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从在甄嬛传当皇子开始》 第1章 甄嬛传弘昭1 (半月头太丑了,请大家代入正常古代头发) 圆明园 李金桂温柔地抚摸着肚子:“可千万要是阿哥才好。” 褚白玉是个妖精,清楚地感知到了女子的声音,无聊地扯着脐带玩,这句话他已经听了无数遍了。 他本是一只现代的狐狸精。 刚化形就被老爸一尾巴扫出了家门,让他自力更生去。 褚白玉以灵气和人类对自己的情欲之气为修炼地基,灵气好说,到处都是。 可情气以往都是爸妈在外面骗了来,施了点小法术,分渡给他的。 天菩萨,那玩意儿好吃得狐狸毛都蓬成了。 可老爸说那些分渡给他的情气终究不是因他而起的,滋味可算不上好,味道跟涮锅水似的。 褚白玉眼睛都瞪成了溜溜梅,他眼中的国窖,别狐眼中的涮锅水! 他真想尝尝真正的情气滋味,可他就是一条毛狐狸。 妈妈说简单的喜爱不纯粹,非得是要人类爱上他,情气才会从他们的眼睛里冒出来。 好嘛,褚白玉化形成人,用幻术行方便办了身份证,准备像父母那样,靠着这张脸勇闯娱乐圈,过上顶流的美好生活。 结果身份证刚落地,正开心一蹦呢,一眨眼就蹦到了一个人类的肚子里,变成了还未出生的胎儿,身边还有一个同胞兄弟。 褚白玉想了好几个月都没想明白他到底干了什么就落地成盘,一秒重开了。 好在他虽然变成了人类胎儿,但从前的修为还在,他身上冒出的灵气滋养着身边的兄弟,也滋养着孕育他的母体。 也正是因为有他在,母体怀孕不仅没觉得不适,反而身体越来越好了。 九月底,圆明园的桂花在月霜之下开得正好,馥郁的香气关上门窗也拦不住。 “再有两日就是中秋了。” 打扮朴素,容貌平平的李金桂扶着比寻常孕妇都大的肚子,怅然的看着窗外的桂花。 雍亲王酒后稀里糊涂地要了她,那一次她就有了身孕。 只可惜,她并不得王爷喜爱,原以为有了身孕,王爷能进她侍妾格格,没想到希望再次落空。 她的肚子很快隆起,比旁人大上许多,府医诊出她竟是怀上了双胎! 王爷子嗣稀薄,双胎又难得,一下子让他得两个孩子,她可是大功臣,乃是吉兆,但即便如此,王爷依然对她无动于衷。 李金桂孕期忧思过度,诚惶诚恐,但好在,她的孩儿们并没有折腾她。 听闻有了身孕的妇人会恶心呕吐,食欲不佳,脚肿鼻肥,但她并没有这些不适症状。 甚至皮肤变好,五官都比从前秀气了一些,只是肚子沉甸甸的,像在腰上挂了一个大水桶。 李金桂在黯然伤神,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却热闹开心。 褚白玉身边的小团儿也玩起了脐带,他玩就玩呗,一个套马圈用脐带把自己勒住了。 吓得褚白玉脚一蹬,连忙帮他去解开,结果对方还踹他,挣扎得厉害。 李金桂看着自己的肚子被踢得鼓起一块,肚子一痛,然后身下就流出液体,她惊慌地扶着椅子大喊: “来人!快来人,我要生了!” 她被王爷厌弃,哪怕她怀了孕,伺候她的下人也怠慢她,可能大家都希望她这胎干脆流掉一了百了。 若不是临产了,都叫不动那些懒骨头。 很快有一个嬷嬷走了进来,见她快生了连忙扶着她到床上,让宫女去叫稳婆来。 褚白玉也感受到了身边环境的动荡,被母体带着整个子宫都在发抖。 看着身边自己缠自己的傻兄弟,他一不做二不休,一脚把他抵在宫壁上把脐带解开。 啥好胎自己勒自己啊,玩个脐带都玩不明白,拿来吧你,还是兄弟我帮你保管。 怕他在自己出生后又作死缠脐带,褚白玉等到宫口开得差不多了,先把他推了出去。 然后自己抓着对方的脐带也流了出去。 “生了生了!”稳婆才托起一个,还没来得及看男女呢,另一个也滑了出来。 她惊讶不已,双胎向来生产不易,没想到这李娘子生产得这么顺利。 “哎呦,是两个阿哥!恭喜李娘子贺喜李娘子!”稳婆喜气洋洋道。 因着王爷没有给名分,大家只敢叫她李娘子。 李金桂脸上满是汗水,听着耳边的哭声,道喜声,竟喜极而泣了。 她生下来两个阿哥,王爷总该给她个名分了吧。 因为有灵气滋润,李金桂的身体好得不得了,还有褚白玉生产辅助,并没有难产而死。 只可惜,她的希望又一次破灭了。 …… 雍王府 苏培盛听了小太监传来的消息,眼神一变,不敢耽搁,立刻回禀了主子。 “恭喜王爷,圆明园传来消息,那位昨晚发动了,顺利产下了两位小阿哥,母子平安。” 苏培盛小心地观察着王爷的表情。 原本生下两位阿哥是天大的好事,现在王爷膝下也就一位三阿哥呢,可却偏偏是那李金桂生的。 因此苏培盛脸上带着笑,不敢不笑,也不敢笑得太开心,怕惹了主子不快。 胤禛提笔的手一顿,然后又烦躁地转着手珠:“知道了。” “阿哥生母怎可是那般粗鄙之人。” “苏培盛,你去安排……” 胤禛拧眉,他因李金桂被皇阿玛训斥,自然不敢转头就秘密杀了她,又落一个刻薄冷血的名声。 但他更不想捏着鼻子认了,把人接到府里,一看到那个女人他就想起那些算计。 眼下她是双胎,让她“难产而死”是最好的由头,要不…… 胤禛刚起这个念头,就莫名觉得不舒服。 他虽厌恶李金桂,也厌恶她生的孩子,他们母子三人摆在眼前晃悠就让他不悦,但到底是也是他的孩子,罢了,眼不见为净。 “两个阿哥就养在圆明园,李金桂,赐哑药,小月后秘密送去别庄待着,对外就说,李氏,难产而亡。” 如果不是念着她成功生下了双胎,是祥瑞,雍正直接就让她“难产而亡”。 …… 第2章 甄嬛传弘昭2 李金桂自生产那天再没见过孩子,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她闹着要见孩子,也没人理会,下人看着门,不许她出去。 一个嬷嬷端着碗药说是产后补身子的,她毫无察觉地喝了下去,第二日醒来就发现自己没办法说话了。 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王爷这是要去母留子啊。 李金桂一脸灰败地瘫坐在地。 一个月后,她又被一个婆子强行塞进了轿子,被扭送到一个小庄子上看管起来。 …… 被分配过来照顾四阿哥和五阿哥的两位奶嬷嬷原本是十分不情愿的。 谁不知道两位阿哥不得雍亲王喜爱,一点赏赐没有不说,还天天被其他人嚼舌根。 可亲眼看见那两个襁褓里的小婴儿后,却移不开眼了。 两位阿哥一生下来竟然就皮肤光滑白皙,眉眼精致,瞧着玉雪可爱,莫名心情舒畅。 这自然是褚白玉的功劳,狐族的媚术那自然不是耍流氓耍出来的。 靠近他的人都会对他有些好感。 他又施了点小法术套在那傻哥哥身上,让两个奶嬷嬷尽心照顾些。 褚白玉虽然想要吸收情欲之气,但谁会对他一个小孩儿有那种感情。 只好按兵不动,猛猛干饭,让自己快快长大。 他并没有不好意思,他本就是一个妖精,没有那么多礼义廉耻心。 “五阿哥长得真俊啊,这眉心上还有一点朱砂痣,像画上的福娃似的,这才刚生出来,就已经这样好看了。”两个奶嬷嬷聊着天。 “是啊,两位阿哥长得还不一样呢,四阿哥长得要敦厚些。” 敦厚?这也太委婉了,身为他的哥哥怎么能丑呢? 褚白玉给旁边阿瓦阿瓦要来抓他的小团子,一巴掌呼他脸上,甩了一个美颜术过去,呼,放心了。 [宿主你好,我是你的随身系统,欢迎来到甄嬛传的世界,你的任务是攻略三位主线人物。] 褚白玉:“???”你怎么不干脆让我攻略太后呢。 [宿主,我们可以在意识交流,就和你们妖精传音入秘一样。] 褚白玉在现代无聊的时候也看小说电视剧,自然知道甄嬛传和系统的设定。 [你先解释我为什么会到了甄嬛传的世界。] 系统的声音很人性化,就像熬了三个大夜快猝死了一样有气无力: [是宿主您先申请成为我们任务者身份的,这边已经审核通过了,还发放了任务者身份证。] [胡说,我领得明明是派出所发放的华国身份证!] 褚白玉是刚入世的小狐狸不错,但他也没那么好糊弄。 系统声音更虚弱了,就像在说临终遗言一样:[系统不会欺骗宿主,妖精办理身份证会被妖精管理局查询到,认定为社会化妖精,所有首次申领身份证的妖精都需要成为任务者,目的是磨练妖性,] [宿主会进入由影视作品,文学作品所改编构造的试炼秘境,轮回修炼,凝炼妖格。] [那要是化形后不领身份证呢?]褚白玉问道。 [会被视为野生妖精,一旦发现,需要向其科普,未经社会化训练的妖精不允许进入人类世界生活,屡教不改,数次伤人,任性妄为,故意人前显圣暴露存在的,监禁教育,严重者死。] [你的父母没和你说过吗?他们真不合格。] 褚白玉懵懵的:……没有 妖精管理局?还有这东西,他只接触过父母两个妖精,而他们从来没说过这个事情。 他清澈的眸子眨了眨,华国有句老话,来都来了:[那我还能回去吗?] 系统气若游丝道:[可以。] [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刚嘎完蛋的模样。]褚白玉听着它的声音就觉得它不靠谱。 系统叹了口气: [太累了,隔壁试炼世界,宿主滥用法术,变成雍正的模样上朝,将真正的皇帝变成后妃,率军攻打倭国报仇。] [但资历尚浅,行事不缜密,直接说要社会主义,要男女平等,朝堂事物处理得一团糟,朝廷动荡,准噶尔联手罗卜藏丹津闻风杀来,内部也叛乱四起,唉。] 褚白玉:[……你还有别的宿主,你这不就是经纪人嘛,还有,那家伙这么勇的吗?] 系统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他是一个红旗精吧,这里提醒宿主只要完成任务即可,不要杀死主要人物,这只是试炼秘境,并不是真实世界。] 红,红旗精,这绝对是建国以后才有的精怪吧。 也是,信仰那么足,催生出的红旗精估计要成为妖精部落妖口最多的大族了。 褚白玉:[是谁发布的任务?我完成任务又能得到什么?] [任务是随机词条组合,每个宿主抽取的结果不一样,完成任务宿主可以获得基础积分,用于系统商城交易,也可以增长阅历,提高修为。] 系统商城里的所有商品都是妖精局的大妖制作上架的,相当于妖精集市,用来吊着这些刚化形无法无天的小妖好好赚积分。 但任务者不能发布商品,要不然他们用这个兼职赚积分,就会懈怠任务。 这上面有狐族的美颜符,红旗族的驱邪旗,兔子精的孕育丹,花精的体香丸,枪炮精提供的自身图纸…… 褚白玉一下子看到了那么多妖精,还是有些震撼的。 怎么还有马桶精啊,救命,他们能干什么,让人拉肚子吗? [宿主加油,我还有其他工作,没事不要呼叫我。]系统像是忙晕了的小蜜蜂,象征性的鼓励了一句就消失了。 褚白玉:系统,还是你多加油吧。 …… 时隔大半年,褚白玉才有了名字。 他的傻哥哥自然叫弘历,而他叫弘昭。 〔后文直接写作弘昭。〕 当婴儿的生活实在无聊,等到做任务又还有许多年才能开始。 因着弘昭自带万人迷属性,圆明园里宫人的闲言碎语都变少了,反而是惋惜同情起两位阿哥的遭遇。 虽园子里不曾苛待他们,但阿哥份例是宫里王府发放前就已经被克扣五成的。 弘昭的生活水平还是差了些,甚至比不上宠妃身边的宫女,但吃饱穿暖不成问题。 能走能跑后,他的狐狸性子终于能得到释放,野得没边儿。 后来弘昼也来了,就是身子骨不好,总要生病,跟在弘昭身边被灵气滋润着也就慢慢好起来。 弘昭便带着弘历弘昼在园子里玩闹,较射折花,纵马放筝。 弘昼很欢喜他的漂亮五哥,自然跟着玩,但弘历却比较克制,知道玩物丧志,常劝两个弟弟学习。 时间一转,弘昭已经十二岁了。 吃得饱穿得暖心态好,还有灵气滋养,少年生得宛如朝冠顶部的东珠,璀璨夺目。 双生子的身高也来到了一米七。 (现代12岁小孩长得快的,一米八的都有,这我写一米七应该不过分吧,历史上的弘历没这么高,这里是因为有灵气滋养。) 弘历念书更勤快了,因着自家弟弟不喜这些,他常常诵读出声,也希望弘昭能跟着听进去。 “五弟,那日让你背的爱莲说可背会了?马上就到夏日,皇阿玛说不定要来园子里避暑,若能背得好,皇阿玛一定会喜欢的。” 弘历抓住想去冰嬉的弘昭,非要考考他,才放他去玩。 弘昭被扯住,干脆解了扣子,一个旋身脱了被哥哥扯住的外袍,脱身逃开,回首道: “四哥,这才十二月份,皇阿玛来避暑还要半年呢,你这准备得也太超前了。” 少年全身的线条都如优美的名画,肌肉匀称,一双含情丹凤眼总带着明媚张扬的肆意,眉间一点红妖冶灵动。 被那么看上一眼,连没根儿的太监都要脸红心跳,更遑论宫女们了。 他不是清幽的兰草,不是娇怯的桃花,是…… 弘历不知如何形容,虽然与弟弟日日相见,对他的容貌已经有了抵抗力,但还是经常会被惊艳。 那些花儿都是俗物,实在比不得他弟弟半分韵致。 他弟弟这么好,合该金尊玉贵地养着,而不是留在园子里过这样的生活,他们可是皇家的阿哥啊。 “这时间眨眼就过,等你想起来时哪儿来得及,读书就是要慢慢积累的,快穿上衣服,大冬天的,莫不是想着凉生病不成?” 弘历看着大冬天穿得单薄的弟弟,连忙操着老妈子的心去追着那皮猴子穿衣服。 弘昭见他来追,故意跑走:“不穿,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生过病,男子体热,这些袄子可捂得我都要生汗了。” 弘昭长这么大的确没生过一场病,连和他同吃同住的弘历也不曾有。 一个个身子骨好得很,连身形都比寻常孩子长得高大,壮得跟小牛犊似的,这都是灵气的功劳。 但有一种冷是长辈觉得你冷。 弘历觉得自己是兄长,便操了长辈的心,但弘昭和弘昼像两个方向跑的野马,他一个也拉不住,于是小小年纪就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第3章 甄嬛传弘昭3 院里扫雪的太监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停下手里活儿,笑着看两位长相精致的阿哥打闹。 “哎呦喂,我的两位主儿呦,雪天路滑,慢着些慢着些,小东子,小旭子,快快,快去拦着些。” 看着两个阿哥长大的奶嬷嬷看得心焦,但到底腿脚比不上少年人,驱两个太监去追。 小东子,小旭子立刻追了过去。 弘昭在前面跑,弘历抱着衣服在后面追,还连着两个小太监,那是越跑越热,连自己都想脱外袍了。 雪地里留下一串杂乱的脚印。 小东子一个脚滑要摔,心下暗叫不好,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自己被拉了一把,又站好了。 视线从挂雪的乱枝杈子一瞬间切到一张白玉面庞,跟神仙显灵似的,看得人心脏噗通跳,当然,也有可能是跑得。 “你们跟来做什么,说了不许跟着,跑湿了鞋袜生了冻疮可就不好了,回去,都回去,不许跟着我。” 弘昭拉了他一把,见他站好就开始赶人,他不喜欢这些人跟着,否则看见就是这不合规矩,那不合规矩的。 但在小太监眼里,可不就是主子心疼他湿了鞋袜冻了脚,好感动。 “奴才哪敢呐,这雪天路滑,这不刚刚奴才差点吃跟头,还要多谢五阿哥拉奴才一把,两位阿哥身边没有人伺候,磕了碰了,奴才不得心疼死。” 弘历将衣服披在弟弟身上,恨不得打个死结把这家伙捆起来,虽然他也觉得热了,但这会儿最不好脱衣服,容易生寒。 “小东子说得对,你跑什么,让穿个衣服跟要上刑一样,老实些,这段时间收敛点,万不可在皇阿玛面前还冒冒失失,没个正形。” 弘昭不喜欢把自己穿得这么厚,他一个狐狸精以前在家都是不穿衣服的,总觉得衣服拘束,化形后不裸奔已经算他知道羞耻了。 他假模假样地披着外袍,就是不把手伸进袖子里。 “四哥你怎么成天滑马滑马的,这不离夏天还早嘛?小东子小旭子,你们赶紧回去烤鞋袜去,我们哥俩去耿娘娘那里坐坐。” 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虽然知道这五阿哥的性子,但哪敢真走啊。 好在弘历发了话:“不必理他,看紧些才好,免得又不知蹿哪里去了。” “四哥。” 弘历用书捂上他的嘴:“好了,怎么冬日里也这么贪玩,这正是读书的好日子,正好叫上六弟一起。” 三兄弟年龄相仿,六阿哥弘昼不过比他们小三个月而已,常常做伴。 但弘历弘昭没有额娘,读书识字骑射都没人张罗,一并是蹭了弘昼的。 原本阿哥们是全年只休五天,每天三点起床念书,但这是圆明园,他们又不受宠,师傅们管束不严。 “四哥,在你眼中一年四季都是读书的好日子。” 弘昭从地上团起雪,搓雪球抛着玩,又被小太监制止。 “五阿哥,雪凉,您要雪球奴才们来就是,可别冻着手。”小旭子连忙盯着那雪球,似乎要把它盯化了似的,摊开手欲接着。 弘昭看了弘历一眼,灵动地眼神仿佛会说话一样。 弘历也心有灵犀地知道了他想说什么:你看,这群唠叨鬼,他们甚至不让我搓雪球。 弘历不由心中好笑:“小旭子也是好意。” 他的目光也停在弟弟那双修长漂亮的手上,指腹透着红,却能一眼瞧出那不是冻出来的红,而是一种自然的血气,跳跃着年轻的热火。 而少年抛在手里玩的雪球与那只精致的手对比起来,就显得十分粗糙灰暗。 弘昭伸手握住了小旭子摊开的手,又很快放开:“你这没玩雪的手倒是比我这玩雪的还冷,还管起我来了?可是冬日衣服不够暖?” 小旭子呆呆地缩回手,想着刚才那热意心里也一暖: “哪能啊,阿哥您知晓我们冬衣不厚,还挪了自己份例里的棉花给奴才们,奴才们感激不尽,这衣服啊 ,穿着都暖烘烘的,只是手露在外面才摸着凉。” 两个小太监都面露感激,虽然跟着两位阿哥没有油水,却难得是有人情味儿的,他们愿意跟着。 弘昭又脱了衣服:“我体热用不了那么多棉花,既然冻手,没事的时候就戴着暖手套子。” 弘历见自家弟弟甚至关心太监冷不冷,也不问他,心里便酸酸的,眼神也愈发幽怨了起来。 弘昭为什么不问?他四哥身体被灵气养得好,体质和他差不多,又不用干杂活,热乎着呢。 一回过头,就看见便宜四哥眼神不善,弘昭将衣服裹在他身上:“天寒地冻,四哥多穿些。” 心里想的却是:让你追着我穿衣服,你多穿几件,看你热不热。 弘历脸色一缓,看着又回到手里的衣服满脸无奈:“小旭子,你回去找件斗篷来,五弟不爱穿衣服束手束脚,斗篷总该披得。” 弘昭没再拒绝,三人一起往弘昼住处那去。 弘昼也是闲不住的,早就在院子里张望四哥五哥怎么还没来。 他额娘管得严,拘着他不许乱跑,便盼望着两位哥哥来寻他玩解闷。 弘昭刚见面就啪一个雪球拍他手里。 弘昼一懵:“五哥,你给我个雪球做什么?” “啊,见面礼呀,这可是冬天的无根初雪,我仔细接着,故意留给你呢,这可是冬日里最纯洁的祝福。” 弘历和小东子:若不是看你刚刚随手搓的,他们还真信了你鬼话。 弘昼这傻孩子果然信了,一脸感动地捧着那个雪球。 五哥亲自接的无根雪,就为和他一同分享,这是雪吗? 这是情分!这是五哥的真心! “多谢五哥,我一定好好收着,留着夏天给你泡茶喝!” 弘昭背板一顿,拍了拍傻乐的弘昼,有些后悔逗他了:“那倒也不必。” 三人进殿给耿娘娘请安时,果然又被问起衣服,觉得是内务府苛待了两位阿哥 ,才让他们冬日里穿得如此单薄。 弘昭又好一番解释。 耿娘娘也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把他们当半个儿子看,只一番慈母心肠。 看着两个漂亮俊秀的双胞阿哥,又看了一眼玩雪球的憨儿子,不由心塞。 都是爱新觉罗家的种,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尤其是五阿哥,长得她站在面前都自惭形秽,好看得她不敢直视。 “不许调皮,跟你四哥五哥好好读书去,知道没有,晚间我考你。” 被额娘戳了一下脑瓜子,弘昼觉得在哥哥们面前丢了面子,嗔道:“额娘,我都多大了,您还戳着我脑门子呢。” 弘昼长得比弘历弘昭矮一些,却也是比寻常同龄人高的,他身高有一米六五,至少从外观上看,确实是大孩子了。 耿娘娘身形不高,再过几年,说不定就戳不着他了: “你多大在额娘面前也只是个孩子。” 弘历看着母子二人的互动,眼中流露出失落的神色。 他再怎么心思成熟,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还是没了额娘,阿玛不喜的孩子,怎么能不羡慕呢。 弘昭倒是没心没肺,他们作妖精的,看似多情,其实凉薄。 若是要系统说,狐族这些爱逢场作戏,玩弄别人感情的根本没什么,在妖精圈里已经算性子温和的。 其他小妖精,尤其是枪炮兵器类的,那是一点就炸,动不动就要滥用法术炮火洗地,有的倒带无数遍还困在新手村呢。 这种刚化形的小妖精,最容易意气用事,闯祸惹事,于是妖精管理局才构建了试炼秘境,磨练他们的心性,免得放出去捅娄子。 第4章 甄嬛传弘昭4 三位阿哥相伴读书,说是读书,也就弘历弘昼在努力。 弘昭是个野狐狸,不耐读那些。 他爸爸说了,狐为悦他者容,漂亮就好,漂亮就能去骗情气了。 随着他逐渐长大,还真从几个小宫女小太监的眼睛里看见了对他的情气。 他尝了一口,果然好吃得他人都傻了。 那不仅是停留在味觉上的享受,而是通身的,仿佛全身泡在温泉里,每一根头发丝都被滋养了。 好人啊,给他情气吃的都是好人啊。 “五弟,你饿了吗?吃些点心垫垫吧。” 弘历担忧地看着自家盯着点心不停咽口水的弟弟,还以为他饿坏了,把自己身前的点心端到他桌上。 他们那里虽也有点心,但没有耿娘娘这边小厨房做的好吃。 “五哥,你多吃些,别饿坏了。”弘昼闻声也扭头看过来,把自己的点心盘也放在他桌子上。 弘昭确实馋,但不是馋这个,他两手分别拿了一块糕点象征性地吃了:“其实,还真有点想吃蕈菇鸡汤锅子了。” “只可惜圆明园没有蕈菇干子,书上说云南车里宣慰司这个时候,与夏同热,当族百姓食百花,着短衣,蕈菇更是鲜嫩爽亮,我倒想去看看。” (车里宣慰司指如今的西双版纳地区。) 弘昼不喜欢冬天的寒冷,听他这么说,也起了性子:“真的?真有地方冬日里这般暖和,我也想去。” 弘历皱眉,眼睛从书本上移开:“去什么去?云南乃荒僻之地,山高林深,烟毒瘴扰,毒蛇虫蚁多不胜数,乃流放之地,多少人有去无回。” “四哥说的也是。”弘昼一听就打消了念头,忘了这茬了,罢了罢了,都说蜀道难,殊不知去云南也难。 弘昭却璨然一笑,看得两人呼吸一滞: “若能学愚公凿山开道就好了,想要富先修路,世界之大,哪里去不得?云南物产丰饶,若能轻易翻越群山,工匠商人都去建设,钻毒虫医术,一定能称得上圣地。” “好了,别想这些了,你们书背得如何了……” 弘历挑开话题,却把弘昭的话暗暗记在心里,想要富先修路。 可他也没想到,少年时的玩笑话一语成谶。 自己的弟弟竟真被发配,贬到云南做了车里宣慰使。 弘昭不爱读书但记性好,虽没有过目不忘,但过三次目也就会了。 弘昼天赋不足,但很勤勉,有时师傅布下功课,弘历弘昭早早写完,他还在奋笔疾书。 但却不会嫉妒两位哥哥,一点儿不虚伪,因此弘历弘昭和他关系很要好 。 “书也背了,字也练了,四哥六弟,不如我们冰嬉去吧,我昨儿问过了,湖面已经冻严实了。” “可下午还要练骑射。”弘历提醒道。 弘昭更高兴了:“那有何妨?不就正好玩转龙射球吗?” 转龙射球是冰上射箭活动。 弘昼也一脸期待,原本他们是不会玩什么冰嬉的,还是弘昭拉着他俩一起玩儿的。 冬日里没什么娱乐的,也就这个解解闷,这可比天天骑马射箭有趣多了。 弘历其实也很喜欢冰嬉运动,见此便答应了。 三位阿哥于是结伴而去。 绑好冰鞋,腰带上插三支箭,再握一把青竹弓,叫上擅走冰的太监侍卫一起。 这冰嬉是三位阿哥冬日里常玩的,园里的太监宫女侍卫也知道。 刚开始就那么远远看着,后来被宽和待人的五阿哥拉着一起玩,便也成了习惯。 园子里无聊,宫人们就盼着有点热闹活动呢。 不过圆明园以前没有打过冰嬉用的旌门(可以理解为篮球架,只是篮球是要进球,而旌门是顶上挂一个彩绣球,用箭射球)。 弘昭又穷,掏不出银子打点宫人。 前两年他们都是让人把秋千架子拿了来,用布包了四脚,在顶部的横梁上绑了小旗子,当旌门用。 没有彩球,小旭子便拿了旧布包了一团,跟下卤肉似的绑成了个圆球挂上。 这布球挂在秋千架上的正中央,到时大家手持弓箭射向布球,谁射得多谁赢。 今年不一样了,冰嬉在圆明园都快变成固定节目了,内务府的小太监对此也热络得很。 主动打了一架红色旌门,彩旗飘飘,还挂着漂亮的红黄彩球,飘着绦子,好看得紧。 这项运动也是有难度的,射箭要下盘稳,可脚上却穿了冰鞋,一边要保持平衡,一边要看准时机,否则要么射的时候好好的,结果往前一呲溜,就歪了。 小太监中很少有会射箭的,就在背后插了锦旗当气氛组。 赋闲的侍卫们倒是和阿哥们一样手持弓箭,宫女们听说了五阿哥要玩冰嬉,没什么活的都围了过来,在岸边看着。 圆明园此刻没多少主子 大家的活计都轻松,便也聚了许多人。 …… 雍正批完折子,看着外面的飘雪,手里的串珠捻着也有些凉了,放到一边,念道: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苏培盛听到皇上在诵诗,走上前装糊涂,只一派关心地问:“皇上,可是地龙烧得不够热?” “你可知,这诗的下一句是什么?”雍正摆摆手,眉宇间不怒自威,却有淡淡淡愁绪。 苏培盛哎呦一声,装作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想必是首名诗,但奴才这脑子啊,成天光记挂着皇上的事了,旁的还真想不起来。” 雍正本也没期待他会对出来,自顾自念道:“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常人看雪,白,冷,美。 帝王看雪,百姓是否受灾,将士是否受寒,正所谓忧国忧民,劳心劳力。 苏培盛知道了,皇上这是在忧心青海罗卜藏丹津叛乱一事啊。 “皇上,奴才虽然不通诗文,但也知道冬日里打仗是难捱些,但大清男儿个个都是有血性的汉子,皇上承天命,恩泽广被,必能护佑将士们马到功成。” 苏培盛又憨厚老实藏拙地嘿嘿一笑: “不过,今儿刚好是三九天,这雪又是冬日里第一场雪,奴才瞧着这雪下得符合时令,民间传闻,瑞雪兆丰年,想来是有些道理的。” 三九天是指冬至后的第三个九天。 雍正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眉眼放松了许多,或许是被苏培盛的吉祥话给安慰到了,顺着他的话道:“今天是三九。” 苏培盛见他心情转好,也有意捡些轻松事儿讲:“是啊,以往这个时候,先帝爷都会从八旗子弟里挑善冰的,在太液池看冰嬉表演呢。” 雍正初登基,正是忙碌的时候,今年倒没有操办,但又被勾起了兴致。 可眼下青海战事吃紧,他大办冰嬉,这像话嘛,于是又压下了念头,只看着外面的积雪出神。 身为皇上身边的大总管,苏培盛最是会察言观色,总能想方设法解决主子的问题,他想起最近几年听到的趣闻,便试探地提道: “奴才听闻,这两年圆明园倒是每年这个时候自发办起了冰嬉会,还有模有样的。” 雍正有些诧异,回头看他:“哦?谁让办的。” 冰嬉会要办起来,哪一样不要人不要钱的,圆明园没有主子在,下人们还自发玩起来了? 苏培盛模糊着,挑好地说,免得被迁怒:“听闻是三位阿哥在书上读到,满人擅冰嬉,能强武,但他们又从未见过,便自己寻摸了起来。” 察觉到到皇上的意动,怕他万一想去,看了又不满意怪罪他,又补充道: “不过都是些阿哥侍卫太监们闲暇时候瞎玩儿的,比不了您从前见过的技巧高超,就图个热闹乐呵罢了。” 雍正点了点头,也没说怎么着,苏培盛以为他是听见三位阿哥办的,有些不高兴。 毕竟三个里有两个是非常讨厌,还剩一个是没养在身前,情谊不深的。 可没想到,过了一个时辰,皇上又突然开口:“苏培盛,摆驾圆明园。” 圆明园离紫禁城也就十五公里,就是用脚走过去也不到两个时辰,车马要更快些。 “不用收拾什么。”雍正今日也就一时兴起,并不是长住,也不准备带嫔妃。 “嗻。”苏培盛躬身应道。 第5章 甄嬛传弘昭5 雍正来到圆明园,发现伺候的下人很少,随口一问才知道都去看冰嬉了,就施施然往那边去。 此时湖边围了许多宫人,发现皇上来了,一个个乌泱泱跪下去。 “都起来吧。” 苏培盛正要去喊冰面上的人回来接驾,被雍正打断了。 冰面上从衣着就能分辨出来他们的身份,太监一身简单的藏蓝袍,侍卫则都穿了黄色马褂,而另外三个…… 都在冰面上滑着,远远一看,身形和其他人看不出太大差别,一个灰色衣衫,一个深褐色衣衫,还有一个是穿的黑色。 雍正双眼微眯,他的三个阿哥都穿得跟下人一样。 这样暗沉的颜色不像孩子穿的布料。 湖面上的三个少年互相追逐着,身形飘逸,在冰上如腾云驾雾一般自在,显然滑得不错。 其中还有一个甚至能在冰面上后空翻,黑衣少年从灰衣少年头顶翻了过去,原来是偷偷抽走了对方腰带上的一支箭。 刚落地,衣角还在翻飞,就拉圆了弓弦,对准旌门上的彩球。 咻地一声如闪电般飞出去,一下子穿透彩球上原本扎着的箭,正中靶心。 彩球被射得剧烈摇晃,让同时射箭的人都扑了个空。 这些箭都是钝箭,就是怕有箭术不精的家伙乱射,射伤了人,因此就是扎进彩球里也不稳当,容易掉落。 少年漂亮的翻身抽箭搭弓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丝滑,坚韧的腰腹,优美的身形,飘逸的衣角,都映在雍正眼中。 甚至对方射箭的同时还有功夫单脚撑着身体,另一只脚尖接住刚刚因空翻掉下来的黑色暖帽。 围观的人忍不住喝彩。 “那是哪位阿哥?”雍正指着黑衣问道。 一旁的小宫女兴奋地回道:“回皇上的话,黑衣的是五阿哥,褐衣的是四阿哥,灰衣的是六阿哥。” 说完才意识到皇上只问了五阿哥,没说其他的,自己嘴快了。 小宫女赶紧低头降低存在感。 雍正甩了甩手里的十八子,并未多言。 他有些郁闷地皱眉,一听到四阿哥五阿哥就下意识不喜,但脚又牢牢地粘在地上,目光忍不住地追随着黑衣少年。 弘昼下意识一摸后腰,发现少了支箭,又看见抢了他箭的五哥那拉弦的熟稔动作。 弓弦之间框出来的景色正是五哥那张昳丽非凡的脸。 雪色的肤,眉间隽永的朱砂痣,认准目标后,锋利如刃的丹凤眼,带着侵略与势在必得的光芒。 黑衣少年吸引着所有人的神思,希望他的视线是为自己停留,为自己认真…… 弘昼被夺箭的怒气一瞬间消了。 “这帽子真碍事。”弘昭足尖往长一顶,帽子飞起来,恰好落在他手里,滑过弘昼时拍了拍他的肩,“谢六弟赠箭。” 弘昼:“不,不客气?” 他目光追随着少年的背影。 只见五哥将手里的帽子直接叠在四哥的帽子上:“都说了不想戴,你非要我戴,现在可要替我戴好,可别掉了。” 一时间弘历顶了两个帽子,显得有些滑稽。 见他要碰,弘昭连忙道:“诶,四哥四哥,戴两个帽子可是很考验冰嬉技术的,不知道你能不能扛得住两帽不掉,而箭中天球呢。” 彩球也叫天球。 弘历很擅长骑射,闻言也燃起了挑战的心思,搭箭弯弓对准半空中的彩球。 做这个动作还要维持帽子不掉,便不能抬头。 但弘历为了炫技,还用了一个刁钻的反弹琵琶的姿势拉的弓,脸始终没看彩球,就一副“你等着看吧”的神情盯着自家弟弟。 他一挑眉,箭离弦而去,完全靠着记忆里的方位射过去,啪,正中红心。 弘昼鼓起了掌:“四哥威武!” 弘历露出浅笑,这才有了少年人的蓬勃之气,他又看向弘昭。 发现对方虽然笑着鼓掌,却是越滑越远,而自己则戴着两顶帽子傻站在原地。 又中他的计了,没办法,谁让弟弟每次亮晶晶看着他的时候,他都无法拒绝。 远处的雍正,看见了阿哥们的互动,眉头一紧。 怎么不戴帽子呢? 多冷的天气。 他可以看见,其他人穿的衣服,至少都是冬装,衣领袖口都是带绒毛的,就黑衣少年,一身衣服单薄,甚至连帽子也不戴。 雍正自然是知道内务府的人会拜高踩低,但他以前不会在意讨厌的人,这好歹是他的儿子…… 冰嬉还在继续,侍卫太监们又组成两队玩起了抢球,热闹和谐的氛围融化了这冰天雪地的寒冷,让观看的人也不由心情澎湃,觉得轻松不少。 雍正又驻足看了一会儿,被冷风吹着也不觉得冷。 胸膛里的心脏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活跃地,为这具深沉的身体供应源源不断宛如岩浆奔涌的生机。 尤其是已到中年的雍正,看到场内青春四溢,好像自己也年轻了几岁,回忆起了年轻时候的事情,一直紧绷的脸色有了缓和。 若不是怕长久不滑,上场当这么多人面摔跤出丑,他都有些跃跃欲试。 场内的太监互相比较着完成一些高难度动作,但到底是太监,冰嬉也只是从前在家的时候玩过,没有经过许多练习 。 姿势不太标准,有时候还不得法摔跤,摔出各种有趣的姿势,有兔子冲击的,有摊成大饼的,有拼命维持平衡,胯骨轴子甩出残影的。 侍卫们体质好,身手好,冰嬉又是冬日例俗,他们或多或少是会的,技术也更好些,往往看到别人摔了,就三两聚在一起仰天大笑,随后把人拉起来。 虽然没有冰嬉表演那么精彩,但却乐子不断。 还有一侍卫仰天大笑的时候,旁边一个小太监突然脚滑得像蜘蛛一样打着摆子,下意识找人拉一把,结果一不小心扒掉了侍卫的裤子。 侍卫突然觉得屁股蛋子一凉,耳边全是其他人的笑声,蓦地低头,和摔在脚边的小太监大眼瞪小眼。 弘昭像个路过的黑乌鸦似的哈哈笑出声,把那个太监提溜起来,玩笑道:“还不快跑,小心你侍卫哥哥恼得把你挂旌门上!” 远处的雍正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众人的笑声还是传进他耳朵里的,刚才那一幕笑料也逗得他笑了两声。 苏培盛有些诧异,随后也笑起来:“这圆明园冰嬉虽不正统,奴才却觉着也有别样的有趣儿。” 雍正点点头,嘴边还有笑意:“冰嬉本就是为了娱乐,堪称国俗,这些,才是天然去雕饰。” 一片银白的冰面上,他的三个阿哥像三只水墨画上的蝴蝶旋风飘动,又像三只游隼,在人群中冲击,尽显少年意气风发之态。 这会儿看不清脸,雍正又被此番热闹感染,心中的厌恶都暂时少了一些。 弘昭没了箭,自有多的侍卫愿意给他。 弘昼没了箭,便想滑到岸边去,小宫女们会笑着递给他。 哪想越靠近岸边,就觉得不对劲。 那个眯眯眼胖大叔是谁呀? 怎么所有人都围着他? 第6章 甄嬛传弘昭6 雍正今天穿的是苍艾色的便服,并不是明黄色的衣裳。 弘昼不聪明但又不傻,待滑近了看见旁边一身总管太监服饰的苏培盛,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脸上的笑容瞬间像吞了一大口冰似的僵住。 皇阿玛怎么在这里! 他一个惊慌,下意识想跪拜行礼问安,但却忘记了自己还在冰面上,一个大滑铲刚好滑跪到皇上脚边。 这夸张作怪的动作让雍正一乐,面上却严肃。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 弘昼刻意喊得很大声,想要提醒冰面上的四哥五哥。 但奈何众人在湖面上玩得正高兴,又在湖心,离得远,滑冰声,风声,笑声,打闹声交织在一起,愣是没一个人发现。 雍正看着这个六子刚才那滑稽的动作,就忍不住想笑,又憋住了,沉吟道:“冰面凉,扶起吧。” 旁边小太监立刻去扶他起来。 弘昼心里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啊!皇阿玛为什么会来啊! 雍正对这个儿子没什么恶感,但也没太多好感,不咸不淡的。 “儿臣有罪,竟未发现皇阿玛圣驾,没有及时前来行礼问安,还请皇阿玛恕罪!” 雍正皱眉:“行了,说话就说话,那么大声做什么,你吵得朕耳朵疼。” 弘昼心想那能不大声吗,他那俩傻哥哥还在那玩儿呢,皇阿玛都来了还玩玩玩,不是说老早就想给皇阿玛请安吗?这多好的时机啊。 他又拱了拱手:“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这是见到皇阿玛太激动了,不由得声音就高了些,还请皇阿玛念在儿臣孺慕之心,恕儿臣御前失仪。” 雍正心情好,不与他计较:“你是朕的儿子,不必这般拘束。” 弘昼心想这皇阿玛还真好说话,又道: “这风声大又人多眼杂,四哥五哥在湖心恐不知晓皇阿玛到此,还请皇阿玛勿怪,儿臣这就去叫他们来问安。” 他说着就要往回走,又被雍正叫住:“不必了。” 他打量起面前的儿子,见他身量颇高,身材矫健,没有病虚瘦弱之态,有些不确定道:“朕记得你今年也有十二了吧。”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今年的确刚满十二。”弘昼生日是十一月廿七日,这才刚过完生辰没多久呢。 听他声音中气十足,面色带着自然的红润,虽然身量高,但脸上还有些稚态,雍正不由感慨,这小子平日里吃什么了,长这么好。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心里下意识升出些许怀疑:“朕记得你自幼体弱多病,如今一看,倒是康健了。” 弘昼没发觉帝王的多疑,只装成一个想念父亲的好儿子形象: “幸得皇阿玛关怀,知晓儿臣幼时身体不好,特许儿臣在园子里温养,有皇阿玛的龙气庇佑,儿臣的身体这才好了起来。” 雍正一梗,莫名心虚起来,怀疑弘昼是故意阴阳他把他扔园子里不管不顾。 虽然现实就是如此,但看到真人后他就难免生出一点点身为父亲的愧疚。 当然,真的只有一点点,可能还没送沈贵人绿菊时的心思多。 可看着少年那晶亮干净的眼神,和不似作伪的欣喜与天生那股憨厚劲儿,雍正又把自己阴暗的想法压了下去,夸了一句: “不错,耿嫔把你养得很好,苏培盛,回去后,着内务府挑些好东西赏给耿嫔养育阿哥有功。” “嗻。” 有东西赏弘昼自然是高兴的,连忙行礼谢恩:“儿臣替额娘谢皇阿玛赏。” 他心里焦急,希望四哥五哥有点眼力见儿,赶紧过来,趁皇阿玛心情好了,指不定也能拿赏。 只可惜,雍正根本不喜欢那两个,一句赏赐也没提到。 他考校了几句弘昼的功课,发现弘昼背书比三阿哥还顺溜。 雍正惊讶了一下,又笑着夸了两句不错,然后甩着十八子悠悠然离开了。 弘昼转头看着热闹的湖心,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甩着辫子赶紧去找那俩傻哥哥。 “四哥五哥!平时眼神挺好使的,怎么偏今天就盯着那个破天球看,刚才皇阿玛来了,快快快,快追过去,指不定能见上一面!” 弘昼火急火燎地扯住弘历和弘昭的衣服,就要将他们拉上岸。 弘历玩得也热,自己的帽子也不见了,听到六弟这么说,脸色大变:“可是真的?可现在才一月,皇阿玛怎么会来?” “我也不知道啊,我回去拿箭,就看见一个人杵在那,吓我一大跳,我还高声行礼提醒你们,你们是一点儿没听到,快快快,皇阿玛他今天看起来心情好!” 弘昼有些激动,语速极快地形容了一下刚才的情形,拽着两位哥哥上前。 弘昭随心所欲一些,对讨好那老登没兴趣:“唉唉唉,我还没玩够呢。” 这回收获两道恨铁不成钢的视线。 “五弟,机会难得,冰嬉什么时候不能玩,可皇阿玛错过了就没了。” “四哥说得对,五哥你这个时候可别犯犟。” 弘昭被他二人拖上了岸,他知道弘历是有野心的,不想一辈子呆在圆明园,渴望得到皇上的喜爱,但他就是条咸狐狸啊。 至于攻略任务,弘昭觉得自己还小,不着急。 而且完不成就完不成,系统还能杀了他不成。 因此他并不上心。 弘历拉着他一路追过去,但被太监们拦住了。 皇上一早就吩咐过,别让四阿哥五阿哥到他跟前碍眼,因此就是弘历弘昭跪下了,也只能看着皇帝仪仗走远,别说皇上了,连他身边的苏培盛衣角都没看见。 弘历十分失落,他知道皇阿玛不喜欢他和弟弟。 但希望落空还是难过。 弘昭见他如此,将他一把拉起来:“四哥别担心,若是皇阿玛见你一面,一定会喜欢你的。” 弘历只当他在安慰自己,心疼地看着自家芝兰玉树的弟弟,不想让他在圆明园受苦。 弘昭却不是敷衍他,知道自己在甄嬛传,便宜四哥又表现得很想要皇上喜欢后。 他就把系统叫出来,翻出纯元皇后的照片,按着她的容貌给弘历施了一个换脸术。 他会越长越像纯元,比甄嬛还像。 当然,五官轮廓都往男子英气变化,因此男生女相也不会有人把他错认他成女子,完全不显得阴柔,反而像个后世甜弟小奶狗。 “皇阿玛看见五弟,一定会喜欢你的。” 五弟的容貌,谁看了不喜欢,就是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吧。 “谁要他喜欢,有四哥护着我就够了。” 弘昭无所谓道,这不也是个准皇帝吗,实在不行,还有弘昼,也能当预备皇帝呢,总不能最后是大清巨人继承大统吧。 弘历却听进去了,看着他认真承诺道:“好,四哥一定护你一辈子。” 第7章 甄嬛传弘昭7 雍正在九州清晏歇了一晚,又回紫禁城了。 皇帝不在宫中的这一晚,后宫的娘娘们一个个狐疑起来。 这圆明园到底有谁啊,竟值得皇上一个人前去,该不会是藏了什么狐媚子吧。 皇后揉了揉额角,听着剪秋的汇报:“冰嬉?皇上怎么会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这个奴婢就不知了,不过皇上回来就问罪了内务府管理圆明园事宜的总管太监。” 剪秋走到她身后,细心地替她揉着额角。 “我们的人说,是因为皇上在圆明园遇见了三位阿哥冰嬉,发现他们穿得单薄,觉得是内务府亏待了他们。” 宜修哪里不知道内务府的弯弯绕绕,亏待定是有的:“皇上从前对他们不管不顾的,现在又想起来了。” “皇上在圆明园只见了六阿哥,听闻六阿哥身子骨已经好了,背书背得也好,得了皇上的夸赞,还,赏了耿嫔,说她养育阿哥有功。” “三阿哥虽是长子,生母却是妃位,也不得皇上喜欢。”剪秋话里意有所指。 宜修轻轻挥了挥手:“你想让本宫去母留子,收养六阿哥,皇上若是真的疼爱六阿哥,怎么不把他们母子接回宫中呢,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三阿哥是长子,更名正言顺。” 剪秋不明白为什么娘娘对三阿哥这么自信,明明三阿哥愚笨,娘娘也是看在眼里的,但她只是个奴婢,只能应是。 而对于宜修而言,蠢笨才是加分点,蠢笨才好掌控。 到时候弘时继位,前朝后宫不都是她的囊中物吗。 …… 圆明园,内务府那边居然送来了许多好东西,其中最多的,就是颜色鲜亮的布料。 说是靠近年关了,份例便发的多了一些。 但他们都知道,就是年关也没有这么多的,定是内务府补齐了从前克扣的。 弘历看着那些上好的笔墨纸砚,有些惊喜道:“我们也有,这都是六弟的功劳。” 弘昼后来和他们说了见皇阿玛的细节,想来皇上关注了弘昼,才连带内务府不敢克扣他们的份例。 弘昼也觉得可能是这样,便回头笑了笑:“总归是好事,四哥快来,我们围炉煮茶呢,这可是冬日雅事。” 弘昭正和拉着弘昼并几个小太监在支小炉子。 奶嬷嬷提着几个小花篮,里面是各色梅花。 弘历闻见了一室的梅香,糊了明纸的圆窗前,一瓶红梅的影子映在窗上,像月神的倩影。 两个弟弟围着炉子而坐,炉上正滚着一壶茶,咕嘟咕嘟氤着水汽,弘昭正用竹夹取梅花放入茶水中。 用的绿萼梅, 是疏肝解郁的。 袅袅白汽后,他的脸美好得像梦一样虚幻。 察觉到他的目光,少年抬眼,如合欢花般浓密的睫毛一颤,像是发动了某种蛊惑般让人浑身瞬间一酥。 然后弘历就看到弟弟在对自己笑,明媚得像烟花绽放的一瞬间隽永。 “四哥,快来,专门给你留了一个座儿呢。”弘昭向他招手。 “五哥,你真好看。”这是憨憨率真的弘昼。 “你觉得我好看?那你喜欢我吗?”弘昭狐疑地看向弘昼的眼睛。 在狐狸精的世界观里,好看的事物就会被人喜欢。 “喜欢呀。” 骗子,你的眼里一丝情气也没有。 弘昭在那双眼里只看见了一片坦诚与清澈。 作为刚化形的小妖,他还不懂,喜欢也分很多种,就是念着圣贤书,上面写的知己之情,手足之情,他也跟心盲症脑海里没有画面似的,只是单读文字,却无法理解。 妖精和人类终归是不同的。 “唉,渣男,四哥快来。”弘昭对渣男的定义和大众人不一样。 与专情还是滥情,品性好还是坏都无关。 而和情气有关,至少给一段真实的情欲之气吧,什么都能变化,什么都能消失,但吃到嘴巴里的情气是不会变的。 若要按世俗标准,那么他们狐狸精就是世界上最渣的妖精了。 骗了情气就跑,始乱终弃,见一个骗一个,永远不付出真心是常规操作。 只是他们有时候愿意骗一辈子,毕竟人类寿命短,陪他们玩也就一百年而已。 但对于人类而言,能骗一辈子便是真爱了。 “渣男是什么意思?”弘历看着室内温馨和乐的一幕会心一笑,真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弘昭给弘昼递了一只小盏,里面放着烤热的柿子,又指了指小桌上的糕点,满口胡诌道:“就和这梅花酥一样,咬一口,甜掉渣的男人就是渣男。” 弘昼扒开柿子皮,咬了一口甜香的果肉,笑道:“嗯,甜极了!” “这又是哪儿来的歪理,这话可不像说男儿的。”弘历好笑地接过弘昭递来的一碗梅花雪圆子。 “有渣男自然有渣女的了,怎么偏偏男子不能用甜美形容,四哥笑起来就很甜美。”弘昭见他们都信了,便憋不住笑了。 众人听言都往弘历脸上看,面对一双双闪亮的大眼睛,竟把他看得不好意思,脸红了起来。 “还真的诶,我们四阿哥长得比姑娘家还俏呢。”胆大的小太监附和道。 可不是嘛,那可是男版纯元脸啊,甜俏甜俏的,润得跟海棠带雨似的。 弘昭对自己的作品也很满意,笑着点头,一副超级骄傲的模样。 “好了,你们莫要胡说。”弘历脸更红了。 弘昼好事地指着他:“嘿,你们看,四哥害羞了哈哈哈哈。” “好你个弘昼打趣起你四哥来了,吃你的茶去。” …… 热热闹闹地就这么又度过了一个冬天。 在弘历望眼欲穿下,圆明园的雪树变得郁郁葱葱。 夏季像一个脚下踏着火球的小姑娘灼烧着紫禁城的红墙,整个皇宫被炙烤得如同熟透了的樱桃一般。 雍正怕热,便想着携后宫妃嫔前往圆明园避暑。 第8章 甄嬛传弘昭8 消息传到圆明园,平日里懒散的宫人们都动了起来,恨不得连石子路上的石子都一颗颗抠出来擦一遍。 圣驾招摇着威风的旗帜停在圆明园门口,耿嫔带着三位阿哥在门前迎接。 “臣妾\/儿臣恭迎皇上\/皇阿玛圣驾,皇上\/皇阿玛万福金安。” 他们跪下来,雍正下轿,只随意划过一眼,看见三位阿哥身上穿着簇新的衣衫,颜色鲜亮,稍微满意,随后又想起那两个污点证明,就心烦不已。 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都未叫起。 还是皇后宽容雍雅地叫了起,随后又紧跟着皇上的脚步而去了。 耿嫔早习惯被冷落了,也没什么感觉,本来她也就当来点卯的。 毕竟皇上来了,她不来亲迎,这太不合规矩。 见两位最大的主儿都走了,耿嫔便匆匆拉着三个阿哥走了。 弘昭看着她急切的脚步,心中有些好笑,耿娘娘在园子里待久了,不见生人,感觉都变社恐了,他连忙上前搭手扶了她一下。 “耿娘娘慢些走。” 实在是耿嫔在圆明园里懒散,穿惯了平底鞋,如今要面圣才特意穿了花盆底,还走那么快,弘昭真怕她一脚摔散了。 耿嫔速度慢了下来,扶着弘昭的手,眼中颇为喜爱地轻轻拍了拍他: “还是弘昭贴心,皇上若见了你必然会喜欢的。” “耿娘娘无用,帮不了你们什么,但你们可要把握好机会,日日去给你们皇阿玛请安,他就是不见也去,总有一天,能见着的。” “你啊,就是贪玩了些,别怪耿娘娘唠叨,出了圆明园以后才能有出息,若你肯花心思,谁人会不喜欢你。” 耿嫔就不信,皇帝能见了弘昭还忍心对他冷落,她又把弘历弘昼揽了过来: “可记住了,你们二人也是,额娘不求什么母凭子贵,只希望你们有个好前程。” 耿嫔的想法可谓和弘历一模一样。 以后的每一日,弘历都带着两位弟弟去请安,他们即便是在门口长跪不起,雍正也就是不见。 苏培盛听小夏子说三位阿哥还在跪着,叹了一口气,决定亲自去劝。 “哎呦,这大热的天,三位阿哥可万万不能再跪下去了,皇上这会儿正忙于政事……” 苏培盛嘴里正说着劝话,视线一下子对上了跪在正中间的弘历,声音像被掐住了一样戛然而止。 啊这这这这这! 他惊讶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眼睛都瞪圆了,像啊,太像了! 这位阿哥的长相怎么与已故纯元皇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还请苏公公替我转告皇阿玛,弘历和两位弟弟常居圆明园,未有机会给皇阿玛请安,实在不孝,还请皇阿玛给儿臣们一个尽本分的机会。” 苏培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手都有点抖,心想,这四阿哥以后怕是要不得了了啊。 那莞贵人与纯元皇后有五六分相似就已经被皇上捧成心尖儿了,这四阿哥不得直接给他捧……咳咳。 苏培盛眼睛一转,又扫到了旁边的弘昭,眼前那是一亮又一亮。 眼珠子都不会转了,直接被美颜暴击得脑子短路,cpu都给干烧了。 面前的少年眼尾上翘,似笑非笑,并无什么动作,甚至没有看他,只无聊地看着地板都含情切切。 眉心一点朱砂痣更如画龙点睛般让人直称妙哉,那一滴红就像烫在心尖儿上的烙印,一眼万年,仿佛自己和他有什么前世夙愿一般。 神仙中人! 苏培盛只感觉好像有一股电流穿过全身,皮子都铺开了。 等……等,这是谁来着?圆明园三位阿哥,刚刚说话的是四阿哥弘历,上次冰嬉他见过了六阿哥弘昼,那这必然就是五阿哥弘昭了。 我的个皇上诶,你怎么把明珠全当鱼目扔在园子里啊! 饶是苏培盛,此时都想一拍大腿,觉得皇帝错过太多。 长成五阿哥这样的,他就是个傻子,天阉,他苏培盛都愿意小心捧着待着。 爱美之心世人有之,能克制只说明这个人还没美到长进你的心坎里,嵌在你的神魂里。 弘历看着苏培盛呆呆地看着自家弟弟,就有些不高兴了,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挡在他面前,装作不解道:“苏公公?” 弘昼见这位苏公公直接把他略过去了也不恼,但他恼这家伙那样失礼地冒犯五哥,也站起来挡住对方的视线。 弘昭无聊地数蚂蚁呢,见他们站起来了,也自顾自站起来。 苏培盛这才注意到这三位阿哥居然都这么高。 一个个脊背挺直,玉骨清秀,光映照行。 哪怕浑身放松,也仪态优雅,气势非凡,光这么看着就觉得都是人中之龙,苏培盛脑海里只蹦出四个字: 天潢贵胄! 这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 苏培盛连忙移开眼神放在六阿哥弘昼身上,才觉得顺眼了,嘴巴也能发声了。 六阿哥虽也容华卓绝,但起码是正常人可以接受的俊秀,没到看一眼都愣神的程度。 “三位阿哥玉质金相,奴才不过一介凡人,未曾见过大世面,初见不由心生震撼,失了态,还请三位阿哥恕罪。” 苏培盛的姿态放得更低了,甚至有讨好意味。 天子身边侍奉,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却称自己没见过大世面,说着还擦袖要跪。 他这动作也让弘历惊了一下,这可是御前大总管啊,平日里谁不给他三分脸面,他连忙将对方托住: “苏公公言重,不知可否替我兄弟三人通传。” 弘历眼神瞥了一眼小东子,后者立刻会意,给苏培盛塞上三个荷包。 苏培盛知道阿哥们在园子里不容易,钱财不多,连忙摆手推了回去,应道: “替阿哥们传话是奴才的本分,这万万使不得,奴才这就去,小夏子,快请三位阿哥去偏殿等候,莫要让日头晒出个好歹来。” 他走之前眼神又飘向五阿哥,发觉对方似乎不太高兴,也没给过他一个眼神,不由心里一紧,下意识就想逗他高兴,暗中思忖让小太监去打听,脚步飞快地往殿内走去。 弘历拉着弟弟移步到侧殿:“喝口茶水吧,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方才跪久了?” 弘昭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叹了一口气,见内侍退在门边,才小声说道:“四哥,我不想回宫。” “为何?”弘历不解。 “听闻宫里的阿哥四更就起来读书,就没有休息的时候,那简直比坐牢还不如。” 弘昭性子懒怠,他又不想当皇帝,要学那么用功做什么。 弘历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无奈道:“慎言,让皇阿玛听见了不好。” 弘昼是个能吃苦的,也劝道:“这是旧俗,历代阿哥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弘昭叹气,老祖宗奉行“要想小儿安,三分饥与寒”,夏日别说冰盆,连打扇都不行。 妖精性子野,向来随心所欲,紫禁城没有圆明园自在,这阿哥教育也是快卷上天边了,活该他们当皇帝呢。 “我知你不喜欢拘束,但尚书房进学也没剩几年了,好弟弟,先不说皇阿玛见不见咱们,让不让咱们回宫,你在再坚持三年,等到了十五岁也就不用如此了。” 弘历轻声哄着他,弘昭汗颜,自己一个妖精是半点比不了人类刻苦。 还好他们狐狸精靠情气修炼,捷径中的捷径,若是像其他妖精是苦修者,他都宁愿不化形了,就当尾普通狐狸糊弄活一世算了。 “四哥,我知道了。”他佩服地看着弘历和弘昼。 第9章 甄嬛传弘昭9 另一边的苏培盛走入殿内,脚步是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急切。 “皇上,三位阿哥在外求见,向您问安呢。” 雍正眼底闪过一丝烦躁:“不是说了,让他们不必来请安了。” 苏培盛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连忙道:“奴才原也是去劝三位阿哥离开的,只是,只是见到四阿哥的容貌……”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不敢说了,生怕冒犯了。 “有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做小女儿态。”雍正烦着呢,语气不善。 “是,那四阿哥的容貌像极了已故的纯元皇后……”他说得很小心,尾音也越来越清,仿佛生怕惊扰了亡灵一般。 雍正执笔的手立刻顿住了,一大滴墨团滴在湖纸面上,如他震荡的内心一般在白纸上漫延开来。 “什么?”他下意识反问,声音中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培盛,怀疑他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四阿哥乃圆明园奴婢所生,和他的纯元没有半点关系,甚至只是将二者联系在一起,他都觉得是抹黑侮辱了纯元。 苏培盛连忙跪下了:“皇上恕罪,但奴才看得真真的,那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奴才睁眼一看,也是吓了一大跳呢。” “苏培盛!朕看你是愈发放肆了,竟敢攀扯纯元皇后!”雍正暴怒,将手中笔摔了下去。 苏培盛心底一凉,皇上不信,他连连磕头请罪:“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才是心切皇上,万没有攀扯纯元皇后之心啊!” 死眼,你倒是把四阿哥叫过来睁大了自己看呐! 他觉得皇上这就是没看见本人,觉得冒犯,等他真见了四阿哥,是万万舍不得责怪的。 雍正冷眼看着他,暗自思忖苏培盛是不是被谁收买了,竟拿纯元皇后给四阿哥做跳板,这他自然不能忍,心中对四阿哥更厌恶了。 他是不信四阿哥长得像纯元的,先不说二者没有任何关系。 四阿哥的生母容貌丑陋不堪,他当年看一眼都差点呕出胆汁,她生出的孩子怎么可能像纯元! 这是对纯元的侮辱! 他原本想将苏培盛拖下去打十大板以惩他对纯元皇后大不敬之罪,但看着这老家伙磕头磕得咣咣响,念及他陪伴多年,又歇了心思。 “让他们滚回去念书,不许再靠近勤政殿一步!” “嗻!”苏培盛暗暗叫苦,心里摇头,以后有你反悔的时候。 他连忙爬了起来,往殿外去。 事情没办成,看见那三个端秀少年看过来时都老脸一红,苦着一张脸上前: “请三位阿哥安,传皇上的话,让三位阿哥只管安心在园子里读书,夏日天毒,日后不必再来请安了。” 弘历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失落了起来。 苏培盛忍不住提点:“皇上政务繁重,暑热难免心情烦躁,这人一烦躁,就想去外面走走散散心。” 弘历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多谢苏公公提点。” 小东子再次送上三个荷包。 苏培盛自觉没达到预期效果,更不敢收了,连忙推拒,还客客气气地将三位阿哥送出去。 他是看出来了,这三位唉,只待一个契机,怕不是要一飞冲天了,甚至比莞贵人那宝还大。 …… 三人中,也就弘昭不受影响,至于系统任务,他还小呢,小孩儿就是要玩儿。 [系统友情提醒,宿主已进入主线剧情,请积极完成任务,不要滥用法术,任务失败将会倒带重来。] 沉寂多年的系统诈尸,弘昭皱眉,倒带重来,那他又要天天上学,这死任务真烦狐狸。 弘昭故意要踩着树的影子边走,半边身体都暴露在日光里,被照得半张脸都在发光。 绝美光影下像要羽化了一般。 弘历将他拉回到树荫里来:“小心晒伤。” “莫说晒伤了,若是能将我晒黑,也算它本事。”弘昭不在意地笑道: 虽然黑皮也很俊朗,但狐狸精小白脸不冰肌玉骨,不肤如凝脂,他本名也不必叫褚白玉了,改名褚黑石一了百了。 “也真是奇了,怎么五哥就晒不黑呢?”弘昼凑近,盯着那一丝毛孔都看不见的肌肤,还真想摸一摸,但怕五哥恼他又不敢。 弘昭故意逗他道:“概因你五哥我不是人吧。” 弘昼一愣,旋即憨厚一笑:“五哥的确不是人,是天上的仙童吧。” 小太监们也应是,可不就是仙童嘛。 弘历心中是认同的,五弟样貌不俗,不像凡间客。 弘昭倒退着走,点了一下弘昼的头:“我若是仙童,便飞出去看看大好河山了。” “山河壮阔,一人独观却难免寂寥,五弟要去,那可要带上我。”弘历闻言一紧,下意识不想让弟弟离开自己身边。 “我也同去。”弘昼也连忙附和。 “都去都去。” 这一年,阳光如碎金乱银洒在绿茵小道上,三个少年明媚期许着踏山河的美好愿望,被光阴刻录在甄嬛的记忆里。 她一身浅绿旗装袅袅婷婷站在小池塘对面,手里的扇子也停了,目光追随着少年薄衣下青涩与力量并存的挺拔身姿。 如长相思淡出的音弦,余音绕梁。 小路拐了个弯,三人直接对上了站在树下持扇的甄嬛主仆二人。 弘历瞬间愣住了,这位娘娘怎么长得和他这么像。 “四哥?”弘昼显然也发现了,表情有些古怪,目光在弘历与甄嬛之间来回转换。 还是弘昭耸了他俩一下。 “儿臣弘昭给莞娘娘请安,莞娘娘万福金安。”弘昭撩袍扎了一个单膝礼,动作流畅自然。 他声如雪沁胭脂唇,清玄又带着丝丝嫣红色的缱绻,像猛然从画中飞出来的惊鸿,一头撞在所有人的心鼓上,发出一击重重的砰鸣,又毫无留恋地长啸而去。 而所有的初见都如树木的年轮一般被记录得无比清晰。 此刻的甄嬛耳朵都苏了,愣愣出神,那姝绝无二的脸看得她都一时忘记了四阿哥与自己母亲极其相似的脸。 扶着她的浣碧则是耳垂通红,只看了一眼便有些自卑地垂下了头。 “儿臣弘历\/弘昼给莞娘娘请安,莞娘娘万福金安。”弘历和弘昼也反应过来,跟着行了一礼。 两位阿哥行礼的声音在甄嬛耳边响起,她才反应过来,连忙笑着上前将阿哥们扶起来。 “三位阿哥请起,我与阿哥们素未相识,阿哥们怎知我身份?”甄嬛眼中是明晃晃的喜爱。 她方才听见了对方自称,便也知道了他们的各自身份,第一个对她行礼的是五阿哥弘昭。 甄嬛发现五阿哥站起来和她踩着花盆底差不多高,已有成年男子的风姿,还有那让女子看了便忍不住脸红心跳的好相貌。 她不由捏紧了团扇,避嫌地往后退了一步,但目光又着实移不开,但她也只是看到美好事物的欣赏,惊喜,并没有欲念。 甄嬛这会儿正和皇上如胶似漆呢,又怎么会看旁的男子,更何况这还是皇上的儿子。 第10章 甄嬛传弘昭10 “听闻宫里有一位莞娘娘,清丽婉约,弘昭今日远远一见娘娘,便仿佛看见了梨花白雪,想来您就是莞娘娘了。” 狐狸精上岗了,表现得正经许多收敛了许多幼稚。 甄嬛被对方夸作梨花白雪,心底跟淌过清泉一般舒畅,不由别开眼神笑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若说梨花白雪,我却是不如四阿哥的。” 她说得不错,弘历那张纯元脸,跟朵盛世白莲似的。 还带着股清润书卷气,五官又添了男子的英俊潇洒,身形又如修竹青松,让人一见便觉得心情舒朗,清新自然。 不待弘历谦虚,就见自家弟弟微微抬起下巴,双眼含笑,似是对莞贵人的话十分满意,骄傲道: “莞娘娘似梨花纯洁高雅,我四哥肖白雪内外明澈。” 一句话把两个纯元手办都给夸爽了。 弘历自觉不是白雪君子,但被弟弟这样夸,还是非常高兴,原来我在弟弟眼中就是这般好吗。 弘昼感兴趣问道:“五哥,那我呢?我像什么?” 弘昭回头,他在正经状态里,因此并未逗弄弟弟,认真道:“六弟如茶,物简含香。” 少年时的弘昼没有未来朝堂殴打讷亲的嚣张,也没有喜好给自己办丧事的荒唐。 他勤勉谦逊,不骄不馁,是哥哥的乖宝宝。 像茶,能上高堂雅座能入平民百家,本身只是一片叶子,质朴简单,自然纯粹,不争不抢,只安静地等候人来品味。 至于长大以后怎么变了性子,大概是亲亲四哥坐上皇位了,自觉有了天底下最大的靠山了,就哥哥捞捞,弟弟飞飞了。 弘昼憨憨一笑,五哥夸他啦。 “阿哥们手足情深,和悦相亲,此等情谊看着便让人高兴。”甄嬛方才就看出三位阿哥之间关系极好了。 弘昼最是珍惜他们兄弟间相伴交勉的情谊,很高兴地答道: “我们兄弟三人自小一同在园子里长大,形影不离,自然相得无间,莞娘娘若有亲姊妹,必然与我们一般。” 甄嬛立刻想起了家里的妹妹玉娆,瞬间有些想家了。 而她身边的浣碧则第一时间看向长姐,心中觉得她与长姐本就是亲姊妹,自幼相伴长大,合该也有那般深厚的情谊在。 “我家中还真有个妹妹,也如阿哥们这般,关系极好。”甄嬛似乎想起来闺中时的日子,语气更加温柔了。 浣碧听她并未提起自己,心中失落又安慰自己,长姐只是不知道,若她知道自己是她的亲妹妹,也会念着她。 弘昭将话题引到弘历身上:“儿臣看着莞娘娘便觉得亲切,原来,是与我四哥有五六分相像。” “若不是四哥与我乃是同胞兄弟,儿臣还以为他与莞娘娘才是亲姐弟了。” 甄嬛顺着他的话又把视线放在了和她容貌相像的四阿哥身上,其实她早就想问了,但没能插上话头。 见弘昭提起,他心中也是又惊又奇,莫名对这个和自己长得像的阿哥很有好感: “是呢,这世上竟有这般神奇的事情,我与四阿哥非亲,却长得这般相像。” 浣碧也一脸惊奇地附和:“简直和我家夫人长得一模一样。” 甄嬛忍不住问道:“你可知你额娘的家人是谁?” 宫里人都知道四阿哥五阿哥生母是圆明园奴婢李金桂,但多的就不知道了。 这么像,难不成四阿哥生母是母亲那边的亲族?可母亲的姐妹她都认识呀。 之前在宫中,是听眉姐姐说过,四阿哥五阿哥生母丑陋不得皇上喜爱。 可现在看见了两位阿哥又怀疑传言是不是有误?能生出两个这般俊美阿哥的女人,怎么可能会丑陋呢? 弘历也有些搞不清状况了,这,他和自己的同胞兄弟长得不像,却和皇阿玛的后妃长得像。 但这点可以利用,他落寞道:“莞娘娘说笑了,我的亲额娘难产而亡,宫人不敢多言,她的事情我与五弟也知晓得不多。” 甄嬛心中觉得他们可怜,出生就没了娘,爹也不喜欢,丢在圆明园里自生自灭。 皇上这事的确做得……唉,他再不喜欢李金桂,可孩子却是他的孩子啊,竟如此狠心。 思及此处,甄嬛顿时对雍正的情谊淡了一点点,但这狠心倒底不是对着她的,她也没有过大的抵触。 毕竟椒房之宠,汤泉沐浴,谁能不在帝王的偏爱中一时被迷了眼睛呢。 “我见莞娘娘也觉得亲切,想必我与莞娘娘有缘,只可惜皇阿玛喜欢莞娘娘,却不喜欢我。”弘历装作天真无邪道。 若是甄嬛这个宠妃能在皇阿玛身边提上一嘴,皇阿玛一定会召见他吧。 可惜若弘历是个一米四的孩子样,甄嬛还能完全不多想他的用意,但站在面前的是一个一米七的大高个,几乎与她平视,就如大人一般。 和大人交谈,甄嬛总忍不住往深层意思想。 她不好再去做安慰他的动作,也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但并没有觉得不悦,但眼神却闪了一下,再挂上和煦的笑容: “怎么会,你皇阿玛只是太忙了。” 弘昭也叹了一口气,给自己哥哥助攻:“今日我们兄弟三人去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不肯见我们,还不许我们以后靠近勤政殿。” “旁人都见过自己的阿玛,可我与四哥长这么大竟然从未见过皇阿玛的模样。” 少年的姿容连甄嬛都自愧不如,垂着眼难过的模样看得人揪心不已。 甄嬛又忙转向他轻声安慰:“天下事多,皇上忙不过来,皇上是明君,爱民如子,又怎么会不爱亲子,只是他是皇上,要以天下人为先,这才冷落了亲子。” “皇上这段时间政务繁忙,不得空闲,虽然未能见三位阿哥,但爱子之心是半分不少的。” 甄嬛昧着良心给弘昭编一个童话故事。 弘昭自然给她台阶下:“嗯,皇阿玛也是天下人的阿玛,让弘昭敬佩,多谢莞娘娘开解。” 少年露出一个微笑,只此清浅甄嬛却仿佛看见了牡丹齐绽,心脏狂跳,连忙低下头去,扇了两下团扇,只觉是暑热的缘故。 “阿哥不必忧心,你皇阿玛一定会见你的。”甄嬛看着他的笑容,只希望他一直高兴,暗自想着过两天一定在皇上面前多提两句。 今天是不行了,三位阿哥刚被皇上禁止去勤政殿,自己还跑上去,岂不是让皇上不悦,适得其反。 她原本还想邀请三位讨喜的阿哥去她那里吃点心,但一看他们的块头,又止住了。 虽然按理说他们年岁还小,可外貌看着不小,终归不好,只好作罢了。 而弘历他们还得去和皇后请安,两方便就此别过了。 甄嬛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见左右无人,与浣碧低声道:“浣碧,你机灵,去和圆明园的宫人打听打听四阿哥的生母是谁?” “小主是觉得四阿哥与小主太像了?” “若一两分像,倒没什么,只是四阿哥和母亲简直十成十的像,这未必也太巧合了些,说不定,四阿哥的生母是母亲的亲眷。” 甄嬛是知道浣碧是自己亲妹妹的,她父亲都能养外室,还偷偷把女儿放到她身边,说不定外公也有血脉流传在外,而他们却不知道呢。 若如此,她与四阿哥五阿哥可就是表姐弟关系了。 浣碧显然也想到了,竟然有些激动,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岂不是越发紧密,一想到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会笑着唤她一声表姐,浣碧浑身的血液都要烧起来了。 甄嬛还准备家书一封写给母亲,让她好好查一查家中可有姐妹流落在外。 第11章 甄嬛传弘昭11 和甄嬛告别后,弘昼也猜想了起来。 “四哥,那个莞娘娘与你长得也太像了吧,皇阿玛宠爱她,想必看见你与她相似,也会对你有几分怜爱的。” 弘历虽然也是这样想的,但嘴上却说:“能做皇阿玛的宠妃,她靠的一定不止是容貌。” 弘昭一笑,折了条柳枝,扯叶子玩,心想,她靠的不止是容貌,但最大的助力就是容貌。 待会儿去见了皇后,以对方恨纯元那股劲儿,肯定想弄死弘历的心都有了,虽然皇后不一定会见他们。 但总有一个会见的,他可一定要看紧了,好歹这辈子他们是兄弟,他应该对哥哥有丰沛的感情。 至少人类是这样的,妖精化形后的第一步就是学人,学人走路学人穿衣学人际关系,学即是模仿,模仿即是演绎。 去了皇后处,果然又被拒绝了,连皇后身边的剪秋都没见到,只一个小宫女进去通传,很快又出来将他们打发走了。 弘历还想带着他俩去华妃那里碰碰运气,但弘昭不乐意去了:“好热,四哥,我们去凫水吧。” 这天气,泡水里多舒服,比吃冰还舒服。 “皇阿玛在园子里,我们是皇子,公然凫水,被人瞧见了多不好。”弘历不赞同道。 “不让他们瞧见不就好了,我们去偏僻处自己玩。” 他们三人水性都不错,身边的小太监也跟着会凫水,不怕呛了水没人救。 “不行,最近这段时间要勤勉些,再说了,万一皇阿玛要召见我们,却找不到人,一问才知道凫水玩去了,你让皇阿玛怎么看我们,肯定觉得我们玩物丧志。” 弘昭眨眨眼:“要不,你俩读书去,我自己玩儿,顽劣也是我一人顽劣。” 弘历弘昼同时道:“不行。” 弘昭唉了一声,提出一个新要求:“那我们撑了小船去莲花池里读书吧。” 他身上有灵气,不怕蚊子咬。 见弟弟这沮丧的模样,弘历觉得这个要求起码正常了许多,便同意了。 但他又开始了背书模式,扯着两个弟弟互相抽背考验。 往往话说得好好的,突然冷不丁来一句。 比如现在,弘昭刚伸手又摘了一朵莲花就被薅住了。 “五弟,看到这莲花我就想起来濂溪先生。” 濂溪先生是《爱莲说》作者周敦颐的号。 而爱莲说是一月份弘历就抓住他要背的,他觉得爱莲说十分应夏景,若能诵给皇阿玛听,他定然高兴。 弘昭坐在小舟船头,于绿浪般的荷叶丛中回头,手里握住一支粉白莲花,白皙如玉的脸上还沾着黄色的花粉。 小船坐不下四个人,他们便没让小太监跟着。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吧。”弘昭早就倒背如流,听着觉烦了。 “他爱他的莲花,我就爱牡丹,四哥,六弟,你们爱什么花?”弘昭把书本放在一边,正剥莲子,喂了一颗塞弘历嘴里,故意把话题引歪。 弘历:“……牡丹。” 弘昼:“我,五哥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弘昭一笑,一时间,碧叶粉莲全作了陪衬。 他的容貌是艳丽的,正如牡丹花开名动京城。 “既然我们三个都喜欢牡丹,何必在此咏莲?” 弘昼也得了一颗新剥的莲子:“可我们对着莲花夸牡丹,这花儿岂不伤心?” “无事无事。”弘昭熟练地剥出莲子,然后撕开绿衣,分作两半,除去莲心道。 “好莲儿,你有这样一番苦心我实在不忍,这就帮你摘了去,你就不会苦也不会伤心了,下辈子做一朵菊花吧。” 少年对着莲子说“好莲儿”时就像在对心上人低语一般,温柔深情,让弘历都有些不爽。 莲儿,什么好莲儿,以后叫莲儿的都改叫苦心,都摘了去才好。 就在这时,一道温雅的的嗓音从远处传来: “诶?为何让它下一辈子做菊花呢?” 三个人皆惊,抬头往声音处看去。 只见他们身后的小石桥上站着一位穿烟紫色旗装的女子,她身量比寻常女子高挑些,亭亭玉立。 旁边有一个小宫女在给她打伞,都得举高一些。 沈眉庄路过此处就听见了有男子说话声。 弘历弘昭弘昼三个在灵气滋养下发育得很快,他们已经变声了,听起来已然是成熟男子的嗓音。 毕竟狐狸精用儿童音,难不成是要去骗大人糖吃吗? 沈眉庄一开始以为是小太监躲懒,便好奇他们怎么还提到濂溪先生,就想过来一探究竟。 走到桥上就发现是三个少年背对着她坐在小舟上,其中两个在看书,还有一个在采莲。 采莲少年的辫子不小心垂到水里也没发现,却聚过来一大群金红锦鲤,围着他的辫子打旋,许是把他的辫子当作鱼钩了。 可是这也好奇怪,怎么有会鱼围着鱼钩转呢? 少年专心剥莲子没发现,但沈眉庄从高处俯视却将一切尽收眼底。 如烟花般的鱼群围在船头,少年不经意间侧过脸说笑,一时间满池莲花尽数褪色。 沈眉庄捏着帕子停驻在桥头没有移步,她心头浮现出一句诗: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不不,不该是这首……这首配不上他……该是…… 满塘素红碧,风起玉珠落……落在她心湖里。 沈眉庄观三人衣着打扮与通身气度,便知他们必然不是太监,太监没有松柏似的脊背,没有从容优雅的举止。 又想起刚才他们互相的称呼,四,五,六,不就刚好是圆明园三位阿哥的序齿,可这年岁是不是有点对不上,他们的面相看上去像十五六岁的少年人了。 见三人齐刷刷朝她望过来,她的目光立刻被采莲少年给吸引了。 方才只是一个侧脸她便被觉得惊艳了,如今的正脸更是让她呼吸一窒,随后便觉得有些失态,眼波流转着移开了目光,又对上了弘历的脸。 “嬛儿?” 她双眼微微睁大,显然是被惊到了。 弘历猜出了来人,他为了给自己和弟弟认额娘,可是提早就打听过了:“可是沈娘娘?” 沈眉庄被家里教得端庄持重,很快恢复过来:“正是,你们可是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 第12章 甄嬛传弘昭12 弘历点头示意,带着歉意道:“儿臣是四阿哥,这是五弟和六弟,小船窄塞,还请沈娘娘恕儿臣无法给沈娘娘行礼问安了。” “不打紧,你们小心些,莫要掉下去。”沈眉庄不是会在意这种小事的人,连忙出声叮嘱,又暗暗记下这弘历面容一事。 “沈娘娘心善,只是小桥护栏低矮,还请沈娘娘也小心。”弘昼怕吓到她,一个不好栽下来,只缓声提醒道。 原来刚才过于惊诧,沈眉庄往前迈了一步,现在裙面已经贴到围栏了。 而她刚刚又伸了伸帕子让他们小心些,身体又往前弯了些。 她的贴身宫女怎么也不提醒点,弘昼瞅了一眼,哦,原来看五哥出神了,那不怪他,五哥这脸,要不是他天天见,也要失态的。 沈眉庄听他提醒,低头一看,连忙后退两步,她落过水,此时自然生起一股后怕,用帕子抚在胸口,像一盏易碎的琉璃。 “多谢六阿哥提醒。”她又忍不住看向五阿哥,等刚才的答案,“五阿哥刚才说喜欢牡丹,可为什么让莲子下辈子做一朵菊花呢?” 她喜爱菊花,刚才听到少年说起,不是桃花也不是牡丹,偏偏是菊花,就勾起了她的好奇。 爱莲说里,提到三种花,隐士菊花,富贵花牡丹,和君子莲花。 “让沈娘娘见笑了,儿臣不是惜花之人,若它成为牡丹,儿臣见之欣喜,少不得要辣手摧花折了去,如此便是让它香消玉殒了。” “不若做一朵遗世独立的菊花,如画中仕女一般沉静端雅,悬于高案之上,不受霜刀雨剑之害,也不必受儿臣这等残忍之人的催折。” 沈眉庄点点头,脸上是浅浅的笑意,一举一动都很细微合宜,还真像画中活过来的仕女: “原来如此,不过是采上几朵花而已, 你怎能就说自己残忍,还有,听你一言,倒像是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一句用于菊花身上了?” 她音色很缓慢,如一段悠扬的琴声,却让听者放松下来,仿佛正执着香站在菩萨面前,心平气和。 弘昭听着她的嗓音感觉自己也静了下来: “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是菊花本身就不能容忍亵玩,它本就是这样傲风拒霜,宁折不屈的花儿。” “不是儿臣将诗安在菊花头上用,而是它一直践行着此句。” “若菊小姐能言人语,写人字,恐怕濂溪先生幼时还要反过来晃着脑袋诵读‘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用典故法摘给莲君子用呢。” 弘昭的意思是如果菊花能说话,这句诗早就被她写下,就没莲花的事儿了,这句是菊花本色出演,周敦颐一写出来,大家便知道这是借菊小姐典故。 菊花:我就是这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汉纸。 沈眉庄注意到他说的是“菊小姐”特意点出女性化,而不是用“菊先生”心中便觉得高兴。 而且她是爱菊之人,听他这样夸菊花,真是被夸到心坎里了,就好像夸的是她自己一样与有荣焉。 见沈眉庄用手中帕子微掩唇笑了起来,弘历问道:“不知沈娘娘要去往何处?” 沈眉庄见是和嬛儿长得很像的四阿哥问话,下意识放下了心防,笑道:“我正要去勤政殿给皇上请安呢。” 弘历眼睛一亮:“沈娘娘如菊花一般端庄文雅,难怪深得皇阿玛宠爱,儿臣一见便觉亲近。” 弘昼:四哥,你刚刚见莞娘娘也是这么说的。 弘历刚刚见弘昭夸菊花,这沈娘娘就高兴,显然是喜欢菊花的,所以也用菊花夸她。 果然沈眉庄更高兴了,而且因着弘历那张脸,她也觉得亲近,没有丝毫怀疑弘历完全是话术,只谦虚笑道:“我也觉得四阿哥分外亲近。” 弘历伪装出纯良无害的模样,与这副容貌最是适配,不好意思道: “得沈娘娘这句话,弘历一整天都觉高兴。” “花儿衬人,更衬沈娘娘,只是这个时节没有菊花相送,唯有五弟刚采得几枝并蒂莲,这便送于娘娘。” “愿沈娘娘与皇阿玛的感情如此莲花,一枝并蒂,同心同福。” 并蒂莲可以用于形容恩爱夫妻和兄弟情谊,是极好的寓意。 弘历直接捡起放在弘昭身边的花,站了起来走到船尾,抬手递给沈眉庄身边的宫女。 “采月,快。”沈眉庄被哄得高兴,哪里肯让弘历一直保持递花的姿势,忙让采月接过来。 采月受意,攀住围栏弯腰接过那几支并蒂莲花。 沈眉庄听到弘历的话自然是欣喜的,但她又是谨慎的,面上带笑解释道: “多谢四阿哥赠花,只是并蒂莲寓意夫妻恩爱,我只是一个贵人,实在当不得,皇上与皇后才是并蒂情深。” 弘历只装作自己是小孩子没想那么多:“是儿臣唐突了,并蒂莲也是吉祥喜庆的象征,那便祝沈娘娘吉祥如意,好事成双吧。” 沈眉庄接过采月手里的花,亲自抱在怀里,非常喜爱: “也祝三位阿哥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我还要去勤政殿给皇上请安,就不打扰三位阿哥读书了。” “儿臣恭送沈娘娘。”三个少年行了一个拱手礼。 沈眉庄开开心心地抱着莲花离去,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船上的三位阿哥一眼。 风轻轻吹动碧绿荷叶,如洪流一般拥着船上的三位少年,书页翻动,锦鲤环绕,如一张生动的画卷。 突然对上那人眉心一抹红,沈眉庄心跳加速,又立刻转过头,抱着花走了,只是脚步有些快。 弘昭对着弘历手一摊:“四哥,还我并蒂莲。” 那是他要带回去插瓶的。 弘历把书往他手里一拍,去划桨:“好好好,我这就去找给你。” 弘昼乐呵呵凑上来:“五哥,别生气啦,我剥莲子给你吃的。” “我不生气,不过倒是有些饿了,不知道今天御膳房送的是烩野鸡丸子还是溜鸡片?”弘昭有些饿了。 船舱里铺了软垫子,他就那么压着手,仰躺着,身边簇着许多莲花,汪蓝的天空被挤在莲叶裙边之间,洒下一片片莲香。 少年枕头看天的模样是这莲船之间的另一种风景。 弘昼剥了莲子还喂给他吃,简直是哥哥贴心的小棉袄,他道:“说不定是莲子炖鸡汤呢。” 弟弟们的闲聊声落入弘历耳中,他又开始抽背诗文。 于是,小舟穿莲堂,书声落满舱,在圆明园的十二年时光里,三兄弟就是这么相伴着一路走来的。 后来的弘历又想,其实当年他不钻营回宫,三人就留在圆明园逍遥自在。 春日摘樱渍酱,夏日采莲炖汤,秋日择桂点糕,冬日取梅煮茶,也不错。 第13章 甄嬛传弘昭13 沈眉庄抱着莲花来到勤政殿,雍正便随口问了一句:“这是并蒂莲。” 沈眉庄温柔浅笑,把莲花插在花瓶里: “回皇上的话,正是并蒂莲,臣妾方才在来的路上,恰巧碰见三位阿哥在吟周敦颐的爱莲说,还送了臣妾这莲花。” 她不知道弘历他们今早才惹皇上发了火,神色很自然,也是有意提醒,想一点点给他们在皇上面前增加好感。 雍正想起早上的事,有些不悦的微蹙起眉。 好一个偶遇,他难免怀疑起这是三个阿哥刻意设计,心中更上厌烦,看了一眼那并蒂莲,沉声道: “花是好花,只是送花的人玷污了它的美丽。” 沈眉庄闻言,笑容敛住,侍弄那莲花的手也放了下来,心中却有些不悦。 那是多好的三个孩子,四阿哥纯良,五阿哥风趣,六阿哥温厚。 沈眉庄知道皇上说的送花之人指的是三位阿哥,但她是第二个送花之人,岂不是也说她不单纯。 但她见皇上脸色不好,只以为他是因为四阿哥五阿哥生母还在迁怒,便道: “莲花出淤泥都不染,又如何能轻易被人玷污?” “并蒂莲难得,想必送花之人的心意也是难得的。” “皇上,臣妾一看到这花就想起了您,便立刻送了来同您赏玩。” 她直接略过阿哥赠花之事,把那玷污之人引到自己身上,装作伤心的模样垂下眼睛,并指出她巴巴送过来的心意。 皇上显然也知道她的意思,脸色缓和下来,牵着她的手坐到他身边来: “你的心意朕看到了,花很美,人,也很美。” 沈眉庄害羞的抿嘴一笑,脑海里却突然跳出一双含情的丹凤眼与眉心的朱砂痣。 她心里一个咯噔,再看搭在自己手上这只粗糙的手时,突然就觉得没那么羞涩了。 “臣妾谢皇上夸奖,昔日您赠臣妾绿菊,今日,臣妾赠皇上并蒂莲,可也算……” 她羞涩地偏了偏头,发上的偏凤钗叼着的宝珠流苏在她脸上晃出缠绵的光影。 “也算什么?”雍正显然也回想起了那日说自己爱菊花的俏丽美人,心情也好了起来。 沈眉庄声音低低的,不好意思道:“也算定情信物。” 雍正听言哈哈笑了两声,但笑意并不达眼底:“那这花,朕可一定照看好,不能辜负眉儿的一腔情意。” 沈眉庄见他心情好了,才道:“说起来,臣妾今日还见了一桩奇事。” 她知道皇上不喜欢四阿哥,她不该提的。 但她看着三位阿哥都是好的。 尤其是四阿哥真挚纯洁的笑容,五阿哥那深邃含笑的眼睛。 来的途中,又听到圆明园的宫女在谈论两位阿哥,说他们没有额娘,在园子里过得不好,她便心疼了。 她只是提一句,皇上不高兴,也就不高兴几天,不至于为了这个罚她。 沈眉庄看着端庄聪明,进退合宜,其实胆子大得很,也很容易感情用事。 否则原剧情里不会因为皇上不信她,就直接疏远,也不敢在宫里就和温太医行男女之事。 甄嬛知道今天皇上刚说不让三位阿哥来请安,就不敢这个时候提。 可刚刚皇上才因为三位阿哥沉了脸色,沈眉庄却不长教训,又因着对三位阿哥的喜爱,这就冲动了。 “哦?”雍正捧场道。 沈眉庄浅笑道:“臣妾发现四阿哥的长相与莞贵人有五六分相像,您说奇不奇?” 雍正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苏培盛说四阿哥长得像纯元,沈眉庄说四阿哥像甄嬛。 一个说像或许是瞎扯,但两个人…… 也许他们说得是真的? 雍正也不觉得四阿哥一个光头阿哥能在短短时间里同时收买他身边的大总管与嫔妃。 他怀疑的是背后有人想要捧四阿哥。 是皇后吗? 皇后无子,难不成想要养四阿哥,为了让四阿哥入他的眼,刚好他又真的有几分像纯元…… 苏培盛在旁边听着,心道,我就说像吧,你还不信。 雍正有些心烦,又看见了那开得娇美的并蒂莲,不就正好指代四阿哥五阿哥这对双胞胎吗? 怎么他们都只说四阿哥像纯元,却不提五阿哥,原来这两个人长得不一样不成? 既然都说像,那就见一见吧。 雍正手里的十八子又甩了回来。 可是他早上才说不许他们来请安。 这还真是朝令夕改,苏培盛那老小子该不会在偷笑吧。 雍正看了一眼苏培盛,见他眼观鼻鼻观心的,察觉到到他的目光,露出询问的表情。 他烦躁地盘着手串,对于沈眉庄也牵连了两分不悦:“还真是奇。” 但他对纯元相关的事情总是有耐心的。 既然四阿哥真的有可能长得像纯元,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像。 雍正刚准备吩咐苏培盛去叫四阿哥五阿哥过来,小厦子走了进来,说果郡王来了。 “哦?让他进来。” 沈眉庄见此便福身:“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雍正没有留她,也没说晚上会去她那里,就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出去之后,采月问沈眉庄:“小主,方才为什么要提起四阿哥,惹皇上不快?” 明明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小主还提醒过莞贵人,不要多打听四阿哥五阿哥呢。 沈眉庄看了她一眼:“这还在外面,勿要多言,待会儿,你去给三位阿哥送些点心去。” 想起三位阿哥衣着朴素,没有绣纹,身上没有一块玉佩,手上没有一枚戒指。 连五阿哥垂在水里的辫子上,也只用的简单发带束了,一点玉石坠子流苏络子也没有。 她就想送更多,但皇上现在不喜欢他们,她不敢大张旗鼓的送东西,便只好送点点心。 …… 弘昭和弘历回来用晚膳时,就听奶嬷嬷说莞贵人和沈贵人送了好些糕点来。 (清朝一天就吃两顿饭,早上六七点吃早饭,中午11点到15点之间吃晚膳,所以,虽然叫晚膳,但其实相当于我们的中午饭,当然其他时候饿了是可以吃各种点心汤羹的,此处现在是中午时间。) 许多样式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弘昭净了手,接过嬷嬷递过来的帕子擦干,随手拿起一块花形的小点尝了一口:“是枣泥山药糕。” 李嬷嬷笑道:“这个是沈贵人送的。” 平常他们吃的枣泥山药糕都是切得整齐的方块。 但沈眉庄这个显然是用了心思的,将糕点捏成了一朵朵莲花形状。 主体是山药白,瓣尖上揉进了枣泥红,中间的莲蓬也是枣泥雕成的,每一块都用一片莲花瓣盛放着,沾着莲香,看起来雅致漂亮。 一看就不是御膳房做的普货。 “还是沈娘娘那边的糕点心思巧妙。”弘昭笑着夸了一句。 一转头就看见弘历一副“一盘糕点就把你收买了”的模样。 “怎么?我说得不对?”弘昭拿起一块新的糕点塞在他嘴里,“好吃着呢。” 已经到嘴里了,弘历只好吃下了,确实味道不错。 第14章 甄嬛传弘昭14 张嬷嬷把午膳摆了出来。 一碟凉拌黄瓜,一碟金针菇,一碟木樨藕豆角,一盅萝卜豆腐做的素丸子汤……总共七样。 因着是两位阿哥一起的份例,他们桌上菜品很多,但今天全是素的。 “今日的菜怎么一点荤腥也不见?”弘历皱眉问道。 以往他们虽然不受宠,但圆明园里的膳房却未曾亏待过,每餐有荤有素,但今天,上来的七样,全是素的。 张嬷嬷脸色难看,主子们都这样了,他们这些下人吃得更是差了: “是沈贵人掌宫务,主张例菜减半,听说连皇后娘娘华妃娘娘宫里也是这样吃的。” 弘昭看着桌上的菜更想念鸡肉了,他喜欢吃鸡肉,一顿就要吃两只,一个月要吃六十只。 他皇子份例里的余钱基本都被他拿去买鸡吃了: “例菜减半,不是让他们把荤菜变素菜啊。”他可以只吃两个菜,一个鸡另一个还是鸡。 照顾他的李嬷嬷自然是知道他爱吃什么的,问道:“要不奴婢拿银子去御膳房,让他们做些鸡肉来。” 弘昭点点头:“嗯,你与张嬷嬷同去,再拿两样四哥喜欢的荤食。” 之前宫里补了年节份例,数量很多,他现在还有银子。 见外人都走了,弘历便露了几分本性,放下筷子,心疼地看着连鸡肉都吃不上的弟弟,不悦地哼了一声:“蠢货。” 然后就被弘昭打了一下:“好端端的,你骂我做甚?” 弘历是知道自家弟弟天生神力的,刚刚那一下绝对是收着力了,无奈失笑道: “我是说沈贵人,初掌宫权,就这样大动干戈,不知道多少人记恨她,她不值得托付。” 弘昭吃着点心打趣他:“她只是个贵人,不能抚养孩子,本就不能托付。” “好了,四哥,人哪有不犯蠢的时候,你以前烤火还把辫子点了呢,吃了她的糕点便嘴软些吧。” 弘历被他揭黑历史,不自在地别开脸。 弘昭知道沈眉庄本是好意,只是没去一线干过,不懂龌龊的潜规则。 想了想,便吩咐了小旭子拿上新剥的莲子去闲月阁一趟,一是答谢糕点,二是与她说明其中利害。 有问题就要有反馈,至于沈眉庄听完会不会生气,气就气呗,反正长皱纹的又不是他。 弘历也派了小东子去碧桐书院谢甄嬛。 两人用完了晚膳,小睡了一会儿,弘昼便来找他们了。 下午他们是需要练骑射的。 当然,他们三个圆明园里不受宠的皇子自然请不到什么满清巴图鲁,耿嫔使了银子让一个武艺高强的侍卫教着。 弘昭不喜欢念之乎者也,但骑射训练却能当娱乐活动玩。 …… 叶澜依知道他们每天这个时候会来,提前过来给马套上了马鞍缰绳。 这是五阿哥最喜欢的马,名叫灵徜,通体黑色,也是她亲手训练出来的。 但却不算是匹良驹,因为灵徜不让人骑,许多好手都驯服不了它,这才落到备受排挤的叶澜依手里。 但她偏偏驯服了,让众人刮目相看。 训练好了以后大家以为灵徜是改性子了,便有人要骑它,可全被它撂下去了。 后来才发现,是灵徜这马只许女子骑。 灵徜:什么脏的臭的往我背上坐,滚滚滚,香香的小姑娘诶,给你骑给你骑~ 但三位阿哥知道以后,便想尝试。 没想到灵徜在三位阿哥手里服服帖帖的,让众人都惊诧不已。 后面才回过味儿来,哦~原来不是只让女子骑,是只让长得好看的骑啊。 他们又找了几个容貌俊美的侍卫尝试,果然如此,长得好看的这马就让骑,这个答案让人哭笑不得。 叶澜依看见弘昭过来,高冷的面容一瞬间如冰雪般融化,浑身散发出亮晶晶的光芒:“五阿哥吉祥。” 弘昭在她眼睛里看见了缠绵的情气,借着牵马的空档靠近吸了一口。 只要对方眼中出现情气,他就算攻略成功,因此他从叶澜依这里解锁了1000积分。 叶澜依这个任务目标还有2000点冻结积分,要等他死了才能拿到。 情气的滋味让弘昭舒畅得绽放笑容,露出几分迷离之色。 那丹凤眼中噙着笑,醉玉颓山一般,若披烟雾,如对珠玉,比寻常任何时候都要惑人。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叶澜依心脏擂鼓般鸣动,看向弘昭的目光仿佛波光潋滟的水面,散着午后的热意。 “不必多礼,澜依姑娘今日发上的披纱很是好看,若是跑马,在空中飞扬起来,更是飒爽。” 叶澜依被夸了,两颊热得像发烧了一样,摸了摸垂在身后的披纱,决定以后日日都戴。 她浑身都仿佛在发光,高兴道:“有五阿哥夸奖,便是它的福气。” 弘昭推了推灵徜偏过头来舔他的头:“好姑娘,我夸的是你,不是披纱,好看是你,飒爽是你。” 好人,给他情气吃的大好人,可不得多夸夸。 果然,女孩动人的双眼里又飘出两缕情气。 弘昭微微张唇,外人只觉得他在笑,但其实他是在吸收情气。 叶澜依被对方一声好姑娘激得心湖动荡,笑容更为明亮,她不是宫里扭捏的小主,听到夸赞便直白道谢,没有谦逊:“谢五阿哥夸赞。” “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弘昭记得她是有一段生病了无人医治的桥段,但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病的,因此经常关心。 叶澜依碰了碰脸,果然一片滚烫:“没什么,只是天太热了。” 弘昭对身后道:“小旭子,你待会儿使点银子去寻位太医给澜依姑娘瞧瞧。” 小旭子瞥了叶澜依一眼,只应是,心里是不高兴的。 叶澜依连忙拒绝,不想麻烦心上人,但又为他关心自己而感动:“我身体好着呢,不用请太医的。” 弘昭摇摇头:“就当平安脉也好,百骏园做事辛苦,你真的不想我给你安排个清闲事做吗?你上次的擦伤好些了吗?药膏可用了?” “你还记得。”她的表情很是欣喜,“阿哥上次的药我已经用了,效果很好,现在已经好了,百骏园也很好,况且我也舍不下灵徜。” 其实药她没用,五阿哥给的东西她都好生收藏着。 叶澜依摸了摸灵徜,心中微动,如果是去做五阿哥身边的宫女她自然是愿意的,但她知道五阿哥身边是不用宫女的。 只要有灵徜在,五阿哥每次来百骏园提马就一定会来看她。 “五弟,你在做什么呢?还没好吗?”远处弘历已经上了马,背着绿边黑绒布的箭囊,手拿榆木弓,骑在一匹毛色雪白的大马上看他。 弘昼则骑着一匹红鬃栗马在他旁边,也往他的方向看来。 弘昭回了一句就来,利落地翻身上马,往两人方向骑去。 三位阿哥都穿着骑射用的行袍。 夏日轻薄,被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 各个宽肩窄腰,可以想象平日宽服之下都藏匿着雄狮般的力量,透露着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第15章 甄嬛传弘昭15 灵徜还臭美地嘚吧嘚小礼步,在另外两匹马面前站定,骄傲地昂着头颅,好似是在炫耀自己马背上佩戴的漂亮“人饰”。 弘昼好笑地弯过身挠了挠它:“这灵徜明明是匹公马,怎么倒像姑娘似的爱娇。” 灵徜身上的马鬃被编成了瀑布般的侧辫,鞍下毯上还坠着叮叮当当的铃铛。 “这就是它的可爱之处了,六弟喜欢,不如我们换骑。” “好啊。”弘昼一口答应。 两人没有下马,只靠近在一起,踢了马镫,手撑在马背上,同时一个燕子翻身就成功换马了。 灵徜嘶鸣了一声,好似被摘了漂亮王冠的公主,气得蹬脚,被弘昭拍了一下头又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灵徜最听五哥的话,它一个马儿也知道我五哥生得俊俏了。”弘昼打趣道。 “尽胡说。”弘历笑着用弓上的牛角点了点他。 三人一夹马肚,蹄走飞沙,如踏黄河弄浪。 …… 雍正和果郡王正在[山高水长]射猎。 一只野兔子蹿过,雍正拉开弓射去,结果箭尴尬地扎进了草堆里,连兔毛都没碰上。 果郡王努力忍笑,抬起手随意射了一箭,并不想表现得太过出彩。 雍正见他也射空了,严肃的表情稍微缓和,却拍了拍他肩头:“十七弟这箭术也生疏了啊。” 果郡王只装作不好意思道:“让皇兄见笑了,臣弟只爱游山玩水,倒是许久未拿弓了,皇兄却是忙于政务才手生,实在让臣弟羞愧啊。” 他说话神态自然,还给雍正刚刚脱靶找了借口。 雍正听得高兴,挥了挥手道:“你的箭术可是皇阿玛手把手教的,你今天若是射不到猎物,我可要替皇阿玛罚你。” 果郡王察觉到了他眼中的试探,知道自己刚刚藏拙太明显,又惹他生疑了。 射不中,皇兄觉得他故意藏着掖着,心思深沉。 射中了,皇兄又嫉妒自己得了皇阿玛的父爱。 果郡王面色如常地笑道:“那臣弟可要好好练几箭,才不辜负皇兄教导。” “你只管射就是。” 果郡王拉开弓弦,又射了几箭,表现出一副慢慢熟悉起来的模样。 一行人追着几只山鸡来到一个林坡处。 说来也奇怪,林间多野鸡,但他们看到的这只,看羽毛,分明就是最普通的走地鸡,也不知,这[山高水长]哪儿来的走地鸡。 不过他们都没在意,果郡王向前踏上小坡,从这里俯视,正好可以看到百骏园的马场。 他不经意间就看见马场上有三个少年人正在策马,揽箭射靶。 他眼力极好,看见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默契十足,中了同一只箭靶,箭靶直接被射得四分五裂,而三支箭还在往前飙射。 紧接着他们一只手紧攥马缰,一只脚勾住马镫,把整个身体藏在马鞍的另一边。 这是御林军的独门绝技:镫里藏身。 在行军冲锋中可以极大限度保护自己不被敌军射中。 在马匹拐过弯道时,果郡王正巧看见了三个少年的面容,一时失神,手一松,手中箭飞出去。 一只野鸽子恰好飞过,双目瞬间被贯穿在破空声中,扑簌簌掉落。 果郡王暗道不好,偏偏射中了以灵巧着称的京西野鸽子。 为了转移皇上的注意力,他指着马场上的三个少年:“皇兄快看,那是谁家的儿郎在练骑射。” 雍正有老花眼,近的看不清,但远的看得清,他走上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三匹不同花色的马齐头并进,三个少年身姿矫健,意气风发,身形随着马奔跑的动作微微起伏,起跃间如同掠入人间的风暴。 双手脱缰下腰,勒马起扬,勾弦射箭。 少年们眼神专注,威仪万千,射中后浅浅勾唇,仿佛一切都是唾手可得的猎物,不屑一顾。 遇到马栏时,只轻巧地往上提了提缰绳,上半身与马脖子平行,臀部抬起。 马就缩起蹄子一跃而过,像横跨银河的天马,骏秀飙壮。 难得的是三匹马儿起跳时间一致,连腾起的高度都一致,显得十分赏心悦目。 跑完一轮后,灵徜又开始张扬地踢踏舞步,还用马后腿轻轻怼了怼弘历的马,让它跟自己学。 于是三匹马都开始踢小礼步,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马背上的三个少年无奈摇着头失笑。 弘昭偏身拍了拍灵徜的脖子,它这才停下来。 这样的情景全部映入雍正的眼帘。 他的眼力不及果郡王,没看清他们的容貌,但只看身形都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青春恣肆。 那日一起冰嬉的三个身影如风一般吹进了雍正的脑海,一下子认出了他们是谁。 果郡王夸赞道:“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时啊。” “走,我们去看看热闹。”雍正的确想召见他们来着,这里碰上了,就见见吧。 本来离得也近,他们来到百骏园,恰巧看见三个少年控马而来。 身姿颀长,神仪明秀,俯仰眄睐间,如瑶林玉树,矜贵优雅。 天之骄子,不外如此。 让雍正一时恍惚,梦回年少时期在皇阿玛教导下,所有的皇子皆雍容华贵,英姿勃发的岁月。 那是…… 视线聚焦后,雍正心头大震,惊喜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纯,纯元? 不敢置信,兴奋,喜悦,难过全部化作一股热流盈满他的眼眶。 浑身的老态都仿佛被电流激活了一样,雍正张开嘴,却无法言喻。 他好像看见了纯元骑马向他走来,这真的不是做梦吗?雍正一阵恍惚,喃喃道:“菀菀……” 弘昭他们也看见了圣驾,连忙下马行礼:“儿臣弘历\/弘昭\/弘昼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 一声声皇阿玛儿臣,让雍正回了神。 像!实在是太像了! 若不是四阿哥五官轮廓要更加英气,还是个男儿身,他都要以为是纯元重新投胎转世回到了他的身边。 雍正这会儿看弘历,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如果当初他和菀菀的孩子活下来了,就该长这个样子吧。 对,他和菀菀的孩子,是他和菀菀的孩子回来了! 苏培盛感觉到了皇上微微颤抖的手,心中堵了大半天的郁气一下子顺溜了。 嘿,我就说像吧,非不信。 雍正有些失态地快步向前,把弘历扶了起来,心中无依的感情像是海上飞鸟终于找到了落脚点一般喷涌而出。 果郡王看他的状态有些奇怪,询问地看向苏培盛,苏培盛装傻一笑,他又收回目光。 眼神却无意间落在还跪着的其中一个少年身上。 眉心一点朱砂痣,如仙露明珠。 让果郡王心头一跳。 弘历有些懵逼地看着亲自来扶他的皇阿玛。 ??? 不是,皇阿玛疯了? 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啊,皇阿玛不是不喜欢他吗?他应该是皱着眉嫌他烦才对,怎么就一副怀念激动的模样。 “好孩子,快起来。”雍正眼睛一直放在弘历脸上,满是思念与激动,“你是弘历?” “是,儿臣是四阿哥弘历。” 雍正一想到自己屡次三番不见他,还把他扔到园子里就心痛:“你可怨朕?” 弘历哪有不怨的,但这自然不能说,扬起笑脸,纯良无邪道:“儿臣是皇阿玛的儿子,哪有儿子会怨自己的父亲。” “好。”雍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 “儿臣见到皇阿玛便高兴,只是能不能让五弟六弟先起身,也见过皇阿玛。”弘历注意到自己两个弟弟还行着礼呢。 雍正得到新的纯元手办正高兴呢,随意抬了抬手:“你们也起吧,朕记得,五阿哥是你的双生弟弟……” 然后他就看见了旁边灿如朝霞,明媚绝伦的少年…… 第16章 甄嬛传弘昭16 雍正差点把手里的十八子滑了。 周遭的声音一下子如坠湖了一般消弭,徒留少年的容颜,他说: “谢皇阿玛。” 皇阿玛?朕是他的皇阿玛? 朕怎么会是他的皇阿玛,朕真的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 雍正向来自信,头一次怀疑起了自己。 弘昭早就习惯了别人看自己愣神的模样,也不说话,就直直地望过去。 雍正很快回过神来,心中疑惑依然无法消解,甚至愈演愈烈,这两个真的是他亲生的? 要说随额娘了,可他明明记得他们的额娘生得丑陋啊。 而且这五阿哥除了有双丹凤眼外,没有一点像自己的地方,四阿哥更是不必说了。 倒是六阿哥弘昼还能找到几分他年轻时候的影子。 突然之间,雍正冷静了下来。 他拍了拍弘昭的肩膀,感受到那颇为结实的身板,笑道:“好,好,朕还不知道,朕的儿子都如此优秀。” 果郡王也在旁边恭维着开玩笑道:“皇兄,臣弟原本还不想成亲,可今日一见这三位阿哥龙章凤姿,便突然也想养个儿子玩玩了。” 雍正乐呵呵地点了点他:“十七弟向来促狭,怎么连生儿子都是用来玩儿的,你可当不得一声好阿玛。” 弘历心里无语,说得你自己是好阿玛一样。 “来,这是你们十七叔,还不快见过你们十七叔。”雍正抬手指了指身边容貌清隽的青年。 弘昭抬眼看去,对上一双快乐但忧郁的眼睛。 快乐是他伪装得很好,眉眼微弯,似是在笑。 忧郁是他笑得很空洞,很不真切。 但雍正大概是见惯了这样仿真的假笑,没看出来。 但若是对比叶澜依的笑与果郡王的笑,便能轻松发现那双眼里少些光亮。 “弘历\/弘昭\/弘昼见过十七叔。”三个少年齐齐见礼。 “不必多礼,皇兄真是好福气,阿哥们各有各的风采,我若有孩子,定然随了我这闲云野鹤的性子,也是个吃皇粮的无用之人,也罢也罢,还是算了。” 果郡王本也无意成亲,不过是故意逗乐罢了。 雍正也最吃他这套,才常常唤他伴驾,又是标志性的哈哈两声笑: “就知道你又在促狭,你的孩子也是皇室宗亲,是我大清儿郎,怎会是无用之人。” 他的眼神眷恋地看向弘历那张脸,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希冀。 “走,陪皇阿玛说说话。”他的语气很温和,甚至亲自牵起了弘历的手,拍了拍,一副父子情深的模样。 弘历有些受宠若惊,还以为自己是因为和莞贵人相像才得了皇阿玛偏爱:“儿臣之幸。” 好在弘历演技一流,立刻扬起天真无邪的笑容,跟个小鹿似的,看向雍正的眼神满是孺慕之情。 让这心怀白月光的男人又是心中一顿酸涩与欢喜,直到看向弘昭时,才被挥散心中的异样。 “弘昭,弘昼,你们二人就继续练骑射吧。” 雍正带走了弘历,把他俩撂下,一看到弘昭的脸,他就觉得弘历弘昭的身份有疑。 野鸡生不出凤凰,他一个凡人也生不出容貌这般惊为天人的儿子,在查证结果未出现之前,雍正总是心有芥蒂。 不知他心中所想的苏培盛心里全是你没事吧飞过。 他虽然知道纯元皇后在皇上心里的份量,但五阿哥也是真的讨人喜欢啊,皇上居然可以直接无视。 “是,谨遵皇阿玛教导。”弘昭弘昼同时拱手。 见圣驾离去,弘昼才啧啧称奇道:“这莞贵人还真是得皇阿玛圣宠啊,连带着四哥也入了皇阿玛的眼。” “或许吧。”知道内情的弘昭噗嗤一笑,“走,我们再骑一圈就凫水去好不好,四哥不在,就没人管着我们了!” 弘昼见他完全没受影响的样子,也松了一口气。 双生子,一个得皇阿玛宠爱,一个被冷落,弘昼觉得如果是自己自然没关系,他还会真心庆祝四哥的机遇。 但五哥一直是活在所有人掌声之下,突然受挫,怕他心里不舒服。 还好,五哥是很好的五哥! 弘昼憨厚一笑,便跟上他的节奏上了马。 “若不是怕皇阿玛知道他前脚让我们练骑射,后脚我们就凫水去了,我现在就把马撂这了。” “也不能让四哥知道,他知道又要唠叨了。”弘昼补充道。 两人又跑了两圈马,练了骑射。 弘昭搭箭弯弓轻而易举射下了一只路过的鸽子。 小旭子连忙帮他把猎物捡回来,笑道:“嘿嘿,阿哥爷,不如让李嬷嬷晚上煨鸽子汤喝。” 汤羹点心是正餐外的辅餐。 弘昼见那鸽子实在小,提议道:“正好要去凫水,不如做一道水鱼鸽子汤,刚好要放新鲜的莲子炖的。” 弘昭自然赞成,于是打野二人组便离开了百骏园。 叶澜依牵着马看他们远去的身影,低头珍惜地看着弘昭临走前塞给她的荷包。 五阿哥说里面是他上午摘的莲子。 荷包是打赏人用的,款式简单,不会惹了人误会。 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除了莲子还有一盒新的药膏和五两银子。 显然对方是特意带来给她的,听她说伤已经好了,便没了再送出去的理由,就放在荷包里一起送了。 叶澜依握着药膏,眼圈开始泛红。 从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 就在这时,灵徜伸嘴过来把她手心的莲子吃了,气得她立刻变脸,掰开马嘴找。 …… 而另一边,随着雍正来到勤政殿里的弘历感受了一番浓浓的父爱。 先是关心了他一番衣食住行,又考校了他学问,送了他好些东西。 “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弘历连忙回道:“只要皇阿玛心里记挂儿臣,儿臣便不觉得苦。” 他自己不苦,但他觉得自己弟弟过得苦,也不明白他弟弟那么好,为什么皇阿玛不喜欢他: “儿臣与五弟六弟虽然没和皇阿玛在一处,但心却是在一起的,五弟六弟知道皇阿玛要来圆明园,高兴得好几天没睡着呢。” 其实那俩弟弟睡得可好了,睡不着觉的是他。 雍正虽然心里怀疑双生子的血统,只对长得和纯元一模一样的弘历无法割舍,但真的听到这话时,脑海里却突然蹦出少年含笑的脸。 好看得像仙人一样,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惊艳。 他扪心自问,如果四阿哥五阿哥真的不是他的血脉,他舍得杀他们吗? 答案很清楚了,他不舍得。 更何况,现在还不知道答案呢。 说不定他们真是他的孩子,说不定四阿哥是他与菀菀的孩子转世,五阿哥是天上仙童转世。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他再自大也不好说四阿哥五阿哥像自己的。 罢了,若是他亲子,自然是极好的。 不是,也好生养着吧,还能杀了不成。 一想深肖纯元的四阿哥死,他就心中抽痛。 一想容貌绝华的五阿哥死,他心更痛。 第17章 甄嬛传弘昭17 “你与你弟弟都是好的,朕都很喜欢,等暑热过去,你们就随朕回宫里去。” 得到这一句承诺,弘历欣喜不已:“六弟也大了,还有耿娘娘常常照顾儿臣与……” 他才提一句,雍正毫不犹豫道:“他也回,耿嫔也回。” 见他答应得这么利索,弘历只觉他对自己的容忍程度非常高。 “还有没有缺的,尽管告诉皇阿玛。”雍正眼神很温柔。 弘历看见了他眼中满满的喜爱,以为自己是借了宠妃莞贵人的光。 那就趁皇阿玛的宠爱还在,赶紧谋些好处。 于是他有些不好意思道:“皇阿玛给了儿臣这么多,儿臣感激不尽,只是,还真有一件事。” 雍正已经将弘历看作是他与纯元的孩子转世,移情效果拉满,正觉亏欠,不知怎么疼他才好。 听他有事相求,很是高兴,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雍正都愿意满足。 弘历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眼神觑了他一眼,委屈道:“听闻宫里为缩减开支,正在实行例菜减半。” “只是儿臣与五弟都是长身体的时候,食量比常人都大许多,膳食里却无半点荤腥,量也变少了,五弟下午练骑射的时候都饿得没有力气开弓了。” 雍正就怕这小子非要他给他生母名分,一听不是这事儿,气儿都顺了,可听到后半句气儿又堵了起来 半点荤腥不见,还饿到了他的阿哥! 皇家阿哥吃不饱饭,这不是惹人笑话吗。 雍正对于沈眉庄也有了些怒气,只是念她刚接手宫务还不熟悉,便没有发作。 “苏培盛,传朕旨意,宫中份例全部恢复从前的祖制。” 至于给沈眉庄没脸,一个贵人,哪里比得过他的阿哥尊贵。 “皇阿玛圣明!”弘历扬起一个崇拜的眼神,让雍正十分受用,也跟着脸上有了笑。 “你刚刚说,弘昭饿得拉不开弓?可朕方才看着,他不是一下子拉满了弓弦,箭术也称得上优等。” 弘历认真解释道:“今日五弟用的不过是十二力弓,平日里,十八力,五弟也是使得的。” 雍正这回是真震惊了,藏都藏不住,为了防止别人窥探自己心底想法而总是眯着的眼睛也一下子瞪大了。 弘历看清楚了,那是一双丹凤眼,和弘昼的一模一样。 夺少?你说夺少? 十二力是饿得拉不开弓,平日里是拉十八力的?! 那朕的四力半算什么。 力是划分弓强弱的单位,一力相当于九斤十四两(如今的5.88公斤)。 弓按强弱分为一力至十八力。 十八力相当于105.94公斤,也就是说弘昭能单手抡两个人当大风车玩。 新兵能拉六到七力便算过关,八力军团已经是彪悍,各地武举人全力能开十二力。 现在雍正听到五阿哥今日拉的是十二力弓,平常能拉十八力,只觉得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别是他听错了吧,半大小子拉二力弓已经不错了。 毕竟不管是十二力还是十八力,也都太夸张了吧。 弘历看出了他的不信,嗯,就喜欢看皇阿玛没见识的模样,内心非常愉悦,面上却只有恭敬,他缓缓道: “皇阿玛有所不知,五弟天生神力,因此平日里吃得也多,一顿能用两只鸡一只鸭,今日晚膳便吃不饱,下午练骑射时手脚绵软,连十三力弓都拉不开了。” 一顿能吃两只鸡一只鸭,手脚绵软,连十三力弓都拉不开…… 雍正一时无言。 你听听,你听听,你这说得是人话吗? 雍正看到苏培盛和他同款表情,心里舒服了一点。 还好,不只是他一个人震惊。 随即,他又生出欣喜,这般力大无穷的人是他的儿子:“果真有这么厉害,那改日,朕可要亲眼领略一二。” “把五弟喂饱了,皇阿玛自然能看见。”弘历心中全是骄傲,他弟弟就是这么厉害。 雍正见他的模样问道:“那你和弘昼最多能开几力弓?” 弘历神情一顿,那蓬勃起来的骄傲熄灭了。 看他的表情,雍正心道,这个年岁,能开三力就很好了,天之骄子又不是大白菜。 正准备安慰几句,听到少年有些腼腆小心的嗓音: “儿臣与六弟不才,最多也就能开十二力而已。” 哦,十二力啊,那还好,十二……啊?!十二力! 先帝壮年时能开十三力而已,更何况,弘历和弘昼才十二岁而已,十二,对了,他们才十二,长生天! 雍正和苏培盛脸色再次绷不住了。 出现一个力大无穷的,稀奇倒也能接受,但一下子三个! 雍正沉默了,抱着他的四力半瑟瑟发抖,好冷,这个世界好冷。 他抹了一把脸,想起和他一样只能开四力半的弘时,突然有了些安慰,弘时…这点肖朕,甚是欣慰。 雍正有些试探地问道:“圆明园风水真就这么养人?” 也不知道他的三个阿哥吃什么长大的,一个个人高马大就算了,还个个力气大到吓人。 莫不是圆明园是什么洞天福地不成。 雍正当然不会知道,他们三个壮实,力气大,是因为灵气的缘故。 弘历满脸真诚:“儿臣一身皮肉皆皇阿玛所赐,想来这都是皇阿玛的功劳。” 雍正:不,不是,朕又开始怀疑你们不是亲生的了。 可弘昼是在王府出生的,一定是自己的亲子,他也能开十二力弓,这怎么解释? “圆明园哪里都好,就是太冷清了,耿娘娘费劲心血实在找不出像样的师傅,这些年,武师傅也是教无可教了,想来三哥在宫里有良师教导,一定胜过我们许多 。”弘历的语气里满是羡慕。 雍正:……你先别羡慕,朕先静静 …… 这一边的雍正破大防,另一边的弘昭弘昼带着两个小太监特地寻了一个人少的水道凫水…… 第18章 甄嬛传弘昭18 两岸杨柳依依,温柔地垂落, 被风吹得摇晃,像醉酒一般醺然如梦。 小宁子小旭子两个小太监撑着一只小船,弘昭弘昼便脱了外袍鞋袜从船上一跳而下。 “阿哥爷,别离船太远,小心些。” 这是不合规矩的事情,但谁让他们拧不过这两位呢,只能闭上嘴巴,绝不往外传便是。 夏日炎炎中,却有清凉的水流漫过身体,弘昭舒坦地躺平在水面上,甚至想飘着睡觉了。 弘昼从水里钻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把往前飘远的人儿拉回来。 他握住弘昭的脚踝,却不敢用力了,怕攥疼了他。 手中的脚形状优美,白皙光滑,趾尖后跟都泛着自然的粉晕,像抹了胭脂的珍珠,又像沾了花汁的玉雕,好看极了。 五哥怎么连脚都这么好看啊。 ——“人体的脚长与小臂的长度是差不多的。” 弘昼莫名想起了五哥说过的话,便好奇地抬起自己的小臂与五哥的脚比划一下长短。 弘昭一只手撑在小船上,取了一杯酸梅汤喝着,就看见傻弟弟抬着自己的脚比划手臂。 “你倒是用自己的脚比啊,我的脚和你的手臂怎么能一样长?” 弘昭知道他在干什么,好笑地缩回了脚。 弘昼立刻松开了手,还真翘起自己的脚比划去了,整个人翻进水里。 “真神奇,还真是一样长的。”很快,他又破水而出,也游过来靠在船边,一伸手,小宁子就给他递上一杯酸梅汤。 “嗯,还能依据脚印大小推测身高呢。” 弘昼感兴趣道:“好五哥,快教教我。” 弘昭便给他讲起了运算公式,这是他还是狐狸的时候,在家里看电视,从刑侦剧里学来的。 突然间空气中传来一道轻笑:“这个计算法子倒是有趣,只是不知道可有什么依据?” 弘昭皱眉,怎么还有人啊?他们可是特意选了偏僻水道啊。 弘昼也朝声音处看去。 只见岸边有一个清隽男子带着小厮打扮的人正站在柳树下。 “见过十七叔。” 果郡王也是特意挑了偏僻处来走走的,没想到遇到了这两个小家伙在凫水。 “不过是闲暇时算着玩儿的,哪有什么依据,许是瞎猫碰着死耗子,凑巧罢了。” 弘昭只记得公式还真没了解过原理,他倒想说是从古书里看来的,但就怕对方较真,追问是哪一本书。 “十七叔不是在伴驾吗?怎么在这里?” 弘昭知道他不是多嘴的,便放松了下来,笑着问道。 果郡王被他的笑容晃了晃,看见少年身上都湿着,白色的里衣贴在身上,明显的肌肉线条起伏如山峦一般优美得让人赞叹。 莹莹水色照着弘昭轩轩如朝霞举的脸上,让他不自觉想到一本水妖与秀才相爱的话本子。 果郡王眼睛被柳枝夏水映衬得明明灭灭,一下子有光了,连笑容都轻松自在许多,很有亲和力: “皇兄与四阿哥说话,我一个外人去了倒显多余。” 弘昭闻言从小船上拿了两颗桃子扔过去,毫不见外地招呼道: “既然十七叔也没什么事做,不如和我们一起来凫水吧,夏天就该玩水。 ” 果郡王伸手接过两个桃子,给了一个给阿晋,另一个自己在手里抛了抛,走到岸边蹲下。 他十分喜欢两个少年的鲜活劲儿,好似无忧无虑的鸣蝉,热闹活泼。 他倒还真想跳下去玩。 但这到底是皇上的地盘,他带着两个阿哥玩水,万一被什么人躲在暗处看去了可不好。 于是只朝两个阿哥的方向撩了一下水,摇头道:“我就不与你们一起玩了,你们也小心些,不要去太深的地方玩……” 他又把手抵在唇边,用说悄悄话的情态道:“尤其莫要让你们皇阿玛看见了。” 这种与孩子说话秘密拉勾似的语气让弘昼对他的到来放心许多,也露出一个笑来: “十七叔,圆明园的水道我们都熟得很,万不会有事的。” 外人看见他们凫水都会说这是不规矩,不体面的,只有十七叔不数落他们。 “只要十七叔不说,皇阿玛是不会知道的。”弘昼也学他刚才的样子,用手抵着唇,像把话一股脑塞进一个花瓶似的瓮声瓮气。 这话还有潜意思,要是他们被皇阿玛训了,就是十七叔告的密。 果郡王自然听得明白,好笑地撩水泼了他一下: “好小子,不过是夏日贪凉,小孩子爱玩水最正常不过的事情,皇兄国事操劳,我哪能用这点小事烦他。” “十七叔真性情,我喜欢。”弘昭离开船边游到岸边。 果郡王只看见清凌凌的水面下白皙恍若玉人的身体舒展开来,如同一朵在水中盛放的白芍药。 少年往上游时眉心灼秾的朱砂痣和那红润唇色,就恰如芍药名品[凤羽落金池]花中的一抹绝红。 美人是不分男女的,果郡王今日才明白这句话。 从前读史书,提到看杀卫玠,他还十分不解。 一个男人,就算再美,百姓们怎么会为了看他一眼,就将他围得水泄不通呢? 现在他却明白了,若那卫玠生得有弘昭五六分像,便足以万人空巷了。 水下的弘昭宛如蓝天上漂浮的白云,轻盈灵巧,几乎只是眨眼间就已经游到他身边,破水而出。 只是果郡王却觉得时间似乎变得无比缓慢,以至于少年纤长眼睫颤落的一滴水珠掉落都如一幅幅翻动的画卷。 嘀嗒— 那滴水珠似滴进了他的心湖里。 弘昭触岸翻身靠在了鹅卵石上,并不知道,不过短短几秒之间,果郡王脑海里居然还想到了看杀卫玠。 他执起对方挂在腰上的笛子:“十七叔擅笛?” 他明知顾问,想骗果子狸给他吹一曲赏玩。 果郡王原本是蹲在岸边的,闻言直接盘腿坐在草坪上,解下了玉笛:“和你一样,不过是闲暇时吹着玩儿的。” 他是在对照刚刚弘昭自言计算公式是闲暇算着玩儿的话。 弘昼也游了过来,两个阿哥一左一右围着他,眼神清澈透亮:“不知十七叔可否吹奏一曲?” “这有什么,美景美事,合笛一曲,正有兴致。”果郡王被他们看着,平和一笑。 青年温润的外表下住着一个潇洒的灵魂,笑起来的时候,总让弘昼想起传说中的江湖侠士,风流倜傥,把酒言欢,问剑天涯。 “那我便帮十七叔拿着。”弘昭从他手里又拿过了那只桃子。 悠扬的笛声仿佛一卷被风吹出万种缠绵的绢带在空中极尽变化。 好似柳枝的每一次摇曳,水面的每一缕涟漪,万事万物都是被这笛声所操控着起舞。 不愧是能站在雨里吹一夜笛勾引嬛嬛的果郡王,这笛声能把甄嬛一颗冰封的心都重新吹软了。 弘昭吃着桃子,泡着水,听着大清第一笛手的吹奏,惬意地双眼眯起。 但他却没看见,这吹笛者和其他听众都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第19章 甄嬛传弘昭19 “十七叔此曲可有名字,听着缠绵悱恻,像男女痴恋。”弘昼学着瑶琴,对音律略懂一二。 但弘昭却只觉得好听,没听出什么男女痴恋来。 果郡王眼神游动了一下,从弘昭身上拔开,落在柳梢上:“不过是看柳叶风缱绻,即兴吹奏,并没有名字。” “既如此,不如就叫柳风水天,柳如风,水如天。”弘昼给他出主意道,“你说怎么样?五哥?” 弘昭说着是帮人拿着桃子,结果自己吃了,他咬着桃子点头:“嗯,挺好挺好。” “那便叫柳风水天吧。”果郡王笑着朝弘昭伸出手,故意道:“诶,我的桃子呢?” 弘昭看了看他,然后在他手心里吐出一枚桃核,再抬头露出一个笑,逗趣道: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那得劳烦十七叔先种下去了,过几年说不定便有了。” 少年上翘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玩笑,毫不掩饰,宛如孔雀舒展尾羽般招摇。 一旁的阿晋看了,把自己拿着的桃子递给果郡王:“王爷,这还有一颗。” 果郡王那是想吃桃吗?他只是想看弘昭的反应而已,便挥了挥手: “不必,那是五阿哥赏你的,你吃了吧。” 阿晋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哦了一声收回了手,就乖乖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像一只忠诚的小黄狗,还怪可爱的。 果郡王真将那枚桃核收到了荷包里,煞有其事道: “若种子是好的 ,自然能开花结果,但我若种不出来,便是你给的种子有问题,我可就要讨你两筐果子吃了。” 弘昭闻言哈哈大笑,笑得有些放浪形骸,后仰着头露出修长的脖子: “十七叔既叫果郡王,想必是种果的好手,说不定侄儿到时候还要讨你果子吃,一筐足够。” 果郡王封号中的果乃是果断果敢之意,却被弘昭拿来调笑是种果子的,这放在旁人身上早就生气了。 弘昼悄咪咪用手肘抵了抵他,然后看向十七叔不好意思道:“五哥惯爱开玩笑,还请十七叔勿怪。” 允礼并没有生气,反而也跟着笑起来:“无事,我本也是闲人一个,弘昭这话倒提醒我了,果郡王种果,说来也是缘分,说不定,我还真的很擅长种果子呢。” 不正好可以向皇兄表示他是个蠢笨闲人,真的没有不臣之心。 弘昭见他表情认真,收敛住笑:“十七叔真的要种啊。” 果郡王点头,还扬了扬装桃核的荷包,模样不似作伪:“当然是真的,到时候真要种出来了,我请你们吃桃。” “好,我们可记住了。”弘昼拍了一下掌,然后脸色一变,手指放中间嘘了一下。 果郡王不明所以,弘昭却知道了,然后就见弘昼慢吞吞的蹲入水中,一个快准狠就抓了一条鱼出来。 果郡王看到后,先是惊讶随后无奈笑道:“鲫鱼?我记得圆明园水道里喂的可都是锦鲤啊。” 圆明园有大大小小许多湖泊,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过是人工挖出来的水道。 “这就不知道了,或许是鱼苗混了吧。”其实是弘昭扔进去的。 这不就是农家乐吗。 他在现代还是狐狸时,爸妈给他弄了一个拓展空间,里面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专门养了些普通的兔子鸡给他逮着玩的。 如今在圆明园,水里抓鱼玩,林间能抓兔子野鸡,这些若觉得无趣,那驯兽园里还有豹子老虎的。 这也就是弘昭不想回宫的其他原因了,他总不能在御花园里逮野鸡玩吧。 别人会说没有皇家阿哥的风度。 弘昭也离开岸边,潜入水中,上来时手里也抓了一条鱼,直接扔船上,小旭子和小东子便立刻将鱼装到一个水盆里。 果郡王从来没看过阿哥下水抓鱼的,一时间也有些发怔。 这又是凫水又是抓鱼的,若是生在寻常人家该多好啊。 “你们抓这些鱼是打算做什么?” 果郡王一开始以为他们抓着玩玩而已,没想到直接扔船上去了,就开口问道。 弘昼理所应当道:“吃啊。” “这圆明园的膳房里难道没有鱼吗?” 果郡王心里有些发堵,他不知道园子里的阿哥过得这么苦,想吃鱼还得自己抓。 弘昭唉了一声:“原本倒是有的,但最近宫中例菜减半,今日的晚膳一点荤腥都不见,可不得自己动手了。” 果郡王是知道这事的,但他那里的饭菜可没有阿哥们那处的夸张,想必是御膳房那群人看阿哥们不受宠,欺负了他们。 “岂有此理,我一定要禀明了皇兄才是,弘昭弘昼,你们饭菜不好,明日就来[坦坦荡荡],随我一起用膳。” 弘昼还有些犹豫,觉得不好麻烦十七叔,但发现他五哥一口应下了:“好啊,不过侄儿吃得有点多。” 果郡王爽快地笑了两声:“不妨事,就怕你吃不饱。” …… 弘历回来看着那一锅鸽子鱼汤:“所以,你们不仅去凫水了抓鱼了还赖着十七叔管饭?” “昂。”弘昭应了一声 弘历:你个大馋小子。 “今日皇阿玛已经吩咐了,往后份例恢复了。” 弘昼闻言高兴道:“那真是太好了,这一定是四哥的功劳吧!” 弘历喝着鱼汤,慢条斯理道:“不仅如此,皇阿玛还说了,之后要带我们三个还有耿娘娘回宫里去。” 下午才毫无皇子风度下水摸鱼了的弘昭和弘昼:…… 还真有点玩野了不想去呢。 “怎么都这副表情,五弟不愿意就罢了,六弟,你怎么也这样了?”弘历看他们的反应奇怪道。 弘昼唉了一声:“按照五哥的说法,弟弟这是在感慨即将逝去的童年。” 弘历看他故作伤神的模样弯唇道:“再过两年都要娶福晋了,还童年呐。” 弘昭伸爪:“那可不,十八岁以下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这个说法把其他两个人都逗笑了。 “什么宝宝,那我和四哥以后都叫你弘昭宝宝好不好?” 他们两个跟弘昭混久了,也知道宝宝就是孩子的意思。 “偏你作怪,十八岁都能当爹了,难不成到时候你这个大宝宝抱着小宝宝不成?”弘历也笑道,还捏了捏弟弟的脸。 弘昭瞅了未来的宝亲王弘历一眼,那可不就是你吗?大宝贝亲王: “好啊,你们再笑,再笑我可恼了。” 弘昭打掉弘历的手,站了起来,拿起一支毛笔就要往二人脸上画叉叉。 三个兄弟又在房间里闹了起来。 …… 阿哥们这边有说有笑,嫔妃那边却是惊大于喜,险些怀疑皇上被鬼上身了…… 第20章 甄嬛传弘昭20 “皇上怎么就突然看重了四阿哥。” 今日下午流水般的赏赐送了出去,晚间自然惊动了宜修。 她知道皇上对四阿哥五阿哥的厌恶,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觉得皇上的举动很奇怪,堪称性情大变。 若说得赏的是六阿哥,她还觉得正常。 但那可是四阿哥啊。 皇上平时只要听到都会不悦,怎么突然间就喜欢上了。 这皇上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魇住了。 “听闻是皇上恰巧遇见了三位阿哥练习骑射。” 宜修提着毛笔写下一个“贤”字:“明日你叫三位阿哥来桃花坞给本宫请安,本宫倒要看看这四阿哥又何过人之处。” “是。”剪秋记下了,又道“皇上见过四阿哥后就命人取消了例菜减半。” “哦?”宜修更奇怪了,“皇上向来不管后宫事务,华妃抱怨他都没有松口……” “娘娘,说不定是四阿哥在御前告了一状,皇上如此喜爱四阿哥,娘娘身边空虚,不如抚养四阿哥。”剪秋再次提议养育别的阿哥。 更反常了,这四阿哥是给皇上灌了迷魂汤不成? 难不成真是个有本事的,有本事到让皇上都不计较他的出身了。 他是在马场给皇上挡刀了不成? 宜修实在想不通,可若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她不可能不知道啊。 “再看看吧……” …… 闲月阁。 沈眉庄也听说了这两件事,有些不安地捏紧了帕子:“取消了也好,就怕皇上因此对我不满。” 宫里因为例菜减半的事对她多有怨言。 可她只是在皇上跟前提了份例是用不完的,建议折了现银分给各宫宫人。 可哪成想皇后娘娘实施下去就直接变成例菜减半了。 沈眉庄自己看着这几天的菜色都有些难以下咽,更何况其他人了。 就算例菜减半也不是让他们一点荤腥都不见啊。 不过是每天猪肉六斤变猪肉三斤罢了,他们御膳房做事倒好,直接上全素了。 问就是皇后娘娘说要节俭,不许用华贵之物。 沈眉庄一噎,鸡鸭牛羊算什么华贵之物。 后宫嫔妃吃得还不如小官之家,但她又不好说皇后的不是。 可现在满宫却把责任全怪在了她一人的头上。 因此,沈眉庄其实心里很后悔。 她只以为是皇后娘娘误会了她的意思,却不知道宜修就是故意拿着她的话头强化了效果。 沈眉庄想到五阿哥派小太监来告诉她阿哥们吃不饱,底下人还根本分不到银子,全被上面的人克扣了去的事情,她就更觉愧疚了。 她本意是想节约不必要开销,把好处实打实分给宫人,却不成想,既得罪主子,宫人也没落着好。 自己在家学习管家之时,府内下人少,说折现那必定是能人人折现到手的。 入了宫又顺风顺水,从没被内务府苛待过,倒忽略了底层宫女太监的苦。 是她不好,但又不好朝令夕改,显得她管理宫务过于儿戏。 如今皇上开口解除了也好,沈眉庄倒不怕各宫笑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是担心圣宠衰减。 她摸了摸肚子,叹了一口气,若是能怀上一个阿哥就好了,那她后半生也算有了依靠。 采月脸上忿忿不平:“小主,听说皇上是见了四阿哥才下旨的,肯定是四阿哥对皇上说了什么,亏小主在皇上面前提起他们,还给他们送点心。” 沈眉庄厉声制止:“采月,你何时也如浣碧那般没规矩,四阿哥是皇子,怎可背后议论皇子是非。” 采月见她脸色不好,连忙认错:“是奴婢不好,还请小主息怒。” 四阿哥和五阿哥向来是一起的,他的意思就是五阿哥的意思。 满宫皆知不妥,却无一人提醒她,只有五阿哥实诚,派了小太监与她说清真相。 “就算是四阿哥提议也是好的,此计本就不妥,偏我不好去提,既打了皇后的脸又显得反复无常。” “此事以后不要再说,你若再口无遮拦,我定要罚你。” 采月讷讷应是。 沈眉庄见她如此又握住她的手道: “你是从小跟着我长大的,我自然疼着你。” “只是宫里危机四伏,一句话错漏都能被人听去,这园子里,指不定,隔墙有耳,你明天跟着我去勤政殿,我要给皇上请罪。” 采月眼中再次绽放光彩:“奴婢知道了。” …… 弘昭怕热,晚上虽然温度降下来,他睡觉时也开着窗户,让小风吹进来。 夏刈看了一眼手里的迷香,和打开的窗户,默默地换了一个方位。 他趁着夜色,先是对守门的小太监吹出一管迷药,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晕了,踩着大开的窗户一个轻巧的翻身进入室内。 他直接向房间里的床走去,在月色之下隐约看见了床的位置。 这五阿哥睡觉居然连床帘都不放,不怕蚊子咬吗? 夏刈挠了挠刚刚蹲树上被咬了好几个大包的脖子,垫着脚偷偷摸摸靠近床边。 唔?怎么四阿哥,六阿哥也在这,而且,这床好大! 并排躺三个大小伙子居然也不显拥挤,和宫中的床规制不同。 自然不同,那是弘昭花了银子打的。 弘历弘昼和他一起睡,是因为他身边没有蚊子,比什么驱蚊熏香都好使。 皮肤还冬暖夏凉的,一左一右挨着也不怕热。 夏刈照旧掏出一股迷烟,直接往床上吹去,然后收好作案工具,他就蹲在床边等他们药效发作。 应该好了吧,夏刈抬头看了一眼,就对上了一双好奇的眼睛。 夏刈:吓! 却见弘昭支着额角侧躺着,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少年隐在床顶的阴影之下,丹凤眼半是冷冽半是诱惑,朱唇似笑非笑。 普通的雪白寝衣穿在他身上恍如月光织成,就像一朵在夜色中徐徐盛开的静谧幽昙。 像话本子里深夜与秀才偷情吸干精气的狐狸精。 夏刈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到,身体下意识就想跑。 “跑什么。”弘昭的声音像一只沿着脊背摩挲而下的手。 音色清澈是因为“这只手”赤裸白净,音调低暧是因为“这只手”指尖灵活如弹琴前的调琴。 夏刈却骇得神魂直冒,不是他的错觉,是真的有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五阿哥动作怎么那么快! 下一秒,肩上的手突然用力下压。 夏刈只感觉有一座山猛然压在了身上,他的膝盖噗通落地。 完了,他,夏刈,血滴子首领,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人生擒了。 而且白天四阿哥说五阿哥能拉开十八力弓显然不是夸大,他被按住根本动不了。 夏刈心中一片寒凉,夜闯阿哥房间,这事儿闹大了,皇上还真不一定会保他。 毕竟他知道太多秘密了,就算把他保下,皇上也一定会怀疑他的能力。 就在他后背冒冷汗的时候,耳边传来少年带着玩味的声音: “喂,你是来偷鱼的吧?” 什,什么?偷,偷鱼?! 第21章 甄嬛传弘昭21 白天弘昭和弘昼抓了好些鱼呢,没用完的就养在厨房水缸里,不可能放在卧房里。 要偷鱼也该是去厨房偷。 弘昭这么说是因为他认出来了此人是谁,故意逗他玩儿的。 “这宫中例菜减半,都把小太监都饿成这样了?居然半夜翻进来偷东西吃,你是不是看着周围就我开着窗户,觉得我好欺负。” 被压着跪在地上的夏刈:我,我吗?欺负你? 他怕对方听出自己的真实嗓音,刻意掐着夹子音道:“五阿哥恕罪,奴才只是太饿了~” 夏刈低着脸,祈祷夜色太黑,五阿哥看不清他的脸,他好找机会逃走。 弘昭听见他那嗲里嗲气的假音,浑身不自在,好像皮肤上爬了虫一般难受。 真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夏刈,是跟只有十八岁学的吗? 他鸡皮疙瘩掉一地,打了一下对方的后脑勺:“你好好说话。” 夏刈被打得脑瓜子嗡嗡响,觉得五阿哥不去打铁真是可惜了。 “五阿哥息怒,还请饶奴才一命吧,奴才是猪油蒙了心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这回他的声音还是夹着,但没那么夸张了,他之前是跟黄规全学的,现在……中间隔了一个徐进良吧。 夏刈见五阿哥擒住了他也没有喊人,想必是不想闹大的,于是哐哐磕头,想先糊弄过去再说。 弘历和弘昼中了迷烟,这会儿睡得安详着呢,跟死了一样,夏刈求饶的声音一点儿没吵醒他们。 “你是哪里当差的小太监?”弘昭问他。 夏刈撒起谎来根本不打草稿:“奴才是圆明园负责粘知了的。” 弘昭差点想笑,他这话也不算全是谎话。 粘杆处最初就是雍正在亲王时期建立用来粘蝉,捉蜻蜓的,以免打扰他读书。 后来就变成了负责刺探情报,监视朝臣后妃,甚至打探国外情报的秘密组织。 相当于国宝特工。 名为粘杆处,实为血滴子。 和现代表面是摊煎饼的实际是便衣警察有异曲同工之妙。 弘昭故意逗他道:“既然你是粘知了的……你好大的胆子!” 前一句话语气还算正常,后一句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 让夏刈头皮发麻,难道他要把自己抓起来交给皇上处置吗? 弘昭一手将他拎起来,指着窗外: “好你个小太监,你自己听听,外面全是知了声,吵得人想一把火烧了,可见白日里你也是爱偷懒耍滑的。” 夏刈的心情跟荡秋千似的荡回了安全位置,连忙道: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把它们都打下来。” 弘昭勾唇:“那你去吧,打不完就不许走,我就看着你,免得你偷懒。” 夏刈心情略微放松,想趁着对方一松手撒腿就跑。 结果没跑两步又被水灵灵地按趴在地。 长生天啊,这五阿哥是属猫的吗? 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只放跑又叼回来的小老鼠。 “你刚刚是想跑吗?” 夏刈汗流浃背:“五阿哥误会了,奴才是想找根树枝打知了呢。” “哦,我看这根就不错。”弘昭脚一勾,将旁边一根树枝丢给他。 夏刈抱着树枝,心里已经泪流满面,发现自己跑不掉后 ,就开始任劳任地打知了。 本想慢慢地离远些再逃,哪知道五阿哥就跟在他身边,看他打知了。 不是,他都没事干的吗?宫里的阿哥可是寅时就要起床读书的,真想送他去尚书房。 夏刈心里一片麻木,想他堂堂血滴子首领,上听天言,下刺密臣,现在居然在这里打知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 夏刈毫不犹豫:“奴才小夏子。” 还以为他要说小刈子,小义子。 却听见五阿哥笑了一声:“我看是叫小瞎子嘛,那,那么大一个知了你没看见吗?” “啊,就来就来。”夏刈苦逼地被弘昭监控着打了一个时辰知了,对方才放他走。 他正高兴呢,莫名其妙怀里被塞了一条活鱼,自己还被它甩了两尾巴。 夏刈一手抱鱼,一手捂脸:??? 弘昭和善地挥挥手:“不用谢,这是加班费。” 夏刈:……你人还怪好的嘞。 看着夏刈走远的身影,弘昭脸上的笑意落了下来。 唉,这老登又想干嘛,派出自己的血滴子过来又吹迷烟又爬床的。 肯定不是为了杀他,要不然吹什么迷烟啊,趁自己睡着了打晕拖河里溺死就行。 莫不是在找什么东西,那东西还在他身上。 弘昭看了看自己身上,没什么特殊的东西啊。 算了,管他呢。 没了知了的吵闹,就是清净。 弘昭走回去,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太监,单手将他扛了起来送到里间的小塌上。 说了不用守不用守,非得守,这不得把脑袋睡平了,本就脑瓜子只有半瓤头发,再是个扁头,更不用看了。 将小太监安顿好,弘昭才躺到床上。 第二天,弘历弘昼全都起晚了,那小太监醒来发现自己在小塌上睡甚至以为自己梦游了。 弘昭则淡定地喝着鱼片粥。 三人用完早膳后,弘历便带着他们去勤政殿给皇阿玛请安。 这次倒没人拦了,苏培盛甚至还贴心地问弘昭早膳吃得好不好。 “甚是鲜美,苏公公可用了?”弘昭一脸的奇怪,他不记得大清也是用“您吃了吗?”打招呼的呀。 此时的弘昭还不知道整个勤政殿都知道他一顿能吃两只鸡一只鸭的事。 苏培盛一副放心了的模样,躬了躬身:“谢五阿哥关心,奴才正伺候皇上呢,还有一会儿才用饭。” 弘昭客气了两句:“苏公公瞧着便清瘦,待会儿可要多用些补补。” 苏培盛含笑点头,将他们引入殿中。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雍正眼睛从折子上移开,看到自己的三个阿哥动作从容潇洒地撩开衣袍跪地请安,只觉得甚是赏心悦目。 不像弘时,在他面前畏畏缩缩。 “嗯,起吧。” 他声音低沉,看到弘昼恭敬的模样,点点头。 看到弘历那张脸时,露出一个笑。 看到弘昭时,看愣了一下。 想到今早夏刈禀报他昨天被弘昭逮住,抓了一晚上知了的事情,雍正就有些想笑。 他派夏刈过去是想趁五阿哥睡着时刺破他的皮肤取血,悄悄滴血验亲。 派去调查李金桂的粘杆处侍卫也说当年她就安安分分地做活,查出有孕前也是和其他宫女同吃同睡的,并没有和其他男人有过来往。 但雍正性格多疑,总要验过才安心,就又派了夏刈夜探。 若是他亲子自然皆大欢喜。 若不是,他就打算把弘历养在身边,但以后绝不会让他继承大统。 弘昭也养在身边,但要改了他的玉牒,将他过继出去。 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身手不凡,直接把他的血滴子首领给按了。 抓知了,亏他想得出来,终究是个孩子,心软又烂漫。 还送了夏刈一条鱼当加班费,加班费,有意思的叫法。 现在那条鱼正养在九州清晏的湖里呢。 第22章 甄嬛传弘昭22 听见上面没声音了,弘昭直接抬头看过去。 就见雍正坐在案前,身上带着一股超绝松弛感,眯着眼睛含笑看着他们三人。 这副模样真像一只大胖橘,而圆明园是他的猫窝。 圆溜溜的脸盘子,圆润润的身子,那总是盘十八子的手跟他的猫尾巴似的。 高兴了就慢悠悠地盘,不高兴了就恶狠狠一甩。 这个想法让弘昭勾了勾唇,这老登为什么这么有喜感。 而他的表情落在雍正眼里,便仿若一幅生动的美人图。 雍正眼角柔下来,带着欣赏的目光,整个人更松弛了。 他对朕笑,他一定很喜欢朕这个皇阿玛。 如是想着,雍正就暂时把万一没滴血成功的事情抛到一边了。 但他自己也没发现,弘昭一进来,他连纯元手办弘历都忘了。 “今日早膳用的什么?” 雍正的问话让弘昭和弘昼都懵了一下,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问起了早饭。 难道是这大橘猫没话找话。 弘历大概知道原由,先答道:“回皇阿玛的话,今日我们兄弟是一起用的早膳,有鱼片粥,鸡肉包子,野鸡馄饨,糟萝卜。” 雍正点了点头,夸道:“不错,你这个做哥哥的,很细心。” “谢皇阿玛夸奖,这不算什么。” 弘昭暗叹纯元脸的杀伤力,连冷面大胖橘都变成相亲相爱一家人了。 正想着什么时候能走呢,直接被点名了。 “弘昭啊,今天可吃饱了?” 弘昭更懵了,是不是奏折太少,闲着他了,怎么老问这些话题,以他的风格不应该是考校学习吗,但对方问了,就要答: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吃得很饱。”他连关心反问“您吃了吗”都没耐烦说。 却听见雍正愉悦地笑了一声,仿佛只要和弘昭说说话他就高兴似的。 “听弘历说,你吃饱喝足便能拉开十八力弓,朕可要好好见识一番。” 好啊,原来真实目的在这呢。 弘昭看了一眼弘历,见对方微微仰着头也跟着笑,仿佛在说“是啊,没见识了吧你,我弟弟就是那么厉害。” 或许是双生子心有灵犀的缘故,两人总能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出心底想法。 弘历心有所感,回头,两眼对视了一瞬,又笑着看向皇帝。 “这有何妨,皇阿玛想看,尽管去取弓来。” 雍正昨天听弘历说完,“静静”了大半天,才接受自己三个儿子都是天才的事实,因此他早就准备好了,直接大手一挥: “苏培盛,去取那把金桃皮龟背锦弓来。” 苏培盛上前:“回皇上的话,老祖宗规矩,刀剑弓枪不可入正殿呐。” 雍正挥挥手:“无妨,你不取箭便是。” 苏培盛嗻了一声,很快退下去,又很快回来了。 弘昭直接拿起架子上的弓,看着那闪耀丝滑的弓面和花纹,有些爱不释手。 这就是顶级弓啊,和他平时训练用的完全不一样。 “皇阿玛的弓果然漂亮!” 见他眼中流露出喜爱之色,雍正也不小气:“你若能拉开,朕就将它,赐给你……” 雍正上一句话的余音还未落下,少年已经拉弓如满月。 众人只见殿中少年侧身而站,左手持弓右手拉弦。 连丝毫阻碍都没有,竟然徒手拉满了两百一十斤阻力的弓! 双肩平正,肩窝松弛,后腕平蹬,腰身微合,后臀微挑。 正是标准的射箭姿势。 普通人看了只会觉得怎么射箭还撅个臀,岂不搞笑。 但这个动作叫“让胯”,其实是上半身前倾了,就显得臀撅了起来,目的是防止弓弦打到衣服干扰精度。 弘昭做这个动作,背膀张扬仿佛即将腾飞的鹰隼,紧腰翘臀修腿拔地,似野豹蓄力,处处都是力量在皮下游走,一触即发的美感。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好,好啊!”雍正直接激动地站了起来。 今天弘昭刚好穿了青衣白裤,还真应了楚辞中的描绘。 雍正原本以为说能拉十八力,那也必然是用尽全力,咬牙切齿,青筋暴起,才能艰难拉开。 没想到弘昭轻描淡写就拉开了! 轻松得仿佛只是拉开小孩子玩具似的 。 雍正明白了,十八力是弓的上限,不是弘昭的上限! 况且这弓他昨日也悄咪咪拉过了,压根拉不动一点儿,万万做不得假。 殿内宫人全部睁大了眼睛,长生天,那可是十八力弓啊! 这五阿哥是什么神人! 岂不是说他可以单手抡两个人玩。 他们长这么大也从来没听说过谁能拉到十八力。 雍正拍手叫好:“哈哈哈!” 他居然笑了三声,真难得,弘昭暗暗想道,将弓弦放下。 “弘昭我儿,堪称满清第一巴图鲁!” 巴图鲁是勇士的意思。 “起居郎,快快记下!” 一个史官捧着册子连忙道是,在纸面写下: “七月初一辰时,是日,五阿哥弘昭于圆明园勤政殿请上安,上谕:若能开十八力弓,则赐弓于汝。五阿哥闻言,遂开十八力弓而犹有余力,未见半分疲累之态,上大喜。” 殿内的气氛因少年弯弓而变得兴奋起来。 雍正知道弘历弘昼能开十二力弓,那必然也是真的,高兴得给他们赏了好多东西。 “我看那十八力弓于你而言也不过尔尔,不知你可能举起三百斤的鼎?” 弘昭蹙眉,这是把他当猴戏看吗,于是不高兴道: “皇阿玛当儿臣是街头杂耍的吗?举这个举那个的,还不如放儿臣出去射真正的天狼。” 天狼指代入侵的外敌。 所有人闻言那是齐齐一个咯噔。 苏培盛呼吸都屏住了,我的五阿哥诶,可不好这么和皇上说话呐。 弘历连忙找补道:“五弟一腔报国热血,并非有意惹怒皇阿玛。” 弘昼也拱手道:“五哥率直,心却是好的,还请皇阿玛恕罪。” 雍正却没有生气,心头涌起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我儿子生气都这么好看。 那眉心的红就像烧起来的火,天生的含情眼迸发出愠怒的尖芒。 可偏头时又让人觉得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只想赶紧拢怀里来哄着。 是朕不好,人好好的,皇家阿哥,撺掇他举什么鼎啊。 大胖橘这家伙是有点贱贱的,原剧情里叶澜依,甄玉娆越对他冷淡顶撞,他就越爱。 现在看弘昭生气,也一脸迷之微笑。 但弘历弘昼都低着头没有看见,还在给弘昭使着眼色,示意他赶紧认错。 苏培盛一看皇上这表情就知道没什么事了,便也不多言,假装自己是个木头桩子。 弘昭将弓放到木架子上:“儿臣知皇阿玛不是把儿臣当戏看,只是好奇儿臣的实力,但儿臣以为,举鼎不如举国。” 苏培盛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我的个亲额娘诶,怎可说这样的话。 举鼎不如举国,举国之人不就是皇帝吗? 再结合五阿哥刚才说要出去射天狼,为国效力,这意思不就是说他想当这个举国之人吗?这是能当着皇上的面说的吗? 第23章 甄嬛传弘昭23 雍正现在对这个儿子接触不多,心里再怎么喜欢也只是出于肤浅的皮囊,极不稳固。 听到弘昭居然说话如此大胆,脸色也沉了下来。 难不成是朕刚夸他是第一巴图鲁,这小子就心高气傲起来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话比弘时的“为皇阿玛分忧”更为刺耳。 举国?你举国,还要朕这个皇帝做什么! 弘昭不慌不忙道:“敢问皇阿玛,举鼎重还是举国重。” 雍正的十八子已经不转了,弘历弘昼急得脑门都冒汗了。 “自然是举国重。”雍正总是半眯着的眼睛里,此刻射出冰冷的寒芒。 殿内已经安静到落针可闻,八月的天,空气却冷如吹雪。 弘昭上前一步继续道: “既然举国重,有皇阿玛这个举国之人在此,儿臣那点微末功夫又算得了什么呢?这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常在这里惹人笑话。” “皇阿玛明明能只手托举一个泱泱大国,却偏要看儿臣能不能举一个小鼎,难不成是故意低头看儿臣的乐子?” “儿臣自知雕虫小技,皇阿玛却非要儿臣当众卖弄,看杂耍般逗闷子,这不是故意恼儿臣来了吗?” 说着,少年还别开脸去,一副真气了的模样。 雍正闻言,立刻转怒为喜,手指点着弘昭的方向,哈哈哈哈哈地笑了五声,看来是非常高兴了。 苏培盛悄悄用袖子擦了擦汗,方才他可真是吓着了。 原来五阿哥说得举国是指皇上啊,那举鼎不如举国,便是谦逊说自己不如皇上,皇上既看过了更好的东西,何必在意他能不能举鼎。 就好比一个吃过了山珍海味的人非要人在跟前表演吃糠咽小菜,嗯,这么看来,还是皇上过分。 苏培盛的心在见到弘昭的第一眼,就有些偏了。 心想着他要是有五阿哥这样漂亮的孩子,一定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怎么会想看他举什么鼎,他只会心疼儿子,担心儿子累着了,被鼎砸了。 如此一想,更觉得皇上这个做阿玛的不称职了。 不过这五阿哥是一点儿不怕皇上啊,还敢跟皇上置气。 皇上也的确少有如此开怀的时候,上一次还是二月里收到年羹尧平定青海的捷报。 “好一个举鼎不如举国!你个调皮的,朕不过让你举个鼎看看,你竟给朕扯这么多道理。” “不想举就不举罢,朕又没逼你,你还生上气了,弘历,还不快管管你弟弟,朕是管不了这小子的嘴了。” 弘历也是大夏天憋出一身的冷汗,生怕皇阿玛把五弟拖出去打板子。 眼下终于放松下来,他便顺着皇上的话,回头对着自家弟弟使眼色,佯装怒意训斥道: “五弟,皇阿玛当面,竟也这般小性,还不快给皇阿玛赔个不是。” 弘昭自然是给四哥面子的,拱了拱手:“儿臣急躁,给皇阿玛赔个不是了。” 弘历险些绷不住:弟啊,让你赔不是,你还真直接说赔不是啊,生怕皇阿玛看不出你在敷衍是吧。 显然,雍正看出来了也不生气,反而更喜欢弘昭了。 他的这些阿哥公主,后妃朝臣,哪个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小心谨慎。 偏弘昭不怕他,还与他说笑置气,宛如寻常父子一般,让他觉得自己终于不是个孤家寡人了。 年羹尧:……皇上,臣也对您不甚恭敬,咋不见您更疼臣了。 雍正:滚犊子! 爱欲其生,恨欲其死。 其实不只是爱新觉罗如此,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全看当时喜好罢了。 “你们瞧瞧,还是他哥哥说话管用。”雍正笑着说道。 苏培盛立刻笑着接茬:“五阿哥年幼,亲近哥哥一些也是常事,奴才还要恭喜皇上,膝下阿哥们手足情深才是。” 苏培盛特地点了点五阿哥还小的事情,毕竟光靠外表看,还真很容易忽略年龄。 唉,他年纪小不懂事,皇上您老人家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嗯,你们兄弟三人,很好。”雍正点点头,很乐意看到儿子们相处融洽,可比他那时候好多了。 他也有亲弟弟,却胳膊肘往外拐! 其实雍正自己也没注意到,每次看见三个阿哥在一起说笑打闹的场景,他心底是有些羡慕的。 “等回了宫,朕再给你们寻几个好师傅,朗吟阁清幽雅致,在圆明园的这些日子,你们便和弘时一起在朗吟阁读书吧。” 朗吟阁是以前康熙赐给雍正读书的地方,位置就在天然图画的旁边。 “儿臣让皇阿玛费心了。”三人行礼。 雍正挥了挥手:“嗯,去吧。” “儿臣告退。”三人遂出。 苏培盛引着他们走出垂花门后,哎呦了一声:“五阿哥往后可万不能这般对皇上说话了。” 弘昭觉得苏培盛对他似乎太好了些,便停下来看他的眼睛,疲惫,克制。 没有情气。 不喜欢他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还特意跟出来提醒这些话。 不懂,人类真奇怪。 “苏公公放心。”那老登说两句还气不死。 不知道他内心所想的苏培盛见他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少年俊秀不凡的身姿,心中又是一顿赞叹,躬了躬身: “那奴才就不打扰三位阿哥读书了。”他刚抬起头就看见剪秋走了过来,然后就发现对方愣住了脚步。 苏培盛只当她也是被三位阿哥的好相貌给震住了,身板又直了起来,笑眯眯地上前问道: “呦,剪秋姑姑前来,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剪秋脸色却不好,放在小腹的手已经收紧,指甲陷进肉里,她看见了什么? 纯元皇后! 她一下子想明白了为什么皇上突然喜爱了四阿哥。 这与纯元皇后像极了的少年该不会就是四阿哥吧。 娘娘看到这张脸必定不会高兴的。 苏培盛的问话惊醒了剪秋的思绪,她强撑出一个笑容,行了一礼: “三位阿哥吉祥,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请三位阿哥去桃花坞小坐。” 苏培盛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便不再多言。 弘历笑道:“这不巧了,我们本就是要去给皇额娘请安的。” 剪秋心都梗住了,皇后娘娘真见了四阿哥这张脸,那才要不安呢。 唉,以前怎么没觉得纯元皇后的脸是个模子呢,一个福子,一个甄嬛,现在又蹦出一个四阿哥。 对了,四阿哥和五阿哥是双生子,难不成五阿哥也长得像纯元皇后! 剪秋连忙朝旁边两个少年看去。 她一开始被弘历的脸弄的心绪不平,一时间只关注他了,视线咬死了,没往其他地方看。 看到弘昼,还好还好,一表人才,但和纯元皇后一点都不像。 看到弘昭…… 簌。 “剪秋姑姑这是怎么了,怎么连帕子都掉了。”弘昭眼疾手快,只伸手一勾就将快掉在地上的手帕勾了回来。 轻巧得像燕子低飞。 如明月清风般的嗓音里又带着些迷情香似的雾袅。 剪秋双眼瞪大,整个人傻了一样木在原地…… 第24章 甄嬛传弘昭24 少年身上穿着青色衣袍,素雅温沉,只是安静站立也气度超然。 眉心一点朱砂痣更如启世之珠,惊艳绝伦。 剪秋连忙接过弘昭递来到手帕,有些慌乱地垂着头:“多谢……” 她不认识这是谁。 苏培盛立刻道:“这是五阿哥。” “多谢五阿哥。”剪秋觉得自己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怎么圆明园里养的阿哥一个比一个出彩。 “女儿家的东西最是金贵,莫要让它落了尘埃才好。”弘昭都不用过脑子下意识就回道,心里却想着皇后爱给人下药,要好好防范。 从系统商城里翻了翻,找到了百毒不侵丹,好东西,两百积分一颗,弘昭立刻先购买了两颗。 他心念一动,便有两颗小小的药丸出现在手中。 剪秋听了他的话却是老脸一红:“五阿哥说笑了,我只是个奴婢,哪有金贵一说。” “酒不醉人人自醉,若剪秋姑姑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真是不落在地上都惹一身尘埃了。”弘昭一边说着一边越过她往前走去。 弘历弘昼也跟了上来,剪秋听着他的话愣了一下,也连忙缀在后面,心乱如麻,主要是为了弘历那张纯元脸。 弘昭根本不遮掩,直接将手里的药丸给弘历弘昼一人塞了一颗到嘴里:“吃糖。” 两人被他塞习惯了,下意识就含住。 弘昼咬了两下,直接吞了:“五哥,这什么糖,怎么不甜呀?” 弘历倒是含了一会儿,但那东西很快化了,也只好咽了。 弘昭微微一笑:“哦,喜糖。” “喜糖?怎么说?喜从何来?”弘昼一看五哥这表情,就觉得他八成又在逗自己玩儿。 “我看见你就欢喜,因此,你吃的所有糖,都是喜糖。” 弘昭笑出了声,拍了拍他的肚子,又补充了一句:“吃了会有喜的那种。” 弘昼脸色是被戏耍了的涨红:…… “偏你歪理多,老爱招惹弘昼,你惹他干嘛,到时候生气了,罚你听他弹琵琶去。”弘历也笑道。 弘昼原本学着瑶琴,最近又对琵琶感兴趣了,只是那琵琶弹得跟闹鬼似的。 用弘昭的话说,就是差点看见太奶了,方圆百里的坟都蠢蠢欲动。 又被弘历戳了一刀的弘昼哼了一声:“四哥,你也作弄我。” “那你可冤枉我了,我这不是帮你数落五弟呢吗。” 三位阿哥穿过游廊,消失在拐弯处。 对面廊道里的沈眉庄等看不见他们了才继续往前走。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喜糖,吃了就有喜的那种。 这世上若真有这样的糖就好了。 …… 桃花坞。 皇后慢悠悠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脸色不好,脚步急切的剪秋。 “怎么了?三位阿哥呢?” 难不成他们不肯来? “娘娘,三位阿哥在外面候着呢,奴婢有要事禀告。” 按理说是皇后有请,直接将人领进来就是了。 但剪秋左想右想,还是觉得先和皇后娘娘禀报一声再说,也好有个提前准备。 她谨慎地附耳过去将四阿哥像纯元,五阿哥生得神仙姿容的事情一一告知。 宜修大惊失色,手不小心碰到了茶盏,清脆的瓷器声此刻听起来无比尖锐。 那些碎在地上的瓷片像扎在她心里一样膈应。 来了个甄嬛,又来了个四阿哥,本宫的好姐姐真是阴魂不散。 宜修目光阴毒,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个雨夜,她抱着弘晖求遍满天神佛的绝望。 一想到顶着纯元脸的四阿哥叫她皇额娘,她就恶心欲呕! “娘娘息怒。”剪秋收拾着瓷器,手指被刮出一道血珠。 宜修刚失去亲子也能对着纯元卑躬屈膝。 每天看着甄嬛那张脸想将踩进泥里,但面上还是温和贤惠的模样。 她是最能忍的,几个呼吸之后,她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和善。 “本宫知道了,你去请他们三个进来。” “是。”剪秋抱着碎瓷片退下。 “三位阿哥里面请,皇后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弘昭在外面就隐约听见了瓷片碎裂的声音。 又看见剪秋抱着托盘的手上有血痕。 他的视线明显地在对方受伤的手上停留,待后者退让地缩了缩手才收回目光。 “儿臣四阿哥弘历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 “儿臣五阿哥弘昭……” “儿臣六阿哥弘昼……” 三人撩袍行礼。 “三位阿哥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吧,赐座,绘春,奉茶。” 皇后努力克制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亲和。 虽然有了剪秋提前告知,但真的看见四阿哥时还是惊得差点站起来。 简直像了九成九! 剩下一分还是男女差异。 宜修的手紧紧抓住扶手,看到这张脸,心里的恨就像地狱里的恶鬼一般嚎叫起来。 她真恨不得十八般酷刑施在这贱人身上!让她千刀万剐了才好。 弘昭抬头,一眼瞥见了她未收敛好的戾气。 可对方眨眼之间,就恢复了祥和,好像刚才他看见幻觉了一样。 弘昭心觉这演技好啊,建议送去抗日片当间谍。 宜修看到四阿哥跪在自己面前,她是真的不想叫他起来,就好像看见姐姐跪在自己面前一样,眼底一丝快意闪过。 但她得忍住,她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怎么能故意磋磨庶出阿哥。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实情绪,宜修艰难地从弘历身上移开了目光,看向五阿哥六阿哥。 剪秋说五阿哥恍若神人,她倒要看看,能有多…… 弘昭坐在弘历下首,端起茶盏,揭开盖子,几片喜人的绿芽漂在明亮的茶汤中,嗯,是绿茶,龙井。 宜修完全相信了剪秋的话 不必说那张脸,光是端着茶盏的手便修长如白玉雕琢而成的,骨节不分明,指根到指尖的线条流畅得宛如一笔勾勒。 茶水的热汽晕染了他的五官,半朦半胧间,好似云雾间的仙人般飘渺虚幻。 那双勾人的丹凤眼也在水汽中多了几分湿意,却让人凭白觉得他若落泪,则天下倾盆。 烫,想喝冰奶茶。 弘昭看了一眼,合上盖,仿佛他只是想闻闻茶香而已。 放下茶盏,抬眸,他要开始输出了: “方才看见剪秋姑姑手上有伤,还端了碎瓷片下去。” “莫不是皇额娘摔了茶盏?” “怎就这样巧,偏我们来了,皇额娘便动了肝火。” “是谁惹您生气了,不会是因为儿臣吧?” “难不成皇额娘不喜我们兄弟三人?” 弘历奇怪地看了自家弟弟一眼。 五弟今天这是怎么了,先是在勤政殿顶撞皇阿玛,后又在皇额娘这里说话冒进。 这是吃了火药了?谁惹他了。 第25章 甄嬛传弘昭25 宜修闻言差点挂不住笑容。 这个五阿哥看着挺聪明机灵,怎么说话做事这么鲁莽没礼貌,对她也不甚恭敬。 宜修原本因为对方容貌而有那么丁点的好感瞬间全无了。 但四阿哥此时正受皇上喜爱,却传出她这个皇后一见面就摔了茶盏的事,让皇上怎么看她。 宜修自然是咬死了不认的。 她面上依然是一副和蔼的模样:“五阿哥误会了,是剪秋失神打碎了茶盏,本宫让她收拾才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刚走进来的剪秋就听到这句话,她立刻跪了下来认错: “都怪奴婢不好,与皇后娘娘禀报三位阿哥来请安时太过高兴,这才失手摔了茶盏,却让五阿哥误会了,奴婢有错。” 宜修也笑吟吟道:“好了,你起来吧,你第一次见三位阿哥高兴也是人之常情。” “就连本宫第一次见他们都不由心生喜悦。” 她又转头对着弘昼说:“本宫是你们的嫡母,三位阿哥龙章凤姿,本宫欢喜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动什么肝火呢?” 宜修的声音慢如细雨流水,带着常年拜佛的平和。 哦?不会动肝火吗?那他还非要试试看。 弘昭看见她眼底的藏得极深的冰冷与不怀好意,勾起一抹笑: “原来如此,竟是儿臣误会了皇额娘,是儿臣多想了,还请皇额娘勿怪。” 他又将视线放在剪秋身上:“听闻剪秋姑姑跟随皇额娘多年,儿臣也没想到,她已经是皇额娘的掌事姑姑了,竟然还要和奉茶宫女一般伺候茶水。” 剪秋忍不住抬头看了五阿哥一眼,见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受伤的手上,眼中全是心疼,心头狂跳,局促地将手藏了藏。 弘昭继续悠悠道:“剪秋姑姑的指甲保养得宜,却还要做这些粗活儿,连扔个碎瓷都得亲力亲为,倒是可惜。” 哼,指甲长得能藏鹤顶红了。 “她到底是皇额娘身边的老人了,相伴的情谊难得,皇额娘怎么也不多疼疼她,莫要累着她。” 弘昭目光似是嗔怪地看了宜修一眼,又将目光落回到已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的剪秋身上。 “女儿家的手细嫩,一点小伤便是百倍的疼痛,万万伤不得,剪秋姑姑可上药了?” 这左一个剪秋姑姑右一个剪秋姑姑把在场所有人都说愣了,一个个面色古怪地看着弘昭。 弘昼:五哥,都没听你叫皇阿玛这么多次,这么关心人家,你别是……看上剪秋了吧。 弘历脸色有些发青,剪秋什么姿色,什么年纪?弟,你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 剪秋被问得有些无措,眼神一直往皇后身上瞟。 “五阿哥问你话,你看本宫做什么。” 宜修仔细打量着剪秋,那五阿哥话里话外就是在指责她居然让掌事宫女干杂活,离间她们之间的感情。 哼,她和剪秋之间的情谊又岂是他一个小儿几句话就能撬动的。 弘昭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神如镜子般安静照着剪秋,里面全然是对她的关心。 剪秋那真是恨不得抄起剪刀把自己心里那诡异得不合时宜的窃喜一剪子全断了。 可是,被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关心着,询问着……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谁会在意她一个普通的宫女呢。 哪怕她年纪已经大了,不相信情爱,甚至知道五阿哥话里有话。 但属于人类的欲望却如青苔一般缓慢滋生,悄声腐蚀着她的心脏。 弘昭自然不是喜欢剪秋,他只是好奇。 原剧情里,这个女人也是厉害,在慎刑司受尽酷刑也不肯吐露皇后半个不好。 这份刚硬,值得敬佩,嗯,建议送去抗日。 弘昭对剪秋关心,不过是随性而为,也不算辜负皇后赐的绿茶。 绿茶是什么? 不是说某人的坏话,而是“姐姐,我真为你感到不值,你这么好,他却……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姐姐~” 这是他老爸教的,他还写过一篇论文:《论男狐狸精和男绿茶的适配度对撬墙角的影响》 剪秋低着头道:“谢五阿哥关心,不过一点小伤而已,不妨事。” “奴婢本就是伺候人的,照料茶水也是奴婢的份内事,更何况皇后娘娘待奴婢极好,奴婢是自愿侍奉皇后娘娘的。” 宜修露出一个微笑道:“剪秋不过是守本分罢了,这万事万物都有其固定的位置,就如这茶盏,它便是再好也是用来喝茶的。” 皇后这话还暗指三位阿哥要安分守己。 弘昭点点头,看到皇后脸上满意的表情温声道: “皇额娘说得是,只是这世间茶盏千千万,若有一盏,独一无二,喜爱非常,怎会忍心磕着碰着半点呢,若儿臣喜欢,便是捧着供着,也是乐意的。” 不待皇后回答,他又摇摇头:“罢了,总归人和茶盏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独一无二,茶盏却是成套的,不值得儿臣收藏。” 才叹一口气,少年又扬起明媚的笑脸,对着皇后就是贴脸开大: “皇额娘是会调教人的,剪秋姑姑一看就是个贴心之人,真让儿臣羡慕,不知皇额娘可否割爱,让剪秋姑姑到儿臣身边伺候。” 此言一出,满殿的震惊比之前还盛。 弘昼一脸惊恐:不是,五哥你来真的啊。 弘历不可置信:弟,你让我感到陌生。 第一次见皇后,就讨要人家的贴身宫女,这也太炸裂了。 殿内其他宫人头埋得低低的,耳朵却竖老高。 剪秋姑姑好本事,才第一次见面,就让五阿哥对她念念不忘。 剪秋也震惊得抬起头看弘昭,眼神都恍惚了起来,甚至荒谬得怀疑她现在是不是在做什么离奇古怪的梦。 第26章 甄嬛传弘昭26 宜修整个人都愣了,事态的发展超出了她想象。 她没想到五阿哥居然胆大至此,竟然公然讨要她身边的宫女。 其实,此时让剪秋去伺候他,她也算有了最大的眼线助力。 但剪秋知道她太多秘密,她不可能舍了她。 皇后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落了下来: “剪秋是本宫的陪嫁丫鬟,从小就跟在本宫身边了。” “本宫也用惯了她,五阿哥身边若缺贴心伺候的,本宫挑几个好的给你送去就是。” 弘昭摇摇头:“谢皇额娘好意,儿臣不过是见剪秋姑姑第一面就觉得亲切,想来儿臣与剪秋姑姑有缘。” 弘历:等等,这不是我的词吗? “唉,儿臣听闻阖宫上下都称赞皇额娘宽和大度,对待阿哥公主更是视如己出,有求必应,这才斗胆一提,既然皇额娘不肯,那便罢了。” 说着,他还状似失落地低了头,看上去非常遗憾。 宜修气得想杀人,他这意思不就说她小气,宽和大度都是装出来的。 一上来就讨要她的陪嫁丫鬟,如此无礼无耻无教养,还好意思做出这副模样! 宜修真想拍案而起,指着他的脸大骂放肆! 本以为弘历是让她最难受的,没想到这个五阿哥说起话来更是气人。 弘历清咳了一声,努力找补道:“皇额娘恕罪,五弟年少不知事,不是有意冒犯皇额娘的。” 弘昼也硬着头皮解释道:“剪秋姑姑的确温婉和气,也不怪五哥喜欢,这还得是皇额娘教得好,五哥从未讨要过谁,也是想和皇额娘亲近,这才开口的,还请皇额娘息怒。” 宜修更气了,还提这个。 都劝她息怒,岂不是刚好应了五阿哥讽她小气,因为一点小事斤斤计较。 宜修闭上眼睛,扶着额头,一股疼痛宛如有人站在她身后拎着大锤敲打头部一般漫延开来,该死,头风犯了。 宜修难受地挥了挥手:“本宫身体不适,你们先退下吧。” 她例行公事般说道:“日常起居若有哪里缺的,尽管告诉本宫 。” 然后宜修就看见了弘昭又在看剪秋,头更痛了,只想让他们赶紧滚得远远的。 “娘娘,快,快去请太医。”剪秋连忙上前去扶。 三位阿哥行礼,宜修以为这仨终于要走了,又听见弘昭道: “皇额娘要保重身体啊,听闻皇额娘处理宫务殚精竭虑,吃不好睡不好,夏日酷暑又难熬,想必因此才让身体不适的,是不是啊?剪秋姑姑?” 可不是他气的,到时候不许说他们三兄弟不孝,气病国母,分明是皇后自己操劳宫务累的。 少年明亮的眼神温温柔柔和羽毛似的落在剪秋脸上,剪秋不敢看也不敢答。 宜修知道不给答案,他就不走了,于是忍着头疼装贤惠道:“本宫的确是因宫务劳累。” “哦,儿臣记下了,身为人子,定是要与皇额娘分忧的,儿臣定然转告给皇阿玛,让皇额娘不必这么辛苦。” “不过是小事,怎么能麻烦皇上!”宜修急切道,声音都大了一些,气得手都按在了茶盏上,恨不得拿起来砸他。 “一国之母抱恙,如何能是小事?” “皇额娘小心些,别碰碎了茶盏,皇额娘见到我们兄弟三人,就不由心生喜爱,怎会动了肝火砸了茶盏呢,到时还要剪秋姑姑一个伤员捡瓷片。” 剪秋忍不住瞥过去,就见弘昭一直在看着她,像深邃的星河,她心中因为五阿哥对皇后不敬而产生的怒气一下子消了。 五阿哥故意气皇后娘娘,是为了给她出气? 剪秋内心十分复杂。 “皇额娘好好休息,儿臣先告退了。” 他们走了以后,以和善着称的皇后也忍不住砸了东西。 待走到偏僻处,打发小太监们离远些,弘昭就被弘历弘昼一左一右按在廊下。 弘历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你今天怎么到处说胡话。” 其实弘昭在勤政殿给皇阿玛甩脸子的时候他就想逮着问了,但剪秋又恰好过来,他不好讲。 没想到愈演愈烈了,居然把皇后气得头风发作了。 弘昼按着五哥的左肩,怕他一转身跑了:“五哥,你今天不正常啊,还有那个剪秋,你到底怎么想的?” 五哥一直是爱玩又温和的人,怎么今天行为那么激进。 弘昭抖了抖肩膀,愣是从两个人压制下脱了身,转身靠在柱子上。 炽烈的凌霄花攀沿着廊柱垂在他身后,阳光筛过花瓣形成不规则的光圈落在弘昭身上,仿佛有数只金蝶在他身上流连。 “哪有什么啊,皇阿玛让我举鼎,我不乐意,皇后嘛,我看她不顺眼,要剪秋就是故意气她的。” 原剧情里皇后可是给弘历送了有毒的绿豆汤的。 而且她今天看见了弘历的长相,定然不会放过他。 而弘历的长相又是弘昭施法造成的,按照人类的道德标准,嗯,此事怪他,他得负责。 皇后要对付弘历,就先踏过他的尸体。 弘昭故意激怒皇后,就是想顶在前面当第一道盾。 “弘昭。”弘历严肃地叫了他的名字。 “你太放肆了,行谨则能坚其志,言谨则能崇其德,这些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第27章 甄嬛传弘昭27 “你知不知道,今天在勤政殿但凡你答错了,皇阿玛都不能轻饶了你。” “你再不喜欢皇额娘,她也是皇后,掌后宫事物,得罪她不是明智之举,一个孝字压下来,你就要被天下人口诛笔伐,你知道吗?” 弘昼扯了扯弘历的袖子,弱弱道:“四哥,五哥肯定知错了。” “六弟,你别给他求情,以往我们就是太纵着他了,等惹出大祸来,到时候就晚了。” 弘昼又扯了扯弘昭:“五哥,四哥说得也有道理,你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和皇阿玛皇额娘说话了。” 弘昼有些紧张,怕他们两个吵起来。 这次和平时打闹可不一样,四哥是真生气了。 弘历一步也不肯让地盯着弘昭,一副非要他认错保证的模样。 没想到,倚在柱子上的少年却笑了起来,阳光偏爱他三分,齐齐簇拥着他。 弘历以为他不知悔改,正要生气,就看见弘昭朝他走了过来,上翘的丹凤眼缀着玩味,竟然有几分痞气。 他越走越近,已经超过了普通的社交距离。 少年唇角勾着,好像看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事情,一点点靠近,像猫似的围着弘历嗅了嗅。 “你干什么?”弘历终是首先露了怯,伸手抵住对方嗅自己肩膀的脸。 难不成他身上有怪味儿? 弘历抬起另一手闻了闻,没有味道啊。 却见弘昭被自己抵着脸推开,突然好像脖子支撑不住脑袋一样压在他肩膀上,如猫科动物一般回旋着很细微的幅度蹭了一下,又离开。 弘历只眼睛睁大,感觉心脏都要长出毛茸茸了,我弟弟怎么这么可爱! 他假咳了两声:“多大的人了,还撒娇,被别人看去可怎么好,别想着蒙混过关,今天你必须保证往后要谨言慎行。” 弘昭终于开口了:“真是稀奇,四哥居然生气了。” 弘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对他真正生过气。 人类生气了,要哄一下。 弘昭上前抱了他一下,像母亲安慰孩子那样拍了拍他的背:“你还生气吗?” 清透如琉璃,缱绻如春风的嗓音纱幔般轻轻落下…… 听者只觉得耳朵里痒痒的,像是盛夏的凌霄花正攀着耳道生长,丝绒般的花瓣沙沙地拂过。 那好似服软一般的问询更是让人气都消了一半。 “少扯开话题。”弘历将他推开,“你到底知不知错?” 没哄好,但这难得一见的情绪出现在弘历身上,让弘昭觉得还挺有趣儿的。 对方平时跟个爱装小孩儿的小老头似的,现在看起来活泼朝气多了。 弘昭摇摇头:“不知道。” 不,不知道? 正常人一般不是说“知错了”或“我没错”吗? 不知道算怎么回事? “坏事还没发生,我怎么知道我错没错。”弘昭来了一个薛定谔的猫。 “等它发生了那还来得及吗?到时候你要我去哪里找你?宗人府吗?”弘历熄灭了一点点气焰又飙了起来。 弘昭揉了揉耳朵,提起兴致道:“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他提步走了。 “问问?你要干什么?”弘历弘昼连忙追上他,总感觉这不安分的家伙又要整活儿。 弘昭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道:“不是说我做错了吗?去问问皇阿玛他会不会关我进宗人府。” “啊???”弘昼实在不懂五哥的脑回路。 “不是,咱们就为了这点小事打扰皇阿玛?五哥你这和自首有什么两样?” 弘历也道:“是啊,你又在胡闹。” 弘昭直接跑了起来:“你说胡闹就是胡闹?这宫里不还是皇阿玛说了算。” 他在圆明园早就野惯了,读了人类的圣贤书也只是应付时代潮流而已。 他始终认同的身份还是狐狸精,不是人类,因此哪怕知道惹恼皇帝会死,也还是不怕。 …… 苏培盛才送走三位阿哥没半个时辰呢,又听到小太监来报,三位阿哥来了。 苏培盛:??? 这三位主儿怎么请安请得跟鬼打墙似的。 他一脸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小厦子恭敬地道:“是五阿哥要见皇上,但四阿哥六阿哥拦着他,不想他见。” 苏培盛点点头,哦,是五阿哥要见啊,那没事,他毫不犹豫地进了正殿:“皇上,五阿哥在外求见。” 雍正放下奏折,和苏培盛一样疑惑,这才刚走没多久,怎么又回来了? 难不成被人欺负了? “让他进来。”雍正把自己从政务里拔出来,正好休息一下,喝了一口茶提神。 弘昭走了进来,身边却小尾巴似的缀着弘历和弘昼:“儿臣参见皇阿玛。” 雍正眼一眯,略微点头,嗯了一声叫起。 不是说五阿哥求见,怎么另外两个也来了。 以前是八九不离十,现在是四五不离六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看着弘历弘昼脸色都不怎么好,便又看向弘昭。 “儿臣方才去给皇额娘请安,疑似惹怒了皇额娘,儿臣特来问皇阿玛,会不会把儿臣关入宗人府?” 弘历内心捂脸,五弟今天说话也太直白了,这都说得什么呀,他平时也不这样啊。 皇阿玛怎么可能因为这个罚他进宗人府,他倒是故意说这么夸张,巴巴的委屈告状来了。 弘昼也是吸了一大口气,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五哥胆儿比天大呢。 原以为他只是说笑,没想到真一阵风儿似的跑皇阿玛跟前来了,还一句铺垫也没有,直切正题。 勇还得是五哥你啊。 为了这么点芝麻事打扰皇阿玛批折子,皇阿玛不会生气吧。 “嗯?你说,你惹怒了…皇后?”雍正瞬间觉得这儿子比茶提神多了。 你说这个朕可就不困了。 皇后一直是温柔贤惠的,什么时候动过怒? 雍正倒是好奇,弘昭是怎么把菩萨一样的皇后惹怒的。 还有那宗人府,是谁在吓唬他的阿哥,这点小事还扯上宗人府了。 第28章 甄嬛传弘昭28 弘昼听着皇阿玛的语气不似生气,反而一股兴致盎然的模样,抬头看了一眼。 发现皇阿玛微微前倾身体,脸上还有笑,居然有种听八卦看乐子的感觉。 弘昼只觉得五哥从前说得不错,看乐子是国人的精神粮食。 但不是听说皇阿玛最是厌烦这些琐事吗? 居然有兴致看皇后娘娘的乐子? 弘昼仔细一看皇阿玛神情,那是一副冬日里泡热水澡放松又开心的表情。 皇阿玛脸上带着餍足的微笑,眼神柔和得像刚撸了两把狗,视线明晃晃得照在五哥身上。 而五哥那张脸精彩得像一篇辞藻华丽的诗文,此刻写了诗的纸张蹙弯了一道褶。 只引得人想将他抚平,想诵读他华而不实的词句,连其中寡淡的诗意都觉得是岁月静好的赠礼。 “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把她惹怒的?”雍正笑眯眯慢悠悠道,直接忽略了他最爱的纯元脸儿子都没发现。 弘昭那必定不能说他是故意气皇后的: “皇额娘说有什么缺的尽管与她说,儿臣见皇额娘身边的剪秋姑姑亲切,便向皇额娘讨要剪秋。” 雍正眼皮一跳。 皇后说有什么缺的尽管提,一看就是客气一下,结果这小子。 他直接向皇后讨要剪秋?! 雍正嘴角一抽,又想起了他抓着夏刈大半夜打知了,还送了条鱼的事情。 顿时就觉得,这种离谱的事儿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 弘昭孔武有力,却是个缺心眼的孩子,还真是有什么说什么,半点不知道伪装自己的想法,直白得可爱。 雍正心中愉悦,太优秀的人只招人嫉妒,人就是要有些不痛不痒的缺点才讨喜,弘昭现在这样就很好,这份率真是难得的。 然而实际是,爱的时候说他直白可爱,不爱的时候说他蠢笨如猪。 雍正眼下正是喜爱孩子的时候,自然半分怒气也没有, 哈哈笑了两声,指着弘昭道: “你啊你啊,剪秋是皇后的陪嫁丫鬟,她自然是不肯的啊,你还真巴巴地要啊。” 弘昭拱了拱手,还颇为委屈道:“儿臣也是听说皇额娘贤惠大气才提的,不肯便不肯罢,只是皇额娘说宫务劳累,引得她身体不适。” “儿臣见皇额娘如此难受还要伏案处理这些琐事,也跟着难受,一国之母身体抱恙,却无人帮衬,皇额娘身体柔弱,如何受得了。” 雍正闻言蹙眉,对苏培盛问了一声:“皇后头风又发作了?” 苏培盛恭声道:“听说阿哥们前脚刚走,皇后娘娘就请了太医。” “是了,儿臣刚请完安,皇额娘就不安了,儿臣生怕是自己惹怒了皇额娘,才导致她头风发作,因此儿臣内心实在惶惶。” 少年那漂亮的眼眸里流露出几分慌乱,像迷路的孩子般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就那么清凌凌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雍正心中荡起一股热流,一点儿也舍不得他彷徨无助,便伸手让他上前来。 他的五阿哥像是终于有人要的流浪猫似的走到自己身边:“皇阿玛也是知道的,儿臣从小就没有额娘。” 小猫: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离开了妈妈…… “出了这样的事情,儿臣也不知找谁倾诉,儿臣只有皇阿玛了,这才来询问……听说,犯了错的阿哥要被关进宗人府,与老鼠抢食?” 弘历:什么与老鼠抢食,我可没说过。 雍正十分享受弘昭满心依赖他的模样,也受不得他委屈害怕的模样,只想搂进怀里来安慰,但一看少年的个头,算了,有点大只。 狐狸精委屈:你看她~ 雍正心中不免对皇后生出不满,阿哥们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请太医是什么意思! 是想告诉满宫上下,她不喜三位阿哥,阿哥们不孝,气病国母吗? 多好的孩子啊,外面受委屈了还知道往家跑找阿玛撑腰 。 皇后真是愈发放肆了!蓄意打压阿哥,损坏阿哥声誉 。 宜修:我?我放肆? 若宜修知道皇上此刻心中所想,是真想摇旗呐喊请苍天,辨忠奸了。 雍正脸色微沉,拍了拍“不安”的弘昭:“胡说,皇后身子骨向来不好,头风也是旧疾了,与你有什么关系。” “苏培盛,去告诉皇后,既然她身体不适,就好好养着,后宫事宜不必她操劳了,宫务就交由……” 雍正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人选。 可也没什么合适的人选。 然后他又看见了弘昭一副“真的吗,真的不是我的错吗?”的表情。 雍正心里一酸,明明是皇后身体不争气旧疾发作,还惹得弘昭担惊受怕,而他甚至还怀疑是自己的问题。 只有没得到过父母关爱的孩子才会这般将一切过错怪罪在自己身上。 雍正又想起四阿哥五阿哥孤苦伶仃,没有额娘照拂。 像草原上没有母狼庇护的小狼,眼巴巴地看着苍茫大地,无依无靠,跌跌撞撞地长大,好不容易才找到狼王,有了庇护,又被狼群里的其他狼欺负。 想起一月份见到弘昭时,穿得灰扑扑跟把扫帚似的,连太监都不如。 大冬天的只着一件单衣,可见是以前在朕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天大的苦。 雍正心一疼,更愧疚了,是他亏欠这三个孩子。 哼,皇后向来爱装贤惠,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定是她欺负了小五。 于是,他开口道:“宫务就交由华妃,敬嫔,沈贵人一同打理。” 弘历抬起头,啊?皇阿玛就这么信了?还革了皇后的掌宫之权? 他忍不住抬头看去,就见自家弟弟对他单眨了一下左眼,唇边全是得逞的笑意,一副惑主邀宠的样子。 弘历看得心头一跳,又垂下头,这小子…… “这下皇额娘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了,儿臣也放心了,还得是皇阿玛会心疼人。” 弘昭这话听得弘昼差点憋不住笑,五哥也真是的,若是让皇后听见了,不得气晕过去。 雍正觉得弘昭是个实诚孩子,肯定不是在故意嘲讽别人的,于是拍了拍他的手,又安慰道:“嗯,你也别往心里去。” 话音一转,眼神也凌厉了起来:“是谁告诉你阿哥犯错就要关进宗人府的?” 还和老鼠抢食,这不就是故意恐吓他的阿哥吗? 他还这么小,又缺心眼,一看就是真信了。 弘历头埋得更低了:…… “是儿臣听几个宫人闲聊时讲的,原来不是这样吗?” 弘昭自然不能说是弘历说的,他走到一边替他磨墨,这副乖巧亲近的模样让雍正心里一软。 “自然不是,你是朕的儿子,朕哪里舍得那样对你,苏培盛,传令下去,再有宫人敢胡言乱语,重打十板。” 苏培盛连忙应是。 “宫人惯爱嚼舌根 ,以讹传讹,你信朕还是信他们?”雍正像哄小孩似的哄着他,居然有些父亲样子了。 “儿臣自然是信皇阿玛的,只是宫人闲聊不过人之常情,如此重罚,倒叫他们嘴上干净,心却脏了。” 雍正微微前倾的身体回正,从容不迫,但帝王威视却如侵入宁古塔的北方寒流似的涤荡全场: “你就是太心软了,下人都能枉议主子的事,岂不更加助长了目无尊卑的风气,这也算肃清宫纪。” “皇阿玛说得也是,儿臣从前竟未察觉,还以为这般是常态。”弘昭拱了拱手,又恍然大悟般说道。 “想来宫人都感恩皇额娘宽厚,便是因为皇额娘念佛心软,多有体恤的缘故,后宫事物繁杂,皇额娘呕心沥血,真是如皇阿玛一样辛苦。” 雍正一听就不对味儿,后宫能有多大,管理后宫怎么可能比管理一个国家辛苦。 哼,分明是皇后无能! 也不知道她每天在操劳什么,还把自己累到头风发作,结果连后宫都管不好,连宫人都约束不住! 又一把软刀子扎在宜修身上。 “皇后既然要休养,你们以后就不必常去请安叨扰了。”免得皇后把他的阿哥教得优柔寡断。 “皇额娘身体抱恙,怕是病中烦闷,儿臣怎能不去?” 不去怎么气人,她不想见自己,自己偏偏在她眼前晃,而且皇后可不敢在自己宫里对他动手,免得惹一身疑。 弘昭磨了两下墨又不耐烦了,把墨条一放,自来熟地抽了旁边苏培盛的拂尘擦手。 第29章 甄嬛传弘昭29 “五阿哥用这个吧。”苏培盛惊得诶了一声,连忙从衣袖里抽出手绢给他,看着黑了一块的拂尘哭笑不得。 弘昭对着他笑了一下,擦着手,眼眸却一直放在苏培盛身上,晶晶亮的。 弘历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没憋好气儿,连忙上前打断道: “五弟说得是,给皇额娘请安,也是儿臣应尽的孝道。” 雍正这才想起自己把另外两个儿子给忘了: “罢了,你们都是有孝心的,随你们吧,日常有什么不好的,尽管和朕说,不要憋在心里受了委屈。” 弘历微笑着挪到自家弟弟身边,不动声色地抽掉了他手里的帕子,知道他到时就是要帕子一撂,又开始乱叭叭了。 弘昭奇怪地看着他,眼底还露几分疑惑,他擦得好好的,抽他手帕干嘛。 他左右看了看,若无其事地捡起弘历的辫子擦手,反正都是黑的,看不出来。 然后就收到了来自弘历和弘昼两人的目光凝视。 弘昭讪讪地松了手。 弘历:四哥求你了,别再整幺蛾子了。 弘昼:算我老六求你了,五哥,咱快走吧。 弘昭眼神愈发亮了,梅开二度:“真没想到,苏公公身为男子,居然还随身带着手帕,真是细心极了。” 苏培盛听到他称自己为男子,把自己当男人看,而不是阉人,还愣了一下,眼眶微湿,随后便是满脸的笑: “五阿哥的称赞,奴才实在当不起啊,伺候主子细心本就是奴才的本分。” 多么熟悉的对话,弘昼心里一个咯噔,不是啊,你又来啊,真是嫌自己命长啊五哥。 他也连忙上前打断道:“苏公公是伺候皇阿玛的,自然是旁人比不过的。” 弘昼扯了扯弘昭的袍子,五哥,求你了,别说啦,那可是伺候皇阿玛的御前总管啊啊啊。 弟弟给你当马骑都没事儿,求你快打消那个念头。 弘历也是恨不得抓住弘昭的肩膀摇晃,把他心里那大逆不道的想法全都甩出去。 为此还回过头来,使眼色使得眼睛都抽了。 雍正看不见他的表情,苏培盛却是看见了,还疑惑这四阿哥怎么突然这样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后就听见耳边惊雷: “六弟说得不错,伺候过皇阿玛的人自然是不同的,儿臣喜欢得紧,不知皇阿玛可否将苏公公赐给儿臣。” 苏培盛瞬间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我滴个亲额娘诶,小祖宗!讨要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剪秋不成,又来嚯嚯皇上了?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弘昼:啊啊啊,死嘴,快闭上吧!求你了,五哥,弟弟都要被你吓死了。 弘历也想尖叫:谁来把我弟打昏带走。 他连忙扯着弘昭跪了下来,训斥道:“五弟怎么还到皇阿玛跟前开起玩笑了,还不快给皇阿玛请罪。” 弘昼也跟着一起跪下,大脑极速运转,想着怎么给五哥求情,这一天放三炮,怎么有种活不起就不活了的感觉。 弘昭抬着脸看向雍正,那双眼睛里的促狭全落在对方眼里。 雍正刚刚听他说话就觉得不妙,坏了,这小子冲朕来了。 他原本还有些生气,苏培盛可是从小伺候他的,居然还有人敢觊觎他,那岂不就是觊觎他的东西,这怎么能忍。 但看见少年那满眼的好奇期待与狡黠,怒气才慢慢消了,就知道这小子是真逗到自己头上来了。 这还真是新奇的体验,头次有人敢逗弄他。 这孩子,到底像谁了,这般调皮,像只刚出窝的小狐狸似的。 雍正便佯装震怒,想看看这捣蛋孩子该怎么办,于是训斥的声音响彻大殿:“大胆!” “求皇阿玛息怒!” “皇上息怒啊。”殿内宫人皆跪下,头磕了下来。 弘昭能怕他吗?那必是不怕的。 因此在众人皆把头埋在地上的时候,他抬着头。 眉心一点朱砂痣瑰丽绝殊,灵动非凡,就这么自然地挺直着腰板如寻常人家里的小儿耍赖般,将脸搁在御案上,还压着一叠折子。 少年如花瓣般柔软的唇,露出一个天神都为之驻足的笑,六宫粉黛无一人能比得过他的好容色。 却不显得姑娘家那般柔媚,他的美不会模糊他的性别。 只是雍正脑海里搜罗来搜罗去,不是“半含笑出樱桃绽”,就是“云想衣裳花想容”,全是形容女子的,折了他属于男子气概的一面。 怎么会有男子美成这样,真是天仙下了凡尘。 皇后也真是小气,竟然能对着这张脸动气,不就是讨要个奴才嘛,孩子还小,那么激动做什么。 此刻的他全然忘了自己刚刚也动怒了来着。 雍正一时找不到什么诗句能形容,有感而发,脑海里迸出灵感: 神骨空绝世,桀眸射流光,翰笔三百诏,纵横古今无。 弘昭伸出手,雍正下意识就抬手去接了。 嗯?朕不对劲。 雍正又板起个脸,手一翻放在折子上。 然后就被这胆大包天的小子取下了他的翡翠扳指,拿在手中把玩。 少年眉稍一挑,上翘的丹凤眼孵化着赤裸裸的“我就大胆,你待如何?”的意味。 就是不讲理,又坏又骄,还有些耍流氓似的无赖,洋洋得意,朝气蓬勃,却叫人舍不得罚他,甚至想挠挠下巴。 雍正哼笑了一声,终是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又克制地推开,故意沉着脸骂道:“你这顽皮混账!什么都敢要啊。“ 弘昭就是知道,只要不问他要皇位,这老登根本气不死。 但被人推开不爽,拉过皇帝有些粗糙的手,然后跟盖章似的用脸压着他:“儿臣不管,儿臣要。” 众人皆低着头,看不到二人的动作。 弘昭此话一出,弘昼只感觉五哥这是在坟头上蹦哒啊,惊得不轻,连忙道:“请皇阿玛息怒,五哥只是,只是一时口误。” 弘历心都要停跳了,脸都急红温了:“五弟顽劣,是儿臣没有教好弟弟,还请皇阿玛要罚就罚儿臣吧!” 雍正看着弘昭这样一副不给就用脸拽着你不许走的放赖模样,终是卸去了伪装。 他无奈地摇摇头,手微微用力颠金元宝似的颠了颠那张脸,笑道: “你这泼皮,平日里就是这样对你哥哥弟弟耍无赖的?让他们都护着你?嗯?” “好了,都起吧。” 所有人都被这出喜怒无常搞懵了,刚刚不还生了大气吗?怎么突然又高兴了? 弘历弘昼错愕不已,皇阿玛这语气听着不像怪罪,反而像是宠溺。 不是,这都不生气,难不成他真是个好阿玛? 苏培盛也心中震惊,原本以为皇上必然是最宠爱深肖纯元皇后的四阿哥的,没想到这才一天,就对五阿哥更喜欢了。 五阿哥提出这样的要求,居然都没真正生气。 “五弟年幼,性子跳脱些,还请皇阿玛勿怪。”弘历又开脱了一句。 雍正笑着指他:“依朕看,就是你惯出来的,什么年幼,你与他同天出生,他是半点不如你懂事,连小六,都比他这个做哥哥的稳重。” 弘历弘昼只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 “苏培盛,既然五阿哥向朕要了你,你可愿意?” 苏培盛哪敢呐,这才刚站起来又诚惶诚恐地拜下去: “奴才谢五阿哥厚爱,只是奴才伺候皇上多年,满心满眼可都是皇上啊,要奴才离了您,那不是剜奴才的心肝儿嘛。” “奴才不愿意,奴才对皇上的忠心是日月可鉴呐,求皇上怜爱,不要舍了奴才啊! 说着还老泪纵横地抹起了眼泪,那叫一个感天地泣鬼神。 苏妃,你说起“情话”来,谁能比得过。 雍正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瞧你,朕也没说答应。” 然后他抽了抽自己被弘昭压住的手,嘿,抽不动,这破孩子劲儿真大。 雍正眼皮一跳:“你可听见了,不是朕不给你,是他不愿意,你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这话听得一众人更惊讶了,皇上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莫不是苏培盛一口说好,他还真舍出去不成? 其实,雍正只是清楚地知道,弘昭要苏培盛不过是故意捉弄他。 苏培盛也不可能御前总管不做,自降身份去照顾光头阿哥,才表现得这么大度。 弘昭抬起下巴放过他的手,站起身来走向苏培盛。 雍正收回了手,见他的脸上还有压自己时留下的浅浅指痕,竟然还有些不舍。 少年的阴影投下来,苏培盛心里紧张不已,又忙道:“还请五阿哥成全老奴一番忠心啊。” “苏公公的忠心,我就是在圆明园外都听到了,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罢了。”弘昭直接单手将跪着的苏培盛提了起来。 弘历弘昼齐齐松下一口气。 苏培盛也连忙换上笑脸,高高兴兴道:“谢五阿哥成全,谢皇上垂爱!” 他这才敢抬头,就看见了五阿哥眼中未消退的打趣。 唉哟,小祖宗诶,这是故意拿他寻开心呢。 又看向皇上,见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一副待会儿能吃两碗饭的乐子样儿,又是一抖,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唉,皇上您怎么也跟着他捉弄人啊。 第30章 甄嬛传弘昭30 “好了,朕也要批折子了,你们读书去吧,再不走,朕这勤政殿的瓦片石板都要被你小子讨走了。” 从正殿出来,一路找过来的三个小太监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弘昭一身轻松,弘历弘昼则沉默了。 张开嘴想数落,又怕这家伙再折回去说些不知轻重的话。 弘历叹了一口气,自家弟弟连在皇阿玛面前都敢放肆,还有什么他不敢的。 “五弟,下次不可莽撞了,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未来要吃亏的……嗯?你手里的扳指哪儿来的?” 他上前就看见弘昭单手抛着一个玉扳指玩,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哦,这个啊,皇阿玛送我的。”弘昭随意道。 不是,刚才我们三个也在啊,皇阿玛什么时候赏过你扳指了。 弘昼看了看,一语道破:“该不会是五哥你自己拿的吧。” “差不多吧,皇阿玛没拒绝,那不就是送我了?” 弘历一梗,他真想缓缓。 不是,到底谁能管管他啊。 “四哥,你喜欢?那送你了。”弘昭直接抬起他的手套他拇指上,“就是有点大。” 弘历一怔,自己不过是多看了几眼,五弟就直接送给他,五弟对他这么好,自己却和他置气,真是不该。 五弟生性如此,纵然祸从口出,但自己既然说了要一辈子护着他,又怎么能逼迫他整日伪装得谨小慎微呢。 或许他不是在帮他长进,而是在亲手折断他漂亮的羽毛。 罢了,五弟虽然爱玩笑,但也不蠢,想必今日都是把握着度的,否则怎么一连得罪了皇阿玛皇额娘,却一点儿事没有,反而得了赏呢。 是自己着相了。 弘历侧眸看着自家弟弟明媚恣肆的神采,原先紧绷的肩膀都放松得沉了下来,摘了那枚扳指放弘昭手里: “既然皇阿玛给你了,就是你的,可要收好了。” 弘昭的手总是停不下来,每次走在路上,不是摘叶就是采花,现在手里盘着翡翠扳指,倒是消停了。 “四哥,六弟,我们回去做冰奶茶喝吧。” 好,也就消停一秒。 “可皇阿玛让我们去朗吟阁读书啊。”弘昼老老实实道。 “皇阿玛是让我们读书没错,可也没说一整天都读啊,况且这读书自然口渴,口渴是不是要喝水?冰奶茶和读书也不冲突啊。” 弘昼立刻点头,五哥干啥他干啥:“嗯,五哥说得也有道理。” 弘昭知道对有些人就不要问好不好,六弟向来他说什么就做什么,但对四哥,直接给选择: “茉香奶绿还是多肉葡萄?” 他们以前就做过了,这是弘历喜欢的口味。 圆明园里有许多果树,清人认为紫色尊贵,因此园子里便种了葡萄和紫藤。 他们三个以前在份例都被克扣五成的情况下才能采用到新鲜的葡萄。 牛,圆明园也有,因为以前游牧民族出身,是喝惯了咸奶茶的,因此养着牛,方便随时取用新鲜牛乳。 茶,更是不必说了,虽然不是什么顶级好茶。 弘历叹了一口气,算了,反正皇阿玛看起来挺喜欢他们哥仨的,也不必那么兢兢业业:“……葡萄” 弘昭见他们都同意了,抓起弘历还有些踌躇的手掌,击了一下:“别又反悔了,我们击掌为盟过的。” 弘历看着自己被弟弟抓着晃的手掌,无奈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个奶茶罐子。” “六弟想喝什么?”弘昭见解决了他,又问向弘昼。 “可以都要吗?”弘昼眨眨眼,他有点选择困难症。 弘昭捏了捏他有些婴儿肥的脸,挑眉看向弘历,眼中戏谑:“不错,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们大人全部都要。” 刚刚就二选一了的弘历:“……幼稚。” 他不理会二人的哄笑,有条不紊地对小东子吩咐道: “葡萄院在九州清晏,那是皇阿玛的寝殿,我们现在进不去,摘不了最新鲜的,小东子你直接去南果房拿葡萄,还有什么时令水果都拿些,都挑新鲜的。” 现在太早了,南果房估计还没送新鲜水果来,正好去取。 而且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被皇阿玛看重,那些奴才不会为难。 “小旭子小宁子你们俩去牺牲所取牛乳,要两桶,天热这东西放不得,一定让他们现挤。” 牺牲所是饲养动物的地方。 小太监们得了令,嗻了一声往不同方向去了。 “四哥,要那么多牛乳做什么?”弘昭回过头问道,这两桶他们三个人一天也喝不完那么多啊。 弘历当着自己人的面,说话也很直接,目的大喇喇摆着: “自然是给皇阿玛和各宫娘娘都送去些,彰显我们仨孝顺啊。” “哦?那他们喝出病来了说我们下毒怎么办?”弘昭一针见血地问道。 弘历弘昼目前都是没见过宫斗手段的小白花:“怎么会?” “怎么不会,万一哪位娘娘们之间有恩怨,这奶茶又多人接手,指不定就被谁的人下了毒,最后赖我们身上。” 弘昼像个应声虫似的脱口而出:“五哥说得有理。” 弘历想了想道:“那就只送给皇阿玛皇额娘和耿娘娘吧,他们身边的人是不敢做手脚的,耿娘娘那边我们亲自去送。” “还有沈贵人和莞贵人,旁人也就罢了,只是她们常给我们送点心来,总好有些回礼才是。”弘昼细心地补充道。 “六弟说得有理,只是皇后在病中,哪里能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别冲了药效。” 弘昭环着胸走在前面,他辫子上缀着的红流苏串子一甩一甩的,仿佛也在不满似的。 弘历弘昼明白他这是故意不给皇后的,也不知皇后到底哪里惹他了。 但弘历面上答应了:“好,耿娘娘住得近,路也是顺的,出去就能送到,其他的我们兵分三路亲自去送,便少些波折,免得有人做手脚。” 弘昭弘昼都很赞同。 就是去朗吟阁读书,他们原也是要回来取笔墨纸砚的,这会儿三个人来到弘历弘昭住着的曲院荷风。 一边玩着抽签背书的游戏,一边等着奶茶。 背了五轮,小东子他们才拿东西回来了,嬷嬷们做习惯了,手脚也快。 弘昭很快喝上了夏天的第十杯冰奶茶,舀了一口芋头木薯粉做的芋圆,心满意足得眯起眼。 他若是有狐狸尾巴,这会儿都要扭成逗猫棒了。 他真想念在现代奶茶烧烤热炕头的滋味儿,像他这样的三好狐狸精,怎么可能对社会造成危害嘛。 …… 三位阿哥说笑了一会儿,便先去了耿娘娘那里。 弘昭又兑换了一颗百毒不侵丹,殷勤地给她端奶茶碗,遮掩着人放了进去,又亲眼见她吃了才放心。 假如皇后把心思打到弘昼身上,必定要铲除了耿嫔,但弘昭不想让弘昼没了母亲。 接下来,他们约定好,弘昼去皇阿玛处,弘历去莞贵人处,弘昭去沈贵人处,送完三人就在朗吟阁汇合。 弘历私觉不妥,见弟弟走后,又偷偷摸摸遣了小太监给皇后那也送一份。 这送不送的是他们的态度,皇额娘喝不喝可就不管了,不能落人口舌。 至于下毒,有人会对中宫皇后下毒吗? 你说皇后自己下毒害自己来栽赃? 在弘历的视角里,这完全是没必要的事,皇后本就无子,陷害阿哥对她有什么好处。 先不说他们在圆明园里长大,从哪里弄来毒药。 再者就算皇阿玛因此罚了他们,日后也少不得反复疑心皇后。 不过,他猜得没错,皇后向来爱惜羽毛,不会以身入局,而是在背后使阴招,还让人找不出痕迹是她做的。 她此刻正被头风发作折磨着,又听见苏公公传话宫权被卸,头更痛了,没精力对付他们。 听到四阿哥送什么奶茶来,直接让剪秋倒了。 …… 弘昭正往闲月阁去,中途却遇见了一得意张扬,明艳动人的妃嫔。 第31章 甄嬛传弘昭31 此时,两路人刚好堵在小桥上。 她满头珠翠,雍容华贵,像一卷满绣繁花还宝石连坠的名贵锦缎。 馀霞散绮,明河翻雪。 这句本是形容七夕节之日的天空盛景。 但盛景已在眼前人身上。 馀霞是她容貌的赞冕,明河是她灵魂的先遣。 弘昭一愣,妈呀,华妃这股气质调调真的有点像他妈妈。 年世兰得知皇上竟然削了皇后那老妇的宫权,又让她协理六宫,还以为皇上已经气消了。 此时她心情好极了,正扶着颂芝的手摇曳着丰腴的身姿,睨着眼笑,远远看见有人朝这边走来。 走近一看,凤眸瞬间睁圆了,丹唇微启,整个人像定住了一样,只有点翠凤鸟口中坠着的珍珠还在摇晃她的先前的步态。 身后的一众宫人也都眼神发直。 只见与他们一桥相遇的少年青衫袖月,身姿傲然,仿若群青间乱入的春风。 白肤上的一点朱砂痣,如天地间第一抹红,深刻,神秘。 少年眼皮微抬,潋滟的目光像秦始皇的照骨镜般让众人一瞬间紧张起来。 既怕他看出自己对他心怀隐秘心思而生怒,又怕他看自己如看常人般沦为平庸。 色欲不是情欲,要情感上爱他,身体上欲他,才是狐狸精要的情气。 哪怕有些宫女已经羞红了脸,弘昭也没有找到情气。 “儿臣五阿哥弘昭给华妃娘娘请安。” 还没等他单膝触地,就传来急切的女声:“快起来吧,不必多礼。” 嚣张跋扈如华妃,此时看见弘昭竟然有了几分不自然。 她最喜爱华美奢丽之物,如今看见这五阿哥,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翊坤宫已经是金碧辉煌了,但跟眼前少年一比,竟然全失了光华。 年世兰真想叫哥哥把五阿哥打昏了送到翊坤宫当摆件。 她脑海里全是“买他买他”,甚至思忖银两够不够用。 直到弘昭行礼的清悦嗓音传来,才让她理智回笼,有些掩饰地眸光流转,扶了扶发鬓。 她仔细打量着,虽然五阿哥穿什么都好看,但她总觉得还是红色更配他。 宫人们也回过神来,有的自惭形秽低着头,有的窥视宝物般偷看。 这满宫最明艳夺目的两人凑在一块,愣像是两束光把这雅致的湖景都照亮了。 树不是树,是海底的珊瑚。 花不是花,是缤纷的玛瑙。 水不是水,是流动的白银。 万事万物仿佛都变得贵重了起来。 好似大清所有的瑰宝都汇聚到了一处。 弘昭侧开身示意让她先过,并未多言,突然乖了起来。 年世兰不急不慢地走着,路过他时却停了下来,凤眸一挑,然后又是一笑,声音和缓舒和,竟有些哄骗意味: “五阿哥性子安静,一看就是个乖巧孩子,有空多来本宫的清凉殿坐坐。“ 一旁提着食盒的小旭子:性子安静?乖巧?谁?我家主子吗? 弘昭自己都笑了,又把第一次见他的众人看呆了: “华妃娘娘勿怪,儿臣第一次见娘娘便被您的绝代气度惊住了,这才木讷呆板了些,让您误会。” 华妃飞快眨了几下眼睛掩饰失态,感觉少年漫不经心的笑声夹着雪般清爽,又像含着牡丹般勾惹。 “儿臣性子非但不安静,还闹得慌,唯恐扰了娘娘清静。” 华妃侧眸,倒没有什么尴尬情绪,语气一如既往的起伏晃荡,像坐在轿撵上一样: “你这若是木讷呆板,那其他人岂不都蠢笨痴傻了,被本宫气度惊住?这么说来,你怕本宫?” 她最后一句语气里全是不满,心里却很忐忑,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本宫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五阿哥没有额娘,倘若本宫去求了皇上,把五阿哥给她养,他就是不愿意也得乖乖地去翊坤宫给本宫请安。 一想到每天都能看见这张脸,华妃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弘昭不知道她想把自己当摆件的霸道心思:“怕?洪水猛兽儿臣都不怕,又怎会怕仪态万千的华妃娘娘?” “儿臣之惊,乃是惊叹,惊艳,只是自觉儿臣这等俗人不该惊扰了娘娘兴致,这才静默了些。” 年世兰被他夸得轻轻哼笑了一声,略微扶了扶发鬓,打趣道: “五阿哥这嘴跟抹了蜜儿似的,也不知以后便宜了哪家的女儿做你的福晋,不得被你这蜜嘴儿甜得愈发丰腴了。” 只见少年耳尖略微红了:“华妃娘娘说笑了,儿臣还小,这是哪里的话。” 年世兰这才意识到刚才那话的不妥之处,有些懊悔:“好了,不提那个,你今年多大了,十六了吗?” 华妃以前从未关注过圆明园的三位阿哥,自然也记不住他们多少岁了,只看样貌猜的。 “看来儿臣的模样瞧着显老,儿臣再过几月就满十三了。” 年世兰一共说了五句话,就错了三句,此时还有些不信:“你,十三?” “正是。” 现在十三岁的孩子都长这么高了,这圆明园给阿哥们吃什么了?长这么结实? 想起自己刚才还说了荤话,连华妃都不由心底念了几声罪过,却强撑着找补道: “本宫不是说你显老,本宫是说…你身体好,瞧着都和三阿哥差不多了……” “华妃娘娘的意思儿臣明白,常有人猜错惊讶的,儿臣都习惯了,只要不说像六十岁的,儿臣都当他是没有恶意的。” 这话逗得年世兰笑了起来,像一朵被风吹动的芍药:“你倒好性,若有人敢说本宫像六十岁,本宫便要撕了他的嘴。” 弘昭摇摇头,不赞同道:“那便是他眼拙,和嘴有什么关系,娘娘倒不如洗洗他的眼睛。” 