《娇养清冷首辅后,炮灰被宠懵了》 第1章 书里没有姜念这个名字! 秋光正好,永宁侯府的赏花宴上,繁花似锦。 往日里争奇斗艳的贵女,今日却纷纷围在了凉亭外看热闹。 凉亭里,两女针尖对麦芒,争执无果之下,两女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位鹅蛋脸、长相清秀的女子。 “你也在凉亭里赏花,你有没有看见是孟英英先挑衅的我?” “姑娘,不必害怕萧茹的恐吓,请你如实相告!” 忽然被卷入风波的姜念,整个人如遭雷劈。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胎穿,直到此刻听到了“孟英英”和“萧茹”这两个名字,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穿书了! 好消息:《将门骄女杀疯了》用三百万字写了四个癫男疯女轰轰烈烈的狗血四角恋,她知道大局走向,可以规避风险。 坏消息:孟英英是女主,萧茹是女二。但是!书里没有姜念这个名字!只有一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路人甲! 眼下,即将迎来书中第一个小高潮,在风暴来临前,还有个小插曲。 孟英英和萧茹在凉亭中起了争执,路过的一位小门小户家的姑娘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萧茹气急败坏之下让丫鬟赏了她十巴掌。 姜念想原地升天! 这位被一笔带过、连名字都没有、被打歪了嘴的倒霉路人甲女子,原来就是她自己! “我……”姜念的确什么都没看见。 萧茹圆眼一瞪,继续施压道:“若是你敢包庇她,看我不叫人撕烂你的嘴!” “姑娘莫怕,照实说即可。”孟英英继续柔声安抚着姜念。 姜念垂了垂眸子,小富即安的姜家不可能敌过有女主光环的孟英英和有显赫家世的萧茹,她不敢撕破脸,也不想挨巴掌。 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让眼前两女满意。 但有一人能让她们顾不上眼前的小插曲。 “我什么都没看见。” 赶在萧茹发怒开口之前,姜念又立即抢夺了话语权,“但是我方才看见薄亦瑾薄公子和一位女子往假山后面去了……” 果不其然,当她祭出男主的大名后,孟英英和萧茹登时脸色大变,两人抬步就急匆匆地奔向假山,一众吃瓜贵女也紧随其后。 姜念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人拉住了胳膊: “还请姑娘跟奴婢来一趟,萧姑娘过会子要问姑娘几句话。” “好。” 姜念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心里已经问候萧茹一百遍了,马上就要和孟英英开撕了,萧茹竟然还顾得上她! 一群人乌泱泱涌向假山旁,各个贵女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扰了假山后断断续续的哭声。 “薄公子,我不是有意为之……但眼下,我清白已毁……” 姜念一愣,这声音……她方才只是想为自己脱身,但没想到原来书里那位引起此次风波的炮灰,是她外祖家的表姐唐清婉。 相较于气急败坏的萧茹,孟英英冷静许多,她轻咳一声,假山后的女子立即停了哭声。 “瑾,是你吗?”孟英英问道。 沉默了几息后,薄亦瑾从假山后走出,身后还跟了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 “英英,你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她自己湿了衣裳被我碰上……为了她的清誉我只能带她来假山处躲一躲,她的丫鬟已经去找干净衣裳了。” 众贵女默契地瞥了一眼女人胸前一览无余的好风光。 萧茹气得满脸通红:“伤风败俗的东西!敢在我永宁侯府算计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唐清婉往薄亦瑾身后躲着:“萧姑娘,我也是被丫鬟撞到了,是有人想害我……” 孟英英把人从薄亦瑾身后扯出来,脱下自己的斗篷给她披上。 萧茹恍然大悟,手指险些戳到了姜念的脸上:“是你!若非是你的算计,你怎会看见他二人来了假山后!” 这下不仅众贵女,就连孟英英和薄亦瑾都不悦地看着姜念。 “……”姜念欲哭无泪,接住了萧茹眼里的飞刀,萧茹,我谢谢你! 路人甲有戏份了,可她宁愿没有! 惹了主角团,她哪还能有好日子过! 萧茹厉声质问姜念:“你是何人,怎的从来没见过你?小门小户里上不得台面的人,怎也来了侯府?” 只片刻,姜念就冷静了下来,她不紧不慢开口道: “我本是攀不上永宁侯府的宴,是舅舅家的表姐说要带我见世面,硬拉着我来的。也是表姐说凉亭里有我喜欢的蕙兰,我才去了凉亭里。” 满脸泪痕的唐清婉生气道:“姜念,你莫要诨说!我带你来侯府是为你好,你怎的还攀咬我!” 听了这话,众人还有何不明白的? 原来想赖上薄公子的女子,是姜念的表姐啊……她是想让姜念拖住萧茹,好成全了自己和薄公子! 姜念毫不留情斥责道:“表姐既拿我做棋子,难道我还要为表姐遮掩不成?今日发生了这般事,表姐可曾想过舅舅的颜面,可曾想过外祖家诸位姐妹的前程?” “休要胡言!我、我只是碰巧遇到了薄公子罢了!” “那便找出那个撞到表姐的丫鬟,问问有没有人给她银子,如此便能还表姐一个清白了。” 啪! 萧茹二话不说,亲自上手赏了哭哭啼啼的唐清婉一巴掌,“敢勾引瑾哥哥!你给我等着!” “你们欺人太甚!”唐清婉裹紧了斗篷,落荒而逃。 随后萧茹又说道:“都散了!各自赏花去!” 姜念一头雾水,这就散了?原书中这可是第一个小高潮,薄亦瑾被逼无奈要纳那女子为妾,孟英英和萧茹为了此事大吵了一个时辰,众人气话说尽,不欢而散! 眼下,就这? 她只是把表姐的心思直接挑明了说出来而已,怎的还影响了剧情? 众贵女不敢驳了萧茹的面子,各自散去了。 姜念把脑子里乱七八槽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跟着人流远离假山后,她抬脚往侯府外走。 “姜姑娘留步!我家姑娘有请。” 姜念转身看见丫鬟身着永宁侯府的衣裳,她愣了,她的戏份还没完吗! 萧茹你真是好样的啊! 第2章 全都崩了 姜念跟着丫鬟来到了方才的凉亭,四下无人,萧茹正在等她。 “萧姑娘……我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真的没有看见萧姑娘和孟姑娘之间发生了何事。” 萧茹抬着下巴,问:“我信你没看见孟英英挑衅我,但你眼睛怎么跟着瑾哥哥?你心悦瑾哥哥?” 姜念听着不算生气的语气,抬眼看向萧茹。 果不其然,萧茹话里万分紧张薄亦瑾,眼神却出卖了她毫不在意的心思…… 有几分诡异。 姜念收回了眼神,好话一箩筐地往外倒:“万万没有的事!只有像萧姑娘这般花容月貌的天之骄女才能和风神俊朗的薄公子站在一起,我何德何能敢肖想薄公子!” “伶牙俐齿。你可知本姑娘今日本想让人赏你十巴掌?” “……”可太知道了! “但你的伶牙俐齿帮了本姑娘的忙,若非你说的及时,谁知道你表姐会不会和瑾哥哥……本姑娘原谅你了。回去转告你表姐,瑾哥哥以后的妻子,只会是我,让她收了心思。” 姜念如实说着:“她今日想害我,我已经同她撕破脸了。” 言下之意就是以后唐清婉再发疯闹出什么幺蛾子,也和她没有半分干系。 “你还算脑子拎得清。”萧茹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眼姜念:“不过,方才你走后,瑾哥哥问了你的名字。” 姜念惊讶:“薄公子这是记恨上我了?” 萧茹被她逗笑了,“姜念,回家好好过日子,少往瑾哥哥面前凑。” “好。” 直觉告诉姜念,萧茹没那么喜欢薄亦瑾。 原书中女二萧茹娇纵任性,是个一点就炸的火爆性子,今日白日她也是这般觉着的。 可眼下萧茹语重心长嘱咐她,临走还给她带了一盒压惊点心……她看不透萧茹。 姜念不得不怀疑点心里有毒…… 她拎着食盒,刚出永宁伯爵府,拐角处就碰到了孟英英。 相比起暴躁的萧茹,姜念更喜欢温柔的孟英英,姜念尬笑:“孟姑娘,好巧。” “不巧,我专门在等你。” 姜念不笨,听出了孟英英话里的冷漠,她收了笑:“孟姑娘,有话直说便好。” “姜姑娘可议亲了?” 闻言,又想到萧茹的话,姜念电闪石光之间明白了,薄亦瑾该不会看上她了吧? 原书里今日薄亦瑾纳妾之事是个误会,可眼下仔细想想,是唐清婉的算计没错,但也是薄亦瑾主动领人去了假山后……薄亦瑾没那么清白! 姜念认真答道:“还没有,不过快了。” “姜姑娘好自为之吧。” 姜念看着孟英英潇洒的背影出神,耳根清净后,她才有空整理自己的思绪。 眼下,她对原书里男主女主还有女二的认知,全都崩了。 但无论如何,不管他们各自心里有什么算计,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事她还是清楚的。 忽然,姜念浑身一激灵。 萧茹和孟英英倒是提醒她了,她想起了原书里另一个炮灰。薄亦瑾曾对一个默默无闻的姑娘动过心思,孟英英和萧茹知晓后,两人破天荒联手把那姑娘赶出了汴京城。 宁当路人甲,也不当男女主之间的炮灰! 不知道自己是穿书的时候,姜念只想着孝顺父亲母亲,招个赘婿,过好她在这个时代小满胜万全的生活。 知道自己是穿书了,她依然要孝顺父母,顺便招个赘婿,但更要紧的是远离主角团、保命为上! 招赘婿这事得提上议程了! “姑娘怎出来了?”姜府丫鬟绿蜡不解问道。 姜念轻轻叹气:“打道回府吧,家里有人等我呢。” 绿蜡听不懂,直到回到姜府,听见了恼人的哭声后,她才明白自家姑娘是何意。 “姑娘,是表姑娘和唐二夫人的声音……” “恶人先告状来了。” 舅舅和舅母欺母亲心软重情,屡屡和母亲借银子却不还,父亲和母亲为了此事吵过许多次了。 表姐如今为了攀高枝又拿她做垫脚石,这门亲戚,她实在是忍够了。 姜念定了定神,立即切换成战斗状态。 她惊慌失措地冲进屋里,直奔姜夫人的怀抱而去,“母亲可要为我做主啊,女儿险些就死在了永宁侯府,女儿真是好生害怕……呜呜呜……” 姜夫人斥责的话堵在了嗓子眼,急忙上上下下看了一眼自家女儿,见她没受伤,她才问道:“这究竟怎的一回事,你表姐说你冤了她!” 姜念抬头,装作才看见唐清婉,惊讶道: “表姐竟还有脸污蔑我!” “姜念,你血口喷人!” “今日永宁侯府发生了何事,明日就会传遍整个汴京!表姐叫舅舅如何做人!” 唐二夫人狐疑地看着姜念,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念念,你真没害清婉?” “表姐收买了永宁侯府的丫鬟,用计勾引薄公子,却被萧姑娘逮了个正着……好些贵女都瞧见了,我都替表姐觉着脸上臊得慌!” 听了姜念这句话,一屋子人都明白了。 唐清婉气急败坏:“要不是你和萧茹说我们在假山后,我们怎么会被人发现!” 唐二夫人不但没觉着自家女儿做错了,反而认为是姜念坏了好事,她皱眉道:“念念,还说不是你害了清婉!若非被人发现,说不定薄家眼下就来提亲了!” “舅母这话好生没道理,表姐用我来阻拦萧姑娘,萧姑娘让人撕烂我的嘴,我为求自保只能实话实说。” 姜夫人搂着姜念,心疼极了。 姜念接着悠悠说道:“再说了,我只看见了一个风骚的背影,我怎会知道这等不知廉耻的人就是表姐……” “你!”唐清婉恶狠狠地瞪着姜念,一时之间都忘了装哭。 唐二夫人也知晓这件事是自家理亏,她不再说永宁侯府的事,只语重心长地教育姜念: “你们虽不是亲姐妹,但唐家和姜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日后若再有什么事,外人面前你得帮着你表姐才是!” “表姐有理,我自然帮她,表姐使坏,我要助纣为虐吗?”姜念反问唐二夫人。 随后她侧头懵懂地看向父亲母亲,“爹娘教我的是仰不愧于天、附不怍于人……” 唐二夫人冷哼:“少在这假仁义!” 姜念眨眼:“分明是舅母满嘴喷粪。” 第3章 对裴公子起色心了 “你你你你!”唐二夫人气得手指抖出了残影。 唐清婉气道:“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帮我才对!” 唐二夫人面色青了又白,她气姜念不知好歹,也气女儿听不出姜念是在骂她。 “好啊!这就是妹妹教养出的好女儿!你们姜家这门亲,我们唐家是攀不上!清婉,跟娘回府!” 姜夫人急得起身去追:“二嫂……” 姜父生气:“你追她作甚!” “可是二嫂她……” 听见姜念哎哟了一声,姜夫人才又折身回来。 “念念?” “娘,萧姑娘今日生了好大的气,还叫人撕烂我的嘴,若不是我看见了薄公子的行踪,今日我恐怕会受辱自尽……” 姜父同仇敌忾道:“女儿受了这么大委屈,你还想和你二哥家示好?他们摆明了为了自己的前程要毁了念念!” “我只是担心撕破了脸,二哥二嫂就更不还银子了……” “借银子的还拿捏上我们了!天下哪有这般道理!”姜父气得扬长而去。 姜夫人心里委屈,觉着自己两头都不讨好。 末了,她看向姜念,轻声道:“念念,可是伤到了何处?” 姜念摇头:“没有受伤,只是心里后怕……娘,今日之事是表姐做错了,舅母一味包庇表姐,也是没有半分好心思。娘可是还要和舅舅家来往?” “可是他们还欠着咱们银子没还,更何况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姜念微不可察叹了口气,母亲是怕外祖父和外祖母伤心。 罢了,就算母亲狠不下心来,她也有法子和舅舅一家划清界限。 男主炮灰妾室娘家那些腌臜事,原来就是说的她舅舅家…… 打发走了母亲,姜念这才想起来,她今日还得去庄子上收账。 “绿蜡……扶我起来,我还能战……” 癫男疯女的出现让她备受打击,但日子还得照过,银子更得照收。 姜念头重脚轻地上了马车。 昏昏欲睡时,马车突然急刹。 她听见丫鬟惊叫道:“姑娘!前头躺了个血人!他在拦我们的车!” 姜念立即清醒过来,她心中警铃大作,难道是又撞上剧情了吗? 她冲下马车跑到那人跟前,看清男人的样貌后瞬间头皮发麻。 地上的男人,身材好,皮囊好,受了重伤眼睛里还有破碎的光! 这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她哪敢扯上关系! 男人仰头伸手:“姑娘救我……” 姜念犹豫了。 “姑娘……救我……” 实在是可怜。 姜念沉默了几息,问他:“你姓甚名谁?” “在下裴九如……” 姜念绞尽脑汁地回忆着书中的人物,没想起来关于裴九如的任何信息,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和她一样是个路人甲! 救! “小心些,把他抬到马车上,去医馆。” “不。”裴九如扯住了姜念的裙角,“不能去医馆,我是被人所害……” “有人在找你?你……”姜念担心惹祸上身。 地上的男人似乎看穿了姜念的心思,连忙轻声说着:“我必定不会连累姑娘……待我伤好……定重金酬谢……” “行,我帮你。” 见姜念应了,裴九如立即就晕死了过去。 姜念在城郊有个小小的庄子,在一众气派的宅院中显得毫不起眼,她把人安置到庄子里后,又请来了大夫。 随后,姜念便打起精神查着账。半个时辰后,听绿蜡说那人醒了,姜念才收起账本去了客房里。 擦干了脸上的血迹后,这男人比薄亦瑾还要俊朗三分。 姜念心念一动,路人甲们本就该守望相助才是。 “裴公子醒了?” 裴九如撑着双臂,想要起身行礼,结果却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床榻上。 “裴公子不必多礼。”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姜念。” “待我伤好,必重金相谢。” 姜念垂眸,看见男人腰间上好的羊脂玉玉佩,她便知晓男人是不缺银子的。 可她也不缺,她缺个…… “裴公子可是遇到了难处?” 裴九如对救他于危难之中的姜念毫无防备之心,只觉着她貌美心善,他直言道: “上个月,我父亲母亲意外身死……族中叔伯满心满眼都想着侵吞我父亲留下的财产。我此次来汴京,是为了明年春闱之考,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他们的手能伸到汴京来。” “裴公子躲不开他们吗?” “我置办了宅院,但我需全身心温书,实在是防不胜防。” “裴公子这般以实相告,那我便也不相瞒了。”姜念盯着裴九如的脸,越发觉着这是个好主意,“我近日急着成亲,想招个赘婿……” 裴九如一时没听懂。 姜念接着说:“当然了裴公子家财不斐,入赘是不妥的,你若愿意,我们可搭伙过日子,你解我燃眉之急,我保你可安宁读书。裴公子可愿意?” 裴九如大惊。 姜念贴心问道:“裴公子有心上人?或是议亲了?” “没有,但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如此草率。” “我父母早就允了我婚嫁自由,你家……”姜念顿了顿,弯起眼笑了笑,“裴公子,此番是我冒昧了,但我是认真的。” “姜姑娘……” “裴公子可细细考虑一二,就算裴公子不应,我也会收留裴公子直到裴公子伤好。” “好……”裴九如晕乎乎的,不知是伤的,还是被姜念惊的。 姜念则是心情甚好的离开了庄子。 薄亦瑾对她没安好心,萧茹和孟英英对她旁敲侧击,她今日唯一值得开怀的事就是遇见了裴九如。 在汴京城中,略微平头整脸些的儿郎,都会或多或少和主角团扯上关系。 但裴九如不会。 原书中没有裴九如,恐怕是今日本不会有人救他。她看裴九如也是十分顺眼,眼下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了! “绿蜡,回府!” “姑娘,你这是对裴公子起色心了吧!” “请你看破不说破。” 话落,姜念又微微苦恼,左看右看,裴九如也不像是会答应的模样,半场开庆功酒,这简直是大忌! “这事还八字没一撇呢,绿蜡,切莫在我爹娘面前多言!” 第4章 定心丸,碎了 自侯府赏花宴的次日始,姜念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第三日,姜夫人断定姜念是被侯府的事吓丢了魂,姜家正准备着人去请个术士来驱邪的时候,姜念收到了永宁侯府的帖子。 萧茹邀她去永宁侯府一叙。 姜念攥着帖子游神。 她和萧茹无话可叙,萧茹大抵是在为薄亦瑾鞍前马后…… 一连当了三日鹌鹑,一是怕出门又会撞上主角团的剧情,二是为了给裴九如留些时日来考虑她的提议。 今日,鹌鹑不得不出窝了。 但在去侯府前,她急需一颗定心丸! 姜念定了心神后,直奔城郊庄子。 平日里,姜念一个月只来庄子里收一次银子,眼下她突然袭击,向来老实的管事也慌张了起来:“姑娘怎的亲自来了,可是前几日的账出了岔子?” “不是账的事。裴公子伤势可好了?他这几日情绪如何?” 管事恍然大悟:“大夫说再调养几日就无碍了……裴公子少言寡语,看不出来他是个什么情绪……” 他一边答着话,一边把姜念领到了客房门口。 急匆匆一路赶来的姜念,到了客房门口时反而驻足不前。已然过了三日,他应当是有答案了吧? 姜念深呼吸,待自己喘匀了气后,才抬手敲了门。 下一息,房内就传来一道从容且平稳的声音: “姜姑娘,进来吧。” 姜念一愣,他知道她今日会来? 她轻轻推开门,看见了端坐在桌前的男人,只一眼,姜念就察觉出了他的不同。 男人眼神冷漠,神色疏离,面上再也寻不到那日的狼狈和脆弱。但,他的皮囊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挪不开眼。 在姜念打量裴九如的同时,裴九如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姜念。 重伤时,他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只觉着姜念是个貌美心善的女子。这两日思绪清明后,他才明白“搭伙过日子”只是姜念临时改口的说辞。 她救他,是存了让他入赘的心思。 眼前的女子,看着小家碧玉,实则城府太深、私心太甚。 想罢,裴九如开门见山:“多谢姜姑娘救命之恩,但姜姑娘那日所言,恕裴某不能应允。” 定心丸,碎了! 姜念不甘心问道:“为何?公子一心为了明年春闱会试而来,我能保公子安心读书,不好吗?” “安心读书和终身大事,是两码事。” 姜念明白了,裴九如是不想草率了终身大事。 她认真地看着裴九如的眼睛,郑重其事地摊牌道:“那我便不瞒公子了,我想成亲解燃眉之急是真,但我心悦公子也是真。我对公子,是有真心的。” “一面之缘,何来心悦?” 姜念弯着眼笑了笑:“公子的容色已然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 “你……”裴九如难以置信,她竟然贪他的脸! 姜念大大方方地点头:“若得裴公子这般俊俏的夫君,此生无憾。” 向来克己复礼的裴九如,从未听过如此直白粗俗的话语,他虽然悄悄地红了耳朵,但他也知晓这是诡计! 她这副满眼只有自己的模样,只是为了哄骗他入局!当真是肤浅又无礼! 裴九如面上的疏离之态更加明显:“姜姑娘说笑了。” 姜念嘴边笑意一僵:“是我唐突了。” 不是裴九如撩不动,是她硬撩得太尴尬!脑子里废料一大堆,一张嘴就成了你好我想和你睡觉。救命! 尴尬了几息后,姜念立即整理好心绪,轻声道:“裴公子不必多想,可在庄子上养好伤再离去,我就不打扰公子养伤了,告辞。” “多谢。”裴九如松了拳头,他还以为姜念会死缠烂打,没想到她是个体面人。 体面人姜念,上了马车后,悔得捶胸顿足。 这三日把希望都寄托在裴九如身上,她完全没有去想别的对策。 眼下就要去永宁侯府了,她该如何是好! “姑娘,到侯府了。” 姜念回过神来,惊讶道:“这么快就到了?” “不快呀!马车慢悠悠行了一个时辰,咱们是踩着帖子上的时辰到的。”绿蜡解释。 一个时辰都没有想出应对之策的姜念,笑不出来了:“绿蜡,有时候你说话也挺扎心的。” 永宁侯府大门口,早就有丫鬟在等着姜念了。姜念跟着丫鬟穿梭在偌大的侯府之中,七拐八绕地到了萧茹的院子里。 偏厅之中,却没有萧茹的身影。 姜念毫不犹豫:“萧姑娘贵人事忙,我改日再来。” “姜姑娘稍等!我家主子方才还在偏厅里等姑娘,姜姑娘若是走了,我家主子该生气了。”话落,丫鬟便急匆匆去寻萧茹。 姜念等在偏厅里,猜测着等下她会见到萧茹还是薄亦瑾,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争吵声。 她悄悄地贴上偏厅的小门,听清了正厅里的巴掌声——啪! “茹儿,娘打你这一巴掌,是让你记住你肩上的担子!” 姜念明白了,永宁侯府爱扇人巴掌这件事,是家风使然! 不过她没听见萧茹的声音,正厅里传来的依然是侯夫人的责骂声:“薄家正在给亦瑾议亲,听说他们看上了孟家女!孟将军战死,那孟家如今就是个破落户!你连孟家女都争不过吗?这么多年侯府倾注在你身上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娘,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你也得去争!你忘了他是……”侯夫人猛地噤了声,顿了顿,她才又开了口,“生为侯府的女儿,你就得为了整个侯府行事,想凭自己的心意而活?除非你脱了这层皮,流尽了身上的血!” 姜念心想,幸亏她没托生在权贵大宅里,虽然姜家是个小门小户,她爹娘也时常争吵,但她总归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活到了今日。 萧茹声音里有几分哭腔:“娘……” 侯夫人也放软了声音:“好孩子,只要能嫁给薄亦瑾,就熬出头了……” 听着正厅里母女俩声音渐小,姜念连忙提溜着裙角跑回了原位。 原来她的直觉没错,萧茹果然不喜欢薄亦瑾。一不小心竟然撞见了侯府的隐秘之事,侯府逼萧茹如此行事,定是知晓薄亦瑾的秘密了…… 第5章 还想拿捏她? 姜念收了心思,垂眸在椅子上安坐着。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她才听见脚步声,抬眼一看,便看见了系着面巾的萧茹。 姜念还未起身,就听见萧茹先发制人问道:“姜姑娘等在此处,可曾听见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姜念疑惑地看着萧茹。 “方才我院子里的狸花猫打翻了花瓶,不是什么大事。”萧茹解释着,见姜念不再追问,她便主动说起今日的用意,“今日想见姜姑娘的,不是我,是瑾哥哥。” “薄公子?”姜念故作惊讶。 “能入了瑾哥哥的眼,是你的福气。” “世上竟有萧姑娘如此痴情之人,萧姑娘钟情于薄公子,却肯替薄公子约见其他女子……” “你!”萧茹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而姜念,只当看不出萧茹的怒气。 福气?分明萧茹自己都不想要这福气! 如此堂而皇之地想拿她做人情,想都别想。 她震惊又无辜地看着萧茹:“萧姑娘,我与薄公子私下里不便相见。” “既是我邀你前来,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萧茹渐渐收敛了脾气,她只以为姜念是羞涩。 姜念坚持:“我对薄公子无意,萧姑娘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你当真对瑾哥哥无意?” “往后萧姑娘再下帖子,也恕我难以前来赴约,毕竟近日在议亲,我也是颇为忙碌。” 萧茹眼神一滞,重新打量了姜念一眼,她有几分信了姜念的话,故而放缓了声音:“是我唐突姜姑娘了,我道歉。姜姑娘心思敞亮,和汴京城其他贵女都不同,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气成为姜姑娘的朋友?” 姜念含糊其辞:“满汴京城谁不想成为萧姑娘的友人呢?” “瑾哥哥还在园子里等着,我去同他解释,姜姑娘放心。” “那我便先告辞了。” “好。”萧茹应了一声,看着姜念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她才解下了面巾,露出了留着巴掌印的红肿脸颊。 一旁丫鬟不解道:“姑娘何必故意引夫人前来,挨了夫人这么重一巴掌……说不定那姜姑娘是骗姑娘的,保不准她都听见了……” 萧茹勾了勾嘴角。 这是她的院子,她能不清楚偏厅能把正厅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吗? 她要的就是姜念听见! “只有她觉着自己拿住我的把柄了,她才会把我当成自己人。” “姑娘认为姜姑娘可用?” “赏花宴那日,她三番两次仅凭几句话就把落在身上的质疑都打消了,有几分小聪明。她若真不想争瑾哥哥的正妻之位,那便是我用来对付孟英英的一把好刀!” “那她说姑娘痴情于薄公子,岂不是有意的!” “是个有脾气的。”萧茹不得不承认,她那会子突然生气,是因为姜念的话成功恶心到她了。 “要不要奴婢找人去给她个下马威?” “不必,只盯紧她是不是真的在议亲。” 萧茹主仆俩说了好一会子姜念,这些姜念通通都不知道。 姜念出了永宁侯府后满身的颓废气息: “绿蜡,今日心情不痛快,我眼下也不想让别人痛快。” 绿蜡方才被永宁侯府拦在门外,她并不知晓自家姑娘受了何种委屈,她关心道:“是萧姑娘为难姑娘了吗?姑娘莫气……” “她?那倒没有。”姜念无精打采地倚靠在马车壁上。 萧茹先是主动示弱,又想拿她送人情,最后又假意示好,说好听了是拉拢她,说直白些萧茹就是想利用她。 算盘打得叮当响,萧茹还想拿捏她? 为难和生气都谈不上,她只不过是配合萧茹唱戏罢了。 她心里不痛快,是因为裴九如! “绿蜡,你说裴九如为何不应我?” 绿蜡如实道:“是个正人君子都不会应了姑娘吧?姑娘起了色心也就罢了,怎能那般直白地同裴公子说,我看裴公子是被姑娘吓到了!” 姜念立即反思自己。 原本她和裴九如各有所求,这是于双方来说都好的交易,都怪她嘴快流露出了几分真意图,看来是真吓到裴九如了。 可今日所见的裴九如,清冷疏离,循规蹈矩,她更想征服了怎么办! “言之有理,罢了罢了,有缘无份!” 姜念话音刚落,就听见马夫低声说道:“姑娘,有人跟着咱们,看衣裳是永宁侯府的丫鬟。” “嗯,就当没看见。啊……不回家,改道去唐府!” 姜念铁了心要去给二舅舅一家不痛快,是以她丝毫没收敛气势,怒气冲冲地就冲进了唐府。 见了长辈,她也只是虚虚一行礼,随后便自顾坐在椅子上看着众人。 唐二夫人被姜念的无礼气了个半死,她不找姜念算账已是手下留情,姜念竟然还敢来甩脸子! “姜念,你真是愈发放肆了!” “这是作何?”唐二爷不解问道。 “我今日是来收欠银的,舅舅舅母,今日我坐在这,是债主。” “舅舅还能不还你家的银子吗?” “那舅舅倒是还呀!” 唐二爷不悦道:“是你娘叫你来的?让她亲自来找我,我看她是越来越不把我这兄长放在眼里了。” 姜念掏出欠条:“十五年,陆陆续续借了四千两白银,别说我娘来了,就算是府衙来人了,舅舅今日也得还银子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有四千两这么多!” 姜念冷笑,她这三日在家把这些欠条搜罗出来的时候,她都惊了一刹那,每回借个一、二百两,累起来竟高达四千两。 “每一张欠条上都是舅舅或舅母的私印,这还能作假?” 唐二爷坚持:“去把你娘叫来,让她亲自和我说!” “那行,我把外祖父外祖母和大舅舅一家也都叫来,顺便让他们听几件有意思的事。” 姜念看着唐二爷:“比如说有人在朱雀街上养了个外室,还有个五岁的私生子呢。” 她又看向唐二夫人:“比如说有人的亲弟弟去放了印子钱,眼下东窗事发了正躲在某个庄子里哭天喊地呢。” 见舅舅舅母震惊,姜念准备再加把火。 她要的可不只有还银子这般简单! 第6章 没了裴九如还有别人 “再比如说啊,有人在万花楼失手把邹家公子推下楼后,夫妻二人合谋把邹家公子丢到了乱葬岗,可怜的邹家至今还以为儿子是负气离家出走了……” “姜念!”唐二爷心惊肉跳,这些事,到底是谁抖露出来的!她怎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而唐二夫人已经顾不上姜念了,她难以置信地问男人:“夫君养了外室,还有私生子?” “你还不是瞒了我你兄弟放印子钱的事?” 唐二夫人歇斯底里:“这能一样吗!富贵险中求,我弟弟只是大胆罢了!你背着我养了外室!” “眼下是说这些的时候吗!这些事要是被人知道了,就都完了!” “你是嫌我没给你生个儿子!我说府上的银子怎的不够用!原来是你都拿去贴补外室了!” “低声些!”唐二爷脑瓜子嗡嗡疼,他顿了顿,用力拽了自家夫人一把,“你想想清婉!这些事要是抖出去了,清婉还如何议亲!” 提到亲生女儿,唐二夫人才回过神来,方才怒目争执的夫妻俩,立即又同仇敌忾。 “姜念!你从何处知道的这些事!你到底想如何!” “舅母,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舅舅不是要去叫人来吗?去呀。” 唐二夫人心里慌张,放软了声音:“这些事要是传了出去,整个唐家都得蒙羞,你外祖父外祖母年纪大了,你也不想让他们伤心吧?” 姜念笑得很是明媚,她只用欠条拍了拍桌子。 唐二爷明白了:“好,我这就去拿银票!” “你疯了?家中哪有这么多银子还给她!” “你先随我去拿银子。” 夫妻二人说着话就往外走,姜念不紧不慢地开口:“且慢,还有一件事忘了同舅舅舅母说。” “还有何事!” “我来之前让我的丫鬟绿蜡去了府衙门口等着,若是半个时辰后我没去接她,有些事她可要替我禀给府尹大人了。” 唐二爷一愣,他方才的确起了杀人的心思,没想到她竟然还防了一手! “放心,我们去凑银票!”唐二爷咬牙切齿。 一听这话,唐二夫人用力扽着唐二爷:“不行!那是清婉的嫁妆!” “外室和你弟弟的事是小!要是邹家那事被她捅到官府去了,你我二人都得下大牢!” “那……行……” 看着夫妻二人不情不愿地去拿银票,姜念心里总算痛快了一二。 片刻后,四千两银票就到了她手里。 “舅舅果然有实力,四千两银票说拿来就拿来了。” “欠条!” 姜念起身,把欠条扔在了桌子上。这么多年了,父亲母亲因此事争吵过无数次,她不仅要舅舅还钱,还得让他们去姜家赔罪! “舅舅舅母随我去给我父母赔罪,此事才能算了结。” “姜念!你不要得寸进尺!” “舅母别吓我,我这人不经吓,万一再四处说些什么实话……” 唐二爷拉住暴怒的夫人,咬着后槽牙:“真金白银都往外掏了,区区脸面有何可在意的!我们随你去!” “事不宜迟,走吧。”话落,姜念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唐府。 她径直上了马车,朝着躲在马车里的人甩了甩手里的银票。躲了好久的绿蜡大气都不敢喘,只崇拜地看着自家姑娘。 姜念早就嘱咐过车夫,眼下见马车开始动了,她就知道唐家一定是跟上来了。 她扶起绿蜡,笑道:“蹲累了吧?这个月给你涨月银!” “姑娘好厉害!十多年的旧账这就到手啦?他们还同意了去给老爷夫人赔罪!” “他们贪,但不傻,赔罪可比进牢狱轻松多了。” 说起来,还得多谢萧茹,原书里是萧茹费了好些心思才查到了那位妾室娘家的腌臜事。 今日唐清婉不在府上,等她回府后就会发现自己嫁妆没了。 一想到唐清婉到时候肯定是一副天塌了的神色,姜念便忍俊不禁。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姜府门口,姜念自己下了马车,领着唐二爷和唐二夫人进了门。 她手里捏着二人的致命把柄,整个赔罪流程进行得无比顺利。 姜家夫妻俩也不傻,他们能看出来对方心不诚,可那又如何?银子讨回来了,还得了赔罪,实在是让人心里畅快! 送走了唐二爷后许久,绿蜡才回了姜念身边。 “姑娘果然猜对了!我方才去打听了,永宁侯府那丫鬟逢人就打听姑娘的亲事!” “是我跟萧茹说我在议亲,显然她没信。” 绿蜡不懂自家姑娘为何这般急切招赘,但她向来忧主子之忧:“姑娘莫要着急,汴京城这么多好儿郎,没了裴公子还有别人。” “对,没了裴九如还有别人。” 但汴京城的好儿郎,都和薄亦瑾萧茹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被薄亦瑾和萧茹盯上了,她除了成亲毫无退路。 幸好她原本就打算招赘,眼下不过是提前行事罢了。 可惜裴九如拒了她…… “姑娘要不等秦公子回来?青梅竹马,秦公子比旁人都强!” 姜念轻轻摇头。 她和秦子墨一起长大,都相处成家人了,成不了亲。 “罢了,明日让母亲去找媒人吧,我看后头巷子里的姐姐招赘招得就很容易,月余就成亲了。” “姑娘定能心想事成。” 就在这时,府上门房小厮来报,说是庄子上刘管事求见。 姜念在偏厅接见了刘管事,听了刘管事的话,她甚至以为自己理解错了。 “你是说裴公子说要见我?” “对,他说有事找姑娘,但擅自来姜府很是冒昧,所以他托我传个话。” 姜念毫不犹豫:“不见。” 想了想,姜念又问:“他可有何反常之处?” “瞧不出,不过今日姑娘离开后,裴公子外出了一趟,一个多时辰才又回了庄子上。” “知道了,你不必同他多言,就说我忙没空见他。他要是让你转交给我银子,你就替我收着!” 白日里他已经拒绝的那般明确了,她也应了留他养伤,还有何事可说! 她承认自己是见色起意,可她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当断则断,何必再见! 第7章 成亲前约法三章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姜念提着一盏暖橘色的灯笼在姜府中悄悄移动着。 一盏茶之前,她正准备入睡时,府上后门小厮来报说庄子上的管事在后门求见。 且不说刘管事白日来了一趟,若真是刘管事,他早就大大方方从正门处通禀了。 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姜念心里隐约有个猜测,便来了后门。 睡眼朦胧的小厮指了指门外:“姑娘,他在门外等着呢!” 姜念颔首,给了守门小厮一个眼神,小厮便连忙退到一旁去了。 推开后门一看,身着一身白衣、手提小灯笼的男子,正是裴九如。 “你找我?”其实她更想问裴九如是不是后悔了。 裴九如先是赔礼道歉:“假借管事之名求见姜姑娘,是我冒昧。” 随后他又定睛看着姜念:“我有话想和姜姑娘说。” “何事?”说着话,姜念举了举灯笼。 她原想看清裴九如的眼神,却猝不及防看见了他苍白的面色和额头上微微的薄汗。 她有几分惊讶:“你……从庄子上走来的?” “嗯,刘管事说姑娘不愿见我,不肯借马车,我便打听着姜府的地址找过来了。” “走了多久?” “不到三个时辰。” 闻言,姜念垂了眸子。 她下午说了不去庄子上,他便带伤走了这般久来姜府。 她很不想承认,自己方才心软了。虽然裴九如拒绝了她,但这不是他的错,绿蜡说的对,但凡是个正经人都会拒绝她的提议。 但转念一想,或许他是个实心肠,也或许这是苦肉计。 微风一吹,姜念头脑清明了几分,“何事偏要今日就说,难不成是来重金酬谢我?” “姜姑娘的提议,我应了。”裴九如看着姜念,却未从她面上窥得半分情绪。 姜念只眨了眨眼。 白日里听了刘管事的话后,她便有所猜测,是以眼下听了裴九如的话她并不诧异。 她急需一门亲事来摆脱主角团的觊觎不假,她十分看重裴九如的颜面也是真,但这并不表示她在此事中是被施舍的一方。 姜念轻声开口:“本就是双方各取所需的交易,公平公正。” “是,我解你燃眉之急,你护我宅院安宁助我安心读书。” “你考虑过后拒了我,但我并没有把你赶出庄子或是想别的法子趁虚而入,是与不是?” “是,姜姑娘对裴某,足够仗义。” 两人四目相对,认真端详着对方。 各有心思,也各自都未曾想隐瞒自己的心思。 姜念拢了拢袍子坐在了门槛上:“所以你应明白,眼下你突然改口,你我二人之间可就不如最开始那般平等了。” 她没打算拒绝裴九如,但也不准备轻易就应了他。 闻言,裴九如犹豫了一瞬,随后他学着姜念的样子坐在了门槛上。 他听明白了,她说话语气虽然软绵绵的,但话里的意思却不容置辩,他态度反复所以她要提条件,否则这事就成不了。 可偏偏眼下更急切需要这个交易的人是他。 既然她这般开门见山,他便也不拐弯抹角:“姜姑娘的要求,裴某定全力达到。” “你我二人,成亲前约法三章,但只你一人受限。” “姜姑娘请说。” “虽是交易,但我不能让家中父母伤心难过。所以第一便是你我要认真过日子,若是和离,也需得三年后。” “好。” “第二,你我二人保持夫妻关系的期间,你不能与其他女子发生关系,更不能纳妾养外室。” “可。” “第三,就算你发现我有什么奇怪的行为举止,只要我不主动说,你不可干预我在家中的行事。” “行。” 见男人都干脆地一一应了,姜念起了疑心,她狐疑地侧身看着裴九如:“你改了决定,是因为白日里你外出了一趟。” “是,姜姑娘放心,我只是更明确了一些事罢了,没发生什么更糟糕的事。”裴九如觉着,姜念似乎很怕被外界的事牵连到。 “那就好。” 两只小灯笼在两人脚边,一左一右地发散着温暖的光芒。 “提亲的事……”裴九如想尽快定下此事。 “你在庄子上等着即可,我会安排人去找你,不用你费心。” “好。”裴九如松了一口气。 不管姜念心计太深还是私心太甚,看她打理的庄子便知道她是个办事妥贴的。 而且,姜念很会审时度势,不笨。 如此一来,他便可尽早安心温书备考。 只有早日出人头地、得到权势,他才能护好养父母的遗产,才能尽早找到养父母的亲生女儿。 否则,一切都将功亏一篑,他也会变成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罪人。 “姜姑娘,我先回庄子上了。” 姜念拿起了灯笼:“裴公子稍等,我让人送你回去。伤好不了,不仅亲事作罢,春闱会试更要作罢。” “多谢。” 姜念提着灯笼,先是回了卧房,又让假扮她看书的绿蜡去找了趟车夫。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长长舒出了一口气。她忍不住想,若是她有权有势,便不用承受来自于薄亦瑾和萧茹的压力了。 好在眼下亲事有望,心里的不安总算消散了几分。 姜念一夜好眠,次日是被绿蜡的声音吵醒的。 “姑娘,姑娘!永宁侯府又下帖子了!” “什么?”姜念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茹又邀姑娘去侯府!” 姜念清醒了,步步紧逼是萧茹一贯的行事作风。 “绿蜡,你去回了她。定是昨日跟踪来的那丫鬟什么都没打听到……就说本姑娘今日要去见媒人,没空去侯府!” “当真这般答话?” “对,就这般回绝,硬气一回!况且我又没扯谎,我今日的确要去见媒人。” 姜念不敢耽误时辰,匆匆吃了早饭便去了媒行。 未曾想她前脚刚到,萧茹后脚就跟来了。 萧茹脸上依旧带着面巾:“姜姑娘,真是巧啊。” 她笑着,可姜念在她眼里没看到丝毫的笑意。 萧茹被评为原书里最令人讨厌的女配,真是没冤了她! 姜念微笑:“巧吗?何时跟踪也成了巧合啊?” 第8章 演技也太高超了 姜念在开口之前就料到了萧茹会变脸色,果不其然,她话音一落,萧茹就急了。 “本姑娘抬举你,你倒是不知好歹了!” “萧姑娘怎的突然生气了?我以为,方才永宁侯府送帖子的丫鬟跟着我,萧姑娘才在这汴京众多媒行中找到了我。莫非是我想岔了,萧姑娘也是来找媒人的吗?” “你……”萧茹一愣,她以为跟踪是指她昨日悄悄派人去了姜府外打听,原来说的是眼下之事。 萧茹后悔自己怎的这般沉不住气,轻易就被姜念气到了,顿了顿,她干脆绝口不再提跟踪一事,转了话锋:“我也是担心你被人骗,我既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定要护你周全!” “原来如此!”姜念用力点头,萧茹都腆着脸说这话了,那她岂有不借用永宁侯府的名头的道理! 她转身看向掌柜的:“这可是永宁侯府的嫡女,还不快把媒行里最好的媒人叫出来!” 片刻后,掌柜的就领来了三位喜庆洋洋的媒人。 姜念挑了一位年纪最年轻的媒人,无视了萧茹不满的眼神,满意道:“本还担心找不到好媒人,竟这般顺利,萧姑娘大可放心,我没被人骗,先告辞了。” “且慢。”萧茹拉住了姜念,“你找媒人,是要招赘?” “非也,我未来夫君近日得了伤寒,我便替他出来跑一趟。” “才议亲,便已经有了未来夫君?我以诚心待姜姑娘,姜姑娘可某要诓骗我!” “不敢。”姜念知道,若非让亲眼所见,萧茹是不会信的,“若是萧姑娘不怕路途远,跟我走一遭就是。” 她一提,萧茹就毫不犹豫应了。 姜家马车上,绿蜡献宝似的拿出了食盒和话本:“今日姑娘去庄子上,我准备了好些消遣的东西,定让姑娘舒舒服服的!” “媒人坐的马车里备了吗?” “也备了,但永宁侯府的马车里有没有就不知道了。到庄子上得有一个半时辰呢,希望萧姑娘坐得住!” 姜念狡黠一笑:“绿蜡,你学坏了。” “谁让她总是仗着自己是侯府嫡女就欺负姑娘,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 姜念不放心地嘱咐绿蜡:“不管你心里怎么想,面上得对她恭敬,否则她真想使坏,别说我保不住你,姜家也保不住我。” 绿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主仆两人一路边吃边聊,只觉得时辰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庄子上。 有人却不这么觉着,萧茹被马车颠得浑身酸痛,一路上她越想越气,最后连薄亦瑾也恨上了。 若不是为了薄亦瑾,她何苦受这种罪! 一下马车,萧茹就急不可待地拉住了姜念:“你未来夫君在何处?” “萧姑娘这般着急,会让我怀疑你是不是觊觎我的未来夫君。” “莫要诨说!我的心里只有……瑾哥哥!” “喔。”姜念领着萧茹进了庄子,见裴九如迎了出来,她连忙上前牵住了裴九如的手,“九如,这位是永宁侯府嫡女萧茹萧姑娘。” 裴九如的掌中猝不及防多了一只柔软又冰冷的手。 他这辈子从未和任何一位女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微微错愕后他才回过神来。 下一息,他察觉到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裴九如明白了,来者若是好友,她定不会如眼下这般虚伪地与他装模作样,她大抵与这位侯府嫡女不对付。 两人刚达成交易,他也不能被她看轻。 裴九如微微一笑:“病中本不宜见人,萧姑娘,在下失礼了。” “无……妨……”萧茹没想到姜念真有一位未来夫君,虽然得了伤寒脸色苍白,但他依旧如此温文尔雅、气质不凡! 姜念见裴九如明白了她的暗示,顿时松了口气:“庄子清净适宜养病,却不适宜待客,萧姑娘不如早些回吧。” 裴九如侧头看着姜念,眼神温柔,语气里是无奈的宠溺,“念念,萧姑娘是客……” “我也是为她着想嘛……” 说话间,裴九如的头上突然落了一片飞叶。 姜念抬手,裴九如一愣。 姜念解释:“有落叶。” 闻言,裴九如微微附身低头,姜念伸手去拾落叶,袖子扫到了他的脸。 痒痒的,他努力忍住了想往后退的想法。 “好啦,摘下来了。” 裴九如没话找话:“昨晚没睡好?眼下都乌青了。” “这几日有些累……媒人我也找来了,等会子你与她详谈吧。” “是我害你受累了,晚些帮你按按肩。” “好……” 话落,姜念率先移开了眼神 她心里惊呼,好险! 方才差点溺在了他的眼神里! 这男人演技也太高超了,她都快入戏了! 她连忙看向萧茹:“萧姑娘,我不是赶你走的意思哦。庄子上吃食粗糙简单,又离着城里甚远,我是怕你饿着!” 萧茹没看别人恩爱的癖好,她既然明确了姜念真要成亲,她也就放心了。 薄亦瑾对姜念有意,她尽力了,也可给薄亦瑾一个交代了。 只是可惜,她本还想着若是姜念能成了薄亦瑾的妾,她定要用其对付孟英英。 “言之有理……你们和媒人也定还要商议亲事,我就不打扰了。” “萧姑娘慢走。” 目送永宁侯府马车逐渐消失后,姜念猛的抽出了手。 方才还亲昵牵着手的两人,四目相对,突然很是尴尬。 “方才……多谢你帮忙,她存了害我的心思……” 裴九如见姜念的脸微红,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自己的脸也红了。 “你所说的燃眉之急,就是她?” “有一部分是她,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们要成亲了,不必管他们的威胁了。” “嗯。”原来是有人威胁她。 “那我先回去了,提亲的事……” “我和媒人商量好后,提前去姜府知会你一声。” “嗯,到时候让刘管事来给我送信即可,你好好养伤。” “好。”裴九如轻声道。 姜念有几分不自在,她点了点头,转身便急匆匆出了庄子。 等上了马车姜念才后悔地问绿蜡:“我方才看起来像不像落荒而逃?” “像。” “……” 第9章 勉勉强强吧 三日后。 巳时二刻,姜念把父母请到了正厅之中。 “爹娘,先前爹娘不是说女儿到了成亲的年纪嘛,女儿也提到过招赘一事……” 姜夫人立即喜笑颜开:“有心仪之人了?” “是,他叫裴九如,眼下已经在府外等着提亲了。” 姜夫人笑容一僵,大惊失色:“这、这也太快了……你们何时相识?他是哪家的儿郎?父兄可有官职?他家中母亲可是个好相与的?” 姜夫人的问题太多,姜念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她干脆说道:“等会子他进来了,让他一一给母亲解释。” 闻言,姜父认真看着女儿,郑重其事:“念念,真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但不是先前说的招赘。” “那就让他进来吧。”他倒是要看看这裴九如是何方神圣! 他应允了女儿自己做主婚嫁一事,但这不代表他会由着女儿胡来。这亲事能不能成,得等他见过裴九如再议! 片刻后,裴九如便进了姜府。 但跟来的媒人和聘礼都被拦在了院子里,只裴九如一人得以进了正厅。 裴九如恭敬行礼问安:“裴九如,见过姜伯父姜伯母。” 姜父绷着脸,仔细观察着裴九如,他一眼就明白了,自家女儿从小就是个看脸的! 姜夫人也是眼前一亮,她笑道:“坐,裴公子不是汴京人士吧?” 裴九如拿出了自己的路引和誊抄版的户籍,自证是个清白之人:“是,我家在杭州城,此次来汴京城是为了明年的春闱会试。” 姜夫人眼皮一抖,杭州城?不是招赘,那若是成了亲姜念不就要离她远去了吗?这可不行! 见姜夫人笑容一顿,裴九如立即又解释着:“家中父母双亡,我在杭州城也没了牵挂之人,此次来汴京城定居我也置办了宅院。” “原来如此……”姜夫人松了口气,再看裴九如,她眼神里便多了一分心疼。 年纪轻轻,双亲亡故,实在是可怜。不过……如此一来,自家女儿倒是不必担心遇到恶婆母的磋磨。 她又问:“你和念念何时相识?” “我半年前来了汴京城,人生地不熟遇到了些许难处,是念念路过救了我。”裴九如半真半假、移花接木地解释着。 姜夫人不疑有他,自家女儿自小就是个善良的性子,路边的小猫小狗救了不下十只了。 想了想,姜夫人又问:“明年开春,你有几成把握能上榜?若上不了榜,你又如何打算?” “我定全力以赴,若落榜,也只是一时得失。”裴九如坦言。 姜夫人的问题,他这几日也反复问过自己。 迫切地想高中进而得到权势,他自己心里负担重、压力大。但他也明白,每年得意看花者,又有几人不是历经磨砺才得偿所愿? 一击即中者,是少数。唯有更加用心备考,才能达成心中所愿。 顿了顿,裴九如接着说:“若落榜,三年后我会接着考,但这三年内我不会空等或只是读书备考。父母留下了银两,我会做个生意买卖,绝不让养家的担子落在念念身上。” “对!可不能学那些袖子一甩什么都不管的人!”姜夫人对裴九如的回答甚是满意。 姜念却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安。 不管是三日前萧茹去庄子上,还是今日提亲一事,裴九如的表现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不知道他这般会演戏,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姜念认真在想,若是裴九如对着她演戏,她能看出来吗…… 姜念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父亲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姜父沉默了良久后问道:“你父母不在了,族中可还有其他亲人?不回杭州城,你也不同他们来往了吗?” 姜念心想,姜还是老的辣!竟问到了重点! 裴九如也没有隐瞒的想法,他如实说道:“族中还有许多叔伯,但他们图我父母留下的银两,来汴京城之前他们早已将我逐出族谱。已然撕破了脸,我与他们之间早已不复亲情。” “竟是如此,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姜父唏嘘。 这汴京城中,一举得势或忽然暴富后舍弃了穷亲戚的人,他见过太多了。 但这般情况,裴九如才是被舍弃的那人。 眼神坦荡,言语得体,有上进心,身份清白来历可究,被逐出族谱后也算家世清明简单。 勉勉强强吧。 想罢,姜父侧头看向自家夫人,见自家夫人早就对裴九如满意了,他松了口:“叫媒人进来吧。” 媒人经验老道,两方又没什么异议,裴九如还主动提及要在姜府不远处置办个新宅院。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方就定了亲事,合出了良辰吉日。 恰逢到了正午时分,姜家又刚收回一大笔欠款,夫人便提议一家人第一回吃饭,该去樊楼! 汴京城处处热闹,樊楼更是热闹。 裴九如抬眼望着富贵逼人的樊楼,有几分失神。 姜念疑惑:“你来汴京城也一个多……半年了,没来过樊楼?” “没有。” 一听这话,姜夫人心疼道:“走,想吃什么点什么!樊楼里哪道菜好吃,念念最是清楚,让她给你点!” “……”姜念想和她娘说,裴九如不来樊楼是因为他没空,绝不是因为他银钱短缺! 小二领着姜家一行人穿过人声鼎沸的一楼,到了三楼雅间。 姜念驻足笑道:“爹娘和九如先进去吧,我方才看见了一位友人,我过去说句话。” “嗯,快去快回,还等着你点菜呢!”姜夫人笑着嘱咐姜念。 姜念点头,转身离去。 何来友人?她方才经过天字一号雅间时,听到了唐清婉的哭声和萧茹的怒斥声! 唐清婉最好不要背着她把她又扯进是非里! 姜念摸到了天字一号门外,刚悄悄附上耳朵,有一只手便搭在了她肩上。 刹那间,她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别慌,是我。”裴九如察觉到她的恐慌,小声安抚着。 姜念扭头瞪了一眼,低声道:“你跟来作甚!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鬼鬼祟祟,非君子所为。” “?”这是找了个夫君还是找了个夫子?真是见鬼了! 第10章 踮踮脚就能亲到 裴九如从姜念瞪大的双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把姜念拉到一侧,轻声道:“你这般光明正大在门口趴着听,是想惹祸上身吗?” “你究竟何意?” 裴九如解释:“方才经过此地时,我听到了,雅间里的人是那日去庄子上的萧姑娘。萧姑娘存了害你的心思,你偷听一二是为自保,而非小人行径。” “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说着话,姜念余光瞥见有一人正大步流星地朝天字一号雅间走来,她眼疾手快地抓着裴九如挪了一步,躲进了雅间门口一侧的湘帘后。 湘帘后最多容得下一个花瓶,此时两人挤在湘帘后,实在是逼仄。 裴九如一愣,低头看着近在咫尺抵在他胸膛的人,她颤着眼睫,似是在想被发现后该如何解释。 来不及多想,裴九如的注意力便被帘外的动静吸引。 怒气冲冲直抵天字一号雅间的孟英英,根本无暇注意门口一侧鼓鼓囊囊的湘帘。 她砰一声踹开了门,随后又砰一声关上了门。 雅间里的人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萧茹斥责道:“你这般冒冒失失,是想把此事闹的人尽皆知吗?” 孟英英无视萧茹,她看向衣衫不整的唐清婉,质问:“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萧茹佯装生气,实则幸灾乐祸地看着孟英英: “呵,我来樊楼找瑾哥哥,却听说唐清婉也在,我进来时她便这般袒胸露乳地挂在瑾哥哥身上,我也想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可我问不出来,这才让人去找你来。” 孟英英生气又震惊地看着唐清婉和薄亦瑾。 唐清婉依旧一言不发,她嘤嘤哭着,只泪眼汪汪地看向薄亦瑾。 一直沉默的薄亦瑾顶着三道目光,不得不缓声解释着:“这不关清婉的事,是我受人算计中了春药,清婉误打误撞进了雅间……” 唐清婉委屈道:“我只是想帮亦瑾解毒罢了……” “好啊!”孟英英气得脸色发白,此二人之前还称呼对方唐姑娘、薄公子,眼下有了肌肤之亲,倒是立马就改口了! “唐清婉,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误打误撞进了雅间?” 萧茹附和:“我看和在侯府时一模一样,根本就是她在自导自演!” “我没有……”唐清婉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巴巴地冲着薄亦瑾摇头,“我真的没有……” 薄亦瑾被人算计,他也有怒气,可事到如今,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更何况他和唐清婉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他并不讨厌唐清婉。 “真相如何,我定会查清。”薄亦瑾抬眼看向孟英英和萧茹,“但清婉,我会对她负责。” 萧茹惊讶道:“极有可能就是她算计了你,就算如此,你也要娶她?” 孟英英更是难以置信:“她这般自作聪明,你竟然要纵容她!” “英英,小不忍则乱大谋。” 想到大计,孟英英冷静了几分,她又问:“瑾,我们商量好等我过了孝期,你就来将军府提亲……” “我会给清婉妾室之位。” 闻言,唐清婉柔声道:“只要能在亦瑾身边,我不在乎名分……” 一见唐清婉假模假样,萧茹便控制不住脾气地高声斥责,孟英英也是执意质问薄亦瑾,薄亦瑾又是解释又是护着唐清婉。 一时之间,雅间里混乱极了。 而雅间外湘帘里躲着的姜念,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她还是撞上剧情了,还好与她无关。 但,表姐还是成了薄亦瑾的妾,孟英英和萧茹还是撕了起来。那日在永宁侯府没发生的剧情,在今日还是发生了…… “还不走?”裴九如提醒着。 姜念正想得出神,一抬眼,入目便是极有冲击力的一景,剑眉星目、目光深邃的一张俊脸就在她眼前。 甚至她踮踮脚就能亲到他轻抿的唇…… 姜念心跳加速:“我再听一会儿……” 裴九如是一息也待不下去了。 起初他仔细听着雅间里的动静,可后来一分神他便感受到了姜念的柔软正贴在他身上。 他劝着:“你……见好就收,廊下人来人往,被人发现了如何收场?” 男人说着话,温热的气息铺洒在姜念的额头之上。 姜念慌乱地点头:“言之有理,不听了不听了!” 她先是悄悄往外打量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注意,她拉着裴九如就出了湘帘。 雅间里依然喧闹,但两人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直到陪着姜家二老用完午膳后,两人也默契地没再提起过湘帘偷听一事。 成亲的良辰吉日定在了半个月之后,姜家二老本不想这般着急,但裴九如急着尽快安定下来好温书备考。 因着裴九如私下里拜托过姜念,恰好成亲前一日是姜念的生日,于是她以双喜临门为由,劝服了父母。 但在备嫁的日子里,姜念也没闲着,她一边布置着新府邸,一边暗戳戳地试探姜夫人。 “娘昨日去外祖家,有没有见我清婉表姐啊,她没因为上次的事就对娘言语不敬吧?” “没有……”姜夫人脸色有几分尴尬。 姜念追问:“娘可不能骗我!” “清婉要……要出阁了,自是言语上也谨慎了许多,怎会对我不敬……” “表姐也要成亲了啊!” 姜夫人压低了声音:“你表姐她是给人为妾,这事不光彩,别往外说,你大舅舅家的表姐还没议亲呢!” 姜念老神在在地点头,果然,剧情还是发生了。 她以后还是离萧茹远点吧,万一剧情躲不过,萧茹扇她十个巴掌的剧情早晚也会发生可如何是好! “念念,别说你表姐了,你突然要成亲,你外祖父外祖母可是很记挂你,你抽空去趟唐府。” 姜念轻笑,二舅舅肯定在唐府给她上眼药了,比起女儿来,外祖父外祖母可是更疼自己的儿子! 她才不上赶着去找罪受。 “好,不过近日我还要忙着新宅院的事,怕是没空……” 说起新宅院,姜夫人藏不住笑:“本以为九如要买个小宅子,没想到他家底这般厚,一出手就如此阔绰!” 姜念颔首,她早就知道了,这个半路捡来的男人不缺银子。 第11章 媚眼抛给瞎子看 成亲前一日,姜府关起门来热热闹闹给姜念过了个生辰。 因着新人成亲前不能见面的习俗,裴九如人虽没到姜府,但生辰礼还是到了姜念手中。是一柄玉如意,做工精巧,质地极佳,姜念很是喜欢。 次日一早,姜念在梦中听见了姜夫人和绿蜡的声音。 “今日是成亲的大日子,你还睡这么沉!” “夫人别气,我叫了姑娘五遍都没叫起来……” 姜夫人用力一拽,床榻上的人起来了半个身子。 姜念迷迷糊糊看了眼窗外,天色明明还甚是昏沉。 “娘,这才几时?还未到良辰吉时,我再睡一会儿。” “好孩子,快起来!” 姜念闭着眼,任由姜夫人和绿蜡把她拉了起来,她如同提线木偶般被她们摆弄着。 直到脸上传来一阵剧痛,姜念才猛然清醒。 绿蜡偷笑:“夫人说对了,开脸的时候姑娘一准儿能醒过来!” 绿蜡是要跟着姜念去新府邸的,她自然不觉得伤怀,可姜夫人却是半分也笑不出来。 片刻后,姜夫人看着身着嫁衣、妆容精致的女儿,不舍道:“念念长大了,要出嫁了……” 姜念抬手擦着姜夫人脸上的泪,安抚道:“娘,莫要伤怀,裴九如家中没有长辈,也没有兄弟姐妹,除了他的银子不归我,娘说他和入赘咱们姜家有何分别?” 更何况,两人三年后一和离,孩子也是要跟着她姓的。 “娘,新府邸离家很近,我定是要常常回家吃饭的呀!” 姜夫人登时就把眼泪憋回去了:“也是,不过这话你只能和娘说说,九如面前可莫要这般不给他面子。” “我知道的。”姜念手握喜扇,话落便抬扇遮住了面。 良辰吉时已到,迎亲的喜乐已到了姜府的门前。 催妆,哭嫁,上轿,下轿,跨火盆,越马鞍,拜玉堂,入洞房。 成亲大礼,一气呵成。 姜念心中并无新嫁妇的兴奋紧张或是不舍,她只觉着像是沉浸式体验了一把成亲的流程,仅此而已。 等到了新人卧房后,她便打发绿蜡去门口守着,卸妆沐浴后,姜念结结实实睡了一大觉。 姜家小门小户,裴家又是初来乍到,是以姜念和裴九如的成亲礼并不十分隆重。天色才刚刚擦黑,绿蜡便收到了前院宴完宾客要散席的消息,她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估摸着新姑爷沐浴完了,她便转身进了卧房。 “姑娘,醒醒,姑爷要过来了。” “喔……”姜念应了一声。 绿蜡转了转眼珠子,轻声道:“姑娘,方才红蕊送来了贺礼单子,我仔细看了看,上头竟然还有永宁侯府萧姑娘送来的贺礼。” 姜念睁开了一只眼,借着绿蜡的力气,软绵绵地支起了身子,“她送来了何物?” “花开富贵的屏风,瞧着倒是喜庆又有诚意,没什么阴阳怪气的意思。” “价值几何?” “大抵五百两?” “不愧是侯府嫡女啊……”姜念知道,无事献殷勤,萧茹肯定有别的意图。 主仆两人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了动静,绿蜡立即松开手,嗖一声就溜了出去。 裴九如一进卧房,便看见姜念眼神迷离、青丝四散、半露肩头的慵懒模样。不动声色收回眼神后,裴九如问她:“你接着睡?” “不睡了,喝口水。” 姜念拢了拢寝衣,懒懒地起身,赤脚下了床榻。 她似乎渴了许久,倒了一杯水后,十分豪迈地仰头喝净。 裴九如看见有一串水珠,从杯盏外壁一路滑下,顺着她细长的脖颈,隐入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余光之下,还有她白皙的足。 下一息,裴九如便发现那是两人应用来喝合卺酒的杯盏。 桌面上并没有酒壶。 裴九如又环顾四周,新房里什么都不缺,但没有酒壶和铰具。 他明白了,两人成亲是交易,拜堂这件事于众目睽睽之下,不可省去。 但合卺酒和结发礼,姜念并不打算为之。 也罢,他也没这个心思。 “不早了,喝完水便歇息吧。”说着话,裴九如走到床榻边拿起了软枕。 姜念一愣,她故意穿的少,喝水还手抖,都做到这地步了,这男人竟然要分房睡! 简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她把前辈们的经验学了个十足十,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你要和我分房睡?成亲第一日,若是此事传了出去,你叫我爹娘如何想?” 裴九如想到了约法三章的第一章,颔首道:“言之有理,我睡地上。” “床榻够大。” “你?”裴九如有几分摸不透姜念的想法。 姜念咬了咬牙,豁出去了,她踮脚亲了亲裴九如的唇。 蜻蜓点水,裴九如却猛的退了两步。 姜念惊讶地看着他退两步的动作,心里一阵惊涛骇浪,“你……认真的?” “姜念,我们成亲只是交易,你真的想同我……为何?”裴九如不明白。 他原本没有意识到两人需要分房睡,但她不想喝合卺酒,也不想行结发礼,他以为姜念需要的是有名无实。 可她又亲了自己……想到姜念之前所说深陷他的容色之中,他更是变了脸色。 想罢,裴九如审视着姜念。 姜念一时语塞,她总不能直说自己想要个孩子…… 缓了缓,姜念语重心长道地袒露了自己心中一小部分的实话:“我们既约定好好过日子,你我之间无爱,也无性,这交易未免也太不牢靠了些……” 见裴九如在思索,姜念又趁热打铁说着:“但这事得你情我愿,你自己决定。你如果不愿意,让绿蜡再给你拿一床厚被子来,你先睡地上,赶明儿再给你放张软榻。” 话落,姜念转身走回了床榻上,利落地盖着被子躺在了里侧。 她盯着红色的窗幔,正以为男人决定要睡地上的时候,她看见抱着软枕的男人朝着床榻走了过来。 姜念又往里挪了挪。 男人动作极其缓慢地脱了衣裳上了床榻。 可姜念发现,男人只是盖着寝被,话也不说。 两人中间的空隙,宽得还能睡下一个绿蜡。 罢了,谁让她理论知识丰富呢!那她便主动一次! 豁出去了。 第12章 这只是场交易而已 姜念用胳膊撑起身子,靠近了裴九如。 她一动,发丝便落在了裴九如脸上,慌得她连忙用另一只手把头发拢到身后。 随后,她屏气凝神,认认真真看着裴九如的眼睛,目光慢慢下移,最后落在了他薄而红的唇上。 姜念轻轻附身,头发又不争气地滑到了身前掉在了裴九如脸上。 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的唇覆上裴九如的唇,贴了几息后姜念抬头想要观察裴九如的神情。 她还没看清他的神色,一只大手就扣住了她的脑袋。 顷刻间,天旋地转,姜念被裴九如压在了身下。 裴九如极力压制被她撩拨起的欲望:“姜念,你确定?” “废话少说!能不能行?” 裴九如伸手一拉,床幔落下,铺天盖地的红色淹没了姜念。 顷刻之间,热意汹涌,火焰熊燃。 两人逐渐眩晕,起初还有痛感,但很快,惊涛骇浪的感觉覆盖了一切。 昏睡过去时的最后一息,她在想,理论知识丰富有个屁用!还不是敌不过天赋型选手! 次日一早,裴九如一大早就去了书房。 裴府没有长辈,成亲后没那么多规矩,是以绿蜡也没叫醒自家姑娘。 绿蜡守在廊下,直到临近正午了才听见卧房里有了动静。 “姑娘醒了?”绿蜡低头进了卧房,想起昨夜的声音,她还有几分不好意思面对自家姑娘,“哦对了,得改口叫夫人了。” 姜念摸了摸身侧已经冰凉的位置,她整个人软绵无力,嗓音也有几分沙哑:“几时了?” “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午时了。” “裴九如呢?” “姑爷辰时三刻就去书房了。” “喔……”姜念只觉得浑身要散架了,处处使不上劲儿,她慢悠悠穿好衣裳,心里却是万分后悔。 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啊……感觉是不错,可偶尔一晚还行,多了她可受不了。 这事儿还是得有所规划,得计算好日子再来,最好一举得娃。 “绿蜡,着人置办张软榻,大一些的,摆到卧房里来。” “好!” “摆午膳吧,饿了。” “要去叫姑爷吗?” “叫吧……” 她以为两人也算是亲密过了,再见面接触起来应当更自然才是。 但当姜念真在膳厅见到裴九如时,她只有汗颜! 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开口,甚至还不如刚认识时自在。 两个陌生人,全然没有相处过,进度条突然快进到了有夫妻之实…… 昨夜有多勇,眼下就有多尬! 憋了一会儿,姜念干巴巴问道:“你开始温书了啊……” 裴九如颔首笑道:“前些日子耽误了不少功夫,得抓紧了。” “对,对,自律是好事,你多吃点。”话落,姜念便埋头扒饭。 饭后,姜念便急忙催着裴九如去温书了。 她自己也没闲着,她把昨日收到的贺礼一一清点入库,几乎都是她的人脉送来的,所以都得入她自己的小库房。 最后,姜念只留了萧茹所赠的贺礼。左瞧右瞧,她也没瞧出端倪来,不过此物怕是卖不得,萧茹那小肚量,还是别没事找事了。 与此同时,一整个下午裴九如都沉浸在书房中。 也不知是不是安心温书的缘故,一整日他都觉得神清气爽,他许久都未曾有过这般心情舒畅的感觉了。 或许,和姜念虽萍水相逢,两人的关系开始得并不美好。 但大抵如她所说,两人是能好好过日子的。 傍晚时分,裴九如步伐轻快地回了卧房,持续了一整日的好心情却戛然而止。 他直勾勾地看着床榻远处的那张软榻,这才恍然大悟。 午膳时见姜念面上有几分别扭的神情,他以为她是害羞,饭后姜念催他去书房,他也未曾多想。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是对他昨夜的表现不满意,还是对他这个人不满意? 但无论如何,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回来了呀?今晚不温书了吗?” 听见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裴九如嘴边溢出了一丝冷笑。 “嗯,累了。” “喔,那早点歇息!对了,春闱科考是大事,我夜里睡相不好,怕打扰你歇息,你还是睡软榻吧。” “好。” 裴九如扯了扯嘴角,真是难为她了,竟还想出了科考作为借口。 他昨夜就不该把持不住! “……”姜念敏锐地发现裴九如有微妙的变化,她心里也微微不悦了起来。 呵,男人,一说分床睡就变了脸色。 神经! 顷刻间,裴九如往左去了软榻上,姜念也收了笑意,右拐去了里间。 两人各忙各的,谁也不搭理谁。 到了夜里,姜念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着,裴九如耳朵灵,被她扰得也是深夜才入了睡。 第二日一早,两人连个照面都没打。 午膳时姜念正打算让人送饭去书房,裴九如却先她一步叫了饭菜去书房。 绿蜡凑到姜念身边,神秘兮兮地问:“昨夜你俩吵架了?” “你看出来了?” “姑娘的脸都快掉地上了,我想不看出来也难啊。”而且昨夜,没有声音也没有叫水。 “不算吵架,就是有些烦罢了,你是没瞧见,我让他睡软榻,他当场就给我甩脸子了!” “姑娘怎还动气了?不是姑娘自己说这是交易吗?” 姜念一愣,傻兮兮地看着绿蜡:“你说得对啊,我生哪门子气?罢了罢了不同他计较了。” 顿了顿,姜念让绿蜡去厨房端来了参汤,主仆二人往书房走去。 明日就是归宁的日子,姜念不想和裴九如这般别别扭扭的,要不然姜家二老该多想了。 咚咚咚。 “进。” 姜念心里呵呵一笑,声音再好听也不能掩盖他才是那个只想着睡觉的人! “何事?” “没打扰到你吧?没有一起用午膳,不知道你吃饱了吗,我来给你送碗参汤。”姜念脸上讨好的意味很明显。 “不必。” 裴九如抬手,用手里的书本遮住了脸。 参汤?原是嫌他不够卖力,要给他补一补。 裴九如再次在心中提醒自己,这只是场交易而已,何必当真! 第13章 她要和裴九如谈谈 “绿蜡,你先去外面等着。” 姜念想,她要和裴九如谈谈。或许,成亲的交易太过冲动了,她甚至不了解他的人品。 倘若他是个离了那事就活不了的男人,那她不介意成亲第二日就和离。 听姜念突然语气严肃,裴九如放下了书本,“你找我还有何事?” 姜念轻轻颔首,开门见山问他:“自昨日傍晚回卧房起,你就不高兴了,是因为分床睡吗?” “不是。” 姜念狐疑地看了一眼男人的神色:“真不是?” “嗯。”裴九如没想到姜念会直截了当地问出来,但他也没扯谎。 起初,发现姜念嫌弃他夜里的表现,他烦躁的同时也有几分自卑。 之后,他恍然大悟自己的失态,她明明白白把此事当作交易,但他却差点糊涂了。 他今日疏远她,不去膳厅用膳,是因为他想尽快从不重要的事情里抽离出来,春闱科考在即,他不可这般三心二意。 他心里不悦,是因为自己的状态,从来不是因为分床睡一事。 想罢,裴九如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态度不理智,他郑重其事说道:“我不需要参汤,劳烦你跑一趟了。明年开春便是会试,我会全身心投入在备考中,平日里,也可当府上没有我这个人,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夜里我睡得也晚,若耽误了你歇息,我可以搬到书房来。” 姜念认真盯着裴九如的眼睛,见他认认真真啰里吧嗦说了一通,她想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 兴许是学习压力太大? 行吧,那能理解他突然神经兮兮的坏情绪了。 “喔,那你好好温书,我也尽量少来书房打扰你。至于来书房睡一事……” 咚咚咚! 姜念一愣,绿蜡知道她在和裴九如说话,若无大事是不可能敲门打断她的。咽下了分房睡的话,姜念匆匆说道:“你继续,我先出去看看,晚上再接着聊。” 裴九如应了一声后,她便转身离了书房。 绿蜡浑身警惕飞速说道:“姑娘,方才门房小厮跑来传话,说唐家表姑娘来了,拦也拦不住已经到院子里了!” 姜念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唐清婉大抵是为了那四千两来的。 等她大步流星赶到前院时,见唐清婉正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着府邸。 “什么风把表姐吹来了?” 唐清婉快走了两步到姜念身旁,拉住了姜念的手,面带微笑:“念念!这话说的,我还不能来看看你了?你成亲了,我可很是记挂你呢!” 她语气亲亲热热,不知道的还以为表姐妹两人感情多好呢! 姜念抽出手:“表姐记挂我?表姐要进薄府了,该记挂薄公子才是。” “莫要打趣我了!”唐清婉脸色微红,“薄家偌大一个家族,亦瑾年纪轻轻却已经成了薄家的家主,哪怕是给亦瑾当妾室,也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更何况我们心意相通,我也不在乎名分。” 姜念玩味地看了唐清婉一眼,又没人问她为何给薄亦瑾当妾室,这急慌慌解释的模样,是给自己挽尊吗? 总不能唐清婉是真这般想的吧! “表姐开心就好,祝福!” “还是念念懂我,我就说咱们姐俩从小就是最亲的,你还记得你三岁那年打碎了外祖父最喜爱的花瓶吗?还是我替你认了此事!那时候我就想,无论过多少年,也不管咱们都多大了,我都会护着你。” “呵……”在她印象里,根本就没有过这件事。但唐清婉念叨了这么多年,家里人就都以为有过这事。 不过姜念不打算和唐清婉掰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突然假亲近不说,还开始回忆往昔了,一打感情牌准没好事! “表姐记挂我,眼下也看过我了,那便回去吧。” “说了这么会子话也口渴了,进去喝杯茶吧!” “新府邸,还都没收拾好呢,没茶。” 唐清婉神色一僵,接着又笑着说:“那行,那就不喝茶了,你这院子布置得真不错。” “那表姐自己在院子里逛逛吧,我先去忙了。” “唉!”唐清婉拦住了要走的姜念,“我今日还真有件事要求你帮忙。” “帮不了,不认识达官显贵,没能力,更没银子,一点也帮不了。” “……”唐清婉被堵得一噎,顿了顿,她只当作没听见姜念的话,“你也知道薄家富贵,我本就是个当妾室的,若进府后没有银子傍身,那哪能活得下去啊!” “表姐和薄公子心意相通,薄公子不会让表姐短缺了银子呢!” “那也是!不过上到孝敬长辈,下到打点丫鬟小厮,哪一样能缺了银子?亦瑾忙,总有顾不上我的时候。” “喔。”果然是来借钱的。 “念念,你也知道我家向来不富裕,爹娘为我攒下的嫁妆也都还给了你家。当然,这银子该还!但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进薄府了,念念,你先借我三千两,一个月,一个月我便还你。” “表姐说笑了,我哪有银子?” 唐清婉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手下就好几间铺子呢!” “表姐看我这浑身上下,我像是富贵模样吗?那几间铺子不赚钱,我还和凡清借了好多银子搭进了铺子里呢。” “你这……”唐清婉打量着姜念身上的确没有一件好东西,“要不你问问家里,要是能先把我爹还回去的那四千两挪给我用用……” “我已是外嫁女。” “那我瞧着你夫君也是个富贵的,就说这院子,花了不少银子吧?” “我做不了他的主。” “你怎这般无用!” “没错,表姐说的对。” 唐清婉盯着姜念,冷了脸色,她算是看出来了,什么没银子,分明就是不想借给她! “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难处吗?没有银子,我进了薄府如何能自如!” “关我何事?” “姜念,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姜念突然笑了:“咦?表姐不装了吗?” “你!”唐清婉脸色煞白,咬牙切齿,“你早就看出来了!你这是故意在戏耍我!” 唐清婉越想越气,既然姜念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第14章 轮不到外人来多嘴 唐清婉目光阴森:“姜念,你自视甚高,你挑来挑去不还是挑了个穷书生!今日你不拿银子,我就不走了!” 见姜念无动于衷,唐清婉接着威胁道:“你想踏实过日子?好啊,我倒要把你以前那点破事都告诉姓裴的!你不让我好过,你也休想好过!” “行,表姐想说什么就说吧。” 姜念无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能有什么把柄在唐清婉手里?无非是些莫须有的事罢了。 其实她早就没了耐心,之所以在此唧唧歪歪和唐清婉说了半天,无非是因为她想到了唐清婉进薄府后在孟英英和萧茹手下生不如死的结局罢了。 眼下,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和唐清婉说话了,配合着唱唱戏,只当全了认识了十八年的情分。 “银子没有,但还有句话送给表姐,表姐进了薄府后好自为之吧。” 唐清婉冷笑:“你还是这般自以为是!眼下你不帮我,等我飞黄腾达了,你莫要来沾我的光!” “表姐放心,我一定躲得远远的,表姐当妾室的光我可是半分都不想沾。”话落,姜念转身就走,却猝不及防被唐清婉扯住了胳膊。 唐清婉气急败坏,手上用了十足的力气,姜念被她拽的险些一个趔趄。 见姜念站不稳,唐清婉立即生了主意,她手一松,反手又推向姜念的肩膀。 一旁惊慌的绿蜡正准备飞扑到姜念身下当肉垫时,突然一道人影闪过。 姜念忍不住惊呼,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个屁股蹲的时候,下一息便落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中。 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人扶着站直,随后那人便松了手。 他动作收回得很快,快得让姜念以为方才的触碰只是错觉一般。 姜念转头,看向已经侧移了一步远的裴九如,微微惊讶:“你怎的出来了?” 裴九如看着姜念,见她面上毫无惊慌恐惧的神色,他才放了心。 他不答反问:“何事吵嚷?” “这位是我二舅舅家的表姐,她来借银子,不算什么重要的事。” 裴九如的眼神这才从姜念身上移开,随后落在了唐清婉身上,看见对方打量自己的眼神,他忽然生厌。 姜念也会经常打量他,但他从来不会觉得冒犯。 眼前这位表姐的打量眼神,却让他厌恶,“你方才推了姜念,道歉。” 而唐清婉,根本没听见裴九如在说什么,自打男人出现,她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越看,她越生气,凭什么姜念能找到如此皮囊的男人!凭什么姜念没有嫁给肥头大耳满身油腻的男人! 忽然间,她见男人不悦地看向自己,她立即阴阳怪气开口:“读书人果然是单纯啊,妹夫还不知道姜念成亲前的那些荒唐事吧?她啊,可是个……” 唐清婉拖着长腔,想要吊人胃口。 裴九如心里无端生了戾气:“我家娘子是何人以前做过何事,还轮不到外人来多嘴。” 唐清婉一愣,她准备了满肚子挑拨离间的话,但没想到裴九如和姜念是一路货色,“你敢说我多嘴?我今日来,可是代表唐家来的!你们竟如此态度!” 闻言,姜念往裴九如身后退了一步,她是故意的,她想看看裴九如是何反应,他真的对唐清婉的话不好奇吗? 她这一退,却让裴九如误会她害怕了。 再看唐清婉,裴九如眼中厌恶更甚,话里更像掺了冰碴子一般:“你代表唐家?那此番便是唐家欺人,我倒不知唐家是这般作风。” 只轻飘飘一问,唐清婉就心虚了。 “我、反正今日你们不还我银子,我就不走了!是你们使计把银子诓了去,那本就是我的嫁妆!就算是府衙的人来了,你们也不占理!” “是吗?是我们欠债不还,还是你污蔑讹诈,不如让府衙来断一断?” 唐清婉越来越慌张,她不甘心道:“你眼下替她出头,那你可知她和秦家二郎有染?你就是个大冤桶而已!” “污蔑讹诈,又搬弄是非。来人,去报官。” 裴九如摆了摆手,身后小厮便立即往外跑,作势要去报官。 唐清婉急了,恶狠狠挖了裴九如和姜念一眼后,转身就往府外跑。 但,没有一个人在意唐清婉是否狼狈而逃。 裴九如收起了眼神里的冷漠,但看向姜念时依旧冷着脸:“她还没有向你道歉。” “无妨,我也不稀罕她的道歉。” 姜念想,的的确确是她想多了,裴九如是想好好和她过日子的。 之前在书房时,听他说没有因为分床睡生气,她信了八分,他不高兴是因为压力大罢了。 而眼下,她信了十二分,这本不关他的事,交易里也没有他要挺身而出护她这一桩。 但他却这般做了。 不过,哪怕他对唐清婉的话不好奇,她也要澄清,省的日后起了误会,“你莫要听她胡言,秦家二郎与我年岁相仿,两家又离得近,我和他从小一起玩,但从未有过逾矩之行,我们对彼此也从未有过男女情爱之意。” “嗯,我听见你们在吵,扰了我温书,我这才出来的。” “明白!”姜念忍俊不禁,书房离正院这么远,他有顺风耳也听不见,没想到他还会不好意思。她不打算拆穿他蹩脚的谎言,但她的心情忽然轻松了起来。 裴九如不懂她在乐什么,他正准备回书房,又听见姜念说: “明日是归宁的日子,要耽误你一日了。” 裴九如颔首,既然只是一场交易,他自会和她扮演好恩爱夫妻的模样,“这是我该做的。” 等到裴九如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子里,憋了许久的绿蜡才小声问道:“姑娘是故意的吗?平日里姑娘一个人对八个表姑娘都不在话下,今日是故意柔弱好让姑爷心疼?” “他心疼了吗?”姜念一本正经思考,随后才解释,“我又不知他会出来,故意作甚!我只是觉着唐清婉可怜罢了。” 绿蜡不懂,唐清婉耀武扬威的,哪里可怜了,“姑娘姑爷和好了,我也不用跟着提心吊胆了!” 姜念轻轻点头,她根本不知道,就在她自以为是和好了的时候,裴九如却暗下决心要和她保持距离。 姜念愉悦:“绿蜡,走,去点点归宁要带的礼!” 第15章 他必得斩草除根 归宁这日,马车上装了满满的礼,姜念也没想到,礼多得她和裴九如都无处可坐了。 怕姜家二老干等着急,姜念让绿蜡跟着马车先去姜府,反正裴府和姜府离得很近,她和裴九如走过去便是。 两人并肩而行,袖子未曾擦到分毫。 沉默了许久,姜念不放心嘱咐道:“今日还得麻烦你……” 裴九如看见远处路中间好似蹲了个孩子,听见姜念的话,他收回了视线,立即应声:“放心。” 昨夜回卧房后,他发现软榻之上换成了更舒适的软枕和寝被。 不管姜念是为了谢他赶走了唐清婉,还是为了提醒他明日就是归宁回门之日,他都接收到了她的示好和担忧。 这就是交易,有所接受,便要有所回报。 “姜念。” “嗯?”姜念侧头看向裴九如,见他微微蹙眉,她便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却发现不远处竟然坐着个幼童,“谁家小孩?” 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穿衣打扮也很是富贵,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大。他坐在路中间,眼睛和鼻头红彤彤的,看着像是哭累了。 姜念蹲下身子:“你怎的自己在这里?你家人呢?” “我找不到姐姐了。”小男孩抽了抽鼻子,嘴一撇,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你别哭,你姐姐去哪了?” 小男孩用力抽泣,抬手指向西边:“姐姐偷偷带我出来玩,但她往那里去了,我没跟上,姐姐一直没回来。” “你在这乖乖等着。”姜念起身,问裴九如,“也不着急回家,不如先帮他找找吧?” “好。” 两人往西边的巷子里走,姜念难免担心:“我知道这里,小时候我娘从来不让我来这边玩,长大了我偷偷来过,发现不过只是几间废弃屋舍罢了。若那姑娘真在这出了什么事,怕是没有人知道……” 裴九如脚步一顿:“姜念,你先送那孩子去府衙如何?我去找他姐姐。” 姜念眨了眨眼:“你担心我?” “我是怕那孩子自己待在路上,万一遇到了心思不轨之人如何是好?” 姜念觉着有理:“好,但你自己……能不能行?” 裴九如莫名觉着这句话耳熟,想起她何时问过后,他心里开始唾弃自己,为何自己还记着成亲那晚的事! “不必担心我。” “喔。” 目送姜念背影消失后,裴九如才低头看向地上的痕迹,是蜡油。 他是故意支走姜念的,这件事显然没那么简单。 当他第一眼看见路中间的孩子时,他便怀疑这是陷阱。他本想阻止姜念,但想了想,他还是没说出口。 许是姜念的心善让他改了主意。 她今日的停留,一如他倒在路边时那日的停留,若当日有人劝阻了姜念,那他早就死在路上了。 他顺着蜡油一路往西走,最后停在了巷子最深处的一间屋舍前。仔细看了几息,裴九如便发现了端倪,屋舍外摆满了干草,而干草外圈倒满了蜡油。 那孩子是故意被人丢在路中间的,是谁在此设了陷阱想烧死他?莫非他成亲一事已经传到了那几个老不死的耳朵里? 裴九如眉眼一动,他捡起门口的帕子,包上石子后扔到了屋顶后。 “进去找找吧!”裴九如高声对着空气说着,话落他便立即转身躲了起来。 静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果然如他所料,有人鬼鬼祟祟地从屋舍后露出了脑袋。 只不过……躲在暗处的裴九如一愣,他以为是族中叔伯,原来是唐清婉。 裴九如屏气凝神。 唐清婉面目狰狞地笑着,见门口的帕子没了踪影,她飞速上前关住了屋门。 “姜念,想不到我会在今日算计你吧?就你还想和我斗?我讨不到好,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哈哈!这就是你们昨日得罪我的下场!活该!你们这对狗男女,去死吧!” 说着话,她把火折子丢到了干草上,顷刻之间火舌就像蜈蚣一样攀上了屋舍。 裴九如面无表情地挽起了袖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唐清婉身后。 下一息他便扼住了唐清婉的后脖颈。 想让他死? “谁!”唐清婉惊呼,她想转头却敌不过身后人的力气,“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唐清婉用力去抓身后人的衣裳,裴九如见状趁机抓住唐清婉的胳膊,迫使她曲肘扭到了自己的后背上。 唐清婉吃痛:“姜念?是你!你不在里头!” 一想姜念没有这般大的力气,她又求饶道:“裴九如?你放手!我没想害你!你放开我!” 裴九如不作声,他一手掐着她的后脖颈,一手押着她,砰一声踹开屋门后,他用力把人推了进去。 唐清婉摔了个脸着地,她顾不上疼痛,转身想跑却发现屋门已被人关上。 “开门!放我出去!” 她满心惊慌,看着从缝隙里钻进来的火舌,她不懂为何自己变成了板上鱼肉。 巷子里僻静,但周遭并非荒无人烟,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发现失火了。 但她铁了心想烧死姜念和裴九如,所以她倒了足够多的蜡油。原本是想确保姜念撑不到有人来救火,眼下屋子里的人却成了她自己! 唐清婉哭喊道:“放我出去!姜念!裴九如!你们开门!”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我给你们银子!求求了……” 裴九如像是没听见一般,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口。 一边擦着手,他一边转身离开了巷子。 他不管唐清婉有多么恨姜念,他也不想知道姜念为何对唐清婉手下留情,既然唐清婉找死想烧死他,那他不会手下留情。 人若犯之,他必得斩草除根。 走出去一段距离后,裴九如回头看,火势颇大,也有人发现了大火正在嚷嚷着去找潜火队来救火。 干草,蜡油,都是线索,但无论怎么查,这些事也只和唐清婉有关。 他只需要想法子应付姜念的询问即可。 一路行至府衙,裴九如已经想出了话术。 突然,裴九如听见了女人细微的哭声,他心里一紧,大步流星进了府衙。 第16章 真是醉得不轻 姜念正在思索眼前女人的话,突然看见裴九如急匆匆进了府衙,她往前迎了两步,连忙问道:“可是找到了?” 裴九如发现哭泣的是另一名女子,他解释:“没有找到。” “哪里会找到,分明就是拐子,估摸着早就跑了!”女人一边哭一边解释着,她点了点身旁小男孩的脑袋,低声斥责,“你还敢跟不认识的人走?娘都要被你吓死了!” 小男孩鼓了鼓腮帮子,欲言又止。 女子向姜念和裴九如行礼道谢后,便领着孩子走了。 姜念和裴九如也一路往回走,行至方才那巷子时,火尚未被完全熄灭,还有阵阵黑烟冒出。 姜念惊讶:“怎的失火了?” “不知道,其实你走后没多久就失火了,所以我没敢继续往里走去找人。” “嗯,还是保重自身最重要。”姜念看着有往外走的潜火队,轻轻蹙眉,“不过你毕竟到了巷子里,不知此事会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裴九如淡定道:“瓜田李下,若真被怀疑也是正常,但我与此事无关,自然是不怕被牵扯的。” 姜念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蹊跷……裴九如去府衙之前,她刚把孩子送到府衙,就撞见一女子丢了孩子急得来府衙报官。 那女子说,她说家住朱雀街,丈夫早亡,她一个人养孩子,这才一不留神就让拐子拐走了孩子。但说到“丈夫早亡”时,女子面色通红,很显然是在撒谎。 她当时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便盯着那女子多看了一会儿。那女子小有姿色,还有几分像二舅母年轻时的模样。再看小男孩,也是隐隐约约能看出二舅舅的影子。 姜念猜测,十有八九,那二人就是二舅舅的外室和私生子! 但这桩事她并不打算在裴九如面前提起,无论是不是二舅舅的私生子,也无论孩子究竟是不是被拐子骗到了巷子口,这都与裴九如无关。 她不想扰了他温书的心思。 姜念抬步:“走吧,我们也帮不上忙,救不了火。” “好。”裴九如颔首,装作没看出姜念心不在焉的模样。 两人并未在巷子口停留太久,又走过了三条街,便到了姜府。 姜府门口,一行人翘首以待,姜念和裴九如到了,姜家二老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显然他们不是在等新姑爷。 过了片刻,有小厮匆匆跑了回来,姜家二老才急忙问道:“发生了何事?打听到了吗!” 姜念讪讪地小声和裴九如解释:“见谅,我爹娘爱凑热闹……” “老爷夫人!小的打听到了!就三条街外那个荒巷子里着了火,还烧死了人呢!” 姜夫人大惊:“谁没事往那巷子里去?该不会是什么作乱流窜的逃犯吧!” 姜父也问:“可打听清楚烧死的是谁?” “面目全非,谁也认不出来死者是谁……小的听潜火队说火这么大不正常,路上还发现了蜡油,怕是蓄意纵火。” “那府衙可是有的查了!”话落,姜夫人这才想起了回门的小夫妻,“念念,九如,你们到了啊,快进院!” “娘,我们到了有一会儿了!”姜念佯装不满,其实是想和姜夫人撒撒娇。 反倒是裴九如认真说道:“岳丈,岳母,是我们来晚了。” “不晚!也是才烹上茶,你们眼下到了,正正好!”说着话,姜家二老热情地拥着裴九如进了姜府。 姜念一个没跟上,就落在了众人身后,“绿蜡,我爹娘怎的对他这般好?难道这就是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绿蜡顾不上回答姜念的问题,她憋了许久,眼下见人都快进正厅了,她才敢开口:“姑娘可是吓死我了!怎这么久都没到,那路上途径的巷子又着火了,我险些以为是姑娘和姑爷!” “不用担心,我们能出什么事啊。没在我爹娘面前胡言吧?” “没有,我没敢……” 姜念欣慰地点头,她有两位贴身侍奉的丫鬟,一位是绿蜡,一位是红蕊。相比之下她还是更愿意带绿蜡出门,她和绿蜡更亲,而且绿蜡很是有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主仆二人说着话,便到了正厅。 “爹,娘,我……” “九如啊,在汴京城还习惯吧?新府邸住的如何?”姜家二老关心完裴九如的生活,又接着关心着裴九如的学业。 裴九如一一作答,双方你来我往,气氛很是和谐。 一开始姜念并没放在心上,可直到晚膳时分她才反应过来,她今日竟一直做了捧哏的角儿! 以爹娘对她的关心,应当拉着她问个不停才对,但他们却一直关心着裴九如。裴九如那厮也是,一直有礼有节地答着,把人哄得很是开怀! 眼下他们互相夹菜的模样,反而显得她像个外人。 “你们……”姜念刚开口,又默默闭了嘴,转念一想,扮演好恩爱夫妻的模样,让父母放心,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捧哏就捧哏呗! 姜念越想脑子越迷糊。 过了许久后,她听见姜夫人惊呼:“天爷啊!念念!你怎的喝了这么多酒!” “多吗?”姜念晃了晃手边的酒壶,“咦,空了?” “明日有你头疼的!” “对!娘说的对!”姜念举着酒壶,透过酒壶口单眼瞄准着裴九如,“裴九如,我今晚不回裴府了,我要在家里睡觉!” 姜夫人瞪着女儿:“说什么诨话!哪有归宁回门睡在娘家的?你也不怕旁人笑话……” 姜念把酒壶抱在怀里,歪头问道:“谁笑话我?为何要笑话我?” “念念想在家里睡,那我便陪她在家里睡,裴府没那么多规矩,岳母不必担忧。念念开心就好。” 闻言,姜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她恨不得女儿天天住在家里呢! 姜念也笑,她眯眼看着裴九如,心头有几分感激但也有几分不屑:“裴九如,你也是会唱……” “……”裴九如眼皮一抖,伸手捂住了姜念的嘴。 想说他也是个会唱戏的人?什么都敢说,真是醉得不轻。 “岳丈,岳母,我先领念念回屋歇息。” 话音刚落,裴九如突然浑身一震,猛的收回了手。 第17章 胆子大了起来 他察觉到掌心传来某人舌尖的温湿后,飞快地收回自己的手握拳背在身后……可他仍然觉着紧握的掌心里似乎有万只虫蚁在爬。 她方才的举止,实在是有辱斯文! 低头看向始作俑者,裴九如按捺住心中的不悦:“我扶你回房歇息。” 姜念心里窃喜,太不经逗了,就这点道行还想捂她的嘴? 想罢,她摇头轻笑:“不,要抱。” 裴九如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听姜家二老偷笑,他又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半步。 他知道姜念喝多了,但他也知道她绝对是清醒的。她还记得约法三章的内容其一不可让姜家二老起疑心,否则她也不会这般故意折腾他。 “岳丈岳母,我和念念先回房了。”裴九如对着姜家二老告辞,随后认命般地横抱起姜念。 一路上,裴九如督促着绿蜡快些带路,他抱着姜念大步流星地疾走。 起初姜念还老老实实地双手环着他的脖颈,但没走多远,她就扭了起来。 裴九如头疼:“姜念,别乱动!” “我难受……”姜念低着头小声哼唧。 “我若是抱不稳,你便要摔到地上,别乱动!” 姜念委屈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一张嘴满是酒气:“不是我,是你的头发!我痒!” 裴九如低头查看,看见她的颈间满是细汗,而他的发尾不知何时落在了她身上,黑发缠绕着白皙的脖颈,颇有几分暧昧。 只是他两只手抱着她,实在腾不出手来拿头发,“你坚持片刻,一会儿就到了。” 姜念不满:“那你把我放下来,整理好了头发再把我抱起来,怎么这般笨啊!” 裴九如神情一滞,他怎就没想到!眼下已离了姜家二老的眼,他早就该把人放下了! “就是嘛……”姜念嘟囔着,双脚落地后,她轻轻地解下颈间的发。见裴九如站直了身子把头发抛到了身后,她又伸出了双手,可等了几息,她也没见裴九如有再要抱她的意思。 她有几分尴尬地收回了双手,想唤绿蜡,一抬头才发现绿蜡已经走出去好远了。她头晕脑胀眼发花,只好跟在裴九如身后,踩着他的脚后跟走着。 刚走两步,姜念砰一声就撞到了男人坚硬的后背上,刹那间她头更疼了。 “裴九如!你作甚突然停下!” “你走前头,带路。” “喔对,你不认路……”姜念眨了眨眼,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盯着眼前的路仔细看了几息后,认出了方向,“这边,跟我走……” 两人绕了在姜府里绕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到了卧房。 吹了许久的风,姜念的酒醒了大半,她指着床榻说道:“你今晚要和我睡在一起。” 见裴九如微微颔首,姜念便胡乱脱着衣裳,一头栽到了床榻上。 她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烛火已灭,房中漆黑一片,一动胳膊,她便碰到了身侧的人。 “裴九如,你睡着了吗?” 黑夜中传来一声叹息:“睡着了,被你叫醒了。” “对不住……但你既然醒了,要不我们……”说着话,姜念的手便摸向了裴九如的胸膛。 她的手指分明是冰凉柔软,但却像是带着刺一般,摸到何处,裴九如便何处生疼。 “姜念!”裴九如抱着寝被猛的坐了起来,他气得语塞,深觉此女简直不可理喻! 两人同床共枕,无非是形势所迫,她分明嫌弃,却又……当真是食色性也! 姜念一头雾水:“怎的了?是我啊,你别害怕啊!” “你……你!”裴九如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你喝醉了。” 姜念恍然大悟,他这般抵触,是以为她喝醉了,莫非他是不想趁人之危?她心里明镜一般,醉酒没有让她失去理智,反而给了她表达欲望的勇气。 姜念清了清嗓子:“我是喝多了,头也有些痛,但我早就醒酒了,眼下更是清醒得很。” 裴九如心里的平息的火气噌一声就涨了上来。 她既然嫌弃他,眼下却又这般,当他是什么?秦楼楚馆里的小倌吗? “我去地上睡!” “为何?”姜念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她不明白,圆房那日,两人不是很是和谐吗? 第一回他扭捏,她其实也有点,但眼下又不是第一回了,他怎的更扭捏了…… 裴九如气得胸膛起伏。 夜色茫茫,姜念虽看不清,但却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她抬手覆到他的心脏处,温声问着:“你不想?你是什么想法,总得说出来我才知道啊。” 裴九如心跳得很快,她的手慢慢移动着,他的思绪愈发不受控制。 他不由自主猜想,莫非是他之前曲解了她的意思?圆房第二日,给他准备一张软榻只是为了让他安稳歇息? 猜不透姜念的心思,裴九如干脆直接问她:“难道你想?” 许是黑夜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也许是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姜念胆子大了起来,她从心道:“我想。” 裴九如愣住,此时此刻,她没有扯谎的必要……随着姜念的抚摸,他立即回过神来,他暗下决心,无论她上次究竟是何想法,但他今夜定要努力。 很快,滴酒未沾的他,也醉了。 …… 次日一早,裴九如睡不安稳,早早便醒了。他侧头看向姜念,她轻轻皱着眉,似乎也没睡安稳。 他有几分不自在,经过昨晚,他确定了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姜念并没有嫌弃他。不知为何,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竟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正想着,裴九如看见姜念缓缓睁开了双眼,她呆滞地眨着眼,似乎还未清醒。 “你……”裴九如正想开口打个招呼,他忽然看见了姜念苏醒过后脸上的懊恼神色,他前所未有的怀疑自己! 她紧皱双眉,气鼓鼓地揪着寝被,双眸中满是后悔。 又是这般!明明昨夜还好好的,一到天明她又露出这般后悔又嫌弃的神情!裴九如只觉着自己被她玩弄得要失去理智了,一颗心忐忑不安难以归位! 倒吸了一口冷气,裴九如收回眼神,“我先出去等你,用过早膳便回府!” 第18章 哪来的穷亲戚啊 姜念一睁眼发现自己浑身散了架似的,比起圆房那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正懊恼自己沉溺于男色,心里正在对自己进行严肃的批评教育,结果一抬眼就看见裴九如脸色青了又白。紧接着,他又毫不客气甩下一句话就走了。 她不知道这厮又抽哪门子疯! 她今日一定得同裴九如沟通清楚此事的症结,总不能是他人格分裂,夜里和白日不是一个人吧! 匆匆收拾好后,姜念气势汹汹地赶到膳厅,但众人之间又是一派祥和的气氛,搞得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离开了姜府,在打道回府的马车上,姜念正想问他,他又闭上眼假寐。 一路上,两人无言。 姜念憋了一肚子气,马车忽然急刹,她烦躁地问:“怎的一回事?” 绿蜡从外头拂开了马车帘子:“姑娘,咱们府门口围了一群人,好像是在看热闹。” 姜念蹙眉,往外看去,与此同时,裴九如也睁开了眼。 “外头一圈人眼熟,像是邻里,里头那几人……找茬的?”姜念心烦。 裴九如心头一紧:“是裴家族中的几位叔伯。” “哟,您老终于开了金口啊!”姜念忍不住控诉着裴九如的装睡,但她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只说了一句后她又支招,“你先下马车,绕到后门进府,我来应付他们。” 裴九如的手指不自觉地摸索着袖角,他有几分犹豫。 姜念直言道:“不管他们想怎么闹,见不到你肯定闹不起来,你躲起来就好。” “我怕你应付不了。” “这是我们的交易,你既然在我父母面前遵守了约定,我自然也会全力以赴地遵守约定。” 一提到交易,马车里的氛围降到了冰点,双方心里都存了几丝见不得人的气。 片刻后,裴九如郑重其事地看着姜念:“以前我不觉得他们是坏人,可他们为了拿到我父母留下的银子,早就没了人性。先是买通我之前在汴京城宅院里的账房,后来又雇凶杀我,为了银财不顾一切,你……要谨慎,顾全自身为重。” “我知道了,我也不是毫无准备。”姜念在第一次向裴九如提出交易时,她脑海中便已经有了好几种推演。 “多谢。” “彼此彼此。” 把裴九如赶下马车后,姜念指挥着车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靠近着自己府邸的大门。 有人眼尖,看见了姜念:“裴官人和裴夫人回来了……” 绿蜡扶着姜念下了马车,姜念惊讶地用帕子捂着心口:“天爷啊,这是怎的了?怎都在我家门口?” “裴夫人,你家的穷亲戚找来了!” “要我说,谁家没个穷亲戚啊,也不能不认啊!” “裴夫人,这可不地道啊!” 街坊四邻显然已经听说了什么,眼下已然觉着是裴家有错。 姜念佯装松了口气:“唉?我还当什么事呢?这定是误会啊!我姜家虽是小门小户,但祖上三代都在汴京城,我外祖唐家更是,你们说哪来的穷亲戚啊?” “言之有理,那他们……”众人一愣,纷纷后退了一步让出了道。 姜念抬眼一看,堵在门口的那几个斯斯文文的老头,看起来确实像不会撒谎的老实人,难怪围观邻里都信了他们。 “你们是?” 为首的老头冷哼了一声,捋了捋胡子:“老夫裴岩石,是你夫君的大伯,他们也是裴家的族人!怎么不算亲戚了?你们成亲也不告知族中,简直是不孝!裴家祠堂是不会认你这个儿媳的!” 方才还动摇的围观百姓,立即又改了态度,纷纷用眼神质疑着姜念。 姜念极为客气地笑道:“我夫君可怜,双亲亡故,族中更是无人。但你这般说,想必也不会骗我,那便拿出族谱让我瞧瞧,若真是族中长辈,合该请进府赔礼认错啊!” “族谱岂能轻易给你看?更何况他个不肖子孙,早就被逐出族谱了!” “啊!”姜念侧头看了看众人,“既然逐出族谱了,那到底还算不算亲戚啊?” 隔了两家的周大姐看不惯几个老头为难新妇,高声道:“当然不算了!都逐出族谱了,还来往个屁啊!还裴家祠堂认不认儿媳,可笑!” 裴岩石没成想一不小心就着了道,他连忙改口:“好好好,就算不来往,也得先把裴家的银财还回来!那是我三弟辛苦一辈子攒下的银财,怎能由他带走?” “这是何道理?我已故的公婆愿意把银财留给谁就留给谁,何况是自家的亲儿子,你凭甚来要?” “若非族中培养,我三弟哪来的经商之才,这银财自该归还族中!” 众人都听出来了裴岩石的强词夺理,看向他的眼神也变了。 姜念趁热打铁说着:“况且就算有银财纠缠,逐出族谱前也该分明了吧?哪有把人赶出来了,还上门来讨银财的道理。” 就在这时,有邻里猜到了真相:“怕是逐出族谱时还不知道裴官人手里握着银财吧!” 一听这话,裴岩石恼羞成怒:“我与你一个妇道人家无话可说!你把裴九如叫出来!我要同他当面对质!否则别怪我们硬闯!” “怎么?一无身份,二无缘由,就凭倚老卖老你想闯进我府里?” 裴岩石根本不把姜念放在眼里,他拂了拂袖子,反问:“今日我就闯了,你当如何?” “来人,去报官!青天白日,不知来历、不明缘由的人就要往府里闯,该让府衙的人好好审审他们才是!” 得了姜念的令,小厮一缕烟似的跑了出去。 “你!”裴岩石气极,他不知道姜念是真要报官还是吓唬他,但只犹豫了一瞬,他又坚定地看向几位族人,“无论如何,今日一定要见到裴九如,这府门,我们就闯了!” 众人惊愕地看着几个老头往府里闯,想拦,却又怕手下没个轻重再拉伤了几个老头。 “胆子也太大了,强闯他人府门,可是要被官府收押的!” “他们倚老卖老,还真是不敢伤了他们啊!” “裴夫人啊,快叫你夫君出来吧!你应付不了!” 姜念面上淡定,其实看着这几个老头不要命的架势,她也有些慌了。 但无论如何,她应了的事,她一定会做好! 第19章 他怕姜念受伤 姜念抱臂堵在府门口,目光锐利地看着几位老头。 她一改方才客气有礼的模样,质问着:“天子脚下强闯民宅,当真是目无王法!什么族老,我看这分明是借口!说!你们是不是日夜在我府外蹲着,想趁我不在府上打家劫舍?” 绿蜡和姜念并肩站着,气呼呼地附和:“对!你们是没想到我家夫人今日会回府吧!差点让你们得逞了!” “胡言乱语!我等只想找裴九如,莫要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到我等头上!”裴岩石高声解释。 他不敢把姜念怎么着,但他见区区一个丫鬟也敢质疑他,便心生了歹意,伸手就把绿蜡推到了一侧。 谁也没料到老头突然动手,绿蜡哐一声撞到了府门上。 姜念气得手指发麻。薄亦瑾萧茹之流身有强权,她不得不受压,这几个老头仗着半只脚迈进了棺材里,竟也是有恃无恐地撒泼耍赖! 她在这个时代老老实实活了十八年,头一遭有了想杀人的心思。 今日若是不料理了这几人,别说有负和裴九如的交易,更有负绿蜡对她的信任! 但裴家不止这几位族老,若不是她今日得有理有据才能以绝后患,她真恨不得关起府门来把老头们打杀了。 姜念深呼吸了,努力平复了心情,“闯府不成就动手打人!门外诸位邻里街坊可都是目击证人!” 众人也都被几位老头的蛮横行为吓到了,周大姐扭头看向众人:“这是哪里来的强盗土匪啊,今日是裴家,明日说不定就轮到咱们了!” “对!不能坐视不理!” 就在众人嚷嚷着要送几位老头去见官的时候,姜念给绿蜡使了个眼色。 绿蜡一愣,虽不懂姜念的用意,但依旧出声阻止众人:“多谢诸位的好意,但眼下他们终归没有闯进府里去,就算去见官也不过是被训斥几句,等他们从官府出来,怕是更要报复我家夫人呢!” “言之有理……”众人听了绿蜡的话,又收回了路见不平的刀。 但裴岩石却暗自得意,他就知道裴九如这个新妇不敢得罪裴家族老。 裴岩石本就嗓音洪亮,他又想把裴九如引出来,故而使出了老劲高声喊着: “还不速速让开,让我等进府去找裴九如!事到如今还像个缩头龟似的,把一切都推给一个妇人,他算什么男人!” 事实上,他的计谋得逞了。 裴九如从后门进了宅院后,就一直藏在府院一侧的芭蕉树后密切关注着府门处的动静。姜念孤立无援的背影,绿蜡砸到了府门上,裴岩石的高声叫喊,全都落到了他的眼中耳中。 院子里洒扫的小丫鬟不明所以,她路过芭蕉树时看见自家主君双手握紧成拳、颈间青筋暴起、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好似要吃人一般,小丫鬟大气都不敢喘,立马弓腰退到了一旁。 裴九如心中怒火越烧越旺,他是和姜念有交易,但眼下把姜念推出去面对裴家族老,他于心不忍。 他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怕了。被刺杀倒在路上时,他怕了裴家族老的手段;眼下,他怕姜念受伤。 他恨自己还没摸清门路,他恨自己空有银两却无法在汴京城里施展,他恨自己是个无名小辈! 他这辈子都没有像此刻这般渴望权势! 忽然,裴九如看见裴岩石和姜念发生了推搡,姜念往后趔趄了半步,他们便闯进了府院里。 裴九如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他抬腿就绕出了芭蕉树,不管今日如何,他不能让姜念独自应对! 而此时此刻,姜念见老头闯府,正欲开口斥责时,一抬眼就猛不丁看见裴九如露面了。 关键时刻,他出来作甚! “!”姜念努力瞪大双眼,凶神恶煞地看着裴九如,幸好裴九如不笨,愣了一息后又转身藏了起来。 方才堵在府门时,她是害怕,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她既是在拖时间等府衙来人,也是在等着裴岩石闯府,若真不想让人闯进府里,她也就不会在街坊邻里想帮忙的时候给绿蜡使眼色了。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和裴家族老讲赢道理或者吓唬他们,她想要的是官府收押这几人,最好能关到裴九如考完会试! 裴岩石看也不看姜念,冷笑道:“若真是在府上找不到裴九如,我们定当赔礼道歉!” 姜念回过神来,大声斥责道:“简直岂有此理!” “别!”姜念突然冲到了几人身前,“你们别靠近屏风,若是打碎了,你们赔不起!” 裴岩石高挑眉毛,示意兄弟几个裴九如一定躲在屏风后,绿蜡连忙挡住了身后的屏风,几人你推我挡,屏风倒地,发出巨大的清脆断裂声。 就在这时,门口担忧着姜念的街坊邻里大喊:“裴夫人,官爷来了!” 裴岩石一愣:“你个不知所谓的新妇,竟敢真去报官!” 他以为她只是吓唬人的! 姜念对着裴岩石翻了个白眼,随后立即转身迎官差衙役入院,顷刻间,佩刀衙役就到了倒地的屏风前。 “官爷!就是他们青天白日之下动手推人打人,硬生生闯进我府里不说,还打碎了永宁侯府嫡女送我的新婚贺礼!” 衙役皱眉看着裴岩石等人:“带走!” “官爷听我解释,我们有苦衷啊!”裴岩石急了。 他一开口,门外便有声音不断响起: “解释什么啊!他推倒了人,小姑娘都快撞吐血了!这老头还大放厥词!我们都看见、听见了!” “对!他口音不像汴京的!来历不明就要闯府,这可是天子脚下啊!” “还损坏财物,罪加一等!那可是永宁侯府送来的屏风啊!” 闻言,姜念心有余悸地点头:“也不知他们来汴京真实目的是何?莫非是受人指使祸害百姓然后引起骚乱?” “收押带走!”衙役们一听这话,连忙擒住了裴家几个老头,押着人就往外走。 姜念转头去寻裴九如的身影,却看见男人在芭蕉树旁阴沉着脸。 裴家族老都已经打发走了,还不满意? 这厮又哪根筋搭错了! 第20章 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姜念从裴九如身上收回了眼神,她眼见着官差衙役押着人离了巷子口,随后她向众邻里一一道谢:“今日多谢诸位仗义执言!” 众人也松了一口气,周大姐安抚姜念:“裴夫人,你刚搬来咱们巷子就遇到了这等事,该压压惊!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事,你就高喊一声,咱们肯定都来帮你!” “多谢!”姜念目送人群散了,她温声问绿蜡:“方才撞得疼不疼?” “有点,主要是被他吓了一跳……” “你先回房歇息,我遣人去请大夫。” “姑娘,姑爷好像……”绿蜡看了眼裴九如的方向。 “不必担心我,我正好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她不想猜,也不屑于猜。 上次商量了一半睡书房的事,今日早晨他的甩脸,还有他眼下这副怪样子,她必须得明明白白一次性问清楚了! 两人朝着彼此走近。 姜念轻声开口:“在园子里走走,我们说说话,你还没仔细看过庭院里的池子吧?” 裴九如跟着姜念走到了池子旁,定睛看了一瞬。 他只负责掏银子买了新府邸,府上的一切都是姜念布置的。池子里是活水,显然是姜念用心了。 顿了顿,裴九如沉声道:“今日多谢你。” 姜念侧头看着裴九如,她眼神平静得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语气更是平缓:“裴九如,你我二人萍水相逢,因交易才有了今日的缘分,既然是交易,那各自心里有算计也正常。但同在一个屋檐下,我还是希望能够好好过日子。” 裴九如认可姜念的话,但听出来了她话里有话:“姜念,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有情绪也好,有矛盾也罢,我们都说出来沟通清楚。你是读书人,比我更明白‘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的道理。” 裴九如颔首,可亲可信才是朋友,盟友亦该如此。他不知姜念要和他谈什么,但他洗耳恭听。 “今日我遵守交易约定,赶走了裴家族老。闯府,动手,碎了价值五百两的屏风,足以让府衙收押他们直至来年开春。不求你对我有个好脸色,但总不该是阴着脸对我。” “抱歉,是我想起了当日被刺杀一事。”裴九如拱手作揖,认真解释,“今日之事多谢你,我在暗处,一时未收起情绪是我不对,但绝不是针对你。” “好,我信你所言,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来此事上你对我有何可不满的。但是,你今日晨起时突然对我甩脸色又是为何?” 姜念不理解,她迫切想知道答案。 裴九如没有立即回答,只审视着姜念。 上次在书房时也是这般,姜念直接就问出了两人之间的床笫之私,眼下也是。她的确快人快语像个不藏心事的爽快人,可她真不知道他今早为何那般吗? 裴九如心里拿不准主意,和坦诚的人说实话是真诚,可若和别有用心的人说实话,那他就是傻子。 分明他才是那个被嫌弃的人,可眼下姜念这般问,倒显得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你……”裴九如想试探姜念。 但姜念根本不给他机会:“你到底为何对我反复无常?你不好明说难道是有难言之隐?若是你有失魂症或者失心疯,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大夫!” “反复无常的人究竟是谁?”裴九如反问。 姜念不解:“你究竟何意?若你想沟通我们之间的事,那就别这般说话藏一半!你觉着两个人总别别扭扭的,我能好好过日子,你能好好备考吗?何必损人不利己!” 闻言,裴九如打定了主意,他再信姜念一回,说便说! “昨夜你我二人皆是心满意足,你不用急着否认,你是否满意我当下能感知到。” “当下的确很满意……” “但你今晨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后悔昨夜之事,是与不是?” 姜念恍然大悟,她总算知道裴九如变脸的症结在何处了。 她那时才刚睡醒,最是放松,所以就像在暗处的裴九如一样没有收敛情绪。 没想到竟然落到他眼里了,姜念正想解释,话到嘴边时电闪石光之间她又品出了点别的意思。 “你……醒来之后就一直盯着我看?”否则怎会捕捉到她那转瞬即逝的后悔情绪? 事到如今裴九如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大大方方承认:“是。” “我昨夜是很满意很舒适,但今晨的后悔也是真的。我只是后悔自己昨夜酒壮怂人胆罢了,又没后悔和你……这是两码事懂不懂?” “不懂。” 姜念彻底明白了,他是气她后悔了,难道说……难怪昨夜行事之前他震惊又不服! 这时,池子里一条小锦鲤噗通在水面上露了个头,池面泛起阵阵涟漪。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水面,姜念试着问:“裴九如,该不会分床睡后,你就怀疑过我对圆房一事后悔了吧?” 裴九如沉默不语。 姜念很是难为情,她不想承认自己是个虚弱的菜鸟,但她更不想裴九如继续误会她。 她只好涩然地解释:“我没有后悔和你有夫妻之实,这事本就是我主动的我怎会后悔?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觉着自己很没有定力,所以今晨才有些许后悔。分床睡,一是想让你安心备考,二是因为……因为你天赋异禀、雄姿英发,我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裴九如心头一震,显然不相信姜念在说什么。 她不是嫌他不好,是嫌他太好? 裴九如很是震惊…… 姜念垂眸看着水面:“若是因为这个气我,实在没有必要,是你曲解我的意思了……” 裴九如按捺住大起大落的心情,侧头看向脸颊染了红晕的姜念。 两人之间并无情爱,世间女子何其重视清誉,可她拿亲事做交易是一,与他有了夫妻之实是二…… 面对裴家族老时,他清楚地看见了姜念的慌张与害怕,但她为了他丝毫没有退缩。何以做到如此地步,难道只是因为要遵守约定吗? 既然今日是坦诚局,那他也要问个清楚! 第21章 原书男女主的气运 “姜念,你到底图什么?”裴九如目光锁定了姜念的眼睛。 他的注视,近乎淡漠,没有人能透过这层淡漠看到他隐隐炽热的心。 姜念眨了眨眼,目光中有几分玩味,她反问:“你觉着我图你什么?图你一颗真心吗?” “我不知。” “最初在庄子上对你所言并非虚言,成亲解燃眉之急是真,但对你有几分真心也不假。我不图你财,你说我图什么?” 裴九如缓缓移开眼神,他早就猜到了自己的想法有多么荒谬。姜念怎会心悦于他?只不过是肤浅地图色罢了。 “今日之事多谢你,还有街坊邻里,若非有他们起哄府衙也不会如此轻易就带走了他们。” 姜念耸了耸肩:“谁知道到底是大家伙热心肠,还是搬来新宅之前绿蜡挨家挨户送的乔迁礼起了作用?” 裴九如心中一紧,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姜念为这个家做了更多的事。 他彻底驳了自己对姜念的初印象,庄子里的一席话致使他觉着姜念程府太深、私心太甚,可眼下他清楚了,虽然肤浅,但姜念的确是个有话直说、办事妥帖的性子。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不是裴家的亲生子,裴家父母对他恩重如山,他也做好一个省心又孝顺的儿子。所以从小到大,他习惯了把话放在心里,他身边人也从未有过如姜念一般有话直说的人。 原来,坦诚沟通的感觉还不赖…… 两人又聊了几句,话已说开,心情都好了几分,随后便一个去了书房一个去了后院。 姜念直奔绿蜡的卧房,见女大夫面色轻松她才松了口气:“大夫,可伤到了筋骨?” “无妨,绿蜡姑娘肉厚,涂抹药膏便能消淤青。” 绿蜡尴尬地笑,送走了大夫后她着急问道:“姑娘可被姑爷为难了?姑爷的性子可真难琢磨,冷漠又古怪!” “不怪他,大抵没人能理解我吧。”姜念心不在焉。 她所处的朝代,世人视女子贞洁为要紧事,所以没人能理解她。她也不求能被人理解,仰不愧于天、附不怍于人,虽然早晚要和离,但眼下她和拜过堂的男人睡觉怎的了! 绿蜡立马表忠心:“姑娘,我理解你!” “行了,你在府上歇息吧,我去趟府衙。”姜念把绿蜡推回了房里,转身就叫着红蕊离了府。 红蕊比绿蜡年纪小两岁,对姜念也很是忠心,但她性子跳脱,和稳重二字丝毫不沾边。一到街上,红蕊便滴溜溜转着眼珠子,看着什么新鲜的东西都禀报给姜念。 姜念虽闭眼坐在马车里,但听了红蕊的话,如同开了天眼一般对街上的情况了如指掌,“红蕊,你方才说什么?” “姑娘,那家糖葫芦看着很新鲜!” “上一句。” “上一句?嗷!刚才那棺材铺里,有位女子跪着哐哐磕头,太吓人了。” “回去看看!” 马车停在了棺材铺前,但姜念并没有下马车,她只是悄悄打起帘子偷看着。 那女子一身素衣贵在地上,她苍白的脸上划过清泪:“掌柜的,求你了,我夫君惨死,我只想求一口棺。” “你……唉……我也不是想刁难你,你得理解我做买卖不容易!你说今日我若允了你,明日人人来求赠棺,我这铺子还开不开了……” “我愿意在棺材铺做十年学徒,只换今日一口棺。” 掌柜的捋了捋胡子:“这倒是能考虑考虑……” 姜念听不下去了,下了马车,她让马车掉头回来,本来就是想出手相助。倒不是她是个多爱管闲事的人,只是因为她记起了在原书中有过这段剧情。 薄亦瑾和孟英英在棺材铺里,替走投无路的女子买棺安置她那可怜的丈夫,以此收获了这位女子的忠诚。然而这位女子也并非普通人,她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夫方山。 就算是抢了薄亦瑾和孟英英的气运,也没法子,她眼下既然碰到了,那这就是属于她的机遇。 “不必留在这做学徒,我来替你付银子。”姜念一边说着,一边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女子。 “去去去,哪里来的人,是不是来找茬的!” “掌柜的,你可想好了,你若不做这笔生意,我便带她去别的铺子。” 一听这话,掌柜的又改了态度:“我这就去准备上好的棺木!” 女子看向姜念,满眼感激道:“夫人救我于水火中,薛珠必当全力报答夫人的恩情!” “……你叫薛珠?” “是。” 姜念颔首,原书男女主的气运果然不是她区区炮灰能抢走的,但她也无法对薛珠坐视不理,更做不到立即赖账。 找错人了,但没救错。 “你拿着银子好好安葬你夫君,逝者已逝,节哀。”姜念说着话,见薛珠眼神跟随着她,她又苦口婆心劝着,“今日你我相遇是缘分,你不必报恩,你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夫人……” 姜念不顾薛珠的急切,她上了马车指挥着马夫一路就奔到了府衙门口。 她找到了今日来府上的衙役大哥,问着今日裴府闹剧的结局,衙役对姜念有印象,便详细地和她说了: “那几个老头是匆匆来的汴京城,就昨日到的,他们连路引都没有,是使了银子进的城,已经把他们收押了。” 姜念关心道:“收押多久?” “得等杭州城那边来人,明确了他们的意图,才能定下来收押多久。” “我也便不瞒你了,他们兴许真是我夫君以前的族老,他们的意图就是来讹银子。这样能收押多久?” 衙役挠了挠头:“就算他们没有更坏的意图,今日闯府、伤人、砸坏屏风,证据确凿,也得收押三个月。” 姜念想,消息送去杭州城,杭州城再来人,怎么也得一个月,再收押三个月…… 还有四个月到春闱,正正好。而且官府收押了裴家族老,足以震慑裴家剩下想找茬的人。 “多谢!”姜念一想到她能对裴九如交差了,立即神采飞扬了起来。 衙役被姜念看得不好意思,低着头转身就跑了。 姜念心下轻松,一扭头就看见红蕊一脸花痴的模样,顺着红蕊的视线看过去,他看到了薄亦瑾。 薄亦瑾为何会在府衙,而且看起来面色十分焦急…… 第22章 他的眼神不清白 姜念悄悄地摸了过去,偷了一耳朵。 薄亦瑾心急:“就前几日关进大牢里的方山!死了?” “对,他医死了户部尚书的儿子,他又不认,受了刑没撑住就死了。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娘子把尸体背走了。”衙役解释完,见薄亦瑾不说话他就自顾去忙了。 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听说她娘子的医术更好……” 原来孟英英也在。 “刚走半个时辰,应当走不远……早知如此就该听你的,早些来捞他!我本想着等他受够了折磨,才能记住我雪中送炭的恩情!” 闻言,姜念拔腿就往外走。 她是没抢到薄亦瑾的气运,但薄亦瑾自己也没握住,听意思他知道方山是被冤枉的,但他选择眼下才来救人。 她急匆匆走到了府衙外,想避开此二人,但她还没迈上马车就听见了孟英英高声唤她: “姜姑娘!” 姜念摆出笑脸,转身迎了上去:“薄公子,孟姑娘,你们怎在府衙?可是出了何事?” 还不等孟英英解释,薄亦瑾抢先答道:“没什么事,你来府衙可是遇到了难处?若薄某能帮得上忙……” 姜念能看出来他的眼神不清白,她也不想让眼前二人知道裴家族老的事。 想了一息,她解释:“薄公子和孟姑娘眼下该称呼我裴夫人啦!也无甚大事,我身边的丫鬟早晨被人打了,我过来瞧瞧府衙怎么判的。” 果不其然,她话一落,薄亦瑾和孟英英纷纷抬眼看向她梳起的妇人发髻,压根就没有人关心她到底为何来府衙。 姜念不介意煽风点火:“咦?二位不知道吗?萧姑娘还给我送了贺礼来,我以为你三人形影不离,应当是听萧姑娘说了。” “英英,你先去找薛珠,我和姜姑娘有几句话要说。”薄亦瑾不想称呼姜念为裴夫人。 他脸色不算好看,孟英英脸色更难看:“瑾……” 姜念完全顾不上孟英英临走前看她的那一眼有多复杂,她满脑子都是方才薄亦瑾的话。薛珠?何意?难不成方山的娘子就是薛珠? 她忽然恍然大悟,原书里跟在薄亦瑾身边的大夫方山是个女子,可方才听他们所言,方山是男子! 定是薛珠丧夫后背了夫君的名! 后悔!她还笑话薄亦瑾没有把握住机会救方山,没把握住机会的分明是她自己! “姜姑娘。” 听见薄亦瑾的声音,姜念立即截断了后悔的情绪,她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薄公子有何事找我?”何事是孟英英听不得的? 薄亦瑾对姜念的初印象是这姑娘长得合他的胃口,而且还头脑清晰、口齿伶俐。若他身边有这么个有意思的姑娘,也能给生活平添几分乐趣。 她成亲了……不过这也无妨,等他事成那日,他想要哪个女人都易如反掌。 眼下,他有另一桩要紧事要试探她:“说起来,清婉是你的表姐,你我二人也算是有亲戚关系了。” “是呀,没想到还能和薄公子攀上亲戚!” 薄亦瑾盯着姜念,一字一句说着:“但清婉失踪了。” “失踪?”姜念惊讶,“表姐前日还来我府上看我,怎会失踪了?何时失踪的?怎的没听外祖家传消息来?可报官了?二舅舅和二舅母也不知表姐去了何处吗?那杏儿呢?她是表姐的丫鬟,她也一起失踪了吗?” 薄亦瑾看着姜念着急又飞速想法子渴望找到唐清婉的模样,他陷入了某种沉思。 过了良久后他才重新开口:“就在找过你的次日,清婉就失踪了。唐府没有人知道,杏儿说那几日清婉行事神秘,每每出门都不让她跟着。” 姜念的两条细眉拧成了绳,话语间强忍着不客气:“恕我说话直,孟姑娘和萧姑娘似乎不喜表姐,此事……” “此事与她们无关。” “此事定要报官!我得告知父母此事,外祖家一定乱成一锅粥了。” “姜姑娘可知昨日姜府不远处的大火?”见姜念点了点头,薄亦瑾想从她脸上窥出一丝心虚的神色,可惜没有。 姜念不明所以,只问:“此事和表姐有何干系?” “无关,只是大火就在姜府不远处,我便告知姜姑娘一声。府衙已经查到是有人蓄意纵火,查了各家香铺,发现前日有一女子买了大量蜡油,可惜一时之间查不出那女子是谁。” “竟是蓄意纵火!府衙定能很快查出来,只要拿着嫌疑人的画像去铺子里问问,就能查清了!” 薄亦瑾一愣,点了点头,心里却不禁想难道是他猜错了? “薄公子,我着急回娘家说一声表姐的事,先告辞了。”姜念匆匆行礼,随后上了马车。 但一到马车里,她面上的担忧和着急神色便全都不翼而飞。 姜念眯着眼,把方才薄亦瑾的话和神情都回忆了一遍。 若她没猜错,薄亦瑾是怀疑昨日大火里被烧死的人是唐清婉。他也是有几分手段的,若他不是从杏儿那打听到了蛛丝马迹,他不会推测唐清婉死了。 而在他的推断里,她就是买蜡油放火的凶手,想必很快薄亦瑾就会带着她的画像去香铺里求证。 再加之她早就怀疑昨日那对母子是二舅舅外头养的,那男孩又口口声声要找姐姐…… 姜念心里有数了,昨日大抵是唐清婉想做局害她,但不知怎的就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唐清婉真是疯了! 她现在想起来都有几分后怕,幸好她和裴九如没有坐马车回姜府。若坐了马车,就会早两炷香的功夫看见小男孩,裴九如往巷子里走时还没着火,那极有可能他就被唐清婉害了! “红蕊,回姜府。”此事她无法装作不知道,否则唐家若是知道她故意隐瞒,就又有得闹了。 姜念带给姜家二老的消息,让平静的姜府瞬间兵荒马乱了起来。套车子的套车子,换衣裳的换衣裳,一家三口急匆匆地赶去了唐府。 姜念低声嘱咐红蕊回去跟裴九如说一声,两人刚和好,原本打算中午一起用膳的。 也不知道裴九如会不会来寻她? 姜念想,他都快长在书房里了,怎可能出府寻她呢。 第23章 仅限于吃饭睡觉 唐府。 大房和二房两家人正都汇聚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请安,唐老太爷和唐老夫人看着和和美美的一家人笑得合不拢嘴。 忽然,一行人的出现扰了唐老太爷的兴致,他收了笑意,板着脸看着神色匆匆的外嫁女儿,不悦道: “我当姜家是不认唐家这门亲戚了!这般气势汹汹是来问罪的吗!” 唐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地打着圆场:“呵呵,念念成亲前没回来,定是忙忘了,这不是来了吗!唉?怎么没见新姑爷?” 唐老太爷冷哼了一声:“这是瞧不上唐家的门楣才不露面啊!” “爹,娘,不是……”姜夫人心急。 她既想解释清楚,却又满脑子都是唐清婉失踪一事。她慌张地四处环顾,没看见唐清婉的身影,但奇怪的是也没见到府上着急的架势。 姜念见状,扯了姜夫人胳膊一把,随后递上了一个让姜夫人安心的眼神。 安抚好姜夫人后,她朝着外祖父外祖母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随后解释着:“今日来的突然,九如不知情,而且他忙着准备春闱一事,并非有意不来拜访。” 话落,姜念不给唐家人接着质问的机会,立即说着:“原是绿蜡被人打了的缘故我去了趟府衙,未曾想竟遇到了薄公子。” 闻言,众人挑了挑眉,注意力都被薄亦瑾吸引,没人纠结新姑爷的事了。 唐二夫人心里十分不满,见着姜念这春光满面的得意样她就浑身不痛快,“且不说你已经成亲了,薄公子不日就是你的姐夫,清婉不在跟前,你得跟薄公子避嫌才是!” “二舅母说的是,是薄公子拦下了我,不过也是为了表姐的事。”姜念缓缓扫视了众人一眼,不紧不慢说着,“薄公子说,表姐失踪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或许不信姜念的话,但却深信薄亦瑾的话。 唐老夫人看向儿媳:“清婉呢?你不是说她今日身子不适才没来请安吗?我问你,清婉人呢!” “她、她……”唐二夫人抖了抖身子,心里恨死了姜念,但眼下婆母逼问,她也没法子再遮掩,“清婉不在府上,她大抵是出去散散心,过两日就会回来了……” 唐老太爷气得拍桌子,胡子一颤一颤地跳着,“你们早就知道清婉失踪了?薄家都知道了,竟然还瞒着我们!” “没有……没有失踪,只是出去散心了……” “清婉一失踪,咱们和薄家的亲可怎么办啊!” 登时,唐家众人便慌张了起来。 姜念想笑,唐清婉是去薄府当妾的,这一大家子竟然还指望和薄家成为亲家,哪来的自信啊! 她出声打断了众人的互相指责:“得知了表姐失踪的消息,我爹娘担心表姐,我们便立即来报信了。” 唐老太爷这才缓和了脸色,虽然姜念逼得老二掏空了家底还债,但她还晓得轻重没瞒着此事。 姜念问着:“二舅舅和二舅母将此事报官了吗?” “不可报官!”唐二夫人惊叫,她满眼惊慌,“此事不可报官,若清婉失踪的事传了出去,会毁了她的清誉!” “可是薄公子已然知道此事了。” “那也不行!等把清婉找回来了,就说她去寺里祈福住了几日!” 唐老夫人也赞同:“对,先私下里找找,不能报官。” 姜念耸了耸肩,此事和她无关,她尊重唐府的决定,就是不知道薄亦瑾会查到些什么…… 唐府立即阖府出动找寻唐清婉,姜家一家三口也打道回府,姜念在娘家吃过午膳才回了裴府。 她一进府,绿蜡就迎了上来,“姑娘用过膳了吗?” “嗯,裴九如呢?” “姑爷用过膳后回书房了。” “喔。” 约定好了一起用午膳,她爽约了,但她就知道裴九如根本不可能出府寻她! 虽然她没遇到什么事,但以红蕊那个大漏勺的性子,肯定是把今日的事都一五一十告诉他了。哪怕知道她回了姜府还即将去唐府,他也没有一起去的打算。 行叭,原本约法三章里也只定了在姜家二老面前恩爱,唐家什么也不是! 把裴九如甩到脑后,姜念让红蕊把这一个月堆积的账本都拿来。她算盘打得飞快,一个下午便理清了九家铺子的账,看着盈利的账,姜念顿时神清气爽。 她的喜悦,一直延伸到了晚上在膳厅里见裴九如。膳后,姜念脚步轻快地往外走,侧头笑道:“我今日去府衙问了,那几人四个月之内出不来,你可以安心温书了。” “听红蕊说了,多谢。”裴九如活动着僵硬的脖子,“过几日我在杭州城的随从会来府上,唤作清瞳。” “绿蜡,你跟门房小厮知会一声。”姜念走到了廊下,见裴九如还跟着她,停了步子,“你不去书房吗?” “明日再去,昨夜落枕了。” 姜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两人之间那种尴尬又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 搭伙过日子仅限于吃饭睡觉,闲暇时光在一处,岂不是眼瞪眼无言以对? 两人并肩回了卧房,姜念有几分拘谨。见裴九如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书躺在软榻上看了起来,她才松了口气,随后她也忙起了自己的事。 一个半时辰后,姜念打起了哈欠,“绿蜡,就按我说的给张掌柜的传话,让他好好悟悟我跟他说过的‘营销’。乏了,不说了。” 绿蜡点头,临走前悄悄撇了软榻一眼,心想今晚定是又不用叫水了。 姜念仰趟在床榻上,忽然眼前一黑,定睛一看,是裴九如抱着软枕站在床榻边。 她一边往里挪一边问:“你要睡这里吗?” “嗯,软榻上睡不舒服。” “好。”感受着身边陷下了去一块,姜念一颗心怦怦直跳。 虽然说两人白日里把话说开了,也都理解了对方,但一到晚上就干那事,多少有点心急了…… 不过心急的好像一直是她,眼下让他急一急也好。 姜念胡思乱想着,发现身边人静得诡异,她侧头一看。 “……” 呵呵,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第24章 谁放了火?我杀了谁 平平无奇的一夜,但姜念睡得很不好。 清晨一睁眼时,身侧早已没了裴九如的身影,她还没开口唤人,绿蜡便急匆匆地敲门进来了。 “姑娘,薄公子来府上了!” “薄亦瑾?他找我?”姜念立即清醒,飞速地穿着衣裳,随意挽发后便往外走。 “姑娘先前嘱咐过,不管是薄公子还是孟姑娘萧姑娘,只要他们来府上一律不开门。没让他进来,也没惊动姑爷。” “对!你办事我放心!”姜念急匆匆赶到府门,深吸一口气后,打开了府门,“薄公子怎突然来访?没接到帖子,是府上怠慢薄公子了!” 话虽这般说着,但姜念丝毫没有要请薄亦瑾进府的意思,她看清了薄亦瑾的眼神后心烦地皱了皱眉。 而薄亦瑾,正贪婪地看着姜念的脸。 她似是刚睡醒,面上还留着红晕,许是着急跑过来的缘故,有几缕发丝从发间跳了出来。忽然,女子面上多了几分恼怒之色,整个人都更生动了起来。 分明不是明媚艳丽的长相,但这张清秀的鹅蛋脸,却像林间清风一般让他感到舒适。 本想等事成后才将她夺到身边,眼下倒是有个威胁她的好机会…… 薄亦瑾回过神来,正色开口道:“姜姑娘,姜府三条街外的大火,是你放的,里头的人,也是你杀的。” “?”大清早说什么胡话? “昨日我带着姜姑娘的画像去了香铺,掌柜的说便是你买了大量的蜡油。” “谁放了火?我杀了谁?”直觉告诉姜念,薄亦瑾也认为那场大火里的死尸是唐清婉,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但他不明说,她更不会明说。 而且,从他的话里,姜念听明白了,他是私下调查其实这里头根本没府衙什么事。 “薄公子,不能仅凭香铺掌柜的一面之词就给人定罪,我随你去香铺,我要与他对质。” 薄亦瑾一愣,随后点头,姜念的每一步都能踏在他的意料之外。 她没有心虚,更没有惊慌,反而是要求当面对质。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姜姑娘,上马车吧。” “多谢,但裴府有马车。”姜念转身往府里走,看着薄亦瑾舌头顶腮的动作,她真是觉着他愈发油腻了。 两辆马车一路去了香铺,再下马车时,绿蜡已经把姜念的头发规规整整盘成了妇人发髻。 薄亦瑾眼中划过一丝失望,对其他人开口时也染了不悦:“掌柜的,是不是她来买了蜡油?” 姜念目光坦荡地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有几分摸不着头脑,如实说:“不是她啊,从未见过这位夫人啊!” “你昨日分明说是画像上的女子买了蜡油!”薄亦瑾眼里溢出了几分暴戾,他命人展开画卷,“是不是她?” “这、这这画像和夫人是一人?来买蜡油的人的确和画像上有五分相似,但不是眼前这位夫人啊……”掌柜的又细细打量着姜念,“非要说的话,那日的女子眉眼间和夫人有一二分相似罢!” 姜念更确定了,买蜡油的人就是唐清婉本人,表姐妹有几分相似也是正常的。 她瞥了一眼画像,说是画的她,也像唐清婉,但要说是绿蜡红蕊也圆得上!真不知薄亦瑾从何处寻的画师! “幸而掌柜的还我一个清白,否则我就要平白无故被薄公子冤枉了。” 薄亦瑾耐着性子和姜念赔罪:“姜姑娘见谅,是我太着急清婉的下落了,这两日心神不宁,这才误会了。对不住。” “我不怪薄公子,我也想尽快找到表姐。但,眼下最要紧的应是找到表姐啊……薄公子为何如此关心那场大火,莫非和表姐有关?薄公子又为何会拿着我的画像来香铺询问?” “无关,我只是草木皆兵罢了!实不相瞒,我也只是拿着姜姑娘的画像来试试。”薄亦瑾很是心烦,他不喜欢这般不得不回答的感觉。 “薄公子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辰了,我才成亲不久,整日都与我夫君腻在一起,哪会有时辰去放火行凶啊!” 薄亦瑾更心烦了,偏偏姜念还在悠悠说着: “眼下要紧的是我表姐。我知道薄公子不爱听,但孟姑娘和萧姑娘的确对我表姐颇有怨念。表姐是薄公子身边第一位有名分的女人吧?说不准也是薄公子的对家把主意打到了我表姐身上……” 薄亦瑾渐渐听进了姜念的话。他也不是非找到唐清婉不可,但她给了唐清婉名分,他就得找她,这是在找他自己的脸面! 姜念见薄亦瑾若有所思,她微微勾唇,下一息就看见香铺里进来了人。 她忍不住想,孟英英真的很擅长闻着味就找过来! “瑾,你为何和裴夫人单独在这里!”孟英英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滚动。 姜念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了来龙去脉,随后便识趣道:“误会已然说清,那我便不打扰二位了。” “裴夫人,我送你。”孟英英跟着姜念出了香铺,她决定要敲打姜念一番,“裴夫人眼下……” “孟姑娘!我表姐真的失踪了吗?我二舅母说她兴许是出门散心去了……不过我没想到薄公子因此事如此焦急,他真的很担心我表姐,他们二人还真是感情深厚啊。” “你想多了!”孟英英也意识到了薄亦瑾的反常,但她不想承认此事,区区唐清婉,一个妾室,也值得他这般大动干戈吗? 姜念只当没有听见孟英英的反驳,继续感慨:“如此情比金坚,让表姐当妾真是委屈她了,原来表姐说不在乎名分是真心的!两人情真意切,若真找不到表姐,薄公子岂不是要伤心死?” 孟英英一句话都不想和姜念说了,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思路被姜念带偏了,她直接冷脸:“裴夫人慢走!” 姜念往外走了几步,紧接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薄亦瑾和孟英英的争执声。吵吧,这俩人还得相爱相杀三百万字呢! “绿蜡,回府。” “姑娘不害怕?” 姜念摇头,她不仅不害怕,反而有一丝兴奋。薄亦瑾孟英英萧茹,或者随便再来个大人物,她在这几方势力中,只是个炮灰。 既然躲不掉撞上来的剧情,那谁规定炮灰不能上桌掰手腕了? 不过,掰手腕之前,她得再问问裴九如那日的事。 第25章 唐清婉没死 姜念回府睡了个回笼觉后,午时在膳厅看见了裴九如。 他是个讲规矩的人,食不言寝不语,姜念一直憋到吃完了饭,一边喝着茶一边语气轻松地问道: “听说府衙还在查那日大火的事,你能再回忆回忆那日的事吗?” 裴九如颔首,眸光微闪:“你走后我又往巷子里走了几步,便看见起火了,有人去找了潜火队,我帮不上忙,就去府衙找你了。” “你我前后脚离开的?但我在府衙待了快一炷香的功夫你才来……” “不认识去府衙的路,耽误了些时辰。” “喔……”姜念并未察觉到裴九如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了下来,她想了想,解释着,“若日后再有人问起,我们便统一说辞,那日我们一起离开,一起去了府衙,你只是在府衙外等着我罢了。” “怎的突然问起此事了?府衙怀疑你我了?” “没有,若是府衙怀疑你我,早就找上门来了。” 裴九如起身拂了拂衣袖,抬步前不经意问道:“或是有人因此事为难你吗?” “没有,没有的事……我就是想起来了随口一问,你快去书房吧。”姜念催着裴九如去用功。 等他走后,姜念一个人在膳厅里游神了许久。 汴京城是天子脚下,虽也有作奸犯科之人,但毕竟是少数。而且杀人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如何动手如何抛尸倒是其次,她是觉得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就连高门大院的主子要打杀下人,也都是交给其他下人去办,没听说过有亲自动手的。 她被裴岩石气着的时候,恨不得杀了他,但她敢吗?她敢下这个令,但她绝不敢自己上手。 更何况,裴九如一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和疯癫了的唐清婉不一样。此事应当是她多想了…… 看见绿蜡的身影后,姜念才放下了心里的琢磨。 绿蜡小碎步跑到她身边,低语道:“姑娘,我在孟将军府外蹲着,看见孟姑娘气冲冲就回了府,薄公子在后头追着,但孟姑娘没让他进府!” 话音刚落红蕊也进了膳厅,她好奇地看了姜念和绿蜡一眼,随后禀报道:“姑娘,夫人来了。” 姜念连忙起身,在院子里迎到了气喘吁吁的姜夫人,“娘,怎这个时辰来了?何事这般急?” “念念!”姜夫人顾不上擦汗,匆匆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是清婉的信!” 姜念接过信,却没有急着看信,她狐疑道:“表姐给我的信,她来过裴府,怎把信送到姜府去了?” “是有人把信给了门房小厮,说是唐姑娘送来的,我一看这信里说的事像是清婉!” 姜念这才拆开了信,她有些晃神,纸上的字迹的确是唐清婉的字迹,难不成她之前的一切推断都是错的? 唐清婉在信里说,听说了自己失踪一事她怕家里人担忧,这才写信给了姜念。她心情不佳,不想回府,只想找个人说说话,约姜念在日月湖边一叙。 还特地嘱咐了,她谁都不想见,只想见姜念。 “清婉没出事,真是太好了。念念,你去开解开解她,劝劝她,让她赶紧回家吧!” 姜念只觉着恍恍惚惚如坠迷雾,唐清婉没死?她兴许是猜错了,但薄亦瑾显然也认为大火里的死者是唐清婉。 唐清婉到底在卖什么关子,难不成那日唐清婉害错了人,所以心虚躲起来了? 但无论如何,她不想去赴约。 看着单纯善良的姜夫人,姜念不知该如何解释,顿了顿,她推脱道:“娘,表姐若是想不开的话,我又怎能劝得了她?咱家拿回了欠银,我又嫁了人,如何去劝要做妾的表姐啊?” “也是这个理儿,那你见着清婉了就听她发发牢骚,多忍让她几分,说不准她就是找不到说心里话的人。” “娘……” “幸好清婉没出事,你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急疯了!” 姜念语塞,顿了顿,她只好含糊其辞:“行,我过会儿就去。” “眼下就去!我真怕清婉一个想不开就一头扎进日月湖里了!” 姜念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对于姜府外大火的猜测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她也没别的法子说服姜夫人。 看来她是非去不可了。 “好,我这就去!但此事我不一定能办好,娘先不要和外祖家里说。” “我得告知他们一声,好让他们放心啊!” “娘!若是我劝不好表姐,表姐一个猛子扎进湖里淹死了,那外祖家定把表姐的死怪到我头上!” 姜夫人吓了一跳,连连点头,“好!我不说!” “娘,你先跟着红蕊去歇息,我在府上给爹娘留了院子。” “好,我等你消息。” 姜念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带着绿蜡出了府。 去日月湖的路上,她拿出唐清婉的信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无论是字迹还是语气都没错,但她颇为心神不宁。 二人上次交心还是十年前,眼下唐清婉想见她,定是没憋好屁。 到了日月湖,姜念下马车后四处环顾,并未看见唐清婉的身影,只一船夫缓缓像她走来。 老船夫扬着晒得黝黑的笑脸,乐呵呵问道:“夫人可是姓姜?一位姓唐的姑娘给了老朽银子,让老朽送夫人去湖心亭。” “老翁可还记得唐姑娘的穿衣打扮?” “唐姑娘穿了身白裙,满头珠翠老朽都叫不上名头,很是富贵!” 是唐清婉一贯的风格。她猜错了,唐清婉没死。 上了小船后,姜念伸出脑袋看着平静的湖面,风景甚好,湖心亭就在稍远处。 风吹得冷了她才回到了篷里,“绿蜡,这好像是咱们第一回来……” “绿蜡?”姜念推了推睡着的绿蜡。 忽然之间,她的视线逐渐模糊,“绿蜡……快醒醒……”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息,姜念在想,唐清婉没有这个脑子,是唐清婉和薄亦瑾一起算计她?她有几分后悔,是她小瞧薄亦瑾了,原书男主怎么可能是个蠢笨如猪的…… 第26章 把姜府和裴府都烧了 “这样她就能醒?” “姑娘放心,一针扎进人中,她不一会儿就会疼醒!” 