年世兰没有深究那话语里的态度,下意识就想说“那就挖了他的眼睛”。 但看见少年微微蹙起的眉,心也跟着一紧,立刻就收敛了: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不过,本宫不信有这等蠢人。” “儿臣也不信,华妃娘娘风华正茂,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万没有胡言的。” 华妃喜欢和他说话,会夸人,长得还赏心悦目,她随口问道:“你们提着食盒,这是要去往何处?” 弘昭自然不能说实话,否则岂不是在给沈眉庄招恨: “儿臣这是奉皇阿玛之命要去朗吟阁读书呢,带了些糕点茶饮而已,不知华妃娘娘去往何处?” 他只想揭开这个话题,便将话头引出去。 年世兰满面红光道:“本宫要去给皇上送糕点。” 巧了,糕点刚好配冰奶茶,不过这华妃貌似太闲了,她除了讨好皇上和对付嫔妃就没有别的事做吗? 弘昭突然想起来了,他给华妃找点事儿做,她就没空想着害人了吧,于是唠家常般提到: “原来如此,皇阿玛昨日看我们兄弟三人跑马还夸了的,听闻年大将军骁勇善战,不知华妃娘娘可会骑马?” 说起这个,年世兰的精神气儿都燃烧起来了,整个人神采奕奕,好似在发光一样: “那是当然,本宫马术了得,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就夸过的……” 她想起了从前在王府和皇上一起策马打猎的美好时光,一瞬间明白了五阿哥话里的意思,悟了。 对啊,她会骑马,只要在皇上面前表演马术,皇上一定会想起她的好! 只是她许久不骑了,还得练练才行。 想到此处,她就更想见到皇上了:“既然皇上让你读书,你就快去吧,本宫先走了。” …… 弘昭见她脚步急切地离开,勾了勾唇,也继续往闲月阁而去,正巧看到院子里站了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太医。 第32章 甄嬛传弘昭32喝奶茶 刘畚双手拘谨地握着,背也微微躬着,低着头一副怯懦的模样等在院中。 弘昭停下脚步,茯苓是圆明园的宫女,又是在外间伺候的,一眼就认出了他,连忙欢喜地上前来行礼: “奴婢参见五阿哥。” “嗯,起来吧。”弘昭本是想送到了给宫女就走,但一见是茯苓,就犹豫了。 一旁的刘畚一听茯苓的声音,一时紧张,连忙转过身来,也没敢看,立刻左手成拳扎地,单膝下跪行礼道: “奴才给五阿哥请安。” 奴才? 弘昭眉梢一挑,一见那两撇山羊胡就知道他是谁了。 正巧来看沈眉庄的甄嬛听见有太医来诊平安脉,从屋里走出来,就瞧见了一身青衣的弘昭。 她眼神瞬间亮了,脸上也有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欣喜:“五阿哥?” 她快走两步上前后才慢下来。 今天跟她来的是流朱,她昨天就听浣碧说五阿哥惊为天人,还好奇着呢,今天就见着了。 流朱也是惊艳了一下,发觉自家小主已经走上去了,连忙低下头快步追上去,行了一礼。 弘昭转头过来,正要行礼被甄嬛拦下:“不必多礼,五阿哥怎么在此?” “儿臣感念沈娘娘多有照顾,特地带了些奶茶碗来回礼。” “说来正巧,四哥正去往碧桐书院给莞娘娘送呢,却不想莞娘娘竟在闲月阁,刚好错过。” 屋里的沈眉庄听见了声音,走到门口,招呼道:“五阿哥来了,外面好大的日头,你们站着做什么,快进来。” 甄嬛刚说了不打搅,可是又看见五阿哥来了,想和他说说话。 就在她不知走还是不走时,听到清悦的嗓音道: “既然莞娘娘赶巧了,正好儿臣带得多,不如与沈娘娘一起品尝了奶茶碗再走也不迟啊。” 甄嬛一喜,立刻应了:“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她又转头对沈眉庄调侃道:“眉姐姐可嫌我吃了你的?” 沈眉庄嗔了她一眼,少了几分端庄,多了些生动活泼,正是少女之态,她轻轻甩了一下手帕道: “快快进来,我还能少了你一口不成?” 她将两人迎了进来。 已经等了一会儿的刘畚:…… 唉,钱难赚屎难吃,干完这票他就远走高飞。 “莞娘娘之前还说羡慕我们兄弟三人感情,儿臣瞧着,沈娘娘与莞娘娘也是情同姐妹的。” 沈眉庄高兴地先回了:“我与嬛儿是自幼的交情,不是亲姐妹,也胜似亲姐妹了。” “眉姐姐这话我可当真的。”甄嬛握了握她的手,眼神真挚,还有几分与姐姐撒娇的亲昵。 “那并蒂莲,也是极衬两位娘娘相交情谊的。”弘昭微微一笑,进入客室。 甄嬛不知赠莲之事,只以为他是单纯用并蒂莲比喻她们的感情,娇俏道: “那我可要与眉姐姐各绣一方并蒂莲花样的帕子互相戴着。” 沈眉庄抿唇打趣:“若不是五阿哥才提起,我倒还以为你提前得知了,故意讨我的绣品来了,我正绣着并蒂莲呢。” 昨日她鬼使神差地画起了并蒂莲图案,每一落笔就想起莲叶,红白鲤鱼,小船,和回眸一笑的少年。 仿若一幅深深绣在她脑海里的画卷一般,一看到相关事物就想起他来。 或许,只是昨日阳光正好…… “这不就巧了,那我也回去绣一方,到时我们换着戴。”甄嬛此刻是明媚娇艳的,聪明又讨喜。 弘昭觉得她不变成钮祜禄·甄嬛也挺好。 沈眉庄却犹豫了一下才笑道:“可是你说的,不要犯了懒,我问了你来,又没有。” 她下意识居然是不想给嬛儿,那是,那是弘昭亲自采的并蒂莲啊。 她有些懊悔,怎么就把花留在勤政殿了呢,她当时应该抱回来的 “眉姐姐惯取笑我。”室内一片和谐,她们都没有发觉,弘昭来了以后她们非但不觉得拘谨,反而心情更好了。 当着才见过两次面的弘昭眼前,也如寻常手帕交一般玩笑起来。 这时小旭子打开食盒,将一盏一盏素色的小碗端了出来,还有一壶冰块,一叠白糖是单独放的。 “夏日奶茶加冰,儿臣尝着很是清凉畅快。” “但听说,女儿家不宜多食冰,便单独盛了,可自行加冰,若娘娘们身体不适,便直接用常温的即可。” “五阿哥真是细心。”沈眉庄没看奶茶碗,一直看着俊朗秀逸的少年,听着他潺潺若桃浪春水的嗓音,觉得心都热了起来。 “儿臣细心是有一点儿但不多,这不,竟不知沈娘娘喜欢几分甜度,只全做了微甜,若娘娘不适口,可自行再加些白糖。” 清代的糖业生产技术已经很成熟了,那一叠糖粒如雪花一般洁白。 “甜奶茶?”沈眉庄讶异道。 宫中也是吃奶茶的,但都是咸的。 “不错,儿臣觉得奶茶还是甜的好喝些,这是桃之夭夭。” 弘昭介绍起来。 甄嬛看过去,只见白碗中是浅粉色混乳白牛奶的糖水。 用桃肉切成五瓣桃花状放在中间,还洒上了一看就是春日收集的干桃花瓣儿。 “桃花照水香雪霓,欲点乳茶回白漪,好精致的奶茶。” 仙气的配色和摆盘瞬间俘虏了甄嬛的心,随口便吟出了诗。 “我从前觉得咸奶茶厚重,没成想这里竟然是加了水果的,看着新鲜还清爽,桃之夭夭,真是风雅极了。”甄嬛真心夸赞道。 沈眉庄微微点头,笑着应和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食物美,寓意也美,那碗又叫什么?” 她看着那碗紫色的,看着平平无奇,只中间点了一片新鲜薄荷叶。 弘昭见甄嬛连诗都做出来了,倒不好直接说多肉葡萄,坏了此时雅致,张口便道:“紫气东来。” 他右手呈介绍状虚抬了旁边一碗点缀着莲花瓣的奶茶:“这是出水芙蓉,还有一品……” 沈眉庄见剩下那碗也是粉色,但比桃之夭夭颜色更浓一些,只是中心点缀是茉莉花:“难不成是茉莉夭夭?” 她眼中含笑,偏凤钗上的珠串很轻微地晃了一下,就像她,小小的顽皮了一下。 这种端庄优雅,一本正经的世家大小姐私下里才显露出来鲜活,这种反差更是可爱。 弘昭被她的故意玩笑话逗乐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沈眉庄又被惊艳了,眼神如折断的藕一般丝连着他。 甄嬛瞧见了,心里一惊,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手搭在她手背上让她回神,笑着承趣道: “头次听说茉莉夭夭的,那要我说啊,还有出水茉莉,香魂东来呢。” 香魂是茉莉的别名。 沈眉庄回来神,却不敢再看弘昭了,耳朵也红了,故意转移注意力般看着那碗粉茉莉花的: “你快说,这碗叫什么?” 第33章 甄嬛传弘昭33西子扫雪,甄嬛的念想 “西子扫雪。”那是西瓜茉莉冰奶。 甄嬛闻到了西瓜清甜的香气:“是个好名字,只是西施乃浙江人,后又去了姑苏,怕是终其一生也未曾见过雪。” 弘昭只看着她,声线平和道:“浪花似雪。” 甄嬛一怔,突然有些伤怀了起来。 看到那碗颜色宛如牡丹名品[赵粉]一般的奶茶,心中浮现出: 红颜薄命浪花埋,香魂尤锁冰湖白。 传闻西施为越国献身,委身吴王夫差二十年,传递国秘,最终越国战胜吴国。 西施作为大功臣却被装入皮袋,沉湖溺死。 因美貌投身报国,也因美貌被猜忌质疑。 甄嬛是女子,自然为这样的事情不忿且伤。 “西子扫雪,若真能扫除那绝望浪雪,倒也是好的。”她笑意淡了,却像是在诚心祝福。 沈眉庄饱读诗书,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连忙活跃气氛道: “你呀,一碗奶茶都能说出七十二番造化了,快尝尝,看我不堵上你的嘴。” 她把那碗西子扫雪端到甄嬛面前。 弘昭见她兴致缺缺的模样,开口道: “莞娘娘误会儿臣的意思了,浪花如雪而西子扫雪,是指西施与范蠡逍遥自在,泛舟五湖,荡桨扫浪即是西子扫雪。” “更何况,她的前半生困囿江浙,后半生却是浪迹天涯,也许,某一年某一天,她曾经和我们站在同一个位置上悠闲地扫雪烹茶。” 传闻中,西施的另一个结局就是和爱人范蠡泛舟五海,云游天下了。 沈眉庄不住地点头:“这做奶茶的人还能不知道取名含义吗?我看五阿哥说得才是正解。” “嗯,五阿哥的说法真让人觉得欢喜。” 甄嬛听了弘昭的解释,也露出了清甜的微笑,宛如梨花般天真纯洁,就像听到圆满结局的小女孩一样干净。 她的眼神放在圆桌空缺的第四个位置上。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绝代风华的女子正坐在那里,端起那碗西子扫雪,对她颔首一笑。 甄嬛也回以一笑,似在与古人隔空同饮,她拿起瓷勺,舀起粉红茶汤送入口中。 于此同时,空座位上的绝色女子也喝了一口,然后消失无影。 但她的味觉却在甄嬛口中重合。 古今的巍峨感让甄嬛恍惚间感觉: 当年西施在河边所浣之纱正如烟雾般一层一层……飘然若梦般落在她的头上。 一瞬间,西瓜的清盈,茉莉的芳香,牛奶的醇美都在口中盛放,那是温甜的,如释重负的,自由的,无忧无虑的…… 或许这就是西施功成身退后,与相爱之人一生一世浪迹天涯的感觉吧。 甄嬛感觉燥热的夏天仿佛突然变得清凉起来。 “真好喝,五阿哥这碗奶茶我倒有了新的感悟。” 她还纠结错了方向,因为西瓜是宋朝才有的,西施恐怕没尝过西瓜的味道。 这样一想,此刻,他们三人能在此处轻轻松松便喝到这样的茶饮,当真是幸福极了。 “哦?”沈眉庄端起了桃之夭夭。 甄嬛合掌于身前,就像一年前她未入宫时,曾在上善寺许愿: 要嫁这世间最好的男儿,与他结为夫妻,平安白头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她闭上眼,轻启唇瓣,但这次不再是许愿,只是幻想,因为她已经不可能再有选择了: “神仙眷侣。” 她觉得,西子扫雪的味道就是神仙眷侣的味道。 甄嬛当时不想入宫,便是因为皇帝虽然坐拥天下,却未必是她心中最好的男儿,因为,他不能专心待她。 而温实初虽专心待她,却过于莽撞,竟然敢在大选前求娶她,全忘了秀女未经阅选前不能婚配,否则全家以隐瞒罪论处。 他这是要害了她全家啊,今年倒未听闻有大选秀女私自婚配的。 但同年小选,有一披甲人之女因病耽误,随后,其寡母将她私自婚配了,被查了出来。 刑部尚书罚寡母杖责七十,强制服役一年半,因为是旗人的缘故还要戴枷示众二十日,鞭笞七十,好在妇女可以用银钱替刑。 而她的女儿,则被强制和离,入辛者库为奴。 听着便骇人,这叫甄嬛如何能对温实初这样拎不清的人放心。 她想要的是自己一心所爱,也一心爱她的男儿。 便是甄嬛现在成了宠妃莞贵人,与皇上有些真情。 她也清醒地知道,皇上还有华妃,有眉姐姐,有许多妃嫔,有许多的心。 唯独少一颗专心,不是她心目中最好的男儿。 但她也知道,万事哪有尽善尽美的,世上又有多少女子能得到她们心目中“最好的男儿”。 如此这般,已经很好了。 弘昭弯眸一笑:“一生一世一双人,一朝一夕一红尘,若为神仙眷侣,则此生无憾矣,莞娘娘的新感悟,是对这碗奶茶的升华。” 甄嬛恰好睁开眼,就看见坐在她对面的少年眸如星野,唇如含丹。 簪星曳月,霓世骄天。 就像星光坠入人间,而她的菩萨降下她的心愿。 甄嬛双眼睁大,心如擂鼓:“五阿哥所言,听着也是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可皇上不会同意的。” 这世间男子不都是三妻四妾的,连她的父亲也是。 她曾经以为父亲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与母亲相爱一生,情比金坚,却不想,浣碧甚至只比她小一岁。 在母亲辛苦怀她的时候,父亲却在养外室。 弘昭是生活在现代的狐狸精,恋爱能谈很多次,但结婚的妻子自然只能有一人,于是他理所应当道: “旁人儿臣管不着,但儿臣若成亲,自然是一辈子只有福晋一人。” 这样的话的确让沈甄二人都心生向往,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是夫君的唯一呢? 沈眉庄问道:“可是,若皇上非要给你赐婚呢?总不能抗旨不遵。” “那儿臣便在圣旨下来之前跑路,去准噶尔,去沙俄,去大不列颠,就不信皇阿玛还能去外国把儿臣抓回来。” 弘昭在现代看多了网上催婚的,有一个网友,父母一催婚她就扬言要去新疆支教,父母怕她真去了,便不敢催了。 因此,对付催婚,他的第一想法就是跑。 “哎呀,尽胡说,你这样跑出去,皇上得多伤心啊。”沈眉庄被他的果断给惊了一下。 她一想象未来有一天,这个少年真的一声不吭跑到外国去,再也不回来,就心慌得不行。 甄嬛则用手帕掩了掩因震惊而微微张大的嘴巴:“可,可你真的能抛弃大清的荣华富贵。” 去了国外,还是偷跑的,他便什么都不是了。 沈眉庄疑惑地看了好姐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话题,明明她刚才的意思就是不想再谈论这个了,嬛儿怎么就不明白呢? 甄嬛不是不明白,她只是太震撼了,她觉得眼前的少年与所有人都不一样。 真挚热烈,专情果决,不慕富贵,世界上真有这样的男儿吗?还是嘴上说说而已吗? 荣华富贵? 弘昭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只狐狸,在草地上打滚,在公园撒娇卖萌讨小朋友的qq糖吃。 他化成人形才短短12年,什么富贵荣华? 穿衣服很难受,读书很无聊,美食很好吃,有人陪玩很热闹,但,有很好,没有也行啊。 嗯,又想吃qq糖了,待会让李嬷嬷用藕粉给他做。 “儿臣现在的荣华富贵都是皇阿玛所赐,儿臣既要在此等大事上忤逆皇阿玛,又有何颜面享受这些,倒不如自己闯荡出一番事业。” 他有一个创业点子,他去开qq糖厂。 甄嬛看着仿佛在发光的少年,心脏嗡鸣,才觉自己失态,连忙放下了手,为了掩饰慌乱得蒙头看奶茶。 心里想着,这只是五阿哥年纪小,才想得这般美好,等他长大了,或许就不这么想了。 沈眉庄岔开话题道:“好了,不说这个,听你说得天上有地下无,我倒要尝尝我这碗是什么滋味。” 她调羹一舀,却舀出来一团浅粉色半透明的胶质,还可以看见,方块形的胶质中间还封印着一朵桃花: “诶?这是何物?” 第34章 甄嬛传34刘畚问脉 弘昭看了一眼,耐心解释道:“是用桃汁,干桃花做成的桃花冻。” “里面还有鲜牛奶,木薯粉与白糖搅作的麻薯团子,芋头木薯粉做的芋圆,都是奶茶的小料。” 甄嬛看着自己那碗平平的还以为里面只有茶汤与茉莉花,只浅浅舀了一勺糖水喝。 此刻也往深了一挖,果然舀出许多小料,她抬头一笑: “倒是新奇吃法,让我想起了宋朝流行的七宝擂茶,也是加了许多料的。” 与他们日常喝的咸奶茶里的小料很不一样。 沈眉庄像小鸟啄柿子一般轻轻给桃冻破了个皮:“这桃花冻是如何做的?既漂亮又清口,我尝着倒是喜欢极了。” 弘昭只觉得女孩子就是斯文,要是他,真是一口吞月似的: “豌豆粉按比例加桃皮煮过的水,加桃汁白糖调味。” “再一一放入干桃花,放凉了便成了桃花冻。” “沈娘娘若喜欢,改日儿臣叫人送了详细方子来。” 古代没有白凉粉,吉利丁,寒天粉等快捷制作果冻的材料。 却有凉粉草,石花菜,豌豆粉等,都可以放凉成胶,且历史悠久,因此,其实古代人也有自己的果冻。 宋朝便有一道果冻小点,叫[素醒酒冰],就是用石花菜做成的。 “五阿哥可不许偏心,且记得,也给我一份。”甄嬛笑着讨要。 “好,儿臣记着了。” 听到对方“儿臣”的自称,甄嬛的心又逐渐凉了下来,总觉得不舒服。 “诶?你也吃呀。”沈眉庄又喝了几口,见他没吃,有些不好意思了。 弘昭微微摇头:“不必管儿臣,儿臣来之前便用了四碗了,这不,来沈娘娘这里躲懒来了。” 沈眉庄见他想躲懒会来自己这里,就莫名开心,笑道: “我这可欢迎着呢,希望你能多来闲月阁坐坐。” 沈眉庄眼神往下,瞥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想着自己已经喝过两次江诚开的,可以一举得男的药方子,就隐隐期待起来。 但她生孩子可不是因为皇上,而是想给自己的后半生找个依靠。 沈眉庄再抬眼看弘昭时,却莫名其妙心里有点堵,就像胸口上有垃圾石头似的,可她又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我多看看你,也是想着,万一我能有喜,可以生出一个长得像你这般漂亮的孩子。” 她这么说,私心却拿这个当借口。 对,她想见五阿哥,是因为她希望未来的孩子能漂亮些。 民间不也有女子在家贴福娃娃的嘛,嗯,五阿哥虽然看着高大,但本身还是个孩子,她请他来闲月阁常坐,这是合规矩的。 若她是嫔位,是妃位就好了,说不定就能抚养五阿哥,这样就能…天天见到他。 弘昭听她这么说,还有些惊讶,就这么直接地当着他一个外男的面说怀孕生孩子的事情? 这是,把他当成男闺蜜了。 “沈娘娘不嫌儿臣烦人就好。” 三人又闲话了几句,弘昭见她们喝得差不多了,才道: “儿臣来时,看见院中候着一位面生的太医,可是来给沈娘娘请平安脉的?” 说到这个,甄嬛就觉得自己奶茶也喝了,应该和五阿哥一起退出去才是。 沈眉庄也想到了,但五阿哥才来坐了一会儿,她不想这么快就让人家走,看出嬛儿的想法,提前道: “从前都是江诚江太医给我请平安脉,也不知今日怎么换了,既然大家都没见过这位新太医,不若一道熟个脸吧。” 她拉着甄嬛的手,起身,牵着她一左一右坐到绣榻上去。 甄嬛见她这么说,而且又拉着自己的手不放,一副怕她这就告辞的模样,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 “我原还想着不打扰姐姐的,但既然是没见过的太医,认一下也好,五阿哥既是躲懒来了,不如也一起?” 弘昭本就想提醒一番沈眉庄,一口答应了。 采月有眼力见儿地搬来一个绣凳,他便坐了,随口道谢:“多谢采月姑娘。” 采月没想到五阿哥居然会为这种小事跟她一个宫女道谢,看着对方英俊的容颜,红着脸摆手: “五阿哥言重了,这是奴婢该做的。” “好了,采月,你去把那位太医唤进来吧。”沈眉庄眼带笑意,说起话来如流水般徐徐缓缓,听着就让人心静。 采月应了是往外去,很快,刘畚就进来了。 “小臣给两位小主请安,给五阿哥请安。” “这位太医看着眼生得很,以前好像没有见过。” 沈眉庄问话,却未叫起,但刘畚只听她说话了就便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朝珠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微臣名叫刘畚,是第一次伺候小主脉象。” “既是第一次伺候可就要仔细了。”弘昭褪下玉扳指放在手里抛着玩,看向刘畚的眼神分明是不信任。 “刘太医是新入宫的太医吧,这规矩还没学好,就上任了,太医院当真就这么缺人,竟让你来给贵人问脉。” 第一次见到他请安时,自称奴才,第二次自称小臣,如今说了话又变成微臣了。 沈眉庄侧头看了弘昭一眼,才发觉自己没叫起,也没抬手示意刘畚起来,他自己便站了起来。 虽然他躬着身子,看起来谨小慎微,胆怯老实的模样。 可五阿哥说他没规矩,他竟只是无措地缩了缩手,还没意识到自己哪里不合规矩了,眼珠子瞎转着,似想起来一般拱手道: “五阿哥好眼力,微臣的确是前几日刚从济州调过来的,是江诚太医回家守丧,这才派微臣前来给沈贵人请脉。” 他从一进来就是低着头的,这会儿听五阿哥质疑他的能力才微微抬起来脸看过去,然后就呆了一秒,立刻又垂下头装老实本分的模样。 “这倒难得,我也是济州人。”沈眉庄只平静地说。 她原本听刘畚是济州口音而生出的亲近,在发现弘昭不太喜欢他,且对方的表现又鲁莽,想要拉拢的心思便淡了几分。 这般不仔细,也不知配药时会不会有更大的疏漏…… 罢了,也不能一点失误就一竿子打死了。 毕竟他刚入宫不久,规矩没学明白也是有的。 或许他只是将全部心思放在治医上面才会疏忽别的。 沈眉庄如是想,却不敢立刻重用他了,想着先看看医术如何,打听打听家世底细人品,再决定要不要拉拢吧。 “微臣竟有这福气。”刘畚等的就是攀老乡关系呢,高高兴兴地对着沈眉庄拱了拱礼。 “先问脉吧。”沈眉庄伸出手,弘昭便背过了身去。 这小动作被甄嬛看在眼里,手中的桃花扇动作一停,又慢慢扇了起来。 一方洁白的丝帕搭在皓腕上,刘畚把了把脉,缓声道:“小主身体康健,只是暑热有些上火。” 沈眉庄用手帕轻指了一下侧脸:“近日,我这里闷发了一颗痘,不知刘太医可有办法让它快些好。” 刘畚知道自己获取信任的机会来了,十分殷勤道: “微臣这里有个偏方,治疗闷痘有奇效,不消两日,便尽可好了。” 沈眉庄一听,有些高兴:“好,那我便试一试。” 刘畚便说今日就给她制好了药膏送来,一副绝不怠慢的姿态。 他带着引路太监走后,沈眉庄才问甄嬛:“你看这位太医如何?” 甄嬛觉得拉拢太医的事情怎好在五阿哥面前提起,便只说:“这才一回,倒看不出什么,不过,我总觉着他粗心了些。” 弘昭转了回来:“儿臣此前未曾见过这位太医,却听说过他的名字。” 第35章 甄嬛传35小东子来找 “昨日儿臣差人去请太医给相熟的宫女看病。” “小旭子怕耽误了其他主子用太医时没有,才请了这位刚来的刘太医。” “可他一听其他太医讲皇阿玛不喜欢儿臣,便推三阻四,使了银子都不肯来,最后还是另一位太医心善,走了一趟。” “可见这刘畚是势利,又看不起人的,今日瞧着倒畏首畏尾,老实本分了。” “可要说他老实吧,沈娘娘未叫起,他就自己站了起来,想来也是只把沈娘娘放嘴上,没放心上的。” 沈眉庄听弘昭这么说,刚才因刘畚办事上心,才多了一些的好感立刻被击碎了。 “竟有此事。” 难怪五阿哥刚刚流露出不喜欢的样子,从前竟然被刘畚怠慢过。 虽说是给宫女看病,有些太医总是觉得低了身份不愿意的,但也可见他们身为医者,却是没有这颗父母心的。 知道弘昭不受宠,便百般推脱,如今来了她这里,又装得谦卑恭谨。 怕是知道自己有皇上几分宠爱,才不怠慢。 沈眉庄对刘畚没有了好感。 拉拢太医,医术固然要好,可人品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这时,弘昭听到了外面有说话声,他耳力好,一字不漏地听清了。 “奴才是四阿哥身边伺候的小东子,敢问姑娘,我家五阿哥是不是在这?我们阿哥爷喊他读书呢。” 答话的是茯苓:“五阿哥就在呢,这位公公稍等,奴婢这就去给你传话。” 弘昭连忙对着沈眉庄摇了摇头,捂着小旭子的嘴闪身站到了屏风后面。 茯苓一进来,诶?五阿哥刚刚不还在呢吗? 沈眉庄和甄嬛对视一眼,不由忍俊不禁了。 “茯苓,外面是谁?”沈眉庄问道。 茯苓就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才觉奇怪:“奴婢刚刚看五阿哥还在,怎么就……” 甄嬛甩了一下帕子,打发道:“你去回了他,他来得不巧了,五阿哥刚走呢。” 刚走?难不成自己刚才没注意? 茯苓疑惑地作蹲安礼应是,出去了。 见人都走了,弘昭才从屏风后出来,对沈眉庄拱了一礼:“多谢两位娘娘帮儿臣赶走了他。” “说起来,你躲着他们做什么,四阿哥是叫你去读书,这也是好事怎的不去?”甄嬛饶有兴趣地问道。 弘昭微微颔首,先是肯定她的话,又一转话头: “读书是知识的传承,的确是好事,但儿臣不喜欢读死书,若要教海上明月共潮生,倒不如去实地看看才有意思。” 甄嬛明白他的意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五阿哥所言虽也是有理,只不过我们既无法行万里路,有万卷书读,也能一睹风采。” “嬛儿说得是,五阿哥不如先读万卷书再行万里路,叫你皇阿玛知道了你不去,定要不高兴的。”沈眉庄也附和道。 那老登不高兴就不高兴呗,还能为点小事杀了他不成。 “皇阿玛天天都高兴,跟没了七情六欲似的,怪没意思,儿臣就是要让他不高兴,也体验一下当阿玛的心酸才是。” 弘昭又抛了两下手中的玉扳指,显得很是不在意。 把孩子扔圆明园不管,还希望孩子听话懂事,想什么呢? 别人骂他有爹生没爹养,他都没办法还口,只能给对方一比兜。 “诶,不可妄言,这是犯了大忌讳的,叫旁人听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沈眉庄说话倒是谨慎小心,行为却大胆,直接用帕子要来捂弘昭的嘴。 甄嬛心头一跳,也跟着站了起来:“眉姐姐说得是,幸好今日在这里的是我们。” 弘昭在沈眉庄过来时就往后退了一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儿臣知道,沈娘娘与莞娘娘都是真心待儿臣的,不是旁人,所以才这么说的,儿臣在外面可机灵着呢。” 甄嬛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在皇上面前怕是也不修口。 她刚刚就瞧着,弘昭手拿着玩儿的翡翠扳指可不就是皇上白日常不离手的吗? 也不知他是怎么要了来。 不过,这样也能看出弘昭的确受皇上喜爱。 “就怕你这机灵劲儿没用在对处,全用在气你皇阿玛了。”甄嬛有些担心,攒眉横了他一眼。 沈眉庄见刚刚五阿哥躲开了,那是又庆幸又失落。 五阿哥年纪虽小,看着却已经是成年模样了,她刚才的动作实在不妥。 还好这是在自己屋子里,身边伺候的也只有采月和流朱,她们都是忠心的,自然会守口如瓶。 沈眉庄常常提醒甄嬛慎言,但她自己却慎言不慎行。 身边宫女都被支开还没意识到不妥,依旧大晚上站在鲤鱼池边看鱼。 反而是被冤枉假孕后,连言也不慎了,不想见人便说“懒得出去,见到人就烦”,还敢和温实初在宫里纵情。 她本就不是个谨慎的性子,只是家里常年教导说话要小心,这才让她披上了一层一戳就破的外壳。 反倒是甄嬛,虽然常常与沈眉庄贫嘴开玩笑,但都无伤大雅,在大事上也比她仔细一些,可也说不上多保守小心就是了。 弘昭眨了眨眼,装乖道:“儿臣知晓了,时候也不早了,儿臣便先告退了。” “怎么不再坐一会儿,茯苓熬的酸梅汤很是好喝,与御膳房的不一样,不如坐下来饮两碗再走。”这是沈眉庄,直接出言挽留了。 “谢沈娘娘款待,只是儿臣不喜酸的,这便不尝了。” 弘昭其实酸甜都能吃,好养活得很,但他既提了要走,便推拒了,但甄嬛却当了真。 他也不喜欢酸。 她眼睛一亮,这周围都是爱喝酸梅汤的,只有她不喜欢,眼下有人和她一样了。 见弘昭要走,甄嬛心想莫不是自己刚才那话不中听,才把人逼走了,可她也是为了他好。 在这宫中,不就凭着皇上宠爱行事,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眼看五阿哥恼了,便不好再说,否则会适得其反,想了想甄嬛便挽留道: “你这会儿出去,说不定路上和小东子撞上呢。” 但见少年对着她一笑,倒退着出门,做了一个挥手告别的动作: “若是遇不上,儿臣耳根子清静,若是遇上了,儿臣便拐了小东子一起玩儿。” 这股洒脱劲儿与朝气看得甄嬛心中一软。 罢了,他就是个孩子,爱玩儿些怎么了,大不了,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她多求着点情就是。 沈眉庄一直看向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宫中难得有这样热闹的人,他这一走,我这宫里冷清了。” “眉姐姐这不还有我陪你,难不成我在姐姐心里还比不上他?” 甄嬛原本也想走了,可听沈眉庄这么说,便留了下来多说会儿话,还想到了在宫里的淳儿。 淳儿只比弘昭大两岁,一个贪吃,一个贪玩,他俩倒是像亲姐弟似的。 哎呀,怎么能这么想,淳儿可是皇上的妃嫔。 茯苓看见弘昭走出来,眼睛都眨成残影了,一脸迷惑不解,目送主仆二人离去。 小旭子看了一眼弘昭,问道:“阿哥爷,咱这是去哪儿啊,这皇上可吩咐了,让您去朗吟阁读书啊,这天儿也不早了。” “您要是不去,那四阿哥六阿哥回来不得说您了吗?那沈贵人说得也不错,要是皇上知道了,真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哟……” 弘昭听着他叨叨叨的,公鸡都要被叨得卧着下蛋了: “啰嗦小子,你可别跟着我,你回去让嬷嬷用藕粉做些qq糖来,今日累着她们了,李嬷嬷张嬷嬷各赏一两银。” “秋秋糖……”小旭子都愣了一下,他们不是正说读书的事情吗?怎么扯到球秋秋糖的? 宫人不习惯q的发音,便叫得是秋秋糖。 “对,秋秋糖,好旭子,快去,快去。”弘昭急于把他打发走,免得唠叨他。 小旭子下意识转身,然后又回过来:“不行啊,爷,您身边没人伺候,奴才哪能走啊,要不奴才遣个小宫女跑一趟吧。” 弘昭挑眉,又把着他的肩一转: “这有什么,我这不用人伺候,况且我这不是听你的劝正要去朗吟阁吗?” 小旭子有些犹豫,总感觉这话不保真,弘昭继续道: “好啊你,如今连我的话也不听了,瞧着比苏公公架子都大,你回去监督我的糖,做好了直接匀出三份送到朗吟阁,我自在那里等你,吃不到糖,我今儿可就不读书了。” 听到他这么说,小旭子一急:“诶,阿哥爷,奴才哪能不听您的话啊,这就去这就去!” 小旭子急匆匆地往回走了。 弘昭见他没影儿了,转步就往驯兽园走去,听说新到了一批猛兽,不知道有没有大熊猫。 …… 第36章 甄嬛传弘昭36爆衣 弘昭来到驯兽园,就看见有太监推着盖黑布的大笼子往里运。 “快点快点,往哪儿去,哎呦,你个萝卜头,你抬这儿啊,你们几个仔细点~” 驯兽房的首领太监赵喜材正甩着浮尘指挥,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需要看见脸,光凭着那股走路的气势就晓得是谁来了。 赵喜材脸一皱,转过身去挡着脸,一天天儿的,咋又来了捏。 看不见咱家,看不见咱家~ 这个时候,今早勤政殿上弘昭开十八力弓,皇帝大喜的消息还没传开。 大家都以为他还是那个不受宠的阿哥。 赵喜材躲他倒不是多势利眼,只是觉得麻烦,老是来玩他这兽园里的大家伙,耽误他训练,还问什么熊猫。 长生天啊,他上哪里给爷弄熊猫啊,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吃竹子的熊和猫。 砰砰砰! 黑布盖着的大笼子里传来几声巨响,似乎是里面的猛兽正在撞击木栏杆,还伴随着木头碎裂的咔嚓声。 赵喜材这才不躲了:“怎么回事儿呀~你们药放少了?这畜牲那么快就醒了?还不赶紧关兽棚里去。” 又是几声砰响,赵喜材后退一步:“哟~这畜牲精神的,先饿它几天再驯~” 这句话刚落下,更大的声响传来。 一只黑色巨猪撞坏了笼子,宛如一团黑旋风,獠牙顶着黑色罩布刺啦撕碎,在地上横冲直撞,吓得周围的人跳着脚乱成一锅粥。 场地里哎呦声与猪的吭哧声交织在一起。 “快快快~快来人,快把它给按咯!”赵喜材连忙喊人。 几个驯兽师围在那,却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前,慌里慌张的模样。 弘昭见到那边的情况,也不闲庭信步了,直接快步跑了过去。 见守门栏的太监被吸引走,没人给他开门,直接手一撑从围栏外纵身翻了进去。 嘶~ 弘昭听到了有什么东西被崩断的声音,但现在没空多想了,他扒开挡路的人群往里冲。 刚要帮忙,只见人群另一边中有一个穿碧蓝衣服的女子散着头发就冲了出来。 女子年岁尚小,但目光凌厉如隼,一个马鞍跳骑在身长一米六的野猪背上,口中还叼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野猪后蹬跳狂甩,试图把背上的人甩下去。 但叶澜依一手抓住它凸出弯翘的獠牙,一手快速握住匕首,就要刺进野猪的眼睛。 好果决大胆的女子! 可赵喜材却在旁边喊:“澜依丫头!不要伤它的眼睛!” 叶澜依没空理他,夹腹往后一撇身,匕首刺在它的后腿上。 野猪皮糙肉厚还耐打,这点小伤也就疼得滋味乱叫了一阵,却恰巧停了几秒。 叶澜依本也只是给它个教训,迅速扯下腰间挂着的粗绳套,直接套在野猪脖子上。 她知道自己力气虽比寻常女子大,但还是不可能撼动野猪的。 叶澜依也没犯傻非要自己逞能,否则只能落一个被拖行的下场。 “接着!”叶澜依将绳结的一端扔给一个彪形汉子。 但一只如玉的手却率先接住了。 叶澜依看到那人,眼神里全是惊喜。 弘昭卷住粗绳往前一拉。 那凶猛嚣张,能轻松顶飞一个成年人的野猪立刻嚎叫了一声,被巨力拉得脖子往地上磕,前腿屈跪下来。 弘昭趁着它没有再次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只单手就它的头按在了沙土里。 叶澜依纯粹是看呆了,揪着野猪长长的颈子毛,骑在它背上。 弘昭像悠闲遛狗一样,随意地牵着绳子,收回了按趴野猪的右手。 野猪茫然地再次抬起头,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一只黑色的长靴如山岳一般从天压来。 砰!!! 猪头再次狠狠磕在地上,溅起黄色的沙尘。 驯兽园众人只见那盛壮少年左手牵绳,右脚踩着硕大的野猪头颅。 身形极雅极健,更有着一股淡淡的强者蔑视。 还未落下的黄尘都仿佛金粉般在他身周盘旋,勾勒出原本无形的气势旋涡! 这“野猪三叩首”的画面,使围观的人惊叹得头皮发麻。 众人几乎颠倒视听,两眼晕晕是灿烂,两耳嗡嗡是鸣赞。 “怎就这般胆大?小心些,下来吧 ”弘昭伸出空着的右手。 叶澜依高兴地将自己的手搭在上面,然后借力从野猪身上跳下来,可就在这时。 少年的衣服突然爆开,右半边胸膛露出大片。 雪肤似白月,满硕。 粉礼不知礼,无遮。 肌肉线条优美流畅,宛若天成,还能瞥见一块玉砖似的腹肌。 叶澜依双眼瞪大,不似普通女子那般羞臊得闭眼或转身,反而睁大眼睛饶有兴致地瞧。 若不是她耳尖通红着,但真以为她是一点儿不顾忌的。 弘昭立刻收回手,有些忙乱地将垂落的衣片按回去,耳朵也红,跟火烧云似的。 他这身是常服,本就不适合大开大合的运动,夏季衣衫为了透气,布料织得又薄。 这野猪力气也的确大,弘昭也用了大力去摁,浑身的肌肉绷着。 再加之今早拉弓那一下,衣服就被撑过一次。 少年人长身体跟笋似的,一天一个样儿,这新做的还没一个月的衣裳便这般脆得跟纸皮似的 固定盘扣的线结不堪受重力,噗呲松掉两粒。 遮挡右胸口的衣片整块耷拉下来,刚刚才会露出半边白皙饱满,力量虬结的胸膛。 “哎呀呀呀呀呀~我的爷啊,真是神威盖世,力可拔山啊!” 赵喜材一连叹了好几个呀,跟唱戏似的。 他快速从人群后方小跑过来,夸张地抬起了双手然后拍在大腿上,膝盖又弯了弯,跟弹簧似的抖了两下后摇。 “这可是五百斤的野猪王啊~俗话说一猪二熊三老虎,奴才的爷,今儿还好有您在啊~要不然奴才这老腰都要被这畜牲给撞断了哟~” 弘昭哼笑了一声,刚才看他倒躲挺远,撞谁也撞不着他啊。 他将手中握着的粗麻绳直接扔到赵喜材怀里,两只手试图系回那爆开的盘扣,发现已经直接脱落补救不了后,才放弃,只自己捂着。 而赵喜材接到绳子后跟接了个烫手山芋似的,最后直接抱住弘昭踩着野猪的那只脚。 “哎呦~奴才的五阿哥啊,您可千万别松脚啊。” 他又回头招呼其他驯兽师和彪形大汉:“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帮忙啊。” 其他人这才上前,好几个人压在野猪身上,用绳子捆了它手脚,弘昭才解放了自己的脚。 他看向被一群人挤开了的小姑娘:“澜依姑娘今儿怎么在这?” 叶澜依是驯马女,怎么不在百骏园,却在驯兽园呢,这边可都是豺狼虎豹啊。 “赵公公说驯兽园缺人手,我以前又是驯兽女出身,他便将我借了来帮忙。” 叶澜依挤开了人群,像只蓝色小蝴蝶似的来到五阿哥身边,想帮他按衣服,又不好当这么多人面前。 她此刻看起来很乖巧,与她骑在野猪背上那股狠辣冷厉完全不一样。 赵喜材连忙解释道: “这不是咱皇上嫌弃山上只有野鸡野兔,猎起来没意思。” “驯兽园里的豺豹又是奴才费了好多心力培养出来专供表演的,只好再进些新货,就弄到这么一批。” “但这野兽啊,又实在凶猛,奴才怕伤着皇上,才想着驯一驯野性,就请了澜依姑娘来。” 第37章 甄嬛传弘昭37让你读书,你去撵猪 弘昭听了他的解释,微微点头,难怪刚才他不让澜依刺眼睛。 这品相坏得太明显,到时候皇帝又要觉得驯兽园瞧不起他的能力,故意弄半残了才送来。 叶澜依嫌弃赵喜材话多,翻了一个白眼,打断道:“五阿哥衣服都坏了,不如去房里,我给你补补吧。” 赵喜材嘿嘿着一张圆饼脸手一伸,作引路态: “哟,还是姑娘家细心,都怪奴才这脑子被阿哥爷给震住了。” “只是奴才这里都是粗人,没有五阿哥的衣服,怕磨着您的皮肤不舒服。” “只好委屈五阿哥移步,让澜依姑娘先帮忙处理一下吧,奴才这就派人到您殿里去取新的。” 弘昭可刚甩开小旭子,这会去取什么衣服,一问便知他没在朗吟阁,而是在驯兽园了,于是,立刻抬手阻止: “不必了,都是男人,什么衣服你们穿得,我穿不得,你去取一件干净的给我应急就是。” 他又看向叶澜依:“你手上刚又擦出一道血,怎么能麻烦伤员给我补衣服,快去抹点药,不要受了痛。” 叶澜依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被那野猪角磨了一道血痕。 伤是痛的,心却是甜的。 自己都没发现受伤了,可五阿哥却发现了,说明他关心自己。 叶澜依眼睛亮得和星星一样,声音好似泉水叮咚: “不麻烦,只是小伤而已,很快就好了,给五阿哥做事,我怎么样都是愿意的。” 赵喜材哪里看不出来这丫头的心思,只心里摇了摇头。 弘昭也摇了摇头,笑道:“好了,你既然要给我做事,那我命令你,马上给去澜依姑娘处理伤口,抹药膏,听明白了吗?” 叶澜依张了张嘴,可对上少年深邃的丹凤眼,骨头都被看酥脆了。 她视线最后在对方的胸膛上扫过一眼,脑子里全是精壮的……咳咳,她遗憾地福了福身子:“是。” 弘昭满意地点点头,跟着赵喜材去了房里,换上了一件驯兽师的灰褐色衣粗布衣服。 这种布料耐磨,耐脏,驯兽的时候方便,就是热了些。 赵喜材忙给他端茶,又听他问起熊猫。 脸上的笑容来落了:“哎呦,可真没有啊,不过,奴才这倒是有一样相似的小玩意儿。” “哦?在哪里?牵出来看看。”弘昭坐在主位上,转了转手腕,饶有兴趣道。 他就想养个熊猫,现代的时候,养这玩意儿犯法,他有时候只能假装是动物园在逃狐狸,跳到熊猫园里搓一搓跟芝麻团似的小熊猫。 为此还被叉起来送到警察局拍了案底照,当作宣传警察局账号的搞笑视频。 嗯,被老妈提着脖子,还被老爸笑。 “唉,五阿哥您先用会儿茶稍等,奴才这就给您牵过来。”赵喜材应了一声,转头离去了。 叶澜依迅速冲了手,洒了药粉,纱布随便一包就急忙赶过来了,在门口探着脑袋往里看。 似乎怕弘昭没穿衣服,又怕弘昭穿了衣服,情气如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淹着她的大眼睛。 弘昭一阵好笑,冲她招手,她就欢欢喜喜地蹦了进来。 “怎么刚才那么大胆,周围那么多人,就你敢冲上去。” 弘昭一边吸着情气,眼角眉梢都放松下来,带着一种迷雾般的享受,脸上的表情如泡开的茶叶般舒展开来。 叶澜依喜欢他这个表情,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瞧,接了他递过来的茶水。 “是那野猪不长眼,刮掉了我的披纱。” 就它刚刚逃笼的时候,横冲直撞,身上粗糙的尖毛勾住了她的披纱,不仅弄散了头发,还刮烂了披纱好大一个口子。 弘昭不赞同道:“你这傻姑娘,头纱重要还是那个小命重要,你想要披纱,我明儿就给你送来十条不一样的。” “好,谢五阿哥之赠。”叶澜依一听能得到他送给自己的东西,立刻不纠结那条了。 “正巧在这碰上了,我还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侍女,跟我回宫?” 弘昭微微一笑,知道苏培盛最近在给他们挑宫女太监的事,便问道。 “回宫?!”叶澜依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毕竟五阿哥一直不受重视。 不过她此刻是又惊又喜,做五阿哥身边的侍女就可以天天见着他了! 于是她笑容灿烂地连忙应道:“愿意!我当然愿意!” 弘昭其实还不太确定的,毕竟好几次问她,她都不愿意离开百骏园,他还以为她就是单纯喜欢和马打交道,不爱和人说话呢。 他可没打算让叶澜依成为胖橘的妃嫔,那只会害死这个鲜活的姑娘。 多好的小姑娘,从不唠叨他,还给他吃情气,勇敢坚强,恩怨分明,像一朵长在高山上的雪绒花,以娇小之躯抵严寒险峻,为爱付出一切。 “好,估计就这两日了。” “嗯嗯,我一定等着你,五阿哥,你刚刚换下来的衣裳还要吗?” 她原本说的缝扣子也是应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衣服虽然表面看着还算齐整,但一扯动手臂就这样爆开,显然是不合身了,否则不会烂成那样。 五阿哥应当不会再穿了,但,但那是他贴身穿过的。 叶澜依想要。 “不要了,怎么?”弘昭不知道她的想法。 女孩眼睛更亮了,甚至已经伸手拿过了搭在一旁的青衣,捧在怀里: “那可以送给我吗?” “嗯?”弘昭看了一眼那衣服,料子其实还不错,只是小了,难不成叶澜依想用来当抹布,或者裁了做荷包? “你想要就拿去吧。” 叶澜依欢喜地小心叠好:“谢五阿哥。” 弘昭摆摆手表示没什么,门口又探出个脑袋,赵喜材扶了扶红顶子,似乎不敢进来一样。 “怎么了?牵进来啊,难不成弄丢了?”弘昭挑眉,招手让他进来。 “嘿嘿,奴才实在找不到吃竹子的熊或猫,但按照您画的图纸,倒也寻得一个黑白色,吃竹笋的动物,就怕五阿哥嫌弃。” 弘昭有些好奇,饶有兴趣道:“你牵来看看。” 于是赵喜材进来了,怀里抱着一只正在嚼竹笋的小猪崽子。 刚好是和熊猫一模一样的黑白配色。 弘昭好笑地站起来,看了赵喜材明显有些心虚的脸,然后伸手在小猪的黑眼圈上抹了一把。 还褪色。 但耳朵和四条腿的黑色却是真的。 “赵喜材,你这是忽悠我给你养年猪,做杀猪饭吃啊。” 后者见他没生气,松懈下来笑道:“哎呦,这哪能劳烦阿哥您哟,这不是给您解解闷子嘛,它这个花色啊,奴才也找了好久的。” 小猪啃着竹笋,断了一截掉在地上,拱出了赵喜材的怀抱,掉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咿呦咿呦地叫唤,叼上竹笋就吓跑了。 赵喜材嘿了一声就去追:“熊猪啊,咱家的熊猪啊~” 熊猪? 哈哈哈哈哈,你赵喜材是会起名的。 弘昭也去追,从前在家里,他也喜欢撵兔子玩。 那小花猪跑得不快,但体型小,老爱往犄角旮旯钻。 众人就像踢球一般追着它一起跑。 最后还是弘昭在它要钻木架子堆的时候,用脚一勾,像蹴鞠一般将它顶到空中,再淡定地伸手一接。 啪叽,小猪像个气球一样趴在他手上。 这时,远处却传来怒气冲冲的声音。 “朕让你读书,你在这撵猪?!” 第38章 甄嬛传弘昭38莫非他真是文曲星 弘昭:??? “皇阿玛折子批完了?”这么闲?大清早的跑来看驯兽? 这一点都不合理。 哦,忘了,这家伙四点起床,但他们仨没人管,再加之昨天被夏刈洒了迷药,今天醒来就七点了。 胖橘这会儿应该是刚吃完早饭,出门溜达溜达,读读书,预备九点再批折子。 不过,溜达得这么远吗? 驯兽园常有兽吼,吵得慌,位置远离勤政殿,九州清晏等贵人常常活动的区域。 哪能溜到这?弘昭不解。 其实雍正是想着去朗吟阁偷窥他的四个阿哥读书,看他们相处得好不好,但往梅花窗里一瞧。 一,二,三? 嗯?还有一个去哪儿了? 一问教书师傅才知,五阿哥今天根本就没来。 雍正一听怒火中烧,让他去读书,他逃学! 不会翻出墙去,往城里玩儿去了吧。 于是他就派人去找,有小宫女说,看见他往驯兽园方向去了。 哼,他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在做什么。 于是这就黑着脸杀了过来。 然后就看见他的五阿哥,又穿得跟个下人一样,在那里,撵,撵猪??? 让你读书,你去撵猪。 雍正拧眉,丹凤眼常年眯着,但此刻却显得有些冷冽。 可他胸口不断起伏,呼出热气,仿佛有一团吸饱了水的棉被压在火盆上,乌泱乌泱地冒烟。 什么破孩子!真的是朕生的?朕一生勤勉,怎么能生出这般顽劣的孩子! 还问朕折子批完了没有,他这是什么态度,嫌自己管太宽了??? 笑话,朕是阿玛,他是阿哥,朕管他就是天经地义! 笑?还笑,天家脸面都被他丢尽了! 谁家阿哥满地撵猪的! 周围的太监宫女都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现场鸦雀无声。 只那黑白小猪崽在哼哼唧唧。 弘昭左手搂着“熊猪”,右手下拄,行了一个打千礼:“儿臣见过皇阿玛。” 雍正气压低沉地看着他,没叫起。 少年一身粗布短打,腰间系着一块麻布就当了腰带,袖子也撸着,露出一截白皙有力的小臂。 那料子隔老远就能看见极粗的纱线,与硬挺的折痕,甚至还沾着灰。 他就像装在破麻袋里的珍珠般,带着落难式的可怜,只叫人下意识心疼。 但在雍正眼里,却像看见了百福穿着麒麟衣干净漂亮又神气,刚送他去养狗处训练,结果发现它半路跑了,在泥潭里打滚,追蟑螂玩。 (百福是雍正的爱犬,养狗处是清宫养狗专门机构。) 雍正没理弘昭,视线扫向驯兽园的一众人。 叶澜依身为女子在一众大汉中很显眼,但低着头,年岁小还没长开,也没有展示策马扬鞭的英姿,雍正直接掠了过去。 “你们,就是这么伺候阿哥的。” 这第一句时还听不出怒音,但下一句,音量陡然增高。 “不拦着也就算了,还跟着一起胡闹!朕看你们的脑袋在脖子上待得太安生了!” 众人一听,连忙磕头:“奴才该死,求皇上息怒!求皇上息怒!” 弘昭抬起头来,拍了拍怀里的小猪:“皇阿玛明鉴,他们是受儿臣差使,帮着来追它的。” 雍正还是黑着脸:“你书不读,来这里追什么猪?还有没有皇家阿哥的仪态!顽劣不堪,玩物丧志!朕要是你的教书师傅,朕看你逃学撵猪就能气死!” 弘昭勾唇:你这不还没死呢吗,喵什么喵,嘎你蛋了还是抢你饭了? 这时,赵喜材带着哭腔,双手抬高跟拜天地似的拜道: “求皇上息怒,今儿新来的野猪王,足足五百斤,凶猛嚣张,撞出笼子,若不是五阿哥路过瞧见了,出手相助,还不知道闹出什么祸事~” “五阿哥撵这小猪也不是为了玩儿,只是见小猪乱窜,顺手拦了一把,求皇上念在五阿哥乐善好义,饶他一回吧~” 赵喜材拼命给弘昭找补道,能坐到总管的位置,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那是信手拈来。 五阿哥毕竟是皇上亲子,就算皇上再不喜,也就是训斥思过。 但若是认下了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没有拦着主子,任他撵猪玩儿,就是他们玩忽职守,教唆阿哥顽劣了,他们这些人可全都得挨板子。 到时候再问出猪是他特意弄来的,那更不得了,自己就变成致使阿哥无心读书的罪魁祸首了。 但若是全把锅扣在五阿哥头上,说他们拦不住,那奴才说主子的不是,还是皇上的亲子,那又能落个什么好? 左右得一个无用的评价,再拖出去打。 而且五阿哥帮忙按野猪那也是真的。 至于他不去读书反而来驯兽园,那就不关他赵喜材的事了,总不能阿哥逃学也怪他吧,又不是他叫五阿哥来的。 雍正自然听出他们两人话中矛盾。 弘昭说是奴才们帮着自己追猪的,赵喜材说是猪跑了,弘昭来帮他们追猪的。 但他之前就知道这个儿子心软,前面的话八成是为了给这些奴才开脱。 他便更信赵喜材的解释,而且他气得主要原因也不是撵不撵猪,而是逃学的事情,因此怒气只消一层,还剩十八层: “那你不去朗吟阁,跑来这驯兽园做什么?” 弘昭张口瞎编道: “朗吟飞出吕洞宾,驯兽战出索伦军,吕洞宾是仙人,儿臣不及,却向往索伦部骁勇善战,因此爱好斗兽骑射,这才常往驯兽园跑。” 吕洞宾曾经写“朗吟飞过洞庭湖”,朗吟阁也由此得名。 而索伦军是大清最强战斗精锐,以强悍勇猛着称,擅长骑射驯鹿 。 “避重就轻,都是狡辩,还不把那猪扔了,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雍正听他胡扯,让他读书又不是让他修仙,还扯吕洞宾,他怎么不说自己是文曲星! 哎呀,不好糊弄,弘昭也没想到他玩得好好的,这家伙突然冒出来啊,气两下得了,气炸了杀赵喜材玩儿怎么办? 叶澜依也在这呢,到时候他说今天在场的人的全拖出去打,可就不妙了。 让他想想怎么糊弄那老橘子,有了。 禟,对不起了,你英俊潇洒,你武威不凡,你聪明伶俐,但你在他心里叫赛斯黑啊。 赛斯黑在满语里是猪的意思,而雍正未来就要把赛斯黑这个名字赐给老九。 弘昭在心里一“先扬”了一顿,嘴上可就“后抑”了: “皇阿玛,谁说儿臣抱得是猪了,儿臣抱的是九书塞思黑啊,这九书啊混不吝,没眼色,还讨人厌,儿臣不擒住它,它就来啃皇阿玛的袍子了,那怎么得了?” 弘昭念了两声罪过,邦邦邦把猪头当木鱼敲了三下。 “荒禟!”雍正虽是训斥,但怒气值瞬秒十层。 暗戳戳也骂允禟。 哈哈,骂得好骂得好,骂到他心坎里了,混不吝,没眼色,讨人厌,他怎么知道自己想给老九赐名赛斯黑,但找不到由头。 雍正:唔?莫非他真是文曲星。 会骂就多骂点,朕爱听。 第39章 甄嬛传39雍正打儿子 弘昭听他语气都软了,就知道这家伙也演上了,心里指不定暗爽着呢。 “皇阿玛居然第一次见这小东西,都看出它荒唐了,双眼垂黑精神憔悴,四肢短肥德善全违,小尾无力以头抢地,两鼻宽孔闲愁万种。” “赵喜材说这是养来吃的,儿臣一看,这种货色也配入口?就叫它老死吓死待这里,蝇食蚁噬算了,皇阿玛觉得如何?” 雍正:…… 他滚了一下手里的十八子,臭小子。 谁说猪荒唐了。 你最好骂的也不是猪。 他指桑骂槐道:“骚猪蠢物,不堪重用,他也配上朕的桌?圈起来吃他的草料吧,就让他看着朕吃山珍海味。” 弘昭摸了摸一无所知的猪头,你猪命稳住了啊。 他玩物丧志,死得可不是他,而是分他心的物。 “皇阿玛大人有大量,这小东西再荒唐本就是用来吃的,儿臣不过一点私见而已。” “既然驯兽园的骚猪蠢货都能吃喝待着,驯兽园的清人智者不就更得齐整舒坦了?” 雍正哪里能听不出来他在求情呢,哼,到底是心软了些,他故意为难道: “大清礼待贤士,智者自然可活,可这些奴才,个个无用,连只猪都抓不到,他们也算智者?” 弘昭勾唇,等着你问呢。 “蠢货失了智,瞎了眼,见到皇阿玛只想啃袍子,疯兽一只。” “但这驯兽园的人却个个清醒理智,一见皇阿玛就诚心拜服,鞍前马后。” “这样的忠才,与之相比,可不就人人都是智者?” 和老九那个蠢货相比,的确每个人都很明智。 雍正闻言,哈哈笑了两声:“你惯会巧言令色,罢了,智者不死。” 众人原本额头冷汗都快要滴到手背了,突闻此言,纷纷喜笑颜开,纷纷拜道: “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 雍正和颜悦色地招招手:“你上前来。” 弘昭将小猪递给身后的赵喜材,赵喜材嗲着一张脸,身形微晃,像根随波飘摇的海草。 他猜是皇上在呢,赵喜材不能唉呀呀呀呀呀~只能闭上嘴,努力抑制着肢体动作,但还是漏了些幅度。 弘昭抖了抖衣服上的灰,走上前去。 雍正就像骗人过来耍着玩儿似的,大手啪一下重重地拍在他肩膀上,连声音听起来都阴恻恻的: “你这偷闲撵猪的混账,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逃学的事情,朕还没罚你。” 他心底叹了口气,他曾经是多么文雅的汉子,自从见到这个儿子,就没少爆粗口。 弘昭直接抓住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掰开。 雍正表情错愕又愤怒,还没有人敢对他这么放肆,他不管打人还是赏人,就都得老老实实地受着。 哪有这样的! 这偏生作耗的捣杵!怎么?他还敢忤逆朕不成? “没错,儿臣混账,那皇阿玛打儿臣吧,来,您呐,往这儿打。” 少年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还主动微微侧脸,明明是求打的动作。 但他眉梢全是桀骜嚣张,勾着笑,弯着眼。 像骄横跋扈的玫瑰脱下朝霞的赤红衣裳裹在自己身上绽放。 他倒是红透半边天了,可朝霞褪色,只能舔食他指甲缝里漏出来的半点红光撑上脸面。 这个坏东西,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手底下触着细腻的皮肤,跟桃花水儿似的,叫人哪里舍得下手嘛! 打坏了一点儿都觉得自己犯了莫大的罪过。 雍正为了压制怒气,心里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君子动口不动手。 但这破孩子还一个劲儿的蹦哒,虽然他不说话,但眼睛跟明镜儿一样照出那么几个意思: 来啊来啊,你打撒,你打我撒。 我就气你,我就混账,诶?我就不改,有本事你打我撒。 这么一副反骨欠揍,偏还吃定了雍正不敢打的恣雎模样。 直让人窝火。 他本不是个爱亲自动手的人。 但这无赖皮子实在看得他手痒难耐! 打他还得挑个黄道吉日不成? 朕今天不咽下这口气,朕寝食难安! 雍正面无表情地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 苏培盛看着都心焦,哎呦,你打他干啥,你不要这个儿子给俺老苏啊。 弘昭不躲不避,还主动迎上去。 雍正瞳孔一缩,立刻收了力道,本也是吓他的,叫他长记性,哪想他还往跟前凑。 啪! 好响一声皮肉碰撞声。 听得众人心惊胆跳。 原来是弘昭伸出手和他击了个掌。 雍正放下了手,脸都青了,一副要即刻杀人鞭尸的模样。 但内心:没良心的冤家,痛死朕了!!! 马蹄袖下捏成拳头的手一直抖啊抖,旁人都以为他是气的,实际他是痛得脑子都挤成一根线了。 不用看也知道又红又肿。 但小时候被皇阿玛怒斥喜形于色,因此他早就忍惯了。 此刻也绷着脸,看上去就显得可怖了些。 这臭小子那么大力做什么,手都要给朕打断了! 哪里是朕打他,分明是他打朕! 可恶!他竟敢打朕!他竟敢打朕!! 朕已经不挨打几十年了!今天竟然被人给打了! 雍正气得大喘气,整个手掌都跟浇了开水似的滚痛,痛得发麻,还不待他说话。 弘昭捂着自己的手:“皇阿玛,儿臣好疼。” 苏培盛瞧着是红的(血气方刚的红润)就着急:“哎呦,皇上,五阿哥这手都肿了。” 雍正的死亡射线杀到他身上: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朕都痛得说不出话了吗! “小孩子手嫩,最怕有个好歹,五阿哥再多不是,也是皇上亲子啊,不如先唤个太医瞧瞧吧。” 雍正:朕龙体有恙!朕才需要太医! “皇阿玛,儿臣听说,打在儿身,痛在己身,儿臣手疼,皇阿玛想必也是疼的。” 雍正:疼啊,朕为什么要亲手打他,拉下去打板子不好吗?不过,他这是在关心朕?这个没良心的无赖,居然也会关心朕? 弘昭蹙着眉,那双丹凤眼,如月之恒,上翘的眼角勾着丰沛的感情,一切都像真心的,就像,他的话是真心的,他这个人是真心的。 “皇阿玛要打儿臣,儿臣不敢躲,只敢迎接,这才主动伸手接了,让皇阿玛看见儿臣的态度,您喜欢打脸还是打手板,您再打就是。” 弘昭知道自己刚才用了大力的,现在对方的手绝对刺挠。 少年老老实实地伸出双手,却没有刚才那挑衅的模样了。 雍正:嗯,他肯定知错了。 面前的双手,白里透红,修长优美,像名贵稀有的玉器,连骑射练出的茧子都像雕刻的小花苞,细雪吹春似的好看。 仿佛,他用力一打就要碎掉一样。 “你以为朕不敢打你?” 雍正的右手已经不怎么疼了,但他还是不准备用那只手了。 扯过苏培盛手里的拂尘,倒着拿,狠狠抡起来。 苏培盛眼珠都跟着那拂尘转,心里暗骂自己天天带个拂尘干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五阿哥会拿起来擦手,皇上会抄起来打孩子啊! 弘昭敛着眼睫,暗暗在棍子快碰到自己时,指尖微挑,一个看不见的灵气小弹珠飞了出去。 啪地一声,拂尘手柄直接断了。 雍正都懵了,他也没用力啊 ! 他自己知道,他明明是雷声大雨点小,他哪里舍得打。 但,手柄的确断了。 “嘶—。”弘昭还伸着手,装模作样地吸了一口气。 雍正立刻扔了拂尘,忙拉起他的手看,怪了, 一点痕迹也没有。 “儿臣皮糙肉厚,不碍事的。” 完了,手柄都打断了,哪能不痛?该不会是他肉厚才看不出来吧。 都是朕不好,厌学多正常啊,骂两句差不多了,怎么就动手了。 这小子可是能拉开十八力弓的,他本就力气大,刚刚击掌那一下,他铁定不是故意的。 而自己却当这么多人面要打他的脸,在这么多下人面前丢了大脸,他以后怎么做人? 雍正后悔不已:“苏培盛,快叫太医。” 第40章 甄嬛传40放血治疗 章弥捧着弘昭的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里伤了,但又听见他喊疼。 这让他怎么说。 雍正坐在一边,睨着眼看。 章弥感受到背后如刺的目光,抬眼又看见五阿哥如渊的眼眸,摸了摸胡子。 “五阿哥皮肉紧实,这是伤在皮下了,现在看着没什么,但若不用药,明日就会有些肿瘀的。” “微臣这里有些消肿祛瘀的药膏,抹上两日也就好了。” 太医嘛,没病也要说三分的,要不然怎么显示他们有用呢。 虽然五阿哥一瞧就是装病的,他身为皇上的人定要如实禀报。 但听见那绝色少年说疼,就忍不住代入老父亲视角,舍不得他被揭穿,再挨皇上的骂。 更何况,看皇上的神色,不像是对五阿哥不喜的,到时候他若诊出没问题,五阿哥却一直喊疼。 皇上肯定觉得他没用。 还不如开点药,万一以后出点啥事,比如五阿哥为了做实自己没撒谎,自己给自己打肿了。 到时候皇上怨怪到他头上,说都是他当初没看出来的缘故,他找谁说理去。 反正这化瘀药没病的人抹两天也没什么大碍的。 苏培盛派人来请的时候就已经粗略和章弥说了情况,因此他随身带了对症的药膏来。 “章太医的药膏可有多的,皇阿玛也伤着手了。” 众人都将视线落在不怒自威的皇帝身上。 雍正这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章弥一看那红肿的情况,忙不迭捧起他的手。 豁,他瞧着五阿哥手没事,但皇上这可严重了。 怎么皇上打儿子,把自己打伤了,这五阿哥是铜墙铁壁不成? “启禀皇上,您的伤情要严重些,微臣要为您抹满药膏,裹上纱布捂一日才可拆除,迅速消肿。” 雍正的手看着红肿,其实他现在已经没有痛感了,因此怒气消了很多,心如止水。 “不用,朕还要批折子,你随意抹些药便是。” 能怎么办,告诉朝臣,他不批折子的原因是打儿子把手打肿了,传到有心人眼里,就变成他不仁不义,暴虐无度了。 弘昭听说他不能当牛马了,有些心虚:“皇阿玛要注意身体,折子晚一天再批就是了。” 雍正这会儿冷静下来了,看着造成他手伤的罪魁祸首,冷哼了一声: “晚一天都延误事儿,这是谁害的,但凡你听话些,朕……唉” 他心好累。 若刚刚那柄拂尘没有被他打断,那气当时没撒出去,估计他现在还要揪着这小子的耳朵打一顿才出气。 不过看弘昭脸上全是关心的神色,也像知错了一般垂着眸,像把脸埋在尾巴里的小狐狸,他就心软了。 怎么办?他的种,哦,不一定呢。 漂亮,顽劣,天生神力,不像他的。 雍正忧愁,要不是他的,真是包容不下去了,现在就想拖出去打十板子泄气,再禁足三个月。 这时,听见章弥道:“若要快速恢复,微臣倒有个办法,只是,要损伤龙体。” 他的头磕了下去。 “什么办法。”雍正疲倦地问道。 章弥没有抬起头,就那么埋着说:“需要刺破手指,放出瘀血。” 雍正眼前一亮,他原本还想让夏刈在弘昭的饮食里下蒙汗药,再去夜探取血的。 但这小子皮厚,指不定多少药量够,少了又被逮着下不来台,多了怕第二天一直不醒,被怀疑。 雍正虽然一直心里想弘昭不是他亲子,那是因为弘昭样样与他不一样。 但查李金桂那边的证据已经表明了,就是亲生的。 他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就像中了彩票的人会一遍又一遍地核对号码,让自己安心。 因此他心里想着不是亲的,但潜意识已经认定是亲生的了,否则也不可能如此百般包容。 也因着这个原因,他不想滴血验亲的事情被弘昭发现,怕他心里不舒服,留下一辈子的伤疤,以后埋怨他。 眼下最合适的机会不就在眼前吗,理由正当,无懈可击。 于是他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国事要紧,就这么办。” 苏培盛忙道:“皇上龙体不可有损啊。” 雍正现在都有些着急看到结果,直接烦躁道:“难道刺几个眼儿,能比现在更糟吗?” 苏培盛看着那肿胀的手,闭上了嘴。 雍正又对章弥道:“既然五阿哥皮下也有瘀血,就一起放了吧。” “那就依皇阿玛所言。”弘昭知道自己啥事儿没有,但也没有拒绝,拒绝了不显示他心虚吗。 更何况他又不怕扎几个洞,反而很是好奇,银针扎进去是什么感觉,他长这么大可都没生过病。 皇帝是想着自己不能一个人受苦也好,只是关心也好,他不是很在乎。 反倒是章弥有些犹豫,那五阿哥伤情是他瞎说的啊。 但两个人都开口了,也只好照做了。 他让苏公公去准备了两只小碗,先给皇上放血。 苏培盛就在旁边扶着碗接着,章弥怕皇上觉痛,咬了舌头,煞有其事地递了咬牙的白帕,被雍正冷眸拒绝了。 显得他多么娇气似的。 章弥开始扎手,弘昭攀着榻上的小桌,伸过头去看,那认真的小模样让雍正气又消了一些。 罢了,他关心朕,他心里有朕这个阿玛就够了 弘昭看着那血滴嗒嗒往下流,很快盖住了碗底,又抬头看闭目养神的胖橘,忍不住问了一声: “皇阿玛,你疼吗?” 雍正睁开眼,从上往下瞅着趴在桌子上,一点皇阿哥仪态都没有的儿子。 像个要偷桃的猴儿一样。 小儿心性,贪玩,心软,促狭,不稳重,不矜持,但,会撒娇,会放肆,被欺负了知道找阿玛,会关心阿玛。 怎么不算一个好孩子。 明明才见了两天,就感觉带了两年一样漫长。 “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虽然右手正在放血,但看着面容如仙下凡的儿子,雍正莫名其妙有些放松了下来。 连对滴血验亲的期待都降了。 毕竟只有一只手,章弥很快处理完了,又全手抹上了药,包了纱布,嘱咐一个时辰后再摘下来。 又转到五阿哥这,捧着这手都不知道从哪里下针好,这么漂亮的手,真是舍不得扎。 最后,他在五阿哥的手上调了几个不怎么疼的位置扎了几下,随便挤了点血装在另一只碗里,便说已经好了。 雍正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苏培盛要把那两碗血端走处理掉,被雍正的眼神一盯,立刻明白了,只端去了后厅放着。 皇帝问道:“怎么样,疼吗?” “还好,不怎么疼。”弘昭实话实说。 “嗯,还算是个男子汉,再让朕抓到你逃学,朕就打弘……” 弘历舍不得打。 “朕就打你的兄弟。” 他说的是弘时和弘昼。 弘昭双眼瞬间睁大,不是,你怎么这样啊。 “皇阿玛,哪有这么随便打阿哥的,你要打就打儿臣吧。” 就是读书犯了错,也只打伴读啊。 况且原剧情里弘时再怎么惹雍正生气,也是没挨过打的。 “你皮糙肉厚,打起来有用吗?况且,你都敢打君父的手了,朕还打不得你们?” 弘时,朕早就想揍他了。 但也就想想,吓唬吓唬弘昭罢了,真打了,外面又传些他不爱听的。 更何况…… 一个端庄的皇帝是不会亲自动手的。 多不威严,多不体面。 至于刚才打弘昭,那是气得脑子都成浆糊了。 第41章 甄嬛传41儿臣是祥瑞吗 雍正的目光在弘昭那身灰褐色麻衣上嫌弃地一掠: “你这穿的什么?今早的衣裳呢?被猪吃了?” 弘昭低头一看,这不穿着没裸奔吗?能穿一件就不错了: “儿臣穿的自然也是衣服啊,至于今早那身,一不小心扯坏了,便换了。” 雍正光是看着那料子都觉得磨人得很,走两圈腿根都要擦红,但这小子偏偏一点事儿都没有的样子。 果然是皮糙肉厚的,好养活。 “不过,是有一点太硬了,不舒服,热。”弘昭扯了扯领口,露出一小片白玉般的肌肤。 他唇角有些不满地抿着,仰着下巴,脖颈肌肉线条的阴影宛如共生绞杀般纵深,勾挑着依赖与伤害的双刃剑,危险又迷人。 让见者如同被绞杀的大树一般,呼吸一窒,黑白之间,呼吸宛如流动的透明瀑布。 雍正被卷成煎饼的右手微微动了动又消停下来,用左手支着额角,眼神松弛,像在蒸桑拿似的,又瞥出一点鬼迷日眼: “那就是衣服的不是,朕让造办处给你多做几身衣裳。” “你穿,红色好看,给你绣个麒麟花样的如何?” 弘昭不知他的态度怎么突然又和颜悦色了起来,从冰盆上挑着果子吃,随口应道: “不要,麒麟长得丑,还不如绣一只狐狸呢。” “麒麟……丑?” 头一次听到这样评价的雍正嘴角一抽。 还有,狐狸?不像话,哪有衣服绣狐狸纹的。 传到现在,狐狸已经从瑞兽跌成了媚兽。 尤其是六朝时期,反复强调狐妖性淫,一开始传的是雄狐,到后来就转移到雌狐身上了。 将狐狸绣在衣服上,可不是好寓意。 雍正蹙着眉:“狐狸耽于情爱,溺于淫乱,绣那不知羞的做甚。” 弘昭不高兴地抬起头,不服气地看着他:“谁不知羞了?这些含义不都是人造谣杜撰的。” “秦汉时期,狐狸分明是太平盛世的象征,是多子多福的祝愿,到现在,就因几个臭书生幻想自己美女环绕,编出来个狐女故事,就成了香艳淫乱了。” “好事家中不出门,荤段子倒是传了十里地。” “皇阿玛是天子,今日你说狐狸是瑞兽,他就是。” “儿臣就要穿狐狸图案的,皇阿玛就说儿臣是祥瑞还是灾祸吧。” 上午的阳光穿过圆窗,又钻过窗台上摆放的一盆火焰色石榴花,落在少年脸上。 照亮了眉心的一点朱砂痣,鲜红若滴,好似菩萨座前的一瓣红莲显圣。 此刻,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少年,洗尽铅华,珠玑不御。 虽着糙衣,身似昭阳。 他的声音像霁月光风下海棠铺绣。 雨过天晴后的清新裹挟着诱哄的惑香。 他是祥瑞还是灾祸? 那还用问吗? 他这么好看,他能是坏人吗? 他只是喜欢狐狸图案,他有什么错。 他一不贪二不抢的,他能是灾祸吗? 那双清明深邃的眼睛,印着杏花天疏,景星庆云,好似若说他半句坏话,就要骤雨雷霆。 世上有多少人是不好美色的,若真有这样的人,不过是没遇上他心目中最美好的模样。 雍正被弘昭晃了眼,心底发软,连他用词过于急躁尖锐都未曾怪罪,甚至只想磨平他眼中所有的不平,让他重展笑颜。 “好好好,你是祥瑞,你是祥瑞,罢了,左右不过一件衣服,你说得也有理,喜欢便穿吧,朕看谁敢说你的不是。” 可没人说弘昭的不是,刚刚说他穿狐狸图案是耽于情爱,溺于淫乱的正是雍正自己。 眼下又态度一转甩了话头出去,变脸速度跟皮影戏般丝滑。 为人轻率,喜怒不定,康熙骂得是一点不差。 弘昭没给他好脸色,刚刚还骂了自己的,谁陪你唠,于是起身道: “儿臣要回去沐浴,换身衣裳,先行告退了。” 雍正自然看出他态度冷淡,心中不悦。 怎么又不高兴了? 不是说了让他穿吗? 不让穿生气,让穿也生气。 现在的小孩脾气怎么这么大。 恃宠而骄,难不成还要朕低三下四去哄,简直放肆,朕再不会理他了。 见弘昭真的一步不回头地走了,雍正挥手屏退侍奉的其他奴才,独留苏培盛去将那两碗血端了过来,又接了一碗清水,再将人赶出去。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却迟迟没有动作。 或许是怕看见血不相融的画面。 闭目养神了一会,他才下定决心。 用两只干净的毛笔各沾了一碗血同时滴在清水中。 啵~ 那两颗红玉似的血珠在白瓷碗里迅速晕开,像两抹坠入红尘的仙客,尽情挥洒着自己的法力。 没过一会儿,两滴血开始向对方的地盘扩张。 雍正紧捏着十八子,眼神冷凝的盯着碗内光景看,心脏紧张地擂动,可越是这个时候却越劝自己要沉下心来。 无事无事,就算不相融,只要朕不说,就没人知道,他们就还是朕的儿子。 好在,结果没有让他失望。 清水碗中的两滴血相遇,就像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一般抱在了一起,融为一体。 雍正瞬间喜笑颜开,守在殿外的苏培盛都听到了他爽朗开怀的笑声。 血相融了! 是他的亲儿子! 仿佛在炎热沙漠里饮下一大口冰水,雍正只觉得浑身畅快。 他就说嘛,那么优秀,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儿子! 这普天之下,除了朕,还有谁能生出这般惊才绝艳的双生子! 这是祖宗福佑!上天恩赐! 朕就说他们是祥瑞! “苏培盛,去开朕的私库,朕要重赏四阿哥五阿哥!不,朕亲自去挑!” 雍正现在看着伤手都没了怒气,只有对小儿调皮的无奈与包容。 有了这最后一层确认,他心中对两位阿哥愈发怜爱起来。 苏培盛看着高兴傻了的皇上,小心翼翼道:“皇上,这是圆明园。” 您的私库在紫禁城呢。 雍正一听,才发现自己过于高兴,表情太外露了,立刻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沉声道:“那就先挑着园里库房有的。” 他这时已经选择性忘记了,刚才在心里说过再不理弘昭的事情,十分高兴地去库房里挑好东西弥补亏欠。 而另一边的弘昭,则回了曲院荷风换衣裳。 正装着秋秋糖的小旭子不明所以地追问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蝌蚪找妈妈。 弘昭塞了一颗糖在他嘴里:“多吃少问,瞧你瘦的,走,咱们去朗吟阁。” 第42章 甄嬛传弘昭42弘时 朗吟阁,竹影浮动。 弘时正在碎碎念式背书,可嘴里读着书,文字却直接穿脑而过,思维像窗外竹叶一般飘然。 “声含嶰谷,曲抱《云门》……” 桌上放着两个弟弟来时带给他的奶茶,真好喝。 若不是额娘说了,不要贪凉,他肯定加冰。 “将雏集凤,比翼巢鸳……” 不好,有点困,快拿湿帕子擦一擦脸,诶,这帕子上的图案怎么是粉桃花,肯定是额娘绣的。 王懋竑看着三个认真读书的阿哥,点了点头道:“休息一刻吧。” 弘时听到这句话,一瞬间就清醒了,按礼仪站起来躬身:“师傅辛苦。”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弘历弘昼虽然拿着书,却都有些心不在焉,频频看向门口的方向。 应该是在等五弟吧。 之前皇阿玛来过了,让小太监把王师傅叫出去问话。 弘时隐约听见了五弟的名字。 早上两位弟弟见礼时,王师傅也问过,怎么不见五阿哥。 当时弘历说五弟身体不适。 弘时听额娘说过,双生子难养活,常常生下来一强一弱,一个像猫崽一个像鼠崽。 他见过了四弟弘历,人高马大的,一看就是健壮的。 于是他便暗自猜测,恐怕五弟就是双生子里面的弱方,打小身体就不好,身子不适不能来读书也正常。 嗯?四弟六弟怎么又背起来了,休息时间也在背书吗? 弘时用湿帕子抹了把脸,要不,他也背? 诶?刚刚背到哪里来着? “比翼巢鸳…巢鸳…鸳……”弘时合上书,想了好久,一直鸳鸳鸳的。 就在这时,一道湛清悠然的嗓音从身旁传来: “临风亭而唳鹤,对月峡而吟猿。” “哦,对,就是这样。”弘时转头看向声音出处。 只见梅花形镂窗前,一个穿着金色行袍的少年含笑屈着左腿踩在窗台上。 他的左手随意搭在左膝上,右手拨开竹叶,一张纵华容冶的脸如掀帘幕般跳了出来。 窗荫之下,洒金的阳光在竹影横斜变化中宛如流光一瞬,而被光斑推移着的少年就好似华表千年,最是人间惊鸿客。 拨竹一笑,燃尽千夏。 弘时本就有些木讷的眼睛此刻瞧着更加憨傻了,直不楞登杵在那根个木桩似的,目不转睛,无意识地咧着嘴傻乐。 弘昭一见对方的正脸就长眉微挑,豁,这俩大黑眼圈,差点以为见着熊猫精了。 弘时眼周一片青黑。 因为前几天刚被皇阿玛骂过。 额娘虽然心疼,但最近督促得却比往常更严格了些,下书房(放学的意思,宫中叫法)后也要念书到深夜。 偶尔晚上还会被皇额娘叫去考校课业,第二天还要继续早起。 天还没亮,大臣都没上早朝,但尚书房已经灯火葳蕤。 从凌晨三点学到下午两点半下书房,之后是武艺学习,抽查背诵,抽查骑射,一直到下午七点才结束。 但皇额娘说了,勤能补拙,弘时往往还要读到晚上十一点才睡觉。 (方便阅读,直接写西洋钟时间了。) 这黑眼圈自然也就跟着身高长。 这段时间,他的睡眠的确不足,被皇阿玛骂之前,晚上十点就能睡了,骂后就要多读半个时辰才行。 弘时已经被骂习惯了,也找到了规律,再过几天额娘就又会心疼他,他又能多睡了。 …… “五弟,还不快进来见过三哥和王师傅。” 弘历刚才远远就瞥见他来了,哪成想,一眨眼间,他盯着门槛看,人家却是踩着窗冒出来的。 这扇窗极大极矮,镂空最低处才到人的小腿,简直就像门槛高些的正门。 弘历又说了一声:“走门。” “知道了。”弘昭刚一个用力准备踩着窗过去,就听到他这话,便收回了脚,侧身往旁边的门走去。 漂亮得宛如画中仙的少年从眼前消失,弘时已经被那好容颜迷得失了魂了,下意识就去追逐。 结果跟幽魂似的不看路,直接绊在了梅花窗上,往前摔去。 失重感终于让弘时彻底清醒了,连忙伸出手挡在身前,以防直接从上而下磕破了头。 然而手掌并没有触及到预想中被太阳晒得发热的地板。 反而是背上的衣服被人揪住,小圆领勒得他脸更加红了。 弘时只感觉一股大力将他整个人往后甩了一下,扭头一看,是那位漂亮五弟揪住了他的衣服才让他免下一摔。 弘时被那力道甩得回到屋内,有些身形不稳地后退两步,立刻被自己的伴读张若溎给扶住了。 “三阿哥小心。”张若溎(yàn)是张廷玉的长子,比弘时大一岁,生的明珠秀朗,儒雅端正。 (张若溎为伴读是我编的,因为没找到弘时的伴读是谁,据说雍正时期是选官宦子弟轮流陪伴皇子,如果有哪位皇上知道是谁,请与本句下告知,谢谢。) 弘昭见他站好了才道:“想必这就是三哥了,弘昭见过三哥。” 弘时还以为五弟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呢,没想到,居然壮得跟头狮子似的,单手就将他这么大个人提了起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还要多谢五弟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三哥需得保重身体啊。”弘昭摆摆手,绕过梅花窗从门而入。 进来就对弘历眨了一下左眼,示意他可乖可听话了。 “学生弘昭失礼了,特备了一些小点心给师傅赔罪。”弘昭作揖行礼道。 在书房里,阿哥见到师傅,是要行礼的,师傅也不需跪拜。 逃学就是逃学,王懋竑不会因为五阿哥长得好看就原谅他。 见弘昭态度不错,便心情微缓,可第一印象还是不好,但他还能真对阿哥发火不成,只能捧手还礼道: “五阿哥言重了,下次莫犯就是,赔罪就免了。” 弘昭直接示意小旭子将食盒打开,双手端了放在上首案前: “师傅宽和,学生知了,那就当作学生请益之礼,不是贵重东西,还望师傅不要嫌弃。” 王懋竑见小瓷盘上装着一块一块花形小点,有粉的,有浅紫的,有红的。 他只以为是宫廷御制,微微点头:“五阿哥有心了。” 弘昭这才让小旭子将剩余的点心分给三个兄弟和张若溎。 张若溎很错愕:他也有。 于是连忙站起来道谢,只可惜那新来的五阿哥被四阿哥六阿哥簇着说话,根本没看见他的行礼。 便又安静坐了下去,像竹林里的一株修竹般不起眼。 转头一看,三阿哥也看着那边呢,只是那眼神,怎么瞧都不对劲。 痴痴的,眼神跟发了烧似的迷离。 第43章 甄嬛传弘昭43练字 现在是休息时间,吃一点点心师傅基本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弘昼凑上来,挑起一颗粉花的糖吃了,悄声说:“五哥,你这么晚才来,该不会就是回去做糖了吧。” 原来他们不知道啊。 弘昭眼神不变,心中了然,但现在不知道,明天也该知道了。 毕竟当时在驯兽园,那么多太监宫女看见了呢。 他打岔着托住弘昼的下巴,合上他的嘴笑笑:“那倒不是,你吃糖,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然后弘昭转向弘历,不待对方开口,就预判了他的问题,笑眯眯回道:“不知道。” 弘历被他堵了一下,无奈地扯了一下他的脸颊:“又来敷衍,最好别让我知道了,否则……” 弘昭将他的手拍开,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显然不信他能干出什么实质性的惩罚,还嬉笑着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葡萄味的糖。 “好了,小孩子不要生气,气多了容易变老,以后咱一起走路上,旁人还以为你是我阿玛呢。” 弘历连忙捂住他的嘴,压低嗓音道:“这话是能乱说的吗?吃你的去。” 弘时看着那边三人聚在一起亲近熟络的样子,心里十分羡慕。 他在宫里没有兄弟作伴,也没有和兄弟相处的经验。 他就像个被孤立的大狗一样眼巴巴地看着,也尝了一口五弟送的小点心。 嗯,触感很特别,很新奇,果香浓郁,软弹合宜,留些给额娘尝尝。 他再抬起头偷偷望过去时,就发现弘昭的目光从四弟六弟的肩膀空隙处挤出来,正看自己,见自己转头了,就露出一个笑。 就这么一笑,弘时只感觉桃花翻浪,霞殇满酌,刚背的书又全忘了,只剩下: 嘿嘿嘿~五弟真好看~他对我笑了~他喜欢我~ 然后就看见弘昭拨开四弟六弟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就仿佛有什么召唤术一样,一旦和他对视,他就会溜溜哒过来闻闻你是个什么味道的人。 弘时有些紧张,他来了他来了,我该说些什么好。 算了,我笨嘴拙舌的,说错了话可怎么办? 但我不说话他会不会觉得我态度冷淡,我该怎么办? 弘昭看了弘时旁边的锦衣少年一眼:“这位是?” 弘时一阵失落,原来不是为我而来,但却抢答道:“哦,他是张若溎,是我的伴读。” 张若溎才到嘴边的话硬咽下去了,站了起来又行了一礼:“见过五阿哥。” 弘昭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张若溎?哪个溎?” “哦,是水桂溎。”又是弘时抢答,似乎但凡是他知道的,都想告诉弘昭。 张若溎又被一噎:“……正是” 弘昭饶有兴趣地看了弘时一眼:“三哥,刚刚你背的枯树赋内容是什么来着,弟弟我突然想不起来前一句是什么了。” 弘时大脑一片空白:完啦,我也忘了。 他只能睁大眼睛,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弘昭,脸色涨红,像条可怜又无助的大傻狗。 这回,张若溎终于能开口了,他提醒弘时道:“将雏……” 弘时:将什么雏来着,完全不记得了。 头好痒,要长脑子了。 弘昭见他心虚的模样递了梯子:“我想起来了,果然,还是有个伴读好,三哥这眼睛?” 他伸手在对方黑眼圈上抹了一把,不是墨汁,真有人能黑成这样啊。 弘时感受到对方指腹擦过的质感,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随后也覆上去摸了摸刚才弘昭碰过的位置: “眼睛?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三哥还要多睡觉才是,睡得不好,读书又怎么能有精神呢?” 弘昭看着都觉得累得慌,又是恐学的一天。 “额娘说,要勤快读书才能讨皇阿玛喜欢。”弘时真是有什么答什么,比弘昼还老实。 “农民种地还勤快呢,可风不调雨不顺,照样颗粒无收,可见光勤快是没用的。” “三哥拖着疲惫的身子插秧,插得能比身体强健的人快吗?” 弘时看起来还是木木的,傻傻的,感觉一戳就能倒:“不能,所以我要用更多的时间…唔…插秧。” “这是没错。”弘昭先表示肯定,“然后接着晚睡,接着没体力,周而复始。” “五弟说得有道理。” 弘时视线闪躲了一下,他也知道这是无用功。 但他就是精神饱满也学不进去,还不如按了额娘她们的意思,至少他努力了,就不能再说他了哦。 弘时很听话,他不喜欢读书,但读书能让额娘高兴,能让皇阿玛高兴,他便读着。 现在,他也想让五弟高兴,于是不加思索有些突兀地问道:“我早睡,五弟会高兴吗?” 这样明显讨好的话,立刻引来了其他人的关注。 弘历一听就知道是坑,到时候弘时被他额娘骂了,肯定怪他弟弟,于是走过来笑道: “那是三哥自己的事情,五弟又不能替三哥睡,这有什么高不高兴的,不过是做弟弟的关心哥哥而已。” 他不动声色地将弘昭拦在自己身后,脸上笑容纯净如雪,虽然笑着但没有温度。 他讨厌蠢货,最讨厌纠缠他弟弟的蠢货。 弘时则根本没有多的心眼子,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哦,谢五弟关心。” 就在气氛有些冷淡时,王懋竑抚着胡子道:“休息结束,接下来该练字了,一个字写一百遍。” 弘昭回到自己的书案上。 一个字一百遍……唉。 室内竹影渐渐无了,唯有竹香墨香绕鼻。 每每弘昭觉得无聊,想和兄弟说话,一道戒尺就敲在他书案上。 王懋竑到后来都干脆不走了,就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字连连摇头,时不时出言指导。 一个时辰过去,终于结束了。 师傅将阿哥们的成果一张张看,那眉毛都能夹死苍蝇了。 三阿哥,嗯,尚可。 四阿哥,啧,记打三板。 五阿哥…… 王懋竑眼皮一跳,写的什么玩意儿,重抄,记打五板! 六阿哥…… 王懋竑神色稍微缓和,不错,还算端正。 只是三位阿哥都还没有伴读,他的戒尺也落不下来。 终于挨到了中午,弘昭整个人都蔫了。 平时他们三个一起读书,偶尔聊聊天解解闷,但这里师傅盯得紧,一天也就歇一两次 ,每次不超过一刻。 弘昭不喜欢练字,枯燥乏味,而且他觉得自己写得挺好的,不都清晰明了吗? 但王懋竑却说,他的字,是八岁小儿写的。 弘昭望着窗外发呆,当人类也太难了,他不做人了。 不行,按这个学法,他真是要阴暗爬行了,得想想办法。 而另一边的沈眉庄甄嬛,得知华妃居然又重掌了宫权,两人心中都不忿。 但又听说华妃去勤政殿,出来时脸色不怎么好,想必皇上也没有完全原谅她。 万一她趁这段时间又重获圣宠了,那之前遭的罪都白受了。 于是她们商量着要接安陵容过来扶持,有新人在旁,也能分薄年世兰的宠。 第44章 甄嬛传44吃弟弟了 王懋竑将手中阿哥们练的字放下,预备把写得不好的,一个个圈出来。 一想到弘昭那几张的工作量,他就觉得眼睛花。 发现少年总是往外看,一副迫不及待想走的模样,冷哼了一声,又留了四位阿哥背了一个时辰的书。 弘时自打弘昭来了以后人就精神了,不用抹湿帕子也不会睡着。 但他的注意力却全在弘昭身上,总是嘴上念着书,又装模作样地转过头去看他。 少年腰背的线条优美流畅,他并不念出声,只是安静地翻着看。 让弘时下意识就收小音量,生怕自己打搅了他。 五弟玉白的手指修长且优美,像斜窗成景的白玉兰,清冷遗世,单手便握着书,还可随意翻页。 真好看…… 然后,弘时就发现,弘昭的左手负在背后,小太监悄悄往他手里塞秋秋糖。 他藏在手心,用书挡着脸,假装翻书,实际左手将粉色的花形糖块送入口中。 许是自己盯着看太久,弘昭突然转头看向他。 弘时表情有些尴尬,眼神飘忽之际,一颗浅紫色的糖刚好落在他的书上,发出的啪嗒声被掩盖在读书声里。 他立刻将糖藏在手心,先是慌张地看向上首,王师傅正在批改他们的字,没有发现。 弘时松下一口气,又转头看向弘昭。 后者则对他挑眉,然后做示范一般悄悄吃了一颗糖。 当着师傅的面偷吃东西,是弘时从未做过的。 之前在宫里,好几个师傅盯他一个,总让他觉得如芒在背。 弘时又偷感十足地瞅了一眼王师傅,见他眉头紧皱,正忙着勾勾画画,就一边继续朗读着,一边学着弘昭的样子吃东西。 这种环境,这种情形,竟然吃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刺激感,口中的糖也变得宛如仙馐般美味。 弘时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兴奋,就像有人用火折子把他这根朽木给点燃了一般。 “五阿哥。”王懋竑突然出声。 弘昭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师傅?” “别人都在诵读,你为何不读?书要读够一百二十遍方可。” 潜意思就:你是不是在偷懒? 此言一出,其他三个人也都停了下来,看向他们。 “可不读一百二十遍,只看几遍我就能记住,那是没必要的事情,我还担心念出声影响其他人背书呢。” 弘昭不像弘历那般过目不忘,但读了两三次也就记住了。 若是旁人听了还以为他在阴阳弘时背得慢。 但弘时本人却从不多想,听他这么说反而一脸感动。 五弟不念出声是怕打搅我,五弟真好。 他竟然看两三遍就会了,这也太厉害了。 王懋竑有些不信,毕竟这么快就能记住的人太少了。 “哦?这本书都记下了吗?那老夫考考你。” 弘昭把书本递上,老实道:“师傅请便,卷四十九之前,学生都记下了。” 于是,两人一问一答,弘昭对答如流,对文中含义也很清楚。 王懋竑眼睛一亮,又找了篇新文章让他看了两遍,再考,依然背得十分顺畅。 “这般天赋万万不可浪费了,来,这些书你先看着,有什么不懂就问老夫,明天老夫再给几位阿哥精讲,五阿哥或许会有不同的感悟。” 弘昭看着面前的一叠书,心中叹气,真是能读书,就有读不完的书啊。 其实看书倒没什么,他烦的是学习时间太长,规矩又太多,看久了他就觉得无聊,想去干点别的。 弘昭回头看了一眼弘历,悄咪咪把书塞了两本给他。 弘历平时是爱藏拙的,考试才放大招。 他若急于表现自己了,一定是另有目的。 比如这次圆明园,想要讨皇阿玛喜欢,就在必经之路上大声诵读。 现在倒装得中规中矩,不出挑了。 弘历无奈地接过那书,混在自己的书堆里。 一个时辰后,终于下学堂了。 他们都向师傅行礼,等师傅走后,弘昭直接兴奋地从梅花窗里跳了出去,活动筋骨。 “唉,终于结束了,四哥,六弟,快走快走,三哥,我们先告辞了。” 弘昭在正午的阳光下,白肤与金衣被照得发光,远远一看,几乎看不清他的轮廓细节了。 弘时忙追过去问道:“五弟,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我可以一起吗?” 弘昭一点儿不见外,笑容明媚:“好啊,我们要去十七叔那里用晚膳呢。” “我想着齐妃娘娘怕是在等三哥回去,才没邀你,你去的话,可要给她传个信,也好叫她不要担忧。” 果郡王的小厮阿晋此前已经来看过两次了,就问他们什么时候下书房。 弘时憨憨一笑:“哦,好,那就要叨扰十七叔了,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我去。” “我额娘说,十七叔游手好闲,让我别和他走太近,因此我和他不怎么熟悉。” “什么游手好闲,这话真难听,你可别再说了,十七叔是个很随和的人,你去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弘昭知道有些家长就是这样的,估计回去还得教弘时别和他们三个圆明园的一起玩儿呢。 弘昼也听到了弘时的话,忍不住出口道: “齐妃娘娘又不是圣人,她说的话,也未必都是对的,三哥自己有眼有耳,不如自行分辨,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嗯,六弟说得也有道理。”弘时像个学生一样乖乖应道。 弘历不太喜欢弘时,只做表面功夫,因此也不怎么搭他的话,就在一旁,把在太阳底下晒的弟弟拉到伞下:“小心暑气。” 弘昭看出他表面无事,其实心里不大高兴,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习惯性地嗅了嗅:“耶?四哥你开冰窖呢,凉飕飕的。” 弘历假笑:“那你是开佛寺的?普度众生?” 在场就弘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弘昼笑了三声,插科打诨道:“错了,他开饭庄的,等着吧,马上鸡鸭鱼肉都进他的肚子店里。” “好六弟,那我先把你装肚子店里。”弘昭作势要去扑他,腰上的红穗子跟长了隐形的翅膀般飞了起来。 “吃弟弟了,吃活弟弟了!吃新鲜弟弟了,我可要叫了嗷!”弘昼围着弘时弘历这两根“柱子”绕闹了起来。 弘历一手拽一个就像拔河比赛中心的红绸似的: “好了,再闹我一顿吃两个弟弟。” 弘昭停了下来,把有些呆呆的弘时拉过来,拍了拍他的胸脯,开玩笑道: “四哥,那你吃哥哥吗?壮得嘞,你吃了他,就不能吃我喽。” 弘时看着弘历沉静的眸子,有些不适应兄弟间的玩闹,连忙着急摆手:“啊?哦,我不好吃的啊。” 弘历呵呵一笑,扛起社交面具:“三哥少听五弟乱说,都是些兄弟私下的玩笑话,也不必讲给旁人听,免得咱们一起挨训,你说是不是?” 弘时点点头。 他们一路走一路聊天。 弘时有问必答,而且还答得非常实诚,他甚至还有自己的句式。 常常答话前要加一个语气词“哦”。 三阿哥虽然读书没天赋,但他真诚啊。 眼神不清澈但单纯啊。 弘昭还挺喜欢的,蠢蠢哒很安心,还怪可爱的嘞。 弘昼则是之前经常被叫傻弟弟,现在终于来了个比他更傻的,嘿嘿,他不是垫底的咯~ 但弘历比两个弟弟都早熟一些,敏锐地发现弘时看自己弟弟的眼神可不好。 像个二傻子看花姑娘一样,眼睛都能流口水了。 嫌弃。 他还以为从小教养在宫里的阿哥有多出色呢,原又是一个蠢货。 宫里的水井是被洒了蒙汗药吗?一个个昏了头了似的。 沈眉庄是,弘时是,听弘时嘴里形容,恐怕他额娘也是。 弘昭则是没看出对方眼里有情气,只以为他是寻常好美色而已。 而在他这里,好美色不是什么大错。 被追随被注视,他从小就习惯了。 第45章 甄嬛传45夹竹桃 一行人来到[坦坦荡荡],果郡王一瞧来了四个,愣了一下,随后热情地将他们带到凉亭下。 “在我这,可没有拘束的规矩,都敞开了吃,我今儿可备了两桌席面,就看你们吃不吃得下。”果郡王特意点了弘昭。 弘昭拍了拍自己的袍子: “哦?吃不完侄儿可要兜着走的,这还有三个,可都是我的帮手,定让十七叔知道知道,什么是光盘行动,从我做起。” “光盘行动?”果郡王立刻明白了其中意思,“你啊,哪儿来这么多有趣的词。” 几人说笑着落座。 果郡王甚少有这么热闹放松的时候,有些高兴,还让阿晋开了壶酒来。 “知道你们下午还有骑射要练,就不分给你们了,省得挨骂。” 四个少年赞同地点点头,一边吃一边听果郡王讲起宫外的风光,都很向往。 允礼一杯一杯酒下肚,等到饭毕时脸上已经有了晕红之态,似是微醺了。 又带他们参观消食,弘昼发现了桌案上有幅画,正是那天他们在柳风水天下的情景。 果郡王坐在岸边吹笛,两个少年一左一右靠在他身边,一个在吃桃,一个手里抓着条鱼,不远处还有一小舟,两个小太监在收鱼。 十七叔好画功,真像啊! 弘昼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宣扬,默默将画卷了起来,刚想放到一旁的画筒中。 就听见五哥又在向十七叔讨画了。 “这个好啊,能不能送给我啊,十七叔,我用这个换。” 果郡王看着那枚扳指,诶?怪眼熟的诶。 弘历轻咳了一声,提醒道:“五弟,那不是皇阿玛送给你的扳指吗?” 果郡王哪怕是在醉中都立刻摇头:“你喜欢就全部拿去,左右都是我闲暇时画着玩儿的。” 那东西可千万别给我!拿走快拿走! 到时候,小气皇兄发现了又要试探他。 而自己的画被人喜欢,还抢着收藏,他这个作者自然也是高兴的。 “那倒不用,我要一幅就好。”弘昭笑嘻嘻道。 弘昼见此也乐颠颠地过去露了一个画角:“好十七叔,这幅能给我吗?” “你也拿去。” 弘昼便欢欢喜喜地把那幅画收了起来。 弘时倒是不感兴趣,只看了看。 弘历咳了好几次,哪有来人家这里做客,到处讨要东西的,多失礼啊。 看着俩弟弟像刺猬一样驮着“野生画卷”回家,弘历是真想把他俩挂树上。 等他们离开后,果郡王吹着小风还睡了一觉,彻底醒来后,茫然四顾。 嗯?这哪?我书房?我画呢?我挂墙上那么大一幅画呢? 哦,想起来了,送出去了。 他失笑着摇摇头,就看见阿晋从院外来,笑道:“王爷,您醒了,刚刚四阿哥派人送了好些东西来呢,说是让您见笑了。” “弘历就是太客气了,不像那两个小子。”果郡王脸上带着笑意。 …… 另一边的兄弟四人,正上着武艺课。 弘时又是被震惊的一天。 总以为读书上比不过几位弟弟就罢了,骑射总该能超过吧,毕竟自己年长,练习时间也比他们长,结果…… “五哥,快让我们看看你那把新得的十八力弓的威力。” “六弟啊,要不你自己试试?” 弘昼连忙摆手,拿起了旁边的榆木弓:“不不不,我就不自讨苦吃了,今日就拉十力吧,四哥,你那把多少,十一力吗?” 弘时在风中凌乱:…… 十八力……十力……十一力…… 皇阿玛,儿臣好冷,您能明白吗…… “诶?三哥,走呀,射靶去,你能拉多少力?”弘昼将愣住的弘时拉过来。 弘时从前是多么自信开朗的大男孩,现在居然有些扭捏了:“我……我的四力半……” 弘昼愣了一下,自小身边的哥哥都厉害,侍卫也是能开七八力的,他都有些习惯了,觉得普通人大概都能开五力吧。 他没有嘲笑的意思,立刻改口说:“这几力弓不算什么,重要的还是箭法,射不中靶子,就是八十力弓也没用呀。” “嗯。”弘时这才找回点自信,他的箭术可是很好的。 弘昭拨弦听音,满意地点头:“三哥瞧着就像一把好手,我们确是有地方不如你的。” “什么?”弘时眼睛一亮,原来他也有长处吗? “蒙语,天文数学,这些我们是知之甚少的。” 满语,侍卫师傅也是满人,是会说的,但蒙语,天文数学就找不到合适的师傅。 而阿哥们除了末期的,基本上人人都掌握满语汉语蒙语。 老九允禟甚至会十种语言,还首创了用拉丁文拼写满语,未来更是成为了国际通用书写法。 弘昭初学满语的时候还是很痛苦的,因为里面有弹舌音,怎么都学不会,练了一天后,那舌头捋都捋不直。 弘时一听,果然又自信放光芒了起来,一口气连射了三箭。 …… 骑射练习结束后,他们各自分别了。 雍正很少考校他们的骑射,但经常会考汉学。 所以要回去温书,免得被抽到问。 三阿哥今天很高兴,回去给额娘请安时就被问到了学堂上怎么样。 “今日四弟五弟六弟也来了,他们背书都比儿臣好,尤其是五弟,他只需要看两遍就会了,还能拉十八力弓呢。”弘时说得兴起,脸上全是笑。 但齐妃可就笑不出来了。 今天早上五阿哥在勤政殿拉十八力弓,皇上很高兴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齐妃自然不高兴。 “你今儿怎么说去果郡王那里用晚膳,是不是他们撺掇你的?” “额娘不是说了,不要和他们走太近,那果郡王文不成武不就,满腹花花肠子,弘时啊,你可别跟他学。” “还有四五六,他们怎么可能存了好心,分明就是故意要带坏你呢,好让你分心,挨皇上骂呢。” 齐妃想起下午她去探望皇后。 皇后娘娘的意思,就是圆明园的三位阿哥多么优秀,尤其是五阿哥,深受皇上喜爱。 而她的弘时不机灵,不讨皇上喜欢,以后说不定就是那三个阿哥之一继承大统。 呵,圆明园贱婢所生,还敢肖想皇位,他们也配。 齐妃心里正堵着气呢,回来还听说儿子和那三个有心机的一起玩,可不就生气了。 弘时皱眉:“额娘怎么这样想,四弟五弟六弟都是好人,他们没有撺掇儿臣,是儿臣自己要去的,十七叔也是好人。” 这话放齐妃眼里就是以前听话的儿子已经被带坏了,不听话了,她气得都结巴了。 “你,你,你是额娘的孩子,额娘还能害你不成,总之,你以后不许和他们来往。” 弘时不说话了,头一次不想管额娘高不高兴了,只觉得她不可理喻。 明明四弟他们都很好,十七叔也很好。 不耐烦听额娘唠叨要他想办法讨皇阿玛高兴,弘时以读书为由告辞出去了。 齐妃恨铁不成钢,脑海里全是皇后娘娘训斥小宫女的话。 “怎么把这样的花儿放进来,太医说了,这是夹竹桃,全株都有毒的,吃了会让人头晕恶心,尤其是叶子和汁液。” 小宫女无措地捧着花,差点扔了:“那,那奴婢立刻去把它们都烧了。” 皇后揉着疼痛的额头,拦住了她:“你扔了便是,这东西焚烧了也有毒,切莫将味道沾在衣服上,这气味闻久了,会让人变笨。” 齐妃当时就好奇地问了一嘴:“变笨?” 皇后娘娘神情倦怠,告诫道:“是啊,闻久了会让人总想睡觉,时间一长,智力减退,你可要注意些,弘时本就不聪明,别让他闻多了。” …… 齐妃纠结地绞着帕子,她这是为弘时好,她可没想害他们性命,只是想让他们不那么聪明,抢弘时的风头。 第46章 甄嬛传46送赏 弘历很快从太监那里听说了弘昭今早到底去做了什么。 “什么?你是逃学跑去驯兽园玩了,还被皇阿玛当场抓住了?!” 弘历一把按住想要悄悄溜走的弟弟。 弘昭顺着他的力道躺回到摇椅上,脸上一点心虚都没有,一副“咋滴,你也想打我撒”的表情。 弘历没打他,只是抓住摇椅的把手使劲摇了几下,试图把弟弟的脑子摇回来。 “你糊涂啊,五弟,皇阿玛再怎么宠爱你,也经不住你这么胡闹啊。” “听说皇阿玛今天当众还打了你,拂尘都打断了,你怎么样,打哪儿了,我看看。” 弘历那是又气又心疼,皇阿玛也真是的,怎么能真打弘昭啊。 他弟弟长这么大都没挨过打,他一个半路跳出的阿玛居然把他弟弟给打了。 弘昭伸出手给他看:“没事儿,太医都上过药了,而且一点也不疼。” 弘历拉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还真什么痕迹都没有。 不是说拂尘都打断了吗? 这咋没印儿呢。 “五哥五哥,听说你被皇阿玛打了?!啊?!” 回到自己居所的弘昼一听到这事就跑了过来,大嗓门一喊,好似天塌了般,弘昭差点以为自己是死了。 这小子嗓门是真适合哭丧啊,难怪长大以后热衷办丧事,天赋对口。 然后就变成,弘历弘昼一人拉着他一只手研究。 “五哥,你皮真厚,拂尘都打断了,愣是一点事儿没有。”弘昼啧啧称奇。 弘昭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是啊,下次你要是挨打了,哥哥替你挡两下。” 他怎么觉得弘昼越来越皮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不是咒人吗?弘昼可比你乖多了。” 弘昼眨了眨大眼睛:“嗯嗯,我可听话了,才不会挨打呢。” 弘昭拍了拍他的肩,叹了一口气:“唉,五哥会努力不让你挨打的。” “什么意思?”弘昼一懵。 “皇阿玛说我皮糙肉厚,打了不管用,要是再逃学,就打我的兄弟呢。”弘昭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说。 弘昼只感觉一道惊雷劈在他头上:丸辣!天塌了! 他抱着弘昭的手:“五哥五哥,你可千万别再顽皮了,弟弟我细皮嫩肉,经不得打的啊。” 弘历将他拉起来:“少给他捧场玩,他就爱看你什么反应。” 弘昼听言一秒收声,露出一个委屈脸:“哦,五哥又哄我玩呢。” 嘿嘿,他知道啊。 他知道五哥喜欢逗他,喜欢看他被逗得滚肚皮的模样,觉得他可爱。 可他刚好也喜欢看五哥以为自己逗成功后那眉眼间浓肆的笑意。 能逗五哥一笑,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就在这时,小东子说,苏公公来了。 苏培盛身后跟着一溜的太监宫女,手里捧着托盘。 “奴才给三位阿哥请安,奴才是奉皇上之命给三位阿哥送赏呢。” 弘昭拿起托盘上的一只望远镜对在左眼上看了看。 老橘抄家捡着大钱了?才送了许多,今天又送,但就是送不到他心窝上。 “皇阿玛慷慨,苏公公,劳烦您去回了皇阿玛,这些东西倒是新奇,一看就是花了心思挑的,但是,这些我都不……” 弘历听到他说“但是”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怕他又要说大不敬的话,先堵为上,把他嘴给捂了。 他挂上微笑脸,示意小东子给赏:“辛苦苏公公走这一趟,五弟说他很喜欢,明日我们就去谢恩。” 苏公公哪能没看出来五阿哥原本想说什么,这次,他收了荷包,问道: “奴才谢赏,只是皇上说了,阿哥们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 他的目光主要放在弘昭身上:“哎呦,四阿哥诶,这天儿热的,您可别捂了,待会儿五阿哥可要喘不过气儿了。” 弘历瞥了一眼自家弟弟,见他安安静静的,瞧着挺乖,就松开了手。 苏培盛这才满意了,继续用询问的表情等着。 弘昭感觉自己身后的衣服被弘昼揪了揪。 小小的力道里蕴藏着满满的求生欲。 弘昭回头看了他一眼,果然收到一双水汪汪的祈求。 像笼子里的小狗咬住他的裤脚求带走似的。 弘昭将手里的[千里眼]递给他玩儿,对苏培盛说道: “我是说,我很满意,但如果能送些华贵鲜亮的物件,再送一把上好的琵琶,赐一个琵琶技高超的师傅就更好了。” 弘历弘昼同时一愣,这一听就是给他们准备的。 喜欢华贵鲜亮物件的是弘历。 喜欢琵琶的是弘昼。 可是他自己却什么都没要。 弘昭没有直接说一个是给弘历的,一个是给弘昼的,显得只有他满意,另两个都不满皇帝赏赐一样,对他们不好。 弘历眼神触动,心中一片内疚,半夜想起来都要扇自己两嘴巴。 五弟是看出送的东西新奇但不符合他的审美,才想提意见的,而自己居然问都不问就捂了他的嘴。 可五弟不仅丝毫不介意,还继续给他要东西,啊,我弟弟怎么这么好啊。 弘昼拿着千里眼,看向身前的五哥,也一片感动,他知道他弹得很难听。 四哥每每听到,都一脸嫌弃,如刀的眼神恨不得化为实质,把他的琵琶弦给割了。 五哥虽也嫌弃,不爱听,不耐烦,但每次皱着眉头听完,点评时,却都是在怪琵琶。 “这琵琶不好” “这琵琶音色不行” “这琵琶背板里长虫了。” “这琴弦不好,不适手。” 弘昼真的哭死,反正在五哥嘴里是琵琶的错,不是他有问题。 他现在用的琵琶只是随便从内务府找的,很普通。 皇阿玛赏赐也大多是金银玉器,笔墨纸砚,布料桌具,他不知道他六阿哥最近在学琵琶。 弘昼知道,其实皇阿玛更喜欢四哥五哥,自己只是顺带的,并不多上心。 但他六岁就不会想阿玛了,他只要四哥五哥额娘就行,因此并不介意。 四哥五哥好,他就好。 但五哥明明不喜他弹琵琶,还替他讨要,他大为感动。 然而自己却还以为他是又要搞事情,实在不该。 其实也不怪弘历弘昼多想。 今天弘昭先是言语不尊顶撞皇阿玛,在皇额娘那里讨要剪秋,转身又向皇阿玛要苏培盛,一出来还逃学去了驯兽园,被皇阿玛打了一顿。 就这么一天,他愣是整恁多死出,给弘历弘昼都训成敏感体质了,那是一点动静就警铃大作。 “五哥,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吗?”弘昼声音都软了,轻轻的,像云朵一样。 弘昭认真思考道:“我?要不……” 他自己虽然想要熊猫,但他吩咐赵喜材去找的,只是遇见了落单的顺手带回来,不要伤了它,也不必为了抓熊猫伤了领差人性命。 毕竟熊猫还是很厉害的,四川有虎灾,而熊猫却能长居四川,显然是能和华南虎打得有来有回的。 但如果是皇帝下令,让四川总督进贡熊猫 。 捕捉过程中,熊猫和猎手的伤亡谁都不知道,说不定那贡品背后有多少家庭连夜挂白绫。 弘昭不想看到,一只被杀了母亲的崽子瑟瑟发抖得被装在笼子里,一个被母熊拍断了腿的猎户苍白地躺在家里。 而这一切原因只是,大清的五阿哥想养一只熊猫。 若传了出去,引发了京城风尚,达官显贵都去养熊猫玩儿,那真是,乱得四仰八叉。 真怕本来就稀少的熊猫在捕猎中直接灭绝了。 众人都看着弘昭,好奇他想要什么。 弘昭用他漂亮的脸蛋说出不合气质的话:“让皇阿玛赐我一个养鸡场吧。” 弘历心里的小人儿应声而倒。 弘昼茫然地看着他五哥,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苏培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的“啊?” 他身后的小厦子低着头咬着下唇使劲憋笑。 后面跟着的一溜太监宫女也是人头攒动,忍不住抬起头悄悄观察。 叶澜依穿着宫女的服饰站在里面,却没觉得哪里不对,而是认真记在心里了。 五阿哥想要一个养鸡场。 第47章 甄嬛传47叫你狗蛋就老实了 “五弟,你要养鸡场干什么?”弘历无奈地问。 弘昼:唔?五哥,原来我们在[山高水长]养的鸡没被四哥发现啊。 其实养得并不好,第一,他们没有钱买糠谷给鸡吃。 大半月才随机撒一次“赈灾粮”,其余时候靠它们自生自灭,还有黄鼠狼给它们拜年,缩减鸡口。 第二,圆明园的太监宫女经常要巡查,说这些鸡煞风景得很,就抓了,只有少许逃到了[山高水长]的小山上。 因此,他们有时去那里猎鸡玩,但大部分时候要吃份例里多的,还是花银子买的。 毕竟,鸡长大的速度远远比不上五哥吃的速度。 弘昭理所应当道:“当然是吃啊。” 他在现代当狐狸的时候,可没少甩着尾巴从平板上学养鸡技术。 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土鸡饲养员。 老爸说他没志气,他明明可以当鸡场主。 他在爸妈给的拓展空间里,就养了一群,不过那是他逮着玩儿的。 苏培盛疑惑道:“可是御膳房那帮混账怠慢了五阿哥?” 皇上不是吩咐了份例恢复吗? 难道五阿哥连只鸡都吃不上,这才自己想着养? 苏培盛寻思他去打过招呼了呀,御膳房没道理会亏待阿哥饮食啊。 弘昭摇摇头,真诚地牵着苏培盛的手拍了拍:“那没有,我从小的梦想就是拥有一个养鸡场。” 这话把苏培盛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都忘了赶紧抽回手说使不得了 。 您,您这梦想还真就,挺朴实无华的哈。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哪家小阿哥的梦想是这个的。 这,这又得挨骂了吧,皇上不得训斥五阿哥胸无大志嘛。 不对,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五阿哥难不成有什么深层用意,难道,他表面是养鸡,实际是养幕僚的? 弘历轻咳了一声,拽了拽弘昭,找补道:“五弟的意思是,他希望大清百姓人人都能吃上鸡肉。” 苏培盛:这个听着靠谱,就这么和皇上说。 五阿哥喜食鸡肉,想要让百姓也人人都能吃上鸡,于是,想要一个养鸡场体察民情,感念民苦。 “呵呵呵,五阿哥纯善,皇上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弘昭:行叭,好吃的东西就是要大家一起分享。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此秘境世界的后世网友给他取了个爱称,叫“养鸡王爷”,传闻他有一个特殊的爱好,就是养鸡。 走到紫禁城:“不错,适合养皇帝和鸡。” 走到准噶尔:“不错,适合上面种葡萄,下面养鸡。” 走到安南:“不错,适合一边种橡胶一边养鸡。” 他致力于把全世界变成他的养鸡场。 人走到哪里,养鸡场就开到哪里。 回到送赏现场,苏培盛笑眯眯道: “奴才都记下了,阿哥们身边缺人伺候,奴才这次还着人挑了许多机灵懂事的太监宫女来,请三位阿哥挑选。” 弘昭往后看了看,发现待选的人都排到院外去了。 阿哥身边通常有四十余人伺候。 此前他们不受重视,身边只有一名奶嬷嬷,一个大太监,五个小太监。 原也有宫女的,但被弘历发现她们对着弟弟犯痴后就都赶了出去。 苏培盛补充道:“这些若是阿哥们有喜欢的,可带回宫中,不喜欢的打发了便是,等回了宫里,奴才再挑些懂规矩的。” 弘昭本就不喜欢人跟着他,对选人不感兴趣,直接点了叶澜依出来,让她选合眼缘的。 “奴婢谢五阿哥看重。”叶澜依很是高兴,笑得招展。 弘历弘昼则是让身边一直跟着的小东子小宁子去选。 “哦~是她啊。”弘昼了然,他常看见五哥和这个驯马女说话,五哥不会是喜欢她吧。 同样想法的还有弘历,他一眼看出叶澜依的感情,不住地蹙眉,平等地讨厌所有觊觎他弟弟的人: “我看她不是个妥帖的,她向来没规矩。” 叶澜依桀骜不驯,平时自称都是“我”,常常板着脸。 哪怕她刚刚还知道轻重,用了“奴婢”自称,行礼也到位,弘历还是非常不喜欢。 弘昭不在意:“所以,她闪耀如星。” “你就知道维护她。”弘历抱着胸,带着不满的抵触。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然后他的脸被扯了起来:“呀,不高兴啦,四哥你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她哪儿惹你了。” 这么多人看着,弘历是要脸面的,将他的手拨开:“又没个正形,她是没惹我,但她不合我眼缘。” “哦,那你闭上眼。”弘昭语气里带着笑意。 “你说什么?”弘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还是他的乖弟弟吗? 肯定是被那个驯马女给蛊惑了! 弘昼一只脚插在他们中间,身体跟屏风似的挡着,笑道: “好了好了,五哥开玩笑呢,这哪能啊,左右不过一个小宫女,四哥别和她一般见识。” 弘历还是气,不理人了。 弘昭见此摘了一颗葡萄往他嘴边送:“好四哥,大宝贝,大清第一美男子,boobai(满语宝贝)。” 一声声爱称如风卷花瓣一般绕着弘历转。 不知什么时候,在场人都安静了下来,听着金衣少年带着诱哄的唤声,好些人的心跳得宛如揣了只兔子一般。 他们情愿醉在五阿哥的眼里,不敢想象若他哄得是自己,又是何种窘态。 少年眉心的朱砂痣像一颗等待采撷的红豆。 丹凤眼只悠闲一眨就斟满了银河的酒。 而他哄人时的笑像温柔长久的星宿。 再不苟言笑的人得他用心对待,不由心软。 但弘昭一看弘历。 好,都没反应。 看来是气坏了。 其实弘历从第一句就松动了,只是想听听他还有什么亲近的称呼。 下一瞬。 “狗蛋。”没耐心的少年突然来了这么一声。 弘历:??? 刚刚还叫我大宝贝,现在,狗蛋???汝人言否? 弘昭一不做二不休,一只手托着弘历的下巴,像单手打蛋一般一挤,把人家嘴巴挤成个椭圆,另一只手将葡萄往里一塞,合上。 “你吃了我的东西,可不许生气了。 ”金衣少年得逞一笑,松手离开。 弘历含着葡萄。 不是,他有啥毛病?哪有这样的? 哄人还有强买强卖的? 弘昼在旁边哈哈大笑,叫你大清第一美男的时候你拿乔,叫狗蛋就老实了吧。 第48章 甄嬛传48小李子 弘昭手上随意勾着一串紫葡萄,旋身靠在朱红廊柱上。 看着弘历一副人傻了的模样开怀大笑。 引得院中太监宫女都悄悄看他,呈众星拱月之势。 只有叶澜依从人群里走出来。 她穿着朴素的青色宫女服,发鬓上簪了一朵蓝色绢花,再无其他装扮,像一缕穿行在万花丛中的风,义无反顾地吹到弘昭身边。 “五阿哥,奴婢已经选好了。”她看着他的笑容,便也开心,不自觉弯着眼。 “好。”弘昭将手里的葡萄递给她,笑道:“给四哥送去。” 叶澜依刚才也听到了四阿哥的话,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 但五阿哥那句“所以,她闪耀如星”一出口。 她当时就觉得仿佛有一股奇异的力量蹿过全身。 从头顶酥麻到脚掌,整颗心脏都膨胀出炙热的光辉,面颊发热,甚至指尖微微发抖。 好似万顷星河投来注视,只为照亮她这个渺小黯淡,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孤石。 叶澜依心神滚烫,蓦然回首,隔在他们之间的太监宫女瞬间全部虚化,她只能看见那一抹耀眼的金色,而对方也在安静地望着她。 她本是一颗平平无奇的石子,但有一个人将她从石子堆里捡起,说她闪耀如星。 从此,她拼了命也要发亮,冉冉升起。 哪怕是沉默地看着他,跟随着他的脚步。 叶澜依双手捧着那串紫葡萄,明白弘昭的用意。 因为四阿哥当众指责了自己,恐怕在场的宫人心里都有些轻视,往后不能服众。 而五阿哥让她亲自去送葡萄,是在缓和她与四阿哥的关系,四阿哥若收了,便代表他接纳了她。 叶澜依轻轻福身,开口时压抑着兴奋:“是。” 弘历看见那个讨厌鬼朝他走来。 “奴婢请四阿哥安,四阿哥万福金安。”她捧着葡萄行了一礼。 “从前是奴婢不对,奴婢都会学都会改,请四阿哥收下五阿哥的心意。” 此刻的叶澜依脑海里不断回过从前被她忽视的宫中礼仪,作出低眉顺眼的模样,让弘昭不禁蹙眉,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消失了。 她应该是自由的。 如同草原上的野马。 以前她在百骏园,尚可露两分真性。 现在,走到了人前,便一分桀骜都不能有了。 弘昭明白这才是正确聪明的做法,起码她可以保全自身。 皱眉只是他不喜欢她这副模样,而不是否定她的行为。 弘历一直注意着自家弟弟,自然发现了他的表情变化,哼了一声。 叶澜依很特别,五弟就喜欢她身上这份特别。 如今倒低三下四起来,怎么?就这,他便心疼了? 这本就是她身为宫女,该有的礼数。 如此,好像是他在欺负人似的。 弘历心底更不高兴了,觉得弘昭不该因为一个宫女牵动心神,但又见不得他黯淡的笑容。 于是软了心肠,拎起了那串葡萄,警告道:“你最好时时保持现在的谨慎。” “奴婢谨记。”叶澜依见他收了,有些高兴,她完成了五阿哥所愿。 小东子小宁子也挑好了人。 苏培盛见此,依旧乐呵呵的,带着剩余的人告退了。 天色尚早,弘历今天不玩抽背那套了,他改拉着弟弟们在书房练字。 弘昭还被师傅罚了重写的。 他也不是写不好,只是没有耐心,前二十遍都好好的,剩下那八十遍各有各的潦草。 唉,好想生病啊,这样就不用去上学堂了吧。 新收的小太监殷勤地想表现自己。 趁着小旭子带人去整理库房,见缝插针地关怀,一会儿端茶,一会儿研墨,一会儿举烛。 不是,天还没黑,他举什么烛? 而且,放书桌上好好的,他非要举起来做什么。 闲得他。 弘昭停笔问道:“你叫什么?” 那小太监露出脸,想让五阿哥记住他:“奴才小李子。” “小李子?”弘昭瞅着他有些眼熟。 这小太监生得温雅,面如端玉,像他最近新得的云蓝笺。 浅蓝色染液晕在纸面上,形成深浅难料,飘渺悠扬的云纹,故称云蓝笺。 “天还大亮,你举烛台做甚?放下吧,不累吗?”弘昭放下笔,正巧觉得无聊了,想找人解闷。 小太监声音不尖细,也不九曲十八弯,虽少两分谄媚,但听起来舒服: “回五阿哥的话,虽然天色还亮,但毕竟日头已经西斜,屋里不比外面敞亮,奴才便点了火烛,让屋里亮堂些,不伤眼。” “再者练字费神,这烛中灌有檀香屑,能提神醒脑,舒缓心情,一举两得。” “能伺候五阿哥,是奴才的福气,奴才虽累尤荣。” 一旁的弘历闻言满意地点点头,这不比那个老翻白眼的叶澜依强: “你这小太监不错,比小旭子细心妥帖。” 小李子得了夸奖连忙道:“谢四阿哥夸奖,奴才照顾主子本就该细心些。” 无形中又扎了小旭子一下。 弘昭打了个哈欠,只想躺下:“一举是两得,也有不好,热得慌。” “还有这檀香,到底是谁在传它提神醒脑,我怎么越闻越困。” 小李子听言,脸色立刻白了,以为自己讨好不成,反而作了坏,他跪在地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竟靠太近热着了五阿哥,也不知五阿哥不喜欢檀香。” 弘昼专注地写完这张纸上最后一排字才道:“是吗?我闻着倒精神,我看五哥是一练字就困吧。” 弘昭也觉得,一个字写一百遍,这也太无聊了,还不如让他抄一本完整的书呢。 他顺手将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提起来:“无妨,在我这里少跪来跪去的,老了你就知道膝盖疼了。” 小李子有些懵,啊? 五阿哥这是在担心他老了以后会膝盖疼? 这样的主子也太好了吧。 他不是圆明园的太监,是这次跟随皇上圣驾来的。 因此不知道五阿哥什么性子,一时怔了,随后才慌忙道:“是,谢阿哥爷关心。” 弘昭又打量了他一遍,眼熟,但想不起来。 他又打了个哈欠:“不写了不写了,师傅要打就打吧,反正我皮糙肉厚。” “瞧你困的,是不是中午没有午睡,才这般没精神,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以往他们中午是要午睡的。 但今天跟着三哥的学法,就没时间了,下了学堂就吃晚膳,吃完没多久又要练骑射。 也难怪弘昭犯困。 弘历向来心疼弟弟,见他哈欠连天的,就催他去休息。 弘昭也没去卧室,在藤椅上一躺,随便拿了本书往脸上一盖,晃悠悠地,若是尾巴还在,估计还得悠哉地摇两下。 小李子又默不作声地挪了过来,发现摇椅旁边有个小矮凳,他一顿,知道了用途,坐在上面轻轻给他打扇。 目光不由落在少年垂放在面前的手,白而长,有力而优美。 连手都这么好看……只是沾了一点墨痕…… 小李子咽了咽口水,只觉得不该弄脏他半点。 好想给他洗手…… 轻轻放进洒了玫瑰花瓣的金盆里,握住他的指尖,轻轻揉搓那刺眼的墨痕…… 第49章 甄嬛传49旭公公被绑走了 桃花坞。 有了太医的施针与汤药,宜修止住了头风。 室内灯光窈窈,火苗宛如挥袖舞蹈的精灵。 宜修翻着医书,看剪秋过来了,淡淡问:“齐妃怎么样了?” 剪秋脸上闪过一丝嘲讽,答道:“我们的人看到,齐妃身边的翠果晚上偷偷出去采夹竹桃了。” “她倒是一点都沉不住气,看看她想怎么做,帮她一把。” 剪秋有些郁闷,叠放在身前的手紧绷僵硬:“是。” 她脑海里又跳出那个明媚的身影,但最终还是狠了心,五阿哥,要怪就怪你挡了娘娘的路。 她将今天听来的消息报告给皇后: “娘娘……今儿听人说,五阿哥一用檀香烛便犯困,很是不喜欢。”她意有所指。 宜修有些诧异地放下书:“犯困?” 呵,她还没加料,五阿哥就犯困了,既然他本身就有嗜睡的症状,那真是天助本宫。 听说三个阿哥屋里都不焚香炉,直接用香料便不可取了。 但蜡烛是每晚都要用的,贵人们用的都是无烟的蜂蜡,本身就有淡淡的香味儿,也会加入少许香料制成香烛。 只可惜麝香味道太重,得用其他香料压制,可那样,香烛气味厚重驳杂,容易被发现。 再者,麝香名贵,否则,宜修真想给满宫妃嫔送麝香烛。 谁会在意一盏小小的蜡烛有问题呢? 宜修摘下了耳环,唇边终于有了笑意 。 “听说四阿哥用功,每晚都带着弟弟挑灯夜读,真是个好兄长。” 在其中混入夹竹桃粉末…… 等齐妃那个蠢货动手了,她再动手,万一被发现了,就推到她身上。 …… 谁懂凌晨三点被摇起来的迷茫。 弘昭看着黑沉沉的天色,困倦的叶澜依,小心翼翼的小旭子,沉默了三秒,骂了三个字:“老天鬼!” “我就是养只鸡也没有起这么早的。” 小狐狸原本没什么起床气,但起床的时候喜欢撒娇打滚求撸毛。 可面对凌晨三点的天空,他只想撒气。 小旭子赔笑道:“奴才昨儿向三阿哥身边的太监打听,他说,三阿哥这个点儿都已经在朗吟阁读书了。” 弘昭面无表情:起得很早,下次别起了。 还得是你卷,难怪挂两大黑眼圈。 他用冷水拍拍脸,灵气走了一遭。 不行不行的啊,老爸说了,咱们男狐狸要做好皮肤管理,身材管理和腋下管理。 他才不要黑眼圈。 可恶,天天这么早起,他真的要被迫化烟熏妆了。 不行,他要闹了。 “爷,咱们不等四阿哥和六阿哥吗?”小李子奇怪地问道。 小旭子一个转头的功夫就发现,自家主子偷偷摸摸溜了。 还好被机灵的小李子给发现了,他连忙跑上去抓住弘昭的手: “爷,您不会又要逃学吧,皇上说了……” “嘘。”弘昭回头敲了一下小旭子的帽子,“我这不是去给皇阿玛请安嘛。” 小旭子悟了,他这是怕四阿哥六阿哥不同意,拦着他,才跑的。 “哎呦~奴才求您了,哪有这个点儿去的,皇上肯定生气啊。” 这不是纯纯讨打吗?他可要喊了。 弘昭直接捂住他的嘴,将他夹在腋下就跑,回头吩咐道:“四哥六弟要是问你,我去哪儿了,你就说,我去给三哥送温暖了。” 小李子都看呆了,啊? 夹着个人就水灵灵地跑了??? 这事儿大了,大晚上地去给皇上请早安,这不就等着挨骂去的嘛。 不行啊,必须要阻止他。 可,可五阿哥不让他说啊,怎么办? 啊,对了,五阿哥是送温暖去了,可旭公公被绑架了呀! 这可是天大的事儿啊! 对,就这么说,才不是五阿哥要去打搅皇上,他看到的是有人把旭公公绑走了! 小李子暗暗点头,往四阿哥那里跑。 虽然兄弟仨夏天经常睡一张床,但洗漱的话,就显得太拥挤了,他们还是各回各屋的,好在就是挨着的,近得很。 而曲院荷风也有弘昼的房间,方便他有时候要留宿。 弘历刚洗了脸,就看见那个新来的小李子跑进来:“四阿哥吉祥,大事不好了,旭公公被人绑走了!” 弘历:我不吉祥! 等等,被绑走了??? 谁?你说谁? 旭公公,哦~小旭子啊,啊?什么?小旭子被人绑走了??? 他赶紧扔下帕子,一边快步往旁边的房间去,一边问:“五弟呢?” 小李子老实道:“五阿哥说,他去给三阿哥送温暖了。” 送个鬼啊送温暖。 弘历立刻发现不对劲了,推开门,果然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小旭子向来是跟着五弟行动的,五弟武艺高强,哪个不要命的敢当着他的面绑小旭子。 小李子深怕他听不出来自己的意思,还急忙忙比划了一下道: “是一个和您一样高,穿黑色衣裳,额头上有一颗红痣的人绑走的,夹在腋下就跑了。” 弘昭:你直接报我名儿得了呗。 弘历捂脸:“往哪儿跑的。” “哦,绑匪说是要去给皇上请安。” 弘历:…… 好了,知道了。 弘昭一直都很调皮,只是从前圆明园里除了耿娘娘,没有地位比他们高的主子,耿娘娘又宠他,因此不管怎么闹腾,都不算闯祸。 弘昼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怎么了?谁被绑了?绑得好看吗?” 瞧他问得这话,这什么逻辑,一看就是人醒了,魂儿没醒。 弘历拉着他就走,冷笑道:“你的好五哥,准备绑架皇阿玛的好友呢。” “啊?什么?”弘昼迷茫道,“什么好友,他居然有朋友?” 弘历:“周公。” 弘昼还没反应过来:“啊?” “那。”他表情纠结,“那他绑好看点?” 弘历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我先把你的周公绑走!” 第50章 甄嬛传50你才是朕的祖宗 侍卫们远远看见一个人影夹着一坨大东西跑来,立刻戒备。 近前了才看清是皇上最近十分疼爱的五阿哥,而他胳膊夹着的是个,额,太监。 五阿哥甚至贴心地用另一只手拿着他的小红顶子凉帽。 不是? 这啥姿势啊? 要不是那小太监还能嚷嚷,还以为是埋尸现场呢。 “爷啊,奴才的天老爷啊,求您了,您怎么能扛着奴才呢,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做侍卫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架势啊。 “五阿哥深夜前来,可有何要事?” 弘昭还没进院就被巡逻侍卫拦住了,他把小旭子像青苗一样放在地上插好,凉帽拍他怀里。 “我来给皇阿玛请安。” 侍们面面相觑,这个点来请安? 这五阿哥莫不是在梦游吧。 “请五阿哥晚些时间再来吧,皇上还没……” 他们身后的院落突然有太监的脚步声走动,房间里的灯也突然亮了起来。 “这不赶巧吗?皇阿玛醒了,快去通报。” 弘昭偏头一笑,侍卫们手里的灯光将他的脸照得恍惚朦胧,宛如披着蜜色轻纱的宝珠。 侍卫队长愣了两秒,随后有些尴尬地低头:“请五阿哥稍等。” 守夜的自然不是苏培盛,而是他的徒弟小厦子。 今儿皇上早醒了半个时辰,他已经派人去叫师傅起来了。 而现在,他正在里间等候差遣,就有一个小太监低头进来耳语了几句。 小厦子看着脸色不怎么好的皇上,眼神有些古怪,但想起五阿哥颇受皇上喜爱,还是上前了,小心翼翼道: “皇上,五阿哥来给您请安了。” 雍正:??? 他身体一顿,随后抬眼看他。 你在做梦还是朕在做梦? 现在才寅时一刻! …… 片刻后。 雍正和他的好大儿小眼对大眼。 他原本睡得好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耳边嗡嗡嗡地全是蚊子叫。 甚至还有些蚊子钻进他的耳道里,他能感受到蚊子翅膀触碰到耳壁的恶心感觉。 像整个人一头钻进了蚊子海,硬生生把他闹醒了。 哦,你问蚊子哪里来的? 弘昭路过树林的时候用灵气赶了一批蚊子进九州清晏,从门缝里钻进去。 雍正衣服都没穿好,就穿着明黄色寝衣坐在床上,双手搭在膝盖上,蹙眉看着弘昭。 这小子又在憋什么坏。 这么一大早,一看就是不怀好意,昨儿还生气跑了,今天他又不生气了? 雍正想起昨晚苏培盛的回话,说弘昭想要一个养鸡场。 他当时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养什么场?! 弘昭就是想养狮子,养孔雀,养大象,他都不觉得奇怪,还会想办法给他弄过来玩儿,可为什么偏偏是养鸡! 什么审美?什么爱好? 一想到别人遛狗他溜鸡,那画面……实在煞风景,他的紫禁城档次立刻拉到乡村局。 唉,老五非要溜也可以,去冷宫溜,别让他看见,心烦。 后来又听了苏培盛的解释,哦,还算有胸襟,他还以为他养来当宠物玩儿的。 但别以为他好糊弄,听不出来这是冠冕堂皇的话。 “你这么早来请什么安?” 就这么想朕? 而且事情貌似太巧了,恰巧他一醒来老五就等着要见他。 而且那些把他吵醒的密密麻麻的蚊吟声,他一点上灯,就全不见了。 好像那只是他做梦梦到的一样。 难不成,这就是父子连心?心有灵犀? 看着长得跟仙人下凡似的儿子,雍正只觉得赏心悦目。 或许是仙胎下凡的想法总在他脑海闪过。 雍正今天做梦的时候都梦到弘昭顶着仙花松竹做成的华盖,乘着仙鹤,手里抱着玉如意,腾云驾雾。 独立天地,兰雪清风,抬手明月,昂首烈日,身前人间世,身后白玉京。 然后,飘向他的花瓣变成了数不清的蚊子…… 没事,醒来就看见这张伟大的脸,还是安慰到了他 连被蚊子吵醒的烦躁也都消失了。 这是什么人间菊花茶,降火去燥,莫不是,他在天上是一株菊花仙士? 弘昭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半死不活,幽幽得像一抹鬼火: “儿臣睡不着,想来看看皇阿玛醒了没有?” 老登,不让我睡,我也不让你睡。 “你为什么睡不着?有心事?” 雍正还有些感动,睡不着居然第一时间就来找阿玛求安慰,他肯定心里有我这个阿玛。 一想到这点,他的心肠就软了下来,说话也和煦了一些。 他是不是有心事?有人欺负他了吗?是弘时吗?还是谁说了不好听的?怎么会睡不着呢? 睡不着,所以来找阿玛? 瞧瞧,他离不开朕,要不朕把龙床分给他一半。 算了,好大一个人,会把朕挤下去的。 弘昭看到胖橘脸上露出荡漾的迷之微笑,威严的气质一下子缓和下来。 就和看到甄玉娆后,那股贱兮兮凑上来贴冷脸一副很便宜的模样。 好,果然是没睡醒,人都傻了。 “没有,儿臣很困,但皇阿玛不让儿臣睡。” 弘昭又打了个哈欠,雍正原本还挺精神的,但听少年那哈欠一打,被他连累得也想打哈欠。 他还觉得自己有些委屈,这么大早过来就是专程来冤枉他的? “朕什么时候不让你睡了?你困就回去睡啊。” 哼,又不是朕叫他起来的,这也怪朕? 困意再次上涌,在雍正的意识海里击掌,掌浪不断冲击着清醒的礁石,一点一点将它们淹没。 “皇阿玛忘了,阿哥要寅时起来读书。” “儿臣醒了,哪有不来给皇阿玛请安的道理。”弘昭理直气壮道。 雍正算看出来了,感情他这是自己不愿意早起,所以豁豁他来了,沉吟道:“这是祖宗规矩。” 他的语速很明显变慢了。 弘昭毫不犹豫扎地一个打千礼:“儿臣拜见祖宗。” 雍正睁开一条缝,又闭上,朕好困,朕想睡觉:…… 你才是朕祖宗。 “你这泼皮混账,又在胡说些什么,大清早的就来烦朕,就是看不得朕舒坦是不是?”雍正骂了他一句。 弘昭:是啊。 他厌着张脸:“儿臣来请安,这可是一片孝心啊,皇阿玛怎可如此冤枉儿臣。” 雍正:有你是朕的福气。 “况且,皇阿玛也说了,祖宗定的规矩,祖宗自然能改,皇阿玛可不就是儿臣的活祖宗吗?” “儿臣好困,这样困着怎么可能念得好书?皇阿玛困着能批得好折子?”弘昭又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沙哑。 那似沙哑像雀鸟飞停在夜百合上,用腹部柔软的绒毛轻轻蹭过洁白的花瓣。 安静,宁和,顺滑地溜进耳朵,像催眠曲的音调,听着更困了。 “儿臣昨日见三哥,那可怜样儿的,眼睛都黑了一圈。” “看起来人都没有精神,日日用湿帕子擦脸才能保持清醒,这不让人睡觉的规矩岂不就是效仿[宿囚]之刑?” 宿囚之刑:让犯人白天不能吃饭,晚上不能睡觉。 “胡说什么,哪里就不让你们睡觉了,朕一日才睡两个时辰,你们起码能睡上三个时辰吧。” 第51章 甄嬛传51秋千美人 雍正对着这张夭桃秾李的脸,实在生不起气来。 甚至他小嘴巴叨叨叨的,有些字眼都因为疲倦听得不真切。 少年一身黑衣,将肌肤衬得愈发白净。 黑得更黑,白得更白,红得更红。 他身上的色彩像梦境里带着细微扭曲与微光的朦胧。 所有动作都被放慢了,一个眨眼都掀出难以言喻的宿命旋律。 睡眠不足而十分困倦的雍正,思维有些许桎梏。 他看向弘昭时,视线像晃动的琉璃酒樽,红的黑的白的酒水在透明壁垒中晃荡。 有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好像眼前的绝色少年只是他梦里一闪而过的梦影,就像纯元一样,醒来就不见了。 仿佛触到了某种开关,雍正突然浑身抖了一下,手比脑快的抓住了弘昭的手腕,摸到实感才觉得安心,但不过一秒,又觉得梦好真实。 就在这时,小厦子又报了:“皇上,四阿哥六阿哥也来给您请安了。” “让他们进来。” 雍正清醒了一些,就听到少年说: “皇阿玛,你这样怎么行?一天睡四个时辰才是长寿的秘方,不信您去打听那些百岁老人,是不是每天睡眠时间都很充足。” 一提到长寿,雍正眼睛都亮了,仿佛蔫巴的茶叶被开水泡来了一样抖擞起来。 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也不困了。 你说这个朕可就不困了。 哪个皇帝不希望自己长寿啊。 弘昭认真道:“那宿囚之刑,不让吃饭不让睡觉,最后不各个都疯了吗?” “可见,民不仅以食为天,还以睡眠为地呢。” 这时,弘历弘昼走进来了,就听见: “儿臣以为,吃不好睡不好,那是要折寿的。” 长生天啊,怎么能在皇阿玛面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他们俩赶紧跪下来:“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 雍正随意叫了起,觉得弘昭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啊。 反正他现在困得想把老五的嘴缝上,批了一天的折子了,他就睡了一个半时辰,的确难受。 “睡眠时间短,容易引发健忘,您看我们兄弟三人,在圆明园向来是睡四个时辰的,这不,身体健康,精力旺盛,记忆力强吗?” 弘昭不理会四哥六弟一左一右地扯他衣服,继续为自己谋福利。 “再对比我那可怜的三哥,啧,儿臣这个做弟弟的看着都心疼,皇阿玛您不心疼啊?” 雍正:……朕还真不心疼 “皇阿玛不若与儿臣做个实验,一月为期,让三哥每日睡上四个时辰,届时您在考校他的功课,定然有所进步。” 弘历扯了扯他,不是,弟啊,三哥那蠢货哪还有救? 雍正眼中闪过思索,也就一个月,若是成了,就说明睡得时间长的确有利于记忆,但他更在意的是长寿。 得让夏刈派人去民间查查。 见弘昭哈欠连天,脸色憔悴的样子,他也有些舍不得,当皇帝的尚且能多睡半个时辰,他只是个孩子。 睡会儿就睡会儿吧,多大的事儿啊,还好,不是来讨要苏培盛的。 “嗯,朕准你胡闹一个月。” 弘昭满意了,开开心心地告了退。 见少年重新明媚飞扬起来的眉眼,雍正不由想到了世兰。 一样的调皮。 昨日还说想养五阿哥,哼,这俩凑一起,先不说前朝因素,光惹事就能把他这九州清晏的屋顶都掀了。 弘昭虽也闹腾,但心是好的,可世兰,她变了…… …… 到了殿外,弘昭高高兴兴地拉着一哥一弟回去睡觉。 还让爬起来穿戴整齐结果被告知皇上又睡了的苏培盛去朗吟阁走一趟,赶三阿哥回去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弘历居然有些古井无波了。 可能已经麻木了。 甚至赶来地路程中还有空和弘昼开玩笑。 “让三哥长进……你也真敢说。”弘历头疼,“到时他若还是那个样子,看你如何交代。” “怕什么,皇阿玛还能打我不成,三哥扶不住,自然是打他啦,和劳心劳力的老五我有什么关系?” 弘昼倒是挺高兴的,一脸崇拜地看着弘昭: “五哥,你真厉害,今日要我起来也真是费好大一番功夫,其实弟弟我也对这早起时间有意见。” “但我可不敢说啊,我怕皇阿玛数落我懒惰,不知上进,败坏学风,再给我臭骂一顿,拖下去闭门思过。” 弘历:……你去还真有可能是这样的结果。 五弟,顶着这样的脸,谁舍得罚他? 弘昼的性子随着他们三人受皇阿玛重视后,变得越来越活泼了。 就好像,从前没有张扬的倚仗,而现在有了一点一样。 他虽表现得勤奋,但骨子里还是爱玩,只是皇阿玛想要的是勤勉好学的阿哥,他就识时务的照办。 寅时起就寅时起,读书就读书,等熬死皇阿玛,他郡王位置一坐,带着额娘和哥哥们逍遥去,苟道才是王道。 是的,他甚至觉得捞一个郡王位置就很好了。 嘿嘿,咱们的前途那是一片光明! 凉被一盖,除了额娘哥哥谁都不爱,还能补觉一个时辰,弘昼拍手称快。 …… 好,风平浪静,三哥睡精神了,书读了,骑射练了,弘昭乖了。 好极了。 弘历很满意。 四人下午刚刚被雍正叫去考校学问,基本就是看皇阿玛骂三哥的脱口秀表演,嗯,五弟是这么说的。 三哥血厚,垂头丧气地出来,一晒太阳又跟祛了邪一样昂扬起来,背着手,眯着眼。 一副劫后余生,岁月静好的模样,那心情好得跟斗胜了的公鸡似的。 年轻人就是好啊,倒头就睡。 嗯? 三哥,你走路还能撞树上啊??? 弘历表情就仿佛吃了九转大肠一样,一言难尽,他转头看向弘昭,仿佛在说,你确定三哥能有长进。 弘昭压根没看他,拨着柳叶不知道在看什么。 弘时被离得最近的弘昼搀扶起来,有些尴尬地捂着脑袋,天呐,当着弟弟的面,被皇阿玛骂也就罢了,毕竟他被骂习惯了。 但出这种丑着实羞耻得脚趾抓地,他好想逃。 “四弟五弟六弟,我额娘还在等我,我就先回去了啊。” 原本还想抓着他背书的弘历,慢慢地缩回来手,捂在脸上,唉,他也想静静。 弘昼好笑地看着慌乱离去的三哥,跟八卦的小狗似的凑到弘昭身边:“五哥,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弘历也撩开长长的垂柳枝看过去。 只见湖泊的另一端,有一棵斜斜的柳树,半头柳发垂在透蓝的水面上,好似温柔的捕梦之网。 从粗壮的枝干上吊了一个秋千,恰巧垂在水面上,需要划了小船才能坐上去。 此时,一个青绿衣裳的女子正坐在那秋千上,贪玩又小心地抓着吊绳,背影窈窕。 柳叶筛落阳光,捡出最美的金色的光簪,如形态各异的金蝶随风在湖面上,绿地上,女子的衣裳上轻舞。 光影迷迭,碧柳秋千,闲坐数夏,清谈半日浮生。 “那不是我们扎的秋千吗?那人是谁?不会把我们的秋千压坏吧。” 弘昼此话一出,弘历弘昭都转头看向他。 有美人玩你的秋千,而你只担心美人会不会把你的秋千压坏。 弘昼,你好样的。 第52章 甄嬛传52甄嬛落水 弘昼不明所以:“怎么了?做甚这样看我。” 只听五哥轻笑一声,深湛的丹凤眼含着趣味,上下扫了他一遍。 弘昼只感觉有一块牛奶般顺滑的丝绸随着风的形状轻轻拂过他的全身。 有点痒痒的。 他下意识去摸,才发现是杨柳的枝条。 风从弘昼身后悄悄地吹来,借着柳枝在他的耳后调皮地挠了两下。 而他的两个哥哥面对着他,风催动杨柳,像不顾一切奔赴他们怀抱的少女。 四哥上前一步,抬起手挡住了要拂向五哥的柳条,挑起左眉,另一只手没好气地轻拍了一下弘昼的胸膛: “你一顿吃五碗饭的人居然质疑体态纤瘦的女子坐坏秋千?” 他不用说话,眼神里都传达着:你也好意思说这话。 弘昼挠了挠耳后,他就是不太高兴,别人玩他们的东西。 那可是五哥喜欢的东西。 是她的吗?她就碰。 “我们走吧,哪有藏在树后偷窥皇阿玛妃嫔的道理,这不是君子所为。” 弘历掀开了门帘似的柳条,抬了抬下巴,示意两个弟弟出去。 弘昭又看了一眼湖对岸的粉衣女子,他刚才看的其实一直是她。 那是,安陵容吧…… 突然间,视线交汇,就像两颗星星在各自轨道上的偶然擦边。 …… 隔得有些远,安陵容又常常刺绣,眼力不算太好,看不清对面三人的容貌。 但光是那在阳光柳条漫天浮动之下,颀长魁岸,身形各异的轮廓,便裸露着属于男子的俊拔气概。 看不见面容,也能在心中勾勒出他们优秀的五官。 视线对上那一瞬,安陵容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确定,那个人就是在看她。 随后才反应过来,是外男!有三个外男在看她们! 安陵容一惊,下意识啊了一声,后退了几步。 而绿茸茸的草地看着平整,真踩上去却不比石板路实诚。 她慌乱后退的过程中,花盆鞋底没踩稳地面,陷进一小块凹陷的土地中,重心不稳地往后倒去。 跟在她身后的宝娟原本正看着莞贵人荡秋千,根本没想到自家小主会突然摔跤,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撞得身形踉跄。 而安陵容,其实如果宝娟没像墙一样堵在她身后。 她只要另一只脚后挪一步,就能站稳。 可偏偏支撑平衡的脚后退时被宝娟挡住,没法儿后移。 “小主!”宝娟慌忙间立刻去扶,但已经晚了,结果是两个人双双摔在草地上。 这么大声响让甄嬛一惊,连忙去看发生了什么,就见二人要摔倒的场景。 她救人心切,下意识松开了握在秋千绳上的手,伸手过去想要拉住她们,连身体也微微前倾。 可这秋千本就做得粗陋,只两根麻绳绑着一块木板而已,她这样的动作立刻让秋千胡乱晃动了起来。 甄嬛也惊叫了出声,手慌乱地去抓麻绳,可混乱中,手只在空气中乱晃,抓空了。 扑通! 失衡的秋千将她整个人翻了下去。 甄嬛掉入湖中,水花猝不及防灌入口鼻,让她呛了一大口 她宛如一只落入蛛网的蝴蝶,拼命挣扎,想要逃离危险。 “啊,小主!我家小主落水了!快来人啊!” 旁边的流朱原本正撑在小船上,见此也慌得不行,蹲下身子够手去拉她,但有点远,够不着。 安陵容还没爬起来,看到这一幕也吓得花容失色,怨怪自己大惊小怪,连累了甄嬛落水:“姐姐,流朱!用船桨!” 流朱抖着手连忙把船桨伸过去,甄嬛这才狼狈地抱住了船桨,攀住了船沿,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算是体会到了眉姐姐那晚的绝望了,呛了两口水,眼睛喉咙都火辣辣的疼,让她本能地不断咳嗽着流泪着。 流朱十分心疼,死死抱着船桨将自家小主拉近。 拽着的手想要拉她上来,但流朱自己也只是个弱女子。 甄嬛的衣裳打湿浸了水,变得十分沉重,她根本拉不上来。 力气一松,小船维持的微妙平衡就像拔河时有一方突然松了力道,全面溃散地往前扑去。 流朱预感到不好,大叫了一声。 下一秒,船翻了,流朱也跌进水里。 她们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好在旁边是翻着的小船,她们抱着船,不至于呛水。 “姐姐!流朱!”安陵容已经站了起来,她的脸上已经吓得流出了泪水,推了一下宝娟:“快,快去叫人!” 宝娟脸色苍白地胡乱点头,就往后冲,这时,三道身影如同飞速掠过的风暴,从她身边穿过。 速度快得宝娟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扑通扑通接二连三的入水声。 她的心脏因慌张飞快跳动,猛然转过身去,就看见有三个少年已经游向了莞贵人她们。 太好了,有人来救她们了! 宝娟的紧绷的心骤然一松,连忙去扶自家呼吸急促,吓得腿软,紧紧攥着手帕按在胸口的小主。 甄嬛听到有人入水了,还以为陵容也掉下来了,惊惶地回头。 就看见瑰姿泼黛的少年撩动的背肌,仿若海中凶悍的鲨鱼,迅猛地向她游来。 只让人觉得安全感满满,好像,他一来,自己绝对会得救的…… 翻起的浪花一颗颗,晶莹剔透,太阳一照,射出明亮的光芒,洁白如雪。 少年冷白如玉的脸上挂着水珠,浮光熙熙。 破水的那一刻,他的肌肤如陶瓷般细腻挂不住水珠,扑簌簌地顺着面颊流入脖颈深处。 如神话传说中的鲛人般勾魂摄魄。 甄嬛大脑一片空白,却突然跃出少年昨日的话语: “……西施与范蠡逍遥自在,泛舟五湖,荡桨扫浪即是西子扫雪……” 西子扫雪,这才是真正的西子扫雪吧。 威猛英俊的“西子”在水中弄浪,如扫千雪,娇弱柔美的“范蠡”在船上痴痴相望。 甄嬛感到恍恍惚惚,荒荒唐唐,乱七八糟…… 她的心跳加速,血液喷张,眼神是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缠绵委屈。 她就是,有一股酸楚的委屈像爆壳的棉花一般涌出她的身体,想要和眼前的少年诉说。 可是,没有理由,没有因果…… 而在此之前,她只是慌张又害怕。 直到……他出现了。 天明暴雨歇。 甄嬛眼觉得眼睛酸涩,几欲落泪,他来救她了…… 下一刻,一只手克制地攥住了她后背的衣服,将她从深渊一般沉重的水面直接拎了起来 。 甄嬛:…… 脖子被衣领勒得一紧,她再次咳嗽了起来,刚才产生的旖旎情绪也淡去了许多。 弘昭本是不想与她有太多肢体接触,见她咳得厉害,只能松了手,改单手托住她的腋下。 甄嬛像抱住浮木一般抱住他的坚实的手臂,感受到微热的水,还有炙热的大掌在托着她。 是如此稳健,如此让人感到安宁,她侧头,看向少年。 甄嬛已经能感受到弘昭的火热的胸膛,湿热的鼻息…… 甚至她的后背有一小部分贴在他的身上。 那块皮肤,就像被烙了桃花印般灼热了起来,还有一种酥麻,让甄嬛既贪恋,又想逃离。 这是她离他最近的一次。 “别怕。” 耳边传来清隽又勾动心尖发颤的动听嗓音。 让人着迷又安心。 甄嬛耳边的嗡鸣长啸瞬间消失了,就仿佛有一把巨剑涤荡了她世界里的所有妖魔鬼怪。 如书写在她人生书籍里最镇定的一笔。 可是……她得救了,她安全了,但她的心却跳得更快了。 像女子的灵魂在恭谨礼教中的躯壳里疯狂呐喊,追逐,打破,重生。 甄嬛的心已经不受她的控制,如燃烧生命般剧烈起舞。 弘昭托着甄嬛,弘历托着流朱,两人手放在船沿上一抬,就像给一片水中落叶翻面一样轻松。 流朱见她们获救了,连忙道:“求求你们,先救我们小主上去!” 船被翻到正面,弘昼先一步爬上船,欲先拉甄嬛上来。 但这又是皇阿玛的妃嫔,他着实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比较合规矩。 弘昭看出了他的顾虑,直接双手托住甄嬛的腋下,将她举了起来。 甄嬛惊呼了一声,又被弘昼接力了,拖到了船上。 流朱那边也依样画葫芦救了上去。 其实她们离岸边不远,直接带着游上岸最快,可身份有别,必须尽量减少肢体接触。 小船上已经坐了三个人,吃水很紧,弘历弘昭直接一人拉着一边船就往岸上游去。 湿漉漉的甄嬛和流朱抱在一起,她的眼神无焦距地放在拉船的弘昭身上。 脑海里还在回忆他的温度,他的声音,他的气息…… 少年背对着她,拉着船,如同为她披荆斩棘的英雄…… ——“莞娘娘似梨花纯洁高雅……” ——“西子扫雪……” ——“一生一世一双人,一朝一夕一红尘,若为神仙眷侣,则此生无憾矣……” ——“旁人儿臣管不着,但儿臣若成亲,自然是一辈子只有福晋一人。” …… 甄嬛失落得像飘零的枯花。 这样好的男子终究不可能属于她。 若她晚生几年,是不是,她有机会做他唯一的福晋…… 原来,我生君未生…… 甄嬛因心跳太快,从而产生了对弘昭偌大的好感,她为他心动,甚至以为,这是爱。 但这只是暂时的吊桥效应,等她平息过来未必还能保持现在的状态。 弘昭在她的眼睛里只看见了稀薄的情气,薄得像一吹即散的烟雾。 因为,她潜意识里,最大的情绪,是迷茫。 这不够稳固的,虚幻的爱,还达不到系统的审核标准,因此,弘昭并没有积分到账的提醒。 不过无所谓,他本身也是随缘,没有刻意想要去勾引过谁,否则,他若用心谁人能不爱他? 他第一做人,更喜欢的是玩儿,是感受人类能感受到的一切,而不是这些情爱亦或是修为。 哦,你说情气啊,好吃,爱吃,多吃,有就吃。 没得吃不还是能吃鸡肉吗?那玩意儿也很好吃啊。 第53章 甄嬛传53安陵容 弘昼低头见她们俩沉默的模样,心软安抚道:“莞娘娘别怕,你们已经安全了。” 同样是别怕,但甄嬛却反应平平,像一朵被雨水打落的梨花,微微点点头,脆弱道: “多谢三位阿哥出手相助。” 说完,她的眼神继续放在弘昭宽阔的背膀上,就像吓得失神了一般。 “莞娘娘客气。”弘昼觉得哪里怪怪的。 哦,自己坐船上,而两位哥哥在给他拉船,哎呦喂,他这么重,岂不是累着两人了,弘昼赶紧爬了下去,一起推船。 船很快靠了岸,安陵容慌得上前搀扶她们下船,几乎是哭出来了。 她抱住甄嬛,又随便抹了两下泪,用干净的手帕对方擦脸,嘴唇都在颤,显然她虽然没落水,可担心害怕也是一分不少的: “姐姐,你们没事吧,都,都怪陵容不好。” 甄嬛有些疲累,但看见她的神态,心中一暖,努力打起精神来安慰她:“我没事,这怎能怪你,是我自己松了手,没坐稳。” 听她这么说,弘昭开口道: “这倒是儿臣的错,是儿臣吓到了这位娘娘,才害得她摔跤的。” “这秋千也是儿臣们弄出来的,既害得莞娘娘落水,明日就绞了它给莞娘娘赔罪。” 弘昭从水中出来,黑色的衣裳湿答答的,全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青春蓬勃的蜂腰猿背,翘臀长腿,如同以美貌蛊人的水妖。 随着他走动溅落下来的水珠,华艳而透明,好似鲛人刚泣下来的珍珠。 他,像天上坠落的太阳,要把人都煮沸了。 连弘历弘昼都看得一愣,这身黑衣穿得,真是比平日凫水时看到的都让人头晕目眩。 弘昭本就美丽,穿极致色彩的衣服更是抓人眼球,极致的黑,极致的红,极致的紫…… 他就是极致。 他什么都没做,就挑逗着人类的顶级审美。 他根本美得不像真实存在,雍正这才时常将他与仙人下凡联系在一起。 弘历他们毕竟已经看熟悉了,只愣了一秒就回恢复了正常。 但扑面而来的性张力让没看惯的女子们倍感压力,或多或少泛出原始的羞意,但这并不是她们本身的意志。 “五哥……”弘昼有些不满,明明是她们自己不小心,凭什么绞了咱们的秋千。 弘昭瞥了他一眼,拍了拍他身上的水珠,是安抚。 安陵容从怔愣之中回过神来,只看了一眼就自卑地低下了头,反而对他们行礼道: “不不不不,是,是我没站稳,不是阿哥们的错。” 她刚刚听到了甄嬛的道谢,知道这就是圆明园的三位阿哥。 “这位娘娘不必如此。”弘昭连忙伸手虚扶制止。 甄嬛适时介绍道:“这位是安答应。” 安陵容看着面前的手,还是不敢看他,视线只停在男子滚动的喉结上。 一滴水珠恰巧落下,沁入领口,仿佛,是被少年迷人的嗓音震落的一般。 安陵容的耳尖瞬间红了,终于鼓起勇气去直视他的脸时,却发现少年已经礼貌地后退,她心里一片失落。 甄嬛本就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便真心道:“今日若没有三位阿哥在附近,及时出手相助,我和流朱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这本不是秋千的错,既然是三位阿哥亲设,想必十分喜爱,怎可为此绞了去,我也实在不安心。” 弘昼见她还算讲道理,眼神柔和下来:“莞娘娘说得是。” 弘历见大家或多或少都湿了衣服,便提议道: “让两位娘娘受惊了,只是大家的衣服都湿了,就这么回去难免失礼,此处离曲院荷风最近,不如我们移步殿中,换了干净衣裳。” “也好,麻烦三位阿哥了。”甄嬛觉得他说得对,自己就这么湿着回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看见,传出什么不好的话。 现在唯一没湿的就是宝娟了,安陵容因为之前抱着甄嬛,身上也湿了一大片,阿哥们的人也不好去妃嫔处取衣服,于是她吩咐道: “宝娟,你快回去取三件衣裳来。” “奴婢这就去。”宝娟福了福身,跑着离开了。 小东子他们跑的没三位阿哥快,因此还没下水,人已经救下来了,但这情景他们不好看,于是都自觉地背对过去。 弘昭唤道:“小东子小旭子,你们跑快些,去取三件披风过来,让澜依和嬷嬷们准备好三份布巾与热水到偏殿,其他闲杂人等都在屋里待着别出来。” “小宁子,你也去帮忙。”弘昼也吩咐道。 甄嬛知道他们这是在防止被更多人知道此事,再次感激谢道:“让阿哥们费心了,明日我必奉上厚礼。” 安陵容又愧疚又自卑,她实在没有像样的东西可以当作谢,躲着目光怯懦地站在甄嬛身后,看着自己的影子被她踩在脚下。 弘昭摆摆手:“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怎好收莞娘娘的礼。” 此处僻静,没什么人经过。 稳妥起见,以免回去的途中遇见人,还是等小东子他们拿了披风来才好。 反正天气热,就算是湿衣服穿在身上也不容易着凉。 很快,小旭子就先抱了衣物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甄嬛披上了衣物,挡住了身体 觉得自在不少。 衣服很长,直接拖到了地面,罩住了全身,没有任何花纹,有淡淡的松木香。 一看就是男子款式。 “委屈两位娘娘和流朱姑娘先披我的衣服了,这边请。” 甄嬛揪住披风的门襟,原来是弘昭穿过的。 想起在水中托起她的双手,她的心也烫了起来,只是现在的她实在狼狈,思及此,她赶紧抹了抹脸,将碎发都拢到一边。 “不委屈,还是三位阿哥考虑周到。” 为了避嫌,弘历他们三个走在前面,甄嬛和安陵容等人坠在后面好一段距离。 曲院荷风,水桶扫帚就在院中,却没有人影,显然是都被紧急叫走了。 甄嬛松了一口气,就见一个碧色衣裳,容貌冷绝的宫女迎了上来。 “五阿哥,哎呀,怎么都湿透了,快换身衣服吧。” 她的眼神充盈着担心且缠绵,甄嬛一眼就看出了她对弘昭的心思,眼神闪烁了一下。 “澜依,我没事,是有人落水了,引她们到偏殿去沐浴更衣吧。”弘昭缓声吩咐道。 又转过头对甄嬛安抚:“澜依和嬷嬷们都是信得过的,不会乱说什么,请两位娘娘放心。” 甄嬛现在看弘昭,自然是如何都好的,感叹于他身为男子,居然这么贴心,又道了谢,跟随叶澜依去了偏殿。 弘历三人也回去换了衣服,随后就在院中读书等候。 安陵容先打理好自己,踏步出来。 却见三位阿哥坐在玉兰花树下的石桌旁,各拿着一本书在看。 她踌躇着,眼神躲闪,自卑地不敢与这三个天潢贵胄说话,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怯懦与小家子气,她上前福了一礼: “多谢三位阿哥相助。” “安答应客气,再如何,你也是皇阿玛的妃子,哪有给我们行礼的规矩,莞娘娘想必还要一会儿,还请坐下来等吧。” 弘历虽然心底轻视于她,但面子功夫却做得合规合矩。 再加上那张与甄嬛相似的脸,安陵容震惊之余却天然地与他关系更亲近一些。 她哪怕是看,目光也大多是放在弘历身上,至于弘昭,太耀眼了,她不敢看。 可她不看,却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在注视着她。 安陵容对视线的感知很敏锐,哪怕没有扭头证实,也能清晰的知道。 他,为什么一直看自己? 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答应而已啊,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 第54章 甄嬛传54花香蝶自来 他的目光像微尘般的细雨,热热地洒在自己身上。 安陵容脊背僵直,纤白的脖颈如一段明月诗,而她却不自知,只顾着低下眉眼,不敢看也不敢问。 像一只努力缩着脚,团着毛躲雨的雪白兔子,对屋檐的主人表示,我只占一点点位置,我只吃你一点点窝边草。 安陵容有些不自在,不禁回想,是不是自己衣服穿错了,还是脸上没擦干净,就在她忐忑之时,那道目光移开了。 “安娘娘。” 还不等她松口气,少年的突然开口又让她吓了一跳,肩膀本能地缩了一下。 她旋即懊悔,自己为何如此不争气,又出了丑。 等等,他,他叫自己娘娘。 “我只是一小小的答应,当不起五阿哥一声娘娘。” 她声音弱弱地提醒道。 这是不合规制的,贵人及以上才能被称作娘娘,其余就直呼“某答应”,“某常在”。 虽然这样说,但安陵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大家都看不起她,五阿哥却称呼她为娘娘,和姐姐一样。 这给她带来一种隐秘的满足。 但很快,她又转变为了失落,许是,许是五阿哥叫甄姐姐叫习惯了,才称她为娘娘的。 弘历没放下书,眼神却敏锐地抬了起来,看向自家弟弟,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这个新蠢货这么关注。 难不成,自家弟弟就是单纯喜欢蠢货? 弘昼迷茫地从书里抬起眼,啊?怎么了? 弘昭好奇地打量安陵容,她是一个很复杂的人类,是他很少能遇见的类型。 狐狐好奇,狐狐看看怎么个事儿。 他像个凑热闹的人溜溜达过来了,若不是想着人类礼数,他估计还要嗅一嗅她。 弘昭见安陵容精神有些紧绷,这次开口说话时他的声音特地放小了很多,宛如一首低暧悠扬的夜曲: “安娘娘柔静之神,生香之骨,想必不日便能晋位,弘昭不过提前祝贺罢了。” 神柔静,骨生香? 安陵容唇角扯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心中雀跃惊讶又心虚自怯。 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她,她没有甄姐姐的美貌,也没有沈姐姐的家世…… 甚至,她们说她恶毒。 她还以为自己是在给姐姐报仇,自己是有用的而沾沾自喜。 但原来是恶毒的吗? 那她可能天生就是个恶毒的女子,不配与天上明月般的姐姐们站在一起。 安陵容最大的问题就是配得感缺失,在完璧归赵后达到了顶峰,战战兢兢,发生一点小事都要不断地批评自己。 她的身上蒙了一层灰霾般的陈旧悲伤,与孤独。 不仅因为甄嬛沈眉庄的耀眼,而是自小经历带来的漫长潮湿。 弘昭看她的目光就像研究人类的学家,遇到了一个特殊人类,产生了好奇。 这种好奇在沈眉庄,甄嬛身上还未曾有过,但在叶澜依身上有过。 因为沈甄二人或端庄或聪明,都是常规人类,而叶澜依的锋利,安陵容的别扭是这个舞台上的异类。 安陵容想要躲闪他的目光,微微偏了偏头,心想: 五阿哥只是客气而已,她根本配不上那样好的词,给她真是白白污了。 “皇上不喜欢我,怕是要让五阿哥失望了,我这样的人,配不上……”她的声音逐渐消弭。 她的野心渴望被打击得缩洞不出,只剩一个敏感怯懦的躯壳。 弘昼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注意到她情绪不好,安抚道: “五哥的嘴向来跟开了光似的,他若说安答…安娘娘能晋升,那绝对是真真的,安娘娘不必妄自菲薄。” 安陵容听到他称呼上的强行扭转,便知道他不是真心把自己当娘娘看的,只是为了不拂五阿哥的面子罢了,她自嘲道: “我出身低微,自然是比不上其他娘娘的,晋升哪里就轮得上我呢……” 才说几句,她就自贬了两次,让五弟六弟都来劝慰还不成,叫人接不了话,还下不来台。 弘历见她这丧气样就觉得她不得宠那是她蠢,她活该! 他和弘昭出生起就被扔在园子里,被皇阿玛厌恶,可再如何被拒绝也没有丧失斗志。 他努力读书,勤练骑射,争取所有能见到皇阿玛的机会,虽然他是因为长得像宠妃莞贵人才成功的。 但他成功了不是吗? 他若缩在屋子里不出来,皇阿玛又怎么会发现他的脸。 谁说容貌不是他的优势呢,有优势就利用,这没有问题。 更何况若不是他平时勤奋读书,皇阿玛考校时怎么会露出越来越满意的神情。 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他还有终极目标,他要登上最高的那个位置。 因此,弘历最看不上胆小懦弱的安陵容,只会“我配不上,我不行”,而没有付出行动。 哼,我弟弟夸你那是抬举你,丧着个脸给谁看呢,一句“谢你吉言”也没有,好像是他在讽刺你一样。 其实面对安陵容这种性格的人,弘历的态度才是正常的,烦躁,心累,对对对,你就是不配,赶紧滚出我的视线。 弘历眼眸微冷,出言道: “我虽不知皇阿玛的想法,但他只是不喜欢,又没说此生不负相见,只要安答应还活着,肯努力上进,改善自己在皇阿玛心中的印象,一切终将有变化的。” 他心里想法其实是“我都能做成,你凭什么说自己不行,明明就是你不努力”。 像极了皇后面对齐妃烦躁地说“皇上不喜欢三阿哥,你就让他喜欢嘛。” 这是属于强者无法共情弱者的傲慢优越。 是弘历隐藏极深而不自知的少年狂傲。 弘历就是看不起安陵容,什么叫“配不上”,他只知道“他想要”。 弘历以为,遇到安陵容这种不争气,一味哀怨自己的人,就不要理会,免得气着自己。 但他的弟弟似乎……哪里怪怪的。 那双眼睛,看谁都情深,或许刚认识的人很轻易被他蒙骗过去。 可弘历已经和他认识很久了,他看出来,那眼里竟然是一种平和,让自己有些烦的心情都莫名平息了。 可五弟明明是一个研墨都不耐烦,玩两下就丢弃的人,为什么会有对安陵容这样的人表现宽容。 他是人类,自然理解不了妖精。 弘昭只是在观察,就像进入博物馆的游客。 展品表面看起来很朴素,但精彩的是它的历史。 因此游客们才对展品表现平和,仔细观察它的纹理,而不是嫌弃它“不就是块破石头,有什么可看的”。 弘昭毕竟是狐狸精,他只是化形了有人样了,在学习当一个人类,现在这个情形,应该叫“妖精留学”。 “四哥,你这么看我而做甚?”弘昭发现了弘历的目光,反看回去。 后者扭过头:“不见你读书这么用心。” 哪怕弘历已经伪装得很好了,但安陵容还是从他细微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不耐烦。 好了,这下,她连弘历也不敢看了,只能盯着石桌的纹路。 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讷讷地应是。 帕子被她揪得全是褶子,但心底却燃出更多的不甘心。 她又何尝不想得宠。 她也想做可以随意赏赐他人的人上人。 可她拿什么争呢? 一想到那晚完璧归赵,她就全身发凉,心脏就像被蚂蚁吃穿了一样难捱。 每一个宫人的眼神,窃窃私语,都像在暗地里嘲笑她。 她像一只赤裸的老鼠,被人指点着卑劣的皮毛。 她安陵容早已是满宫笑柄。 她拿什么争? 就在安陵容情绪郁结,胡思乱想之时,一道清越惑人的嗓音传来,像阳光照进漆黑的地窟: “用心?读书不如读人啊,我这不正在用心读吗?” 弘昭的话让安陵容觉得皮肤发烫,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一本书,在被这个她自卑得不敢看的人用视线翻阅。 可读她做什么?她是一本下等书。 五阿哥要读也是该读甄姐姐那样的。 (不配得感又在作祟,写到这里忍不住碎碎念,希望每一个有类似问题的宝宝,都能得到一个愿意耐心引导你走出困境的人,你配得上世间一切美好。) “让四哥背书倒容易,可让四哥绣花呢?” “若得宠是努力就行的,要莞娘娘这种天赋型选手做什么?” 安陵容从来都很努力,而现在的她,只是从来没有成功过,觉得就算努力了也比不上别人。 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入宫,都是因为甄姐姐随手簪的秋海棠,而不是她本人。 弘昭开玩笑般拍了一下弘历的大腿,打趣道: “难不成只要人人都头悬梁锥刺股,就能都当状元郎?” 在弘历瞪他之前,他话音又一转,让弘昼暗暗偷笑,觉得他在遛狗玩儿: “不过,四哥说得也有道理,机会将留给有准备的人,花香蝶自来……” 弘昭话语一顿,因为此时正好有一只蓝色凤蝶恰巧停在安陵容的发髻上,这让他有些错愕。 弘历和弘昼也睁大眼睛,这也太巧了吧。 弘昼咽了咽口水,他才刚说五哥的嘴像开过光似的,这就应现了。 他们仨一个个放下了书,平肩抬眼神情认真地看着安陵容头上的蝴蝶。 ……………………………………… (以下不是正文,是我的碎碎念,因为听书的宝宝看不到“作者有话说”才写在这里。) 是关于我对安陵容这个角色的理解,之前发出来,宝宝们表示厌蠢,觉得男主什么都吃得下,才对安陵容这么有耐心,觉得我对安陵容的心理描写太多了,是在水字数。(┯_┯) 但其实我对安陵容分析得比较多,用心研究了她的心理情况很久,想要传达给大家,她这个时候的精神状态。 就像有心栽花花不开的感觉,也的确是我写得有问题。 看了大家的评论,我也觉得自己用力过猛,太想输出了,才让大家觉得水,不好意思~所以做出了修改。 男主对安陵容为啥这么有耐心? 恰巧是因为安陵容拧巴,他没遇到过这样的人,起了观察的心思,他对甄嬛沈眉庄反倒没有这样细致的打量与观察。 但叶澜依和安陵容,她们俩在甄嬛大世界是很特别的,所以多了些关注。 我觉得许多同人文把安陵容想得太简单,太容易攻略了,她其实是最难被攻略的,就是因为这股不配得感,她会一直躲。 她会觉得“这个人太闪耀了,我配不上”,而不是“这个人太闪耀了,我要和他在一起。” 完璧归赵后,她被宫里人蛐蛐,放在古代女子的视角,真的是非常难熬,我觉得她应该出现了抑郁的情况。 这种不配得感不是夸一夸就能消除的,不是你把话说清楚,让你们之间没有误会就能消除的,否则你与她相处时,将一辈子小心谨慎,但正常人都会有累的时候。 甄嬛也有天天夸她,但她潜意识里不认同,就会一直贬低反驳自己。 但也有一些同人文写得很好,他们不是简单地夸她,而是引导安陵容靠自己解决问题,让她感受靠自己就能成功,让她树立自信。 我觉得这才是正确的,关心她帮助她夸赞她,只会让安陵容喜欢你,依赖你,但她本身还是缺陷的。 我想要表达“爱人如养花”,我特地引出蝴蝶的元素,我觉得她其实不需要像甄嬛引导她唱歌来获宠,她擅长制香,就发挥她的长处。 选秀的时候,引来蝴蝶的是她的假花簪,是她的香味,留住它的是真花秋海棠。 她本就能引蝶,这个长处,完全可以走香妃的路子。 我想让她自己领会,自己努力,当她成功过,成功许多次过,就能慢慢建立自信,走出不配得感的牢笼。 如果有人能够引导她,她或许不会变成未来的样子。 都说“人人都是安陵容”,其实很多人都有类似的心理问题,甚至我自己,所以我才重点写这一点心理。 希望所有的宝宝: 不必愧疚,那不是你的错。 心安理得且带着感恩地接受别人的爱与馈赠,不必焦灼,他们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 你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你配得上世间所有美好 不需要放低自己,委屈自己,过自己的生活,不用在意别人如何看你,别人就是恭维你赞美你,也无法与你感同身受,最爱你的人只有自己。 你本身就在发光,只是你没发现。 你遵纪守法,你过马路从不闯红灯,你是一个乖宝宝,你足够好。(づ ●─● )づ 第55章 甄嬛传55心理复杂的安陵容 安陵容不明所以,就见他们突然都不说话了,直愣愣看着她。 他们为什么这样看她,她又做错了什么吗? 安陵容甚少见外男,尤其还是三位阿哥这种身材魁梧,气质矜贵的。 就像三座巍峨大山一般俯视着渺小的她,让她生出一种仿佛在皇上面前的压迫威严感。 本就因多思多虑而情绪不稳的安陵容更觉心里发毛,压力倍增。 她紧张不安地游移着眼神,如雪兔垫脚一般的轻微抖了抖肩膀。 可就是这瑟缩一抖,仿佛触发了什么机关一般,让她瞳孔猛地一缩,立刻回想起那日在龙床上自己抖如筛糠的样子。 那之后她就暗自发誓,再也不能出现那样的情况。 可如今自己又犯错了,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 冷静,这里不是乐道堂,还有外人在,她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安陵容努力平复自己面对权贵时生出的自卑畏惧,以及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将她溺毙的自我质问……她不断安慰自己: 他们帮了甄姐姐,他们不会伤害我。 不必怕他们…… 怕?诶?我害怕吗? 安陵容所有的思绪戛然而止。 我好像……没有怕啊…… 安陵容的灵魂和身体仿佛割裂成了两部分,她明明没觉得可怕,但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抖。 甚至眼睛也发酸,想哭,但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一定是自己太矫情了,明明三位阿哥什么也没做,还在安慰她。 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充斥她的脑海,像突然吹散了蒲公英种子后,只剩光秃秃的花托,清凉,没有任何一朵累赘。 几乎是一瞬间,安陵容所有焦虑自卑的情绪从身体里抽离。 她心里一片平静,动荡的心湖变成一面光溜溜的镜子。 她的身体也不再轻微颤抖,甚至觉得刚才的自己有些好笑。 好端端的,她抖什么?平白让人看笑话。 (大家有没有哭到一半突然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很装的经历,觉得这有什么好哭的,其实是你的情感过载,身体在保护你,看似你一点都不伤心,其实它已经像癌细胞一样扩散到每个角落。) 安陵容不知道,后世叫它解离,创伤事件后,自我保护的身体机制,在最痛苦的时候突然抽离出来。 灵魂如旁观者一般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麻木,失去感知,身心分离。 那是灵魂的冻疮,重复发作重复结痂。 那是破碎后被强行缝补的遗失,裂痕分割了她灵魂的痛苦,又像蛊虫啃食得她更加残破。 宛如一碗麻沸散后,亲眼看着尖刀划烂自己的肉体,却如局外人般无知无觉…… 虽然安陵容的内心已经大战三百回合,但在现实中,只是几个眨眼而已。 那只蝴蝶依然停在她的发间。 若不是那缓慢扇动的翅膀,弘昼都要以为它是一只发簪。 “多妙啊。”弘昭微笑伸出手。 安陵容僵着身体不敢动,见对方的手是往她发髻上去的,既松了口气又有些羞臊。 她暗暗想着,这样的动作是否太亲密了,便是亲哥哥与亲妹妹,长大后也没有这样的…… 弘昭的手指如同刚绽蕊的[松月樱],冷白之上晕出轻柔的薄粉。 或许蝴蝶误将他的指尖当作提前盛放的晚樱,迷茫的抖了抖华美的翅膀,落在他的手上。 弘历弘昼放轻了呼吸,怕惊走了蝴蝶,扰了弘昭的兴致。 少年手托着蝴蝶来到安陵容面前时,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只蝴蝶啊。 “这是专程为你而来的蝴蝶,它刚刚一直停留在你发上。”弘昭将蝴蝶递给她,安陵容没接,习惯性地贬低自己: “哪里是为我而来……”她话音一下止住。 只见那只凤尾蝶寻了半天也没找到饭饭在哪里,扇着翅膀骂骂咧咧地飞离。 不产蜜的废物人类,就知道迷惑蝶的判断。 唔?所以蝶的花花到底在哪里? 好香,这才是蝶的花花。 蝴蝶离开弘昭的指尖,再次被安陵容身上的香气吸引,不顾一切地落在她的衣服上。 更巧的是,它停留的位置恰巧是一朵绣在衣服上的桃花,而桃花的旁边,正好绣着一只侧飞的蓝蝶。 叮灵—— 一阵风吹来,玉兰树上挂着三串粗糙风铃在亭亭地清吟,宛如水波般一圈圈回响。 响在众人心头,恍若神明风至般让所有人的心脏都同频起舞。 蝶停,铃响,心动…… 仿佛他们所见到的世界都是一位神秘笔者刻意安排的桥段,才让一切恰到好处。 众人齐齐抬头,看向头顶长势放纵的玉兰。 湛蓝的天,洁白的花,微热的夏风,踏实的土地……无一不真。 弘昭觉得有些奇妙。 就如安陵容选秀那日,一只蝴蝶飞到她的鬓上一样奇妙。 谁说她不受命运偏爱。 甄嬛传里也有自己的香妃啊。 他不禁站了起来,露出笑容,带有引导地说:“夏风有信,蝶穿云鬓。” “花已香,人已和,而事无常,看来安娘娘只差一点天时地利了,时运不济,必将反转。” 第56章 甄嬛传56她亵渎观音 安陵容没看飞走的蝴蝶,而是看着面前的少年郎。 他的眼炙热,全是她得不到的真挚,让人相信他说的话不是客套,是真心的。 优美的下颌,轻翘的唇角,挺拔的胸膛…… 天的蓝,玉兰的白在她眼里就像一幅流动旋转的乱针绣。 只他光芒万丈,将安陵容水沟一般阴冷的心脏照得明朗清澈,心情也如雾散般明媚了许多。 刚才一系列巧合让她也一怔,她居然有些相信,自己真的还有未来,日日都能见到这样好的“阳光”。 蝴蝶,绣花衣裳,风铃,看着倒没什么,让众人头皮发酥的是接二连三的“巧合”。 那只凤尾蝶,就像是从庄子梦中飞出来的一样。 弘昭说着寓意极好的词,但安陵容自以为从未真的靠自己成功过。 她觉得自己能入选都是因为甄姐姐的秋海棠,因此潜意识觉得自己配不上。 别人的安慰听在耳里,却进不到心里,只有她真的靠自己获得想要的一切,她才会有实感。 此时的她不受控地继续说着贬低自己的话,就像一个麻木的人偶: “蝴蝶是因为我身上的香粉才留了下来,不是为我这个人而来。” 弘昭笑道:“哦,那是它小心眼,看不见你的好,眼里只有食欲。” 弘历:……我看你是缺心眼,真不知道你理她干嘛。 安陵容被他这脱口而出的话逗笑了,掩着帕子。 弘昼也噗嗤笑出声来:“依我看,明明是安娘娘衣服上的绣的桃花栩栩如生,连专门采花为生的蝴蝶都信以为真啊。” 那身衣服是安陵容自己绣的,绣品被夸,她自然是高兴的,默不作声,暗自窃喜。 这个她无法反驳,她的绣工的确是好。 但可以谦虚一下:“六阿哥过誉了,倒底是有绣痕,比不上真花。” 弘昭又来一句:“那就不比。” “真花娇嫩却极易凋零,假花隽永却少些生气,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不好,它们若比较起来,那真是对各自都不公平。” “真花羡慕假花青春永驻,假花羡慕真花娇软楚楚,羡慕来羡慕去的,只徒劳耗神,反而忽视了自己的长处。” 安陵容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她就像皇上后花园里的一朵假花,在真花面前黯然失色:“假花尚有长处,可我,我没有任何长处……” 弘昭挑眉,嗯,建议找个媒婆道士什么的天天夸一夸她: “ 心思细腻,能敏察他人之情,为人谦逊,能明己之不足,不都是长处?” 安陵容心里有些开心,但不多。 甄姐姐明面上夸她好,背地里和眉姐姐一样觉得她心狠的。 更何况,男人说的话,不能信,她母亲的遭遇就是个例子。 安陵容心底不断告诫自己,相信就会犯错。 可五阿哥,他…… 她抬头,立刻撞进一双深情款款的眼睛,倒映着自己的模样,再无旁人,给人一种被深爱的错觉。 就好像,在她无数时间的低头里,都有一个人这样默默地关注着她。 安陵容总想要别人的真心,希望别人将她放在第一位。 可若是五阿哥的话,她更觉自己配不上,巨大的落差就宛如天上与人间,让她连一点点能攀登的野心都没有。 见他如见观音,没有信徒会许愿观音从莲花座走下,给自己唯一的庇护。 他们只会祈祷,能给自己一点灵验即可。 安陵容觉得,眼前的少年能给她一点假意,就已经觉得是莫大的荣幸。 弘昭想了想,她还有什么长处,毕竟才刚认识,他总不能夸她多才多艺,现在的他可还没见过她的才艺,于是再次带着引导的意味道: “香能引蝶,绣能留蝶,你莫不是蝴蝶仙子下凡历劫?” 叮灵叮灵—— 风铃又响了,谁的心又动了…… 安陵容用手帕压着心口, 怕它从胸腔里跳出来,她收回刚才的想法。 她不是信徒,她与母亲被父亲的小妾磋磨,明明是官家小姐,却连个杂活丫鬟都没有。 她很忙,她忙着洗衣做饭,她忙着和母亲刺绣赚钱,她忙着配香赚钱。 可赚来的钱也都被父亲拿走。 她长这么大根本没去过观音殿,没逛过庙会。 连观音的形象也是听别人描述想象出来的。 据说,观音身穿素白罗袍,玉面生喜,眉心坠朱砂,唇如点樱桃。 弘昭刚换了湿衣服,现在正穿着一身白色常服,眉间点红,唇嫣如丹,一看就很好亲…… 安陵容睁大眼睛,罪过罪过,她亵渎观音…… 弘昭看着女子的眼睛,收到一缕比甄嬛还淡的情气,尝一口,香迷糊了,正要再靠近些吸一大口。 吱呀—— 门被打开,甄嬛的头发半湿着,简单梳了梳,走了出来。 她晚出来那么久,就是因为要擦头发。 看着院中的几人,她再次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多谢三位阿哥收留,我与陵容就不便打扰了。” 没见为了防止她们被人看见狼狈的模样,宫人都被赶走了吗。 她们在这里就是在麻烦人家。 弘历见她们要走了,非常高兴:“莞娘娘今日受惊了,合该好好休息才是。” 弘昭合上了刚张开的嘴,算了,吃澜依的去。 安陵容跟在甄嬛身后,出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她想见的人也在看她,居然不是在看甄姐姐。 且那目光十分灼热,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一般,让她有些脚软。 安陵容心头又被烫了一下,羞涩地转头离去。 第57章 甄嬛传57绣观音,安陵容决心争宠 安陵容回去后,总时不时想起少年淌水的身体,红润宜情的唇瓣,脉脉深邃的眼睛…… 她平日里无事,便喜欢刺绣打发时间,画各种花样子也是手到擒来。 这次描花样时,又想起他,落笔已经点上了朱砂。 宝娟端着茶看了看,夸赞道:“小主这观音像画得真漂亮。” 安陵容不自在地微转身体用手挡了挡,不让她看:“你去倒盏茶来。” 宝娟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托盘,才发现自家小主是一眼都没看她,全神贯注地看花样呢。 于是她笑着递上前:“小主,这是奴婢新沏的。” 安陵移开了视线,才端起茶盏又轻声道:“你别靠我这么近,挡着光了。” 宝娟立刻后退,知道她这是不高兴了。 心里腹诽,怎么她夸都夸错了? 不过,现在时兴作观音都画女相。 小主那幅就是戴着连珠璎珞,披帛头纱也挡不住袒胸露乳,身姿挺拔,好像是男相。 哦,懂了,她不该夸漂亮,要夸英俊庄严。 (原始佛教认为观音是男相,传入我国后一开始也是男相,慢慢的,演化为女相。) (但佛本无相,非男非女,只是那时候比较流行女相,同时期的男相也是有的,比如清代鱼篮观音像,还给画了小胡子的。) 安陵容见她退开,茶盏只刮了刮沫就放了回去,又跟做贼似的,在观音的指尖画了一只小蝴蝶。 往后的几日,她都在绣这幅观音图,知道阿哥们一天的去处,还会假装路过般躲在树后远远地偷看。 (原着中的安陵容曾经就这样偷看过甄嬛的哥哥) 看完就回去继续绣,拆了绣,绣了拆,到最后,简单几抹线条,竟然也被她绣出来几分气质。 但因装扮大不相同,又难以细描出他的眉眼,少有人能一眼看出来,都只以为是观音。 但甄嬛看出来了,哪有人绣观音,连身材的细节都绣出来的。 那薄纱斜披下如玉枕般的腹肌,看得人瞬间羞红。 甄嬛立刻回想起那日弘昭出水时,夏日薄衣紧贴之下,一览无余的虎贲之态,不似绣布上的若隐若现,内敛保守,现实里是块垒分明的。 (贲(bēn),勇也。) (虎贲,这里指如猛虎般的勇士。) 不知为什么,一旦开始想,甄嬛才发现,自己居然记得那样深刻细致。 连当时她全身奔流的血液都一一复现了。 好似有一匹黑夜在她四肢百骸疾跑,隐秘的兴奋薄纱将她的“正大光明”遮盖。 她不得不赞叹陵容绣技高超,灵感绝俗,居然还想到把他与观音结合起来。 就……有些刺激。 “这,这……嗯,好是好,就是……”难以启齿。 难怪陵容要藏着掖着绣,哪有这样绣的,看得甄嬛这个口齿伶俐的,都一时不知怎么评价。 她心里是喜欢的,但这话又提都不能提。 她长这么大,只见过皇上的肌体,腹部是肉肉的,像一只圆滚滚的四喜丸子。 甄嬛见过弘昭才知道,原来那些身形挺拔的男子居然是一块一块的,看着就很有力。 连第一次侍寝前嬷嬷给的避火图里都没画成那样的,只白条条一尾银鱼似的。 安陵容羞得要钻地洞了,连忙夺回来,扣在胸口上,声音细如坠花:“陵容只是觉得,这样更威武一些……” 其实这是很大一幅,应该用落地的大绣架来绣,但她不知为何,总是心虚。 就悄悄拿了绣绷,一点点绣,躲着绣,哪知平时很少来她住处的甄姐姐竟来了。 甄嬛看她小女儿情态,眼神粼粼闪动,表面疑问实则提醒道:“你这绣完是要做什么用,不能是送人的吧?” 安陵容自卑心又起:“姐姐是觉得,这上不得台面,拿不出手?” 甄嬛闭了闭眼,陵容,难道你觉得这上得了台面吗? 若不是观音还穿着纱衣,又是单人斜坐,这和避火图有什么区别。 她此前也不知道,刺绣还能这样绣的。 陵容,没想到你背地里吃这么好。 甄嬛有些脸热,想起陵容没有真正侍过寝,恐怕不知晓男子身体,也是那日看了,就照绣了。 五阿哥又实在体态风骚,只是照着绣,甚至五官绣得有些简略,都扑面而来的…… 诱人。 这怪不得陵容,她没见过,倒是自己龌龊。 “我哪里是说你绣得不好了,好极了,我看着都想讨回去裱起来呢,只是,只是这观音形态不似传统慈爱,怕外人见了,传你的不好。” 后面半句话,她是掩着帕子凑近对方耳边说的。 安陵容跟入了迷一样,居然没发觉,这才猛然意识到,她心里亵渎观音,绣出来的作品也是不怀好意的。 又听甄嬛说她想要讨回去裱起来,连忙含蓄地表明不想送给她:“这,陵容没想送人,是要私用的,我准备用来做个枕套……” 甄嬛彻底绷不住了,这是要夜夜枕在他腹上睡觉不成。 虽然她听着也很心动,但觉得这也太大胆了些。 没想到陵容看着弱质纤纤,娇娇怯怯的,行为却如此……狂野。 她连忙阻止道:“虽是女儿家私物,但还有宫女打扫,还有皇上,难免被他们外人看到,这姿颜风流的,我唯恐有人背后伤你。” 安陵容连忙摆手,不好意思地学着甄嬛刚才的姿态,凑近她耳边小声解释道: “这是送子观音,寓意是好的,我外面还套一层素布的,就图一个好兆头。” 其实不是,床帐放了,她就掀开素布套子,躺在她的观音身上。 等她日后,再配一种他的香。 “原来如此,这倒是好的,且能护着不勾了丝线,还是陵容心思巧妙,我喜欢得紧,此事我一定保密的。” 她不禁想到,眉姐姐那求子心切的模样,要是知道,高低也得野一把,绣满床的送子观音也不是没可能。 甄嬛放下心来,打趣地戳了一下安陵容的额头,看着是彼此间有了共同秘密,关系更亲密了。 后者被这亲昵一怔,随即露出真心的开怀笑容。 那日,甄嬛其实已经梳洗好了,正要开门,推开一条小缝,就隐隐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自觉不好打断,就多听了一会儿。 也看到了陵容依依不舍的动作。 当时她心里有些堵,仿佛是湿衣服穿太久,已经透过肌肤,洇湿了她的心脏。 她那时就以为陵容有了不能宣之于口的旖旎心思。 但看了小姑娘被戳额头后,露出纯真美好,不掺半点阴霾的笑容,又松了下来。 陵容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就算回眸看了又怎样,还不许别人有爱美之心了。 同理,照着弘昭绣花样子也说明不了什么,指不定就是陵容见五阿哥好看,拿他当模子而已。 甄嬛不经意道:“陵容,你可想得宠?” 问出来她自己都惊讶了。 明明对四郎,她是吃味儿的,怎会把自己的男人推出去。 那日被五阿哥救起,她就产生了害人又害己的可怕想法。 回来冷静后才庆幸,还好她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她不止是甄嬛,她还是甄家的女儿,皇上的妃嫔,那种大逆不道,有悖人伦的事情,她就该连想都不要想。 因此,她沉寂了几日调整,才想起好久没见陵容了。 哪曾想,只看一眼绣样,压下去的心却无比猛烈地反弹了。 她居然馋人家身子,真是下作。 甄嬛再次羞愤得闭上了眼。 她不再是干净纯洁的了。 别想,别想…… 五阿哥再过两月就满十三了,先帝 十二都成婚了。 啊,说了别想…… 根本忍不住。 甄嬛有些后悔问出那话,可又想起陵容回眸一眼,与阿哥们说话时羞怯的姿态,生怕她真的怀了春。 不要再多一个像自己这样浊俗的人了,还好世上没有人能读心,否则她此刻已经在冷宫了。 安陵容其实心里没有一丝犹豫,面上却是黯然地垂了头,才缓缓道:“陵容自然是想的……” 她当然想,只有得宠才能涨份例,才能多寄银子给母亲贴补,才能护住母亲,才能不被奴才轻视怠慢,才能当人上人。 之前她是被打击得毫无斗志,羞愤欲死了。 那日被五阿哥真心夸过才好了些。 脑海里再次出现少年的身影,安陵容闭上眼,耳边嗡鸣。 就算有几分喜欢,可喜欢也不能当饭吃啊。 况且,她哪里配呢。 安陵容原本觉得,自己配不上当皇上的妃嫔。 可见了五阿哥后,又觉得,皇上好像不配当他的阿玛。 既然大家都不配,那就是一样的。 心中对皇上的畏惧也减了不少。 甄嬛的手突然有些僵硬了,悔得想时间倒流,她问这个做什么,不是为难陵容又为难自己吗,好像见了那观音像,人都变傻了似的。 她接收到陵容希冀的目光,躲闪了开来:“以后一定有机会的。” 虽然对皇上的感情淡了一些,把陵容接过来分宠也是她和眉姐姐的主意。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有些事情想起来容易,起个开头却最难。 安陵容听出了她的意思,眼神落了两轮太阳。 四阿哥说得对,只要不是死了,她就有机会,她应该努力上进…… 她紧紧捏着胸口的绣绷,似乎在给自己力量。 可她,她该怎么做呢? 视线落在观音指尖的蝴蝶上。 ——“夏风有信,蝶穿云鬓。” ——“香能引蝶,绣能留蝶,你莫不是蝴蝶仙子下凡历劫?” 安陵容灵机一动,眼前一亮。 …… 第58章 甄嬛传58糟糕,是滑脉 “阿哥爷,奴才听了一桩趣事呢。” 见五阿哥无聊地开始犯困了,小李子凑上来给他说趣事醒神。 “哦?”弘昭困倦地倚着书案。 小李子在旭公公要杀人的眼神下颠颠地上前,争取到绝佳位置: “听说有位答应小主,身上芳香四溢,走在路上,随时都能吸引许多蝴蝶在身旁翩翩起舞呢,奴才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景。” 弘昼偏头过来,眼疾手快地接住五哥要趴在桌面上的头:“引蝶?是安答应吧。” 小李子笑着应是:“六阿哥聪慧,立刻就知道是谁了,听说皇上散步时就看见蝴蝶都往一个方向飞,一时兴起,寻了过去……” 雍正看到一个粉衣女子身姿楚楚,指尖正捧着一只蓝色凤尾蝶,身边还围绕着许多蝴蝶。 她笑得温柔恬静,像遮天盖地的荷叶下安静流淌的池水,这是属于江南女子的清秀灵巧。 让雍正想起了选秀时蝴蝶停在她发间时的场景。 粉色娇嫩,她穿正好。 “皇上很喜欢,当场就赐了封号‘香’,以后那位就是香答应了。”小李子说出了后续。 弘昭只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垫着他头的六弟,似乎对小李子所说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 “好糙的手。” 每日骑射,哪有不糙的。 弘昭下意识微微挪了一下臀,想用尾巴垫脸。 一边的弘历已经习惯他的小动作了,知道他这是想要软垫呢。 就是有些好笑,哪有人脸不舒服是动臀的。 这跟头不舒服捂脚有什么区别。 他一把将弟弟薅起来:“怎么这般困了?昨夜你悄悄爬起来撵鸡去了?” 弘昼也皱眉道:“是啊,五哥最近总是犯困,这晚上也睡了四个时辰啊,听闻睡多了反而会越睡越困,五哥,是不是生病了?” “小东子,去请太医来。”弘历摸了摸弟弟的额头,算了,他也摸不出来。 都说发烧额头会发烫,但他又没生过病,哪里知道多烫才是烧了。 弘昭后知后觉,莫不是皇后下手了? 这具身体是肉体凡胎,该中招还是会中招的。 再看看吧,反正用精纯的灵气全面仔细地熨一遍身体就好了。 只是费点神罢了。 但他现在可不想治,要是真查出来有病就好了,正好可以体验一下人类生病的感觉,而且生病就能正当请假不上学堂了吧。 当人类真难,还要上学。 毕竟他们寿命短,必须要传承嘛。 弘昭再次打了个哈欠。 太医来了,是江慎。 弘历免了他婆婆妈妈的行礼,让他立刻看诊。 为了得到自己有病的假条,江慎诊脉时,弘昭用灵气汇聚在手腕上蹿下跳,致力于让自己脉象紊乱,得出生病了的结论。 但他不懂医理,完全是凭感觉来的。 江慎手刚搭上去没两秒,眼睛瞬间瞪大。 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弘昭一眼。 唔?不确定,老夫再诊一诊。 弘昼见他那表情就不对劲啊:“江太医,五哥到底怎么了。” 江慎不敢说啊。 这脉相如青珠滚盘。 阴博阳别,寸阳之脉还一分二,左右跳。 糟糕,是滑脉! 江慎迷茫了一会儿,再次聚精会神地认真摸,以为是自己手感差了,这不可能啊。 左为阳,右为阴,现在右脉强到离谱,怀的还是女孩! 虽然男子积食,脾胃弱,痰邪,女子月事也会出现滑脉。 但真的怀孕了还是有细微差别的,手少阴脉是心脉,他这都摸到胎心了啊我的爷! 还三月有余,江慎用另一只袖子擦了擦汗,默默瞥了一眼弘昭的肚子。 不能吧,男子怎会有孕啊,他们医学界的天都要塌了。 老天爷啊,这五阿哥到底生了什么病啊。 弘历拧眉,这太医怎么都汗流浃背了,难不成他弟弟真的有大病? “江太医,你说话啊。” 江慎抖了一下,不死心道:“请五阿哥换右手诊脉。” 弘昭依言换手,心中暗想,难不成他弄出了个绝症的脉象? 江慎更颤了,小心翼翼问道:“五阿哥近日是否常觉困乏,食欲不振,有恶心呕吐之相。” 弘昭心想,他都把脉象弄这么乱了,他还能诊出来真实情况,这个江慎有点东西啊,看来是还不够乱: “是啊,最近困得很,吃鱼时总觉得腥气恶心欲呕,我道是这鱼没做好。” 夹竹桃轻微中毒,便会出现头晕恶心呕吐,食欲不振,昏昏欲睡的症状,严重者死亡,与河豚之毒不相上下。 一片叶子就能让婴儿丧命,二十片叶子致死成人。 而它的香味又极浅,很容易被掩盖。 江慎一听,眼睛都急红了,这已经不是他个人医术问题了,这是整个医学界的问题! 他急忙忙拜下去,头磕在地上就再也没有起身了,竟磕出了一种言官撞柱死谏的气势: “微臣无能,还请太医院众臣前来共诊!” 快快去西天请如来佛祖! 弘昭有些心虚,用力过猛了,江慎这敲冤鼓的架势,别是诊出他活不过三日了吧。 弘历急得站起来,真想踹江慎一脚,他到底什么意思! 废物! 他忍着怒气,对小东子道:“去把所有太医都请来。” 弘昼搭在弘昭肩膀上的手都收紧了,一直逼问江慎。 但江慎只会战战兢兢说微臣才疏学浅。 这是他能说的吗? 说出来别人肯定不信。 万一真的是他孤陋寡闻,是个什么罕见病,他又说出那样的脉案,便是他医术荒唐皇上还不得摘了他的帽! 若是其他太医也诊出有孕,那就说明他没问题。 …………………… (各位皇上宝宝,本段乌龙剧情是为了让弘昭学习医术,因为他本人有灵气护体,基本不受病痛所扰,学习医术于他而言完全是鸡肋的事情。 但是我想给他提供一个拐带温实初的机会,所以创造了治病学医的机会。 但我不好直接一句话就说弘昭突然让学医术了,这太生硬了,所以写了一个过程。 正是因为他想装病,但因为不通医理,闹出了滑脉笑话,才决定学习,我觉得这个借口比较合理~ 另外,妖精和人类的想法是不一样的,人类害怕疾病,想要健康,但妖精只把疾病当做玩具,就像人类体验模拟游戏一样。 弘昭从来没有过病痛,他会好奇人类生病到底是什么感觉,所以他不仅不会立刻治好自己,反而要体验一下什么是病痛。) 第59章 甄嬛传59那可是喜脉啊 圆明园精心打理的花道上,数名太医身后跟着拎医药箱的小太监,行路匆匆。 “这么一大帮子人乌泱泱的是要上哪里去?皇后那个老妇头风又犯了?” 年世兰练了马术回来,发间倒没有簪那么饰品,少了雍容华贵,多了娇俏明媚。 颂芝有眼色地叫停了人群,去问了才回话道:“娘娘,太医说是五阿哥得了疑难杂症,江慎诊不出来请命要全太医院都去瞧瞧。” 年世兰一听是五阿哥,脸上讥讽的笑容立刻滞住了,连一直昂着的下巴都屈尊降贵地放了下来。 “五阿哥?前几天看着不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她脑海里闪过那个奢美如宝石般耀眼的少年,听说他病了,就有些心疼。 但她的心疼,只是看见心爱的稀世珍宝居然被怠慢蒙尘了的肉痛,还有一些对奴才伺候不好的愤怒。 年世兰轻哼了一声,拧着眉头骂道: “这些老狗骨头懒钝奴才,整日就知道哈巴口水,五阿哥那么康健一个人,落他们手里就病了,依本宫看,就该都拖出去烫杀了才知道紧紧皮!” 她骂人的词汇可比雍正那翻来覆去的“混账”要多得多。 “娘娘息怒,五阿哥吉人自有天相,又有这么多太医在,想必没有太大事的。”颂芝连忙劝道。 太医们见华妃娘娘如此生气,话语间又狠厉娇蛮,一个个弯着腰,低着头降低存在感。 “没有太大事会叫这么多太医?怎么?叫他们去凑两桌打叶子牌的不成?” 年世兰斜了颂芝一眼,音量逐句递增,显然是生了大气的。 “让他去本宫那坐坐他也不去,本宫还以为他心高气傲,竟敢看不起本宫,原是病了,走,随本宫瞧瞧去。” 年世兰连颂芝的手都不扶了,走起路来更不忌淑女仪态,快而有力,不像是去看望病人的,倒像是去兴师问罪的。 “华妃娘娘到!”外面传出太监唱名。 弘历很是惊讶,他们与华妃没有来往,这位娘娘突然到访是为了什么。 “儿臣给华妃娘娘请安,华妃娘娘万福金安。”三人照例行礼。 华妃一个大步上前阻了弘昭的礼:“行了,免礼,本宫听说你病了,就过来瞧瞧。” “劳华妃娘娘担心了。”弘昭也觉得莫名其妙。 华妃不认识四阿哥和六阿哥,随意认了一眼,被四阿哥酷似甄嬛那贱人的长相给惊了一下。 她的目光先是停顿,下意识厌恶,反应过来又变得惊奇。 “诊脉要紧,章太医,快快来看。” 章弥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弘昭身边,又跪下,开始诊脉。 江慎跟发癫似的,浑身哆嗦,一脸认真地在旁边盯着他们,满心期待着真相。 华妃看了就不喜,江慎这老蛤蟆趴荷叶似的模样哪里有一个正经太医的仪态。 本宫给他使眼色也是半点看不到。 他居然是本宫的人?真是丢脸! 弘昭想装个病好不用上学堂,但似乎装过头了。 江慎一点儿都不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因此他这次没再刻意控制,就完全成放松态。 章弥皱了皱眉,摸了摸胡子。 “院判大人,您说这是个什么情况?” 江慎既急于有人能否认他之前的诊断,又有些不敢听到,拼命地眨眼给章弥使眼色。 章太医,你可是玲珑心思,若是也诊出同样的脉象,可千万别说出口啊。 但章弥却没理解他想干什么,疑惑地看着他道:“滑脉之兆……” 江慎只听见滑脉二字,紧绷的大脑就瞬间溃败了。 耳边如万蜂振翅嗡嗡作响,仅用一根风筝线吊着的魂儿也飞上天了。 章弥可是院判,连他都说是滑脉,那还能有假? “章弥你个棒槌,怎么就说出来了呢,那可是喜脉啊……” 江慎像要晕厥似的瘫软跪坐在地,失神地喃喃道。 “什么?喜脉?!”x4 江慎一愣,这才清醒两分。 啊?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天老爷啊!他这张死嘴啊! 江慎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他刚才就是一直为着这事儿不断绷着。 一开始他想要让其他太医一起诊脉,是对自己的医术太自信了,觉得自己的诊断绝对没问题,但他又不敢相信男子能怀孕的事实。 但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想到了一个让他惊恐万分的答案。 他的诊断的确没错! 男子并非不能怀孕,还有一种极少数的情况。 他从医多年从未遇见过,只年轻时偷看过艳书话本。 上面写,一妇人产下[人疴]。 人疴即是双性人之相。 家人以为不详,将其丢弃,被江湖上一群占庙的假和尚真土匪捡到,抚养长大。 那人疴恰巧生得俊美无双男子相,便随着假和尚剃发做了佛前子。 可全庙唯他一个真和尚。 那群真匪们却是饥渴难耐,见人疴越长越水灵,竟然在佛阻面前袭了他,做了污圣之事。 此后,日日与欢,那可怜的人疴肚子日渐膨大,最后十月怀胎,如寻常妇人那般诞下一女。 没过多久,官兵来剿这窝占庙土匪,土匪们为了保护人疴,化作人墙阻拦,争取时间将他与女儿送走,最后,死于火海。 人疴几经辗转,流落到一个尼姑庵,留了头发扮成女装也让人看不出来,后又和女尼苟合,让好几个女尼怀孕。 当时的江慎一边觉得龌龊一边觉得兴奋。 难怪它是禁书,全程多处错漏,粗俗又下流,还舞到佛阻跟前,只是一本为了香艳而写的书。 人疴产子?那不做白日梦吗? 江慎不屑一顾。 可现在这个情形,他的脑袋里竟然全是艳本子里的桥段。 男人有孕,容貌艳丽…… 江慎浑身打颤,心里高呼佛阻救我! 我只是看了书,那写书之人才是真的冒犯,您若要怪,就把那作者叉下十八层地狱吧! 佛阻:看荤本时说我在旁刺激,要救命时才知道冒犯我了。 (给皇上们请安,本处用“佛阻”分割小说与现实,以表示对现实的尊敬,请勿将小说剧情代入现实,阿弥陀佛,请不要叉我下地狱,人类和神仙之间需要边界感。(??益?)) 江慎觉得,人疴本就稀少,才难以存档案例,说不定,他们还真能诞子。 这五阿哥的脉象,他摸得真真的,那不可能有假啊。 于是江慎便猜测这五阿哥莫不是个雌雄同体的天残,还与野男人珠胎暗结,这才怀了三个月身孕。 他想到了这层才越想越怕,卷入这等皇家丑事,他哪儿还有命留! 因此,众太医来之前,他就吓得手脚发寒,心脏跟蚱蜢似的蹦跳,已经怕得头脑难以集中注意力了。 整个人恍如惊弓之鸟,一听章弥说“滑脉之兆”,就像那只鸟一样,被弦声吓得一头栽倒,还把心里话给喃了出来。 第60章 甄嬛传60太医大混战 弘昭一脸错愕,什么喜脉,他是男狐狸,不能生毛团子的。 想来是自己脉象乱窜,歪打正着出了喜脉的症状。 看来还得学学医术才行啊,要不然天天闹笑话。 弘历弘昼直接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时愣住了。 其他太医也被惊得一片哗然,面面相觑。 华妃的凤眸从未如此错愕地睁大过,身体前倾,嘴巴张开。 喜脉?! 她人都恍惚了,这么多年她一心求子不得,结果,江慎说五阿哥一个男人有了喜脉??? 荒谬至极! 她当即愤而拍案,惊得茶盏都滚落了,才发觉手拍得通红:“大胆江慎!胡言乱语!本宫看你是失心疯了!” 江慎连忙找补道:“微臣失言,不是喜脉不是喜脉啊,微臣说的是细脉细脉,五阿哥脉象细小,乃气血两虚之症!才常觉困乏啊!” 细脉的确对应血虚之状,江慎是急中生智才,为了掩盖喜脉才故意说成是细脉的。 而且他看过脉案,章弥之前给五阿哥用了放血治理,这才几日,没恢复过来虚了点也正常啊,他这么说勉强合理。 弘历见这人前言不搭后语,长得又一副坏人相,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气血两虚?我五弟身强力壮,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气血旺盛,我看你就是医术不精!章太医,你继续说。” 江慎埋着头,祈祷章弥不要犯糊涂,他已经抛了话根了,就按这个说。 到时候他们心照不宣做个阴阳药方,药方上写补气血的方子,实际端一碗堕胎药,趁那胎儿没成气候,掩下这丑事。 想来,五阿哥若知道我用心良苦替他隐瞒,还要谢我。 章弥把出来的是滑脉不错。 但喜脉一定是滑脉,滑脉却不一定都是喜脉。 五阿哥一个男子哪来什么喜脉? 章弥完全不能理解他江慎这是在玩儿哪一出。 看向他的眼神愈发古怪,这家伙不会真的突发脑疾,在这胡言乱语吧。 章弥声音平稳且有力,很让人信服:“微臣的确说有滑脉之兆,只是滑脉并非全然是喜脉,也并非是女子独有。” “五阿哥体有滑脉,恰巧与江太医所言相反,是血盛之状,心率过快,本该精神旺盛,却困乏疲倦,微臣认为,是积食所致。” 弘昭一阵好笑,搞半天是吃多了? 他还以为自己中了皇后的招数,兴致盎然地等了很久,想体验一下中毒到底是什么感觉。 结果嗜睡而已,这让他有些失望。 与人类害怕疾病不同,弘昭长这么大都没有生过病,疾病只是他狐狸爪上的玩具而已。 弘昭伸出自己的手,思量着要不划一刀试试有多痛? 算了,不好解释伤哪儿来的,又要听唠叨。 他不知道的是,夹竹桃的香毒是慢性的,一点点浸润,一点点影响,气味还淡。 若华妃今日没来,章弥或许贴着弘昭的衣服仔细嗅,还能闻出来极浅的甜香味。 这就有些怪的,因为男子衣物用的熏香,通常是松香,沉香,檀香之流。 若五阿哥衣上的香味是用了薰衣香所致,不该是女子所用的甜香才对。 他是太医,他医术精湛不错,但他又不是狗,且术业有专攻,不能一闻就立刻分辨,但至少往香毒方向怀疑。 可华妃被欢宜香熏入味儿了,现在往那一坐,周围都是一股浓烈又熟悉的甜香,霸道得让他再也分辨不出其他。 因此,章弥没能发现异常。 只按照脉象来看,是积食血盛,出现滑脉没错,加之酿生湿热,引发嗜睡之症也是有可能的。 弘历弘昼和华妃放下心来,其他太医们也放下心来。 破防的只有江慎。 他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章弥。 好好好,我说血虚你说血盛,故意玩儿我是不是! 章弥明明诊出来了五阿哥是喜脉,就按他刚刚所说的搪塞过去不就好了,却偏要踩他一脚,这是不想让他在太医院混了啊。 “江慎,你有什么话说?”华妃现在一看他就烦。 江慎努力保持镇定,哼,章弥肯定是怕担责,他不仁可别怪我不义:“微臣的确把出血虚之状,五阿哥虽然看起来强壮。” “但前几日微臣翻阅脉案,发现章太医给五阿哥用了放血之法,治疗手瘀之疾。” “想必是放血过多,还没恢复过来,才导致五阿哥嗜睡,食欲不振,至于章太医为何诊出血盛积食,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意思就是,章弥行医无节制,给五阿哥放了太多血,才害他血虚生病,为了掩盖他自己的错误,被五阿哥责罚,故意撒谎说是积食血盛。 “放血?五哥,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弘昼问道,还拉起弘昭的手看。 弘历倒是想起来了,治疗手瘀之疾,不就是那日五弟被皇阿玛打了的事情吗? 当时弘昭只说是抹了药,没说放了血啊。 “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没放多少啊。”弘昭叹气,学医的想法又加深了。 他原以为控制脉搏装病很简单,结果整出喜脉了。 假如他会把脉,就可以自如的控制“病情”,哪里会闹这么复杂。 弘历只以为他怕自己担心,没说实话。 年世兰已经开始心烦了,疾声问道:“你们一个说血虚一个说血盛,到底听谁的?连主子都敢糊弄了,平日里还不知道瞒了本宫多少事!” 江慎和章弥都跪拜下来。 两人都认为自己把出来的症状绝对没错,是对方设了局在坑害,因此本就面和心不和的关系更是直接捅烂了窗户纸。 弘昭无奈地挥挥手:“好了,两位太医都起身吧,再把你们跪坏了,当真是无人可用了,既然二位争执不定,就让第三位太医来诊吧。”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剩下的太医身上。 太医们哪里看不出来这五阿哥的脉象绝对不对劲,就不敢上前。 只一人抬着袍子站了出来,是江慎的弟弟,江诚。 章弥脸一黑,就知道江家兄弟没安好心,这不明摆着就是冲他来的。 江慎则是狂喜,他和江诚可是兄弟啊,为了混淆视听,他们在外做出不合的模样,但其实是一条心的。 江诚是妇科圣手,他一诊脉,肯定能立刻明白他的用意,站在自己这边。 到时候和五阿哥配合一下堕胎,五阿哥在皇上面前一诉苦,他就看章弥捅了这么大篓子,这院判之位还坐不坐得稳! 江诚上前手一搭诊脉,没过一会儿,表情大变。 接下来他又是看舌苔,又是看眼皮的。 然后心中疯狂暗骂自己为啥出这个头,完了完了,真全完了啊。 ………… 第61章 甄嬛传61渣渣龙,原来是你 江诚被这脉象吓得神魂直冒,惶悚不安,惊骇得恨不得现在晕死过去。 说是不说呢? 不说吧,万一五阿哥死了,他真是要跟着去死了。 说吧,他肯定被皇上骂“治不好要你的脑袋!” 啊不对,他专长妇科啊,这活儿他接不了的啊。 治不了不是正常的吗? 要摘脑袋也是摘别人的,比如章弥。 于是,江诚拜在地上,浑身如同他哥哥江慎那般颤抖了起来,提心吊胆道: “回,回华妃娘娘的话,此,此乃釜沸脉,突有突无,浮而无力,恐是突发恶疾,不出三日,就要阴阳气绝啊……” 此话如同沸水浇了蚂蚁窝,殿中所有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阴阳气绝不就是断气吗? 一开始的喜脉就惊了人好大一跳,现在更是给人一个激灵,像大冬天被淋了一桶冰水似的。 弘昭额头上的青筋狠狠一跳。 章弥诊脉的时候自己没有干涉,所以真实情况可能就是积食而已。 现在江慎心里咬死他是喜脉了,他也不是个好人,指不定以后拿着这造什么谣呢。 都有人说雍正是年羹尧和德妃偷情生的儿子这么离谱的谣言。 到他这,估计得说弘昼是他和弘历生的儿子了吧,而且,还是他亲自生的。 事已至此,便把水搅浑吧。 江慎章弥听到江诚的话,同时抬起头,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不是,你他爹娘的还真敢说啊!!! 谁叫你说三日气绝的,这让他们怎么收场??? 让你出牌,你畜牲的掀桌啊! 果然,江诚此言一出,就挨了弘历一个愤怒的窝心脚,大骂他是庸医。 弘昭看着他这动作,怎么这么眼熟呢。 他又瞥了一眼还在目瞪口呆的小李子一眼,终于想起来他哪里眼熟了。 弘昭扯了一下小李子的衣服,让他回神,问道:“你原名叫什么?” 小李子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奴才原名李玉。” 弘昭:“玉石的玉?” 小李子应是。 弘昭:…… 再看向弘历时,眼神都变了。 好,渣渣龙,原来是你。 好一个招牌窝心脚。 现场乱成一锅粥,弘昭连忙伸手拉住弘历。 后者眼睛有些红,原想甩开,发现是弘昭,立刻停了下来。 弘昭看着他的眼眶,暗暗学习,挤了挤眼,试图模仿他的表情。 但弘历只以为他眼睛进沙子了。 “成何体统!都给本宫安静!”年世兰一拍桌子,所有人的喧闹瞬间都停了下来。 她凶狠地瞪了一眼江诚,这接二连三的,让她对太医所说的话很是不信: “糊涂东西!你这诊的什么脉?本宫看你脖子上顶药罐子了,光会晃荡蠢材!” “其他太医呢,都滚过来给五阿哥诊脉。” 到后来,所有太医都看过诊。 结果每个人说的症状都不一样。 有的说是“肺阴亏耗”,有的说是“肝气绝”,有的说是“暑湿”…… 一人一个症状,把所有人都搞懵了。 江慎和章弥又怕又疑,求着诊了第二次脉。 结果这次,江慎把出血盛积食,章弥把出了喜脉。 两个人都尴尬了,无言以对。 这五阿哥到底什么人啊,见过脉象紊乱的,但也没见过从喜脉乱到阴阳气绝的。 满堂太医支支吾吾,一言不发。 现在他们连自己都不信了。 “微臣虽不知具体是何病症,但五阿哥脉象变化之大,实属平生未见,定然有亏损之处,还容微臣等观察一阵。” 弘昭微笑,很好,是假条诶! 年世兰脑袋都要糊涂了,这事儿怎么比唱戏还精彩:“你们这些废物,难道太医院就没有一个能人了吗?” 这时,有一个太医出言道:“有一位温太医,医术超群,且致力于钻研罕见病症,或许他会有不同见解。” 年世兰当即开口就道:“那就传他来诊。” “华妃娘娘有所不知,护国公孙老公爷病重,温太医应诊去了。这,他此时不在园中。” 年世兰一噎,是温实初啊。 真是气昏头了,她哪里会不知道呢。 温实初外派就是她背后推动的。 哼,那刘畚也是个没用的,这么久了还没得到沈眉庄那贱人的信任,不行她就要换人了。 见华妃突然不说话了,弘昼有些奇怪,假装不懂道: “那我便去和皇阿玛请旨,召两位太医去把这位温太医替回来,也不算耽误了孙老公爷的病情。” 年世兰没过脑子下意识就反驳:“那怎么行,孙老公爷一直是温实初照顾的,突然换人,让他怎么适应?” 狐疑的目光一道道射过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华妃这分明是故意不想让温实初回来。 太医们心思细腻,又知道温实初给莞贵人办事。 而莞贵人与华妃不合,最近又突然冒出来个刘畚,经常受江家兄弟提点,又多出入闲月阁…… 太医们对此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弘历眼神微冷:“儿臣以为,六弟说得有理,既然华妃娘娘觉得不妥,那咱们就交由皇阿玛决断。” 弘昭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四哥,不是一向常说不能得罪宠妃吗? 现在,是为了他,要和华妃作对。 这,就是兄弟吗? 为了一人,可以抛却所有原定计划? 嗯,又学到了。 华妃本就不喜欢弘历那张与甄嬛相似的脸,如今听他带着点威胁语气的话,更是气了。 “你敢忤逆本宫!” 这次弘昭站了出来,挡在弘历身前:“江诚太医诊出儿臣不出三日就要气绝身亡,那依华妃娘娘的意思,是儿臣该死?” “本宫,本宫不是那个意思。”年世兰慌忙否认道,她自然舍不得弘昭去死,只是他现在看着明明好好的。 可一旦召回温实初,她的假孕局就有极大可能胎死腹中。 若沈眉庄把江诚给的助孕方子交给对方看了,定能发现端倪。 “四哥只是关爱弟弟,让皇阿玛来裁决,也并无不妥,何来忤逆之说?” 弘历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弟弟,心里一股暖流浸润心肺,只是,一想到对方身上的怪病,就担心得厉害。 年世兰看着他,眼神复杂。 为什么?非要和她作对?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息,又缓慢恢复。 算了,如今宫权也拿回来了,据说其中是五阿哥出了力的,她就放沈眉庄那个贱人一把。 “本宫担忧你的病情,一时失言,四阿哥勿怪。”华妃敷衍地说了一句。 弘历表面笑吟吟道:“儿臣不敢。” 年世兰暗道虚伪,哼了一声,叮嘱弘昭要好好休息,就甩着帕子疾行出去了,看着还是生了气的。 …… 雍正那边知道了他的宝贝儿子病重,也是很焦急,立刻允了让温实初回御前伴驾,又安排了两个医术不错的太医去照顾老公爷。 温实初与交接的太医说好治疗情况后,就马不停蹄地被传旨太监拉回了圆明园。 看到五阿哥时,人都呆了…… 不是说病重,三日要气绝吗? 这,这还能爬树呢。 第62章 甄嬛传62实初哥哥,我不想上学 那是院外伸进来的一棵老银杏树,在盛夏中旋动着华盖般的绿罗裙。 旁边还有一个青瓦的方亭,亭角与大树侧枝靠得很近,一只胖白猫正趴在侧枝干上晒着梳梳漏漏的日光。 温时初刚入院门就看见有一个红衣少年正站在凉亭顶盖上。 还来不及他迷惑对方怎么上去的。 就见那个身形挺拔的少年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随意地攀住银杏树粗壮的侧枝,一个翻腾就轻巧地坐上了高高的树干。 而旁边的白猫甚至只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一副习惯了的模样。 “我的爷啊,太医说了要静养~”小旭子也习惯了自家主子跟长树上的红果果似的,但唠叨已经养成习惯了。 小绿扇般的叶丛恰好挡住了少年的上半张脸,阳光又如闪闪发光的白银融化着他的轮廓。 温实初脸上带着看“重危”病人爬树的呆滞,愣在原地。 他看不清五阿哥的样貌,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你闭上嘴我才是真的静养了。” 那音色宛如水中捞出来的月亮与宝石,清渺如月纱,冶艳如华光。 弘昭从树上摘了几颗青果,指尖一用力,捏碎了种皮,挑出里面果仁就往嘴里扔。 有点苦,口腔有些发麻, 银杏,多食有动风之弊。 弘昭翻着手上的医书,收束灵气等了一会儿,没什么感觉,可能是吃得不够多,于是一边看一边吃。 李玉引着温太医上前:“阿哥爷,温太医来了。” 温实初已经垂下了头,恭敬地走到了树下行礼道:“微臣温实初见过五阿哥。” “起来吧,你来得倒早。” 弘昭如愿以偿不用去上书房了,一天的时间都是属于自己的,惬意得不行。 他又悄悄扯了几颗银杏装在荷包里才跳下树去。 温实初起身:“微臣听闻五阿哥身患怪疾,不敢不早。” 只听见一声轻响,眼前已经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容貌绝代,眉间一点朱砂痣似婚书尾末的红章迹,再配上炽烈红衣,宛如咬着人动脉的绯红牡丹。 日华如盖,弘于一身。 万年红尘,奔于一人。 好看得让温实初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直到眼眶已经干涩得要灼烧起来,他才回过神。 弘昭走入凉亭坐下,温实初慌忙低着头跟上。 李玉悄悄背过身拍了两下自己的脸也想跟上,就被笑眯眯的旭公公拦住。 “小李子,你去沏壶茶来。”小旭子微笑将他支开,这小子机灵,可别来跟他争主子的宠。 李玉没有表现出一点怨言,应了一声就去。 “温太医坐吧。”弘昭自然地把书放下,空出左手。 温实初瞥了一眼,那是神农本草经。 他没想到五阿哥动作这么快,下意识就伸手垫住了他要直接搁在石桌上的手腕,柔韧的触感像一团扎紧的青竹茹。 (青竹茹是一味中草药,是青竹杆中间层刨下来的薄片,捆扎成束,能除烦止呕。) 不用起手势,温实初都感受到了指腹下汩汩跃动,强而有力的年轻脉络。 视线一抬,发现五阿哥正不解地看着他,于是他低低解释了一句:“石板凉。” 随后温实初单手取出药箱里的小玉垫,小软包,轻柔地换在了少年的手腕下。 弘昭觉得自己相比温太医还是太糙汉了,石桌凉什么了,夏天正舒服,适合贴着脸颊降温。 温实初闻到了属于银杏果的刺鼻气味,他用心感受着脉搏,皱眉: “五阿哥体内生热,是血盛之兆,脉呈细数,乃阴液受损,可有腹痛?” 弘昭收束着灵气,仔细感受了一下:“好像,有一点点。” 随着灵气的离开,腹部如同小白花长出了细密的牙齿。 腹痛,像挂在肚子里的钢丝球,刺啦刺啦,非要和高冷的胃壁说悄悄话,很没边界感。 弘昭只感受了一下,让灵气再次盖上去,疼痛瞬间消失。 他刚刚在屋顶上时就捡了一些掉落在瓦片上的银杏果吃。 “最近都用了什么膳食?”温实初抬起头询问道。 还不等弘昭回答,目光已经落在那棵银杏上。 他诊脉的时候像变了一个人,之前的木讷一扫而空,眼神温和且明锐,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沉静。 “五阿哥,新鲜银杏果有毒,万万不可食用,您吃了多少了?”温实初直接问出了声,语气里和缓又带着一丝急切。 这哪里是太医,明明是侦探。 一边的小旭子听了,也一惊: “什么?银杏?我的爷啊,您是饿了吗?怎么什么都吃得下去?” “温太医,您快看看该怎么样,严不严重啊,这,都怪小李子办事不仔细,打个果子都打不干净。” 银杏果有臭味,因此每每树上结果了,小旭子就爬上去拿着竹竿打掉,提前清扫了,免得秋天落满地的金黄“臭蛋”,一踩一个不吱声。 这次,伺候的人手多了,他就吩咐了小李子去做,没想到这还有漏网之鱼。 弘昭刚刚爬上树去才在角度刁钻的叶缝里找到几颗而已。 “七颗。”他收回手,自己搭脉感受,记住了脉搏跳动的频率,又请教道:“这是怎么把出来的?” 温实初想起那本医书,心中有了猜测,眼神凝重了起来。 一边详细地解释了,一边写了药方,让小太监赶紧去抓。 小旭子忙接过,亲自去了药房盯着。 温实初见周围没别人了,忍不住问道: “您是故意的?为什么?” 问出口他又后悔,他只是太医,不该管这么多。 他垂下目光,落在少年胸前的白狐狸团花纹样上 ,还有些恍惚。 嗯?宫里又时新这样的图案了? 弘昭指尖抬起放在唇中做嘘声状,还没开口说话,又被对方握住了手腕拉远。 温实初紧急撤回一个嘘。 弘昭:…… 这人有什么毛病,一上来拉人家手,还两次。 不愧是能上妃嫔床榻还自宫的男人,有点子胆大。 弘昭以为自己已经很自来熟了,没想到他更熟。 温实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就是一抬眼又被那张脸晃了一下,脑子嗡一下被榨成了浆糊,见他做危险的动作就立刻阻止了 。 可握住对方的手拉远时,他又有些怕了。 这可是皇子阿哥啊。 温实初一边心慌一边抽出手帕仔细给他擦指尖沾上的绿汁。 “微臣冒犯了,只是银杏汁液有毒,会腐蚀皮肤,五阿哥下次当心,万不要再碰了,也别沾在唇上,兴许就是这样……误食的。” 五阿哥嘘声的动作显然是不想摊明白说,他就用误食给他找借口,但还是忍不住提点: “五阿哥若是对医术感兴趣,可不能学神农尝百草,伤身是大事,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可召太医问询。” 弘昭嫌他动作慢,自己扯过了手帕擦着:“太医?你吗?” 手帕染上绿意,温时初感觉自己被他揉在手里挤汁,心脏进入夏季,鼓噪热鸣。 他低下头:“自然是可以的。” 老实人温实初不老实,但弘昭更不老实。 他突然玩梗道:“实初哥哥,我不想上学。” …… 第63章 甄嬛传63我必以命护你周全 温实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瞳孔地震。 什,什么? 他叫我实初哥哥! 那总是埋着的红顶子凉帽唰地一下抬了起来。 露出又粗又黑的眉毛,眼色极黑的眸子,还有因震惊张开的嘴巴。 温时初被他这声“实初哥哥”叫得魂儿都软了。 像闻到了曼陀罗微毒的香味,他的视线被少年愉悦扩大的唇角拉得左右横移,如在幻境。 惊讶之余他还有些说不清原由的欣喜和羞臊。 浑身的皮肤仿佛在打铁花一样,一粒粒火花迸散开来,激起酥酥麻麻的颤栗感,从头到脚。 五阿哥说,他不想上学…… 这句式好耳熟,好像嬛儿也和他说过。 ——“实初哥哥,我不想侍寝……” 温实初:…… 他不应该答应五阿哥,可对方,叫自己实初哥哥诶…… 温实初的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但他想起当时脸色有些苍白的嬛妹妹。 他就收敛起了表情,眼神移开,只放在五阿哥胸前的白狐狸团花上。 难道五阿哥的怪疾都是为了不上学装出来的,这,这…… 可太医们也不至于诊不出来啊,他也看过脉案,说血虚的,血盛的,釜沸脉的…… 同僚们就是要说谎也不会说这么离谱的谎,那只能是他们的确诊出了这样的脉象。 五阿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温实初好奇,难道五阿哥会江湖上所谓的气功? 弘昭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表情的变化,人类真好玩儿,逗一逗就能像爆米花一样咋呼起来。 他看人类的视角,就跟人类看玩逗猫棒的小猫一样。 他真的觉得大部分人类都好可爱呀。 每天起床在一个小盆盆里撩水洗脸,拿小毛巾擦擦,收拾自己的巢穴……就像可爱的小动物一样。 “微臣不敢承五阿哥一声哥哥,读书是好事,微臣只是一个太医,只会治病,其他的便什么也不会了。” 他委婉地拒绝了。 他和五阿哥才第一次见面,哪里知道他是不是在试探他的医德,或者做局,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弘昭听懂了他的意思,诧异挑眉:“你不可爱了。” 单方面开除人籍。 五阿哥的语气很淡,没有责怪或是威胁,甚至是用“可爱”这样柔软的词语。 但温实初就是觉得心像乱弹的弦,莫名慌张烦躁,仿佛,今天自己若不帮他,就要被丢弃了一样。 那双吸满星霜的丹凤眼里将再不会倒映他的脸,那如并蒂莲般的双唇再也不会叫他的名字。 不,不要。 温实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少年的身影,心中纠结,如一团打成死结地麻绳,找不到头尾,车轱辘似的打转。 弘昭取出夹在书页里的药方递给他:“这是我自己写的药方,温太医以为如何。” 温实初一脸的懵,啊?他自己写的? 双手接过,细细阅读,刚看到第一味他就震惊了。 “黄连…10钱?!” 一钱约莫3.78克,黄连寻常用量是1-3钱。 温实初呆滞地看了五阿哥一眼,见他示意自己继续,他咽了咽口水,往下看去。 “干姜四钱,吴茱萸三钱,白术三钱……” 吴茱萸和白术的味道都很苦,加上干姜,这三味很明显,是用来中和大量黄连对脾胃的损伤。 温实初一言难尽,答应微臣,配得很好,下次别配了。 “是调和寒热,清肝和胃的方子,只是黄连,吴茱萸,干姜量太多了,容易引起腹泻,头晕,咽痛,五阿哥切莫尝试。” 弘昭只是简单的把药材按性能拼合在一起,没想到,配的不是药,是毒啊,唔? 难道我居然有这种天赋! 神医毒王! 帅! “若我想要配一方苦涩无比,但于身体没有太多害处的方子,该如何选择。”弘昭真心请教。 除了苦,一无是处。 这样的方子,谁会配,这不是耍人玩儿的吧。 看见少年那兴致盎然的表情,温实初突然觉得自己猜对了。 罢了,左不过是苦了些,又不是拿去害人性命的。 温实初提笔,在他的配方上修改了起来,一边写一边细致地解释为何这样用药。 弘昭一股脑地先记住。 他拿起新出炉的苦方子,开心地挥挥手:“温太医辛苦,你可以走了。” 有事实初哥哥,无事温太医。 后者顿了一下,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他这就要走了…… 可是,莫名舍不得离开。 温实初慢吞吞地收拾着医药箱,却站着没动,踌躇了一会儿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逐渐清明,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皇上若问起五阿哥的病情,五阿哥希望微臣如何答复?” “嗯?”他不是说不想帮吗?怎么才这会儿功夫就改变了,弘昭探究地上下扫了他一眼。 后者恭敬地微弓着背,紧绷的身体一动也不动,在缄默中为少年的注视而欢愉,忽而听见一声酥耳朵的轻笑,他才略略放松。 温实初,含蓄且大胆,窝窝囊囊地干着杀头的事。 和沈眉庄也是天配了,这就是,属于古人的叛逆? 看着他坚定得仿佛要入党似的眼神,弘昭勾唇一笑: “你就说,我不是寻常生病,而是中了一种未知秘毒,导致脉象紊乱,需要静养查验,慢慢试药。” 温实初思考着可行性,但这么说,万一他最后查不出结果,惹得龙颜大怒…… 弘昭看出他的顾虑,拍了拍他的肩膀,清琅的声音也一同落在他肩上: “大胆去做,我自当以命护你周全。” 荡—— 这样沉重的话像古寺巨钟般强势撞入温实初的脑海,巨大的回响掀起一场风暴长啸着席卷了他的世界! 从此单调的黑白世界沾染上了浓烈的色彩。 以命护他周全……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父母让他努力,做家中的顶梁柱,挡雨伞。 嬛妹妹那里,也一直是他在付出,在默默守护。 温实初再次露出震惊的神情,抬头看向弘昭,猝不及防,与那双深邃的眼对视。 那里面饱含真诚,旋转着日月星辰,带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温实初鬼使神差地,做梦一般愣愣地点点头,答应了他。 在去勤政殿述职的路上,温实初想了很多。 他曾经承诺,永远事事以嬛妹妹为重。 他是重诺之人,因此,嬛妹妹一声实初哥哥,他连要他做什么事都没问,就立刻答应了。 同样要求他作假。 嬛妹妹未曾担心他的安危。 但五阿哥说,以命护他周全。 没有对比之前,温实初心中从没产生过这种异样。 …… 不,他不该这么想嬛妹妹,五阿哥是皇子,又受皇上宠爱,有的是力气与手段。 但嬛妹妹只是个弱女子,她在深宫孤立无援,还没承宠时就遭暗算,自身都难保,又有何能力保他呢。 她是阳春雪,是需要被保护的一方。 而在五阿哥这里,自己才是需要被保护的一方。 他们处境不一样,又怎能同一而论。 温实初心情松懈了下来,想起五阿哥,唇边就无意识地上翘。 今天,一个重诺的人收到了别人的重诺。 …… 弘昭翻完了医书,读两三遍就将内容都记下了。 他伸了个懒腰,让李玉去抓了药来,看到那两碗新出炉的黑乎乎药汁,邪恶银渐层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嗯,皇额娘身子虚,做儿臣的应当躬亲探望。 皇阿玛批折子辛苦,也该好好补一补。 第64章 甄嬛传64大娘,喝药了 皇后听剪秋说,五阿哥又来了,她本想假装午睡未醒不见的。 但那家伙直接就进来了,守门的宫女太监居然没一个人拦他。 “皇额娘万福,儿臣给皇额娘请安了。” 宜修带着怒意地想训斥不作为的宫女,却发现她们一个个都神色呆滞,痴痴地看着少年。 宜修暗骂一声狐狸精,勾得她桃花坞的宫女都春心萌动,甚至连剪秋也…… 但当弘昭抬起头时,宜修自己都恍惚了。 只因从前弘昭穿得都是朴素没有一丝纹绣的衣裳,像各色的诗笺,素净,极简,留白几分,无限意象。 而今天,这身大红不必说,那花团锦簇的纹样更是热闹。 华美织绣,珠零锦粲,熣灿熤烁,明艳不可方物,再镂金错彩的诗文赞歌用在他身上也显得哑然失色,平庸困乏。 无所形容了,他让人心颤魂摇。 人靠衣装马靠鞍,合适的衣袍能无限放大一个人的美,而这身满绣的衣裳让少年的好相貌充满了攻击力,死死抓住众人的眼球。 但宜修一想起自己失去的宫权,就立刻冷静了,心里恨得要死,但表面她还得虚与委蛇。 “五阿哥不是病了吗?皇上让你好好休息,本宫允你以后不必来请安了。” 宜修瞥了一眼有些憔悴的剪秋,发现她正垂着头,浑身笼罩着一股落寞。 弘昭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狐要开始当坏蛋了,他故作伤心道: “儿臣没有额娘,唯有皇额娘可以依靠,如今病了,越是难受就越想起皇额娘……还有剪秋姑姑。” 剪秋手一抖,心虚得更不敢看他,同时心里密密麻麻针扎般疼了起来,她,她一切都是为了皇后娘娘。 宜修心堵:本宫看你主要是想剪秋,本宫才是顺带的。 天天觊觎她的贴身宫女,偏她向皇上禀明这一恶劣行径,皇上还纵着他。 反倒说她小气,还说“弘昭想要苏培盛朕都同意了的,只是苏培盛舍不得朕”,那眼里全是得意与骄傲。 瞧,苏培盛根本离不开朕,他爱惨了朕,朕可比皇后你大度多了。 宜修气得脸都僵了,也不敢指责五阿哥天天来她这里看剪秋的事,免得皇上又说她一国之母气量却是不如纯元的。 哼,五阿哥貌美,却实在讨厌! “儿臣听说皇额娘最近身子虚弱,特意熬了补药来。” 嗯,自学一天,配药一贴。 除了苦,没有任何优点。 亲眼看见黄连下炉的李玉:……啊?给,给皇后娘娘喝的??? 宜修:…… 那黑漆漆的东西不会是毒药吧。 不,在五阿哥眼里,本宫与他应当是无冤无仇的,不至于下狠手。 况且他总不可能像齐妃那样蠢,还亲自投毒亲自喂,否则,就是皇上也保不了他毒死一国之母的罪责。 弘昭端起了药碗,示意李玉出去等,转过头便舀了一勺臭水沟般的汤药,吹了吹,双眼真诚,且充满期待: “大娘,喝药了。” “你叫本宫什么?”宜修闻到那发苦的味道就有不好的预感。 “啊。”对不起,梗已经深植他的脑海,太应景了,不由自主就脱口而出了,没事,他能圆回来。 “儿臣听说民间会称呼最敬爱的嫡母为大娘子的,儿臣是想和皇额娘亲近,就如普通人家一般。” 剪秋疑惑道:“奴婢记得,民间称嫡母为大奶奶啊,什么时候变了?” (“福晋”的称呼用于贵族阶层,主要是满蒙两族,平民百姓用的是“奶奶”“当家主母”“正房”) 弘昭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倒是不如剪秋姑姑曾在外行走,我只是从书上看到,或许,那书已经过时了。” 那勺黑药递到了唇边,宜修忍得青筋直跳,她连忙后仰阻止道: “五阿哥的孝心本宫知晓了,本宫身体已无大碍,不必喝药了。” 弘昭就知道她不会轻易喝他的东西。 “皇额娘有所不知,你今日瞧着气色可不太好,容颜有损,少些威仪,儿臣准备的是美容养颜的调理药。” 他的话让宜修的关注点突然放到自己的脸上。 她下意识摸了摸,冰冷华丽的护甲贴在苍白的脸侧,像是要划破水豆腐一般。 她最近因宫权被分,生了大气,又总是头风发作,这个年纪不比十六七的姑娘,心情不好对容颜的影响非常明显。 “这药,儿臣也是喝的,你看,儿臣是不是养得红光满面的。” 宜修的视线放在他的脸上,他们的距离算是近的,而五阿哥的皮肤连一丝毛孔都看不到,宛如一块泼了桃水的白玉,白里透红。 但她可不认为这是汤药的缘故。 “是儿臣忘了,汉文帝为母亲熬药尝苦,是孝经典故,儿臣应当效仿才是。” 弘昭用灵气覆盖住自己的整个口腔,当着她的面喝了一口,就如喝水一样,完全没感觉。 随后,他又换了新勺,再次递到了皇后唇边。 宜修见他都喝了,自然不怀疑里面有毒,但她不觉得五阿哥安了好心。 可这烦人精又把她架了起来:“皇额娘不喝,莫不是嫌弃儿臣不是您亲生,不配喂您?” 宜修瞬间想起皇上敲打她的话,意思就是她身为嫡母,应当大度,所有阿哥公主都要视为己出。 她不过是不肯送剪秋,五阿哥转头就去和皇上告状,今日若不喝他的药,怕不是又要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说她的不好。 皇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来:“五阿哥又在说笑了,你叫本宫一声皇额娘,本宫自然也视你为亲子。” 弘昭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皇帝和皇后,总有一个是窝囊的,对吧,如皇与赘婿。 宜修微微低头,就着他的手仅仅喝了半勺药,脸色骤变。 她从容优雅的双眼瞬间暴突了出来。 弘昭趁热,抬了抬勺柄,直接将勺中剩余的量倒入她的嘴巴里。 宜修几乎是弹射着后仰,用手帕捂着嘴,想吐但那太失礼仪,她向来注重规矩,不可能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可是,这实在太苦了,那苦味就像一滴墨汁落入清水,如雷电般迅速染黑水体。 苦得她五官都扭曲了,仿佛灵魂都被浸入了味儿。 她现在不辛苦了,她命苦! 杀千刀的五阿哥,他为什么不去死! 她堂堂皇后,竟然日日受庶子磋磨! 这样一想,更苦了。 第65章 甄嬛传65假孕粉 弘昭看着她极致忍耐的微表情,以及怨恨的目光,无辜地眨了眨眼。 苦吧,张嬷嬷死的时候,应该觉得自己更苦。 若不是她阴差阳错挡下了那碗绿豆汤,死的就是他四哥了。 虽然现在的你还没做过。 但看见弘历现在的这张脸,估计心里已经杀了他无数遍了。 念佛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地狱吗? 地狱都不怕,怎么就怕苦呢。 苦! 那味道充斥着宜修口腔,久久不散,她被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泪水晕湿了她的视线,面前的五阿哥五官模糊了起来,只留那双深情的眼睛。 少年的丹凤眼温煦明媚,让宜修恍惚间想起了年轻时候的皇上,他只要一看到姐姐,就会露出这样的目光。 这是,她从未得到过的情谊…… 宜修流着泪死死地盯着弘昭的眼睛。 口中苦,心更苦。 “娘娘……”剪秋不明所以,只见娘娘喝了一口药后就伤心地哭了,有些担忧问道。 “皇额娘一定是被儿臣的孝心给感动了。” 宜修回过神,只觉这混蛋无耻至极,刚张开口,就又被对方眼疾手快地喂了一勺苦药。 她气得差点想扇他,这小畜生就是故意的! 这次她实在忍不住,偏过上半身,避着人就开始反呕。 “娘娘!”剪秋连忙一只手端起茶杯接着,另一只手给她顺背,恼怒地瞪着弘昭。 弘昭也一脸担心,走过去手足无措: “皇额娘,您这是怎么了,儿臣刚刚也喝了啊,一点儿事都没有,怎么您这么大反应,难不成……” 少年地表情从疑惑变作惊喜:“难不成您这是有喜了?!” 剪秋愣住了。 是啊,她刚刚亲眼见了五阿哥喝下去了,那叫一个面不改色,怎么皇后娘娘就呕吐了呢? 真有这么夸张吗? 难不成,娘娘真的有了! 对了,两个月前那次,景仁宫罕见地叫过水的……(各位皇上~剧情需要,这是老奴编的,请勿较真哦~) 剪秋的表情瞬间变得欣喜:“娘娘,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虽然皇上每次初一十五都要来皇后处,偶尔喝多了也临幸她,但宜修清楚自己的身体,她怎么可能有孕。 但她苦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剪秋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皇额娘放心,儿臣这药方是太医看过的,不会损及胎儿,反而多有益处,皇额娘不妨多用些。” 他端着药碗又递了过来,宜修已经被苦怕了,见他又要像前两次那样喂她嘴里,慌忙摆手。 啪! 白色的药碗被她挥落在地,碎得像支离破碎的月亮。 黑色的汤汁也洒落一地,黑得像地狱的婴儿泣血。 宫女的抹布再那么一吸,证据消灭成功。 弘昭愣愣地看着宜修,像是没想到似的,他挤了挤眼眶,想落一滴伤心泪来,但没成功,他只想笑,恶作剧得逞的坏笑。 但音色还可以装一装,他落寞道:“这可是儿臣的一番心意,皇额娘不喝便不喝罢,怎就洒了……” 宜修被这苦药折磨得不轻,又听他这话,简直气得发笑:“五阿哥,你端这样苦的药到本宫这儿来,安的什么心!” “皇额娘怎可如此冤枉儿臣,这药哪里苦了,儿臣尝着一点儿都不苦啊。” 少年面容愤慨,行了一礼:“皇额娘既要看太医,儿臣就不便打扰了。” 随后便自顾自起来,在皇后又一声干呕中走出屋门,敲了一下有些畏畏缩缩的李玉:“走了。” 李玉忙跟上,一想到食盒里还有一碗药,他那个心惊肉跳:“阿哥爷,咱这是去哪儿啊?” 弘昭心情颇好道:“当然是勤政殿了。” 李玉颤着音结巴地问:“那,那,这碗药……” “自然是献给皇阿玛,怎么,你想喝?这个不行,下次给你配一贴。”弘昭眼中闪过狡黠。 “奴才何得何能劳烦五阿哥,只是这药苦,皇上喝了要是生气可怎么办?”李玉连忙摇头。 “有本事他砍了我。”弘昭不在乎,谁管他生不生气。 “这话可说不得,说不得啊。”李玉吓得腿软,他家主儿怎么是这样的啊,这不吓人嘛。 …… 桃花坞。 章弥正在给皇后把脉,神色有些诧异,随后露出喜色:“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 宜修疲倦的面容露出错愕:“你说什么?” 章弥再次贺喜道:“皇后娘娘,千真万确,您已经有孕快两个月了。” 剪秋本就怀疑,这下确认了,脸上的笑容立刻绽放了出来:“太好了!娘娘,您又要有小阿哥了!” 宜修恍恍惚惚,还掐了自己一把,疼,这是真的,她真的有喜了? 一滴泪比笑容先达眼角,她不敢置信地摸着腹部,一脸迷幻,随即又想了起来:“本宫有喜了,怎么前几日你请脉没诊出来。” 章弥笑着回答:“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通常孕妇都是两到三月才会出现滑脉,许是前两天胎儿太小。” “那本宫之前头风发作,用药颇多,是否对胎儿有影响?”她十分担忧,还有刚刚喝了五阿哥端来的苦药。 对宫斗手段十分敏感的宜修立刻怀疑是不是那碗药有问题,可刚刚洒了,她已经让宫女收拾了。 更何况,再厉害的药也不可能刚喝下去就有反应啊,那药应当是没问题的。 章弥安慰道:“皇后娘娘放心,前些日子微臣开的药多是温和滋补的,您的脉象也很稳健,若无腹痛等现象,那便是无碍的。” 皇后放心了下来,章弥她还是信得过的。 …… 弘昭带着加了假孕粉的苦药走进了勤政殿。 这是系统商城来自兔妖倾情制作。 怀孕假孕技能对于兔妖而言那简直是手拿把掐。 她们将多余的孕力抽取出来做成假孕粉,还能减少自身负担,因此卖得相当便宜,只需要10积分。 弘昭是学医以后才想起来翻一翻系统商城有没有什么绝世医术医典,偶然间翻到了假孕粉。 能模拟孕期的脉象,症状。 再联想假孕局,找系统确认过皇后与皇帝是否有过同房,一个想法就此在他脑海里形成。 他又问了商品客服能不能分开卖,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应,甚至还能定制效果。 于是,弘昭将模拟脉象和症状的粉末下在了皇后那碗药里。 又将仅模拟症状的药粉下在了胖橘那碗里。 皇后喜欢堕胎,那也让她尝尝得之不易的“孩子”逐渐消亡的痛苦。 皇帝嘛……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苦自然同吃。 老夫老妻的,妻子怀孕,丈夫孕吐,不是很正常吗? 第66章 甄嬛传66主线人物攻略成功 雍正刚批完折子,正准备去看看“中毒”的弘昭,就见他走了进来。 “才念叨着你,你就来了。”他瞧着少年精神抖擞的模样,心中的担忧稍稍放下了些。 昨日听那些太医所说的症状,什么三日气绝、肝气绝的,着实吓得他差点撕了折子。 但每个太医把出的脉象都各不相同,显然这些病症并不可信。 脉象紊乱才是弘昭真正的病症,这便意味着,倘若他真生了什么病,太医根本诊断不出,也就无法对症下药,也是极为严重的问题。 后又有太医称脉象紊乱可能是中毒所致。 雍正大怒,觉得这定是有人蓄意下毒谋害,就见不得朕宠爱弘昭! 他怀疑是三阿哥与齐妃所为 但又觉得他们母子俩那脑子和手段,能从何处弄来这满太医院都未曾见过的秘毒? 更何况从三阿哥昨日的表现来看,可不像是有谋害之心。 雍正昨日又派了粘杆处去探查。 目前传回来的消息是,三阿哥毫无异样,还很担忧弘昭的病情,甚至彻夜翻阅医书。 齐妃除了请安便不出门,整日待在屋里念佛,许愿五阿哥不死,许愿三阿哥得皇上喜爱。 倒是并无异常之处。 “今日感觉如何?”雍正走到软榻边坐下,招呼弘昭坐到他身旁。 “儿臣倒是无恙,可刚刚给皇额娘请安,知晓皇额娘身子虚弱,儿臣还特意带了补药过去,没想到皇额娘喝两口就直接吐了出来,还说儿臣不安好心。” 弘昭将剩余那碗药端了出来,放在小几上。 雍正右眼皮直跳,一碗给皇后,那这碗,莫不是给朕的吧。 “这可是儿臣亲自熬了半个时辰的,火星子都险些烧了衣裳,竟未曾想到,皇额娘厌弃儿臣至此……” 瞧着少年略显委屈的神情,雍正瞬间心软了,都说相由心生,他的脸那般白净,心能是黑的吗? 皇后一直不喜弘昭,但弘昭还不计前嫌,每日早晚请安,亲自熬补药讨好她,她竟然毫不领情,真是不知好歹。 “没关系,儿臣毕竟不是皇额娘亲生,好在,儿臣还有自己的亲阿玛在身旁。” 雍正原本听着这话还得意地嘴角上扬,下一刻就见这小子端起了那碗黑漆漆的药,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 都把皇后喝吐了,能是啥好东西。 坏了,这冤家莫不是又来折腾朕了。 朕,朕今日没惹他生气吧。 自从打人反被“击掌”,说狐狸坏话被冷落的新奇经历后,都给他弄得不自信了。 老五性子小又爱生气,一气就连个笑脸也不给。 偏偏雍正又舍不得罚他,如今想来,当初寅时一刻就跑来请安也是故意搅扰他来了。 不对啊,明明是这小子昨日惹他生了大气,他今天带着补药过来是为了讨好朕的吧。 弘昭端起药碗,再次讲起了汉文帝为母尝药的典故,当着胖橘的面尝了一口。 “嗯,温度正合适,皇阿玛操劳国事辛苦了,这是降火去燥的补药,你用些吧。” 皇帝入口的东西自有太监先试毒,但弘昭都喝了,自然无人多嘴。 雍正已然闻到了苦味,皱起眉头:“放在那儿吧,朕待会儿再用。” 这句话刚出口,他就瞧见自己的好大儿微笑的嘴角立刻耷拉了下来,看得雍正心里一咯噔,竟觉得自己过分了。 那可是他亲手熬的,那不是药,那是一片孝心呐。 先是被皇后刁难嫌弃,来朕这儿又被敷衍。 这孩子定然伤心透了。 他甚至为朕试了温度,如此贴心,而朕却不屑一顾。 唉,可朕也不知该如何宠爱自己喜欢的孩子。 他的皇阿玛对他也未曾多好。 雍正回忆起了,皇阿玛因思念允礽,哪怕正在亲征噶尔丹,也要特地派人捎几件允礽穿过的衣服当作念想。 路上看见一块好看的石头也要快马捎回皇宫给他的宝贝儿子分享。 而朕的弘昭亲自熬了补药给朕,朕竟然还拒绝。 唉,这般一比,朕远不如先帝啊。 “皇阿玛,您莫不是嫌弃儿臣吧,那儿臣往后再也不敢表孝心了……” 少年把药碗一放,脸一低,这次雍正用膝盖想都知道是又生气了。 这混账玩意儿,一天天哪来这么多气。 可一见他皱眉,雍正就想起昨日之事,莫名心疼,赶忙道: “朕哪有这意思,你啊你啊,竟是半点都等不得。” 雍正主动端起药碗,舀了一大勺喝入口中 随后就呈现出宜修同款表情。 啊啊啊这!!!黑心肝的混账!朕是眼拙了才觉得他真有一颗好心! 与宜修的隐忍咽下不同,他苦得直接一口喷了出来,又狂灌了一整壶茶,但这悉心配比的苦药只沾上一点,就恨不得自减舌头。 大胖橘本就眯着的眼睛直接挤到了一起,发出好几声嫌弃的呃呃声。 苏培盛听声音不对,连忙抬头,就看见皇上极其不雅地吐着舌头,哈着气,像条老黄狗似的,他赶忙上前: “哎呦喂,皇上这是怎么了,快,快准备水盂给皇上漱口!” 弘昭看着他的窘态,觉得生活甚是有趣,一边心中强忍笑意,一边装作受惊的模样去扶他; “皇阿玛,您怎么也和皇后娘娘一样,有这般难喝吗?儿臣尝着没啥味道啊。” 雍正撑着身体,听着耳边的声音怒从中来。 皇后,这次,是朕错怪你了。 这小子就是一日不打,上房揭瓦!!! 端这么苦的药给朕喝,他定然是故意的!肯定是还在记仇他昨日骂三阿哥的事! 好,又欺负朕! 朕忍不住了,今日不教训他,朕寝食难安!!! 雍正被苦得说不出话来,拂开兔崽子的手站起来,就四处找寻找能充当戒尺的东西。 “难不成真这么苦?”弘昭端着药碗疑惑道。 雍正突然冷静片刻,这混账刚刚也喝了的,他怎么没反应,一回头,就见弘昭一脸不信地端着直接一口干了。 这一举动看得雍正一愣一愣的。 不是,他没有味觉的吗? 朕只尝了一口就苦得想杀人了,他喝了一整碗,怎么一点事儿没有。 “你…你就没什么反应?”他脸色极差,已经被苦得有点大舌头了。 弘昭刚喝下去,就用灵力将舌头覆盖住了,假孕粉也被灵力包裹起来了,自然无事。 他迷茫不解地摇头:“儿臣喝着的确没什么感觉啊。” 雍正自己尝过,因而完全相信这苦汁子喝下去绝对会让任何人五官扭曲,更何况弘昭是喝了一整碗了。 不会是那未知秘毒已经开始麻痹这臭小子的舌头了吧,他的表情由愤怒转为了忧虑: “快,快去叫太医!” 来的是章弥,他刚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没多久,正要回太医院,半道上就遇见了匆匆忙忙的御前太监,又被请到了勤政殿。 第一眼就看到五阿哥在那,他手一抖,真是怕了他了。 “不知可是皇上身体不适 ?”章弥自然以皇帝为重。 雍正黑着脸,嘴里已经含上了苏培盛找来的蜜饯,但他的舌头已经麻木的只有苦味萦绕。 “给五阿哥瞧瞧,他似乎没有了味觉。” 弘昭故作惊愕地看着他:“皇阿玛?儿臣有味觉啊,晚膳儿臣就吃得很香。” 雍正一言难尽:“让太医看过再说。” 章弥眉一皱,又把出了滑脉血盛的症状,只当五阿哥如昨日那般,是脉象紊乱所致,让他抓心挠肝地难受。 如今整个太医院,最怕给五阿哥看诊了,还是莫要乱说的好,免得触怒皇上。 “五阿哥脉象紊乱,微臣实在诊断不出什么,只是,味觉与否,一试便知。” 雍正应允了,章弥让小太监准备了盐、糖、醋、辣椒与黄连水,对应五味,让弘昭一一尝试了。 发现只有黄连水弘昭喝不出味道。 确诊了,五阿哥的舌头尝不出苦味了。 雍正都不知是该夸还是该骂了。 弘昭给他端药前是尝了的,只是他不知自己尝不出苦味。 倘若他知晓有这么苦,想必定然不会端上来给朕喝,朕应当是错怪他了。 可是,雍正还是生气啊,毕竟那苦味还在呢,有气无处撒的感觉像肚子里在打雷,闷响。 “那儿臣也错怪皇额娘了,章太医,皇额娘身子如何?可是真的有孕了,那她喝了我的补药,应该没有大碍吧。”弘昭蹙着眉,愧疚道。 既将皇后怀孕一事挑了出来,又将今日这碗药的安全拿到公证前,日后皇后若“滑胎”了,可怨不得那碗几个月前的汤药上。 章弥笑容一顿,糟糕,皇后娘娘原本吩咐了他要瞒到三个月的。 现在五阿哥直接大喇喇问出来,自己若说没怀孕,那到时候消息爆出来,皇上岂不是要觉得他无能,甚至欺君。 章弥思量再三,他决定说实话,皇后娘娘那边就直接说怪五阿哥多嘴: “皇后娘娘身子无碍,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还康健了不少,且微臣刚诊出娘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中宫有喜,乃是大清之福啊!” 雍正也惊住了:“皇后有喜了?” 他是真未料到,皇后都这般年岁了…… 但有喜总归是好事,他还是欢喜的。 “朕去瞧瞧皇后。” 弘昭没兴趣看他们腻歪:“儿臣实在无颜见皇额娘,明日定当登门致歉。” 雍正只当他是不想打扰帝后情谊,便准许他回去读书了。 有孕一月,疲倦,嗜睡。 假孕粉已然开始生效。 满脸笑意的大胖橘,还不知自己将会体验十个月的孕期症状。 而弘昭眼含笑意,用帕子捂着唇,将灵气包裹的假孕粉珠吐了出来,仅绿豆大小,他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 他做这些,并无什么高尚的目的,给原剧里的弘历报仇也只是他身为“人类”的借口。 狐狐我啊,单纯是觉得…好玩儿。 养尊处优的帝后喝下这辈子最苦的药。 堕别人胎的女子自己的胎儿保不住。 无法共情女子的男子体验十月怀胎之苦。 好玩儿。 妖精最大的弊端,就是随心所欲,他们的妖生漫长,根本不用在意得失,快乐就好。 弘昭看着乖巧,实则坏得很,时不时手贱就要扒拉人一下。 [系统提示,恭喜您成功攻略了主线人物三阿哥弘时,积分到账:1000,目前累积积分:1390。] 突如其来的播报声让弘昭一愣。 弘时? 那家伙不是喜欢瑛贵人那样的女子吗? 这是发生什么了?难不成是因着昨天的事,他太感动了。 一天前…… 第67章 甄嬛传67要不诛九族吧 一天前…… 弘时听说弘昭染了怪疾,说什么三日气绝的。 他听完后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刚背的书全忘了,脑海里只有初见弘昭时那拨竹一笑的绝世容颜。 弘时的思维还没解冻,但他的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眼睛仿佛被泼了水似的酸涩肿胀,一瞬间就红了。 他双手发颤,立刻抛下了书跑到了弘昭的住处。 那时,他看见皇阿玛在里面,正一脸担心地拍着五弟的手,似是在安慰。 四弟六弟也凑在一旁,脸色很不好,仿佛五弟已经不行了一样。 吓得弘时呜汪一声哭了出来,连皇阿玛也不怕了,礼也不顾着行了,冲过去趴在五弟床边,抱着他的腰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弘昭被大胖橘按着“卧病在床”已经很不耐烦了。 突然还冒出来一个眼泪甩成面条的大傻狗,钻他肚子上嗷嗷哭。 狐狸的肚子不能碰,知不知道啊,我打打打打打! 给他邦邦两锤拳,弘时被揍得捂着脑袋,错愕又可怜地坐倒在地上。 不是说五弟快死了吗?怎么劲儿这么大的,难道是回光返照? 他抬起头,就看见皇阿玛,和三个弟弟齐刷刷地四张脸,正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皇阿玛闭了闭眼,转过了头,声音缓缓,带着幽怨:“如今病了,瞧着力气都变小了,怎么没把他脑门打肿呢?” 上次打朕,朕的手肿得都拿不起笔了。 弘历:三阿哥本来就不聪明,再给打傻了,只会流口水可怎么办,这不得赖上五弟。 弘昼:嘿嘿,五哥还是爱我的,我刚刚扑上去可没挨打。 弘历有些尴尬,连忙把弘时扶起来:“三哥对不住啊,五弟是被吓着了,这才不小心误伤了。” 弘时这几天睡得好,眼神都变清澈了,不再像初见那会儿混浊,死气沉沉,人看着也精神了。 再加之父子俩都四力半的事情,安慰到了雍正,他此刻看弘时顺眼不少,随意抬了抬手: “你是兄长,这点小事,莫要和你弟弟计较。” 弘时哪里会和弘昭计较,他立刻信了弘历的话,以为对方是被他吓着了,还反过来哽咽着道歉: “对不起,五弟,三哥不是故意吓你的。” 弘昭直接掀开了薄被,赤着脚下了床,在其他人不解且震惊的目光下。 将三阿哥直接打横抱起来塞在了他的被窝里,还把被子给他盖好。 “是弟弟的不是,一定打疼三哥了吧。” “头部中击,最容易引起头晕眼花,刚刚看三哥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显然比我更需要躺下休息。” 其实是盖着被子太热了,烦狐! 到底是谁规定的,躺床上一定要盖被子,他扯开那老登偏要给他掖被角,以显示自己的关心。 弘昭猜他关心病人只会这么一招,所以不停地给他裹被子,一旦拒绝就说什么你身子虚,要盖被子捂捂汗。 反正他盖得难受,正准备掀被跑呢,三阿哥就扑上来了。 …… 弘时只感觉一只有力的手揽过他的腿弯,然后自己就飘了起来,脑袋也晕乎乎地飘了起来。 他茫然不已,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发现皇阿玛他们也一脸迷惑地看着床上的他时,才瞬间回了思绪。 “不不不,五弟病了,我怎么能占你的床休息……” 他连忙要坐起来,却被弘昭单手按了回去。 视线里,五弟的丹凤眼下睨着他。 宛如神霄绛阙之上手持仙笏的龙王尊者,无意间回头向人世俗尘投来湿润一眼。 随后,弘时的世界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催生万物的春雨。 青嫩的笋尖从他的骨缝里长出来,血管变成月老的红线,血肉滋长出百花…… 五弟的手就放在他的心口上,炙热的温度像供给他心脏跳动的养分,而自己一旦离了他,就像草木失去阳光雨露。 初见时,弘时就已经念念不忘了。 他不擅长背书,但弘昭念过的《枯树赋》,他已经全然背下了,反复咀嚼着,反复回忆着。 弘昭收回手:“三哥安心休息就好,我坐着就行。” 弘时觉得自己好热,五弟在病中还不忘关心他,他真是个好人。 弘历:……大夏天盖被子能不热吗。 他从五弟轻轻扯了一下圆领口的动作就看出来对方实际在想什么,又看了一眼满脸感动的三阿哥,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五弟没当场脱衣服已经是念在有外人在了。 雍正就坐在旁边,转眼间床上就换了个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嗯,兄有弟恭,好啊,好啊。 “皇阿玛,你眉宇间亦有疲色,是儿臣让你忧心了,儿臣羞愧不已。” 嗯? 弘昭一个零帧起手,旱地拔葱,大手起落,用大胖橘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将他也抱到了床上。 雍正:??? 弘昭一把将原本盖在三阿哥身上的薄被扯了下来,裹在了他身上。 弘时:突然觉得自己没那么热了。 雍正则瞪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强体壮,没有一丝病态的弘昭,这是人干的事儿? 不是,他就这么水灵灵地让朕与弘时躺在一起了? 他能不能正常一点,有病,他肯定有病! 一旁的苏培盛差点没做好表情管理,他瞅了一眼皇上,又瞅了一眼五阿哥,算了,当老奴不存在吧。 弘时也被这变故弄愣了,可怜兮兮地抖了抖胳膊。 和皇阿玛待在一起已经很吓人了,但他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还有和他并排躺床上的一天 但他要是腾地坐起来,皇阿玛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嫌弃他,不敢动,不敢动…… 弘历看着这副画面真的好想笑,他舔了舔下嘴唇努力憋着,但弘昼憋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在感受到皇阿玛凉飕飕的视线时,弘昼又连忙道:“五哥孝顺,在病中也不忘关爱兄长,敬爱皇阿玛,是儿臣学习的榜样。” 真想给皇阿玛扯条大棉被盖上,叫他非要给五哥掖被角,掖到自己身上来了吧。 雍正也觉得热,瞪了弘昭一眼就要掀被子出来。 但这臭小子将他按了回去,开始给他仔仔细细地掖被角了:“皇阿玛身子虚,就该好好捂捂汗。” 雍正:…… 这话好耳熟。 好啊,原来是生气了,耍小性子故意作弄朕呢。 雍正叹了一口气,不肯承认还瞥着小眼神骂道: “夏日盖这么严实,人没病也要捂出病了,你个混账,就是故意欺负朕。” 弘历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自己体验一下老实了,真是贱人一个,给我弟弟捂成那样是为他好。 自己被捂了就说五弟欺负他,呵呵,他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可怜。 哼,弘历决定等会儿就记下来,等他自己坐上皇位,就把皇阿玛的小心眼写进史书,让后世人都知道他是怎么当“好阿玛”的。 弘昭这次没再按他,只脸上没笑了,严肃道:“欺负皇帝?这可是大罪,要不诛此人九族吧。” 第68章 甄嬛传68儿臣请死 原本还在看乐子的弘昼笑容一秒消失,表情变得无比惊悚,他瞪大眼睛。 我的好五哥诶,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 他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 苏培盛也猛然抬起头:“哎呀,奴才的阿哥爷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 “五弟!”弘历眼皮一跳,回头瞪了一眼弟弟,叫你嘴上把个门,门是把住了,房顶却掀了。 弘昼嘿嘿地笑,假装出憨傻没心眼的模样,试图蒙混过关: “五哥就是老实,皇阿玛与他玩笑的话都听不出来。” “看来是聆听皇阿玛训导,从无懈怠,事事上心,事事认真,才会如此,真是儿臣学习的榜样!” 学习弟和榜样哥是吧,好,你俩锁死得了呗。 雍正这次是真生气了,怒地一掀被子站起来。 在床上装死突然被子蒙脸的弘时也是瞳孔地震,心中又生出怯意。 原来弟弟们平时是这样和皇阿玛相处的,他可不敢,难怪皇阿玛不喜欢他。 五弟真厉害,弘时崇拜地想。 “学什么学!你是想着朕有一个混账儿子还不够,再添一个是吧!” 雍正指着弘昼的鼻子骂,随后又像背后长眼睛了似的转过来指着弘历。 “都是你惯的,不许替他说话!” 弘历刚张开的嘴闭上了。 苏培盛刚张开的嘴也闭上了。 雍正又回过头去瞪着弘昭,抬起了巴掌: “仗着朕的宠爱,你真是愈发放肆了!什么话都敢说!好,你以为朕不敢教训你是吧!” 弘历连忙跪下来,以为他要像上次那样打自己弟弟了: “皇阿玛息怒!五弟还病着,具体什么情况还未可知,太医说他有可能三日气绝啊,您这一巴掌下去,五弟死活都不要紧,可您万一有了杀子之过,可怎么得了!” 雍正本也没想打在弘昭身上,就是吓唬他而已。 结果反被弘历恐吓了,怒火飙升,但看见那张纯元脸,他就舍不得。 “老五皮糙肉厚,谁说朕要打他了,朕,朕打他的哥哥!” 躺在床上已经被这变故吓傻了的弘时突然被人暴打了一下大腿,像被抡了一铁锹似的,火辣辣的疼。 他懵了一秒,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干,怎么火烧到自己身上了,但这个时候也轮不到他多想。 弘时立刻掀开被子,连滚带爬地跪到地上:“皇阿玛再气,也要注意身子,五弟年幼,都是无心之言啊,儿臣愿替五弟受罚!” 弘昼见此 咽了咽口水,没想到五哥上次说得是真的,皇阿玛他真打啊。 雍正自认文雅,不会亲自动手,不过现在打也打习惯了,他抬起手就要扔十八子在弘时脸上: “你本就该打!你弟弟们都在求情,偏你一个人躲起来一声不吭,懦弱无能,毫无兄弟情义!” 弘时早就被骂习惯了,此刻眼神又木讷了起来,只胡乱地点头,双手有些抖地撑在地面上,闭着眼等待训斥与拳脚。 但什么也没发生。 睁开眼,才发现五弟挡在他身前,那串十八子砸在他的腿上,啪地掉落在地。 “事发突然,三哥反应不及而已,儿臣只认识几天便知道他是宽仁敦厚的。” “反倒是皇阿玛竟然不知他的品性,再勇猛无畏的人日日被天子之威震慑,也会变得束手束脚 。” “子不教,父之过,三哥若是有错,那定然也是做父亲的先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皇阿玛可曾耐心教导?可曾夸赞一句?可曾事事记挂?” 弘时听到这话眼眶瞬间湿了,泪水控制不住地奔流而出。 仿佛万物都天旋地转了起来,让他只觉头晕目眩,一股莫大的共鸣感宛如银龙一般冲在他的背上,让他浑身都在发生细微的颤栗。 而这颤栗并不是因为恐惧紧张,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释放,欣喜,悲伤。 仿佛被误判监禁的犯人终于沉冤昭雪,得见天日。 弘时泪流满面,怔愣地看着挡在面前的高大背影,只觉得从出生到现在,全世界只有五弟一人懂他,只有五弟一人这样护他。 皇阿玛训斥他,连额娘都不敢为他反驳,但五弟却敢。 弘历弘昼都跪倒在地,虽然弘昭说的是他们心里话,但这也太不妥当了。 天子哪怕有错,也要说成无错啊。 雍正气得都快不会呼吸了,脸色阴沉得像乌云压城: “你这逆子!!!” “你是说,他粗笨愚钝是朕的错!” “你是说,朕有错?!你胆敢质疑朕!!” 他平生最讨厌被人误解,有什么误解都要甩开膀子跟人争论到底,直到对方心服口服,哪怕的确错的是自己,也绝不承认。 为了澄清关于自己的谣言,还写下《大义觉迷录》自证清白。 苏培盛吓得把头埋在地上,知道皇上这下是动真怒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一点声音。 “朕何时没耐心教导他,何时没夸过,何时不曾记挂!朕在你眼里,就是这般冷漠无情之人?!” 旁人说也就罢了,这可是他亲儿子啊,雍正只觉得遍体生寒,对弘昭十分失望,气得想革他黄带子了。 朕,没有这样忤逆犯上的儿子! “皇阿玛息怒!” “皇上息怒啊!” 殿内跪求声此起彼伏,却像助燃火焰的狂风。 弘昭毫不畏惧,赤脚上前一步。 少年气势惊人,像于百米巨浪前逆行的星辰。 前生醉斟,今谪红尘。 他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即将随风飘逝的月光,似乎后悔来到人世一般,只余寂静的难过。 雍正的怒气像大风天刮走的裤衩一样,显得飘零可怜,又有几分好笑。 弘昭以下犯上,他应该生气才对。 但看着这张迷仙般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这般不管不顾,仿佛随时要消失的模样,雍正却莫名心慌。 少年只送来一眼,他就觉得对方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脚下破碎的宝珠不过是凡尘的泥,而少年的眼睛才是天上的璃。 “何时?皇阿玛若真的上心,三哥或是嚣张跋扈,或是谦和温煦,或是凌霜傲骨,你今日也不必在此训他了。” “儿臣自小在圆明园没有额娘也没有阿玛管,皇阿玛如此爱子,怎么从不来看望儿臣。” 这一句话,使雍正霎时间哑口无言。 看着少年倔犟地站在殿中,讽刺之言下是包不住的心酸与难过,像阴暗潮湿的水渠里疯长的青荇,覆盖出窒息的焦绿。 面对这个问题,雍正实在解释不了。 朕就是不爱,朕就是不上心,朕就是迁怒。 “朕,事务繁忙,兄弟争斗不休,放你们在圆明园,也是,为了保护你们……” 居然说出这种理由,弘历弘昼都为他的厚颜无耻在心底冷笑。 他自己说出口都不脸红吗?果然是厚脸皮的老乌龟。 雍正显然也觉得站不住脚,声音越来越低,眼神错开,有些怔愣地站在原地。 心中的愤怒逐渐消褪,被愧疚占据一半,但另一半却是被当众揭短的恼羞成怒。 他是皇帝啊,他在前朝受委屈也就罢了,怎么能在儿子面前也抬不起头呢。 他是天子,他不会有错,错的是其他人! 可再重拾帝王威严震慑过去,却发现百试百灵的招数在弘昭身上完全不起作用。 就仿佛,惧怕从未踏足他的脊梁,甚至,他表现得比雍正还要愤怒,或者说疯狂。 “保护?那怎么不把三哥也一起送来圆明园?三哥就不是您的儿子,就不需要这样的保护了吗?” “反正儿臣很快就要死了。” “皇阿玛若是觉得儿臣说得不对,不妨现在就斩了儿臣的脑袋,不差这三两天功夫!” 弘昭毫不羞愧地借用了自己三日气绝的谣言,装作怒气冲冲的模样取下墙上挂着的宝剑。 铮—— 剑的清鸣声响彻室内。 弘昭双手托剑上举,单膝跪下:“儿臣,请死!” 第69章 甄嬛传69雍正妥协 这回,连雍正都被他吓住了,后退了两步,他之前的确气得想砍人,但当剑真的递到他手边,他反而怯了。 弘历弘昼都被这一幕烫红了眼眶,死死抱住弘昭,拦着他的手: “你这是要做什么?什么死不死的,太医尚未定论,你就说这晦气话,皇阿玛,五弟纵然有错,也错在年轻气盛,何至于此啊!” “五哥,弟弟求你了,你别吓弟弟,哪儿就要死了呢,咱把剑放下好好说!皇阿玛宽容仁慈,又怎会与你计较呢?” 弘时人都傻了,对着雍正就哐哐磕头:“皇阿玛!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您打儿臣吧,不要怪五弟!” 苏培盛也在磕头:“皇上息怒啊,五阿哥年幼,也是渴望父爱才问出此话,只是他不明白皇上政务繁忙,这才误会了皇上,您骂他打他都行,可万不要因此伤了父子感情啊!” 弘历弘昼一左一右地钳制着弘昭,都在试图夺他的剑,但这剑就跟焊在少年手上了似的,纹丝不动。 雍正心中大受震撼,看着满室跪着的人,明明他才是尊无二上的皇帝,此刻却感受到了无比的悲凉。 古时帝王称孤道寡,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吗? 似乎他除了权利地位一无所有,额娘只爱老十四,妃嫔只向他索取,连血脉相连,本该亲密无间的亲儿子都怕他惧他,逼他杀子。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朕,九五至尊,竟被人如此威胁。 这把宝剑雍正记得,还是他亲自从库房里跳出来赐给弘昭的,意为:昭天齐,斩乱离。 如今竟然成了亲儿子请死的工具,要斩断的居然是他们的父子情分! 仿佛有一支急驰的箭矢从后背刺穿雍正大怒胸膛,他又怒又痛。 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了? 他不过是随口训了两句,怎么就当真了呢? 看着少年挺直的脊背,眉眼刚硬的模样,再一联想他身死后苍白的脸庞,再也不会笑不会闹的死寂。 雍正就心痛得喘不过气来,纯元去世时的痛彻心扉再次缠绕上来,勒住他的脖子。 难道朕真的要为几句话就逼死弘昭吗? 他不过是说了朕不想听的实话而已。 这孩子一直以来都缺心眼,有什么说什么,但他至少,肯对朕说真话,给朕看真心。 他有再大的过错,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又患上了这样的怪病。 不,朕已经没了最爱的妻子,不能再没了最喜欢的孩子…… 雍正心情复杂地扶住弘昭的手,已经决定将此事轻轻放下,但又没脸求和,只低声骂道: “你这泼皮无赖,就知道欺负朕……好了,不许再说丧气话,你是朕的儿子,朕哪里忍心让你去死,快,快把这剑放下吧。” 雍正试探地拿起剑柄,那弘历弘昼两个能开十二力弓的年轻人都没抢过的剑,他一个四力半轻轻一拿就提了起来。 握住剑的一瞬间,仿佛有一根细微的弦断了开来,让雍正的皮肤宛如骤然苏醒的清晨,一阵酥麻如万马奔腾掠过他的全身。 这剑就像他儿子的命,就这么轻松地握在他手中。 就这么被弘昭轻易地,信赖地交在他手中。 雍正突然意识到一个让他心慌的想法: 这孩子怕是从太医口中知道三日气绝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接受了答案,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所以今日才会激动得不计后果,顶撞他,质问他。 可曾来圆明园看望他? 这一定是弘昭从小的心愿,无数个日夜裹着冷被的追问。 他只是,想得到阿玛的关爱,他有什么错? 雍正的咽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心也彻底被愧疚填满。 手中剑重如泰山,又烫又刺,他握得小心翼翼,仿佛稍微一动就会磨损弘昭的寿命。 此刻的雍正似乎明白了先帝爱允礽之心,知道允礽有谋反之心后,为什么堂堂帝王会当众崩溃得趴地大哭。 他与弘昭虽然相处时间尚短,但少年的旷世风姿已经深深烙在了他的心里,他实在喜爱。 这就像后世人养猫狗,明明这些生物是天生犟种,咬人打人,还上蹿下跳天天闯祸,甚至要堂堂饲主铲臭气熏天的粑粑。 但人类还是爱得不行,无他,它们实在长进了人类的心坎儿里,至少养熟了,还会真心待主人。 雍正舍不得杀弘昭。 他若死了,细数上下千年也再不会出现第二个。 一回想这臭小子的求死之心,雍正就越心惊,突然间浑身气力一松,宝剑哐当掉在地上。 苏培盛连忙跪行上前,将那剑牢牢藏在身后,生怕他们再闹。 雍正低垂着眸子,心中全是后怕,是朕错了,朕不该迁怒他,朕不该把他们扔在圆明园不管不顾…… 弘昭,你从天上来,就是为了受朕这一难的吗? 你想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渡劫飞升了,做梦! 你是朕的儿子!就是要在这人间受满了九九八十一难,也休想离开朕! 没有朕的允许,你没有资格去死!更没有资格威胁朕! 雍正咬牙切齿,眼神里闪过几分错乱的慌张与阴暗的偏执,怒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恐惧的表现方式除了哭泣呐喊,还有愤怒,掩盖一切虚弱的愤怒。 雍正现在就是如此,他害怕失去这个儿子。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颇有种秋后算账的意味。 脑海里正思量这怎么罚这以下犯上,出言不逊的混账,却突然双脚离地了。 ??? 弘昭站了起来,再一次如之前那般将这胖子打横抱起,放回到了床上,盖好被子。 这一料想不到的变故打断了雍正的思绪,但他这次没有挣扎,因为少年脸上无悲无喜,看着让人害怕: “我的剑放下了,皇阿玛心中的剑倒是提了起来。” “你后悔了吗?那我死?”他邪恶的爪爪尖疯狂地在人类绷紧的心弦上弹出残影。 弘昭的自称不再是儿臣,但雍正在生气,没注意到。 他只愤怒地瞪着弘昭,他从始至终都是自私的,想要什么就占有,喜爱弘昭这个儿子,就把他圈在身边,不许他飞仙。 “闭嘴!你怎可拿生死之事儿戏!朕……咳咳…”他发现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置弘昭。 说打板子吧,怕他会疼。 说抄写孝经吧,怕他会烦。 冤家冤家!真是冤家! 唯弘昭与小人难养也! 雍正最后只能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要不,他罚弘时和弘昼吧。 弘昭重兄弟之情,许真要管教还是弘历说话管用。 但弘历又是个溺爱的,唉,朕心里苦啊。 弘昭看他一会儿看三哥六弟,一会儿看四哥,就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轻哼了一声。 此刻的胖橘就像发现孩子跳楼不成后的家长。 孩子要跳的时候百般哭求挽留,不跳了,心中无名火暴起,上来就是给孩子一个巴掌。 那是对孩子的掌控欲,失去掌控后的暴怒。 “父亲……” 一个称呼把疯狂挠爪子发泄怒火的大胖橘叫愣了。 弘昭在给他掖被角,只是这样简单的事情,但他面无表情做起来,却显得有几分神圣与威严,良久,他开口道: “你很累了,睡吧。” 平静清凉的嗓音像一只大手抚平了人所有的刺毛,雍正的心情也莫名奇妙地跟着安宁了下来。 这话虽然也不甚恭敬,但他知道,这是弘昭在让步了。 有了之前那样刚硬赴死的铺垫,弘昭在雍正心里的印象已经铐上了倔犟的字样。 而这样的人通常示弱的方式,也很别扭: 一句突如其来且生硬的关心。 但短短一句话却能让人瞬间歇下攻击,甚至还觉得有几分受宠若惊,手脚都不自然了。 雍正叹了一口气,良久,才红着脖子,有些委屈道:“朕,热……” 第70章 甄嬛传70齐妃后悔 面前的少年突然笑了起来,语气恶劣: “热就对了,都说了我不盖被子,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热了。” 弘昭此言实在大胆放肆,苏培盛都快惊得心梗了。 他低着头不敢看,原以为皇上会生气的,但出乎意料的,他没有。 雍正只是黑着脸,默默撑着床就一个仰卧起坐,不用说话,脸上都挂着四个字:“你欺负朕。” 不明情况的人看着,只觉得他就是威严尖刻。 但屋内知道事情经过的人来看,只觉得他就像是在窝窝囊囊地生胖气。 不像万人之上的天子,就如寻常父子那般。 今天没有皇阿玛和儿臣,只有阿玛和儿子。 而雍正虽然表面脸色不好,心里却像被棉花填满一样充盈,暖融融的。 看着这小子尽情展示天性,话虽远,却觉得心更近了,如脚踏实地一般安心自在。 窗外阳光正好,室内一片辉煌,弘时弘历弘昼有些傻眼地看着床边那幕毫无规矩可言的笑闹,面面相觑。 弘昼只觉得五哥真是受皇阿玛宠爱,这都快比得上伸手扯龙须了,皇阿玛居然不生气。 弘时对弘昭的敬佩,则更上一层楼,已经将他视为仰慕的对象了,他可不敢与皇阿玛玩笑。 弘历攥着拳头,挺着眉并不高兴。 他看待事情的角度很清奇,他只觉得这是自己弟弟在让步了,是五弟受委屈了。 本来就是这老贱人的错,还要他弟弟先低头。 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若,他是五弟头上的屋檐呢? 他才不会让五弟受委屈。 …… 弘时回去的路上都带着笑。 齐妃心疼地抱着他磕红的脑袋,第一句就是: “哎呀,弘时啊,这又是怎么了?你头怎么红了?”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是不是又没背好书?被你皇阿玛骂了。” “额娘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就指着你继承大业,将来封额娘做皇太后啊。” 齐妃心焦又恨铁不成钢,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弘时磕红的头。 后者拉住她的手,脸上依然是憨憨的笑容: “额娘,皇阿玛今天打儿子了……” 他话还没说完,齐妃就大叫了一声: “什么!你皇阿玛要打你?!哎呀,你莫不是磕傻了吧,他要打你,你还笑得出来?弘时!你到底又做错什么事情了?” 听着额娘默认是他有错,弘时一哽,扶着她坐下,一回想起来,还是止不住地想笑。 “你实话告诉额娘,你有没有和你皇阿玛好好认错,你皇阿玛说什么你就听着,知道吗?” 弘时抑制不住笑容,跪在地上:“额娘,你知道吗?皇阿玛要打儿子,是五弟站了出来保护我。” “他说子不教父之过,我有错,就应该是皇阿玛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他此话一出,齐妃慌乱之下直接把手帕塞他嘴里了,跟做贼一样四处看,然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弘时的肩膀: “弘时,这离经叛道的话如何说得啊!” 齐妃的心里忐忑不安,得知五阿哥身染怪疾,甚至有可能三日气绝的时候,她吓得腿都软了。 前几天,她让翠果采摘了夹竹桃晒干磨成了粉,掺到了熏衣的松香里,送去了曲院荷风。 这并不显眼,皇上宠爱圆明园的三位阿哥,妃嫔多有送礼表关心的。 听说皇后娘娘就送了好多日用摆件,华妃送了布料玉佩等物,连莞贵人她们也都送了的。 可怎么会这样,她只是想让他们不那么聪明,没想害人性命啊。 这才几日,怎么就病得要死了呢?要是皇上知道了她谋害皇子,那,那…… 齐妃胆小,一个下午都胆战心惊的,生怕下一秒就要有人来抓她,如今听弘时提起五阿哥,那真是心虚气短,眼神躲闪。 弘时将嘴里的手帕拿出来,继续说道:“额娘,从来没有人为了儿子,敢这么和皇阿玛说话。” “儿子每天都很困,睡不够,是五弟发现了,转头就去求了皇阿玛一定让儿子每日睡上四个时辰。” “五弟待我如此,我从未这样开心过……” 弘时自动忽略掉了自己挨打其实是五弟的原因,他只记得那道坚实的背影。 他又把五弟说的话表述了一遍。 当然,弘时说的全是他眼中的弘昭,甚至更加完美化,千好万好的,听得齐妃更是心虚了。 她怔怔地疲了身子,还差点打翻茶杯,手都有些抖: “如此说来,他竟然是个好的……” 可她却害了那孩子,她真该死啊。 齐妃想得很单纯。 她觉得五阿哥对弘时这么好,甚至都与皇上闹起自杀了。 细细想来,将来弘时要继位,对方不会争,还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不行,齐妃眼中闪过焦急,她得想办法把熏香要回来。 要不,她派翠果去偷? 翠果:…… 早知道烂树上了。 …… 第二日,齐妃就带着翠果去了曲院荷风。 见到五阿哥真面目的时候,齐妃整个人都痴了。 她心想,弘时不愧是她亲生的,这眼光就是好,五阿哥一看就是好人呐。 弘昭直呼这母子二人简直一模一样。 昨日皇帝在,关心的妃嫔一箩筐的来,就跟旅游打卡似的,连雍正都看不下去了,才下令不许人扰他静养。 结果这才第二天齐妃就急匆匆来了。 齐妃看着容貌无双的弘昭,眼馋得不行,难怪皇上喜欢五阿哥,换她,她也喜欢啊。 唉,这五阿哥要是她的儿子该有多好啊,就是和弘时一样不会读书,光靠着这相貌就让人喜欢得不得了。 此刻的她全然忘了,自己前两天还嘲讽过四阿哥五阿哥出身卑贱,不配与弘时相提并论。 “本宫听说五阿哥病了,特地带了一些补品来看看你。” 齐妃眼睛亮晶晶地上下扫视着弘昭,仿佛是在看他们千古奇珍似的。 “翠果,你去帮着抬到五阿哥库房里去。” 她此时的嗓音温柔似水,带着一种毛手毛脚的慈爱。 翠果忐忑地行了一个蹲礼,就要和小太监们一起走。 弘昭还以为她来送“栗子糕”的。 没想到她不仅亲自来,还是这种急切的态度。 难道是那堆东西里掺了东西,才这么急急忙忙要抬他库房里去。 “齐妃娘娘挂心了,太医说了,儿臣目前的身体还算康健,补药就不必了,多补伤身啊。” 他抬手止住要收东西的宫人。 齐妃先是舒了一口气,随后又焦急地绞着帕子: “好药不怕多,本宫昨儿听说你帮了弘时,心中很是感动,这才送了来,聊表心意,你不收,本宫实在过意不去啊。” 原来是为着这事儿啊。 “齐妃娘娘说笑了,三哥本就是被我连累的,这是应该的,哪里能再收你的礼。” 齐妃见他一直不肯收,那翠果就没办法混进去换香盒,这可怎么办啊。 她渐渐地没法子了,压力也越来越大,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低着头,眼神闪烁,一鼓作气道:“其实,本宫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情。” “齐妃娘娘说就是。”弘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后者手捏着帕子,双手十分拘谨地放在膝上,跟课上被师傅抓到偷懒的学生似的,尴尬地笑了两声: “前些日子,本宫送了盒薰衣香给你们,最近才发现,那制香的小太监手脚不利索。” “他做坏了名贵香料怕被骂不敢说,就混了杂草叶子灰在里面以次充好。” “这样的东西怎么能给阿哥用,你看,能不能把那盒薰衣香还给本宫。” 她怕弘昭觉他小气,又连忙补充道: “本宫今日还送了更好的香来。” 这个借口还是翠果想的。 她们原本的计划是让翠果跟进库房,随意一个理由支开曲院荷风的小太监,悄无声息地换了那香。 若是香盒不在库房,就用现在这个说辞。 弘昭看着齐妃这做贼心虚的模样,慢条斯理地耍着穗子玩。 看来那盒香是有问题的,不过他特地嘱咐过嬷嬷,他们哥仨的衣服根本不用熏衣香啊。 先不说他有没有中毒,就是真中毒了,恐怕也是别的什么东西,而不是齐妃的薰衣香所致。 所以齐妃现在是觉得自己“生病”是因为她送的薰衣香。 现在又要回去,是为了取走证据,还是自己替三阿哥说了话,她良心发现了。 弘昭故意冷着脸道: “齐妃娘娘不如实话实说,你那盒香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骤然被揭破了心底念了很久的秘密,本就胆小的齐妃登时被吓得语无伦次,她慌忙摆手: “没有东西,没有东西!里面真的没有放夹竹桃。” 弘昭:…… 第71章 甄嬛传71要挟齐妃 翠果双眼瞪大,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娘娘啊,你怎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原本在一旁装乖奉茶的叶澜依一听,眼神瞬间阴狠了下来,直接上前掐住了齐妃的脖子: “你说什么?你说清楚!什么夹竹桃?五阿哥中毒,是不是你害的!” 她这几天担心得不行,好几次半夜悄悄哭泣。 五阿哥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怎么会突然得了怪疾。 叶澜依第一个念头就是她没保护好五阿哥,让他被别人害了,因此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 一想到什么三日气绝,虽然很可能是假的,但她还是心痛不已,万一,其中有一个诊断是真的呢。 叶澜依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就想守在弘昭身边。 她的精神已经高度紧绷,乍一听到齐妃这么说,就像点燃的炮仗一样炸了起来。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们娘娘!”翠果惊呆了,连忙去推打她,但直接被叶澜依打了一巴掌给打懵了。 齐妃怕得直叫唤,头上的发叉都摇乱了:“大胆宫女!竟敢对本宫不敬!来人呐!快来人呐!把她给本宫拉入慎刑司!” 小太监们听到声音,都冲了进来,又被曲院荷风的人拦住。 弘昭拍了拍叶澜依的肩:“澜依,放开她吧,我不会有事,你太累了,你需要休息。” 叶澜依立刻听话地松了手,却慌乱地摇头:“不,我不要休息,我怕我一休息,你就不在了。” 弘昭其实和她,还有弘历弘昼都解释过自己能控制脉象,这是自己装出来的。 但他们都不信,都以为他是为了安慰他们才这么说的。 最后,弘昭直接让他们一个个来摸他的脉象。 可他们却觉得脉搏变化是中毒所致。 只有弘历,他的双生哥哥,带着心有灵犀的默契,只与他对视了几秒就立刻相信了他的话。 弘昭默默给叶澜依输送了一些灵气,将她拉到身后,又叫停了外面的闹剧,让人把门关了。 “你想干什么,本宫可是你的庶母,你居然要护着这个死丫头!”齐妃慌乱不已,几乎和翠果抱在一起不断后退到墙角。 弘昭好整以暇地坐下:“李静言,谋害皇子,你也配当庶母,我若告诉皇阿玛,你以后,也只是个庶人。” 齐妃猝然被叫了本名,还有些恍惚,多少年了,她已经有多少年没听到过这三个字了。 但很快她又被弘昭后面的话给吓住了,直接瘫软在地,大脑慌得一片空白: “啊!不会的!不会的!本宫是三阿哥生母,皇上不会这样对本宫的!” 翠果哆嗦着去搀自家娘娘,但根本扶不起,只能一起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弘昭慢慢地打量着她崩溃的表情,这是很难得的人类情绪,要好好学习。 “李静言,皇上或许不想你死,但皇后却不一定了。” 原剧里,皇后是觉得齐妃好拿捏,本想留她一命的,但后来听见弘时说肯定会立齐妃为皇太后,就下定决心要除掉齐妃。 弘昭这里却是在故意引导齐妃。 “不,不会的,皇后娘娘……”齐妃根本不信,皇后娘娘对她宽厚有加,怎么会盼着她死呢。 齐妃言语有些错乱,只不断摇头。 “皇后无子,三哥占长,可偏偏有你这个生母在这碍眼,你碍着她的太后路了。” 其实无论哪个皇子登基,只要宜修还是皇后,她未来就是母后皇太后,根本没必要迫害皇子生母。 她就怕齐妃不安分,三阿哥又与生母更亲近,那她这母后皇太后的地位也只是明面上好看罢了。 一提到弘时,齐妃就要发疯了,她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开始顺着这个思路用恶意去揣测皇后。 “你谋害皇子被皇上厌弃,不就是皇后乘机灭口之时,到时,她只需要说,你是郁郁而终……” 弘昭的嗓音像魔鬼一样溜进齐妃的耳朵,让她遍体生寒。 齐妃不敢置信的张开嘴巴。 弘时是她的儿子,谁也不能抢弘时! “皇后…是皇后!是皇后告诉本宫夹竹桃有毒的!” “是她让本宫下毒害你的,但本宫没想害你性命啊五阿哥,本宫只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先不要那么出挑而已啊。” 弘昭猜也猜到了,是谁在后面暗示。 齐妃这脑子,还能想到用夹竹桃害他? “五阿哥,本宫求你了,求你不要告诉皇上,皇上会因此厌恶弘时的!” 到这个时候了,她想的不是皇上厌不厌弃她,而是弘时受她连累。 真是慈母之心,女性真是伟大的存在,不论是皇后,齐妃,还是曹琴默。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胖橘除外。 不过,要么说齐妃笨呢,主动将把柄往敌人手里塞,若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弘历,他只会乐得见到弘时被厌弃。 叶澜依都要气死了,皇后和齐妃!她恨不得一刀杀了这两个女人! 弘昭按住了她蠢蠢欲动的匕首,对地上的齐妃道: “你先是李静言,随后才是三阿哥的生母。” “这件事,我暂时不会告诉皇阿玛,但你害我的证据,也休想拿回去。” 虽然他没有使用过薰衣香,但这是把绝好的刀。 “我要你时刻记着,你有把柄在我手中,往后要安分些,不能在后宫里欺负耿嫔娘娘,平时还要帮她说话。” “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什么时候会抖出来,要你去慎刑司享受享受。” …… 齐妃带着泪痕离开了,被人抓住小辫子的她诚惶诚恐,自然不敢追究叶澜依的不敬之罪。 太监宫女们也被敲打过,不许外传。 但叶澜依不明白五阿哥为什么要放过她。 “现在抖出来,只能把罪名坐实在齐妃身上,可皇后才是幕后之人。” “哪怕齐妃指认是皇后教唆,但皇后也可以说自己是好心提醒,是齐妃心思歹毒想到拿去害人。” 但弘昭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中毒。 因为送苦药后,他就已经用灵力清理过一遍身体了,现在自然是健康得很。 之前章太医诊出来的血盛是积食引起的还是中毒引起的,还未可知。 但以皇后的性格,在齐妃打头阵下浑水摸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弘昭嗅了嗅自己的衣服,只闻见了阳光的味道。 这件衣服是新做的,才第一天送来,没染上什么气味也正常。 但还是让温实初来仔细检查一下吧,毕竟他是没什么事,但身边伺候的人也有可能被牵连。 …… 第72章 甄嬛传72浮光锦 温实初来了,但他也没找出什么不好的东西,只是嗅到被褥时脸色有些变化。 衣裳是常换常洗的,但被褥不是。 “沉香,玫瑰,龙脑,还有……”温实初闻了很久,但不能确定,毕竟甜香的东西有很多,便是宫女整理时沾染上的也未可知。 “应当是香烛。”弘昭一听他说沉香就想到了香烛。 那日,他说不喜加了檀香屑的香烛,小李子就换了沉香的来。 温实初恍然大悟:“可否取一支香烛来。” 叶澜依点头,立刻取了来。 温实初先是嗅了嗅,又点燃了一根闻香。 沉香的清甜气味直达督脉,像硕圆的蜜蜂雨天将自己埋在花瓣底下躲雨,蜜香,花香,水香交吟。 “夹竹桃……”虽然气息很淡很淡,香味与沉香有重合之处,难以发觉。 但温实初碾碎了蜡烛,发现了一些粉末,比沉香末颜色更绿一些。 再结合五阿哥之前和他说过的夹竹桃一事。 “微臣不能完全确定,还请五阿哥容微臣带一支香烛回去试验,这些日子还是暂且收起,勿要用了。” 他这么说,其实已经差不多确定就是香烛有问题了。 送走温实初后,弘昭又派小旭子去打听这香是内务府谁经手的。 皇后自然不会蠢到把这种东西直接赐给他,定然是制作的时候就动了手脚,再经内务府的人送来。 而圆明园里,对弘昭有好感的宫女太监可不在少数,也是他的眼线。 现在不急,先让皇后得意一阵。 皇后有子,毒害其他阿哥给嫡子铲平阻碍才更顺理成章,届时失子之痛和此事一起爆发,就看她抗不抗得住。 弘昭看了一眼床上被染过香烛气味的被子,翘唇道: “将它送去九州清晏,就说,愿皇阿玛疼惜庇佑。” …… 雍正看到那熟悉的被子,先是蹙眉,后又释怀,唉,一定是弘昭心生愧疚,在给朕示好呢。 先帝还抱着允礽的衣服睡觉,哼,谁没有似的。 嗅了一口,香香的。 弘昭留香荀令,不愧是朕的儿子,一定是朕德配天地,才能生出这么优秀的后代。 “朕记得苏州新贡了浮光锦,都赐给五阿哥,他穿,好看。” 雍正想了一圈,还是觉得这后宫众人,无一人能穿得比弘昭更有风采。 苏培盛:啊? 这不妥吧。 “皇上,可这浮光锦奴才看了,样式花色分明是女子用的啊,怕是五阿哥见了还要不高兴。”他小心翼翼道。 雍正一时高兴忘了:“那就裁了衣裳,都赐给…香答应吧。” 香答应总是说弘昭好话,虽然说话糙了些,但糙有糙的妙处。 …… 安陵容摸着新赐的浮光锦,很是喜欢,但还是压下了贪欲,心里想着: 虽然沈姐姐背后说我不好,但曾经也亏有她照拂,内务府才不至于克扣得太过分。 这些浮光锦两件分别送给皇后与华妃,以表恭顺,两不得罪。 剩余的一件自己留着,一件送给甄姐姐,一件送给沈姐姐。 这时,沈眉庄没有假孕风波,未被皇上厌弃,安陵容还剩三件,自然是她们姐妹一人一件。 …… 浣碧一直在说安陵容的酸话,说她送浮光锦是为了炫耀。 甄嬛听着心烦,训了几句,让她出去思过,浮光锦只有一件,自然没有留给浣碧的理。 甄嬛发现安陵容闷声不响地成了香答应,心里五味杂陈,她倒不是怨陵容,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五味杂成是因为所有女人都不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或多或少会不舒服。 但甄嬛发现,与在宫中弹湘妃怨那次比起来,这次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一想到皇上的大圆脸,花心,与喜怒无常,她便从帝王偏爱的迷醉中逐渐清醒了过来。 皇上待她好,待陵容也好…… 她松一口气是因为陵容还愿意侍寝,说明她没有把旖旎心思放在五阿哥身上。 但这个想法让甄嬛心慌,她怎么可以又生出这样古怪的心思。 发现思绪又绕回到了五阿哥湿身的模样上,甄嬛红了耳尖,连忙扇了几下凉扇,冷静下来后又拿起绣棚,仔细地绣着一个人形花样。 嗯,她绣这个是为了给五阿哥祈福,听说烧了指代之物,就能替真人受难,也不知道真不真。 她自然也是担心五阿哥身上的怪疾的,但从温实初透露的口风来看,应当是不打紧。 这让甄嬛放心了许多,但还是忍不住常常挂念。 她绣了又拆:“我的绣工是不如陵容的,怎么绣都少了神韵。” 但这私密的东西,她又不好意思向陵容请教。 这时,浣碧又走了进来。 “我不是让你思过吗?怎么又来了?”甄嬛疑惑道。 浣碧关上门,脸上还残存着被训斥后的难堪,但却小心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 “这有一封小主的家书,奴婢信不过别人,这才亲自拿来。” 家书。 甄嬛立刻想到了她上次问额娘的事情。 连忙放下了绣绷,还用扇子盖住图样,拆开来看。 浣碧也期待又紧张地踮着脚也想看:“小主,上面写了什么?四阿哥五阿哥……” 甄嬛一直拿她当甄家人,因此没有避讳她:“母亲说外祖的确有一个私生女流落在外,不知所踪……” 浣碧一听私生女,眼神黯了黯,随后又张大嘴,不知是惊讶还是惊喜: “难道,此女后来入宫做了宫女……那四阿哥五阿哥岂不是……” “嘘,父亲说他去查了李金桂,只是知晓她容貌的老人都找不到了,家人也没有了踪迹。” “传言她长得不美,但既然能生下四阿哥五阿哥这样的孩子,又怎会差,想来都是谣传。” 李金桂的身世他们其实没查到,但这一切又太过巧合,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一起。 若没有血缘关系,怎会长得这般相像呢,这也是天注定的缘分。 古人甚至能想出,这胎原本是要投到他们家的,只是阴差阳错没能落成,才无了姐弟缘分。 甄嬛和浣碧都有些窃喜,若如此,他们有这一层关系在,岂不是更亲近。 只是四阿哥五阿哥从小丧母,未必会认的。 甄嬛看着四阿哥就觉得仿佛在深宫中又多了一个家人一般安心。 她暗自下定决心,若有能帮得上又不损害自己的地方,就帮着点 。 “再有两日,就是温宜公主的生辰宴了 ……” 皇上不许人打扰五阿哥静养,想必那时候,自己才能见着他。 第73章 甄嬛传73欺负你老十怎么了,他连朕都欺负 温宜公主生辰宴上。 弘昭被各路关怀的眼神追了个透彻。 他安静地坐在席上,表面坐姿端正并无不妥,但实际上已经无聊得想溜了。 弘昼看出他无聊,凑过来假装敬酒,轻声问他:“五哥,温宜妹妹的生辰礼你准备的到底是什么?” 弘历头身未移,眸光却转了过来,显然是连他都不知道的。 弘昭朝他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后者照做后,他道:“书。” 弘昼一脸懵,压着嗓音道:“不是?温宜才一岁,你送书啊?她看得懂吗?该不会是五哥你为了把不喜欢的书扔出去,找的借口吧。” 他们两人交谈的亲近模样被雍正看在眼里,当即好奇道:“你们两个在说些什么悄悄话呢,说出来也让朕听听。” 弘历心里翻了个白眼,知道是悄悄话,你还问,多冒昧啊。 弘昼就怕他问,到时候五哥送书给温宜的事情说出来,岂不是让五哥在宗亲面前失了脸面,刚想敷衍着说在讨论学问,哪知弘昭直接道: “温宜妹妹玉雪可爱,我们两个做哥哥的,正在争醋谁送的生辰礼更得她喜欢。” 雍正哈哈了两声:“这有何难,不如将诸位的生辰礼都摆出来,让温宜自己选。” “这不就是抓阄嘛,臣弟看了好一会儿歌舞,左等右等,就等不来这正头戏,还以为皇上是只喜欢阿哥,不喜欢公主呢。” “正巧臣弟只有一个女儿,若皇上不嫌弃,便将温宜公主交由臣弟抚养吧,臣弟一定视如己出,绝不亏待了她。” 敦亲王喝多了酒,人傻胆大,直接阴阳怪气起了皇帝重男轻女。 说到“只喜欢阿哥”时还看了一眼弘昭,心里不忿,凭什么老四那个阴险小人能生出这么俊俏的阿哥。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这次负责举办宴会的曹琴默脸色一灰,心都提到嗓子眼里。 明明是女儿重要的周岁宴,可却不得不为华妃的事布局,硬生生将宴会高潮的抓阄延到后面。 察觉到皇上不善的目光,曹琴默焦急道:“敦亲王说笑了,温宜公主可是皇上最喜欢的女儿,臣妾也正准备起抓周桌呢,让敦亲王失了耐性,倒是臣妾之过。” 她的目光又转到皇上身上,带着母亲的期艾,那动人的光辉让雍正气消了不少。 十福晋连忙训斥赔笑:“皇上面前说什么醉话,还请皇上恕罪,温宜公主身份尊贵,哪能让她受了委屈。” 被自己的亲亲福晋训了,敦亲王脑袋一缩,双下巴把脸又撑圆了一圈。 他起身拱手敷衍地抬了抬,躲着脸道:“臣弟失言了。” 雍正其实很不高兴,但他又要表现出自己孝悌有加的品格和容人气量,笑着挥手:“老十也是喜爱关心温宜,朕怎会怪你。” 敦亲王人傻,觉得皇上对他宽容,便又昂扬嘴贱了起来: “既是要抓周,那就赶紧摆桌子吧,只是臣弟送给温宜公主的生辰礼又怎会只有一件,臣弟可不像某些小气人,送礼只送一样的。” 刚来,还只带了一样项圈的端妃脚步一顿,又从容地给皇上行礼入座,却觉得自己来的时机不好,她这项圈是送还是不送。 送了岂不显得她就是小气人,还丢了皇上的面子。 这时,一道清越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十叔倒是阔气,十叔既然喜爱温宜,还视作亲生女儿,这疼爱不会是说说而已吧。” 端妃看过去,瞬间就被那个少年地好相貌给惊艳了,甚至都忘记了咳嗽。 他穿着蜜合色的长袍,像一颗散发着光芒的绝世珠宝,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敦亲王听了弘昭的质疑就皱眉,他就是为了面子也不可能这么说,语气阴阳道:“那自然不是,五阿哥又有何高见?” 弘昭站起来,走到温宜的奶嬷嬷身边,逗了逗人类幼崽嫩乎乎的小脸,被她攥住了手指: “既是视如己出,便不能厚此薄彼,反正十叔又不是小气人,这生辰礼都给了,侄儿再讨份公平。” “与亲女同规格的嫁妆,十叔这样阔绰的人,想来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若十叔肯给,侄儿就相信你所言非虚啊。” 敦亲王脸挤在了一起:……你直接说想抄本王府邸呗。 他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是备了丰厚的嫁妆。 倒不是给不起,但给老四的女儿……哼……谁喜欢他的女儿了。 曹琴默一听那是高兴坏了,而雍正则是看老十那肉疼的表情,就觉得心情愉悦。 “想不到皇上已经穷到这个份儿上了,竟派一个小儿来与臣弟这个叔叔讨嫁妆。”敦亲王不直面回答,跟告状似地转向雍正。 弘昭抱起温宜,笑道:“皇阿玛疼爱女儿,自然是给最多最好的,只是十叔这是做甚?难道是不敢答应?看来十叔的话是不可信的,你也是个小气人,是不是呀,小温宜。” 温宜流着口水,竟然学他说话了:“是啊是啊~” 周岁的孩子已经能简单往外蹦字了。 但曹琴默从来没有听温宜一次性说这么多字,心中欣慰又高兴。 在场妃嫔宗亲也觉着这恰好对上的话语有趣,纷纷笑了起来。 敦亲王气得瞪大眼睛,指着弘昭道: “你…你这个卑……”卑贱汉人生的破落阿哥,也配这么和他说话,果然是没额娘养的,教得眼皮子如此浅薄! 但他还没把话说完,十福晋就咳嗽了起来,敦亲王连忙闭了嘴,又觉得下不来台,一副要说法的模样看向坐在高台的皇上。 雍正眼含笑意,装作亲昵地数落道:“好了,老十,你都多大一个人了,怎么还和弘昭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计较。” “朕知道你囊中羞涩,你是朕的皇弟,怎么在朕面前还死要面子活受罪,岂不是让咱们兄弟生分了。” 雍正刚才还在笑,转眼间又沉下脸,故作“你怎么这么见外,在朕面前还装阔”的表情看着敦亲王。 心里爽得不行,但面上还要哥俩好。 “既然老十有难处,不如朕赐你些银两也好改善府中日子,瞧十弟妹瘦的,是不是平时有好的,全紧着给老十吃了。” 这是嘲笑他胖呢。 伤害为零,全是侮辱。 敦亲王一口噎住,谁,谁装阔了!!! 你老四平时吃得也不少啊,瞧把妃嫔们饿得跟麻杆似的! 今日他要是接了赏,那全京城都要知道他“装阔”的事情了,让他有何颜面见人。 “皇上误会了,臣弟府中还算充裕,就不劳皇上费心了,不过是公主出嫁的嫁妆,臣弟可不是小气人,明日就抬到宫里去!” 雍正哈哈笑了两声,老十送过来朕就大肆宣扬敦亲王谄媚朕,送来大量金银珠宝奉承,但面上却拒绝: “诶~老十你总是这么急躁,温宜是朕的女儿,你实在不必如此,传到外人耳中,倒显得是朕逼你似的。” 敦亲王一鼓作气,非要展现自己的实力:“不,没人逼臣弟,臣弟是自愿的!皇上的公主也是臣弟的侄女,臣弟出一份嫁妆也是应该的!” 曹琴默心里都要乐开花了,恨不得原地旋转跳跃,看弘昭的眼神跟看恩人似的: “如此就多谢敦亲王对温宜的关爱了。” 但同样有公主的欣贵人则眼眸黯淡。 弘昭发现了:不白来,都不白来哈。 啪啪啪。 只见温宜公主已经转到弘历手上,弘昭和捧场王弘昼正激情地鼓着掌: “十叔果然大气,弘昭佩服不已,皇阿玛的公主是十叔的侄女,十叔添妆的确是应该的。” “那侄儿还有一个淑和妹妹,年纪尚小,还未出嫁呢,十叔你看,都是公主,这哪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厚此薄彼,又是厚此薄彼!敦亲王真想一拳捶爆五阿哥的头,他气得大喘气。 欣贵人则是眼神刷一下亮了,有些震惊,又有些感动,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她的淑和一份。 雍正觉得不妥,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传出去可不礼貌了:“咳咳,苏培盛,这道鸭子不错,端过去给五阿哥尝尝。” 意思是你闭嘴吧,别说了,温宜那次是老十自讨苦吃,但淑和这次哪有这样明目张胆要的,朕脸上无光啊。 弘昭自然是明白了他的用意:“有劳苏公公了,只是四哥最喜欢吃鸭子,帮我端给四哥吧。” 还是让弘历少说话吧。 他转头看了雍正一眼,后者目光避开,假装要吃葡萄。 真是被他上次“请死”给吓怕了。 咳咳,好叭,朕也不是那么要脸的人,你祸害了老十,可就不许祸害朕了哦。 敦亲王脸色铁青,脸上的肥肉都抖了三抖。 好啊好啊,讹上我老十了是吧! 他当时为什么要嘴贱装阔啊。 “好!我这当叔叔的,自然是要出一份力,淑和公主那份,我老十也出了!只是五阿哥如此疼爱幼妹,你又能拿出什么呢,别是故意欺负你叔叔来了!” 雍正:……欺负你怎么了,他连朕都欺负,没看朕都不敢说话吗? 第74章 甄嬛传74怎么不去平定准噶尔呢 那少年直接端起一杯酒: “十叔这是生气了?侄儿还以为十叔是慷慨豪爽的真汉子,说话做事才底气十足,没想到这还真生气了,都怪侄儿心直口快,侄儿敬十叔一杯。” 敦亲王还以为他认怂了,又被他嘲讽得怒气再涌,觑了一眼上座威严的皇帝,见他不吱声,重重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喝了酒。 弘昭又举起一杯酒:“十叔果然豁达,只是侄儿还有一事。” 此话听得在场人都心头一跳,还来! 敦亲王心里也有不好的预感,这坏小子不会是要向他借钱吧。 “十叔问侄儿能给什么?自然是能给则给,左不过是身外之物。” 他又转向雍正:“还请皇阿玛记下,儿臣成年后建府银都给妹妹们添妆。” 金银于妖精而言又不能吃,他根本就不在乎。 像弘昭的狐狸爸妈,虽然混娱乐圈做顶流的。 但做明星营业和多年经营公司得来的金钱,除去在人类社会的必要花销。 剩下的全部都给粉丝分账了,两狐加起来平均每年分账一百个亿,被称为内娱财神爷,许愿他是真给。 其中包括粉丝重疾基金,粉丝教育基金,粉丝年终基金…… 也正是因此,弘昭虽然有一对超能赚钱的爸妈,但其实生活水平很一般。 零花钱是没有的,还要去公园装萨摩耶摇尾巴骗小孩儿qq糖吃。 “只是侄儿届时无家可归,还望最大方热情的十叔收留啊。” 敦亲王:你看本王像大怨种吗? 五阿哥住进他府上,未来这敦王府的财产还指不定能不能落他儿子手上呢。 老四那阴贼!这是想要他抄他的家找不到借口,要派他儿子来打着秋风吃他绝户啊! 弘昭这话让大殿内所有人都为之惊讶。 曹琴默虽然希望女儿的嫁妆越多越好,但已经得了敦亲王一份,再听弘昭这么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欣贵人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当即笑道: “哎呦,五阿哥有这份心就够了,我替淑和向你道一声谢。” “五阿哥是哥哥,是平辈,这要添妆啊,也要敦亲王这样宽爽的长辈来做,哪有让小辈操心的。” 嗯,朕也是这么想的,雍正满意地看了一眼欣贵人,突然觉得这张嘴也不那么烦人了。 曹琴默也连忙跟道:“欣贵人说得有理,五阿哥的好意温宜收到了,哪能挪了你的建府银。” “况且温宜还小呢,只盼她将来出嫁时,再有哥哥相送一程,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敦亲王脸色跟吞了苦瓜似的,一甩袖子,恨不得把刚才吃的敬酒都吐出来,他是看出来了,这敬酒就是软刀子的罚酒啊: “五阿哥这般厚脸皮的人,本王也是前所未见,皇上是会教儿子的!” 弘昭见他跳脚的模样心中一乐: “诗经有言:相鼠有皮,人而无仪。这脸皮啊就是人的威仪,人的羞耻心,自然是越多越好。” “否则像十叔这般脸皮薄的,才说几句就面红耳赤,岂不是少了天家威仪。” “十叔说侄儿厚脸皮,便是夸侄儿知礼有仪,夸得皇阿玛都要谦虚了。” 弘昭实在说不出胖橘会教儿子的话。 敦亲王见自己讥诮不成反被讽没有天家威仪,顿时不服气了,连福晋不停咳嗽提醒也没管,有种说不过就耍无赖的意味: “我满人以骑射得天下,你说这些臭墨汉学有什么用!” 他越是情绪激昂,就越显得弘昭刚才说得话没错。 比起少年悠游自如的模样,倒显得他像市井泼夫。 “哪里就是无用呢,不正好给十叔这样不曾听闻的人普及知识嘛。” “听闻皇玛法在世时,极重阿哥们的汉学,怎么这才没两年,十叔就将所学全忘干净了,还驳斥起皇玛法的教育来了,十叔这是对先帝不满不敬吗?” 帽子一戴,敦亲王立刻头顶一凉了,对先帝不敬岂不就是不孝,他忙对着雍正一拱手: “皇上,您是知道臣弟性子的,臣弟万万没有此意啊!” 十福晋也连忙站起来行礼:“请皇上明鉴,王爷是喝醉了酒才说了胡话,绝没有此心啊!” 这会儿,正好适合雍正来唱红脸,他笑呵呵地抬了抬手: “老十向来不会说话,但心是好的,朕自然相信他,老十,带着弟妹入席吧。” 接着,又佯装严肃地对弘昭训斥:“不可对你十叔玩笑,你这小子,快回去坐好,惯强词夺理,你十叔读书少,骑射才是他的长处。” 敦亲王被扎一刀读书少,随后心里安慰自己,哼哼,没事哒没事哒,本王的长处在骑射上,才不和你们这些死读书的比。 一旁看戏的弘昼带着活泼兴奋的音色:“哦?十叔也能开十八力弓?” 敦亲王刚喝进嘴里的酒一口喷了出来,什么十八力,他可没说自己能开十八力啊,你小子别乱说! 他强行找补道:“咳咳,光有力气也只是莽夫一个,这骑射讲究得是百发百中,可不是耍耍弓弦就够了的,可别费劲一射,全是歪箭,本王虽不能开十八力弓,但准头确是足的。” 雍正眼中全是得意,赞赏地看了一眼弘昼,以前怎么没见这小子这么机灵呢。 他可愁没时机向宗亲们炫耀呢:“哈哈哈哈哈,老十说得是,弘昭不仅能开十八力弓,还能百发百中,骑射更是不在话下。” 敦亲王脸色涨红,觉得没面子,又忍不住嘴贱,蛐蛐道:“呵呵,真是英雄出少年,五阿哥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平定准噶尔呢?” 你行你上啊。 第75章 甄嬛传75那你跳个舞看看 敦亲王直接被十福晋借着衣服的遮掩拧了一把肥肉。 他的眉毛瞬间向上吊起,表情跟闭气似的提着,回头看了一眼福晋,又小心翼翼低了低头,闭上嘴。 安陵容原本对敦亲王印象很好,毕竟他是个疼福晋的。 但听到他接二连三的与五阿哥为难,刚才的好印象瞬间瓦解了。 虽然心中有不少话想说,但她只是个答应…… 父亲只是个小官,敦亲王一句话就能让父亲丢了官帽,因此只能在心里暗暗给他扎小人,不敢多言。 甄嬛原本还觉得太闷了想出去透透气,但一看五阿哥出来说话了,刚站起来的她又假装理了理衣服坐了回去。 她眉上蹙着两弯远山,显然也是不悦的。 这敦亲王也真是大胆,两国开战这样的大事哪里会因为出现一个极厉害的将领就可以决定的。 哪怕是皇上都得深思熟虑,他却因不服气,就拿这话来阴阳五阿哥。 而沈眉庄,她就是再大胆,也不敢议论朝政,只捏着帕子担忧地看向弘昭。 雍正的眼神骤然一暗,压抑着怒气,冰冷地看向敦亲王肥硕的身体。 哼,要不是老十身份特殊,真想送他去挖煤! “老十,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 还平定准噶尔,你问朕了吗? 国库有银子吗?火药充裕吗?粮草备齐了吗?士兵马匹养好了吗? 这种大事是能轻飘飘地拿出来儿戏的吗? 虽然他也想打准噶尔,但现在青海战事刚刚结束,国库空虚,不宜劳民伤财,且时机未到。 老十却自作主张拿国家大事玩笑,因此雍正这次也黑了脸,不再容忍。 敦亲王就是气不过,又爱抬杠,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也知道了暂时不能和老四撕破脸,站起来行礼道: “是臣弟失言了。” 弘昭与弘历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倒是有些期待。 弘历是个激进好斗的,准噶尔屡次骚扰边界,就该踏平了,纳入大清版图。 弘昭只是知道弘历想要,并且他想出去玩。 准噶尔,多适合上面种葡萄,下面养鸡啊。 (新疆的皇上们请不要打我,老奴说的不是你们哈,本人没有对新疆不满,本人非常向往~) 葡萄酿鸡,不知道好不好吃。 “皇阿玛,你不是答应要送儿臣一个养鸡场吗?儿臣觉得,准噶尔是个好地方。” 听到这话雍正小脑都要萎缩了。 不是,养鸡场,这是能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吗?你说出来朕脸上都无光啊! 而且你知道准噶尔的战力吗?说得轻轻松松,你当准噶尔是个小村子吗?指哪要哪? 还养鸡场,那朕还说朕想要准噶尔来养狗呢! “胡闹!”雍正有些生气地训斥道,私底下玩笑便罢了,这么多宗亲在呢,丢人。 现在轮到弘历咳嗽了,就不该和五弟对视,跟个狸猫一样,一对视就歪着头溜溜哒要过来找事儿。 “哼,无知小儿,五阿哥怕是连准噶尔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敦亲王本来都要偃旗息鼓了,但一听作对的人问出这么傻的问题,这不就是伸着脸给他打吗,不打他晚上回去都悔得睡不着觉! “西北之角,天山以北,东西南北延袤数千里地,四面环绕,天然……” “养鸡场。” 敦亲王:升堂记得带着你那破养鸡场! 雍正:能不能别提养鸡场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大话说出去到时候可就丢人了。 弘历:……没事哒弟弟,哥哥以后一定拿下那里给你养鸡玩,就是,你的小愿望能不能私下讲。 弘昼:咳咳,五哥,少说两句吧,皇阿玛拳头都硬了,上次打了三哥,这回不会要打我了吧。 弘时:啊?啥?我不在我不在,不要点我名,不要点我名,我什么都不知道…… “哼,就算你知道又如何,先帝三次征讨才暂时平定,没过多久又掀波澜,五阿哥说来倒轻易,简直狂妄至极!” 敦亲王人傻傻的,刚被雍正骂过,这会儿又上头了,十福晋的眼神都快化成针线把他嘴缝上了。 弘昭手里抛着一串葡萄,一颗小果从柄上掉落,咕噜滚到他脚边: “子曰:四十不惑,心坚意定,四十岁正是闯的年纪,十叔却连想都不敢想,可见是有自知之明,难怪十叔就这么窝在王府里颐养天年了。” 少年一身浅金色衣裳安然地坐在那里,视线漫不经心地扫了全场一眼,却散发出惊人的气场。 仿佛所有人都被他用一裹丝绸卷住了身体动作,如蜘蛛丝缠猎物般,强制性的,将目光收拢在一处,让人心神为之一怔。 就连被骂废物,没有斗志的敦亲王怒气都断片了一瞬。 本来甄嬛心里对五阿哥印象再好,都觉得他今天有些自大了,或许是年纪还小,异想天开,长大了就好了。 但一看见他的模样就莫名相信他。 那纤长有力的手随意把玩着紫色的葡萄,就像一柄银芒闪烁的锋利宝剑,不断颠弄着准噶尔的心脏。 葡萄脆弱不堪地瑟瑟发抖,承受着他一时的玩乐,破碎地滚在地上,像天上硬拽下来的星子。 被那双势在必得,野性艳冶的丹凤眼看一眼,所有人瞬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奔腾。 就好像……灵魂放荡。 弘昭直接拿着一串葡萄靠近唇边,咬下来一颗吃了。 他宛如品尝战利品的雄狮,喉结滚动,咽下,声音在安静的大殿里再次响了起来: “可叹十叔虽是皇阿玛手足,却无手足之能。” “比不上十三叔勤勉,能为皇阿玛分朝堂之忧便罢了,连十七叔都比不上。” 这时候,果郡王允礼正好携笛入内。 他在外面转了一圈,有些无趣,便“提早”来了宴席,恰好听到这话,有些不明所以,笑道: “这一来就听见五阿哥在夸臣弟,我说怎么路上的喜鹊叫不停呢。” 敦亲王吹胡子瞪眼睛,看允礼怎么看怎么不爽,指着他道: “你说什么,本王还比不上这个汉人生的闲人?!” 果郡王早就被他奚落习惯了,但不高兴也只能忍着,他惹不起背景强大的老十,只能自贬: “臣弟只爱游山玩水,自然比不上十哥。” “错。”弘昭看这个胖加菲猫不顺眼。 “万千臣子皆是为皇帝服务,十七叔醉情山水,常年游历,为皇阿玛探查民情,陪伴圣驾,宽心解郁,是帝王的逍遥散。” 这句话说得雍正心里通畅不已,对,就是为朕服务的,朕当皇帝又不是为了当受气包的。 果郡王则是心里一阵苦笑,这话虽好听,但他自己知道,若有选择,他可不想陪伴圣驾。 “而十叔啊……侄儿都不想说你这脾气,侄儿总共才说几句话,就被你堵得胸口疼,你可是帝王的炸药包啊,好心情都炸没了。” 敦亲王自然不服气,觑了一眼皇上的脸,黢黑,哼,炸死老四这老狗最好! “好在皇阿玛大度,不与你计较,还宽待于你,屡次为了手足训斥亲子,真是让侄儿好生羡慕。” 雍正原本正在憋笑,一听到后一句话,心里一个咯噔。 这臭小子又记上仇了,就因为自己没帮他说话还训了他一句?哪有屡次啊,他冤枉朕。 “皇阿玛待兄弟好过亲子,十叔该心怀感恩才是。” 雍正莫名心虚起来,感觉好像被翻旧账了一样。 敦亲王脸色难堪,说得好像他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一样。 他的名声啊,再一次岌岌可危! 这五阿哥的嘴也太可恶了,他连忙地站起来拱手,脸色为难: “皇上明鉴,臣弟只是性子直了一些,才让五阿哥误会了。” “臣弟才不是什么炸药包,臣弟,臣弟明明是您的……开心果。” 弘昭听言,差点笑出声:唔,那你跳个舞看看。 敦亲王是忍着恶心才说了出来。 忍一时风平浪静! 能成大事者,必有静气! 哼!本王记住了今日之辱! 等日后八哥登基,就把这讨厌的五阿哥发配宁古塔! 雍正心里也觉得恶心,看着老十就讨厌。 年轻的时候不还算正常吗,如今越发圆润会膈应人了。 什么开心果,他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但看见老十那隐忍伏低的模样,雍正又暗爽不已,瞧他那说一句话的委屈样儿,朕就喜欢看他受委屈。 一个带着调笑的声音突兀出现: “原是侄儿错怪十叔了,侄儿给叔叔说一声对不住了,十叔既然是帝王的开心果,就该费些心思取悦帝王。” 弘昭也站起身拱手,唇角翘起:“皇阿玛,儿臣有一计。” 雍正:好,你退下吧。 退退退! 朕一看那臭小子的眼神就知道,坏了,朕要被他玩坏了。 还不等他出言拒绝,弘昭已经说出口了: “好十叔,好开心果儿,那你跳个惊鸿舞给皇阿玛开心开心。” 第76章 甄嬛传76抓周 全场鸦雀无声,众人既惊又好笑。 脑海里纷纷浮现出敦亲王跳惊鸿舞的滑稽画面。 唔,那真是好大一只胖呆鹅。 女席那边有几个笑点低的已经忍不住用帕子掩面,或吃东西遮挡唇边的笑意。 苏培盛埋下脸,嘴角有些抽搐。 这五阿哥就是爱打趣人。 雍正听到惊鸿舞三个字先是想起了纯元的纤纤一舞,佳人在梅花下翩然转过头来。 露出老十那张大圆脸,让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手猛然地拍在桌面上,满眼嫌恶。 宜修见状,以为他是不悦的,摸了摸肚子,板起脸训斥道: “大胆,五阿哥岂可如此戏弄敦亲王,这更是对纯元皇后不敬,还不退下!” 果郡王拱手护道:“皇嫂言重了,臣弟可是听说今天是家宴,在座都是一家人。” “五阿哥不过与十哥说乐,想搏皇兄一笑罢了,可见是有孝心的好孩子。” 甄嬛听了,忍不住点头,这果郡王倒是个心胸宽广的,五阿哥还小,爱玩儿些怎么了。 “再如何,规矩就是规矩,敦亲王是长辈,五阿哥不该过了度。”皇后说话的语气稍稍缓了缓。 敦亲王见周边人都笑他,又尴尬又愤怒,听皇后为他说话,心情才舒坦了一些: “哼,还是皇后娘娘明事理,惊鸿舞是女子跳的,怎么能让臣弟跳,五阿哥分明是故意为难臣弟。” “老十七还说他有孝心,他这么有孝心,怎么不自己跳给皇上看,让皇上开心开心。” “反正五阿哥面若好女,穿上舞衣,怕是连纯元皇后也比不过。” 众人都心中一惊,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他是在讽刺五阿哥长得阴柔像女子,比纯元皇后还好看。 众人都目光都聚集到弘昭身上。 他下巴窄而持正,唇朱而风骚,高鼻深眸。 不说话时绝艳似富贵牡丹王,清胧似挺秀湘妃竹,妖雅之间,清浊之内,如浓烈的黑与白撞出的震颤波纹。 怎么看都是男子俊俏,而不是女子娇媚,这敦亲王分明就是故意侮辱。 但风暴中心的少年面对这相同刁难,却不像敦亲王那般气急败坏,讥讽嘲弄,而是气定神闲,自有一股坦然明朗,他突然笑了: “那又何妨,不过是一舞而已,只是若侄儿敢学敢跳,不知十叔敢不敢?” “不如我们作赌,一月为期,谁学不会跳不好,就说明他对帝王不是真心,自贬宁古塔面壁去吧。” 这下,敦亲王急了,你玩真的啊:“荒谬,荒谬!这如何儿戏!” “哦,没事,侄儿知道十叔干啥啥不行,自然是不敢的。”弘昭补了一句。 “你!皇上,您万不可听五阿哥胡言乱语!”敦亲王说又说不过,只能搬大的来压小的。 皇上,管管你儿子! 弘昭提及惊鸿舞,还把它将敦亲王联系在一起,雍正本该生气,认为这是对纯元皇后的冒犯。 但此时他心里却平静无一丝波澜。 梅花的红被老十的脸破坏了,现在一想起来全是那魔性的画面,他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心痛了。 见敦亲王焦急的模样,他反而淡定了: “老十,你和一个孩子较什么真,他与你玩笑话都听不出来。” “你不行就说不行,朕是你皇兄,还能强人所难不成,你偏还当真了去惹弘昭,如今他认真了你又不认了。” 雍正指着敦亲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敦亲王觉得自己委屈坏了,老四儿子欺负他,老四还骂他。 要是八哥当皇帝才不会这样对他。 “……臣弟失言。” “好了,起身吧,这事儿就算了,老十,你今日失言的话都说了三次,可见平时就口无遮拦,你啊,早该改改这毛病。” 老十嘴贱,还就喜欢和朕对着干,早想抽他嘴巴了。 “今日是温宜生辰,叫你们热闹,没叫你们吵闹,曹贵人,开始抓阄吧。”雍正吩咐道。 “是。”曹琴默此刻已经有些小心翼翼了,殿内气氛也暂时冷了下来。 宫人们摆好公主抓周所用物品,又接了两个长桌摆众人送的生辰礼,都是挑了最好的一样摆上。 端妃见此,站起身来:“温宜公主真是可爱,臣妾这件项圈,就当作给公主抓阄的添头吧。” 皇帝看着她总有心里几分心虚:“朕记得那是你的陪嫁,温宜还是个小孩子,怎能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华妃则是不高兴地直接翻了白眼,心里暗骂上不得台面的穷酸货。 端妃宛如腐木一般灰败的脸瞬间如焕生机,长出绿芽: “皇上还记得,臣妾长年累月地病着,留着也是可惜了,给温宜戴倒正好。” 雍正眼神错开,默然点了点头。 曹琴默自然是收到的礼越多越好,热情地向端妃道了谢。 众人纷纷离了席,围到桌旁,小太监们放礼时并未唱名,因此众人都在猜测那些礼是谁送的。 华妃又是好一阵炫耀。 弘昼双眼睁大:“五哥,这,这就是你送的书?” 所有人的目光闻声看去,只见礼桌上是一本金子打的《三字经》,页与页之间用圆环穿孔连接可翻动。 曹琴默眼睛唰地就亮了,她是个俗人,她就喜欢金子。 一想到温宜用金子做的书启蒙,她就激动,那可是连皇子都不曾有的东西。 “俗。”敦亲王小声哼道,被福晋扯了扯袖子,又憋回去了。 雍正看着也觉得俗,他原本还想说的,但一听是弘昭送的,又默默咽了回去。 “六弟,你送的是什么?”弘昭问道。 他猜了猜,指着那个的大金锁:“是这个吗?” 弘昼嘿嘿举起大金锁在温宜面前晃了晃,还有清脆的铃响声: “是啊,小温宜,记下记下,待会儿抓这个,六哥这个金锁可是象征福运的。” 小孩子就喜欢会发声的东西,温宜果然被吸引得伸出小手一抓一抓:“嗯嗯。” 弘昭拦下他,笑骂:“你这可是作弊,这不就相当于考试前给考生透题嘛。” “那也要温宜真的喜欢,你那本书温宜又看不懂,四哥,你送的什么?”弘昼问弘历。 后者指了指末端一个娃娃形小金砖:“听说温宜晚上总睡不好,就让人打了一个小金枕给她,代表着平安康健。” 曹贵人都呆了一下,金枕,金书,金锁。 好,好实在。 都是情急了能绞下来能现用的金子。 雍正不言,只一味转十八子。 俗,好俗。 这三兄弟不愧是一起长大的,虽没通过气,但却送了一水儿的金子。 唉,他们一定是没见过好东西,才觉得金子是最好的。 朕得多赐些好东西给他们,让他们长长见识。 “皇阿玛送了什么?”弘昭问道。 雍正有些尴尬,其实他只是让苏培盛备了一份礼,压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苏培盛连忙上前并指一请:“皇上赏的东西多,奴才就挑了一样公主能拿动的摆了上来,乃是一只纯金祥云如意笔。” 金子,又是金子! 雍正瞥了他一眼,好,朕也落入你苏培盛的俗套了,他连忙打断道:“好了,开始吧。” 奶嬷嬷将温宜小心地放在红布铺的桌上。 按照例俗,应当是公主抓阄后,观礼长辈再送玉如意,珊瑚珠等物表示祝福。 但这次雍正发了话,让众人都将礼品放上,再加上公主抓周例用的玉陈,有玉扇坠、金匙、银盒、犀钟、文房等物件。 此时小小的孩子坐在桌上,看着四张拼合在一起的大桌上摆满的各种物品,眼里全是茫然。 这,从头爬到底都要消耗小宝宝一碗奶。 曹琴默自然是高兴的,这显示着皇上对公主的看重。 弘昭弘昼两个显眼包纷纷给自己送的礼推销起来。 “温宜过来五哥这里,看看这金色的三字经,亮得能当镜子,喜不喜欢?” “温宜喜欢金锁对不对,六哥的金锁还会唱歌哦你听,叮当叮当多好听。” 弘历看了看自己的小金枕,真想提起来给他俩一人一下。 “瞧瞧他们两个,哪有抓周跟商贩叫卖似的,这不是故意影响公主的决断嘛,把他们给朕拉开!”雍正故作严肃道。 然后他又大摇大摆拿起那只金笔放在温宜面前。 众人:…… 还不如叫卖呢,你咋不直接塞人手里。 温宜根本不喜欢金笔,爬着往前走,抓住了弘昼的金锁,但太重了,她只用手指拨着金锁上串的金铃铛。 身边的人立刻说起来祝福的话,什么长命百岁,吉祥如意…… 弘昼得瑟地抱住温宜转了个圈,吓得曹琴默一跳,生怕他摔了。 接下来,撤了桌子,曹琴默又硬着头皮提起让众姐妹表演才艺的事。 甄嬛在暗箱操作下抽到了惊鸿舞。 只是这回,敦亲王是怕了惊鸿舞这三个字了,没再鸡蛋里挑骨头。 也就没有果郡王吹长相思伴奏的事。 一舞惊鸿,雍正惊喜不已,叫了赏,只是香答应看脸色有些不高兴,因为沈眉庄问也没问,就提议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 不过她纠结了一会儿也就想通了,到时候若曹贵人又抽到她表演别的琴啊筝啊的,她又做不到,更是要尴尬得下不来台,起码唱歌是她所长。 值得一提的是,弘昼看大家表演来了兴致,非说自己要表演弹琵琶。 弘历脸上生无可恋,弘昭笑容一僵。 听六弟弹琵琶,还不如听太监弹棉花呢。 弘昼自我感觉良好,弹得入迷,满座却一脸菜色。 雍正对这个儿子印象又加深了一重,直到他把温宜弹哭了,才忍无可忍地出言: “够了,你这技艺还得再练练,莫要吓坏小孩子。” 没见过谁弹琵琶接地府的。 弘昼伤心坏了,追着弘昭要安慰。 弘昭习惯性道:“是琴不好。” “可这是皇阿玛赐的好琴。” 弘昭:“……”狐狐大脑极速运转。 “就是琴不合时宜,温宜明明喜欢黄金,皇阿玛该送你黄金琵琶,她肯定就不哭了。“ 弘昼:……他就想听听五哥还有什么炸裂的理由。 黄金琵琶那都弹不出响吧。 …… 生辰宴到了结尾,华妃吟了楼东赋,收获了皇帝的愧疚。 她高兴地邀请大家隔天去听戏,也算为温宜热闹一阵,还特地看向皇后邀请她前去。 但皇后护了护肚子道:“还是妹妹们自己玩儿吧, 本宫喜欢清静。” “是吗?臣妾可记得皇后娘娘从前有听戏都必去的,怎么今日臣妾做东,就喜欢清静了呢,莫不是对臣妾有意见吧。” 华妃先是委屈地看着皇上,视线掠过宜修的肚子,眼中嫉恨一闪而过。 凭什么这个老妇都能怀上,就本宫怀不上! 雍正没多想,皇后不喜欢华妃,他是知道的,也只以为她是不想见华妃才不去的,原本不去就不去,但这么多宗亲看着呢,哪里能穿出皇后善妒的谣言。 于是他点了头:“既然华妃邀你,你去看看也算解解闷了。” 皇后笑容略略收敛,有些受伤地点了头:“是。” 第77章 甄嬛传77鸟枪,沈眉庄,听戏 弘昭没在意听戏,一边琢磨医术,一边琢磨怎么打准噶尔。 弘昭生活在现代,认为冷兵器终究比不过热武器,他觉得升级枪炮器械很重要。 “皇阿玛,儿臣想要鸟枪。” 鸟枪就是火绳枪,是清军装备最多的一种。 大清以骑射得天下这句话的准确说法应该是:以骑马射箭射枪得天下。 明朝时期就已经在使用枪械大炮了。 清军入关其实是大炮轰进来的,并不是单纯肉搏。 清初也并不觉得火药大炮是什么奇技淫巧,反而很是推崇。 甚至有练鸟枪而忽视骑射的,雍正还特地训斥过,说鸟枪应该和骑射结合在一起,不能因为鸟枪荒废骑射。 雍正诧异挑眉:“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当然是打准噶尔啊。”弘昭如实答道。 皇帝差点一口茶喷出去:“你还当真了!” “准噶尔不是会两发弹丸就能攻下来的,你有这个志向朕很欣慰,但你还小,这事儿以后再议。” “儿臣过几个月就十三了,荀灌,慕容垂,萧摩诃。古时十三上战场的人也不少,儿臣现在练起来,到时才能算熟手啊。” 弘昭用手挡住他的折子不让他批。 雍正无奈只能搁笔,鼻子喷出一股气,双眼严肃: “弘昭,你虽天生神力,但战场无眼,一发火药就能要了你的命,你纵有天大的力气也无处使。” 转而,他又觉得自己说太重了,语气缓和了下来: “你说说看,你若是将军,怎么打准噶尔。” 弘昭脸上带着笑意,知道他已经软化了态度: “儿臣有三计。” “其一,趁虚而入,儿臣潜入伊犁,暗杀了策妄阿拉布坦和他的继承人,让准噶尔群龙无首,自乱阵脚,我们趁此机会直攻伊犁。” 雍正皱眉,你说暗杀就暗杀,刺客得手有那么容易,朕脑袋早就搬家了。 “其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鄂罗斯与准噶尔边界纠纷久矣,儿臣扮作准噶尔人刺杀鄂罗斯国王,挑起他们之间的战事,两败俱伤之时,坐收渔翁之利。” 雍正抬头纹又多了一道,这什么鬼点子,先不说如何突破层层防护行暗杀之事。 到时候失败了,就变成鄂罗斯和准噶尔联手打大清了,风险太大。 而且怎么全是他一个人去暗杀,这小子就这么喜欢当刺客。 弘昭故意说了两个不靠谱的,但才说第三个: “其三,休养生息,发展火器,扩充军备,囤积粮草,命炮枪处广集能人工匠,注重改良鸟枪性能,肥马练兵,准噶尔可汗一把年纪没几年活头了,过几年就会有天赐良机。” 弘昭忽悠道,系统商城里倒是有枪械图纸,可随便拿一个出来,大清也是肌无力,根本造不出来。 先是冶铁技术太粗糙,枪管质量不达标,随后所用的黑火药燃速太慢,制作子弹的有色金属铜,炼制技术有限,各部位精度很难把握。 要想造现代枪械,必须先来一场工业的飞跃,这也不是简单的事,得慢慢来。 雍正眉头稍缓和,他就是这么想的,他也想让将士人手一把火器,但没钱没技术啊。 而研发新火器,主要没什么能用之人。 鸟枪的确好用,但有时候也很鸡肋啊,琢磨了好几年也就那样,没什么改良突破。 一遇到大风沙尘下雨暴雪就失灵,射程只有六十多步,还不如射箭呢,强弓还能射到一百八十步开外。 (一步等于五尺,等于1.6米,六十多步即一百米上下,一百八十步开外,288米,预计300米。) “更何况如今国库空虚,朕哪儿的银子扩充军备。”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打仗要钱,年羹尧刚刚四个月速通青海,数百万两银子花出去,各地还在哭穷找他要银子。 雍正恨不得自己是财神爷转世。 “精勘土地,重编鱼鳞图册,鼓励开垦农田,开垦者第一年下调赋税,往后逐年恢复。” “规范商税,打击地方官吏加征,勒索。” “全面开放海禁,推广夜市,促进消费,让银子流通起来。” “还有……” 弘昭讲了许多,他是个狐狸,这一世也没出过远门,不是很了解这些,只从书上读过,许多真实情况不明。 但这个位面已经被很多妖精玩过了,系统里有存档资料专门讲这个的,抄作业还不简单吗? 雍正有些惊讶弘昭居然知道这么多,看来不爱读书不代表不擅长读书,他没有打断,认真了起来,时而点头时而蹙眉。 “你的法子倒是不错,你去写份详细的折子呈上来。” “鸟枪,朕会给你送来,不要过度迷恋,要顾着自己的身子,你还中着毒呢。” 弘昭见达成目标,露出一个笑:“儿臣谢皇阿玛关心。” 才出勤政殿他就遇见了沈眉庄,对方少见地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裳,看着身形轻飘飘的。 两人行了一番礼,站在垂花门口说话。 周围有小太监小宫女看着,倒是不必避嫌。 沈眉庄一脸焦急:“前几日听说你病得厉害,皇上也不让人去打搅,昨日宴席上也没有机会说上话,你现在可好些了?” “让沈娘娘挂心了,儿臣并无大碍,倒是沈娘娘看着憔悴许多。” 沈眉庄眼下有些乌青,脸色也差,配上浅蓝色的素袍,更是显得孱弱了。 来见皇上,居然也没上妆,这点让弘昭倍感惊奇。 沈眉庄别开了脸,有些忧郁道:“这几日看账本,看得有些晚了。” 华妃再度执掌宫权,自然看不惯也得了宫权的敬嫔和她。 敬嫔已是嫔位,仍要被她羞辱成洗脚婢,蠢笨如猪,更何况她是个贵人,还是个得宠的贵人。 熄灯抄书,站立研墨,跪地念书,还说她的算盘声吵,让人移了她的算盘算账本。 算错了就嘲讽奚落,算对了就说她慢。 弘昭听她这么说,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让他说,这就是职场霸凌,华妃是个霸凌者,皇帝是个霸凌者,整个封建社会就是上层对下层的霸凌,哪怕是现代 。 人类,妖精,动植物,都是一样的。 或许只有真正的神明才能“众生平等”,杀死一只蚂蚁和杀死一个人一样重要。 弘昭自己就做不到这点,至少,他霸凌鸡,致死量百分百。 “账本繁杂,的确扰人,但沈娘娘也要注重身子,没人一生下来就会处理公务,一点点学就是了,皇阿玛可曾赐下几个熟悉宫务的姑姑?” 沈眉庄微微摇头:“这倒是没有,只是跟随华妃娘娘学着。” 但华妃又不仔细教,只天天让她看旧账本。 “华妃娘娘自己还有宫务要处理,哪有空闲仔细教你。”弘昭故意提到。 沈眉庄心中点头应是,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是妃,自己只是贵人,才忿忿想着,就听到少年说: “这事儿也简单,劳烦苏公公给皇阿玛传话,华妃娘娘劳累,又不是会教人的耐心性子。” “不若配几个熟悉各宫事物的姑姑辅佐敬娘娘与沈娘娘,往后也不必麻烦华妃娘娘了…我看芳若姑姑就很不错。” 沈眉庄眼睛一亮,她倒是想告状,但皇上只会说华妃性子娇了些,比不得她大度,让她忍忍。 听得她心里很是无语,皇上也大度,倒是让她当贵妃啊。 说多了,皇上又觉得她没有能力,因此她故意顶着日渐憔悴的脸来见皇上。 就是要让皇上看看年世兰有多跋扈,自己有多受累。 但五阿哥与她不一样,皇上宠爱五阿哥,是满宫皆知的。 他想要什么,皇上没有不应的。 昨日宴会上,五阿哥说话大胆,皇上也不曾怪罪。 甚至在侍寝时,聊起五阿哥,皇上突然就健谈起来。 虽然都是数落,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实是炫耀。 若是五阿哥开口,这点小事儿皇上想必会答应的。 不出沈眉庄所料,雍正一听是弘昭说的,又看到沈眉庄黯淡的脸,立刻就同意了。 这让沈眉庄欣喜不已,觉得都是五阿哥的功劳,心中还涌现出一种安全感。 皇上会忽视她的感受,五阿哥明明宽慰她几句就已经够了,却真切地将她的事放在心上,帮她想办法。 看着皇上那张脸,沈眉庄心里越来越不耐烦,只表面顺从。 …… 弘昼爱听戏文,练骑射时就说要去看了,也拉了哥哥们一起。 嫔妃们闲来无事,没什么娱乐活动,也凑在一处。 四位阿哥的到来,引得众嫔妃纷纷回首。 “儿臣给众位娘娘们请安。” 他们才行礼,就有此起彼伏的“快快起来”传来,像叮叮咚咚的山泉一般清脆悦耳。 “阿哥们快坐,三阿哥又长高了。” “四阿哥和莞贵人长得可真像。” “五阿哥身体好些了吗?可有不适。” “六阿哥看着就是个身板结实的,坐这边来,耿嫔姐姐真是好福气。” 各位妃嫔们的声音叠在一处,热闹得像一群蝴蝶,而他们四个就是那花儿。 弘时有些拘谨,眼神黏在了弘昭身上,似乎在找保护伞。 弘昭一上前,妃嫔们更热闹了。 “好了,昨儿不是才见过,瞧你们稀罕的,快坐下看戏吧。”皇后温声打断道。 一阵寒暄过后,众人才安静下来。 弘时自然随齐妃坐,弘昼坐在自己额娘身后,旁边就是弘历弘昭。 圆明园里很少有这么多主子,这次特地请了外面的大戏班子来,舞台也搭得宽敞。 三兄弟从前很少听戏,因此弘历和弘昼都看得津津有味。 但弘昭完全听不懂这咿咿呀呀唱得是什么,就有些无聊。 他一会儿说要去透透气,一会儿说要去松松腿,像一只多动的猴儿。 好在他坐在后排,离席了看戏的人也少有注意的。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多了一个穿青色衣服的小姑娘,正坐在弘历的旁边,两人低声说着什么墙头马上。 第78章 甄嬛传78两个顶级恋爱脑 “一个是杏出墙情意露,一个是雎鸠鸣君子逑。” 青衣女孩眼带向往地捧着双颊:“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初次相逢就互相钟情,情难自禁便勇敢地在一起,这样的情谊,真是让人羡慕。” 《裴少俊墙头马上》讲的是李千金和裴少俊一见倾心,但因为两人各自身负婚约又被奶妈发现私情,只好私奔。 李千金被裴少俊藏在后花园七年,还有了儿女,直到被裴父发现,怒斥李千金是娼妓,逼迫两人分离。 李千金被休回家,发现父母双亡,裴少俊考取进士后又来求复合。 原来他们两个之间本就有婚约,只是都没有对上账,误会了。 李千金不肯原谅,但耐不住裴父裴母也来求她,儿女也来求她,最终圆满结局。 这折子戏在古人的眼里,是在歌颂男女自由恋爱,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爱的坚定选择与忠贞不渝,也为命运的愚弄而唏嘘喟叹。 但青樱念的这句诗却出自白居易的《井底引银瓶·止淫奔也》。 也是戏曲的灵感原型,与戏曲中的意思不同,也没有圆满结局。 弘昭凑近了去,想听四哥怎么想的,该不会真有懿症吧。 弘历没说话,只礼貌笑了笑,但心底里已经写满了两个字:蠢货。 倒是旁边弘昼开口了: “这诗还有一句,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就是教青樱格格这样的痴情女子不要被裴少俊这样的软蛋骗走的。” 青樱听完,脸色一僵,她就背了自己喜欢的那一句。 弘时见弘昭回来了,也凑了过来,随口道: “哦,原来还有这一句啊,六弟,你懂得真多,青樱格格一看就不聪明,平时千万要谨慎,不要被人骗了。” 弘历和弘昼:……你也是 知道就行,倒也不必这么直白,好歹是姑娘家,还是要面子的。 弘历虽然心里总觉得别人蠢,但在外人面前从来不表露。 再加上那张白月光脸,像白梅似的清舒,更让人想象不到他心底的嫌恶。 因此青樱无措地快速眨起了大眼睛,用委屈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面容温和的弘历:“弘历哥哥……” 弘历露出职业假笑:“青樱格格勿怪,三哥的意思是说你天真无邪,单纯烂漫,要警惕不怀好意的人。” 青樱脸色又缓和了下来,居然真的信了这委婉的说法,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啊,我的确没什么心机的,多谢三阿哥提醒,但我相信,别人或许不怀好意,但弘历哥哥肯定不是。” 弘历:……谢谢,恶意算不上,但好意也是半点没有的,这么傻的,和三哥正配。 青樱抬起头感谢“巨人”弘时,却发现他一直在看他们后面,于是好奇地转过头去。 就看见有另一个男子正站在他们身后,青樱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行礼道:“青樱见过五阿哥。” 其他阿哥她都见过了,这一位自然是五阿哥了。 “不必多礼,坐吧。” 青樱抬起头,立刻被对方的脸给攫取了全部心神。 雾弥椒雨,明珠溅春。 剧烈的震撼与惊艳翻覆了青樱的世界,又迅速滋长出无边的芳菲。 ……樱花多是粉色…… 青樱不合时宜。 如弘时一般不合时宜。 这一男一女表情一模一样,都对着弘昭露着顶级恋爱脑的痴笑。 情气在他们俩眼中晕染,像四柄燃烧的火把。 弘昭吸了两口,眉毛舒展,脑海里再次响起系统提示: [恭喜宿主攻略主线人物青樱,积分到账1000,目前累积积分:2390。] [恭喜宿主完成全部任务,可以随时脱离世界,剩余6000积分将在脱离世界后结算。] 这个世界好多恋爱脑啊。 看一眼就爱上了? 不愧是一见知君即断肠。 他就说,这种任务对狐狸精而言简直是送分题。 弘昭想过下一个送他积分的是甄嬛,沈眉庄,或者安陵容。 但绝没想到是青樱啊。 看来只要是剧中有名有姓的就是主线人物,其他的没名没姓的小宫女小太监等人就是背景板。 比如小旭子,剧中没有这个人,所以哪怕他露出情气,也不算一个名额。 青樱觉得脸好热,但又舍不得移开视线,小声叫道:“我可以叫你弘昭哥哥吗?” 弘昭被情气养得飘飘欲仙,眯着眼睛道:“不行。” 青樱的眼圈瞬间红了:“……” 弘历看出两人眼神不对劲,忙把自己弟弟拉到自己身后,心中暗想: 早知她来,我们就不来了,真是麻烦,到时候她哭了,大家肯定怪五弟欺负小姑娘。 “青樱格格,你家中没有亲哥哥吗,不可轻易叫外男哥哥,你这样很容易被裴少俊骗走啊。”弘昼笑眯眯顶上来将他们隔开。 “家有亲兄,青樱只是想和几位阿哥如兄弟一般相处。”青樱的眼神还追向后面的人。 兄弟…… 这个世界绝对有古怪,甄嬛传里的青樱明明是心高气傲,识时务的,现在这个,有点汉子茶。 弘昭顺她的话道:“哦?那以后要叫你青樱老弟了?” 青樱:……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听起来她像一样大老粗。 弘历有些受不了了,开口道:“青樱格格慎言,你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不是皇后娘娘的女儿。” “更何况男女七岁不同席,又如何能以兄弟之名相处,这有损你的名誉,我们可不是裴少俊那般只为自己快乐,不顾女子名节的人。” 青樱有些尴尬,但她本人心理素质极其强大,还笑着说:“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几位阿哥亲切,我不叫就是了。” 面前又闪出一个高挑的人影,将她的视线挡住。 “嘿嘿,五弟,我昨日写了一篇策论,夹在师傅给你的书里,你……你看了吗?” 弘时像个吐舌头的大狗,他似乎做了很久的思想博弈,才问出口,眼神躲闪,耳尖发红,像喝醉了酒。 第79章 甄嬛传79辩戏,齐妃二次出手 弘昭的身体因素,让温实初基本上成为了他的随侍,雍正担心读书累着他,诱发什么“病情”,免了他去上书房。 但这不代表他就不用学习了,师傅还是会布置功课,只是量少而已。 比如弘时他们要写两篇策论,他只需要写一篇就够了,雍正也会抽时考察学问。 因此兄弟们时常带书,笔记回来给他。 但弘昭最近研究怎么丰盈国库改良鸟枪呢,还没有翻看过昨日送来的书籍: “不巧,我还没看过,三哥怎么不让四哥帮忙看看?” 弘时连忙摆手,有些慌张道: “四弟他们已经看过了,只是我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他脸有些红,又连忙上前了一步,着急解释道: “不是麻烦你马上去看,五弟,你不用着急,莫要累着身子,等你有空的时候再看,你看过后,再告诉我答案就好。” 弘历他们都有些奇怪,不就是一篇策论吗?弘时那么紧张做什么? 弘昭没当回事,互相看策论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应了一声好,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吃果子。 前排嫔妃席那边很是热闹,以至于没空关注几个阿哥这边的情况。 戏台上《满床笏》的锣鼓点敲得正热闹。 这出戏是以唐代郭子仪为原型创作的,他的七子八婿皆为朝廷高官。 每逢郭子仪寿辰,子孙们纷纷前来祝寿,笏板摆满一床,“满床笏”由此而来。 这戏很是吉祥喜庆,用来贺节庆寿是非常合适的。 但华妃却摇了摇头,她染着蔻丹的指甲轻轻碰了一下额角,装作一副厌烦的模样,鬓间耀眼的点翠宝石钗微微晃着: “皇后娘娘点的这出戏年年唱,倒是少了些新意。” 年世兰得意炫耀着自己的恩宠,又讽刺皇后年纪大还老套: “本宫特地求了皇上,请的宫外有名的戏班子,就是不想听南府的陈词滥调,听个民间的新鲜。” “倒不想,皇后娘娘喜欢这些听腻了的旧曲,也是,皇后娘娘年纪不小了,怕是听不惯新戏。” “可咱们皇上都会一时贪新鲜赏玩新戏的。”华妃又恶狠狠剜了一眼甄嬛,而后者只是假装看不见。 宜修正拈着水晶盏里的葡萄,闻言指尖一顿。 鎏金护甲在日光下闪过寒芒: “妹妹所言极是,有了新妹妹入宫,咱们这些潜邸老人就都成了旧曲了,不过,华妃妹妹最得圣宠,可见皇上也是念旧的。” 华妃闻言嘚瑟地昂起了头。 宜修又缓缓道:“这郭子仪子孙繁盛,又个个出息,本宫点这出戏也是希望华妃妹妹也能沾沾这喜气。” 这是在点华妃无子,年世兰果然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妹妹想看什么新戏,自己点就罢了。” 皇后大度地把点戏本递给华妃。 华妃拽过了戏本,却没有认真翻看,讥讽道:“ 本宫想看的戏,恐怕是皇后娘娘不想看的。” “哦?妹妹说来听听。”皇后依然是一副宽容的菩萨样。 “哼, 臣妾以前听过一场狸猫换太子,倒有些感慨。” “这刘妃为了争宠,手段如此狠辣,竟然用剥皮的狸猫换走了李宸妃的太子,她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福气能保住孩子。” “臣妾听闻民间许多年纪大的妇人,就算有了身孕,也未必能顺顺利利生下来,别到时候像刘妃一样,机关算尽,一场空。” 华妃这都不是暗讽了,就差指名点姓地说皇后即便怀孕也难以保住孩子,可见是嫉妒得要发疯了。 一向为皇后说话的齐妃却默不作声,甚至还有种偷鸡摸狗的感觉,一会儿看台上的戏,一会儿看台下的戏,眼神来回闪烁。 反倒是甄嬛站出来替皇后说话: “臣妾瞧着皇后娘娘自从怀了龙裔,这脸色是越来越红润了,想来此胎必是福星,皇后娘娘定然能顺利产下一位小阿哥。” 小阿哥。 齐妃立刻想到,皇后曾经为了和她抢三阿哥就篡掇她去害其他三个阿哥。 如今她怀了孕,万一是个皇子,岂不是要连弘时一起害了。 哼,她决不能让皇后这胎平安生下来。 齐妃下定决心,端起茶盏,数着台上的戏文,趁突然一声高亢的锣响,假装被吓了一跳,不慎摔了手里的茶碗。 站在树丛里的小太监看见事先约定好的指令,松开手里被戏乐吓得不轻的猫,解开绑猫嘴的绳子,把它朝甄嬛的方向狠狠扔了过去。 被吓到的野猫疯狂乱窜,肉眼都捕捉不到它的身形,宛如一道左右横移的闪电。 众人被猫闹得尖叫混乱起来,太监们抓猫的抓猫,但猫疯跑起来速度奇快,攻击性还强。 这里娘娘又多,还得护着避着,往往猫没抓到,人撞在了一起又碰到了桌椅果盘。 噼里啪啦地声音跟炸鞭炮似的接二连三。 甄嬛站在皇后身边,靠在浣碧身上。 她怕猫,听到那凄厉的猫叫就已经心慌不已,突然间,她被四处乱跳的猫用力撞了一下, 花盆底失了平衡,正好朝皇后的方向撞去。 皇后坐在椅子上,周围又全是混乱的人,根本躲不开甄嬛的撞击。 好在剪秋高声叫了一声“皇后娘娘”,怒扑向前,将要袭向皇后的甄嬛一个猛力推往反方向。 皇后这才有了机会站起来躲开,她怕留在原地又出意外,想要走到人少的地方暂避。 但那只惊着的烈猫在疯狂乱窜,宜修只感觉有一道重物蹿过她的脚边,撞得她脚踝生疼。 她反射性后退,却又踩着了齐妃刚才泼落的茶水。 水洒在地上并不算太滑,但齐妃刚刚趁乱,掏出袖子里藏着的皂水,撒到了那滩茶水渍上。 宜修脚下一滑,就要往一边的冰盆架子撞过去,木架的尖锐直角正对她的肚子。 她们此时又在亭中,作为皇后,她看戏的位置很靠前,也很靠近亭子入步的石阶,若先撞倒冰架,又滚落台阶,她这胎可就保不住了。 宜修双眼露出惊恐的神色,连忙用手捂住肚子,努力调动自己的方向。 但她平时并不常运动,身体平衡能力很差。 皇后就是咬紧牙关,也已经阻挡不了坠落的轨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一把从背后薅住了她的衣服。 宜修往前扑倒的身体停在了半空,肚子对着那木角只差几公分,她吓得呼吸都屏住了。 随后就感觉扯住她衣服的那股大力将她往后拽回。 这时,差点失去孩子的恐惧已经吓得她双腿发软了。 眼看着就要往别的方向跪去,宜修下意识地找东西搀扶,靠在了那人胸膛上。 有力的心脏声交织在耳畔,她不停缓着气,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跳还是旁人的。 可只靠了一秒,那人就侧身躲开,抓着她衣服的手将她往后推,宜修怕再次摔跤孩子受影响,心悸得去抱住那只手。 但身体的失重感一点也没减少,可很快,她的屁股坐在了软垫上。 弘昭将她扯回来,却不想给她靠,于是另一只手扯来一把椅子过来,将她推坐在椅子上。 对方却像一个落水的人死死抓着浮木般抱住了他的手臂。 宜修坐实的那一刻,心里仍然没有实感,依旧抱着那人的手猛喘气。 直到那只手臂往回抽走,那是她无法钳制的力量,只能任由而去。 但宜修心里却怅然若失,仿佛被妖狐妲己吃空了七窍玲珑心一般,空落落的,凉飕飕的。 刚才可真是吓坏她了,差点以为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要保不住了。 宜修重重舒出一口气,惊魂未定的抬起头看去。 煦色韶光之中,一个红衣少年站在她面前,恰巧松开扶着椅子和她的手,宽厚的胸膛正在离开。 宜修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被他圈在椅子上。 那挺拔俊秀的像一道坚实的保护墙,将外界的慌乱纷扰全挡在外面。 居然,是他救了自己…… 第80章 甄嬛传80听戏后续 野猫乱冲时,弘昼立刻护在了耿嫔身边,弘时也连忙去找自己额娘。 弘昭将因为抓猫撞在一起的小太监提起来,往前面看去,就见到了甄嬛扑皇后的混乱画面。 剪秋为了护主,直接一个猛虎扑食,抱着甄嬛一起往反方向摔去。 可她们的位置太靠前了,这样摔下去,后脑勺就要磕台阶上了。 好,开局摔死女主,宫斗剧变恐怖剧。 弘昭连忙一个大步飞跃上前,一手一个将这俩提起来。 甄嬛看见自己的头差点就要重重磕在石阶上,吓得脑子有一片空白了。 劫后余生的后怕如万蚁噬肉般让她浑身发抖。 弘昭才救回来了两个,又看见皇后那边要出事了,他又赶紧上前伸手一揪,脚下还有些打滑。 他低头看了一眼水润的地面,这是齐妃泼的吧,他往齐妃那边看去。 只见后者被弘时扶着站在人少的地上,正伸着脖子又怕又惊地朝这边看。 齐妃发现弘昭看过来,立刻心虚的别开了脸,手里紧攥着帕子,还有些发抖。 又被他发现了吗? 可五阿哥不是也讨厌皇后吗?为什么要帮皇后。 齐妃根本想不通这一点。 皇后自己也想不通,五阿哥从一开始就对她心存芥蒂,每天想方设法地气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帮她? 她有些迷茫地看着那个背影。 剪秋见皇后无恙,惊喜地跑了过来,路过那滩水渍时却被弘昭提前拦住了,他一本正经道:“地面湿滑,小心通行。” 剪秋一愣,连忙福身道谢:“多谢五阿哥手相助。” “剪秋姑姑如此就是生分了。”弘昭扯下了一截戏台飘幔,随意扬手,扔在那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大红的丝幔落在地上,瞬间被水渍洇出更深的痕迹。 轻飘飘地,剪秋觉得仿佛有一张无形的丝绸蒙在了自己的脸上。 接着心里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丝绸湿黏地贴在脸上,捂住她的口鼻,阴冷,悲伤,羞愧。 她心情复杂又纠结。 一边是几十年的主仆情分,一边是死而复生的悸动。 眼前超凡脱俗的少年不知道自己害了他,还贴心地提醒她小心滑倒。 用鲜艳的丝绸为她铺路……而那条路,却是刺向少年的尖刀。 弘昭让开身形,示意她可以过去了。 剪秋一顿,踩过丝幔,来到皇后身边嘘寒问暖。 弘历正拎着那只野猫的脖子,野猫四爪乱晃,被提着后脖颈挂在空中,还在拼命挣扎,试图挠死所有人类。 弘昭走了过去,给那只猫弹了一个脑瓜崩,猫瞬间安静了。 华妃和曹贵人站在一处,甩着手帕骂道:“一群废物,一只畜牲都捉不到,还惊了主子,若主子们有什么闪失,你们有几个脑袋砍!” “华妃娘娘息怒,应当是戏曲声太大才惊了这碳球发狂,人多桌椅多,猫体型小速度又快,不易抓到也是人之常情。” 弘昭把那只黑色的猫到自己怀里,嘬嘬嘬地逗了逗,曲指敲了敲它的脑袋: “你这没有猫德的坏猫,这里的人是你能扑得起的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身上才几斤肉,到时候一窝小猫都给你端了,你就知道老实了。” 齐妃虽然没有听出来这话是在内涵她,但依然遍体生寒,牢牢地挨着弘时。 皇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雍容,只是脸色有些白,她扫视了所有人的表情,思索着是谁出的手。 哼,什么猫扑那么准,恰恰往怕猫的甄嬛身上扑,好一个一箭双雕…… 是华妃吗? 这是华妃组的局,她还特地邀请自己一定要来。 说什么夏天闷热,不宜在殿内观看,将位置定在了亭中,四周都有树木草地,有野猫出没也实属正常。 “五阿哥,你快把那猫给旁人拿着吧,这猫脏得很。” 沈眉庄和安陵容一左一右搀扶着甄嬛安慰,出声提醒道。 “谢沈娘娘关心,这只猫惊扰了各位娘娘,不若交给儿臣训导。” 华妃却皱眉道:“这猫有什么好?五阿哥若喜欢养猫,本宫明儿就给你找几个好看的。” “这个害人的畜牲,还是直接乱棍打死算了!” 见那猫在弘昭怀里如此听话,皇后的心中又不可抑制地涌现出的怀疑。 难不成这猫是五阿哥训的?这一切是他在自导自演? 可他若不怀好意,又为什么要帮自己,岂不是多此一举。 “华妃娘娘坐下喝盏菊花茶去去燥气,一只猫罢了,它懂什么害人?一时受惊而已,幸亏四哥眼疾手快,才没酿成大祸,儿臣会教好它的,皇后娘娘怎么看?” 少年的视线投射过来,那双眼睛明亮清澈,像封印了月亮的银曜石。 宜修的怀疑戛然而止,若五阿哥是训猫的人,他就应该极力毁灭证据,杀死这只猫,以免留下隐患,又怎么会百般维护。 这只猫身上说不定有线索,可不能让它就这么死了。 于是脸色微冷,对华妃道:“野外多猫乃是常事,华妃你非要在这里设戏台,是你考虑不周了。” “既然诸位妹妹没有伤到,五阿哥想要就给他吧,只是野猫顽劣,先交由养牲处训得乖顺些,以免伤了阿哥身体。” 她端出了皇后的威严,吓得伺候的宫人们瑟瑟发抖。 “今日在此伺候的下人们未能及时发现野猫失控,全部罚没一个月月银,以示惩戒。” “好了,这戏也没心情看了,诸位姐妹各自散了吧 。” 皇后着急回去看太医,第一个站了起来,搀扶着剪秋走了。 第81章 甄嬛传81剪秋变了 宜修回到桃花坞,立刻叫了太医,章弥说她胎象稳固,并无大碍,她才松了一口气。 剪秋在旁欲言又止, 眉间有许多愁绪。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宜修面色微冷地看着她。 她觉得,剪秋有些变了。 剪秋心里没底,说话小心翼翼,声音也低低的: “娘娘,今日多亏了五阿哥,否则,奴婢就酿成大祸了,还有您肚中的孩子……” 她护主心切, 居然大力推了甄嬛,差点害得对方脑袋撞在石阶上。 现在一想起来这件事,剪秋手心就发起冷汗,整个人都十分恐慌。 那可是皇上最宠爱的莞贵人啊。 若是甄嬛因此而死,自己绝对死无葬身之地,还要牵连娘娘。 现在想来,五阿哥于她,也算救命之恩了,于皇后娘娘而言,更是救了腹中小阿哥一命。 而她们却暗中害他。 一想到那细心铺在地上的红绸,那有力坚实的臂膀,那双缠绵蕴藉的眼睛。 剪秋心都要化了。 听了她的话,宜修眼神动容一刻,摸了摸肚子,又变得冷漠起来。 若她生下一位健康的小阿哥,三四五六这四个挡路石,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现在想来,只是让人昏睡失智的夹竹桃粉都太轻了。 “剪秋,你不会真的被五阿哥那小畜生三言两语就迷了心窍吧。” “他不过是为了气本宫才故意与你亲近而已。” “你自己想想,他一个身份贵重的阿哥,有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小宫女陪伴在侧,平白无故地,凭什么单对你一个特别?”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跟了本宫这么久,难道连这点都不明白,他肯定别有用心。” 剪秋不是单纯的小姑娘,她自然明白。 五阿哥是耀眼的皇子,而自己只是个普通的老姑姑,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图她年纪大还是图她皱纹深? 但人类就是矛盾的,感性与理性如伏羲女娲的蛇尾般交织缠绕。 明知桂树不结果,也会贪恋枝头香。 他的“香气”已经让剪秋这口枯井日思夜想,终是生出了清澈的泉水。 他的关心,他送的樱花酱,他的维护,他的笑,他的坏…… 四十岁了,自己居然还像小姑娘一样夜里抱着被子翻来滚去。 别有用心就让他别有用心吧,至少他用心骗过她。 一切报应都让她剪秋来承担。 五阿哥救过自己一命,她对不起皇后娘娘,也对不起他。 “五阿哥虽平日对娘娘不恭不敬,还爱开玩笑,但却始终没做过危害娘娘的事……” 宜修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剪秋顶着她的死亡射线继续说道: “宫权,宫权那是皇上下的令,五阿哥年纪小,又心无城府,说不定,只是说漏了嘴,是皇上多想了,才……” 她觉得这点说多了不好,转而说起另一点: “况且今日如此危急,五阿哥还是着急忙慌地赶来救了娘娘与皇嗣,危急关头方可见人心,这才是他的真心啊,娘娘!” “若五阿哥真有异心,今日何必如此呢,于他而言,应是不希望娘娘有孕才是……” “说不定,他是想与娘娘亲近,但从小又没有额娘教导,不知如何与娘娘相处,就乱使小孩性子,想要引起娘娘的注意。” 人心一旦偏了,就会为对方的一切行为找到自洽的理由。 弘昭发呆,那是伤心失神;弘昭无聊,那是落寞难过。 “奴婢今日看见,五阿哥坐在后面好几次看娘娘抚摸肚子,眼里全是羡慕与渴望。” “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想要额娘阿玛而已……” 说到对方只有十二岁的时候,剪秋自己都有些别扭,毕竟五阿哥那高大威武的模样,实在不像个小孩子。 “而且,奴婢听说,五阿哥在皇上面前,也是如此的,常常惹皇上生气,玩笑捉弄。” “就连上次那碗苦药,五阿哥也是端了一碗一模一样的给皇上,皇上喝了一口当场就吐了,差点追着他打……” 剪秋说起弘昭的事来,如数家珍,甚至说他捉弄皇上时,还噗嗤笑了出来。 “五阿哥也向皇上讨过苏培盛,可见当初并不是有意针对娘娘您,而是他本就是个促狭性子。” 皇上因此喜爱他,皇后娘娘却因此嫌恶他…… “他只是,笨拙地想要额娘阿玛关注而已……” 说到这里,剪秋心都揪了起来。 五阿哥打小就没有额娘,还没有阿玛疼爱,就这么可怜孤单地在圆明园长大,不知道受了底下奴才多少奚落折辱…… 宜修沉默了。 她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五阿哥要帮她,脑海里闪过今天发生的事。 少年充满安全感的胸膛…… 霸道地将她推坐在椅子上,用半包围的姿势,为她挡住四周的乱象…… 那炙热跳动的心脏,坚毅如刀的下颌,谈谑之际,醉骨销红…… 人类总容易对外貌出众的异性更有容忍度。 有些人甚至哪怕被对方骂了,还觉得爽快,甚至哄着他说刚刚骂得太小声了,再骂一次。 剪秋像干传销的头头,不断地输出自己的想法。 人一旦接受了某个设定,想忘都忘不掉。 可宜修才不是寻常人。 她清醒地疯狂着,宛如冰层下燃烧的幽蓝火焰。 冷冽而寂静地吞没一切热源,暗涌着焚毁他人一切幸福的炽烈偏执。 她知道自己在害人,知道稚子无辜,可那又如何。 五阿哥好又怎么样,怪就怪他挡了自己的路! “剪秋,你放肆!”宜修表情冰冷的打断了剪秋的喋喋不休。 “你是谁的奴婢?居然为他说话,你既然这么喜欢五阿哥,好啊,本宫身边也容不得你这样有二心的奴才了。” “他不是总向本宫要你吗,那你就去伺候五阿哥可好了!” 宜修一片寒心,昔日她自信剪秋不会与她离心,却是被现实狠狠甩了一巴掌。 剪秋真的变了。 皇后这么说,其实是吃准了剪秋不会离开她,她必须狠狠剜下奴才蠢蠢欲动的心脏,才能管束住他们。 如果剪秋真的同意了,她又知道自己那么多秘密。 那这颗棋子就已经彻底废了,宜修也只能狠心处理了她,否则哪怕强留在身边,也是徒留隐患。 剪秋,念在你伺候本宫多年,本宫不会要你性命。 只是毒哑你的喉咙,打断你的手脚,让你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写,送出宫去,派个婆子照顾你善终。 呵呵,还有四阿哥那个畜牲,谁让他长得和纯元那个贱人一模一样,等有了机会,本宫一定一刀一刀剐了他的皮肉。 还有,皇上这么喜欢五阿哥,却忘了他们的弘晖,就应该废了五阿哥的手脚,扔进军营作人人践踏的“羊”,看他还能不能笑那么好看。 六阿哥,谁让你和四阿哥走得近,圈禁至死,已经是本宫的仁慈。 三阿哥那个蠢货,活着也是耻辱,就随齐妃在地府里当母子去吧! 宜修眼中再没有平日里的慈爱脑海里不断幻想着怎么折磨其他人,已经半疯了。 有些变态,看到美好的事物只想关进自己的私库;而有些变态,喜欢亲手摧毁,吃进肚府。 剪秋自然不肯离开皇后,连忙跪下来,狠狠磕头: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是奴婢失言,还请娘娘想想腹中龙裔,不要动怒,奴婢死也不会离开娘娘的!” 宜修已经在脑海里杀红了眼,看见剪秋不停磕头,竟然把她想象成了那些仇人,只觉痛快,她没有喊停,眼看剪秋头都磕破了,才冷声道: “行了,起来吧,这几天你不用在本宫身边伺候,好好养伤吧,以后,不要在本宫面前提起他。” 剪秋泪流满面地站起来:“是,是,奴婢再也不说这些话了 。” …… 剪秋头上的伤让桃花坞的宫女们面面相觑。 她故作出掌事姑姑的派头,并没有遮掩,挺胸抬头地走着,实际脊背已经紧绷得快碎了。 可撞进那双熟悉的丹凤眼,一切伪装都自惭形秽,她立刻低下头行了礼,像猫碰见了老鼠,急匆匆地想逃。 第82章 甄嬛传82剪秋姑姑想要爱我了吗 弘昭叫住了她,破坏主仆感情的坏狐狸已经闻到了情气的香味。 他愉悦地溜达过来收取投资的回报。 桀桀桀,都来狐嘴里。 “五阿哥有什么事吗?”剪秋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窘态。 “方才看见剪秋姑姑似乎扭了脚,特地过来送药……怎么一会儿没见,还伤了额头?” 送药自然是借口,他就是来看主仆反目的,看来已经结束了。 剪秋顿时觉得眼眶发酸,心中涌现无数委屈。 她刚刚扑甄嬛的时候,脚绊在了桌腿上,这才失了力道,两个人一起倒下去。 现在她的脚还隐隐作痛,只是她还要顾着皇后娘娘,一直忍着。 也只能忍着,反正她只是个奴婢,无人在意。 剪秋没想到,五阿哥不仅注意到了,还特地亲自来送药。 她从小就是伺候人的丫鬟,极少受到这样细致的关怀,差点眼泪掉下来。 好像,从遇到五阿哥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常常被他关心了。 “奴婢,奴婢伤了脚,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磕伤了额头,谢,谢五阿哥关心,可我只是个奴婢,哪里值得您亲自来送药。” 弘昭将药递给她:“剪秋姑姑这是昏了头,人做事,哪里是看值不值得,全论想不想而已,我想,所以来了。” 人类做事,是凭借欲望驱使,这和妖精是一样的。 区别在于,人类的束缚太重了,许多事情,想但不敢做。 而妖精,想就去做。 嗯,有的想吃人肉,就吃了,所以要管束。 人类不是食物,是支撑许多妖精传宗接代的上帝。 但在目前的弘昭看来,人,是他的厨师。 人,狐饿,做饭给狐吃。 …… 弘昭的话让剪秋一怔。 想,就来了……五阿哥他,就算是骗子,也是将她放在心里的骗子…… 她跟在皇后身边久了,许多事都是站在皇后娘娘的利益角度出发,皇后娘娘所想就是她所想。 但现在,她有新的所想了。 剪秋接过弘昭的药瓶,瓷瓶热热的,不知是太阳晒热的,还是他手里的余温…… “额头上的伤也不能粗心,都破皮了,定然很疼,待会儿我再送金疮药来。” 剪秋连忙摇头:“不,不必了,奴婢这里有药的,外面日头大,五阿哥在外走着怎么也不撑把伞,可是下人懒怠,伺候不周,晒病了可怎么好?” “我皮糙肉厚,晒一会儿不妨事,剪秋姑姑注意自己别晒着才好,你进去上药吧,别站在这里陪我晒着。”弘昭示意她往屋檐阴凉下走。 剪秋心里一暖,却没有走,踌躇着问:“五阿哥,为什么对奴婢这么好……” 她音量很小,也不敢抬头看他。 弘昭想了想,认真道:“因为我想要别人对我好。” “这应该是,人常说的礼尚往来,谁会无缘无故对我好呢,所以我只能先对别人好,再等待回应。” “剪秋姑姑,想要对我好了吗?想要疼我,爱我了吗?” 少年突然压低了声音,像不好意思问这么直白一般。 他的音色像午睡时轻吻发丝的微风,又像浸透薄雾的绸缎裹着蜜色黄昏,一寸寸渗入耳廓。 宛如融化的琥珀坠入温泉,尾音勾着未启唇齿的邀约,呼吸烧过颈侧,唤醒了沉睡在骨血深处的潮汐。 剪秋低埋的头瞬间抬了起来,手足无措。 真说出来了,她又害怕,连忙后退一步:“五阿哥慎言。” 她慌忙地看向四周,生怕被别人听见。 好在宫女太监们看见五阿哥要和剪秋姑姑说话,也习惯了,知趣地避了开来。 剪秋松了一口气,却怎么也压不下心中的羞涩与惊喜,她的心里不是什么小鹿乱撞,而是千帆冲荡。 胸腔震颤如鼓,皮肉间回荡着情浪的咆哮。 这话对于古代人而言,实在过于犯规。 剪秋自卑了起来,她想,但她不配啊,她都四十岁了,还是皇后娘娘的宫女,还不知舆论会如何刺穿他,她只会害了他。 “不,五阿哥身份尊贵,多的是人爱您敬您,只是,不能是奴婢。” 能配得上他的只有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 而自己手满鲜血,身份低微还害过他,她不配的。 弘昭不解地偏了偏头,说爱他的没有情气,说不爱他的情气充溢,为什么? 剪秋双眼酸涩,不敢面对他的反应,又自嘲自己年纪这么大了,还如此小女儿作态。 “五阿哥,夏日天黑得晚,又闷热,不要夜里用功看书了,不要点蜡烛…伤眼睛,要早些休息。” 她说不要点蜡烛,又觉得太过刻意,补了一句伤眼睛,心乱如麻。 剪秋说完这句就跑走了。 她算是背叛了娘娘,也背叛了五阿哥。 人心居然能如此焦灼,她像一片被风撕扯的枯叶,挂在悬崖边缘,既不敢坠落,也无法回归枝头。 她在忠诚与爱意之间撕扯,每泄露一字,都像在指尖钉入一枚铁钉,痛得彻骨,却又无法停止。 弘昭看着她的背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也算,看到了主仆反目的热闹吧。 在慎刑司受遍酷刑也没有松嘴的剪秋,终是泄露了隐秘。 但弘昭觉得她更爱皇后。 毕竟长情与天降之间做选择,大部分人脑子都好使,除了钟情白粥与野菜的恋爱脑。 第83章 甄嬛传83弘时写的情书被弘历发现 曲院荷风。 从牡丹台听戏回来,弘历弘昭本是一起的,但一个转身,弘昭就不知道哪儿去了,连小太监都没带。 弘历以为他是自己划了小舟去荷塘深处喝酒去了,怕他一个人醉了到水里淹着,就打发院里的小太监去找。 他则又开始了读书模式。 在书堆里随便抽了一本看,刚翻动,一张叠在一起的纸笺从夹页里掉了出来。 弘历捡了起来,凭触感摸出了这是一张皮纸,表面涂了粉蜡,又用泥金小心翼翼绘了几支修竹。 但与寻常竹子图案不同的是,这上面的竹子是开花的竹子。 看字迹是弘时写的,弘历立刻想起了之前对方说的策论,难道就是这篇? 可这与他之前看的好像不一样。 这篇名叫《问竹》 弘历看向正文,一开始还好,就是用典形容竹子高洁的品格,可没两句就画风一转。 “世人爱竹之坚韧不拔,愚兄却为其之死靡他倾倒……” 弘历:嗯???!!! 原本漫不经心的他突然双眼睁大。 不是,怎么突然不正经起来了。 什么之死靡他,至死不渝的。 怎么突然从赞美君子品行跳到男女爱情了。 随后,弘历更是越看拳头越硬。 通篇的意思就是: 情深之竹,一生只开一次花。 愚兄之心,一生只为一人动。 竹下一见,惊为天人,此生难忘。 哀帝董贤同寝,魏王龙阳君共钓,卫灵公弥子瑕分桃,愚兄心悦五弟,愿与五弟共传问竹佳话。 愿君知我心,问君以竹,今可开花否? 弘历越看呼吸越急促,那叫一个火冒三千丈! 这分明就是表达爱慕追求之意的情笺啊! 他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气得手都在不正常的发抖,还夹杂着不敢置信的震惊。 手中的情书被弘历发狂一般泼满墨汁,又揉成纸团,狠狠扔在地上,使劲儿跺脚踩。 什么腌臜玩意儿,还开花开花,老子今天让你屁股开花! 一早就看出那畜牲不是好人!还敢觊觎他弟弟。 嚣张地写这种上不得台面,不要脸的情书送来! 那个蠢货,他也配! 弘历一向擅长伪装,此刻却将乖巧温和的面具撕得粉碎,失了往日优雅端容,气得直跳脚,一拳轰在柱子上,打进一个凹陷。 他脊背绷紧,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瞳孔裂出凶悍的寒光,仿佛一只要撕碎猎物喉管的野兽。 …… 弘昭回来的时候,惊奇地发现弘历居然没在看书,而是黑着脸磨刀,看起来杀气腾腾的。 弘昭:……不是鬼上身了吧。 “四哥,你干嘛呢,要去杀猪啊。” 弘历抬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不想让他知道这些龌龊心思,他不语,只一味磨刀。 这并不是菜刀,而是武学用的弯刀。 磨石与金属相撞的声响像是饿狼在磨牙。 扛哧扛哧,听得人牙酸。 弘昭好笑地坐在他对面:“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磨起刀来了?” 弘历磨刀当然不是为了去杀弘时,他没那么蠢,只为一时爽快不想后果。 他只是在发泄怒火,磨此刀就像在磨弘时一样。 弘历正在生气,没有答,反问道:“去哪儿了?” 狐狐揣手撑在膝上,上半身前倾,眯了眯眼,唇边带着在外吃饱了的靥足,含了糖块似的:“怎么?想我了?” 弘历停止磨刀的行为,抬起头看着弟弟那张过于漂亮的脸蛋。 霜肤霞粉,雪霁风温。 腰是承恩枕,腿是拘魂绳。 也不知他干什么去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味儿。 弘历怔怔失神,突然觉得弘时犯错也是情有可原,谁会不喜欢他弟弟呢?随后他叹了一口气: “弘昭。” 弘历只有认真的时候才会唤他的名字。 “你以后不要理会弘时,也别给他看那垃圾策论,写得简直是粗鄙不堪,看得人眼睛疼,他要是纠缠你,你就给他一拳,明白吗?” 弘昭抬起眼皮,肯定道:“哦,是他惹你生气了。” “我倒是好奇,他策论里写什么了?居然能气得你磨刀霍霍?” 四哥很少生大气,眼前的模样比上次紫藤花下还要新鲜。 弘历不磨刀,就磨后槽牙,写了什么?那个畜牲他馋你身子啊弟。 “哼,那小子眼神不正,不是个好人,你别管那么多,听我的就是。” 见弟弟不以为然的样子,弘历软了语气:“乖,听话。” 弘昭闻言却是突然冷了脸,就仿佛夏天一秒入冬一般,他抽过弘历的刀站了起来,背对他,又侧头,丹凤眼下视,眼瞳黑沉如墨: “乖?你在训狗吗?” 情势看似剑拔弩张,但弘历直接白了他一眼: “少来这套,我倒希望你是条狗,这样还能拴在裤腰带上。” 自家弟弟惯爱做戏,小时候还被他骗过几次,后面弘历就不上当了。 “拴裤腰带上好啊,那你就会知道什么叫裤子消失术。” 弘昭被他点破在演,瞬间散去压迫,哈哈笑了起来。 “又没个正形,一柱香内,我不与你说话。”弘历觉得他说话实在太糙了,什么裤子消失术,那不是流氓吗? 弘昭将他那把刀放到一边,凑过去:“哦?真不与我说话?” “弘历哥哥?你说真的吗?” 弘历耳朵一酥,烦人精。 不说就是不说,叫哥哥也没用。 但事实证明,他就是对自家弟弟毫无办法。 弘昭一声满语“狗蛋”,立刻让他尴尬得脚趾抠地:“住嘴。” …… 往后的半个月,弘昭在捣鼓新送来的鸟枪。 也不知道弘历下学后将人拖到空房子里暴揍的事情。 弘时压根不敢还手,还抱着弘历的腿苦苦哀求让他们在一起。 搞得弘历像个棒打鸳鸯的恶棍一样。 弘历骂了他好几天,但这家伙就跟脑子被狗吃了似的,怎么都说不通,还听不懂人话。 弘历真想掐死这个狗皮膏药。 “天理不容,你还不明白吗?你想去死就自己去!不要拉上我弟弟。” 弘时只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可我真的好喜欢五弟。” 弘历:……累了倦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去死吧你! 一向爱藏拙的弘历突然火力全开,展露头角,更衬托得弘时烂泥扶不上墙。 他还使了许多小绊子,让弘时在雍正面前频频出丑,皇帝失望不已,常常发怒严厉斥责。 弘时早就被骂惯了,依然死性不改,总想找机会来亲口问弘昭。 但总被弘历弘昼两个拦住。 弘昼虽然不明白四哥为什么突然对三哥这么生气,但他觉得,四哥要做什么肯定有他的用意。 他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在有意观察之下,很快发现了真相。 也如当初的弘历一般怒火交加。 他怎么敢?他也配! 弘昼心中大撼,因此在弘历骗弘时去为八叔说好话的时候,他双手双脚赞成。 留着这个蠢蛋,总有一天会玷污五哥的名声。 …… 弘历假装被弘时的坚持感动的模样,拍着他的肩膀: “我现在相信你的心意了,但这种事绝对不可以宣之于口,你也绝对不能再写下什么情笺,这都是要害了弘昭的证据。” “不过,我的确没有骗你,弘昭根本不喜欢你这样的男子。” 弘时一听,又悲又喜:“四弟,那弘昭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改啊。” 弘历平静道:“弘昭比较仰慕学识渊博,心思细腻,隐忍内敛的人,我私觉得,咱八叔就有这些特质,你嘛,还差得远。” 弘历转开身,摇摇头,一副你没机会了的模样,看得弘时揪心不已。 “那,那我该怎么办?”弘时茫然地看着两个弟弟。 弘昼出言撺掇道:“不如三哥去向皇阿玛进言,就说想要拜八叔为师。” “皇阿玛看着冷淡,其实很重情义,你看上次宴会上,十叔屡次出言不逊,皇阿玛都念在兄弟的份儿上原谅了他。” “听说皇阿玛和八叔以前感情很好,想来他是念着旧情的,只是他拉不下脸面求和,只等八叔主动低头。” “唉,可八叔也有自己的傲骨,哪里肯呢,两人就这么僵着了。” “若三哥能拜八叔为师,也算给了皇阿玛一个台阶,缓和了他们兄弟关系,岂不是一箭双雕?” 弘时一拍脑袋,有道理啊,直接就被忽悠瘸了,高高兴兴地往勤政殿走去。 第84章 甄嬛传84改良鸟枪,三阿哥要拜八叔为师,打儿子 弘昭最近一直在尝试改良鸟枪。 他从枪炮精那里买来这个年代的枪支资料,由于是过时老掉牙,早被现代社会淘汰的款式,他只花费了一百积分。 弘昭根据资料学习其构造,找出目前冶铁技术可以实现的改良方案。 虽然系统那里有历届任务者的通关日志,但有些任务者并不喜欢军事政治,只当富贵闲人一生。 还有些积分充裕的,直接买虚拟工匠和军备生产流水线,这需要花费大量积分,弘昭没有。 还好也有少部分新手,但他们基本上是熬死皇帝以后,才着手慢慢发展工业。 这里的过程值得参考,但他们改良冶铁技术后直接就跨时代生产ak了。 这不是弘昭想要的答案。 雍正虽然人不怎么样,但作为皇帝,他还是很负责的。 再如何宠爱阿哥,也不会拿国家大事开玩笑,不可能放任弘昭一个孩子去搞这么大动作。 所以弘昭想从改良鸟枪入手。 首先就是点火方式,鸟枪的引燃是靠一种特殊制作的麻绳,也被称为火绳。 燃烧的火绳点燃引火药,引火药再引燃枪管里的主装黑火药,将弹丸射出。 而一个好手一分钟内也只能完成2-3发射击,射程仅一百米而已。 火绳还易受潮,且明火容易暴露目标。 弘昭将火绳枪的击发装置改为燧发装置,利用燧石撞击钢片产生火花点燃火药,不受风雨天气干扰。 这就是燧发枪,其实此时的大清已经研发出来了,但技术还在启蒙阶段。 发挥不稳定,还不能量产,且射程射速良莠不齐,军中配备的还是鸟枪。 弘昭改进了击锤、火镰、药池等部件的工艺,还重新设计了符合人体工学的枪托,握把,升级了用于瞄准的准星与照门。 他画好图纸,但使唤不动火器营,就交由造办处让他们手搓出来,这才在半个月后完成一把燧发枪。 期间他不断试验,还制出了新的火药配方,照搬现代的火药配比是不行的。 因为现代火药威力太猛,装在枪管里会炸膛。 要找到既能加快燃速,又在枪管承受范围内的配比。 好在他不是捉瞎的,他知道要调整的成分是哪些,拿材料一点点试就是了。 经过一系列的组装,一把射程达到三百米的燧发枪出现了。 雍正之前从火器营拨过来一位鸟枪护军参领,和一位鸟枪匠来负责教导弘昭使用鸟枪。 参领负责教习,工匠负责维修更换鸟枪零件。 现在两人都已经傻了。 一开始五阿哥说要改良鸟枪的时候,他们表面恭维,背地里笑他不知天高地厚。 没想到,半个月,就真给他做出来了。 枪身1.42米,每分钟3-4发,射程300米!而且准头极好。 参领整个人都懵了!抱着那把枪爱不释手。 准噶尔的火枪一直比他们先进,但他们的重型火枪极限也只能射200米啊,而且由于装填过程繁琐,每分钟仅能1-2发。 “若我们的士兵人手一把燧发枪,准噶尔,我老曹亲自去给五阿哥打下来当养鸡场!” 曹参领激动不已,但又想到火器营制作的燧发枪就唉了一声。 “只可惜,年产量太低了。” 弘昭微微一笑:“曹参领听说过流水线吗?” 曹参领:“啊?什么线?” 他们只有模具,但没有流水线的设备,但这设备嘛,也不难。 “这个要银子啊,走,随我去勤政殿。” …… 弘昭进勤政殿的时候大殿殿门闭着,苏培盛说是三阿哥在里面,让他稍等,自己立刻去通传。 但弘昭听着里面的话,越听越不对劲啊。 “皇阿玛,儿臣愚钝,却也有上进之心,王师傅博学多识,但儿臣与他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常常听不懂师傅所教,因此想要求一位新老师。” 雍正面无表情,觉得他就是“差生文具多”,他已经给他请了最好的老师了,不还是这副蠢样子:“你可有人选?” “有的,儿臣想要八叔教导儿臣。”弘时一喜,立马说道。 外面的弘昭听见了:??? 不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室内立刻安静了,雍正的脸色阴沉无比。 没过多久,苏培盛出来了,让弘昭进去。 “五弟!”弘时一看见他来了,两眼放光,就像看见肉骨头的狗似的。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雍正脸色稍缓,叫了起,弘昭看向三阿哥: “三哥方才说什么了?是不是紧张说错了话?” 弘时没理解到,一脸灿烂地笑道:“哦,我说我想拜八叔为师,五弟,你喜欢吗?” 弘昭一脸古怪,问他做什么?那不是你自己的事情吗? 雍正则把怀疑的目光投了过来:“弘昭,你也想拜老八为师吗?朕都不知道,他能笼络走朕的两个儿子。” 酸气,怒气,戒备,从这话里涌了上来。 “儿臣又没见过他,哪里有什么喜不喜欢的?” 弘昭表情自然,继续道: “儿臣只听曹参领说,八叔管理工部,但为前线打造的军备居然不合格,简直骇人听闻,这岂不是拿士兵的生命开玩笑么。” “这样重要的事情都能有纰漏,可见办差也没多细心。” 这话说得雍正放心了,看来弘昭对允禩的印象并不好。 好,至少朕最宠爱的儿子是和朕站在一起的,朕心甚慰。 雍正对弘昭十分宠爱,再加上他之前写的关于丰盈国库的各种方案,雍正觉得大部分都可行,便常常与他说些前朝的事。 此时也没避着,忍不住吐槽起那个讨人厌的老八,还有种告黑状的意味: “朕让他处理工部钱粮亏空一事,他还宽免以待,以此收买人心!” 弘昭又演上了,比皇帝更夸张更愤怒地一拍御桌:“什么?!岂有此理!难怪工部如此懒怠,儿臣调借两个工匠都推三阻四!” 哗—— 上好的紫檀木御桌直接被他拍得稀巴烂,桌腿打瘸。 弘昭手离开时故意轻轻推了一下,桌板就往雍正那边倾斜,全倒他身上,压得他连带着椅子都倒在地上。 雍正都懵了,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后眯眯眼瞬间不可置信地瞪大! 苏培盛人都傻了,啊地慌忙大叫了一声: “来人啊!快来人啊!” 弘昭装作愣住了,苏培盛大叫的时候才上前把被砸得眼冒金星的雍正提出来。 雍正被圆领子一勒,恼怒不已,咬牙切齿还没站起来第一时间就反手打了一下弘昭的胳膊。 结果,痛痛痛痛痛痛!他的手好痛!!! 跟打在石头上一样。 杀千刀的逆子!!! 不就是上次没给批工部的两个工匠吗?还骗他说是工部没有人手,不肯给他么,就为了这,他又欺负朕! 朕一辈子也没想过会被压在御案下面,如此狼狈! 朕刚刚还以为是地震了!结果又是这个小兔崽子! 他想干嘛,他要杀了朕吗?啊?! 雍正都气得不顾形象了,站起来扛起一截桌腿就追着弘昭打: “你给朕站住!天天在朕这里作耗,真是反了天了你!你个黑心肝的混账!朕今天非要打你板子不可!” 弘昭速度很快,看似是他在逃,但实际跟逗猫似的溜皇帝。 雍正举着桌子腿气急败坏地追,苏培盛和一脸幻灭的弘时一人抱住他一条腿。 “皇上皇上!保重龙体啊,快把桌腿放下吧,五阿哥力气大,肯定不是故意的啊。” 雍正:这小子朕熟啊,他就是故意的! “皇阿玛,你不能打五弟啊,他也是不小心的,后面不是把您救出来了吗?” 雍正:滚你!你被压一个试试!合着朕一直被压着才能打他??! 被苏培盛喊声叫进来的侍卫看着这场景也很无奈。 皇上和五阿哥这父子俩之间打闹也不是第一回了 。 皇上都没发话要他们上前把五阿哥按住,就说明刚才那些都是气话。 侍卫太监宫女们齐刷刷跪下低着头,咋滴,还能看皇上打儿子不成? 弘昭直接一个斜跳借了柱子的力,潇洒地坐在房梁上,一脸无辜道: “皇阿玛,儿臣又不是故意的,还不是八叔这事儿办得不爽利,叫人生气,儿臣才没忍住劈了桌子。” “这得怪八叔啊,你把他叫进来打一顿吧,儿臣帮你按着他。” 廉亲王:……我谢谢你啊。 第85章 甄嬛传85你比朕还活阎王 (发现剧情衔接不上的皇上,先去看84章,84章内容替换过) 雍正直接把手里的桌腿朝他扔过去,但桌腿很沉,他根本扔不了多高。 就眼睁睁地看着那臭小子坐在房梁上晃脚,而桌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又啪一声掉下来砸在地上。 他何尝不想把老八拖过来打一顿,但凡事都讲一个师出有名,他在朝堂上打压老八,不也得揪住他的错处吗。 否则本来就传言他得位不正,再用荒唐的理由殴打兄弟,更是要被戳着脊梁骨骂无情无义,暴虐无道了。 和弘昭这边鸡飞狗跳的比起来,弘时只是说了一句要拜八叔为师都显得没那么严重了。 而且雍正知道这小子没脑子,估计是被谁给骗了。 弘时现在还没光明正大跟雍正对着干,和原剧中的伤害等级不一样,雍正虽然生气,但也不至于直接把他过继出去。 毕竟要说气人,还得是老五这混账! 每每气得他心肝直抽抽,眼前阵阵发黑。 雍正指着他大喘气,骂道:“你个孽障,还不快下来!哪有好人坐房梁上的?” 这屋顶除去梁架有一丈八尺高(六米),真不知道他怎么蹦上去的。 “你再不下来,朕就打弘时了!”反正他该打。 弘时一听,连忙膝行上前:“皇阿玛,儿臣是兄长,你要打就打儿臣吧,儿臣愿为五弟受过。” 弘昭看着这眼熟的场景,觉得有些无聊,从房梁上直接跳了下来。 下面的人都吓了一跳,那么高直接跳啊。 他们还以为得顺着柱子如壁虎般爬下来呢。 雍正又要怀疑人生了,这小子是铁打的不成。 这么高跳下来一点事没有。 要不你崴个脚装一下呢,朕就有台阶下了啊。 弘时看他居然就下来了,还神经兮兮地把他扯到自己身后: “五弟,你怎么就下来了呢,没事儿吧你,你到三哥身后来,今天皇阿玛要是想打你,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弘昭:嗯?怎么个事儿?吃六味地黄丸了?今天这么硬气? 弘时是觉得弘昭是为了他才跳下来的,他又是个自恋的,就认为弘昭肯定心里有他,感动得稀里哗啦,这还不得为兄弟两肋插刀一把? 雍正:……又看了什么话本子了,好啊,肯定没有用功读书! 但还算友爱弟弟,知道保护兄弟,这点比老十四好多了。 弘昭拍了拍三阿哥的肩:“皇阿玛才舍不得打我呢,他本来想打的就是你。” 弘时的表情凝固住了:“啊?” 雍正哼了一声,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朕怎么有你这样的儿子,你说,是谁告诉你,要拜老八为师的。” 弘昭用膝盖猜都知道是他四哥干的,他一直挺讨厌弘时的,于是连忙咳嗽打断道: “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那还不是皇阿玛不让三哥接触政事,师傅们也不敢妄论。” “三哥自然不清楚八叔的为人,错以为他是一位好老师罢了。” “若不是皇阿玛今日说起,儿臣还不知道八叔管理工部有如此疏漏。” 雍正胖脸凝着,侧头瞥了他一眼,那个眼神全是哀怨。 又怪朕,什么都怪朕,走路上摔一跤是不是还要怪朕没扶着你? 他一肚子嘟嘟囔囔,又窝窝囊囊地不敢吐出来,只能沉着脸吓唬人,至少弘时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 寻常人敢有一点不好怪他身上,雍正都会发怒,但现在的他已经习惯了。 弘时自然是弘昭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忙点头: “对,儿臣听闻八叔学识渊博,心思细腻,隐忍内敛,心生羡慕,先学两分沉静气度,这才斗胆向皇阿玛提起。” “如今儿臣知道了八叔所做之事,便后悔了,只觉谣传误人啊。” 弘时都看出来了,五弟压根对八叔没那么喜欢啊,五弟不喜欢,那他也不喜欢。 虽然弘时认错了,而且只是道听途说,才出言冒进的。 但雍正听见自己的儿子夸老八,还是不高兴,板着张死鱼脸,直到听弘昭说: “学识渊博,心思细腻,隐忍内敛?你说得这些,不就是指皇阿玛吗?” 这些词都是泛指啊,四哥也真是会忽悠,三哥就是把他捅出来了,他也能强行狡辩。 弘时一愣,仔细想来,还真是。 雍正一听,心里爽快不少,看向弘时地目光中还夹杂着: 你是不是眼瞎,朕不比老八优秀吗?舍近求远? “哼,老八结党营私,野心勃勃,虚伪至极,你若学他,朕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弘时这才真慌了,连忙磕地求饶:“是儿臣识人不清,儿臣知错了,还请皇阿玛恕罪!” 雍正看见他就心烦,却听弘昭笑道:“既然八叔这么差,怎么皇阿玛还让他管工部,瞧他管得乱七八糟的,还不如让他挪位,儿臣来管。” 廉亲王自然是有能力的,只是他不想得罪工部官员,才事事宽免。 这样还能落一个“贤”的好名声,反衬老四刻薄。 好笑,又不是他当皇帝,他凭什么发力。 他就是要和老四对着干,什么新令都要抵制,才能削弱老四的影响力。 但弘昭和廉亲王不一样,他又不想当皇帝,得罪官员就得罪呗,狐狐我啊,毛多的不怕毛少的,有本事杀了他。 弘昭这话,又让苏培盛都捏了一把汗。 这已经不是议不议论朝政的事了,五阿哥这是想直接插手朝政啊。 以皇上的性子,哪怕会多想啊。 雍正眼眸深处下意识就划过一丝怀疑的暗芒,但一想到是弘昭那个鬼机灵说的,又无奈地收回了想法。 “你来管?那朕问你,朕要你收缴工部欠银你会怎么做?” 弘昭直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按大清律法,两月之内不能还钱者,应当服三年劳役,流放边境。” 弘昭还一脸痛心道:“皇阿玛,你就是太心软了。” 雍正茫然:啊?朕心软? “身为官员,还不主动给百姓做出好榜样,儿臣以为,罪加一等,应当杖一百,革职抄家,劳役三年,全家流放宁古塔种马铃薯。” 雍正:……倒也不必如此。 好你个活阎王,比朕还狠。 第86章 甄嬛传86棋与帝王术 “……此举必会引发朝廷动荡,不妥不妥。” 弘昭的想法就是现代那套,欠钱不还的,强制还款: “他们不是说自己没钱还不上吗?那不得证明自己真的没银子?” “杀鸡儆猴抓典型,这很有必要。” “儿臣会派人直接入府搜查,核算名下所有财产数额,达数金额众多不还者,乃欺君之罪,儿臣不过是杖打抄家革职流放而已,又不是死刑。” “数额不足者,实有难处,予以宽容期限,按能力分期还款。” “主动还款者,态度良好,则留分体面,不予搜查,还行嘉奖。” 雍正听完皱着眉,可行是可行啊,行完之后呢,这不招恨吗? 他想更多是官员之间牵一而动全身,背后的家族势力,制衡之道。 他刚登基不久 ,朝纲不稳,正是要培养亲信的时候。 雍正需要为他扫清一切障碍的刀,需要唯他是命,悍不畏死的孤臣,替他冲散朝堂上齐整相连的官袍朝珠。 可现在,满朝文武,可用之人甚少。 年羹尧功高盖主,隆科多擅权结党。 他的两位左膀右臂,都在隐隐威胁他的权威。 能被称为孤臣的,唯有李卫与田文镜,雷厉风行,不畏权贵。 而面前的弘昭,也像一把锋芒毕露,不留情面的利刀。 但是,雍正不想让他做刀,想让他做持刀人。 “弘时,你先退下吧。” 弘时不动,犹豫地看着弘昭,一副母鸡护鸡崽的样子。 雍正心烦,抬脚踹了过去:“滚,朕,不打你弟弟。” 弘时被踹了一脚才安心了,打了他就不能打五弟了哦,他一瘸一拐站起来,恋恋不舍地退了出去。 雍正坐到榻上,招手让弘昭坐他对面,两人下起了棋。 战况激烈时,皇帝沉吟片刻,讲起了旧事: “朕二十岁时跟着先帝巡视河工,发现河督把赈灾银子熔了铸成银船,在秦淮河上夜夜笙歌。” 他的目光深远了起来,看着弘昭随意坐在那里都有一种宁折不弯的气势,叹了口气。 “朕当初也同你一样刚正,抄了河督的家 ,可三个月后黄河决堤,淹了六个州县。\" “你可知这是为什么吗?” 弘昭见他这么问,就往阴暗方面想:“河督心怀怨气,消极怠工,你们走后,又贪墨了新的赈灾银子 ,堤坝修建敷衍?” 雍正继续道:“那之后,是朕留下暂代河督的,原河督已经革职收监,但他的家族在当地盘踞多年,很有势力。” “采买,运输,劳工,炊事……处处都是他们的族人。” “因为此事,他们对朕不满,做阴阳两面,朕看见的地方认真修建,朕看不见的地方,敷衍了事,暗中克扣倒卖材料,贪墨银钱。” “朕看到的提拔结实牢固,内里却如蠹虫蚀木。” 棋盘上,弘昭的黑棋杀伐,只攻不守,却反被看似温吞的白棋包围。 “弘昭,你要明白,刀锋太利,容易卷刃,” “时机未到,隐而不发,卧久者,行必远。” “这把刀,用之得当,可披荆斩棘,守护家国安宁。” “用之失当,便如逆风吹火,引火烧身。” “你是执棋人,不是在棋盘上拼杀的棋子。” 弘昭的视线从陷入死局的棋盘上移开,落在雍正脸上。 他明白对方在教他所谓帝王术。 这套瞻前顾后,忍来忍去,明傻暗精,挑逗,制衡,连自己的枕边人都算计的帝王术。 “皇阿玛,你不累吗?” 少年完全没有被棋盘上的困境烦得抓耳挠腮,眼眸灵动沉静,从容不迫,还带着胜券在握的愉悦与趣味。 又是这个眼神,雍正心里有不好的感觉,这臭小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弘昭将白子一颗颗拿起来,用力一握,质地坚硬的玉子便被碾成白灰,他还恶趣味的留下了一颗白子。 棋盘上,黑棋铺陈而开,那一颗白子在角落瑟瑟发抖。 雍正眸光微变,那黑棋连成的形状,就像一条张开血盆大口的蛇,白子即是它的食物。 他在下棋,而弘昭在拼贪吃蛇。 “儿臣以为,棋手亲自下到棋盘厮杀,才是降维打击,赢得更快更稳。” “稳坐钓鱼台固然体面,但浪费时间。” “正是因为大家都遵守规则,儿臣这个赖皮鬼才能赢得轻巧,一把抢了钓者的鱼竿。” 雍正胸口剧烈起伏,骂道:“流氓,无赖!你这是偏离了棋意!若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下棋,岂不乱套了?!” 弘昭闭上眼睛,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儿臣教你,还有二流子,混混,黄毛,痞子。” “这盘棋的棋意早就偏了,皇阿玛想要的不是输赢或是娱乐,而是抢占棋盘。” 弘昭直接将棋盘提了起来,棋盘上的棋子宛如抛豆子一样飞上空中,又哗啦哗啦掉下来,还有一颗砸在雍正的头上。 但对方臭着个脸,表情一变不变,只瞪着他,像个受气包似的。 弘昭觉得他长得好笑,咧开嘴笑,还掂了掂棋盘: “皇阿玛,你要的是棋盘,而不是找人下棋,没有‘所有人’,也没有后人再会和儿臣下棋耍花招。” 棋盘在少年手中旋转,像只方形手绢: “因为棋盘在儿臣手上,没有人能在儿臣的棋盘上落下任何一子。” “孤单无趣,但绝对权威 。” 弘昭将棋盘放回到小几上,站了起来,修长如玉的手指按在棋盘上,优美的身形像一本欲望之书在面前展开: “皇阿玛,你不想要更广阔的棋盘吗?你不想要坐在天地至尊的皇位上,寂寞的无敌吗?” 少年的嗓音带着丝丝缕缕的蛊惑,像雾气缠绕的青苔,在耳穴中蜿蜒出湿润的纹路,随着他的喉结窸窣抖落一地月光,孢子疯飞。 想,想啊! 朕宁愿坐在龙椅上流泪,也不想坐在破石头上傻乐! 大胖橘不由自主地就点头了。 下一秒,他的好大儿对着他摊开白净的手掌:“三万两白银。” 雍正眼睛迅速眨了几下,显得有几分大聪明的清澈。 夺少?你说夺少? 三万两,三万两,朕看你长得像三万两! 朕居然被这臭小子画饼了。 大胖橘脸上的笑容瞬间落了下来,胖胖的身体一转,不耐烦道:“干什么?开养鸡场啊?” 弘昭按住他的肩膀,强制性地把他转回来:“儿臣改良出了性能更好的火枪。” 第87章 甄嬛传87杨梅 雍正被拉到[山高水长]的马场中,手里端着那把燧发枪,眼中全是惊叹。 火器营研究了数十年没搞出来的玩意儿,他儿子刚玩鸟枪半个月就弄出来了? 还远胜预期性能! 原本以为能发两百米就很好了,没想到直接给他干到三百米了! 刚刚雍正已经试过几发,这射程已经能媲美战弓了。 而且箭射到三百米处时,杀伤力大幅降低,已经很难射穿甲胄了,但燧发枪却可以!还比弓箭省力! 点燃方式也不再受风雨天气影响,连填装步骤都精简了许多,发射速度也大幅提高! 长生天,这的确是个好东西。 不敢想若能人手一把,再配合九进十连环的战术,那不得把准噶尔的重鸟枪打成莲蓬眼儿。 雍正很兴奋,要不是想把这当作秘密武器,出其不意,他真想当场昭告天下,封弘昭为郡王! 他哈哈连笑了五声: “好!好啊,朕之五子,黠慧颖异,武艺超群,实乃旷世俊髦,这燧发枪,深得朕心,朕要重重赏你!” 弘昭再次伸出手:“三万两。” 雍正心情好,大手拍在他掌心,笑道: “朕给你五万两,你把那什么流水线机器造出来,造办处,内务府铸炉处、炮枪处,火器营,你尽管提人去用,朕允的!” 弘昭:……不好,说少了。 他也没想到这老登今天这么大方啊。 雍正又拉着弘昭射玩了一会儿,看到自己打中了一只灵活的野鸡开心不已。 哈哈哈哈哈,这不比弓箭准头好嘛。 朕也能射到野鸡啦! 山高水长飘满了雍正的鸭子笑。 弘昭觉得,但凡这里有网,有手机,他得发十条朋友圈炫耀。 服了,十米射个鸡给他脸都要笑烂了。 雍正高兴得非要亲自拎着野鸡走,一路炫耀: “哎呀,这山上的野鸡怎么尾巴短短的,长这么清秀啊,跟朕以前在围场见的都不一样呢。” 其实只是很普通的鸡,但是自己打的,就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哈哈哈,不愧是朕的圆明园养出来的,上到野人,下到野鸡,一个个都钟灵毓秀的。” 弘昭:“呵呵。” 当然不一样,那是他养的走地鸡,这一轮的,他还没吃上呢。 “诶,弘昭啊,你一个年轻人老板着脸做什么,一点朝气也没有!”大胖橘挺了挺肚腩,满面红光的。 弘昭直接上手,把他手上的鸡抢了过来: “皇阿玛有朝气,不像儿臣身子虚,得炖点鸡汤补补 ,儿臣乏了,先告退了。” 他提着鸡翅膀就大步往前走了。 雍正一脸迷惑,问苏培盛道:“这臭小子又怎么了?朕看他是越发没规矩了。” 苏培盛弯着身子,想起自己之前去打听得关于五阿哥的事,说道: “奴才听说,山高水长的那些鸡,是五阿哥养的,许是,许是鸡还没长成就死了,五阿哥有些不高兴了。” 雍正:……坏了,朕的圆明园已经变成他的养鸡场了吗? 突然觉得心肝痛痛的。 他无语道:“小气鬼,朕给了他五万两,射他一只鸡都不行,哼,一点都不像朕心胸宽广。” 苏培盛:……奴才耳拙,您刚才说谁心胸宽广来着? 骂骂咧咧了一会儿,雍正又吩咐道:“让御膳房今儿给五阿哥单做一桌全鸡宴过去。” …… 从山高水长回曲院荷风,中间恰好隔着茹古涵今,九州清晏与牡丹台。 弘昭路过九州清晏时,瞧见了一棵杨梅树。 树上挂着许多果实,将枝条坐出温柔的弧线,像是圆润的红珍珠嵌碧玉簪上,喜庆又吉祥。 这是南方的果树,过不了北方的冬天,平日都种在恒春圃(有温室)。 这些是内务府看它挂果好看又红火,特意移过来的,冬日圣驾回銮,还要移回去的。 至少,弘昭的住处没有。 “种在这里真是可惜了。” 没人敢摘九州清晏的果子。 空气中浮动着清甜的果香,连衣裳都沾上了酸甜的滋味。 弘昭拍了拍树干,选定了,就你了,他把鸡递给小旭子拿着。 小旭子接过鸡,以为五阿哥要摘杨梅,上道地取下自己头上的红顶子凉帽,翻过来,又放了干净手帕垫着,像大狗叼着饭盆似的等着接杨梅。 但在他呆滞的眼瞳中,却倒映着自家阿哥爷像搂情人腰肢似的揽住树干。 随后面不改色地将那棵树从土中连根拔起。 小旭子人都傻了,张大嘴巴,木在原地:啊?这对吗? 在旁照料花木的宫女们手里水桶都掉了,纷纷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这这这这这!!! 负责照料杨梅树的宫女欲哭无泪。 大总管让她来伺候这些杨梅树,那现在,她咋和总管交代啊。 弘昭扭过头,就见小旭子傻乎乎地捧着帽子站在原地,像讨饭似的,连头被横倒的树叶摸了都毫无察觉。 他一笑,摘了一把杨梅放在他帽子里,像喂猫儿般:“吃吧。” 小旭子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又开始唠叨了:“啊呀我的爷啊,您累没累着啊,您要摘杨梅,奴才爬上去就是,何必自己费力气呢,快快放地上吧~” 他说着放下鸡与帽子,猫着身子过来用那小身板试图扛着树干。 弘昭挑眉:“谁说我只要摘杨梅了,这棵树也归我了,谁是负责杨梅树的宫女?” 一个宫女满脸梦幻地站出来行礼:“奴婢荷香拜见五阿哥。” 弘昭嘱咐道:“你去摘些杨梅,今日见者有份,给其他人分去吃了,皇上问起来,就说我体虚,要补身子。” 荷香咽了咽口水,这杨梅树可比她金贵,她平时只敢捡地上掉的杨梅偷偷藏几颗尝,可不敢摘树上的。 听五阿哥这么说,也不说劝话,圆明园谁不知道,五阿哥是个宽和活泼的性子,皇上又宠他,估计拿去就拿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摘着杨梅,不敢多摘,一人一颗。 耳边突然传来轻笑:“小旭子,还不去帮荷香姑娘摘杨梅,你在我背后躲荫呢。” 小旭子尴尬地松开树干,他根本扛不起,要不是五阿哥抬着,早给他压趴下了: “阿哥爷,要不你放地上吧,奴才去找几个太监帮您搬。” “少废话,快去。” 小旭子没法,只好快速捡起帽子连忙去摘,希望能多摘点,好减轻树的重量。 荷香见到一帽子杨梅都不敢收,小旭子直接塞她怀里:“愣着做什么,拿着拿着。” 弘昭见他们摘好了,直接扛起一整棵树就往回走,看得小旭子心疼死,一直扶着叽叽喳喳。 “得了,我自己来还快,你找人来搬,树都要枯了,去,你先回去,叫人在前院西边挖个大坑,回去正好插土里。” 小旭子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不放心地又啰嗦了好几句,先跑回去了。 弘昭大摇大摆地扛着树干走回去。 可路过一个叉道时,他突然听见一声女子的惊呼声,树尾端一重,似是谁一头扎进了杨梅树的枝叶里。 第88章 安陵容父亲下狱 弘昭以为自己挡路了,便想将树竖起来,先让开位置,结果又听见女子的叫声: “啊,宝娟,宝娟,我的头发!” 勾住头发了?弘昭又慢慢把树放下,走过去看。 宝娟一边扶安陵容一边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居然敢冲撞香答应!” 弘昭走过去:“真是对不住,是我干的。” 宝娟看到是五阿哥,一下子哑火了,连忙跪在地上,心虚气短道: “奴婢见过五阿哥,五阿哥恕罪,奴婢不知是您……” 弘昭知道这怪不着她:“起来吧,你骂得也对,是我没注意,这才害了人摔倒。” 宝娟连忙摇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还不快扶你们小主起来。”弘昭见她一直跪在那里,也不管一头扎在杨梅树里的安陵容,不由催促道。 安陵容因为头发被树枝挂住,也动弹不得,只能跌坐在地上。 她狼狈地低着头,手连忙去解,却越解越乱。 “实在对不住,撞倒娘娘,多有得罪,还望娘娘海涵。”弘昭见她那副惨样,再次道歉。 “无事,也怪我自己没看路……”安陵容的声音很抖,还有哭腔。 她刚收到父亲下狱的消息,心急如焚,只想着去找沈姐姐救命,是哭着一路跑来的。 为赶时间,还特地走的小路,结果前方突然插出来一棵横着的树,花盆底没停住,几乎是整个人扑了进去。 安陵容被树枝树叶刮得全身都疼,她本也生气,但听见是五阿哥的声音,愤怒又变成了委屈,眼泪涨潮一般愈发汹涌。 弘昭一听,这都撞哭了啊,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见宝娟翘着兰花指在一根一根挑头发,跟劈丝似的,也不知道安陵容还要在地上狼狈地趴多久,便上前去帮忙。 安陵容听见他的脚步靠近,随后是男子身上的热意笼了过来,再然后是他的声音。 羽毛般拂过耳畔,仿佛在耳边呢喃,又仿佛隔着一层纱,叫人忍不住想靠近些,再靠近些,去捕捉那抹捉摸不定的温度: “肯定摔疼了,抱歉。”弘昭伸手直接将卡住她发簪的枝叶折断。 安陵容的脑袋终于可以扭动了,一转过来,嘴唇就差点碰上弘昭光洁白皙的下巴。 她瞳孔猛地震颤,连忙往后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 弘昭在认真地帮她解着头发,先折断树枝,在压着她的发丝,缓缓将树枝取下。 安陵容听闻五阿哥力大无穷,可现在哪怕是折断树枝的动作,也没有绷疼她的头皮。 对方应当是小心控制了力道,这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颗放在他手中的明珠,擦拭得温柔又霸道。 “不,不疼,谢五阿哥帮助……” 安陵容无比焦急的心稍微安定了些,眼眶却酸涩无比,只觉除了甄姐姐,从未有人这样温柔呵护过她。 五阿哥的手臂越过她的头顶,几乎将她拢入怀中,却又矜持地没触碰到她的皮肤。 可即便如此,安陵容也感觉彼此的呼吸体温在这短短的距离里不断交融。 她不想在五阿哥面前失了仪态,也可以忍住身上被擦出的疼痛。 但他一靠近,一听见他的声音,安陵容的情绪就像找到了出口,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配合上脸颊被树枝滑出的红痕,像是被掐出水儿的葡萄似的,哭得楚楚可怜,梨花带雨。 安陵容无助的右手悄悄揪住了弘昭腰间垂落的红玉穗,另一只手收紧,却抓烂了一粒杨梅。 果子的香气像一缕隐秘的诱惑,清甜中裹着一丝酸涩。 宛如夏日午后一场未续上的梦,枕在五阿哥的衣襟上,落入安陵容最爱的香片茶里。 弘昭听她一直哭,有些心虚,安慰道:“马上就好了。” 安陵容弱弱点头,又听见他问:“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哭得这样凶?” 她知道五阿哥在皇上面前能说得上话。 连沈姐姐被华妃磋磨也是五阿哥一句话就能解决,只是他们之间关系并不太近。 在五阿哥眼里,自己只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妃嫔,因此她不敢冒昧求助。 但此刻听见他主动询问,安陵容就再也压抑不住了。 她真想直接扑进他的怀里,诉说自己的困境,如雏鸟般寻求他的庇护: “我收到家书,松阳县令蒋文庆……” 安陵容哭着说出了她父亲下狱事件的始末。 蒋文庆奉旨押送西北军粮,安比槐也是随军护送之一。 半路却遇敌军流兵,军粮被劫,蒋文庆带着银响临阵脱逃。 皇上龙颜震怒,抓回蒋文庆,随行人员全部下狱,现在生死未定。 弘昭今天见皇帝,的确是黑着脸很生气。 但他还以为是因着三阿哥拜师的事情,看来也不止于此。 难怪皇帝居然不顾形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扛起桌腿追打他,显然是有迁怒发泄的因素在。 “听你此言,你父亲不是主谋,只是被蒋文庆牵连而已,你先放下心来,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弘昭一边有条不紊地给她解头发,一边平稳地说道。 声音带着一种使人信服的力量,像一缕暖风抚过安陵容紧绷的心弦。 她焦躁不安的情绪仿佛被包容在无边无际的清水里,涤去污垢,又平息了许多。 “你打算如何做?”待安陵容稍微冷静,说话能连成线时,弘昭引导她道。 “我,我知道此是军情大事,我不敢在皇上面前妄论朝事,这件事出在济州界上,正是由沈贵人父亲济州协领审问,我想求沈贵人修书一封,救我父亲性命。” 弘昭和宝娟已经将她的发丝都解开了,宝娟扶着她站了起来。 但安陵容过于紧张,方才又一直揪着他腰间的玉佩穗子,也忘记松手了,这下一站起来,直接把弘昭那枚玉佩扯了下来。 但他们谁也没在意。 弘昭皱眉,故意往重了说:“按大清律例,凡是官员故意使他人出罪者,以全罪论处。” “犯人不至于完全入罪,却使他出罪者,每减一等徒刑,折抵杖刑二十下。” “承审官员篡改口供,故意使他人出罪的,一律革职。” “若济州协领在皇阿玛还未下旨是否彻查的情况下,私自将你父亲摘出来,被政敌察觉,参他一本,很有可能被牵连。” “若皇阿玛之后下旨,连坐你父亲的谋叛之罪,则沈大人应当同判,叛首死刑,牵连父族四代为奴。” 安陵容又没读过书,哪里知道有这么严重,她后退一步:“可而父亲只是个小官儿,没人会在意……” 弘昭知道官官相护其实很普遍,有些事情,就是走走关系的事,安陵容就是这个想法: “按你所说,皇阿玛昨日刚批下折子,你今天就接到家书,从济州到圆明园,快马日行三百里,也需要七天,你猜,是谁家的快马能短短一天从济州到圆明园呢?” 安陵容心中大惊,她看到信就自乱了阵脚,还不曾想这么多:“是,是有人故意要我知道的!” 弘昭点点头:“恐怕有人看不得你得宠,故意传信让你慌乱犯错,不过,你也不必太忧心。” “若你父亲当真没有随同蒋文庆叛逃,按律,不得诬陷指认他人为朋党,胡乱商议株连他人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 安陵容捏紧手中玉佩,心中安定了一些,也不再抽泣,只是心中无比彷徨: “那,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牵连沈姐姐,可我也没有办法,难道就这样干等着吗?” “万一皇上大怒,非要株连……那我去求沈姐姐甄姐姐,求她们在皇上面前求情……”安陵容自己也不确定,这可是军情大事。 