姜念迷迷糊糊,耳边有声音,但她听不清也听不懂,直到唇上传来一阵痛感,她才逐渐找回了五感。 只稍微一动,她便知晓了自己如今的处境,蒙着眼,绑住了手脚。 眼下无风无声,绝不是在湖心亭之中。 忽然,一道女声传进了她的耳中:“醒了?” 虽掐着嗓子,但她能听出来不是唐清婉,她对这声音不算熟悉,对方故意藏起了原声,她更是一头雾水。 “绿蜡在何处?跟我一起上船的姑娘在何处!” “你身边那个丫头?扔在湖心亭了。”女子冷哼了一声,“我可没心思杀一只蝼蚁,我怕脏了自己的手。但……” “但什么?”姜念着急道。 “但那老船夫会不会对她做什么,我就不敢保证了。” “你!”姜念心急地想要起身,一抬步她就从椅子上跌到了地上,只要一想到绿蜡会被人玷污,她只感觉自己心痛得要窒息,“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你把绿蜡送回我府上去!” 看着地上的人卑微又狼狈,女子心情甚妙,“呵,小门小户的贱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姜念膝盖传来一阵剧痛,她挣扎着坐起身子,仰着头睁大了眼想透过眼前的黑布看清眼前人。 但她什么都看不清。 她倒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是仇家,那无论她如何哀求,这人定是不会去救绿蜡。 等等,小门小户?这熟悉的语气……是萧茹?萧茹为何要绑她? “唐清婉在何处,让她出来!” 见眼前人不答,她接着问:“眼下是几时?你到底想作甚!” “你想等你夫君知道你不见了报官来救你?放心,眼下才过了两炷香的时辰,没人知道你消失了。” 姜念想试探她是不是萧茹,稳着声音问道:“你绑我,是为了薄亦瑾?” “放肆!就凭你,也配提他的名字?” 姜念知道了,不是萧茹,是孟英英。知道了眼前人是谁,她逐渐找回了心里的底气。 “你想杀了我?” “是啊,杀了你。”孟英英冷笑,她绝不允许姜念再在薄亦瑾面前晃悠。姜念这张脸,是隐患,但她最忍不了的还是姜念的心思。 今日姜念区区几句话就挑起了她和薄亦瑾之间的争执,她也是吵完了才反应过来,姜念这是把她和薄亦瑾都当成傻子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立即在薄亦瑾面前揭穿了姜念的阴谋,但她没想到,薄亦瑾反而对姜念更感兴趣了。 和萧茹那个蠢货比起来,姜念更应该从这个世上消失! “你这张脸,不过如此……若把你这张脸划烂了,你日后可怎么勾引男人啊?” 姜念沉了心思,她亲眼见到主角团后,她就知晓原书里的人设都崩了,但她没想到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孟英英,真实性格竟是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但既然知道了是谁,她便有谈判的筹码了。 “我已成亲,我对薄公子无意,薄公子找我也只是为了我表姐的事。” “那又如何?” 姜念开门见山道:“孟英英,你想如何?” 被识破身份的人,丝毫没有半分慌乱,她索性不再掐着嗓子了,笑道:“我说了,我想杀了你啊。” “孟大将军死在了战场上,他是为守护百姓而亡,可他定未想到自己的女儿顶着他的荫蔽如此草菅人命。” “姜念!你闭嘴!你不配提我父亲!”孟英英气得双手掐住了姜念的脖颈,见姜念满面通红,她猛的松了手,“你是想激怒我好得个痛快的死法?我偏不让你如意!你这张脸,我划定了!” 姜念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脏狂跳不止,方才有一瞬间,她的大脑中一片空白。 上辈子她在睡梦中死去,死得无知无觉、无痛无感,这是第一次,她离死亡如此之近。 是她大意了,是她不该把薄亦瑾和孟英英想的那般蠢。从认出孟英英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孟英英是铁了心要对她下死手。 但是个人,总会有软肋。 姜念缓了许久,直到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才开口:“孟英英,我们做个交易……” 孟英英用匕首拍了拍姜念的脸:“别再挣扎了,死到临头还想展示你的伶牙俐齿吗?” “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查孟大将军身死沙场的真相,你的直觉是对的,他是被人害的。你不想知道他是被何人所害吗?”姜念无比庆幸,她知道原书所有大剧情的走向。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她脸上冰凉的触感消失了。 下一息,眼前黑布被人蛮横地扯开,天光乍入眼中,刺得她睁不开眼。 “姜念,你敢用此事扯谎!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再报复姜府吗!” 姜念眨了眨眼,适应了天光。 “孟大将军生前曾寄给过将军府一封家书,只是信送到汴京时恰逢雨季,那信被打湿了,谁也看不出信上说了何事。那是孟大将军的绝笔。孟英英,我究竟是扯谎还是说了实话,你心里明镜一般。” 孟英英瞪大了双眼,眼角泛出了泪。当年若不是她贪玩没有及时回家,送信人也不会被困在将军府外淋雨,此事是她心底最隐秘的痛,就连她娘都不知晓此事。 她攥着姜念的衣领,目露凶光,“你还知道何事?是谁告诉你的!说!” “交易!” 孟英英伸手扯着姜念的头发,又急又气:“就凭你也配和我谈条件?若不速速招来,我就命人一把大火把姜府和裴府都烧了!” 姜念头皮又疼又麻,她只觉着头皮快和脑袋分离了。 她憋着痛不出声,孟英英这是在和她比狠! “好啊!那便让我的亲人都到地下与我团聚,对了,还有唐府,你也一并烧了。” “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用匕首捅穿你的心脏!”说着话,孟英英松了手。 姜念没了知觉的头皮得了自由。 但下一息,她低头看向被刺痛的心口,鲜红色已经浸红了她的衣裳。 第27章 谈交易是下下之策 姜念恍惚了一息,匕首只是刺破了她的皮肉便已经这般痛,若真刺中了她的心,她定是当场就去见阎王了。 她缓缓抬眼,重新把眼神落到孟英英的眼睛上。眼下是和孟英英谈判的关键时候,她绝不能退缩,一旦求饶她才是必死无疑。 姜念定了定心神,故作泄气地笑着:“孟英英,杀了我吧。我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孟大将军身死的真相!” “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都把我绑到这里来了,你有什么不敢的。”话落,姜念闭眼仰着脖子,似乎在等匕首落到她脖颈上。 孟英英心里火气越来越大,但她越来越下不了手。姜念所说信件之事,足以让她相信姜念知道往事内情。 可她不甘心,凭什么她又被姜念拿捏了! 眼下姜念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无论是姜家的安危还是对其进行身体伤害,都没用了,她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片刻后,孟英英抽出了匕首扔在了地上。 听见哐啷一声,姜念松了口气,随后密密麻麻的痛便包裹住了她。 她弯腰:“去湖心亭,我要确保绿蜡毫发无伤!” “姜念!你莫要得寸进尺!” “去湖心亭!” 自从知道从孟英英妥协的那一刻起,两人之间便以对调了局势,眼下不是她求着要活,是孟英英求着要知道真相! 姜念坚持道:“要不就回湖心亭找人,要不你就一刀捅死我!” “你!”孟英英声音有几分颤,脸色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她立即扬手打了姜念一巴掌,见姜念痛得蜷缩着身子,她这才感到有几分解气。 “好,如你所愿!你若是敢骗我,我会让你付出比此刻惨痛百倍的代价!” 姜念不在乎这一巴掌,她只想赶紧去救绿蜡。 下一息,她便又被人蒙上了双眼,脚腕上的绳子被割开,但她的手依旧被绑在了身后。 有人蛮力地扯着她的胳膊,迫使她站了起来。 被人拽着走出大门时,她冷静地根据宅院大门判断着方向,但在上马车之前,突然有人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转了几圈。 等上了马车后她头晕脑胀,立即又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姜念后悔自己的自负,是她仗着知道原书剧情就小瞧了孟英英,主角团里人人都不是傻子! 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姜念听到马车外有人开口道:“姑娘,到了,湖心亭没人。” 孟英英冷漠道:“去找找那丫头。”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丫鬟急匆匆回来:“姑娘,那船夫是个夯货!听湖边卖璎珞的妇人说,船夫把那丫头又载回湖边了,他还骂骂咧咧说以为能赚银子,没想到掺和进破事里了。在咱们来之前那丫头就已经醒了,跑了!” “不好!快掉头回去!她定是回去报信了!”孟英英气急败坏,一扭头却看见姜念脸上挂满了泪痕。 她微微错愕,早知道姜念如此在乎那丫鬟,她就一并把人抓来了。 眼下倒好,没威胁到姜念不说,反而让人跑回去报信了。 “姜念!眼下确保了你那丫鬟无事,你该说实话了!” 闻言,姜念颔首,若是因她之故害了绿蜡她定会此生难安,她无比庆幸船夫是个好人! 她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解开我的手,我要擦泪。” 下一息,便有帕子在她脸上粗暴地擦拭着。 姜念心里默默盘算着,从孟英英落脚之处到日月湖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只要报了官,她很快就能得救。但……她不敢保证姜夫人会不会和二舅母一个想法,为了什么清誉就不报官了! 孟英英逐渐没了耐心:“快说!” “好,我说。那封信湿了,并非是因为送信人无处躲雨,他故意说不想惊动你母亲,他执意在府外淋雨等你,本就是不想让这封信现于人前。” 孟英英的一颗心像是被重物狠狠锤击了一般,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活在内疚和自责中,但姜念却说信湿了不是因为她当年贪玩的缘故。 她嗓音沙哑:“你是如何得知的此事?你我年纪相仿,那年你也不过只是个孩童……” “我告诉你此事,是因为绿蜡平安无事。想知道更多就放了我。” 孟英英听不进姜念的话,她眼尾猩红地按着姜念的肩膀:“若非你姜家与我父亲的死有关,你怎会知晓此等内情!” 肩上传来巨力,姜念心口愈发疼痛,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反问:“若我姜家参与了此等要事,那我姜家为何时至今日都没有飞黄腾达?” “那你是如何知晓的!你告诉我!” “放了我。”姜念知道,说的越多,她的底牌便越少。 闻言,孟英英以为姜念说的是让她松手,她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就在这时马车停了,孟英英也逐渐找回了理智。 她亲自上手扯着姜念进了屋,心烦意乱将人推到了地上。 放人?姜念真的知道更多内情吗?姜家上不得台面,自不会是哪家权贵的心腹,她不敢确定姜念是不是为了活命而哄骗她。 “姜念,莫要耍心机!你还知晓何事!” 姜念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坐在了地上,“你能绑我第一次,难道就不会有第二次了吗?我若骗了你,你会善罢甘休?” 她很清楚,和孟英英谈交易是下下之策。原本就容易被剧情撞上,眼下有了孟大将军一事,孟英英就会彻底缠上她。 “孟英英,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你如何能证明此事不是你所杜撰?” “此事是真是伪不难查证,虽过了这么多年,但只要那送信人还活着,就一定有迹可循。对你来说,找到他并非难事吧!” “你一定还知道更多的事,说!姜念,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你别无选择!” “放我离开此地。”姜念坚持。 孟英英沉默了几息,她捏死姜念如同捏死一只虫蚁似的简单,她的确可以放姜念走。可她不甘心。 而坐在地上的姜念,眼上蒙着黑布,她一切的信息来源都靠听觉。 可眼下,孟英英沉默了,似乎有人在低语。 第28章 她只能靠自己! “孟英英你要做什么!你,唔……” 姜念被人大力捂住了嘴,她渐渐地发不出任何声音。随后,便有人拖拽着她,一瞬间心口的痛、头皮的痛还有此时此刻拖拽的痛,让她险些晕了过去。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就听见了一道清晰的男声。 “英英,我寻了你好久,你怎在此处?”薄亦瑾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着孟英英,往日里端庄得体的人,眼下却是面色通红、双眼微湿,“英英,发生了何事?” 孟英英轻轻摇了摇头,身上的暴戾之气全都消失不见了。 她没料到薄亦瑾会突然找来,以她和薄亦瑾的关系,自然也没有人拦着薄亦瑾进来。 慌乱之下,她只能让贴身丫鬟把姜念拉到屏风后。好在姜念行动受限,应当不会发出动静引人注意。 “瑾,我无事……突然想起了那年雨天父亲的那封信,有几分伤感罢了……” 薄亦瑾伸手把孟英英拉到怀里,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心疼地安抚她:“一切都过去了,多思无益。” 以往听了这话,孟英英只会感动。 可眼下她推开了薄亦瑾,认真地说着:“瑾,你相信我,我父亲当年是受奸人所害,我要查清此事,我要让我父亲在九泉之下瞑目!” “好。”话虽这般说着,薄亦瑾心里却不赞同,孟大将军战死沙场,是为国为君,人人都赞他敬他是英雄。 可若真如孟英英所说,孟大将军是被人所害才死在了沙场上,那是英雄还是狗熊就不好说了。 他不理解孟英英的心情,但他也不会为了这等没影的小事就和孟英英争吵。 他只说道:“英英,你想查案也不急于一时,等我成了……” 孟英英眼皮一跳,连忙捂住了薄亦瑾的嘴,姜念还在屏风后,万不能让姜念听到大计! “瑾,我知道。但这时查出真相和事成后再查出真相是不一样的,我不想别人议论是因你之故我父亲才得以沉冤。” “好,我听你的。”说着话,薄亦瑾又轻轻搂住了孟英英。 而孟英英,又推开了他,“瑾,你来找我是有何事?” 薄亦瑾心中微微不悦,走了两步坐了下来,正色道:“我听杏儿说,你找她要了清婉平时所写的诗词还有信件,为何没有知会我?” 孟英英心下慌乱,她完全没料到薄亦瑾还会去找杏儿!她拿信件只是为了模仿唐清婉的字迹和语气。 她也有几分心急,他就这般在乎唐清婉吗? “我只是想为你分忧,想从唐姑娘的生活中找到几分她失踪的线索罢了。” “英英,不要瞒着我。” “瞒你何事?这两日你为了唐姑娘的事疲于奔走,我不想见你这般!”孟英英索性摆出了吃醋的模样,她语气不悦,话落更是扬着下巴扭头不再看薄亦瑾。 薄亦瑾心中的不悦被一扫而空,看着孟英英小女儿的娇憨模样,他忍俊不禁:“你吃她的醋?我找她,无非是因为我应了给她一个名分。” 见孟英英还不理人,薄亦瑾对她这副小模样简直是爱不释手,顿了顿,他只好笑着服软:“英英,别恼了。好了,我答应你再找两日,找不到人就算了。” 孟英英这才转头,嘟着嘴看着薄亦瑾,“还不许我吃醋了吗?” “怎不许?我知道你是在乎我,我也最在乎你。” 孟英英娇笑:“这还差不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喜欢唐姑娘呢!” 她真想问问,他如此执着于找唐清婉,是真的想把失踪的人找回来,还是想把此事和姜念扯上干系? 但她知道,她不能问,一问,她和薄亦瑾之间那微妙的边界就会被打破。 一个萧茹就够她头疼的了,眼下又多了个姜念,她真不明白薄亦瑾为何会看上一个人妇! 可偏偏她眼下还不能杀了姜念! 越想,孟英英越气。一想到人还在屏风后,孟英英又紧张了起来,迟则生变,她委婉地下着逐客令: “瑾,我今日打算着人打扫打扫院子……” 问清楚了信件之事后,薄亦瑾也不打算久留,他起身看了一眼孟英英,总觉得她似乎心不在焉。 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薄亦瑾嘱咐道:“英英,还有一事。中午所说的姜念一事,你莫要同她计较。此人我还有用,莫要动她。” “好,我知道了,无冤无仇我动裴夫人作甚?”孟英英心里发冷,她更不能放过姜念了。 送薄亦瑾出了门,亲眼见他远去后,孟英英脸色大变,立即又回了屋里。 “把她带出来!” 见姜念任人摆布地被拖出来,孟英英鄙夷地看着姜念,问她:“你都听见了?” “是,我听见了,是你模仿了唐清婉的字迹把信送到了姜府。”也是她忘了,原书中就说过孟英英极其擅长仿字,日后她还因此技帮了薄亦瑾一个大忙。 “姜念,别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就算你那丫鬟回去报信,他们也找不到此处。” “随你,你想交易就放我走,你不想交易就杀了我。” “你!”孟英英既想知道真相,又不想轻易放过姜念。 忽然之间,双方都安静了下来。 姜念看不清眼前,她干脆闭上了眼。方才薄亦瑾突然到来,她听出了不少事。薄亦瑾已经在谋划大事了,似乎比原书中提早了些许。孟英英不想让薄亦瑾知道绑人一事,而且,孟英英之所以突然绑了她想杀了她,绝对是因为被薄亦瑾刺激到了。 孟英英是何许人也?将门虎女,到原书剧情后期,更是杀疯了。 此时此刻和孟英英僵持着,于她没有半分好处,若是家中不报官,绿蜡他们能找到此处吗?若是报了官,官差衙役见此处是孟大将军之女的别院,真的会进来搜寻吗? 在外人眼里,她跟孟英英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孟英英为何要绑她? 况且都过了这么久了,都没有人来救她,绿蜡能力太小,母亲遇事就慌,裴九如……更是指望不上! 她只能靠自己! 思及此,姜念决定给孟英英下副猛药。 第29章 是我来晚了 “孟大将军身边的心腹姓贾,我言至此你还要怀疑我在扯谎吗?” 孟英英目光大震,贾叔一事只有亲近之人才知晓! 她没法子不信姜念的话! 伸手扯下姜念眼上所覆的黑布,孟英英逼问:“你到底是如何得知的?你让我如何信你姜家真的清白!” “姜家往来简单,以你的手段能查清姜家的清白。”顿了顿,姜念找了个听起来还算可信的理由,“七年前,我和表姐随外祖母去万国寺上香,我和表姐吵了架,外祖母偏帮表姐,一气之下我便去了后院禅房。我原是想躲起来让外祖母着急,却无意听见了两位大人密谋。我都是从他们口中听来的。” 原书中孟英英发现线索,便是在万国寺中,只要孟英英信她的话去万国寺查,就能查到蛛丝马迹。 “他们是谁?” “我怎知道?那时我只是个孩子,不识得朝廷中人。但我知道孟大将军,汴京上下,谁人不知孟大将军?” “他们说了何事?” “说了孟大将军的绝笔信件,信件外有孟大将军的私印,他们无法掉包也无法私拆,所以才想了淋雨的法子。他们还说了孟大将军的心腹,贾……具体何名字我忘了,姓贾。” “还有呢?” “呵,想继续听?” 孟英英咬牙切齿地看着姜念:“好!我答应你说的交易!你说出所知道的一切,我便放了你!” 姜念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她若是和盘托出,孟英英会放了她?她不信。 有些话不必说出来,两人之间心知肚明。 沉默几息,孟英英不甘心地妥协:“那你说,你想如何!” “等我回到府上后,我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写成书信给你。”见孟英英皱眉,姜念又补充着,“你找信得过的丫鬟跟着我,有你的人跟着,我不会不写的。” 孟英英思索了许久,随后转身看向身后人:“你二人跟着她回姜府,拿到信立即回来,若她不老实,直接杀了。” 话落,孟英英极为痛苦地摆了摆手,随后两个丫鬟便一左一右架着姜念的胳膊往外走。 姜念身心俱疲,她总算从孟英英手里逃出来了,这一次没人再遮她的眼,她努力记着能够看到的一起。 但身侧二人,步伐稳健却又身轻如燕,孟英英这两个丫鬟都会武功。 等从后门出去后,姜念不由蹙眉,她往日从未留意到日月湖附近有这般隐秘的街巷。 “马车怎的没来?小西,你去叫马车。”长脸丫鬟趾高气昂地下命令。 圆脸丫鬟原地不动,只问:“怎么不是你去?” “我十岁就跟着姑娘,去岁你才来姑娘身边,你还想事事都和我比?” 说着话,两个丫鬟同时松了钳制着姜念的手。两人忽然争执了起来,姜念惶恐地往后退了几步,真是随了孟英英了,都如此暴躁! 吵着吵着,剑拔弩张对视了几息后,两人又动手打了起来。 几个过招回合下来,圆脸丫鬟把长脸丫鬟打晕了。 姜念可不管这么多,少一个人跟着她更好,她轻声道:“我受伤了,走不了路。” “此番让姜姑娘受委屈了。”圆脸丫鬟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姜念手腕上的绳索解开了,“马车即可就到,姑娘且先忍着伤痛。” 姜念狐疑地看着眼前人,问她:“孟英英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奴婢只是侍奉在孟姑娘身边,奴婢真正的主子是薄公子。此番,也是主子要我救姜姑娘出来。” “那不久前薄公子到访此地……” “正是奴婢给主子传的信,奴婢带姑娘去见主子。” “好。”姜念活动了活动手脚,轻轻颔首。她在屏风后,听见孟英英扯谎,也听见了薄亦瑾的油腻和肉麻,但她竟没听出来薄亦瑾是在试探孟英英…… 薄亦瑾在孟英英身边安插了个丫鬟,方便随时通风报信,这能理解。薄亦瑾对她存了几分歹心,所以想救她,她也理解。 但这圆脸丫鬟什么时候救她了!她分明是和孟英英达成交易才出来的! 她要想杀了眼前这个会武功的丫鬟,简直是天方夜谭。眼下倒好了,薄亦瑾很快就会知道她掌握着孟大将军身死真相一事。 出了孟英英的府,再进薄亦瑾的府?原书女主杀疯了,原书男主最会玩囚禁爱,她是傻了才会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里! 姜念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语气轻松道:“马车还未到,先走走吧,我手脚都麻了,心口也闷闷的。” “是。”圆脸丫鬟恭敬点头,跟在姜念身后。 姜念缓步走到河边,问道:“我竟不知日月湖周遭竟还有河水,也不知这河水流向何处?” “大抵是汇入汴河的。” “有过河的桥吗?” “有,就是远了些。” “那是何人?”姜念忽然扭头指向丫鬟的身后,等丫鬟一转身,她便纵身跳入了河里。 “姜姑娘!” 姜念顾不上丫鬟在岸上的惊慌,冰冷刺骨的河水钻进了她的骨缝里,她奋力地游水。 她在赌,赌圆脸丫鬟不会游水。 小河不算窄,幸而水流不算湍急,姜念一鼓作气游到了对岸,等狼狈地爬上岸她才敢回头。 只见那圆脸丫鬟飞速沿着河岸奔跑。 姜念赌对了,她立即朝反方向跑,一定要赶在圆脸丫鬟从桥上过河前脱身。 虽自小长在汴京城,可姜念并非对每一个大街小巷都熟悉,她左拐右绕,很快就不知身在何处了。 人是甩开了,可她自己也迷失了方向,根本不知如何回家。 更要紧的是,冷风一吹,她浑身发抖。湿漉漉的衣裳贴在身上,心口处尤其痛。 渐渐的,她有些迈不开步子了,她深知自己游完水后筋疲力尽。 “救命……”姜念扶着强,茫然地呼救。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姜念!” 姜念心神一震,直到抬眼看清是裴九如她才松了口气,等人走近了,她有气无力地笑:“就算没人来救我,我也是逃出来了……” “是我来晚了。” 第30章 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 姜念昏迷了很久,再次睁眼时,她的视线还未聚焦便听到姜夫人在哭。 “都是我不好,怎么能轻易信了清婉!呜呜呜,念念,是娘害了你啊!” “娘……”姜念嗓音沙哑。 姜夫人又喜又惊:“念念,你醒了!你总算醒了,可吓死娘了!” “不怪娘,是有人模仿了表姐的字迹,连我也未能识破……”姜念见姜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轻声道:“娘,那人根本不是表姐,为免节外生枝,此事莫要和外祖家提起。” “好好好,都听你的!” “我想和九如说会子话。” 一侧的裴九如闻言,立即扶起姜夫人:“岳母也担心了一整日了,先去歇息吧。” “九如……” “岳母放心,我守在念念身旁。” 姜夫人这才哭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卧房。 姜念挣扎着坐起来,裴九如把一杯水递到了她手里,她润了润嗓子,问:“绿蜡如何?” “她没受伤,只是受了惊吓。”她问他的第一件事是绿蜡,这主仆俩情谊倒是深。 裴九如心里补充着,绿蜡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昨日哭着连滚带爬回府报信,虽然找回姜念了,但绿蜡也是一直哭,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了。 姜念彻底松了一口气:“她无事就好。眼下何时?” “昨日你晕在了巷子里,已经一天一夜了,眼下还有两刻就到辰时了。” “和我说说昨日的情况。” 裴九如知道,他昨日没能及时找到姜念,只是凑巧遇到了自己逃出来的姜念。他清楚,姜念此时此刻这般问,绝不是为了兴师问罪。 但有些话,他来说不合适,“我去叫绿蜡来。” “不用,她受惊了,让她也缓缓。你不必顾忌,有话直说即可。” 裴九如颔首:“昨日绿蜡回来报信,说你们被人骗了,一到日月湖就被迷晕了。姜夫人六神无主,便到书房找了我。” “是我打扰你用功了。” “我没有这般想。”孰轻孰重,他能分得清,“得知此事后,我便打算去府衙报官,不过……” 姜念心里有几分麻木,她知道母亲爱她,但她也很难不去埋怨母亲的迂腐。 这不是姜夫人的错,是这个时代的错。 “但我娘不让报官,怕此事若是传扬了出去有损我的清誉,哪怕我已经嫁人成亲,清誉仍是第一位的。” “我带人到湖心亭附近,问了好些人都没有你的消息,绿蜡所说的那位老船夫也找不到人。” 姜念相信裴九如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她洗耳恭听。 “绑你之人选在日月湖动手并非只是巧合,所以我猜测可能幕后之人的落脚点就在日月湖附近,我想找找紧闭府门的宅院……不报官,没有进他人府邸搜查的凭证,有些难……” 裴九如心情有几分复杂,幸好,姜念自己争气。 “难为你了……” “是我去晚了。”裴九如神色晦暗不明,他心里有着越来越强烈的渴望。 “不晚,多亏你找到了我,要不我还得被抓回去……我拿到信时冥冥之中有预感,我不该轻易上钩的,是我太过自负。”姜念心里万般后悔。 起了情绪,一阵痛感袭来,她才记起了心口的伤,“我的伤?” “太夫说万幸是皮外伤,流了血但未伤及心肺,但经冷水一激,有溃烂的趋势,要好好养着。” “嗯,能劳烦你给我拿镜子来吗?” 裴九如无有不应,把镜子送到了姜念面前,见她姿势笨拙,他便给她捧着镜子。 姜念扭来扭去,头发左撩右放。 下一息,她便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越照镜子越哭,越哭越伤心。 “姜念,你……”裴九如不知发生了何事,他手足无措地把镜子放到一旁。 昨日那般狼狈她还笑,受了伤也毫不在意,眼下怎就哭了! “姜念……”裴九如抬眼,看见了她头皮上有一大块光秃秃的,“头发掉了还能再长,不必伤心。” 闻言,姜念哭得更大声了,“该死的孟英英!我和她势不两立!” 裴九如没有想到姜念如此珍重她的头发,区区几缕头发而已,而且又不是不会再长出来了,至于吗? 她昨日的经历,身上的伤,哪一件不比头发值得哭? 裴九如一边想着,一边把帕子递给鼻头哭红的人,安抚着:“让人帮着寻些生发良方,不日就能长出来。” “不行!此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 姜念伤心了许久,渐渐止住了哭声,“府外可有人寻我?” 裴九如如实道:“有个丫鬟,说是孟家姑娘和你约好了互通书信,等了一天一夜了。” 他没让人进府,全府上下风声鹤唳,他不敢放任何人进来。 “我立即就写信!”姜念掀着被子,一想到光秃秃的头顶,更想给孟英英写信了! “你别动,我去拿纸笔。” 裴九如把纸笔拿到了床榻上,有拿了几本书给她垫着。 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在床榻上写字实在是不合礼数,姜念顾不上裴九如的看法,她立即聚精会神地写起了信。 她不会骗孟英英,不想被孟英英缠上的最好法子就是让孟英英没空来找她,所以她写的东西一定能让孟英英顺藤摸瓜找到蛛丝马迹。 但她咽不下今日这口气,泥人尚有三分脾气,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个能吃亏受委屈的性子。 所有事,她都写的半真半假,或者说三分真七分假。她主动给孟英英制造了很多云雾缭绕的困难,想找到真相,且让孟英英吃尽苦头去查! “我写好了,让绿蜡亲手交到那丫鬟手里。等等,先让绿蜡问问后门晕倒的人是圆脸还是方脸,若对方说长脸,再把信给她!” “好。”裴九如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约法三章,姜念不主动说,他便不问。 “我没事了,只剩养伤了,你回书房温书吧。” 裴九如起身:“我把信给绿蜡。” “好。” “姜念,来年春闱科考对我很重要,但我也并非是要两耳不闻窗外事,眼下你不必催我。” “喔。”姜念颔首,“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娘还在府上呢,你得先紧着我。” “……” 第31章 是他送她的生辰礼 裴府大门紧闭,姜念认认真真养起了伤,姜夫人不放心于是就在裴府住了下来。 次日一早,裴九如就把书案搬到了卧房外间,有裴九如盯着姜念喝药,姜夫人才放心了下来。 两人共处一室,互不打扰相处了三日。 直到第四日,姜念觉着浑身不适。裴九如在卧房外间十分安静,只时不时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但她却不好受了,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担了误人读书的恶名。 她实在是百无聊赖,轻声和绿蜡说:“给我拿些解闷的玩意儿来……” 绿蜡点头,收拾了几本话本子到姜念跟前,又递上了几件把玩之物后,绿蜡也惜字如金地小声说:“姑娘,我去端药。” 话落,绿蜡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房,哪怕她从外间经过,也并未发出一丝声音。 而裴九如并没发觉卧房里少了一个人。他默了半本书后,颇为困倦。本想和姜念打声招呼再出去,但听见里间也有书页翻动的声音,他便也静悄悄地出去了。 在外待了良久,裴九如忽然听见卧房里传来一阵捂着嘴的惊呼声。 “姜念?”裴九如立即折身推门而入,三两步冲进了里间,“可是心口……” 担心的话戛然而止,裴九如满目震惊地看向床榻上的人。 女子杏眼微颤,满面潮红,额头上汗若雾蒸。她一只手紧紧抓着玉如意,肉粉色的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另一只手则是按在被合上的书册上。 透过她的指缝,他能看见书名中有“情事”二字。 这柄玉如意,是他送她的生辰礼,她在做什么! 裴九如缓了几息才找回了声音,他虽震惊,但怕自己又误解了姜念,他哑声问:“你这是在……” 姜念攥着书,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扰着你了?我不出声了!你放心!” 裴九如艰难地颔首,随后飞速地转身离开。 他急匆匆跑到院子里,用力呼吸着新鲜空气,若是姜念想,可以晚上和他说,她竟然…… 看见绿蜡端着药的身影近了,裴九如打住了自己的思绪。 “姑爷。”绿蜡行礼后,便进了卧房,“姑娘,姑爷怎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吹风?” “大抵是学累了,好绿蜡,快快给我换个话本子!” 绿蜡偷笑:“姑娘吓到了?这本‘尸棺情事’可是十大诡秘志怪话本之首!” “看不了,血腥恐怖!” 姜念喝了药,最后还是找了本风花雪月的才子佳人话本。待她看入迷了,便把裴九如忘了,压根就没意识到他很久后才又进了卧房温书。 一直共处一室,但直到夜里就寝时,两人才又碰面。 姜念心有愧疚:“这几日辛苦你了,明日我就让我娘回姜府,你还是回书房专心温书吧。” 裴九如颔首,垂眸看着她的心口,里衣领口边缘透出了些许白净的束伤巾。罢了!她的伤势实在不宜劳累,不能依了她! “早些睡。” “好的好的。”姜念也准备早睡,可她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金丝楠木棺材的盖子忽然飘了起来,一只白皙的手扒着棺材边,无头女尸费力地站了起来,是那被丈夫送人后惨死的女子,而那女子的另一只手里还提溜着自己的脑袋…… “裴九如,我睡不着……” 裴九如沉默不语,想装睡,但他内心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图在蠢蠢欲动。 良久后,他问:“为何睡不着?” “我今日看了一本诡秘志怪的话本子,我给你讲讲吧。”见裴九如没有反对,姜念便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故事,她甚至惊讶于自己竟然对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如此清晰。 讲到最后,她困得哈欠连天,没过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但有人,心情复杂地睡不着了…… 姜念说到做到,新的一天到来,她立即就劝走了姜夫人,裴九如也立即把书案搬回了书房里。 “绿蜡,红蕊可去见凡清了?” “是,估摸着以高姑娘的性子,听说姑娘病了,肯定就跟着红蕊回来了!” 绿蜡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念念?我进来啦?” 姜念眼角眉梢里藏不住笑,立即起身去迎她最好的闺友高凡清,“正说着你,就你脚程快!” “你怎的出来了!快回榻上躺着!” “我伤得没那么重,前几日我娘说什么都不让我下地,我都快憋死了!” 高凡清有几分伤心,质问姜念:“若非早就约好了今日你我去买衣裳,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知我受伤一事!” “怕你担心,别念我了,头晕……”姜念有恃无恐地装晕。 高凡清拿她没办法,拉着她坐到了床边:“好好好,我不说了。” 姜念和高凡清之间向来有话直说,她心里憋着事,直接问道:“听说昨日是长公主府上的赏菊诗宴,是订的你家的菊花吧?” 姜家是小门小户,姜父是个极小的官,而高家世代种花,是商贾之家。世人对商贾之人有偏见,但姜家宠爱女儿,从未拦过姜念和高凡清的相处,两人从髫年玩到及笄,眼下快到桃李年纪了,依旧是最好的朋友。 高凡清一听就知道姜念想问何事,她眼里也冒着跳跃的八卦之光:“不是昨日,是前日,订的我家菊花!还是我亲自送去长公主府的呢!长公主府真是气派啊,什么时候你我也能去赴宴啊,等到你夫君高中,说不准就能接到达官显贵的赴宴帖子了!” “有什么好去的?想赏菊直接去你家就好了,他们做的那些酸诗,我也不稀罕听。” 而且,来年春闱得中状元的是薄亦瑾的客卿,她只希望裴九如能上榜就好,前三甲可是不敢想的。 高凡清接着说:“你想问诗会夺魁的是谁吧?” “是谁?”姜念正是想问此事,她记不清原书里长公主府赏菊诗会的日子了,但她记得魁首是孟英英。 “是永宁侯府的嫡女,我远远瞥了一眼,长得明媚大气,真好看!” “哇哦……”姜念明白了,孟英英一定是去查真相了,否则怎会把风头让给萧茹? 孟英英要吃苦头了,真期待呢! 第32章 秦家二郎是孽缘吗 万国寺。 一行人站在寺后冷潭前,对着冒着寒气的冷潭望而却步。 薄亦瑾目光沉沉,看着手中的长篇信件,他再次问道:“英英,这信中所言可靠吗?你从何处得的消息?这信出自谁手?” “瑾,相信我,信中所言有许多都是秘事,绝对可靠。至于这信,是我父亲昔日麾下的一名小将前几日送到我手中的。” “我相信你。”薄亦瑾折起了信,心中有几分失望。 她绝口不提姜念与此事的关系,说到底她并不觉得他是全然可以托付之人。 幸而他一早就在孟英英身边留了人,他既知道这信出自谁手,也知道了姜念是如何从万国寺知晓了此事。 可惜那枚暗棋已废。 “英英,住持只准一人下潭,侍卫们粗手笨脚,这冷潭还是我替你去。你等我,我去寻你父亲的玉佩。” “不!瑾,此事与你无关,你答应能陪我查清真相我已是心满意足。我父亲的玉佩,自该由我来寻!” “好。” “?”孟英英一时没收住眼里的惊愕,直愣愣地看着薄亦瑾。 他就这般轻易同意了?不再和她争一会儿了吗?怎么回事?怎么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孟英英心里百般犹豫,这冷潭,她不想下。她将来要做薄亦瑾的妻,可若是被冷潭的寒气伤了身子,无法延绵后嗣可如何是好! 万国寺是皇家寺庙,她和薄亦瑾求了好久,住持才准了一人下一次潭。此事是查父亲之死真相的开端,若把此事交给侍卫,她还真不放心。 咬了咬牙,骑虎难下的孟英英终于下定了决心:“瑾,我去了。” 薄亦瑾高声道:“所有人背过身去!” 孟英英心下感动,薄亦瑾还是在乎她的。 她在腹上缠了几层布,安慰自己,她是习武之人,这区区冷水是伤不了她的。随后,她便迈进了冷潭之中。 眼下并非寒冬腊月,可冷潭里的水比冰还凉,一碰到水,孟英英猛的一哆嗦。她后悔了,可若此时上岸,只会让薄亦瑾以为她是个懦弱不孝之人。 孟英英弯腰,哆哆嗦嗦地伸手在潭底下摸,她只觉得脑子都冻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失去了知觉,但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摸遍了整个潭底,如愿摸到了父亲的遗物。 “瑾……我……找到了……” 她又哆哆嗦嗦地往回走,到岸边时握着薄亦瑾的手,借力上了岸。 “英英,其实你不用回来,从对岸上岸,也是一样的。” “为何不早说……”孟英英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眼下一动气,她双眼一翻,整个人直接昏死过去了。 薄亦瑾抱起了孟英英,五官有几分狰狞之色,“英英,这是对你不诚实的惩罚,日后可要学乖啊。” 万国寺的一切,他人并不知晓。 拿了赏菊诗宴魁首的萧茹,正在疯了似地找寻二人的下落。 啪! “废物!你这等贱婢不发卖留着何用!让你盯着孟英英的行踪,眼下却是一问三不知!” 扇完了人,萧茹依旧觉得不解气,她双手一挥,扫落了桌上所有的物件。 听着劈里啪啦的清脆声,她终于舒出了一口浊气,“他二人到底去了何处!为何我全然不知!你,还有你!分别去将军府和薄府外头守着!” 话落,萧茹又看向角落里的丫鬟,丫鬟瑟瑟发抖,主动邀功似的说着:“姑娘,奴婢有认真盯着姜府,前几日姜府倾巢而出,似乎是遇到了麻烦,后来奴婢看见裴郎君抱着裴夫人回的府。裴夫人身上湿漉漉的,还有好多血,怕是命不久矣!” “以后不必盯着姜府了,你也去将军府外!”姜念已经成亲了,眼下她已经不需要这个无用之人了,姜念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顿了顿,萧茹又改了想法,“备一根上好的山参,我要去一趟姜府。” 萧茹到时,高凡清还没走,高凡清惊讶于姜念和永宁侯府嫡女有来往,同时她给了姜念一个眼神:真是不能背后念叨人,刚说完,人就来了! 姜念立即虚弱地躺在榻上:“萧姑娘怎突然来了,是我无礼了……” “怎受了这般重的伤?这是我府上的百年人参,你用来入药吧。” 姜念没解释,反正萧茹又不是真的好奇她为何受伤,她介绍着:“凡清,这位是永宁侯府嫡女萧茹。萧姑娘,这是我的闺友高凡清。” 萧茹居高临下地看着姜念,之前以为姜念日后也能入薄府,所以她使了计策想把姜念变成自己人。 眼下姜念拿着她的把柄,终归是个隐患。 她故作亲近,笑着问姜念:“不知我算不算裴夫人的闺友?” 姜念也笑,但语气却是认真:“我与萧姑娘才认识了月余,若和萧姑娘是闺友,那对相处了十三年的凡清,岂不是不公平?” 高凡清低着头,心里感动,但也担心姜念。何必这般认真,若是得罪了萧茹怎么办! 萧茹一愣,她难得没有生气,怅然若失填满了她的心腔,她不得不承认她羡慕这般友情。 沉默了片刻,萧茹转了话锋:“对了,我送你的屏风不喜欢吗?摆在新房里正合适。” “喜欢得紧!就是……”姜念说着话,咳嗽了几声。 绿蜡立即接话,恭敬地对着萧茹解释:“前几日一伙贼人闯入府上,打碎了屏风,我家夫人为此伤心了许久。正因为那是萧姑娘送的屏风,我家夫人特地跑了趟衙门,把那伙贼人全告了。” “嗯,贼人定是先挑最值钱的抢。对了,裴夫人近日见过孟英英吗?” “没有,我在家中养病,好几日不见人了。” 萧茹觉着无趣,有外人在她也不能再威胁姜念偷听她秘密一事,她扬着下巴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离开了。 人一走,高凡清憋不住了:“念念,你何时认识了她啊!” “别提了,孽缘。” 高凡清压低了声音,笑嘻嘻地问:“听我家运种苗的人说,昨日见到秦家二郎回京了……秦家二郎是孽缘吗?” “他当然不是孽缘啊!” 第33章 重要的是他出现了 高凡清见姜念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由羡慕:“若是我也有个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就好了。” 姜念捕捉到了她眼中划过担忧和恐慌,“凡清,上回说的事,你父母又逼你了吗?” 不问还好,姜念一问,高凡清就憋不住眼泪了。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头:“念念,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家里只有一个孩子真好!伯父伯母连亲事都许你自己做主,可我在自己的亲事上却是连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姜念想,父母凡事以她为重,是因为姜家二老自小吃过苦所以不想在她身上重蹈覆辙,而不是因为姜家只有她一个孩子。 高凡清委屈:“从小到大我做的还不够吗?家中万事都以幼弟为先,我从未怨过父母半分不好,可这是我的亲事啊!这关乎我的后半生,他们怎能如此草率……” 姜念不知道怎么劝,高家的情况有几分复杂。 此事的症结在高家父母,高凡清的弟弟并非骄纵的儿郎。他和高凡清一样善良又敏感,他是高家对高凡清最好的人,他体谅高凡清做姐姐的难处,他会为了高凡清和父母据理力争。 她想劝高凡清别做个伏弟魔,但高凡清自己本人其实也很是疼爱弟弟。 说到底,高凡清自己根本就狠不下心来和父母对抗,因为她也想让弟弟有更好的前途。人不自渡,天也难护。 姜念不忍苛责,还是劝道:“凡清,不要勉强自己。” “我爹娘说,齐昌伯爵府败落,只要给我带丰厚的嫁妆,嫁过去了就是我当家。只有用伯爵府的门楣为我弟弟谋得一官半职,我才算对得起爹娘的养育之恩……” 养育之恩这座大山,压得高凡清喘不过气来,一想,她便哭得更狠了。 “我虽不知齐昌伯爵府,但做惯了人上人的伯爵府,用了你的嫁妆后真会让你当家吗?”姜念顿了顿,不介意把话说得更难听,“保不准他们会拿住你弟前途一事,把你高家当成伯爵府的银庄!” “念念,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若我和爹娘对抗,毁了我幼弟的一生可如何是好……” “你是你,他是他。”姜念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就知道高凡清不忍心,“要不……你先和你弟商量商量,问问他是何想法?” “何意……”高凡清泪眼朦胧,茫然地看着姜念。 姜念把话掰开了揉碎了:“若他是真心为你好,不愿牺牲你的后半生为自己换前途,那你便不必纠结了,咬死不嫁伯爵府就是。若是他劝你听父母的话,那他往日对你的爱护都是假的,你也不必为了个自私之人牺牲自己!” “好,我回家问他……” 就在这时,红蕊探了个脑袋进来:“姑娘,门房说清瞳来了。” “你去接他进来,送去书房就行。”姜念嘱咐着。 “念念,我先回家了,改日再来看你。” “船到桥头自然直,保重身子别伤心了。” 高凡清六神无主地点了点头。一边往外走,她一边担心,她不知道幼弟会如何说,她忽然有些害怕回家面对这一切。 而走在高凡清身侧的红蕊,正瞪着大眼好奇地偷看高凡清,何事哭得这般伤心? 回头她可得好好问问绿蜡! “高姑娘慢走。”红蕊送走高凡清后,才转身看向一侧等候的人。她心里不由惊呼,天爷!姑爷的小厮也如此俊秀!看起来胸膛硬邦邦的,像是个练家子! 红蕊脸颊染了红晕:“你是清瞳?” “正是。” “跟我走吧,我领你去见主君。” 从府门到书房,不算远,但红蕊步子慢,清瞳更是不急。三两句话下来,两人便聊得投机,越走越慢。 等到了书房门口时,红蕊才收住了笑,低声道:“就是这,我先回去侍奉夫人了。” 咚咚咚。 “进。” 听到熟悉的声音,清瞳湿了眼眶,他进书房后,立即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主子,是属下来晚了,险些让那老匹夫害死了主子!清瞳有错,请主子责罚!” 裴九如合上了书本,抬了抬头,眉眼间有几分疲惫,“起来,关门。” “主子,属下认为开着门才不会有人偷听……” “在府上不必这般提防。” 清瞳想起了红蕊,深觉有理,便起身关了门。随后,他走到书案前,熟练地开始磨墨。 “主子,属下在杭州城查了数日,当年老爷穷得叮当响,族里只当没他这个人,是后来老爷发家后,他们才不要脸地贴了上来。他们确实不知主子的身世,以为主子就是夫人的亲生孩子。但裴姑娘的下落,至今还没有眉目……” 说着话,清瞳替裴九如感到难过。 裴家的亲生女儿当年只有三岁,在灯会上被人抱走了,至今也不知是死是活。裴九如被裴家捡到时也只有三岁,他已经有记忆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被亲生父亲故意遗弃的。 这件事,清瞳只听裴九如讲过一次,但他知道这是裴九如心底的痛。 清瞳不想惹裴九如伤心,便转移话锋道:“方才进府路上,属下留心着,夫人身边的丫鬟红蕊是个嘴不严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全都说了。” 见裴九如没有打断,清瞳接着说:“红蕊说夫人原是有招赘的打算,不知怎的突然就提上日程了。原是想找姜府隔壁府上的秦家二郎成亲,恰好秦家二郎离了汴京回老家探亲了,这才找了主子……夫人曾亲口说过,没有主子也会有别人。” “清瞳,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属下知错!日后属下对夫人一定毕恭毕敬!”清瞳汗颜。 他以为姜念挟恩以报,所以他潜意识里便对姜念有了偏见和敌意。他明白了,是他想错了,“属下刚进府,这就去给夫人请安!” 裴九如颔首,神色晦暗不明。 他第一次听秦家二郎这号人,是从唐清婉口中。姜念坦坦荡荡,早就坦言过她和秦家二郎并无私情,他信她。 不轻易去误解对方,这是他从姜念身上学到的道理。 更何况,她原来想和谁成亲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出现了,和她做交易的人,是他。 第34章 来我府上做府医 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场雨过后,汴京城已经冷透了。 姜念窝在府上养伤,整日被绿蜡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薄亦瑾和孟英英再也没来扰过她,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她已经两个月没出门,要出门才发觉她竟圆润了一大圈,竟然都没有衣裳穿了。 她圆润了,裴九如却清瘦了一圈,衣裳也不合体了。 “绿蜡,揣上银票,咱们去置办新衣。” 绿蜡高高兴兴地叠了几张银票揣进了胸前。 姜念手下铺子多,她又懂营销手段,自是赚得钵满盆满。往日里依着姜家的门楣,她也不能太过露富,但眼下不一样了,若有人质疑她哪来这么多银子,直接推到裴九如身上就是。 又因着临近年节的缘故,她今日是敞开了买。逛了小半日,她给自己置办了五身新衣,绿蜡红蕊各两身,给裴九如买了三身,也给清瞳捎了一身。 两人累得往马车方向去,突然就被人拦了下来。 “夫人留步!” 过惯了安逸日子的姜念浑身一震,回头一看,发现不是孟英英萧茹之流,她才松了口气,“你是?” 女子二话不说往地上一跪,“夫人于棺材铺中替我买棺,我安置好夫君后却久久寻不到夫人,眼下能找到夫人,实在是我薛珠之幸!” 姜念恍然大悟,她早把薛珠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把锦匣塞到了绿蜡手上,连忙扶起了薛珠,“快起来!” 绿蜡手沉得直直奔向马车。 薛珠满目感激:“我日日在街上打转,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终让我再遇恩人!夫人于我恩重如山,惟愿夫人留我在身边为奴为婢!” “我帮你只是顺手的事,我不需要你为奴为婢。” 说着话,姜念细细打量了薛珠一眼,身怀手艺本事的人,不该如眼下这般落魄才是,除非薛珠真的日日寻人无暇正事,“你……无处可去了?” “是,但我是真心想报恩,并非想赖上夫人!” “我没觉得你是要赖上我。” 不管是她读过的“方山”还是眼前薛珠,都是极其重义气的人。 要是能留薛珠在身边,是她占便宜了,姜念笑道:“你若不嫌弃,来我府上做府医可好?我定不会亏待你。” “多谢夫人!”薛珠心愿达成。 姜念也高兴,“只是马车上堆满了节礼,你得和我们一起走回府了。” 路上,薛珠忍着哭意言简意赅地讲了她和方山的事。志同道合醉心于医术的夫妻俩,在汴京城中小有名气,户部尚书之子受了重伤,方山赶去时人已经咽了气,户部尚书找不到陷害儿子的凶手就把气全撒在了方山身上。薛珠散尽家财想救牢狱中的夫君,可她见到方山时,方山已然是一句冰冷的尸体了。 绿蜡听薛珠说完,已经悄悄抹眼泪了。 姜念也心中一酸,于她而言,薛珠突然不是日后必有大用的大夫了,她眼前的人,只是重情重义的薛珠。 回府后,姜念和裴九如说了薛珠一事。裴九如没什么反应,只说府上姜念做主即可。姜念又给他试了新衣,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只说他还有衣裳穿,不必购新衣。 说完,他便又回书房了。 绿蜡偷笑:“姑娘在咱们府上是当家人!” “你不懂。”姜念轻轻摇了摇头,裴九如很不正常。 她有几分担心他,而且,他好像变了。 自她认识裴九如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不爱笑,但好歹她问什么他就会答什么。 但近日,他变得更冷漠了,话也更少了。不是对她冷漠,而是他整个人都淡淡的,对什么都淡淡的,毫无表达欲和探究欲。 要考试的人,有点可怜。这份压力,她懂! 夜里,姜念摸着裴九如的胸膛,试图安慰他:“你也说过一举得中者是少数,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人都瘦了……” 男人轻声应了声,随后抓起姜念的手塞回了她自己的寝被里。 只一息,那只不老实的小手又覆到了他身上。 裴九如喉结滚动:“姜念,不行。” 姜念腮上微微染了红晕,她是真心实意地安慰他,顺便也想贴贴罢了。 她轻点他的肩膀,语气娇憨:“怎么不行嘛,都两个月了,我的伤早就好利索了。” 没有得到回应,她心里闷闷的:“但是如果你太累的话,就睡觉吧,还有两个月就春闱了,以你为重。” 见裴九如沉默,姜念轻轻撤回了手。 但下一息,她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过了许久,姜念哼哼唧唧地不满:“你别收着啊,太折磨人了……” 裴九如更受折磨,他本就是顾忌着姜念,眼下听她这么说了,心里有千言万语只化作了无声的凝视。 姜念眼睫颤抖:“确定我确定……” 自日月湖风波后,两人各自忙各自的,今夜卧房里却是下起了大雪。姜念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但凡裴九如扔了她雪球,她便要用细腻的手段团个更大的雪球扔回去。而裴九如也被她激起了胜负欲,也是彻底不打算让着她了。 两人你来我往,反复攻击,每一个雪球都切切实实落在了实处。 一场酣畅淋漓的雪仗打完,雪球化成的雪水让两人湿了个透顶。 卧房里的雪飘不到卧房外,廊下,绿蜡和清瞳一左一右抬头望月,两人尴尬地几乎要自燃起来了。 前两回廊下只有绿蜡一人,她虽听声脸热,但分分神就好了。如今廊下多了个人,还是个男人,简直太尴尬了。 直到卧房叫了水,绿蜡才从雕塑变成活人。 为着这事,绿蜡次日特地凑到了姜念耳边嘀咕:“姑娘,以后要不夜里就留一个人值夜?” 两人自小相伴长大,向来有话直说,姜念噌一下红了脸,连连点头:“好绿蜡,对不住了,是我考虑不周……你别生我气!” “我才不生气呢!明日就要回姜府过年了,我去收拾东西!” “嗯。”姜念想到了姜府隔壁,秦子墨回汴京已经两个月了,却没来探她的病。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明日得好生问问! 第35章 没有和秦子墨争的道理 腊月二十九,天寒地冻。 一行人在去姜府的路上说说笑笑,一道身影蹿入众人眼帘之中,说笑声戛然而止。 通身黑衣、面巾遮脸、手握长刀的贼人奸笑:“嘿嘿!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我看这小娘子不错,跟我回去当压寨夫人可好?” 许是太过荒唐,除了认出来人的姜念,其他人也并没有感到恐慌。 姜念没有料到,再见秦子墨是如此尴尬的场景,“秦子墨,别冒傻气了!” 桃花眼微微一弯,秦子墨摘下了面巾,他笑嘻嘻地跑到姜念身边,语气熟稔: “你又认出我来了!听说你受伤了,好利索了吗?我本打算去看你,秦夫人非不让我去!要我说,就算你嫁人了,你我二人也该是交情依旧啊!姜念你说是不是?” 姜念想插话,但嘴碎的秦子墨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秦子墨又绕到裴九如身侧:“我是姜念的青梅竹马秦子墨,你就是裴九如?以后你我也是朋友了!” 裴九如目不斜视,像是没有听见秦子墨的话一样。 “嘿!你……”秦子墨刚开口,就被姜念扯了回来,见姜念瞪人,他只好压低了声音问姜念,“他怎么待人如此冷漠?莫非聋的哑的?” “你当谁都和你一样二皮脸?”姜念心想,裴九如也并非冷漠,只是春闱在即,心里压着事罢了。 她怕口无遮拦的秦子墨扰着裴九如,于是扽着秦子墨落后了几步。 自始至终,裴九如的神色无波无澜。 他的耳中断断续续传来身后姜念和秦子墨的声音,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掺着阵阵笑意,他能听出来,姜念很开怀。 他想起了姜念的话,她和秦家二郎自小一起长大,两人之间是比寻常朋友亲近熟稔些,是兄弟姐妹间的亲情,而非男女私情。 既如此,他又何必小气?又有何立场小气? 相比于裴九如的淡定,清瞳反而心里不是滋味:“若主子当日受伤后走的是另一条路,那今日夫人和秦子墨早就……” 裴九如这才有了反应,他侧眼,轻飘飘地看了清瞳一眼。 清瞳不服气自家主子被晾在一旁,他也是真心为自家主子担忧,“不如主子慢走几步,等等夫人,那竖子如何能与主子比,只要主子施展魅力,夫人怎会……” “昨日温习的二十二章,是何?” 清瞳一愣,他就是个陪读的,怎还考校上了……拼命回忆后,清瞳试着说:“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 越说,清瞳声音越小,他明白了。 眼下养精蓄锐、委曲求全,只为了能够安心备考,全然没有和秦子墨争的道理。 没几步路,众人就到了姜府。 姜府关起门来一直是热热闹闹的做派,今岁是头一遭和新姑爷过年,也是新姑爷第一次在汴京城过年,是以姜家二老卯足了劲把府上布置得喜庆洋洋。 秦子墨不仅和姜念熟,在姜家也是和在自己家一般,见姜夫人拉着姜念说体几话,他干脆揽着裴九如的肩膀就去了院子里。 “我听姜念说了,过了年你要参加春闱,是我误会你了。” 四下无人,裴九如轻轻一挣,便甩开了秦子墨的胳膊。 秦子墨一愣,随后发笑:“你一个读书人力气倒是不输我啊!如此也好,你能保护姜念,我也就放心了!” 裴九如看见眼前张扬的笑脸,他想起了清瞳的话。若是那日他重伤走的另一条路,如今姜家的姑爷就是秦子墨。 他对秦子墨不该有敌意,一切都是天意,沉了沉心思,裴九如应声:“好。”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秦子墨觉着裴九如的冷漠和打他的脸差不多,他热脸贴了冷屁股,实在是无趣。若非是姜念的夫君,他才不想着法子和他亲近呢! 正收了笑,秦子墨猛不丁听见裴九如开了口,虽只有一个字,但足以让他又打开了话匣子,“你备考压力大,我给你讲姜念小时候的事!” “……”裴九如没见过如此自来熟的人,但他渐渐的,听进了秦子墨的话。 末了,秦子墨还嘱咐了一声:“她小时候是不是很可爱?这么有意思的事她还不让提!要是她知道我告诉你了,她要和我绝交,你可得拦着点!” 裴九如心想,可爱,不只是小时候。 “好,我拦着点。”他认真道,姜念和秦子墨都没有那般心思,他何必听了几句闲话就庸人自扰? 轻松愉悦的新年,像是裴九如备考日子里的一个美丽的意外。 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眨眼便到了二月初九。 姜念仔仔细细检查了三遍裴九如的书匣,把人送到贡院门口后,见裴九如嘴唇轻抿,她又笑着开解他:“立大事者,必有坚忍不拔之志,所以你也要平常心呀,全力以赴即可,莫紧张!” 裴九如停了思绪中的经义,接过了书匣,颔首道:“好,我记得裴家几个族老出押,是在今日。” “放心放心,他们不敢来贡院门口闹,我不会让他们生事的!” “多谢。”话落,裴九如转身进了贡院。 姜念嘱咐红蕊和清瞳去府衙外守着,按她昨日的吩咐行事。 等人一走,姜念就垮了脸,大批学子陆陆续续进了贡院,看着人头攒动的贡院,她紧张地手心冒汗。 绿蜡扶着姜念往一侧走,省的她被人撞着,“我看姑爷压根不紧张,紧张的是姑娘!” “我是有点紧张,但我现在的心情好像是兴奋和期待!”姜念收不回目光,虽然她早就看不见裴九如的背影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原来是这种感觉……” “有理!姑娘打理着府上,用心呵护着姑爷,姑爷这才没继续清瘦下去!也不知道姑爷能不能中榜……” “绿蜡,回去记着吩咐府上,人从贡院出来后,一直到放榜,府上不可议论此事。” “是。” “回吧。”姜念收回了眼神,随后立即攥住了绿蜡的手,“快走快走!” “姑娘慢点,又没有洪水猛兽。” “怎么没有!” 第36章 面色红润更美丽了呢 贡院门口。 孟英英目光灼灼地看着薄亦瑾:“瑾,我相信你。” 萧茹也不甘示弱:“瑾哥哥才华卓然,此次春闱定能夺得榜首!” “不奢求前三甲,能上榜就好。”薄亦瑾颇有自知之明地对二人坦言,他又看向自己身侧的男子,“此次我是陪着李寻入贡院,他是我门下最出众的客卿。” 李寻抱拳:“寻定全力以赴!” 薄亦瑾对李寻很是有信心,只因在贡院门口他不方面说心里话,他找大儒评过,李寻有状元之资! “瑾,贡院里开始排队了,快进去吧。” “英英,为了准备春闱一事,万国寺后我没能再陪在你身边,你莫要恼我。等放榜后,我定会帮你。” “好!”孟英英轻笑。 萧茹眼神在他二人身上流转,她猜不透他们打什么哑谜,她不知道孟英英消失了几个月是去作甚了。但很显然,薄亦瑾是知道的。 这二人之间,有了她不知道的秘密,她忽然感到了危机感。 等薄亦瑾的背影消失后,萧茹故作担忧地拉着孟英英的手,试着问道:“许久未见,孟姐姐怎这般憔悴了,忽然老了十岁似的……瞧瞧你这蜡黄的脸色,手也变得不细腻了,可是遇着了难处?” 孟英英冷笑一声,抽回了手。 不用萧茹讽刺她也知道自己的状态很糟糕,她原以为下冷潭是最艰辛的事,可等薄亦瑾走后,她才明白下冷潭只是个开始而已。 为了查清当年的真相,她这四个月走南闯北、风餐露宿。 皮肤粗糙?脸色蜡黄?她受尽了委屈,吃尽了苦头,身上也全是伤口。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她的眼神似乎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清澈了。 她清楚地记着昨日她赶回来见薄亦瑾时,他的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是嫌弃。 孟英英深吸了一口气,她绝不能让萧茹看了她的笑话! “多谢萧妹妹关心,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若是这点苦头都吃不了,日后又如何能和瑾比肩?” “言之有理,我只是心疼孟姐姐容貌有损罢了。” 孟英英故作轻松地笑着:“美人在骨不在皮,区区皮囊罢了,总有养回来的一日,倒不是什么值得让人烦忧的事。” “倒是我多虑了,瑾哥哥哪是以貌取人之辈啊?” “是……” “嗯。”萧茹憋着笑,她总算让孟英英面色有了破绽,因为薄亦瑾还真是个以貌取人之辈! 正得意着,萧茹忽然看见远处有个绰约多姿的身影,她挑了挑眉:“咦?那不是姜念吗?多日不见,她倒是面色红润更美丽了呢!” 和孟英英说完,萧茹立即高声喊着:“姜念!” 正飞速逃离现场的姜念,闻声停了步子,萧茹这般大声她想装作听不见都难。 她心里早已有了预感,只要撞上了她便躲不掉,每次都是如此。有了准备后,她再转身时已是极其淡定。 两方彼此靠近着。 看清萧茹身边人时,姜念也惊了一瞬,她的报复很成功,孟英英显然元气大伤!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轻笑:“萧姑娘,孟姑娘,真是巧啊。” 而孟英英,彻底笑不出来了。 方才萧茹讽刺嘲笑她,她还能忍住,可看到姜念明眸善睐的模样,她心里酸的快把自己呛死了。 孟英英几乎是咬牙切齿:“许久未见,该请裴夫人饮盏茶,不远处有间雅致的茶楼,还请裴夫人移步。” 见孟英英失态,萧茹大为痛快,她看姜念也是顺眼了起来,“是,姜念大难不死养了这么久的伤,咱们一起去饮茶。” “萧妹妹说裴夫人养了这么久的伤,看来你二人颇为熟悉,那萧妹妹又何必要打扰我和裴夫人叙旧呢?” 萧茹偏不想让孟英英如意,不让她去,她偏要去! 正要开口,萧茹忽然看见姜念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话到嘴边她又改了口:“是,那便不打扰二位了。” 孟英英看向姜念,姜念眨了眨眼,随后二人便移步去了不远处的茶楼。 雅间之中,只有孟英英和姜念。 姜念顶着极其不善的眼神,她在心中再三提醒自己,孟英英不仅不蠢,还精得很。抛开原书的女主光环不说,孟英英本身是个有毅力有耐心的人,是个对人对己都能狠得下心的人! 所以,她千万不能再掉以轻心。 姜念主动关心道:“不知我的信有没有帮上忙,孟姑娘可查到真相了?” 正欲发难的孟英英一愣,此事上她无法违心,“还未查到真相,但因为你心中所写,一切都愈发明朗,不日我便能查出当年真相。” “那就好!”姜念故作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萧茹都知道了?” “不知,萧姑娘许是在我府外放了眼线,我一受伤她便知道了,但我什么都没说。” 孟英英猜到了,若萧茹知道内情,绝对会以此为把柄来攻击她。顿了顿,孟英英又问:“姜念,你是故意在信中处处写不到实处?” “孟姑娘怎会如此想!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我记不清,又怕自己忘了重要之处,因此才把能想起来的一切都写在了信中,是有不合情理之处,可我记忆中就是如此啊!” “不,你是故意想让我受尽苦楚。” “非也!孟姑娘,我怎知道如何能让人受尽苦楚?信中好多事情和地处都是我听来的,我从未离开过汴京城,我哪知道何处是坑?” 孟英英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难道真是她的直觉出了错?但无管如何,这一切她都要算到姜念头上。 她缓缓起身,逼近了姜念。 “姜念,你能告诉我当年在万国寺听到的秘事,我很感激你。但……” “孟姑娘这是何意?” “但一码归一码,我还是讨厌你的存在,你越来越漂亮的脸,怎能让人忍得住不去把它划烂呢?我还是想杀了你啊。” 说着话,孟英英用手指在姜念脸上划着。 出乎意料的是,她在姜念脸上并没有看到半分恐慌之色。 第37章 姜念心里憋屈 孟英英笑了,四个月前在别院里,她听闻父亲身死真相便慌了神,这才信了姜念的鬼话。 连一个卑微婢女都那般放在心上的人,怎可能不在乎家人的安危? 她笑着威胁道:“姜念,既然你上次口口声说不在乎姜家的安危,但我便先拿姜家开刀,可好?” 闻言,姜念心里叹了口气,她被狗皮膏药缠上了,真是令人生厌。 姜念也不做隐瞒,直直地看着孟英英的眼睛,问她:“就为了薄亦瑾,值得吗?” “呵……”孟英英轻蔑一笑。 或许刚开始是因为生气薄亦瑾总是把目光放在姜念身上,可此时此刻促使她做出这个决定的,还真不是薄亦瑾。 汴京城众多贵女,少不了争锋冒头,但她从未遇见过像姜念这般的人。没有家世,但姜念不自卑,没有明媚的面容,但姜念耐看,没有大智慧,但姜念有小聪明。 她心里有一种直觉,姜念此人,早晚有一日会成为她的威胁。在姜念还是块小绊脚石的时候,她若是不及时把人踢开,难道要留在以后成为更大的隐患吗?她憎恶姜念,她必得除之而后快! 但她也不是个不记恩之人,万国寺真相一事,她念着姜念的功,是以她会给姜念和姜家人都留个全尸。 不过这一切,她没有必要像一个将死之人解释。 想罢,孟英英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姜念,像是打量一个死人一般,“姜念,事到如今你没必要再和我耍嘴皮子功夫了,值不值得,都不是你说了算。” 而姜念,还是没有丝毫气恼的模样。 她自嘲一笑:“是啊,我说了不算,我哪有和你斗的本事?你是孟大将军的独女,顶着孟大将军的余荫,想必就算你在府衙门口杀了我,府尹大人也得想想是不是我讹上了孟家呢!”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但你真的敢违背你父亲的遗愿吗?孟英英,你敢败坏孟大将军的荣光吗?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行不义之事,世人会如何想孟大将军?” 孟英英神色一滞。 尽管孟英英神色有变,但姜念知道一个骨子里重杀戮的人是不会在乎先父留下的名声的,否则日后孟英英也不会杀疯了。 姜念眯起了眼,眼神中带了几分锐利,她趁热打铁地再次质问孟英英: “不顾忌孟大将军,你也不在乎薄亦瑾了吗?杀人行凶,哪怕没有确凿证据只有流言蜚语,萧茹会放过你吗?就算萧茹手段不如你,但你觉着自己还能成为薄亦瑾的正妻吗?” 孟英英浑身一震。若薄亦瑾只是寻常儿郎,她手上沾些血也无妨,可偏偏…… 姜念见孟英英动摇,拉着椅子往后撤了一步,随后离开了孟英英的压迫。 两人本来就不是一个赛道的,孟英英愿意在贵女圈杀就在贵女圈杀,愿意在权谋圈里搅就在权谋圈里搅,而她只想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她不打算搞清楚孟英英的心思,她也没有想劝服孟英英的准备,孟英英对她的嫉妒和厌恶真是离谱得毫无缘由。 她眼下能做的,便是支开孟英英。 只要孟英英不在,她便能用她所知道的那些事,不管是在真相路上还是在汴京城中,她总能让孟英英泥菩萨过江顾不上对付自己。 “孟英英,你我之间并无仇怨,且不说之前你对我一番折磨伤了我的身子,就说孟大将军一事,此事是我帮了你。我也不求有什么功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好吗?有为难我的时辰,你不如去查孟大将军身死的真相。” 话落,姜念转身就往外走。 孟英英连忙伸手拦住了姜念,狰狞一笑:“姜念,你的确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你想保命却是提醒了我。让你生不如死,我有千百种方式,比如说让你姜家在汴京城毫无立足之地。” “拭目以待。” 姜念避开孟英英的接触,冷脸走出了茶楼。 她心里没由来感到晦气,孟英英是个什么玩意儿!疯子! 好端端地粘上这么一块狗皮膏药,使得她心烦意乱,可偏偏在这个权势滔天的汴京城里,孟英英能压她好几头! 姜念心里憋屈,气还没消化了,刚出茶楼又碰见了萧茹。 萧茹看热闹不嫌事大:“呦,这是吃气了?本姑娘早就和你说过,与其和孟英英交好,倒不如在本姑娘身边。” 姜念收敛了神色,绕过萧茹径直往马车方向走。 萧茹立马就不乐意了:“姜念,不是你给本姑娘使了眼色让本姑娘别跟着你和孟英英吗?你总得给本姑娘个交代吧?眼下本姑娘来找你,你倒是拿乔上了!” “萧姑娘,就算要说话,也不能在茶楼门口吧?用不了多久孟英英就会出来。”姜念耐着性子解释。 “也是。”萧茹紧跟着姜念,最后挤进了姜念狭窄的马车里,“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姜念喘了口气,把她被孟英英绑架到眼下所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萧茹。 和孟英英已经撕破脸了,她有何替人保密的必要?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孟英英用权势压她,那她便要借萧茹这把刀。 “萧姑娘,毫无隐瞒,我全告诉你了。” 萧茹皱眉,极其不赞同孟英英的做法:“你已然成亲了,她为何对你穷追不舍?她简直是过于自卑敏感了,这是把你当劲敌了,真是可笑!” 姜念耸了耸肩:“不见得是自卑敏感,兴许把在外头吃的苦都算到我头上了。” “哼,在外装的高洁大义,实则她一直都是这般小心眼的人!”萧茹鄙夷完了孟英英,又看了姜念一眼,“不过,你都告诉我作甚?” “不是萧姑娘自己问发生了何事吗?自赏花宴上认识萧姑娘的第一日起,便是萧姑娘问什么,我便答什么。我何时对你隐瞒过心思?” 萧茹一想,姜念确实在她面前一直都很老实,不过姜念定有自己的心思。 她开门见山问道:“想借刀杀人?姜念,莫不是你觉着我没脑子?” 第38章 你也不跪吗 姜念也没准备隐瞒自己的心思: “不是借刀杀人,而是我为求自保,这才把孟英英的秘事告诉了萧姑娘。而萧姑娘曾在赏花宴上和我说过,薄亦瑾的妻子只能是萧姑娘。所以要不要趁孟英英无暇分神时做些什么,就是萧姑娘自己的事了。” “姜念,那日我找你去侯府,你当真没听见什么?” “什么?” 萧茹笑道:“我院子里的狸猫打翻了花瓶啊!” “没听见。” “那你耳朵真不好使。”萧茹无意再试探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了,她有几分心不在焉,说到底,她对姜念的话心动了。 她是不喜欢薄亦瑾,可她和父母对抗过了,她只能认命。 父亲母亲逼她无论用何种手段都要成为薄亦瑾的正妻,而薄亦瑾和孟英英有过共患难的时日,两人之间彼此陪伴的情分不是她能比的。 她和孟英英明争暗斗了两年多了,她很少能从孟英英手里讨到好处。眼下且不说为了薄亦瑾,就算为了出心中这口恶气,她也不能心慈手软! 若能拿住孟英英一个大把柄,她便能把孟英英踩下去。 若拿不住,她便在孟英英查真相的路上,在设置些绊脚石,总归要挫挫孟英英的气势。 挫不了气势,能挫几分容色也好! “姜念,把你给孟英英写的那封信,再给我写一遍!” 姜念就知道,萧茹不会放过这个能给孟英英添乱的机会,“写不了,我担惊受怕根本握不住笔,明日你派个丫鬟来我府上,我说,她写。” 萧茹没反对,她向来不在意这些小节。 不过临下马车前,她还不忘威胁姜念一句:“孟家在永宁侯府面前不过是个破落户,你可莫要在我面前耍什么心眼!” “是是是!”姜念心里憋的气更重了。 若不是要对付孟英英,她简直不想多和萧茹说半句话! 孟英英不是个好鸟,萧茹就是了吗? 随便来个有权有势的都得压她一头,明明就是她受了无妄之灾,真是毫无说理之处! 想来想去,姜念连唐清婉也骂上了,若不是唐清婉在哄骗姜夫人,她根本就不会去永宁侯府,她根本就不会和天杀的主角团有半分干系! 而且看来薄亦瑾也没有再接着查唐清婉的死,也不知薄亦瑾到底是如何安抚的唐府,二舅舅和二舅母又改口说唐清婉没有失踪,只是提前去了薄府罢了。 若是唐清婉进了薄府,萧茹能不闹吗? 在府上安逸地过了四个月,姜念眼下一想这些问题便头疼。 过了片刻,绿蜡递进来了一只手,“姑娘,我备好了菊花茶,姑娘喝了清清火气。” “还是你最记挂我。”姜念接过了杯盏,消化着心里的火气。 绿蜡方才听见了马车里的话,她不懂自家姑娘行事说话的用意,但她总觉得自家姑娘在下一场大棋。 她能做的,就是陪在姑娘身边,顺便替姑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是以,一拐进裴府的巷子里,绿蜡就紧急让车夫呵停了马车。 “姑娘,府门口又围着许多人,不过瞧着都是生面孔,好似不是街坊邻里们。” 姜念正心烦着,她打开车帘遥遥一看,问:“绿蜡,门口左侧那老头,是不是裴岩石?” “还真是他!红蕊和清瞳不是去府衙门口堵他们了吗?姑娘昨日说的法子没用?” 马车调了方向,往回走又绕过了两条街,从后门又进了裴府。 姜念急匆匆赶到正院里,见清瞳正在指挥着府上护院堵着门,她连忙问道:“红蕊,清瞳,这是怎么回事?” 红蕊气鼓鼓地说:“姑娘,他们简直就是泼皮无赖!我和清瞳在府衙门口堵着,见他们出来了,就让事先找好的路人装作无意间和他们擦肩而过,透露了永宁侯府萧姑娘问起过屏风一事,但他们根本就不害怕。直接就奔着咱们府上来了!” 清瞳指了指一旁石桌上的东西:“夫人,他们一到府门口,就用石子绑着银票扔进来了,嚷着说这是赔屏风的银子,六百两。” “收着,送上门来的银子为何不要!他们办好路引了?” “是,杭州城来救他们的其他族老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就连那本废弃的族谱都带来了,这回他们是有备而来。”清瞳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夫人,我方才从门缝里看见裴岩石怀里抱着东西,他藏得严实,我没看清。” 姜念头疼得紧,所有事竟然都赶到了一日,她在裴九如面前做了保证,一定不让裴家之人扰了他参加春闱的心境。 眼下她不能慌,得稳住。 姜念不由自主地在院子里踱步。 绿蜡试着问道:“姑娘,要不我从后门出去,让街坊邻里再出来看热闹,有大家伙主持公道,想必那些人也不敢乱来!” “不用,门外这么大动静,若是想出来大家早就出来看热闹了。今日几乎家家都有进贡院的学子,没人想惹上这份晦气,咱们也不做那讨人嫌的事。” 绿蜡说出了心里话:“不过有上次的教训,这次他们不敢再硬闯府了吧?” 姜念没有回答,她看向清瞳:“外头那些人认识你吗?” “见过,在老爷和夫人的丧事上,我们见过,后来主子上京留我在杭州城办事,倒是没再打过照面。” “虽一面之缘,但定是还记得你,你先躲起来别露面。” 清瞳大惊:“夫人要独自一人应对吗?这怎么能行?” “他们找不到裴九如,也见不到和裴九如相关的人,怎么闹?”话落,姜念让清瞳快些藏起来,随后她深呼了一口气,“开府门,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 府门一开,门内众人屏气凝神,但门外众人也是异常安静。 清瞳想象中的争执并未发生。 是姜念打破了沉默:“你们在我府外,又想作何?难道还要我再去请官差衙役来?” 裴岩石蓦地一笑,露出了怀里的东西,随后正色沉声: “大胆,儿媳见了公婆的牌位,你也不跪吗!” 第39章 以后就和她无关了 姜念瞪眼看着裴岩石怀里的两块牌位,她微微错愕,他们竟然敢……他们真敢! 今日聚在府外的裴家族老是那日的两倍还多,就算关在府衙里的人不知晓今日是春闱,那其他族老也不知道吗? 明明知道裴九如在贡院,他们却还是围在了府外,难不成是想明抢府上的财物? 她和裴九如虽是交易夫妻,但也是实打实的真夫妻,拜高堂时她没有跪拜二老,眼下见了牌位她该跪。 可她不能让裴岩石如愿。若依言跪了,下一息裴家人就会举着牌位开道进府了! 姜念清了清嗓子:“你们是何人?” “哼。”裴岩石冷笑一声,他侧眼看向另一人,“把废弃的族谱翻开给她看看,看看我们是谁!” 姜念往前走了几步,眼神落到了族谱上,她看见裴九如的名字被划,右侧还有一行小字注解:不肖子孙已逐出族谱。 “这是以前的族谱?怎的我瞧着是新墨,这儿墨迹还未干呢……” 裴岩石老脸一抖,随后语气坚定道:“裴九如被逐出族谱,又恰逢族中又添了几个小辈,这才换了族谱!这废弃的族谱压在了箱子底多日,因着潮湿才晕染了墨迹!” “原来如此……那看来裴九如的确是被裴家逐出族谱的人。”姜念说着话,她朝绿蜡使了个眼色。 随后她又看向裴岩石:“我还是那句话,既然被逐出了族谱,那有何前尘往事也该在那时都了结,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登门为难我作甚?” “哪个想为难你?速速把裴九如叫出来!” “裴九如不在府上,你们又要闯府?” 裴岩石两只手高举着牌位,又绕回了最开始的话:“见了公婆牌位,你不跪便是不敬!” “我总得瞧瞧这牌位是不是在灵堂供过的,若是和族谱一样是后补新刻的……” “你走上前来仔细看看,你们几个防着她,省的有人要抢!” 姜念仔细看着,这木料和描字倒真不像新的。 裴岩石又举起了牌位:“速速向你公婆行跪拜大礼!” 话落便有人上前按住了姜念的肩膀。 谁也没料到裴家人会突然动手。 红蕊也急得上手去阻止:“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你们竟然敢动手!” 姜念肩上传来剧痛,她挣扎着:“你们作甚!放手!” “儿媳不跪,我等自要帮她!” “来人!”姜念心里发了狠,弯腰屈服的模样使得她万分受辱,“给我打!” 护院一涌上前,姜念这才得了自由,红蕊哭着扶着姜念:“姑娘受伤了吗……” 姜念摇了摇头,随后高声喊:“除了抱着牌位的,其他人都给我狠狠打!” “岂有此理!”裴岩石气得抖胡子,“你敢对我们如此不敬!简直是天理难容!” 姜念冷笑,此事就算再闹到公堂去,她也有理,而且她知道裴岩石心中也明镜一般,否则他也不可能只是无关痛痒地说废话。 “不敬?你捧着牌位谁敢动你?你要是心疼族人,要不让他们替你捧着?” 闻言,裴岩石的双手更是攥紧了牌位。 姜念请来的护院都是练家子,眼下得了主家的令,便狠狠把裴家族老教训了一遍。 裴家众人躺在地上哀嚎,一个个想扯开嗓子喊,但又想到裴岩石的计策,便又纷纷都忍住了疼痛。 只看向裴岩石。 裴岩石怒火中烧,一想到此行目的,他只得暂且咽下这口气。 “你跪不跪!” 姜念半分好脸色也没了,她朝着裴岩石冷笑:“你赶着下一息去投胎?我没说不跪啊,让人去取蒲团了,急什么?” 无视裴岩石煞白的脸色,姜念转身,看绿蜡拿着蒲团出来了,她往绿蜡身边迎了几步,压低了声音,“如何?” “姑娘,清瞳说早前姑爷命人悄悄把老爷和夫人的坟墓迁走了。但这牌位真是裴家宗祠里供的,上头的字还是姑爷亲笔刻的、亲手描的色……” 姜念心想,坟都迁走了,裴家也没别的手段再来威胁裴九如了。 既如此,牌位而已,不过木料罢了。 但她知道,她没法替裴九如做主,这牌位对他来说,意义是不同的。 “绿蜡,你去嘱咐护院,等我要跪未跪的时候,把两块牌位都抢过来!” 姜念接过了蒲团,缓步又走到了裴岩石面前,她轻轻把蒲团丢在地上,抬眼看了牌位一眼,“你举低些,我是跪牌位还是跪不相干的人?” 裴岩石没有反驳,他把牌位举得低了些,只要能让这蹄子认了牌位,他就能举着牌位入府! 姜念缓缓撩起裙摆,膝盖没弯,只弯了弯腰。 就在这时,大门两侧一左一右冲出了两位护院,一人踹向裴岩石的膝盖,一人伸手夺着牌位。 裴岩石大惊失色,但他身边无族人帮他,他一个吃痛后手里的东西就没了。 往后趔趄两步,裴岩石大骂:“你这无知蠢妇,竟然真敢抢!抢公婆的牌位,冒天下之大不韪!简直不可理喻!” 姜念退后,躲开了裴岩石的唾沫星子,“你知道府衙大门朝哪开,快去诉说你的冤情。” “你!” “关门!” 护院瞪了裴岩石一眼,随后关了府门。 “简直、简直是泼妇!”裴岩石还等着进府后以找裴九如的名头去库房里闯一闯,却突然被府门砸了鼻子! “二叔!你怎么没护住牌位!” “就是啊难不成二叔真是老的没有力气了!还是说二叔怕了?” “挨打的是我们,你有何可怕的?” 裴家众人从地上爬起来,纷纷指责裴岩石。 门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姜念的耳朵,姜念心里烦躁,一想到裴家众人在棍棒底下也没讨到好,她这才舒出了一口浊气。 她把牌位给了清瞳,“替你家主子收好。” “夫人……”清瞳心里自责,夫人不仅是主子的救命恩人,她还如此重诺。 绿蜡也松了一口气:“幸好以后那些人再也没由头来闹了!” 姜念心想,泼皮无赖想来闹哪需要由头,但只要熬过这三日,以后就和她无关了! 她只答应了护他安心备考,等裴九如考完,该他自己去应付了! 第40章 事事不顺心 春闱第一日,姜念折腾了一日,饭都没好好吃。 虽打发走了孟英英和裴家,但她心里存了气,一夜都没睡好。 次日一醒,肩膀酸痛得她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吓得绿蜡连忙去叫了薛珠。 “嘶……”姜念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薛珠放轻了手里的动作,慢慢揉着姜念的肩膀,安抚道:“夫人忍着些,涂了我这药才能早化淤青。” 姜念疼得龇牙咧嘴,但也任由薛珠动作。 薛珠的医术她是信的。 她上次跳河留了后遗症,每月的月事一来,她痛得都直不起身子。幸好有薛珠开的方子,她这才从想撞墙的腹痛头痛中缓解了出来。 “我上个月已经不痛了,那药还继续喝吗?” 薛珠点头:“夫人若想早日怀上身孕,还是慢慢调理的,就是不用喝得这般勤了。” 涂完了药,姜念一边穿着衣裳一边说着:“喔,那还是要喝的。再开个清气降火的方子,我去去火气。” 薛珠忍俊不禁:“哪能什么都吃药啊?!” 姜念一想也是。 她干脆去院子里走起了圈,她心火难消,得散散气。 才走了三圈,红蕊就急匆匆跑了过来,“姑娘,夫人来了,还有唐大夫人和二夫人。” “嗯?” 姜念自小就烦二舅舅一家。二舅舅经常和母亲借银子,惹得姜家时常起内讧,而二舅母是个刻薄又势利的人,唐清婉是个自私自利之人。唐家二房,一家子小人! 虽长大后她也少和大舅舅家走动,但大舅舅一家不一样。在她印象中,大舅舅和善大气、大舅母沉静和顺,大表哥一心扑在读书上,大表姐知礼明仪。 大舅母怎会和二舅母一起来呢? 姜念抬步往前院走,等她到时,姜夫人已经带人在正厅里等着了。 见状,姜念微微一愣,随后才开口道:“娘,大舅母二舅母,是我怠慢了。红蕊,快上茶。” “念念,怎的脸色不好?”姜夫人拉着姜念左看右看。 姜念解释:“娘,我没事,昨夜没睡安生罢了。” 一想到裴九如昨夜住在贡院,姜夫人掩唇笑。 姜念一头雾水,她看姜夫人不打算解释,便又看向唐大夫人。 唐大夫人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细眉微蹙,哪怕她笑着也让人觉得她心里不是真的轻松。 但她向来是如此神色,众人也不觉着不妥。 姜念曾一度怀疑大舅母是轻度抑郁了…… “许久不见大舅母,大舅母近来可好?” “我一切都好,听说你病了,若是早知你病了我们早该来探病的,可好利索了?”唐大夫人眼含关切。 姜念还没来得及开口,被冷落的人便急着抢了话。 唐二夫人伸手扇了扇空气:“闻着还是一身药味!哪有人一成亲就病了的?我看这门亲事不好,要不就是这宅子风水不好!” “自是比不上薄府风水好,表姐在薄府还好吧?” 唐二夫人端茶的动作一僵,强忍着心痛:“清婉在薄府自然是好的!” “昨日我送夫君去贡院,碰巧见着薄公子,怎的他身边只有孟姑娘和萧姑娘,我表姐呢?” “清婉自是在薄府,她是有名分的人,怎么可能和外头的一样!” “喔……那改日我约表姐去樊楼。”姜念不明白。 女儿失踪了不去寻,唐二夫人这一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然后还一副倔强嘴硬的姿态,到底是为了哪般? 但唐清婉失踪与否、是死是活,与她无关。 姜念又把话锋转向唐大夫人:“大舅母,大表哥也去贡院了吧?” 闻言,唐大夫人的眉头舒展了半分:“是,俞儿苦读三年,眼下正在考着,等从你府上出去,我便要去万国寺为他祈福。” “念念,咱们也去,也为九如祈福。” “九如不信这些,要是去了他该怪我了。”姜念把事都推给了裴九如。 她是有去一趟万国寺的打算,近几日事事不顺心,她要去为自己祈愿,但不是今日。 唐大夫人也附和:“信则有不信则无,此事不可勉强。去万国寺一来一回,怕是等回府时天色已黑,念念……” 姜念会意:“大舅母不必担心我的伤,都养好了!晚了山路难行,您还是先去万国寺吧。” “也好。”唐大夫人起身。 唐二夫人粘在了椅子上似的,臀都不挪,丝毫没有一起离开的打算。 姜念把人送到了门外,唐大夫人却反手拉住了姜念的手,“念念……” “我陪大舅母去马车上,慢慢说。” “唉!”唐大夫人一进马车,就拉着姜念的手流了眼泪,“念念,我也是没法子了才来找你,此事你娘都不知晓……” “大舅母,到底是何事?” “清婉失踪了……但你外祖父不愿失了同薄家的干系,他要清宁替了清婉……等春闱一结束,薄家就来人接清宁……我可怜的女儿……” “大表姐愿意?” “不愿又能如何?薄家应了,你外祖父就算是绑也会把人送到薄府去……” “这是何时的事?” “三个月前就定了,清宁是个好孩子,因着俞儿备考的缘故,她压着心里的委屈这才没闹开。” 姜念敛眉,她不认同唐家的做法,她也心疼大表姐,可大舅母为何来找她? “大舅母和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开解大表姐吗?” 唐大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泪光闪烁地看着姜念:“此事开解不管用……只有从根上破局,才能救得了你表姐。念念……听说你和薄家公子相识?你去求求薄公子好吗?” 姜念缓缓抽回了手:“我和薄公子只是因着清婉表姐的事说过几句话罢了,我哪有这般大的脸面能求到他面前?” “念念,为了你表姐,你总得试试不是吗?” “姜家裴家都是小门小户,求薄公子的代价非我能承受。” “可是为了你表姐……我也是没法子了,若是能闯进薄府见到薄公子,我早就去了。” 唐二夫人说着话,直接跪在了逼仄的马车里,“念念,大舅母求求你了!你若是不答应,大舅母便在此长跪不起!” 第41章 姜念选择去上香 “大舅母愿意跪,那便跪着吧。” 话落,姜念起身下了马车。 她心里渐渐冷了起来,原来她以为的亲戚关系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到底是她儿时的感受出了错,还是等她长大了,大人们也都变了? 难道她不去求薄亦瑾,唐清宁的人生就该由她来负责吗? 谁也别想道德绑架她! 姜念进了府,还没走到正厅,就听见绿蜡轻声道:“姑娘,我方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夫人的马车已经走了。” 看来唐大夫人急着要去万国寺祈福,也并未如马车中所言那般有长跪不起的决心。 一进正厅,姜念便下逐客令,“我还未喝药,有些头晕,二舅母既探过我的病了,便回吧。” 一听这话,姜夫人便担心的不得了:“念念,可是心口又疼了?本还留了你二舅母在府上用膳,眼下还是算了,你快去歇息吧。” 姜念心累。 唐二夫人冷嗤一声:“嘁,宅子金贵,裴府的饭菜我是无福享受啊!” 姜念也没了心思再应付唐二夫人,她只当听不见。 她越是冷淡,唐二夫人反而越是生气,若不是清婉不知所踪,她早就成了薄家的亲家了,何至于在此看姜念的脸色! 当她稀罕在此用膳吗?若不是婆母嘱咐,她今日才不跟着来探病! 要她说,姜念病死也是活该,姜念越惨,她才越痛快!谁让姜念要走了她四千两白银! “身子不好就好好养着吧,别一天天藏那么多心思在心里!要是个生不出儿子的无用之人,裴家早晚弃了你!” 闻言,姜念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瞥了唐二夫人一眼。 自己淋了雨就恨不得天下没有卖伞的了?分明心里以此为痛,却又渴望用此来刺痛别人,真不愧是她二舅母啊! 可惜,这把刀刺不痛她。 “哦?裴家会像二舅舅一般吗?” “你!”唐二夫人正想发火,反应过来后又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看向姜夫人,见姜夫人面上一片茫然她才松了口气。 被姜念这么一提醒,她想起了自家弟弟还有邹家公子。 她也不敢当着姜念的面狂了:“你这门,谁爱登谁登!” “二舅母慢走。” 人一走,姜夫人便摸着姜念的额头:“可别是吹了风发热了。” 姜念认真看着姜夫人。 她的娘亲,有时候是挺愁人的。没有坏心思,但时不时地做蠢事。 心地善良,脾气软又重情义,时常自己被唐二夫人牵着鼻子走了都发觉不出来。 “娘。” “念念,快去喝药吧。” “我有话和娘说。” 有些话,她不想说的过于难听。 毫无疑问,姜夫人无比爱她,有些话摆到明面上来,姜夫人面上会难堪。 可若此时不说,日后定会有更糟心的事。 姜念沉声道:“裴府给爹娘留了小院子,爹娘在裴府也可当做在姜府一般自在,这是九如的孝心。可是,这府上终归姓裴,而不是姓姜。” “九如欺负你了?”姜夫人不明所以。 姜念只得把话说得更明白:“大舅母和二舅母是客,不等我出门迎客,娘便把人领到了正厅。也不问我是何意,娘便决定了留二舅母在裴府用饭。” 姜夫人的脸唰就红了。 她只是想在娘家人面前显显她这做裴府丈母娘的威风罢了。 眼下被女儿戳穿了,她有些尴尬:“你方才不是已经赶人走了吗……” “我是说了赶人的话,之后才知道了娘留人用膳。” “念念,你怎的还和娘计较了起来……” “娘,这不是计较不计较的问题。若裴九如是个入赘的,你在我府上做主是不是也得问问我的意思?更何况他不是入赘的,这府上姓裴。” “好,知道了……”姜夫人点了点头,把姜念的话听了进去,但她心里仍然有几分不自在,“那你快去喝药,我想起来你爹还找我有事,先回府了……” 等姜夫人走后,姜念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绿蜡担心道:“姑娘,夫人会不会生姑娘的气了?而且,夫人以前也不是这般爱替姑娘做主的人啊……” 姜念轻轻摇头。 她了解她娘,她娘一向是个心大的人,就算一时面上尴尬,等到了姜府,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感受忘得快,更不是个记仇的人,否则她娘早就该和唐二夫人断绝往来了。 但好在只要是说清楚的话,姜夫人还是能放在心上的。 至于为何会替她做主…… 姜念想,大抵是她娘想在唐二夫人面前找优越感吧,若是她早知道她娘自作主张留人吃饭,为了她娘的脸面,她也不会下逐客令。 “不说这话了,摆膳。” 吃饱了饭,姜念接着到院子里走起了未转完的圈,散起了积压的气。 姜念细细想着,心里有了打算。 “清瞳,从绿蜡那拿银子,去柳荫巷找张大,让他把裴家族老蒙头揍一顿。” “夫人……”清瞳惊讶,林荫巷张大……夫人哪来的这种路子? “放心,张大嘴严办事牢靠,也不会要了他们的命,出了事我担着,你去就是。” 肩膀还生疼生疼的,不揍一顿,她怎能出气! “红蕊,你去府外等永宁侯府的人,人来了直接带到我书房去等我。” 挡孟英英路上的大将,非萧茹莫属! 她就是借刀杀人又如何,萧茹还不是要心甘情愿地当刀? “绿蜡。”姜念揽着绿蜡,“最重要的事你去办,悄悄的别引人注意……” 听完,绿蜡安静地消化了片刻,随后点头:“姑娘放心,我一定办好!” 人都走了,姜念一个人在院子里走圈。 她本不想揭穿孟英英那些破事,孟英英不放过她,那她便让孟英英有三头六臂也腾不出空来! 这两日也不知触了什么眉头。先是吃孟英英和萧茹的气,又是吃裴家族老的气,还有唐家两位舅母,就连亲娘也不让她省心。 在留府上静心和去接裴九如回府之间,姜念选择去上香。 春闱第三日,姜念去了万国寺。 她不知道的是,贡院外,某人正在寻觅她的身影。 第42章 一件一件慢慢来 贡院外。 清瞳在等待。 他远远地看见裴九如,正要跑着去接人的时候,突然铺捉到了裴九如寻寻觅觅的眼神。 “我在这!”清瞳高兴地大喊着。 裴九如看清了人:“……” 清瞳接过裴九如手里的书匣,关切道:“主子这三日受累了,总算是考完了,能歇息一阵了!” 贡院外考完的学子还有来接人的家人,把贡院外围得水泄不通。 等挤出了人群,裴九如才问道:“夫人呢?” “夫人原来是想来贡院的,但夫人说这几日诸事不顺,还是要先去万国寺一趟拜拜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 清瞳点头:“那等夫人下次再去,主子拦着些。” 裴九如微微抬了抬胳膊,三日未沐浴,衣裳上不可避免地积了味道,她不来也好。 “我拦她作甚?春闱这三日府上发生了何事?” 清瞳早就准备找个清净的地处向裴九如禀报了,眼下裴九如问了,他便连忙说了起来。 他记忆力好,很多细节都记得清楚。 譬如,姜念决定独自面对裴家族老时坚定的神色,裴家族老对姜念动手时她气愤的呐喊,姜念让他替主子保管好牌位时认真的语气。 再譬如,薛大夫为姜念治伤治了小半个时辰,姜念因为裴家族老的事气得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姜念这几日每顿膳食都闷闷不乐所以少吃了半碗饭。 清瞳不仅记忆力好,表述能力也强,裴九如听他说完后,失神了片刻。 裴九如垂了眸子,两人亲近的次数不多,但姜念不喜欢他在她皮肤上留下印子。这次薛珠给她医治了半个时辰,也不知她肩上的印子何时能消。 她定是气坏了。 虽未亲眼见到,但他能想象到姜念气得提着裙子在院子里走圈的模样。 良久后,他才开口:“裴家那几人猖狂了这般久,眼下我也能腾出手来收拾他们了。” “对!先前为了春闱,主子忍了这般久,眼下得连夫人那份一起把他们收拾了!”同仇敌忾完,清瞳又仔细说起了柳荫巷一事。 裴九如不奇怪,“她自小长在汴京城,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 “咱们正找不到路子,但只柳荫巷也不够……” “此事我心中有数,几只秋后的螽斯……不急在今日,先回府沐浴。” “马车在这边……” 主仆两人上了马车,谁料马车也堵了起来。 裴九如正闭目养神,他突然听到了一声不算熟悉但能认出来的声音。 他睁眼,朝着清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竖耳聆听。 隔壁马车里,萧茹正兴高采烈地征求薄亦瑾的意见:“瑾哥哥,春闱结束了,明日我们去踏青如何?” “瑾,此次春闱你可有把握?” 萧茹瞪了一眼孟英英:“你偏要打断我和瑾哥哥说话吗?” “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是你想去踏青重要,还是瑾的春闱结果重要?” 萧茹不甘示弱:“还有一个月才放榜,眼下又不知结果,有什么好问的!” 薄亦瑾抬手示意两人别吵了:“累了三日,让我安静片刻。” 萧茹佯装生气地转头面壁,一副吃醋的模样,实则是不想唱戏了她想偷偷懒罢了。 孟英英暗自得意。 她接着问薄亦瑾:“今年的策问,是否押中了?” 薄亦瑾摇头,他心里有几分烦闷,考都考完了,他只想回家睡一觉,完全不想在此回忆贡院里的种种。 “瑾,我认识一位大儒,不如我引荐你去给他默一遍策问,让他先评一评?” 听孟英英一句接着一句地问,他疲惫地应付: “若是运气好,我兴许能挂在榜尾,不过李寻应是答得不错,大抵能把状元收入囊中。” “瑾……” “我叫他来和你说。”薄亦瑾说完,就再也不想开口了。 过了片刻,李寻也到了马车,孟英英察觉到了薄亦瑾的冷淡,她心里不是滋味。 但眼下也不能不接着问,否则就显得她方才的关心都是虚情假意了…… 孟英英又逐一问着,李寻便仔仔细细地回答着。 马车慢悠悠行着,直到过了两条街,裴府的马车和薄府的马车才分道扬镳。 清瞳轻声问:“主子认识?” 裴九如又闭上了眼:“夫人认识,永宁侯府嫡女。” “啊,能和侯府嫡女谈笑风声的,自也是高门贵族。” “不过尔尔。方才听下来,那位能把状元收入囊中的李寻?诗赋一般,经义答错了好几道,策问更是审偏了题……”裴九如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倚着马车壁睡着了。 等到裴府时,天色已擦黑。 清瞳正犹豫要不要叫醒裴九如时,裴九如自己却醒了。 “备水,沐浴。” 裴九如将自己整个人浸入浴桶温热的水中,整个世间都安静下来后,他逐一理着思绪。 春闱已结束,他已全力以赴,只等放榜。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彻底解决裴家那些隐患。 剩下的,一件一件慢慢来。 沐浴后,裴九如换上了一身新衣,整个人总算神清气爽了。 听见院子里传来绿蜡和红蕊的笑声,他便迎了出去,一抬眼便看见姜念红着脸呵斥红蕊。 姜念也看见了裴九如:“你竟然比我早回府?考了三日,累了吧?” “还好。裴家族老的事我听清瞳说了,此番多谢你了。” “不必言谢,这都是我该做的!” “从万国寺回来路上遇到了何趣事?” 姜念轻笑:“也不是什么趣事,更不是不能说的事,只是红蕊这丫头嘴浅,非得在院子里嚷嚷。” 裴九如的心情,随着她的笑容变得轻松了起来。 两人说着话进了卧房,姜念接着笑着解释:“我今日去万国寺顺便求了子,这丫头便打趣我,真是讨打!” “姜念……你这是暗示我吗?” 姜念侧头,看着裴九如从容不迫的眼神,她更加淡定地回他:“嗯,怎么不算呢?” “我今日有些累……” “要你何用!”姜念说完,见裴九如认真了起来,她连忙找补,“我跟你说笑呢,我也只是逞逞嘴上的强罢了!” 裴九如没说话,只把姜念按到了床榻边坐着,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肩膀上,随后他抬手替她解衣。 姜念一抖,万国寺这么灵吗! 第43章 甜言蜜语能骗人 姜念屏气凝神,以往都是她动手,倒是鲜有他主动的时候。 她仰头看着裴九如,轻笑,抬手搭上了他的臂弯。 他专注的眼神格外明亮,她喜欢。 “别动。”裴九如说着话,把姜念的手放下。 “?” 一阵凉意袭上肩头,姜念这才意识到他的眼神过于专注了! 顺着他的眼神,姜念侧头看向了自己的肩膀。 她顿了顿,又看向裴九如:“你在检查我的伤?” 裴九如颔首,随后又规规矩矩地把她的衣裳都整理好。 “紫了一大片,你替我受过了,多谢。” “没事。” 不是没事,是没劲!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情绪都调动起来了,结果他只是要看看肩上的伤。 姜念坐直了身子,调整出了一副言归正传的模样:“这三日你答的如何?” “尚可。” “那一个月后放榜,我们一起去看。” “好。” “你何时变得这般惜字如金了?”姜念歪头打量着裴九如,“等会吃完晚膳,你去书房里给我拿几本书看吧。” 裴九如见姜念面上略有疑惑,他察觉到姜念不喜他少话,那在她面前,他便多言。 “好,我用完膳兴许就回来睡了,不去书房了,你自己去书架上挑即可。”顿了顿,裴九如把目光移到空无之地,像是对空气说话一般,“有些书读起来虽晦涩了些,但比你看的那些强百倍。” “喔。我看的话本子怎么了?那日给你讲的志怪离奇故事吓到你了?” “……”他至今不能确定她拿着玉如意的时候到底看的是什么。 姜念又问:“你书房没什么我不能动的书本吧?” “书架最顶有个木匣子,里头都是杭州城的旧物。” 姜念明白了,她不会轻易去动那个木匣子。 当她独自一人站在书架前时,她想裴九如真是多虑了,木匣子放那么高,她跳起来都够不着。 但有句话他没说错,书架上的书只看名字都觉着晦涩难懂。 姜念挑了好一会儿,看中了一本游记,她抽出游记时,有一张对折的纸张轻轻落在了地上。 他夹在游记中的随笔? 姜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她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也是想更了解他的。 她展开纸张,定睛一看,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这几日情绪一直被压着,去万国寺散了心好不容易舒了口气,可事实是一件糟心事也没解决。 此时此刻看清了纸张上的字字句句,她心中暂时压下的情绪全都以更加膨胀的姿势卷土重来。 姜念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后,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把纸张夹回游记中,游记也重新塞回了书架里。 等在廊下的绿蜡见姜念空着手出来:“姑娘,没挑到想看的书吗?” “没有。” 绿蜡察觉到姜念语气不对,她借着书房里溢出的烛光看见了姜念紧皱的眉,绿蜡惊讶:“姑娘怎的了,发生了何事!” “低声些。” “姑娘……” “没什么,就……就是发现上当受骗,做了赔本交易罢了……” 她深呼吸一口,心想自己可不能哭。 胜败乃兵家常事,做买卖交易盈亏不定也是正常的,哪怕是她看人的眼光有问题,那又如何?有什么值得哭的! 裴九如有什么错?他什么错都没有。 想明白后,姜念深吸一口气,等到卧房时她已恢复了平静。 卧房里的人,已经熟睡了。 姜念磨蹭了良久,跨过裴九如到了床榻里侧。 她清空思绪,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有人给了她一个肘击。 她肩膀痛得要废了。 姜念再也忍不住了,坐起身来生气地质问:“裴九如,你干什么!” 寂静黑夜中的一声惊叫,吓得裴九如险些丢了魂。 他立即坐起来,头脑还没彻底清醒便已经伸手拍着姜念的背后安抚道:“做噩梦了吗?别怕,没事……” “你就是我的噩梦!我睡得好好的,你为何要打我!” 裴九如渐渐清醒,他一直觉着疲倦,方才定是在睡梦中伸展手脚了,他立即道歉:“对不住,是我睡相不老实了。” “我看你是有意为之!”含沙射影的话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姜念便有几分后悔。 可眼下这般情况,她嗓子眼堵了一口气,又气又疼,就算明知是口不择言,她也不可能收回。 裴九如认真解释:“我并非是有意,碰着你肩膀了?对不住,别气了。睡吧……” 姜念伸手抽来裴九如的软枕,随即塞到他怀里。 “你困了你想睡就睡?我肩膀痛得睡不着!以前你可不这样,考完春闱就给我来这一手?真是我错看了你!” “姜念,我已道歉,你是诚心要找不痛快?”裴九如累了三日本是没了半分脾气,可眼下也是被姜念激出了气。 他早已道歉,姜念误会他是有意的,他也认真解释了。 睡梦中的动作他哪里能控制?可眼下她这副模样哪是好好说话的态度,分明就是想和他吵!简直是莫名其妙! 裴九如冷静了几息,一想到姜念这几日受的委屈,他又耐着性子说道:“这几日你受累,夜里也容易放大情绪,我们不吵了,你冷静。” “对!是我情绪不好一点就炸!你去软榻上睡。” “好!”裴九如起身,抱着软枕捞起寝被就往外间走,他被姜念气得头疼! 姜念自己也是气得头晕脑胀,但一想到在书房里看见的东西,她便觉着就这样吧。 再和他睡在一张床榻上,她只会觉得心烦,如此清净了倒好! 夫妻床头吵窗尾合,但姜念和裴九如非但没有和好,两人还彼此冷漠了起来。 次日一早,别说话语了,两人之间就连眼神交汇都不曾有。 “姑娘和姑爷又吵架啦?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绿蜡和姜念咬耳朵。 姜念摇头:“误会?和人交往要聆听他说什么,但最要紧的是看他做了什么!甜言蜜语能骗人,自己做的事也能骗人吗?这回不是吵架,是彻底玩完了。” 府上主君和夫人的一举一动就是丫鬟小厮们的风向标,忽然之间,整个裴府像是笼罩了一层低迷的薄雾。 第44章 只顾着看自家夫人 书房。 裴九如事无巨细地交代着清瞳。 末了,他嘱咐道:“尾巴都扫干净。” “是。”清瞳微微错愕后回过神来,他没想到自家主子这次是铁拳铁腕铁手段。 不过也是,永诀后患才是裴九如一贯的作风。 裴九如摆了摆手,见清瞳脚步沉得抬不起来,他问:“还有何处不明白?” “属下听明白了,就是……”这都一整日了,主子和夫人还没说话,午时在一张桌上用膳,两人更是跟看不见彼此似的。 他担心,欲言又止了几番,临走前还是试着问了一句:“主子和夫人……” 裴九如给了清瞳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清瞳便不敢再问了。 书房里,顷刻变得安静无比。 良久后,裴九如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游神,定了定心神,他又若无其事地瞧着手里的书。 咚咚咚。 听见敲门声,裴九如立即起身,随后他又落座,翻了一页书:“进。” 红蕊探了个脑袋进来:“主君。” 一听是红蕊的声音,裴九如瞬间变得眼皮都不想抬了。 “主君,老爷和夫人来了,说主君刚辛苦完春闱一事,特邀主君去樊楼吃饭。夫人说……” “说什么?” “夫人说此事突然,还望主君见谅。” 裴九如放下了书,不愿让姜家二老等他。 等到前院时,他听见姜念正咳嗽着,便下意识抬眼看向姜念。 这一看,正巧对上姜念的眼神。 两人谁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看过来,只对视了一眼,便心照不宣地同时移开了目光。 “岳丈,岳母,久等了。” 姜父笑道:“我们也刚到,你也可以松快一阵了,还有月余才放榜。” “走走走,去樊楼,眼下不提春闱的事了!”姜夫人拉着姜念的手,亲亲热热地贴着女儿,母女俩谁也没把那日的事当成争执,“念念,今晚樊楼外有打铁花,你爹定了二楼的雅间,一定能看着!” 姜念任由姜夫人牵着,姜父和裴九如则是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一家人踏着月色去了樊楼,姜家二老丝毫没意识到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樊楼雅间之中,姜念刚点完菜,便听见了一阵喧闹声。 姜夫人连忙招呼着家人到窗边来,见裴九如安静地站在一侧,她便把人推到了女儿身旁。 热闹的樊楼忽然安静,夜色朦胧,万籁俱寂。 忽然之间,就在樊楼稍远处的空地上,一道铁水冲天而起,刹那间就在夜色中绽放出了如花如雨般的盛况。 满夜星辰,遍地碎金。 姜念只觉着震撼,她弯起了嘴角看向身边人,却落进了裴九如深邃的眸色中。 两人又触电般飞速地移开了自己的眼神。 姜念冲着姜夫人笑道:“娘,这打铁花果真好看!” 就在这时,樊楼里也喧闹了起来,有人高声喊:“宜安郡主跟人打赌输了,要弹琴呢!” “听说郡主琴人合一!” 四处纷纷起了夸赞声,但说到底是没几人是冲着琴技去的。谁也不想错过这等难得一见的热闹,毕竟皇亲国戚当众抚琴,不管是平头老百姓还是权贵勋爵,谁能轻易欣赏到郡主的弹奏? 姜家人也出来看热闹,恰巧宜安郡主的雅间也在二楼。 雅间门口摆上了琴,宜安郡主的友人在起哄。 姜夫人拉着自家夫君凑到近处去看热闹,姜念和裴九如便留在了自己的雅间门口,遥遥看着热闹。 宜安郡主……姜念知道这号人物,长公主的爱女。原书中少见的一位没有围着薄亦瑾转悠的贵女,更多的她就不知道了。 喧哗声更大了,姜念放眼望去。 只见雅间内出来了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她因众人的起哄红了脸,但她也并非扭捏之人。 宜安郡主朝各处行了个抱拳礼,开口道:“今日是我打赌输了,那便在此献丑了。” 她落落大方,丝毫不像其他贵女一般觉得在酒楼里抛头露面弹琴有损颜面。 她衣着华丽,可行着极具侠气的抱拳礼也丝毫不违和。 她温婉大方,笑盈盈的脸上只有坦荡。 姜念不禁感慨,宜安郡主可真是个妙人。 婉转悠扬的琴声响起,仙音袅袅,如梦似幻。众人如痴如醉,似不知身在何处。 一曲罢了,回过神来的人纷纷高声叫好,宜安郡主不仅琴技高超,还没有半分半毫皇亲国戚的架子,众人愈发觉着宜安郡主实在是明艳动人! 姜念离得远,听不清宜安郡主周遭人说了何话,但她听清楚周围几人的话了。 “宜安郡主貌美有才,真不愧是皇家女啊!” “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吧!” “兄台觉着如何?兄台?” 姜念闻声抬眼看去,是有人在问裴九如,她侧头示意:“问你呢。” 裴九如回过神来,看向身旁男子,“何事?” 那男子笑道:“兄台不觉着宜安郡主是天仙下凡吗?” “是。” 男子大笑,打趣着:“兄台这敷衍的语气,怕是宜安郡主都听见了!兄台方才只顾着看自家夫人,都看出神了!哪还顾得上郡主?” “琴技精湛。”裴九如认真回忆方才听到的琴声。 姜念心里中感受难以言明,她只觉着脸烫得难受!人人都在看宜安郡主,他看她作甚!她心绪复杂,甩了甩袖子进了雅间。 裴九如是等姜家二老回来了才一同进了雅间。 姜家人都喜欢热闹,用膳时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裴九如便入乡随俗。姜家二老喜笑颜开,还在说着方才看的打铁花和宜安郡主一事,裴九如极为捧场地附和着。 樊楼新进的小米黄酒,风味甚佳,姜念尝了一小口,馋酒的性子就彻底被勾了出来。 三杯下肚,小脸就变得红扑扑的。 正和姜家二老说话的裴九如见状,下意识想劝姜念少喝两杯,但他忽然想到了她上次醉酒……裴九如作罢,接着听姜家二老说话。 一整晚,除了姜念那句“问你呢”,两人之间没说过其他任何一句话。 姜夫人把晃晃悠悠的姜念扶进了马车:“这孩子,眼神一离了她人就泡酒里了!九如啊,照顾好念念啊!” “岳母放心,您二老慢走。” 马车里的姜念晕乎乎地扶着头冷笑:裴九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 第45章 原来没有和好 茫茫夜色中,马车慢慢悠悠地行着。 裴九如看着半眯眼的姜念,他真的很想问问她,上次醉酒后那般黏人,为何今日醉酒后却异常冷漠?他更想问问她,为何莫名其妙同他争吵置气? 但他不知如何开口,他相信以姜念的性子,只要他问,她便会如实答。可他,又有几分怕她的答案…… 裴九如微微叹了口气,再三纠结后,他还是决定跟姜念沟通清楚。这是她教他的道理。 “姜念……” “主子。”清瞳忽然停了马车,“前头有打斗,离着不远,绕不过去。” “静观其变。”说完,裴九如又朝着姜念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姜念认真点头:“我没醉。” 不用他说她也知道要保持安静,微醺而已又不是傻了! 她往前探了探身子,望了出去。 夜幕笼罩,小巷两侧的高墙如同牢笼,困住了马车也困住了不远处的争斗。 天色太黑,姜念看不清缠斗中的三人是何模样,但隐隐能看出有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手敏捷,动作大开大合,是个会武的。但很显然,她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两个男人还有武器,渐渐的,女子便落了下风。 姜念都看出来了,其他人自然也看出来了,清瞳转头,悄声问:“主子,帮不帮?” 裴九如不语,清瞳就明白了。 但姜念没有听到裴九如的答案,她正想开口时,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女子生气的质问: “何人派你们来行刺!” 姜念浑身一激灵,孟英英? “不能帮!”姜念一把按住裴九如的手,压低了声音认真解释,“帮什么帮?咱们都不会功夫,上前去就是白白送死!” 裴九如颔首,他本来也没打算掺和。 清瞳有几分诧异,夫人以为他们身上没有功夫,也是,读书人嘛…… 姜念又嘟囔:“而且用不着别人帮,你信不信,过一会就有人来英雄救美了。” 这就是男女主之间的羁绊,孟英英怎会落单?薄亦瑾肯定会来救她的! “好,听你的。”裴九如心想,她都和他说话而且握他的手了,她那股莫名其妙的气应当是消了…… 姜念并没有察觉到裴九如的注视,她认认真真看着前头的打斗,孟英英不愧是将门虎女,身手真不虚!呵呵,要不能拽掉她一块头发吗? 她仔细思索了一瞬,觉着应该是萧茹根据她的信,找人来为难孟英英了。 不仅姜念在想,孟英英也在想,谁要害她? “呵!”孟英英身形一转,躲过了一闪而过的刀光,躲过致命一击后,她又听见了另一人的拳风。 她一人对付两人,太过吃力,她不得不想法子脱身:“谁雇的你们?我愿意给双倍银子!” 回答她的只有更猛烈的攻击,孟英英一时不察肩膀上便中了一拳。她顾不上痛,狼狈地反击。她心跳加速,拼不过也找不到对方的弱点,难道她要命陨此处了吗?她知道自己撑不过五个回合了。 正恐惧着,孟英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英英!” 孟英英眼神一亮,看到了从天而降的薄亦瑾,她眼眶发酸:“瑾!” 薄亦瑾揽过受伤的女人,把混乱的缠斗交给了手下。 他心疼道:“流血了。英英,你怎么自己擅自行动了?若非我及时赶来……你让我如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孟英英释然一笑:“瑾,幸好你来了,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们为何要杀你?” “我想,是我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薄亦瑾叹了口气,没有再接话。 若当年孟大将军之事真有隐情,她这般毫不收敛地查,很难不打草惊蛇。她太过固执,他也不想费力去劝了。只是,但愿她别成了碍事之人,否则他也难以再顾往日情义。 “英英,我送你回府。” “好。” 两人共乘一马,忽然,薄亦瑾看到漆黑的角落里停了了一架马车,车夫正低着头不敢看他。 是过路之人还是幕后之人? 靠近时,他立即抽剑指向马车。凌厉的剑风掀起车帘一角,他看见马车里相拥亲吻的一男一女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马车里的人,直到听见清瞳说了句“人已经走了”才松开了彼此。 两人回过神来。 裴九如解释:“方才看你紧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才不能让她看见你我的脸……” “是,我也是这般想的。”就是她反应稍微慢了些而已。 话落,姜念闭上眼倚靠着马车,过近的接触使得她的心怦怦直跳。她想着孟英英,试图把既在眼前又在脑海中的男人赶走。 孟英英大半夜在这巷子里,应是在找孟大将军的心腹贾某……这是她提供的线索,不过孟英英查案的速度的确是快,看来交给绿蜡的那桩事得催一催了。她不愿插手别人的因果,可孟英英要她死,她就不得不对付孟英英。但她,从来都只是真相的搬运者罢了! 姜念思绪乱飞。 “主子,夫人,到家了。” 姜念睁开了眼:“喔。” “姜念。”裴九如等到人醒了,迫不及待要把未说完的话问清楚。 “让开!” 姜念忽然拂开裴九如的胳膊,她迅速地跳下了马车。 裴九如立即跟着下了马车,见姜念弯腰,他意识到了什么,随后他飞速地一把捞起了她的头发。 姜念吐得一塌糊涂。 裴九如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存了私心,应当劝她少饮酒,“请薛大夫过来看看?” “我没事……”姜念心里有数,喝酒喝得微醺正是适宜,还不至于难受到吐。她只是……吃太撑了!马车一颠她就忍不住了。 不过,眼下却是连微醺都没了,理了理头发,姜念道谢:“我没事……吃撑了而已。方才多谢你,我先回去歇息了。” “……” 裴九如在风中凌乱,他连个眼神都没得到。 被打断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一颗心七上八下。 方才不是已经和好了吗?原来没有和好,她又不理人了! 他读过最晦涩的书,也没有此时此刻的姜念难懂。 “清瞳,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 第46章 过河拆桥的打算 “不懂……”清瞳挠了挠头,他没爱过别人,也没被别人爱过,他哪懂啊? 此时此刻冷风一吹,裴九如也冷静了下来,“去书房。” “主子不回卧房歇息吗?” “不急。”那冷冰冰的软榻,有何可急的? 明月高悬。 书房里,清瞳在一侧练字,而裴九如正坐在书案前游神。 裴九如没指望清瞳能给他一个答案。 起初他气姜念莫名其妙的火气,后来姜念冷漠他也置气,仿佛在比两个人谁更冷漠。结果这一整日下来,两人之间半句好话都没有。 裴九如不由自嘲一笑,她总是这般轻易就能牵动起他的情绪,他竟会如此情绪不稳,真真是失了方寸。 他不该置气,而是该探究其中缘由! 姜念行事说话都一向有的放矢,她不是无缘无故发火的人。傍晚他和姜念在膳厅分别时,她还面带笑意。半夜里再相见,因为昨夜他无意一肘击,就生他这么大的气? 不合理。 她整个人忽然变得暴躁,兴许是遇着烦心事了。 昨日他睡着时……裴九如想起来了,她说要来他书房里找书。 “昨日夫人借了何书?”裴九如起身走向书架。 清瞳通过裴九如的反应也有了猜测,夫人该不会是因为没挑到喜欢的书就生气了吧?说这话他自己都不信!他摇头:“我昨夜没跟着过来……” 裴九如打量着书架上的一排排书,一本一本挤得严丝合缝,看起来一本书都没少。 他又抬头看向束之高阁的木匣子,没有动过的痕迹,而且就算姜念忍不住好奇心看了木匣子里的东西,也不该是生气的反应才对。 不是因为借书……为何没借书,是因为不喜欢吗? 一边想着裴九如又重新扫视着群书,末了,他抽出了一本,“除了这本游记,的确都不像是她会喜欢的书。” “这还是从杭州城带过来的书呢,主子也好几年没看这本游记了……”说着话,清瞳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跪到了地上,“主子,我……” 清瞳只觉着自己闯了大祸,他欲哭无泪:“四个月前主子让我把和离书烧了,我想起了主子说的话,想着三年后这和离书还有用,我就、我就……这本书主子不常看,我就把和离书夹进了书里!” 裴九如翻开游记,果然看到了一张和离书。 “原来如此……”裴九如知晓了缘由后,不知为何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两人约定,他解她燃眉之急,她护他读书安宁,而且约法三章,需成亲满三年才能和离。 她以为他一结束春闱就要急不可耐地中途撕毁契约? 她定以为他是个背信弃义、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 “主子,是属下自作主张惹的祸。属下知错了,属下这就去找夫人解释!” “不必,你回去睡。”裴九如一边说着话,一边拿着游记往外走。 他一路到了卧房,沉心静气回推开了门。 意料之内,她已经睡着了…… 一夜寂静。 天光大亮,姜念是被饿醒的,她睁眼的前一息已经想好吃什么了,一睁眼却看见床榻边趴了一人。 他昨晚睡这作甚? “醒醒。”姜念推了推裴九如。 裴九如一动,脖颈酸痛胳膊也麻了,他眨了眨眼,声音有几分呆滞,仿佛没睡醒: “姜念,我有话和你说。” “好。” 姜念穿上了衣裳,跟着他走到了外间桌几旁,她一眼就看见了桌几上的游记。 喔,这是来摊牌了。 姜念直接翻开游记,拿出了和离书,她清了清嗓子,决定先抢占道德的制高点! “但见丹诚赤如血,谁知伪言巧似簧。” 闻言,裴九如伸手拿过和离书。 嘶啦——嘶啦——和离书直接成了四片。 “?”姜念目瞪口呆,这是什么路数! “姜念,你是因为看到了和离书,才生气的。” “谈不上生气,只是不屑于和你说话罢了。” “你之前说过有误会就沟通,这件事,是误会。” “事情你已经做了,还要如何解释?” 裴九如垂眸看向手里的碎纸:“我明白你的意思,花言巧语还是肺腑之言的确难以分辨,做过的事不会骗人。和离书是我写的,但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春闱结束了,和离书也写好了,昨日还陪着演了一场戏,难为你多撑了一日。是我不谨慎没把契约立在白纸黑字上,口头立契,你想毁约,没毛病。怎么?你想说自己有苦衷?” “……”裴九如一顿,面对她的伶牙俐齿他忽然语塞,顿了顿,他认真解释,“不是苦衷,是错位的理解。” 与人相处,尤其是朋友或盟友,他向来信奉“同声自相应,同心自相知”。仅仅凭借几分猜测和妄断就擅自误会对方并和对方划清界限的人,他不屑于再同其来往。 但她,不一样。她也说过,有问题就放到明面上说清楚。 他接着解释:“和离书是成亲后的第二日写的,当时我以为……后来你我沟通了一次解释清楚了,这和离书便被我抛掷脑后了。清瞳把它夹在了游记里,我以为已经烧了。” 姜念狐疑:“所以呢?” “说好三年便是三年,我从未有过春闱结束就过河拆桥的打算。” 姜念不知道还能不能信他,她无话可说,只是看着裴九如。 裴九如立即提议:“你若不信,我们便立在白纸黑字上。” “好!”她求之不得,反正她要遵守的约定已然完成了,她眼下没有任何可顾忌的。 裴九如没有使唤其他人,自己去书房拿了纸笔回来,他仔细写下了两人的交易和约法三章,最后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姜念接过笔,也写了自己的名字,隽秀的小楷和飘逸的行草落在同一张纸上,丝毫不违和。 随后,她从妆奁里拿出了一盒胭脂,染红了手指盖在了名字上,裴九如也照做。 两人郑重其事地把契书放进了匣子里,若是有外人在,见这珍重的程度,兴许会以为两人方才写的是婚书。 第47章 睡不着呀…… 姜念伸手,掌心里躺着两把小巧的钥匙,“这匣子上有两把不一样的锁,契书放在里头,两把钥匙你我一人一把。” “好。”裴九如接过钥匙。 姜念缩手,掌心碰到了他的指尖,痒。 她有些不自在,都写下白纸黑字了,说明他的确没有过河拆桥的打算。 但游记里的和离书,字字句句是他自己写的,也不能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咕噜…… 有人的肚子打破了沉默。 两人往膳厅走着,姜念猛不丁解释道:“虽然我看见和离书,但也没有很生气。是这几日烦心事情太多,一桩桩一件件压着……是我情绪不够稳定,我还要多加修身养性。” “理解,裴家族老的事,说到底是因为我。” 姜念心想,还有孟英英和萧茹呢,“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就是……” 裴九如见姜念神色别扭,他突然福至心灵,她似乎是因为对他的误解而自责了。她是因为所言情绪不稳定而自责,还是因为在意他才会自责? 刹那间,他心中涌出了一股细细麻麻的痒意,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快到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情绪有变。 但他直觉若是戳穿她的别扭,难说她会不会恼羞成怒……罢了,和好了就行。 他保持沉默,洗耳恭听。 片刻后,姜念战胜了自己隐秘的心思,她险些让自尊心上蒙的那层虚荣心骗了,她坦诚地面对自己和裴九如: “此事还是要和你道声歉,和离书一事你没错,我也不觉得我有错。但我得和你承认,昨日我是把心里积压的气撒在你身上了,对不住了。” 裴九如心里一震:“我也有不对之处,不该和你置气。” “那这件事翻篇了!” 冷战了一日的两人并肩去了膳厅,府上众人见了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刚和好时,两人之间说话还有几分拘谨,但过了两日,便又恢复了以往和谐相处的氛围,府上也重新热闹轻松了起来。 心头无闲事,裴府众人的日子过得格外快,但这一个月,对孟英英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孟英英坐在书案前沉思,那夜深夜受袭后,她的路忽然变得难走了起来。按照以往的经验,只需几日她便能根据姜念给的线索找到贾叔,可这都一个月了贾叔的下落依旧是毫无进展。 她起初还以为是姜念搞的鬼,但她仔细去查了埋伏攻击她的人,姜念没这个本事! 是有人在针对她,还是她打草惊蛇了? 越想越烦躁,她把手中梳理的线索用力地揉成团扔了出去,“你!过来回话!查清楚了吗?” “姑娘,什么都没查到,也没找到柳姑娘,她应当是离京后就没回来。”丫鬟小心翼翼地回禀。 但无论丫鬟语气多么轻柔,孟英英照样暴跳如雷:“怎么可能!她若是没回京,事情是怎么传出来的!废物!” 丫鬟吓得大气不敢喘,静静跪在地上。 孟英英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 父亲之死的真相查不出来也就罢了,已然过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一个月。 偏偏祸不单行,半个月前,汴京城里忽然起了她的流言蜚语。说是流言蜚语,但都是她实打实做过的事,她想反击流言太难了。明明她已经把姓柳的贱人赶出汴京了,为何她会陷入这般境地! “给我备好明日穿的衣裙!” “是……”丫鬟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再提醒自家姑娘,薄公子已经说了明日放榜姑娘不必相陪。 “我在忙的这一个月,萧茹在做什么?” “萧姑娘一直跟在薄公子身边……” “贱人!竟敢趁虚而入!”孟英英浑身发抖,她既后悔又纠结,查清父亲之死的真相和陪在薄亦瑾身边,到底哪个更重要? 她以为情比金坚,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她现在怀疑,只是她以为而已! “快去给我拿血燕来!还有驻颜膏!” 孟英英心急如焚,一直折腾到半夜还没睡。 同样没睡的还有姜念。 姜念翻来覆去,尽量控制着不碰到裴九如。 耐不住裴九如耳朵好使,他睡着了又被吵醒了,他侧头看向枕畔女子。 “睡不着?” 姜念见人醒了,她才重重舒出了一口气:“睡不着,你不紧张吗?明日就放榜了!” “名次已定,你今夜把床榻钻出洞,也改变不了结果。” 姜念鸡逐米似的点头,她只记得原书之中薄亦瑾挂在了榜尾,而他的客卿李寻是会元。她不记得榜上其他人了,原书中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裴九如这三个字。 “我知道,就是忍不住去想你能不能上榜。” “不用想了,能。” 姜念来了精神,她半坐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裴九如:“这么自信?那你能进前三甲吗?” “不知。”裴九如有几分心不在焉。月色通过窗洒到了房中,朦胧之中,她的眼睛却是水汪汪的亮。这双眸子,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姜念没有察觉男人的变化,她还在幻想:“若是能上榜,咱们府上要不要摆流水席啊?” “嗯。” “嗯?”姜念觉着这不像他的风格,回过神来才发现他语气里的敷衍,“我跟你说正事呢!” 说着话,姜念伸手推了一把裴九如。 裴九如捉住了她的手腕,认真问:“还睡不着?” “睡不着呀……” “那就做助眠的事,我帮你。” “啊?”姜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拉进了怀里。 他滚烫的气息在她脖颈间流淌,她忽然燥热地头脑发昏,心跳加速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正好好说着话,怎么就突然……但排斥吗?不仅不排斥,她还浑身血液也沸腾了起来! 姜念伸手搂住了人,抵着他下巴笑道:“裴公子,你变了。” “姜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话落,他扣住她的手指,翻身欺上。 黑夜之中,月色摇晃,万星璀璨,风声呼啸。 过了半个时辰,忽然有星子爆炸,星光四溅炸亮了整个夜空。 偏有人,哭惨了也不服输。 第48章 会元是第第第一 姜念不服输,一整晚都在打架的结果就是,她第二日放弃去榜前了。 她推了推裴九如:“你快去看吧,我在马车里等你。” “好。”裴九如轻笑,“我看前头像是岳丈和岳母,我去瞧瞧,你留在此……歇息。” “?”爹娘来看榜作甚? “!”他这是说什么话,这是嘲笑她体力菜吗! 姜念不跟裴九如计较,她胳膊撑在窗户上,百无聊赖地往外瞧着。 绿蜡没见过这般人头攒动的盛景,很是激动:“天爷啊,天下的读书人都在这里了吧!姑娘你看,他们一个个高兴的,真稀奇!” “杏榜还没贴出来呢,等会就有人哭了。” “啊?落榜就落榜呗,哭什么!” 姜念唏嘘:“寒窗苦读十几载,就这么一个盼头和出路,若是我,落榜的话也要难过死了。有的人难过后会重振旗鼓,但有的人就一蹶不振了。” 绿蜡不解地歪了歪头,她不懂,考不上回家种地呗,人活着哪能就一个盼头和出路? 她朝着自家姑娘笑:“姑爷一定能上榜的!” 姜念余光瞥见了人,连忙说:“绿蜡,快进来马车里。” 绿蜡跳上了马车后,姜念放下了车帘,只留了条缝往外偷看。 主仆俩一副做贼的模样,眼冒八卦之光地听着热闹。 来人正是薄亦瑾一行人。 “好多人啊!瑾哥哥,咱们挤进去还是等着小厮回来报信?”萧茹心里很不想往人群里挤,她堂堂永宁侯府嫡女,和一群平头百姓挤在一处成何体统? 孟英英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萧妹妹不想去看榜,便在此处等着吧,我和瑾要一起去榜前。” “我没说不想去,孟姐姐怎这般揣测我?我还不是为了孟姐姐着想?姐姐看起来身子虚得很,我怕姐姐被人挤哭了……” 孟英英暗自握拳,萧茹这是变着法贬她憔悴! 当着薄亦瑾的面,她不想起口舌之争,顿了顿,她解释:“多谢萧妹妹关心,我只是前几日得了风寒罢了,休息几日就好了。” 以往这般情形,薄亦瑾早就深情地看着她了,她再会心一笑……可今日,薄亦瑾没有! 他只说着:“不急,还未张榜,等会再上前去看。” 萧茹甜甜地冲着薄亦瑾笑:“好,我就知道瑾哥哥心疼我!” 孟英英却是心里打鼓,在他心里只有得体大方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可今日为何他没有斥责萧茹? 她心中忐忑不安,隐隐觉着有什么东西变了,“瑾……” 薄亦瑾并未听见孟英英的轻声呢喃,他转头和李寻说起了话。 萧茹得意地看向孟英英,故作关心:“孟姐姐可要养好身子呢……” 马车里姜念看着孟英英精彩的脸色,她差点笑出了声。 又听了一会儿,一阵骚动后,便没了萧茹等人的声音。 “大抵是要贴杏榜了。”姜念打开车帘,果然看见人都往贡院门口一侧使劲挤。 “姑娘,孟姑娘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何以见得?” “可不是我帘子缝里看人扁啊!以前我觉着她比萧姑娘好看,精气神也足,可刚才一看,她眼里都没光了。” 姜念点头,认可了绿蜡的话。查真相路上虽然又苦又累,但不会消磨人的精神,孟英英是心境变了。 马车周遭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乌泱泱地挤到了贡院门口。 许多人还没看见杏榜的影子,但最先等在榜下的人中已经开始痛哭的人了。 薄亦瑾费力地挤到了榜前,他对自己的春闱水平有清醒的认知,他直接从榜尾开始找起。 可找了两遍,他都没有看见自己的名字,萧茹和孟英英也都识趣地保持沉默。 “落榜了。”薄亦瑾语气轻松,但眉头却是紧皱。 等薄亦瑾表了态,孟英英才开口道:“瑾,不必放在心上,你的长处是知人善用,这比一切都重要。” 萧茹装作听不懂孟英英的话,只说:“瑾哥哥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榜首!” 薄亦瑾压下了心里的不悦,他以为自己能挂榜尾的…… 他把希望都放在了李寻身上:“李寻。” 李寻按捺着激动回话:“亦瑾,我上榜了,第二,榜眼!” “榜眼?会元是谁?谁还能比你学问更好?” 众人齐齐抬头看,却看见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字,倒是萧茹觉得这名字有几分眼熟,但她也没想起来。 薄亦瑾一行人往外挤的时候,姜家二老正一左一右护着裴九如往里挤。 姜老爷抓着裴九如的左胳膊:“小心别被踩着!” 姜夫人抓着他的右胳膊:“念念不下马车是对的!” 裴九如心下感激,二老如此护着他,是真把他当自家人了。 还未挤到最前头,他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岳丈岳母,不必往前挤了,我已经看见了。” “上榜了吗?” 裴九如轻声说:“会元。” 姜老爷险些一口气晕了过去,他结巴:“会元是第第第一,会元!” “天爷啊!会元!你中了会元!”姜夫人激动地大喊。 众人正愁不知会元是何方神圣,周遭几人听见惊呼便连连扭头看向裴九如。 “你就是会元裴九如?” “兄台是如何学的?可否传授些经验!” “会元,会元竟如此年轻!” 一时之间,场面忽然混乱了起来,有人直接挤过人群冲到了裴九如跟前,“裴公子好学识啊!不知今年几何?可曾婚配啊?” “裴会元,我家有小女温婉可爱,我看与裴会元很是相配啊!” “我家女儿才是知书达理,琴师书画样样精通啊!” 一听这话,姜夫人立即瞪大了眼:“这是我家女婿!成亲了成亲了!” 姜老爷更是挑了挑眉毛直接拉着自家女婿往外走,夫妻二人卯足了劲才把裴九如拉离了虎狼之窝。 裴九如哭笑不得。 他也是第一次见榜下捉婿的场面,幸好不是他自己进去的,否则还真要费些功夫才能脱身。 别人如何看待会元,他不感兴趣。 他只想知道姜念会是何反应…… 第49章 新科状元裴九如 马车里,姜念在爹娘兴奋的描述中听明白了,她眨了眨眼,“绿蜡,你去抄一份榜。” 姜夫人笑道:“念念这是要留作纪念啊!” 只有裴九如知道,姜念这是不信。 很快,绿蜡就带着纸笔回来了,姜念郑重其事地看着。 竟然是真的,裴九如是会元!而原书中的会元李寻变成了第二,薄亦瑾也没能挂上榜尾。 会元变了,那状元有可能变吗?李寻先是会元,又在殿试中得了状元,成了后期薄亦瑾最大的助力…… 姜念抬眼看向裴九如,一颗心砰砰直跳,“你中了会元,速速回家,还有十日就是殿试了,必得认真准备!” 裴九如颔首,他从姜念脸上先看到了惊讶,随后才看到了惊喜。 裴府,安静了整整十日。 备考春闱时,府上也没有刻意去禁声,但府上主君中了会元一事传开后,府上众人心照不宣地不想扰了裴九如准备殿试。大家默默收拾着心情收拾着府邸,已然都做好寻常府变成官宦府的准备了。 殿试那日,姜念带着阖府人在院子里等着,等了大半日都不见裴九如回来。 忽然,红蕊急急忙忙跑回了府里,她大喊了一声姑娘,想着全府都在她才又改了口: “夫人!巷子里来了好多人,像是冲着咱们府上来的!” “什么人?” “不知道啊,还抬着东西呢!” 闻言,姜念迎了出去,刚到大门口就看清了来人,她认得出,是宫里的内侍! 看清内侍手里的圣旨后,姜念眼皮一跳,带着人就跪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新科状元裴九如,心怀社稷,学识渊博,文章锦绣,朕心甚慰,特降此旨,授尔国子监丞,望尔不负朕望,辅佐朕躬。钦此!” 姜念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就听见了“状元”二字。 “裴状元去琼林宴游街了,状元夫人快替状元郎接旨吧。” “谢主隆恩。”姜念接过了旨,又听见内侍说:“这些都是陛下的赏赐,还有状元府,裴夫人收拾收拾准备搬新府吧!” 姜念好生把一行内侍都送走后,看着院子里的赏赐游神,这……真让她给梦到了,裴九如成了状元! 她怎的感觉晕晕乎乎的。 直到傍晚裴九如回来,姜念才有了实感,她盯着男人左看右看,内心唏嘘不已。 当初想和他有成亲的交易,一是因为原书中没这号人,他和薄亦瑾扯不上干系,二则是因为他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但她没想到,路上捡来的夫君,她娇养了四个月的读书人,竟然真中了状元。 千言万语只凝聚成了一句话:“你何时去上值?” “半个月后。”裴九如想到了之前半夜里姜念问的话,“流水席不必办,搬府后要办温居宴。” 姜念点头,不管是搬府还是温居宴,有能干的管家在,都不用她操心。 只是,还有点舍不得这个宅院,成亲之前她是按着自己的喜好布置的宅院,才住了不到五个月就要搬走了。 裴九如从姜念脸上看到了犹豫,他安慰道:“陛下赐府,没有不搬的缘由。此处当做别院,可以多回来住住。” “我知道,肯定要搬呀!你知道新府邸在何处吗?在金丰街上,离皇城最近的街,听说王首辅的宅子也在那!” “……”裴九如还真不知。 定了要搬家,姜念便找高管家来商议了一盏茶的功夫。 高管家是她花重金聘来的。她虽会掌家,但她不乐在此道上花费心神,掌家管事的功夫都被她用在经营铺子上了,铺子日进斗金后她便更不愿意困于家宅之事了。 领了极高月银的高管家是个雷厉风行的,得了姜念的令,他操持着诸多事情。只三日,新府邸打扫干净且添置好了一应家用,旧府邸的也全都收拾好了,该留的留,该搬的搬。 而姜念和裴九如,按照高管家给的吉时踏进了金丰街的宅子里。 姜念打量着四处:“高管家有心了,这是按照咱们府邸的模样布置的。” 高管家不敢贪功,恭敬地说着:“是主君的吩咐,一切都按照旧府来布置,只是这新府比旧府大许多,有些地处我便擅自按照主君和夫人的喜好布置了。” “你办事妥帖,温居宴交给你,我也很是放心。” “温居宴要给何人送拜帖,请主君和夫人明示。” 姜念侧头看向裴九如,一直安静站在她身侧的裴九如这才开了金口:“不用送拜帖,来者不拒。” 她懂,这是要看看其他人对他的态度,有了官职的人果真不一样啊。 高管家犹豫:“那温居宴的日子……” 姜念解释:“就定在三日后,不必担心,就算没有拜帖,想知道日子的就会知道,想来的人也会来。高管家就按照府上能接应的最大规格操持就行。” 高管家退下后,姜念对裴九如笑道:“我去逛逛园子,你去忙吧。” 裴九如也想和姜念一起逛新府邸,但她都没有给他机会张嘴…… 姜念拉起绿蜡就往园子里走,三月底四月初,正是春色渐渐铺满园子的时候。 她忽然又觉得旧府哪有新府香啊! “绿蜡,你看那……”说着话,姜念看绿蜡心事重重,她绕到在绿蜡脸前,“好绿蜡,你怎么了?” “姑娘怎还这么高兴!我是替姑娘担心啊,姑爷成了状元,两年半之后姑娘姑爷和离,姑娘岂不是吃了大亏!” 交易一事,姜念身边只有绿蜡知晓。 姜念忍俊不禁:“今朝有酒今朝醉!” “姑娘!” “绿蜡你对我真好,还两年半呢你就替我愁上了!不用愁,他有了权势岂不是更好?你想我们是和离又不是闹翻了,好聚好散后我还能找他罩着我们呢!” 见绿蜡还是苦着脸,姜念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我怕温居宴上有人找茬,我们得做万全的准备。” 绿蜡果然不再苦恼,她连连点头:“姑娘说得对!” “所有丫鬟走路得稳,别把水撒在别人身上了。让管家把所有厢房客房都锁上,不能进人,而且每个院子里都得留人看着!” “是!” “永宁侯府的事,咱们得长教训才是。温居那日,不能出任何乱子!” 第50章 温居宴 春风轻柔,偶尔还掺杂着湿润和凉意。 状元府园子里的杏花开得正盛,比花更盛的是高管家置办的温居宴。 虽没给各府发拜帖,但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红蕊在府门口等着,看清高管家登写的内容后,她眼皮跳了跳赶紧跑去了后院。 姜念不动声色地染着口脂。 绿蜡看着火急火燎的红蕊,问道:“如何?来的人多吗?” “来了好多达官显贵!王首辅的嫡长女来了,宜安郡主也来了!” “那薄府、孟将军府和永宁侯府来人了吗?” 红蕊用力点头:“孟姑娘和萧姑娘都来了,薄公子没有来!” 绿蜡惊讶:“夫人还真说准了!” 姜念这才起身,王首辅嫡女和宜安郡主都来了,她得去前院迎客了。走到廊下时,正巧碰到了裴九如,两人便一同往前院走着。 此时此刻,前院里热闹极了,郎君们在一起夸赞着状元郎的文采,而贵女们则是围在宜安郡主身侧逗笑。 说着说着,不知是哪家姑娘提到了状元夫人,贵女们又一起好奇着姜念是何方神圣。 宜安郡主笑道:“不知裴夫人可是汴京人士?往年大大小小的诗会雅集这么多,竟然没有见过她!” 王首辅家的王盈月迫不及待想认识姜念,附和着:“既是状元夫人,定也是个妙人。” 众人议论纷纷: “应该是个外来的,这满汴京有头有脸的人家,就没有我不认识的姑娘!” “对啊,听说裴郎君是杭州城长大的,他夫人兴许也是。” “听说是叫姜念!” 萧茹在一旁听着,莫名觉着脸上有光,王盈月和宜安都不认识的人,她却认识! 姜念在侯府受惊,她送了压惊点心;姜念打着她的名头找媒人,她也没阻止;姜念大婚,她还送了寓意良好的屏风;姜念病了,她还探病送了人参。 就算姜念不承认两人是朋友,两人也是有交情的,更何况上次两人还在孟英英找真相一事上达成了共识。 越想,萧茹越激动!不管她心里是如何想着算计利用姜念,可归根结底,在明面上,每一步她都误打误撞做对了! 萧茹笑容得意:“姜念是汴京人士,我认得她。我还见过裴郎君一次呢,说起来他们议亲的媒人还是我找的呢……” 此话一落,萧茹变成了话题的中心,就连宜安郡主和王盈月都连连追问她。 萧茹一一解答着众人的疑问,顺便看了孟英英一眼。 孟英英险些咬碎了牙。 有宜安郡主在,她便不再是众贵女追捧的人了,眼下连萧茹都比她受欢迎,她何曾受过这般委屈?不就是认识姜念吗?有何值得吹嘘的!她不仅认识姜念,她还差点杀了姜念!孟英英深吸了一口气,一想到裴府今日注定丢人现眼,她才消了气。 就在这时,有人高声和裴九如问好,众人扭头,看见了缓缓走来的裴家夫妻二人。 孟英英也抬眼望去,随后她便在自己的嘴里尝到了血腥气味。 裴九如一袭白衣、面色清冷,但难掩其雅致不凡的气质。而他身侧的姜念,一袭鹅黄色的衣裙,淡雅中带着从容,分明不是明媚张扬的美丽,却别有一番优雅娴静的气质。 夫妻两人走到人前,自然地往一左一右拐着。 姜念落落大方地行礼:“诸位久等了,是我来迟了。” “不怪你,你又没发帖子,定是没料到我们会来啊!”萧茹把姜念拉到近前,一一给她介绍着诸位贵女。 姜念心下一紧,萧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是为哪般? 她顾不上萧茹的异常,抬眼一望,贵女们个个妆容精致、珠光宝气,比园子里新开的花儿还要娇艳三分。 上次在永宁侯府的宴上,她也没见到这么多贵女。 姜念笑着一一和众人互相问着好,她热情,众贵女也热情。 贵女之首宜安郡主嘴角微微上扬,话里含着笑:“方才听萧姑娘说裴夫人是汴京人士,竟是今日才第一次认识裴夫人!” 姜念有片刻的晃神。那日在樊楼遥遥一见,只觉着宜安郡主平易近人、潇洒自如。可眼下面对面笑着,她却有种直觉眼前所见并非是宜安郡主的底色。 定了定心神,姜念双眼弯成月牙形:“我家世不显,若不是借九如的光,我哪能认识诸位啊。” 众人听萧茹说姜念是汴京人士后,就猜测着她不是商贾之女就是小门小户的女儿,大家伙没见过她很是正常。当着宜安郡主的面,今日又是状元郎的温居宴,除非是找茬的人,否则没人会傻到当面说姜念的家世来扫兴。 但众人没想到,姜念竟然自己毫不介意说出来了。 宜安郡主对姜念刮目相看,赞道:“裴夫人天生丽质,又这般豁达爽朗,这可是多显赫的家世都比不上的!” “郡主谬赞,有幸在樊楼欣赏过郡主的琴音,郡主真真是雍容闲雅、才貌双全!” “哈哈,那日是我和怀安兄打赌输了!”宜安郡主正说着话,不远处忽然有人高声唤她。 闻声,好些人都掩唇偷笑。郭怀安是宜安郡主的客卿,汴京城中一直有两人的流言蜚语,眼下宜安郡主刚说到他,他便已经高声找人了,当真是心有灵犀。 宜安郡主听见郭怀安的声音,对周遭几声起哄的笑声置若罔闻,她坦荡一笑:“兴许是叫我过去和裴状元切磋文采了,我先过去一趟。” “是。”众人行礼,没有人跟着宜安郡主过去。虽是男女同席,但宴席还未开始,宜安郡主去郎君们那处是因着有人找她,她们过去倒显得不矜持了。 姜念看着宜安郡主离开的身影,方才宜安离开前的眼神,加深了她的直觉。 宜安郡主一走,众人之间的气氛就冷了下来。姜念丝毫不感到意外,今日来的人都是冲着裴九如,方才的和谐气氛也是因为有宜安郡主在。而她,只是个陪衬。 搬家也好,温居宴也罢,之所以都交给高管家,也有这方面的缘由。 不是姜念,是裴夫人。 这种感受,让她感到糟糕,但也让她不必有所顾忌! 第51章 孟英英肯定憋着坏 宜安郡主一离开,牛鬼蛇神就冒了出来。 “真真是可惜了裴郎君,竟这般早就成亲了,我本以为裴夫人是绝世美人……”身着绯色衣裙的姑娘说着话,上上下下打量着姜念,见姜念还在笑,她又把话说的更直接,“可眼下见了裴夫人,裴郎君的眼光可真是……” 姜念压根就没记住这人是谁,但不管是谁,她没必要忍受这份阴阳怪气。 