她习惯性依靠别人的帮助,因为她很少有做成的事,不相信靠自己就能成功。 弘昭听她把话说完,才缓声道: “你本有羽翼,不必仰云梯。” 第89章 甄嬛传89香常在 “向别人求助并不可耻,但就怕有的时候身边没有可求之人,你要学会,自己飞出深渊。” 安陵容迷茫地抬头看向五阿哥,心中动容:“可我该怎么做?” 弘昭抬手拔下了她头上已经有些歪的桃花簪,递给她。 安陵容心思细腻,接过簪子,有些不确定道:“五阿哥的意思是让我脱簪请罪?” 弘昭点了点头,其实,他去雍正面前说一句,基本就能让他重新彻查此事。 但他以为,应该让安陵容自己去完成这件事。 他又提点了她一些细节,比如皇帝喜欢一心向他的清廉能干之臣。 安陵容认真听着,仔细琢磨着,不知不觉间攥紧的手指松开了,呼吸也变得平稳。 仿佛五阿哥的声音本身就是一剂良药,让她原本纷乱的思绪重新归于宁静…… 花园小路的出口被横躺的杨梅树挡住,他们好像身处在无人能及的秘密花园。 杨梅的香气将五阿哥的眉眼酿成了醉人的酒,存放在安陵容的心窖中。 香气是一把钥匙,只要安陵容再闻到杨梅的味道,这段记忆便会如潮水般涌来。 带着夏日的温度,带着少年的容颜,带着那份未曾说出口的心动,永远鲜活地存在于她的心底。 “杨梅扬眉,群方咸遂,愿你心想事成。”弘昭折了一枝杨梅给她,安陵容有些局促地接下。 接着,在她震惊不解的目光中,看见五阿哥轻松扛起杨梅树,扬长而去。 宝娟张大嘴巴:“五阿哥这是,锻炼身体?” 安陵容摇摇头,五阿哥的想法向来奇妙,比她这个无趣之人新鲜。 她想摘一颗杨梅,这才发现手中紧攥着弘昭的狐狸玉佩。 她一惊,往前追了两步,又停下了,悄悄将玉佩塞在袖子里 安陵容像是做贼一般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扯下一颗杨梅塞入口中,丰盈的汁水如烟花般绽放在舌尖,将漫烂的心事点燃。 …… 雍正坐着步辇回勤政殿继续处理政事,就看见一个身形纤弱的女子狼狈地跪在殿外。 还隐隐闻见了熟悉的香味夹杂着酸甜的果香。 他立刻知道了是谁,这香答应怕是来给她父亲求情的。 若放在以前,雍正看到就觉得烦,前朝事务已经很棘手了,这些妃嫔还不懂事,就知道哭哭啼啼地索取。 但皇帝今天心情好,才有了两分耐心,下了步辇,停在她面前。 还没张口训斥,他就被安陵容的惨样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逃荒来的吗? 安陵容脸上有一道红痕,发丝凌乱,一双怯生生的眼睛里浮着潋滟的水光。 再加上娇小玲珑的身形,像极了无依无靠的落难美人,惹人无限怜爱: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 婉转清透的嗓音像江南的柳枝拨过琵琶弦,又带着夜色萧索,显得凄怆脆弱。 正戳大男子坚硬的心房,融出一个洞来。 雍正咽下了口中的训斥,转而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起来吧,别跪着了。” 安陵容不起,宝娟焦急道: “回皇上的话,我家小主自知有错,忙着来向皇上请罪,一不小心被五阿哥的杨梅树撞倒,即便拐了脚也一刻不敢耽搁,这才形容狼狈,还请皇上恕罪。” 安陵容知道自己的容貌就是小家碧玉,楚楚可怜的。 因此来之前她故意滑了花盆底,扭着脚一瘸一拐地来到御前,就是为了博皇上同情。 雍正疑惑道:“五阿哥?杨梅树?这是怎么回事?这也能撞成这样?” 宝娟心一哽,重点明明他家小主拐了脚也要请罪,怎么皇上就记住了五阿哥。 安陵容弱弱答道:“五阿哥扛着一棵树走在路上,臣妾一时情急,才撞倒了。” 雍正:…… 那个臭小子什么事儿他干不出来?扛棵树而已,哪天要是在朕的床上孵小鸡,朕也不奇怪。 “那五阿哥没事吧。” 这给安陵容也整无语了。 你是说,她一个弱女子,能把五阿哥那个单肩扛树到处走的男子撞出事? “五阿哥身强力壮,自是无碍的,是臣妾自己心中愧疚自责,没看清路,才摔成这样,与五阿哥无关。” “臣妾自知父亲有错,不敢上药,不敢锦衣华服,还请皇上恕臣妾失仪。”安陵容将话题引向正事。 “你,不是来求情的?”雍正有些诧异。 安陵容抬起头,眼中含泪,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白皙的左手沾着杨梅汁的绛红,显得愈发孤弱无依。 “臣妾父亲办事不利,愧对皇上,愧对将士,愧对百姓,令皇上忧心,臣妾心中亦愧疚难当,没有颜面为父求情。” “若查明父亲罪责千真万确,便是他罪有应得,臣妾只担心皇上因臣妾左右为难,如此……” 安陵容的眼泪如珠子般一串一串掉落。 视线被糊住,她看不清皇上的脸,就将五阿哥的脸代入,不再压抑自己的隐秘心思,一腔凄美痴情瞬间涌了出来。 这股浓烈的爱意烫得雍正震撼又心软。 容儿平日总是低着头,眼睛被发丝压着,看不清神色,只觉她胆子小,却不想,她心里原是对朕情根深种的。 安陵容伸出手,又不敢触碰,像是怕弄脏了他一般: “臣妾宁愿以死谢罪,也不愿皇上有一丝心伤,惟愿皇上龙体安康,长乐无忧,臣妾便一生无憾了。” 对象虽然是错的,但情谊是真的。 在雍正面前,皇后之情是矜持的,华妃之爱是张扬的,沈贵人端庄,莞贵人缠绵…… 但面前的安陵容,她眼中是生死分隔般的不可得,像银河倾倒,日月颠覆,怯懦又勇敢。 像一生沉默的兔子在临死前燃尽生命般高唱出动人的情歌。 世人很难拒绝一个女子用生命爱自己。 雍正一时间无比动容,立刻相信了她的话都是真切的。 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本以为后宫嫔妃多为家族利往,为的都是皇帝这个身份,而不是他这个人。 却不想安陵容竟如此情深,只为他的感受着想,甚至不顾自身荣辱与生命。 她只关心自己。 雍正的眼神温柔了下来,亲自将她扶起,发现她已经没有力气后,干脆抱在了怀里。 苏培盛惊讶不已,却听见皇上说:“给香常在请太医。” 听到自己晋位了,安陵容只是松了一口气,知道父亲的事情有了转机,但她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高兴。 她死死揪着袖口,感受着狐狸玉佩贴在她的皮肤上,被她的体温烘暖。 她与五阿哥,根本就不可能,终究是她强留下来的妄想罢了…… 随后雍正果然让人彻查蒋文庆一案,安陵容不降反升也着实让后宫众人高看一眼。 一时盛宠,竟然超过了沈眉庄,居于华妃甄嬛之下。 华妃根本看不上安陵容,因着甄嬛分了一斛螺子黛而更加记恨,妄图用温宜公主争宠。 沈眉庄一开始就没有多少情谊放在皇帝身上,况且她们接安陵容过来的本意也是想她能分薄华妃的宠爱的。 见她受宠,自然是高兴的,拉着她好好一顿夸。 甄嬛心里有一点伤感,但也不多,反倒更关心她与五阿哥的杨梅树相撞一事。 安陵容隐去了五阿哥给她出主意的过程,只说是意外。 见到甄嬛突然兴致高了起来,拉着她的手请教绣工,她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丝探究。 …… 三日后,七夕盛宴,众人齐聚畅春园赏月。 弘昭看了看房顶,赏月? 月呢?在哪里? 第90章 甄嬛传90七夕,三兄弟船上打闹 雍正饮下一杯酒,眼神注意着弘昭,赏月不如赏人呐。 每看一次,他都要感叹弘昭生得好。 这样的好容貌当然要让后世人都知晓他生了个俏阿哥,于是上午便叫了画师来,让他们一同入画,作七夕家宴图。 他难得耐着性子足足坐了一个时辰(不是连续坐一个时辰,中间会常休息),中国画师和西洋画师同台炫技。 此时宴中,两位画师也在场,但众人只需自然行宴便可,不必拘束。 雍正注意到了弘昭抬头的动作,放下酒杯,手指在桌上一点: “弘昭,可是上午坐久了,脖子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来给你按按?” 敦亲王又想蛐蛐,被福晋在桌底踩了一脚才闭上臭嘴。 弘昭一听,哎呦一声捂着脖子微微转了转:“皇阿玛说得正是,儿臣脖子有些疼。” 雍正立刻担心了起来,他还记着弘昭中了秘毒呢。 但长久观察下来,那秘毒也就影响脉象,没有什么其他危害了,但毕竟是未知的东西,可能只是没触发。 因此雍正很注意五阿哥的健康情况,一点小问题都紧张。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和朕说,苏培盛,你陪五阿哥去瞧瞧太医。” 弘昭连忙阻止道:“皇阿玛身边不能没了人伺候,让四哥陪我去吧。” 雍正见他指明要弘历陪,便猜到这小子就是单纯想逃席,找借口呢。 他扫了一眼皇子席,见另外三个阿哥都一脸期盼希望被点名的样子,嘴角一抽。 烦死了,这样的烦人精,朕居然有四个。 雍正挥挥手,严肃地开着玩笑:“弘历,你陪你弟弟去,看着些,再拔朕的树,朕就放狗咬他的猫。” 席间众人都笑了起来。 “咬儿臣的猫?那儿臣咬……” 弘历一颗葡萄塞进去堵了他的嘴,生怕他下一秒说出要咬狗的话。 他站起来行礼,笑道:“五弟是说他要向皇阿玛赔不是了,皇阿玛放心,就是让他去拔嫦娥的月桂,也不能拔了您的树啊。” 弘昭吃下了那颗葡萄,挺甜的,他装都不装了,还端了一盘葡萄走。 其实他刚刚想说咬大胖橘来着。 没过多久,弘昼说自己衣服脏了,要去换衣服,雍正允了。 弘时也想有样学样,却被自家额娘点了名,让出来表演,背七夕的诗,给压住了。 弘昭二人没走远,特地在附近的亭子里等了一会儿,见弘昼一个人来的,奇怪问道:“诶?三哥呢?” 弘昼快速走过来:“哦,被抓住背诗呢,我们先走吧,五哥,你靠我近些,有蚊子咬我。” 弘历不语,深藏功与名,是他告诉了齐妃,说若能在宴中背应景的诗,一定能得皇阿玛夸赞。 齐妃这不是见其他三个都走了嘛,那就没人抢他儿子的风头了,于是无缝衔接,把弘时扣住了。 等他诗背完,他们人也走远了。 反正弘历不喜欢弘时,那蠢货总想和自己弟弟玩儿 知道他那点龌龊心思的弘历能让他来祸害自家小白菜吗?那必是不能,所以他一直从中捣乱。 三人往前走去,撑了小船夜游,船上已经摆好了茶点。 船小,坐不下跟随的小太监了,就让他们各自回去玩儿了。 弘昼吐槽道:“年年七夕都吃腌肉芹菜香菜春不老,全是我讨厌的,怎么就光冲着我来了。” “今儿的鹿肉还不错,我看你吃得挺好。”弘历给他斟了一杯茶水递过去。 “也就那个能吃了。” 弘昼接过道了声谢,喝下润润嗓,又说起了早上的事情: “皇阿玛非说我们没正经庆过七夕,要带我们体验一下,卯时就叫起来准备拈香行礼,祭祀牛郎织女星。” “我当时站在人堆里就想啊,这早上也没星星啊,咱们祭拜了他们能听得见嘛。” 内务府凌晨三点就开始准备供桌了,但皇帝携众妃嫔祭拜是七点钟的事情,因为之前还要上朝。 弘昭闻言,噗嗤笑了出来: “六弟说得有理啊,人家还没上职就给人发信号,这不纯纯骚扰嘛,牛郎织女能高兴才怪 。” 弘历啧了一声,手伸出去准备一手敲一个额头: “你们俩个乌鸦嘴,少乱说,那可是祈求农桑繁茂的。” 弘昭弘昼默契地往后一仰身体,都躲了过去。 弘昭一边笑一边脱身上杏黄色的蟒袍吉服:“大不了我们现在再拜一次。” “夜里有风还脱衣裳……嗯?你里面不穿里衣的啊!” 弘历习惯性地叮嘱他穿衣服,就看见那扣子一解开,里面就是赤裸的胸膛,一件衣服也没有了。 弘昼奇怪地看了四哥一眼:“五哥怕热,平时不也穿一件单衣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吉服厚重,上面绣满了纹样,你不嫌硌得慌啊。”弘历指了指衣服上大面积的绣图。 “不 啊。” 弘昭是狐狸,本就不爱穿衣服,更讨厌穿厚衣服,此刻终于把自己松脱下来,仰着头望月,舒服地叹了一声。 他背对着明亮如流银的月光,肌肤在夜色中泛着如玉般的光泽。 肩背宽阔,线条流畅,肌肉紧实却不显粗犷,仿佛每一寸都经过精心雕琢。 不是,他就这么水灵灵地脱掉了? 弘历抚额,这还在外面呢,能不能注意着点啊。 今儿可是七夕,指不定有小宫女要放河灯,在月下拜织女的啊。 “五弟,你还是穿上吧,我知道你热,但你也不能……” “嗯?”弘昭侧头看了他一眼。 那丹凤眼一撩,上挑的眼尾仿佛一笔勾勒的丝滑墨线,睨着人,像是在威胁,又像是在邀请。 弘历:……没规矩。 “算了,我们把船划到清静点的地方,别让人看见了。”他还是妥协了。 弘昭还是讲文明的,起码他没脱裤子。 他刚要站起来撑船,又被弘历偷偷摸摸地按下了:“你坐下,我去。” 弘昼见此笑道:“四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咱们又不是做贼的。” 弘历赶紧回头嘘了一声:“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弘昼捂嘴,又凑过去在弘昭耳边小声说:“四哥说得咱们像在偷人似的。” “说不定是真的呢。”弘昭塞给他一块巧果,另一只手垂在水里拨弄,身体随河水晃荡。 “啊?这就咱们三个,哪里有什么人可偷的,五哥,你又说笑了。”弘昼没当回事,嚼着巧果。 待他咽下,就见弘昭的左手做出噤声的动作,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没有人,说不定有水鬼。” 弘昼突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下一秒突然有一只湿润的手从后面掐住了他的脖子。 “啊啊啊!!!有鬼啊!!” 弘昼浑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往离自己最近的弘昭身上扑,把脸埋起来,撅着屁股跪在船舱里,双手疯狂扒拉自己后脖子上的手,像兔子洗头似的。 小船剧烈摇摆了起来,弘历忍无可忍地用竹棹敲了一下弘昭的手: “你就知道吓唬六弟,把他吓傻了怎么办?” 弘昼听言猛然噌起身子,摸了摸湿湿的颈子,又看见旁边哈哈笑得翻了肚子,干脆直接躺在船舱垫子上的五哥。 他的胸膛随着狂野的笑声起伏,月光从荷叶的缝隙里漏出来,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每一寸肌肉都被银白印章敲上了恶作剧之吻。 “黑天化月之下,又欺负人,呔,看我不捶你!” 两人打闹起来,弘历差点翻了船,要不是怕湿了头发不好解释,真想把他们俩都踹下去。 不用踹了,友谊的小船已经翻了,三个人下饺子一样通通掉入水中。 一刻钟后,三兄弟面对面光着上半身坐在重新翻回来的船上。 弘历胸口剧烈起伏,一手捏着一个人的耳朵:“……有你们是我的福气。” 弘昼委屈地指着左边的弘昭:“都怪五哥欺负我。” 弘昭笑了一声,偏着头:“哦,怪我,好了,头发都湿了,这下彻底不用回去了。” 弘历将俩糟心弟弟的脸推远:“你们俩,一边儿待着去!” 弘昼委屈的神色一秒收尽,嘿了一声,忙拉着弘昭窝到后面。 弘历看见两边岸上都有宫人走动的灯笼,就不敢上岸,只能把船往偏僻处划去。 水草越来越深,周围的树木也长得乱七八糟,看起来很久没有打理了。 “这是划哪儿来了?” 弘历看着周边的景色,这里已经看不见灯火和建筑了,他有些分辨不了位置。 “不知道啊,顺着小河一直往前划,应当是清凉台的方向。”弘昼顺口回道。 弘昭睁开眼睛,坐起来往四周扫视:“好像是…桐花台……” 第91章 甄嬛传91桐花台 “这儿人少,我们就从这里上岸吧。”弘历提议。 他抖了抖湿黏在一起的吉服袍子。 这布料沾上水后又厚又重,穿在身上格外难受,他们索性都脱了铺在船篷上吹吹风,看能不能干一点。 弘昼诶了一声拉住他:“等会儿,等会儿,这有蜘蛛呢,我们抓几只走吧。” 他蹲了下来,小心翼翼抓住了趴在弘历衣摆上的长腿蜘蛛。 “你抓蜘蛛做什么?”弘历嫌弃道,却站在旁边不动,等着他抓完 弘昼左看右看,没有容器装,便扯下来一个荷包,拉开,将里面象征吉祥的金银八宝倒出来,把蜘蛛放进去: “四哥,我做蛛盒玩儿啊,我今儿看见内务府给娘娘们准备彩棚了,却没有我们的份儿。” [彩棚蛛盒]是庆祝七夕节的活动之一,“彩棚”即乞巧棚,用于设供宴乐。 “蛛盒”是盛放蜘蛛的小盒,七夕之夜将蜘蛛放入小盒,次日开启观察蛛网,密者认为“巧多”,稀者则“巧少”。 弘历用脚怼了怼他,无语道:“那是女子玩儿的,你一个大男人,又不会女工,你乞个什么巧啊?” 弘昭感兴趣地凑过来,这不和抽签玩儿似的: “怎么不行了?读书如垒丝,积累学识如织蛛网,女子乞手工之巧,男子自然可以乞学工之巧。” 他凑过来,啧了一声,话音一转:“不过,六弟啊,你抓的这只,它不会结网啊。” 弘昼一脸懵逼:“啊?为什么?” 弘昭将他的荷包里的蜘蛛倒出来: “它是游蛛,是靠视力和蛛腿直接扑捉猎物的,而不是结网守株待兔的,你要抓会结网的别在水面抓,你得去岸上抓。” 弘昭指了指岸边,弘昼想想也是,好像常见它们在水面上爬,没见结网的,于是也把目光放到岸上。 还没等三人穿上湿衣服上岸呢,岸边突然传来女子惊惶失措的尖叫声。 在寂静的夜色里,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弘昼之前就被“水鬼”吓了一次,这次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声惊着了,手里的腰带都掉河里了。 “谁!谁在那里!” 三个人连忙草木皆兵,有些慌乱地朝声源处找过去,同时迅速将湿袍子披上。 甄嬛只是席中醉酒,觉得宴中无聊,便出来走走。 听槿汐讲起来桐花台的旧事,便心中有所感慨,起了兴致,独自一人登台怀古。 这时看见废弃的栏杆上长满了一种紫色的小花,便上前去细看。 却不想,走近了,刚好从树木间的空隙看到了下方的小河。 河面上有一只小船,船上…… 隔得有些远,看不清,甄嬛拨开树叶好奇看去。 月光下男子裸露的上半身就映入眼帘,一个男子站着,两个男子蹲着,看不清脸,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但谁家好人大晚上敢在圆明园脱光上衣啊,谁看了不说一句有辱斯文。 好大胆的狂徒,还一碰碰到三个! 甄嬛霎时间震惊地捂住了自己嘴,心中又怕又惊,便想悄悄地往回走,拉上槿汐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结果急忙往后退了几步,背上又猛然撞到一个硬邦邦的身体,令她顿时骨寒毛竖! 这桐花台明明只有她一人在,背后怎么会有人呢,莫不是撞了鬼了! 本来这荒废的亭子就有些阴森吓人了,还有人突然站在她身后,可不就失声尖叫了起来。 果郡王一直在桐花台上,只是他在暗处赏月,甄嬛上来的时候没看见他。 见这女子一直在看什么,就走过去瞧瞧有什么值得这么好看。 结果刚靠近,女子就后退撞了上来,随后就闭着眼睛几乎跳开,尖叫了起来,手里的帕子像在赶脏东西一样疯狂地挥舞着。 “小主?你怎么了?小主?”在下面等的槿汐听到叫声,连忙焦急地冲上来,就看见果郡王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 “奴婢参见果郡王,这是莞贵人。” 甄嬛叫了两声就停下来了,有些恼怒地瞪着果郡王:“果郡王好生无礼,突然出现站我身后做什么,故意叫人惊惶?” 那眼神已经赤裸裸在骂登徒子了。 果郡王为自己辩驳道:“是莞贵人自己走到小王身前,而未发觉本王,实非小王爱藏身于莞贵人身后,故意吓人。” 甄嬛怒气消了一些: “桐花台树木葱郁,许是我一时失察,但果郡王既然看见了我,也该早些出声提醒才是。” 果郡王叹了一口气:“小王见莞贵人捂着嘴在看什么,还以为是什么有趣儿的东西,不能出声惊扰了。” “小王心中好奇,便也学着贵人的模样捂着嘴凑了过来看,结果反被莞贵人吓一跳。” 果郡王刚刚也听到了远处有男子的声音在喊“谁?”。 于是他走过去站在甄嬛刚才的位置上,探着身子欲看,却被甄嬛叫住了。 “哪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不过是看见了一只蝴蝶而已。” 甄嬛可不想让他知道,她刚才看见了三个光着身子的男人。 “蝴蝶?可小王方才还听见了有男子的问话声。”果郡王偏头去看,树叶交掩下圈出一片河景,可什么人也没有。 再细看,才发现岸边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叶小船。 岸上,还有三个人影在动。 …… 弘昭三人连忙上了岸,以为是小宫女看见了他们三个,想找回去叮嘱她别说出去,抬头就见一个男子站在高台上。 弘昼也看见了,小声道:“原来是十七叔啊,那刚刚的女声是?哎呀,难道是十七叔铁树开花,在这偷,啊不……会小宫女吧。” 弘昭倒是知道了,这应该是果子狸和甄嬛在月下交谈呢,于是嘘了一声: “别瞎猜了,此地不宜久留啊,我们先离开吧。” 弘历也不想多生事端,连连点头,却被头顶的果郡王点名了: “今儿这桐花台倒是热闹,三位阿哥不在七夕宴上,怎么跑这来了?” 果郡王借着月光看清了他们的脸,笑着问道。 弘历有些无奈,不过果郡王也不是爱嚼舌根的多事之人,倒也没多担心: “侄儿见过十七叔,今日七夕,我们兄弟三人在此赏月,不想扰了十七叔雅兴,这就离开。” 果郡王颇有兴致地招手:“既是赏月,自然登高最好,不如上来同游。” 甄嬛一听三位阿哥,就知道是谁了,一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就有些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脸色都白了。 槿汐提醒道:“小主,我们先离开吧。” “好。”甄嬛回过神来,点点头,她和果郡王站在一处被别人看见了可不好,还是离开稳妥。 但主仆二人刚下桐花台没多久,就迎面碰上了三位浑身湿漉漉的阿哥,一时间都有些尴尬。 第92章 甄嬛传92抓蜘蛛 “儿臣见过莞娘娘。” 他们立刻猜到刚刚尖叫的女子是谁了,心中都有些异样。 弘历自然不能挑明的,但却不能不解释,反正莞贵人与他们关系还不错,应当会保密的: “莞娘娘也出来赏月吗?我们三人刚刚在水上泛舟赏月,不料醉酒翻了船全跌进了湖里。” 甄嬛一听就担心地向前走了一步:“落水?可有伤到?” 弘历看着与自己相似的面容对他说着关心的话,突然心中有些感触。 若自己有额娘,应该也是这样的吧,他脸上装的乖巧懂事真实了两分,答道: “那倒没有,只是衣服湿了有些难受,便脱了晾着。” “正想上岸,却发现衣摆上爬了蜘蛛,五弟六弟忙帮我捉呢,却不想,许是吓到了周围宫女,还望,没有惊到莞娘娘才是。” 这附近荒凉得很,哪儿来的什么宫女啊,两方人心知肚明,又默契地认下了这个说法。 槿汐是心思细腻的,主动上前行了一礼,自己认下: “是奴婢方才脚滑,差点摔了跤,这才大叫了两声,还望没惊到三位阿哥。” 弘昭能听得出来,刚刚那分明是甄嬛的叫声。 但他不确定甄嬛是看见了他们光身子才叫的,还是滑脚了才叫的。 但槿汐这么赶着认下,显然是为了甄嬛在遮掩什么。 或许她们都看到了,又或许只是遮掩与果郡王在一处的事情。 但没有必要揭破,弘昭点头道:“原来如此,槿汐姑姑往后要小心才是。” “莞贵人若是回宴中,逢皇阿玛问起我们三个,劳烦就说我们被十七叔邀去赏月了。” 甄嬛听了他们的解释,就知道是自己想差了,心中安定下来,关心着回道: “三位阿哥身上都湿了,快回去先换身干净衣服吧,皇上若问起,我必当原话告诉他。” “那就谢过莞娘娘了。” 送走甄嬛后,弘昭再回头看向桐花台。 只见果郡王坐在藤蔓缠绕的汉白玉栏杆上,身后是黑沉衰败的亭子,目光空寂地望着很远的天空。 察觉五阿哥的视线看过来,果郡王瞬间露出一个安静的微笑,像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似的。 弘昭觉得他就像这座桐花台,曾经繁华喧阗,如今无人问津。 但其雕栏玉砌的本里,从不因人的注视而改变。 “莞贵人说的不无道理,你们还是先去换身干衣服吧。”果郡王无聊地甩了甩腰间的荷包穗子。 他刚才没看清,现在三个阿哥走出来才发他们身上都湿透了。 弘昭反倒噔噔噔上了楼梯:“不妨事,十七叔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们家阿晋呢?” 果郡王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问阿晋,明明他们都没说过几句话。 “阿晋…我让他去给额娘送东西去了,怎么?几日不见,你不想十七叔,反而想阿晋那小子?” 果郡王心中有些失落,却惯似的掩藏在笑颜之下,开玩笑般摇着头道:“哎呀,看来小王实在不讨人喜欢啊。” 弘昭只是觉得,这阿晋若是在,那就是两只小狗蹲在桐花台上摇尾巴了,还怪可爱的。 “哪有的事情,只是如此佳节,十七叔却一人在这里熬月亮,实在太潇洒了,想着让阿晋叨叨你,诶…别动。” 弘昭眼神一变,仿佛看到了有趣的东西,轻谑着弯腰靠近。 一只手轻轻拢在果郡王肩膀,透玉的手指收拢,像从松柏枝上抓了一把雪。 果郡王依言不动,连头都没转一下,有些过于听话了。 仿佛是把自己当作石柱上蹲着的一只小石狮子,等着路过的少年将他摸得更加光滑。 弘昭在他的肩膀上抓到一只蜘蛛,因为乞巧要抓活的,他没有粗暴地揪腿,而是手拱成空心状拢住,再回圆收在掌心里。 他兴高采烈地回头招呼弘昼道:“六弟快来,这儿有蜘蛛!” “来啦!”弘昼听到召唤,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 果郡王一愣,眼里全是茫然:蜘…蜘蛛??? 他还以为是什么,结果,蜘蛛?! 这也太破坏今夜的氛围了吧。 弘历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孩子还小,就爱捉点蚂蚱蟋蟀和蜘蛛玩儿。 随后弘历和果郡王就站在两边,像两根柱子一般看这二人满桐花台地抓蜘蛛。 果郡王失笑,这些孩子平日里长得人高马大的,总是很容易让人忘记他们的年龄,直到这时候才觉得他们是个孩子: “弘历啊,你弟弟们一直这么喜欢玩虫子吗?” 弘历耳尖有些红,觉得这么着在果郡王面前有些丢脸: “也没有,平时他们还是很稳重的,只是今日七夕,他们凑热闹抓来做蛛盒的。” “四哥,我昨儿捉的蝗虫你怎么给扔了?”弘昼突然冒出来揪住他的袖子。 弘历:……死嘴,快闭上。 “四哥,你说话啊。” 弘历没办法,瞪了弘昼一眼:“你那蝗虫到处咬我的纸,还有你那破青蛙,我都不想说。” 果郡王忍俊不禁,看向已经蹦到桐花台顶上掀琉璃瓦的弘昭: “真是没想到,五阿哥也会喜欢这些小虫子。” 少年晔兮如华,总让人将他与鸣珂锵玉联系在一起。 弘昭放下瓦片,坐在屋顶上,清缱的音色如月光般飘落下来:“不,我可不喜欢这些没毛的小东西。” 他的话让果郡王一愣,啊?可你都快把桐花台翻个底朝天了啊。 就在他不解之时,只见六阿哥坐在栏杆上,靠着腹力往后一躺,上半身悬在半空中,仰望屋顶上的五阿哥: “五哥,上面有吗?” 果郡王听见上面回应道:“有两只。” 接着,一只荷包扔了下来,弘昼稳稳接住,笑嘻嘻地挂在了自己的腰上。 果郡王立刻明白了,勾唇一笑,眼中十分羡慕。 常听说五阿哥惹皇上生气,以为他是个顽皮爱玩儿的。 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有个哥哥样。 只因六阿哥喜欢,便能和他一起翻遍石隙檐角。 而四阿哥虽言语上满是不认同,却一边劝诫一边放任。 这样的兄弟情谊,是他从未拥有过的。 果郡王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弘昭忙碌的身影。 他明明更了解少年这个人了,心中却空落落的,大概是,对方的认真并不是对他的,因此有些嫉妒…… …… 七夕夜宴是以温宜公主吐奶的消息匆匆结束的。 过两日,弘昭就收到传唤,说是皇上让他去清凉台一趟。 他刚到殿外就听见华妃道: “皇上,温宜吐奶定是有人捣鬼……只有莞贵人和五阿哥的人来取过木薯粉……” 第93章 甄嬛传93木薯粉 弘昭脚步未有停顿,一边走一边说道: “华妃娘娘的意思是说,我和莞贵人故意下木薯粉害温宜公主?” 他一进来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今天的五阿哥穿着一身红色狐袍,上面绣着满宫独有的狐狸戏蝶的纹样。 许是贪凉,连腰带也不肯系,就直落落地垂着,却依然不影响他颀长英武的身姿。 站在门口,阳光透过薄薄的衣料时还能隐约窥见藏在宽袍下的蜂腰猿背。 众人眼前一亮,就见他已经行礼了,忙叫起身。 甄嬛原本脸色有些难看,可一看见他出现,就莫名欣喜。 安陵容注意到了她表情的细微变化,心中有些复杂,她低着头没敢与弘昭对视,却弯着唇窃喜,视线凝在他袍角上的花纹上。 这身衣服……是她绣的,混在礼单里送去了……他穿上果然很好看…… 华妃装模作样地嗔笑了一声: “本宫哪里就说五阿哥了呢,五阿哥还为温宜要来了好大一份嫁妆,连自己的也想舍出去,可见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又怎么会故意害温宜呢?” 华妃又转向皇上的方向,眼神直往甄嬛身上瞟,意味不言而喻: “臣妾只是想起,莞贵人似是与曹贵人有过龃龉……” 她说的是上次曹贵人说了几句话让皇上怀疑甄嬛喜欢的是果郡王一事。 雍正自然心里门儿清,华妃表现得太明显了,她根本不适合演戏。 她今天分明是在故意用木薯粉诬陷甄嬛。 因此雍正今日对华妃的的态度也淡淡的,只是招手让苏培盛给弘昭搬绣凳来坐。 至于弘昭害温宜,那简直是无稽之谈,他根本没想过这个可能。 他儿子这么好,顶多爱养点鸡挖点树抓点蜘蛛,他还是个小孩子,他能有坏心思吗? 说到蜘蛛,雍正又想起了前天去曲院荷风看望弘昭,好奇地打开了桌上的小木盒,结果被蜘蛛爬满脸的事情。 他胖胖的身子恶心地抖了一下,突然伸手摸了摸脸,确定脸上没有蜘蛛后,仍然死犟地想,男孩子爱玩点蜘蛛而已,他能有坏心思吗? 雍正也相信甄嬛的为人,这事也绝不是她做的。 弘昭没有坐下,反而从奶嬷嬷那里抱过了温宜。 哭闹不止的小公主一只手抱着哥哥的脸,一只手抓挠自己稀疏的头发,看起来可怜极了。 弘昭瞧这小肉丸哭哒哒的模样,给她输了一点灵气。 温宜很快停止了哭泣,委屈巴巴地贴在哥哥的胸口,哼哼唧唧,像在告状似的。 雍正见此笑了一声:“温宜之前除了曹贵人,谁抱着都哭,你和她倒是有缘。” 弘昭轻轻拍着小孩儿的背,知道温宜是因为灵气才喜欢凑着他,但也好心情地笑着,人类幼崽像棉花宝宝,好软好可爱: “温宜年幼,自然是谁对她好,她就黏着谁。” “曹娘娘是温宜生母,自然对孩子最好,儿臣不过是赶巧罢了。” 曹琴默听到这话心中疯狂点头,看向五阿哥的表情更是感激不尽,她希望皇上知道温宜只有在她身边才是最好的。 弘昭倒是没有看她,抱着温宜坐到雍正身边: “听说,温宜妹妹现养在华妃娘娘处,这才几天,就吐奶了,人也看着不精神。” “华妃娘娘青春年少,又要打理宫务,怕是无暇看顾公主。” 他就是说华妃对温宜不上心。 曹贵人都想给他鼓掌了,这正说出了她的心里话,这五阿哥简直是她的嘴替啊。 颂芝连忙出来为她家娘娘说话: “五阿哥误会娘娘了,温宜公主哭闹,我们娘娘都是整夜整夜亲自看护的,眼睛都熬红了。” “哦?是吗?华妃娘娘明眸善睐,不像是熬了夜的…儿臣手有些酸,华妃娘娘这么会照顾公主,还是你抱着吧。” 弘昭直接将温宜递过去,让华妃抱着。 结果温宜刚一离手就哭,小手小脚都在拼命朝哥哥的方向划拉,给孩子差点急得要说话了。 众人都看出来温宜根本不愿意让华妃抱,这让她有些尴尬,心虚道: “小孩子都爱哭闹,本宫的确是尽了心的,这脸色也是敷了脂粉才盖住疲态。” 弘昭把温宜抱回来,小公主又不哭了。 华妃:…… “华妃娘娘抱孩子的姿势都是错的,也不知尽了哪门子心?”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只有弘昭不管她们的脸皮,直接挑破。 “臣妾只是一时手忙脚乱……”华妃辩解道。 弘昭轻嗤一声,看向颂芝:“大人会说谎,温宜这样的幼童,不舒服就只会哭。” “儿臣看曹贵人养得好好的,温宜一到清凉台就哭闹不止,华妃娘娘又说自己尽心了……” “怎么?这清凉台闹鬼,专爱吓小孩儿了不成?” “儿臣看,温宜还是得让生母抚养。” 曹琴默惊喜不已地抬起头,一脸希冀地看着皇上,那腔母爱光辉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看得雍正有些动容。 皇后也不想看到华妃用温宜争宠,帮腔道: “是啊,华妃妹妹终究没有生养过,难免有手忙脚乱,照顾不周的时候。” 她这话也是想坐实了华妃养育不当,才让公主身体不适的意思。 甄嬛与华妃不对付,也道:“五阿哥说得有道理,温宜这么小,哪里离得开生母呢。” 安陵容虽然想帮五阿哥说话,但又怕华妃报复她,只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甄姐姐的看法。 华妃一听,急眼了,看向弘昭的眼神也恨恨了起来,面向雍正时又我见犹怜地凄切着: “皇上,臣妾是真心喜欢公主,臣妾曾经也有过孩子,看到温宜就想起臣妾那未出世的孩子,求皇上疼惜臣妾。” 她的话让雍正生出了愧疚之心,一时间别开眼神,不敢看女子含情的双眼。 弘昭哼了一声,爱演是吧: “是啊,真心喜欢,喜欢到给这么小的孩子喂安神药和木薯粉,华妃娘娘真是慈母心肠,是想害死温宜,再让她重新投胎到你腹中,做你的亲生孩子吗?” “什么?!”五阿哥的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华妃更是直接指着他,气急败坏道: “你在胡说什么,本宫与五阿哥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诬陷本宫!” 雍正则脸色阴沉地看着华妃,心中再无怜惜。 他心里清楚华妃今天挠这出是为了陷害莞贵人。 华妃总拿每晚照顾温宜不得好眠来彰显自己用心。 可他每次晚上留宿清凉台,却从未听见温宜哭闹,他曾经还怀疑过,却被搪塞了过去。 如果是安神药的话,倒是说得通。 “华妃,可有此事?” 看着皇上冰冷的表情,华妃心里慌极了,她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因为五阿哥一面之词,查都不查,就相信了对方所言。 曹琴默听见五阿哥把这事戳到皇上面前,简直喜极而泣。 她既心疼温宜又高兴能让皇上知晓,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掉落,思考着是否要揭露华妃的过错。 可一想到前朝的年羹尧还在,皇上必然不会重罚华妃。 她若此时撕破脸,以后她们母女俩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于是只装作愣住的模样坐倒在地上默默流泪,一言不发。 放在雍正眼里,就是被华妃欺压得不敢说话。 甄嬛也被这个展开给惊到了,原本是冲她来的局,五阿哥三言两语就把矛头指向了华妃。 皇后则是心中狂喜,没想到这五阿哥嘴这么直,有什么说什么,看来暂且留着他也是有用的。 华妃装作无辜地摇头: “皇上,臣妾没有啊,五阿哥空口白牙就要冤枉臣妾,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他凭什么说臣妾给温宜喂安神汤和木薯粉,臣妾宫中根本没有领过木薯粉,那明明是莞贵人……” “不,五阿哥也领了木薯粉,七夕宴上他们都不在,说不定就是他们联手给温宜下木薯粉来诬陷臣妾照顾不周啊!” 她年世兰指着弘昭,曾经看着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讨厌,恨不能一口吞了他。 甚至有些口不择言,错了原本的计划,把弘昭也拉入下木薯粉的队列。 第94章 甄嬛传94与她年世兰做赘吧 “儿臣久病便想着自医,这事儿皇阿玛也是知道的。” “儿臣方才给温宜诊脉,诊出她一息不足四至,脉细如线,沉软无力,这正是服用大量安神药所致。” (三岁以下的小儿一息约七至八至。) 其实弘昭才学了不到一个月,就是把书籍背会了而已。 平日里他和温实初的把脉教学就是他自己模拟出脉象。 温实初将诊后结果告知,他再记住,也算入门了,只掌握了皮毛。 他虽做不到温实初那犹如判官断案般一摸便知的犀利。 但这么明显的症状还是能推测出来的。 华妃听他讲得头头是道,也不当回事,不过是安神药而已,本宫都喝得,温宜怎么不能喝了?能出什么事儿? 喝了不就睡安生了吗,打雷都叫不醒。 本宫真聪明,曹贵人那个废物,这孩子不是挺好带的吗?偏她天天拿温宜做借口,不给她出主意弄死甄嬛那个小贱人。 年世兰就是读书少,见识少,又没养过孩子,带着一种无知的残忍。 就像后世非要让小孩舔酒的家长。 抱着“大人都能喝酒,小孩儿尝一点点这么了”的想法,孩子癫痫了知道怕了。 弘昭把眼神射到跪在一边的江慎身上:“皇阿玛不如多请几位太医来诊脉,以免说儿臣冤枉人。” “你说是吧,江太医,许久不见,怎么像老鼠似的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突如其来的点名吓了江慎一跳,他汗流浃背地磕头,强装镇定道: “五阿哥说得是,说得是,微臣并不精通儿科,许是,许是有遗漏的地方也是有的。” 遇见五阿哥,真是要倒血霉啊。 雍正皱眉,已经有些生气了:“太医院养你这种无用之人做什么?你还能精通什么?” 江慎瑟瑟发抖:“微,微臣精通内科……” 太医们的确各有所长,雍正瞪了华妃一眼,不满她让一个内科太医看幼儿病。 很快,他又让人叫来了精通儿科的太医,其中就有温实初。 温实初真是太医院的全能型人才,哪里有病哪里搬,就是治不好自己的恋爱脑。 三个太医轮流把脉,其余两个斟酌着不敢开口,但温实初老老实实地说了,和五阿哥所言差不多,但要更详细一些。 还提到了伤及肝肾脾胃,若过量服用安神药,恐有脑失所养,余邪未清,扰及神明,万万不能再给公主喝了。 意思就是喝多了会导致智力发育迟缓,傻傻呆呆的。 见有人先说了,其他两个太医自然不敢撒谎。 曹琴默虽然早知道这件事,但听太医亲口这么说,还是心痛难忍,当场就哭了出来,惹得华妃心烦,带着羞恼出口训斥道: “你哭哭啼啼的做什么样子!” 弘昭看向依然梗着脖子的华妃: “华妃娘娘难道还要说,是儿臣与莞贵人七夕宴下特地跑去清凉台,打晕奶娘,强行给温宜灌安神药不成?” 这一听就很离谱啊,华妃知道安神药对幼儿的危害后,这才有些慌了,怕皇上责罚她,眼神游移,分明是心虚。 不是看谁取过木薯粉吗?咱们以牙还牙,弘昭看向苏培盛: “苏公公可带了太医院的医案档来,最近,是谁宫里频繁开了安神药?” 苏培盛自然不会为华妃遮掩,躬了躬身: “回五阿哥,华妃娘娘的清凉台几乎每日一剂,齐妃娘娘半月前用了三剂。” 原本皇后娘娘也日日用安神药的,但她有孕在身,便停了。 雍正看向华妃的眼神变得非常失望,甚至突然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 华妃吓得跪坐在地,下意识狡辩:“皇上,臣妾没有啊……” “难怪那日打雷,朕都被吵醒了,温宜都没醒,你还说你没有!” 雍正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冷冽而锋利,带着压抑的怒意和隐隐的威慑。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此凝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华妃不可能承认,她是没有绝顶聪明,但也不傻。 她连忙找人背锅:“皇上,臣妾是日日思念皇上,这才每日都要服用安神药,否则无法安寝啊。” 她话锋一转,变得无比尖锐,指向温宜的奶嬷嬷: “定是她们这些懒婆子嫌温宜日夜哭闹烦人,欺上瞒下,偷拿了臣妾的药汁给温宜!” “臣妾也是受人蒙蔽啊,臣妾真的不知情啊,臣妾听闻此事,也心疼极了……” “温宜~可怜的温宜啊,她才还这么小,又不会说话,就这么被身边的奶娘欺负!” 两个奶娘一听,简直天都要塌了,连忙跪下大喊:“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华妃一个眼刀剐过去,喊道:“来人,还不快把这两个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雍正根本不信她的话,但思及西北还需年羹尧出力,便想默认了,混过此事,因此不发一言。 甄嬛对皇上又失望了一分,她明白皇上在前朝的难处。 但连自己的亲女被害,他也容得下华妃胡搅蛮缠,甚至一分惩罚也没有,睁着眼睛当看不见,难免让人觉得心寒。 那两个奶嬷嬷拼了命的喊冤枉,抖出了是华妃让她们喂的安神药,还威胁她们不许说出去。 还说一开始温宜哭闹是因为华妃不管奶娘不能吃盐,饭菜里都加了盐的缘故,影响了奶水,才让公主不适应。 但华妃自然是呵斥她们冤枉自己,绝不承认。 现场乱糟糟的,哭喊声不绝,眼见两个无辜的奶娘要被拖出去了。 弘昭站了起来,身上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平时含情脉脉的丹凤眼,此刻却眼皮微垂,显得冰冷锋利,闪烁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峻与压迫感。 拉扯奶娘的太监瞬间被这目光钉在原地。 他一脸平静地走到曹贵人身边,将她提了起来。 曹贵人只觉得脖子一勒,便顺着力道站了起来,眼中具是一片茫然。 弘昭把温宜还给了他,突然不相干地说:“温宜真是可爱,曹娘娘一定要保护好她啊。” 曹琴默欣喜地抱过孩子,抬眼对上五阿哥深邃的眼眸时,思绪飞转,突然福至心灵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但她躲闪了。 少年不在意地转身,像一把正在被擦拭血痕的剑,微冷的嗓音好似被无情丢弃的染血丝帕,摔在众人脸上: “华妃娘娘真是威风,无凭无据就要赖人清白,皇阿玛还未发话,慎刑司还未审过,就直接要将人乱棍打死,就这么心虚?急着让人死无对证?” 他语气很平缓,没有一点攻击力,就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随意: “如此独断专行,翻手人命覆手宫权。” “皇阿玛,你不如退位让贤,把皇位禅给华妃娘娘,与她做赘去吧,届时皇额娘给她当洗脚婢,儿臣给她当狗骑,也算美满一家人。” 第95章 甄嬛传95人为利往,妖随心动 五阿哥此话一出,所有人脑袋都要被他干懵了。 这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怎么连在一起就这么难以理解呢。 让华妃当皇帝,让皇上当赘婿。 甄嬛不敢置信地用手帕捂住嘴。 安陵容的肩膀又颤了起来。 但两人都是先被五阿哥的话震惊住,随后又为他担心所致。 华妃一愣,心中居然有种隐秘的兴奋,若皇上只是她年府的赘婿,那岂不是每天直接陪着她。 但这个荒谬的想法只飞快闪过,她心中就被愤怒与恐惧填满。 高傲的华妃娘娘在地上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连发簪都飞出去一支: “皇上,臣妾绝无此心!五阿哥言行狂悖!皇上定要重罚于他!” 华妃这一磕,惊醒了所有人,全部跪了下来,呼吸都屏住了。 皇后听到前半句时,连她这个对五阿哥恶意满满的人都被帅到了,连心脏都漏跳一拍。 这样的话,哪怕她是一国皇后,她也不敢说。 这不就是说皇上是窝囊废,还没华妃威风嘛,你这皇帝位置让给华妃坐好了。 这话一说,她这个皇后也不用当了。 但后半句又让她眼前一黑,差点喘不上气来。 什么叫她给华妃做洗脚婢,平时就已经很受华妃的气了,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简直要疯了。 皇后当即重重地一拍桌子:“大胆,五阿哥出言不逊,冒犯天威,还不快跪下!” 除去这一点,皇后简直要爽炸天了,皇上都被亲儿子指着鼻子这么说了,要是还偏袒华妃,岂不是有失威严。 弘昭知道说这话对自己极为不利。 雍正本来就忌惮年家久矣,他这么说,完全是在撕他伤疤,扎他心窝,可以媲美钮祜禄甄嬛气死皇帝那一出戏。 但,人为利往,妖随心动。 既然不累及其他人,他想说便说了,后果他自己担着。 雍正愤怒到极致时,反而会显得异常冷静,面容如冰,眼神如刀。 这种冷静并非真的不生气,而是塌天的怒火烧断了他的承受阈值,也是上位者彻底冷下心肠的表现。 雍正平日里被弘昭气到,都是一怒上头,一路追着打骂的。 因为那些只是小打小闹,他知道即便生气了也对自己毫无影响,所以放任自己上头。 而这次,他真的被冒犯到了。 除了愤怒,还有难过,他最宠爱的儿子居然说他像赘婿,还在他的底线上跑马。 这回,他真的怒了。 皇帝不发一言的样子比怒骂时的样子还要吓人,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充满了未知的恐怖。 “皇上~都是五阿哥蛮狠任性,大逆不道……” 雍正眼神立刻杀了过去。 五阿哥五阿哥,她还敢提,若不是她做下这样的恶事,弘昭怎么可能对朕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他的儿子自己可以打骂,别人不可以! 雍正对华妃,就是明怒加上迁怒了,一看见她就想起年羹尧耀武扬威,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顿时无比憎恨,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滚!” 华妃才说了一句,就被皇帝一声几乎掀翻房顶的暴喝给吓得呆住了,连眼角都因恐惧沁出一滴泪。 皇上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过这么冰冷的目光,就好像,没伸手打她已经是恩赐了一般。 华妃瞬间如坠冰窟,指尖发颤。 皇上的态度让她感觉虚空中仿佛有无数把矛正对准着她,随时都要发射,令人寒毛直竖。 雍正死死盯着殿中鲜艳夺目的少年,失望,愤怒,羞恼,伤心像一锅沸水不断翻涌,再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牙关都被咬得发酸。 皇帝像是突然颓丧了,对一切失去兴趣一般,捂着额头,另一只手耷拉在膝上: “从前你爱开玩笑,朕都纵着你,现在看来,是朕错了……”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轰鸣的警钟在众人心头一下一下长鸣,连带着手脚发麻,咽喉失声,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插嘴。 “是朕,错了!”雍正的音量一瞬拔高,紧接着,是巨大的砰响一声! 在雍正上一句平静的尾音之下,他猛然暴发,发泄般直接将塌上的小桌推倒,茶盏哗啦啦摔下来,破碎的声音宛如小刀刮过心脏,令人难以忍受。 皇后都被他的突然发难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眼中带着恐惧,侧着身微微离远了一些。 “朕不该纵容你,才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恃宠生娇,不知尊卑,冒犯君父!” “来人,将五阿哥带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抄写孝经百遍,在曲院荷风闭门思过。” 甄嬛忍着恐惧求情道:“皇上……” 雍正看都没看她:“朕看谁敢替他求情!一律同罪!” 苏培盛人都吓傻了,迟疑着没动,被皇帝踹了一脚:“狗奴才,你连朕的话都不听了!” 苏培盛连忙求饶,小心翼翼地走到弘昭身边,为难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本以为五阿哥要么会下跪求饶,要么会惊惧不安,但他没想到。 五阿哥居然从容不迫! 哎哟,我的小阿哥诶,皇上都要打你板子了,你还不急啊。 奴才这都要急死了啊! 弘昭堂堂正正地站在那里,眼神平淡如水地扫了一眼雍正,记录下他的神情动态,在众人胆战心惊之下,转头出去,没有留下一句话。 看着他果断离去的背影,雍正的手指突然往前伸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对弘昭失望,心硬如铁。 哪怕对方痛哭流涕抱着他的腿哀求也不会动摇半分。 但看见那个平日里活泼好动的少年面色平静,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时。 心脏就像被突然挖走一大块,痛得他眼前晕黑,浑身无力,口不能言。 仿佛被人死死捂住了口鼻,又一块一块地在胸口放上铁坨,他明明没有伤口却觉得四处漏风。 那个臭小子,他怎么能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了呢,他来求朕啊!他一点都不在乎朕! 就如那日他捧剑请死般决绝! 明明被罚的是弘昭,但每次都觉得是自己被逼上了绝路。 雍正再一次感受到了令人窒息愤怒又痛苦的结论: 弘昭,他真的不怕死,他置生死于无物…… 像个随时随地会放下凡间一切,羽化飞升的仙人。 他不把他们任何人放在心里,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 冷漠得让人恐慌,又疯狂着迷。 产生一种恋死的极端毁灭倾向的征服欲:若是能被他真心待着,死了也值! 矛盾,怎么会有人让朕觉得死了都值,朕也中了秘毒吗? 就像站在高处俯视深渊时,头晕眼花,耳旁却一直有个声音在蛊惑自己跳下去,而自己真的产生了这种冲动…… 雍正目眦欲裂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期待他的转身回头,但他没有,仿佛他的弘昭再也不会回来。 往后岁月如他走时的一字一不留般,全世界陷入死寂的沉睡。 而朕自己将用余生枯等一场天命…… 莫大的苍凉孤寒代替愤怒倾上心头。 雍正怒悔交加,伸出手要留住他们:“苏培盛……”罢了,别打他,朕反悔了,朕舍不得…… 他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完了,可现实里是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就晕倒了。 “啊!皇上!太医!太医快来!皇上被五阿哥气晕了!” 离得最近的皇后第一时间扶住了他。 太医们诚惶诚恐,像翻滚的土豆般挤过来。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这情至过激,肝火上逆,又突然惶恐惊惧,情绪骤变,气血逆乱,上扰清窍,神机失用,故而晕厥倒地。” “微臣针灸一番,开一剂药调理即可,只要皇上心绪开怀,则并无大碍。” …… 啊,这其实不是我主线里有的内容,我原本就想写个甄嬛被诬陷,弘昭来帮她作证而已。 但我的手不听使唤,是角色们自己走向这步的,我写的时候已经尝试拉他们回来很多次了,但他们非是不听啊。 还有大胖橘心里的愤怒变成恐慌,我写的时候几乎感同身受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重新读一遍后觉得无比平淡,就像做梦时以为写了一首传世好诗,结果打开一看是“胖蛤蟆爱上瘦蛤蟆”。 就像,冰山只露一角的无力感,我难以描述写作时体会到的大胖橘通感。 第96章 甄嬛传96谁说畜牲养不熟 弘昭被带去打板子,一路上苏培盛唉声叹气的。 “五阿哥,您这又是何苦呢?今天这事儿本也与您不相干啊,您何必自讨苦吃呢?” 弘昭反而走在他前面,一点没有畏惧拖延的样子:“何苦何苦?人都这么怕苦?” 苏培盛哎呦一声:“瞧您说的,这哪有人想过苦日子的,您这是没苦硬吃啊,皇上这回可是生了大气了。” 弘昭不接话,华妃害他亲女儿了,老登都不罚,他说一句话就要挨板子,不气他气谁。 “您要不去认个错儿,没准儿皇上就是一时在气头上,您一认错儿啊,这气就消了。” 不,这气只会转移到他脸上。 弘昭停了下来,看向身后落一步的苏培盛,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那不行,往后还有更气的时候,这就受不了了,老了怎么办?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苏培盛双眼瞪大:……啊?是这么用的吗? 真是邪了门了。 “这话可不敢说啊,奴才糊涂了,这认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为什么不呢?不是对您更有好处吗?” 弘昭往长凳上一趴,手还相当专业地抱住:“不想,打吧。” 苏培盛无奈叹了口气,眼神递了个轮回,行罚的太监心领神会。 板子落下来的时候却和蜻蜓点水似的,有些甚至虚虚浮在他身上,根本连衣服都没碰着。 弘昭甚至翻了个身,看着他们一个个尴尬的模样,眨了眨眼,配合着啊啊的叫了两声。 却听得太监们手软脚软,耳尖发红。 哪就有……这样好看的人呢,皇上竟舍得打他。 他打我,我还得夸打得好呢。 …… 弘历下学堂回来听说弘昭被打板子了,急得脑门都冒汗了。 一回到曲院荷风,就见人好端端坐在院儿里和几个铸火器的工匠在谈事儿呢。 工匠们有眼力见儿地纷纷告了退。 见人走了,弘历冲过来就要扒人裤子。 弘昭捂着裤子蹦到树上去了,探着头骂道:“人,你不要脸。” 狐狐都知道讲文明,至少要穿裤衩呢,哪有上来就扒人底裤的。 老爸说了,男狐狸的屁股很重要,想摸,得加鸡腿。 弘历:…… 见他能跑能跳的,稍微放心了些许。 “你今天又发什么疯了,居然跑到皇阿玛跟前说那样的话?你嫌自己命长是不是?” 弘昭整理好了系裤的绳子才跳下来,嗅了嗅弘历身上恨铁不成钢的气味,问道: “四哥生气是因为担心我?” 弘历一副你明知故问地样子,揪住了他的耳朵: “你说呢?我知道你不喜欢皇阿玛,但我们只是阿哥,现在不喜欢也要忍忍,骗骗他父慈子孝不好吗?你老招惹他做什么?他气狠了,非要砍你脑袋,我怎么保你?至少要等我……” 私底下无人时,弘历就会暴露他的本性,那小白花的长相就跟黑化了一般染上烟熏妆。 弘昭被他揪住耳垂,干脆把脸躺在他拳头上: “如果担心我,你应该安慰我,抱抱我,而不是指责我,这不是你教我的吗?四哥,最近压力很大吗?你好像变了。” 弘历的瞳孔猛然一缩,想起了他们幼时的事: 每次自己嗷嗷哭的时候,弘昭就跟母鸡孵蛋一样踹着手趴在旁边歪着头看。 然后也张开嘴卯着头,学他哭,但却哭得像鸡打鸣儿似的,嗷喔喔的鬼哭狼嚎。 做什么都要学他,像个学人精。 自己因为皇阿玛不肯见他而难过时,这小子就蹲在旁边张大嘴哭,但一滴泪也没有。 “你为什么哭啊,你别哭了。”弘历一懵,牵着他的小手安慰。 弘昭理所当然道:“我看你要哭了,所以也哭。” 弘历当时就觉得他怪怪的,有点傻:“我哭你就哭,你是在担心我吗?如果担心我,你应该安慰我。” “怎么安慰?”弘昭想了想,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我给你抓鸡吃。”那漂亮小孩神采飞扬,撸起袖子就要往小树林钻。 小弘历忙抱着他的腰拦住:“不,那倒不必,就这样,抱抱我就可以了。” …… 弘历眼眶逐渐柔和了下来,唉,虽然他们是双生兄弟,但弘昭和自己生的有什么区别。 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该笑都是自己教会他的啊…… 他养那么大的,被那个野阿玛给打了。 不就是让他当赘婿吗?自己窝窝囊囊的,靠女人稳固朝堂还不让人说了。 一看就是功绩太少,才这么战战兢兢的,换作先帝试试,看谁不爽直接和臣子在朝堂上互殴啊。 有本事他当朝打年羹尧去啊,就会窝里横打他弟弟。 他弟弟错就错在太诚实了。 弘历其实清楚皇阿玛登基的情况与先帝那会儿不同,不少人虎视眈眈的,不得不退让。 但谁让他的心已经偏到十万八千里去了呢? 他松开了揪耳朵的手,心疼地抱了抱弟弟: “你说的对,但是……蠢货!我看你就是个蠢货!” 明知说出来会被责罚还说,就不能心里暗骂吗?嘴就那么憋不住话?罪加一等! 反正弘历作为利己主义者,不能理解。 小不忍则乱大谋,每天读书读到哪里去了? 才温柔没一秒,弘昭就被他出其不意的动作压着背摁在了桌子上,随后对方就要解他的裤子看伤情。 弘昭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抬脚后勾,一个蝎子摆尾,下一秒,就与弘历换了个位置。 弘历的脸被压着贴在冰凉的石桌上,脑子都嗡了一下。 “明知打不过我还动手动脚,难道你不蠢吗?” 弘昭抽出弘历的腰带,将他的手反捆住。 甚至嫌他辫子碍事,把它扔前面去让弘历自己叼好了,又从屋里找了一截麻绳,直接将他吊在了银杏树上。 以前弘昭还是狐狸形态的时候,犯了错就会被妈妈吊树上反省,这法子就这么被他学去了。 弘历羞愤不已,又庆幸自己提前把人都赶了出去,没人看见。 他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无用后,开始用弘昭的脑回路讲道理: “我可是你兄长,哪有弟弟会把自己兄长吊树上的,但凡是个人,就干不出这荒唐事!” 弘历果然看见弘昭的表情出现了迟疑,他再接再厉道: “你读了那么多书,难道不知道弟弟要敬重兄长吗?还不快放我下来!” 弘昭想了一会儿,靠近被吊在树干上的人,脸上是明媚的笑意: “哦,那你现在可以当我是畜牲,畜牲不仅会对兄长不敬,还最喜欢咬人了。” 弘历看见自家弟弟惑心的丹凤眼中闪烁着野性难驯的猩红,张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掰开自己的脑袋,嗷一大口咬在自己脖子上。 “啊!”弘历声音凄厉地叫了一声。 他的声音吓了弘昭一跳,赶紧心虚地舔了舔自己刚刚咬过的位置。 其实他根本都还没碰到呢,这人就叫了起来。 碰狐的瓷来了。 弘历就是装的,他们日夜待在一起,他还不知道自家弟弟什么德性,又爱演又爱玩儿。 就像假装很凶要咬主人的猫,结果原本能咬穿手掌的牙齿啃了半天只留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小凹。 主人若假装疼痛地大喊一声,还会误以为自己咬太重了,心虚地舔几口。 弘历挂在树上,看着弘昭理亏气短,躲闪他目光的模样,勾起唇角。 谁说畜牲就养不熟呢。 他明明养得很熟。 这么大了都不会咬主人,只会张牙舞爪吓唬。 …… 弘昼和弘历约好的,两人轮流拦住想要找弘昭的弘时,因此他今天来晚了。 听小旭子说,四哥五哥好像在里面打架了,打得嗷嗷叫,但他们又不敢进去。 弘昼立刻担心地冲了进来,然后就看着自家四哥被吊在银杏树上,五哥则在下面走来走去。 “嗯???四哥,你吊树上干嘛呢?荡秋千吗?” 第97章 甄嬛传97弘历的感应,木薯粉事件后续 弘历羞红着脸,脚趾都尴尬地蜷了蜷。 还荡秋千,以为他是猴儿吗?有这么荡秋千的吗? 他瞪着弘昼,却发现了对方眼里明晃晃的兴味: “一个两个都爱演,怎么不上台唱戏去,你还看!还不快把我放下来!” “三个男人一台戏,四哥,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不爱演似的。”弘昭环臂靠在树上。 弘历在外人面前都装作一副乖宝宝的模样,私底下骂了一箩筐的蠢货。 弘昼走过来摇了摇他腰间垂下来的荷包: “四哥,不是我不帮你,这不听说五哥被打了嘛,他心情肯定不好,我哪儿敢违逆他,我都怕他把弟弟给赘出去。” “所以你到底哪里惹到五哥了?” 还不等弘历开口,弘昭一句话抛了出来:“他扒我裤子。” “我那是想看你伤得怎么样,我是为了你好!”弘历粗着脖子连忙解释道。 “那你就放心吧,苏公公有眼力,没伤着五哥。” 弘昼来之前细心地问过小旭子了,知道五哥那二十大板连豆腐都打不碎,因此没有太过担心。 他眼珠子呼噜转,全是馊主意,却笑得腼腆又内向: “至于裤子,那…那弟弟倒有个好主意,五哥你也扒他的裤子一次,不就抵了吗?” 弘历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随后像鱼一样蹦哒了起来,其中夹杂着:“粗鄙,不知羞,无耻……” “你瞧瞧,你自己都接受不了,却要看别人的,难怪五哥挂你,这可没冤了你啊。” 弘昼闻言一拍掌,摇着头走开了,表示自己不管了。 弘历慢慢停止了挣扎,良久,才不好意思道:“……好,这事儿是我不对,我再也不动你裤子了。” 弘昭没有为难他,将他放了下来,在对方懵逼的表情下,还笑着握了一下他的手,摇了摇: “裤子保卫战涉事双方现已达成和解共识。” 三人遂一同入室内,坐在茶桌前,一人捧一碗冰奶茶。 “弘昭,上次在皇阿玛面前举剑,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 弘历沉默了很久,突然开口道。 弘昼抬眼看来,有些迷茫: “啊?哪里不对劲?五哥这不好好的吗?四哥你不用太担心,五哥也就是说话不好听,又没干什么坏事儿,皇阿玛还能真舍得他?缓几日就不计前嫌了。” 弘昭也奇怪地看向他:“哪里不对劲?” 弘历挑起二人好奇心后,又不说话了,六弟居然没察觉到吗? 他和五弟一起长大,形影不离,自然能捕捉他的怪异之处:他不像是人。 困乏时会细微地动一动臀,然后伸手捞空气掂在脸下,就像在找尾巴一样。 小的时候总爱趴着揣手睡觉,喜欢被摸下巴,被子滑了不是用手拉,而是习惯性用嘴叼,还叼过他的颈子。 有时会突然像猫狗那样舔一下手背,又愣住,把手缩回去…… 长大以后,很多习惯不再有了,但他似乎很在意自己像不像一个人。 因此弘历用“你应该……才有人样”等句子时他会变得很听话。 弘历的目光停留在弘昭衣服的狐狸图案上,又移开。 他弟弟不是人也没什么,许是狐仙投胎了吧。 双生子之间有一些说不清的感应,弘历能模糊地感应到: 有一根连接弘昭的弦似乎断了。 他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只短暂地还停留在自己的视线里,让人心尖发颤,因为不知道这只风筝会不会突然被吹得无影无踪。 鹤别青山,不见桃花。 弘历最近有些分离焦虑了,总想确认弟弟还在不在。 有什么能够留住他吗? “很快就到中元节了,听说福海里要放千盏莲花灯,湖心岛设了烟花盒子,还有喇嘛法船来祈福,五弟,你感兴趣吗?” “夏季的莲花也只开最后一拢了,我们不如划舟去采来做莲花鸡吃怎么样?” “之后就要回宫了,我们还从没见过紫禁城的模样……” 弘历突然讲起了趣事,不再只是背书背书了。 弘昼一句话打断他:“可是五哥在禁足,外面有侍卫守着不让出呢,四哥,你怎么了?” 他们出去玩,四哥一直是叨叨念的,少有这么积极的时候。 弘历的热情突然熄灭了下来。 “好啊!”弘昭安静地听他说完,展颜一笑:“侍卫?他们守他们的,无所谓,我自会红杏出墙。” 弘历眼睛亮了起来,起码有他感兴趣的东西就成,不过听到后半句,嘴角又抽了抽: “呸,什么红杏出墙,是这么用的吗?这是什么光彩的词吗?又不正经……” 那熟悉的口吻,让弘昼直呼对味儿了,四哥再骂我一次。 突然善解人意起来真的很像鬼上身啊。 …… 九州清晏 雍正晕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睁眼第一时间就是坐起来四处张望。 “皇上,您可算醒了,真是吓死臣妾了。”宜修虚扶着他。 雍正看到她时恍惚了一瞬,开口第一句就问道:“弘昭呢?” 见皇后愣住了,他又直接叫了苏培盛。 苏陪盛见皇上焦急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但放水这件事情他不好直说,否则就是违抗圣意: “回皇上的话,五阿哥挨了板子在曲院荷风思过呢。” 他又补充了一句,希望皇上能明白潜在意思: “五阿哥身体强健,打完就下地走回去了,连太医都不必叫呢。” 雍正关心则乱,又是刚醒,脑子不清楚,气道: “什么?你们这些狗奴才,连太医都不给他看,还让他自己走回去?!” 苏培盛:…… 已读乱回是吧。 “皇上息怒,奴才不是这个意思,五阿哥……五…” 皇后假装关心地着急道:“五阿哥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苏培盛顶着压力,豁出去了:“五…五阿哥屁股硬,二十板打下去像没事人一样,伤得不重。” 皇上皇后:……行了,明白了。 雍正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探听他的事:“那他喊痛了没有?” 苏培盛稳如老狗:“倒是喊了两声。” 雍正的心又提起来了,怕他疼,又气他嘴毒:“那,他认错了吗?” “这,奴才光顾着关心皇上,还没来得及问呢,要不,奴才这就去问问?” “不必了!”雍正又急忙阻止,有种后悔了又没面子的别扭感。 皇后见他如此关心五阿哥,就摸了摸肚子,心中生出阴霾,面上却温柔道: “皇上准备怎么处置华妃,您晕倒后无人主持大局,臣妾做主审问了温宜公主的奶娘,她们说的都是真的。” “的确是华妃不听奶娘的建议,不肯给她们吃不加盐的食物,导致温宜公主不适应奶水,才哭闹不止。” “后又强逼她们给公主喂安神药,还说她们曾经将此事转告给曹贵人,只是曹贵人否认了此事……” “至于木薯粉,七夕那晚,五阿哥一直与十七弟在一起,莞贵人则在端妃那里讨论佛经,此事与他们无关。” “御膳房的太监小唐跪出来说是他不小心弄混了马蹄粉与木薯粉。” 雍正自然能听出其中猫腻,全是华妃干的,他心中失望又愤怒。 又想着西北的战事,实在不好处罚华妃,但又被弘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嘲讽了。 朕若是不罚,实在威严,一想到自己的行为像年家的赘婿,他更是堵得心肝疼,又气弘昭不明白他的苦心。 雍正烦躁地从鼻孔喷出一口气: “华妃,养育公主不慎,念其无子,没有经验,难免疏漏,就罚俸半年,禁足一月。” “温宜送还给曹贵人抚养……” 他想了一会儿,觉得弘昭就是因为华妃想推别人挡灾才生那么大的气: “两个奶娘虽被胁迫,但未尽护佑公主之责,念及温宜喝不惯旁人的乳汁,暂且留下侍奉,日后公主断奶,就送出宫去。” 保下这两个奶娘已经是他的让步了。 “御膳房的太监……杖杀,苏培盛,你去办。” 明面上顶了这样的罪过,他不得不罚,否则后宫奴才们还觉得弄混了食材不是丧命的大事,失了对主子的敬畏之心。 往后的几天,雍正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弘昭求见,向他低头,但什么都没等来,他又生起了闷气。 而弘昭则常常翻墙出去游湖,在湖心也很少遇见外人,没被发现过,其余时候就与火器营的工匠讨论工艺,与流水线的设备。 日子很快就到了回宫的那天。 分宫殿上,雍正没有将阿哥们分隔开,弘时原本就住着乾西头所,因此二所分给了弘昭,三所四所给了弘历弘昼。 耿嫔得了封号“裕”,居储秀宫主殿。 雍正原就在和弘昭憋气,因此一直关着他,但太后点名要见三位阿哥。 他就当给自己找了台阶,顺水推舟地解了禁足。 第98章 甄嬛传98乔迁仪式 弘历自己的宫殿还没去看,就来监督弘昭这边的摆设了。 乾西五所的院子每座都是三进的。 苏培盛又从宫里新选了二十来个宫女太监侍奉。 加上圆明园带来的,四十多号人搬东西的搬东西,扫地的扫地,进进出出显得十分热闹。 他们像鲤鱼似的围着一个中心转,眼睛时不时瞥向一个方向,几个宫女脸都红了。 而视线的中心自然是他那年轻貌美的的弟弟。 少年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山茶树下,在摆弄一杯苔藓。 他认真专注地用茶壶给它浇水。 那是弘昭离开圆明园时,从曲院荷风的石头缝里挖出来的,据他所说,这叫人类的思乡之情。 弘历欲言又止,不知他从哪里听来的,算了,随他吧。 “诶,你,软榻上垫子太薄了,至少要铺四层,两层棉褥,一层貂皮再加一层莞席。” “床上不要纱幔,这床也太窄了,让内务府打十六尺(5.12米)的来,这么小,一滚第二天就去床底下找你们主儿去吧。” 弘历习惯性地操起了心,利落地指挥了起来。 弘昭溜溜哒凑过去,他其实对住处没啥要求,实在不行,树杈子上挂着也能睡。 弘历一转身直接撞到他身上,捂着额头后退:“嗯?跟着我做什么?玩儿你的去。” 弘昭拉着他坐下,把那杯苔藓放在茶案上: “闲人当然是闲逛,看忙人忙活了,四哥真是辛苦了,喝口茶润润嗓子。” 弘历坐下,抿了口茶,随后直接黑了脸: “这是什么茶,你们这些狗奴才,脑袋都想滚去当夜壶是不是!竟拿这样的东西糊弄主子!黑了你们的豹子胆!” 弘昭连忙拉住他,嬉笑道:“这是思乡土啊,我特地放的,据说能治水土不服,这是换居的仪式感。” 弘历:…… 他承认他刚刚骂得太大声了。 但是,到底是谁教他的! “一杯微苔一相欢,一捻旧土一平安。” 弘昭转着手里的苔藓杯,觉得很有道理,人类就是比狐狸有情调。 弘历看了看手里的茶杯,闭上眼睛一口闷了,强行咽下那带着土腥味的茶水。 “还有什么仪式,一并做了。”他一副老子莫得感情的模样,凶着脸问。 “哦,金木水火土,还有金和火,散金与炊火。” 弘历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奇怪的东西,不就是赏银和做膳嘛,这两个简单。 他抬手就叫给赏,这时,弘时与弘昼来了。 弘历看到弘昭兴致盎然地迎接了他们,然后递上同款思乡水。 弘时一脸感动,甚至还舍不得喝,被弘昭催着喝下后,居然面无表情,还一脸幸福地傻乐。 看得弘历就来气,恨不得揍他一顿。 弘昼喝之前还在嘻嘻,喝之后噗地喷出来,委屈巴巴说五哥欺负他,给他喝马尿。 弘时听了依然像在梦游似的:“嘿嘿…啊?原来是马尿啊,真好喝…嘿嘿…五弟给的就是好喝,我从来没喝过这样的好东西。” 其他三人都用关爱智障的表情看着他。 真是,一言难尽。 这可怎么办,眼见着是越来越傻了。 弘昭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道:“三哥,多吃六个核桃。” “啊?”弘时下意识回一声,有恍然大悟,“五弟想吃核桃!我这就给你剥!” 弘历:……磨刀,想杀。 弘昼:……好骚,真傻。 弘昭好笑地拦住他:“不想吃了,你坐好就成,今晚我们几个聚一聚凑一个炊火如何?” 几人自然是答应的。 于是大胖橘想儿子想得抓心挠肝,偷偷摸摸阴湿偷窥的时候,就见那四个在院里推杯换盏,弹琵琶吹箫,好不快活。 他脸色阴沉,像杀手一样靠着墙边。 哼,他一点都不想朕,生气。 朕再也不和他说话了! 第二天一早,阿哥们先去给太后请安,就发现雍正居然也在场。 他手里握着十八子,垂着眸,带着小黄帽,像是被额娘骂了似的,胖胖一大坨地窝在榻上。 每天凌晨三点爬起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哀家谢谢你啊。 请完安又磨磨蹭蹭不肯走,好不容易催去上朝了,太后刚拆了头发眯一会儿,皇帝下朝又来了。 还没话找话地问她睡得好不好。 太后:…… 你说呢! 她都暗示了好几次“茶凉了,政务紧,后宫雨露均沾”,愣是装听不懂。 跟个秤砣一样蹲在那里,就赖着不走。 太后心累,要是十四在,他肯定比老四贴心。 一直到辰时初刻,四位阿哥来请安了,皇帝突然眼前一亮,挪了挪身子,还以为他要走了。 结果他说:“皇额娘这儿的茶就是香,朕再吃一盏。” 太后:…… 烦死了。 吃吃吃!你都吃了三壶了还吃! 也没人说当上太后了还不能享清福啊! 第99章 甄嬛传99太后变脸 太后见皇帝这时候突然精神抖擞了起来,眼神微闪。 猜到了他今日赖在这里不走就是等阿哥们来请安呢。 这么心急做什么?给她请完安,几个阿哥不就要往他的养心殿去嘛。 时时都能见到,为什么非要堵在哀家这里? 听说皇帝极其喜爱五阿哥,难不成是怕她这个皇祖母欺负了他的宝贝儿子不成? 哼,老四心机深沉,对亲生母亲都这般防备,果然她就当生了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太后原本还想装成疼爱孙儿的好祖母,可一看见老四这防贼的模样就失了兴趣,态度也微微冷了下来。 她岁月沉静的双眼漫不经心地朝底下已经在行礼问安的四个阿哥身上看去。 “好孩子,都起来吧,让皇祖母看看你们。” 嘴上热情又慈祥地微笑着,但唇弯眼不弯,心里却想着: 老四的儿子,不过是大白眼狼生小白眼狼,哀家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四个阿哥纷纷抬起衣袍,收回及地的左手起身。 一个个龙骨般笔直的脊梁如青松拔地而起,仿佛千年古木破土而出,气势凛然。 动作更是行云流水,带着一股不可抵挡的锐意与优雅,好看得紧。 看到四个大高个儿站在面前,太后还恍惚了一下,怎么老四生的皇子怎么一个比一个高。 咦,弘时近来倒不缩手缩脚了,可算是有了皇子气度。 她的眼神原本想搜索着皇帝最宠爱的五阿哥,结果才一眼,就被其中一个少年给吸引了全部目光。 他穿着石青色的衣袍,肌骨如铠甲般撑出男子的气魄,一段黑底盘金的腰带削出弯刀似的腰身,紧实又利落。 宛如一张拉满的弓弦,力量积蓄着蛰伏。 太后光是看身形气度,便觉得他与众不同,倒有几分老十四年轻时的英武不凡。 观站位,他应当就是五阿哥了,她抬起头,看向少年的脸。 这一看就如曾经许多第一次见弘昭的人一般,为了显得和蔼而半张着的眼睛缓缓瞪大了。 繁华倦赏时,杳冥卧瑶池。 五阿哥之貌美,如玉帝冠冕上收尽美景的宝珠,掀云拨雾,寤寐思服。 眉间丹砂更是宛如三千红尘坍缩凝聚而成。 太后愣了许久,心中赞叹连连,这五阿哥的艳色足以烧穿史册。 什么潘安宋玉,公孙阏高长恭,都不能以他们的名字溢美,就该为他单开一记史书,让后世俊美男女,都以昭昭之名比拟! 难怪皇帝一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模样,谁能割舍这样稀世珍宝呢。 爱新觉罗家这是祖坟冒了青烟了,麻子脸生冷面王,冷面王生美璋琅。 太后不由自主地露出真实的情绪,兴趣高昂地往前倾斜身子,手有些急迫地伸了出来招人: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来,到皇祖母跟前来。” 四人一同上前,但其他三个都看出太后眼睛盯的是弘昭,自觉微微让开位置。 雍正见弘昭过来,也下意识伸出手要拉他。 结果弘昭直接转去了太后那里,他又讪讪地收回了手,改成端茶以解尴尬。 一想到皇额娘待会儿要变脸,朕就想笑。 于是当雍正真的看到了他期待已久的变脸时刻,给他得意坏了。 脸都要笑烂了,哈哈哈,瞧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好笑。 没想到吧,朕生了个顶顶漂亮的儿子,老十四那四个儿子加起来拍马也不及! 朕生的,朕骄傲! 朕一看就是天命所归! 要不然,弘昭这样灵气的孩子怎么会诞生在他膝下呢,这一定是上天都看见了他的优秀,连仙人下凡都被他的圣威吸引! “哈哈哈哈哈!” 太后:…… 她原本想将乖孙搂怀里,一靠近,好大一只,根本搂不住。 于是又想牵着弘昭让他坐自己旁边来,结果眼睛一转,她的坏大儿已经占了位置,还莫名其妙一个人在那笑得前仰后合。 太后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嫌弃。 谁理他了,他笑成那样。 隐约察觉到到皇帝如此开怀是因为看了自己的笑话,太后有些羞恼,瞪了他一眼。 挡着哀家孙孙位置了!小孩子不能久站,腿站疼了怎么办?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窝在这里孵蛋啊。 一点儿眼力见儿也没有,都不知道他怎么当上皇帝的。 要是当初是十四当了皇帝,弘昭可就叫他皇阿玛了,有你老四什么事儿?看到你就烦! “竹息,快给四位阿哥看坐。” 竹息很有眼色地把其中一把搬在了太后身边的位置。 弘昭顺势坐下,朝她微微点头,这位嬷嬷就很是高兴了。 太后苍老的手有些不敢置信地摸着弘昭的脸,揉了揉那自带妆面效果的眼尾,眉间的红痣,甚至还轻轻擦了擦红润的嘴唇。 确定这真是天生丽质的以后,更爱不释手了,惊叹道: “惊鸿照影,芒破太清,应是貔貅吞太白,天宫从此失长庚。” 貔貅吞太白是一个民间故事,太白金星降伏貔貅时曾假装被它吞入腹中。 长庚星即是启明星,也是太白金星,意思是天上黯然失色,因为长庚遗落凡间。 “好孩子,你就是弘昭吧,之前你们在圆明园养着,皇祖母也不能出宫,真是委屈你们了……也是皇帝狠心,现在才接你们回来。” 她后半句还轻飘飘斜了皇帝一眼。 雍正的背景板笑声戛然而止,心虚地喝茶。 弘昭毫不在意身为男子被夸赞的是容貌,对于狐狸精而言,这是荣耀,也是他的生存武器。 他被夸得微微仰起下巴。 弘历一眼就看出,他心里是希望有人能挠挠他的下巴,这样他就会舒服得眯起眼睛。 但太后显然不能明白,于是那多情的丹凤眼开始咬人,眼神一移,咬中了旁边的雍正,首当其冲告状道: “孙儿不敢委屈,怕皇阿玛打板子。” 雍正被呛了一下,咳嗽了起来。 太后垮着脸还问:“皇帝,瞧你多大的人了,喝水还这么不小心,小五怎么你了?” “不过是小孩子家快言快语,心思单纯,你打他做什么?说一句话值得你这么生气?还撩起板子来了,把哀家的孙子打坏了怎么办?” 太后以前和皇帝说话都客气得像陌生人,无论规劝还是关心,都拐着弯不说明话。 如今一提起这事儿,她倒直接刺起了皇帝。 要么说隔辈亲呢。 反正她看皇帝哪哪都糟心,看孙子哪哪都顺眼。 弘昭在圆明园说的那些话实在让帝后都没有面子。 因此那天皇后就冷着脸下了令,今日之事一律不许外传,外面听到一点风声,今日在场的奴才全部杖杀,这才没人敢说。 太后又远在紫禁城,收到的书信也只是写:五阿哥出言不逊,顶撞皇帝,被皇帝打了板子禁足。 因此她现在看着弘昭就心疼,再加上心本有怨怼,一时对皇帝说话有些不客气。 被太后说了的雍正沉着脸憋屈:…… 可是,皇额娘,他说朕不配当皇帝,应该当赘婿。 但他又不能说,一是被儿子这么说真的很没脸。 二则是,皇额娘可能心底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好委屈,皇额娘不喜欢他,儿子也欺负他。 雍正只能弱弱地回:“……皇额娘说得是。” 弘时见他的头上都要冒黑烟了,没想到凶神恶煞的皇阿玛也有这么窘迫的时候。 被骂了十几年的弘时觉得心情无比舒畅。 甚至希望皇祖母能再骂几句给他和五弟出气,于是加把火道:“孙儿也不敢委屈,怕皇阿玛的大巴掌。” 雍正鼻孔喷气,眼神凌厉地瞪了他一眼。 太后抿了抿唇:“弘时也大了,皇帝也该多给他做些脸面,你以前也不是会打子的人,如今登位了哀家都不敢认了。” 雍正:……那谁管朕的脸面 “子不教父之过,朕是,在教导他。” 太后:哀家还想教导你呢。 “教子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伤了父子之情。” 太后把视线从弘昭身上离开,看向了另两个,看到弘历那张熟悉的脸时又懵了。 人老了,活见鬼了,她看见纯元穿男装了。 第100章 甄嬛传100给弘历弘昭找额娘 太后被吓了一跳。 甄嬛也就五六分像,这四阿哥,就跟纯元重新投胎了似的! 但弘历又是男儿身,她看着便有些不习惯,还有一丝对轮回转世的敬畏与兴奋。 “天下居然有这样的奇事,皇帝,你怎么看?”她下意识转头去看皇帝的表情。 只见雍正拧着眉垂着眸坐在那里,跟在看蚂蚁似的,听到她问话才抬起头,顺着目光看向弘历,眼神温软了下来: “都是天命。”朕果然是天命之子,否则这样的奇事怎么会接二连三地发生在朕身上。 太后一脸稀奇地眨了眨眼睛,她还以为四阿哥长成这样,老四都要发疯把他捧上天呢。 现下看着喜爱是有的,但好像没到发疯的程度。 她又转头看向弘昭,感叹一声:“真是,天降麒麟儿。” 这样的光辉足以力压千年风流。 “不愧是双生子,你们都是好的。” 太后看向弘历的目光里带着一种追忆与幻想,大概是年纪大了,半截身子入土了。 这时候看见很大概率是转世成功的活例子,甚至还能当男儿,她就觉得,人生又有了盼头。 没错,太后认为,弘历是纯元转世,否则哪能这么像,连眼角下有颗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哀家下一辈子也能投胎皇家吗? 那哀家能选择当弘昭的儿子吗? 嗯,不敢想到时候的自己得有多美。 若下辈子能当皇子,岂不是她也有机会登顶帝位,享受当皇帝的感觉了吗? 太后看着弘历,老年热血了起来。 纯元为什么能转世?一想到她那善良心慈温柔美好的性子,那样好的人,难怪死后还有这样的机缘。 哀家也要向她学习!多行善积德! 太后没有厚此薄彼,又把弘昼拉到身前夸了几句,赏了一些文房四宝,珍玩摆件,服装配饰等物。 还留了他们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实在遭不住困意地打了哈欠。 几个阿哥见此便让她好好休息,纷纷告退了。 但雍正还是没走,还笑着问她:“皇额娘看朕的四个儿子如何?” 太后笑脸落了下来,他怎么还不走: “弘时敦厚老实,长高了有长进了,人也精神多了。” “弘历…乖巧温慈,有故人之姿,灵气逼人。” “弘昭性如春阳,身似神子,说话是洒脱肆意了些,但心是不坏的,你也不该过多苛责他。” “弘昼腼腆耳软了些,却和弘时一样心思单纯,也是个好孩子。” 雍正频频点头,没有在意她说弘历时的停顿,叹了一口气道: “四个阿哥里,弘历弘昭终归身世差了些,外人还有传他们是朕和李佳氏的私生子的,实在有损皇家颜面。” 李佳氏是允礽的侧福晋,是老八的人传出来的,说朕霸占二爷妾为妃。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太后蹙眉,也为这离谱的谣言生气:“简直荒谬!” 跟着他骂了一句后,她又喘匀了气,表面心平气和道: “皇帝的意思是,要给四阿哥五阿哥找一位额娘?” 太后立刻明白了,这才是皇帝今天赖到现在的真正目的。 她心里一个咯噔,皇帝如此作态,难不成是他心目中的人选是自己不能接受的? 一想到弘历的样貌,她心想,不能是想让莞贵人无子封嫔,一下子养两位优秀的阿哥吧!这怎么行! 雍正点头,也没有卖关子:“朕想将弘历弘昭记入纯元名下。” 太后:……啊? 在雍正心里,弘历就是他和纯元的孩子转世,若是纯元在世,她见到弘历,肯定也会欣喜不已。 因此,若让两个儿子认其他人为额娘,他觉得自己对不起纯元。 太后嘴唇一抖,张开了又一时没能说出话。 “……皇帝,现在宜修才是皇后,又怀了身孕,你直接越过她,把两位阿哥记在纯元名下,这让皇后如何自处?” 把两位阿哥记在纯元名下,那他们可就是嫡子了。 皇帝的用心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分明是想在两位阿哥里选一个做太子啊。 可宜修肚子里还不知是男是女呢,前头再压两个嫡子,若是公主还好,若是个阿哥,她不得发疯啊。 雍正对宜修没有情,自然不会站在她的角度考虑: “她是朕的皇后,无人可以动摇她的位置。” 她已经是皇后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那她腹中的孩子呢?若是个阿哥……皇后恐怕心有芥蒂……” 不必说出口,雍正已明白了她的意思,清俊的丹凤眼由于脂肪的堆积,如乌云般压了下来,看起来像阴森森的蛇眼,他语气冰冷道: “皇后,理当母仪天下,弘历弘昭也叫她一声皇额娘,她若因此事心生不满,便是皇后失德,难副,中宫之望。” 最后一句话如一记重拳打在太后心上。 他的意思是,若皇后胆敢有动作,他竟要废后! “咳咳咳。”太后被气得咳嗽了起来。 说他冷血,他有舐犊之情。 说他薄情,他对纯元念念不忘。 偏偏对宜修,完全没把她当人看过。 他不允许宜修有人之常情,有徇私偏爱,最好永远做贤良淑德,宽容大度的皇后。 “皇帝,哀家不同意!” 她是喜爱弘历弘昭不错,但她一生所系,只剩下维持乌拉那拉氏与乌雅氏的荣耀。 (太后执着的乌拉那拉家族荣耀是剧情改编问题,原剧情里太后,宜修,纯元都姓朱,大家就把乌雅氏和乌拉那拉家族当成一体的就可以了。) 雍正是知道她脑袋里只有家族的: “弘历弘昭记在纯元名下,他们就是爱新觉罗与乌拉那拉之子,皇额娘为什么不同意?” 太后一哽:“……终究不是乌拉那拉的血脉。” 雍正听她这么说,眼里闪过阴鸷,心中恶狠狠地想: 朕把乌拉那拉家的人全杀光,看你认不认! 但他也知道,太后在世一天,他这个发泄般的想法就绝不可能实现,而且,这个想法也过于幼稚。 雍正只能和太后讲道理: “朕是您的亲儿子,身上也有乌拉那拉家的血,弘历弘昭是朕的亲儿子,怎么不算是有乌拉那拉家的血脉?” 太后:……有道理。 但她真的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宜修,毕竟她的手段自己是知道的,真不管不顾起来,害了她的乖孙怎么办? “朕圣意已决,就把弘历弘昭的玉碟改到纯元名下!” “还望皇额娘能多教导教导皇后,何为皇后,若她学不会,朕也可以没有。” “朕还有前朝事务要忙,先行告退了。” 太后真的想骂人,让她去劝说,皇帝这是又在抛黑活儿! …… 寿康宫的事情弘昭已经不知道了,他们今日第一天去尚书房读书,总要认一认人,因此,他今天也跟着去了。 每个阿哥都有多对一教导的师傅。 雍正给弘昭他们三个各安排了两个满文师傅,两个汉文师傅,两个蒙语师傅,骑射师傅各四名,还特地增加了一个鸟枪师傅。 弘昭一一见过,按人情规矩第一次见面都送了礼。 但见过后就告了假,一股脑钻进了内务府铸造厂试验流水线设备的打样工作。 做这些可比坐在学堂里,一坐一天有趣儿多了。 他还开始物色冶铁方面的班底,为冶铁技术革新做准备。 时间一晃过了半个月,期间唯一的大事就是改玉碟事件。 太后半推半阻的,也没能抵过雍正的想法。 宜修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的确恨得牙痒痒,但暂时没有大动作,只是老送些相克的食物给阿哥们,被弘昭告了一状暂且消停了。 虽然总有人背锅,但雍正还是察觉到了是皇后所为,明面上让她安心养胎,其实是变相禁足。 皇帝惯行了他的承诺,憋着没有和弘昭再说过一句话,但阿哥请安时心里又满是期待,只是面上平平淡淡。 苏培盛提醒道:“皇上,再有半月就是四阿哥五阿哥生辰了,恰巧过两天又是中秋,您看,是不是要好好热闹热闹?” 雍正毫不犹豫道:“生辰是生辰,中秋是中秋,自然分开办,这是两位阿哥回宫的第一个生辰,一定要大办。” 第101章 甄嬛传101祭祀文曲星武曲星 皇子阿哥读书,一年只放五天假:元旦,端午,中秋,万寿,自寿。 四阿哥五阿哥生日那天,雍正将要在太和殿设寿宴。 太和殿一般只庆重大节宴,比如元旦,万寿节。 众人心思一转,光是这设宴的地方,就可见皇上有多重视两位阿哥了。 还有那先皇后嫡子的身份,更使前朝后宫私底下纷纷猜测太子之位的着落。 齐妃气得脸都绿了,原本以为是弘时的助力,结果一个两个都成名正言顺的嫡子了! 她倒是想害人,可脑子里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再加之弘昭手上握着她的把柄,让她一直有些怕五阿哥。 这么一来二去的憋闷,就成功把自己气病了,向皇后告了假不能出席。 皇后原本就一直在挑拨齐妃对四五下手,但这齐妃在她面前,每次都恨得呕血,偏偏怎么激都没有动作,这让皇后有些心烦。 若是齐妃出手,直接一人一碗鹤顶红送过去,她就不信这两个小畜生还不死。 届时毒害皇上最宠爱的两个阿哥,齐妃就是罪首,还能牵连三阿哥。 六阿哥柔顺,倒也好拿捏,若她生了位阿哥,再想办法弄死就是。 只可惜,齐妃胆子也太小了。 皇后看着镜子里因为怀孕,脸上长出黄褐色斑点的自己,心情难免低落。 剪秋贴心地走上前来:“娘娘,奴婢给您用白芷玉容粉敷脸吧。” “不必了,就这样吧。”皇后不再像曾经那样信任剪秋了,这种膏啊粉的,为了确保孩子安全,还是都停了好。 剪秋收回手,给她扶簪:“听说皇上还要带两位阿哥去祭拜文曲星武曲星呢。” “这也不到时候,皇上怎么突然想祭拜了,况且大清还未有祭拜这两位的先例。”宜修从镜中看向她。 剪秋猜测道:“或许是为了向神明祈求保佑两位阿哥文韬武略吧。” “皇上真是用心良苦……”宜修闭上眼,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脑海里却在谋算。 成见也是一日日累积上来的啊。 …… 农历八月十三,四五生辰。 叶澜依捧着一支鲜艳的丹桂脚步轻快地走入室内。 “阿哥爷,宫里的丹桂一夜之间全开了,就像在为您和四阿哥庆生呢!” 她进来的时候,小旭子正站在弘昭身前给他扣腰带,整理着腰身每一个褶皱,但看起来有种手忙脚乱的认真。 平日里弘昭觉得他们慢,都是自己穿的,随便一系就是。 但今早雍正要带他们去斋宫祭祀文武曲星,因此要穿正式的吉服。 小旭子怎么都不肯让他走,说面见神明必须要讲究,他是恨不得把衣裳服服帖帖地熨在弘昭身上。 李玉捧着托盘在旁边盯,那眼神恨不得把小旭子推开,自己来。 这旭公公毛手毛脚的,连件衣服也整理不好,怎么能照顾好主子呢,还不如他李玉呢。 几人听到叶澜依的声音,纷纷侧过视线看去。 桂花的香气已经飘到鼻尖。 弘昭伸手接过那串沾露的桂花,眼睛却越过它看向笑容朝气蓬勃的叶澜依: “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你又不用上学?” 叶澜依只觉得那丹桂在五阿哥手里要更好看些,像琥珀封印的秋酿,那细小的花朵就是窖藏的玉露,她双眼弯如月牙: “哪有宫女起得比主子还晚的。” “无事,小孩子就该多睡觉,这样才好长身体,你看小旭子这瘦弱的样子,真该敲晕了强制安眠。” 弘昭用那束丹桂掸了一下小旭子的帽子。 后者捂着帽子,小眼神委屈地上下瞟: “阿哥爷明明是嫌奴才烦,也是,院里一下来了这么多新人,哪里还有奴才的位置呢。” 弘昭:……原来你知道自己烦人啊。 “真想送你去苏培盛那里上一上大太监速成班。” 弘昭随手拎起托盘上的朝珠戴上,带着丹桂往外走。 “小李子,你随我去。” “是!”被点名的李玉高高兴兴地放在了托盘,跟在他身后。 他们先是和弘历汇合,随后才去的斋宫等候圣驾。 弘历一见他就问:“你拿着桂花做什么?” 弘昭给他闻了闻:“一腔心意,难以辜负。” 弘历皱眉,不会是弘时那个蠢货送的吧,他也问出了口,得到答案后,眉头舒展了。 有了弘时做对比,他都觉得叶澜依那个爱翻白眼的宫女觊觎自家弟弟都没那么讨厌了。 …… 煌煌祀典,霞浆露冕。 文房四宝列东,刀剑斧钺镇西。 匾额上还书:“魁星点斗,武镇山河”。 殿内红绸瓜果成叠,香烛龙灯吐雾。 贡品以何求?茶酒猪羊牛。 仪式开始,奏雅乐,读祝文。 弘昭听见祝词里先念的是文运昌盛,武功显扬,国家太平,后面就变成了: “帝有二子,长以文慧,敏而好学。 次具武略,坚毅果敢,勇毅非凡。 概因星君显凡,今虔诚叩拜,祈愿星君,常相伴随,二子文武双全,顺遂无忧,遇难呈祥,福泽深厚。” 意思就是,皇帝有两个儿子,哥哥读书好,弟弟武略高,大概是因为文曲星武曲星下凡才有的造化,请继续保佑这两个孩子。 弘昭弘历都很惊讶。 今天是他们的生日,但并不是文武曲星的祭祀日,清廷也不会专门去祭拜文曲星武曲星。 但雍正却大张旗鼓,在这一天特地向两位星君祭祀。 这并不符合规制,却全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殷殷期盼。 弘历本以为自己是个冷心冷肺,趋利避害的。 但听到这样的祝词,还是抬起了头看向站在前面的雍正,眼中有三分动容,对他也多了一丝改观。 但十二年的不闻不问,避而不见,不是三两个月的极力弥补就能消除的。 时间不会倒流,伤疤已成烙印。 更何况,弘历知道他或许只是赞叹自己与弟弟的能力,而不是他们本身。 于帝有利,帝才生喜。 他又低下头,随着礼官的指示叩拜了下去。 可就在这时,他脖子一轻,随后就听到珠子在地上蹦跳的声响。 弘历抬起头,发现居然是自己和弘昭的朝珠断了,青金珊瑚滚了一地,清脆的声音令他脊背发寒。 他下意识捞住了三颗青金石握在手心。 这情形一看就不好,弘历头脑风暴,将手里握住的三颗珠子顺势弹出去。 殿内的人都看了过来,连奏乐声都停了,钦天监正使明安图睁大了眼睛: “陛下圣鉴,朝珠者,贯穿有序,如国运之绵延,家族之昌盛。” “今竟无故断裂,此乃天呈异象,警示之意昭然,恐是两位星君不悦。” 弘昭一看就知,分明是朝珠被事先动了手脚,想以此说他们兄弟不祥呢。 而大胖橘又是一个迷信的人,说不定此时不觉得,老了多疑时还要用这个打压人: “两位星君神威附体,朝珠乃是灵气敏感的凡物,承受不了神威碎裂,此正是星君显凡之兆。” 弘历也引经据典附和道:“《尚书》有云‘天棐忱辞’,岂有祥瑞凶兆皆浮于表相?” “正使擅长天文观星,可曾发现,珠落如星罗。” 弘历指着地上那七颗圆润的青金石: “朝珠滚落之势正好连成北斗七星,儿臣与五弟恰居天权与开阳。” 北斗七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天权是文曲星,开阳是武曲星。 弘历又指着他们旁边的两颗珊瑚珠:“此是魁星与将星,文曲联袂魁星,武曲同辉将星,乃是昌盛至极的吉兆。” 弘历知道这些,还多亏宫里的师傅会教授天文历法。 而弘昭则日日泡在造办处,压根没去听课,平时也很少看天文方面的书。 听到四哥的话,顿时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啪啪鼓起了掌。 雍正一看,果然如此,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两位阿哥所言有理,明安图,你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吗?接着奏乐,接着祭祀。” 然而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刀了一眼明安图。 反正他就觉得弘昭是武曲星下凡了,要不然怎么刚接触半个月鸟枪就能改良出碾压准噶尔的燧发枪,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而弘历过目不忘,书卷经纶通晓繁多,聪明伶俐,不就对应文曲星嘛。 而且这么多人,偏就弘历弘昭的朝珠断了,不正好说明神灵偏爱两人,赐下了机缘吗? 钦天监正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微臣与四阿哥相距较远,未能看清,是微臣眼拙。” 仪式继续。 礼官上前执起香,接下来需要拿着点燃的香在神位面前来回走动,视为迎神。 这很简单,但结果却让礼官一愣。 天杀的!这香放在烛火上居然怎么都点不燃! 有人要害老夫! 第102章 甄嬛传102弘昭剑舞 礼官是在众人面前都举止言谈优雅得体的。 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他虽然心里已经想三百六十度抡大刀了,但面上依然从容不迫。 他只能发挥自己的文学素养,临时现编,又念起了祝词,一边念一边换香: “文曲星耀,慧光彻天,思睿非凡……” 然而,换了香后,他再点燃,就气得想甩胳膊捶胸顿足了。 害人的贼子!还是点不燃,要是让老夫抓到你,就把你插香炉里点了!!! 就这么换了四五次,全部点不燃,礼官汗流浃背,又不敢说。 他又不傻,皇上摆明了看好两位阿哥,他这时候说香点不燃,岂不是打皇上的脸。 他灵机一动,将香浸了浸油灯里的油,再点燃,结果好好的香直接爆出三朵明火。 礼官看着手里的三根“蜡烛”,惊得胡须一翘,连忙吹了,显得有些忙乱。 众人都察觉到了礼官一直念祝词有些不对劲了。 但他一直念,又没人好意思打搅他,雅乐已经结束了一遍,又重新开始演奏。 但礼官心里其实在疯狂呐喊: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他倒想不点香了,但哪有祭祀不点香的,这是很重要的环节啊。 礼官侧头瞪了一眼钦天监正使,结果发现对方也在微微颤抖,似乎也在惧怕什么。 视线一对上,就见那老小子抹了抹袖子,想要上前揭发他点不燃香的事情。 礼官心脏都哽到喉咙眼了,不是,你别搞啊! 算了,他来当坏人说也好,要不然自己也下不来台,反正坏话是明安图说的,和老夫有什么关系。 他也不再念祝词,等待明安图自毁式的揭发。 就在这时,一道清透如浪里飞雪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皇阿玛,儿臣请愿,燃香迎神。” 是五阿哥。 明安图正要说话的嘴刚张开又闭上了。 雍正定定地看了他三秒,有些犹豫。 他又不是看不出来,燃香环节肯定出问题了。 但目光对上那双流光溢彩,澄净从容的眼睛,如莲座观音般微渡着。 雍正就仿佛饮了杨枝甘露般清静下来,无理由信他,他微微颔首:“可。” 礼官真是恨不得抛了手里的烫手山芋,又觉得五阿哥这时候撞上来,虽然解救了自己,但不是更加自讨苦吃吗? 他带着惊喜和疑惑,双手捧着新香,想要递给五阿哥。 但对方见了,只露出一丝统御阴暗的轻谑。 众人只见那一身尊贵吉服,身姿傲然的少年先是走向端水盂的小太监,慢条斯理地净了手,用丝巾擦干,随后向旁边张开了手掌: “宫中首次迎文武星君,当遵古制,以示,千古不磨。” 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李玉,后者见到那只索要物品的手,脑子活络,立刻反应了过来,将手中代拿的丹桂花枝递了上去。 见五阿哥果然要的是此物,他松了口气,还好来得是他,一直好好替阿哥拿着。 要是旭公公,估计为了争宠挤兑澜依姑娘,悄摸扔了。 弘昭拿着那支开得如火焰般的桂枝: “宫中金桂月桂早早开了,唯有丹桂敛蕊静候,却恰巧在今日……” 其实是丹桂本就开得比其他桂花晚,就是要阳历九月底十月初才开,他们的生日也恰巧在这个时候。 “忽如一夜丹波涌,千宫万殿九秋虹,想必是为迎星君而来。” 众人心中一动,这话有些一语双关啊,为迎“星君”而来,可今天又是四阿哥五阿哥的生辰,不也可以理解为,他们就是星君下凡嘛。 五阿哥已经走到贡案前。 贡文曲星要点智慧灯,即是油灯,因此案桌上摆了七盏油灯。 弘昭将桂花树叶摘下来放入一盏盏油灯之中,又把枝头花串在油灯上蘸了一圈,然后在蜡烛上点燃。 烛火触碰到灯油,爆燃了一朵火花,如在少年怀里投下一颗星子般,将他如仙似幻的脸照亮了一瞬。 桂枝上的火焰不用吹便熄灭了,只不断冒着烟气,因为新鲜桂枝中有水分阻燃。 但这也点燃了桂中自带的芳香成分。 一时之间,殿内的桂花香气压过了厚重的檀香烛,显得馥郁慈悲。 弘昭执着桂枝在神位面前缓慢走动。 烟气如披云帛带绕在他的周围,连背景雅乐都宛如天宫仙音般更加庄严了起来。 众人都被他不似凡人的容貌晃了一眼,仿佛真的看见了仙人腾云驾雾时的飘渺画面。 弘昭一边走一边念道: “爇桂之枝兮,炤耀灵坛。芬氲腾浮兮,神其降观。” 意思是:点燃桂枝照亮灵坛,香气蒸腾,神会顺着香气降临。 礼官立刻明白了过来,这是用了《楚辞》的诗风句式。 而楚辞中,也曾经用“援北斗兮酌桂浆”等句描绘用桂花祭祀的场面。 古人认为桂树高洁,是能沟通人神的祥瑞之物,祭天祭地祭宗庙时也有燃烧桂枝的例子。 桂枝燃烧的香气袅袅上升,是在将人间祈愿传递给神明。 熟知历代祭祀活动的礼官不由为五阿哥的临危不乱还逢凶化吉的反应抚须赞叹。 文曲星又恰好象征着蟾宫折桂的美事,用桂枝十分得宜,唯一可惜的是,如此有些怠慢了武曲星。 不过这是迎神仪式,悦神仪式已经在贡品里了,倒也无妨。 就在礼官心里想着的时候,见五阿哥由缓走动作逐渐改成了随着雅乐舞剑的动作。 “仰观天垣,桂魄流华;俯察人间,金英凝瑞。” 五阿哥旋身起视,简单的桂枝握在普通人手里就像烧火棍,但在他手中宛如镶了金般的墨剑。 “文曲耀处,桂影婆娑书锦绣。武曲临轩,桂枝劲节映寒芒。” 少年前踏三步出指,如踏九宫,后撤半步,空中飞旋一收,似逐北斗。 一个鹞子翻身,众人见他腰肢陡然反折,腰线绷如弦月,后仰时似玉弓蓄满,翻腾时若金鲤挣破冰面。 让人差点忘记场合,拍手叫好。 “双星并曜,文武兼修。文则经纶满腹如桂蕊攒金,武则韬略在胸若桂枝傲风。” 最后收势,五阿哥回挽剑花,未燃尽的桂花窸窣抖落,如星坠人间。 他右手执“剑”,左手从头握住,凌厉一抹,抹到尾端,桂枝残余枝点黑灰全被抹除,如洗净铅华一般。 最后剩下的只有一根笔直的树枝,如剑一般,被他放在案上,正是致敬武曲星之意。 弘历注意到,那桂枝原本并不是完全笔直,完全是弘昭最后那一下硬生生掰直的。 众人心头震动,脑海里都嗡了一下,追随着五阿哥的身影,直到人已经再次净手,拿着丝帕擦拭时才回过神来。 殿内又响起雍正哈哈的鸭子笑: “燃桂生香,香烬成剑,妙啊,礼部还应多学习此法才是,传朕旨意,将文武星君编入祀典。” 原本还在真心稀奇赞美的礼官突然不嘻嘻了:…… 啊?您是说老夫一把老腰还要用桂枝舞剑。 要不,微臣还是告老还乡吧。 都怪那该死的贼人,换了老夫的香! 在场人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看出来了,前有朝珠断裂,后有香不能燃,明显是有人针对两位阿哥。 那这件事里,谁会获利呢?两位嫡子不祥,自然是有皇子的后妃高兴了。 齐妃,裕嫔,皇后也算一个。 齐妃没这个脑子,裕嫔是自己人,也就皇后,或者华妃报复了。 弘昭记得钦天监正使明安图是皇后的人,曾经还以危月燕冲月延迟甄嬛回宫。 他刚刚顺便拿了一支香,碾碎后发现香中间是湿的,显然是提前被泡水了,又晒干外表。 香粉里还有白色细粉,弘昭脑海里通记本草图经,取了一些放入口中尝了尝。 味甘,白如白瓷,是白垩粉。 白垩粉在医药里能止血止泻,温胃制酸。 但它还有别的用处,那就是阻燃。 混在香里,会使香更难点燃。 弘昭抬起头,那他可要告状了。 第103章 甄嬛传103揭发皇后 祭祀结束后。 弘昭让李玉把断裂的朝珠,香都收了起来。 一番查验后,下午就直接呈上了龙案。 “朝珠的丝线有被割裂的痕迹,香是事先浸湿还掺了白垩粉的。” 弘昭看了看雍正黑漆漆的神色,反讽地夸了一声: “宫里的活神仙还真多啊,就是不保大清国泰明安,专门保儿臣人头落地呢。” 雍正瞪了他一眼:“又说什么胡话,这不是神仙,是妖孽!” “苏培盛,去查!” 弘昭拉住苏培盛的拂尘不让他走。 后者有些无措地看了看皇上,见他没发话,就干脆松了手,让他将拂尘拿了去。 弘昭坐到皇帝对面,用手卷着毛发玩儿。 皇帝近侍太监的拂尘是用雪貂毛做的,顺滑垂溜,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毛尾巴,笑眯眯道: “查完不过又是几个顶罪的跳井上吊,罚不到罪首头上,没意思。” 说不定查来查去,还栽到华妃头上。 雍正心里已有猜测了,无非是华妃和皇后。 齐妃裕嫔母家都不显,势力也不大。 然而皇后有太后护着,华妃背后有年羹尧,她们中的哪一个都不是皇帝能轻易动的。 就算查出来线索肯定又莫名其妙断了,或者一个小太监小宫女跳出来是自己不小心干的。 雍正真的觉得自己像赘婿了,郁闷的问道: “那你想如何?” 内务府也该好好整顿了,至少要揪出有异心的奴才。 弘昭挥了一下手中的拂尘,无辜地扯了扯嘴角: “儿臣只是一个弱男子,还能想如何,不过是求个公道罢了。” 雍正:……弱男子 一只手能拍碎朕的实木桌的弱男子。 那朕也想成为这样的弱男子。 弘昭向门口喊道:“小旭子,带人进来。” 雍正有些不明所以,就看见弘昭身边的近侍太监带了三个哆哆嗦嗦的小太监还有温太医走了进来。 跪下行礼后,小旭子端着托盘走上前来。 弘昭用拂尘柄挑开上面盖着的黑布,里面是几根蜡烛。 “儿臣前段时间脉象紊乱,嗜睡困乏,全赖此物。” 弘昭现在领着铸火器的活儿,已经不需要靠装病不上学了,又刚好撞上换香的事情,正好抖落出来。 他话音刚落,雍正就气得豁然起身:“什么?!” 皇帝有些细思极恐。 毕竟蜡烛是每日要用的东西,谁会想到有人在这上面下药呢? 那他自己岂不是也危险,哪天被人害了也不知道。 雍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安危,因此尤其生气,脸色阴沉道:“详细说来!” 温太医恭敬又小心地开口:“微臣每每去给五阿哥诊脉查验都是白天,因而未能及时发现是蜡烛的问题。” “有一次五阿哥夜中惊醒唤了微臣前去,这才发现端倪。” “蜡烛中有股甜香气,不似寻常烛香。” “微臣带回去仔细查验后,发现里面被灌了夹竹桃,乌头,曼陀罗花与雷公藤粉末。” “又添了许多沉香,玫瑰压制香味,寻常人难以察觉。” 这可不是弘昭冤枉了宜修,一开始的确只有夹竹桃,但他和弘历摇身一变成为嫡子后,皇后就气炸了,送来了加强版。 但弘历弘昼那边他已经打过招呼,不让他们用香烛了。 温实初继续说道: “夹竹桃的香毒易致人嗜睡困乏,长久闻了,会使人灵机失运,有痴傻之虞。” “乌头性烈有毒,燃烧后的气味亦具大毒,会致口舌麻木、头晕目眩,呼吸不顺,心律失常,过量者或危及性命。” “曼陀罗焚烧亦然,会致使人头晕,生幻觉谵妄,亦使人心跳加快,脉搏不稳。” “雷公藤燃烧易生烟气,因此量最少,伤肺损器脏,多闻会使心律失常,恶心呕吐……” 雍正突然呕了一下,连忙惊恐地让苏培盛把殿内香烛全部扔掉! “快,快给朕诊诊!”他这会儿是又怒又怕。 因为他也有头晕恶心呕吐嗜睡的症状,他也天天点香烛! 温实初连忙上前,诊了又诊,什么都没把出来: “皇上龙体康健,许是劳累的缘故,若不放心,待微臣取一支香烛回查验。” 雍正这才放心了下来,因为之前章弥也把过脉,也说什么事都没有。 他长舒一口气,太好了,是自己吓自己。 弘昭就在旁边看着他惊恐的模样,平静道: “儿臣初次闻香烛便觉得昏昏欲睡,不适合挑灯夜读,便让他们全换了普通白烛,只睡前点一支香烛安眠。” “温太医说儿臣的身体好,这才出现一点毒物身体就会发出反应警示。” “因此儿臣与四哥六弟同吃同睡,却只有儿臣症状明显。” “四哥六弟见儿臣喜欢这香烛,便将自己份例里的全给了儿臣。” “如今才发现,竟然全部都混了毒物,这背后之人原是想让我们三兄弟都丧命啊。” 弘昭说起来淡淡的,可雍正已经有些怒不可遏了,他本来就子嗣单薄,还要一下子弄死他三个儿子! 弘昭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回宫之前送的蜡烛里还只混了夹竹桃,雷公藤,量也小。” “自打儿臣被记在先皇后名下,这送来的蜡烛又添了曼陀罗,乌头,还加大了用量,显然是恨不得儿臣死了才好。”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弘历弘昼常和他在一起,还有殿中侍从,为什么都没事,就他有事。 雍正听完脸色很差,心中后怕与怒气交织成风暴,他拍了拍弘昭的手: “委屈你了,真是好歹毒的心思!你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他恶狠狠地盯着殿中跪着的小太监。 在蜡烛里掺毒物,在香里掺白垩粉,一看就是同一个人的手法。 宫里蜡烛香火主要由内务府下设的蜡库衙门负责制作。 如今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自然是要严查。 “儿臣顺着送香的人一路查到蜡库,发现蜡库记档数量与实际用蜡不符。” “多出的刚好是儿臣得到的份例,便猜测是宫中有人私下制蜡。” “今日香不燃一事,也引起儿臣的怀疑。” “因此特地让人去查了这些香都经过何人之手。” “对比发现接手过蜡烛和香的名单里都有田福安这个人。” “便特地去打听了来,才知道造办处的田福安田公公入宫以前家里是做蜡烛生意的。” “儿臣下午去寻他时,正好逮住他和两个小太监在制蜡,屋里还放着乌头等毒物的粉末。” 雍正怒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手掌生疼,他的眼神快把殿中跪着的小太监刺烂了: “大胆贱奴!是谁指使你的!” 宫中是严禁私做蜡烛的,就是怕混了毒物。 因此蜡库衙门把控非常严格,基本没可能手伸那么长。 光原材料就很难得到,更何况乌头等毒物了。 这不是两三个太监就能得到的东西,毋庸置疑,肯定是背后有人。 田福安抖啊抖,他自然知道自己死定了。 这事儿他也不想做,可皇后捏着他家人的命,因此他是想在皇上面前认下这罪的。 但五阿哥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将致幻的乌头曼陀罗塞他的嘴里。 田福安的头又疼又晕,感觉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皇上问的时候,由于心中惊惧不已,脑袋懵懵地就说出了实情: “啊啊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皇后娘娘救救奴才,奴才都是听您的命令行事的啊!” 雍正一听,虽然脑海里已有猜测,但真的听到还是怒得掀了桌:“皇后!” 第104章 甄嬛传104代受孕育之苦 弘昭将拂尘还给苏培盛,幽幽道: “皇阿玛别生气,儿臣还没死呢,您就别罚皇后娘娘了。” “等哪天,儿臣和四哥双双被她害死了,您再看看酌情处罚吧。” 这话讽的,雍正简直无地自容,内心恼怒不已: “……你这臭小子一天天的就会胡说,不要把死不死的挂嘴边,今天还是你生辰呢,别说不吉利的话。” 弘昭倾身,微微靠近,锋利的眸光像压近的兽潮将皇帝锁定: “儿臣没有胡说啊,可你看看她,今日这出,分明是想传出我与四哥不祥的流言。” “前有御膳房相克的食物,后有掺杂四种毒物的蜡烛,儿臣与四哥不明不白地暴毙了,大家也只会说是我们俩得罪了神明。” 他越说,雍正脸色越沉,一想到弘历弘昭要因为这毒妇离开人世,他就心如刀割。 可如果忤逆皇额娘,非要废后,朕就要背上不孝的骂名。 他心里正计较得失,和把皇后幽禁的可能性呢,突然听到弘昭说: “皇阿玛可曾想过,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住皇后娘娘?” 这句话骤然打断了雍正的思路,让他懵了一下: “朕与皇后相敬如宾……这和她害人有什么关系?分明是她利欲熏心,心肠歹毒!” 雍正敏感地察觉到了对自己不利的成分,立刻改口。 但弘昭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有几分心虚,但依然说道: “皇后丧心病狂,谋害阿哥,心思恶毒,朕痛心疾首!” “念她此刻尚在孕中,着即幽禁于景仁宫,非朕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弘昭挑眉道:“你也说她在孕中,万一因此心绪不宁失了孩子,皇阿玛岂不是自责?” 到时候一自责,又把人放出来。 雍正一听,如火焰般灼烧地心口突然熨帖了一些。 瞧,弘昭还是为朕着想的,他在关心朕是否会自责。 “那你觉着如何做,朕都依你。”他眼中冒着欣慰的泡泡。 弘昭:说了你又不愿意。 “皇后娘娘谋害皇嗣,愧为国母,应当废后,但稚子无辜,此事暂且不发,让她好好在景仁宫养胎,日后孩子平安降生,再作明示。” 雍正沉默了,喉咙一噎,沉默良久,他道: “……废后关系甚大,朕帮你记下此事,等她平安产子再议。” 弘昭从荷包里拿着一枚玉扳指转在手上玩,听他这么说,将东西重新戴回到皇帝的手上。 他站起身来,宽实的背膀宛如撑开的伞: “儿臣知道皇阿玛有难处,还请皇阿玛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你是帝王,也是父亲。” 父亲…… 雍正摩挲着手上的扳指,他想到了上次弘昭喊他父亲时的心情,那是一种热泪盈眶。 朕,当然也想做父亲…… 苏培盛听了小太监的耳语,走上前来:“皇上,莞贵人来了。” 雍正点点头,让她暂且等在殿外 呕— 他毫无征兆地吐了起来。 弘昭心底坏心思地勾唇,嗯,做父亲也做母亲。 他装模作样地问道: “哎呀,这是怎么了?温太医,皇阿玛身体没问题,为什么会呕吐呢?” 温实初又上前诊脉,再次摇摇头:“皇上身子的确并无大碍,眼下的情况…” “微臣只听说,民间有些妻子怀孕时,丈夫会同步出现孕时反应,但这例子极少,或许……” 雍正已经明白了。 现在宫里就只有皇后有孕,意思是朕被皇后影响了? 他不悦地皱起眉:“可有办法解决?” “无。” 温实初小心翼翼答了,又补充道: “皇后娘娘产子后应当就不会再有类似孕期症状了。” 雍正烦躁不已:“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情,朕一个大男人居然还要和她一起受罪。” 弘昭见他那一张苦瓜脸,笑道: “皇阿玛也知道女子受孕是受罪啊,难怪母亲总比父亲更疼爱孩子,千辛万苦用命生下来的,终归是不同的。” “若儿臣能代妻子受孕育之苦,那还要千恩万谢呢,毕竟儿臣是男子,身体更强健,而女子以羸弱之躯承担生命的重量,委实过于辛苦。” “这世界还真是奇怪,明明男子更强健,为什么不是男子怀孕生子呢?” 雍正怒气值飙升,已经想打儿子了,但压抑住了。 “不都说,有孕是遇喜,是福气嘛,皇阿玛,你怎么不高兴啊,这可是天大福气。” 雍正的脸色像被泼了墨水一样黑沉,瞪着弘昭叭叭不停的嘴:这福气还是给你吧。 他怒道:“你这都是些什么惊世骇俗的想法,阴阳有序,男子若能怀孕产子,还要女子有什么用?” 弘昭故意逗弄他:“哦?假如纯元皇后不能生孩子,你就不爱她了?她就是无用之人了?” 雍正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地以他冒犯先皇后之名,将他赶了出去。 弘昭一边往外走,一边道: “皇阿玛要适应才是,说不定往后别的娘娘怀孕,您还要再感同身受呢。” 雍正直接抓狂地扔了东西:“逆子!” 弘昭一出门就遇见了在殿外等待的甄嬛,与她见过礼几句寒暄后,就离开了。 但甄嬛却久久不能释怀。 她刚刚在门外隐约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怔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代妻子受孕育之苦? 她能想到世间最好的男子也只是丰神俊朗,才华横溢,专心待她而已。 这样的说法,她从未听过。 甄嬛看着五阿哥离去的背影,强打起精神转身走入殿内。 …… 第105章 甄嬛传105温实初大胆去做 弘昭出了正门,温实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他纠结地摩挲着袖口的银杏叶刺绣,像个腼腆害羞的小男孩似的踱着小步。 一会儿想上前与五阿哥并肩,一会儿又退怯地缩脚。 小旭子不着痕迹地嘿嘿笑着将他拦着: “温太医,太医院是那个方向。” 温实初有些尴尬地停住脚步,见五阿哥也回头看他了,便故作平静地问道: “微臣还有一事想问。” 弘昭抬手作请,笑道: “温太医何时这么见外了,但说无妨。” 这温实初平日里对他拉手(诊脉),摸手摸脚(教穴位),捧脸(看眼口齿舌摸骨)从未见过半分羞赧。 甚至他还没准备好,鞋袜已经被老温脱了,脚已经在他手心了,穴都按上了。 全身上下基本都被这老实人摸遍了。 然而这人每次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眼神凝重,一边讲解一边点出人体穴位与关联医理。 讲经脉走向时,并指在在弘昭皮肤上缓慢滑动,能从曲骨滑到承浆。 曲骨穴在下腹部,耻骨上缘,已经无限接近隐秘。 而承浆穴在唇沟正中位置上。 相当于从腹肌中间的那条线一路滑过胸肌中间的凹沟,再滑过凸起的喉结,撩过下巴,点在唇下。 给弘昭都整害羞了,耳尖发红地问: “温太医,学医都是这样学的吗?一定要脱衣服认会自己的穴吗?” 温实初的脸一点都不上红,郑重点头道: “倒是有经络图与针灸铜人,不脱也可,只是衣服遮挡,影响施针时的准确。” “五阿哥身份贵重,微臣自然要教得更详细更认真些。” 弘昭闻言羞愧地垂了垂眼,瞧温太医教得多用心啊,他居然怀疑对方是故意在玩弄自己的身体。 温实初虽然胆子大敢和妃嫔勾勾搭搭,但人家在医学上还非常严谨认真的。 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是在教学相处中的点点滴滴,让弘昭对他留下了一个侃然正色,一本正经,实事求是的学者形象,倒少见他扭捏。 现在见老温这踌躇的模样,反觉稀奇,倒是有些初见时的拘谨。 温实初见五阿哥语气颇为亲昵,心中微定: “既然秘毒一事已了,那微臣是否还要每日申时来给阿哥请平安脉呢?” 过去的两个月,温实初每天都会来教授医术,都是以请平安脉的名义来的。 这也是他每天上职最期待的事情。 因为一推开门,那个少年总会在等着他,或懒懒地躺在摇椅上小睡,或斜坐在树上看书,或倒挂在房梁上卷腹…… 温实初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与规矩森严的宫廷相反的世界。 而五阿哥仿佛是天地所养的精灵,风流蕴藉,跌宕昭彰。 他是烟霞的问醉弦,是风月的不知年。 让温实初每天都在想,五阿哥此刻正在做什么? 是在做什么奇怪的药粉,还是在偷偷尝百草…… 正是因为时常挂念,才期待相见,可此事已了,温实初便没有理由再天天上门。 弘昭听来却觉得这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却不知他心中巨大的期待,按照不为难打工人的想法,说道: “温太医每日风里来雨里去,真是难为了,日后不必如此勤勉,每七日来一次即可,小旭子。” 弘昭示意他给温实初送荷包。 温实初失落无比地接过,垂着眼帘,指尖轻轻摩着柔软的布料。 早知道不问了,他直接去,去都去了,还能赶他出来不成。 唉,都怪自己太老实了,不知变通。 温实初伤心地收起荷包,从药箱里拿出一个锦盒来,小心翼翼道: “今日是阿哥生辰,微臣身无长处,自己做个小玩意儿,祝愿五阿哥贵体常泰,健旺无疾,顺遂无忧,还望不弃。” “礼不在重,但凭心意。”弘昭接了过来,打开,发现是一枚狐狸玉佩,蜷着松茸的大尾巴,身上落了几片银杏叶,憨态可掬。 “你亲手做的?温太医竟然如此心灵手巧,这得费不少功夫吧,我很喜欢。” 弘昭放在手上团了团,就直接佩在了腰带上。 温实初见他动作,欣喜地露出了有些羞涩的笑: “微臣拙技,能得五阿哥喜欢是微臣的荣幸。” 哪知这句话说完,少年就烦得环起了胸: “你们呐,这话在皇阿玛面前说说就罢了,别真信了。” 温实初有些不知所措,却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不对,自己哪里说错了吗? 就在他想先认错的时候,听见了五阿哥清悦如微风拂过的声音: “荣幸,非系于他人喜恶,亦非囚于世情樊笼,乃源于己身辉光。” “不因无人而不芳,纵世人目光如潮,你自岿然不动。” “你的荣幸,在你心里。” 温实初的心脏怦然如江河决堤,却愣愣地站在原地,见五阿哥已经走了,又赶紧迈开双腿追上。 小旭子疑惑问道:“温太医,你不该回太医院了吗?” 温实初低眉顺眼,模样看着老实本分:“五阿哥余毒未清,微臣应当随侍。” 小旭子一听,有道理,便又带着些讨好意味来帮他拎药箱: “嘿嘿,温太医啊,你怎么连随行拎药箱的太监也没有,奴才帮您拎,可千万要治好我们阿哥爷。” 温实初谦逊地回笑着,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问什么问,大胆去做。 …… 太和殿,庆生夜宴,张灯结彩,歌舞升平。 此次参宴者,不仅有皇亲国戚,还有朝中显贵。 王公贵族、文武重官身着吉服,头戴花翎,依次入席,皆携厚礼前来祝贺。 礼单上,珍珠玛瑙、翡翠玉石、名贵字画,琳琅满目,彰显着尊贵与奢华,宫中少有如此盛大的宴席。 四阿哥五阿哥端坐于前,面带微笑,坦然自若地接受众人的恭贺。 雍正心情已经恢复了,但一眼也没给皇后,只全了表面功夫,他看向坐席下的两个儿子,哈哈笑道: “今日,实乃宫中大喜之日。” “既是庆两位阿哥的生辰,又是庆两位嫡子身体康健,终于回到朕的身边,双喜临门,实乃我大清之祥瑞。” 雍正对外说的是,四阿哥五阿哥是先皇后之子,因身体孱弱一直在圆明园静养,现在才接回宫中。 至于年纪不对不上,皇帝说啥就是啥呗。 大家心里门清,这是明面说法而已,反正百姓又不在乎皇上嫡子是怎么来的。 “朕心甚悦,特为两位阿哥各备了一份礼 。” 他站了起来,带着众人移步到更宽敞的殿外。 优雅的丝竹乐突然变成锣鼓喧天,殿外的广场上竟蹦跳着来了一支舞狮舞龙队伍。 啊,不对,那好像不是狮子,那是…… 狐狸???!!! 在众所有人都没见过舞狐狸的,一时间还以为是戏班弄错了。 那狐狸毛皮制作精良,有白,粉 ,青,黑,红五色。 四条巨龙则蜿蜒盘旋,龙身长达数丈,鳞片熠熠生辉。 广场之上,五狐四龙共舞,气势如虹。 狐者,腾挪跳跃,矫若灵兽。狐头之下,舞者步履如飞,狐尾随势摆动,栩栩如生。 龙者,长躯数丈,蜿蜒盘旋,时而冲天而起,时而俯冲而下,气势恢宏。 狐龙共舞的热闹场面令人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息。 弘昭看着那从未听过见过的舞狐表演,眼中露出新奇喜爱的神色。 弘历则是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舞狐舞龙,第一次观看,兴致盎然,也很高兴。 雍正注意到他们的神色,露出满意的笑容:“此乃五湖四海,九鼎鸿福之意。” 众人自然齐齐夸赞这想法妙。 雍正哈哈笑着:“都是老十七想的点子,诶?这老十七去哪儿了,方才说要去去换衣服,换到现在都没回来,莫不是又逃席了。” 他有些不悦,平时小宴也就罢了,今日也敢逃,真是煞风景。 “皇兄又在念叨臣弟了,臣弟说去换衣服,可真是换了。” 只见一只舞狐者掀开头顶的狐头,不正是“逃席”的果郡王。 第1章 甄嬛传弘昭1 (半月头太丑了,请大家代入正常古代头发) 圆明园 李金桂温柔地抚摸着肚子:“可千万要是阿哥才好。” 褚白玉是个妖精,清楚地感知到了女子的声音,无聊地扯着脐带玩,这句话他已经听了无数遍了。 他本是一只现代的狐狸精。 刚化形就被老爸一尾巴扫出了家门,让他自力更生去。 褚白玉以灵气和人类对自己的情欲之气为修炼地基,灵气好说,到处都是。 可情气以往都是爸妈在外面骗了来,施了点小法术,分渡给他的。 天菩萨,那玩意儿好吃得狐狸毛都蓬成了。 可老爸说那些分渡给他的情气终究不是因他而起的,滋味可算不上好,味道跟涮锅水似的。 褚白玉眼睛都瞪成了溜溜梅,他眼中的国窖,别狐眼中的涮锅水! 他真想尝尝真正的情气滋味,可他就是一条毛狐狸。 妈妈说简单的喜爱不纯粹,非得是要人类爱上他,情气才会从他们的眼睛里冒出来。 好嘛,褚白玉化形成人,用幻术行方便办了身份证,准备像父母那样,靠着这张脸勇闯娱乐圈,过上顶流的美好生活。 结果身份证刚落地,正开心一蹦呢,一眨眼就蹦到了一个人类的肚子里,变成了还未出生的胎儿,身边还有一个同胞兄弟。 褚白玉想了好几个月都没想明白他到底干了什么就落地成盘,一秒重开了。 好在他虽然变成了人类胎儿,但从前的修为还在,他身上冒出的灵气滋养着身边的兄弟,也滋养着孕育他的母体。 也正是因为有他在,母体怀孕不仅没觉得不适,反而身体越来越好了。 九月底,圆明园的桂花在月霜之下开得正好,馥郁的香气关上门窗也拦不住。 “再有两日就是中秋了。” 打扮朴素,容貌平平的李金桂扶着比寻常孕妇都大的肚子,怅然的看着窗外的桂花。 雍亲王酒后稀里糊涂地要了她,那一次她就有了身孕。 只可惜,她并不得王爷喜爱,原以为有了身孕,王爷能进她侍妾格格,没想到希望再次落空。 她的肚子很快隆起,比旁人大上许多,府医诊出她竟是怀上了双胎! 王爷子嗣稀薄,双胎又难得,一下子让他得两个孩子,她可是大功臣,乃是吉兆,但即便如此,王爷依然对她无动于衷。 李金桂孕期忧思过度,诚惶诚恐,但好在,她的孩儿们并没有折腾她。 听闻有了身孕的妇人会恶心呕吐,食欲不佳,脚肿鼻肥,但她并没有这些不适症状。 甚至皮肤变好,五官都比从前秀气了一些,只是肚子沉甸甸的,像在腰上挂了一个大水桶。 李金桂在黯然伤神,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却热闹开心。 褚白玉身边的小团儿也玩起了脐带,他玩就玩呗,一个套马圈用脐带把自己勒住了。 吓得褚白玉脚一蹬,连忙帮他去解开,结果对方还踹他,挣扎得厉害。 李金桂看着自己的肚子被踢得鼓起一块,肚子一痛,然后身下就流出液体,她惊慌地扶着椅子大喊: “来人!快来人,我要生了!” 她被王爷厌弃,哪怕她怀了孕,伺候她的下人也怠慢她,可能大家都希望她这胎干脆流掉一了百了。 若不是临产了,都叫不动那些懒骨头。 很快有一个嬷嬷走了进来,见她快生了连忙扶着她到床上,让宫女去叫稳婆来。 褚白玉也感受到了身边环境的动荡,被母体带着整个子宫都在发抖。 看着身边自己缠自己的傻兄弟,他一不做二不休,一脚把他抵在宫壁上把脐带解开。 啥好胎自己勒自己啊,玩个脐带都玩不明白,拿来吧你,还是兄弟我帮你保管。 怕他在自己出生后又作死缠脐带,褚白玉等到宫口开得差不多了,先把他推了出去。 然后自己抓着对方的脐带也流了出去。 “生了生了!”稳婆才托起一个,还没来得及看男女呢,另一个也滑了出来。 她惊讶不已,双胎向来生产不易,没想到这李娘子生产得这么顺利。 “哎呦,是两个阿哥!恭喜李娘子贺喜李娘子!”稳婆喜气洋洋道。 因着王爷没有给名分,大家只敢叫她李娘子。 李金桂脸上满是汗水,听着耳边的哭声,道喜声,竟喜极而泣了。 她生下来两个阿哥,王爷总该给她个名分了吧。 因为有灵气滋润,李金桂的身体好得不得了,还有褚白玉生产辅助,并没有难产而死。 只可惜,她的希望又一次破灭了。 …… 雍王府 苏培盛听了小太监传来的消息,眼神一变,不敢耽搁,立刻回禀了主子。 “恭喜王爷,圆明园传来消息,那位昨晚发动了,顺利产下了两位小阿哥,母子平安。” 苏培盛小心地观察着王爷的表情。 原本生下两位阿哥是天大的好事,现在王爷膝下也就一位三阿哥呢,可却偏偏是那李金桂生的。 因此苏培盛脸上带着笑,不敢不笑,也不敢笑得太开心,怕惹了主子不快。 胤禛提笔的手一顿,然后又烦躁地转着手珠:“知道了。” “阿哥生母怎可是那般粗鄙之人。” “苏培盛,你去安排……” 胤禛拧眉,他因李金桂被皇阿玛训斥,自然不敢转头就秘密杀了她,又落一个刻薄冷血的名声。 但他更不想捏着鼻子认了,把人接到府里,一看到那个女人他就想起那些算计。 眼下她是双胎,让她“难产而死”是最好的由头,要不…… 胤禛刚起这个念头,就莫名觉得不舒服。 他虽厌恶李金桂,也厌恶她生的孩子,他们母子三人摆在眼前晃悠就让他不悦,但到底是也是他的孩子,罢了,眼不见为净。 “两个阿哥就养在圆明园,李金桂,赐哑药,小月后秘密送去别庄待着,对外就说,李氏,难产而亡。” 如果不是念着她成功生下了双胎,是祥瑞,雍正直接就让她“难产而亡”。 …… 第2章 甄嬛传弘昭2 李金桂自生产那天再没见过孩子,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她闹着要见孩子,也没人理会,下人看着门,不许她出去。 一个嬷嬷端着碗药说是产后补身子的,她毫无察觉地喝了下去,第二日醒来就发现自己没办法说话了。 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王爷这是要去母留子啊。 李金桂一脸灰败地瘫坐在地。 一个月后,她又被一个婆子强行塞进了轿子,被扭送到一个小庄子上看管起来。 …… 被分配过来照顾四阿哥和五阿哥的两位奶嬷嬷原本是十分不情愿的。 谁不知道两位阿哥不得雍亲王喜爱,一点赏赐没有不说,还天天被其他人嚼舌根。 可亲眼看见那两个襁褓里的小婴儿后,却移不开眼了。 两位阿哥一生下来竟然就皮肤光滑白皙,眉眼精致,瞧着玉雪可爱,莫名心情舒畅。 这自然是褚白玉的功劳,狐族的媚术那自然不是耍流氓耍出来的。 靠近他的人都会对他有些好感。 他又施了点小法术套在那傻哥哥身上,让两个奶嬷嬷尽心照顾些。 褚白玉虽然想要吸收情欲之气,但谁会对他一个小孩儿有那种感情。 只好按兵不动,猛猛干饭,让自己快快长大。 他并没有不好意思,他本就是一个妖精,没有那么多礼义廉耻心。 “五阿哥长得真俊啊,这眉心上还有一点朱砂痣,像画上的福娃似的,这才刚生出来,就已经这样好看了。”两个奶嬷嬷聊着天。 “是啊,两位阿哥长得还不一样呢,四阿哥长得要敦厚些。” 敦厚?这也太委婉了,身为他的哥哥怎么能丑呢? 褚白玉给旁边阿瓦阿瓦要来抓他的小团子,一巴掌呼他脸上,甩了一个美颜术过去,呼,放心了。 [宿主你好,我是你的随身系统,欢迎来到甄嬛传的世界,你的任务是攻略三位主线人物。] 褚白玉:“???”你怎么不干脆让我攻略太后呢。 [宿主,我们可以在意识交流,就和你们妖精传音入秘一样。] 褚白玉在现代无聊的时候也看小说电视剧,自然知道甄嬛传和系统的设定。 [你先解释我为什么会到了甄嬛传的世界。] 系统的声音很人性化,就像熬了三个大夜快猝死了一样有气无力: [是宿主您先申请成为我们任务者身份的,这边已经审核通过了,还发放了任务者身份证。] [胡说,我领得明明是派出所发放的华国身份证!] 褚白玉是刚入世的小狐狸不错,但他也没那么好糊弄。 系统声音更虚弱了,就像在说临终遗言一样:[系统不会欺骗宿主,妖精办理身份证会被妖精管理局查询到,认定为社会化妖精,所有首次申领身份证的妖精都需要成为任务者,目的是磨练妖性,] [宿主会进入由影视作品,文学作品所改编构造的试炼秘境,轮回修炼,凝炼妖格。] [那要是化形后不领身份证呢?]褚白玉问道。 [会被视为野生妖精,一旦发现,需要向其科普,未经社会化训练的妖精不允许进入人类世界生活,屡教不改,数次伤人,任性妄为,故意人前显圣暴露存在的,监禁教育,严重者死。] [你的父母没和你说过吗?他们真不合格。] 褚白玉懵懵的:……没有 妖精管理局?还有这东西,他只接触过父母两个妖精,而他们从来没说过这个事情。 他清澈的眸子眨了眨,华国有句老话,来都来了:[那我还能回去吗?] 系统气若游丝道:[可以。] [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刚嘎完蛋的模样。]褚白玉听着它的声音就觉得它不靠谱。 系统叹了口气: [太累了,隔壁试炼世界,宿主滥用法术,变成雍正的模样上朝,将真正的皇帝变成后妃,率军攻打倭国报仇。] [但资历尚浅,行事不缜密,直接说要社会主义,要男女平等,朝堂事物处理得一团糟,朝廷动荡,准噶尔联手罗卜藏丹津闻风杀来,内部也叛乱四起,唉。] 褚白玉:[……你还有别的宿主,你这不就是经纪人嘛,还有,那家伙这么勇的吗?] 系统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他是一个红旗精吧,这里提醒宿主只要完成任务即可,不要杀死主要人物,这只是试炼秘境,并不是真实世界。] 红,红旗精,这绝对是建国以后才有的精怪吧。 也是,信仰那么足,催生出的红旗精估计要成为妖精部落妖口最多的大族了。 褚白玉:[是谁发布的任务?我完成任务又能得到什么?] [任务是随机词条组合,每个宿主抽取的结果不一样,完成任务宿主可以获得基础积分,用于系统商城交易,也可以增长阅历,提高修为。] 系统商城里的所有商品都是妖精局的大妖制作上架的,相当于妖精集市,用来吊着这些刚化形无法无天的小妖好好赚积分。 但任务者不能发布商品,要不然他们用这个兼职赚积分,就会懈怠任务。 这上面有狐族的美颜符,红旗族的驱邪旗,兔子精的孕育丹,花精的体香丸,枪炮精提供的自身图纸…… 褚白玉一下子看到了那么多妖精,还是有些震撼的。 怎么还有马桶精啊,救命,他们能干什么,让人拉肚子吗? [宿主加油,我还有其他工作,没事不要呼叫我。]系统像是忙晕了的小蜜蜂,象征性的鼓励了一句就消失了。 褚白玉:系统,还是你多加油吧。 …… 时隔大半年,褚白玉才有了名字。 他的傻哥哥自然叫弘历,而他叫弘昭。 〔后文直接写作弘昭。〕 当婴儿的生活实在无聊,等到做任务又还有许多年才能开始。 因着弘昭自带万人迷属性,圆明园里宫人的闲言碎语都变少了,反而是惋惜同情起两位阿哥的遭遇。 虽园子里不曾苛待他们,但阿哥份例是宫里王府发放前就已经被克扣五成的。 弘昭的生活水平还是差了些,甚至比不上宠妃身边的宫女,但吃饱穿暖不成问题。 能走能跑后,他的狐狸性子终于能得到释放,野得没边儿。 后来弘昼也来了,就是身子骨不好,总要生病,跟在弘昭身边被灵气滋润着也就慢慢好起来。 弘昭便带着弘历弘昼在园子里玩闹,较射折花,纵马放筝。 弘昼很欢喜他的漂亮五哥,自然跟着玩,但弘历却比较克制,知道玩物丧志,常劝两个弟弟学习。 时间一转,弘昭已经十二岁了。 吃得饱穿得暖心态好,还有灵气滋养,少年生得宛如朝冠顶部的东珠,璀璨夺目。 双生子的身高也来到了一米七。 (现代12岁小孩长得快的,一米八的都有,这我写一米七应该不过分吧,历史上的弘历没这么高,这里是因为有灵气滋养。) 弘历念书更勤快了,因着自家弟弟不喜这些,他常常诵读出声,也希望弘昭能跟着听进去。 “五弟,那日让你背的爱莲说可背会了?马上就到夏日,皇阿玛说不定要来园子里避暑,若能背得好,皇阿玛一定会喜欢的。” 弘历抓住想去冰嬉的弘昭,非要考考他,才放他去玩。 弘昭被扯住,干脆解了扣子,一个旋身脱了被哥哥扯住的外袍,脱身逃开,回首道: “四哥,这才十二月份,皇阿玛来避暑还要半年呢,你这准备得也太超前了。” 少年全身的线条都如优美的名画,肌肉匀称,一双含情丹凤眼总带着明媚张扬的肆意,眉间一点红妖冶灵动。 被那么看上一眼,连没根儿的太监都要脸红心跳,更遑论宫女们了。 他不是清幽的兰草,不是娇怯的桃花,是…… 弘历不知如何形容,虽然与弟弟日日相见,对他的容貌已经有了抵抗力,但还是经常会被惊艳。 那些花儿都是俗物,实在比不得他弟弟半分韵致。 他弟弟这么好,合该金尊玉贵地养着,而不是留在园子里过这样的生活,他们可是皇家的阿哥啊。 “这时间眨眼就过,等你想起来时哪儿来得及,读书就是要慢慢积累的,快穿上衣服,大冬天的,莫不是想着凉生病不成?” 弘历看着大冬天穿得单薄的弟弟,连忙操着老妈子的心去追着那皮猴子穿衣服。 弘昭见他来追,故意跑走:“不穿,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生过病,男子体热,这些袄子可捂得我都要生汗了。” 弘昭长这么大的确没生过一场病,连和他同吃同住的弘历也不曾有。 一个个身子骨好得很,连身形都比寻常孩子长得高大,壮得跟小牛犊似的,这都是灵气的功劳。 但有一种冷是长辈觉得你冷。 弘历觉得自己是兄长,便操了长辈的心,但弘昭和弘昼像两个方向跑的野马,他一个也拉不住,于是小小年纪就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第3章 甄嬛传弘昭3 院里扫雪的太监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停下手里活儿,笑着看两位长相精致的阿哥打闹。 “哎呦喂,我的两位主儿呦,雪天路滑,慢着些慢着些,小东子,小旭子,快快,快去拦着些。” 看着两个阿哥长大的奶嬷嬷看得心焦,但到底腿脚比不上少年人,驱两个太监去追。 小东子,小旭子立刻追了过去。 弘昭在前面跑,弘历抱着衣服在后面追,还连着两个小太监,那是越跑越热,连自己都想脱外袍了。 雪地里留下一串杂乱的脚印。 小东子一个脚滑要摔,心下暗叫不好,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自己被拉了一把,又站好了。 视线从挂雪的乱枝杈子一瞬间切到一张白玉面庞,跟神仙显灵似的,看得人心脏噗通跳,当然,也有可能是跑得。 “你们跟来做什么,说了不许跟着,跑湿了鞋袜生了冻疮可就不好了,回去,都回去,不许跟着我。” 弘昭拉了他一把,见他站好就开始赶人,他不喜欢这些人跟着,否则看见就是这不合规矩,那不合规矩的。 但在小太监眼里,可不就是主子心疼他湿了鞋袜冻了脚,好感动。 “奴才哪敢呐,这雪天路滑,这不刚刚奴才差点吃跟头,还要多谢五阿哥拉奴才一把,两位阿哥身边没有人伺候,磕了碰了,奴才不得心疼死。” 弘历将衣服披在弟弟身上,恨不得打个死结把这家伙捆起来,虽然他也觉得热了,但这会儿最不好脱衣服,容易生寒。 “小东子说得对,你跑什么,让穿个衣服跟要上刑一样,老实些,这段时间收敛点,万不可在皇阿玛面前还冒冒失失,没个正形。” 弘昭不喜欢把自己穿得这么厚,他一个狐狸精以前在家都是不穿衣服的,总觉得衣服拘束,化形后不裸奔已经算他知道羞耻了。 他假模假样地披着外袍,就是不把手伸进袖子里。 “四哥你怎么成天滑马滑马的,这不离夏天还早嘛?小东子小旭子,你们赶紧回去烤鞋袜去,我们哥俩去耿娘娘那里坐坐。” 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虽然知道这五阿哥的性子,但哪敢真走啊。 好在弘历发了话:“不必理他,看紧些才好,免得又不知蹿哪里去了。” “四哥。” 弘历用书捂上他的嘴:“好了,怎么冬日里也这么贪玩,这正是读书的好日子,正好叫上六弟一起。” 三兄弟年龄相仿,六阿哥弘昼不过比他们小三个月而已,常常做伴。 但弘历弘昭没有额娘,读书识字骑射都没人张罗,一并是蹭了弘昼的。 原本阿哥们是全年只休五天,每天三点起床念书,但这是圆明园,他们又不受宠,师傅们管束不严。 “四哥,在你眼中一年四季都是读书的好日子。” 弘昭从地上团起雪,搓雪球抛着玩,又被小太监制止。 “五阿哥,雪凉,您要雪球奴才们来就是,可别冻着手。”小旭子连忙盯着那雪球,似乎要把它盯化了似的,摊开手欲接着。 弘昭看了弘历一眼,灵动地眼神仿佛会说话一样。 弘历也心有灵犀地知道了他想说什么:你看,这群唠叨鬼,他们甚至不让我搓雪球。 弘历不由心中好笑:“小旭子也是好意。” 他的目光也停在弟弟那双修长漂亮的手上,指腹透着红,却能一眼瞧出那不是冻出来的红,而是一种自然的血气,跳跃着年轻的热火。 而少年抛在手里玩的雪球与那只精致的手对比起来,就显得十分粗糙灰暗。 弘昭伸手握住了小旭子摊开的手,又很快放开:“你这没玩雪的手倒是比我这玩雪的还冷,还管起我来了?可是冬日衣服不够暖?” 小旭子呆呆地缩回手,想着刚才那热意心里也一暖: “哪能啊,阿哥您知晓我们冬衣不厚,还挪了自己份例里的棉花给奴才们,奴才们感激不尽,这衣服啊 ,穿着都暖烘烘的,只是手露在外面才摸着凉。” 两个小太监都面露感激,虽然跟着两位阿哥没有油水,却难得是有人情味儿的,他们愿意跟着。 弘昭又脱了衣服:“我体热用不了那么多棉花,既然冻手,没事的时候就戴着暖手套子。” 弘历见自家弟弟甚至关心太监冷不冷,也不问他,心里便酸酸的,眼神也愈发幽怨了起来。 弘昭为什么不问?他四哥身体被灵气养得好,体质和他差不多,又不用干杂活,热乎着呢。 一回过头,就看见便宜四哥眼神不善,弘昭将衣服裹在他身上:“天寒地冻,四哥多穿些。” 心里想的却是:让你追着我穿衣服,你多穿几件,看你热不热。 弘历脸色一缓,看着又回到手里的衣服满脸无奈:“小旭子,你回去找件斗篷来,五弟不爱穿衣服束手束脚,斗篷总该披得。” 弘昭没再拒绝,三人一起往弘昼住处那去。 弘昼也是闲不住的,早就在院子里张望四哥五哥怎么还没来。 他额娘管得严,拘着他不许乱跑,便盼望着两位哥哥来寻他玩解闷。 弘昭刚见面就啪一个雪球拍他手里。 弘昼一懵:“五哥,你给我个雪球做什么?” “啊,见面礼呀,这可是冬天的无根初雪,我仔细接着,故意留给你呢,这可是冬日里最纯洁的祝福。” 弘历和小东子:若不是看你刚刚随手搓的,他们还真信了你鬼话。 弘昼这傻孩子果然信了,一脸感动地捧着那个雪球。 五哥亲自接的无根雪,就为和他一同分享,这是雪吗? 这是情分!这是五哥的真心! “多谢五哥,我一定好好收着,留着夏天给你泡茶喝!” 弘昭背板一顿,拍了拍傻乐的弘昼,有些后悔逗他了:“那倒也不必。” 三人进殿给耿娘娘请安时,果然又被问起衣服,觉得是内务府苛待了两位阿哥 ,才让他们冬日里穿得如此单薄。 弘昭又好一番解释。 耿娘娘也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把他们当半个儿子看,只一番慈母心肠。 看着两个漂亮俊秀的双胞阿哥,又看了一眼玩雪球的憨儿子,不由心塞。 都是爱新觉罗家的种,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尤其是五阿哥,长得她站在面前都自惭形秽,好看得她不敢直视。 “不许调皮,跟你四哥五哥好好读书去,知道没有,晚间我考你。” 被额娘戳了一下脑瓜子,弘昼觉得在哥哥们面前丢了面子,嗔道:“额娘,我都多大了,您还戳着我脑门子呢。” 弘昼长得比弘历弘昭矮一些,却也是比寻常同龄人高的,他身高有一米六五,至少从外观上看,确实是大孩子了。 耿娘娘身形不高,再过几年,说不定就戳不着他了: “你多大在额娘面前也只是个孩子。” 弘历看着母子二人的互动,眼中流露出失落的神色。 他再怎么心思成熟,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还是没了额娘,阿玛不喜的孩子,怎么能不羡慕呢。 弘昭倒是没心没肺,他们作妖精的,看似多情,其实凉薄。 若是要系统说,狐族这些爱逢场作戏,玩弄别人感情的根本没什么,在妖精圈里已经算性子温和的。 其他小妖精,尤其是枪炮兵器类的,那是一点就炸,动不动就要滥用法术炮火洗地,有的倒带无数遍还困在新手村呢。 这种刚化形的小妖精,最容易意气用事,闯祸惹事,于是妖精管理局才构建了试炼秘境,磨练他们的心性,免得放出去捅娄子。 第4章 甄嬛传弘昭4 三位阿哥相伴读书,说是读书,也就弘历弘昼在努力。 弘昭是个野狐狸,不耐读那些。 他爸爸说了,狐为悦他者容,漂亮就好,漂亮就能去骗情气了。 随着他逐渐长大,还真从几个小宫女小太监的眼睛里看见了对他的情气。 他尝了一口,果然好吃得他人都傻了。 那不仅是停留在味觉上的享受,而是通身的,仿佛全身泡在温泉里,每一根头发丝都被滋养了。 好人啊,给他情气吃的都是好人啊。 “五弟,你饿了吗?吃些点心垫垫吧。” 弘历担忧地看着自家盯着点心不停咽口水的弟弟,还以为他饿坏了,把自己身前的点心端到他桌上。 他们那里虽也有点心,但没有耿娘娘这边小厨房做的好吃。 “五哥,你多吃些,别饿坏了。”弘昼闻声也扭头看过来,把自己的点心盘也放在他桌子上。 弘昭确实馋,但不是馋这个,他两手分别拿了一块糕点象征性地吃了:“其实,还真有点想吃蕈菇鸡汤锅子了。” “只可惜圆明园没有蕈菇干子,书上说云南车里宣慰司这个时候,与夏同热,当族百姓食百花,着短衣,蕈菇更是鲜嫩爽亮,我倒想去看看。” (车里宣慰司指如今的西双版纳地区。) 弘昼不喜欢冬天的寒冷,听他这么说,也起了性子:“真的?真有地方冬日里这般暖和,我也想去。” 弘历皱眉,眼睛从书本上移开:“去什么去?云南乃荒僻之地,山高林深,烟毒瘴扰,毒蛇虫蚁多不胜数,乃流放之地,多少人有去无回。” “四哥说的也是。”弘昼一听就打消了念头,忘了这茬了,罢了罢了,都说蜀道难,殊不知去云南也难。 弘昭却璨然一笑,看得两人呼吸一滞: “若能学愚公凿山开道就好了,想要富先修路,世界之大,哪里去不得?云南物产丰饶,若能轻易翻越群山,工匠商人都去建设,钻毒虫医术,一定能称得上圣地。” “好了,别想这些了,你们书背得如何了……” 弘历挑开话题,却把弘昭的话暗暗记在心里,想要富先修路。 可他也没想到,少年时的玩笑话一语成谶。 自己的弟弟竟真被发配,贬到云南做了车里宣慰使。 弘昭不爱读书但记性好,虽没有过目不忘,但过三次目也就会了。 弘昼天赋不足,但很勤勉,有时师傅布下功课,弘历弘昭早早写完,他还在奋笔疾书。 但却不会嫉妒两位哥哥,一点儿不虚伪,因此弘历弘昭和他关系很要好 。 “书也背了,字也练了,四哥六弟,不如我们冰嬉去吧,我昨儿问过了,湖面已经冻严实了。” “可下午还要练骑射。”弘历提醒道。 弘昭更高兴了:“那有何妨?不就正好玩转龙射球吗?” 转龙射球是冰上射箭活动。 弘昼也一脸期待,原本他们是不会玩什么冰嬉的,还是弘昭拉着他俩一起玩儿的。 冬日里没什么娱乐的,也就这个解解闷,这可比天天骑马射箭有趣多了。 弘历其实也很喜欢冰嬉运动,见此便答应了。 三位阿哥于是结伴而去。 绑好冰鞋,腰带上插三支箭,再握一把青竹弓,叫上擅走冰的太监侍卫一起。 这冰嬉是三位阿哥冬日里常玩的,园里的太监宫女侍卫也知道。 刚开始就那么远远看着,后来被宽和待人的五阿哥拉着一起玩,便也成了习惯。 园子里无聊,宫人们就盼着有点热闹活动呢。 不过圆明园以前没有打过冰嬉用的旌门(可以理解为篮球架,只是篮球是要进球,而旌门是顶上挂一个彩绣球,用箭射球)。 弘昭又穷,掏不出银子打点宫人。 前两年他们都是让人把秋千架子拿了来,用布包了四脚,在顶部的横梁上绑了小旗子,当旌门用。 没有彩球,小旭子便拿了旧布包了一团,跟下卤肉似的绑成了个圆球挂上。 这布球挂在秋千架上的正中央,到时大家手持弓箭射向布球,谁射得多谁赢。 今年不一样了,冰嬉在圆明园都快变成固定节目了,内务府的小太监对此也热络得很。 主动打了一架红色旌门,彩旗飘飘,还挂着漂亮的红黄彩球,飘着绦子,好看得紧。 这项运动也是有难度的,射箭要下盘稳,可脚上却穿了冰鞋,一边要保持平衡,一边要看准时机,否则要么射的时候好好的,结果往前一呲溜,就歪了。 小太监中很少有会射箭的,就在背后插了锦旗当气氛组。 赋闲的侍卫们倒是和阿哥们一样手持弓箭,宫女们听说了五阿哥要玩冰嬉,没什么活的都围了过来,在岸边看着。 圆明园此刻没多少主子 大家的活计都轻松,便也聚了许多人。 …… 雍正批完折子,看着外面的飘雪,手里的串珠捻着也有些凉了,放到一边,念道: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苏培盛听到皇上在诵诗,走上前装糊涂,只一派关心地问:“皇上,可是地龙烧得不够热?” “你可知,这诗的下一句是什么?”雍正摆摆手,眉宇间不怒自威,却有淡淡淡愁绪。 苏培盛哎呦一声,装作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想必是首名诗,但奴才这脑子啊,成天光记挂着皇上的事了,旁的还真想不起来。” 雍正本也没期待他会对出来,自顾自念道:“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常人看雪,白,冷,美。 帝王看雪,百姓是否受灾,将士是否受寒,正所谓忧国忧民,劳心劳力。 苏培盛知道了,皇上这是在忧心青海罗卜藏丹津叛乱一事啊。 “皇上,奴才虽然不通诗文,但也知道冬日里打仗是难捱些,但大清男儿个个都是有血性的汉子,皇上承天命,恩泽广被,必能护佑将士们马到功成。” 苏培盛又憨厚老实藏拙地嘿嘿一笑: “不过,今儿刚好是三九天,这雪又是冬日里第一场雪,奴才瞧着这雪下得符合时令,民间传闻,瑞雪兆丰年,想来是有些道理的。” 三九天是指冬至后的第三个九天。 雍正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眉眼放松了许多,或许是被苏培盛的吉祥话给安慰到了,顺着他的话道:“今天是三九。” 苏培盛见他心情转好,也有意捡些轻松事儿讲:“是啊,以往这个时候,先帝爷都会从八旗子弟里挑善冰的,在太液池看冰嬉表演呢。” 雍正初登基,正是忙碌的时候,今年倒没有操办,但又被勾起了兴致。 可眼下青海战事吃紧,他大办冰嬉,这像话嘛,于是又压下了念头,只看着外面的积雪出神。 身为皇上身边的大总管,苏培盛最是会察言观色,总能想方设法解决主子的问题,他想起最近几年听到的趣闻,便试探地提道: “奴才听闻,这两年圆明园倒是每年这个时候自发办起了冰嬉会,还有模有样的。” 雍正有些诧异,回头看他:“哦?谁让办的。” 冰嬉会要办起来,哪一样不要人不要钱的,圆明园没有主子在,下人们还自发玩起来了? 苏培盛模糊着,挑好地说,免得被迁怒:“听闻是三位阿哥在书上读到,满人擅冰嬉,能强武,但他们又从未见过,便自己寻摸了起来。” 察觉到到皇上的意动,怕他万一想去,看了又不满意怪罪他,又补充道: “不过都是些阿哥侍卫太监们闲暇时候瞎玩儿的,比不了您从前见过的技巧高超,就图个热闹乐呵罢了。” 雍正点了点头,也没说怎么着,苏培盛以为他是听见三位阿哥办的,有些不高兴。 毕竟三个里有两个是非常讨厌,还剩一个是没养在身前,情谊不深的。 可没想到,过了一个时辰,皇上又突然开口:“苏培盛,摆驾圆明园。” 圆明园离紫禁城也就十五公里,就是用脚走过去也不到两个时辰,车马要更快些。 “不用收拾什么。”雍正今日也就一时兴起,并不是长住,也不准备带嫔妃。 “嗻。”苏培盛躬身应道。 第5章 甄嬛传弘昭5 雍正来到圆明园,发现伺候的下人很少,随口一问才知道都去看冰嬉了,就施施然往那边去。 此时湖边围了许多宫人,发现皇上来了,一个个乌泱泱跪下去。 “都起来吧。” 苏培盛正要去喊冰面上的人回来接驾,被雍正打断了。 冰面上从衣着就能分辨出来他们的身份,太监一身简单的藏蓝袍,侍卫则都穿了黄色马褂,而另外三个…… 都在冰面上滑着,远远一看,身形和其他人看不出太大差别,一个灰色衣衫,一个深褐色衣衫,还有一个是穿的黑色。 雍正双眼微眯,他的三个阿哥都穿得跟下人一样。 这样暗沉的颜色不像孩子穿的布料。 湖面上的三个少年互相追逐着,身形飘逸,在冰上如腾云驾雾一般自在,显然滑得不错。 其中还有一个甚至能在冰面上后空翻,黑衣少年从灰衣少年头顶翻了过去,原来是偷偷抽走了对方腰带上的一支箭。 刚落地,衣角还在翻飞,就拉圆了弓弦,对准旌门上的彩球。 咻地一声如闪电般飞出去,一下子穿透彩球上原本扎着的箭,正中靶心。 彩球被射得剧烈摇晃,让同时射箭的人都扑了个空。 这些箭都是钝箭,就是怕有箭术不精的家伙乱射,射伤了人,因此就是扎进彩球里也不稳当,容易掉落。 少年漂亮的翻身抽箭搭弓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丝滑,坚韧的腰腹,优美的身形,飘逸的衣角,都映在雍正眼中。 甚至对方射箭的同时还有功夫单脚撑着身体,另一只脚尖接住刚刚因空翻掉下来的黑色暖帽。 围观的人忍不住喝彩。 “那是哪位阿哥?”雍正指着黑衣问道。 一旁的小宫女兴奋地回道:“回皇上的话,黑衣的是五阿哥,褐衣的是四阿哥,灰衣的是六阿哥。” 说完才意识到皇上只问了五阿哥,没说其他的,自己嘴快了。 小宫女赶紧低头降低存在感。 雍正甩了甩手里的十八子,并未多言。 他有些郁闷地皱眉,一听到四阿哥五阿哥就下意识不喜,但脚又牢牢地粘在地上,目光忍不住地追随着黑衣少年。 弘昼下意识一摸后腰,发现少了支箭,又看见抢了他箭的五哥那拉弦的熟稔动作。 弓弦之间框出来的景色正是五哥那张昳丽非凡的脸。 雪色的肤,眉间隽永的朱砂痣,认准目标后,锋利如刃的丹凤眼,带着侵略与势在必得的光芒。 黑衣少年吸引着所有人的神思,希望他的视线是为自己停留,为自己认真…… 弘昼被夺箭的怒气一瞬间消了。 “这帽子真碍事。”弘昭足尖往长一顶,帽子飞起来,恰好落在他手里,滑过弘昼时拍了拍他的肩,“谢六弟赠箭。” 弘昼:“不,不客气?” 他目光追随着少年的背影。 只见五哥将手里的帽子直接叠在四哥的帽子上:“都说了不想戴,你非要我戴,现在可要替我戴好,可别掉了。” 一时间弘历顶了两个帽子,显得有些滑稽。 见他要碰,弘昭连忙道:“诶,四哥四哥,戴两个帽子可是很考验冰嬉技术的,不知道你能不能扛得住两帽不掉,而箭中天球呢。” 彩球也叫天球。 弘历很擅长骑射,闻言也燃起了挑战的心思,搭箭弯弓对准半空中的彩球。 做这个动作还要维持帽子不掉,便不能抬头。 但弘历为了炫技,还用了一个刁钻的反弹琵琶的姿势拉的弓,脸始终没看彩球,就一副“你等着看吧”的神情盯着自家弟弟。 他一挑眉,箭离弦而去,完全靠着记忆里的方位射过去,啪,正中红心。 弘昼鼓起了掌:“四哥威武!” 弘历露出浅笑,这才有了少年人的蓬勃之气,他又看向弘昭。 发现对方虽然笑着鼓掌,却是越滑越远,而自己则戴着两顶帽子傻站在原地。 又中他的计了,没办法,谁让弟弟每次亮晶晶看着他的时候,他都无法拒绝。 远处的雍正,看见了阿哥们的互动,眉头一紧。 怎么不戴帽子呢? 多冷的天气。 他可以看见,其他人穿的衣服,至少都是冬装,衣领袖口都是带绒毛的,就黑衣少年,一身衣服单薄,甚至连帽子也不戴。 雍正自然是知道内务府的人会拜高踩低,但他以前不会在意讨厌的人,这好歹是他的儿子…… 冰嬉还在继续,侍卫太监们又组成两队玩起了抢球,热闹和谐的氛围融化了这冰天雪地的寒冷,让观看的人也不由心情澎湃,觉得轻松不少。 雍正又驻足看了一会儿,被冷风吹着也不觉得冷。 胸膛里的心脏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活跃地,为这具深沉的身体供应源源不断宛如岩浆奔涌的生机。 尤其是已到中年的雍正,看到场内青春四溢,好像自己也年轻了几岁,回忆起了年轻时候的事情,一直紧绷的脸色有了缓和。 若不是怕长久不滑,上场当这么多人面摔跤出丑,他都有些跃跃欲试。 场内的太监互相比较着完成一些高难度动作,但到底是太监,冰嬉也只是从前在家的时候玩过,没有经过许多练习 。 姿势不太标准,有时候还不得法摔跤,摔出各种有趣的姿势,有兔子冲击的,有摊成大饼的,有拼命维持平衡,胯骨轴子甩出残影的。 侍卫们体质好,身手好,冰嬉又是冬日例俗,他们或多或少是会的,技术也更好些,往往看到别人摔了,就三两聚在一起仰天大笑,随后把人拉起来。 虽然没有冰嬉表演那么精彩,但却乐子不断。 还有一侍卫仰天大笑的时候,旁边一个小太监突然脚滑得像蜘蛛一样打着摆子,下意识找人拉一把,结果一不小心扒掉了侍卫的裤子。 侍卫突然觉得屁股蛋子一凉,耳边全是其他人的笑声,蓦地低头,和摔在脚边的小太监大眼瞪小眼。 弘昭像个路过的黑乌鸦似的哈哈笑出声,把那个太监提溜起来,玩笑道:“还不快跑,小心你侍卫哥哥恼得把你挂旌门上!” 远处的雍正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众人的笑声还是传进他耳朵里的,刚才那一幕笑料也逗得他笑了两声。 苏培盛有些诧异,随后也笑起来:“这圆明园冰嬉虽不正统,奴才却觉着也有别样的有趣儿。” 雍正点点头,嘴边还有笑意:“冰嬉本就是为了娱乐,堪称国俗,这些,才是天然去雕饰。” 一片银白的冰面上,他的三个阿哥像三只水墨画上的蝴蝶旋风飘动,又像三只游隼,在人群中冲击,尽显少年意气风发之态。 这会儿看不清脸,雍正又被此番热闹感染,心中的厌恶都暂时少了一些。 弘昭没了箭,自有多的侍卫愿意给他。 弘昼没了箭,便想滑到岸边去,小宫女们会笑着递给他。 哪想越靠近岸边,就觉得不对劲。 那个眯眯眼胖大叔是谁呀? 怎么所有人都围着他? 第6章 甄嬛传弘昭6 雍正今天穿的是苍艾色的便服,并不是明黄色的衣裳。 弘昼不聪明但又不傻,待滑近了看见旁边一身总管太监服饰的苏培盛,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脸上的笑容瞬间像吞了一大口冰似的僵住。 皇阿玛怎么在这里! 他一个惊慌,下意识想跪拜行礼问安,但却忘记了自己还在冰面上,一个大滑铲刚好滑跪到皇上脚边。 这夸张作怪的动作让雍正一乐,面上却严肃。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 弘昼刻意喊得很大声,想要提醒冰面上的四哥五哥。 但奈何众人在湖面上玩得正高兴,又在湖心,离得远,滑冰声,风声,笑声,打闹声交织在一起,愣是没一个人发现。 雍正看着这个六子刚才那滑稽的动作,就忍不住想笑,又憋住了,沉吟道:“冰面凉,扶起吧。” 旁边小太监立刻去扶他起来。 弘昼心里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啊!皇阿玛为什么会来啊! 雍正对这个儿子没什么恶感,但也没太多好感,不咸不淡的。 “儿臣有罪,竟未发现皇阿玛圣驾,没有及时前来行礼问安,还请皇阿玛恕罪!” 雍正皱眉:“行了,说话就说话,那么大声做什么,你吵得朕耳朵疼。” 弘昼心想那能不大声吗,他那俩傻哥哥还在那玩儿呢,皇阿玛都来了还玩玩玩,不是说老早就想给皇阿玛请安吗?这多好的时机啊。 他又拱了拱手:“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这是见到皇阿玛太激动了,不由得声音就高了些,还请皇阿玛念在儿臣孺慕之心,恕儿臣御前失仪。” 雍正心情好,不与他计较:“你是朕的儿子,不必这般拘束。” 弘昼心想这皇阿玛还真好说话,又道: “这风声大又人多眼杂,四哥五哥在湖心恐不知晓皇阿玛到此,还请皇阿玛勿怪,儿臣这就去叫他们来问安。” 他说着就要往回走,又被雍正叫住:“不必了。” 他打量起面前的儿子,见他身量颇高,身材矫健,没有病虚瘦弱之态,有些不确定道:“朕记得你今年也有十二了吧。”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今年的确刚满十二。”弘昼生日是十一月廿七日,这才刚过完生辰没多久呢。 听他声音中气十足,面色带着自然的红润,虽然身量高,但脸上还有些稚态,雍正不由感慨,这小子平日里吃什么了,长这么好。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心里下意识升出些许怀疑:“朕记得你自幼体弱多病,如今一看,倒是康健了。” 弘昼没发觉帝王的多疑,只装成一个想念父亲的好儿子形象: “幸得皇阿玛关怀,知晓儿臣幼时身体不好,特许儿臣在园子里温养,有皇阿玛的龙气庇佑,儿臣的身体这才好了起来。” 雍正一梗,莫名心虚起来,怀疑弘昼是故意阴阳他把他扔园子里不管不顾。 虽然现实就是如此,但看到真人后他就难免生出一点点身为父亲的愧疚。 当然,真的只有一点点,可能还没送沈贵人绿菊时的心思多。 可看着少年那晶亮干净的眼神,和不似作伪的欣喜与天生那股憨厚劲儿,雍正又把自己阴暗的想法压了下去,夸了一句: “不错,耿嫔把你养得很好,苏培盛,回去后,着内务府挑些好东西赏给耿嫔养育阿哥有功。” “嗻。” 有东西赏弘昼自然是高兴的,连忙行礼谢恩:“儿臣替额娘谢皇阿玛赏。” 他心里焦急,希望四哥五哥有点眼力见儿,赶紧过来,趁皇阿玛心情好了,指不定也能拿赏。 只可惜,雍正根本不喜欢那两个,一句赏赐也没提到。 他考校了几句弘昼的功课,发现弘昼背书比三阿哥还顺溜。 雍正惊讶了一下,又笑着夸了两句不错,然后甩着十八子悠悠然离开了。 弘昼转头看着热闹的湖心,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甩着辫子赶紧去找那俩傻哥哥。 “四哥五哥!平时眼神挺好使的,怎么偏今天就盯着那个破天球看,刚才皇阿玛来了,快快快,快追过去,指不定能见上一面!” 弘昼火急火燎地扯住弘历和弘昭的衣服,就要将他们拉上岸。 弘历玩得也热,自己的帽子也不见了,听到六弟这么说,脸色大变:“可是真的?可现在才一月,皇阿玛怎么会来?” “我也不知道啊,我回去拿箭,就看见一个人杵在那,吓我一大跳,我还高声行礼提醒你们,你们是一点儿没听到,快快快,皇阿玛他今天看起来心情好!” 弘昼有些激动,语速极快地形容了一下刚才的情形,拽着两位哥哥上前。 弘昭随心所欲一些,对讨好那老登没兴趣:“唉唉唉,我还没玩够呢。” 这回收获两道恨铁不成钢的视线。 “五弟,机会难得,冰嬉什么时候不能玩,可皇阿玛错过了就没了。” “四哥说得对,五哥你这个时候可别犯犟。” 弘昭被他二人拖上了岸,他知道弘历是有野心的,不想一辈子呆在圆明园,渴望得到皇上的喜爱,但他就是条咸狐狸啊。 至于攻略任务,弘昭觉得自己还小,不着急。 而且完不成就完不成,系统还能杀了他不成。 因此他并不上心。 弘历拉着他一路追过去,但被太监们拦住了。 皇上一早就吩咐过,别让四阿哥五阿哥到他跟前碍眼,因此就是弘历弘昭跪下了,也只能看着皇帝仪仗走远,别说皇上了,连他身边的苏培盛衣角都没看见。 弘历十分失落,他知道皇阿玛不喜欢他和弟弟。 但希望落空还是难过。 弘昭见他如此,将他一把拉起来:“四哥别担心,若是皇阿玛见你一面,一定会喜欢你的。” 弘历只当他在安慰自己,心疼地看着自家芝兰玉树的弟弟,不想让他在圆明园受苦。 弘昭却不是敷衍他,知道自己在甄嬛传,便宜四哥又表现得很想要皇上喜欢后。 他就把系统叫出来,翻出纯元皇后的照片,按着她的容貌给弘历施了一个换脸术。 他会越长越像纯元,比甄嬛还像。 当然,五官轮廓都往男子英气变化,因此男生女相也不会有人把他错认他成女子,完全不显得阴柔,反而像个后世甜弟小奶狗。 “皇阿玛看见五弟,一定会喜欢你的。” 五弟的容貌,谁看了不喜欢,就是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吧。 “谁要他喜欢,有四哥护着我就够了。” 弘昭无所谓道,这不也是个准皇帝吗,实在不行,还有弘昼,也能当预备皇帝呢,总不能最后是大清巨人继承大统吧。 弘历却听进去了,看着他认真承诺道:“好,四哥一定护你一辈子。” 第7章 甄嬛传弘昭7 雍正在九州清晏歇了一晚,又回紫禁城了。 皇帝不在宫中的这一晚,后宫的娘娘们一个个狐疑起来。 这圆明园到底有谁啊,竟值得皇上一个人前去,该不会是藏了什么狐媚子吧。 皇后揉了揉额角,听着剪秋的汇报:“冰嬉?皇上怎么会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这个奴婢就不知了,不过皇上回来就问罪了内务府管理圆明园事宜的总管太监。” 剪秋走到她身后,细心地替她揉着额角。 “我们的人说,是因为皇上在圆明园遇见了三位阿哥冰嬉,发现他们穿得单薄,觉得是内务府亏待了他们。” 宜修哪里不知道内务府的弯弯绕绕,亏待定是有的:“皇上从前对他们不管不顾的,现在又想起来了。” “皇上在圆明园只见了六阿哥,听闻六阿哥身子骨已经好了,背书背得也好,得了皇上的夸赞,还,赏了耿嫔,说她养育阿哥有功。” “三阿哥虽是长子,生母却是妃位,也不得皇上喜欢。”剪秋话里意有所指。 宜修轻轻挥了挥手:“你想让本宫去母留子,收养六阿哥,皇上若是真的疼爱六阿哥,怎么不把他们母子接回宫中呢,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三阿哥是长子,更名正言顺。” 剪秋不明白为什么娘娘对三阿哥这么自信,明明三阿哥愚笨,娘娘也是看在眼里的,但她只是个奴婢,只能应是。 而对于宜修而言,蠢笨才是加分点,蠢笨才好掌控。 到时候弘时继位,前朝后宫不都是她的囊中物吗。 …… 圆明园,内务府那边居然送来了许多好东西,其中最多的,就是颜色鲜亮的布料。 说是靠近年关了,份例便发的多了一些。 但他们都知道,就是年关也没有这么多的,定是内务府补齐了从前克扣的。 弘历看着那些上好的笔墨纸砚,有些惊喜道:“我们也有,这都是六弟的功劳。” 弘昼后来和他们说了见皇阿玛的细节,想来皇上关注了弘昼,才连带内务府不敢克扣他们的份例。 弘昼也觉得可能是这样,便回头笑了笑:“总归是好事,四哥快来,我们围炉煮茶呢,这可是冬日雅事。” 弘昭正和拉着弘昼并几个小太监在支小炉子。 奶嬷嬷提着几个小花篮,里面是各色梅花。 弘历闻见了一室的梅香,糊了明纸的圆窗前,一瓶红梅的影子映在窗上,像月神的倩影。 两个弟弟围着炉子而坐,炉上正滚着一壶茶,咕嘟咕嘟氤着水汽,弘昭正用竹夹取梅花放入茶水中。 用的绿萼梅, 是疏肝解郁的。 袅袅白汽后,他的脸美好得像梦一样虚幻。 察觉到他的目光,少年抬眼,如合欢花般浓密的睫毛一颤,像是发动了某种蛊惑般让人浑身瞬间一酥。 然后弘历就看到弟弟在对自己笑,明媚得像烟花绽放的一瞬间隽永。 “四哥,快来,专门给你留了一个座儿呢。”弘昭向他招手。 “五哥,你真好看。”这是憨憨率真的弘昼。 “你觉得我好看?那你喜欢我吗?”弘昭狐疑地看向弘昼的眼睛。 在狐狸精的世界观里,好看的事物就会被人喜欢。 “喜欢呀。” 骗子,你的眼里一丝情气也没有。 弘昭在那双眼里只看见了一片坦诚与清澈。 作为刚化形的小妖,他还不懂,喜欢也分很多种,就是念着圣贤书,上面写的知己之情,手足之情,他也跟心盲症脑海里没有画面似的,只是单读文字,却无法理解。 妖精和人类终归是不同的。 “唉,渣男,四哥快来。”弘昭对渣男的定义和大众人不一样。 与专情还是滥情,品性好还是坏都无关。 而和情气有关,至少给一段真实的情欲之气吧,什么都能变化,什么都能消失,但吃到嘴巴里的情气是不会变的。 若要按世俗标准,那么他们狐狸精就是世界上最渣的妖精了。 骗了情气就跑,始乱终弃,见一个骗一个,永远不付出真心是常规操作。 只是他们有时候愿意骗一辈子,毕竟人类寿命短,陪他们玩也就一百年而已。 但对于人类而言,能骗一辈子便是真爱了。 “渣男是什么意思?”弘历看着室内温馨和乐的一幕会心一笑,真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弘昭给弘昼递了一只小盏,里面放着烤热的柿子,又指了指小桌上的糕点,满口胡诌道:“就和这梅花酥一样,咬一口,甜掉渣的男人就是渣男。” 弘昼扒开柿子皮,咬了一口甜香的果肉,笑道:“嗯,甜极了!” “这又是哪儿来的歪理,这话可不像说男儿的。”弘历好笑地接过弘昭递来的一碗梅花雪圆子。 “有渣男自然有渣女的了,怎么偏偏男子不能用甜美形容,四哥笑起来就很甜美。”弘昭见他们都信了,便憋不住笑了。 众人听言都往弘历脸上看,面对一双双闪亮的大眼睛,竟把他看得不好意思,脸红了起来。 “还真的诶,我们四阿哥长得比姑娘家还俏呢。”胆大的小太监附和道。 可不是嘛,那可是男版纯元脸啊,甜俏甜俏的,润得跟海棠带雨似的。 弘昭对自己的作品也很满意,笑着点头,一副超级骄傲的模样。 “好了,你们莫要胡说。”弘历脸更红了。 弘昼好事地指着他:“嘿,你们看,四哥害羞了哈哈哈哈。” “好你个弘昼打趣起你四哥来了,吃你的茶去。” …… 热热闹闹地就这么又度过了一个冬天。 在弘历望眼欲穿下,圆明园的雪树变得郁郁葱葱。 夏季像一个脚下踏着火球的小姑娘灼烧着紫禁城的红墙,整个皇宫被炙烤得如同熟透了的樱桃一般。 雍正怕热,便想着携后宫妃嫔前往圆明园避暑。 第8章 甄嬛传弘昭8 消息传到圆明园,平日里懒散的宫人们都动了起来,恨不得连石子路上的石子都一颗颗抠出来擦一遍。 圣驾招摇着威风的旗帜停在圆明园门口,耿嫔带着三位阿哥在门前迎接。 “臣妾\/儿臣恭迎皇上\/皇阿玛圣驾,皇上\/皇阿玛万福金安。” 他们跪下来,雍正下轿,只随意划过一眼,看见三位阿哥身上穿着簇新的衣衫,颜色鲜亮,稍微满意,随后又想起那两个污点证明,就心烦不已。 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都未叫起。 还是皇后宽容雍雅地叫了起,随后又紧跟着皇上的脚步而去了。 耿嫔早习惯被冷落了,也没什么感觉,本来她也就当来点卯的。 毕竟皇上来了,她不来亲迎,这太不合规矩。 见两位最大的主儿都走了,耿嫔便匆匆拉着三个阿哥走了。 弘昭看着她急切的脚步,心中有些好笑,耿娘娘在园子里待久了,不见生人,感觉都变社恐了,他连忙上前搭手扶了她一下。 “耿娘娘慢些走。” 实在是耿嫔在圆明园里懒散,穿惯了平底鞋,如今要面圣才特意穿了花盆底,还走那么快,弘昭真怕她一脚摔散了。 耿嫔速度慢了下来,扶着弘昭的手,眼中颇为喜爱地轻轻拍了拍他: “还是弘昭贴心,皇上若见了你必然会喜欢的。” “耿娘娘无用,帮不了你们什么,但你们可要把握好机会,日日去给你们皇阿玛请安,他就是不见也去,总有一天,能见着的。” “你啊,就是贪玩了些,别怪耿娘娘唠叨,出了圆明园以后才能有出息,若你肯花心思,谁人会不喜欢你。” 耿嫔就不信,皇帝能见了弘昭还忍心对他冷落,她又把弘历弘昼揽了过来: “可记住了,你们二人也是,额娘不求什么母凭子贵,只希望你们有个好前程。” 耿嫔的想法可谓和弘历一模一样。 以后的每一日,弘历都带着两位弟弟去请安,他们即便是在门口长跪不起,雍正也就是不见。 苏培盛听小夏子说三位阿哥还在跪着,叹了一口气,决定亲自去劝。 “哎呦,这大热的天,三位阿哥可万万不能再跪下去了,皇上这会儿正忙于政事……” 苏培盛嘴里正说着劝话,视线一下子对上了跪在正中间的弘历,声音像被掐住了一样戛然而止。 啊这这这这这! 他惊讶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眼睛都瞪圆了,像啊,太像了! 这位阿哥的长相怎么与已故纯元皇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还请苏公公替我转告皇阿玛,弘历和两位弟弟常居圆明园,未有机会给皇阿玛请安,实在不孝,还请皇阿玛给儿臣们一个尽本分的机会。” 苏培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手都有点抖,心想,这四阿哥以后怕是要不得了了啊。 那莞贵人与纯元皇后有五六分相似就已经被皇上捧成心尖儿了,这四阿哥不得直接给他捧……咳咳。 苏培盛眼睛一转,又扫到了旁边的弘昭,眼前那是一亮又一亮。 眼珠子都不会转了,直接被美颜暴击得脑子短路,cpu都给干烧了。 面前的少年眼尾上翘,似笑非笑,并无什么动作,甚至没有看他,只无聊地看着地板都含情切切。 眉心一点朱砂痣更如画龙点睛般让人直称妙哉,那一滴红就像烫在心尖儿上的烙印,一眼万年,仿佛自己和他有什么前世夙愿一般。 神仙中人! 苏培盛只感觉好像有一股电流穿过全身,皮子都铺开了。 等……等,这是谁来着?圆明园三位阿哥,刚刚说话的是四阿哥弘历,上次冰嬉他见过了六阿哥弘昼,那这必然就是五阿哥弘昭了。 我的个皇上诶,你怎么把明珠全当鱼目扔在园子里啊! 饶是苏培盛,此时都想一拍大腿,觉得皇帝错过太多。 长成五阿哥这样的,他就是个傻子,天阉,他苏培盛都愿意小心捧着待着。 爱美之心世人有之,能克制只说明这个人还没美到长进你的心坎里,嵌在你的神魂里。 弘历看着苏培盛呆呆地看着自家弟弟,就有些不高兴了,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挡在他面前,装作不解道:“苏公公?” 弘昼见这位苏公公直接把他略过去了也不恼,但他恼这家伙那样失礼地冒犯五哥,也站起来挡住对方的视线。 弘昭无聊地数蚂蚁呢,见他们站起来了,也自顾自站起来。 苏培盛这才注意到这三位阿哥居然都这么高。 一个个脊背挺直,玉骨清秀,光映照行。 哪怕浑身放松,也仪态优雅,气势非凡,光这么看着就觉得都是人中之龙,苏培盛脑海里只蹦出四个字: 天潢贵胄! 这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 苏培盛连忙移开眼神放在六阿哥弘昼身上,才觉得顺眼了,嘴巴也能发声了。 六阿哥虽也容华卓绝,但起码是正常人可以接受的俊秀,没到看一眼都愣神的程度。 “三位阿哥玉质金相,奴才不过一介凡人,未曾见过大世面,初见不由心生震撼,失了态,还请三位阿哥恕罪。” 苏培盛的姿态放得更低了,甚至有讨好意味。 天子身边侍奉,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却称自己没见过大世面,说着还擦袖要跪。 他这动作也让弘历惊了一下,这可是御前大总管啊,平日里谁不给他三分脸面,他连忙将对方托住: “苏公公言重,不知可否替我兄弟三人通传。” 弘历眼神瞥了一眼小东子,后者立刻会意,给苏培盛塞上三个荷包。 苏培盛知道阿哥们在园子里不容易,钱财不多,连忙摆手推了回去,应道: “替阿哥们传话是奴才的本分,这万万使不得,奴才这就去,小夏子,快请三位阿哥去偏殿等候,莫要让日头晒出个好歹来。” 他走之前眼神又飘向五阿哥,发觉对方似乎不太高兴,也没给过他一个眼神,不由心里一紧,下意识就想逗他高兴,暗中思忖让小太监去打听,脚步飞快地往殿内走去。 弘历拉着弟弟移步到侧殿:“喝口茶水吧,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方才跪久了?” 弘昭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叹了一口气,见内侍退在门边,才小声说道:“四哥,我不想回宫。” “为何?”弘历不解。 “听闻宫里的阿哥四更就起来读书,就没有休息的时候,那简直比坐牢还不如。” 弘昭性子懒怠,他又不想当皇帝,要学那么用功做什么。 弘历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无奈道:“慎言,让皇阿玛听见了不好。” 弘昼是个能吃苦的,也劝道:“这是旧俗,历代阿哥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弘昭叹气,老祖宗奉行“要想小儿安,三分饥与寒”,夏日别说冰盆,连打扇都不行。 妖精性子野,向来随心所欲,紫禁城没有圆明园自在,这阿哥教育也是快卷上天边了,活该他们当皇帝呢。 “我知你不喜欢拘束,但尚书房进学也没剩几年了,好弟弟,先不说皇阿玛见不见咱们,让不让咱们回宫,你在再坚持三年,等到了十五岁也就不用如此了。” 弘历轻声哄着他,弘昭汗颜,自己一个妖精是半点比不了人类刻苦。 还好他们狐狸精靠情气修炼,捷径中的捷径,若是像其他妖精是苦修者,他都宁愿不化形了,就当尾普通狐狸糊弄活一世算了。 “四哥,我知道了。”他佩服地看着弘历和弘昼。 第9章 甄嬛传弘昭9 另一边的苏培盛走入殿内,脚步是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急切。 “皇上,三位阿哥在外求见,向您问安呢。” 雍正眼底闪过一丝烦躁:“不是说了,让他们不必来请安了。” 苏培盛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连忙道:“奴才原也是去劝三位阿哥离开的,只是,只是见到四阿哥的容貌……”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不敢说了,生怕冒犯了。 “有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做小女儿态。”雍正烦着呢,语气不善。 “是,那四阿哥的容貌像极了已故的纯元皇后……”他说得很小心,尾音也越来越清,仿佛生怕惊扰了亡灵一般。 雍正执笔的手立刻顿住了,一大滴墨团滴在湖纸面上,如他震荡的内心一般在白纸上漫延开来。 “什么?”他下意识反问,声音中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培盛,怀疑他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四阿哥乃圆明园奴婢所生,和他的纯元没有半点关系,甚至只是将二者联系在一起,他都觉得是抹黑侮辱了纯元。 苏培盛连忙跪下了:“皇上恕罪,但奴才看得真真的,那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奴才睁眼一看,也是吓了一大跳呢。” “苏培盛!朕看你是愈发放肆了,竟敢攀扯纯元皇后!”雍正暴怒,将手中笔摔了下去。 苏培盛心底一凉,皇上不信,他连连磕头请罪:“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才是心切皇上,万没有攀扯纯元皇后之心啊!” 死眼,你倒是把四阿哥叫过来睁大了自己看呐! 他觉得皇上这就是没看见本人,觉得冒犯,等他真见了四阿哥,是万万舍不得责怪的。 雍正冷眼看着他,暗自思忖苏培盛是不是被谁收买了,竟拿纯元皇后给四阿哥做跳板,这他自然不能忍,心中对四阿哥更厌恶了。 他是不信四阿哥长得像纯元的,先不说二者没有任何关系。 四阿哥的生母容貌丑陋不堪,他当年看一眼都差点呕出胆汁,她生出的孩子怎么可能像纯元! 这是对纯元的侮辱! 他原本想将苏培盛拖下去打十大板以惩他对纯元皇后大不敬之罪,但看着这老家伙磕头磕得咣咣响,念及他陪伴多年,又歇了心思。 “让他们滚回去念书,不许再靠近勤政殿一步!” “嗻!”苏培盛暗暗叫苦,心里摇头,以后有你反悔的时候。 他连忙爬了起来,往殿外去。 事情没办成,看见那三个端秀少年看过来时都老脸一红,苦着一张脸上前: “请三位阿哥安,传皇上的话,让三位阿哥只管安心在园子里读书,夏日天毒,日后不必再来请安了。” 弘历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失落了起来。 苏培盛忍不住提点:“皇上政务繁重,暑热难免心情烦躁,这人一烦躁,就想去外面走走散散心。” 弘历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多谢苏公公提点。” 小东子再次送上三个荷包。 苏培盛自觉没达到预期效果,更不敢收了,连忙推拒,还客客气气地将三位阿哥送出去。 他是看出来了,这三位唉,只待一个契机,怕不是要一飞冲天了,甚至比莞贵人那宝还大。 …… 三人中,也就弘昭不受影响,至于系统任务,他还小呢,小孩儿就是要玩儿。 [系统友情提醒,宿主已进入主线剧情,请积极完成任务,不要滥用法术,任务失败将会倒带重来。] 沉寂多年的系统诈尸,弘昭皱眉,倒带重来,那他又要天天上学,这死任务真烦狐狸。 弘昭故意要踩着树的影子边走,半边身体都暴露在日光里,被照得半张脸都在发光。 绝美光影下像要羽化了一般。 弘历将他拉回到树荫里来:“小心晒伤。” “莫说晒伤了,若是能将我晒黑,也算它本事。”弘昭不在意地笑道: 虽然黑皮也很俊朗,但狐狸精小白脸不冰肌玉骨,不肤如凝脂,他本名也不必叫褚白玉了,改名褚黑石一了百了。 “也真是奇了,怎么五哥就晒不黑呢?”弘昼凑近,盯着那一丝毛孔都看不见的肌肤,还真想摸一摸,但怕五哥恼他又不敢。 弘昭故意逗他道:“概因你五哥我不是人吧。” 弘昼一愣,旋即憨厚一笑:“五哥的确不是人,是天上的仙童吧。” 小太监们也应是,可不就是仙童嘛。 弘历心中是认同的,五弟样貌不俗,不像凡间客。 弘昭倒退着走,点了一下弘昼的头:“我若是仙童,便飞出去看看大好河山了。” “山河壮阔,一人独观却难免寂寥,五弟要去,那可要带上我。”弘历闻言一紧,下意识不想让弟弟离开自己身边。 “我也同去。”弘昼也连忙附和。 “都去都去。” 这一年,阳光如碎金乱银洒在绿茵小道上,三个少年明媚期许着踏山河的美好愿望,被光阴刻录在甄嬛的记忆里。 她一身浅绿旗装袅袅婷婷站在小池塘对面,手里的扇子也停了,目光追随着少年薄衣下青涩与力量并存的挺拔身姿。 如长相思淡出的音弦,余音绕梁。 小路拐了个弯,三人直接对上了站在树下持扇的甄嬛主仆二人。 弘历瞬间愣住了,这位娘娘怎么长得和他这么像。 “四哥?”弘昼显然也发现了,表情有些古怪,目光在弘历与甄嬛之间来回转换。 还是弘昭耸了他俩一下。 “儿臣弘昭给莞娘娘请安,莞娘娘万福金安。”弘昭撩袍扎了一个单膝礼,动作流畅自然。 他声如雪沁胭脂唇,清玄又带着丝丝嫣红色的缱绻,像猛然从画中飞出来的惊鸿,一头撞在所有人的心鼓上,发出一击重重的砰鸣,又毫无留恋地长啸而去。 而所有的初见都如树木的年轮一般被记录得无比清晰。 此刻的甄嬛耳朵都苏了,愣愣出神,那姝绝无二的脸看得她都一时忘记了四阿哥与自己母亲极其相似的脸。 扶着她的浣碧则是耳垂通红,只看了一眼便有些自卑地垂下了头。 “儿臣弘历\/弘昼给莞娘娘请安,莞娘娘万福金安。”弘历和弘昼也反应过来,跟着行了一礼。 两位阿哥行礼的声音在甄嬛耳边响起,她才反应过来,连忙笑着上前将阿哥们扶起来。 “三位阿哥请起,我与阿哥们素未相识,阿哥们怎知我身份?”甄嬛眼中是明晃晃的喜爱。 她方才听见了对方自称,便也知道了他们的各自身份,第一个对她行礼的是五阿哥弘昭。 甄嬛发现五阿哥站起来和她踩着花盆底差不多高,已有成年男子的风姿,还有那让女子看了便忍不住脸红心跳的好相貌。 她不由捏紧了团扇,避嫌地往后退了一步,但目光又着实移不开,但她也只是看到美好事物的欣赏,惊喜,并没有欲念。 甄嬛这会儿正和皇上如胶似漆呢,又怎么会看旁的男子,更何况这还是皇上的儿子。 第10章 甄嬛传弘昭10 “听闻宫里有一位莞娘娘,清丽婉约,弘昭今日远远一见娘娘,便仿佛看见了梨花白雪,想来您就是莞娘娘了。” 狐狸精上岗了,表现得正经许多收敛了许多幼稚。 甄嬛被对方夸作梨花白雪,心底跟淌过清泉一般舒畅,不由别开眼神笑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若说梨花白雪,我却是不如四阿哥的。” 她说得不错,弘历那张纯元脸,跟朵盛世白莲似的。 还带着股清润书卷气,五官又添了男子的英俊潇洒,身形又如修竹青松,让人一见便觉得心情舒朗,清新自然。 不待弘历谦虚,就见自家弟弟微微抬起下巴,双眼含笑,似是对莞贵人的话十分满意,骄傲道: “莞娘娘似梨花纯洁高雅,我四哥肖白雪内外明澈。” 一句话把两个纯元手办都给夸爽了。 弘历自觉不是白雪君子,但被弟弟这样夸,还是非常高兴,原来我在弟弟眼中就是这般好吗。 弘昼感兴趣问道:“五哥,那我呢?我像什么?” 弘昭回头,他在正经状态里,因此并未逗弄弟弟,认真道:“六弟如茶,物简含香。” 少年时的弘昼没有未来朝堂殴打讷亲的嚣张,也没有喜好给自己办丧事的荒唐。 他勤勉谦逊,不骄不馁,是哥哥的乖宝宝。 像茶,能上高堂雅座能入平民百家,本身只是一片叶子,质朴简单,自然纯粹,不争不抢,只安静地等候人来品味。 至于长大以后怎么变了性子,大概是亲亲四哥坐上皇位了,自觉有了天底下最大的靠山了,就哥哥捞捞,弟弟飞飞了。 弘昼憨憨一笑,五哥夸他啦。 “阿哥们手足情深,和悦相亲,此等情谊看着便让人高兴。”甄嬛方才就看出三位阿哥之间关系极好了。 弘昼最是珍惜他们兄弟间相伴交勉的情谊,很高兴地答道: “我们兄弟三人自小一同在园子里长大,形影不离,自然相得无间,莞娘娘若有亲姊妹,必然与我们一般。” 甄嬛立刻想起了家里的妹妹玉娆,瞬间有些想家了。 而她身边的浣碧则第一时间看向长姐,心中觉得她与长姐本就是亲姊妹,自幼相伴长大,合该也有那般深厚的情谊在。 “我家中还真有个妹妹,也如阿哥们这般,关系极好。”甄嬛似乎想起来闺中时的日子,语气更加温柔了。 浣碧听她并未提起自己,心中失落又安慰自己,长姐只是不知道,若她知道自己是她的亲妹妹,也会念着她。 弘昭将话题引到弘历身上:“儿臣看着莞娘娘便觉得亲切,原来,是与我四哥有五六分相像。” “若不是四哥与我乃是同胞兄弟,儿臣还以为他与莞娘娘才是亲姐弟了。” 甄嬛顺着他的话又把视线放在了和她容貌相像的四阿哥身上,其实她早就想问了,但没能插上话头。 见弘昭提起,他心中也是又惊又奇,莫名对这个和自己长得像的阿哥很有好感: “是呢,这世上竟有这般神奇的事情,我与四阿哥非亲,却长得这般相像。” 浣碧也一脸惊奇地附和:“简直和我家夫人长得一模一样。” 甄嬛忍不住问道:“你可知你额娘的家人是谁?” 宫里人都知道四阿哥五阿哥生母是圆明园奴婢李金桂,但多的就不知道了。 这么像,难不成四阿哥生母是母亲那边的亲族?可母亲的姐妹她都认识呀。 之前在宫中,是听眉姐姐说过,四阿哥五阿哥生母丑陋不得皇上喜爱。 可现在看见了两位阿哥又怀疑传言是不是有误?能生出两个这般俊美阿哥的女人,怎么可能会丑陋呢? 弘历也有些搞不清状况了,这,他和自己的同胞兄弟长得不像,却和皇阿玛的后妃长得像。 但这点可以利用,他落寞道:“莞娘娘说笑了,我的亲额娘难产而亡,宫人不敢多言,她的事情我与五弟也知晓得不多。” 甄嬛心中觉得他们可怜,出生就没了娘,爹也不喜欢,丢在圆明园里自生自灭。 皇上这事的确做得……唉,他再不喜欢李金桂,可孩子却是他的孩子啊,竟如此狠心。 思及此处,甄嬛顿时对雍正的情谊淡了一点点,但这狠心倒底不是对着她的,她也没有过大的抵触。 毕竟椒房之宠,汤泉沐浴,谁能不在帝王的偏爱中一时被迷了眼睛呢。 “我见莞娘娘也觉得亲切,想必我与莞娘娘有缘,只可惜皇阿玛喜欢莞娘娘,却不喜欢我。”弘历装作天真无邪道。 若是甄嬛这个宠妃能在皇阿玛身边提上一嘴,皇阿玛一定会召见他吧。 可惜若弘历是个一米四的孩子样,甄嬛还能完全不多想他的用意,但站在面前的是一个一米七的大高个,几乎与她平视,就如大人一般。 和大人交谈,甄嬛总忍不住往深层意思想。 她不好再去做安慰他的动作,也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但并没有觉得不悦,但眼神却闪了一下,再挂上和煦的笑容: “怎么会,你皇阿玛只是太忙了。” 弘昭也叹了一口气,给自己哥哥助攻:“今日我们兄弟三人去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不肯见我们,还不许我们以后靠近勤政殿。” “旁人都见过自己的阿玛,可我与四哥长这么大竟然从未见过皇阿玛的模样。” 少年的姿容连甄嬛都自愧不如,垂着眼难过的模样看得人揪心不已。 甄嬛又忙转向他轻声安慰:“天下事多,皇上忙不过来,皇上是明君,爱民如子,又怎么会不爱亲子,只是他是皇上,要以天下人为先,这才冷落了亲子。” “皇上这段时间政务繁忙,不得空闲,虽然未能见三位阿哥,但爱子之心是半分不少的。” 甄嬛昧着良心给弘昭编一个童话故事。 弘昭自然给她台阶下:“嗯,皇阿玛也是天下人的阿玛,让弘昭敬佩,多谢莞娘娘开解。” 少年露出一个微笑,只此清浅甄嬛却仿佛看见了牡丹齐绽,心脏狂跳,连忙低下头去,扇了两下团扇,只觉是暑热的缘故。 “阿哥不必忧心,你皇阿玛一定会见你的。”甄嬛看着他的笑容,只希望他一直高兴,暗自想着过两天一定在皇上面前多提两句。 今天是不行了,三位阿哥刚被皇上禁止去勤政殿,自己还跑上去,岂不是让皇上不悦,适得其反。 她原本还想邀请三位讨喜的阿哥去她那里吃点心,但一看他们的块头,又止住了。 虽然按理说他们年岁还小,可外貌看着不小,终归不好,只好作罢了。 而弘历他们还得去和皇后请安,两方便就此别过了。 甄嬛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见左右无人,与浣碧低声道:“浣碧,你机灵,去和圆明园的宫人打听打听四阿哥的生母是谁?” “小主是觉得四阿哥与小主太像了?” “若一两分像,倒没什么,只是四阿哥和母亲简直十成十的像,这未必也太巧合了些,说不定,四阿哥的生母是母亲的亲眷。” 甄嬛是知道浣碧是自己亲妹妹的,她父亲都能养外室,还偷偷把女儿放到她身边,说不定外公也有血脉流传在外,而他们却不知道呢。 若如此,她与四阿哥五阿哥可就是表姐弟关系了。 浣碧显然也想到了,竟然有些激动,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岂不是越发紧密,一想到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会笑着唤她一声表姐,浣碧浑身的血液都要烧起来了。 甄嬛还准备家书一封写给母亲,让她好好查一查家中可有姐妹流落在外。 第11章 甄嬛传弘昭11 和甄嬛告别后,弘昼也猜想了起来。 “四哥,那个莞娘娘与你长得也太像了吧,皇阿玛宠爱她,想必看见你与她相似,也会对你有几分怜爱的。” 弘历虽然也是这样想的,但嘴上却说:“能做皇阿玛的宠妃,她靠的一定不止是容貌。” 弘昭一笑,折了条柳枝,扯叶子玩,心想,她靠的不止是容貌,但最大的助力就是容貌。 待会儿去见了皇后,以对方恨纯元那股劲儿,肯定想弄死弘历的心都有了,虽然皇后不一定会见他们。 但总有一个会见的,他可一定要看紧了,好歹这辈子他们是兄弟,他应该对哥哥有丰沛的感情。 至少人类是这样的,妖精化形后的第一步就是学人,学人走路学人穿衣学人际关系,学即是模仿,模仿即是演绎。 去了皇后处,果然又被拒绝了,连皇后身边的剪秋都没见到,只一个小宫女进去通传,很快又出来将他们打发走了。 弘历还想带着他俩去华妃那里碰碰运气,但弘昭不乐意去了:“好热,四哥,我们去凫水吧。” 这天气,泡水里多舒服,比吃冰还舒服。 “皇阿玛在园子里,我们是皇子,公然凫水,被人瞧见了多不好。”弘历不赞同道。 “不让他们瞧见不就好了,我们去偏僻处自己玩。” 他们三人水性都不错,身边的小太监也跟着会凫水,不怕呛了水没人救。 “不行,最近这段时间要勤勉些,再说了,万一皇阿玛要召见我们,却找不到人,一问才知道凫水玩去了,你让皇阿玛怎么看我们,肯定觉得我们玩物丧志。” 弘昭眨眨眼:“要不,你俩读书去,我自己玩儿,顽劣也是我一人顽劣。” 弘历弘昼同时道:“不行。” 弘昭唉了一声,提出一个新要求:“那我们撑了小船去莲花池里读书吧。” 他身上有灵气,不怕蚊子咬。 见弟弟这沮丧的模样,弘历觉得这个要求起码正常了许多,便同意了。 但他又开始了背书模式,扯着两个弟弟互相抽背考验。 往往话说得好好的,突然冷不丁来一句。 比如现在,弘昭刚伸手又摘了一朵莲花就被薅住了。 “五弟,看到这莲花我就想起来濂溪先生。” 濂溪先生是《爱莲说》作者周敦颐的号。 而爱莲说是一月份弘历就抓住他要背的,他觉得爱莲说十分应夏景,若能诵给皇阿玛听,他定然高兴。 弘昭坐在小舟船头,于绿浪般的荷叶丛中回头,手里握住一支粉白莲花,白皙如玉的脸上还沾着黄色的花粉。 小船坐不下四个人,他们便没让小太监跟着。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吧。”弘昭早就倒背如流,听着觉烦了。 “他爱他的莲花,我就爱牡丹,四哥,六弟,你们爱什么花?”弘昭把书本放在一边,正剥莲子,喂了一颗塞弘历嘴里,故意把话题引歪。 弘历:“……牡丹。” 弘昼:“我,五哥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弘昭一笑,一时间,碧叶粉莲全作了陪衬。 他的容貌是艳丽的,正如牡丹花开名动京城。 “既然我们三个都喜欢牡丹,何必在此咏莲?” 弘昼也得了一颗新剥的莲子:“可我们对着莲花夸牡丹,这花儿岂不伤心?” “无事无事。”弘昭熟练地剥出莲子,然后撕开绿衣,分作两半,除去莲心道。 “好莲儿,你有这样一番苦心我实在不忍,这就帮你摘了去,你就不会苦也不会伤心了,下辈子做一朵菊花吧。” 少年对着莲子说“好莲儿”时就像在对心上人低语一般,温柔深情,让弘历都有些不爽。 莲儿,什么好莲儿,以后叫莲儿的都改叫苦心,都摘了去才好。 就在这时,一道温雅的的嗓音从远处传来: “诶?为何让它下一辈子做菊花呢?” 三个人皆惊,抬头往声音处看去。 只见他们身后的小石桥上站着一位穿烟紫色旗装的女子,她身量比寻常女子高挑些,亭亭玉立。 旁边有一个小宫女在给她打伞,都得举高一些。 沈眉庄路过此处就听见了有男子说话声。 弘历弘昭弘昼三个在灵气滋养下发育得很快,他们已经变声了,听起来已然是成熟男子的嗓音。 毕竟狐狸精用儿童音,难不成是要去骗大人糖吃吗? 沈眉庄一开始以为是小太监躲懒,便好奇他们怎么还提到濂溪先生,就想过来一探究竟。 走到桥上就发现是三个少年背对着她坐在小舟上,其中两个在看书,还有一个在采莲。 采莲少年的辫子不小心垂到水里也没发现,却聚过来一大群金红锦鲤,围着他的辫子打旋,许是把他的辫子当作鱼钩了。 可是这也好奇怪,怎么有会鱼围着鱼钩转呢? 少年专心剥莲子没发现,但沈眉庄从高处俯视却将一切尽收眼底。 如烟花般的鱼群围在船头,少年不经意间侧过脸说笑,一时间满池莲花尽数褪色。 沈眉庄捏着帕子停驻在桥头没有移步,她心头浮现出一句诗: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不不,不该是这首……这首配不上他……该是…… 满塘素红碧,风起玉珠落……落在她心湖里。 沈眉庄观三人衣着打扮与通身气度,便知他们必然不是太监,太监没有松柏似的脊背,没有从容优雅的举止。 又想起刚才他们互相的称呼,四,五,六,不就刚好是圆明园三位阿哥的序齿,可这年岁是不是有点对不上,他们的面相看上去像十五六岁的少年人了。 见三人齐刷刷朝她望过来,她的目光立刻被采莲少年给吸引了。 方才只是一个侧脸她便被觉得惊艳了,如今的正脸更是让她呼吸一窒,随后便觉得有些失态,眼波流转着移开了目光,又对上了弘历的脸。 “嬛儿?” 她双眼微微睁大,显然是被惊到了。 弘历猜出了来人,他为了给自己和弟弟认额娘,可是提早就打听过了:“可是沈娘娘?” 沈眉庄被家里教得端庄持重,很快恢复过来:“正是,你们可是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 第12章 甄嬛传弘昭12 弘历点头示意,带着歉意道:“儿臣是四阿哥,这是五弟和六弟,小船窄塞,还请沈娘娘恕儿臣无法给沈娘娘行礼问安了。” “不打紧,你们小心些,莫要掉下去。”沈眉庄不是会在意这种小事的人,连忙出声叮嘱,又暗暗记下这弘历面容一事。 “沈娘娘心善,只是小桥护栏低矮,还请沈娘娘也小心。”弘昼怕吓到她,一个不好栽下来,只缓声提醒道。 原来刚才过于惊诧,沈眉庄往前迈了一步,现在裙面已经贴到围栏了。 而她刚刚又伸了伸帕子让他们小心些,身体又往前弯了些。 她的贴身宫女怎么也不提醒点,弘昼瞅了一眼,哦,原来看五哥出神了,那不怪他,五哥这脸,要不是他天天见,也要失态的。 沈眉庄听他提醒,低头一看,连忙后退两步,她落过水,此时自然生起一股后怕,用帕子抚在胸口,像一盏易碎的琉璃。 “多谢六阿哥提醒。”她又忍不住看向五阿哥,等刚才的答案,“五阿哥刚才说喜欢牡丹,可为什么让莲子下辈子做一朵菊花呢?” 她喜爱菊花,刚才听到少年说起,不是桃花也不是牡丹,偏偏是菊花,就勾起了她的好奇。 爱莲说里,提到三种花,隐士菊花,富贵花牡丹,和君子莲花。 “让沈娘娘见笑了,儿臣不是惜花之人,若它成为牡丹,儿臣见之欣喜,少不得要辣手摧花折了去,如此便是让它香消玉殒了。” “不若做一朵遗世独立的菊花,如画中仕女一般沉静端雅,悬于高案之上,不受霜刀雨剑之害,也不必受儿臣这等残忍之人的催折。” 沈眉庄点点头,脸上是浅浅的笑意,一举一动都很细微合宜,还真像画中活过来的仕女: “原来如此,不过是采上几朵花而已, 你怎能就说自己残忍,还有,听你一言,倒像是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一句用于菊花身上了?” 她音色很缓慢,如一段悠扬的琴声,却让听者放松下来,仿佛正执着香站在菩萨面前,心平气和。 弘昭听着她的嗓音感觉自己也静了下来: “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是菊花本身就不能容忍亵玩,它本就是这样傲风拒霜,宁折不屈的花儿。” “不是儿臣将诗安在菊花头上用,而是它一直践行着此句。” “若菊小姐能言人语,写人字,恐怕濂溪先生幼时还要反过来晃着脑袋诵读‘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用典故法摘给莲君子用呢。” 弘昭的意思是如果菊花能说话,这句诗早就被她写下,就没莲花的事儿了,这句是菊花本色出演,周敦颐一写出来,大家便知道这是借菊小姐典故。 菊花:我就是这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汉纸。 沈眉庄注意到他说的是“菊小姐”特意点出女性化,而不是用“菊先生”心中便觉得高兴。 而且她是爱菊之人,听他这样夸菊花,真是被夸到心坎里了,就好像夸的是她自己一样与有荣焉。 见沈眉庄用手中帕子微掩唇笑了起来,弘历问道:“不知沈娘娘要去往何处?” 沈眉庄见是和嬛儿长得很像的四阿哥问话,下意识放下了心防,笑道:“我正要去勤政殿给皇上请安呢。” 弘历眼睛一亮:“沈娘娘如菊花一般端庄文雅,难怪深得皇阿玛宠爱,儿臣一见便觉亲近。” 弘昼:四哥,你刚刚见莞娘娘也是这么说的。 弘历刚刚见弘昭夸菊花,这沈娘娘就高兴,显然是喜欢菊花的,所以也用菊花夸她。 果然沈眉庄更高兴了,而且因着弘历那张脸,她也觉得亲近,没有丝毫怀疑弘历完全是话术,只谦虚笑道:“我也觉得四阿哥分外亲近。” 弘历伪装出纯良无害的模样,与这副容貌最是适配,不好意思道: “得沈娘娘这句话,弘历一整天都觉高兴。” “花儿衬人,更衬沈娘娘,只是这个时节没有菊花相送,唯有五弟刚采得几枝并蒂莲,这便送于娘娘。” “愿沈娘娘与皇阿玛的感情如此莲花,一枝并蒂,同心同福。” 并蒂莲可以用于形容恩爱夫妻和兄弟情谊,是极好的寓意。 弘历直接捡起放在弘昭身边的花,站了起来走到船尾,抬手递给沈眉庄身边的宫女。 “采月,快。”沈眉庄被哄得高兴,哪里肯让弘历一直保持递花的姿势,忙让采月接过来。 采月受意,攀住围栏弯腰接过那几支并蒂莲花。 沈眉庄听到弘历的话自然是欣喜的,但她又是谨慎的,面上带笑解释道: “多谢四阿哥赠花,只是并蒂莲寓意夫妻恩爱,我只是一个贵人,实在当不得,皇上与皇后才是并蒂情深。” 弘历只装作自己是小孩子没想那么多:“是儿臣唐突了,并蒂莲也是吉祥喜庆的象征,那便祝沈娘娘吉祥如意,好事成双吧。” 沈眉庄接过采月手里的花,亲自抱在怀里,非常喜爱: “也祝三位阿哥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我还要去勤政殿给皇上请安,就不打扰三位阿哥读书了。” “儿臣恭送沈娘娘。”三个少年行了一个拱手礼。 沈眉庄开开心心地抱着莲花离去,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船上的三位阿哥一眼。 风轻轻吹动碧绿荷叶,如洪流一般拥着船上的三位少年,书页翻动,锦鲤环绕,如一张生动的画卷。 突然对上那人眉心一抹红,沈眉庄心跳加速,又立刻转过头,抱着花走了,只是脚步有些快。 弘昭对着弘历手一摊:“四哥,还我并蒂莲。” 那是他要带回去插瓶的。 弘历把书往他手里一拍,去划桨:“好好好,我这就去找给你。” 弘昼乐呵呵凑上来:“五哥,别生气啦,我剥莲子给你吃的。” “我不生气,不过倒是有些饿了,不知道今天御膳房送的是烩野鸡丸子还是溜鸡片?”弘昭有些饿了。 船舱里铺了软垫子,他就那么压着手,仰躺着,身边簇着许多莲花,汪蓝的天空被挤在莲叶裙边之间,洒下一片片莲香。 少年枕头看天的模样是这莲船之间的另一种风景。 弘昼剥了莲子还喂给他吃,简直是哥哥贴心的小棉袄,他道:“说不定是莲子炖鸡汤呢。” 