她颔首微笑:“依你之见,九如看上你、和你成亲才是眼光好?” “你!你这话何意?我对裴郎君又没有觊觎之心……” 姜念似笑非笑:“我何时说你觊觎他了?” 绯色姑娘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一般,满脸通红,她身侧的黄色衣裙姑娘看不下去了,面色凝重地指责姜念: “湘儿只是为裴郎君抱不平罢了,裴夫人何故这般……”她本想说姜念何必这般疾声厉色,可姜念自始至终都笑着,语气也软绵绵的,稍微一顿后,她改了口,“裴夫人何故这般恶意揣测他人?” 姜念依旧笑着。 热情,礼貌,有问必答,这是她作为裴家主母大娘子该做的。 但谁说热情礼貌就不能反击人了? 她温声细语道:“我何时恶意揣测了,觊觎之心这四个字可是她自己说出来的。不过我瞧着,倒像是被一语中的,而后恼羞成怒了呢。” “女子名誉何等重要,无论如何裴夫人不该说这些话!” “未出阁的姑娘是女子,我这嫁做人妇的就不是女子了?” 黄衣姑娘一愣,的确是湘儿先诋毁姜念的。她有几分羞赧,但湘儿是她的朋友,她必须得为湘儿说话:“湘儿年纪还小,裴夫人莫要和她计较。” 萧茹猛不丁开口:“我怎的记着杜湘比姜念还要大三个月啊?” 姜念笑出了声,毫不在意地说:“不管年纪几何,都没人同她计较。” 杜湘又羞又气,往常遇到姜念这样的人,她早就把对方说的无地自容了,可没想到姜念是个牙尖嘴利的。 她眼含泪水,紧紧攥着帕子看着姜念:“我不过只是说了一句,你就这般计较……” “杜湘,此事是你先生了口舌是非,裴夫人何曾和你计较?” 姜念没想到,王首辅之女王盈月竟然替她说话了,错愕之余,她又听见王盈月说:“自己心胸不够坦荡,就别怪别人戳穿你的心思。” 王盈月向来在贵女圈里举足轻重,她一开口,杜湘便憋不住哭着跑了。黄衣女子低声向姜念道歉后,便心急地去追人了。 人一走后,众人便识趣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有了王盈月为姜念出头一事后,更没人会傻到去为难姜念了。 离着开席还有小半个时辰,姜念便招呼着众人逛园子。 她意识到王盈月在刻意向她靠拢,她便放慢了脚步,直到两人并肩时,她谢道:“方才多谢王姑娘为我解围。” 王盈月想交姜念这个朋友,说话间自然而然便带上了几分难掩的亲近之意:“裴夫人若是不介意,便唤我盈月吧。” 姜念颔首,此时的笑才有了几分真心实意。 人与人之间的眼缘就是这般奇妙,在王盈月还未开口替她说话之前,两人只是浅浅互相问安时,她便觉得和王盈月是能玩到一处的。 “那盈月也得唤我姜念。” “好,姜念。”王盈月喜欢姜念的落落大方和坦坦荡荡。 就在这时,萧茹凑了过来,见姜念和王盈月忽然变得熟络,她好奇道:“表姐向来眼高于顶,怎的忽然帮姜念说话啊?” “杜湘头脑发热拎不清了,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王盈月说完,又和姜念解释着,“我母亲和茹儿的母亲是表姐妹,只是没想到你们以前就认识。” 话落,王盈月担心地看了一眼姜念,“茹儿性子霸道,没欺负你吧?” “表姐你说什么呢!”萧茹被自己人拆台后面上挂不住,她又看向姜念,“姜念,你扪心自问,我欺负你了吗?” “……”心理压力没少给,十个巴掌也没落下来,但实质性的伤害还真没有。 姜念心里无比清楚,无论如何,她和萧茹是成不了朋友的。 “不管以前有没有欺负我,反正以后萧姑娘是不能欺负我了!”姜念笑着,像是说玩笑话一般回答了萧茹的问题。 萧茹有几分心虚:“谁能欺负你啊,刚才杜湘胡说,我就知道你伶牙俐齿的不可能吃亏!” 姜念环顾四周,见众人都专心逛园子,她便问萧茹:“对了还有一事得萧姑娘给我解惑。” “何事?” 姜念也没想到能和王盈月拉近一步关系,眼下有王盈月在,是她问萧茹的最好时机。 “是我表姐唐清婉的事,之前薄公子要纳她为妾,后来我也没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怎的成了我大表姐唐清宁了?” 一听是这事,萧茹就没了好脸色:“呵,唐家可真是有意思,唐清婉失踪了就让唐清宁来替,当薄府是什么?” “那也得薄公子自己愿意啊……我表姐进薄府了吗?” 萧茹烦躁地点了点头:“看在你的面子上,等我进了薄府,只要她是个安分守己的,我不会为难她。” 姜念无话可说。所以她没去求薄亦瑾,大舅母和表姐就没有自救了吗? 三人又逛着园子,姜念和王盈月聊得越多便越有一见如故的感受,萧茹见她二人亲近都觉着奇怪:“姜念,我记得你那个朋友叫什么来着?凡清?你不是说和别人轻易成了闺友是对十几年好友的不公平吗?” “是呀,凡清是我最好的朋友,有机会我还要介绍盈月和凡清认识呢。”姜念直言,又看向王盈月,“凡清是养花高手,很是有本事!” 萧茹插话:“没错,商户之家。” 王盈月没有门第之见,她父亲以前是寒门,虽如今走到了首辅之位上,但父亲时常教导她“人生贵贱无终始,倏忽须臾难久恃”。闻言,她只笑着对姜念点了点头。 萧茹心里不是滋味,她想了想又说:“不说别的了,姜念,别怪我没提醒你,今日温居宴孟英英肯定憋着坏呢!” 第52章 这位姑娘已经死了 午时一刻,裴府温居宴开席。 高管家尽力尽力把宴办得极其隆重,裴九如和姜念坐在主位上,男女同席,席面铺满了大半个前院。 裴九如简单致辞了几句,姜念同他一起祝酒,随后众人便食不言。 姜念抬眼瞥了眼孟英英,在萧茹提醒之前,她便注意到孟英英了。孟英英安静且低调,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出来孟英英的眼神里似乎有隐隐的期待。 开席前她嘱咐了绿蜡约束府上丫鬟小厮,也在各处都安排了人守着,萧茹的提醒她也听进去了。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众人在开膳前吃了果子,随后是下酒十五盏,每一盏结束后,还有一曲琵琶或木偶戏来衔接。高管家安排的用心,众宾客吃的也开心。 一个时辰过去,众人酒足饭饱,高管家便命丫鬟端上了雕花蜜煎。 姜念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向孟英英,孟英英十分老实,没有任何异样。 就在这时,忽然有女子的惊叫声揪住了所有人的心。 丁若菁惊叫:“若萍!你怎么了!” “长姐,救我……”丁若萍拉着丁若菁的手,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腹部。 下一息众人便看见她嘴角吐出了黑血。 裴九如立即说道:“清瞳,叫薛大夫来!” 姜念心下不安,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孟英英身上,全然未曾注意丁家姐妹发生了何事。 众人见丁若萍吐完血后软趴趴地倒在了桌子上,便一个个慌乱了起来。 坐在裴九如左手边的五皇子殿下轻轻点了点桌子,他身后的随从便吹了声长啸,随后便有侍卫冲进了院子里将众人团团围住。 如此一番动静,谁也不敢再随意议论丁若萍的状况了。 顾临解释着:“九如,我让他们进来是免的引起骚乱,并非是针对你。” “多谢殿下。”裴九如蹙眉,下一息便看见薛珠跑了过来。 姜念起身把薛珠带到丁若萍身旁,薛珠眼皮一跳,上手托起丁若萍的上半身,探了探鼻息后,又仔细查了其嘴边的黑血。 薛珠担忧地看向姜念:“夫人,这位姑娘已经死了……” “什么!”丁若菁尖着嗓子惊叫,大力推开薛珠,亲自试探着庶妹的鼻息,“若萍!若萍!若萍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众人坐立不安,谁也没想到来参加温居宴,竟然碰上了这等事,谁都想立即离开,可五皇子殿下的人把院子团团围住了,别说离开了,都没人敢站起来。 裴九如和顾临走到了姜念身边,裴九如问薛珠:“薛大夫是否能看出来丁姑娘因何而死?” “主君,丁姑娘吐的是黑血,她是中毒而亡。但具体是何种毒,何时中的毒,怕是要请仵作来验一验。” 顾临摆手让随从去找仵作来。 众人一听是中毒而亡,场面又乱了起来。 “中毒?她方才吃了哪道雕花蜜煎?” “天爷啊,方才逛园子的时候我还和若萍一起赏花来着,好端端的人就死了?” “莫非是有人蓄意要害丁若萍?” 更有甚者直接把矛头指向姜念:“这宴席都是裴夫人准备的,该不会是裴夫人和丁若萍有怨吧?” “就算裴夫人和丁若萍无仇无恨,就算是有人借机生事,但眼下状元郎的温居宴上出了这等事,总归是状元夫人治家不严的结果……” 也有人认为此事姜念只是一个无辜的妇人:“裴夫人怕是要挡在裴状元身前了……” 一字一句的指责之言尽数钻进姜念和裴九如的耳朵里。 姜念不知此事和孟英英有无干系,但丁若萍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在她府上没了,她至今都有几分恍惚之感。 裴九如亦不知此事是人为还是巧合,是冲着他还是冲着姜念? 无论冲着谁来的,今日温居宴上出了人命,他们夫妻二人都推脱不了责任。 裴九如和姜念对视一眼,互相轻轻点头,裴九如握住了姜念的手,高声说道:“今日五皇子殿下在此做个见证,丁姑娘一事,今日裴府定然给出一个交代!” 姜念也直接说道:“今日宴席是从樊楼请来的厨子,就连菜单也是樊楼拟好了送来的,这雕花蜜煎绝对没有任何毒,诸位若是不信,大可一看。” 话落,姜念便伸手拿起丁若萍面前的蜜煎往嘴里送,绿蜡立即跟着姜念的动作吃起了其他蜜煎。 主仆二人一口气尝了十二道雕花蜜煎,却无任何不妥。 王盈月看了一眼萧茹,萧茹立即开口道:“姜念以前哪里认识丁家姐妹啊?怎么可能会害丁若萍?” 众人见姜念自信地以身试蜜煎,便又纷纷动摇:“难不成丁若萍是自身积了毒,只是不巧方才发作出来了?” 也有人说:“我是个嘴馋的,方才十二道蜜煎我也都尝了一遍,我什么事都没有啊!” 丁若菁痛苦地抱着自家庶妹的尸体,疯狂摇头:“不!若萍平日里身体好得很!一定是有人害她!她方才吃了一块木瓜方花儿!” 绿蜡反驳道:“我家夫人方才也吃了这一盘里的木瓜方花儿,没有毒!” “我不信!要不就是只有若萍吃的那一块有毒,否则她怎么会死!今日你们要给我一个交代,就算是告到官府我也和你们没完!” 姜念凝神:“绿蜡,去把后厨掌事叫来。” 绿蜡前脚刚走,五皇子找来的仵作便到了。 仵作把丁若萍平放在了地上,众宾客有伸长了脖子看的,也有嫌晦气用帕子遮面的。 裴九如侧身挪了半步,挡在了姜念面前。 片刻后,仵作便有了结果:“死者是中了鹤顶红剧毒,毒从口入便立即毒发身亡了,约莫是一盏茶之前的事。” 丁若菁双目猩红地看着裴家夫妻俩:“毒从口入!你们敢在蜜煎里下毒!就是你们害死了若萍!” 顾临本想着结交裴九如这个朋友,但没想到出了这般事。 “查,有本皇子在,谁人也别想遮过此事!” 正好,他也想看看这位新科状元郎的本事。 第53章 在她前面冲锋陷阵 姜念看着丁若萍了无生气的模样,有几分失神。耳边众人的窃窃私语不断地提醒着她,今日若是查不清此事,她没好果子吃,裴九如更没有。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心态,不管是谁的把戏,都是人想出来的手段。只要她稳住别慌,一定能找到对方漏出的马脚。 想罢,她正想开口时,忽然察觉到裴九如捏了捏她的掌心。 这是何意?让她别管的意思吗…… 姜念立即收回了发散的思绪,决定做个安静的人。习惯了单打独斗,眼前有人愿意在她前面冲锋陷阵,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妙。 她压低了声音:“那你先试试吧,若是不行我再出手。” 裴九如心里涌出难以言喻的感受,奇怪又有几分期待,她这是想给他托底?她为何会产生这种想法? 他忍不住侧头看了姜念一眼,随后才对顾临说道:“殿下放心,臣定会找出丁姑娘身死的真相,请殿下容臣探查一番。” “好,诸位也稍安勿躁。”顾临说着话,回到了原位置上坐着。 他还若无其事地吃了一块蜜煎,众人见五皇子殿下这般信任裴九如,便也都安静下来纷纷看向裴九如。 裴九如极为淡定,他环顾四周,看清了每一个人的神色。 最后,他才把眼神放到了丁若萍身上:“先看看丁姑娘桌上的每一道蜜煎。” 闻言,仵作和樊楼来的后厨掌事仔仔细细检查了每一道蜜煎里的每一片食物,随后他们冲着裴九如摇头。 裴九如又说:“杯盏,碗盏,银箸,有没有毒?” 仵作又仔仔细细检查着,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丁若菁着急道:“每一道蜜煎都没有毒,可若萍就是吃了木瓜方花儿才吐了黑血,会不会只有她吃的那一块有毒!” 裴九如问:“丁姑娘只吃了一块木瓜方花儿?” “就是只吃了一块!” 裴九如走到桌前,垂眸看着碗盏,丁若萍只是拿到了最近的那一块木瓜方花儿,想准确无误地吃到唯一一块带毒的木瓜方花儿,难。 想罢,他端起了碗盏细细查看,果然发现了不同之处。 盛放木瓜方花儿的碗盏,和别的碗盏都不同。若碗盏的不同之处是记号,那幕后之人是想毒死丁若萍,还是只要能搞乱温居宴就行,并不在乎死的是谁? 裴九如看向后厨管事,问他:“这碗盏为何是水仙花图案?” 后厨管事仔细看了看,一头雾水:“裴郎君,今日宴席所用碗盏都是从樊楼带来的花卉系列,这水仙花的碗盏不只是这一个,我记着带来了四五个……” 众人不由自主纷纷去看自己面前的碗盏,“我这儿也有一个水仙花碗盏!” 裴九如颔首,除了后厨管事有嫌疑,上菜的丫鬟也有嫌疑,“送十二蜜煎的丫鬟在何处?” 清瞳把人带到了众人面前,裴九如问道:“是你把这道蜜煎摆在了丁姑娘面前?” 丫鬟吓得瑟瑟发抖:“是……奴婢只是按着顺序摆的……” “为何其他的花卉图案都是朝外侧,只有这一盘是朝里?” “奴婢、奴婢不知道……” 丫鬟的瑟瑟发抖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她撒谎的技巧不高明,使得众人不由自主地去怀疑她。姜念不由一愣,这就查到了? 见状,清瞳大声斥责丫鬟:“我看你就是心虚,是你害了丁姑娘!这就把你送去官府!” “不是、不是奴婢!”丫鬟吓得六神无主,知道自己闯了祸,她跪在地上磕头,“奴婢只是帮了别人一个忙,说把水仙花碗盏摆在丁三姑娘面前,奴婢不知道会害死丁三姑娘啊!” 裴九如接着问:“你是说你只把水仙花碗盏摆在了丁三姑娘面前?可是图案向里摆的?” “奴婢不知……奴婢第一次干这种事,当时慌得喘不上气来,没注意图案朝里还是朝外了……” “你帮了谁的忙?” “是后厨的阿幺姐……” 高管事连忙说道:“主君,今日后厨都交给了樊楼请来的人,阿幺等人也留在了后厨打下手,我这就把她找来!” 众人松了一口气,谁也没想到裴九如这么轻易就找到了凶手。 但裴九如却从丫鬟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怎会那么巧?丫鬟慌乱之下摆了碗盏,丁若萍就拿到了那唯一一块有毒的? 此事怕是没这般简单。 很快,高管事就把阿幺带到了众人面前,清瞳厉声问她:“你为何要毒害丁三姑娘!” 阿幺浑身一震,眼里闪过惊讶与痛快。 离得近的几位宾客看清了阿幺的眼神后,痛斥着:“贱婢!竟敢毒害主子,你是活腻了!” “小小奴婢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我看着丫鬟只是一把刀而已,怕是当家主母才是操刀鬼……” 闻言,裴九如抬眼看向说话之人。 那人猛不丁打了个冷颤,低声找补着:“我就是随口一说……” 姜念心念一动。她以为裴九如多数时候冷漠寡言,但也是谦逊温和之人,但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一面,只一个眼神就吓得人不敢说话了。 这是中了状元带给他的底气?还是说他原本就是这般性子? 姜念思绪乱飞,忽然又听见裴九如问阿幺: “你在木瓜方花儿里动了什么手脚?” 阿幺还没答话,丁若菁就满脸震惊道:“你不是以前若萍院子里的洒扫丫鬟吗?我想起来了!三年前你偷了若萍的金钗,府上管事这才把你发卖出去了!” 阿幺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丁若菁:“呸!你们丁家没一个好东西,就是因为我发现丁若萍和丁奇山的奸情,丁若萍对我心生怀疑这才给我安了个罪名!我恨你们丁家每一个人!哈哈哈!丁若萍死了,简直是老天有眼!” “你胡说什么!”丁若菁歇斯底里,抬手就给了阿幺一巴掌,“你闭嘴!闭嘴!” 在场众人瞬间都炸开了锅,丁若菁的同胞兄长丁奇山是嫡长子,丁若萍是庶三女,他们兄妹二人竟然、竟然……简直太过匪夷所思! 裴九如对此等秘闻毫不在意,他只是在想,似乎所有人都已经认定阿幺就是害死了丁若萍的凶手。 第54章 裴郎君果真猜对了 纷纷扰扰之中,裴九如抬眼看向姜念,见姜念蹙眉思索,他便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有时,坏人绞尽脑汁,也比不上蠢人灵机一动。 很显然,阿幺就是那个蠢的。 他敢肯定,毒害丁若萍的幕后凶手就藏在众人之中,说不定此时此刻凶手正在因为阿幺的蠢而洋洋自得。 “阿幺,你恨丁若萍。”裴九如问她。 “对!我就是恨她!” “但你没想杀了她。” “我……”阿幺忽然语塞。 丁若菁生气地质问裴九如:“她已然承认了!裴郎君这是在暗示她改口吗?想不到堂堂状元郎,竟然要包庇自己府上的下人!” 裴九如没有理会丁若菁,不管丁若菁如何气急败坏地咆哮,也不管在场众人是否会被她蛊惑,只要真相大白,眼前这些口舌之争都不重要。 而且,丁若菁越是阻止他问话,他越是怀疑丁若菁的用意。 自丁若菁第一声惊叫引起众人的注意时,他便注意到了不对劲之处。丁若菁痛苦、气愤、难过,可她却自始至终却没流过一滴眼泪。虽不是同胞姐妹,但毕竟是一府出来的姊妹,就算嫡庶之间有矛盾,在外人面前也该哭一哭的。 丁若菁只想给此事下定论,甚至都没空挤一滴眼泪。 沉默了几息后,裴九如给清瞳使了个眼色。有些话他来说不合适,清瞳来说却是力度刚好。 清瞳会意,质问阿幺:“你在丁府受了委屈,这都是以前的事!阿幺,自打你进了裴府又跟来这状元府,府上主君大娘子,还有高管事和我们,大家伙可曾给过你委屈受?你就没有想过会连累我们吗!” “我、我没想这么多……我只是想出一口恶气而已……” “速速坦白,你到底在蜜煎里动了什么手脚!” 阿幺想到了来裴府后的一切,大家伙很是照顾她……可眼下丁若萍死了,正如她意,她虽不是凶手,可她和凶手是一个立场的。 她不想害了主君一家,可她又想保护躲在暗处的那个和她有同样恨意的凶手。 正在她纠结时,她忽然看见清瞳瞪了丁若菁一眼。 阿幺恍然大悟,丁若菁不想让她再开口,那她偏不叫丁家人如意,她偏要说实话! “我说实话!我知道丁若萍对桃花过敏,我就在木瓜方花儿上撒了桃花花粉,我只是想让丁若萍起满身红疹,我想让她在大庭广众下出丑!” 丁若菁冷哼一声:“你恨若萍,难道就只想让她出丑?休要巧言令色!” “我是想杀她,可我没那个能耐,我只能让她出丑!” 裴九如摆了摆手,示意高管事把阿幺带下去。 丁若菁难以置信地问裴九如:“裴郎君这是何意?这就信了她的话?” 众人也不解,一时之间议论之声四起。 裴九如不理会嘈杂的议论声,只是吩咐仵作:“劳烦仵作再仔细验验,丁姑娘唇上是否有余毒?” 沉默了许久的宜安郡主,忽然站了起来,众人立即安静下来。 宜安郡主眼神一亮,盯着裴九如,她声音里有几分雀跃:“裴郎君可是想到了什么?我相信裴郎君不是个包庇府中下人的人,但裴郎君为何会相信阿幺的话?” “我夫人心善,对府上的丫鬟小厮都是签的活契。若真是阿幺下的毒,从她忙完后厨之事到丁姑娘毒发,少说也有一个时辰,府上也并未在宴席期间禁足任何人,她大可一走了之。” 姜念一愣,说话就说话,在这空档里夸她作甚? 宜安郡主颔首,认同着裴九如的想法,“为何又要验丁若萍唇上是否有余毒?” “毒从口入,毒不在食物上,也不在杯盏上,那便是在唇上。”裴九如耐着性子解释着,他不是解释给宜安郡主听,而是解释给所有人听。 刚开始他也没想到这一点,但在他眼中,丁若菁的嫌疑越来越大。他也是方才刚想到这般可能性,若是丁若菁下毒,她只要找个借口碰碰庶妹的嘴唇即可。 就在这时,仵作也有了结果,“裴郎君果真猜对了,死者嘴上有余毒!是老夫不够仔细,第一遍验尸的时候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丁若菁蓦地紧张了起来:“毒从口入,嘴上自然有余毒,这有何值得蹊跷的?有这瞎猜的功夫,裴郎君不如赶紧把阿幺送到官府去!” 仵作摇头:“非也,死者嘴唇上余毒成片,显然不是吃东西留下的。更像是,毒一直在嘴上,不知吃了什么把毒带进了嘴里……鹤顶红乃是剧毒,只需丁点便足以要人性命!” “不可能,若萍一直在吃东西,你不是说是立即毒发的吗?若毒在嘴上,怎的吃了那么多菜都没事?” 仵作一愣,想不通其中缘由,他看向裴九如。 裴九如已经确信丁若萍有问题,他想了想,看向坐在丁家姐妹对面的几人。 他只盯了片刻,便揪出了一人,他看向一位盘起妇人发髻的女子,问道:“不知夫人是何许人也?” 妇人立即垂眼。 宜安郡主解释着:“这是工部侍郎的夫人李氏。” 闻言,坐在不远处的工部侍郎连忙开口:“我家夫人胆子小,但绝不是会和凶手谋图恶事之人!” 裴九如解释:“在下只是有几句话想问问夫人。” 工部侍郎起身绕到自家夫人身后,握住她的肩膀,温声说道:“夫人,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裴郎君问你何事,你如实回答就好。” 李氏轻轻点了点头,颤颤巍巍地抬眼看向裴郎君。 裴九如方才见李氏眼神有所躲闪,他开门见山问道:“夫人是知道丁姑娘身死的内情?” “我不知道。”她谨慎地开口答话,她怕给自家夫君惹麻烦,“我和丁姑娘不熟,我真的不知道。” “那夫人便是看见了什么。”裴九如说的肯定,丁家姐妹对面几人之中,只有李氏不对劲。 果不其然,他话音一落,李氏又立即躲闪着他的眼神。 裴九如别无他法,只能看向工部侍郎。 第55章 状元配郡主 工部侍郎轻轻拍着妻子的肩膀,温声安慰道:“夫人若当真看见了什么,就说出来,莫怕。” 宜安郡主也安抚道:“有五皇子殿下在,不需要害怕。” 感受到丈夫在身后传来的温柔热意,李氏这才重新抬眼看向裴九如,她轻声说道:“裴郎君,十二蜜煎刚端上来的时候,我看见丁大姑娘用帕子给丁三姑娘擦了擦嘴。” “休要胡说!”丁若菁用眼神斥责着李氏。 李氏顷刻就红了眼眶,她想证明自己没有胡说,顿了顿她壮着胆子说着:“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没有胡说。原以为你们姐妹二人感情甚笃,结果我看见丁三姑娘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像是怕你……我这才把此事记到了心里。” “你!” 裴九如看向清瞳:“争辩无益,拿她的帕子让仵作检查一二。” 闻言,丁若菁立即攥紧了袖子里的帕子,她不知道为何事情发展到了眼下地步。 庶妹的死明明可以怪罪姜念治家不严,或是在阿幺被抓出来时怪罪在阿幺身上。为什么裴九如又突然把矛头对准了她!更该死的是,李氏那个胆小如鼠的女人,竟然敢窥视她的一举一动! 无论如何,她绝不能承认! “光天化日之下抢夺未出阁女子的帕子,这就是你们裴府的待客之道吗?这就是裴郎君堂堂状元郎的行事作风吗?” “言之有理。”宜安郡主走到了裴九如身边,笑道,“毕竟丁大姑娘还未议亲,岂能被男子抢了帕子?” 丁若菁感激地看向宜安郡主。 但宜安郡主并未理会她的眼神,下一息便说道:“所以,让我来拿丁大姑娘的帕子吧。” “郡主……” “丁大姑娘,你这是要从我手中夺帕子?”说着话,宜安郡主用力扯了扯帕子,丁若菁毫无法子,只能不甘心地松了手。 宜安郡主把帕子交给仵作后,便站在裴九如身侧安静地等着。 仵作惊呼:“这帕子上有鹤顶红!” “你胡说!定是有人陷害我!” “哦?你的帕子方才只经了本郡主的手,你是说本郡主在众目睽睽下陷害了你?” 丁若菁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裴九如猜到了帕子上有粉末,他又看向仵作:“不知鹤顶红是否留在宜安郡主手上了?” 仵作有几分迟疑,他是个验死人的,一贯是怕讨嫌的,所以他轻易不敢往活人身边凑,更别说眼前人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了。 见状,薛珠往前走了一步,恭敬道:“劳烦郡主伸手。” 宜安郡主摊开白里透红的掌心,她一颗心也瞬间提了起来,见女大夫最后摇了摇头,她才松了一口气,侧头对着裴九如轻笑:“还是裴郎君想的周到,幸好毒没有留在手上,否则不知何时就入口了。” 裴九如面无表情,倒是丁若菁吓得抖了抖身子,“快!看看我的手上有没有!” “丁姑娘这是承认了?”话落,裴九如看向顾临,“殿下,铁证如山,亦有人证,是丁大姑娘毒害了丁三姑娘。” 丁若菁慌得语无伦次:“污蔑!这是污蔑!我没有,帕子,帕子的事我不知道,有人借此陷害我!” 顾临起身,一脸嫌弃地看向丁若菁:“蛇蝎心肠,来人,堵了她的嘴!” 等丁若菁安静下来,顾临刹那间起了心思,查真相期间,他曾两度毫无头绪不知此事该如何查。碗盏,阿幺的沉默,李氏的异常,他通通没有想到,但裴九如却准确地抓住了关键之处。 他这一趟来值了,裴九如此人,他必得收入麾下! 只一息,顾临便藏起了心思,他看向裴九如:“真相水落石出,裴郎君不仅才华斐然,竟然也有断案之能!在这么短的时辰内轻轻松松就查清了真相,好!本皇子定会把此事禀报给父皇!” 裴九如拱了拱手:“生了此等事端,让殿下受惊了。” 众人也不再惶恐,纷纷说起了热闹。 “这丁大姑娘也忒狠心了,竟然毒死亲妹妹。” “庶妹算什么亲妹妹?不过到底是条人命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裴郎君真是心细如发啊,我看大理寺卿来查案也不一定比裴郎君快!还有宜安郡主,真真是我等的表率!要不是宜安郡主在,李氏岂会配合,那丁若菁又岂会乖乖交出帕子?” “你们瞧,裴郎君和宜安郡主站在一处,倒是般配得紧!” “状元配郡主,还真是郎才女貌,可惜啊……” 裴九如听见了众人毫无分寸的话后,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姜念,他不想姜念因为这等无稽之谈而不高兴。 一抬眼,他便看见姜念紧皱的眉头并未松开,他心下不妙,正想抬步到姜念身边去时,姜念猛然看向他。 两人的眼神,隔着七八个人交汇着。 姜念轻轻摇了摇头,裴九如心下一紧,他停了步子。 他时常观察姜念的许多神情,对她也有几分了解,此时此刻,她的眼神不像是不高兴,更不像是吃醋。 反而是像……不解,疑惑,还有担忧。她在担忧何事?她是在提醒丁若萍之死尚未查出真相吗?难道丁若菁和阿幺一样,也是个幌子吗? 裴九如沉思着,而周遭众人见裴九如和宜安郡主听见这等打趣都没有抵触的意思,便开始越说越热闹。 原本还想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的宜安郡主,眼下也是装不下去了,她提起裙角慢慢往顾临身边挪了几步,像是要和裴九如避嫌似的,站定后她潇洒一笑:“好了,莫要打趣我,你们几个说玩笑话也该有个分寸……” 得了数落的几人捂着嘴偷笑。 宜安郡主跟着几人的眼神,一起看向看向姜念的方向,果真看见姜念不高兴了。 “不高兴”的姜念其实根本没听见众人起哄的声音,她只是在想丁若萍的死罢了。温居宴本是裴九如的主场,但若他不能理解到她的意思,那她就得出手了。 姜念又盯着裴九如看了几息,见他略微迟缓地轻轻点头,她这才又把屁股稳稳落回了椅子上。 很好,孺子可教! 第56章 姜念给的压力 “慢着。”裴九如出声拦住了正要拖走丁若菁的五皇子殿下随从。 众人停了说热闹,不解地看向裴九如,顾临替大家伙问着:“九如,还有何事不妥?” 许多人刚平了恐慌,因此裴九如并未明言,他只是答道:“殿下,我还有几句话问她。” 丁若菁泪流满面,心里燃起了一丝希冀,难道说裴九如想救她吗?她就知道自己这张脸对男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口中的汗巾被抽出后,她恶心的不断干呕,若是在家中,一个庶女而已,她杀了又如何?但眼下在五皇子殿下和宜安郡主面前,她只能忍受这份委屈。 丁若菁拍了拍胸脯,随后梨花带雨地抬头看向裴九如,“裴郎君……” 裴九如居高临下地看着丁若菁,开门见山问她:“是谁指使你在温居宴上毒害丁若萍?” “!”丁若菁浑身一震,还不如直接把她拖下去算了!五皇子殿下定然不会对她动用私刑,等被押送到了官府,就算兄长生气她杀了丁若萍,但兄长和父亲也一定会想法子来救她!可若她把那人抖搂了出来,她肯定是要被灭口的! “没有人指使我!我是恨毒了若萍才要毒死她!她和我兄长也没有半分关系,我只是恨她一个庶女却妄图爬到我的头上,我恨她!” 裴九如对丁家的私隐之事丝毫不感兴趣,他只问: “你恨毒了她,为何不早动手?” 裴九如话落,宜安郡主一边走向他一边附和着:“裴郎君,此事或许另有隐情?若是在自家府上动手,此事怕是人不知鬼不觉,何苦闹到眼前这地步?” “我、我在裴府动手只是想把此事栽到旁人头上!” 裴九如很是关心这一点:“你想栽到我夫人身上?” “不、不是,我和裴夫人今日是第一次相见,无冤无仇我怎会栽赃陷害她?我只是想撞上谁和若萍亲近,谁就是那个倒楣鬼罢了!” 丁若菁解释的很是认真,可越是认真反而越让人起疑心。自始至终,丁若菁就是个情绪暴躁、说话颠三倒四的人,她突然言语清晰了起来,就像是事先想好了说辞一般…… 就在这时,坐在姜念身侧沉默了许久的王盈月悠悠开了口:“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四日前的踏青,前日的雅集,还有昨日苏姑娘的生辰宴,丁大姑娘也都领着丁三姑娘出席了。为何,是选了今日动手呢?” “我……”丁若菁一时语塞,顿了顿她才解释,“我本以为……我只是没想到裴郎君这么快就识破了我的谋划……” 在场都是人精,立即都听明白了,她这是想挑软柿子捏,昨日还是籍籍无名的书生,除了会读书,还能有多大的本事?谁也没想到裴九如心细如发还有查案之才! 众人又开始纷纷唾弃着丁若菁。 耳边传来七嘴八舌的声音,但裴九如好似置身于另一个世间,他完全不受外界的干扰,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手帕是物证,李氏是人证,丁若菁的动机也算说得过去,她自辨为何今日动手的话也足以让众人相信,她的作案时辰和手段也已清晰。 姜念那一眼,是对他的提醒,他到底遗漏了何处?为何姜念认为此事还没结束…… 先前丁若菁虽狡辩,但她动摇地极快,最后连杀死庶妹一事都能干净利落的承认。眼下丁若菁对幕后之人如此忌惮,可见其位高权重。 事到如今,裴九如也明白了,此事大抵是冲着姜念来的。在场诸人,他只知晓萧茹和姜念不对付……其余位高权重者,不过只有五皇子顾临,宜安郡主,在贵女圈里有话语权的王盈月也算一个。 难道是今日一直往他身边凑的宜安郡主? 他第一次查案,忽然就没了思绪。直到此时此刻,裴九如才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是姜念给的压力。 清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裴九如回过神来,众人寂静,似乎都在等他开口。 他微微垂眼,理出了一丝头绪。 “此事发生在裴某府上,裴某也必得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丁大姑娘,你手中的鹤顶红之毒,是从丁府带出来的吗?”话落,裴九如遥遥一望姜念,看见她轻轻点头的模样,他蓦地松了口气。 这般心情十分久违,上次出现似乎是他幼时刚开蒙那一个月里见夫子的时候…… “你这是何意!难道还要把此事攀咬到我父兄身上吗?丁家从来都没有毒药,这鹤顶红是我从外头买的!” “自何处买的鹤顶红?” “就、就是善济医馆。” “清瞳,去医馆一趟。” “不,我记错了!”丁若菁心如擂鼓,她以为裴九如是想扯丁家下水,完全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等着她! 她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她哪里知道鹤顶红是哪里来的,她只不过是被人拿住了把柄才不得不成了别人手里的刀罢了! 她擦了擦眼泪:“太久以前买的,善济医馆还是张家药铺,我记不清楚了……” 清瞳立即说着:“少有人买鹤顶红,就算过了些时日,想必掌柜的也留有印象,我这就去医馆和药铺问清楚!” 清瞳话说的着急,实则脚步未动。 心急如焚的丁若菁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顿时着急了起来:“我、我……没有人指使我!你们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丁若菁面红耳赤的模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她脸上就差写上“胡扯”两个大字了。 宜安郡主语气中难掩惊讶:“看她这般心慌语塞的模样,这事大抵真的还另有隐情,裴郎君果真料事如神,实在是令我等佩服!” 说着话,她侧眼看向裴九如,发现裴九如的眼神落在了远处。 裴九如的眼神穿过人群看向姜念,发现姜念在看另一人后,他便顺着她的眼神寻觅。顺着姜念的眼神,他寻找到了一位眼生的女子,那是谁?她为何看起来颇为紧张?她和丁若菁有关系吗? 定了定心神,裴九如收回眼神。 他想到了一个让丁若菁开口的法子。 第57章 将是腥风血雨 “鹤顶红是谁给你的?想好了再答。” 丁若菁不知道裴九如再次问她有何种目的,但她谨慎了许多,在未明白裴九如的用意之前她不打算开口。 过了两息,她又听见裴九如威胁她:“丁姑娘自己坦白,和从别人口中知道真相,是两种不同后果。” 她忍住了冷笑,裴九如真是疯了,从别人口中知道真相?难不成那人会自己跳出来承认自己是个歹毒之人? 这分明就是在诈她!只要她不说,没人会知道真相! 今日,若是鹤顶红一事水落石出,那她未出阁就堕过胎的事明日就会传遍大街小巷!被人捏住了致命把柄,和失了清白之身一事比起来,她宁愿担上毒害庶妹的名声! “裴郎君再问多少次,我也是一样的回答!我恨若萍,此事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干系!” “那便不问丁姑娘了。”裴九如颔首,在丁若菁眼神里闪过疑惑时,他又吩咐清瞳,“把丁姑娘的贴身丫鬟带过来。” 宜安郡主立即明白了裴九如的用意,她同情地看了丁若菁一眼:“我劝丁大姑娘还是自己主动交代吧!” 丁若菁傻了眼,在座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谁会把一个下人放在眼里? 贴身丫鬟的确知道她的事,但她从头到尾都没担心过此事,这里哪有一个丫鬟说话的份!裴九如怎么敢把上不得台面的卑贱之人带到众人面前! 丁若菁心里正慌着神,片刻后她就看见清瞳把她的丫鬟揪了出来,她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家生奴才定不敢背主! 在丁若菁惊呼丁若萍吐血之时,丫鬟就已经紧张得几乎窒息了,眼下被提到了众人面前,她腿一软就跪下了。 清瞳知晓自家主子如今有了官职便要谨言慎行,所以他替主子开口,厉声问丫鬟:“还不速速交代!眼下趁早说实话还吃不了苦头,等到了府衙,丁大姑娘兴许毫发无伤,但这刑怕是要用到你身上!” 丫鬟吓得浑身发抖,她心里明镜一般,此时此刻都交代了,丁家一定不会放过她和她的爹娘,但去了府衙,她也要受尽皮肉之苦。 横竖都是一死,她不想死。 除了浑身哆嗦,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人鄙夷地看着小丫鬟,丁若菁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上不了台面的玩意能说出个什么来? 正当众人以为此事要到此为止时,又听见裴九如对顾临行礼道:“殿下,丫鬟的父母姐妹或许在丁府,这或许成了她说实话的掣肘。臣力所不能及,此事斗胆请殿下主持公道。” “这有何难?一句话的事!”顾临摆了摆手。 闻言,清瞳立即对着还在惶恐的丫鬟解释:“皇子殿下说要保你家人安危,你还不速速谢恩!” 一听这话,丫鬟哐哐磕头,磕了三个响头后她才明白过来,这意思是说无论她说什么都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命了……这可是皇子殿下说的话! 对着皇子殿下磕完了头,她又对着丁若菁磕了头。 她不想做背主的人,可她有什么法子?她只是个下人,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眼下既然能保住命,说实话就是她唯一的选择。 “奴婢说……” 丁若菁急了:“你休要血口喷人!” 一见丁若菁眼里露出狠意,五皇子殿下的随从又立即堵了她的嘴。 “是前日,孟姑娘把鹤顶红给了我家姑娘,让我家姑娘在裴大人温居宴上毒死三姑娘!”丫鬟交代着她所知晓的真相,说着说着,她又想在丁若菁那里将功折罪,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家姑娘也不是歹毒之人,她只是受人胁迫了!” 裴九如电闪时光之间想到了一件事,上次姜念被绑架回来后,她虽未曾解释过其中具体缘由,但她为掉落的头发痛苦时她曾经哭着说——和孟英英势不两立。 莫非姜念不久前看向的那位女子,就是孟英英? 他压下了心里的疑问,又问丫鬟:“丁若菁为何会被他人胁迫?她有何把柄落在他人手中?” 他必须步步谨慎,真相的每一环都得严丝合缝,绝对不能再漏了什么。 丫鬟一愣,她原本是想在丁若菁面前卖个好,但她好像错了,她为丁若菁开脱的那句话恰巧暴露了丁若菁的秘密……事到如今她也没法子了,只好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交代了,“孟姑娘知道我家姑娘与人有私还落过胎……” “!”众人震惊地看向被堵了嘴疯狂摇头的丁若菁。 裴九如理清了此事的逻辑后,才把疑惑问出了口:“你口中胁迫丁若菁的孟姑娘,是何人?” 闻言,丫鬟心里有种奇怪的感受,裴大人跟她说话,和跟其他贵女说话是一模一样的语气和神色,仿佛她不是丫鬟而是贵女一般……压下了心中不适应的奇怪感受,她回答着:“是将军府的孟姑娘。” 只是,她到底不敢众目睽睽之下直呼孟英英的大名。 此话就像往平静湖水中砸落的一块巨石,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她说孟英英?丁若菁杀丁若萍是因为被孟英英胁迫了?孟英英和丁若萍能有什么仇恨?这件事也太匪夷所思了,查来查去竟然是这般真相!” 一时之间众人眼神在丁若菁和孟英英之间流转,一人未出阁就和人有了私情,还有了孩子,还落了胎!一人指使别人毒杀庶妹,还心安理得地藏在人群中看热闹!两头都震惊,众人都有点不知道该看谁了! 自从出事后就一直沉默的孟英英,面色沉沉,她知道自己眼下不能低头逃避,更不能与任何人有眼神交流。 她几乎快把满嘴的牙都咬碎了,丁若菁简直就是个蠢货!她就不该找蠢货办事!事情搞砸了不说,还引火烧身让自己也陷入了漩涡之中。 她恨不得上前把丁若菁这个蠢笨如猪的贱人打死! 但她不能……孟英英深吸了一口气,只要她不承认,一切就都只是卑贱丫鬟的攀咬罢了。 打定了主意,孟英英缓缓起身。 此时此刻她还不知道,她接下来面对的将是腥风血雨! 第58章 她是在演戏 “莫须有的事,为何就扣到了我头上?”孟英英认真地看向跪地的丫鬟,她平缓的语气中带了一丝疑惑,“可是你记错了?我何时胁迫过丁大姑娘?” “就是、就是孟姑娘啊!” “莫不是你们主仆二人为了脱罪,一早就商量好了说辞?我为何要害丁三姑娘,我和她只是点头之交,甚至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孟英英极为冷静,半分也不像被人戳破心思的模样。 而丫鬟一见孟英英不承认,她立马就没了主意,张嘴了好几次却是语无伦次什么都没说出来。 在场有一半的人都开始怀疑丫鬟所言的真实性了。毕竟,孟家世代忠良,孟大将军也是为国牺牲,虽眼下孟家没了实权逐渐落寞,但有孟大将军的名声在,谁都会敬孟家三分。况且也从未听说过孟英英和丁若萍之间有龃龉。 但还有一半的人,自从听了丁若菁丫鬟的话之后,就坚定地认为孟英英就是幕后的始作俑者!他们听说了近日关于孟英英的谣言,对她的人品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被堵了嘴的丁若菁,挣扎着发出了呜咽的声音,见她显然是一副有话说的模样,裴九如让人抽走了她口中的汗巾。 丁若菁顾不上犯恶心了,一得了自由她立即就质问孟英英:“孟英英,都是你害的我!” 孟英英看了一眼丁若菁,眼神里带了警告之意。 对她而言,丁若菁主仆的指控毫无证据,根本不会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对丁若菁来说却不一样,那丫鬟虽在众人面前戳破了丁若菁的秘密,可其中更多的内情众人并不知晓。 丁若菁若失还有理智的话,就应该适可而止!若丁若菁还不识好歹,那就别怪她来个鱼死网破! “孟英英!分明就是你威胁我,我根本就不想毒杀若萍,是你威胁我!鹤顶红也是你给的!”丁若菁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眼下她是没法做人了,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孟英英挑起的! 孟英英又气又失望,对已经蠢的无可救药的人,她也不欲多言了,“不知是何时开罪了丁大姑娘……丁大姑娘要陷害污蔑于我,好歹也要拿出证据来。” “你!我……”丁若菁登时就悔青了肠子,那日她怕私隐败露所以是避着人悄悄去见了孟英英,眼下想找个目击二人会面的证人都找不到,“孟英英,就是你!今日的事分明就是你的主意,到头来都推到我身上?你真是好算计!” 丁若菁不顾一切的歇斯底里,喊得顾临耳朵疼,他抬了抬手:“若是拿不出证据来,就堵住她的嘴。” “我有证据!”丁若菁看见随从拿着汗巾靠近,她绞尽脑汁地想证据,“那日孟英英的贴身丫鬟也在,她知道!她就是人证!” 孟英英心中冷笑,丁若菁当所有主仆之间都毫无感情吗? 片刻后,孟英英看着自己的丫鬟低着头走上前来,句句恳切地否定了丁若菁的话。随后,丁若菁的嘴就被人堵上了。 宴席上忽然寂静。 裴九如心下了然,知道孟英英是孟将军的女儿后,他便意识到了此事的棘手之处。孟英英和丁若菁不同,若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此事只能算是丁若菁的攀咬。 他该如何像姜念交代? 想罢,裴九如抬眼看向姜念,看清姜念在默默擦泪后,他登时就揪起了心。 “姜念!”裴九如长腿一迈,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姜念身边,他又猛的意识到自己对姜念的称呼似乎过于疏离,他又改了口,“念念,怎么哭了?” 顷刻间,所有人都看向抹泪的姜念。 姜念眼泪汪汪地抬眼看向裴九如,悄悄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颤颤巍巍地说:“九如,我没事……” 裴九如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演戏,他方才以为她是吓到了…… 不仅裴九如这般想,众人也是这般想的。 离得近的几人纷纷安慰着姜念,王盈月递着帕子:“姜念你别怕,有五皇子殿下在,没人敢再生事了。” 宜安郡主看了眼裴九如,又把眼神移到了姜念身上:“裴夫人久在闺阁宅院之中,第一次与众人相识就遇着了这等事,难免受惊了。不管丫鬟说的是真还是假,幸好裴郎君抽丝剥茧,已然查清了毒就是丁若菁所下,此事与裴府无关,裴夫人宽心……” 顾临颔首认同宜安的话:“裴府温居宴是受了无妄之灾。”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关心着姜念,一时之间没有人再关注孟英英了。 裴九如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姜念的脑袋,被姜念用湿漉漉的眼睛一望后,他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姜念眨了眨眼,裴九如心领神会,抛砖引玉问她:“念念,怎么突然哭了?可是想到了上次的事?” 姜念轻轻点头,眼睛在流泪,但心里却无比舒畅。他知道她是何意,他能不动声色地和她打配合,简直太让她欣慰了! “九如……”姜念面色惶恐地拽着他的袖子,同时又口齿清晰、声音清亮,“我原以为是丁家姐妹之间的私事,可……我想起了上次我被孟姑娘绑架一事,我实在是怕得紧!” 裴九如还没来得及安慰姜念,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震惊了一次又一次后,没想到还有更让人震惊的事! 孟英英脑子里嗡嗡响,她听不清其他人在如何揣测她,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姜念。 绑姜念,最开始是因为薄亦瑾,两人对此心知肚明。姜念这般堂而皇之地说出此事,就不怕裴九如和众人怀疑她和薄亦瑾之间不清白吗?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以为姜念是怕被她报复,也怕此事被张扬出去的。直到此时此刻,孟英英这才猛然意识到,姜念想事情的思路和其他女人都不一样! “裴夫人说笑了,我何时绑架过裴夫人?” 姜念委屈地点头:“是,我没有证据,今日丁大姑娘对你的指控也没有证据……可是,我只是害怕,你何时才肯放过我……” 嘭! 无人在意的一侧,一直安静的萧茹忽然拍桌而起。 第59章 念念一心替我着想 “姜念,你上次心口被刺了一刀受了重伤,就是被孟姐姐绑架了吗!”萧茹满面震惊地问着姜念,她虽早就知道了此事,但眼下依然装作是第一次听说。 姜念知道萧茹此举不是帮她,只是趁机踩孟英英罢了,她轻轻点头:“是……” “怎会如此!”萧茹转向孟英英,“孟姐姐你怎么能如此狠心!何仇何怨要绑人还要往人胸口上刺一刀!” 孟英英眼神冰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满心诚意来裴郎君的温居宴,竟被污蔑至此,天下可还有公道在?” 一听这话,顾临看向了宜安。 宜安郡主会意,往前走了一步。 在场诸位身份最高者是五皇子殿下,可眼下他一个外男问起来姜念和孟英英之间的事难免多有不便,因此最适宜开口的那就是她了。 稍加思索后,宜安郡主问姜念:“裴夫人的意思是孟姑娘曾绑架且伤害过你?可有证据?可有报官?” 姜念摇头,裴九如解释:“我本不是汴京人士,初来乍到难以立足。” 他低头望着姜念,眼神里尽是温柔,他继续说着:“若非念念的呵护相助,我又岂能有今日?绑架一事……当时正逢我温书备考之际,念念一心替我着想,为了让我能安心读书才没有声张此事。” “……”姜念有些看不透裴九如了,这又是高超的演技吗?当了状元后是有什么秀恩爱的指标吗? 说事就说事,为何捎带着还夸她两句!虽然在春闱之前,她娇养呵护他是事实,可也不必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这多让人不好意思啊……而且,她其实也没那般劳苦功高! 宜安郡主的问话拉回了姜念的思绪:“没有证据,各执一词,此事难以定论。但孟姑娘为何要绑裴夫人?” 孟英英沉默,她心绪复杂,她既希望姜念说实话也不愿意姜念说实话。 她希望姜念说实话,众人一旦知道了薄亦瑾对姜念有好感,只会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她想让众人怀疑姜念的忠贞。她不愿意姜念说实话,因为她和薄亦瑾才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薄亦瑾看上了姜念,那她算什么! 她不知道姜念会作何反应,只继续说着:“我也想知道裴夫人打算如何污蔑我?” 姜念不语,只看着孟英英。 见到孟英英眼神徒然一抖后,姜念才开了口,“我若是知晓何处得罪了孟姑娘,我也不会落得受伤的结果……今日诸位在此,我便也斗胆问一句孟姑娘为何要害我?” “我……”孟英英忽然语塞,神色僵硬,满腹的话都堵在了嗓子里。 没有证据的事,她本打算坚决不认,可直到方才看清姜念眼里的挑衅后她才明白,是她小瞧了姜念!姜念从头至尾都没打算说薄亦瑾的事,她一开始的筹码就是父亲身死真相一事! 若是她咬死不承认绑架,姜念就会说出万国寺一事。此事一旦流传出去,打草惊蛇后,幕后之人会进一步隐藏真相甚至来孟家杀她灭口! 就算姜念豁得出去不怕被幕后之人报复,可她如何还能继续找寻真相! 刹那间,孟英英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无形之中就被姜念威胁了!否认绑架一事和查清父亲身死真相一事,她只能二选一。 可真是好算计! 越想,孟英英越气,偏偏还不能发作出来。 就在这时,萧茹悠悠插了句话:“看来今日之事也是孟姐姐针对姜念啊……” 孟英英气的半死,但她顾不上萧茹。骑虎难下,否认不行,承认也不行,她只想立刻离开裴府! 她胸脯起伏,语气也不稳了:“我记起来了,上次的事是误会一场,一直还没找到机会向裴夫人赔罪……但今日之事,的的确确是丁若菁主仆俩污蔑我。” 孟英英言辞恳切,但,没有人再相信她了。 “绑架还往心口扎刀子……真没想到孟英英是这般歹毒之人,我看今日之事也定是她的手笔!” “孟大将军在九泉之下若是知道了此事,怕是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今日薄公子没来,真该让他来看看孟英英的真面目!” 孟英英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指甲已经刺破了掌心,她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这裴府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正欲逃离时,忽然有人大笑出声。 众人闻声看向莫名其妙的王乐瑶,而裴九如却悄悄看向姜念。 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推测她的想法,听见笑声的那一刻,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显然是一副忽然放松的模样。 在他以为丁若萍被毒死一事的凶手就是丁若菁时,她暗示他继续往下查。而查到孟英英时,她又顺势说出上次遭遇绑架一事。 难道接下来的事也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吗…… 裴九如正想着,忽然撞到了姜念的眼神上,得了姜念一瞪后,他立马侧头看向大笑之人。 “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王乐瑶笑出了眼泪,知晓好友离京真相后她苦于无处伸冤,对上孟英英,有谁会信她王乐瑶? 可今日当真是老天有眼! “人人都道孟姑娘是将门虎女,可我却知道她有多么心狠手辣!当年,她对琼玉百般刁难,又伙同他人设法污蔑了柳伯父,柳家走投无路这才狼狈地离开了汴京城。真是老天有眼,竟叫她今日没了假面!” “!”孟英英慌张地扫视众人,显然经王乐瑶这么一提,所有人都想起了柳家离京一事。 “原来如此!柳家就在我们巷子里,柳家当年可以说是一穷二白地离开了!” “天爷啊,这么多隐秘之事!今日来一趟温居宴,真是值了!” 众人眼中,纷纷朝着孟英英刺去一把利刃。 与此同时,无人在意之处,姜念在等待。眼下,孟英英慌张、惶恐、无助,但这都不够,她在等孟英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她欣慰地抬手摸了摸头顶,盘发遮掩之下藏起来的秃处,已经长出来了一层细细的绒毛。 甚好,未来可期! 第60章 丝滑地将计就计 空气似乎凝固,孟英英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头脑眩晕,耳中尽是嗡鸣之声。 这件事本该被淡忘,可前不久却忽然又在汴京城中起了流言蜚语,她还以为是姓柳的贱人回来了,没想到原来流言的源头在王乐瑶身上! 王乐瑶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指责她! 她想杀人:“胡言乱语!为何要污蔑我?没有证据的事要通通都扣到我头上吗?简直岂有此理!” “人在做,天在看!”王乐瑶死死地盯着孟英英。 孟英英晃神,还没来得及反驳王乐瑶,忽然又有另一道女声响起:“看来被孟英英迫害的人还真不少啊!” 众人又齐刷刷扭头,看向坐在另一张长案桌尾的姑娘。 她似乎怕众人听不清,下一息就站了起来,她冷笑一声,语气里尽是讽刺:“当年孟大将军英勇牺牲后,我姨父怕将军府的夫子怠慢了孟英英的学问,特把她接到杨府去读书。” 宜安郡主颔首:“当年我也耳闻过此事,杨太傅家的私塾可是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的。” “可杨家的一番好心得到了什么?孟英英掐尖要强不说,还处处给我表妹施压,她逼得苒苒郁郁寡欢,更是……”说着话,女子逐渐哽咽了起来,“孟英英更是在苒苒议亲之时毁了她的脸……” “胡言乱语!” “你想说我没有证据?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事我还真找到了证据!当年你私下里送苒苒的那盒胭脂,你虽不承认有过此事,但我已经找到了当年珍月阁卖给你胭脂的女使了!” 闻言,众人见孟英英呼吸急促紊乱、胸膛猛烈起伏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算其他事都没有证据可以嘴硬,但显然此事证据十足! 宜安郡主皱着眉头看向孟英英:“听闻当年杨苒毁容是因为用了掺了脏东西的胭脂……” 不只宜安郡主,所有人都在审视着孟英英。 孟英英想解释,可她却张不开嘴。 她忽然变的大脑一片空白,双腿无力,双手颤抖,她只觉着整个世间天旋地转。 用了片刻极力冷静着自己,逐渐找回了思绪后,她又觉得脑海中一团乱麻似的闪过无数个念头,可她却一个也抓不住! 她不懂为何短短时辰内就陷入了如此境地,今日,她总算明白了什么是墙倒众人推! 她后悔今日阻止了薄亦瑾来裴府,若是薄亦瑾在,定会护着她,定不会让她如此刻般孤立无援! 周遭一双双犀利的眼神不断地凌迟着她,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无限放大后传入了她的耳中。 刹那间,她的理智和冷静全部崩塌。 她声音尖锐地歇斯底里尖叫:“我没有!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是谁把你们搜罗起来污蔑我!” 与此同时,王盈月见姜念面露困色,便在她耳边低声解释着:“王乐瑶的好友柳琼玉几年前家道败落,举家搬离了汴京城。而方才那位姑娘,她姨父是当朝太傅,其女杨苒因为面容被毁时至今日都没有议亲。” 姜念回过神来,轻声谢过了王盈月的解释。 她是真相的搬运者,自然知道此二女是谁,柳琼玉和杨苒的事,便是她让绿蜡去放出的风声。今日生了丁家姐妹一事后,她立即在人群中寻觅,看到王乐瑶的身影后她就知道稳了! 孟英英谋划今日温居宴的乱子,她也只好丝滑地将计就计了。 眼下,她只是在想就是孟英英暴怒的状态吗? 和王盈月说完话,姜念又重新看向孟英英。 孟英英正在急不可耐地驳斥:“胭脂店的女使?我看你是买通了人要陷害我!若真有你们说的事,柳家和杨家为何不去状告我?我看你们分明是别有用心!” “若非看在你是孟大将军唯一骨血的份上,你以为我姨父姨母会放过你吗?” “去年刘家幺女悬梁自尽,听说是和人闹了争执想不开,该不会就是和孟英英吧……” “前年徐府的表姑娘也是莫名其妙失足落水……” 孟英英面露凶光:“什么幺女嫡女表姑娘,这是趁机都往我身上推?好啊!你们欺我孟家无人!若我父亲还在,你们敢把这些罪名扣到我头上吗?” 宜安郡主郑重其事地纠正孟英英的说辞:“不管你父亲是谁,自己做过的事就要认。但不管你做了何事,我们也依然敬佩孟大将军,你是你,孟大将军是孟大将军。不过,你实在不配当孟大将军的女儿!” 萧茹眉眼一动,轻飘飘开口:“你说幺女嫡女表姑娘的事是趁机往你头上推,那你的意思是……柳琼玉和杨苒的事是真的咯?” “你!”孟英英猛的转头看向萧茹。 萧茹佯装害怕往王盈月身边靠,但她发现王盈月身子倾向了姜念,她不得已只好捂着心口装作受惊的模样。 “欺人太甚!是谁指使你们联手污蔑陷害我!”孟英英颤抖着手指,“萧茹?姜念?宜安郡主?究竟你们谁要害我!” 萧茹眨了眨眼,今日的事,她得逐字逐句地告诉薄亦瑾,孟英英简直是自掘坟墓给她让位啊! “我整日跟在瑾哥哥身边,哪有空去害你?” 宜安郡主摇头:“孟英英,没人要害你。哪怕你有再周全的谋划、再细密的算计,人在做,天在看!” 姜念语气认真,她是真心想对孟英英说这句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天理昭彰,报应分明,心术不正,终究害人害己。” “啊啊啊!”孟英英尖叫着,忽然伸手抓起了桌上的杯盏狠狠摔落在地,碎片飞溅。 但她心中怒火并未得到分毫发泄,她又附身把桌上的碗盏全都拂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清脆声一声接着一声。 离得近的贵女被碎瓷溅到,一个个惊叫着躲开:“孟英英!你疯了吗!” 孟英英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她咬牙切齿地伸手指人:“是你们逼我的!休想污蔑我!若想给我定罪,就去官府告我!我等着你们!” 话落,她慌乱地转身,不顾一切地推开一切挡路的人,落荒而逃。 宴上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唏嘘不已,随后又不约而同看向裴九如和姜念。 姜念见孟英英逐渐癫狂最后还落荒而逃,但她丝毫不敢松懈,生怕孟英英还留了后招! 第61章 竟然是自己人 裴九如在开口之前,看了一眼姜念,见她神色依然不像是彻底放松,他话语也变得谨慎: “今日一事,正如念念所言,天理昭彰报应分明。丁三姑娘一事,裴府会一五一十上报府衙。让诸位受惊,失礼之处,特此谢过。” 闻言,诸位宾客朝着近前的人挤眉弄眼,谁也不觉得受惊,倒是吃了好大一口热闹! 丁家兄妹的不雅之情,柳家女杨家女的委屈,孟英英的蛇蝎心肠,哪件不比状元郎的温居宴有意思? 顾临是个体面人,接过了裴九如的话:“今日之事谁也未曾料到,况且此事若是发生在别府上,怕是要搅得天翻地覆,眼下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宜安郡主轻笑:“裴郎君不愧是状元郎,短短时辰内便能查清如此错综复杂的事!” 众人也纷纷夸赞着裴九如,裴九如一一谢过。温居宴上虽出了岔子但也得有始有终,随后,他又示意撤下十二蜜煎,换上蒸青绿茶。 宴席临近结束,可场面却更热闹了起来,人人喝着茶和身边人嘀咕着方才的事。 姜念心不在焉地喝着茶,有了之前的教训,她再也不敢低估孟英英了,以孟英英的手段丁家姐妹一事外应还有后招。 她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人跳出来生事,正当她以为孟英英改了性子的时候,就听见了稍远处一阵骚乱之声。 “有蛇!”一位人高马大的男子,惊呼着往一旁跑了几步,临近几人也纷纷避让着。 又有人喊:“不只有一条,有好几条蛇!” 其他人都往后躲,唯独薛珠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高管事,找个竹篓来。” 话落,她掀开长案的桌帷后果然看见了四五条蛇,她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了一把粉,往桌下一撒便逼出了蛇。 随后她又十分灵巧地抓住了几条四窜的蛇,放进了高管事递过来的竹篓里。 薛珠把竹篓抱在怀里,朝着众人笑:“都是无毒的小蛇,诸位不必惊慌。” 姜念彻底松了口气,也笑道: “今年是乙巳年,灵蛇献瑞,吉祥如意!祝诸位心想事成、万事顺遂!” 一听说小蛇无毒,众人便也不害怕了,又听了姜念的话,亲眼见着蛇的那几位也高兴了起来。 再喝了两道茶,直到温居宴散席,众人还在笑先前的热闹。 裴九如和姜念夫妻二人在府门口送客,先出来的是顾临,夫妻二人齐齐行礼。 顾临亲切地扶着裴九如的胳膊使他站直,“今日温居宴,也算是因祸得福,明日满汴京城和整个朝堂之上都会知晓你的才能。” “今日多谢殿下。” 顾临拍了拍裴九如的肩膀:“日后有事,尽管开口。” 其话里的拉拢之意不言而喻,裴九如再次认真恭敬地道谢。 姜念心念一动,在原书剧情中,五皇子殿下只是夺嫡争斗中的牺牲品。但……说不准剧情也能变呢?就像她以为唐清婉还是依着剧情发展要进薄府当妾的时候,进薄府的人却变成了唐清宁。 无论如何,和五皇子殿下交好总归不是坏事。 送走五皇子殿下后,姜念又见宜安郡主出来了,姜念道谢:“今日幸好有郡主在前质问孟英英,多谢郡主为裴府主持公道。” 宜安郡主笑容明媚:“这是我该做的,是因为裴郎君和裴夫人行得正坐得直,我才能有说话的机会。” “郡主慢走。”裴九如猛不丁地说着。 话还未说完的宜安郡主,面色丝毫未变,依旧笑着颔首示意后便离开了。 紧接着出来的是王盈月和萧茹,姜念真心实意地谢着王盈月:“今日你维护我,我都记在心里。” 王盈月也笑:“我亦是真心实意交你这个朋友,所以不必同我客套!” 萧茹惊讶于两人之间感情的飞速发展,她耸了耸肩意有所指地和姜念说着:“今日之事做得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你。” 姜念只笑了笑,并未接话。 送走了王盈月和姜念表姐妹俩,宾客们便陆陆续续都出来了,裴九如和姜念夫妻二人说了一箩筐客气话。 最后出来的是樊楼请来的厨子们,姜念示意高管事准备了些红封,她宽慰众人:“今日辛苦了,也受委屈了,这些算是府上赔礼道歉。” 樊楼厨子们本就因找出了真相没牵连到自己而高兴,眼下拿了赏赐更觉着裴府是顶顶讲理的地方。 片刻后,府上终于清净,夫妻二人已是口干舌燥。 姜念忽然弯腰倚靠在大门口,方才还端庄得体的人,眼下成了站没站样,裴九如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今日……” “莫急!府上有精通推拿的人,你我那时松泛松泛身子再说,眼下我还有旁的事。” 说着话,姜念脸上收了笑,她虽面无表情,但瞧着不大高兴。 裴九如见姜念没有避着他的意思,便一同和她等在门口。 天色渐渐阴沉,像是快要下雨的模样。高管事动作快,他指挥着府上众人迅速收拾着宴席的残局,没过多久,正院里又变得整洁而宽敞。 片刻后,薛珠就拎着两个竹篓到了姜念跟前:“夫人,一共找到了九条小蛇。应当是原先园子里冬眠的小蛇,近日刚苏醒所以都出来活动和觅食了。” 姜念对蛇的来处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为何好端端的它们会跑到宴席上。 面对自己人,姜念也不遮掩情绪了,直接问道:“若不是你会抓蛇,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它们怎的忽然就出来了?” “我以前上山采药经常遇到蛇,有对付小蛇的经验。”话落,薛珠扭头四处张望,见除了裴九如姜念还有清瞳绿蜡外并无旁人,她才直言,“是从偏厅里爬出来的。” 闻言,绿蜡的心狠狠一跳,偏厅里留了人……她担忧地看向姜念,果然见姜念脸色难看。 姜念绷着脸,丝毫没有收敛生气的模样,除了此事,今日一切可以说都在掌控之内。 她没想到,险些让她翻船的,竟然是自己人! 第62章 哪还有什么以后? 薛珠继续说:“偏厅里放的都是今日宾客们送来的贺礼,我仔细找了一番找到了根源,是孟英英送来的贺礼匣子侧面涂了一层……我也不甚清楚,像是雌蛇身上某种东西碾磨成的粉?” 姜念颔首:“知道是孟英英的手脚就够了,具体是什么东西无所谓。” 话落,姜念站直了身子,往院子里走,坐在了树下石桌旁。 “绿蜡,把人带来。” “夫人……” “你想为她求情?” 绿蜡欲言又止,终究是无法违背本心开口,此事的的确确没法子求情。她也不敢耽误,匆匆地往偏厅跑。 等她到偏厅时,看见红蕊正躲在角落里抹眼泪,她叹了口气:“夫人叫你去院子里。” “姑娘……夫人生我气了吗?我知道错了。”红蕊抽抽嗒嗒地耸着肩膀。 方才薛大夫来偏厅里搜查,她也就知道了贺礼引来了好多蛇的事。她玩忽职守,眼下姜念叫她,定是要和她算账的! “绿蜡,我害怕……好绿蜡,我该怎么办啊……” 绿蜡不说话,只领着人往外走。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与其在这说小话还不如早点去院子里,省的晚了惹得姜念更生气。 红蕊哭着被拽到了院子里,一见姜念面色不好,她立即跪了下来,“夫人,我知道错了!” 姜念心里难免失望,自打她记事以来,绿蜡和红蕊就跟在她身边。 小时候,三个人是一般高的小丫头,父亲和母亲也都是良善之人,虽说绿蜡和红蕊是姜府的丫鬟,可姜府也是好好养大了她二人。 等长大一些,两个丫鬟心里有了地位身份的概念后,她也从未苛责过二人,不管是她还是父亲母亲,也都从未让两个丫鬟干过粗活重活。 她上私塾,她们也跟着学诗书,她吃樊楼,也会给她们开一桌。与其说是下人,不如说是一起长大的伙伴。 姜念不懂,同样是她身边的人,为何红蕊和绿蜡之间的差距如此大? 她也不解,是不是她做错了?或许她不该以上辈子的现代思想去和眼前人相处?可若因红蕊的一系列行为就认为自己做错了,她又觉着这是对绿蜡的不公平。 但无论如何,今日她得立立规矩。 她缓了一口气,不问红蕊,反而问绿蜡:“绿蜡,我曾经说过什么?” 绿蜡立即就懂了姜念的意思,她回答着:“夫人曾经说过,从未觉着我们之间是主仆。私下里关起门来,都是亲近的自己人。敞开门对着外人,夫人便是我们的上级,夫人发给我们月银,我们做好手上的活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姜念颔首,这才问红蕊:“今日我给你安排了什么活计?” “夫人说今日我负责看管偏厅的贺礼……”红蕊哭花了脸,也不敢抬手擦眼泪。 “我原话是怎么说的?” “说、说……” 见红蕊说不出来,绿蜡便替她说道:“夫人说,贺礼都是外来之物,怕有人动了手脚以在温居宴上生事,所以得找人看着。然而贺礼大多贵重,得找个信得过的人看着,所以夫人才让你去了偏厅。” “夫人……我知道错了呜呜呜……” “把哭声给我咽下去!” 红蕊很少见姜念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她吓得立马止住了哭声,又听见姜念问:“今日开宴后,你在何处?” 她不敢撒谎,老老实实地交代:“今日开宴后,我听见院子里的丝竹声,就……就偷偷来院子里躲起来看热闹了……” 姜念冷笑一声:“丁家姐妹的事,孟英英的事,你都目睹了?” “是……” “好得很!红蕊!我对你太失望了!” “夫人我知道错了!求夫人原谅我!” “今日若不是恰好薛珠在,且不论那蛇有没有毒,倘若咬到了宾客你让阖府上下如何收场?只因你一个人的懈怠,险些就害了一府人!” “可那些蛇也没有咬到人啊……” 一听这话,姜念就知道红蕊心里存了不服气,她太了解红蕊了,“在院子里跪三个时辰!” 红蕊脸色煞白,虽说院子里眼下没什么人,但在院子里跪三个时辰岂不是满府的下人都知道了? 她是主母大娘子身边的一等丫鬟,受了如此大的惩罚和羞辱,日后还如何在府上立足!岂不是任意一个小厮丫鬟都要讥笑她? “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贪热闹了,夫人交给我的活计我一定都认认真真去做!” 姜念摇了摇头,哪还有什么以后? “跪满了三个时辰后,高管事,你把红蕊带到花房,以后就让她在花房里侍弄花草。” 一听这话,红蕊整个人都傻眼了,她也顾不上在院子里跪着是否丢人了,她呆呆地问着:“夫人是不要我了吗?” 姜念没有说话,起身就往后院的方向走,其余人除了高管事立即都跟上了她。 红蕊泪流满面地看着姜念的背影,但只看到了绿蜡临转头前对她投来的眼神,她知道,绿蜡是在叹气,是在嫌她不争气。 “高管事,我真的知道错了……” 高管事轻声道:“不管主家是如何善良或刻薄的人,咱们当差的,最要紧的就是做好自己的活计,其他一切都是白说!” 红蕊跪在原地哭个不停,而已经离去的姜念也并没有消气。 她也不想罚红蕊,可眼下不立规矩是不行了,不仅是给红蕊立规矩,更是给全府上的人都敲个警钟。 她把红蕊当自己人不假,可有错当罚。 她不让红蕊再到近前伺候了也并不是气话,此次罚了红蕊,难保红蕊心里不会生了怨气。亲姐妹亲母女都能反目成仇,更何况是小伙伴或者上下级呢? 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等红蕊真正知道错了之后,她再把人调到身边来就是。但说到底,把人调到花房去是因为她可不敢赌经此一遭红蕊对她的忠心会不会变成怨恨! 走到了正院里,姜念才稍微消了气,她看向裴九如: “在门口时你想说什么?” 第63章 更亲密了些 云层低垂,天地被一层薄雾笼罩。 远处传来闷闷的雷声,没过多久,就落下了雨滴。雨渐渐变大,珍贵的春雨洗刷着万物复苏的大地。 窗外是潇潇的雨声,而屋里却是凝神静气的香气氤氲。 姜念和裴九如卧在软塌上,两位推拿好手正在准确地揉按二人的穴位。姜念舒服地喂叹一声,她半闭着眼睛,语气慵懒:“绿蜡,你悄悄去给她打把伞,别透露是我的意思。” 闻声,绿蜡悄悄退了出去。 姜念等了好一会儿,都快舒服地睡着了还没有听见裴九如开口,她睁开眼:“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你可真会享受。”裴九如揶揄,温居宴忙了大半日,眼下的推拿很是受用,整个身子都轻松多了。 姜念挑眉,话里有质问之意:“这话说的,成亲后我哪日苦着你了?” 裴九如轻笑,想想也是,备考的日子里,他是半分心也没操过,全然享受着姜念的娇养。 清瞳试着问:“主子夫人说话,我先领着人去门外候着?” “不用回避。她们姐妹俩是几年前我从流民手里救出来的,姐妹俩命苦,生下来便失聪失语。” “夫人心善……”清瞳想到了自家主子也是被姜念救起来的。 裴九如也想到了。他,眼前推拿的姐妹俩,薛珠,这只是他知道的,在他不认识姜念的时候,她也救了很多人。 哦,对,还有后院里喂的和小猪一样胖的两只小猫。 过了片刻,裴九如接上了在府门口的话,说起了心里的疑问:“丁若萍之死和绑架一事都没有切实证据,不过柳家女和杨家女的事一出,再没有证据的事也变得合乎情理了。” “没错。” “今日之事,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你早知会有人跳出来指证孟英英?” 姜念直言:“也没有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做了我能想到的准备罢了……孟英英啊,她自诩聪慧谨慎,往日里太过欺负别的姑娘都被她遮掩了过去,她这是自作孽不可活!指不定以后还会爆出来什么事呢!” 裴九如心想,今日看众宾客反应便知孟英英以前做事缜密,姜念大抵也不知柳家杨家的事。 谁能想到此时此刻慵懒地瘫在榻上的人,竟是如此高瞻远瞩。樊楼请来的厨子,府上各院子里留的人,料到了贺礼上兴许有手脚,让薛珠做好救人的准备…… 她安排妥当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小事,但若非这些小事周全了,今日也不会这般顺当。 想罢,裴九如又说:“今日风头本该是你的,都是你的功劳。” “和我有何干系?分明是你心细如发,都是你的功劳!”她才不想要这个风头,她躲在裴九如身后,孟英英才不会把今日桩桩件件都联想到她身上。不过,孟英英大抵不屑于怀疑她到她身上…… “若非你步步引导,今日之事兴许就止步于丁若菁了。心细如发的是你,缜密周全的也是你!” “是你!要我自己出头,哪能查这么快?我就没有察觉到李氏不对劲。若非你眼明心亮,我引导也没用啊!” 两人忽然一本正经互夸了起来,说着说着就憋不住笑意了,不约而同就都笑了起来。 姜念翻了个面,笑盈盈地看向裴九如。 她的眸子,比星子还亮。 今日这个小坎,是两人一同跨过的。 她觉着经过了今日温居宴一事后,她和裴九如之间的关系似乎更亲近了些。不是身体距离上的亲近,而是精神上的同频。 “好了,别夸了,总归今日温居宴是平安度过了。” “好。”裴九如只觉着通体舒畅,有个聪明人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感觉,使人身心愉悦。 “今日五皇子殿下为何会来?” “五皇子殿下今日的示好,大抵是拉拢。” 姜念心里暖暖的,裴九如对此事毫无隐瞒,看来她的感受很准确,两人之间的确更亲密了些。 陛下圣体安康,但这也不妨碍各个皇子的蠢蠢欲动。不过在原书中,这一切都是徒劳。 五皇子的拉拢在情理之中,新科状元郎有才能不说,更要紧的是在汴京城毫无根基、背景干净,谁不想拉拢呢? “那你觉着五皇子殿下如何?” “时至今日接触了两次,摸不出人品。”裴九如正色,认真请教着,“你在汴京城长大,知晓的必然比我多,而且你向来对事情都有独到的见解。你觉着五皇子殿下如何?” 姜念点了点肩上的手,停了推拿后坐起身子来正对着裴九如。 她看出来了,他不是试探,而是真心想听她的想法。 交易夫妻也是夫妻,这三年内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事她得好好说说,但她又不能直说她在一本书中读过顾临的结局。 “五皇子殿下为人勤勉,我虽不知他在朝堂之上如何,但在汴京城里他的名声在几位同龄皇子中算数一数二的。但是……” 裴九如洗耳恭听。 姜念接着说:“但是陛下圣体康健,若是臣子过早拉帮结派,怕是会惹陛下不悦。几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时日还长,又何必眼下就做选择呢?” 裴九如颔首:“我初涉朝堂,做个纯臣是上选。” “是这个理儿!”孺子可教! 说完了正事,姜念往后一躺,又让人捏着肩颈,她顺嘴一问:“对了,昨日我还以为裴家族老那伙人会来府上闹,我还防了一手。” “他们再也不会出现了。” “嗯?何意?” 裴九如方才想到裴家族老,他心里厌恶语气也染上了冷漠,意识到不该在姜念面前如此,他改口道:“春闱后腾出空来,和他们聊了聊,他们以后不会来胡搅蛮缠了。” “喔……”再也不会出现了,肯定不止聊了聊这般简单。 那她的交易算是彻底可以交差了。 另外今日温居宴,众人知晓了她曾经被孟英英绑架的事,孟英英在人前也暴露了真面目,短时间内孟英英肯定不会来她面前蹦跶了。 如此一想,日子又安逸起来了! 她正想闭眼小憩,又听见裴九如清冷平和的声音: “今日一见,宜安郡主与旁人很是不同。” 第64章 对宜安郡主没想法 长公主府。 宜安郡主冒雨归来,淋了个透,但她心情很好,“母亲呢?” “长公主在听戏呢。” 一听这话,宜安就懂了,母亲是在和面首玩呢,“那晚些时候过去请安,别扰了母亲的雅兴。备水,沐浴。” “是。”丫鬟一边拆着宜安郡主头上的钗环,一边问着,“郡主,丁家那里可要奴才去打点一番?” “此事是丁若菁和孟英英之间的纠葛,和我没有半分干系。其余的事,都烂在肚子里。” “是。”丫鬟频频点头,郡主说得对,她们只不过是前日无意间知道了丁若菁和孟英英的毒计罢了,她们又没有想害人! 宜安回忆起了裴九如的一言一行。 她之所以没有提前和裴府透露丁若菁一事,一是因为她和裴府还不甚熟悉,还没到能不用证据就能讲话的地步,二是因为她也想看看裴九如的本事。 不过……宜安轻笑:“裴郎君果真没让人失望。” “郡主看人真准!就是可惜裴郎君已经成亲了,裴夫人看着像个胆小怕事的,今日她就一直端坐在一边……和裴郎君一点都不般配!” “这有什么可惜的……”宜安郡主晃神,突然听到雨中传来呼唤声。 她收了心思,拢着袍子迎到了廊下,笑着问:“母亲不是在听戏吗?我还怕打扰了母亲,没成想倒是叫母亲往我院子里跑一趟了。” 比起宜安郡主,长公主脸上更多的是岁月的痕迹,她稍稍凝眉,便有了皇家女的威严。 长相酷似的母女二人,说着话进了屋。 “你今日去状元郎的温居宴了?这倒是没什么不妥,但本宫听闻,你是和顾临一同去的?” “哪就成了和他一起去的了?只不过是在裴府门口遇见了而已。母亲放心,母亲说的话我都记得,不会和皇子们走太近的。” 长公主欣慰地点头:“你一向是个有分寸的。那孩子还没有下落,是死是活都不知晓,在此事水落石出之前,还是莫要轻易掺和这些事。” “母亲就这般肯定?皇帝舅舅有那么多儿子,真会如此在意那个私生子?若是真的在意,又岂会让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你不懂。”长公主目光落在远处,似乎透过朦胧的雨幕看到了一个倔强清瘦的身影,“她是陛下的此生挚爱,当年阴差阳错,造化弄人……谁也没做错,只是可怜了那孩子,这么多年陛下对那孩子心里有愧。” 宜安郡主轻轻点头,这些事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从今往后,她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长公主抚摸着爱女的秀发,宠溺道:“总有一日,你也会遇到此生挚爱,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承母亲吉言。”爱情诚然可贵,可她想要的,从来不只是爱情。 雨越下越大。 与此同时,裴府上也正好说到了宜安郡主。 “今日一见,宜安郡主与旁人很是不同。” “?”姜念来了精神,她盘腿而坐,挥手让推拿的姐妹俩和清瞳都退下。 顷刻间,屋里只剩了两人。 姜念一双大眼盯着裴九如左看右看。 五皇子殿下尚且是她提起来的,裴九如竟然主动说起了宜安郡主,他还说宜安郡主很是不同。 不对劲! “你……是对宜安郡主有意思吗?”见裴九如神色一顿,姜念以为自己一语中的,她接着嘱咐着:“你我二人可是立了契书的,虽然说契书约束不了一个人的心,但总得约束一个人的行为。你心悦谁都可以,但在未到约定时日之前,你得管好自己。” “……” “你别忘了我们还有约法三章呢。” “我对宜安郡主没想法,你想多了。”刹那间,他原本想说的话就堵在了嗓子眼里。 上次在樊楼,他注意力都在姜念身上,并未关注奏琴的宜安郡主。是那日在饭桌上,姜父和姜夫人一直在夸宜安郡主落落大方、潇洒肆意,他才对此人有了个初印象。 不过今日一见,却觉着很是不同。 他一贯敏锐,今日温居宴上,他察觉到宜安郡主有意无意间总往他身边凑……姜念怀疑他看上了宜安郡主,他反而怀疑宜安郡主对他不怀好意! 看姜念这反应,是她没看出来,还是他想多了? 裴九如有苦难言,见姜念眼里尽是狐疑,他只好解释:“我的意思是,今日见宜安郡主在众人面前颇有脸面,倒是和传闻里颇具侠气的女子不同。” 姜念努力回忆今日宴席上的宜安郡主,但她的注意力全在孟英英身上,倒是没觉着宜安郡主有什么不同之处。 眼下听了裴九如的话,她问:“宜安郡主身份贵重,在许多场合下,侠气也难免变成了贵气。你只是因为这,所以才觉得她很是不同?” “……”裴九如说不上来,捕风捉影的感受,不说也罢。 姜念又问:“那你是觉得宜安郡主对我们有敌意?” 裴九如不知如何作答,今日有好几次,他觉着宜安郡主似乎是话里有话。但扪心自问,宜安郡主在质问孟英英和丁若菁时,算的上是客观,在一定程度上她也帮了裴府。 “算不上有敌意……” “对呀。”姜念还是没明白裴九如为何突然提起宜安郡主,“你当真对宜安郡主无意?” “千真万确。” “喔……”姜念把此事记在了心里,决定观望观望。 屋里安静了片刻后,裴九如打破了沉默:“你方才说,契书可以约束行为,但约束不了一个人的心意。” 姜念顺着往下说:“若是对旁人有了心意,也得暂且压一压,人无信不立。” “今日说到绑架的事,你心口上的疤痕消了吗?” 姜念觉着裴九如的思维有些跳脱,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说着契书的事又突然到了疤痕上。 真是奇怪。 她褪了褪衣裳,低头看向心口处的一道浅浅的疤痕:“快好了,已经很淡了……” 忽然,男人的手指落到了疤痕之上。 姜念脑子里的弦,啪一声就断了。 第65章 亲密无间的夫妻俩 芙蓉帐暖,雨声被隔绝在外。 姜念揪着衣裳,肩膀随着他手指对疤痕的描绘而轻轻颤抖。 天色未黑,但雨天阴沉沉的,屋里早就掌上了灯,姜念伸手,想起身去灭烛灯。 下一息,裴九如就抓住了她纤细的胳膊,俯首在她手腕处轻轻咬了一口。 姜念心神大震,不痛,但过于让人难为情:“你……” “嘘。”裴九如另一只手抵在了姜念的唇上,“心口是孟英英刺的?” 姜念开不了口,只好点了点头。 他低头看着长发披散的她,干干净净的鹅蛋脸上染了一抹绯色,漆黑的眸子也变得水汪汪的。 这一刀,他得替她讨回来。 雨声中传来一声闷雷,裴九如用力一拽,姜念贴向了他,却忍不住脊背朝后仰。 恍恍惚惚,如坠迷雾,不知过了多久,姜念突然听见他问: “所以,你的心意在何人身上?” 姜念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你的心意在旁人身上吗?”裴九如又问。 姜念这才明白,原来不是他思维跳跃、前言不搭后语,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没有……” 这句奇怪的话,在两人身上产生了和甜蜜情话一样的作用。 天地茫茫,雨声潇潇,屋里更是不知今夕是何夕……春雨断断续续下了多日,不算新婚的夫妻二人却溺在了欢愉之中,难舍难分。 直到裴九如上值之日,二人才收敛了几分。 大清早,姜念迷迷糊糊醒来,见裴九如已经穿戴整齐,她看了眼天色,打了个哈欠:“天还未大亮,你要去国子监吗?” “嗯,你继续睡。” 闻言,姜念立马倒头,蒙着寝被就进梦乡了。 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姜念神清气爽,府上没有公婆在,简直太自在,饭后她带着绿蜡往府上西侧走去。 春日,府上园子里处处是好精致,姜念欣赏着美景,问着:“红蕊在花房如何?” “起初她还天天哭,说自己错了,没过两日就恢复了,已经适应了花房的活计了。就是……她还想回夫人身边伺候。”绿蜡解释着。 “你觉着何时让她回我身边合适?” 绿蜡想了想,认真说着:“我看她生了几分怨怼之心,她原本就孩子气,若是回了夫人身边,怕是个隐患。” 顿了顿,绿蜡又解释:“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和红蕊争什么……我也盼着她好,就是她实在是……” 越解释,绿蜡脸越红。她和红蕊交情是好,但说一千道一万她还是和姜念最好,所以她不想红蕊回来祸害人。 只是方才的话,显得她要争宠一样…… 姜念轻笑:“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也没打算让她回来。再说了,花房的活计不好吗?每日侍奉花草,陶冶性情,多好。” 说着话,二人就到了薛珠的院子里。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便是药草的清苦香气。 薛珠放下手里的捣子,擦了擦手就迎了上来,着急问道:“夫人怎的过来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不舒服,请个平安脉。” 薛珠搭上了姜念的手腕,松了口气:“平稳有力。” “调理身子的药也一直喝着,裴九如也没闲着,怎的一直没有身孕呢?” 绿蜡和薛珠红着脸憋笑,薛珠清了清嗓子,话里带了笑意:“夫人的身子调理得很好,一切安康,但此事终究不可操之过急。心态平稳了,顺其自然,该来的很快就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念神色认真,语气更是认真,“我是说会不会是裴九如有毛病?要不你给他把把脉吧!” “!”薛珠惊掉下巴,“我怎么给主君把脉啊!” “你就装作是请平安脉,私下里偷偷告诉我就行。” 薛珠连忙摆手:“看此道,少不了要问仔细,偷偷摸摸定是不行的。” 姜念沉默。上次闹误会,她给他送了参汤他都面色凝重了,若是直说让薛珠瞧瞧你是不是有毛病……约莫着裴九如得生气。 “罢了罢了,再努力一段时日再议吧。” “夫人莫急,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吗?三年之期,眼下已经小半年了。 “我今日来找你,只是顺便请脉,有更要紧的事。”姜念眨了眨眼,“两件事,一是你一直待在裴府做府医实在是大材小用,我出金开个医馆你去坐诊可好?” “夫人……”薛珠错愕,救死扶伤是她心中所念,可她时运不济,便不强求。 她知道姜念好,但没想到姜念如此为她着想,“我何德何能受夫人这般大恩……” “什么大恩,此事明明是我占便宜了,你在汴京城中早就有名气了,日后医馆赚的银子还不是都进了我手里,谈何大恩!” “开医馆不是小事,铺面,药物,人手……莫要因为我惹得夫人和主君不和。” 姜念狡黠一笑:“此事不告诉他,我手里的银子够用。” 见薛珠很是心动,姜念当场就拍板了此事。紧接着,她又说起了第二件事:“我知道你一直想为亡夫报仇,咱们既然成了自己人,我定是忧你之忧,以前不提此事是没有机会。但近日,就有个机会。” 薛珠当场愣住,久久不能从姜念的话里回过神来。 此事是她心中一辈子的痛。她何尝不想报仇?她没有一日忘记过仇恨!可她一个小老百姓,如何能和户部尚书抗衡? “机会……我想报仇,可我不想连累夫人和主君……” “我们谨慎些,尽量不暴露。”姜念没有遮掩,如实说着,“但倘若真东窗事发,我相信你也不会说出我的。” 薛珠用力点头,她知道姜念是个不愿惹是非的人,能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谁愿意去闯刀山火海?可是为了她,姜念愿意冒险,大恩大德,如何能报! “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出卖夫人!” 话落薛珠就要往地上跪,姜念扯住了薛珠,“对了,此事也莫要告诉裴九如。” 薛珠无有不应。 只是她心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亲密无间的夫妻俩,不是该无话不谈吗?她和方山以前就是……想到从前,她便更加期待复仇之日的到来! 第66章 为了薛珠 四月初,春风里有了暖意,男人女人们的衣衫也薄了许多。 姜念一到户部尚书府门口,就看见尚书夫人和姚姑娘亲自在门口迎客。 献上帖子,姜念行礼道:“裴府姜念,见过姚夫人,姚夫人淑安,姚姑娘妆安。” 姚忆丹也行礼,语气有些许冷漠:“裴夫人妆安。” 姚夫人脸色倒是柔和许多,“今日小女生辰宴,我还以为裴夫人不会来呢!” 姜念遇了冷脸,她心里无波无澜,姚府下帖子是看在裴状元的面上,本就是心知肚明的事。 她厚颜无耻地来赴宴,属实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但为了薛珠,她不介意被人讥笑几句。 摆上笑脸,姜念赔不是:“姚夫人,是我不好,路上耽误了些时辰,来晚了!是我身边的丫鬟着了花粉,脸上起了疹子。” 说着话,她回头看向薛珠,“虽服了药,但脸上骇人得紧,你快去廊下等着别吓着贵人。” 薛珠带着面巾,低着头畏畏缩缩地躲到了廊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姚夫人也没再说什么,让姜念进了府。 户部尚书之女的生辰,不算多大的宴席,来的多是女子,姜念瞧着几人眼熟,像是在温居宴上见过,但也想不起是谁了。 “裴夫人少出门吧?竟是第一次见面?” “能来姚姑娘的生辰宴,裴夫人也算是融入咱们了。” “以后可要多多和咱们来往啊……” 话是好话,但语气却是怪得很。姜念只当听不懂这些阴阳怪气,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点头微笑。 许是觉着她无趣,几人翻了个白眼就不搭理她了。 不一会儿,姜念就被冷落在了众人边缘,她也不恼,只安安静静地跟在众人身后。 此时此刻,宾客们热热闹闹地进了院子,薛珠见无人在意廊下,她便悄悄摸去了正院书房。 来之前姜念帮她打听过了,姚忆丹的生辰宴,多是女儿家热闹热闹,户部尚书姚永良不会出席。今日一早就有人在姚府外守着,也没见他出门。 幸好今日府上人都在忙生辰宴的事,她躲避了几番便靠近了书房。书房外,有人守着,薛珠垂眼,看向自己的双手。 学医本是为治病救人,奈何天道不公,今日她便要用这双手报杀夫之仇。 她悄悄绕到了书房后侧,刺破窗纸,眯眼往里看。姚永良正捧着一本书,案前茶气飘飘,好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凭什么?凭什么方山成了魂魄,而始作俑者却在家中享受着富贵荣华?凭什么! 薛珠深吸了一口气,把恨意压回心里,逐渐冷静下来。她思索着对策,从布袋里掏出了前几日逮的小蛇。 灵巧的小蛇绕过书房奔向花园,书房门口的小厮瞧见了,只皱了皱眉,但并未离开书房。 薛珠见调虎离山的计策失败,立即又心生一计,她掏出弹弓,瞄准了不远处屋檐下的灯笼。 砰!灯笼坠地。 但书房门口那人依旧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未挪步。 薛珠心里有些慌乱,门口的人引不开,她如何接近姚永良? 来之前,姜念千叮咛万嘱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万事以自己的安危为重。眼下,她若再闹出动静来,恐怕会惹人注意…… 但接近姚永良的机会,千载难逢。 她把药仔仔细细抹在银针上,银针放进竹管之中,随后悄悄地打开了窗户的缝隙。吹针之前,她又重新在心里问自己,此仇必报吗?手上沾了血会影响她的医德吗?姚永良该死吗? 她沉思了几息,心里的答案更加明确。姚永良该死,方山以救死扶伤为己任难道就该承受姚永良的残害吗?不,这是两码事,此仇必报! 稳了心神后,薛珠用力一吹,竹管里的针嗖一声划破空气,下一息银针就没入了姚永良的脖颈之中。 正在看书的人,他手中的书缓缓落在了案上,整个人却是纹丝不动。 薛珠这才放心地打开了窗户,撩起裙子爬进了书房。她悄声走到姚永良身边,见他面上还留着轻松愉悦的神情,她不由露出讽刺的笑容。 从今往后,便这般神情过一生吧。 一边摆弄着姚永良的手,薛珠一边压低了声音:“姚尚书是不是想问自己怎的了?” 她把姚永良摆成端坐的模样后,自问自答:“你是被我用毒药封了穴位,除了听觉,你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了。” “不用担心,你不会死。你也不必抱有幻想,没人能医治得了你。” “你想问我是谁?可还记得为你儿子医治的方山?我是他的未亡人啊。” 薛珠心中迸发出无尽的恨意,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几乎是用气音说着:“从今往后,我要你生不如死地活着。你是户部尚书,我什么都不是,没人给我公道,那我便自己来讨!” 话落,薛珠十指夹针,又刺了姚永良的几个穴位后,她把他脖颈间的银针往里推了推,随后她又翻窗逃了出去。 一进一出都没有惊动书房门口的守卫。 薛珠一颗心怦怦直跳,她擦干了眼泪,抬眼望天:方山,你可以瞑目了…… 她不敢耽误时辰,悄悄往回走。小心翼翼地避着人,在姚府绕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到了回了宴席廊下的路。 在经过一间厢房时,她驻足停了片刻,随后才匆匆回了廊下。 生辰宴正热闹,姚夫人笑着祝酒,姚忆丹在众人拥簇之下吃着长寿面,欢声笑语,很是和谐。 没有人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何事。薛珠松了一口气,直到散席,姚府书房都没有传信来。 一出姚府,姜念便急不可待问着:“可是事成了?” 薛珠点头。 姜念惊讶:“怎的没闹起来?” “他变成了无法动弹、口不能言的废人,一时半刻没有引人注意是正常的。哪怕发现了,也只会以为他是突发恶疾。” “会医术的人出手,果真是不一样!这般难的事在你手里竟如此简单!你得教教我!” “多谢夫人给了我一个接近他的机会。”薛珠至今都没有回过神来,感觉像是做梦一般,她心不在焉地说着方才的事,“夫人,我经过厢房时,听见有人说你。” “喔。”姜念一想,便知道是怎的一回事了。 第67章 他不会干涉姜念交友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管他阴谋阳谋,姜念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 薛珠所言,她知道是谁,生辰宴上离席的只有孟英英的远房表妹,嘀嘀咕咕的大抵是想给她表姐抱不平吧。 她铺子里的账还没算明白,真金白银还没揣进兜里,哪有空搭理不相干的人? 裴九如已经正经吃了皇粮,每日忙得昏天黑地。 姜念也没闲着,让绿蜡把前两个月铺子的账本全搬了过来,算盘拨得叮当响。 她很少这般失态地笑得合不拢嘴,实在是难以隐藏情绪,“近来这账!赚得太多了!” “夫人经营有方!” “见者有份,财运滚滚来!府上全都涨月银!” “!”绿蜡笑得脸儿红扑扑的,这半年来她已经涨了两次月银了,“对了,医馆的事已经吩咐下去了,薛大夫很是尽心尽力。” 姜念颔首,用人不疑,医馆的事全都交给薛珠,她无需过问。 从姚府回来已经整整七日了,薛珠整个人都有了精气神。而生辰宴那日,直到深夜里姚府才发现了姚永良的不对劲,找了五、六个大夫来看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姚尚书突发恶疾,虽命数未尽但也和活死人差不多了。 姚夫人哭天喊地,才没了儿子,家里的顶梁柱又成了这般模样,她哭到最后扬言要上吊。姚忆丹吓得睡不着觉,好好的生辰宴却发生了如此噩耗,怕是以后都不敢过生辰了。 姚夫人和姚忆丹可怜吗?姜念不知道。 她只知道凡事有因才有果,人生一世,善恶之因,终将结果。若说可怜,没有人比一心为善却无辜惨死的方山可怜。 想罢,姜念又嘱咐了绿蜡一声:“姚府的事莫要再提,别让裴九如知道了,他是如玉公子,哪能赞同咱们以暴制暴?” “是,记住了。” 话音刚落,二人就听见了院子里传来一声猫叫,姜念和绿蜡便收起了话题和账本,随意地翻着书。 姜念原本不想隐瞒经商一事,裴九如也知道她在外有些“小买卖”。眼下裴九如吃了皇粮,她再经商便是不妥,这件事裴九如不提她就当没考虑到。 让她断了财路,还不如杀了她。 暂且瞒着吧。 与此同时,院子里的丫鬟紫燕抱着猫朝着裴九如行礼,等人走后她又赶紧撸了撸猫,夹着嗓子低声安抚着:“盆盆在呢!” 这是夫人吩咐她的活计,她不必再做洒扫的活计了,每天只负责喂猫。另外,在主君来院子时,她就把猫的水盆盆打翻,猫配合着不满意地控诉她,这才算完。 总之,她和猫,都很满意自己的“差事”。 “喵~” 清瞳笑着嘀咕:“夫人养的猫也太肥了,都快走不动路了。” 裴九如睨了清瞳一眼,问:“外头的谣言清理干净了?” “清理干净了,是孟英英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放出的流言,已经教训过她了。而且谣言一冒头就灭了,保证传不到夫人耳朵里!” 裴九如满意地点头,这才推开了门。 一进门,夕阳的余晖照出了姜念眉眼弯弯的模样,裴九如微微愣神。 这几日的劳累便瞬间消失殆尽,他笑道:“心情甚好?” “对呀,宜安郡主约我在樊楼吃晚膳,心情能不好吗?” 裴九如笑容依旧,他不会干涉姜念交友,他没这本事更没有立场。 顿了顿,只不动声色提醒道:“宜安郡主身份高,人脉广,而且是个聪明人。” “你意思是说我是个笨的咯?”姜念故意问。 裴九如笑而不语。虽然她喜欢发呆,游神的时候看着呆呆傻傻的,但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从来就不是笨的。 一点就通,居安思危,明辨是非,毫无疑问她也是个聪明人。 为了避免姜念得意忘形,他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 他说起了另一事:“明日是外祖母的寿辰?可要我告假一日?” “不必,你下值后去唐府就行。贺礼我都备好了,你什么都不用管,人出席就行。” “好。”裴九如识趣地起身,语气里佯装几分遗憾,“不耽误你换装赴约了,我自己用膳了,可惜今日后厨做了你爱吃的蟹粉狮子头。” “好好好,你多吃!” 姜念嘴角微扬,两人自从温居宴后,说话也随意亲近了许多,眼下裴九如也会在平常事上同她说笑了。 她起身把人送到了门口,转身和绿蜡说话时嘴角还带着笑:“近日府上换皂角了?” “没有啊。” “喔,那许是我闻错了。”方才她捕捉到一丝若隐若现的、裴九如身上的香气,淡到她怀疑是自己的错觉,“换衣裳,去樊楼!”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茶楼酒肆,灯火通明,宾客如云。 其中樊楼更是热闹中的热闹,姜念没想到,宜安郡主竟然在门口等着她。 “宜安郡主妆安,是我来迟了。”姜念欠了欠身子,宜安郡主也笑着欠身回礼。 “裴夫人妆安。非你来迟了,是我有意早来的!说好了,你唤我宜安,我唤你姜念!快来,我已经点好菜了。” “宜安费心了。”姜念任由宜安郡主拉着,上了三楼进了雅间。 说起来那日温居宴最投缘的是王盈月,可和王盈月也不过才约了一次。但自从温居宴后,宜安郡主隔三差五约她出来喝茶买首饰,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渐渐熟络了起来。 宜安郡主平易近人,言语真诚,性子热情,身上没有半分皇家郡主的架子。 和她相处,十分轻松。 但,这友情的发展速度也太快了些……加之裴九如对宜安郡主的态度反常,姜念暗地里留了个心眼。 还是老三样,热情,礼貌,一问三不知。等她有底了再和人交心也不迟。 “宜安有心了!点的都是我爱吃的菜!” 宜安郡主大笑,很是开怀:“咱俩这是吃到一处去了!” 话落,她双眼亮亮地看着姜念,往姜念手边推了一道菜,似乎很是期待姜念的点评。 被人这般炽热地注视着,姜念立即捧场,就……有点怪! 第68章 宜安能有什么坏心思? 姜念优雅地品尝:“细腻、滑嫩、鲜美,很是不错!樊楼这是来新厨子了?” “还是你的舌头灵!”宜安郡主又连忙让姜念再尝了两道菜,随后二人才安静地用起了膳食。 半个时辰后,两人收了筷子。 姜念抢在宜安郡主前头挂账,临走前,宜安郡主又让伙计外带了一份鱼羹给姜念,姜念笑着谢过。 “多谢宜安,不过我今晚吃的肚子要涨了,鱼羹我留着明日吃。” “哈哈,我也是,肚子都圆了!”宜安郡主摸了摸肚子,又觉着似乎大庭广众之下行此举不雅,她被自己逗乐了,“就喜欢和你做朋友,旁人说的再好听心里也拿我当郡主看,但你不一样,在你身边我就是宜安而已!” 两人互相搀扶着,说说笑笑着下楼梯。 走到二楼时,忽然一阵喧闹声从不远处传来。 姜念立即警惕,拉着宜安郡主立即贴紧了墙壁,下一息就看见醉酒之人摇摇晃晃地往楼下闯。 他手里拿着金簪,朝着路过的夫人头上比划,嘴里还不干不净的。气得那夫人的郎君直接抬脚一踹,把人踹翻了。 这一踹不打紧,打紧的是醉汉从地上爬起来后,摇摇晃晃地朝着姜念走了过来。 “哟!哪来这么清秀的小美人啊?” 姜念心生厌恶,还没做出反应,一片阴影盖住了她的脸。 姜念一愣,是宜安郡主挡在了她面前。 宜安郡主气急:“哪来的酒桶!掌柜的呢?还不速速把这人赶出去!” “咦?”醉汉摇着手里的金簪,口齿不清道,“我竟然没看见,小美人旁边还有个大美人啊!” 啪!宜安郡主扬手就是一巴掌,“滚!” “让哥哥疼疼你,哥哥就滚~”醉汉酒气熏天地贴近宜安郡主,姜念连忙出手阻止,随行的丫鬟们也都围了上来,慌乱之中也不知是怎的一回事,宜安郡主忽然大叫了一声。 “啊!” 姜念眼皮直跳:“宜安,划破脖颈了!” 直到此时,樊楼掌柜的才带着伙计把醉汉拉开,一见伤的是宜安郡主,掌柜的慌不择路地赔罪,又连忙叫人把醉汉暴打一顿。 宜安皱了皱眉:“管好你的食客!” “宜安,咱们先去医馆!”姜念连忙扶着宜安郡主下楼,上了马车后直奔医馆。姜念语气中充满了自责,“若是方才不挡在我眼前,你就不会受伤了。” “我心想自己的身份许是能震慑他,也没想到他会动手,这和你没有关系,别多想。” “但愿不会留疤……” 很快就到了医馆,医女只看了一眼,就上手包扎着,“伤口很浅,已经快止血了。按照方子喝三日药,再涂抹生肌膏,不会留疤的。” 宜安郡主和姜念都松了一口气。原本还约了膳后去夜游船,只是生了这档子事,两人都没了心情。 姜念把蔫蔫的宜安郡主送到长公主府门口时,目送着人进了府,她才转身上了马车。 绿蜡后怕:“真是吓死人了,幸好夫人没受伤。” “还不如伤的我呢,她为了护我,总觉得欠她个人情。” 话虽如此,但姜念收回了心里对宜安郡主莫名其妙的成见,危难之时能挡在她面前,宜安能有什么坏心思? 也罢,人情有来有往,才是交往。 “回府。”看向绿蜡,姜念心情又轻松了起来,她忍俊不禁,“你还拿着鱼羹呢?我还以为情急之下已经扔了。” “是放下了,但夫人爱吃,掌柜的来了以后我又悄悄拿起来了。” “真撑了……” 马车慢悠悠地到了裴府门口,还未到正厅,姜念就看见了裴九如,她朝着人招手:“我带了好吃的,尝尝?” 裴九如饶有兴致,跟着姜念进了正厅。 绿蜡连忙把食盒摆上,鱼羹还留着热气,香味立即四散。 裴九如微微惊喜,见清瞳眼神一亮,他便又让人拿碗来分食,“你们吃过了?” 姜念连连点头:“我和绿蜡都吃过了,你们尝尝,很是鲜美。” 趁着裴九如吃鱼羹,姜念讲着今晚离开樊楼时的遭遇,裴九如一边听着,一边等咽下鱼羹的空隙里质疑姜念:“掌柜的不是喜欢在大厅里游荡吗?为何来的这般迟?” “谁知道啊?兴许是被别的事绊住了,也兴许他没想到闹这么大。动静大了之后,他就来了。” “宜安郡主没和那醉汉计较?” “看着像是生气了,不过掌柜的让伙计打了醉汉一顿,郡主也就没说什么了。” “你可是打算去探病?” “是呀是呀,总归是因为护着我才受伤的。”姜念想,不管宜安郡主多么潇洒大度,也定是爱惜容貌的。 思及此,被裴九如问多了,姜念也起了疑心:“也是怪哉,我和郡主站在一起,那人竟先注意到了我。” “这有何怪?论皮囊,你比她貌美,论个头,你比她高挑。”裴九如觉着此事疑点众多,但唯独这一点没什么好质疑的。 姜念哭笑不得,小家碧玉的她和大气明媚的宜安郡主,无论是谁第一眼看过去定是先看到宜安郡主啊! 见裴九如喝着最后一点鱼羹,姜念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他高情商,她也不好拆台。 “好喝吗?” 裴九如颔首。 没有得到正反馈,姜念又看向清瞳,清瞳用力点头:“好喝!是家乡的味道!主子从小就爱喝鱼羹。夫人真是有心了!” 裴九如被清瞳卖了个彻底,他若无其事地找补着:“鱼羹是杭州城有名的菜品,此一道的确风味正宗,多谢。” 姜念托着腮,她笑盈盈地看着裴九如,笑容里像是掺了蜜似的,“好喝吧?这鱼羹是宜安郡主推荐的,也是她特地让我外带回府的。” 裴九如脸上的笑容,僵了一息。 他怀疑姜念是故意的。 姜念笑得灿烂,她还真不是故意的,只想着好东西要分享罢了,“原来是杭州城的味道啊,谢我真是谢错了呀!” “……”裴九如欲言又止,不解释,好似不太对劲,解释,又显得很多余。 清瞳:求催吐的方法,急急急! 第69章 她怎么能睡得着 “怎的不言语了?可是在回味鱼羹的美味?”姜念笑着,眼神指了指空了的碗盏。 裴九如斟酌片刻,不紧不慢答道:“的确是杭州城的味道,但鱼羹罢了,谈不上多喜爱。” 这一番话,听得清瞳嘴角直抽,他家主子何时这般会说违心之话了?鱼羹分明是最爱! 还没诧异完,又听见裴九如说:“晚膳没吃饱罢了,眼下饱了,一起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姜念应了,她向来不爱在小事上计较。 两人并肩在院子里慢慢散步,影子在月光下渐渐拉长,只不过两人肩膀之间还能站下一个绿蜡。 微风一起,姜念动了动鼻子,她仿佛又闻到了那似有似无的香气。 “你今日都与同僚待在一处?” “自然。” “喔……”那兴许是男子喜好熏香也未可知。 走了小半个时辰,两人便散了各自沐浴去。姜念心里都是明日的打算,她早就把鱼羹的事抛之脑后了,沐浴后见裴九如未归来,她便自己先歇息了。 有人忘了,但有人还在意着。 裴九如早在温居宴上就对宜安郡主有所怀疑,眼下郡主又推荐了鱼羹……好巧不巧,偏偏是杭州城的美食? 思来想去,他还是需得细细和姜念解释一二。 擦干了头发,裴九如急急赶往卧房,若是姜念真生气了,大不了他今夜卖力些向她赔罪。 卧房门口,经过绿蜡时他嘱咐:“今夜清瞳守夜,你回吧。” 绿蜡点头,小声道:“主君,夫人已经睡下了。” “……” 推门的手忽然收了力道,轻轻推开门后,裴九如见里间已经灭了烛灯,他站定了愣了几息后,才吹灭了外间的烛灯摸黑走向床榻。 沉了沉心思,他静悄悄躺在姜念身侧。 听着她平稳有序的轻柔呼吸声,他也渐渐起了困意。 月儿高照,夜深人静。 不知过了几时,一片漆黑中裴九如忽然睁开了双眼。 他定定望着纹丝不动的床幔:她怎么能睡得着?是察觉了宜安郡主的心思所以故意来试探他的反应吗?然后呢?他知道鱼羹真相后表现的够明显了吧?她怎的又没下文了?她怎么能睡得着! 无声质问了好一会儿,裴九如又惊觉自己的莫名其妙,深呼吸了几息后,他又重新闭上了眼。 睡觉! 一整夜,裴九如都睡得不安稳,次日一早,他是被姜念摇醒的。 姜念用力推着男人的肩膀:“裴九如,醒醒!” 男人缓缓睁眼,眼神逐渐聚焦到她的脸上:“姜念。” “不是我还能是谁?天爷啊!你昨夜起来偷偷用功读书了吗?瞧你眼下的乌青!” 一边说着话,姜念一边从裴九如身上跨过去,自顾下床穿衣。 “平日里你也是个守时的,今日又不是休沐,你怎的还起晚了?快收拾收拾去上值!” “你……” “我不同你说了,我先去长公主府探望宜安郡主,随后再去外祖家,去晚了可是自讨苦吃!等你傍晚下值了,直接去唐府就行。” 话落,姜念甩了甩衣袖,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裴九如头疼欲裂,想解释的话更没能说出口,一想到要去上值,他便也起身穿着衣裳。 等他穿戴整齐后,一问清瞳才知道,姜念早就风也似的离府了。 姜念带了一只老参,比上次萧茹给的那根还要好,她一大早就在长公主府门口候着了。 门房通禀后,就有丫鬟来领她进府了。 长公主府布局宏大,庭院之景很是美丽,但姜念和绿蜡只消低着头走路,半分也不敢乱瞧。 姜念接触过最高的门楣,便是永宁侯府。长公主府虽没有永宁侯府有实权,但长公主是何许人也?是当今陛下的同胞长姐啊! 皇亲国戚,惹不起。 而且原书中对长公主和宜安郡主的笔墨不多,对于和主角团癫男疯女没有过多牵扯的人,姜念还是佩服的。 哪怕到了后期,薄亦瑾心想事成后,长公主也一如既往。 总而言之,长公主定不是一般人。 正想着,姜念察觉到领路的丫鬟突然停了步子。 姜念微微抬眼,竟看见了一位美妇人。 丫鬟一行完礼,姜念便连忙行礼:“民女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万福。” 长公主臂弯里抱了一只黑猫,她一边捋着猫,一边观察着眼前人,见其不卑不亢她才开了口,: “免礼,你是宜安的朋友?怎一大早来了府上?” “是民女失礼了,记挂着郡主的伤势,只想着早早来探望郡主,是民女考虑不周。” 长公主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宜安脖子上的伤她昨晚瞧见了,不是多严重的伤。 “难为你有心了,宜安是个爱睡的,约莫着还得睡两个时辰,你也不必在这累着等她,回吧。” “是。” 姜念行礼,把手中的盛着人参的盒子交给长公主身边的丫鬟后,她又跟着领路的丫鬟原路返回了。 直到离了长公主府,上了自家马车后,姜念才放松了仪态。 绿蜡更是大喘气:“天爷啊!我方才在长公主面前好像都忘了喘气了!” “咱们礼数到了就好,而且长公主也不是刻薄之人,若换做别府的贵夫人,哪个会告诉我郡主贪睡让我先回?” “也是,怕是真要傻等着呢!”绿蜡松了一口气,过了片刻,她又忍不住问,“夫人,长公主殿下什么模样啊?我方才没敢抬头看。” 姜念倒是看清了:“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哪怕面上尽显岁月,但依旧是个大美人,想来年轻时更美。” “啊?”绿蜡颇为遗憾,早知道悄悄看一眼了。 “宜安郡主也美,但不及长公主十分之一,想来郡主是随她父亲了。” “没错,夫人也更像老爷!” “该探病的已经探完了,接下来打起精神来,去唐府!” “夫人如今也是官宦人家的主母大娘子,再去唐府,料他们也不敢给夫人脸色看!” “你忘了?今日外祖母过寿,大表姐定是要回来的。” 第70章 想起亲娘她就头疼 唐府。 姜念到的早,她献上贺礼后,姜家和薄府还都未曾来人。 贺礼备得足,两位老人家也高兴,便罕见地没说什么。可偏偏有人不如意了,唐二夫人冷哼了一声。 “真是稀客啊,念念是状元夫人了,倒是少来咱们唐府了。”唐二夫人打量着姜念面色红润,她立即就被嫉妒淹没。 凭什么?都是流着唐家血脉的姑娘,凭什么她的女儿至今下落不明,而姜念这个小蹄子却能过得如此安逸! 姜念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她就不喜欢,如今长大了,更令人厌恶了! 话落,她没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又拈酸带醋地说着:“怎的新姑爷没跟着一起来?怕是瞧不上我们吧,也是,我们一大家人都是白丁,也就你们姜家有个小小的官身在,眼下又有了状元郎,可是更看轻我们了!” 原本还因着贺礼高兴的两位老人家,听了二儿媳的话,也慢慢跨了脸。 只有唐大夫人蹙眉说着:“弟妹这是哪里的话,念念一大早带着这般用心的礼来,足以见念念的孝心啊……” 唐二夫人瞪了一眼唐大夫人:“呵,也是,怎的不见清宁回来?这孙女反而不如外孙女有孝心了……大嫂别怪我说话直,这做人妾室也是不容易啊,清宁并非不孝顺,只是有苦难言罢了,大嫂可别责怪清宁。” “你!”唐大夫人气的脸红脖子粗。 她的乖女清宁,原本是要做人正头大娘子的,分明是被老二一家推入火坑替了清婉,眼下竟然还敢往她心上扎刀子,真是欺人太甚! 可她一向又说不过这个妯娌,结巴了好一会儿,她气的扭过了脸。 顷刻间,唐二夫人的气焰便更盛了,“念念啊,说起来,新姑爷至今还没正经上门给你外祖父外祖母请过安呢!” 姜念微微一笑,根本不把唐二夫人这些挑拨离间的手段放在眼里。 “二舅母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说落,倒叫我不知如何开口了,今日本该和和气气的……不过既然二舅母提了,我也顺嘴说两句。” 话落,姜念又看向唐家二老:“外祖父有所不知,九如早就想来请安了,只是上次二舅母去裴府,说唐家要和我们断了亲戚关系,这才……” 姜念点到为止,并不多言。 “你胡说!” “闭嘴!”唐老太爷呵斥着丢人现眼的儿媳,“唐家何时轮到你做主了?胆敢扬言和念念断绝关系,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姜念心里冷笑,若是裴九如没中状元,这门亲戚关系还真早就断了。 她从二舅舅手里要回了四千两,自那之后,外祖父和外祖母便对外嫁的女儿有了成见。 起初,姜夫人还是个反应慢的,只觉着要回银子了甚是开怀。可后来姜夫人也琢磨过劲来了,她发现自己是被唐家彻底冷落了。 为此姜夫人还跑到裴府和她哭诉了两回。姜念好说歹说才劝的亲娘和唐府断绝往来,结果裴九如一中状元,唐府又来给姜夫人赔不是。 姜夫人一个心软,又既往不咎了。 “……”姜念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想起亲娘,她就头疼。 唐老太爷训斥后,唐二夫人便缩了缩脖子,只用眼神瞪着姜念。 “呵呵呵,一家人哪有不说嘴的,和和气气!家和万事兴!”唐老妇人抬手压了压空气。 似乎她这一个手势,就能把正厅的暗流涌动压没似的。 姜念无动于衷,她早就习以为常了,唐二夫人这个蠢坏的冲在前头,唐老太爷演一个刚正不阿的家主,唐老夫人则负责乐呵呵地和稀泥。 就在这时,姜念抬眼看见爹娘和大表姐竟然一道来了。 众人问安,又一一献上寿礼,随后才各自说着话。 姜夫人解释:“我们在门口碰见了清宁,真是巧了!” 唐二夫人又冒头:“咦?怎么不见薄姑爷一块来啊!” 唐清宁也不恼,只认真说着:“二叔母真是说笑了,清宁进薄府是做妾的,何来姑爷?今日能回府贺寿已是主家仁慈,二叔母说这话,难不成当时为堂妹张罗此事时没有想明白其中道理吗?” 一提唐清婉,唐二夫人就说不出话来了。 一提堂姐代替堂妹去做妾,其他人脸上也都尴尬了起来。 唐老夫人又出声傻呵呵地乐着:“呵呵呵,你们表姊妹去院子里看鱼儿去,省的在正厅里拘谨,我们娘几个也说说体己话。” 闻言,唐清宁和姜念不约而同行礼,随后离开了正厅。 廊下,表姊妹二人停了步子。 “念念,我入薄府前我娘去找过你,此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对不住了。”唐清宁拉着姜念的手,说着歉意。 “没什么对不住的,大舅母虽找了我,但我也没应她。” “她是病急乱投医了。” “表姐不怪我没帮忙?” “此事你能帮的上什么忙?真是难为你了,我娘也是……”想起那日唐大夫人还去了万国寺,唐清宁自嘲一笑,“不过她也只是有枣没枣都要打一杆子罢了,若真想让你帮忙,她又怎会轻易离去?” 姜念沉默不语。 她不想解释。解释什么?解释她其实说不准能帮上忙,只不过大抵要搭上自己? 没必要。 顿了顿,姜念问着:“表姐替了二表姐,心里可曾有恨?” “平白做了妾室,岂能不恨?但我又能恨谁?父亲母亲养育我,祖父祖母也年纪大了,若是对薄府失约,府上如何能承担得起后果,我又岂能做个不孝女?” 姜念又不想接话了,她又另起了话题:“表姐在薄府过得可还好吗?” “挺好的,薄亦瑾是个温润君子,他待我极好极温柔,他父亲母亲也都是和善之人,不曾苛待于我,况且府上也多是亦瑾在做主,其他几房也不敢为难我。” “那就好。” “不过我的好日子恐怕快要到头了。” “表姐何出此言?” “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外头也还没传出去,亦瑾要和孟英英成亲了。” “?”这么快?不对啊! 第71章 此事绝对有内情 姜念拼力回忆着原书,想起了薄亦瑾和孟英英的隆重大婚。应当是明年十月的事才对,为何提前了一年半? 虽说这剧情也不是变了一两回了,状元郎都变成裴九如了,薄孟大婚提前,也不是不可能。 可孟英英近来容貌大损,名声尽毁,依照薄亦瑾的精明性子怎的选了此时大婚呢? 姜念想不明白,便问着:“表姐,此前也未听得风声,怎这般突然?” “谁说不是?原本亦瑾后院里只我一个女眷,还以为能过些快活日子……主母大娘子进了府,我可还有活路?” 唐清宁的眉毛皱成了一股绳,她此时的担忧不作伪,顿了顿,又接着忧愁道:“你也知近来汴京城里的流言蜚语,孟英英可不是个好性子,我……” 姜念听着,不由想到了原书薄亦瑾的几房妾室。其实孟英英和萧茹斗得火热,原是不屑于分神去对付妾室,可偏偏有不长眼的,譬如唐清婉。 自己挑衅孟英英和萧茹,这才被折磨得半死不活。 “表姐,孟英英绝非好相与的,但若表姐不招惹到她眼前,想来她也没由头为难表姐。” “也是这个理儿,我安分守己就是……” “表姐,他二人突然成婚,可是有何缘由?” 唐清宁摆着手:“没有,没有……” 姜念瞧得分明,唐清宁满脸就差写上三个大字“快问我”了! 她自然看懂了唐清宁的心口不一,此事绝对有内情,但她不知道唐清宁为哪般。 是以,姜念沉默以对。 果然,才几息而已,唐清宁就沉不住气了。 唐清宁长叹了一口气:“等孟英英进了府,我只愁丫鬟们见风使舵,我手里没银子也使唤不动下人了……” 姜念明白了,用银子换内情。可。 “表姐言之有理。”姜念一边说着话,一边褪下了手上的玉镯,“我有心想帮表姐,奈何府上银财我做不了主。这玉镯是我最贵的物件了,少说六百两……” “念念,我怎么能收你的东西啊!” “表姐就满足我这爱听热闹的心吧!” “那好……”唐清宁接过玉镯,顺势一滑,就把玉镯带到了自己手上。 她警惕地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这件事不光彩,但在薄府也不是秘密……他二人尚未过礼竟然……竟然有了身孕!” “?”姜念圆溜溜的眼睛里尽是震惊。 唐清宁很满意姜念的反应,继续故作神秘:“且不说孟英英行事如何心狠手辣,可说到底她是千娇万贵的高门大院里的在室女,竟然在无名无份时就和亦瑾……” 姜念渐渐缓过神来。 她惊讶倒不是因为薄亦瑾和孟英英的男女情事,而是因为孟英英竟然有了身孕。孟英英有身孕,应该是快乐团圆大结局才有的剧情…… 眼下都不能说是倍速了,简直是直接快进跳到了大结局? “念念?” 听见唐清宁的声音,姜念才回过神来:“这真是天大的热闹啊……” “是啊,若这事传了出去,孟英英可就颜面全无了!” 姜念故作听不懂,只附和着点头。唐清宁害怕薄亦瑾生气,自己不敢往外传扬,这是暗示她往外传呢。 “念念,亦瑾大婚那日你会来吗?” “我去做甚?”明知孟英英有孕还往上凑,那是傻子,“本就不熟,孟英英绑架我的事也人尽皆知,薄亦瑾和裴九如也从来不在一个圈子里混,喜帖不会发到我手里的。” 闻言,唐清宁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姜念知道了想问的,唐清宁也拿到了想要的,两位表姊妹说着说着便没话了。 姜念寻了个由头就去厢房睡觉了。 等再见唐清宁时,已是午时开宴之时,但唐清宁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模样,大家伙都没什么反应,姜念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她进了膳厅刚站定,就听见了唐二夫人的声音:“哟,念念该不会是有身孕了吧?青天白日的怎还嗜睡了?” 姜念敏锐地察觉到正厅里氛围似乎变了,尤其是外祖父和外祖母,早晨面上还装的对她和颜悦色,眼下真面目就露出来了。 她稍稍一环顾就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二舅舅丧眉耷眼地坐在膳桌前,二老这是看见儿子不高兴,又想起来那四千两的事了。 “借二舅母吉言,我也盼着有身孕呢。” 砰! 唐老太爷突然拍桌子,姜念吓了一跳,这老头想做甚? 唐老太爷捋了捋胡子,怒斥道:“岂有此理!见着长辈不行礼,倒是在这聊起来了?这就是状元府的家风吗?” 姜夫人为女儿解围:“念念早晨不是给爹娘请过安了吗……她一进屋就被二嫂问住了,这是没来得及向爹娘再请安。” “她大舅二舅就不是长辈了?” 姜念明白了,老头还是为着儿子出气呗。 正欲补上个问安,唐老太爷却不依不饶了起来:“嫁了状元郎就这般目无尊长,以后来了唐家,我们都要向你请安了是不是!” 姜念收了问安的心思,无动于衷地看着老头,他愿意搅得生辰宴不得安静,那便继续。 自己也不想想,拼力地为两个儿子抱不平,两个儿子可曾有一个领他的情? 姜念沉默。 而唐老太爷却以为自己拿住了她,更加高声质问:“养不熟的白眼狼,唐家对你千好万好也比不上裴家让你沾上的那点光!怪道人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话落,在场几位女人都变了脸色。 偏生唐老太爷越说越兴奋:“什么状元郎?如此家风,我看他能有今日全是老天爷眨眼让他走了运!越是如此,越该谦卑才是,你们可倒好,摆上谱了!” 姜念微微抬眼,语气平静:“外祖父对我不满,说我便是,妄议朝廷命官,可是要挨板子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好啊,唐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给我滚!” 就在这时,膳厅门口突然传进来了一道清冽的声音:“是谁让我夫人滚?” 众人闻声扭头,竟然看到了本不该此刻出现的人。 第72章 你女婿能忍得了? “贤婿怎的中午就来了?”姜夫人脸上很是尴尬。 其他人的神情也僵了一瞬,尤其是唐老太爷,伸出来的手指都停留在了半空中。 姜念疯狂地朝着裴九如眨着眼睛,心想他那么聪明能懂的对吧?她早就想和唐家断了来往,好不容易借欠银的事断了一次,但母亲心软总是拖她的后腿。 眼下又是个好机会,方才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还没实施就看见裴九如来了。 有他在,或是由他开口,更是事半功倍,母亲定是也不会不听的。 姜念心里无声呐喊:裴九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哪怕不明白也千万不要给我拖后腿啊! 而裴九如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膳厅,他先是看向了姜念,一眼就看见了姜念快抽筋似的眼皮。 他若有所思。 “原是傍晚下值后再来,但今日不忙便告假了半日好早些来给外祖母祝寿。”裴九如说着话,缓缓抬眼看向高座上的二人,“但方才却听见外祖父让我夫人滚出去?” “啊,呵呵呵……”唐老夫人笑着,“哪里的话,听错了。” “夫君……”姜念委屈巴巴地唤了一声。 裴九如立即走到了她身边,饶是知道她在唱戏,但听见她如此可怜的声音、看见她如此憋屈的神色,他还是有片刻的慌神。 再看唐家人时,他的眼神里半分友善也无:“夫人为了筹备贺礼,辛苦了好几日,却不曾料到来了唐府竟会受此侮辱。” 唐老太爷悔不当初,若知道裴九如会来,打死他也不会骂姜念,他还指望着以后靠裴九如提携老二的那个外室子呢! 谁成想傍晚才来的人,午时就到了! “九如啊……” 唐老太爷一开口,姜念就打断了他,她用帕子半遮面,低头对着裴九如。 她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哭得梨花带雨,实则是半滴眼泪也没有。 “夫君外祖父训斥我,并未因我之故,都是因为夫君啊!夫君一直未曾来府上拜见二老,外祖父嫌弃夫君家风不好,这才让我滚出去的……” “老夫何曾这般说过!”唐老太爷气的嘴唇发白,他那些话是说的姜念,眼下却被扣在了裴九如身上! 一直沉默的姜父只觉得心里痛快,这么多年在岳丈面前受了多少气,眼下倒是要吐回去了。 他打抱不平道: “先前九如是因着专心备考温书的缘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九如刚晋了新官,正是努力当差的时日,就算是下了值也免不了宴请同僚维系干系。岳丈岳母不体谅九如也就罢了,还拿九如不上门拜见一事来难为人!” 姜夫人只觉着自己夫君说的有理,附和着:“对啊,九如今日可是告了假来祝寿的!” “老夫,老夫何时说过,这分明是老二媳妇不懂事说的话!” 唐二夫人下意识撇清自己:“啊?我没有啊,我没说过啊!” “混账!”唐老太爷唾沫星子差点溅到了二儿媳脸上。 裴九如缓缓颔首:“方才,我在门外,倒是听了个七八分。外祖父口口声声说我裴府的家风,我也是听了个真切。原来是我连累了夫人!” 一听这话,唐老太爷有些心虚,听了个真切? 难道他真说过,他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下一息,他求助地看向两个儿子,老大满脸疑惑和不赞同地看着他,老二更是害怕地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刹那间,他心头的气就顶到了脑门子,真是养了两个不中用的废物!关键时刻一个也指望不上! 他只得硬着头皮自己开口:“都是误会,话赶话说到那里了!我也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近来愈发糊涂了!” 为了亲孙孙未来的前途,他忍! 唐老夫人也缓和着气氛:“是啊,年纪大了说话不过脑子,你们当小辈的,多体谅……” 姜念稍稍扯着裴九如的袖子。 裴九如语气坚定:“不必勉强!唐家无端指责裴某家风,便是辱我先父先母!” “绝无此意!” “为人子若是不能护父母声名,我又有何脸面做国子监丞!既如此,我裴家便在此与唐家断决干系!” 话落,裴九如甩了甩袖子,气愤地转身往外走。 姜念为难地看向父母,又一一看向膳厅里的众人,最后她咬牙跺了跺脚,扭头追着裴九如就跑了出去。 夫妻二人,一个生气一个为难,愣是没有一个人看得出两人是在唱戏。 下一息,姜父便拉着还在错愕的妻子也急步离开。 等出了唐府,姜夫人才反应过来:“何意……这是不再来往了吗?” “撕破脸了,不来往了!” 姜夫人眼里立即蓄上了泪:“怎会如此……” “你还不明白吗!你爹娘就是故意对着念念发难!你能忍,你女婿能忍得了?” “可是毕竟是一家人啊,怎能真的不来往了……此事若传了出去,咱们就是不孝啊!爹娘也老了,言语糊涂兴许也不是本意……” “他们都这么对你和你闺女了,你还替她们开脱!” “可是一直以来,爹娘都是这样对我的……” “唉!”姜父重重叹了一口气,深感无力。 想了想,他问:“反正女儿女婿和你爹娘,你只能选一个!” 姜夫人犯了难,她选不出来,最后打了马虎眼:“我肯定选闺女……” 说不定过些时日,两边关系就缓和了,到时候就能重修于好了,就像上次一样。 她又想起来另一件事,问:“但大哥大嫂一直向着我,也没苛责刻薄过念念啊……” “你是想着方才你大嫂跟你说的话了?” 姜夫人泪眼汪汪的点了点头:“是……” “你想去裴府找念念说去?真是昏了头了!” “我……方才的事大哥大嫂也没掺和啊……” “你愿意去就去!愿意说就说!我是劝不动你了!到时候念念也和你断绝了关系,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话落,男人气的扬长而去。 姜夫人只觉得男人小题大做,哪有亲生女儿会和母亲断绝关系的。 更何况她要说的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未曾犹豫,姜夫人还是上了马车前往裴府。 第73章 姜念彻底气笑了 姜念心里实在是畅快,裴九如能懂她的眼神,简直是她见过最有眼力劲儿的人了。 她一直憋着,直到回了裴府才笑出了声:“裴九如,我倒是不知道你也是唱戏的好手!” 裴九如嘴角微扬,若他想观察一个人,自然会明白她的所有神色。 “和唐家断了联系,你如愿,我也清净。” 话落,他估摸着时辰,又说:“我回国子监去把假销了,继续当差去了。” “去吧去吧。”姜念笑着摆了摆手。 裴九如看着她轻快的背影,忍俊不禁:“还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就朝后啊……” 清瞳低声嘀咕:“这还不是主子自己愿意的?” “什么?” “没什么,备好马车了,送主子去国子监!” 裴九如点头,出府时正巧遇到了急匆匆的姜夫人:“岳母。” 姜夫人稍一停顿:“九如啊,念念在府上吧?她受委屈了,我来安慰安慰她!” 话落,姜夫人便急不可耐地进了府,一路追到正院去才看见了刚落座的女儿。 “念念,这……” 姜念抱着大猫揉脑袋:“娘,你快坐。绿蜡,去沏茶。” 见姜夫人迫不及待地要开口,她接着说着:“娘,要是为着方才在唐家的事,娘还是别开口了。九如都打定主意了,娘难道要我和九如去吵啊?再说了今日之事本就是唐家的错。” 姜夫人满肚子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她双手绞在了一处,过了好一会儿才松了手。 语气也缓了下来:“是,言之有理,不说了,不说这事了!” 绿蜡安安静静的奉着茶回来,把茶盏递到了姜夫人手边。 姜夫人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说起来自己追来的真实目的。 “念念啊,方才的事不多说了,但娘得和你说句公道话。不管是以前还是今日,你大舅舅和大舅母,对你可是没得说,今日之事可不能算在他们头上。” 姜念头也没抬,专心地逗弄着大猫。 大猫舒服地往姜念手心里拱。 “我知道,本就没迁怒于他们,但说到底他们才是一家人。” “那就好。”姜夫人狠狠松了一口气。 她的女儿她还能不了解吗?姜念自小就是个善良、明辨是非的人。因为这等事女儿就和她断绝母女关系?简直是天方夜谭,杞人忧天! “念念,正好和你说件正事。” 一听这话,姜念就知道她娘根本就没听懂她是何意。 她停了手里的动作,抬眼看向姜夫人:“哦?娘要说何事还得这般郑重其事?” “你大表姐是个可怜人,替你二表姐进了薄府当妾。” “我可没银子借给她。” 姜夫人捂着嘴笑了笑:“这是你二舅舅家才能干出来的事!你大舅舅没这般厚脸皮嘞。” “喔……所以娘想说什么事啊?” “这事其实也是件简单事,你大舅母说薄家公子要大婚了,怕成亲当日你大表姐受不住,所以想着让你去薄府陪陪她!” 姜念的眼神蓦地就冷了下来。 她怀里的大猫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立即从她怀里跳了出去,无声落地后,大猫嗖一下就跑不见了。 而姜夫人丝毫未察觉女儿的眼神变了,她继续说着:“你大舅母因着此事求我,你说她这不是小题大做吗!清婉下落不明,眼下就剩你们表姊妹了,自然要互相扶持,哪里用得着求!” “所以娘就替我答应了?” 姜夫人说得口干舌燥,吩咐着绿蜡倒茶。一饮而尽后,她才回答着女儿的话:“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大表姐可怜,你定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啊!” 姜念依旧问着方才的话:“所以娘就替我答应了?” “对啊!” 姜念压着心里的火气,尽量耐着性子说着:“娘忘记上次的保证了吗?上一次娘在裴府,擅自替我做主留二舅母用膳,娘是如何做出的保证?” 姜夫人一愣,她这才察觉到女儿好似是不悦了,她连忙解释:“记着我都记着呢!可这事不同啊,这事你定会应的,我不过是提前替你应了。我也是为你着想,若是你大舅母一个长辈再求到你面前了,你该如何自处?” 姜念险些笑了出来。 替她做主,还成了替她着想? 姜念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既然是娘亲口答应的大舅母,那娘就再亲口回绝她吧。薄府,我是不会去的,大表姐在薄府的事我也不会掺和的。” 姜夫人惊讶:“念念,那可是你大表姐啊!” “那又如何?” “你们表姊妹之间,可不能不管不顾啊!” “是吗?上次娘拿着信来找我去开解二表姐,我说了不想去,娘非要我去。结果呢?结果我差点死在了外头!” 说着说着,姜念的语气越来越冷漠。 闻言,姜夫人浑身一抖,话里也有了哭腔:“我……上次我也不知道那是陷阱啊,你说这话,可是怨我了?我是你亲娘,我还能害你不成吗!上次的事我事先什么都不知道啊!”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就别替我擅自作主!”姜念不想吵架,尽力按捺着心里的火,“谁知道这次是不是陷阱?薄府,我定是不会去的。” 姜夫人不理解女儿的担忧,她也不愿意相信昔日善良的女儿如今变得如此冷漠,她苦口婆心的劝着: “薄公子成亲,这是大喜事,哪能是什么陷阱啊!你大舅母就是担心清宁是个做妾的心里想不开,所以想让你陪着她说说话,你说除了你,谁还能去陪她?” “那大舅母可说了和薄公子成亲的人是谁?” 姜念眼神锐得像一把刀,吓得姜夫人握紧了茶盏。 “谁啊?” “是绑架了我,想置我于死地的孟英英!” “啊?”姜夫人大惊,她动摇了,可很快她就说服了自己,“那是得离孟英英远点!但那日新人忙的昏天黑地,清宁又在偏院里,你们定是碰不上面的,她肯定也顾不上你!” “哈!”姜念彻底气笑了!她心里的火已经烧到再也压不住了! 第74章 断绝母女关系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分明有了上一次开解唐清婉的教训,却偏偏还让她去薄府!姜念真不知道她娘脑子里到底是怎么一坨浆糊! 上回因着不想忤逆亲娘,她应了。 这回若是再应了,那她才是这世上最蠢笨如猪的人! “此事我绝不会应!娘答应了,娘自己去薄府陪唐清宁吧!” 姜夫人被女儿的疾言厉色吓了一跳,她不明白为何,她心里也来了气。 “你是何时竟然变得如此狠心了!” 姜念冷笑:“我狠心?” “逼着我和你外祖父外祖母断绝干系,不是狠心是什么?清宁有难,你大舅母都来求了,你绝不会应,不是狠心是什么?” 姜念真想把手边的茶砸到地上去! 她都怀疑今日和唐家的断绝关系,会再次被她的亲娘所破坏!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难道她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非要逼着亲娘和外祖家断绝关系吗?还不是因为唐家处处紧逼、回回拿着姜家垫脚!还不是因为每次和唐家稍微一联系,姜府就会大吵一架鸡犬不宁! 对于如此亲戚,不断绝干系,难道要等着姜家散伙吗? “对,是我狠心!唐家的事,薄府的事,我心意已定,绝无转圜!” “你!”姜夫人气的抹眼泪,“我看二嫂和爹说的对,你嫁了状元郎就是底气足了,竟然敢这般和我说话!是谁十月怀胎生了你?是谁千呵万护把你养大?你都忘了吗?念念,人不能这么忘本!” 姜念自认为也是经过风浪的人了,可她眼下差点因为这几句话气的喘不上气来。 唐家人这么说她,她不会放在心上。 可这话从亲娘嘴里说出来,就是在往她心上扎刀子。 老话说“慈母多败儿,惯子如杀子”,依她看这话反过来也一样!以前多少次姜夫人做了蠢事,她和她爹都是轻轻放过,眼下倒好,她娘竟成了如此拎不清的性子。 姜念气的手指发麻。 而姜夫人还在抹着眼泪:“你能嫁状元郎,还不是因为我和你爹疼你?你看满汴京城有哪个姑娘能自己做主亲事?眼下见你这模样,我倒是后悔了!” “后悔?我也后悔!”她后悔没有早点把亲娘骂醒! “念念,你若是还有良心,就听娘的话!娘不会害你的!” 姜念缓了缓神,心里更加坚定了一件事。 她气过了头,声音反而平静了下来:“娘这般劝我,无非是因为应了大舅母,又或者是想让我服个软在唐家面前卖个好名声,以此能修复和唐家的关系。” “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这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这些,我都不需要。唐家,永不来往,薄府,必不会去!” “你!”姜夫人以为女儿是想通了,未曾想竟是如此执拗! “绿蜡,送客!” “你!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去还是不去!” “不去。” 姜夫人抬手擦干了眼泪,满眼通红地看着姜念,话里也染上了狠绝:“好!我不逼你!你如此不孝不义,今日你我就断绝母女关系!” “好,断绝母女关系。”姜念重复着。 姜夫人抬手扔了茶盏,转身就扬长而去。 顷刻间,屋里恢复了安静。 绿蜡心惊肉跳,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她也不敢去收拾,看姜念的脸色,她心疼极了。 过了好一会儿,绿蜡才轻声开口:“夫人,心里委屈哭一哭也好。” 起初,还没有任何声音,片刻后,姜念就忍不住了。 她抱着绿蜡的腰身,低声哭着,越哭越伤心。哭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了心情。 一抬眼才发现,躲起来的大猫不知何时又蹲在了她的脚边,乖乖的,紧紧的,依偎着她。 像是在安慰她。 擦了擦泪,深吸了一口气,姜念把大猫捞进了怀里。 绿蜡也坐到了姜念的身边,宽慰道:“老夫人也忒不懂事了!她是唐府骨血不愿意断绝干系也能理解,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拿那些话来刺夫人!” 姜念点头。 绿蜡又说:“她更不该把夫人往薄府那火坑里推!而且唐大夫人和唐清宁对夫人也没多好啊!” 姜念还是点头。 “夫人,别生气了。” 姜念这才开了口:“不气了。绿蜡,断绝母女关系这话,我不是吓唬她的。” “啊?可……” 姜念眼神悠悠落在远处,声音极轻:“我娘爱我,尽心尽力养育我,我不该做那不孝之人。可是……” 姜念语气变得坚定:“可是她小事上计较,大事上糊涂,我不能让她害了我,更甚至是害了姜家和裴家。” “夫人言之有理。” 姜念语气平静,接着说:“或许在唐家女儿的立场上,娘的做法没有半分错处,可我不仅是姜家女儿和裴家主母大娘子,我更是我自己。但凡害我挡我的,无论是谁,我都不能依。” “夫人……”绿蜡担心若真断绝母女关系,那姜念的名声也算是完了。 “好绿蜡,我知道你担心何事,放心,我方才已经想到了两全的法子。” 顿了顿,姜念就收了情绪,“着人收拾了碎瓷片,再拿几个煮鸡蛋来。” 姜念用煮鸡蛋滚眼睛,苦肿了的眼睛好了许多。 可裴九如是何许人也?一回府就发现姜念哭过了,且是狠狠哭过了。 他蹙眉:“岳母因今日的事为难你了?我去找她解释清楚,今日的事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你无关!” 姜念摇了摇头:“不是因为今日的事,不过今日的事的确是因为我的主意啊!” 裴九如欲言又止,他想到了约法三章,姜念不主动说起的事,他便不能问。 犹豫再三,他不敢违背,最终还是噤了声。良久后,他只问道:“没动手吧?” “没有,就是争执了几句我一时气不过罢了。”姜念倚着窗户,抬头望月,“裴九如,我们好像还不是很了解彼此的过去,既然是盟友,是不是应该更了解彼此?” 微风吹过,吹得裴九如的心徒然一震。 第75章 她……是后悔了吗 夜色如墨,月色如水。 裴九如看着正在望月的姜念,光华轻柔地笼罩着她,眉如远山,眸若星辰。她的美,不张扬,就像夜色中的一抹清辉,明净且温润。 蓦地,赏月的人忽然侧过头来,两人视线相撞。 裴九如收回了视线,颔首:“好,更了解彼此。” 姜念眨了眨眼:“你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父亲母亲擅经营,裴家在杭州城算是富户,有父亲在,族老们时常来打秋风却也不敢过分。” “公婆是什么脾性?你读书出色是他们教的吗?” 裴九如渐渐陷入了回忆中,声音飘渺:“父母都是自小经商,生意上精明算计,但私下里两人都是善良温柔的人。不幸的事总是落到裴家,但父亲母亲从不怨天尤人,越是大难临头,越是携手与共。” “他们的死……” “是遭人所害。”很快,他就会查清楚了。 顿了顿,裴九如从回忆中缓过神来,话里又重新带了笑意:“从小到大,多数时日都是我自己在府上,少时没有玩伴,便以书为友。后来父亲聘请了有大才的夫子,我的学问是夫子教的。” 姜念也放松了心神,虽只有几句话,但她已经勾勒出了他的过往。 父母善良温柔,但因为经商的缘故也少陪伴在他身边。大抵,缺爱。 以书为友,大抵是因着他小时候也是个冷脸人,这才把小伙伴们冻在三尺之外。 一想到缩小版的裴九如,满脸正经、不苟言笑地捧着书,姜念就染上了笑意。 “若是知晓你如今是状元郎,公婆和夫子定然都以你为傲!” “嗯。”裴九如有刹那间的犹豫,是否坦白他的身世?眼下说到了过往,这是个好时机,可他不想连累姜念为此费神。 正犹豫着,他听见姜念咳嗽了一声,“可是着风了?” “无妨,被口水呛着了。”姜念笑了笑,“不是我自夸,我自小乖觉懂事,很是让爹娘省心。但我也与其他孩子有些不同,我是说想法上,譬如亲事一事,其实爹娘很是包容我。” “岳丈岳母疼爱你。” 姜念颔首:“不缺银钱,不涉权贵,爹娘虽时常争吵,但日子总归是小满胜万全。” 裴九如心想,在杭州城时,父母从不争吵,相敬如宾。但他心里明镜一般,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二人因为亲女走失一事,生了隔阂。 也许拌嘴才是老夫老妻的常态,也许争吵才是日子里的烟火气。 “但这一切都变了。” 闻言,裴九如的心揪了起来,是因为他的出现还是因为状元郎的身份?她……是后悔了吗? 未等裴九如相问,姜念就自顾解释了起来:“因为去了一趟永宁侯府,一切都变了。若早知道……就算唐清婉和我娘磨破了嘴皮子,我也不会去永宁侯府赴宴。” “永宁侯府而已,日后不必怕他们。” 姜念挑眉:“国子监丞竟有如此大口气?” “很快就不是国子监丞了。” 姜念惊讶,这才多少时日,这就要升职了? 她正惊讶着,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气。这一次,她闻的分明,的确是香气,而且和之前那股若隐若现的香气不是同一种。 这男人,像是出去鬼混了…… “罢了,不说了,早些睡吧!”姜念说完,拢了拢衣裳就往里间走去。 裴九如关着窗户,后悔不已,早知就不说国子监丞的事打断她的话了,他还没听够她的过往…… 灭了烛光,两人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裴九如睡不着,悄悄往姜念身侧挪动了,见她没有察觉,他又悄悄贴上了她的手。 刚贴上,他猝不及防就得到了一记铁掌。 “?” 姜念推开了裴九如,一边翻身一边说着:“别贴我,热!我睡了!” “?”四月的天气,热吗? 裴九如盖严实了寝被,心想她兴许是因为白日和姜夫人的争执而心绪不佳。是他今夜不该有此想法…… 次日一早,经过了一夜的沉淀,裴九如再看姜念,果然见她心情恢复如初了。两人共用早膳后,裴九如便去上值了,姜念则是指挥着人清点着小库房。 绿蜡想到了昨日的事,笑道:“夫人今日去逛街吗?听说珍宝阁来了许多新首饰!” “不去。” “夫人可要去买花?听说近日有很多极佳的蕙兰!” “不去。”姜念见账房先生仔细,这才回头捏了捏绿蜡的脸,“好绿蜡,我知晓你想让我高兴,但我已经高兴起来了啊!” 绿蜡不放心,她从小就跟着姜念,从来没见姜念昨日那般哭过。 姜念笑了笑:“情绪是一时的,要紧的我今日就要解决此事,你点出万两银票来,揣在身上,我有用。” 绿蜡应了一声,随后自己进了库房。她蹲在角落里,掏出脖子上的小铜钥匙,过了片刻才又从小库房里出来了。 还未来得及和姜念交差,就听见门房来报:“夫人,姜老爷来了。” “速速请进来。” 父女两人在裴府正厅里见面,先是沉默了许久。两人心知肚明今日会面是因为何事,但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是姜念先打破了沉默,为人子女,该她先开口。 “爹,昨日我娘回府后,哭了吗?还好吧?” “哭了很久……”还抱怨了很久,但没有必要让女儿知道。 “爹,我……” “为父都知道,不必说了,昨日那事我劝她别多管闲事,偏偏不听!”姜父叹了口气,“你自己的事,想如何应对就如何应对,别听你娘瞎说!” “爹,外祖父和外祖母只会利用我娘,他们何曾真正关心过我娘?长此以往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了。” 姜父抿了抿嘴,他何尝不这样想,但他考虑的是更多的人情世故,“和唐家断绝关系,十天半个月兴许能行,但三五个月就不切实际了。” “爹,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让我娘不伤心,又能让我娘不再搅进这些是非里!” 第76章 早就想远走高飞 姜念也曾有过犹豫,儿不嫌家贫,更不该嫌母笨。但若是再一直息事宁人,全家人都会遭殃。 是以,她下定了决心。 “早些年前,父亲就说想辞官南下游山玩水,我看眼下就是最好不过的时机。”顿了顿,姜念又解释,“爹,我想这个法子,也不只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爹娘。望爹莫要气我自私自利。” 闻言,姜父沉默了许久。 他了解女儿的脾性,若非毫无法子,她不会如此提议。自家夫人是个什么性子他知道,人不坏,但是她蠢。 心软重情,是非不分,又不聪明的人,早晚成了别人手里的刀。这把刀不是捅向他和女儿,就是捅向女婿。 女婿前程似锦,以后保不准会遭人妒忌,任凭裴府多么严实的一块铁桶,也架不住姜府是个漏风的竹篮子。 他的确早就想南下了,手头上的小小官职做了十几年了毫无进益,辞也就辞了…… “此法可行,你娘前几日还嚷嚷着这么多年了我都没带她出去玩过。” 姜念看向绿蜡,绿蜡连忙奉上银票,姜念解释:“爹,这是一万两,爹娘出门在外莫要短了银财。” 姜父吓了一跳,没成想女儿拿出来这么多银票:“家里七七八八加起来还有七千两,够用!” “出门在外,要雇镖局的人跟着,身边有会武的人,爹娘才能尽情去游山玩水,我也才能稍稍安心!” “放心,为父年轻时也出去闯荡过两年。”见姜念态度坚决,他想了想便松了口,“也好,若是寻着好地处,置个宅子也好。” 姜念惊讶:“置宅子?” 她是想让父母远离是非,但她从未想过父母不再回汴京城了。她是想着父母时常出门游山玩水,一是避一避是非,二是多看看山河天地,希望姜夫人能够心思格局都开阔些。 眼下,像是她要赶人出汴京城似的。若真如此,她就是干了和孟英英一样的事,虽然过程一个残暴一个温和,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连忙解释着:“爹,我并非此意……” 姜父笑着打断了女儿的话:“为父知道你不是这意思,这是为父自己的意思。这汴京城里十个人里有八个人是权贵,这么多年了,为父也累了,早就想远走高飞了!” 姜念欲言又止,这话,她以前听父亲说过。 姜父接着解释:“你祖父这一支只剩咱家了,为父在汴京城只你一个牵挂,眼下有了九如,也没什么值得担忧了。当然了,此事也得你娘同意,为父不会勉强她。” 姜念松了口气:“爹,从长计议,不急。” 又说了几句,姜父便离开了裴府。 姜念眼眶发酸,可怜天下父母心。片刻后,她又抬手拭去眼尾的泪。和情感比起来,还是命更重要。 “绿蜡,库房清点好了吗?” “都清点好了,而且翻出来了一个当票。不像是咱们府上的东西……”说着话,绿蜡把当票摆在了桌上。 姜念左瞧又瞧都毫无印象,小库房里都是她的私产,成亲当日的贺礼也都收进去了,就怕是谁把当票落在了贺礼里。 若是无意落下还好,若是有意的…… “收好,跟我去当铺一趟。” 半炷香后,姜念还没到当铺,就在半路上遇见了熟人,若是只有萧茹在她便当没看见了,但有王盈月在,她便让绿蜡自己去了当铺。 “盈月。” “念念,好巧!你也是来买头面的?” 姜念笑着摇了摇头。 王盈月把手里的头面塞给萧茹,冲着姜念笑道:“表妹非拉我来,我可是倦了!走,咱俩喝茶去!” 萧茹急了,把头面扔给掌柜的,“不挑了,这三套包起来送到侯府去!” 什么时候的事?念念?表姐从来都没叫过她茹茹呢! “表姐!姜念!等等我!” 她提着裙子,大步流星地赶在进茶楼前追上了两人,“你们走这般快做甚!” 王盈月不答反问:“你不是想在孟英英成亲那日艳压群芳吗?不去挑你的头面和衣裳,跟着我们来茶楼做甚?” “我……”萧茹语塞,她是想听听二人背着她会说何事。 羞于直言,她立马转移话题:“姜念,你知道吗,瑾哥哥和孟英英要成亲了。” “啊?你一定很难过吧?” “别跟我装,昨日唐清宁回唐家祝寿去了,她能不和你说吗?”她才不难过,只是很为难如何向父母交差罢了! 王盈月蹙眉:“表妹,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萧茹发誓,过会子回去后一定要告诉表姐,姜念可不是个柔弱可欺的小白兔,她可是伶牙俐齿、心思敏捷的小狐狸! 看萧茹吃瘪,姜念轻笑:“是啊,我大表姐都和我说了。” “她和你说此事的内情了吗?为何突然要成亲,怎的如此匆忙?” “你不知道呀?” 一听这话,萧茹就知道姜念一定知道!她心急地身体前倾,整个上半身就差趴在茶桌上了,“快告诉我!” 王盈月体谅萧茹,她知道这几年萧茹受了多少委屈,她从中说和道:“念念,表妹一心想嫁给薄公子,眼下竹篮打水一场空,若此事不是秘密的话,不妨告诉她。” 话落,她又看向萧茹:“若此事是秘密,有我在,表妹也休想难为念念。” “……”萧茹白感动了,她就知道王盈月不会偏心她。 姜念悠悠开口:“是秘密,但也不是不能说。” 萧茹眼神一亮,又听见姜念说: “不过这秘密,是我花大价从我大表姐那里买来的……” 萧茹听懂了,而且她丝毫不怀疑姜念说的不是真话,毕竟唐清宁和唐清婉应当是差不多的人。 “好!不叫你吃亏!我给你!给你……一千两!够不够?” 姜念还没开口,王盈月就摇头道:“定是不够,念念说花了大价!况且此事对你至关重要,我看你再加一千两也行!” 萧茹瞪眼,欲哭无泪。还有反向讨价还价的?王盈月到底是谁表姐! 第77章 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姜念美滋滋收了两千两银票,把孟英英怀孕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萧茹。 她是往外传了,但萧茹根本不会把这个秘密继续宣扬出去,唐清宁的盘算注定是一场空。 姜念把银票收进了袖子里,抬眼一看,眼前两人还没回过神来。 片刻后,王盈月轻叹:“真是胆大妄为,孟英英是半分也不顾及孟大将军的名声了,若此事人尽皆知,旁人只会说孟家教女无方。” “原来如此……孟英英也是没法子了才走了眼下这一步。”萧茹也逐渐收回了思绪,而且她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 姜念和王盈月都感到诧异,萧茹竟然为孟英英说话,真是白日见鬼! 萧茹解释:“我一直暗中窥探孟英英的行踪,你们都知道的。” 姜念和王盈月纷纷点头,摆好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萧茹继续解释着:“前几个月,她去了万过寺,回来后便病了一场。起初我还不知道,后来因为某人的助力,我知道了是怎的一回事,又回过头去仔细找了给孟英英瞧病的大夫。” 姜某人了然:“大夫如何说?” “大夫说孟英英被寒气侵体,怕是此生也难有身孕。”萧茹眼中划过不解。 大夫不会欺瞒她,她当时还窃喜孟英英的美梦要磨灭了,谁知是她的美梦破了。孟英英怀孕了?该不会是诓骗薄亦瑾的吧? 王盈月也听明白了:“她身子受寒,难以有孕,但若有了孕必定万分重视,所以才有了突然大婚一事。” 萧茹生气:“可是她怎么就突然有孕了!大夫明明说很难!这不合理!会不会是假孕?” 王盈月仔细想了想,反问萧茹:“假的能瞒多久?不至于。” 萧茹语塞,她就是难以接受此事! 而姜念却觉着此事并不稀奇。是这样的!原书女主的气运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合理?要什么合理,当女主光环是摆设吗? 不过……竟是她改变了剧情,疑似剧情又自己修正且加速了。 她提前让孟英英去查了孟大将军身死的真相,又让孟英英下冷泉受挫磨,这些事都致使孟英英容貌有损,和薄亦瑾情谊变淡了。 但孟英英忽然有孕,所以和薄亦瑾又你侬我侬了起来,两人一拍即合便要大婚了。 姜念有片刻的恍神,但很快就理清了思绪。凡事有因才有果,就算她做了什么也是面对孟英英的反抗罢了,这一切和她有什么关系? “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有人在当铺等我,我先行告辞了。” “且慢。”萧茹拉住了姜念的手。 姜念极其不适应,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有话直说即可。” 萧茹看向要离去的两人,不知为何,她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慌,问着:“表姐,姜念,瑾哥哥成亲那日你们会来吗?” 两人异口同声:“不去。” “表妹,我和孟英英不熟,跟薄府更没几分交情,你是知道的。” 姜念看在王盈月的面子上,提醒萧茹:“突然成亲,可见薄亦瑾和孟英英有多重视这一胎,我等哪里敢往上凑?不如萧姑娘也暂避锋芒吧?” 萧茹呆呆地点头,随后自顾沉思了起来。 王盈月想和姜念多说说话,一同离了茶楼后便一起往当铺走着,她感念姜念的好:“念念,方才多谢你提醒我表妹。但……唉,她是听不进去的。但愿表妹别生了什么歪心思,无论她和孟英英斗的多么凶,孩子总是无辜的。” “萧姑娘不傻的。” “我也觉着她不傻……可她对薄亦瑾入了魔,好多事都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但桩桩件件又的确是她做的。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个傻的了……” 姜念脚步一顿,她没法子直接挑明其中缘由。 萧茹不喜欢薄亦瑾,但有永宁侯府的威压在,萧茹不得不做违心之事……看来王盈月并不知晓萧茹的秘密。 “盈月,不管萧姑娘傻不傻,旁人都无权干涉她的所作所为。” 王盈月颔首:“是,多加提醒,我做了自己问心无愧的事就好。听不听,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两人沉默了几息,随后便把茶楼里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路到了当铺,姜念看见绿蜡正在当铺门口等着。 “绿蜡,如何?” “夫人,问清楚了。这当票是这当铺的,是城西秦家的活当,夫人成亲那日,城西秦家的确来送过贺礼,许是秦府不小心落下的。” “啊……我知道了,是幼时一起学过琴的秦月。绿蜡,你跑一趟去送还当票吧。” “莫急。”王盈月出声阻止着。 她常年混在汴京城贵女圈子里,当她听到一个人名时,这个名字所牵扯的关系便都在她眼前了。 当票一事,或许没那么简单。 “念念,这位秦月姑娘,我有印象。她爹以前是孟大将军提携的,她也是时常跟着孟英英身后的人。” “……孟英英的连环招还真是多呢!” “不如这样,我带着绿蜡去一趟城西,想来秦月不敢再生事端的。” “盈月,多谢你。”姜念明白王盈月的用意,首辅之女去还当票,秦月定是不敢再生事,叫绿蜡跟着也是为了让她放心。 王盈月对她好,这个朋友她交定了,她又岂会劳累王盈月去城西? 姜念轻笑:“盈月,不必麻烦跑一趟了。这当票不还了!绿蜡,直接把当票扔进河里!” 王盈月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言之有理,作何要还她!” 两人说笑着一起逛了会,便各自回府了。姜念一身轻松,爹娘的事有了法子,孟英英和萧茹的事自不必她来操心,薄府大喜那日,愿意怎么热闹就怎么热闹。 不过,她得确认一件事。 想起来这几日的异常,姜念嘱咐着绿蜡:“绿蜡,把卧房里所有的熏香都撤了,还有任何带香气的物件,先挪出去。” 绿蜡不明所以,但一一照办。 末了,姜念在卧房里走了一圈,嗅来嗅去也没嗅到半分香气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78章 他与三位女子相会 日暮时分,喧嚣退去,夜里的热闹还尚未来得及登场,汴京城难得安静了下来。 裴九如回府后得了消息便直奔卧房,见姜念端坐着,他询问着:“绿蜡说你找我有事,何事?” 姜念动了动鼻子,解释着:“薄亦瑾和孟英英要成亲了,那日莫要去薄府赴宴,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裴九如颔首,他本就没收到帖子更没打算去。 姜念想直接问他,最近是去何处潇洒了,为何每日回家后身上的香气都不同?可裴九如从来没有干涉过她的事,她也不能不懂事。 末了只委婉说着:“你刚当官,又是状元,小心遭人嫉妒掉进了旁人的圈套里。” “好,我定会多加小心。” 裴九如应的认真,姜念无话可说。 很快,就到了薄亦瑾和孟英英成亲的日子。巧的是,姜念的父亲母亲也是这一日离开汴京城。 四月十八,大吉之日,宜成亲,宜出行。 一大早,姜念就到城门口去送人。 她把从萧茹手里收来的两千两银票,塞入了姜夫人的手中:“娘,出门在外,穷家富路。爹娘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姜夫人早就忘了那日和女儿的争吵,她心里别扭,主要是因为自家夫君天天在她耳边念叨,说的她好像犯了多大的错似的。 眼下见女儿这般体贴孝顺,她心里的别扭便不翼而飞了。 “念念,你放心,我和你爹肯定照顾好自己,我们也会好好玩的!你在汴京城也要保重,凡事和九如商量着来,可别吵架!” 姜父见姜夫人打开了话匣子,连忙扯了她一把:“咱们先启程吧,否则天黑之前到不了客栈。” 话落,他又看向女儿:“不必担心,为父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你来信的,快回府吧。” 姜念不放心,又给镖局的人塞了一把银子后,才把爹娘送上了马车。 “爹娘,保重!” “唉!快回吧!”姜夫人趴在车窗上使劲摇手,直到姜念转身她才放下了手。 姜夫人放下车帘,朝着自家夫君挤眼睛:“念念肯定知道错了,也后悔了!她刚才走的方向不是回裴家的方向,是去薄府的方向啊!你看我说你就是小题大做,你还不信!” “行行行,不说这些了,你还是想想一路上这么好好玩吧!” 马车一路驶离汴京城,而姜夫人猜错了,姜念去到的不是薄府的方向,而是茶楼的方向。 在孟英英和薄亦瑾成亲的日子里,宜安郡主约她喝茶。而且茶楼的位置刚刚好,从二楼窗户处能轻而易举看见薄府门口的热闹。 姜念到的比宜安郡主早,她打开窗户,正巧看见接亲队伍回来。 一身红衣的薄亦瑾骑在马上,满面春风,好不威风!他身侧是奏乐的队伍,他身后是雕刻着和合二仙的喜轿,而喜轿之后,是长长的嫁妆队伍。 喜娘的声音高高响起。 姜念关了窗。薄孟大婚有多热闹她读过,眼下没什么要看的必要了。 静等了一息,就听见了宜安郡主推门的声音。 “是我来晚了,未曾想被堵在接亲队伍之后了,真是不巧!你等久了吧?”宜安郡主容光焕发地进了雅间。 姜念轻笑:“我也是刚到,你的伤……” 宜安郡主笑着扬了扬头,露出了修长的脖颈:“疤痕淡了许多,再过几日就看不出来了。” “幸亏划伤得浅,否则叫人如何安心!” “你且安心!”宜安郡主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薄府便传来了热火朝天的鞭炮声。 噼里啪啦响了许久,就算未曾亲见,也能想象到薄府有多热闹。 直到稍微安静了些后,宜安郡主才开口解释:“薄亦瑾和孟英英的亲事可真热闹,大半个汴京城的人都来凑热闹了。但我约你在此处,可和他们成亲无半分干系,只是因为这座茶楼罢了!” 姜念颔首问着:“薄府没给你发帖子?不应该啊……” “怎的没发?我不想去罢了,我和他二人又不相熟,何必去给他们充脸面?” 宜安郡主笑得坦荡,她知道薄府给她发帖子无非是看重她的身份罢了。 只是,笑着笑着,她想到了一些事便笑不出来了。 她忽然变得语重心长:“我今日找你来,是有要事相告。” “何事?”姜念也打起了精神,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 只见宜安郡主一脸为难,细眉拧绳,满目愁容,似乎是极其难为情的模样。 姜念一头雾水:“有何事,但说无妨啊!” “我……这……唉!”宜安郡主重重叹了口气,似乎下定决心了一般,“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本不该多嘴的,但你我二人是朋友,你又如此真诚待我,我实在做不到坐视不理。” 姜念眨了眨眼。 宜安郡主又解释:“而且我也只是看见了一些事,其中是否有内情,我也不知晓……说与你听,你莫要怪我没头没尾才好……” “我怎会怪你呢?”姜念一听家务事,隐隐约约就有了某方面的预感。宜安郡主又铺垫了如此之多,到底是何事? 再看宜安郡主,她眼神里的情绪很复杂,有拘谨为难,有惶恐不安,隐隐还有同情,再有什么,姜念便看不透了。 终于,宜安郡主开了口: “就是这家茶楼,我爱喝便常来。但前几日我来时,竟然远远就看见了裴郎君……” “九如?” “正是他,他和一位女子,那女子我不认识。要紧的是,我连着三日见着了他,可他竟……三日是不同的女子……他与三位女子相会……” 宜安郡主说着话,看着姜念神色呆滞,她的语气里满是担忧:“此事你可知道?兴许是裴郎君是、是……” 措辞了好一会儿,宜安郡主也没能替裴九如找出个开脱的缘由来,末了她只能安慰姜念:“你别难过,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姜念只点头,不说话,看起来似乎是深受打击的模样。 实际上,她的心里豁然开朗。 她懂了,两件想不通的事情,同时都懂了! 第79章 被关进了大牢 “竟是如此……”姜念低声呢喃。 宜安郡主以为她伤心坏了,自责道:“也不知和你说此事,究竟是对是错……” 姜念语气淡淡的,似乎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多谢你告诉我此事。” 话落,她便捧着茶盏喝茶,颇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模样。 宜安郡主盯着姜念看了几息,心里逐渐有了成算后,她轻声开口:“不想这么多了,我陪你喝茶……” 虽已经说完了正事,但宜安郡主见姜念不走,她也不主动说走。 而姜念不动,并不是在想裴九如的事。她冥冥之中有预感,今日非要出事不可。原书之中,薄亦瑾和孟英英成亲已经是最后期的剧情了,但尽管如此,成亲当日还是有小插曲,更别说在今日成亲了。 两人对坐饮茶,过了大半个时辰,窗外的喜乐戛然而止。 果然出事了! 姜念和宜安郡主对视了一眼后,两人起身到窗边往外眺望。 热闹的喜宴忽然停止,府外还瞧不出任何端倪。但过了片刻,忽然有府衙的人冲进了薄府,没过多久,府衙的人竟然押着萧茹出来了。 宜安郡主惊呼:“区区衙役竟敢捉拿永宁侯府的嫡女!” 姜念瞥了宜安郡主一眼,没有言语。向来潇洒肆意的郡主不是从来都不在意门户之见吗?怎的眼下就成了“区区衙役”和“侯府嫡女”了? 不远处,萧茹被押送着,她并没有挣扎和不满,只是面色无比沉重,就像遇到了天大的难处似的。 紧接着,来薄府赴宴的宾客们也陆陆续续出来了。 宜安郡主招呼着贴身丫鬟:“你快去打听打听,出了何事?” 她又朝着窗外探头,不解道:“哪有这个时辰散席的?肯定是出事了,要不为何把萧茹抓走!别是她嫉妒孟英英当场要破坏亲事吧?她可一直是个冲动的人!” 姜念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窗户,萧茹没这么蠢,“郡主别看了,若是被人瞧见了,说不准会揣测郡主在此是特意要看薄府的热闹呢!” “言之有理!”宜安郡主恍然大悟,立即关了窗回了茶桌前。 两人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等到急匆匆回来的丫鬟。 “郡主,真是天大的热闹!萧姑娘推了孟姑娘一把,孟姑娘腹痛不止,薄夫人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竟然说出了孟姑娘已有一个多月身孕的事!” 宜安郡主大惊:“什么?身孕!孟英英有身孕了?如何?孩子保住了吗!” 丫鬟摇头:“不知道,薄府有府医,宾客们都出来了,谁也不知道府里是个什么光景!” “果真叫我猜中了,萧茹真是好大的胆子!” 相比于宜安郡主的激动,姜念淡定许多,她问丫鬟:“薄亦瑾和孟英英可是礼成了?” “礼成了,两人已拜了玉堂!听说是薄公子在前院招待宾客时,后院里出的事。” 姜念颔首起身:“郡主,多事之秋不宜在薄府周遭久留,你我二人也回吧。” “言之有理,咱们回见。”宜安郡主往外走着,见姜念都没有心思看热闹,她就知道姜念究竟有多受打击了。 临走前,她还宽慰了姜念一句:“裴郎君的事,你切莫伤怀,免得气坏了身子让外头那起子小人得志了。” “好,我晓得。” 话落,姜念上了马车,直接就回了裴府。孟英英的热闹,她不稀罕看。 但越是不稀罕,事情就越是凑到了眼跟前来。 姜念睡了个下午觉,酉时一刻醒来后就听绿蜡说王盈月在偏厅里等她,已经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一听这话,姜念连忙去了前院偏厅。 “盈月,等久了吧?是我贪睡了。” “无妨,我来得突然,也是冒昧。”王盈月也不和姜念拐弯抹角,开门见山说着话,“我今日来找你是为了萧茹的事,她今日去薄府摊上事了!” 姜念也没有隐瞒:“当时我正和宜安郡主在一处,听说了此事。” “表妹被关进了大牢,孟大将军的一众旧族都堵在府衙门口,还有薄府的人,都要府衙严惩表妹。” 顿了顿,王盈月又说:“还有孟英英的母亲,她扬言若是不能讨一个公道她就吊死在永宁侯府门口。我爹和姨夫……” 姜念顺着王盈月的话说着:“顾忌着将军夫人,首辅大人和侯爷想必也是有心无力。” “是。念念,我去大牢里见了表妹一面,她说让我来找你。” “我?”姜念指了指自己,“为何?” 王盈月不想把姜念牵扯进来,她觉着很是对不住姜念。 她十分难为情地说: “念念,她是我的表妹,王家和萧家也多有往来,她求我来找你,我不能不来。可我只是个传话的,你切莫因为我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见王盈月快哭了,姜念立即说:“宽心,她让你传话,你就传。没人能够左右我的想法。” “念念……”王盈月因为姜念这话,切切实实流了眼泪,姜念这般体谅她,她定要和姜念做一辈子的朋友! “别哭,说正事。” “嗯!表妹说,你能救她。” “首辅大人和侯爷都使不上力,我如何能行?” “表妹说,不管是我爹还是她爹,都觉得是她害了孟英英,所以能想的法子都是歪主意。但你不一样,表妹说,你知道她的。” 闻言,姜念一时无语。 该说不说,萧茹还真说准了。 王盈月觉着自家表妹是个傻的、对薄亦瑾找了魔,宜安郡主觉着萧茹是个冲动的人。但姜念知道萧茹的底色并非如此。 今日听说薄府的闹剧后,她第一反应就是萧茹被孟英英给陷害了。 “此事……” “念念,表妹说只要你愿意去牢里见她,就给你一万两银票。” 姜念面无表情,但话到嘴边就拐了弯:“可以,去见她一面。” 有钱不挣吗?谁会嫌手里的钱多?完全不需要犹豫! “念念,是因为我吗?”王盈月难受。 “当然是啊。” “啊~”王盈月声音抖,手也抖了。 姜念忍俊不禁:“逗你玩呢,我当然是为了一万两银票!” “……”王盈月觉着,这好像不是全部的实话。 第80章 你为何来救我 姜念跟着王盈月一路到了府衙外,在府衙门口见到了两个上了年纪的男子,在王盈月问安后,她便知道是谁了。 “见过首辅大人,见过侯爷。” 萧侯爷立即从掏出了银票:“这是茹儿许你的银票,你可莫要辜负她的信任!” 王首辅接过银票,语气更加温和道:“听盈月说起过,状元夫人也是顶顶好的人!既然茹儿叫你来,那便是茹儿的决定,你也莫要有太大的负担。尽人事,听天命。” “是。”姜念接过了银票,“孟英英如何了?” “薄府传来消息,孩子没保住。” “知道了。” 有王首辅和萧侯爷的陪同,姜念很快就进了地牢。当然了,除了自己人外,在场的还有大理寺卿。 是以,王首辅和萧侯爷都不好轻易开口。 王盈月对着牢房里的背影喊道:“表妹,念念来了!” 萧茹浑身一震,随即转身飞扑到了牢房门口,她泪如雨下:“姜念!我真的没有害孟英英!” 姜念打量着萧茹,灰头土脸,身上也灰扑扑的,但是定然没有受刑。 “我相信你。” “你为何来救我,分明……”分明她对姜念并不好,萧茹压低了声音,“是为了一万两吗?” 姜念也压低了声音:“不全是,若没有你和孟英英斗,她岂不是过的太安逸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萧茹在,孟英英的火力大部分都落在了萧茹身上,如此她才能轻松许多。 萧茹一愣,随后破涕而笑。姜念这话,够自私!合着她就是姜念在孟英英面前的一道盾呗。 可正是这话,也让她放心,姜念有这等自私的想法,就一定会尽全力帮她的! “咳。”大理寺卿轻咳一声,“你二人都大声说话。” 姜念点头,声音清脆地对萧茹说着:“我相信你,但我也得知道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闻言,萧茹立即一五一十讲起了今日在薄府的事。一旁的大理寺卿,也连忙和之前萧茹的口供对比着。 大理寺卿皱眉,萧茹两次说的话,基本上完全一致。难不成她没撒谎,此事另有隐情? 可萧茹和孟英英两位女儿家的小心思,里头弯弯绕绕太多了,他只知道许多人都看见是萧茹推了孟英英,而不是萧茹所说的“孟英英抓着她的胳膊自己硬是要摔倒”。 大理寺卿也抬眼看向姜念。 姜念沉默了几息,便理清了其中的逻辑,这一万两……未免也太好挣了! “萧茹,我问你三件事。” 众人洗耳恭听,知道姜念要问的不只是萧茹。 “第一,成亲当日新妇不在后院新房里待着,为何要自己撇了遮面的团扇去逛园子?谁提议的去逛园子,又是谁激你去的孟英英身边?这兴许都是人证。” “第二,为何你和孟英英往不同方向跌倒时,偏偏她脚下的台阶是松的导致她摔得更重?薄公子成亲是薄府的大事,薄府上下应是万分重视,谁敢留一块老旧的台阶在府上。这兴许就是物证。” “第三,无论是孟英英陷害你,还是有人想一箭双雕,孟英英腹中是她的亲生骨血,她必定万分重视。” 姜念还没问完,萧茹便打断道:“我确定是孟英英陷害我!分明是她有意要摔倒!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只想为难我而已,她兴许不知道自己会伤得那么重?” 姜念颔首:“若依你所言,除非孟英英腹中孩儿本就保不住,所以才想推到你身上。否则不合常理,没有母亲愿意拿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儿冒险来为难人。孟英英过往的医案、药渣,或许藏着她的动机。” 话落,整个大牢之中一片寂静。 姜念又说:“当然了,我只是问你这三件事而已,我没有任何猜测和指控。” 话虽如此,可众人都听明白了。 萧茹咬紧了牙关,听了姜念的话她突然发觉此事简直是漏洞百出,只要等她冷静下来她也能想清楚其中关窍! 可偏偏情急之下,她思绪一片空白,满脑子只有去找姜念这一个念头! 而萧侯爷也若有所思,脑海中正在布局如何一步步去查清真相。 大理寺卿也明白了,此案无需着急去审了,因为一定会有反转。 “姜念,多谢。”萧茹说这话,是真心的。 “不必言谢。”拿钱办事,有何可谢的?姜念转身,跟着众人一起离开了大牢。 到了府衙外,萧侯爷又掏出了银票,对待姜念的态度也客气了许多:“方才一万两是茹儿给你的,这一万两是老夫的谢礼。” “!”倒也不必,她前前后后在府衙里也不过才一盏茶的功夫,问了三个问题帮大家理清了思路,一万两够了。 姜念正欲开口推辞,王盈月一把拿过了银票塞进她手里。 “念念你拿着,这是你该得的,我姨夫还要忙着去查真相救我表妹,你就别同他客气了!” 姜念攥着银票哭笑不得,王盈月就是她的财神啊!大户人家出手果然不是一般的大方! 目送王首辅和萧侯爷远去,姜念忍不住去想,这二人究竟是在意萧茹,还是在意以后能不能继续用萧茹来笼住薄亦瑾呢? “念念,我送你回府。” 姜念回过神来,也不和王盈月瞎客气:“不必送我,天色已黑你也快回府用膳吧,我过会子和九如还有些事要处理,要不然我得请你吃饭!改日,改日我再约你。” “好!你还有事就快回府吧!”王盈月就喜欢姜念的坦诚。 姜念上了马车,直奔裴府,等到家时,天色已经大黑。 清瞳等在院子里,一见姜念回来了便迎了上去:“夫人,主子正在膳厅等夫人一起吃饭呢!” “等我吃饭?” “是啊,菜都热了两回了!” “喔……”姜念净了手,进了膳厅,径直走到了裴九如身边。 裴九如轻笑:“今日后厨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饿了吧?” 姜念不语,只贴近裴九如闻着他。 裴九如察觉到了姜念莫名其妙的靠近,他忽然绷起了胸膛,整个人都拘谨了起来。 第81章 忽然暗流涌动 饶是饭菜飘香,姜念依旧闻到了他身上的不属于此地此人的香气。今日是檀香,和前几日的香气不同。 姜念落座,笑了笑:“我下午有事出去了一趟,正巧路过国子监想等着你下值后一起回家。你竟不在国子监,你出去公干了?” 裴九如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姜念跟踪他的画面,但只一刹那他就打消了这般猜测。 她的性子,做不出跟踪他的事。 “对,我去见了个人。” “谁啊?”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用膳吧,菜热了两遍有点咸了,你尝尝?” “喔……”姜念不再问了,安静吃起了饭。 裴九如略带几分小心翼翼地吃完了饭,见姜念并未生疑,膳后也并未追问,他便没再接着把她的一问放在心上。 直到次日酉时三刻,裴九如从茶楼里走出来看见她的那一刻,他才傻了眼。 他身侧除了清瞳,还有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而姜念正笑盈盈站在十步开外的马车旁边…… 裴九如恍然大悟,原来昨日她是在给他主动坦白的机会! 他也后悔,昨日就该解释清楚才是! 不过今日解释,应当也不算晚…… “咳。”他轻咳了一声,清瞳连忙把那姑娘送上了另一辆马车。 随后裴九如大步流星地走向姜念:“你来喝茶吗?” 姜念笑而不语。 裴九如头一回琢磨不透她的神色,不由心急道:“你听我解释。” “回府再说。” 一路上,姜念给了裴九如足够的时辰来措辞。 然,裴九如一路上思绪里只有两件事,她是不是不高兴了?她竟然真的跟踪他了! 回府后,他跟在姜念身后一路进了偏厅,他凝神:“姜念……” “绿蜡,半个时辰后再摆膳。” “是。”绿蜡应着,顺手把清瞳从厅里薅了出来,随后又关进了门。 顷刻间,厅里只剩下姜念和裴九如两人了。 姜念先开口说着:“若四日在茶楼里见了四位不同的女子,此事是公事的话,可以不必解释。若你认为私事也不必解释,可以,但凡事需有个分寸,莫要我这假妻在汴京城里没了体面。” 裴九如一愣:“虽有契书,但你我二人眼下是名正言顺、货真价实的真夫妻。” 姜念思索了一瞬,点了点头。 只一瞬,裴九如却觉着万分煎熬,他什么都没做,可不能平白无故被她误解。 顿了顿,裴九如严肃正色:“此事是我不好,不该瞒着你,我这几日频频见不同的女子,是在寻亲。” “寻亲?”姜念没想到听到了寻亲这个说法,她眸子里漏出了难以置信的微光,“公婆还有女儿?你阿姐还是阿妹?为何要寻她?” 裴九如把自己和裴家的缘分以及裴家走失亲女一事和盘托出,此次,再无半分隐瞒。 见姜念神情微微呆滞,他又解释着:“昨日也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此事尚未有眉目,说出来也是徒惹你担忧。” 姜念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他话里的意思,他并非裴家亲生,他守着裴家留下的遗产是想找到裴家亲生女儿后交给她。 她忍不住腹诽:没想到他竟有身世之谜!这不是男主才会有的遭遇吗?譬如说薄亦瑾。 而裴九如见姜念游神,又补充着:“除了父母的银子,我自己也有积蓄,并非一穷二白。” 姜念不在意这些,她只问着:“那她在汴京城吗?你这几日频频见人,可是找到了她的下落?” “无人知晓她在何处,我只能从汴京城先寻起。听母亲说,她幼时掌心之中有一颗红色的痣。” “这几日见的人中,有她吗?” 裴九如摇头。 姜念思绪复杂。他想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整日在国子监,想必也是清瞳在外探听谁掌心有痣,随后把人领给他看。 原书中都没有裴九如这号人物,更别说裴家的亲生女儿了……这般找,要找到猴年马月去? 不过,她有一家铺子,专为女子染蔻丹,倒是方便看掌心。想了想,姜念说着:“既然我已知晓了此事,定不会坐视不理,我平素也留意一二。她多大年岁?” “比你大两岁。”裴九如心中甚是欣慰,能遇到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子,是他之幸。 思及此,他又想到了跟踪一事。任谁被跟踪了也不会高兴,但只要一想到姜念兴许是因为在乎他才会出此下策,他心头的不高兴便消散了大部分。 他不由自主放缓了声音:“以后,有事可以直接问我。” “嗯。”姜念应了一声,随后才意识到不对劲,她抬眼看向裴九如。 “?”一见她眼里谜一般的笑,裴九如就摸不着头脑。 尤其是她眼下的笑意里,分明藏着几分打趣。 裴九如心念一动,怀疑自己想当然了,他藏起了情绪,不动声色道:“你如何得知我今日在茶楼约见女子?是有人告诉了你?” “对啊,不然你以为呢?以为我跟踪你?” 他下意识嘴硬:“没有,我没这般想。” “我没有跟踪你,是别人告诉我的。若说有所察觉,我也只是闻到你身上沾染的香气罢了。” 裴九如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衣袖,却是什么都没闻到。 他心里也微微失落,原来跟踪他的另有其人,随后又生了警惕之意: “谁人这般关心我?” 姜念笑:“自然是爱慕你的人啊。” “是……宜安郡主?”他前几日在茶楼门口与宜安郡主擦肩而过,再加之温居宴时他的直觉…… “原来你知道她对你有意思啊?” “……” “我去膳厅了。”姜念起身。 裴九如跟着起身,问着:“你没什么想问的了吗?” 姜念歪头笑:“该问的已经问清楚了,你还想让我问什么?” 裴九如尝到了些许苦涩的滋味,显然今日之事在她眼里已然翻篇了。 问什么?的确没什么可问的了,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两人一同出了偏厅,清瞳和绿蜡齐齐跟上。 清瞳诧异:说清楚了?没吵架? 绿蜡沉思:他二人之间好似忽然暗流涌动了起来…… 第82章 两人越走越近 姜念原先一直不明白,分明没有感受到和宜安郡主之间的契合,但两人却偏偏莫名其妙熟稔了起来。 她也曾有一刹那怀疑是自己的人格魅力,但很快她就清醒了,人与人之间交往就像是照镜子。 从宜安郡主身上,她没感受到的东西,宜安郡主自然也不会从她身上感受到。 多日来的耐心交往,总算让她懂了,在宜安郡主让她别难过的时候,她都懂了。 懂了裴九如的异常,也懂了宜安郡主的别有用心。 耳清目明后,姜念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两日后,宜安郡主来下帖子邀约,姜念也以身子不适为由推拒了。反正宜安郡主以为她伤心坏了,那不去赴宴自然是情有可原,说不准宜安郡主还偷着乐呢! 姜念窝在府里很是自在,但外头的腥风血雨她也不是不知。 绿蜡每日都去外头走一遭,今日也不例外,她浑身兴奋地带着消息回来了,“夫人!我今日碰见盈月姑娘了!” 姜念从软塌上直起了身子,打起了精神,遇见王盈月就代表着绿蜡掌握了第一手最准确的消息。 “别卖关子,快说说!”一边说着话,她一边给绿蜡倒着茶。 绿蜡眼里是按捺不住的光在跳动:“真相大白了!萧侯爷查明了真相,竟是孟英英自己身子弱保不住孩子,她想把落胎一事推出去!” 姜念颔首,她果然猜对了。 绿蜡仰头一饮而尽,接着说:“听盈月姑娘说,查来查去发现,孟英英原来想把这事推到大表姑娘身上。没料到大表姑娘是个谨慎的,怎的也不上当,倒是萧姑娘经不住激……” “萧茹从大牢里出来了?” “出来了。薄公子知道真相后气的不得了,亲自去永宁侯府登门道歉。”说着话,绿蜡挤了挤眼睛,嘴边勾起了一抹坏笑,“听说在薄府做工的丫鬟说,薄公子还扇了孟英英两巴掌。” “孟英英不是还在小月子里吗?薄亦瑾竟这般不爱护她!” “谁说不是!薄公子破口大骂,真是气极了,薄府众人也都给孟英英脸色看。估摸着眼下孟英英正躺在床榻上哭呢!” 姜念唏嘘。若确定腹中孩儿是保不住的,孟英英大可选择较为温和的法子喝药落胎,虽也对身子有损,但总比眼下摔一大跤、流满地的血要强上数倍。 存了陷害别人的心思,自己也没捞着好,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不过谁能说得准呢,说不定孟英英从头到尾所求的只是顺利和薄亦瑾成亲罢了。既然已经成亲了,以孟英英的手段和心思,薄亦瑾想再和离或休妻也难……怕是薄亦瑾也没这等心思,他二人从来都是愿打愿挨! “绿蜡,准备一盒压惊点心送到永宁侯府去,不收就罢了,你去露个面就行。” “是。” 姜念听完了热闹,从软榻上起来活动了活动身子,便去了书房。她仔仔细细给各个铺子写了近期的经营思路,等放下笔时,已经黄昏时分。 她往膳厅走着,在半路遇见了裴九如。 见清瞳挎着篮子,姜念好奇道:“什么好东西这样稀奇?是鲜笋!快快送去后厨,今日加道菜!” 裴九如微微侧头:“路上遇到了老农,顺手买的,他夸口这笋鲜到掉眉毛。” 直到饭菜上了桌,姜念亲自认证的确是鲜到吞舌头后,裴九如的笑意才到了嘴角。 知道她爱吃新鲜的菜,眼下得了认可也不枉他多花了三倍银子和一位婶子抢来了这最后一筐鲜笋。 “院子里走走。”裴九如提议,实则是早就摸透了姜念的习惯。 “你听说孟英英的事了吗?” “听说了,国子监里也有人在传,许多人都为已故的孟大将军抱不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着说着,裴九如忽然问:“姜念,你想生个小姑娘,还是小子?” “小姑娘多贴心啊。” 裴九如颔首,没听到她的下文后,他微微侧头才发现她正直勾勾地盯着他。这眼神里的含义,再清晰不过了。 他莫名紧张,迈开的步子滞了滞,随后并未提步往卧房方向走,而是继续在院子里踱步。 姜念也不言语,只是继续跟在他身边散步。 不过,两人越走越近,从一步之远,到一拳之隔。 从衣袖相擦,到手肘相撞。 姜念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果然,下一息,男人就停了步子。她嘴角刚刚勾起,忽然天旋地转,整个人被他横抱了起来。 姜念下意识搂住裴九如的脖子:“做甚!” “你说呢?” 男人惜字如金,一路上都没再开口,而姜念却是一颗心怦怦直跳。 分明是她小心思得逞了,怎的眼下有种失算的感觉?而且这人看着就是个文弱书生,实则体力惊人,抱着她走了一路都没有喘气声。 难怪那事也能那般久…… 姜念乱七八糟想着,意识回笼时,她已经被人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上,“吹灯。” 裴九如照做,但留了一盏。 姜念不依:“别,都灭了……” 裴九如罕见地把她的话当耳旁风,非要留一盏,他走到床塌前,看姜念不满地翻滚到了里侧。 她的衣衫微松、发髻松动,头饰也被她扔在了一旁。 微光之下,她的脸像剥了壳的鸡蛋,莹白如玉、吹弹可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在控诉他。 裴九如眸色微动,随后移开眼神,慢条斯理地脱着自己的衣衫。 姜念本还不满他留灯,她总觉着清清楚楚地看清对方让人十分之不好意思,可眼下她顾不上不满了,注意力都被眼前人吸引了。 “你成日读书,怎的把身子练得这么好?”真带劲啊。 裴九如轻笑,自始至终他没说过自己是文弱书生。几息后,他又为眼前人宽衣解带。 “姜念,你胖了。” “胡说!”姜念正想解释,忽然捕捉到了他专注的目光,她顺着他的眼神低了低头,随后话里有几分得意,“你懂不懂胖和丰满的区别?” “不懂,我感受一二……” 第1章 书里没有姜念这个名字! 秋光正好,永宁侯府的赏花宴上,繁花似锦。 往日里争奇斗艳的贵女,今日却纷纷围在了凉亭外看热闹。 凉亭里,两女针尖对麦芒,争执无果之下,两女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位鹅蛋脸、长相清秀的女子。 “你也在凉亭里赏花,你有没有看见是孟英英先挑衅的我?” “姑娘,不必害怕萧茹的恐吓,请你如实相告!” 忽然被卷入风波的姜念,整个人如遭雷劈。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胎穿,直到此刻听到了“孟英英”和“萧茹”这两个名字,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穿书了! 好消息:《将门骄女杀疯了》用三百万字写了四个癫男疯女轰轰烈烈的狗血四角恋,她知道大局走向,可以规避风险。 坏消息:孟英英是女主,萧茹是女二。但是!书里没有姜念这个名字!只有一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路人甲! 眼下,即将迎来书中第一个小高潮,在风暴来临前,还有个小插曲。 孟英英和萧茹在凉亭中起了争执,路过的一位小门小户家的姑娘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萧茹气急败坏之下让丫鬟赏了她十巴掌。 姜念想原地升天! 这位被一笔带过、连名字都没有、被打歪了嘴的倒霉路人甲女子,原来就是她自己! “我……”姜念的确什么都没看见。 萧茹圆眼一瞪,继续施压道:“若是你敢包庇她,看我不叫人撕烂你的嘴!” “姑娘莫怕,照实说即可。”孟英英继续柔声安抚着姜念。 姜念垂了垂眸子,小富即安的姜家不可能敌过有女主光环的孟英英和有显赫家世的萧茹,她不敢撕破脸,也不想挨巴掌。 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让眼前两女满意。 但有一人能让她们顾不上眼前的小插曲。 “我什么都没看见。” 赶在萧茹发怒开口之前,姜念又立即抢夺了话语权,“但是我方才看见薄亦瑾薄公子和一位女子往假山后面去了……” 果不其然,当她祭出男主的大名后,孟英英和萧茹登时脸色大变,两人抬步就急匆匆地奔向假山,一众吃瓜贵女也紧随其后。 姜念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人拉住了胳膊: “还请姑娘跟奴婢来一趟,萧姑娘过会子要问姑娘几句话。” “好。” 姜念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心里已经问候萧茹一百遍了,马上就要和孟英英开撕了,萧茹竟然还顾得上她! 一群人乌泱泱涌向假山旁,各个贵女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扰了假山后断断续续的哭声。 “薄公子,我不是有意为之……但眼下,我清白已毁……” 姜念一愣,这声音……她方才只是想为自己脱身,但没想到原来书里那位引起此次风波的炮灰,是她外祖家的表姐唐清婉。 相较于气急败坏的萧茹,孟英英冷静许多,她轻咳一声,假山后的女子立即停了哭声。 “瑾,是你吗?”孟英英问道。 沉默了几息后,薄亦瑾从假山后走出,身后还跟了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 “英英,你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她自己湿了衣裳被我碰上……为了她的清誉我只能带她来假山处躲一躲,她的丫鬟已经去找干净衣裳了。” 众贵女默契地瞥了一眼女人胸前一览无余的好风光。 萧茹气得满脸通红:“伤风败俗的东西!敢在我永宁侯府算计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唐清婉往薄亦瑾身后躲着:“萧姑娘,我也是被丫鬟撞到了,是有人想害我……” 孟英英把人从薄亦瑾身后扯出来,脱下自己的斗篷给她披上。 萧茹恍然大悟,手指险些戳到了姜念的脸上:“是你!若非是你的算计,你怎会看见他二人来了假山后!” 这下不仅众贵女,就连孟英英和薄亦瑾都不悦地看着姜念。 “……”姜念欲哭无泪,接住了萧茹眼里的飞刀,萧茹,我谢谢你! 路人甲有戏份了,可她宁愿没有! 惹了主角团,她哪还能有好日子过! 萧茹厉声质问姜念:“你是何人,怎的从来没见过你?小门小户里上不得台面的人,怎也来了侯府?” 只片刻,姜念就冷静了下来,她不紧不慢开口道: “我本是攀不上永宁侯府的宴,是舅舅家的表姐说要带我见世面,硬拉着我来的。也是表姐说凉亭里有我喜欢的蕙兰,我才去了凉亭里。” 满脸泪痕的唐清婉生气道:“姜念,你莫要诨说!我带你来侯府是为你好,你怎的还攀咬我!” 听了这话,众人还有何不明白的? 原来想赖上薄公子的女子,是姜念的表姐啊……她是想让姜念拖住萧茹,好成全了自己和薄公子! 姜念毫不留情斥责道:“表姐既拿我做棋子,难道我还要为表姐遮掩不成?今日发生了这般事,表姐可曾想过舅舅的颜面,可曾想过外祖家诸位姐妹的前程?” “休要胡言!我、我只是碰巧遇到了薄公子罢了!” “那便找出那个撞到表姐的丫鬟,问问有没有人给她银子,如此便能还表姐一个清白了。” 啪! 萧茹二话不说,亲自上手赏了哭哭啼啼的唐清婉一巴掌,“敢勾引瑾哥哥!你给我等着!” “你们欺人太甚!”唐清婉裹紧了斗篷,落荒而逃。 随后萧茹又说道:“都散了!各自赏花去!” 姜念一头雾水,这就散了?原书中这可是第一个小高潮,薄亦瑾被逼无奈要纳那女子为妾,孟英英和萧茹为了此事大吵了一个时辰,众人气话说尽,不欢而散! 眼下,就这? 她只是把表姐的心思直接挑明了说出来而已,怎的还影响了剧情? 众贵女不敢驳了萧茹的面子,各自散去了。 姜念把脑子里乱七八槽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跟着人流远离假山后,她抬脚往侯府外走。 “姜姑娘留步!我家姑娘有请。” 姜念转身看见丫鬟身着永宁侯府的衣裳,她愣了,她的戏份还没完吗! 萧茹你真是好样的啊! 第2章 全都崩了 姜念跟着丫鬟来到了方才的凉亭,四下无人,萧茹正在等她。 “萧姑娘……我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真的没有看见萧姑娘和孟姑娘之间发生了何事。” 萧茹抬着下巴,问:“我信你没看见孟英英挑衅我,但你眼睛怎么跟着瑾哥哥?你心悦瑾哥哥?” 姜念听着不算生气的语气,抬眼看向萧茹。 果不其然,萧茹话里万分紧张薄亦瑾,眼神却出卖了她毫不在意的心思…… 有几分诡异。 姜念收回了眼神,好话一箩筐地往外倒:“万万没有的事!只有像萧姑娘这般花容月貌的天之骄女才能和风神俊朗的薄公子站在一起,我何德何能敢肖想薄公子!” “伶牙俐齿。你可知本姑娘今日本想让人赏你十巴掌?” “……”可太知道了! “但你的伶牙俐齿帮了本姑娘的忙,若非你说的及时,谁知道你表姐会不会和瑾哥哥……本姑娘原谅你了。回去转告你表姐,瑾哥哥以后的妻子,只会是我,让她收了心思。” 姜念如实说着:“她今日想害我,我已经同她撕破脸了。” 言下之意就是以后唐清婉再发疯闹出什么幺蛾子,也和她没有半分干系。 “你还算脑子拎得清。”萧茹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眼姜念:“不过,方才你走后,瑾哥哥问了你的名字。” 姜念惊讶:“薄公子这是记恨上我了?” 萧茹被她逗笑了,“姜念,回家好好过日子,少往瑾哥哥面前凑。” “好。” 直觉告诉姜念,萧茹没那么喜欢薄亦瑾。 原书中女二萧茹娇纵任性,是个一点就炸的火爆性子,今日白日她也是这般觉着的。 可眼下萧茹语重心长嘱咐她,临走还给她带了一盒压惊点心……她看不透萧茹。 姜念不得不怀疑点心里有毒…… 她拎着食盒,刚出永宁伯爵府,拐角处就碰到了孟英英。 相比起暴躁的萧茹,姜念更喜欢温柔的孟英英,姜念尬笑:“孟姑娘,好巧。” “不巧,我专门在等你。” 姜念不笨,听出了孟英英话里的冷漠,她收了笑:“孟姑娘,有话直说便好。” “姜姑娘可议亲了?” 闻言,又想到萧茹的话,姜念电闪石光之间明白了,薄亦瑾该不会看上她了吧? 原书里今日薄亦瑾纳妾之事是个误会,可眼下仔细想想,是唐清婉的算计没错,但也是薄亦瑾主动领人去了假山后……薄亦瑾没那么清白! 姜念认真答道:“还没有,不过快了。” “姜姑娘好自为之吧。” 姜念看着孟英英潇洒的背影出神,耳根清净后,她才有空整理自己的思绪。 眼下,她对原书里男主女主还有女二的认知,全都崩了。 但无论如何,不管他们各自心里有什么算计,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事她还是清楚的。 忽然,姜念浑身一激灵。 萧茹和孟英英倒是提醒她了,她想起了原书里另一个炮灰。薄亦瑾曾对一个默默无闻的姑娘动过心思,孟英英和萧茹知晓后,两人破天荒联手把那姑娘赶出了汴京城。 宁当路人甲,也不当男女主之间的炮灰! 不知道自己是穿书的时候,姜念只想着孝顺父亲母亲,招个赘婿,过好她在这个时代小满胜万全的生活。 知道自己是穿书了,她依然要孝顺父母,顺便招个赘婿,但更要紧的是远离主角团、保命为上! 招赘婿这事得提上议程了! “姑娘怎出来了?”姜府丫鬟绿蜡不解问道。 姜念轻轻叹气:“打道回府吧,家里有人等我呢。” 绿蜡听不懂,直到回到姜府,听见了恼人的哭声后,她才明白自家姑娘是何意。 “姑娘,是表姑娘和唐二夫人的声音……” “恶人先告状来了。” 舅舅和舅母欺母亲心软重情,屡屡和母亲借银子却不还,父亲和母亲为了此事吵过许多次了。 表姐如今为了攀高枝又拿她做垫脚石,这门亲戚,她实在是忍够了。 姜念定了定神,立即切换成战斗状态。 她惊慌失措地冲进屋里,直奔姜夫人的怀抱而去,“母亲可要为我做主啊,女儿险些就死在了永宁侯府,女儿真是好生害怕……呜呜呜……” 姜夫人斥责的话堵在了嗓子眼,急忙上上下下看了一眼自家女儿,见她没受伤,她才问道:“这究竟怎的一回事,你表姐说你冤了她!” 姜念抬头,装作才看见唐清婉,惊讶道: “表姐竟还有脸污蔑我!” “姜念,你血口喷人!” “今日永宁侯府发生了何事,明日就会传遍整个汴京!表姐叫舅舅如何做人!” 唐二夫人狐疑地看着姜念,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念念,你真没害清婉?” “表姐收买了永宁侯府的丫鬟,用计勾引薄公子,却被萧姑娘逮了个正着……好些贵女都瞧见了,我都替表姐觉着脸上臊得慌!” 听了姜念这句话,一屋子人都明白了。 唐清婉气急败坏:“要不是你和萧茹说我们在假山后,我们怎么会被人发现!” 唐二夫人不但没觉着自家女儿做错了,反而认为是姜念坏了好事,她皱眉道:“念念,还说不是你害了清婉!若非被人发现,说不定薄家眼下就来提亲了!” “舅母这话好生没道理,表姐用我来阻拦萧姑娘,萧姑娘让人撕烂我的嘴,我为求自保只能实话实说。” 姜夫人搂着姜念,心疼极了。 姜念接着悠悠说道:“再说了,我只看见了一个风骚的背影,我怎会知道这等不知廉耻的人就是表姐……” “你!”唐清婉恶狠狠地瞪着姜念,一时之间都忘了装哭。 唐二夫人也知晓这件事是自家理亏,她不再说永宁侯府的事,只语重心长地教育姜念: “你们虽不是亲姐妹,但唐家和姜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日后若再有什么事,外人面前你得帮着你表姐才是!” “表姐有理,我自然帮她,表姐使坏,我要助纣为虐吗?”姜念反问唐二夫人。 随后她侧头懵懂地看向父亲母亲,“爹娘教我的是仰不愧于天、附不怍于人……” 唐二夫人冷哼:“少在这假仁义!” 姜念眨眼:“分明是舅母满嘴喷粪。” 第3章 对裴公子起色心了 “你你你你!”唐二夫人气得手指抖出了残影。 唐清婉气道:“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帮我才对!” 唐二夫人面色青了又白,她气姜念不知好歹,也气女儿听不出姜念是在骂她。 “好啊!这就是妹妹教养出的好女儿!你们姜家这门亲,我们唐家是攀不上!清婉,跟娘回府!” 姜夫人急得起身去追:“二嫂……” 姜父生气:“你追她作甚!” “可是二嫂她……” 听见姜念哎哟了一声,姜夫人才又折身回来。 “念念?” “娘,萧姑娘今日生了好大的气,还叫人撕烂我的嘴,若不是我看见了薄公子的行踪,今日我恐怕会受辱自尽……” 姜父同仇敌忾道:“女儿受了这么大委屈,你还想和你二哥家示好?他们摆明了为了自己的前程要毁了念念!” “我只是担心撕破了脸,二哥二嫂就更不还银子了……” “借银子的还拿捏上我们了!天下哪有这般道理!”姜父气得扬长而去。 姜夫人心里委屈,觉着自己两头都不讨好。 末了,她看向姜念,轻声道:“念念,可是伤到了何处?” 姜念摇头:“没有受伤,只是心里后怕……娘,今日之事是表姐做错了,舅母一味包庇表姐,也是没有半分好心思。娘可是还要和舅舅家来往?” “可是他们还欠着咱们银子没还,更何况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姜念微不可察叹了口气,母亲是怕外祖父和外祖母伤心。 罢了,就算母亲狠不下心来,她也有法子和舅舅一家划清界限。 男主炮灰妾室娘家那些腌臜事,原来就是说的她舅舅家…… 打发走了母亲,姜念这才想起来,她今日还得去庄子上收账。 “绿蜡……扶我起来,我还能战……” 癫男疯女的出现让她备受打击,但日子还得照过,银子更得照收。 姜念头重脚轻地上了马车。 昏昏欲睡时,马车突然急刹。 她听见丫鬟惊叫道:“姑娘!前头躺了个血人!他在拦我们的车!” 姜念立即清醒过来,她心中警铃大作,难道是又撞上剧情了吗? 她冲下马车跑到那人跟前,看清男人的样貌后瞬间头皮发麻。 地上的男人,身材好,皮囊好,受了重伤眼睛里还有破碎的光! 这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她哪敢扯上关系! 男人仰头伸手:“姑娘救我……” 姜念犹豫了。 “姑娘……救我……” 实在是可怜。 姜念沉默了几息,问他:“你姓甚名谁?” “在下裴九如……” 姜念绞尽脑汁地回忆着书中的人物,没想起来关于裴九如的任何信息,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和她一样是个路人甲! 救! “小心些,把他抬到马车上,去医馆。” “不。”裴九如扯住了姜念的裙角,“不能去医馆,我是被人所害……” “有人在找你?你……”姜念担心惹祸上身。 地上的男人似乎看穿了姜念的心思,连忙轻声说着:“我必定不会连累姑娘……待我伤好……定重金酬谢……” “行,我帮你。” 见姜念应了,裴九如立即就晕死了过去。 姜念在城郊有个小小的庄子,在一众气派的宅院中显得毫不起眼,她把人安置到庄子里后,又请来了大夫。 随后,姜念便打起精神查着账。半个时辰后,听绿蜡说那人醒了,姜念才收起账本去了客房里。 擦干了脸上的血迹后,这男人比薄亦瑾还要俊朗三分。 姜念心念一动,路人甲们本就该守望相助才是。 “裴公子醒了?” 裴九如撑着双臂,想要起身行礼,结果却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床榻上。 “裴公子不必多礼。”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姜念。” “待我伤好,必重金相谢。” 姜念垂眸,看见男人腰间上好的羊脂玉玉佩,她便知晓男人是不缺银子的。 可她也不缺,她缺个…… “裴公子可是遇到了难处?” 裴九如对救他于危难之中的姜念毫无防备之心,只觉着她貌美心善,他直言道: “上个月,我父亲母亲意外身死……族中叔伯满心满眼都想着侵吞我父亲留下的财产。我此次来汴京,是为了明年春闱之考,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他们的手能伸到汴京来。” “裴公子躲不开他们吗?” “我置办了宅院,但我需全身心温书,实在是防不胜防。” “裴公子这般以实相告,那我便也不相瞒了。”姜念盯着裴九如的脸,越发觉着这是个好主意,“我近日急着成亲,想招个赘婿……” 裴九如一时没听懂。 姜念接着说:“当然了裴公子家财不斐,入赘是不妥的,你若愿意,我们可搭伙过日子,你解我燃眉之急,我保你可安宁读书。裴公子可愿意?” 裴九如大惊。 姜念贴心问道:“裴公子有心上人?或是议亲了?” “没有,但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如此草率。” “我父母早就允了我婚嫁自由,你家……”姜念顿了顿,弯起眼笑了笑,“裴公子,此番是我冒昧了,但我是认真的。” “姜姑娘……” “裴公子可细细考虑一二,就算裴公子不应,我也会收留裴公子直到裴公子伤好。” “好……”裴九如晕乎乎的,不知是伤的,还是被姜念惊的。 姜念则是心情甚好的离开了庄子。 薄亦瑾对她没安好心,萧茹和孟英英对她旁敲侧击,她今日唯一值得开怀的事就是遇见了裴九如。 在汴京城中,略微平头整脸些的儿郎,都会或多或少和主角团扯上关系。 但裴九如不会。 原书中没有裴九如,恐怕是今日本不会有人救他。她看裴九如也是十分顺眼,眼下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了! “绿蜡,回府!” “姑娘,你这是对裴公子起色心了吧!” “请你看破不说破。” 话落,姜念又微微苦恼,左看右看,裴九如也不像是会答应的模样,半场开庆功酒,这简直是大忌! “这事还八字没一撇呢,绿蜡,切莫在我爹娘面前多言!” 第4章 定心丸,碎了 自侯府赏花宴的次日始,姜念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第三日,姜夫人断定姜念是被侯府的事吓丢了魂,姜家正准备着人去请个术士来驱邪的时候,姜念收到了永宁侯府的帖子。 萧茹邀她去永宁侯府一叙。 姜念攥着帖子游神。 她和萧茹无话可叙,萧茹大抵是在为薄亦瑾鞍前马后…… 一连当了三日鹌鹑,一是怕出门又会撞上主角团的剧情,二是为了给裴九如留些时日来考虑她的提议。 今日,鹌鹑不得不出窝了。 但在去侯府前,她急需一颗定心丸! 姜念定了心神后,直奔城郊庄子。 平日里,姜念一个月只来庄子里收一次银子,眼下她突然袭击,向来老实的管事也慌张了起来:“姑娘怎的亲自来了,可是前几日的账出了岔子?” “不是账的事。裴公子伤势可好了?他这几日情绪如何?” 管事恍然大悟:“大夫说再调养几日就无碍了……裴公子少言寡语,看不出来他是个什么情绪……” 他一边答着话,一边把姜念领到了客房门口。 急匆匆一路赶来的姜念,到了客房门口时反而驻足不前。已然过了三日,他应当是有答案了吧? 姜念深呼吸,待自己喘匀了气后,才抬手敲了门。 下一息,房内就传来一道从容且平稳的声音: “姜姑娘,进来吧。” 姜念一愣,他知道她今日会来? 她轻轻推开门,看见了端坐在桌前的男人,只一眼,姜念就察觉出了他的不同。 男人眼神冷漠,神色疏离,面上再也寻不到那日的狼狈和脆弱。但,他的皮囊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挪不开眼。 在姜念打量裴九如的同时,裴九如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姜念。 重伤时,他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只觉着姜念是个貌美心善的女子。这两日思绪清明后,他才明白“搭伙过日子”只是姜念临时改口的说辞。 她救他,是存了让他入赘的心思。 眼前的女子,看着小家碧玉,实则城府太深、私心太甚。 想罢,裴九如开门见山:“多谢姜姑娘救命之恩,但姜姑娘那日所言,恕裴某不能应允。” 定心丸,碎了! 姜念不甘心问道:“为何?公子一心为了明年春闱会试而来,我能保公子安心读书,不好吗?” “安心读书和终身大事,是两码事。” 姜念明白了,裴九如是不想草率了终身大事。 她认真地看着裴九如的眼睛,郑重其事地摊牌道:“那我便不瞒公子了,我想成亲解燃眉之急是真,但我心悦公子也是真。我对公子,是有真心的。” “一面之缘,何来心悦?” 姜念弯着眼笑了笑:“公子的容色已然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 “你……”裴九如难以置信,她竟然贪他的脸! 姜念大大方方地点头:“若得裴公子这般俊俏的夫君,此生无憾。” 向来克己复礼的裴九如,从未听过如此直白粗俗的话语,他虽然悄悄地红了耳朵,但他也知晓这是诡计! 她这副满眼只有自己的模样,只是为了哄骗他入局!当真是肤浅又无礼! 裴九如面上的疏离之态更加明显:“姜姑娘说笑了。” 姜念嘴边笑意一僵:“是我唐突了。” 不是裴九如撩不动,是她硬撩得太尴尬!脑子里废料一大堆,一张嘴就成了你好我想和你睡觉。救命! 尴尬了几息后,姜念立即整理好心绪,轻声道:“裴公子不必多想,可在庄子上养好伤再离去,我就不打扰公子养伤了,告辞。” “多谢。”裴九如松了拳头,他还以为姜念会死缠烂打,没想到她是个体面人。 体面人姜念,上了马车后,悔得捶胸顿足。 这三日把希望都寄托在裴九如身上,她完全没有去想别的对策。 眼下就要去永宁侯府了,她该如何是好! “姑娘,到侯府了。” 姜念回过神来,惊讶道:“这么快就到了?” “不快呀!马车慢悠悠行了一个时辰,咱们是踩着帖子上的时辰到的。”绿蜡解释。 一个时辰都没有想出应对之策的姜念,笑不出来了:“绿蜡,有时候你说话也挺扎心的。” 永宁侯府大门口,早就有丫鬟在等着姜念了。姜念跟着丫鬟穿梭在偌大的侯府之中,七拐八绕地到了萧茹的院子里。 偏厅之中,却没有萧茹的身影。 姜念毫不犹豫:“萧姑娘贵人事忙,我改日再来。” “姜姑娘稍等!我家主子方才还在偏厅里等姑娘,姜姑娘若是走了,我家主子该生气了。”话落,丫鬟便急匆匆去寻萧茹。 姜念等在偏厅里,猜测着等下她会见到萧茹还是薄亦瑾,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争吵声。 她悄悄地贴上偏厅的小门,听清了正厅里的巴掌声——啪! “茹儿,娘打你这一巴掌,是让你记住你肩上的担子!” 姜念明白了,永宁侯府爱扇人巴掌这件事,是家风使然! 不过她没听见萧茹的声音,正厅里传来的依然是侯夫人的责骂声:“薄家正在给亦瑾议亲,听说他们看上了孟家女!孟将军战死,那孟家如今就是个破落户!你连孟家女都争不过吗?这么多年侯府倾注在你身上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娘,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你也得去争!你忘了他是……”侯夫人猛地噤了声,顿了顿,她才又开了口,“生为侯府的女儿,你就得为了整个侯府行事,想凭自己的心意而活?除非你脱了这层皮,流尽了身上的血!” 姜念心想,幸亏她没托生在权贵大宅里,虽然姜家是个小门小户,她爹娘也时常争吵,但她总归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活到了今日。 萧茹声音里有几分哭腔:“娘……” 侯夫人也放软了声音:“好孩子,只要能嫁给薄亦瑾,就熬出头了……” 听着正厅里母女俩声音渐小,姜念连忙提溜着裙角跑回了原位。 原来她的直觉没错,萧茹果然不喜欢薄亦瑾。一不小心竟然撞见了侯府的隐秘之事,侯府逼萧茹如此行事,定是知晓薄亦瑾的秘密了…… 第5章 还想拿捏她? 姜念收了心思,垂眸在椅子上安坐着。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她才听见脚步声,抬眼一看,便看见了系着面巾的萧茹。 姜念还未起身,就听见萧茹先发制人问道:“姜姑娘等在此处,可曾听见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姜念疑惑地看着萧茹。 “方才我院子里的狸花猫打翻了花瓶,不是什么大事。”萧茹解释着,见姜念不再追问,她便主动说起今日的用意,“今日想见姜姑娘的,不是我,是瑾哥哥。” “薄公子?”姜念故作惊讶。 “能入了瑾哥哥的眼,是你的福气。” “世上竟有萧姑娘如此痴情之人,萧姑娘钟情于薄公子,却肯替薄公子约见其他女子……” “你!”萧茹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而姜念,只当看不出萧茹的怒气。 福气?分明萧茹自己都不想要这福气! 如此堂而皇之地想拿她做人情,想都别想。 她震惊又无辜地看着萧茹:“萧姑娘,我与薄公子私下里不便相见。” “既是我邀你前来,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萧茹渐渐收敛了脾气,她只以为姜念是羞涩。 姜念坚持:“我对薄公子无意,萧姑娘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你当真对瑾哥哥无意?” “往后萧姑娘再下帖子,也恕我难以前来赴约,毕竟近日在议亲,我也是颇为忙碌。” 萧茹眼神一滞,重新打量了姜念一眼,她有几分信了姜念的话,故而放缓了声音:“是我唐突姜姑娘了,我道歉。姜姑娘心思敞亮,和汴京城其他贵女都不同,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气成为姜姑娘的朋友?” 姜念含糊其辞:“满汴京城谁不想成为萧姑娘的友人呢?” “瑾哥哥还在园子里等着,我去同他解释,姜姑娘放心。” “那我便先告辞了。” “好。”萧茹应了一声,看着姜念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她才解下了面巾,露出了留着巴掌印的红肿脸颊。 一旁丫鬟不解道:“姑娘何必故意引夫人前来,挨了夫人这么重一巴掌……说不定那姜姑娘是骗姑娘的,保不准她都听见了……” 萧茹勾了勾嘴角。 这是她的院子,她能不清楚偏厅能把正厅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吗? 她要的就是姜念听见! “只有她觉着自己拿住我的把柄了,她才会把我当成自己人。” “姑娘认为姜姑娘可用?” “赏花宴那日,她三番两次仅凭几句话就把落在身上的质疑都打消了,有几分小聪明。她若真不想争瑾哥哥的正妻之位,那便是我用来对付孟英英的一把好刀!” “那她说姑娘痴情于薄公子,岂不是有意的!” “是个有脾气的。”萧茹不得不承认,她那会子突然生气,是因为姜念的话成功恶心到她了。 “要不要奴婢找人去给她个下马威?” “不必,只盯紧她是不是真的在议亲。” 萧茹主仆俩说了好一会子姜念,这些姜念通通都不知道。 姜念出了永宁侯府后满身的颓废气息: “绿蜡,今日心情不痛快,我眼下也不想让别人痛快。” 绿蜡方才被永宁侯府拦在门外,她并不知晓自家姑娘受了何种委屈,她关心道:“是萧姑娘为难姑娘了吗?姑娘莫气……” “她?那倒没有。”姜念无精打采地倚靠在马车壁上。 萧茹先是主动示弱,又想拿她送人情,最后又假意示好,说好听了是拉拢她,说直白些萧茹就是想利用她。 算盘打得叮当响,萧茹还想拿捏她? 为难和生气都谈不上,她只不过是配合萧茹唱戏罢了。 她心里不痛快,是因为裴九如! “绿蜡,你说裴九如为何不应我?” 绿蜡如实道:“是个正人君子都不会应了姑娘吧?姑娘起了色心也就罢了,怎能那般直白地同裴公子说,我看裴公子是被姑娘吓到了!” 姜念立即反思自己。 原本她和裴九如各有所求,这是于双方来说都好的交易,都怪她嘴快流露出了几分真意图,看来是真吓到裴九如了。 可今日所见的裴九如,清冷疏离,循规蹈矩,她更想征服了怎么办! “言之有理,罢了罢了,有缘无份!” 姜念话音刚落,就听见马夫低声说道:“姑娘,有人跟着咱们,看衣裳是永宁侯府的丫鬟。” “嗯,就当没看见。啊……不回家,改道去唐府!” 姜念铁了心要去给二舅舅一家不痛快,是以她丝毫没收敛气势,怒气冲冲地就冲进了唐府。 见了长辈,她也只是虚虚一行礼,随后便自顾坐在椅子上看着众人。 唐二夫人被姜念的无礼气了个半死,她不找姜念算账已是手下留情,姜念竟然还敢来甩脸子! “姜念,你真是愈发放肆了!” “这是作何?”唐二爷不解问道。 “我今日是来收欠银的,舅舅舅母,今日我坐在这,是债主。” “舅舅还能不还你家的银子吗?” “那舅舅倒是还呀!” 唐二爷不悦道:“是你娘叫你来的?让她亲自来找我,我看她是越来越不把我这兄长放在眼里了。” 姜念掏出欠条:“十五年,陆陆续续借了四千两白银,别说我娘来了,就算是府衙来人了,舅舅今日也得还银子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有四千两这么多!” 姜念冷笑,她这三日在家把这些欠条搜罗出来的时候,她都惊了一刹那,每回借个一、二百两,累起来竟高达四千两。 “每一张欠条上都是舅舅或舅母的私印,这还能作假?” 唐二爷坚持:“去把你娘叫来,让她亲自和我说!” “那行,我把外祖父外祖母和大舅舅一家也都叫来,顺便让他们听几件有意思的事。” 姜念看着唐二爷:“比如说有人在朱雀街上养了个外室,还有个五岁的私生子呢。” 她又看向唐二夫人:“比如说有人的亲弟弟去放了印子钱,眼下东窗事发了正躲在某个庄子里哭天喊地呢。” 见舅舅舅母震惊,姜念准备再加把火。 她要的可不只有还银子这般简单! 第6章 没了裴九如还有别人 “再比如说啊,有人在万花楼失手把邹家公子推下楼后,夫妻二人合谋把邹家公子丢到了乱葬岗,可怜的邹家至今还以为儿子是负气离家出走了……” “姜念!”唐二爷心惊肉跳,这些事,到底是谁抖露出来的!她怎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而唐二夫人已经顾不上姜念了,她难以置信地问男人:“夫君养了外室,还有私生子?” “你还不是瞒了我你兄弟放印子钱的事?” 唐二夫人歇斯底里:“这能一样吗!富贵险中求,我弟弟只是大胆罢了!你背着我养了外室!” “眼下是说这些的时候吗!这些事要是被人知道了,就都完了!” “你是嫌我没给你生个儿子!我说府上的银子怎的不够用!原来是你都拿去贴补外室了!” “低声些!”唐二爷脑瓜子嗡嗡疼,他顿了顿,用力拽了自家夫人一把,“你想想清婉!这些事要是抖出去了,清婉还如何议亲!” 提到亲生女儿,唐二夫人才回过神来,方才怒目争执的夫妻俩,立即又同仇敌忾。 “姜念!你从何处知道的这些事!你到底想如何!” “舅母,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舅舅不是要去叫人来吗?去呀。” 唐二夫人心里慌张,放软了声音:“这些事要是传了出去,整个唐家都得蒙羞,你外祖父外祖母年纪大了,你也不想让他们伤心吧?” 姜念笑得很是明媚,她只用欠条拍了拍桌子。 唐二爷明白了:“好,我这就去拿银票!” “你疯了?家中哪有这么多银子还给她!” “你先随我去拿银子。” 夫妻二人说着话就往外走,姜念不紧不慢地开口:“且慢,还有一件事忘了同舅舅舅母说。” “还有何事!” “我来之前让我的丫鬟绿蜡去了府衙门口等着,若是半个时辰后我没去接她,有些事她可要替我禀给府尹大人了。” 唐二爷一愣,他方才的确起了杀人的心思,没想到她竟然还防了一手! “放心,我们去凑银票!”唐二爷咬牙切齿。 一听这话,唐二夫人用力扽着唐二爷:“不行!那是清婉的嫁妆!” “外室和你弟弟的事是小!要是邹家那事被她捅到官府去了,你我二人都得下大牢!” “那……行……” 看着夫妻二人不情不愿地去拿银票,姜念心里总算痛快了一二。 片刻后,四千两银票就到了她手里。 “舅舅果然有实力,四千两银票说拿来就拿来了。” “欠条!” 姜念起身,把欠条扔在了桌子上。这么多年了,父亲母亲因此事争吵过无数次,她不仅要舅舅还钱,还得让他们去姜家赔罪! “舅舅舅母随我去给我父母赔罪,此事才能算了结。” “姜念!你不要得寸进尺!” “舅母别吓我,我这人不经吓,万一再四处说些什么实话……” 唐二爷拉住暴怒的夫人,咬着后槽牙:“真金白银都往外掏了,区区脸面有何可在意的!我们随你去!” “事不宜迟,走吧。”话落,姜念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唐府。 她径直上了马车,朝着躲在马车里的人甩了甩手里的银票。躲了好久的绿蜡大气都不敢喘,只崇拜地看着自家姑娘。 姜念早就嘱咐过车夫,眼下见马车开始动了,她就知道唐家一定是跟上来了。 她扶起绿蜡,笑道:“蹲累了吧?这个月给你涨月银!” “姑娘好厉害!十多年的旧账这就到手啦?他们还同意了去给老爷夫人赔罪!” “他们贪,但不傻,赔罪可比进牢狱轻松多了。” 说起来,还得多谢萧茹,原书里是萧茹费了好些心思才查到了那位妾室娘家的腌臜事。 今日唐清婉不在府上,等她回府后就会发现自己嫁妆没了。 一想到唐清婉到时候肯定是一副天塌了的神色,姜念便忍俊不禁。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姜府门口,姜念自己下了马车,领着唐二爷和唐二夫人进了门。 她手里捏着二人的致命把柄,整个赔罪流程进行得无比顺利。 姜家夫妻俩也不傻,他们能看出来对方心不诚,可那又如何?银子讨回来了,还得了赔罪,实在是让人心里畅快! 送走了唐二爷后许久,绿蜡才回了姜念身边。 “姑娘果然猜对了!我方才去打听了,永宁侯府那丫鬟逢人就打听姑娘的亲事!” “是我跟萧茹说我在议亲,显然她没信。” 绿蜡不懂自家姑娘为何这般急切招赘,但她向来忧主子之忧:“姑娘莫要着急,汴京城这么多好儿郎,没了裴公子还有别人。” “对,没了裴九如还有别人。” 但汴京城的好儿郎,都和薄亦瑾萧茹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被薄亦瑾和萧茹盯上了,她除了成亲毫无退路。 幸好她原本就打算招赘,眼下不过是提前行事罢了。 可惜裴九如拒了她…… “姑娘要不等秦公子回来?青梅竹马,秦公子比旁人都强!” 姜念轻轻摇头。 她和秦子墨一起长大,都相处成家人了,成不了亲。 “罢了,明日让母亲去找媒人吧,我看后头巷子里的姐姐招赘招得就很容易,月余就成亲了。” “姑娘定能心想事成。” 就在这时,府上门房小厮来报,说是庄子上刘管事求见。 姜念在偏厅接见了刘管事,听了刘管事的话,她甚至以为自己理解错了。 “你是说裴公子说要见我?” “对,他说有事找姑娘,但擅自来姜府很是冒昧,所以他托我传个话。” 姜念毫不犹豫:“不见。” 想了想,姜念又问:“他可有何反常之处?” “瞧不出,不过今日姑娘离开后,裴公子外出了一趟,一个多时辰才又回了庄子上。” “知道了,你不必同他多言,就说我忙没空见他。他要是让你转交给我银子,你就替我收着!” 白日里他已经拒绝的那般明确了,她也应了留他养伤,还有何事可说! 她承认自己是见色起意,可她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当断则断,何必再见! 第7章 成亲前约法三章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姜念提着一盏暖橘色的灯笼在姜府中悄悄移动着。 一盏茶之前,她正准备入睡时,府上后门小厮来报说庄子上的管事在后门求见。 且不说刘管事白日来了一趟,若真是刘管事,他早就大大方方从正门处通禀了。 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姜念心里隐约有个猜测,便来了后门。 睡眼朦胧的小厮指了指门外:“姑娘,他在门外等着呢!” 姜念颔首,给了守门小厮一个眼神,小厮便连忙退到一旁去了。 推开后门一看,身着一身白衣、手提小灯笼的男子,正是裴九如。 “你找我?”其实她更想问裴九如是不是后悔了。 裴九如先是赔礼道歉:“假借管事之名求见姜姑娘,是我冒昧。” 随后他又定睛看着姜念:“我有话想和姜姑娘说。” “何事?”说着话,姜念举了举灯笼。 她原想看清裴九如的眼神,却猝不及防看见了他苍白的面色和额头上微微的薄汗。 她有几分惊讶:“你……从庄子上走来的?” “嗯,刘管事说姑娘不愿见我,不肯借马车,我便打听着姜府的地址找过来了。” “走了多久?” “不到三个时辰。” 闻言,姜念垂了眸子。 她下午说了不去庄子上,他便带伤走了这般久来姜府。 她很不想承认,自己方才心软了。虽然裴九如拒绝了她,但这不是他的错,绿蜡说的对,但凡是个正经人都会拒绝她的提议。 但转念一想,或许他是个实心肠,也或许这是苦肉计。 微风一吹,姜念头脑清明了几分,“何事偏要今日就说,难不成是来重金酬谢我?” “姜姑娘的提议,我应了。”裴九如看着姜念,却未从她面上窥得半分情绪。 姜念只眨了眨眼。 白日里听了刘管事的话后,她便有所猜测,是以眼下听了裴九如的话她并不诧异。 她急需一门亲事来摆脱主角团的觊觎不假,她十分看重裴九如的颜面也是真,但这并不表示她在此事中是被施舍的一方。 姜念轻声开口:“本就是双方各取所需的交易,公平公正。” “是,我解你燃眉之急,你护我宅院安宁助我安心读书。” “你考虑过后拒了我,但我并没有把你赶出庄子或是想别的法子趁虚而入,是与不是?” “是,姜姑娘对裴某,足够仗义。” 两人四目相对,认真端详着对方。 各有心思,也各自都未曾想隐瞒自己的心思。 姜念拢了拢袍子坐在了门槛上:“所以你应明白,眼下你突然改口,你我二人之间可就不如最开始那般平等了。” 她没打算拒绝裴九如,但也不准备轻易就应了他。 闻言,裴九如犹豫了一瞬,随后他学着姜念的样子坐在了门槛上。 他听明白了,她说话语气虽然软绵绵的,但话里的意思却不容置辩,他态度反复所以她要提条件,否则这事就成不了。 可偏偏眼下更急切需要这个交易的人是他。 既然她这般开门见山,他便也不拐弯抹角:“姜姑娘的要求,裴某定全力达到。” “你我二人,成亲前约法三章,但只你一人受限。” “姜姑娘请说。” “虽是交易,但我不能让家中父母伤心难过。所以第一便是你我要认真过日子,若是和离,也需得三年后。” “好。” “第二,你我二人保持夫妻关系的期间,你不能与其他女子发生关系,更不能纳妾养外室。” “可。” “第三,就算你发现我有什么奇怪的行为举止,只要我不主动说,你不可干预我在家中的行事。” “行。” 见男人都干脆地一一应了,姜念起了疑心,她狐疑地侧身看着裴九如:“你改了决定,是因为白日里你外出了一趟。” “是,姜姑娘放心,我只是更明确了一些事罢了,没发生什么更糟糕的事。”裴九如觉着,姜念似乎很怕被外界的事牵连到。 “那就好。” 两只小灯笼在两人脚边,一左一右地发散着温暖的光芒。 “提亲的事……”裴九如想尽快定下此事。 “你在庄子上等着即可,我会安排人去找你,不用你费心。” “好。”裴九如松了一口气。 不管姜念心计太深还是私心太甚,看她打理的庄子便知道她是个办事妥贴的。 而且,姜念很会审时度势,不笨。 如此一来,他便可尽早安心温书备考。 只有早日出人头地、得到权势,他才能护好养父母的遗产,才能尽早找到养父母的亲生女儿。 否则,一切都将功亏一篑,他也会变成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罪人。 “姜姑娘,我先回庄子上了。” 姜念拿起了灯笼:“裴公子稍等,我让人送你回去。伤好不了,不仅亲事作罢,春闱会试更要作罢。” “多谢。” 姜念提着灯笼,先是回了卧房,又让假扮她看书的绿蜡去找了趟车夫。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长长舒出了一口气。她忍不住想,若是她有权有势,便不用承受来自于薄亦瑾和萧茹的压力了。 好在眼下亲事有望,心里的不安总算消散了几分。 姜念一夜好眠,次日是被绿蜡的声音吵醒的。 “姑娘,姑娘!永宁侯府又下帖子了!” “什么?”姜念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茹又邀姑娘去侯府!” 姜念清醒了,步步紧逼是萧茹一贯的行事作风。 “绿蜡,你去回了她。定是昨日跟踪来的那丫鬟什么都没打听到……就说本姑娘今日要去见媒人,没空去侯府!” “当真这般答话?” “对,就这般回绝,硬气一回!况且我又没扯谎,我今日的确要去见媒人。” 姜念不敢耽误时辰,匆匆吃了早饭便去了媒行。 未曾想她前脚刚到,萧茹后脚就跟来了。 萧茹脸上依旧带着面巾:“姜姑娘,真是巧啊。” 她笑着,可姜念在她眼里没看到丝毫的笑意。 萧茹被评为原书里最令人讨厌的女配,真是没冤了她! 姜念微笑:“巧吗?何时跟踪也成了巧合啊?” 第8章 演技也太高超了 姜念在开口之前就料到了萧茹会变脸色,果不其然,她话音一落,萧茹就急了。 “本姑娘抬举你,你倒是不知好歹了!” “萧姑娘怎的突然生气了?我以为,方才永宁侯府送帖子的丫鬟跟着我,萧姑娘才在这汴京众多媒行中找到了我。莫非是我想岔了,萧姑娘也是来找媒人的吗?” “你……”萧茹一愣,她以为跟踪是指她昨日悄悄派人去了姜府外打听,原来说的是眼下之事。 萧茹后悔自己怎的这般沉不住气,轻易就被姜念气到了,顿了顿,她干脆绝口不再提跟踪一事,转了话锋:“我也是担心你被人骗,我既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定要护你周全!” “原来如此!”姜念用力点头,萧茹都腆着脸说这话了,那她岂有不借用永宁侯府的名头的道理! 她转身看向掌柜的:“这可是永宁侯府的嫡女,还不快把媒行里最好的媒人叫出来!” 片刻后,掌柜的就领来了三位喜庆洋洋的媒人。 姜念挑了一位年纪最年轻的媒人,无视了萧茹不满的眼神,满意道:“本还担心找不到好媒人,竟这般顺利,萧姑娘大可放心,我没被人骗,先告辞了。” “且慢。”萧茹拉住了姜念,“你找媒人,是要招赘?” “非也,我未来夫君近日得了伤寒,我便替他出来跑一趟。” “才议亲,便已经有了未来夫君?我以诚心待姜姑娘,姜姑娘可某要诓骗我!” “不敢。”姜念知道,若非让亲眼所见,萧茹是不会信的,“若是萧姑娘不怕路途远,跟我走一遭就是。” 她一提,萧茹就毫不犹豫应了。 姜家马车上,绿蜡献宝似的拿出了食盒和话本:“今日姑娘去庄子上,我准备了好些消遣的东西,定让姑娘舒舒服服的!” “媒人坐的马车里备了吗?” “也备了,但永宁侯府的马车里有没有就不知道了。到庄子上得有一个半时辰呢,希望萧姑娘坐得住!” 姜念狡黠一笑:“绿蜡,你学坏了。” “谁让她总是仗着自己是侯府嫡女就欺负姑娘,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 姜念不放心地嘱咐绿蜡:“不管你心里怎么想,面上得对她恭敬,否则她真想使坏,别说我保不住你,姜家也保不住我。” 绿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主仆两人一路边吃边聊,只觉得时辰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庄子上。 有人却不这么觉着,萧茹被马车颠得浑身酸痛,一路上她越想越气,最后连薄亦瑾也恨上了。 若不是为了薄亦瑾,她何苦受这种罪! 一下马车,萧茹就急不可待地拉住了姜念:“你未来夫君在何处?” “萧姑娘这般着急,会让我怀疑你是不是觊觎我的未来夫君。” “莫要诨说!我的心里只有……瑾哥哥!” “喔。”姜念领着萧茹进了庄子,见裴九如迎了出来,她连忙上前牵住了裴九如的手,“九如,这位是永宁侯府嫡女萧茹萧姑娘。” 裴九如的掌中猝不及防多了一只柔软又冰冷的手。 他这辈子从未和任何一位女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微微错愕后他才回过神来。 下一息,他察觉到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裴九如明白了,来者若是好友,她定不会如眼下这般虚伪地与他装模作样,她大抵与这位侯府嫡女不对付。 两人刚达成交易,他也不能被她看轻。 裴九如微微一笑:“病中本不宜见人,萧姑娘,在下失礼了。” “无……妨……”萧茹没想到姜念真有一位未来夫君,虽然得了伤寒脸色苍白,但他依旧如此温文尔雅、气质不凡! 姜念见裴九如明白了她的暗示,顿时松了口气:“庄子清净适宜养病,却不适宜待客,萧姑娘不如早些回吧。” 裴九如侧头看着姜念,眼神温柔,语气里是无奈的宠溺,“念念,萧姑娘是客……” “我也是为她着想嘛……” 说话间,裴九如的头上突然落了一片飞叶。 姜念抬手,裴九如一愣。 姜念解释:“有落叶。” 闻言,裴九如微微附身低头,姜念伸手去拾落叶,袖子扫到了他的脸。 痒痒的,他努力忍住了想往后退的想法。 “好啦,摘下来了。” 裴九如没话找话:“昨晚没睡好?眼下都乌青了。” “这几日有些累……媒人我也找来了,等会子你与她详谈吧。” “是我害你受累了,晚些帮你按按肩。” “好……” 话落,姜念率先移开了眼神 她心里惊呼,好险! 方才差点溺在了他的眼神里! 这男人演技也太高超了,她都快入戏了! 她连忙看向萧茹:“萧姑娘,我不是赶你走的意思哦。庄子上吃食粗糙简单,又离着城里甚远,我是怕你饿着!” 萧茹没看别人恩爱的癖好,她既然明确了姜念真要成亲,她也就放心了。 薄亦瑾对姜念有意,她尽力了,也可给薄亦瑾一个交代了。 只是可惜,她本还想着若是姜念能成了薄亦瑾的妾,她定要用其对付孟英英。 “言之有理……你们和媒人也定还要商议亲事,我就不打扰了。” “萧姑娘慢走。” 目送永宁侯府马车逐渐消失后,姜念猛的抽出了手。 方才还亲昵牵着手的两人,四目相对,突然很是尴尬。 “方才……多谢你帮忙,她存了害我的心思……” 裴九如见姜念的脸微红,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自己的脸也红了。 “你所说的燃眉之急,就是她?” “有一部分是她,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们要成亲了,不必管他们的威胁了。” “嗯。”原来是有人威胁她。 “那我先回去了,提亲的事……” “我和媒人商量好后,提前去姜府知会你一声。” “嗯,到时候让刘管事来给我送信即可,你好好养伤。” “好。”裴九如轻声道。 姜念有几分不自在,她点了点头,转身便急匆匆出了庄子。 等上了马车姜念才后悔地问绿蜡:“我方才看起来像不像落荒而逃?” “像。” “……” 第9章 勉勉强强吧 三日后。 巳时二刻,姜念把父母请到了正厅之中。 “爹娘,先前爹娘不是说女儿到了成亲的年纪嘛,女儿也提到过招赘一事……” 姜夫人立即喜笑颜开:“有心仪之人了?” “是,他叫裴九如,眼下已经在府外等着提亲了。” 姜夫人笑容一僵,大惊失色:“这、这也太快了……你们何时相识?他是哪家的儿郎?父兄可有官职?他家中母亲可是个好相与的?” 姜夫人的问题太多,姜念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她干脆说道:“等会子他进来了,让他一一给母亲解释。” 闻言,姜父认真看着女儿,郑重其事:“念念,真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但不是先前说的招赘。” “那就让他进来吧。”他倒是要看看这裴九如是何方神圣! 他应允了女儿自己做主婚嫁一事,但这不代表他会由着女儿胡来。这亲事能不能成,得等他见过裴九如再议! 片刻后,裴九如便进了姜府。 但跟来的媒人和聘礼都被拦在了院子里,只裴九如一人得以进了正厅。 裴九如恭敬行礼问安:“裴九如,见过姜伯父姜伯母。” 姜父绷着脸,仔细观察着裴九如,他一眼就明白了,自家女儿从小就是个看脸的! 姜夫人也是眼前一亮,她笑道:“坐,裴公子不是汴京人士吧?” 裴九如拿出了自己的路引和誊抄版的户籍,自证是个清白之人:“是,我家在杭州城,此次来汴京城是为了明年的春闱会试。” 姜夫人眼皮一抖,杭州城?不是招赘,那若是成了亲姜念不就要离她远去了吗?这可不行! 见姜夫人笑容一顿,裴九如立即又解释着:“家中父母双亡,我在杭州城也没了牵挂之人,此次来汴京城定居我也置办了宅院。” “原来如此……”姜夫人松了口气,再看裴九如,她眼神里便多了一分心疼。 年纪轻轻,双亲亡故,实在是可怜。不过……如此一来,自家女儿倒是不必担心遇到恶婆母的磋磨。 她又问:“你和念念何时相识?” “我半年前来了汴京城,人生地不熟遇到了些许难处,是念念路过救了我。”裴九如半真半假、移花接木地解释着。 姜夫人不疑有他,自家女儿自小就是个善良的性子,路边的小猫小狗救了不下十只了。 想了想,姜夫人又问:“明年开春,你有几成把握能上榜?若上不了榜,你又如何打算?” “我定全力以赴,若落榜,也只是一时得失。”裴九如坦言。 姜夫人的问题,他这几日也反复问过自己。 迫切地想高中进而得到权势,他自己心里负担重、压力大。但他也明白,每年得意看花者,又有几人不是历经磨砺才得偿所愿? 一击即中者,是少数。唯有更加用心备考,才能达成心中所愿。 顿了顿,裴九如接着说:“若落榜,三年后我会接着考,但这三年内我不会空等或只是读书备考。父母留下了银两,我会做个生意买卖,绝不让养家的担子落在念念身上。” “对!可不能学那些袖子一甩什么都不管的人!”姜夫人对裴九如的回答甚是满意。 姜念却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安。 不管是三日前萧茹去庄子上,还是今日提亲一事,裴九如的表现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不知道他这般会演戏,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姜念认真在想,若是裴九如对着她演戏,她能看出来吗…… 姜念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父亲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姜父沉默了良久后问道:“你父母不在了,族中可还有其他亲人?不回杭州城,你也不同他们来往了吗?” 姜念心想,姜还是老的辣!竟问到了重点! 裴九如也没有隐瞒的想法,他如实说道:“族中还有许多叔伯,但他们图我父母留下的银两,来汴京城之前他们早已将我逐出族谱。已然撕破了脸,我与他们之间早已不复亲情。” “竟是如此,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姜父唏嘘。 这汴京城中,一举得势或忽然暴富后舍弃了穷亲戚的人,他见过太多了。 但这般情况,裴九如才是被舍弃的那人。 眼神坦荡,言语得体,有上进心,身份清白来历可究,被逐出族谱后也算家世清明简单。 勉勉强强吧。 想罢,姜父侧头看向自家夫人,见自家夫人早就对裴九如满意了,他松了口:“叫媒人进来吧。” 媒人经验老道,两方又没什么异议,裴九如还主动提及要在姜府不远处置办个新宅院。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方就定了亲事,合出了良辰吉日。 恰逢到了正午时分,姜家又刚收回一大笔欠款,夫人便提议一家人第一回吃饭,该去樊楼! 汴京城处处热闹,樊楼更是热闹。 裴九如抬眼望着富贵逼人的樊楼,有几分失神。 姜念疑惑:“你来汴京城也一个多……半年了,没来过樊楼?” “没有。” 一听这话,姜夫人心疼道:“走,想吃什么点什么!樊楼里哪道菜好吃,念念最是清楚,让她给你点!” “……”姜念想和她娘说,裴九如不来樊楼是因为他没空,绝不是因为他银钱短缺! 小二领着姜家一行人穿过人声鼎沸的一楼,到了三楼雅间。 姜念驻足笑道:“爹娘和九如先进去吧,我方才看见了一位友人,我过去说句话。” “嗯,快去快回,还等着你点菜呢!”姜夫人笑着嘱咐姜念。 姜念点头,转身离去。 何来友人?她方才经过天字一号雅间时,听到了唐清婉的哭声和萧茹的怒斥声! 唐清婉最好不要背着她把她又扯进是非里! 姜念摸到了天字一号门外,刚悄悄附上耳朵,有一只手便搭在了她肩上。 刹那间,她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别慌,是我。”裴九如察觉到她的恐慌,小声安抚着。 姜念扭头瞪了一眼,低声道:“你跟来作甚!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鬼鬼祟祟,非君子所为。” “?”这是找了个夫君还是找了个夫子?真是见鬼了! 第10章 踮踮脚就能亲到 裴九如从姜念瞪大的双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把姜念拉到一侧,轻声道:“你这般光明正大在门口趴着听,是想惹祸上身吗?” “你究竟何意?” 裴九如解释:“方才经过此地时,我听到了,雅间里的人是那日去庄子上的萧姑娘。萧姑娘存了害你的心思,你偷听一二是为自保,而非小人行径。” “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说着话,姜念余光瞥见有一人正大步流星地朝天字一号雅间走来,她眼疾手快地抓着裴九如挪了一步,躲进了雅间门口一侧的湘帘后。 湘帘后最多容得下一个花瓶,此时两人挤在湘帘后,实在是逼仄。 裴九如一愣,低头看着近在咫尺抵在他胸膛的人,她颤着眼睫,似是在想被发现后该如何解释。 来不及多想,裴九如的注意力便被帘外的动静吸引。 怒气冲冲直抵天字一号雅间的孟英英,根本无暇注意门口一侧鼓鼓囊囊的湘帘。 她砰一声踹开了门,随后又砰一声关上了门。 雅间里的人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萧茹斥责道:“你这般冒冒失失,是想把此事闹的人尽皆知吗?” 孟英英无视萧茹,她看向衣衫不整的唐清婉,质问:“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萧茹佯装生气,实则幸灾乐祸地看着孟英英: “呵,我来樊楼找瑾哥哥,却听说唐清婉也在,我进来时她便这般袒胸露乳地挂在瑾哥哥身上,我也想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可我问不出来,这才让人去找你来。” 孟英英生气又震惊地看着唐清婉和薄亦瑾。 唐清婉依旧一言不发,她嘤嘤哭着,只泪眼汪汪地看向薄亦瑾。 一直沉默的薄亦瑾顶着三道目光,不得不缓声解释着:“这不关清婉的事,是我受人算计中了春药,清婉误打误撞进了雅间……” 唐清婉委屈道:“我只是想帮亦瑾解毒罢了……” “好啊!”孟英英气得脸色发白,此二人之前还称呼对方唐姑娘、薄公子,眼下有了肌肤之亲,倒是立马就改口了! “唐清婉,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误打误撞进了雅间?” 萧茹附和:“我看和在侯府时一模一样,根本就是她在自导自演!” “我没有……”唐清婉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巴巴地冲着薄亦瑾摇头,“我真的没有……” 薄亦瑾被人算计,他也有怒气,可事到如今,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更何况他和唐清婉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他并不讨厌唐清婉。 “真相如何,我定会查清。”薄亦瑾抬眼看向孟英英和萧茹,“但清婉,我会对她负责。” 萧茹惊讶道:“极有可能就是她算计了你,就算如此,你也要娶她?” 孟英英更是难以置信:“她这般自作聪明,你竟然要纵容她!” “英英,小不忍则乱大谋。” 想到大计,孟英英冷静了几分,她又问:“瑾,我们商量好等我过了孝期,你就来将军府提亲……” “我会给清婉妾室之位。” 闻言,唐清婉柔声道:“只要能在亦瑾身边,我不在乎名分……” 一见唐清婉假模假样,萧茹便控制不住脾气地高声斥责,孟英英也是执意质问薄亦瑾,薄亦瑾又是解释又是护着唐清婉。 一时之间,雅间里混乱极了。 而雅间外湘帘里躲着的姜念,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她还是撞上剧情了,还好与她无关。 但,表姐还是成了薄亦瑾的妾,孟英英和萧茹还是撕了起来。那日在永宁侯府没发生的剧情,在今日还是发生了…… “还不走?”裴九如提醒着。 姜念正想得出神,一抬眼,入目便是极有冲击力的一景,剑眉星目、目光深邃的一张俊脸就在她眼前。 甚至她踮踮脚就能亲到他轻抿的唇…… 姜念心跳加速:“我再听一会儿……” 裴九如是一息也待不下去了。 起初他仔细听着雅间里的动静,可后来一分神他便感受到了姜念的柔软正贴在他身上。 他劝着:“你……见好就收,廊下人来人往,被人发现了如何收场?” 男人说着话,温热的气息铺洒在姜念的额头之上。 姜念慌乱地点头:“言之有理,不听了不听了!” 她先是悄悄往外打量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注意,她拉着裴九如就出了湘帘。 雅间里依然喧闹,但两人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直到陪着姜家二老用完午膳后,两人也默契地没再提起过湘帘偷听一事。 成亲的良辰吉日定在了半个月之后,姜家二老本不想这般着急,但裴九如急着尽快安定下来好温书备考。 因着裴九如私下里拜托过姜念,恰好成亲前一日是姜念的生日,于是她以双喜临门为由,劝服了父母。 但在备嫁的日子里,姜念也没闲着,她一边布置着新府邸,一边暗戳戳地试探姜夫人。 “娘昨日去外祖家,有没有见我清婉表姐啊,她没因为上次的事就对娘言语不敬吧?” “没有……”姜夫人脸色有几分尴尬。 姜念追问:“娘可不能骗我!” “清婉要……要出阁了,自是言语上也谨慎了许多,怎会对我不敬……” “表姐也要成亲了啊!” 姜夫人压低了声音:“你表姐她是给人为妾,这事不光彩,别往外说,你大舅舅家的表姐还没议亲呢!” 姜念老神在在地点头,果然,剧情还是发生了。 她以后还是离萧茹远点吧,万一剧情躲不过,萧茹扇她十个巴掌的剧情早晚也会发生可如何是好! “念念,别说你表姐了,你突然要成亲,你外祖父外祖母可是很记挂你,你抽空去趟唐府。” 姜念轻笑,二舅舅肯定在唐府给她上眼药了,比起女儿来,外祖父外祖母可是更疼自己的儿子! 她才不上赶着去找罪受。 “好,不过近日我还要忙着新宅院的事,怕是没空……” 说起新宅院,姜夫人藏不住笑:“本以为九如要买个小宅子,没想到他家底这般厚,一出手就如此阔绰!” 姜念颔首,她早就知道了,这个半路捡来的男人不缺银子。 第11章 媚眼抛给瞎子看 成亲前一日,姜府关起门来热热闹闹给姜念过了个生辰。 因着新人成亲前不能见面的习俗,裴九如人虽没到姜府,但生辰礼还是到了姜念手中。是一柄玉如意,做工精巧,质地极佳,姜念很是喜欢。 次日一早,姜念在梦中听见了姜夫人和绿蜡的声音。 “今日是成亲的大日子,你还睡这么沉!” “夫人别气,我叫了姑娘五遍都没叫起来……” 姜夫人用力一拽,床榻上的人起来了半个身子。 姜念迷迷糊糊看了眼窗外,天色明明还甚是昏沉。 “娘,这才几时?还未到良辰吉时,我再睡一会儿。” “好孩子,快起来!” 姜念闭着眼,任由姜夫人和绿蜡把她拉了起来,她如同提线木偶般被她们摆弄着。 直到脸上传来一阵剧痛,姜念才猛然清醒。 绿蜡偷笑:“夫人说对了,开脸的时候姑娘一准儿能醒过来!” 绿蜡是要跟着姜念去新府邸的,她自然不觉得伤怀,可姜夫人却是半分也笑不出来。 片刻后,姜夫人看着身着嫁衣、妆容精致的女儿,不舍道:“念念长大了,要出嫁了……” 姜念抬手擦着姜夫人脸上的泪,安抚道:“娘,莫要伤怀,裴九如家中没有长辈,也没有兄弟姐妹,除了他的银子不归我,娘说他和入赘咱们姜家有何分别?” 更何况,两人三年后一和离,孩子也是要跟着她姓的。 “娘,新府邸离家很近,我定是要常常回家吃饭的呀!” 姜夫人登时就把眼泪憋回去了:“也是,不过这话你只能和娘说说,九如面前可莫要这般不给他面子。” “我知道的。”姜念手握喜扇,话落便抬扇遮住了面。 良辰吉时已到,迎亲的喜乐已到了姜府的门前。 催妆,哭嫁,上轿,下轿,跨火盆,越马鞍,拜玉堂,入洞房。 成亲大礼,一气呵成。 姜念心中并无新嫁妇的兴奋紧张或是不舍,她只觉着像是沉浸式体验了一把成亲的流程,仅此而已。 等到了新人卧房后,她便打发绿蜡去门口守着,卸妆沐浴后,姜念结结实实睡了一大觉。 姜家小门小户,裴家又是初来乍到,是以姜念和裴九如的成亲礼并不十分隆重。天色才刚刚擦黑,绿蜡便收到了前院宴完宾客要散席的消息,她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估摸着新姑爷沐浴完了,她便转身进了卧房。 “姑娘,醒醒,姑爷要过来了。” “喔……”姜念应了一声。 绿蜡转了转眼珠子,轻声道:“姑娘,方才红蕊送来了贺礼单子,我仔细看了看,上头竟然还有永宁侯府萧姑娘送来的贺礼。” 姜念睁开了一只眼,借着绿蜡的力气,软绵绵地支起了身子,“她送来了何物?” “花开富贵的屏风,瞧着倒是喜庆又有诚意,没什么阴阳怪气的意思。” “价值几何?” “大抵五百两?” “不愧是侯府嫡女啊……”姜念知道,无事献殷勤,萧茹肯定有别的意图。 主仆两人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了动静,绿蜡立即松开手,嗖一声就溜了出去。 裴九如一进卧房,便看见姜念眼神迷离、青丝四散、半露肩头的慵懒模样。不动声色收回眼神后,裴九如问她:“你接着睡?” “不睡了,喝口水。” 姜念拢了拢寝衣,懒懒地起身,赤脚下了床榻。 她似乎渴了许久,倒了一杯水后,十分豪迈地仰头喝净。 裴九如看见有一串水珠,从杯盏外壁一路滑下,顺着她细长的脖颈,隐入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余光之下,还有她白皙的足。 下一息,裴九如便发现那是两人应用来喝合卺酒的杯盏。 桌面上并没有酒壶。 裴九如又环顾四周,新房里什么都不缺,但没有酒壶和铰具。 他明白了,两人成亲是交易,拜堂这件事于众目睽睽之下,不可省去。 但合卺酒和结发礼,姜念并不打算为之。 也罢,他也没这个心思。 “不早了,喝完水便歇息吧。”说着话,裴九如走到床榻边拿起了软枕。 姜念一愣,她故意穿的少,喝水还手抖,都做到这地步了,这男人竟然要分房睡! 简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她把前辈们的经验学了个十足十,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你要和我分房睡?成亲第一日,若是此事传了出去,你叫我爹娘如何想?” 裴九如想到了约法三章的第一章,颔首道:“言之有理,我睡地上。” “床榻够大。” “你?”裴九如有几分摸不透姜念的想法。 姜念咬了咬牙,豁出去了,她踮脚亲了亲裴九如的唇。 蜻蜓点水,裴九如却猛的退了两步。 姜念惊讶地看着他退两步的动作,心里一阵惊涛骇浪,“你……认真的?” “姜念,我们成亲只是交易,你真的想同我……为何?”裴九如不明白。 他原本没有意识到两人需要分房睡,但她不想喝合卺酒,也不想行结发礼,他以为姜念需要的是有名无实。 可她又亲了自己……想到姜念之前所说深陷他的容色之中,他更是变了脸色。 想罢,裴九如审视着姜念。 姜念一时语塞,她总不能直说自己想要个孩子…… 缓了缓,姜念语重心长道地袒露了自己心中一小部分的实话:“我们既约定好好过日子,你我之间无爱,也无性,这交易未免也太不牢靠了些……” 见裴九如在思索,姜念又趁热打铁说着:“但这事得你情我愿,你自己决定。你如果不愿意,让绿蜡再给你拿一床厚被子来,你先睡地上,赶明儿再给你放张软榻。” 话落,姜念转身走回了床榻上,利落地盖着被子躺在了里侧。 她盯着红色的窗幔,正以为男人决定要睡地上的时候,她看见抱着软枕的男人朝着床榻走了过来。 姜念又往里挪了挪。 男人动作极其缓慢地脱了衣裳上了床榻。 可姜念发现,男人只是盖着寝被,话也不说。 两人中间的空隙,宽得还能睡下一个绿蜡。 罢了,谁让她理论知识丰富呢!那她便主动一次! 豁出去了。 第12章 这只是场交易而已 姜念用胳膊撑起身子,靠近了裴九如。 她一动,发丝便落在了裴九如脸上,慌得她连忙用另一只手把头发拢到身后。 随后,她屏气凝神,认认真真看着裴九如的眼睛,目光慢慢下移,最后落在了他薄而红的唇上。 姜念轻轻附身,头发又不争气地滑到了身前掉在了裴九如脸上。 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的唇覆上裴九如的唇,贴了几息后姜念抬头想要观察裴九如的神情。 她还没看清他的神色,一只大手就扣住了她的脑袋。 顷刻间,天旋地转,姜念被裴九如压在了身下。 裴九如极力压制被她撩拨起的欲望:“姜念,你确定?” “废话少说!能不能行?” 裴九如伸手一拉,床幔落下,铺天盖地的红色淹没了姜念。 顷刻之间,热意汹涌,火焰熊燃。 两人逐渐眩晕,起初还有痛感,但很快,惊涛骇浪的感觉覆盖了一切。 昏睡过去时的最后一息,她在想,理论知识丰富有个屁用!还不是敌不过天赋型选手! 次日一早,裴九如一大早就去了书房。 裴府没有长辈,成亲后没那么多规矩,是以绿蜡也没叫醒自家姑娘。 绿蜡守在廊下,直到临近正午了才听见卧房里有了动静。 “姑娘醒了?”绿蜡低头进了卧房,想起昨夜的声音,她还有几分不好意思面对自家姑娘,“哦对了,得改口叫夫人了。” 姜念摸了摸身侧已经冰凉的位置,她整个人软绵无力,嗓音也有几分沙哑:“几时了?” “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午时了。” “裴九如呢?” “姑爷辰时三刻就去书房了。” “喔……”姜念只觉得浑身要散架了,处处使不上劲儿,她慢悠悠穿好衣裳,心里却是万分后悔。 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啊……感觉是不错,可偶尔一晚还行,多了她可受不了。 这事儿还是得有所规划,得计算好日子再来,最好一举得娃。 “绿蜡,着人置办张软榻,大一些的,摆到卧房里来。” “好!” “摆午膳吧,饿了。” “要去叫姑爷吗?” “叫吧……” 她以为两人也算是亲密过了,再见面接触起来应当更自然才是。 但当姜念真在膳厅见到裴九如时,她只有汗颜! 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开口,甚至还不如刚认识时自在。 两个陌生人,全然没有相处过,进度条突然快进到了有夫妻之实…… 昨夜有多勇,眼下就有多尬! 憋了一会儿,姜念干巴巴问道:“你开始温书了啊……” 裴九如颔首笑道:“前些日子耽误了不少功夫,得抓紧了。” “对,对,自律是好事,你多吃点。”话落,姜念便埋头扒饭。 饭后,姜念便急忙催着裴九如去温书了。 她自己也没闲着,她把昨日收到的贺礼一一清点入库,几乎都是她的人脉送来的,所以都得入她自己的小库房。 最后,姜念只留了萧茹所赠的贺礼。左瞧右瞧,她也没瞧出端倪来,不过此物怕是卖不得,萧茹那小肚量,还是别没事找事了。 与此同时,一整个下午裴九如都沉浸在书房中。 也不知是不是安心温书的缘故,一整日他都觉得神清气爽,他许久都未曾有过这般心情舒畅的感觉了。 或许,和姜念虽萍水相逢,两人的关系开始得并不美好。 但大抵如她所说,两人是能好好过日子的。 傍晚时分,裴九如步伐轻快地回了卧房,持续了一整日的好心情却戛然而止。 他直勾勾地看着床榻远处的那张软榻,这才恍然大悟。 午膳时见姜念面上有几分别扭的神情,他以为她是害羞,饭后姜念催他去书房,他也未曾多想。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是对他昨夜的表现不满意,还是对他这个人不满意? 但无论如何,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回来了呀?今晚不温书了吗?” 听见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裴九如嘴边溢出了一丝冷笑。 “嗯,累了。” “喔,那早点歇息!对了,春闱科考是大事,我夜里睡相不好,怕打扰你歇息,你还是睡软榻吧。” “好。” 裴九如扯了扯嘴角,真是难为她了,竟还想出了科考作为借口。 他昨夜就不该把持不住! “……”姜念敏锐地发现裴九如有微妙的变化,她心里也微微不悦了起来。 呵,男人,一说分床睡就变了脸色。 神经! 顷刻间,裴九如往左去了软榻上,姜念也收了笑意,右拐去了里间。 两人各忙各的,谁也不搭理谁。 到了夜里,姜念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着,裴九如耳朵灵,被她扰得也是深夜才入了睡。 第二日一早,两人连个照面都没打。 午膳时姜念正打算让人送饭去书房,裴九如却先她一步叫了饭菜去书房。 绿蜡凑到姜念身边,神秘兮兮地问:“昨夜你俩吵架了?” “你看出来了?” “姑娘的脸都快掉地上了,我想不看出来也难啊。”而且昨夜,没有声音也没有叫水。 “不算吵架,就是有些烦罢了,你是没瞧见,我让他睡软榻,他当场就给我甩脸子了!” “姑娘怎还动气了?不是姑娘自己说这是交易吗?” 姜念一愣,傻兮兮地看着绿蜡:“你说得对啊,我生哪门子气?罢了罢了不同他计较了。” 顿了顿,姜念让绿蜡去厨房端来了参汤,主仆二人往书房走去。 明日就是归宁的日子,姜念不想和裴九如这般别别扭扭的,要不然姜家二老该多想了。 咚咚咚。 “进。” 姜念心里呵呵一笑,声音再好听也不能掩盖他才是那个只想着睡觉的人! “何事?” “没打扰到你吧?没有一起用午膳,不知道你吃饱了吗,我来给你送碗参汤。”姜念脸上讨好的意味很明显。 “不必。” 裴九如抬手,用手里的书本遮住了脸。 参汤?原是嫌他不够卖力,要给他补一补。 裴九如再次在心中提醒自己,这只是场交易而已,何必当真! 第13章 她要和裴九如谈谈 “绿蜡,你先去外面等着。” 姜念想,她要和裴九如谈谈。或许,成亲的交易太过冲动了,她甚至不了解他的人品。 倘若他是个离了那事就活不了的男人,那她不介意成亲第二日就和离。 听姜念突然语气严肃,裴九如放下了书本,“你找我还有何事?” 姜念轻轻颔首,开门见山问他:“自昨日傍晚回卧房起,你就不高兴了,是因为分床睡吗?” “不是。” 姜念狐疑地看了一眼男人的神色:“真不是?” “嗯。”裴九如没想到姜念会直截了当地问出来,但他也没扯谎。 起初,发现姜念嫌弃他夜里的表现,他烦躁的同时也有几分自卑。 之后,他恍然大悟自己的失态,她明明白白把此事当作交易,但他却差点糊涂了。 他今日疏远她,不去膳厅用膳,是因为他想尽快从不重要的事情里抽离出来,春闱科考在即,他不可这般三心二意。 他心里不悦,是因为自己的状态,从来不是因为分床睡一事。 想罢,裴九如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态度不理智,他郑重其事说道:“我不需要参汤,劳烦你跑一趟了。明年开春便是会试,我会全身心投入在备考中,平日里,也可当府上没有我这个人,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夜里我睡得也晚,若耽误了你歇息,我可以搬到书房来。” 姜念认真盯着裴九如的眼睛,见他认认真真啰里吧嗦说了一通,她想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 兴许是学习压力太大? 行吧,那能理解他突然神经兮兮的坏情绪了。 “喔,那你好好温书,我也尽量少来书房打扰你。至于来书房睡一事……” 咚咚咚! 姜念一愣,绿蜡知道她在和裴九如说话,若无大事是不可能敲门打断她的。咽下了分房睡的话,姜念匆匆说道:“你继续,我先出去看看,晚上再接着聊。” 裴九如应了一声后,她便转身离了书房。 绿蜡浑身警惕飞速说道:“姑娘,方才门房小厮跑来传话,说唐家表姑娘来了,拦也拦不住已经到院子里了!” 姜念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唐清婉大抵是为了那四千两来的。 等她大步流星赶到前院时,见唐清婉正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着府邸。 “什么风把表姐吹来了?” 唐清婉快走了两步到姜念身旁,拉住了姜念的手,面带微笑:“念念!这话说的,我还不能来看看你了?你成亲了,我可很是记挂你呢!” 她语气亲亲热热,不知道的还以为表姐妹两人感情多好呢! 姜念抽出手:“表姐记挂我?表姐要进薄府了,该记挂薄公子才是。” “莫要打趣我了!”唐清婉脸色微红,“薄家偌大一个家族,亦瑾年纪轻轻却已经成了薄家的家主,哪怕是给亦瑾当妾室,也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更何况我们心意相通,我也不在乎名分。” 姜念玩味地看了唐清婉一眼,又没人问她为何给薄亦瑾当妾室,这急慌慌解释的模样,是给自己挽尊吗? 总不能唐清婉是真这般想的吧! “表姐开心就好,祝福!” “还是念念懂我,我就说咱们姐俩从小就是最亲的,你还记得你三岁那年打碎了外祖父最喜爱的花瓶吗?还是我替你认了此事!那时候我就想,无论过多少年,也不管咱们都多大了,我都会护着你。” “呵……”在她印象里,根本就没有过这件事。但唐清婉念叨了这么多年,家里人就都以为有过这事。 不过姜念不打算和唐清婉掰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突然假亲近不说,还开始回忆往昔了,一打感情牌准没好事! “表姐记挂我,眼下也看过我了,那便回去吧。” “说了这么会子话也口渴了,进去喝杯茶吧!” “新府邸,还都没收拾好呢,没茶。” 唐清婉神色一僵,接着又笑着说:“那行,那就不喝茶了,你这院子布置得真不错。” “那表姐自己在院子里逛逛吧,我先去忙了。” “唉!”唐清婉拦住了要走的姜念,“我今日还真有件事要求你帮忙。” “帮不了,不认识达官显贵,没能力,更没银子,一点也帮不了。” “……”唐清婉被堵得一噎,顿了顿,她只当作没听见姜念的话,“你也知道薄家富贵,我本就是个当妾室的,若进府后没有银子傍身,那哪能活得下去啊!” “表姐和薄公子心意相通,薄公子不会让表姐短缺了银子呢!” “那也是!不过上到孝敬长辈,下到打点丫鬟小厮,哪一样能缺了银子?亦瑾忙,总有顾不上我的时候。” “喔。”果然是来借钱的。 “念念,你也知道我家向来不富裕,爹娘为我攒下的嫁妆也都还给了你家。当然,这银子该还!但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进薄府了,念念,你先借我三千两,一个月,一个月我便还你。” “表姐说笑了,我哪有银子?” 唐清婉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手下就好几间铺子呢!” “表姐看我这浑身上下,我像是富贵模样吗?那几间铺子不赚钱,我还和凡清借了好多银子搭进了铺子里呢。” “你这……”唐清婉打量着姜念身上的确没有一件好东西,“要不你问问家里,要是能先把我爹还回去的那四千两挪给我用用……” “我已是外嫁女。” “那我瞧着你夫君也是个富贵的,就说这院子,花了不少银子吧?” “我做不了他的主。” “你怎这般无用!” “没错,表姐说的对。” 唐清婉盯着姜念,冷了脸色,她算是看出来了,什么没银子,分明就是不想借给她! “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难处吗?没有银子,我进了薄府如何能自如!” “关我何事?” “姜念,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姜念突然笑了:“咦?表姐不装了吗?” “你!”唐清婉脸色煞白,咬牙切齿,“你早就看出来了!你这是故意在戏耍我!” 唐清婉越想越气,既然姜念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第14章 轮不到外人来多嘴 唐清婉目光阴森:“姜念,你自视甚高,你挑来挑去不还是挑了个穷书生!今日你不拿银子,我就不走了!” 见姜念无动于衷,唐清婉接着威胁道:“你想踏实过日子?好啊,我倒要把你以前那点破事都告诉姓裴的!你不让我好过,你也休想好过!” “行,表姐想说什么就说吧。” 姜念无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能有什么把柄在唐清婉手里?无非是些莫须有的事罢了。 其实她早就没了耐心,之所以在此唧唧歪歪和唐清婉说了半天,无非是因为她想到了唐清婉进薄府后在孟英英和萧茹手下生不如死的结局罢了。 眼下,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和唐清婉说话了,配合着唱唱戏,只当全了认识了十八年的情分。 “银子没有,但还有句话送给表姐,表姐进了薄府后好自为之吧。” 唐清婉冷笑:“你还是这般自以为是!眼下你不帮我,等我飞黄腾达了,你莫要来沾我的光!” “表姐放心,我一定躲得远远的,表姐当妾室的光我可是半分都不想沾。”话落,姜念转身就走,却猝不及防被唐清婉扯住了胳膊。 唐清婉气急败坏,手上用了十足的力气,姜念被她拽的险些一个趔趄。 见姜念站不稳,唐清婉立即生了主意,她手一松,反手又推向姜念的肩膀。 一旁惊慌的绿蜡正准备飞扑到姜念身下当肉垫时,突然一道人影闪过。 姜念忍不住惊呼,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个屁股蹲的时候,下一息便落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中。 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人扶着站直,随后那人便松了手。 他动作收回得很快,快得让姜念以为方才的触碰只是错觉一般。 姜念转头,看向已经侧移了一步远的裴九如,微微惊讶:“你怎的出来了?” 裴九如看着姜念,见她面上毫无惊慌恐惧的神色,他才放了心。 他不答反问:“何事吵嚷?” “这位是我二舅舅家的表姐,她来借银子,不算什么重要的事。” 裴九如的眼神这才从姜念身上移开,随后落在了唐清婉身上,看见对方打量自己的眼神,他忽然生厌。 姜念也会经常打量他,但他从来不会觉得冒犯。 眼前这位表姐的打量眼神,却让他厌恶,“你方才推了姜念,道歉。” 而唐清婉,根本没听见裴九如在说什么,自打男人出现,她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越看,她越生气,凭什么姜念能找到如此皮囊的男人!凭什么姜念没有嫁给肥头大耳满身油腻的男人! 忽然间,她见男人不悦地看向自己,她立即阴阳怪气开口:“读书人果然是单纯啊,妹夫还不知道姜念成亲前的那些荒唐事吧?她啊,可是个……” 唐清婉拖着长腔,想要吊人胃口。 裴九如心里无端生了戾气:“我家娘子是何人以前做过何事,还轮不到外人来多嘴。” 唐清婉一愣,她准备了满肚子挑拨离间的话,但没想到裴九如和姜念是一路货色,“你敢说我多嘴?我今日来,可是代表唐家来的!你们竟如此态度!” 闻言,姜念往裴九如身后退了一步,她是故意的,她想看看裴九如是何反应,他真的对唐清婉的话不好奇吗? 她这一退,却让裴九如误会她害怕了。 再看唐清婉,裴九如眼中厌恶更甚,话里更像掺了冰碴子一般:“你代表唐家?那此番便是唐家欺人,我倒不知唐家是这般作风。” 只轻飘飘一问,唐清婉就心虚了。 “我、反正今日你们不还我银子,我就不走了!是你们使计把银子诓了去,那本就是我的嫁妆!就算是府衙的人来了,你们也不占理!” “是吗?是我们欠债不还,还是你污蔑讹诈,不如让府衙来断一断?” 唐清婉越来越慌张,她不甘心道:“你眼下替她出头,那你可知她和秦家二郎有染?你就是个大冤桶而已!” “污蔑讹诈,又搬弄是非。来人,去报官。” 裴九如摆了摆手,身后小厮便立即往外跑,作势要去报官。 唐清婉急了,恶狠狠挖了裴九如和姜念一眼后,转身就往府外跑。 但,没有一个人在意唐清婉是否狼狈而逃。 裴九如收起了眼神里的冷漠,但看向姜念时依旧冷着脸:“她还没有向你道歉。” “无妨,我也不稀罕她的道歉。” 姜念想,的的确确是她想多了,裴九如是想好好和她过日子的。 之前在书房时,听他说没有因为分床睡生气,她信了八分,他不高兴是因为压力大罢了。 而眼下,她信了十二分,这本不关他的事,交易里也没有他要挺身而出护她这一桩。 但他却这般做了。 不过,哪怕他对唐清婉的话不好奇,她也要澄清,省的日后起了误会,“你莫要听她胡言,秦家二郎与我年岁相仿,两家又离得近,我和他从小一起玩,但从未有过逾矩之行,我们对彼此也从未有过男女情爱之意。” “嗯,我听见你们在吵,扰了我温书,我这才出来的。” “明白!”姜念忍俊不禁,书房离正院这么远,他有顺风耳也听不见,没想到他还会不好意思。她不打算拆穿他蹩脚的谎言,但她的心情忽然轻松了起来。 裴九如不懂她在乐什么,他正准备回书房,又听见姜念说: “明日是归宁的日子,要耽误你一日了。” 裴九如颔首,既然只是一场交易,他自会和她扮演好恩爱夫妻的模样,“这是我该做的。” 等到裴九如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子里,憋了许久的绿蜡才小声问道:“姑娘是故意的吗?平日里姑娘一个人对八个表姑娘都不在话下,今日是故意柔弱好让姑爷心疼?” “他心疼了吗?”姜念一本正经思考,随后才解释,“我又不知他会出来,故意作甚!我只是觉着唐清婉可怜罢了。” 绿蜡不懂,唐清婉耀武扬威的,哪里可怜了,“姑娘姑爷和好了,我也不用跟着提心吊胆了!” 姜念轻轻点头,她根本不知道,就在她自以为是和好了的时候,裴九如却暗下决心要和她保持距离。 姜念愉悦:“绿蜡,走,去点点归宁要带的礼!” 第15章 他必得斩草除根 归宁这日,马车上装了满满的礼,姜念也没想到,礼多得她和裴九如都无处可坐了。 怕姜家二老干等着急,姜念让绿蜡跟着马车先去姜府,反正裴府和姜府离得很近,她和裴九如走过去便是。 两人并肩而行,袖子未曾擦到分毫。 沉默了许久,姜念不放心嘱咐道:“今日还得麻烦你……” 裴九如看见远处路中间好似蹲了个孩子,听见姜念的话,他收回了视线,立即应声:“放心。” 昨夜回卧房后,他发现软榻之上换成了更舒适的软枕和寝被。 不管姜念是为了谢他赶走了唐清婉,还是为了提醒他明日就是归宁回门之日,他都接收到了她的示好和担忧。 这就是交易,有所接受,便要有所回报。 “姜念。” “嗯?”姜念侧头看向裴九如,见他微微蹙眉,她便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却发现不远处竟然坐着个幼童,“谁家小孩?” 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穿衣打扮也很是富贵,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大。他坐在路中间,眼睛和鼻头红彤彤的,看着像是哭累了。 姜念蹲下身子:“你怎的自己在这里?你家人呢?” “我找不到姐姐了。”小男孩抽了抽鼻子,嘴一撇,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你别哭,你姐姐去哪了?” 小男孩用力抽泣,抬手指向西边:“姐姐偷偷带我出来玩,但她往那里去了,我没跟上,姐姐一直没回来。” “你在这乖乖等着。”姜念起身,问裴九如,“也不着急回家,不如先帮他找找吧?” “好。” 两人往西边的巷子里走,姜念难免担心:“我知道这里,小时候我娘从来不让我来这边玩,长大了我偷偷来过,发现不过只是几间废弃屋舍罢了。若那姑娘真在这出了什么事,怕是没有人知道……” 裴九如脚步一顿:“姜念,你先送那孩子去府衙如何?我去找他姐姐。” 姜念眨了眨眼:“你担心我?” “我是怕那孩子自己待在路上,万一遇到了心思不轨之人如何是好?” 姜念觉着有理:“好,但你自己……能不能行?” 裴九如莫名觉着这句话耳熟,想起她何时问过后,他心里开始唾弃自己,为何自己还记着成亲那晚的事! “不必担心我。” “喔。” 目送姜念背影消失后,裴九如才低头看向地上的痕迹,是蜡油。 他是故意支走姜念的,这件事显然没那么简单。 当他第一眼看见路中间的孩子时,他便怀疑这是陷阱。他本想阻止姜念,但想了想,他还是没说出口。 许是姜念的心善让他改了主意。 她今日的停留,一如他倒在路边时那日的停留,若当日有人劝阻了姜念,那他早就死在路上了。 他顺着蜡油一路往西走,最后停在了巷子最深处的一间屋舍前。仔细看了几息,裴九如便发现了端倪,屋舍外摆满了干草,而干草外圈倒满了蜡油。 那孩子是故意被人丢在路中间的,是谁在此设了陷阱想烧死他?莫非他成亲一事已经传到了那几个老不死的耳朵里? 裴九如眉眼一动,他捡起门口的帕子,包上石子后扔到了屋顶后。 “进去找找吧!”裴九如高声对着空气说着,话落他便立即转身躲了起来。 静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果然如他所料,有人鬼鬼祟祟地从屋舍后露出了脑袋。 只不过……躲在暗处的裴九如一愣,他以为是族中叔伯,原来是唐清婉。 裴九如屏气凝神。 唐清婉面目狰狞地笑着,见门口的帕子没了踪影,她飞速上前关住了屋门。 “姜念,想不到我会在今日算计你吧?就你还想和我斗?我讨不到好,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哈哈!这就是你们昨日得罪我的下场!活该!你们这对狗男女,去死吧!” 说着话,她把火折子丢到了干草上,顷刻之间火舌就像蜈蚣一样攀上了屋舍。 裴九如面无表情地挽起了袖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唐清婉身后。 下一息他便扼住了唐清婉的后脖颈。 想让他死? “谁!”唐清婉惊呼,她想转头却敌不过身后人的力气,“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唐清婉用力去抓身后人的衣裳,裴九如见状趁机抓住唐清婉的胳膊,迫使她曲肘扭到了自己的后背上。 唐清婉吃痛:“姜念?是你!你不在里头!” 一想姜念没有这般大的力气,她又求饶道:“裴九如?你放手!我没想害你!你放开我!” 裴九如不作声,他一手掐着她的后脖颈,一手押着她,砰一声踹开屋门后,他用力把人推了进去。 唐清婉摔了个脸着地,她顾不上疼痛,转身想跑却发现屋门已被人关上。 “开门!放我出去!” 她满心惊慌,看着从缝隙里钻进来的火舌,她不懂为何自己变成了板上鱼肉。 巷子里僻静,但周遭并非荒无人烟,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发现失火了。 但她铁了心想烧死姜念和裴九如,所以她倒了足够多的蜡油。原本是想确保姜念撑不到有人来救火,眼下屋子里的人却成了她自己! 唐清婉哭喊道:“放我出去!姜念!裴九如!你们开门!”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我给你们银子!求求了……” 裴九如像是没听见一般,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口。 一边擦着手,他一边转身离开了巷子。 他不管唐清婉有多么恨姜念,他也不想知道姜念为何对唐清婉手下留情,既然唐清婉找死想烧死他,那他不会手下留情。 人若犯之,他必得斩草除根。 走出去一段距离后,裴九如回头看,火势颇大,也有人发现了大火正在嚷嚷着去找潜火队来救火。 干草,蜡油,都是线索,但无论怎么查,这些事也只和唐清婉有关。 他只需要想法子应付姜念的询问即可。 一路行至府衙,裴九如已经想出了话术。 突然,裴九如听见了女人细微的哭声,他心里一紧,大步流星进了府衙。 第16章 真是醉得不轻 姜念正在思索眼前女人的话,突然看见裴九如急匆匆进了府衙,她往前迎了两步,连忙问道:“可是找到了?” 裴九如发现哭泣的是另一名女子,他解释:“没有找到。” “哪里会找到,分明就是拐子,估摸着早就跑了!”女人一边哭一边解释着,她点了点身旁小男孩的脑袋,低声斥责,“你还敢跟不认识的人走?娘都要被你吓死了!” 小男孩鼓了鼓腮帮子,欲言又止。 女子向姜念和裴九如行礼道谢后,便领着孩子走了。 姜念和裴九如也一路往回走,行至方才那巷子时,火尚未被完全熄灭,还有阵阵黑烟冒出。 姜念惊讶:“怎的失火了?” “不知道,其实你走后没多久就失火了,所以我没敢继续往里走去找人。” “嗯,还是保重自身最重要。”姜念看着有往外走的潜火队,轻轻蹙眉,“不过你毕竟到了巷子里,不知此事会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裴九如淡定道:“瓜田李下,若真被怀疑也是正常,但我与此事无关,自然是不怕被牵扯的。” 姜念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蹊跷……裴九如去府衙之前,她刚把孩子送到府衙,就撞见一女子丢了孩子急得来府衙报官。 那女子说,她说家住朱雀街,丈夫早亡,她一个人养孩子,这才一不留神就让拐子拐走了孩子。但说到“丈夫早亡”时,女子面色通红,很显然是在撒谎。 她当时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便盯着那女子多看了一会儿。那女子小有姿色,还有几分像二舅母年轻时的模样。再看小男孩,也是隐隐约约能看出二舅舅的影子。 姜念猜测,十有八九,那二人就是二舅舅的外室和私生子! 但这桩事她并不打算在裴九如面前提起,无论是不是二舅舅的私生子,也无论孩子究竟是不是被拐子骗到了巷子口,这都与裴九如无关。 她不想扰了他温书的心思。 姜念抬步:“走吧,我们也帮不上忙,救不了火。” “好。”裴九如颔首,装作没看出姜念心不在焉的模样。 两人并未在巷子口停留太久,又走过了三条街,便到了姜府。 姜府门口,一行人翘首以待,姜念和裴九如到了,姜家二老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显然他们不是在等新姑爷。 过了片刻,有小厮匆匆跑了回来,姜家二老才急忙问道:“发生了何事?打听到了吗!” 姜念讪讪地小声和裴九如解释:“见谅,我爹娘爱凑热闹……” “老爷夫人!小的打听到了!就三条街外那个荒巷子里着了火,还烧死了人呢!” 姜夫人大惊:“谁没事往那巷子里去?该不会是什么作乱流窜的逃犯吧!” 姜父也问:“可打听清楚烧死的是谁?” “面目全非,谁也认不出来死者是谁……小的听潜火队说火这么大不正常,路上还发现了蜡油,怕是蓄意纵火。” “那府衙可是有的查了!”话落,姜夫人这才想起了回门的小夫妻,“念念,九如,你们到了啊,快进院!” “娘,我们到了有一会儿了!”姜念佯装不满,其实是想和姜夫人撒撒娇。 反倒是裴九如认真说道:“岳丈,岳母,是我们来晚了。” “不晚!也是才烹上茶,你们眼下到了,正正好!”说着话,姜家二老热情地拥着裴九如进了姜府。 姜念一个没跟上,就落在了众人身后,“绿蜡,我爹娘怎的对他这般好?难道这就是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绿蜡顾不上回答姜念的问题,她憋了许久,眼下见人都快进正厅了,她才敢开口:“姑娘可是吓死我了!怎这么久都没到,那路上途径的巷子又着火了,我险些以为是姑娘和姑爷!” “不用担心,我们能出什么事啊。没在我爹娘面前胡言吧?” “没有,我没敢……” 姜念欣慰地点头,她有两位贴身侍奉的丫鬟,一位是绿蜡,一位是红蕊。相比之下她还是更愿意带绿蜡出门,她和绿蜡更亲,而且绿蜡很是有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主仆二人说着话,便到了正厅。 “爹,娘,我……” “九如啊,在汴京城还习惯吧?新府邸住的如何?”姜家二老关心完裴九如的生活,又接着关心着裴九如的学业。 裴九如一一作答,双方你来我往,气氛很是和谐。 一开始姜念并没放在心上,可直到晚膳时分她才反应过来,她今日竟一直做了捧哏的角儿! 以爹娘对她的关心,应当拉着她问个不停才对,但他们却一直关心着裴九如。裴九如那厮也是,一直有礼有节地答着,把人哄得很是开怀! 眼下他们互相夹菜的模样,反而显得她像个外人。 “你们……”姜念刚开口,又默默闭了嘴,转念一想,扮演好恩爱夫妻的模样,让父母放心,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捧哏就捧哏呗! 姜念越想脑子越迷糊。 过了许久后,她听见姜夫人惊呼:“天爷啊!念念!你怎的喝了这么多酒!” “多吗?”姜念晃了晃手边的酒壶,“咦,空了?” “明日有你头疼的!” “对!娘说的对!”姜念举着酒壶,透过酒壶口单眼瞄准着裴九如,“裴九如,我今晚不回裴府了,我要在家里睡觉!” 姜夫人瞪着女儿:“说什么诨话!哪有归宁回门睡在娘家的?你也不怕旁人笑话……” 姜念把酒壶抱在怀里,歪头问道:“谁笑话我?为何要笑话我?” “念念想在家里睡,那我便陪她在家里睡,裴府没那么多规矩,岳母不必担忧。念念开心就好。” 闻言,姜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她恨不得女儿天天住在家里呢! 姜念也笑,她眯眼看着裴九如,心头有几分感激但也有几分不屑:“裴九如,你也是会唱……” “……”裴九如眼皮一抖,伸手捂住了姜念的嘴。 想说他也是个会唱戏的人?什么都敢说,真是醉得不轻。 “岳丈,岳母,我先领念念回屋歇息。” 话音刚落,裴九如突然浑身一震,猛的收回了手。 第17章 胆子大了起来 他察觉到掌心传来某人舌尖的温湿后,飞快地收回自己的手握拳背在身后……可他仍然觉着紧握的掌心里似乎有万只虫蚁在爬。 她方才的举止,实在是有辱斯文! 低头看向始作俑者,裴九如按捺住心中的不悦:“我扶你回房歇息。” 姜念心里窃喜,太不经逗了,就这点道行还想捂她的嘴? 想罢,她摇头轻笑:“不,要抱。” 裴九如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听姜家二老偷笑,他又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半步。 他知道姜念喝多了,但他也知道她绝对是清醒的。她还记得约法三章的内容其一不可让姜家二老起疑心,否则她也不会这般故意折腾他。 “岳丈岳母,我和念念先回房了。”裴九如对着姜家二老告辞,随后认命般地横抱起姜念。 一路上,裴九如督促着绿蜡快些带路,他抱着姜念大步流星地疾走。 起初姜念还老老实实地双手环着他的脖颈,但没走多远,她就扭了起来。 裴九如头疼:“姜念,别乱动!” “我难受……”姜念低着头小声哼唧。 “我若是抱不稳,你便要摔到地上,别乱动!” 姜念委屈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一张嘴满是酒气:“不是我,是你的头发!我痒!” 裴九如低头查看,看见她的颈间满是细汗,而他的发尾不知何时落在了她身上,黑发缠绕着白皙的脖颈,颇有几分暧昧。 只是他两只手抱着她,实在腾不出手来拿头发,“你坚持片刻,一会儿就到了。” 姜念不满:“那你把我放下来,整理好了头发再把我抱起来,怎么这般笨啊!” 裴九如神情一滞,他怎就没想到!眼下已离了姜家二老的眼,他早就该把人放下了! “就是嘛……”姜念嘟囔着,双脚落地后,她轻轻地解下颈间的发。见裴九如站直了身子把头发抛到了身后,她又伸出了双手,可等了几息,她也没见裴九如有再要抱她的意思。 她有几分尴尬地收回了双手,想唤绿蜡,一抬头才发现绿蜡已经走出去好远了。她头晕脑胀眼发花,只好跟在裴九如身后,踩着他的脚后跟走着。 刚走两步,姜念砰一声就撞到了男人坚硬的后背上,刹那间她头更疼了。 “裴九如!你作甚突然停下!” “你走前头,带路。” “喔对,你不认路……”姜念眨了眨眼,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盯着眼前的路仔细看了几息后,认出了方向,“这边,跟我走……” 两人绕了在姜府里绕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到了卧房。 吹了许久的风,姜念的酒醒了大半,她指着床榻说道:“你今晚要和我睡在一起。” 见裴九如微微颔首,姜念便胡乱脱着衣裳,一头栽到了床榻上。 她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烛火已灭,房中漆黑一片,一动胳膊,她便碰到了身侧的人。 “裴九如,你睡着了吗?” 黑夜中传来一声叹息:“睡着了,被你叫醒了。” “对不住……但你既然醒了,要不我们……”说着话,姜念的手便摸向了裴九如的胸膛。 她的手指分明是冰凉柔软,但却像是带着刺一般,摸到何处,裴九如便何处生疼。 “姜念!”裴九如抱着寝被猛的坐了起来,他气得语塞,深觉此女简直不可理喻! 两人同床共枕,无非是形势所迫,她分明嫌弃,却又……当真是食色性也! 姜念一头雾水:“怎的了?是我啊,你别害怕啊!” “你……你!”裴九如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你喝醉了。” 姜念恍然大悟,他这般抵触,是以为她喝醉了,莫非他是不想趁人之危?她心里明镜一般,醉酒没有让她失去理智,反而给了她表达欲望的勇气。 姜念清了清嗓子:“我是喝多了,头也有些痛,但我早就醒酒了,眼下更是清醒得很。” 裴九如心里的平息的火气噌一声就涨了上来。 她既然嫌弃他,眼下却又这般,当他是什么?秦楼楚馆里的小倌吗? “我去地上睡!” “为何?”姜念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她不明白,圆房那日,两人不是很是和谐吗? 第一回他扭捏,她其实也有点,但眼下又不是第一回了,他怎的更扭捏了…… 裴九如气得胸膛起伏。 夜色茫茫,姜念虽看不清,但却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她抬手覆到他的心脏处,温声问着:“你不想?你是什么想法,总得说出来我才知道啊。” 裴九如心跳得很快,她的手慢慢移动着,他的思绪愈发不受控制。 他不由自主猜想,莫非是他之前曲解了她的意思?圆房第二日,给他准备一张软榻只是为了让他安稳歇息? 猜不透姜念的心思,裴九如干脆直接问她:“难道你想?” 许是黑夜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也许是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姜念胆子大了起来,她从心道:“我想。” 裴九如愣住,此时此刻,她没有扯谎的必要……随着姜念的抚摸,他立即回过神来,他暗下决心,无论她上次究竟是何想法,但他今夜定要努力。 很快,滴酒未沾的他,也醉了。 …… 次日一早,裴九如睡不安稳,早早便醒了。他侧头看向姜念,她轻轻皱着眉,似乎也没睡安稳。 他有几分不自在,经过昨晚,他确定了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姜念并没有嫌弃他。不知为何,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竟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正想着,裴九如看见姜念缓缓睁开了双眼,她呆滞地眨着眼,似乎还未清醒。 “你……”裴九如正想开口打个招呼,他忽然看见了姜念苏醒过后脸上的懊恼神色,他前所未有的怀疑自己! 她紧皱双眉,气鼓鼓地揪着寝被,双眸中满是后悔。 又是这般!明明昨夜还好好的,一到天明她又露出这般后悔又嫌弃的神情!裴九如只觉着自己被她玩弄得要失去理智了,一颗心忐忑不安难以归位! 倒吸了一口冷气,裴九如收回眼神,“我先出去等你,用过早膳便回府!” 第18章 哪来的穷亲戚啊 姜念一睁眼发现自己浑身散了架似的,比起圆房那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正懊恼自己沉溺于男色,心里正在对自己进行严肃的批评教育,结果一抬眼就看见裴九如脸色青了又白。紧接着,他又毫不客气甩下一句话就走了。 她不知道这厮又抽哪门子疯! 她今日一定得同裴九如沟通清楚此事的症结,总不能是他人格分裂,夜里和白日不是一个人吧! 匆匆收拾好后,姜念气势汹汹地赶到膳厅,但众人之间又是一派祥和的气氛,搞得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离开了姜府,在打道回府的马车上,姜念正想问他,他又闭上眼假寐。 一路上,两人无言。 姜念憋了一肚子气,马车忽然急刹,她烦躁地问:“怎的一回事?” 绿蜡从外头拂开了马车帘子:“姑娘,咱们府门口围了一群人,好像是在看热闹。” 姜念蹙眉,往外看去,与此同时,裴九如也睁开了眼。 “外头一圈人眼熟,像是邻里,里头那几人……找茬的?”姜念心烦。 裴九如心头一紧:“是裴家族中的几位叔伯。” “哟,您老终于开了金口啊!”姜念忍不住控诉着裴九如的装睡,但她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只说了一句后她又支招,“你先下马车,绕到后门进府,我来应付他们。” 裴九如的手指不自觉地摸索着袖角,他有几分犹豫。 姜念直言道:“不管他们想怎么闹,见不到你肯定闹不起来,你躲起来就好。” “我怕你应付不了。” “这是我们的交易,你既然在我父母面前遵守了约定,我自然也会全力以赴地遵守约定。” 一提到交易,马车里的氛围降到了冰点,双方心里都存了几丝见不得人的气。 片刻后,裴九如郑重其事地看着姜念:“以前我不觉得他们是坏人,可他们为了拿到我父母留下的银子,早就没了人性。先是买通我之前在汴京城宅院里的账房,后来又雇凶杀我,为了银财不顾一切,你……要谨慎,顾全自身为重。” “我知道了,我也不是毫无准备。”姜念在第一次向裴九如提出交易时,她脑海中便已经有了好几种推演。 “多谢。” “彼此彼此。” 把裴九如赶下马车后,姜念指挥着车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靠近着自己府邸的大门。 有人眼尖,看见了姜念:“裴官人和裴夫人回来了……” 绿蜡扶着姜念下了马车,姜念惊讶地用帕子捂着心口:“天爷啊,这是怎的了?怎都在我家门口?” “裴夫人,你家的穷亲戚找来了!” “要我说,谁家没个穷亲戚啊,也不能不认啊!” “裴夫人,这可不地道啊!” 街坊四邻显然已经听说了什么,眼下已然觉着是裴家有错。 姜念佯装松了口气:“唉?我还当什么事呢?这定是误会啊!我姜家虽是小门小户,但祖上三代都在汴京城,我外祖唐家更是,你们说哪来的穷亲戚啊?” “言之有理,那他们……”众人一愣,纷纷后退了一步让出了道。 姜念抬眼一看,堵在门口的那几个斯斯文文的老头,看起来确实像不会撒谎的老实人,难怪围观邻里都信了他们。 “你们是?” 为首的老头冷哼了一声,捋了捋胡子:“老夫裴岩石,是你夫君的大伯,他们也是裴家的族人!怎么不算亲戚了?你们成亲也不告知族中,简直是不孝!裴家祠堂是不会认你这个儿媳的!” 方才还动摇的围观百姓,立即又改了态度,纷纷用眼神质疑着姜念。 姜念极为客气地笑道:“我夫君可怜,双亲亡故,族中更是无人。但你这般说,想必也不会骗我,那便拿出族谱让我瞧瞧,若真是族中长辈,合该请进府赔礼认错啊!” “族谱岂能轻易给你看?更何况他个不肖子孙,早就被逐出族谱了!” “啊!”姜念侧头看了看众人,“既然逐出族谱了,那到底还算不算亲戚啊?” 隔了两家的周大姐看不惯几个老头为难新妇,高声道:“当然不算了!都逐出族谱了,还来往个屁啊!还裴家祠堂认不认儿媳,可笑!” 裴岩石没成想一不小心就着了道,他连忙改口:“好好好,就算不来往,也得先把裴家的银财还回来!那是我三弟辛苦一辈子攒下的银财,怎能由他带走?” “这是何道理?我已故的公婆愿意把银财留给谁就留给谁,何况是自家的亲儿子,你凭甚来要?” “若非族中培养,我三弟哪来的经商之才,这银财自该归还族中!” 众人都听出来了裴岩石的强词夺理,看向他的眼神也变了。 姜念趁热打铁说着:“况且就算有银财纠缠,逐出族谱前也该分明了吧?哪有把人赶出来了,还上门来讨银财的道理。” 就在这时,有邻里猜到了真相:“怕是逐出族谱时还不知道裴官人手里握着银财吧!” 一听这话,裴岩石恼羞成怒:“我与你一个妇道人家无话可说!你把裴九如叫出来!我要同他当面对质!否则别怪我们硬闯!” “怎么?一无身份,二无缘由,就凭倚老卖老你想闯进我府里?” 裴岩石根本不把姜念放在眼里,他拂了拂袖子,反问:“今日我就闯了,你当如何?” “来人,去报官!青天白日,不知来历、不明缘由的人就要往府里闯,该让府衙的人好好审审他们才是!” 得了姜念的令,小厮一缕烟似的跑了出去。 “你!”裴岩石气极,他不知道姜念是真要报官还是吓唬他,但只犹豫了一瞬,他又坚定地看向几位族人,“无论如何,今日一定要见到裴九如,这府门,我们就闯了!” 众人惊愕地看着几个老头往府里闯,想拦,却又怕手下没个轻重再拉伤了几个老头。 “胆子也太大了,强闯他人府门,可是要被官府收押的!” “他们倚老卖老,还真是不敢伤了他们啊!” “裴夫人啊,快叫你夫君出来吧!你应付不了!” 姜念面上淡定,其实看着这几个老头不要命的架势,她也有些慌了。 但无论如何,她应了的事,她一定会做好! 第19章 他怕姜念受伤 姜念抱臂堵在府门口,目光锐利地看着几位老头。 她一改方才客气有礼的模样,质问着:“天子脚下强闯民宅,当真是目无王法!什么族老,我看这分明是借口!说!你们是不是日夜在我府外蹲着,想趁我不在府上打家劫舍?” 绿蜡和姜念并肩站着,气呼呼地附和:“对!你们是没想到我家夫人今日会回府吧!差点让你们得逞了!” “胡言乱语!我等只想找裴九如,莫要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到我等头上!”裴岩石高声解释。 他不敢把姜念怎么着,但他见区区一个丫鬟也敢质疑他,便心生了歹意,伸手就把绿蜡推到了一侧。 谁也没料到老头突然动手,绿蜡哐一声撞到了府门上。 姜念气得手指发麻。薄亦瑾萧茹之流身有强权,她不得不受压,这几个老头仗着半只脚迈进了棺材里,竟也是有恃无恐地撒泼耍赖! 她在这个时代老老实实活了十八年,头一遭有了想杀人的心思。 今日若是不料理了这几人,别说有负和裴九如的交易,更有负绿蜡对她的信任! 但裴家不止这几位族老,若不是她今日得有理有据才能以绝后患,她真恨不得关起府门来把老头们打杀了。 姜念深呼吸了,努力平复了心情,“闯府不成就动手打人!门外诸位邻里街坊可都是目击证人!” 众人也都被几位老头的蛮横行为吓到了,周大姐扭头看向众人:“这是哪里来的强盗土匪啊,今日是裴家,明日说不定就轮到咱们了!” “对!不能坐视不理!” 就在众人嚷嚷着要送几位老头去见官的时候,姜念给绿蜡使了个眼色。 绿蜡一愣,虽不懂姜念的用意,但依旧出声阻止众人:“多谢诸位的好意,但眼下他们终归没有闯进府里去,就算去见官也不过是被训斥几句,等他们从官府出来,怕是更要报复我家夫人呢!” “言之有理……”众人听了绿蜡的话,又收回了路见不平的刀。 但裴岩石却暗自得意,他就知道裴九如这个新妇不敢得罪裴家族老。 裴岩石本就嗓音洪亮,他又想把裴九如引出来,故而使出了老劲高声喊着: “还不速速让开,让我等进府去找裴九如!事到如今还像个缩头龟似的,把一切都推给一个妇人,他算什么男人!” 事实上,他的计谋得逞了。 裴九如从后门进了宅院后,就一直藏在府院一侧的芭蕉树后密切关注着府门处的动静。姜念孤立无援的背影,绿蜡砸到了府门上,裴岩石的高声叫喊,全都落到了他的眼中耳中。 院子里洒扫的小丫鬟不明所以,她路过芭蕉树时看见自家主君双手握紧成拳、颈间青筋暴起、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好似要吃人一般,小丫鬟大气都不敢喘,立马弓腰退到了一旁。 裴九如心中怒火越烧越旺,他是和姜念有交易,但眼下把姜念推出去面对裴家族老,他于心不忍。 他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怕了。被刺杀倒在路上时,他怕了裴家族老的手段;眼下,他怕姜念受伤。 他恨自己还没摸清门路,他恨自己空有银两却无法在汴京城里施展,他恨自己是个无名小辈! 他这辈子都没有像此刻这般渴望权势! 忽然,裴九如看见裴岩石和姜念发生了推搡,姜念往后趔趄了半步,他们便闯进了府院里。 裴九如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他抬腿就绕出了芭蕉树,不管今日如何,他不能让姜念独自应对! 而此时此刻,姜念见老头闯府,正欲开口斥责时,一抬眼就猛不丁看见裴九如露面了。 关键时刻,他出来作甚! “!”姜念努力瞪大双眼,凶神恶煞地看着裴九如,幸好裴九如不笨,愣了一息后又转身藏了起来。 