弟弟们的闲聊声落入弘历耳中,他又开始抽背诗文。 于是,小舟穿莲堂,书声落满舱,在圆明园的十二年时光里,三兄弟就是这么相伴着一路走来的。 后来的弘历又想,其实当年他不钻营回宫,三人就留在圆明园逍遥自在。 春日摘樱渍酱,夏日采莲炖汤,秋日择桂点糕,冬日取梅煮茶,也不错。 第13章 甄嬛传弘昭13 沈眉庄抱着莲花来到勤政殿,雍正便随口问了一句:“这是并蒂莲。” 沈眉庄温柔浅笑,把莲花插在花瓶里: “回皇上的话,正是并蒂莲,臣妾方才在来的路上,恰巧碰见三位阿哥在吟周敦颐的爱莲说,还送了臣妾这莲花。” 她不知道弘历他们今早才惹皇上发了火,神色很自然,也是有意提醒,想一点点给他们在皇上面前增加好感。 雍正想起早上的事,有些不悦的微蹙起眉。 好一个偶遇,他难免怀疑起这是三个阿哥刻意设计,心中更上厌烦,看了一眼那并蒂莲,沉声道: “花是好花,只是送花的人玷污了它的美丽。” 沈眉庄闻言,笑容敛住,侍弄那莲花的手也放了下来,心中却有些不悦。 那是多好的三个孩子,四阿哥纯良,五阿哥风趣,六阿哥温厚。 沈眉庄知道皇上说的送花之人指的是三位阿哥,但她是第二个送花之人,岂不是也说她不单纯。 但她见皇上脸色不好,只以为他是因为四阿哥五阿哥生母还在迁怒,便道: “莲花出淤泥都不染,又如何能轻易被人玷污?” “并蒂莲难得,想必送花之人的心意也是难得的。” “皇上,臣妾一看到这花就想起了您,便立刻送了来同您赏玩。” 她直接略过阿哥赠花之事,把那玷污之人引到自己身上,装作伤心的模样垂下眼睛,并指出她巴巴送过来的心意。 皇上显然也知道她的意思,脸色缓和下来,牵着她的手坐到他身边来: “你的心意朕看到了,花很美,人,也很美。” 沈眉庄害羞的抿嘴一笑,脑海里却突然跳出一双含情的丹凤眼与眉心的朱砂痣。 她心里一个咯噔,再看搭在自己手上这只粗糙的手时,突然就觉得没那么羞涩了。 “臣妾谢皇上夸奖,昔日您赠臣妾绿菊,今日,臣妾赠皇上并蒂莲,可也算……” 她羞涩地偏了偏头,发上的偏凤钗叼着的宝珠流苏在她脸上晃出缠绵的光影。 “也算什么?”雍正显然也回想起了那日说自己爱菊花的俏丽美人,心情也好了起来。 沈眉庄声音低低的,不好意思道:“也算定情信物。” 雍正听言哈哈笑了两声,但笑意并不达眼底:“那这花,朕可一定照看好,不能辜负眉儿的一腔情意。” 沈眉庄见他心情好了,才道:“说起来,臣妾今日还见了一桩奇事。” 她知道皇上不喜欢四阿哥,她不该提的。 但她看着三位阿哥都是好的。 尤其是四阿哥真挚纯洁的笑容,五阿哥那深邃含笑的眼睛。 来的途中,又听到圆明园的宫女在谈论两位阿哥,说他们没有额娘,在园子里过得不好,她便心疼了。 她只是提一句,皇上不高兴,也就不高兴几天,不至于为了这个罚她。 沈眉庄看着端庄聪明,进退合宜,其实胆子大得很,也很容易感情用事。 否则原剧情里不会因为皇上不信她,就直接疏远,也不敢在宫里就和温太医行男女之事。 甄嬛知道今天皇上刚说不让三位阿哥来请安,就不敢这个时候提。 可刚刚皇上才因为三位阿哥沉了脸色,沈眉庄却不长教训,又因着对三位阿哥的喜爱,这就冲动了。 “哦?”雍正捧场道。 沈眉庄浅笑道:“臣妾发现四阿哥的长相与莞贵人有五六分相像,您说奇不奇?” 雍正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苏培盛说四阿哥长得像纯元,沈眉庄说四阿哥像甄嬛。 一个说像或许是瞎扯,但两个人…… 也许他们说得是真的? 雍正也不觉得四阿哥一个光头阿哥能在短短时间里同时收买他身边的大总管与嫔妃。 他怀疑的是背后有人想要捧四阿哥。 是皇后吗? 皇后无子,难不成想要养四阿哥,为了让四阿哥入他的眼,刚好他又真的有几分像纯元…… 苏培盛在旁边听着,心道,我就说像吧,你还不信。 雍正有些心烦,又看见了那开得娇美的并蒂莲,不就正好指代四阿哥五阿哥这对双胞胎吗? 怎么他们都只说四阿哥像纯元,却不提五阿哥,原来这两个人长得不一样不成? 既然都说像,那就见一见吧。 雍正手里的十八子又甩了回来。 可是他早上才说不许他们来请安。 这还真是朝令夕改,苏培盛那老小子该不会在偷笑吧。 雍正看了一眼苏培盛,见他眼观鼻鼻观心的,察觉到到他的目光,露出询问的表情。 他烦躁地盘着手串,对于沈眉庄也牵连了两分不悦:“还真是奇。” 但他对纯元相关的事情总是有耐心的。 既然四阿哥真的有可能长得像纯元,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像。 雍正刚准备吩咐苏培盛去叫四阿哥五阿哥过来,小厦子走了进来,说果郡王来了。 “哦?让他进来。” 沈眉庄见此便福身:“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雍正没有留她,也没说晚上会去她那里,就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出去之后,采月问沈眉庄:“小主,方才为什么要提起四阿哥,惹皇上不快?” 明明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小主还提醒过莞贵人,不要多打听四阿哥五阿哥呢。 沈眉庄看了她一眼:“这还在外面,勿要多言,待会儿,你去给三位阿哥送些点心去。” 想起三位阿哥衣着朴素,没有绣纹,身上没有一块玉佩,手上没有一枚戒指。 连五阿哥垂在水里的辫子上,也只用的简单发带束了,一点玉石坠子流苏络子也没有。 她就想送更多,但皇上现在不喜欢他们,她不敢大张旗鼓的送东西,便只好送点点心。 …… 弘昭和弘历回来用晚膳时,就听奶嬷嬷说莞贵人和沈贵人送了好些糕点来。 (清朝一天就吃两顿饭,早上六七点吃早饭,中午11点到15点之间吃晚膳,所以,虽然叫晚膳,但其实相当于我们的中午饭,当然其他时候饿了是可以吃各种点心汤羹的,此处现在是中午时间。) 许多样式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弘昭净了手,接过嬷嬷递过来的帕子擦干,随手拿起一块花形的小点尝了一口:“是枣泥山药糕。” 李嬷嬷笑道:“这个是沈贵人送的。” 平常他们吃的枣泥山药糕都是切得整齐的方块。 但沈眉庄这个显然是用了心思的,将糕点捏成了一朵朵莲花形状。 主体是山药白,瓣尖上揉进了枣泥红,中间的莲蓬也是枣泥雕成的,每一块都用一片莲花瓣盛放着,沾着莲香,看起来雅致漂亮。 一看就不是御膳房做的普货。 “还是沈娘娘那边的糕点心思巧妙。”弘昭笑着夸了一句。 一转头就看见弘历一副“一盘糕点就把你收买了”的模样。 “怎么?我说得不对?”弘昭拿起一块新的糕点塞在他嘴里,“好吃着呢。” 已经到嘴里了,弘历只好吃下了,确实味道不错。 第14章 甄嬛传弘昭14 张嬷嬷把午膳摆了出来。 一碟凉拌黄瓜,一碟金针菇,一碟木樨藕豆角,一盅萝卜豆腐做的素丸子汤……总共七样。 因着是两位阿哥一起的份例,他们桌上菜品很多,但今天全是素的。 “今日的菜怎么一点荤腥也不见?”弘历皱眉问道。 以往他们虽然不受宠,但圆明园里的膳房却未曾亏待过,每餐有荤有素,但今天,上来的七样,全是素的。 张嬷嬷脸色难看,主子们都这样了,他们这些下人吃得更是差了: “是沈贵人掌宫务,主张例菜减半,听说连皇后娘娘华妃娘娘宫里也是这样吃的。” 弘昭看着桌上的菜更想念鸡肉了,他喜欢吃鸡肉,一顿就要吃两只,一个月要吃六十只。 他皇子份例里的余钱基本都被他拿去买鸡吃了: “例菜减半,不是让他们把荤菜变素菜啊。”他可以只吃两个菜,一个鸡另一个还是鸡。 照顾他的李嬷嬷自然是知道他爱吃什么的,问道:“要不奴婢拿银子去御膳房,让他们做些鸡肉来。” 弘昭点点头:“嗯,你与张嬷嬷同去,再拿两样四哥喜欢的荤食。” 之前宫里补了年节份例,数量很多,他现在还有银子。 见外人都走了,弘历便露了几分本性,放下筷子,心疼地看着连鸡肉都吃不上的弟弟,不悦地哼了一声:“蠢货。” 然后就被弘昭打了一下:“好端端的,你骂我做甚?” 弘历是知道自家弟弟天生神力的,刚刚那一下绝对是收着力了,无奈失笑道: “我是说沈贵人,初掌宫权,就这样大动干戈,不知道多少人记恨她,她不值得托付。” 弘昭吃着点心打趣他:“她只是个贵人,不能抚养孩子,本就不能托付。” “好了,四哥,人哪有不犯蠢的时候,你以前烤火还把辫子点了呢,吃了她的糕点便嘴软些吧。” 弘历被他揭黑历史,不自在地别开脸。 弘昭知道沈眉庄本是好意,只是没去一线干过,不懂龌龊的潜规则。 想了想,便吩咐了小旭子拿上新剥的莲子去闲月阁一趟,一是答谢糕点,二是与她说明其中利害。 有问题就要有反馈,至于沈眉庄听完会不会生气,气就气呗,反正长皱纹的又不是他。 弘历也派了小东子去碧桐书院谢甄嬛。 两人用完了晚膳,小睡了一会儿,弘昼便来找他们了。 下午他们是需要练骑射的。 当然,他们三个圆明园里不受宠的皇子自然请不到什么满清巴图鲁,耿嫔使了银子让一个武艺高强的侍卫教着。 弘昭不喜欢念之乎者也,但骑射训练却能当娱乐活动玩。 …… 叶澜依知道他们每天这个时候会来,提前过来给马套上了马鞍缰绳。 这是五阿哥最喜欢的马,名叫灵徜,通体黑色,也是她亲手训练出来的。 但却不算是匹良驹,因为灵徜不让人骑,许多好手都驯服不了它,这才落到备受排挤的叶澜依手里。 但她偏偏驯服了,让众人刮目相看。 训练好了以后大家以为灵徜是改性子了,便有人要骑它,可全被它撂下去了。 后来才发现,是灵徜这马只许女子骑。 灵徜:什么脏的臭的往我背上坐,滚滚滚,香香的小姑娘诶,给你骑给你骑~ 但三位阿哥知道以后,便想尝试。 没想到灵徜在三位阿哥手里服服帖帖的,让众人都惊诧不已。 后面才回过味儿来,哦~原来不是只让女子骑,是只让长得好看的骑啊。 他们又找了几个容貌俊美的侍卫尝试,果然如此,长得好看的这马就让骑,这个答案让人哭笑不得。 叶澜依看见弘昭过来,高冷的面容一瞬间如冰雪般融化,浑身散发出亮晶晶的光芒:“五阿哥吉祥。” 弘昭在她眼睛里看见了缠绵的情气,借着牵马的空档靠近吸了一口。 只要对方眼中出现情气,他就算攻略成功,因此他从叶澜依这里解锁了1000积分。 叶澜依这个任务目标还有2000点冻结积分,要等他死了才能拿到。 情气的滋味让弘昭舒畅得绽放笑容,露出几分迷离之色。 那丹凤眼中噙着笑,醉玉颓山一般,若披烟雾,如对珠玉,比寻常任何时候都要惑人。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叶澜依心脏擂鼓般鸣动,看向弘昭的目光仿佛波光潋滟的水面,散着午后的热意。 “不必多礼,澜依姑娘今日发上的披纱很是好看,若是跑马,在空中飞扬起来,更是飒爽。” 叶澜依被夸了,两颊热得像发烧了一样,摸了摸垂在身后的披纱,决定以后日日都戴。 她浑身都仿佛在发光,高兴道:“有五阿哥夸奖,便是它的福气。” 弘昭推了推灵徜偏过头来舔他的头:“好姑娘,我夸的是你,不是披纱,好看是你,飒爽是你。” 好人,给他情气吃的大好人,可不得多夸夸。 果然,女孩动人的双眼里又飘出两缕情气。 弘昭微微张唇,外人只觉得他在笑,但其实他是在吸收情气。 叶澜依被对方一声好姑娘激得心湖动荡,笑容更为明亮,她不是宫里扭捏的小主,听到夸赞便直白道谢,没有谦逊:“谢五阿哥夸赞。” “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弘昭记得她是有一段生病了无人医治的桥段,但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病的,因此经常关心。 叶澜依碰了碰脸,果然一片滚烫:“没什么,只是天太热了。” 弘昭对身后道:“小旭子,你待会儿使点银子去寻位太医给澜依姑娘瞧瞧。” 小旭子瞥了叶澜依一眼,只应是,心里是不高兴的。 叶澜依连忙拒绝,不想麻烦心上人,但又为他关心自己而感动:“我身体好着呢,不用请太医的。” 弘昭摇摇头:“就当平安脉也好,百骏园做事辛苦,你真的不想我给你安排个清闲事做吗?你上次的擦伤好些了吗?药膏可用了?” “你还记得。”她的表情很是欣喜,“阿哥上次的药我已经用了,效果很好,现在已经好了,百骏园也很好,况且我也舍不下灵徜。” 其实药她没用,五阿哥给的东西她都好生收藏着。 叶澜依摸了摸灵徜,心中微动,如果是去做五阿哥身边的宫女她自然是愿意的,但她知道五阿哥身边是不用宫女的。 只要有灵徜在,五阿哥每次来百骏园提马就一定会来看她。 “五弟,你在做什么呢?还没好吗?”远处弘历已经上了马,背着绿边黑绒布的箭囊,手拿榆木弓,骑在一匹毛色雪白的大马上看他。 弘昼则骑着一匹红鬃栗马在他旁边,也往他的方向看来。 弘昭回了一句就来,利落地翻身上马,往两人方向骑去。 三位阿哥都穿着骑射用的行袍。 夏日轻薄,被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 各个宽肩窄腰,可以想象平日宽服之下都藏匿着雄狮般的力量,透露着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第15章 甄嬛传弘昭15 灵徜还臭美地嘚吧嘚小礼步,在另外两匹马面前站定,骄傲地昂着头颅,好似是在炫耀自己马背上佩戴的漂亮“人饰”。 弘昼好笑地弯过身挠了挠它:“这灵徜明明是匹公马,怎么倒像姑娘似的爱娇。” 灵徜身上的马鬃被编成了瀑布般的侧辫,鞍下毯上还坠着叮叮当当的铃铛。 “这就是它的可爱之处了,六弟喜欢,不如我们换骑。” “好啊。”弘昼一口答应。 两人没有下马,只靠近在一起,踢了马镫,手撑在马背上,同时一个燕子翻身就成功换马了。 灵徜嘶鸣了一声,好似被摘了漂亮王冠的公主,气得蹬脚,被弘昭拍了一下头又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灵徜最听五哥的话,它一个马儿也知道我五哥生得俊俏了。”弘昼打趣道。 “尽胡说。”弘历笑着用弓上的牛角点了点他。 三人一夹马肚,蹄走飞沙,如踏黄河弄浪。 …… 雍正和果郡王正在[山高水长]射猎。 一只野兔子蹿过,雍正拉开弓射去,结果箭尴尬地扎进了草堆里,连兔毛都没碰上。 果郡王努力忍笑,抬起手随意射了一箭,并不想表现得太过出彩。 雍正见他也射空了,严肃的表情稍微缓和,却拍了拍他肩头:“十七弟这箭术也生疏了啊。” 果郡王只装作不好意思道:“让皇兄见笑了,臣弟只爱游山玩水,倒是许久未拿弓了,皇兄却是忙于政务才手生,实在让臣弟羞愧啊。” 他说话神态自然,还给雍正刚刚脱靶找了借口。 雍正听得高兴,挥了挥手道:“你的箭术可是皇阿玛手把手教的,你今天若是射不到猎物,我可要替皇阿玛罚你。” 果郡王察觉到了他眼中的试探,知道自己刚刚藏拙太明显,又惹他生疑了。 射不中,皇兄觉得他故意藏着掖着,心思深沉。 射中了,皇兄又嫉妒自己得了皇阿玛的父爱。 果郡王面色如常地笑道:“那臣弟可要好好练几箭,才不辜负皇兄教导。” “你只管射就是。” 果郡王拉开弓弦,又射了几箭,表现出一副慢慢熟悉起来的模样。 一行人追着几只山鸡来到一个林坡处。 说来也奇怪,林间多野鸡,但他们看到的这只,看羽毛,分明就是最普通的走地鸡,也不知,这[山高水长]哪儿来的走地鸡。 不过他们都没在意,果郡王向前踏上小坡,从这里俯视,正好可以看到百骏园的马场。 他不经意间就看见马场上有三个少年人正在策马,揽箭射靶。 他眼力极好,看见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默契十足,中了同一只箭靶,箭靶直接被射得四分五裂,而三支箭还在往前飙射。 紧接着他们一只手紧攥马缰,一只脚勾住马镫,把整个身体藏在马鞍的另一边。 这是御林军的独门绝技:镫里藏身。 在行军冲锋中可以极大限度保护自己不被敌军射中。 在马匹拐过弯道时,果郡王正巧看见了三个少年的面容,一时失神,手一松,手中箭飞出去。 一只野鸽子恰好飞过,双目瞬间被贯穿在破空声中,扑簌簌掉落。 果郡王暗道不好,偏偏射中了以灵巧着称的京西野鸽子。 为了转移皇上的注意力,他指着马场上的三个少年:“皇兄快看,那是谁家的儿郎在练骑射。” 雍正有老花眼,近的看不清,但远的看得清,他走上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三匹不同花色的马齐头并进,三个少年身姿矫健,意气风发,身形随着马奔跑的动作微微起伏,起跃间如同掠入人间的风暴。 双手脱缰下腰,勒马起扬,勾弦射箭。 少年们眼神专注,威仪万千,射中后浅浅勾唇,仿佛一切都是唾手可得的猎物,不屑一顾。 遇到马栏时,只轻巧地往上提了提缰绳,上半身与马脖子平行,臀部抬起。 马就缩起蹄子一跃而过,像横跨银河的天马,骏秀飙壮。 难得的是三匹马儿起跳时间一致,连腾起的高度都一致,显得十分赏心悦目。 跑完一轮后,灵徜又开始张扬地踢踏舞步,还用马后腿轻轻怼了怼弘历的马,让它跟自己学。 于是三匹马都开始踢小礼步,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马背上的三个少年无奈摇着头失笑。 弘昭偏身拍了拍灵徜的脖子,它这才停下来。 这样的情景全部映入雍正的眼帘。 他的眼力不及果郡王,没看清他们的容貌,但只看身形都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青春恣肆。 那日一起冰嬉的三个身影如风一般吹进了雍正的脑海,一下子认出了他们是谁。 果郡王夸赞道:“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时啊。” “走,我们去看看热闹。”雍正的确想召见他们来着,这里碰上了,就见见吧。 本来离得也近,他们来到百骏园,恰巧看见三个少年控马而来。 身姿颀长,神仪明秀,俯仰眄睐间,如瑶林玉树,矜贵优雅。 天之骄子,不外如此。 让雍正一时恍惚,梦回年少时期在皇阿玛教导下,所有的皇子皆雍容华贵,英姿勃发的岁月。 那是…… 视线聚焦后,雍正心头大震,惊喜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纯,纯元? 不敢置信,兴奋,喜悦,难过全部化作一股热流盈满他的眼眶。 浑身的老态都仿佛被电流激活了一样,雍正张开嘴,却无法言喻。 他好像看见了纯元骑马向他走来,这真的不是做梦吗?雍正一阵恍惚,喃喃道:“菀菀……” 弘昭他们也看见了圣驾,连忙下马行礼:“儿臣弘历\/弘昭\/弘昼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 一声声皇阿玛儿臣,让雍正回了神。 像!实在是太像了! 若不是四阿哥五官轮廓要更加英气,还是个男儿身,他都要以为是纯元重新投胎转世回到了他的身边。 雍正这会儿看弘历,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如果当初他和菀菀的孩子活下来了,就该长这个样子吧。 对,他和菀菀的孩子,是他和菀菀的孩子回来了! 苏培盛感觉到了皇上微微颤抖的手,心中堵了大半天的郁气一下子顺溜了。 嘿,我就说像吧,非不信。 雍正有些失态地快步向前,把弘历扶了起来,心中无依的感情像是海上飞鸟终于找到了落脚点一般喷涌而出。 果郡王看他的状态有些奇怪,询问地看向苏培盛,苏培盛装傻一笑,他又收回目光。 眼神却无意间落在还跪着的其中一个少年身上。 眉心一点朱砂痣,如仙露明珠。 让果郡王心头一跳。 弘历有些懵逼地看着亲自来扶他的皇阿玛。 ??? 不是,皇阿玛疯了? 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啊,皇阿玛不是不喜欢他吗?他应该是皱着眉嫌他烦才对,怎么就一副怀念激动的模样。 “好孩子,快起来。”雍正眼睛一直放在弘历脸上,满是思念与激动,“你是弘历?” “是,儿臣是四阿哥弘历。” 雍正一想到自己屡次三番不见他,还把他扔到园子里就心痛:“你可怨朕?” 弘历哪有不怨的,但这自然不能说,扬起笑脸,纯良无邪道:“儿臣是皇阿玛的儿子,哪有儿子会怨自己的父亲。” “好。”雍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 “儿臣见到皇阿玛便高兴,只是能不能让五弟六弟先起身,也见过皇阿玛。”弘历注意到自己两个弟弟还行着礼呢。 雍正得到新的纯元手办正高兴呢,随意抬了抬手:“你们也起吧,朕记得,五阿哥是你的双生弟弟……” 然后他就看见了旁边灿如朝霞,明媚绝伦的少年…… 第16章 甄嬛传弘昭16 雍正差点把手里的十八子滑了。 周遭的声音一下子如坠湖了一般消弭,徒留少年的容颜,他说: “谢皇阿玛。” 皇阿玛?朕是他的皇阿玛? 朕怎么会是他的皇阿玛,朕真的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 雍正向来自信,头一次怀疑起了自己。 弘昭早就习惯了别人看自己愣神的模样,也不说话,就直直地望过去。 雍正很快回过神来,心中疑惑依然无法消解,甚至愈演愈烈,这两个真的是他亲生的? 要说随额娘了,可他明明记得他们的额娘生得丑陋啊。 而且这五阿哥除了有双丹凤眼外,没有一点像自己的地方,四阿哥更是不必说了。 倒是六阿哥弘昼还能找到几分他年轻时候的影子。 突然之间,雍正冷静了下来。 他拍了拍弘昭的肩膀,感受到那颇为结实的身板,笑道:“好,好,朕还不知道,朕的儿子都如此优秀。” 果郡王也在旁边恭维着开玩笑道:“皇兄,臣弟原本还不想成亲,可今日一见这三位阿哥龙章凤姿,便突然也想养个儿子玩玩了。” 雍正乐呵呵地点了点他:“十七弟向来促狭,怎么连生儿子都是用来玩儿的,你可当不得一声好阿玛。” 弘历心里无语,说得你自己是好阿玛一样。 “来,这是你们十七叔,还不快见过你们十七叔。”雍正抬手指了指身边容貌清隽的青年。 弘昭抬眼看去,对上一双快乐但忧郁的眼睛。 快乐是他伪装得很好,眉眼微弯,似是在笑。 忧郁是他笑得很空洞,很不真切。 但雍正大概是见惯了这样仿真的假笑,没看出来。 但若是对比叶澜依的笑与果郡王的笑,便能轻松发现那双眼里少些光亮。 “弘历\/弘昭\/弘昼见过十七叔。”三个少年齐齐见礼。 “不必多礼,皇兄真是好福气,阿哥们各有各的风采,我若有孩子,定然随了我这闲云野鹤的性子,也是个吃皇粮的无用之人,也罢也罢,还是算了。” 果郡王本也无意成亲,不过是故意逗乐罢了。 雍正也最吃他这套,才常常唤他伴驾,又是标志性的哈哈两声笑: “就知道你又在促狭,你的孩子也是皇室宗亲,是我大清儿郎,怎会是无用之人。” 他的眼神眷恋地看向弘历那张脸,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希冀。 “走,陪皇阿玛说说话。”他的语气很温和,甚至亲自牵起了弘历的手,拍了拍,一副父子情深的模样。 弘历有些受宠若惊,还以为自己是因为和莞贵人相像才得了皇阿玛偏爱:“儿臣之幸。” 好在弘历演技一流,立刻扬起天真无邪的笑容,跟个小鹿似的,看向雍正的眼神满是孺慕之情。 让这心怀白月光的男人又是心中一顿酸涩与欢喜,直到看向弘昭时,才被挥散心中的异样。 “弘昭,弘昼,你们二人就继续练骑射吧。” 雍正带走了弘历,把他俩撂下,一看到弘昭的脸,他就觉得弘历弘昭的身份有疑。 野鸡生不出凤凰,他一个凡人也生不出容貌这般惊为天人的儿子,在查证结果未出现之前,雍正总是心有芥蒂。 不知他心中所想的苏培盛心里全是你没事吧飞过。 他虽然知道纯元皇后在皇上心里的份量,但五阿哥也是真的讨人喜欢啊,皇上居然可以直接无视。 “是,谨遵皇阿玛教导。”弘昭弘昼同时拱手。 见圣驾离去,弘昼才啧啧称奇道:“这莞贵人还真是得皇阿玛圣宠啊,连带着四哥也入了皇阿玛的眼。” “或许吧。”知道内情的弘昭噗嗤一笑,“走,我们再骑一圈就凫水去好不好,四哥不在,就没人管着我们了!” 弘昼见他完全没受影响的样子,也松了一口气。 双生子,一个得皇阿玛宠爱,一个被冷落,弘昼觉得如果是自己自然没关系,他还会真心庆祝四哥的机遇。 但五哥一直是活在所有人掌声之下,突然受挫,怕他心里不舒服。 还好,五哥是很好的五哥! 弘昼憨厚一笑,便跟上他的节奏上了马。 “若不是怕皇阿玛知道他前脚让我们练骑射,后脚我们就凫水去了,我现在就把马撂这了。” “也不能让四哥知道,他知道又要唠叨了。”弘昼补充道。 两人又跑了两圈马,练了骑射。 弘昭搭箭弯弓轻而易举射下了一只路过的鸽子。 小旭子连忙帮他把猎物捡回来,笑道:“嘿嘿,阿哥爷,不如让李嬷嬷晚上煨鸽子汤喝。” 汤羹点心是正餐外的辅餐。 弘昼见那鸽子实在小,提议道:“正好要去凫水,不如做一道水鱼鸽子汤,刚好要放新鲜的莲子炖的。” 弘昭自然赞成,于是打野二人组便离开了百骏园。 叶澜依牵着马看他们远去的身影,低头珍惜地看着弘昭临走前塞给她的荷包。 五阿哥说里面是他上午摘的莲子。 荷包是打赏人用的,款式简单,不会惹了人误会。 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除了莲子还有一盒新的药膏和五两银子。 显然对方是特意带来给她的,听她说伤已经好了,便没了再送出去的理由,就放在荷包里一起送了。 叶澜依握着药膏,眼圈开始泛红。 从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 就在这时,灵徜伸嘴过来把她手心的莲子吃了,气得她立刻变脸,掰开马嘴找。 …… 而另一边,随着雍正来到勤政殿里的弘历感受了一番浓浓的父爱。 先是关心了他一番衣食住行,又考校了他学问,送了他好些东西。 “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弘历连忙回道:“只要皇阿玛心里记挂儿臣,儿臣便不觉得苦。” 他自己不苦,但他觉得自己弟弟过得苦,也不明白他弟弟那么好,为什么皇阿玛不喜欢他: “儿臣与五弟六弟虽然没和皇阿玛在一处,但心却是在一起的,五弟六弟知道皇阿玛要来圆明园,高兴得好几天没睡着呢。” 其实那俩弟弟睡得可好了,睡不着觉的是他。 雍正虽然心里怀疑双生子的血统,只对长得和纯元一模一样的弘历无法割舍,但真的听到这话时,脑海里却突然蹦出少年含笑的脸。 好看得像仙人一样,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惊艳。 他扪心自问,如果四阿哥五阿哥真的不是他的血脉,他舍得杀他们吗? 答案很清楚了,他不舍得。 更何况,现在还不知道答案呢。 说不定他们真是他的孩子,说不定四阿哥是他与菀菀的孩子转世,五阿哥是天上仙童转世。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他再自大也不好说四阿哥五阿哥像自己的。 罢了,若是他亲子,自然是极好的。 不是,也好生养着吧,还能杀了不成。 一想深肖纯元的四阿哥死,他就心中抽痛。 一想容貌绝华的五阿哥死,他心更痛。 第17章 甄嬛传弘昭17 “你与你弟弟都是好的,朕都很喜欢,等暑热过去,你们就随朕回宫里去。” 得到这一句承诺,弘历欣喜不已:“六弟也大了,还有耿娘娘常常照顾儿臣与……” 他才提一句,雍正毫不犹豫道:“他也回,耿嫔也回。” 见他答应得这么利索,弘历只觉他对自己的容忍程度非常高。 “还有没有缺的,尽管告诉皇阿玛。”雍正眼神很温柔。 弘历看见了他眼中满满的喜爱,以为自己是借了宠妃莞贵人的光。 那就趁皇阿玛的宠爱还在,赶紧谋些好处。 于是他有些不好意思道:“皇阿玛给了儿臣这么多,儿臣感激不尽,只是,还真有一件事。” 雍正已经将弘历看作是他与纯元的孩子转世,移情效果拉满,正觉亏欠,不知怎么疼他才好。 听他有事相求,很是高兴,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雍正都愿意满足。 弘历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眼神觑了他一眼,委屈道:“听闻宫里为缩减开支,正在实行例菜减半。” “只是儿臣与五弟都是长身体的时候,食量比常人都大许多,膳食里却无半点荤腥,量也变少了,五弟下午练骑射的时候都饿得没有力气开弓了。” 雍正就怕这小子非要他给他生母名分,一听不是这事儿,气儿都顺了,可听到后半句气儿又堵了起来 半点荤腥不见,还饿到了他的阿哥! 皇家阿哥吃不饱饭,这不是惹人笑话吗。 雍正对于沈眉庄也有了些怒气,只是念她刚接手宫务还不熟悉,便没有发作。 “苏培盛,传朕旨意,宫中份例全部恢复从前的祖制。” 至于给沈眉庄没脸,一个贵人,哪里比得过他的阿哥尊贵。 “皇阿玛圣明!”弘历扬起一个崇拜的眼神,让雍正十分受用,也跟着脸上有了笑。 “你刚刚说,弘昭饿得拉不开弓?可朕方才看着,他不是一下子拉满了弓弦,箭术也称得上优等。” 弘历认真解释道:“今日五弟用的不过是十二力弓,平日里,十八力,五弟也是使得的。” 雍正这回是真震惊了,藏都藏不住,为了防止别人窥探自己心底想法而总是眯着的眼睛也一下子瞪大了。 弘历看清楚了,那是一双丹凤眼,和弘昼的一模一样。 夺少?你说夺少? 十二力是饿得拉不开弓,平日里是拉十八力的?! 那朕的四力半算什么。 力是划分弓强弱的单位,一力相当于九斤十四两(如今的5.88公斤)。 弓按强弱分为一力至十八力。 十八力相当于105.94公斤,也就是说弘昭能单手抡两个人当大风车玩。 新兵能拉六到七力便算过关,八力军团已经是彪悍,各地武举人全力能开十二力。 现在雍正听到五阿哥今日拉的是十二力弓,平常能拉十八力,只觉得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别是他听错了吧,半大小子拉二力弓已经不错了。 毕竟不管是十二力还是十八力,也都太夸张了吧。 弘历看出了他的不信,嗯,就喜欢看皇阿玛没见识的模样,内心非常愉悦,面上却只有恭敬,他缓缓道: “皇阿玛有所不知,五弟天生神力,因此平日里吃得也多,一顿能用两只鸡一只鸭,今日晚膳便吃不饱,下午练骑射时手脚绵软,连十三力弓都拉不开了。” 一顿能吃两只鸡一只鸭,手脚绵软,连十三力弓都拉不开…… 雍正一时无言。 你听听,你听听,你这说得是人话吗? 雍正看到苏培盛和他同款表情,心里舒服了一点。 还好,不只是他一个人震惊。 随即,他又生出欣喜,这般力大无穷的人是他的儿子:“果真有这么厉害,那改日,朕可要亲眼领略一二。” “把五弟喂饱了,皇阿玛自然能看见。”弘历心中全是骄傲,他弟弟就是这么厉害。 雍正见他的模样问道:“那你和弘昼最多能开几力弓?” 弘历神情一顿,那蓬勃起来的骄傲熄灭了。 看他的表情,雍正心道,这个年岁,能开三力就很好了,天之骄子又不是大白菜。 正准备安慰几句,听到少年有些腼腆小心的嗓音: “儿臣与六弟不才,最多也就能开十二力而已。” 哦,十二力啊,那还好,十二……啊?!十二力! 先帝壮年时能开十三力而已,更何况,弘历和弘昼才十二岁而已,十二,对了,他们才十二,长生天! 雍正和苏培盛脸色再次绷不住了。 出现一个力大无穷的,稀奇倒也能接受,但一下子三个! 雍正沉默了,抱着他的四力半瑟瑟发抖,好冷,这个世界好冷。 他抹了一把脸,想起和他一样只能开四力半的弘时,突然有了些安慰,弘时…这点肖朕,甚是欣慰。 雍正有些试探地问道:“圆明园风水真就这么养人?” 也不知道他的三个阿哥吃什么长大的,一个个人高马大就算了,还个个力气大到吓人。 莫不是圆明园是什么洞天福地不成。 雍正当然不会知道,他们三个壮实,力气大,是因为灵气的缘故。 弘历满脸真诚:“儿臣一身皮肉皆皇阿玛所赐,想来这都是皇阿玛的功劳。” 雍正:不,不是,朕又开始怀疑你们不是亲生的了。 可弘昼是在王府出生的,一定是自己的亲子,他也能开十二力弓,这怎么解释? “圆明园哪里都好,就是太冷清了,耿娘娘费劲心血实在找不出像样的师傅,这些年,武师傅也是教无可教了,想来三哥在宫里有良师教导,一定胜过我们许多 。”弘历的语气里满是羡慕。 雍正:……你先别羡慕,朕先静静 …… 这一边的雍正破大防,另一边的弘昭弘昼带着两个小太监特地寻了一个人少的水道凫水…… 第18章 甄嬛传弘昭18 两岸杨柳依依,温柔地垂落, 被风吹得摇晃,像醉酒一般醺然如梦。 小宁子小旭子两个小太监撑着一只小船,弘昭弘昼便脱了外袍鞋袜从船上一跳而下。 “阿哥爷,别离船太远,小心些。” 这是不合规矩的事情,但谁让他们拧不过这两位呢,只能闭上嘴巴,绝不往外传便是。 夏日炎炎中,却有清凉的水流漫过身体,弘昭舒坦地躺平在水面上,甚至想飘着睡觉了。 弘昼从水里钻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把往前飘远的人儿拉回来。 他握住弘昭的脚踝,却不敢用力了,怕攥疼了他。 手中的脚形状优美,白皙光滑,趾尖后跟都泛着自然的粉晕,像抹了胭脂的珍珠,又像沾了花汁的玉雕,好看极了。 五哥怎么连脚都这么好看啊。 ——“人体的脚长与小臂的长度是差不多的。” 弘昼莫名想起了五哥说过的话,便好奇地抬起自己的小臂与五哥的脚比划一下长短。 弘昭一只手撑在小船上,取了一杯酸梅汤喝着,就看见傻弟弟抬着自己的脚比划手臂。 “你倒是用自己的脚比啊,我的脚和你的手臂怎么能一样长?” 弘昭知道他在干什么,好笑地缩回了脚。 弘昼立刻松开了手,还真翘起自己的脚比划去了,整个人翻进水里。 “真神奇,还真是一样长的。”很快,他又破水而出,也游过来靠在船边,一伸手,小宁子就给他递上一杯酸梅汤。 “嗯,还能依据脚印大小推测身高呢。” 弘昼感兴趣道:“好五哥,快教教我。” 弘昭便给他讲起了运算公式,这是他还是狐狸的时候,在家里看电视,从刑侦剧里学来的。 突然间空气中传来一道轻笑:“这个计算法子倒是有趣,只是不知道可有什么依据?” 弘昭皱眉,怎么还有人啊?他们可是特意选了偏僻水道啊。 弘昼也朝声音处看去。 只见岸边有一个清隽男子带着小厮打扮的人正站在柳树下。 “见过十七叔。” 果郡王也是特意挑了偏僻处来走走的,没想到遇到了这两个小家伙在凫水。 “不过是闲暇时算着玩儿的,哪有什么依据,许是瞎猫碰着死耗子,凑巧罢了。” 弘昭只记得公式还真没了解过原理,他倒想说是从古书里看来的,但就怕对方较真,追问是哪一本书。 “十七叔不是在伴驾吗?怎么在这里?” 弘昭知道他不是多嘴的,便放松了下来,笑着问道。 果郡王被他的笑容晃了晃,看见少年身上都湿着,白色的里衣贴在身上,明显的肌肉线条起伏如山峦一般优美得让人赞叹。 莹莹水色照着弘昭轩轩如朝霞举的脸上,让他不自觉想到一本水妖与秀才相爱的话本子。 果郡王眼睛被柳枝夏水映衬得明明灭灭,一下子有光了,连笑容都轻松自在许多,很有亲和力: “皇兄与四阿哥说话,我一个外人去了倒显多余。” 弘昭闻言从小船上拿了两颗桃子扔过去,毫不见外地招呼道: “既然十七叔也没什么事做,不如和我们一起来凫水吧,夏天就该玩水。 ” 果郡王伸手接过两个桃子,给了一个给阿晋,另一个自己在手里抛了抛,走到岸边蹲下。 他十分喜欢两个少年的鲜活劲儿,好似无忧无虑的鸣蝉,热闹活泼。 他倒还真想跳下去玩。 但这到底是皇上的地盘,他带着两个阿哥玩水,万一被什么人躲在暗处看去了可不好。 于是只朝两个阿哥的方向撩了一下水,摇头道:“我就不与你们一起玩了,你们也小心些,不要去太深的地方玩……” 他又把手抵在唇边,用说悄悄话的情态道:“尤其莫要让你们皇阿玛看见了。” 这种与孩子说话秘密拉勾似的语气让弘昼对他的到来放心许多,也露出一个笑来: “十七叔,圆明园的水道我们都熟得很,万不会有事的。” 外人看见他们凫水都会说这是不规矩,不体面的,只有十七叔不数落他们。 “只要十七叔不说,皇阿玛是不会知道的。”弘昼也学他刚才的样子,用手抵着唇,像把话一股脑塞进一个花瓶似的瓮声瓮气。 这话还有潜意思,要是他们被皇阿玛训了,就是十七叔告的密。 果郡王自然听得明白,好笑地撩水泼了他一下: “好小子,不过是夏日贪凉,小孩子爱玩水最正常不过的事情,皇兄国事操劳,我哪能用这点小事烦他。” “十七叔真性情,我喜欢。”弘昭离开船边游到岸边。 果郡王只看见清凌凌的水面下白皙恍若玉人的身体舒展开来,如同一朵在水中盛放的白芍药。 少年往上游时眉心灼秾的朱砂痣和那红润唇色,就恰如芍药名品[凤羽落金池]花中的一抹绝红。 美人是不分男女的,果郡王今日才明白这句话。 从前读史书,提到看杀卫玠,他还十分不解。 一个男人,就算再美,百姓们怎么会为了看他一眼,就将他围得水泄不通呢? 现在他却明白了,若那卫玠生得有弘昭五六分像,便足以万人空巷了。 水下的弘昭宛如蓝天上漂浮的白云,轻盈灵巧,几乎只是眨眼间就已经游到他身边,破水而出。 只是果郡王却觉得时间似乎变得无比缓慢,以至于少年纤长眼睫颤落的一滴水珠掉落都如一幅幅翻动的画卷。 嘀嗒— 那滴水珠似滴进了他的心湖里。 弘昭触岸翻身靠在了鹅卵石上,并不知道,不过短短几秒之间,果郡王脑海里居然还想到了看杀卫玠。 他执起对方挂在腰上的笛子:“十七叔擅笛?” 他明知顾问,想骗果子狸给他吹一曲赏玩。 果郡王原本是蹲在岸边的,闻言直接盘腿坐在草坪上,解下了玉笛:“和你一样,不过是闲暇时吹着玩儿的。” 他是在对照刚刚弘昭自言计算公式是闲暇算着玩儿的话。 弘昼也游了过来,两个阿哥一左一右围着他,眼神清澈透亮:“不知十七叔可否吹奏一曲?” “这有什么,美景美事,合笛一曲,正有兴致。”果郡王被他们看着,平和一笑。 青年温润的外表下住着一个潇洒的灵魂,笑起来的时候,总让弘昼想起传说中的江湖侠士,风流倜傥,把酒言欢,问剑天涯。 “那我便帮十七叔拿着。”弘昭从他手里又拿过了那只桃子。 悠扬的笛声仿佛一卷被风吹出万种缠绵的绢带在空中极尽变化。 好似柳枝的每一次摇曳,水面的每一缕涟漪,万事万物都是被这笛声所操控着起舞。 不愧是能站在雨里吹一夜笛勾引嬛嬛的果郡王,这笛声能把甄嬛一颗冰封的心都重新吹软了。 弘昭吃着桃子,泡着水,听着大清第一笛手的吹奏,惬意地双眼眯起。 但他却没看见,这吹笛者和其他听众都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第19章 甄嬛传弘昭19 “十七叔此曲可有名字,听着缠绵悱恻,像男女痴恋。”弘昼学着瑶琴,对音律略懂一二。 但弘昭却只觉得好听,没听出什么男女痴恋来。 果郡王眼神游动了一下,从弘昭身上拔开,落在柳梢上:“不过是看柳叶风缱绻,即兴吹奏,并没有名字。” “既如此,不如就叫柳风水天,柳如风,水如天。”弘昼给他出主意道,“你说怎么样?五哥?” 弘昭说着是帮人拿着桃子,结果自己吃了,他咬着桃子点头:“嗯,挺好挺好。” “那便叫柳风水天吧。”果郡王笑着朝弘昭伸出手,故意道:“诶,我的桃子呢?” 弘昭看了看他,然后在他手心里吐出一枚桃核,再抬头露出一个笑,逗趣道: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那得劳烦十七叔先种下去了,过几年说不定便有了。” 少年上翘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玩笑,毫不掩饰,宛如孔雀舒展尾羽般招摇。 一旁的阿晋看了,把自己拿着的桃子递给果郡王:“王爷,这还有一颗。” 果郡王那是想吃桃吗?他只是想看弘昭的反应而已,便挥了挥手: “不必,那是五阿哥赏你的,你吃了吧。” 阿晋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哦了一声收回了手,就乖乖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像一只忠诚的小黄狗,还怪可爱的。 果郡王真将那枚桃核收到了荷包里,煞有其事道: “若种子是好的 ,自然能开花结果,但我若种不出来,便是你给的种子有问题,我可就要讨你两筐果子吃了。” 弘昭闻言哈哈大笑,笑得有些放浪形骸,后仰着头露出修长的脖子: “十七叔既叫果郡王,想必是种果的好手,说不定侄儿到时候还要讨你果子吃,一筐足够。” 果郡王封号中的果乃是果断果敢之意,却被弘昭拿来调笑是种果子的,这放在旁人身上早就生气了。 弘昼悄咪咪用手肘抵了抵他,然后看向十七叔不好意思道:“五哥惯爱开玩笑,还请十七叔勿怪。” 允礼并没有生气,反而也跟着笑起来:“无事,我本也是闲人一个,弘昭这话倒提醒我了,果郡王种果,说来也是缘分,说不定,我还真的很擅长种果子呢。” 不正好可以向皇兄表示他是个蠢笨闲人,真的没有不臣之心。 弘昭见他表情认真,收敛住笑:“十七叔真的要种啊。” 果郡王点头,还扬了扬装桃核的荷包,模样不似作伪:“当然是真的,到时候真要种出来了,我请你们吃桃。” “好,我们可记住了。”弘昼拍了一下掌,然后脸色一变,手指放中间嘘了一下。 果郡王不明所以,弘昭却知道了,然后就见弘昼慢吞吞的蹲入水中,一个快准狠就抓了一条鱼出来。 果郡王看到后,先是惊讶随后无奈笑道:“鲫鱼?我记得圆明园水道里喂的可都是锦鲤啊。” 圆明园有大大小小许多湖泊,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过是人工挖出来的水道。 “这就不知道了,或许是鱼苗混了吧。”其实是弘昭扔进去的。 这不就是农家乐吗。 他在现代还是狐狸时,爸妈给他弄了一个拓展空间,里面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专门养了些普通的兔子鸡给他逮着玩的。 如今在圆明园,水里抓鱼玩,林间能抓兔子野鸡,这些若觉得无趣,那驯兽园里还有豹子老虎的。 这也就是弘昭不想回宫的其他原因了,他总不能在御花园里逮野鸡玩吧。 别人会说没有皇家阿哥的风度。 弘昭也离开岸边,潜入水中,上来时手里也抓了一条鱼,直接扔船上,小旭子和小东子便立刻将鱼装到一个水盆里。 果郡王从来没看过阿哥下水抓鱼的,一时间也有些发怔。 这又是凫水又是抓鱼的,若是生在寻常人家该多好啊。 “你们抓这些鱼是打算做什么?” 果郡王一开始以为他们抓着玩玩而已,没想到直接扔船上去了,就开口问道。 弘昼理所应当道:“吃啊。” “这圆明园的膳房里难道没有鱼吗?” 果郡王心里有些发堵,他不知道园子里的阿哥过得这么苦,想吃鱼还得自己抓。 弘昭唉了一声:“原本倒是有的,但最近宫中例菜减半,今日的晚膳一点荤腥都不见,可不得自己动手了。” 果郡王是知道这事的,但他那里的饭菜可没有阿哥们那处的夸张,想必是御膳房那群人看阿哥们不受宠,欺负了他们。 “岂有此理,我一定要禀明了皇兄才是,弘昭弘昼,你们饭菜不好,明日就来[坦坦荡荡],随我一起用膳。” 弘昼还有些犹豫,觉得不好麻烦十七叔,但发现他五哥一口应下了:“好啊,不过侄儿吃得有点多。” 果郡王爽快地笑了两声:“不妨事,就怕你吃不饱。” …… 弘历回来看着那一锅鸽子鱼汤:“所以,你们不仅去凫水了抓鱼了还赖着十七叔管饭?” “昂。”弘昭应了一声 弘历:你个大馋小子。 “今日皇阿玛已经吩咐了,往后份例恢复了。” 弘昼闻言高兴道:“那真是太好了,这一定是四哥的功劳吧!” 弘历喝着鱼汤,慢条斯理道:“不仅如此,皇阿玛还说了,之后要带我们三个还有耿娘娘回宫里去。” 下午才毫无皇子风度下水摸鱼了的弘昭和弘昼:…… 还真有点玩野了不想去呢。 “怎么都这副表情,五弟不愿意就罢了,六弟,你怎么也这样了?”弘历看他们的反应奇怪道。 弘昼唉了一声:“按照五哥的说法,弟弟这是在感慨即将逝去的童年。” 弘历看他故作伤神的模样弯唇道:“再过两年都要娶福晋了,还童年呐。” 弘昭伸爪:“那可不,十八岁以下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这个说法把其他两个人都逗笑了。 “什么宝宝,那我和四哥以后都叫你弘昭宝宝好不好?” 他们两个跟弘昭混久了,也知道宝宝就是孩子的意思。 “偏你作怪,十八岁都能当爹了,难不成到时候你这个大宝宝抱着小宝宝不成?”弘历也笑道,还捏了捏弟弟的脸。 弘昭瞅了未来的宝亲王弘历一眼,那可不就是你吗?大宝贝亲王: “好啊,你们再笑,再笑我可恼了。” 弘昭打掉弘历的手,站了起来,拿起一支毛笔就要往二人脸上画叉叉。 三个兄弟又在房间里闹了起来。 …… 阿哥们这边有说有笑,嫔妃那边却是惊大于喜,险些怀疑皇上被鬼上身了…… 第20章 甄嬛传弘昭20 “皇上怎么就突然看重了四阿哥。” 今日下午流水般的赏赐送了出去,晚间自然惊动了宜修。 她知道皇上对四阿哥五阿哥的厌恶,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觉得皇上的举动很奇怪,堪称性情大变。 若说得赏的是六阿哥,她还觉得正常。 但那可是四阿哥啊。 皇上平时只要听到都会不悦,怎么突然间就喜欢上了。 这皇上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魇住了。 “听闻是皇上恰巧遇见了三位阿哥练习骑射。” 宜修提着毛笔写下一个“贤”字:“明日你叫三位阿哥来桃花坞给本宫请安,本宫倒要看看这四阿哥又何过人之处。” “是。”剪秋记下了,又道“皇上见过四阿哥后就命人取消了例菜减半。” “哦?”宜修更奇怪了,“皇上向来不管后宫事务,华妃抱怨他都没有松口……” “娘娘,说不定是四阿哥在御前告了一状,皇上如此喜爱四阿哥,娘娘身边空虚,不如抚养四阿哥。”剪秋再次提议养育别的阿哥。 更反常了,这四阿哥是给皇上灌了迷魂汤不成? 难不成真是个有本事的,有本事到让皇上都不计较他的出身了。 他是在马场给皇上挡刀了不成? 宜修实在想不通,可若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她不可能不知道啊。 “再看看吧……” …… 闲月阁。 沈眉庄也听说了这两件事,有些不安地捏紧了帕子:“取消了也好,就怕皇上因此对我不满。” 宫里因为例菜减半的事对她多有怨言。 可她只是在皇上跟前提了份例是用不完的,建议折了现银分给各宫宫人。 可哪成想皇后娘娘实施下去就直接变成例菜减半了。 沈眉庄自己看着这几天的菜色都有些难以下咽,更何况其他人了。 就算例菜减半也不是让他们一点荤腥都不见啊。 不过是每天猪肉六斤变猪肉三斤罢了,他们御膳房做事倒好,直接上全素了。 问就是皇后娘娘说要节俭,不许用华贵之物。 沈眉庄一噎,鸡鸭牛羊算什么华贵之物。 后宫嫔妃吃得还不如小官之家,但她又不好说皇后的不是。 可现在满宫却把责任全怪在了她一人的头上。 因此,沈眉庄其实心里很后悔。 她只以为是皇后娘娘误会了她的意思,却不知道宜修就是故意拿着她的话头强化了效果。 沈眉庄想到五阿哥派小太监来告诉她阿哥们吃不饱,底下人还根本分不到银子,全被上面的人克扣了去的事情,她就更觉愧疚了。 她本意是想节约不必要开销,把好处实打实分给宫人,却不成想,既得罪主子,宫人也没落着好。 自己在家学习管家之时,府内下人少,说折现那必定是能人人折现到手的。 入了宫又顺风顺水,从没被内务府苛待过,倒忽略了底层宫女太监的苦。 是她不好,但又不好朝令夕改,显得她管理宫务过于儿戏。 如今皇上开口解除了也好,沈眉庄倒不怕各宫笑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是担心圣宠衰减。 她摸了摸肚子,叹了一口气,若是能怀上一个阿哥就好了,那她后半生也算有了依靠。 采月脸上忿忿不平:“小主,听说皇上是见了四阿哥才下旨的,肯定是四阿哥对皇上说了什么,亏小主在皇上面前提起他们,还给他们送点心。” 沈眉庄厉声制止:“采月,你何时也如浣碧那般没规矩,四阿哥是皇子,怎可背后议论皇子是非。” 采月见她脸色不好,连忙认错:“是奴婢不好,还请小主息怒。” 四阿哥和五阿哥向来是一起的,他的意思就是五阿哥的意思。 满宫皆知不妥,却无一人提醒她,只有五阿哥实诚,派了小太监与她说清真相。 “就算是四阿哥提议也是好的,此计本就不妥,偏我不好去提,既打了皇后的脸又显得反复无常。” “此事以后不要再说,你若再口无遮拦,我定要罚你。” 采月讷讷应是。 沈眉庄见她如此又握住她的手道: “你是从小跟着我长大的,我自然疼着你。” “只是宫里危机四伏,一句话错漏都能被人听去,这园子里,指不定,隔墙有耳,你明天跟着我去勤政殿,我要给皇上请罪。” 采月眼中再次绽放光彩:“奴婢知道了。” …… 弘昭怕热,晚上虽然温度降下来,他睡觉时也开着窗户,让小风吹进来。 夏刈看了一眼手里的迷香,和打开的窗户,默默地换了一个方位。 他趁着夜色,先是对守门的小太监吹出一管迷药,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晕了,踩着大开的窗户一个轻巧的翻身进入室内。 他直接向房间里的床走去,在月色之下隐约看见了床的位置。 这五阿哥睡觉居然连床帘都不放,不怕蚊子咬吗? 夏刈挠了挠刚刚蹲树上被咬了好几个大包的脖子,垫着脚偷偷摸摸靠近床边。 唔?怎么四阿哥,六阿哥也在这,而且,这床好大! 并排躺三个大小伙子居然也不显拥挤,和宫中的床规制不同。 自然不同,那是弘昭花了银子打的。 弘历弘昼和他一起睡,是因为他身边没有蚊子,比什么驱蚊熏香都好使。 皮肤还冬暖夏凉的,一左一右挨着也不怕热。 夏刈照旧掏出一股迷烟,直接往床上吹去,然后收好作案工具,他就蹲在床边等他们药效发作。 应该好了吧,夏刈抬头看了一眼,就对上了一双好奇的眼睛。 夏刈:吓! 却见弘昭支着额角侧躺着,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少年隐在床顶的阴影之下,丹凤眼半是冷冽半是诱惑,朱唇似笑非笑。 普通的雪白寝衣穿在他身上恍如月光织成,就像一朵在夜色中徐徐盛开的静谧幽昙。 像话本子里深夜与秀才偷情吸干精气的狐狸精。 夏刈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到,身体下意识就想跑。 “跑什么。”弘昭的声音像一只沿着脊背摩挲而下的手。 音色清澈是因为“这只手”赤裸白净,音调低暧是因为“这只手”指尖灵活如弹琴前的调琴。 夏刈却骇得神魂直冒,不是他的错觉,是真的有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五阿哥动作怎么那么快! 下一秒,肩上的手突然用力下压。 夏刈只感觉有一座山猛然压在了身上,他的膝盖噗通落地。 完了,他,夏刈,血滴子首领,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人生擒了。 而且白天四阿哥说五阿哥能拉开十八力弓显然不是夸大,他被按住根本动不了。 夏刈心中一片寒凉,夜闯阿哥房间,这事儿闹大了,皇上还真不一定会保他。 毕竟他知道太多秘密了,就算把他保下,皇上也一定会怀疑他的能力。 就在他后背冒冷汗的时候,耳边传来少年带着玩味的声音: “喂,你是来偷鱼的吧?” 什,什么?偷,偷鱼?! 第21章 甄嬛传弘昭21 白天弘昭和弘昼抓了好些鱼呢,没用完的就养在厨房水缸里,不可能放在卧房里。 要偷鱼也该是去厨房偷。 弘昭这么说是因为他认出来了此人是谁,故意逗他玩儿的。 “这宫中例菜减半,都把小太监都饿成这样了?居然半夜翻进来偷东西吃,你是不是看着周围就我开着窗户,觉得我好欺负。” 被压着跪在地上的夏刈:我,我吗?欺负你? 他怕对方听出自己的真实嗓音,刻意掐着夹子音道:“五阿哥恕罪,奴才只是太饿了~” 夏刈低着脸,祈祷夜色太黑,五阿哥看不清他的脸,他好找机会逃走。 弘昭听见他那嗲里嗲气的假音,浑身不自在,好像皮肤上爬了虫一般难受。 真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夏刈,是跟只有十八岁学的吗? 他鸡皮疙瘩掉一地,打了一下对方的后脑勺:“你好好说话。” 夏刈被打得脑瓜子嗡嗡响,觉得五阿哥不去打铁真是可惜了。 “五阿哥息怒,还请饶奴才一命吧,奴才是猪油蒙了心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这回他的声音还是夹着,但没那么夸张了,他之前是跟黄规全学的,现在……中间隔了一个徐进良吧。 夏刈见五阿哥擒住了他也没有喊人,想必是不想闹大的,于是哐哐磕头,想先糊弄过去再说。 弘历和弘昼中了迷烟,这会儿睡得安详着呢,跟死了一样,夏刈求饶的声音一点儿没吵醒他们。 “你是哪里当差的小太监?”弘昭问他。 夏刈撒起谎来根本不打草稿:“奴才是圆明园负责粘知了的。” 弘昭差点想笑,他这话也不算全是谎话。 粘杆处最初就是雍正在亲王时期建立用来粘蝉,捉蜻蜓的,以免打扰他读书。 后来就变成了负责刺探情报,监视朝臣后妃,甚至打探国外情报的秘密组织。 相当于国宝特工。 名为粘杆处,实为血滴子。 和现代表面是摊煎饼的实际是便衣警察有异曲同工之妙。 弘昭故意逗他道:“既然你是粘知了的……你好大的胆子!” 前一句话语气还算正常,后一句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 让夏刈头皮发麻,难道他要把自己抓起来交给皇上处置吗? 弘昭一手将他拎起来,指着窗外: “好你个小太监,你自己听听,外面全是知了声,吵得人想一把火烧了,可见白日里你也是爱偷懒耍滑的。” 夏刈的心情跟荡秋千似的荡回了安全位置,连忙道: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把它们都打下来。” 弘昭勾唇:“那你去吧,打不完就不许走,我就看着你,免得你偷懒。” 夏刈心情略微放松,想趁着对方一松手撒腿就跑。 结果没跑两步又被水灵灵地按趴在地。 长生天啊,这五阿哥是属猫的吗? 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只放跑又叼回来的小老鼠。 “你刚刚是想跑吗?” 夏刈汗流浃背:“五阿哥误会了,奴才是想找根树枝打知了呢。” “哦,我看这根就不错。”弘昭脚一勾,将旁边一根树枝丢给他。 夏刈抱着树枝,心里已经泪流满面,发现自己跑不掉后 ,就开始任劳任地打知了。 本想慢慢地离远些再逃,哪知道五阿哥就跟在他身边,看他打知了。 不是,他都没事干的吗?宫里的阿哥可是寅时就要起床读书的,真想送他去尚书房。 夏刈心里一片麻木,想他堂堂血滴子首领,上听天言,下刺密臣,现在居然在这里打知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 夏刈毫不犹豫:“奴才小夏子。” 还以为他要说小刈子,小义子。 却听见五阿哥笑了一声:“我看是叫小瞎子嘛,那,那么大一个知了你没看见吗?” “啊,就来就来。”夏刈苦逼地被弘昭监控着打了一个时辰知了,对方才放他走。 他正高兴呢,莫名其妙怀里被塞了一条活鱼,自己还被它甩了两尾巴。 夏刈一手抱鱼,一手捂脸:??? 弘昭和善地挥挥手:“不用谢,这是加班费。” 夏刈:……你人还怪好的嘞。 看着夏刈走远的身影,弘昭脸上的笑意落了下来。 唉,这老登又想干嘛,派出自己的血滴子过来又吹迷烟又爬床的。 肯定不是为了杀他,要不然吹什么迷烟啊,趁自己睡着了打晕拖河里溺死就行。 莫不是在找什么东西,那东西还在他身上。 弘昭看了看自己身上,没什么特殊的东西啊。 算了,管他呢。 没了知了的吵闹,就是清净。 弘昭走回去,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太监,单手将他扛了起来送到里间的小塌上。 说了不用守不用守,非得守,这不得把脑袋睡平了,本就脑瓜子只有半瓤头发,再是个扁头,更不用看了。 将小太监安顿好,弘昭才躺到床上。 第二天,弘历弘昼全都起晚了,那小太监醒来发现自己在小塌上睡甚至以为自己梦游了。 弘昭则淡定地喝着鱼片粥。 三人用完早膳后,弘历便带着他们去勤政殿给皇阿玛请安。 这次倒没人拦了,苏培盛甚至还贴心地问弘昭早膳吃得好不好。 “甚是鲜美,苏公公可用了?”弘昭一脸的奇怪,他不记得大清也是用“您吃了吗?”打招呼的呀。 此时的弘昭还不知道整个勤政殿都知道他一顿能吃两只鸡一只鸭的事。 苏培盛一副放心了的模样,躬了躬身:“谢五阿哥关心,奴才正伺候皇上呢,还有一会儿才用饭。” 弘昭客气了两句:“苏公公瞧着便清瘦,待会儿可要多用些补补。” 苏培盛含笑点头,将他们引入殿中。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雍正眼睛从折子上移开,看到自己的三个阿哥动作从容潇洒地撩开衣袍跪地请安,只觉得甚是赏心悦目。 不像弘时,在他面前畏畏缩缩。 “嗯,起吧。” 他声音低沉,看到弘昼恭敬的模样,点点头。 看到弘历那张脸时,露出一个笑。 看到弘昭时,看愣了一下。 想到今早夏刈禀报他昨天被弘昭逮住,抓了一晚上知了的事情,雍正就有些想笑。 他派夏刈过去是想趁五阿哥睡着时刺破他的皮肤取血,悄悄滴血验亲。 派去调查李金桂的粘杆处侍卫也说当年她就安安分分地做活,查出有孕前也是和其他宫女同吃同睡的,并没有和其他男人有过来往。 但雍正性格多疑,总要验过才安心,就又派了夏刈夜探。 若是他亲子自然皆大欢喜。 若不是,他就打算把弘历养在身边,但以后绝不会让他继承大统。 弘昭也养在身边,但要改了他的玉牒,将他过继出去。 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身手不凡,直接把他的血滴子首领给按了。 抓知了,亏他想得出来,终究是个孩子,心软又烂漫。 还送了夏刈一条鱼当加班费,加班费,有意思的叫法。 现在那条鱼正养在九州清晏的湖里呢。 第22章 甄嬛传弘昭22 听见上面没声音了,弘昭直接抬头看过去。 就见雍正坐在案前,身上带着一股超绝松弛感,眯着眼睛含笑看着他们三人。 这副模样真像一只大胖橘,而圆明园是他的猫窝。 圆溜溜的脸盘子,圆润润的身子,那总是盘十八子的手跟他的猫尾巴似的。 高兴了就慢悠悠地盘,不高兴了就恶狠狠一甩。 这个想法让弘昭勾了勾唇,这老登为什么这么有喜感。 而他的表情落在雍正眼里,便仿若一幅生动的美人图。 雍正眼角柔下来,带着欣赏的目光,整个人更松弛了。 他对朕笑,他一定很喜欢朕这个皇阿玛。 如是想着,雍正就暂时把万一没滴血成功的事情抛到一边了。 但他自己也没发现,弘昭一进来,他连纯元手办弘历都忘了。 “今日早膳用的什么?” 雍正的问话让弘昭和弘昼都懵了一下,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问起了早饭。 难道是这大橘猫没话找话。 弘历大概知道原由,先答道:“回皇阿玛的话,今日我们兄弟是一起用的早膳,有鱼片粥,鸡肉包子,野鸡馄饨,糟萝卜。” 雍正点了点头,夸道:“不错,你这个做哥哥的,很细心。” “谢皇阿玛夸奖,这不算什么。” 弘昭暗叹纯元脸的杀伤力,连冷面大胖橘都变成相亲相爱一家人了。 正想着什么时候能走呢,直接被点名了。 “弘昭啊,今天可吃饱了?” 弘昭更懵了,是不是奏折太少,闲着他了,怎么老问这些话题,以他的风格不应该是考校学习吗,但对方问了,就要答: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吃得很饱。”他连关心反问“您吃了吗”都没耐烦说。 却听见雍正愉悦地笑了一声,仿佛只要和弘昭说说话他就高兴似的。 “听弘历说,你吃饱喝足便能拉开十八力弓,朕可要好好见识一番。” 好啊,原来真实目的在这呢。 弘昭看了一眼弘历,见对方微微仰着头也跟着笑,仿佛在说“是啊,没见识了吧你,我弟弟就是那么厉害。” 或许是双生子心有灵犀的缘故,两人总能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出心底想法。 弘历心有所感,回头,两眼对视了一瞬,又笑着看向皇帝。 “这有何妨,皇阿玛想看,尽管去取弓来。” 雍正昨天听弘历说完,“静静”了大半天,才接受自己三个儿子都是天才的事实,因此他早就准备好了,直接大手一挥: “苏培盛,去取那把金桃皮龟背锦弓来。” 苏培盛上前:“回皇上的话,老祖宗规矩,刀剑弓枪不可入正殿呐。” 雍正挥挥手:“无妨,你不取箭便是。” 苏培盛嗻了一声,很快退下去,又很快回来了。 弘昭直接拿起架子上的弓,看着那闪耀丝滑的弓面和花纹,有些爱不释手。 这就是顶级弓啊,和他平时训练用的完全不一样。 “皇阿玛的弓果然漂亮!” 见他眼中流露出喜爱之色,雍正也不小气:“你若能拉开,朕就将它,赐给你……” 雍正上一句话的余音还未落下,少年已经拉弓如满月。 众人只见殿中少年侧身而站,左手持弓右手拉弦。 连丝毫阻碍都没有,竟然徒手拉满了两百一十斤阻力的弓! 双肩平正,肩窝松弛,后腕平蹬,腰身微合,后臀微挑。 正是标准的射箭姿势。 普通人看了只会觉得怎么射箭还撅个臀,岂不搞笑。 但这个动作叫“让胯”,其实是上半身前倾了,就显得臀撅了起来,目的是防止弓弦打到衣服干扰精度。 弘昭做这个动作,背膀张扬仿佛即将腾飞的鹰隼,紧腰翘臀修腿拔地,似野豹蓄力,处处都是力量在皮下游走,一触即发的美感。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好,好啊!”雍正直接激动地站了起来。 今天弘昭刚好穿了青衣白裤,还真应了楚辞中的描绘。 雍正原本以为说能拉十八力,那也必然是用尽全力,咬牙切齿,青筋暴起,才能艰难拉开。 没想到弘昭轻描淡写就拉开了! 轻松得仿佛只是拉开小孩子玩具似的 。 雍正明白了,十八力是弓的上限,不是弘昭的上限! 况且这弓他昨日也悄咪咪拉过了,压根拉不动一点儿,万万做不得假。 殿内宫人全部睁大了眼睛,长生天,那可是十八力弓啊! 这五阿哥是什么神人! 岂不是说他可以单手抡两个人玩。 他们长这么大也从来没听说过谁能拉到十八力。 雍正拍手叫好:“哈哈哈!” 他居然笑了三声,真难得,弘昭暗暗想道,将弓弦放下。 “弘昭我儿,堪称满清第一巴图鲁!” 巴图鲁是勇士的意思。 “起居郎,快快记下!” 一个史官捧着册子连忙道是,在纸面写下: “七月初一辰时,是日,五阿哥弘昭于圆明园勤政殿请上安,上谕:若能开十八力弓,则赐弓于汝。五阿哥闻言,遂开十八力弓而犹有余力,未见半分疲累之态,上大喜。” 殿内的气氛因少年弯弓而变得兴奋起来。 雍正知道弘历弘昼能开十二力弓,那必然也是真的,高兴得给他们赏了好多东西。 “我看那十八力弓于你而言也不过尔尔,不知你可能举起三百斤的鼎?” 弘昭蹙眉,这是把他当猴戏看吗,于是不高兴道: “皇阿玛当儿臣是街头杂耍的吗?举这个举那个的,还不如放儿臣出去射真正的天狼。” 天狼指代入侵的外敌。 所有人闻言那是齐齐一个咯噔。 苏培盛呼吸都屏住了,我的五阿哥诶,可不好这么和皇上说话呐。 弘历连忙找补道:“五弟一腔报国热血,并非有意惹怒皇阿玛。” 弘昼也拱手道:“五哥率直,心却是好的,还请皇阿玛恕罪。” 雍正却没有生气,心头涌起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我儿子生气都这么好看。 那眉心的红就像烧起来的火,天生的含情眼迸发出愠怒的尖芒。 可偏头时又让人觉得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只想赶紧拢怀里来哄着。 是朕不好,人好好的,皇家阿哥,撺掇他举什么鼎啊。 大胖橘这家伙是有点贱贱的,原剧情里叶澜依,甄玉娆越对他冷淡顶撞,他就越爱。 现在看弘昭生气,也一脸迷之微笑。 但弘历弘昼都低着头没有看见,还在给弘昭使着眼色,示意他赶紧认错。 苏培盛一看皇上这表情就知道没什么事了,便也不多言,假装自己是个木头桩子。 弘昭将弓放到木架子上:“儿臣知皇阿玛不是把儿臣当戏看,只是好奇儿臣的实力,但儿臣以为,举鼎不如举国。” 苏培盛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我的个亲额娘诶,怎可说这样的话。 举鼎不如举国,举国之人不就是皇帝吗? 再结合五阿哥刚才说要出去射天狼,为国效力,这意思不就是说他想当这个举国之人吗?这是能当着皇上的面说的吗? 第23章 甄嬛传弘昭23 雍正现在对这个儿子接触不多,心里再怎么喜欢也只是出于肤浅的皮囊,极不稳固。 听到弘昭居然说话如此大胆,脸色也沉了下来。 难不成是朕刚夸他是第一巴图鲁,这小子就心高气傲起来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话比弘时的“为皇阿玛分忧”更为刺耳。 举国?你举国,还要朕这个皇帝做什么! 弘昭不慌不忙道:“敢问皇阿玛,举鼎重还是举国重。” 雍正的十八子已经不转了,弘历弘昼急得脑门都冒汗了。 “自然是举国重。”雍正总是半眯着的眼睛里,此刻射出冰冷的寒芒。 殿内已经安静到落针可闻,八月的天,空气却冷如吹雪。 弘昭上前一步继续道: “既然举国重,有皇阿玛这个举国之人在此,儿臣那点微末功夫又算得了什么呢?这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常在这里惹人笑话。” “皇阿玛明明能只手托举一个泱泱大国,却偏要看儿臣能不能举一个小鼎,难不成是故意低头看儿臣的乐子?” “儿臣自知雕虫小技,皇阿玛却非要儿臣当众卖弄,看杂耍般逗闷子,这不是故意恼儿臣来了吗?” 说着,少年还别开脸去,一副真气了的模样。 雍正闻言,立刻转怒为喜,手指点着弘昭的方向,哈哈哈哈哈地笑了五声,看来是非常高兴了。 苏培盛悄悄用袖子擦了擦汗,方才他可真是吓着了。 原来五阿哥说得举国是指皇上啊,那举鼎不如举国,便是谦逊说自己不如皇上,皇上既看过了更好的东西,何必在意他能不能举鼎。 就好比一个吃过了山珍海味的人非要人在跟前表演吃糠咽小菜,嗯,这么看来,还是皇上过分。 苏培盛的心在见到弘昭的第一眼,就有些偏了。 心想着他要是有五阿哥这样漂亮的孩子,一定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怎么会想看他举什么鼎,他只会心疼儿子,担心儿子累着了,被鼎砸了。 如此一想,更觉得皇上这个做阿玛的不称职了。 不过这五阿哥是一点儿不怕皇上啊,还敢跟皇上置气。 皇上也的确少有如此开怀的时候,上一次还是二月里收到年羹尧平定青海的捷报。 “好一个举鼎不如举国!你个调皮的,朕不过让你举个鼎看看,你竟给朕扯这么多道理。” “不想举就不举罢,朕又没逼你,你还生上气了,弘历,还不快管管你弟弟,朕是管不了这小子的嘴了。” 弘历也是大夏天憋出一身的冷汗,生怕皇阿玛把五弟拖出去打板子。 眼下终于放松下来,他便顺着皇上的话,回头对着自家弟弟使眼色,佯装怒意训斥道: “五弟,皇阿玛当面,竟也这般小性,还不快给皇阿玛赔个不是。” 弘昭自然是给四哥面子的,拱了拱手:“儿臣急躁,给皇阿玛赔个不是了。” 弘历险些绷不住:弟啊,让你赔不是,你还真直接说赔不是啊,生怕皇阿玛看不出你在敷衍是吧。 显然,雍正看出来了也不生气,反而更喜欢弘昭了。 他的这些阿哥公主,后妃朝臣,哪个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小心谨慎。 偏弘昭不怕他,还与他说笑置气,宛如寻常父子一般,让他觉得自己终于不是个孤家寡人了。 年羹尧:……皇上,臣也对您不甚恭敬,咋不见您更疼臣了。 雍正:滚犊子! 爱欲其生,恨欲其死。 其实不只是爱新觉罗如此,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全看当时喜好罢了。 “你们瞧瞧,还是他哥哥说话管用。”雍正笑着说道。 苏培盛立刻笑着接茬:“五阿哥年幼,亲近哥哥一些也是常事,奴才还要恭喜皇上,膝下阿哥们手足情深才是。” 苏培盛特地点了点五阿哥还小的事情,毕竟光靠外表看,还真很容易忽略年龄。 唉,他年纪小不懂事,皇上您老人家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嗯,你们兄弟三人,很好。”雍正点点头,很乐意看到儿子们相处融洽,可比他那时候好多了。 他也有亲弟弟,却胳膊肘往外拐! 其实雍正自己也没注意到,每次看见三个阿哥在一起说笑打闹的场景,他心底是有些羡慕的。 “等回了宫,朕再给你们寻几个好师傅,朗吟阁清幽雅致,在圆明园的这些日子,你们便和弘时一起在朗吟阁读书吧。” 朗吟阁是以前康熙赐给雍正读书的地方,位置就在天然图画的旁边。 “儿臣让皇阿玛费心了。”三人行礼。 雍正挥了挥手:“嗯,去吧。” “儿臣告退。”三人遂出。 苏培盛引着他们走出垂花门后,哎呦了一声:“五阿哥往后可万不能这般对皇上说话了。” 弘昭觉得苏培盛对他似乎太好了些,便停下来看他的眼睛,疲惫,克制。 没有情气。 不喜欢他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还特意跟出来提醒这些话。 不懂,人类真奇怪。 “苏公公放心。”那老登说两句还气不死。 不知道他内心所想的苏培盛见他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少年俊秀不凡的身姿,心中又是一顿赞叹,躬了躬身: “那奴才就不打扰三位阿哥读书了。”他刚抬起头就看见剪秋走了过来,然后就发现对方愣住了脚步。 苏培盛只当她也是被三位阿哥的好相貌给震住了,身板又直了起来,笑眯眯地上前问道: “呦,剪秋姑姑前来,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剪秋脸色却不好,放在小腹的手已经收紧,指甲陷进肉里,她看见了什么? 纯元皇后! 她一下子想明白了为什么皇上突然喜爱了四阿哥。 这与纯元皇后像极了的少年该不会就是四阿哥吧。 娘娘看到这张脸必定不会高兴的。 苏培盛的问话惊醒了剪秋的思绪,她强撑出一个笑容,行了一礼: “三位阿哥吉祥,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请三位阿哥去桃花坞小坐。” 苏培盛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便不再多言。 弘历笑道:“这不巧了,我们本就是要去给皇额娘请安的。” 剪秋心都梗住了,皇后娘娘真见了四阿哥这张脸,那才要不安呢。 唉,以前怎么没觉得纯元皇后的脸是个模子呢,一个福子,一个甄嬛,现在又蹦出一个四阿哥。 对了,四阿哥和五阿哥是双生子,难不成五阿哥也长得像纯元皇后! 剪秋连忙朝旁边两个少年看去。 她一开始被弘历的脸弄的心绪不平,一时间只关注他了,视线咬死了,没往其他地方看。 看到弘昼,还好还好,一表人才,但和纯元皇后一点都不像。 看到弘昭…… 簌。 “剪秋姑姑这是怎么了,怎么连帕子都掉了。”弘昭眼疾手快,只伸手一勾就将快掉在地上的手帕勾了回来。 轻巧得像燕子低飞。 如明月清风般的嗓音里又带着些迷情香似的雾袅。 剪秋双眼瞪大,整个人傻了一样木在原地…… 第24章 甄嬛传弘昭24 少年身上穿着青色衣袍,素雅温沉,只是安静站立也气度超然。 眉心一点朱砂痣更如启世之珠,惊艳绝伦。 剪秋连忙接过弘昭递来到手帕,有些慌乱地垂着头:“多谢……” 她不认识这是谁。 苏培盛立刻道:“这是五阿哥。” “多谢五阿哥。”剪秋觉得自己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怎么圆明园里养的阿哥一个比一个出彩。 “女儿家的东西最是金贵,莫要让它落了尘埃才好。”弘昭都不用过脑子下意识就回道,心里却想着皇后爱给人下药,要好好防范。 从系统商城里翻了翻,找到了百毒不侵丹,好东西,两百积分一颗,弘昭立刻先购买了两颗。 他心念一动,便有两颗小小的药丸出现在手中。 剪秋听了他的话却是老脸一红:“五阿哥说笑了,我只是个奴婢,哪有金贵一说。” “酒不醉人人自醉,若剪秋姑姑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真是不落在地上都惹一身尘埃了。”弘昭一边说着一边越过她往前走去。 弘历弘昼也跟了上来,剪秋听着他的话愣了一下,也连忙缀在后面,心乱如麻,主要是为了弘历那张纯元脸。 弘昭根本不遮掩,直接将手里的药丸给弘历弘昼一人塞了一颗到嘴里:“吃糖。” 两人被他塞习惯了,下意识就含住。 弘昼咬了两下,直接吞了:“五哥,这什么糖,怎么不甜呀?” 弘历倒是含了一会儿,但那东西很快化了,也只好咽了。 弘昭微微一笑:“哦,喜糖。” “喜糖?怎么说?喜从何来?”弘昼一看五哥这表情,就觉得他八成又在逗自己玩儿。 “我看见你就欢喜,因此,你吃的所有糖,都是喜糖。” 弘昭笑出了声,拍了拍他的肚子,又补充了一句:“吃了会有喜的那种。” 弘昼脸色是被戏耍了的涨红:…… “偏你歪理多,老爱招惹弘昼,你惹他干嘛,到时候生气了,罚你听他弹琵琶去。”弘历也笑道。 弘昼原本学着瑶琴,最近又对琵琶感兴趣了,只是那琵琶弹得跟闹鬼似的。 用弘昭的话说,就是差点看见太奶了,方圆百里的坟都蠢蠢欲动。 又被弘历戳了一刀的弘昼哼了一声:“四哥,你也作弄我。” “那你可冤枉我了,我这不是帮你数落五弟呢吗。” 三位阿哥穿过游廊,消失在拐弯处。 对面廊道里的沈眉庄等看不见他们了才继续往前走。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喜糖,吃了就有喜的那种。 这世上若真有这样的糖就好了。 …… 桃花坞。 皇后慢悠悠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脸色不好,脚步急切的剪秋。 “怎么了?三位阿哥呢?” 难不成他们不肯来? “娘娘,三位阿哥在外面候着呢,奴婢有要事禀告。” 按理说是皇后有请,直接将人领进来就是了。 但剪秋左想右想,还是觉得先和皇后娘娘禀报一声再说,也好有个提前准备。 她谨慎地附耳过去将四阿哥像纯元,五阿哥生得神仙姿容的事情一一告知。 宜修大惊失色,手不小心碰到了茶盏,清脆的瓷器声此刻听起来无比尖锐。 那些碎在地上的瓷片像扎在她心里一样膈应。 来了个甄嬛,又来了个四阿哥,本宫的好姐姐真是阴魂不散。 宜修目光阴毒,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个雨夜,她抱着弘晖求遍满天神佛的绝望。 一想到顶着纯元脸的四阿哥叫她皇额娘,她就恶心欲呕! “娘娘息怒。”剪秋收拾着瓷器,手指被刮出一道血珠。 宜修刚失去亲子也能对着纯元卑躬屈膝。 每天看着甄嬛那张脸想将踩进泥里,但面上还是温和贤惠的模样。 她是最能忍的,几个呼吸之后,她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和善。 “本宫知道了,你去请他们三个进来。” “是。”剪秋抱着碎瓷片退下。 “三位阿哥里面请,皇后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弘昭在外面就隐约听见了瓷片碎裂的声音。 又看见剪秋抱着托盘的手上有血痕。 他的视线明显地在对方受伤的手上停留,待后者退让地缩了缩手才收回目光。 “儿臣四阿哥弘历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 “儿臣五阿哥弘昭……” “儿臣六阿哥弘昼……” 三人撩袍行礼。 “三位阿哥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吧,赐座,绘春,奉茶。” 皇后努力克制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亲和。 虽然有了剪秋提前告知,但真的看见四阿哥时还是惊得差点站起来。 简直像了九成九! 剩下一分还是男女差异。 宜修的手紧紧抓住扶手,看到这张脸,心里的恨就像地狱里的恶鬼一般嚎叫起来。 她真恨不得十八般酷刑施在这贱人身上!让她千刀万剐了才好。 弘昭抬头,一眼瞥见了她未收敛好的戾气。 可对方眨眼之间,就恢复了祥和,好像刚才他看见幻觉了一样。 弘昭心觉这演技好啊,建议送去抗日片当间谍。 宜修看到四阿哥跪在自己面前,她是真的不想叫他起来,就好像看见姐姐跪在自己面前一样,眼底一丝快意闪过。 但她得忍住,她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怎么能故意磋磨庶出阿哥。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实情绪,宜修艰难地从弘历身上移开了目光,看向五阿哥六阿哥。 剪秋说五阿哥恍若神人,她倒要看看,能有多…… 弘昭坐在弘历下首,端起茶盏,揭开盖子,几片喜人的绿芽漂在明亮的茶汤中,嗯,是绿茶,龙井。 宜修完全相信了剪秋的话 不必说那张脸,光是端着茶盏的手便修长如白玉雕琢而成的,骨节不分明,指根到指尖的线条流畅得宛如一笔勾勒。 茶水的热汽晕染了他的五官,半朦半胧间,好似云雾间的仙人般飘渺虚幻。 那双勾人的丹凤眼也在水汽中多了几分湿意,却让人凭白觉得他若落泪,则天下倾盆。 烫,想喝冰奶茶。 弘昭看了一眼,合上盖,仿佛他只是想闻闻茶香而已。 放下茶盏,抬眸,他要开始输出了: “方才看见剪秋姑姑手上有伤,还端了碎瓷片下去。” “莫不是皇额娘摔了茶盏?” “怎就这样巧,偏我们来了,皇额娘便动了肝火。” “是谁惹您生气了,不会是因为儿臣吧?” “难不成皇额娘不喜我们兄弟三人?” 弘历奇怪地看了自家弟弟一眼。 五弟今天这是怎么了,先是在勤政殿顶撞皇阿玛,后又在皇额娘这里说话冒进。 这是吃了火药了?谁惹他了。 第25章 甄嬛传弘昭25 宜修闻言差点挂不住笑容。 这个五阿哥看着挺聪明机灵,怎么说话做事这么鲁莽没礼貌,对她也不甚恭敬。 宜修原本因为对方容貌而有那么丁点的好感瞬间全无了。 但四阿哥此时正受皇上喜爱,却传出她这个皇后一见面就摔了茶盏的事,让皇上怎么看她。 宜修自然是咬死了不认的。 她面上依然是一副和蔼的模样:“五阿哥误会了,是剪秋失神打碎了茶盏,本宫让她收拾才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刚走进来的剪秋就听到这句话,她立刻跪了下来认错: “都怪奴婢不好,与皇后娘娘禀报三位阿哥来请安时太过高兴,这才失手摔了茶盏,却让五阿哥误会了,奴婢有错。” 宜修也笑吟吟道:“好了,你起来吧,你第一次见三位阿哥高兴也是人之常情。” “就连本宫第一次见他们都不由心生喜悦。” 她又转头对着弘昼说:“本宫是你们的嫡母,三位阿哥龙章凤姿,本宫欢喜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动什么肝火呢?” 宜修的声音慢如细雨流水,带着常年拜佛的平和。 哦?不会动肝火吗?那他还非要试试看。 弘昭看见她眼底的藏得极深的冰冷与不怀好意,勾起一抹笑: “原来如此,竟是儿臣误会了皇额娘,是儿臣多想了,还请皇额娘勿怪。” 他又将视线放在剪秋身上:“听闻剪秋姑姑跟随皇额娘多年,儿臣也没想到,她已经是皇额娘的掌事姑姑了,竟然还要和奉茶宫女一般伺候茶水。” 剪秋忍不住抬头看了五阿哥一眼,见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受伤的手上,眼中全是心疼,心头狂跳,局促地将手藏了藏。 弘昭继续悠悠道:“剪秋姑姑的指甲保养得宜,却还要做这些粗活儿,连扔个碎瓷都得亲力亲为,倒是可惜。” 哼,指甲长得能藏鹤顶红了。 “她到底是皇额娘身边的老人了,相伴的情谊难得,皇额娘怎么也不多疼疼她,莫要累着她。” 弘昭目光似是嗔怪地看了宜修一眼,又将目光落回到已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的剪秋身上。 “女儿家的手细嫩,一点小伤便是百倍的疼痛,万万伤不得,剪秋姑姑可上药了?” 这左一个剪秋姑姑右一个剪秋姑姑把在场所有人都说愣了,一个个面色古怪地看着弘昭。 弘昼:五哥,都没听你叫皇阿玛这么多次,这么关心人家,你别是……看上剪秋了吧。 弘历脸色有些发青,剪秋什么姿色,什么年纪?弟,你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 剪秋被问得有些无措,眼神一直往皇后身上瞟。 “五阿哥问你话,你看本宫做什么。” 宜修仔细打量着剪秋,那五阿哥话里话外就是在指责她居然让掌事宫女干杂活,离间她们之间的感情。 哼,她和剪秋之间的情谊又岂是他一个小儿几句话就能撬动的。 弘昭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神如镜子般安静照着剪秋,里面全然是对她的关心。 剪秋那真是恨不得抄起剪刀把自己心里那诡异得不合时宜的窃喜一剪子全断了。 可是,被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关心着,询问着……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谁会在意她一个普通的宫女呢。 哪怕她年纪已经大了,不相信情爱,甚至知道五阿哥话里有话。 但属于人类的欲望却如青苔一般缓慢滋生,悄声腐蚀着她的心脏。 弘昭自然不是喜欢剪秋,他只是好奇。 原剧情里,这个女人也是厉害,在慎刑司受尽酷刑也不肯吐露皇后半个不好。 这份刚硬,值得敬佩,嗯,建议送去抗日。 弘昭对剪秋关心,不过是随性而为,也不算辜负皇后赐的绿茶。 绿茶是什么? 不是说某人的坏话,而是“姐姐,我真为你感到不值,你这么好,他却……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姐姐~” 这是他老爸教的,他还写过一篇论文:《论男狐狸精和男绿茶的适配度对撬墙角的影响》 剪秋低着头道:“谢五阿哥关心,不过一点小伤而已,不妨事。” “奴婢本就是伺候人的,照料茶水也是奴婢的份内事,更何况皇后娘娘待奴婢极好,奴婢是自愿侍奉皇后娘娘的。” 宜修露出一个微笑道:“剪秋不过是守本分罢了,这万事万物都有其固定的位置,就如这茶盏,它便是再好也是用来喝茶的。” 皇后这话还暗指三位阿哥要安分守己。 弘昭点点头,看到皇后脸上满意的表情温声道: “皇额娘说得是,只是这世间茶盏千千万,若有一盏,独一无二,喜爱非常,怎会忍心磕着碰着半点呢,若儿臣喜欢,便是捧着供着,也是乐意的。” 不待皇后回答,他又摇摇头:“罢了,总归人和茶盏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独一无二,茶盏却是成套的,不值得儿臣收藏。” 才叹一口气,少年又扬起明媚的笑脸,对着皇后就是贴脸开大: “皇额娘是会调教人的,剪秋姑姑一看就是个贴心之人,真让儿臣羡慕,不知皇额娘可否割爱,让剪秋姑姑到儿臣身边伺候。” 此言一出,满殿的震惊比之前还盛。 弘昼一脸惊恐:不是,五哥你来真的啊。 弘历不可置信:弟,你让我感到陌生。 第一次见皇后,就讨要人家的贴身宫女,这也太炸裂了。 殿内其他宫人头埋得低低的,耳朵却竖老高。 剪秋姑姑好本事,才第一次见面,就让五阿哥对她念念不忘。 剪秋也震惊得抬起头看弘昭,眼神都恍惚了起来,甚至荒谬得怀疑她现在是不是在做什么离奇古怪的梦。 第26章 甄嬛传弘昭26 宜修整个人都愣了,事态的发展超出了她想象。 她没想到五阿哥居然胆大至此,竟然公然讨要她身边的宫女。 其实,此时让剪秋去伺候他,她也算有了最大的眼线助力。 但剪秋知道她太多秘密,她不可能舍了她。 皇后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落了下来: “剪秋是本宫的陪嫁丫鬟,从小就跟在本宫身边了。” “本宫也用惯了她,五阿哥身边若缺贴心伺候的,本宫挑几个好的给你送去就是。” 弘昭摇摇头:“谢皇额娘好意,儿臣不过是见剪秋姑姑第一面就觉得亲切,想来儿臣与剪秋姑姑有缘。” 弘历:等等,这不是我的词吗? “唉,儿臣听闻阖宫上下都称赞皇额娘宽和大度,对待阿哥公主更是视如己出,有求必应,这才斗胆一提,既然皇额娘不肯,那便罢了。” 说着,他还状似失落地低了头,看上去非常遗憾。 宜修气得想杀人,他这意思不就说她小气,宽和大度都是装出来的。 一上来就讨要她的陪嫁丫鬟,如此无礼无耻无教养,还好意思做出这副模样! 宜修真想拍案而起,指着他的脸大骂放肆! 本以为弘历是让她最难受的,没想到这个五阿哥说起话来更是气人。 弘历清咳了一声,努力找补道:“皇额娘恕罪,五弟年少不知事,不是有意冒犯皇额娘的。” 弘昼也硬着头皮解释道:“剪秋姑姑的确温婉和气,也不怪五哥喜欢,这还得是皇额娘教得好,五哥从未讨要过谁,也是想和皇额娘亲近,这才开口的,还请皇额娘息怒。” 宜修更气了,还提这个。 都劝她息怒,岂不是刚好应了五阿哥讽她小气,因为一点小事斤斤计较。 宜修闭上眼睛,扶着额头,一股疼痛宛如有人站在她身后拎着大锤敲打头部一般漫延开来,该死,头风犯了。 宜修难受地挥了挥手:“本宫身体不适,你们先退下吧。” 她例行公事般说道:“日常起居若有哪里缺的,尽管告诉本宫 。” 然后宜修就看见了弘昭又在看剪秋,头更痛了,只想让他们赶紧滚得远远的。 “娘娘,快,快去请太医。”剪秋连忙上前去扶。 三位阿哥行礼,宜修以为这仨终于要走了,又听见弘昭道: “皇额娘要保重身体啊,听闻皇额娘处理宫务殚精竭虑,吃不好睡不好,夏日酷暑又难熬,想必因此才让身体不适的,是不是啊?剪秋姑姑?” 可不是他气的,到时候不许说他们三兄弟不孝,气病国母,分明是皇后自己操劳宫务累的。 少年明亮的眼神温温柔柔和羽毛似的落在剪秋脸上,剪秋不敢看也不敢答。 宜修知道不给答案,他就不走了,于是忍着头疼装贤惠道:“本宫的确是因宫务劳累。” “哦,儿臣记下了,身为人子,定是要与皇额娘分忧的,儿臣定然转告给皇阿玛,让皇额娘不必这么辛苦。” “不过是小事,怎么能麻烦皇上!”宜修急切道,声音都大了一些,气得手都按在了茶盏上,恨不得拿起来砸他。 “一国之母抱恙,如何能是小事?” “皇额娘小心些,别碰碎了茶盏,皇额娘见到我们兄弟三人,就不由心生喜爱,怎会动了肝火砸了茶盏呢,到时还要剪秋姑姑一个伤员捡瓷片。” 剪秋忍不住瞥过去,就见弘昭一直在看着她,像深邃的星河,她心中因为五阿哥对皇后不敬而产生的怒气一下子消了。 五阿哥故意气皇后娘娘,是为了给她出气? 剪秋内心十分复杂。 “皇额娘好好休息,儿臣先告退了。” 他们走了以后,以和善着称的皇后也忍不住砸了东西。 待走到偏僻处,打发小太监们离远些,弘昭就被弘历弘昼一左一右按在廊下。 弘历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你今天怎么到处说胡话。” 其实弘昭在勤政殿给皇阿玛甩脸子的时候他就想逮着问了,但剪秋又恰好过来,他不好讲。 没想到愈演愈烈了,居然把皇后气得头风发作了。 弘昼按着五哥的左肩,怕他一转身跑了:“五哥,你今天不正常啊,还有那个剪秋,你到底怎么想的?” 五哥一直是爱玩又温和的人,怎么今天行为那么激进。 弘昭抖了抖肩膀,愣是从两个人压制下脱了身,转身靠在柱子上。 炽烈的凌霄花攀沿着廊柱垂在他身后,阳光筛过花瓣形成不规则的光圈落在弘昭身上,仿佛有数只金蝶在他身上流连。 “哪有什么啊,皇阿玛让我举鼎,我不乐意,皇后嘛,我看她不顺眼,要剪秋就是故意气她的。” 原剧情里皇后可是给弘历送了有毒的绿豆汤的。 而且她今天看见了弘历的长相,定然不会放过他。 而弘历的长相又是弘昭施法造成的,按照人类的道德标准,嗯,此事怪他,他得负责。 皇后要对付弘历,就先踏过他的尸体。 弘昭故意激怒皇后,就是想顶在前面当第一道盾。 “弘昭。”弘历严肃地叫了他的名字。 “你太放肆了,行谨则能坚其志,言谨则能崇其德,这些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第27章 甄嬛传弘昭27 “你知不知道,今天在勤政殿但凡你答错了,皇阿玛都不能轻饶了你。” “你再不喜欢皇额娘,她也是皇后,掌后宫事物,得罪她不是明智之举,一个孝字压下来,你就要被天下人口诛笔伐,你知道吗?” 弘昼扯了扯弘历的袖子,弱弱道:“四哥,五哥肯定知错了。” “六弟,你别给他求情,以往我们就是太纵着他了,等惹出大祸来,到时候就晚了。” 弘昼又扯了扯弘昭:“五哥,四哥说得也有道理,你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和皇阿玛皇额娘说话了。” 弘昼有些紧张,怕他们两个吵起来。 这次和平时打闹可不一样,四哥是真生气了。 弘历一步也不肯让地盯着弘昭,一副非要他认错保证的模样。 没想到,倚在柱子上的少年却笑了起来,阳光偏爱他三分,齐齐簇拥着他。 弘历以为他不知悔改,正要生气,就看见弘昭朝他走了过来,上翘的丹凤眼缀着玩味,竟然有几分痞气。 他越走越近,已经超过了普通的社交距离。 少年唇角勾着,好像看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事情,一点点靠近,像猫似的围着弘历嗅了嗅。 “你干什么?”弘历终是首先露了怯,伸手抵住对方嗅自己肩膀的脸。 难不成他身上有怪味儿? 弘历抬起另一手闻了闻,没有味道啊。 却见弘昭被自己抵着脸推开,突然好像脖子支撑不住脑袋一样压在他肩膀上,如猫科动物一般回旋着很细微的幅度蹭了一下,又离开。 弘历只眼睛睁大,感觉心脏都要长出毛茸茸了,我弟弟怎么这么可爱! 他假咳了两声:“多大的人了,还撒娇,被别人看去可怎么好,别想着蒙混过关,今天你必须保证往后要谨言慎行。” 弘昭终于开口了:“真是稀奇,四哥居然生气了。” 弘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对他真正生过气。 人类生气了,要哄一下。 弘昭上前抱了他一下,像母亲安慰孩子那样拍了拍他的背:“你还生气吗?” 清透如琉璃,缱绻如春风的嗓音纱幔般轻轻落下…… 听者只觉得耳朵里痒痒的,像是盛夏的凌霄花正攀着耳道生长,丝绒般的花瓣沙沙地拂过。 那好似服软一般的问询更是让人气都消了一半。 “少扯开话题。”弘历将他推开,“你到底知不知错?” 没哄好,但这难得一见的情绪出现在弘历身上,让弘昭觉得还挺有趣儿的。 对方平时跟个爱装小孩儿的小老头似的,现在看起来活泼朝气多了。 弘昭摇摇头:“不知道。” 不,不知道? 正常人一般不是说“知错了”或“我没错”吗? 不知道算怎么回事? “坏事还没发生,我怎么知道我错没错。”弘昭来了一个薛定谔的猫。 “等它发生了那还来得及吗?到时候你要我去哪里找你?宗人府吗?”弘历熄灭了一点点气焰又飙了起来。 弘昭揉了揉耳朵,提起兴致道:“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他提步走了。 “问问?你要干什么?”弘历弘昼连忙追上他,总感觉这不安分的家伙又要整活儿。 弘昭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道:“不是说我做错了吗?去问问皇阿玛他会不会关我进宗人府。” “啊???”弘昼实在不懂五哥的脑回路。 “不是,咱们就为了这点小事打扰皇阿玛?五哥你这和自首有什么两样?” 弘历也道:“是啊,你又在胡闹。” 弘昭直接跑了起来:“你说胡闹就是胡闹?这宫里不还是皇阿玛说了算。” 他在圆明园早就野惯了,读了人类的圣贤书也只是应付时代潮流而已。 他始终认同的身份还是狐狸精,不是人类,因此哪怕知道惹恼皇帝会死,也还是不怕。 …… 苏培盛才送走三位阿哥没半个时辰呢,又听到小太监来报,三位阿哥来了。 苏培盛:??? 这三位主儿怎么请安请得跟鬼打墙似的。 他一脸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小厦子恭敬地道:“是五阿哥要见皇上,但四阿哥六阿哥拦着他,不想他见。” 苏培盛点点头,哦,是五阿哥要见啊,那没事,他毫不犹豫地进了正殿:“皇上,五阿哥在外求见。” 雍正放下奏折,和苏培盛一样疑惑,这才刚走没多久,怎么又回来了? 难不成被人欺负了? “让他进来。”雍正把自己从政务里拔出来,正好休息一下,喝了一口茶提神。 弘昭走了进来,身边却小尾巴似的缀着弘历和弘昼:“儿臣参见皇阿玛。” 雍正眼一眯,略微点头,嗯了一声叫起。 不是说五阿哥求见,怎么另外两个也来了。 以前是八九不离十,现在是四五不离六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看着弘历弘昼脸色都不怎么好,便又看向弘昭。 “儿臣方才去给皇额娘请安,疑似惹怒了皇额娘,儿臣特来问皇阿玛,会不会把儿臣关入宗人府?” 弘历内心捂脸,五弟今天说话也太直白了,这都说得什么呀,他平时也不这样啊。 皇阿玛怎么可能因为这个罚他进宗人府,他倒是故意说这么夸张,巴巴的委屈告状来了。 弘昼也是吸了一大口气,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五哥胆儿比天大呢。 原以为他只是说笑,没想到真一阵风儿似的跑皇阿玛跟前来了,还一句铺垫也没有,直切正题。 勇还得是五哥你啊。 为了这么点芝麻事打扰皇阿玛批折子,皇阿玛不会生气吧。 “嗯?你说,你惹怒了…皇后?”雍正瞬间觉得这儿子比茶提神多了。 你说这个朕可就不困了。 皇后一直是温柔贤惠的,什么时候动过怒? 雍正倒是好奇,弘昭是怎么把菩萨一样的皇后惹怒的。 还有那宗人府,是谁在吓唬他的阿哥,这点小事还扯上宗人府了。 第28章 甄嬛传弘昭28 弘昼听着皇阿玛的语气不似生气,反而一股兴致盎然的模样,抬头看了一眼。 发现皇阿玛微微前倾身体,脸上还有笑,居然有种听八卦看乐子的感觉。 弘昼只觉得五哥从前说得不错,看乐子是国人的精神粮食。 但不是听说皇阿玛最是厌烦这些琐事吗? 居然有兴致看皇后娘娘的乐子? 弘昼仔细一看皇阿玛神情,那是一副冬日里泡热水澡放松又开心的表情。 皇阿玛脸上带着餍足的微笑,眼神柔和得像刚撸了两把狗,视线明晃晃得照在五哥身上。 而五哥那张脸精彩得像一篇辞藻华丽的诗文,此刻写了诗的纸张蹙弯了一道褶。 只引得人想将他抚平,想诵读他华而不实的词句,连其中寡淡的诗意都觉得是岁月静好的赠礼。 “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把她惹怒的?”雍正笑眯眯慢悠悠道,直接忽略了他最爱的纯元脸儿子都没发现。 弘昭那必定不能说他是故意气皇后的: “皇额娘说有什么缺的尽管与她说,儿臣见皇额娘身边的剪秋姑姑亲切,便向皇额娘讨要剪秋。” 雍正眼皮一跳。 皇后说有什么缺的尽管提,一看就是客气一下,结果这小子。 他直接向皇后讨要剪秋?! 雍正嘴角一抽,又想起了他抓着夏刈大半夜打知了,还送了条鱼的事情。 顿时就觉得,这种离谱的事儿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 弘昭孔武有力,却是个缺心眼的孩子,还真是有什么说什么,半点不知道伪装自己的想法,直白得可爱。 雍正心中愉悦,太优秀的人只招人嫉妒,人就是要有些不痛不痒的缺点才讨喜,弘昭现在这样就很好,这份率真是难得的。 然而实际是,爱的时候说他直白可爱,不爱的时候说他蠢笨如猪。 雍正眼下正是喜爱孩子的时候,自然半分怒气也没有, 哈哈笑了两声,指着弘昭道: “你啊你啊,剪秋是皇后的陪嫁丫鬟,她自然是不肯的啊,你还真巴巴地要啊。” 弘昭拱了拱手,还颇为委屈道:“儿臣也是听说皇额娘贤惠大气才提的,不肯便不肯罢,只是皇额娘说宫务劳累,引得她身体不适。” “儿臣见皇额娘如此难受还要伏案处理这些琐事,也跟着难受,一国之母身体抱恙,却无人帮衬,皇额娘身体柔弱,如何受得了。” 雍正闻言蹙眉,对苏培盛问了一声:“皇后头风又发作了?” 苏培盛恭声道:“听说阿哥们前脚刚走,皇后娘娘就请了太医。” “是了,儿臣刚请完安,皇额娘就不安了,儿臣生怕是自己惹怒了皇额娘,才导致她头风发作,因此儿臣内心实在惶惶。” 少年那漂亮的眼眸里流露出几分慌乱,像迷路的孩子般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就那么清凌凌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雍正心中荡起一股热流,一点儿也舍不得他彷徨无助,便伸手让他上前来。 他的五阿哥像是终于有人要的流浪猫似的走到自己身边:“皇阿玛也是知道的,儿臣从小就没有额娘。” 小猫: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离开了妈妈…… “出了这样的事情,儿臣也不知找谁倾诉,儿臣只有皇阿玛了,这才来询问……听说,犯了错的阿哥要被关进宗人府,与老鼠抢食?” 弘历:什么与老鼠抢食,我可没说过。 雍正十分享受弘昭满心依赖他的模样,也受不得他委屈害怕的模样,只想搂进怀里来安慰,但一看少年的个头,算了,有点大只。 狐狸精委屈:你看她~ 雍正心中不免对皇后生出不满,阿哥们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请太医是什么意思! 是想告诉满宫上下,她不喜三位阿哥,阿哥们不孝,气病国母吗? 多好的孩子啊,外面受委屈了还知道往家跑找阿玛撑腰 。 皇后真是愈发放肆了!蓄意打压阿哥,损坏阿哥声誉 。 宜修:我?我放肆? 若宜修知道皇上此刻心中所想,是真想摇旗呐喊请苍天,辨忠奸了。 雍正脸色微沉,拍了拍“不安”的弘昭:“胡说,皇后身子骨向来不好,头风也是旧疾了,与你有什么关系。” “苏培盛,去告诉皇后,既然她身体不适,就好好养着,后宫事宜不必她操劳了,宫务就交由……” 雍正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人选。 可也没什么合适的人选。 然后他又看见了弘昭一副“真的吗,真的不是我的错吗?”的表情。 雍正心里一酸,明明是皇后身体不争气旧疾发作,还惹得弘昭担惊受怕,而他甚至还怀疑是自己的问题。 只有没得到过父母关爱的孩子才会这般将一切过错怪罪在自己身上。 雍正又想起四阿哥五阿哥孤苦伶仃,没有额娘照拂。 像草原上没有母狼庇护的小狼,眼巴巴地看着苍茫大地,无依无靠,跌跌撞撞地长大,好不容易才找到狼王,有了庇护,又被狼群里的其他狼欺负。 想起一月份见到弘昭时,穿得灰扑扑跟把扫帚似的,连太监都不如。 大冬天的只着一件单衣,可见是以前在朕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天大的苦。 雍正心一疼,更愧疚了,是他亏欠这三个孩子。 哼,皇后向来爱装贤惠,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定是她欺负了小五。 于是,他开口道:“宫务就交由华妃,敬嫔,沈贵人一同打理。” 弘历抬起头,啊?皇阿玛就这么信了?还革了皇后的掌宫之权? 他忍不住抬头看去,就见自家弟弟对他单眨了一下左眼,唇边全是得逞的笑意,一副惑主邀宠的样子。 弘历看得心头一跳,又垂下头,这小子…… “这下皇额娘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了,儿臣也放心了,还得是皇阿玛会心疼人。” 弘昭这话听得弘昼差点憋不住笑,五哥也真是的,若是让皇后听见了,不得气晕过去。 雍正觉得弘昭是个实诚孩子,肯定不是在故意嘲讽别人的,于是拍了拍他的手,又安慰道:“嗯,你也别往心里去。” 话音一转,眼神也凌厉了起来:“是谁告诉你阿哥犯错就要关进宗人府的?” 还和老鼠抢食,这不就是故意恐吓他的阿哥吗? 他还这么小,又缺心眼,一看就是真信了。 弘历头埋得更低了:…… “是儿臣听几个宫人闲聊时讲的,原来不是这样吗?” 弘昭自然不能说是弘历说的,他走到一边替他磨墨,这副乖巧亲近的模样让雍正心里一软。 “自然不是,你是朕的儿子,朕哪里舍得那样对你,苏培盛,传令下去,再有宫人敢胡言乱语,重打十板。” 苏培盛连忙应是。 “宫人惯爱嚼舌根 ,以讹传讹,你信朕还是信他们?”雍正像哄小孩似的哄着他,居然有些父亲样子了。 “儿臣自然是信皇阿玛的,只是宫人闲聊不过人之常情,如此重罚,倒叫他们嘴上干净,心却脏了。” 雍正微微前倾的身体回正,从容不迫,但帝王威视却如侵入宁古塔的北方寒流似的涤荡全场: “你就是太心软了,下人都能枉议主子的事,岂不更加助长了目无尊卑的风气,这也算肃清宫纪。” “皇阿玛说得也是,儿臣从前竟未察觉,还以为这般是常态。”弘昭拱了拱手,又恍然大悟般说道。 “想来宫人都感恩皇额娘宽厚,便是因为皇额娘念佛心软,多有体恤的缘故,后宫事物繁杂,皇额娘呕心沥血,真是如皇阿玛一样辛苦。” 雍正一听就不对味儿,后宫能有多大,管理后宫怎么可能比管理一个国家辛苦。 哼,分明是皇后无能! 也不知道她每天在操劳什么,还把自己累到头风发作,结果连后宫都管不好,连宫人都约束不住! 又一把软刀子扎在宜修身上。 “皇后既然要休养,你们以后就不必常去请安叨扰了。”免得皇后把他的阿哥教得优柔寡断。 “皇额娘身体抱恙,怕是病中烦闷,儿臣怎能不去?” 不去怎么气人,她不想见自己,自己偏偏在她眼前晃,而且皇后可不敢在自己宫里对他动手,免得惹一身疑。 弘昭磨了两下墨又不耐烦了,把墨条一放,自来熟地抽了旁边苏培盛的拂尘擦手。 第29章 甄嬛传弘昭29 “五阿哥用这个吧。”苏培盛惊得诶了一声,连忙从衣袖里抽出手绢给他,看着黑了一块的拂尘哭笑不得。 弘昭对着他笑了一下,擦着手,眼眸却一直放在苏培盛身上,晶晶亮的。 弘历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没憋好气儿,连忙上前打断道: “五弟说得是,给皇额娘请安,也是儿臣应尽的孝道。” 雍正这才想起自己把另外两个儿子给忘了: “罢了,你们都是有孝心的,随你们吧,日常有什么不好的,尽管和朕说,不要憋在心里受了委屈。” 弘历微笑着挪到自家弟弟身边,不动声色地抽掉了他手里的帕子,知道他到时就是要帕子一撂,又开始乱叭叭了。 弘昭奇怪地看着他,眼底还露几分疑惑,他擦得好好的,抽他手帕干嘛。 他左右看了看,若无其事地捡起弘历的辫子擦手,反正都是黑的,看不出来。 然后就收到了来自弘历和弘昼两人的目光凝视。 弘昭讪讪地松了手。 弘历:四哥求你了,别再整幺蛾子了。 弘昼:算我老六求你了,五哥,咱快走吧。 弘昭眼神愈发亮了,梅开二度:“真没想到,苏公公身为男子,居然还随身带着手帕,真是细心极了。” 苏培盛听到他称自己为男子,把自己当男人看,而不是阉人,还愣了一下,眼眶微湿,随后便是满脸的笑: “五阿哥的称赞,奴才实在当不起啊,伺候主子细心本就是奴才的本分。” 多么熟悉的对话,弘昼心里一个咯噔,不是啊,你又来啊,真是嫌自己命长啊五哥。 他也连忙上前打断道:“苏公公是伺候皇阿玛的,自然是旁人比不过的。” 弘昼扯了扯弘昭的袍子,五哥,求你了,别说啦,那可是伺候皇阿玛的御前总管啊啊啊。 弟弟给你当马骑都没事儿,求你快打消那个念头。 弘历也是恨不得抓住弘昭的肩膀摇晃,把他心里那大逆不道的想法全都甩出去。 为此还回过头来,使眼色使得眼睛都抽了。 雍正看不见他的表情,苏培盛却是看见了,还疑惑这四阿哥怎么突然这样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后就听见耳边惊雷: “六弟说得不错,伺候过皇阿玛的人自然是不同的,儿臣喜欢得紧,不知皇阿玛可否将苏公公赐给儿臣。” 苏培盛瞬间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我滴个亲额娘诶,小祖宗!讨要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剪秋不成,又来嚯嚯皇上了?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弘昼:啊啊啊,死嘴,快闭上吧!求你了,五哥,弟弟都要被你吓死了。 弘历也想尖叫:谁来把我弟打昏带走。 他连忙扯着弘昭跪了下来,训斥道:“五弟怎么还到皇阿玛跟前开起玩笑了,还不快给皇阿玛请罪。” 弘昼也跟着一起跪下,大脑极速运转,想着怎么给五哥求情,这一天放三炮,怎么有种活不起就不活了的感觉。 弘昭抬着脸看向雍正,那双眼睛里的促狭全落在对方眼里。 雍正刚刚听他说话就觉得不妙,坏了,这小子冲朕来了。 他原本还有些生气,苏培盛可是从小伺候他的,居然还有人敢觊觎他,那岂不就是觊觎他的东西,这怎么能忍。 但看见少年那满眼的好奇期待与狡黠,怒气才慢慢消了,就知道这小子是真逗到自己头上来了。 这还真是新奇的体验,头次有人敢逗弄他。 这孩子,到底像谁了,这般调皮,像只刚出窝的小狐狸似的。 雍正便佯装震怒,想看看这捣蛋孩子该怎么办,于是训斥的声音响彻大殿:“大胆!” “求皇阿玛息怒!” “皇上息怒啊。”殿内宫人皆跪下,头磕了下来。 弘昭能怕他吗?那必是不怕的。 因此在众人皆把头埋在地上的时候,他抬着头。 眉心一点朱砂痣瑰丽绝殊,灵动非凡,就这么自然地挺直着腰板如寻常人家里的小儿耍赖般,将脸搁在御案上,还压着一叠折子。 少年如花瓣般柔软的唇,露出一个天神都为之驻足的笑,六宫粉黛无一人能比得过他的好容色。 却不显得姑娘家那般柔媚,他的美不会模糊他的性别。 只是雍正脑海里搜罗来搜罗去,不是“半含笑出樱桃绽”,就是“云想衣裳花想容”,全是形容女子的,折了他属于男子气概的一面。 怎么会有男子美成这样,真是天仙下了凡尘。 皇后也真是小气,竟然能对着这张脸动气,不就是讨要个奴才嘛,孩子还小,那么激动做什么。 此刻的他全然忘了自己刚刚也动怒了来着。 雍正一时找不到什么诗句能形容,有感而发,脑海里迸出灵感: 神骨空绝世,桀眸射流光,翰笔三百诏,纵横古今无。 弘昭伸出手,雍正下意识就抬手去接了。 嗯?朕不对劲。 雍正又板起个脸,手一翻放在折子上。 然后就被这胆大包天的小子取下了他的翡翠扳指,拿在手中把玩。 少年眉稍一挑,上翘的丹凤眼孵化着赤裸裸的“我就大胆,你待如何?”的意味。 就是不讲理,又坏又骄,还有些耍流氓似的无赖,洋洋得意,朝气蓬勃,却叫人舍不得罚他,甚至想挠挠下巴。 雍正哼笑了一声,终是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又克制地推开,故意沉着脸骂道:“你这顽皮混账!什么都敢要啊。“ 弘昭就是知道,只要不问他要皇位,这老登根本气不死。 但被人推开不爽,拉过皇帝有些粗糙的手,然后跟盖章似的用脸压着他:“儿臣不管,儿臣要。” 众人皆低着头,看不到二人的动作。 弘昭此话一出,弘昼只感觉五哥这是在坟头上蹦哒啊,惊得不轻,连忙道:“请皇阿玛息怒,五哥只是,只是一时口误。” 弘历心都要停跳了,脸都急红温了:“五弟顽劣,是儿臣没有教好弟弟,还请皇阿玛要罚就罚儿臣吧!” 雍正看着弘昭这样一副不给就用脸拽着你不许走的放赖模样,终是卸去了伪装。 他无奈地摇摇头,手微微用力颠金元宝似的颠了颠那张脸,笑道: “你这泼皮,平日里就是这样对你哥哥弟弟耍无赖的?让他们都护着你?嗯?” “好了,都起吧。” 所有人都被这出喜怒无常搞懵了,刚刚不还生了大气吗?怎么突然又高兴了? 弘历弘昼错愕不已,皇阿玛这语气听着不像怪罪,反而像是宠溺。 不是,这都不生气,难不成他真是个好阿玛? 苏培盛也心中震惊,原本以为皇上必然是最宠爱深肖纯元皇后的四阿哥的,没想到这才一天,就对五阿哥更喜欢了。 五阿哥提出这样的要求,居然都没真正生气。 “五弟年幼,性子跳脱些,还请皇阿玛勿怪。”弘历又开脱了一句。 雍正笑着指他:“依朕看,就是你惯出来的,什么年幼,你与他同天出生,他是半点不如你懂事,连小六,都比他这个做哥哥的稳重。” 弘历弘昼只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 “苏培盛,既然五阿哥向朕要了你,你可愿意?” 苏培盛哪敢呐,这才刚站起来又诚惶诚恐地拜下去: “奴才谢五阿哥厚爱,只是奴才伺候皇上多年,满心满眼可都是皇上啊,要奴才离了您,那不是剜奴才的心肝儿嘛。” “奴才不愿意,奴才对皇上的忠心是日月可鉴呐,求皇上怜爱,不要舍了奴才啊! 说着还老泪纵横地抹起了眼泪,那叫一个感天地泣鬼神。 苏妃,你说起“情话”来,谁能比得过。 雍正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瞧你,朕也没说答应。” 然后他抽了抽自己被弘昭压住的手,嘿,抽不动,这破孩子劲儿真大。 雍正眼皮一跳:“你可听见了,不是朕不给你,是他不愿意,你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这话听得一众人更惊讶了,皇上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莫不是苏培盛一口说好,他还真舍出去不成? 其实,雍正只是清楚地知道,弘昭要苏培盛不过是故意捉弄他。 苏培盛也不可能御前总管不做,自降身份去照顾光头阿哥,才表现得这么大度。 弘昭抬起下巴放过他的手,站起身来走向苏培盛。 雍正收回了手,见他的脸上还有压自己时留下的浅浅指痕,竟然还有些不舍。 少年的阴影投下来,苏培盛心里紧张不已,又忙道:“还请五阿哥成全老奴一番忠心啊。” “苏公公的忠心,我就是在圆明园外都听到了,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罢了。”弘昭直接单手将跪着的苏培盛提了起来。 弘历弘昼齐齐松下一口气。 苏培盛也连忙换上笑脸,高高兴兴道:“谢五阿哥成全,谢皇上垂爱!” 他这才敢抬头,就看见了五阿哥眼中未消退的打趣。 唉哟,小祖宗诶,这是故意拿他寻开心呢。 又看向皇上,见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一副待会儿能吃两碗饭的乐子样儿,又是一抖,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唉,皇上您怎么也跟着他捉弄人啊。 第30章 甄嬛传弘昭30 “好了,朕也要批折子了,你们读书去吧,再不走,朕这勤政殿的瓦片石板都要被你小子讨走了。” 从正殿出来,一路找过来的三个小太监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弘昭一身轻松,弘历弘昼则沉默了。 张开嘴想数落,又怕这家伙再折回去说些不知轻重的话。 弘历叹了一口气,自家弟弟连在皇阿玛面前都敢放肆,还有什么他不敢的。 “五弟,下次不可莽撞了,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未来要吃亏的……嗯?你手里的扳指哪儿来的?” 他上前就看见弘昭单手抛着一个玉扳指玩,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哦,这个啊,皇阿玛送我的。”弘昭随意道。 不是,刚才我们三个也在啊,皇阿玛什么时候赏过你扳指了。 弘昼看了看,一语道破:“该不会是五哥你自己拿的吧。” “差不多吧,皇阿玛没拒绝,那不就是送我了?” 弘历一梗,他真想缓缓。 不是,到底谁能管管他啊。 “四哥,你喜欢?那送你了。”弘昭直接抬起他的手套他拇指上,“就是有点大。” 弘历一怔,自己不过是多看了几眼,五弟就直接送给他,五弟对他这么好,自己却和他置气,真是不该。 五弟生性如此,纵然祸从口出,但自己既然说了要一辈子护着他,又怎么能逼迫他整日伪装得谨小慎微呢。 或许他不是在帮他长进,而是在亲手折断他漂亮的羽毛。 罢了,五弟虽然爱玩笑,但也不蠢,想必今日都是把握着度的,否则怎么一连得罪了皇阿玛皇额娘,却一点儿事没有,反而得了赏呢。 是自己着相了。 弘历侧眸看着自家弟弟明媚恣肆的神采,原先紧绷的肩膀都放松得沉了下来,摘了那枚扳指放弘昭手里: “既然皇阿玛给你了,就是你的,可要收好了。” 弘昭的手总是停不下来,每次走在路上,不是摘叶就是采花,现在手里盘着翡翠扳指,倒是消停了。 “四哥,六弟,我们回去做冰奶茶喝吧。” 好,也就消停一秒。 “可皇阿玛让我们去朗吟阁读书啊。”弘昼老老实实道。 “皇阿玛是让我们读书没错,可也没说一整天都读啊,况且这读书自然口渴,口渴是不是要喝水?冰奶茶和读书也不冲突啊。” 弘昼立刻点头,五哥干啥他干啥:“嗯,五哥说得也有道理。” 弘昭知道对有些人就不要问好不好,六弟向来他说什么就做什么,但对四哥,直接给选择: “茉香奶绿还是多肉葡萄?” 他们以前就做过了,这是弘历喜欢的口味。 圆明园里有许多果树,清人认为紫色尊贵,因此园子里便种了葡萄和紫藤。 他们三个以前在份例都被克扣五成的情况下才能采用到新鲜的葡萄。 牛,圆明园也有,因为以前游牧民族出身,是喝惯了咸奶茶的,因此养着牛,方便随时取用新鲜牛乳。 茶,更是不必说了,虽然不是什么顶级好茶。 弘历叹了一口气,算了,反正皇阿玛看起来挺喜欢他们哥仨的,也不必那么兢兢业业:“……葡萄” 弘昭见他们都同意了,抓起弘历还有些踌躇的手掌,击了一下:“别又反悔了,我们击掌为盟过的。” 弘历看着自己被弟弟抓着晃的手掌,无奈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个奶茶罐子。” “六弟想喝什么?”弘昭见解决了他,又问向弘昼。 “可以都要吗?”弘昼眨眨眼,他有点选择困难症。 弘昭捏了捏他有些婴儿肥的脸,挑眉看向弘历,眼中戏谑:“不错,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们大人全部都要。” 刚刚就二选一了的弘历:“……幼稚。” 他不理会二人的哄笑,有条不紊地对小东子吩咐道: “葡萄院在九州清晏,那是皇阿玛的寝殿,我们现在进不去,摘不了最新鲜的,小东子你直接去南果房拿葡萄,还有什么时令水果都拿些,都挑新鲜的。” 现在太早了,南果房估计还没送新鲜水果来,正好去取。 而且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被皇阿玛看重,那些奴才不会为难。 “小旭子小宁子你们俩去牺牲所取牛乳,要两桶,天热这东西放不得,一定让他们现挤。” 牺牲所是饲养动物的地方。 小太监们得了令,嗻了一声往不同方向去了。 “四哥,要那么多牛乳做什么?”弘昭回过头问道,这两桶他们三个人一天也喝不完那么多啊。 弘历当着自己人的面,说话也很直接,目的大喇喇摆着: “自然是给皇阿玛和各宫娘娘都送去些,彰显我们仨孝顺啊。” “哦?那他们喝出病来了说我们下毒怎么办?”弘昭一针见血地问道。 弘历弘昼目前都是没见过宫斗手段的小白花:“怎么会?” “怎么不会,万一哪位娘娘们之间有恩怨,这奶茶又多人接手,指不定就被谁的人下了毒,最后赖我们身上。” 弘昼像个应声虫似的脱口而出:“五哥说得有理。” 弘历想了想道:“那就只送给皇阿玛皇额娘和耿娘娘吧,他们身边的人是不敢做手脚的,耿娘娘那边我们亲自去送。” “还有沈贵人和莞贵人,旁人也就罢了,只是她们常给我们送点心来,总好有些回礼才是。”弘昼细心地补充道。 “六弟说得有理,只是皇后在病中,哪里能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别冲了药效。” 弘昭环着胸走在前面,他辫子上缀着的红流苏串子一甩一甩的,仿佛也在不满似的。 弘历弘昼明白他这是故意不给皇后的,也不知皇后到底哪里惹他了。 但弘历面上答应了:“好,耿娘娘住得近,路也是顺的,出去就能送到,其他的我们兵分三路亲自去送,便少些波折,免得有人做手脚。” 弘昭弘昼都很赞同。 就是去朗吟阁读书,他们原也是要回来取笔墨纸砚的,这会儿三个人来到弘历弘昭住着的曲院荷风。 一边玩着抽签背书的游戏,一边等着奶茶。 背了五轮,小东子他们才拿东西回来了,嬷嬷们做习惯了,手脚也快。 弘昭很快喝上了夏天的第十杯冰奶茶,舀了一口芋头木薯粉做的芋圆,心满意足得眯起眼。 他若是有狐狸尾巴,这会儿都要扭成逗猫棒了。 他真想念在现代奶茶烧烤热炕头的滋味儿,像他这样的三好狐狸精,怎么可能对社会造成危害嘛。 …… 三位阿哥说笑了一会儿,便先去了耿娘娘那里。 弘昭又兑换了一颗百毒不侵丹,殷勤地给她端奶茶碗,遮掩着人放了进去,又亲眼见她吃了才放心。 假如皇后把心思打到弘昼身上,必定要铲除了耿嫔,但弘昭不想让弘昼没了母亲。 接下来,他们约定好,弘昼去皇阿玛处,弘历去莞贵人处,弘昭去沈贵人处,送完三人就在朗吟阁汇合。 弘历私觉不妥,见弟弟走后,又偷偷摸摸遣了小太监给皇后那也送一份。 这送不送的是他们的态度,皇额娘喝不喝可就不管了,不能落人口舌。 至于下毒,有人会对中宫皇后下毒吗? 你说皇后自己下毒害自己来栽赃? 在弘历的视角里,这完全是没必要的事,皇后本就无子,陷害阿哥对她有什么好处。 先不说他们在圆明园里长大,从哪里弄来毒药。 再者就算皇阿玛因此罚了他们,日后也少不得反复疑心皇后。 不过,他猜得没错,皇后向来爱惜羽毛,不会以身入局,而是在背后使阴招,还让人找不出痕迹是她做的。 她此刻正被头风发作折磨着,又听见苏公公传话宫权被卸,头更痛了,没精力对付他们。 听到四阿哥送什么奶茶来,直接让剪秋倒了。 …… 弘昭正往闲月阁去,中途却遇见了一得意张扬,明艳动人的妃嫔。 第31章 甄嬛传弘昭31 此时,两路人刚好堵在小桥上。 她满头珠翠,雍容华贵,像一卷满绣繁花还宝石连坠的名贵锦缎。 馀霞散绮,明河翻雪。 这句本是形容七夕节之日的天空盛景。 但盛景已在眼前人身上。 馀霞是她容貌的赞冕,明河是她灵魂的先遣。 弘昭一愣,妈呀,华妃这股气质调调真的有点像他妈妈。 年世兰得知皇上竟然削了皇后那老妇的宫权,又让她协理六宫,还以为皇上已经气消了。 此时她心情好极了,正扶着颂芝的手摇曳着丰腴的身姿,睨着眼笑,远远看见有人朝这边走来。 走近一看,凤眸瞬间睁圆了,丹唇微启,整个人像定住了一样,只有点翠凤鸟口中坠着的珍珠还在摇晃她的先前的步态。 身后的一众宫人也都眼神发直。 只见与他们一桥相遇的少年青衫袖月,身姿傲然,仿若群青间乱入的春风。 白肤上的一点朱砂痣,如天地间第一抹红,深刻,神秘。 少年眼皮微抬,潋滟的目光像秦始皇的照骨镜般让众人一瞬间紧张起来。 既怕他看出自己对他心怀隐秘心思而生怒,又怕他看自己如看常人般沦为平庸。 色欲不是情欲,要情感上爱他,身体上欲他,才是狐狸精要的情气。 哪怕有些宫女已经羞红了脸,弘昭也没有找到情气。 “儿臣五阿哥弘昭给华妃娘娘请安。” 还没等他单膝触地,就传来急切的女声:“快起来吧,不必多礼。” 嚣张跋扈如华妃,此时看见弘昭竟然有了几分不自然。 她最喜爱华美奢丽之物,如今看见这五阿哥,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翊坤宫已经是金碧辉煌了,但跟眼前少年一比,竟然全失了光华。 年世兰真想叫哥哥把五阿哥打昏了送到翊坤宫当摆件。 她脑海里全是“买他买他”,甚至思忖银两够不够用。 直到弘昭行礼的清悦嗓音传来,才让她理智回笼,有些掩饰地眸光流转,扶了扶发鬓。 她仔细打量着,虽然五阿哥穿什么都好看,但她总觉得还是红色更配他。 宫人们也回过神来,有的自惭形秽低着头,有的窥视宝物般偷看。 这满宫最明艳夺目的两人凑在一块,愣像是两束光把这雅致的湖景都照亮了。 树不是树,是海底的珊瑚。 花不是花,是缤纷的玛瑙。 水不是水,是流动的白银。 万事万物仿佛都变得贵重了起来。 好似大清所有的瑰宝都汇聚到了一处。 弘昭侧开身示意让她先过,并未多言,突然乖了起来。 年世兰不急不慢地走着,路过他时却停了下来,凤眸一挑,然后又是一笑,声音和缓舒和,竟有些哄骗意味: “五阿哥性子安静,一看就是个乖巧孩子,有空多来本宫的清凉殿坐坐。“ 一旁提着食盒的小旭子:性子安静?乖巧?谁?我家主子吗? 弘昭自己都笑了,又把第一次见他的众人看呆了: “华妃娘娘勿怪,儿臣第一次见娘娘便被您的绝代气度惊住了,这才木讷呆板了些,让您误会。” 华妃飞快眨了几下眼睛掩饰失态,感觉少年漫不经心的笑声夹着雪般清爽,又像含着牡丹般勾惹。 “儿臣性子非但不安静,还闹得慌,唯恐扰了娘娘清静。” 华妃侧眸,倒没有什么尴尬情绪,语气一如既往的起伏晃荡,像坐在轿撵上一样: “你这若是木讷呆板,那其他人岂不都蠢笨痴傻了,被本宫气度惊住?这么说来,你怕本宫?” 她最后一句语气里全是不满,心里却很忐忑,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本宫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五阿哥没有额娘,倘若本宫去求了皇上,把五阿哥给她养,他就是不愿意也得乖乖地去翊坤宫给本宫请安。 一想到每天都能看见这张脸,华妃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弘昭不知道她想把自己当摆件的霸道心思:“怕?洪水猛兽儿臣都不怕,又怎会怕仪态万千的华妃娘娘?” “儿臣之惊,乃是惊叹,惊艳,只是自觉儿臣这等俗人不该惊扰了娘娘兴致,这才静默了些。” 年世兰被他夸得轻轻哼笑了一声,略微扶了扶发鬓,打趣道: “五阿哥这嘴跟抹了蜜儿似的,也不知以后便宜了哪家的女儿做你的福晋,不得被你这蜜嘴儿甜得愈发丰腴了。” 只见少年耳尖略微红了:“华妃娘娘说笑了,儿臣还小,这是哪里的话。” 年世兰这才意识到刚才那话的不妥之处,有些懊悔:“好了,不提那个,你今年多大了,十六了吗?” 华妃以前从未关注过圆明园的三位阿哥,自然也记不住他们多少岁了,只看样貌猜的。 “看来儿臣的模样瞧着显老,儿臣再过几月就满十三了。” 年世兰一共说了五句话,就错了三句,此时还有些不信:“你,十三?” “正是。” 现在十三岁的孩子都长这么高了,这圆明园给阿哥们吃什么了?长这么结实? 想起自己刚才还说了荤话,连华妃都不由心底念了几声罪过,却强撑着找补道: “本宫不是说你显老,本宫是说…你身体好,瞧着都和三阿哥差不多了……” “华妃娘娘的意思儿臣明白,常有人猜错惊讶的,儿臣都习惯了,只要不说像六十岁的,儿臣都当他是没有恶意的。” 这话逗得年世兰笑了起来,像一朵被风吹动的芍药:“你倒好性,若有人敢说本宫像六十岁,本宫便要撕了他的嘴。” 弘昭摇摇头,不赞同道:“那便是他眼拙,和嘴有什么关系,娘娘倒不如洗洗他的眼睛。” 年世兰没有深究那话语里的态度,下意识就想说“那就挖了他的眼睛”。 但看见少年微微蹙起的眉,心也跟着一紧,立刻就收敛了: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不过,本宫不信有这等蠢人。” “儿臣也不信,华妃娘娘风华正茂,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万没有胡言的。” 华妃喜欢和他说话,会夸人,长得还赏心悦目,她随口问道:“你们提着食盒,这是要去往何处?” 弘昭自然不能说实话,否则岂不是在给沈眉庄招恨: “儿臣这是奉皇阿玛之命要去朗吟阁读书呢,带了些糕点茶饮而已,不知华妃娘娘去往何处?” 他只想揭开这个话题,便将话头引出去。 年世兰满面红光道:“本宫要去给皇上送糕点。” 巧了,糕点刚好配冰奶茶,不过这华妃貌似太闲了,她除了讨好皇上和对付嫔妃就没有别的事做吗? 弘昭突然想起来了,他给华妃找点事儿做,她就没空想着害人了吧,于是唠家常般提到: “原来如此,皇阿玛昨日看我们兄弟三人跑马还夸了的,听闻年大将军骁勇善战,不知华妃娘娘可会骑马?” 说起这个,年世兰的精神气儿都燃烧起来了,整个人神采奕奕,好似在发光一样: “那是当然,本宫马术了得,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就夸过的……” 她想起了从前在王府和皇上一起策马打猎的美好时光,一瞬间明白了五阿哥话里的意思,悟了。 对啊,她会骑马,只要在皇上面前表演马术,皇上一定会想起她的好! 只是她许久不骑了,还得练练才行。 想到此处,她就更想见到皇上了:“既然皇上让你读书,你就快去吧,本宫先走了。” …… 弘昭见她脚步急切地离开,勾了勾唇,也继续往闲月阁而去,正巧看到院子里站了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太医。 第32章 甄嬛传弘昭32喝奶茶 刘畚双手拘谨地握着,背也微微躬着,低着头一副怯懦的模样等在院中。 弘昭停下脚步,茯苓是圆明园的宫女,又是在外间伺候的,一眼就认出了他,连忙欢喜地上前来行礼: “奴婢参见五阿哥。” “嗯,起来吧。”弘昭本是想送到了给宫女就走,但一见是茯苓,就犹豫了。 一旁的刘畚一听茯苓的声音,一时紧张,连忙转过身来,也没敢看,立刻左手成拳扎地,单膝下跪行礼道: “奴才给五阿哥请安。” 奴才? 弘昭眉梢一挑,一见那两撇山羊胡就知道他是谁了。 正巧来看沈眉庄的甄嬛听见有太医来诊平安脉,从屋里走出来,就瞧见了一身青衣的弘昭。 她眼神瞬间亮了,脸上也有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欣喜:“五阿哥?” 她快走两步上前后才慢下来。 今天跟她来的是流朱,她昨天就听浣碧说五阿哥惊为天人,还好奇着呢,今天就见着了。 流朱也是惊艳了一下,发觉自家小主已经走上去了,连忙低下头快步追上去,行了一礼。 弘昭转头过来,正要行礼被甄嬛拦下:“不必多礼,五阿哥怎么在此?” “儿臣感念沈娘娘多有照顾,特地带了些奶茶碗来回礼。” “说来正巧,四哥正去往碧桐书院给莞娘娘送呢,却不想莞娘娘竟在闲月阁,刚好错过。” 屋里的沈眉庄听见了声音,走到门口,招呼道:“五阿哥来了,外面好大的日头,你们站着做什么,快进来。” 甄嬛刚说了不打搅,可是又看见五阿哥来了,想和他说说话。 就在她不知走还是不走时,听到清悦的嗓音道: “既然莞娘娘赶巧了,正好儿臣带得多,不如与沈娘娘一起品尝了奶茶碗再走也不迟啊。” 甄嬛一喜,立刻应了:“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她又转头对沈眉庄调侃道:“眉姐姐可嫌我吃了你的?” 沈眉庄嗔了她一眼,少了几分端庄,多了些生动活泼,正是少女之态,她轻轻甩了一下手帕道: “快快进来,我还能少了你一口不成?” 她将两人迎了进来。 已经等了一会儿的刘畚:…… 唉,钱难赚屎难吃,干完这票他就远走高飞。 “莞娘娘之前还说羡慕我们兄弟三人感情,儿臣瞧着,沈娘娘与莞娘娘也是情同姐妹的。” 沈眉庄高兴地先回了:“我与嬛儿是自幼的交情,不是亲姐妹,也胜似亲姐妹了。” “眉姐姐这话我可当真的。”甄嬛握了握她的手,眼神真挚,还有几分与姐姐撒娇的亲昵。 “那并蒂莲,也是极衬两位娘娘相交情谊的。”弘昭微微一笑,进入客室。 甄嬛不知赠莲之事,只以为他是单纯用并蒂莲比喻她们的感情,娇俏道: “那我可要与眉姐姐各绣一方并蒂莲花样的帕子互相戴着。” 沈眉庄抿唇打趣:“若不是五阿哥才提起,我倒还以为你提前得知了,故意讨我的绣品来了,我正绣着并蒂莲呢。” 昨日她鬼使神差地画起了并蒂莲图案,每一落笔就想起莲叶,红白鲤鱼,小船,和回眸一笑的少年。 仿若一幅深深绣在她脑海里的画卷一般,一看到相关事物就想起他来。 或许,只是昨日阳光正好…… “这不就巧了,那我也回去绣一方,到时我们换着戴。”甄嬛此刻是明媚娇艳的,聪明又讨喜。 弘昭觉得她不变成钮祜禄·甄嬛也挺好。 沈眉庄却犹豫了一下才笑道:“可是你说的,不要犯了懒,我问了你来,又没有。” 她下意识居然是不想给嬛儿,那是,那是弘昭亲自采的并蒂莲啊。 她有些懊悔,怎么就把花留在勤政殿了呢,她当时应该抱回来的 “眉姐姐惯取笑我。”室内一片和谐,她们都没有发觉,弘昭来了以后她们非但不觉得拘谨,反而心情更好了。 当着才见过两次面的弘昭眼前,也如寻常手帕交一般玩笑起来。 这时小旭子打开食盒,将一盏一盏素色的小碗端了出来,还有一壶冰块,一叠白糖是单独放的。 “夏日奶茶加冰,儿臣尝着很是清凉畅快。” “但听说,女儿家不宜多食冰,便单独盛了,可自行加冰,若娘娘们身体不适,便直接用常温的即可。” “五阿哥真是细心。”沈眉庄没看奶茶碗,一直看着俊朗秀逸的少年,听着他潺潺若桃浪春水的嗓音,觉得心都热了起来。 “儿臣细心是有一点儿但不多,这不,竟不知沈娘娘喜欢几分甜度,只全做了微甜,若娘娘不适口,可自行再加些白糖。” 清代的糖业生产技术已经很成熟了,那一叠糖粒如雪花一般洁白。 “甜奶茶?”沈眉庄讶异道。 宫中也是吃奶茶的,但都是咸的。 “不错,儿臣觉得奶茶还是甜的好喝些,这是桃之夭夭。” 弘昭介绍起来。 甄嬛看过去,只见白碗中是浅粉色混乳白牛奶的糖水。 用桃肉切成五瓣桃花状放在中间,还洒上了一看就是春日收集的干桃花瓣儿。 “桃花照水香雪霓,欲点乳茶回白漪,好精致的奶茶。” 仙气的配色和摆盘瞬间俘虏了甄嬛的心,随口便吟出了诗。 “我从前觉得咸奶茶厚重,没成想这里竟然是加了水果的,看着新鲜还清爽,桃之夭夭,真是风雅极了。”甄嬛真心夸赞道。 沈眉庄微微点头,笑着应和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食物美,寓意也美,那碗又叫什么?” 她看着那碗紫色的,看着平平无奇,只中间点了一片新鲜薄荷叶。 弘昭见甄嬛连诗都做出来了,倒不好直接说多肉葡萄,坏了此时雅致,张口便道:“紫气东来。” 他右手呈介绍状虚抬了旁边一碗点缀着莲花瓣的奶茶:“这是出水芙蓉,还有一品……” 沈眉庄见剩下那碗也是粉色,但比桃之夭夭颜色更浓一些,只是中心点缀是茉莉花:“难不成是茉莉夭夭?” 她眼中含笑,偏凤钗上的珠串很轻微地晃了一下,就像她,小小的顽皮了一下。 这种端庄优雅,一本正经的世家大小姐私下里才显露出来鲜活,这种反差更是可爱。 弘昭被她的故意玩笑话逗乐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沈眉庄又被惊艳了,眼神如折断的藕一般丝连着他。 甄嬛瞧见了,心里一惊,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手搭在她手背上让她回神,笑着承趣道: “头次听说茉莉夭夭的,那要我说啊,还有出水茉莉,香魂东来呢。” 香魂是茉莉的别名。 沈眉庄回来神,却不敢再看弘昭了,耳朵也红了,故意转移注意力般看着那碗粉茉莉花的: “你快说,这碗叫什么?” 第33章 甄嬛传弘昭33西子扫雪,甄嬛的念想 “西子扫雪。”那是西瓜茉莉冰奶。 甄嬛闻到了西瓜清甜的香气:“是个好名字,只是西施乃浙江人,后又去了姑苏,怕是终其一生也未曾见过雪。” 弘昭只看着她,声线平和道:“浪花似雪。” 甄嬛一怔,突然有些伤怀了起来。 看到那碗颜色宛如牡丹名品[赵粉]一般的奶茶,心中浮现出: 红颜薄命浪花埋,香魂尤锁冰湖白。 传闻西施为越国献身,委身吴王夫差二十年,传递国秘,最终越国战胜吴国。 西施作为大功臣却被装入皮袋,沉湖溺死。 因美貌投身报国,也因美貌被猜忌质疑。 甄嬛是女子,自然为这样的事情不忿且伤。 “西子扫雪,若真能扫除那绝望浪雪,倒也是好的。”她笑意淡了,却像是在诚心祝福。 沈眉庄饱读诗书,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连忙活跃气氛道: “你呀,一碗奶茶都能说出七十二番造化了,快尝尝,看我不堵上你的嘴。” 她把那碗西子扫雪端到甄嬛面前。 弘昭见她兴致缺缺的模样,开口道: “莞娘娘误会儿臣的意思了,浪花如雪而西子扫雪,是指西施与范蠡逍遥自在,泛舟五湖,荡桨扫浪即是西子扫雪。” “更何况,她的前半生困囿江浙,后半生却是浪迹天涯,也许,某一年某一天,她曾经和我们站在同一个位置上悠闲地扫雪烹茶。” 传闻中,西施的另一个结局就是和爱人范蠡泛舟五海,云游天下了。 沈眉庄不住地点头:“这做奶茶的人还能不知道取名含义吗?我看五阿哥说得才是正解。” “嗯,五阿哥的说法真让人觉得欢喜。” 甄嬛听了弘昭的解释,也露出了清甜的微笑,宛如梨花般天真纯洁,就像听到圆满结局的小女孩一样干净。 她的眼神放在圆桌空缺的第四个位置上。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绝代风华的女子正坐在那里,端起那碗西子扫雪,对她颔首一笑。 甄嬛也回以一笑,似在与古人隔空同饮,她拿起瓷勺,舀起粉红茶汤送入口中。 于此同时,空座位上的绝色女子也喝了一口,然后消失无影。 但她的味觉却在甄嬛口中重合。 古今的巍峨感让甄嬛恍惚间感觉: 当年西施在河边所浣之纱正如烟雾般一层一层……飘然若梦般落在她的头上。 一瞬间,西瓜的清盈,茉莉的芳香,牛奶的醇美都在口中盛放,那是温甜的,如释重负的,自由的,无忧无虑的…… 或许这就是西施功成身退后,与相爱之人一生一世浪迹天涯的感觉吧。 甄嬛感觉燥热的夏天仿佛突然变得清凉起来。 “真好喝,五阿哥这碗奶茶我倒有了新的感悟。” 她还纠结错了方向,因为西瓜是宋朝才有的,西施恐怕没尝过西瓜的味道。 这样一想,此刻,他们三人能在此处轻轻松松便喝到这样的茶饮,当真是幸福极了。 “哦?”沈眉庄端起了桃之夭夭。 甄嬛合掌于身前,就像一年前她未入宫时,曾在上善寺许愿: 要嫁这世间最好的男儿,与他结为夫妻,平安白头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她闭上眼,轻启唇瓣,但这次不再是许愿,只是幻想,因为她已经不可能再有选择了: “神仙眷侣。” 她觉得,西子扫雪的味道就是神仙眷侣的味道。 甄嬛当时不想入宫,便是因为皇帝虽然坐拥天下,却未必是她心中最好的男儿,因为,他不能专心待她。 而温实初虽专心待她,却过于莽撞,竟然敢在大选前求娶她,全忘了秀女未经阅选前不能婚配,否则全家以隐瞒罪论处。 他这是要害了她全家啊,今年倒未听闻有大选秀女私自婚配的。 但同年小选,有一披甲人之女因病耽误,随后,其寡母将她私自婚配了,被查了出来。 刑部尚书罚寡母杖责七十,强制服役一年半,因为是旗人的缘故还要戴枷示众二十日,鞭笞七十,好在妇女可以用银钱替刑。 而她的女儿,则被强制和离,入辛者库为奴。 听着便骇人,这叫甄嬛如何能对温实初这样拎不清的人放心。 她想要的是自己一心所爱,也一心爱她的男儿。 便是甄嬛现在成了宠妃莞贵人,与皇上有些真情。 她也清醒地知道,皇上还有华妃,有眉姐姐,有许多妃嫔,有许多的心。 唯独少一颗专心,不是她心目中最好的男儿。 但她也知道,万事哪有尽善尽美的,世上又有多少女子能得到她们心目中“最好的男儿”。 如此这般,已经很好了。 弘昭弯眸一笑:“一生一世一双人,一朝一夕一红尘,若为神仙眷侣,则此生无憾矣,莞娘娘的新感悟,是对这碗奶茶的升华。” 甄嬛恰好睁开眼,就看见坐在她对面的少年眸如星野,唇如含丹。 簪星曳月,霓世骄天。 就像星光坠入人间,而她的菩萨降下她的心愿。 甄嬛双眼睁大,心如擂鼓:“五阿哥所言,听着也是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可皇上不会同意的。” 这世间男子不都是三妻四妾的,连她的父亲也是。 她曾经以为父亲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与母亲相爱一生,情比金坚,却不想,浣碧甚至只比她小一岁。 在母亲辛苦怀她的时候,父亲却在养外室。 弘昭是生活在现代的狐狸精,恋爱能谈很多次,但结婚的妻子自然只能有一人,于是他理所应当道: “旁人儿臣管不着,但儿臣若成亲,自然是一辈子只有福晋一人。” 这样的话的确让沈甄二人都心生向往,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是夫君的唯一呢? 沈眉庄问道:“可是,若皇上非要给你赐婚呢?总不能抗旨不遵。” “那儿臣便在圣旨下来之前跑路,去准噶尔,去沙俄,去大不列颠,就不信皇阿玛还能去外国把儿臣抓回来。” 弘昭在现代看多了网上催婚的,有一个网友,父母一催婚她就扬言要去新疆支教,父母怕她真去了,便不敢催了。 因此,对付催婚,他的第一想法就是跑。 “哎呀,尽胡说,你这样跑出去,皇上得多伤心啊。”沈眉庄被他的果断给惊了一下。 她一想象未来有一天,这个少年真的一声不吭跑到外国去,再也不回来,就心慌得不行。 甄嬛则用手帕掩了掩因震惊而微微张大的嘴巴:“可,可你真的能抛弃大清的荣华富贵。” 去了国外,还是偷跑的,他便什么都不是了。 沈眉庄疑惑地看了好姐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话题,明明她刚才的意思就是不想再谈论这个了,嬛儿怎么就不明白呢? 甄嬛不是不明白,她只是太震撼了,她觉得眼前的少年与所有人都不一样。 真挚热烈,专情果决,不慕富贵,世界上真有这样的男儿吗?还是嘴上说说而已吗? 荣华富贵? 弘昭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只狐狸,在草地上打滚,在公园撒娇卖萌讨小朋友的qq糖吃。 他化成人形才短短12年,什么富贵荣华? 穿衣服很难受,读书很无聊,美食很好吃,有人陪玩很热闹,但,有很好,没有也行啊。 嗯,又想吃qq糖了,待会让李嬷嬷用藕粉给他做。 “儿臣现在的荣华富贵都是皇阿玛所赐,儿臣既要在此等大事上忤逆皇阿玛,又有何颜面享受这些,倒不如自己闯荡出一番事业。” 他有一个创业点子,他去开qq糖厂。 甄嬛看着仿佛在发光的少年,心脏嗡鸣,才觉自己失态,连忙放下了手,为了掩饰慌乱得蒙头看奶茶。 心里想着,这只是五阿哥年纪小,才想得这般美好,等他长大了,或许就不这么想了。 沈眉庄岔开话题道:“好了,不说这个,听你说得天上有地下无,我倒要尝尝我这碗是什么滋味。” 她调羹一舀,却舀出来一团浅粉色半透明的胶质,还可以看见,方块形的胶质中间还封印着一朵桃花: “诶?这是何物?” 第34章 甄嬛传34刘畚问脉 弘昭看了一眼,耐心解释道:“是用桃汁,干桃花做成的桃花冻。” “里面还有鲜牛奶,木薯粉与白糖搅作的麻薯团子,芋头木薯粉做的芋圆,都是奶茶的小料。” 甄嬛看着自己那碗平平的还以为里面只有茶汤与茉莉花,只浅浅舀了一勺糖水喝。 此刻也往深了一挖,果然舀出许多小料,她抬头一笑: “倒是新奇吃法,让我想起了宋朝流行的七宝擂茶,也是加了许多料的。” 与他们日常喝的咸奶茶里的小料很不一样。 沈眉庄像小鸟啄柿子一般轻轻给桃冻破了个皮:“这桃花冻是如何做的?既漂亮又清口,我尝着倒是喜欢极了。” 弘昭只觉得女孩子就是斯文,要是他,真是一口吞月似的: “豌豆粉按比例加桃皮煮过的水,加桃汁白糖调味。” “再一一放入干桃花,放凉了便成了桃花冻。” “沈娘娘若喜欢,改日儿臣叫人送了详细方子来。” 古代没有白凉粉,吉利丁,寒天粉等快捷制作果冻的材料。 却有凉粉草,石花菜,豌豆粉等,都可以放凉成胶,且历史悠久,因此,其实古代人也有自己的果冻。 宋朝便有一道果冻小点,叫[素醒酒冰],就是用石花菜做成的。 “五阿哥可不许偏心,且记得,也给我一份。”甄嬛笑着讨要。 “好,儿臣记着了。” 听到对方“儿臣”的自称,甄嬛的心又逐渐凉了下来,总觉得不舒服。 “诶?你也吃呀。”沈眉庄又喝了几口,见他没吃,有些不好意思了。 弘昭微微摇头:“不必管儿臣,儿臣来之前便用了四碗了,这不,来沈娘娘这里躲懒来了。” 沈眉庄见他想躲懒会来自己这里,就莫名开心,笑道: “我这可欢迎着呢,希望你能多来闲月阁坐坐。” 沈眉庄眼神往下,瞥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想着自己已经喝过两次江诚开的,可以一举得男的药方子,就隐隐期待起来。 但她生孩子可不是因为皇上,而是想给自己的后半生找个依靠。 沈眉庄再抬眼看弘昭时,却莫名其妙心里有点堵,就像胸口上有垃圾石头似的,可她又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我多看看你,也是想着,万一我能有喜,可以生出一个长得像你这般漂亮的孩子。” 她这么说,私心却拿这个当借口。 对,她想见五阿哥,是因为她希望未来的孩子能漂亮些。 民间不也有女子在家贴福娃娃的嘛,嗯,五阿哥虽然看着高大,但本身还是个孩子,她请他来闲月阁常坐,这是合规矩的。 若她是嫔位,是妃位就好了,说不定就能抚养五阿哥,这样就能…天天见到他。 弘昭听她这么说,还有些惊讶,就这么直接地当着他一个外男的面说怀孕生孩子的事情? 这是,把他当成男闺蜜了。 “沈娘娘不嫌儿臣烦人就好。” 三人又闲话了几句,弘昭见她们喝得差不多了,才道: “儿臣来时,看见院中候着一位面生的太医,可是来给沈娘娘请平安脉的?” 说到这个,甄嬛就觉得自己奶茶也喝了,应该和五阿哥一起退出去才是。 沈眉庄也想到了,但五阿哥才来坐了一会儿,她不想这么快就让人家走,看出嬛儿的想法,提前道: “从前都是江诚江太医给我请平安脉,也不知今日怎么换了,既然大家都没见过这位新太医,不若一道熟个脸吧。” 她拉着甄嬛的手,起身,牵着她一左一右坐到绣榻上去。 甄嬛见她这么说,而且又拉着自己的手不放,一副怕她这就告辞的模样,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 “我原还想着不打扰姐姐的,但既然是没见过的太医,认一下也好,五阿哥既是躲懒来了,不如也一起?” 弘昭本就想提醒一番沈眉庄,一口答应了。 采月有眼力见儿地搬来一个绣凳,他便坐了,随口道谢:“多谢采月姑娘。” 采月没想到五阿哥居然会为这种小事跟她一个宫女道谢,看着对方英俊的容颜,红着脸摆手: “五阿哥言重了,这是奴婢该做的。” “好了,采月,你去把那位太医唤进来吧。”沈眉庄眼带笑意,说起话来如流水般徐徐缓缓,听着就让人心静。 采月应了是往外去,很快,刘畚就进来了。 “小臣给两位小主请安,给五阿哥请安。” “这位太医看着眼生得很,以前好像没有见过。” 沈眉庄问话,却未叫起,但刘畚只听她说话了就便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朝珠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微臣名叫刘畚,是第一次伺候小主脉象。” “既是第一次伺候可就要仔细了。”弘昭褪下玉扳指放在手里抛着玩,看向刘畚的眼神分明是不信任。 “刘太医是新入宫的太医吧,这规矩还没学好,就上任了,太医院当真就这么缺人,竟让你来给贵人问脉。” 第一次见到他请安时,自称奴才,第二次自称小臣,如今说了话又变成微臣了。 沈眉庄侧头看了弘昭一眼,才发觉自己没叫起,也没抬手示意刘畚起来,他自己便站了起来。 虽然他躬着身子,看起来谨小慎微,胆怯老实的模样。 可五阿哥说他没规矩,他竟只是无措地缩了缩手,还没意识到自己哪里不合规矩了,眼珠子瞎转着,似想起来一般拱手道: “五阿哥好眼力,微臣的确是前几日刚从济州调过来的,是江诚太医回家守丧,这才派微臣前来给沈贵人请脉。” 他从一进来就是低着头的,这会儿听五阿哥质疑他的能力才微微抬起来脸看过去,然后就呆了一秒,立刻又垂下头装老实本分的模样。 “这倒难得,我也是济州人。”沈眉庄只平静地说。 她原本听刘畚是济州口音而生出的亲近,在发现弘昭不太喜欢他,且对方的表现又鲁莽,想要拉拢的心思便淡了几分。 这般不仔细,也不知配药时会不会有更大的疏漏…… 罢了,也不能一点失误就一竿子打死了。 毕竟他刚入宫不久,规矩没学明白也是有的。 或许他只是将全部心思放在治医上面才会疏忽别的。 沈眉庄如是想,却不敢立刻重用他了,想着先看看医术如何,打听打听家世底细人品,再决定要不要拉拢吧。 “微臣竟有这福气。”刘畚等的就是攀老乡关系呢,高高兴兴地对着沈眉庄拱了拱礼。 “先问脉吧。”沈眉庄伸出手,弘昭便背过了身去。 这小动作被甄嬛看在眼里,手中的桃花扇动作一停,又慢慢扇了起来。 一方洁白的丝帕搭在皓腕上,刘畚把了把脉,缓声道:“小主身体康健,只是暑热有些上火。” 沈眉庄用手帕轻指了一下侧脸:“近日,我这里闷发了一颗痘,不知刘太医可有办法让它快些好。” 刘畚知道自己获取信任的机会来了,十分殷勤道: “微臣这里有个偏方,治疗闷痘有奇效,不消两日,便尽可好了。” 沈眉庄一听,有些高兴:“好,那我便试一试。” 刘畚便说今日就给她制好了药膏送来,一副绝不怠慢的姿态。 他带着引路太监走后,沈眉庄才问甄嬛:“你看这位太医如何?” 甄嬛觉得拉拢太医的事情怎好在五阿哥面前提起,便只说:“这才一回,倒看不出什么,不过,我总觉着他粗心了些。” 弘昭转了回来:“儿臣此前未曾见过这位太医,却听说过他的名字。” 第35章 甄嬛传35小东子来找 “昨日儿臣差人去请太医给相熟的宫女看病。” “小旭子怕耽误了其他主子用太医时没有,才请了这位刚来的刘太医。” “可他一听其他太医讲皇阿玛不喜欢儿臣,便推三阻四,使了银子都不肯来,最后还是另一位太医心善,走了一趟。” “可见这刘畚是势利,又看不起人的,今日瞧着倒畏首畏尾,老实本分了。” “可要说他老实吧,沈娘娘未叫起,他就自己站了起来,想来也是只把沈娘娘放嘴上,没放心上的。” 沈眉庄听弘昭这么说,刚才因刘畚办事上心,才多了一些的好感立刻被击碎了。 “竟有此事。” 难怪五阿哥刚刚流露出不喜欢的样子,从前竟然被刘畚怠慢过。 虽说是给宫女看病,有些太医总是觉得低了身份不愿意的,但也可见他们身为医者,却是没有这颗父母心的。 知道弘昭不受宠,便百般推脱,如今来了她这里,又装得谦卑恭谨。 怕是知道自己有皇上几分宠爱,才不怠慢。 沈眉庄对刘畚没有了好感。 拉拢太医,医术固然要好,可人品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这时,弘昭听到了外面有说话声,他耳力好,一字不漏地听清了。 “奴才是四阿哥身边伺候的小东子,敢问姑娘,我家五阿哥是不是在这?我们阿哥爷喊他读书呢。” 答话的是茯苓:“五阿哥就在呢,这位公公稍等,奴婢这就去给你传话。” 弘昭连忙对着沈眉庄摇了摇头,捂着小旭子的嘴闪身站到了屏风后面。 茯苓一进来,诶?五阿哥刚刚不还在呢吗? 沈眉庄和甄嬛对视一眼,不由忍俊不禁了。 “茯苓,外面是谁?”沈眉庄问道。 茯苓就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才觉奇怪:“奴婢刚刚看五阿哥还在,怎么就……” 甄嬛甩了一下帕子,打发道:“你去回了他,他来得不巧了,五阿哥刚走呢。” 刚走?难不成自己刚才没注意? 茯苓疑惑地作蹲安礼应是,出去了。 见人都走了,弘昭才从屏风后出来,对沈眉庄拱了一礼:“多谢两位娘娘帮儿臣赶走了他。” “说起来,你躲着他们做什么,四阿哥是叫你去读书,这也是好事怎的不去?”甄嬛饶有兴趣地问道。 弘昭微微颔首,先是肯定她的话,又一转话头: “读书是知识的传承,的确是好事,但儿臣不喜欢读死书,若要教海上明月共潮生,倒不如去实地看看才有意思。” 甄嬛明白他的意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五阿哥所言虽也是有理,只不过我们既无法行万里路,有万卷书读,也能一睹风采。” “嬛儿说得是,五阿哥不如先读万卷书再行万里路,叫你皇阿玛知道了你不去,定要不高兴的。”沈眉庄也附和道。 那老登不高兴就不高兴呗,还能为点小事杀了他不成。 “皇阿玛天天都高兴,跟没了七情六欲似的,怪没意思,儿臣就是要让他不高兴,也体验一下当阿玛的心酸才是。” 弘昭又抛了两下手中的玉扳指,显得很是不在意。 把孩子扔圆明园不管,还希望孩子听话懂事,想什么呢? 别人骂他有爹生没爹养,他都没办法还口,只能给对方一比兜。 “诶,不可妄言,这是犯了大忌讳的,叫旁人听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沈眉庄说话倒是谨慎小心,行为却大胆,直接用帕子要来捂弘昭的嘴。 甄嬛心头一跳,也跟着站了起来:“眉姐姐说得是,幸好今日在这里的是我们。” 弘昭在沈眉庄过来时就往后退了一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儿臣知道,沈娘娘与莞娘娘都是真心待儿臣的,不是旁人,所以才这么说的,儿臣在外面可机灵着呢。” 甄嬛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在皇上面前怕是也不修口。 她刚刚就瞧着,弘昭手拿着玩儿的翡翠扳指可不就是皇上白日常不离手的吗? 也不知他是怎么要了来。 不过,这样也能看出弘昭的确受皇上喜爱。 “就怕你这机灵劲儿没用在对处,全用在气你皇阿玛了。”甄嬛有些担心,攒眉横了他一眼。 沈眉庄见刚刚五阿哥躲开了,那是又庆幸又失落。 五阿哥年纪虽小,看着却已经是成年模样了,她刚才的动作实在不妥。 还好这是在自己屋子里,身边伺候的也只有采月和流朱,她们都是忠心的,自然会守口如瓶。 沈眉庄常常提醒甄嬛慎言,但她自己却慎言不慎行。 身边宫女都被支开还没意识到不妥,依旧大晚上站在鲤鱼池边看鱼。 反而是被冤枉假孕后,连言也不慎了,不想见人便说“懒得出去,见到人就烦”,还敢和温实初在宫里纵情。 她本就不是个谨慎的性子,只是家里常年教导说话要小心,这才让她披上了一层一戳就破的外壳。 反倒是甄嬛,虽然常常与沈眉庄贫嘴开玩笑,但都无伤大雅,在大事上也比她仔细一些,可也说不上多保守小心就是了。 弘昭眨了眨眼,装乖道:“儿臣知晓了,时候也不早了,儿臣便先告退了。” “怎么不再坐一会儿,茯苓熬的酸梅汤很是好喝,与御膳房的不一样,不如坐下来饮两碗再走。”这是沈眉庄,直接出言挽留了。 “谢沈娘娘款待,只是儿臣不喜酸的,这便不尝了。” 弘昭其实酸甜都能吃,好养活得很,但他既提了要走,便推拒了,但甄嬛却当了真。 他也不喜欢酸。 她眼睛一亮,这周围都是爱喝酸梅汤的,只有她不喜欢,眼下有人和她一样了。 见弘昭要走,甄嬛心想莫不是自己刚才那话不中听,才把人逼走了,可她也是为了他好。 在这宫中,不就凭着皇上宠爱行事,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眼看五阿哥恼了,便不好再说,否则会适得其反,想了想甄嬛便挽留道: “你这会儿出去,说不定路上和小东子撞上呢。” 但见少年对着她一笑,倒退着出门,做了一个挥手告别的动作: “若是遇不上,儿臣耳根子清静,若是遇上了,儿臣便拐了小东子一起玩儿。” 这股洒脱劲儿与朝气看得甄嬛心中一软。 罢了,他就是个孩子,爱玩儿些怎么了,大不了,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她多求着点情就是。 沈眉庄一直看向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宫中难得有这样热闹的人,他这一走,我这宫里冷清了。” “眉姐姐这不还有我陪你,难不成我在姐姐心里还比不上他?” 甄嬛原本也想走了,可听沈眉庄这么说,便留了下来多说会儿话,还想到了在宫里的淳儿。 淳儿只比弘昭大两岁,一个贪吃,一个贪玩,他俩倒是像亲姐弟似的。 哎呀,怎么能这么想,淳儿可是皇上的妃嫔。 茯苓看见弘昭走出来,眼睛都眨成残影了,一脸迷惑不解,目送主仆二人离去。 小旭子看了一眼弘昭,问道:“阿哥爷,咱这是去哪儿啊,这皇上可吩咐了,让您去朗吟阁读书啊,这天儿也不早了。” “您要是不去,那四阿哥六阿哥回来不得说您了吗?那沈贵人说得也不错,要是皇上知道了,真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哟……” 弘昭听着他叨叨叨的,公鸡都要被叨得卧着下蛋了: “啰嗦小子,你可别跟着我,你回去让嬷嬷用藕粉做些qq糖来,今日累着她们了,李嬷嬷张嬷嬷各赏一两银。” “秋秋糖……”小旭子都愣了一下,他们不是正说读书的事情吗?怎么扯到球秋秋糖的? 宫人不习惯q的发音,便叫得是秋秋糖。 “对,秋秋糖,好旭子,快去,快去。”弘昭急于把他打发走,免得唠叨他。 小旭子下意识转身,然后又回过来:“不行啊,爷,您身边没人伺候,奴才哪能走啊,要不奴才遣个小宫女跑一趟吧。” 弘昭挑眉,又把着他的肩一转: “这有什么,我这不用人伺候,况且我这不是听你的劝正要去朗吟阁吗?” 小旭子有些犹豫,总感觉这话不保真,弘昭继续道: “好啊你,如今连我的话也不听了,瞧着比苏公公架子都大,你回去监督我的糖,做好了直接匀出三份送到朗吟阁,我自在那里等你,吃不到糖,我今儿可就不读书了。” 听到他这么说,小旭子一急:“诶,阿哥爷,奴才哪能不听您的话啊,这就去这就去!” 小旭子急匆匆地往回走了。 弘昭见他没影儿了,转步就往驯兽园走去,听说新到了一批猛兽,不知道有没有大熊猫。 …… 第36章 甄嬛传弘昭36爆衣 弘昭来到驯兽园,就看见有太监推着盖黑布的大笼子往里运。 “快点快点,往哪儿去,哎呦,你个萝卜头,你抬这儿啊,你们几个仔细点~” 驯兽房的首领太监赵喜材正甩着浮尘指挥,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需要看见脸,光凭着那股走路的气势就晓得是谁来了。 赵喜材脸一皱,转过身去挡着脸,一天天儿的,咋又来了捏。 看不见咱家,看不见咱家~ 这个时候,今早勤政殿上弘昭开十八力弓,皇帝大喜的消息还没传开。 大家都以为他还是那个不受宠的阿哥。 赵喜材躲他倒不是多势利眼,只是觉得麻烦,老是来玩他这兽园里的大家伙,耽误他训练,还问什么熊猫。 长生天啊,他上哪里给爷弄熊猫啊,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吃竹子的熊和猫。 砰砰砰! 黑布盖着的大笼子里传来几声巨响,似乎是里面的猛兽正在撞击木栏杆,还伴随着木头碎裂的咔嚓声。 赵喜材这才不躲了:“怎么回事儿呀~你们药放少了?这畜牲那么快就醒了?还不赶紧关兽棚里去。” 又是几声砰响,赵喜材后退一步:“哟~这畜牲精神的,先饿它几天再驯~” 这句话刚落下,更大的声响传来。 一只黑色巨猪撞坏了笼子,宛如一团黑旋风,獠牙顶着黑色罩布刺啦撕碎,在地上横冲直撞,吓得周围的人跳着脚乱成一锅粥。 场地里哎呦声与猪的吭哧声交织在一起。 “快快快~快来人,快把它给按咯!”赵喜材连忙喊人。 几个驯兽师围在那,却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前,慌里慌张的模样。 弘昭见到那边的情况,也不闲庭信步了,直接快步跑了过去。 见守门栏的太监被吸引走,没人给他开门,直接手一撑从围栏外纵身翻了进去。 嘶~ 弘昭听到了有什么东西被崩断的声音,但现在没空多想了,他扒开挡路的人群往里冲。 刚要帮忙,只见人群另一边中有一个穿碧蓝衣服的女子散着头发就冲了出来。 女子年岁尚小,但目光凌厉如隼,一个马鞍跳骑在身长一米六的野猪背上,口中还叼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野猪后蹬跳狂甩,试图把背上的人甩下去。 但叶澜依一手抓住它凸出弯翘的獠牙,一手快速握住匕首,就要刺进野猪的眼睛。 好果决大胆的女子! 可赵喜材却在旁边喊:“澜依丫头!不要伤它的眼睛!” 叶澜依没空理他,夹腹往后一撇身,匕首刺在它的后腿上。 野猪皮糙肉厚还耐打,这点小伤也就疼得滋味乱叫了一阵,却恰巧停了几秒。 叶澜依本也只是给它个教训,迅速扯下腰间挂着的粗绳套,直接套在野猪脖子上。 她知道自己力气虽比寻常女子大,但还是不可能撼动野猪的。 叶澜依也没犯傻非要自己逞能,否则只能落一个被拖行的下场。 “接着!”叶澜依将绳结的一端扔给一个彪形汉子。 但一只如玉的手却率先接住了。 叶澜依看到那人,眼神里全是惊喜。 弘昭卷住粗绳往前一拉。 那凶猛嚣张,能轻松顶飞一个成年人的野猪立刻嚎叫了一声,被巨力拉得脖子往地上磕,前腿屈跪下来。 弘昭趁着它没有再次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只单手就它的头按在了沙土里。 叶澜依纯粹是看呆了,揪着野猪长长的颈子毛,骑在它背上。 弘昭像悠闲遛狗一样,随意地牵着绳子,收回了按趴野猪的右手。 野猪茫然地再次抬起头,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一只黑色的长靴如山岳一般从天压来。 砰!!! 猪头再次狠狠磕在地上,溅起黄色的沙尘。 驯兽园众人只见那盛壮少年左手牵绳,右脚踩着硕大的野猪头颅。 身形极雅极健,更有着一股淡淡的强者蔑视。 还未落下的黄尘都仿佛金粉般在他身周盘旋,勾勒出原本无形的气势旋涡! 这“野猪三叩首”的画面,使围观的人惊叹得头皮发麻。 众人几乎颠倒视听,两眼晕晕是灿烂,两耳嗡嗡是鸣赞。 “怎就这般胆大?小心些,下来吧 ”弘昭伸出空着的右手。 叶澜依高兴地将自己的手搭在上面,然后借力从野猪身上跳下来,可就在这时。 少年的衣服突然爆开,右半边胸膛露出大片。 雪肤似白月,满硕。 粉礼不知礼,无遮。 肌肉线条优美流畅,宛若天成,还能瞥见一块玉砖似的腹肌。 叶澜依双眼瞪大,不似普通女子那般羞臊得闭眼或转身,反而睁大眼睛饶有兴致地瞧。 若不是她耳尖通红着,但真以为她是一点儿不顾忌的。 弘昭立刻收回手,有些忙乱地将垂落的衣片按回去,耳朵也红,跟火烧云似的。 他这身是常服,本就不适合大开大合的运动,夏季衣衫为了透气,布料织得又薄。 这野猪力气也的确大,弘昭也用了大力去摁,浑身的肌肉绷着。 再加之今早拉弓那一下,衣服就被撑过一次。 少年人长身体跟笋似的,一天一个样儿,这新做的还没一个月的衣裳便这般脆得跟纸皮似的 固定盘扣的线结不堪受重力,噗呲松掉两粒。 遮挡右胸口的衣片整块耷拉下来,刚刚才会露出半边白皙饱满,力量虬结的胸膛。 “哎呀呀呀呀呀~我的爷啊,真是神威盖世,力可拔山啊!” 赵喜材一连叹了好几个呀,跟唱戏似的。 他快速从人群后方小跑过来,夸张地抬起了双手然后拍在大腿上,膝盖又弯了弯,跟弹簧似的抖了两下后摇。 “这可是五百斤的野猪王啊~俗话说一猪二熊三老虎,奴才的爷,今儿还好有您在啊~要不然奴才这老腰都要被这畜牲给撞断了哟~” 弘昭哼笑了一声,刚才看他倒躲挺远,撞谁也撞不着他啊。 他将手中握着的粗麻绳直接扔到赵喜材怀里,两只手试图系回那爆开的盘扣,发现已经直接脱落补救不了后,才放弃,只自己捂着。 而赵喜材接到绳子后跟接了个烫手山芋似的,最后直接抱住弘昭踩着野猪的那只脚。 “哎呦~奴才的五阿哥啊,您可千万别松脚啊。” 他又回头招呼其他驯兽师和彪形大汉:“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帮忙啊。” 其他人这才上前,好几个人压在野猪身上,用绳子捆了它手脚,弘昭才解放了自己的脚。 他看向被一群人挤开了的小姑娘:“澜依姑娘今儿怎么在这?” 叶澜依是驯马女,怎么不在百骏园,却在驯兽园呢,这边可都是豺狼虎豹啊。 “赵公公说驯兽园缺人手,我以前又是驯兽女出身,他便将我借了来帮忙。” 叶澜依挤开了人群,像只蓝色小蝴蝶似的来到五阿哥身边,想帮他按衣服,又不好当这么多人面前。 她此刻看起来很乖巧,与她骑在野猪背上那股狠辣冷厉完全不一样。 赵喜材连忙解释道: “这不是咱皇上嫌弃山上只有野鸡野兔,猎起来没意思。” “驯兽园里的豺豹又是奴才费了好多心力培养出来专供表演的,只好再进些新货,就弄到这么一批。” “但这野兽啊,又实在凶猛,奴才怕伤着皇上,才想着驯一驯野性,就请了澜依姑娘来。” 第37章 甄嬛传弘昭37让你读书,你去撵猪 弘昭听了他的解释,微微点头,难怪刚才他不让澜依刺眼睛。 这品相坏得太明显,到时候皇帝又要觉得驯兽园瞧不起他的能力,故意弄半残了才送来。 叶澜依嫌弃赵喜材话多,翻了一个白眼,打断道:“五阿哥衣服都坏了,不如去房里,我给你补补吧。” 赵喜材嘿嘿着一张圆饼脸手一伸,作引路态: “哟,还是姑娘家细心,都怪奴才这脑子被阿哥爷给震住了。” “只是奴才这里都是粗人,没有五阿哥的衣服,怕磨着您的皮肤不舒服。” “只好委屈五阿哥移步,让澜依姑娘先帮忙处理一下吧,奴才这就派人到您殿里去取新的。” 弘昭可刚甩开小旭子,这会去取什么衣服,一问便知他没在朗吟阁,而是在驯兽园了,于是,立刻抬手阻止: “不必了,都是男人,什么衣服你们穿得,我穿不得,你去取一件干净的给我应急就是。” 他又看向叶澜依:“你手上刚又擦出一道血,怎么能麻烦伤员给我补衣服,快去抹点药,不要受了痛。” 叶澜依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被那野猪角磨了一道血痕。 伤是痛的,心却是甜的。 自己都没发现受伤了,可五阿哥却发现了,说明他关心自己。 叶澜依眼睛亮得和星星一样,声音好似泉水叮咚: “不麻烦,只是小伤而已,很快就好了,给五阿哥做事,我怎么样都是愿意的。” 赵喜材哪里看不出来这丫头的心思,只心里摇了摇头。 弘昭也摇了摇头,笑道:“好了,你既然要给我做事,那我命令你,马上给去澜依姑娘处理伤口,抹药膏,听明白了吗?” 叶澜依张了张嘴,可对上少年深邃的丹凤眼,骨头都被看酥脆了。 她视线最后在对方的胸膛上扫过一眼,脑子里全是精壮的……咳咳,她遗憾地福了福身子:“是。” 弘昭满意地点点头,跟着赵喜材去了房里,换上了一件驯兽师的灰褐色衣粗布衣服。 这种布料耐磨,耐脏,驯兽的时候方便,就是热了些。 赵喜材忙给他端茶,又听他问起熊猫。 脸上的笑容来落了:“哎呦,可真没有啊,不过,奴才这倒是有一样相似的小玩意儿。” “哦?在哪里?牵出来看看。”弘昭坐在主位上,转了转手腕,饶有兴趣道。 他就想养个熊猫,现代的时候,养这玩意儿犯法,他有时候只能假装是动物园在逃狐狸,跳到熊猫园里搓一搓跟芝麻团似的小熊猫。 为此还被叉起来送到警察局拍了案底照,当作宣传警察局账号的搞笑视频。 嗯,被老妈提着脖子,还被老爸笑。 “唉,五阿哥您先用会儿茶稍等,奴才这就给您牵过来。”赵喜材应了一声,转头离去了。 叶澜依迅速冲了手,洒了药粉,纱布随便一包就急忙赶过来了,在门口探着脑袋往里看。 似乎怕弘昭没穿衣服,又怕弘昭穿了衣服,情气如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淹着她的大眼睛。 弘昭一阵好笑,冲她招手,她就欢欢喜喜地蹦了进来。 “怎么刚才那么大胆,周围那么多人,就你敢冲上去。” 弘昭一边吸着情气,眼角眉梢都放松下来,带着一种迷雾般的享受,脸上的表情如泡开的茶叶般舒展开来。 叶澜依喜欢他这个表情,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瞧,接了他递过来的茶水。 “是那野猪不长眼,刮掉了我的披纱。” 就它刚刚逃笼的时候,横冲直撞,身上粗糙的尖毛勾住了她的披纱,不仅弄散了头发,还刮烂了披纱好大一个口子。 弘昭不赞同道:“你这傻姑娘,头纱重要还是那个小命重要,你想要披纱,我明儿就给你送来十条不一样的。” “好,谢五阿哥之赠。”叶澜依一听能得到他送给自己的东西,立刻不纠结那条了。 “正巧在这碰上了,我还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侍女,跟我回宫?” 弘昭微微一笑,知道苏培盛最近在给他们挑宫女太监的事,便问道。 “回宫?!”叶澜依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毕竟五阿哥一直不受重视。 不过她此刻是又惊又喜,做五阿哥身边的侍女就可以天天见着他了! 于是她笑容灿烂地连忙应道:“愿意!我当然愿意!” 弘昭其实还不太确定的,毕竟好几次问她,她都不愿意离开百骏园,他还以为她就是单纯喜欢和马打交道,不爱和人说话呢。 他可没打算让叶澜依成为胖橘的妃嫔,那只会害死这个鲜活的姑娘。 多好的小姑娘,从不唠叨他,还给他吃情气,勇敢坚强,恩怨分明,像一朵长在高山上的雪绒花,以娇小之躯抵严寒险峻,为爱付出一切。 “好,估计就这两日了。” “嗯嗯,我一定等着你,五阿哥,你刚刚换下来的衣裳还要吗?” 她原本说的缝扣子也是应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衣服虽然表面看着还算齐整,但一扯动手臂就这样爆开,显然是不合身了,否则不会烂成那样。 五阿哥应当不会再穿了,但,但那是他贴身穿过的。 叶澜依想要。 “不要了,怎么?”弘昭不知道她的想法。 女孩眼睛更亮了,甚至已经伸手拿过了搭在一旁的青衣,捧在怀里: “那可以送给我吗?” “嗯?”弘昭看了一眼那衣服,料子其实还不错,只是小了,难不成叶澜依想用来当抹布,或者裁了做荷包? “你想要就拿去吧。” 叶澜依欢喜地小心叠好:“谢五阿哥。” 弘昭摆摆手表示没什么,门口又探出个脑袋,赵喜材扶了扶红顶子,似乎不敢进来一样。 “怎么了?牵进来啊,难不成弄丢了?”弘昭挑眉,招手让他进来。 “嘿嘿,奴才实在找不到吃竹子的熊或猫,但按照您画的图纸,倒也寻得一个黑白色,吃竹笋的动物,就怕五阿哥嫌弃。” 弘昭有些好奇,饶有兴趣道:“你牵来看看。” 于是赵喜材进来了,怀里抱着一只正在嚼竹笋的小猪崽子。 刚好是和熊猫一模一样的黑白配色。 弘昭好笑地站起来,看了赵喜材明显有些心虚的脸,然后伸手在小猪的黑眼圈上抹了一把。 还褪色。 但耳朵和四条腿的黑色却是真的。 “赵喜材,你这是忽悠我给你养年猪,做杀猪饭吃啊。” 后者见他没生气,松懈下来笑道:“哎呦,这哪能劳烦阿哥您哟,这不是给您解解闷子嘛,它这个花色啊,奴才也找了好久的。” 小猪啃着竹笋,断了一截掉在地上,拱出了赵喜材的怀抱,掉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咿呦咿呦地叫唤,叼上竹笋就吓跑了。 赵喜材嘿了一声就去追:“熊猪啊,咱家的熊猪啊~” 熊猪? 哈哈哈哈哈,你赵喜材是会起名的。 弘昭也去追,从前在家里,他也喜欢撵兔子玩。 那小花猪跑得不快,但体型小,老爱往犄角旮旯钻。 众人就像踢球一般追着它一起跑。 最后还是弘昭在它要钻木架子堆的时候,用脚一勾,像蹴鞠一般将它顶到空中,再淡定地伸手一接。 啪叽,小猪像个气球一样趴在他手上。 这时,远处却传来怒气冲冲的声音。 “朕让你读书,你在这撵猪?!” 第38章 甄嬛传弘昭38莫非他真是文曲星 弘昭:??? “皇阿玛折子批完了?”这么闲?大清早的跑来看驯兽? 这一点都不合理。 哦,忘了,这家伙四点起床,但他们仨没人管,再加之昨天被夏刈洒了迷药,今天醒来就七点了。 胖橘这会儿应该是刚吃完早饭,出门溜达溜达,读读书,预备九点再批折子。 不过,溜达得这么远吗? 驯兽园常有兽吼,吵得慌,位置远离勤政殿,九州清晏等贵人常常活动的区域。 哪能溜到这?弘昭不解。 其实雍正是想着去朗吟阁偷窥他的四个阿哥读书,看他们相处得好不好,但往梅花窗里一瞧。 一,二,三? 嗯?还有一个去哪儿了? 一问教书师傅才知,五阿哥今天根本就没来。 雍正一听怒火中烧,让他去读书,他逃学! 不会翻出墙去,往城里玩儿去了吧。 于是他就派人去找,有小宫女说,看见他往驯兽园方向去了。 哼,他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在做什么。 于是这就黑着脸杀了过来。 然后就看见他的五阿哥,又穿得跟个下人一样,在那里,撵,撵猪??? 让你读书,你去撵猪。 雍正拧眉,丹凤眼常年眯着,但此刻却显得有些冷冽。 可他胸口不断起伏,呼出热气,仿佛有一团吸饱了水的棉被压在火盆上,乌泱乌泱地冒烟。 什么破孩子!真的是朕生的?朕一生勤勉,怎么能生出这般顽劣的孩子! 还问朕折子批完了没有,他这是什么态度,嫌自己管太宽了??? 笑话,朕是阿玛,他是阿哥,朕管他就是天经地义! 笑?还笑,天家脸面都被他丢尽了! 谁家阿哥满地撵猪的! 周围的太监宫女都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现场鸦雀无声。 只那黑白小猪崽在哼哼唧唧。 弘昭左手搂着“熊猪”,右手下拄,行了一个打千礼:“儿臣见过皇阿玛。” 雍正气压低沉地看着他,没叫起。 少年一身粗布短打,腰间系着一块麻布就当了腰带,袖子也撸着,露出一截白皙有力的小臂。 那料子隔老远就能看见极粗的纱线,与硬挺的折痕,甚至还沾着灰。 他就像装在破麻袋里的珍珠般,带着落难式的可怜,只叫人下意识心疼。 但在雍正眼里,却像看见了百福穿着麒麟衣干净漂亮又神气,刚送他去养狗处训练,结果发现它半路跑了,在泥潭里打滚,追蟑螂玩。 (百福是雍正的爱犬,养狗处是清宫养狗专门机构。) 雍正没理弘昭,视线扫向驯兽园的一众人。 叶澜依身为女子在一众大汉中很显眼,但低着头,年岁小还没长开,也没有展示策马扬鞭的英姿,雍正直接掠了过去。 “你们,就是这么伺候阿哥的。” 这第一句时还听不出怒音,但下一句,音量陡然增高。 “不拦着也就算了,还跟着一起胡闹!朕看你们的脑袋在脖子上待得太安生了!” 众人一听,连忙磕头:“奴才该死,求皇上息怒!求皇上息怒!” 弘昭抬起头来,拍了拍怀里的小猪:“皇阿玛明鉴,他们是受儿臣差使,帮着来追它的。” 雍正还是黑着脸:“你书不读,来这里追什么猪?还有没有皇家阿哥的仪态!顽劣不堪,玩物丧志!朕要是你的教书师傅,朕看你逃学撵猪就能气死!” 弘昭勾唇:你这不还没死呢吗,喵什么喵,嘎你蛋了还是抢你饭了? 这时,赵喜材带着哭腔,双手抬高跟拜天地似的拜道: “求皇上息怒,今儿新来的野猪王,足足五百斤,凶猛嚣张,撞出笼子,若不是五阿哥路过瞧见了,出手相助,还不知道闹出什么祸事~” “五阿哥撵这小猪也不是为了玩儿,只是见小猪乱窜,顺手拦了一把,求皇上念在五阿哥乐善好义,饶他一回吧~” 赵喜材拼命给弘昭找补道,能坐到总管的位置,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那是信手拈来。 五阿哥毕竟是皇上亲子,就算皇上再不喜,也就是训斥思过。 但若是认下了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没有拦着主子,任他撵猪玩儿,就是他们玩忽职守,教唆阿哥顽劣了,他们这些人可全都得挨板子。 到时候再问出猪是他特意弄来的,那更不得了,自己就变成致使阿哥无心读书的罪魁祸首了。 但若是全把锅扣在五阿哥头上,说他们拦不住,那奴才说主子的不是,还是皇上的亲子,那又能落个什么好? 左右得一个无用的评价,再拖出去打。 而且五阿哥帮忙按野猪那也是真的。 至于他不去读书反而来驯兽园,那就不关他赵喜材的事了,总不能阿哥逃学也怪他吧,又不是他叫五阿哥来的。 雍正自然听出他们两人话中矛盾。 弘昭说是奴才们帮着自己追猪的,赵喜材说是猪跑了,弘昭来帮他们追猪的。 但他之前就知道这个儿子心软,前面的话八成是为了给这些奴才开脱。 他便更信赵喜材的解释,而且他气得主要原因也不是撵不撵猪,而是逃学的事情,因此怒气只消一层,还剩十八层: “那你不去朗吟阁,跑来这驯兽园做什么?” 弘昭张口瞎编道: “朗吟飞出吕洞宾,驯兽战出索伦军,吕洞宾是仙人,儿臣不及,却向往索伦部骁勇善战,因此爱好斗兽骑射,这才常往驯兽园跑。” 吕洞宾曾经写“朗吟飞过洞庭湖”,朗吟阁也由此得名。 而索伦军是大清最强战斗精锐,以强悍勇猛着称,擅长骑射驯鹿 。 “避重就轻,都是狡辩,还不把那猪扔了,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雍正听他胡扯,让他读书又不是让他修仙,还扯吕洞宾,他怎么不说自己是文曲星! 哎呀,不好糊弄,弘昭也没想到他玩得好好的,这家伙突然冒出来啊,气两下得了,气炸了杀赵喜材玩儿怎么办? 叶澜依也在这呢,到时候他说今天在场的人的全拖出去打,可就不妙了。 让他想想怎么糊弄那老橘子,有了。 禟,对不起了,你英俊潇洒,你武威不凡,你聪明伶俐,但你在他心里叫赛斯黑啊。 赛斯黑在满语里是猪的意思,而雍正未来就要把赛斯黑这个名字赐给老九。 弘昭在心里一“先扬”了一顿,嘴上可就“后抑”了: “皇阿玛,谁说儿臣抱得是猪了,儿臣抱的是九书塞思黑啊,这九书啊混不吝,没眼色,还讨人厌,儿臣不擒住它,它就来啃皇阿玛的袍子了,那怎么得了?” 弘昭念了两声罪过,邦邦邦把猪头当木鱼敲了三下。 “荒禟!”雍正虽是训斥,但怒气值瞬秒十层。 暗戳戳也骂允禟。 哈哈,骂得好骂得好,骂到他心坎里了,混不吝,没眼色,讨人厌,他怎么知道自己想给老九赐名赛斯黑,但找不到由头。 雍正:唔?莫非他真是文曲星。 会骂就多骂点,朕爱听。 第39章 甄嬛传39雍正打儿子 弘昭听他语气都软了,就知道这家伙也演上了,心里指不定暗爽着呢。 “皇阿玛居然第一次见这小东西,都看出它荒唐了,双眼垂黑精神憔悴,四肢短肥德善全违,小尾无力以头抢地,两鼻宽孔闲愁万种。” “赵喜材说这是养来吃的,儿臣一看,这种货色也配入口?就叫它老死吓死待这里,蝇食蚁噬算了,皇阿玛觉得如何?” 雍正:…… 他滚了一下手里的十八子,臭小子。 谁说猪荒唐了。 你最好骂的也不是猪。 他指桑骂槐道:“骚猪蠢物,不堪重用,他也配上朕的桌?圈起来吃他的草料吧,就让他看着朕吃山珍海味。” 弘昭摸了摸一无所知的猪头,你猪命稳住了啊。 他玩物丧志,死得可不是他,而是分他心的物。 “皇阿玛大人有大量,这小东西再荒唐本就是用来吃的,儿臣不过一点私见而已。” “既然驯兽园的骚猪蠢货都能吃喝待着,驯兽园的清人智者不就更得齐整舒坦了?” 雍正哪里能听不出来他在求情呢,哼,到底是心软了些,他故意为难道: “大清礼待贤士,智者自然可活,可这些奴才,个个无用,连只猪都抓不到,他们也算智者?” 弘昭勾唇,等着你问呢。 “蠢货失了智,瞎了眼,见到皇阿玛只想啃袍子,疯兽一只。” “但这驯兽园的人却个个清醒理智,一见皇阿玛就诚心拜服,鞍前马后。” “这样的忠才,与之相比,可不就人人都是智者?” 和老九那个蠢货相比,的确每个人都很明智。 雍正闻言,哈哈笑了两声:“你惯会巧言令色,罢了,智者不死。” 众人原本额头冷汗都快要滴到手背了,突闻此言,纷纷喜笑颜开,纷纷拜道: “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 雍正和颜悦色地招招手:“你上前来。” 弘昭将小猪递给身后的赵喜材,赵喜材嗲着一张脸,身形微晃,像根随波飘摇的海草。 他猜是皇上在呢,赵喜材不能唉呀呀呀呀呀~只能闭上嘴,努力抑制着肢体动作,但还是漏了些幅度。 弘昭抖了抖衣服上的灰,走上前去。 雍正就像骗人过来耍着玩儿似的,大手啪一下重重地拍在他肩膀上,连声音听起来都阴恻恻的: “你这偷闲撵猪的混账,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逃学的事情,朕还没罚你。” 他心底叹了口气,他曾经是多么文雅的汉子,自从见到这个儿子,就没少爆粗口。 弘昭直接抓住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掰开。 雍正表情错愕又愤怒,还没有人敢对他这么放肆,他不管打人还是赏人,就都得老老实实地受着。 哪有这样的! 这偏生作耗的捣杵!怎么?他还敢忤逆朕不成? “没错,儿臣混账,那皇阿玛打儿臣吧,来,您呐,往这儿打。” 少年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还主动微微侧脸,明明是求打的动作。 但他眉梢全是桀骜嚣张,勾着笑,弯着眼。 像骄横跋扈的玫瑰脱下朝霞的赤红衣裳裹在自己身上绽放。 他倒是红透半边天了,可朝霞褪色,只能舔食他指甲缝里漏出来的半点红光撑上脸面。 这个坏东西,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手底下触着细腻的皮肤,跟桃花水儿似的,叫人哪里舍得下手嘛! 打坏了一点儿都觉得自己犯了莫大的罪过。 雍正为了压制怒气,心里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君子动口不动手。 但这破孩子还一个劲儿的蹦哒,虽然他不说话,但眼睛跟明镜儿一样照出那么几个意思: 来啊来啊,你打撒,你打我撒。 我就气你,我就混账,诶?我就不改,有本事你打我撒。 这么一副反骨欠揍,偏还吃定了雍正不敢打的恣雎模样。 直让人窝火。 他本不是个爱亲自动手的人。 但这无赖皮子实在看得他手痒难耐! 打他还得挑个黄道吉日不成? 朕今天不咽下这口气,朕寝食难安! 雍正面无表情地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 苏培盛看着都心焦,哎呦,你打他干啥,你不要这个儿子给俺老苏啊。 弘昭不躲不避,还主动迎上去。 雍正瞳孔一缩,立刻收了力道,本也是吓他的,叫他长记性,哪想他还往跟前凑。 啪! 好响一声皮肉碰撞声。 听得众人心惊胆跳。 原来是弘昭伸出手和他击了个掌。 雍正放下了手,脸都青了,一副要即刻杀人鞭尸的模样。 但内心:没良心的冤家,痛死朕了!!! 马蹄袖下捏成拳头的手一直抖啊抖,旁人都以为他是气的,实际他是痛得脑子都挤成一根线了。 不用看也知道又红又肿。 但小时候被皇阿玛怒斥喜形于色,因此他早就忍惯了。 此刻也绷着脸,看上去就显得可怖了些。 这臭小子那么大力做什么,手都要给朕打断了! 哪里是朕打他,分明是他打朕! 可恶!他竟敢打朕!他竟敢打朕!! 朕已经不挨打几十年了!今天竟然被人给打了! 雍正气得大喘气,整个手掌都跟浇了开水似的滚痛,痛得发麻,还不待他说话。 弘昭捂着自己的手:“皇阿玛,儿臣好疼。” 苏培盛瞧着是红的(血气方刚的红润)就着急:“哎呦,皇上,五阿哥这手都肿了。” 雍正的死亡射线杀到他身上: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朕都痛得说不出话了吗! “小孩子手嫩,最怕有个好歹,五阿哥再多不是,也是皇上亲子啊,不如先唤个太医瞧瞧吧。” 雍正:朕龙体有恙!朕才需要太医! “皇阿玛,儿臣听说,打在儿身,痛在己身,儿臣手疼,皇阿玛想必也是疼的。” 雍正:疼啊,朕为什么要亲手打他,拉下去打板子不好吗?不过,他这是在关心朕?这个没良心的无赖,居然也会关心朕? 弘昭蹙着眉,那双丹凤眼,如月之恒,上翘的眼角勾着丰沛的感情,一切都像真心的,就像,他的话是真心的,他这个人是真心的。 “皇阿玛要打儿臣,儿臣不敢躲,只敢迎接,这才主动伸手接了,让皇阿玛看见儿臣的态度,您喜欢打脸还是打手板,您再打就是。” 弘昭知道自己刚才用了大力的,现在对方的手绝对刺挠。 少年老老实实地伸出双手,却没有刚才那挑衅的模样了。 雍正:嗯,他肯定知错了。 面前的双手,白里透红,修长优美,像名贵稀有的玉器,连骑射练出的茧子都像雕刻的小花苞,细雪吹春似的好看。 仿佛,他用力一打就要碎掉一样。 “你以为朕不敢打你?” 雍正的右手已经不怎么疼了,但他还是不准备用那只手了。 扯过苏培盛手里的拂尘,倒着拿,狠狠抡起来。 苏培盛眼珠都跟着那拂尘转,心里暗骂自己天天带个拂尘干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五阿哥会拿起来擦手,皇上会抄起来打孩子啊! 弘昭敛着眼睫,暗暗在棍子快碰到自己时,指尖微挑,一个看不见的灵气小弹珠飞了出去。 啪地一声,拂尘手柄直接断了。 雍正都懵了,他也没用力啊 ! 他自己知道,他明明是雷声大雨点小,他哪里舍得打。 但,手柄的确断了。 “嘶—。”弘昭还伸着手,装模作样地吸了一口气。 雍正立刻扔了拂尘,忙拉起他的手看,怪了, 一点痕迹也没有。 “儿臣皮糙肉厚,不碍事的。” 完了,手柄都打断了,哪能不痛?该不会是他肉厚才看不出来吧。 都是朕不好,厌学多正常啊,骂两句差不多了,怎么就动手了。 这小子可是能拉开十八力弓的,他本就力气大,刚刚击掌那一下,他铁定不是故意的。 而自己却当这么多人面要打他的脸,在这么多下人面前丢了大脸,他以后怎么做人? 雍正后悔不已:“苏培盛,快叫太医。” 第40章 甄嬛传40放血治疗 章弥捧着弘昭的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里伤了,但又听见他喊疼。 这让他怎么说。 雍正坐在一边,睨着眼看。 章弥感受到背后如刺的目光,抬眼又看见五阿哥如渊的眼眸,摸了摸胡子。 “五阿哥皮肉紧实,这是伤在皮下了,现在看着没什么,但若不用药,明日就会有些肿瘀的。” “微臣这里有些消肿祛瘀的药膏,抹上两日也就好了。” 太医嘛,没病也要说三分的,要不然怎么显示他们有用呢。 虽然五阿哥一瞧就是装病的,他身为皇上的人定要如实禀报。 但听见那绝色少年说疼,就忍不住代入老父亲视角,舍不得他被揭穿,再挨皇上的骂。 更何况,看皇上的神色,不像是对五阿哥不喜的,到时候他若诊出没问题,五阿哥却一直喊疼。 皇上肯定觉得他没用。 还不如开点药,万一以后出点啥事,比如五阿哥为了做实自己没撒谎,自己给自己打肿了。 到时候皇上怨怪到他头上,说都是他当初没看出来的缘故,他找谁说理去。 反正这化瘀药没病的人抹两天也没什么大碍的。 苏培盛派人来请的时候就已经粗略和章弥说了情况,因此他随身带了对症的药膏来。 “章太医的药膏可有多的,皇阿玛也伤着手了。” 众人都将视线落在不怒自威的皇帝身上。 雍正这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章弥一看那红肿的情况,忙不迭捧起他的手。 豁,他瞧着五阿哥手没事,但皇上这可严重了。 怎么皇上打儿子,把自己打伤了,这五阿哥是铜墙铁壁不成? “启禀皇上,您的伤情要严重些,微臣要为您抹满药膏,裹上纱布捂一日才可拆除,迅速消肿。” 雍正的手看着红肿,其实他现在已经没有痛感了,因此怒气消了很多,心如止水。 “不用,朕还要批折子,你随意抹些药便是。” 能怎么办,告诉朝臣,他不批折子的原因是打儿子把手打肿了,传到有心人眼里,就变成他不仁不义,暴虐无度了。 弘昭听说他不能当牛马了,有些心虚:“皇阿玛要注意身体,折子晚一天再批就是了。” 雍正这会儿冷静下来了,看着造成他手伤的罪魁祸首,冷哼了一声: “晚一天都延误事儿,这是谁害的,但凡你听话些,朕……唉” 他心好累。 若刚刚那柄拂尘没有被他打断,那气当时没撒出去,估计他现在还要揪着这小子的耳朵打一顿才出气。 不过看弘昭脸上全是关心的神色,也像知错了一般垂着眸,像把脸埋在尾巴里的小狐狸,他就心软了。 怎么办?他的种,哦,不一定呢。 漂亮,顽劣,天生神力,不像他的。 雍正忧愁,要不是他的,真是包容不下去了,现在就想拖出去打十板子泄气,再禁足三个月。 这时,听见章弥道:“若要快速恢复,微臣倒有个办法,只是,要损伤龙体。” 他的头磕了下去。 “什么办法。”雍正疲倦地问道。 章弥没有抬起头,就那么埋着说:“需要刺破手指,放出瘀血。” 雍正眼前一亮,他原本还想让夏刈在弘昭的饮食里下蒙汗药,再去夜探取血的。 但这小子皮厚,指不定多少药量够,少了又被逮着下不来台,多了怕第二天一直不醒,被怀疑。 雍正虽然一直心里想弘昭不是他亲子,那是因为弘昭样样与他不一样。 但查李金桂那边的证据已经表明了,就是亲生的。 他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就像中了彩票的人会一遍又一遍地核对号码,让自己安心。 因此他心里想着不是亲的,但潜意识已经认定是亲生的了,否则也不可能如此百般包容。 也因着这个原因,他不想滴血验亲的事情被弘昭发现,怕他心里不舒服,留下一辈子的伤疤,以后埋怨他。 眼下最合适的机会不就在眼前吗,理由正当,无懈可击。 于是他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国事要紧,就这么办。” 苏培盛忙道:“皇上龙体不可有损啊。” 雍正现在都有些着急看到结果,直接烦躁道:“难道刺几个眼儿,能比现在更糟吗?” 苏培盛看着那肿胀的手,闭上了嘴。 雍正又对章弥道:“既然五阿哥皮下也有瘀血,就一起放了吧。” “那就依皇阿玛所言。”弘昭知道自己啥事儿没有,但也没有拒绝,拒绝了不显示他心虚吗。 更何况他又不怕扎几个洞,反而很是好奇,银针扎进去是什么感觉,他长这么大可都没生过病。 皇帝是想着自己不能一个人受苦也好,只是关心也好,他不是很在乎。 反倒是章弥有些犹豫,那五阿哥伤情是他瞎说的啊。 但两个人都开口了,也只好照做了。 他让苏公公去准备了两只小碗,先给皇上放血。 苏培盛就在旁边扶着碗接着,章弥怕皇上觉痛,咬了舌头,煞有其事地递了咬牙的白帕,被雍正冷眸拒绝了。 显得他多么娇气似的。 章弥开始扎手,弘昭攀着榻上的小桌,伸过头去看,那认真的小模样让雍正气又消了一些。 罢了,他关心朕,他心里有朕这个阿玛就够了 弘昭看着那血滴嗒嗒往下流,很快盖住了碗底,又抬头看闭目养神的胖橘,忍不住问了一声: “皇阿玛,你疼吗?” 雍正睁开眼,从上往下瞅着趴在桌子上,一点皇阿哥仪态都没有的儿子。 像个要偷桃的猴儿一样。 小儿心性,贪玩,心软,促狭,不稳重,不矜持,但,会撒娇,会放肆,被欺负了知道找阿玛,会关心阿玛。 怎么不算一个好孩子。 明明才见了两天,就感觉带了两年一样漫长。 “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虽然右手正在放血,但看着面容如仙下凡的儿子,雍正莫名其妙有些放松了下来。 连对滴血验亲的期待都降了。 毕竟只有一只手,章弥很快处理完了,又全手抹上了药,包了纱布,嘱咐一个时辰后再摘下来。 又转到五阿哥这,捧着这手都不知道从哪里下针好,这么漂亮的手,真是舍不得扎。 最后,他在五阿哥的手上调了几个不怎么疼的位置扎了几下,随便挤了点血装在另一只碗里,便说已经好了。 雍正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苏培盛要把那两碗血端走处理掉,被雍正的眼神一盯,立刻明白了,只端去了后厅放着。 皇帝问道:“怎么样,疼吗?” “还好,不怎么疼。”弘昭实话实说。 “嗯,还算是个男子汉,再让朕抓到你逃学,朕就打弘……” 弘历舍不得打。 “朕就打你的兄弟。” 他说的是弘时和弘昼。 弘昭双眼瞬间睁大,不是,你怎么这样啊。 “皇阿玛,哪有这么随便打阿哥的,你要打就打儿臣吧。” 就是读书犯了错,也只打伴读啊。 况且原剧情里弘时再怎么惹雍正生气,也是没挨过打的。 “你皮糙肉厚,打起来有用吗?况且,你都敢打君父的手了,朕还打不得你们?” 弘时,朕早就想揍他了。 但也就想想,吓唬吓唬弘昭罢了,真打了,外面又传些他不爱听的。 更何况…… 一个端庄的皇帝是不会亲自动手的。 多不威严,多不体面。 至于刚才打弘昭,那是气得脑子都成浆糊了。 第41章 甄嬛传41儿臣是祥瑞吗 雍正的目光在弘昭那身灰褐色麻衣上嫌弃地一掠: “你这穿的什么?今早的衣裳呢?被猪吃了?” 弘昭低头一看,这不穿着没裸奔吗?能穿一件就不错了: “儿臣穿的自然也是衣服啊,至于今早那身,一不小心扯坏了,便换了。” 雍正光是看着那料子都觉得磨人得很,走两圈腿根都要擦红,但这小子偏偏一点事儿都没有的样子。 果然是皮糙肉厚的,好养活。 “不过,是有一点太硬了,不舒服,热。”弘昭扯了扯领口,露出一小片白玉般的肌肤。 他唇角有些不满地抿着,仰着下巴,脖颈肌肉线条的阴影宛如共生绞杀般纵深,勾挑着依赖与伤害的双刃剑,危险又迷人。 让见者如同被绞杀的大树一般,呼吸一窒,黑白之间,呼吸宛如流动的透明瀑布。 雍正被卷成煎饼的右手微微动了动又消停下来,用左手支着额角,眼神松弛,像在蒸桑拿似的,又瞥出一点鬼迷日眼: “那就是衣服的不是,朕让造办处给你多做几身衣裳。” “你穿,红色好看,给你绣个麒麟花样的如何?” 弘昭不知他的态度怎么突然又和颜悦色了起来,从冰盆上挑着果子吃,随口应道: “不要,麒麟长得丑,还不如绣一只狐狸呢。” “麒麟……丑?” 头一次听到这样评价的雍正嘴角一抽。 还有,狐狸?不像话,哪有衣服绣狐狸纹的。 传到现在,狐狸已经从瑞兽跌成了媚兽。 尤其是六朝时期,反复强调狐妖性淫,一开始传的是雄狐,到后来就转移到雌狐身上了。 将狐狸绣在衣服上,可不是好寓意。 雍正蹙着眉:“狐狸耽于情爱,溺于淫乱,绣那不知羞的做甚。” 弘昭不高兴地抬起头,不服气地看着他:“谁不知羞了?这些含义不都是人造谣杜撰的。” “秦汉时期,狐狸分明是太平盛世的象征,是多子多福的祝愿,到现在,就因几个臭书生幻想自己美女环绕,编出来个狐女故事,就成了香艳淫乱了。” “好事家中不出门,荤段子倒是传了十里地。” “皇阿玛是天子,今日你说狐狸是瑞兽,他就是。” “儿臣就要穿狐狸图案的,皇阿玛就说儿臣是祥瑞还是灾祸吧。” 上午的阳光穿过圆窗,又钻过窗台上摆放的一盆火焰色石榴花,落在少年脸上。 照亮了眉心的一点朱砂痣,鲜红若滴,好似菩萨座前的一瓣红莲显圣。 此刻,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少年,洗尽铅华,珠玑不御。 虽着糙衣,身似昭阳。 他的声音像霁月光风下海棠铺绣。 雨过天晴后的清新裹挟着诱哄的惑香。 他是祥瑞还是灾祸? 那还用问吗? 他这么好看,他能是坏人吗? 他只是喜欢狐狸图案,他有什么错。 他一不贪二不抢的,他能是灾祸吗? 那双清明深邃的眼睛,印着杏花天疏,景星庆云,好似若说他半句坏话,就要骤雨雷霆。 世上有多少人是不好美色的,若真有这样的人,不过是没遇上他心目中最美好的模样。 雍正被弘昭晃了眼,心底发软,连他用词过于急躁尖锐都未曾怪罪,甚至只想磨平他眼中所有的不平,让他重展笑颜。 “好好好,你是祥瑞,你是祥瑞,罢了,左右不过一件衣服,你说得也有理,喜欢便穿吧,朕看谁敢说你的不是。” 可没人说弘昭的不是,刚刚说他穿狐狸图案是耽于情爱,溺于淫乱的正是雍正自己。 眼下又态度一转甩了话头出去,变脸速度跟皮影戏般丝滑。 为人轻率,喜怒不定,康熙骂得是一点不差。 弘昭没给他好脸色,刚刚还骂了自己的,谁陪你唠,于是起身道: “儿臣要回去沐浴,换身衣裳,先行告退了。” 雍正自然看出他态度冷淡,心中不悦。 怎么又不高兴了? 不是说了让他穿吗? 不让穿生气,让穿也生气。 现在的小孩脾气怎么这么大。 恃宠而骄,难不成还要朕低三下四去哄,简直放肆,朕再不会理他了。 见弘昭真的一步不回头地走了,雍正挥手屏退侍奉的其他奴才,独留苏培盛去将那两碗血端了过来,又接了一碗清水,再将人赶出去。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却迟迟没有动作。 或许是怕看见血不相融的画面。 闭目养神了一会,他才下定决心。 用两只干净的毛笔各沾了一碗血同时滴在清水中。 啵~ 那两颗红玉似的血珠在白瓷碗里迅速晕开,像两抹坠入红尘的仙客,尽情挥洒着自己的法力。 没过一会儿,两滴血开始向对方的地盘扩张。 雍正紧捏着十八子,眼神冷凝的盯着碗内光景看,心脏紧张地擂动,可越是这个时候却越劝自己要沉下心来。 无事无事,就算不相融,只要朕不说,就没人知道,他们就还是朕的儿子。 好在,结果没有让他失望。 清水碗中的两滴血相遇,就像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一般抱在了一起,融为一体。 雍正瞬间喜笑颜开,守在殿外的苏培盛都听到了他爽朗开怀的笑声。 血相融了! 是他的亲儿子! 仿佛在炎热沙漠里饮下一大口冰水,雍正只觉得浑身畅快。 他就说嘛,那么优秀,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儿子! 这普天之下,除了朕,还有谁能生出这般惊才绝艳的双生子! 这是祖宗福佑!上天恩赐! 朕就说他们是祥瑞! “苏培盛,去开朕的私库,朕要重赏四阿哥五阿哥!不,朕亲自去挑!” 雍正现在看着伤手都没了怒气,只有对小儿调皮的无奈与包容。 有了这最后一层确认,他心中对两位阿哥愈发怜爱起来。 苏培盛看着高兴傻了的皇上,小心翼翼道:“皇上,这是圆明园。” 您的私库在紫禁城呢。 雍正一听,才发现自己过于高兴,表情太外露了,立刻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沉声道:“那就先挑着园里库房有的。” 他这时已经选择性忘记了,刚才在心里说过再不理弘昭的事情,十分高兴地去库房里挑好东西弥补亏欠。 而另一边的弘昭,则回了曲院荷风换衣裳。 正装着秋秋糖的小旭子不明所以地追问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蝌蚪找妈妈。 弘昭塞了一颗糖在他嘴里:“多吃少问,瞧你瘦的,走,咱们去朗吟阁。” 第42章 甄嬛传弘昭42弘时 朗吟阁,竹影浮动。 弘时正在碎碎念式背书,可嘴里读着书,文字却直接穿脑而过,思维像窗外竹叶一般飘然。 “声含嶰谷,曲抱《云门》……” 桌上放着两个弟弟来时带给他的奶茶,真好喝。 若不是额娘说了,不要贪凉,他肯定加冰。 “将雏集凤,比翼巢鸳……” 不好,有点困,快拿湿帕子擦一擦脸,诶,这帕子上的图案怎么是粉桃花,肯定是额娘绣的。 王懋竑看着三个认真读书的阿哥,点了点头道:“休息一刻吧。” 弘时听到这句话,一瞬间就清醒了,按礼仪站起来躬身:“师傅辛苦。”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弘历弘昼虽然拿着书,却都有些心不在焉,频频看向门口的方向。 应该是在等五弟吧。 之前皇阿玛来过了,让小太监把王师傅叫出去问话。 弘时隐约听见了五弟的名字。 早上两位弟弟见礼时,王师傅也问过,怎么不见五阿哥。 当时弘历说五弟身体不适。 弘时听额娘说过,双生子难养活,常常生下来一强一弱,一个像猫崽一个像鼠崽。 他见过了四弟弘历,人高马大的,一看就是健壮的。 于是他便暗自猜测,恐怕五弟就是双生子里面的弱方,打小身体就不好,身子不适不能来读书也正常。 嗯?四弟六弟怎么又背起来了,休息时间也在背书吗? 弘时用湿帕子抹了把脸,要不,他也背? 诶?刚刚背到哪里来着? “比翼巢鸳…巢鸳…鸳……”弘时合上书,想了好久,一直鸳鸳鸳的。 就在这时,一道湛清悠然的嗓音从身旁传来: “临风亭而唳鹤,对月峡而吟猿。” “哦,对,就是这样。”弘时转头看向声音出处。 只见梅花形镂窗前,一个穿着金色行袍的少年含笑屈着左腿踩在窗台上。 他的左手随意搭在左膝上,右手拨开竹叶,一张纵华容冶的脸如掀帘幕般跳了出来。 窗荫之下,洒金的阳光在竹影横斜变化中宛如流光一瞬,而被光斑推移着的少年就好似华表千年,最是人间惊鸿客。 拨竹一笑,燃尽千夏。 弘时本就有些木讷的眼睛此刻瞧着更加憨傻了,直不楞登杵在那根个木桩似的,目不转睛,无意识地咧着嘴傻乐。 弘昭一见对方的正脸就长眉微挑,豁,这俩大黑眼圈,差点以为见着熊猫精了。 弘时眼周一片青黑。 因为前几天刚被皇阿玛骂过。 额娘虽然心疼,但最近督促得却比往常更严格了些,下书房(放学的意思,宫中叫法)后也要念书到深夜。 偶尔晚上还会被皇额娘叫去考校课业,第二天还要继续早起。 天还没亮,大臣都没上早朝,但尚书房已经灯火葳蕤。 从凌晨三点学到下午两点半下书房,之后是武艺学习,抽查背诵,抽查骑射,一直到下午七点才结束。 但皇额娘说了,勤能补拙,弘时往往还要读到晚上十一点才睡觉。 (方便阅读,直接写西洋钟时间了。) 这黑眼圈自然也就跟着身高长。 这段时间,他的睡眠的确不足,被皇阿玛骂之前,晚上十点就能睡了,骂后就要多读半个时辰才行。 弘时已经被骂习惯了,也找到了规律,再过几天额娘就又会心疼他,他又能多睡了。 …… “五弟,还不快进来见过三哥和王师傅。” 弘历刚才远远就瞥见他来了,哪成想,一眨眼间,他盯着门槛看,人家却是踩着窗冒出来的。 这扇窗极大极矮,镂空最低处才到人的小腿,简直就像门槛高些的正门。 弘历又说了一声:“走门。” “知道了。”弘昭刚一个用力准备踩着窗过去,就听到他这话,便收回了脚,侧身往旁边的门走去。 漂亮得宛如画中仙的少年从眼前消失,弘时已经被那好容颜迷得失了魂了,下意识就去追逐。 结果跟幽魂似的不看路,直接绊在了梅花窗上,往前摔去。 失重感终于让弘时彻底清醒了,连忙伸出手挡在身前,以防直接从上而下磕破了头。 然而手掌并没有触及到预想中被太阳晒得发热的地板。 反而是背上的衣服被人揪住,小圆领勒得他脸更加红了。 弘时只感觉一股大力将他整个人往后甩了一下,扭头一看,是那位漂亮五弟揪住了他的衣服才让他免下一摔。 弘时被那力道甩得回到屋内,有些身形不稳地后退两步,立刻被自己的伴读张若溎给扶住了。 “三阿哥小心。”张若溎(yàn)是张廷玉的长子,比弘时大一岁,生的明珠秀朗,儒雅端正。 (张若溎为伴读是我编的,因为没找到弘时的伴读是谁,据说雍正时期是选官宦子弟轮流陪伴皇子,如果有哪位皇上知道是谁,请与本句下告知,谢谢。) 弘昭见他站好了才道:“想必这就是三哥了,弘昭见过三哥。” 弘时还以为五弟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呢,没想到,居然壮得跟头狮子似的,单手就将他这么大个人提了起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还要多谢五弟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三哥需得保重身体啊。”弘昭摆摆手,绕过梅花窗从门而入。 进来就对弘历眨了一下左眼,示意他可乖可听话了。 “学生弘昭失礼了,特备了一些小点心给师傅赔罪。”弘昭作揖行礼道。 在书房里,阿哥见到师傅,是要行礼的,师傅也不需跪拜。 逃学就是逃学,王懋竑不会因为五阿哥长得好看就原谅他。 见弘昭态度不错,便心情微缓,可第一印象还是不好,但他还能真对阿哥发火不成,只能捧手还礼道: “五阿哥言重了,下次莫犯就是,赔罪就免了。” 弘昭直接示意小旭子将食盒打开,双手端了放在上首案前: “师傅宽和,学生知了,那就当作学生请益之礼,不是贵重东西,还望师傅不要嫌弃。” 王懋竑见小瓷盘上装着一块一块花形小点,有粉的,有浅紫的,有红的。 他只以为是宫廷御制,微微点头:“五阿哥有心了。” 弘昭这才让小旭子将剩余的点心分给三个兄弟和张若溎。 张若溎很错愕:他也有。 于是连忙站起来道谢,只可惜那新来的五阿哥被四阿哥六阿哥簇着说话,根本没看见他的行礼。 便又安静坐了下去,像竹林里的一株修竹般不起眼。 转头一看,三阿哥也看着那边呢,只是那眼神,怎么瞧都不对劲。 痴痴的,眼神跟发了烧似的迷离。 第43章 甄嬛传弘昭43练字 现在是休息时间,吃一点点心师傅基本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弘昼凑上来,挑起一颗粉花的糖吃了,悄声说:“五哥,你这么晚才来,该不会就是回去做糖了吧。” 原来他们不知道啊。 弘昭眼神不变,心中了然,但现在不知道,明天也该知道了。 毕竟当时在驯兽园,那么多太监宫女看见了呢。 他打岔着托住弘昼的下巴,合上他的嘴笑笑:“那倒不是,你吃糖,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然后弘昭转向弘历,不待对方开口,就预判了他的问题,笑眯眯回道:“不知道。” 弘历被他堵了一下,无奈地扯了一下他的脸颊:“又来敷衍,最好别让我知道了,否则……” 弘昭将他的手拍开,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显然不信他能干出什么实质性的惩罚,还嬉笑着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葡萄味的糖。 “好了,小孩子不要生气,气多了容易变老,以后咱一起走路上,旁人还以为你是我阿玛呢。” 弘历连忙捂住他的嘴,压低嗓音道:“这话是能乱说的吗?吃你的去。” 弘时看着那边三人聚在一起亲近熟络的样子,心里十分羡慕。 他在宫里没有兄弟作伴,也没有和兄弟相处的经验。 他就像个被孤立的大狗一样眼巴巴地看着,也尝了一口五弟送的小点心。 嗯,触感很特别,很新奇,果香浓郁,软弹合宜,留些给额娘尝尝。 他再抬起头偷偷望过去时,就发现弘昭的目光从四弟六弟的肩膀空隙处挤出来,正看自己,见自己转头了,就露出一个笑。 就这么一笑,弘时只感觉桃花翻浪,霞殇满酌,刚背的书又全忘了,只剩下: 嘿嘿嘿~五弟真好看~他对我笑了~他喜欢我~ 然后就看见弘昭拨开四弟六弟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就仿佛有什么召唤术一样,一旦和他对视,他就会溜溜哒过来闻闻你是个什么味道的人。 弘时有些紧张,他来了他来了,我该说些什么好。 算了,我笨嘴拙舌的,说错了话可怎么办? 但我不说话他会不会觉得我态度冷淡,我该怎么办? 弘昭看了弘时旁边的锦衣少年一眼:“这位是?” 弘时一阵失落,原来不是为我而来,但却抢答道:“哦,他是张若溎,是我的伴读。” 张若溎才到嘴边的话硬咽下去了,站了起来又行了一礼:“见过五阿哥。” 弘昭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张若溎?哪个溎?” “哦,是水桂溎。”又是弘时抢答,似乎但凡是他知道的,都想告诉弘昭。 张若溎又被一噎:“……正是” 弘昭饶有兴趣地看了弘时一眼:“三哥,刚刚你背的枯树赋内容是什么来着,弟弟我突然想不起来前一句是什么了。” 弘时大脑一片空白:完啦,我也忘了。 他只能睁大眼睛,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弘昭,脸色涨红,像条可怜又无助的大傻狗。 这回,张若溎终于能开口了,他提醒弘时道:“将雏……” 弘时:将什么雏来着,完全不记得了。 头好痒,要长脑子了。 弘昭见他心虚的模样递了梯子:“我想起来了,果然,还是有个伴读好,三哥这眼睛?” 他伸手在对方黑眼圈上抹了一把,不是墨汁,真有人能黑成这样啊。 弘时感受到对方指腹擦过的质感,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随后也覆上去摸了摸刚才弘昭碰过的位置: “眼睛?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三哥还要多睡觉才是,睡得不好,读书又怎么能有精神呢?” 弘昭看着都觉得累得慌,又是恐学的一天。 “额娘说,要勤快读书才能讨皇阿玛喜欢。”弘时真是有什么答什么,比弘昼还老实。 “农民种地还勤快呢,可风不调雨不顺,照样颗粒无收,可见光勤快是没用的。” “三哥拖着疲惫的身子插秧,插得能比身体强健的人快吗?” 弘时看起来还是木木的,傻傻的,感觉一戳就能倒:“不能,所以我要用更多的时间…唔…插秧。” “这是没错。”弘昭先表示肯定,“然后接着晚睡,接着没体力,周而复始。” “五弟说得有道理。” 弘时视线闪躲了一下,他也知道这是无用功。 但他就是精神饱满也学不进去,还不如按了额娘她们的意思,至少他努力了,就不能再说他了哦。 弘时很听话,他不喜欢读书,但读书能让额娘高兴,能让皇阿玛高兴,他便读着。 现在,他也想让五弟高兴,于是不加思索有些突兀地问道:“我早睡,五弟会高兴吗?” 这样明显讨好的话,立刻引来了其他人的关注。 弘历一听就知道是坑,到时候弘时被他额娘骂了,肯定怪他弟弟,于是走过来笑道: “那是三哥自己的事情,五弟又不能替三哥睡,这有什么高不高兴的,不过是做弟弟的关心哥哥而已。” 他不动声色地将弘昭拦在自己身后,脸上笑容纯净如雪,虽然笑着但没有温度。 他讨厌蠢货,最讨厌纠缠他弟弟的蠢货。 弘时则根本没有多的心眼子,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哦,谢五弟关心。” 就在气氛有些冷淡时,王懋竑抚着胡子道:“休息结束,接下来该练字了,一个字写一百遍。” 弘昭回到自己的书案上。 一个字一百遍……唉。 室内竹影渐渐无了,唯有竹香墨香绕鼻。 每每弘昭觉得无聊,想和兄弟说话,一道戒尺就敲在他书案上。 王懋竑到后来都干脆不走了,就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字连连摇头,时不时出言指导。 一个时辰过去,终于结束了。 师傅将阿哥们的成果一张张看,那眉毛都能夹死苍蝇了。 三阿哥,嗯,尚可。 四阿哥,啧,记打三板。 五阿哥…… 王懋竑眼皮一跳,写的什么玩意儿,重抄,记打五板! 六阿哥…… 王懋竑神色稍微缓和,不错,还算端正。 只是三位阿哥都还没有伴读,他的戒尺也落不下来。 终于挨到了中午,弘昭整个人都蔫了。 平时他们三个一起读书,偶尔聊聊天解解闷,但这里师傅盯得紧,一天也就歇一两次 ,每次不超过一刻。 弘昭不喜欢练字,枯燥乏味,而且他觉得自己写得挺好的,不都清晰明了吗? 但王懋竑却说,他的字,是八岁小儿写的。 弘昭望着窗外发呆,当人类也太难了,他不做人了。 不行,按这个学法,他真是要阴暗爬行了,得想想办法。 而另一边的沈眉庄甄嬛,得知华妃居然又重掌了宫权,两人心中都不忿。 但又听说华妃去勤政殿,出来时脸色不怎么好,想必皇上也没有完全原谅她。 万一她趁这段时间又重获圣宠了,那之前遭的罪都白受了。 于是她们商量着要接安陵容过来扶持,有新人在旁,也能分薄年世兰的宠。 第44章 甄嬛传44吃弟弟了 王懋竑将手中阿哥们练的字放下,预备把写得不好的,一个个圈出来。 一想到弘昭那几张的工作量,他就觉得眼睛花。 发现少年总是往外看,一副迫不及待想走的模样,冷哼了一声,又留了四位阿哥背了一个时辰的书。 弘时自打弘昭来了以后人就精神了,不用抹湿帕子也不会睡着。 但他的注意力却全在弘昭身上,总是嘴上念着书,又装模作样地转过头去看他。 少年腰背的线条优美流畅,他并不念出声,只是安静地翻着看。 让弘时下意识就收小音量,生怕自己打搅了他。 五弟玉白的手指修长且优美,像斜窗成景的白玉兰,清冷遗世,单手便握着书,还可随意翻页。 真好看…… 然后,弘时就发现,弘昭的左手负在背后,小太监悄悄往他手里塞秋秋糖。 他藏在手心,用书挡着脸,假装翻书,实际左手将粉色的花形糖块送入口中。 许是自己盯着看太久,弘昭突然转头看向他。 弘时表情有些尴尬,眼神飘忽之际,一颗浅紫色的糖刚好落在他的书上,发出的啪嗒声被掩盖在读书声里。 他立刻将糖藏在手心,先是慌张地看向上首,王师傅正在批改他们的字,没有发现。 弘时松下一口气,又转头看向弘昭。 后者则对他挑眉,然后做示范一般悄悄吃了一颗糖。 当着师傅的面偷吃东西,是弘时从未做过的。 之前在宫里,好几个师傅盯他一个,总让他觉得如芒在背。 弘时又偷感十足地瞅了一眼王师傅,见他眉头紧皱,正忙着勾勾画画,就一边继续朗读着,一边学着弘昭的样子吃东西。 这种环境,这种情形,竟然吃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刺激感,口中的糖也变得宛如仙馐般美味。 弘时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兴奋,就像有人用火折子把他这根朽木给点燃了一般。 “五阿哥。”王懋竑突然出声。 弘昭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师傅?” “别人都在诵读,你为何不读?书要读够一百二十遍方可。” 潜意思就:你是不是在偷懒? 此言一出,其他三个人也都停了下来,看向他们。 “可不读一百二十遍,只看几遍我就能记住,那是没必要的事情,我还担心念出声影响其他人背书呢。” 弘昭不像弘历那般过目不忘,但读了两三次也就记住了。 若是旁人听了还以为他在阴阳弘时背得慢。 但弘时本人却从不多想,听他这么说反而一脸感动。 五弟不念出声是怕打搅我,五弟真好。 他竟然看两三遍就会了,这也太厉害了。 王懋竑有些不信,毕竟这么快就能记住的人太少了。 “哦?这本书都记下了吗?那老夫考考你。” 弘昭把书本递上,老实道:“师傅请便,卷四十九之前,学生都记下了。” 于是,两人一问一答,弘昭对答如流,对文中含义也很清楚。 王懋竑眼睛一亮,又找了篇新文章让他看了两遍,再考,依然背得十分顺畅。 “这般天赋万万不可浪费了,来,这些书你先看着,有什么不懂就问老夫,明天老夫再给几位阿哥精讲,五阿哥或许会有不同的感悟。” 弘昭看着面前的一叠书,心中叹气,真是能读书,就有读不完的书啊。 其实看书倒没什么,他烦的是学习时间太长,规矩又太多,看久了他就觉得无聊,想去干点别的。 弘昭回头看了一眼弘历,悄咪咪把书塞了两本给他。 弘历平时是爱藏拙的,考试才放大招。 他若急于表现自己了,一定是另有目的。 比如这次圆明园,想要讨皇阿玛喜欢,就在必经之路上大声诵读。 现在倒装得中规中矩,不出挑了。 弘历无奈地接过那书,混在自己的书堆里。 一个时辰后,终于下学堂了。 他们都向师傅行礼,等师傅走后,弘昭直接兴奋地从梅花窗里跳了出去,活动筋骨。 “唉,终于结束了,四哥,六弟,快走快走,三哥,我们先告辞了。” 弘昭在正午的阳光下,白肤与金衣被照得发光,远远一看,几乎看不清他的轮廓细节了。 弘时忙追过去问道:“五弟,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我可以一起吗?” 弘昭一点儿不见外,笑容明媚:“好啊,我们要去十七叔那里用晚膳呢。” “我想着齐妃娘娘怕是在等三哥回去,才没邀你,你去的话,可要给她传个信,也好叫她不要担忧。” 果郡王的小厮阿晋此前已经来看过两次了,就问他们什么时候下书房。 弘时憨憨一笑:“哦,好,那就要叨扰十七叔了,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我去。” “我额娘说,十七叔游手好闲,让我别和他走太近,因此我和他不怎么熟悉。” “什么游手好闲,这话真难听,你可别再说了,十七叔是个很随和的人,你去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弘昭知道有些家长就是这样的,估计回去还得教弘时别和他们三个圆明园的一起玩儿呢。 弘昼也听到了弘时的话,忍不住出口道: “齐妃娘娘又不是圣人,她说的话,也未必都是对的,三哥自己有眼有耳,不如自行分辨,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嗯,六弟说得也有道理。”弘时像个学生一样乖乖应道。 弘历不太喜欢弘时,只做表面功夫,因此也不怎么搭他的话,就在一旁,把在太阳底下晒的弟弟拉到伞下:“小心暑气。” 弘昭看出他表面无事,其实心里不大高兴,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习惯性地嗅了嗅:“耶?四哥你开冰窖呢,凉飕飕的。” 弘历假笑:“那你是开佛寺的?普度众生?” 在场就弘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弘昼笑了三声,插科打诨道:“错了,他开饭庄的,等着吧,马上鸡鸭鱼肉都进他的肚子店里。” “好六弟,那我先把你装肚子店里。”弘昭作势要去扑他,腰上的红穗子跟长了隐形的翅膀般飞了起来。 “吃弟弟了,吃活弟弟了!吃新鲜弟弟了,我可要叫了嗷!”弘昼围着弘时弘历这两根“柱子”绕闹了起来。 弘历一手拽一个就像拔河比赛中心的红绸似的: “好了,再闹我一顿吃两个弟弟。” 弘昭停了下来,把有些呆呆的弘时拉过来,拍了拍他的胸脯,开玩笑道: “四哥,那你吃哥哥吗?壮得嘞,你吃了他,就不能吃我喽。” 弘时看着弘历沉静的眸子,有些不适应兄弟间的玩闹,连忙着急摆手:“啊?哦,我不好吃的啊。” 弘历呵呵一笑,扛起社交面具:“三哥少听五弟乱说,都是些兄弟私下的玩笑话,也不必讲给旁人听,免得咱们一起挨训,你说是不是?” 弘时点点头。 他们一路走一路聊天。 弘时有问必答,而且还答得非常实诚,他甚至还有自己的句式。 常常答话前要加一个语气词“哦”。 三阿哥虽然读书没天赋,但他真诚啊。 眼神不清澈但单纯啊。 弘昭还挺喜欢的,蠢蠢哒很安心,还怪可爱的嘞。 弘昼则是之前经常被叫傻弟弟,现在终于来了个比他更傻的,嘿嘿,他不是垫底的咯~ 但弘历比两个弟弟都早熟一些,敏锐地发现弘时看自己弟弟的眼神可不好。 像个二傻子看花姑娘一样,眼睛都能流口水了。 嫌弃。 他还以为从小教养在宫里的阿哥有多出色呢,原又是一个蠢货。 宫里的水井是被洒了蒙汗药吗?一个个昏了头了似的。 沈眉庄是,弘时是,听弘时嘴里形容,恐怕他额娘也是。 弘昭则是没看出对方眼里有情气,只以为他是寻常好美色而已。 而在他这里,好美色不是什么大错。 被追随被注视,他从小就习惯了。 第45章 甄嬛传45夹竹桃 一行人来到[坦坦荡荡],果郡王一瞧来了四个,愣了一下,随后热情地将他们带到凉亭下。 “在我这,可没有拘束的规矩,都敞开了吃,我今儿可备了两桌席面,就看你们吃不吃得下。”果郡王特意点了弘昭。 弘昭拍了拍自己的袍子: “哦?吃不完侄儿可要兜着走的,这还有三个,可都是我的帮手,定让十七叔知道知道,什么是光盘行动,从我做起。” “光盘行动?”果郡王立刻明白了其中意思,“你啊,哪儿来这么多有趣的词。” 几人说笑着落座。 果郡王甚少有这么热闹放松的时候,有些高兴,还让阿晋开了壶酒来。 “知道你们下午还有骑射要练,就不分给你们了,省得挨骂。” 四个少年赞同地点点头,一边吃一边听果郡王讲起宫外的风光,都很向往。 允礼一杯一杯酒下肚,等到饭毕时脸上已经有了晕红之态,似是微醺了。 又带他们参观消食,弘昼发现了桌案上有幅画,正是那天他们在柳风水天下的情景。 果郡王坐在岸边吹笛,两个少年一左一右靠在他身边,一个在吃桃,一个手里抓着条鱼,不远处还有一小舟,两个小太监在收鱼。 十七叔好画功,真像啊! 弘昼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宣扬,默默将画卷了起来,刚想放到一旁的画筒中。 就听见五哥又在向十七叔讨画了。 “这个好啊,能不能送给我啊,十七叔,我用这个换。” 果郡王看着那枚扳指,诶?怪眼熟的诶。 弘历轻咳了一声,提醒道:“五弟,那不是皇阿玛送给你的扳指吗?” 果郡王哪怕是在醉中都立刻摇头:“你喜欢就全部拿去,左右都是我闲暇时画着玩儿的。” 那东西可千万别给我!拿走快拿走! 到时候,小气皇兄发现了又要试探他。 而自己的画被人喜欢,还抢着收藏,他这个作者自然也是高兴的。 “那倒不用,我要一幅就好。”弘昭笑嘻嘻道。 弘昼见此也乐颠颠地过去露了一个画角:“好十七叔,这幅能给我吗?” “你也拿去。” 弘昼便欢欢喜喜地把那幅画收了起来。 弘时倒是不感兴趣,只看了看。 弘历咳了好几次,哪有来人家这里做客,到处讨要东西的,多失礼啊。 看着俩弟弟像刺猬一样驮着“野生画卷”回家,弘历是真想把他俩挂树上。 等他们离开后,果郡王吹着小风还睡了一觉,彻底醒来后,茫然四顾。 嗯?这哪?我书房?我画呢?我挂墙上那么大一幅画呢? 哦,想起来了,送出去了。 他失笑着摇摇头,就看见阿晋从院外来,笑道:“王爷,您醒了,刚刚四阿哥派人送了好些东西来呢,说是让您见笑了。” “弘历就是太客气了,不像那两个小子。”果郡王脸上带着笑意。 …… 另一边的兄弟四人,正上着武艺课。 弘时又是被震惊的一天。 总以为读书上比不过几位弟弟就罢了,骑射总该能超过吧,毕竟自己年长,练习时间也比他们长,结果…… “五哥,快让我们看看你那把新得的十八力弓的威力。” “六弟啊,要不你自己试试?” 弘昼连忙摆手,拿起了旁边的榆木弓:“不不不,我就不自讨苦吃了,今日就拉十力吧,四哥,你那把多少,十一力吗?” 弘时在风中凌乱:…… 十八力……十力……十一力…… 皇阿玛,儿臣好冷,您能明白吗…… “诶?三哥,走呀,射靶去,你能拉多少力?”弘昼将愣住的弘时拉过来。 弘时从前是多么自信开朗的大男孩,现在居然有些扭捏了:“我……我的四力半……” 弘昼愣了一下,自小身边的哥哥都厉害,侍卫也是能开七八力的,他都有些习惯了,觉得普通人大概都能开五力吧。 他没有嘲笑的意思,立刻改口说:“这几力弓不算什么,重要的还是箭法,射不中靶子,就是八十力弓也没用呀。” “嗯。”弘时这才找回点自信,他的箭术可是很好的。 弘昭拨弦听音,满意地点头:“三哥瞧着就像一把好手,我们确是有地方不如你的。” “什么?”弘时眼睛一亮,原来他也有长处吗? “蒙语,天文数学,这些我们是知之甚少的。” 满语,侍卫师傅也是满人,是会说的,但蒙语,天文数学就找不到合适的师傅。 而阿哥们除了末期的,基本上人人都掌握满语汉语蒙语。 老九允禟甚至会十种语言,还首创了用拉丁文拼写满语,未来更是成为了国际通用书写法。 弘昭初学满语的时候还是很痛苦的,因为里面有弹舌音,怎么都学不会,练了一天后,那舌头捋都捋不直。 弘时一听,果然又自信放光芒了起来,一口气连射了三箭。 …… 骑射练习结束后,他们各自分别了。 雍正很少考校他们的骑射,但经常会考汉学。 所以要回去温书,免得被抽到问。 三阿哥今天很高兴,回去给额娘请安时就被问到了学堂上怎么样。 “今日四弟五弟六弟也来了,他们背书都比儿臣好,尤其是五弟,他只需要看两遍就会了,还能拉十八力弓呢。”弘时说得兴起,脸上全是笑。 但齐妃可就笑不出来了。 今天早上五阿哥在勤政殿拉十八力弓,皇上很高兴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齐妃自然不高兴。 “你今儿怎么说去果郡王那里用晚膳,是不是他们撺掇你的?” “额娘不是说了,不要和他们走太近,那果郡王文不成武不就,满腹花花肠子,弘时啊,你可别跟他学。” “还有四五六,他们怎么可能存了好心,分明就是故意要带坏你呢,好让你分心,挨皇上骂呢。” 齐妃想起下午她去探望皇后。 皇后娘娘的意思,就是圆明园的三位阿哥多么优秀,尤其是五阿哥,深受皇上喜爱。 而她的弘时不机灵,不讨皇上喜欢,以后说不定就是那三个阿哥之一继承大统。 呵,圆明园贱婢所生,还敢肖想皇位,他们也配。 齐妃心里正堵着气呢,回来还听说儿子和那三个有心机的一起玩,可不就生气了。 弘时皱眉:“额娘怎么这样想,四弟五弟六弟都是好人,他们没有撺掇儿臣,是儿臣自己要去的,十七叔也是好人。” 这话放齐妃眼里就是以前听话的儿子已经被带坏了,不听话了,她气得都结巴了。 “你,你,你是额娘的孩子,额娘还能害你不成,总之,你以后不许和他们来往。” 弘时不说话了,头一次不想管额娘高不高兴了,只觉得她不可理喻。 明明四弟他们都很好,十七叔也很好。 不耐烦听额娘唠叨要他想办法讨皇阿玛高兴,弘时以读书为由告辞出去了。 齐妃恨铁不成钢,脑海里全是皇后娘娘训斥小宫女的话。 “怎么把这样的花儿放进来,太医说了,这是夹竹桃,全株都有毒的,吃了会让人头晕恶心,尤其是叶子和汁液。” 小宫女无措地捧着花,差点扔了:“那,那奴婢立刻去把它们都烧了。” 皇后揉着疼痛的额头,拦住了她:“你扔了便是,这东西焚烧了也有毒,切莫将味道沾在衣服上,这气味闻久了,会让人变笨。” 齐妃当时就好奇地问了一嘴:“变笨?” 皇后娘娘神情倦怠,告诫道:“是啊,闻久了会让人总想睡觉,时间一长,智力减退,你可要注意些,弘时本就不聪明,别让他闻多了。” …… 齐妃纠结地绞着帕子,她这是为弘时好,她可没想害他们性命,只是想让他们不那么聪明,抢弘时的风头。 第46章 甄嬛传46送赏 弘历很快从太监那里听说了弘昭今早到底去做了什么。 “什么?你是逃学跑去驯兽园玩了,还被皇阿玛当场抓住了?!” 弘历一把按住想要悄悄溜走的弟弟。 弘昭顺着他的力道躺回到摇椅上,脸上一点心虚都没有,一副“咋滴,你也想打我撒”的表情。 弘历没打他,只是抓住摇椅的把手使劲摇了几下,试图把弟弟的脑子摇回来。 “你糊涂啊,五弟,皇阿玛再怎么宠爱你,也经不住你这么胡闹啊。” “听说皇阿玛今天当众还打了你,拂尘都打断了,你怎么样,打哪儿了,我看看。” 弘历那是又气又心疼,皇阿玛也真是的,怎么能真打弘昭啊。 他弟弟长这么大都没挨过打,他一个半路跳出的阿玛居然把他弟弟给打了。 弘昭伸出手给他看:“没事儿,太医都上过药了,而且一点也不疼。” 弘历拉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还真什么痕迹都没有。 不是说拂尘都打断了吗? 这咋没印儿呢。 “五哥五哥,听说你被皇阿玛打了?!啊?!” 回到自己居所的弘昼一听到这事就跑了过来,大嗓门一喊,好似天塌了般,弘昭差点以为自己是死了。 这小子嗓门是真适合哭丧啊,难怪长大以后热衷办丧事,天赋对口。 然后就变成,弘历弘昼一人拉着他一只手研究。 “五哥,你皮真厚,拂尘都打断了,愣是一点事儿没有。”弘昼啧啧称奇。 弘昭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是啊,下次你要是挨打了,哥哥替你挡两下。” 他怎么觉得弘昼越来越皮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不是咒人吗?弘昼可比你乖多了。” 弘昼眨了眨大眼睛:“嗯嗯,我可听话了,才不会挨打呢。” 弘昭拍了拍他的肩,叹了一口气:“唉,五哥会努力不让你挨打的。” “什么意思?”弘昼一懵。 “皇阿玛说我皮糙肉厚,打了不管用,要是再逃学,就打我的兄弟呢。”弘昭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说。 弘昼只感觉一道惊雷劈在他头上:丸辣!天塌了! 他抱着弘昭的手:“五哥五哥,你可千万别再顽皮了,弟弟我细皮嫩肉,经不得打的啊。” 弘历将他拉起来:“少给他捧场玩,他就爱看你什么反应。” 弘昼听言一秒收声,露出一个委屈脸:“哦,五哥又哄我玩呢。” 嘿嘿,他知道啊。 他知道五哥喜欢逗他,喜欢看他被逗得滚肚皮的模样,觉得他可爱。 可他刚好也喜欢看五哥以为自己逗成功后那眉眼间浓肆的笑意。 能逗五哥一笑,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就在这时,小东子说,苏公公来了。 苏培盛身后跟着一溜的太监宫女,手里捧着托盘。 “奴才给三位阿哥请安,奴才是奉皇上之命给三位阿哥送赏呢。” 弘昭拿起托盘上的一只望远镜对在左眼上看了看。 老橘抄家捡着大钱了?才送了许多,今天又送,但就是送不到他心窝上。 “皇阿玛慷慨,苏公公,劳烦您去回了皇阿玛,这些东西倒是新奇,一看就是花了心思挑的,但是,这些我都不……” 弘历听到他说“但是”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怕他又要说大不敬的话,先堵为上,把他嘴给捂了。 他挂上微笑脸,示意小东子给赏:“辛苦苏公公走这一趟,五弟说他很喜欢,明日我们就去谢恩。” 苏公公哪能没看出来五阿哥原本想说什么,这次,他收了荷包,问道: “奴才谢赏,只是皇上说了,阿哥们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 他的目光主要放在弘昭身上:“哎呦,四阿哥诶,这天儿热的,您可别捂了,待会儿五阿哥可要喘不过气儿了。” 弘历瞥了一眼自家弟弟,见他安安静静的,瞧着挺乖,就松开了手。 苏培盛这才满意了,继续用询问的表情等着。 弘昭感觉自己身后的衣服被弘昼揪了揪。 小小的力道里蕴藏着满满的求生欲。 弘昭回头看了他一眼,果然收到一双水汪汪的祈求。 像笼子里的小狗咬住他的裤脚求带走似的。 弘昭将手里的[千里眼]递给他玩儿,对苏培盛说道: “我是说,我很满意,但如果能送些华贵鲜亮的物件,再送一把上好的琵琶,赐一个琵琶技高超的师傅就更好了。” 弘历弘昼同时一愣,这一听就是给他们准备的。 喜欢华贵鲜亮物件的是弘历。 喜欢琵琶的是弘昼。 可是他自己却什么都没要。 弘昭没有直接说一个是给弘历的,一个是给弘昼的,显得只有他满意,另两个都不满皇帝赏赐一样,对他们不好。 弘历眼神触动,心中一片内疚,半夜想起来都要扇自己两嘴巴。 五弟是看出送的东西新奇但不符合他的审美,才想提意见的,而自己居然问都不问就捂了他的嘴。 可五弟不仅丝毫不介意,还继续给他要东西,啊,我弟弟怎么这么好啊。 弘昼拿着千里眼,看向身前的五哥,也一片感动,他知道他弹得很难听。 四哥每每听到,都一脸嫌弃,如刀的眼神恨不得化为实质,把他的琵琶弦给割了。 五哥虽也嫌弃,不爱听,不耐烦,但每次皱着眉头听完,点评时,却都是在怪琵琶。 “这琵琶不好” “这琵琶音色不行” “这琵琶背板里长虫了。” “这琴弦不好,不适手。” 弘昼真的哭死,反正在五哥嘴里是琵琶的错,不是他有问题。 他现在用的琵琶只是随便从内务府找的,很普通。 皇阿玛赏赐也大多是金银玉器,笔墨纸砚,布料桌具,他不知道他六阿哥最近在学琵琶。 弘昼知道,其实皇阿玛更喜欢四哥五哥,自己只是顺带的,并不多上心。 但他六岁就不会想阿玛了,他只要四哥五哥额娘就行,因此并不介意。 四哥五哥好,他就好。 但五哥明明不喜他弹琵琶,还替他讨要,他大为感动。 然而自己却还以为他是又要搞事情,实在不该。 其实也不怪弘历弘昼多想。 今天弘昭先是言语不尊顶撞皇阿玛,在皇额娘那里讨要剪秋,转身又向皇阿玛要苏培盛,一出来还逃学去了驯兽园,被皇阿玛打了一顿。 就这么一天,他愣是整恁多死出,给弘历弘昼都训成敏感体质了,那是一点动静就警铃大作。 “五哥,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吗?”弘昼声音都软了,轻轻的,像云朵一样。 弘昭认真思考道:“我?要不……” 他自己虽然想要熊猫,但他吩咐赵喜材去找的,只是遇见了落单的顺手带回来,不要伤了它,也不必为了抓熊猫伤了领差人性命。 毕竟熊猫还是很厉害的,四川有虎灾,而熊猫却能长居四川,显然是能和华南虎打得有来有回的。 但如果是皇帝下令,让四川总督进贡熊猫 。 捕捉过程中,熊猫和猎手的伤亡谁都不知道,说不定那贡品背后有多少家庭连夜挂白绫。 弘昭不想看到,一只被杀了母亲的崽子瑟瑟发抖得被装在笼子里,一个被母熊拍断了腿的猎户苍白地躺在家里。 而这一切原因只是,大清的五阿哥想养一只熊猫。 若传了出去,引发了京城风尚,达官显贵都去养熊猫玩儿,那真是,乱得四仰八叉。 真怕本来就稀少的熊猫在捕猎中直接灭绝了。 众人都看着弘昭,好奇他想要什么。 弘昭用他漂亮的脸蛋说出不合气质的话:“让皇阿玛赐我一个养鸡场吧。” 弘历心里的小人儿应声而倒。 弘昼茫然地看着他五哥,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苏培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的“啊?” 他身后的小厦子低着头咬着下唇使劲憋笑。 后面跟着的一溜太监宫女也是人头攒动,忍不住抬起头悄悄观察。 叶澜依穿着宫女的服饰站在里面,却没觉得哪里不对,而是认真记在心里了。 五阿哥想要一个养鸡场。 第47章 甄嬛传47叫你狗蛋就老实了 “五弟,你要养鸡场干什么?”弘历无奈地问。 弘昼:唔?五哥,原来我们在[山高水长]养的鸡没被四哥发现啊。 其实养得并不好,第一,他们没有钱买糠谷给鸡吃。 大半月才随机撒一次“赈灾粮”,其余时候靠它们自生自灭,还有黄鼠狼给它们拜年,缩减鸡口。 第二,圆明园的太监宫女经常要巡查,说这些鸡煞风景得很,就抓了,只有少许逃到了[山高水长]的小山上。 因此,他们有时去那里猎鸡玩,但大部分时候要吃份例里多的,还是花银子买的。 毕竟,鸡长大的速度远远比不上五哥吃的速度。 弘昭理所应当道:“当然是吃啊。” 他在现代当狐狸的时候,可没少甩着尾巴从平板上学养鸡技术。 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土鸡饲养员。 老爸说他没志气,他明明可以当鸡场主。 他在爸妈给的拓展空间里,就养了一群,不过那是他逮着玩儿的。 苏培盛疑惑道:“可是御膳房那帮混账怠慢了五阿哥?” 皇上不是吩咐了份例恢复吗? 难道五阿哥连只鸡都吃不上,这才自己想着养? 苏培盛寻思他去打过招呼了呀,御膳房没道理会亏待阿哥饮食啊。 弘昭摇摇头,真诚地牵着苏培盛的手拍了拍:“那没有,我从小的梦想就是拥有一个养鸡场。” 这话把苏培盛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都忘了赶紧抽回手说使不得了 。 您,您这梦想还真就,挺朴实无华的哈。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哪家小阿哥的梦想是这个的。 这,这又得挨骂了吧,皇上不得训斥五阿哥胸无大志嘛。 不对,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五阿哥难不成有什么深层用意,难道,他表面是养鸡,实际是养幕僚的? 弘历轻咳了一声,拽了拽弘昭,找补道:“五弟的意思是,他希望大清百姓人人都能吃上鸡肉。” 苏培盛:这个听着靠谱,就这么和皇上说。 五阿哥喜食鸡肉,想要让百姓也人人都能吃上鸡,于是,想要一个养鸡场体察民情,感念民苦。 “呵呵呵,五阿哥纯善,皇上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弘昭:行叭,好吃的东西就是要大家一起分享。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此秘境世界的后世网友给他取了个爱称,叫“养鸡王爷”,传闻他有一个特殊的爱好,就是养鸡。 走到紫禁城:“不错,适合养皇帝和鸡。” 走到准噶尔:“不错,适合上面种葡萄,下面养鸡。” 走到安南:“不错,适合一边种橡胶一边养鸡。” 他致力于把全世界变成他的养鸡场。 人走到哪里,养鸡场就开到哪里。 回到送赏现场,苏培盛笑眯眯道: “奴才都记下了,阿哥们身边缺人伺候,奴才这次还着人挑了许多机灵懂事的太监宫女来,请三位阿哥挑选。” 弘昭往后看了看,发现待选的人都排到院外去了。 阿哥身边通常有四十余人伺候。 此前他们不受重视,身边只有一名奶嬷嬷,一个大太监,五个小太监。 原也有宫女的,但被弘历发现她们对着弟弟犯痴后就都赶了出去。 苏培盛补充道:“这些若是阿哥们有喜欢的,可带回宫中,不喜欢的打发了便是,等回了宫里,奴才再挑些懂规矩的。” 弘昭本就不喜欢人跟着他,对选人不感兴趣,直接点了叶澜依出来,让她选合眼缘的。 “奴婢谢五阿哥看重。”叶澜依很是高兴,笑得招展。 弘历弘昼则是让身边一直跟着的小东子小宁子去选。 “哦~是她啊。”弘昼了然,他常看见五哥和这个驯马女说话,五哥不会是喜欢她吧。 同样想法的还有弘历,他一眼看出叶澜依的感情,不住地蹙眉,平等地讨厌所有觊觎他弟弟的人: “我看她不是个妥帖的,她向来没规矩。” 叶澜依桀骜不驯,平时自称都是“我”,常常板着脸。 哪怕她刚刚还知道轻重,用了“奴婢”自称,行礼也到位,弘历还是非常不喜欢。 弘昭不在意:“所以,她闪耀如星。” “你就知道维护她。”弘历抱着胸,带着不满的抵触。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然后他的脸被扯了起来:“呀,不高兴啦,四哥你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她哪儿惹你了。” 这么多人看着,弘历是要脸面的,将他的手拨开:“又没个正形,她是没惹我,但她不合我眼缘。” “哦,那你闭上眼。”弘昭语气里带着笑意。 “你说什么?”弘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还是他的乖弟弟吗? 肯定是被那个驯马女给蛊惑了! 弘昼一只脚插在他们中间,身体跟屏风似的挡着,笑道: “好了好了,五哥开玩笑呢,这哪能啊,左右不过一个小宫女,四哥别和她一般见识。” 弘历还是气,不理人了。 弘昭见此摘了一颗葡萄往他嘴边送:“好四哥,大宝贝,大清第一美男子,boobai(满语宝贝)。” 一声声爱称如风卷花瓣一般绕着弘历转。 不知什么时候,在场人都安静了下来,听着金衣少年带着诱哄的唤声,好些人的心跳得宛如揣了只兔子一般。 他们情愿醉在五阿哥的眼里,不敢想象若他哄得是自己,又是何种窘态。 少年眉心的朱砂痣像一颗等待采撷的红豆。 丹凤眼只悠闲一眨就斟满了银河的酒。 而他哄人时的笑像温柔长久的星宿。 再不苟言笑的人得他用心对待,不由心软。 但弘昭一看弘历。 好,都没反应。 看来是气坏了。 其实弘历从第一句就松动了,只是想听听他还有什么亲近的称呼。 下一瞬。 “狗蛋。”没耐心的少年突然来了这么一声。 弘历:??? 刚刚还叫我大宝贝,现在,狗蛋???汝人言否? 弘昭一不做二不休,一只手托着弘历的下巴,像单手打蛋一般一挤,把人家嘴巴挤成个椭圆,另一只手将葡萄往里一塞,合上。 “你吃了我的东西,可不许生气了。 ”金衣少年得逞一笑,松手离开。 弘历含着葡萄。 不是,他有啥毛病?哪有这样的? 哄人还有强买强卖的? 弘昼在旁边哈哈大笑,叫你大清第一美男的时候你拿乔,叫狗蛋就老实了吧。 第48章 甄嬛传48小李子 弘昭手上随意勾着一串紫葡萄,旋身靠在朱红廊柱上。 看着弘历一副人傻了的模样开怀大笑。 引得院中太监宫女都悄悄看他,呈众星拱月之势。 只有叶澜依从人群里走出来。 她穿着朴素的青色宫女服,发鬓上簪了一朵蓝色绢花,再无其他装扮,像一缕穿行在万花丛中的风,义无反顾地吹到弘昭身边。 “五阿哥,奴婢已经选好了。”她看着他的笑容,便也开心,不自觉弯着眼。 “好。”弘昭将手里的葡萄递给她,笑道:“给四哥送去。” 叶澜依刚才也听到了四阿哥的话,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 但五阿哥那句“所以,她闪耀如星”一出口。 她当时就觉得仿佛有一股奇异的力量蹿过全身。 从头顶酥麻到脚掌,整颗心脏都膨胀出炙热的光辉,面颊发热,甚至指尖微微发抖。 好似万顷星河投来注视,只为照亮她这个渺小黯淡,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孤石。 叶澜依心神滚烫,蓦然回首,隔在他们之间的太监宫女瞬间全部虚化,她只能看见那一抹耀眼的金色,而对方也在安静地望着她。 她本是一颗平平无奇的石子,但有一个人将她从石子堆里捡起,说她闪耀如星。 从此,她拼了命也要发亮,冉冉升起。 哪怕是沉默地看着他,跟随着他的脚步。 叶澜依双手捧着那串紫葡萄,明白弘昭的用意。 因为四阿哥当众指责了自己,恐怕在场的宫人心里都有些轻视,往后不能服众。 而五阿哥让她亲自去送葡萄,是在缓和她与四阿哥的关系,四阿哥若收了,便代表他接纳了她。 叶澜依轻轻福身,开口时压抑着兴奋:“是。” 弘历看见那个讨厌鬼朝他走来。 “奴婢请四阿哥安,四阿哥万福金安。”她捧着葡萄行了一礼。 “从前是奴婢不对,奴婢都会学都会改,请四阿哥收下五阿哥的心意。” 此刻的叶澜依脑海里不断回过从前被她忽视的宫中礼仪,作出低眉顺眼的模样,让弘昭不禁蹙眉,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消失了。 她应该是自由的。 如同草原上的野马。 以前她在百骏园,尚可露两分真性。 现在,走到了人前,便一分桀骜都不能有了。 弘昭明白这才是正确聪明的做法,起码她可以保全自身。 皱眉只是他不喜欢她这副模样,而不是否定她的行为。 弘历一直注意着自家弟弟,自然发现了他的表情变化,哼了一声。 叶澜依很特别,五弟就喜欢她身上这份特别。 如今倒低三下四起来,怎么?就这,他便心疼了? 这本就是她身为宫女,该有的礼数。 如此,好像是他在欺负人似的。 弘历心底更不高兴了,觉得弘昭不该因为一个宫女牵动心神,但又见不得他黯淡的笑容。 于是软了心肠,拎起了那串葡萄,警告道:“你最好时时保持现在的谨慎。” “奴婢谨记。”叶澜依见他收了,有些高兴,她完成了五阿哥所愿。 小东子小宁子也挑好了人。 苏培盛见此,依旧乐呵呵的,带着剩余的人告退了。 天色尚早,弘历今天不玩抽背那套了,他改拉着弟弟们在书房练字。 弘昭还被师傅罚了重写的。 他也不是写不好,只是没有耐心,前二十遍都好好的,剩下那八十遍各有各的潦草。 唉,好想生病啊,这样就不用去上学堂了吧。 新收的小太监殷勤地想表现自己。 趁着小旭子带人去整理库房,见缝插针地关怀,一会儿端茶,一会儿研墨,一会儿举烛。 不是,天还没黑,他举什么烛? 而且,放书桌上好好的,他非要举起来做什么。 闲得他。 弘昭停笔问道:“你叫什么?” 那小太监露出脸,想让五阿哥记住他:“奴才小李子。” “小李子?”弘昭瞅着他有些眼熟。 这小太监生得温雅,面如端玉,像他最近新得的云蓝笺。 浅蓝色染液晕在纸面上,形成深浅难料,飘渺悠扬的云纹,故称云蓝笺。 “天还大亮,你举烛台做甚?放下吧,不累吗?”弘昭放下笔,正巧觉得无聊了,想找人解闷。 小太监声音不尖细,也不九曲十八弯,虽少两分谄媚,但听起来舒服: “回五阿哥的话,虽然天色还亮,但毕竟日头已经西斜,屋里不比外面敞亮,奴才便点了火烛,让屋里亮堂些,不伤眼。” “再者练字费神,这烛中灌有檀香屑,能提神醒脑,舒缓心情,一举两得。” “能伺候五阿哥,是奴才的福气,奴才虽累尤荣。” 一旁的弘历闻言满意地点点头,这不比那个老翻白眼的叶澜依强: “你这小太监不错,比小旭子细心妥帖。” 小李子得了夸奖连忙道:“谢四阿哥夸奖,奴才照顾主子本就该细心些。” 无形中又扎了小旭子一下。 弘昭打了个哈欠,只想躺下:“一举是两得,也有不好,热得慌。” “还有这檀香,到底是谁在传它提神醒脑,我怎么越闻越困。” 小李子听言,脸色立刻白了,以为自己讨好不成,反而作了坏,他跪在地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竟靠太近热着了五阿哥,也不知五阿哥不喜欢檀香。” 弘昼专注地写完这张纸上最后一排字才道:“是吗?我闻着倒精神,我看五哥是一练字就困吧。” 弘昭也觉得,一个字写一百遍,这也太无聊了,还不如让他抄一本完整的书呢。 他顺手将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提起来:“无妨,在我这里少跪来跪去的,老了你就知道膝盖疼了。” 小李子有些懵,啊? 五阿哥这是在担心他老了以后会膝盖疼? 这样的主子也太好了吧。 他不是圆明园的太监,是这次跟随皇上圣驾来的。 因此不知道五阿哥什么性子,一时怔了,随后才慌忙道:“是,谢阿哥爷关心。” 弘昭又打量了他一遍,眼熟,但想不起来。 他又打了个哈欠:“不写了不写了,师傅要打就打吧,反正我皮糙肉厚。” “瞧你困的,是不是中午没有午睡,才这般没精神,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以往他们中午是要午睡的。 但今天跟着三哥的学法,就没时间了,下了学堂就吃晚膳,吃完没多久又要练骑射。 也难怪弘昭犯困。 弘历向来心疼弟弟,见他哈欠连天的,就催他去休息。 弘昭也没去卧室,在藤椅上一躺,随便拿了本书往脸上一盖,晃悠悠地,若是尾巴还在,估计还得悠哉地摇两下。 小李子又默不作声地挪了过来,发现摇椅旁边有个小矮凳,他一顿,知道了用途,坐在上面轻轻给他打扇。 目光不由落在少年垂放在面前的手,白而长,有力而优美。 连手都这么好看……只是沾了一点墨痕…… 小李子咽了咽口水,只觉得不该弄脏他半点。 好想给他洗手…… 轻轻放进洒了玫瑰花瓣的金盆里,握住他的指尖,轻轻揉搓那刺眼的墨痕…… 第49章 甄嬛传49旭公公被绑走了 桃花坞。 有了太医的施针与汤药,宜修止住了头风。 室内灯光窈窈,火苗宛如挥袖舞蹈的精灵。 宜修翻着医书,看剪秋过来了,淡淡问:“齐妃怎么样了?” 剪秋脸上闪过一丝嘲讽,答道:“我们的人看到,齐妃身边的翠果晚上偷偷出去采夹竹桃了。” “她倒是一点都沉不住气,看看她想怎么做,帮她一把。” 剪秋有些郁闷,叠放在身前的手紧绷僵硬:“是。” 她脑海里又跳出那个明媚的身影,但最终还是狠了心,五阿哥,要怪就怪你挡了娘娘的路。 她将今天听来的消息报告给皇后: “娘娘……今儿听人说,五阿哥一用檀香烛便犯困,很是不喜欢。”她意有所指。 宜修有些诧异地放下书:“犯困?” 呵,她还没加料,五阿哥就犯困了,既然他本身就有嗜睡的症状,那真是天助本宫。 听说三个阿哥屋里都不焚香炉,直接用香料便不可取了。 但蜡烛是每晚都要用的,贵人们用的都是无烟的蜂蜡,本身就有淡淡的香味儿,也会加入少许香料制成香烛。 只可惜麝香味道太重,得用其他香料压制,可那样,香烛气味厚重驳杂,容易被发现。 再者,麝香名贵,否则,宜修真想给满宫妃嫔送麝香烛。 谁会在意一盏小小的蜡烛有问题呢? 宜修摘下了耳环,唇边终于有了笑意 。 “听说四阿哥用功,每晚都带着弟弟挑灯夜读,真是个好兄长。” 在其中混入夹竹桃粉末…… 等齐妃那个蠢货动手了,她再动手,万一被发现了,就推到她身上。 …… 谁懂凌晨三点被摇起来的迷茫。 弘昭看着黑沉沉的天色,困倦的叶澜依,小心翼翼的小旭子,沉默了三秒,骂了三个字:“老天鬼!” “我就是养只鸡也没有起这么早的。” 小狐狸原本没什么起床气,但起床的时候喜欢撒娇打滚求撸毛。 可面对凌晨三点的天空,他只想撒气。 小旭子赔笑道:“奴才昨儿向三阿哥身边的太监打听,他说,三阿哥这个点儿都已经在朗吟阁读书了。” 弘昭面无表情:起得很早,下次别起了。 还得是你卷,难怪挂两大黑眼圈。 他用冷水拍拍脸,灵气走了一遭。 不行不行的啊,老爸说了,咱们男狐狸要做好皮肤管理,身材管理和腋下管理。 他才不要黑眼圈。 可恶,天天这么早起,他真的要被迫化烟熏妆了。 不行,他要闹了。 “爷,咱们不等四阿哥和六阿哥吗?”小李子奇怪地问道。 小旭子一个转头的功夫就发现,自家主子偷偷摸摸溜了。 还好被机灵的小李子给发现了,他连忙跑上去抓住弘昭的手: “爷,您不会又要逃学吧,皇上说了……” “嘘。”弘昭回头敲了一下小旭子的帽子,“我这不是去给皇阿玛请安嘛。” 小旭子悟了,他这是怕四阿哥六阿哥不同意,拦着他,才跑的。 “哎呦~奴才求您了,哪有这个点儿去的,皇上肯定生气啊。” 这不是纯纯讨打吗?他可要喊了。 弘昭直接捂住他的嘴,将他夹在腋下就跑,回头吩咐道:“四哥六弟要是问你,我去哪儿了,你就说,我去给三哥送温暖了。” 小李子都看呆了,啊? 夹着个人就水灵灵地跑了??? 这事儿大了,大晚上地去给皇上请早安,这不就等着挨骂去的嘛。 不行啊,必须要阻止他。 可,可五阿哥不让他说啊,怎么办? 啊,对了,五阿哥是送温暖去了,可旭公公被绑架了呀! 这可是天大的事儿啊! 对,就这么说,才不是五阿哥要去打搅皇上,他看到的是有人把旭公公绑走了! 小李子暗暗点头,往四阿哥那里跑。 虽然兄弟仨夏天经常睡一张床,但洗漱的话,就显得太拥挤了,他们还是各回各屋的,好在就是挨着的,近得很。 而曲院荷风也有弘昼的房间,方便他有时候要留宿。 弘历刚洗了脸,就看见那个新来的小李子跑进来:“四阿哥吉祥,大事不好了,旭公公被人绑走了!” 弘历:我不吉祥! 等等,被绑走了??? 谁?你说谁? 旭公公,哦~小旭子啊,啊?什么?小旭子被人绑走了??? 他赶紧扔下帕子,一边快步往旁边的房间去,一边问:“五弟呢?” 小李子老实道:“五阿哥说,他去给三阿哥送温暖了。” 送个鬼啊送温暖。 弘历立刻发现不对劲了,推开门,果然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小旭子向来是跟着五弟行动的,五弟武艺高强,哪个不要命的敢当着他的面绑小旭子。 小李子深怕他听不出来自己的意思,还急忙忙比划了一下道: “是一个和您一样高,穿黑色衣裳,额头上有一颗红痣的人绑走的,夹在腋下就跑了。” 弘昭:你直接报我名儿得了呗。 弘历捂脸:“往哪儿跑的。” “哦,绑匪说是要去给皇上请安。” 弘历:…… 好了,知道了。 弘昭一直都很调皮,只是从前圆明园里除了耿娘娘,没有地位比他们高的主子,耿娘娘又宠他,因此不管怎么闹腾,都不算闯祸。 弘昼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怎么了?谁被绑了?绑得好看吗?” 瞧他问得这话,这什么逻辑,一看就是人醒了,魂儿没醒。 弘历拉着他就走,冷笑道:“你的好五哥,准备绑架皇阿玛的好友呢。” “啊?什么?”弘昼迷茫道,“什么好友,他居然有朋友?” 弘历:“周公。” 弘昼还没反应过来:“啊?” “那。”他表情纠结,“那他绑好看点?” 弘历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我先把你的周公绑走!” 第50章 甄嬛传50你才是朕的祖宗 侍卫们远远看见一个人影夹着一坨大东西跑来,立刻戒备。 近前了才看清是皇上最近十分疼爱的五阿哥,而他胳膊夹着的是个,额,太监。 五阿哥甚至贴心地用另一只手拿着他的小红顶子凉帽。 不是? 这啥姿势啊? 要不是那小太监还能嚷嚷,还以为是埋尸现场呢。 “爷啊,奴才的天老爷啊,求您了,您怎么能扛着奴才呢,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做侍卫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架势啊。 “五阿哥深夜前来,可有何要事?” 弘昭还没进院就被巡逻侍卫拦住了,他把小旭子像青苗一样放在地上插好,凉帽拍他怀里。 “我来给皇阿玛请安。” 侍们面面相觑,这个点来请安? 这五阿哥莫不是在梦游吧。 “请五阿哥晚些时间再来吧,皇上还没……” 他们身后的院落突然有太监的脚步声走动,房间里的灯也突然亮了起来。 “这不赶巧吗?皇阿玛醒了,快去通报。” 弘昭偏头一笑,侍卫们手里的灯光将他的脸照得恍惚朦胧,宛如披着蜜色轻纱的宝珠。 侍卫队长愣了两秒,随后有些尴尬地低头:“请五阿哥稍等。” 守夜的自然不是苏培盛,而是他的徒弟小厦子。 今儿皇上早醒了半个时辰,他已经派人去叫师傅起来了。 而现在,他正在里间等候差遣,就有一个小太监低头进来耳语了几句。 小厦子看着脸色不怎么好的皇上,眼神有些古怪,但想起五阿哥颇受皇上喜爱,还是上前了,小心翼翼道: “皇上,五阿哥来给您请安了。” 雍正:??? 他身体一顿,随后抬眼看他。 你在做梦还是朕在做梦? 现在才寅时一刻! …… 片刻后。 雍正和他的好大儿小眼对大眼。 他原本睡得好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耳边嗡嗡嗡地全是蚊子叫。 甚至还有些蚊子钻进他的耳道里,他能感受到蚊子翅膀触碰到耳壁的恶心感觉。 像整个人一头钻进了蚊子海,硬生生把他闹醒了。 哦,你问蚊子哪里来的? 弘昭路过树林的时候用灵气赶了一批蚊子进九州清晏,从门缝里钻进去。 雍正衣服都没穿好,就穿着明黄色寝衣坐在床上,双手搭在膝盖上,蹙眉看着弘昭。 这小子又在憋什么坏。 这么一大早,一看就是不怀好意,昨儿还生气跑了,今天他又不生气了? 雍正想起昨晚苏培盛的回话,说弘昭想要一个养鸡场。 他当时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养什么场?! 弘昭就是想养狮子,养孔雀,养大象,他都不觉得奇怪,还会想办法给他弄过来玩儿,可为什么偏偏是养鸡! 什么审美?什么爱好? 一想到别人遛狗他溜鸡,那画面……实在煞风景,他的紫禁城档次立刻拉到乡村局。 唉,老五非要溜也可以,去冷宫溜,别让他看见,心烦。 后来又听了苏培盛的解释,哦,还算有胸襟,他还以为他养来当宠物玩儿的。 但别以为他好糊弄,听不出来这是冠冕堂皇的话。 “你这么早来请什么安?” 就这么想朕? 而且事情貌似太巧了,恰巧他一醒来老五就等着要见他。 而且那些把他吵醒的密密麻麻的蚊吟声,他一点上灯,就全不见了。 好像那只是他做梦梦到的一样。 难不成,这就是父子连心?心有灵犀? 看着长得跟仙人下凡似的儿子,雍正只觉得赏心悦目。 或许是仙胎下凡的想法总在他脑海闪过。 雍正今天做梦的时候都梦到弘昭顶着仙花松竹做成的华盖,乘着仙鹤,手里抱着玉如意,腾云驾雾。 独立天地,兰雪清风,抬手明月,昂首烈日,身前人间世,身后白玉京。 然后,飘向他的花瓣变成了数不清的蚊子…… 没事,醒来就看见这张伟大的脸,还是安慰到了他 连被蚊子吵醒的烦躁也都消失了。 这是什么人间菊花茶,降火去燥,莫不是,他在天上是一株菊花仙士? 弘昭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半死不活,幽幽得像一抹鬼火: “儿臣睡不着,想来看看皇阿玛醒了没有?” 老登,不让我睡,我也不让你睡。 “你为什么睡不着?有心事?” 雍正还有些感动,睡不着居然第一时间就来找阿玛求安慰,他肯定心里有我这个阿玛。 一想到这点,他的心肠就软了下来,说话也和煦了一些。 他是不是有心事?有人欺负他了吗?是弘时吗?还是谁说了不好听的?怎么会睡不着呢? 睡不着,所以来找阿玛? 瞧瞧,他离不开朕,要不朕把龙床分给他一半。 算了,好大一个人,会把朕挤下去的。 弘昭看到胖橘脸上露出荡漾的迷之微笑,威严的气质一下子缓和下来。 就和看到甄玉娆后,那股贱兮兮凑上来贴冷脸一副很便宜的模样。 好,果然是没睡醒,人都傻了。 “没有,儿臣很困,但皇阿玛不让儿臣睡。” 弘昭又打了个哈欠,雍正原本还挺精神的,但听少年那哈欠一打,被他连累得也想打哈欠。 他还觉得自己有些委屈,这么大早过来就是专程来冤枉他的? “朕什么时候不让你睡了?你困就回去睡啊。” 哼,又不是朕叫他起来的,这也怪朕? 困意再次上涌,在雍正的意识海里击掌,掌浪不断冲击着清醒的礁石,一点一点将它们淹没。 “皇阿玛忘了,阿哥要寅时起来读书。” “儿臣醒了,哪有不来给皇阿玛请安的道理。”弘昭理直气壮道。 雍正算看出来了,感情他这是自己不愿意早起,所以豁豁他来了,沉吟道:“这是祖宗规矩。” 他的语速很明显变慢了。 弘昭毫不犹豫扎地一个打千礼:“儿臣拜见祖宗。” 雍正睁开一条缝,又闭上,朕好困,朕想睡觉:…… 你才是朕祖宗。 “你这泼皮混账,又在胡说些什么,大清早的就来烦朕,就是看不得朕舒坦是不是?”雍正骂了他一句。 弘昭:是啊。 他厌着张脸:“儿臣来请安,这可是一片孝心啊,皇阿玛怎可如此冤枉儿臣。” 雍正:有你是朕的福气。 “况且,皇阿玛也说了,祖宗定的规矩,祖宗自然能改,皇阿玛可不就是儿臣的活祖宗吗?” “儿臣好困,这样困着怎么可能念得好书?皇阿玛困着能批得好折子?”弘昭又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沙哑。 那似沙哑像雀鸟飞停在夜百合上,用腹部柔软的绒毛轻轻蹭过洁白的花瓣。 安静,宁和,顺滑地溜进耳朵,像催眠曲的音调,听着更困了。 “儿臣昨日见三哥,那可怜样儿的,眼睛都黑了一圈。” “看起来人都没有精神,日日用湿帕子擦脸才能保持清醒,这不让人睡觉的规矩岂不就是效仿[宿囚]之刑?” 宿囚之刑:让犯人白天不能吃饭,晚上不能睡觉。 “胡说什么,哪里就不让你们睡觉了,朕一日才睡两个时辰,你们起码能睡上三个时辰吧。” 第51章 甄嬛传51秋千美人 雍正对着这张夭桃秾李的脸,实在生不起气来。 甚至他小嘴巴叨叨叨的,有些字眼都因为疲倦听得不真切。 少年一身黑衣,将肌肤衬得愈发白净。 黑得更黑,白得更白,红得更红。 他身上的色彩像梦境里带着细微扭曲与微光的朦胧。 所有动作都被放慢了,一个眨眼都掀出难以言喻的宿命旋律。 睡眠不足而十分困倦的雍正,思维有些许桎梏。 他看向弘昭时,视线像晃动的琉璃酒樽,红的黑的白的酒水在透明壁垒中晃荡。 有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好像眼前的绝色少年只是他梦里一闪而过的梦影,就像纯元一样,醒来就不见了。 仿佛触到了某种开关,雍正突然浑身抖了一下,手比脑快的抓住了弘昭的手腕,摸到实感才觉得安心,但不过一秒,又觉得梦好真实。 就在这时,小厦子又报了:“皇上,四阿哥六阿哥也来给您请安了。” “让他们进来。” 雍正清醒了一些,就听到少年说: “皇阿玛,你这样怎么行?一天睡四个时辰才是长寿的秘方,不信您去打听那些百岁老人,是不是每天睡眠时间都很充足。” 一提到长寿,雍正眼睛都亮了,仿佛蔫巴的茶叶被开水泡来了一样抖擞起来。 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也不困了。 你说这个朕可就不困了。 哪个皇帝不希望自己长寿啊。 弘昭认真道:“那宿囚之刑,不让吃饭不让睡觉,最后不各个都疯了吗?” “可见,民不仅以食为天,还以睡眠为地呢。” 这时,弘历弘昼走进来了,就听见: “儿臣以为,吃不好睡不好,那是要折寿的。” 长生天啊,怎么能在皇阿玛面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他们俩赶紧跪下来:“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 雍正随意叫了起,觉得弘昭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啊。 反正他现在困得想把老五的嘴缝上,批了一天的折子了,他就睡了一个半时辰,的确难受。 “睡眠时间短,容易引发健忘,您看我们兄弟三人,在圆明园向来是睡四个时辰的,这不,身体健康,精力旺盛,记忆力强吗?” 弘昭不理会四哥六弟一左一右地扯他衣服,继续为自己谋福利。 “再对比我那可怜的三哥,啧,儿臣这个做弟弟的看着都心疼,皇阿玛您不心疼啊?” 雍正:……朕还真不心疼 “皇阿玛不若与儿臣做个实验,一月为期,让三哥每日睡上四个时辰,届时您在考校他的功课,定然有所进步。” 弘历扯了扯他,不是,弟啊,三哥那蠢货哪还有救? 雍正眼中闪过思索,也就一个月,若是成了,就说明睡得时间长的确有利于记忆,但他更在意的是长寿。 得让夏刈派人去民间查查。 见弘昭哈欠连天,脸色憔悴的样子,他也有些舍不得,当皇帝的尚且能多睡半个时辰,他只是个孩子。 睡会儿就睡会儿吧,多大的事儿啊,还好,不是来讨要苏培盛的。 “嗯,朕准你胡闹一个月。” 弘昭满意了,开开心心地告了退。 见少年重新明媚飞扬起来的眉眼,雍正不由想到了世兰。 一样的调皮。 昨日还说想养五阿哥,哼,这俩凑一起,先不说前朝因素,光惹事就能把他这九州清晏的屋顶都掀了。 弘昭虽也闹腾,但心是好的,可世兰,她变了…… …… 到了殿外,弘昭高高兴兴地拉着一哥一弟回去睡觉。 还让爬起来穿戴整齐结果被告知皇上又睡了的苏培盛去朗吟阁走一趟,赶三阿哥回去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弘历居然有些古井无波了。 可能已经麻木了。 甚至赶来地路程中还有空和弘昼开玩笑。 “让三哥长进……你也真敢说。”弘历头疼,“到时他若还是那个样子,看你如何交代。” “怕什么,皇阿玛还能打我不成,三哥扶不住,自然是打他啦,和劳心劳力的老五我有什么关系?” 弘昼倒是挺高兴的,一脸崇拜地看着弘昭: “五哥,你真厉害,今日要我起来也真是费好大一番功夫,其实弟弟我也对这早起时间有意见。” “但我可不敢说啊,我怕皇阿玛数落我懒惰,不知上进,败坏学风,再给我臭骂一顿,拖下去闭门思过。” 弘历:……你去还真有可能是这样的结果。 五弟,顶着这样的脸,谁舍得罚他? 弘昼的性子随着他们三人受皇阿玛重视后,变得越来越活泼了。 就好像,从前没有张扬的倚仗,而现在有了一点一样。 他虽表现得勤奋,但骨子里还是爱玩,只是皇阿玛想要的是勤勉好学的阿哥,他就识时务的照办。 寅时起就寅时起,读书就读书,等熬死皇阿玛,他郡王位置一坐,带着额娘和哥哥们逍遥去,苟道才是王道。 是的,他甚至觉得捞一个郡王位置就很好了。 嘿嘿,咱们的前途那是一片光明! 凉被一盖,除了额娘哥哥谁都不爱,还能补觉一个时辰,弘昼拍手称快。 …… 好,风平浪静,三哥睡精神了,书读了,骑射练了,弘昭乖了。 好极了。 弘历很满意。 四人下午刚刚被雍正叫去考校学问,基本就是看皇阿玛骂三哥的脱口秀表演,嗯,五弟是这么说的。 三哥血厚,垂头丧气地出来,一晒太阳又跟祛了邪一样昂扬起来,背着手,眯着眼。 一副劫后余生,岁月静好的模样,那心情好得跟斗胜了的公鸡似的。 年轻人就是好啊,倒头就睡。 嗯? 三哥,你走路还能撞树上啊??? 弘历表情就仿佛吃了九转大肠一样,一言难尽,他转头看向弘昭,仿佛在说,你确定三哥能有长进。 弘昭压根没看他,拨着柳叶不知道在看什么。 弘时被离得最近的弘昼搀扶起来,有些尴尬地捂着脑袋,天呐,当着弟弟的面,被皇阿玛骂也就罢了,毕竟他被骂习惯了。 但出这种丑着实羞耻得脚趾抓地,他好想逃。 “四弟五弟六弟,我额娘还在等我,我就先回去了啊。” 原本还想抓着他背书的弘历,慢慢地缩回来手,捂在脸上,唉,他也想静静。 弘昼好笑地看着慌乱离去的三哥,跟八卦的小狗似的凑到弘昭身边:“五哥,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弘历也撩开长长的垂柳枝看过去。 只见湖泊的另一端,有一棵斜斜的柳树,半头柳发垂在透蓝的水面上,好似温柔的捕梦之网。 从粗壮的枝干上吊了一个秋千,恰巧垂在水面上,需要划了小船才能坐上去。 此时,一个青绿衣裳的女子正坐在那秋千上,贪玩又小心地抓着吊绳,背影窈窕。 柳叶筛落阳光,捡出最美的金色的光簪,如形态各异的金蝶随风在湖面上,绿地上,女子的衣裳上轻舞。 光影迷迭,碧柳秋千,闲坐数夏,清谈半日浮生。 “那不是我们扎的秋千吗?那人是谁?不会把我们的秋千压坏吧。” 弘昼此话一出,弘历弘昭都转头看向他。 有美人玩你的秋千,而你只担心美人会不会把你的秋千压坏。 弘昼,你好样的。 第52章 甄嬛传52甄嬛落水 弘昼不明所以:“怎么了?做甚这样看我。” 只听五哥轻笑一声,深湛的丹凤眼含着趣味,上下扫了他一遍。 弘昼只感觉有一块牛奶般顺滑的丝绸随着风的形状轻轻拂过他的全身。 有点痒痒的。 他下意识去摸,才发现是杨柳的枝条。 风从弘昼身后悄悄地吹来,借着柳枝在他的耳后调皮地挠了两下。 而他的两个哥哥面对着他,风催动杨柳,像不顾一切奔赴他们怀抱的少女。 四哥上前一步,抬起手挡住了要拂向五哥的柳条,挑起左眉,另一只手没好气地轻拍了一下弘昼的胸膛: “你一顿吃五碗饭的人居然质疑体态纤瘦的女子坐坏秋千?” 他不用说话,眼神里都传达着:你也好意思说这话。 弘昼挠了挠耳后,他就是不太高兴,别人玩他们的东西。 那可是五哥喜欢的东西。 是她的吗?她就碰。 “我们走吧,哪有藏在树后偷窥皇阿玛妃嫔的道理,这不是君子所为。” 弘历掀开了门帘似的柳条,抬了抬下巴,示意两个弟弟出去。 弘昭又看了一眼湖对岸的粉衣女子,他刚才看的其实一直是她。 那是,安陵容吧…… 突然间,视线交汇,就像两颗星星在各自轨道上的偶然擦边。 …… 隔得有些远,安陵容又常常刺绣,眼力不算太好,看不清对面三人的容貌。 但光是那在阳光柳条漫天浮动之下,颀长魁岸,身形各异的轮廓,便裸露着属于男子的俊拔气概。 看不见面容,也能在心中勾勒出他们优秀的五官。 视线对上那一瞬,安陵容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确定,那个人就是在看她。 随后才反应过来,是外男!有三个外男在看她们! 安陵容一惊,下意识啊了一声,后退了几步。 而绿茸茸的草地看着平整,真踩上去却不比石板路实诚。 她慌乱后退的过程中,花盆鞋底没踩稳地面,陷进一小块凹陷的土地中,重心不稳地往后倒去。 跟在她身后的宝娟原本正看着莞贵人荡秋千,根本没想到自家小主会突然摔跤,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撞得身形踉跄。 而安陵容,其实如果宝娟没像墙一样堵在她身后。 她只要另一只脚后挪一步,就能站稳。 可偏偏支撑平衡的脚后退时被宝娟挡住,没法儿后移。 “小主!”宝娟慌忙间立刻去扶,但已经晚了,结果是两个人双双摔在草地上。 这么大声响让甄嬛一惊,连忙去看发生了什么,就见二人要摔倒的场景。 她救人心切,下意识松开了握在秋千绳上的手,伸手过去想要拉住她们,连身体也微微前倾。 可这秋千本就做得粗陋,只两根麻绳绑着一块木板而已,她这样的动作立刻让秋千胡乱晃动了起来。 甄嬛也惊叫了出声,手慌乱地去抓麻绳,可混乱中,手只在空气中乱晃,抓空了。 扑通! 失衡的秋千将她整个人翻了下去。 甄嬛掉入湖中,水花猝不及防灌入口鼻,让她呛了一大口 她宛如一只落入蛛网的蝴蝶,拼命挣扎,想要逃离危险。 “啊,小主!我家小主落水了!快来人啊!” 旁边的流朱原本正撑在小船上,见此也慌得不行,蹲下身子够手去拉她,但有点远,够不着。 安陵容还没爬起来,看到这一幕也吓得花容失色,怨怪自己大惊小怪,连累了甄嬛落水:“姐姐,流朱!用船桨!” 流朱抖着手连忙把船桨伸过去,甄嬛这才狼狈地抱住了船桨,攀住了船沿,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算是体会到了眉姐姐那晚的绝望了,呛了两口水,眼睛喉咙都火辣辣的疼,让她本能地不断咳嗽着流泪着。 流朱十分心疼,死死抱着船桨将自家小主拉近。 拽着的手想要拉她上来,但流朱自己也只是个弱女子。 甄嬛的衣裳打湿浸了水,变得十分沉重,她根本拉不上来。 力气一松,小船维持的微妙平衡就像拔河时有一方突然松了力道,全面溃散地往前扑去。 流朱预感到不好,大叫了一声。 下一秒,船翻了,流朱也跌进水里。 她们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好在旁边是翻着的小船,她们抱着船,不至于呛水。 “姐姐!流朱!”安陵容已经站了起来,她的脸上已经吓得流出了泪水,推了一下宝娟:“快,快去叫人!” 宝娟脸色苍白地胡乱点头,就往后冲,这时,三道身影如同飞速掠过的风暴,从她身边穿过。 速度快得宝娟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扑通扑通接二连三的入水声。 她的心脏因慌张飞快跳动,猛然转过身去,就看见有三个少年已经游向了莞贵人她们。 太好了,有人来救她们了! 宝娟的紧绷的心骤然一松,连忙去扶自家呼吸急促,吓得腿软,紧紧攥着手帕按在胸口的小主。 甄嬛听到有人入水了,还以为陵容也掉下来了,惊惶地回头。 就看见瑰姿泼黛的少年撩动的背肌,仿若海中凶悍的鲨鱼,迅猛地向她游来。 只让人觉得安全感满满,好像,他一来,自己绝对会得救的…… 翻起的浪花一颗颗,晶莹剔透,太阳一照,射出明亮的光芒,洁白如雪。 少年冷白如玉的脸上挂着水珠,浮光熙熙。 破水的那一刻,他的肌肤如陶瓷般细腻挂不住水珠,扑簌簌地顺着面颊流入脖颈深处。 如神话传说中的鲛人般勾魂摄魄。 甄嬛大脑一片空白,却突然跃出少年昨日的话语: “……西施与范蠡逍遥自在,泛舟五湖,荡桨扫浪即是西子扫雪……” 西子扫雪,这才是真正的西子扫雪吧。 威猛英俊的“西子”在水中弄浪,如扫千雪,娇弱柔美的“范蠡”在船上痴痴相望。 甄嬛感到恍恍惚惚,荒荒唐唐,乱七八糟…… 她的心跳加速,血液喷张,眼神是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缠绵委屈。 她就是,有一股酸楚的委屈像爆壳的棉花一般涌出她的身体,想要和眼前的少年诉说。 可是,没有理由,没有因果…… 而在此之前,她只是慌张又害怕。 直到……他出现了。 天明暴雨歇。 甄嬛眼觉得眼睛酸涩,几欲落泪,他来救她了…… 下一刻,一只手克制地攥住了她后背的衣服,将她从深渊一般沉重的水面直接拎了起来 。 甄嬛:…… 脖子被衣领勒得一紧,她再次咳嗽了起来,刚才产生的旖旎情绪也淡去了许多。 弘昭本是不想与她有太多肢体接触,见她咳得厉害,只能松了手,改单手托住她的腋下。 甄嬛像抱住浮木一般抱住他的坚实的手臂,感受到微热的水,还有炙热的大掌在托着她。 是如此稳健,如此让人感到安宁,她侧头,看向少年。 甄嬛已经能感受到弘昭的火热的胸膛,湿热的鼻息…… 甚至她的后背有一小部分贴在他的身上。 那块皮肤,就像被烙了桃花印般灼热了起来,还有一种酥麻,让甄嬛既贪恋,又想逃离。 这是她离他最近的一次。 “别怕。” 耳边传来清隽又勾动心尖发颤的动听嗓音。 让人着迷又安心。 甄嬛耳边的嗡鸣长啸瞬间消失了,就仿佛有一把巨剑涤荡了她世界里的所有妖魔鬼怪。 如书写在她人生书籍里最镇定的一笔。 可是……她得救了,她安全了,但她的心却跳得更快了。 像女子的灵魂在恭谨礼教中的躯壳里疯狂呐喊,追逐,打破,重生。 甄嬛的心已经不受她的控制,如燃烧生命般剧烈起舞。 弘昭托着甄嬛,弘历托着流朱,两人手放在船沿上一抬,就像给一片水中落叶翻面一样轻松。 流朱见她们获救了,连忙道:“求求你们,先救我们小主上去!” 船被翻到正面,弘昼先一步爬上船,欲先拉甄嬛上来。 但这又是皇阿玛的妃嫔,他着实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比较合规矩。 弘昭看出了他的顾虑,直接双手托住甄嬛的腋下,将她举了起来。 甄嬛惊呼了一声,又被弘昼接力了,拖到了船上。 流朱那边也依样画葫芦救了上去。 其实她们离岸边不远,直接带着游上岸最快,可身份有别,必须尽量减少肢体接触。 小船上已经坐了三个人,吃水很紧,弘历弘昭直接一人拉着一边船就往岸上游去。 湿漉漉的甄嬛和流朱抱在一起,她的眼神无焦距地放在拉船的弘昭身上。 脑海里还在回忆他的温度,他的声音,他的气息…… 少年背对着她,拉着船,如同为她披荆斩棘的英雄…… ——“莞娘娘似梨花纯洁高雅……” ——“西子扫雪……” ——“一生一世一双人,一朝一夕一红尘,若为神仙眷侣,则此生无憾矣……” ——“旁人儿臣管不着,但儿臣若成亲,自然是一辈子只有福晋一人。” …… 甄嬛失落得像飘零的枯花。 这样好的男子终究不可能属于她。 若她晚生几年,是不是,她有机会做他唯一的福晋…… 原来,我生君未生…… 甄嬛因心跳太快,从而产生了对弘昭偌大的好感,她为他心动,甚至以为,这是爱。 但这只是暂时的吊桥效应,等她平息过来未必还能保持现在的状态。 弘昭在她的眼睛里只看见了稀薄的情气,薄得像一吹即散的烟雾。 因为,她潜意识里,最大的情绪,是迷茫。 这不够稳固的,虚幻的爱,还达不到系统的审核标准,因此,弘昭并没有积分到账的提醒。 不过无所谓,他本身也是随缘,没有刻意想要去勾引过谁,否则,他若用心谁人能不爱他? 他第一做人,更喜欢的是玩儿,是感受人类能感受到的一切,而不是这些情爱亦或是修为。 哦,你说情气啊,好吃,爱吃,多吃,有就吃。 没得吃不还是能吃鸡肉吗?那玩意儿也很好吃啊。 第53章 甄嬛传53安陵容 弘昼低头见她们俩沉默的模样,心软安抚道:“莞娘娘别怕,你们已经安全了。” 同样是别怕,但甄嬛却反应平平,像一朵被雨水打落的梨花,微微点点头,脆弱道: “多谢三位阿哥出手相助。” 说完,她的眼神继续放在弘昭宽阔的背膀上,就像吓得失神了一般。 “莞娘娘客气。”弘昼觉得哪里怪怪的。 哦,自己坐船上,而两位哥哥在给他拉船,哎呦喂,他这么重,岂不是累着两人了,弘昼赶紧爬了下去,一起推船。 船很快靠了岸,安陵容慌得上前搀扶她们下船,几乎是哭出来了。 她抱住甄嬛,又随便抹了两下泪,用干净的手帕对方擦脸,嘴唇都在颤,显然她虽然没落水,可担心害怕也是一分不少的: “姐姐,你们没事吧,都,都怪陵容不好。” 甄嬛有些疲累,但看见她的神态,心中一暖,努力打起精神来安慰她:“我没事,这怎能怪你,是我自己松了手,没坐稳。” 听她这么说,弘昭开口道: “这倒是儿臣的错,是儿臣吓到了这位娘娘,才害得她摔跤的。” “这秋千也是儿臣们弄出来的,既害得莞娘娘落水,明日就绞了它给莞娘娘赔罪。” 弘昭从水中出来,黑色的衣裳湿答答的,全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青春蓬勃的蜂腰猿背,翘臀长腿,如同以美貌蛊人的水妖。 随着他走动溅落下来的水珠,华艳而透明,好似鲛人刚泣下来的珍珠。 他,像天上坠落的太阳,要把人都煮沸了。 连弘历弘昼都看得一愣,这身黑衣穿得,真是比平日凫水时看到的都让人头晕目眩。 弘昭本就美丽,穿极致色彩的衣服更是抓人眼球,极致的黑,极致的红,极致的紫…… 他就是极致。 他什么都没做,就挑逗着人类的顶级审美。 他根本美得不像真实存在,雍正这才时常将他与仙人下凡联系在一起。 弘历他们毕竟已经看熟悉了,只愣了一秒就回恢复了正常。 但扑面而来的性张力让没看惯的女子们倍感压力,或多或少泛出原始的羞意,但这并不是她们本身的意志。 “五哥……”弘昼有些不满,明明是她们自己不小心,凭什么绞了咱们的秋千。 弘昭瞥了他一眼,拍了拍他身上的水珠,是安抚。 安陵容从怔愣之中回过神来,只看了一眼就自卑地低下了头,反而对他们行礼道: “不不不不,是,是我没站稳,不是阿哥们的错。” 她刚刚听到了甄嬛的道谢,知道这就是圆明园的三位阿哥。 “这位娘娘不必如此。”弘昭连忙伸手虚扶制止。 甄嬛适时介绍道:“这位是安答应。” 安陵容看着面前的手,还是不敢看他,视线只停在男子滚动的喉结上。 一滴水珠恰巧落下,沁入领口,仿佛,是被少年迷人的嗓音震落的一般。 安陵容的耳尖瞬间红了,终于鼓起勇气去直视他的脸时,却发现少年已经礼貌地后退,她心里一片失落。 甄嬛本就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便真心道:“今日若没有三位阿哥在附近,及时出手相助,我和流朱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这本不是秋千的错,既然是三位阿哥亲设,想必十分喜爱,怎可为此绞了去,我也实在不安心。” 弘昼见她还算讲道理,眼神柔和下来:“莞娘娘说得是。” 弘历见大家或多或少都湿了衣服,便提议道: “让两位娘娘受惊了,只是大家的衣服都湿了,就这么回去难免失礼,此处离曲院荷风最近,不如我们移步殿中,换了干净衣裳。” “也好,麻烦三位阿哥了。”甄嬛觉得他说得对,自己就这么湿着回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看见,传出什么不好的话。 现在唯一没湿的就是宝娟了,安陵容因为之前抱着甄嬛,身上也湿了一大片,阿哥们的人也不好去妃嫔处取衣服,于是她吩咐道: “宝娟,你快回去取三件衣裳来。” “奴婢这就去。”宝娟福了福身,跑着离开了。 小东子他们跑的没三位阿哥快,因此还没下水,人已经救下来了,但这情景他们不好看,于是都自觉地背对过去。 弘昭唤道:“小东子小旭子,你们跑快些,去取三件披风过来,让澜依和嬷嬷们准备好三份布巾与热水到偏殿,其他闲杂人等都在屋里待着别出来。” “小宁子,你也去帮忙。”弘昼也吩咐道。 甄嬛知道他们这是在防止被更多人知道此事,再次感激谢道:“让阿哥们费心了,明日我必奉上厚礼。” 安陵容又愧疚又自卑,她实在没有像样的东西可以当作谢,躲着目光怯懦地站在甄嬛身后,看着自己的影子被她踩在脚下。 弘昭摆摆手:“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怎好收莞娘娘的礼。” 此处僻静,没什么人经过。 稳妥起见,以免回去的途中遇见人,还是等小东子他们拿了披风来才好。 反正天气热,就算是湿衣服穿在身上也不容易着凉。 很快,小旭子就先抱了衣物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甄嬛披上了衣物,挡住了身体 觉得自在不少。 衣服很长,直接拖到了地面,罩住了全身,没有任何花纹,有淡淡的松木香。 一看就是男子款式。 “委屈两位娘娘和流朱姑娘先披我的衣服了,这边请。” 甄嬛揪住披风的门襟,原来是弘昭穿过的。 想起在水中托起她的双手,她的心也烫了起来,只是现在的她实在狼狈,思及此,她赶紧抹了抹脸,将碎发都拢到一边。 “不委屈,还是三位阿哥考虑周到。” 为了避嫌,弘历他们三个走在前面,甄嬛和安陵容等人坠在后面好一段距离。 曲院荷风,水桶扫帚就在院中,却没有人影,显然是都被紧急叫走了。 甄嬛松了一口气,就见一个碧色衣裳,容貌冷绝的宫女迎了上来。 “五阿哥,哎呀,怎么都湿透了,快换身衣服吧。” 她的眼神充盈着担心且缠绵,甄嬛一眼就看出了她对弘昭的心思,眼神闪烁了一下。 “澜依,我没事,是有人落水了,引她们到偏殿去沐浴更衣吧。”弘昭缓声吩咐道。 又转过头对甄嬛安抚:“澜依和嬷嬷们都是信得过的,不会乱说什么,请两位娘娘放心。” 甄嬛现在看弘昭,自然是如何都好的,感叹于他身为男子,居然这么贴心,又道了谢,跟随叶澜依去了偏殿。 弘历三人也回去换了衣服,随后就在院中读书等候。 安陵容先打理好自己,踏步出来。 却见三位阿哥坐在玉兰花树下的石桌旁,各拿着一本书在看。 她踌躇着,眼神躲闪,自卑地不敢与这三个天潢贵胄说话,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怯懦与小家子气,她上前福了一礼: “多谢三位阿哥相助。” “安答应客气,再如何,你也是皇阿玛的妃子,哪有给我们行礼的规矩,莞娘娘想必还要一会儿,还请坐下来等吧。” 弘历虽然心底轻视于她,但面子功夫却做得合规合矩。 再加上那张与甄嬛相似的脸,安陵容震惊之余却天然地与他关系更亲近一些。 她哪怕是看,目光也大多是放在弘历身上,至于弘昭,太耀眼了,她不敢看。 可她不看,却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在注视着她。 安陵容对视线的感知很敏锐,哪怕没有扭头证实,也能清晰的知道。 他,为什么一直看自己? 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答应而已啊,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 第54章 甄嬛传54花香蝶自来 他的目光像微尘般的细雨,热热地洒在自己身上。 安陵容脊背僵直,纤白的脖颈如一段明月诗,而她却不自知,只顾着低下眉眼,不敢看也不敢问。 像一只努力缩着脚,团着毛躲雨的雪白兔子,对屋檐的主人表示,我只占一点点位置,我只吃你一点点窝边草。 安陵容有些不自在,不禁回想,是不是自己衣服穿错了,还是脸上没擦干净,就在她忐忑之时,那道目光移开了。 “安娘娘。” 还不等她松口气,少年的突然开口又让她吓了一跳,肩膀本能地缩了一下。 她旋即懊悔,自己为何如此不争气,又出了丑。 等等,他,他叫自己娘娘。 “我只是一小小的答应,当不起五阿哥一声娘娘。” 她声音弱弱地提醒道。 这是不合规制的,贵人及以上才能被称作娘娘,其余就直呼“某答应”,“某常在”。 虽然这样说,但安陵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大家都看不起她,五阿哥却称呼她为娘娘,和姐姐一样。 这给她带来一种隐秘的满足。 但很快,她又转变为了失落,许是,许是五阿哥叫甄姐姐叫习惯了,才称她为娘娘的。 弘历没放下书,眼神却敏锐地抬了起来,看向自家弟弟,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这个新蠢货这么关注。 难不成,自家弟弟就是单纯喜欢蠢货? 弘昼迷茫地从书里抬起眼,啊?怎么了? 弘昭好奇地打量安陵容,她是一个很复杂的人类,是他很少能遇见的类型。 狐狐好奇,狐狐看看怎么个事儿。 他像个凑热闹的人溜溜达过来了,若不是想着人类礼数,他估计还要嗅一嗅她。 弘昭见安陵容精神有些紧绷,这次开口说话时他的声音特地放小了很多,宛如一首低暧悠扬的夜曲: “安娘娘柔静之神,生香之骨,想必不日便能晋位,弘昭不过提前祝贺罢了。” 神柔静,骨生香? 安陵容唇角扯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心中雀跃惊讶又心虚自怯。 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她,她没有甄姐姐的美貌,也没有沈姐姐的家世…… 甚至,她们说她恶毒。 她还以为自己是在给姐姐报仇,自己是有用的而沾沾自喜。 但原来是恶毒的吗? 那她可能天生就是个恶毒的女子,不配与天上明月般的姐姐们站在一起。 安陵容最大的问题就是配得感缺失,在完璧归赵后达到了顶峰,战战兢兢,发生一点小事都要不断地批评自己。 她的身上蒙了一层灰霾般的陈旧悲伤,与孤独。 不仅因为甄嬛沈眉庄的耀眼,而是自小经历带来的漫长潮湿。 弘昭看她的目光就像研究人类的学家,遇到了一个特殊人类,产生了好奇。 这种好奇在沈眉庄,甄嬛身上还未曾有过,但在叶澜依身上有过。 因为沈甄二人或端庄或聪明,都是常规人类,而叶澜依的锋利,安陵容的别扭是这个舞台上的异类。 安陵容想要躲闪他的目光,微微偏了偏头,心想: 五阿哥只是客气而已,她根本配不上那样好的词,给她真是白白污了。 “皇上不喜欢我,怕是要让五阿哥失望了,我这样的人,配不上……”她的声音逐渐消弭。 她的野心渴望被打击得缩洞不出,只剩一个敏感怯懦的躯壳。 弘昼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注意到她情绪不好,安抚道: “五哥的嘴向来跟开了光似的,他若说安答…安娘娘能晋升,那绝对是真真的,安娘娘不必妄自菲薄。” 安陵容听到他称呼上的强行扭转,便知道他不是真心把自己当娘娘看的,只是为了不拂五阿哥的面子罢了,她自嘲道: “我出身低微,自然是比不上其他娘娘的,晋升哪里就轮得上我呢……” 才说几句,她就自贬了两次,让五弟六弟都来劝慰还不成,叫人接不了话,还下不来台。 弘历见她这丧气样就觉得她不得宠那是她蠢,她活该! 他和弘昭出生起就被扔在园子里,被皇阿玛厌恶,可再如何被拒绝也没有丧失斗志。 他努力读书,勤练骑射,争取所有能见到皇阿玛的机会,虽然他是因为长得像宠妃莞贵人才成功的。 但他成功了不是吗? 他若缩在屋子里不出来,皇阿玛又怎么会发现他的脸。 谁说容貌不是他的优势呢,有优势就利用,这没有问题。 更何况若不是他平时勤奋读书,皇阿玛考校时怎么会露出越来越满意的神情。 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他还有终极目标,他要登上最高的那个位置。 因此,弘历最看不上胆小懦弱的安陵容,只会“我配不上,我不行”,而没有付出行动。 哼,我弟弟夸你那是抬举你,丧着个脸给谁看呢,一句“谢你吉言”也没有,好像是他在讽刺你一样。 其实面对安陵容这种性格的人,弘历的态度才是正常的,烦躁,心累,对对对,你就是不配,赶紧滚出我的视线。 弘历眼眸微冷,出言道: “我虽不知皇阿玛的想法,但他只是不喜欢,又没说此生不负相见,只要安答应还活着,肯努力上进,改善自己在皇阿玛心中的印象,一切终将有变化的。” 他心里想法其实是“我都能做成,你凭什么说自己不行,明明就是你不努力”。 像极了皇后面对齐妃烦躁地说“皇上不喜欢三阿哥,你就让他喜欢嘛。” 这是属于强者无法共情弱者的傲慢优越。 是弘历隐藏极深而不自知的少年狂傲。 弘历就是看不起安陵容,什么叫“配不上”,他只知道“他想要”。 弘历以为,遇到安陵容这种不争气,一味哀怨自己的人,就不要理会,免得气着自己。 但他的弟弟似乎……哪里怪怪的。 那双眼睛,看谁都情深,或许刚认识的人很轻易被他蒙骗过去。 可弘历已经和他认识很久了,他看出来,那眼里竟然是一种平和,让自己有些烦的心情都莫名平息了。 可五弟明明是一个研墨都不耐烦,玩两下就丢弃的人,为什么会有对安陵容这样的人表现宽容。 他是人类,自然理解不了妖精。 弘昭只是在观察,就像进入博物馆的游客。 展品表面看起来很朴素,但精彩的是它的历史。 因此游客们才对展品表现平和,仔细观察它的纹理,而不是嫌弃它“不就是块破石头,有什么可看的”。 弘昭毕竟是狐狸精,他只是化形了有人样了,在学习当一个人类,现在这个情形,应该叫“妖精留学”。 “四哥,你这么看我而做甚?”弘昭发现了弘历的目光,反看回去。 后者扭过头:“不见你读书这么用心。” 哪怕弘历已经伪装得很好了,但安陵容还是从他细微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不耐烦。 好了,这下,她连弘历也不敢看了,只能盯着石桌的纹路。 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讷讷地应是。 帕子被她揪得全是褶子,但心底却燃出更多的不甘心。 她又何尝不想得宠。 她也想做可以随意赏赐他人的人上人。 可她拿什么争呢? 一想到那晚完璧归赵,她就全身发凉,心脏就像被蚂蚁吃穿了一样难捱。 每一个宫人的眼神,窃窃私语,都像在暗地里嘲笑她。 她像一只赤裸的老鼠,被人指点着卑劣的皮毛。 她安陵容早已是满宫笑柄。 她拿什么争? 就在安陵容情绪郁结,胡思乱想之时,一道清越惑人的嗓音传来,像阳光照进漆黑的地窟: “用心?读书不如读人啊,我这不正在用心读吗?” 弘昭的话让安陵容觉得皮肤发烫,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一本书,在被这个她自卑得不敢看的人用视线翻阅。 可读她做什么?她是一本下等书。 五阿哥要读也是该读甄姐姐那样的。 (不配得感又在作祟,写到这里忍不住碎碎念,希望每一个有类似问题的宝宝,都能得到一个愿意耐心引导你走出困境的人,你配得上世间一切美好。) “让四哥背书倒容易,可让四哥绣花呢?” “若得宠是努力就行的,要莞娘娘这种天赋型选手做什么?” 安陵容从来都很努力,而现在的她,只是从来没有成功过,觉得就算努力了也比不上别人。 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入宫,都是因为甄姐姐随手簪的秋海棠,而不是她本人。 弘昭开玩笑般拍了一下弘历的大腿,打趣道: “难不成只要人人都头悬梁锥刺股,就能都当状元郎?” 在弘历瞪他之前,他话音又一转,让弘昼暗暗偷笑,觉得他在遛狗玩儿: “不过,四哥说得也有道理,机会将留给有准备的人,花香蝶自来……” 弘昭话语一顿,因为此时正好有一只蓝色凤蝶恰巧停在安陵容的发髻上,这让他有些错愕。 弘历和弘昼也睁大眼睛,这也太巧了吧。 弘昼咽了咽口水,他才刚说五哥的嘴像开过光似的,这就应现了。 他们仨一个个放下了书,平肩抬眼神情认真地看着安陵容头上的蝴蝶。 ……………………………………… (以下不是正文,是我的碎碎念,因为听书的宝宝看不到“作者有话说”才写在这里。) 是关于我对安陵容这个角色的理解,之前发出来,宝宝们表示厌蠢,觉得男主什么都吃得下,才对安陵容这么有耐心,觉得我对安陵容的心理描写太多了,是在水字数。(┯_┯) 但其实我对安陵容分析得比较多,用心研究了她的心理情况很久,想要传达给大家,她这个时候的精神状态。 就像有心栽花花不开的感觉,也的确是我写得有问题。 看了大家的评论,我也觉得自己用力过猛,太想输出了,才让大家觉得水,不好意思~所以做出了修改。 男主对安陵容为啥这么有耐心? 恰巧是因为安陵容拧巴,他没遇到过这样的人,起了观察的心思,他对甄嬛沈眉庄反倒没有这样细致的打量与观察。 但叶澜依和安陵容,她们俩在甄嬛大世界是很特别的,所以多了些关注。 我觉得许多同人文把安陵容想得太简单,太容易攻略了,她其实是最难被攻略的,就是因为这股不配得感,她会一直躲。 她会觉得“这个人太闪耀了,我配不上”,而不是“这个人太闪耀了,我要和他在一起。” 完璧归赵后,她被宫里人蛐蛐,放在古代女子的视角,真的是非常难熬,我觉得她应该出现了抑郁的情况。 这种不配得感不是夸一夸就能消除的,不是你把话说清楚,让你们之间没有误会就能消除的,否则你与她相处时,将一辈子小心谨慎,但正常人都会有累的时候。 甄嬛也有天天夸她,但她潜意识里不认同,就会一直贬低反驳自己。 但也有一些同人文写得很好,他们不是简单地夸她,而是引导安陵容靠自己解决问题,让她感受靠自己就能成功,让她树立自信。 我觉得这才是正确的,关心她帮助她夸赞她,只会让安陵容喜欢你,依赖你,但她本身还是缺陷的。 我想要表达“爱人如养花”,我特地引出蝴蝶的元素,我觉得她其实不需要像甄嬛引导她唱歌来获宠,她擅长制香,就发挥她的长处。 选秀的时候,引来蝴蝶的是她的假花簪,是她的香味,留住它的是真花秋海棠。 她本就能引蝶,这个长处,完全可以走香妃的路子。 我想让她自己领会,自己努力,当她成功过,成功许多次过,就能慢慢建立自信,走出不配得感的牢笼。 如果有人能够引导她,她或许不会变成未来的样子。 都说“人人都是安陵容”,其实很多人都有类似的心理问题,甚至我自己,所以我才重点写这一点心理。 希望所有的宝宝: 不必愧疚,那不是你的错。 心安理得且带着感恩地接受别人的爱与馈赠,不必焦灼,他们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 你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你配得上世间所有美好 不需要放低自己,委屈自己,过自己的生活,不用在意别人如何看你,别人就是恭维你赞美你,也无法与你感同身受,最爱你的人只有自己。 你本身就在发光,只是你没发现。 你遵纪守法,你过马路从不闯红灯,你是一个乖宝宝,你足够好。(づ ●─● )づ 第55章 甄嬛传55心理复杂的安陵容 安陵容不明所以,就见他们突然都不说话了,直愣愣看着她。 他们为什么这样看她,她又做错了什么吗? 安陵容甚少见外男,尤其还是三位阿哥这种身材魁梧,气质矜贵的。 就像三座巍峨大山一般俯视着渺小的她,让她生出一种仿佛在皇上面前的压迫威严感。 本就因多思多虑而情绪不稳的安陵容更觉心里发毛,压力倍增。 她紧张不安地游移着眼神,如雪兔垫脚一般的轻微抖了抖肩膀。 可就是这瑟缩一抖,仿佛触发了什么机关一般,让她瞳孔猛地一缩,立刻回想起那日在龙床上自己抖如筛糠的样子。 那之后她就暗自发誓,再也不能出现那样的情况。 可如今自己又犯错了,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 冷静,这里不是乐道堂,还有外人在,她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安陵容努力平复自己面对权贵时生出的自卑畏惧,以及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将她溺毙的自我质问……她不断安慰自己: 他们帮了甄姐姐,他们不会伤害我。 不必怕他们…… 怕?诶?我害怕吗? 安陵容所有的思绪戛然而止。 我好像……没有怕啊…… 安陵容的灵魂和身体仿佛割裂成了两部分,她明明没觉得可怕,但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抖。 甚至眼睛也发酸,想哭,但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一定是自己太矫情了,明明三位阿哥什么也没做,还在安慰她。 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充斥她的脑海,像突然吹散了蒲公英种子后,只剩光秃秃的花托,清凉,没有任何一朵累赘。 几乎是一瞬间,安陵容所有焦虑自卑的情绪从身体里抽离。 她心里一片平静,动荡的心湖变成一面光溜溜的镜子。 她的身体也不再轻微颤抖,甚至觉得刚才的自己有些好笑。 好端端的,她抖什么?平白让人看笑话。 (大家有没有哭到一半突然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很装的经历,觉得这有什么好哭的,其实是你的情感过载,身体在保护你,看似你一点都不伤心,其实它已经像癌细胞一样扩散到每个角落。) 安陵容不知道,后世叫它解离,创伤事件后,自我保护的身体机制,在最痛苦的时候突然抽离出来。 灵魂如旁观者一般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麻木,失去感知,身心分离。 那是灵魂的冻疮,重复发作重复结痂。 那是破碎后被强行缝补的遗失,裂痕分割了她灵魂的痛苦,又像蛊虫啃食得她更加残破。 宛如一碗麻沸散后,亲眼看着尖刀划烂自己的肉体,却如局外人般无知无觉…… 虽然安陵容的内心已经大战三百回合,但在现实中,只是几个眨眼而已。 那只蝴蝶依然停在她的发间。 若不是那缓慢扇动的翅膀,弘昼都要以为它是一只发簪。 “多妙啊。”弘昭微笑伸出手。 安陵容僵着身体不敢动,见对方的手是往她发髻上去的,既松了口气又有些羞臊。 她暗暗想着,这样的动作是否太亲密了,便是亲哥哥与亲妹妹,长大后也没有这样的…… 弘昭的手指如同刚绽蕊的[松月樱],冷白之上晕出轻柔的薄粉。 或许蝴蝶误将他的指尖当作提前盛放的晚樱,迷茫的抖了抖华美的翅膀,落在他的手上。 弘历弘昼放轻了呼吸,怕惊走了蝴蝶,扰了弘昭的兴致。 少年手托着蝴蝶来到安陵容面前时,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只蝴蝶啊。 “这是专程为你而来的蝴蝶,它刚刚一直停留在你发上。”弘昭将蝴蝶递给她,安陵容没接,习惯性地贬低自己: “哪里是为我而来……”她话音一下止住。 只见那只凤尾蝶寻了半天也没找到饭饭在哪里,扇着翅膀骂骂咧咧地飞离。 不产蜜的废物人类,就知道迷惑蝶的判断。 唔?所以蝶的花花到底在哪里? 好香,这才是蝶的花花。 蝴蝶离开弘昭的指尖,再次被安陵容身上的香气吸引,不顾一切地落在她的衣服上。 更巧的是,它停留的位置恰巧是一朵绣在衣服上的桃花,而桃花的旁边,正好绣着一只侧飞的蓝蝶。 叮灵—— 一阵风吹来,玉兰树上挂着三串粗糙风铃在亭亭地清吟,宛如水波般一圈圈回响。 响在众人心头,恍若神明风至般让所有人的心脏都同频起舞。 蝶停,铃响,心动…… 仿佛他们所见到的世界都是一位神秘笔者刻意安排的桥段,才让一切恰到好处。 众人齐齐抬头,看向头顶长势放纵的玉兰。 湛蓝的天,洁白的花,微热的夏风,踏实的土地……无一不真。 弘昭觉得有些奇妙。 就如安陵容选秀那日,一只蝴蝶飞到她的鬓上一样奇妙。 谁说她不受命运偏爱。 甄嬛传里也有自己的香妃啊。 他不禁站了起来,露出笑容,带有引导地说:“夏风有信,蝶穿云鬓。” “花已香,人已和,而事无常,看来安娘娘只差一点天时地利了,时运不济,必将反转。” 第56章 甄嬛传56她亵渎观音 安陵容没看飞走的蝴蝶,而是看着面前的少年郎。 他的眼炙热,全是她得不到的真挚,让人相信他说的话不是客套,是真心的。 优美的下颌,轻翘的唇角,挺拔的胸膛…… 天的蓝,玉兰的白在她眼里就像一幅流动旋转的乱针绣。 只他光芒万丈,将安陵容水沟一般阴冷的心脏照得明朗清澈,心情也如雾散般明媚了许多。 刚才一系列巧合让她也一怔,她居然有些相信,自己真的还有未来,日日都能见到这样好的“阳光”。 蝴蝶,绣花衣裳,风铃,看着倒没什么,让众人头皮发酥的是接二连三的“巧合”。 那只凤尾蝶,就像是从庄子梦中飞出来的一样。 弘昭说着寓意极好的词,但安陵容自以为从未真的靠自己成功过。 她觉得自己能入选都是因为甄姐姐的秋海棠,因此潜意识觉得自己配不上。 别人的安慰听在耳里,却进不到心里,只有她真的靠自己获得想要的一切,她才会有实感。 此时的她不受控地继续说着贬低自己的话,就像一个麻木的人偶: “蝴蝶是因为我身上的香粉才留了下来,不是为我这个人而来。” 弘昭笑道:“哦,那是它小心眼,看不见你的好,眼里只有食欲。” 弘历:……我看你是缺心眼,真不知道你理她干嘛。 安陵容被他这脱口而出的话逗笑了,掩着帕子。 弘昼也噗嗤笑出声来:“依我看,明明是安娘娘衣服上的绣的桃花栩栩如生,连专门采花为生的蝴蝶都信以为真啊。” 那身衣服是安陵容自己绣的,绣品被夸,她自然是高兴的,默不作声,暗自窃喜。 这个她无法反驳,她的绣工的确是好。 但可以谦虚一下:“六阿哥过誉了,倒底是有绣痕,比不上真花。” 弘昭又来一句:“那就不比。” “真花娇嫩却极易凋零,假花隽永却少些生气,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不好,它们若比较起来,那真是对各自都不公平。” “真花羡慕假花青春永驻,假花羡慕真花娇软楚楚,羡慕来羡慕去的,只徒劳耗神,反而忽视了自己的长处。” 安陵容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她就像皇上后花园里的一朵假花,在真花面前黯然失色:“假花尚有长处,可我,我没有任何长处……” 弘昭挑眉,嗯,建议找个媒婆道士什么的天天夸一夸她: “ 心思细腻,能敏察他人之情,为人谦逊,能明己之不足,不都是长处?” 安陵容心里有些开心,但不多。 甄姐姐明面上夸她好,背地里和眉姐姐一样觉得她心狠的。 更何况,男人说的话,不能信,她母亲的遭遇就是个例子。 安陵容心底不断告诫自己,相信就会犯错。 可五阿哥,他…… 她抬头,立刻撞进一双深情款款的眼睛,倒映着自己的模样,再无旁人,给人一种被深爱的错觉。 就好像,在她无数时间的低头里,都有一个人这样默默地关注着她。 安陵容总想要别人的真心,希望别人将她放在第一位。 可若是五阿哥的话,她更觉自己配不上,巨大的落差就宛如天上与人间,让她连一点点能攀登的野心都没有。 见他如见观音,没有信徒会许愿观音从莲花座走下,给自己唯一的庇护。 他们只会祈祷,能给自己一点灵验即可。 安陵容觉得,眼前的少年能给她一点假意,就已经觉得是莫大的荣幸。 弘昭想了想,她还有什么长处,毕竟才刚认识,他总不能夸她多才多艺,现在的他可还没见过她的才艺,于是再次带着引导的意味道: “香能引蝶,绣能留蝶,你莫不是蝴蝶仙子下凡历劫?” 叮灵叮灵—— 风铃又响了,谁的心又动了…… 安陵容用手帕压着心口, 怕它从胸腔里跳出来,她收回刚才的想法。 她不是信徒,她与母亲被父亲的小妾磋磨,明明是官家小姐,却连个杂活丫鬟都没有。 她很忙,她忙着洗衣做饭,她忙着和母亲刺绣赚钱,她忙着配香赚钱。 可赚来的钱也都被父亲拿走。 她长这么大根本没去过观音殿,没逛过庙会。 连观音的形象也是听别人描述想象出来的。 据说,观音身穿素白罗袍,玉面生喜,眉心坠朱砂,唇如点樱桃。 弘昭刚换了湿衣服,现在正穿着一身白色常服,眉间点红,唇嫣如丹,一看就很好亲…… 安陵容睁大眼睛,罪过罪过,她亵渎观音…… 弘昭看着女子的眼睛,收到一缕比甄嬛还淡的情气,尝一口,香迷糊了,正要再靠近些吸一大口。 吱呀—— 门被打开,甄嬛的头发半湿着,简单梳了梳,走了出来。 她晚出来那么久,就是因为要擦头发。 看着院中的几人,她再次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多谢三位阿哥收留,我与陵容就不便打扰了。” 没见为了防止她们被人看见狼狈的模样,宫人都被赶走了吗。 她们在这里就是在麻烦人家。 弘历见她们要走了,非常高兴:“莞娘娘今日受惊了,合该好好休息才是。” 弘昭合上了刚张开的嘴,算了,吃澜依的去。 安陵容跟在甄嬛身后,出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她想见的人也在看她,居然不是在看甄姐姐。 且那目光十分灼热,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一般,让她有些脚软。 安陵容心头又被烫了一下,羞涩地转头离去。 第57章 甄嬛传57绣观音,安陵容决心争宠 安陵容回去后,总时不时想起少年淌水的身体,红润宜情的唇瓣,脉脉深邃的眼睛…… 她平日里无事,便喜欢刺绣打发时间,画各种花样子也是手到擒来。 这次描花样时,又想起他,落笔已经点上了朱砂。 宝娟端着茶看了看,夸赞道:“小主这观音像画得真漂亮。” 安陵容不自在地微转身体用手挡了挡,不让她看:“你去倒盏茶来。” 宝娟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托盘,才发现自家小主是一眼都没看她,全神贯注地看花样呢。 于是她笑着递上前:“小主,这是奴婢新沏的。” 安陵移开了视线,才端起茶盏又轻声道:“你别靠我这么近,挡着光了。” 宝娟立刻后退,知道她这是不高兴了。 心里腹诽,怎么她夸都夸错了? 不过,现在时兴作观音都画女相。 小主那幅就是戴着连珠璎珞,披帛头纱也挡不住袒胸露乳,身姿挺拔,好像是男相。 哦,懂了,她不该夸漂亮,要夸英俊庄严。 (原始佛教认为观音是男相,传入我国后一开始也是男相,慢慢的,演化为女相。) (但佛本无相,非男非女,只是那时候比较流行女相,同时期的男相也是有的,比如清代鱼篮观音像,还给画了小胡子的。) 安陵容见她退开,茶盏只刮了刮沫就放了回去,又跟做贼似的,在观音的指尖画了一只小蝴蝶。 往后的几日,她都在绣这幅观音图,知道阿哥们一天的去处,还会假装路过般躲在树后远远地偷看。 (原着中的安陵容曾经就这样偷看过甄嬛的哥哥) 看完就回去继续绣,拆了绣,绣了拆,到最后,简单几抹线条,竟然也被她绣出来几分气质。 但因装扮大不相同,又难以细描出他的眉眼,少有人能一眼看出来,都只以为是观音。 但甄嬛看出来了,哪有人绣观音,连身材的细节都绣出来的。 那薄纱斜披下如玉枕般的腹肌,看得人瞬间羞红。 甄嬛立刻回想起那日弘昭出水时,夏日薄衣紧贴之下,一览无余的虎贲之态,不似绣布上的若隐若现,内敛保守,现实里是块垒分明的。 (贲(bēn),勇也。) (虎贲,这里指如猛虎般的勇士。) 不知为什么,一旦开始想,甄嬛才发现,自己居然记得那样深刻细致。 连当时她全身奔流的血液都一一复现了。 好似有一匹黑夜在她四肢百骸疾跑,隐秘的兴奋薄纱将她的“正大光明”遮盖。 她不得不赞叹陵容绣技高超,灵感绝俗,居然还想到把他与观音结合起来。 就……有些刺激。 “这,这……嗯,好是好,就是……”难以启齿。 难怪陵容要藏着掖着绣,哪有这样绣的,看得甄嬛这个口齿伶俐的,都一时不知怎么评价。 她心里是喜欢的,但这话又提都不能提。 她长这么大,只见过皇上的肌体,腹部是肉肉的,像一只圆滚滚的四喜丸子。 甄嬛见过弘昭才知道,原来那些身形挺拔的男子居然是一块一块的,看着就很有力。 连第一次侍寝前嬷嬷给的避火图里都没画成那样的,只白条条一尾银鱼似的。 安陵容羞得要钻地洞了,连忙夺回来,扣在胸口上,声音细如坠花:“陵容只是觉得,这样更威武一些……” 其实这是很大一幅,应该用落地的大绣架来绣,但她不知为何,总是心虚。 就悄悄拿了绣绷,一点点绣,躲着绣,哪知平时很少来她住处的甄姐姐竟来了。 甄嬛看她小女儿情态,眼神粼粼闪动,表面疑问实则提醒道:“你这绣完是要做什么用,不能是送人的吧?” 安陵容自卑心又起:“姐姐是觉得,这上不得台面,拿不出手?” 甄嬛闭了闭眼,陵容,难道你觉得这上得了台面吗? 若不是观音还穿着纱衣,又是单人斜坐,这和避火图有什么区别。 她此前也不知道,刺绣还能这样绣的。 陵容,没想到你背地里吃这么好。 甄嬛有些脸热,想起陵容没有真正侍过寝,恐怕不知晓男子身体,也是那日看了,就照绣了。 五阿哥又实在体态风骚,只是照着绣,甚至五官绣得有些简略,都扑面而来的…… 诱人。 这怪不得陵容,她没见过,倒是自己龌龊。 “我哪里是说你绣得不好了,好极了,我看着都想讨回去裱起来呢,只是,只是这观音形态不似传统慈爱,怕外人见了,传你的不好。” 后面半句话,她是掩着帕子凑近对方耳边说的。 安陵容跟入了迷一样,居然没发觉,这才猛然意识到,她心里亵渎观音,绣出来的作品也是不怀好意的。 又听甄嬛说她想要讨回去裱起来,连忙含蓄地表明不想送给她:“这,陵容没想送人,是要私用的,我准备用来做个枕套……” 甄嬛彻底绷不住了,这是要夜夜枕在他腹上睡觉不成。 虽然她听着也很心动,但觉得这也太大胆了些。 没想到陵容看着弱质纤纤,娇娇怯怯的,行为却如此……狂野。 她连忙阻止道:“虽是女儿家私物,但还有宫女打扫,还有皇上,难免被他们外人看到,这姿颜风流的,我唯恐有人背后伤你。” 安陵容连忙摆手,不好意思地学着甄嬛刚才的姿态,凑近她耳边小声解释道: “这是送子观音,寓意是好的,我外面还套一层素布的,就图一个好兆头。” 其实不是,床帐放了,她就掀开素布套子,躺在她的观音身上。 等她日后,再配一种他的香。 “原来如此,这倒是好的,且能护着不勾了丝线,还是陵容心思巧妙,我喜欢得紧,此事我一定保密的。” 她不禁想到,眉姐姐那求子心切的模样,要是知道,高低也得野一把,绣满床的送子观音也不是没可能。 甄嬛放下心来,打趣地戳了一下安陵容的额头,看着是彼此间有了共同秘密,关系更亲密了。 后者被这亲昵一怔,随即露出真心的开怀笑容。 那日,甄嬛其实已经梳洗好了,正要开门,推开一条小缝,就隐隐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自觉不好打断,就多听了一会儿。 也看到了陵容依依不舍的动作。 当时她心里有些堵,仿佛是湿衣服穿太久,已经透过肌肤,洇湿了她的心脏。 她那时就以为陵容有了不能宣之于口的旖旎心思。 但看了小姑娘被戳额头后,露出纯真美好,不掺半点阴霾的笑容,又松了下来。 陵容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就算回眸看了又怎样,还不许别人有爱美之心了。 同理,照着弘昭绣花样子也说明不了什么,指不定就是陵容见五阿哥好看,拿他当模子而已。 甄嬛不经意道:“陵容,你可想得宠?” 问出来她自己都惊讶了。 明明对四郎,她是吃味儿的,怎会把自己的男人推出去。 那日被五阿哥救起,她就产生了害人又害己的可怕想法。 回来冷静后才庆幸,还好她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她不止是甄嬛,她还是甄家的女儿,皇上的妃嫔,那种大逆不道,有悖人伦的事情,她就该连想都不要想。 因此,她沉寂了几日调整,才想起好久没见陵容了。 哪曾想,只看一眼绣样,压下去的心却无比猛烈地反弹了。 她居然馋人家身子,真是下作。 甄嬛再次羞愤得闭上了眼。 她不再是干净纯洁的了。 别想,别想…… 五阿哥再过两月就满十三了,先帝 十二都成婚了。 啊,说了别想…… 根本忍不住。 甄嬛有些后悔问出那话,可又想起陵容回眸一眼,与阿哥们说话时羞怯的姿态,生怕她真的怀了春。 不要再多一个像自己这样浊俗的人了,还好世上没有人能读心,否则她此刻已经在冷宫了。 安陵容其实心里没有一丝犹豫,面上却是黯然地垂了头,才缓缓道:“陵容自然是想的……” 她当然想,只有得宠才能涨份例,才能多寄银子给母亲贴补,才能护住母亲,才能不被奴才轻视怠慢,才能当人上人。 之前她是被打击得毫无斗志,羞愤欲死了。 那日被五阿哥真心夸过才好了些。 脑海里再次出现少年的身影,安陵容闭上眼,耳边嗡鸣。 就算有几分喜欢,可喜欢也不能当饭吃啊。 况且,她哪里配呢。 安陵容原本觉得,自己配不上当皇上的妃嫔。 可见了五阿哥后,又觉得,皇上好像不配当他的阿玛。 既然大家都不配,那就是一样的。 心中对皇上的畏惧也减了不少。 甄嬛的手突然有些僵硬了,悔得想时间倒流,她问这个做什么,不是为难陵容又为难自己吗,好像见了那观音像,人都变傻了似的。 她接收到陵容希冀的目光,躲闪了开来:“以后一定有机会的。” 虽然对皇上的感情淡了一些,把陵容接过来分宠也是她和眉姐姐的主意。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有些事情想起来容易,起个开头却最难。 安陵容听出了她的意思,眼神落了两轮太阳。 四阿哥说得对,只要不是死了,她就有机会,她应该努力上进…… 她紧紧捏着胸口的绣绷,似乎在给自己力量。 可她,她该怎么做呢? 视线落在观音指尖的蝴蝶上。 ——“夏风有信,蝶穿云鬓。” ——“香能引蝶,绣能留蝶,你莫不是蝴蝶仙子下凡历劫?” 安陵容灵机一动,眼前一亮。 …… 第58章 甄嬛传58糟糕,是滑脉 “阿哥爷,奴才听了一桩趣事呢。” 见五阿哥无聊地开始犯困了,小李子凑上来给他说趣事醒神。 “哦?”弘昭困倦地倚着书案。 小李子在旭公公要杀人的眼神下颠颠地上前,争取到绝佳位置: “听说有位答应小主,身上芳香四溢,走在路上,随时都能吸引许多蝴蝶在身旁翩翩起舞呢,奴才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景。” 弘昼偏头过来,眼疾手快地接住五哥要趴在桌面上的头:“引蝶?是安答应吧。” 小李子笑着应是:“六阿哥聪慧,立刻就知道是谁了,听说皇上散步时就看见蝴蝶都往一个方向飞,一时兴起,寻了过去……” 雍正看到一个粉衣女子身姿楚楚,指尖正捧着一只蓝色凤尾蝶,身边还围绕着许多蝴蝶。 她笑得温柔恬静,像遮天盖地的荷叶下安静流淌的池水,这是属于江南女子的清秀灵巧。 让雍正想起了选秀时蝴蝶停在她发间时的场景。 粉色娇嫩,她穿正好。 “皇上很喜欢,当场就赐了封号‘香’,以后那位就是香答应了。”小李子说出了后续。 弘昭只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垫着他头的六弟,似乎对小李子所说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 “好糙的手。” 每日骑射,哪有不糙的。 弘昭下意识微微挪了一下臀,想用尾巴垫脸。 一边的弘历已经习惯他的小动作了,知道他这是想要软垫呢。 就是有些好笑,哪有人脸不舒服是动臀的。 这跟头不舒服捂脚有什么区别。 他一把将弟弟薅起来:“怎么这般困了?昨夜你悄悄爬起来撵鸡去了?” 弘昼也皱眉道:“是啊,五哥最近总是犯困,这晚上也睡了四个时辰啊,听闻睡多了反而会越睡越困,五哥,是不是生病了?” “小东子,去请太医来。”弘历摸了摸弟弟的额头,算了,他也摸不出来。 都说发烧额头会发烫,但他又没生过病,哪里知道多烫才是烧了。 弘昭后知后觉,莫不是皇后下手了? 这具身体是肉体凡胎,该中招还是会中招的。 再看看吧,反正用精纯的灵气全面仔细地熨一遍身体就好了。 只是费点神罢了。 但他现在可不想治,要是真查出来有病就好了,正好可以体验一下人类生病的感觉,而且生病就能正当请假不上学堂了吧。 当人类真难,还要上学。 毕竟他们寿命短,必须要传承嘛。 弘昭再次打了个哈欠。 太医来了,是江慎。 弘历免了他婆婆妈妈的行礼,让他立刻看诊。 为了得到自己有病的假条,江慎诊脉时,弘昭用灵气汇聚在手腕上蹿下跳,致力于让自己脉象紊乱,得出生病了的结论。 但他不懂医理,完全是凭感觉来的。 江慎手刚搭上去没两秒,眼睛瞬间瞪大。 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弘昭一眼。 唔?不确定,老夫再诊一诊。 弘昼见他那表情就不对劲啊:“江太医,五哥到底怎么了。” 江慎不敢说啊。 这脉相如青珠滚盘。 阴博阳别,寸阳之脉还一分二,左右跳。 糟糕,是滑脉! 江慎迷茫了一会儿,再次聚精会神地认真摸,以为是自己手感差了,这不可能啊。 左为阳,右为阴,现在右脉强到离谱,怀的还是女孩! 虽然男子积食,脾胃弱,痰邪,女子月事也会出现滑脉。 但真的怀孕了还是有细微差别的,手少阴脉是心脉,他这都摸到胎心了啊我的爷! 还三月有余,江慎用另一只袖子擦了擦汗,默默瞥了一眼弘昭的肚子。 不能吧,男子怎会有孕啊,他们医学界的天都要塌了。 老天爷啊,这五阿哥到底生了什么病啊。 弘历拧眉,这太医怎么都汗流浃背了,难不成他弟弟真的有大病? “江太医,你说话啊。” 江慎抖了一下,不死心道:“请五阿哥换右手诊脉。” 弘昭依言换手,心中暗想,难不成他弄出了个绝症的脉象? 江慎更颤了,小心翼翼问道:“五阿哥近日是否常觉困乏,食欲不振,有恶心呕吐之相。” 弘昭心想,他都把脉象弄这么乱了,他还能诊出来真实情况,这个江慎有点东西啊,看来是还不够乱: “是啊,最近困得很,吃鱼时总觉得腥气恶心欲呕,我道是这鱼没做好。” 夹竹桃轻微中毒,便会出现头晕恶心呕吐,食欲不振,昏昏欲睡的症状,严重者死亡,与河豚之毒不相上下。 一片叶子就能让婴儿丧命,二十片叶子致死成人。 而它的香味又极浅,很容易被掩盖。 江慎一听,眼睛都急红了,这已经不是他个人医术问题了,这是整个医学界的问题! 他急忙忙拜下去,头磕在地上就再也没有起身了,竟磕出了一种言官撞柱死谏的气势: “微臣无能,还请太医院众臣前来共诊!” 快快去西天请如来佛祖! 弘昭有些心虚,用力过猛了,江慎这敲冤鼓的架势,别是诊出他活不过三日了吧。 弘历急得站起来,真想踹江慎一脚,他到底什么意思! 废物! 他忍着怒气,对小东子道:“去把所有太医都请来。” 弘昼搭在弘昭肩膀上的手都收紧了,一直逼问江慎。 但江慎只会战战兢兢说微臣才疏学浅。 这是他能说的吗? 说出来别人肯定不信。 万一真的是他孤陋寡闻,是个什么罕见病,他又说出那样的脉案,便是他医术荒唐皇上还不得摘了他的帽! 若是其他太医也诊出有孕,那就说明他没问题。 …………………… (各位皇上宝宝,本段乌龙剧情是为了让弘昭学习医术,因为他本人有灵气护体,基本不受病痛所扰,学习医术于他而言完全是鸡肋的事情。 但是我想给他提供一个拐带温实初的机会,所以创造了治病学医的机会。 但我不好直接一句话就说弘昭突然让学医术了,这太生硬了,所以写了一个过程。 正是因为他想装病,但因为不通医理,闹出了滑脉笑话,才决定学习,我觉得这个借口比较合理~ 另外,妖精和人类的想法是不一样的,人类害怕疾病,想要健康,但妖精只把疾病当做玩具,就像人类体验模拟游戏一样。 弘昭从来没有过病痛,他会好奇人类生病到底是什么感觉,所以他不仅不会立刻治好自己,反而要体验一下什么是病痛。) 第59章 甄嬛传59那可是喜脉啊 圆明园精心打理的花道上,数名太医身后跟着拎医药箱的小太监,行路匆匆。 “这么一大帮子人乌泱泱的是要上哪里去?皇后那个老妇头风又犯了?” 年世兰练了马术回来,发间倒没有簪那么饰品,少了雍容华贵,多了娇俏明媚。 颂芝有眼色地叫停了人群,去问了才回话道:“娘娘,太医说是五阿哥得了疑难杂症,江慎诊不出来请命要全太医院都去瞧瞧。” 年世兰一听是五阿哥,脸上讥讽的笑容立刻滞住了,连一直昂着的下巴都屈尊降贵地放了下来。 “五阿哥?前几天看着不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她脑海里闪过那个奢美如宝石般耀眼的少年,听说他病了,就有些心疼。 但她的心疼,只是看见心爱的稀世珍宝居然被怠慢蒙尘了的肉痛,还有一些对奴才伺候不好的愤怒。 年世兰轻哼了一声,拧着眉头骂道: “这些老狗骨头懒钝奴才,整日就知道哈巴口水,五阿哥那么康健一个人,落他们手里就病了,依本宫看,就该都拖出去烫杀了才知道紧紧皮!” 她骂人的词汇可比雍正那翻来覆去的“混账”要多得多。 “娘娘息怒,五阿哥吉人自有天相,又有这么多太医在,想必没有太大事的。”颂芝连忙劝道。 太医们见华妃娘娘如此生气,话语间又狠厉娇蛮,一个个弯着腰,低着头降低存在感。 “没有太大事会叫这么多太医?怎么?叫他们去凑两桌打叶子牌的不成?” 年世兰斜了颂芝一眼,音量逐句递增,显然是生了大气的。 “让他去本宫那坐坐他也不去,本宫还以为他心高气傲,竟敢看不起本宫,原是病了,走,随本宫瞧瞧去。” 年世兰连颂芝的手都不扶了,走起路来更不忌淑女仪态,快而有力,不像是去看望病人的,倒像是去兴师问罪的。 “华妃娘娘到!”外面传出太监唱名。 弘历很是惊讶,他们与华妃没有来往,这位娘娘突然到访是为了什么。 “儿臣给华妃娘娘请安,华妃娘娘万福金安。”三人照例行礼。 华妃一个大步上前阻了弘昭的礼:“行了,免礼,本宫听说你病了,就过来瞧瞧。” “劳华妃娘娘担心了。”弘昭也觉得莫名其妙。 华妃不认识四阿哥和六阿哥,随意认了一眼,被四阿哥酷似甄嬛那贱人的长相给惊了一下。 她的目光先是停顿,下意识厌恶,反应过来又变得惊奇。 “诊脉要紧,章太医,快快来看。” 章弥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弘昭身边,又跪下,开始诊脉。 江慎跟发癫似的,浑身哆嗦,一脸认真地在旁边盯着他们,满心期待着真相。 华妃看了就不喜,江慎这老蛤蟆趴荷叶似的模样哪里有一个正经太医的仪态。 本宫给他使眼色也是半点看不到。 他居然是本宫的人?真是丢脸! 弘昭想装个病好不用上学堂,但似乎装过头了。 江慎一点儿都不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因此他这次没再刻意控制,就完全成放松态。 章弥皱了皱眉,摸了摸胡子。 “院判大人,您说这是个什么情况?” 江慎既急于有人能否认他之前的诊断,又有些不敢听到,拼命地眨眼给章弥使眼色。 章太医,你可是玲珑心思,若是也诊出同样的脉象,可千万别说出口啊。 但章弥却没理解他想干什么,疑惑地看着他道:“滑脉之兆……” 江慎只听见滑脉二字,紧绷的大脑就瞬间溃败了。 耳边如万蜂振翅嗡嗡作响,仅用一根风筝线吊着的魂儿也飞上天了。 章弥可是院判,连他都说是滑脉,那还能有假? “章弥你个棒槌,怎么就说出来了呢,那可是喜脉啊……” 江慎像要晕厥似的瘫软跪坐在地,失神地喃喃道。 “什么?喜脉?!”x4 江慎一愣,这才清醒两分。 啊?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天老爷啊!他这张死嘴啊! 江慎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他刚才就是一直为着这事儿不断绷着。 一开始他想要让其他太医一起诊脉,是对自己的医术太自信了,觉得自己的诊断绝对没问题,但他又不敢相信男子能怀孕的事实。 但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想到了一个让他惊恐万分的答案。 他的诊断的确没错! 男子并非不能怀孕,还有一种极少数的情况。 他从医多年从未遇见过,只年轻时偷看过艳书话本。 上面写,一妇人产下[人疴]。 人疴即是双性人之相。 家人以为不详,将其丢弃,被江湖上一群占庙的假和尚真土匪捡到,抚养长大。 那人疴恰巧生得俊美无双男子相,便随着假和尚剃发做了佛前子。 可全庙唯他一个真和尚。 那群真匪们却是饥渴难耐,见人疴越长越水灵,竟然在佛阻面前袭了他,做了污圣之事。 此后,日日与欢,那可怜的人疴肚子日渐膨大,最后十月怀胎,如寻常妇人那般诞下一女。 没过多久,官兵来剿这窝占庙土匪,土匪们为了保护人疴,化作人墙阻拦,争取时间将他与女儿送走,最后,死于火海。 人疴几经辗转,流落到一个尼姑庵,留了头发扮成女装也让人看不出来,后又和女尼苟合,让好几个女尼怀孕。 当时的江慎一边觉得龌龊一边觉得兴奋。 难怪它是禁书,全程多处错漏,粗俗又下流,还舞到佛阻跟前,只是一本为了香艳而写的书。 人疴产子?那不做白日梦吗? 江慎不屑一顾。 可现在这个情形,他的脑袋里竟然全是艳本子里的桥段。 男人有孕,容貌艳丽…… 江慎浑身打颤,心里高呼佛阻救我! 我只是看了书,那写书之人才是真的冒犯,您若要怪,就把那作者叉下十八层地狱吧! 佛阻:看荤本时说我在旁刺激,要救命时才知道冒犯我了。 (给皇上们请安,本处用“佛阻”分割小说与现实,以表示对现实的尊敬,请勿将小说剧情代入现实,阿弥陀佛,请不要叉我下地狱,人类和神仙之间需要边界感。(??益?)) 江慎觉得,人疴本就稀少,才难以存档案例,说不定,他们还真能诞子。 这五阿哥的脉象,他摸得真真的,那不可能有假啊。 于是江慎便猜测这五阿哥莫不是个雌雄同体的天残,还与野男人珠胎暗结,这才怀了三个月身孕。 他想到了这层才越想越怕,卷入这等皇家丑事,他哪儿还有命留! 因此,众太医来之前,他就吓得手脚发寒,心脏跟蚱蜢似的蹦跳,已经怕得头脑难以集中注意力了。 整个人恍如惊弓之鸟,一听章弥说“滑脉之兆”,就像那只鸟一样,被弦声吓得一头栽倒,还把心里话给喃了出来。 第60章 甄嬛传60太医大混战 弘昭一脸错愕,什么喜脉,他是男狐狸,不能生毛团子的。 想来是自己脉象乱窜,歪打正着出了喜脉的症状。 看来还得学学医术才行啊,要不然天天闹笑话。 弘历弘昼直接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时愣住了。 其他太医也被惊得一片哗然,面面相觑。 华妃的凤眸从未如此错愕地睁大过,身体前倾,嘴巴张开。 喜脉?! 她人都恍惚了,这么多年她一心求子不得,结果,江慎说五阿哥一个男人有了喜脉??? 荒谬至极! 她当即愤而拍案,惊得茶盏都滚落了,才发觉手拍得通红:“大胆江慎!胡言乱语!本宫看你是失心疯了!” 江慎连忙找补道:“微臣失言,不是喜脉不是喜脉啊,微臣说的是细脉细脉,五阿哥脉象细小,乃气血两虚之症!才常觉困乏啊!” 细脉的确对应血虚之状,江慎是急中生智才,为了掩盖喜脉才故意说成是细脉的。 而且他看过脉案,章弥之前给五阿哥用了放血治理,这才几日,没恢复过来虚了点也正常啊,他这么说勉强合理。 弘历见这人前言不搭后语,长得又一副坏人相,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气血两虚?我五弟身强力壮,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气血旺盛,我看你就是医术不精!章太医,你继续说。” 江慎埋着头,祈祷章弥不要犯糊涂,他已经抛了话根了,就按这个说。 到时候他们心照不宣做个阴阳药方,药方上写补气血的方子,实际端一碗堕胎药,趁那胎儿没成气候,掩下这丑事。 想来,五阿哥若知道我用心良苦替他隐瞒,还要谢我。 章弥把出来的是滑脉不错。 但喜脉一定是滑脉,滑脉却不一定都是喜脉。 五阿哥一个男子哪来什么喜脉? 章弥完全不能理解他江慎这是在玩儿哪一出。 看向他的眼神愈发古怪,这家伙不会真的突发脑疾,在这胡言乱语吧。 章弥声音平稳且有力,很让人信服:“微臣的确说有滑脉之兆,只是滑脉并非全然是喜脉,也并非是女子独有。” “五阿哥体有滑脉,恰巧与江太医所言相反,是血盛之状,心率过快,本该精神旺盛,却困乏疲倦,微臣认为,是积食所致。” 弘昭一阵好笑,搞半天是吃多了? 他还以为自己中了皇后的招数,兴致盎然地等了很久,想体验一下中毒到底是什么感觉。 结果嗜睡而已,这让他有些失望。 与人类害怕疾病不同,弘昭长这么大都没有生过病,疾病只是他狐狸爪上的玩具而已。 弘昭伸出自己的手,思量着要不划一刀试试有多痛? 算了,不好解释伤哪儿来的,又要听唠叨。 他不知道的是,夹竹桃的香毒是慢性的,一点点浸润,一点点影响,气味还淡。 若华妃今日没来,章弥或许贴着弘昭的衣服仔细嗅,还能闻出来极浅的甜香味。 这就有些怪的,因为男子衣物用的熏香,通常是松香,沉香,檀香之流。 若五阿哥衣上的香味是用了薰衣香所致,不该是女子所用的甜香才对。 他是太医,他医术精湛不错,但他又不是狗,且术业有专攻,不能一闻就立刻分辨,但至少往香毒方向怀疑。 可华妃被欢宜香熏入味儿了,现在往那一坐,周围都是一股浓烈又熟悉的甜香,霸道得让他再也分辨不出其他。 因此,章弥没能发现异常。 只按照脉象来看,是积食血盛,出现滑脉没错,加之酿生湿热,引发嗜睡之症也是有可能的。 弘历弘昼和华妃放下心来,其他太医们也放下心来。 破防的只有江慎。 他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章弥。 好好好,我说血虚你说血盛,故意玩儿我是不是! 章弥明明诊出来了五阿哥是喜脉,就按他刚刚所说的搪塞过去不就好了,却偏要踩他一脚,这是不想让他在太医院混了啊。 “江慎,你有什么话说?”华妃现在一看他就烦。 江慎努力保持镇定,哼,章弥肯定是怕担责,他不仁可别怪我不义:“微臣的确把出血虚之状,五阿哥虽然看起来强壮。” “但前几日微臣翻阅脉案,发现章太医给五阿哥用了放血之法,治疗手瘀之疾。” “想必是放血过多,还没恢复过来,才导致五阿哥嗜睡,食欲不振,至于章太医为何诊出血盛积食,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意思就是,章弥行医无节制,给五阿哥放了太多血,才害他血虚生病,为了掩盖他自己的错误,被五阿哥责罚,故意撒谎说是积食血盛。 “放血?五哥,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弘昼问道,还拉起弘昭的手看。 弘历倒是想起来了,治疗手瘀之疾,不就是那日五弟被皇阿玛打了的事情吗? 当时弘昭只说是抹了药,没说放了血啊。 “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没放多少啊。”弘昭叹气,学医的想法又加深了。 他原以为控制脉搏装病很简单,结果整出喜脉了。 假如他会把脉,就可以自如的控制“病情”,哪里会闹这么复杂。 弘历只以为他怕自己担心,没说实话。 年世兰已经开始心烦了,疾声问道:“你们一个说血虚一个说血盛,到底听谁的?连主子都敢糊弄了,平日里还不知道瞒了本宫多少事!” 江慎和章弥都跪拜下来。 两人都认为自己把出来的症状绝对没错,是对方设了局在坑害,因此本就面和心不和的关系更是直接捅烂了窗户纸。 弘昭无奈地挥挥手:“好了,两位太医都起身吧,再把你们跪坏了,当真是无人可用了,既然二位争执不定,就让第三位太医来诊吧。”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剩下的太医身上。 太医们哪里看不出来这五阿哥的脉象绝对不对劲,就不敢上前。 只一人抬着袍子站了出来,是江慎的弟弟,江诚。 章弥脸一黑,就知道江家兄弟没安好心,这不明摆着就是冲他来的。 江慎则是狂喜,他和江诚可是兄弟啊,为了混淆视听,他们在外做出不合的模样,但其实是一条心的。 江诚是妇科圣手,他一诊脉,肯定能立刻明白他的用意,站在自己这边。 到时候和五阿哥配合一下堕胎,五阿哥在皇上面前一诉苦,他就看章弥捅了这么大篓子,这院判之位还坐不坐得稳! 江诚上前手一搭诊脉,没过一会儿,表情大变。 接下来他又是看舌苔,又是看眼皮的。 然后心中疯狂暗骂自己为啥出这个头,完了完了,真全完了啊。 ………… 第61章 甄嬛传61渣渣龙,原来是你 江诚被这脉象吓得神魂直冒,惶悚不安,惊骇得恨不得现在晕死过去。 说是不说呢? 不说吧,万一五阿哥死了,他真是要跟着去死了。 说吧,他肯定被皇上骂“治不好要你的脑袋!” 啊不对,他专长妇科啊,这活儿他接不了的啊。 治不了不是正常的吗? 要摘脑袋也是摘别人的,比如章弥。 于是,江诚拜在地上,浑身如同他哥哥江慎那般颤抖了起来,提心吊胆道: “回,回华妃娘娘的话,此,此乃釜沸脉,突有突无,浮而无力,恐是突发恶疾,不出三日,就要阴阳气绝啊……” 此话如同沸水浇了蚂蚁窝,殿中所有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阴阳气绝不就是断气吗? 一开始的喜脉就惊了人好大一跳,现在更是给人一个激灵,像大冬天被淋了一桶冰水似的。 弘昭额头上的青筋狠狠一跳。 章弥诊脉的时候自己没有干涉,所以真实情况可能就是积食而已。 现在江慎心里咬死他是喜脉了,他也不是个好人,指不定以后拿着这造什么谣呢。 都有人说雍正是年羹尧和德妃偷情生的儿子这么离谱的谣言。 到他这,估计得说弘昼是他和弘历生的儿子了吧,而且,还是他亲自生的。 事已至此,便把水搅浑吧。 江慎章弥听到江诚的话,同时抬起头,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不是,你他爹娘的还真敢说啊!!! 谁叫你说三日气绝的,这让他们怎么收场??? 让你出牌,你畜牲的掀桌啊! 果然,江诚此言一出,就挨了弘历一个愤怒的窝心脚,大骂他是庸医。 弘昭看着他这动作,怎么这么眼熟呢。 他又瞥了一眼还在目瞪口呆的小李子一眼,终于想起来他哪里眼熟了。 弘昭扯了一下小李子的衣服,让他回神,问道:“你原名叫什么?” 小李子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奴才原名李玉。” 弘昭:“玉石的玉?” 小李子应是。 弘昭:…… 再看向弘历时,眼神都变了。 好,渣渣龙,原来是你。 好一个招牌窝心脚。 现场乱成一锅粥,弘昭连忙伸手拉住弘历。 后者眼睛有些红,原想甩开,发现是弘昭,立刻停了下来。 弘昭看着他的眼眶,暗暗学习,挤了挤眼,试图模仿他的表情。 但弘历只以为他眼睛进沙子了。 “成何体统!都给本宫安静!”年世兰一拍桌子,所有人的喧闹瞬间都停了下来。 她凶狠地瞪了一眼江诚,这接二连三的,让她对太医所说的话很是不信: “糊涂东西!你这诊的什么脉?本宫看你脖子上顶药罐子了,光会晃荡蠢材!” “其他太医呢,都滚过来给五阿哥诊脉。” 到后来,所有太医都看过诊。 结果每个人说的症状都不一样。 有的说是“肺阴亏耗”,有的说是“肝气绝”,有的说是“暑湿”…… 一人一个症状,把所有人都搞懵了。 江慎和章弥又怕又疑,求着诊了第二次脉。 结果这次,江慎把出血盛积食,章弥把出了喜脉。 两个人都尴尬了,无言以对。 这五阿哥到底什么人啊,见过脉象紊乱的,但也没见过从喜脉乱到阴阳气绝的。 满堂太医支支吾吾,一言不发。 现在他们连自己都不信了。 “微臣虽不知具体是何病症,但五阿哥脉象变化之大,实属平生未见,定然有亏损之处,还容微臣等观察一阵。” 弘昭微笑,很好,是假条诶! 年世兰脑袋都要糊涂了,这事儿怎么比唱戏还精彩:“你们这些废物,难道太医院就没有一个能人了吗?” 这时,有一个太医出言道:“有一位温太医,医术超群,且致力于钻研罕见病症,或许他会有不同见解。” 年世兰当即开口就道:“那就传他来诊。” “华妃娘娘有所不知,护国公孙老公爷病重,温太医应诊去了。这,他此时不在园中。” 年世兰一噎,是温实初啊。 真是气昏头了,她哪里会不知道呢。 温实初外派就是她背后推动的。 哼,那刘畚也是个没用的,这么久了还没得到沈眉庄那贱人的信任,不行她就要换人了。 见华妃突然不说话了,弘昼有些奇怪,假装不懂道: “那我便去和皇阿玛请旨,召两位太医去把这位温太医替回来,也不算耽误了孙老公爷的病情。” 年世兰没过脑子下意识就反驳:“那怎么行,孙老公爷一直是温实初照顾的,突然换人,让他怎么适应?” 狐疑的目光一道道射过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华妃这分明是故意不想让温实初回来。 太医们心思细腻,又知道温实初给莞贵人办事。 而莞贵人与华妃不合,最近又突然冒出来个刘畚,经常受江家兄弟提点,又多出入闲月阁…… 太医们对此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弘历眼神微冷:“儿臣以为,六弟说得有理,既然华妃娘娘觉得不妥,那咱们就交由皇阿玛决断。” 弘昭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四哥,不是一向常说不能得罪宠妃吗? 现在,是为了他,要和华妃作对。 这,就是兄弟吗? 为了一人,可以抛却所有原定计划? 嗯,又学到了。 华妃本就不喜欢弘历那张与甄嬛相似的脸,如今听他带着点威胁语气的话,更是气了。 “你敢忤逆本宫!” 这次弘昭站了出来,挡在弘历身前:“江诚太医诊出儿臣不出三日就要气绝身亡,那依华妃娘娘的意思,是儿臣该死?” “本宫,本宫不是那个意思。”年世兰慌忙否认道,她自然舍不得弘昭去死,只是他现在看着明明好好的。 可一旦召回温实初,她的假孕局就有极大可能胎死腹中。 若沈眉庄把江诚给的助孕方子交给对方看了,定能发现端倪。 “四哥只是关爱弟弟,让皇阿玛来裁决,也并无不妥,何来忤逆之说?” 弘历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弟弟,心里一股暖流浸润心肺,只是,一想到对方身上的怪病,就担心得厉害。 年世兰看着他,眼神复杂。 为什么?非要和她作对?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息,又缓慢恢复。 算了,如今宫权也拿回来了,据说其中是五阿哥出了力的,她就放沈眉庄那个贱人一把。 “本宫担忧你的病情,一时失言,四阿哥勿怪。”华妃敷衍地说了一句。 弘历表面笑吟吟道:“儿臣不敢。” 年世兰暗道虚伪,哼了一声,叮嘱弘昭要好好休息,就甩着帕子疾行出去了,看着还是生了气的。 …… 雍正那边知道了他的宝贝儿子病重,也是很焦急,立刻允了让温实初回御前伴驾,又安排了两个医术不错的太医去照顾老公爷。 温实初与交接的太医说好治疗情况后,就马不停蹄地被传旨太监拉回了圆明园。 看到五阿哥时,人都呆了…… 不是说病重,三日要气绝吗? 这,这还能爬树呢。 第62章 甄嬛传62实初哥哥,我不想上学 那是院外伸进来的一棵老银杏树,在盛夏中旋动着华盖般的绿罗裙。 旁边还有一个青瓦的方亭,亭角与大树侧枝靠得很近,一只胖白猫正趴在侧枝干上晒着梳梳漏漏的日光。 温时初刚入院门就看见有一个红衣少年正站在凉亭顶盖上。 还来不及他迷惑对方怎么上去的。 就见那个身形挺拔的少年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随意地攀住银杏树粗壮的侧枝,一个翻腾就轻巧地坐上了高高的树干。 而旁边的白猫甚至只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一副习惯了的模样。 “我的爷啊,太医说了要静养~”小旭子也习惯了自家主子跟长树上的红果果似的,但唠叨已经养成习惯了。 小绿扇般的叶丛恰好挡住了少年的上半张脸,阳光又如闪闪发光的白银融化着他的轮廓。 温实初脸上带着看“重危”病人爬树的呆滞,愣在原地。 他看不清五阿哥的样貌,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你闭上嘴我才是真的静养了。” 那音色宛如水中捞出来的月亮与宝石,清渺如月纱,冶艳如华光。 弘昭从树上摘了几颗青果,指尖一用力,捏碎了种皮,挑出里面果仁就往嘴里扔。 有点苦,口腔有些发麻, 银杏,多食有动风之弊。 弘昭翻着手上的医书,收束灵气等了一会儿,没什么感觉,可能是吃得不够多,于是一边看一边吃。 李玉引着温太医上前:“阿哥爷,温太医来了。” 温实初已经垂下了头,恭敬地走到了树下行礼道:“微臣温实初见过五阿哥。” “起来吧,你来得倒早。” 弘昭如愿以偿不用去上书房了,一天的时间都是属于自己的,惬意得不行。 他又悄悄扯了几颗银杏装在荷包里才跳下树去。 温实初起身:“微臣听闻五阿哥身患怪疾,不敢不早。” 只听见一声轻响,眼前已经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容貌绝代,眉间一点朱砂痣似婚书尾末的红章迹,再配上炽烈红衣,宛如咬着人动脉的绯红牡丹。 日华如盖,弘于一身。 万年红尘,奔于一人。 好看得让温实初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直到眼眶已经干涩得要灼烧起来,他才回过神。 弘昭走入凉亭坐下,温实初慌忙低着头跟上。 李玉悄悄背过身拍了两下自己的脸也想跟上,就被笑眯眯的旭公公拦住。 “小李子,你去沏壶茶来。”小旭子微笑将他支开,这小子机灵,可别来跟他争主子的宠。 李玉没有表现出一点怨言,应了一声就去。 “温太医坐吧。”弘昭自然地把书放下,空出左手。 温实初瞥了一眼,那是神农本草经。 他没想到五阿哥动作这么快,下意识就伸手垫住了他要直接搁在石桌上的手腕,柔韧的触感像一团扎紧的青竹茹。 (青竹茹是一味中草药,是青竹杆中间层刨下来的薄片,捆扎成束,能除烦止呕。) 不用起手势,温实初都感受到了指腹下汩汩跃动,强而有力的年轻脉络。 视线一抬,发现五阿哥正不解地看着他,于是他低低解释了一句:“石板凉。” 随后温实初单手取出药箱里的小玉垫,小软包,轻柔地换在了少年的手腕下。 弘昭觉得自己相比温太医还是太糙汉了,石桌凉什么了,夏天正舒服,适合贴着脸颊降温。 温实初闻到了属于银杏果的刺鼻气味,他用心感受着脉搏,皱眉: “五阿哥体内生热,是血盛之兆,脉呈细数,乃阴液受损,可有腹痛?” 弘昭收束着灵气,仔细感受了一下:“好像,有一点点。” 随着灵气的离开,腹部如同小白花长出了细密的牙齿。 腹痛,像挂在肚子里的钢丝球,刺啦刺啦,非要和高冷的胃壁说悄悄话,很没边界感。 弘昭只感受了一下,让灵气再次盖上去,疼痛瞬间消失。 他刚刚在屋顶上时就捡了一些掉落在瓦片上的银杏果吃。 “最近都用了什么膳食?”温实初抬起头询问道。 还不等弘昭回答,目光已经落在那棵银杏上。 他诊脉的时候像变了一个人,之前的木讷一扫而空,眼神温和且明锐,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沉静。 “五阿哥,新鲜银杏果有毒,万万不可食用,您吃了多少了?”温实初直接问出了声,语气里和缓又带着一丝急切。 这哪里是太医,明明是侦探。 一边的小旭子听了,也一惊: “什么?银杏?我的爷啊,您是饿了吗?怎么什么都吃得下去?” “温太医,您快看看该怎么样,严不严重啊,这,都怪小李子办事不仔细,打个果子都打不干净。” 银杏果有臭味,因此每每树上结果了,小旭子就爬上去拿着竹竿打掉,提前清扫了,免得秋天落满地的金黄“臭蛋”,一踩一个不吱声。 这次,伺候的人手多了,他就吩咐了小李子去做,没想到这还有漏网之鱼。 弘昭刚刚爬上树去才在角度刁钻的叶缝里找到几颗而已。 “七颗。”他收回手,自己搭脉感受,记住了脉搏跳动的频率,又请教道:“这是怎么把出来的?” 温实初想起那本医书,心中有了猜测,眼神凝重了起来。 一边详细地解释了,一边写了药方,让小太监赶紧去抓。 小旭子忙接过,亲自去了药房盯着。 温实初见周围没别人了,忍不住问道: “您是故意的?为什么?” 问出口他又后悔,他只是太医,不该管这么多。 他垂下目光,落在少年胸前的白狐狸团花纹样上 ,还有些恍惚。 嗯?宫里又时新这样的图案了? 弘昭指尖抬起放在唇中做嘘声状,还没开口说话,又被对方握住了手腕拉远。 温实初紧急撤回一个嘘。 弘昭:…… 这人有什么毛病,一上来拉人家手,还两次。 不愧是能上妃嫔床榻还自宫的男人,有点子胆大。 弘昭以为自己已经很自来熟了,没想到他更熟。 温实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就是一抬眼又被那张脸晃了一下,脑子嗡一下被榨成了浆糊,见他做危险的动作就立刻阻止了 。 可握住对方的手拉远时,他又有些怕了。 这可是皇子阿哥啊。 温实初一边心慌一边抽出手帕仔细给他擦指尖沾上的绿汁。 “微臣冒犯了,只是银杏汁液有毒,会腐蚀皮肤,五阿哥下次当心,万不要再碰了,也别沾在唇上,兴许就是这样……误食的。” 五阿哥嘘声的动作显然是不想摊明白说,他就用误食给他找借口,但还是忍不住提点: “五阿哥若是对医术感兴趣,可不能学神农尝百草,伤身是大事,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可召太医问询。” 弘昭嫌他动作慢,自己扯过了手帕擦着:“太医?你吗?” 手帕染上绿意,温时初感觉自己被他揉在手里挤汁,心脏进入夏季,鼓噪热鸣。 他低下头:“自然是可以的。” 老实人温实初不老实,但弘昭更不老实。 他突然玩梗道:“实初哥哥,我不想上学。” …… 第63章 甄嬛传63我必以命护你周全 温实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瞳孔地震。 什,什么? 他叫我实初哥哥! 那总是埋着的红顶子凉帽唰地一下抬了起来。 露出又粗又黑的眉毛,眼色极黑的眸子,还有因震惊张开的嘴巴。 温时初被他这声“实初哥哥”叫得魂儿都软了。 像闻到了曼陀罗微毒的香味,他的视线被少年愉悦扩大的唇角拉得左右横移,如在幻境。 惊讶之余他还有些说不清原由的欣喜和羞臊。 浑身的皮肤仿佛在打铁花一样,一粒粒火花迸散开来,激起酥酥麻麻的颤栗感,从头到脚。 五阿哥说,他不想上学…… 这句式好耳熟,好像嬛儿也和他说过。 ——“实初哥哥,我不想侍寝……” 温实初:…… 他不应该答应五阿哥,可对方,叫自己实初哥哥诶…… 温实初的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但他想起当时脸色有些苍白的嬛妹妹。 他就收敛起了表情,眼神移开,只放在五阿哥胸前的白狐狸团花上。 难道五阿哥的怪疾都是为了不上学装出来的,这,这…… 可太医们也不至于诊不出来啊,他也看过脉案,说血虚的,血盛的,釜沸脉的…… 同僚们就是要说谎也不会说这么离谱的谎,那只能是他们的确诊出了这样的脉象。 五阿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温实初好奇,难道五阿哥会江湖上所谓的气功? 弘昭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表情的变化,人类真好玩儿,逗一逗就能像爆米花一样咋呼起来。 他看人类的视角,就跟人类看玩逗猫棒的小猫一样。 他真的觉得大部分人类都好可爱呀。 每天起床在一个小盆盆里撩水洗脸,拿小毛巾擦擦,收拾自己的巢穴……就像可爱的小动物一样。 “微臣不敢承五阿哥一声哥哥,读书是好事,微臣只是一个太医,只会治病,其他的便什么也不会了。” 他委婉地拒绝了。 他和五阿哥才第一次见面,哪里知道他是不是在试探他的医德,或者做局,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弘昭听懂了他的意思,诧异挑眉:“你不可爱了。” 单方面开除人籍。 五阿哥的语气很淡,没有责怪或是威胁,甚至是用“可爱”这样柔软的词语。 但温实初就是觉得心像乱弹的弦,莫名慌张烦躁,仿佛,今天自己若不帮他,就要被丢弃了一样。 那双吸满星霜的丹凤眼里将再不会倒映他的脸,那如并蒂莲般的双唇再也不会叫他的名字。 不,不要。 温实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少年的身影,心中纠结,如一团打成死结地麻绳,找不到头尾,车轱辘似的打转。 弘昭取出夹在书页里的药方递给他:“这是我自己写的药方,温太医以为如何。” 温实初一脸的懵,啊?他自己写的? 双手接过,细细阅读,刚看到第一味他就震惊了。 “黄连…10钱?!” 一钱约莫3.78克,黄连寻常用量是1-3钱。 温实初呆滞地看了五阿哥一眼,见他示意自己继续,他咽了咽口水,往下看去。 “干姜四钱,吴茱萸三钱,白术三钱……” 吴茱萸和白术的味道都很苦,加上干姜,这三味很明显,是用来中和大量黄连对脾胃的损伤。 温实初一言难尽,答应微臣,配得很好,下次别配了。 “是调和寒热,清肝和胃的方子,只是黄连,吴茱萸,干姜量太多了,容易引起腹泻,头晕,咽痛,五阿哥切莫尝试。” 弘昭只是简单的把药材按性能拼合在一起,没想到,配的不是药,是毒啊,唔? 难道我居然有这种天赋! 神医毒王! 帅! “若我想要配一方苦涩无比,但于身体没有太多害处的方子,该如何选择。”弘昭真心请教。 除了苦,一无是处。 这样的方子,谁会配,这不是耍人玩儿的吧。 看见少年那兴致盎然的表情,温实初突然觉得自己猜对了。 罢了,左不过是苦了些,又不是拿去害人性命的。 温实初提笔,在他的配方上修改了起来,一边写一边细致地解释为何这样用药。 弘昭一股脑地先记住。 他拿起新出炉的苦方子,开心地挥挥手:“温太医辛苦,你可以走了。” 有事实初哥哥,无事温太医。 后者顿了一下,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他这就要走了…… 可是,莫名舍不得离开。 温实初慢吞吞地收拾着医药箱,却站着没动,踌躇了一会儿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逐渐清明,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皇上若问起五阿哥的病情,五阿哥希望微臣如何答复?” “嗯?”他不是说不想帮吗?怎么才这会儿功夫就改变了,弘昭探究地上下扫了他一眼。 后者恭敬地微弓着背,紧绷的身体一动也不动,在缄默中为少年的注视而欢愉,忽而听见一声酥耳朵的轻笑,他才略略放松。 温实初,含蓄且大胆,窝窝囊囊地干着杀头的事。 和沈眉庄也是天配了,这就是,属于古人的叛逆? 看着他坚定得仿佛要入党似的眼神,弘昭勾唇一笑: “你就说,我不是寻常生病,而是中了一种未知秘毒,导致脉象紊乱,需要静养查验,慢慢试药。” 温实初思考着可行性,但这么说,万一他最后查不出结果,惹得龙颜大怒…… 弘昭看出他的顾虑,拍了拍他的肩膀,清琅的声音也一同落在他肩上: “大胆去做,我自当以命护你周全。” 荡—— 这样沉重的话像古寺巨钟般强势撞入温实初的脑海,巨大的回响掀起一场风暴长啸着席卷了他的世界! 从此单调的黑白世界沾染上了浓烈的色彩。 以命护他周全……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父母让他努力,做家中的顶梁柱,挡雨伞。 嬛妹妹那里,也一直是他在付出,在默默守护。 温实初再次露出震惊的神情,抬头看向弘昭,猝不及防,与那双深邃的眼对视。 那里面饱含真诚,旋转着日月星辰,带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温实初鬼使神差地,做梦一般愣愣地点点头,答应了他。 在去勤政殿述职的路上,温实初想了很多。 他曾经承诺,永远事事以嬛妹妹为重。 他是重诺之人,因此,嬛妹妹一声实初哥哥,他连要他做什么事都没问,就立刻答应了。 同样要求他作假。 嬛妹妹未曾担心他的安危。 但五阿哥说,以命护他周全。 没有对比之前,温实初心中从没产生过这种异样。 …… 不,他不该这么想嬛妹妹,五阿哥是皇子,又受皇上宠爱,有的是力气与手段。 但嬛妹妹只是个弱女子,她在深宫孤立无援,还没承宠时就遭暗算,自身都难保,又有何能力保他呢。 她是阳春雪,是需要被保护的一方。 而在五阿哥这里,自己才是需要被保护的一方。 他们处境不一样,又怎能同一而论。 温实初心情松懈了下来,想起五阿哥,唇边就无意识地上翘。 今天,一个重诺的人收到了别人的重诺。 …… 弘昭翻完了医书,读两三遍就将内容都记下了。 他伸了个懒腰,让李玉去抓了药来,看到那两碗新出炉的黑乎乎药汁,邪恶银渐层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嗯,皇额娘身子虚,做儿臣的应当躬亲探望。 皇阿玛批折子辛苦,也该好好补一补。 第64章 甄嬛传64大娘,喝药了 皇后听剪秋说,五阿哥又来了,她本想假装午睡未醒不见的。 但那家伙直接就进来了,守门的宫女太监居然没一个人拦他。 “皇额娘万福,儿臣给皇额娘请安了。” 宜修带着怒意地想训斥不作为的宫女,却发现她们一个个都神色呆滞,痴痴地看着少年。 宜修暗骂一声狐狸精,勾得她桃花坞的宫女都春心萌动,甚至连剪秋也…… 但当弘昭抬起头时,宜修自己都恍惚了。 只因从前弘昭穿得都是朴素没有一丝纹绣的衣裳,像各色的诗笺,素净,极简,留白几分,无限意象。 而今天,这身大红不必说,那花团锦簇的纹样更是热闹。 华美织绣,珠零锦粲,熣灿熤烁,明艳不可方物,再镂金错彩的诗文赞歌用在他身上也显得哑然失色,平庸困乏。 无所形容了,他让人心颤魂摇。 人靠衣装马靠鞍,合适的衣袍能无限放大一个人的美,而这身满绣的衣裳让少年的好相貌充满了攻击力,死死抓住众人的眼球。 但宜修一想起自己失去的宫权,就立刻冷静了,心里恨得要死,但表面她还得虚与委蛇。 “五阿哥不是病了吗?皇上让你好好休息,本宫允你以后不必来请安了。” 宜修瞥了一眼有些憔悴的剪秋,发现她正垂着头,浑身笼罩着一股落寞。 弘昭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狐要开始当坏蛋了,他故作伤心道: “儿臣没有额娘,唯有皇额娘可以依靠,如今病了,越是难受就越想起皇额娘……还有剪秋姑姑。” 剪秋手一抖,心虚得更不敢看他,同时心里密密麻麻针扎般疼了起来,她,她一切都是为了皇后娘娘。 宜修心堵:本宫看你主要是想剪秋,本宫才是顺带的。 天天觊觎她的贴身宫女,偏她向皇上禀明这一恶劣行径,皇上还纵着他。 反倒说她小气,还说“弘昭想要苏培盛朕都同意了的,只是苏培盛舍不得朕”,那眼里全是得意与骄傲。 瞧,苏培盛根本离不开朕,他爱惨了朕,朕可比皇后你大度多了。 宜修气得脸都僵了,也不敢指责五阿哥天天来她这里看剪秋的事,免得皇上又说她一国之母气量却是不如纯元的。 哼,五阿哥貌美,却实在讨厌! “儿臣听说皇额娘最近身子虚弱,特意熬了补药来。” 嗯,自学一天,配药一贴。 除了苦,没有任何优点。 亲眼看见黄连下炉的李玉:……啊?给,给皇后娘娘喝的??? 宜修:…… 那黑漆漆的东西不会是毒药吧。 不,在五阿哥眼里,本宫与他应当是无冤无仇的,不至于下狠手。 况且他总不可能像齐妃那样蠢,还亲自投毒亲自喂,否则,就是皇上也保不了他毒死一国之母的罪责。 弘昭端起了药碗,示意李玉出去等,转过头便舀了一勺臭水沟般的汤药,吹了吹,双眼真诚,且充满期待: “大娘,喝药了。” “你叫本宫什么?”宜修闻到那发苦的味道就有不好的预感。 “啊。”对不起,梗已经深植他的脑海,太应景了,不由自主就脱口而出了,没事,他能圆回来。 “儿臣听说民间会称呼最敬爱的嫡母为大娘子的,儿臣是想和皇额娘亲近,就如普通人家一般。” 剪秋疑惑道:“奴婢记得,民间称嫡母为大奶奶啊,什么时候变了?” (“福晋”的称呼用于贵族阶层,主要是满蒙两族,平民百姓用的是“奶奶”“当家主母”“正房”) 弘昭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倒是不如剪秋姑姑曾在外行走,我只是从书上看到,或许,那书已经过时了。” 那勺黑药递到了唇边,宜修忍得青筋直跳,她连忙后仰阻止道: “五阿哥的孝心本宫知晓了,本宫身体已无大碍,不必喝药了。” 弘昭就知道她不会轻易喝他的东西。 “皇额娘有所不知,你今日瞧着气色可不太好,容颜有损,少些威仪,儿臣准备的是美容养颜的调理药。” 他的话让宜修的关注点突然放到自己的脸上。 她下意识摸了摸,冰冷华丽的护甲贴在苍白的脸侧,像是要划破水豆腐一般。 她最近因宫权被分,生了大气,又总是头风发作,这个年纪不比十六七的姑娘,心情不好对容颜的影响非常明显。 “这药,儿臣也是喝的,你看,儿臣是不是养得红光满面的。” 宜修的视线放在他的脸上,他们的距离算是近的,而五阿哥的皮肤连一丝毛孔都看不到,宛如一块泼了桃水的白玉,白里透红。 但她可不认为这是汤药的缘故。 “是儿臣忘了,汉文帝为母亲熬药尝苦,是孝经典故,儿臣应当效仿才是。” 弘昭用灵气覆盖住自己的整个口腔,当着她的面喝了一口,就如喝水一样,完全没感觉。 随后,他又换了新勺,再次递到了皇后唇边。 宜修见他都喝了,自然不怀疑里面有毒,但她不觉得五阿哥安了好心。 可这烦人精又把她架了起来:“皇额娘不喝,莫不是嫌弃儿臣不是您亲生,不配喂您?” 宜修瞬间想起皇上敲打她的话,意思就是她身为嫡母,应当大度,所有阿哥公主都要视为己出。 她不过是不肯送剪秋,五阿哥转头就去和皇上告状,今日若不喝他的药,怕不是又要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说她的不好。 皇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来:“五阿哥又在说笑了,你叫本宫一声皇额娘,本宫自然也视你为亲子。” 弘昭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皇帝和皇后,总有一个是窝囊的,对吧,如皇与赘婿。 宜修微微低头,就着他的手仅仅喝了半勺药,脸色骤变。 她从容优雅的双眼瞬间暴突了出来。 弘昭趁热,抬了抬勺柄,直接将勺中剩余的量倒入她的嘴巴里。 宜修几乎是弹射着后仰,用手帕捂着嘴,想吐但那太失礼仪,她向来注重规矩,不可能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可是,这实在太苦了,那苦味就像一滴墨汁落入清水,如雷电般迅速染黑水体。 苦得她五官都扭曲了,仿佛灵魂都被浸入了味儿。 她现在不辛苦了,她命苦! 杀千刀的五阿哥,他为什么不去死! 她堂堂皇后,竟然日日受庶子磋磨! 这样一想,更苦了。 第65章 甄嬛传65假孕粉 弘昭看着她极致忍耐的微表情,以及怨恨的目光,无辜地眨了眨眼。 苦吧,张嬷嬷死的时候,应该觉得自己更苦。 若不是她阴差阳错挡下了那碗绿豆汤,死的就是他四哥了。 虽然现在的你还没做过。 但看见弘历现在的这张脸,估计心里已经杀了他无数遍了。 念佛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地狱吗? 地狱都不怕,怎么就怕苦呢。 苦! 那味道充斥着宜修口腔,久久不散,她被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泪水晕湿了她的视线,面前的五阿哥五官模糊了起来,只留那双深情的眼睛。 少年的丹凤眼温煦明媚,让宜修恍惚间想起了年轻时候的皇上,他只要一看到姐姐,就会露出这样的目光。 这是,她从未得到过的情谊…… 宜修流着泪死死地盯着弘昭的眼睛。 口中苦,心更苦。 “娘娘……”剪秋不明所以,只见娘娘喝了一口药后就伤心地哭了,有些担忧问道。 “皇额娘一定是被儿臣的孝心给感动了。” 宜修回过神,只觉这混蛋无耻至极,刚张开口,就又被对方眼疾手快地喂了一勺苦药。 她气得差点想扇他,这小畜生就是故意的! 这次她实在忍不住,偏过上半身,避着人就开始反呕。 “娘娘!”剪秋连忙一只手端起茶杯接着,另一只手给她顺背,恼怒地瞪着弘昭。 弘昭也一脸担心,走过去手足无措: “皇额娘,您这是怎么了,儿臣刚刚也喝了啊,一点儿事都没有,怎么您这么大反应,难不成……” 少年地表情从疑惑变作惊喜:“难不成您这是有喜了?!” 剪秋愣住了。 是啊,她刚刚亲眼见了五阿哥喝下去了,那叫一个面不改色,怎么皇后娘娘就呕吐了呢? 真有这么夸张吗? 难不成,娘娘真的有了! 对了,两个月前那次,景仁宫罕见地叫过水的……(各位皇上~剧情需要,这是老奴编的,请勿较真哦~) 剪秋的表情瞬间变得欣喜:“娘娘,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虽然皇上每次初一十五都要来皇后处,偶尔喝多了也临幸她,但宜修清楚自己的身体,她怎么可能有孕。 但她苦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剪秋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皇额娘放心,儿臣这药方是太医看过的,不会损及胎儿,反而多有益处,皇额娘不妨多用些。” 他端着药碗又递了过来,宜修已经被苦怕了,见他又要像前两次那样喂她嘴里,慌忙摆手。 啪! 白色的药碗被她挥落在地,碎得像支离破碎的月亮。 黑色的汤汁也洒落一地,黑得像地狱的婴儿泣血。 宫女的抹布再那么一吸,证据消灭成功。 弘昭愣愣地看着宜修,像是没想到似的,他挤了挤眼眶,想落一滴伤心泪来,但没成功,他只想笑,恶作剧得逞的坏笑。 但音色还可以装一装,他落寞道:“这可是儿臣的一番心意,皇额娘不喝便不喝罢,怎就洒了……” 宜修被这苦药折磨得不轻,又听他这话,简直气得发笑:“五阿哥,你端这样苦的药到本宫这儿来,安的什么心!” “皇额娘怎可如此冤枉儿臣,这药哪里苦了,儿臣尝着一点儿都不苦啊。” 少年面容愤慨,行了一礼:“皇额娘既要看太医,儿臣就不便打扰了。” 随后便自顾自起来,在皇后又一声干呕中走出屋门,敲了一下有些畏畏缩缩的李玉:“走了。” 李玉忙跟上,一想到食盒里还有一碗药,他那个心惊肉跳:“阿哥爷,咱这是去哪儿啊?” 弘昭心情颇好道:“当然是勤政殿了。” 李玉颤着音结巴地问:“那,那,这碗药……” “自然是献给皇阿玛,怎么,你想喝?这个不行,下次给你配一贴。”弘昭眼中闪过狡黠。 “奴才何得何能劳烦五阿哥,只是这药苦,皇上喝了要是生气可怎么办?”李玉连忙摇头。 “有本事他砍了我。”弘昭不在乎,谁管他生不生气。 “这话可说不得,说不得啊。”李玉吓得腿软,他家主儿怎么是这样的啊,这不吓人嘛。 …… 桃花坞。 章弥正在给皇后把脉,神色有些诧异,随后露出喜色:“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 宜修疲倦的面容露出错愕:“你说什么?” 章弥再次贺喜道:“皇后娘娘,千真万确,您已经有孕快两个月了。” 剪秋本就怀疑,这下确认了,脸上的笑容立刻绽放了出来:“太好了!娘娘,您又要有小阿哥了!” 宜修恍恍惚惚,还掐了自己一把,疼,这是真的,她真的有喜了? 一滴泪比笑容先达眼角,她不敢置信地摸着腹部,一脸迷幻,随即又想了起来:“本宫有喜了,怎么前几日你请脉没诊出来。” 章弥笑着回答:“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通常孕妇都是两到三月才会出现滑脉,许是前两天胎儿太小。” “那本宫之前头风发作,用药颇多,是否对胎儿有影响?”她十分担忧,还有刚刚喝了五阿哥端来的苦药。 对宫斗手段十分敏感的宜修立刻怀疑是不是那碗药有问题,可刚刚洒了,她已经让宫女收拾了。 更何况,再厉害的药也不可能刚喝下去就有反应啊,那药应当是没问题的。 章弥安慰道:“皇后娘娘放心,前些日子微臣开的药多是温和滋补的,您的脉象也很稳健,若无腹痛等现象,那便是无碍的。” 皇后放心了下来,章弥她还是信得过的。 …… 弘昭带着加了假孕粉的苦药走进了勤政殿。 这是系统商城来自兔妖倾情制作。 怀孕假孕技能对于兔妖而言那简直是手拿把掐。 她们将多余的孕力抽取出来做成假孕粉,还能减少自身负担,因此卖得相当便宜,只需要10积分。 弘昭是学医以后才想起来翻一翻系统商城有没有什么绝世医术医典,偶然间翻到了假孕粉。 能模拟孕期的脉象,症状。 再联想假孕局,找系统确认过皇后与皇帝是否有过同房,一个想法就此在他脑海里形成。 他又问了商品客服能不能分开卖,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应,甚至还能定制效果。 于是,弘昭将模拟脉象和症状的粉末下在了皇后那碗药里。 又将仅模拟症状的药粉下在了胖橘那碗里。 皇后喜欢堕胎,那也让她尝尝得之不易的“孩子”逐渐消亡的痛苦。 皇帝嘛……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苦自然同吃。 老夫老妻的,妻子怀孕,丈夫孕吐,不是很正常吗? 第66章 甄嬛传66主线人物攻略成功 雍正刚批完折子,正准备去看看“中毒”的弘昭,就见他走了进来。 “才念叨着你,你就来了。”他瞧着少年精神抖擞的模样,心中的担忧稍稍放下了些。 昨日听那些太医所说的症状,什么三日气绝、肝气绝的,着实吓得他差点撕了折子。 但每个太医把出的脉象都各不相同,显然这些病症并不可信。 脉象紊乱才是弘昭真正的病症,这便意味着,倘若他真生了什么病,太医根本诊断不出,也就无法对症下药,也是极为严重的问题。 后又有太医称脉象紊乱可能是中毒所致。 雍正大怒,觉得这定是有人蓄意下毒谋害,就见不得朕宠爱弘昭! 他怀疑是三阿哥与齐妃所为 但又觉得他们母子俩那脑子和手段,能从何处弄来这满太医院都未曾见过的秘毒? 更何况从三阿哥昨日的表现来看,可不像是有谋害之心。 雍正昨日又派了粘杆处去探查。 目前传回来的消息是,三阿哥毫无异样,还很担忧弘昭的病情,甚至彻夜翻阅医书。 齐妃除了请安便不出门,整日待在屋里念佛,许愿五阿哥不死,许愿三阿哥得皇上喜爱。 倒是并无异常之处。 “今日感觉如何?”雍正走到软榻边坐下,招呼弘昭坐到他身旁。 “儿臣倒是无恙,可刚刚给皇额娘请安,知晓皇额娘身子虚弱,儿臣还特意带了补药过去,没想到皇额娘喝两口就直接吐了出来,还说儿臣不安好心。” 弘昭将剩余那碗药端了出来,放在小几上。 雍正右眼皮直跳,一碗给皇后,那这碗,莫不是给朕的吧。 “这可是儿臣亲自熬了半个时辰的,火星子都险些烧了衣裳,竟未曾想到,皇额娘厌弃儿臣至此……” 瞧着少年略显委屈的神情,雍正瞬间心软了,都说相由心生,他的脸那般白净,心能是黑的吗? 皇后一直不喜弘昭,但弘昭还不计前嫌,每日早晚请安,亲自熬补药讨好她,她竟然毫不领情,真是不知好歹。 “没关系,儿臣毕竟不是皇额娘亲生,好在,儿臣还有自己的亲阿玛在身旁。” 雍正原本听着这话还得意地嘴角上扬,下一刻就见这小子端起了那碗黑漆漆的药,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 都把皇后喝吐了,能是啥好东西。 坏了,这冤家莫不是又来折腾朕了。 朕,朕今日没惹他生气吧。 自从打人反被“击掌”,说狐狸坏话被冷落的新奇经历后,都给他弄得不自信了。 老五性子小又爱生气,一气就连个笑脸也不给。 偏偏雍正又舍不得罚他,如今想来,当初寅时一刻就跑来请安也是故意搅扰他来了。 不对啊,明明是这小子昨日惹他生了大气,他今天带着补药过来是为了讨好朕的吧。 弘昭端起药碗,再次讲起了汉文帝为母尝药的典故,当着胖橘的面尝了一口。 “嗯,温度正合适,皇阿玛操劳国事辛苦了,这是降火去燥的补药,你用些吧。” 皇帝入口的东西自有太监先试毒,但弘昭都喝了,自然无人多嘴。 雍正已然闻到了苦味,皱起眉头:“放在那儿吧,朕待会儿再用。” 这句话刚出口,他就瞧见自己的好大儿微笑的嘴角立刻耷拉了下来,看得雍正心里一咯噔,竟觉得自己过分了。 那可是他亲手熬的,那不是药,那是一片孝心呐。 先是被皇后刁难嫌弃,来朕这儿又被敷衍。 这孩子定然伤心透了。 他甚至为朕试了温度,如此贴心,而朕却不屑一顾。 唉,可朕也不知该如何宠爱自己喜欢的孩子。 他的皇阿玛对他也未曾多好。 雍正回忆起了,皇阿玛因思念允礽,哪怕正在亲征噶尔丹,也要特地派人捎几件允礽穿过的衣服当作念想。 路上看见一块好看的石头也要快马捎回皇宫给他的宝贝儿子分享。 而朕的弘昭亲自熬了补药给朕,朕竟然还拒绝。 唉,这般一比,朕远不如先帝啊。 “皇阿玛,您莫不是嫌弃儿臣吧,那儿臣往后再也不敢表孝心了……” 少年把药碗一放,脸一低,这次雍正用膝盖想都知道是又生气了。 这混账玩意儿,一天天哪来这么多气。 可一见他皱眉,雍正就想起昨日之事,莫名心疼,赶忙道: “朕哪有这意思,你啊你啊,竟是半点都等不得。” 雍正主动端起药碗,舀了一大勺喝入口中 随后就呈现出宜修同款表情。 啊啊啊这!!!黑心肝的混账!朕是眼拙了才觉得他真有一颗好心! 与宜修的隐忍咽下不同,他苦得直接一口喷了出来,又狂灌了一整壶茶,但这悉心配比的苦药只沾上一点,就恨不得自减舌头。 大胖橘本就眯着的眼睛直接挤到了一起,发出好几声嫌弃的呃呃声。 苏培盛听声音不对,连忙抬头,就看见皇上极其不雅地吐着舌头,哈着气,像条老黄狗似的,他赶忙上前: “哎呦喂,皇上这是怎么了,快,快准备水盂给皇上漱口!” 弘昭看着他的窘态,觉得生活甚是有趣,一边心中强忍笑意,一边装作受惊的模样去扶他; “皇阿玛,您怎么也和皇后娘娘一样,有这般难喝吗?儿臣尝着没啥味道啊。” 雍正撑着身体,听着耳边的声音怒从中来。 皇后,这次,是朕错怪你了。 这小子就是一日不打,上房揭瓦!!! 端这么苦的药给朕喝,他定然是故意的!肯定是还在记仇他昨日骂三阿哥的事! 好,又欺负朕! 朕忍不住了,今日不教训他,朕寝食难安!!! 雍正被苦得说不出话来,拂开兔崽子的手站起来,就四处找寻找能充当戒尺的东西。 “难不成真这么苦?”弘昭端着药碗疑惑道。 雍正突然冷静片刻,这混账刚刚也喝了的,他怎么没反应,一回头,就见弘昭一脸不信地端着直接一口干了。 这一举动看得雍正一愣一愣的。 不是,他没有味觉的吗? 朕只尝了一口就苦得想杀人了,他喝了一整碗,怎么一点事儿没有。 “你…你就没什么反应?”他脸色极差,已经被苦得有点大舌头了。 弘昭刚喝下去,就用灵力将舌头覆盖住了,假孕粉也被灵力包裹起来了,自然无事。 他迷茫不解地摇头:“儿臣喝着的确没什么感觉啊。” 雍正自己尝过,因而完全相信这苦汁子喝下去绝对会让任何人五官扭曲,更何况弘昭是喝了一整碗了。 不会是那未知秘毒已经开始麻痹这臭小子的舌头了吧,他的表情由愤怒转为了忧虑: “快,快去叫太医!” 来的是章弥,他刚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没多久,正要回太医院,半道上就遇见了匆匆忙忙的御前太监,又被请到了勤政殿。 第一眼就看到五阿哥在那,他手一抖,真是怕了他了。 “不知可是皇上身体不适 ?”章弥自然以皇帝为重。 雍正黑着脸,嘴里已经含上了苏培盛找来的蜜饯,但他的舌头已经麻木的只有苦味萦绕。 “给五阿哥瞧瞧,他似乎没有了味觉。” 弘昭故作惊愕地看着他:“皇阿玛?儿臣有味觉啊,晚膳儿臣就吃得很香。” 雍正一言难尽:“让太医看过再说。” 章弥眉一皱,又把出了滑脉血盛的症状,只当五阿哥如昨日那般,是脉象紊乱所致,让他抓心挠肝地难受。 如今整个太医院,最怕给五阿哥看诊了,还是莫要乱说的好,免得触怒皇上。 “五阿哥脉象紊乱,微臣实在诊断不出什么,只是,味觉与否,一试便知。” 雍正应允了,章弥让小太监准备了盐、糖、醋、辣椒与黄连水,对应五味,让弘昭一一尝试了。 发现只有黄连水弘昭喝不出味道。 确诊了,五阿哥的舌头尝不出苦味了。 雍正都不知是该夸还是该骂了。 弘昭给他端药前是尝了的,只是他不知自己尝不出苦味。 倘若他知晓有这么苦,想必定然不会端上来给朕喝,朕应当是错怪他了。 可是,雍正还是生气啊,毕竟那苦味还在呢,有气无处撒的感觉像肚子里在打雷,闷响。 “那儿臣也错怪皇额娘了,章太医,皇额娘身子如何?可是真的有孕了,那她喝了我的补药,应该没有大碍吧。”弘昭蹙着眉,愧疚道。 既将皇后怀孕一事挑了出来,又将今日这碗药的安全拿到公证前,日后皇后若“滑胎”了,可怨不得那碗几个月前的汤药上。 章弥笑容一顿,糟糕,皇后娘娘原本吩咐了他要瞒到三个月的。 现在五阿哥直接大喇喇问出来,自己若说没怀孕,那到时候消息爆出来,皇上岂不是要觉得他无能,甚至欺君。 章弥思量再三,他决定说实话,皇后娘娘那边就直接说怪五阿哥多嘴: “皇后娘娘身子无碍,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还康健了不少,且微臣刚诊出娘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中宫有喜,乃是大清之福啊!” 雍正也惊住了:“皇后有喜了?” 他是真未料到,皇后都这般年岁了…… 但有喜总归是好事,他还是欢喜的。 “朕去瞧瞧皇后。” 弘昭没兴趣看他们腻歪:“儿臣实在无颜见皇额娘,明日定当登门致歉。” 雍正只当他是不想打扰帝后情谊,便准许他回去读书了。 有孕一月,疲倦,嗜睡。 假孕粉已然开始生效。 满脸笑意的大胖橘,还不知自己将会体验十个月的孕期症状。 而弘昭眼含笑意,用帕子捂着唇,将灵气包裹的假孕粉珠吐了出来,仅绿豆大小,他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 他做这些,并无什么高尚的目的,给原剧里的弘历报仇也只是他身为“人类”的借口。 狐狐我啊,单纯是觉得…好玩儿。 养尊处优的帝后喝下这辈子最苦的药。 堕别人胎的女子自己的胎儿保不住。 无法共情女子的男子体验十月怀胎之苦。 好玩儿。 妖精最大的弊端,就是随心所欲,他们的妖生漫长,根本不用在意得失,快乐就好。 弘昭看着乖巧,实则坏得很,时不时手贱就要扒拉人一下。 [系统提示,恭喜您成功攻略了主线人物三阿哥弘时,积分到账:1000,目前累积积分:1390。] 突如其来的播报声让弘昭一愣。 弘时? 那家伙不是喜欢瑛贵人那样的女子吗? 这是发生什么了?难不成是因着昨天的事,他太感动了。 一天前…… 第67章 甄嬛传67要不诛九族吧 一天前…… 弘时听说弘昭染了怪疾,说什么三日气绝的。 他听完后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刚背的书全忘了,脑海里只有初见弘昭时那拨竹一笑的绝世容颜。 弘时的思维还没解冻,但他的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眼睛仿佛被泼了水似的酸涩肿胀,一瞬间就红了。 他双手发颤,立刻抛下了书跑到了弘昭的住处。 那时,他看见皇阿玛在里面,正一脸担心地拍着五弟的手,似是在安慰。 四弟六弟也凑在一旁,脸色很不好,仿佛五弟已经不行了一样。 吓得弘时呜汪一声哭了出来,连皇阿玛也不怕了,礼也不顾着行了,冲过去趴在五弟床边,抱着他的腰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弘昭被大胖橘按着“卧病在床”已经很不耐烦了。 突然还冒出来一个眼泪甩成面条的大傻狗,钻他肚子上嗷嗷哭。 狐狸的肚子不能碰,知不知道啊,我打打打打打! 给他邦邦两锤拳,弘时被揍得捂着脑袋,错愕又可怜地坐倒在地上。 不是说五弟快死了吗?怎么劲儿这么大的,难道是回光返照? 他抬起头,就看见皇阿玛,和三个弟弟齐刷刷地四张脸,正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皇阿玛闭了闭眼,转过了头,声音缓缓,带着幽怨:“如今病了,瞧着力气都变小了,怎么没把他脑门打肿呢?” 上次打朕,朕的手肿得都拿不起笔了。 弘历:三阿哥本来就不聪明,再给打傻了,只会流口水可怎么办,这不得赖上五弟。 弘昼:嘿嘿,五哥还是爱我的,我刚刚扑上去可没挨打。 弘历有些尴尬,连忙把弘时扶起来:“三哥对不住啊,五弟是被吓着了,这才不小心误伤了。” 弘时这几天睡得好,眼神都变清澈了,不再像初见那会儿混浊,死气沉沉,人看着也精神了。 再加之父子俩都四力半的事情,安慰到了雍正,他此刻看弘时顺眼不少,随意抬了抬手: “你是兄长,这点小事,莫要和你弟弟计较。” 弘时哪里会和弘昭计较,他立刻信了弘历的话,以为对方是被他吓着了,还反过来哽咽着道歉: “对不起,五弟,三哥不是故意吓你的。” 弘昭直接掀开了薄被,赤着脚下了床,在其他人不解且震惊的目光下。 将三阿哥直接打横抱起来塞在了他的被窝里,还把被子给他盖好。 “是弟弟的不是,一定打疼三哥了吧。” “头部中击,最容易引起头晕眼花,刚刚看三哥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显然比我更需要躺下休息。” 其实是盖着被子太热了,烦狐! 到底是谁规定的,躺床上一定要盖被子,他扯开那老登偏要给他掖被角,以显示自己的关心。 弘昭猜他关心病人只会这么一招,所以不停地给他裹被子,一旦拒绝就说什么你身子虚,要盖被子捂捂汗。 反正他盖得难受,正准备掀被跑呢,三阿哥就扑上来了。 …… 弘时只感觉一只有力的手揽过他的腿弯,然后自己就飘了起来,脑袋也晕乎乎地飘了起来。 他茫然不已,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发现皇阿玛他们也一脸迷惑地看着床上的他时,才瞬间回了思绪。 “不不不,五弟病了,我怎么能占你的床休息……” 他连忙要坐起来,却被弘昭单手按了回去。 视线里,五弟的丹凤眼下睨着他。 宛如神霄绛阙之上手持仙笏的龙王尊者,无意间回头向人世俗尘投来湿润一眼。 随后,弘时的世界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催生万物的春雨。 青嫩的笋尖从他的骨缝里长出来,血管变成月老的红线,血肉滋长出百花…… 五弟的手就放在他的心口上,炙热的温度像供给他心脏跳动的养分,而自己一旦离了他,就像草木失去阳光雨露。 初见时,弘时就已经念念不忘了。 他不擅长背书,但弘昭念过的《枯树赋》,他已经全然背下了,反复咀嚼着,反复回忆着。 弘昭收回手:“三哥安心休息就好,我坐着就行。” 弘时觉得自己好热,五弟在病中还不忘关心他,他真是个好人。 弘历:……大夏天盖被子能不热吗。 他从五弟轻轻扯了一下圆领口的动作就看出来对方实际在想什么,又看了一眼满脸感动的三阿哥,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五弟没当场脱衣服已经是念在有外人在了。 雍正就坐在旁边,转眼间床上就换了个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嗯,兄有弟恭,好啊,好啊。 “皇阿玛,你眉宇间亦有疲色,是儿臣让你忧心了,儿臣羞愧不已。” 嗯? 弘昭一个零帧起手,旱地拔葱,大手起落,用大胖橘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将他也抱到了床上。 雍正:??? 弘昭一把将原本盖在三阿哥身上的薄被扯了下来,裹在了他身上。 弘时:突然觉得自己没那么热了。 雍正则瞪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强体壮,没有一丝病态的弘昭,这是人干的事儿? 不是,他就这么水灵灵地让朕与弘时躺在一起了? 他能不能正常一点,有病,他肯定有病! 一旁的苏培盛差点没做好表情管理,他瞅了一眼皇上,又瞅了一眼五阿哥,算了,当老奴不存在吧。 弘时也被这变故弄愣了,可怜兮兮地抖了抖胳膊。 和皇阿玛待在一起已经很吓人了,但他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还有和他并排躺床上的一天 但他要是腾地坐起来,皇阿玛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嫌弃他,不敢动,不敢动…… 弘历看着这副画面真的好想笑,他舔了舔下嘴唇努力憋着,但弘昼憋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在感受到皇阿玛凉飕飕的视线时,弘昼又连忙道:“五哥孝顺,在病中也不忘关爱兄长,敬爱皇阿玛,是儿臣学习的榜样。” 真想给皇阿玛扯条大棉被盖上,叫他非要给五哥掖被角,掖到自己身上来了吧。 雍正也觉得热,瞪了弘昭一眼就要掀被子出来。 但这臭小子将他按了回去,开始给他仔仔细细地掖被角了:“皇阿玛身子虚,就该好好捂捂汗。” 雍正:…… 这话好耳熟。 好啊,原来是生气了,耍小性子故意作弄朕呢。 雍正叹了一口气,不肯承认还瞥着小眼神骂道: “夏日盖这么严实,人没病也要捂出病了,你个混账,就是故意欺负朕。” 弘历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自己体验一下老实了,真是贱人一个,给我弟弟捂成那样是为他好。 自己被捂了就说五弟欺负他,呵呵,他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可怜。 哼,弘历决定等会儿就记下来,等他自己坐上皇位,就把皇阿玛的小心眼写进史书,让后世人都知道他是怎么当“好阿玛”的。 弘昭这次没再按他,只脸上没笑了,严肃道:“欺负皇帝?这可是大罪,要不诛此人九族吧。” 第68章 甄嬛传68儿臣请死 原本还在看乐子的弘昼笑容一秒消失,表情变得无比惊悚,他瞪大眼睛。 我的好五哥诶,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 他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 苏培盛也猛然抬起头:“哎呀,奴才的阿哥爷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 “五弟!”弘历眼皮一跳,回头瞪了一眼弟弟,叫你嘴上把个门,门是把住了,房顶却掀了。 弘昼嘿嘿地笑,假装出憨傻没心眼的模样,试图蒙混过关: “五哥就是老实,皇阿玛与他玩笑的话都听不出来。” “看来是聆听皇阿玛训导,从无懈怠,事事上心,事事认真,才会如此,真是儿臣学习的榜样!” 学习弟和榜样哥是吧,好,你俩锁死得了呗。 雍正这次是真生气了,怒地一掀被子站起来。 在床上装死突然被子蒙脸的弘时也是瞳孔地震,心中又生出怯意。 原来弟弟们平时是这样和皇阿玛相处的,他可不敢,难怪皇阿玛不喜欢他。 五弟真厉害,弘时崇拜地想。 “学什么学!你是想着朕有一个混账儿子还不够,再添一个是吧!” 雍正指着弘昼的鼻子骂,随后又像背后长眼睛了似的转过来指着弘历。 “都是你惯的,不许替他说话!” 弘历刚张开的嘴闭上了。 苏培盛刚张开的嘴也闭上了。 雍正又回过头去瞪着弘昭,抬起了巴掌: “仗着朕的宠爱,你真是愈发放肆了!什么话都敢说!好,你以为朕不敢教训你是吧!” 弘历连忙跪下来,以为他要像上次那样打自己弟弟了: “皇阿玛息怒!五弟还病着,具体什么情况还未可知,太医说他有可能三日气绝啊,您这一巴掌下去,五弟死活都不要紧,可您万一有了杀子之过,可怎么得了!” 雍正本也没想打在弘昭身上,就是吓唬他而已。 结果反被弘历恐吓了,怒火飙升,但看见那张纯元脸,他就舍不得。 “老五皮糙肉厚,谁说朕要打他了,朕,朕打他的哥哥!” 躺在床上已经被这变故吓傻了的弘时突然被人暴打了一下大腿,像被抡了一铁锹似的,火辣辣的疼。 他懵了一秒,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干,怎么火烧到自己身上了,但这个时候也轮不到他多想。 弘时立刻掀开被子,连滚带爬地跪到地上:“皇阿玛再气,也要注意身子,五弟年幼,都是无心之言啊,儿臣愿替五弟受罚!” 弘昼见此 咽了咽口水,没想到五哥上次说得是真的,皇阿玛他真打啊。 雍正自认文雅,不会亲自动手,不过现在打也打习惯了,他抬起手就要扔十八子在弘时脸上: “你本就该打!你弟弟们都在求情,偏你一个人躲起来一声不吭,懦弱无能,毫无兄弟情义!” 弘时早就被骂习惯了,此刻眼神又木讷了起来,只胡乱地点头,双手有些抖地撑在地面上,闭着眼等待训斥与拳脚。 但什么也没发生。 睁开眼,才发现五弟挡在他身前,那串十八子砸在他的腿上,啪地掉落在地。 “事发突然,三哥反应不及而已,儿臣只认识几天便知道他是宽仁敦厚的。” “反倒是皇阿玛竟然不知他的品性,再勇猛无畏的人日日被天子之威震慑,也会变得束手束脚 。” “子不教,父之过,三哥若是有错,那定然也是做父亲的先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皇阿玛可曾耐心教导?可曾夸赞一句?可曾事事记挂?” 弘时听到这话眼眶瞬间湿了,泪水控制不住地奔流而出。 仿佛万物都天旋地转了起来,让他只觉头晕目眩,一股莫大的共鸣感宛如银龙一般冲在他的背上,让他浑身都在发生细微的颤栗。 而这颤栗并不是因为恐惧紧张,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释放,欣喜,悲伤。 仿佛被误判监禁的犯人终于沉冤昭雪,得见天日。 弘时泪流满面,怔愣地看着挡在面前的高大背影,只觉得从出生到现在,全世界只有五弟一人懂他,只有五弟一人这样护他。 皇阿玛训斥他,连额娘都不敢为他反驳,但五弟却敢。 弘历弘昼都跪倒在地,虽然弘昭说的是他们心里话,但这也太不妥当了。 天子哪怕有错,也要说成无错啊。 雍正气得都快不会呼吸了,脸色阴沉得像乌云压城: “你这逆子!!!” “你是说,他粗笨愚钝是朕的错!” “你是说,朕有错?!你胆敢质疑朕!!” 他平生最讨厌被人误解,有什么误解都要甩开膀子跟人争论到底,直到对方心服口服,哪怕的确错的是自己,也绝不承认。 为了澄清关于自己的谣言,还写下《大义觉迷录》自证清白。 苏培盛吓得把头埋在地上,知道皇上这下是动真怒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一点声音。 “朕何时没耐心教导他,何时没夸过,何时不曾记挂!朕在你眼里,就是这般冷漠无情之人?!” 旁人说也就罢了,这可是他亲儿子啊,雍正只觉得遍体生寒,对弘昭十分失望,气得想革他黄带子了。 朕,没有这样忤逆犯上的儿子! “皇阿玛息怒!” “皇上息怒啊!” 殿内跪求声此起彼伏,却像助燃火焰的狂风。 弘昭毫不畏惧,赤脚上前一步。 少年气势惊人,像于百米巨浪前逆行的星辰。 前生醉斟,今谪红尘。 他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即将随风飘逝的月光,似乎后悔来到人世一般,只余寂静的难过。 雍正的怒气像大风天刮走的裤衩一样,显得飘零可怜,又有几分好笑。 弘昭以下犯上,他应该生气才对。 但看着这张迷仙般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这般不管不顾,仿佛随时要消失的模样,雍正却莫名心慌。 少年只送来一眼,他就觉得对方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脚下破碎的宝珠不过是凡尘的泥,而少年的眼睛才是天上的璃。 “何时?皇阿玛若真的上心,三哥或是嚣张跋扈,或是谦和温煦,或是凌霜傲骨,你今日也不必在此训他了。” “儿臣自小在圆明园没有额娘也没有阿玛管,皇阿玛如此爱子,怎么从不来看望儿臣。” 这一句话,使雍正霎时间哑口无言。 看着少年倔犟地站在殿中,讽刺之言下是包不住的心酸与难过,像阴暗潮湿的水渠里疯长的青荇,覆盖出窒息的焦绿。 面对这个问题,雍正实在解释不了。 朕就是不爱,朕就是不上心,朕就是迁怒。 “朕,事务繁忙,兄弟争斗不休,放你们在圆明园,也是,为了保护你们……” 居然说出这种理由,弘历弘昼都为他的厚颜无耻在心底冷笑。 他自己说出口都不脸红吗?果然是厚脸皮的老乌龟。 雍正显然也觉得站不住脚,声音越来越低,眼神错开,有些怔愣地站在原地。 心中的愤怒逐渐消褪,被愧疚占据一半,但另一半却是被当众揭短的恼羞成怒。 他是皇帝啊,他在前朝受委屈也就罢了,怎么能在儿子面前也抬不起头呢。 他是天子,他不会有错,错的是其他人! 可再重拾帝王威严震慑过去,却发现百试百灵的招数在弘昭身上完全不起作用。 就仿佛,惧怕从未踏足他的脊梁,甚至,他表现得比雍正还要愤怒,或者说疯狂。 “保护?那怎么不把三哥也一起送来圆明园?三哥就不是您的儿子,就不需要这样的保护了吗?” “反正儿臣很快就要死了。” “皇阿玛若是觉得儿臣说得不对,不妨现在就斩了儿臣的脑袋,不差这三两天功夫!” 弘昭毫不羞愧地借用了自己三日气绝的谣言,装作怒气冲冲的模样取下墙上挂着的宝剑。 铮—— 剑的清鸣声响彻室内。 弘昭双手托剑上举,单膝跪下:“儿臣,请死!” 第69章 甄嬛传69雍正妥协 这回,连雍正都被他吓住了,后退了两步,他之前的确气得想砍人,但当剑真的递到他手边,他反而怯了。 弘历弘昼都被这一幕烫红了眼眶,死死抱住弘昭,拦着他的手: “你这是要做什么?什么死不死的,太医尚未定论,你就说这晦气话,皇阿玛,五弟纵然有错,也错在年轻气盛,何至于此啊!” “五哥,弟弟求你了,你别吓弟弟,哪儿就要死了呢,咱把剑放下好好说!皇阿玛宽容仁慈,又怎会与你计较呢?” 弘时人都傻了,对着雍正就哐哐磕头:“皇阿玛!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您打儿臣吧,不要怪五弟!” 苏培盛也在磕头:“皇上息怒啊,五阿哥年幼,也是渴望父爱才问出此话,只是他不明白皇上政务繁忙,这才误会了皇上,您骂他打他都行,可万不要因此伤了父子感情啊!” 弘历弘昼一左一右地钳制着弘昭,都在试图夺他的剑,但这剑就跟焊在少年手上了似的,纹丝不动。 雍正心中大受震撼,看着满室跪着的人,明明他才是尊无二上的皇帝,此刻却感受到了无比的悲凉。 古时帝王称孤道寡,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吗? 似乎他除了权利地位一无所有,额娘只爱老十四,妃嫔只向他索取,连血脉相连,本该亲密无间的亲儿子都怕他惧他,逼他杀子。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朕,九五至尊,竟被人如此威胁。 这把宝剑雍正记得,还是他亲自从库房里跳出来赐给弘昭的,意为:昭天齐,斩乱离。 如今竟然成了亲儿子请死的工具,要斩断的居然是他们的父子情分! 仿佛有一支急驰的箭矢从后背刺穿雍正大怒胸膛,他又怒又痛。 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了? 他不过是随口训了两句,怎么就当真了呢? 看着少年挺直的脊背,眉眼刚硬的模样,再一联想他身死后苍白的脸庞,再也不会笑不会闹的死寂。 雍正就心痛得喘不过气来,纯元去世时的痛彻心扉再次缠绕上来,勒住他的脖子。 难道朕真的要为几句话就逼死弘昭吗? 他不过是说了朕不想听的实话而已。 这孩子一直以来都缺心眼,有什么说什么,但他至少,肯对朕说真话,给朕看真心。 他有再大的过错,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又患上了这样的怪病。 不,朕已经没了最爱的妻子,不能再没了最喜欢的孩子…… 雍正心情复杂地扶住弘昭的手,已经决定将此事轻轻放下,但又没脸求和,只低声骂道: “你这泼皮无赖,就知道欺负朕……好了,不许再说丧气话,你是朕的儿子,朕哪里忍心让你去死,快,快把这剑放下吧。” 雍正试探地拿起剑柄,那弘历弘昼两个能开十二力弓的年轻人都没抢过的剑,他一个四力半轻轻一拿就提了起来。 握住剑的一瞬间,仿佛有一根细微的弦断了开来,让雍正的皮肤宛如骤然苏醒的清晨,一阵酥麻如万马奔腾掠过他的全身。 这剑就像他儿子的命,就这么轻松地握在他手中。 就这么被弘昭轻易地,信赖地交在他手中。 雍正突然意识到一个让他心慌的想法: 这孩子怕是从太医口中知道三日气绝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接受了答案,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所以今日才会激动得不计后果,顶撞他,质问他。 可曾来圆明园看望他? 这一定是弘昭从小的心愿,无数个日夜裹着冷被的追问。 他只是,想得到阿玛的关爱,他有什么错? 雍正的咽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心也彻底被愧疚填满。 手中剑重如泰山,又烫又刺,他握得小心翼翼,仿佛稍微一动就会磨损弘昭的寿命。 此刻的雍正似乎明白了先帝爱允礽之心,知道允礽有谋反之心后,为什么堂堂帝王会当众崩溃得趴地大哭。 他与弘昭虽然相处时间尚短,但少年的旷世风姿已经深深烙在了他的心里,他实在喜爱。 这就像后世人养猫狗,明明这些生物是天生犟种,咬人打人,还上蹿下跳天天闯祸,甚至要堂堂饲主铲臭气熏天的粑粑。 但人类还是爱得不行,无他,它们实在长进了人类的心坎儿里,至少养熟了,还会真心待主人。 雍正舍不得杀弘昭。 他若死了,细数上下千年也再不会出现第二个。 一回想这臭小子的求死之心,雍正就越心惊,突然间浑身气力一松,宝剑哐当掉在地上。 苏培盛连忙跪行上前,将那剑牢牢藏在身后,生怕他们再闹。 雍正低垂着眸子,心中全是后怕,是朕错了,朕不该迁怒他,朕不该把他们扔在圆明园不管不顾…… 弘昭,你从天上来,就是为了受朕这一难的吗? 你想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渡劫飞升了,做梦! 你是朕的儿子!就是要在这人间受满了九九八十一难,也休想离开朕! 没有朕的允许,你没有资格去死!更没有资格威胁朕! 雍正咬牙切齿,眼神里闪过几分错乱的慌张与阴暗的偏执,怒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恐惧的表现方式除了哭泣呐喊,还有愤怒,掩盖一切虚弱的愤怒。 雍正现在就是如此,他害怕失去这个儿子。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颇有种秋后算账的意味。 脑海里正思量这怎么罚这以下犯上,出言不逊的混账,却突然双脚离地了。 ??? 弘昭站了起来,再一次如之前那般将这胖子打横抱起,放回到了床上,盖好被子。 这一料想不到的变故打断了雍正的思绪,但他这次没有挣扎,因为少年脸上无悲无喜,看着让人害怕: “我的剑放下了,皇阿玛心中的剑倒是提了起来。” “你后悔了吗?那我死?”他邪恶的爪爪尖疯狂地在人类绷紧的心弦上弹出残影。 弘昭的自称不再是儿臣,但雍正在生气,没注意到。 他只愤怒地瞪着弘昭,他从始至终都是自私的,想要什么就占有,喜爱弘昭这个儿子,就把他圈在身边,不许他飞仙。 “闭嘴!你怎可拿生死之事儿戏!朕……咳咳…”他发现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置弘昭。 说打板子吧,怕他会疼。 说抄写孝经吧,怕他会烦。 冤家冤家!真是冤家! 唯弘昭与小人难养也! 雍正最后只能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要不,他罚弘时和弘昼吧。 弘昭重兄弟之情,许真要管教还是弘历说话管用。 但弘历又是个溺爱的,唉,朕心里苦啊。 弘昭看他一会儿看三哥六弟,一会儿看四哥,就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轻哼了一声。 此刻的胖橘就像发现孩子跳楼不成后的家长。 孩子要跳的时候百般哭求挽留,不跳了,心中无名火暴起,上来就是给孩子一个巴掌。 那是对孩子的掌控欲,失去掌控后的暴怒。 “父亲……” 一个称呼把疯狂挠爪子发泄怒火的大胖橘叫愣了。 弘昭在给他掖被角,只是这样简单的事情,但他面无表情做起来,却显得有几分神圣与威严,良久,他开口道: “你很累了,睡吧。” 平静清凉的嗓音像一只大手抚平了人所有的刺毛,雍正的心情也莫名奇妙地跟着安宁了下来。 这话虽然也不甚恭敬,但他知道,这是弘昭在让步了。 有了之前那样刚硬赴死的铺垫,弘昭在雍正心里的印象已经铐上了倔犟的字样。 而这样的人通常示弱的方式,也很别扭: 一句突如其来且生硬的关心。 但短短一句话却能让人瞬间歇下攻击,甚至还觉得有几分受宠若惊,手脚都不自然了。 雍正叹了一口气,良久,才红着脖子,有些委屈道:“朕,热……” 第70章 甄嬛传70齐妃后悔 面前的少年突然笑了起来,语气恶劣: “热就对了,都说了我不盖被子,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热了。” 弘昭此言实在大胆放肆,苏培盛都快惊得心梗了。 他低着头不敢看,原以为皇上会生气的,但出乎意料的,他没有。 雍正只是黑着脸,默默撑着床就一个仰卧起坐,不用说话,脸上都挂着四个字:“你欺负朕。” 不明情况的人看着,只觉得他就是威严尖刻。 但屋内知道事情经过的人来看,只觉得他就像是在窝窝囊囊地生胖气。 不像万人之上的天子,就如寻常父子那般。 今天没有皇阿玛和儿臣,只有阿玛和儿子。 而雍正虽然表面脸色不好,心里却像被棉花填满一样充盈,暖融融的。 看着这小子尽情展示天性,话虽远,却觉得心更近了,如脚踏实地一般安心自在。 窗外阳光正好,室内一片辉煌,弘时弘历弘昼有些傻眼地看着床边那幕毫无规矩可言的笑闹,面面相觑。 弘昼只觉得五哥真是受皇阿玛宠爱,这都快比得上伸手扯龙须了,皇阿玛居然不生气。 弘时对弘昭的敬佩,则更上一层楼,已经将他视为仰慕的对象了,他可不敢与皇阿玛玩笑。 弘历攥着拳头,挺着眉并不高兴。 他看待事情的角度很清奇,他只觉得这是自己弟弟在让步了,是五弟受委屈了。 本来就是这老贱人的错,还要他弟弟先低头。 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若,他是五弟头上的屋檐呢? 他才不会让五弟受委屈。 …… 弘时回去的路上都带着笑。 齐妃心疼地抱着他磕红的脑袋,第一句就是: “哎呀,弘时啊,这又是怎么了?你头怎么红了?”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是不是又没背好书?被你皇阿玛骂了。” “额娘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就指着你继承大业,将来封额娘做皇太后啊。” 齐妃心焦又恨铁不成钢,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弘时磕红的头。 后者拉住她的手,脸上依然是憨憨的笑容: “额娘,皇阿玛今天打儿子了……” 他话还没说完,齐妃就大叫了一声: “什么!你皇阿玛要打你?!哎呀,你莫不是磕傻了吧,他要打你,你还笑得出来?弘时!你到底又做错什么事情了?” 听着额娘默认是他有错,弘时一哽,扶着她坐下,一回想起来,还是止不住地想笑。 “你实话告诉额娘,你有没有和你皇阿玛好好认错,你皇阿玛说什么你就听着,知道吗?” 弘时抑制不住笑容,跪在地上:“额娘,你知道吗?皇阿玛要打儿子,是五弟站了出来保护我。” “他说子不教父之过,我有错,就应该是皇阿玛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他此话一出,齐妃慌乱之下直接把手帕塞他嘴里了,跟做贼一样四处看,然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弘时的肩膀: “弘时,这离经叛道的话如何说得啊!” 齐妃的心里忐忑不安,得知五阿哥身染怪疾,甚至有可能三日气绝的时候,她吓得腿都软了。 前几天,她让翠果采摘了夹竹桃晒干磨成了粉,掺到了熏衣的松香里,送去了曲院荷风。 这并不显眼,皇上宠爱圆明园的三位阿哥,妃嫔多有送礼表关心的。 听说皇后娘娘就送了好多日用摆件,华妃送了布料玉佩等物,连莞贵人她们也都送了的。 可怎么会这样,她只是想让他们不那么聪明,没想害人性命啊。 这才几日,怎么就病得要死了呢?要是皇上知道了她谋害皇子,那,那…… 齐妃胆小,一个下午都胆战心惊的,生怕下一秒就要有人来抓她,如今听弘时提起五阿哥,那真是心虚气短,眼神躲闪。 弘时将嘴里的手帕拿出来,继续说道:“额娘,从来没有人为了儿子,敢这么和皇阿玛说话。” “儿子每天都很困,睡不够,是五弟发现了,转头就去求了皇阿玛一定让儿子每日睡上四个时辰。” “五弟待我如此,我从未这样开心过……” 弘时自动忽略掉了自己挨打其实是五弟的原因,他只记得那道坚实的背影。 他又把五弟说的话表述了一遍。 当然,弘时说的全是他眼中的弘昭,甚至更加完美化,千好万好的,听得齐妃更是心虚了。 她怔怔地疲了身子,还差点打翻茶杯,手都有些抖: “如此说来,他竟然是个好的……” 可她却害了那孩子,她真该死啊。 齐妃想得很单纯。 她觉得五阿哥对弘时这么好,甚至都与皇上闹起自杀了。 细细想来,将来弘时要继位,对方不会争,还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不行,齐妃眼中闪过焦急,她得想办法把熏香要回来。 要不,她派翠果去偷? 翠果:…… 早知道烂树上了。 …… 第二日,齐妃就带着翠果去了曲院荷风。 见到五阿哥真面目的时候,齐妃整个人都痴了。 她心想,弘时不愧是她亲生的,这眼光就是好,五阿哥一看就是好人呐。 弘昭直呼这母子二人简直一模一样。 昨日皇帝在,关心的妃嫔一箩筐的来,就跟旅游打卡似的,连雍正都看不下去了,才下令不许人扰他静养。 结果这才第二天齐妃就急匆匆来了。 齐妃看着容貌无双的弘昭,眼馋得不行,难怪皇上喜欢五阿哥,换她,她也喜欢啊。 唉,这五阿哥要是她的儿子该有多好啊,就是和弘时一样不会读书,光靠着这相貌就让人喜欢得不得了。 此刻的她全然忘了,自己前两天还嘲讽过四阿哥五阿哥出身卑贱,不配与弘时相提并论。 “本宫听说五阿哥病了,特地带了一些补品来看看你。” 齐妃眼睛亮晶晶地上下扫视着弘昭,仿佛是在看他们千古奇珍似的。 “翠果,你去帮着抬到五阿哥库房里去。” 她此时的嗓音温柔似水,带着一种毛手毛脚的慈爱。 翠果忐忑地行了一个蹲礼,就要和小太监们一起走。 弘昭还以为她来送“栗子糕”的。 没想到她不仅亲自来,还是这种急切的态度。 难道是那堆东西里掺了东西,才这么急急忙忙要抬他库房里去。 “齐妃娘娘挂心了,太医说了,儿臣目前的身体还算康健,补药就不必了,多补伤身啊。” 他抬手止住要收东西的宫人。 齐妃先是舒了一口气,随后又焦急地绞着帕子: “好药不怕多,本宫昨儿听说你帮了弘时,心中很是感动,这才送了来,聊表心意,你不收,本宫实在过意不去啊。” 原来是为着这事儿啊。 “齐妃娘娘说笑了,三哥本就是被我连累的,这是应该的,哪里能再收你的礼。” 齐妃见他一直不肯收,那翠果就没办法混进去换香盒,这可怎么办啊。 她渐渐地没法子了,压力也越来越大,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低着头,眼神闪烁,一鼓作气道:“其实,本宫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情。” “齐妃娘娘说就是。”弘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后者手捏着帕子,双手十分拘谨地放在膝上,跟课上被师傅抓到偷懒的学生似的,尴尬地笑了两声: “前些日子,本宫送了盒薰衣香给你们,最近才发现,那制香的小太监手脚不利索。” “他做坏了名贵香料怕被骂不敢说,就混了杂草叶子灰在里面以次充好。” “这样的东西怎么能给阿哥用,你看,能不能把那盒薰衣香还给本宫。” 她怕弘昭觉他小气,又连忙补充道: “本宫今日还送了更好的香来。” 这个借口还是翠果想的。 她们原本的计划是让翠果跟进库房,随意一个理由支开曲院荷风的小太监,悄无声息地换了那香。 若是香盒不在库房,就用现在这个说辞。 弘昭看着齐妃这做贼心虚的模样,慢条斯理地耍着穗子玩。 看来那盒香是有问题的,不过他特地嘱咐过嬷嬷,他们哥仨的衣服根本不用熏衣香啊。 先不说他有没有中毒,就是真中毒了,恐怕也是别的什么东西,而不是齐妃的薰衣香所致。 所以齐妃现在是觉得自己“生病”是因为她送的薰衣香。 现在又要回去,是为了取走证据,还是自己替三阿哥说了话,她良心发现了。 弘昭故意冷着脸道: “齐妃娘娘不如实话实说,你那盒香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骤然被揭破了心底念了很久的秘密,本就胆小的齐妃登时被吓得语无伦次,她慌忙摆手: “没有东西,没有东西!里面真的没有放夹竹桃。” 弘昭:…… 第71章 甄嬛传71要挟齐妃 翠果双眼瞪大,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娘娘啊,你怎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原本在一旁装乖奉茶的叶澜依一听,眼神瞬间阴狠了下来,直接上前掐住了齐妃的脖子: “你说什么?你说清楚!什么夹竹桃?五阿哥中毒,是不是你害的!” 她这几天担心得不行,好几次半夜悄悄哭泣。 五阿哥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怎么会突然得了怪疾。 叶澜依第一个念头就是她没保护好五阿哥,让他被别人害了,因此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 一想到什么三日气绝,虽然很可能是假的,但她还是心痛不已,万一,其中有一个诊断是真的呢。 叶澜依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就想守在弘昭身边。 她的精神已经高度紧绷,乍一听到齐妃这么说,就像点燃的炮仗一样炸了起来。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们娘娘!”翠果惊呆了,连忙去推打她,但直接被叶澜依打了一巴掌给打懵了。 齐妃怕得直叫唤,头上的发叉都摇乱了:“大胆宫女!竟敢对本宫不敬!来人呐!快来人呐!把她给本宫拉入慎刑司!” 小太监们听到声音,都冲了进来,又被曲院荷风的人拦住。 弘昭拍了拍叶澜依的肩:“澜依,放开她吧,我不会有事,你太累了,你需要休息。” 叶澜依立刻听话地松了手,却慌乱地摇头:“不,我不要休息,我怕我一休息,你就不在了。” 弘昭其实和她,还有弘历弘昼都解释过自己能控制脉象,这是自己装出来的。 但他们都不信,都以为他是为了安慰他们才这么说的。 最后,弘昭直接让他们一个个来摸他的脉象。 可他们却觉得脉搏变化是中毒所致。 只有弘历,他的双生哥哥,带着心有灵犀的默契,只与他对视了几秒就立刻相信了他的话。 弘昭默默给叶澜依输送了一些灵气,将她拉到身后,又叫停了外面的闹剧,让人把门关了。 “你想干什么,本宫可是你的庶母,你居然要护着这个死丫头!”齐妃慌乱不已,几乎和翠果抱在一起不断后退到墙角。 