方才堵在府门时,她是害怕,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她既是在拖时间等府衙来人,也是在等着裴岩石闯府,若真不想让人闯进府里,她也就不会在街坊邻里想帮忙的时候给绿蜡使眼色了。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和裴家族老讲赢道理或者吓唬他们,她想要的是官府收押这几人,最好能关到裴九如考完会试! 裴岩石看也不看姜念,冷笑道:“若真是在府上找不到裴九如,我们定当赔礼道歉!” 姜念回过神来,大声斥责道:“简直岂有此理!” “别!”姜念突然冲到了几人身前,“你们别靠近屏风,若是打碎了,你们赔不起!” 裴岩石高挑眉毛,示意兄弟几个裴九如一定躲在屏风后,绿蜡连忙挡住了身后的屏风,几人你推我挡,屏风倒地,发出巨大的清脆断裂声。 就在这时,门口担忧着姜念的街坊邻里大喊:“裴夫人,官爷来了!” 裴岩石一愣:“你个不知所谓的新妇,竟敢真去报官!” 他以为她只是吓唬人的! 姜念对着裴岩石翻了个白眼,随后立即转身迎官差衙役入院,顷刻间,佩刀衙役就到了倒地的屏风前。 “官爷!就是他们青天白日之下动手推人打人,硬生生闯进我府里不说,还打碎了永宁侯府嫡女送我的新婚贺礼!” 衙役皱眉看着裴岩石等人:“带走!” “官爷听我解释,我们有苦衷啊!”裴岩石急了。 他一开口,门外便有声音不断响起: “解释什么啊!他推倒了人,小姑娘都快撞吐血了!这老头还大放厥词!我们都看见、听见了!” “对!他口音不像汴京的!来历不明就要闯府,这可是天子脚下啊!” “还损坏财物,罪加一等!那可是永宁侯府送来的屏风啊!” 闻言,姜念心有余悸地点头:“也不知他们来汴京真实目的是何?莫非是受人指使祸害百姓然后引起骚乱?” “收押带走!”衙役们一听这话,连忙擒住了裴家几个老头,押着人就往外走。 姜念转头去寻裴九如的身影,却看见男人在芭蕉树旁阴沉着脸。 裴家族老都已经打发走了,还不满意? 这厮又哪根筋搭错了! 第20章 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姜念从裴九如身上收回了眼神,她眼见着官差衙役押着人离了巷子口,随后她向众邻里一一道谢:“今日多谢诸位仗义执言!” 众人也松了一口气,周大姐安抚姜念:“裴夫人,你刚搬来咱们巷子就遇到了这等事,该压压惊!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事,你就高喊一声,咱们肯定都来帮你!” “多谢!”姜念目送人群散了,她温声问绿蜡:“方才撞得疼不疼?” “有点,主要是被他吓了一跳……” “你先回房歇息,我遣人去请大夫。” “姑娘,姑爷好像……”绿蜡看了眼裴九如的方向。 “不必担心我,我正好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她不想猜,也不屑于猜。 上次商量了一半睡书房的事,今日早晨他的甩脸,还有他眼下这副怪样子,她必须得明明白白一次性问清楚了! 两人朝着彼此走近。 姜念轻声开口:“在园子里走走,我们说说话,你还没仔细看过庭院里的池子吧?” 裴九如跟着姜念走到了池子旁,定睛看了一瞬。 他只负责掏银子买了新府邸,府上的一切都是姜念布置的。池子里是活水,显然是姜念用心了。 顿了顿,裴九如沉声道:“今日多谢你。” 姜念侧头看着裴九如,她眼神平静得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语气更是平缓:“裴九如,你我二人萍水相逢,因交易才有了今日的缘分,既然是交易,那各自心里有算计也正常。但同在一个屋檐下,我还是希望能够好好过日子。” 裴九如认可姜念的话,但听出来了她话里有话:“姜念,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有情绪也好,有矛盾也罢,我们都说出来沟通清楚。你是读书人,比我更明白‘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的道理。” 裴九如颔首,可亲可信才是朋友,盟友亦该如此。他不知姜念要和他谈什么,但他洗耳恭听。 “今日我遵守交易约定,赶走了裴家族老。闯府,动手,碎了价值五百两的屏风,足以让府衙收押他们直至来年开春。不求你对我有个好脸色,但总不该是阴着脸对我。” “抱歉,是我想起了当日被刺杀一事。”裴九如拱手作揖,认真解释,“今日之事多谢你,我在暗处,一时未收起情绪是我不对,但绝不是针对你。” “好,我信你所言,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来此事上你对我有何可不满的。但是,你今日晨起时突然对我甩脸色又是为何?” 姜念不理解,她迫切想知道答案。 裴九如没有立即回答,只审视着姜念。 上次在书房时也是这般,姜念直接就问出了两人之间的床笫之私,眼下也是。她的确快人快语像个不藏心事的爽快人,可她真不知道他今早为何那般吗? 裴九如心里拿不准主意,和坦诚的人说实话是真诚,可若和别有用心的人说实话,那他就是傻子。 分明他才是那个被嫌弃的人,可眼下姜念这般问,倒显得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你……”裴九如想试探姜念。 但姜念根本不给他机会:“你到底为何对我反复无常?你不好明说难道是有难言之隐?若是你有失魂症或者失心疯,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大夫!” “反复无常的人究竟是谁?”裴九如反问。 姜念不解:“你究竟何意?若你想沟通我们之间的事,那就别这般说话藏一半!你觉着两个人总别别扭扭的,我能好好过日子,你能好好备考吗?何必损人不利己!” 闻言,裴九如打定了主意,他再信姜念一回,说便说! “昨夜你我二人皆是心满意足,你不用急着否认,你是否满意我当下能感知到。” “当下的确很满意……” “但你今晨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后悔昨夜之事,是与不是?” 姜念恍然大悟,她总算知道裴九如变脸的症结在何处了。 她那时才刚睡醒,最是放松,所以就像在暗处的裴九如一样没有收敛情绪。 没想到竟然落到他眼里了,姜念正想解释,话到嘴边时电闪石光之间她又品出了点别的意思。 “你……醒来之后就一直盯着我看?”否则怎会捕捉到她那转瞬即逝的后悔情绪? 事到如今裴九如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大大方方承认:“是。” “我昨夜是很满意很舒适,但今晨的后悔也是真的。我只是后悔自己昨夜酒壮怂人胆罢了,又没后悔和你……这是两码事懂不懂?” “不懂。” 姜念彻底明白了,他是气她后悔了,难道说……难怪昨夜行事之前他震惊又不服! 这时,池子里一条小锦鲤噗通在水面上露了个头,池面泛起阵阵涟漪。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水面,姜念试着问:“裴九如,该不会分床睡后,你就怀疑过我对圆房一事后悔了吧?” 裴九如沉默不语。 姜念很是难为情,她不想承认自己是个虚弱的菜鸟,但她更不想裴九如继续误会她。 她只好涩然地解释:“我没有后悔和你有夫妻之实,这事本就是我主动的我怎会后悔?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觉着自己很没有定力,所以今晨才有些许后悔。分床睡,一是想让你安心备考,二是因为……因为你天赋异禀、雄姿英发,我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裴九如心头一震,显然不相信姜念在说什么。 她不是嫌他不好,是嫌他太好? 裴九如很是震惊…… 姜念垂眸看着水面:“若是因为这个气我,实在没有必要,是你曲解我的意思了……” 裴九如按捺住大起大落的心情,侧头看向脸颊染了红晕的姜念。 两人之间并无情爱,世间女子何其重视清誉,可她拿亲事做交易是一,与他有了夫妻之实是二…… 面对裴家族老时,他清楚地看见了姜念的慌张与害怕,但她为了他丝毫没有退缩。何以做到如此地步,难道只是因为要遵守约定吗? 既然今日是坦诚局,那他也要问个清楚! 第21章 原书男女主的气运 “姜念,你到底图什么?”裴九如目光锁定了姜念的眼睛。 他的注视,近乎淡漠,没有人能透过这层淡漠看到他隐隐炽热的心。 姜念眨了眨眼,目光中有几分玩味,她反问:“你觉着我图你什么?图你一颗真心吗?” “我不知。” “最初在庄子上对你所言并非虚言,成亲解燃眉之急是真,但对你有几分真心也不假。我不图你财,你说我图什么?” 裴九如缓缓移开眼神,他早就猜到了自己的想法有多么荒谬。姜念怎会心悦于他?只不过是肤浅地图色罢了。 “今日之事多谢你,还有街坊邻里,若非有他们起哄府衙也不会如此轻易就带走了他们。” 姜念耸了耸肩:“谁知道到底是大家伙热心肠,还是搬来新宅之前绿蜡挨家挨户送的乔迁礼起了作用?” 裴九如心中一紧,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姜念为这个家做了更多的事。 他彻底驳了自己对姜念的初印象,庄子里的一席话致使他觉着姜念程府太深、私心太甚,可眼下他清楚了,虽然肤浅,但姜念的确是个有话直说、办事妥帖的性子。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不是裴家的亲生子,裴家父母对他恩重如山,他也做好一个省心又孝顺的儿子。所以从小到大,他习惯了把话放在心里,他身边人也从未有过如姜念一般有话直说的人。 原来,坦诚沟通的感觉还不赖…… 两人又聊了几句,话已说开,心情都好了几分,随后便一个去了书房一个去了后院。 姜念直奔绿蜡的卧房,见女大夫面色轻松她才松了口气:“大夫,可伤到了筋骨?” “无妨,绿蜡姑娘肉厚,涂抹药膏便能消淤青。” 绿蜡尴尬地笑,送走了大夫后她着急问道:“姑娘可被姑爷为难了?姑爷的性子可真难琢磨,冷漠又古怪!” “不怪他,大抵没人能理解我吧。”姜念心不在焉。 她所处的朝代,世人视女子贞洁为要紧事,所以没人能理解她。她也不求能被人理解,仰不愧于天、附不怍于人,虽然早晚要和离,但眼下她和拜过堂的男人睡觉怎的了! 绿蜡立马表忠心:“姑娘,我理解你!” “行了,你在府上歇息吧,我去趟府衙。”姜念把绿蜡推回了房里,转身就叫着红蕊离了府。 红蕊比绿蜡年纪小两岁,对姜念也很是忠心,但她性子跳脱,和稳重二字丝毫不沾边。一到街上,红蕊便滴溜溜转着眼珠子,看着什么新鲜的东西都禀报给姜念。 姜念虽闭眼坐在马车里,但听了红蕊的话,如同开了天眼一般对街上的情况了如指掌,“红蕊,你方才说什么?” “姑娘,那家糖葫芦看着很新鲜!” “上一句。” “上一句?嗷!刚才那棺材铺里,有位女子跪着哐哐磕头,太吓人了。” “回去看看!” 马车停在了棺材铺前,但姜念并没有下马车,她只是悄悄打起帘子偷看着。 那女子一身素衣贵在地上,她苍白的脸上划过清泪:“掌柜的,求你了,我夫君惨死,我只想求一口棺。” “你……唉……我也不是想刁难你,你得理解我做买卖不容易!你说今日我若允了你,明日人人来求赠棺,我这铺子还开不开了……” “我愿意在棺材铺做十年学徒,只换今日一口棺。” 掌柜的捋了捋胡子:“这倒是能考虑考虑……” 姜念听不下去了,下了马车,她让马车掉头回来,本来就是想出手相助。倒不是她是个多爱管闲事的人,只是因为她记起了在原书中有过这段剧情。 薄亦瑾和孟英英在棺材铺里,替走投无路的女子买棺安置她那可怜的丈夫,以此收获了这位女子的忠诚。然而这位女子也并非普通人,她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夫方山。 就算是抢了薄亦瑾和孟英英的气运,也没法子,她眼下既然碰到了,那这就是属于她的机遇。 “不必留在这做学徒,我来替你付银子。”姜念一边说着,一边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女子。 “去去去,哪里来的人,是不是来找茬的!” “掌柜的,你可想好了,你若不做这笔生意,我便带她去别的铺子。” 一听这话,掌柜的又改了态度:“我这就去准备上好的棺木!” 女子看向姜念,满眼感激道:“夫人救我于水火中,薛珠必当全力报答夫人的恩情!” “……你叫薛珠?” “是。” 姜念颔首,原书男女主的气运果然不是她区区炮灰能抢走的,但她也无法对薛珠坐视不理,更做不到立即赖账。 找错人了,但没救错。 “你拿着银子好好安葬你夫君,逝者已逝,节哀。”姜念说着话,见薛珠眼神跟随着她,她又苦口婆心劝着,“今日你我相遇是缘分,你不必报恩,你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夫人……” 姜念不顾薛珠的急切,她上了马车指挥着马夫一路就奔到了府衙门口。 她找到了今日来府上的衙役大哥,问着今日裴府闹剧的结局,衙役对姜念有印象,便详细地和她说了: “那几个老头是匆匆来的汴京城,就昨日到的,他们连路引都没有,是使了银子进的城,已经把他们收押了。” 姜念关心道:“收押多久?” “得等杭州城那边来人,明确了他们的意图,才能定下来收押多久。” “我也便不瞒你了,他们兴许真是我夫君以前的族老,他们的意图就是来讹银子。这样能收押多久?” 衙役挠了挠头:“就算他们没有更坏的意图,今日闯府、伤人、砸坏屏风,证据确凿,也得收押三个月。” 姜念想,消息送去杭州城,杭州城再来人,怎么也得一个月,再收押三个月…… 还有四个月到春闱,正正好。而且官府收押了裴家族老,足以震慑裴家剩下想找茬的人。 “多谢!”姜念一想到她能对裴九如交差了,立即神采飞扬了起来。 衙役被姜念看得不好意思,低着头转身就跑了。 姜念心下轻松,一扭头就看见红蕊一脸花痴的模样,顺着红蕊的视线看过去,他看到了薄亦瑾。 薄亦瑾为何会在府衙,而且看起来面色十分焦急…… 第22章 他的眼神不清白 姜念悄悄地摸了过去,偷了一耳朵。 薄亦瑾心急:“就前几日关进大牢里的方山!死了?” “对,他医死了户部尚书的儿子,他又不认,受了刑没撑住就死了。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娘子把尸体背走了。”衙役解释完,见薄亦瑾不说话他就自顾去忙了。 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听说她娘子的医术更好……” 原来孟英英也在。 “刚走半个时辰,应当走不远……早知如此就该听你的,早些来捞他!我本想着等他受够了折磨,才能记住我雪中送炭的恩情!” 闻言,姜念拔腿就往外走。 她是没抢到薄亦瑾的气运,但薄亦瑾自己也没握住,听意思他知道方山是被冤枉的,但他选择眼下才来救人。 她急匆匆走到了府衙外,想避开此二人,但她还没迈上马车就听见了孟英英高声唤她: “姜姑娘!” 姜念摆出笑脸,转身迎了上去:“薄公子,孟姑娘,你们怎在府衙?可是出了何事?” 还不等孟英英解释,薄亦瑾抢先答道:“没什么事,你来府衙可是遇到了难处?若薄某能帮得上忙……” 姜念能看出来他的眼神不清白,她也不想让眼前二人知道裴家族老的事。 想了一息,她解释:“薄公子和孟姑娘眼下该称呼我裴夫人啦!也无甚大事,我身边的丫鬟早晨被人打了,我过来瞧瞧府衙怎么判的。” 果不其然,她话一落,薄亦瑾和孟英英纷纷抬眼看向她梳起的妇人发髻,压根就没有人关心她到底为何来府衙。 姜念不介意煽风点火:“咦?二位不知道吗?萧姑娘还给我送了贺礼来,我以为你三人形影不离,应当是听萧姑娘说了。” “英英,你先去找薛珠,我和姜姑娘有几句话要说。”薄亦瑾不想称呼姜念为裴夫人。 他脸色不算好看,孟英英脸色更难看:“瑾……” 姜念完全顾不上孟英英临走前看她的那一眼有多复杂,她满脑子都是方才薄亦瑾的话。薛珠?何意?难不成方山的娘子就是薛珠? 她忽然恍然大悟,原书里跟在薄亦瑾身边的大夫方山是个女子,可方才听他们所言,方山是男子! 定是薛珠丧夫后背了夫君的名! 后悔!她还笑话薄亦瑾没有把握住机会救方山,没把握住机会的分明是她自己! “姜姑娘。” 听见薄亦瑾的声音,姜念立即截断了后悔的情绪,她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薄公子有何事找我?”何事是孟英英听不得的? 薄亦瑾对姜念的初印象是这姑娘长得合他的胃口,而且还头脑清晰、口齿伶俐。若他身边有这么个有意思的姑娘,也能给生活平添几分乐趣。 她成亲了……不过这也无妨,等他事成那日,他想要哪个女人都易如反掌。 眼下,他有另一桩要紧事要试探她:“说起来,清婉是你的表姐,你我二人也算是有亲戚关系了。” “是呀,没想到还能和薄公子攀上亲戚!” 薄亦瑾盯着姜念,一字一句说着:“但清婉失踪了。” “失踪?”姜念惊讶,“表姐前日还来我府上看我,怎会失踪了?何时失踪的?怎的没听外祖家传消息来?可报官了?二舅舅和二舅母也不知表姐去了何处吗?那杏儿呢?她是表姐的丫鬟,她也一起失踪了吗?” 薄亦瑾看着姜念着急又飞速想法子渴望找到唐清婉的模样,他陷入了某种沉思。 过了良久后他才重新开口:“就在找过你的次日,清婉就失踪了。唐府没有人知道,杏儿说那几日清婉行事神秘,每每出门都不让她跟着。” 姜念的两条细眉拧成了绳,话语间强忍着不客气:“恕我说话直,孟姑娘和萧姑娘似乎不喜表姐,此事……” “此事与她们无关。” “此事定要报官!我得告知父母此事,外祖家一定乱成一锅粥了。” “姜姑娘可知昨日姜府不远处的大火?”见姜念点了点头,薄亦瑾想从她脸上窥出一丝心虚的神色,可惜没有。 姜念不明所以,只问:“此事和表姐有何干系?” “无关,只是大火就在姜府不远处,我便告知姜姑娘一声。府衙已经查到是有人蓄意纵火,查了各家香铺,发现前日有一女子买了大量蜡油,可惜一时之间查不出那女子是谁。” “竟是蓄意纵火!府衙定能很快查出来,只要拿着嫌疑人的画像去铺子里问问,就能查清了!” 薄亦瑾一愣,点了点头,心里却不禁想难道是他猜错了? “薄公子,我着急回娘家说一声表姐的事,先告辞了。”姜念匆匆行礼,随后上了马车。 但一到马车里,她面上的担忧和着急神色便全都不翼而飞。 姜念眯着眼,把方才薄亦瑾的话和神情都回忆了一遍。 若她没猜错,薄亦瑾是怀疑昨日大火里被烧死的人是唐清婉。他也是有几分手段的,若他不是从杏儿那打听到了蛛丝马迹,他不会推测唐清婉死了。 而在他的推断里,她就是买蜡油放火的凶手,想必很快薄亦瑾就会带着她的画像去香铺里求证。 再加之她早就怀疑昨日那对母子是二舅舅外头养的,那男孩又口口声声要找姐姐…… 姜念心里有数了,昨日大抵是唐清婉想做局害她,但不知怎的就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唐清婉真是疯了! 她现在想起来都有几分后怕,幸好她和裴九如没有坐马车回姜府。若坐了马车,就会早两炷香的功夫看见小男孩,裴九如往巷子里走时还没着火,那极有可能他就被唐清婉害了! “红蕊,回姜府。”此事她无法装作不知道,否则唐家若是知道她故意隐瞒,就又有得闹了。 姜念带给姜家二老的消息,让平静的姜府瞬间兵荒马乱了起来。套车子的套车子,换衣裳的换衣裳,一家三口急匆匆地赶去了唐府。 姜念低声嘱咐红蕊回去跟裴九如说一声,两人刚和好,原本打算中午一起用膳的。 也不知道裴九如会不会来寻她? 姜念想,他都快长在书房里了,怎可能出府寻她呢。 第23章 仅限于吃饭睡觉 唐府。 大房和二房两家人正都汇聚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请安,唐老太爷和唐老夫人看着和和美美的一家人笑得合不拢嘴。 忽然,一行人的出现扰了唐老太爷的兴致,他收了笑意,板着脸看着神色匆匆的外嫁女儿,不悦道: “我当姜家是不认唐家这门亲戚了!这般气势汹汹是来问罪的吗!” 唐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地打着圆场:“呵呵,念念成亲前没回来,定是忙忘了,这不是来了吗!唉?怎么没见新姑爷?” 唐老太爷冷哼了一声:“这是瞧不上唐家的门楣才不露面啊!” “爹,娘,不是……”姜夫人心急。 她既想解释清楚,却又满脑子都是唐清婉失踪一事。她慌张地四处环顾,没看见唐清婉的身影,但奇怪的是也没见到府上着急的架势。 姜念见状,扯了姜夫人胳膊一把,随后递上了一个让姜夫人安心的眼神。 安抚好姜夫人后,她朝着外祖父外祖母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随后解释着:“今日来的突然,九如不知情,而且他忙着准备春闱一事,并非有意不来拜访。” 话落,姜念不给唐家人接着质问的机会,立即说着:“原是绿蜡被人打了的缘故我去了趟府衙,未曾想竟遇到了薄公子。” 闻言,众人挑了挑眉,注意力都被薄亦瑾吸引,没人纠结新姑爷的事了。 唐二夫人心里十分不满,见着姜念这春光满面的得意样她就浑身不痛快,“且不说你已经成亲了,薄公子不日就是你的姐夫,清婉不在跟前,你得跟薄公子避嫌才是!” “二舅母说的是,是薄公子拦下了我,不过也是为了表姐的事。”姜念缓缓扫视了众人一眼,不紧不慢说着,“薄公子说,表姐失踪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或许不信姜念的话,但却深信薄亦瑾的话。 唐老夫人看向儿媳:“清婉呢?你不是说她今日身子不适才没来请安吗?我问你,清婉人呢!” “她、她……”唐二夫人抖了抖身子,心里恨死了姜念,但眼下婆母逼问,她也没法子再遮掩,“清婉不在府上,她大抵是出去散散心,过两日就会回来了……” 唐老太爷气得拍桌子,胡子一颤一颤地跳着,“你们早就知道清婉失踪了?薄家都知道了,竟然还瞒着我们!” “没有……没有失踪,只是出去散心了……” “清婉一失踪,咱们和薄家的亲可怎么办啊!” 登时,唐家众人便慌张了起来。 姜念想笑,唐清婉是去薄府当妾的,这一大家子竟然还指望和薄家成为亲家,哪来的自信啊! 她出声打断了众人的互相指责:“得知了表姐失踪的消息,我爹娘担心表姐,我们便立即来报信了。” 唐老太爷这才缓和了脸色,虽然姜念逼得老二掏空了家底还债,但她还晓得轻重没瞒着此事。 姜念问着:“二舅舅和二舅母将此事报官了吗?” “不可报官!”唐二夫人惊叫,她满眼惊慌,“此事不可报官,若清婉失踪的事传了出去,会毁了她的清誉!” “可是薄公子已然知道此事了。” “那也不行!等把清婉找回来了,就说她去寺里祈福住了几日!” 唐老夫人也赞同:“对,先私下里找找,不能报官。” 姜念耸了耸肩,此事和她无关,她尊重唐府的决定,就是不知道薄亦瑾会查到些什么…… 唐府立即阖府出动找寻唐清婉,姜家一家三口也打道回府,姜念在娘家吃过午膳才回了裴府。 她一进府,绿蜡就迎了上来,“姑娘用过膳了吗?” “嗯,裴九如呢?” “姑爷用过膳后回书房了。” “喔。” 约定好了一起用午膳,她爽约了,但她就知道裴九如根本不可能出府寻她! 虽然她没遇到什么事,但以红蕊那个大漏勺的性子,肯定是把今日的事都一五一十告诉他了。哪怕知道她回了姜府还即将去唐府,他也没有一起去的打算。 行叭,原本约法三章里也只定了在姜家二老面前恩爱,唐家什么也不是! 把裴九如甩到脑后,姜念让红蕊把这一个月堆积的账本都拿来。她算盘打得飞快,一个下午便理清了九家铺子的账,看着盈利的账,姜念顿时神清气爽。 她的喜悦,一直延伸到了晚上在膳厅里见裴九如。膳后,姜念脚步轻快地往外走,侧头笑道:“我今日去府衙问了,那几人四个月之内出不来,你可以安心温书了。” “听红蕊说了,多谢。”裴九如活动着僵硬的脖子,“过几日我在杭州城的随从会来府上,唤作清瞳。” “绿蜡,你跟门房小厮知会一声。”姜念走到了廊下,见裴九如还跟着她,停了步子,“你不去书房吗?” “明日再去,昨夜落枕了。” 姜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两人之间那种尴尬又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 搭伙过日子仅限于吃饭睡觉,闲暇时光在一处,岂不是眼瞪眼无言以对? 两人并肩回了卧房,姜念有几分拘谨。见裴九如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书躺在软榻上看了起来,她才松了口气,随后她也忙起了自己的事。 一个半时辰后,姜念打起了哈欠,“绿蜡,就按我说的给张掌柜的传话,让他好好悟悟我跟他说过的‘营销’。乏了,不说了。” 绿蜡点头,临走前悄悄撇了软榻一眼,心想今晚定是又不用叫水了。 姜念仰趟在床榻上,忽然眼前一黑,定睛一看,是裴九如抱着软枕站在床榻边。 她一边往里挪一边问:“你要睡这里吗?” “嗯,软榻上睡不舒服。” “好。”感受着身边陷下了去一块,姜念一颗心怦怦直跳。 虽然说两人白日里把话说开了,也都理解了对方,但一到晚上就干那事,多少有点心急了…… 不过心急的好像一直是她,眼下让他急一急也好。 姜念胡思乱想着,发现身边人静得诡异,她侧头一看。 “……” 呵呵,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第24章 谁放了火?我杀了谁 平平无奇的一夜,但姜念睡得很不好。 清晨一睁眼时,身侧早已没了裴九如的身影,她还没开口唤人,绿蜡便急匆匆地敲门进来了。 “姑娘,薄公子来府上了!” “薄亦瑾?他找我?”姜念立即清醒,飞速地穿着衣裳,随意挽发后便往外走。 “姑娘先前嘱咐过,不管是薄公子还是孟姑娘萧姑娘,只要他们来府上一律不开门。没让他进来,也没惊动姑爷。” “对!你办事我放心!”姜念急匆匆赶到府门,深吸一口气后,打开了府门,“薄公子怎突然来访?没接到帖子,是府上怠慢薄公子了!” 话虽这般说着,但姜念丝毫没有要请薄亦瑾进府的意思,她看清了薄亦瑾的眼神后心烦地皱了皱眉。 而薄亦瑾,正贪婪地看着姜念的脸。 她似是刚睡醒,面上还留着红晕,许是着急跑过来的缘故,有几缕发丝从发间跳了出来。忽然,女子面上多了几分恼怒之色,整个人都更生动了起来。 分明不是明媚艳丽的长相,但这张清秀的鹅蛋脸,却像林间清风一般让他感到舒适。 本想等事成后才将她夺到身边,眼下倒是有个威胁她的好机会…… 薄亦瑾回过神来,正色开口道:“姜姑娘,姜府三条街外的大火,是你放的,里头的人,也是你杀的。” “?”大清早说什么胡话? “昨日我带着姜姑娘的画像去了香铺,掌柜的说便是你买了大量的蜡油。” “谁放了火?我杀了谁?”直觉告诉姜念,薄亦瑾也认为那场大火里的死尸是唐清婉,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但他不明说,她更不会明说。 而且,从他的话里,姜念听明白了,他是私下调查其实这里头根本没府衙什么事。 “薄公子,不能仅凭香铺掌柜的一面之词就给人定罪,我随你去香铺,我要与他对质。” 薄亦瑾一愣,随后点头,姜念的每一步都能踏在他的意料之外。 她没有心虚,更没有惊慌,反而是要求当面对质。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姜姑娘,上马车吧。” “多谢,但裴府有马车。”姜念转身往府里走,看着薄亦瑾舌头顶腮的动作,她真是觉着他愈发油腻了。 两辆马车一路去了香铺,再下马车时,绿蜡已经把姜念的头发规规整整盘成了妇人发髻。 薄亦瑾眼中划过一丝失望,对其他人开口时也染了不悦:“掌柜的,是不是她来买了蜡油?” 姜念目光坦荡地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有几分摸不着头脑,如实说:“不是她啊,从未见过这位夫人啊!” “你昨日分明说是画像上的女子买了蜡油!”薄亦瑾眼里溢出了几分暴戾,他命人展开画卷,“是不是她?” “这、这这画像和夫人是一人?来买蜡油的人的确和画像上有五分相似,但不是眼前这位夫人啊……”掌柜的又细细打量着姜念,“非要说的话,那日的女子眉眼间和夫人有一二分相似罢!” 姜念更确定了,买蜡油的人就是唐清婉本人,表姐妹有几分相似也是正常的。 她瞥了一眼画像,说是画的她,也像唐清婉,但要说是绿蜡红蕊也圆得上!真不知薄亦瑾从何处寻的画师! “幸而掌柜的还我一个清白,否则我就要平白无故被薄公子冤枉了。” 薄亦瑾耐着性子和姜念赔罪:“姜姑娘见谅,是我太着急清婉的下落了,这两日心神不宁,这才误会了。对不住。” “我不怪薄公子,我也想尽快找到表姐。但,眼下最要紧的应是找到表姐啊……薄公子为何如此关心那场大火,莫非和表姐有关?薄公子又为何会拿着我的画像来香铺询问?” “无关,我只是草木皆兵罢了!实不相瞒,我也只是拿着姜姑娘的画像来试试。”薄亦瑾很是心烦,他不喜欢这般不得不回答的感觉。 “薄公子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辰了,我才成亲不久,整日都与我夫君腻在一起,哪会有时辰去放火行凶啊!” 薄亦瑾更心烦了,偏偏姜念还在悠悠说着: “眼下要紧的是我表姐。我知道薄公子不爱听,但孟姑娘和萧姑娘的确对我表姐颇有怨念。表姐是薄公子身边第一位有名分的女人吧?说不准也是薄公子的对家把主意打到了我表姐身上……” 薄亦瑾渐渐听进了姜念的话。他也不是非找到唐清婉不可,但她给了唐清婉名分,他就得找她,这是在找他自己的脸面! 姜念见薄亦瑾若有所思,她微微勾唇,下一息就看见香铺里进来了人。 她忍不住想,孟英英真的很擅长闻着味就找过来! “瑾,你为何和裴夫人单独在这里!”孟英英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滚动。 姜念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了来龙去脉,随后便识趣道:“误会已然说清,那我便不打扰二位了。” “裴夫人,我送你。”孟英英跟着姜念出了香铺,她决定要敲打姜念一番,“裴夫人眼下……” “孟姑娘!我表姐真的失踪了吗?我二舅母说她兴许是出门散心去了……不过我没想到薄公子因此事如此焦急,他真的很担心我表姐,他们二人还真是感情深厚啊。” “你想多了!”孟英英也意识到了薄亦瑾的反常,但她不想承认此事,区区唐清婉,一个妾室,也值得他这般大动干戈吗? 姜念只当没有听见孟英英的反驳,继续感慨:“如此情比金坚,让表姐当妾真是委屈她了,原来表姐说不在乎名分是真心的!两人情真意切,若真找不到表姐,薄公子岂不是要伤心死?” 孟英英一句话都不想和姜念说了,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思路被姜念带偏了,她直接冷脸:“裴夫人慢走!” 姜念往外走了几步,紧接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薄亦瑾和孟英英的争执声。吵吧,这俩人还得相爱相杀三百万字呢! “绿蜡,回府。” “姑娘不害怕?” 姜念摇头,她不仅不害怕,反而有一丝兴奋。薄亦瑾孟英英萧茹,或者随便再来个大人物,她在这几方势力中,只是个炮灰。 既然躲不掉撞上来的剧情,那谁规定炮灰不能上桌掰手腕了? 不过,掰手腕之前,她得再问问裴九如那日的事。 第25章 唐清婉没死 姜念回府睡了个回笼觉后,午时在膳厅看见了裴九如。 他是个讲规矩的人,食不言寝不语,姜念一直憋到吃完了饭,一边喝着茶一边语气轻松地问道: “听说府衙还在查那日大火的事,你能再回忆回忆那日的事吗?” 裴九如颔首,眸光微闪:“你走后我又往巷子里走了几步,便看见起火了,有人去找了潜火队,我帮不上忙,就去府衙找你了。” “你我前后脚离开的?但我在府衙待了快一炷香的功夫你才来……” “不认识去府衙的路,耽误了些时辰。” “喔……”姜念并未察觉到裴九如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了下来,她想了想,解释着,“若日后再有人问起,我们便统一说辞,那日我们一起离开,一起去了府衙,你只是在府衙外等着我罢了。” “怎的突然问起此事了?府衙怀疑你我了?” “没有,若是府衙怀疑你我,早就找上门来了。” 裴九如起身拂了拂衣袖,抬步前不经意问道:“或是有人因此事为难你吗?” “没有,没有的事……我就是想起来了随口一问,你快去书房吧。”姜念催着裴九如去用功。 等他走后,姜念一个人在膳厅里游神了许久。 汴京城是天子脚下,虽也有作奸犯科之人,但毕竟是少数。而且杀人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如何动手如何抛尸倒是其次,她是觉得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就连高门大院的主子要打杀下人,也都是交给其他下人去办,没听说过有亲自动手的。 她被裴岩石气着的时候,恨不得杀了他,但她敢吗?她敢下这个令,但她绝不敢自己上手。 更何况,裴九如一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和疯癫了的唐清婉不一样。此事应当是她多想了…… 看见绿蜡的身影后,姜念才放下了心里的琢磨。 绿蜡小碎步跑到她身边,低语道:“姑娘,我在孟将军府外蹲着,看见孟姑娘气冲冲就回了府,薄公子在后头追着,但孟姑娘没让他进府!” 话音刚落红蕊也进了膳厅,她好奇地看了姜念和绿蜡一眼,随后禀报道:“姑娘,夫人来了。” 姜念连忙起身,在院子里迎到了气喘吁吁的姜夫人,“娘,怎这个时辰来了?何事这般急?” “念念!”姜夫人顾不上擦汗,匆匆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是清婉的信!” 姜念接过信,却没有急着看信,她狐疑道:“表姐给我的信,她来过裴府,怎把信送到姜府去了?” “是有人把信给了门房小厮,说是唐姑娘送来的,我一看这信里说的事像是清婉!” 姜念这才拆开了信,她有些晃神,纸上的字迹的确是唐清婉的字迹,难不成她之前的一切推断都是错的? 唐清婉在信里说,听说了自己失踪一事她怕家里人担忧,这才写信给了姜念。她心情不佳,不想回府,只想找个人说说话,约姜念在日月湖边一叙。 还特地嘱咐了,她谁都不想见,只想见姜念。 “清婉没出事,真是太好了。念念,你去开解开解她,劝劝她,让她赶紧回家吧!” 姜念只觉着恍恍惚惚如坠迷雾,唐清婉没死?她兴许是猜错了,但薄亦瑾显然也认为大火里的死者是唐清婉。 唐清婉到底在卖什么关子,难不成那日唐清婉害错了人,所以心虚躲起来了? 但无论如何,她不想去赴约。 看着单纯善良的姜夫人,姜念不知该如何解释,顿了顿,她推脱道:“娘,表姐若是想不开的话,我又怎能劝得了她?咱家拿回了欠银,我又嫁了人,如何去劝要做妾的表姐啊?” “也是这个理儿,那你见着清婉了就听她发发牢骚,多忍让她几分,说不准她就是找不到说心里话的人。” “娘……” “幸好清婉没出事,你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急疯了!” 姜念语塞,顿了顿,她只好含糊其辞:“行,我过会儿就去。” “眼下就去!我真怕清婉一个想不开就一头扎进日月湖里了!” 姜念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对于姜府外大火的猜测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她也没别的法子说服姜夫人。 看来她是非去不可了。 “好,我这就去!但此事我不一定能办好,娘先不要和外祖家里说。” “我得告知他们一声,好让他们放心啊!” “娘!若是我劝不好表姐,表姐一个猛子扎进湖里淹死了,那外祖家定把表姐的死怪到我头上!” 姜夫人吓了一跳,连连点头,“好!我不说!” “娘,你先跟着红蕊去歇息,我在府上给爹娘留了院子。” “好,我等你消息。” 姜念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带着绿蜡出了府。 去日月湖的路上,她拿出唐清婉的信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无论是字迹还是语气都没错,但她颇为心神不宁。 二人上次交心还是十年前,眼下唐清婉想见她,定是没憋好屁。 到了日月湖,姜念下马车后四处环顾,并未看见唐清婉的身影,只一船夫缓缓像她走来。 老船夫扬着晒得黝黑的笑脸,乐呵呵问道:“夫人可是姓姜?一位姓唐的姑娘给了老朽银子,让老朽送夫人去湖心亭。” “老翁可还记得唐姑娘的穿衣打扮?” “唐姑娘穿了身白裙,满头珠翠老朽都叫不上名头,很是富贵!” 是唐清婉一贯的风格。她猜错了,唐清婉没死。 上了小船后,姜念伸出脑袋看着平静的湖面,风景甚好,湖心亭就在稍远处。 风吹得冷了她才回到了篷里,“绿蜡,这好像是咱们第一回来……” “绿蜡?”姜念推了推睡着的绿蜡。 忽然之间,她的视线逐渐模糊,“绿蜡……快醒醒……”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息,姜念在想,唐清婉没有这个脑子,是唐清婉和薄亦瑾一起算计她?她有几分后悔,是她小瞧薄亦瑾了,原书男主怎么可能是个蠢笨如猪的…… 第26章 把姜府和裴府都烧了 “这样她就能醒?” “姑娘放心,一针扎进人中,她不一会儿就会疼醒!” 姜念迷迷糊糊,耳边有声音,但她听不清也听不懂,直到唇上传来一阵痛感,她才逐渐找回了五感。 只稍微一动,她便知晓了自己如今的处境,蒙着眼,绑住了手脚。 眼下无风无声,绝不是在湖心亭之中。 忽然,一道女声传进了她的耳中:“醒了?” 虽掐着嗓子,但她能听出来不是唐清婉,她对这声音不算熟悉,对方故意藏起了原声,她更是一头雾水。 “绿蜡在何处?跟我一起上船的姑娘在何处!” “你身边那个丫头?扔在湖心亭了。”女子冷哼了一声,“我可没心思杀一只蝼蚁,我怕脏了自己的手。但……” “但什么?”姜念着急道。 “但那老船夫会不会对她做什么,我就不敢保证了。” “你!”姜念心急地想要起身,一抬步她就从椅子上跌到了地上,只要一想到绿蜡会被人玷污,她只感觉自己心痛得要窒息,“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你把绿蜡送回我府上去!” 看着地上的人卑微又狼狈,女子心情甚妙,“呵,小门小户的贱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姜念膝盖传来一阵剧痛,她挣扎着坐起身子,仰着头睁大了眼想透过眼前的黑布看清眼前人。 但她什么都看不清。 她倒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是仇家,那无论她如何哀求,这人定是不会去救绿蜡。 等等,小门小户?这熟悉的语气……是萧茹?萧茹为何要绑她? “唐清婉在何处,让她出来!” 见眼前人不答,她接着问:“眼下是几时?你到底想作甚!” “你想等你夫君知道你不见了报官来救你?放心,眼下才过了两炷香的时辰,没人知道你消失了。” 姜念想试探她是不是萧茹,稳着声音问道:“你绑我,是为了薄亦瑾?” “放肆!就凭你,也配提他的名字?” 姜念知道了,不是萧茹,是孟英英。知道了眼前人是谁,她逐渐找回了心里的底气。 “你想杀了我?” “是啊,杀了你。”孟英英冷笑,她绝不允许姜念再在薄亦瑾面前晃悠。姜念这张脸,是隐患,但她最忍不了的还是姜念的心思。 今日姜念区区几句话就挑起了她和薄亦瑾之间的争执,她也是吵完了才反应过来,姜念这是把她和薄亦瑾都当成傻子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立即在薄亦瑾面前揭穿了姜念的阴谋,但她没想到,薄亦瑾反而对姜念更感兴趣了。 和萧茹那个蠢货比起来,姜念更应该从这个世上消失! “你这张脸,不过如此……若把你这张脸划烂了,你日后可怎么勾引男人啊?” 姜念沉了心思,她亲眼见到主角团后,她就知晓原书里的人设都崩了,但她没想到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孟英英,真实性格竟是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但既然知道了是谁,她便有谈判的筹码了。 “我已成亲,我对薄公子无意,薄公子找我也只是为了我表姐的事。” “那又如何?” 姜念开门见山道:“孟英英,你想如何?” 被识破身份的人,丝毫没有半分慌乱,她索性不再掐着嗓子了,笑道:“我说了,我想杀了你啊。” “孟大将军死在了战场上,他是为守护百姓而亡,可他定未想到自己的女儿顶着他的荫蔽如此草菅人命。” “姜念!你闭嘴!你不配提我父亲!”孟英英气得双手掐住了姜念的脖颈,见姜念满面通红,她猛的松了手,“你是想激怒我好得个痛快的死法?我偏不让你如意!你这张脸,我划定了!” 姜念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脏狂跳不止,方才有一瞬间,她的大脑中一片空白。 上辈子她在睡梦中死去,死得无知无觉、无痛无感,这是第一次,她离死亡如此之近。 是她大意了,是她不该把薄亦瑾和孟英英想的那般蠢。从认出孟英英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孟英英是铁了心要对她下死手。 但是个人,总会有软肋。 姜念缓了许久,直到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才开口:“孟英英,我们做个交易……” 孟英英用匕首拍了拍姜念的脸:“别再挣扎了,死到临头还想展示你的伶牙俐齿吗?” “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查孟大将军身死沙场的真相,你的直觉是对的,他是被人害的。你不想知道他是被何人所害吗?”姜念无比庆幸,她知道原书所有大剧情的走向。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她脸上冰凉的触感消失了。 下一息,眼前黑布被人蛮横地扯开,天光乍入眼中,刺得她睁不开眼。 “姜念,你敢用此事扯谎!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再报复姜府吗!” 姜念眨了眨眼,适应了天光。 “孟大将军生前曾寄给过将军府一封家书,只是信送到汴京时恰逢雨季,那信被打湿了,谁也看不出信上说了何事。那是孟大将军的绝笔。孟英英,我究竟是扯谎还是说了实话,你心里明镜一般。” 孟英英瞪大了双眼,眼角泛出了泪。当年若不是她贪玩没有及时回家,送信人也不会被困在将军府外淋雨,此事是她心底最隐秘的痛,就连她娘都不知晓此事。 她攥着姜念的衣领,目露凶光,“你还知道何事?是谁告诉你的!说!” “交易!” 孟英英伸手扯着姜念的头发,又急又气:“就凭你也配和我谈条件?若不速速招来,我就命人一把大火把姜府和裴府都烧了!” 姜念头皮又疼又麻,她只觉着头皮快和脑袋分离了。 她憋着痛不出声,孟英英这是在和她比狠! “好啊!那便让我的亲人都到地下与我团聚,对了,还有唐府,你也一并烧了。” “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用匕首捅穿你的心脏!”说着话,孟英英松了手。 姜念没了知觉的头皮得了自由。 但下一息,她低头看向被刺痛的心口,鲜红色已经浸红了她的衣裳。 第27章 谈交易是下下之策 姜念恍惚了一息,匕首只是刺破了她的皮肉便已经这般痛,若真刺中了她的心,她定是当场就去见阎王了。 她缓缓抬眼,重新把眼神落到孟英英的眼睛上。眼下是和孟英英谈判的关键时候,她绝不能退缩,一旦求饶她才是必死无疑。 姜念定了定心神,故作泄气地笑着:“孟英英,杀了我吧。我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孟大将军身死的真相!” “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都把我绑到这里来了,你有什么不敢的。”话落,姜念闭眼仰着脖子,似乎在等匕首落到她脖颈上。 孟英英心里火气越来越大,但她越来越下不了手。姜念所说信件之事,足以让她相信姜念知道往事内情。 可她不甘心,凭什么她又被姜念拿捏了! 眼下姜念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无论是姜家的安危还是对其进行身体伤害,都没用了,她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片刻后,孟英英抽出了匕首扔在了地上。 听见哐啷一声,姜念松了口气,随后密密麻麻的痛便包裹住了她。 她弯腰:“去湖心亭,我要确保绿蜡毫发无伤!” “姜念!你莫要得寸进尺!” “去湖心亭!” 自从知道从孟英英妥协的那一刻起,两人之间便以对调了局势,眼下不是她求着要活,是孟英英求着要知道真相! 姜念坚持道:“要不就回湖心亭找人,要不你就一刀捅死我!” “你!”孟英英声音有几分颤,脸色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她立即扬手打了姜念一巴掌,见姜念痛得蜷缩着身子,她这才感到有几分解气。 “好,如你所愿!你若是敢骗我,我会让你付出比此刻惨痛百倍的代价!” 姜念不在乎这一巴掌,她只想赶紧去救绿蜡。 下一息,她便又被人蒙上了双眼,脚腕上的绳子被割开,但她的手依旧被绑在了身后。 有人蛮力地扯着她的胳膊,迫使她站了起来。 被人拽着走出大门时,她冷静地根据宅院大门判断着方向,但在上马车之前,突然有人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转了几圈。 等上了马车后她头晕脑胀,立即又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姜念后悔自己的自负,是她仗着知道原书剧情就小瞧了孟英英,主角团里人人都不是傻子! 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姜念听到马车外有人开口道:“姑娘,到了,湖心亭没人。” 孟英英冷漠道:“去找找那丫头。”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丫鬟急匆匆回来:“姑娘,那船夫是个夯货!听湖边卖璎珞的妇人说,船夫把那丫头又载回湖边了,他还骂骂咧咧说以为能赚银子,没想到掺和进破事里了。在咱们来之前那丫头就已经醒了,跑了!” “不好!快掉头回去!她定是回去报信了!”孟英英气急败坏,一扭头却看见姜念脸上挂满了泪痕。 她微微错愕,早知道姜念如此在乎那丫鬟,她就一并把人抓来了。 眼下倒好,没威胁到姜念不说,反而让人跑回去报信了。 “姜念!眼下确保了你那丫鬟无事,你该说实话了!” 闻言,姜念颔首,若是因她之故害了绿蜡她定会此生难安,她无比庆幸船夫是个好人! 她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解开我的手,我要擦泪。” 下一息,便有帕子在她脸上粗暴地擦拭着。 姜念心里默默盘算着,从孟英英落脚之处到日月湖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只要报了官,她很快就能得救。但……她不敢保证姜夫人会不会和二舅母一个想法,为了什么清誉就不报官了! 孟英英逐渐没了耐心:“快说!” “好,我说。那封信湿了,并非是因为送信人无处躲雨,他故意说不想惊动你母亲,他执意在府外淋雨等你,本就是不想让这封信现于人前。” 孟英英的一颗心像是被重物狠狠锤击了一般,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活在内疚和自责中,但姜念却说信湿了不是因为她当年贪玩的缘故。 她嗓音沙哑:“你是如何得知的此事?你我年纪相仿,那年你也不过只是个孩童……” “我告诉你此事,是因为绿蜡平安无事。想知道更多就放了我。” 孟英英听不进姜念的话,她眼尾猩红地按着姜念的肩膀:“若非你姜家与我父亲的死有关,你怎会知晓此等内情!” 肩上传来巨力,姜念心口愈发疼痛,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反问:“若我姜家参与了此等要事,那我姜家为何时至今日都没有飞黄腾达?” “那你是如何知晓的!你告诉我!” “放了我。”姜念知道,说的越多,她的底牌便越少。 闻言,孟英英以为姜念说的是让她松手,她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就在这时马车停了,孟英英也逐渐找回了理智。 她亲自上手扯着姜念进了屋,心烦意乱将人推到了地上。 放人?姜念真的知道更多内情吗?姜家上不得台面,自不会是哪家权贵的心腹,她不敢确定姜念是不是为了活命而哄骗她。 “姜念,莫要耍心机!你还知晓何事!” 姜念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坐在了地上,“你能绑我第一次,难道就不会有第二次了吗?我若骗了你,你会善罢甘休?” 她很清楚,和孟英英谈交易是下下之策。原本就容易被剧情撞上,眼下有了孟大将军一事,孟英英就会彻底缠上她。 “孟英英,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你如何能证明此事不是你所杜撰?” “此事是真是伪不难查证,虽过了这么多年,但只要那送信人还活着,就一定有迹可循。对你来说,找到他并非难事吧!” “你一定还知道更多的事,说!姜念,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你别无选择!” “放我离开此地。”姜念坚持。 孟英英沉默了几息,她捏死姜念如同捏死一只虫蚁似的简单,她的确可以放姜念走。可她不甘心。 而坐在地上的姜念,眼上蒙着黑布,她一切的信息来源都靠听觉。 可眼下,孟英英沉默了,似乎有人在低语。 第28章 她只能靠自己! “孟英英你要做什么!你,唔……” 姜念被人大力捂住了嘴,她渐渐地发不出任何声音。随后,便有人拖拽着她,一瞬间心口的痛、头皮的痛还有此时此刻拖拽的痛,让她险些晕了过去。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就听见了一道清晰的男声。 “英英,我寻了你好久,你怎在此处?”薄亦瑾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着孟英英,往日里端庄得体的人,眼下却是面色通红、双眼微湿,“英英,发生了何事?” 孟英英轻轻摇了摇头,身上的暴戾之气全都消失不见了。 她没料到薄亦瑾会突然找来,以她和薄亦瑾的关系,自然也没有人拦着薄亦瑾进来。 慌乱之下,她只能让贴身丫鬟把姜念拉到屏风后。好在姜念行动受限,应当不会发出动静引人注意。 “瑾,我无事……突然想起了那年雨天父亲的那封信,有几分伤感罢了……” 薄亦瑾伸手把孟英英拉到怀里,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心疼地安抚她:“一切都过去了,多思无益。” 以往听了这话,孟英英只会感动。 可眼下她推开了薄亦瑾,认真地说着:“瑾,你相信我,我父亲当年是受奸人所害,我要查清此事,我要让我父亲在九泉之下瞑目!” “好。”话虽这般说着,薄亦瑾心里却不赞同,孟大将军战死沙场,是为国为君,人人都赞他敬他是英雄。 可若真如孟英英所说,孟大将军是被人所害才死在了沙场上,那是英雄还是狗熊就不好说了。 他不理解孟英英的心情,但他也不会为了这等没影的小事就和孟英英争吵。 他只说道:“英英,你想查案也不急于一时,等我成了……” 孟英英眼皮一跳,连忙捂住了薄亦瑾的嘴,姜念还在屏风后,万不能让姜念听到大计! “瑾,我知道。但这时查出真相和事成后再查出真相是不一样的,我不想别人议论是因你之故我父亲才得以沉冤。” “好,我听你的。”说着话,薄亦瑾又轻轻搂住了孟英英。 而孟英英,又推开了他,“瑾,你来找我是有何事?” 薄亦瑾心中微微不悦,走了两步坐了下来,正色道:“我听杏儿说,你找她要了清婉平时所写的诗词还有信件,为何没有知会我?” 孟英英心下慌乱,她完全没料到薄亦瑾还会去找杏儿!她拿信件只是为了模仿唐清婉的字迹和语气。 她也有几分心急,他就这般在乎唐清婉吗? “我只是想为你分忧,想从唐姑娘的生活中找到几分她失踪的线索罢了。” “英英,不要瞒着我。” “瞒你何事?这两日你为了唐姑娘的事疲于奔走,我不想见你这般!”孟英英索性摆出了吃醋的模样,她语气不悦,话落更是扬着下巴扭头不再看薄亦瑾。 薄亦瑾心中的不悦被一扫而空,看着孟英英小女儿的娇憨模样,他忍俊不禁:“你吃她的醋?我找她,无非是因为我应了给她一个名分。” 见孟英英还不理人,薄亦瑾对她这副小模样简直是爱不释手,顿了顿,他只好笑着服软:“英英,别恼了。好了,我答应你再找两日,找不到人就算了。” 孟英英这才转头,嘟着嘴看着薄亦瑾,“还不许我吃醋了吗?” “怎不许?我知道你是在乎我,我也最在乎你。” 孟英英娇笑:“这还差不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喜欢唐姑娘呢!” 她真想问问,他如此执着于找唐清婉,是真的想把失踪的人找回来,还是想把此事和姜念扯上干系? 但她知道,她不能问,一问,她和薄亦瑾之间那微妙的边界就会被打破。 一个萧茹就够她头疼的了,眼下又多了个姜念,她真不明白薄亦瑾为何会看上一个人妇! 可偏偏她眼下还不能杀了姜念! 越想,孟英英越气。一想到人还在屏风后,孟英英又紧张了起来,迟则生变,她委婉地下着逐客令: “瑾,我今日打算着人打扫打扫院子……” 问清楚了信件之事后,薄亦瑾也不打算久留,他起身看了一眼孟英英,总觉得她似乎心不在焉。 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薄亦瑾嘱咐道:“英英,还有一事。中午所说的姜念一事,你莫要同她计较。此人我还有用,莫要动她。” “好,我知道了,无冤无仇我动裴夫人作甚?”孟英英心里发冷,她更不能放过姜念了。 送薄亦瑾出了门,亲眼见他远去后,孟英英脸色大变,立即又回了屋里。 “把她带出来!” 见姜念任人摆布地被拖出来,孟英英鄙夷地看着姜念,问她:“你都听见了?” “是,我听见了,是你模仿了唐清婉的字迹把信送到了姜府。”也是她忘了,原书中就说过孟英英极其擅长仿字,日后她还因此技帮了薄亦瑾一个大忙。 “姜念,别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就算你那丫鬟回去报信,他们也找不到此处。” “随你,你想交易就放我走,你不想交易就杀了我。” “你!”孟英英既想知道真相,又不想轻易放过姜念。 忽然之间,双方都安静了下来。 姜念看不清眼前,她干脆闭上了眼。方才薄亦瑾突然到来,她听出了不少事。薄亦瑾已经在谋划大事了,似乎比原书中提早了些许。孟英英不想让薄亦瑾知道绑人一事,而且,孟英英之所以突然绑了她想杀了她,绝对是因为被薄亦瑾刺激到了。 孟英英是何许人也?将门虎女,到原书剧情后期,更是杀疯了。 此时此刻和孟英英僵持着,于她没有半分好处,若是家中不报官,绿蜡他们能找到此处吗?若是报了官,官差衙役见此处是孟大将军之女的别院,真的会进来搜寻吗? 在外人眼里,她跟孟英英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孟英英为何要绑她? 况且都过了这么久了,都没有人来救她,绿蜡能力太小,母亲遇事就慌,裴九如……更是指望不上! 她只能靠自己! 思及此,姜念决定给孟英英下副猛药。 第29章 是我来晚了 “孟大将军身边的心腹姓贾,我言至此你还要怀疑我在扯谎吗?” 孟英英目光大震,贾叔一事只有亲近之人才知晓! 她没法子不信姜念的话! 伸手扯下姜念眼上所覆的黑布,孟英英逼问:“你到底是如何得知的?你让我如何信你姜家真的清白!” “姜家往来简单,以你的手段能查清姜家的清白。”顿了顿,姜念找了个听起来还算可信的理由,“七年前,我和表姐随外祖母去万国寺上香,我和表姐吵了架,外祖母偏帮表姐,一气之下我便去了后院禅房。我原是想躲起来让外祖母着急,却无意听见了两位大人密谋。我都是从他们口中听来的。” 原书中孟英英发现线索,便是在万国寺中,只要孟英英信她的话去万国寺查,就能查到蛛丝马迹。 “他们是谁?” “我怎知道?那时我只是个孩子,不识得朝廷中人。但我知道孟大将军,汴京上下,谁人不知孟大将军?” “他们说了何事?” “说了孟大将军的绝笔信件,信件外有孟大将军的私印,他们无法掉包也无法私拆,所以才想了淋雨的法子。他们还说了孟大将军的心腹,贾……具体何名字我忘了,姓贾。” “还有呢?” “呵,想继续听?” 孟英英咬牙切齿地看着姜念:“好!我答应你说的交易!你说出所知道的一切,我便放了你!” 姜念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她若是和盘托出,孟英英会放了她?她不信。 有些话不必说出来,两人之间心知肚明。 沉默几息,孟英英不甘心地妥协:“那你说,你想如何!” “等我回到府上后,我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写成书信给你。”见孟英英皱眉,姜念又补充着,“你找信得过的丫鬟跟着我,有你的人跟着,我不会不写的。” 孟英英思索了许久,随后转身看向身后人:“你二人跟着她回姜府,拿到信立即回来,若她不老实,直接杀了。” 话落,孟英英极为痛苦地摆了摆手,随后两个丫鬟便一左一右架着姜念的胳膊往外走。 姜念身心俱疲,她总算从孟英英手里逃出来了,这一次没人再遮她的眼,她努力记着能够看到的一起。 但身侧二人,步伐稳健却又身轻如燕,孟英英这两个丫鬟都会武功。 等从后门出去后,姜念不由蹙眉,她往日从未留意到日月湖附近有这般隐秘的街巷。 “马车怎的没来?小西,你去叫马车。”长脸丫鬟趾高气昂地下命令。 圆脸丫鬟原地不动,只问:“怎么不是你去?” “我十岁就跟着姑娘,去岁你才来姑娘身边,你还想事事都和我比?” 说着话,两个丫鬟同时松了钳制着姜念的手。两人忽然争执了起来,姜念惶恐地往后退了几步,真是随了孟英英了,都如此暴躁! 吵着吵着,剑拔弩张对视了几息后,两人又动手打了起来。 几个过招回合下来,圆脸丫鬟把长脸丫鬟打晕了。 姜念可不管这么多,少一个人跟着她更好,她轻声道:“我受伤了,走不了路。” “此番让姜姑娘受委屈了。”圆脸丫鬟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姜念手腕上的绳索解开了,“马车即可就到,姑娘且先忍着伤痛。” 姜念狐疑地看着眼前人,问她:“孟英英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奴婢只是侍奉在孟姑娘身边,奴婢真正的主子是薄公子。此番,也是主子要我救姜姑娘出来。” “那不久前薄公子到访此地……” “正是奴婢给主子传的信,奴婢带姑娘去见主子。” “好。”姜念活动了活动手脚,轻轻颔首。她在屏风后,听见孟英英扯谎,也听见了薄亦瑾的油腻和肉麻,但她竟没听出来薄亦瑾是在试探孟英英…… 薄亦瑾在孟英英身边安插了个丫鬟,方便随时通风报信,这能理解。薄亦瑾对她存了几分歹心,所以想救她,她也理解。 但这圆脸丫鬟什么时候救她了!她分明是和孟英英达成交易才出来的! 她要想杀了眼前这个会武功的丫鬟,简直是天方夜谭。眼下倒好了,薄亦瑾很快就会知道她掌握着孟大将军身死真相一事。 出了孟英英的府,再进薄亦瑾的府?原书女主杀疯了,原书男主最会玩囚禁爱,她是傻了才会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里! 姜念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语气轻松道:“马车还未到,先走走吧,我手脚都麻了,心口也闷闷的。” “是。”圆脸丫鬟恭敬点头,跟在姜念身后。 姜念缓步走到河边,问道:“我竟不知日月湖周遭竟还有河水,也不知这河水流向何处?” “大抵是汇入汴河的。” “有过河的桥吗?” “有,就是远了些。” “那是何人?”姜念忽然扭头指向丫鬟的身后,等丫鬟一转身,她便纵身跳入了河里。 “姜姑娘!” 姜念顾不上丫鬟在岸上的惊慌,冰冷刺骨的河水钻进了她的骨缝里,她奋力地游水。 她在赌,赌圆脸丫鬟不会游水。 小河不算窄,幸而水流不算湍急,姜念一鼓作气游到了对岸,等狼狈地爬上岸她才敢回头。 只见那圆脸丫鬟飞速沿着河岸奔跑。 姜念赌对了,她立即朝反方向跑,一定要赶在圆脸丫鬟从桥上过河前脱身。 虽自小长在汴京城,可姜念并非对每一个大街小巷都熟悉,她左拐右绕,很快就不知身在何处了。 人是甩开了,可她自己也迷失了方向,根本不知如何回家。 更要紧的是,冷风一吹,她浑身发抖。湿漉漉的衣裳贴在身上,心口处尤其痛。 渐渐的,她有些迈不开步子了,她深知自己游完水后筋疲力尽。 “救命……”姜念扶着强,茫然地呼救。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姜念!” 姜念心神一震,直到抬眼看清是裴九如她才松了口气,等人走近了,她有气无力地笑:“就算没人来救我,我也是逃出来了……” “是我来晚了。” 第30章 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 姜念昏迷了很久,再次睁眼时,她的视线还未聚焦便听到姜夫人在哭。 “都是我不好,怎么能轻易信了清婉!呜呜呜,念念,是娘害了你啊!” “娘……”姜念嗓音沙哑。 姜夫人又喜又惊:“念念,你醒了!你总算醒了,可吓死娘了!” “不怪娘,是有人模仿了表姐的字迹,连我也未能识破……”姜念见姜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轻声道:“娘,那人根本不是表姐,为免节外生枝,此事莫要和外祖家提起。” “好好好,都听你的!” “我想和九如说会子话。” 一侧的裴九如闻言,立即扶起姜夫人:“岳母也担心了一整日了,先去歇息吧。” “九如……” “岳母放心,我守在念念身旁。” 姜夫人这才哭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卧房。 姜念挣扎着坐起来,裴九如把一杯水递到了她手里,她润了润嗓子,问:“绿蜡如何?” “她没受伤,只是受了惊吓。”她问他的第一件事是绿蜡,这主仆俩情谊倒是深。 裴九如心里补充着,绿蜡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昨日哭着连滚带爬回府报信,虽然找回姜念了,但绿蜡也是一直哭,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了。 姜念彻底松了一口气:“她无事就好。眼下何时?” “昨日你晕在了巷子里,已经一天一夜了,眼下还有两刻就到辰时了。” “和我说说昨日的情况。” 裴九如知道,他昨日没能及时找到姜念,只是凑巧遇到了自己逃出来的姜念。他清楚,姜念此时此刻这般问,绝不是为了兴师问罪。 但有些话,他来说不合适,“我去叫绿蜡来。” “不用,她受惊了,让她也缓缓。你不必顾忌,有话直说即可。” 裴九如颔首:“昨日绿蜡回来报信,说你们被人骗了,一到日月湖就被迷晕了。姜夫人六神无主,便到书房找了我。” “是我打扰你用功了。” “我没有这般想。”孰轻孰重,他能分得清,“得知此事后,我便打算去府衙报官,不过……” 姜念心里有几分麻木,她知道母亲爱她,但她也很难不去埋怨母亲的迂腐。 这不是姜夫人的错,是这个时代的错。 “但我娘不让报官,怕此事若是传扬了出去有损我的清誉,哪怕我已经嫁人成亲,清誉仍是第一位的。” “我带人到湖心亭附近,问了好些人都没有你的消息,绿蜡所说的那位老船夫也找不到人。” 姜念相信裴九如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她洗耳恭听。 “绑你之人选在日月湖动手并非只是巧合,所以我猜测可能幕后之人的落脚点就在日月湖附近,我想找找紧闭府门的宅院……不报官,没有进他人府邸搜查的凭证,有些难……” 裴九如心情有几分复杂,幸好,姜念自己争气。 “难为你了……” “是我去晚了。”裴九如神色晦暗不明,他心里有着越来越强烈的渴望。 “不晚,多亏你找到了我,要不我还得被抓回去……我拿到信时冥冥之中有预感,我不该轻易上钩的,是我太过自负。”姜念心里万般后悔。 起了情绪,一阵痛感袭来,她才记起了心口的伤,“我的伤?” “太夫说万幸是皮外伤,流了血但未伤及心肺,但经冷水一激,有溃烂的趋势,要好好养着。” “嗯,能劳烦你给我拿镜子来吗?” 裴九如无有不应,把镜子送到了姜念面前,见她姿势笨拙,他便给她捧着镜子。 姜念扭来扭去,头发左撩右放。 下一息,她便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越照镜子越哭,越哭越伤心。 “姜念,你……”裴九如不知发生了何事,他手足无措地把镜子放到一旁。 昨日那般狼狈她还笑,受了伤也毫不在意,眼下怎就哭了! “姜念……”裴九如抬眼,看见了她头皮上有一大块光秃秃的,“头发掉了还能再长,不必伤心。” 闻言,姜念哭得更大声了,“该死的孟英英!我和她势不两立!” 裴九如没有想到姜念如此珍重她的头发,区区几缕头发而已,而且又不是不会再长出来了,至于吗? 她昨日的经历,身上的伤,哪一件不比头发值得哭? 裴九如一边想着,一边把帕子递给鼻头哭红的人,安抚着:“让人帮着寻些生发良方,不日就能长出来。” “不行!此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 姜念伤心了许久,渐渐止住了哭声,“府外可有人寻我?” 裴九如如实道:“有个丫鬟,说是孟家姑娘和你约好了互通书信,等了一天一夜了。” 他没让人进府,全府上下风声鹤唳,他不敢放任何人进来。 “我立即就写信!”姜念掀着被子,一想到光秃秃的头顶,更想给孟英英写信了! “你别动,我去拿纸笔。” 裴九如把纸笔拿到了床榻上,有拿了几本书给她垫着。 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在床榻上写字实在是不合礼数,姜念顾不上裴九如的看法,她立即聚精会神地写起了信。 她不会骗孟英英,不想被孟英英缠上的最好法子就是让孟英英没空来找她,所以她写的东西一定能让孟英英顺藤摸瓜找到蛛丝马迹。 但她咽不下今日这口气,泥人尚有三分脾气,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个能吃亏受委屈的性子。 所有事,她都写的半真半假,或者说三分真七分假。她主动给孟英英制造了很多云雾缭绕的困难,想找到真相,且让孟英英吃尽苦头去查! “我写好了,让绿蜡亲手交到那丫鬟手里。等等,先让绿蜡问问后门晕倒的人是圆脸还是方脸,若对方说长脸,再把信给她!” “好。”裴九如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约法三章,姜念不主动说,他便不问。 “我没事了,只剩养伤了,你回书房温书吧。” 裴九如起身:“我把信给绿蜡。” “好。” “姜念,来年春闱科考对我很重要,但我也并非是要两耳不闻窗外事,眼下你不必催我。” “喔。”姜念颔首,“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娘还在府上呢,你得先紧着我。” “……” 第31章 是他送她的生辰礼 裴府大门紧闭,姜念认认真真养起了伤,姜夫人不放心于是就在裴府住了下来。 次日一早,裴九如就把书案搬到了卧房外间,有裴九如盯着姜念喝药,姜夫人才放心了下来。 两人共处一室,互不打扰相处了三日。 直到第四日,姜念觉着浑身不适。裴九如在卧房外间十分安静,只时不时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但她却不好受了,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担了误人读书的恶名。 她实在是百无聊赖,轻声和绿蜡说:“给我拿些解闷的玩意儿来……” 绿蜡点头,收拾了几本话本子到姜念跟前,又递上了几件把玩之物后,绿蜡也惜字如金地小声说:“姑娘,我去端药。” 话落,绿蜡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房,哪怕她从外间经过,也并未发出一丝声音。 而裴九如并没发觉卧房里少了一个人。他默了半本书后,颇为困倦。本想和姜念打声招呼再出去,但听见里间也有书页翻动的声音,他便也静悄悄地出去了。 在外待了良久,裴九如忽然听见卧房里传来一阵捂着嘴的惊呼声。 “姜念?”裴九如立即折身推门而入,三两步冲进了里间,“可是心口……” 担心的话戛然而止,裴九如满目震惊地看向床榻上的人。 女子杏眼微颤,满面潮红,额头上汗若雾蒸。她一只手紧紧抓着玉如意,肉粉色的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另一只手则是按在被合上的书册上。 透过她的指缝,他能看见书名中有“情事”二字。 这柄玉如意,是他送她的生辰礼,她在做什么! 裴九如缓了几息才找回了声音,他虽震惊,但怕自己又误解了姜念,他哑声问:“你这是在……” 姜念攥着书,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扰着你了?我不出声了!你放心!” 裴九如艰难地颔首,随后飞速地转身离开。 他急匆匆跑到院子里,用力呼吸着新鲜空气,若是姜念想,可以晚上和他说,她竟然…… 看见绿蜡端着药的身影近了,裴九如打住了自己的思绪。 “姑爷。”绿蜡行礼后,便进了卧房,“姑娘,姑爷怎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吹风?” “大抵是学累了,好绿蜡,快快给我换个话本子!” 绿蜡偷笑:“姑娘吓到了?这本‘尸棺情事’可是十大诡秘志怪话本之首!” “看不了,血腥恐怖!” 姜念喝了药,最后还是找了本风花雪月的才子佳人话本。待她看入迷了,便把裴九如忘了,压根就没意识到他很久后才又进了卧房温书。 一直共处一室,但直到夜里就寝时,两人才又碰面。 姜念心有愧疚:“这几日辛苦你了,明日我就让我娘回姜府,你还是回书房专心温书吧。” 裴九如颔首,垂眸看着她的心口,里衣领口边缘透出了些许白净的束伤巾。罢了!她的伤势实在不宜劳累,不能依了她! “早些睡。” “好的好的。”姜念也准备早睡,可她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金丝楠木棺材的盖子忽然飘了起来,一只白皙的手扒着棺材边,无头女尸费力地站了起来,是那被丈夫送人后惨死的女子,而那女子的另一只手里还提溜着自己的脑袋…… “裴九如,我睡不着……” 裴九如沉默不语,想装睡,但他内心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图在蠢蠢欲动。 良久后,他问:“为何睡不着?” “我今日看了一本诡秘志怪的话本子,我给你讲讲吧。”见裴九如没有反对,姜念便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故事,她甚至惊讶于自己竟然对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如此清晰。 讲到最后,她困得哈欠连天,没过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但有人,心情复杂地睡不着了…… 姜念说到做到,新的一天到来,她立即就劝走了姜夫人,裴九如也立即把书案搬回了书房里。 “绿蜡,红蕊可去见凡清了?” “是,估摸着以高姑娘的性子,听说姑娘病了,肯定就跟着红蕊回来了!” 绿蜡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念念?我进来啦?” 姜念眼角眉梢里藏不住笑,立即起身去迎她最好的闺友高凡清,“正说着你,就你脚程快!” “你怎的出来了!快回榻上躺着!” “我伤得没那么重,前几日我娘说什么都不让我下地,我都快憋死了!” 高凡清有几分伤心,质问姜念:“若非早就约好了今日你我去买衣裳,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知我受伤一事!” “怕你担心,别念我了,头晕……”姜念有恃无恐地装晕。 高凡清拿她没办法,拉着她坐到了床边:“好好好,我不说了。” 姜念和高凡清之间向来有话直说,她心里憋着事,直接问道:“听说昨日是长公主府上的赏菊诗宴,是订的你家的菊花吧?” 姜家是小门小户,姜父是个极小的官,而高家世代种花,是商贾之家。世人对商贾之人有偏见,但姜家宠爱女儿,从未拦过姜念和高凡清的相处,两人从髫年玩到及笄,眼下快到桃李年纪了,依旧是最好的朋友。 高凡清一听就知道姜念想问何事,她眼里也冒着跳跃的八卦之光:“不是昨日,是前日,订的我家菊花!还是我亲自送去长公主府的呢!长公主府真是气派啊,什么时候你我也能去赴宴啊,等到你夫君高中,说不准就能接到达官显贵的赴宴帖子了!” “有什么好去的?想赏菊直接去你家就好了,他们做的那些酸诗,我也不稀罕听。” 而且,来年春闱得中状元的是薄亦瑾的客卿,她只希望裴九如能上榜就好,前三甲可是不敢想的。 高凡清接着说:“你想问诗会夺魁的是谁吧?” “是谁?”姜念正是想问此事,她记不清原书里长公主府赏菊诗会的日子了,但她记得魁首是孟英英。 “是永宁侯府的嫡女,我远远瞥了一眼,长得明媚大气,真好看!” “哇哦……”姜念明白了,孟英英一定是去查真相了,否则怎会把风头让给萧茹? 孟英英要吃苦头了,真期待呢! 第32章 秦家二郎是孽缘吗 万国寺。 一行人站在寺后冷潭前,对着冒着寒气的冷潭望而却步。 薄亦瑾目光沉沉,看着手中的长篇信件,他再次问道:“英英,这信中所言可靠吗?你从何处得的消息?这信出自谁手?” “瑾,相信我,信中所言有许多都是秘事,绝对可靠。至于这信,是我父亲昔日麾下的一名小将前几日送到我手中的。” “我相信你。”薄亦瑾折起了信,心中有几分失望。 她绝口不提姜念与此事的关系,说到底她并不觉得他是全然可以托付之人。 幸而他一早就在孟英英身边留了人,他既知道这信出自谁手,也知道了姜念是如何从万国寺知晓了此事。 可惜那枚暗棋已废。 “英英,住持只准一人下潭,侍卫们粗手笨脚,这冷潭还是我替你去。你等我,我去寻你父亲的玉佩。” “不!瑾,此事与你无关,你答应能陪我查清真相我已是心满意足。我父亲的玉佩,自该由我来寻!” “好。” “?”孟英英一时没收住眼里的惊愕,直愣愣地看着薄亦瑾。 他就这般轻易同意了?不再和她争一会儿了吗?怎么回事?怎么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孟英英心里百般犹豫,这冷潭,她不想下。她将来要做薄亦瑾的妻,可若是被冷潭的寒气伤了身子,无法延绵后嗣可如何是好! 万国寺是皇家寺庙,她和薄亦瑾求了好久,住持才准了一人下一次潭。此事是查父亲之死真相的开端,若把此事交给侍卫,她还真不放心。 咬了咬牙,骑虎难下的孟英英终于下定了决心:“瑾,我去了。” 薄亦瑾高声道:“所有人背过身去!” 孟英英心下感动,薄亦瑾还是在乎她的。 她在腹上缠了几层布,安慰自己,她是习武之人,这区区冷水是伤不了她的。随后,她便迈进了冷潭之中。 眼下并非寒冬腊月,可冷潭里的水比冰还凉,一碰到水,孟英英猛的一哆嗦。她后悔了,可若此时上岸,只会让薄亦瑾以为她是个懦弱不孝之人。 孟英英弯腰,哆哆嗦嗦地伸手在潭底下摸,她只觉得脑子都冻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失去了知觉,但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摸遍了整个潭底,如愿摸到了父亲的遗物。 “瑾……我……找到了……” 她又哆哆嗦嗦地往回走,到岸边时握着薄亦瑾的手,借力上了岸。 “英英,其实你不用回来,从对岸上岸,也是一样的。” “为何不早说……”孟英英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眼下一动气,她双眼一翻,整个人直接昏死过去了。 薄亦瑾抱起了孟英英,五官有几分狰狞之色,“英英,这是对你不诚实的惩罚,日后可要学乖啊。” 万国寺的一切,他人并不知晓。 拿了赏菊诗宴魁首的萧茹,正在疯了似地找寻二人的下落。 啪! “废物!你这等贱婢不发卖留着何用!让你盯着孟英英的行踪,眼下却是一问三不知!” 扇完了人,萧茹依旧觉得不解气,她双手一挥,扫落了桌上所有的物件。 听着劈里啪啦的清脆声,她终于舒出了一口浊气,“他二人到底去了何处!为何我全然不知!你,还有你!分别去将军府和薄府外头守着!” 话落,萧茹又看向角落里的丫鬟,丫鬟瑟瑟发抖,主动邀功似的说着:“姑娘,奴婢有认真盯着姜府,前几日姜府倾巢而出,似乎是遇到了麻烦,后来奴婢看见裴郎君抱着裴夫人回的府。裴夫人身上湿漉漉的,还有好多血,怕是命不久矣!” “以后不必盯着姜府了,你也去将军府外!”姜念已经成亲了,眼下她已经不需要这个无用之人了,姜念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顿了顿,萧茹又改了想法,“备一根上好的山参,我要去一趟姜府。” 萧茹到时,高凡清还没走,高凡清惊讶于姜念和永宁侯府嫡女有来往,同时她给了姜念一个眼神:真是不能背后念叨人,刚说完,人就来了! 姜念立即虚弱地躺在榻上:“萧姑娘怎突然来了,是我无礼了……” “怎受了这般重的伤?这是我府上的百年人参,你用来入药吧。” 姜念没解释,反正萧茹又不是真的好奇她为何受伤,她介绍着:“凡清,这位是永宁侯府嫡女萧茹。萧姑娘,这是我的闺友高凡清。” 萧茹居高临下地看着姜念,之前以为姜念日后也能入薄府,所以她使了计策想把姜念变成自己人。 眼下姜念拿着她的把柄,终归是个隐患。 她故作亲近,笑着问姜念:“不知我算不算裴夫人的闺友?” 姜念也笑,但语气却是认真:“我与萧姑娘才认识了月余,若和萧姑娘是闺友,那对相处了十三年的凡清,岂不是不公平?” 高凡清低着头,心里感动,但也担心姜念。何必这般认真,若是得罪了萧茹怎么办! 萧茹一愣,她难得没有生气,怅然若失填满了她的心腔,她不得不承认她羡慕这般友情。 沉默了片刻,萧茹转了话锋:“对了,我送你的屏风不喜欢吗?摆在新房里正合适。” “喜欢得紧!就是……”姜念说着话,咳嗽了几声。 绿蜡立即接话,恭敬地对着萧茹解释:“前几日一伙贼人闯入府上,打碎了屏风,我家夫人为此伤心了许久。正因为那是萧姑娘送的屏风,我家夫人特地跑了趟衙门,把那伙贼人全告了。” “嗯,贼人定是先挑最值钱的抢。对了,裴夫人近日见过孟英英吗?” “没有,我在家中养病,好几日不见人了。” 萧茹觉着无趣,有外人在她也不能再威胁姜念偷听她秘密一事,她扬着下巴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离开了。 人一走,高凡清憋不住了:“念念,你何时认识了她啊!” “别提了,孽缘。” 高凡清压低了声音,笑嘻嘻地问:“听我家运种苗的人说,昨日见到秦家二郎回京了……秦家二郎是孽缘吗?” “他当然不是孽缘啊!” 第33章 重要的是他出现了 高凡清见姜念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由羡慕:“若是我也有个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就好了。” 姜念捕捉到了她眼中划过担忧和恐慌,“凡清,上回说的事,你父母又逼你了吗?” 不问还好,姜念一问,高凡清就憋不住眼泪了。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头:“念念,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家里只有一个孩子真好!伯父伯母连亲事都许你自己做主,可我在自己的亲事上却是连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姜念想,父母凡事以她为重,是因为姜家二老自小吃过苦所以不想在她身上重蹈覆辙,而不是因为姜家只有她一个孩子。 高凡清委屈:“从小到大我做的还不够吗?家中万事都以幼弟为先,我从未怨过父母半分不好,可这是我的亲事啊!这关乎我的后半生,他们怎能如此草率……” 姜念不知道怎么劝,高家的情况有几分复杂。 此事的症结在高家父母,高凡清的弟弟并非骄纵的儿郎。他和高凡清一样善良又敏感,他是高家对高凡清最好的人,他体谅高凡清做姐姐的难处,他会为了高凡清和父母据理力争。 她想劝高凡清别做个伏弟魔,但高凡清自己本人其实也很是疼爱弟弟。 说到底,高凡清自己根本就狠不下心来和父母对抗,因为她也想让弟弟有更好的前途。人不自渡,天也难护。 姜念不忍苛责,还是劝道:“凡清,不要勉强自己。” “我爹娘说,齐昌伯爵府败落,只要给我带丰厚的嫁妆,嫁过去了就是我当家。只有用伯爵府的门楣为我弟弟谋得一官半职,我才算对得起爹娘的养育之恩……” 养育之恩这座大山,压得高凡清喘不过气来,一想,她便哭得更狠了。 “我虽不知齐昌伯爵府,但做惯了人上人的伯爵府,用了你的嫁妆后真会让你当家吗?”姜念顿了顿,不介意把话说得更难听,“保不准他们会拿住你弟前途一事,把你高家当成伯爵府的银庄!” “念念,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若我和爹娘对抗,毁了我幼弟的一生可如何是好……” “你是你,他是他。”姜念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就知道高凡清不忍心,“要不……你先和你弟商量商量,问问他是何想法?” “何意……”高凡清泪眼朦胧,茫然地看着姜念。 姜念把话掰开了揉碎了:“若他是真心为你好,不愿牺牲你的后半生为自己换前途,那你便不必纠结了,咬死不嫁伯爵府就是。若是他劝你听父母的话,那他往日对你的爱护都是假的,你也不必为了个自私之人牺牲自己!” “好,我回家问他……” 就在这时,红蕊探了个脑袋进来:“姑娘,门房说清瞳来了。” “你去接他进来,送去书房就行。”姜念嘱咐着。 “念念,我先回家了,改日再来看你。” “船到桥头自然直,保重身子别伤心了。” 高凡清六神无主地点了点头。一边往外走,她一边担心,她不知道幼弟会如何说,她忽然有些害怕回家面对这一切。 而走在高凡清身侧的红蕊,正瞪着大眼好奇地偷看高凡清,何事哭得这般伤心? 回头她可得好好问问绿蜡! “高姑娘慢走。”红蕊送走高凡清后,才转身看向一侧等候的人。她心里不由惊呼,天爷!姑爷的小厮也如此俊秀!看起来胸膛硬邦邦的,像是个练家子! 红蕊脸颊染了红晕:“你是清瞳?” “正是。” “跟我走吧,我领你去见主君。” 从府门到书房,不算远,但红蕊步子慢,清瞳更是不急。三两句话下来,两人便聊得投机,越走越慢。 等到了书房门口时,红蕊才收住了笑,低声道:“就是这,我先回去侍奉夫人了。” 咚咚咚。 “进。” 听到熟悉的声音,清瞳湿了眼眶,他进书房后,立即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主子,是属下来晚了,险些让那老匹夫害死了主子!清瞳有错,请主子责罚!” 裴九如合上了书本,抬了抬头,眉眼间有几分疲惫,“起来,关门。” “主子,属下认为开着门才不会有人偷听……” “在府上不必这般提防。” 清瞳想起了红蕊,深觉有理,便起身关了门。随后,他走到书案前,熟练地开始磨墨。 “主子,属下在杭州城查了数日,当年老爷穷得叮当响,族里只当没他这个人,是后来老爷发家后,他们才不要脸地贴了上来。他们确实不知主子的身世,以为主子就是夫人的亲生孩子。但裴姑娘的下落,至今还没有眉目……” 说着话,清瞳替裴九如感到难过。 裴家的亲生女儿当年只有三岁,在灯会上被人抱走了,至今也不知是死是活。裴九如被裴家捡到时也只有三岁,他已经有记忆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被亲生父亲故意遗弃的。 这件事,清瞳只听裴九如讲过一次,但他知道这是裴九如心底的痛。 清瞳不想惹裴九如伤心,便转移话锋道:“方才进府路上,属下留心着,夫人身边的丫鬟红蕊是个嘴不严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全都说了。” 见裴九如没有打断,清瞳接着说:“红蕊说夫人原是有招赘的打算,不知怎的突然就提上日程了。原是想找姜府隔壁府上的秦家二郎成亲,恰好秦家二郎离了汴京回老家探亲了,这才找了主子……夫人曾亲口说过,没有主子也会有别人。” “清瞳,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属下知错!日后属下对夫人一定毕恭毕敬!”清瞳汗颜。 他以为姜念挟恩以报,所以他潜意识里便对姜念有了偏见和敌意。他明白了,是他想错了,“属下刚进府,这就去给夫人请安!” 裴九如颔首,神色晦暗不明。 他第一次听秦家二郎这号人,是从唐清婉口中。姜念坦坦荡荡,早就坦言过她和秦家二郎并无私情,他信她。 不轻易去误解对方,这是他从姜念身上学到的道理。 更何况,她原来想和谁成亲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出现了,和她做交易的人,是他。 第34章 来我府上做府医 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场雨过后,汴京城已经冷透了。 姜念窝在府上养伤,整日被绿蜡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薄亦瑾和孟英英再也没来扰过她,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她已经两个月没出门,要出门才发觉她竟圆润了一大圈,竟然都没有衣裳穿了。 她圆润了,裴九如却清瘦了一圈,衣裳也不合体了。 “绿蜡,揣上银票,咱们去置办新衣。” 绿蜡高高兴兴地叠了几张银票揣进了胸前。 姜念手下铺子多,她又懂营销手段,自是赚得钵满盆满。往日里依着姜家的门楣,她也不能太过露富,但眼下不一样了,若有人质疑她哪来这么多银子,直接推到裴九如身上就是。 又因着临近年节的缘故,她今日是敞开了买。逛了小半日,她给自己置办了五身新衣,绿蜡红蕊各两身,给裴九如买了三身,也给清瞳捎了一身。 两人累得往马车方向去,突然就被人拦了下来。 “夫人留步!” 过惯了安逸日子的姜念浑身一震,回头一看,发现不是孟英英萧茹之流,她才松了口气,“你是?” 女子二话不说往地上一跪,“夫人于棺材铺中替我买棺,我安置好夫君后却久久寻不到夫人,眼下能找到夫人,实在是我薛珠之幸!” 姜念恍然大悟,她早把薛珠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把锦匣塞到了绿蜡手上,连忙扶起了薛珠,“快起来!” 绿蜡手沉得直直奔向马车。 薛珠满目感激:“我日日在街上打转,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终让我再遇恩人!夫人于我恩重如山,惟愿夫人留我在身边为奴为婢!” “我帮你只是顺手的事,我不需要你为奴为婢。” 说着话,姜念细细打量了薛珠一眼,身怀手艺本事的人,不该如眼下这般落魄才是,除非薛珠真的日日寻人无暇正事,“你……无处可去了?” “是,但我是真心想报恩,并非想赖上夫人!” “我没觉得你是要赖上我。” 不管是她读过的“方山”还是眼前薛珠,都是极其重义气的人。 要是能留薛珠在身边,是她占便宜了,姜念笑道:“你若不嫌弃,来我府上做府医可好?我定不会亏待你。” “多谢夫人!”薛珠心愿达成。 姜念也高兴,“只是马车上堆满了节礼,你得和我们一起走回府了。” 路上,薛珠忍着哭意言简意赅地讲了她和方山的事。志同道合醉心于医术的夫妻俩,在汴京城中小有名气,户部尚书之子受了重伤,方山赶去时人已经咽了气,户部尚书找不到陷害儿子的凶手就把气全撒在了方山身上。薛珠散尽家财想救牢狱中的夫君,可她见到方山时,方山已然是一句冰冷的尸体了。 绿蜡听薛珠说完,已经悄悄抹眼泪了。 姜念也心中一酸,于她而言,薛珠突然不是日后必有大用的大夫了,她眼前的人,只是重情重义的薛珠。 回府后,姜念和裴九如说了薛珠一事。裴九如没什么反应,只说府上姜念做主即可。姜念又给他试了新衣,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只说他还有衣裳穿,不必购新衣。 说完,他便又回书房了。 绿蜡偷笑:“姑娘在咱们府上是当家人!” “你不懂。”姜念轻轻摇了摇头,裴九如很不正常。 她有几分担心他,而且,他好像变了。 自她认识裴九如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不爱笑,但好歹她问什么他就会答什么。 但近日,他变得更冷漠了,话也更少了。不是对她冷漠,而是他整个人都淡淡的,对什么都淡淡的,毫无表达欲和探究欲。 要考试的人,有点可怜。这份压力,她懂! 夜里,姜念摸着裴九如的胸膛,试图安慰他:“你也说过一举得中者是少数,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人都瘦了……” 男人轻声应了声,随后抓起姜念的手塞回了她自己的寝被里。 只一息,那只不老实的小手又覆到了他身上。 裴九如喉结滚动:“姜念,不行。” 姜念腮上微微染了红晕,她是真心实意地安慰他,顺便也想贴贴罢了。 她轻点他的肩膀,语气娇憨:“怎么不行嘛,都两个月了,我的伤早就好利索了。” 没有得到回应,她心里闷闷的:“但是如果你太累的话,就睡觉吧,还有两个月就春闱了,以你为重。” 见裴九如沉默,姜念轻轻撤回了手。 但下一息,她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过了许久,姜念哼哼唧唧地不满:“你别收着啊,太折磨人了……” 裴九如更受折磨,他本就是顾忌着姜念,眼下听她这么说了,心里有千言万语只化作了无声的凝视。 姜念眼睫颤抖:“确定我确定……” 自日月湖风波后,两人各自忙各自的,今夜卧房里却是下起了大雪。姜念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但凡裴九如扔了她雪球,她便要用细腻的手段团个更大的雪球扔回去。而裴九如也被她激起了胜负欲,也是彻底不打算让着她了。 两人你来我往,反复攻击,每一个雪球都切切实实落在了实处。 一场酣畅淋漓的雪仗打完,雪球化成的雪水让两人湿了个透顶。 卧房里的雪飘不到卧房外,廊下,绿蜡和清瞳一左一右抬头望月,两人尴尬地几乎要自燃起来了。 前两回廊下只有绿蜡一人,她虽听声脸热,但分分神就好了。如今廊下多了个人,还是个男人,简直太尴尬了。 直到卧房叫了水,绿蜡才从雕塑变成活人。 为着这事,绿蜡次日特地凑到了姜念耳边嘀咕:“姑娘,以后要不夜里就留一个人值夜?” 两人自小相伴长大,向来有话直说,姜念噌一下红了脸,连连点头:“好绿蜡,对不住了,是我考虑不周……你别生我气!” “我才不生气呢!明日就要回姜府过年了,我去收拾东西!” “嗯。”姜念想到了姜府隔壁,秦子墨回汴京已经两个月了,却没来探她的病。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明日得好生问问! 第35章 没有和秦子墨争的道理 腊月二十九,天寒地冻。 一行人在去姜府的路上说说笑笑,一道身影蹿入众人眼帘之中,说笑声戛然而止。 通身黑衣、面巾遮脸、手握长刀的贼人奸笑:“嘿嘿!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我看这小娘子不错,跟我回去当压寨夫人可好?” 许是太过荒唐,除了认出来人的姜念,其他人也并没有感到恐慌。 姜念没有料到,再见秦子墨是如此尴尬的场景,“秦子墨,别冒傻气了!” 桃花眼微微一弯,秦子墨摘下了面巾,他笑嘻嘻地跑到姜念身边,语气熟稔: “你又认出我来了!听说你受伤了,好利索了吗?我本打算去看你,秦夫人非不让我去!要我说,就算你嫁人了,你我二人也该是交情依旧啊!姜念你说是不是?” 姜念想插话,但嘴碎的秦子墨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秦子墨又绕到裴九如身侧:“我是姜念的青梅竹马秦子墨,你就是裴九如?以后你我也是朋友了!” 裴九如目不斜视,像是没有听见秦子墨的话一样。 “嘿!你……”秦子墨刚开口,就被姜念扯了回来,见姜念瞪人,他只好压低了声音问姜念,“他怎么待人如此冷漠?莫非聋的哑的?” “你当谁都和你一样二皮脸?”姜念心想,裴九如也并非冷漠,只是春闱在即,心里压着事罢了。 她怕口无遮拦的秦子墨扰着裴九如,于是扽着秦子墨落后了几步。 自始至终,裴九如的神色无波无澜。 他的耳中断断续续传来身后姜念和秦子墨的声音,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掺着阵阵笑意,他能听出来,姜念很开怀。 他想起了姜念的话,她和秦家二郎自小一起长大,两人之间是比寻常朋友亲近熟稔些,是兄弟姐妹间的亲情,而非男女私情。 既如此,他又何必小气?又有何立场小气? 相比于裴九如的淡定,清瞳反而心里不是滋味:“若主子当日受伤后走的是另一条路,那今日夫人和秦子墨早就……” 裴九如这才有了反应,他侧眼,轻飘飘地看了清瞳一眼。 清瞳不服气自家主子被晾在一旁,他也是真心为自家主子担忧,“不如主子慢走几步,等等夫人,那竖子如何能与主子比,只要主子施展魅力,夫人怎会……” “昨日温习的二十二章,是何?” 清瞳一愣,他就是个陪读的,怎还考校上了……拼命回忆后,清瞳试着说:“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 越说,清瞳声音越小,他明白了。 眼下养精蓄锐、委曲求全,只为了能够安心备考,全然没有和秦子墨争的道理。 没几步路,众人就到了姜府。 姜府关起门来一直是热热闹闹的做派,今岁是头一遭和新姑爷过年,也是新姑爷第一次在汴京城过年,是以姜家二老卯足了劲把府上布置得喜庆洋洋。 秦子墨不仅和姜念熟,在姜家也是和在自己家一般,见姜夫人拉着姜念说体几话,他干脆揽着裴九如的肩膀就去了院子里。 “我听姜念说了,过了年你要参加春闱,是我误会你了。” 四下无人,裴九如轻轻一挣,便甩开了秦子墨的胳膊。 秦子墨一愣,随后发笑:“你一个读书人力气倒是不输我啊!如此也好,你能保护姜念,我也就放心了!” 裴九如看见眼前张扬的笑脸,他想起了清瞳的话。若是那日他重伤走的另一条路,如今姜家的姑爷就是秦子墨。 他对秦子墨不该有敌意,一切都是天意,沉了沉心思,裴九如应声:“好。”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秦子墨觉着裴九如的冷漠和打他的脸差不多,他热脸贴了冷屁股,实在是无趣。若非是姜念的夫君,他才不想着法子和他亲近呢! 正收了笑,秦子墨猛不丁听见裴九如开了口,虽只有一个字,但足以让他又打开了话匣子,“你备考压力大,我给你讲姜念小时候的事!” “……”裴九如没见过如此自来熟的人,但他渐渐的,听进了秦子墨的话。 末了,秦子墨还嘱咐了一声:“她小时候是不是很可爱?这么有意思的事她还不让提!要是她知道我告诉你了,她要和我绝交,你可得拦着点!” 裴九如心想,可爱,不只是小时候。 “好,我拦着点。”他认真道,姜念和秦子墨都没有那般心思,他何必听了几句闲话就庸人自扰? 轻松愉悦的新年,像是裴九如备考日子里的一个美丽的意外。 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眨眼便到了二月初九。 姜念仔仔细细检查了三遍裴九如的书匣,把人送到贡院门口后,见裴九如嘴唇轻抿,她又笑着开解他:“立大事者,必有坚忍不拔之志,所以你也要平常心呀,全力以赴即可,莫紧张!” 裴九如停了思绪中的经义,接过了书匣,颔首道:“好,我记得裴家几个族老出押,是在今日。” “放心放心,他们不敢来贡院门口闹,我不会让他们生事的!” “多谢。”话落,裴九如转身进了贡院。 姜念嘱咐红蕊和清瞳去府衙外守着,按她昨日的吩咐行事。 等人一走,姜念就垮了脸,大批学子陆陆续续进了贡院,看着人头攒动的贡院,她紧张地手心冒汗。 绿蜡扶着姜念往一侧走,省的她被人撞着,“我看姑爷压根不紧张,紧张的是姑娘!” “我是有点紧张,但我现在的心情好像是兴奋和期待!”姜念收不回目光,虽然她早就看不见裴九如的背影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原来是这种感觉……” “有理!姑娘打理着府上,用心呵护着姑爷,姑爷这才没继续清瘦下去!也不知道姑爷能不能中榜……” “绿蜡,回去记着吩咐府上,人从贡院出来后,一直到放榜,府上不可议论此事。” “是。” “回吧。”姜念收回了眼神,随后立即攥住了绿蜡的手,“快走快走!” “姑娘慢点,又没有洪水猛兽。” “怎么没有!” 第36章 面色红润更美丽了呢 贡院门口。 孟英英目光灼灼地看着薄亦瑾:“瑾,我相信你。” 萧茹也不甘示弱:“瑾哥哥才华卓然,此次春闱定能夺得榜首!” “不奢求前三甲,能上榜就好。”薄亦瑾颇有自知之明地对二人坦言,他又看向自己身侧的男子,“此次我是陪着李寻入贡院,他是我门下最出众的客卿。” 李寻抱拳:“寻定全力以赴!” 薄亦瑾对李寻很是有信心,只因在贡院门口他不方面说心里话,他找大儒评过,李寻有状元之资! “瑾,贡院里开始排队了,快进去吧。” “英英,为了准备春闱一事,万国寺后我没能再陪在你身边,你莫要恼我。等放榜后,我定会帮你。” “好!”孟英英轻笑。 萧茹眼神在他二人身上流转,她猜不透他们打什么哑谜,她不知道孟英英消失了几个月是去作甚了。但很显然,薄亦瑾是知道的。 这二人之间,有了她不知道的秘密,她忽然感到了危机感。 等薄亦瑾的背影消失后,萧茹故作担忧地拉着孟英英的手,试着问道:“许久未见,孟姐姐怎这般憔悴了,忽然老了十岁似的……瞧瞧你这蜡黄的脸色,手也变得不细腻了,可是遇着了难处?” 孟英英冷笑一声,抽回了手。 不用萧茹讽刺她也知道自己的状态很糟糕,她原以为下冷潭是最艰辛的事,可等薄亦瑾走后,她才明白下冷潭只是个开始而已。 为了查清当年的真相,她这四个月走南闯北、风餐露宿。 皮肤粗糙?脸色蜡黄?她受尽了委屈,吃尽了苦头,身上也全是伤口。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她的眼神似乎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清澈了。 她清楚地记着昨日她赶回来见薄亦瑾时,他的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是嫌弃。 孟英英深吸了一口气,她绝不能让萧茹看了她的笑话! “多谢萧妹妹关心,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若是这点苦头都吃不了,日后又如何能和瑾比肩?” “言之有理,我只是心疼孟姐姐容貌有损罢了。” 孟英英故作轻松地笑着:“美人在骨不在皮,区区皮囊罢了,总有养回来的一日,倒不是什么值得让人烦忧的事。” “倒是我多虑了,瑾哥哥哪是以貌取人之辈啊?” “是……” “嗯。”萧茹憋着笑,她总算让孟英英面色有了破绽,因为薄亦瑾还真是个以貌取人之辈! 正得意着,萧茹忽然看见远处有个绰约多姿的身影,她挑了挑眉:“咦?那不是姜念吗?多日不见,她倒是面色红润更美丽了呢!” 和孟英英说完,萧茹立即高声喊着:“姜念!” 正飞速逃离现场的姜念,闻声停了步子,萧茹这般大声她想装作听不见都难。 她心里早已有了预感,只要撞上了她便躲不掉,每次都是如此。有了准备后,她再转身时已是极其淡定。 两方彼此靠近着。 看清萧茹身边人时,姜念也惊了一瞬,她的报复很成功,孟英英显然元气大伤!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轻笑:“萧姑娘,孟姑娘,真是巧啊。” 而孟英英,彻底笑不出来了。 方才萧茹讽刺嘲笑她,她还能忍住,可看到姜念明眸善睐的模样,她心里酸的快把自己呛死了。 孟英英几乎是咬牙切齿:“许久未见,该请裴夫人饮盏茶,不远处有间雅致的茶楼,还请裴夫人移步。” 见孟英英失态,萧茹大为痛快,她看姜念也是顺眼了起来,“是,姜念大难不死养了这么久的伤,咱们一起去饮茶。” “萧妹妹说裴夫人养了这么久的伤,看来你二人颇为熟悉,那萧妹妹又何必要打扰我和裴夫人叙旧呢?” 萧茹偏不想让孟英英如意,不让她去,她偏要去! 正要开口,萧茹忽然看见姜念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话到嘴边她又改了口:“是,那便不打扰二位了。” 孟英英看向姜念,姜念眨了眨眼,随后二人便移步去了不远处的茶楼。 雅间之中,只有孟英英和姜念。 姜念顶着极其不善的眼神,她在心中再三提醒自己,孟英英不仅不蠢,还精得很。抛开原书的女主光环不说,孟英英本身是个有毅力有耐心的人,是个对人对己都能狠得下心的人! 所以,她千万不能再掉以轻心。 姜念主动关心道:“不知我的信有没有帮上忙,孟姑娘可查到真相了?” 正欲发难的孟英英一愣,此事上她无法违心,“还未查到真相,但因为你心中所写,一切都愈发明朗,不日我便能查出当年真相。” “那就好!”姜念故作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萧茹都知道了?” “不知,萧姑娘许是在我府外放了眼线,我一受伤她便知道了,但我什么都没说。” 孟英英猜到了,若萧茹知道内情,绝对会以此为把柄来攻击她。顿了顿,孟英英又问:“姜念,你是故意在信中处处写不到实处?” “孟姑娘怎会如此想!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我记不清,又怕自己忘了重要之处,因此才把能想起来的一切都写在了信中,是有不合情理之处,可我记忆中就是如此啊!” “不,你是故意想让我受尽苦楚。” “非也!孟姑娘,我怎知道如何能让人受尽苦楚?信中好多事情和地处都是我听来的,我从未离开过汴京城,我哪知道何处是坑?” 孟英英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难道真是她的直觉出了错?但无管如何,这一切她都要算到姜念头上。 她缓缓起身,逼近了姜念。 “姜念,你能告诉我当年在万国寺听到的秘事,我很感激你。但……” “孟姑娘这是何意?” “但一码归一码,我还是讨厌你的存在,你越来越漂亮的脸,怎能让人忍得住不去把它划烂呢?我还是想杀了你啊。” 说着话,孟英英用手指在姜念脸上划着。 出乎意料的是,她在姜念脸上并没有看到半分恐慌之色。 第37章 姜念心里憋屈 孟英英笑了,四个月前在别院里,她听闻父亲身死真相便慌了神,这才信了姜念的鬼话。 连一个卑微婢女都那般放在心上的人,怎可能不在乎家人的安危? 她笑着威胁道:“姜念,既然你上次口口声说不在乎姜家的安危,但我便先拿姜家开刀,可好?” 闻言,姜念心里叹了口气,她被狗皮膏药缠上了,真是令人生厌。 姜念也不做隐瞒,直直地看着孟英英的眼睛,问她:“就为了薄亦瑾,值得吗?” “呵……”孟英英轻蔑一笑。 或许刚开始是因为生气薄亦瑾总是把目光放在姜念身上,可此时此刻促使她做出这个决定的,还真不是薄亦瑾。 汴京城众多贵女,少不了争锋冒头,但她从未遇见过像姜念这般的人。没有家世,但姜念不自卑,没有明媚的面容,但姜念耐看,没有大智慧,但姜念有小聪明。 她心里有一种直觉,姜念此人,早晚有一日会成为她的威胁。在姜念还是块小绊脚石的时候,她若是不及时把人踢开,难道要留在以后成为更大的隐患吗?她憎恶姜念,她必得除之而后快! 但她也不是个不记恩之人,万国寺真相一事,她念着姜念的功,是以她会给姜念和姜家人都留个全尸。 不过这一切,她没有必要像一个将死之人解释。 想罢,孟英英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姜念,像是打量一个死人一般,“姜念,事到如今你没必要再和我耍嘴皮子功夫了,值不值得,都不是你说了算。” 而姜念,还是没有丝毫气恼的模样。 她自嘲一笑:“是啊,我说了不算,我哪有和你斗的本事?你是孟大将军的独女,顶着孟大将军的余荫,想必就算你在府衙门口杀了我,府尹大人也得想想是不是我讹上了孟家呢!”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但你真的敢违背你父亲的遗愿吗?孟英英,你敢败坏孟大将军的荣光吗?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行不义之事,世人会如何想孟大将军?” 孟英英神色一滞。 尽管孟英英神色有变,但姜念知道一个骨子里重杀戮的人是不会在乎先父留下的名声的,否则日后孟英英也不会杀疯了。 姜念眯起了眼,眼神中带了几分锐利,她趁热打铁地再次质问孟英英: “不顾忌孟大将军,你也不在乎薄亦瑾了吗?杀人行凶,哪怕没有确凿证据只有流言蜚语,萧茹会放过你吗?就算萧茹手段不如你,但你觉着自己还能成为薄亦瑾的正妻吗?” 孟英英浑身一震。若薄亦瑾只是寻常儿郎,她手上沾些血也无妨,可偏偏…… 姜念见孟英英动摇,拉着椅子往后撤了一步,随后离开了孟英英的压迫。 两人本来就不是一个赛道的,孟英英愿意在贵女圈杀就在贵女圈杀,愿意在权谋圈里搅就在权谋圈里搅,而她只想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她不打算搞清楚孟英英的心思,她也没有想劝服孟英英的准备,孟英英对她的嫉妒和厌恶真是离谱得毫无缘由。 她眼下能做的,便是支开孟英英。 只要孟英英不在,她便能用她所知道的那些事,不管是在真相路上还是在汴京城中,她总能让孟英英泥菩萨过江顾不上对付自己。 “孟英英,你我之间并无仇怨,且不说之前你对我一番折磨伤了我的身子,就说孟大将军一事,此事是我帮了你。我也不求有什么功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好吗?有为难我的时辰,你不如去查孟大将军身死的真相。” 话落,姜念转身就往外走。 孟英英连忙伸手拦住了姜念,狰狞一笑:“姜念,你的确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你想保命却是提醒了我。让你生不如死,我有千百种方式,比如说让你姜家在汴京城毫无立足之地。” “拭目以待。” 姜念避开孟英英的接触,冷脸走出了茶楼。 她心里没由来感到晦气,孟英英是个什么玩意儿!疯子! 好端端地粘上这么一块狗皮膏药,使得她心烦意乱,可偏偏在这个权势滔天的汴京城里,孟英英能压她好几头! 姜念心里憋屈,气还没消化了,刚出茶楼又碰见了萧茹。 萧茹看热闹不嫌事大:“呦,这是吃气了?本姑娘早就和你说过,与其和孟英英交好,倒不如在本姑娘身边。” 姜念收敛了神色,绕过萧茹径直往马车方向走。 萧茹立马就不乐意了:“姜念,不是你给本姑娘使了眼色让本姑娘别跟着你和孟英英吗?你总得给本姑娘个交代吧?眼下本姑娘来找你,你倒是拿乔上了!” “萧姑娘,就算要说话,也不能在茶楼门口吧?用不了多久孟英英就会出来。”姜念耐着性子解释。 “也是。”萧茹紧跟着姜念,最后挤进了姜念狭窄的马车里,“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姜念喘了口气,把她被孟英英绑架到眼下所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萧茹。 和孟英英已经撕破脸了,她有何替人保密的必要?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孟英英用权势压她,那她便要借萧茹这把刀。 “萧姑娘,毫无隐瞒,我全告诉你了。” 萧茹皱眉,极其不赞同孟英英的做法:“你已然成亲了,她为何对你穷追不舍?她简直是过于自卑敏感了,这是把你当劲敌了,真是可笑!” 姜念耸了耸肩:“不见得是自卑敏感,兴许把在外头吃的苦都算到我头上了。” “哼,在外装的高洁大义,实则她一直都是这般小心眼的人!”萧茹鄙夷完了孟英英,又看了姜念一眼,“不过,你都告诉我作甚?” “不是萧姑娘自己问发生了何事吗?自赏花宴上认识萧姑娘的第一日起,便是萧姑娘问什么,我便答什么。我何时对你隐瞒过心思?” 萧茹一想,姜念确实在她面前一直都很老实,不过姜念定有自己的心思。 她开门见山问道:“想借刀杀人?姜念,莫不是你觉着我没脑子?” 第38章 你也不跪吗 姜念也没准备隐瞒自己的心思: “不是借刀杀人,而是我为求自保,这才把孟英英的秘事告诉了萧姑娘。而萧姑娘曾在赏花宴上和我说过,薄亦瑾的妻子只能是萧姑娘。所以要不要趁孟英英无暇分神时做些什么,就是萧姑娘自己的事了。” “姜念,那日我找你去侯府,你当真没听见什么?” “什么?” 萧茹笑道:“我院子里的狸猫打翻了花瓶啊!” “没听见。” “那你耳朵真不好使。”萧茹无意再试探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了,她有几分心不在焉,说到底,她对姜念的话心动了。 她是不喜欢薄亦瑾,可她和父母对抗过了,她只能认命。 父亲母亲逼她无论用何种手段都要成为薄亦瑾的正妻,而薄亦瑾和孟英英有过共患难的时日,两人之间彼此陪伴的情分不是她能比的。 她和孟英英明争暗斗了两年多了,她很少能从孟英英手里讨到好处。眼下且不说为了薄亦瑾,就算为了出心中这口恶气,她也不能心慈手软! 若能拿住孟英英一个大把柄,她便能把孟英英踩下去。 若拿不住,她便在孟英英查真相的路上,在设置些绊脚石,总归要挫挫孟英英的气势。 挫不了气势,能挫几分容色也好! “姜念,把你给孟英英写的那封信,再给我写一遍!” 姜念就知道,萧茹不会放过这个能给孟英英添乱的机会,“写不了,我担惊受怕根本握不住笔,明日你派个丫鬟来我府上,我说,她写。” 萧茹没反对,她向来不在意这些小节。 不过临下马车前,她还不忘威胁姜念一句:“孟家在永宁侯府面前不过是个破落户,你可莫要在我面前耍什么心眼!” “是是是!”姜念心里憋的气更重了。 若不是要对付孟英英,她简直不想多和萧茹说半句话! 孟英英不是个好鸟,萧茹就是了吗? 随便来个有权有势的都得压她一头,明明就是她受了无妄之灾,真是毫无说理之处! 想来想去,姜念连唐清婉也骂上了,若不是唐清婉在哄骗姜夫人,她根本就不会去永宁侯府,她根本就不会和天杀的主角团有半分干系! 而且看来薄亦瑾也没有再接着查唐清婉的死,也不知薄亦瑾到底是如何安抚的唐府,二舅舅和二舅母又改口说唐清婉没有失踪,只是提前去了薄府罢了。 若是唐清婉进了薄府,萧茹能不闹吗? 在府上安逸地过了四个月,姜念眼下一想这些问题便头疼。 过了片刻,绿蜡递进来了一只手,“姑娘,我备好了菊花茶,姑娘喝了清清火气。” “还是你最记挂我。”姜念接过了杯盏,消化着心里的火气。 绿蜡方才听见了马车里的话,她不懂自家姑娘行事说话的用意,但她总觉得自家姑娘在下一场大棋。 她能做的,就是陪在姑娘身边,顺便替姑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是以,一拐进裴府的巷子里,绿蜡就紧急让车夫呵停了马车。 “姑娘,府门口又围着许多人,不过瞧着都是生面孔,好似不是街坊邻里们。” 姜念正心烦着,她打开车帘遥遥一看,问:“绿蜡,门口左侧那老头,是不是裴岩石?” “还真是他!红蕊和清瞳不是去府衙门口堵他们了吗?姑娘昨日说的法子没用?” 马车调了方向,往回走又绕过了两条街,从后门又进了裴府。 姜念急匆匆赶到正院里,见清瞳正在指挥着府上护院堵着门,她连忙问道:“红蕊,清瞳,这是怎么回事?” 红蕊气鼓鼓地说:“姑娘,他们简直就是泼皮无赖!我和清瞳在府衙门口堵着,见他们出来了,就让事先找好的路人装作无意间和他们擦肩而过,透露了永宁侯府萧姑娘问起过屏风一事,但他们根本就不害怕。直接就奔着咱们府上来了!” 清瞳指了指一旁石桌上的东西:“夫人,他们一到府门口,就用石子绑着银票扔进来了,嚷着说这是赔屏风的银子,六百两。” “收着,送上门来的银子为何不要!他们办好路引了?” “是,杭州城来救他们的其他族老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就连那本废弃的族谱都带来了,这回他们是有备而来。”清瞳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夫人,我方才从门缝里看见裴岩石怀里抱着东西,他藏得严实,我没看清。” 姜念头疼得紧,所有事竟然都赶到了一日,她在裴九如面前做了保证,一定不让裴家之人扰了他参加春闱的心境。 眼下她不能慌,得稳住。 姜念不由自主地在院子里踱步。 绿蜡试着问道:“姑娘,要不我从后门出去,让街坊邻里再出来看热闹,有大家伙主持公道,想必那些人也不敢乱来!” “不用,门外这么大动静,若是想出来大家早就出来看热闹了。今日几乎家家都有进贡院的学子,没人想惹上这份晦气,咱们也不做那讨人嫌的事。” 绿蜡说出了心里话:“不过有上次的教训,这次他们不敢再硬闯府了吧?” 姜念没有回答,她看向清瞳:“外头那些人认识你吗?” “见过,在老爷和夫人的丧事上,我们见过,后来主子上京留我在杭州城办事,倒是没再打过照面。” “虽一面之缘,但定是还记得你,你先躲起来别露面。” 清瞳大惊:“夫人要独自一人应对吗?这怎么能行?” “他们找不到裴九如,也见不到和裴九如相关的人,怎么闹?”话落,姜念让清瞳快些藏起来,随后她深呼了一口气,“开府门,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 府门一开,门内众人屏气凝神,但门外众人也是异常安静。 清瞳想象中的争执并未发生。 是姜念打破了沉默:“你们在我府外,又想作何?难道还要我再去请官差衙役来?” 裴岩石蓦地一笑,露出了怀里的东西,随后正色沉声: “大胆,儿媳见了公婆的牌位,你也不跪吗!” 第39章 以后就和她无关了 姜念瞪眼看着裴岩石怀里的两块牌位,她微微错愕,他们竟然敢……他们真敢! 今日聚在府外的裴家族老是那日的两倍还多,就算关在府衙里的人不知晓今日是春闱,那其他族老也不知道吗? 明明知道裴九如在贡院,他们却还是围在了府外,难不成是想明抢府上的财物? 她和裴九如虽是交易夫妻,但也是实打实的真夫妻,拜高堂时她没有跪拜二老,眼下见了牌位她该跪。 可她不能让裴岩石如愿。若依言跪了,下一息裴家人就会举着牌位开道进府了! 姜念清了清嗓子:“你们是何人?” “哼。”裴岩石冷笑一声,他侧眼看向另一人,“把废弃的族谱翻开给她看看,看看我们是谁!” 姜念往前走了几步,眼神落到了族谱上,她看见裴九如的名字被划,右侧还有一行小字注解:不肖子孙已逐出族谱。 “这是以前的族谱?怎的我瞧着是新墨,这儿墨迹还未干呢……” 裴岩石老脸一抖,随后语气坚定道:“裴九如被逐出族谱,又恰逢族中又添了几个小辈,这才换了族谱!这废弃的族谱压在了箱子底多日,因着潮湿才晕染了墨迹!” “原来如此……那看来裴九如的确是被裴家逐出族谱的人。”姜念说着话,她朝绿蜡使了个眼色。 随后她又看向裴岩石:“我还是那句话,既然被逐出了族谱,那有何前尘往事也该在那时都了结,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登门为难我作甚?” “哪个想为难你?速速把裴九如叫出来!” “裴九如不在府上,你们又要闯府?” 裴岩石两只手高举着牌位,又绕回了最开始的话:“见了公婆牌位,你不跪便是不敬!” “我总得瞧瞧这牌位是不是在灵堂供过的,若是和族谱一样是后补新刻的……” “你走上前来仔细看看,你们几个防着她,省的有人要抢!” 姜念仔细看着,这木料和描字倒真不像新的。 裴岩石又举起了牌位:“速速向你公婆行跪拜大礼!” 话落便有人上前按住了姜念的肩膀。 谁也没料到裴家人会突然动手。 红蕊也急得上手去阻止:“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你们竟然敢动手!” 姜念肩上传来剧痛,她挣扎着:“你们作甚!放手!” “儿媳不跪,我等自要帮她!” “来人!”姜念心里发了狠,弯腰屈服的模样使得她万分受辱,“给我打!” 护院一涌上前,姜念这才得了自由,红蕊哭着扶着姜念:“姑娘受伤了吗……” 姜念摇了摇头,随后高声喊:“除了抱着牌位的,其他人都给我狠狠打!” “岂有此理!”裴岩石气得抖胡子,“你敢对我们如此不敬!简直是天理难容!” 姜念冷笑,此事就算再闹到公堂去,她也有理,而且她知道裴岩石心中也明镜一般,否则他也不可能只是无关痛痒地说废话。 “不敬?你捧着牌位谁敢动你?你要是心疼族人,要不让他们替你捧着?” 闻言,裴岩石的双手更是攥紧了牌位。 姜念请来的护院都是练家子,眼下得了主家的令,便狠狠把裴家族老教训了一遍。 裴家众人躺在地上哀嚎,一个个想扯开嗓子喊,但又想到裴岩石的计策,便又纷纷都忍住了疼痛。 只看向裴岩石。 裴岩石怒火中烧,一想到此行目的,他只得暂且咽下这口气。 “你跪不跪!” 姜念半分好脸色也没了,她朝着裴岩石冷笑:“你赶着下一息去投胎?我没说不跪啊,让人去取蒲团了,急什么?” 无视裴岩石煞白的脸色,姜念转身,看绿蜡拿着蒲团出来了,她往绿蜡身边迎了几步,压低了声音,“如何?” “姑娘,清瞳说早前姑爷命人悄悄把老爷和夫人的坟墓迁走了。但这牌位真是裴家宗祠里供的,上头的字还是姑爷亲笔刻的、亲手描的色……” 姜念心想,坟都迁走了,裴家也没别的手段再来威胁裴九如了。 既如此,牌位而已,不过木料罢了。 但她知道,她没法替裴九如做主,这牌位对他来说,意义是不同的。 “绿蜡,你去嘱咐护院,等我要跪未跪的时候,把两块牌位都抢过来!” 姜念接过了蒲团,缓步又走到了裴岩石面前,她轻轻把蒲团丢在地上,抬眼看了牌位一眼,“你举低些,我是跪牌位还是跪不相干的人?” 裴岩石没有反驳,他把牌位举得低了些,只要能让这蹄子认了牌位,他就能举着牌位入府! 姜念缓缓撩起裙摆,膝盖没弯,只弯了弯腰。 就在这时,大门两侧一左一右冲出了两位护院,一人踹向裴岩石的膝盖,一人伸手夺着牌位。 裴岩石大惊失色,但他身边无族人帮他,他一个吃痛后手里的东西就没了。 往后趔趄两步,裴岩石大骂:“你这无知蠢妇,竟然真敢抢!抢公婆的牌位,冒天下之大不韪!简直不可理喻!” 姜念退后,躲开了裴岩石的唾沫星子,“你知道府衙大门朝哪开,快去诉说你的冤情。” “你!” “关门!” 护院瞪了裴岩石一眼,随后关了府门。 “简直、简直是泼妇!”裴岩石还等着进府后以找裴九如的名头去库房里闯一闯,却突然被府门砸了鼻子! “二叔!你怎么没护住牌位!” “就是啊难不成二叔真是老的没有力气了!还是说二叔怕了?” “挨打的是我们,你有何可怕的?” 裴家众人从地上爬起来,纷纷指责裴岩石。 门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姜念的耳朵,姜念心里烦躁,一想到裴家众人在棍棒底下也没讨到好,她这才舒出了一口浊气。 她把牌位给了清瞳,“替你家主子收好。” “夫人……”清瞳心里自责,夫人不仅是主子的救命恩人,她还如此重诺。 绿蜡也松了一口气:“幸好以后那些人再也没由头来闹了!” 姜念心想,泼皮无赖想来闹哪需要由头,但只要熬过这三日,以后就和她无关了! 她只答应了护他安心备考,等裴九如考完,该他自己去应付了! 第40章 事事不顺心 春闱第一日,姜念折腾了一日,饭都没好好吃。 虽打发走了孟英英和裴家,但她心里存了气,一夜都没睡好。 次日一醒,肩膀酸痛得她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吓得绿蜡连忙去叫了薛珠。 “嘶……”姜念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薛珠放轻了手里的动作,慢慢揉着姜念的肩膀,安抚道:“夫人忍着些,涂了我这药才能早化淤青。” 姜念疼得龇牙咧嘴,但也任由薛珠动作。 薛珠的医术她是信的。 她上次跳河留了后遗症,每月的月事一来,她痛得都直不起身子。幸好有薛珠开的方子,她这才从想撞墙的腹痛头痛中缓解了出来。 “我上个月已经不痛了,那药还继续喝吗?” 薛珠点头:“夫人若想早日怀上身孕,还是慢慢调理的,就是不用喝得这般勤了。” 涂完了药,姜念一边穿着衣裳一边说着:“喔,那还是要喝的。再开个清气降火的方子,我去去火气。” 薛珠忍俊不禁:“哪能什么都吃药啊?!” 姜念一想也是。 她干脆去院子里走起了圈,她心火难消,得散散气。 才走了三圈,红蕊就急匆匆跑了过来,“姑娘,夫人来了,还有唐大夫人和二夫人。” “嗯?” 姜念自小就烦二舅舅一家。二舅舅经常和母亲借银子,惹得姜家时常起内讧,而二舅母是个刻薄又势利的人,唐清婉是个自私自利之人。唐家二房,一家子小人! 虽长大后她也少和大舅舅家走动,但大舅舅一家不一样。在她印象中,大舅舅和善大气、大舅母沉静和顺,大表哥一心扑在读书上,大表姐知礼明仪。 大舅母怎会和二舅母一起来呢? 姜念抬步往前院走,等她到时,姜夫人已经带人在正厅里等着了。 见状,姜念微微一愣,随后才开口道:“娘,大舅母二舅母,是我怠慢了。红蕊,快上茶。” “念念,怎的脸色不好?”姜夫人拉着姜念左看右看。 姜念解释:“娘,我没事,昨夜没睡安生罢了。” 一想到裴九如昨夜住在贡院,姜夫人掩唇笑。 姜念一头雾水,她看姜夫人不打算解释,便又看向唐大夫人。 唐大夫人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细眉微蹙,哪怕她笑着也让人觉得她心里不是真的轻松。 但她向来是如此神色,众人也不觉着不妥。 姜念曾一度怀疑大舅母是轻度抑郁了…… “许久不见大舅母,大舅母近来可好?” “我一切都好,听说你病了,若是早知你病了我们早该来探病的,可好利索了?”唐大夫人眼含关切。 姜念还没来得及开口,被冷落的人便急着抢了话。 唐二夫人伸手扇了扇空气:“闻着还是一身药味!哪有人一成亲就病了的?我看这门亲事不好,要不就是这宅子风水不好!” “自是比不上薄府风水好,表姐在薄府还好吧?” 唐二夫人端茶的动作一僵,强忍着心痛:“清婉在薄府自然是好的!” “昨日我送夫君去贡院,碰巧见着薄公子,怎的他身边只有孟姑娘和萧姑娘,我表姐呢?” “清婉自是在薄府,她是有名分的人,怎么可能和外头的一样!” “喔……那改日我约表姐去樊楼。”姜念不明白。 女儿失踪了不去寻,唐二夫人这一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然后还一副倔强嘴硬的姿态,到底是为了哪般? 但唐清婉失踪与否、是死是活,与她无关。 姜念又把话锋转向唐大夫人:“大舅母,大表哥也去贡院了吧?” 闻言,唐大夫人的眉头舒展了半分:“是,俞儿苦读三年,眼下正在考着,等从你府上出去,我便要去万国寺为他祈福。” “念念,咱们也去,也为九如祈福。” “九如不信这些,要是去了他该怪我了。”姜念把事都推给了裴九如。 她是有去一趟万国寺的打算,近几日事事不顺心,她要去为自己祈愿,但不是今日。 唐大夫人也附和:“信则有不信则无,此事不可勉强。去万国寺一来一回,怕是等回府时天色已黑,念念……” 姜念会意:“大舅母不必担心我的伤,都养好了!晚了山路难行,您还是先去万国寺吧。” “也好。”唐大夫人起身。 唐二夫人粘在了椅子上似的,臀都不挪,丝毫没有一起离开的打算。 姜念把人送到了门外,唐大夫人却反手拉住了姜念的手,“念念……” “我陪大舅母去马车上,慢慢说。” “唉!”唐大夫人一进马车,就拉着姜念的手流了眼泪,“念念,我也是没法子了才来找你,此事你娘都不知晓……” “大舅母,到底是何事?” “清婉失踪了……但你外祖父不愿失了同薄家的干系,他要清宁替了清婉……等春闱一结束,薄家就来人接清宁……我可怜的女儿……” “大表姐愿意?” “不愿又能如何?薄家应了,你外祖父就算是绑也会把人送到薄府去……” “这是何时的事?” “三个月前就定了,清宁是个好孩子,因着俞儿备考的缘故,她压着心里的委屈这才没闹开。” 姜念敛眉,她不认同唐家的做法,她也心疼大表姐,可大舅母为何来找她? “大舅母和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开解大表姐吗?” 唐大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泪光闪烁地看着姜念:“此事开解不管用……只有从根上破局,才能救得了你表姐。念念……听说你和薄家公子相识?你去求求薄公子好吗?” 姜念缓缓抽回了手:“我和薄公子只是因着清婉表姐的事说过几句话罢了,我哪有这般大的脸面能求到他面前?” “念念,为了你表姐,你总得试试不是吗?” “姜家裴家都是小门小户,求薄公子的代价非我能承受。” “可是为了你表姐……我也是没法子了,若是能闯进薄府见到薄公子,我早就去了。” 唐二夫人说着话,直接跪在了逼仄的马车里,“念念,大舅母求求你了!你若是不答应,大舅母便在此长跪不起!” 第41章 姜念选择去上香 “大舅母愿意跪,那便跪着吧。” 话落,姜念起身下了马车。 她心里渐渐冷了起来,原来她以为的亲戚关系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到底是她儿时的感受出了错,还是等她长大了,大人们也都变了? 难道她不去求薄亦瑾,唐清宁的人生就该由她来负责吗? 谁也别想道德绑架她! 姜念进了府,还没走到正厅,就听见绿蜡轻声道:“姑娘,我方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夫人的马车已经走了。” 看来唐大夫人急着要去万国寺祈福,也并未如马车中所言那般有长跪不起的决心。 一进正厅,姜念便下逐客令,“我还未喝药,有些头晕,二舅母既探过我的病了,便回吧。” 一听这话,姜夫人便担心的不得了:“念念,可是心口又疼了?本还留了你二舅母在府上用膳,眼下还是算了,你快去歇息吧。” 姜念心累。 唐二夫人冷嗤一声:“嘁,宅子金贵,裴府的饭菜我是无福享受啊!” 姜念也没了心思再应付唐二夫人,她只当听不见。 她越是冷淡,唐二夫人反而越是生气,若不是清婉不知所踪,她早就成了薄家的亲家了,何至于在此看姜念的脸色! 当她稀罕在此用膳吗?若不是婆母嘱咐,她今日才不跟着来探病! 要她说,姜念病死也是活该,姜念越惨,她才越痛快!谁让姜念要走了她四千两白银! “身子不好就好好养着吧,别一天天藏那么多心思在心里!要是个生不出儿子的无用之人,裴家早晚弃了你!” 闻言,姜念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瞥了唐二夫人一眼。 自己淋了雨就恨不得天下没有卖伞的了?分明心里以此为痛,却又渴望用此来刺痛别人,真不愧是她二舅母啊! 可惜,这把刀刺不痛她。 “哦?裴家会像二舅舅一般吗?” “你!”唐二夫人正想发火,反应过来后又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看向姜夫人,见姜夫人面上一片茫然她才松了口气。 被姜念这么一提醒,她想起了自家弟弟还有邹家公子。 她也不敢当着姜念的面狂了:“你这门,谁爱登谁登!” “二舅母慢走。” 人一走,姜夫人便摸着姜念的额头:“可别是吹了风发热了。” 姜念认真看着姜夫人。 她的娘亲,有时候是挺愁人的。没有坏心思,但时不时地做蠢事。 心地善良,脾气软又重情义,时常自己被唐二夫人牵着鼻子走了都发觉不出来。 “娘。” “念念,快去喝药吧。” “我有话和娘说。” 有些话,她不想说的过于难听。 毫无疑问,姜夫人无比爱她,有些话摆到明面上来,姜夫人面上会难堪。 可若此时不说,日后定会有更糟心的事。 姜念沉声道:“裴府给爹娘留了小院子,爹娘在裴府也可当做在姜府一般自在,这是九如的孝心。可是,这府上终归姓裴,而不是姓姜。” “九如欺负你了?”姜夫人不明所以。 姜念只得把话说得更明白:“大舅母和二舅母是客,不等我出门迎客,娘便把人领到了正厅。也不问我是何意,娘便决定了留二舅母在裴府用饭。” 姜夫人的脸唰就红了。 她只是想在娘家人面前显显她这做裴府丈母娘的威风罢了。 眼下被女儿戳穿了,她有些尴尬:“你方才不是已经赶人走了吗……” “我是说了赶人的话,之后才知道了娘留人用膳。” “念念,你怎的还和娘计较了起来……” “娘,这不是计较不计较的问题。若裴九如是个入赘的,你在我府上做主是不是也得问问我的意思?更何况他不是入赘的,这府上姓裴。” “好,知道了……”姜夫人点了点头,把姜念的话听了进去,但她心里仍然有几分不自在,“那你快去喝药,我想起来你爹还找我有事,先回府了……” 等姜夫人走后,姜念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绿蜡担心道:“姑娘,夫人会不会生姑娘的气了?而且,夫人以前也不是这般爱替姑娘做主的人啊……” 姜念轻轻摇头。 她了解她娘,她娘一向是个心大的人,就算一时面上尴尬,等到了姜府,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感受忘得快,更不是个记仇的人,否则她娘早就该和唐二夫人断绝往来了。 但好在只要是说清楚的话,姜夫人还是能放在心上的。 至于为何会替她做主…… 姜念想,大抵是她娘想在唐二夫人面前找优越感吧,若是她早知道她娘自作主张留人吃饭,为了她娘的脸面,她也不会下逐客令。 “不说这话了,摆膳。” 吃饱了饭,姜念接着到院子里走起了未转完的圈,散起了积压的气。 姜念细细想着,心里有了打算。 “清瞳,从绿蜡那拿银子,去柳荫巷找张大,让他把裴家族老蒙头揍一顿。” “夫人……”清瞳惊讶,林荫巷张大……夫人哪来的这种路子? “放心,张大嘴严办事牢靠,也不会要了他们的命,出了事我担着,你去就是。” 肩膀还生疼生疼的,不揍一顿,她怎能出气! “红蕊,你去府外等永宁侯府的人,人来了直接带到我书房去等我。” 挡孟英英路上的大将,非萧茹莫属! 她就是借刀杀人又如何,萧茹还不是要心甘情愿地当刀? “绿蜡。”姜念揽着绿蜡,“最重要的事你去办,悄悄的别引人注意……” 听完,绿蜡安静地消化了片刻,随后点头:“姑娘放心,我一定办好!” 人都走了,姜念一个人在院子里走圈。 她本不想揭穿孟英英那些破事,孟英英不放过她,那她便让孟英英有三头六臂也腾不出空来! 这两日也不知触了什么眉头。先是吃孟英英和萧茹的气,又是吃裴家族老的气,还有唐家两位舅母,就连亲娘也不让她省心。 在留府上静心和去接裴九如回府之间,姜念选择去上香。 春闱第三日,姜念去了万国寺。 她不知道的是,贡院外,某人正在寻觅她的身影。 第42章 一件一件慢慢来 贡院外。 清瞳在等待。 他远远地看见裴九如,正要跑着去接人的时候,突然铺捉到了裴九如寻寻觅觅的眼神。 “我在这!”清瞳高兴地大喊着。 裴九如看清了人:“……” 清瞳接过裴九如手里的书匣,关切道:“主子这三日受累了,总算是考完了,能歇息一阵了!” 贡院外考完的学子还有来接人的家人,把贡院外围得水泄不通。 等挤出了人群,裴九如才问道:“夫人呢?” “夫人原来是想来贡院的,但夫人说这几日诸事不顺,还是要先去万国寺一趟拜拜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 清瞳点头:“那等夫人下次再去,主子拦着些。” 裴九如微微抬了抬胳膊,三日未沐浴,衣裳上不可避免地积了味道,她不来也好。 “我拦她作甚?春闱这三日府上发生了何事?” 清瞳早就准备找个清净的地处向裴九如禀报了,眼下裴九如问了,他便连忙说了起来。 他记忆力好,很多细节都记得清楚。 譬如,姜念决定独自面对裴家族老时坚定的神色,裴家族老对姜念动手时她气愤的呐喊,姜念让他替主子保管好牌位时认真的语气。 再譬如,薛大夫为姜念治伤治了小半个时辰,姜念因为裴家族老的事气得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姜念这几日每顿膳食都闷闷不乐所以少吃了半碗饭。 清瞳不仅记忆力好,表述能力也强,裴九如听他说完后,失神了片刻。 裴九如垂了眸子,两人亲近的次数不多,但姜念不喜欢他在她皮肤上留下印子。这次薛珠给她医治了半个时辰,也不知她肩上的印子何时能消。 她定是气坏了。 虽未亲眼见到,但他能想象到姜念气得提着裙子在院子里走圈的模样。 良久后,他才开口:“裴家那几人猖狂了这般久,眼下我也能腾出手来收拾他们了。” “对!先前为了春闱,主子忍了这般久,眼下得连夫人那份一起把他们收拾了!”同仇敌忾完,清瞳又仔细说起了柳荫巷一事。 裴九如不奇怪,“她自小长在汴京城,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 “咱们正找不到路子,但只柳荫巷也不够……” “此事我心中有数,几只秋后的螽斯……不急在今日,先回府沐浴。” “马车在这边……” 主仆两人上了马车,谁料马车也堵了起来。 裴九如正闭目养神,他突然听到了一声不算熟悉但能认出来的声音。 他睁眼,朝着清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竖耳聆听。 隔壁马车里,萧茹正兴高采烈地征求薄亦瑾的意见:“瑾哥哥,春闱结束了,明日我们去踏青如何?” “瑾,此次春闱你可有把握?” 萧茹瞪了一眼孟英英:“你偏要打断我和瑾哥哥说话吗?” “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是你想去踏青重要,还是瑾的春闱结果重要?” 萧茹不甘示弱:“还有一个月才放榜,眼下又不知结果,有什么好问的!” 薄亦瑾抬手示意两人别吵了:“累了三日,让我安静片刻。” 萧茹佯装生气地转头面壁,一副吃醋的模样,实则是不想唱戏了她想偷偷懒罢了。 孟英英暗自得意。 她接着问薄亦瑾:“今年的策问,是否押中了?” 薄亦瑾摇头,他心里有几分烦闷,考都考完了,他只想回家睡一觉,完全不想在此回忆贡院里的种种。 “瑾,我认识一位大儒,不如我引荐你去给他默一遍策问,让他先评一评?” 听孟英英一句接着一句地问,他疲惫地应付: “若是运气好,我兴许能挂在榜尾,不过李寻应是答得不错,大抵能把状元收入囊中。” “瑾……” “我叫他来和你说。”薄亦瑾说完,就再也不想开口了。 过了片刻,李寻也到了马车,孟英英察觉到了薄亦瑾的冷淡,她心里不是滋味。 但眼下也不能不接着问,否则就显得她方才的关心都是虚情假意了…… 孟英英又逐一问着,李寻便仔仔细细地回答着。 马车慢悠悠行着,直到过了两条街,裴府的马车和薄府的马车才分道扬镳。 清瞳轻声问:“主子认识?” 裴九如又闭上了眼:“夫人认识,永宁侯府嫡女。” “啊,能和侯府嫡女谈笑风声的,自也是高门贵族。” “不过尔尔。方才听下来,那位能把状元收入囊中的李寻?诗赋一般,经义答错了好几道,策问更是审偏了题……”裴九如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倚着马车壁睡着了。 等到裴府时,天色已擦黑。 清瞳正犹豫要不要叫醒裴九如时,裴九如自己却醒了。 “备水,沐浴。” 裴九如将自己整个人浸入浴桶温热的水中,整个世间都安静下来后,他逐一理着思绪。 春闱已结束,他已全力以赴,只等放榜。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彻底解决裴家那些隐患。 剩下的,一件一件慢慢来。 沐浴后,裴九如换上了一身新衣,整个人总算神清气爽了。 听见院子里传来绿蜡和红蕊的笑声,他便迎了出去,一抬眼便看见姜念红着脸呵斥红蕊。 姜念也看见了裴九如:“你竟然比我早回府?考了三日,累了吧?” “还好。裴家族老的事我听清瞳说了,此番多谢你了。” “不必言谢,这都是我该做的!” “从万国寺回来路上遇到了何趣事?” 姜念轻笑:“也不是什么趣事,更不是不能说的事,只是红蕊这丫头嘴浅,非得在院子里嚷嚷。” 裴九如的心情,随着她的笑容变得轻松了起来。 两人说着话进了卧房,姜念接着笑着解释:“我今日去万国寺顺便求了子,这丫头便打趣我,真是讨打!” “姜念……你这是暗示我吗?” 姜念侧头,看着裴九如从容不迫的眼神,她更加淡定地回他:“嗯,怎么不算呢?” “我今日有些累……” “要你何用!”姜念说完,见裴九如认真了起来,她连忙找补,“我跟你说笑呢,我也只是逞逞嘴上的强罢了!” 裴九如没说话,只把姜念按到了床榻边坐着,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肩膀上,随后他抬手替她解衣。 姜念一抖,万国寺这么灵吗! 第43章 甜言蜜语能骗人 姜念屏气凝神,以往都是她动手,倒是鲜有他主动的时候。 她仰头看着裴九如,轻笑,抬手搭上了他的臂弯。 他专注的眼神格外明亮,她喜欢。 “别动。”裴九如说着话,把姜念的手放下。 “?” 一阵凉意袭上肩头,姜念这才意识到他的眼神过于专注了! 顺着他的眼神,姜念侧头看向了自己的肩膀。 她顿了顿,又看向裴九如:“你在检查我的伤?” 裴九如颔首,随后又规规矩矩地把她的衣裳都整理好。 “紫了一大片,你替我受过了,多谢。” “没事。” 不是没事,是没劲!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情绪都调动起来了,结果他只是要看看肩上的伤。 姜念坐直了身子,调整出了一副言归正传的模样:“这三日你答的如何?” “尚可。” “那一个月后放榜,我们一起去看。” “好。” “你何时变得这般惜字如金了?”姜念歪头打量着裴九如,“等会吃完晚膳,你去书房里给我拿几本书看吧。” 裴九如见姜念面上略有疑惑,他察觉到姜念不喜他少话,那在她面前,他便多言。 “好,我用完膳兴许就回来睡了,不去书房了,你自己去书架上挑即可。”顿了顿,裴九如把目光移到空无之地,像是对空气说话一般,“有些书读起来虽晦涩了些,但比你看的那些强百倍。” “喔。我看的话本子怎么了?那日给你讲的志怪离奇故事吓到你了?” “……”他至今不能确定她拿着玉如意的时候到底看的是什么。 姜念又问:“你书房没什么我不能动的书本吧?” “书架最顶有个木匣子,里头都是杭州城的旧物。” 姜念明白了,她不会轻易去动那个木匣子。 当她独自一人站在书架前时,她想裴九如真是多虑了,木匣子放那么高,她跳起来都够不着。 但有句话他没说错,书架上的书只看名字都觉着晦涩难懂。 姜念挑了好一会儿,看中了一本游记,她抽出游记时,有一张对折的纸张轻轻落在了地上。 他夹在游记中的随笔? 姜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她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也是想更了解他的。 她展开纸张,定睛一看,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这几日情绪一直被压着,去万国寺散了心好不容易舒了口气,可事实是一件糟心事也没解决。 此时此刻看清了纸张上的字字句句,她心中暂时压下的情绪全都以更加膨胀的姿势卷土重来。 姜念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后,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把纸张夹回游记中,游记也重新塞回了书架里。 等在廊下的绿蜡见姜念空着手出来:“姑娘,没挑到想看的书吗?” “没有。” 绿蜡察觉到姜念语气不对,她借着书房里溢出的烛光看见了姜念紧皱的眉,绿蜡惊讶:“姑娘怎的了,发生了何事!” “低声些。” “姑娘……” “没什么,就……就是发现上当受骗,做了赔本交易罢了……” 她深呼吸一口,心想自己可不能哭。 胜败乃兵家常事,做买卖交易盈亏不定也是正常的,哪怕是她看人的眼光有问题,那又如何?有什么值得哭的! 裴九如有什么错?他什么错都没有。 想明白后,姜念深吸一口气,等到卧房时她已恢复了平静。 卧房里的人,已经熟睡了。 姜念磨蹭了良久,跨过裴九如到了床榻里侧。 她清空思绪,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有人给了她一个肘击。 她肩膀痛得要废了。 姜念再也忍不住了,坐起身来生气地质问:“裴九如,你干什么!” 寂静黑夜中的一声惊叫,吓得裴九如险些丢了魂。 他立即坐起来,头脑还没彻底清醒便已经伸手拍着姜念的背后安抚道:“做噩梦了吗?别怕,没事……” “你就是我的噩梦!我睡得好好的,你为何要打我!” 裴九如渐渐清醒,他一直觉着疲倦,方才定是在睡梦中伸展手脚了,他立即道歉:“对不住,是我睡相不老实了。” “我看你是有意为之!”含沙射影的话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姜念便有几分后悔。 可眼下这般情况,她嗓子眼堵了一口气,又气又疼,就算明知是口不择言,她也不可能收回。 裴九如认真解释:“我并非是有意,碰着你肩膀了?对不住,别气了。睡吧……” 姜念伸手抽来裴九如的软枕,随即塞到他怀里。 “你困了你想睡就睡?我肩膀痛得睡不着!以前你可不这样,考完春闱就给我来这一手?真是我错看了你!” “姜念,我已道歉,你是诚心要找不痛快?”裴九如累了三日本是没了半分脾气,可眼下也是被姜念激出了气。 他早已道歉,姜念误会他是有意的,他也认真解释了。 睡梦中的动作他哪里能控制?可眼下她这副模样哪是好好说话的态度,分明就是想和他吵!简直是莫名其妙! 裴九如冷静了几息,一想到姜念这几日受的委屈,他又耐着性子说道:“这几日你受累,夜里也容易放大情绪,我们不吵了,你冷静。” “对!是我情绪不好一点就炸!你去软榻上睡。” “好!”裴九如起身,抱着软枕捞起寝被就往外间走,他被姜念气得头疼! 姜念自己也是气得头晕脑胀,但一想到在书房里看见的东西,她便觉着就这样吧。 再和他睡在一张床榻上,她只会觉得心烦,如此清净了倒好! 夫妻床头吵窗尾合,但姜念和裴九如非但没有和好,两人还彼此冷漠了起来。 次日一早,别说话语了,两人之间就连眼神交汇都不曾有。 “姑娘和姑爷又吵架啦?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绿蜡和姜念咬耳朵。 姜念摇头:“误会?和人交往要聆听他说什么,但最要紧的是看他做了什么!甜言蜜语能骗人,自己做的事也能骗人吗?这回不是吵架,是彻底玩完了。” 府上主君和夫人的一举一动就是丫鬟小厮们的风向标,忽然之间,整个裴府像是笼罩了一层低迷的薄雾。 第44章 只顾着看自家夫人 书房。 裴九如事无巨细地交代着清瞳。 末了,他嘱咐道:“尾巴都扫干净。” “是。”清瞳微微错愕后回过神来,他没想到自家主子这次是铁拳铁腕铁手段。 不过也是,永诀后患才是裴九如一贯的作风。 裴九如摆了摆手,见清瞳脚步沉得抬不起来,他问:“还有何处不明白?” “属下听明白了,就是……”这都一整日了,主子和夫人还没说话,午时在一张桌上用膳,两人更是跟看不见彼此似的。 他担心,欲言又止了几番,临走前还是试着问了一句:“主子和夫人……” 裴九如给了清瞳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清瞳便不敢再问了。 书房里,顷刻变得安静无比。 良久后,裴九如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游神,定了定心神,他又若无其事地瞧着手里的书。 咚咚咚。 听见敲门声,裴九如立即起身,随后他又落座,翻了一页书:“进。” 红蕊探了个脑袋进来:“主君。” 一听是红蕊的声音,裴九如瞬间变得眼皮都不想抬了。 “主君,老爷和夫人来了,说主君刚辛苦完春闱一事,特邀主君去樊楼吃饭。夫人说……” “说什么?” “夫人说此事突然,还望主君见谅。” 裴九如放下了书,不愿让姜家二老等他。 等到前院时,他听见姜念正咳嗽着,便下意识抬眼看向姜念。 这一看,正巧对上姜念的眼神。 两人谁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看过来,只对视了一眼,便心照不宣地同时移开了目光。 “岳丈,岳母,久等了。” 姜父笑道:“我们也刚到,你也可以松快一阵了,还有月余才放榜。” “走走走,去樊楼,眼下不提春闱的事了!”姜夫人拉着姜念的手,亲亲热热地贴着女儿,母女俩谁也没把那日的事当成争执,“念念,今晚樊楼外有打铁花,你爹定了二楼的雅间,一定能看着!” 姜念任由姜夫人牵着,姜父和裴九如则是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一家人踏着月色去了樊楼,姜家二老丝毫没意识到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樊楼雅间之中,姜念刚点完菜,便听见了一阵喧闹声。 姜夫人连忙招呼着家人到窗边来,见裴九如安静地站在一侧,她便把人推到了女儿身旁。 热闹的樊楼忽然安静,夜色朦胧,万籁俱寂。 忽然之间,就在樊楼稍远处的空地上,一道铁水冲天而起,刹那间就在夜色中绽放出了如花如雨般的盛况。 满夜星辰,遍地碎金。 姜念只觉着震撼,她弯起了嘴角看向身边人,却落进了裴九如深邃的眸色中。 两人又触电般飞速地移开了自己的眼神。 姜念冲着姜夫人笑道:“娘,这打铁花果真好看!” 就在这时,樊楼里也喧闹了起来,有人高声喊:“宜安郡主跟人打赌输了,要弹琴呢!” “听说郡主琴人合一!” 四处纷纷起了夸赞声,但说到底是没几人是冲着琴技去的。谁也不想错过这等难得一见的热闹,毕竟皇亲国戚当众抚琴,不管是平头老百姓还是权贵勋爵,谁能轻易欣赏到郡主的弹奏? 姜家人也出来看热闹,恰巧宜安郡主的雅间也在二楼。 雅间门口摆上了琴,宜安郡主的友人在起哄。 姜夫人拉着自家夫君凑到近处去看热闹,姜念和裴九如便留在了自己的雅间门口,遥遥看着热闹。 宜安郡主……姜念知道这号人物,长公主的爱女。原书中少见的一位没有围着薄亦瑾转悠的贵女,更多的她就不知道了。 喧哗声更大了,姜念放眼望去。 只见雅间内出来了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她因众人的起哄红了脸,但她也并非扭捏之人。 宜安郡主朝各处行了个抱拳礼,开口道:“今日是我打赌输了,那便在此献丑了。” 