弘昭好整以暇地坐下:“李静言,谋害皇子,你也配当庶母,我若告诉皇阿玛,你以后,也只是个庶人。” 齐妃猝然被叫了本名,还有些恍惚,多少年了,她已经有多少年没听到过这三个字了。 但很快她又被弘昭后面的话给吓住了,直接瘫软在地,大脑慌得一片空白: “啊!不会的!不会的!本宫是三阿哥生母,皇上不会这样对本宫的!” 翠果哆嗦着去搀自家娘娘,但根本扶不起,只能一起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弘昭慢慢地打量着她崩溃的表情,这是很难得的人类情绪,要好好学习。 “李静言,皇上或许不想你死,但皇后却不一定了。” 原剧里,皇后是觉得齐妃好拿捏,本想留她一命的,但后来听见弘时说肯定会立齐妃为皇太后,就下定决心要除掉齐妃。 弘昭这里却是在故意引导齐妃。 “不,不会的,皇后娘娘……”齐妃根本不信,皇后娘娘对她宽厚有加,怎么会盼着她死呢。 齐妃言语有些错乱,只不断摇头。 “皇后无子,三哥占长,可偏偏有你这个生母在这碍眼,你碍着她的太后路了。” 其实无论哪个皇子登基,只要宜修还是皇后,她未来就是母后皇太后,根本没必要迫害皇子生母。 她就怕齐妃不安分,三阿哥又与生母更亲近,那她这母后皇太后的地位也只是明面上好看罢了。 一提到弘时,齐妃就要发疯了,她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开始顺着这个思路用恶意去揣测皇后。 “你谋害皇子被皇上厌弃,不就是皇后乘机灭口之时,到时,她只需要说,你是郁郁而终……” 弘昭的嗓音像魔鬼一样溜进齐妃的耳朵,让她遍体生寒。 齐妃不敢置信的张开嘴巴。 弘时是她的儿子,谁也不能抢弘时! “皇后…是皇后!是皇后告诉本宫夹竹桃有毒的!” “是她让本宫下毒害你的,但本宫没想害你性命啊五阿哥,本宫只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先不要那么出挑而已啊。” 弘昭猜也猜到了,是谁在后面暗示。 齐妃这脑子,还能想到用夹竹桃害他? “五阿哥,本宫求你了,求你不要告诉皇上,皇上会因此厌恶弘时的!” 到这个时候了,她想的不是皇上厌不厌弃她,而是弘时受她连累。 真是慈母之心,女性真是伟大的存在,不论是皇后,齐妃,还是曹琴默。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胖橘除外。 不过,要么说齐妃笨呢,主动将把柄往敌人手里塞,若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弘历,他只会乐得见到弘时被厌弃。 叶澜依都要气死了,皇后和齐妃!她恨不得一刀杀了这两个女人! 弘昭按住了她蠢蠢欲动的匕首,对地上的齐妃道: “你先是李静言,随后才是三阿哥的生母。” “这件事,我暂时不会告诉皇阿玛,但你害我的证据,也休想拿回去。” 虽然他没有使用过薰衣香,但这是把绝好的刀。 “我要你时刻记着,你有把柄在我手中,往后要安分些,不能在后宫里欺负耿嫔娘娘,平时还要帮她说话。” “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什么时候会抖出来,要你去慎刑司享受享受。” …… 齐妃带着泪痕离开了,被人抓住小辫子的她诚惶诚恐,自然不敢追究叶澜依的不敬之罪。 太监宫女们也被敲打过,不许外传。 但叶澜依不明白五阿哥为什么要放过她。 “现在抖出来,只能把罪名坐实在齐妃身上,可皇后才是幕后之人。” “哪怕齐妃指认是皇后教唆,但皇后也可以说自己是好心提醒,是齐妃心思歹毒想到拿去害人。” 但弘昭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中毒。 因为送苦药后,他就已经用灵力清理过一遍身体了,现在自然是健康得很。 之前章太医诊出来的血盛是积食引起的还是中毒引起的,还未可知。 但以皇后的性格,在齐妃打头阵下浑水摸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弘昭嗅了嗅自己的衣服,只闻见了阳光的味道。 这件衣服是新做的,才第一天送来,没染上什么气味也正常。 但还是让温实初来仔细检查一下吧,毕竟他是没什么事,但身边伺候的人也有可能被牵连。 …… 第72章 甄嬛传72浮光锦 温实初来了,但他也没找出什么不好的东西,只是嗅到被褥时脸色有些变化。 衣裳是常换常洗的,但被褥不是。 “沉香,玫瑰,龙脑,还有……”温实初闻了很久,但不能确定,毕竟甜香的东西有很多,便是宫女整理时沾染上的也未可知。 “应当是香烛。”弘昭一听他说沉香就想到了香烛。 那日,他说不喜加了檀香屑的香烛,小李子就换了沉香的来。 温实初恍然大悟:“可否取一支香烛来。” 叶澜依点头,立刻取了来。 温实初先是嗅了嗅,又点燃了一根闻香。 沉香的清甜气味直达督脉,像硕圆的蜜蜂雨天将自己埋在花瓣底下躲雨,蜜香,花香,水香交吟。 “夹竹桃……”虽然气息很淡很淡,香味与沉香有重合之处,难以发觉。 但温实初碾碎了蜡烛,发现了一些粉末,比沉香末颜色更绿一些。 再结合五阿哥之前和他说过的夹竹桃一事。 “微臣不能完全确定,还请五阿哥容微臣带一支香烛回去试验,这些日子还是暂且收起,勿要用了。” 他这么说,其实已经差不多确定就是香烛有问题了。 送走温实初后,弘昭又派小旭子去打听这香是内务府谁经手的。 皇后自然不会蠢到把这种东西直接赐给他,定然是制作的时候就动了手脚,再经内务府的人送来。 而圆明园里,对弘昭有好感的宫女太监可不在少数,也是他的眼线。 现在不急,先让皇后得意一阵。 皇后有子,毒害其他阿哥给嫡子铲平阻碍才更顺理成章,届时失子之痛和此事一起爆发,就看她抗不抗得住。 弘昭看了一眼床上被染过香烛气味的被子,翘唇道: “将它送去九州清晏,就说,愿皇阿玛疼惜庇佑。” …… 雍正看到那熟悉的被子,先是蹙眉,后又释怀,唉,一定是弘昭心生愧疚,在给朕示好呢。 先帝还抱着允礽的衣服睡觉,哼,谁没有似的。 嗅了一口,香香的。 弘昭留香荀令,不愧是朕的儿子,一定是朕德配天地,才能生出这么优秀的后代。 “朕记得苏州新贡了浮光锦,都赐给五阿哥,他穿,好看。” 雍正想了一圈,还是觉得这后宫众人,无一人能穿得比弘昭更有风采。 苏培盛:啊? 这不妥吧。 “皇上,可这浮光锦奴才看了,样式花色分明是女子用的啊,怕是五阿哥见了还要不高兴。”他小心翼翼道。 雍正一时高兴忘了:“那就裁了衣裳,都赐给…香答应吧。” 香答应总是说弘昭好话,虽然说话糙了些,但糙有糙的妙处。 …… 安陵容摸着新赐的浮光锦,很是喜欢,但还是压下了贪欲,心里想着: 虽然沈姐姐背后说我不好,但曾经也亏有她照拂,内务府才不至于克扣得太过分。 这些浮光锦两件分别送给皇后与华妃,以表恭顺,两不得罪。 剩余的一件自己留着,一件送给甄姐姐,一件送给沈姐姐。 这时,沈眉庄没有假孕风波,未被皇上厌弃,安陵容还剩三件,自然是她们姐妹一人一件。 …… 浣碧一直在说安陵容的酸话,说她送浮光锦是为了炫耀。 甄嬛听着心烦,训了几句,让她出去思过,浮光锦只有一件,自然没有留给浣碧的理。 甄嬛发现安陵容闷声不响地成了香答应,心里五味杂陈,她倒不是怨陵容,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五味杂成是因为所有女人都不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或多或少会不舒服。 但甄嬛发现,与在宫中弹湘妃怨那次比起来,这次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一想到皇上的大圆脸,花心,与喜怒无常,她便从帝王偏爱的迷醉中逐渐清醒了过来。 皇上待她好,待陵容也好…… 她松一口气是因为陵容还愿意侍寝,说明她没有把旖旎心思放在五阿哥身上。 但这个想法让甄嬛心慌,她怎么可以又生出这样古怪的心思。 发现思绪又绕回到了五阿哥湿身的模样上,甄嬛红了耳尖,连忙扇了几下凉扇,冷静下来后又拿起绣棚,仔细地绣着一个人形花样。 嗯,她绣这个是为了给五阿哥祈福,听说烧了指代之物,就能替真人受难,也不知道真不真。 她自然也是担心五阿哥身上的怪疾的,但从温实初透露的口风来看,应当是不打紧。 这让甄嬛放心了许多,但还是忍不住常常挂念。 她绣了又拆:“我的绣工是不如陵容的,怎么绣都少了神韵。” 但这私密的东西,她又不好意思向陵容请教。 这时,浣碧又走了进来。 “我不是让你思过吗?怎么又来了?”甄嬛疑惑道。 浣碧关上门,脸上还残存着被训斥后的难堪,但却小心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 “这有一封小主的家书,奴婢信不过别人,这才亲自拿来。” 家书。 甄嬛立刻想到了她上次问额娘的事情。 连忙放下了绣绷,还用扇子盖住图样,拆开来看。 浣碧也期待又紧张地踮着脚也想看:“小主,上面写了什么?四阿哥五阿哥……” 甄嬛一直拿她当甄家人,因此没有避讳她:“母亲说外祖的确有一个私生女流落在外,不知所踪……” 浣碧一听私生女,眼神黯了黯,随后又张大嘴,不知是惊讶还是惊喜: “难道,此女后来入宫做了宫女……那四阿哥五阿哥岂不是……” “嘘,父亲说他去查了李金桂,只是知晓她容貌的老人都找不到了,家人也没有了踪迹。” “传言她长得不美,但既然能生下四阿哥五阿哥这样的孩子,又怎会差,想来都是谣传。” 李金桂的身世他们其实没查到,但这一切又太过巧合,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一起。 若没有血缘关系,怎会长得这般相像呢,这也是天注定的缘分。 古人甚至能想出,这胎原本是要投到他们家的,只是阴差阳错没能落成,才无了姐弟缘分。 甄嬛和浣碧都有些窃喜,若如此,他们有这一层关系在,岂不是更亲近。 只是四阿哥五阿哥从小丧母,未必会认的。 甄嬛看着四阿哥就觉得仿佛在深宫中又多了一个家人一般安心。 她暗自下定决心,若有能帮得上又不损害自己的地方,就帮着点 。 “再有两日,就是温宜公主的生辰宴了 ……” 皇上不许人打扰五阿哥静养,想必那时候,自己才能见着他。 第73章 甄嬛传73欺负你老十怎么了,他连朕都欺负 温宜公主生辰宴上。 弘昭被各路关怀的眼神追了个透彻。 他安静地坐在席上,表面坐姿端正并无不妥,但实际上已经无聊得想溜了。 弘昼看出他无聊,凑过来假装敬酒,轻声问他:“五哥,温宜妹妹的生辰礼你准备的到底是什么?” 弘历头身未移,眸光却转了过来,显然是连他都不知道的。 弘昭朝他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后者照做后,他道:“书。” 弘昼一脸懵,压着嗓音道:“不是?温宜才一岁,你送书啊?她看得懂吗?该不会是五哥你为了把不喜欢的书扔出去,找的借口吧。” 他们两人交谈的亲近模样被雍正看在眼里,当即好奇道:“你们两个在说些什么悄悄话呢,说出来也让朕听听。” 弘历心里翻了个白眼,知道是悄悄话,你还问,多冒昧啊。 弘昼就怕他问,到时候五哥送书给温宜的事情说出来,岂不是让五哥在宗亲面前失了脸面,刚想敷衍着说在讨论学问,哪知弘昭直接道: “温宜妹妹玉雪可爱,我们两个做哥哥的,正在争醋谁送的生辰礼更得她喜欢。” 雍正哈哈了两声:“这有何难,不如将诸位的生辰礼都摆出来,让温宜自己选。” “这不就是抓阄嘛,臣弟看了好一会儿歌舞,左等右等,就等不来这正头戏,还以为皇上是只喜欢阿哥,不喜欢公主呢。” “正巧臣弟只有一个女儿,若皇上不嫌弃,便将温宜公主交由臣弟抚养吧,臣弟一定视如己出,绝不亏待了她。” 敦亲王喝多了酒,人傻胆大,直接阴阳怪气起了皇帝重男轻女。 说到“只喜欢阿哥”时还看了一眼弘昭,心里不忿,凭什么老四那个阴险小人能生出这么俊俏的阿哥。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这次负责举办宴会的曹琴默脸色一灰,心都提到嗓子眼里。 明明是女儿重要的周岁宴,可却不得不为华妃的事布局,硬生生将宴会高潮的抓阄延到后面。 察觉到皇上不善的目光,曹琴默焦急道:“敦亲王说笑了,温宜公主可是皇上最喜欢的女儿,臣妾也正准备起抓周桌呢,让敦亲王失了耐性,倒是臣妾之过。” 她的目光又转到皇上身上,带着母亲的期艾,那动人的光辉让雍正气消了不少。 十福晋连忙训斥赔笑:“皇上面前说什么醉话,还请皇上恕罪,温宜公主身份尊贵,哪能让她受了委屈。” 被自己的亲亲福晋训了,敦亲王脑袋一缩,双下巴把脸又撑圆了一圈。 他起身拱手敷衍地抬了抬,躲着脸道:“臣弟失言了。” 雍正其实很不高兴,但他又要表现出自己孝悌有加的品格和容人气量,笑着挥手:“老十也是喜爱关心温宜,朕怎会怪你。” 敦亲王人傻,觉得皇上对他宽容,便又昂扬嘴贱了起来: “既是要抓周,那就赶紧摆桌子吧,只是臣弟送给温宜公主的生辰礼又怎会只有一件,臣弟可不像某些小气人,送礼只送一样的。” 刚来,还只带了一样项圈的端妃脚步一顿,又从容地给皇上行礼入座,却觉得自己来的时机不好,她这项圈是送还是不送。 送了岂不显得她就是小气人,还丢了皇上的面子。 这时,一道清越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十叔倒是阔气,十叔既然喜爱温宜,还视作亲生女儿,这疼爱不会是说说而已吧。” 端妃看过去,瞬间就被那个少年地好相貌给惊艳了,甚至都忘记了咳嗽。 他穿着蜜合色的长袍,像一颗散发着光芒的绝世珠宝,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敦亲王听了弘昭的质疑就皱眉,他就是为了面子也不可能这么说,语气阴阳道:“那自然不是,五阿哥又有何高见?” 弘昭站起来,走到温宜的奶嬷嬷身边,逗了逗人类幼崽嫩乎乎的小脸,被她攥住了手指: “既是视如己出,便不能厚此薄彼,反正十叔又不是小气人,这生辰礼都给了,侄儿再讨份公平。” “与亲女同规格的嫁妆,十叔这样阔绰的人,想来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若十叔肯给,侄儿就相信你所言非虚啊。” 敦亲王脸挤在了一起:……你直接说想抄本王府邸呗。 他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是备了丰厚的嫁妆。 倒不是给不起,但给老四的女儿……哼……谁喜欢他的女儿了。 曹琴默一听那是高兴坏了,而雍正则是看老十那肉疼的表情,就觉得心情愉悦。 “想不到皇上已经穷到这个份儿上了,竟派一个小儿来与臣弟这个叔叔讨嫁妆。”敦亲王不直面回答,跟告状似地转向雍正。 弘昭抱起温宜,笑道:“皇阿玛疼爱女儿,自然是给最多最好的,只是十叔这是做甚?难道是不敢答应?看来十叔的话是不可信的,你也是个小气人,是不是呀,小温宜。” 温宜流着口水,竟然学他说话了:“是啊是啊~” 周岁的孩子已经能简单往外蹦字了。 但曹琴默从来没有听温宜一次性说这么多字,心中欣慰又高兴。 在场妃嫔宗亲也觉着这恰好对上的话语有趣,纷纷笑了起来。 敦亲王气得瞪大眼睛,指着弘昭道: “你…你这个卑……”卑贱汉人生的破落阿哥,也配这么和他说话,果然是没额娘养的,教得眼皮子如此浅薄! 但他还没把话说完,十福晋就咳嗽了起来,敦亲王连忙闭了嘴,又觉得下不来台,一副要说法的模样看向坐在高台的皇上。 雍正眼含笑意,装作亲昵地数落道:“好了,老十,你都多大一个人了,怎么还和弘昭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计较。” “朕知道你囊中羞涩,你是朕的皇弟,怎么在朕面前还死要面子活受罪,岂不是让咱们兄弟生分了。” 雍正刚才还在笑,转眼间又沉下脸,故作“你怎么这么见外,在朕面前还装阔”的表情看着敦亲王。 心里爽得不行,但面上还要哥俩好。 “既然老十有难处,不如朕赐你些银两也好改善府中日子,瞧十弟妹瘦的,是不是平时有好的,全紧着给老十吃了。” 这是嘲笑他胖呢。 伤害为零,全是侮辱。 敦亲王一口噎住,谁,谁装阔了!!! 你老四平时吃得也不少啊,瞧把妃嫔们饿得跟麻杆似的! 今日他要是接了赏,那全京城都要知道他“装阔”的事情了,让他有何颜面见人。 “皇上误会了,臣弟府中还算充裕,就不劳皇上费心了,不过是公主出嫁的嫁妆,臣弟可不是小气人,明日就抬到宫里去!” 雍正哈哈笑了两声,老十送过来朕就大肆宣扬敦亲王谄媚朕,送来大量金银珠宝奉承,但面上却拒绝: “诶~老十你总是这么急躁,温宜是朕的女儿,你实在不必如此,传到外人耳中,倒显得是朕逼你似的。” 敦亲王一鼓作气,非要展现自己的实力:“不,没人逼臣弟,臣弟是自愿的!皇上的公主也是臣弟的侄女,臣弟出一份嫁妆也是应该的!” 曹琴默心里都要乐开花了,恨不得原地旋转跳跃,看弘昭的眼神跟看恩人似的: “如此就多谢敦亲王对温宜的关爱了。” 但同样有公主的欣贵人则眼眸黯淡。 弘昭发现了:不白来,都不白来哈。 啪啪啪。 只见温宜公主已经转到弘历手上,弘昭和捧场王弘昼正激情地鼓着掌: “十叔果然大气,弘昭佩服不已,皇阿玛的公主是十叔的侄女,十叔添妆的确是应该的。” “那侄儿还有一个淑和妹妹,年纪尚小,还未出嫁呢,十叔你看,都是公主,这哪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厚此薄彼,又是厚此薄彼!敦亲王真想一拳捶爆五阿哥的头,他气得大喘气。 欣贵人则是眼神刷一下亮了,有些震惊,又有些感动,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她的淑和一份。 雍正觉得不妥,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传出去可不礼貌了:“咳咳,苏培盛,这道鸭子不错,端过去给五阿哥尝尝。” 意思是你闭嘴吧,别说了,温宜那次是老十自讨苦吃,但淑和这次哪有这样明目张胆要的,朕脸上无光啊。 弘昭自然是明白了他的用意:“有劳苏公公了,只是四哥最喜欢吃鸭子,帮我端给四哥吧。” 还是让弘历少说话吧。 他转头看了雍正一眼,后者目光避开,假装要吃葡萄。 真是被他上次“请死”给吓怕了。 咳咳,好叭,朕也不是那么要脸的人,你祸害了老十,可就不许祸害朕了哦。 敦亲王脸色铁青,脸上的肥肉都抖了三抖。 好啊好啊,讹上我老十了是吧! 他当时为什么要嘴贱装阔啊。 “好!我这当叔叔的,自然是要出一份力,淑和公主那份,我老十也出了!只是五阿哥如此疼爱幼妹,你又能拿出什么呢,别是故意欺负你叔叔来了!” 雍正:……欺负你怎么了,他连朕都欺负,没看朕都不敢说话吗? 第74章 甄嬛传74怎么不去平定准噶尔呢 那少年直接端起一杯酒: “十叔这是生气了?侄儿还以为十叔是慷慨豪爽的真汉子,说话做事才底气十足,没想到这还真生气了,都怪侄儿心直口快,侄儿敬十叔一杯。” 敦亲王还以为他认怂了,又被他嘲讽得怒气再涌,觑了一眼上座威严的皇帝,见他不吱声,重重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喝了酒。 弘昭又举起一杯酒:“十叔果然豁达,只是侄儿还有一事。” 此话听得在场人都心头一跳,还来! 敦亲王心里也有不好的预感,这坏小子不会是要向他借钱吧。 “十叔问侄儿能给什么?自然是能给则给,左不过是身外之物。” 他又转向雍正:“还请皇阿玛记下,儿臣成年后建府银都给妹妹们添妆。” 金银于妖精而言又不能吃,他根本就不在乎。 像弘昭的狐狸爸妈,虽然混娱乐圈做顶流的。 但做明星营业和多年经营公司得来的金钱,除去在人类社会的必要花销。 剩下的全部都给粉丝分账了,两狐加起来平均每年分账一百个亿,被称为内娱财神爷,许愿他是真给。 其中包括粉丝重疾基金,粉丝教育基金,粉丝年终基金…… 也正是因此,弘昭虽然有一对超能赚钱的爸妈,但其实生活水平很一般。 零花钱是没有的,还要去公园装萨摩耶摇尾巴骗小孩儿qq糖吃。 “只是侄儿届时无家可归,还望最大方热情的十叔收留啊。” 敦亲王:你看本王像大怨种吗? 五阿哥住进他府上,未来这敦王府的财产还指不定能不能落他儿子手上呢。 老四那阴贼!这是想要他抄他的家找不到借口,要派他儿子来打着秋风吃他绝户啊! 弘昭这话让大殿内所有人都为之惊讶。 曹琴默虽然希望女儿的嫁妆越多越好,但已经得了敦亲王一份,再听弘昭这么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欣贵人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当即笑道: “哎呦,五阿哥有这份心就够了,我替淑和向你道一声谢。” “五阿哥是哥哥,是平辈,这要添妆啊,也要敦亲王这样宽爽的长辈来做,哪有让小辈操心的。” 嗯,朕也是这么想的,雍正满意地看了一眼欣贵人,突然觉得这张嘴也不那么烦人了。 曹琴默也连忙跟道:“欣贵人说得有理,五阿哥的好意温宜收到了,哪能挪了你的建府银。” “况且温宜还小呢,只盼她将来出嫁时,再有哥哥相送一程,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敦亲王脸色跟吞了苦瓜似的,一甩袖子,恨不得把刚才吃的敬酒都吐出来,他是看出来了,这敬酒就是软刀子的罚酒啊: “五阿哥这般厚脸皮的人,本王也是前所未见,皇上是会教儿子的!” 弘昭见他跳脚的模样心中一乐: “诗经有言:相鼠有皮,人而无仪。这脸皮啊就是人的威仪,人的羞耻心,自然是越多越好。” “否则像十叔这般脸皮薄的,才说几句就面红耳赤,岂不是少了天家威仪。” “十叔说侄儿厚脸皮,便是夸侄儿知礼有仪,夸得皇阿玛都要谦虚了。” 弘昭实在说不出胖橘会教儿子的话。 敦亲王见自己讥诮不成反被讽没有天家威仪,顿时不服气了,连福晋不停咳嗽提醒也没管,有种说不过就耍无赖的意味: “我满人以骑射得天下,你说这些臭墨汉学有什么用!” 他越是情绪激昂,就越显得弘昭刚才说得话没错。 比起少年悠游自如的模样,倒显得他像市井泼夫。 “哪里就是无用呢,不正好给十叔这样不曾听闻的人普及知识嘛。” “听闻皇玛法在世时,极重阿哥们的汉学,怎么这才没两年,十叔就将所学全忘干净了,还驳斥起皇玛法的教育来了,十叔这是对先帝不满不敬吗?” 帽子一戴,敦亲王立刻头顶一凉了,对先帝不敬岂不就是不孝,他忙对着雍正一拱手: “皇上,您是知道臣弟性子的,臣弟万万没有此意啊!” 十福晋也连忙站起来行礼:“请皇上明鉴,王爷是喝醉了酒才说了胡话,绝没有此心啊!” 这会儿,正好适合雍正来唱红脸,他笑呵呵地抬了抬手: “老十向来不会说话,但心是好的,朕自然相信他,老十,带着弟妹入席吧。” 接着,又佯装严肃地对弘昭训斥:“不可对你十叔玩笑,你这小子,快回去坐好,惯强词夺理,你十叔读书少,骑射才是他的长处。” 敦亲王被扎一刀读书少,随后心里安慰自己,哼哼,没事哒没事哒,本王的长处在骑射上,才不和你们这些死读书的比。 一旁看戏的弘昼带着活泼兴奋的音色:“哦?十叔也能开十八力弓?” 敦亲王刚喝进嘴里的酒一口喷了出来,什么十八力,他可没说自己能开十八力啊,你小子别乱说! 他强行找补道:“咳咳,光有力气也只是莽夫一个,这骑射讲究得是百发百中,可不是耍耍弓弦就够了的,可别费劲一射,全是歪箭,本王虽不能开十八力弓,但准头确是足的。” 雍正眼中全是得意,赞赏地看了一眼弘昼,以前怎么没见这小子这么机灵呢。 他可愁没时机向宗亲们炫耀呢:“哈哈哈哈哈,老十说得是,弘昭不仅能开十八力弓,还能百发百中,骑射更是不在话下。” 敦亲王脸色涨红,觉得没面子,又忍不住嘴贱,蛐蛐道:“呵呵,真是英雄出少年,五阿哥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平定准噶尔呢?” 你行你上啊。 第75章 甄嬛传75那你跳个舞看看 敦亲王直接被十福晋借着衣服的遮掩拧了一把肥肉。 他的眉毛瞬间向上吊起,表情跟闭气似的提着,回头看了一眼福晋,又小心翼翼低了低头,闭上嘴。 安陵容原本对敦亲王印象很好,毕竟他是个疼福晋的。 但听到他接二连三的与五阿哥为难,刚才的好印象瞬间瓦解了。 虽然心中有不少话想说,但她只是个答应…… 父亲只是个小官,敦亲王一句话就能让父亲丢了官帽,因此只能在心里暗暗给他扎小人,不敢多言。 甄嬛原本还觉得太闷了想出去透透气,但一看五阿哥出来说话了,刚站起来的她又假装理了理衣服坐了回去。 她眉上蹙着两弯远山,显然也是不悦的。 这敦亲王也真是大胆,两国开战这样的大事哪里会因为出现一个极厉害的将领就可以决定的。 哪怕是皇上都得深思熟虑,他却因不服气,就拿这话来阴阳五阿哥。 而沈眉庄,她就是再大胆,也不敢议论朝政,只捏着帕子担忧地看向弘昭。 雍正的眼神骤然一暗,压抑着怒气,冰冷地看向敦亲王肥硕的身体。 哼,要不是老十身份特殊,真想送他去挖煤! “老十,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 还平定准噶尔,你问朕了吗? 国库有银子吗?火药充裕吗?粮草备齐了吗?士兵马匹养好了吗? 这种大事是能轻飘飘地拿出来儿戏的吗? 虽然他也想打准噶尔,但现在青海战事刚刚结束,国库空虚,不宜劳民伤财,且时机未到。 老十却自作主张拿国家大事玩笑,因此雍正这次也黑了脸,不再容忍。 敦亲王就是气不过,又爱抬杠,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也知道了暂时不能和老四撕破脸,站起来行礼道: “是臣弟失言了。” 弘昭与弘历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倒是有些期待。 弘历是个激进好斗的,准噶尔屡次骚扰边界,就该踏平了,纳入大清版图。 弘昭只是知道弘历想要,并且他想出去玩。 准噶尔,多适合上面种葡萄,下面养鸡啊。 (新疆的皇上们请不要打我,老奴说的不是你们哈,本人没有对新疆不满,本人非常向往~) 葡萄酿鸡,不知道好不好吃。 “皇阿玛,你不是答应要送儿臣一个养鸡场吗?儿臣觉得,准噶尔是个好地方。” 听到这话雍正小脑都要萎缩了。 不是,养鸡场,这是能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吗?你说出来朕脸上都无光啊! 而且你知道准噶尔的战力吗?说得轻轻松松,你当准噶尔是个小村子吗?指哪要哪? 还养鸡场,那朕还说朕想要准噶尔来养狗呢! “胡闹!”雍正有些生气地训斥道,私底下玩笑便罢了,这么多宗亲在呢,丢人。 现在轮到弘历咳嗽了,就不该和五弟对视,跟个狸猫一样,一对视就歪着头溜溜哒要过来找事儿。 “哼,无知小儿,五阿哥怕是连准噶尔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敦亲王本来都要偃旗息鼓了,但一听作对的人问出这么傻的问题,这不就是伸着脸给他打吗,不打他晚上回去都悔得睡不着觉! “西北之角,天山以北,东西南北延袤数千里地,四面环绕,天然……” “养鸡场。” 敦亲王:升堂记得带着你那破养鸡场! 雍正:能不能别提养鸡场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大话说出去到时候可就丢人了。 弘历:……没事哒弟弟,哥哥以后一定拿下那里给你养鸡玩,就是,你的小愿望能不能私下讲。 弘昼:咳咳,五哥,少说两句吧,皇阿玛拳头都硬了,上次打了三哥,这回不会要打我了吧。 弘时:啊?啥?我不在我不在,不要点我名,不要点我名,我什么都不知道…… “哼,就算你知道又如何,先帝三次征讨才暂时平定,没过多久又掀波澜,五阿哥说来倒轻易,简直狂妄至极!” 敦亲王人傻傻的,刚被雍正骂过,这会儿又上头了,十福晋的眼神都快化成针线把他嘴缝上了。 弘昭手里抛着一串葡萄,一颗小果从柄上掉落,咕噜滚到他脚边: “子曰:四十不惑,心坚意定,四十岁正是闯的年纪,十叔却连想都不敢想,可见是有自知之明,难怪十叔就这么窝在王府里颐养天年了。” 少年一身浅金色衣裳安然地坐在那里,视线漫不经心地扫了全场一眼,却散发出惊人的气场。 仿佛所有人都被他用一裹丝绸卷住了身体动作,如蜘蛛丝缠猎物般,强制性的,将目光收拢在一处,让人心神为之一怔。 就连被骂废物,没有斗志的敦亲王怒气都断片了一瞬。 本来甄嬛心里对五阿哥印象再好,都觉得他今天有些自大了,或许是年纪还小,异想天开,长大了就好了。 但一看见他的模样就莫名相信他。 那纤长有力的手随意把玩着紫色的葡萄,就像一柄银芒闪烁的锋利宝剑,不断颠弄着准噶尔的心脏。 葡萄脆弱不堪地瑟瑟发抖,承受着他一时的玩乐,破碎地滚在地上,像天上硬拽下来的星子。 被那双势在必得,野性艳冶的丹凤眼看一眼,所有人瞬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奔腾。 就好像……灵魂放荡。 弘昭直接拿着一串葡萄靠近唇边,咬下来一颗吃了。 他宛如品尝战利品的雄狮,喉结滚动,咽下,声音在安静的大殿里再次响了起来: “可叹十叔虽是皇阿玛手足,却无手足之能。” “比不上十三叔勤勉,能为皇阿玛分朝堂之忧便罢了,连十七叔都比不上。” 这时候,果郡王允礼正好携笛入内。 他在外面转了一圈,有些无趣,便“提早”来了宴席,恰好听到这话,有些不明所以,笑道: “这一来就听见五阿哥在夸臣弟,我说怎么路上的喜鹊叫不停呢。” 敦亲王吹胡子瞪眼睛,看允礼怎么看怎么不爽,指着他道: “你说什么,本王还比不上这个汉人生的闲人?!” 果郡王早就被他奚落习惯了,但不高兴也只能忍着,他惹不起背景强大的老十,只能自贬: “臣弟只爱游山玩水,自然比不上十哥。” “错。”弘昭看这个胖加菲猫不顺眼。 “万千臣子皆是为皇帝服务,十七叔醉情山水,常年游历,为皇阿玛探查民情,陪伴圣驾,宽心解郁,是帝王的逍遥散。” 这句话说得雍正心里通畅不已,对,就是为朕服务的,朕当皇帝又不是为了当受气包的。 果郡王则是心里一阵苦笑,这话虽好听,但他自己知道,若有选择,他可不想陪伴圣驾。 “而十叔啊……侄儿都不想说你这脾气,侄儿总共才说几句话,就被你堵得胸口疼,你可是帝王的炸药包啊,好心情都炸没了。” 敦亲王自然不服气,觑了一眼皇上的脸,黢黑,哼,炸死老四这老狗最好! “好在皇阿玛大度,不与你计较,还宽待于你,屡次为了手足训斥亲子,真是让侄儿好生羡慕。” 雍正原本正在憋笑,一听到后一句话,心里一个咯噔。 这臭小子又记上仇了,就因为自己没帮他说话还训了他一句?哪有屡次啊,他冤枉朕。 “皇阿玛待兄弟好过亲子,十叔该心怀感恩才是。” 雍正莫名心虚起来,感觉好像被翻旧账了一样。 敦亲王脸色难堪,说得好像他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一样。 他的名声啊,再一次岌岌可危! 这五阿哥的嘴也太可恶了,他连忙地站起来拱手,脸色为难: “皇上明鉴,臣弟只是性子直了一些,才让五阿哥误会了。” “臣弟才不是什么炸药包,臣弟,臣弟明明是您的……开心果。” 弘昭听言,差点笑出声:唔,那你跳个舞看看。 敦亲王是忍着恶心才说了出来。 忍一时风平浪静! 能成大事者,必有静气! 哼!本王记住了今日之辱! 等日后八哥登基,就把这讨厌的五阿哥发配宁古塔! 雍正心里也觉得恶心,看着老十就讨厌。 年轻的时候不还算正常吗,如今越发圆润会膈应人了。 什么开心果,他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但看见老十那隐忍伏低的模样,雍正又暗爽不已,瞧他那说一句话的委屈样儿,朕就喜欢看他受委屈。 一个带着调笑的声音突兀出现: “原是侄儿错怪十叔了,侄儿给叔叔说一声对不住了,十叔既然是帝王的开心果,就该费些心思取悦帝王。” 弘昭也站起身拱手,唇角翘起:“皇阿玛,儿臣有一计。” 雍正:好,你退下吧。 退退退! 朕一看那臭小子的眼神就知道,坏了,朕要被他玩坏了。 还不等他出言拒绝,弘昭已经说出口了: “好十叔,好开心果儿,那你跳个惊鸿舞给皇阿玛开心开心。” 第76章 甄嬛传76抓周 全场鸦雀无声,众人既惊又好笑。 脑海里纷纷浮现出敦亲王跳惊鸿舞的滑稽画面。 唔,那真是好大一只胖呆鹅。 女席那边有几个笑点低的已经忍不住用帕子掩面,或吃东西遮挡唇边的笑意。 苏培盛埋下脸,嘴角有些抽搐。 这五阿哥就是爱打趣人。 雍正听到惊鸿舞三个字先是想起了纯元的纤纤一舞,佳人在梅花下翩然转过头来。 露出老十那张大圆脸,让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手猛然地拍在桌面上,满眼嫌恶。 宜修见状,以为他是不悦的,摸了摸肚子,板起脸训斥道: “大胆,五阿哥岂可如此戏弄敦亲王,这更是对纯元皇后不敬,还不退下!” 果郡王拱手护道:“皇嫂言重了,臣弟可是听说今天是家宴,在座都是一家人。” “五阿哥不过与十哥说乐,想搏皇兄一笑罢了,可见是有孝心的好孩子。” 甄嬛听了,忍不住点头,这果郡王倒是个心胸宽广的,五阿哥还小,爱玩儿些怎么了。 “再如何,规矩就是规矩,敦亲王是长辈,五阿哥不该过了度。”皇后说话的语气稍稍缓了缓。 敦亲王见周边人都笑他,又尴尬又愤怒,听皇后为他说话,心情才舒坦了一些: “哼,还是皇后娘娘明事理,惊鸿舞是女子跳的,怎么能让臣弟跳,五阿哥分明是故意为难臣弟。” “老十七还说他有孝心,他这么有孝心,怎么不自己跳给皇上看,让皇上开心开心。” “反正五阿哥面若好女,穿上舞衣,怕是连纯元皇后也比不过。” 众人都心中一惊,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他是在讽刺五阿哥长得阴柔像女子,比纯元皇后还好看。 众人都目光都聚集到弘昭身上。 他下巴窄而持正,唇朱而风骚,高鼻深眸。 不说话时绝艳似富贵牡丹王,清胧似挺秀湘妃竹,妖雅之间,清浊之内,如浓烈的黑与白撞出的震颤波纹。 怎么看都是男子俊俏,而不是女子娇媚,这敦亲王分明就是故意侮辱。 但风暴中心的少年面对这相同刁难,却不像敦亲王那般气急败坏,讥讽嘲弄,而是气定神闲,自有一股坦然明朗,他突然笑了: “那又何妨,不过是一舞而已,只是若侄儿敢学敢跳,不知十叔敢不敢?” “不如我们作赌,一月为期,谁学不会跳不好,就说明他对帝王不是真心,自贬宁古塔面壁去吧。” 这下,敦亲王急了,你玩真的啊:“荒谬,荒谬!这如何儿戏!” “哦,没事,侄儿知道十叔干啥啥不行,自然是不敢的。”弘昭补了一句。 “你!皇上,您万不可听五阿哥胡言乱语!”敦亲王说又说不过,只能搬大的来压小的。 皇上,管管你儿子! 弘昭提及惊鸿舞,还把它将敦亲王联系在一起,雍正本该生气,认为这是对纯元皇后的冒犯。 但此时他心里却平静无一丝波澜。 梅花的红被老十的脸破坏了,现在一想起来全是那魔性的画面,他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心痛了。 见敦亲王焦急的模样,他反而淡定了: “老十,你和一个孩子较什么真,他与你玩笑话都听不出来。” “你不行就说不行,朕是你皇兄,还能强人所难不成,你偏还当真了去惹弘昭,如今他认真了你又不认了。” 雍正指着敦亲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敦亲王觉得自己委屈坏了,老四儿子欺负他,老四还骂他。 要是八哥当皇帝才不会这样对他。 “……臣弟失言。” “好了,起身吧,这事儿就算了,老十,你今日失言的话都说了三次,可见平时就口无遮拦,你啊,早该改改这毛病。” 老十嘴贱,还就喜欢和朕对着干,早想抽他嘴巴了。 “今日是温宜生辰,叫你们热闹,没叫你们吵闹,曹贵人,开始抓阄吧。”雍正吩咐道。 “是。”曹琴默此刻已经有些小心翼翼了,殿内气氛也暂时冷了下来。 宫人们摆好公主抓周所用物品,又接了两个长桌摆众人送的生辰礼,都是挑了最好的一样摆上。 端妃见此,站起身来:“温宜公主真是可爱,臣妾这件项圈,就当作给公主抓阄的添头吧。” 皇帝看着她总有心里几分心虚:“朕记得那是你的陪嫁,温宜还是个小孩子,怎能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华妃则是不高兴地直接翻了白眼,心里暗骂上不得台面的穷酸货。 端妃宛如腐木一般灰败的脸瞬间如焕生机,长出绿芽: “皇上还记得,臣妾长年累月地病着,留着也是可惜了,给温宜戴倒正好。” 雍正眼神错开,默然点了点头。 曹琴默自然是收到的礼越多越好,热情地向端妃道了谢。 众人纷纷离了席,围到桌旁,小太监们放礼时并未唱名,因此众人都在猜测那些礼是谁送的。 华妃又是好一阵炫耀。 弘昼双眼睁大:“五哥,这,这就是你送的书?” 所有人的目光闻声看去,只见礼桌上是一本金子打的《三字经》,页与页之间用圆环穿孔连接可翻动。 曹琴默眼睛唰地就亮了,她是个俗人,她就喜欢金子。 一想到温宜用金子做的书启蒙,她就激动,那可是连皇子都不曾有的东西。 “俗。”敦亲王小声哼道,被福晋扯了扯袖子,又憋回去了。 雍正看着也觉得俗,他原本还想说的,但一听是弘昭送的,又默默咽了回去。 “六弟,你送的是什么?”弘昭问道。 他猜了猜,指着那个的大金锁:“是这个吗?” 弘昼嘿嘿举起大金锁在温宜面前晃了晃,还有清脆的铃响声: “是啊,小温宜,记下记下,待会儿抓这个,六哥这个金锁可是象征福运的。” 小孩子就喜欢会发声的东西,温宜果然被吸引得伸出小手一抓一抓:“嗯嗯。” 弘昭拦下他,笑骂:“你这可是作弊,这不就相当于考试前给考生透题嘛。” “那也要温宜真的喜欢,你那本书温宜又看不懂,四哥,你送的什么?”弘昼问弘历。 后者指了指末端一个娃娃形小金砖:“听说温宜晚上总睡不好,就让人打了一个小金枕给她,代表着平安康健。” 曹贵人都呆了一下,金枕,金书,金锁。 好,好实在。 都是情急了能绞下来能现用的金子。 雍正不言,只一味转十八子。 俗,好俗。 这三兄弟不愧是一起长大的,虽没通过气,但却送了一水儿的金子。 唉,他们一定是没见过好东西,才觉得金子是最好的。 朕得多赐些好东西给他们,让他们长长见识。 “皇阿玛送了什么?”弘昭问道。 雍正有些尴尬,其实他只是让苏培盛备了一份礼,压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苏培盛连忙上前并指一请:“皇上赏的东西多,奴才就挑了一样公主能拿动的摆了上来,乃是一只纯金祥云如意笔。” 金子,又是金子! 雍正瞥了他一眼,好,朕也落入你苏培盛的俗套了,他连忙打断道:“好了,开始吧。” 奶嬷嬷将温宜小心地放在红布铺的桌上。 按照例俗,应当是公主抓阄后,观礼长辈再送玉如意,珊瑚珠等物表示祝福。 但这次雍正发了话,让众人都将礼品放上,再加上公主抓周例用的玉陈,有玉扇坠、金匙、银盒、犀钟、文房等物件。 此时小小的孩子坐在桌上,看着四张拼合在一起的大桌上摆满的各种物品,眼里全是茫然。 这,从头爬到底都要消耗小宝宝一碗奶。 曹琴默自然是高兴的,这显示着皇上对公主的看重。 弘昭弘昼两个显眼包纷纷给自己送的礼推销起来。 “温宜过来五哥这里,看看这金色的三字经,亮得能当镜子,喜不喜欢?” “温宜喜欢金锁对不对,六哥的金锁还会唱歌哦你听,叮当叮当多好听。” 弘历看了看自己的小金枕,真想提起来给他俩一人一下。 “瞧瞧他们两个,哪有抓周跟商贩叫卖似的,这不是故意影响公主的决断嘛,把他们给朕拉开!”雍正故作严肃道。 然后他又大摇大摆拿起那只金笔放在温宜面前。 众人:…… 还不如叫卖呢,你咋不直接塞人手里。 温宜根本不喜欢金笔,爬着往前走,抓住了弘昼的金锁,但太重了,她只用手指拨着金锁上串的金铃铛。 身边的人立刻说起来祝福的话,什么长命百岁,吉祥如意…… 弘昼得瑟地抱住温宜转了个圈,吓得曹琴默一跳,生怕他摔了。 接下来,撤了桌子,曹琴默又硬着头皮提起让众姐妹表演才艺的事。 甄嬛在暗箱操作下抽到了惊鸿舞。 只是这回,敦亲王是怕了惊鸿舞这三个字了,没再鸡蛋里挑骨头。 也就没有果郡王吹长相思伴奏的事。 一舞惊鸿,雍正惊喜不已,叫了赏,只是香答应看脸色有些不高兴,因为沈眉庄问也没问,就提议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 不过她纠结了一会儿也就想通了,到时候若曹贵人又抽到她表演别的琴啊筝啊的,她又做不到,更是要尴尬得下不来台,起码唱歌是她所长。 值得一提的是,弘昼看大家表演来了兴致,非说自己要表演弹琵琶。 弘历脸上生无可恋,弘昭笑容一僵。 听六弟弹琵琶,还不如听太监弹棉花呢。 弘昼自我感觉良好,弹得入迷,满座却一脸菜色。 雍正对这个儿子印象又加深了一重,直到他把温宜弹哭了,才忍无可忍地出言: “够了,你这技艺还得再练练,莫要吓坏小孩子。” 没见过谁弹琵琶接地府的。 弘昼伤心坏了,追着弘昭要安慰。 弘昭习惯性道:“是琴不好。” “可这是皇阿玛赐的好琴。” 弘昭:“……”狐狐大脑极速运转。 “就是琴不合时宜,温宜明明喜欢黄金,皇阿玛该送你黄金琵琶,她肯定就不哭了。“ 弘昼:……他就想听听五哥还有什么炸裂的理由。 黄金琵琶那都弹不出响吧。 …… 生辰宴到了结尾,华妃吟了楼东赋,收获了皇帝的愧疚。 她高兴地邀请大家隔天去听戏,也算为温宜热闹一阵,还特地看向皇后邀请她前去。 但皇后护了护肚子道:“还是妹妹们自己玩儿吧, 本宫喜欢清静。” “是吗?臣妾可记得皇后娘娘从前有听戏都必去的,怎么今日臣妾做东,就喜欢清静了呢,莫不是对臣妾有意见吧。” 华妃先是委屈地看着皇上,视线掠过宜修的肚子,眼中嫉恨一闪而过。 凭什么这个老妇都能怀上,就本宫怀不上! 雍正没多想,皇后不喜欢华妃,他是知道的,也只以为她是不想见华妃才不去的,原本不去就不去,但这么多宗亲看着呢,哪里能穿出皇后善妒的谣言。 于是他点了头:“既然华妃邀你,你去看看也算解解闷了。” 皇后笑容略略收敛,有些受伤地点了头:“是。” 第77章 甄嬛传77鸟枪,沈眉庄,听戏 弘昭没在意听戏,一边琢磨医术,一边琢磨怎么打准噶尔。 弘昭生活在现代,认为冷兵器终究比不过热武器,他觉得升级枪炮器械很重要。 “皇阿玛,儿臣想要鸟枪。” 鸟枪就是火绳枪,是清军装备最多的一种。 大清以骑射得天下这句话的准确说法应该是:以骑马射箭射枪得天下。 明朝时期就已经在使用枪械大炮了。 清军入关其实是大炮轰进来的,并不是单纯肉搏。 清初也并不觉得火药大炮是什么奇技淫巧,反而很是推崇。 甚至有练鸟枪而忽视骑射的,雍正还特地训斥过,说鸟枪应该和骑射结合在一起,不能因为鸟枪荒废骑射。 雍正诧异挑眉:“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当然是打准噶尔啊。”弘昭如实答道。 皇帝差点一口茶喷出去:“你还当真了!” “准噶尔不是会两发弹丸就能攻下来的,你有这个志向朕很欣慰,但你还小,这事儿以后再议。” “儿臣过几个月就十三了,荀灌,慕容垂,萧摩诃。古时十三上战场的人也不少,儿臣现在练起来,到时才能算熟手啊。” 弘昭用手挡住他的折子不让他批。 雍正无奈只能搁笔,鼻子喷出一股气,双眼严肃: “弘昭,你虽天生神力,但战场无眼,一发火药就能要了你的命,你纵有天大的力气也无处使。” 转而,他又觉得自己说太重了,语气缓和了下来: “你说说看,你若是将军,怎么打准噶尔。” 弘昭脸上带着笑意,知道他已经软化了态度: “儿臣有三计。” “其一,趁虚而入,儿臣潜入伊犁,暗杀了策妄阿拉布坦和他的继承人,让准噶尔群龙无首,自乱阵脚,我们趁此机会直攻伊犁。” 雍正皱眉,你说暗杀就暗杀,刺客得手有那么容易,朕脑袋早就搬家了。 “其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鄂罗斯与准噶尔边界纠纷久矣,儿臣扮作准噶尔人刺杀鄂罗斯国王,挑起他们之间的战事,两败俱伤之时,坐收渔翁之利。” 雍正抬头纹又多了一道,这什么鬼点子,先不说如何突破层层防护行暗杀之事。 到时候失败了,就变成鄂罗斯和准噶尔联手打大清了,风险太大。 而且怎么全是他一个人去暗杀,这小子就这么喜欢当刺客。 弘昭故意说了两个不靠谱的,但才说第三个: “其三,休养生息,发展火器,扩充军备,囤积粮草,命炮枪处广集能人工匠,注重改良鸟枪性能,肥马练兵,准噶尔可汗一把年纪没几年活头了,过几年就会有天赐良机。” 弘昭忽悠道,系统商城里倒是有枪械图纸,可随便拿一个出来,大清也是肌无力,根本造不出来。 先是冶铁技术太粗糙,枪管质量不达标,随后所用的黑火药燃速太慢,制作子弹的有色金属铜,炼制技术有限,各部位精度很难把握。 要想造现代枪械,必须先来一场工业的飞跃,这也不是简单的事,得慢慢来。 雍正眉头稍缓和,他就是这么想的,他也想让将士人手一把火器,但没钱没技术啊。 而研发新火器,主要没什么能用之人。 鸟枪的确好用,但有时候也很鸡肋啊,琢磨了好几年也就那样,没什么改良突破。 一遇到大风沙尘下雨暴雪就失灵,射程只有六十多步,还不如射箭呢,强弓还能射到一百八十步开外。 (一步等于五尺,等于1.6米,六十多步即一百米上下,一百八十步开外,288米,预计300米。) “更何况如今国库空虚,朕哪儿的银子扩充军备。”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打仗要钱,年羹尧刚刚四个月速通青海,数百万两银子花出去,各地还在哭穷找他要银子。 雍正恨不得自己是财神爷转世。 “精勘土地,重编鱼鳞图册,鼓励开垦农田,开垦者第一年下调赋税,往后逐年恢复。” “规范商税,打击地方官吏加征,勒索。” “全面开放海禁,推广夜市,促进消费,让银子流通起来。” “还有……” 弘昭讲了许多,他是个狐狸,这一世也没出过远门,不是很了解这些,只从书上读过,许多真实情况不明。 但这个位面已经被很多妖精玩过了,系统里有存档资料专门讲这个的,抄作业还不简单吗? 雍正有些惊讶弘昭居然知道这么多,看来不爱读书不代表不擅长读书,他没有打断,认真了起来,时而点头时而蹙眉。 “你的法子倒是不错,你去写份详细的折子呈上来。” “鸟枪,朕会给你送来,不要过度迷恋,要顾着自己的身子,你还中着毒呢。” 弘昭见达成目标,露出一个笑:“儿臣谢皇阿玛关心。” 才出勤政殿他就遇见了沈眉庄,对方少见地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裳,看着身形轻飘飘的。 两人行了一番礼,站在垂花门口说话。 周围有小太监小宫女看着,倒是不必避嫌。 沈眉庄一脸焦急:“前几日听说你病得厉害,皇上也不让人去打搅,昨日宴席上也没有机会说上话,你现在可好些了?” “让沈娘娘挂心了,儿臣并无大碍,倒是沈娘娘看着憔悴许多。” 沈眉庄眼下有些乌青,脸色也差,配上浅蓝色的素袍,更是显得孱弱了。 来见皇上,居然也没上妆,这点让弘昭倍感惊奇。 沈眉庄别开了脸,有些忧郁道:“这几日看账本,看得有些晚了。” 华妃再度执掌宫权,自然看不惯也得了宫权的敬嫔和她。 敬嫔已是嫔位,仍要被她羞辱成洗脚婢,蠢笨如猪,更何况她是个贵人,还是个得宠的贵人。 熄灯抄书,站立研墨,跪地念书,还说她的算盘声吵,让人移了她的算盘算账本。 算错了就嘲讽奚落,算对了就说她慢。 弘昭听她这么说,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让他说,这就是职场霸凌,华妃是个霸凌者,皇帝是个霸凌者,整个封建社会就是上层对下层的霸凌,哪怕是现代 。 人类,妖精,动植物,都是一样的。 或许只有真正的神明才能“众生平等”,杀死一只蚂蚁和杀死一个人一样重要。 弘昭自己就做不到这点,至少,他霸凌鸡,致死量百分百。 “账本繁杂,的确扰人,但沈娘娘也要注重身子,没人一生下来就会处理公务,一点点学就是了,皇阿玛可曾赐下几个熟悉宫务的姑姑?” 沈眉庄微微摇头:“这倒是没有,只是跟随华妃娘娘学着。” 但华妃又不仔细教,只天天让她看旧账本。 “华妃娘娘自己还有宫务要处理,哪有空闲仔细教你。”弘昭故意提到。 沈眉庄心中点头应是,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是妃,自己只是贵人,才忿忿想着,就听到少年说: “这事儿也简单,劳烦苏公公给皇阿玛传话,华妃娘娘劳累,又不是会教人的耐心性子。” “不若配几个熟悉各宫事物的姑姑辅佐敬娘娘与沈娘娘,往后也不必麻烦华妃娘娘了…我看芳若姑姑就很不错。” 沈眉庄眼睛一亮,她倒是想告状,但皇上只会说华妃性子娇了些,比不得她大度,让她忍忍。 听得她心里很是无语,皇上也大度,倒是让她当贵妃啊。 说多了,皇上又觉得她没有能力,因此她故意顶着日渐憔悴的脸来见皇上。 就是要让皇上看看年世兰有多跋扈,自己有多受累。 但五阿哥与她不一样,皇上宠爱五阿哥,是满宫皆知的。 他想要什么,皇上没有不应的。 昨日宴会上,五阿哥说话大胆,皇上也不曾怪罪。 甚至在侍寝时,聊起五阿哥,皇上突然就健谈起来。 虽然都是数落,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实是炫耀。 若是五阿哥开口,这点小事儿皇上想必会答应的。 不出沈眉庄所料,雍正一听是弘昭说的,又看到沈眉庄黯淡的脸,立刻就同意了。 这让沈眉庄欣喜不已,觉得都是五阿哥的功劳,心中还涌现出一种安全感。 皇上会忽视她的感受,五阿哥明明宽慰她几句就已经够了,却真切地将她的事放在心上,帮她想办法。 看着皇上那张脸,沈眉庄心里越来越不耐烦,只表面顺从。 …… 弘昼爱听戏文,练骑射时就说要去看了,也拉了哥哥们一起。 嫔妃们闲来无事,没什么娱乐活动,也凑在一处。 四位阿哥的到来,引得众嫔妃纷纷回首。 “儿臣给众位娘娘们请安。” 他们才行礼,就有此起彼伏的“快快起来”传来,像叮叮咚咚的山泉一般清脆悦耳。 “阿哥们快坐,三阿哥又长高了。” “四阿哥和莞贵人长得可真像。” “五阿哥身体好些了吗?可有不适。” “六阿哥看着就是个身板结实的,坐这边来,耿嫔姐姐真是好福气。” 各位妃嫔们的声音叠在一处,热闹得像一群蝴蝶,而他们四个就是那花儿。 弘时有些拘谨,眼神黏在了弘昭身上,似乎在找保护伞。 弘昭一上前,妃嫔们更热闹了。 “好了,昨儿不是才见过,瞧你们稀罕的,快坐下看戏吧。”皇后温声打断道。 一阵寒暄过后,众人才安静下来。 弘时自然随齐妃坐,弘昼坐在自己额娘身后,旁边就是弘历弘昭。 圆明园里很少有这么多主子,这次特地请了外面的大戏班子来,舞台也搭得宽敞。 三兄弟从前很少听戏,因此弘历和弘昼都看得津津有味。 但弘昭完全听不懂这咿咿呀呀唱得是什么,就有些无聊。 他一会儿说要去透透气,一会儿说要去松松腿,像一只多动的猴儿。 好在他坐在后排,离席了看戏的人也少有注意的。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多了一个穿青色衣服的小姑娘,正坐在弘历的旁边,两人低声说着什么墙头马上。 第78章 甄嬛传78两个顶级恋爱脑 “一个是杏出墙情意露,一个是雎鸠鸣君子逑。” 青衣女孩眼带向往地捧着双颊:“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初次相逢就互相钟情,情难自禁便勇敢地在一起,这样的情谊,真是让人羡慕。” 《裴少俊墙头马上》讲的是李千金和裴少俊一见倾心,但因为两人各自身负婚约又被奶妈发现私情,只好私奔。 李千金被裴少俊藏在后花园七年,还有了儿女,直到被裴父发现,怒斥李千金是娼妓,逼迫两人分离。 李千金被休回家,发现父母双亡,裴少俊考取进士后又来求复合。 原来他们两个之间本就有婚约,只是都没有对上账,误会了。 李千金不肯原谅,但耐不住裴父裴母也来求她,儿女也来求她,最终圆满结局。 这折子戏在古人的眼里,是在歌颂男女自由恋爱,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爱的坚定选择与忠贞不渝,也为命运的愚弄而唏嘘喟叹。 但青樱念的这句诗却出自白居易的《井底引银瓶·止淫奔也》。 也是戏曲的灵感原型,与戏曲中的意思不同,也没有圆满结局。 弘昭凑近了去,想听四哥怎么想的,该不会真有懿症吧。 弘历没说话,只礼貌笑了笑,但心底里已经写满了两个字:蠢货。 倒是旁边弘昼开口了: “这诗还有一句,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就是教青樱格格这样的痴情女子不要被裴少俊这样的软蛋骗走的。” 青樱听完,脸色一僵,她就背了自己喜欢的那一句。 弘时见弘昭回来了,也凑了过来,随口道: “哦,原来还有这一句啊,六弟,你懂得真多,青樱格格一看就不聪明,平时千万要谨慎,不要被人骗了。” 弘历和弘昼:……你也是 知道就行,倒也不必这么直白,好歹是姑娘家,还是要面子的。 弘历虽然心里总觉得别人蠢,但在外人面前从来不表露。 再加上那张白月光脸,像白梅似的清舒,更让人想象不到他心底的嫌恶。 因此青樱无措地快速眨起了大眼睛,用委屈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面容温和的弘历:“弘历哥哥……” 弘历露出职业假笑:“青樱格格勿怪,三哥的意思是说你天真无邪,单纯烂漫,要警惕不怀好意的人。” 青樱脸色又缓和了下来,居然真的信了这委婉的说法,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啊,我的确没什么心机的,多谢三阿哥提醒,但我相信,别人或许不怀好意,但弘历哥哥肯定不是。” 弘历:……谢谢,恶意算不上,但好意也是半点没有的,这么傻的,和三哥正配。 青樱抬起头感谢“巨人”弘时,却发现他一直在看他们后面,于是好奇地转过头去。 就看见有另一个男子正站在他们身后,青樱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行礼道:“青樱见过五阿哥。” 其他阿哥她都见过了,这一位自然是五阿哥了。 “不必多礼,坐吧。” 青樱抬起头,立刻被对方的脸给攫取了全部心神。 雾弥椒雨,明珠溅春。 剧烈的震撼与惊艳翻覆了青樱的世界,又迅速滋长出无边的芳菲。 ……樱花多是粉色…… 青樱不合时宜。 如弘时一般不合时宜。 这一男一女表情一模一样,都对着弘昭露着顶级恋爱脑的痴笑。 情气在他们俩眼中晕染,像四柄燃烧的火把。 弘昭吸了两口,眉毛舒展,脑海里再次响起系统提示: [恭喜宿主攻略主线人物青樱,积分到账1000,目前累积积分:2390。] [恭喜宿主完成全部任务,可以随时脱离世界,剩余6000积分将在脱离世界后结算。] 这个世界好多恋爱脑啊。 看一眼就爱上了? 不愧是一见知君即断肠。 他就说,这种任务对狐狸精而言简直是送分题。 弘昭想过下一个送他积分的是甄嬛,沈眉庄,或者安陵容。 但绝没想到是青樱啊。 看来只要是剧中有名有姓的就是主线人物,其他的没名没姓的小宫女小太监等人就是背景板。 比如小旭子,剧中没有这个人,所以哪怕他露出情气,也不算一个名额。 青樱觉得脸好热,但又舍不得移开视线,小声叫道:“我可以叫你弘昭哥哥吗?” 弘昭被情气养得飘飘欲仙,眯着眼睛道:“不行。” 青樱的眼圈瞬间红了:“……” 弘历看出两人眼神不对劲,忙把自己弟弟拉到自己身后,心中暗想: 早知她来,我们就不来了,真是麻烦,到时候她哭了,大家肯定怪五弟欺负小姑娘。 “青樱格格,你家中没有亲哥哥吗,不可轻易叫外男哥哥,你这样很容易被裴少俊骗走啊。”弘昼笑眯眯顶上来将他们隔开。 “家有亲兄,青樱只是想和几位阿哥如兄弟一般相处。”青樱的眼神还追向后面的人。 兄弟…… 这个世界绝对有古怪,甄嬛传里的青樱明明是心高气傲,识时务的,现在这个,有点汉子茶。 弘昭顺她的话道:“哦?那以后要叫你青樱老弟了?” 青樱:……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听起来她像一样大老粗。 弘历有些受不了了,开口道:“青樱格格慎言,你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不是皇后娘娘的女儿。” “更何况男女七岁不同席,又如何能以兄弟之名相处,这有损你的名誉,我们可不是裴少俊那般只为自己快乐,不顾女子名节的人。” 青樱有些尴尬,但她本人心理素质极其强大,还笑着说:“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几位阿哥亲切,我不叫就是了。” 面前又闪出一个高挑的人影,将她的视线挡住。 “嘿嘿,五弟,我昨日写了一篇策论,夹在师傅给你的书里,你……你看了吗?” 弘时像个吐舌头的大狗,他似乎做了很久的思想博弈,才问出口,眼神躲闪,耳尖发红,像喝醉了酒。 第79章 甄嬛传79辩戏,齐妃二次出手 弘昭的身体因素,让温实初基本上成为了他的随侍,雍正担心读书累着他,诱发什么“病情”,免了他去上书房。 但这不代表他就不用学习了,师傅还是会布置功课,只是量少而已。 比如弘时他们要写两篇策论,他只需要写一篇就够了,雍正也会抽时考察学问。 因此兄弟们时常带书,笔记回来给他。 但弘昭最近研究怎么丰盈国库改良鸟枪呢,还没有翻看过昨日送来的书籍: “不巧,我还没看过,三哥怎么不让四哥帮忙看看?” 弘时连忙摆手,有些慌张道: “四弟他们已经看过了,只是我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他脸有些红,又连忙上前了一步,着急解释道: “不是麻烦你马上去看,五弟,你不用着急,莫要累着身子,等你有空的时候再看,你看过后,再告诉我答案就好。” 弘历他们都有些奇怪,不就是一篇策论吗?弘时那么紧张做什么? 弘昭没当回事,互相看策论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应了一声好,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吃果子。 前排嫔妃席那边很是热闹,以至于没空关注几个阿哥这边的情况。 戏台上《满床笏》的锣鼓点敲得正热闹。 这出戏是以唐代郭子仪为原型创作的,他的七子八婿皆为朝廷高官。 每逢郭子仪寿辰,子孙们纷纷前来祝寿,笏板摆满一床,“满床笏”由此而来。 这戏很是吉祥喜庆,用来贺节庆寿是非常合适的。 但华妃却摇了摇头,她染着蔻丹的指甲轻轻碰了一下额角,装作一副厌烦的模样,鬓间耀眼的点翠宝石钗微微晃着: “皇后娘娘点的这出戏年年唱,倒是少了些新意。” 年世兰得意炫耀着自己的恩宠,又讽刺皇后年纪大还老套: “本宫特地求了皇上,请的宫外有名的戏班子,就是不想听南府的陈词滥调,听个民间的新鲜。” “倒不想,皇后娘娘喜欢这些听腻了的旧曲,也是,皇后娘娘年纪不小了,怕是听不惯新戏。” “可咱们皇上都会一时贪新鲜赏玩新戏的。”华妃又恶狠狠剜了一眼甄嬛,而后者只是假装看不见。 宜修正拈着水晶盏里的葡萄,闻言指尖一顿。 鎏金护甲在日光下闪过寒芒: “妹妹所言极是,有了新妹妹入宫,咱们这些潜邸老人就都成了旧曲了,不过,华妃妹妹最得圣宠,可见皇上也是念旧的。” 华妃闻言嘚瑟地昂起了头。 宜修又缓缓道:“这郭子仪子孙繁盛,又个个出息,本宫点这出戏也是希望华妃妹妹也能沾沾这喜气。” 这是在点华妃无子,年世兰果然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妹妹想看什么新戏,自己点就罢了。” 皇后大度地把点戏本递给华妃。 华妃拽过了戏本,却没有认真翻看,讥讽道:“ 本宫想看的戏,恐怕是皇后娘娘不想看的。” “哦?妹妹说来听听。”皇后依然是一副宽容的菩萨样。 “哼, 臣妾以前听过一场狸猫换太子,倒有些感慨。” “这刘妃为了争宠,手段如此狠辣,竟然用剥皮的狸猫换走了李宸妃的太子,她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福气能保住孩子。” “臣妾听闻民间许多年纪大的妇人,就算有了身孕,也未必能顺顺利利生下来,别到时候像刘妃一样,机关算尽,一场空。” 华妃这都不是暗讽了,就差指名点姓地说皇后即便怀孕也难以保住孩子,可见是嫉妒得要发疯了。 一向为皇后说话的齐妃却默不作声,甚至还有种偷鸡摸狗的感觉,一会儿看台上的戏,一会儿看台下的戏,眼神来回闪烁。 反倒是甄嬛站出来替皇后说话: “臣妾瞧着皇后娘娘自从怀了龙裔,这脸色是越来越红润了,想来此胎必是福星,皇后娘娘定然能顺利产下一位小阿哥。” 小阿哥。 齐妃立刻想到,皇后曾经为了和她抢三阿哥就篡掇她去害其他三个阿哥。 如今她怀了孕,万一是个皇子,岂不是要连弘时一起害了。 哼,她决不能让皇后这胎平安生下来。 齐妃下定决心,端起茶盏,数着台上的戏文,趁突然一声高亢的锣响,假装被吓了一跳,不慎摔了手里的茶碗。 站在树丛里的小太监看见事先约定好的指令,松开手里被戏乐吓得不轻的猫,解开绑猫嘴的绳子,把它朝甄嬛的方向狠狠扔了过去。 被吓到的野猫疯狂乱窜,肉眼都捕捉不到它的身形,宛如一道左右横移的闪电。 众人被猫闹得尖叫混乱起来,太监们抓猫的抓猫,但猫疯跑起来速度奇快,攻击性还强。 这里娘娘又多,还得护着避着,往往猫没抓到,人撞在了一起又碰到了桌椅果盘。 噼里啪啦地声音跟炸鞭炮似的接二连三。 甄嬛站在皇后身边,靠在浣碧身上。 她怕猫,听到那凄厉的猫叫就已经心慌不已,突然间,她被四处乱跳的猫用力撞了一下, 花盆底失了平衡,正好朝皇后的方向撞去。 皇后坐在椅子上,周围又全是混乱的人,根本躲不开甄嬛的撞击。 好在剪秋高声叫了一声“皇后娘娘”,怒扑向前,将要袭向皇后的甄嬛一个猛力推往反方向。 皇后这才有了机会站起来躲开,她怕留在原地又出意外,想要走到人少的地方暂避。 但那只惊着的烈猫在疯狂乱窜,宜修只感觉有一道重物蹿过她的脚边,撞得她脚踝生疼。 她反射性后退,却又踩着了齐妃刚才泼落的茶水。 水洒在地上并不算太滑,但齐妃刚刚趁乱,掏出袖子里藏着的皂水,撒到了那滩茶水渍上。 宜修脚下一滑,就要往一边的冰盆架子撞过去,木架的尖锐直角正对她的肚子。 她们此时又在亭中,作为皇后,她看戏的位置很靠前,也很靠近亭子入步的石阶,若先撞倒冰架,又滚落台阶,她这胎可就保不住了。 宜修双眼露出惊恐的神色,连忙用手捂住肚子,努力调动自己的方向。 但她平时并不常运动,身体平衡能力很差。 皇后就是咬紧牙关,也已经阻挡不了坠落的轨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一把从背后薅住了她的衣服。 宜修往前扑倒的身体停在了半空,肚子对着那木角只差几公分,她吓得呼吸都屏住了。 随后就感觉扯住她衣服的那股大力将她往后拽回。 这时,差点失去孩子的恐惧已经吓得她双腿发软了。 眼看着就要往别的方向跪去,宜修下意识地找东西搀扶,靠在了那人胸膛上。 有力的心脏声交织在耳畔,她不停缓着气,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跳还是旁人的。 可只靠了一秒,那人就侧身躲开,抓着她衣服的手将她往后推,宜修怕再次摔跤孩子受影响,心悸得去抱住那只手。 但身体的失重感一点也没减少,可很快,她的屁股坐在了软垫上。 弘昭将她扯回来,却不想给她靠,于是另一只手扯来一把椅子过来,将她推坐在椅子上。 对方却像一个落水的人死死抓着浮木般抱住了他的手臂。 宜修坐实的那一刻,心里仍然没有实感,依旧抱着那人的手猛喘气。 直到那只手臂往回抽走,那是她无法钳制的力量,只能任由而去。 但宜修心里却怅然若失,仿佛被妖狐妲己吃空了七窍玲珑心一般,空落落的,凉飕飕的。 刚才可真是吓坏她了,差点以为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要保不住了。 宜修重重舒出一口气,惊魂未定的抬起头看去。 煦色韶光之中,一个红衣少年站在她面前,恰巧松开扶着椅子和她的手,宽厚的胸膛正在离开。 宜修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被他圈在椅子上。 那挺拔俊秀的像一道坚实的保护墙,将外界的慌乱纷扰全挡在外面。 居然,是他救了自己…… 第80章 甄嬛传80听戏后续 野猫乱冲时,弘昼立刻护在了耿嫔身边,弘时也连忙去找自己额娘。 弘昭将因为抓猫撞在一起的小太监提起来,往前面看去,就见到了甄嬛扑皇后的混乱画面。 剪秋为了护主,直接一个猛虎扑食,抱着甄嬛一起往反方向摔去。 可她们的位置太靠前了,这样摔下去,后脑勺就要磕台阶上了。 好,开局摔死女主,宫斗剧变恐怖剧。 弘昭连忙一个大步飞跃上前,一手一个将这俩提起来。 甄嬛看见自己的头差点就要重重磕在石阶上,吓得脑子有一片空白了。 劫后余生的后怕如万蚁噬肉般让她浑身发抖。 弘昭才救回来了两个,又看见皇后那边要出事了,他又赶紧上前伸手一揪,脚下还有些打滑。 他低头看了一眼水润的地面,这是齐妃泼的吧,他往齐妃那边看去。 只见后者被弘时扶着站在人少的地上,正伸着脖子又怕又惊地朝这边看。 齐妃发现弘昭看过来,立刻心虚的别开了脸,手里紧攥着帕子,还有些发抖。 又被他发现了吗? 可五阿哥不是也讨厌皇后吗?为什么要帮皇后。 齐妃根本想不通这一点。 皇后自己也想不通,五阿哥从一开始就对她心存芥蒂,每天想方设法地气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帮她? 她有些迷茫地看着那个背影。 剪秋见皇后无恙,惊喜地跑了过来,路过那滩水渍时却被弘昭提前拦住了,他一本正经道:“地面湿滑,小心通行。” 剪秋一愣,连忙福身道谢:“多谢五阿哥手相助。” “剪秋姑姑如此就是生分了。”弘昭扯下了一截戏台飘幔,随意扬手,扔在那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大红的丝幔落在地上,瞬间被水渍洇出更深的痕迹。 轻飘飘地,剪秋觉得仿佛有一张无形的丝绸蒙在了自己的脸上。 接着心里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丝绸湿黏地贴在脸上,捂住她的口鼻,阴冷,悲伤,羞愧。 她心情复杂又纠结。 一边是几十年的主仆情分,一边是死而复生的悸动。 眼前超凡脱俗的少年不知道自己害了他,还贴心地提醒她小心滑倒。 用鲜艳的丝绸为她铺路……而那条路,却是刺向少年的尖刀。 弘昭让开身形,示意她可以过去了。 剪秋一顿,踩过丝幔,来到皇后身边嘘寒问暖。 弘历正拎着那只野猫的脖子,野猫四爪乱晃,被提着后脖颈挂在空中,还在拼命挣扎,试图挠死所有人类。 弘昭走了过去,给那只猫弹了一个脑瓜崩,猫瞬间安静了。 华妃和曹贵人站在一处,甩着手帕骂道:“一群废物,一只畜牲都捉不到,还惊了主子,若主子们有什么闪失,你们有几个脑袋砍!” “华妃娘娘息怒,应当是戏曲声太大才惊了这碳球发狂,人多桌椅多,猫体型小速度又快,不易抓到也是人之常情。” 弘昭把那只黑色的猫到自己怀里,嘬嘬嘬地逗了逗,曲指敲了敲它的脑袋: “你这没有猫德的坏猫,这里的人是你能扑得起的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身上才几斤肉,到时候一窝小猫都给你端了,你就知道老实了。” 齐妃虽然没有听出来这话是在内涵她,但依然遍体生寒,牢牢地挨着弘时。 皇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雍容,只是脸色有些白,她扫视了所有人的表情,思索着是谁出的手。 哼,什么猫扑那么准,恰恰往怕猫的甄嬛身上扑,好一个一箭双雕…… 是华妃吗? 这是华妃组的局,她还特地邀请自己一定要来。 说什么夏天闷热,不宜在殿内观看,将位置定在了亭中,四周都有树木草地,有野猫出没也实属正常。 “五阿哥,你快把那猫给旁人拿着吧,这猫脏得很。” 沈眉庄和安陵容一左一右搀扶着甄嬛安慰,出声提醒道。 “谢沈娘娘关心,这只猫惊扰了各位娘娘,不若交给儿臣训导。” 华妃却皱眉道:“这猫有什么好?五阿哥若喜欢养猫,本宫明儿就给你找几个好看的。” “这个害人的畜牲,还是直接乱棍打死算了!” 见那猫在弘昭怀里如此听话,皇后的心中又不可抑制地涌现出的怀疑。 难不成这猫是五阿哥训的?这一切是他在自导自演? 可他若不怀好意,又为什么要帮自己,岂不是多此一举。 “华妃娘娘坐下喝盏菊花茶去去燥气,一只猫罢了,它懂什么害人?一时受惊而已,幸亏四哥眼疾手快,才没酿成大祸,儿臣会教好它的,皇后娘娘怎么看?” 少年的视线投射过来,那双眼睛明亮清澈,像封印了月亮的银曜石。 宜修的怀疑戛然而止,若五阿哥是训猫的人,他就应该极力毁灭证据,杀死这只猫,以免留下隐患,又怎么会百般维护。 这只猫身上说不定有线索,可不能让它就这么死了。 于是脸色微冷,对华妃道:“野外多猫乃是常事,华妃你非要在这里设戏台,是你考虑不周了。” “既然诸位妹妹没有伤到,五阿哥想要就给他吧,只是野猫顽劣,先交由养牲处训得乖顺些,以免伤了阿哥身体。” 她端出了皇后的威严,吓得伺候的宫人们瑟瑟发抖。 “今日在此伺候的下人们未能及时发现野猫失控,全部罚没一个月月银,以示惩戒。” “好了,这戏也没心情看了,诸位姐妹各自散了吧 。” 皇后着急回去看太医,第一个站了起来,搀扶着剪秋走了。 第81章 甄嬛传81剪秋变了 宜修回到桃花坞,立刻叫了太医,章弥说她胎象稳固,并无大碍,她才松了一口气。 剪秋在旁欲言又止, 眉间有许多愁绪。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宜修面色微冷地看着她。 她觉得,剪秋有些变了。 剪秋心里没底,说话小心翼翼,声音也低低的: “娘娘,今日多亏了五阿哥,否则,奴婢就酿成大祸了,还有您肚中的孩子……” 她护主心切, 居然大力推了甄嬛,差点害得对方脑袋撞在石阶上。 现在一想起来这件事,剪秋手心就发起冷汗,整个人都十分恐慌。 那可是皇上最宠爱的莞贵人啊。 若是甄嬛因此而死,自己绝对死无葬身之地,还要牵连娘娘。 现在想来,五阿哥于她,也算救命之恩了,于皇后娘娘而言,更是救了腹中小阿哥一命。 而她们却暗中害他。 一想到那细心铺在地上的红绸,那有力坚实的臂膀,那双缠绵蕴藉的眼睛。 剪秋心都要化了。 听了她的话,宜修眼神动容一刻,摸了摸肚子,又变得冷漠起来。 若她生下一位健康的小阿哥,三四五六这四个挡路石,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现在想来,只是让人昏睡失智的夹竹桃粉都太轻了。 “剪秋,你不会真的被五阿哥那小畜生三言两语就迷了心窍吧。” “他不过是为了气本宫才故意与你亲近而已。” “你自己想想,他一个身份贵重的阿哥,有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小宫女陪伴在侧,平白无故地,凭什么单对你一个特别?”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跟了本宫这么久,难道连这点都不明白,他肯定别有用心。” 剪秋不是单纯的小姑娘,她自然明白。 五阿哥是耀眼的皇子,而自己只是个普通的老姑姑,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图她年纪大还是图她皱纹深? 但人类就是矛盾的,感性与理性如伏羲女娲的蛇尾般交织缠绕。 明知桂树不结果,也会贪恋枝头香。 他的“香气”已经让剪秋这口枯井日思夜想,终是生出了清澈的泉水。 他的关心,他送的樱花酱,他的维护,他的笑,他的坏…… 四十岁了,自己居然还像小姑娘一样夜里抱着被子翻来滚去。 别有用心就让他别有用心吧,至少他用心骗过她。 一切报应都让她剪秋来承担。 五阿哥救过自己一命,她对不起皇后娘娘,也对不起他。 “五阿哥虽平日对娘娘不恭不敬,还爱开玩笑,但却始终没做过危害娘娘的事……” 宜修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剪秋顶着她的死亡射线继续说道: “宫权,宫权那是皇上下的令,五阿哥年纪小,又心无城府,说不定,只是说漏了嘴,是皇上多想了,才……” 她觉得这点说多了不好,转而说起另一点: “况且今日如此危急,五阿哥还是着急忙慌地赶来救了娘娘与皇嗣,危急关头方可见人心,这才是他的真心啊,娘娘!” “若五阿哥真有异心,今日何必如此呢,于他而言,应是不希望娘娘有孕才是……” “说不定,他是想与娘娘亲近,但从小又没有额娘教导,不知如何与娘娘相处,就乱使小孩性子,想要引起娘娘的注意。” 人心一旦偏了,就会为对方的一切行为找到自洽的理由。 弘昭发呆,那是伤心失神;弘昭无聊,那是落寞难过。 “奴婢今日看见,五阿哥坐在后面好几次看娘娘抚摸肚子,眼里全是羡慕与渴望。” “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想要额娘阿玛而已……” 说到对方只有十二岁的时候,剪秋自己都有些别扭,毕竟五阿哥那高大威武的模样,实在不像个小孩子。 “而且,奴婢听说,五阿哥在皇上面前,也是如此的,常常惹皇上生气,玩笑捉弄。” “就连上次那碗苦药,五阿哥也是端了一碗一模一样的给皇上,皇上喝了一口当场就吐了,差点追着他打……” 剪秋说起弘昭的事来,如数家珍,甚至说他捉弄皇上时,还噗嗤笑了出来。 “五阿哥也向皇上讨过苏培盛,可见当初并不是有意针对娘娘您,而是他本就是个促狭性子。” 皇上因此喜爱他,皇后娘娘却因此嫌恶他…… “他只是,笨拙地想要额娘阿玛关注而已……” 说到这里,剪秋心都揪了起来。 五阿哥打小就没有额娘,还没有阿玛疼爱,就这么可怜孤单地在圆明园长大,不知道受了底下奴才多少奚落折辱…… 宜修沉默了。 她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五阿哥要帮她,脑海里闪过今天发生的事。 少年充满安全感的胸膛…… 霸道地将她推坐在椅子上,用半包围的姿势,为她挡住四周的乱象…… 那炙热跳动的心脏,坚毅如刀的下颌,谈谑之际,醉骨销红…… 人类总容易对外貌出众的异性更有容忍度。 有些人甚至哪怕被对方骂了,还觉得爽快,甚至哄着他说刚刚骂得太小声了,再骂一次。 剪秋像干传销的头头,不断地输出自己的想法。 人一旦接受了某个设定,想忘都忘不掉。 可宜修才不是寻常人。 她清醒地疯狂着,宛如冰层下燃烧的幽蓝火焰。 冷冽而寂静地吞没一切热源,暗涌着焚毁他人一切幸福的炽烈偏执。 她知道自己在害人,知道稚子无辜,可那又如何。 五阿哥好又怎么样,怪就怪他挡了自己的路! “剪秋,你放肆!”宜修表情冰冷的打断了剪秋的喋喋不休。 “你是谁的奴婢?居然为他说话,你既然这么喜欢五阿哥,好啊,本宫身边也容不得你这样有二心的奴才了。” “他不是总向本宫要你吗,那你就去伺候五阿哥可好了!” 宜修一片寒心,昔日她自信剪秋不会与她离心,却是被现实狠狠甩了一巴掌。 剪秋真的变了。 皇后这么说,其实是吃准了剪秋不会离开她,她必须狠狠剜下奴才蠢蠢欲动的心脏,才能管束住他们。 如果剪秋真的同意了,她又知道自己那么多秘密。 那这颗棋子就已经彻底废了,宜修也只能狠心处理了她,否则哪怕强留在身边,也是徒留隐患。 剪秋,念在你伺候本宫多年,本宫不会要你性命。 只是毒哑你的喉咙,打断你的手脚,让你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写,送出宫去,派个婆子照顾你善终。 呵呵,还有四阿哥那个畜牲,谁让他长得和纯元那个贱人一模一样,等有了机会,本宫一定一刀一刀剐了他的皮肉。 还有,皇上这么喜欢五阿哥,却忘了他们的弘晖,就应该废了五阿哥的手脚,扔进军营作人人践踏的“羊”,看他还能不能笑那么好看。 六阿哥,谁让你和四阿哥走得近,圈禁至死,已经是本宫的仁慈。 三阿哥那个蠢货,活着也是耻辱,就随齐妃在地府里当母子去吧! 宜修眼中再没有平日里的慈爱脑海里不断幻想着怎么折磨其他人,已经半疯了。 有些变态,看到美好的事物只想关进自己的私库;而有些变态,喜欢亲手摧毁,吃进肚府。 剪秋自然不肯离开皇后,连忙跪下来,狠狠磕头: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是奴婢失言,还请娘娘想想腹中龙裔,不要动怒,奴婢死也不会离开娘娘的!” 宜修已经在脑海里杀红了眼,看见剪秋不停磕头,竟然把她想象成了那些仇人,只觉痛快,她没有喊停,眼看剪秋头都磕破了,才冷声道: “行了,起来吧,这几天你不用在本宫身边伺候,好好养伤吧,以后,不要在本宫面前提起他。” 剪秋泪流满面地站起来:“是,是,奴婢再也不说这些话了 。” …… 剪秋头上的伤让桃花坞的宫女们面面相觑。 她故作出掌事姑姑的派头,并没有遮掩,挺胸抬头地走着,实际脊背已经紧绷得快碎了。 可撞进那双熟悉的丹凤眼,一切伪装都自惭形秽,她立刻低下头行了礼,像猫碰见了老鼠,急匆匆地想逃。 第82章 甄嬛传82剪秋姑姑想要爱我了吗 弘昭叫住了她,破坏主仆感情的坏狐狸已经闻到了情气的香味。 他愉悦地溜达过来收取投资的回报。 桀桀桀,都来狐嘴里。 “五阿哥有什么事吗?”剪秋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窘态。 “方才看见剪秋姑姑似乎扭了脚,特地过来送药……怎么一会儿没见,还伤了额头?” 送药自然是借口,他就是来看主仆反目的,看来已经结束了。 剪秋顿时觉得眼眶发酸,心中涌现无数委屈。 她刚刚扑甄嬛的时候,脚绊在了桌腿上,这才失了力道,两个人一起倒下去。 现在她的脚还隐隐作痛,只是她还要顾着皇后娘娘,一直忍着。 也只能忍着,反正她只是个奴婢,无人在意。 剪秋没想到,五阿哥不仅注意到了,还特地亲自来送药。 她从小就是伺候人的丫鬟,极少受到这样细致的关怀,差点眼泪掉下来。 好像,从遇到五阿哥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常常被他关心了。 “奴婢,奴婢伤了脚,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磕伤了额头,谢,谢五阿哥关心,可我只是个奴婢,哪里值得您亲自来送药。” 弘昭将药递给她:“剪秋姑姑这是昏了头,人做事,哪里是看值不值得,全论想不想而已,我想,所以来了。” 人类做事,是凭借欲望驱使,这和妖精是一样的。 区别在于,人类的束缚太重了,许多事情,想但不敢做。 而妖精,想就去做。 嗯,有的想吃人肉,就吃了,所以要管束。 人类不是食物,是支撑许多妖精传宗接代的上帝。 但在目前的弘昭看来,人,是他的厨师。 人,狐饿,做饭给狐吃。 …… 弘昭的话让剪秋一怔。 想,就来了……五阿哥他,就算是骗子,也是将她放在心里的骗子…… 她跟在皇后身边久了,许多事都是站在皇后娘娘的利益角度出发,皇后娘娘所想就是她所想。 但现在,她有新的所想了。 剪秋接过弘昭的药瓶,瓷瓶热热的,不知是太阳晒热的,还是他手里的余温…… “额头上的伤也不能粗心,都破皮了,定然很疼,待会儿我再送金疮药来。” 剪秋连忙摇头:“不,不必了,奴婢这里有药的,外面日头大,五阿哥在外走着怎么也不撑把伞,可是下人懒怠,伺候不周,晒病了可怎么好?” “我皮糙肉厚,晒一会儿不妨事,剪秋姑姑注意自己别晒着才好,你进去上药吧,别站在这里陪我晒着。”弘昭示意她往屋檐阴凉下走。 剪秋心里一暖,却没有走,踌躇着问:“五阿哥,为什么对奴婢这么好……” 她音量很小,也不敢抬头看他。 弘昭想了想,认真道:“因为我想要别人对我好。” “这应该是,人常说的礼尚往来,谁会无缘无故对我好呢,所以我只能先对别人好,再等待回应。” “剪秋姑姑,想要对我好了吗?想要疼我,爱我了吗?” 少年突然压低了声音,像不好意思问这么直白一般。 他的音色像午睡时轻吻发丝的微风,又像浸透薄雾的绸缎裹着蜜色黄昏,一寸寸渗入耳廓。 宛如融化的琥珀坠入温泉,尾音勾着未启唇齿的邀约,呼吸烧过颈侧,唤醒了沉睡在骨血深处的潮汐。 剪秋低埋的头瞬间抬了起来,手足无措。 真说出来了,她又害怕,连忙后退一步:“五阿哥慎言。” 她慌忙地看向四周,生怕被别人听见。 好在宫女太监们看见五阿哥要和剪秋姑姑说话,也习惯了,知趣地避了开来。 剪秋松了一口气,却怎么也压不下心中的羞涩与惊喜,她的心里不是什么小鹿乱撞,而是千帆冲荡。 胸腔震颤如鼓,皮肉间回荡着情浪的咆哮。 这话对于古代人而言,实在过于犯规。 剪秋自卑了起来,她想,但她不配啊,她都四十岁了,还是皇后娘娘的宫女,还不知舆论会如何刺穿他,她只会害了他。 “不,五阿哥身份尊贵,多的是人爱您敬您,只是,不能是奴婢。” 能配得上他的只有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 而自己手满鲜血,身份低微还害过他,她不配的。 弘昭不解地偏了偏头,说爱他的没有情气,说不爱他的情气充溢,为什么? 剪秋双眼酸涩,不敢面对他的反应,又自嘲自己年纪这么大了,还如此小女儿作态。 “五阿哥,夏日天黑得晚,又闷热,不要夜里用功看书了,不要点蜡烛…伤眼睛,要早些休息。” 她说不要点蜡烛,又觉得太过刻意,补了一句伤眼睛,心乱如麻。 剪秋说完这句就跑走了。 她算是背叛了娘娘,也背叛了五阿哥。 人心居然能如此焦灼,她像一片被风撕扯的枯叶,挂在悬崖边缘,既不敢坠落,也无法回归枝头。 她在忠诚与爱意之间撕扯,每泄露一字,都像在指尖钉入一枚铁钉,痛得彻骨,却又无法停止。 弘昭看着她的背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也算,看到了主仆反目的热闹吧。 在慎刑司受遍酷刑也没有松嘴的剪秋,终是泄露了隐秘。 但弘昭觉得她更爱皇后。 毕竟长情与天降之间做选择,大部分人脑子都好使,除了钟情白粥与野菜的恋爱脑。 第83章 甄嬛传83弘时写的情书被弘历发现 曲院荷风。 从牡丹台听戏回来,弘历弘昭本是一起的,但一个转身,弘昭就不知道哪儿去了,连小太监都没带。 弘历以为他是自己划了小舟去荷塘深处喝酒去了,怕他一个人醉了到水里淹着,就打发院里的小太监去找。 他则又开始了读书模式。 在书堆里随便抽了一本看,刚翻动,一张叠在一起的纸笺从夹页里掉了出来。 弘历捡了起来,凭触感摸出了这是一张皮纸,表面涂了粉蜡,又用泥金小心翼翼绘了几支修竹。 但与寻常竹子图案不同的是,这上面的竹子是开花的竹子。 看字迹是弘时写的,弘历立刻想起了之前对方说的策论,难道就是这篇? 可这与他之前看的好像不一样。 这篇名叫《问竹》 弘历看向正文,一开始还好,就是用典形容竹子高洁的品格,可没两句就画风一转。 “世人爱竹之坚韧不拔,愚兄却为其之死靡他倾倒……” 弘历:嗯???!!! 原本漫不经心的他突然双眼睁大。 不是,怎么突然不正经起来了。 什么之死靡他,至死不渝的。 怎么突然从赞美君子品行跳到男女爱情了。 随后,弘历更是越看拳头越硬。 通篇的意思就是: 情深之竹,一生只开一次花。 愚兄之心,一生只为一人动。 竹下一见,惊为天人,此生难忘。 哀帝董贤同寝,魏王龙阳君共钓,卫灵公弥子瑕分桃,愚兄心悦五弟,愿与五弟共传问竹佳话。 愿君知我心,问君以竹,今可开花否? 弘历越看呼吸越急促,那叫一个火冒三千丈! 这分明就是表达爱慕追求之意的情笺啊! 他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气得手都在不正常的发抖,还夹杂着不敢置信的震惊。 手中的情书被弘历发狂一般泼满墨汁,又揉成纸团,狠狠扔在地上,使劲儿跺脚踩。 什么腌臜玩意儿,还开花开花,老子今天让你屁股开花! 一早就看出那畜牲不是好人!还敢觊觎他弟弟。 嚣张地写这种上不得台面,不要脸的情书送来! 那个蠢货,他也配! 弘历一向擅长伪装,此刻却将乖巧温和的面具撕得粉碎,失了往日优雅端容,气得直跳脚,一拳轰在柱子上,打进一个凹陷。 他脊背绷紧,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瞳孔裂出凶悍的寒光,仿佛一只要撕碎猎物喉管的野兽。 …… 弘昭回来的时候,惊奇地发现弘历居然没在看书,而是黑着脸磨刀,看起来杀气腾腾的。 弘昭:……不是鬼上身了吧。 “四哥,你干嘛呢,要去杀猪啊。” 弘历抬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不想让他知道这些龌龊心思,他不语,只一味磨刀。 这并不是菜刀,而是武学用的弯刀。 磨石与金属相撞的声响像是饿狼在磨牙。 扛哧扛哧,听得人牙酸。 弘昭好笑地坐在他对面:“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磨起刀来了?” 弘历磨刀当然不是为了去杀弘时,他没那么蠢,只为一时爽快不想后果。 他只是在发泄怒火,磨此刀就像在磨弘时一样。 弘历正在生气,没有答,反问道:“去哪儿了?” 狐狐揣手撑在膝上,上半身前倾,眯了眯眼,唇边带着在外吃饱了的靥足,含了糖块似的:“怎么?想我了?” 弘历停止磨刀的行为,抬起头看着弟弟那张过于漂亮的脸蛋。 霜肤霞粉,雪霁风温。 腰是承恩枕,腿是拘魂绳。 也不知他干什么去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味儿。 弘历怔怔失神,突然觉得弘时犯错也是情有可原,谁会不喜欢他弟弟呢?随后他叹了一口气: “弘昭。” 弘历只有认真的时候才会唤他的名字。 “你以后不要理会弘时,也别给他看那垃圾策论,写得简直是粗鄙不堪,看得人眼睛疼,他要是纠缠你,你就给他一拳,明白吗?” 弘昭抬起眼皮,肯定道:“哦,是他惹你生气了。” “我倒是好奇,他策论里写什么了?居然能气得你磨刀霍霍?” 四哥很少生大气,眼前的模样比上次紫藤花下还要新鲜。 弘历不磨刀,就磨后槽牙,写了什么?那个畜牲他馋你身子啊弟。 “哼,那小子眼神不正,不是个好人,你别管那么多,听我的就是。” 见弟弟不以为然的样子,弘历软了语气:“乖,听话。” 弘昭闻言却是突然冷了脸,就仿佛夏天一秒入冬一般,他抽过弘历的刀站了起来,背对他,又侧头,丹凤眼下视,眼瞳黑沉如墨: “乖?你在训狗吗?” 情势看似剑拔弩张,但弘历直接白了他一眼: “少来这套,我倒希望你是条狗,这样还能拴在裤腰带上。” 自家弟弟惯爱做戏,小时候还被他骗过几次,后面弘历就不上当了。 “拴裤腰带上好啊,那你就会知道什么叫裤子消失术。” 弘昭被他点破在演,瞬间散去压迫,哈哈笑了起来。 “又没个正形,一柱香内,我不与你说话。”弘历觉得他说话实在太糙了,什么裤子消失术,那不是流氓吗? 弘昭将他那把刀放到一边,凑过去:“哦?真不与我说话?” “弘历哥哥?你说真的吗?” 弘历耳朵一酥,烦人精。 不说就是不说,叫哥哥也没用。 但事实证明,他就是对自家弟弟毫无办法。 弘昭一声满语“狗蛋”,立刻让他尴尬得脚趾抠地:“住嘴。” …… 往后的半个月,弘昭在捣鼓新送来的鸟枪。 也不知道弘历下学后将人拖到空房子里暴揍的事情。 弘时压根不敢还手,还抱着弘历的腿苦苦哀求让他们在一起。 搞得弘历像个棒打鸳鸯的恶棍一样。 弘历骂了他好几天,但这家伙就跟脑子被狗吃了似的,怎么都说不通,还听不懂人话。 弘历真想掐死这个狗皮膏药。 “天理不容,你还不明白吗?你想去死就自己去!不要拉上我弟弟。” 弘时只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可我真的好喜欢五弟。” 弘历:……累了倦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去死吧你! 一向爱藏拙的弘历突然火力全开,展露头角,更衬托得弘时烂泥扶不上墙。 他还使了许多小绊子,让弘时在雍正面前频频出丑,皇帝失望不已,常常发怒严厉斥责。 弘时早就被骂惯了,依然死性不改,总想找机会来亲口问弘昭。 但总被弘历弘昼两个拦住。 弘昼虽然不明白四哥为什么突然对三哥这么生气,但他觉得,四哥要做什么肯定有他的用意。 他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在有意观察之下,很快发现了真相。 也如当初的弘历一般怒火交加。 他怎么敢?他也配! 弘昼心中大撼,因此在弘历骗弘时去为八叔说好话的时候,他双手双脚赞成。 留着这个蠢蛋,总有一天会玷污五哥的名声。 …… 弘历假装被弘时的坚持感动的模样,拍着他的肩膀: “我现在相信你的心意了,但这种事绝对不可以宣之于口,你也绝对不能再写下什么情笺,这都是要害了弘昭的证据。” “不过,我的确没有骗你,弘昭根本不喜欢你这样的男子。” 弘时一听,又悲又喜:“四弟,那弘昭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改啊。” 弘历平静道:“弘昭比较仰慕学识渊博,心思细腻,隐忍内敛的人,我私觉得,咱八叔就有这些特质,你嘛,还差得远。” 弘历转开身,摇摇头,一副你没机会了的模样,看得弘时揪心不已。 “那,那我该怎么办?”弘时茫然地看着两个弟弟。 弘昼出言撺掇道:“不如三哥去向皇阿玛进言,就说想要拜八叔为师。” “皇阿玛看着冷淡,其实很重情义,你看上次宴会上,十叔屡次出言不逊,皇阿玛都念在兄弟的份儿上原谅了他。” “听说皇阿玛和八叔以前感情很好,想来他是念着旧情的,只是他拉不下脸面求和,只等八叔主动低头。” “唉,可八叔也有自己的傲骨,哪里肯呢,两人就这么僵着了。” “若三哥能拜八叔为师,也算给了皇阿玛一个台阶,缓和了他们兄弟关系,岂不是一箭双雕?” 弘时一拍脑袋,有道理啊,直接就被忽悠瘸了,高高兴兴地往勤政殿走去。 第84章 甄嬛传84改良鸟枪,三阿哥要拜八叔为师,打儿子 弘昭最近一直在尝试改良鸟枪。 他从枪炮精那里买来这个年代的枪支资料,由于是过时老掉牙,早被现代社会淘汰的款式,他只花费了一百积分。 弘昭根据资料学习其构造,找出目前冶铁技术可以实现的改良方案。 虽然系统那里有历届任务者的通关日志,但有些任务者并不喜欢军事政治,只当富贵闲人一生。 还有些积分充裕的,直接买虚拟工匠和军备生产流水线,这需要花费大量积分,弘昭没有。 还好也有少部分新手,但他们基本上是熬死皇帝以后,才着手慢慢发展工业。 这里的过程值得参考,但他们改良冶铁技术后直接就跨时代生产ak了。 这不是弘昭想要的答案。 雍正虽然人不怎么样,但作为皇帝,他还是很负责的。 再如何宠爱阿哥,也不会拿国家大事开玩笑,不可能放任弘昭一个孩子去搞这么大动作。 所以弘昭想从改良鸟枪入手。 首先就是点火方式,鸟枪的引燃是靠一种特殊制作的麻绳,也被称为火绳。 燃烧的火绳点燃引火药,引火药再引燃枪管里的主装黑火药,将弹丸射出。 而一个好手一分钟内也只能完成2-3发射击,射程仅一百米而已。 火绳还易受潮,且明火容易暴露目标。 弘昭将火绳枪的击发装置改为燧发装置,利用燧石撞击钢片产生火花点燃火药,不受风雨天气干扰。 这就是燧发枪,其实此时的大清已经研发出来了,但技术还在启蒙阶段。 发挥不稳定,还不能量产,且射程射速良莠不齐,军中配备的还是鸟枪。 弘昭改进了击锤、火镰、药池等部件的工艺,还重新设计了符合人体工学的枪托,握把,升级了用于瞄准的准星与照门。 他画好图纸,但使唤不动火器营,就交由造办处让他们手搓出来,这才在半个月后完成一把燧发枪。 期间他不断试验,还制出了新的火药配方,照搬现代的火药配比是不行的。 因为现代火药威力太猛,装在枪管里会炸膛。 要找到既能加快燃速,又在枪管承受范围内的配比。 好在他不是捉瞎的,他知道要调整的成分是哪些,拿材料一点点试就是了。 经过一系列的组装,一把射程达到三百米的燧发枪出现了。 雍正之前从火器营拨过来一位鸟枪护军参领,和一位鸟枪匠来负责教导弘昭使用鸟枪。 参领负责教习,工匠负责维修更换鸟枪零件。 现在两人都已经傻了。 一开始五阿哥说要改良鸟枪的时候,他们表面恭维,背地里笑他不知天高地厚。 没想到,半个月,就真给他做出来了。 枪身1.42米,每分钟3-4发,射程300米!而且准头极好。 参领整个人都懵了!抱着那把枪爱不释手。 准噶尔的火枪一直比他们先进,但他们的重型火枪极限也只能射200米啊,而且由于装填过程繁琐,每分钟仅能1-2发。 “若我们的士兵人手一把燧发枪,准噶尔,我老曹亲自去给五阿哥打下来当养鸡场!” 曹参领激动不已,但又想到火器营制作的燧发枪就唉了一声。 “只可惜,年产量太低了。” 弘昭微微一笑:“曹参领听说过流水线吗?” 曹参领:“啊?什么线?” 他们只有模具,但没有流水线的设备,但这设备嘛,也不难。 “这个要银子啊,走,随我去勤政殿。” …… 弘昭进勤政殿的时候大殿殿门闭着,苏培盛说是三阿哥在里面,让他稍等,自己立刻去通传。 但弘昭听着里面的话,越听越不对劲啊。 “皇阿玛,儿臣愚钝,却也有上进之心,王师傅博学多识,但儿臣与他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常常听不懂师傅所教,因此想要求一位新老师。” 雍正面无表情,觉得他就是“差生文具多”,他已经给他请了最好的老师了,不还是这副蠢样子:“你可有人选?” “有的,儿臣想要八叔教导儿臣。”弘时一喜,立马说道。 外面的弘昭听见了:??? 不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室内立刻安静了,雍正的脸色阴沉无比。 没过多久,苏培盛出来了,让弘昭进去。 “五弟!”弘时一看见他来了,两眼放光,就像看见肉骨头的狗似的。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雍正脸色稍缓,叫了起,弘昭看向三阿哥: “三哥方才说什么了?是不是紧张说错了话?” 弘时没理解到,一脸灿烂地笑道:“哦,我说我想拜八叔为师,五弟,你喜欢吗?” 弘昭一脸古怪,问他做什么?那不是你自己的事情吗? 雍正则把怀疑的目光投了过来:“弘昭,你也想拜老八为师吗?朕都不知道,他能笼络走朕的两个儿子。” 酸气,怒气,戒备,从这话里涌了上来。 “儿臣又没见过他,哪里有什么喜不喜欢的?” 弘昭表情自然,继续道: “儿臣只听曹参领说,八叔管理工部,但为前线打造的军备居然不合格,简直骇人听闻,这岂不是拿士兵的生命开玩笑么。” “这样重要的事情都能有纰漏,可见办差也没多细心。” 这话说得雍正放心了,看来弘昭对允禩的印象并不好。 好,至少朕最宠爱的儿子是和朕站在一起的,朕心甚慰。 雍正对弘昭十分宠爱,再加上他之前写的关于丰盈国库的各种方案,雍正觉得大部分都可行,便常常与他说些前朝的事。 此时也没避着,忍不住吐槽起那个讨人厌的老八,还有种告黑状的意味: “朕让他处理工部钱粮亏空一事,他还宽免以待,以此收买人心!” 弘昭又演上了,比皇帝更夸张更愤怒地一拍御桌:“什么?!岂有此理!难怪工部如此懒怠,儿臣调借两个工匠都推三阻四!” 哗—— 上好的紫檀木御桌直接被他拍得稀巴烂,桌腿打瘸。 弘昭手离开时故意轻轻推了一下,桌板就往雍正那边倾斜,全倒他身上,压得他连带着椅子都倒在地上。 雍正都懵了,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后眯眯眼瞬间不可置信地瞪大! 苏培盛人都傻了,啊地慌忙大叫了一声: “来人啊!快来人啊!” 弘昭装作愣住了,苏培盛大叫的时候才上前把被砸得眼冒金星的雍正提出来。 雍正被圆领子一勒,恼怒不已,咬牙切齿还没站起来第一时间就反手打了一下弘昭的胳膊。 结果,痛痛痛痛痛痛!他的手好痛!!! 跟打在石头上一样。 杀千刀的逆子!!! 不就是上次没给批工部的两个工匠吗?还骗他说是工部没有人手,不肯给他么,就为了这,他又欺负朕! 朕一辈子也没想过会被压在御案下面,如此狼狈! 朕刚刚还以为是地震了!结果又是这个小兔崽子! 他想干嘛,他要杀了朕吗?啊?! 雍正都气得不顾形象了,站起来扛起一截桌腿就追着弘昭打: “你给朕站住!天天在朕这里作耗,真是反了天了你!你个黑心肝的混账!朕今天非要打你板子不可!” 弘昭速度很快,看似是他在逃,但实际跟逗猫似的溜皇帝。 雍正举着桌子腿气急败坏地追,苏培盛和一脸幻灭的弘时一人抱住他一条腿。 “皇上皇上!保重龙体啊,快把桌腿放下吧,五阿哥力气大,肯定不是故意的啊。” 雍正:这小子朕熟啊,他就是故意的! “皇阿玛,你不能打五弟啊,他也是不小心的,后面不是把您救出来了吗?” 雍正:滚你!你被压一个试试!合着朕一直被压着才能打他??! 被苏培盛喊声叫进来的侍卫看着这场景也很无奈。 皇上和五阿哥这父子俩之间打闹也不是第一回了 。 皇上都没发话要他们上前把五阿哥按住,就说明刚才那些都是气话。 侍卫太监宫女们齐刷刷跪下低着头,咋滴,还能看皇上打儿子不成? 弘昭直接一个斜跳借了柱子的力,潇洒地坐在房梁上,一脸无辜道: “皇阿玛,儿臣又不是故意的,还不是八叔这事儿办得不爽利,叫人生气,儿臣才没忍住劈了桌子。” “这得怪八叔啊,你把他叫进来打一顿吧,儿臣帮你按着他。” 廉亲王:……我谢谢你啊。 第85章 甄嬛传85你比朕还活阎王 (发现剧情衔接不上的皇上,先去看84章,84章内容替换过) 雍正直接把手里的桌腿朝他扔过去,但桌腿很沉,他根本扔不了多高。 就眼睁睁地看着那臭小子坐在房梁上晃脚,而桌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又啪一声掉下来砸在地上。 他何尝不想把老八拖过来打一顿,但凡事都讲一个师出有名,他在朝堂上打压老八,不也得揪住他的错处吗。 否则本来就传言他得位不正,再用荒唐的理由殴打兄弟,更是要被戳着脊梁骨骂无情无义,暴虐无道了。 和弘昭这边鸡飞狗跳的比起来,弘时只是说了一句要拜八叔为师都显得没那么严重了。 而且雍正知道这小子没脑子,估计是被谁给骗了。 弘时现在还没光明正大跟雍正对着干,和原剧中的伤害等级不一样,雍正虽然生气,但也不至于直接把他过继出去。 毕竟要说气人,还得是老五这混账! 每每气得他心肝直抽抽,眼前阵阵发黑。 雍正指着他大喘气,骂道:“你个孽障,还不快下来!哪有好人坐房梁上的?” 这屋顶除去梁架有一丈八尺高(六米),真不知道他怎么蹦上去的。 “你再不下来,朕就打弘时了!”反正他该打。 弘时一听,连忙膝行上前:“皇阿玛,儿臣是兄长,你要打就打儿臣吧,儿臣愿为五弟受过。” 弘昭看着这眼熟的场景,觉得有些无聊,从房梁上直接跳了下来。 下面的人都吓了一跳,那么高直接跳啊。 他们还以为得顺着柱子如壁虎般爬下来呢。 雍正又要怀疑人生了,这小子是铁打的不成。 这么高跳下来一点事没有。 要不你崴个脚装一下呢,朕就有台阶下了啊。 弘时看他居然就下来了,还神经兮兮地把他扯到自己身后: “五弟,你怎么就下来了呢,没事儿吧你,你到三哥身后来,今天皇阿玛要是想打你,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弘昭:嗯?怎么个事儿?吃六味地黄丸了?今天这么硬气? 弘时是觉得弘昭是为了他才跳下来的,他又是个自恋的,就认为弘昭肯定心里有他,感动得稀里哗啦,这还不得为兄弟两肋插刀一把? 雍正:……又看了什么话本子了,好啊,肯定没有用功读书! 但还算友爱弟弟,知道保护兄弟,这点比老十四好多了。 弘昭拍了拍三阿哥的肩:“皇阿玛才舍不得打我呢,他本来想打的就是你。” 弘时的表情凝固住了:“啊?” 雍正哼了一声,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朕怎么有你这样的儿子,你说,是谁告诉你,要拜老八为师的。” 弘昭用膝盖猜都知道是他四哥干的,他一直挺讨厌弘时的,于是连忙咳嗽打断道: “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那还不是皇阿玛不让三哥接触政事,师傅们也不敢妄论。” “三哥自然不清楚八叔的为人,错以为他是一位好老师罢了。” “若不是皇阿玛今日说起,儿臣还不知道八叔管理工部有如此疏漏。” 雍正胖脸凝着,侧头瞥了他一眼,那个眼神全是哀怨。 又怪朕,什么都怪朕,走路上摔一跤是不是还要怪朕没扶着你? 他一肚子嘟嘟囔囔,又窝窝囊囊地不敢吐出来,只能沉着脸吓唬人,至少弘时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 寻常人敢有一点不好怪他身上,雍正都会发怒,但现在的他已经习惯了。 弘时自然是弘昭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忙点头: “对,儿臣听闻八叔学识渊博,心思细腻,隐忍内敛,心生羡慕,先学两分沉静气度,这才斗胆向皇阿玛提起。” “如今儿臣知道了八叔所做之事,便后悔了,只觉谣传误人啊。” 弘时都看出来了,五弟压根对八叔没那么喜欢啊,五弟不喜欢,那他也不喜欢。 虽然弘时认错了,而且只是道听途说,才出言冒进的。 但雍正听见自己的儿子夸老八,还是不高兴,板着张死鱼脸,直到听弘昭说: “学识渊博,心思细腻,隐忍内敛?你说得这些,不就是指皇阿玛吗?” 这些词都是泛指啊,四哥也真是会忽悠,三哥就是把他捅出来了,他也能强行狡辩。 弘时一愣,仔细想来,还真是。 雍正一听,心里爽快不少,看向弘时地目光中还夹杂着: 你是不是眼瞎,朕不比老八优秀吗?舍近求远? “哼,老八结党营私,野心勃勃,虚伪至极,你若学他,朕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弘时这才真慌了,连忙磕地求饶:“是儿臣识人不清,儿臣知错了,还请皇阿玛恕罪!” 雍正看见他就心烦,却听弘昭笑道:“既然八叔这么差,怎么皇阿玛还让他管工部,瞧他管得乱七八糟的,还不如让他挪位,儿臣来管。” 廉亲王自然是有能力的,只是他不想得罪工部官员,才事事宽免。 这样还能落一个“贤”的好名声,反衬老四刻薄。 好笑,又不是他当皇帝,他凭什么发力。 他就是要和老四对着干,什么新令都要抵制,才能削弱老四的影响力。 但弘昭和廉亲王不一样,他又不想当皇帝,得罪官员就得罪呗,狐狐我啊,毛多的不怕毛少的,有本事杀了他。 弘昭这话,又让苏培盛都捏了一把汗。 这已经不是议不议论朝政的事了,五阿哥这是想直接插手朝政啊。 以皇上的性子,哪怕会多想啊。 雍正眼眸深处下意识就划过一丝怀疑的暗芒,但一想到是弘昭那个鬼机灵说的,又无奈地收回了想法。 “你来管?那朕问你,朕要你收缴工部欠银你会怎么做?” 弘昭直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按大清律法,两月之内不能还钱者,应当服三年劳役,流放边境。” 弘昭还一脸痛心道:“皇阿玛,你就是太心软了。” 雍正茫然:啊?朕心软? “身为官员,还不主动给百姓做出好榜样,儿臣以为,罪加一等,应当杖一百,革职抄家,劳役三年,全家流放宁古塔种马铃薯。” 雍正:……倒也不必如此。 好你个活阎王,比朕还狠。 第86章 甄嬛传86棋与帝王术 “……此举必会引发朝廷动荡,不妥不妥。” 弘昭的想法就是现代那套,欠钱不还的,强制还款: “他们不是说自己没钱还不上吗?那不得证明自己真的没银子?” “杀鸡儆猴抓典型,这很有必要。” “儿臣会派人直接入府搜查,核算名下所有财产数额,达数金额众多不还者,乃欺君之罪,儿臣不过是杖打抄家革职流放而已,又不是死刑。” “数额不足者,实有难处,予以宽容期限,按能力分期还款。” “主动还款者,态度良好,则留分体面,不予搜查,还行嘉奖。” 雍正听完皱着眉,可行是可行啊,行完之后呢,这不招恨吗? 他想更多是官员之间牵一而动全身,背后的家族势力,制衡之道。 他刚登基不久 ,朝纲不稳,正是要培养亲信的时候。 雍正需要为他扫清一切障碍的刀,需要唯他是命,悍不畏死的孤臣,替他冲散朝堂上齐整相连的官袍朝珠。 可现在,满朝文武,可用之人甚少。 年羹尧功高盖主,隆科多擅权结党。 他的两位左膀右臂,都在隐隐威胁他的权威。 能被称为孤臣的,唯有李卫与田文镜,雷厉风行,不畏权贵。 而面前的弘昭,也像一把锋芒毕露,不留情面的利刀。 但是,雍正不想让他做刀,想让他做持刀人。 “弘时,你先退下吧。” 弘时不动,犹豫地看着弘昭,一副母鸡护鸡崽的样子。 雍正心烦,抬脚踹了过去:“滚,朕,不打你弟弟。” 弘时被踹了一脚才安心了,打了他就不能打五弟了哦,他一瘸一拐站起来,恋恋不舍地退了出去。 雍正坐到榻上,招手让弘昭坐他对面,两人下起了棋。 战况激烈时,皇帝沉吟片刻,讲起了旧事: “朕二十岁时跟着先帝巡视河工,发现河督把赈灾银子熔了铸成银船,在秦淮河上夜夜笙歌。” 他的目光深远了起来,看着弘昭随意坐在那里都有一种宁折不弯的气势,叹了口气。 “朕当初也同你一样刚正,抄了河督的家 ,可三个月后黄河决堤,淹了六个州县。\" “你可知这是为什么吗?” 弘昭见他这么问,就往阴暗方面想:“河督心怀怨气,消极怠工,你们走后,又贪墨了新的赈灾银子 ,堤坝修建敷衍?” 雍正继续道:“那之后,是朕留下暂代河督的,原河督已经革职收监,但他的家族在当地盘踞多年,很有势力。” “采买,运输,劳工,炊事……处处都是他们的族人。” “因为此事,他们对朕不满,做阴阳两面,朕看见的地方认真修建,朕看不见的地方,敷衍了事,暗中克扣倒卖材料,贪墨银钱。” “朕看到的提拔结实牢固,内里却如蠹虫蚀木。” 棋盘上,弘昭的黑棋杀伐,只攻不守,却反被看似温吞的白棋包围。 “弘昭,你要明白,刀锋太利,容易卷刃,” “时机未到,隐而不发,卧久者,行必远。” “这把刀,用之得当,可披荆斩棘,守护家国安宁。” “用之失当,便如逆风吹火,引火烧身。” “你是执棋人,不是在棋盘上拼杀的棋子。” 弘昭的视线从陷入死局的棋盘上移开,落在雍正脸上。 他明白对方在教他所谓帝王术。 这套瞻前顾后,忍来忍去,明傻暗精,挑逗,制衡,连自己的枕边人都算计的帝王术。 “皇阿玛,你不累吗?” 少年完全没有被棋盘上的困境烦得抓耳挠腮,眼眸灵动沉静,从容不迫,还带着胜券在握的愉悦与趣味。 又是这个眼神,雍正心里有不好的感觉,这臭小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弘昭将白子一颗颗拿起来,用力一握,质地坚硬的玉子便被碾成白灰,他还恶趣味的留下了一颗白子。 棋盘上,黑棋铺陈而开,那一颗白子在角落瑟瑟发抖。 雍正眸光微变,那黑棋连成的形状,就像一条张开血盆大口的蛇,白子即是它的食物。 他在下棋,而弘昭在拼贪吃蛇。 “儿臣以为,棋手亲自下到棋盘厮杀,才是降维打击,赢得更快更稳。” “稳坐钓鱼台固然体面,但浪费时间。” “正是因为大家都遵守规则,儿臣这个赖皮鬼才能赢得轻巧,一把抢了钓者的鱼竿。” 雍正胸口剧烈起伏,骂道:“流氓,无赖!你这是偏离了棋意!若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下棋,岂不乱套了?!” 弘昭闭上眼睛,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儿臣教你,还有二流子,混混,黄毛,痞子。” “这盘棋的棋意早就偏了,皇阿玛想要的不是输赢或是娱乐,而是抢占棋盘。” 弘昭直接将棋盘提了起来,棋盘上的棋子宛如抛豆子一样飞上空中,又哗啦哗啦掉下来,还有一颗砸在雍正的头上。 但对方臭着个脸,表情一变不变,只瞪着他,像个受气包似的。 弘昭觉得他长得好笑,咧开嘴笑,还掂了掂棋盘: “皇阿玛,你要的是棋盘,而不是找人下棋,没有‘所有人’,也没有后人再会和儿臣下棋耍花招。” 棋盘在少年手中旋转,像只方形手绢: “因为棋盘在儿臣手上,没有人能在儿臣的棋盘上落下任何一子。” “孤单无趣,但绝对权威 。” 弘昭将棋盘放回到小几上,站了起来,修长如玉的手指按在棋盘上,优美的身形像一本欲望之书在面前展开: “皇阿玛,你不想要更广阔的棋盘吗?你不想要坐在天地至尊的皇位上,寂寞的无敌吗?” 少年的嗓音带着丝丝缕缕的蛊惑,像雾气缠绕的青苔,在耳穴中蜿蜒出湿润的纹路,随着他的喉结窸窣抖落一地月光,孢子疯飞。 想,想啊! 朕宁愿坐在龙椅上流泪,也不想坐在破石头上傻乐! 大胖橘不由自主地就点头了。 下一秒,他的好大儿对着他摊开白净的手掌:“三万两白银。” 雍正眼睛迅速眨了几下,显得有几分大聪明的清澈。 夺少?你说夺少? 三万两,三万两,朕看你长得像三万两! 朕居然被这臭小子画饼了。 大胖橘脸上的笑容瞬间落了下来,胖胖的身体一转,不耐烦道:“干什么?开养鸡场啊?” 弘昭按住他的肩膀,强制性地把他转回来:“儿臣改良出了性能更好的火枪。” 第87章 甄嬛传87杨梅 雍正被拉到[山高水长]的马场中,手里端着那把燧发枪,眼中全是惊叹。 火器营研究了数十年没搞出来的玩意儿,他儿子刚玩鸟枪半个月就弄出来了? 还远胜预期性能! 原本以为能发两百米就很好了,没想到直接给他干到三百米了! 刚刚雍正已经试过几发,这射程已经能媲美战弓了。 而且箭射到三百米处时,杀伤力大幅降低,已经很难射穿甲胄了,但燧发枪却可以!还比弓箭省力! 点燃方式也不再受风雨天气影响,连填装步骤都精简了许多,发射速度也大幅提高! 长生天,这的确是个好东西。 不敢想若能人手一把,再配合九进十连环的战术,那不得把准噶尔的重鸟枪打成莲蓬眼儿。 雍正很兴奋,要不是想把这当作秘密武器,出其不意,他真想当场昭告天下,封弘昭为郡王! 他哈哈连笑了五声: “好!好啊,朕之五子,黠慧颖异,武艺超群,实乃旷世俊髦,这燧发枪,深得朕心,朕要重重赏你!” 弘昭再次伸出手:“三万两。” 雍正心情好,大手拍在他掌心,笑道: “朕给你五万两,你把那什么流水线机器造出来,造办处,内务府铸炉处、炮枪处,火器营,你尽管提人去用,朕允的!” 弘昭:……不好,说少了。 他也没想到这老登今天这么大方啊。 雍正又拉着弘昭射玩了一会儿,看到自己打中了一只灵活的野鸡开心不已。 哈哈哈哈哈,这不比弓箭准头好嘛。 朕也能射到野鸡啦! 山高水长飘满了雍正的鸭子笑。 弘昭觉得,但凡这里有网,有手机,他得发十条朋友圈炫耀。 服了,十米射个鸡给他脸都要笑烂了。 雍正高兴得非要亲自拎着野鸡走,一路炫耀: “哎呀,这山上的野鸡怎么尾巴短短的,长这么清秀啊,跟朕以前在围场见的都不一样呢。” 其实只是很普通的鸡,但是自己打的,就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哈哈哈,不愧是朕的圆明园养出来的,上到野人,下到野鸡,一个个都钟灵毓秀的。” 弘昭:“呵呵。” 当然不一样,那是他养的走地鸡,这一轮的,他还没吃上呢。 “诶,弘昭啊,你一个年轻人老板着脸做什么,一点朝气也没有!”大胖橘挺了挺肚腩,满面红光的。 弘昭直接上手,把他手上的鸡抢了过来: “皇阿玛有朝气,不像儿臣身子虚,得炖点鸡汤补补 ,儿臣乏了,先告退了。” 他提着鸡翅膀就大步往前走了。 雍正一脸迷惑,问苏培盛道:“这臭小子又怎么了?朕看他是越发没规矩了。” 苏培盛弯着身子,想起自己之前去打听得关于五阿哥的事,说道: “奴才听说,山高水长的那些鸡,是五阿哥养的,许是,许是鸡还没长成就死了,五阿哥有些不高兴了。” 雍正:……坏了,朕的圆明园已经变成他的养鸡场了吗? 突然觉得心肝痛痛的。 他无语道:“小气鬼,朕给了他五万两,射他一只鸡都不行,哼,一点都不像朕心胸宽广。” 苏培盛:……奴才耳拙,您刚才说谁心胸宽广来着? 骂骂咧咧了一会儿,雍正又吩咐道:“让御膳房今儿给五阿哥单做一桌全鸡宴过去。” …… 从山高水长回曲院荷风,中间恰好隔着茹古涵今,九州清晏与牡丹台。 弘昭路过九州清晏时,瞧见了一棵杨梅树。 树上挂着许多果实,将枝条坐出温柔的弧线,像是圆润的红珍珠嵌碧玉簪上,喜庆又吉祥。 这是南方的果树,过不了北方的冬天,平日都种在恒春圃(有温室)。 这些是内务府看它挂果好看又红火,特意移过来的,冬日圣驾回銮,还要移回去的。 至少,弘昭的住处没有。 “种在这里真是可惜了。” 没人敢摘九州清晏的果子。 空气中浮动着清甜的果香,连衣裳都沾上了酸甜的滋味。 弘昭拍了拍树干,选定了,就你了,他把鸡递给小旭子拿着。 小旭子接过鸡,以为五阿哥要摘杨梅,上道地取下自己头上的红顶子凉帽,翻过来,又放了干净手帕垫着,像大狗叼着饭盆似的等着接杨梅。 但在他呆滞的眼瞳中,却倒映着自家阿哥爷像搂情人腰肢似的揽住树干。 随后面不改色地将那棵树从土中连根拔起。 小旭子人都傻了,张大嘴巴,木在原地:啊?这对吗? 在旁照料花木的宫女们手里水桶都掉了,纷纷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这这这这这!!! 负责照料杨梅树的宫女欲哭无泪。 大总管让她来伺候这些杨梅树,那现在,她咋和总管交代啊。 弘昭扭过头,就见小旭子傻乎乎地捧着帽子站在原地,像讨饭似的,连头被横倒的树叶摸了都毫无察觉。 他一笑,摘了一把杨梅放在他帽子里,像喂猫儿般:“吃吧。” 小旭子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又开始唠叨了:“啊呀我的爷啊,您累没累着啊,您要摘杨梅,奴才爬上去就是,何必自己费力气呢,快快放地上吧~” 他说着放下鸡与帽子,猫着身子过来用那小身板试图扛着树干。 弘昭挑眉:“谁说我只要摘杨梅了,这棵树也归我了,谁是负责杨梅树的宫女?” 一个宫女满脸梦幻地站出来行礼:“奴婢荷香拜见五阿哥。” 弘昭嘱咐道:“你去摘些杨梅,今日见者有份,给其他人分去吃了,皇上问起来,就说我体虚,要补身子。” 荷香咽了咽口水,这杨梅树可比她金贵,她平时只敢捡地上掉的杨梅偷偷藏几颗尝,可不敢摘树上的。 听五阿哥这么说,也不说劝话,圆明园谁不知道,五阿哥是个宽和活泼的性子,皇上又宠他,估计拿去就拿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摘着杨梅,不敢多摘,一人一颗。 耳边突然传来轻笑:“小旭子,还不去帮荷香姑娘摘杨梅,你在我背后躲荫呢。” 小旭子尴尬地松开树干,他根本扛不起,要不是五阿哥抬着,早给他压趴下了: “阿哥爷,要不你放地上吧,奴才去找几个太监帮您搬。” “少废话,快去。” 小旭子没法,只好快速捡起帽子连忙去摘,希望能多摘点,好减轻树的重量。 荷香见到一帽子杨梅都不敢收,小旭子直接塞她怀里:“愣着做什么,拿着拿着。” 弘昭见他们摘好了,直接扛起一整棵树就往回走,看得小旭子心疼死,一直扶着叽叽喳喳。 “得了,我自己来还快,你找人来搬,树都要枯了,去,你先回去,叫人在前院西边挖个大坑,回去正好插土里。” 小旭子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不放心地又啰嗦了好几句,先跑回去了。 弘昭大摇大摆地扛着树干走回去。 可路过一个叉道时,他突然听见一声女子的惊呼声,树尾端一重,似是谁一头扎进了杨梅树的枝叶里。 第88章 安陵容父亲下狱 弘昭以为自己挡路了,便想将树竖起来,先让开位置,结果又听见女子的叫声: “啊,宝娟,宝娟,我的头发!” 勾住头发了?弘昭又慢慢把树放下,走过去看。 宝娟一边扶安陵容一边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居然敢冲撞香答应!” 弘昭走过去:“真是对不住,是我干的。” 宝娟看到是五阿哥,一下子哑火了,连忙跪在地上,心虚气短道: “奴婢见过五阿哥,五阿哥恕罪,奴婢不知是您……” 弘昭知道这怪不着她:“起来吧,你骂得也对,是我没注意,这才害了人摔倒。” 宝娟连忙摇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还不快扶你们小主起来。”弘昭见她一直跪在那里,也不管一头扎在杨梅树里的安陵容,不由催促道。 安陵容因为头发被树枝挂住,也动弹不得,只能跌坐在地上。 她狼狈地低着头,手连忙去解,却越解越乱。 “实在对不住,撞倒娘娘,多有得罪,还望娘娘海涵。”弘昭见她那副惨样,再次道歉。 “无事,也怪我自己没看路……”安陵容的声音很抖,还有哭腔。 她刚收到父亲下狱的消息,心急如焚,只想着去找沈姐姐救命,是哭着一路跑来的。 为赶时间,还特地走的小路,结果前方突然插出来一棵横着的树,花盆底没停住,几乎是整个人扑了进去。 安陵容被树枝树叶刮得全身都疼,她本也生气,但听见是五阿哥的声音,愤怒又变成了委屈,眼泪涨潮一般愈发汹涌。 弘昭一听,这都撞哭了啊,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见宝娟翘着兰花指在一根一根挑头发,跟劈丝似的,也不知道安陵容还要在地上狼狈地趴多久,便上前去帮忙。 安陵容听见他的脚步靠近,随后是男子身上的热意笼了过来,再然后是他的声音。 羽毛般拂过耳畔,仿佛在耳边呢喃,又仿佛隔着一层纱,叫人忍不住想靠近些,再靠近些,去捕捉那抹捉摸不定的温度: “肯定摔疼了,抱歉。”弘昭伸手直接将卡住她发簪的枝叶折断。 安陵容的脑袋终于可以扭动了,一转过来,嘴唇就差点碰上弘昭光洁白皙的下巴。 她瞳孔猛地震颤,连忙往后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 弘昭在认真地帮她解着头发,先折断树枝,在压着她的发丝,缓缓将树枝取下。 安陵容听闻五阿哥力大无穷,可现在哪怕是折断树枝的动作,也没有绷疼她的头皮。 对方应当是小心控制了力道,这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颗放在他手中的明珠,擦拭得温柔又霸道。 “不,不疼,谢五阿哥帮助……” 安陵容无比焦急的心稍微安定了些,眼眶却酸涩无比,只觉除了甄姐姐,从未有人这样温柔呵护过她。 五阿哥的手臂越过她的头顶,几乎将她拢入怀中,却又矜持地没触碰到她的皮肤。 可即便如此,安陵容也感觉彼此的呼吸体温在这短短的距离里不断交融。 她不想在五阿哥面前失了仪态,也可以忍住身上被擦出的疼痛。 但他一靠近,一听见他的声音,安陵容的情绪就像找到了出口,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配合上脸颊被树枝滑出的红痕,像是被掐出水儿的葡萄似的,哭得楚楚可怜,梨花带雨。 安陵容无助的右手悄悄揪住了弘昭腰间垂落的红玉穗,另一只手收紧,却抓烂了一粒杨梅。 果子的香气像一缕隐秘的诱惑,清甜中裹着一丝酸涩。 宛如夏日午后一场未续上的梦,枕在五阿哥的衣襟上,落入安陵容最爱的香片茶里。 弘昭听她一直哭,有些心虚,安慰道:“马上就好了。” 安陵容弱弱点头,又听见他问:“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哭得这样凶?” 她知道五阿哥在皇上面前能说得上话。 连沈姐姐被华妃磋磨也是五阿哥一句话就能解决,只是他们之间关系并不太近。 在五阿哥眼里,自己只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妃嫔,因此她不敢冒昧求助。 但此刻听见他主动询问,安陵容就再也压抑不住了。 她真想直接扑进他的怀里,诉说自己的困境,如雏鸟般寻求他的庇护: “我收到家书,松阳县令蒋文庆……” 安陵容哭着说出了她父亲下狱事件的始末。 蒋文庆奉旨押送西北军粮,安比槐也是随军护送之一。 半路却遇敌军流兵,军粮被劫,蒋文庆带着银响临阵脱逃。 皇上龙颜震怒,抓回蒋文庆,随行人员全部下狱,现在生死未定。 弘昭今天见皇帝,的确是黑着脸很生气。 但他还以为是因着三阿哥拜师的事情,看来也不止于此。 难怪皇帝居然不顾形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扛起桌腿追打他,显然是有迁怒发泄的因素在。 “听你此言,你父亲不是主谋,只是被蒋文庆牵连而已,你先放下心来,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弘昭一边有条不紊地给她解头发,一边平稳地说道。 声音带着一种使人信服的力量,像一缕暖风抚过安陵容紧绷的心弦。 她焦躁不安的情绪仿佛被包容在无边无际的清水里,涤去污垢,又平息了许多。 “你打算如何做?”待安陵容稍微冷静,说话能连成线时,弘昭引导她道。 “我,我知道此是军情大事,我不敢在皇上面前妄论朝事,这件事出在济州界上,正是由沈贵人父亲济州协领审问,我想求沈贵人修书一封,救我父亲性命。” 弘昭和宝娟已经将她的发丝都解开了,宝娟扶着她站了起来。 但安陵容过于紧张,方才又一直揪着他腰间的玉佩穗子,也忘记松手了,这下一站起来,直接把弘昭那枚玉佩扯了下来。 但他们谁也没在意。 弘昭皱眉,故意往重了说:“按大清律例,凡是官员故意使他人出罪者,以全罪论处。” “犯人不至于完全入罪,却使他出罪者,每减一等徒刑,折抵杖刑二十下。” “承审官员篡改口供,故意使他人出罪的,一律革职。” “若济州协领在皇阿玛还未下旨是否彻查的情况下,私自将你父亲摘出来,被政敌察觉,参他一本,很有可能被牵连。” “若皇阿玛之后下旨,连坐你父亲的谋叛之罪,则沈大人应当同判,叛首死刑,牵连父族四代为奴。” 安陵容又没读过书,哪里知道有这么严重,她后退一步:“可而父亲只是个小官儿,没人会在意……” 弘昭知道官官相护其实很普遍,有些事情,就是走走关系的事,安陵容就是这个想法: “按你所说,皇阿玛昨日刚批下折子,你今天就接到家书,从济州到圆明园,快马日行三百里,也需要七天,你猜,是谁家的快马能短短一天从济州到圆明园呢?” 安陵容心中大惊,她看到信就自乱了阵脚,还不曾想这么多:“是,是有人故意要我知道的!” 弘昭点点头:“恐怕有人看不得你得宠,故意传信让你慌乱犯错,不过,你也不必太忧心。” “若你父亲当真没有随同蒋文庆叛逃,按律,不得诬陷指认他人为朋党,胡乱商议株连他人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 安陵容捏紧手中玉佩,心中安定了一些,也不再抽泣,只是心中无比彷徨: “那,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牵连沈姐姐,可我也没有办法,难道就这样干等着吗?” “万一皇上大怒,非要株连……那我去求沈姐姐甄姐姐,求她们在皇上面前求情……”安陵容自己也不确定,这可是军情大事。 她习惯性依靠别人的帮助,因为她很少有做成的事,不相信靠自己就能成功。 弘昭听她把话说完,才缓声道: “你本有羽翼,不必仰云梯。” 第89章 甄嬛传89香常在 “向别人求助并不可耻,但就怕有的时候身边没有可求之人,你要学会,自己飞出深渊。” 安陵容迷茫地抬头看向五阿哥,心中动容:“可我该怎么做?” 弘昭抬手拔下了她头上已经有些歪的桃花簪,递给她。 安陵容心思细腻,接过簪子,有些不确定道:“五阿哥的意思是让我脱簪请罪?” 弘昭点了点头,其实,他去雍正面前说一句,基本就能让他重新彻查此事。 但他以为,应该让安陵容自己去完成这件事。 他又提点了她一些细节,比如皇帝喜欢一心向他的清廉能干之臣。 安陵容认真听着,仔细琢磨着,不知不觉间攥紧的手指松开了,呼吸也变得平稳。 仿佛五阿哥的声音本身就是一剂良药,让她原本纷乱的思绪重新归于宁静…… 花园小路的出口被横躺的杨梅树挡住,他们好像身处在无人能及的秘密花园。 杨梅的香气将五阿哥的眉眼酿成了醉人的酒,存放在安陵容的心窖中。 香气是一把钥匙,只要安陵容再闻到杨梅的味道,这段记忆便会如潮水般涌来。 带着夏日的温度,带着少年的容颜,带着那份未曾说出口的心动,永远鲜活地存在于她的心底。 “杨梅扬眉,群方咸遂,愿你心想事成。”弘昭折了一枝杨梅给她,安陵容有些局促地接下。 接着,在她震惊不解的目光中,看见五阿哥轻松扛起杨梅树,扬长而去。 宝娟张大嘴巴:“五阿哥这是,锻炼身体?” 安陵容摇摇头,五阿哥的想法向来奇妙,比她这个无趣之人新鲜。 她想摘一颗杨梅,这才发现手中紧攥着弘昭的狐狸玉佩。 她一惊,往前追了两步,又停下了,悄悄将玉佩塞在袖子里 安陵容像是做贼一般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扯下一颗杨梅塞入口中,丰盈的汁水如烟花般绽放在舌尖,将漫烂的心事点燃。 …… 雍正坐着步辇回勤政殿继续处理政事,就看见一个身形纤弱的女子狼狈地跪在殿外。 还隐隐闻见了熟悉的香味夹杂着酸甜的果香。 他立刻知道了是谁,这香答应怕是来给她父亲求情的。 若放在以前,雍正看到就觉得烦,前朝事务已经很棘手了,这些妃嫔还不懂事,就知道哭哭啼啼地索取。 但皇帝今天心情好,才有了两分耐心,下了步辇,停在她面前。 还没张口训斥,他就被安陵容的惨样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逃荒来的吗? 安陵容脸上有一道红痕,发丝凌乱,一双怯生生的眼睛里浮着潋滟的水光。 再加上娇小玲珑的身形,像极了无依无靠的落难美人,惹人无限怜爱: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 婉转清透的嗓音像江南的柳枝拨过琵琶弦,又带着夜色萧索,显得凄怆脆弱。 正戳大男子坚硬的心房,融出一个洞来。 雍正咽下了口中的训斥,转而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起来吧,别跪着了。” 安陵容不起,宝娟焦急道: “回皇上的话,我家小主自知有错,忙着来向皇上请罪,一不小心被五阿哥的杨梅树撞倒,即便拐了脚也一刻不敢耽搁,这才形容狼狈,还请皇上恕罪。” 安陵容知道自己的容貌就是小家碧玉,楚楚可怜的。 因此来之前她故意滑了花盆底,扭着脚一瘸一拐地来到御前,就是为了博皇上同情。 雍正疑惑道:“五阿哥?杨梅树?这是怎么回事?这也能撞成这样?” 宝娟心一哽,重点明明他家小主拐了脚也要请罪,怎么皇上就记住了五阿哥。 安陵容弱弱答道:“五阿哥扛着一棵树走在路上,臣妾一时情急,才撞倒了。” 雍正:…… 那个臭小子什么事儿他干不出来?扛棵树而已,哪天要是在朕的床上孵小鸡,朕也不奇怪。 “那五阿哥没事吧。” 这给安陵容也整无语了。 你是说,她一个弱女子,能把五阿哥那个单肩扛树到处走的男子撞出事? “五阿哥身强力壮,自是无碍的,是臣妾自己心中愧疚自责,没看清路,才摔成这样,与五阿哥无关。” “臣妾自知父亲有错,不敢上药,不敢锦衣华服,还请皇上恕臣妾失仪。”安陵容将话题引向正事。 “你,不是来求情的?”雍正有些诧异。 安陵容抬起头,眼中含泪,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白皙的左手沾着杨梅汁的绛红,显得愈发孤弱无依。 “臣妾父亲办事不利,愧对皇上,愧对将士,愧对百姓,令皇上忧心,臣妾心中亦愧疚难当,没有颜面为父求情。” “若查明父亲罪责千真万确,便是他罪有应得,臣妾只担心皇上因臣妾左右为难,如此……” 安陵容的眼泪如珠子般一串一串掉落。 视线被糊住,她看不清皇上的脸,就将五阿哥的脸代入,不再压抑自己的隐秘心思,一腔凄美痴情瞬间涌了出来。 这股浓烈的爱意烫得雍正震撼又心软。 容儿平日总是低着头,眼睛被发丝压着,看不清神色,只觉她胆子小,却不想,她心里原是对朕情根深种的。 安陵容伸出手,又不敢触碰,像是怕弄脏了他一般: “臣妾宁愿以死谢罪,也不愿皇上有一丝心伤,惟愿皇上龙体安康,长乐无忧,臣妾便一生无憾了。” 对象虽然是错的,但情谊是真的。 在雍正面前,皇后之情是矜持的,华妃之爱是张扬的,沈贵人端庄,莞贵人缠绵…… 但面前的安陵容,她眼中是生死分隔般的不可得,像银河倾倒,日月颠覆,怯懦又勇敢。 像一生沉默的兔子在临死前燃尽生命般高唱出动人的情歌。 世人很难拒绝一个女子用生命爱自己。 雍正一时间无比动容,立刻相信了她的话都是真切的。 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本以为后宫嫔妃多为家族利往,为的都是皇帝这个身份,而不是他这个人。 却不想安陵容竟如此情深,只为他的感受着想,甚至不顾自身荣辱与生命。 她只关心自己。 雍正的眼神温柔了下来,亲自将她扶起,发现她已经没有力气后,干脆抱在了怀里。 苏培盛惊讶不已,却听见皇上说:“给香常在请太医。” 听到自己晋位了,安陵容只是松了一口气,知道父亲的事情有了转机,但她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高兴。 她死死揪着袖口,感受着狐狸玉佩贴在她的皮肤上,被她的体温烘暖。 她与五阿哥,根本就不可能,终究是她强留下来的妄想罢了…… 随后雍正果然让人彻查蒋文庆一案,安陵容不降反升也着实让后宫众人高看一眼。 一时盛宠,竟然超过了沈眉庄,居于华妃甄嬛之下。 华妃根本看不上安陵容,因着甄嬛分了一斛螺子黛而更加记恨,妄图用温宜公主争宠。 沈眉庄一开始就没有多少情谊放在皇帝身上,况且她们接安陵容过来的本意也是想她能分薄华妃的宠爱的。 见她受宠,自然是高兴的,拉着她好好一顿夸。 甄嬛心里有一点伤感,但也不多,反倒更关心她与五阿哥的杨梅树相撞一事。 安陵容隐去了五阿哥给她出主意的过程,只说是意外。 见到甄嬛突然兴致高了起来,拉着她的手请教绣工,她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丝探究。 …… 三日后,七夕盛宴,众人齐聚畅春园赏月。 弘昭看了看房顶,赏月? 月呢?在哪里? 第90章 甄嬛传90七夕,三兄弟船上打闹 雍正饮下一杯酒,眼神注意着弘昭,赏月不如赏人呐。 每看一次,他都要感叹弘昭生得好。 这样的好容貌当然要让后世人都知晓他生了个俏阿哥,于是上午便叫了画师来,让他们一同入画,作七夕家宴图。 他难得耐着性子足足坐了一个时辰(不是连续坐一个时辰,中间会常休息),中国画师和西洋画师同台炫技。 此时宴中,两位画师也在场,但众人只需自然行宴便可,不必拘束。 雍正注意到了弘昭抬头的动作,放下酒杯,手指在桌上一点: “弘昭,可是上午坐久了,脖子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来给你按按?” 敦亲王又想蛐蛐,被福晋在桌底踩了一脚才闭上臭嘴。 弘昭一听,哎呦一声捂着脖子微微转了转:“皇阿玛说得正是,儿臣脖子有些疼。” 雍正立刻担心了起来,他还记着弘昭中了秘毒呢。 但长久观察下来,那秘毒也就影响脉象,没有什么其他危害了,但毕竟是未知的东西,可能只是没触发。 因此雍正很注意五阿哥的健康情况,一点小问题都紧张。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和朕说,苏培盛,你陪五阿哥去瞧瞧太医。” 弘昭连忙阻止道:“皇阿玛身边不能没了人伺候,让四哥陪我去吧。” 雍正见他指明要弘历陪,便猜到这小子就是单纯想逃席,找借口呢。 他扫了一眼皇子席,见另外三个阿哥都一脸期盼希望被点名的样子,嘴角一抽。 烦死了,这样的烦人精,朕居然有四个。 雍正挥挥手,严肃地开着玩笑:“弘历,你陪你弟弟去,看着些,再拔朕的树,朕就放狗咬他的猫。” 席间众人都笑了起来。 “咬儿臣的猫?那儿臣咬……” 弘历一颗葡萄塞进去堵了他的嘴,生怕他下一秒说出要咬狗的话。 他站起来行礼,笑道:“五弟是说他要向皇阿玛赔不是了,皇阿玛放心,就是让他去拔嫦娥的月桂,也不能拔了您的树啊。” 弘昭吃下了那颗葡萄,挺甜的,他装都不装了,还端了一盘葡萄走。 其实他刚刚想说咬大胖橘来着。 没过多久,弘昼说自己衣服脏了,要去换衣服,雍正允了。 弘时也想有样学样,却被自家额娘点了名,让出来表演,背七夕的诗,给压住了。 弘昭二人没走远,特地在附近的亭子里等了一会儿,见弘昼一个人来的,奇怪问道:“诶?三哥呢?” 弘昼快速走过来:“哦,被抓住背诗呢,我们先走吧,五哥,你靠我近些,有蚊子咬我。” 弘历不语,深藏功与名,是他告诉了齐妃,说若能在宴中背应景的诗,一定能得皇阿玛夸赞。 齐妃这不是见其他三个都走了嘛,那就没人抢他儿子的风头了,于是无缝衔接,把弘时扣住了。 等他诗背完,他们人也走远了。 反正弘历不喜欢弘时,那蠢货总想和自己弟弟玩儿 知道他那点龌龊心思的弘历能让他来祸害自家小白菜吗?那必是不能,所以他一直从中捣乱。 三人往前走去,撑了小船夜游,船上已经摆好了茶点。 船小,坐不下跟随的小太监了,就让他们各自回去玩儿了。 弘昼吐槽道:“年年七夕都吃腌肉芹菜香菜春不老,全是我讨厌的,怎么就光冲着我来了。” “今儿的鹿肉还不错,我看你吃得挺好。”弘历给他斟了一杯茶水递过去。 “也就那个能吃了。” 弘昼接过道了声谢,喝下润润嗓,又说起了早上的事情: “皇阿玛非说我们没正经庆过七夕,要带我们体验一下,卯时就叫起来准备拈香行礼,祭祀牛郎织女星。” “我当时站在人堆里就想啊,这早上也没星星啊,咱们祭拜了他们能听得见嘛。” 内务府凌晨三点就开始准备供桌了,但皇帝携众妃嫔祭拜是七点钟的事情,因为之前还要上朝。 弘昭闻言,噗嗤笑了出来: “六弟说得有理啊,人家还没上职就给人发信号,这不纯纯骚扰嘛,牛郎织女能高兴才怪 。” 弘历啧了一声,手伸出去准备一手敲一个额头: “你们俩个乌鸦嘴,少乱说,那可是祈求农桑繁茂的。” 弘昭弘昼默契地往后一仰身体,都躲了过去。 弘昭一边笑一边脱身上杏黄色的蟒袍吉服:“大不了我们现在再拜一次。” “夜里有风还脱衣裳……嗯?你里面不穿里衣的啊!” 弘历习惯性地叮嘱他穿衣服,就看见那扣子一解开,里面就是赤裸的胸膛,一件衣服也没有了。 弘昼奇怪地看了四哥一眼:“五哥怕热,平时不也穿一件单衣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吉服厚重,上面绣满了纹样,你不嫌硌得慌啊。”弘历指了指衣服上大面积的绣图。 “不 啊。” 弘昭是狐狸,本就不爱穿衣服,更讨厌穿厚衣服,此刻终于把自己松脱下来,仰着头望月,舒服地叹了一声。 他背对着明亮如流银的月光,肌肤在夜色中泛着如玉般的光泽。 肩背宽阔,线条流畅,肌肉紧实却不显粗犷,仿佛每一寸都经过精心雕琢。 不是,他就这么水灵灵地脱掉了? 弘历抚额,这还在外面呢,能不能注意着点啊。 今儿可是七夕,指不定有小宫女要放河灯,在月下拜织女的啊。 “五弟,你还是穿上吧,我知道你热,但你也不能……” “嗯?”弘昭侧头看了他一眼。 那丹凤眼一撩,上挑的眼尾仿佛一笔勾勒的丝滑墨线,睨着人,像是在威胁,又像是在邀请。 弘历:……没规矩。 “算了,我们把船划到清静点的地方,别让人看见了。”他还是妥协了。 弘昭还是讲文明的,起码他没脱裤子。 他刚要站起来撑船,又被弘历偷偷摸摸地按下了:“你坐下,我去。” 弘昼见此笑道:“四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咱们又不是做贼的。” 弘历赶紧回头嘘了一声:“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弘昼捂嘴,又凑过去在弘昭耳边小声说:“四哥说得咱们像在偷人似的。” “说不定是真的呢。”弘昭塞给他一块巧果,另一只手垂在水里拨弄,身体随河水晃荡。 “啊?这就咱们三个,哪里有什么人可偷的,五哥,你又说笑了。”弘昼没当回事,嚼着巧果。 待他咽下,就见弘昭的左手做出噤声的动作,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没有人,说不定有水鬼。” 弘昼突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下一秒突然有一只湿润的手从后面掐住了他的脖子。 “啊啊啊!!!有鬼啊!!” 弘昼浑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往离自己最近的弘昭身上扑,把脸埋起来,撅着屁股跪在船舱里,双手疯狂扒拉自己后脖子上的手,像兔子洗头似的。 小船剧烈摇摆了起来,弘历忍无可忍地用竹棹敲了一下弘昭的手: “你就知道吓唬六弟,把他吓傻了怎么办?” 弘昼听言猛然噌起身子,摸了摸湿湿的颈子,又看见旁边哈哈笑得翻了肚子,干脆直接躺在船舱垫子上的五哥。 他的胸膛随着狂野的笑声起伏,月光从荷叶的缝隙里漏出来,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每一寸肌肉都被银白印章敲上了恶作剧之吻。 “黑天化月之下,又欺负人,呔,看我不捶你!” 两人打闹起来,弘历差点翻了船,要不是怕湿了头发不好解释,真想把他们俩都踹下去。 不用踹了,友谊的小船已经翻了,三个人下饺子一样通通掉入水中。 一刻钟后,三兄弟面对面光着上半身坐在重新翻回来的船上。 弘历胸口剧烈起伏,一手捏着一个人的耳朵:“……有你们是我的福气。” 弘昼委屈地指着左边的弘昭:“都怪五哥欺负我。” 弘昭笑了一声,偏着头:“哦,怪我,好了,头发都湿了,这下彻底不用回去了。” 弘历将俩糟心弟弟的脸推远:“你们俩,一边儿待着去!” 弘昼委屈的神色一秒收尽,嘿了一声,忙拉着弘昭窝到后面。 弘历看见两边岸上都有宫人走动的灯笼,就不敢上岸,只能把船往偏僻处划去。 水草越来越深,周围的树木也长得乱七八糟,看起来很久没有打理了。 “这是划哪儿来了?” 弘历看着周边的景色,这里已经看不见灯火和建筑了,他有些分辨不了位置。 “不知道啊,顺着小河一直往前划,应当是清凉台的方向。”弘昼顺口回道。 弘昭睁开眼睛,坐起来往四周扫视:“好像是…桐花台……” 第91章 甄嬛传91桐花台 “这儿人少,我们就从这里上岸吧。”弘历提议。 他抖了抖湿黏在一起的吉服袍子。 这布料沾上水后又厚又重,穿在身上格外难受,他们索性都脱了铺在船篷上吹吹风,看能不能干一点。 弘昼诶了一声拉住他:“等会儿,等会儿,这有蜘蛛呢,我们抓几只走吧。” 他蹲了下来,小心翼翼抓住了趴在弘历衣摆上的长腿蜘蛛。 “你抓蜘蛛做什么?”弘历嫌弃道,却站在旁边不动,等着他抓完 弘昼左看右看,没有容器装,便扯下来一个荷包,拉开,将里面象征吉祥的金银八宝倒出来,把蜘蛛放进去: “四哥,我做蛛盒玩儿啊,我今儿看见内务府给娘娘们准备彩棚了,却没有我们的份儿。” [彩棚蛛盒]是庆祝七夕节的活动之一,“彩棚”即乞巧棚,用于设供宴乐。 “蛛盒”是盛放蜘蛛的小盒,七夕之夜将蜘蛛放入小盒,次日开启观察蛛网,密者认为“巧多”,稀者则“巧少”。 弘历用脚怼了怼他,无语道:“那是女子玩儿的,你一个大男人,又不会女工,你乞个什么巧啊?” 弘昭感兴趣地凑过来,这不和抽签玩儿似的: “怎么不行了?读书如垒丝,积累学识如织蛛网,女子乞手工之巧,男子自然可以乞学工之巧。” 他凑过来,啧了一声,话音一转:“不过,六弟啊,你抓的这只,它不会结网啊。” 弘昼一脸懵逼:“啊?为什么?” 弘昭将他的荷包里的蜘蛛倒出来: “它是游蛛,是靠视力和蛛腿直接扑捉猎物的,而不是结网守株待兔的,你要抓会结网的别在水面抓,你得去岸上抓。” 弘昭指了指岸边,弘昼想想也是,好像常见它们在水面上爬,没见结网的,于是也把目光放到岸上。 还没等三人穿上湿衣服上岸呢,岸边突然传来女子惊惶失措的尖叫声。 在寂静的夜色里,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弘昼之前就被“水鬼”吓了一次,这次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声惊着了,手里的腰带都掉河里了。 “谁!谁在那里!” 三个人连忙草木皆兵,有些慌乱地朝声源处找过去,同时迅速将湿袍子披上。 甄嬛只是席中醉酒,觉得宴中无聊,便出来走走。 听槿汐讲起来桐花台的旧事,便心中有所感慨,起了兴致,独自一人登台怀古。 这时看见废弃的栏杆上长满了一种紫色的小花,便上前去细看。 却不想,走近了,刚好从树木间的空隙看到了下方的小河。 河面上有一只小船,船上…… 隔得有些远,看不清,甄嬛拨开树叶好奇看去。 月光下男子裸露的上半身就映入眼帘,一个男子站着,两个男子蹲着,看不清脸,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但谁家好人大晚上敢在圆明园脱光上衣啊,谁看了不说一句有辱斯文。 好大胆的狂徒,还一碰碰到三个! 甄嬛霎时间震惊地捂住了自己嘴,心中又怕又惊,便想悄悄地往回走,拉上槿汐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结果急忙往后退了几步,背上又猛然撞到一个硬邦邦的身体,令她顿时骨寒毛竖! 这桐花台明明只有她一人在,背后怎么会有人呢,莫不是撞了鬼了! 本来这荒废的亭子就有些阴森吓人了,还有人突然站在她身后,可不就失声尖叫了起来。 果郡王一直在桐花台上,只是他在暗处赏月,甄嬛上来的时候没看见他。 见这女子一直在看什么,就走过去瞧瞧有什么值得这么好看。 结果刚靠近,女子就后退撞了上来,随后就闭着眼睛几乎跳开,尖叫了起来,手里的帕子像在赶脏东西一样疯狂地挥舞着。 “小主?你怎么了?小主?”在下面等的槿汐听到叫声,连忙焦急地冲上来,就看见果郡王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 “奴婢参见果郡王,这是莞贵人。” 甄嬛叫了两声就停下来了,有些恼怒地瞪着果郡王:“果郡王好生无礼,突然出现站我身后做什么,故意叫人惊惶?” 那眼神已经赤裸裸在骂登徒子了。 果郡王为自己辩驳道:“是莞贵人自己走到小王身前,而未发觉本王,实非小王爱藏身于莞贵人身后,故意吓人。” 甄嬛怒气消了一些: “桐花台树木葱郁,许是我一时失察,但果郡王既然看见了我,也该早些出声提醒才是。” 果郡王叹了一口气:“小王见莞贵人捂着嘴在看什么,还以为是什么有趣儿的东西,不能出声惊扰了。” “小王心中好奇,便也学着贵人的模样捂着嘴凑了过来看,结果反被莞贵人吓一跳。” 果郡王刚刚也听到了远处有男子的声音在喊“谁?”。 于是他走过去站在甄嬛刚才的位置上,探着身子欲看,却被甄嬛叫住了。 “哪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不过是看见了一只蝴蝶而已。” 甄嬛可不想让他知道,她刚才看见了三个光着身子的男人。 “蝴蝶?可小王方才还听见了有男子的问话声。”果郡王偏头去看,树叶交掩下圈出一片河景,可什么人也没有。 再细看,才发现岸边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叶小船。 岸上,还有三个人影在动。 …… 弘昭三人连忙上了岸,以为是小宫女看见了他们三个,想找回去叮嘱她别说出去,抬头就见一个男子站在高台上。 弘昼也看见了,小声道:“原来是十七叔啊,那刚刚的女声是?哎呀,难道是十七叔铁树开花,在这偷,啊不……会小宫女吧。” 弘昭倒是知道了,这应该是果子狸和甄嬛在月下交谈呢,于是嘘了一声: “别瞎猜了,此地不宜久留啊,我们先离开吧。” 弘历也不想多生事端,连连点头,却被头顶的果郡王点名了: “今儿这桐花台倒是热闹,三位阿哥不在七夕宴上,怎么跑这来了?” 果郡王借着月光看清了他们的脸,笑着问道。 弘历有些无奈,不过果郡王也不是爱嚼舌根的多事之人,倒也没多担心: “侄儿见过十七叔,今日七夕,我们兄弟三人在此赏月,不想扰了十七叔雅兴,这就离开。” 果郡王颇有兴致地招手:“既是赏月,自然登高最好,不如上来同游。” 甄嬛一听三位阿哥,就知道是谁了,一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就有些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脸色都白了。 槿汐提醒道:“小主,我们先离开吧。” “好。”甄嬛回过神来,点点头,她和果郡王站在一处被别人看见了可不好,还是离开稳妥。 但主仆二人刚下桐花台没多久,就迎面碰上了三位浑身湿漉漉的阿哥,一时间都有些尴尬。 第92章 甄嬛传92抓蜘蛛 “儿臣见过莞娘娘。” 他们立刻猜到刚刚尖叫的女子是谁了,心中都有些异样。 弘历自然不能挑明的,但却不能不解释,反正莞贵人与他们关系还不错,应当会保密的: “莞娘娘也出来赏月吗?我们三人刚刚在水上泛舟赏月,不料醉酒翻了船全跌进了湖里。” 甄嬛一听就担心地向前走了一步:“落水?可有伤到?” 弘历看着与自己相似的面容对他说着关心的话,突然心中有些感触。 若自己有额娘,应该也是这样的吧,他脸上装的乖巧懂事真实了两分,答道: “那倒没有,只是衣服湿了有些难受,便脱了晾着。” “正想上岸,却发现衣摆上爬了蜘蛛,五弟六弟忙帮我捉呢,却不想,许是吓到了周围宫女,还望,没有惊到莞娘娘才是。” 这附近荒凉得很,哪儿来的什么宫女啊,两方人心知肚明,又默契地认下了这个说法。 槿汐是心思细腻的,主动上前行了一礼,自己认下: “是奴婢方才脚滑,差点摔了跤,这才大叫了两声,还望没惊到三位阿哥。” 弘昭能听得出来,刚刚那分明是甄嬛的叫声。 但他不确定甄嬛是看见了他们光身子才叫的,还是滑脚了才叫的。 但槿汐这么赶着认下,显然是为了甄嬛在遮掩什么。 或许她们都看到了,又或许只是遮掩与果郡王在一处的事情。 但没有必要揭破,弘昭点头道:“原来如此,槿汐姑姑往后要小心才是。” “莞贵人若是回宴中,逢皇阿玛问起我们三个,劳烦就说我们被十七叔邀去赏月了。” 甄嬛听了他们的解释,就知道是自己想差了,心中安定下来,关心着回道: “三位阿哥身上都湿了,快回去先换身干净衣服吧,皇上若问起,我必当原话告诉他。” “那就谢过莞娘娘了。” 送走甄嬛后,弘昭再回头看向桐花台。 只见果郡王坐在藤蔓缠绕的汉白玉栏杆上,身后是黑沉衰败的亭子,目光空寂地望着很远的天空。 察觉五阿哥的视线看过来,果郡王瞬间露出一个安静的微笑,像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似的。 弘昭觉得他就像这座桐花台,曾经繁华喧阗,如今无人问津。 但其雕栏玉砌的本里,从不因人的注视而改变。 “莞贵人说的不无道理,你们还是先去换身干衣服吧。”果郡王无聊地甩了甩腰间的荷包穗子。 他刚才没看清,现在三个阿哥走出来才发他们身上都湿透了。 弘昭反倒噔噔噔上了楼梯:“不妨事,十七叔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们家阿晋呢?” 果郡王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问阿晋,明明他们都没说过几句话。 “阿晋…我让他去给额娘送东西去了,怎么?几日不见,你不想十七叔,反而想阿晋那小子?” 果郡王心中有些失落,却惯似的掩藏在笑颜之下,开玩笑般摇着头道:“哎呀,看来小王实在不讨人喜欢啊。” 弘昭只是觉得,这阿晋若是在,那就是两只小狗蹲在桐花台上摇尾巴了,还怪可爱的。 “哪有的事情,只是如此佳节,十七叔却一人在这里熬月亮,实在太潇洒了,想着让阿晋叨叨你,诶…别动。” 弘昭眼神一变,仿佛看到了有趣的东西,轻谑着弯腰靠近。 一只手轻轻拢在果郡王肩膀,透玉的手指收拢,像从松柏枝上抓了一把雪。 果郡王依言不动,连头都没转一下,有些过于听话了。 仿佛是把自己当作石柱上蹲着的一只小石狮子,等着路过的少年将他摸得更加光滑。 弘昭在他的肩膀上抓到一只蜘蛛,因为乞巧要抓活的,他没有粗暴地揪腿,而是手拱成空心状拢住,再回圆收在掌心里。 他兴高采烈地回头招呼弘昼道:“六弟快来,这儿有蜘蛛!” “来啦!”弘昼听到召唤,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 果郡王一愣,眼里全是茫然:蜘…蜘蛛??? 他还以为是什么,结果,蜘蛛?! 这也太破坏今夜的氛围了吧。 弘历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孩子还小,就爱捉点蚂蚱蟋蟀和蜘蛛玩儿。 随后弘历和果郡王就站在两边,像两根柱子一般看这二人满桐花台地抓蜘蛛。 果郡王失笑,这些孩子平日里长得人高马大的,总是很容易让人忘记他们的年龄,直到这时候才觉得他们是个孩子: “弘历啊,你弟弟们一直这么喜欢玩虫子吗?” 弘历耳尖有些红,觉得这么着在果郡王面前有些丢脸: “也没有,平时他们还是很稳重的,只是今日七夕,他们凑热闹抓来做蛛盒的。” “四哥,我昨儿捉的蝗虫你怎么给扔了?”弘昼突然冒出来揪住他的袖子。 弘历:……死嘴,快闭上。 “四哥,你说话啊。” 弘历没办法,瞪了弘昼一眼:“你那蝗虫到处咬我的纸,还有你那破青蛙,我都不想说。” 果郡王忍俊不禁,看向已经蹦到桐花台顶上掀琉璃瓦的弘昭: “真是没想到,五阿哥也会喜欢这些小虫子。” 少年晔兮如华,总让人将他与鸣珂锵玉联系在一起。 弘昭放下瓦片,坐在屋顶上,清缱的音色如月光般飘落下来:“不,我可不喜欢这些没毛的小东西。” 他的话让果郡王一愣,啊?可你都快把桐花台翻个底朝天了啊。 就在他不解之时,只见六阿哥坐在栏杆上,靠着腹力往后一躺,上半身悬在半空中,仰望屋顶上的五阿哥: “五哥,上面有吗?” 果郡王听见上面回应道:“有两只。” 接着,一只荷包扔了下来,弘昼稳稳接住,笑嘻嘻地挂在了自己的腰上。 果郡王立刻明白了,勾唇一笑,眼中十分羡慕。 常听说五阿哥惹皇上生气,以为他是个顽皮爱玩儿的。 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有个哥哥样。 只因六阿哥喜欢,便能和他一起翻遍石隙檐角。 而四阿哥虽言语上满是不认同,却一边劝诫一边放任。 这样的兄弟情谊,是他从未拥有过的。 果郡王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弘昭忙碌的身影。 他明明更了解少年这个人了,心中却空落落的,大概是,对方的认真并不是对他的,因此有些嫉妒…… …… 七夕夜宴是以温宜公主吐奶的消息匆匆结束的。 过两日,弘昭就收到传唤,说是皇上让他去清凉台一趟。 他刚到殿外就听见华妃道: “皇上,温宜吐奶定是有人捣鬼……只有莞贵人和五阿哥的人来取过木薯粉……” 第93章 甄嬛传93木薯粉 弘昭脚步未有停顿,一边走一边说道: “华妃娘娘的意思是说,我和莞贵人故意下木薯粉害温宜公主?” 他一进来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今天的五阿哥穿着一身红色狐袍,上面绣着满宫独有的狐狸戏蝶的纹样。 许是贪凉,连腰带也不肯系,就直落落地垂着,却依然不影响他颀长英武的身姿。 站在门口,阳光透过薄薄的衣料时还能隐约窥见藏在宽袍下的蜂腰猿背。 众人眼前一亮,就见他已经行礼了,忙叫起身。 甄嬛原本脸色有些难看,可一看见他出现,就莫名欣喜。 安陵容注意到了她表情的细微变化,心中有些复杂,她低着头没敢与弘昭对视,却弯着唇窃喜,视线凝在他袍角上的花纹上。 这身衣服……是她绣的,混在礼单里送去了……他穿上果然很好看…… 华妃装模作样地嗔笑了一声: “本宫哪里就说五阿哥了呢,五阿哥还为温宜要来了好大一份嫁妆,连自己的也想舍出去,可见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又怎么会故意害温宜呢?” 华妃又转向皇上的方向,眼神直往甄嬛身上瞟,意味不言而喻: “臣妾只是想起,莞贵人似是与曹贵人有过龃龉……” 她说的是上次曹贵人说了几句话让皇上怀疑甄嬛喜欢的是果郡王一事。 雍正自然心里门儿清,华妃表现得太明显了,她根本不适合演戏。 她今天分明是在故意用木薯粉诬陷甄嬛。 因此雍正今日对华妃的的态度也淡淡的,只是招手让苏培盛给弘昭搬绣凳来坐。 至于弘昭害温宜,那简直是无稽之谈,他根本没想过这个可能。 他儿子这么好,顶多爱养点鸡挖点树抓点蜘蛛,他还是个小孩子,他能有坏心思吗? 说到蜘蛛,雍正又想起了前天去曲院荷风看望弘昭,好奇地打开了桌上的小木盒,结果被蜘蛛爬满脸的事情。 他胖胖的身子恶心地抖了一下,突然伸手摸了摸脸,确定脸上没有蜘蛛后,仍然死犟地想,男孩子爱玩点蜘蛛而已,他能有坏心思吗? 雍正也相信甄嬛的为人,这事也绝不是她做的。 弘昭没有坐下,反而从奶嬷嬷那里抱过了温宜。 哭闹不止的小公主一只手抱着哥哥的脸,一只手抓挠自己稀疏的头发,看起来可怜极了。 弘昭瞧这小肉丸哭哒哒的模样,给她输了一点灵气。 温宜很快停止了哭泣,委屈巴巴地贴在哥哥的胸口,哼哼唧唧,像在告状似的。 雍正见此笑了一声:“温宜之前除了曹贵人,谁抱着都哭,你和她倒是有缘。” 弘昭轻轻拍着小孩儿的背,知道温宜是因为灵气才喜欢凑着他,但也好心情地笑着,人类幼崽像棉花宝宝,好软好可爱: “温宜年幼,自然是谁对她好,她就黏着谁。” “曹娘娘是温宜生母,自然对孩子最好,儿臣不过是赶巧罢了。” 曹琴默听到这话心中疯狂点头,看向五阿哥的表情更是感激不尽,她希望皇上知道温宜只有在她身边才是最好的。 弘昭倒是没有看她,抱着温宜坐到雍正身边: “听说,温宜妹妹现养在华妃娘娘处,这才几天,就吐奶了,人也看着不精神。” “华妃娘娘青春年少,又要打理宫务,怕是无暇看顾公主。” 他就是说华妃对温宜不上心。 曹贵人都想给他鼓掌了,这正说出了她的心里话,这五阿哥简直是她的嘴替啊。 颂芝连忙出来为她家娘娘说话: “五阿哥误会娘娘了,温宜公主哭闹,我们娘娘都是整夜整夜亲自看护的,眼睛都熬红了。” “哦?是吗?华妃娘娘明眸善睐,不像是熬了夜的…儿臣手有些酸,华妃娘娘这么会照顾公主,还是你抱着吧。” 弘昭直接将温宜递过去,让华妃抱着。 结果温宜刚一离手就哭,小手小脚都在拼命朝哥哥的方向划拉,给孩子差点急得要说话了。 众人都看出来温宜根本不愿意让华妃抱,这让她有些尴尬,心虚道: “小孩子都爱哭闹,本宫的确是尽了心的,这脸色也是敷了脂粉才盖住疲态。” 弘昭把温宜抱回来,小公主又不哭了。 华妃:…… “华妃娘娘抱孩子的姿势都是错的,也不知尽了哪门子心?”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只有弘昭不管她们的脸皮,直接挑破。 “臣妾只是一时手忙脚乱……”华妃辩解道。 弘昭轻嗤一声,看向颂芝:“大人会说谎,温宜这样的幼童,不舒服就只会哭。” “儿臣看曹贵人养得好好的,温宜一到清凉台就哭闹不止,华妃娘娘又说自己尽心了……” “怎么?这清凉台闹鬼,专爱吓小孩儿了不成?” “儿臣看,温宜还是得让生母抚养。” 曹琴默惊喜不已地抬起头,一脸希冀地看着皇上,那腔母爱光辉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看得雍正有些动容。 皇后也不想看到华妃用温宜争宠,帮腔道: “是啊,华妃妹妹终究没有生养过,难免有手忙脚乱,照顾不周的时候。” 她这话也是想坐实了华妃养育不当,才让公主身体不适的意思。 甄嬛与华妃不对付,也道:“五阿哥说得有道理,温宜这么小,哪里离得开生母呢。” 安陵容虽然想帮五阿哥说话,但又怕华妃报复她,只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甄姐姐的看法。 华妃一听,急眼了,看向弘昭的眼神也恨恨了起来,面向雍正时又我见犹怜地凄切着: “皇上,臣妾是真心喜欢公主,臣妾曾经也有过孩子,看到温宜就想起臣妾那未出世的孩子,求皇上疼惜臣妾。” 她的话让雍正生出了愧疚之心,一时间别开眼神,不敢看女子含情的双眼。 弘昭哼了一声,爱演是吧: “是啊,真心喜欢,喜欢到给这么小的孩子喂安神药和木薯粉,华妃娘娘真是慈母心肠,是想害死温宜,再让她重新投胎到你腹中,做你的亲生孩子吗?” “什么?!”五阿哥的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华妃更是直接指着他,气急败坏道: “你在胡说什么,本宫与五阿哥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诬陷本宫!” 雍正则脸色阴沉地看着华妃,心中再无怜惜。 他心里清楚华妃今天挠这出是为了陷害莞贵人。 华妃总拿每晚照顾温宜不得好眠来彰显自己用心。 可他每次晚上留宿清凉台,却从未听见温宜哭闹,他曾经还怀疑过,却被搪塞了过去。 如果是安神药的话,倒是说得通。 “华妃,可有此事?” 看着皇上冰冷的表情,华妃心里慌极了,她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因为五阿哥一面之词,查都不查,就相信了对方所言。 曹琴默听见五阿哥把这事戳到皇上面前,简直喜极而泣。 她既心疼温宜又高兴能让皇上知晓,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掉落,思考着是否要揭露华妃的过错。 可一想到前朝的年羹尧还在,皇上必然不会重罚华妃。 她若此时撕破脸,以后她们母女俩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于是只装作愣住的模样坐倒在地上默默流泪,一言不发。 放在雍正眼里,就是被华妃欺压得不敢说话。 甄嬛也被这个展开给惊到了,原本是冲她来的局,五阿哥三言两语就把矛头指向了华妃。 皇后则是心中狂喜,没想到这五阿哥嘴这么直,有什么说什么,看来暂且留着他也是有用的。 华妃装作无辜地摇头: “皇上,臣妾没有啊,五阿哥空口白牙就要冤枉臣妾,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他凭什么说臣妾给温宜喂安神汤和木薯粉,臣妾宫中根本没有领过木薯粉,那明明是莞贵人……” “不,五阿哥也领了木薯粉,七夕宴上他们都不在,说不定就是他们联手给温宜下木薯粉来诬陷臣妾照顾不周啊!” 她年世兰指着弘昭,曾经看着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讨厌,恨不能一口吞了他。 甚至有些口不择言,错了原本的计划,把弘昭也拉入下木薯粉的队列。 第94章 甄嬛传94与她年世兰做赘吧 “儿臣久病便想着自医,这事儿皇阿玛也是知道的。” “儿臣方才给温宜诊脉,诊出她一息不足四至,脉细如线,沉软无力,这正是服用大量安神药所致。” (三岁以下的小儿一息约七至八至。) 其实弘昭才学了不到一个月,就是把书籍背会了而已。 平日里他和温实初的把脉教学就是他自己模拟出脉象。 温实初将诊后结果告知,他再记住,也算入门了,只掌握了皮毛。 他虽做不到温实初那犹如判官断案般一摸便知的犀利。 但这么明显的症状还是能推测出来的。 华妃听他讲得头头是道,也不当回事,不过是安神药而已,本宫都喝得,温宜怎么不能喝了?能出什么事儿? 喝了不就睡安生了吗,打雷都叫不醒。 本宫真聪明,曹贵人那个废物,这孩子不是挺好带的吗?偏她天天拿温宜做借口,不给她出主意弄死甄嬛那个小贱人。 年世兰就是读书少,见识少,又没养过孩子,带着一种无知的残忍。 就像后世非要让小孩舔酒的家长。 抱着“大人都能喝酒,小孩儿尝一点点这么了”的想法,孩子癫痫了知道怕了。 弘昭把眼神射到跪在一边的江慎身上:“皇阿玛不如多请几位太医来诊脉,以免说儿臣冤枉人。” “你说是吧,江太医,许久不见,怎么像老鼠似的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突如其来的点名吓了江慎一跳,他汗流浃背地磕头,强装镇定道: “五阿哥说得是,说得是,微臣并不精通儿科,许是,许是有遗漏的地方也是有的。” 遇见五阿哥,真是要倒血霉啊。 雍正皱眉,已经有些生气了:“太医院养你这种无用之人做什么?你还能精通什么?” 江慎瑟瑟发抖:“微,微臣精通内科……” 太医们的确各有所长,雍正瞪了华妃一眼,不满她让一个内科太医看幼儿病。 很快,他又让人叫来了精通儿科的太医,其中就有温实初。 温实初真是太医院的全能型人才,哪里有病哪里搬,就是治不好自己的恋爱脑。 三个太医轮流把脉,其余两个斟酌着不敢开口,但温实初老老实实地说了,和五阿哥所言差不多,但要更详细一些。 还提到了伤及肝肾脾胃,若过量服用安神药,恐有脑失所养,余邪未清,扰及神明,万万不能再给公主喝了。 意思就是喝多了会导致智力发育迟缓,傻傻呆呆的。 见有人先说了,其他两个太医自然不敢撒谎。 曹琴默虽然早知道这件事,但听太医亲口这么说,还是心痛难忍,当场就哭了出来,惹得华妃心烦,带着羞恼出口训斥道: “你哭哭啼啼的做什么样子!” 弘昭看向依然梗着脖子的华妃: “华妃娘娘难道还要说,是儿臣与莞贵人七夕宴下特地跑去清凉台,打晕奶娘,强行给温宜灌安神药不成?” 这一听就很离谱啊,华妃知道安神药对幼儿的危害后,这才有些慌了,怕皇上责罚她,眼神游移,分明是心虚。 不是看谁取过木薯粉吗?咱们以牙还牙,弘昭看向苏培盛: “苏公公可带了太医院的医案档来,最近,是谁宫里频繁开了安神药?” 苏培盛自然不会为华妃遮掩,躬了躬身: “回五阿哥,华妃娘娘的清凉台几乎每日一剂,齐妃娘娘半月前用了三剂。” 原本皇后娘娘也日日用安神药的,但她有孕在身,便停了。 雍正看向华妃的眼神变得非常失望,甚至突然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 华妃吓得跪坐在地,下意识狡辩:“皇上,臣妾没有啊……” “难怪那日打雷,朕都被吵醒了,温宜都没醒,你还说你没有!” 雍正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冷冽而锋利,带着压抑的怒意和隐隐的威慑。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此凝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华妃不可能承认,她是没有绝顶聪明,但也不傻。 她连忙找人背锅:“皇上,臣妾是日日思念皇上,这才每日都要服用安神药,否则无法安寝啊。” 她话锋一转,变得无比尖锐,指向温宜的奶嬷嬷: “定是她们这些懒婆子嫌温宜日夜哭闹烦人,欺上瞒下,偷拿了臣妾的药汁给温宜!” “臣妾也是受人蒙蔽啊,臣妾真的不知情啊,臣妾听闻此事,也心疼极了……” “温宜~可怜的温宜啊,她才还这么小,又不会说话,就这么被身边的奶娘欺负!” 两个奶娘一听,简直天都要塌了,连忙跪下大喊:“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华妃一个眼刀剐过去,喊道:“来人,还不快把这两个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雍正根本不信她的话,但思及西北还需年羹尧出力,便想默认了,混过此事,因此不发一言。 甄嬛对皇上又失望了一分,她明白皇上在前朝的难处。 但连自己的亲女被害,他也容得下华妃胡搅蛮缠,甚至一分惩罚也没有,睁着眼睛当看不见,难免让人觉得心寒。 那两个奶嬷嬷拼了命的喊冤枉,抖出了是华妃让她们喂的安神药,还威胁她们不许说出去。 还说一开始温宜哭闹是因为华妃不管奶娘不能吃盐,饭菜里都加了盐的缘故,影响了奶水,才让公主不适应。 但华妃自然是呵斥她们冤枉自己,绝不承认。 现场乱糟糟的,哭喊声不绝,眼见两个无辜的奶娘要被拖出去了。 弘昭站了起来,身上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平时含情脉脉的丹凤眼,此刻却眼皮微垂,显得冰冷锋利,闪烁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峻与压迫感。 拉扯奶娘的太监瞬间被这目光钉在原地。 他一脸平静地走到曹贵人身边,将她提了起来。 曹贵人只觉得脖子一勒,便顺着力道站了起来,眼中具是一片茫然。 弘昭把温宜还给了他,突然不相干地说:“温宜真是可爱,曹娘娘一定要保护好她啊。” 曹琴默欣喜地抱过孩子,抬眼对上五阿哥深邃的眼眸时,思绪飞转,突然福至心灵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但她躲闪了。 少年不在意地转身,像一把正在被擦拭血痕的剑,微冷的嗓音好似被无情丢弃的染血丝帕,摔在众人脸上: “华妃娘娘真是威风,无凭无据就要赖人清白,皇阿玛还未发话,慎刑司还未审过,就直接要将人乱棍打死,就这么心虚?急着让人死无对证?” 他语气很平缓,没有一点攻击力,就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随意: “如此独断专行,翻手人命覆手宫权。” “皇阿玛,你不如退位让贤,把皇位禅给华妃娘娘,与她做赘去吧,届时皇额娘给她当洗脚婢,儿臣给她当狗骑,也算美满一家人。” 第95章 甄嬛传95人为利往,妖随心动 五阿哥此话一出,所有人脑袋都要被他干懵了。 这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怎么连在一起就这么难以理解呢。 让华妃当皇帝,让皇上当赘婿。 甄嬛不敢置信地用手帕捂住嘴。 安陵容的肩膀又颤了起来。 但两人都是先被五阿哥的话震惊住,随后又为他担心所致。 华妃一愣,心中居然有种隐秘的兴奋,若皇上只是她年府的赘婿,那岂不是每天直接陪着她。 但这个荒谬的想法只飞快闪过,她心中就被愤怒与恐惧填满。 高傲的华妃娘娘在地上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连发簪都飞出去一支: “皇上,臣妾绝无此心!五阿哥言行狂悖!皇上定要重罚于他!” 华妃这一磕,惊醒了所有人,全部跪了下来,呼吸都屏住了。 皇后听到前半句时,连她这个对五阿哥恶意满满的人都被帅到了,连心脏都漏跳一拍。 这样的话,哪怕她是一国皇后,她也不敢说。 这不就是说皇上是窝囊废,还没华妃威风嘛,你这皇帝位置让给华妃坐好了。 这话一说,她这个皇后也不用当了。 但后半句又让她眼前一黑,差点喘不上气来。 什么叫她给华妃做洗脚婢,平时就已经很受华妃的气了,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简直要疯了。 皇后当即重重地一拍桌子:“大胆,五阿哥出言不逊,冒犯天威,还不快跪下!” 除去这一点,皇后简直要爽炸天了,皇上都被亲儿子指着鼻子这么说了,要是还偏袒华妃,岂不是有失威严。 弘昭知道说这话对自己极为不利。 雍正本来就忌惮年家久矣,他这么说,完全是在撕他伤疤,扎他心窝,可以媲美钮祜禄甄嬛气死皇帝那一出戏。 但,人为利往,妖随心动。 既然不累及其他人,他想说便说了,后果他自己担着。 雍正愤怒到极致时,反而会显得异常冷静,面容如冰,眼神如刀。 这种冷静并非真的不生气,而是塌天的怒火烧断了他的承受阈值,也是上位者彻底冷下心肠的表现。 雍正平日里被弘昭气到,都是一怒上头,一路追着打骂的。 因为那些只是小打小闹,他知道即便生气了也对自己毫无影响,所以放任自己上头。 而这次,他真的被冒犯到了。 除了愤怒,还有难过,他最宠爱的儿子居然说他像赘婿,还在他的底线上跑马。 这回,他真的怒了。 皇帝不发一言的样子比怒骂时的样子还要吓人,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充满了未知的恐怖。 “皇上~都是五阿哥蛮狠任性,大逆不道……” 雍正眼神立刻杀了过去。 五阿哥五阿哥,她还敢提,若不是她做下这样的恶事,弘昭怎么可能对朕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他的儿子自己可以打骂,别人不可以! 雍正对华妃,就是明怒加上迁怒了,一看见她就想起年羹尧耀武扬威,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顿时无比憎恨,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滚!” 华妃才说了一句,就被皇帝一声几乎掀翻房顶的暴喝给吓得呆住了,连眼角都因恐惧沁出一滴泪。 皇上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过这么冰冷的目光,就好像,没伸手打她已经是恩赐了一般。 华妃瞬间如坠冰窟,指尖发颤。 皇上的态度让她感觉虚空中仿佛有无数把矛正对准着她,随时都要发射,令人寒毛直竖。 雍正死死盯着殿中鲜艳夺目的少年,失望,愤怒,羞恼,伤心像一锅沸水不断翻涌,再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牙关都被咬得发酸。 皇帝像是突然颓丧了,对一切失去兴趣一般,捂着额头,另一只手耷拉在膝上: “从前你爱开玩笑,朕都纵着你,现在看来,是朕错了……”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轰鸣的警钟在众人心头一下一下长鸣,连带着手脚发麻,咽喉失声,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插嘴。 “是朕,错了!”雍正的音量一瞬拔高,紧接着,是巨大的砰响一声! 在雍正上一句平静的尾音之下,他猛然暴发,发泄般直接将塌上的小桌推倒,茶盏哗啦啦摔下来,破碎的声音宛如小刀刮过心脏,令人难以忍受。 皇后都被他的突然发难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眼中带着恐惧,侧着身微微离远了一些。 “朕不该纵容你,才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恃宠生娇,不知尊卑,冒犯君父!” “来人,将五阿哥带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抄写孝经百遍,在曲院荷风闭门思过。” 甄嬛忍着恐惧求情道:“皇上……” 雍正看都没看她:“朕看谁敢替他求情!一律同罪!” 苏培盛人都吓傻了,迟疑着没动,被皇帝踹了一脚:“狗奴才,你连朕的话都不听了!” 苏培盛连忙求饶,小心翼翼地走到弘昭身边,为难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本以为五阿哥要么会下跪求饶,要么会惊惧不安,但他没想到。 五阿哥居然从容不迫! 哎哟,我的小阿哥诶,皇上都要打你板子了,你还不急啊。 奴才这都要急死了啊! 弘昭堂堂正正地站在那里,眼神平淡如水地扫了一眼雍正,记录下他的神情动态,在众人胆战心惊之下,转头出去,没有留下一句话。 看着他果断离去的背影,雍正的手指突然往前伸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对弘昭失望,心硬如铁。 哪怕对方痛哭流涕抱着他的腿哀求也不会动摇半分。 但看见那个平日里活泼好动的少年面色平静,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时。 心脏就像被突然挖走一大块,痛得他眼前晕黑,浑身无力,口不能言。 仿佛被人死死捂住了口鼻,又一块一块地在胸口放上铁坨,他明明没有伤口却觉得四处漏风。 那个臭小子,他怎么能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了呢,他来求朕啊!他一点都不在乎朕! 就如那日他捧剑请死般决绝! 明明被罚的是弘昭,但每次都觉得是自己被逼上了绝路。 雍正再一次感受到了令人窒息愤怒又痛苦的结论: 弘昭,他真的不怕死,他置生死于无物…… 像个随时随地会放下凡间一切,羽化飞升的仙人。 他不把他们任何人放在心里,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 冷漠得让人恐慌,又疯狂着迷。 产生一种恋死的极端毁灭倾向的征服欲:若是能被他真心待着,死了也值! 矛盾,怎么会有人让朕觉得死了都值,朕也中了秘毒吗? 就像站在高处俯视深渊时,头晕眼花,耳旁却一直有个声音在蛊惑自己跳下去,而自己真的产生了这种冲动…… 雍正目眦欲裂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期待他的转身回头,但他没有,仿佛他的弘昭再也不会回来。 往后岁月如他走时的一字一不留般,全世界陷入死寂的沉睡。 而朕自己将用余生枯等一场天命…… 莫大的苍凉孤寒代替愤怒倾上心头。 雍正怒悔交加,伸出手要留住他们:“苏培盛……”罢了,别打他,朕反悔了,朕舍不得…… 他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完了,可现实里是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就晕倒了。 “啊!皇上!太医!太医快来!皇上被五阿哥气晕了!” 离得最近的皇后第一时间扶住了他。 太医们诚惶诚恐,像翻滚的土豆般挤过来。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这情至过激,肝火上逆,又突然惶恐惊惧,情绪骤变,气血逆乱,上扰清窍,神机失用,故而晕厥倒地。” “微臣针灸一番,开一剂药调理即可,只要皇上心绪开怀,则并无大碍。” …… 啊,这其实不是我主线里有的内容,我原本就想写个甄嬛被诬陷,弘昭来帮她作证而已。 但我的手不听使唤,是角色们自己走向这步的,我写的时候已经尝试拉他们回来很多次了,但他们非是不听啊。 还有大胖橘心里的愤怒变成恐慌,我写的时候几乎感同身受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重新读一遍后觉得无比平淡,就像做梦时以为写了一首传世好诗,结果打开一看是“胖蛤蟆爱上瘦蛤蟆”。 就像,冰山只露一角的无力感,我难以描述写作时体会到的大胖橘通感。 第96章 甄嬛传96谁说畜牲养不熟 弘昭被带去打板子,一路上苏培盛唉声叹气的。 “五阿哥,您这又是何苦呢?今天这事儿本也与您不相干啊,您何必自讨苦吃呢?” 弘昭反而走在他前面,一点没有畏惧拖延的样子:“何苦何苦?人都这么怕苦?” 苏培盛哎呦一声:“瞧您说的,这哪有人想过苦日子的,您这是没苦硬吃啊,皇上这回可是生了大气了。” 弘昭不接话,华妃害他亲女儿了,老登都不罚,他说一句话就要挨板子,不气他气谁。 “您要不去认个错儿,没准儿皇上就是一时在气头上,您一认错儿啊,这气就消了。” 不,这气只会转移到他脸上。 弘昭停了下来,看向身后落一步的苏培盛,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那不行,往后还有更气的时候,这就受不了了,老了怎么办?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苏培盛双眼瞪大:……啊?是这么用的吗? 真是邪了门了。 “这话可不敢说啊,奴才糊涂了,这认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为什么不呢?不是对您更有好处吗?” 弘昭往长凳上一趴,手还相当专业地抱住:“不想,打吧。” 苏培盛无奈叹了口气,眼神递了个轮回,行罚的太监心领神会。 板子落下来的时候却和蜻蜓点水似的,有些甚至虚虚浮在他身上,根本连衣服都没碰着。 弘昭甚至翻了个身,看着他们一个个尴尬的模样,眨了眨眼,配合着啊啊的叫了两声。 却听得太监们手软脚软,耳尖发红。 哪就有……这样好看的人呢,皇上竟舍得打他。 他打我,我还得夸打得好呢。 …… 弘历下学堂回来听说弘昭被打板子了,急得脑门都冒汗了。 一回到曲院荷风,就见人好端端坐在院儿里和几个铸火器的工匠在谈事儿呢。 工匠们有眼力见儿地纷纷告了退。 见人走了,弘历冲过来就要扒人裤子。 弘昭捂着裤子蹦到树上去了,探着头骂道:“人,你不要脸。” 狐狐都知道讲文明,至少要穿裤衩呢,哪有上来就扒人底裤的。 老爸说了,男狐狸的屁股很重要,想摸,得加鸡腿。 弘历:…… 见他能跑能跳的,稍微放心了些许。 “你今天又发什么疯了,居然跑到皇阿玛跟前说那样的话?你嫌自己命长是不是?” 弘昭整理好了系裤的绳子才跳下来,嗅了嗅弘历身上恨铁不成钢的气味,问道: “四哥生气是因为担心我?” 弘历一副你明知故问地样子,揪住了他的耳朵: “你说呢?我知道你不喜欢皇阿玛,但我们只是阿哥,现在不喜欢也要忍忍,骗骗他父慈子孝不好吗?你老招惹他做什么?他气狠了,非要砍你脑袋,我怎么保你?至少要等我……” 私底下无人时,弘历就会暴露他的本性,那小白花的长相就跟黑化了一般染上烟熏妆。 弘昭被他揪住耳垂,干脆把脸躺在他拳头上: “如果担心我,你应该安慰我,抱抱我,而不是指责我,这不是你教我的吗?四哥,最近压力很大吗?你好像变了。” 弘历的瞳孔猛然一缩,想起了他们幼时的事: 每次自己嗷嗷哭的时候,弘昭就跟母鸡孵蛋一样踹着手趴在旁边歪着头看。 然后也张开嘴卯着头,学他哭,但却哭得像鸡打鸣儿似的,嗷喔喔的鬼哭狼嚎。 做什么都要学他,像个学人精。 自己因为皇阿玛不肯见他而难过时,这小子就蹲在旁边张大嘴哭,但一滴泪也没有。 “你为什么哭啊,你别哭了。”弘历一懵,牵着他的小手安慰。 弘昭理所当然道:“我看你要哭了,所以也哭。” 弘历当时就觉得他怪怪的,有点傻:“我哭你就哭,你是在担心我吗?如果担心我,你应该安慰我。” “怎么安慰?”弘昭想了想,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我给你抓鸡吃。”那漂亮小孩神采飞扬,撸起袖子就要往小树林钻。 小弘历忙抱着他的腰拦住:“不,那倒不必,就这样,抱抱我就可以了。” …… 弘历眼眶逐渐柔和了下来,唉,虽然他们是双生兄弟,但弘昭和自己生的有什么区别。 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该笑都是自己教会他的啊…… 他养那么大的,被那个野阿玛给打了。 不就是让他当赘婿吗?自己窝窝囊囊的,靠女人稳固朝堂还不让人说了。 一看就是功绩太少,才这么战战兢兢的,换作先帝试试,看谁不爽直接和臣子在朝堂上互殴啊。 有本事他当朝打年羹尧去啊,就会窝里横打他弟弟。 他弟弟错就错在太诚实了。 弘历其实清楚皇阿玛登基的情况与先帝那会儿不同,不少人虎视眈眈的,不得不退让。 但谁让他的心已经偏到十万八千里去了呢? 他松开了揪耳朵的手,心疼地抱了抱弟弟: “你说的对,但是……蠢货!我看你就是个蠢货!” 明知说出来会被责罚还说,就不能心里暗骂吗?嘴就那么憋不住话?罪加一等! 反正弘历作为利己主义者,不能理解。 小不忍则乱大谋,每天读书读到哪里去了? 才温柔没一秒,弘昭就被他出其不意的动作压着背摁在了桌子上,随后对方就要解他的裤子看伤情。 弘昭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抬脚后勾,一个蝎子摆尾,下一秒,就与弘历换了个位置。 弘历的脸被压着贴在冰凉的石桌上,脑子都嗡了一下。 “明知打不过我还动手动脚,难道你不蠢吗?” 弘昭抽出弘历的腰带,将他的手反捆住。 甚至嫌他辫子碍事,把它扔前面去让弘历自己叼好了,又从屋里找了一截麻绳,直接将他吊在了银杏树上。 以前弘昭还是狐狸形态的时候,犯了错就会被妈妈吊树上反省,这法子就这么被他学去了。 弘历羞愤不已,又庆幸自己提前把人都赶了出去,没人看见。 他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无用后,开始用弘昭的脑回路讲道理: “我可是你兄长,哪有弟弟会把自己兄长吊树上的,但凡是个人,就干不出这荒唐事!” 弘历果然看见弘昭的表情出现了迟疑,他再接再厉道: “你读了那么多书,难道不知道弟弟要敬重兄长吗?还不快放我下来!” 弘昭想了一会儿,靠近被吊在树干上的人,脸上是明媚的笑意: “哦,那你现在可以当我是畜牲,畜牲不仅会对兄长不敬,还最喜欢咬人了。” 弘历看见自家弟弟惑心的丹凤眼中闪烁着野性难驯的猩红,张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掰开自己的脑袋,嗷一大口咬在自己脖子上。 “啊!”弘历声音凄厉地叫了一声。 他的声音吓了弘昭一跳,赶紧心虚地舔了舔自己刚刚咬过的位置。 其实他根本都还没碰到呢,这人就叫了起来。 碰狐的瓷来了。 弘历就是装的,他们日夜待在一起,他还不知道自家弟弟什么德性,又爱演又爱玩儿。 就像假装很凶要咬主人的猫,结果原本能咬穿手掌的牙齿啃了半天只留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小凹。 主人若假装疼痛地大喊一声,还会误以为自己咬太重了,心虚地舔几口。 弘历挂在树上,看着弘昭理亏气短,躲闪他目光的模样,勾起唇角。 谁说畜牲就养不熟呢。 他明明养得很熟。 这么大了都不会咬主人,只会张牙舞爪吓唬。 …… 弘昼和弘历约好的,两人轮流拦住想要找弘昭的弘时,因此他今天来晚了。 听小旭子说,四哥五哥好像在里面打架了,打得嗷嗷叫,但他们又不敢进去。 弘昼立刻担心地冲了进来,然后就看着自家四哥被吊在银杏树上,五哥则在下面走来走去。 “嗯???四哥,你吊树上干嘛呢?荡秋千吗?” 第97章 甄嬛传97弘历的感应,木薯粉事件后续 弘历羞红着脸,脚趾都尴尬地蜷了蜷。 还荡秋千,以为他是猴儿吗?有这么荡秋千的吗? 他瞪着弘昼,却发现了对方眼里明晃晃的兴味: “一个两个都爱演,怎么不上台唱戏去,你还看!还不快把我放下来!” “三个男人一台戏,四哥,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不爱演似的。”弘昭环臂靠在树上。 弘历在外人面前都装作一副乖宝宝的模样,私底下骂了一箩筐的蠢货。 弘昼走过来摇了摇他腰间垂下来的荷包: “四哥,不是我不帮你,这不听说五哥被打了嘛,他心情肯定不好,我哪儿敢违逆他,我都怕他把弟弟给赘出去。” “所以你到底哪里惹到五哥了?” 还不等弘历开口,弘昭一句话抛了出来:“他扒我裤子。” “我那是想看你伤得怎么样,我是为了你好!”弘历粗着脖子连忙解释道。 “那你就放心吧,苏公公有眼力,没伤着五哥。” 弘昼来之前细心地问过小旭子了,知道五哥那二十大板连豆腐都打不碎,因此没有太过担心。 他眼珠子呼噜转,全是馊主意,却笑得腼腆又内向: “至于裤子,那…那弟弟倒有个好主意,五哥你也扒他的裤子一次,不就抵了吗?” 弘历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随后像鱼一样蹦哒了起来,其中夹杂着:“粗鄙,不知羞,无耻……” “你瞧瞧,你自己都接受不了,却要看别人的,难怪五哥挂你,这可没冤了你啊。” 弘昼闻言一拍掌,摇着头走开了,表示自己不管了。 弘历慢慢停止了挣扎,良久,才不好意思道:“……好,这事儿是我不对,我再也不动你裤子了。” 弘昭没有为难他,将他放了下来,在对方懵逼的表情下,还笑着握了一下他的手,摇了摇: “裤子保卫战涉事双方现已达成和解共识。” 三人遂一同入室内,坐在茶桌前,一人捧一碗冰奶茶。 “弘昭,上次在皇阿玛面前举剑,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 弘历沉默了很久,突然开口道。 弘昼抬眼看来,有些迷茫: “啊?哪里不对劲?五哥这不好好的吗?四哥你不用太担心,五哥也就是说话不好听,又没干什么坏事儿,皇阿玛还能真舍得他?缓几日就不计前嫌了。” 弘昭也奇怪地看向他:“哪里不对劲?” 弘历挑起二人好奇心后,又不说话了,六弟居然没察觉到吗? 他和五弟一起长大,形影不离,自然能捕捉他的怪异之处:他不像是人。 困乏时会细微地动一动臀,然后伸手捞空气掂在脸下,就像在找尾巴一样。 小的时候总爱趴着揣手睡觉,喜欢被摸下巴,被子滑了不是用手拉,而是习惯性用嘴叼,还叼过他的颈子。 有时会突然像猫狗那样舔一下手背,又愣住,把手缩回去…… 长大以后,很多习惯不再有了,但他似乎很在意自己像不像一个人。 因此弘历用“你应该……才有人样”等句子时他会变得很听话。 弘历的目光停留在弘昭衣服的狐狸图案上,又移开。 他弟弟不是人也没什么,许是狐仙投胎了吧。 双生子之间有一些说不清的感应,弘历能模糊地感应到: 有一根连接弘昭的弦似乎断了。 他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只短暂地还停留在自己的视线里,让人心尖发颤,因为不知道这只风筝会不会突然被吹得无影无踪。 鹤别青山,不见桃花。 弘历最近有些分离焦虑了,总想确认弟弟还在不在。 有什么能够留住他吗? “很快就到中元节了,听说福海里要放千盏莲花灯,湖心岛设了烟花盒子,还有喇嘛法船来祈福,五弟,你感兴趣吗?” “夏季的莲花也只开最后一拢了,我们不如划舟去采来做莲花鸡吃怎么样?” “之后就要回宫了,我们还从没见过紫禁城的模样……” 弘历突然讲起了趣事,不再只是背书背书了。 弘昼一句话打断他:“可是五哥在禁足,外面有侍卫守着不让出呢,四哥,你怎么了?” 他们出去玩,四哥一直是叨叨念的,少有这么积极的时候。 弘历的热情突然熄灭了下来。 “好啊!”弘昭安静地听他说完,展颜一笑:“侍卫?他们守他们的,无所谓,我自会红杏出墙。” 弘历眼睛亮了起来,起码有他感兴趣的东西就成,不过听到后半句,嘴角又抽了抽: “呸,什么红杏出墙,是这么用的吗?这是什么光彩的词吗?又不正经……” 那熟悉的口吻,让弘昼直呼对味儿了,四哥再骂我一次。 突然善解人意起来真的很像鬼上身啊。 …… 九州清晏 雍正晕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睁眼第一时间就是坐起来四处张望。 “皇上,您可算醒了,真是吓死臣妾了。”宜修虚扶着他。 雍正看到她时恍惚了一瞬,开口第一句就问道:“弘昭呢?” 见皇后愣住了,他又直接叫了苏培盛。 苏陪盛见皇上焦急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但放水这件事情他不好直说,否则就是违抗圣意: “回皇上的话,五阿哥挨了板子在曲院荷风思过呢。” 他又补充了一句,希望皇上能明白潜在意思: “五阿哥身体强健,打完就下地走回去了,连太医都不必叫呢。” 雍正关心则乱,又是刚醒,脑子不清楚,气道: “什么?你们这些狗奴才,连太医都不给他看,还让他自己走回去?!” 苏培盛:…… 已读乱回是吧。 “皇上息怒,奴才不是这个意思,五阿哥……五…” 皇后假装关心地着急道:“五阿哥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苏培盛顶着压力,豁出去了:“五…五阿哥屁股硬,二十板打下去像没事人一样,伤得不重。” 皇上皇后:……行了,明白了。 雍正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探听他的事:“那他喊痛了没有?” 苏培盛稳如老狗:“倒是喊了两声。” 雍正的心又提起来了,怕他疼,又气他嘴毒:“那,他认错了吗?” “这,奴才光顾着关心皇上,还没来得及问呢,要不,奴才这就去问问?” “不必了!”雍正又急忙阻止,有种后悔了又没面子的别扭感。 皇后见他如此关心五阿哥,就摸了摸肚子,心中生出阴霾,面上却温柔道: “皇上准备怎么处置华妃,您晕倒后无人主持大局,臣妾做主审问了温宜公主的奶娘,她们说的都是真的。” “的确是华妃不听奶娘的建议,不肯给她们吃不加盐的食物,导致温宜公主不适应奶水,才哭闹不止。” “后又强逼她们给公主喂安神药,还说她们曾经将此事转告给曹贵人,只是曹贵人否认了此事……” “至于木薯粉,七夕那晚,五阿哥一直与十七弟在一起,莞贵人则在端妃那里讨论佛经,此事与他们无关。” “御膳房的太监小唐跪出来说是他不小心弄混了马蹄粉与木薯粉。” 雍正自然能听出其中猫腻,全是华妃干的,他心中失望又愤怒。 又想着西北的战事,实在不好处罚华妃,但又被弘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嘲讽了。 朕若是不罚,实在威严,一想到自己的行为像年家的赘婿,他更是堵得心肝疼,又气弘昭不明白他的苦心。 雍正烦躁地从鼻孔喷出一口气: “华妃,养育公主不慎,念其无子,没有经验,难免疏漏,就罚俸半年,禁足一月。” “温宜送还给曹贵人抚养……” 他想了一会儿,觉得弘昭就是因为华妃想推别人挡灾才生那么大的气: “两个奶娘虽被胁迫,但未尽护佑公主之责,念及温宜喝不惯旁人的乳汁,暂且留下侍奉,日后公主断奶,就送出宫去。” 保下这两个奶娘已经是他的让步了。 “御膳房的太监……杖杀,苏培盛,你去办。” 明面上顶了这样的罪过,他不得不罚,否则后宫奴才们还觉得弄混了食材不是丧命的大事,失了对主子的敬畏之心。 往后的几天,雍正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弘昭求见,向他低头,但什么都没等来,他又生起了闷气。 而弘昭则常常翻墙出去游湖,在湖心也很少遇见外人,没被发现过,其余时候就与火器营的工匠讨论工艺,与流水线的设备。 日子很快就到了回宫的那天。 分宫殿上,雍正没有将阿哥们分隔开,弘时原本就住着乾西头所,因此二所分给了弘昭,三所四所给了弘历弘昼。 耿嫔得了封号“裕”,居储秀宫主殿。 雍正原就在和弘昭憋气,因此一直关着他,但太后点名要见三位阿哥。 他就当给自己找了台阶,顺水推舟地解了禁足。 第98章 甄嬛传98乔迁仪式 弘历自己的宫殿还没去看,就来监督弘昭这边的摆设了。 乾西五所的院子每座都是三进的。 苏培盛又从宫里新选了二十来个宫女太监侍奉。 加上圆明园带来的,四十多号人搬东西的搬东西,扫地的扫地,进进出出显得十分热闹。 他们像鲤鱼似的围着一个中心转,眼睛时不时瞥向一个方向,几个宫女脸都红了。 而视线的中心自然是他那年轻貌美的的弟弟。 少年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山茶树下,在摆弄一杯苔藓。 他认真专注地用茶壶给它浇水。 那是弘昭离开圆明园时,从曲院荷风的石头缝里挖出来的,据他所说,这叫人类的思乡之情。 弘历欲言又止,不知他从哪里听来的,算了,随他吧。 “诶,你,软榻上垫子太薄了,至少要铺四层,两层棉褥,一层貂皮再加一层莞席。” “床上不要纱幔,这床也太窄了,让内务府打十六尺(5.12米)的来,这么小,一滚第二天就去床底下找你们主儿去吧。” 弘历习惯性地操起了心,利落地指挥了起来。 弘昭溜溜哒凑过去,他其实对住处没啥要求,实在不行,树杈子上挂着也能睡。 弘历一转身直接撞到他身上,捂着额头后退:“嗯?跟着我做什么?玩儿你的去。” 弘昭拉着他坐下,把那杯苔藓放在茶案上: “闲人当然是闲逛,看忙人忙活了,四哥真是辛苦了,喝口茶润润嗓子。” 弘历坐下,抿了口茶,随后直接黑了脸: “这是什么茶,你们这些狗奴才,脑袋都想滚去当夜壶是不是!竟拿这样的东西糊弄主子!黑了你们的豹子胆!” 弘昭连忙拉住他,嬉笑道:“这是思乡土啊,我特地放的,据说能治水土不服,这是换居的仪式感。” 弘历:…… 他承认他刚刚骂得太大声了。 但是,到底是谁教他的! “一杯微苔一相欢,一捻旧土一平安。” 弘昭转着手里的苔藓杯,觉得很有道理,人类就是比狐狸有情调。 弘历看了看手里的茶杯,闭上眼睛一口闷了,强行咽下那带着土腥味的茶水。 “还有什么仪式,一并做了。”他一副老子莫得感情的模样,凶着脸问。 “哦,金木水火土,还有金和火,散金与炊火。” 弘历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奇怪的东西,不就是赏银和做膳嘛,这两个简单。 他抬手就叫给赏,这时,弘时与弘昼来了。 弘历看到弘昭兴致盎然地迎接了他们,然后递上同款思乡水。 弘时一脸感动,甚至还舍不得喝,被弘昭催着喝下后,居然面无表情,还一脸幸福地傻乐。 看得弘历就来气,恨不得揍他一顿。 弘昼喝之前还在嘻嘻,喝之后噗地喷出来,委屈巴巴说五哥欺负他,给他喝马尿。 弘时听了依然像在梦游似的:“嘿嘿…啊?原来是马尿啊,真好喝…嘿嘿…五弟给的就是好喝,我从来没喝过这样的好东西。” 其他三人都用关爱智障的表情看着他。 真是,一言难尽。 这可怎么办,眼见着是越来越傻了。 弘昭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道:“三哥,多吃六个核桃。” “啊?”弘时下意识回一声,有恍然大悟,“五弟想吃核桃!我这就给你剥!” 弘历:……磨刀,想杀。 弘昼:……好骚,真傻。 弘昭好笑地拦住他:“不想吃了,你坐好就成,今晚我们几个聚一聚凑一个炊火如何?” 几人自然是答应的。 于是大胖橘想儿子想得抓心挠肝,偷偷摸摸阴湿偷窥的时候,就见那四个在院里推杯换盏,弹琵琶吹箫,好不快活。 他脸色阴沉,像杀手一样靠着墙边。 哼,他一点都不想朕,生气。 朕再也不和他说话了! 第二天一早,阿哥们先去给太后请安,就发现雍正居然也在场。 他手里握着十八子,垂着眸,带着小黄帽,像是被额娘骂了似的,胖胖一大坨地窝在榻上。 每天凌晨三点爬起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哀家谢谢你啊。 请完安又磨磨蹭蹭不肯走,好不容易催去上朝了,太后刚拆了头发眯一会儿,皇帝下朝又来了。 还没话找话地问她睡得好不好。 太后:…… 你说呢! 她都暗示了好几次“茶凉了,政务紧,后宫雨露均沾”,愣是装听不懂。 跟个秤砣一样蹲在那里,就赖着不走。 太后心累,要是十四在,他肯定比老四贴心。 一直到辰时初刻,四位阿哥来请安了,皇帝突然眼前一亮,挪了挪身子,还以为他要走了。 结果他说:“皇额娘这儿的茶就是香,朕再吃一盏。” 太后:…… 烦死了。 吃吃吃!你都吃了三壶了还吃! 也没人说当上太后了还不能享清福啊! 第99章 甄嬛传99太后变脸 太后见皇帝这时候突然精神抖擞了起来,眼神微闪。 猜到了他今日赖在这里不走就是等阿哥们来请安呢。 这么心急做什么?给她请完安,几个阿哥不就要往他的养心殿去嘛。 时时都能见到,为什么非要堵在哀家这里? 听说皇帝极其喜爱五阿哥,难不成是怕她这个皇祖母欺负了他的宝贝儿子不成? 哼,老四心机深沉,对亲生母亲都这般防备,果然她就当生了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太后原本还想装成疼爱孙儿的好祖母,可一看见老四这防贼的模样就失了兴趣,态度也微微冷了下来。 她岁月沉静的双眼漫不经心地朝底下已经在行礼问安的四个阿哥身上看去。 “好孩子,都起来吧,让皇祖母看看你们。” 嘴上热情又慈祥地微笑着,但唇弯眼不弯,心里却想着: 老四的儿子,不过是大白眼狼生小白眼狼,哀家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四个阿哥纷纷抬起衣袍,收回及地的左手起身。 一个个龙骨般笔直的脊梁如青松拔地而起,仿佛千年古木破土而出,气势凛然。 动作更是行云流水,带着一股不可抵挡的锐意与优雅,好看得紧。 看到四个大高个儿站在面前,太后还恍惚了一下,怎么老四生的皇子怎么一个比一个高。 咦,弘时近来倒不缩手缩脚了,可算是有了皇子气度。 她的眼神原本想搜索着皇帝最宠爱的五阿哥,结果才一眼,就被其中一个少年给吸引了全部目光。 他穿着石青色的衣袍,肌骨如铠甲般撑出男子的气魄,一段黑底盘金的腰带削出弯刀似的腰身,紧实又利落。 宛如一张拉满的弓弦,力量积蓄着蛰伏。 太后光是看身形气度,便觉得他与众不同,倒有几分老十四年轻时的英武不凡。 观站位,他应当就是五阿哥了,她抬起头,看向少年的脸。 这一看就如曾经许多第一次见弘昭的人一般,为了显得和蔼而半张着的眼睛缓缓瞪大了。 繁华倦赏时,杳冥卧瑶池。 五阿哥之貌美,如玉帝冠冕上收尽美景的宝珠,掀云拨雾,寤寐思服。 眉间丹砂更是宛如三千红尘坍缩凝聚而成。 太后愣了许久,心中赞叹连连,这五阿哥的艳色足以烧穿史册。 什么潘安宋玉,公孙阏高长恭,都不能以他们的名字溢美,就该为他单开一记史书,让后世俊美男女,都以昭昭之名比拟! 难怪皇帝一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模样,谁能割舍这样稀世珍宝呢。 爱新觉罗家这是祖坟冒了青烟了,麻子脸生冷面王,冷面王生美璋琅。 太后不由自主地露出真实的情绪,兴趣高昂地往前倾斜身子,手有些急迫地伸了出来招人: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来,到皇祖母跟前来。” 四人一同上前,但其他三个都看出太后眼睛盯的是弘昭,自觉微微让开位置。 雍正见弘昭过来,也下意识伸出手要拉他。 结果弘昭直接转去了太后那里,他又讪讪地收回了手,改成端茶以解尴尬。 一想到皇额娘待会儿要变脸,朕就想笑。 于是当雍正真的看到了他期待已久的变脸时刻,给他得意坏了。 脸都要笑烂了,哈哈哈,瞧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好笑。 没想到吧,朕生了个顶顶漂亮的儿子,老十四那四个儿子加起来拍马也不及! 朕生的,朕骄傲! 朕一看就是天命所归! 要不然,弘昭这样灵气的孩子怎么会诞生在他膝下呢,这一定是上天都看见了他的优秀,连仙人下凡都被他的圣威吸引! “哈哈哈哈哈!” 太后:…… 她原本想将乖孙搂怀里,一靠近,好大一只,根本搂不住。 于是又想牵着弘昭让他坐自己旁边来,结果眼睛一转,她的坏大儿已经占了位置,还莫名其妙一个人在那笑得前仰后合。 太后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嫌弃。 谁理他了,他笑成那样。 隐约察觉到到皇帝如此开怀是因为看了自己的笑话,太后有些羞恼,瞪了他一眼。 挡着哀家孙孙位置了!小孩子不能久站,腿站疼了怎么办?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窝在这里孵蛋啊。 一点儿眼力见儿也没有,都不知道他怎么当上皇帝的。 要是当初是十四当了皇帝,弘昭可就叫他皇阿玛了,有你老四什么事儿?看到你就烦! “竹息,快给四位阿哥看坐。” 竹息很有眼色地把其中一把搬在了太后身边的位置。 弘昭顺势坐下,朝她微微点头,这位嬷嬷就很是高兴了。 太后苍老的手有些不敢置信地摸着弘昭的脸,揉了揉那自带妆面效果的眼尾,眉间的红痣,甚至还轻轻擦了擦红润的嘴唇。 确定这真是天生丽质的以后,更爱不释手了,惊叹道: “惊鸿照影,芒破太清,应是貔貅吞太白,天宫从此失长庚。” 貔貅吞太白是一个民间故事,太白金星降伏貔貅时曾假装被它吞入腹中。 