她落落大方,丝毫不像其他贵女一般觉得在酒楼里抛头露面弹琴有损颜面。 她衣着华丽,可行着极具侠气的抱拳礼也丝毫不违和。 她温婉大方,笑盈盈的脸上只有坦荡。 姜念不禁感慨,宜安郡主可真是个妙人。 婉转悠扬的琴声响起,仙音袅袅,如梦似幻。众人如痴如醉,似不知身在何处。 一曲罢了,回过神来的人纷纷高声叫好,宜安郡主不仅琴技高超,还没有半分半毫皇亲国戚的架子,众人愈发觉着宜安郡主实在是明艳动人! 姜念离得远,听不清宜安郡主周遭人说了何话,但她听清楚周围几人的话了。 “宜安郡主貌美有才,真不愧是皇家女啊!” “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吧!” “兄台觉着如何?兄台?” 姜念闻声抬眼看去,是有人在问裴九如,她侧头示意:“问你呢。” 裴九如回过神来,看向身旁男子,“何事?” 那男子笑道:“兄台不觉着宜安郡主是天仙下凡吗?” “是。” 男子大笑,打趣着:“兄台这敷衍的语气,怕是宜安郡主都听见了!兄台方才只顾着看自家夫人,都看出神了!哪还顾得上郡主?” “琴技精湛。”裴九如认真回忆方才听到的琴声。 姜念心里中感受难以言明,她只觉着脸烫得难受!人人都在看宜安郡主,他看她作甚!她心绪复杂,甩了甩袖子进了雅间。 裴九如是等姜家二老回来了才一同进了雅间。 姜家人都喜欢热闹,用膳时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裴九如便入乡随俗。姜家二老喜笑颜开,还在说着方才看的打铁花和宜安郡主一事,裴九如极为捧场地附和着。 樊楼新进的小米黄酒,风味甚佳,姜念尝了一小口,馋酒的性子就彻底被勾了出来。 三杯下肚,小脸就变得红扑扑的。 正和姜家二老说话的裴九如见状,下意识想劝姜念少喝两杯,但他忽然想到了她上次醉酒……裴九如作罢,接着听姜家二老说话。 一整晚,除了姜念那句“问你呢”,两人之间没说过其他任何一句话。 姜夫人把晃晃悠悠的姜念扶进了马车:“这孩子,眼神一离了她人就泡酒里了!九如啊,照顾好念念啊!” “岳母放心,您二老慢走。” 马车里的姜念晕乎乎地扶着头冷笑:裴九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 第45章 原来没有和好 茫茫夜色中,马车慢慢悠悠地行着。 裴九如看着半眯眼的姜念,他真的很想问问她,上次醉酒后那般黏人,为何今日醉酒后却异常冷漠?他更想问问她,为何莫名其妙同他争吵置气? 但他不知如何开口,他相信以姜念的性子,只要他问,她便会如实答。可他,又有几分怕她的答案…… 裴九如微微叹了口气,再三纠结后,他还是决定跟姜念沟通清楚。这是她教他的道理。 “姜念……” “主子。”清瞳忽然停了马车,“前头有打斗,离着不远,绕不过去。” “静观其变。”说完,裴九如又朝着姜念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姜念认真点头:“我没醉。” 不用他说她也知道要保持安静,微醺而已又不是傻了! 她往前探了探身子,望了出去。 夜幕笼罩,小巷两侧的高墙如同牢笼,困住了马车也困住了不远处的争斗。 天色太黑,姜念看不清缠斗中的三人是何模样,但隐隐能看出有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手敏捷,动作大开大合,是个会武的。但很显然,她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两个男人还有武器,渐渐的,女子便落了下风。 姜念都看出来了,其他人自然也看出来了,清瞳转头,悄声问:“主子,帮不帮?” 裴九如不语,清瞳就明白了。 但姜念没有听到裴九如的答案,她正想开口时,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女子生气的质问: “何人派你们来行刺!” 姜念浑身一激灵,孟英英? “不能帮!”姜念一把按住裴九如的手,压低了声音认真解释,“帮什么帮?咱们都不会功夫,上前去就是白白送死!” 裴九如颔首,他本来也没打算掺和。 清瞳有几分诧异,夫人以为他们身上没有功夫,也是,读书人嘛…… 姜念又嘟囔:“而且用不着别人帮,你信不信,过一会就有人来英雄救美了。” 这就是男女主之间的羁绊,孟英英怎会落单?薄亦瑾肯定会来救她的! “好,听你的。”裴九如心想,她都和他说话而且握他的手了,她那股莫名其妙的气应当是消了…… 姜念并没有察觉到裴九如的注视,她认认真真看着前头的打斗,孟英英不愧是将门虎女,身手真不虚!呵呵,要不能拽掉她一块头发吗? 她仔细思索了一瞬,觉着应该是萧茹根据她的信,找人来为难孟英英了。 不仅姜念在想,孟英英也在想,谁要害她? “呵!”孟英英身形一转,躲过了一闪而过的刀光,躲过致命一击后,她又听见了另一人的拳风。 她一人对付两人,太过吃力,她不得不想法子脱身:“谁雇的你们?我愿意给双倍银子!” 回答她的只有更猛烈的攻击,孟英英一时不察肩膀上便中了一拳。她顾不上痛,狼狈地反击。她心跳加速,拼不过也找不到对方的弱点,难道她要命陨此处了吗?她知道自己撑不过五个回合了。 正恐惧着,孟英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英英!” 孟英英眼神一亮,看到了从天而降的薄亦瑾,她眼眶发酸:“瑾!” 薄亦瑾揽过受伤的女人,把混乱的缠斗交给了手下。 他心疼道:“流血了。英英,你怎么自己擅自行动了?若非我及时赶来……你让我如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孟英英释然一笑:“瑾,幸好你来了,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们为何要杀你?” “我想,是我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薄亦瑾叹了口气,没有再接话。 若当年孟大将军之事真有隐情,她这般毫不收敛地查,很难不打草惊蛇。她太过固执,他也不想费力去劝了。只是,但愿她别成了碍事之人,否则他也难以再顾往日情义。 “英英,我送你回府。” “好。” 两人共乘一马,忽然,薄亦瑾看到漆黑的角落里停了了一架马车,车夫正低着头不敢看他。 是过路之人还是幕后之人? 靠近时,他立即抽剑指向马车。凌厉的剑风掀起车帘一角,他看见马车里相拥亲吻的一男一女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马车里的人,直到听见清瞳说了句“人已经走了”才松开了彼此。 两人回过神来。 裴九如解释:“方才看你紧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才不能让她看见你我的脸……” “是,我也是这般想的。”就是她反应稍微慢了些而已。 话落,姜念闭上眼倚靠着马车,过近的接触使得她的心怦怦直跳。她想着孟英英,试图把既在眼前又在脑海中的男人赶走。 孟英英大半夜在这巷子里,应是在找孟大将军的心腹贾某……这是她提供的线索,不过孟英英查案的速度的确是快,看来交给绿蜡的那桩事得催一催了。她不愿插手别人的因果,可孟英英要她死,她就不得不对付孟英英。但她,从来都只是真相的搬运者罢了! 姜念思绪乱飞。 “主子,夫人,到家了。” 姜念睁开了眼:“喔。” “姜念。”裴九如等到人醒了,迫不及待要把未说完的话问清楚。 “让开!” 姜念忽然拂开裴九如的胳膊,她迅速地跳下了马车。 裴九如立即跟着下了马车,见姜念弯腰,他意识到了什么,随后他飞速地一把捞起了她的头发。 姜念吐得一塌糊涂。 裴九如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存了私心,应当劝她少饮酒,“请薛大夫过来看看?” “我没事……”姜念心里有数,喝酒喝得微醺正是适宜,还不至于难受到吐。她只是……吃太撑了!马车一颠她就忍不住了。 不过,眼下却是连微醺都没了,理了理头发,姜念道谢:“我没事……吃撑了而已。方才多谢你,我先回去歇息了。” “……” 裴九如在风中凌乱,他连个眼神都没得到。 被打断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一颗心七上八下。 方才不是已经和好了吗?原来没有和好,她又不理人了! 他读过最晦涩的书,也没有此时此刻的姜念难懂。 “清瞳,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 第46章 过河拆桥的打算 “不懂……”清瞳挠了挠头,他没爱过别人,也没被别人爱过,他哪懂啊? 此时此刻冷风一吹,裴九如也冷静了下来,“去书房。” “主子不回卧房歇息吗?” “不急。”那冷冰冰的软榻,有何可急的? 明月高悬。 书房里,清瞳在一侧练字,而裴九如正坐在书案前游神。 裴九如没指望清瞳能给他一个答案。 起初他气姜念莫名其妙的火气,后来姜念冷漠他也置气,仿佛在比两个人谁更冷漠。结果这一整日下来,两人之间半句好话都没有。 裴九如不由自嘲一笑,她总是这般轻易就能牵动起他的情绪,他竟会如此情绪不稳,真真是失了方寸。 他不该置气,而是该探究其中缘由! 姜念行事说话都一向有的放矢,她不是无缘无故发火的人。傍晚他和姜念在膳厅分别时,她还面带笑意。半夜里再相见,因为昨夜他无意一肘击,就生他这么大的气? 不合理。 她整个人忽然变得暴躁,兴许是遇着烦心事了。 昨日他睡着时……裴九如想起来了,她说要来他书房里找书。 “昨日夫人借了何书?”裴九如起身走向书架。 清瞳通过裴九如的反应也有了猜测,夫人该不会是因为没挑到喜欢的书就生气了吧?说这话他自己都不信!他摇头:“我昨夜没跟着过来……” 裴九如打量着书架上的一排排书,一本一本挤得严丝合缝,看起来一本书都没少。 他又抬头看向束之高阁的木匣子,没有动过的痕迹,而且就算姜念忍不住好奇心看了木匣子里的东西,也不该是生气的反应才对。 不是因为借书……为何没借书,是因为不喜欢吗? 一边想着裴九如又重新扫视着群书,末了,他抽出了一本,“除了这本游记,的确都不像是她会喜欢的书。” “这还是从杭州城带过来的书呢,主子也好几年没看这本游记了……”说着话,清瞳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跪到了地上,“主子,我……” 清瞳只觉着自己闯了大祸,他欲哭无泪:“四个月前主子让我把和离书烧了,我想起了主子说的话,想着三年后这和离书还有用,我就、我就……这本书主子不常看,我就把和离书夹进了书里!” 裴九如翻开游记,果然看到了一张和离书。 “原来如此……”裴九如知晓了缘由后,不知为何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两人约定,他解她燃眉之急,她护他读书安宁,而且约法三章,需成亲满三年才能和离。 她以为他一结束春闱就要急不可耐地中途撕毁契约? 她定以为他是个背信弃义、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 “主子,是属下自作主张惹的祸。属下知错了,属下这就去找夫人解释!” “不必,你回去睡。”裴九如一边说着话,一边拿着游记往外走。 他一路到了卧房,沉心静气回推开了门。 意料之内,她已经睡着了…… 一夜寂静。 天光大亮,姜念是被饿醒的,她睁眼的前一息已经想好吃什么了,一睁眼却看见床榻边趴了一人。 他昨晚睡这作甚? “醒醒。”姜念推了推裴九如。 裴九如一动,脖颈酸痛胳膊也麻了,他眨了眨眼,声音有几分呆滞,仿佛没睡醒: “姜念,我有话和你说。” “好。” 姜念穿上了衣裳,跟着他走到了外间桌几旁,她一眼就看见了桌几上的游记。 喔,这是来摊牌了。 姜念直接翻开游记,拿出了和离书,她清了清嗓子,决定先抢占道德的制高点! “但见丹诚赤如血,谁知伪言巧似簧。” 闻言,裴九如伸手拿过和离书。 嘶啦——嘶啦——和离书直接成了四片。 “?”姜念目瞪口呆,这是什么路数! “姜念,你是因为看到了和离书,才生气的。” “谈不上生气,只是不屑于和你说话罢了。” “你之前说过有误会就沟通,这件事,是误会。” “事情你已经做了,还要如何解释?” 裴九如垂眸看向手里的碎纸:“我明白你的意思,花言巧语还是肺腑之言的确难以分辨,做过的事不会骗人。和离书是我写的,但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春闱结束了,和离书也写好了,昨日还陪着演了一场戏,难为你多撑了一日。是我不谨慎没把契约立在白纸黑字上,口头立契,你想毁约,没毛病。怎么?你想说自己有苦衷?” “……”裴九如一顿,面对她的伶牙俐齿他忽然语塞,顿了顿,他认真解释,“不是苦衷,是错位的理解。” 与人相处,尤其是朋友或盟友,他向来信奉“同声自相应,同心自相知”。仅仅凭借几分猜测和妄断就擅自误会对方并和对方划清界限的人,他不屑于再同其来往。 但她,不一样。她也说过,有问题就放到明面上说清楚。 他接着解释:“和离书是成亲后的第二日写的,当时我以为……后来你我沟通了一次解释清楚了,这和离书便被我抛掷脑后了。清瞳把它夹在了游记里,我以为已经烧了。” 姜念狐疑:“所以呢?” “说好三年便是三年,我从未有过春闱结束就过河拆桥的打算。” 姜念不知道还能不能信他,她无话可说,只是看着裴九如。 裴九如立即提议:“你若不信,我们便立在白纸黑字上。” “好!”她求之不得,反正她要遵守的约定已然完成了,她眼下没有任何可顾忌的。 裴九如没有使唤其他人,自己去书房拿了纸笔回来,他仔细写下了两人的交易和约法三章,最后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姜念接过笔,也写了自己的名字,隽秀的小楷和飘逸的行草落在同一张纸上,丝毫不违和。 随后,她从妆奁里拿出了一盒胭脂,染红了手指盖在了名字上,裴九如也照做。 两人郑重其事地把契书放进了匣子里,若是有外人在,见这珍重的程度,兴许会以为两人方才写的是婚书。 第47章 睡不着呀…… 姜念伸手,掌心里躺着两把小巧的钥匙,“这匣子上有两把不一样的锁,契书放在里头,两把钥匙你我一人一把。” “好。”裴九如接过钥匙。 姜念缩手,掌心碰到了他的指尖,痒。 她有些不自在,都写下白纸黑字了,说明他的确没有过河拆桥的打算。 但游记里的和离书,字字句句是他自己写的,也不能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咕噜…… 有人的肚子打破了沉默。 两人往膳厅走着,姜念猛不丁解释道:“虽然我看见和离书,但也没有很生气。是这几日烦心事情太多,一桩桩一件件压着……是我情绪不够稳定,我还要多加修身养性。” “理解,裴家族老的事,说到底是因为我。” 姜念心想,还有孟英英和萧茹呢,“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就是……” 裴九如见姜念神色别扭,他突然福至心灵,她似乎是因为对他的误解而自责了。她是因为所言情绪不稳定而自责,还是因为在意他才会自责? 刹那间,他心中涌出了一股细细麻麻的痒意,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快到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情绪有变。 但他直觉若是戳穿她的别扭,难说她会不会恼羞成怒……罢了,和好了就行。 他保持沉默,洗耳恭听。 片刻后,姜念战胜了自己隐秘的心思,她险些让自尊心上蒙的那层虚荣心骗了,她坦诚地面对自己和裴九如: “此事还是要和你道声歉,和离书一事你没错,我也不觉得我有错。但我得和你承认,昨日我是把心里积压的气撒在你身上了,对不住了。” 裴九如心里一震:“我也有不对之处,不该和你置气。” “那这件事翻篇了!” 冷战了一日的两人并肩去了膳厅,府上众人见了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刚和好时,两人之间说话还有几分拘谨,但过了两日,便又恢复了以往和谐相处的氛围,府上也重新热闹轻松了起来。 心头无闲事,裴府众人的日子过得格外快,但这一个月,对孟英英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孟英英坐在书案前沉思,那夜深夜受袭后,她的路忽然变得难走了起来。按照以往的经验,只需几日她便能根据姜念给的线索找到贾叔,可这都一个月了贾叔的下落依旧是毫无进展。 她起初还以为是姜念搞的鬼,但她仔细去查了埋伏攻击她的人,姜念没这个本事! 是有人在针对她,还是她打草惊蛇了? 越想越烦躁,她把手中梳理的线索用力地揉成团扔了出去,“你!过来回话!查清楚了吗?” “姑娘,什么都没查到,也没找到柳姑娘,她应当是离京后就没回来。”丫鬟小心翼翼地回禀。 但无论丫鬟语气多么轻柔,孟英英照样暴跳如雷:“怎么可能!她若是没回京,事情是怎么传出来的!废物!” 丫鬟吓得大气不敢喘,静静跪在地上。 孟英英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 父亲之死的真相查不出来也就罢了,已然过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一个月。 偏偏祸不单行,半个月前,汴京城里忽然起了她的流言蜚语。说是流言蜚语,但都是她实打实做过的事,她想反击流言太难了。明明她已经把姓柳的贱人赶出汴京了,为何她会陷入这般境地! “给我备好明日穿的衣裙!” “是……”丫鬟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再提醒自家姑娘,薄公子已经说了明日放榜姑娘不必相陪。 “我在忙的这一个月,萧茹在做什么?” “萧姑娘一直跟在薄公子身边……” “贱人!竟敢趁虚而入!”孟英英浑身发抖,她既后悔又纠结,查清父亲之死的真相和陪在薄亦瑾身边,到底哪个更重要? 她以为情比金坚,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她现在怀疑,只是她以为而已! “快去给我拿血燕来!还有驻颜膏!” 孟英英心急如焚,一直折腾到半夜还没睡。 同样没睡的还有姜念。 姜念翻来覆去,尽量控制着不碰到裴九如。 耐不住裴九如耳朵好使,他睡着了又被吵醒了,他侧头看向枕畔女子。 “睡不着?” 姜念见人醒了,她才重重舒出了一口气:“睡不着,你不紧张吗?明日就放榜了!” “名次已定,你今夜把床榻钻出洞,也改变不了结果。” 姜念鸡逐米似的点头,她只记得原书之中薄亦瑾挂在了榜尾,而他的客卿李寻是会元。她不记得榜上其他人了,原书中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裴九如这三个字。 “我知道,就是忍不住去想你能不能上榜。” “不用想了,能。” 姜念来了精神,她半坐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裴九如:“这么自信?那你能进前三甲吗?” “不知。”裴九如有几分心不在焉。月色通过窗洒到了房中,朦胧之中,她的眼睛却是水汪汪的亮。这双眸子,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姜念没有察觉男人的变化,她还在幻想:“若是能上榜,咱们府上要不要摆流水席啊?” “嗯。” “嗯?”姜念觉着这不像他的风格,回过神来才发现他语气里的敷衍,“我跟你说正事呢!” 说着话,姜念伸手推了一把裴九如。 裴九如捉住了她的手腕,认真问:“还睡不着?” “睡不着呀……” “那就做助眠的事,我帮你。” “啊?”姜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拉进了怀里。 他滚烫的气息在她脖颈间流淌,她忽然燥热地头脑发昏,心跳加速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正好好说着话,怎么就突然……但排斥吗?不仅不排斥,她还浑身血液也沸腾了起来! 姜念伸手搂住了人,抵着他下巴笑道:“裴公子,你变了。” “姜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话落,他扣住她的手指,翻身欺上。 黑夜之中,月色摇晃,万星璀璨,风声呼啸。 过了半个时辰,忽然有星子爆炸,星光四溅炸亮了整个夜空。 偏有人,哭惨了也不服输。 第48章 会元是第第第一 姜念不服输,一整晚都在打架的结果就是,她第二日放弃去榜前了。 她推了推裴九如:“你快去看吧,我在马车里等你。” “好。”裴九如轻笑,“我看前头像是岳丈和岳母,我去瞧瞧,你留在此……歇息。” “?”爹娘来看榜作甚? “!”他这是说什么话,这是嘲笑她体力菜吗! 姜念不跟裴九如计较,她胳膊撑在窗户上,百无聊赖地往外瞧着。 绿蜡没见过这般人头攒动的盛景,很是激动:“天爷啊,天下的读书人都在这里了吧!姑娘你看,他们一个个高兴的,真稀奇!” “杏榜还没贴出来呢,等会就有人哭了。” “啊?落榜就落榜呗,哭什么!” 姜念唏嘘:“寒窗苦读十几载,就这么一个盼头和出路,若是我,落榜的话也要难过死了。有的人难过后会重振旗鼓,但有的人就一蹶不振了。” 绿蜡不解地歪了歪头,她不懂,考不上回家种地呗,人活着哪能就一个盼头和出路? 她朝着自家姑娘笑:“姑爷一定能上榜的!” 姜念余光瞥见了人,连忙说:“绿蜡,快进来马车里。” 绿蜡跳上了马车后,姜念放下了车帘,只留了条缝往外偷看。 主仆俩一副做贼的模样,眼冒八卦之光地听着热闹。 来人正是薄亦瑾一行人。 “好多人啊!瑾哥哥,咱们挤进去还是等着小厮回来报信?”萧茹心里很不想往人群里挤,她堂堂永宁侯府嫡女,和一群平头百姓挤在一处成何体统? 孟英英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萧妹妹不想去看榜,便在此处等着吧,我和瑾要一起去榜前。” “我没说不想去,孟姐姐怎这般揣测我?我还不是为了孟姐姐着想?姐姐看起来身子虚得很,我怕姐姐被人挤哭了……” 孟英英暗自握拳,萧茹这是变着法贬她憔悴! 当着薄亦瑾的面,她不想起口舌之争,顿了顿,她解释:“多谢萧妹妹关心,我只是前几日得了风寒罢了,休息几日就好了。” 以往这般情形,薄亦瑾早就深情地看着她了,她再会心一笑……可今日,薄亦瑾没有! 他只说着:“不急,还未张榜,等会再上前去看。” 萧茹甜甜地冲着薄亦瑾笑:“好,我就知道瑾哥哥心疼我!” 孟英英却是心里打鼓,在他心里只有得体大方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可今日为何他没有斥责萧茹? 她心中忐忑不安,隐隐觉着有什么东西变了,“瑾……” 薄亦瑾并未听见孟英英的轻声呢喃,他转头和李寻说起了话。 萧茹得意地看向孟英英,故作关心:“孟姐姐可要养好身子呢……” 马车里姜念看着孟英英精彩的脸色,她差点笑出了声。 又听了一会儿,一阵骚动后,便没了萧茹等人的声音。 “大抵是要贴杏榜了。”姜念打开车帘,果然看见人都往贡院门口一侧使劲挤。 “姑娘,孟姑娘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何以见得?” “可不是我帘子缝里看人扁啊!以前我觉着她比萧姑娘好看,精气神也足,可刚才一看,她眼里都没光了。” 姜念点头,认可了绿蜡的话。查真相路上虽然又苦又累,但不会消磨人的精神,孟英英是心境变了。 马车周遭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乌泱泱地挤到了贡院门口。 许多人还没看见杏榜的影子,但最先等在榜下的人中已经开始痛哭的人了。 薄亦瑾费力地挤到了榜前,他对自己的春闱水平有清醒的认知,他直接从榜尾开始找起。 可找了两遍,他都没有看见自己的名字,萧茹和孟英英也都识趣地保持沉默。 “落榜了。”薄亦瑾语气轻松,但眉头却是紧皱。 等薄亦瑾表了态,孟英英才开口道:“瑾,不必放在心上,你的长处是知人善用,这比一切都重要。” 萧茹装作听不懂孟英英的话,只说:“瑾哥哥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榜首!” 薄亦瑾压下了心里的不悦,他以为自己能挂榜尾的…… 他把希望都放在了李寻身上:“李寻。” 李寻按捺着激动回话:“亦瑾,我上榜了,第二,榜眼!” “榜眼?会元是谁?谁还能比你学问更好?” 众人齐齐抬头看,却看见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字,倒是萧茹觉得这名字有几分眼熟,但她也没想起来。 薄亦瑾一行人往外挤的时候,姜家二老正一左一右护着裴九如往里挤。 姜老爷抓着裴九如的左胳膊:“小心别被踩着!” 姜夫人抓着他的右胳膊:“念念不下马车是对的!” 裴九如心下感激,二老如此护着他,是真把他当自家人了。 还未挤到最前头,他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岳丈岳母,不必往前挤了,我已经看见了。” “上榜了吗?” 裴九如轻声说:“会元。” 姜老爷险些一口气晕了过去,他结巴:“会元是第第第一,会元!” “天爷啊!会元!你中了会元!”姜夫人激动地大喊。 众人正愁不知会元是何方神圣,周遭几人听见惊呼便连连扭头看向裴九如。 “你就是会元裴九如?” “兄台是如何学的?可否传授些经验!” “会元,会元竟如此年轻!” 一时之间,场面忽然混乱了起来,有人直接挤过人群冲到了裴九如跟前,“裴公子好学识啊!不知今年几何?可曾婚配啊?” “裴会元,我家有小女温婉可爱,我看与裴会元很是相配啊!” “我家女儿才是知书达理,琴师书画样样精通啊!” 一听这话,姜夫人立即瞪大了眼:“这是我家女婿!成亲了成亲了!” 姜老爷更是挑了挑眉毛直接拉着自家女婿往外走,夫妻二人卯足了劲才把裴九如拉离了虎狼之窝。 裴九如哭笑不得。 他也是第一次见榜下捉婿的场面,幸好不是他自己进去的,否则还真要费些功夫才能脱身。 别人如何看待会元,他不感兴趣。 他只想知道姜念会是何反应…… 第49章 新科状元裴九如 马车里,姜念在爹娘兴奋的描述中听明白了,她眨了眨眼,“绿蜡,你去抄一份榜。” 姜夫人笑道:“念念这是要留作纪念啊!” 只有裴九如知道,姜念这是不信。 很快,绿蜡就带着纸笔回来了,姜念郑重其事地看着。 竟然是真的,裴九如是会元!而原书中的会元李寻变成了第二,薄亦瑾也没能挂上榜尾。 会元变了,那状元有可能变吗?李寻先是会元,又在殿试中得了状元,成了后期薄亦瑾最大的助力…… 姜念抬眼看向裴九如,一颗心砰砰直跳,“你中了会元,速速回家,还有十日就是殿试了,必得认真准备!” 裴九如颔首,他从姜念脸上先看到了惊讶,随后才看到了惊喜。 裴府,安静了整整十日。 备考春闱时,府上也没有刻意去禁声,但府上主君中了会元一事传开后,府上众人心照不宣地不想扰了裴九如准备殿试。大家默默收拾着心情收拾着府邸,已然都做好寻常府变成官宦府的准备了。 殿试那日,姜念带着阖府人在院子里等着,等了大半日都不见裴九如回来。 忽然,红蕊急急忙忙跑回了府里,她大喊了一声姑娘,想着全府都在她才又改了口: “夫人!巷子里来了好多人,像是冲着咱们府上来的!” “什么人?” “不知道啊,还抬着东西呢!” 闻言,姜念迎了出去,刚到大门口就看清了来人,她认得出,是宫里的内侍! 看清内侍手里的圣旨后,姜念眼皮一跳,带着人就跪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新科状元裴九如,心怀社稷,学识渊博,文章锦绣,朕心甚慰,特降此旨,授尔国子监丞,望尔不负朕望,辅佐朕躬。钦此!” 姜念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就听见了“状元”二字。 “裴状元去琼林宴游街了,状元夫人快替状元郎接旨吧。” “谢主隆恩。”姜念接过了旨,又听见内侍说:“这些都是陛下的赏赐,还有状元府,裴夫人收拾收拾准备搬新府吧!” 姜念好生把一行内侍都送走后,看着院子里的赏赐游神,这……真让她给梦到了,裴九如成了状元! 她怎的感觉晕晕乎乎的。 直到傍晚裴九如回来,姜念才有了实感,她盯着男人左看右看,内心唏嘘不已。 当初想和他有成亲的交易,一是因为原书中没这号人,他和薄亦瑾扯不上干系,二则是因为他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但她没想到,路上捡来的夫君,她娇养了四个月的读书人,竟然真中了状元。 千言万语只凝聚成了一句话:“你何时去上值?” “半个月后。”裴九如想到了之前半夜里姜念问的话,“流水席不必办,搬府后要办温居宴。” 姜念点头,不管是搬府还是温居宴,有能干的管家在,都不用她操心。 只是,还有点舍不得这个宅院,成亲之前她是按着自己的喜好布置的宅院,才住了不到五个月就要搬走了。 裴九如从姜念脸上看到了犹豫,他安慰道:“陛下赐府,没有不搬的缘由。此处当做别院,可以多回来住住。” “我知道,肯定要搬呀!你知道新府邸在何处吗?在金丰街上,离皇城最近的街,听说王首辅的宅子也在那!” “……”裴九如还真不知。 定了要搬家,姜念便找高管家来商议了一盏茶的功夫。 高管家是她花重金聘来的。她虽会掌家,但她不乐在此道上花费心神,掌家管事的功夫都被她用在经营铺子上了,铺子日进斗金后她便更不愿意困于家宅之事了。 领了极高月银的高管家是个雷厉风行的,得了姜念的令,他操持着诸多事情。只三日,新府邸打扫干净且添置好了一应家用,旧府邸的也全都收拾好了,该留的留,该搬的搬。 而姜念和裴九如,按照高管家给的吉时踏进了金丰街的宅子里。 姜念打量着四处:“高管家有心了,这是按照咱们府邸的模样布置的。” 高管家不敢贪功,恭敬地说着:“是主君的吩咐,一切都按照旧府来布置,只是这新府比旧府大许多,有些地处我便擅自按照主君和夫人的喜好布置了。” “你办事妥帖,温居宴交给你,我也很是放心。” “温居宴要给何人送拜帖,请主君和夫人明示。” 姜念侧头看向裴九如,一直安静站在她身侧的裴九如这才开了金口:“不用送拜帖,来者不拒。” 她懂,这是要看看其他人对他的态度,有了官职的人果真不一样啊。 高管家犹豫:“那温居宴的日子……” 姜念解释:“就定在三日后,不必担心,就算没有拜帖,想知道日子的就会知道,想来的人也会来。高管家就按照府上能接应的最大规格操持就行。” 高管家退下后,姜念对裴九如笑道:“我去逛逛园子,你去忙吧。” 裴九如也想和姜念一起逛新府邸,但她都没有给他机会张嘴…… 姜念拉起绿蜡就往园子里走,三月底四月初,正是春色渐渐铺满园子的时候。 她忽然又觉得旧府哪有新府香啊! “绿蜡,你看那……”说着话,姜念看绿蜡心事重重,她绕到在绿蜡脸前,“好绿蜡,你怎么了?” “姑娘怎还这么高兴!我是替姑娘担心啊,姑爷成了状元,两年半之后姑娘姑爷和离,姑娘岂不是吃了大亏!” 交易一事,姜念身边只有绿蜡知晓。 姜念忍俊不禁:“今朝有酒今朝醉!” “姑娘!” “绿蜡你对我真好,还两年半呢你就替我愁上了!不用愁,他有了权势岂不是更好?你想我们是和离又不是闹翻了,好聚好散后我还能找他罩着我们呢!” 见绿蜡还是苦着脸,姜念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我怕温居宴上有人找茬,我们得做万全的准备。” 绿蜡果然不再苦恼,她连连点头:“姑娘说得对!” “所有丫鬟走路得稳,别把水撒在别人身上了。让管家把所有厢房客房都锁上,不能进人,而且每个院子里都得留人看着!” “是!” “永宁侯府的事,咱们得长教训才是。温居那日,不能出任何乱子!” 第50章 温居宴 春风轻柔,偶尔还掺杂着湿润和凉意。 状元府园子里的杏花开得正盛,比花更盛的是高管家置办的温居宴。 虽没给各府发拜帖,但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红蕊在府门口等着,看清高管家登写的内容后,她眼皮跳了跳赶紧跑去了后院。 姜念不动声色地染着口脂。 绿蜡看着火急火燎的红蕊,问道:“如何?来的人多吗?” “来了好多达官显贵!王首辅的嫡长女来了,宜安郡主也来了!” “那薄府、孟将军府和永宁侯府来人了吗?” 红蕊用力点头:“孟姑娘和萧姑娘都来了,薄公子没有来!” 绿蜡惊讶:“夫人还真说准了!” 姜念这才起身,王首辅嫡女和宜安郡主都来了,她得去前院迎客了。走到廊下时,正巧碰到了裴九如,两人便一同往前院走着。 此时此刻,前院里热闹极了,郎君们在一起夸赞着状元郎的文采,而贵女们则是围在宜安郡主身侧逗笑。 说着说着,不知是哪家姑娘提到了状元夫人,贵女们又一起好奇着姜念是何方神圣。 宜安郡主笑道:“不知裴夫人可是汴京人士?往年大大小小的诗会雅集这么多,竟然没有见过她!” 王首辅家的王盈月迫不及待想认识姜念,附和着:“既是状元夫人,定也是个妙人。” 众人议论纷纷: “应该是个外来的,这满汴京有头有脸的人家,就没有我不认识的姑娘!” “对啊,听说裴郎君是杭州城长大的,他夫人兴许也是。” “听说是叫姜念!” 萧茹在一旁听着,莫名觉着脸上有光,王盈月和宜安都不认识的人,她却认识! 姜念在侯府受惊,她送了压惊点心;姜念打着她的名头找媒人,她也没阻止;姜念大婚,她还送了寓意良好的屏风;姜念病了,她还探病送了人参。 就算姜念不承认两人是朋友,两人也是有交情的,更何况上次两人还在孟英英找真相一事上达成了共识。 越想,萧茹越激动!不管她心里是如何想着算计利用姜念,可归根结底,在明面上,每一步她都误打误撞做对了! 萧茹笑容得意:“姜念是汴京人士,我认得她。我还见过裴郎君一次呢,说起来他们议亲的媒人还是我找的呢……” 此话一落,萧茹变成了话题的中心,就连宜安郡主和王盈月都连连追问她。 萧茹一一解答着众人的疑问,顺便看了孟英英一眼。 孟英英险些咬碎了牙。 有宜安郡主在,她便不再是众贵女追捧的人了,眼下连萧茹都比她受欢迎,她何曾受过这般委屈?不就是认识姜念吗?有何值得吹嘘的!她不仅认识姜念,她还差点杀了姜念!孟英英深吸了一口气,一想到裴府今日注定丢人现眼,她才消了气。 就在这时,有人高声和裴九如问好,众人扭头,看见了缓缓走来的裴家夫妻二人。 孟英英也抬眼望去,随后她便在自己的嘴里尝到了血腥气味。 裴九如一袭白衣、面色清冷,但难掩其雅致不凡的气质。而他身侧的姜念,一袭鹅黄色的衣裙,淡雅中带着从容,分明不是明媚张扬的美丽,却别有一番优雅娴静的气质。 夫妻两人走到人前,自然地往一左一右拐着。 姜念落落大方地行礼:“诸位久等了,是我来迟了。” “不怪你,你又没发帖子,定是没料到我们会来啊!”萧茹把姜念拉到近前,一一给她介绍着诸位贵女。 姜念心下一紧,萧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是为哪般? 她顾不上萧茹的异常,抬眼一望,贵女们个个妆容精致、珠光宝气,比园子里新开的花儿还要娇艳三分。 上次在永宁侯府的宴上,她也没见到这么多贵女。 姜念笑着一一和众人互相问着好,她热情,众贵女也热情。 贵女之首宜安郡主嘴角微微上扬,话里含着笑:“方才听萧姑娘说裴夫人是汴京人士,竟是今日才第一次认识裴夫人!” 姜念有片刻的晃神。那日在樊楼遥遥一见,只觉着宜安郡主平易近人、潇洒自如。可眼下面对面笑着,她却有种直觉眼前所见并非是宜安郡主的底色。 定了定心神,姜念双眼弯成月牙形:“我家世不显,若不是借九如的光,我哪能认识诸位啊。” 众人听萧茹说姜念是汴京人士后,就猜测着她不是商贾之女就是小门小户的女儿,大家伙没见过她很是正常。当着宜安郡主的面,今日又是状元郎的温居宴,除非是找茬的人,否则没人会傻到当面说姜念的家世来扫兴。 但众人没想到,姜念竟然自己毫不介意说出来了。 宜安郡主对姜念刮目相看,赞道:“裴夫人天生丽质,又这般豁达爽朗,这可是多显赫的家世都比不上的!” “郡主谬赞,有幸在樊楼欣赏过郡主的琴音,郡主真真是雍容闲雅、才貌双全!” “哈哈,那日是我和怀安兄打赌输了!”宜安郡主正说着话,不远处忽然有人高声唤她。 闻声,好些人都掩唇偷笑。郭怀安是宜安郡主的客卿,汴京城中一直有两人的流言蜚语,眼下宜安郡主刚说到他,他便已经高声找人了,当真是心有灵犀。 宜安郡主听见郭怀安的声音,对周遭几声起哄的笑声置若罔闻,她坦荡一笑:“兴许是叫我过去和裴状元切磋文采了,我先过去一趟。” “是。”众人行礼,没有人跟着宜安郡主过去。虽是男女同席,但宴席还未开始,宜安郡主去郎君们那处是因着有人找她,她们过去倒显得不矜持了。 姜念看着宜安郡主离开的身影,方才宜安离开前的眼神,加深了她的直觉。 宜安郡主一走,众人之间的气氛就冷了下来。姜念丝毫不感到意外,今日来的人都是冲着裴九如,方才的和谐气氛也是因为有宜安郡主在。而她,只是个陪衬。 搬家也好,温居宴也罢,之所以都交给高管家,也有这方面的缘由。 不是姜念,是裴夫人。 这种感受,让她感到糟糕,但也让她不必有所顾忌! 第51章 孟英英肯定憋着坏 宜安郡主一离开,牛鬼蛇神就冒了出来。 “真真是可惜了裴郎君,竟这般早就成亲了,我本以为裴夫人是绝世美人……”身着绯色衣裙的姑娘说着话,上上下下打量着姜念,见姜念还在笑,她又把话说的更直接,“可眼下见了裴夫人,裴郎君的眼光可真是……” 姜念压根就没记住这人是谁,但不管是谁,她没必要忍受这份阴阳怪气。 她颔首微笑:“依你之见,九如看上你、和你成亲才是眼光好?” “你!你这话何意?我对裴郎君又没有觊觎之心……” 姜念似笑非笑:“我何时说你觊觎他了?” 绯色姑娘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一般,满脸通红,她身侧的黄色衣裙姑娘看不下去了,面色凝重地指责姜念: “湘儿只是为裴郎君抱不平罢了,裴夫人何故这般……”她本想说姜念何必这般疾声厉色,可姜念自始至终都笑着,语气也软绵绵的,稍微一顿后,她改了口,“裴夫人何故这般恶意揣测他人?” 姜念依旧笑着。 热情,礼貌,有问必答,这是她作为裴家主母大娘子该做的。 但谁说热情礼貌就不能反击人了? 她温声细语道:“我何时恶意揣测了,觊觎之心这四个字可是她自己说出来的。不过我瞧着,倒像是被一语中的,而后恼羞成怒了呢。” “女子名誉何等重要,无论如何裴夫人不该说这些话!” “未出阁的姑娘是女子,我这嫁做人妇的就不是女子了?” 黄衣姑娘一愣,的确是湘儿先诋毁姜念的。她有几分羞赧,但湘儿是她的朋友,她必须得为湘儿说话:“湘儿年纪还小,裴夫人莫要和她计较。” 萧茹猛不丁开口:“我怎的记着杜湘比姜念还要大三个月啊?” 姜念笑出了声,毫不在意地说:“不管年纪几何,都没人同她计较。” 杜湘又羞又气,往常遇到姜念这样的人,她早就把对方说的无地自容了,可没想到姜念是个牙尖嘴利的。 她眼含泪水,紧紧攥着帕子看着姜念:“我不过只是说了一句,你就这般计较……” “杜湘,此事是你先生了口舌是非,裴夫人何曾和你计较?” 姜念没想到,王首辅之女王盈月竟然替她说话了,错愕之余,她又听见王盈月说:“自己心胸不够坦荡,就别怪别人戳穿你的心思。” 王盈月向来在贵女圈里举足轻重,她一开口,杜湘便憋不住哭着跑了。黄衣女子低声向姜念道歉后,便心急地去追人了。 人一走后,众人便识趣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有了王盈月为姜念出头一事后,更没人会傻到去为难姜念了。 离着开席还有小半个时辰,姜念便招呼着众人逛园子。 她意识到王盈月在刻意向她靠拢,她便放慢了脚步,直到两人并肩时,她谢道:“方才多谢王姑娘为我解围。” 王盈月想交姜念这个朋友,说话间自然而然便带上了几分难掩的亲近之意:“裴夫人若是不介意,便唤我盈月吧。” 姜念颔首,此时的笑才有了几分真心实意。 人与人之间的眼缘就是这般奇妙,在王盈月还未开口替她说话之前,两人只是浅浅互相问安时,她便觉得和王盈月是能玩到一处的。 “那盈月也得唤我姜念。” “好,姜念。”王盈月喜欢姜念的落落大方和坦坦荡荡。 就在这时,萧茹凑了过来,见姜念和王盈月忽然变得熟络,她好奇道:“表姐向来眼高于顶,怎的忽然帮姜念说话啊?” “杜湘头脑发热拎不清了,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王盈月说完,又和姜念解释着,“我母亲和茹儿的母亲是表姐妹,只是没想到你们以前就认识。” 话落,王盈月担心地看了一眼姜念,“茹儿性子霸道,没欺负你吧?” “表姐你说什么呢!”萧茹被自己人拆台后面上挂不住,她又看向姜念,“姜念,你扪心自问,我欺负你了吗?” “……”心理压力没少给,十个巴掌也没落下来,但实质性的伤害还真没有。 姜念心里无比清楚,无论如何,她和萧茹是成不了朋友的。 “不管以前有没有欺负我,反正以后萧姑娘是不能欺负我了!”姜念笑着,像是说玩笑话一般回答了萧茹的问题。 萧茹有几分心虚:“谁能欺负你啊,刚才杜湘胡说,我就知道你伶牙俐齿的不可能吃亏!” 姜念环顾四周,见众人都专心逛园子,她便问萧茹:“对了还有一事得萧姑娘给我解惑。” “何事?” 姜念也没想到能和王盈月拉近一步关系,眼下有王盈月在,是她问萧茹的最好时机。 “是我表姐唐清婉的事,之前薄公子要纳她为妾,后来我也没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怎的成了我大表姐唐清宁了?” 一听是这事,萧茹就没了好脸色:“呵,唐家可真是有意思,唐清婉失踪了就让唐清宁来替,当薄府是什么?” “那也得薄公子自己愿意啊……我表姐进薄府了吗?” 萧茹烦躁地点了点头:“看在你的面子上,等我进了薄府,只要她是个安分守己的,我不会为难她。” 姜念无话可说。所以她没去求薄亦瑾,大舅母和表姐就没有自救了吗? 三人又逛着园子,姜念和王盈月聊得越多便越有一见如故的感受,萧茹见她二人亲近都觉着奇怪:“姜念,我记得你那个朋友叫什么来着?凡清?你不是说和别人轻易成了闺友是对十几年好友的不公平吗?” “是呀,凡清是我最好的朋友,有机会我还要介绍盈月和凡清认识呢。”姜念直言,又看向王盈月,“凡清是养花高手,很是有本事!” 萧茹插话:“没错,商户之家。” 王盈月没有门第之见,她父亲以前是寒门,虽如今走到了首辅之位上,但父亲时常教导她“人生贵贱无终始,倏忽须臾难久恃”。闻言,她只笑着对姜念点了点头。 萧茹心里不是滋味,她想了想又说:“不说别的了,姜念,别怪我没提醒你,今日温居宴孟英英肯定憋着坏呢!” 第52章 这位姑娘已经死了 午时一刻,裴府温居宴开席。 高管家尽力尽力把宴办得极其隆重,裴九如和姜念坐在主位上,男女同席,席面铺满了大半个前院。 裴九如简单致辞了几句,姜念同他一起祝酒,随后众人便食不言。 姜念抬眼瞥了眼孟英英,在萧茹提醒之前,她便注意到孟英英了。孟英英安静且低调,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出来孟英英的眼神里似乎有隐隐的期待。 开席前她嘱咐了绿蜡约束府上丫鬟小厮,也在各处都安排了人守着,萧茹的提醒她也听进去了。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众人在开膳前吃了果子,随后是下酒十五盏,每一盏结束后,还有一曲琵琶或木偶戏来衔接。高管家安排的用心,众宾客吃的也开心。 一个时辰过去,众人酒足饭饱,高管家便命丫鬟端上了雕花蜜煎。 姜念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向孟英英,孟英英十分老实,没有任何异样。 就在这时,忽然有女子的惊叫声揪住了所有人的心。 丁若菁惊叫:“若萍!你怎么了!” “长姐,救我……”丁若萍拉着丁若菁的手,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腹部。 下一息众人便看见她嘴角吐出了黑血。 裴九如立即说道:“清瞳,叫薛大夫来!” 姜念心下不安,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孟英英身上,全然未曾注意丁家姐妹发生了何事。 众人见丁若萍吐完血后软趴趴地倒在了桌子上,便一个个慌乱了起来。 坐在裴九如左手边的五皇子殿下轻轻点了点桌子,他身后的随从便吹了声长啸,随后便有侍卫冲进了院子里将众人团团围住。 如此一番动静,谁也不敢再随意议论丁若萍的状况了。 顾临解释着:“九如,我让他们进来是免的引起骚乱,并非是针对你。” “多谢殿下。”裴九如蹙眉,下一息便看见薛珠跑了过来。 姜念起身把薛珠带到丁若萍身旁,薛珠眼皮一跳,上手托起丁若萍的上半身,探了探鼻息后,又仔细查了其嘴边的黑血。 薛珠担忧地看向姜念:“夫人,这位姑娘已经死了……” “什么!”丁若菁尖着嗓子惊叫,大力推开薛珠,亲自试探着庶妹的鼻息,“若萍!若萍!若萍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众人坐立不安,谁也没想到来参加温居宴,竟然碰上了这等事,谁都想立即离开,可五皇子殿下的人把院子团团围住了,别说离开了,都没人敢站起来。 裴九如和顾临走到了姜念身边,裴九如问薛珠:“薛大夫是否能看出来丁姑娘因何而死?” “主君,丁姑娘吐的是黑血,她是中毒而亡。但具体是何种毒,何时中的毒,怕是要请仵作来验一验。” 顾临摆手让随从去找仵作来。 众人一听是中毒而亡,场面又乱了起来。 “中毒?她方才吃了哪道雕花蜜煎?” “天爷啊,方才逛园子的时候我还和若萍一起赏花来着,好端端的人就死了?” “莫非是有人蓄意要害丁若萍?” 更有甚者直接把矛头指向姜念:“这宴席都是裴夫人准备的,该不会是裴夫人和丁若萍有怨吧?” “就算裴夫人和丁若萍无仇无恨,就算是有人借机生事,但眼下状元郎的温居宴上出了这等事,总归是状元夫人治家不严的结果……” 也有人认为此事姜念只是一个无辜的妇人:“裴夫人怕是要挡在裴状元身前了……” 一字一句的指责之言尽数钻进姜念和裴九如的耳朵里。 姜念不知此事和孟英英有无干系,但丁若萍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在她府上没了,她至今都有几分恍惚之感。 裴九如亦不知此事是人为还是巧合,是冲着他还是冲着姜念? 无论冲着谁来的,今日温居宴上出了人命,他们夫妻二人都推脱不了责任。 裴九如和姜念对视一眼,互相轻轻点头,裴九如握住了姜念的手,高声说道:“今日五皇子殿下在此做个见证,丁姑娘一事,今日裴府定然给出一个交代!” 姜念也直接说道:“今日宴席是从樊楼请来的厨子,就连菜单也是樊楼拟好了送来的,这雕花蜜煎绝对没有任何毒,诸位若是不信,大可一看。” 话落,姜念便伸手拿起丁若萍面前的蜜煎往嘴里送,绿蜡立即跟着姜念的动作吃起了其他蜜煎。 主仆二人一口气尝了十二道雕花蜜煎,却无任何不妥。 王盈月看了一眼萧茹,萧茹立即开口道:“姜念以前哪里认识丁家姐妹啊?怎么可能会害丁若萍?” 众人见姜念自信地以身试蜜煎,便又纷纷动摇:“难不成丁若萍是自身积了毒,只是不巧方才发作出来了?” 也有人说:“我是个嘴馋的,方才十二道蜜煎我也都尝了一遍,我什么事都没有啊!” 丁若菁痛苦地抱着自家庶妹的尸体,疯狂摇头:“不!若萍平日里身体好得很!一定是有人害她!她方才吃了一块木瓜方花儿!” 绿蜡反驳道:“我家夫人方才也吃了这一盘里的木瓜方花儿,没有毒!” “我不信!要不就是只有若萍吃的那一块有毒,否则她怎么会死!今日你们要给我一个交代,就算是告到官府我也和你们没完!” 姜念凝神:“绿蜡,去把后厨掌事叫来。” 绿蜡前脚刚走,五皇子找来的仵作便到了。 仵作把丁若萍平放在了地上,众宾客有伸长了脖子看的,也有嫌晦气用帕子遮面的。 裴九如侧身挪了半步,挡在了姜念面前。 片刻后,仵作便有了结果:“死者是中了鹤顶红剧毒,毒从口入便立即毒发身亡了,约莫是一盏茶之前的事。” 丁若菁双目猩红地看着裴家夫妻俩:“毒从口入!你们敢在蜜煎里下毒!就是你们害死了若萍!” 顾临本想着结交裴九如这个朋友,但没想到出了这般事。 “查,有本皇子在,谁人也别想遮过此事!” 正好,他也想看看这位新科状元郎的本事。 第53章 在她前面冲锋陷阵 姜念看着丁若萍了无生气的模样,有几分失神。耳边众人的窃窃私语不断地提醒着她,今日若是查不清此事,她没好果子吃,裴九如更没有。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心态,不管是谁的把戏,都是人想出来的手段。只要她稳住别慌,一定能找到对方漏出的马脚。 想罢,她正想开口时,忽然察觉到裴九如捏了捏她的掌心。 这是何意?让她别管的意思吗…… 姜念立即收回了发散的思绪,决定做个安静的人。习惯了单打独斗,眼前有人愿意在她前面冲锋陷阵,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妙。 她压低了声音:“那你先试试吧,若是不行我再出手。” 裴九如心里涌出难以言喻的感受,奇怪又有几分期待,她这是想给他托底?她为何会产生这种想法? 他忍不住侧头看了姜念一眼,随后才对顾临说道:“殿下放心,臣定会找出丁姑娘身死的真相,请殿下容臣探查一番。” “好,诸位也稍安勿躁。”顾临说着话,回到了原位置上坐着。 他还若无其事地吃了一块蜜煎,众人见五皇子殿下这般信任裴九如,便也都安静下来纷纷看向裴九如。 裴九如极为淡定,他环顾四周,看清了每一个人的神色。 最后,他才把眼神放到了丁若萍身上:“先看看丁姑娘桌上的每一道蜜煎。” 闻言,仵作和樊楼来的后厨掌事仔仔细细检查了每一道蜜煎里的每一片食物,随后他们冲着裴九如摇头。 裴九如又说:“杯盏,碗盏,银箸,有没有毒?” 仵作又仔仔细细检查着,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丁若菁着急道:“每一道蜜煎都没有毒,可若萍就是吃了木瓜方花儿才吐了黑血,会不会只有她吃的那一块有毒!” 裴九如问:“丁姑娘只吃了一块木瓜方花儿?” “就是只吃了一块!” 裴九如走到桌前,垂眸看着碗盏,丁若萍只是拿到了最近的那一块木瓜方花儿,想准确无误地吃到唯一一块带毒的木瓜方花儿,难。 想罢,他端起了碗盏细细查看,果然发现了不同之处。 盛放木瓜方花儿的碗盏,和别的碗盏都不同。若碗盏的不同之处是记号,那幕后之人是想毒死丁若萍,还是只要能搞乱温居宴就行,并不在乎死的是谁? 裴九如看向后厨管事,问他:“这碗盏为何是水仙花图案?” 后厨管事仔细看了看,一头雾水:“裴郎君,今日宴席所用碗盏都是从樊楼带来的花卉系列,这水仙花的碗盏不只是这一个,我记着带来了四五个……” 众人不由自主纷纷去看自己面前的碗盏,“我这儿也有一个水仙花碗盏!” 裴九如颔首,除了后厨管事有嫌疑,上菜的丫鬟也有嫌疑,“送十二蜜煎的丫鬟在何处?” 清瞳把人带到了众人面前,裴九如问道:“是你把这道蜜煎摆在了丁姑娘面前?” 丫鬟吓得瑟瑟发抖:“是……奴婢只是按着顺序摆的……” “为何其他的花卉图案都是朝外侧,只有这一盘是朝里?” “奴婢、奴婢不知道……” 丫鬟的瑟瑟发抖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她撒谎的技巧不高明,使得众人不由自主地去怀疑她。姜念不由一愣,这就查到了? 见状,清瞳大声斥责丫鬟:“我看你就是心虚,是你害了丁姑娘!这就把你送去官府!” “不是、不是奴婢!”丫鬟吓得六神无主,知道自己闯了祸,她跪在地上磕头,“奴婢只是帮了别人一个忙,说把水仙花碗盏摆在丁三姑娘面前,奴婢不知道会害死丁三姑娘啊!” 裴九如接着问:“你是说你只把水仙花碗盏摆在了丁三姑娘面前?可是图案向里摆的?” “奴婢不知……奴婢第一次干这种事,当时慌得喘不上气来,没注意图案朝里还是朝外了……” “你帮了谁的忙?” “是后厨的阿幺姐……” 高管事连忙说道:“主君,今日后厨都交给了樊楼请来的人,阿幺等人也留在了后厨打下手,我这就把她找来!” 众人松了一口气,谁也没想到裴九如这么轻易就找到了凶手。 但裴九如却从丫鬟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怎会那么巧?丫鬟慌乱之下摆了碗盏,丁若萍就拿到了那唯一一块有毒的? 此事怕是没这般简单。 很快,高管事就把阿幺带到了众人面前,清瞳厉声问她:“你为何要毒害丁三姑娘!” 阿幺浑身一震,眼里闪过惊讶与痛快。 离得近的几位宾客看清了阿幺的眼神后,痛斥着:“贱婢!竟敢毒害主子,你是活腻了!” “小小奴婢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我看着丫鬟只是一把刀而已,怕是当家主母才是操刀鬼……” 闻言,裴九如抬眼看向说话之人。 那人猛不丁打了个冷颤,低声找补着:“我就是随口一说……” 姜念心念一动。她以为裴九如多数时候冷漠寡言,但也是谦逊温和之人,但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一面,只一个眼神就吓得人不敢说话了。 这是中了状元带给他的底气?还是说他原本就是这般性子? 姜念思绪乱飞,忽然又听见裴九如问阿幺: “你在木瓜方花儿里动了什么手脚?” 阿幺还没答话,丁若菁就满脸震惊道:“你不是以前若萍院子里的洒扫丫鬟吗?我想起来了!三年前你偷了若萍的金钗,府上管事这才把你发卖出去了!” 阿幺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丁若菁:“呸!你们丁家没一个好东西,就是因为我发现丁若萍和丁奇山的奸情,丁若萍对我心生怀疑这才给我安了个罪名!我恨你们丁家每一个人!哈哈哈!丁若萍死了,简直是老天有眼!” “你胡说什么!”丁若菁歇斯底里,抬手就给了阿幺一巴掌,“你闭嘴!闭嘴!” 在场众人瞬间都炸开了锅,丁若菁的同胞兄长丁奇山是嫡长子,丁若萍是庶三女,他们兄妹二人竟然、竟然……简直太过匪夷所思! 裴九如对此等秘闻毫不在意,他只是在想,似乎所有人都已经认定阿幺就是害死了丁若萍的凶手。 第54章 裴郎君果真猜对了 纷纷扰扰之中,裴九如抬眼看向姜念,见姜念蹙眉思索,他便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有时,坏人绞尽脑汁,也比不上蠢人灵机一动。 很显然,阿幺就是那个蠢的。 他敢肯定,毒害丁若萍的幕后凶手就藏在众人之中,说不定此时此刻凶手正在因为阿幺的蠢而洋洋自得。 “阿幺,你恨丁若萍。”裴九如问她。 “对!我就是恨她!” “但你没想杀了她。” “我……”阿幺忽然语塞。 丁若菁生气地质问裴九如:“她已然承认了!裴郎君这是在暗示她改口吗?想不到堂堂状元郎,竟然要包庇自己府上的下人!” 裴九如没有理会丁若菁,不管丁若菁如何气急败坏地咆哮,也不管在场众人是否会被她蛊惑,只要真相大白,眼前这些口舌之争都不重要。 而且,丁若菁越是阻止他问话,他越是怀疑丁若菁的用意。 自丁若菁第一声惊叫引起众人的注意时,他便注意到了不对劲之处。丁若菁痛苦、气愤、难过,可她却自始至终却没流过一滴眼泪。虽不是同胞姐妹,但毕竟是一府出来的姊妹,就算嫡庶之间有矛盾,在外人面前也该哭一哭的。 丁若菁只想给此事下定论,甚至都没空挤一滴眼泪。 沉默了几息后,裴九如给清瞳使了个眼色。有些话他来说不合适,清瞳来说却是力度刚好。 清瞳会意,质问阿幺:“你在丁府受了委屈,这都是以前的事!阿幺,自打你进了裴府又跟来这状元府,府上主君大娘子,还有高管事和我们,大家伙可曾给过你委屈受?你就没有想过会连累我们吗!” “我、我没想这么多……我只是想出一口恶气而已……” “速速坦白,你到底在蜜煎里动了什么手脚!” 阿幺想到了来裴府后的一切,大家伙很是照顾她……可眼下丁若萍死了,正如她意,她虽不是凶手,可她和凶手是一个立场的。 她不想害了主君一家,可她又想保护躲在暗处的那个和她有同样恨意的凶手。 正在她纠结时,她忽然看见清瞳瞪了丁若菁一眼。 阿幺恍然大悟,丁若菁不想让她再开口,那她偏不叫丁家人如意,她偏要说实话! “我说实话!我知道丁若萍对桃花过敏,我就在木瓜方花儿上撒了桃花花粉,我只是想让丁若萍起满身红疹,我想让她在大庭广众下出丑!” 丁若菁冷哼一声:“你恨若萍,难道就只想让她出丑?休要巧言令色!” “我是想杀她,可我没那个能耐,我只能让她出丑!” 裴九如摆了摆手,示意高管事把阿幺带下去。 丁若菁难以置信地问裴九如:“裴郎君这是何意?这就信了她的话?” 众人也不解,一时之间议论之声四起。 裴九如不理会嘈杂的议论声,只是吩咐仵作:“劳烦仵作再仔细验验,丁姑娘唇上是否有余毒?” 沉默了许久的宜安郡主,忽然站了起来,众人立即安静下来。 宜安郡主眼神一亮,盯着裴九如,她声音里有几分雀跃:“裴郎君可是想到了什么?我相信裴郎君不是个包庇府中下人的人,但裴郎君为何会相信阿幺的话?” “我夫人心善,对府上的丫鬟小厮都是签的活契。若真是阿幺下的毒,从她忙完后厨之事到丁姑娘毒发,少说也有一个时辰,府上也并未在宴席期间禁足任何人,她大可一走了之。” 姜念一愣,说话就说话,在这空档里夸她作甚? 宜安郡主颔首,认同着裴九如的想法,“为何又要验丁若萍唇上是否有余毒?” “毒从口入,毒不在食物上,也不在杯盏上,那便是在唇上。”裴九如耐着性子解释着,他不是解释给宜安郡主听,而是解释给所有人听。 刚开始他也没想到这一点,但在他眼中,丁若菁的嫌疑越来越大。他也是方才刚想到这般可能性,若是丁若菁下毒,她只要找个借口碰碰庶妹的嘴唇即可。 就在这时,仵作也有了结果,“裴郎君果真猜对了,死者嘴上有余毒!是老夫不够仔细,第一遍验尸的时候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丁若菁蓦地紧张了起来:“毒从口入,嘴上自然有余毒,这有何值得蹊跷的?有这瞎猜的功夫,裴郎君不如赶紧把阿幺送到官府去!” 仵作摇头:“非也,死者嘴唇上余毒成片,显然不是吃东西留下的。更像是,毒一直在嘴上,不知吃了什么把毒带进了嘴里……鹤顶红乃是剧毒,只需丁点便足以要人性命!” “不可能,若萍一直在吃东西,你不是说是立即毒发的吗?若毒在嘴上,怎的吃了那么多菜都没事?” 仵作一愣,想不通其中缘由,他看向裴九如。 裴九如已经确信丁若萍有问题,他想了想,看向坐在丁家姐妹对面的几人。 他只盯了片刻,便揪出了一人,他看向一位盘起妇人发髻的女子,问道:“不知夫人是何许人也?” 妇人立即垂眼。 宜安郡主解释着:“这是工部侍郎的夫人李氏。” 闻言,坐在不远处的工部侍郎连忙开口:“我家夫人胆子小,但绝不是会和凶手谋图恶事之人!” 裴九如解释:“在下只是有几句话想问问夫人。” 工部侍郎起身绕到自家夫人身后,握住她的肩膀,温声说道:“夫人,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裴郎君问你何事,你如实回答就好。” 李氏轻轻点了点头,颤颤巍巍地抬眼看向裴郎君。 裴九如方才见李氏眼神有所躲闪,他开门见山问道:“夫人是知道丁姑娘身死的内情?” “我不知道。”她谨慎地开口答话,她怕给自家夫君惹麻烦,“我和丁姑娘不熟,我真的不知道。” “那夫人便是看见了什么。”裴九如说的肯定,丁家姐妹对面几人之中,只有李氏不对劲。 果不其然,他话音一落,李氏又立即躲闪着他的眼神。 裴九如别无他法,只能看向工部侍郎。 第55章 状元配郡主 工部侍郎轻轻拍着妻子的肩膀,温声安慰道:“夫人若当真看见了什么,就说出来,莫怕。” 宜安郡主也安抚道:“有五皇子殿下在,不需要害怕。” 感受到丈夫在身后传来的温柔热意,李氏这才重新抬眼看向裴九如,她轻声说道:“裴郎君,十二蜜煎刚端上来的时候,我看见丁大姑娘用帕子给丁三姑娘擦了擦嘴。” “休要胡说!”丁若菁用眼神斥责着李氏。 李氏顷刻就红了眼眶,她想证明自己没有胡说,顿了顿她壮着胆子说着:“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没有胡说。原以为你们姐妹二人感情甚笃,结果我看见丁三姑娘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像是怕你……我这才把此事记到了心里。” “你!” 裴九如看向清瞳:“争辩无益,拿她的帕子让仵作检查一二。” 闻言,丁若菁立即攥紧了袖子里的帕子,她不知道为何事情发展到了眼下地步。 庶妹的死明明可以怪罪姜念治家不严,或是在阿幺被抓出来时怪罪在阿幺身上。为什么裴九如又突然把矛头对准了她!更该死的是,李氏那个胆小如鼠的女人,竟然敢窥视她的一举一动! 无论如何,她绝不能承认! “光天化日之下抢夺未出阁女子的帕子,这就是你们裴府的待客之道吗?这就是裴郎君堂堂状元郎的行事作风吗?” “言之有理。”宜安郡主走到了裴九如身边,笑道,“毕竟丁大姑娘还未议亲,岂能被男子抢了帕子?” 丁若菁感激地看向宜安郡主。 但宜安郡主并未理会她的眼神,下一息便说道:“所以,让我来拿丁大姑娘的帕子吧。” “郡主……” “丁大姑娘,你这是要从我手中夺帕子?”说着话,宜安郡主用力扯了扯帕子,丁若菁毫无法子,只能不甘心地松了手。 宜安郡主把帕子交给仵作后,便站在裴九如身侧安静地等着。 仵作惊呼:“这帕子上有鹤顶红!” “你胡说!定是有人陷害我!” “哦?你的帕子方才只经了本郡主的手,你是说本郡主在众目睽睽下陷害了你?” 丁若菁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裴九如猜到了帕子上有粉末,他又看向仵作:“不知鹤顶红是否留在宜安郡主手上了?” 仵作有几分迟疑,他是个验死人的,一贯是怕讨嫌的,所以他轻易不敢往活人身边凑,更别说眼前人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了。 见状,薛珠往前走了一步,恭敬道:“劳烦郡主伸手。” 宜安郡主摊开白里透红的掌心,她一颗心也瞬间提了起来,见女大夫最后摇了摇头,她才松了一口气,侧头对着裴九如轻笑:“还是裴郎君想的周到,幸好毒没有留在手上,否则不知何时就入口了。” 裴九如面无表情,倒是丁若菁吓得抖了抖身子,“快!看看我的手上有没有!” “丁姑娘这是承认了?”话落,裴九如看向顾临,“殿下,铁证如山,亦有人证,是丁大姑娘毒害了丁三姑娘。” 丁若菁慌得语无伦次:“污蔑!这是污蔑!我没有,帕子,帕子的事我不知道,有人借此陷害我!” 顾临起身,一脸嫌弃地看向丁若菁:“蛇蝎心肠,来人,堵了她的嘴!” 等丁若菁安静下来,顾临刹那间起了心思,查真相期间,他曾两度毫无头绪不知此事该如何查。碗盏,阿幺的沉默,李氏的异常,他通通没有想到,但裴九如却准确地抓住了关键之处。 他这一趟来值了,裴九如此人,他必得收入麾下! 只一息,顾临便藏起了心思,他看向裴九如:“真相水落石出,裴郎君不仅才华斐然,竟然也有断案之能!在这么短的时辰内轻轻松松就查清了真相,好!本皇子定会把此事禀报给父皇!” 裴九如拱了拱手:“生了此等事端,让殿下受惊了。” 众人也不再惶恐,纷纷说起了热闹。 “这丁大姑娘也忒狠心了,竟然毒死亲妹妹。” “庶妹算什么亲妹妹?不过到底是条人命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裴郎君真是心细如发啊,我看大理寺卿来查案也不一定比裴郎君快!还有宜安郡主,真真是我等的表率!要不是宜安郡主在,李氏岂会配合,那丁若菁又岂会乖乖交出帕子?” “你们瞧,裴郎君和宜安郡主站在一处,倒是般配得紧!” “状元配郡主,还真是郎才女貌,可惜啊……” 裴九如听见了众人毫无分寸的话后,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姜念,他不想姜念因为这等无稽之谈而不高兴。 一抬眼,他便看见姜念紧皱的眉头并未松开,他心下不妙,正想抬步到姜念身边去时,姜念猛然看向他。 两人的眼神,隔着七八个人交汇着。 姜念轻轻摇了摇头,裴九如心下一紧,他停了步子。 他时常观察姜念的许多神情,对她也有几分了解,此时此刻,她的眼神不像是不高兴,更不像是吃醋。 反而是像……不解,疑惑,还有担忧。她在担忧何事?她是在提醒丁若萍之死尚未查出真相吗?难道丁若菁和阿幺一样,也是个幌子吗? 裴九如沉思着,而周遭众人见裴九如和宜安郡主听见这等打趣都没有抵触的意思,便开始越说越热闹。 原本还想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的宜安郡主,眼下也是装不下去了,她提起裙角慢慢往顾临身边挪了几步,像是要和裴九如避嫌似的,站定后她潇洒一笑:“好了,莫要打趣我,你们几个说玩笑话也该有个分寸……” 得了数落的几人捂着嘴偷笑。 宜安郡主跟着几人的眼神,一起看向看向姜念的方向,果真看见姜念不高兴了。 “不高兴”的姜念其实根本没听见众人起哄的声音,她只是在想丁若萍的死罢了。温居宴本是裴九如的主场,但若他不能理解到她的意思,那她就得出手了。 姜念又盯着裴九如看了几息,见他略微迟缓地轻轻点头,她这才又把屁股稳稳落回了椅子上。 很好,孺子可教! 第56章 姜念给的压力 “慢着。”裴九如出声拦住了正要拖走丁若菁的五皇子殿下随从。 众人停了说热闹,不解地看向裴九如,顾临替大家伙问着:“九如,还有何事不妥?” 许多人刚平了恐慌,因此裴九如并未明言,他只是答道:“殿下,我还有几句话问她。” 丁若菁泪流满面,心里燃起了一丝希冀,难道说裴九如想救她吗?她就知道自己这张脸对男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口中的汗巾被抽出后,她恶心的不断干呕,若是在家中,一个庶女而已,她杀了又如何?但眼下在五皇子殿下和宜安郡主面前,她只能忍受这份委屈。 丁若菁拍了拍胸脯,随后梨花带雨地抬头看向裴九如,“裴郎君……” 裴九如居高临下地看着丁若菁,开门见山问她:“是谁指使你在温居宴上毒害丁若萍?” “!”丁若菁浑身一震,还不如直接把她拖下去算了!五皇子殿下定然不会对她动用私刑,等被押送到了官府,就算兄长生气她杀了丁若萍,但兄长和父亲也一定会想法子来救她!可若她把那人抖搂了出来,她肯定是要被灭口的! “没有人指使我!我是恨毒了若萍才要毒死她!她和我兄长也没有半分关系,我只是恨她一个庶女却妄图爬到我的头上,我恨她!” 裴九如对丁家的私隐之事丝毫不感兴趣,他只问: “你恨毒了她,为何不早动手?” 裴九如话落,宜安郡主一边走向他一边附和着:“裴郎君,此事或许另有隐情?若是在自家府上动手,此事怕是人不知鬼不觉,何苦闹到眼前这地步?” “我、我在裴府动手只是想把此事栽到旁人头上!” 裴九如很是关心这一点:“你想栽到我夫人身上?” “不、不是,我和裴夫人今日是第一次相见,无冤无仇我怎会栽赃陷害她?我只是想撞上谁和若萍亲近,谁就是那个倒楣鬼罢了!” 丁若菁解释的很是认真,可越是认真反而越让人起疑心。自始至终,丁若菁就是个情绪暴躁、说话颠三倒四的人,她突然言语清晰了起来,就像是事先想好了说辞一般…… 就在这时,坐在姜念身侧沉默了许久的王盈月悠悠开了口:“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四日前的踏青,前日的雅集,还有昨日苏姑娘的生辰宴,丁大姑娘也都领着丁三姑娘出席了。为何,是选了今日动手呢?” “我……”丁若菁一时语塞,顿了顿她才解释,“我本以为……我只是没想到裴郎君这么快就识破了我的谋划……” 在场都是人精,立即都听明白了,她这是想挑软柿子捏,昨日还是籍籍无名的书生,除了会读书,还能有多大的本事?谁也没想到裴九如心细如发还有查案之才! 众人又开始纷纷唾弃着丁若菁。 耳边传来七嘴八舌的声音,但裴九如好似置身于另一个世间,他完全不受外界的干扰,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手帕是物证,李氏是人证,丁若菁的动机也算说得过去,她自辨为何今日动手的话也足以让众人相信,她的作案时辰和手段也已清晰。 姜念那一眼,是对他的提醒,他到底遗漏了何处?为何姜念认为此事还没结束…… 先前丁若菁虽狡辩,但她动摇地极快,最后连杀死庶妹一事都能干净利落的承认。眼下丁若菁对幕后之人如此忌惮,可见其位高权重。 事到如今,裴九如也明白了,此事大抵是冲着姜念来的。在场诸人,他只知晓萧茹和姜念不对付……其余位高权重者,不过只有五皇子顾临,宜安郡主,在贵女圈里有话语权的王盈月也算一个。 难道是今日一直往他身边凑的宜安郡主? 他第一次查案,忽然就没了思绪。直到此时此刻,裴九如才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是姜念给的压力。 清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裴九如回过神来,众人寂静,似乎都在等他开口。 他微微垂眼,理出了一丝头绪。 “此事发生在裴某府上,裴某也必得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丁大姑娘,你手中的鹤顶红之毒,是从丁府带出来的吗?”话落,裴九如遥遥一望姜念,看见她轻轻点头的模样,他蓦地松了口气。 这般心情十分久违,上次出现似乎是他幼时刚开蒙那一个月里见夫子的时候…… “你这是何意!难道还要把此事攀咬到我父兄身上吗?丁家从来都没有毒药,这鹤顶红是我从外头买的!” “自何处买的鹤顶红?” “就、就是善济医馆。” “清瞳,去医馆一趟。” “不,我记错了!”丁若菁心如擂鼓,她以为裴九如是想扯丁家下水,完全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等着她! 她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她哪里知道鹤顶红是哪里来的,她只不过是被人拿住了把柄才不得不成了别人手里的刀罢了! 她擦了擦眼泪:“太久以前买的,善济医馆还是张家药铺,我记不清楚了……” 清瞳立即说着:“少有人买鹤顶红,就算过了些时日,想必掌柜的也留有印象,我这就去医馆和药铺问清楚!” 清瞳话说的着急,实则脚步未动。 心急如焚的丁若菁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顿时着急了起来:“我、我……没有人指使我!你们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丁若菁面红耳赤的模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她脸上就差写上“胡扯”两个大字了。 宜安郡主语气中难掩惊讶:“看她这般心慌语塞的模样,这事大抵真的还另有隐情,裴郎君果真料事如神,实在是令我等佩服!” 说着话,她侧眼看向裴九如,发现裴九如的眼神落在了远处。 裴九如的眼神穿过人群看向姜念,发现姜念在看另一人后,他便顺着她的眼神寻觅。顺着姜念的眼神,他寻找到了一位眼生的女子,那是谁?她为何看起来颇为紧张?她和丁若菁有关系吗? 定了定心神,裴九如收回眼神。 他想到了一个让丁若菁开口的法子。 第57章 将是腥风血雨 “鹤顶红是谁给你的?想好了再答。” 丁若菁不知道裴九如再次问她有何种目的,但她谨慎了许多,在未明白裴九如的用意之前她不打算开口。 过了两息,她又听见裴九如威胁她:“丁姑娘自己坦白,和从别人口中知道真相,是两种不同后果。” 她忍住了冷笑,裴九如真是疯了,从别人口中知道真相?难不成那人会自己跳出来承认自己是个歹毒之人? 这分明就是在诈她!只要她不说,没人会知道真相! 今日,若是鹤顶红一事水落石出,那她未出阁就堕过胎的事明日就会传遍大街小巷!被人捏住了致命把柄,和失了清白之身一事比起来,她宁愿担上毒害庶妹的名声! “裴郎君再问多少次,我也是一样的回答!我恨若萍,此事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干系!” “那便不问丁姑娘了。”裴九如颔首,在丁若菁眼神里闪过疑惑时,他又吩咐清瞳,“把丁姑娘的贴身丫鬟带过来。” 宜安郡主立即明白了裴九如的用意,她同情地看了丁若菁一眼:“我劝丁大姑娘还是自己主动交代吧!” 丁若菁傻了眼,在座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谁会把一个下人放在眼里? 贴身丫鬟的确知道她的事,但她从头到尾都没担心过此事,这里哪有一个丫鬟说话的份!裴九如怎么敢把上不得台面的卑贱之人带到众人面前! 丁若菁心里正慌着神,片刻后她就看见清瞳把她的丫鬟揪了出来,她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家生奴才定不敢背主! 在丁若菁惊呼丁若萍吐血之时,丫鬟就已经紧张得几乎窒息了,眼下被提到了众人面前,她腿一软就跪下了。 清瞳知晓自家主子如今有了官职便要谨言慎行,所以他替主子开口,厉声问丫鬟:“还不速速交代!眼下趁早说实话还吃不了苦头,等到了府衙,丁大姑娘兴许毫发无伤,但这刑怕是要用到你身上!” 丫鬟吓得浑身发抖,她心里明镜一般,此时此刻都交代了,丁家一定不会放过她和她的爹娘,但去了府衙,她也要受尽皮肉之苦。 横竖都是一死,她不想死。 除了浑身哆嗦,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人鄙夷地看着小丫鬟,丁若菁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上不了台面的玩意能说出个什么来? 正当众人以为此事要到此为止时,又听见裴九如对顾临行礼道:“殿下,丫鬟的父母姐妹或许在丁府,这或许成了她说实话的掣肘。臣力所不能及,此事斗胆请殿下主持公道。” “这有何难?一句话的事!”顾临摆了摆手。 闻言,清瞳立即对着还在惶恐的丫鬟解释:“皇子殿下说要保你家人安危,你还不速速谢恩!” 一听这话,丫鬟哐哐磕头,磕了三个响头后她才明白过来,这意思是说无论她说什么都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命了……这可是皇子殿下说的话! 对着皇子殿下磕完了头,她又对着丁若菁磕了头。 她不想做背主的人,可她有什么法子?她只是个下人,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眼下既然能保住命,说实话就是她唯一的选择。 “奴婢说……” 丁若菁急了:“你休要血口喷人!” 一见丁若菁眼里露出狠意,五皇子殿下的随从又立即堵了她的嘴。 “是前日,孟姑娘把鹤顶红给了我家姑娘,让我家姑娘在裴大人温居宴上毒死三姑娘!”丫鬟交代着她所知晓的真相,说着说着,她又想在丁若菁那里将功折罪,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家姑娘也不是歹毒之人,她只是受人胁迫了!” 裴九如电闪时光之间想到了一件事,上次姜念被绑架回来后,她虽未曾解释过其中具体缘由,但她为掉落的头发痛苦时她曾经哭着说——和孟英英势不两立。 莫非姜念不久前看向的那位女子,就是孟英英? 他压下了心里的疑问,又问丫鬟:“丁若菁为何会被他人胁迫?她有何把柄落在他人手中?” 他必须步步谨慎,真相的每一环都得严丝合缝,绝对不能再漏了什么。 丫鬟一愣,她原本是想在丁若菁面前卖个好,但她好像错了,她为丁若菁开脱的那句话恰巧暴露了丁若菁的秘密……事到如今她也没法子了,只好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交代了,“孟姑娘知道我家姑娘与人有私还落过胎……” “!”众人震惊地看向被堵了嘴疯狂摇头的丁若菁。 裴九如理清了此事的逻辑后,才把疑惑问出了口:“你口中胁迫丁若菁的孟姑娘,是何人?” 闻言,丫鬟心里有种奇怪的感受,裴大人跟她说话,和跟其他贵女说话是一模一样的语气和神色,仿佛她不是丫鬟而是贵女一般……压下了心中不适应的奇怪感受,她回答着:“是将军府的孟姑娘。” 只是,她到底不敢众目睽睽之下直呼孟英英的大名。 此话就像往平静湖水中砸落的一块巨石,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她说孟英英?丁若菁杀丁若萍是因为被孟英英胁迫了?孟英英和丁若萍能有什么仇恨?这件事也太匪夷所思了,查来查去竟然是这般真相!” 一时之间众人眼神在丁若菁和孟英英之间流转,一人未出阁就和人有了私情,还有了孩子,还落了胎!一人指使别人毒杀庶妹,还心安理得地藏在人群中看热闹!两头都震惊,众人都有点不知道该看谁了! 自从出事后就一直沉默的孟英英,面色沉沉,她知道自己眼下不能低头逃避,更不能与任何人有眼神交流。 她几乎快把满嘴的牙都咬碎了,丁若菁简直就是个蠢货!她就不该找蠢货办事!事情搞砸了不说,还引火烧身让自己也陷入了漩涡之中。 她恨不得上前把丁若菁这个蠢笨如猪的贱人打死! 但她不能……孟英英深吸了一口气,只要她不承认,一切就都只是卑贱丫鬟的攀咬罢了。 打定了主意,孟英英缓缓起身。 此时此刻她还不知道,她接下来面对的将是腥风血雨! 第58章 她是在演戏 “莫须有的事,为何就扣到了我头上?”孟英英认真地看向跪地的丫鬟,她平缓的语气中带了一丝疑惑,“可是你记错了?我何时胁迫过丁大姑娘?” “就是、就是孟姑娘啊!” “莫不是你们主仆二人为了脱罪,一早就商量好了说辞?我为何要害丁三姑娘,我和她只是点头之交,甚至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孟英英极为冷静,半分也不像被人戳破心思的模样。 而丫鬟一见孟英英不承认,她立马就没了主意,张嘴了好几次却是语无伦次什么都没说出来。 在场有一半的人都开始怀疑丫鬟所言的真实性了。毕竟,孟家世代忠良,孟大将军也是为国牺牲,虽眼下孟家没了实权逐渐落寞,但有孟大将军的名声在,谁都会敬孟家三分。况且也从未听说过孟英英和丁若萍之间有龃龉。 但还有一半的人,自从听了丁若菁丫鬟的话之后,就坚定地认为孟英英就是幕后的始作俑者!他们听说了近日关于孟英英的谣言,对她的人品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被堵了嘴的丁若菁,挣扎着发出了呜咽的声音,见她显然是一副有话说的模样,裴九如让人抽走了她口中的汗巾。 丁若菁顾不上犯恶心了,一得了自由她立即就质问孟英英:“孟英英,都是你害的我!” 孟英英看了一眼丁若菁,眼神里带了警告之意。 对她而言,丁若菁主仆的指控毫无证据,根本不会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对丁若菁来说却不一样,那丫鬟虽在众人面前戳破了丁若菁的秘密,可其中更多的内情众人并不知晓。 丁若菁若失还有理智的话,就应该适可而止!若丁若菁还不识好歹,那就别怪她来个鱼死网破! “孟英英!分明就是你威胁我,我根本就不想毒杀若萍,是你威胁我!鹤顶红也是你给的!”丁若菁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眼下她是没法做人了,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孟英英挑起的! 孟英英又气又失望,对已经蠢的无可救药的人,她也不欲多言了,“不知是何时开罪了丁大姑娘……丁大姑娘要陷害污蔑于我,好歹也要拿出证据来。” “你!我……”丁若菁登时就悔青了肠子,那日她怕私隐败露所以是避着人悄悄去见了孟英英,眼下想找个目击二人会面的证人都找不到,“孟英英,就是你!今日的事分明就是你的主意,到头来都推到我身上?你真是好算计!” 丁若菁不顾一切的歇斯底里,喊得顾临耳朵疼,他抬了抬手:“若是拿不出证据来,就堵住她的嘴。” “我有证据!”丁若菁看见随从拿着汗巾靠近,她绞尽脑汁地想证据,“那日孟英英的贴身丫鬟也在,她知道!她就是人证!” 孟英英心中冷笑,丁若菁当所有主仆之间都毫无感情吗? 片刻后,孟英英看着自己的丫鬟低着头走上前来,句句恳切地否定了丁若菁的话。随后,丁若菁的嘴就被人堵上了。 宴席上忽然寂静。 裴九如心下了然,知道孟英英是孟将军的女儿后,他便意识到了此事的棘手之处。孟英英和丁若菁不同,若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此事只能算是丁若菁的攀咬。 他该如何像姜念交代? 想罢,裴九如抬眼看向姜念,看清姜念在默默擦泪后,他登时就揪起了心。 “姜念!”裴九如长腿一迈,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姜念身边,他又猛的意识到自己对姜念的称呼似乎过于疏离,他又改了口,“念念,怎么哭了?” 顷刻间,所有人都看向抹泪的姜念。 姜念眼泪汪汪地抬眼看向裴九如,悄悄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颤颤巍巍地说:“九如,我没事……” 裴九如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演戏,他方才以为她是吓到了…… 不仅裴九如这般想,众人也是这般想的。 离得近的几人纷纷安慰着姜念,王盈月递着帕子:“姜念你别怕,有五皇子殿下在,没人敢再生事了。” 宜安郡主看了眼裴九如,又把眼神移到了姜念身上:“裴夫人久在闺阁宅院之中,第一次与众人相识就遇着了这等事,难免受惊了。不管丫鬟说的是真还是假,幸好裴郎君抽丝剥茧,已然查清了毒就是丁若菁所下,此事与裴府无关,裴夫人宽心……” 顾临颔首认同宜安的话:“裴府温居宴是受了无妄之灾。”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关心着姜念,一时之间没有人再关注孟英英了。 裴九如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姜念的脑袋,被姜念用湿漉漉的眼睛一望后,他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姜念眨了眨眼,裴九如心领神会,抛砖引玉问她:“念念,怎么突然哭了?可是想到了上次的事?” 姜念轻轻点头,眼睛在流泪,但心里却无比舒畅。他知道她是何意,他能不动声色地和她打配合,简直太让她欣慰了! “九如……”姜念面色惶恐地拽着他的袖子,同时又口齿清晰、声音清亮,“我原以为是丁家姐妹之间的私事,可……我想起了上次我被孟姑娘绑架一事,我实在是怕得紧!” 裴九如还没来得及安慰姜念,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震惊了一次又一次后,没想到还有更让人震惊的事! 孟英英脑子里嗡嗡响,她听不清其他人在如何揣测她,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姜念。 绑姜念,最开始是因为薄亦瑾,两人对此心知肚明。姜念这般堂而皇之地说出此事,就不怕裴九如和众人怀疑她和薄亦瑾之间不清白吗?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以为姜念是怕被她报复,也怕此事被张扬出去的。直到此时此刻,孟英英这才猛然意识到,姜念想事情的思路和其他女人都不一样! “裴夫人说笑了,我何时绑架过裴夫人?” 姜念委屈地点头:“是,我没有证据,今日丁大姑娘对你的指控也没有证据……可是,我只是害怕,你何时才肯放过我……” 嘭! 无人在意的一侧,一直安静的萧茹忽然拍桌而起。 第59章 念念一心替我着想 “姜念,你上次心口被刺了一刀受了重伤,就是被孟姐姐绑架了吗!”萧茹满面震惊地问着姜念,她虽早就知道了此事,但眼下依然装作是第一次听说。 姜念知道萧茹此举不是帮她,只是趁机踩孟英英罢了,她轻轻点头:“是……” “怎会如此!”萧茹转向孟英英,“孟姐姐你怎么能如此狠心!何仇何怨要绑人还要往人胸口上刺一刀!” 孟英英眼神冰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满心诚意来裴郎君的温居宴,竟被污蔑至此,天下可还有公道在?” 一听这话,顾临看向了宜安。 宜安郡主会意,往前走了一步。 在场诸位身份最高者是五皇子殿下,可眼下他一个外男问起来姜念和孟英英之间的事难免多有不便,因此最适宜开口的那就是她了。 稍加思索后,宜安郡主问姜念:“裴夫人的意思是孟姑娘曾绑架且伤害过你?可有证据?可有报官?” 姜念摇头,裴九如解释:“我本不是汴京人士,初来乍到难以立足。” 他低头望着姜念,眼神里尽是温柔,他继续说着:“若非念念的呵护相助,我又岂能有今日?绑架一事……当时正逢我温书备考之际,念念一心替我着想,为了让我能安心读书才没有声张此事。” “……”姜念有些看不透裴九如了,这又是高超的演技吗?当了状元后是有什么秀恩爱的指标吗? 说事就说事,为何捎带着还夸她两句!虽然在春闱之前,她娇养呵护他是事实,可也不必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这多让人不好意思啊……而且,她其实也没那般劳苦功高! 宜安郡主的问话拉回了姜念的思绪:“没有证据,各执一词,此事难以定论。但孟姑娘为何要绑裴夫人?” 孟英英沉默,她心绪复杂,她既希望姜念说实话也不愿意姜念说实话。 她希望姜念说实话,众人一旦知道了薄亦瑾对姜念有好感,只会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她想让众人怀疑姜念的忠贞。她不愿意姜念说实话,因为她和薄亦瑾才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薄亦瑾看上了姜念,那她算什么! 她不知道姜念会作何反应,只继续说着:“我也想知道裴夫人打算如何污蔑我?” 姜念不语,只看着孟英英。 见到孟英英眼神徒然一抖后,姜念才开了口,“我若是知晓何处得罪了孟姑娘,我也不会落得受伤的结果……今日诸位在此,我便也斗胆问一句孟姑娘为何要害我?” “我……”孟英英忽然语塞,神色僵硬,满腹的话都堵在了嗓子里。 没有证据的事,她本打算坚决不认,可直到方才看清姜念眼里的挑衅后她才明白,是她小瞧了姜念!姜念从头至尾都没打算说薄亦瑾的事,她一开始的筹码就是父亲身死真相一事! 若是她咬死不承认绑架,姜念就会说出万国寺一事。此事一旦流传出去,打草惊蛇后,幕后之人会进一步隐藏真相甚至来孟家杀她灭口! 就算姜念豁得出去不怕被幕后之人报复,可她如何还能继续找寻真相! 刹那间,孟英英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无形之中就被姜念威胁了!否认绑架一事和查清父亲身死真相一事,她只能二选一。 可真是好算计! 越想,孟英英越气,偏偏还不能发作出来。 就在这时,萧茹悠悠插了句话:“看来今日之事也是孟姐姐针对姜念啊……” 孟英英气的半死,但她顾不上萧茹。骑虎难下,否认不行,承认也不行,她只想立刻离开裴府! 她胸脯起伏,语气也不稳了:“我记起来了,上次的事是误会一场,一直还没找到机会向裴夫人赔罪……但今日之事,的的确确是丁若菁主仆俩污蔑我。” 孟英英言辞恳切,但,没有人再相信她了。 “绑架还往心口扎刀子……真没想到孟英英是这般歹毒之人,我看今日之事也定是她的手笔!” “孟大将军在九泉之下若是知道了此事,怕是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今日薄公子没来,真该让他来看看孟英英的真面目!” 孟英英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指甲已经刺破了掌心,她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这裴府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正欲逃离时,忽然有人大笑出声。 众人闻声看向莫名其妙的王乐瑶,而裴九如却悄悄看向姜念。 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推测她的想法,听见笑声的那一刻,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显然是一副忽然放松的模样。 在他以为丁若萍被毒死一事的凶手就是丁若菁时,她暗示他继续往下查。而查到孟英英时,她又顺势说出上次遭遇绑架一事。 难道接下来的事也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吗…… 裴九如正想着,忽然撞到了姜念的眼神上,得了姜念一瞪后,他立马侧头看向大笑之人。 “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王乐瑶笑出了眼泪,知晓好友离京真相后她苦于无处伸冤,对上孟英英,有谁会信她王乐瑶? 可今日当真是老天有眼! “人人都道孟姑娘是将门虎女,可我却知道她有多么心狠手辣!当年,她对琼玉百般刁难,又伙同他人设法污蔑了柳伯父,柳家走投无路这才狼狈地离开了汴京城。真是老天有眼,竟叫她今日没了假面!” “!”孟英英慌张地扫视众人,显然经王乐瑶这么一提,所有人都想起了柳家离京一事。 “原来如此!柳家就在我们巷子里,柳家当年可以说是一穷二白地离开了!” “天爷啊,这么多隐秘之事!今日来一趟温居宴,真是值了!” 众人眼中,纷纷朝着孟英英刺去一把利刃。 与此同时,无人在意之处,姜念在等待。眼下,孟英英慌张、惶恐、无助,但这都不够,她在等孟英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她欣慰地抬手摸了摸头顶,盘发遮掩之下藏起来的秃处,已经长出来了一层细细的绒毛。 甚好,未来可期! 第60章 丝滑地将计就计 空气似乎凝固,孟英英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头脑眩晕,耳中尽是嗡鸣之声。 这件事本该被淡忘,可前不久却忽然又在汴京城中起了流言蜚语,她还以为是姓柳的贱人回来了,没想到原来流言的源头在王乐瑶身上! 王乐瑶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指责她! 她想杀人:“胡言乱语!为何要污蔑我?没有证据的事要通通都扣到我头上吗?简直岂有此理!” “人在做,天在看!”王乐瑶死死地盯着孟英英。 孟英英晃神,还没来得及反驳王乐瑶,忽然又有另一道女声响起:“看来被孟英英迫害的人还真不少啊!” 众人又齐刷刷扭头,看向坐在另一张长案桌尾的姑娘。 她似乎怕众人听不清,下一息就站了起来,她冷笑一声,语气里尽是讽刺:“当年孟大将军英勇牺牲后,我姨父怕将军府的夫子怠慢了孟英英的学问,特把她接到杨府去读书。” 宜安郡主颔首:“当年我也耳闻过此事,杨太傅家的私塾可是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的。” “可杨家的一番好心得到了什么?孟英英掐尖要强不说,还处处给我表妹施压,她逼得苒苒郁郁寡欢,更是……”说着话,女子逐渐哽咽了起来,“孟英英更是在苒苒议亲之时毁了她的脸……” “胡言乱语!” “你想说我没有证据?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事我还真找到了证据!当年你私下里送苒苒的那盒胭脂,你虽不承认有过此事,但我已经找到了当年珍月阁卖给你胭脂的女使了!” 闻言,众人见孟英英呼吸急促紊乱、胸膛猛烈起伏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算其他事都没有证据可以嘴硬,但显然此事证据十足! 宜安郡主皱着眉头看向孟英英:“听闻当年杨苒毁容是因为用了掺了脏东西的胭脂……” 不只宜安郡主,所有人都在审视着孟英英。 孟英英想解释,可她却张不开嘴。 她忽然变的大脑一片空白,双腿无力,双手颤抖,她只觉着整个世间天旋地转。 用了片刻极力冷静着自己,逐渐找回了思绪后,她又觉得脑海中一团乱麻似的闪过无数个念头,可她却一个也抓不住! 她不懂为何短短时辰内就陷入了如此境地,今日,她总算明白了什么是墙倒众人推! 她后悔今日阻止了薄亦瑾来裴府,若是薄亦瑾在,定会护着她,定不会让她如此刻般孤立无援! 周遭一双双犀利的眼神不断地凌迟着她,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无限放大后传入了她的耳中。 刹那间,她的理智和冷静全部崩塌。 她声音尖锐地歇斯底里尖叫:“我没有!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是谁把你们搜罗起来污蔑我!” 与此同时,王盈月见姜念面露困色,便在她耳边低声解释着:“王乐瑶的好友柳琼玉几年前家道败落,举家搬离了汴京城。而方才那位姑娘,她姨父是当朝太傅,其女杨苒因为面容被毁时至今日都没有议亲。” 姜念回过神来,轻声谢过了王盈月的解释。 她是真相的搬运者,自然知道此二女是谁,柳琼玉和杨苒的事,便是她让绿蜡去放出的风声。今日生了丁家姐妹一事后,她立即在人群中寻觅,看到王乐瑶的身影后她就知道稳了! 孟英英谋划今日温居宴的乱子,她也只好丝滑地将计就计了。 眼下,她只是在想就是孟英英暴怒的状态吗? 和王盈月说完话,姜念又重新看向孟英英。 孟英英正在急不可耐地驳斥:“胭脂店的女使?我看你是买通了人要陷害我!若真有你们说的事,柳家和杨家为何不去状告我?我看你们分明是别有用心!” “若非看在你是孟大将军唯一骨血的份上,你以为我姨父姨母会放过你吗?” “去年刘家幺女悬梁自尽,听说是和人闹了争执想不开,该不会就是和孟英英吧……” “前年徐府的表姑娘也是莫名其妙失足落水……” 孟英英面露凶光:“什么幺女嫡女表姑娘,这是趁机都往我身上推?好啊!你们欺我孟家无人!若我父亲还在,你们敢把这些罪名扣到我头上吗?” 宜安郡主郑重其事地纠正孟英英的说辞:“不管你父亲是谁,自己做过的事就要认。但不管你做了何事,我们也依然敬佩孟大将军,你是你,孟大将军是孟大将军。不过,你实在不配当孟大将军的女儿!” 萧茹眉眼一动,轻飘飘开口:“你说幺女嫡女表姑娘的事是趁机往你头上推,那你的意思是……柳琼玉和杨苒的事是真的咯?” “你!”孟英英猛的转头看向萧茹。 萧茹佯装害怕往王盈月身边靠,但她发现王盈月身子倾向了姜念,她不得已只好捂着心口装作受惊的模样。 “欺人太甚!是谁指使你们联手污蔑陷害我!”孟英英颤抖着手指,“萧茹?姜念?宜安郡主?究竟你们谁要害我!” 萧茹眨了眨眼,今日的事,她得逐字逐句地告诉薄亦瑾,孟英英简直是自掘坟墓给她让位啊! “我整日跟在瑾哥哥身边,哪有空去害你?” 宜安郡主摇头:“孟英英,没人要害你。哪怕你有再周全的谋划、再细密的算计,人在做,天在看!” 姜念语气认真,她是真心想对孟英英说这句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天理昭彰,报应分明,心术不正,终究害人害己。” “啊啊啊!”孟英英尖叫着,忽然伸手抓起了桌上的杯盏狠狠摔落在地,碎片飞溅。 但她心中怒火并未得到分毫发泄,她又附身把桌上的碗盏全都拂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清脆声一声接着一声。 离得近的贵女被碎瓷溅到,一个个惊叫着躲开:“孟英英!你疯了吗!” 孟英英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她咬牙切齿地伸手指人:“是你们逼我的!休想污蔑我!若想给我定罪,就去官府告我!我等着你们!” 话落,她慌乱地转身,不顾一切地推开一切挡路的人,落荒而逃。 宴上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唏嘘不已,随后又不约而同看向裴九如和姜念。 姜念见孟英英逐渐癫狂最后还落荒而逃,但她丝毫不敢松懈,生怕孟英英还留了后招! 第61章 竟然是自己人 裴九如在开口之前,看了一眼姜念,见她神色依然不像是彻底放松,他话语也变得谨慎: “今日一事,正如念念所言,天理昭彰报应分明。丁三姑娘一事,裴府会一五一十上报府衙。让诸位受惊,失礼之处,特此谢过。” 闻言,诸位宾客朝着近前的人挤眉弄眼,谁也不觉得受惊,倒是吃了好大一口热闹! 丁家兄妹的不雅之情,柳家女杨家女的委屈,孟英英的蛇蝎心肠,哪件不比状元郎的温居宴有意思? 顾临是个体面人,接过了裴九如的话:“今日之事谁也未曾料到,况且此事若是发生在别府上,怕是要搅得天翻地覆,眼下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宜安郡主轻笑:“裴郎君不愧是状元郎,短短时辰内便能查清如此错综复杂的事!” 众人也纷纷夸赞着裴九如,裴九如一一谢过。温居宴上虽出了岔子但也得有始有终,随后,他又示意撤下十二蜜煎,换上蒸青绿茶。 宴席临近结束,可场面却更热闹了起来,人人喝着茶和身边人嘀咕着方才的事。 姜念心不在焉地喝着茶,有了之前的教训,她再也不敢低估孟英英了,以孟英英的手段丁家姐妹一事外应还有后招。 她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人跳出来生事,正当她以为孟英英改了性子的时候,就听见了稍远处一阵骚乱之声。 “有蛇!”一位人高马大的男子,惊呼着往一旁跑了几步,临近几人也纷纷避让着。 又有人喊:“不只有一条,有好几条蛇!” 其他人都往后躲,唯独薛珠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高管事,找个竹篓来。” 话落,她掀开长案的桌帷后果然看见了四五条蛇,她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了一把粉,往桌下一撒便逼出了蛇。 随后她又十分灵巧地抓住了几条四窜的蛇,放进了高管事递过来的竹篓里。 薛珠把竹篓抱在怀里,朝着众人笑:“都是无毒的小蛇,诸位不必惊慌。” 姜念彻底松了口气,也笑道: “今年是乙巳年,灵蛇献瑞,吉祥如意!祝诸位心想事成、万事顺遂!” 一听说小蛇无毒,众人便也不害怕了,又听了姜念的话,亲眼见着蛇的那几位也高兴了起来。 再喝了两道茶,直到温居宴散席,众人还在笑先前的热闹。 裴九如和姜念夫妻二人在府门口送客,先出来的是顾临,夫妻二人齐齐行礼。 顾临亲切地扶着裴九如的胳膊使他站直,“今日温居宴,也算是因祸得福,明日满汴京城和整个朝堂之上都会知晓你的才能。” “今日多谢殿下。” 顾临拍了拍裴九如的肩膀:“日后有事,尽管开口。” 其话里的拉拢之意不言而喻,裴九如再次认真恭敬地道谢。 姜念心念一动,在原书剧情中,五皇子殿下只是夺嫡争斗中的牺牲品。但……说不准剧情也能变呢?就像她以为唐清婉还是依着剧情发展要进薄府当妾的时候,进薄府的人却变成了唐清宁。 无论如何,和五皇子殿下交好总归不是坏事。 送走五皇子殿下后,姜念又见宜安郡主出来了,姜念道谢:“今日幸好有郡主在前质问孟英英,多谢郡主为裴府主持公道。” 宜安郡主笑容明媚:“这是我该做的,是因为裴郎君和裴夫人行得正坐得直,我才能有说话的机会。” “郡主慢走。”裴九如猛不丁地说着。 话还未说完的宜安郡主,面色丝毫未变,依旧笑着颔首示意后便离开了。 紧接着出来的是王盈月和萧茹,姜念真心实意地谢着王盈月:“今日你维护我,我都记在心里。” 王盈月也笑:“我亦是真心实意交你这个朋友,所以不必同我客套!” 萧茹惊讶于两人之间感情的飞速发展,她耸了耸肩意有所指地和姜念说着:“今日之事做得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你。” 姜念只笑了笑,并未接话。 送走了王盈月和姜念表姐妹俩,宾客们便陆陆续续都出来了,裴九如和姜念夫妻二人说了一箩筐客气话。 最后出来的是樊楼请来的厨子们,姜念示意高管事准备了些红封,她宽慰众人:“今日辛苦了,也受委屈了,这些算是府上赔礼道歉。” 樊楼厨子们本就因找出了真相没牵连到自己而高兴,眼下拿了赏赐更觉着裴府是顶顶讲理的地方。 片刻后,府上终于清净,夫妻二人已是口干舌燥。 姜念忽然弯腰倚靠在大门口,方才还端庄得体的人,眼下成了站没站样,裴九如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今日……” “莫急!府上有精通推拿的人,你我那时松泛松泛身子再说,眼下我还有旁的事。” 说着话,姜念脸上收了笑,她虽面无表情,但瞧着不大高兴。 裴九如见姜念没有避着他的意思,便一同和她等在门口。 天色渐渐阴沉,像是快要下雨的模样。高管事动作快,他指挥着府上众人迅速收拾着宴席的残局,没过多久,正院里又变得整洁而宽敞。 片刻后,薛珠就拎着两个竹篓到了姜念跟前:“夫人,一共找到了九条小蛇。应当是原先园子里冬眠的小蛇,近日刚苏醒所以都出来活动和觅食了。” 姜念对蛇的来处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为何好端端的它们会跑到宴席上。 面对自己人,姜念也不遮掩情绪了,直接问道:“若不是你会抓蛇,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它们怎的忽然就出来了?” “我以前上山采药经常遇到蛇,有对付小蛇的经验。”话落,薛珠扭头四处张望,见除了裴九如姜念还有清瞳绿蜡外并无旁人,她才直言,“是从偏厅里爬出来的。” 闻言,绿蜡的心狠狠一跳,偏厅里留了人……她担忧地看向姜念,果然见姜念脸色难看。 姜念绷着脸,丝毫没有收敛生气的模样,除了此事,今日一切可以说都在掌控之内。 她没想到,险些让她翻船的,竟然是自己人! 第62章 哪还有什么以后? 薛珠继续说:“偏厅里放的都是今日宾客们送来的贺礼,我仔细找了一番找到了根源,是孟英英送来的贺礼匣子侧面涂了一层……我也不甚清楚,像是雌蛇身上某种东西碾磨成的粉?” 姜念颔首:“知道是孟英英的手脚就够了,具体是什么东西无所谓。” 话落,姜念站直了身子,往院子里走,坐在了树下石桌旁。 “绿蜡,把人带来。” “夫人……” “你想为她求情?” 绿蜡欲言又止,终究是无法违背本心开口,此事的的确确没法子求情。她也不敢耽误,匆匆地往偏厅跑。 等她到偏厅时,看见红蕊正躲在角落里抹眼泪,她叹了口气:“夫人叫你去院子里。” “姑娘……夫人生我气了吗?我知道错了。”红蕊抽抽嗒嗒地耸着肩膀。 方才薛大夫来偏厅里搜查,她也就知道了贺礼引来了好多蛇的事。她玩忽职守,眼下姜念叫她,定是要和她算账的! “绿蜡,我害怕……好绿蜡,我该怎么办啊……” 绿蜡不说话,只领着人往外走。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与其在这说小话还不如早点去院子里,省的晚了惹得姜念更生气。 红蕊哭着被拽到了院子里,一见姜念面色不好,她立即跪了下来,“夫人,我知道错了!” 姜念心里难免失望,自打她记事以来,绿蜡和红蕊就跟在她身边。 小时候,三个人是一般高的小丫头,父亲和母亲也都是良善之人,虽说绿蜡和红蕊是姜府的丫鬟,可姜府也是好好养大了她二人。 等长大一些,两个丫鬟心里有了地位身份的概念后,她也从未苛责过二人,不管是她还是父亲母亲,也都从未让两个丫鬟干过粗活重活。 她上私塾,她们也跟着学诗书,她吃樊楼,也会给她们开一桌。与其说是下人,不如说是一起长大的伙伴。 姜念不懂,同样是她身边的人,为何红蕊和绿蜡之间的差距如此大? 她也不解,是不是她做错了?或许她不该以上辈子的现代思想去和眼前人相处?可若因红蕊的一系列行为就认为自己做错了,她又觉着这是对绿蜡的不公平。 但无论如何,今日她得立立规矩。 她缓了一口气,不问红蕊,反而问绿蜡:“绿蜡,我曾经说过什么?” 绿蜡立即就懂了姜念的意思,她回答着:“夫人曾经说过,从未觉着我们之间是主仆。私下里关起门来,都是亲近的自己人。敞开门对着外人,夫人便是我们的上级,夫人发给我们月银,我们做好手上的活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姜念颔首,这才问红蕊:“今日我给你安排了什么活计?” “夫人说今日我负责看管偏厅的贺礼……”红蕊哭花了脸,也不敢抬手擦眼泪。 “我原话是怎么说的?” “说、说……” 见红蕊说不出来,绿蜡便替她说道:“夫人说,贺礼都是外来之物,怕有人动了手脚以在温居宴上生事,所以得找人看着。然而贺礼大多贵重,得找个信得过的人看着,所以夫人才让你去了偏厅。” “夫人……我知道错了呜呜呜……” “把哭声给我咽下去!” 红蕊很少见姜念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她吓得立马止住了哭声,又听见姜念问:“今日开宴后,你在何处?” 她不敢撒谎,老老实实地交代:“今日开宴后,我听见院子里的丝竹声,就……就偷偷来院子里躲起来看热闹了……” 姜念冷笑一声:“丁家姐妹的事,孟英英的事,你都目睹了?” “是……” “好得很!红蕊!我对你太失望了!” “夫人我知道错了!求夫人原谅我!” “今日若不是恰好薛珠在,且不论那蛇有没有毒,倘若咬到了宾客你让阖府上下如何收场?只因你一个人的懈怠,险些就害了一府人!” “可那些蛇也没有咬到人啊……” 一听这话,姜念就知道红蕊心里存了不服气,她太了解红蕊了,“在院子里跪三个时辰!” 红蕊脸色煞白,虽说院子里眼下没什么人,但在院子里跪三个时辰岂不是满府的下人都知道了? 她是主母大娘子身边的一等丫鬟,受了如此大的惩罚和羞辱,日后还如何在府上立足!岂不是任意一个小厮丫鬟都要讥笑她? “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贪热闹了,夫人交给我的活计我一定都认认真真去做!” 姜念摇了摇头,哪还有什么以后? “跪满了三个时辰后,高管事,你把红蕊带到花房,以后就让她在花房里侍弄花草。” 一听这话,红蕊整个人都傻眼了,她也顾不上在院子里跪着是否丢人了,她呆呆地问着:“夫人是不要我了吗?” 姜念没有说话,起身就往后院的方向走,其余人除了高管事立即都跟上了她。 红蕊泪流满面地看着姜念的背影,但只看到了绿蜡临转头前对她投来的眼神,她知道,绿蜡是在叹气,是在嫌她不争气。 “高管事,我真的知道错了……” 高管事轻声道:“不管主家是如何善良或刻薄的人,咱们当差的,最要紧的就是做好自己的活计,其他一切都是白说!” 红蕊跪在原地哭个不停,而已经离去的姜念也并没有消气。 她也不想罚红蕊,可眼下不立规矩是不行了,不仅是给红蕊立规矩,更是给全府上的人都敲个警钟。 她把红蕊当自己人不假,可有错当罚。 她不让红蕊再到近前伺候了也并不是气话,此次罚了红蕊,难保红蕊心里不会生了怨气。亲姐妹亲母女都能反目成仇,更何况是小伙伴或者上下级呢? 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等红蕊真正知道错了之后,她再把人调到身边来就是。但说到底,把人调到花房去是因为她可不敢赌经此一遭红蕊对她的忠心会不会变成怨恨! 走到了正院里,姜念才稍微消了气,她看向裴九如: “在门口时你想说什么?” 第63章 更亲密了些 云层低垂,天地被一层薄雾笼罩。 远处传来闷闷的雷声,没过多久,就落下了雨滴。雨渐渐变大,珍贵的春雨洗刷着万物复苏的大地。 窗外是潇潇的雨声,而屋里却是凝神静气的香气氤氲。 姜念和裴九如卧在软塌上,两位推拿好手正在准确地揉按二人的穴位。姜念舒服地喂叹一声,她半闭着眼睛,语气慵懒:“绿蜡,你悄悄去给她打把伞,别透露是我的意思。” 闻声,绿蜡悄悄退了出去。 姜念等了好一会儿,都快舒服地睡着了还没有听见裴九如开口,她睁开眼:“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你可真会享受。”裴九如揶揄,温居宴忙了大半日,眼下的推拿很是受用,整个身子都轻松多了。 姜念挑眉,话里有质问之意:“这话说的,成亲后我哪日苦着你了?” 裴九如轻笑,想想也是,备考的日子里,他是半分心也没操过,全然享受着姜念的娇养。 清瞳试着问:“主子夫人说话,我先领着人去门外候着?” “不用回避。她们姐妹俩是几年前我从流民手里救出来的,姐妹俩命苦,生下来便失聪失语。” “夫人心善……”清瞳想到了自家主子也是被姜念救起来的。 裴九如也想到了。他,眼前推拿的姐妹俩,薛珠,这只是他知道的,在他不认识姜念的时候,她也救了很多人。 哦,对,还有后院里喂的和小猪一样胖的两只小猫。 过了片刻,裴九如接上了在府门口的话,说起了心里的疑问:“丁若萍之死和绑架一事都没有切实证据,不过柳家女和杨家女的事一出,再没有证据的事也变得合乎情理了。” “没错。” “今日之事,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你早知会有人跳出来指证孟英英?” 姜念直言:“也没有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做了我能想到的准备罢了……孟英英啊,她自诩聪慧谨慎,往日里太过欺负别的姑娘都被她遮掩了过去,她这是自作孽不可活!指不定以后还会爆出来什么事呢!” 裴九如心想,今日看众宾客反应便知孟英英以前做事缜密,姜念大抵也不知柳家杨家的事。 谁能想到此时此刻慵懒地瘫在榻上的人,竟是如此高瞻远瞩。樊楼请来的厨子,府上各院子里留的人,料到了贺礼上兴许有手脚,让薛珠做好救人的准备…… 她安排妥当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小事,但若非这些小事周全了,今日也不会这般顺当。 想罢,裴九如又说:“今日风头本该是你的,都是你的功劳。” “和我有何干系?分明是你心细如发,都是你的功劳!”她才不想要这个风头,她躲在裴九如身后,孟英英才不会把今日桩桩件件都联想到她身上。不过,孟英英大抵不屑于怀疑她到她身上…… “若非你步步引导,今日之事兴许就止步于丁若菁了。心细如发的是你,缜密周全的也是你!” “是你!要我自己出头,哪能查这么快?我就没有察觉到李氏不对劲。若非你眼明心亮,我引导也没用啊!” 两人忽然一本正经互夸了起来,说着说着就憋不住笑意了,不约而同就都笑了起来。 姜念翻了个面,笑盈盈地看向裴九如。 她的眸子,比星子还亮。 今日这个小坎,是两人一同跨过的。 她觉着经过了今日温居宴一事后,她和裴九如之间的关系似乎更亲近了些。不是身体距离上的亲近,而是精神上的同频。 “好了,别夸了,总归今日温居宴是平安度过了。” “好。”裴九如只觉着通体舒畅,有个聪明人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感觉,使人身心愉悦。 “今日五皇子殿下为何会来?” “五皇子殿下今日的示好,大抵是拉拢。” 姜念心里暖暖的,裴九如对此事毫无隐瞒,看来她的感受很准确,两人之间的确更亲密了些。 陛下圣体安康,但这也不妨碍各个皇子的蠢蠢欲动。不过在原书中,这一切都是徒劳。 五皇子的拉拢在情理之中,新科状元郎有才能不说,更要紧的是在汴京城毫无根基、背景干净,谁不想拉拢呢? “那你觉着五皇子殿下如何?” “时至今日接触了两次,摸不出人品。”裴九如正色,认真请教着,“你在汴京城长大,知晓的必然比我多,而且你向来对事情都有独到的见解。你觉着五皇子殿下如何?” 姜念点了点肩上的手,停了推拿后坐起身子来正对着裴九如。 她看出来了,他不是试探,而是真心想听她的想法。 交易夫妻也是夫妻,这三年内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事她得好好说说,但她又不能直说她在一本书中读过顾临的结局。 “五皇子殿下为人勤勉,我虽不知他在朝堂之上如何,但在汴京城里他的名声在几位同龄皇子中算数一数二的。但是……” 裴九如洗耳恭听。 姜念接着说:“但是陛下圣体康健,若是臣子过早拉帮结派,怕是会惹陛下不悦。几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时日还长,又何必眼下就做选择呢?” 裴九如颔首:“我初涉朝堂,做个纯臣是上选。” “是这个理儿!”孺子可教! 说完了正事,姜念往后一躺,又让人捏着肩颈,她顺嘴一问:“对了,昨日我还以为裴家族老那伙人会来府上闹,我还防了一手。” “他们再也不会出现了。” “嗯?何意?” 裴九如方才想到裴家族老,他心里厌恶语气也染上了冷漠,意识到不该在姜念面前如此,他改口道:“春闱后腾出空来,和他们聊了聊,他们以后不会来胡搅蛮缠了。” “喔……”再也不会出现了,肯定不止聊了聊这般简单。 那她的交易算是彻底可以交差了。 另外今日温居宴,众人知晓了她曾经被孟英英绑架的事,孟英英在人前也暴露了真面目,短时间内孟英英肯定不会来她面前蹦跶了。 如此一想,日子又安逸起来了! 她正想闭眼小憩,又听见裴九如清冷平和的声音: “今日一见,宜安郡主与旁人很是不同。” 第64章 对宜安郡主没想法 长公主府。 宜安郡主冒雨归来,淋了个透,但她心情很好,“母亲呢?” “长公主在听戏呢。” 一听这话,宜安就懂了,母亲是在和面首玩呢,“那晚些时候过去请安,别扰了母亲的雅兴。备水,沐浴。” “是。”丫鬟一边拆着宜安郡主头上的钗环,一边问着,“郡主,丁家那里可要奴才去打点一番?” “此事是丁若菁和孟英英之间的纠葛,和我没有半分干系。其余的事,都烂在肚子里。” “是。”丫鬟频频点头,郡主说得对,她们只不过是前日无意间知道了丁若菁和孟英英的毒计罢了,她们又没有想害人! 宜安回忆起了裴九如的一言一行。 她之所以没有提前和裴府透露丁若菁一事,一是因为她和裴府还不甚熟悉,还没到能不用证据就能讲话的地步,二是因为她也想看看裴九如的本事。 不过……宜安轻笑:“裴郎君果真没让人失望。” “郡主看人真准!就是可惜裴郎君已经成亲了,裴夫人看着像个胆小怕事的,今日她就一直端坐在一边……和裴郎君一点都不般配!” “这有什么可惜的……”宜安郡主晃神,突然听到雨中传来呼唤声。 她收了心思,拢着袍子迎到了廊下,笑着问:“母亲不是在听戏吗?我还怕打扰了母亲,没成想倒是叫母亲往我院子里跑一趟了。” 比起宜安郡主,长公主脸上更多的是岁月的痕迹,她稍稍凝眉,便有了皇家女的威严。 长相酷似的母女二人,说着话进了屋。 “你今日去状元郎的温居宴了?这倒是没什么不妥,但本宫听闻,你是和顾临一同去的?” “哪就成了和他一起去的了?只不过是在裴府门口遇见了而已。母亲放心,母亲说的话我都记得,不会和皇子们走太近的。” 长公主欣慰地点头:“你一向是个有分寸的。那孩子还没有下落,是死是活都不知晓,在此事水落石出之前,还是莫要轻易掺和这些事。” “母亲就这般肯定?皇帝舅舅有那么多儿子,真会如此在意那个私生子?若是真的在意,又岂会让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你不懂。”长公主目光落在远处,似乎透过朦胧的雨幕看到了一个倔强清瘦的身影,“她是陛下的此生挚爱,当年阴差阳错,造化弄人……谁也没做错,只是可怜了那孩子,这么多年陛下对那孩子心里有愧。” 宜安郡主轻轻点头,这些事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从今往后,她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长公主抚摸着爱女的秀发,宠溺道:“总有一日,你也会遇到此生挚爱,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承母亲吉言。”爱情诚然可贵,可她想要的,从来不只是爱情。 雨越下越大。 与此同时,裴府上也正好说到了宜安郡主。 “今日一见,宜安郡主与旁人很是不同。” “?”姜念来了精神,她盘腿而坐,挥手让推拿的姐妹俩和清瞳都退下。 顷刻间,屋里只剩了两人。 姜念一双大眼盯着裴九如左看右看。 五皇子殿下尚且是她提起来的,裴九如竟然主动说起了宜安郡主,他还说宜安郡主很是不同。 不对劲! “你……是对宜安郡主有意思吗?”见裴九如神色一顿,姜念以为自己一语中的,她接着嘱咐着:“你我二人可是立了契书的,虽然说契书约束不了一个人的心,但总得约束一个人的行为。你心悦谁都可以,但在未到约定时日之前,你得管好自己。” “……” “你别忘了我们还有约法三章呢。” “我对宜安郡主没想法,你想多了。”刹那间,他原本想说的话就堵在了嗓子眼里。 上次在樊楼,他注意力都在姜念身上,并未关注奏琴的宜安郡主。是那日在饭桌上,姜父和姜夫人一直在夸宜安郡主落落大方、潇洒肆意,他才对此人有了个初印象。 不过今日一见,却觉着很是不同。 他一贯敏锐,今日温居宴上,他察觉到宜安郡主有意无意间总往他身边凑……姜念怀疑他看上了宜安郡主,他反而怀疑宜安郡主对他不怀好意! 看姜念这反应,是她没看出来,还是他想多了? 裴九如有苦难言,见姜念眼里尽是狐疑,他只好解释:“我的意思是,今日见宜安郡主在众人面前颇有脸面,倒是和传闻里颇具侠气的女子不同。” 姜念努力回忆今日宴席上的宜安郡主,但她的注意力全在孟英英身上,倒是没觉着宜安郡主有什么不同之处。 眼下听了裴九如的话,她问:“宜安郡主身份贵重,在许多场合下,侠气也难免变成了贵气。你只是因为这,所以才觉得她很是不同?” “……”裴九如说不上来,捕风捉影的感受,不说也罢。 姜念又问:“那你是觉得宜安郡主对我们有敌意?” 裴九如不知如何作答,今日有好几次,他觉着宜安郡主似乎是话里有话。但扪心自问,宜安郡主在质问孟英英和丁若菁时,算的上是客观,在一定程度上她也帮了裴府。 “算不上有敌意……” “对呀。”姜念还是没明白裴九如为何突然提起宜安郡主,“你当真对宜安郡主无意?” “千真万确。” “喔……”姜念把此事记在了心里,决定观望观望。 屋里安静了片刻后,裴九如打破了沉默:“你方才说,契书可以约束行为,但约束不了一个人的心意。” 姜念顺着往下说:“若是对旁人有了心意,也得暂且压一压,人无信不立。” “今日说到绑架的事,你心口上的疤痕消了吗?” 姜念觉着裴九如的思维有些跳脱,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说着契书的事又突然到了疤痕上。 真是奇怪。 她褪了褪衣裳,低头看向心口处的一道浅浅的疤痕:“快好了,已经很淡了……” 忽然,男人的手指落到了疤痕之上。 姜念脑子里的弦,啪一声就断了。 第65章 亲密无间的夫妻俩 芙蓉帐暖,雨声被隔绝在外。 姜念揪着衣裳,肩膀随着他手指对疤痕的描绘而轻轻颤抖。 天色未黑,但雨天阴沉沉的,屋里早就掌上了灯,姜念伸手,想起身去灭烛灯。 下一息,裴九如就抓住了她纤细的胳膊,俯首在她手腕处轻轻咬了一口。 姜念心神大震,不痛,但过于让人难为情:“你……” “嘘。”裴九如另一只手抵在了姜念的唇上,“心口是孟英英刺的?” 姜念开不了口,只好点了点头。 他低头看着长发披散的她,干干净净的鹅蛋脸上染了一抹绯色,漆黑的眸子也变得水汪汪的。 这一刀,他得替她讨回来。 雨声中传来一声闷雷,裴九如用力一拽,姜念贴向了他,却忍不住脊背朝后仰。 恍恍惚惚,如坠迷雾,不知过了多久,姜念突然听见他问: “所以,你的心意在何人身上?” 姜念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你的心意在旁人身上吗?”裴九如又问。 姜念这才明白,原来不是他思维跳跃、前言不搭后语,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没有……” 这句奇怪的话,在两人身上产生了和甜蜜情话一样的作用。 天地茫茫,雨声潇潇,屋里更是不知今夕是何夕……春雨断断续续下了多日,不算新婚的夫妻二人却溺在了欢愉之中,难舍难分。 直到裴九如上值之日,二人才收敛了几分。 大清早,姜念迷迷糊糊醒来,见裴九如已经穿戴整齐,她看了眼天色,打了个哈欠:“天还未大亮,你要去国子监吗?” “嗯,你继续睡。” 闻言,姜念立马倒头,蒙着寝被就进梦乡了。 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姜念神清气爽,府上没有公婆在,简直太自在,饭后她带着绿蜡往府上西侧走去。 春日,府上园子里处处是好精致,姜念欣赏着美景,问着:“红蕊在花房如何?” “起初她还天天哭,说自己错了,没过两日就恢复了,已经适应了花房的活计了。就是……她还想回夫人身边伺候。”绿蜡解释着。 “你觉着何时让她回我身边合适?” 绿蜡想了想,认真说着:“我看她生了几分怨怼之心,她原本就孩子气,若是回了夫人身边,怕是个隐患。” 顿了顿,绿蜡又解释:“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和红蕊争什么……我也盼着她好,就是她实在是……” 越解释,绿蜡脸越红。她和红蕊交情是好,但说一千道一万她还是和姜念最好,所以她不想红蕊回来祸害人。 只是方才的话,显得她要争宠一样…… 姜念轻笑:“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也没打算让她回来。再说了,花房的活计不好吗?每日侍奉花草,陶冶性情,多好。” 说着话,二人就到了薛珠的院子里。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便是药草的清苦香气。 薛珠放下手里的捣子,擦了擦手就迎了上来,着急问道:“夫人怎的过来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不舒服,请个平安脉。” 薛珠搭上了姜念的手腕,松了口气:“平稳有力。” “调理身子的药也一直喝着,裴九如也没闲着,怎的一直没有身孕呢?” 绿蜡和薛珠红着脸憋笑,薛珠清了清嗓子,话里带了笑意:“夫人的身子调理得很好,一切安康,但此事终究不可操之过急。心态平稳了,顺其自然,该来的很快就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念神色认真,语气更是认真,“我是说会不会是裴九如有毛病?要不你给他把把脉吧!” “!”薛珠惊掉下巴,“我怎么给主君把脉啊!” “你就装作是请平安脉,私下里偷偷告诉我就行。” 薛珠连忙摆手:“看此道,少不了要问仔细,偷偷摸摸定是不行的。” 姜念沉默。上次闹误会,她给他送了参汤他都面色凝重了,若是直说让薛珠瞧瞧你是不是有毛病……约莫着裴九如得生气。 “罢了罢了,再努力一段时日再议吧。” “夫人莫急,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吗?三年之期,眼下已经小半年了。 “我今日来找你,只是顺便请脉,有更要紧的事。”姜念眨了眨眼,“两件事,一是你一直待在裴府做府医实在是大材小用,我出金开个医馆你去坐诊可好?” “夫人……”薛珠错愕,救死扶伤是她心中所念,可她时运不济,便不强求。 她知道姜念好,但没想到姜念如此为她着想,“我何德何能受夫人这般大恩……” “什么大恩,此事明明是我占便宜了,你在汴京城中早就有名气了,日后医馆赚的银子还不是都进了我手里,谈何大恩!” “开医馆不是小事,铺面,药物,人手……莫要因为我惹得夫人和主君不和。” 姜念狡黠一笑:“此事不告诉他,我手里的银子够用。” 见薛珠很是心动,姜念当场就拍板了此事。紧接着,她又说起了第二件事:“我知道你一直想为亡夫报仇,咱们既然成了自己人,我定是忧你之忧,以前不提此事是没有机会。但近日,就有个机会。” 薛珠当场愣住,久久不能从姜念的话里回过神来。 此事是她心中一辈子的痛。她何尝不想报仇?她没有一日忘记过仇恨!可她一个小老百姓,如何能和户部尚书抗衡? “机会……我想报仇,可我不想连累夫人和主君……” “我们谨慎些,尽量不暴露。”姜念没有遮掩,如实说着,“但倘若真东窗事发,我相信你也不会说出我的。” 薛珠用力点头,她知道姜念是个不愿惹是非的人,能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谁愿意去闯刀山火海?可是为了她,姜念愿意冒险,大恩大德,如何能报! “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出卖夫人!” 话落薛珠就要往地上跪,姜念扯住了薛珠,“对了,此事也莫要告诉裴九如。” 薛珠无有不应。 只是她心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亲密无间的夫妻俩,不是该无话不谈吗?她和方山以前就是……想到从前,她便更加期待复仇之日的到来! 第66章 为了薛珠 四月初,春风里有了暖意,男人女人们的衣衫也薄了许多。 姜念一到户部尚书府门口,就看见尚书夫人和姚姑娘亲自在门口迎客。 献上帖子,姜念行礼道:“裴府姜念,见过姚夫人,姚夫人淑安,姚姑娘妆安。” 姚忆丹也行礼,语气有些许冷漠:“裴夫人妆安。” 姚夫人脸色倒是柔和许多,“今日小女生辰宴,我还以为裴夫人不会来呢!” 姜念遇了冷脸,她心里无波无澜,姚府下帖子是看在裴状元的面上,本就是心知肚明的事。 她厚颜无耻地来赴宴,属实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但为了薛珠,她不介意被人讥笑几句。 摆上笑脸,姜念赔不是:“姚夫人,是我不好,路上耽误了些时辰,来晚了!是我身边的丫鬟着了花粉,脸上起了疹子。” 说着话,她回头看向薛珠,“虽服了药,但脸上骇人得紧,你快去廊下等着别吓着贵人。” 薛珠带着面巾,低着头畏畏缩缩地躲到了廊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姚夫人也没再说什么,让姜念进了府。 户部尚书之女的生辰,不算多大的宴席,来的多是女子,姜念瞧着几人眼熟,像是在温居宴上见过,但也想不起是谁了。 “裴夫人少出门吧?竟是第一次见面?” “能来姚姑娘的生辰宴,裴夫人也算是融入咱们了。” “以后可要多多和咱们来往啊……” 话是好话,但语气却是怪得很。姜念只当听不懂这些阴阳怪气,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点头微笑。 许是觉着她无趣,几人翻了个白眼就不搭理她了。 不一会儿,姜念就被冷落在了众人边缘,她也不恼,只安安静静地跟在众人身后。 此时此刻,宾客们热热闹闹地进了院子,薛珠见无人在意廊下,她便悄悄摸去了正院书房。 来之前姜念帮她打听过了,姚忆丹的生辰宴,多是女儿家热闹热闹,户部尚书姚永良不会出席。今日一早就有人在姚府外守着,也没见他出门。 幸好今日府上人都在忙生辰宴的事,她躲避了几番便靠近了书房。书房外,有人守着,薛珠垂眼,看向自己的双手。 学医本是为治病救人,奈何天道不公,今日她便要用这双手报杀夫之仇。 她悄悄绕到了书房后侧,刺破窗纸,眯眼往里看。姚永良正捧着一本书,案前茶气飘飘,好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凭什么?凭什么方山成了魂魄,而始作俑者却在家中享受着富贵荣华?凭什么! 薛珠深吸了一口气,把恨意压回心里,逐渐冷静下来。她思索着对策,从布袋里掏出了前几日逮的小蛇。 灵巧的小蛇绕过书房奔向花园,书房门口的小厮瞧见了,只皱了皱眉,但并未离开书房。 薛珠见调虎离山的计策失败,立即又心生一计,她掏出弹弓,瞄准了不远处屋檐下的灯笼。 砰!灯笼坠地。 但书房门口那人依旧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未挪步。 薛珠心里有些慌乱,门口的人引不开,她如何接近姚永良? 来之前,姜念千叮咛万嘱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万事以自己的安危为重。眼下,她若再闹出动静来,恐怕会惹人注意…… 但接近姚永良的机会,千载难逢。 她把药仔仔细细抹在银针上,银针放进竹管之中,随后悄悄地打开了窗户的缝隙。吹针之前,她又重新在心里问自己,此仇必报吗?手上沾了血会影响她的医德吗?姚永良该死吗? 她沉思了几息,心里的答案更加明确。姚永良该死,方山以救死扶伤为己任难道就该承受姚永良的残害吗?不,这是两码事,此仇必报! 稳了心神后,薛珠用力一吹,竹管里的针嗖一声划破空气,下一息银针就没入了姚永良的脖颈之中。 正在看书的人,他手中的书缓缓落在了案上,整个人却是纹丝不动。 薛珠这才放心地打开了窗户,撩起裙子爬进了书房。她悄声走到姚永良身边,见他面上还留着轻松愉悦的神情,她不由露出讽刺的笑容。 从今往后,便这般神情过一生吧。 一边摆弄着姚永良的手,薛珠一边压低了声音:“姚尚书是不是想问自己怎的了?” 她把姚永良摆成端坐的模样后,自问自答:“你是被我用毒药封了穴位,除了听觉,你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了。” “不用担心,你不会死。你也不必抱有幻想,没人能医治得了你。” “你想问我是谁?可还记得为你儿子医治的方山?我是他的未亡人啊。” 薛珠心中迸发出无尽的恨意,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几乎是用气音说着:“从今往后,我要你生不如死地活着。你是户部尚书,我什么都不是,没人给我公道,那我便自己来讨!” 话落,薛珠十指夹针,又刺了姚永良的几个穴位后,她把他脖颈间的银针往里推了推,随后她又翻窗逃了出去。 一进一出都没有惊动书房门口的守卫。 薛珠一颗心怦怦直跳,她擦干了眼泪,抬眼望天:方山,你可以瞑目了…… 她不敢耽误时辰,悄悄往回走。小心翼翼地避着人,在姚府绕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到了回了宴席廊下的路。 在经过一间厢房时,她驻足停了片刻,随后才匆匆回了廊下。 生辰宴正热闹,姚夫人笑着祝酒,姚忆丹在众人拥簇之下吃着长寿面,欢声笑语,很是和谐。 没有人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何事。薛珠松了一口气,直到散席,姚府书房都没有传信来。 一出姚府,姜念便急不可待问着:“可是事成了?” 薛珠点头。 姜念惊讶:“怎的没闹起来?” “他变成了无法动弹、口不能言的废人,一时半刻没有引人注意是正常的。哪怕发现了,也只会以为他是突发恶疾。” “会医术的人出手,果真是不一样!这般难的事在你手里竟如此简单!你得教教我!” “多谢夫人给了我一个接近他的机会。”薛珠至今都没有回过神来,感觉像是做梦一般,她心不在焉地说着方才的事,“夫人,我经过厢房时,听见有人说你。” “喔。”姜念一想,便知道是怎的一回事了。 第67章 他不会干涉姜念交友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管他阴谋阳谋,姜念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 薛珠所言,她知道是谁,生辰宴上离席的只有孟英英的远房表妹,嘀嘀咕咕的大抵是想给她表姐抱不平吧。 她铺子里的账还没算明白,真金白银还没揣进兜里,哪有空搭理不相干的人? 裴九如已经正经吃了皇粮,每日忙得昏天黑地。 姜念也没闲着,让绿蜡把前两个月铺子的账本全搬了过来,算盘拨得叮当响。 她很少这般失态地笑得合不拢嘴,实在是难以隐藏情绪,“近来这账!赚得太多了!” “夫人经营有方!” “见者有份,财运滚滚来!府上全都涨月银!” “!”绿蜡笑得脸儿红扑扑的,这半年来她已经涨了两次月银了,“对了,医馆的事已经吩咐下去了,薛大夫很是尽心尽力。” 姜念颔首,用人不疑,医馆的事全都交给薛珠,她无需过问。 从姚府回来已经整整七日了,薛珠整个人都有了精气神。而生辰宴那日,直到深夜里姚府才发现了姚永良的不对劲,找了五、六个大夫来看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姚尚书突发恶疾,虽命数未尽但也和活死人差不多了。 姚夫人哭天喊地,才没了儿子,家里的顶梁柱又成了这般模样,她哭到最后扬言要上吊。姚忆丹吓得睡不着觉,好好的生辰宴却发生了如此噩耗,怕是以后都不敢过生辰了。 姚夫人和姚忆丹可怜吗?姜念不知道。 她只知道凡事有因才有果,人生一世,善恶之因,终将结果。若说可怜,没有人比一心为善却无辜惨死的方山可怜。 想罢,姜念又嘱咐了绿蜡一声:“姚府的事莫要再提,别让裴九如知道了,他是如玉公子,哪能赞同咱们以暴制暴?” “是,记住了。” 话音刚落,二人就听见了院子里传来一声猫叫,姜念和绿蜡便收起了话题和账本,随意地翻着书。 姜念原本不想隐瞒经商一事,裴九如也知道她在外有些“小买卖”。眼下裴九如吃了皇粮,她再经商便是不妥,这件事裴九如不提她就当没考虑到。 让她断了财路,还不如杀了她。 暂且瞒着吧。 与此同时,院子里的丫鬟紫燕抱着猫朝着裴九如行礼,等人走后她又赶紧撸了撸猫,夹着嗓子低声安抚着:“盆盆在呢!” 这是夫人吩咐她的活计,她不必再做洒扫的活计了,每天只负责喂猫。另外,在主君来院子时,她就把猫的水盆盆打翻,猫配合着不满意地控诉她,这才算完。 总之,她和猫,都很满意自己的“差事”。 “喵~” 清瞳笑着嘀咕:“夫人养的猫也太肥了,都快走不动路了。” 裴九如睨了清瞳一眼,问:“外头的谣言清理干净了?” “清理干净了,是孟英英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放出的流言,已经教训过她了。而且谣言一冒头就灭了,保证传不到夫人耳朵里!” 裴九如满意地点头,这才推开了门。 一进门,夕阳的余晖照出了姜念眉眼弯弯的模样,裴九如微微愣神。 这几日的劳累便瞬间消失殆尽,他笑道:“心情甚好?” “对呀,宜安郡主约我在樊楼吃晚膳,心情能不好吗?” 裴九如笑容依旧,他不会干涉姜念交友,他没这本事更没有立场。 顿了顿,只不动声色提醒道:“宜安郡主身份高,人脉广,而且是个聪明人。” “你意思是说我是个笨的咯?”姜念故意问。 裴九如笑而不语。虽然她喜欢发呆,游神的时候看着呆呆傻傻的,但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从来就不是笨的。 一点就通,居安思危,明辨是非,毫无疑问她也是个聪明人。 为了避免姜念得意忘形,他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 他说起了另一事:“明日是外祖母的寿辰?可要我告假一日?” “不必,你下值后去唐府就行。贺礼我都备好了,你什么都不用管,人出席就行。” “好。”裴九如识趣地起身,语气里佯装几分遗憾,“不耽误你换装赴约了,我自己用膳了,可惜今日后厨做了你爱吃的蟹粉狮子头。” “好好好,你多吃!” 姜念嘴角微扬,两人自从温居宴后,说话也随意亲近了许多,眼下裴九如也会在平常事上同她说笑了。 她起身把人送到了门口,转身和绿蜡说话时嘴角还带着笑:“近日府上换皂角了?” “没有啊。” “喔,那许是我闻错了。”方才她捕捉到一丝若隐若现的、裴九如身上的香气,淡到她怀疑是自己的错觉,“换衣裳,去樊楼!”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茶楼酒肆,灯火通明,宾客如云。 其中樊楼更是热闹中的热闹,姜念没想到,宜安郡主竟然在门口等着她。 “宜安郡主妆安,是我来迟了。”姜念欠了欠身子,宜安郡主也笑着欠身回礼。 “裴夫人妆安。非你来迟了,是我有意早来的!说好了,你唤我宜安,我唤你姜念!快来,我已经点好菜了。” “宜安费心了。”姜念任由宜安郡主拉着,上了三楼进了雅间。 说起来那日温居宴最投缘的是王盈月,可和王盈月也不过才约了一次。但自从温居宴后,宜安郡主隔三差五约她出来喝茶买首饰,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渐渐熟络了起来。 宜安郡主平易近人,言语真诚,性子热情,身上没有半分皇家郡主的架子。 和她相处,十分轻松。 但,这友情的发展速度也太快了些……加之裴九如对宜安郡主的态度反常,姜念暗地里留了个心眼。 还是老三样,热情,礼貌,一问三不知。等她有底了再和人交心也不迟。 “宜安有心了!点的都是我爱吃的菜!” 宜安郡主大笑,很是开怀:“咱俩这是吃到一处去了!” 话落,她双眼亮亮地看着姜念,往姜念手边推了一道菜,似乎很是期待姜念的点评。 被人这般炽热地注视着,姜念立即捧场,就……有点怪! 第68章 宜安能有什么坏心思? 姜念优雅地品尝:“细腻、滑嫩、鲜美,很是不错!樊楼这是来新厨子了?” “还是你的舌头灵!”宜安郡主又连忙让姜念再尝了两道菜,随后二人才安静地用起了膳食。 半个时辰后,两人收了筷子。 姜念抢在宜安郡主前头挂账,临走前,宜安郡主又让伙计外带了一份鱼羹给姜念,姜念笑着谢过。 “多谢宜安,不过我今晚吃的肚子要涨了,鱼羹我留着明日吃。” “哈哈,我也是,肚子都圆了!”宜安郡主摸了摸肚子,又觉着似乎大庭广众之下行此举不雅,她被自己逗乐了,“就喜欢和你做朋友,旁人说的再好听心里也拿我当郡主看,但你不一样,在你身边我就是宜安而已!” 两人互相搀扶着,说说笑笑着下楼梯。 走到二楼时,忽然一阵喧闹声从不远处传来。 姜念立即警惕,拉着宜安郡主立即贴紧了墙壁,下一息就看见醉酒之人摇摇晃晃地往楼下闯。 他手里拿着金簪,朝着路过的夫人头上比划,嘴里还不干不净的。气得那夫人的郎君直接抬脚一踹,把人踹翻了。 这一踹不打紧,打紧的是醉汉从地上爬起来后,摇摇晃晃地朝着姜念走了过来。 “哟!哪来这么清秀的小美人啊?” 姜念心生厌恶,还没做出反应,一片阴影盖住了她的脸。 姜念一愣,是宜安郡主挡在了她面前。 宜安郡主气急:“哪来的酒桶!掌柜的呢?还不速速把这人赶出去!” “咦?”醉汉摇着手里的金簪,口齿不清道,“我竟然没看见,小美人旁边还有个大美人啊!” 啪!宜安郡主扬手就是一巴掌,“滚!” “让哥哥疼疼你,哥哥就滚~”醉汉酒气熏天地贴近宜安郡主,姜念连忙出手阻止,随行的丫鬟们也都围了上来,慌乱之中也不知是怎的一回事,宜安郡主忽然大叫了一声。 “啊!” 姜念眼皮直跳:“宜安,划破脖颈了!” 直到此时,樊楼掌柜的才带着伙计把醉汉拉开,一见伤的是宜安郡主,掌柜的慌不择路地赔罪,又连忙叫人把醉汉暴打一顿。 宜安皱了皱眉:“管好你的食客!” “宜安,咱们先去医馆!”姜念连忙扶着宜安郡主下楼,上了马车后直奔医馆。姜念语气中充满了自责,“若是方才不挡在我眼前,你就不会受伤了。” “我心想自己的身份许是能震慑他,也没想到他会动手,这和你没有关系,别多想。” “但愿不会留疤……” 很快就到了医馆,医女只看了一眼,就上手包扎着,“伤口很浅,已经快止血了。按照方子喝三日药,再涂抹生肌膏,不会留疤的。” 宜安郡主和姜念都松了一口气。原本还约了膳后去夜游船,只是生了这档子事,两人都没了心情。 姜念把蔫蔫的宜安郡主送到长公主府门口时,目送着人进了府,她才转身上了马车。 绿蜡后怕:“真是吓死人了,幸好夫人没受伤。” “还不如伤的我呢,她为了护我,总觉得欠她个人情。” 话虽如此,但姜念收回了心里对宜安郡主莫名其妙的成见,危难之时能挡在她面前,宜安能有什么坏心思? 也罢,人情有来有往,才是交往。 “回府。”看向绿蜡,姜念心情又轻松了起来,她忍俊不禁,“你还拿着鱼羹呢?我还以为情急之下已经扔了。” “是放下了,但夫人爱吃,掌柜的来了以后我又悄悄拿起来了。” “真撑了……” 马车慢悠悠地到了裴府门口,还未到正厅,姜念就看见了裴九如,她朝着人招手:“我带了好吃的,尝尝?” 裴九如饶有兴致,跟着姜念进了正厅。 绿蜡连忙把食盒摆上,鱼羹还留着热气,香味立即四散。 裴九如微微惊喜,见清瞳眼神一亮,他便又让人拿碗来分食,“你们吃过了?” 姜念连连点头:“我和绿蜡都吃过了,你们尝尝,很是鲜美。” 趁着裴九如吃鱼羹,姜念讲着今晚离开樊楼时的遭遇,裴九如一边听着,一边等咽下鱼羹的空隙里质疑姜念:“掌柜的不是喜欢在大厅里游荡吗?为何来的这般迟?” “谁知道啊?兴许是被别的事绊住了,也兴许他没想到闹这么大。动静大了之后,他就来了。” “宜安郡主没和那醉汉计较?” “看着像是生气了,不过掌柜的让伙计打了醉汉一顿,郡主也就没说什么了。” “你可是打算去探病?” “是呀是呀,总归是因为护着我才受伤的。”姜念想,不管宜安郡主多么潇洒大度,也定是爱惜容貌的。 思及此,被裴九如问多了,姜念也起了疑心:“也是怪哉,我和郡主站在一起,那人竟先注意到了我。” “这有何怪?论皮囊,你比她貌美,论个头,你比她高挑。”裴九如觉着此事疑点众多,但唯独这一点没什么好质疑的。 姜念哭笑不得,小家碧玉的她和大气明媚的宜安郡主,无论是谁第一眼看过去定是先看到宜安郡主啊! 见裴九如喝着最后一点鱼羹,姜念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他高情商,她也不好拆台。 “好喝吗?” 裴九如颔首。 没有得到正反馈,姜念又看向清瞳,清瞳用力点头:“好喝!是家乡的味道!主子从小就爱喝鱼羹。夫人真是有心了!” 裴九如被清瞳卖了个彻底,他若无其事地找补着:“鱼羹是杭州城有名的菜品,此一道的确风味正宗,多谢。” 姜念托着腮,她笑盈盈地看着裴九如,笑容里像是掺了蜜似的,“好喝吧?这鱼羹是宜安郡主推荐的,也是她特地让我外带回府的。” 裴九如脸上的笑容,僵了一息。 他怀疑姜念是故意的。 姜念笑得灿烂,她还真不是故意的,只想着好东西要分享罢了,“原来是杭州城的味道啊,谢我真是谢错了呀!” “……”裴九如欲言又止,不解释,好似不太对劲,解释,又显得很多余。 清瞳:求催吐的方法,急急急! 第69章 她怎么能睡得着 “怎的不言语了?可是在回味鱼羹的美味?”姜念笑着,眼神指了指空了的碗盏。 裴九如斟酌片刻,不紧不慢答道:“的确是杭州城的味道,但鱼羹罢了,谈不上多喜爱。” 这一番话,听得清瞳嘴角直抽,他家主子何时这般会说违心之话了?鱼羹分明是最爱! 还没诧异完,又听见裴九如说:“晚膳没吃饱罢了,眼下饱了,一起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姜念应了,她向来不爱在小事上计较。 两人并肩在院子里慢慢散步,影子在月光下渐渐拉长,只不过两人肩膀之间还能站下一个绿蜡。 微风一起,姜念动了动鼻子,她仿佛又闻到了那似有似无的香气。 “你今日都与同僚待在一处?” “自然。” “喔……”那兴许是男子喜好熏香也未可知。 走了小半个时辰,两人便散了各自沐浴去。姜念心里都是明日的打算,她早就把鱼羹的事抛之脑后了,沐浴后见裴九如未归来,她便自己先歇息了。 有人忘了,但有人还在意着。 裴九如早在温居宴上就对宜安郡主有所怀疑,眼下郡主又推荐了鱼羹……好巧不巧,偏偏是杭州城的美食? 思来想去,他还是需得细细和姜念解释一二。 擦干了头发,裴九如急急赶往卧房,若是姜念真生气了,大不了他今夜卖力些向她赔罪。 卧房门口,经过绿蜡时他嘱咐:“今夜清瞳守夜,你回吧。” 绿蜡点头,小声道:“主君,夫人已经睡下了。” “……” 推门的手忽然收了力道,轻轻推开门后,裴九如见里间已经灭了烛灯,他站定了愣了几息后,才吹灭了外间的烛灯摸黑走向床榻。 沉了沉心思,他静悄悄躺在姜念身侧。 听着她平稳有序的轻柔呼吸声,他也渐渐起了困意。 月儿高照,夜深人静。 不知过了几时,一片漆黑中裴九如忽然睁开了双眼。 他定定望着纹丝不动的床幔:她怎么能睡得着?是察觉了宜安郡主的心思所以故意来试探他的反应吗?然后呢?他知道鱼羹真相后表现的够明显了吧?她怎的又没下文了?她怎么能睡得着! 无声质问了好一会儿,裴九如又惊觉自己的莫名其妙,深呼吸了几息后,他又重新闭上了眼。 睡觉! 一整夜,裴九如都睡得不安稳,次日一早,他是被姜念摇醒的。 姜念用力推着男人的肩膀:“裴九如,醒醒!” 男人缓缓睁眼,眼神逐渐聚焦到她的脸上:“姜念。” “不是我还能是谁?天爷啊!你昨夜起来偷偷用功读书了吗?瞧你眼下的乌青!” 一边说着话,姜念一边从裴九如身上跨过去,自顾下床穿衣。 “平日里你也是个守时的,今日又不是休沐,你怎的还起晚了?快收拾收拾去上值!” “你……” “我不同你说了,我先去长公主府探望宜安郡主,随后再去外祖家,去晚了可是自讨苦吃!等你傍晚下值了,直接去唐府就行。” 话落,姜念甩了甩衣袖,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裴九如头疼欲裂,想解释的话更没能说出口,一想到要去上值,他便也起身穿着衣裳。 等他穿戴整齐后,一问清瞳才知道,姜念早就风也似的离府了。 姜念带了一只老参,比上次萧茹给的那根还要好,她一大早就在长公主府门口候着了。 门房通禀后,就有丫鬟来领她进府了。 长公主府布局宏大,庭院之景很是美丽,但姜念和绿蜡只消低着头走路,半分也不敢乱瞧。 姜念接触过最高的门楣,便是永宁侯府。长公主府虽没有永宁侯府有实权,但长公主是何许人也?是当今陛下的同胞长姐啊! 皇亲国戚,惹不起。 而且原书中对长公主和宜安郡主的笔墨不多,对于和主角团癫男疯女没有过多牵扯的人,姜念还是佩服的。 哪怕到了后期,薄亦瑾心想事成后,长公主也一如既往。 总而言之,长公主定不是一般人。 正想着,姜念察觉到领路的丫鬟突然停了步子。 姜念微微抬眼,竟看见了一位美妇人。 丫鬟一行完礼,姜念便连忙行礼:“民女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万福。” 长公主臂弯里抱了一只黑猫,她一边捋着猫,一边观察着眼前人,见其不卑不亢她才开了口,: “免礼,你是宜安的朋友?怎一大早来了府上?” “是民女失礼了,记挂着郡主的伤势,只想着早早来探望郡主,是民女考虑不周。” 长公主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宜安脖子上的伤她昨晚瞧见了,不是多严重的伤。 “难为你有心了,宜安是个爱睡的,约莫着还得睡两个时辰,你也不必在这累着等她,回吧。” “是。” 姜念行礼,把手中的盛着人参的盒子交给长公主身边的丫鬟后,她又跟着领路的丫鬟原路返回了。 直到离了长公主府,上了自家马车后,姜念才放松了仪态。 绿蜡更是大喘气:“天爷啊!我方才在长公主面前好像都忘了喘气了!” “咱们礼数到了就好,而且长公主也不是刻薄之人,若换做别府的贵夫人,哪个会告诉我郡主贪睡让我先回?” “也是,怕是真要傻等着呢!”绿蜡松了一口气,过了片刻,她又忍不住问,“夫人,长公主殿下什么模样啊?我方才没敢抬头看。” 姜念倒是看清了:“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哪怕面上尽显岁月,但依旧是个大美人,想来年轻时更美。” “啊?”绿蜡颇为遗憾,早知道悄悄看一眼了。 “宜安郡主也美,但不及长公主十分之一,想来郡主是随她父亲了。” “没错,夫人也更像老爷!” “该探病的已经探完了,接下来打起精神来,去唐府!” “夫人如今也是官宦人家的主母大娘子,再去唐府,料他们也不敢给夫人脸色看!” “你忘了?今日外祖母过寿,大表姐定是要回来的。” 第70章 想起亲娘她就头疼 唐府。 姜念到的早,她献上贺礼后,姜家和薄府还都未曾来人。 贺礼备得足,两位老人家也高兴,便罕见地没说什么。可偏偏有人不如意了,唐二夫人冷哼了一声。 “真是稀客啊,念念是状元夫人了,倒是少来咱们唐府了。”唐二夫人打量着姜念面色红润,她立即就被嫉妒淹没。 凭什么?都是流着唐家血脉的姑娘,凭什么她的女儿至今下落不明,而姜念这个小蹄子却能过得如此安逸! 姜念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她就不喜欢,如今长大了,更令人厌恶了! 话落,她没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又拈酸带醋地说着:“怎的新姑爷没跟着一起来?怕是瞧不上我们吧,也是,我们一大家人都是白丁,也就你们姜家有个小小的官身在,眼下又有了状元郎,可是更看轻我们了!” 原本还因着贺礼高兴的两位老人家,听了二儿媳的话,也慢慢跨了脸。 只有唐大夫人蹙眉说着:“弟妹这是哪里的话,念念一大早带着这般用心的礼来,足以见念念的孝心啊……” 唐二夫人瞪了一眼唐大夫人:“呵,也是,怎的不见清宁回来?这孙女反而不如外孙女有孝心了……大嫂别怪我说话直,这做人妾室也是不容易啊,清宁并非不孝顺,只是有苦难言罢了,大嫂可别责怪清宁。” “你!”唐大夫人气的脸红脖子粗。 她的乖女清宁,原本是要做人正头大娘子的,分明是被老二一家推入火坑替了清婉,眼下竟然还敢往她心上扎刀子,真是欺人太甚! 可她一向又说不过这个妯娌,结巴了好一会儿,她气的扭过了脸。 顷刻间,唐二夫人的气焰便更盛了,“念念啊,说起来,新姑爷至今还没正经上门给你外祖父外祖母请过安呢!” 姜念微微一笑,根本不把唐二夫人这些挑拨离间的手段放在眼里。 “二舅母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说落,倒叫我不知如何开口了,今日本该和和气气的……不过既然二舅母提了,我也顺嘴说两句。” 话落,姜念又看向唐家二老:“外祖父有所不知,九如早就想来请安了,只是上次二舅母去裴府,说唐家要和我们断了亲戚关系,这才……” 姜念点到为止,并不多言。 “你胡说!” “闭嘴!”唐老太爷呵斥着丢人现眼的儿媳,“唐家何时轮到你做主了?胆敢扬言和念念断绝关系,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姜念心里冷笑,若是裴九如没中状元,这门亲戚关系还真早就断了。 她从二舅舅手里要回了四千两,自那之后,外祖父和外祖母便对外嫁的女儿有了成见。 起初,姜夫人还是个反应慢的,只觉着要回银子了甚是开怀。可后来姜夫人也琢磨过劲来了,她发现自己是被唐家彻底冷落了。 为此姜夫人还跑到裴府和她哭诉了两回。姜念好说歹说才劝的亲娘和唐府断绝往来,结果裴九如一中状元,唐府又来给姜夫人赔不是。 姜夫人一个心软,又既往不咎了。 “……”姜念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想起亲娘,她就头疼。 唐老太爷训斥后,唐二夫人便缩了缩脖子,只用眼神瞪着姜念。 “呵呵呵,一家人哪有不说嘴的,和和气气!家和万事兴!”唐老妇人抬手压了压空气。 似乎她这一个手势,就能把正厅的暗流涌动压没似的。 姜念无动于衷,她早就习以为常了,唐二夫人这个蠢坏的冲在前头,唐老太爷演一个刚正不阿的家主,唐老夫人则负责乐呵呵地和稀泥。 就在这时,姜念抬眼看见爹娘和大表姐竟然一道来了。 众人问安,又一一献上寿礼,随后才各自说着话。 姜夫人解释:“我们在门口碰见了清宁,真是巧了!” 唐二夫人又冒头:“咦?怎么不见薄姑爷一块来啊!” 唐清宁也不恼,只认真说着:“二叔母真是说笑了,清宁进薄府是做妾的,何来姑爷?今日能回府贺寿已是主家仁慈,二叔母说这话,难不成当时为堂妹张罗此事时没有想明白其中道理吗?” 一提唐清婉,唐二夫人就说不出话来了。 一提堂姐代替堂妹去做妾,其他人脸上也都尴尬了起来。 唐老夫人又出声傻呵呵地乐着:“呵呵呵,你们表姊妹去院子里看鱼儿去,省的在正厅里拘谨,我们娘几个也说说体己话。” 闻言,唐清宁和姜念不约而同行礼,随后离开了正厅。 廊下,表姊妹二人停了步子。 “念念,我入薄府前我娘去找过你,此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对不住了。”唐清宁拉着姜念的手,说着歉意。 “没什么对不住的,大舅母虽找了我,但我也没应她。” “她是病急乱投医了。” “表姐不怪我没帮忙?” “此事你能帮的上什么忙?真是难为你了,我娘也是……”想起那日唐大夫人还去了万国寺,唐清宁自嘲一笑,“不过她也只是有枣没枣都要打一杆子罢了,若真想让你帮忙,她又怎会轻易离去?” 姜念沉默不语。 她不想解释。解释什么?解释她其实说不准能帮上忙,只不过大抵要搭上自己? 没必要。 顿了顿,姜念问着:“表姐替了二表姐,心里可曾有恨?” “平白做了妾室,岂能不恨?但我又能恨谁?父亲母亲养育我,祖父祖母也年纪大了,若是对薄府失约,府上如何能承担得起后果,我又岂能做个不孝女?” 姜念又不想接话了,她又另起了话题:“表姐在薄府过得可还好吗?” “挺好的,薄亦瑾是个温润君子,他待我极好极温柔,他父亲母亲也都是和善之人,不曾苛待于我,况且府上也多是亦瑾在做主,其他几房也不敢为难我。” “那就好。” “不过我的好日子恐怕快要到头了。” “表姐何出此言?” “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外头也还没传出去,亦瑾要和孟英英成亲了。” “?”这么快?不对啊! 第71章 此事绝对有内情 姜念拼力回忆着原书,想起了薄亦瑾和孟英英的隆重大婚。应当是明年十月的事才对,为何提前了一年半? 虽说这剧情也不是变了一两回了,状元郎都变成裴九如了,薄孟大婚提前,也不是不可能。 可孟英英近来容貌大损,名声尽毁,依照薄亦瑾的精明性子怎的选了此时大婚呢? 姜念想不明白,便问着:“表姐,此前也未听得风声,怎这般突然?” “谁说不是?原本亦瑾后院里只我一个女眷,还以为能过些快活日子……主母大娘子进了府,我可还有活路?” 唐清宁的眉毛皱成了一股绳,她此时的担忧不作伪,顿了顿,又接着忧愁道:“你也知近来汴京城里的流言蜚语,孟英英可不是个好性子,我……” 姜念听着,不由想到了原书薄亦瑾的几房妾室。其实孟英英和萧茹斗得火热,原是不屑于分神去对付妾室,可偏偏有不长眼的,譬如唐清婉。 自己挑衅孟英英和萧茹,这才被折磨得半死不活。 “表姐,孟英英绝非好相与的,但若表姐不招惹到她眼前,想来她也没由头为难表姐。” “也是这个理儿,我安分守己就是……” “表姐,他二人突然成婚,可是有何缘由?” 唐清宁摆着手:“没有,没有……” 姜念瞧得分明,唐清宁满脸就差写上三个大字“快问我”了! 她自然看懂了唐清宁的心口不一,此事绝对有内情,但她不知道唐清宁为哪般。 是以,姜念沉默以对。 果然,才几息而已,唐清宁就沉不住气了。 唐清宁长叹了一口气:“等孟英英进了府,我只愁丫鬟们见风使舵,我手里没银子也使唤不动下人了……” 姜念明白了,用银子换内情。可。 “表姐言之有理。”姜念一边说着话,一边褪下了手上的玉镯,“我有心想帮表姐,奈何府上银财我做不了主。这玉镯是我最贵的物件了,少说六百两……” “念念,我怎么能收你的东西啊!” “表姐就满足我这爱听热闹的心吧!” “那好……”唐清宁接过玉镯,顺势一滑,就把玉镯带到了自己手上。 她警惕地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这件事不光彩,但在薄府也不是秘密……他二人尚未过礼竟然……竟然有了身孕!” “?”姜念圆溜溜的眼睛里尽是震惊。 唐清宁很满意姜念的反应,继续故作神秘:“且不说孟英英行事如何心狠手辣,可说到底她是千娇万贵的高门大院里的在室女,竟然在无名无份时就和亦瑾……” 姜念渐渐缓过神来。 她惊讶倒不是因为薄亦瑾和孟英英的男女情事,而是因为孟英英竟然有了身孕。孟英英有身孕,应该是快乐团圆大结局才有的剧情…… 眼下都不能说是倍速了,简直是直接快进跳到了大结局? “念念?” 听见唐清宁的声音,姜念才回过神来:“这真是天大的热闹啊……” “是啊,若这事传了出去,孟英英可就颜面全无了!” 姜念故作听不懂,只附和着点头。唐清宁害怕薄亦瑾生气,自己不敢往外传扬,这是暗示她往外传呢。 “念念,亦瑾大婚那日你会来吗?” “我去做甚?”明知孟英英有孕还往上凑,那是傻子,“本就不熟,孟英英绑架我的事也人尽皆知,薄亦瑾和裴九如也从来不在一个圈子里混,喜帖不会发到我手里的。” 闻言,唐清宁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姜念知道了想问的,唐清宁也拿到了想要的,两位表姊妹说着说着便没话了。 姜念寻了个由头就去厢房睡觉了。 等再见唐清宁时,已是午时开宴之时,但唐清宁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模样,大家伙都没什么反应,姜念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她进了膳厅刚站定,就听见了唐二夫人的声音:“哟,念念该不会是有身孕了吧?青天白日的怎还嗜睡了?” 姜念敏锐地察觉到正厅里氛围似乎变了,尤其是外祖父和外祖母,早晨面上还装的对她和颜悦色,眼下真面目就露出来了。 她稍稍一环顾就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二舅舅丧眉耷眼地坐在膳桌前,二老这是看见儿子不高兴,又想起来那四千两的事了。 “借二舅母吉言,我也盼着有身孕呢。” 砰! 唐老太爷突然拍桌子,姜念吓了一跳,这老头想做甚? 唐老太爷捋了捋胡子,怒斥道:“岂有此理!见着长辈不行礼,倒是在这聊起来了?这就是状元府的家风吗?” 姜夫人为女儿解围:“念念早晨不是给爹娘请过安了吗……她一进屋就被二嫂问住了,这是没来得及向爹娘再请安。” “她大舅二舅就不是长辈了?” 姜念明白了,老头还是为着儿子出气呗。 正欲补上个问安,唐老太爷却不依不饶了起来:“嫁了状元郎就这般目无尊长,以后来了唐家,我们都要向你请安了是不是!” 姜念收了问安的心思,无动于衷地看着老头,他愿意搅得生辰宴不得安静,那便继续。 自己也不想想,拼力地为两个儿子抱不平,两个儿子可曾有一个领他的情? 姜念沉默。 而唐老太爷却以为自己拿住了她,更加高声质问:“养不熟的白眼狼,唐家对你千好万好也比不上裴家让你沾上的那点光!怪道人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话落,在场几位女人都变了脸色。 偏生唐老太爷越说越兴奋:“什么状元郎?如此家风,我看他能有今日全是老天爷眨眼让他走了运!越是如此,越该谦卑才是,你们可倒好,摆上谱了!” 姜念微微抬眼,语气平静:“外祖父对我不满,说我便是,妄议朝廷命官,可是要挨板子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好啊,唐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给我滚!” 就在这时,膳厅门口突然传进来了一道清冽的声音:“是谁让我夫人滚?” 众人闻声扭头,竟然看到了本不该此刻出现的人。 第72章 你女婿能忍得了? “贤婿怎的中午就来了?”姜夫人脸上很是尴尬。 其他人的神情也僵了一瞬,尤其是唐老太爷,伸出来的手指都停留在了半空中。 姜念疯狂地朝着裴九如眨着眼睛,心想他那么聪明能懂的对吧?她早就想和唐家断了来往,好不容易借欠银的事断了一次,但母亲心软总是拖她的后腿。 眼下又是个好机会,方才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还没实施就看见裴九如来了。 有他在,或是由他开口,更是事半功倍,母亲定是也不会不听的。 姜念心里无声呐喊:裴九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哪怕不明白也千万不要给我拖后腿啊! 而裴九如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膳厅,他先是看向了姜念,一眼就看见了姜念快抽筋似的眼皮。 他若有所思。 “原是傍晚下值后再来,但今日不忙便告假了半日好早些来给外祖母祝寿。”裴九如说着话,缓缓抬眼看向高座上的二人,“但方才却听见外祖父让我夫人滚出去?” “啊,呵呵呵……”唐老夫人笑着,“哪里的话,听错了。” “夫君……”姜念委屈巴巴地唤了一声。 裴九如立即走到了她身边,饶是知道她在唱戏,但听见她如此可怜的声音、看见她如此憋屈的神色,他还是有片刻的慌神。 再看唐家人时,他的眼神里半分友善也无:“夫人为了筹备贺礼,辛苦了好几日,却不曾料到来了唐府竟会受此侮辱。” 唐老太爷悔不当初,若知道裴九如会来,打死他也不会骂姜念,他还指望着以后靠裴九如提携老二的那个外室子呢! 谁成想傍晚才来的人,午时就到了! “九如啊……” 唐老太爷一开口,姜念就打断了他,她用帕子半遮面,低头对着裴九如。 她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哭得梨花带雨,实则是半滴眼泪也没有。 “夫君外祖父训斥我,并未因我之故,都是因为夫君啊!夫君一直未曾来府上拜见二老,外祖父嫌弃夫君家风不好,这才让我滚出去的……” “老夫何曾这般说过!”唐老太爷气的嘴唇发白,他那些话是说的姜念,眼下却被扣在了裴九如身上! 一直沉默的姜父只觉得心里痛快,这么多年在岳丈面前受了多少气,眼下倒是要吐回去了。 他打抱不平道: “先前九如是因着专心备考温书的缘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九如刚晋了新官,正是努力当差的时日,就算是下了值也免不了宴请同僚维系干系。岳丈岳母不体谅九如也就罢了,还拿九如不上门拜见一事来难为人!” 姜夫人只觉着自己夫君说的有理,附和着:“对啊,九如今日可是告了假来祝寿的!” “老夫,老夫何时说过,这分明是老二媳妇不懂事说的话!” 唐二夫人下意识撇清自己:“啊?我没有啊,我没说过啊!” “混账!”唐老太爷唾沫星子差点溅到了二儿媳脸上。 裴九如缓缓颔首:“方才,我在门外,倒是听了个七八分。外祖父口口声声说我裴府的家风,我也是听了个真切。原来是我连累了夫人!” 一听这话,唐老太爷有些心虚,听了个真切? 难道他真说过,他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下一息,他求助地看向两个儿子,老大满脸疑惑和不赞同地看着他,老二更是害怕地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刹那间,他心头的气就顶到了脑门子,真是养了两个不中用的废物!关键时刻一个也指望不上! 他只得硬着头皮自己开口:“都是误会,话赶话说到那里了!我也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近来愈发糊涂了!” 为了亲孙孙未来的前途,他忍! 唐老夫人也缓和着气氛:“是啊,年纪大了说话不过脑子,你们当小辈的,多体谅……” 姜念稍稍扯着裴九如的袖子。 裴九如语气坚定:“不必勉强!唐家无端指责裴某家风,便是辱我先父先母!” “绝无此意!” “为人子若是不能护父母声名,我又有何脸面做国子监丞!既如此,我裴家便在此与唐家断决干系!” 话落,裴九如甩了甩袖子,气愤地转身往外走。 姜念为难地看向父母,又一一看向膳厅里的众人,最后她咬牙跺了跺脚,扭头追着裴九如就跑了出去。 夫妻二人,一个生气一个为难,愣是没有一个人看得出两人是在唱戏。 下一息,姜父便拉着还在错愕的妻子也急步离开。 等出了唐府,姜夫人才反应过来:“何意……这是不再来往了吗?” “撕破脸了,不来往了!” 姜夫人眼里立即蓄上了泪:“怎会如此……” “你还不明白吗!你爹娘就是故意对着念念发难!你能忍,你女婿能忍得了?” “可是毕竟是一家人啊,怎能真的不来往了……此事若传了出去,咱们就是不孝啊!爹娘也老了,言语糊涂兴许也不是本意……” “他们都这么对你和你闺女了,你还替她们开脱!” “可是一直以来,爹娘都是这样对我的……” “唉!”姜父重重叹了一口气,深感无力。 想了想,他问:“反正女儿女婿和你爹娘,你只能选一个!” 姜夫人犯了难,她选不出来,最后打了马虎眼:“我肯定选闺女……” 说不定过些时日,两边关系就缓和了,到时候就能重修于好了,就像上次一样。 她又想起来另一件事,问:“但大哥大嫂一直向着我,也没苛责刻薄过念念啊……” “你是想着方才你大嫂跟你说的话了?” 姜夫人泪眼汪汪的点了点头:“是……” “你想去裴府找念念说去?真是昏了头了!” “我……方才的事大哥大嫂也没掺和啊……” “你愿意去就去!愿意说就说!我是劝不动你了!到时候念念也和你断绝了关系,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话落,男人气的扬长而去。 姜夫人只觉得男人小题大做,哪有亲生女儿会和母亲断绝关系的。 更何况她要说的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未曾犹豫,姜夫人还是上了马车前往裴府。 第73章 姜念彻底气笑了 姜念心里实在是畅快,裴九如能懂她的眼神,简直是她见过最有眼力劲儿的人了。 她一直憋着,直到回了裴府才笑出了声:“裴九如,我倒是不知道你也是唱戏的好手!” 裴九如嘴角微扬,若他想观察一个人,自然会明白她的所有神色。 “和唐家断了联系,你如愿,我也清净。” 话落,他估摸着时辰,又说:“我回国子监去把假销了,继续当差去了。” “去吧去吧。”姜念笑着摆了摆手。 裴九如看着她轻快的背影,忍俊不禁:“还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就朝后啊……” 清瞳低声嘀咕:“这还不是主子自己愿意的?” “什么?” “没什么,备好马车了,送主子去国子监!” 裴九如点头,出府时正巧遇到了急匆匆的姜夫人:“岳母。” 姜夫人稍一停顿:“九如啊,念念在府上吧?她受委屈了,我来安慰安慰她!” 话落,姜夫人便急不可耐地进了府,一路追到正院去才看见了刚落座的女儿。 “念念,这……” 姜念抱着大猫揉脑袋:“娘,你快坐。绿蜡,去沏茶。” 见姜夫人迫不及待地要开口,她接着说着:“娘,要是为着方才在唐家的事,娘还是别开口了。九如都打定主意了,娘难道要我和九如去吵啊?再说了今日之事本就是唐家的错。” 姜夫人满肚子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她双手绞在了一处,过了好一会儿才松了手。 语气也缓了下来:“是,言之有理,不说了,不说这事了!” 绿蜡安安静静的奉着茶回来,把茶盏递到了姜夫人手边。 姜夫人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说起来自己追来的真实目的。 “念念啊,方才的事不多说了,但娘得和你说句公道话。不管是以前还是今日,你大舅舅和大舅母,对你可是没得说,今日之事可不能算在他们头上。” 姜念头也没抬,专心地逗弄着大猫。 大猫舒服地往姜念手心里拱。 “我知道,本就没迁怒于他们,但说到底他们才是一家人。” “那就好。”姜夫人狠狠松了一口气。 她的女儿她还能不了解吗?姜念自小就是个善良、明辨是非的人。因为这等事女儿就和她断绝母女关系?简直是天方夜谭,杞人忧天! “念念,正好和你说件正事。” 一听这话,姜念就知道她娘根本就没听懂她是何意。 她停了手里的动作,抬眼看向姜夫人:“哦?娘要说何事还得这般郑重其事?” “你大表姐是个可怜人,替你二表姐进了薄府当妾。” “我可没银子借给她。” 姜夫人捂着嘴笑了笑:“这是你二舅舅家才能干出来的事!你大舅舅没这般厚脸皮嘞。” “喔……所以娘想说什么事啊?” “这事其实也是件简单事,你大舅母说薄家公子要大婚了,怕成亲当日你大表姐受不住,所以想着让你去薄府陪陪她!” 姜念的眼神蓦地就冷了下来。 她怀里的大猫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立即从她怀里跳了出去,无声落地后,大猫嗖一下就跑不见了。 而姜夫人丝毫未察觉女儿的眼神变了,她继续说着:“你大舅母因着此事求我,你说她这不是小题大做吗!清婉下落不明,眼下就剩你们表姊妹了,自然要互相扶持,哪里用得着求!” “所以娘就替我答应了?” 姜夫人说得口干舌燥,吩咐着绿蜡倒茶。一饮而尽后,她才回答着女儿的话:“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大表姐可怜,你定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啊!” 姜念依旧问着方才的话:“所以娘就替我答应了?” “对啊!” 姜念压着心里的火气,尽量耐着性子说着:“娘忘记上次的保证了吗?上一次娘在裴府,擅自替我做主留二舅母用膳,娘是如何做出的保证?” 姜夫人一愣,她这才察觉到女儿好似是不悦了,她连忙解释:“记着我都记着呢!可这事不同啊,这事你定会应的,我不过是提前替你应了。我也是为你着想,若是你大舅母一个长辈再求到你面前了,你该如何自处?” 姜念险些笑了出来。 替她做主,还成了替她着想? 姜念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既然是娘亲口答应的大舅母,那娘就再亲口回绝她吧。薄府,我是不会去的,大表姐在薄府的事我也不会掺和的。” 姜夫人惊讶:“念念,那可是你大表姐啊!” “那又如何?” “你们表姊妹之间,可不能不管不顾啊!” “是吗?上次娘拿着信来找我去开解二表姐,我说了不想去,娘非要我去。结果呢?结果我差点死在了外头!” 说着说着,姜念的语气越来越冷漠。 闻言,姜夫人浑身一抖,话里也有了哭腔:“我……上次我也不知道那是陷阱啊,你说这话,可是怨我了?我是你亲娘,我还能害你不成吗!上次的事我事先什么都不知道啊!”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就别替我擅自作主!”姜念不想吵架,尽力按捺着心里的火,“谁知道这次是不是陷阱?薄府,我定是不会去的。” 姜夫人不理解女儿的担忧,她也不愿意相信昔日善良的女儿如今变得如此冷漠,她苦口婆心的劝着: “薄公子成亲,这是大喜事,哪能是什么陷阱啊!你大舅母就是担心清宁是个做妾的心里想不开,所以想让你陪着她说说话,你说除了你,谁还能去陪她?” “那大舅母可说了和薄公子成亲的人是谁?” 姜念眼神锐得像一把刀,吓得姜夫人握紧了茶盏。 “谁啊?” “是绑架了我,想置我于死地的孟英英!” “啊?”姜夫人大惊,她动摇了,可很快她就说服了自己,“那是得离孟英英远点!但那日新人忙的昏天黑地,清宁又在偏院里,你们定是碰不上面的,她肯定也顾不上你!” “哈!”姜念彻底气笑了!她心里的火已经烧到再也压不住了! 第74章 断绝母女关系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分明有了上一次开解唐清婉的教训,却偏偏还让她去薄府!姜念真不知道她娘脑子里到底是怎么一坨浆糊! 上回因着不想忤逆亲娘,她应了。 这回若是再应了,那她才是这世上最蠢笨如猪的人! “此事我绝不会应!娘答应了,娘自己去薄府陪唐清宁吧!” 姜夫人被女儿的疾言厉色吓了一跳,她不明白为何,她心里也来了气。 “你是何时竟然变得如此狠心了!” 姜念冷笑:“我狠心?” “逼着我和你外祖父外祖母断绝干系,不是狠心是什么?清宁有难,你大舅母都来求了,你绝不会应,不是狠心是什么?” 姜念真想把手边的茶砸到地上去! 她都怀疑今日和唐家的断绝关系,会再次被她的亲娘所破坏!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难道她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非要逼着亲娘和外祖家断绝关系吗?还不是因为唐家处处紧逼、回回拿着姜家垫脚!还不是因为每次和唐家稍微一联系,姜府就会大吵一架鸡犬不宁! 对于如此亲戚,不断绝干系,难道要等着姜家散伙吗? “对,是我狠心!唐家的事,薄府的事,我心意已定,绝无转圜!” “你!”姜夫人气的抹眼泪,“我看二嫂和爹说的对,你嫁了状元郎就是底气足了,竟然敢这般和我说话!是谁十月怀胎生了你?是谁千呵万护把你养大?你都忘了吗?念念,人不能这么忘本!” 姜念自认为也是经过风浪的人了,可她眼下差点因为这几句话气的喘不上气来。 唐家人这么说她,她不会放在心上。 可这话从亲娘嘴里说出来,就是在往她心上扎刀子。 老话说“慈母多败儿,惯子如杀子”,依她看这话反过来也一样!以前多少次姜夫人做了蠢事,她和她爹都是轻轻放过,眼下倒好,她娘竟成了如此拎不清的性子。 姜念气的手指发麻。 而姜夫人还在抹着眼泪:“你能嫁状元郎,还不是因为我和你爹疼你?你看满汴京城有哪个姑娘能自己做主亲事?眼下见你这模样,我倒是后悔了!” “后悔?我也后悔!”她后悔没有早点把亲娘骂醒! “念念,你若是还有良心,就听娘的话!娘不会害你的!” 姜念缓了缓神,心里更加坚定了一件事。 她气过了头,声音反而平静了下来:“娘这般劝我,无非是因为应了大舅母,又或者是想让我服个软在唐家面前卖个好名声,以此能修复和唐家的关系。” “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这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这些,我都不需要。唐家,永不来往,薄府,必不会去!” “你!”姜夫人以为女儿是想通了,未曾想竟是如此执拗! “绿蜡,送客!” “你!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去还是不去!” “不去。” 姜夫人抬手擦干了眼泪,满眼通红地看着姜念,话里也染上了狠绝:“好!我不逼你!你如此不孝不义,今日你我就断绝母女关系!” “好,断绝母女关系。”姜念重复着。 姜夫人抬手扔了茶盏,转身就扬长而去。 顷刻间,屋里恢复了安静。 绿蜡心惊肉跳,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她也不敢去收拾,看姜念的脸色,她心疼极了。 过了好一会儿,绿蜡才轻声开口:“夫人,心里委屈哭一哭也好。” 起初,还没有任何声音,片刻后,姜念就忍不住了。 她抱着绿蜡的腰身,低声哭着,越哭越伤心。哭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了心情。 一抬眼才发现,躲起来的大猫不知何时又蹲在了她的脚边,乖乖的,紧紧的,依偎着她。 像是在安慰她。 擦了擦泪,深吸了一口气,姜念把大猫捞进了怀里。 绿蜡也坐到了姜念的身边,宽慰道:“老夫人也忒不懂事了!她是唐府骨血不愿意断绝干系也能理解,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拿那些话来刺夫人!” 姜念点头。 绿蜡又说:“她更不该把夫人往薄府那火坑里推!而且唐大夫人和唐清宁对夫人也没多好啊!” 姜念还是点头。 “夫人,别生气了。” 姜念这才开了口:“不气了。绿蜡,断绝母女关系这话,我不是吓唬她的。” “啊?可……” 姜念眼神悠悠落在远处,声音极轻:“我娘爱我,尽心尽力养育我,我不该做那不孝之人。可是……” 姜念语气变得坚定:“可是她小事上计较,大事上糊涂,我不能让她害了我,更甚至是害了姜家和裴家。” “夫人言之有理。” 姜念语气平静,接着说:“或许在唐家女儿的立场上,娘的做法没有半分错处,可我不仅是姜家女儿和裴家主母大娘子,我更是我自己。但凡害我挡我的,无论是谁,我都不能依。” “夫人……”绿蜡担心若真断绝母女关系,那姜念的名声也算是完了。 “好绿蜡,我知道你担心何事,放心,我方才已经想到了两全的法子。” 顿了顿,姜念就收了情绪,“着人收拾了碎瓷片,再拿几个煮鸡蛋来。” 姜念用煮鸡蛋滚眼睛,苦肿了的眼睛好了许多。 可裴九如是何许人也?一回府就发现姜念哭过了,且是狠狠哭过了。 他蹙眉:“岳母因今日的事为难你了?我去找她解释清楚,今日的事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你无关!” 姜念摇了摇头:“不是因为今日的事,不过今日的事的确是因为我的主意啊!” 裴九如欲言又止,他想到了约法三章,姜念不主动说起的事,他便不能问。 犹豫再三,他不敢违背,最终还是噤了声。良久后,他只问道:“没动手吧?” “没有,就是争执了几句我一时气不过罢了。”姜念倚着窗户,抬头望月,“裴九如,我们好像还不是很了解彼此的过去,既然是盟友,是不是应该更了解彼此?” 微风吹过,吹得裴九如的心徒然一震。 第75章 她……是后悔了吗 夜色如墨,月色如水。 裴九如看着正在望月的姜念,光华轻柔地笼罩着她,眉如远山,眸若星辰。她的美,不张扬,就像夜色中的一抹清辉,明净且温润。 蓦地,赏月的人忽然侧过头来,两人视线相撞。 裴九如收回了视线,颔首:“好,更了解彼此。” 姜念眨了眨眼:“你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父亲母亲擅经营,裴家在杭州城算是富户,有父亲在,族老们时常来打秋风却也不敢过分。” “公婆是什么脾性?你读书出色是他们教的吗?” 裴九如渐渐陷入了回忆中,声音飘渺:“父母都是自小经商,生意上精明算计,但私下里两人都是善良温柔的人。不幸的事总是落到裴家,但父亲母亲从不怨天尤人,越是大难临头,越是携手与共。” “他们的死……” “是遭人所害。”很快,他就会查清楚了。 顿了顿,裴九如从回忆中缓过神来,话里又重新带了笑意:“从小到大,多数时日都是我自己在府上,少时没有玩伴,便以书为友。后来父亲聘请了有大才的夫子,我的学问是夫子教的。” 姜念也放松了心神,虽只有几句话,但她已经勾勒出了他的过往。 父母善良温柔,但因为经商的缘故也少陪伴在他身边。大抵,缺爱。 以书为友,大抵是因着他小时候也是个冷脸人,这才把小伙伴们冻在三尺之外。 一想到缩小版的裴九如,满脸正经、不苟言笑地捧着书,姜念就染上了笑意。 “若是知晓你如今是状元郎,公婆和夫子定然都以你为傲!” “嗯。”裴九如有刹那间的犹豫,是否坦白他的身世?眼下说到了过往,这是个好时机,可他不想连累姜念为此费神。 正犹豫着,他听见姜念咳嗽了一声,“可是着风了?” “无妨,被口水呛着了。”姜念笑了笑,“不是我自夸,我自小乖觉懂事,很是让爹娘省心。但我也与其他孩子有些不同,我是说想法上,譬如亲事一事,其实爹娘很是包容我。” “岳丈岳母疼爱你。” 姜念颔首:“不缺银钱,不涉权贵,爹娘虽时常争吵,但日子总归是小满胜万全。” 裴九如心想,在杭州城时,父母从不争吵,相敬如宾。但他心里明镜一般,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二人因为亲女走失一事,生了隔阂。 也许拌嘴才是老夫老妻的常态,也许争吵才是日子里的烟火气。 “但这一切都变了。” 闻言,裴九如的心揪了起来,是因为他的出现还是因为状元郎的身份?她……是后悔了吗? 未等裴九如相问,姜念就自顾解释了起来:“因为去了一趟永宁侯府,一切都变了。若早知道……就算唐清婉和我娘磨破了嘴皮子,我也不会去永宁侯府赴宴。” “永宁侯府而已,日后不必怕他们。” 姜念挑眉:“国子监丞竟有如此大口气?” “很快就不是国子监丞了。” 姜念惊讶,这才多少时日,这就要升职了? 她正惊讶着,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气。这一次,她闻的分明,的确是香气,而且和之前那股若隐若现的香气不是同一种。 这男人,像是出去鬼混了…… “罢了,不说了,早些睡吧!”姜念说完,拢了拢衣裳就往里间走去。 裴九如关着窗户,后悔不已,早知就不说国子监丞的事打断她的话了,他还没听够她的过往…… 灭了烛光,两人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裴九如睡不着,悄悄往姜念身侧挪动了,见她没有察觉,他又悄悄贴上了她的手。 刚贴上,他猝不及防就得到了一记铁掌。 “?” 姜念推开了裴九如,一边翻身一边说着:“别贴我,热!我睡了!” “?”四月的天气,热吗? 裴九如盖严实了寝被,心想她兴许是因为白日和姜夫人的争执而心绪不佳。是他今夜不该有此想法…… 次日一早,经过了一夜的沉淀,裴九如再看姜念,果然见她心情恢复如初了。两人共用早膳后,裴九如便去上值了,姜念则是指挥着人清点着小库房。 绿蜡想到了昨日的事,笑道:“夫人今日去逛街吗?听说珍宝阁来了许多新首饰!” “不去。” “夫人可要去买花?听说近日有很多极佳的蕙兰!” “不去。”姜念见账房先生仔细,这才回头捏了捏绿蜡的脸,“好绿蜡,我知晓你想让我高兴,但我已经高兴起来了啊!” 绿蜡不放心,她从小就跟着姜念,从来没见姜念昨日那般哭过。 姜念笑了笑:“情绪是一时的,要紧的我今日就要解决此事,你点出万两银票来,揣在身上,我有用。” 绿蜡应了一声,随后自己进了库房。她蹲在角落里,掏出脖子上的小铜钥匙,过了片刻才又从小库房里出来了。 还未来得及和姜念交差,就听见门房来报:“夫人,姜老爷来了。” “速速请进来。” 父女两人在裴府正厅里见面,先是沉默了许久。两人心知肚明今日会面是因为何事,但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是姜念先打破了沉默,为人子女,该她先开口。 “爹,昨日我娘回府后,哭了吗?还好吧?” “哭了很久……”还抱怨了很久,但没有必要让女儿知道。 “爹,我……” “为父都知道,不必说了,昨日那事我劝她别多管闲事,偏偏不听!”姜父叹了口气,“你自己的事,想如何应对就如何应对,别听你娘瞎说!” “爹,外祖父和外祖母只会利用我娘,他们何曾真正关心过我娘?长此以往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了。” 姜父抿了抿嘴,他何尝不这样想,但他考虑的是更多的人情世故,“和唐家断绝关系,十天半个月兴许能行,但三五个月就不切实际了。” “爹,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让我娘不伤心,又能让我娘不再搅进这些是非里!” 第76章 早就想远走高飞 姜念也曾有过犹豫,儿不嫌家贫,更不该嫌母笨。但若是再一直息事宁人,全家人都会遭殃。 是以,她下定了决心。 “早些年前,父亲就说想辞官南下游山玩水,我看眼下就是最好不过的时机。”顿了顿,姜念又解释,“爹,我想这个法子,也不只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爹娘。望爹莫要气我自私自利。” 闻言,姜父沉默了许久。 他了解女儿的脾性,若非毫无法子,她不会如此提议。自家夫人是个什么性子他知道,人不坏,但是她蠢。 心软重情,是非不分,又不聪明的人,早晚成了别人手里的刀。这把刀不是捅向他和女儿,就是捅向女婿。 女婿前程似锦,以后保不准会遭人妒忌,任凭裴府多么严实的一块铁桶,也架不住姜府是个漏风的竹篮子。 他的确早就想南下了,手头上的小小官职做了十几年了毫无进益,辞也就辞了…… “此法可行,你娘前几日还嚷嚷着这么多年了我都没带她出去玩过。” 姜念看向绿蜡,绿蜡连忙奉上银票,姜念解释:“爹,这是一万两,爹娘出门在外莫要短了银财。” 姜父吓了一跳,没成想女儿拿出来这么多银票:“家里七七八八加起来还有七千两,够用!” “出门在外,要雇镖局的人跟着,身边有会武的人,爹娘才能尽情去游山玩水,我也才能稍稍安心!” “放心,为父年轻时也出去闯荡过两年。”见姜念态度坚决,他想了想便松了口,“也好,若是寻着好地处,置个宅子也好。” 姜念惊讶:“置宅子?” 她是想让父母远离是非,但她从未想过父母不再回汴京城了。她是想着父母时常出门游山玩水,一是避一避是非,二是多看看山河天地,希望姜夫人能够心思格局都开阔些。 眼下,像是她要赶人出汴京城似的。若真如此,她就是干了和孟英英一样的事,虽然过程一个残暴一个温和,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连忙解释着:“爹,我并非此意……” 姜父笑着打断了女儿的话:“为父知道你不是这意思,这是为父自己的意思。这汴京城里十个人里有八个人是权贵,这么多年了,为父也累了,早就想远走高飞了!” 姜念欲言又止,这话,她以前听父亲说过。 姜父接着解释:“你祖父这一支只剩咱家了,为父在汴京城只你一个牵挂,眼下有了九如,也没什么值得担忧了。当然了,此事也得你娘同意,为父不会勉强她。” 姜念松了口气:“爹,从长计议,不急。” 又说了几句,姜父便离开了裴府。 姜念眼眶发酸,可怜天下父母心。片刻后,她又抬手拭去眼尾的泪。和情感比起来,还是命更重要。 “绿蜡,库房清点好了吗?” “都清点好了,而且翻出来了一个当票。不像是咱们府上的东西……”说着话,绿蜡把当票摆在了桌上。 姜念左瞧又瞧都毫无印象,小库房里都是她的私产,成亲当日的贺礼也都收进去了,就怕是谁把当票落在了贺礼里。 若是无意落下还好,若是有意的…… “收好,跟我去当铺一趟。” 半炷香后,姜念还没到当铺,就在半路上遇见了熟人,若是只有萧茹在她便当没看见了,但有王盈月在,她便让绿蜡自己去了当铺。 “盈月。” “念念,好巧!你也是来买头面的?” 姜念笑着摇了摇头。 王盈月把手里的头面塞给萧茹,冲着姜念笑道:“表妹非拉我来,我可是倦了!走,咱俩喝茶去!” 萧茹急了,把头面扔给掌柜的,“不挑了,这三套包起来送到侯府去!” 什么时候的事?念念?表姐从来都没叫过她茹茹呢! “表姐!姜念!等等我!” 她提着裙子,大步流星地赶在进茶楼前追上了两人,“你们走这般快做甚!” 王盈月不答反问:“你不是想在孟英英成亲那日艳压群芳吗?不去挑你的头面和衣裳,跟着我们来茶楼做甚?” “我……”萧茹语塞,她是想听听二人背着她会说何事。 羞于直言,她立马转移话题:“姜念,你知道吗,瑾哥哥和孟英英要成亲了。” “啊?你一定很难过吧?” “别跟我装,昨日唐清宁回唐家祝寿去了,她能不和你说吗?”她才不难过,只是很为难如何向父母交差罢了! 王盈月蹙眉:“表妹,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萧茹发誓,过会子回去后一定要告诉表姐,姜念可不是个柔弱可欺的小白兔,她可是伶牙俐齿、心思敏捷的小狐狸! 看萧茹吃瘪,姜念轻笑:“是啊,我大表姐都和我说了。” “她和你说此事的内情了吗?为何突然要成亲,怎的如此匆忙?” “你不知道呀?” 一听这话,萧茹就知道姜念一定知道!她心急地身体前倾,整个上半身就差趴在茶桌上了,“快告诉我!” 王盈月体谅萧茹,她知道这几年萧茹受了多少委屈,她从中说和道:“念念,表妹一心想嫁给薄公子,眼下竹篮打水一场空,若此事不是秘密的话,不妨告诉她。” 话落,她又看向萧茹:“若此事是秘密,有我在,表妹也休想难为念念。” “……”萧茹白感动了,她就知道王盈月不会偏心她。 姜念悠悠开口:“是秘密,但也不是不能说。” 萧茹眼神一亮,又听见姜念说: “不过这秘密,是我花大价从我大表姐那里买来的……” 萧茹听懂了,而且她丝毫不怀疑姜念说的不是真话,毕竟唐清宁和唐清婉应当是差不多的人。 “好!不叫你吃亏!我给你!给你……一千两!够不够?” 姜念还没开口,王盈月就摇头道:“定是不够,念念说花了大价!况且此事对你至关重要,我看你再加一千两也行!” 萧茹瞪眼,欲哭无泪。还有反向讨价还价的?王盈月到底是谁表姐! 第77章 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姜念美滋滋收了两千两银票,把孟英英怀孕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萧茹。 她是往外传了,但萧茹根本不会把这个秘密继续宣扬出去,唐清宁的盘算注定是一场空。 姜念把银票收进了袖子里,抬眼一看,眼前两人还没回过神来。 片刻后,王盈月轻叹:“真是胆大妄为,孟英英是半分也不顾及孟大将军的名声了,若此事人尽皆知,旁人只会说孟家教女无方。” “原来如此……孟英英也是没法子了才走了眼下这一步。”萧茹也逐渐收回了思绪,而且她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 姜念和王盈月都感到诧异,萧茹竟然为孟英英说话,真是白日见鬼! 萧茹解释:“我一直暗中窥探孟英英的行踪,你们都知道的。” 姜念和王盈月纷纷点头,摆好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萧茹继续解释着:“前几个月,她去了万过寺,回来后便病了一场。起初我还不知道,后来因为某人的助力,我知道了是怎的一回事,又回过头去仔细找了给孟英英瞧病的大夫。” 姜某人了然:“大夫如何说?” “大夫说孟英英被寒气侵体,怕是此生也难有身孕。”萧茹眼中划过不解。 大夫不会欺瞒她,她当时还窃喜孟英英的美梦要磨灭了,谁知是她的美梦破了。孟英英怀孕了?该不会是诓骗薄亦瑾的吧? 王盈月也听明白了:“她身子受寒,难以有孕,但若有了孕必定万分重视,所以才有了突然大婚一事。” 萧茹生气:“可是她怎么就突然有孕了!大夫明明说很难!这不合理!会不会是假孕?” 王盈月仔细想了想,反问萧茹:“假的能瞒多久?不至于。” 萧茹语塞,她就是难以接受此事! 而姜念却觉着此事并不稀奇。是这样的!原书女主的气运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合理?要什么合理,当女主光环是摆设吗? 不过……竟是她改变了剧情,疑似剧情又自己修正且加速了。 她提前让孟英英去查了孟大将军身死的真相,又让孟英英下冷泉受挫磨,这些事都致使孟英英容貌有损,和薄亦瑾情谊变淡了。 但孟英英忽然有孕,所以和薄亦瑾又你侬我侬了起来,两人一拍即合便要大婚了。 姜念有片刻的恍神,但很快就理清了思绪。凡事有因才有果,就算她做了什么也是面对孟英英的反抗罢了,这一切和她有什么关系? “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有人在当铺等我,我先行告辞了。” “且慢。”萧茹拉住了姜念的手。 姜念极其不适应,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有话直说即可。” 萧茹看向要离去的两人,不知为何,她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慌,问着:“表姐,姜念,瑾哥哥成亲那日你们会来吗?” 两人异口同声:“不去。” “表妹,我和孟英英不熟,跟薄府更没几分交情,你是知道的。” 姜念看在王盈月的面子上,提醒萧茹:“突然成亲,可见薄亦瑾和孟英英有多重视这一胎,我等哪里敢往上凑?不如萧姑娘也暂避锋芒吧?” 萧茹呆呆地点头,随后自顾沉思了起来。 王盈月想和姜念多说说话,一同离了茶楼后便一起往当铺走着,她感念姜念的好:“念念,方才多谢你提醒我表妹。但……唉,她是听不进去的。但愿表妹别生了什么歪心思,无论她和孟英英斗的多么凶,孩子总是无辜的。” “萧姑娘不傻的。” “我也觉着她不傻……可她对薄亦瑾入了魔,好多事都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但桩桩件件又的确是她做的。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个傻的了……” 姜念脚步一顿,她没法子直接挑明其中缘由。 萧茹不喜欢薄亦瑾,但有永宁侯府的威压在,萧茹不得不做违心之事……看来王盈月并不知晓萧茹的秘密。 “盈月,不管萧姑娘傻不傻,旁人都无权干涉她的所作所为。” 王盈月颔首:“是,多加提醒,我做了自己问心无愧的事就好。听不听,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两人沉默了几息,随后便把茶楼里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路到了当铺,姜念看见绿蜡正在当铺门口等着。 “绿蜡,如何?” “夫人,问清楚了。这当票是这当铺的,是城西秦家的活当,夫人成亲那日,城西秦家的确来送过贺礼,许是秦府不小心落下的。” “啊……我知道了,是幼时一起学过琴的秦月。绿蜡,你跑一趟去送还当票吧。” “莫急。”王盈月出声阻止着。 她常年混在汴京城贵女圈子里,当她听到一个人名时,这个名字所牵扯的关系便都在她眼前了。 当票一事,或许没那么简单。 “念念,这位秦月姑娘,我有印象。她爹以前是孟大将军提携的,她也是时常跟着孟英英身后的人。” “……孟英英的连环招还真是多呢!” “不如这样,我带着绿蜡去一趟城西,想来秦月不敢再生事端的。” “盈月,多谢你。”姜念明白王盈月的用意,首辅之女去还当票,秦月定是不敢再生事,叫绿蜡跟着也是为了让她放心。 王盈月对她好,这个朋友她交定了,她又岂会劳累王盈月去城西? 姜念轻笑:“盈月,不必麻烦跑一趟了。这当票不还了!绿蜡,直接把当票扔进河里!” 王盈月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言之有理,作何要还她!” 两人说笑着一起逛了会,便各自回府了。姜念一身轻松,爹娘的事有了法子,孟英英和萧茹的事自不必她来操心,薄府大喜那日,愿意怎么热闹就怎么热闹。 不过,她得确认一件事。 想起来这几日的异常,姜念嘱咐着绿蜡:“绿蜡,把卧房里所有的熏香都撤了,还有任何带香气的物件,先挪出去。” 绿蜡不明所以,但一一照办。 末了,姜念在卧房里走了一圈,嗅来嗅去也没嗅到半分香气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78章 他与三位女子相会 日暮时分,喧嚣退去,夜里的热闹还尚未来得及登场,汴京城难得安静了下来。 裴九如回府后得了消息便直奔卧房,见姜念端坐着,他询问着:“绿蜡说你找我有事,何事?” 姜念动了动鼻子,解释着:“薄亦瑾和孟英英要成亲了,那日莫要去薄府赴宴,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裴九如颔首,他本就没收到帖子更没打算去。 姜念想直接问他,最近是去何处潇洒了,为何每日回家后身上的香气都不同?可裴九如从来没有干涉过她的事,她也不能不懂事。 末了只委婉说着:“你刚当官,又是状元,小心遭人嫉妒掉进了旁人的圈套里。” “好,我定会多加小心。” 裴九如应的认真,姜念无话可说。 很快,就到了薄亦瑾和孟英英成亲的日子。巧的是,姜念的父亲母亲也是这一日离开汴京城。 四月十八,大吉之日,宜成亲,宜出行。 一大早,姜念就到城门口去送人。 她把从萧茹手里收来的两千两银票,塞入了姜夫人的手中:“娘,出门在外,穷家富路。爹娘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姜夫人早就忘了那日和女儿的争吵,她心里别扭,主要是因为自家夫君天天在她耳边念叨,说的她好像犯了多大的错似的。 眼下见女儿这般体贴孝顺,她心里的别扭便不翼而飞了。 “念念,你放心,我和你爹肯定照顾好自己,我们也会好好玩的!你在汴京城也要保重,凡事和九如商量着来,可别吵架!” 姜父见姜夫人打开了话匣子,连忙扯了她一把:“咱们先启程吧,否则天黑之前到不了客栈。” 话落,他又看向女儿:“不必担心,为父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你来信的,快回府吧。” 姜念不放心,又给镖局的人塞了一把银子后,才把爹娘送上了马车。 “爹娘,保重!” “唉!快回吧!”姜夫人趴在车窗上使劲摇手,直到姜念转身她才放下了手。 姜夫人放下车帘,朝着自家夫君挤眼睛:“念念肯定知道错了,也后悔了!她刚才走的方向不是回裴家的方向,是去薄府的方向啊!你看我说你就是小题大做,你还不信!” “行行行,不说这些了,你还是想想一路上这么好好玩吧!” 马车一路驶离汴京城,而姜夫人猜错了,姜念去到的不是薄府的方向,而是茶楼的方向。 在孟英英和薄亦瑾成亲的日子里,宜安郡主约她喝茶。而且茶楼的位置刚刚好,从二楼窗户处能轻而易举看见薄府门口的热闹。 姜念到的比宜安郡主早,她打开窗户,正巧看见接亲队伍回来。 一身红衣的薄亦瑾骑在马上,满面春风,好不威风!他身侧是奏乐的队伍,他身后是雕刻着和合二仙的喜轿,而喜轿之后,是长长的嫁妆队伍。 喜娘的声音高高响起。 姜念关了窗。薄孟大婚有多热闹她读过,眼下没什么要看的必要了。 静等了一息,就听见了宜安郡主推门的声音。 “是我来晚了,未曾想被堵在接亲队伍之后了,真是不巧!你等久了吧?”宜安郡主容光焕发地进了雅间。 姜念轻笑:“我也是刚到,你的伤……” 宜安郡主笑着扬了扬头,露出了修长的脖颈:“疤痕淡了许多,再过几日就看不出来了。” “幸亏划伤得浅,否则叫人如何安心!” “你且安心!”宜安郡主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薄府便传来了热火朝天的鞭炮声。 噼里啪啦响了许久,就算未曾亲见,也能想象到薄府有多热闹。 直到稍微安静了些后,宜安郡主才开口解释:“薄亦瑾和孟英英的亲事可真热闹,大半个汴京城的人都来凑热闹了。但我约你在此处,可和他们成亲无半分干系,只是因为这座茶楼罢了!” 姜念颔首问着:“薄府没给你发帖子?不应该啊……” “怎的没发?我不想去罢了,我和他二人又不相熟,何必去给他们充脸面?” 宜安郡主笑得坦荡,她知道薄府给她发帖子无非是看重她的身份罢了。 只是,笑着笑着,她想到了一些事便笑不出来了。 她忽然变得语重心长:“我今日找你来,是有要事相告。” “何事?”姜念也打起了精神,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 只见宜安郡主一脸为难,细眉拧绳,满目愁容,似乎是极其难为情的模样。 姜念一头雾水:“有何事,但说无妨啊!” “我……这……唉!”宜安郡主重重叹了口气,似乎下定决心了一般,“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本不该多嘴的,但你我二人是朋友,你又如此真诚待我,我实在做不到坐视不理。” 姜念眨了眨眼。 宜安郡主又解释:“而且我也只是看见了一些事,其中是否有内情,我也不知晓……说与你听,你莫要怪我没头没尾才好……” “我怎会怪你呢?”姜念一听家务事,隐隐约约就有了某方面的预感。宜安郡主又铺垫了如此之多,到底是何事? 再看宜安郡主,她眼神里的情绪很复杂,有拘谨为难,有惶恐不安,隐隐还有同情,再有什么,姜念便看不透了。 终于,宜安郡主开了口: “就是这家茶楼,我爱喝便常来。但前几日我来时,竟然远远就看见了裴郎君……” “九如?” “正是他,他和一位女子,那女子我不认识。要紧的是,我连着三日见着了他,可他竟……三日是不同的女子……他与三位女子相会……” 宜安郡主说着话,看着姜念神色呆滞,她的语气里满是担忧:“此事你可知道?兴许是裴郎君是、是……” 措辞了好一会儿,宜安郡主也没能替裴九如找出个开脱的缘由来,末了她只能安慰姜念:“你别难过,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姜念只点头,不说话,看起来似乎是深受打击的模样。 实际上,她的心里豁然开朗。 她懂了,两件想不通的事情,同时都懂了! 第79章 被关进了大牢 “竟是如此……”姜念低声呢喃。 宜安郡主以为她伤心坏了,自责道:“也不知和你说此事,究竟是对是错……” 姜念语气淡淡的,似乎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多谢你告诉我此事。” 话落,她便捧着茶盏喝茶,颇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模样。 宜安郡主盯着姜念看了几息,心里逐渐有了成算后,她轻声开口:“不想这么多了,我陪你喝茶……” 虽已经说完了正事,但宜安郡主见姜念不走,她也不主动说走。 而姜念不动,并不是在想裴九如的事。她冥冥之中有预感,今日非要出事不可。原书之中,薄亦瑾和孟英英成亲已经是最后期的剧情了,但尽管如此,成亲当日还是有小插曲,更别说在今日成亲了。 两人对坐饮茶,过了大半个时辰,窗外的喜乐戛然而止。 果然出事了! 姜念和宜安郡主对视了一眼后,两人起身到窗边往外眺望。 热闹的喜宴忽然停止,府外还瞧不出任何端倪。但过了片刻,忽然有府衙的人冲进了薄府,没过多久,府衙的人竟然押着萧茹出来了。 宜安郡主惊呼:“区区衙役竟敢捉拿永宁侯府的嫡女!” 姜念瞥了宜安郡主一眼,没有言语。向来潇洒肆意的郡主不是从来都不在意门户之见吗?怎的眼下就成了“区区衙役”和“侯府嫡女”了? 不远处,萧茹被押送着,她并没有挣扎和不满,只是面色无比沉重,就像遇到了天大的难处似的。 紧接着,来薄府赴宴的宾客们也陆陆续续出来了。 宜安郡主招呼着贴身丫鬟:“你快去打听打听,出了何事?” 她又朝着窗外探头,不解道:“哪有这个时辰散席的?肯定是出事了,要不为何把萧茹抓走!别是她嫉妒孟英英当场要破坏亲事吧?她可一直是个冲动的人!” 姜念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窗户,萧茹没这么蠢,“郡主别看了,若是被人瞧见了,说不准会揣测郡主在此是特意要看薄府的热闹呢!” “言之有理!”宜安郡主恍然大悟,立即关了窗回了茶桌前。 两人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等到急匆匆回来的丫鬟。 “郡主,真是天大的热闹!萧姑娘推了孟姑娘一把,孟姑娘腹痛不止,薄夫人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竟然说出了孟姑娘已有一个多月身孕的事!” 宜安郡主大惊:“什么?身孕!孟英英有身孕了?如何?孩子保住了吗!” 丫鬟摇头:“不知道,薄府有府医,宾客们都出来了,谁也不知道府里是个什么光景!” “果真叫我猜中了,萧茹真是好大的胆子!” 相比于宜安郡主的激动,姜念淡定许多,她问丫鬟:“薄亦瑾和孟英英可是礼成了?” “礼成了,两人已拜了玉堂!听说是薄公子在前院招待宾客时,后院里出的事。” 姜念颔首起身:“郡主,多事之秋不宜在薄府周遭久留,你我二人也回吧。” “言之有理,咱们回见。”宜安郡主往外走着,见姜念都没有心思看热闹,她就知道姜念究竟有多受打击了。 临走前,她还宽慰了姜念一句:“裴郎君的事,你切莫伤怀,免得气坏了身子让外头那起子小人得志了。” “好,我晓得。” 话落,姜念上了马车,直接就回了裴府。孟英英的热闹,她不稀罕看。 但越是不稀罕,事情就越是凑到了眼跟前来。 姜念睡了个下午觉,酉时一刻醒来后就听绿蜡说王盈月在偏厅里等她,已经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一听这话,姜念连忙去了前院偏厅。 “盈月,等久了吧?是我贪睡了。” “无妨,我来得突然,也是冒昧。”王盈月也不和姜念拐弯抹角,开门见山说着话,“我今日来找你是为了萧茹的事,她今日去薄府摊上事了!” 姜念也没有隐瞒:“当时我正和宜安郡主在一处,听说了此事。” “表妹被关进了大牢,孟大将军的一众旧族都堵在府衙门口,还有薄府的人,都要府衙严惩表妹。” 顿了顿,王盈月又说:“还有孟英英的母亲,她扬言若是不能讨一个公道她就吊死在永宁侯府门口。我爹和姨夫……” 姜念顺着王盈月的话说着:“顾忌着将军夫人,首辅大人和侯爷想必也是有心无力。” “是。念念,我去大牢里见了表妹一面,她说让我来找你。” “我?”姜念指了指自己,“为何?” 王盈月不想把姜念牵扯进来,她觉着很是对不住姜念。 她十分难为情地说: “念念,她是我的表妹,王家和萧家也多有往来,她求我来找你,我不能不来。可我只是个传话的,你切莫因为我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见王盈月快哭了,姜念立即说:“宽心,她让你传话,你就传。没人能够左右我的想法。” “念念……”王盈月因为姜念这话,切切实实流了眼泪,姜念这般体谅她,她定要和姜念做一辈子的朋友! “别哭,说正事。” “嗯!表妹说,你能救她。” “首辅大人和侯爷都使不上力,我如何能行?” “表妹说,不管是我爹还是她爹,都觉得是她害了孟英英,所以能想的法子都是歪主意。但你不一样,表妹说,你知道她的。” 闻言,姜念一时无语。 该说不说,萧茹还真说准了。 王盈月觉着自家表妹是个傻的、对薄亦瑾找了魔,宜安郡主觉着萧茹是个冲动的人。但姜念知道萧茹的底色并非如此。 今日听说薄府的闹剧后,她第一反应就是萧茹被孟英英给陷害了。 “此事……” “念念,表妹说只要你愿意去牢里见她,就给你一万两银票。” 姜念面无表情,但话到嘴边就拐了弯:“可以,去见她一面。” 有钱不挣吗?谁会嫌手里的钱多?完全不需要犹豫! “念念,是因为我吗?”王盈月难受。 “当然是啊。” “啊~”王盈月声音抖,手也抖了。 姜念忍俊不禁:“逗你玩呢,我当然是为了一万两银票!” “……”王盈月觉着,这好像不是全部的实话。 第80章 你为何来救我 姜念跟着王盈月一路到了府衙外,在府衙门口见到了两个上了年纪的男子,在王盈月问安后,她便知道是谁了。 “见过首辅大人,见过侯爷。” 萧侯爷立即从掏出了银票:“这是茹儿许你的银票,你可莫要辜负她的信任!” 王首辅接过银票,语气更加温和道:“听盈月说起过,状元夫人也是顶顶好的人!既然茹儿叫你来,那便是茹儿的决定,你也莫要有太大的负担。尽人事,听天命。” “是。”姜念接过了银票,“孟英英如何了?” “薄府传来消息,孩子没保住。” “知道了。” 有王首辅和萧侯爷的陪同,姜念很快就进了地牢。当然了,除了自己人外,在场的还有大理寺卿。 是以,王首辅和萧侯爷都不好轻易开口。 王盈月对着牢房里的背影喊道:“表妹,念念来了!” 萧茹浑身一震,随即转身飞扑到了牢房门口,她泪如雨下:“姜念!我真的没有害孟英英!” 姜念打量着萧茹,灰头土脸,身上也灰扑扑的,但是定然没有受刑。 “我相信你。” “你为何来救我,分明……”分明她对姜念并不好,萧茹压低了声音,“是为了一万两吗?” 姜念也压低了声音:“不全是,若没有你和孟英英斗,她岂不是过的太安逸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萧茹在,孟英英的火力大部分都落在了萧茹身上,如此她才能轻松许多。 萧茹一愣,随后破涕而笑。姜念这话,够自私!合着她就是姜念在孟英英面前的一道盾呗。 可正是这话,也让她放心,姜念有这等自私的想法,就一定会尽全力帮她的! “咳。”大理寺卿轻咳一声,“你二人都大声说话。” 姜念点头,声音清脆地对萧茹说着:“我相信你,但我也得知道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闻言,萧茹立即一五一十讲起了今日在薄府的事。一旁的大理寺卿,也连忙和之前萧茹的口供对比着。 大理寺卿皱眉,萧茹两次说的话,基本上完全一致。难不成她没撒谎,此事另有隐情? 可萧茹和孟英英两位女儿家的小心思,里头弯弯绕绕太多了,他只知道许多人都看见是萧茹推了孟英英,而不是萧茹所说的“孟英英抓着她的胳膊自己硬是要摔倒”。 大理寺卿也抬眼看向姜念。 姜念沉默了几息,便理清了其中的逻辑,这一万两……未免也太好挣了! “萧茹,我问你三件事。” 众人洗耳恭听,知道姜念要问的不只是萧茹。 “第一,成亲当日新妇不在后院新房里待着,为何要自己撇了遮面的团扇去逛园子?谁提议的去逛园子,又是谁激你去的孟英英身边?这兴许都是人证。” “第二,为何你和孟英英往不同方向跌倒时,偏偏她脚下的台阶是松的导致她摔得更重?薄公子成亲是薄府的大事,薄府上下应是万分重视,谁敢留一块老旧的台阶在府上。这兴许就是物证。” “第三,无论是孟英英陷害你,还是有人想一箭双雕,孟英英腹中是她的亲生骨血,她必定万分重视。” 姜念还没问完,萧茹便打断道:“我确定是孟英英陷害我!分明是她有意要摔倒!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只想为难我而已,她兴许不知道自己会伤得那么重?” 姜念颔首:“若依你所言,除非孟英英腹中孩儿本就保不住,所以才想推到你身上。否则不合常理,没有母亲愿意拿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儿冒险来为难人。孟英英过往的医案、药渣,或许藏着她的动机。” 话落,整个大牢之中一片寂静。 姜念又说:“当然了,我只是问你这三件事而已,我没有任何猜测和指控。” 话虽如此,可众人都听明白了。 萧茹咬紧了牙关,听了姜念的话她突然发觉此事简直是漏洞百出,只要等她冷静下来她也能想清楚其中关窍! 可偏偏情急之下,她思绪一片空白,满脑子只有去找姜念这一个念头! 而萧侯爷也若有所思,脑海中正在布局如何一步步去查清真相。 大理寺卿也明白了,此案无需着急去审了,因为一定会有反转。 “姜念,多谢。”萧茹说这话,是真心的。 “不必言谢。”拿钱办事,有何可谢的?姜念转身,跟着众人一起离开了大牢。 到了府衙外,萧侯爷又掏出了银票,对待姜念的态度也客气了许多:“方才一万两是茹儿给你的,这一万两是老夫的谢礼。” “!”倒也不必,她前前后后在府衙里也不过才一盏茶的功夫,问了三个问题帮大家理清了思路,一万两够了。 姜念正欲开口推辞,王盈月一把拿过了银票塞进她手里。 “念念你拿着,这是你该得的,我姨夫还要忙着去查真相救我表妹,你就别同他客气了!” 姜念攥着银票哭笑不得,王盈月就是她的财神啊!大户人家出手果然不是一般的大方! 目送王首辅和萧侯爷远去,姜念忍不住去想,这二人究竟是在意萧茹,还是在意以后能不能继续用萧茹来笼住薄亦瑾呢? “念念,我送你回府。” 姜念回过神来,也不和王盈月瞎客气:“不必送我,天色已黑你也快回府用膳吧,我过会子和九如还有些事要处理,要不然我得请你吃饭!改日,改日我再约你。” “好!你还有事就快回府吧!”王盈月就喜欢姜念的坦诚。 姜念上了马车,直奔裴府,等到家时,天色已经大黑。 清瞳等在院子里,一见姜念回来了便迎了上去:“夫人,主子正在膳厅等夫人一起吃饭呢!” “等我吃饭?” “是啊,菜都热了两回了!” “喔……”姜念净了手,进了膳厅,径直走到了裴九如身边。 裴九如轻笑:“今日后厨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饿了吧?” 姜念不语,只贴近裴九如闻着他。 裴九如察觉到了姜念莫名其妙的靠近,他忽然绷起了胸膛,整个人都拘谨了起来。 第81章 忽然暗流涌动 饶是饭菜飘香,姜念依旧闻到了他身上的不属于此地此人的香气。今日是檀香,和前几日的香气不同。 姜念落座,笑了笑:“我下午有事出去了一趟,正巧路过国子监想等着你下值后一起回家。你竟不在国子监,你出去公干了?” 裴九如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姜念跟踪他的画面,但只一刹那他就打消了这般猜测。 她的性子,做不出跟踪他的事。 “对,我去见了个人。” “谁啊?”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用膳吧,菜热了两遍有点咸了,你尝尝?” “喔……”姜念不再问了,安静吃起了饭。 裴九如略带几分小心翼翼地吃完了饭,见姜念并未生疑,膳后也并未追问,他便没再接着把她的一问放在心上。 直到次日酉时三刻,裴九如从茶楼里走出来看见她的那一刻,他才傻了眼。 他身侧除了清瞳,还有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而姜念正笑盈盈站在十步开外的马车旁边…… 裴九如恍然大悟,原来昨日她是在给他主动坦白的机会! 他也后悔,昨日就该解释清楚才是! 不过今日解释,应当也不算晚…… “咳。”他轻咳了一声,清瞳连忙把那姑娘送上了另一辆马车。 随后裴九如大步流星地走向姜念:“你来喝茶吗?” 姜念笑而不语。 裴九如头一回琢磨不透她的神色,不由心急道:“你听我解释。” “回府再说。” 一路上,姜念给了裴九如足够的时辰来措辞。 然,裴九如一路上思绪里只有两件事,她是不是不高兴了?她竟然真的跟踪他了! 回府后,他跟在姜念身后一路进了偏厅,他凝神:“姜念……” “绿蜡,半个时辰后再摆膳。” “是。”绿蜡应着,顺手把清瞳从厅里薅了出来,随后又关进了门。 顷刻间,厅里只剩下姜念和裴九如两人了。 姜念先开口说着:“若四日在茶楼里见了四位不同的女子,此事是公事的话,可以不必解释。若你认为私事也不必解释,可以,但凡事需有个分寸,莫要我这假妻在汴京城里没了体面。” 裴九如一愣:“虽有契书,但你我二人眼下是名正言顺、货真价实的真夫妻。” 姜念思索了一瞬,点了点头。 只一瞬,裴九如却觉着万分煎熬,他什么都没做,可不能平白无故被她误解。 顿了顿,裴九如严肃正色:“此事是我不好,不该瞒着你,我这几日频频见不同的女子,是在寻亲。” “寻亲?”姜念没想到听到了寻亲这个说法,她眸子里漏出了难以置信的微光,“公婆还有女儿?你阿姐还是阿妹?为何要寻她?” 裴九如把自己和裴家的缘分以及裴家走失亲女一事和盘托出,此次,再无半分隐瞒。 见姜念神情微微呆滞,他又解释着:“昨日也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此事尚未有眉目,说出来也是徒惹你担忧。” 姜念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他话里的意思,他并非裴家亲生,他守着裴家留下的遗产是想找到裴家亲生女儿后交给她。 她忍不住腹诽:没想到他竟有身世之谜!这不是男主才会有的遭遇吗?譬如说薄亦瑾。 而裴九如见姜念游神,又补充着:“除了父母的银子,我自己也有积蓄,并非一穷二白。” 姜念不在意这些,她只问着:“那她在汴京城吗?你这几日频频见人,可是找到了她的下落?” “无人知晓她在何处,我只能从汴京城先寻起。听母亲说,她幼时掌心之中有一颗红色的痣。” “这几日见的人中,有她吗?” 裴九如摇头。 姜念思绪复杂。他想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整日在国子监,想必也是清瞳在外探听谁掌心有痣,随后把人领给他看。 原书中都没有裴九如这号人物,更别说裴家的亲生女儿了……这般找,要找到猴年马月去? 不过,她有一家铺子,专为女子染蔻丹,倒是方便看掌心。想了想,姜念说着:“既然我已知晓了此事,定不会坐视不理,我平素也留意一二。她多大年岁?” “比你大两岁。”裴九如心中甚是欣慰,能遇到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子,是他之幸。 思及此,他又想到了跟踪一事。任谁被跟踪了也不会高兴,但只要一想到姜念兴许是因为在乎他才会出此下策,他心头的不高兴便消散了大部分。 他不由自主放缓了声音:“以后,有事可以直接问我。” “嗯。”姜念应了一声,随后才意识到不对劲,她抬眼看向裴九如。 “?”一见她眼里谜一般的笑,裴九如就摸不着头脑。 尤其是她眼下的笑意里,分明藏着几分打趣。 裴九如心念一动,怀疑自己想当然了,他藏起了情绪,不动声色道:“你如何得知我今日在茶楼约见女子?是有人告诉了你?” “对啊,不然你以为呢?以为我跟踪你?” 他下意识嘴硬:“没有,我没这般想。” “我没有跟踪你,是别人告诉我的。若说有所察觉,我也只是闻到你身上沾染的香气罢了。” 裴九如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衣袖,却是什么都没闻到。 他心里也微微失落,原来跟踪他的另有其人,随后又生了警惕之意: “谁人这般关心我?” 姜念笑:“自然是爱慕你的人啊。” “是……宜安郡主?”他前几日在茶楼门口与宜安郡主擦肩而过,再加之温居宴时他的直觉…… “原来你知道她对你有意思啊?” “……” “我去膳厅了。”姜念起身。 裴九如跟着起身,问着:“你没什么想问的了吗?” 姜念歪头笑:“该问的已经问清楚了,你还想让我问什么?” 裴九如尝到了些许苦涩的滋味,显然今日之事在她眼里已然翻篇了。 问什么?的确没什么可问的了,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两人一同出了偏厅,清瞳和绿蜡齐齐跟上。 清瞳诧异:说清楚了?没吵架? 绿蜡沉思:他二人之间好似忽然暗流涌动了起来…… 第82章 两人越走越近 姜念原先一直不明白,分明没有感受到和宜安郡主之间的契合,但两人却偏偏莫名其妙熟稔了起来。 她也曾有一刹那怀疑是自己的人格魅力,但很快她就清醒了,人与人之间交往就像是照镜子。 从宜安郡主身上,她没感受到的东西,宜安郡主自然也不会从她身上感受到。 多日来的耐心交往,总算让她懂了,在宜安郡主让她别难过的时候,她都懂了。 懂了裴九如的异常,也懂了宜安郡主的别有用心。 耳清目明后,姜念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两日后,宜安郡主来下帖子邀约,姜念也以身子不适为由推拒了。反正宜安郡主以为她伤心坏了,那不去赴宴自然是情有可原,说不准宜安郡主还偷着乐呢! 姜念窝在府里很是自在,但外头的腥风血雨她也不是不知。 绿蜡每日都去外头走一遭,今日也不例外,她浑身兴奋地带着消息回来了,“夫人!我今日碰见盈月姑娘了!” 姜念从软塌上直起了身子,打起了精神,遇见王盈月就代表着绿蜡掌握了第一手最准确的消息。 “别卖关子,快说说!”一边说着话,她一边给绿蜡倒着茶。 绿蜡眼里是按捺不住的光在跳动:“真相大白了!萧侯爷查明了真相,竟是孟英英自己身子弱保不住孩子,她想把落胎一事推出去!” 姜念颔首,她果然猜对了。 绿蜡仰头一饮而尽,接着说:“听盈月姑娘说,查来查去发现,孟英英原来想把这事推到大表姑娘身上。没料到大表姑娘是个谨慎的,怎的也不上当,倒是萧姑娘经不住激……” “萧茹从大牢里出来了?” “出来了。薄公子知道真相后气的不得了,亲自去永宁侯府登门道歉。”说着话,绿蜡挤了挤眼睛,嘴边勾起了一抹坏笑,“听说在薄府做工的丫鬟说,薄公子还扇了孟英英两巴掌。” “孟英英不是还在小月子里吗?薄亦瑾竟这般不爱护她!” “谁说不是!薄公子破口大骂,真是气极了,薄府众人也都给孟英英脸色看。估摸着眼下孟英英正躺在床榻上哭呢!” 姜念唏嘘。若确定腹中孩儿是保不住的,孟英英大可选择较为温和的法子喝药落胎,虽也对身子有损,但总比眼下摔一大跤、流满地的血要强上数倍。 存了陷害别人的心思,自己也没捞着好,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不过谁能说得准呢,说不定孟英英从头到尾所求的只是顺利和薄亦瑾成亲罢了。既然已经成亲了,以孟英英的手段和心思,薄亦瑾想再和离或休妻也难……怕是薄亦瑾也没这等心思,他二人从来都是愿打愿挨! “绿蜡,准备一盒压惊点心送到永宁侯府去,不收就罢了,你去露个面就行。” “是。” 姜念听完了热闹,从软榻上起来活动了活动身子,便去了书房。她仔仔细细给各个铺子写了近期的经营思路,等放下笔时,已经黄昏时分。 她往膳厅走着,在半路遇见了裴九如。 见清瞳挎着篮子,姜念好奇道:“什么好东西这样稀奇?是鲜笋!快快送去后厨,今日加道菜!” 裴九如微微侧头:“路上遇到了老农,顺手买的,他夸口这笋鲜到掉眉毛。” 直到饭菜上了桌,姜念亲自认证的确是鲜到吞舌头后,裴九如的笑意才到了嘴角。 知道她爱吃新鲜的菜,眼下得了认可也不枉他多花了三倍银子和一位婶子抢来了这最后一筐鲜笋。 “院子里走走。”裴九如提议,实则是早就摸透了姜念的习惯。 “你听说孟英英的事了吗?” “听说了,国子监里也有人在传,许多人都为已故的孟大将军抱不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着说着,裴九如忽然问:“姜念,你想生个小姑娘,还是小子?” “小姑娘多贴心啊。” 裴九如颔首,没听到她的下文后,他微微侧头才发现她正直勾勾地盯着他。这眼神里的含义,再清晰不过了。 他莫名紧张,迈开的步子滞了滞,随后并未提步往卧房方向走,而是继续在院子里踱步。 姜念也不言语,只是继续跟在他身边散步。 不过,两人越走越近,从一步之远,到一拳之隔。 从衣袖相擦,到手肘相撞。 姜念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果然,下一息,男人就停了步子。她嘴角刚刚勾起,忽然天旋地转,整个人被他横抱了起来。 姜念下意识搂住裴九如的脖子:“做甚!” “你说呢?” 男人惜字如金,一路上都没再开口,而姜念却是一颗心怦怦直跳。 分明是她小心思得逞了,怎的眼下有种失算的感觉?而且这人看着就是个文弱书生,实则体力惊人,抱着她走了一路都没有喘气声。 难怪那事也能那般久…… 姜念乱七八糟想着,意识回笼时,她已经被人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上,“吹灯。” 裴九如照做,但留了一盏。 姜念不依:“别,都灭了……” 裴九如罕见地把她的话当耳旁风,非要留一盏,他走到床塌前,看姜念不满地翻滚到了里侧。 她的衣衫微松、发髻松动,头饰也被她扔在了一旁。 微光之下,她的脸像剥了壳的鸡蛋,莹白如玉、吹弹可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在控诉他。 裴九如眸色微动,随后移开眼神,慢条斯理地脱着自己的衣衫。 姜念本还不满他留灯,她总觉着清清楚楚地看清对方让人十分之不好意思,可眼下她顾不上不满了,注意力都被眼前人吸引了。 “你成日读书,怎的把身子练得这么好?”真带劲啊。 裴九如轻笑,自始至终他没说过自己是文弱书生。几息后,他又为眼前人宽衣解带。 “姜念,你胖了。” “胡说!”姜念正想解释,忽然捕捉到了他专注的目光,她顺着他的眼神低了低头,随后话里有几分得意,“你懂不懂胖和丰满的区别?” “不懂,我感受一二……” 第83章 连正事都忘了 被人扣着腰肢压着腿,姜念岂能服气 她妄图翻身,又抵不过他的力气,最后只能用细碎的手段磨着他。 裴九如早就习惯了她无声的挑衅,今夜借着灯光,看她这幅憋着口气想反攻为主的模样,他只觉着可爱极了。 但在可爱,也不能饶了她。 越看得清眼前人的面容,兴致越高。 刚开始两个人还拼 渐渐地,一柄匕首架在了林格的脖子上,一个黑影走了出来,此人一身黑衣,且黑布遮面,不过隔着黑布都能感觉到他气息的颤抖声,好像是受了伤。 白灵试探性地往远离我的方向走了走,见我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她便松了一口气。 薛大鼎脸色骤变,惴惴不安的看着李佑。他正在考虑,万一待会儿李佑狂怒,他要不要开口相救谢茂。 张旺抡起膀子,大手挥舞着剁肉刀砍向张福,犹如野牛顶角,而张福直接将横刀向前,用力抵挡了攻击。 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地上那堆如同薄片一般的水泥碎片,看起来最多也就三四厘米的厚度,他第一反应就是,那些铸坟的家伙,可真特么的是奸商。 想到此更不客气,也不使用金箍棒,直接降落在那如山一般高的崖底之下。 白鲤一声招呼,瞬间便张口一股寒息吐了下去,犹如海啸瀑布一般汹涌垂落,朝着那蛊神轰击而去。 这药的药性涂生十分熟悉。亲身经历之后,又长时间痛定思痛,还有什么不熟悉的。这种药长处是个巧字,常人不易发现,不知不觉间便中了招。但它不是一剂猛药,药性并不剧烈。 “你,想让我去帮青瓦族吗”辛夷低下了头,忽然没了勇气去看他的眼睛。 若是辛夷知道曲青芜此时在想什么,她肯定会说,这不就是主角的必备套路么。面对无数人都失败的考验,只有主角顺利通关,不仅得到了不菲的奖励,而且还会得到隐世大能的赏识。 汤菊香根本没想到张叫花竟然能够叫来这么多人,事先准备的休息室安排这么多人,竟然还有些拥挤。 这一次,皇甫嵩刻意整军备战,阵形齐整,韩诺远远看着,还真找不到什么机会,难以下手。 心情略带失落地走进客厅,他却听到楼上有声音,还以为是齐蕊已经回来了,扬起笑脸看去,却对上了一张老迈的脸孔。 “为什么要给我”许晓婷脸色一红,不再去追究炼丹术真假的问题了。 肖老夫人的脾气一直很不好,她本来也就不是一个好脾性的人,现在戾气更重,动不动就发脾气。 房间里的家具摆设沉稳大气、一尘不染,白色薄纱在窗边随风轻轻摆动着,阳光温暖地洒在地板和床尾上。 贺明智抿了抿唇,可是自己却越来越向苍靠近,不仅修为功法,荣誉地位,甚至就连性格也在潜移默化。 不过这一次姬礼对她的态度和以前完全判若两人,她的那些撒娇撒泼的手段在他的面前完全没有了作用。 “现在,我们更加没什么好说的了,除了你,所有人都死吧。”黑尾怒不可遏,此人一死,林休肯定以为是他杀的,所以他必须立马杀了萧元身边的人才行,不然林休赶来见到这一幕,肯定会以为他和萧元是一伙的。 而后楼兰钦长袖一挥,楼兰的府邸中从地下通道涌出了无数的身影。这些,都是楼兰的底蕴,楼兰耗费了极长时间铸造的玄傀。 第84章 头碰头嘀嘀咕咕 一直没说话的安亦晴从轮椅上坐直身子,伸手摸向茶几上的围棋棋盘。 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响,卓钱方的身体被“赤狼焰”砸飞出去,狠狠的撞在一颗参天古树上,鲜血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 虽然陆潇潇对自己的药铺有万分信心,但她也没想到这才刚开张就遇到了两个超级大金主。 安亦晴双手拄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大家满心欢喜的捧着自己的礼物看来看去,心中温暖。这样的美好,这样的幸福,她会拼劲一切将它留住。 方舟在李茂财的掌控之下平稳降落在天池之上,激起数丈高的巨浪,所有人都来到了甲板之上,发现这里就宛如天国般风景靓丽,到处都是奇花异草,无数异兽栖息在这里。 “眼下,你服下这粒洗髓丹,然后打坐调息试试。”张道青回归座位。 再细细回想着鲛珠破碎之时,袂央所看到的海外仙岛,一时之间,袂央满是迷茫之色,未来,终究会要发生什么 引起好几个也是在实验室的同学共鸣,到没有人来问顾晨到底是哪一个实验室,做什么项目。而是围绕实验室里辛苦,一个二个是含着笑诉“苦”。 “闭嘴,你这个畜生,我们部落在这里生活了近千年,代代相传,根本没有交过任何赋税,你们黑龙部落凭什么”老族长气的浑身发抖,不断的咳嗽着。 黎兮儿一双琥珀一样的大眼睛四处而转,不知道她林师姐今晚是怎么回事儿,这样紧急的情况,还和这些日本修士客气,半天说不到正题去,让人暗暗着急。 他的内脏本来也因为反噬而受到了重创,再加上那个神秘强者的攻击,他受了重伤也在情理之中。 她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篇有关明星类的八卦专访,和完全不着边的军事机密扯上什么关系了。 现今火烧眼眉,不想个法子自救,估摸不用到晚上就要被抬到医院重症病房了。 听到转轮王的话之后,朱允炆随后脸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已经凝固了,因为朱允炆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压力。 靳蕾往前一扑,还没有重新坐稳身体,一只手就这么朝着她伸了过来,下一刻,她发觉到男人的手掌正用力地扯过她的身体,她下意识地朝着他施力的方向倾倒过去。 “我听见了。”昌飞离两人至少五六米远的地方淡淡的开口说道。 “这位爷,可还加价不别急,咱这里的美人奴隶可是多的紧呢!这个没有了,还有下头的,何故跟李爷争夺呢是吧”店主显然认识李全贵,对那肌肉男劝慰起来。 “话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那对长在身后的黑羽呢那东西我可是羡慕了好久呐。”娜莎看着忽然个子变大的黑子,好奇的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同罗射思,攻破这座府城后,你立刻率领五万兵马,去与阿史那意凡汇合,攻下银川后原地修整,到时我带领已经修养完毕的大军与你汇合,直接进入大唐的腹地!”阿史那贺鲁沉声道。 随着实力的提升,它身体上的伤痛迅速弥合,而且迅速恢复过来。 说完,王顺重重的舒了一口气,一把将背包抛向地面,然后伸出双手。 相对冲锋的两支队伍瞬间撞在了一起,在圣水镇外的原野上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白刃厮杀。 暗影王的爱侣光明王死于迟华之手,燕莺也同样死在暗影王的刺杀之中。除了一方倒下,两人的之间仇怨永无化解可能。 “嘿嘿!不用了,我能动。”紫皇连忙将粥端了过来,一口就到进嘴里。 不过只可惜杨天博并不知道,而他更是激动得双手微颤起来,英气十足的脸上充满了不应有的“动摇”之色。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闭上你的臭嘴,你临死之前,本座会留给你说遗言的时间。”徐川有些不赖烦的手一挥,直接拍在了他的脑袋之上。 唐静一席话感动得猪八戒也掉下泪来,潘金莲善感是非通情达理正是八戒所爱之处,在这点上高秀敏与她唐静是天壤之别。猪八戒听着唐静的话频频点头,表示一定按着唐静要求的去做。 他心里有人,不仅是指她要招的这个岗位上他心中有人选了,而是他心里真的有人了。 神识沟通之下,他们想要说什么话,都会直接在脑海里询问,然后林南便单独教导起来。 可以说,乌平不选择自杀,全靠着心中想要再见彩彤一面的信念在支撑着,若是没有牵挂,乌平可能早就受不了龙虎派的折磨,和大部分人一样,自我了断了。 第85章 谁是下任首辅 末了姜念还是没能说出违心的话来,她撇头说着:“怎么也得后日才行……” 正说着话,下一息两人的手突然相碰,她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就被他的掌心包裹。 姜念眼波流转中掺了慌乱与燥热。 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未曾想到头来却是拉拉小手最要命! 她一心想着藏起自己的脸色,却因此没看见裴九如脸 大家了解的结果那就是这么多年有很多寻宝队伍来到了托波尔斯克进到乌拉尔山去寻宝,但是他们都会围绕在100年前关押沙皇一家集中营的周边10公里地方活动。 因为太后没有儿子,所以几个皇子暂时也没有鱼死网破,而且表面上都在讨好太后,希望得到她的支持。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参加进来,而这个时候的身边满满的全部都是人。 接连清除掉长角的家伙,还不会让任何人听到动静,两人就是那么默契。 所以杨念中决定,把手上这些杂事儿忙完了之后,兄弟两个要把注意力放在欧洲的古城堡开发上来,这个赚钱的路子已经制定了下来,就绝对不会改变了。 不愿再继续这离别的戏码,齐修远态度生硬的催促赵司霆赶紧走。 舒绾还趴在方舒身上啜泣,知道萧叶舟离开后,她才低低笑出声了,许简这次死定了,就连萧郁沉都救不了她。 确实是偶尔出现双眼作痛,施展往生瞳,一道勾玉出现,勾玉边缘位置,会出现血丝。 少年虎头虎脑,约么十六七岁模样,看起来和秦尘年纪相仿,一头短发,颇为精炼,身着淡青色的长衫武服,腰间系着一条腰带,双手死死抱着那一柄剑。 不论任何一件事,他都无法开口,他怕她一旦知道真相,真的会恨他,他已经承受不起她再离开一次了。 吴青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以及脸上的你把,一把抓住了插在地上的大刀,一步一步走向两人。 空灵的歌声哀伤的钢琴声和笛子声传遍别墅的每一个角落,直到歌声结束钢琴和笛子停止演奏所有人还都沉浸在刚才的美妙旋律之中。 “已经没事了。”千期月很平静的刨着饭。今天的饭煮得挺好,软软糯糯,不多一分不少一分。也如她所说,已经没事了,一切都已经偃旗息鼓了。就这样也挺好的。 说道此处,他有意看了一眼已经失去的几人,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是傻子,看到这一幕已经明白,如果在幻象之中死亡,现实中也只能成为一句尸体。 “我在你面前这么没有存在感么”自嘲一般的说出口,安德森突然发现自己对她连责备都不舍得下。她就像一个随时会碎的玻璃,美丽又高傲,一点想苛责的意思都不想生。 “哈哈…”黑球里的白发老头左手叉腰,仰头狂笑,飞到车里。沈君一脚将它踹了出去,它又在车眼边出现。 周围了人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散开,这等画面对于不少单身狗来说是完全暴击的伤害,再不走的话,留下的可能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说说今天晚上打人的经过吧,听说你还敲诈勒索”其中一个警察说道。 御灵术奔腾,血脉狂涌,一股寂灭之感笼罩方圆数十米!不安,七名早就将神行无忌团团围住的灵鬼教人无端的感觉到阴冷,这种感觉就像是回总教被那些大人物盯着一样。 第86章 和你的约定 “母亲,我冒然前去,只怕给病已添麻烦。”门第有别,如今他已万人之上,自己只是一介贫民,只怕前去会伤了心。 米蓝不但不领情还用力推了我一把,现在已经虚弱了的我这一下就被她推出了几米远,雨伞也从手中滑落到雨水中。 霍成君与韩增离别之后,正遇上从于从霍府离去的范明友,“八妹,往何处看秋景了”范明友笑问道,脸上看不出即将出战的神情,一脸常态。 这东西有灵智,莫非真的是某些变异的人类。这黑草莫非是他种养的 男人好像什么也听不不进去了,捂着被踹的肚子,脸色痛不欲生的。 想着就抽出斩精剑向对方咽喉处刺出,这剑法是何朗在仙灵镜中以元神的形态习练的,并习练了整整两年,他每一招式都极为精准,还得到了镜兄的从旁指点。 杨锦心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跟秦慕阳和好了,两人也终于坐下来,彻底地好好地聊了聊。在她回来的第三天,楚玉便找上门来,杨锦心看着她还有些窘迫,毕竟,她与秦慕阳的婚姻关系摆在那里,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方腊的成功的起义,瞬间的占领六州五十多个县也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那你睡一会吧!等会儿到了上海我叫你。”方婷这次意外的没有打击我,反而如同呵护般对我说道。 邴吉忙点头离去,是夜,刘病已下旨,释放淳于衍,因皇后之事入狱者,由邴吉查明,确属无辜,放还归家并加以安家费以资补偿,并令廷尉署不得以严刑拷问。 我拿着手机,心里其实挺委屈的,妈的!凭白挨顿揍,谁都不会高兴的,但我知道这理没处讲去,这些都是混社会的混混,跟他们讲理你也讲不通。 周叔切好水果从厨房里走出来,正好对上席煜辰的目光,那种眼神……好吧,少爷我懂了。 我们出了寺庙,外面雨已经停了,出现了久违的阳光。我深深地吸口气,太清新了,太舒服了,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陆许看到杨天那霸道的身姿,眼皮狂跳,宁落的势力可是不弱于宁长,在宁家都可以封为储王,作为未来的宁王继承人之一,但是在杨天的手竟然只能被打成这般模样。 那时那刻我最担心的就是嘉琪,在大厅里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回应,我直接冲出了客厅,冲上了二楼。那里是马伊可所在的卧室,要是在往常,马伊可如果不在大厅里,那么她至少也应该呆在卧室里。 胡三太爷是上天御赐的东北出马仙统领,是整个东北道行最高的长白山之神,封号得道不过就是在康熙年,三百了年而已,作为普通人可以死好几个来回了,可对于胡三太爷来说,几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一入山谷,便有八根石柱环绕而立,形成了一个圆形,并且在山谷四周有着强大的符咒气息,时而出现,时而隐没。 依旧是那阵风,从杨天的后背出现,杨天急忙转身却什么都没看到,“杨天,前面”梦曦月的声音从杨天的耳边传来,并且带有紧张的情绪在其。 黄毛的妈看到自己儿子不省人事,也当场吓哭了,跪在那黄毛身边叫个不停,却就是不见反应。 “不行!你看看你穿的这都是什么衣服,我一件都看不上,你那眼光真的有问题,人要衣装佛要金装,面子工程很重要你懂吧,这次你是要去省里,你别管了,听姐的。”赵姐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走。 晏长澜也不出声,只管听叶殊口令拉动风箱,其本身既是风雷灵根,且已明风之真意,自然调节风力得心应手,与叶殊配合得默契非常。 开什么国际玩笑,后方都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谁还有心思在前线拼命 苏妙勾起嘴角,面前的白衣美人在为了保护她而披荆斩棘挥剑杀敌,她忽然感觉到,她面前高高在上的二皇子已经成了她的人了。 季景西面无表情地灌下一碗苦得冲鼻的汤,放下碗,凉凉抬眸看他。 周旦虽然是西岐四公子,却在九思部落多年,思想被洗脑了一遍又一遍。可偏偏就在于他来九思部落之前,已经有了一定的人生观,父子,兄弟那一套。周旦是四公子,他会愿意绕过自己的兄长来促成这件大事吗 “我不怕功课!”胤禛激动道。便是没有进学,额娘也要他做很多功课,进学还能和兄弟们在一处,功课也没什么可怕的。 而这,只是功法境界突破形成的异相而已。具体变化如何,孟星元还来不及细细体会。 譬如花家嫡支的花颜月跟北一岛炼丹世家郑家的公子在秘境中共患难而生情,故而两家决意联姻,不多时后就是成亲的吉日,要在北一岛去成亲。 几十辆各式跑车,而且都是世界知名的款式,而且还是想要哪一辆都行,不管是换成谁,恐怕都会眼花的。 九儿眸光闪了闪,将那颗黑色的能量石握在手中,邪恶的能量和任何异能都有排斥的作用,黑乎乎的,却透着说不清的高深莫测,这东西倒是很适合宋爵。 这头蓝眼蟒尾虎肉质中蕴含的血肉精气很足,哪怕是夏沐一时间也无法完全消化。 说着说着,便又开始给她洗脑。她的努力是为了她弟弟的未来做准备。 第87章 妥妥的美人模样 即墨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怎么为旁人牵肠挂肚,但现在,他真的很想慕容若活下来,调戏他也好,把他当做是那个叫秋白的替身也好……他都甘之如饴。 乔诺虽然是教英语的,但是好歹还是中国人,蓬荜生辉这样的词用在自己的身上,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过田永铭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他的确是一剑制敌,但无影魔的阴气却也顺着短剑钻进了他身体里面。 好比哪个一身狗胆成天撩灵圣不是找死么就算弄不绝,也得撸一次。 他一出面,周围维持秩序的黑暗听经人都齐刷刷的跪在了泥水之中,把头扎在地上,一言不发。 陆景禹在电话里说,陆云铮让她明天晚上过去吃饭……意思是,她可以跟景禹一起吃饭了 不然的话,就算把丧尸砍死,但自己也被丧尸抓到了咬到了,那也等于失败的是自己。 前一阵又有丹药出问题,减肥的反而肥到五百斤,只能划上几刀。 就算真是什么了不得的纪念日,也不用这么第一时间就跑到她房里吓她吧 “闹够了,我还有事,去忙了。”徐知乎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他今天很忙,没有时间陪她耗。 “可是整个视频里,就只出现过泰勒。”郝逸东苦恼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警察同志,真的不关我的事!真的是她自己撞上来的!”肇事司机拉着110民警在一边不停地解释着这句话。 原来是游戏官方为了拉拢玩家,特意举办了这个玩家见面会,每个区实力排行榜前十的玩家们受到邀请去帝都参加玩家年会。 努力吃了一碗饭的苏暖暖来到自己的房间,将门反锁,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好的,我们知道了。”泰勒抬头望了望天空,拥着怀里的美人朝露天望台下面走下去。 为了不踩到向紫惜的裙子,辛泽阳最后一个才跳下了马车,跟在了向紫惜跟晋皓轩的身后。 叶君宜被扔一边,云捷于接住了她,她悲声喊着春兰,便是欲挣脱云捷于向瑞王扑去,云捷于却将她紧紧抱住,死不放手。 最后,在依依不舍的告别之下,五位导师跟佐罗他们离开了这里。 芙蓉脸上流出一丝媚态,她身上的媚娃血脉经过卡恩数次指点开发,现在的魅力比原来提高了许多;在问话的时候,芙蓉轻微的掀开衣物,随后慢慢坐了上去,这番熟稔的动作,让卡恩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是长期的安逸生活,让他们已经丧失了警惕性,此时只是看热闹的看着他们进城。 他本以为他就是普通的素人,长得好看,而且正好符合自己的角色要求而已。 然而却不料近在咫尺的月兽举起了锋利的爪子,巨大的爪子朝着他拍了过来,这一次药老没来得及躲开,直接被击中。 之后跟众人道别之后,皓羽带着三胖子离开司马家族回到了蘑菇屋。 起初的时候,他们会开始梦游,像是失去了意识一样,在屋子里四处游荡。 激动的三胖子甚至在端着拜师茶的时候,双手都在不停的颤抖着。 三人来到商场门前,发现卷帘门半拉着,后面的玻璃门被人用铁链从里面拴了起来。 没有击锤、没有握把保险、没有击锤簧座、没有螺栓、没有一丝外显的空隙,似乎枪只是枪,一把红褐色、锈迹斑斑的自动手枪。 这么想着。林子航不禁有些羞赫。所谓当局者迷吧。人家一语中的。也算是说到了核心上。 一下子,林家上上下下顿时都忙了起来,忙得红尘都没心思关注外头,夏家那边的消息,反而是林旭知道的更多些。 “唔……”洛梦裳却是有点没有反应过来,短暂的惊诧了一下,倒也没有抗拒,轻闭着美目,静静的享受着这一温存的时刻。 “比许多至宝都要好的东西,尤其是对于目前的你来说。”焚天神秘兮兮道。 还没等阿错想明白,萨巴赫这是不是用自己引出来门罗的花招时。手术室的大门再次打开,还在麻药状态中沉睡的外公躺在推车中,被人推了出来。 隔着那不断增厚的寒冰,看着龙玄霜那精致唯美的侧颜,楚痕仿佛深陷泥潭般难受。 秦雅芙笑笑。没有搭话。心里暗想:老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只怕她不是叙旧那么简单吧。 打,打不过。归顺吧,也是死路一条,这会王冠三反倒是更加苦恼了。 只是,他一直都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着秦雅芙,无时无地不在想着要伤害她,一个能够恨秦雅芙入骨,而又做得出如此极端事情的人,他想来想去,嫌疑最大的还是薛晶晶。 楚痕莞尔一笑,只怕耗子一回去,以前见过他的那些导师和熟人们都会吓得不敢认。 第88章 藏了这种心思 酉时一过,朱小小便等在了府门口。 她理了理袖口,又抚平了领口,随后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 夕阳西下,天空渐渐染上了橘黄色,汴京城的街景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有一股柔和又朦胧的美。 朱小小的心,越跳越快。 她在裴府待了一整日,目之所及之处,不管是丫鬟还是小厮,人人手里的活计都不重, 韩山童一边在家乡务农,一边私下里在农民中间传播白莲教,悄悄地向人们宣传:弥勒即将降生,明王就要出世了。 曹友闻得知蒙古军队已经经过大安,马上命令自己的军队冒着暴雨向阳平关加急行军,分成三路打入蒙古军队的营地,连破数十营,前锋直插阳平关。 白蓁瞳孔颤了颤,似是在尝试着用一片空白的大脑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出事的时候我就已经打开了,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而期间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当地的村民们根本就没有功夫进来。 我以为这个时间点,家家户户都在家里面做饭,看电视,再加上今天本身就不是周六周日,本来人就不多,如果是在马路的前面出现了车祸之类的事情,马路上暂时的封锁也是正常的。 来自高加索北麓的阿速人不服中原的水土,也不会在水域作战,病死的人很多。 马宾接受老蒋的任命,把自己的部队改编为暂编第7师,先后担任师长和甘凉肃三州的边防司令。 还有,你那休息室从来不让别人进去,怎么这次倒把人推进去了 久久的,苏子枫见凤兮脸上的表情相当平静,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露出丁点喜悦,不禁陷入了自我怀疑。 回到客栈后,夏青先去看师萱萱,见后者在姑姑虞七娘的医治下已经气色有所好转,这才放心回房休息,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罗利空双手抱胸,看着卓冷溪紧张的抱着云扬的场景,嘴角微微划起,笑着说道。 奇怪的是,王动明明制住了方笑武,却没有继续出手和说话的意思,而看他的表情,就像是不认识方笑武似的。 轰的一声,那团光团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变成一道巨大的光柱,不一会,光柱结束,一道头上两只冰斧,红蓝交替花纹的巨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要知道那面令牌已经传了数千年,方丈有了它,就等于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谁都可以号令。 真正最为合适使用这灵脊剑的能阶便是能主之阶,要知道修能之路越是往上便越是艰难,够格成为一方霸主的能主自然更是很难寻到配得上自己的神兵利器。 他拍了拍口袋,摸出一个扁扁的烟盒——下午才买的一盒烟居然抽完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驾驶台前放着的烟灰缸,里面密密麻麻插满了被咬扁的烟屁吅股。 “撒旦前辈,不知道你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张宇关切的询问道,上一次跟霸世天宫大长老陀洪一战,撒旦遭受极其严重的伤势,如果不是后来亓天琼及时到来,撒旦很有可能直接战死当场。 果然,在马孝全走后没多久,整个乾清宫里就传开了王安要抓杨涟和左光斗的消息,马孝全心中暗暗感服王安的言而有信,与此同时,马孝全又遇到了杨涟。 此时,营地中央,被无名幽府十煞杀手围住,已经浑身伤痕累累的项远东,忽然,扬天怒吼了一声,然后,奋力的甩开了试图用麻醉剂麻醉他的幽龙,幽虎等人,然后再‘砰’的一拳打在幽灵的胸口上,将其震飞出去数米远。 第89章 想全力护她周全 裴九如见姜念神色警惕,他十分理解。 若是有人突然安排一个丫鬟在他身边,他会以为这是一种监视的手段。 但他对姜念绝无这般意图,自从她被孟英英绑架后,他就一直在寻找会武功的人。若当时她身边人身上有功夫,她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头。 不能时刻和姜念在一处,但他想全力护她周全。 会武功的女 “你什么刚刚你不是不知道对付石仲的方法吗”那人几步走到唐馨远身前,转身看着黄衡问道。 姜帅低头看看衣兜,伸手朝内一摸,只见方才迸射出数道金光的古玉已经恢复了原样。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激灵一下子,下意识中朝旁边闪躲的同时,我的酒全醒了。 门口站着一排全副武装的人,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转动的类似雷达一样的东西。 三日后,早晨的阳光很明媚,花家主很早就来到千寒阑影院中。?说城南花开,问要不要去赏花。意外的是千寒阑影答应了。宫车备好,向城南而去。 听南若梅提到黄克宇和夏洛克,我突然一想不对,既然搞房地产开发,黄克宇应该来对呀,他怎么没过来呢 叶心怡端过她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淡淡的薄荷香味,是莫吉托。 说着,他一身一流高手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迸发而出,憨墩儿立刻变了黑脸金刚,锐利的双眼扫视各方,生怕有异况发生。 在飞刀击中白沙的瞬间,黄衡瞬间爆发,从空中落下的时候如同带着千钧的力量,向着衬衫男俯冲而去。 “哼!去就去,我倒要看看今天有谁敢去林翰的婚礼!”曹娜气呼呼的说道。 野值大志此刻心中都怀疑了,对方真的只是一个下忍吗不是某个老妖怪化成了人形 她跟沈霄真的没啥可聊的,若是他们俩不认识,还可以什么也不说,可偏偏他们两个因为一些事情认识了,这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苏曼云顾不上太多,推开了前来的阻挡的赵家下人,而苏夙则是赶紧打听情况。只是越打听,面色便越沉。 躺回床上,温沫睁大了眼睛,内心的期待与激动让她不禁傻笑起来,她按了两下自己依旧在发烫的脸颊,害羞地闭上眼陷入沉睡。 殷枫也不想让郁姒婵太过于难堪,只好给她找了个台阶下,未等她答应,就将手中的纸片叠起来飞了过去。 不怪左近如此绝望,作为大蛇丸的部下,一直以来他都是以咒印的力量作战。 那会儿,林晨只听老板说这是酒吧的常客,也是这家酒吧的大财主。 她不停的在丛林中到处闪躲,从手中施展灵术朝后面不停追击的人丢去,她跑得气喘吁吁,几个交手下来,整个身体疲惫不堪,面容狼狈之极。 那个瘦猴子撅着嘴,瞧着地上的粮食似乎还有些心疼,但被另一人直接拉离了空地。 “早上好。”高云冲在他们旁边坐下来,看看姜凌和卿清荷,卿清荷很正常,主要是看姜凌。 冷酷王子:把你们班花qq号给我,你不是说美滴很吗我怀疑你眼光不行,给你把关一下。 “哼!”厉飞熊冷笑,“当年李无极独断专行,刚愎自用,为了突破先天,直接吸干了祖父所有的功力。 确实,从凉子住进他家后,他和桐山之前那种一起上下学的日子就消失了。 第90章 日子要好起来了 青芝按捺住了惊讶,扭头四处张望着。 见无人注意此处,她飞速地伸手从姜念腰下的衣裙上摘下了一枚耳铛。 “夫人!是我大意了!竟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把这耳铛挂在了夫人身上!” 姜念微微错愕,她自己也没察觉到耳铛何时到了她身上。 她接过青芝手里的耳铛仔细打量着,“南珠耳铛……方才进正厅 兵是将的胆,将是兵的威。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就这么一下子的工夫,竟让南康原本占据的有利局面变得变动起来,士兵们都跟没头的苍蝇似的,有些无从适从。 虽只有区区十九人,却如同一把尖刀般,狠狠的刺过了秦军方阵。项羽又一掉马头,带着队伍杀将回来。 转眼间,九个花色球分别落袋,顺治饶有兴致地从来喜从中接过球杆,我示意来喜和跟上来的袭人、沧海出去,开玩笑,要是让人看见皇帝一个球都打不进,皇帝的脸往哪搁。 想到从前那些成箱的华服美饰,心脏便不可避免地抽搐了一下。这一世,她不会再过那种醉生梦死的生活。 一凡整张面庞都憋的通红,他真想当场自爆炸死面前这个老家伙。 这次的事件跟两年前的事件是相同的出口,也就是说忠念跟住持师父是被同一个特定人物所杀的。 此时的紫瞳手上拿着一个笛子,看着一凡盯着自己的手,紫瞳便是手腕一翻,便是将这笛子直接收进了怀中,转手又是将厄难之刃给拿了出来。 见江业坐的位置比较随便,欧阳秋也不敢上自己的宗主宝座坐着,就在江业的边上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双手握刀的陆飞,此时一脸的豪情,就像他的双手不是握的一把刀,而是整个仙界的天与地一样。 眼见着有个黑影进来,张蜻蜓也来不及收脚,一头就撞了上去!她自头痛,那人胸痛。只是有外人在,只能强撑着而已。 因为愤怒,这发光炮比原着中的威力更强一些。所以洛基不是像原着那样只是跌倒。 沉默偷窥者有点慌,不停地发出“嘎嘎”的惨叫声,它挣扎着想要逃跑,但“怨恨”已经纠缠住了它,一时半会挣脱不得。 这一拍,把拼命压抑自己,苦苦支撑的王妍儿的理智彻底拍了出去。 十多个玉盒之中的灵药就简单了,几乎都有市场价,而且这些灵药需求量极大,浮云宗的炼丹师都有用,宗门常年收购,这价格低不了。 “那么……回见!”伊恩挥手对娜美和哈雷达告别,然后转身纵身一跃从维萨利亚上跳了下去。 师父师母,还有师妹,相当于是亲人。除了师妹比较熟悉之外,师父师母其实还没有真正见面过。 阮颂没理会好兄弟的劝慰,跪下来就开始忏悔自责道歉,说自己没照顾好姐姐,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但他以后一定会保护好姐姐。 王希尧把这些剑法练了一遍。其实说是练剑,有点不合适,说是“表演”剑术更恰当一些。 伊贺源穿着传统的倭国武士服,腰间别着武士刀,缓缓走上了擂台。 如今天妖傀是不能炼了,韩枫收拾了一下,直接朝着迦南学院飞去。 “介绍一些,这是我妹妹,胡白白,你叫她白白就可以。”胡莉介绍了一下身旁的姑娘。 媒体记者们才意犹未尽的起身离开,他们今天的收获不菲,已经足够写出很多篇报道了。 第91章 她的规矩,他得守 夜空如洗,皓月当空。 裴家水榭旁,亮着几盏朦胧的烛灯。 裴九如刚到水榭旁就看见姜念正在逍遥椅上惬意晃着腿,论放松享受,没人能及得上她。他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从眼底溢出,“冷吗给你拿个单衾盖着” “不用,微风很舒服,你也快躺下。”姜念指了指另一张逍遥椅,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下一息就 有了这些,他们就有了在宇宙中生存的根基,甚至不用考虑会受到欺压。 唐嫣故意提高嗓门,拿着光碟想了半天,她还真不知道乔夏此时到底适不适合看,这件事有点冲动。 云曦一懵,凉薄的唇柔柔的压在她的唇瓣上,肆意和她的气息缠绵,来回徘徊摩挲,卷来一股属于男人狂烈而霸气的味道。 殿主这是什么意思若是大哥哥和十一哥哥在,她还能问问明白,可现下,她真有些懵。关键是,殿主为什么要破坏华君弦和春殿联姻,莫非只是为了给她找事干 夏时光很想问问妹妹,怎么可以这么偏心,对大哥的事那么亲力亲为,对他则是动不动就拆台。 随即,韩冬只见眼前一道黑色的幻影一闪而逝,还未等他看清时到底是何物时,他的胸前就再次遭受重击。 既然妖怪已经成仙,地狱已被踏平,这仙界,和佛界,又何须存在呢 地摊货也并非全都是质量不好,偶尔她们两个还能捞到质量很好,价钱还合理的衣服。 “恩”不知道司徒雪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苏月梅有些云里雾里,当她意识到司徒雪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刚想解释,却看到司徒雪已经转身离去。 几个研究员看秦兰若对他们发现如此重视,心中自然也开心的不行,全身也都是充满了干劲。 相比八国联军,欧洲大陆军又多了些,人数多达一百八十万,参加的国家多达好几十,数字上十分声势逼人。 夏主任这时候正跟刘护士长说着话儿,似乎还挺开心的样子,忽然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而且还是个刚过来的实习生,不禁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异世界链接天界与异世界的空间居然被谁给莫名其妙的强行轰破。 “不会是你自己记错地方了吧”月老一脸无所谓地打着哈欠,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虫老头把藏东西的位置记错了,然后想起来的时候去找自然是找不到的,他便以为自己东西被偷了,急躁得暴跳如雷。 他所辖营中锦衣卫见营主临危,不敢怠慢,都从房顶上纵落,将申宁围在中间护佑。申宁待停下挥舞的手臂,才见鲜血正淋漓而下,半条胳膊渐觉酥麻,似已不听使唤。 看到巴布罗一脸兴奋的再次冲锋而来,苦修者首领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的再次下达了命令。 元尾示意云异和毛喃扶着元邑回到茅屋,自己却拉着公熙坐到梧桐树下的蒲团上。 对大多数人而言,兵士的意义只在于交战时的人数优劣,其他不重要。 “什么”李鹤被怪力熊抱的有点晕,一时没反应过来,迷茫地问道。 “就凭你哼!”魁梧大汉顿时一哼,随后身上突然气势大放,眼露杀机。 是否有可能,苍天一掌是神境七劫,将迎来第八劫而自己是他第八劫的一线生机 深处的岩浆,在摇晃中,开始倾泻而出,朝着洞口处,缓慢的流淌。 第92章 两人进了鬼市 长毛男的记忆告诉自己,变形虫是一种永远不会死的细胞,只要有营养,它就会不断分裂,老的细胞在分裂出新的细胞后死去,而新的细胞又会再分裂出更新的细胞,就这样周而复始,不断重生。 眼看这事愈演愈烈,蓝子居然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与家里宣称外出旅游散心,实际上提早出行前往。 在杀尽善良卓尔之后,迪纳便回到多罗的身边,神态也变得自然起来。 “那我不用手了,用嘴,好吧”卫风一笑,果真俯下身,将自己的脸面埋进了那对雪白的高峰之间。 其次,相比青海‘玉’树县的安灾同胞,我这点感冒却又算不上什么了。我国青海省‘玉’树县发生了引级地震,截止目前已经有引7人遇难,心情沉重之极。 多罗对外出的恶魔一一进行了盘问,按照恶魔们的说法,距离此处三百多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卓尔的城市,规模不是很大,据恶魔目测,大概能够容纳七八千智慧生物。 正月初一串『门』拜年,送上几句祝福,叨嗑满地的瓜子皮、『花』生壳,还有喝得撑的茶水。 摆在桌子中央的大盆子正在加热,可海鲜味儿和甜香的酒味充斥了整个厨房。 两人听到吴凯的话,脸上立刻露出高兴的笑容,陈建生压抑下激动的心情,笑着说道:“张助理!那您先忙,我现在就去让食堂的师傅帮我们准备准备!”说着两人就向着教室外走去。 他现在的经历,是他以前从来也未曾有过的。可是人到了这样的关头,却不必经过什么练习,自然而然,就会知道如何才能告饶。 殿外传来一阵惊叫,紧接着一队身穿银色铠甲杀气凛凛的禁卫便冲了进来,立即把古风围在其中,一个个紧紧握着手中战刀只要一声令下,十几柄锋利吞吐煞气的战刀就会落在他身上。 青菜搞定之后,在赫萝的一次又一次的催促下,艾尔利克无奈的走到了水果区。 “哎呀,二爷爷你怎么打人!”刘保临连忙护着头脸,跳着躲闪。 “是,大人,冲出去,宁死不降!”大副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痛苦撕裂了他的胸口,他用力闭上了眼睛,以免泪水涌了出来。 不管是人还是别的什么生物,都会有一种很奇怪的习惯,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那就是有的时候会对很亲密的人无缘无故的闹脾气。 一下午,佐尔都兴奋地不行,仿佛马上就能出去大干一场,舒坦舒坦一般。 姜菲菲彻底迷乱了,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尤其是腰部不停地上下起伏,再加上方天风仍然没有出来,让姜菲菲持续享受巅峰的愉悦,同时嘴里乱叫着。 爷爷在午饭过后,一般都会是午休时间,这是老年人常有的一种休息时间,爷爷也不例外。现在他就已经躺在树荫之下的竹椅上,用一把大蒲扇扇着蚊虫,悠哉游哉的闭目养神。 你看我都被你们欺负成什么样了我都承认自己是基佬了,你们干嘛还要强制往我的主角身上套基佬光环呢 哪位说了,可是舜帝只有一个,总不能一分为九,葬在九个地方吧 后来林凡才知道,在玄界里面,像他们这些进入这里的人,是很有栽培价值的,所以一直都很受各大势力的喜欢。 “熊霸,你别想把公司卖给别人。”九妹一进去,立即指着坐在办公桌后面大班椅上的久源怒道。 只是,他没想到,短短一个月时间,舒茹芸就把集团的大厦给买好了。 不过将鱼妖击退还只是第一步,彻底重新打通这条航线才是重中之重。要不然,奖励拿不到手,自己还怎么提升修为,怎么开到宝贝。 秦凤兰看不下去了,急急呵斥,若是再任由顾北这么闹下去,肯定会出大事,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警局的人带走。 按照枯木老者的说法,这股力量是因为城内死亡大量的强者,他们的气息汇聚形成的,但我感觉没那么简单,可惜的是自己以前从未碰到过,也不知道他的话是真还是假。 感受到未青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息,唐尧心中嘀咕了一声,随后,他身体轻微一颤。 更何况,以极为淫邪功法着称的极道魔宗之人,极阴之体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虚灵大师转了转手上佛珠,然后朝着姬月瑶默念了几句佛经,才缓缓开口。 三个月后,圣都里多了一个乞丐,这乞丐身穿金色道袍,金色道袍因三个月未洗,早被灰尘染成了灰色道袍,又蓬头垢面,人不人鬼不鬼的,却又与乞丐不同,乞丐乞讨饭食,他却乞讨人的眼泪。 忽然间,离未和念珠同时茫然起来,天大地大一时不知去哪里是好,两人只好朝南走,走到哪算哪。 察觉到这一诡异变化之后,云凡猛地抬头,却是发现,那蛟龙的身体居然开始微微泛红。 路飞说完,走过去,抓住庄梦蝶就往这边拖,刚拖两步,立刻听见暹罗猫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路飞惊呆了,众人看着路飞的窘样,哈哈大笑。 因为冯迁身/体的问题,冯故从不带他出门做生意,怕他车马劳顿受不了,不过梁少爷作为冯故的朋友和生意伙伴,可没少听到冯迁的名字,至少冯故来这里的时候,总会提个没完没了。 第93章 宜安郡主的计策 “想知道真假想知道是谁我也收一千两卖你这个消息,如何” “哈哈哈!”包打听笑得蒲扇都掉在了地上,惹得稍远处的裴九如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顿了顿,包打听把刚到手的银票往前推了推:“成交!” 姜念轻笑,她既然来传流言,就没打算让薄亦瑾隐身,但她可不敢不给银子就托人办事。 她说 却见他衣袖一动,正欲出手,忽听一人笑道,“好厉害的狮子吼!”这话便是在此时显得极为突兀,使得在场之人极不舒服。 也是他这当儿子的没本事,老娘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他一大男人伺候人也是第一次,很多地方都不精心,再加上要上班,也只能花点钱请人帮着照看一二。 听到成大师后面的这番话,杨天的一颗心,已然是深深沉了下去。 “成交!”洛芙仙子转身,将一个锦囊和两瓶丹药放在二公主的手心。 回到家里之后,刘威向他的父亲,还有兄弟几个,说明此事,家里一致决定,要交好这么一位高人。 “那个,我第一班车没赶上,就回来完了。”冷霜支支吾吾的回答,话里究竟是真是假,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击鞠赛上已经声明过了,光明学院是欢迎所有巫士及巫师报名的,又哪里来的什么“被选中之人” 睨了一眼热闹的楼下,没人注意自己,念动口诀,瞬间变身‘鬼医’。 “殿下!人已经带到!”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许洛霜心中警铃大作。 古藏空说着便是飞身而起,半空之中衣袍一挥,一道闪着蓝光的针芒便是直击而出。等陆乘风回过神来之时,他的整个身子便是有如落叶般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无疑,也是因为他们都也已经发现了一抹陌生的气息,以一个“之”字路线缓慢行进着。 形形色色的一百零八位年轻男孩,倒是让平素见惯了美人的叶可儿都稍稍失神了片刻。 一双玉足跨出浴缸,洁白修长的手捞起放置一旁的浴袍,轻轻一扬便将之披在了身上。 得亏后面正好碰到了何琼他们几个大牌主持人下班,把媒体和粉丝的注意力吸引了大半过去。 但是这次有点不同,相比于娄尔哈本身的谋划,三中功换一颗血珠的价格确实黑心了点,有点压榨手下的意思。但是大家这么热情,也说明抛开娄尔哈的因素,这个价格极为吸引人。这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谈不上公不公平。 “你根本没有离开哥!去华业只是做卧底!接近薄韶华也是!为什么不说为什么隐瞒我”玄廷咬着牙,质问她。 顿了顿,他见周围的人都点头颔首,十分相信自己的样子,才继续说。 君璨天工门的修为确实不俗,不管是工道还是武道,均有一定实力,但他来这里主要还是为了武力镇守,生意上的事还主要以君悦为主。 这其实也说不上对错。人都在成长,奎森也是习惯了,完全没发现其实自己的变化对于外人来说也是巨大的,这就是成长。 莫河点了点头,事情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对方这个时间动身,其实已经算是比较慢了。 不但要坚持灵力释放、阵法配合不能出错,还要抓紧时间化解体内的魔气。 云卿一听,这可是立功的机会,便说道:“带路!”就跟着云浊飞身走了。 第94章 这是又躲着她呢 长公主府的丫鬟恭敬行礼,又说了一大箩筐的好话,什么裴府心善、长公主一定会记着裴府……诸如此类的好话。 绿蜡搬着装着五百两银子的匣子,亲自把人送出了府。 与此同时,姜念攥着帖子在椅子上游神。 难不成说长公主府送来的这一道自愿助饷的帖子,只是凑巧 这不痛不痒的,算什么手段和计策 “要是再放任那些建奴继续这么造炮,以后的胜负真说不准。。。”这边吴襄话音刚落,吴三桂就低低的嘀咕了一句,无巧不巧的落在李沐的耳中,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感受到那气息的一瞬间,战无道甚至都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好像要被冻僵了一般。 一大清早,刚进公司的崔胜铉已迫不及待地冲进了组合的休息室。 “那个……这位姐姐,打扰一下。您提及的金安县主,妹妹甚是仰慕。不知金安县主是哪位今日是否在座”吴君灵默默听了一会儿,终于找了个时机开口问道。 “你做果木烤鸭,又不是为了我母妃!还想让我母妃承你的情没门!”冷面郡王的人设呢要是京城那些见了朱俊阳就绕道的纨绔子弟们见了,下巴一定掉一地。 在秦九的记忆当中,乔家大郎不仅有一副风光霁月的好皮囊,还有一副端正的好性子,这种性格,在遇上秦珏这样的人,多半是要吃亏的。 在大雄宝殿里,供奉的是三主佛。秦九进去,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居中的金光闪闪的释迦摩尼佛像。 一句话,几个字,却好像一记强大的魔法一样让孙苏合心里一暖,生出许多感动。 秦九暗道自己瞎了眼睛,早知如此,她当晚便不会约他出来,白白让别人有机可乘,让自己丧命了。 “那你就该进宫去待选,就算选不上,也何至于此”李沐接着问道。 当宋悦欣听说人屠之后,就对已经汇合的几人说了这件事,当然也在他们见到一个山壁之后,宋悦欣通过秘术给战天说了这里的环境,毕竟在这秘境内不分方位,只能以周围环境区分。 “没,他们都是地仙了,他们在你给弄得那个山洞活着是相当滋润,就是缺少他们所需的灵果什么。”孤独宇接话道,这事都是他与军方应酬的。 一身金线绣制的喜服,更是让她姿容俏丽,因为此刻动作的缘故,她的身子不自觉往后仰,脸上的流苏从鼻尖处分开,露出了漂亮精致的脸。 里边儿牙膏牙刷毛巾都已是准备好的,看样子并非是酒店的,应该是从外面买来的。 花极天不知道,一般情况下,在赵千幂等闺蜜面前,露茜公主才会有这种神情。在男人尤其是年轻男人面前,露茜公主想来端庄无,公主范儿杠杠滴。 原本洗了个澡准备睡觉,突然一通电话打进来,霍继都不得不出去。 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战扬身子一万,险些被她直接拽到,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腰。 巨魔剑狠狠地斩在漆黑羽翼之上,一团金色火花绽放,一根根漆黑的羽翼散落而下,随后巴恩的身体再次倒飞而出。 “恩师,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了。”金老此言绝不是应承,因为自从战天说完,金老豁然于胸,随即暗子摇头,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这么多日子的入世怎么就没有明白恩师的苦心。 第95章 他心悦姜念 书房里一直竖着耳朵的人,听见外头没了动静后,提高了声音:“清瞳,进来。” “主子。” “她呢汤呢” “夫人回去了,汤也带回去了啊……”清瞳一头雾水,他到底是生气还是想喝汤嘱咐了不收任何汤水,眼下又问 裴九如握着手里的书本,半个字也看不进眼睛里。 她一贯是个聪明的 这三位监考炼丹师,其实是炼丹师协会的部长,执掌炼丹师学徒考试这一项目,他们最起码也是炼丹师协会中的高级人物,办事效率度,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就在与猎鹰即将发生碰撞的时候,吴天捏紧拳头对着巨大的猎鹰就是重重一拳。 就在这个时候,宅子的大门突然暴力推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飞了出来,重重的跌倒在地。 张烨悄悄地使用了恶意感知,发现异常此刻还真的已经被白绝统治了。 此时矿洞已经熄灭了灯光,但却阻碍不了众人的视野,夜视系统开启,黑暗中的景象无所躲藏。徐亮撑起巨大的盾牌,牢牢护住身后的众人。 这仙豆可是张烨在临行前问猫仙人要的,虽然不多,但是足够张烨尽全力修炼一段时间了。 他们同样知道,叶星辰的武道造诣极高,但是花海等人的武道造诣同样也极高,既然叶星辰的武道实力正不断的提升,那么花海等人也在不断的提升。 顿时,叶星辰的身影一闪,双脚好像被什么推动一样,向前飞跃而去。 连惨叫声都没有,这名士兵便失去了呼吸,等风雪消散之后,只剩下一块冰疙瘩留在地面上。 果然,墨影儿的这句话刺到了炎冰内心的最深处。在竞争对手面前丢面子,让她失去了理智。 原来柳月莉的老公本要在第二天离家南下广州打工的,他贪恋夫妻房事,当天晚饭后服下了双倍剂量的葛香子制丸。 众人本是修真之人,对于这凡间消遣娱乐之举,显然并不感冒,但只是一听之下,却目光纷纷转为了迷离,尽皆出了神。 有完整的登陆艇都在山头那边着陆了,而山头这边面对虫巢的这一面,都是从被击毁的登陆艇里被甩出来的。听说有虫子从山下奔袭而来,林中的士兵们开始朝着山头跑去,哗啦啦的一大片。 当天回去之后,通过传送阵来到暗魔禁地,跳到焦糖池里洗了个澡,把体内损失的能量好好补充一下。 “喂!钱都进你的口袋里哎!好不好我又拿不到。”百诺假装生气,别过头去。 两人轮换着开车,足足开了两天之后,就已经来到了原始森林的边缘,在这里已经是没有公路了,甚至连普通的土路也没有,接下来,两人就得靠着步行往里进了。 但他又是如何与人联系的哪是事先就商量好还是他们有什么秘密的见面方法 冯可微顿时一头黑线,这个可馨是故意装糊涂呢,还是不明白,就算没进前面,可是都在到了那一步,还有什么区别吗 这些反坦克导弹足有数百枚之多,再加上其它的反坦克炮之类的东西,已经完全够用了。 寒烟翠闻言,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已平静下来,她微颔首,便将目光放在魔王子身上,她倒要看看,今夜,魔王子又会有何种惊人的举动。 “嘿嘿嘿,好一朵美丽的鸢尾花。”一个刺耳的声音陡然从宫门外传来,“砰砰”,几个蜜蜂武士摔了进来,躺在地上,半天没起爬来。 第96章 床头吵床尾和 朱小小领着花农,搬出了两盆高大的蕙兰。 青翠欲滴的叶片修长如剑,薄如蝉翼的花瓣清冷地屹立在绿色之中,仔细嗅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淡然,优雅。 “果真是养得极好。”姜念面上欢喜,指挥着身后两个小厮,“仔细搬到马车上,别碰坏了。青芝,给花农赏银!” 花农乐呵呵地接过了赏银,又说: 之前在那个城市中他就听到唐昊伏杀武魂殿的一位供奉,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那位。 周围欢声笑语的让云知有些不安,沉思良久,还是决定先回一趟‘家’。 她那笑容如同雨露一般,一瞬间便滋润了他的整个心田,望着她那么纯真的笑容,莫剑宸一情不自禁地扬起了笑颜。 忙了半天一共才卖了三十多块钱,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而且好不容易来一趟城里她也不想就这么回去。 前几日功夫练的紧,这几天难得爹娘便放她休息几天,不用再每日清晨练功,所以她的心情也异常的愉悦。 但很显然,基德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很满意。虽然之前基德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词汇,说李南山是黄世仁,专门欺负老实人,但当李南山把他丢给玄安可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欺负老实人。 徐缺也没想到,这爆炸的威力竟然这么大,差点没把他肺叶给震碎了。 夏侯尘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可一提到“喜欢”这两个字,杜知卿就又想到了那日喜欢绾黛的话。 赤霄剑插入了巨物脖颈之处,不断吸取着对方的鲜血,又有他先祖不断念诵着什么。 他说话从来都是这样言简意赅,李南山眯起了眼,果真他才离开一天,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凡界不存在邪道门派,因为都被几大们门派联手灭了。但邪道的功法却并没有消失,流传在了凡界的各个角落,即使后来再次清缴,效果也不是很好。 空荡荡的大殿之中,阿难每一次轻微的脚步声音都能够响彻,让人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难受的很。熊猫目不斜视,跟着阿难的脚步朝着大殿之中走去。 这颗珠子飘在余恒正上方,发出柔和的白光,那些天雷之精本来在排斥余恒的肉身和天雷之精,在此白光的照耀下,竟然平静了很多,威力也收敛了九成五,还慢慢的融进余恒的四肢百骸,开始修补他受伤的身躯。 “如今怎样办”孙瀚苦恼地说道,往常不是指摘选手的时分,而是想方法如何处理当前的窘境。 智多心里震惊,就连他也不敢说让己方胜仗的几率提升三成,这个少年竟然敢出口,难道真的如他说看到的那样,是个天才不成 段御铭肆意大笑着,然后有些中二的抄起自己的额头,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余恒眼中闪出一丝光芒,心中高兴。开始朝星光大道闪去。他因为提升实力,已经耽误了将近三个月,不能再等了。 光柱两指粗细,一下就将几人合抱的树穿了孔,最后击在树后的一颗半人高的石头上面,石头顿时就被炸开,光柱也就此消失。 刹那间,只见眼前这团漆黑的火焰,生生地从中间分开,裂出了一条道路。 “华哥到底是谁,全名叫什么,谁让你跟踪我们的”张北野冷冷问道。 此刻,他更是一个眼神的暗示,提前准备好的惊喜,已经一一呈现。 第97章 很是擅长冷漠 因为她总觉得,肖邦在唱那些歌的时候,有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悲伤。 如果乌尔里克真的能够在这种劣势下,这种绝对不可能的情况下创造奇迹的话。那么橙之国的胜率也会大幅度提升的。 “不要太不开心。你去了公牛,我会跟你去的,别觉得不开心。”珍妮想说些什么。只是直到把话说完,也只说出了这些让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的话。 至于像是鬼之国所谓的魍魉剧情,早已然是被他给彻底的遗弃在了记忆的夹角堆里。 “千般算计,比不过一力破巧,哈哈哈,你们时空城输了。”逆时空人大笑道。 如果把它引爆,将连带着时空破碎,威能贯穿时空内外,极致巅峰强者都得死。 “而且你们中国球员有个毛病,训练都不够投入,态度也不是很积极,所以,后来我就让俱乐部同谢和张解除了工作合同。所以,希望你以此为诫。”没错吧,这个货是不是很主观 “那么你就先换上这个吧。”此时权拿来了一套十分便宜的西装然后交给了月夜。 “居然还有神力反抗,果然,你就是这一届的人类天……血纹你到底是人是鬼”被意外的攻击击退,让张威有些恼火,心中也更确定了他自己的猜测。 “属下明白了属下一定很好的完成您的任务”艾斯维卡重重点了点头,他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耽误了妖皇的时间,不能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坏了妖皇的计划,所以他立即将此事放在了众多事物的首位。 观音娇哼一声,美目一眨,嗤的一声,那个被扔出来的桃子瞬间在眼前湮灭,与此同时,从观音的娇躯上爆发出了一股庞大的力量,瞬间冲进了水帘洞中。 他的腿和钳子,也变得更加粗壮了,腿粗得比得上四五头大象,宛若几个大柱子。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从剑侠客的嘴里得知这件事情已经完结,按理说玄奘法师应该不要过问有关尘世当中父母的情况,或许是因为念像的缘故,玄奘法师最终还是向剑侠客问起了有关尘世当中父母的情况。 至于他坐在这个位置是否合适,龙德施泰德认为,他已经用开战以来一连串的出色表现让所有人闭上了闲言碎语。 后方其他十来个无尽海的弟子也是深以为然,下意识的离叶天远远的。 “那郭家与联合仙门你也可去走一遭,待事情了结之后,你便在这双叉岭任个山神土地之流,也好维护一番安宁。”王昊说道。 当波动达到鼎盛之时,也就是龙凤蓄力到最强的那一刻。这时的波动,竟然几乎达接近于上一场它俩撞击所产生的爆炸的力量。 “等等,纯阳剑好像有反应了。”纯阳剑一直都被齐天寿握在手中,一股南极长生剑诀所修炼出的剑气作为动力不断的输入到纯阳剑中。 在叶天抵达石窟上方的刹那,一根江河粗,几百丈长的白色毛发沉沦而来。 豹妖见状,也知冲撞了圣驾,不敢再求饶,只得面如死灰的被绑在一旁。 听天洪圣尊介绍完后,哪怕王槐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暗暗乍舌。在他看来这三大先天极品本源宝印的威力,恐怕还要在青龙宝印之下。 可能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会心疼,她希望傅庭渊以后能得到很多很多的爱,希望鹿鸣幽也能跟她喜欢他一样去喜欢傅庭渊。 “要不然怎样难不成我们睡觉还要它在一旁看着”姬玉痕不在意的道。 风校长将事情都和那学生交代好后,教导主任就领着她去了监控室。 于鱼一大早过来给洛南初送早餐,就看到洛南初穿着一条嫩绿色的连衣裙从楼上飘下来,在细细一眼,她妆都画好了。 两人不急着进球馆,而是逛了一圈拉斯维加斯大学,在很多地方留下自己的倩影。 双手紧紧抓着唐可心的两手臂,让她得以正视自己,皱起的眉间有一抹化不开的柔情。 袁承旭以前一直认为传奇黑客不过是个称号,专指星际天梯前二十位的黑客,今天第一次听到还有传奇意境的说法,心里非常好奇。 那个神情总能让她联想到韩一辰,也许她这么做也是在间接的传递她的感情吧。 他坐镇的战列舰部队,虽然由一千艘战舰组成,并且主力还是七百搜战列舰,可别忘了敌人却是有两支部队呢。 无法感知到空间戒指,也就没办法拿出在其中的极品元灵石,那么自然也就没办法换了。 如果是单对单的战斗,密室裁判的能力效果就是鸡肋,可若是在团队战斗里,却是一个神级技能。 可是对方的问题却跟自己的有关,那日自己所说的那句话,原话是:“一切遵循本心”但也可以说是一切但由本心!但自己该如何解释哪 以水之规则为媒介,硫月要领悟这规则,的确简单很多,而宁远跟夏炎两人就要麻烦很多了,虽然他们体内的规则能量不至于跟生命规则直接相冲,但也没办法以自己体内的规则作为媒介来容纳生命规则。 “人柱力我记得佩恩说过,要完成最后一个步骤的前置工作,还需要三年时间吧”这边,卑留呼对着焱问了起来。 莫凡与徐春秋、布求仙、蓝水仙几人驾驭法宝飞行,后方紧跟着一座巨大的魔族法宝战船。魔族法宝战船自然也能浮空飞行,此时如同出征的样子,要征伐混乱区域。 莫凡出手收了场上唯一的战利品,魔族法宝战船,这种载人法宝在人族修士手中并不多见,以后恐怕有不少用处。 “你们几个,这次出去玩得过瘾了吧”收回手掌,楚轩抬头,目光跃过楚凌,看向后方的赤阳琰曜几人说道。 暗幕在穆的接近下渐渐消融,第一个舱门出现在光线中然后被队伍抛在身后。 第98章 你这般想着他 “可心的事儿既然已经发生了,也不能怪谁,但是你们别在出事了,我真挺害怕的”马勇回头看着赵旭,笑着点头说道。 “诸位将军都起来吧!从今以后我们又是一家人了。”田承嗣那亲切的话语让这些昔日的悍将们感激涕零,他们纷纷表示要效忠田大帅。 翟珊和阿史那云对视了一眼,无奈之下,只得回到里间将婚服换上了。 “酒呢我的酒呢封狐狸那混蛋把我的酒藏哪儿去了”她满身酒气,醉醺醺的趴在吧台。 一晚上的时间,庚浩世的宿舍除了隔壁宿舍收养的流浪狗过来串了一次门,就再也没有其他什么东西进来过……庚浩世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一个臭气熏天的夜晚。 “艹你妈的!”拿着西瓜刀的青年男子,迈步向前,冲着常子阳的天灵盖儿剁去。 “行,那我知道了。”,马勇想了一下,也没跟谭大伟客气直接抓走了银行卡。 所以这次,即是敖烈在挡住天庭的进攻,也是敖烈实践阵法的机会。 首先出现变化的是地上的那颗树,原本只是圆柱形的树,突然就变成了人类的下半身,像是某个穿着风衣或者长袍的人躺在那里,只剩下一半的躯体。 “行了,兄弟们扯呼,新风尚喝酒去”马勇喊了一嗓子一挥手带着众人骑上摩托车扬长而去,只留下躺在地上的老胡家父子。 正起劲之时,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打在杨乐凡清俊的有脸庞,声音响亮,杨乐凡的脸上立马呈现出五个深红的五指印。 她气的真想扑过去给娥凰两记耳光,哪里有这样的姑娘家,明明知道自己的母亲给安排了亲事,却当众对另外的男人说什么我愿意。 只可惜,姜易的修为比古神不知强大多少倍,真仙都随便击杀,更别说古神了。 “芷菡,让你在家等着我,你偏不听,现在累了吧”裴君浩责备的说着,将她轻轻背了起来,郑少明和亨利只当没看见,只是亚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某某空有一颗想反驳的心却没有说话的力气,只能恶狠狠的用眼神鞭笞了兰斯一万遍。 “这里极有可能是悍匪的老巢,刚刚可能是你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所以我们才会一起掉了下来。”蓝诺分析道。 还是张有德先开得口:“你不会指望着就凭这么一句话让我们相信,再让皇上相信吧”他心里很紧张,完全没有一点主意。 他已经将她伤得如此之深,为何她还要亲自前来观礼她的出现让他分心了,现在该怎么办 一阵寒风吹过,李叔一个箭步冲上去就开战了,秦爷和皮衣大哥也立马怒气冲冲地参战了。 金龙太子加盖了大辽太子印。黑尘子加盖了大宋太子印!萧元帅加盖了大辽元帅印。长公主盖了自己的公主印!红尘子,白尘子,花尘子;杨五郎,等都签字做了证。最后,那位兀立炎也加盖了自己的元帅大印。 啪!啪!啪!四妹,二哥给你介绍了那么多俊杰之士你都不愿意,居然为了那个什么占天的男人开了楚天药业楚天楚天哈哈,你是不是傻了!突然一个俊朗无比,身材高大一身银灰色定制西装的青年拍着巴掌走了进来。 “你们坐下吧,我能看出这一切,但我帮不了你们多少,因为我的灵力被舒服住了,我想这点你们都能看出来吧。”战天摆了摆手,随着战天话音落下,雷纳斯与大长老几人都点了点头。 转眼半年过去。战天几乎没日没夜的破解着眼前的大阵,此时的战天已经陷入了阵道的痴迷之中,对于破解这太乙混元帝阵,达到了癫狂的地步。 “还好。”燕茴瞧着战扬一脸厉色,晚上还有活动,燕茴也不想惹事,所以说话也斟酌了几分。 直升机悬停在半空中,机翼不停旋转,裹挟着大风,地下的树木被吹得四散,浓烟裹挟着扬尘,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呛鼻气味,零星可见火光。 只,我没法给他去电话,用赵医生的话讲,前线战况正在吃紧,最好等我稳定点,战役也稳定些再将消息递过去。 “我说……”龙易辰抱着自己手中的白饭,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满脸的哭笑不得。 痛意传来,还好,她不是做梦,季晚晴笑了一下,连忙让宋延君进去,很是开心的说:“那个,延君,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过来,我都没有好好把收拾。”季晚晴想到自己还穿着睡衣,头发都没有好好的梳,看起来很是狼狈。 姜和维知道我现在是不想让他们看见我激动含泪的样子,便干脆勾上王捷的脖子,把他半拖半拉了走。 春晓此言,无疑是把所有罪过都推到她头上,假装今夜的罪行只是一场误会,好成功洗脱她自己。 当天,宋黎就被送上了去往美国的飞机,本来以为,听过这一次的自杀事件,她可以成功的留下来的,没想到,还是栽倒了杜妍的手中。 事实证明,杜妍的担心还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不就以后,宋延君就成功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宋氏集团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不仅设计出了新的产品,而且还提前投入市场,收获了不少的资金。 “入魔了!”轻烟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她能感觉到李青尘现在很是痛苦,不然也不会发出那么凄惨的喊叫声。 第99章 水温恰好 两人日后相处的时日还长,姜念不想再因为谁来出银子这般些许小事而争吵,她直言道: “你我之间需要信任,银子一事,你若是信我就会觉着我定有缘由而不是觉着我和你见外了。” 裴九如缓缓放松了肩膀。 所以说……当她知道他见了几位不同女子的时候,她没有生气也没有质问,或许不是不在意,而是信任他 翌日一早,等江晚晴与覃应淮起床后,覃家众人也都纷纷起床了,媛媛因为昨天覃应良阻止她去集市上的事情,似乎还在生着闷气,看到覃应良时,还学着大人冷哼,将头撇到一边,就是不看覃应良。 错失了最佳逃跑机会的简夭夭直接被人捞过去,亲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才被放过。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身上实在没有什么把柄,不知地主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他。 三帮分堂帮众虽然不少,然而核心的却不是很多,大多只是外围帮众而已。 “轰隆!”数百公斤重的战马冲锋直撞,力量之大,悍然撞开了暗鬼,在这头大甲虫吃痛的尖利嘶鸣里,将战马撞得侧翻!令沈如松跟着坠翻在地。 守卫们只觉得热血沸腾,斗志昂扬,浑身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奋不顾身的向突厥士兵冲杀而去。 安德普喜出望外,忙不迭的连声道谢,随后兴冲冲的跑进了病房。 皇后的眼眶微微一红,已经多少年没有再听到太后这般亲昵的叫她了。皇后在未出嫁前的桂明胶木念妮,太后那个时候经常传她进宫陪伴,那时就喜欢叫她妮儿。 庄慎一直在男装区,等他挑好了礼服出来,才听到服务员说起这件事。 穿过御花园,轩辕寒始终想着林希言的话。脚下的步子越走越慢,一号低着头跟在身后保持着沉默。 不怕我举报你们,我给媒体爆料吗你们没长脑子吗居然明目张胆的两人深夜去酒店 十岁的楚玄朗说以后他要成为大音乐家。十岁的楚玄朗可以蒙着眼睛弹奏一手莫扎特的协奏曲。 想到这里,李嗣赶紧回头看向其他几人,果然不出所料,其他几人脸上都和他刚刚一样,满脸的不耐烦,还不停地下意识地挥舞着手中的法宝。而两个没有修为的孩子,脸上更是已经迷茫了,很显然有些神智不清了。 老和尚做事有自己原则,不能违背先人定的规矩,但也不想让天赐失望。听到他夫妻二人这样安慰,着实也很是感动。 从朱誉的店里出来后,苏律想给林队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没想到林队就先来了电话。 凌澈:我擦!我偷窥那么多次,都没人发现,为啥祁天佑能发现 所有人找不死王的原因都是想要得到不死之血,如果刘道合真的尸解成仙,他没必要得到不死之血,因为一旦服用不死之血就会成为不死王的傀儡,不死王可以对他下达绝对命令,即使得到了永生也失去了自由。 “我们四个,怕什么”苏哈对幽羽的提议表示不赞同,在他看来,可以直接用拳头解决的事情何必躲在暗处偷袭。 “你不是想带我去看看你的战士们吗走吧,我随你去一趟就是了。”常青温和的笑了一下。 本来阳雪还在不停闪躲的,却忽然感觉身子一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自己的身体一样。猝不及防之下,她的身体只能重重摔在了地上,将地上的方砖都砸出了裂纹。 第100章 姜念和秦子墨 姜念很清楚薛珠掌心无痣,尽管如此,次日她还是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等到了要外出的薛珠。 她打起精神小碎步跑到了薛珠面前拦住了人:“我还以为卯时三刻出来也等不到你,哈,你每日出门也太早了。” “小念是专门等我” 姜念连连点头:“我看看你的手心。” 薛珠什么都没说、也没问,直接摊开 “这……”沧凰面上讪笑着,内心已经把这两个狼狈为奸的禽兽杀了一百遍。 原本被山魔挡住的去路也顿时出现在柳凝悠眼前,她轻拭了一下身上的尘土,随后吸取了山魔的内丹,便大步走了进去。 这家私房菜的生意,真的是差到了极致,就连他们吃完饭结账,总共来了也不过三四桌人。 很罕见的是,这一次竟然迷蝶夫人也出现了,她静静的坐在偏僻的地方,那地方离皇帝有点远,皇帝本意是让她坐在他的一旁,迷蝶夫人看了眼皇后铁青的脸色,淡淡的婉拒,坐在了几个妃子的后面。 神医看着阿桃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正想收回来时,阿桃猛的一抓,差点把他的手捏爆了。 玄洛黎察觉到柳凝悠的怒气,转头侧目望着柳凝悠露出暖心的一笑。 这个动作,直接让边上还捂着眼睛的那几个家伙,全都骇然失色。 林杨,夏冰,毫无意外的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似两头威严的狼王,又似两柄锋锐的神兵,开始了彼此气场的碰撞。 一旁的胡媚、茶余茶乐见状也立刻明白了过来,看样子,荆堂是发现了什么猫腻。 “我等为帝国做事,自然共担帝国之忧”,博肯走上前,然后揭开了自己的面纱。 重重的山峦中,一座盖满了纯白晶莹的雪的山峰出现在了云希希和洛亦面前。 “就在这里就可以。”云希希回手一挥,窗口的窗帘便被云希希手中流动的风系魔法带起来的气流拉了起来,天花板上的魔法水晶灯也亮了起来,然后就将魔法卷轴打了开来。 金石四面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众人转头继续向前走去,金石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放在洛丝丝身上,刚才虽然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但是那一眼让他有点不好的预感。 这时,妖族准圣级的强者们纷纷降临,凤族的几位准圣全都泣不成声,朱雀更是控制不住,冲向祖龙,要和他拼命。 并且是现在都没能找到原因,也曾经让和她修为一样的人过来,但是还是没有用,该有的负面的想法一样会有。 王海对于这样的事情,并没有怎么在意,听到先生的话以后,从王虎手里接过了带出来的那罐茶叶,让他守在门前,然后才走了进去。 “mmp,让他去看看有没有剩货,就这么一去不回。肯定是找着好东西独吞了!”两人眼神定定地在那里各自联想着。一时间,他们好像觉得自己错过了几个亿一般。 刹那间,无尽金色的光芒乍现,冲破云霄,将那黑色雾气统统冲散。 不过,方俊也没有全部都选有料的赌石,别人赌石十赌九输,如果自己赌石连切几块都涨了,肯定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 上课时不见教师,这是学校教育的大忌,凌志远心里很是恼火,有心弄清其中的真实情况。 “唐诗雅”愣愣的望着那根通天彻地的火柱,已经无法辨清焱寂城的身形,只能在这火柱的中段看到一道模糊的黑色身影。 第101章 某人的嘴硬 从小到大,在和秦子墨斗嘴这件事上姜念就没输过,只是说着说着她余光察觉到一侧有人。 稍稍抬眼,她意外地撞进了一道视线中,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神。 姜念一顿,抬步走向裴九如:“你回来了。” 比姜念更快的是秦子墨。秦子墨提步就到了裴九如身侧,他丝毫没注意到裴九如云淡风轻的面容上隐隐暗藏的那一 老管家都睡着了,接到司承夜的电话,又赶紧披了衣服起身给司承夜开门。 而这三镇节度使单独一个,自然不如凤翔,但是三者联合起来,不论地盘人口还是兵马数量,都要超过凤翔。 “所以现在应该报警,而不是给他们白白送钱!”司润豪拍了拍桌子道。 后来,雪星亲王也找到了雪清河谋害两大皇子的证据,长久以来,哥哥所营造出来的贤明的形象被揭开。 以香克斯在伟大航路后半段新世界闹腾的程度来看,只有海军本部派出大将带领的舰队,才有可能将其拿下。 五楼露台,迟邵踩着略微虚浮的脚步,拨开厚重的帷幔,走向隐秘的一角。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时候的情况,青年那特殊的脚步声也紧跟着出现了。 棕熊怒吼一声,用后腿站了起来,然后用尽全身的重量砸了下去。 迟邵没有阻止,不过当两人下了车之后,他立即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从后方拉到了身旁。 脾气好的林薇向来不怎么讥讽人,而且就算是开口,也绝不会往人家心口撞。 只要是景姝有的观感微凉都有,除了不知道她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其余的事情只要是发生在景姝身上,微凉都能感受到。 “恩。”连心迎将心里的喜悦收敛了起来,先确保工作不会出现闪失,不然等会儿丢脸可就不好了。 嘴角抽搐了一下,迟浩月竟然被裴诗语的想法给弄得差点无语了,她到底是想要怎样才能放弃送他去医院这个事情 “不管你说的是不是事实,今天这件事情,到此为止!”白父说完,站起身不顾白母的呼喊就走了。 先是割腕,现在又是单独谈一谈,不用想,上官凌已经猜到了单璇想跟他谈什么。 周年庆欢乐进行着,哥哥送的花环,安安静静躺在一边。戚子嫣到底,把傅希澈那个蛋糕,补了回来。 江千里苦笑,随即又道,“等哪天你有空了咱们先把证先领了吧。”领了证就名正言顺了,想做什么也不必担心了。 要知道,整个细川家族,爷爷的儿子不少,孙子也不少,大不了把他杀了,再培养一个对爷爷来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无望河宽有三万九千丈,绵延更是不知多少万里,其下水深不见底,栖息着一些强大的水中精怪。 在翠竹的陪同下走到了秦妃的寝殿门口,就看到很多来凑热闹的妃子,还有被两个老嬷嬷架住的安吉微以及半躺在贵妃榻上的秦妃。 似乎已经提前预料到了林清清反应,欧远澜见怪不怪。“要么,你签了合同,我按照合同上所说的,每个月给你五万块的生活费,并且在半年后和你办理离婚手续。”他慢悠悠的娓娓道来。 眼见这幕发生,周成只觉心都在滴血。怒吼一声,翻身划开绳索,便将断刀掷出,把一个疯狂砍杀骁果的黑甲骑士,穿胸打落战马。 “为他点赞,回头你把他,及其他部分转入国籍的幽暗人员代表请过来,我见见他们。”席大大笑道。 第102章 薛珠是很好的女子 “只是什么” 刀锋般锐利的眼神,莫名的压迫感逼得秦子墨没有退缩的余地。 “我……” 姜念冷笑:“前两日你在我府上左顾右盼,每晚还非得赖到我赶人才走,怕不是在等薛珠吧” “我没打算瞒着你!” 姜念眼神更利了:“你在骚扰她” 秦子墨连连摇头:“没有,绝对没有!我 十三街区的房屋早已陈旧,齐整的街道变得杂乱不堪,失去了往昔灯光的照耀。 只不过这锻体之术安排人训练,选人条件也是十分的苛刻,可谓是万里挑一。 一般情况下,遇到那种天生自带霉运的人,望气术的修炼者都是敬而远之。 随后,本来顾虑着这接近两层楼的高度的绯里奈一跃而下,瞪着他。 张扬一脚把人踹飞出去五米远,现在更是一下子就把大头的手腕给折断了,就这种本事,能轻易对付 “那几个孩子呢”绯里奈看着空旷的空间,一下子找不到人的影子。 第三轮比赛继续,终于轮到了诺丁史莱克学院,他们的对手是雷霆学院。 随后老者上下打量了洛挽凝,之前不悦的情绪早已一扫而空,满意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对她非常的满意。 “好咧,二位客官这边坐,先请吃茶,酒菜马上就好。”阿五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客人,赶紧擦了擦我旁边的桌子,热情招待起来。 晨星渐渐隐去,一轮红日自水天相连之处缓缓升起,穿上的人也慢慢地动了起来,随着太阳一道苏醒。 毕竟当时有着不少的人都在相应地点的附近,却因为只是想要点升级而放过了这个机会。 还有路上那些看起来没有煞气之人,他们应当也是专门为了这次拍卖会前来的。 塞德里克挑挑眉,楚笙歌听到鹰司家族这个称号时,完全没有一点点特殊的反应,她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在说谎。 在两者不断的相撞之下。周围的飓风更加狂暴。而向着四周掀起的海浪也愈加的高大恐怖。 没过多久,菲菲又拿出一个带合金探针的仪器到了孙易的跟前,然后一针就扎进了他的大腿里头直抵腿骨,脸上的惊讶表情一直都没有消退过。 而此时,这些宗师更是齐聚一堂,或聚精会神,或神色凝重,或低头品茶,却均是在听着玄灵子的讲述。 饶是如此,他们两个却并没有去尤弘图公司或者私底下联系他本人的意图,而是直接回了公安局,和田阳墨窦他们商量了一番,明确分工之后,开始了对尤弘图日常生活的详细摸底。 而徐清凡则是将一道“天遁符”拿在手中开始施展,一道莫名地波动开始自灵符上散发而出。 “神侯血晶,我们自然都服用了,不过,我们能够服用的神侯血晶的数量却都不同。”幻世看着郑十翼道:“师兄我只是服用了五十二颗神侯血晶,再服用便没有用了。 景恬昨晚因为在被窝里胡思乱想,失眠到不知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百姓的要求其实很低,能够让他们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就够了,至于日子过得怎么样,他们自己会用心,会努力,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太平的环境。 可是此时,景恬定睛一看,张轻语的情况似乎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 “迎迎,你要是实在忍不住了……”晏野担心她憋坏身体,所以开动脑筋,给她想办法。 第103章 除却巫山非云也 薛珠低头,认真思索着姜念的话,片刻后她轻声开口:“好,见一面把话说清楚。” 她拒绝的意思很明显,而且她也不想耽误秦子墨,的确不该逃避。 薛珠转身往外走,当她发现姜念并未跟上来的时候,心里忽然暖暖的。姜念总是这般考虑她,尊重她。 深吸了一口气,薛珠抬眼看见了秦子墨,也看清了他眼里的期 李慧珠一大早就来到了剧组,今天是正式开机的第一天,千头万绪的工作都要开始准备了。 只见齐远一咬牙,将这三粒丹药吞下。不多时,只见他头上白气升腾,等到白色消散,却见他脸色也好了不少,竟似伤势痊愈一般。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韩遂身后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以及甲片摩擦发出的金属震动声。 自从刘曜兵败,退回关中之后,他和蒲洪便领军各自回返,刘曜不敢强留,因此对于西北局势了若指掌。 但所有的安排都是以后,而决然不是现在,因为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去领取任务奖励。 比如,任脉的新窍穴是膻中穴,而督脉的新窍穴开得的更是绝,居然在背后的大椎。 只是写了一阵之后,他胳膊酸痛,而且因为没法出去,也不知道自己写的到底行不行,最终只得停下来了。 解成业不动声色的看了起来,片刻后笑眯眯道:“既然有孟神捕出手,凶手伏法指日可待,本官也就放心了。 能看着这些孩子一点点的成长,学习知识,明白事理,长大成才。他就觉得自己很幸福。 他只是在系统的支撑下,将一切都想得简单化了。从而遗忘了自己前生的灵魂其实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且在爱情面前一片空白。 “愚公移山的故事,自然是听说过的!”水镜先生感觉到非常奇怪,望着莫问剑的目光充满了疑惑,显然无法理解莫问剑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从最初的的不习惯,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徐青已然忘记了两人之间的师徒关系。 他们已经几年都没见过荤星了,这回他们知道大家伙都要开荤了,这些鱼,足够大伙吃好几天,如果三天之后吃不了,就很容易坏了。 那狗头人操控黄沙修补自身,见对方不依不饶的冲杀而至,他抄起拐杖往地上一杵,以他自身为中心,地面的黄沙似乎凝成了个巨大的圆形法阵。 灵帝在前来平原的途中向刘辩透露过,其原因就在于桓帝另外一个弟弟、渤海王刘悝。 就算莫问剑拿着低配中央戊己杏黄旗,也依然是一击秒杀的弱渣。 于是朝中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原先何进与董重为虎贲中郎将一职的归属吵得不可开交,然而结果灵帝却将此职位授予了崔烈之子崔均,何进与董重竟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 一人一鼠的身形皆是一僵,因为他们都感觉到了,那些注视来的目光各有深意,而且能量波动极为明显。 身体四周的空气忽然发出一声脆响,仿佛被什么力量冲击的发出了破碎声音一般。 这也是为何,不少人想尽办法,想要将自家孩子送入门派学武的一个很重要原因。 点点头,说完之后,林凡没有继续逗留下去,转身离去,这次距离北斗门关闭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就算寻找到北斗晶石,恐怕也无多大用处,而且他身上也有了一亿两千万宇宙晶石,足以。 第104章 你会封心锁爱吗 向凌空手指处,所有的刀刃恍如离弦之箭,蓄足了力量,迸射而来。 “陆总,我有话跟你说!”程海安看着他开口,刚好宫曜跟宫悦不在,她有机会可以说。 然而就在此刻,突然徐不凡脚步一顿,缓缓看向了身前的一处峡谷。这一处峡谷徐不凡来过一次,并且还进入过。那一次,那就是与林峰等人分别之后。 看着此丹,那就是没有丝毫的出奇之处。徐不凡握着此丹,可就在此刻,突然神识猛地朝着丹药扫去。下一瞬,徐不凡便来到了一处浩瀚的星空之中。这里面没有陆地,同时也没有星辰,没有山川河流等等。 于是,某个斧头帮众里掏出竹筒,对着天空发射出一枚烟火,在有些阴暗的天空中爆出一个显眼的斧头标志。 话说这跟好人,学好人,这还真是如此。昔日李明星口中的大道理,如今,则早已不翼而飞。话说九煞阵,此来祭炼九煞剑的绝佳大阵。祭九煞剑,没有九煞阵,这还真不行。 这里是接到两旁,到时候两个修士战斗起来的,不但会损坏商贩的物品,也会让房子报废,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他们两个可吃不消。 当然了,对于叶飞这样的强者来说,江清雪那样的动作,根本就没有多少杀伤效果。而表演的成分居多罢了。 “前辈在这里镇守多年,一定有办法可以将之破开吧我们现在阻止应该来得及。”神幻尊者立即想到了解决之道。 只见金乌族人的浮空战船,被这冰蓝色的巨龙一撞击,就炸裂的粉碎。 易天说着便向四周看了一圈,刚才远处被打倒下去的两尊机械巨人也慢慢地支起了身子,看样子也是在进行着修补的程序。 石破天听了这个声音,神念悄然的向着周围探查过去,却并未曾发现有任何异常之处,而这时候众掌教听了人皇之言,都望着破天斩等待着他的答复。 清脆的爆鸣声里,崩溃的魔法防御,在俩个相距不到五米的人中间,暴起了无数的七色光芒。 沙市长没有把话全部说话,不过话里面的意思,却已经显而易见。要是千达集团的资金链出现问题,那就有可能受到沉重的打击,这个打击,有可能是致命的。 至于泰坦巨神的神祗为何没有在这里,他不清楚。也不想去询问,因眼前的事实很明显,神界就存在这五大至高神使的神祗。 “这有什么这肯定是为了讨好那个渔阳偏将不然人家干吗要跟他们谈,一点诚意都没有。”赵龙撇了撇嘴,伸手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点上惬意的吸了一口谢颖彤微微的皱了皱眉。 “可是……”木子秋褪完上身的衣服,只穿着一条四角裤顶着浴室门,不让李孝利走进来。 “只怕你是养尊处优时间长了,是怕苦怕累吧”萧媚哼了声说道。 九洛按着她的方法练气,引气入丹炉炼化仙草参精,果然有了一丝变化。 来到厨房,同样找到烛台的地方,拿起火折点燃蜡烛。蜡烛本身就被用得很短,找了一番也没找到一根完好的来续点。 深深为五长老腹诽一番,李成踏步走进学院,那个谁说得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如虎山,焉得虎子,我们就要有这种迎难而上的念头和决心,那个谁,我要打十个。 她爹说过,一切祸事皆因欲求不满。没有欲望的神仙,怎么会像凡间官场那般蝇营狗苟、乌烟瘴气。 说着,向南飞在紫云脸上充血般通红中,双手分别按在了她们胸口。 “单打破空间还不够,想拯救西部,必须想办法助西部运势龙挣脱束缚,将脊龙连接在一起送回地脉中,这样方能驱除空间。”青辞补充道。 王莽感受到来人气息脸色一时间比吃了苍蝇还难看,看向了从上面走下来的展飞。 再说,本来就是翩翩少年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俏郎君、国民老公,有必要再做那些事吗 眼见步非凡一脸傻笑地趴在车窗上看着自己,步非烟杏目中不由流露出了几丝笑意。 青年接过手机,死死的盯着秦阳,秦阳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这是这副表情落在青年的眼里,却感觉充满了嘲讽。 如果自己想的不错的话,自己这里的画面,估计也投影到了那个地方去。 三方联合中,只要击溃其中一方,剩下的也就不足为虑,而且袁绍也不会留下,与他在冀州僵持着。 “不是兔子,那你是什么东西”李末觉得兔子还会修炼,真是奇怪,不过又想着兔子不一般,不是兔子才说的过去呀。很是好奇的问道。 从沙大户的庄院回到老王的杂货铺,要走一段很长的黄土路。溶雪使沙土变成了泥泞,人走在上面,走一步就是一脚泥。 “顾琛,这句话是你亲口对我说的。”夏时光深吸一口气,硬是把眼里的泪水憋了回去。 姬凌生坐在山顶悬崖边,这深宵的冷风吹得他有些心烦意乱,那个神鬼莫测的同龄人的话语让他很动摇,原本想好的一辈子浑噩荒唐度日忽然不太确定了,前途摇摇欲坠。 说着,项平国字脸上浮现一抹敬畏之色,望向了山体顶部的那一条巨大缝隙,其余人跟随他的目光望去,似也是明白了一些什么。 就是想到这一个问题,引诱川军上钩的而已,借此来减弱雒城的防御力量,为夺下雒城而做准备。 驻扎在南阳,还有冀州边界的两路汉军,不再继续按兵不动的,而是在各汉将的率领下,进入了魏国的领地。 “我推荐的哪会差,来!再尝尝这个!”欧至阳又推荐起另外的一道点心,也是冰城特有的食材。 “王大哥,你别走呀!不是说装修的嘛!”莫言一见王老板要走,赶紧招呼着。 第105章 她想见姜念 要是搁在以前,李恪绝对不会这般毫无形象,不过这两个月跟李承乾一起在农场当监工,看李承乾居然和那些百姓相处的非常融洽,几乎是同吃、同喝,渐渐的他也学会了。 我硬撑着精神摸了一会,始终找不到结。扯了两把,同样纹丝不动,放弃抵抗。 银发老者二人虽然感应到了此幕,但自持此地乃是落云宗之内,自然不会有什么担心之举。 “没办法,不换放在门派根本就没用,道友想一想,有哪个四灵根或者五灵根的修士能顺利修炼到元婴期的除非是有什么天大的奇遇,这种人一旦被有心人知道,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老者叙叙叨叨半天,竟是个话唠。 李嗣心里安慰了一下桃花枝的情绪,答应它,一会儿趁着没人看见,便把它给放出来。然后,李嗣便继续带着众人往前走了。 走在第一位的是李嗣,第二位则是江满湖,第三位是韩玄子抱着赵元华,第四位则是蒋丽抱着姐姐赵有梅,而郭贤海则是走在最后。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等那婆子再带着人来给顾遥加炭盆的时候,只见顾遥连衣裳都不曾脱地钻进被窝里,满脸倦怠地睡着了。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银质短刀,这刀是撒维之前从尸体融合机里面捡到的,是从当时融合怪物打断的一支机械臂上掉下来的,对于机械臂,这刀不过是手术刀,撒维拿在手里却刚好有短刀的长度。 问题一股脑儿的从脑袋里蹦了出来,但却没有人为他解开心中的迷惑。 看着罗然,他逐渐从平静中恢复过来,比克整理了他的思绪。看着地球上和平的人,比克为了种族的缘故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天劫对于那些想变得更强大的人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过程。 东方燕可不会因为这一句话,就生气将手里的手套给扔掉,毕竟,这可是她保命的东西。 丹神,几个会随便得罪千厘使毒又不是一次。被毒的冯湸、也没办法不是。 于丹青头一撇,无语的看着别处。这两人,真是够了,说得沈轩好喜欢好喜欢楚祎,结果,已经商量好去北境了,那还让她问人家楚祎干嘛 闻人君复自顾自的说着,他来到一台娃娃机面前,把手中装着硬币的袋子向黎纪伸去。 京城的风雪是蚀骨的阴冷,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被灌了冷风,而塞外的风只是纯粹的冷,扑面而来,甚至都不会拐弯。 晏秋白有气也没处撒,无奈地握着伞,和顾云烟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人上了马车。 这个黑毛壮汉本是老坟山的僵尸,死了不过十几年而已。当初就是他冒着被雷劈的危险,打开了那口铁棺材。 半年的时间里,宣于祁出现在天奕的大江南北,更奇葩的是,他还能同时出现在三四个地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如此下来,再有人说发现宣于祁在哪儿哪儿哪儿的时候,官府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因为黎家无人在帝国,会议只能由地位仅次于黎家的墨洛温家族召开,顾家作为帝国的军事核心,一般很少参与大爵会议,如今美第奇家族的事顾家有了参与,所以顾家自然而然的参与了此次会议。 “就这点事还用得着空间存储器”阿万打个响指,在他的身后有一只鬼魅正在逐渐显形。那鬼魅的手里还拿着一瓶红酒,此时正在给阿万续杯。 叶慧珍下楼之后。林远方有意在包厢里多坐了十多分钟,然后才下面结账离开。 “多谢天王!”张果见李靖收手,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他得道甚早,但无论修为还是身份,都远远不能与李靖相比,李靖若执意不肯给他面子,他也是没有一点办法。 孙承宗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黄道周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脸色再次的变化了。 “是我不好意思呢云姐你太客气了。”卓越见云翳面露沉思之色,忙回答道。 兽人们一个个半信半疑,互相拿眼睛看看,总算是没有人再出声反对。 那个年轻人却再也走不动了,突然一下子扑倒在地,可是他却依然没有放弃,一点点的在地上往前爬着。 岛津贵俦欲哭无泪,北部五岛归属萨摩藩都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了,怎么现在来要债来了,“那红花会有多少大炮我岛津家可能守住这一次!”,眼下来不及多想,还是先弄清楚对方的实力再说,岛津贵俦连忙问道。 后来他更是将这一风格发扬光大创立了天然理心流这一剑术流派。幕末时代大名鼎鼎的新选组中近藤勇,冲田总司,土方岁三这三位核心人物皆为天然理心流门人。 第106章 权势的诱惑 慧珠不可置信的膛大双眸,不敢相信她与他正在濡沫交融,可口腔内湿乎乎、黏答答、软绵绵的触感,又清晰的向她诉说着此时此景。 但就在陆飞穿过禁制的瞬间,里面一位七劫散仙似乎有所感应,仙识也随之瞬间向这里扫来。 这一切都曾经让彭一针好奇的疑点,如今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再合理不过的解释。 不一时,用过了午膳,待时进申时之前,车马驶入了京城闹市,寻了一个僻静巷里停了下来。胤禛率先下了马车,背着车厢咳嗽了几声,生生咽回喉咙里的腥甜,作势无事人般的回过身,伸手预付慧珠下马车。 心底一震,陆明倒是没料到这个血色的骷髅竟然吞噬了自己的兄弟,故而保持着持剑的姿势朝那巨大的骷髅多看了两眼,一脸的愤恨。 赤瞳看到是雷欧娜,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当她留意到雷欧娜那种怪异到了极点的眼神还有绿色的眼芒闪动的邪恶光芒的时候,赤瞳猛然的意识到什么。 胡姨娘当然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当下就同意的,现打发人过来请林夫人示下,问是可不可以。 陆飞知道,帝级跟仙君后期顶峰,那是一条鸿沟,数以亿记的人都难以跨越的鸿沟,在仙魔妖界之中,君级可以算在强者行列当中,而帝级,却是至高的存在,当然,尊级,那是传说中的存在。 没时间多想,谢素馨从怀中取出一物,抠动机括,就见一只飞抓带着绳索迅速的飞出,她的本意是去抓着那根绳索的底部,却不料抓住了祝心远的肩头。 允详乍一回,竟见兄嫂相拥,当即怔愣原地,直至胤真以眼神示意,这才忙点头回应,一个转身钻出车厢,手里挥斥着马鞭,不顾未及反应的流民,径直驾车开道。 丁香郡王夏河还会顾忌,他手下的人,夏河半点尊重的意思都没有。 西区新城开盘时,更是迎来了抢购热潮,引得谢天磊眼红不已,对叶梓凡更是怨恨颇深。 “此枪乃玄铁打造而成,更辅以阵法,算是一件不错的后天灵宝,虽不及功德法宝厉害,却也是难得,将军若不嫌弃,不妨收下它,算是我龙宫交将军这个朋友,如何”敖闰将玄铁枪交给徐盛,笑道。 眼见对方拳头袭来,凭郭弘磊的身手,完全可以避开,反击也是轻而易举。但将心比心,他心里有愧,遂不闪不避,硬生生挨了一拳。 闲聊至晌午时,丫鬟们放下针线活,开始搬炕桌,从厨房拎回两个大食盒,摆放碗筷和饭菜。 唯有那纳米机械姬,还有点看头,就是智商略低,被自己封印在葫芦里。 便趁着朝廷收复陇西之时,将金城一带百姓迁入张掖,到时,即便朝廷有心追究,但天高皇帝远,也拿自己没办法。 萧羽音闻言,坐了下来,红袖见此欲上前,她玉手一抬,示意她自己来倒,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她喜欢喝茶,喜欢茶的淡雅清香。 “这边也好,这里的土地比别的地方都肥沃。”谢知说,现在黑土地应该形成了吧 张志和看他手上还沾着墨水,估计刚才正在算账,就让他先去忙自己的事,等洗澡吃饭后有事再商量。 这孩子一上场张志和从她的气息中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生命力,比正常人超出一大截,生命力强大意味着潜力强大,只要稍微引到一些出来那内力的修炼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丘力居居然带着全校师生来我涿郡,这不是公然违反了老师不能参战的条例,他就不怕盟主知道后治他的罪吗”张飞差异的说道。 如果说刚才阿普顿所做的法式红酒鹅肝是冰冷,那么这道鱼香肉丝毫无疑问就是炙热。 于是众人颤颤巍巍的拿好各自的口粮,用包袱包好后,扛在肩上。 原本青山想要拒绝,可是怕刘欣兰看到主卧室空荡荡的大床,心里都伤感,也就答应了。 前一段时间他忙没怎么进后院,之后等有时间了却发现她有孕了,好不容易等过了三月,他又忙起来了,今儿个有送上门的福利,他怎么也不能再亏待自己了。 “张公子,我这可不敢当,别人称我金刀无敌我也就受了,但是在你面前天下谁敢称无敌,这不是骂我吗。”王元霸把玩着手上的铁胆谦虚的说道。 史提尔没有理会流云,依旧死死地盯着电视机,试图从新闻里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想告诉薛无极一句话:“不要招惹赵家。”可惜,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机会了。 第107章 大抵是真爱 姜念轻笑,她时常想这世间有权有钱的人那么多,为何不能多她一个 但想要就能拥有吗想想又何妨呢。 “萧茹,你今日来找我到底是何事” 萧茹也回过神来,面色凝重:“我想当皇后。不得不承认,你比我聪明。姜念,我需要你的帮助。” 姜念也正色道:“你我二人的关系还找到我可以为你出谋划 她也郁闷了,我有病吗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有想抽王破一巴掌的冲动。 可我没有那么做。就是不想如此伤害了我兄弟的感情。最为重要的一点,我几次看到了那少年的脸面,这件事情定然没有那么简单。”骷髅耐心的说着。 杨阳淡淡的说完,坐在那里,一手拿过架在火堆上面烘烤的金枪章鱼。 “太子殿下,您要的衣袍都在这儿,今日先这样,我先回去了。”英闲拿过桌子上的篮箱,放到皇甫净跟前,然后准备离开。 萧绰一步一步地,渐渐靠近阿语,让阿语觉得心惊肉跳,空气像是被抽离。 闻言,朝汐舞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她才不愁嫁呢,她早就有了师傅。师傅的那种性格,就算是知道都城的传言,恐怕就跟一阵风吹过一样,什么都不留下。 琼州城,大陆腹地有名的一座中型仙城。这里的豪华程度不比苍穹仙界的差,反而还略高一筹。苍穹仙界现在只是低等高阶的仙城,而琼州城已经达到了中等中阶的仙城,不管在防御力还是攻击力里面都是数一数二的仙城。 我想见覆水难收,但不好意思直接约他,而且万一他长得爆丑,我真的实在咽不下去怎么办,所以搞个什么公会聚会啦,有好多人在,方便进退。 我觉得覆水难收要是长得还可以,我真的会和他网恋,我现在隔着屏幕看他,都有心脏砰砰跳的感觉。 作为连接东海市等地地梓鑫镇就位于国道边。相当繁华。街道上地招牌到处是。什么“梓鑫镇洗浴中心”、“梓鑫宏富网吧”等等。徐萌萌解决了这些混混之后。抽空看了几眼就知道自己这些人地位置了。 一边是徐驰已经等了一会,另一边是陈博逸带了一个可以解决目前苏家问题的人。想了想,苏欣还是先决定去接陈博逸。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重重包围的那个保镖身上。此人显然是内奸无疑。 沙发上的两人神色都是一凛。他们早已经吩咐过服务员不要来打搅,而他们自己人会有特定的敲门暗号。所以知道这一定是外人。 金阳瓶之中,一片寂静,漫天的两仪玄火已经化为了一道通天火柱,将胡傲团团包裹了起来。火柱的中央。胡傲平静地虚空平躺着,一个个零散的火星融入了紫焰之中。 “没事,我猜我查出点东西了。”老余瘫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像随时要呼吸不上来似的。 李新当然不知道苏馨兰心中在咆哮了,若是知道的话,会有何感想呢 走出大门,他对那个下人点点头,然后径直走出大门,上了等在门外的他的专车。 他上次进入鬼界,靠的是寻宝道人吴不死瞒天过海的手段,那一次两人是出现在荒郊野岭,也没有人要他们服刑。 “呵呵,你能动是因为我没有对你动过手脚,他们呢,都被我动过手脚,所以,现在你知道的能力了吧,赶紧的,你们还有十几秒钟的时间,这十秒中内足够你们说几个字了。”李新凝视着老大道。 第108章 限量版流言蜚语 伙计说道:“杜姑娘的确看上了金镯,只是价还没谈拢,还在讨价……” “既如此,不如让给我” 杜若素揪着手里的帕子:“谁说我讨价了,就这价,立马给我包起来!” 伙计得了掌柜的眼色,飞速地把金镯包好递给了杜若素。 姜念一脸遗憾,随后又看向杜若素眼前的一款更为精巧的镯子,“那我便买 可以让老师头疼的是陈夏除了三分,连基本的防护都不会,这放到场上估计球还没抱稳就给人抢走了。 皇后娘娘是谁那就是百姓眼中心中的菩萨,虽然皇后娘娘没有救过他们,可是,皇上为了皇后娘娘,宁愿六宫无妃,皇上是谁是九五之尊,他选中的皇后,怎么会有错了。 “好吧。但是,到时候,广告上部可以有我的名字。”陈夏艰难的点头。 攻如果攻击奏效,对方轻者会灵魂受创变成痴呆。重者灵魂会被切割成碎片,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而且遭受灵魂切割攻击的人,不会再有任何重生的机会,就算是转世投胎都不能。 短暂的寂静后,这六个蛇人动了,但不是冲向宗阳,而是刚死了的布卡,兴奋怪叫着徒手撕开尸体的胸膛,挖出刚刚吞咽下去的人心,出现了你争我夺的一幕。 谁都有逆鳞,他也有,虽然那位胖子指的是鲁观南,可他心中只有一位师父。 他已经渡过了那种,身藏利器杀心必起的过渡阶段,现在的他对于身己的力量认识的比以往清楚的多,已经不会再想用这力量去逞什么能,现什么风头了。 夜倾城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床头柜上的时钟,此刻已是凌晨五点半。 其实那把被黑鱼锁定的杀牛刀,只是一把仿制的杀牛刀,何时以假乱真,就在天九踏墙腾空之时。 刹那之后,超sss级虫族异兽的身体,从天空中跌落地面,死的不能再死了。 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立刻戛然而止,仿佛时间永远定格了在这一画面上。 许善达带着助理直接去了附近的机场,那个地方车子不能进去,只能够直升机飞进去。 殿中气氛有些诡异,直到进宫之前,无论是萧何,还是郭嘉,都还没有揣摩透乾元对此事的态度。 林萧一拳九幽魔躯三幽的力量催动而出,恐怖的黑色拳芒,朝着姬家隐世长老的掌力轰过去。 图瑜靖好笑的看了看沈羽,这段时间难得看到他纠结的样子。怎么,一下就好了,难道是想通了结果是什么结果 巨大的动静,持续了许久,方圆数十里上百里之内,已经聚集了数千人马,圣城和幽天魔宫的人马,也几乎到齐。 霍子政则是依靠在冰冷冷的墙壁上,黑眸里倒影着宋氲扬的身影,他去查过宋氲扬的身份,虽然是久远的负责人,但是,宋氲扬之前的身份却是根本就查不到。是个谜底。 楚昆仑,这个名字在数月前还名不见经传,但此时,已经如雷贯耳,无数人把他当做心中的偶像。 这一次杨飞没有把她的狗支走,而是让它蹲在树的下面,那只狗也真听话,坐在树下面就一动不动的。 有人不知从哪里打探到的消息,在周围传开了,当即引起了一片震撼。 萧星洛看到那冷箭落地,轻轻吐了一口气。转头看看独孤牧,他已经抱着慕容君儿逃远了。 第109章 有了危机感 不过不管之后如何发展,作为一个时代里标签一样的存在,流元炮这尊重炮当然也是有它的可取之处的。只是周瑜之前并没有大嘴巴的去追问,而席维和席良把流元炮看的很重要当然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金疯在一边也没有轻易动手,他知道莫流的刀法相当厉害,只是却被这绝命尸魂的速度吃死。 说完,周世昌也一刻不停的直接走了出去。留下那些自诩一辈子为周家付出的老头子,现在也只能一个个面面相觑的在大厅里生闷气。 “没看到他连道服都没穿吗,肯定是想偷懒,那讲道无聊得很,听得人昏昏欲睡,根本没多少人愿意去。”另一名男子做出推测。 流亡者这边是苏齐带一队,风穹带一队,而昨天因业务繁忙而没有参与到惊悚游乐场的三名玩家今天也参与了一起行动,甚至寒绫也跟了过来,都在苏齐所在的队伍。 韦淳看到冲出来的老者又是一阵苦笑,都是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这养气功夫还这么差,这么一来驭兽宗可就没有的退路可以走了。 “这擂台上还有别人吗”李云尘一声嗤笑,引得台下众人倒吸凉气,对方可是孤心堡的公子,居然被称作一般货色,连皇朝皇子都没这般狂妄。 作为纨绔能够抠门的这种地步,也算是难得了!所以于子谦一听到萧无邪请客立马就跟捡到多大便宜似的。 难得的闻秋对于一个不能够和他打杀上十几场的人,如此的关注,所以叶白也是向着那边看了一眼。 凌霄身上的体质限制还是一个大问题问题,如今凌霄身上的体质限制已经是解除到了40级,想要继续解除需要大量的药材才可以。 来通报的侍卫脸色有些泛红,杀手的耳朵是很敏锐的,木清祈还听出来他在喘气,看来这跑着回来通报的。这戚轩,还真的是怕自己离去。 她的指尖慢慢的在自己的脸庞上移动着,突然露出了一丝苦笑。从来,她都不曾在意自己的容貌如何。对她来说,年华老去,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可是现在她却为什么开始在意起来了呢 如果当初不是我的自私,霍全德也许不会有事,等他完成了自己的契约,然后就可以投胎转世了。可谁能料到会出这me个叉子 整个大宅都很安静,灯也只留了一,两盏,昏暗的灯光,可是,足够看路了。 范永斗心说,行呀,够狠!但既然演到这里了,那就得继续向下演。 领域之力,还可以这么运用大头的进攻,似乎猛然给都千劫推开了一扇新的窗。 在我转身看去的时候,猛然之间看见一只白骨手冲着我就伸了过来。这么情急之下,我怎么可能躲得开 孔至轩用布盖上画,转身离开画室,现在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她还不想死!她还年轻,她还有大把的人生没有享受呢!就算是现在这种低谷期,她依然没有半点想要轻生的念头。从某方面说来,沈绮丽想要活命的欲望,其实还挺强烈的。 原来因为常年堆积下来的那些废气,就要另想办法了,要知道这些废气可不是一丁半点的,而是长年累月堆积下来的,想要完全排完,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 明珠长老没有多说,直接施展神通,带着三人一马一剑,腾云驾雾,朝三十六峰之上清峰而去。其他长老跟随左右。 崇侯虎这边还在沾沾自喜呢,几乎是没有耽搁的就派了最信得过的手下赶去了南海,誓要抢在子辛之前将鄂崇禹请到北海来做客。 它仅有不到一米五,双腿短粗硬,覆盖绿色鳞片,一双圆亮的眼眨巴眨巴着,当见到自己的模样时,龟武玄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不过,陈鱼跃现在已经不管这些了,最起码他已经确认邢队长他们是安全的,到现在陈鱼跃都能感觉到自己留下的印记还保存完好。 浅媛没有说话,看着那朝着赌坊过去的少年,美眸里露出几许无奈,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马疾行,风驰电掣,如龙乘风。纵横驰骋在妖族的领地,如入无人之境。蹄声震天,天穹颤动。 “你想要声东击西么”凯丽看向彭烨,柳眉微微一凝,意味深长。 克拉伦斯闻言,魁梧的身躯微微颤动,一种对几秒后将对自己生死进行审判的恐惧缭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消散。 可是,久历险劫的陈天鸿,现在的战斗反应是何等神速。当然是在同一时刻,左手探出,如闪电般攥住无头蛇,使劲一捏,顺势一撸,蛇身不由得一软。 “你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好像事事都有把握,什么都能预算到了一样。这半年,你都干嘛了”韩畅和惊奇的看着我,似乎第一次见到我一样。 关于黑岩城的信息很多,但是关于黑岩城旧址的信息只有寥寥几条,我大概的整理了一下,思路渐渐清晰。 骢毅来到了学校后面的树林,这一片树林静谧无比。只有鸟叫和泉水哗啦啦的声音。 人都是有私心的,所以基本上都是选择了不告诉别人,自己就比别人多了一晚上的升级时间优势。 韩狼全力以赴,心中无敌,一往无前,势必要将对手击杀于此,如此才能对得起这里的英灵。 第110章 准备下死手吗 抽出斩骨刀,许峰花费了一番功夫,将猫妖的两颗獠牙和右前爪剔了下来,这两样材料,就算卖给地球意志,也能获得不少命运点数,但这样的材料,最好是用来自己锻炼生活技能,卖给地球意志,反而是最不划算的做法。 “不可能。”不等艾薇说话,路扬便是直接否决了。可以说到现在为止,艾薇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为亲近和信任的人,她是绝对不会害自己的。 “呵呵…其实赤松家早已心向毛利家了,再联合赤松家不成问题!”长船贞亲自信地说道,看来是确有其事。 声音隆隆,即使已经可以放缓,声波也带起了周围金属的震颤,亚当从地上站起,秘银身体不断微调抵消这种让他感觉有些不适的震动,铁27实在是太高了,亚当六米的身体连他的膝盖都够不到。 杨莫如何不明白,一定是裴力指使那大汉挑拨众人,他的目的,不正是斩杀自己么 “别怕,这是我朋友,你们可以把她当成的我家人。”张诚笑着说道。 这家伙刚才直接一巴掌拍死了高菲,而现在全身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清洁了一下,看起来一点血液什么的都没有了,但是钟诗悦也不想抱着它了,它就站在了白凡的身边。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脸上甚至还有着皱纹,身穿一身青色大袍,眼中似乎蕴含着万钧雷霆。 站在溪流边踟躇了几秒后,她的身体,仿佛忽然变得轻飘起来,而在她的背后,赫然出现了一对青灰色的肉翼。 在内厄姆的构想当中,暗系法师是一个迥异于现行法师体系的新职业。 下忍的标准是能随时提炼查克拉,施展忍术,幻术或者体术,超越常人的存在,而中忍则是认知世界,初涉忍道的存在。 清让手扶双膝,感觉胸口一口气都吸不上来了,听到马蹄哒哒的声响已经彻底放弃了,却听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近,她霍的抬起头,明眸里一人一马就在一步开外,不自主荡开了笑容,尽管一切都被掩在紫色面纱之后。 “不让我进去坐会儿吗”这些年夏晋远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态度。 声音从内屋飘来,清亮中带着些许慵懒,清让当然不会忘记这声音的主人,只见虞子琛一身白衣一把扇子撩起纱帘,另一只手提着酒坛子,红润的脸上笑容漂浮似云。 当虞子琛坐在囚车上从南湘最繁华的街口穿过,天下人都知道南湘虞家落没了。 随着一道道强悍的宇宙之力爆破,一道道巨大的浪花,如同一个个大手掌一般,狠狠的拍向穆西风二人,带起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隆隆之音。 素月自被白清音父母收养后便住在白家村,会知晓祭司的这个能力,不是偷听到的,便是有知情的人告诉给她。 “哼,区区两个三劫至尊能挡得住我绝无神吗笑话!现在让开,我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绝无神此刻来到了吴峰兄弟二人的身前,眼中闪现着杀意之芒。 “瞧我这记性,都忘记向伏将军报道。”竟然不再管左殷的事情。 回到白家村,如她所料,没有人问她这几夜去了哪里。村民们都在忙碌地准备着下元节那天祭祀要用的东西。再过七日下元便至,估计他们也都以为她是进城置备需要的器物了。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沈心怡走的格外安静。看风景的心情都是截然不同的。风很静。阳光很温柔。这就是她的世界。 不过,突然出现的‘高人’却让幻烟仙子心中不安,到底那窥视之人是谁以她如今化明期的修为即使归道期修为的人也不会让自己产生不安的心态。 从医馆走了出来,没走几步就来到了中央广场之上。这里的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广场上那巨大的传送阵还在闪烁着光芒,在它的周围还有几人在此看守着。 如果不是此刻微子所言,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姬发按照此前的打算贸然去救人,势必不知不觉坠入帝辛布下的陷井。 卫兵们心疼这位忠心的师长,赶紧上来是又拽又抱的,却是无法让老魏离开半分。 “把你的手放在这个石台上面,千万不要离开。”孤竹沐雪很认真的说道。 大殿之内的气氛很严肃,冷言跪与殿前膝盖都有些颤抖,额头上还有些许的汗珠隐隐渗出。 忽然一阵尖锐的惨叫声响了起来,引得远处好不容易停息的狼哞又再次响了起来。 徐秀这一滴水毁掉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心血还有自己日后所需的衣食,一时间,梵青云又是愤懑又是悲伤,最后竟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现在再次听到了宇清宫的消息他恨不得把那‘玉’清宫的人尽数杀光除尽。 凌安风对冷千羽和冷千言两兄妹,既有知遇之恩,又有再生之举,想想,若是以后就被凌安风杀掉了,也值得了,毕竟对于一个乞丐一样的男孩子,凌安风给予的是对待兄弟般的照顾了。 而在游戏中,奥拉多等人的守卫圈终于被半兽人冲破,奥拉多本就重伤在先,在半兽人如‘潮’一般的冲击下渐渐不支起来,终于不慎让一个半兽人将领突破了进来。 第111章 都是自己人 裴九如再出现在姜念面前时,端的是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 而姜念也不是个傻的,他这般久才跟过来想必是在郭怀安眼前露面了,毕竟自己的妻子被人骚扰,再好脾气的人也忍受不了吧 只是她很好奇,裴九如会和郭怀安说什么看他这模样也不像被郭怀安气到了。 思索了一瞬,姜念干脆开门见山问道:“你和郭 “与你何关”白水柔不愿意回答仇天的问题,她摆着一张臭脸,身子就坐在初心的面前,想要用自己娇弱的身躯保护她。 因此还引来一些风言冷语,但他从不理睬这些,躬行天地之道,褒贬自有春秋。 说着,林枫调整了一下无人机的镜头,对准了避日蛛,强壮有力的蛛钳。 “金嬷嬷,请让我假扮你,在宫里走走,散散心行不”的纸来。金嬷嬷无奈,觉得这也是一个不错的法子,便点头答应了。 就剩下丞墨了,这是丞墨的幻术已经开始不稳定了,丞墨咬着牙,想要慢慢的退出,可是幻境太深,需要一段时间。 与此同时,落地的夕墨竹挥袖舞出一道匹练,若彩虹般急袭而来,直斩王不凡。而遭受袭击的君殇,则在躲过王不凡的霸然一拳之后,疾射五道灵力劲,径直袭杀夕墨竹。 贺毓婷相信他们的复活次数和自己一样,都只剩下九十九次了。也就是说,他们都只有一年多、不到两年的生命了。时间突然一下变得宝贵起来。 那片草地变得空空如也,除了曾经被压塌过的痕迹,再也没有任何牡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带着戒备之心,步入田地,林枫将菜园子里外,认真地检查了一番。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话了吗到底是谁将你门绑在这里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仇天用自己最大的耐心再问了一遍。 “张公子,幸会。”高陌晗云淡风也轻的回应道。却被阎倾暗中踢了一脚。 据林笑笑上辈子的印象,林妈单位重生前就组织过大家去了三次北戴河!加上这辈子,要是再去三次的话,那她就等于一共去了六次,貌似去的有些太多了吧 “两套都要吧。”林笑笑算了算价格,两套房子,一套的面积在三百多平米,另一套二百多平米,都是算上院子的面积,再加上上下楼屋的居住面积,就算按一千块一平米来计算,怎么说一百万也能搞定了。 她拿什么来反驳他自己不过是个游医,论医术论地位,都比不上京城和太医院都经营多年的郑家。 “恭送尊者。”安晴看着金色的光芒逐渐消失,良久才走出内室。 “你们欺人太甚!我、我跟你们拼了!”张跃斌的一个仆人叫道,拔出刀来就要干架。 君无忧也很高兴。这些年,他为了提升法宗的实力,想尽了办法。他们的实力越高,他只会越高兴。 当晚,林笑笑坐在房间中左思右想,没一会儿又是唉声叹气的,连苏清宇从阳台进屋都没意识到。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本应该在洛阳的袁锦卿出现在了孟钧的军营当中,这情况可就微妙了。 将该领取的任务领取完毕,同时全部人集合完毕之后,由晨瞑瞳带队,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开始了攻略76层的旅途。 他们也要证明自己,他们不必南北两域差,他们也同样可以打败星宗的弟子。 第112章 你没事就好 姜念面色凝重。 青芝下意识以为是银子的事,她悄悄揪住了姜念的袖子。 姜念回头,给了青芝一个淡定的眼神。她知道青芝的担忧,但她丝毫不会质疑包打听会不会贪了这剩下的五百两。 如她所说,两人是长久的买卖。 她只是没想到包打听都找不到名单,那她想帮裴九如找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黑衣男子话刚说完,韩斌身前突然出现一道微弱的能量波动,接着,一道风眼凭空出现。 而她阴冷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只要她再犯,她就得做好一声痛苦的准备。 唐子晋坐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然而,见到唐夫人背着包袱走出来的时候,他立马就慌了。 “这算是什么事儿,既然把青龙组交给我了,却又在背后搞一套垂帘听政的把戏,仗着那帮人都是他们的老部下,就给我玩儿这么一手,真他妈的卑鄙无耻!我次奥!”萧远山厌恶的骂了一句。 这名婴变期强者,一直呆在玄青门内修炼,已经不过问门内的事情了,但是玄青门如果出了大事,有还是回出面解决。除了婴变始祖外,宗内的强者还有不少,金丹以上有上百人,元婴期老怪也有十多人。 它的每一个家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是这么和它说的,因此它并不能理解巨无霸凶兽为什么不想做人类的坐骑。 他每次一看落遇,心就会变得柔软异常。想发脾气,脾气早就没影了。 所有的人全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睛,他们知道强壮而又野蛮狂暴的藏獒会在一瞬间,毫不费力的把已经不成人样的刘正品给撕成无数的碎片,这种事情他们听说过很多次了,可他们今天是第一次亲眼目睹。 话说的很客气,但农业部这方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们可不打算随意就把扶持资金交出去,当然,对于胜方,自然会很宽容的。 你没机会把我切片,是你没本事,不是因为你是好人,我有能力屠杀你的科研基地,是我厉害,不是因为我是坏人。 此时正值开春,而且各大学院正是招生的时候,学院并没有颁布学分任务。都忙着考核新生,只有等到夏初,才会陆续发布学分任务,到时候便会有着老学员带领新学员来到星耀山脉完成学分任务。 探索超脱之路固然是根本,但在这个过程当中,也需要众多马甲予他从旁策应。 “当然!不过你们愿不愿意修炼武功,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你们应该能契合的!”楚天舒问道。 时间神器比混沌钟强悍太多了,时间神器放在虚空之上,那恐怖的饕鬄竟然没有余力向着欧皓云等人进攻,只有不甘的咆哮着。 因为距离进山口不远,老王都是早上去,晚上回来,休息一晚再接着去。 看着就在不远处的住院部,众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感受着阳光里的明媚和干爽,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得轻松起来,然后这才再次迈开了脚步。 这时间,就是一个轮回,莫默从皇家马德里来到了国际米兰,而罗纳尔多却从国际米兰去了皇家马德里。 毕竟现在全智贤嫁入豪门之后淡出娱乐圈了,他的出现也改变了韩国娱乐圈的格局,他并不清楚全智贤这一世还会不会复出,尤其是在他这个臭名昭着的大反派的作品中复出。 第113章 痴心妄想 一个时辰后,姜念从一片混沌中挣扎出来,她从客栈的小窗望出去,天色已经擦黑了。 她撩了撩头发,一身慵懒地推开了门问守在门口的青芝:“几时了他还没过来嘛……” 青芝第一次见这样的姜念,睡意朦胧、语气黏糊,俨然一副没睡够的模样:“估摸着酉时二刻了,我一直等着呢,主君还没来。” “喔…… 只是那些奴隶倒是给了萧漠一个惊喜,这些奴隶各个朝代的都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他们都挺倒霉的被那些流寇俘虏,成为奴隶。只是这些流寇不擅长民生事物,只会掠夺,倒是损失了不少的人才。 于是企鹅视频都还没怎么发力呢,3人的表情包图片就已经流传了开来。 宗门仆人的比赛,更多的只是一个形式而已!表现最好的,也不过是最多正式入门而已!还不是每届都能有。 林玄一阵苦笑,三岁的事说的跟昨天发生的事似的,害得他差点误会。 林玄冷笑一声,黑夜虫虽然排名很高,但是他擅长的是精神攻击,而不是正面硬刚。于是,他释放出打量的超人火,摆出一副打算和黑夜虫死磕到底的架势。 见竟然是崔斌,诺伊便跑了过来,看着此时的强镇是呆不下去了。 “是在赤湖外面一跳妖变的鲤鱼身体里面抢夺而来!”崔斌回答。 夜景天跟丢了,他本来是一直跟在昭和后面的,可他停了几下以后,发现自己跟丢了。 乌涂也在进入萧村第三天后被吴志劝降,只是忠诚度不是很高。不过萧漠也没有太过担心,他相信随着日后萧村的强大乌涂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积攒兵力,探查周边,处理内政,一连半个月,萧漠都是如此度过。 这样的人物,在他的眼里,犹如蝼蚁一般,甚至,连蝼蚁都算不上,顶多算世间的一粒尘埃。 慕容恪要么在原地转圈,不知嘴里在咕哝着什么,要么在慕容媛眼前走过来走过去的晃悠,一副很焦躁又隐约有点期待的矛盾样子。 她言笑晏晏,形容真诚,每一句话都好似在为佟知阳着想,任谁看了也不会怀疑她的好意。 姜梨一边说她们无理取闹,又一边不由分说的把孟红锦的家世羞辱了一遍。谁都知道,姜梨的爹是当朝首辅,孟红锦的爹是承宣使,承宣使再如何也比不过当朝首辅。偏姜梨这话还问的认真,让孟红锦顿时沦为笑柄。 正是因为看过太多血腥恐怖的电影,傅霜叶才会如此冷静的拿起菜刀杀掉原男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可能也是萧凤亭手里的一匹待驯化的马,鞭子和糖果,让她软化,放弃抵抗,最终就像这匹马一样,乖顺的像是一只猫咪。 唐倾自觉那句话确实有些伤人,正有些懊恼,没想到萧凤亭竟然这么想得开,吃惊的看了他一眼。 长空没有跟过去,只是独自在鱼龙嘴饮酒,至于李三欲早就在最前方当起了向导。 叶云乐依旧垂着头,她的头顶抵着连亚的胸口,就是不让自己的脸贴到连亚胸口。 李三欲身为魔主唯一的弟子自当喝了不少五鬼酒,可是这魂果却吃得不多,知道有大裨益毫不留情的就把魂果三两口就吞噬得干干净净。 傅庭渊见她缩在副驾驶座上,以为她冷,调高了空调,又伸手把洛南初身上盖着的外套拉了上来,盖在了她的肩膀。 第114章 选我还是选他 “呵。” 姜念听着门外的动静露出嗤笑的神色,果然让她猜对了。 “”裴九如疑惑地看着姜念。 姜念放下外袍,回头嘱咐裴九如,“在屏风后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待着。” 裴九如乖巧点头。 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大抵和中午在樊楼时差不多,她在明,他在暗。 但等姜念一离开屏 云迟也急着去卖宝石换银子,还要买衣裳,否则等会洗了澡还得穿上这么一身脏臭的破衣,想想都觉得痛苦。 琪思娜明白这个新闻会的意义,不仅仅只是职业联盟,更多的是给那些没有名头的公会机会。 步天雷满脸惊喜的说道,因为除了这个原因,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情况,会让这些魔蚁如此疯狂的攻击他们。 而且,哪怕是考虑到彼此这个忘年交的关系,张浩天像长辈像朋友,对于王旭东的事情一贯都是全力支持,为这个王旭东肯定也要在这一年当中新旧交替的时刻去拜访一下。 “这是何意”月初不解,觉得自己被一箱子的白银晃得眼睛都疼了。 他发疯一般的想要挣脱李大龙的束缚,只要能逃出升天,他就可以将李大龙这种禁忌法门公之于众。届时,整个界下界将再也没有李大龙的容身之地。 “所以,没得选,你不开也得开。”王旭东笑了笑,准备往店里走去。 在这一瞬间,穆显就知道,他家未来少夫人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 她也不反抗,索性就抱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一手已经不安份地在他精壮的劲腰上抚摸轻弹。 “我用了第二层的迷宫,在直线道路放置囚禁之箱,他们想要通过,必须要打开囚禁之箱。”土拨鼠笑着,似乎诉说自己的骄傲的想法。 “这……”萧晨看了看刘鹏飞,不得不承认,他是个长相英俊,风度翩翩的男人,对公主来说还颇有异域风情。 同时,刘宇对着窗外的一个方向中,招了一下手,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笑的是非常的灿烂,同时玫瑰、凡、卡诺、老猫四人看到这一幕,也明白了,自己几个已经暴露了。 \t林肃并没太大的吃惊,说是机密,其实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胡丽丽便知道,而且徐有明自己也知道。 场面之上,一时间僵硬了下来,众人看到这里也是为李天锋一阵心忧,毕竟要是在这样下去的话,李天锋肯定是输了,众人倒不是担心李天锋输了,而是觉得要是李天锋这样就输了,那么这场战斗肯定是索然无味了。 异界的夜很黑很深邃,全然不像原来大都市的夜,被粉尘和霓虹映成了浅红色。那黑让人觉得冷,那深邃让人觉得惶恐不安。至少,李佳是这么感觉的。 春柱家留下来的那三口大缸,一口拿来洗豆子也就是1号缸,另外两个则是用来泡豆子,如今这豆腐做不了多少,所以徐苗最高的时候,也就打算用两口缸泡豆子。 \t如果说付贤云是毛昌业背后的人,那毛昌业现在还嚣张得起来吗。 \t其实林肃和刘荣辉也没太大的仇,刘荣辉抵制农业基地,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徐墨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明白过,这或许就是守灵的蕴养过程 “喂,我想要方便一下!”顾萌喊了一句,她可不想要再来一次,她受够了这样被人左右着,现在要想法子逃走才行。 第115章 要信任彼此 等了几息,见裴九如没有主动解释的意思,姜念不介意提醒他一二:“你怎的来晚了平日这个时候你都已经到家了,客栈这般近。” “一出大理寺就遇到了脏东西缠身。” “子不语怪力乱神。”姜念轻笑,“说人话。” “宜安郡主堵了路,听她说了几句废话。”裴九如点到为止,不再解释。再让他回忆一遍那些 他现在有意无意的引导父亲关云山开建筑公司,开超市,靠的都是脑子里的先知先觉,现在建筑公司与超市都已经成型,管理人员的担子就全都压在了关云山身上,关晓军现在根本就帮不上多大的忙。 旁边一张刀削斧刻般的男性俊逸脸庞,一股邪气的的摇着手中的酒杯,扬高唇角,薄唇勾勒出一完美弧度,他的笑,犹如夏日里的微风令人倍感舒适。 “上,别等了,都上去给我围杀了龙袖。”喝问完后,独孤鸣也不等聂风回答,直接就对身边的其他手下作出了攻打的手势。 千里传音之术可以将声音传到很远的地方,但是它是用什么传递的神念吗不是,因为它的传递范围远超于神念范围,利用神念说话的,那叫神念传音,而千里传音之术,却可以将普通的说话声音聚拢起来传递出去。 “大贤良师自有自己的打算和安排,我们只需要相信他,服从他就可以了。”波才面色微微一顿,随即轻轻吐出一口气的说道。 “首领,有不明战舰出现,能量等级极高。”这边的值班人员赶紧向博罗报告。 看着周教官慢慢的背影,离别之感触及心头,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分分合合的剧集,天寒了是该散场了。 他虽然没有回头,面前的窗框却亮如明镜,她的一举一动,他本应该都看得很清楚。 现在该怎么办呢一点办法也没有,无论谁到了这种时候,都只有等着。 王兴新看着长孙秀进入洞房就大手一挥想要宣布开喜宴,秦勇来报,太子带着陛下的旨意和贺礼来了。 手臂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辉,弗拉德的拳头已经轰了出去,最为直观的表现就是,冲上天际的火柱联通了天与海。 杨志见过不少称为高手的人,但是在他的眼里,高手却非常稀少,他还真不相信一下子能见到很多高手。 叶墨微微一笑,便回复了一个好字。向办理令牌的修士打听了一下位置,他便往聚仙楼行去。 陆占南进了医院,还没到电梯口,便遇上了刚刚出来,准备回家的姜鑫。 而是正对密道的墙上,一副壁画白壁为底、色彩绚丽,山水、人物如梦如幻。 “海平,你告诉我,现在真的是2016年吗”李梦裳迟疑的问道,紧张的心砰砰直跳,如果是真的,那么十年的时光,在她无意识的状态中已经悄然溜走了。 原来是李二看到这步伐一致,整齐无比的阵容在程处默的带领下毫无停顿的穿过训练场上那装满了污秽之物的深坑,就算是在坑中行进都保持了队伍的整齐。 刑工庞大的妖身急速坠落而下,一道灵光从狐首中激射而出,向狐异门方向瞬间远去,僵直的狐身掉入下方的万丈沟壑之中。 南华仙尊眼睛一瞪,一股湛然的光华闪现,连海平立时觉得心中一跳,不自觉就后退了一步,他自修为有成,从未像此刻一样,被一道目光逼退,这仙尊的确厉害。 第116章 我夫君脾气暴 姜念红着脸从裴九如怀里挣脱出来,她不知道是裴九如把她抱进了怀里再恶人先告状,还是她嫌马车太硬才钻进了他的怀里…… 她隐约觉着是后者,但睡着的事谁能说得准 所以姜念选择忘记这件事,也忽略他的问题。 “咳,到地方了。看你眼神清明,醒酒了” 裴九如轻笑:“嗯,清醒了七八成。” 好吧,若是眼神可以杀人,他想,他现在已经死了一万回。柳千展忙闭上嘴巴,后面的话他没胆说出来。 正在那暗暗着急的时候,却听到远处声音嘈杂,大片大片的手电光束亮了起来。 明珠急忙凑上来,蹲到床边,痴心的看着主子:“品易让奴婢告诉娘娘,皇上不知道收到了什么消息气的半夜传了太医,今早闭了早朝。”明珠说完看着娘娘。 位于她前方的慕容瑾年听到了她的话,勒住了马缰,让马匹走得慢了一些,两人并驾齐驱。 端木徳淑看着夫人离开后,立即拿来迎枕往软塌上一扔,先躺一会,坐了两天的马车,头都在晃。 她的心忽然控制不住地痛了起来,像被薄刃慢慢割过。他这样做,究竟是因为什么部署已久的计划却因她一句“不想嫁给你”而放弃得如此干脆,还是只是一场苦肉计 见她神色急切,风乾低头瞟了一眼,见到白色页面上那密密麻麻的字,他身上的冷气瞬间消失了。 慕容若揉了揉眉心,点了点头。她若是想风风光光,毫无阻碍地迎娶即墨,必然要瞒着这些大臣。 猛地天色一暗,抬头看去,却是一只巨大的手掌遮天蔽日,从天上砸了下来。原来是巨人王仗着身体高大,直接从空中动手了。 蒙面人也不见外,大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揭开蒙在脸上的面巾子。在火红的火光辉映下,一张满是褶皱的脸显露出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裘家老太君。 不过你们都不能拦住我们!因为超级能量已经满了,让我们的船再一次飞翔吧。 首长之子下令要把晴楠带回来,如果达成就可以考虑两个组织之间的合作,可是这样无疑就会失去江岸。 不过这一次东方不败却没有立刻去照顾杨莲亭,反而是凝重的看着虬髯客。 刚想到这,系统公告又是突然响起,而这次正好就是公布荣誉值活动的奖励,凌木大喜,没想到系统还真的认可了,总算是彻底定下心来。 仁川位于朝鲜中部西海岸,华军用海军护航,运送了一个步兵师和一个山地师,共五万人的兵力在仁川港登陆,而日本人在仁川只有一些警察,自然无法阻挡华军的登陆,华军很轻松的占领了仁川。 两道光芒如璀璨的星光,瞬间映亮了整个空间,强大的势能将云天的发髻吹得向后拉直,眼看着两道光华就要印在云天的身上。 “砰!”冲进去之后,士兵看见三个日军士兵躺在地上,还有一个日军士兵正坐在地上晃了晃脑袋,他当即向对方开枪打死了对方。 虫子在智朗的身体里激烈地挣扎,智朗痛苦地扭动起来,由于条件有限,甄斐并没有给智朗做麻醉处理,他对麻醉剂的数量也不是掌握很准。 变异豺狼王一闪身消失在船上,再出现在超级黄金穿山甲的背后,奈何武器破不了它的防御,只留下一串白痕。 第117章 不是裴家姐姐 汴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热闹,薄亦瑾的身世传言,宜安郡主与盛家七郎的议亲,还有又重新翻出来的帮会一事……但姜念顾不上。 裴九如越来越忙,她便把找人的事揽到了自己手里。 她原本想让绿蜡悄悄地去城东土山和城南河畔附近打听一二,但红蕊吃坏了东西哑了嗓子,她便吩咐绿蜡去瞧红蕊了。 所以去打听事 战场前方,琉璃仙人这边,他也不好再继续责怪金鳞什么,这事情若真如金鳞所说,却也实在太过蹊跷了,看来这些凡人,不能以等闲视之。 十三道劫雷,被月仙子轻松控制。她屈指一弹,十三个雷球被她弹回空中。雷球在空中消失不见,劫云也完全散去。 在兵家神殿,有一把兵器,名叫止戈,在兵器之中,有一套绝学。 不过,随着这些陶翁破碎,却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出现。这里陶翁虽然非常之多,可似乎许多陶翁都是空的。又或者,所有的陶翁都是空的。 “老师,学生想要留在皇城,还请老师成全。”他跪在地上说道。 自古至今,江湖之上,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而纷争持久,会逐步演变成多个帮派,社团割据一方。 不知道是林风的存在感太低了还是怎么的,刚才依然没有人注意到他,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跑过去的。 能够在战斗中信任彼此,已然让索罗很满意,索罗也无法对他们要求更高。 “怎么要去跟送你蛟蛇‘精’血的老家伙过去了怎么也让我见见呗,我看看,那种老东西,还能不能扒开你的衣服。”龙剑川说的话极其难以入耳。 “咔哧。”下一刻,陈余生双目炸现杀光,五指稍动,弹指捏碎酒杯,任由沾满血迹的酒水,滴落在天地间。 即便他使用秘法将魂力和灵力融合,实力达到了天灵境巅峰,黑袍男子依旧和他势均力敌。 西崖湖来的高手竟然同时发力,将要袭杀叶梦。然而,他们的身体刚动,他们的全身顿时汗毛竖起,似乎有绝世大恐怖将要降临。 来到这里的道主中,有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接引道人和菩提道人。 “来吧,我看看你和师父学到了几分本事!”易枫运转空灵诀,筋脉之上的翠绿色的玄奥纹路亮了起来,一股强大的灵力在筋脉中运转,然后缓缓的在易枫的左手汇聚。 好在,眨眨眼后便看清那不是针对她的,而他也因为她醒了而眸光一荡,桃花眼瞬间便恢复了清明澄澈的漂亮琥珀色。 这样的感觉,是令人非常恐惧的,比起直接看到一副骨头架子,更让人感觉到恐惧。 比如说原始音符中的宫就被她的师父得到了,这原始音符宫也被称为开辟之音,天地开辟形成的第一声响就是宫。 “真还有别人在”蒂亚公主把眼睛睁得老大,她觉得多少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前面的可是大妖雷睦,弄不好把一个帝国都能折腾崩塌了的存在,竟然还有人敢潜伏在它身边伺机而动,那不是赤果果的找死吗 易枫将东边的探索了一大半,并没有发现易韵,天渐渐的放亮,易枫无奈只好放弃。 魏发财沉默不语。这个事情他可不愿意告诉别人。这是他的独门生意。 相比于狍鸮星灵,其他的星灵在重要程度方面,都是要放一放的。 第118章 莫非姓……薛? “在我面前,你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得到了姜念的鼓励,何思鼓起勇气:“夫人……我从来没出过远门,就算攒够了盘缠,去了杭州城我也不知该如何寻亲,被阿娘捡到之前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急,那便先在我府上住下吧。” “是!”何思又流了眼泪,她也从姜念话里听明白了,她并不是姜 当初,韩萧被执法长老抓到裁决圣峰进行裁决,后来又被关押到十方天狱,叶琳那个丫头一气之下,直接就退出了圣魂宫。 走进房中,风玲儿看到韩萧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嘴角还流着一道晶莹的涎子,床头上一方雪白的手绢,早已浸湿。 “上代天机师临走前说天意传承人已现,他可没说是天机教的人,所以你以为我们是说给谁听的。”玄慧子冷笑道。 “不愧是半步虚仙级别的力量!”韩萧身形腾挪,若不是炼化了九转雷炎石,让自身速度大大提升,刚才那一爪,他恐怕就会被卷入到空间裂隙之中。 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司元又是从身上取出了五把飞刀,准备在洪福的身上留下五个洞。 他可以为了叶萱去夺剑,也可以为了叶萱和秋婉韵交手,但是,他绝不能因为叶萱就伤害到秋婉韵。因为,在韩萧的心中,她们两个都是一样的重要。 随即,在战争堡垒底部,忽然撕裂开一个巨大的圆形通道,一束直径几百米的神光从天照下,形成一个巨大光柱,也在地上投射出一个巨大的圆形纹路,像是一个阵纹。 “那她是求我办事啦,你可别轻易答应她,让她好好求你。”黄怜怜若有所思道。 一直以来,我不愿意跟身边的人提我是混阴阳界的,很大程度上就是感觉这事太扯淡,而且玄阴体落在我身上,我总感觉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倒不是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那种超然物外的感觉。 而且刚才黑白无常也说过,这事连他们的上层都不愿意插手,足以证明事情有多严重。 “舒服!”李成风无比舒畅的沐浴在舒爽的吸收海量元气的世界当中顿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声音清脆柔和,身上除了一股的温柔气质之外,却还有几分随性姿态。 有人因为熙公子的冷漠而垂丧的又回到街边,也有人不愿饿死蜂拥的去抢粮食,却在拿到粮食的下一秒被官兵们的长矛刺死,鲜血淋漓,眼睛瞪的大大的,不甘死去。 蔚然心里突然涌起一道莫名的悲哀,她是讨厌他了么不,不止是讨厌,是比讨厌更高了一个层次的嫌恶。 范依依去厨房里倒了两杯柠檬茶出来,沈安旭借上洗手间当然是假,想上来聊天倒是真的。 “好!”李承风一听觉得有道理所以立刻带着众人加速飞行起来。 那张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脸,让沈月尘呼吸一窒,本能地躲闪,而这似乎引起了朱锦堂的不悦。 沈安铭微微愣了一下,却还是接受了,起码这一次的亲吻都是心甘情愿的,也不是说做给某些人看。 上次又弄得她差点没命,司徒景凉会就此算了才怪呢。当时她也十分的生气,也就没有像之前那样开口,替李冰求点情。 夜晚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上千舒瑀,这里距离大夏京都已经不远,千舒瑀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第119章 裴家阿姐 “我也不想这样。”秦子墨脸上一阵苦恼,他拉着姜念走到了拐角处,“我只是想看看她在做什么……” 姜念克制住了翻白眼的欲望,若眼前人不是自己的发小,她早就转身走了。 她凝神,无比认真道:“薛珠只是不喜欢你,但你这般日日在医馆门口偷窥,她会厌恶你。” 秦子墨惊愕不已:“当真” “ 只要不是自己的力量,终有被看轻的可能,不管是对方还是自己人。 他们来到了渭水河龙宫水晶宫大门,他们对守门禁卫军喊道:“打开大门,我们要来犯之敌厮杀在你龙宫大门外。”。 如果这两者都不复存在,何二十七就会投鼠忌器。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消弭无形。并州三十之间还没到真的拉上人马抢几座山头那份上,何况那样也没用。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得知林俊雄在东北抗日的消息,王连放和刘麻子、秦福贵一番商议,决定到东北投奔林俊雄,随即带着一百多人抢了一艘船,几经波折在丹东登陆,进入辽东山脉,巧遇云栋。 日军也趁着长春城里炮火消失的时候,在己方炮火的掩护下冲到长春城下,试探着从各处寻找突破口。 “楚盟主他怎么了”赵无忧万分不解万事通所言之事,于是脸色稍变淡淡的问道。 听到周西英这话,杨凡脸上挂上了笑容,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只不过,周西英的邀请,杨凡却是不得不好好思考一下到底要不要去。 石经寺空智方丈对石经寺祖师智禅回答说道:“我谨遵祖师吩咐。”,说完,他向石经寺祖师洞降魔洞中走去。 “走,姐姐带你去,亲自教你,姐姐当年在琉球的时候可就开始照顾伤员了。”放下心事的林君霞高兴地拉着杨舒窈向后勤医院走去。 这也不能怪这个中统领消极怠工。他们大统领率领三十几万人来危涧山,就是为了搜捕一伙叛逆,这伙叛逆是陛下紧急要的人,谁要能抓到,必然是大功一件。 韩轲将李菲儿抱到她的房间放好,这才慢慢的带上门走了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心念一动,解开了定魂咒。 陈安右手食指伸出,指尖上金芒闪动,只见其对着长鞭轻轻一划,一道金色气刃斩出,长鞭立时断为两截,围在陈安四人周围的长鞭也消失不见。 刚想开口说话,我便发现李长青跑来跑去其实是为了把身后的剑插在地上形成一个圈。 便是骇然心惊,此时也做不得别的,因为动手之初就失去了先机,而今唯一能做的只逼出灵气防守自保。 忙活了一天,韩轲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李菲儿给他点的几个菜也都非常合他的胃口,所以,自打菜端上来,韩轲的筷子就一直没有停过。 楚怀玉说的没错,雪国之人的实力的确稀疏平常,竟敌不过苏怀二人一合之力。 “到时还请大人替‘魈部族’去祖龙面前美名几句,魈部族愿意为始皇帝效劳。”男人跪下。 内力,便是无灵者的一种修炼方向,内力全是凭着武者长年累积的锤炼,一切都看身体的含金量,若是身体的情况越好,那么内力也就会越强,当然,身体的强度并非内力唯一衡量标准。 齐麟总觉得不太对劲,从进入长留一刻起,亘古的白雾,无声无息的幻觉都太古怪了。不过齐麟又想不出哪里不对,他对这个遗迹了解还是太少了。 第120章 日子渐渐安逸 “我是裴家亲女,和我不是裴家亲女,都不会改变眼下任何事情。此事也没有如铁般的证据,所以为何要纠结于此” 裴九如毫不犹豫道:“爹娘留下的遗产。” “就算我是裴家亲女,我也不会要的。更何况,一切都只是推测。” 裴九如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姜念哭笑不得:“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如今 杨韶无奈,只好收起,转而取出一套玉阳离火阵布下,开始打坐练功。 李世民走进大帐,一双虎目看着方晨,旋即落在徐子陵和寇仲二人身上,目中隐隐闪过一抹异色。 牧歌跟随大家一起鼓掌。他看见黎姿在鼓掌时露出心驰神往的微笑,侧脸温柔得像天使。黎姿又换了一身米黄色的曳地裙,牧歌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换的衣裳。 能让人长出新肢体的魔法阵,这代表很多可能。各方都非常重视卡莱之事。反而是和卡莱起冲突的几人并不受注意。朱蒂因为是中立派,伤好之后,联盟第一时间就让其代表联盟,参与普顿家族的调查和对当当搜捕工作。 处理完几人后,柳鸣渊走出了包厢跟黄烨说了两句后,黄烨看着他的目光就有些奇怪,不过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他是我的义子,不出意外的话,将继承郑阀的名誉和爵位、基业。这样足以取得资本的信任了。主要是向您汇报一下,取得您的认可。”郑玄说。 龙淑兰没有回答,她突然起身,却被手铐拉扯回了座位,这使得她在那椅子上弹腾了几下,似乎想要挣脱手铐的束缚。 “前辈,可是冰皇海波东海前辈”方晨看向,那名清瘦的老者,含笑道。 而迦罗十三皇子接到通报之时,却恰好处于杀戮的兴奋期。被统领这么一干扰,心情自然不会愉悦到哪里,对于那些办事不力的手下,更是不悦。 几个老大已经被柳鸣渊闭嘴了,他们不能说话,只能带着害怕的眼神看着他,然后随着音乐起舞。 “嘿,哪里跑!”马猴奔了过去,一刀劈向了砖头。砖头身体迅速一侧,刀刃紧挨着肚皮滑了下来。 奇迹一脸尴尬,不过他似乎猜到了事情的大概。随后他开始指挥反击,在众人的努力下,最终的战果为:敌人仅有数机逃脱,折损率高达95%,可谓大获全胜。 “呃,呃,这倒是我搞错了。”被刘天浩一针见血的指出他言语漏洞,袁绍越发尴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左君临疑问丛生。柳相跟他见面,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郑老家里又恰好在这个时间发生了变故,这一切是巧合吗 “本少主也从来没有想过,堂堂御画府的御不凡竟然成为了姬王手下的一员军师,你忘了自己是谁了吗”公申灵儿眼神不善的看着他,那双冷‘艳’的眸子十分的犀利,泛着幽幽的冷光。 陆夏激动地不能自已,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她至于可以解开所有的秘密,回到现实去救三叔了。她慢慢的走过去,慢慢的将一双颤抖着的手在雕塑上贴了贴。 然后,史东便在一个卖盒饭的摊子上坐了下来。胡乱的扒着米饭,双眼者注视着不远处,一个熟悉且暴露的身影。 禁地之中,雕刻着曼珠沙华的禁地之‘门’缓缓的移动着,移动间发出了沉重而沉闷的声响。像是历经百年的沉寂之后,迎来了新的活力。 第121章 首辅之位 “放心吧!这一次的主力不是我,而是永恒。丫头,这一次你就好好展示一下作为隐藏职业你的厉害吧!”泣血天缘对着自己身边的我心永恒说道。 之前他是对修炼境界没有太大的掌了解,仅仅是以为仙帝境就是修炼的极致。 “没有,我是觉得我跟着你们真的是拖油瓶。”张昌锆很诚恳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了,没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独特的生物!”多吉斯道。 这些衣着光鲜的大人物,看上去怎么跟啥都不知道的二愣子一样 端木宁阳以为唐牧此时在和自己口水战的同时,肯定是注意不到之前自己已经发动过的杀招,慢慢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只见在刺客离去的必经之路上,一团妖云从天而降,齐天大圣的身影显露间,浑身金光璀璨,手握如意金箍棒冲出,没有丝毫迟疑的一棍砸出,狠狠的砸在了那刺客的背脊之上。 墨楚希颀长的身躯开门走进房间,尽管昨夜醉酒,并且抱着言心心几度沉沦,但此时此刻的他依旧神采奕奕,丝毫没有任何疲惫。 不过一想到一旦自己去了之后,周无双身旁就没保护之人,这样的念头顿时就变得摇摆不定起来。 最关键的是,这就是她闻过的里面药性最适合用在动物身上的药。 在何家做客虽有不便,但作为主家何家也不好太拘着掌珠,毕竟两位太太听说掌珠从寿丰赶到了京城,路上连个丫鬟也没有带就已经很敬佩,当听说她要出去逛一逛的时候倒也答应了。 江修白指尖轻轻抚摸着南浔的侧脸,看着南浔娇软的五官,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鼻子。 “余安也是带这些新生吗”我问舍长z,说真,我还真没见过余先生命令别人是怎么样的。 如果自己早些醒来,如果在石洞内就早早将两匹狼打死,惨剧就不会发生。但世上哪来后悔药。 悦儿见项虞儿看苏枳,她回头便瞪了他一眼,苏枳头就垂的更低了。 她需要的药元贞倒是想办法都替她找来了,掌珠将那些药清理出来,按剂量配好,该捣烂的就捣烂,该丢进瓦罐里熬煮的便熬煮上。 能够在三日不到的时间里就能使得全府上的人变得如此不堪如此憔悴,看来此事非常棘。 “芙蓉姐姐,你就在下面等着吧,我们把墨水交给郑总就是了。”苏玥接过郑芙蓉手上的墨水。 项虞儿又看向苏枳,而他的眼神却都盯在面前这个姑娘脸上,甚至他嘴角有一抹笑,笑的那么真诚,那么开心。 “滚开,谁要你的臭钱!”叶离被他的靠近弄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的,抬脚奋力的去踩孙先生的脚,手也用力腿上,可惜,她在孙家穿的是拖鞋,没有杀伤力,而她的臂力和一个成年男人比较起来,也相差太悬殊了。 不过即便大家都很清楚这一点,可依旧有无数人每天乐此不疲的在西苑这边转悠。 pq人和黑色融为一体,悄悄地从厚大的窗帘后面走出来,点燃熏香。 叶凡瞳孔微缩,如果放以前他会自恃过高,毕竟神龙佣兵团以及孤魂,都可谓站在了暗世界的巅峰。 “是吗”叶离配合的点点头,这些豪门隐秘,她不想知道,但是看刘夫人今天的架势,似乎是不听也不行的。 ”据我所知,季巡的对象不是她,另有其人。“夏彦歆冷冷说道。 莫无道愣了下,这在宗门内只是最低级的丹药,也就是弟子还未达到辟谷,还需要食五谷才能保证身体机能正常时,用来补充营养的。 铺面而来的劲风让龙山瞳孔一缩,在战斗之前,他根本看不起叶凡,超凡这的世界根本不是普通人所能理解,哪怕叶凡之前已经重伤了一阶中期的少主,他仍旧有信心在三招之内将叶凡拿下来,因为叶凡打少主的时候是偷袭。 以松井世家的科研能力,他们要刻意研制出一种生物病毒并不困难。于是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一种全新的鹅类流感病毒就出现了。不过这些病毒暂时被封禁在松井世家的一间实验室里,外人是毫不知情的。 婚礼举行的前三天,梅山药院的人都到齐了,也是这一天,出事了。 范仁的脑袋里。传出谢淼幸灾乐祸的笑声,范仁顿时觉得脑袋更疼了。 远处的林瑶瑶,看着这一幕,也是有些目瞪口呆的意思,转眼便是俏脸微红,神色间浮现出一丝尴尬。 我看着看向我的云姨,缓缓的将此行的目的告诉给了云姨,让云姨给想想办法,云姨想了一会,收拾了一下,叫人领来了一个妹子。 东方西门的弟弟西门东方得知了消息之后,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 一听新长老,吴用立刻躬身拜见,不过他搜肠刮肚也没想出来这位青芝长老来自何处洞天。 一道白光闪过,那一脸紫黑色的青紫雷。竟然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布娃娃。 “我相信林炎丹王的本事。”闻言,周天龙也是不住颔首,觉得林落云的提议没问题。 如果是原本的范仁就算是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见得会有什么事。 这也是姐姐教给他的道理,当你受人恩惠,无论对方是否需要,都一定要明确表达报恩的态度,这是一种基本礼节。 剩下的一半,就是在玄境中凝聚自己的元神,而现在他已经进入了自己玄境之中,随时能够开始最后一步。 罗睺这时已经是气急败坏了,鸿钧联合乾坤道人、阴阳道人、颠倒道人、杨眉道人等洪荒诸位准圣境界的大能将自己的诛仙剑阵前行的破除,那鸿钧还利用盘古幡的威力将自己的伴身灵宝灭世黑莲给打落了。 第122章 大型修罗场 二人相携着前往太上皇与皇太后所居住的坤德殿,进去的时候,正巧,二老正在用早膳,萧琅玥陪坐在太后的身边,一身簇新的墨色缂丝锦衣长袍衬得他越发身量变高,洛卿语发现,萧琅玥已经算是个半大的男子了。 此时此刻,他终于可以有理由不再隐藏,可以放下包袱,抛开顾虑,恣意尽情的大战一番了。 由于邪恶之息浓郁外泄,洞窟旁边聚集着黑压压的“恶臭乌鸦”,还有三座巨大丑陋的灰色“恶臭乌鸦巢穴”,无数的“恶臭乌鸦”不断进出。 因为向天行年纪轻轻就晋级武尊,可以说是修炼古武的奇才,假以时日,达到武圣境界也不是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凌宙天疯狂的喊着,一旁的行人一个个如同看疯子一样的看着凌宙天。 砰砰砰,锋利的刃口陷入铠甲表面开始融化的部分,随后被绿光涌动的黑液迅速裹住,蠕动着吞吃。 陈枫拿出玉符,仔细检查了一下,确信之前玄阴洞的禁制完好无损,也没有被打开。那到底是什么,竟然能够无视这里的禁制。 视野恢复正常,残废怪与巫师头目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乎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是当时大家在看到这组照片的时候,不免节奏有些歪,纷纷在讨论,此时此刻的苏音是否是真空,说着考验眼力的时刻到了,甚至有人将照片放大了无数倍,想要去捕捉那两点端倪。 青莲桥的尽头,正是铁门。冲出铁门之后,袁启则气喘吁吁的趴在铁门上,似乎消耗极大。 “唔,如果你能做到刚才我说的,我就考虑一下咯。”云净初耸了耸肩道。 宋氏看着她,来来回回看了数遍,连连摇头,说这模样怎么能出门去。 “安瑞,你干什么,安旭是靠脸吃饭的。”司敏旋一时情急说道。 回京之后,吴家父子自然是大大方方地住到肃穆家里去,也不见外。 相对于百里无咎那边的忙碌,云净初这边则非常的安静,云净初竟然陪着洛皇下起了棋。 “嘘!”傻王突然间睁开眼,神态憨憨地伸出右手食指,放到唇边让清影不要张口说话,清影点头,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乔兴邦跟振兴正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前下象棋,正杀得难解难分,见他来了,也顾不上话。 “你要是不说。拉出去往死的打!”蒋仁杰迫不及待想知道当天事情的经过,看这御林军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细说,那怎么可以,他们用了这般心思。 展元的磐石掌厚重防御着称,短时间攻不下此人也很正常,三星强者各有手段本就相差不多。 “怎么了”淳于焱突然停住不动,芳华连忙开口询问,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西澳洲未来会带走一支海军舰队”周副统帅顿时惊讶地看着丁潇逸。 听到这里,范炎炎总算是放心了,只要狙击枪不被警方发现,算警方再怎么怀疑他们,也不可能说把他们抓起来了。 “康总,你醒啦没惊了你的美梦吧”李一笑终于从杂乱的思绪里走出来,面上是微微的浅笑,声音无限温柔。 见胡野真生气了,红后和阿丽娜都乖乖地闭上了嘴,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她突然惊醒,慌乱中想要推开李元昊,李元昊抓住她的双手,停下动作看着她。她眼里充满了泪水,李元昊细细的吻着她的眼睛。 青羽实力不差,但相对来说,她有些高冷,也不算冷,就是那种自信的气质,让很多人不敢接近似的,她也懒得主动去和人说笑。 可是杨天情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因为她知道天葬会召集众人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指导员很欣赏的看着王峰说道“不错,你分析的非常有道理,不过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带你去师长的办公室那次,他在墙上挂着的一幅字你还有印象吗”指导员反问道。 李恒轩望向前方众人,当日在居仙楼的天才们,一个不拉都到了这里。 “咋啦你受委屈了我是让你饿了还是冻着了在我面前诉苦。”老婆子整个就是一个大坏蛋,欺负着自己的老头子。 田志勇,河南南阳人,普通家庭出身,父母都是医生他自幼在父母的熏陶下对医学也算的上是颇有研究,入伍前是当地一所医学院的在校大学生,也是全班最高学历。 “她们又不漂亮,也不是我老婆,而且都和男人鬼混过,身子已经不干净了,我犯不着为她们动手,我只负责保护你。”叶白撇嘴说道。 “好了,下面的事情咱们不看了,走!”军用丰田霸道内的韩志军打着了车子。准备带着丁雨涵离开。依照他对王峰的了解,一会对面下车的人是不可能有人侥幸生还的。 车起步很慢,龙忠时不时看看车两旁的反射镜。心想能不能出现点什么。 当然,这些人中,并不是全都是修士,也有一些年轻人,他们的实力并没有达到一星的境界,但气息深厚悠长,距离一星的实力已经不远,正是凝聚出魂种的年轻一辈。 田志勇想了想,王峰说的确实在理,自己也不再狡辩了。只好按命令行事。 刘宏的脑袋一下子就炸了,上次他和江波一起去找叶白麻烦,结果他也被叶白当众扇了耳光,偏偏当时他还奈何不了叶白。 但如果他答应出兵的话,李精白的下场就有很大可能落到他的头上。至于魏国公徐弘基人家则不用害怕。因为就是打了败仗,崇祯皇帝也不会把魏国公怎么样的,最多就是罚他的俸禄吧了,毕竟人家是开国元勋的后人。 第123章 战斗力变强 薄府庭院中,没有一丝风,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热气,偶尔响起的蝉鸣也显得有气无力。 若非看在薄亦瑾即将成为皇子的份上,没人会在酷暑之中前来赴宴。 女人扎堆的水榭旁,脂粉香气显得略微黏腻。 众人以孟英英为中心落座,寒暄过后,彼此相熟的人便说着话。正百无聊赖时,也不知听谁惊呼了一句“看!” 他死也无法想到昨天究竟在罗德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件事情也就在梅隆的疑惑当中不了了之。 “好,那准备一下,我们该离开了!”说道离开,罗德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一个多月的地方,苦笑一下,心里为什么有一种难言的空虚。 以至于直到我已经和龙头帮的冲击部队碰上之时,其中一个拥有‘感知’侦破潜行的弓箭手才在混乱的战场上发现了我这个不入格的偷袭者。 人工山岭制造完毕,众军依旧进入冲级营地练习水军作战。我则在山岭上走来走去,不时跟牙将保持联系,让他派人来对山岭的防御进行完善。 “人都没看见!他们的地址都不知道,怎么揪!再说他们的心不在这里,强行把他们揪回来也没用,我就不信缺少了他们,我们暴雨战盟就战斗不了!”璇儿大喊一声。 仁宗治下,百姓久享太平盛世,大煌王朝得天下不过二百多年,其间历经七代皇帝,二百多年的盛世太平,无非是得托杨南‘选举、公议、监管’等手段之福。 两人进门的时候,罗汉、华灵儿和大头都没睡呢,正在一层的客厅里玩斗地主,罗汉和大头的脑门上贴满了纸条,华灵儿的脸上倒挺干净的,一张纸条都没有。 而门口的大马车,蔚然公子,李蔚然在很多百姓的拥戴下,坐上马车准备离开天炎王朝。 自责着,周子言拿起两张化验报告,准备一撕了之,这东西留在这里,实在太过危险,撕了之后,就不会再有泄露的危险。 飞儿把木宇拉到中年人身前,顿时说道:“老师,就是他,他说是要来上学的!”说罢,飞儿偷偷地冲木宇使了个眼色。 “好一头畜生,在沧澜江兴风作浪这么多年,往日我不在,现在被我遇见了,若是不收了你,天理难容!”叶玄府见到水怪,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至于他们的选择,消耗的只会是炮灰舰队之中的舰船这一点,老爷们自然是非常干脆的就无视了,炮灰舰队嘛本来就是要做炮灰的,有着它们的存在要是老爷们还要在前面冲锋陷阵,那岂不是要翻天了 木然的从孙盈盈手中接过糖葫芦,心情复杂的看向尚未转过身的叶良辰。 瞬间,在叶天这里,他这也是直接冲了过来,来到了这九头蛟龙的面前了。 而这时候鄯城已经被围了两个多月,不仅粮草紧缺,城内的人员折损也特别严重,估计再能坚持半个月就已经十分不错了。 “哈哈,修忒,我的老朋友,您都是主教了!”薛重才不管什么宗教礼节,直接给修忒来了一个熊抱。 朱雀尊者脱去上衣后,露出了干瘦的身板,几乎是皮包骨头了,一身骨架清晰可见,像是只有一层蜡黄色的皮蒙在了上面。 比拼勇气,九大山峰弟子们憋屈了很久很久,他们歇斯底里地在呐喊,在疯狂地发泄心中的憋屈和痛苦;然而,众仙同盟的弟子们却是士气低落,甚至于有些直接投降了。 第124章 她彻底想开了 从后面跟来的张凡和戚继光等人。见到这幅场景。也都是不再担心什么了。如今大局已定。这场战争他们是赢定了。 所以,他现在和对方已经没有交易可谈,对方如果愿意去除他神魂中的烙印,也是因为对方的实力太过于强大,强大到已经不再需要他做他的剑灵。 进入灵域继续前行了大概十天左右,众人终于来到了一片遍地是石林的地方。 霍有仙用的是飞,林希则是现在才发现真气有多珍贵,这么短的距离也舍不得用御剑术,就用踩踏空气跟在后面。 见他们都没有动作,才把筷子伸进了木盆里,用筷子挑动了一下木盆里的鱼r。 “结果,我之前也有想过。但实际除了匪帮能够控制一片区域外没什么太多的实际好处。虽然我们想对付伯爵,但是这个一直没有实施呀,有仇那也没来及结下呀。”尤戈维奇奇怪的说到。 他一箭射完又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矢,搭箭张弦,坐骑对着贼寇混乱的阵型斜行驱驰,扭转熊腰,又射出了一箭。后面跟上的从骑也学着阎行,不去冲击贼寇的阵线,而是斜行不断抛射箭矢,杀伤贼人。 炫彩舞姬给了龙诚诚二十万梦幻币。龙诚诚也充分发扬一个职业强盗的应该有的素质。你只要交钱,我绝对守信用。果然没有再去偷袭炫彩舞姬。 我能感受到空气里的那股冷凝之意,剑身如玉,映出我的面容,四周的剑、几乎是无死角将我包围,所以想跑基本不可能,它们就像奔涌而来的箭雨,突然时间凝固了,所以都停留在了半空没有落下。 足足一百万的增加,让四周所有人一下就沸腾起来了,毕竟来这里的,都有点眼力劲,自然知道台上之玉,就算做工再怎么精妙,但三百万着实太高了。 看张家的样子,必定也是富贵之家,可是张家的那三兄弟对于老玄却是毕恭毕敬的,简直是拿老玄当做是座上贵宾来对待。 我捂着眼睛回房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准备去看心理医生,第二件事儿想的就是找唐向晚商量一下,是不是给我派个什么任务,让我能盯着檀越。 他们这些人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我一脚一个,三下五除二,他们全都倒在了地上。原以为李元中的这个弟弟会一些术法,没想到会这么没用。 这个蛇瞳包含着多种变化,尤为迷幻之感,看一眼仿佛都会陷入其中。 当温热的泉水,包裹住她的身体时,就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看到这幅景象,我心中竟是不由得紧张起来,看这阵势,简直像是进入了战备状态一样。 如果,那老妖婆给她喝的只是让人失声的蛇枯草浆,她的嗓子根本就不会有一点事情。 男子脚下一点,身子如一缕清风般掠过,不到片刻,便回到了刚刚的客栈。 我心中不由苦笑,你个马一眼反射弧还真是够长的,现在才明白。 墨魂面色不善舔着舌头问道,不远处,一个白色一个紫色倩影好像在跟踪,见到他们转头立即装作没事的样子交谈。 姑娘,你到底要干嘛白鹤心惊之余,难免好奇,看到米夭夭有如此通天本事后,倒是恭敬起来了。 二十几个力场颌骨像逐臭的苍蝇般环绕狂战魔飞旋咬噬,令狂战魔不胜其扰地挥动双臂驱赶,时不时因为被力场颌骨咬伤而发出烦躁的痛哼和咆哮。 现在网络发达,想让孩子们好好学习更加费劲,好在网络上有年龄限制,岁数不够的孩子很多地方都是进不去的,而且上网还有时间限制。 这个联络平台和信息渠道的存在,对刺客联盟这样的组织的意义不必多说。 “那太好了!要是好好学习,你就和我来个法式湿吻好了!”我两眼放光对着李梦琪说。 属性点不仅是领悟技能和专长的门槛,也是使用装备道具的门槛,无论玩家还是npc,同等级升级带来的属性点是相同的,那么额外获得的属性点,则决定了他们技能专长乃至装备的多少和强力程度。 没等她反应过来,“丹嘉”已经轻盈的一拐,转身跑的无影无踪了。 戚少芳对这些根本不知,她开始想着到家后,老宅肯定会发飙,到时候该怎么应对。 王昭霖等人寒了胆,灵儿一剑居然将暗皇无极钟给斩成两半,这等力量,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 就在她想着的时候,突然感觉身边一直空着的那个椅子被人给坐下去了,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这个时代的社会风气,这个时代的芸芸众生,都或多或少有些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以钱途为辎重。 穿着一件黑色三|点式泳装的菲雅娜跪坐在湖边,娇|嫩的手掌触摸着平静的湖面。 整装待发的庄轻轻等了许久,就好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蹬腿兔子一般,要知道当兔子遇到老鹰危险的时候,它们会仰天然后用自己有力的后腿直接将老鹰给蹬走。 但饶是如此,直至现在,每年春末到初冬的农村野外,都依旧能听到、看到以及在树上抓到,已经横跨了无穷个世代,最爱垂緌饮天露的嘹亮歌者,蝉儿们。 第125章 贵女圈好特别 一直以他做梦都想见识一下陈景的法术,直到今天才惊鸿一瞥的看到,虽然他没有看真切,却在他心中深深的感受到那耀眼的剑芒发出的凛冽杀气。 “你们是过来开启黄金宝箱的”一名王级高阶的男性强者走上前问道。 至于董伟一家,则稍微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面带笑容的随着政纪一起走上前,他们虽然有了些思想准备,可是都没想到这第一位登场的就是娜英这位天后。 封印大陆也没有其他的变化,所以现在段秋就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极冰山脉。 只是在陈景消失之后,那股杀气并没有散去,反而像是融入了浓郁的白雾之中,绵绵不绝。 随着龙天威冷静、冷酷接近冷血的剖析,龙云天渐渐的脸色沉重,甚至有些颓丧了起来。 一行一行的评论,有褒有贬,密密麻麻的映入了杰克斯的眼帘,而且还不断的有更多的评论出现,让他有一种目不暇接的感觉,看着这么多人对这几首歌的赞誉,他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苏子墨将挂在肩上的木吉他带取下,望着安静的场面感到奇怪,还以为自己唱的不好,只好微微躬身对着众人礼貌说道“谢谢大家的观赏”接着,就欲要转身离去。 如果现在这个时代真的是一个大时代,那么选择重修的强者会很多,起码会有俩个纪元的强者会在这个时代苏醒,到时候真的是一个大时代,强者林立,天级圣级多如牛毛,就算是王级强者也不会很罕见。 柳天就是如此,虽说对敌人一点也不会留情,但是对帮助过自己的人,他也会倾尽自己的心。 而这样子改变的是楚南的全身,所以在力量和爆发力等各项指标上面,他自然要超出同等级武者很多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到八岐那狂暴的能量居然向外散开,大蛇丸却不敢踏出一步,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八岐的陷阱,如果他趁机出去抢夺八岐的身体,八岐却突然调转方向,那他就彻底的失败了,失败就意味着死。 “什么传说中的人”周运一愣,感觉火神似乎要说出周运最要听得东西。 金龙攻击,虽说不能毁天灭地,但翻江倒海的本事还是有的,况且如此强大的破坏力抵挡住也就算了,可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太好了,我就知道宁大哥不会抛下可儿的,”梦可儿和爽老大等人顿时喜笑颜开。 生硬的话语,仿佛一根尖刺扎在了栾狂的心中,但他还是没有让开,而是盯着面纱,仿佛要将其看穿一样。 “这是另外一封简讯,上面写了:鼬他们能够遇到白牙完全就是意外,白牙大哥被秽土转生出来之后,直接用自己的实力摆脱了兜的控制,并且打伤了兜,最后斑现身后,他才寻找机会逃脱。 功法殿外,黄山石一脸喜色,因为他得到了一部星帝级功法,在星元域中,修为最高的就是星帝八品,所以,他认为星帝级功法就是最高等级的功法了。 当桑托斯疑惑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之后,更多的低等人追随了莫布里的脚步,四肢紧紧地趴伏在地上,对着尤娜叩首呼喊着‘万岁’,颤颤巍巍地表达着自己的敬畏。 听到纲手的话,土影也感觉自己好像做的有点过分了,脸色铁青,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拍卖会上,到底拍卖的事什么可以让附近的富贾都前来是稀世珍宝还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呢 其余的四名五级议员也是看向了空神,那名会主,戴着水晶面具的脸,也转向了空神的方向。 程太太见程老爷如此,最疼爱的幺子又被判流放,双重打击下也一病不起。 “下去吧,记得一会儿让人送点吃的来。”于茗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说道。 司墨这时端来了一碗温水,朱攸宁用细棉布和竹签做了简单的棉签,沾了温水帮他润喉,又拿了一根干净的秸秆插在水里,将秸秆的一段递到他嘴边。 言下之意,她在这个世上已经不存在,连名字都有人顶替了,来是偷偷来的,走也得偷偷的走。 龙骧也睁开了眼睛,将身子面向了轿子,他也有感觉,这个轿子上坐的,就是自己要等的人。 如今季寥的修为胜过无相魔不知多少倍,又身负完整的天魔经,用出这门千变万化之术,自是轻而易举。 第十五号签,本该是东部第八的骑士,可骑士把签位交易出去了,现在拥有这个签位的还是魔术。 “若是安然无恙,先生,不是该开心吗为何如此惆怅“王亮奇怪地问道。 苏岩认为没有谈过恋爱的人他真是搞不懂,连喜不喜欢都不能确定。 他们知道,也许现在眼前的少年还不是很出名,但是他对他们很好,长的那么帅,还很暖。 这样的夸奖对于许多人来说都不算夸张,觉得理应如此,八岁多便有封号战力,那他二十岁时还得了? 第126章 孟英英变聪明了 “表姐你去何处了我和姜念寻了好久!” “我从你院子里出来后,看见了一只小狸猫,我便追过去了。”王盈月眉间带了几分苦恼,“追着追着它便钻进了一处院子,问了丫鬟才知道是孟英英的院子。” “一只猫有何可追的”萧茹不理解。 姜念恍然大悟,并非是她疑神疑鬼,果然是孟英英的诡计。王盈月看见 异空间中,一轮圆月投影高悬虚空,银华万道,将整个异空间映得明亮如昼。 乌云之上,红芒与雷龙争锋,乌云之下,江峰与古奇对峙,看似平局,但从江峰出现的一刻开始,那第二颗太阳便不再出现,被他隔绝了出去。 “城主,星晶提取液无法保存在金属材质的器皿中,且掉落在地直接消失”刘高提醒道。 兽皇军称霸湖北,是华夏为数不多能称霸一省之地的恐怖势力,确实底蕴深厚。 唯有那些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才会像江峰一样傻愣愣的暴露自己,这点燕庆很自信。 楚晨哪怕在从容淡定,处事不惊,在此刻也是忍不住要自报家门了。 卫凡尘他们纷纷出手攻击克林尔,只是他们的攻击被克林尔身上的白光挡下,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个光点仿佛就是天地之间无数的白光汇聚而成,白的发亮,白的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来。 但是可惜的是,和以往的几次和叶修的交锋的情形一样,他的一掌,同样并没有能够拍在叶修的身上。 作为魔都特工队的队长,贺川曾经对几十种人做过了解,分辨他们的内心世界,了解他们是怎么处理一件事情,可以说,贺川是一个全方面的人才,当然也只是在军事方面,其他的方面相对比而言,贺川就要弱势了一点儿。 而此时此刻,他左臂上的‘花’纹早已烫的不成样子了。奥菲在他内心深处疯狂咆哮着。 它非常地狡猾。它似乎感应到了人们正在猎杀它,居然开始减少露面的频率了。它依然在捕猎,只不过变得更加狡猾。 “那是,他就是个臭家伙。”庄瑾斜睨了孟星辉一眼,这一眼风情万种,如果不是她身怀有孕,孟星辉就想立刻把她拖到哪个角落,就地正法再说。 赵猛的冷汗忽然流了下来,紧紧咬着牙齿,他已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云的专辑每次开始制作,整个梦醒唱片公司就会尽其所有的资源为王云服务。力求将王云的专辑做到尽善尽美,一旦运转起来。很难调动其他的大量的资源去为公司其他的巨星进行专辑制作包装。 “王导演,我可能明天就要回国了。春晚邀请的事龘情,你考虑的怎么样”张艺谋这次开门见山地问道。 她是最接近兰斯的人,自然知道晋升三级施法者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我们的机器人部队到底在干什么!就不能阻止得了敌军的进攻吗!”提托又气又急,牙齿摩擦得嗡嗡作响。 虽然她不大喜欢管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不过若是碍了她的眼了,她也不介意不顾往日的情面,好好的整顿一下风气。 霍夫人冷不防,被她推了一个趔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尖叫一声,她身边的丫鬟,连忙指责杨锦心,一时屋里乱成一团。 “上将军!已经可以看到木卫四!”通讯兵激动的这一嗓子振奋了舰桥上的所有人。 第127章 清冷寡言的裴首辅 “娘,我明天会继续去给宝儿换药。你放心,我会把宝儿治好的。”竹青相信,以自己的缝合水平,只要把伤口感染处理好了,就没有问题了。 “在说一遍又如何”被众多男生簇拥的丹妮自然不怕周海,而她的目的就是彻底激怒周海,从而达到让周海犯规。 所以,他倒也没有问这件事儿,只是多看了两眼之后,就继续打马跟着大将军向前。 在这道黑光袭来的同时,他的双脚也被两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仿佛有人在地下抓着他的双脚。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剩下几分钟时,他改了许鸿的结局。 “青丫,你昨天去县城,那孩子还好吧我听说你昨晚都没有回来”昨天竹青坐了白洁如娘家的马车去县城,村里大家伙都知道了。里正也忍不住好奇,问了起来。 她很安静,比起之前在医院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闻鹤年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手下的人来汇报工作都明显轻松了许多。 而青龙人家可是实打实的妖圣级别的妖兽,并且停留那个级别也是数十年之多,王强能够跟青龙硬抗这么长时间也是很强了。 而且由于千羽的参与,第二次忍界大战刚开始就结束了,也导致很多人活了下来。 轻轻的拥着她,千羽默默的望向天空,好看的白眼显得更明亮了些。 原本大家心中心情还有着几分异样,但是秦阳这一句调侃的话,瞬间就将那刚刚升起的一点距离感瞬间给冲没了。 谢诗蕊仍旧安然的坐在桌前,望着台上的顾琛,面带微笑,倒看不出有任何尴尬。 也都不知道需要多久,而且中原之地的情况同样会有着很大的变化。 “你还不配让我下毒!”云凤对这个顽固执迷不悟的丫头鄙视一眼。 一旦启动这三个模式,那么在一年之内不许从那三个模式之中走出来,也就是说,他们需要在每个模式之中待四个月。 而且赵云等人,离得有些远,准备率军攻陷整个庐江水寨,就算注意到这里,想要支援过来,也是需要着一些时间。 “这样的话,或许不用等冥界主宰回来,等鬼王大帝登上了第三代冥王的宝座之后,她就成为了新一代的冥界主宰,到时候你要是想还阳,找她即可。”林弦乐说道。 几人又走了一个时辰,宽大的地宫除了相同的墙壁就是一抹一样的地板,天花板,半件摆设也没有,也看不到尽头,里面都要怀疑几人是不是要走到天荒地老了。 “李毅然。我走的那天送给我的。要不是他今天问起来,我也早就给忘了。不过没关系,他也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夏时光这一激灵,困意也没了。 但公孙瓒弃马而走,就算是他们,在乱军之中,也难以再次寻找到公孙瓒,除非公孙瓒再一次冒出来。 所以他们准备等待下去,或许到时候有人得到神王府的东西,就会解开这古老福地的限制,那时自然可以逃出生天。 “那有什么反正我们三个早晚都是他的人,早一天晚一天无所谓了。”青玉蛟不以为意的说道。 反正说了也没用,陆宽仍然会乾坤独断,就像当初建设商路一样。 南边有一片灵药园,种植了许多珍贵的仙草灵树,供以炼丹之用;北边则有一间炼器室,里面有一口常年燃烧的‘地火之眼’,可以很方便的炼器。 陆宽趴靠在窗台上,手指轻轻敲打着光洁的黑色大理石,陷入了思索。 而陈天注意到她的目光后,顿时微笑了一声,似是鼓励一般的对她点了点头。 老实说,他现在还处在懵逼的状态中,哪怕他刚才打电话的时候超冷静。 所以附属力量就必须提上议程,这次的吸血鬼就是一个很好的目标,他们比较适合阴影力量,力量等级又不算太高,阿德雷刚好可以hold住。 这一刻,什么绯闻,什么前途,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只要吴溪在身边,什么都不重要了。 认识黛南枫御的,黑林算是其中之一,只不过黑林以前跟黛南枫御没说过几句话,而且黛南枫御也不知道风云已经跟黑林表面上和解了,于是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认识。”不认识的自然就不是自己的仇人,吴老鬼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儿,表现的焉巴巴的。 而在这两股纯净的能量的灌输之下,元婴竟然也奇异的散发出一阵紫光。氤氲紫气!叶枫渡过心魔劫时所来的氤氲紫气,此时被两股能量刺激,也被激发出来。 黑色泰坦在这间大厅里,就像是一个两百斤的胖子在飞机厕所里一样,虽然空间足够容纳,但是没有太多伸展的余地。所以高登精心设计的铁甲飞拳是用不上了,他直接指挥自己的魔像,与奇美拉进行正面对决。 随后,身着黑色正装、打着领带的琼克,缓缓走向领奖台,欧足联主席普拉蒂尼也在琼克领奖前,上来上来拥抱了琼克,感谢他为欧洲足球做出的贡献。 胖子一想也是,只是那头螭龙,自已可没一定的把握可以对付的它。 韩风咬住下唇,死死挺着,只是几个呼吸之后魂海之中的神识已近干涸,此刻他只感觉自己的眼睛似是不听使唤,眼珠竟是自行上翻,露出森白的白眼仁,一种眩晕的感觉由头而生。 第128章 你赶紧灭了他啊 凉厅内,萧茹落落大方地招待着诸位宾客,上了冰饮、打了冰扇,死气沉沉的众人跟活过来了似的有了精气神。 姜念坐在角落里,吃了小半碗冰雪冷元子,察觉到裴九如一直盯着她,她有几分不自在。 好像在湖边遇见他后,他便对自己很是亲近,眼下又坐得离她极近…… “你……”话刚出口,姜念恍然大悟,眼下 “第四盏,洗手蟹,血粉羹!”伙计又上了一道菜,“洗手蟹什么东东!”赵柽一愣,他真没想到,竟然还能吃到螃蟹,只不知道是海蟹还是河蟹 黄连朋赔了好几万。那当然是不甘心了。这可就胆大包天地动用他手里的伙食费了。 “亲爱的,你说假如你是婆罗煞,你是选择做光明的婆罗煞,还是黑暗的婆罗煞”娜鲁问道。 “真的,不过每人只能拿一件珠宝,其余的金银封存运回襄邑作为军饷”赵柽说道。 脚下的大地依旧在极具节奏的颤动着,怒嚎声依旧在疯狂的刺激着耳膜,灼热的风吹乱了她的发,风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足以令人屏息。 这件事办好之后,秦殊看看手机上那个号码,直接把号码发给岳馨澄,让她跟踪这个手机的动向,随时把这个手机的行踪告诉自己。 赶紧开启真幻之瞳,朝房子周围探查,面色大变,发现在房子正面的树林中出现了十几名修为深厚的冰落谷守卫,正朝自己这所房子逼近。 它还在说着什么,这些语言好像就几个音,但是不知道它要表示的是什么意思。然而周林逐渐意识到危机感,因为越来越多的毛人从那些建筑里面走出来,也越来越多的声音嚷着。 “等等再睡,我想知道这里离我们的目标还有多远的路。”周林又突然想到点什么,这样问王炫。 伴着他这一声吼,手中宽刃大剑荡漾着无尽金光,爆裂斩向叶无名。 听着醉倾城的叙述,廖晨深有同感,精神力不像灵力,可以通过功法修炼进行增长,只有在每次突破境界的时候,精神力才会有所增长,平日里想要使精神力有哪怕一丁点的增加,都是特别的艰难。 沐羽晨早就怒不可遏,见两修士不认识自己倒也罢了,居然和之前的周浩一样违逆自己,哪里还管什么规矩,一步迈出,气息鼓荡衣袍,瞬间出现在两人面前,灵力爆发,双拳如蛟龙出海般直奔两人胸口。 “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便好,至于那个风凌云,咱们不要了,咱们找一个真心对你好的,能照顾你一辈子的!”玉流苏眼中有欣慰之色,同时也有宠溺之色。 现在是正午时分,红红的太阳正值当空,散发出炽烈的光芒,烘烤着下方的大地,整个生死空间内的气温十分之高,若是普通人就足以被活活晒死。 李伟送邱云清去了停车场,一路上李伟都是满口奉承邱云清,让邱云清很是满意。 她隐隐约约在心里担心着什么,这时候,身后传递过来一阵阵的脚步声。 乌黑一片的眼中,如同诡异的漩涡吸摄心神,使人不敢与之对视,金逸轩虽然出身不凡,家族势力庞大,又是宗门精英,受到重点栽培,但此刻也只是筑基九层而已。 二人携手走在林间,隔不远处便会见到一座屋子,或是建在险要地处的亭子。这些建筑,总是不合常理,千奇百怪,难怪隐山会说这里住着的是怪人了。 第129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姜念不知道自己忽略了哪一点,但她想不通孟英英的意图。 “如萧茹所说,孟英英在湖边动了手脚,她和宜安郡主又走得近。我和萧茹都以为这是要算计我的。” 王盈月点头:“我也这般猜测,但咱们不是没过去吗所以她换人了吧。” “她们和冯惜灵有仇还是说冯惜灵落水能和我扯上什么关系” “ 没有想到,告诉她这件事情的人,竟然会是股东之一的李宗,但是李宗又是怎么知道倪向天的死有问题呢 李月娣也十分干脆,她把自己准备好的肉、豆腐、米份等材料拢到一起,索性都带到大嫂家去包果,田新华和田守华也换了干净的衣服,端了热水洗脸洗手。 虽然那里已经变成了废墟,但很奇怪,那个地方仍然看不到飘雪。 “不不不,肯定不拦着……”王建设的模样简直就差弯下腰来鞠躬了。 逆苍天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正是当天和他大战的那只狗的头,不过他疑惑的是怎么刚来到这里,就碰上了,这恐怕不是巧合。 “还望道友能够把追踪法器借给在下一用,时候定当归还,此为其一。”潇辰拱手笑着说。 王琼跟沈溪分宾主落座后,把来意表明,他并非是为催粮而来,而是问询昨晚的情况。 杨九天不知道那种衣服到底是什么款式,但看那衣服的双肩下似乎放着垫肩,胸前平整,而且有束腰的设计,穿在人的身上,令人的身材更加挺拔,有种精神抖擞之感。 张苑还没开口要走就被钱宁下逐客令,这让他羞恼交加,但他还是强忍住这口气,从东厢院走了出来。 王谦德应该也很了解汪泰山,但他就不提醒自己,实际汪泰山可能并没想真和自己针尖对麦芒,更多的只是做做样子。 丁家的老夫人自从昨天醒了之后,吃了一点白粥,晚上却很好睡,比生病之前但每一天晚上都好睡,感觉到身体舒畅,就是像身体年轻了几十岁一样。 陆铭本想说,大兄也会希望我这样做,但想了想,这话咽回了肚子,自己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别搅乱人家现在的生活。 这种虽然是结硬寨、打呆仗,但却是最稳妥的办法,能够把一心决战的蜀国军队硬生生拖成国力消耗战,不用冲锋陷阵、生死相搏就能够稳操胜算。 凌宇是个聪阴人,知道有些话不便点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经历了刚刚的尴尬事情之后,陈哲和吴夏荣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中,有点不太适应这种氛围的陈哲,只能将全部注意力放到了背景的勾勒上,以此来摆脱这种氛围带给他的不适感。 看着太后依旧淡定的侍弄花草,刚才那道声音就好像没有响起过一般,也不知是从何响起。 古往今来,权力的交替都是极其敏感的事情,尤其是在这种朝中势力重新洗牌、太子刘璿已死的情况下,成都朝廷更是危机四伏。 没想到他们守门打杂的,也能拿到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可以在农村一大家子一年的生活费。 毕竟除了过来帮忙补课,郑秀晶基本就想不到陈钰琪出现在sm娱乐的原因,而她最近刚好也有很多功课方面的问题需要请教。 我心头顿时一怔,这是夏雪的声音,也就是说,夏雪一直在我的房间里,可为什么我一点也没有察觉。 第130章 薄亦瑾死了? 必须是生死大战,经过那种能激发每个武者潜力的战斗,才有可能达到。 即便是真有些什么条件,当着父亲和姐夫的面,他也不可能太过分。 开学典礼仪式正式开始,新进的进士和俊士们都坐到新建的操场上,等待着天启皇帝的到来。因为朱有孝的“承天门诏谕”大家都听说了,现在比那些士子更重要的进士、俊士们,更是期待着天启皇帝更重的恩典。 看着刚刚还神采飞扬,此刻却面无血色地静静躺在手术台上的弟弟,任林宇浩这个内心坚韧无比的男人,此刻也热泪盈眶,溃不成声。 鬼火冒了出来,周围的空气再一次的冷了下来。只见两只厉鬼都张开了嘴巴,离他们最近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 张三风选择了自己右手边的路线,走着走着呼然听到了什么声音。 “你放心吧,只要你朋友死了不超过三十日,这复活之心就能救活他!”离道人说道。 阿炫的父亲算是英年早逝了,等阿炫将来继承族长后,压力也许会更大,所以她一想到将来,阿炫也有可能和老族长般,白须银发,这心里头便是难受无比。 冷嫣然见七月和乔预两人都要回京,冷嫣然哪里肯留在这儿,她来这儿就是因为七月要来,她才跟着的。 吴谦也不着急,继续说道:“我不跟你这蛮不讲理的人讲道理!”然后埋下身子将尸体挪开。 病房里的田甜甜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秦子爵聊天,气氛也颇为融洽。 那种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却不知道,他已经永远离开的遗憾和想念,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 王破也被他们看的心里发虚。还没等王破说话呐。他们就开始,教训王破了。 而她身边早已经站着另一位男子,他便知道,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 我看着婆婆那双满载着期盼的眸子,看着她那张布满风霜的脸,我突然就觉得喉间哽咽着。 “什么事这么慌忙。你不是在宫里看守沫儿的吗。”完颜图谶皱眉看着慌慌忙忙的侍卫。言语间夹杂几分怒意。 通常一些大势力都很注重招牌,所以屈家堡的巨大石碑专门设了极为厉害的禁止,防止被人拆了招牌,对他们的声誉有所影响。搞出这般大的动静,几乎是地动山摇,地宫里的屈家堡高手哪里还待得住,纷纷涌出了地面。 “好,既然这样,我们三兄弟就拼命一搏,趁他们还没有来,我们赶紧布置陷阱,你们手里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的”叶尘直接说道,然后将自己的火晶石直接拿了出来,告诉两人,这个直接往里面惯入玄气就会引爆。 对于她这样的素质,我真心感到无语,这样的人当真是有钱就可以做任何事情吗那么张律师费心费力的给我的这张u盘到底是真是假呢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像是鬼哭一般,又是兽叫,很是让人头皮发麻。 弹簧早已经被古人应用,但是当时的弹簧比较简单,适应的范围也不多,所以这么长的弹簧,庆王爷还真的没见过。 毛乐言也撂话道:“若不是因为皇上要来,怕失礼王府,我就弄死你!”她心底却道:若不是怕连累毛家,她现在就弄死他。 “凤位动人心。”苏如绘也莞尔一笑,两人避在一旁,等待宫门前忙碌完了再进去。 龙绍炎这句话说得不错,贺兰瑶看了看龙绍炎心里忽然起了一个主意。 “就是这里了。”黎昕将贺兰瑶带到贺兰致远的门前,便退下了。 “可是……”宁儒熙嗫嚅了两下还是没有说话,一般人遇到那样的场景不都会看着他,不救他吗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各自拿着木质的饭钵,朝着自家的山头走去。 毛乐言摇摇头,“不想回去,不如我去你家里呆两天吧。”不管是皇帝还是庆王,她都不想面对,但是在京城,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或许可以回去找赵振宇,但是赵振宇在专心做暗器,她不想打扰他。 “确实藏着一个木匠,那就是区区不才我了!”毛乐言见他竟然如此赞赏她的手艺,不由得得意洋洋起来。 但如果对阵罗斯还用这种思路去防守,那么迎接步行者的只有惨死。 张天翊坐主位,王麻子进门时,衣服敞着怀,用帽子用力扇着风,胸脯排骨根根暴露。 而现在冰雪消融了大半,化为了细腻的流水,几乎能让人溺亡其中。 八云紫的实力非常强大,可再强,也有其办不到,无能为力的事情,在这方面,假如橘井娲的能力可以起到作用,那,就不得不让八云紫付出极大的代价也想要得到。 我应一声,他旁边坐下,心中却想着昨夜和他叠衣服玩闹起来的事,不由地似揣着兔子一般。 换个角度来说,橘井娲不会死,不会坏,她也不会变强,锻炼不能增加肌肉,也提炼不出查克拉,除了那不会坏的身体防御外,一无是处。 第131章 姜念是他的贵人 在这道气息冲击下,就是一般炼体九重后期武者都承受不住,心神巨震。 一炷香后,戏台开场,关云长拎着青龙偃月刀踏上台,红脸长须,战袍舞动,当真是威风凛凛,台下一片喝彩。 安慕希最后那句话,就像一记闷雷似的,“嗡”的一声,在覃苏的脑袋里骤然炸开了。 也就是说凯尔在住进隔壁套房之后,顺着两间套房阳台之间的墙壁上,那不到半掌宽的凸出挪到了他那间套房的阳台边上。 虽然每次放学后来见你,我都好想好想你能多陪我一会儿,可我知道你没睡好,我想让你回家多睡一会儿。 “妈,你别急。你先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再给你回电话!”我赶紧挂断了我妈的电话,给苏雨菡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在学校的时候王虎会时常带零食给他吃,江生有钱的时候也会请他吃包子吃麦芽糖。 大家吃住都在一起,起初都觉得好玩,有时玩到大半夜才睡觉,张先生也陪我们坐在教室,谁去上厕所都要跟他通报一声。 那名岛国青年脸色不善,再次开口,像是质问江绒眼前的这人是谁。 “烽哥,好久不见。”白淬昂起头,素净隽秀的面庞给人一种拂面而来的纯净温和感。 徐科都已经参加了,叶振那些废话也不再多说,祝福他取得好的成绩,一直闯到最后。 任轻雪和五人背靠背站在一起,被龙青尘、龙金萱儿和葛凝等八人团团围住。 叶振知道了他们的名字,想着怎么和他们见一面。动手肯定是不好的,不是叶振打不过,而且叶振觉得动手的话就没有必要了,叶振还是希望和平解决,道歉,赔钱,完事。 我的内心中是不想死去的,毕竟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也还有很多人没有告别。再说了,我现在可是才二十几岁,人生正是最美好的时候,怎么能就这样死去了呢 “恩,不过,你有问过学费多少吗我看这里的设备都很齐全,如果不用很多钱的话,我是不相信的。”叶振的妈妈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每次到龙宝寨,不注意又会说到你失踪的事。你且说说,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酋长老对木莽子道。 利用假期二十多天,伊凡和蓝羽转战南北,试剂终于收集齐全了,但是准备工作尚待继续。 除了风九铭和风袭月兄妹两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是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修炼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如此诡异的事。 被打的萌翻的家伙试图还要爬起,被婉儿一脚踩住了脖颈,稍一使劲儿,“咯噔!”也完了。 史晓峰大笑:“你愿穿这可是你说的!”说完拉开旅行包,真的拿出两套比基尼,颜色鲜艳,式样性感。 浓郁的血腥味从他的身后传来,惊羽脸上的笑容未变,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他。 “能过来当然是最好的,你的这个地方也太偏僻了,连个车都没有,而且你不来我们怎么出去呀。”马月柔笑着对王云龙说道。 楚莲若感觉到胥容身上已经弥漫着怒气,这里就在蝶贵妃的宫外,以他的性格,肯定会联想到,这是不是元梦蝶做出来的好事。 清雅心情不好的时候,它就是她的出气筒,就如同今日这般,被打得遍体鳞伤。 冰霜霜隐匿在半空中,看着情绪渐渐失控的惊羽,表情很是沉重。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把苗苗叫了过来,让她跟着我们一起去市区里买礼物。对于苗苗,我并不算反感,至少比她妈妈好了很多。 听到这话的幽冥脸上的笑容笑的更深了,双手不停在她的脸上着揉捏,终于在她即将被惹毛的前一秒,依依不舍得离开了她的脸蛋。 高级灵士,这样的实力并不算高,但是十一岁的高级灵士就是极其少见的了。 花花安抚了肉团。“姑娘……这里,是哪个大陆”说着,花花脸上带起了一丝极为好看的笑来。 “你就不怕咱们的武器把全世界的人类给杀光了”萨沙顽皮的调侃。 “叶沫,你的项链哪里来的”黄子韬的视线在叶沫进房时就贴在了她胸口的项链上,从未离开过。 本宫倒要看看,也要让她晓得,令本宫的儿子为她魂牵梦绕的下场。 五年了,原本就清瘦的身子,变得更加弱不禁风,想必,五年前那样复杂的毒,让你受尽了折磨吧可是,为什么你不来找我 林悠然看到这老头儿一脸认真的模样儿,看着也不像是开玩笑,难道说前方还真有吃人的种族对于这种族,她倒是蛮好奇的。 “没有关系的,只要比我们家现在的好就行!”肖霞也补充的说道。 东皇的目标,赫然是最最危险,因为至尊陨落才敢露头,被道冥找到,好不容易说动的,尘海之主。 “怎么你还要羞辱我吗”洪真盈看着那把散发着恐怖魔元的四十丈巨剑,心中出现了一丝不忿。 凤姑的声音带着些愤怒,就连对她带称呼都是连名带姓的,想来闹成这样,她十分生气。 一如容琪儿之前所生,越接近北傲,气温就变得极低,人也会变得极为寒冷。 于是带着玉檀所给予的问题,林悠然见到了他们口中的所谓大人。 陈溪在低头思考,难道有什么事情是要等到我进入了圣境才能知道吗 尤其是那面色平静如常的冥夜,那副模样,看的杨威和青红二鬼眉头大皱。 万长义和他的三十多个弟子也来了这座大练功房,与特警们整齐的队形不同,他们这帮人站着的、蹲着着、靠着墙的、抱着胳膊抄着手的,什么形象都有,不看别的,只看形象,双方完全就是正规军跟一伙草蔻。 第132章 疯了,全疯了 就在王衡暗暗庆幸,并且告诫自己以后要谨言慎行的时候,绿茵场上异变突生。只见科洛第队发起攻势,边路传中,巴希队的后卫慌乱之中把球送进大门。 确实,他是官家东宫时期的老师之一,但现在的官家和以前那会,完全不一样。 为了完全调动士兵的积极性,黄明远将军中空缺的火长、都督等低级职位拿出来供士兵公平竞争,强者得任。 “你今天要出去”宗景灏主动和她说话,他感觉到她似乎在躲避他,从起来到现在,她没主动和他说一句话。 至于那些挡在路中间的魔域修士,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面对这般刚猛无匹的叶鲲,也只有单方面被屠杀的份。 前辈领着不认路的新生找宿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让学姐主动开口要求带路,这就稍微不那么正常了。 “嘭!”的一声,前方的地面瞬间开裂,仿佛地震一般,下一刻背心尊者朝着饿狼冲去,双手挡在胸前。 得知谢知言目前住在庆王府,李见深的神色又有了些微变化,他照常赏赐了一番,便着人送他出府了。 但是他不能把人交出来,“我就这么把人交给你们处置了,以后谁还敢跟着我,给我卖命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林辛言伸手把门关了,宗景灏不敢动她,只好走出来。 听完王屿枫的话之后,陆九顾不得厉司琛正在会见重要的客人,直接敲门闯了进去。 因为黄荣闲时喜穿绿色的袍服,不管居家,还是访友、参宴,经常一身绿衣,且言行矜持,故是京师中那些出身高贵、瞧不起他的士人们,私下里嘲笑,给他起了个“碧鹅”的外号。 随着北斗星君一声爆喝,他周身涌出无穷的星力,这些力量迅速在虚空中衍化,最后形成了一个半人身半马身的人马怪物。 用獠牙顶开帘子,大猪一只眼睛朝里张望进来,视线跟江蓠对了个正着。 林承平和蔡志远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新来的张总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特别是秋莫那句话取悦了他,她如果尽可能的话都不会惹她生气,但是也希望他能够接受她的决定。 这可是云海境的修炼功法,威力十分霸道,当然所需要消耗的灵力也极其的庞大。 张总听到这话身上一下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茶是他们泡的,天,自己还喝了,要是他们往里面放点东西,这还了得。 黑暗中,他忽然听到一声巨响,那是大门被撞开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还有几声粗暴的呐喊。 听无极大叔说,白云帮的人,一般都穿着绣有白色流云的黑色长袍。 同时胡凯也拔出刀来,几乎在众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横到了折彦铁的脖子上。 这样对魅凝曦来说的确有些过分,但韩冰也没有其他办法,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后悔也没有什么用,倒不如坦然接受。 火把源源不断的抛来。顿时火光冲天,整个丛林都瞬间被染红,像西天的晚霞,璀璨,夺目。 聊了很久,赛里木卓尔最后居然说要睡在这里,当时段业就震惊了,只是赛里木卓尔非常坚持,就是不走,而段业也实在拗不过她,只好让她睡了床,而自己只好在椅子上凑合了一晚。 玉阳林目光如刀,仔细感受,却感觉到一股恐怖、邪恶的气息,更是有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刚刚想方设法要跑路的“弹弓帮”和“鬼帮”的人,这会儿就都老实多了,生怕还未挪步,就被人用镖穿透自己。 刘宠说得一点不掩饰,丝毫没有愧疚感。吕范大惊,却越加敬佩刘宠,此乃枭雄之资也。 可是经过时间和实际证明,他们彼此之间其实都是有些考虑的多了。不过,正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陈酿,他们这对干父子之间的感情才真正的建立起来了。 夏天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有想到江老头这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没错!我就是要它!今天你们谁也别想阻止我!”李显一目光涌动着疯狂的光芒,森然道。 最近失眠多梦,情绪焦躁,思路闭塞,容我整理整理,明日再战。 “没事。”萧菁菁说,也看出来,赵嬷嬷看了郡主,又回头看叶姑奶奶,叶姑奶奶问她。 “老七你最后一个上,我们四个尽量多跟她折腾一会儿,耗的时间越长她输的可能越大。”六皇子这个机灵劲都用到这儿了。 这样的神情是不会出半点差错,而她从来不会对他撒谎,墨宣的笑意更深了。 一寸墨城的后山,有个天然的温泉,说是温泉,可那里面的水,却是冬暖夏凉的,可以说是冬天泡温泉,夏天洗凉泉了。 纳兰兰儿怔愣,随后想之前安思宁问她的时候,她并没有说出来,诚然那时候她也还不知道吧。 看着两个孩子坚定的神色,他心中忽然一动:也许他们不是不知道给自己留余地,而是他们想要借助这件事情离开京都吧。 跑又跑不了,纳兰兰儿抵抗不住,只好用手挡在脑袋前,恰好衣服被撕烂。雪白的手臂露出来,上面有一条大大的伤疤。 太子跟着皇上一起来是彰显储君威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为什么昭华郡主竟然是跟着皇后娘娘一起来的。 第133章 浓稠的爱意 裴府。 姜念正饶有兴致地在廊下观着滂沱大雨。 她不知道薄府乱成了一锅粥,更不知道最后薄亦瑾把所有的怒气都怨到了不知从何处而起的流言蜚语上,她只知道,汴京城已经好几年没有这般酣畅淋漓地下过雨了。 雨下得大,本就炎热的天气变得更闷了,人在天地中,似乎在烘炉里。 她伸手到廊外接着雨 兔子员工楞了一下,最终他身体开始抽搐,恍若某种神经质的病人。 “那没什么关系,前提是够好。”周钰点了点头,这种货物基本上就是蓝手套从别的势力中偷出来的,既然他们能通过特殊手段隔绝追查,那么他的盲盒店肯定不在话下。 这是一首新式民谣,延续了朴树大神一贯的风格,缓慢抒情的节奏,配上王轩清澈的嗓音、低声的吟唱,令歌曲充满淡淡的温暖及忧伤。 而解说话音未落,李晟驾驶的svj速度降了下来,然后旁边的车辆趁机超了过去。 “之前王轩老师离开的时候,大家觉得当时离开有点对不起天宇的栽培,尤其是总监、琴姐、涛哥的栽培,现在总监和涛哥都离开了,大家有什么想法”还是林妙可开头。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怎么就不能在你家医治了“青衣男子怒吼道。 婓轻羽绞尽脑汁地安慰着乔诗诗,却不知他的每句话都没落到点上。 有很多的弟兄被落下的炮弹炸飞,也有的被炸的四分五裂残肢断臂散落在阵地上到处都是。 星辰宫一下子挤满了人,大多数都是阿谀奉承之辈。乐星懒得搭理,让镜焕全部拦在宫门外。 老子的兵想要更强,想要在九死一生中活下来想要纵横战场,面对我等同于面对阎王。 对于白馨羽的身世云毅和慕容霄二人还是知道的,所以听到白馨羽这么说都识相的没有再问下去,生怕师妹想起伤心事。 “你大伯1949年身不由己独自去了台湾,不久你爷爷奶奶在焦虑中也去世。你的生母唯恐婆家的出身会连累,撇下你就走了。你生父受不住打击自己了断自己。你的生父是我生母的弟弟。”骆驰沉重地说。 绿浪农场第三期工程也建造完毕,预计的粮食产量能够供给整个上巢区。 凭心而论,冯天养穿越前虽说工作经验丰富,但也只是个国企的海外项目负责人罢了。 “要我说那钱分三份,父母一份,两兄弟一人一份。”男人在为他们家分配财产。 当他走进他们家的半山别墅,妻儿的欢笑,他的心忽然又被填满了。 旋即意念一动,一柄锋利长剑入手,脚步一踏,剑刃闪烁一点金芒,朝徐峰暴刺而去。 他们瞬间变成两个火人,痛苦嚎叫着到处乱窜,直到变成焦尸倒下。 堂堂大明副都,竟会让数十倭寇杀到城外,而数万明军不敢出城迎战 他们没法相信一个新人怎么可能在狮鹫王朝中存活这么长的时间。 边说边将人带离世子的面前,还不忘朝奶娘那边怒瞪了一眼,随即又笑嘻嘻的看着面色不怎么自然的林淑瑶。 夏沫想的通透,听夏红芒说了这些,倒是起了心思,她说这恩怨暂时搁下,她就非要听她的么 这个男人,竟然真的是他,却要这么的笑话她,简直是不可理喻。 这皇帝陛下,比她们想象中更加英俊健美,可惜她们无缘,只能祈祷稍后会被赐一个不错的姻缘。 第134章 她害怕裴九如 “啊!”姜念惊呼一声,惊醒后她立即大口喘着气。 裴九如立即握住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喊道:“绿蜡!去叫薛珠!”随后他才问姜念:“可是何处不适” “我……”一开口,她嗓子里就痛得要命。 裴九如立即把水喂到了她嘴边,安抚着:“受了热又受了凉,夜里起了高热。不必担心,薛珠说了,养两三日就 本朝自对节度使下放治理权和军权后,各州县内的军需除非战事,其余均由各自州县自行解决。 磕头不停的妖兵们抬起头,环顾四周,而后有人露出释怀,有人露出欣慰,而更多的是叹息。 幽王对她,已超出了医者和病人的关系,这份用心太过深了,更像是在追求她。 “我们一共有四支特种部队来参加演习,你理所当然的认为,只有身为山地特种部队的始皇有资格完成这个任务,就连同样来自夜鹰突击队的踏燕,你都没有放在眼里,只是想要用同台竞技,将他们彻底打倒罢了。 天色渐渐从暗沉变得光亮起来,越是明亮,谢梦华心中便越沉重,她们努力了一夜,可那绳结却仍是紧紧的缚在手腕上,未得松开一丝一毫。 秦冉则是轻轻一笑,忽然间手掌倒扣,朝下方用力一按,霎时间,暗沉沉的法阵从天而降,片刻便笼罩了二人所在的方位,一股昏暗的力量,自此形成,隔绝了外界所有人的视线。 姚望眼眸中法光流转,视线越过井水,来到井的最深处,接着继续穿透湿润的泥土,他看到了一处地底空间。 而那时候,他们忽然跑过来要收养司耀,还是有些可疑的,但具体为什么!还是只有他们当事人才知道。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还真是。难怪会让他签保密协议,这件事情确实有些太荒唐了。 镇子里多半的商铺都关了门,涌进镇子的流民是一日比一日多,交州本就是贫瘠之地,大量流民的涌入直接导致粮食短缺。 不说武技,单单就道法和谋略都一等一的高强,在水平上跟展青玉部下有着一较高低的本事。 没想到他碰到了隐藏更深的观海道人,他师弟观海道人一样也到了九阶。 死了,竟然莫名其妙的死了,这让轩辕洪十分意外,他本以为九尾狐最多重伤,怎么会死了的 “怎么可能天道不可能掌握悟道棋局的,除非你曾经将此棋局泄露出去!要知道,悟道棋局的存在意义,就是用来压制天道的。”这回轮到青越王惊讶地道。 巨大的牛蹄子狠狠的一顿,扬起一圈的尘土碎石,转眼间红眼巨牛的气势变得无比狂暴。 “这时候还敢逞强,你死定了!”轩辕洪冷笑,如果换成是他,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时间就是远走高飞,而不是愤怒地杀掉敌人,尽管这样做很解气,却也暴露了身受重伤战斗力下降的事实。 他又挥舞着锤子,将另一只丧尸的脑袋砸的稀烂,黑血四向飞溅,将他的灰色t恤抹上一道道黑影。 “自感时日无多,不忍生平所学就此失传,特留毕生感悟于后,望有缘之人得知,将其发扬光大。”终于,沐雪晴翻到了最后一页。 王义岚想起上次在高速路休息区被丧尸咬伤的同样是右臂,也笑了出来。 整个军帐再次恢复了寂静,易风盯着地面,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第135章 会不会影响和离 众人听秦扬说的亲切,想想今天的事情,还真的觉得秦扬说的有点道理,这本来在各人的心中犹如一团隐隐约约的疑惑,便由秦扬来一举点燃了。 “顾芸芸,为什么骗我”他握紧手杖,从进门到现在,还没有放开。 要知道,做为国家职能部门进入到混乱游戏中去,那么,对游戏中的一些重大事情的关注程度远超一般玩家,甚或说因为自身职责的关系,他们比一些游戏老牌工会更专业些。 “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了,你下去吧。”赛勒特听到奥玖玛让他回去,心中不由暗松一口气,如释负重,俯身慢慢退出门外。 一路向南,不知道一会见到了马天成,这家伙会是什么反应,不过我最清楚的是,他一定会狠狠地教训我一顿。 “大哥,你真的决定放弃幽儿了”其他人都已经被赶走,整个水晶宫只剩下冥天洛和冥破天,兄弟俩背靠背地坐着,心思都极为沉重,幽儿走了,这两个男人的心好像顿时空了。 让陈宇十分担忧的是,‘绿sè家园’在短期内是无法完工,这事还需要市委记出马,毕竟市里的规划关系到未来能否晋升为副省级城市,一旦因为‘绿sè家园’而影响了这点,对孟卫星来说自然得不偿失。 洛夫的身体霎时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斗气蜂拥而出,手中巨剑连连舞动,凭借着众志成城的悲壮气势,围攻在身边的盗贼竟然反被凶悍的反击一下子逼退了数十米。 “说吧。”慕容雪淡淡地道。下意识看了一眼陈宇,发现陈宇一副淡淡的表情,似乎对这事甚不在意。忖道:奇怪了,刚才不是想知道这些的吗怎么现在这副表情是因为杨天本人还是他的语气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算了,我还是直接问你比较好!”唐幽幽已经不着痕迹地避开冥破天的亲昵,只为不让冥天洛太过难受,很大大咧咧地拍拍冥天洛的肩膀问道。 就是这么一接触的功夫,大白应该已经看出了阴雪歌的来历,知道他同样不是纯粹的人类修士。 话音刚起时。仿佛还在远处,可是到了后来,却已经在耳边回响。林铭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俊美男子从容的走了过来,几十丈长的殿前广场。他竟是几步路就跨过了,仿佛道路在他脚下缩短了一般。 “噗通!”钢丝绳被子弹打断,我一伸手跟顾纤纤合力将他接住放到了一边。 风浩与着面具男子的身体同时地在空中蹬蹬蹬地后退了数步,风浩脸色凝重了些许,对方的力量似乎又是增强了不少。 “干嘛,人家都要走了,你还不放过她。”严韵在后面抱着肩膀心中颇是气呼呼的说道。 反正他干惯药田中的农活,有得是力气,这轻飘飘的花锄他可以轻松的挥动数万下丝毫不喘气。多给青年的元神一锄头,和锄地没什么两样。 “章叶这人,好强悍,好霸道!”人们的心里想着,将目光投到了卫惊天的身上。他们想看看卫惊天如何作出决定。 “不方便!”我知道这货想问什么,无非是想跟我去顾家祖屋借宿一宿,改日警察来问,他大可以说跟我在一起。可是现在我要回去陪美人儿,怎么可能把他这个电灯泡带回家去 章叶微微一笑,他知道,这是蛮荒世界的天地意志,在向他送行。 “真没空,他进去修炼时有交待,一个月后出来,不准任何人打扰他。掌门这次估计有希望突破的。回去吧,别打扰了掌门修炼。”罗总护尊语气中已经有些许不满了。 自从丈夫摔门而去之后,张晓妮整整一夜都没有合眼。每每有风吹草动,她都会神经质地跳起来,以为是丈夫回来了。然而,直到天光大亮,她期待的丈夫依然没有出现。 从大殿中走出来,萧炎望着被破坏的不成样子的会场,内心也是微微一惊,虽然这比起自己在斗气大陆和魂天帝的惊世大战效果差了许多,但天尊级别的大战可是自己第一次见到。 两人边走边聊,既保持身体上的距离,又让彼此觉得心灵上走得很近。 章嘉泽一愣,这么宏大的话题,他还没有认真来思考和规划过呢。 杜宇本是隐隐担心她会因为出席武丁的婚礼而尴尬,但见她如此坦然镇定,立即便释然了。 不是为殷时修的深谋远虑,而是心中仅存的那一丝希望,在慢慢消失。 不过这些心里话白牛玄黄不会说,所谓物极必反。把许问捧的太高容易乱了道心,现在这样最好。 第136章 又少了两个月 裴九如想,原本只剩两年,姜念去庐山的话,便又少了两个月。 他想问问姜念,能不能把少的两个月补上…… “你在听我说话吗”姜念歪了歪头,不确定眼前人是不是在游神。 裴九如回过神来,他不得不承认姜念说的在理:“陛下近日有立储的打算,汴京城兴许就要迎来一场腥风血雨,你去庐山避一避也好。” 攻守转换,轮到湖人队进攻,面对杨柯那极具压迫性的防守,布莱克寸步难行。而就是这个时候,科比站了出来,又一次的把球权要了过来。 养蛇人顺着他的脚倒在地上,两眼发直,望着洞顶,上面除了凹凸不变的人工开凿的痕迹,什么也没有。 舞步一路激烈起来,手臂的动作带着衣袂挥舞欲飞,白源族人忍不住举杯吆喝,为他们热烈鼓掌。 不过,想到是送给了两位师父,又觉得物尽其用了!她都把雷玉空间送给了他,还送了个大乘期的师父,想来也能算得上国宝级了吧 西门无双怎么能放心呢他在脑海中思索着宜昌局势,看看能抽调多少人马出来跟着阿雪。细算了下,竟然一个也没有。有数的高手,无一例外都有特别的用途。他喟然长叹,让阿蒙沿途照顾了。阿蒙又要受累了。 张贵人原名潘梦鸾,当初被送进南朝皇宫时,她也才十三岁,不过几年的功夫的便跃然而起,得了晋帝的宠幸,在宫里的地位也是十分牢固。 当初她想要将陆敏之嫁到郭家去,怕七皇子继位,牵连到宁国公府只是一方面,那周家少爷和郭家长房二少爷的性子她都已经打听过了。 对此,老独臂不明,浑然中,独眼的麾下已经把亲骑军的军马、甲胄、器刃给收集起来,好歹弄了三四十匹良马,敢情独眼是冲这些家伙事来的。 之前没有感觉,此时,东方寒看着这林震,发现此人的气息不弱,赫然已经达到了上域主层次,而且看气息,还不是寻常上域主初期,有可能是上域主中期,甚至可能是上域主后期。 秦川笑得市侩,借着一众人听见身后声音回头的这会子功夫,牵着两条步履矫健目露精光的黑色狗儿嬉笑着跑到了锦绣跟前,虽然不住扯着两条狗儿在炫耀,但是一双眸子在村民们看不到的地方却是不住的在给锦绣打着眼色。 “老婆,你现在在哪“由于散场的人太多,江亿然没有看见安初泠。 “你说得有道理,差点被这损货绕进去了。弟兄们,开工,让他知道好好享受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鸡冠头狠厉的说道,双目迸射出来的凶光比疯狗还吓人几分。 “停停停!不就是钱么,罚款都算我的!不就是车么,回头我给你整一辆!”秦昊腹谤,这货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坑钱。 要知道四大家族,在青平镇无数年,都是半斤八两,保持着平衡,如今却出现了林峰这样一个异数,势必会打破平衡。 江亿然紧紧握住安初的泠的手,似乎只要他一放手就会从他的面前消失。 正在这时,飞升池里面一阵光芒闪动,一道人影已经来到了飞升池上面。 就是这个萍水相逢的路人都愿意救她,作为她的丈夫的战寰,却想她死。 宁初然心说,名气这么高,他还真缺个去做明星的职业,要不然大火了还能带带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