长庚星即是启明星,也是太白金星,意思是天上黯然失色,因为长庚遗落凡间。 “好孩子,你就是弘昭吧,之前你们在圆明园养着,皇祖母也不能出宫,真是委屈你们了……也是皇帝狠心,现在才接你们回来。” 她后半句还轻飘飘斜了皇帝一眼。 雍正的背景板笑声戛然而止,心虚地喝茶。 弘昭毫不在意身为男子被夸赞的是容貌,对于狐狸精而言,这是荣耀,也是他的生存武器。 他被夸得微微仰起下巴。 弘历一眼就看出,他心里是希望有人能挠挠他的下巴,这样他就会舒服得眯起眼睛。 但太后显然不能明白,于是那多情的丹凤眼开始咬人,眼神一移,咬中了旁边的雍正,首当其冲告状道: “孙儿不敢委屈,怕皇阿玛打板子。” 雍正被呛了一下,咳嗽了起来。 太后垮着脸还问:“皇帝,瞧你多大的人了,喝水还这么不小心,小五怎么你了?” “不过是小孩子家快言快语,心思单纯,你打他做什么?说一句话值得你这么生气?还撩起板子来了,把哀家的孙子打坏了怎么办?” 太后以前和皇帝说话都客气得像陌生人,无论规劝还是关心,都拐着弯不说明话。 如今一提起这事儿,她倒直接刺起了皇帝。 要么说隔辈亲呢。 反正她看皇帝哪哪都糟心,看孙子哪哪都顺眼。 弘昭在圆明园说的那些话实在让帝后都没有面子。 因此那天皇后就冷着脸下了令,今日之事一律不许外传,外面听到一点风声,今日在场的奴才全部杖杀,这才没人敢说。 太后又远在紫禁城,收到的书信也只是写:五阿哥出言不逊,顶撞皇帝,被皇帝打了板子禁足。 因此她现在看着弘昭就心疼,再加上心本有怨怼,一时对皇帝说话有些不客气。 被太后说了的雍正沉着脸憋屈:…… 可是,皇额娘,他说朕不配当皇帝,应该当赘婿。 但他又不能说,一是被儿子这么说真的很没脸。 二则是,皇额娘可能心底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好委屈,皇额娘不喜欢他,儿子也欺负他。 雍正只能弱弱地回:“……皇额娘说得是。” 弘时见他的头上都要冒黑烟了,没想到凶神恶煞的皇阿玛也有这么窘迫的时候。 被骂了十几年的弘时觉得心情无比舒畅。 甚至希望皇祖母能再骂几句给他和五弟出气,于是加把火道:“孙儿也不敢委屈,怕皇阿玛的大巴掌。” 雍正鼻孔喷气,眼神凌厉地瞪了他一眼。 太后抿了抿唇:“弘时也大了,皇帝也该多给他做些脸面,你以前也不是会打子的人,如今登位了哀家都不敢认了。” 雍正:……那谁管朕的脸面 “子不教父之过,朕是,在教导他。” 太后:哀家还想教导你呢。 “教子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伤了父子之情。” 太后把视线从弘昭身上离开,看向了另两个,看到弘历那张熟悉的脸时又懵了。 人老了,活见鬼了,她看见纯元穿男装了。 第100章 甄嬛传100给弘历弘昭找额娘 太后被吓了一跳。 甄嬛也就五六分像,这四阿哥,就跟纯元重新投胎了似的! 但弘历又是男儿身,她看着便有些不习惯,还有一丝对轮回转世的敬畏与兴奋。 “天下居然有这样的奇事,皇帝,你怎么看?”她下意识转头去看皇帝的表情。 只见雍正拧着眉垂着眸坐在那里,跟在看蚂蚁似的,听到她问话才抬起头,顺着目光看向弘历,眼神温软了下来: “都是天命。”朕果然是天命之子,否则这样的奇事怎么会接二连三地发生在朕身上。 太后一脸稀奇地眨了眨眼睛,她还以为四阿哥长成这样,老四都要发疯把他捧上天呢。 现下看着喜爱是有的,但好像没到发疯的程度。 她又转头看向弘昭,感叹一声:“真是,天降麒麟儿。” 这样的光辉足以力压千年风流。 “不愧是双生子,你们都是好的。” 太后看向弘历的目光里带着一种追忆与幻想,大概是年纪大了,半截身子入土了。 这时候看见很大概率是转世成功的活例子,甚至还能当男儿,她就觉得,人生又有了盼头。 没错,太后认为,弘历是纯元转世,否则哪能这么像,连眼角下有颗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哀家下一辈子也能投胎皇家吗? 那哀家能选择当弘昭的儿子吗? 嗯,不敢想到时候的自己得有多美。 若下辈子能当皇子,岂不是她也有机会登顶帝位,享受当皇帝的感觉了吗? 太后看着弘历,老年热血了起来。 纯元为什么能转世?一想到她那善良心慈温柔美好的性子,那样好的人,难怪死后还有这样的机缘。 哀家也要向她学习!多行善积德! 太后没有厚此薄彼,又把弘昼拉到身前夸了几句,赏了一些文房四宝,珍玩摆件,服装配饰等物。 还留了他们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实在遭不住困意地打了哈欠。 几个阿哥见此便让她好好休息,纷纷告退了。 但雍正还是没走,还笑着问她:“皇额娘看朕的四个儿子如何?” 太后笑脸落了下来,他怎么还不走: “弘时敦厚老实,长高了有长进了,人也精神多了。” “弘历…乖巧温慈,有故人之姿,灵气逼人。” “弘昭性如春阳,身似神子,说话是洒脱肆意了些,但心是不坏的,你也不该过多苛责他。” “弘昼腼腆耳软了些,却和弘时一样心思单纯,也是个好孩子。” 雍正频频点头,没有在意她说弘历时的停顿,叹了一口气道: “四个阿哥里,弘历弘昭终归身世差了些,外人还有传他们是朕和李佳氏的私生子的,实在有损皇家颜面。” 李佳氏是允礽的侧福晋,是老八的人传出来的,说朕霸占二爷妾为妃。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太后蹙眉,也为这离谱的谣言生气:“简直荒谬!” 跟着他骂了一句后,她又喘匀了气,表面心平气和道: “皇帝的意思是,要给四阿哥五阿哥找一位额娘?” 太后立刻明白了,这才是皇帝今天赖到现在的真正目的。 她心里一个咯噔,皇帝如此作态,难不成是他心目中的人选是自己不能接受的? 一想到弘历的样貌,她心想,不能是想让莞贵人无子封嫔,一下子养两位优秀的阿哥吧!这怎么行! 雍正点头,也没有卖关子:“朕想将弘历弘昭记入纯元名下。” 太后:……啊? 在雍正心里,弘历就是他和纯元的孩子转世,若是纯元在世,她见到弘历,肯定也会欣喜不已。 因此,若让两个儿子认其他人为额娘,他觉得自己对不起纯元。 太后嘴唇一抖,张开了又一时没能说出话。 “……皇帝,现在宜修才是皇后,又怀了身孕,你直接越过她,把两位阿哥记在纯元名下,这让皇后如何自处?” 把两位阿哥记在纯元名下,那他们可就是嫡子了。 皇帝的用心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分明是想在两位阿哥里选一个做太子啊。 可宜修肚子里还不知是男是女呢,前头再压两个嫡子,若是公主还好,若是个阿哥,她不得发疯啊。 雍正对宜修没有情,自然不会站在她的角度考虑: “她是朕的皇后,无人可以动摇她的位置。” 她已经是皇后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那她腹中的孩子呢?若是个阿哥……皇后恐怕心有芥蒂……” 不必说出口,雍正已明白了她的意思,清俊的丹凤眼由于脂肪的堆积,如乌云般压了下来,看起来像阴森森的蛇眼,他语气冰冷道: “皇后,理当母仪天下,弘历弘昭也叫她一声皇额娘,她若因此事心生不满,便是皇后失德,难副,中宫之望。” 最后一句话如一记重拳打在太后心上。 他的意思是,若皇后胆敢有动作,他竟要废后! “咳咳咳。”太后被气得咳嗽了起来。 说他冷血,他有舐犊之情。 说他薄情,他对纯元念念不忘。 偏偏对宜修,完全没把她当人看过。 他不允许宜修有人之常情,有徇私偏爱,最好永远做贤良淑德,宽容大度的皇后。 “皇帝,哀家不同意!” 她是喜爱弘历弘昭不错,但她一生所系,只剩下维持乌拉那拉氏与乌雅氏的荣耀。 (太后执着的乌拉那拉家族荣耀是剧情改编问题,原剧情里太后,宜修,纯元都姓朱,大家就把乌雅氏和乌拉那拉家族当成一体的就可以了。) 雍正是知道她脑袋里只有家族的: “弘历弘昭记在纯元名下,他们就是爱新觉罗与乌拉那拉之子,皇额娘为什么不同意?” 太后一哽:“……终究不是乌拉那拉的血脉。” 雍正听她这么说,眼里闪过阴鸷,心中恶狠狠地想: 朕把乌拉那拉家的人全杀光,看你认不认! 但他也知道,太后在世一天,他这个发泄般的想法就绝不可能实现,而且,这个想法也过于幼稚。 雍正只能和太后讲道理: “朕是您的亲儿子,身上也有乌拉那拉家的血,弘历弘昭是朕的亲儿子,怎么不算是有乌拉那拉家的血脉?” 太后:……有道理。 但她真的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宜修,毕竟她的手段自己是知道的,真不管不顾起来,害了她的乖孙怎么办? “朕圣意已决,就把弘历弘昭的玉碟改到纯元名下!” “还望皇额娘能多教导教导皇后,何为皇后,若她学不会,朕也可以没有。” “朕还有前朝事务要忙,先行告退了。” 太后真的想骂人,让她去劝说,皇帝这是又在抛黑活儿! …… 寿康宫的事情弘昭已经不知道了,他们今日第一天去尚书房读书,总要认一认人,因此,他今天也跟着去了。 每个阿哥都有多对一教导的师傅。 雍正给弘昭他们三个各安排了两个满文师傅,两个汉文师傅,两个蒙语师傅,骑射师傅各四名,还特地增加了一个鸟枪师傅。 弘昭一一见过,按人情规矩第一次见面都送了礼。 但见过后就告了假,一股脑钻进了内务府铸造厂试验流水线设备的打样工作。 做这些可比坐在学堂里,一坐一天有趣儿多了。 他还开始物色冶铁方面的班底,为冶铁技术革新做准备。 时间一晃过了半个月,期间唯一的大事就是改玉碟事件。 太后半推半阻的,也没能抵过雍正的想法。 宜修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的确恨得牙痒痒,但暂时没有大动作,只是老送些相克的食物给阿哥们,被弘昭告了一状暂且消停了。 虽然总有人背锅,但雍正还是察觉到了是皇后所为,明面上让她安心养胎,其实是变相禁足。 皇帝惯行了他的承诺,憋着没有和弘昭再说过一句话,但阿哥请安时心里又满是期待,只是面上平平淡淡。 苏培盛提醒道:“皇上,再有半月就是四阿哥五阿哥生辰了,恰巧过两天又是中秋,您看,是不是要好好热闹热闹?” 雍正毫不犹豫道:“生辰是生辰,中秋是中秋,自然分开办,这是两位阿哥回宫的第一个生辰,一定要大办。” 第101章 甄嬛传101祭祀文曲星武曲星 皇子阿哥读书,一年只放五天假:元旦,端午,中秋,万寿,自寿。 四阿哥五阿哥生日那天,雍正将要在太和殿设寿宴。 太和殿一般只庆重大节宴,比如元旦,万寿节。 众人心思一转,光是这设宴的地方,就可见皇上有多重视两位阿哥了。 还有那先皇后嫡子的身份,更使前朝后宫私底下纷纷猜测太子之位的着落。 齐妃气得脸都绿了,原本以为是弘时的助力,结果一个两个都成名正言顺的嫡子了! 她倒是想害人,可脑子里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再加之弘昭手上握着她的把柄,让她一直有些怕五阿哥。 这么一来二去的憋闷,就成功把自己气病了,向皇后告了假不能出席。 皇后原本就一直在挑拨齐妃对四五下手,但这齐妃在她面前,每次都恨得呕血,偏偏怎么激都没有动作,这让皇后有些心烦。 若是齐妃出手,直接一人一碗鹤顶红送过去,她就不信这两个小畜生还不死。 届时毒害皇上最宠爱的两个阿哥,齐妃就是罪首,还能牵连三阿哥。 六阿哥柔顺,倒也好拿捏,若她生了位阿哥,再想办法弄死就是。 只可惜,齐妃胆子也太小了。 皇后看着镜子里因为怀孕,脸上长出黄褐色斑点的自己,心情难免低落。 剪秋贴心地走上前来:“娘娘,奴婢给您用白芷玉容粉敷脸吧。” “不必了,就这样吧。”皇后不再像曾经那样信任剪秋了,这种膏啊粉的,为了确保孩子安全,还是都停了好。 剪秋收回手,给她扶簪:“听说皇上还要带两位阿哥去祭拜文曲星武曲星呢。” “这也不到时候,皇上怎么突然想祭拜了,况且大清还未有祭拜这两位的先例。”宜修从镜中看向她。 剪秋猜测道:“或许是为了向神明祈求保佑两位阿哥文韬武略吧。” “皇上真是用心良苦……”宜修闭上眼,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脑海里却在谋算。 成见也是一日日累积上来的啊。 …… 农历八月十三,四五生辰。 叶澜依捧着一支鲜艳的丹桂脚步轻快地走入室内。 “阿哥爷,宫里的丹桂一夜之间全开了,就像在为您和四阿哥庆生呢!” 她进来的时候,小旭子正站在弘昭身前给他扣腰带,整理着腰身每一个褶皱,但看起来有种手忙脚乱的认真。 平日里弘昭觉得他们慢,都是自己穿的,随便一系就是。 但今早雍正要带他们去斋宫祭祀文武曲星,因此要穿正式的吉服。 小旭子怎么都不肯让他走,说面见神明必须要讲究,他是恨不得把衣裳服服帖帖地熨在弘昭身上。 李玉捧着托盘在旁边盯,那眼神恨不得把小旭子推开,自己来。 这旭公公毛手毛脚的,连件衣服也整理不好,怎么能照顾好主子呢,还不如他李玉呢。 几人听到叶澜依的声音,纷纷侧过视线看去。 桂花的香气已经飘到鼻尖。 弘昭伸手接过那串沾露的桂花,眼睛却越过它看向笑容朝气蓬勃的叶澜依: “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你又不用上学?” 叶澜依只觉得那丹桂在五阿哥手里要更好看些,像琥珀封印的秋酿,那细小的花朵就是窖藏的玉露,她双眼弯如月牙: “哪有宫女起得比主子还晚的。” “无事,小孩子就该多睡觉,这样才好长身体,你看小旭子这瘦弱的样子,真该敲晕了强制安眠。” 弘昭用那束丹桂掸了一下小旭子的帽子。 后者捂着帽子,小眼神委屈地上下瞟: “阿哥爷明明是嫌奴才烦,也是,院里一下来了这么多新人,哪里还有奴才的位置呢。” 弘昭:……原来你知道自己烦人啊。 “真想送你去苏培盛那里上一上大太监速成班。” 弘昭随手拎起托盘上的朝珠戴上,带着丹桂往外走。 “小李子,你随我去。” “是!”被点名的李玉高高兴兴地放在了托盘,跟在他身后。 他们先是和弘历汇合,随后才去的斋宫等候圣驾。 弘历一见他就问:“你拿着桂花做什么?” 弘昭给他闻了闻:“一腔心意,难以辜负。” 弘历皱眉,不会是弘时那个蠢货送的吧,他也问出了口,得到答案后,眉头舒展了。 有了弘时做对比,他都觉得叶澜依那个爱翻白眼的宫女觊觎自家弟弟都没那么讨厌了。 …… 煌煌祀典,霞浆露冕。 文房四宝列东,刀剑斧钺镇西。 匾额上还书:“魁星点斗,武镇山河”。 殿内红绸瓜果成叠,香烛龙灯吐雾。 贡品以何求?茶酒猪羊牛。 仪式开始,奏雅乐,读祝文。 弘昭听见祝词里先念的是文运昌盛,武功显扬,国家太平,后面就变成了: “帝有二子,长以文慧,敏而好学。 次具武略,坚毅果敢,勇毅非凡。 概因星君显凡,今虔诚叩拜,祈愿星君,常相伴随,二子文武双全,顺遂无忧,遇难呈祥,福泽深厚。” 意思就是,皇帝有两个儿子,哥哥读书好,弟弟武略高,大概是因为文曲星武曲星下凡才有的造化,请继续保佑这两个孩子。 弘昭弘历都很惊讶。 今天是他们的生日,但并不是文武曲星的祭祀日,清廷也不会专门去祭拜文曲星武曲星。 但雍正却大张旗鼓,在这一天特地向两位星君祭祀。 这并不符合规制,却全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殷殷期盼。 弘历本以为自己是个冷心冷肺,趋利避害的。 但听到这样的祝词,还是抬起了头看向站在前面的雍正,眼中有三分动容,对他也多了一丝改观。 但十二年的不闻不问,避而不见,不是三两个月的极力弥补就能消除的。 时间不会倒流,伤疤已成烙印。 更何况,弘历知道他或许只是赞叹自己与弟弟的能力,而不是他们本身。 于帝有利,帝才生喜。 他又低下头,随着礼官的指示叩拜了下去。 可就在这时,他脖子一轻,随后就听到珠子在地上蹦跳的声响。 弘历抬起头,发现居然是自己和弘昭的朝珠断了,青金珊瑚滚了一地,清脆的声音令他脊背发寒。 他下意识捞住了三颗青金石握在手心。 这情形一看就不好,弘历头脑风暴,将手里握住的三颗珠子顺势弹出去。 殿内的人都看了过来,连奏乐声都停了,钦天监正使明安图睁大了眼睛: “陛下圣鉴,朝珠者,贯穿有序,如国运之绵延,家族之昌盛。” “今竟无故断裂,此乃天呈异象,警示之意昭然,恐是两位星君不悦。” 弘昭一看就知,分明是朝珠被事先动了手脚,想以此说他们兄弟不祥呢。 而大胖橘又是一个迷信的人,说不定此时不觉得,老了多疑时还要用这个打压人: “两位星君神威附体,朝珠乃是灵气敏感的凡物,承受不了神威碎裂,此正是星君显凡之兆。” 弘历也引经据典附和道:“《尚书》有云‘天棐忱辞’,岂有祥瑞凶兆皆浮于表相?” “正使擅长天文观星,可曾发现,珠落如星罗。” 弘历指着地上那七颗圆润的青金石: “朝珠滚落之势正好连成北斗七星,儿臣与五弟恰居天权与开阳。” 北斗七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天权是文曲星,开阳是武曲星。 弘历又指着他们旁边的两颗珊瑚珠:“此是魁星与将星,文曲联袂魁星,武曲同辉将星,乃是昌盛至极的吉兆。” 弘历知道这些,还多亏宫里的师傅会教授天文历法。 而弘昭则日日泡在造办处,压根没去听课,平时也很少看天文方面的书。 听到四哥的话,顿时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啪啪鼓起了掌。 雍正一看,果然如此,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两位阿哥所言有理,明安图,你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吗?接着奏乐,接着祭祀。” 然而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刀了一眼明安图。 反正他就觉得弘昭是武曲星下凡了,要不然怎么刚接触半个月鸟枪就能改良出碾压准噶尔的燧发枪,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而弘历过目不忘,书卷经纶通晓繁多,聪明伶俐,不就对应文曲星嘛。 而且这么多人,偏就弘历弘昭的朝珠断了,不正好说明神灵偏爱两人,赐下了机缘吗? 钦天监正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微臣与四阿哥相距较远,未能看清,是微臣眼拙。” 仪式继续。 礼官上前执起香,接下来需要拿着点燃的香在神位面前来回走动,视为迎神。 这很简单,但结果却让礼官一愣。 天杀的!这香放在烛火上居然怎么都点不燃! 有人要害老夫! 第102章 甄嬛传102弘昭剑舞 礼官是在众人面前都举止言谈优雅得体的。 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他虽然心里已经想三百六十度抡大刀了,但面上依然从容不迫。 他只能发挥自己的文学素养,临时现编,又念起了祝词,一边念一边换香: “文曲星耀,慧光彻天,思睿非凡……” 然而,换了香后,他再点燃,就气得想甩胳膊捶胸顿足了。 害人的贼子!还是点不燃,要是让老夫抓到你,就把你插香炉里点了!!! 就这么换了四五次,全部点不燃,礼官汗流浃背,又不敢说。 他又不傻,皇上摆明了看好两位阿哥,他这时候说香点不燃,岂不是打皇上的脸。 他灵机一动,将香浸了浸油灯里的油,再点燃,结果好好的香直接爆出三朵明火。 礼官看着手里的三根“蜡烛”,惊得胡须一翘,连忙吹了,显得有些忙乱。 众人都察觉到了礼官一直念祝词有些不对劲了。 但他一直念,又没人好意思打搅他,雅乐已经结束了一遍,又重新开始演奏。 但礼官心里其实在疯狂呐喊: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他倒想不点香了,但哪有祭祀不点香的,这是很重要的环节啊。 礼官侧头瞪了一眼钦天监正使,结果发现对方也在微微颤抖,似乎也在惧怕什么。 视线一对上,就见那老小子抹了抹袖子,想要上前揭发他点不燃香的事情。 礼官心脏都哽到喉咙眼了,不是,你别搞啊! 算了,他来当坏人说也好,要不然自己也下不来台,反正坏话是明安图说的,和老夫有什么关系。 他也不再念祝词,等待明安图自毁式的揭发。 就在这时,一道清透如浪里飞雪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皇阿玛,儿臣请愿,燃香迎神。” 是五阿哥。 明安图正要说话的嘴刚张开又闭上了。 雍正定定地看了他三秒,有些犹豫。 他又不是看不出来,燃香环节肯定出问题了。 但目光对上那双流光溢彩,澄净从容的眼睛,如莲座观音般微渡着。 雍正就仿佛饮了杨枝甘露般清静下来,无理由信他,他微微颔首:“可。” 礼官真是恨不得抛了手里的烫手山芋,又觉得五阿哥这时候撞上来,虽然解救了自己,但不是更加自讨苦吃吗? 他带着惊喜和疑惑,双手捧着新香,想要递给五阿哥。 但对方见了,只露出一丝统御阴暗的轻谑。 众人只见那一身尊贵吉服,身姿傲然的少年先是走向端水盂的小太监,慢条斯理地净了手,用丝巾擦干,随后向旁边张开了手掌: “宫中首次迎文武星君,当遵古制,以示,千古不磨。” 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李玉,后者见到那只索要物品的手,脑子活络,立刻反应了过来,将手中代拿的丹桂花枝递了上去。 见五阿哥果然要的是此物,他松了口气,还好来得是他,一直好好替阿哥拿着。 要是旭公公,估计为了争宠挤兑澜依姑娘,悄摸扔了。 弘昭拿着那支开得如火焰般的桂枝: “宫中金桂月桂早早开了,唯有丹桂敛蕊静候,却恰巧在今日……” 其实是丹桂本就开得比其他桂花晚,就是要阳历九月底十月初才开,他们的生日也恰巧在这个时候。 “忽如一夜丹波涌,千宫万殿九秋虹,想必是为迎星君而来。” 众人心中一动,这话有些一语双关啊,为迎“星君”而来,可今天又是四阿哥五阿哥的生辰,不也可以理解为,他们就是星君下凡嘛。 五阿哥已经走到贡案前。 贡文曲星要点智慧灯,即是油灯,因此案桌上摆了七盏油灯。 弘昭将桂花树叶摘下来放入一盏盏油灯之中,又把枝头花串在油灯上蘸了一圈,然后在蜡烛上点燃。 烛火触碰到灯油,爆燃了一朵火花,如在少年怀里投下一颗星子般,将他如仙似幻的脸照亮了一瞬。 桂枝上的火焰不用吹便熄灭了,只不断冒着烟气,因为新鲜桂枝中有水分阻燃。 但这也点燃了桂中自带的芳香成分。 一时之间,殿内的桂花香气压过了厚重的檀香烛,显得馥郁慈悲。 弘昭执着桂枝在神位面前缓慢走动。 烟气如披云帛带绕在他的周围,连背景雅乐都宛如天宫仙音般更加庄严了起来。 众人都被他不似凡人的容貌晃了一眼,仿佛真的看见了仙人腾云驾雾时的飘渺画面。 弘昭一边走一边念道: “爇桂之枝兮,炤耀灵坛。芬氲腾浮兮,神其降观。” 意思是:点燃桂枝照亮灵坛,香气蒸腾,神会顺着香气降临。 礼官立刻明白了过来,这是用了《楚辞》的诗风句式。 而楚辞中,也曾经用“援北斗兮酌桂浆”等句描绘用桂花祭祀的场面。 古人认为桂树高洁,是能沟通人神的祥瑞之物,祭天祭地祭宗庙时也有燃烧桂枝的例子。 桂枝燃烧的香气袅袅上升,是在将人间祈愿传递给神明。 熟知历代祭祀活动的礼官不由为五阿哥的临危不乱还逢凶化吉的反应抚须赞叹。 文曲星又恰好象征着蟾宫折桂的美事,用桂枝十分得宜,唯一可惜的是,如此有些怠慢了武曲星。 不过这是迎神仪式,悦神仪式已经在贡品里了,倒也无妨。 就在礼官心里想着的时候,见五阿哥由缓走动作逐渐改成了随着雅乐舞剑的动作。 “仰观天垣,桂魄流华;俯察人间,金英凝瑞。” 五阿哥旋身起视,简单的桂枝握在普通人手里就像烧火棍,但在他手中宛如镶了金般的墨剑。 “文曲耀处,桂影婆娑书锦绣。武曲临轩,桂枝劲节映寒芒。” 少年前踏三步出指,如踏九宫,后撤半步,空中飞旋一收,似逐北斗。 一个鹞子翻身,众人见他腰肢陡然反折,腰线绷如弦月,后仰时似玉弓蓄满,翻腾时若金鲤挣破冰面。 让人差点忘记场合,拍手叫好。 “双星并曜,文武兼修。文则经纶满腹如桂蕊攒金,武则韬略在胸若桂枝傲风。” 最后收势,五阿哥回挽剑花,未燃尽的桂花窸窣抖落,如星坠人间。 他右手执“剑”,左手从头握住,凌厉一抹,抹到尾端,桂枝残余枝点黑灰全被抹除,如洗净铅华一般。 最后剩下的只有一根笔直的树枝,如剑一般,被他放在案上,正是致敬武曲星之意。 弘历注意到,那桂枝原本并不是完全笔直,完全是弘昭最后那一下硬生生掰直的。 众人心头震动,脑海里都嗡了一下,追随着五阿哥的身影,直到人已经再次净手,拿着丝帕擦拭时才回过神来。 殿内又响起雍正哈哈的鸭子笑: “燃桂生香,香烬成剑,妙啊,礼部还应多学习此法才是,传朕旨意,将文武星君编入祀典。” 原本还在真心稀奇赞美的礼官突然不嘻嘻了:…… 啊?您是说老夫一把老腰还要用桂枝舞剑。 要不,微臣还是告老还乡吧。 都怪那该死的贼人,换了老夫的香! 在场人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看出来了,前有朝珠断裂,后有香不能燃,明显是有人针对两位阿哥。 那这件事里,谁会获利呢?两位嫡子不祥,自然是有皇子的后妃高兴了。 齐妃,裕嫔,皇后也算一个。 齐妃没这个脑子,裕嫔是自己人,也就皇后,或者华妃报复了。 弘昭记得钦天监正使明安图是皇后的人,曾经还以危月燕冲月延迟甄嬛回宫。 他刚刚顺便拿了一支香,碾碎后发现香中间是湿的,显然是提前被泡水了,又晒干外表。 香粉里还有白色细粉,弘昭脑海里通记本草图经,取了一些放入口中尝了尝。 味甘,白如白瓷,是白垩粉。 白垩粉在医药里能止血止泻,温胃制酸。 但它还有别的用处,那就是阻燃。 混在香里,会使香更难点燃。 弘昭抬起头,那他可要告状了。 第103章 甄嬛传103揭发皇后 祭祀结束后。 弘昭让李玉把断裂的朝珠,香都收了起来。 一番查验后,下午就直接呈上了龙案。 “朝珠的丝线有被割裂的痕迹,香是事先浸湿还掺了白垩粉的。” 弘昭看了看雍正黑漆漆的神色,反讽地夸了一声: “宫里的活神仙还真多啊,就是不保大清国泰明安,专门保儿臣人头落地呢。” 雍正瞪了他一眼:“又说什么胡话,这不是神仙,是妖孽!” “苏培盛,去查!” 弘昭拉住苏培盛的拂尘不让他走。 后者有些无措地看了看皇上,见他没发话,就干脆松了手,让他将拂尘拿了去。 弘昭坐到皇帝对面,用手卷着毛发玩儿。 皇帝近侍太监的拂尘是用雪貂毛做的,顺滑垂溜,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毛尾巴,笑眯眯道: “查完不过又是几个顶罪的跳井上吊,罚不到罪首头上,没意思。” 说不定查来查去,还栽到华妃头上。 雍正心里已有猜测了,无非是华妃和皇后。 齐妃裕嫔母家都不显,势力也不大。 然而皇后有太后护着,华妃背后有年羹尧,她们中的哪一个都不是皇帝能轻易动的。 就算查出来线索肯定又莫名其妙断了,或者一个小太监小宫女跳出来是自己不小心干的。 雍正真的觉得自己像赘婿了,郁闷的问道: “那你想如何?” 内务府也该好好整顿了,至少要揪出有异心的奴才。 弘昭挥了一下手中的拂尘,无辜地扯了扯嘴角: “儿臣只是一个弱男子,还能想如何,不过是求个公道罢了。” 雍正:……弱男子 一只手能拍碎朕的实木桌的弱男子。 那朕也想成为这样的弱男子。 弘昭向门口喊道:“小旭子,带人进来。” 雍正有些不明所以,就看见弘昭身边的近侍太监带了三个哆哆嗦嗦的小太监还有温太医走了进来。 跪下行礼后,小旭子端着托盘走上前来。 弘昭用拂尘柄挑开上面盖着的黑布,里面是几根蜡烛。 “儿臣前段时间脉象紊乱,嗜睡困乏,全赖此物。” 弘昭现在领着铸火器的活儿,已经不需要靠装病不上学了,又刚好撞上换香的事情,正好抖落出来。 他话音刚落,雍正就气得豁然起身:“什么?!” 皇帝有些细思极恐。 毕竟蜡烛是每日要用的东西,谁会想到有人在这上面下药呢? 那他自己岂不是也危险,哪天被人害了也不知道。 雍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安危,因此尤其生气,脸色阴沉道:“详细说来!” 温太医恭敬又小心地开口:“微臣每每去给五阿哥诊脉查验都是白天,因而未能及时发现是蜡烛的问题。” “有一次五阿哥夜中惊醒唤了微臣前去,这才发现端倪。” “蜡烛中有股甜香气,不似寻常烛香。” “微臣带回去仔细查验后,发现里面被灌了夹竹桃,乌头,曼陀罗花与雷公藤粉末。” “又添了许多沉香,玫瑰压制香味,寻常人难以察觉。” 这可不是弘昭冤枉了宜修,一开始的确只有夹竹桃,但他和弘历摇身一变成为嫡子后,皇后就气炸了,送来了加强版。 但弘历弘昼那边他已经打过招呼,不让他们用香烛了。 温实初继续说道: “夹竹桃的香毒易致人嗜睡困乏,长久闻了,会使人灵机失运,有痴傻之虞。” “乌头性烈有毒,燃烧后的气味亦具大毒,会致口舌麻木、头晕目眩,呼吸不顺,心律失常,过量者或危及性命。” “曼陀罗焚烧亦然,会致使人头晕,生幻觉谵妄,亦使人心跳加快,脉搏不稳。” “雷公藤燃烧易生烟气,因此量最少,伤肺损器脏,多闻会使心律失常,恶心呕吐……” 雍正突然呕了一下,连忙惊恐地让苏培盛把殿内香烛全部扔掉! “快,快给朕诊诊!”他这会儿是又怒又怕。 因为他也有头晕恶心呕吐嗜睡的症状,他也天天点香烛! 温实初连忙上前,诊了又诊,什么都没把出来: “皇上龙体康健,许是劳累的缘故,若不放心,待微臣取一支香烛回查验。” 雍正这才放心了下来,因为之前章弥也把过脉,也说什么事都没有。 他长舒一口气,太好了,是自己吓自己。 弘昭就在旁边看着他惊恐的模样,平静道: “儿臣初次闻香烛便觉得昏昏欲睡,不适合挑灯夜读,便让他们全换了普通白烛,只睡前点一支香烛安眠。” “温太医说儿臣的身体好,这才出现一点毒物身体就会发出反应警示。” “因此儿臣与四哥六弟同吃同睡,却只有儿臣症状明显。” “四哥六弟见儿臣喜欢这香烛,便将自己份例里的全给了儿臣。” “如今才发现,竟然全部都混了毒物,这背后之人原是想让我们三兄弟都丧命啊。” 弘昭说起来淡淡的,可雍正已经有些怒不可遏了,他本来就子嗣单薄,还要一下子弄死他三个儿子! 弘昭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回宫之前送的蜡烛里还只混了夹竹桃,雷公藤,量也小。” “自打儿臣被记在先皇后名下,这送来的蜡烛又添了曼陀罗,乌头,还加大了用量,显然是恨不得儿臣死了才好。”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弘历弘昼常和他在一起,还有殿中侍从,为什么都没事,就他有事。 雍正听完脸色很差,心中后怕与怒气交织成风暴,他拍了拍弘昭的手: “委屈你了,真是好歹毒的心思!你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他恶狠狠地盯着殿中跪着的小太监。 在蜡烛里掺毒物,在香里掺白垩粉,一看就是同一个人的手法。 宫里蜡烛香火主要由内务府下设的蜡库衙门负责制作。 如今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自然是要严查。 “儿臣顺着送香的人一路查到蜡库,发现蜡库记档数量与实际用蜡不符。” “多出的刚好是儿臣得到的份例,便猜测是宫中有人私下制蜡。” “今日香不燃一事,也引起儿臣的怀疑。” “因此特地让人去查了这些香都经过何人之手。” “对比发现接手过蜡烛和香的名单里都有田福安这个人。” “便特地去打听了来,才知道造办处的田福安田公公入宫以前家里是做蜡烛生意的。” “儿臣下午去寻他时,正好逮住他和两个小太监在制蜡,屋里还放着乌头等毒物的粉末。” 雍正怒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手掌生疼,他的眼神快把殿中跪着的小太监刺烂了: “大胆贱奴!是谁指使你的!” 宫中是严禁私做蜡烛的,就是怕混了毒物。 因此蜡库衙门把控非常严格,基本没可能手伸那么长。 光原材料就很难得到,更何况乌头等毒物了。 这不是两三个太监就能得到的东西,毋庸置疑,肯定是背后有人。 田福安抖啊抖,他自然知道自己死定了。 这事儿他也不想做,可皇后捏着他家人的命,因此他是想在皇上面前认下这罪的。 但五阿哥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将致幻的乌头曼陀罗塞他的嘴里。 田福安的头又疼又晕,感觉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皇上问的时候,由于心中惊惧不已,脑袋懵懵地就说出了实情: “啊啊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皇后娘娘救救奴才,奴才都是听您的命令行事的啊!” 雍正一听,虽然脑海里已有猜测,但真的听到还是怒得掀了桌:“皇后!” 第104章 甄嬛传104代受孕育之苦 弘昭将拂尘还给苏培盛,幽幽道: “皇阿玛别生气,儿臣还没死呢,您就别罚皇后娘娘了。” “等哪天,儿臣和四哥双双被她害死了,您再看看酌情处罚吧。” 这话讽的,雍正简直无地自容,内心恼怒不已: “……你这臭小子一天天的就会胡说,不要把死不死的挂嘴边,今天还是你生辰呢,别说不吉利的话。” 弘昭倾身,微微靠近,锋利的眸光像压近的兽潮将皇帝锁定: “儿臣没有胡说啊,可你看看她,今日这出,分明是想传出我与四哥不祥的流言。” “前有御膳房相克的食物,后有掺杂四种毒物的蜡烛,儿臣与四哥不明不白地暴毙了,大家也只会说是我们俩得罪了神明。” 他越说,雍正脸色越沉,一想到弘历弘昭要因为这毒妇离开人世,他就心如刀割。 可如果忤逆皇额娘,非要废后,朕就要背上不孝的骂名。 他心里正计较得失,和把皇后幽禁的可能性呢,突然听到弘昭说: “皇阿玛可曾想过,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住皇后娘娘?” 这句话骤然打断了雍正的思路,让他懵了一下: “朕与皇后相敬如宾……这和她害人有什么关系?分明是她利欲熏心,心肠歹毒!” 雍正敏感地察觉到了对自己不利的成分,立刻改口。 但弘昭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有几分心虚,但依然说道: “皇后丧心病狂,谋害阿哥,心思恶毒,朕痛心疾首!” “念她此刻尚在孕中,着即幽禁于景仁宫,非朕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弘昭挑眉道:“你也说她在孕中,万一因此心绪不宁失了孩子,皇阿玛岂不是自责?” 到时候一自责,又把人放出来。 雍正一听,如火焰般灼烧地心口突然熨帖了一些。 瞧,弘昭还是为朕着想的,他在关心朕是否会自责。 “那你觉着如何做,朕都依你。”他眼中冒着欣慰的泡泡。 弘昭:说了你又不愿意。 “皇后娘娘谋害皇嗣,愧为国母,应当废后,但稚子无辜,此事暂且不发,让她好好在景仁宫养胎,日后孩子平安降生,再作明示。” 雍正沉默了,喉咙一噎,沉默良久,他道: “……废后关系甚大,朕帮你记下此事,等她平安产子再议。” 弘昭从荷包里拿着一枚玉扳指转在手上玩,听他这么说,将东西重新戴回到皇帝的手上。 他站起身来,宽实的背膀宛如撑开的伞: “儿臣知道皇阿玛有难处,还请皇阿玛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你是帝王,也是父亲。” 父亲…… 雍正摩挲着手上的扳指,他想到了上次弘昭喊他父亲时的心情,那是一种热泪盈眶。 朕,当然也想做父亲…… 苏培盛听了小太监的耳语,走上前来:“皇上,莞贵人来了。” 雍正点点头,让她暂且等在殿外 呕— 他毫无征兆地吐了起来。 弘昭心底坏心思地勾唇,嗯,做父亲也做母亲。 他装模作样地问道: “哎呀,这是怎么了?温太医,皇阿玛身体没问题,为什么会呕吐呢?” 温实初又上前诊脉,再次摇摇头:“皇上身子的确并无大碍,眼下的情况…” “微臣只听说,民间有些妻子怀孕时,丈夫会同步出现孕时反应,但这例子极少,或许……” 雍正已经明白了。 现在宫里就只有皇后有孕,意思是朕被皇后影响了? 他不悦地皱起眉:“可有办法解决?” “无。” 温实初小心翼翼答了,又补充道: “皇后娘娘产子后应当就不会再有类似孕期症状了。” 雍正烦躁不已:“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情,朕一个大男人居然还要和她一起受罪。” 弘昭见他那一张苦瓜脸,笑道: “皇阿玛也知道女子受孕是受罪啊,难怪母亲总比父亲更疼爱孩子,千辛万苦用命生下来的,终归是不同的。” “若儿臣能代妻子受孕育之苦,那还要千恩万谢呢,毕竟儿臣是男子,身体更强健,而女子以羸弱之躯承担生命的重量,委实过于辛苦。” “这世界还真是奇怪,明明男子更强健,为什么不是男子怀孕生子呢?” 雍正怒气值飙升,已经想打儿子了,但压抑住了。 “不都说,有孕是遇喜,是福气嘛,皇阿玛,你怎么不高兴啊,这可是天大福气。” 雍正的脸色像被泼了墨水一样黑沉,瞪着弘昭叭叭不停的嘴:这福气还是给你吧。 他怒道:“你这都是些什么惊世骇俗的想法,阴阳有序,男子若能怀孕产子,还要女子有什么用?” 弘昭故意逗弄他:“哦?假如纯元皇后不能生孩子,你就不爱她了?她就是无用之人了?” 雍正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地以他冒犯先皇后之名,将他赶了出去。 弘昭一边往外走,一边道: “皇阿玛要适应才是,说不定往后别的娘娘怀孕,您还要再感同身受呢。” 雍正直接抓狂地扔了东西:“逆子!” 弘昭一出门就遇见了在殿外等待的甄嬛,与她见过礼几句寒暄后,就离开了。 但甄嬛却久久不能释怀。 她刚刚在门外隐约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怔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代妻子受孕育之苦? 她能想到世间最好的男子也只是丰神俊朗,才华横溢,专心待她而已。 这样的说法,她从未听过。 甄嬛看着五阿哥离去的背影,强打起精神转身走入殿内。 …… 第105章 甄嬛传105温实初大胆去做 弘昭出了正门,温实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他纠结地摩挲着袖口的银杏叶刺绣,像个腼腆害羞的小男孩似的踱着小步。 一会儿想上前与五阿哥并肩,一会儿又退怯地缩脚。 小旭子不着痕迹地嘿嘿笑着将他拦着: “温太医,太医院是那个方向。” 温实初有些尴尬地停住脚步,见五阿哥也回头看他了,便故作平静地问道: “微臣还有一事想问。” 弘昭抬手作请,笑道: “温太医何时这么见外了,但说无妨。” 这温实初平日里对他拉手(诊脉),摸手摸脚(教穴位),捧脸(看眼口齿舌摸骨)从未见过半分羞赧。 甚至他还没准备好,鞋袜已经被老温脱了,脚已经在他手心了,穴都按上了。 全身上下基本都被这老实人摸遍了。 然而这人每次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眼神凝重,一边讲解一边点出人体穴位与关联医理。 讲经脉走向时,并指在在弘昭皮肤上缓慢滑动,能从曲骨滑到承浆。 曲骨穴在下腹部,耻骨上缘,已经无限接近隐秘。 而承浆穴在唇沟正中位置上。 相当于从腹肌中间的那条线一路滑过胸肌中间的凹沟,再滑过凸起的喉结,撩过下巴,点在唇下。 给弘昭都整害羞了,耳尖发红地问: “温太医,学医都是这样学的吗?一定要脱衣服认会自己的穴吗?” 温实初的脸一点都不上红,郑重点头道: “倒是有经络图与针灸铜人,不脱也可,只是衣服遮挡,影响施针时的准确。” “五阿哥身份贵重,微臣自然要教得更详细更认真些。” 弘昭闻言羞愧地垂了垂眼,瞧温太医教得多用心啊,他居然怀疑对方是故意在玩弄自己的身体。 温实初虽然胆子大敢和妃嫔勾勾搭搭,但人家在医学上还非常严谨认真的。 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是在教学相处中的点点滴滴,让弘昭对他留下了一个侃然正色,一本正经,实事求是的学者形象,倒少见他扭捏。 现在见老温这踌躇的模样,反觉稀奇,倒是有些初见时的拘谨。 温实初见五阿哥语气颇为亲昵,心中微定: “既然秘毒一事已了,那微臣是否还要每日申时来给阿哥请平安脉呢?” 过去的两个月,温实初每天都会来教授医术,都是以请平安脉的名义来的。 这也是他每天上职最期待的事情。 因为一推开门,那个少年总会在等着他,或懒懒地躺在摇椅上小睡,或斜坐在树上看书,或倒挂在房梁上卷腹…… 温实初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与规矩森严的宫廷相反的世界。 而五阿哥仿佛是天地所养的精灵,风流蕴藉,跌宕昭彰。 他是烟霞的问醉弦,是风月的不知年。 让温实初每天都在想,五阿哥此刻正在做什么? 是在做什么奇怪的药粉,还是在偷偷尝百草…… 正是因为时常挂念,才期待相见,可此事已了,温实初便没有理由再天天上门。 弘昭听来却觉得这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却不知他心中巨大的期待,按照不为难打工人的想法,说道: “温太医每日风里来雨里去,真是难为了,日后不必如此勤勉,每七日来一次即可,小旭子。” 弘昭示意他给温实初送荷包。 温实初失落无比地接过,垂着眼帘,指尖轻轻摩着柔软的布料。 早知道不问了,他直接去,去都去了,还能赶他出来不成。 唉,都怪自己太老实了,不知变通。 温实初伤心地收起荷包,从药箱里拿出一个锦盒来,小心翼翼道: “今日是阿哥生辰,微臣身无长处,自己做个小玩意儿,祝愿五阿哥贵体常泰,健旺无疾,顺遂无忧,还望不弃。” “礼不在重,但凭心意。”弘昭接了过来,打开,发现是一枚狐狸玉佩,蜷着松茸的大尾巴,身上落了几片银杏叶,憨态可掬。 “你亲手做的?温太医竟然如此心灵手巧,这得费不少功夫吧,我很喜欢。” 弘昭放在手上团了团,就直接佩在了腰带上。 温实初见他动作,欣喜地露出了有些羞涩的笑: “微臣拙技,能得五阿哥喜欢是微臣的荣幸。” 哪知这句话说完,少年就烦得环起了胸: “你们呐,这话在皇阿玛面前说说就罢了,别真信了。” 温实初有些不知所措,却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不对,自己哪里说错了吗? 就在他想先认错的时候,听见了五阿哥清悦如微风拂过的声音: “荣幸,非系于他人喜恶,亦非囚于世情樊笼,乃源于己身辉光。” “不因无人而不芳,纵世人目光如潮,你自岿然不动。” “你的荣幸,在你心里。” 温实初的心脏怦然如江河决堤,却愣愣地站在原地,见五阿哥已经走了,又赶紧迈开双腿追上。 小旭子疑惑问道:“温太医,你不该回太医院了吗?” 温实初低眉顺眼,模样看着老实本分:“五阿哥余毒未清,微臣应当随侍。” 小旭子一听,有道理,便又带着些讨好意味来帮他拎药箱: “嘿嘿,温太医啊,你怎么连随行拎药箱的太监也没有,奴才帮您拎,可千万要治好我们阿哥爷。” 温实初谦逊地回笑着,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问什么问,大胆去做。 …… 太和殿,庆生夜宴,张灯结彩,歌舞升平。 此次参宴者,不仅有皇亲国戚,还有朝中显贵。 王公贵族、文武重官身着吉服,头戴花翎,依次入席,皆携厚礼前来祝贺。 礼单上,珍珠玛瑙、翡翠玉石、名贵字画,琳琅满目,彰显着尊贵与奢华,宫中少有如此盛大的宴席。 四阿哥五阿哥端坐于前,面带微笑,坦然自若地接受众人的恭贺。 雍正心情已经恢复了,但一眼也没给皇后,只全了表面功夫,他看向坐席下的两个儿子,哈哈笑道: “今日,实乃宫中大喜之日。” “既是庆两位阿哥的生辰,又是庆两位嫡子身体康健,终于回到朕的身边,双喜临门,实乃我大清之祥瑞。” 雍正对外说的是,四阿哥五阿哥是先皇后之子,因身体孱弱一直在圆明园静养,现在才接回宫中。 至于年纪不对不上,皇帝说啥就是啥呗。 大家心里门清,这是明面说法而已,反正百姓又不在乎皇上嫡子是怎么来的。 “朕心甚悦,特为两位阿哥各备了一份礼 。” 他站了起来,带着众人移步到更宽敞的殿外。 优雅的丝竹乐突然变成锣鼓喧天,殿外的广场上竟蹦跳着来了一支舞狮舞龙队伍。 啊,不对,那好像不是狮子,那是…… 狐狸???!!! 在众所有人都没见过舞狐狸的,一时间还以为是戏班弄错了。 那狐狸毛皮制作精良,有白,粉 ,青,黑,红五色。 四条巨龙则蜿蜒盘旋,龙身长达数丈,鳞片熠熠生辉。 广场之上,五狐四龙共舞,气势如虹。 狐者,腾挪跳跃,矫若灵兽。狐头之下,舞者步履如飞,狐尾随势摆动,栩栩如生。 龙者,长躯数丈,蜿蜒盘旋,时而冲天而起,时而俯冲而下,气势恢宏。 狐龙共舞的热闹场面令人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息。 弘昭看着那从未听过见过的舞狐表演,眼中露出新奇喜爱的神色。 弘历则是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舞狐舞龙,第一次观看,兴致盎然,也很高兴。 雍正注意到他们的神色,露出满意的笑容:“此乃五湖四海,九鼎鸿福之意。” 众人自然齐齐夸赞这想法妙。 雍正哈哈笑着:“都是老十七想的点子,诶?这老十七去哪儿了,方才说要去去换衣服,换到现在都没回来,莫不是又逃席了。” 他有些不悦,平时小宴也就罢了,今日也敢逃,真是煞风景。 “皇兄又在念叨臣弟了,臣弟说去换衣服,可真是换了。” 只见一只舞狐者掀开头顶的狐头,不正是“逃席”的果郡王。 第106章 甄嬛传106雍正的礼物 今日狐狸都舞到皇帝面前了,往后在大清,它将成为广为流行的瑞兽。 看到果郡王出现,弘昭真的有些惊喜了。 他快步走上前去,接过那只五色狐头,摸着上面蓬松的毛发,是马鬃毛的触感: “十七叔,怎好让你舞狐来看?我还以为,你藏在乐手里吹笛呢。” 少年灼热的笑容仿佛将整个世界点亮,连夜晚的天空都变得明媚起来。 果郡王被那扑面而来的朝气拂晕了一瞬: “今日你与弘历生辰,皇兄早就想大办一场,这不小王闲人有闲趣,自然是要出出力的。” 他又作怪地取下腰间的长相思,摇头叹气道: “哎呀,就是没想到,你更想听笛子,倒是我失策了。” 弘昭好奇地将那狐头戴在自己头上摇了摇。 狐头上一圈金铃铛叮铃铃响了起来,少年的声音像蒸熟的槐花饭,温热: “十七叔,你的确失策了,因为……居然不叫我一起舞狐狸。” 那只毛茸茸的狐头突然一歪,朝下拱了一下他,又突然抬起来偏着头,眼睛活灵活现地一眨。 又半垂着眼皮睨他,定住,有种傲娇的妩媚,仿佛下一秒就要嘤嘤叫了。 果郡王被他拱得后退一步,夸赞道: “我练这个还耗了半月,你直接上手倒比我舞得更灵动些,嗯嗯,失策失策,当时就该拉着你来。” 弘昭戴着狐头溜溜哒到弘历身边,又拱了一下他: “四哥,你看,好不好看?” 弘历差点被他拱到雍正怀里,连忙抬手推着: “好了,你好看,你最好看,再拱过来,我就要骑狐狸了。” 弘昭听言赶紧从狐头下钻出来,恶狠狠道:“那我先骑个人看看!” 弘历一惊,连忙捂住他的嘴,不是,这么多外人呢,你别乱来啊,回去给你当马骑着玩儿都没问题,现在多不合适啊。 雍正知道他性子如此,没当回事儿,见他这么喜欢,笑道: “你这个促狭鬼,今天可不能欺负你哥哥,朕还有礼物没抬上来呢。” “还有?” 在儿子们期盼的目光下,雍正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像寻常人家的父亲 一回家就看到了嗷嗷待哺的孩子围着自己,一想到他们看到礼物时快乐的样子,他就想哈哈大笑,于是果断拍了拍手掌。 随后就有十来个小太监扛着两个巨大的物品上来。 众人都看过去,纷纷猜测里面是什么。 很快第一块红布揭开,里面竟是一座九尺高(三米)的黄金梅花树! 树身树枝全部由黄金打造而成,梅花瓣则是由红玛瑙构成,繁花如火星四射。 每一寸都闪烁着金钱的气息。 喜好花团锦簇与奢丽物件的弘历眼睛都亮了:“皇阿玛,这是……” 雍正甩了甩十八子:“给你当盆景赏玩。” 他用着弘昭的提案,开了夜市与海禁,夜市好说,加强夜晚巡逻队的支出,规划场地罢了,京城已经试行。 而开海禁,从前就有大臣不断奏请过,只是当时他有些犹豫,听了弘昭所说的那一系列好处后,便同意了,在朝堂上倒是没受太多阻碍。 摊丁入亩,火耗归公也在全面试行,但由于各地情况差异,又动了地主豪绅的利益,预计还有几年时间要磨。 不过最近也赚了不少银子,眼下雍正是一点不肉疼的。 他又示意让太监掀开另一块红布。 红布之下是一个笼子,弘昭从缝隙中看见了黑白两色的毛发。 笼中,毛茸茸的小家伙正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懵懂地看着周围。 它浑身黑白相间,毛色如霜雪与墨玉交织。 圆滚滚的身体好似一个绒球,耳朵小巧玲珑,恰似两片黑色的云朵贴在脑袋两侧。 弘昭瞬间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喜与难以置信。 天菩萨!真的是熊猫幼崽! 呜呜呜,为什么他的真身是只狐狸,不是熊猫,他也想当国宝。 只是希望游客来围观他的英姿时,能给他交qq糖税(给他洒qq糖吃)。 弘昭立刻走过去将那小宝贝抱了出来,给它输送了一点灵气,动物灵敏,“嗯嗯”地叫着乖乖窝在他怀里。 他简直开心得想要追尾巴转圈圈。 好好好,他承认,今天的大胖橘非常可爱! “皇阿玛圣明!这份礼物我非常喜欢!” 雍正从未见他高兴成这样,看见他的笑容,也被感染,心中无比欢快,乐呵呵道: “难得见你如此乖巧。”那亮晶晶的眼神看得朕想摸摸头。 算啦,太高啦,比朕都高。 宴会结束后,弘昭都抱着熊猫爱不释手,还给他兑换了百毒不侵丹吃,要带他上床睡觉,给他盖被子穿衣服。 弘历无语:“它身上说不定有跳蚤,你怎么能让它上床。” 弘昭不管:“不,白滇是香香的,他是我的孩子,他还是个宝宝,当然要和父亲一起睡觉。” “嗯嗯。”白滇哼唧回应。 白滇是弘昭给熊猫取的名字,大名叫褚白滇。 弘历:…… 那我睡哪儿? 有了孩子忘了兄长。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弟弟一起睡觉了,今天可是他们生日,他还想和弟弟一起说话,抵足而眠呢。 “四哥,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我儿困得打眯眯眼了。” 弘历垮着一张脸:……它那黑黢黢的眼圈还能看见眼睛?本来就是眯眯眼好吧…… “什么你儿你儿的,它只是一只宠物而已。” “宠物是自己挑选的家人。”弘昭没在意他的观点。 却不想弘历突然问道:“那我呢?我也是你自己挑选的哥哥吗?” 弘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找不到思路,只随口糊弄道:“是啊。” 然后就见原本还一脸不高兴的人又笑了起来。 弘历坐在他床边,似乎还有点害羞扭捏地问:“那…那么多人,你为什么选我呢?” 这话就像小狗在问主人,宠物店那么多小狗,你为什么选我呢? 带着一种暗中搓手手摇尾巴,提前开罐罐的激动。 弘昭为这个想法憋笑,故意逗弄他: “哦,因为所有小孩子里,就你在拿脐带勒自己的脖子,我觉得你傻傻的,就选你了。” 弘历一听,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一样愣住了!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第107章 甄嬛传107年羹尧 弘历破防了,端不住稳重地摇着弘昭的肩膀: “这不是真的!你又在骗我玩儿是不是?!” 弘昭被他摇得直点头,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 弘历一脸不信,他聪明绝顶,怎么可能是因为太傻被弟弟选中! 见他不可置信地瞪眼,恨不得阴暗爬行,毁灭全世界的模样,像极了知道真相又接受不了的大反派。 弘昭终是没忍住破了笑,今天是他的生日,还是让他睡个好觉吧。 于是,少年像编童话故事那般,轻柔道: “好吧,我一开始就骗了你。” “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因为你像太阳,光芒覆盖了所有星辰,你是我唯一的风景,是我命中注定,唯一的兄弟。” 弘历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但脸渐渐涨了红潮,他羞赧地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有这么好吗? 五弟在自己面前都是不着调的。 而不正经的人突然正经起来,最让人难以招架。 弘昭还以为他会骄傲地仰起下巴,得意洋洋地说“你知道就好”。 却没想到弘历扭捏了许久,眼神像在和他捉迷藏似的躲闪,不敢看他。 最后低低地说了一声“好好休息”,就默默离开了,出门口的时候还被门槛绊得摔了一跤。 弘昭:…… 他抱着白滇,看弘历尴尬地爬起来,像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稀奇,太稀奇了。 害羞,在这家伙身上是很罕见的情绪。 总算不像小老头了。 …… 生辰之后,宫里无甚大事。 弘昭已经完成了第一套流水线需要的设备。 火器营已经投入生产,他又把目光放在了大炮上。 而最重要的冶铁技术革新还需要更漫长的时间培训人才。 只能先从铸造方法以及炮弹质量上入手,这就需要更宽敞的场地,宫里是没法试验的。 雍正给了他出宫令牌,任命为火器营总统大臣,全面掌管火器营的政令、人员、训练等事务。 弘昭借职务之便常常出宫。 这个年代,试验大炮的位置在距离紫禁城二十公里的卢沟桥,步行来回要耗时五个时辰。 一天之内无法赶回,他便会在宫外留宿。 是日,弘昭在卢沟桥试验新的火药比例,没能回宫,宿在了宛平城的卢沟行馆。 行馆是大清为皇室成员和朝廷官员准备的住宿之地。 而卢沟桥每年都有一次大炮演练,也是军队大阅的地点之一,皇帝很有可能出行旁观,因此行馆修建得十分奢华。 弘昭身份最高,之前来的时候都是住最上好的[玉照春明]。 而今天,自己刚到地方,身后就传来一片马蹄声,震得大地微微颤动。 弘昭回头望去,只见一队队精兵列阵而行,刀枪如林,寒光闪烁。 他心中已有猜测来者是谁。 身边的宛平城知县恭敬道:“五阿哥,昨日收到驿站的消息,年大将军班师回朝,途径此处,要暂作休整。” 弘昭点头:“年大将军为国征战辛苦,应当好生照顾,将[玉照春明]给他住吧。” 林知县松了一大口气,他正为此事发愁,谁不知年羹尧嚣张跋扈,进京途中,竟敢让从一品都统都下跪迎他。 若是不给他最好的院落,恐有事端,可五阿哥又在这里。 好在五阿哥通情达理,肯让一步。 说话间,年羹尧身披玄色战袍,腰悬宝剑,骑着一匹乌骓马而来,目光如炬,神色冷峻。 他身后亲兵护卫,个个神情肃穆,步伐整齐,仿佛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沿途关卡无不早早开启,守将纷纷出迎,恭敬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年羹尧骑在马上,高傲不屑地睥睨着众多跪地官员。 在看见人群里唯一和他一样坐在马上的弘昭时,眼瞳猛缩了一下,勒马的缰绳也台在半空忘记放下。 哪怕马蹄轻踏,带着他的身体微晃,大门他的眼睛如鹰隼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弘昭。 年羹尧好色,在青海时纳了十多个蒙古小妾,身边姬妾成群,还喜欢嫖妓。 此时见那马上少年一身黑衣锦服,身姿挺拔优雅,肌肤莹润生辉。 容颜更是让人下意识屏息,心旌摇曳。 一点丹色销千靥,稀世旷绝。 年羹尧自以为见识广阔,所遇美人,如繁花照水,纷纭满目。 却不想撞进这个少年的眼中,像撞进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梦。 这无关性别,而是他踩在人类审美的统治区。 年羹尧抬起马鞭指着弘昭,言辞冷峻,面上见不到浮想之色,只让人闻见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如一把锋利的阔刀: “你是何人,见到本将军为何不跪!” 小旭子被他一声粗犷吓了一跳,又怒他对自家主子不敬,高声道:“大胆!这是五阿哥!” 五阿哥? 年羹尧想起来了,妹妹的书信里提过,这个五阿哥曾在皇帝面前诋毁她,害她受罚。 他眸光一利,被捧得太高失了谦逊之心,见对方容貌如此卓绝,眼中便有轻视之意,认为是个好拿捏的花架子。 又想着对方欺负他妹妹,便故意端着气势意欲为难。 “原来是五阿哥,是皇上派你来此迎本将军吗?” “本将军一路鞍马劳顿,风尘仆仆,身躯疲惫不堪。” “听闻五阿哥素有贤名,深谙待客之道,想必不会吝啬为我这疲惫之人,于路旁牵马相迎吧。” 什么?! 小旭子简直要气炸了,他们家爷乃皇室贵胄,年羹尧居然让五阿哥给他牵马! 欺人太甚!气煞人也! 亏阿哥爷还敬他为国辛劳,让最好的院落给他! 年羹尧分明是在故意羞辱五阿哥! 现在两人都在马上呈现对峙之势,谁先下马谁就低人一畴。 跪在地上的众官员悄悄抬起头面面相觑,这年羹尧这也太过分了。 五阿哥可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啊,让五阿哥给他牵马,不就是打皇上的脸吗。 林知县抹了把脸,豁出去了! 他站了起来小跑到年羹尧的身边,谄媚笑道: “嘿嘿,年大将军呐,五阿哥乃是圣上极为宠溺的爱子,身份尊贵无比,金枝玉叶,怎能屈尊从事这等粗笨杂役呢。” “更何况五阿哥是领了皇上的命,任火器营总统大臣一职来处理公务的,从前来住的都是最好的[玉照春明]。” 林知县点头哈腰的,却点出五阿哥的地位,提醒年羹尧收敛。 又告诉了他五阿哥不是皇上派来迎接他的,人也是有公务在身的。 火器营总统大臣没有固定品级,通常由王公都统负责,若较真算起来,那至少也是从二品。 这就是在告诉年羹尧,人家的公务也不是虚的,来镀金的。 五阿哥每次来都是林知县,外营翼长和各参领守将一起接待的,他有没有做实事,自然是看得出来的。 年羹尧从未给林知县一个眼神,一直盯着远处的风华少年看。 他眉头习惯性下压,让人只看出他的狠厉,从而忽略虎眸深处的狎昵。 听到五阿哥统领火器营时还惊讶地挑眉“哦?”了一声,带着未散的兴味。 林知县见引起了他的兴趣,又峰回路转地委婉捧了年羹尧一把: “方才听说大将军要来,五阿哥还特意提点下官,大将军保家卫国辛苦,让您住[玉照春明]呢,五阿哥心里是敬着大将军的。” 这就是在说五阿哥对您态度好着呢,您是不是也给点面子。 年羹尧闻言,紧抿下撇的唇微微勾起,瞬间让整张脸柔和不少,显得有两分儒雅了: “你说他敬重本将军?” 他的目光像巡猎的金钱豹,盯着远处鲜嫩的小羊羔,语气耐人寻味。 见黑衣少年驾马往后方走去,弯腰似乎与最远处的守兵说些什么。 还以为对方怕了,在故弄玄虚遮掩逃避自己锋芒的尴尬。 年羹尧的笑容逐渐扩大。 林知县察言观色,以为他是软化了态度,立刻殷勤备至地递上了梯子: “是啊,大将军威振四方,青海一役,势如破竹,平定边陲之乱,朝野上下,谁人不仰将军的威名?” “五阿哥年幼,这个年纪想必是最憧憬大将军这般雄才大略、征战沙场的英雄了。” “此乃人之常情,亦可见将军之风范,如光风霁月,令孺子皆心向往之。” 林知县昧着良心说好话,快把自己说吐了。 他见年羹尧微抬下巴还松了眉头,眼神又柔和了一些,不由在心底夸自己真是个小机灵,于是再接再励道: “要说牵马之务,下官那可是轻车熟路,得心应手。” “这事儿,就交由下官来操办,保管让大将军无后顾之忧,万事顺遂。” 林知县主动上前给他牵马,还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正松口气呢。 他耳边噼啪一声锐响,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背上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 林知县大叫了一声,又被年羹尧一脚踢开,滚落在地,而他自己漫不经心地提马上前。 空中只留下一句平淡的狂妄之言: “牵马?你给本将军提鞋都不配……” 他话音还未落完,对面传来悦耳的嗓音: “素闻年大将军武功高强,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年羹尧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神放肆地打量五阿哥,不屑道: “就你?来十个也不够本将军过瘾。” 他身后的将士里传出哄堂大笑。 弘昭面不改色地抬起弓:“那将军可要小心了。” 一道破空声迅猛飞来。 年羹尧直觉疯狂涌动,心中估算箭发处与自己的距离。 想来也没多大力道,便嚣张地徒手去接,想要以此震慑嘲笑射箭的少年。 结果却被那呼啸一箭的力道直接带得从马背上翻下来。 年羹尧飞在半空时还在懵逼,下一秒后背狠狠砸在地上。 箭头恰好落在头盔棉甲铁片的空隙处,将他钉在六尺远的地上,接箭的左手也被擦出深刻的血痕。 年羹尧身后的亲兵大惊,纷纷拔刀相向,将他围护起来。 弘昭带着弓轻引缰绳,如闲庭信步般走近。 年羹尧鲜血淋漓的左手拔出那支让他在众将士面前丢脸的箭,可那竟然只是一支去了金属箭头与箭羽的木棍! 他立刻知晓了对方射箭功夫的厉害,心中翻腾着怒意。 他年羹尧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怒吼一声,甩开身边的人站了起来,目光狠辣地射着踏马而来的五阿哥。 “愚昧小儿,你竟敢当众射杀朝廷重臣,就是皇上来了,我年羹尧也要讨个说法!” 弘昭又是三箭射出去,都是擦身而过,钉在地上,如同在修补破损的围栏一般。 年羹尧站在那三角里,抬着头,眼神阴鸷地看着他,身形不为那三支箭有过一丝颤抖。 “是个汉子,却是个昏头的汉子。” 弘昭骂他时也懒得看他,只转手将弓垂在身边,又往后喊了一声: “笔贴式!还不快替年大将军记下!”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瘦弱文官吓得腿软,车轱辘似摔了一跤,将自己滚了出来,恭敬地跪地等待请示。 笔贴式主要负责文书工作,如记录火器营的日常事务、撰写公文、翻译满汉文书。 “你可提着精神记下,年大将军被四根筷子吓到坠马,直呼有人用筷子射杀朝廷重臣!” “我好呈给史官,叫后世人拜读史书时都知道,威震沙场的年大将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却被四根筷子吓到屁滚尿流!” 这个时代的人最重名声,但年羹尧却倚功自重,认为自己的功绩足够千古流芳,平日嚣张跋扈,无惧小节。 可如今五阿哥竟敢让史官如此写下,那岂不是毁了他一世英名! 因此他不能承认此事,否则就是让后人都知道他被筷子射下马。 别人一听,还以为他是个什么白脸货色! “呵,五阿哥说笑了,本将军只是一时困乏,没看清,当不得真。” 年羹尧气得脸色通红,恨不得撕了弘昭泄愤! 但他并非完全莽夫一个,硬生生压下了心中的嗜血。 弘昭又不怕被骂,他驭马来到年羹尧身旁。 用弓角的牛角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往上移,挑起了年羹尧的盔帽,往前一抛,提在手中,就像提了年羹尧的人头一般。 “年大将军的头盔都破了,我真是痛心极了,想起了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哦,年老夫人年事已高,怕是闻不得血腥气,年夫人要管理家务,也分不了心呐……” “不若送给华妃娘娘,让她好好缝补吧。” 此等羞辱动作让年羹尧拳头捏得嘎吱响,已经忍不了将那高高在上的漂亮少年撂倒在地的想法。 再用脏手伸进他的娇贵的口中,碾压那讨人厌的舌头! “五阿哥方才说要指点,不试试你的水准,本将军又如何指点呢,你可敢下马一试?” 这话可是五阿哥自己说的,就是当众打了他,皇上也说不出我年羹尧的错! 弘昭提着他的头盔,纵马围着他绕圈,那下视的眼神仿佛在评估一件商品的质量是否合格。 年羹尧的气喘匀了一些,心理素质强大的他倒不觉得羞辱,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展示自己的勇武。 凶煞的眼神一直随着弘昭的眼睛走,没有丝毫退让,两人一个在马上一个在马下,气势却不相上下。 弘昭友善提醒道:“年大将军舟车劳顿,我现在与你切磋,岂不是胜之不武?” 年羹尧咬牙切齿,宛如野兽般滚喉威胁: “五阿哥是不敢?原就是这么狡诈胆怯之人?” 弘昭勾起一抹笑: “我只是提醒年大将军,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打败他们的将军,会降低你在军中的威信。” “也会让你漂亮的史传里留下狼狈的一笔。” 第108章 甄嬛传108比试 夕阳吐出一片金红烟绸,贪婪地披在少年的肩上。 他的轮廓宛若浮着一层弧光,一圈一圈晕散在年羹尧的瞳孔里。 “五阿哥无须多言!今日既为指点,本将军自会手下留情。何不下马一战!莫非,你只是徒有其表,虚张声势而已? 弘昭将弓扔给一边的参领,却并未下马,扬了扬下巴: “年大将军在外体面,要一品大臣向你下跪迎道,怎么在皇城脚下就失了讲究?” “若要我下马,年大将军应当先向我下跪行礼,为我牵马坠镫!” 他周身气势陡然迸发,仿若利剑自鞘中呼啸而出,锋芒凛冽,于虚空之中盘旋舞动。 年羹尧只觉一股寒意自脊背悄然爬上。 皮肤如受冷霜侵袭,生理性地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汗毛倒竖。 那一刻,他仿若置身于幽森丛林,被一双隐匿于黑暗中的危险兽瞳紧紧锁定,每一寸肌肤都本能地感知到迫在眉睫的威胁。 年羹尧心中一惊,不敢相信这股骇人的气势居然是一个十三岁小儿发出来的。 他自然不知道,那是灵压,以及人类对神秘力量的自然恐惧。 年羹尧是臣子,仗着战功与皇帝宠幸,居然昏了头。 见面不行礼就罢了,还反让阿哥给他牵马,已经是大不敬之罪。 弘昭说得没有错,但年羹尧心中就是愤愤不平。 他自认为雍正的皇位都是靠他坐稳的,他可是皇帝的恩人! 连皇上在他面前都要给三分脸面,五阿哥又算什么东西! 可年羹尧今日若不行礼,便是公然藐视皇威。 平日王公见了他,也要主动下马来迎,他还不屑回礼。 因为他们都怕得罪他。 可眼前的五阿哥却半点不惧,他难道不想当太子吗?居然敢对本将军颐指气使! 他就不怕本将军帮扶其他阿哥上位? 年羹尧从未见过哪个阿哥愿意得罪他这样的肱骨之臣,把自己活成“寡人”的。 但五阿哥真要按规矩较真,他还真没办法拒绝。 于是,年羹尧一脸不服气地单膝跪地:“臣,年羹尧,见过五阿哥!” 弘昭还没说起,他就自顾自地站了起来,一把拽过马缰,咧出一个要吃小孩的瘆人笑容,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五阿哥,请下马!” 他猛地发力,狠狠一拽马颈缰绳! 那马受强力压制,侧翻倒地,轰起一片沙尘,四条腿在空中慌乱地扑腾,发出阵阵惊吓嘶鸣。 而弘昭则看出来年羹尧蓄意使坏,当机立断,如飞燕掠水般踢开马镫,手撑在马背上一个蛟龙腾转大回旋。 顺势一脚迅猛蹬出,如同一柄重锤,精准无误地直击年羹尧胸口。 年羹尧的肌肉记忆让他下意识伸出左手抓住了这袭来一脚的踝骨。 本想将五阿哥如流星锤般甩出去,却不想那力道极为惊人! 他闷哼一声,被这凌厉一脚踹得向后仰倒,重重地砸在地上。 而弘昭则稳稳当当如溜滑板似的,踩在他的胸口上,好似插在土包上的旌旗。 年羹尧胸闷得两眼晕黑,身体没有犹豫,抬臂扫鞭想要把身上的人扫下去,但刚抬手,又被一脚踩了回去。 弘昭踩着他的手臂当台阶走了下来,唇上带着谑笑: “年大将军真是客气,哪能让你这个大功臣给我当人凳呢?” 众人目瞪口呆,年大将军就这么倒下了? 他们还以为五阿哥是真要客气地把年羹尧扶起来呢,结果,他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上年羹尧血迹的鞋子: “况且你这凳子也不干净,脏了我的鞋。” 不,不干净…… 这五阿哥是找死不成?年将军统领二十万大军,他怎么敢的! 不怕哪天就莫名其妙死于刺杀吗? 年羹尧翻腾起身,怒火中烧,像要进攻的狮子炸起了毛发,声若洪钟: “不过出其不意,趁人之危!值当什么好人!再来!” 弘昭脚步未动,只抬手就接住了年羹尧的重拳,他吐出几个字:“倒打一耙。” 后者满心错愕,他能单手压制烈马的力道,在五阿哥身上竟毫无威力。 反倒是自己的拳头,仿若砸在了一块冰冷坚硬的铁坨之上。 一阵钻心的剧痛沿着手臂迅速蔓延开来,疼得年羹尧咬紧牙关。 “年大将军的拳头是棉花做的吗?” 少年的嘲笑简直要灼穿人的心脏。 弘昭又踩住他莽上来的脚,陪他玩了几招。 论反应与灵活,年羹尧不及他。 论力量与速度,年羹尧还是不及他。 但论狠辣刁钻,年羹尧胜他三条街! 可偏偏每次都被压制,仿佛他的每一次出击在五阿哥眼里都是老鼠偷食的慢动作。 “我知年大将军纵横沙场,靠的乃是运筹帷幄的战术与统领之能,并非一己之勇。只是,若将军身手只有这种程度……” 弘昭逗了他数招,便觉得无聊了,手一翻反擒住他的手腕,将他重重摔翻在地,溅起无数沙尘。 吸入口中,像热碳一般塞在喉管,每一次呼吸,双眼,喉咙都像砂纸磨过一边疼痛。 年羹尧吐出一口血来,眼前已是黑了一片,耳边却清晰听到那少年有些懒倦的嗓音: “太弱了。” “年大将军何苦披甲?做幕后之宾的谋士即可。” 弘昭直接卸下了他身上的战甲扔到一边。 这举动的杀伤力无异于沈眉庄拔簪,甄嬛褪衣。 年羹尧几乎要怒得稳不住理智! 他怒吼一声,拔出刀刃,强撑着身体起身,靠着耳力再次攻去,带着不服输与凶狠,像一匹将自己点燃冲入狼群的疯狗: 这样的毅力,坚韧与疯狂,难怪他能做将军。 弘昭懒得跟他玩儿,一招制服。 群兵众官就看着五阿哥将他们威猛无双的大将军如抹布一般摔来摔去,纷纷瞪大了眼睛。 林知县就在京城附近,自然听过五阿哥天生神力,天降武曲星的传言。 但他只以为是皇上为了捧自己儿子夸大其词而已。 这回见抡一个壮汉如喝水一般轻松的五阿哥,惊得连手上的伤都不觉痛了。 长生天,他信了,帝言岂会有假! 许久后,林知县又叹了口气,五阿哥此举实在不妥,年羹尧刚打胜仗回来,正是炙手可热,要论功行赏的时候。 哪怕是年将军挑衅在先,也难免要被起党羽颠倒黑白,重参一本啊。 得罪了年羹尧,五阿哥往后想在朝堂上立足,可难于上青天啊。 林知县在心中平衡官场,其他将兵们则心中大震。 这是个什么人!打这么半天连一滴汗都不出! 那可是战无不胜的年将军啊! 在他手里跟个小鸡仔一样被直接提了起来! 他们久在青海,骑兵送信递折子都要半月才达,消息闭塞,还未听说过关于弘昭的传言。 因此一个个瞳孔地震。 弘昭已经收着力道了,怕一拳直接把人给打死了,还给他输了一点点灵气。 此刻他已经结束了单方面的指点,正擦着手入行馆正门,林知县都不知道先顾着哪一位好,哪一位他都得罪不起啊。 于是干脆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胥吏们簇拥着弘昭入府,只听他道: “年大将军才从沙场上退下来,血腥气太重,不能冲了[玉照春明]的洁净,挪他去[枫桥月影],让军医给他瞧瞧。” 胥吏连忙恭敬地点头应是。 …… 弘昭只是小住,没有开宴笙歌的习惯,可年羹尧却不是。 军医来看过,发现他受的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年羹尧自己都惊讶了,他哪里会不知道自己伤得如何? 那样的疼痛险些以为自己要死过去了,居然只是皮外伤! 他立刻想到是五阿哥对他手下留情了,心中又是羞恼又是愤恨,但又有一丝隐秘的…… 他无大碍,自然是要犒赏将士,于是在院中设宴,丝竹舞乐不断,吵得弘昭拎起锤子杀了过去! 第109章 甄嬛传109半夜锤锣 年羹尧斜坐在桌旁,身旁数位美妾环绕,比皇帝还要潇洒快活。 一众将领更是喝得面色酡红,一整壶的酒直接往口里倒,宛若沐浴酒瀑一般。 此时一个亲兵有些慌忙地小跑进来: “启禀大将军,五阿哥来了,属下们拦不住!” 年羹尧愣了一声,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抬手抖腕,醉问:“谁?” 弘昭喝退守卫,拎着大锤已经进来了。 年羹尧眼神微眯,迷离晃动的视线里,就看见一位穿着白色里衣的美人踏着月光而来。 皎洁冷艳,像凝着霜的白牡丹摇光散华,美得虚无缥缈。 那眉心一点红更是灵动如仙珠玉露泣在了牡丹花心上,瞬间浸润,标记了前世夙愿…… 年羹尧冷硬的微表情像被风吹落的纱衣,翩然坠落进松软的羽毛里。 他一把推开怀里的美人,站起来时还头晕地摇晃着身体。 他原是进士出身,曾任翰林院侍讲学士,颇通诗词歌赋,有感而发,几步就随口作了诗: “嫦娥含冰月下魄,朱靥抱雪梵外音,欲借觥酌醉花马,与卿同卧结朝霞。” 年羹尧这分明是首调戏人的艳诗。 喝醉的将士们有的虽听不懂,但也习惯性的给他们将军喝彩,席间一片哄闹。 年羹尧晃到“嫦娥仙子”面前,正想一亲芳泽,他们中间突然出现了一把锤子,险恶地将他抵开。 “嗯?” 舞锤子的嫦娥仙子? 是玉兔的捣药杵吃多了灵丹,还是吴刚的斧头砍钝了利刃? 年羹尧抓住锤子想扔一边儿去,却怎么拔都拔不动,他有些生气了: “美人,何必欲擒故纵?” 弘昭将他的手打开:“将军好诗啊,不若留下墨宝,供我观瞻。” 年羹尧喝醉了酒脑子不清楚,哪里舍得拂了稀世佳人的面子,更何况这不过是一幅墨宝而已。 “有何不可。” 弘昭当即抽出最近一人的桌布,两个小吏一左一右地拎着,又找来了笔墨。 年羹尧当场纵情挥洒。 弘昭将桌布收了起来,这厮又来扒拉他。 “年大将军狂犬病发了不成?” 弘昭一改之前的温和,冷下脸来,一巴掌扇得年羹尧打了个旋:“谁和你醉花马?” 空着的那边脸又是一巴掌:“谁和你结朝霞?” 年羹尧两边脸整整齐齐肿红了起来,跟猴屁股似的。 这啪啪两声响,让院中一下安静了。 年羹尧揉了揉沉重的额头,心中怒火如岩浆奔流。 但他的意识却未完全清醒,还以为他是在“宠幸”哪个烈性不从的女俘,抬手就朝弘昭的脖子抓去,嘴里不停骂着“贱人”。 弘昭来就是一个窝心脚,将他踹飞五米远。 咣!!!!! 就在众人为这一幕愣神时,突然听到剧烈的敲击声,似惊雷乍响在耳畔,仿佛又无数根针刺透耳朵,吓得人一激灵,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这下子一个个都醒了酒,下意识捂着耳朵哀嚎,更有破口大骂者,朝声音处看去。 只见弘昭身后还跟着几个胥吏,抬着一座巨大的铜锣。 他刚刚就是拿着手中那柄大锤,砸着铜锣。 在场众人皆错愕得呆立当场,面面相觑。 这架势,把将领们都吓了一跳,有一个胆大地问道: “五阿哥,您这是意欲何为啊?” 年羹尧也清醒了过来,抬手止住他的话,站起身来。 他脑袋被那锣声震得发懵,一圈圈回荡着嗡嗡余响,记忆像被强行切割了一般。 只想起来自己欲轻薄被踹飞的的事情来,便觉得十分难堪与心虚: “五阿哥提着锤子擅闯本将军的住所,不知皇上可知你的所作所为!” 他刻意隐去对方还殴打朝廷重臣的事。 弘昭气势汹汹地拖拽着大锤往前走,铁坨与石板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众人仿佛被放在石磨上碾成了浆一般,心里极为不适。 身后抬着大锣的小太监也跟着弘昭往前走,将铜锣放在正中间。 年羹尧眼皮一跳。 “年大将军真是小气,竟然开了宴也不叫我来一起吃,若不是听见丝竹声不停,我倒不知道,这里要热闹到几时?” 弘昭又朝四周拱了拱手:“各位将军参领,为大清奔忙实在辛苦,我心有感动,特来为众将士庆贺。” 众人都不敢看他,呵呵地做表面功夫: “五阿哥客气了,这是末将职责所在……” 咣!!!!!!! 众人一口气没下去提了起来:吓! 那击锣声大得仿佛整个房子都在畏惧震颤。 五阿哥抡着锤子不断地砸向那个巨锣。 年羹尧听得心烦不已,上前抓住他的手:“给本将军住手!” 弘昭的锤子就杵在他脚上,冷笑着问: “年大将军,现在是什么时辰?” 年羹尧已经知道他的来意了,他哪里留意过时间,因此并不多言,只眼神蹙眉看着他。 “原来将军不知道啊,那不正好是需要我的时候。” 弘昭提起锤子,这次直接用力,将那铜锣打穿了孔,带着底座都倒在地上,刺耳的声音响彻大院。 众人又被他吓得一抖,幻视了被这蛮力小子抡起来左右摔打的场面。 太残暴了! 弘昭在破锣的余音里喊道:“天寒地冻!注意保暖!” 这是打更人的词。 晚上七点至九点,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九点至十一点,喊“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十一点至一点,喊“平安无事。” 而一点至三点,喊“天寒地冻,注意保暖。” “现在已经丑时五刻(凌晨两点半)了,军中人才济济,唯一缺一个打更人,年大将军,你看我打得如何,可否随军出行?” 五阿哥一身单薄里衣,手里抛着锤子把玩,仿佛他说不好,就要暴起一锤,锤爆他的脑袋。 年羹尧咽了咽口水,真觉得这个五阿哥有点疯劲儿,哪有人因为邻居太吵,直接扛着锣来打更的。 他也自知理亏,再加上明日还要赶路,便挥挥手,示意今天散了。 众将领这才如释重负地行礼告退,路过弘昭时,一个个如避瘟神般退开半步绕行。 “本将军慰问将士,一时忘了时辰,还请五阿哥见谅,既然宴席已散,还请五阿哥回去休息吧。” 休息?天都快亮了,他休个毛! 弘昭挥手示意其他人退出去,随后撸起袖子就上前把年羹尧暴打了一顿。 转身要走时,发现院中墙壁上竟然被画了四爪龙的图案,颜料未干,显然是年羹尧命人新画的。 这可是僭越罪。 弘昭当即抡起锤子将墙砸了,搬起有壁画的一块走了出去。 胥吏们都惊呆了,直接拆了一堵墙啊! 从前伺候五阿哥,只觉得他风趣亲和,从不苛待下人,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一面。 见五阿哥走了,他们连忙去看年将军,只见地上躺着一头鼻青脸肿的……嗯,失礼。 他们忙把年羹尧抬到别的干净院落,又去叫了军医来看,一夜忙碌都未睡。 第二日,年羹尧浑身都疼,却还要继续赶路,因为他回京的时间早就报上去了。 今天皇帝还要携文武百官在德胜门迎他,他只能顶着一张肿脸前去。 …… 雍正装作十分开心的模样等在德胜门,见一个“猪头”骑着大马走来心中疑惑。 直到那人下马行礼,声音都变了样:“臣,年羹尧拜见皇上!” 雍正心中一惊:见鬼了,还真是他。 “年大将军,你此番着实辛苦!朕听闻战报,便心急如焚,深知你为我大清社稷,出生入死。” 雍正帝快步迎上前,目光中满是关切与疼惜。 “未曾料到,你竟身负如此重伤,叫朕于心何忍!此刻莫要耽搁,速随朕入宫,让太医诊治,定能让你尽快痊愈。” 年羹尧提到这个就气,当即告起了状: “皇上,臣途中偶遇五阿哥,此子先是以箭射臣,又对臣拳脚相加!” “在行馆半夜闯进臣的院子,以锤击锣,让臣无法安睡!还将臣打成这般模样!” “皇上!臣为大清鞠躬尽瘁,却被五阿哥如此对待,岂不是寒了万千将士们的心!您一定要替臣做主,重罚五阿哥啊!” 他一脸都是“你看你养的好儿子!” 雍正揣手:……可是,他连朕都敢打……谁替朕做主? 第110章 甄嬛传110圆明藏骄十二年 雍正虽然在心里幸灾乐祸,觉得打得好,真消朕心头之恨。 但面上依然乐呵呵的,打着马虎眼: “弘昭啊,那孩子朕清楚,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不主动招惹他,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打你呢?” 见皇帝居然这么说,年羹尧心虚了一瞬,但又觉得自己才是为国付出的人,有优待不是很正常吗。 于是年羹尧冷下脸,虽然肿胀的脸也看不出神色就是了: “哼,皇上莫不是要偏袒五阿哥!当时诸将都在,他们可都看到了!” “五阿哥仗势欺人!殴打朝廷命官!嚣张跋扈!横行霸道!目中无人!蛮不讲理!” 雍正:……你在胡咧咧什么? 我儿明明是少年赤忱,心软和善的!顶多是爱开点玩笑,一根筋,说话直了一些! 你这天雷劈的黑心螃蟹,蛆心孽障!朕养的狗都比你谦逊! 还好意思骂朕的儿子!朕拔了你的胡子涮恭桶! 雍正脸色也黑了下来,心里已经把年羹尧吊起来打了,但手却用力捏着十八子,忍得十分辛苦。 年羹尧气愤地大口呼吸,拱手道: “若为国拼杀的将士衣锦还乡,却被如此拳脚相待,那还有谁愿意以命相搏呢!” 好,上强度了。 立刻就有他的党羽上前,数落五阿哥的恶行,听那言语,简直是面目可憎。 听得满朝文武都对五阿哥印象极差,以为是皇帝溺爱过度,养出个皇室纨绔! 竟有不知实情的大臣也拜倒请命,让皇帝严惩五阿哥,以慰军心。 雍正站在原地,看着跪在地上请命地众臣,怒火蹭地一下上涨。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被逼着,被赶着,被朝廷碾压而过! 跪下的官员大半都是年羹尧的爪牙。 真想把他们全发配宁古塔! 今日他们表面上是在参五阿哥,实际就是在说皇帝教子不严,溺爱儿子,再慢慢传,就是皇帝荒淫无道!纵子杀有功之臣! 对他的名声有极大影响,本来就满是恶名,如今更是要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迟早有一天雪崩溃败。 “满宫都知,朕之五子,素来品性端正,为人正直,心底澄澈毫无机巧!” “即便对待奴才,都是宽厚仁和,如此温润纯善之人,又怎会无端动手生事?” “你说五阿哥仗势欺人,那朕倒好奇,你自己又做了些什么?才引得他对你发难?” 年羹尧有些诧异,自己不是皇帝的恩人吗?皇帝不是不知怎么疼他吗? 从前有人参他,皇帝还厉声呵斥对方一派胡言,怎么现在竟质问他。 哼,果然,换了自己儿子,他就偏心了! 年羹尧自然是狡辩的:“臣不知啊,五阿哥逮着臣一顿好打,差点用锤子敲烂臣的脑袋!许是失心疯发作了!” 雍正都要气死了! 失心疯?朕看你才是失心疯! 烂舌头的下作东西! 弘昭朕还不知道他么,你没得罪他,他怎么可能打你! 看你欠揍不成?! “你竟称这身伤痕,乃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孩童所为?” “年大将军,你可是我大清威名远扬的猛将,难不成还能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儿欺凌至此?” “倘若你当真觉得受了委屈,以你的能耐,当场将他拿下便是,朕绝不发一言!为你做主!” 这番话,雍正是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威严地说着,看起来亲近又保持上位者的施恩感。 年羹尧脸上无光,他,打不过啊。 那怪小子力气大得不像常人! 周围的大臣们眼神也一闪,是啊,不是说年羹尧神威盖世吗? 怎么可能被五阿哥打成这样,看起来很弱的样子。 给他们一种,这个大将军之位,他们上他们也行的错觉。 手握二十万大军打青海,那不是直接轧过去的事儿嘛。 年羹尧感觉自己就像被扒光了一样,羞恼道:“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臣是敬念五阿哥是皇上的儿子,因此不敢还手。” 雍正真想直接踹他一脚:那你现在就去死啊! 众大臣:……从前没见你这么恭顺。 蒙古王公见他都要行跪拜大礼,在皇上面前都举止傲慢,他年羹尧还会敬一个年幼的阿哥么。 诶,难道年羹尧真的打不过一个十三岁小孩儿? 虽传说五阿哥力大无穷,但谁信呐,还开十八力弓,他以为自己是后羿啊。 皇上也真是的,为了捧他儿子什么大话都说得出口。 年羹尧气恼不已,眼神如刀割过那些大臣的脖子。 其他人被这眼神一吓,纷纷觉得手脚一凉,默不作声地转移视线。 雍正忍了许久,窝囊沉声道: “此事怎么能听一家之言,朕即可召五阿哥回宫,届时你们当面对峙,若真是弘昭有错,朕决不轻饶!” 这话刚落下,众人又听到车马的声音由远及近,城门上的了望卫兵传来消息,是五阿哥的车马。 雍正暗道一声不好,回宫再议,还能大事化小,现在弘昭撞上来,在文武百官面前他不好偏心啊。 “皇上!既然五阿哥也来了,不如当面调解此事。”廉亲王看戏不嫌事大,出言道。 有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敦亲王跟个应声虫一样附和,八王党见此也纷纷道是。 他们如漩涡般将雍正框在中心,仿佛迫不及待想要抓他诟病之处,令他心中怒气翻涌不止。 …… 弘昭的车队里有一个巨大的板车,沉甸甸地缓缓前进,与年羹尧落了许多距离,这才晚到一步。 众人皆抬头望去。 只见一男子骑在一匹枣红马上,单手握缰,脊如松柏,身似玉弓。 在车轮的轰隆声中,宛若巨龙从海水里抬起了头,一人气势竟碾压年羹尧的千军万马。 给人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震撼感。 光气度就让不少大臣下意识闭了喋喋不休的嘴。 待马匹走近,那少年的绝色姿容映入眼帘,在场数百人皆鸦雀无声,屏住呼吸。 他们当中有许多人没资格参加皇宫寿宴,只在上官们的只言片语下知道五阿哥容貌非凡,还未真的见过。 湛露垂光,熔金昱耀。 皇上,您有这样的皇子为什么不让他多出来露脸,好啊好啊,把他藏在圆明园十二年,生怕被人抢了去是吧! 文臣:忧惧天家无玉郎,圆明藏骄十二年。 皇上,微臣又不是那样粗鲁的人,何必见外呢,嘿嘿,家有小女,年方十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武臣:皇上,五阿哥一出来微臣就知道他是好人!他打年羹尧?呸!放他娘的屁!那明明是失望的抚摸。 年羹尧向来横行霸道,唯利是图,欺凌弱小。 肯定是他又在瞎编乱造,欺负可怜的五阿哥! 难怪皇上突然不偏帮年羹尧了,他们原本还以为皇上要学刘备摔子呢。 若有五阿哥这样好看的孩子,他们那是捧在手心都害怕磕了碰了啊。 弘昭走近下马行礼,看向刚才说要和年羹尧对质的几个官员: “哦?年大将军说我什么坏话呢,不若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他从容地偏眸刮了年羹尧一眼,仿佛祭出一把寒光烁芒的利剑,横在对方脖子上。 年羹尧心脏重颤,一方面恨得牙痒痒,另一方面又觉得那个眼神有些…该死的刺激。 第111章 甄嬛传111雍正暴打年羹尧 年羹尧心虚了一瞬,又被恼怒占据心神,甩袖别开脸,吹胡子还瞪眼: “五阿哥做了什么还要本将军说,你看本将军的伤势,哪样不是出自你手!” 弘昭看他那张浮肿的脸,像发了霉的馒头,突然噗嗤笑了出来。 众人又是一痴,唯有年羹尧像点了火的炮仗: “皇上,您看他还挑衅臣,毫无悔改之意!” 雍正抿了抿唇:烦死了!大公鸡喔喔叫什么叫!人家笑一下都有错了? “你先稍安勿躁,弘昭,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弘昭直接承认:“的确是儿臣所为。” 众人一片哗然,不相信这样仙姿玉骨的人怎么会是那等纨绔,就算是那也都赖皇上,肯定是他没教好。 还不等年羹尧得意添火,弘昭一拱手,露出一点委屈: “儿臣要告发年羹尧私用四爪龙纹,僭越逾制,调戏阿哥,霍乱朝堂,强抢民男,荡夫行径,为臣不忠,为人失德!”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扭曲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啥玩意儿?你说啥?! 私用四爪龙纹不震惊,但调戏阿哥,这他娘的真是倒反天罡! 这在外的阿哥可就五阿哥一位啊。 好你个歪心邪肺的贼子! 见五阿哥生的貌美,起了色心便罢,竟然还敢上手调戏! 更何况五阿哥不仅是男子,还是皇室贵胄,按皇上这宠溺模样,指不定还是下一任皇帝! “胆大包天…肆意妄为…有悖论常…有辱斯文…卑鄙下流……” 诸官员神色骤变,彼此面面相觑,旋即交头接耳。 他们窃窃私语,目光闪烁,或惊或疑,或忧或惧。 偶尔目光交汇,似在交流着这突如其来之事背后隐秘的猜测与惶惑。 雍正原本半眯的双眸,陡然间怒睁,恰似沉睡的雄狮猛然苏醒。 眯眯眼瞬间恢复成原本的丹凤眼,凛冽的目光如实质般,裹挟着滔天的怒意,直直地向年羹尧刺去。 仿佛烧红的铁烙,欲将其炙烤熔化! 然而,身为帝王,即便怒发冲冠,那至高无上的威严与长久养成的深沉克制,仍如一道坚固的堤坝,阻拦着情绪的洪流。 他胸膛急剧地起伏,双拳握紧,骨节泛白,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让那被点燃的怒火彻底爆发。 天蓬元帅掌握十万天兵天将,调戏嫦娥被贬,那是因为玉帝有实力有权柄。 但换年羹尧身上可就大打折扣,因为雍正没有绝对的实力,敢在这个时候发落他。 年羹尧就是吃准了这点,愈发放肆,他料弘昭也没有证据,更何况当时在场的人都是他的部下,当即反驳道: “信口雌黄!五阿哥污蔑本将军!” 弘昭抬手,小旭子立刻呈上一物,将那日事情说出: “启禀皇上,年大将军不仅颐指气使让我们阿哥替他牵马,还一再拉着我们阿哥比试。” “这本是友好切磋,但他打输了还恼羞成怒拔出了刀刃,在场知县守将全部亲眼所见,奴才没有半句虚言。” “年大将军后又在院中纵情享乐,开宴喝酒到丑时还不停歇,影响我们爷安眠,五阿哥只好上门提醒。” “可他却借着酒劲,色心大发,不仅写下艳诗调戏,还上前欲褪阿哥爷的衣服。” “五阿哥自是抗拒,他便痛骂我们爷为贱人,还想掐我们爷的脖子!” “我们爷是忍无可忍,这才出手教训了他,奴才这里还有年大将军当时亲笔所书的诗词一份,更是运来了年羹命人画在墙上的四爪龙纹一堵。” 在小旭子眼里,他们爷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越说越愤慨不够,还心酸地哭了起来,提着袖子拭泪。 简直是实力演绎了什么叫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众大臣一看他的模样,心里都信了大半。 年羹尧本就好色,家中姬妾成群,五阿哥又生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起了龌龊心思可能性极大。 一时间,征讨声音几乎一面倒向了年羹尧。 “岂有此理,让阿哥给臣子牵马,此乃以下犯上!” “觊觎阿哥,辱骂阿哥,更是闻所未闻!大逆不道!” “老夫看,五阿哥打得还是太轻了!这分明就是皮外伤!” 年羹尧立刻下跪道:“皇上,臣绝没有写什么艳诗冒犯五阿哥,定是五阿哥故意陷害!诸将士都在,都可以为臣作证!” 他身后的各将领们昧着良心给他作证,都说绝无此事,是五阿哥提锤擅闯在先。 雍正表面平静地拿起那还残留酒气的桌布,展开一看: …… 欲借觥酌醉花马,与卿同卧结朝霞。 意象暧昧,字句挑逗。 他怒得将桌布摔在年羹尧脸上: “还说你没有,这就是你的字迹,还有你的署名!年羹尧,你好大的胆子!” 年羹尧一看那熟悉的字迹,被那一声锣响震碎的记忆立刻重塑了起来,手一抖,眼中露出少许心虚。 “字迹可以仿造……” 此处人群聚集,气味纷杂,各类薰衣香,香囊的气味杂在一起,让嗅觉灵敏的弘昭觉得有些烦躁,当即打断年羹尧的狡辩: “儿臣还有人证,行馆的胥吏当时也在场!” 立刻有几个小吏打扮的人跪了出来,承认了五阿哥说的话。 年羹尧太自信了,他自信地觉得行馆的小吏但凡有点眼色就知道不能得罪他,否则全家人头不保。 因此听见那几个小吏为五阿哥作证时,还有些不敢置信。 他不知道的是,小吏见识少,私觉得五阿哥很有可能就是以后的太子,未来的皇帝,而年羹尧再嚣张也只是臣子。 皇帝才是说一不二的,况且五阿哥也承诺要保他们的性命,这有什么好怕的,自然选未来皇帝啊。 年羹尧其实根本不怕自己僭越被皇上知道。 毕竟他敢这么做,敢让消息传出去,就是想让天下人知道他的本事,来表达他的不服气,又夹杂着故意炫耀的意味。 就好比浣碧其实也知道穿浮光锦逾矩,但她私以为自己也是官家小姐,自家小主又得宠,能给她撑腰,就飘了,为了证明自己也不差,便带着得意穿出来招摇撞市。 浑身都散发着“我浣碧太想进步了”的讯息。 而年羹尧也同样飘了,不由自主地散发着这样的讯息,才让雍正如鲠在喉,好比看见浣碧穿浮光锦的安陵容。 因此,年羹尧对于让五阿哥给他牵马,画四爪龙一事,连解释都不屑。 他自以为强过皇帝许多,那皇位给他,他也是坐得的。(浣碧自以为强过安陵容许多,宠妃的位置她也是坐得的,便对安陵容摆脸色。) 反正皇上还要仰仗他坐稳皇位,便会假装不知道,或者说是帝王为了昭显荣宠,特此赐他可用四爪龙。 (反正安陵容得宠靠得还是她们家小主,她可是小主的亲妹妹,料那安陵容没底气和小主翻脸,也不敢说她的不是。) 但再怎么昭显荣宠信赖,皇帝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儿子送到臣子床上啊! 调戏皇子,皇帝总不可能假装看不见了。 否则,他那老脸还往哪儿搁!岂不是要被后人戳着脊梁骨嘲笑,死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于是,年羹尧只在这件事上百般否认。 “五阿哥休要胡搅蛮缠,不要以为你伪造一首诗,买通几个小吏就能污蔑本将军!” 他理不直,但气很正。 这副不要脸的架势彻底点燃了雍正的怒火! 他就是跪地求饶,说自己是酒后认错了人,朕都能放他一马。 可人证物证俱在,他还要倒打一耙! 可见一开始的控诉也全是胡编乱造的! 竟敢把他的儿子当作男妓羞辱! 这还亏得弘昭天生神力,否则岂不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狗贼玷污了清白去! 一想到这个可能,雍正身上的毛都要炸开花了,根本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呼呼喘气,脸上肥肉也不断颤抖。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弘昭被年羹尧蹂躏得奄奄一息的画面。 这岂不是助长了年家的气焰,最后连他的皇位都要易主! 名为理智的弦突然崩断,雍正怒极一拳砸在了年羹尧喋喋不休的嘴上! 二人皆扑倒在地! 年羹尧本就浑身有伤,被他按在地上打,连牙都打掉了一颗,混着血掉在地上。 弘昭有些错愕,这千年王八龟终于是不忍了。 他正想帮大胖橘压着点年羹尧,却在混乱的人群中随意一瞥,看见了廉亲王在笑。 那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笑,幕后黑手,阴谋家的笑。 可不吗?皇帝和年羹尧闹翻脸,他当然开心,这意味着他可以更容易地拉拢年羹尧谋权篡位。 弘昭看着廉亲王的站位,才发觉他刚刚与大胖橘站得可太近了些。 并且方才最先站出来指责年羹尧的人可都是和他关系亲近的官员。 看似是站在皇帝这边为皇室着想,实则是故意在旁边煽风点火,把雍正架起来,让他的怒火烧得更旺,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皇上!快帮皇上啊!护驾护驾!”果然,那廉亲王的拥趸大喊一声。 后面看不见情势的人就乱了起来,还以为是年羹尧发狠暴起,要把雍正打死了。 官员,侍卫纷纷涌上前,想要拉开两人,廉亲王被人群挤得摔了一跤,挡住了后面人的去路。 他伸手似乎想要干什么,但不巧身边有人也不慎摔跤了,将他压在了下面。 在此乱象之下,一个人迅速从后面挤到前面,假装被绊倒,伸手欲捡一枚掉在角落的红玛瑙戒指。 却被一只黑靴踩住了手掌,戒指也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捡起。 第112章 甄嬛传112红玛瑙戒指 苏努被踩住手掌,啊的叫了一声,不过现场正乱,没人在意而已。 他一抬头,就看见五阿哥不知什么时候蹿了过来,正一脸好奇地看着那枚红玛瑙戒指: “原来是贝勒叔啊,这枚戒指是你的吗?” 苏努是努尔哈赤的玄孙,封多罗贝勒,辈分比弘昭高一级,私下称作“贝勒叔”。 他也是廉亲王允禩忠实的支持者。 苏努连忙点头:“是我的是我的,五阿哥,你踩到我手了。” 弘昭这才假装发现,松了脚,拽住他的衣服将他提了起来: “对不住,贝勒叔啊,不就是一枚戒指嘛,值得你一把年纪了还冒冒失失地扑上来,闪了腰可怎么好?” 苏努松了一口气,伸出手讨要: “福晋所赠,意义非凡啊,五阿哥,还请把戒指还给我吧。” 弘昭勾起一笑,伸出手浮在他的手掌上:“叔,你的戒指……好烫啊。” 苏努被对方那像抓到猎物般起兴的眼神吓得一颤,旋即自己的手腕猛地被攥住,像戴上了刑枷一般。 …… 那天很乱。 文武百官们记得皇上骂了很多脏话。 “作业的畜牲!” “下流夜叉!” “蠢猪骚狗,尿到朕面前来了!” …… 百官:…… 皇上什么时候骂得这么粗俗了。 以前顶多是“不要脸的东西着实可恶”“尔除谢恩外亦别无才能” 一想到以后要在奏折上看到皇上批复自己是蠢猪夜叉,众官员就齐齐抹了抹汗。 雍正打完了,只觉浑身畅快,狠狠吐了一口气。 可吐完又愁了起来,朝纲未稳,还有用得着年羹尧的地方,如今把他打了,他给朕使绊子怎么办? 于是又把年羹尧抬回宫里诊治,原本吩咐好的庆功宴自然也取消了。 看着床榻上鼻青脸肿还缺牙巴的年大将军,雍正黑着脸,又恨又烦。 太后,皇后,华妃都来过,全被他搪塞了回去。 又听苏培盛疾步走来跪道:“皇上,五阿哥和苏努贝勒求见。” 雍正其他人不想见,但觉得弘昭受委屈了,便让他进来了,只是不知道苏努那老畜牲来干什么。 这家伙与老八关系密切,他记仇得很,一上任就撸了苏努的官,还把他两个儿子发配到边疆去了。 苏努对他也一直不服气,两人关系差得很,又怎么会主动来见他。 皇帝抬眸,就看见弘昭拉着一个颤巍巍的老头走了过来。 雍正:??? 别搞,朕在思考。 弘昭怎么又和那老东西混到一起去了。 难不成是老八那个阴险小人派苏努来离间他的阿哥? 行礼过后,弘昭让苏培盛呈上了那枚红玛瑙戒指。 “此物是儿臣在德胜门捡到的,当时,族叔老当益壮,不顾人流,从后面扑上来要捡这枚戒指。” “儿臣见族叔年迈,好心帮他捡起,却险些被这戒指烫红了手。” 雍正一听,打算查看戒指的手一顿,苏培盛立刻有眼色地替他拿了起来查看。 弘昭继续道:“儿臣这才发现那戒指底部是留有细孔的。” 苏培盛将戒指倒转过来,果然见金属底座上有着莲藕般的孔洞。 “而里面似乎在烧灼什么东西,因此戒身炙热难忍。” “儿臣一番查探,发现那玛瑙中间竟是空心的,只有一层玛瑙壳儿,还请苏公公按一下侧边的辅珠。” 苏培盛立刻按照他所说摁了一下,那鸽子蛋大小的戒指面立刻弹开,露出里面的小空间,而戒指托上竟有一颗香球! “皇上,您瞧。”苏培盛大惊,忙递给主子看。 雍正脸色阴沉得像杀了十年的鱼,怒瞪着殿中的老人:“苏努!这是何物!” 苏努身形有些佝偻,眼睛也混浊了,但人看着就很凶:“臣有咳疾,那是臣随身备的药。” 年羹尧喘着粗气努力抬头看去,也看见了那红玛瑙戒指上的药丸,当即心思千回百转。 “太医,还不快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声音沙哑难听,许是气皇帝打他,直接掠过了皇帝就吩咐太医。 雍正厌他越俎代庖,半眯着的眼瞳中闪过一抹厉色。 太医不敢动,只看向皇帝,待他点头才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那颗药,闻了闻,又尝了尝。 “回禀皇上此乃曼陀罗香丸,还有燃烧过的痕迹,虽有缓解咳嗽的效用,但本身有强毒,必须谨慎用量。” “不当使用必然中毒,曼陀罗香点燃会使口干舌燥,烦躁不安,呼吸急促,心生幻觉谵妄。” “如此丸之剂量,以贝勒的年岁,是会吃死人的,也不知是哪位庸医所研。” 年羹尧听此,眼珠一转,立刻对上号了。 皇帝平日里待他十分敬重,就算他调戏了阿哥,那也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他的脸啊。 对,调戏阿哥! 年羹尧当即撕心裂肺你地咳嗽了起来: “皇上,您定然是被这奸人所害,才失了理智,臣,也被他害得不轻啊!” “一定是苏努派人在臣的酒里下了药,这才误将五阿哥认成了女子,干了错事!” “可臣酒后便不记得此事,还以为是五阿故意污蔑臣,才百般辩解。” “如今想来,臣千杯不醉,若不是毒药影响,怎么会神晕眼花,又怎会忘记自己写过诗的事情!还请皇上明鉴!” 雍正看着年羹尧狡辩,恶心欲吐,忍了两秒忍不住了,偏头抱住了花瓶吐了出来。 年羹尧傻眼了:…… 不是,他的话让人听着想吐吗? 雍正嫌恶地漱口擦嘴,帕子直接扔到苏努脸上: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戒中藏毒,迷惑帝王!你意欲何为!是谁指使你的!” 众人皆知,苏努是廉亲王的人。 他这话刺的是谁已经很清楚了。 年羹尧见他没说毒害将军,又抖起了激灵: “皇上,这必然是早有预谋,臣昨日才与五阿哥闹了矛盾,今日苏努就携毒谋害您,在旁煽风点火,离间人心呐!” “那宛平城里必然有廉亲王的眼线,快马加鞭到廉亲王府只需一个时辰!必然是他们有所串通,故意在德胜门搅事!” 弘昭挑眉,虽然年羹尧是为了他自己脱罪,但他的确思维敏捷,也猜对了。 更妙的是廉亲王,仅凭这点讯息就能根据年羹尧的性格推测他明日必将告状,提前准备,欲割裂雍正与年羹尧的表面和平。 他好从中捡漏,暗中勾搭年羹尧与他成事。 只是他自己也被药效影响了,竟然露出那样可疑的笑容,否则弘昭不一定能注意到他的异常。 而年羹尧酒醉戏人可和人家廉亲王没半毛钱关系。 算算时间,探子进城递一次消息后城门可就关了,而年羹尧是凌晨才喝酒调戏他的。 苏努见他牵扯廉亲王,立刻否认: “一派胡言,皇上命王公大臣文武百官皆来迎贺年羹尧回京,臣年迈体衰,怕秋风吹拂,引发咳疾,咳咳咳,扰了气氛,这才随身携带药丸子。” 这就是臣治疗咳疾的药丸子!臣只是听说能治病,便轻易制了丸子,想着平时不舒服了就闻一闻,哪里知道有这害处,此事与廉亲王毫无干系!” 弘昭冷不丁问道:“你要闻就闻,还特地点燃了闻,你的手不觉得烫么?” 皇帝出行,现场也在熏香,再加上香囊,衣香,混在一起便难以分辨。 他一把抬起了苏努苍老的手,继续道: “儿臣摸着便烫,怎么族叔还能一直戴在手上,却连个戒痕都没有。” 苏努使劲想收回手,但纹丝不动: “臣是怕药效不好,这才点燃了,那点子火星还不觉得烫,后面就是因为烫手才不小心滚落了戒指!臣并非有意的啊,皇上!” 弘昭松开了他的手:“族叔站在后面,戒指还能精准滚到皇阿玛脚下,恰被衣服挡着,这戒指自己会长腿跑不成?” 苏努一揽全责,直说其他人踢过去的。 雍正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 还好,弘昭当场抓住了这老货,要不然他和年羹尧的关系可真在明面上撕破了,下不来台,还让老八趁虚而入。 太医正在给皇帝把脉,接着便说出了他体有余毒的事实。 雍正因此生了大气。 弘昭提醒道:“此戒指真正的主人或许是手指被灼伤了才不得不将戒指丢出去,事后又趁乱想捡回来,怕留了把柄,此人还站得与皇阿玛很近。” 雍正当即宣了廉亲王入宫对质。 第113章 甄嬛传113殴臣案事了 廉亲王很快来了,显然路上没有耽搁。 但当雍正让他展示双手时,众人都惊了一下。 只见他的左手上包着纱布,还渗着血迹。 雍正怒目而视:“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廉亲王从容不迫地当众拆开纱布,露出手指上的一大片被灼烧的伤口,上面还有抹过药的棕色痕迹: “家中孩子顽皮放小鞭,恰巧扔到臣弟手上,这才被炸伤了。” 太医瞧过,的确是烧伤,起了燎泡与红瘀,周围还有火星四炸的红痕。 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戒痕。 年羹尧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谁都能看出来,哪有这么巧的事。 若是在军中,他直接说风是雨,拉出去砍了就是。 偏偏这是廉亲王,找不到直接证据就发落是不行的。 苏努又一直说是自己无意之间做的,将罪责全揽了下来。 雍正憋着火没处发,又听老八为苏努求情,说什么年纪大了被人哄骗才用了这药,他也不是故意的,何不宽容治下…… 又不是你中毒,你当然冠冕堂皇! 又来这里装贤良!呸!恶心! 雍正看允禩,就像看芝麻汤圆一样,好你个白皮心黑的崽种!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装什么品性高洁的白莲花! 雍正再一次抱着花瓶呕吐了起来,苏培盛忙给他抚背。 弘昭见他吐这么厉害,有些心虚了。 这老登上次对他不错,居然还特意打听了他喜欢熊猫,千里迢迢给他找了来,还算可爱。 于是,他走上前扶住他,给他送了一点灵气。 雍正感觉弘昭一靠近,他就舒服了起来,心情都微微转晴了, 唉,果然,他这个人,一看老八那张丑脸就犯恶心,还得看长得好的。 “弘旺都十四岁了,竟还在府中放鞭炮,甚至炸伤亲父,顽劣不堪!” 你听听这合理吗?啊? “老八你处处在外忧心这个忧心那个,怎不见多教教你儿子!无父之慈!虚情假意,凉薄至此,真乃世间罕有!” 弘昭听他日常训斥廉亲王,搭在后背上的手又移开了。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呐。 廉亲王显然被他骂习惯了,只微微垂下眼皮,一副虚心接受,委屈可怜被压迫的模样。 雍正看见他这样子就来气! 老八论才干可与自己比肩,但就是柔奸成性,野心勃勃! 朕为彰显仁善,还不计前嫌重用他,不仅封他为廉亲王,还任命他为总理事务王大臣,给他舅舅抬籍。 结果他是怎么回报朕的。 军备不合格,造兵丁账房疏漏,私交大臣,玩忽职守,故意渎职! “廉亲王教子无方,枉为人父!赐罚跪太庙,于皇阿玛身前反省己过!” 弘昭:…… 是真的找不到理由了吧。 他自己咋不跪,让他吐着吧。 “苏努蓄意藏毒于戒,谋害帝王,谗谮离间,暗中经营,惟扰乱国家事务,煽惑人心,着革去贝勒爵位,后代子孙全贬为庶人,抄没家产,发往右卫!” (其实苏努雍正二年五月就因为僭越离间被贬了,而目前是十月份,我找不到比苏努更合适的人选了,所以改了时间。) 廉亲王计划得好好的,偏被弘昭捅了出来,本想趁机拉拢年羹尧,却两边得罪,没落着好。 而苏努又是他的人,满朝文武再次知道了他的野心。 原还以为他失意颓丧了,没想到还在暗中悄摸发力。 雍正当街殴臣一事以此宣告结束,但动静太大,瞒也瞒不住,后宫也知道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 众妃嫔给皇后请安时,齐妃以此事挤兑华妃。 “我可不像年家做事如此难看,这年大将军竟然干下此等丑事,那五阿哥都把证据摆上来了,还死不承认。” “不愧是某人的兄长哦,你们年家的家训就是如此轻狂吗,哎呀,差点忘了,华妃妹妹给温宜公主用安神药时也死不承认,哦?” 华妃气得拍桌,虽然心里也觉得哥哥糊涂,但她自然为年羹尧说话: “哥哥那是被苏努下了毒,失了神志!齐妃,你不要在这里以讹传讹!” “你们李家又是什么货色,不过是个知府,也敢对我哥哥说三道四,教得你这么个蠢人出来,害得三阿哥也不甚聪明!” 皇后乐得看华妃不忿,帮着齐妃说话: “华妃!齐妃与你同为妃位,你怎可如此说她,三阿哥再如何也是皇子,岂容得你评头论足!你还有没有规矩了!” 华妃怒火中烧,连她一起骂: “皇后娘娘怀了孕就是不一样,连人都硬气了,可叹前面还有两个年长的嫡子占着位置,也不知道你腹中孩子生出来入不入得了皇上的眼!” 她说完,连礼都不行就甩着帕子走了。 皇后抓紧了扶手,心中阴狠无比,可她现在连景阳宫都出不去。 皇上说这是他珍贵的一子,不能出任何差错,命她在宫中安心养胎。 “绘春,田福安那边怎么没消息了?” 绘春上前小心翼翼道:“回娘娘,前些日子人员调动,田福安被苏公公选中调去温泉行宫了。” 皇后皱眉,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那蜡烛呢?” “已让内务府从蜡库调取,以前的也不曾做了。” 皇后烦躁地揉了揉额头,那岂不是让那两个贱种逃过一劫了。 她得想想办法…… 弘历听说年羹尧一事后也生了大气,弘昭要出宫他也赖着脸皮求了皇帝要陪同一起去。 雍正自然也担心,便同意了,同时也多派了侍卫护送两位阿哥出行。 但即便如此,也遭到了数次刺杀。 有弘昭在,自然是没有伤亡,但那些刺客被俘后就立刻自杀,也不知道是哪派的人。 皇后,年羹尧,还是廉亲王敦亲王? 弘昭带着弘历见识了他新改良的大炮。 从前的武城永固大将军炮射程可达5里(约2500米)能轰破城墙。 弹药约莫三种,铁弹,霰弹和硫碳弹。 弘昭改进了炮膛的椎度,提高射程和准度,将点火方式由火绳改为遂发,设计了更便捷省力的炮车,又做出了烟雾弹,高燃烧弹,和破片弹。 射程增加到了3500米,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几乎可以横扫亚洲了,目前正在训练炮兵部队。 弘历感叹道:“我还以为你是出来玩儿的。” 弘昭没否认:“这个世界本就是一场游戏。” 弘历侧头看他,默默攥住了他的手腕。 …… 十一月,寒风凛冽中云贵总督高其倬的奏折呈上了御案。 奏禀安南(越南)侵占开化府土地120里,请上出兵讨回领土。 第114章 甄嬛传114策论,淳常在 弘昭难得有兴致去听课,就拿到了这个题目。 问:“今安南侵占云南马都戛等四十个寨,土地一百二十里,由大赌咒河侵入小赌咒河,该当何如?” 弘昭有些惊讶,皇帝居然直接把政事搬到阿哥们学堂上来了。 他必定心中早有成算,出附加题考儿子选继承人来了。 弘昭还能不知道他,他心里的答案必然是一会儿考虑西北,一会儿考虑东北。 一会儿想准噶尔,一会儿想鄂罗斯,考虑来考虑去,不打,不合适,罢了。 弘历双眼兴奋得快和纸张来一个法式湿吻了,暂且压住,调动起脑中关于各部形势。 嗯,皇阿玛喜欢谨慎的人,他要坐于上位,统顾全盘,洞察四方。 凡事皆要合乎典章,有依有据,落笔成字亦需条理清晰,不可有丝毫的疏漏与随意。 既彰显他的认真,又不能浮于其表,还要考虑如此做的后续可能性与应对措施…… 弘昼在心中仰天狼嚎一声,他诗词歌赋都不错,就是讨厌这些政论。 无聊啊,还不如丧葬礼仪有趣,能不能天打雷劈,把安南国王劈死,问他该怎么给对方办葬礼。 弘时咬着笔,一脸清澈地问: “唔,云南在哪里?在广西南边吗?大赌咒河又在哪里?一百二十里地,听起来也不是很多嘛……” 弘昭:…… 你们人类都不标记自己领土吗?被别的妖精侵占了领地,不龇牙的吗? 弘昼默默给他递了一本清一统志。 弘时欢喜地接下,众人看他认真的模样。 都有一种“算了,他已经很努力了。”的无奈感。 弘时不聪明不代表他不勤奋,他只是勤奋了也没用。 一开始弘历真是嫌弃死他,共同进学后发现这家伙简直是头悬梁锥刺股。 而这一切只是为了让皇阿玛高兴,让额娘高兴,像个笨笨的努力讨父母开心的小孩儿。 虽然有点小成功,就自信得翘尾巴,还过度自恋。 但只要不肖想他弟弟,弘历心里对他没有太大成见。 他摇了摇头,不再管他,自顾自提笔写了起来。 写完还有些意犹未尽,反复检查,改了好几版。 余光发现弘昭在那悠哉悠哉地夹看菜谱了。 弘历不由出声提醒道:“五弟,你写完了?” 弘昭点点头:“是啊。” 弘历遂要来一观,只见上面通篇写着: 安南养鸡场……鸡……鸡……鸡…… 全是论证安南有多适合养鸡。 弘历看得两眼一抹黑。 弘昼凑过来一瞧,在旁边嘎嘎乐,当即把自己原本写的纸团了扔掉,书上: 安南墓道……墓……墓……墓…… 弘时耿直地说:“五弟六弟,你们是不是偏题了,这样写皇阿玛看了肯定会生气的。 连弘历看了脑门都要冒烟了,太阳穴突突直跳。 弘昭抬头:“哦?三哥有何高见?” 他浑不在意地伸出手,弘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他写的递过去。 弘昭一看,大概意思就是把安南国王召到京城来叙话,让他见识大清国力有多雄厚。 警告他小心自己的皮,麻溜地把土地还回来,如果安南王不听话,直接关起来,下诏书另立新君,并让他们的公主皇子过来和亲。 嗯,前面挺好的,就是像故事书,安南王会来才怪,他要那么老实就不会屡次占地,除非用兵强行压他回来。 后面……三哥确定齐妃不会揪他耳朵? 弘时期待地看着他:“五弟以为如何?” 弘昭将自己的想法与他说了。 “各藩属国都贼眉鼠眼的,不杀鸡儆猴,就防着背刺吧。况且皇阿玛登基不久,正是要建立威信的时候。” 弘历也这样认为: “安南就是吃准了我们刚结束西北战事,要休养生息不会出兵,才嚣张至此,市井流氓而已。” “两国实力相差甚远,我们并不一定要真的出兵,安南素来得寸进尺,又胆小如鼠,整军待发威慑,在他国门口排兵,不出三日,不动一兵一卒,他必定老实。” “今天若让了他,他不仅不会感念天恩,只会以为皇阿玛怕了他,日后愈发放肆。” 弘昭在菜谱上勾画了一下: “你说得对,但他猫一阵,见你没空理他,又会悄悄来偷你的家,不给点教训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弘昭思维跳脱极快,上一句还在讨论政治,下一句就扯了扯几人的衣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密谋大事,实际却是: “诶,我院里的山茶花都开了,下书房后去我那吃山茶酱鸡,还可以用黄酒煮了下茶花染香,要我说,再取菊花,腊梅塞入鸡腹,用茉莉茶烘烤,做一道寒香鸡试试……” 弘历忙拉住他:“你来真的,还真这样呈上去?皇阿玛可是要看的。” 弘昭勾唇一笑:“说了他又不听,不耐写给他看,我预备编着一本食鸡百味的菜谱,不比这有趣多了。” 弘历见他满脑子都是鸡,拿书敲了他一下。 一转头又看见脑袋里全是墓的,又敲了一下。 一个是狐狸,一个是镇墓兽是吧,这个家,还有没有正常人了。 …… 弘昭说什么都不肯改文章,弘昼觉得天塌了也有五哥保护他,根本不怕雍正责怪。。 于是一篇“养鸡场计划书”,一篇“墓场开发计划书”就这么呈到了雍正面前。 雍正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大。 啥玩意儿就往朕桌上摆。 养鸡场,一看就是那个臭小子写的,天天就知道他那个破养鸡场! 朕是没给他好的吗?偏偏对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恋恋不忘! 瞧瞧,都把他弟弟都带坏了。 弘昼以前多么乖巧一个人,也学他作起怪来。 墓场开发? 亏他想得出来! 雍正眼皮一抽,抹了把脸,不敢想以后把皇位教到弘昭手上,大清会被他玩成什么样。 大清养鸡场…… 唉,他其实知道,这篇文章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派兵攻打安南,杀鸡儆猴。 但安南湿热多毒虫,多山林,将士们不擅长林中作战,恐路上折损人员过多。 再加之,若对安南国用兵,恐引起其他藩属国慌乱,在关键时候联合起来刺他一刀。 准噶尔是必然要除的,若兵力集中西北时,南方有安南骚扰,北方有鄂罗斯趁火打劫,真是让人焦头烂额。 雍正换到下一张,是弘历的,总归有个认真写的了。 有理是有理,但他的结果与朕不一。 到底是年轻人,做事有冲劲。 再换到弘时的。 雍正:……这个故事写得不错,以后安南有公主来和亲,给他作侍妾格格算了。 …… 弘昭从书房回去的时候,特地绕到梅园去折梅。 第一批开的是淡黄色的蜡梅,红梅的花期比蜡梅晚两个月。 “这倒是稀奇,今年的梅花开得格外早,想必落雪也会提前。”弘时长得最高,折下一枝递给弘昭。 “嘿嘿,五弟,这花送……”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花被弘历夺了去。 “谢谢三哥。”弘历的声音温和,可背对着弘昭,面向弘时的脸却凶得像恶鬼,仿佛要扑上来咬人一样。 “不,不客气。”弘时想立刻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声音一下子虚了。 他讪讪地笑了笑,忙转头假装看梅花。 弘昼笑嘻嘻地凑过来: “三哥,你怎么只给四哥摘,我也要,你个头高,你帮我摘啊。” 弘时的腰肉被他在后背狠狠拧转了一把,他痛得嗷嗷叫。 然而弘昼却一副腼腆害羞的模样:“三哥说好。” 弘时:……我说的是嗷。 弘昼揽着弘时就往旁边带:“三哥,我要那枝!” 弘时像一只委委屈屈的大狗被人推远,还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弘昭。 而那少年是感慨了一声:“六弟和三哥关系真好,他怎不叫我给他摘,是三哥摘的更香吗?” 弘历假笑:“嗯啊。” 这时,远处传来少女欢乐的笑声,弘昭弘历纷纷看去。 只见一个披着粉色斗篷的女子一手抱着蜡梅花,另一手提着裙摆在梅园中跑动,宛若一只快活的小粉蝶。 她的笑声好似藕粉糖糕一般甜美,化在人的耳朵里,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 弘昭稀奇于她穿花盆底也能跑这么快。 那鞋底子虽然镂空,但也是木头啊,比宫女的绣花鞋沉多了,跑起来噔噔噔的,不会撞得脚心疼吗? 淳儿一边跑一边回头让宫女来追自己,乍然一瞥,看见蜡梅树下有两个人。 一身月白一身大红,蟒走狐奔。 一人与莞姐姐长得很相似,一人则…… 长睫浓密,后半截如鱼尾般在洁白的肤上垂落一点阴影,眼眸熙亮,好像…… 春水烟行,万蝶洄游。 方淳意被那眼迷了路,脚步慢慢停了下来,但却一时没注意,小两把头撞了一下梅枝。 她哎呦一声后退,气恼地将那枝梅折下,揣在斗篷里,像小鹿衔花般走近。 “淳儿见过四阿哥五阿哥。” 她在生辰宴上见过众位阿哥们,光是五阿哥的容貌就震撼了她,久久不能忘怀。 “淳常在不必多礼。”弘历心道,总算有个知礼数的了。 那个香常在,为答应的时候都不知自己身份低微,应当给阿哥行礼呢。 方淳意水润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弘历一个劲儿地笑,让后者很不解: “淳常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刚还夸她知礼数…… 看起来又是一个蠢货,这紫禁城的风水也太差了吧。 傻女人生傻孩子,他以后可要找个聪明人结为夫妻。 “我猜,她是在看你与莞贵人长得相像吧。”弘昭眼神移到自己兄长身上。 那眸光流转间勾人的潮意让情窦初开的少女怦然心动。 她为什么要被选中入宫,她若是没入选…… 方淳意见弘昭的目光移开,下意识娇憨地笑了两声,想要吸引别人的注意: “五阿哥说的是,我只是好奇,怎么会有两个人,还是一男一女非亲非故的,却长这么像呢?” “不过,莞姐姐好看,四阿哥俊秀,虽是相似的面庞,但神韵完全不一样,各有各的好。” 她说话的音色不像沈眉庄那般端持,抑扬顿挫,高低婉转,像一只铃铛摇响的花鼓。 弘昭的视线果然转了回来,方淳意笑得越发开心,眼睛弯成月牙儿,一派天真无邪。 “大概是我与莞贵人有缘分吧。”弘历不是第一次因为长得和莞贵人有五分像被人好奇了,因此连这个回答都越来越敷衍。 心里只叨叨:这淳常在什么时候走啊?能不能不要打扰他和五弟折梅。 “诶,五阿哥身上的绣花可真好看,这狐狸纹样听说是皇上单给你一人用的。” 她说着越凑越近,弯下腰靠近弘昭的胸口,似是真的在认真观摩绣花。 连弘昭这只狐狸都觉得他们的距离有些太近了,退开两步靠在树干上,像被村头女流氓逼到死胡同的漂亮寡夫,竟有些可怜的味道。 方淳意仿佛不知道尴尬是什么,被五阿哥后退的动作拒绝了也完全不在意,依旧笑得灿烂。 仿佛从未有一丝一毫别的念头,她当真只是在看刺绣而已。 “之前我瞧着也喜欢,让内务府给我绣来,却被拒绝了,这才知道皇上不许别人用。” 她有些不开心地撅了撅嘴,再配上幼态的脸,并不会让人觉得她做作,反而很自然可爱。 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弘昭觉得自己是多想了,胧月喜欢青樱身上的绣纹还会直接上手摸呢。 方淳意也是孩子心态,哪儿会有别的想法。 他笑道:“我倒不知,还以为你们不用是嫌弃它,不喜欢它呢,这纹样你尽管用去,皇阿玛那里自有我去说理。” “那太好了!” 淳儿高兴地拍掌蹦了起来,她也能穿用五阿哥同款了! 她上次风风火火跑进碎玉轩,看到莞姐姐,香姐姐,沈姐姐凑在一起绣狐狸来着。 她们说外面正流行舞狐,但内务府有不让绣狐狸纹,便自己私下绣来玩儿的,不戴出去也就罢了。 淳儿自己不擅长绣花,又实在想要,还抱着安陵容好一顿撒娇,求她给自己绣一个。 嘿嘿安姐姐人好,答应她啦。 “五阿哥你人真好,莞姐姐还说,我们一个爱吃一个爱玩,像亲姐弟呢。” 弘历蹙眉,谁和你是亲姐弟,到处都有人和他抢弟弟。 “淳常在慎言,五弟是皇子,你是嫔妃,你们怎么可能是像亲姐弟,天下爱吃爱玩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都和你像兄弟姐妹?” 这莞贵人也真是的,到底在外面乱说什么! 弘昭拍了拍他的肩:“好了,不要这么严肃嘛,吓到小孩子了,这不算什么,我之前还说你与莞贵人像亲姐弟呢。” 弘历瞪他:……你看清楚,我才是小孩子好吗? 淳儿则抱着蜡梅歪了歪头,雪白的兔毛拥着她粉白脸儿,显得格外稚嫩: “我不是小孩子了,过了年就满十七了。” 第115章 甄嬛传115擦香粉 弘昭故作惊讶道:“是吗,我还以为你七岁。” 淳常在羞恼地轻轻转了一下身子: “常听说五阿哥爱打趣人,我今日可算是见到了。” 弘昭见此遂折了一枝高处的蜡梅递给她: “方才见淳常在跑得急,怀里的梅花都抖落了,这一枝赠你,小小玩笑,还请勿怪。” 这方淳意长得实在过于稚嫩,就像大只一点的小朋友,弘昭叫她娘娘,还真觉得有些怪,干脆直接唤淳常在了。 后者伸手接过,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比五阿哥一个男子还黑,顿时有些自惭形秽了。 她接了梅花,手却还不收回去,与五阿哥比了比,又与四阿哥比了比。 然后发现就连四阿哥都比她白净! 她哭丧着小脸,小女儿态的嘤嘤了几声,有什么说什么道: “我才发现?两位阿哥的手瞧着比我白亮多了,你们的嬷嬷也会天天盯着你们擦香粉吗?” 她像一生要链接的大女子好奇地歪着头问道: “你们擦的是哪种香粉呀?怎么我抹了好些天,瞧着也没什么变化。” 弘历一脸的懵,有些招架不住说话这么直白的女子。 什么嬷嬷盯着擦香粉……难道别人都和她一样,以为他皮肤白,是因为每天在殿里偷偷涂粉抹膏养肤?! 这这这,虽然是真的,但说出去羞煞人也,实在有失男子气概!绝不能为外人知晓啊! 要是对方有恶意他还好摆脸色,可这淳常在看着可不像有嘲讽的样子,她是真的羡慕,也是真的没规矩没进退没防备。 弘历立刻摇着手澄清道:“淳常在慎言!什么香粉啊,我和五弟是天生的肤白,晒都晒不黑的。” 看自家四哥慌忙自证的样子,弘昭一眼就看出来他实为心虚,在旁边看乐子,甚至卯着头笑到自己后翻过去。 他一手搭在对方肩上,鼻尖凑近弘历的颈窝嗅了嗅,又在对方脸上闻了闻。 邪恶小狐咪露出恶魔微笑,将弘历的美白小妙招都抖落了出来: “这个简单啊,我每天回去拿白茉莉粉啊,珍珠粉啊,牛乳膏啊,从头擦到脚趾缝儿的。” 弘历脚趾缝儿骤然一夹,尴尬地蜷缩了起来。 胡说!什么脚趾缝儿,他最多擦到脚踝的! 啊,这种事情弘昭怎么能说的出口啊。 被皇阿玛知道了不得怒斥他阴柔做作。 还有,五弟到底怎么知道的,他是不是偷看自己洗澡了! 弘历羞窘得耳朵都红了,又被弟弟当面迫害: “诶,这里居然开了两朵红梅,我采回去炖鸡汤喝。” 弘昭伸出贱爪扒拉他的耳朵。 弘历恼了,一巴掌拍在他手上,还扑过去要捂他那嘻嘻笑的嘴巴。 红衣少年往后仰身,一个后空翻恰巧脚背勾住梅枝旋了半圈,倒挂在树上对他挤眉弄眼。 弘历来拽他时,他腰腹一紧,一个仰卧起坐半蹲在梅枝上,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白芷玉容膏,玫瑰露,我用来早晚敷脸的。” 弘历气急败坏:“胡说!他在胡说!淳常在,你也知道他爱捉弄人,他说的话哪里可信?” 淳常在奇怪道:“四阿哥这么急做什么?我知道你是天生白,五阿哥是用香粉擦的,放心,我绝对不会和外人泄露五阿哥的白肤秘方的。” 弘历:…… 他一想到弟弟戏谑的眸光在他脊背上游移,就浑身僵硬,只想原地逃离,唉,上次被门槛绊倒的事还历历在目。 弘历偷偷擦香粉只是觉得自己比弟弟黑,看起来不像双生子,所以才抹了亿点点而已啊。 他有什么错,他只是想和弟弟更相像一些。 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弘历只能尽量保持平静,拇指不断搓着食指上的蓝宝石戒指: “咳咳,刚刚才被他逗过,淳常在这会儿又信他的鬼话了?他只是爱作弄人而已。” “我们都是男子,怎么会擦什么香粉呢?不信你回去问问你的嬷嬷,听说过阿哥擦香粉的吗?” 淳儿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点点头: “就是骗我的,我也要试试,否则看着你们男子都比我肤白貌美,我会羞愧的。” 她原本还不耐烦擦这些,可今日与五阿哥一比,突然就觉得自己皮肤糙得像粗使婆子,配不上他了。 弘昭站在巨大梅树上,又折了好几枝花朵繁盛的蜡梅。 他于在疏漏梅影中回眸,几片梅瓣落在他的衣襟处,像碎琼乱玉中梅仙慌神间为他系上的松散盘扣。 “有何愧的,看我白就够了。” 老爸说了,大部分男女喜欢肤白貌美大长腿八块腹肌倒三角的男生。 遇到喜欢黑皮男模的,再用变形术调整肤色即可。 养成完美皮相是他们狐狸的工作。 人类,只用搬着小板凳坐坐好,欣赏他们的盛世美颜,拜倒在狐的毛茸尾巴下就可以了。 弘昭爪爪开花模仿了一下小梅花的样子,又想舔两口了,算啦,忍住,他没有毛毛。 回去给白滇舔舔毛,那孩子居然不会舔毛,真埋汰,老父亲就是操心。 方淳意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莫名其妙,心里有种奇怪的想法。 嬷嬷说她身子不白,那五阿哥的身子有多白呢,会比露出来的脸和手更白吗?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扫着弘昭的胸膛,诶? 为什么五阿哥胸口也是鼓鼓的,男的也有胸吗 严重缺乏生理常识的方淳意又不好意思地戳了戳弘昭胸口的方向,像个好奇宝宝般问道: “五阿哥,你这里为什么鼓鼓的?那你也要穿……肚兜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说到肚兜时,一贯大大咧咧的她都有些羞了。 肚,肚兜?!! 弘历差点脚滑撞树上,瞧瞧她这说的什么话!!! 没有人教过她怎么和男子说话吗?! 这种私密东西是能拿出来问的吗? 这个蠢货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是怎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现在已经十一月份了,天气寒冷,大家都里三层外三层,穿着带风毛的背心长袍,披着暖和的大氅。 可五阿哥依然穿着薄款的秋衣,一点也不臃肿,有时抬手活动间,就能窥见挺拔的胸膛。 弘昭:…… 第116章 甄嬛传116 “淳常在!我知你没有恶意,但这羞辱人的话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了,女子怎可在光天化日之下说这些东西?” 在弘历看来,问男子穿肚兜吗? 把男子类比成女子,这简直就是羞辱。 这个蠢货,总是说不合时宜的话。 好听的说是天真无畏,难听的说分明就是无礼粗鄙。 弘昭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无奈地闭了闭眼。 古代又没有生理课,方淳意又是14岁就进了宫,身边没有可倚仗说悄悄话的女性长辈,便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这脑回路还相当清奇。 肚兜……穿了会骂变态的吧。 他耐心道:“男子勤加锻炼就会使胸肌饱满,肚兜自然是不穿的,我冬日里连棉衣都不穿,更遑论那小东西,再者…现在的男子都不穿那私物了。” 被诬陷偷藏肚兜时,那更是一抓一个不吱声。 不能让腰间挂肚兜的狂徒先生害羞地提着红色小布料,说是自己穿用的吧。 那场面……弘昭噗嗤笑了出来。 淳儿见四阿哥那快喷火的表情,有些害怕地瑟缩半步,却突然听到如水行般动听的嗓音居然在认真给她解释,顿时怔了。 大人们总是这样,问到他们认为隐秘的问题时就让她闭嘴,不要胡说,但问题依旧是问题,她茫然地挨一顿说教,唯独没有得到答案。 但五阿哥……她问的两个问题,都有好好地回答,没有一丝不耐烦。 他人…真好。 方淳意甜甜地笑了起来,五阿哥爱捉弄人,可在有些时候,又温柔可靠,让她很想靠近,有安全感,就像爹爹那样…… 福灵心至,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将怀里的一捧蜡梅递了上去: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在衣服下藏了两个馒头,饿了吃呢。” “这花送给你,多谢你告诉我。” 此时,少年正坐在枝干虬曲的老梅树上。 那千朵万朵的梅花如被蜜蜡封层的金铃铛,摇出怦然的跳动声响,轻轻飘落在他的肩头。 他是少女心事里,光阴褪衣也从未被拂去的鹅黄色梅香…… 弘昭没有接过:“你怀里唯一一支好的,还是我摘给你的,你自己拿着玩儿吧。” 淳儿这才低头,发现递给五阿哥的梅花里,像光溜溜的扫帚尾巴,只有那一枝繁茂。 她不好意思地收回手,仰头看着五阿哥,懊恼道: “哦,是我不好,我一定,给你折全梅园最好看的梅花!” 弘历连忙出声和她撇开关系:“那就不必了,怎能劳烦淳常在,你是后妃,我们是皇子,应当避嫌才是,况且我五弟也不是很喜欢梅花” 哼,更不喜欢你! 弘历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那单纯的蠢货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她说: “那五阿哥喜欢什么花,我都摘来给你。” 弘历没忍住捂额时借手的遮挡,翻了个大白眼。 他弟弟要什么花没有,还轮到得你来给他折。 “牡丹。” 弘昭已经摘了一大把梅花,从树上跳下来:“我喜欢牡丹的艳丽。” “但不必折给我,就让它开在枝头吧。” “我不是惜花之人。”他抚了抚蜡梅,“让我看见了,她只能在锅子里游泳了。” “啊?”锅里游泳? 反应过来后淳儿笑道:“这些花儿也能吃吗?” 弘昭当即眼睛一亮,给她介绍起了自己预备试验的寒香鸡。 听得方淳意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还厚着脸皮撒娇想要蹭饭。 在弘历驱赶的视线下展现了超绝钝感力。 她毕竟是后妃,和四个身形已经比肩成人的阿哥一起吃饭,还是不妥,弘昭承诺做一只送过去给她尝尝。 淳儿这才高高兴兴地蹦哒着走了。 重新摘了一束梅花送到甄嬛屋里,恰巧沈安两人也在。 她便兴奋地说了在倚梅园遇见两位阿哥的事。 沈眉庄附和道:“是了,他说过喜欢牡丹的,只可惜,现在的天气,牡丹还未曾开花,否则若办赏花宴,一定也叫上他。” 安陵容刺绣的手一停:“这我倒不知。” 她还有些落寞,却听到甄嬛也说自己不知道,瞬间心里平衡了。 还以为五阿哥和其他人都说过,单单没和自己说,原是她没问。 又听到淳儿说五阿哥会给她送寒香鸡。 三个人都有些羡慕与酸涩。 “说起来,阿哥们最近都忙得很,四阿哥五阿哥又常常出宫,寿宴过后,便难得见到。” 甄嬛拨了拨茶沫,回道:“马上就又要到六阿哥生辰,再就是年关,皇上总要设宴聚一聚的。” …… 弘昭刚准备尝尝寒香鸡,苏培盛就来了。 “见过四位阿哥,皇上有旨,请五阿哥六阿哥去养心殿重新写策论。” 弘昭:…… 弘昼看向五哥:……咋办 这老登! 光会坏别人好事! 弘昭选择直接拉着苏培盛坐下一起吃。 后者百般推脱,却被他抢了拂尘摁在位置上,惶恐地连连摆手: “折煞奴才了,折煞奴才了!哎呦,不可不可,奴才怎能与阿哥同席吃饭呢。” 弘历讨厌奴才凌驾在主子之上,见此心里有些不悦,但苏培盛还算有眼力见儿,又是皇帝的内侍,因此他面上依然带着微笑。 弘时压根想不了太多事,有些幸灾乐祸道: “五弟六弟,我就说,那样写上去不行的。” 弘昼唉了一会儿,又嬉皮笑脸道: “三哥,你好开心呀,要不我待会儿向皇阿玛进言,说你觉得写得不够好,也想重新写。” 弘时:不嘻嘻 “呵呵,这,额娘还等我回去背书给她听呢。” …… 吃完饭后,弘昭和弘昼才出门去养心殿。 殿内,就在御案下首,已经设了两张桌子。 雍正批奏折,眼皮都没抬一下,嘴巴却像连珠炮似的把两人写的狗屁训斥了一通。 “国之重务,攸关天下,岂同儿戏?尔等二人这般糊弄,简直如同耍猴作戏!” “弘昭,定是你率先起了这荒唐念头,竟还带坏了你弟弟,全无长兄应有的风范,实在有失体统!” “都给我重新写,写不出来不许回去!” 弘昭直接往地上一坐:“那儿臣可在这里住下了,哎呀,那龙床也给儿臣睡吗?皇阿玛,你今晚就去后宫娘娘们宫殿歇息吧。” 雍正:…… 第117章 甄嬛传117儿臣请战 这若放在从前,听到还敢肖想龙床的僭越之言,苏培盛都要狠狠捏一把汗,而现在却连眼神都不移一下 是五阿哥啊,那没事了。 小厦子到底年轻,有些大场面他没在里面伺候,不知道,于是一脸紧张地抬头觑了自己的师傅一眼: 啊?!师傅,五阿哥说要睡龙床诶!这怎么使得啊! 苏培盛淡定地斜了他一眼,示意他稳重些: 那咋了,皇上有的是去处,五阿哥想睡就给他睡嘛。 小厦子被那平和的眼睛一扫,立刻机灵地明白了他的意思,把头转回去,低眉顺眼,假装没听到,心想: 师傅果然是师傅,这么大的事儿居然连眉毛都不抬一下,他还有的学呢。 弘昼见五哥坐下了,他也坐下,跪着膝盖疼。 雍正一拍桌子,怒道:“没脸没皮的混账,龙床你也想要,那龙位你要不要?!” 弘昭一惊,连忙蹦起来一本正经地坐到书桌后: “你冷静一点,千万别给我,你那位置,累死累活的,两眼一睁就是批折子,一坐坐一天!” “全年无休,早三晚十,想出个宫玩都麻烦,天下那么大,你能随便请假出去玩儿吗?倒不如十七叔快活。” “身边还天天跟着个起居郎,连晚上叫几次水都要记录下来被后人知晓,全无隐私可言,我可不要,你不要有这么歹毒的想法!” 雍正:……朕,活得有这么艰难吗? 弘昼见五哥一秒老实了,人都懵了,不是,五哥你等等我啊! 他也麻溜地爬起来,像只鸽子在地上假装溜达,实为偷吃路人糕点般,啪嗒啪嗒,狗狗祟祟地摸到另一张桌子上。 他刚吐出一口气,却发现大家都在看他。 弘昼羞羞答答地垂下头讪笑:“呵呵,皇阿玛,地上凉,我还是坐着写吧。” 雍正再一次指着他,对着弘昭骂道:“你看,你干的好事,多乖一个孩子!尽给你带坏了!” “当皇帝有什么不好的,朕乾纲独断!” 弘昭挑眉:“哦?”那年羹尧呢?那华妃呢?那皇后呢?那太后呢? 雍正抿了抿唇,好,他就是个受气包: “享尽世间极乐,居金阙玉宇,食珍馐美馔,着锦衣华服!” 弘昭意兴索然,一边写一边敷衍道:“哦。” “朕还能名垂青史!” 弘昭提醒他:“嗷~你被臣子欺负的事情也会名留青史,说不定后人都叫你窝囊皇帝。” 雍正恼怒地拿笔扔他:“这段划掉!” 逆子!烦死了!!! 他那张死嘴!说话真难听,都不知道像了谁。 真想找根针给他缝起来算了! 当皇帝有这么不好吗? 显得他当时和众多兄弟们斗来斗去很傻诶。 不过朕也不后悔,要不然畏畏缩缩活得像老八老十那样,朕得呕死。 这臭小子,朕看他就是过得太舒服了! “皇阿玛,儿臣写好了。” 雍正都怒气戛然而止,嗯?这么快?这臭小子不会又作什么妖吧。 皇帝狐疑地接了过来,一看: “国家的主权与领土神圣不可侵犯!祖国的每一寸土地都绝对不能分割出去!” …… “谁窃尺笔裁疆去,十万清山镇安南。” 雍正压下心中的血性与激荡,一脸叹息地放下纸张,纸张后面立刻切换成少年那张野性张扬的脸庞。 吓了朕一跳,啥时候蹿过来的,他是猫儿吗?走路没声的吗? 少年眉如剑眼如刀,勾心挖肺浑不饶。 他乌漆的瞳子如吞噬一切欲望的黑夜。 双眉放纵招惹来凤凰展翼。 其间的朱砂更像灼穿白玉京的火点,唇角兴味地勾着。 身体明明安静地撑在桌上,却像蓄势待发的猛兽,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碎人的咽喉。 危险又迷人。 看得雍正人都恍惚了,眼神涣散,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个表情,总有种野马脱缰前一刻的心慌。 “皇阿玛,儿臣请战。” 雍正脑袋像被套在编钟里猛敲了一下,嗡嗡嗡地眼前一黑又一黑。 弘昼提着笔愣在半空,笔尖的墨水都在纸上滴成团了。 啥你就请战呐。 那,那他也小小的请一个? 于是弘昼也站起来:“儿臣亦请战!” 雍正瞪了他一眼,这傻孩子怎么啥都要学,分得清好歹嘛你! “不行!”他扭过身去,“简直胡闹!” 弘昭手搭在他肩上,跟抽陀螺似的把他抽回来: “不要你多少兵马,儿臣一人即可。” 雍正:……用美人计吗? 还是潜入王庭,刺杀国王? 弘昼立刻装乖道:“嗯,儿臣与五哥两人即可。” 雍正一巴掌拍他脑门上,转移怒火道:“可什么可,你好的不学专捡坏的学,不明事理,不辨是非,毫无主见!” 弘昼后退一步躲开,抬起眼眸:“谁说儿臣没主见,儿臣的主见就是,跟随五哥的脚步。” “五哥说对就是对。” 雍正:他都生了些什么玩意儿! 这和盲目跟从老八的老十有什么区别! 看来众皇子里也就弘历是个正常人了。 雍正看一眼这俩货就头疼。 “此事无需再议,朕已有旨意,让安南归还四十里地即可。” 弘昭闻言直接撕了自己写的策论: “明明有实力,却非要割让自己的土地以示昭明,那儿臣的确一辈子也写不出令皇阿玛满意的文章。” “六弟,走,睡龙床去!” 弘昭拉着弘昼就往内殿走。 “反了你们!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朕按住!” 雍正傻眼了,你们他娘的还真睡啊! 侍卫立刻上前,还没伸手,一件大红袍子就扔在他们头顶上将他们的脸盖住。 原来是五阿哥一边走一边脱衣服。 侍卫头领刚把衣服扯下来,怀里又恰巧接住一只靴子。 雍正眼皮直抽抽,随后头上就落了一条腰带,他宛如被冰封了一般,不可置信地一动不动。 众人:…… 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宫人都立刻转过身去跪着 ,不敢见帝王失态的模样,只有苏培盛连忙上前: “哎呦,我的天爷啊!” 苏培盛好想笑但只能拼命压住,惶恐地走上前来,连忙把在帝王头顶作威作福的腰带取了下来。 然后小心地觑着皇上的脸色。 见他沉着脸要发飙了,劝了两句: “皇上,您是知道五阿哥脾性的,他不是故意的,这腰带这是凑巧罢了。” “这父子之间有什么说不合的?您们呀,好好说说话,有什么矛盾摊开了说,五阿哥会理解您的一片苦心的。” 雍正声线逼成一把利剑: “理解朕?他不要朕去哄他已经是烧高香了,真是愈发放肆了!再惯着他,他明日都能在朝堂上开养鸡场了!” 第118章 甄嬛传118让你龇牙你偏不 雍正见侍卫们居然还没把人抓出来,骂了一句废物,自己甩着衣摆去看看怎么个事儿。 “无用,两个舞勺小儿都压不住!” 他推开杵那当柱子的侍卫。 迎面看向自己的龙床。 弘昭还真就穿着里衣侧卧在上面,像个醉罗汉一样,应是侍卫们已经尝试把他扯下来过了。 那轻薄的里衣都被扯得破破烂烂,挂在身上,可见侍卫的确用了力,只是没成功。 那五阿哥就跟块石头似的,根本抬不动。 弘昼没那么大胆子,就坐在床边的台阶上像个守夜的,看起来竟然比衣着破烂的弘昭还可怜。 雍正原本怒气冲冲的,但看到这两个儿子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瞬间心里一咯噔,又心软了。 他心中愤怒如火炬般曳动,侧头骂侍卫: “混账,阿哥身体贵重,也是你们能拉扯的!” 侍卫:啊?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还不退下!”雍正声色严厉地斥道。 “是。”侍卫们纷纷低着头,心里骂骂咧咧地后退出去。 弘昭刚把身上的破衣服扔了,雍正的大氅立刻披了过来,一边低下头给系带子,一边鼻孔喷气,低声骂道: “朕就没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徒。” 弘昭微微抬起下巴,任他给自己系带,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与羞愧,仿佛皇帝亲自给他穿衣,应当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少年似乎在为之前的事情不悦,他偏过头,睐了雍正一眼: “再骂我,咬你。” 他的声音并不锐利或带着威胁,只是轻轻的,像朝霞中浮动的飘渺紫气。 朦朦地笼在雍正脑袋上,加之他又偏过头去,雍正还以为他是有些不自在,害羞而已。 因此皇帝没放在心上,还哼笑了一声: “我骂你是因为你该骂,哪有皇子像你这么爱耍赖皮的。” 下一刻,他的手背传来一股剧痛。 雍正:……不是,你真咬啊。 弘昼张大嘴巴,看着五哥突然低头咬皇阿玛的手。 可是五哥,他看起来黑黑脏脏的,要不你咬弟弟的吧。 弘昼赶紧上去把两人分开,将五哥挡在身后,讪讪道: “呵呵,皇阿玛,五哥平时不咬人的。” 雍正看着有数个牙印的手背,芜呼~没见血耶~ 弘昭我儿肯定收着力了,他心里果然有朕,要不然怎么不把朕咬烂呢? 他怎么就咬朕不咬别人呢! 已经逐渐变成儿控的雍正看来,这样损伤龙体的动作非但不是冒犯,反而是儿子在和他撒娇亲近的证明。 但若是换了旁人,年羹尧要是敢这样咬他,他没有曼陀罗毒都要暴起把对方打成猪头。 嗯,有了上次暴打年羹尧的经历后,雍正心里下意识就支棱住了,俗话说有一就有二,他胆儿也是壮起来了。 此时听到弘昼一脸笨拙地给弘昭求情,他冷不丁问道: “你的意思是朕不是人?” 弘昼心里应和,你这么想也不是不行,但面上却装作一副慌张的模样: “皇阿玛是真龙天子,怎么会是人呢?皇阿玛心胸宽广,还请饶过五哥一回吧。” 弘昭将头搭在弘昼肩上,看向雍正: “皇阿玛都心胸宽广到把自己的领土拱手让人了,又怎么会容不下儿子咬一口呢?” “浑球!你给朕滚出去!”雍正又被他挤兑,觉得自己委屈坏了,手指都在抖! 弘昭往后一躺,乐兴道:“儿臣写不出策论,儿臣不能回去。” 他抬腿,勾住弘昼的腰,把他往后一带,让他也躺倒在床上,同时手将旁边叠放整齐的被子拉开一盖,安详地闭上眼。 “皇阿玛,儿臣要午睡了,你怎么还不去批折子?” 雍正:…… 看着对方舒舒服服的模样,他瞬间觉得自己这个皇位不香了。 他就像在地里勤勤恳恳耕田的老黄牛,累死累活地把主人养得白白胖胖。 “鸠占鹊巢!”雍正不爽,想把他抱起来重睡。 然而无论他怎么拉扯,甚至用脚抵着床架,使劲往后掰,全然无用。 甚至还得到少年一句“幼稚”的评价。 雍正羞愤甩手,呼哧喘气,眼睛都喷火了。 “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要脸的讨债鬼!” 他奈何得了天下人,就是奈何不了这臭小子。 舍不得打舍不得罚。 容忍底线一降再降。 连自己最在意的皇位于他眼里都是劳碌烂摊子。 朕还有什么能给他的……他只是想睡朕的床而已…… 弘昼躺都躺了,就干脆摆烂了,怕老头发飙打他出气,麻溜把腿也甩上床,咕蛹到五哥身边,“怕怕”地抱住他紧实的腰身。 弘昭真的以为他害怕,还像哄宝宝睡觉那样拍了拍他的背。 雍正气恼了半晌,又拿他们没办法,只能骂骂咧咧地回去批折子了。 他心中十分后悔,为什么要抓他们回来写什么策论,那破孩儿小心眼儿又没脸没皮。 现在这养心殿,朕成客人了,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妃嫔们发现勤于政务的皇帝突然频繁宿在后宫。 华妃齐妃等人都高兴坏了。 一打听才知道是五阿哥和皇上怄气,霸占了养心殿。 对此,妃嫔既震惊于皇上对五阿哥的宽容,又欢喜不已,心里狠狠为五阿哥鼓掌。 华妃原本都讨厌死他了,但最近皇上留宿在她这里最多,只要能给她带来圣宠的人,她都宽容些。 “哼,难得他干一件好事儿。” …… 安陵容是既担心没恩宠,又烦躁恩宠太过,皇上常常搂着她感叹: “若弘昭有容儿一半柔顺,朕就此生无憾了。” 安陵容垂下眸子,挡住眼底的阴翳: “臣妾倒是羡慕五阿哥活泼开朗,必是不易自伤的性子,若五阿哥真的如臣妾这般,皇上怕是又要嫌弃他木讷了。” 雍正一想,嘴角不自觉上翘,带有一种凡尔赛悖论的加密炫耀,心里却是甜蜜的苦恼: “你不用给那臭小子说好话,常人是活蹦乱跳,他那是上蹿下跳!你看你看,他还敢咬朕呢。” 安陵容静默地看着皇上伸出毫无印记的手在她面前展示。 她在心底哼了一声:不就是被五阿哥咬了么,天天就知道晃你那只蹄子! 雍正得意的展示完,往安陵容床上一躺,见她心疼得眼圈发红的模样,又感叹一声,容儿果然爱惨了朕。 诶?她在干嘛? 安陵容不动声色地抽动着被雍正随意压住的枕头,抬头对上他询问的目光。 “皇上,臣妾的这只枕头有些硬,您睡了不舒服,臣妾给您换一只吧。” 因为里面是弘昭的观音刺绣,刺绣作品不能被随意搓揉,容易磨损针脚,所以她用了一段上好的暖白玉枕芯,只加一层薄棉来绷紧绣布。 雍正挥挥手:“不用了,朕睡着挺好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他嗅了嗅:“嗯,与你身上的不一样,有点像……杨梅。” 安陵容:…… 离他远点。 她的玉芯枕中间是空的,可以藏一些小物件,她在里面藏了一盒杨梅香还有五阿哥遗落的玉佩。 冬日里还可以灌一盒长条的汤婆子,热气便会氤着暖玉传上来,触之生热…… “许是床上挂的香囊,臣妾在里面加了杨梅干。” 安陵容声音有些闷闷的,雍正还以为她困了,就叫了安置。 大半夜,趁皇上睡着了,安陵容胆战心惊地把她的爱枕换了出来,塞了另一个进去。 反正枕套一模一样,皇上醒来要是发现了,就说被他睡榻了。 …… 弘昭真就把养心殿当成了自己的寝殿,天天赶雍正出去睡。 后者则是从天天骂到习惯了,有时候弘昭回来晚了还要委屈地问苏培盛: “那今天朕可以留宿养心殿了吗?” 苏培盛:…… 直到一个月后,云南总督再次上折子,说与安南沟通失败。 安南国王黎维祹态度嚣张,行事敷衍。 说是边界本就分得不明显,是当地土司边民的个人行为,说来说去打太极,就是一里地都不肯还。 安南还派了陪臣郑镜去查界,名为查界,实为带兵数千在边界安营扎寨。 雍正都要气炸了,安南侵占土地一百二十里,他怜惜安南百姓流离失所,只要回四十里地,已经是施恩了。 黎维祹竟敢蹬鼻子上脸! 他一转头就看见弘昭那一言难尽的神情。 弘昭:早让你龇牙你偏不,现在好了,人家尿你嘴里来了,你知道生气了。 第119章 甄嬛传119你还有没有人样 雍正感受到弘昭那灼灼的目光,有些挂不住面子。 弘昭还以为他这下应该真生气了,要讨伐安南了吧。 结果这家伙沉吟半天,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居然还是决定不与安南计较。 弘昭震惊得把手里的茶盏都捏碎了: “这你都能忍?!” 雍正赶紧让苏培盛去看他的手: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伤了手怎么办?” 弘昭把手中碎片倒在苏培盛手捧的素帕上,一边净手一边道: “儿臣不解,小小安南,何足惧也,为什么要一让再让,黎维祹都敢在边境排兵了,皇阿玛却还要纵容他,哼,难怪年大将军嚣张跋扈,都是你惯出来的!” 苏培盛:……五阿哥也是被惯的,瞧他,一开始还懂得恭维皇上,现在直接都骂上了。 人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被惯得无法无天的。 年羹尧初时惶恐,后被雍正夸得找不到北了,自以为做什么都是无碍的,反正皇帝不会真的怪他。 雍正被儿子怒瞪了一眼,也不说话,胖胖的手只敢甩一下十八子表达心中郁闷,像是接受了他说的话。 瞧着很是委屈可怜,毫无帝王威严了。 苏培盛心里叹气,就怕五阿哥恃宠而骄,失了分寸,惹怒了帝王。 别看皇上现在窝窝囊囊的,可他一旦不爱了,无情起来可是吓死人,曾经所有的言行都是一纸罪状。 弘昭说他都说倦了,直接大笔一挥,重新写了一封策论,递给他。 “儿臣愿出使安南谈判,若对方还胡搅蛮缠,可就不要怪儿臣的昭明大炮了。” 昭明大炮是雍正为他新研的大炮赐的新名字 雍正想也不想就摆手拒绝: “这点小事,怎么能派你去处理。” 就一百二十里地,他还专门派皇子出使,危险不说,显得他为帝者斤斤计较。 不成不成,弘昭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出去被人欺负了一蹶不振怎么办。 而且一想到孩子要出远门,他心里就惴惴不安的。 生怕他路上病了累了。 况且孩子才十四岁。 雍正心里还在念叨,弘昭直接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俯视着他: “皇阿玛能忍,儿臣可忍不了,今天一里明天一里,安南只会认为大清软弱。” 兽类妖精的领地意识是非常强的,他们欢迎朋友到访,但若敢撕咬他的领地,那就等着挨巴掌吧。 因此,弘昭完全不能理解雍正此时的放任。 少年飞扬的眉眼好似噙雪的箭羽,能射下一轮炙日来。 雍正一愣,觉得他儿子生气的样子真俊呐。 这其实是因为弘昭吸收的情气越来越多,逐渐变成人类诱捕器,对人类的影响越来越重。 也是皇帝对他的容忍度越来越高的原因之一。 雍正不仅没生气他态度不恭,还试着和他讲道理: “治国要讲究柔远之道,疆域之争跟柔远比较起来,还是安定远方更为重要。” 他拉住弘昭的手,往里面拍了一颗棋子: “你不是想要准噶尔嘛,既谋划西北之事,便不宜分散精力。”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安南的土地本也属于大清治下,是大清将土地赐给安南,让黎维祹帮我们守卫边疆而已,这几里地给他还是给我们都是一样的。” “更何况安南累世恭顺,输诚纳贡,值得表扬,我们不该为尺寸之地相争,要有大国气度。” 弘昭直接把那枚棋子碾碎: “哼,累世恭顺?黎维祹若真的恭顺,你一下旨他必然应诏,何故推三阻四,还派兵驻扎?” “既然都是大清领地,那移交领地管理权有何不可,他分明是早有异心,他若诚心道歉,你赐他领地以示恩赏倒没什么,但他可有半分歉意?” “就是怀柔也该对朝鲜琉球这些安分的,不该助长安南的贼眉鼠眼。” 见少年自有一番道理的刚硬模样,雍正摇摇头,叹气道: “你只知进退,不知制衡,还是太年幼了。” “皇阿玛倒是知道制衡,制来制去喂出一个年羹尧,这不是制衡,是无人可用的妥协。”弘昭反驳道。 再次被戳伤疤,雍正就是再宽容也险些被气炸肺管子。 不轻易显露的丹凤眼如兽眸般睁开了。 “你就非要,一次又一次的忤逆朕才高兴吗?” 他的语气很平和,却只是肆虐冰山安静的一角。 弘昭与他对视,丝毫不让:“儿臣只是说了实话,皇阿玛就如此气恼,你就非要,掩耳盗铃吗?” 两人之间的气氛凉得像十二月的寒风。 苏培盛冻得瑟瑟发抖,都不敢说话。 雍正怒气上头,揭短道: “那你就敢听真话吗?朕还不知道你,你说想去安南,不过是想溜出去玩儿而已!朕怎敢让你出去胡闹!” 他本以弘昭会心虚一下,结果少年面不改色,眸光沉凝而坚定,就那么安静地回望着他。 雍正被那眼神一盯,心里一咯噔,反而自己气短了起来,觉得哪里不对劲。 莫非这臭小子是认真的?不是为了把安南变成他的养鸡场? 弘昭蹙眉看他:“还以为皇阿玛有何高见。” 那种“就这”的嫌弃眼神看得雍正心虚地揣起了手。 坏了,他是认真的。 “我既生在大清,就是大清的子民,扞卫自己国家领土完整,是我生而为人应尽的责任。” “小事潦草些无碍,但在大事面前也这么随便?眼睁睁看着领土被他国吞噬,你还能坐得住,你还有个人样吗?” 雍正不知道自己被一只狐狸骂没有人样。 他此刻只在心里嘀咕,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臭小子正得发邪啊。 甚至,还有些钻牛角尖。 尤其是在国土方面,一说就急。 笑死,一国之君,被小儿骂得抬不起头来。 弘昭就快拉着他的耳朵输出了,说累了,末了大眼睛眨巴眨巴,又问道: “皇阿玛,你看我像不像人?” 雍正:……你像我祖宗。 第1章 魔童哪吒1白玉妖仙 (皇上们,因为作者刚刚看了哪吒电影,手痒难耐地想写,所以开了一个哪吒分卷,甄嬛那边还没完结,两边一起更哦,不喜欢哪吒位面的可根据分类目录来看哦,发现更新但内容没变的,是我更了上一卷甄嬛传,可从目录跳转哦~) “不错不错,这次的恶妖数量非常多啊。” 无量仙翁慈眉善目地捋着胡须,转头看向申公豹。 “你做得很好,明日我就向师尊举荐你入玉虚宫。” 申公豹冷漠的脸上终于露出喜悦的神色。 无量仙翁呵呵笑着,让自己的弟子鹤童鹿童助申公豹押送妖精回天。 …… 大罗天之巅,玉虚宫,玉鸟回旋。 众弟子皆在云道两岸翘首以盼。 “白玉师叔都去了三个月了,今日总该回来了吧。” “看,云上来人了!” 这是申公豹第一次腰板挺正地踏入玉虚宫,看到门人弟子在两岸夹道欢迎,不由挺了挺胸膛,生出几分骄傲。 可待他们走近,原本的欢迎声音一下子停歇了。 “原来是师傅啊,我还以为是白玉师叔回来了。” “鹿童师兄身边的是谁啊,没见过啊。” “看气息,是只妖吧,哼,此等披毛带角之辈,我可不与他相并。” “嘘——你胡说什么,白玉师叔原身可是一只狐狸。” 申公豹听到他们的对话,才明白他们欢迎的不是自己这队,心又冷了下来,但耳朵微动,对他们口中的白玉师叔十分好奇。 他在外界听过这位的名号。 霓世拂尘,白玉妖仙,惩恶扬善,护佑人间。 以一介妖身位列十二金仙之一,是天下潜心修炼的妖族典范,让无数自暴自弃的妖族重燃希望。 也有传言,说他是凭借无与伦比的美貌迷惑了元始天尊,实际草包一个,这才至今座下没有一个弟子。 对此,申公豹不屑一顾,无知,当天尊是什么人,岂会被一介狐妖迷惑。 那白玉妖仙定然是勤勉修炼才得了天尊的赏识! 听说他还是天尊最宠爱的弟子。 申公豹从小就是听着白玉妖仙的故事长大的,一直对他非常崇拜。 也正是有妖族成为金仙的例子在前,让申公豹的梦想不再是妄想。 他心里认为,天尊不是那等歧视妖族的人,只要够优秀,他也能得到天尊的教导! 所以他为了能入玉虚宫,能成仙,在无量仙翁抛出门路时,毅然同意了。 “其他妖族如何能与白玉师叔相比,唉,都是天道弄人,才让白玉师兄托生为妖,这不是他的错。” 申公豹心中又松了口气,看来玉虚宫弟子并不如外界传言那般瞧不起妖族。 这都是白玉妖仙的功劳,以一己之力扭转了门人对妖族的偏见。 “诶!你们看!那是,白玉师叔回来了吗!” 天门再次打开,密密麻麻的妖族站在云端缓缓前行。 与他们相比,申公豹押送的那些恶妖就显得稀稀拉拉的。 所有人都朝那边看去,甚至有心急的已经飞了过去。 只见那些凶神恶煞的妖精们身上没有半分镣铐与枷锁,却没有一个想要逃跑,都乖乖地站在云上。 而他们的前方,则立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白衣青年,身上披着七尺长的红色绫带。 金镯金链护腕腰带……身上穿用饰品无一不是高阶法宝。 他在如潮的欢呼中抬起了头。 只一眼就让喧闹的弟子们宛如被施展了时间停止的法术,足足三秒才再次响起一片痴魅的陶醉声。 申公豹张开嘴,呆住了。 那白玉妖仙,一双丹凤眼中宛如藏了无尽情海,被那视线轻轻扫过,都觉得脸上泛起若有若无的涟漪,浑身一酥。 还有眉间那一点红迹,更似红尘坍缩凝炼出的禁制,带着不可言说的悸动。 玉貌昳丽,神清骨秀,极天罔地也找不出第二色。 申公豹肩膀被无量仙翁的木杖点了点,才回过神来。 “呵呵,我这师弟修的是媚骨销魂之术,以你现在的道行,不可看他太久,否则,易生情劫啊。” 申公豹连忙低下头,心中大震,沮丧又失望,莫非…莫非传言是真的,白玉妖仙靠魅惑元始天尊得位金仙! 从前,他还不信的,可见到褚白玉的真容,只觉得天旋地转,对方就是有一种勾魂摄魄的天赋。 无量仙翁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 “都是外界谗言,师弟的厉害之处,你可想不到,我们捕妖队还要派弟子与妖族大打出手。” “但白玉师弟降妖,只需一眼,所有妖邪就会放下武器归顺,甚至愿意为了他自挖妖丹。” “一人倾一妖城。” 申公豹的目光落在白玉妖仙身后那一长溜的妖精上,心中已经震撼得无以复加。 难怪……此等实力,难怪能位列十二金仙,是他的偏见…他的狭隘,在背后刺伤了妖族榜样。 他和那些无知小人也并无不同……申公豹懊悔不已,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白玉师叔!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这是我攒的仙丹,给你吃!” “滚吧你,几颗仙丹还好意思送到白玉师叔面前!嘿嘿,师叔,这是我家的祖传法宝,我父母终于传给我了,我立刻就拿来献给你!” “你这什么破烂?白玉师叔,看我的,这是我用心头血浇灌百年才种出来的紫烟雪牡丹!师叔你不是喜欢牡丹花吗?还请拿去吧。” 褚白玉一一拒绝,笑道: “诸位师侄的心意我领受了,但礼就不必再送了,若想我高兴,你们潜心修行,增长寿元长久伴我身侧解闷才是正解。” 褚白玉修炼的方式是灵气与人类对他的情爱与欲望。 他微微启唇,吸吮着漫天飘散的人族天骄的情气,好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露出醉玉颓山之态。 这副微醺更是让众人心跳如鼓:“我等一定好好修炼!” 嗯,这才对嘛,人死了,可就不能源源不断生产情气了。 褚白玉这次下试炼世界是以模拟真身的躯壳降临的,抽到的任务可是成为天下第一啊。 那得吸收多少情气才行。 刚入世的时候,褚白玉还一直在等待系统给他灌输剧情,然而左等右等都没有。 系统解释根本没有所谓灌输剧情的环节,上个世界里的甄嬛传,完全是因为宿主以前在现代当狐狸精时看过这部作品。 而其他宿主的通关记录,由于这个世界是新出的试炼秘境,褚白玉是第一个进入试炼的,所以也没有任何记录。 褚白玉只能自行摸索,他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找情气吃。 找普通人类是不行的,人类光阴不过一百年,若被他引诱,不愿意成亲繁衍,那么下一代就断层了,人口会不断降低。 因此,褚白玉将狩猎的目光放在了人族修士身上。 只要凡人不灭,人族修士就是长寿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而阐教又是人族精英的荟萃之地,他就此拜入阐教元始天尊门下。 也知道了这个世界应该是封神背景。 褚白玉吃情气吃得迷迷瞪瞪,余光才瞥见无量仙翁。 他驾云过去,将那小老头直接当小孩儿那般抛了抛。 “大师兄,结个桃子来吃吃。” 无量仙翁自己飞在空中,木杖上结了一个桃子,笑嘻嘻递过去: “师弟辛苦,这么多恶妖,够炼许多仙丹了 。” 褚白玉接过咬了一口,脆爽多汁,他对于吃人的恶妖没有好感,那可是在屠戮他的衣食父母啊,怎能容忍。 因此他经常在人界帮助人类抵抗恶妖,才得了个惩恶扬善的名声。 但他本狐,其实是个随心所欲的,才没有这么高尚的志向。 “靠仙丹晋升,终究是外物,弟子修为不够扎实啊。” 无量仙翁捋着胡子:“师弟说的是,只是截教弟子实力强劲,局势紧张,不得不劳心啊。” 褚白玉咬着桃子点了点头,视线转向他的身后: “鹿童啊,你躲在你师傅身后做什么呢?怎么许久不去师叔的牡丹殿玩儿了?” 对上那张兴味盎然的双眸,鹿童耳后一红,负手在身后,实际是确定自己的鹿尾巴没有露出来。 去玩什么玩儿,去了就是师叔玩他的尾巴了…… 他眼神闪烁地说:“白玉师叔,我最近正闭关修行呢,您不如让鹤童陪你。” 褚白玉看向神情冰冷的鹤童,微微一笑:“鹤羽有硬芯,摸起来扎手啊,况且她是女孩子,怎可唐突。” 鹤童立刻递上一根洁白的大羽毛:“这是我身上最软的羽毛,还请师叔拿去把玩吧。” 无量仙翁和蔼的小眼神一冷,上前拍了拍自己两个弟子的肩膀。 “呵呵,师弟啊,鹤童鹿童还小,你可别折腾他们了。” 鹤童鹿童发现自己的眼睛像被帷幔遮住,再看不见白玉师叔的身影。 他们知道师傅的意思,也不敢反抗,便低着头不再说话。 比白玉师叔修为低的弟子很容易被他魅惑,可是……他们都情愿被他魅惑。 褚白玉把桃核还给无量仙翁:“大师兄何故如此紧张,我又不会对他们做什么,撸毛而已……咦?” “你是新来的吗?我从未见过你。” 申公豹眼前一花,就发现美如琉璃的白玉妖仙已经凑到了的面前,靠近他的身体,嗅了嗅,旋即轻笑一声: “原来是只小豹子啊。” 下一秒,申公豹的视线离那张足以颠倒三界的脸越来越近。 这才发现自己被褚白玉点成了原形,还缩小成幼豹状态。 他先是一懵,随后拼命挣扎,妖族向来被人族看不起,他们露出原形更是会被人族修士嗤笑的。 白玉妖仙此举分明是在羞辱他! 但对方又是元始天尊最疼爱弟子,自己若反抗他,万一他从中作梗坏事可怎么办。 自己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不能功亏一篑,他忍! 但其实,申公豹心中无比失望,他一直视白玉妖仙为妖生榜样。 原以为他也是妖,应该能体会妖族修炼的不易,却不想,他居然会如此羞辱同类! 然而,他想象中的讥讽嘲笑并没有出现,反而是自己毛乎乎的豹耳朵被人一口含住。 嗷! 申公豹的眼睛猛然瞪大,四爪僵硬,漆黑的瞳仁瞬间缩成一条竖线。 一种湿润的酥痒从耳朵传遍全身,豹子尾巴都伸直了。 “气息干干净净的,竟一颗仙丹都未吃过就修炼到如此地步。” 申公豹感觉到一只手从他的头顶一路顺着脊背下滑,再握圆捋过尾巴,那手指绕着他的尾巴尖儿打卷。 嗯?! 他浑身一颤,魂儿都要被这一下抹掉了。 申公豹受不住地一口咬住自己的前爪,后爪蜷了蜷,觉得自己快被摸化了。 “就是瘦了些,小可怜,平时都不吃饭吗?师叔带你去养鸡场烤灵鸡呀。” 褚白玉疯狂吸豹,将脸都埋进对方柔软的背毛里轻蹭,令申公豹浑身僵硬,既震惊又不敢动,还生出如海潮般汹涌的羞涩。 不是,他在蹂躏我豹豹吗?! 第2章 魔童哪吒2兽潮骚乱 褚白玉将怀里的小豹子翻过来,挠着他最柔软的腹部。 羞得申公豹咬着爪子蜷缩成一团,发出小声的吼息,尾巴却卷在对方手臂上。 鹿童被障目,虽看不见画面,但听见那压抑的豹吼,就猜到了师叔的在干什么。 他在摸别人的毛! 鹿童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太装了。 他只是不想当这么多人的面露出真身,被师叔摸尾巴,才躲闪拒绝了。 ……如果师叔愿意哄哄他的话……他也是愿意给摸的。 鹿童剑眉拧蹙,酸气冲天,武袖下的手臂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蛰伏的肌肉群骤然隆起。 宽大的文袖则背在身后,挡住这副为了取悦师叔毫无底线的躯体,鹿尾巴……嫉妒得冒出来了…… 无量仙翁伸出小肉手招了招: “白玉师弟误会了,这是申公豹,为妖良善,天赋异禀,我正准备把他引荐给天尊,拜入天尊门下。” 褚白玉手一顿,申公豹? 有点印象。 无量仙翁眯着眼睛笑道:“不过,师弟你座下空虚,也是妖族出身,你若想将申公豹收入门中,亦可。” 申公豹有些犹豫,若拜入天尊门下,必定修炼资源丰厚,但很有可能被其他人族同门打压看不起。 若是成为白玉妖仙门下首徒,想必不会遭到歧视,但,自己一身豹毛不保啊,会天天被他摸、摸的吧,痒痒的,羞死豹子了。 不待他纠结,就听到那白梨垂珠滴春月般的动听嗓音从头顶落下: “原来是申师弟啊,拜入我门下却是可惜了。” 他的修炼体系与这里的人全然不同,他的独门绝技,情气惑术也是教不了的。 申公豹方才还在犹豫的心仿佛瞬间被一记冰锤砸碎,心中酸涩不已,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他不愿意收自己…… 是因为自己是豹子精修炼成人的,他看不上吗? 褚白玉挠了挠他的下巴,对着水蜜桃大师兄说: “既然大师兄要忙着炼丹,那新师弟就交给我吧,我带他去见天尊。” “那就有劳师弟了。”无量仙翁点点头,褚白玉便带着申公豹走了。 鹿童这才被解了障目,却只看见师叔的背影。 云道两岸的弟子们见褚白玉对一个下贱的豹妖又摸又抱的,人都嫉妒疯了。 这是为什么啊! 那只臭豹子有什么好的! 有胆大的上前拦住了褚白玉的去路,小心翼翼地拉着他披绕的红绫,可怜兮兮地哭着: “师叔,你为什么独独对这只豹子精青睐有加,明明我修为比他高,对师叔一片仰慕之情,师叔却连我的礼物都不肯收。” 褚白玉摸了摸她的头,提起红绫给她拭泪,指尖轻点她光洁的皮肤: “因为你没毛啊,师叔我啊,就喜欢披毛之辈。” 申公豹一愣,所以他被白玉妖仙点成原形,只是因为自己的原形有毛! 那女修恍然大悟,留恋地握住褚白玉的手,眼神逐渐坚定得仿佛要入党一般,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白玉师叔,我有毛!我会变身术!” 女修掐指一变,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白鼠,飞到褚白玉掌心撒娇,舔他的手指。 而她那迷人的师叔果然露出了冠绝千古的笑容。 霎那间,虹光错金,星辉玉粹。 周围的一切都失去形色,唯有他是亘古的仰望。 他是玉虚宫的心脏,而我是为他奔流的血液…… “你看起来好好吃。”褚白玉恶作剧道,张开嘴假装要吃了小白鼠。 哪知白鼠不仅不避,还主动跳起来往他嘴里钻。 褚白玉赶紧把嘴闭上,压了压兴奋的白鼠,嘴角一抽:“小小玩笑,不必在意。” 周围其他弟子见了,纷纷效仿起来。 申公豹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些高高在上,自诩高贵的人族天骄竟然毫不犹豫地变身成曾经他们眼中最低贱的妖兽。 有狮子,老虎,狐狸,猫…… 凡是有毛的,都被他们变了个遍。 申公豹整个豹都傻了。 说好了心高气傲,不与披毛戴甲,湿身卵化之辈为伍的呢。 说好妖族低贱粗鲁,不屑一顾的呢。 为了讨好白玉妖仙,居然这么没底线! 被轰隆隆奔来的无数兽潮淹没的申公豹一脸不敢置信。 鹿童也趁机悄悄化成原形,混入其中,一脚一个,把凑上来的兽群踹开,拱到师叔面前拼命摇尾巴吸引视线。 鹤童则矜持地握紧手,她不会做这么不优雅的事。 肃冷庄严,禁止喧哗的玉虚宫顿时变得热闹非凡! 狮啸虎吼,猿鸣羊惊,飞马如潮,棕熊似城,仙术蔽日,蹄声震天。 不明所以,来晚了的弟子看到这兽头攒动的一幕,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放出信号弹,呼嚎道: “大胆妖族!竟敢围攻玉虚宫!众弟子听令,全部抓起来!” “啊,妖兽朝白玉师叔扑去了!可恶,孽畜休敢!!” “妖族疯了!快禀告给师傅!” 场面一片混乱。 无量仙翁见此,看向褚白玉的眼神露出了一丝阴狠! 此等邪术!勾得门人弟子无心修炼!乃为我阐教毒瘤!!! 他正准备出手,只见一道无形的气势蔓延全场。 一瞬间,所有人,兽都停了下来,痴痴地看着半空中衣袂飘动的人。 见他皱了一下眉毛,更是心虚气短。 “烦。” 就一个字让全场弟子的心都快碎了。 只见白玉师叔抬手一撩,脱下衣衫旋身一转。 仙云之中,一只体态优美,身形巨大的九尾白狐破衣而出,发出来一声悦耳的喟叹。 修长矫健的身姿带着吞日的气势,在所有人眼瞳里烙着难以磨灭的痕迹。 他的毛发如雪般纯净,只有额头,尾巴尖泛着赤焰般的红,九尾舒展好似倾世宝莲。 霞光般的红绫如同最忠实的拥趸簇在他身周,哪怕是狐形都带着摄魂的魅力。 靡靡九尾,日夜朝寐。 众人对着狐狸捧心荡漾。 “师叔的原形也好美……” “好想抱着白玉师叔蓬松的大尾巴睡觉啊~ ” 无量仙翁眼中已经没了笑意:“鹿童,还不归来?” 被点了名的大角白鹿立刻化成人形,站到师傅身后。 无量仙翁瞪了他一眼,对还维持着兽形的诸多弟子训道: “混账!还不快变为人形,潜心修炼,否则就把你们变成野兽十年!” 众弟子立刻变回自己的真身,一个个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无量仙翁又柔和了些语气,对着狐狸道: “白玉师弟,在玉虚宫还是不要动用神通了吧。” 褚白玉轻哼一声: “大师兄此言差矣,我何时对他们用过媚术,是他们的欲念作祟,修仙之人当禁欲明心,他们做不到,大师兄却怪我引诱你的弟子?” 他飞到无量仙翁面前,毛绒绒的尾巴扫过无量仙翁的脸庞。 “大师兄,若我用了媚术,应当是这样的……” 小老头眼神立刻涣散,陷入一个旖旎的幻境,怎么也醒不过来。 褚白玉吹了一口气他才从那情欲之中拔出来。 哗—— 无量仙翁双眼瞪大,浑身轻微颤抖,看着白狐从云阶上找到申公豹,像叼幼崽一样叼着豹子的后颈,往里面飞去。 只留下一片怅然若失的云海 …… 第3章 魔童哪吒3连这个也教?! 申公豹被叼着脖颈子,已经尴尬到用两个爪子把脸埋起来了。 他都五百岁了,居然还被长辈像叼幼崽一样叼着走。 他都快忘记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 褚白玉化成狐形是为了减少自身散发的魅力对人类的吸引。 他一身修为是情欲信仰所炼,极易勾起人类心底的欲望。 直面他,等于直面自己的欲望。 而他缺心眼的爸妈根本没教他该怎么收敛。 在上个世界还好,那边都是凡人,他也没吸收多少情气。 但在这个世界,妖魔鬼怪的,力量体系支线拔高,他已经吸收了三千年的情气,早已不能同日而语。 只可惜,这些情气数据都是基于该世界模拟的力量与规模。 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虚构的,只有在这个世界有用。 去了别的地方他还是要被打回原形,成为现实世界里刚入世,一个人都没骗到的小菜狐。 嗯,可以理解为沉浸式剧本杀。 褚白玉叼着玉虚宫唯三的毛茸茸修士,开开心心地溜达到元始天尊面前。 左右看了看,将小豹子放在元始天尊盘着的腿间。 后者睁开眼,对上狐狸刚嗷呜张开准备咬他胡子的嘴。 褚白玉把嘴合上,低头舔了舔爪子上的毛,假装无事发生。 顺便给豹豹也舔了一下。 申公豹:…… 感觉头皮一紧 长这么大再次被长辈舔毛,他窘迫地咬住自己的尾巴缓解失态。 结果他刚翻过肚皮就对上了一个长白胡须的老头脸,给豹吓了一跳,咬尾巴的动作也一顿。 给豹豹我干哪儿来了?! 元始天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向褚白玉: “白玉,又调皮了,你把谁家的崽子叼过来了?” 褚白玉用天尊的腿当磨爪板,一条尾巴还垫吧垫吧,将小豹子躺着的凹窝圈起来,还拍了拍他的头以示安慰。 “师尊,这是申公豹,是大师兄引荐的师弟。” 申公豹听完就开始四爪狂舞,打出溜滑般想要逃离元始天尊的腿窝。 我的天爷啊!把我叼天尊腿上来了?! 这是一个正常妖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不愧是天尊最宠爱的弟子,那可是元始天尊啊,居然这么随便的吗? 申公豹刚爬出来就又被褚白玉低头叼了起来,在半空中晃啊晃。 褚白玉叼着他往前递了递:“这个豹崽挺可爱的,你把他收了吧。” 申公豹一秒红温:豹,豹崽?! “咳咳,申公豹拜见天尊……我已经五百岁了,是已经修炼成形的豹子精。” 这个时候的申公豹还没被同门挤兑欺凌过,并无口吃的症状。 元始天尊微微颔首,一挥手,申公豹就变成了人形。 果然,发现自己叼着的是人脖子后,狐狸就松了口,兴趣蔫蔫地踹着手趴在蒲团上打哈欠。 申公豹的脖子失去了那湿热的喘息,瞬间觉得心里十分空虚。 但这个关键时候他又不能冲动,只能恭敬地跪拜在地。 他心里猜测,有白玉妖仙推荐,自己这次肯定稳了。 果不其然,天尊看了他的修为后,点头道: “根骨非凡,不错,那今日,我就收你为徒。” 申公豹喜出望外,当即叫了师尊。 “嗯,入我门内,当弘扬正道,遵循天道,不做违背天理之事。” 申公豹心里一咯噔,正色应是。 他看向仙气飘飘的元始天尊,不由心中生出些许迷茫。 自己做的脏事要是被天尊知道…… 天尊知道无量仙翁干了什么吗? 弘扬正道…… 白净的玉虚宫已生腐蛆,光鲜的无量仙翁脚底是无数无辜妖族的骷髅,自己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那天尊是什么样的人?真如传言那般正义吗? 申公豹又看向抱着尾巴趴卧的白狐。 惩恶扬善的白玉妖仙也真如他的皮毛一样纯洁吗…… “师尊,见面礼呢?小师弟,你擅用什么武器?” 申公豹一听,原本深沉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清澈了。 他在外面脏活儿干多了,只相信利益交换,认为别人的关照都是有条件的,不由自主想得十分黑暗。 白玉妖仙为什么这么帮着自己,是因为自己同为妖族,所以多加照顾吗? “谢白玉师兄关心,我擅用雷电系鞭法。” 褚白玉站起来拱到了天尊身边: “我记得师尊宝库里有一柄紫雷驱邪鞭,乃是一道天雷所炼,倒趁你手。” 天,天雷啊! 毫无根基背景的申公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豹错了,豹不该那样想,白玉师兄真是绝世大好妖啊! 元始天尊微微一笑,点了点狐狸脑袋: “你这小狐狸,就惦记着我的宝库。” 他说着,打开了宝库,带着褚白玉和申公豹一起走入,让他们自己选。 褚白玉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喜欢什么就张开嘴吞入口中虚弥空间里。 直到元始天尊把他抱起来,才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嗝儿,一转头就看见申公豹只拿了一根鞭子。 “刚出窝的豹崽就是老实,不用客气,师尊宝贝多得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和自己二爹客气什么?拿去。” 褚白玉蓬松的尾巴一甩,将许多法器符箓丹药扫到他脚边。 申公豹刚才看白玉妖仙在宝库里撒欢进货就已经很震惊了。 外面不是说玉虚宝库一物难求的吗?只有仙家考核第一名能挑选一样吗?! 怎么这里随便拿的啊! 还有二爹是什么怪称呼,是义父才对吧! 看着堆在脚边如垃圾一般论斤称的法宝,申公豹咽了咽口水,不敢想,这里面随便一样拿回家里送给爹,他得高兴成什么样。 元始天尊没有说什么,就宠溺地纵着小狐狸。 相信阐教,富养徒弟没错的。 “怎么不收?哦~你来得太急了,没带兜兜吧。” 申公豹再次傻眼:兜,兜? 褚白玉又从宝库里找了个乾坤兜给他,装了法宝后用法术系在他腰带上。 “记住了,师兄教你,拿不完兜着走。” 申公豹脸皮再厚都不好意思了,被这操作震撼得口齿不清: “这不,不……” 褚白玉看他不了半天也没说出来,挑眉问道:“不够?” 他恍然大悟,又当着天尊的面扫了一尾巴宝物进豹豹的小兜兜里。 申公豹急得差点转圈圈:“不,不好吧。” 褚白玉明白过来后,整条狐狸笑得往后仰倒,在星尘里打滚,宛如公鸡打鸣一般咯嚯咯嚯的。 申公豹:……狐狸是这么笑的吗。 元始天尊无奈地摇摇头: “错了,谁教你这么笑的,咱们正道,应该这么笑,嚯哈哈哈哈~” 元始天尊的笑声显得宽容又慈祥,带着豁达与文雅,让人觉得他富有智慧,值得信赖。 小狐狸果然开始学习了,认真地蹲坐在地上,抬头以狼嚎的姿势张开嘴: “嚯嘎嘎嘎嘎~” 又把自己笑撅过去了。 元始天尊摇摇头,再次耐心地教他。 小狐狸在身边的这三千年插科打诨,把元始天尊这个不苟言笑的威严师长都带得活泼了几分,嗯,一本正经的搞笑而不自知。 褚白玉笑得在他怀里打滚,九条大尾巴像美人鱼般丝滑的摇晃。 目睹这一切的申公豹,手里的鞭子都掉了,眼神都涣散了。 他是不是进入假的玉虚宫了。 爹啊,出门前你也没告诉公豹,外面的师徒,连这个也教啊! 他以为的元始天尊:仙风道骨,高深莫测,公正无私,虚怀若谷。 他以为的白玉妖仙:铁面无私,勤劳刻苦,温文尔雅,嫉恶如仇。 实际上的元始天尊:嚯哈哈哈哈 实际上的白玉妖仙:嚯嘎嘎嘎嘎 不是,这对吗? 元始天尊就差扣着狐狸的嗓子眼教他了,教不会,根本教不会。 他视线转移到一边的申公豹身上,开口道: “公豹啊,你学会了吗?给你师兄这个榆木疙瘩演示一下。” 被点名的申公豹:啊?我,我吗? 被一人一狐注视着,从没有这样放声大笑的申公豹有些紧张,只能硬着头皮模仿: “嚯,哈,哈,哈,哈——” 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他紧张得有些结巴了。 申公豹:总觉得自己因为不够癫而融不入师门。 “嚯咯咯嘎嘎哈~” 小豹子这断句式笑声引得褚白玉笑得乱七八糟。 他怎么没发现,这小豹崽子一脸严肃,居然也自带搞笑天赋啊。 第4章 魔童哪吒4哥哥天下第一好 褚白玉笑得捶地,一个翻滚变成了人形……光溜溜的人形。 好在身边的红绫第一时间变大成了斗篷,帮他遮住了身体。 剩余两人基本只看见了一小片雪白的腹肌就啪一下没了。 元始天尊不为所动,他是道的具象化,不是人类,也没有情欲,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申公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又染上些痴迷。 只见白玉师兄再一个翻滚,又变成了狐狸,从红斗篷底下钻了出来,笑声依旧魔性。 不过他变成人形的时候,笑声挺正常的。 一切换到狐形就各种奇奇怪怪的。 红斗篷缩小成红绫继续拥着白狐,申公豹心里蓦然还有些失落。 元始天尊摸了摸胡子: “竟还学不会变衣服,真是怪事,还好有混天绫给你遮挡一二,才没在你师弟面前失态。” 他一挥手,三人回到了空旷的殿内。 说褚白玉不会变身术吧,他变脸贼六。 但说他精通此术吧,连百年小妖都会的皮毛化衣,他愣是学不会。 这其实不能怪褚白玉,他又不是这个世界的狐狸。 他用的是真身模拟躯体来到这个世界,各方面情况都与原世界的他一模一样。 他们狐狸精皮毛就是化成皮肤的,不能变成衣服。 让他变衣服也可以,但需要额外的媒介,比如一颗石头,一片树叶,可这也要有穿上去的过程。 不像这里的妖,一变身衣服就是服帖穿在身上的。 还好有混天绫,要不然每次变身都是裸奔,这很不文明。 申公豹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白玉妖仙居然不会皮毛化衣,那红绫的作用居然是遮羞。 一想到刚才看见那鲜红的绸布下块垒分明的白皙,他心里就有种异样的感觉。 那是白玉师兄所练的功法在作祟吗? 褚白玉伸了个懒腰,溜达到申公豹周围: “失态就失态,师弟就是弟弟,弟弟就是家人,在家人面前怕什么失态呀。” 申公豹一愣,喃喃附和道:“家人?” 他们是家人? 褚白玉一条尾巴拍了拍他的肩膀:“忘了,是家妖才对。” 他的狐形变大几圈,趴卧在玉石上,将申公豹包围住。 “小豹子,叫声哥哥来听听,不叫不让走。” 申公豹伸手抵住那靠近的毛脑袋,长指触摸到的一瞬间,就爱上了那顺滑如月光的手感。 整个人仿佛跌在了柔软的云朵里,爱不释手。 他忍不住摩挲了一下,却被一条尾巴轻轻抽打了一下背部。 申公豹还以为是自己冒犯了他,立刻缩回了手,正要开口道歉。 就见那漂亮的白狐骄矜地抬起了下巴:“摸这里。” 狐狸微微流转的眸子像在琉璃里滚动的宝石,潋滟生辉。 他的眼尾也有一撮拉成眼线的红毛,又渐渐淡成粉,再淡成白。 像桃花被雪水带着飘零而逝,流淌着无声之韵,无形之惑…… 就连人类都能在狐狸身上看出风流春月,眉清目秀。 申公豹同为妖兽更是被那不经意间的风情硬控七秒。 他的喉咙像被人用同心结系紧,涩涩地发不出声音,连尾巴耳朵都被勾出来了。 褚白玉见他不给自己挠下巴,就自己伸爪爪给自己挠,但眼神已经开始四处咬人了。 寻找,游移,找到目标,一7低头,嗷呜咬住他的尾巴。 申公豹立刻回神,忙把耳朵尾巴收回去,捂着屁股转身:“不,不……” 褚白玉歪头问道:“不摸?” “不,不能咬!”他红着耳尖把话从嘴里扔出来。 “我就咬~”狐狸眨了眨眼,流露出恶作剧的狡黠,一口靠近假装要咬掉他的脑袋。 申公豹只感觉自己全身都麻麻的,像是有许多雨珠在里面疯狂跳跃。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躲闪,被狐狸尾巴绊住,倒在那一大团松茸柔腻的尾巴堆里。 九条毛茸茸的蓬松大尾巴如水波般上下浮动着。 申公豹躺在上面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些尾巴肌肉游动的力感,如音符般柔韧的律动着,像撩拨心弦的春光,充满了韵律与诱惑。 嗷吼吼~天呐,怎么这么软,好软好舒服~尾巴骨都要化了…… 难怪那么多弟子想要抱着白玉师兄的尾巴睡觉。 申公豹像被吹了一口幻境,舒服得甘愿永久沉眠…… 他仿佛跌入了一个无比安全,无比柔软的怀抱,足以软化所有的坚强与疲倦。 多日来帮无量仙翁奔忙的困乏刹那间得到了释放,申公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褚白玉见此对元始天尊说:“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可是……”邪恶毛茸茸一想到接下来要做什么,就开心得爪爪开花,“他还没叫我哥哥呢。” 天尊挠了挠狐狸刚才未被满足的下巴:“欺负完太乙又欺负新师弟?” 褚白玉眯上眼偷笑:“师弟?难道不是师尊给狐找的玩具吗?” “你刚刚还说他是家人。”天尊拍了拍他的脑袋。 褚白玉一个丝滑甩头躲过他的手,又慢条斯理的把脑袋搁在他的手背上,装乖道: “家人牌玩具,比外面的野玩具更安心,狐,值得拥有。” 白狐单眨了一下左眼,像广告结尾的媚眼轻抛。 下一秒,像中了睡眠魔咒一般的申公豹被狐狸尾巴抛上天,瞬间惊醒,在空中保持住了平衡。 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白狐冲上来叼住,又抛起,又叼住,如此循环了好几次,对方还故意吹灵气把他弄得晕乎乎。 申公豹眼冒金星,坏狐,坏狐!全天下最坏的狐狸! 俺不中了! 褚白玉见他不清醒了,趁火打劫地用嘴筒子拱了拱他的胸口:“你说,哥哥天下第一好。” 申公豹迷迷糊糊,战斗本能下意识就一巴掌啪在他脸上,凶巴巴骂道:“笑,笑话!” 嘴筒子都被打歪了的褚白玉愣住了,随后一爪捂嘴一爪扒在天尊身上,哼哼唧唧地告状: “你看他,他打我。” 天尊无奈地摇头,把自己的胡子解救出来: “你不欺负他,他怎么会打你?事事有因果啊,咱们修道之人应顺应自然。” 三千岁的年纪,三岁的心态。 这狐狸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不在 [道]中,不受[道]约束。 褚白玉见他居然不帮自己,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金光,然而与他对视的元始天尊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让狐狸有些泄气,天尊太厉害了,他真的有可能完成任务成为天下第一吗?上头可还有个师祖鸿钧老祖呢。 元始天尊说着要顺应自然,却一抬手,将申公豹吸了过来,递到褚白玉面前:“你打回来?” 白狐瞅了瞅师尊,又瞅了瞅申公豹,轻轻地拍了拍后者的脸。 申公豹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只兽头恶狠狠威胁道:“说,哥哥天下第一好!” 申公豹:…… 豹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哥……” 还没等他说完,远处传来一道啸长的声音。 “哥锅~~~”一头大粉猪载着一个胖啾啾的人飞了过来。 “好锅锅~你让弟娃儿好等哦。” 太乙没刹住猪,咵仓一下摔滑到狐腹下,被褚白玉抬起后脚一脚踹出来: “太乙师弟,你等我做什么?” 太乙揉了揉屁股,着急道:“哎呀,私兄啊,你再不回来,你的养鸡场就要没得咯。” 第5章 魔童哪吒5发现捕妖队恶行 “耶?这是哪个呦?”太乙注意到申公豹,凑过去看。 “这是师尊新收的弟子,他叫申公豹,豹儿,这是你师兄太乙。” 申公豹拱手行了一礼:“见过太乙师兄。” “莫要多礼,都是一家人!”太乙豪迈地一挥手搭在他肩膀上。 褚白玉又追问起他的养鸡场。 因为他很喜欢吃鸡,致力于开养鸡场,所以哪怕是一尘不染的玉虚宫,也被他盖了一所鸡舍。 “你跟我来噻,来噻,来咯你就晓得咯。” 太乙灵活地抱住褚白玉的尾巴就要往飞猪上拖。 狐狸直接缩小身形,跳到他的手臂上,又爬到他头上:“小豹子,我们一起去瞧瞧。” 申公豹遂跟着他们一起飞向天空。 …… 周身皆由玉石造就之地,有一座悬空小岛。 其上牡丹争奇斗艳,绽放得姹紫嫣红。 太乙感叹道:“还是私尊对你好哇,专门给你整了个牡丹殿,就是,养鸡……太杀割风景咯。” 牡丹殿旁边还有一座悬浮副岛,正是鸡舍所在地。 三人浮在半空往下一看。 只见草场上的鸡,有的在拔同事的毛做围裙,有的在唱咯咯哒之歌,有的在互相用人语吵架: “诶,捧油,你好臭,你的沟子吹口哨了的呢。” “胡嗦!你的说话饲料一样噎嗓子有的呢。” 太乙一摊手:“你看你看,它们现在都会嗦话了,还馕里馕气的,白玉私兄,你从西戎抓的鸡啊。” 新疆地区被归于西戎。 褚白玉有些难过地摸了摸馋馋的嘴巴: “我随便抓的,现在好了,从肉鸡都变成鸡精了,开了灵智,我也下不了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乙心虚地给他捶肩,声音都软了一个度: “哎呀,你叫我帮你喂鸡噻,我一不小心喝多咯,我把酒喂给他们喝咯,结果全倒地上了。” “我就寻思这咋办捏,是不是活不成咯……我就倒了仙丹给他们一鸡一颗,然后就这样咯。” 太乙一边说一边比划。 而听到这一切的申公豹一脸错愕,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摇晃: “什么!你把仙丹给这些肥鸡吃!” 可恶啊,他连一颗都求不到的东西啊! 用来喂鸡啊! 真破大防了! 太乙不好意思地对了对手指,嘿嘿退后了两步: “那个,私弟哇,你别森气嘛,我那是喝醉球了,不是故意哒~” 褚白玉一落在地上,那些鸡精居然克服了本能上的害怕,一个一个抖着爪子靠近。 他干脆利落地一个网兜子下去,都抓了起来。 太乙见状问道:“白玉私兄,你不森我气咩?我赔给你,我真不是故意的。” 褚白玉跳到他身上:“我不生气,鸡嘛,到处都是,太乙师弟可只有一个。” 太乙立刻感动得捧脸冒心心:“私兄~” “咯咯哒,咯的肉,葡萄一样酸有的呢,阿达西吃我的时候要多放糖哦~”网里的鸡矛盾地开口道,有一种惊悚的贴心感。 褚白玉被他这馕言文逗得哈哈大笑:“放心,既然你们已开灵智,我就不会吃你们。” “啊~谢谢大王,你的心太阳一样亮闪闪有的呢~” 褚白玉将这些鸡带到了人界,还给他们找了一处草木丰茂的好地方。 嘱咐他们不许伤人,还把没吃完的鸡饲料留给了他们。 申公豹看见白玉师叔对无辜小妖的安排,心里有些打鼓,小心翼翼问道: “若他们不慎被捕妖队抓走怎么办?” 褚白玉毫不犹豫道:“捕妖队只抓恶妖,不会抓错的。” 他不知道。 申公豹的心被阴暗的黑衣裹住。 若他知道自己干的事儿,会讨厌自己吗? …… 往后的一百年,褚白玉一开始是怕这些鸡精饿死了,还时不时下来一趟给他们丢一些赈灾粮。 慢慢的,就成习惯了,鸡精们还在人间帮他养未开灵智的鸡,一口一个大王的叫。 直到有一天,一只鸡精在外面种地,抬头一看,灿金金的白袍将整个山谷围住了,像密密麻麻的蝗虫。 还没经过世间险恶的他一脸迷茫,抬着脸看,也不跑。 …… 因为这次的目标实力低微,用不着申公豹出手,是鹿童带领抓捕的。 少年从腰上解下鹿弓,冷淡说道:“西风谷鸡精,荒年偷盗百姓粮食致饿殍遍野,抓回去!” 锄地的鸡精吓了一跳,还在试图讲道理: “咯咯哒没有,咯咯哒牛一样的力气有的呢,咯自己种的!” 但捕妖队成员表情冰冷,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根本不听辩解,飞下来就要抓妖。 鸡精们吓得毛都掉了,撒开爪子狂奔:“大王~大王~杀咯咯哒啦!我的命树叶子一样快掉了呢~” 鹿童闻言,眼神一凝,他们还有个大王? 哼,一起拿下。 白衣少年高傲的剑眉一挑,抬起左脚就要射箭。 然而视线顺着扑腾翅膀的鸡一直跑到河边,才看见那里有一个拥着红绫的白衣人。 褚白玉手持乾坤兜,摸出一把花生扔过去,立刻有一只鸡精准确地接住。 就这么简单的抛接游戏,狐狸都玩得不亦乐乎,觉得鸡蹦起来接花生的各种动作十分搞笑。 感觉到背后的灵压,褚白玉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来,就看见一群胆丧魂惊的鸡妖正拼了命地朝他这里奔来。 “大王~救命啊!!!我沟子后面有东西戳呢!” 鹿童的箭向移到那个白衣人身上,不看面容,就瞬间认出那人是谁了。 白玉师叔! 鹿童一惊,立刻挥手示意捕妖队停手,甚至直接把自己的法器都扔了,急忙忙飞下去,明明姿势十分优雅,却有种连滚带爬的狼狈感。 “师叔?你怎么在这……” 还没等他说完,鸡精尖利的告状声打断了他的话: “大王~他说呢,我们偷粮食把人害死掉啦,要抓我们呢。” 大王?鹿童惊讶地睁大了眼。 师叔不是狐狸嘛,不是最爱吃鸡的吗?怎么会是一群鸡精的大王。 那这些年他一看是狐狸就放过其实还不够,看到鸡也要放过? 褚白玉皱眉看向眼前有慌乱白衣少年: “怎么回事?他们从没有出过山谷,吃的粮食还是我教他们种的,何来害死人一说?” 鹿童心虚地拱了一礼,眼神垂了垂,甚至不敢对上褚白玉失望的目光: “……许是调查的人弄错了,师叔说他们没错那他们就是无辜的,我这就带人回去重新调查。” 褚白玉靠近他的身边,手伸到他身后,拽住他藏在衣服下面的鹿尾巴。 在捕妖队的眼里,就是白玉师叔突然揽了一下鹿师兄的腰。 鹿童浑身一激灵,一动也不敢动,整条脊骨都像被人轻柔吻过一般酥麻。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但面上却很是克制,只眼瞳转了一下,耳尖红了而已: “师叔,回去给你……尾巴玩好不好?” 他极小声地哄着,脸上也因羞耻也染上了红霞。 褚白玉松开了探尾巴的手,转而搭在他肩上,手指拈住鹿少年用金线绕住的一小撮鬓发,像是有些无聊那般在指尖捻了捻。 “你一说谎,尾巴就会露出来,小鹿儿,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鹿童面色陡然发白,他只感觉师叔是在他心上狠狠拧了一下,要不然他怎么浑身都青紫的疼。 他怎肯让自己难堪的一面显露在白玉师叔面前呢。 于是鹿童依然不肯承认,一味说调查的人弄错了。 褚白玉立刻回想起来了,捕妖队抓回来的妖怪总是沿路哭嚎自己是冤枉的,他从前还以为是怕死所以狡辩。 “所以…他们真的是被冤枉的……” 鹿童听他这么说,闭了闭眼,知道瞒不住了,害怕师叔知道他干坏事,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褚白玉将他推开,多情的丹凤眼已不见桃花雨露,只剩一片寂静: “我道妖怪难道是天生坏种不成?抓完一批又一批,没完没了,原是你们这样污蔑妖的手段作祟,大师兄呢?他知道吗?” 见白衣少年吞吞吐吐的模样,褚白玉哼了一声:“我走后你不会再把他们抓起来吧。” 鹿童连忙摇头:“不,既然是师叔养的,我怎敢冒犯。” 褚白玉也不理他,向玉虚宫飞去了。 鹿童呆呆地站在地面,看他远去的背影。 少年眼中原本的傲慢与冷淡此刻被一层浓重的水光所笼罩。 失落如潮水般涌来,心中难以言喻的酸楚让他喉咙发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那里,咽不下,也吐不出。 往日聪明的大脑现在也只剩一片灰白,只会无助地叫唤着: 师叔,师叔,师叔…… 这时候的鹿童还不知道,他的白玉师叔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一切的恐慌都被无期限封存在这最后一面的记忆里,不断地在他往后的时光里翻滚今日的苦涩…… 第6章 魔童哪吒6天雷劫 褚白玉半路就遇到了无量仙翁,他当即揪住对方的胡子,问道: “大师兄,捕妖队在人间滥抓好妖,这事儿你知道吗?” 无量仙翁依然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 “你知道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这是稀松寻常的事: “师弟啊,这都怪你啊,是你的存在让阐教弟子无心修炼,我才迫不得已每日炼丹助他们提升修为啊。” 褚白玉嗤笑一声,下一秒直接用力,一把扯断了他的胡子: “那我还说,是你一味的用仙丹助他们修炼,才让他们越发懒散,习惯了靠外物提升呢,大师兄,这都怪你啊。” 无量仙翁捂着下巴,笑眯眯的眼睛彻底睁开,就透出一股子阴冷: “我是一心为了阐教,不像你,吃里扒外,胳膊肘只会往外拐,我问你,你频繁接触截教弟子,意欲何为啊!” “你胡说什么?我何时与截教有关系。” 褚白玉不紧不慢道,招手抓住混天绫,已经准备捆人了。 无量仙翁呵呵笑着,桃木杖指了指他飞来时的方向: “你一直在接济截教的鸡精弟子,还说自己没有,你就是截教派来的奸细!” 褚白玉明白过来了,这不就是他惯用的栽赃陷害。 如今看着这老头,是越看越不顺眼了,当即一拳砸在他眼眶上:“颠倒黑白的烂桃子。” 他眼中闪过一缕金芒,已然是发动了术法。 可骤然间,浑身疼痛,仿佛从内部长出无数细密的长针,穿过五脏六腑,再刺透皮肤。 越用灵气,刺得越深,直到将他的身体切割开来才肯停。 “穿心咒?” 褚白玉不解,什么时候? 他低头看着那些刺针,感受着久违的皮肉之痛,唔,又是想咬人的一天。 无量仙翁开心笑着,有了穿心咒的束缚,他就不能使用灵气了: “你的邪术,我怎会不防?师弟啊,这都是你的命啊!” 这狐狸精,向来随心所欲,毕竟是妖,万一哪天倒戈,阐教弟子没几个能活的。 无量仙翁早就想抓他炼丹了,只可惜啊……有天尊护着他…… 穿心咒可控制不了他太久。 “师弟,那群鸡精是你一手养到大的,就像我养鹤童鹿童一样,我们就如同一个父亲,看他们一点点长大化形,这么多年,都养出感情了吧。” “你也不想他们被我炼成仙丹吧,这颗灭魂丹,只要你吃了它,我就饶过他们。” 他手中飞出一颗红紫的丹药,飘在褚白玉嘴边。 “他们不够价码吗?那还有……申公豹…”见褚白玉不为所动,无量又说道。 “呵。” 无量仙翁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那容貌冶艳的青年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 褚白玉撩起眼皮,露出一双金光闪烁的瞳孔。 无量仙翁自然知晓他施展法术时的状态,立刻脚底抹油一般逃跑了: “这不可能!有穿心咒在,你怎么还能用灵气法术!” 灵气不能用,他还有情气。 两者相辅相成,犹如共同运转的齿轮,支撑着褚白玉所有的术法。 如今灵气齿轮运行艰难,只要靠情气齿轮怒冲一把,一旦转动,他就能使用法术。 褚白玉当然不会蠢到自爆家门,安静看着小老头才逃一步,身体就僵住了,随后一脸痴迷地转过身来。 “解开穿心咒。” “是,是,是!我立刻解开。” 无量仙翁乖得像条狗,嘴里念叨着咒语,破碎了他身上的咒印。 褚白玉能活动后,一巴掌将那枚灭魂丹拍入他口中。 无量仙翁的眼神立刻变得清明,双眼猛然瞪大,像金鱼眼球那般凸起。 不,不,不,他不要死! “呕~”他又将丹药吐了出来。 褚白玉挑眉,这老头儿修为太高,在生死方面尤为坚定,自己无法控制他自杀。 “咳咳,没用的,灭魂丹必须心甘情愿吃下去才有效果,我还不想死,白玉师弟,我可以为你献出任何东西,除了生命。” 无量仙翁一脸讨好道。 褚白玉看他就烦,狠狠揍了他一顿,用混天绫将他捆了起来: “哼,死老头,你不是喜欢炼丹吗?我这就把你炼成丹!” 无量仙翁吐着舌头哈气,被打得鼻青脸肿也不顾: “不,白玉,寻常炉鼎炼化不了我,你是要回去用天元鼎吗?你不能回去!天尊不会放过你的!” 褚白玉还以为是他的求生意志作祟: “你想杀我,天尊也不会放过你。” 无量仙翁在媚术的支配下,露出满满的心疼: “白玉,是天尊想要杀你。” 褚白玉身形立刻顿住了,他无比吃惊,要知道中了自己的媚术,是不会对他撒谎的。 “为什么?” 他脑海里回忆着和天尊相处的点点滴滴,不敢相信那老头居然对自己有杀意,可自己从未察觉! 难道是这老桃子会错了天尊的意思? 无量仙翁习惯性地想摸胡子,发现没有,又讪讪地放下手,将事情的真相娓娓道来: “天尊大慈大悲,心怀天下,必要平衡各方势力,维护天地秩序,而你就是未来最有可能破坏平衡的人。” “你一身古怪的法术,玉虚宫上下弟子大多唯你是从,连妖族都是一眼倾心……” “只要你不高兴,眨眼之间,便可让万族自刎,届时生灵涂炭,又是一场巨大的浩劫!” “善恶只在你一念之间,你,有可能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厄源头,天尊如何能放心。” 褚白玉蹙眉,不知说天尊杞人忧天好,还是统揽全局好: “那他为何不之前就杀了我,非要等到现在。” 无量仙翁痴迷地看着他的脸,像毛毛虫一样扭了扭身体: “天尊算不出你的[道],也不知道你会成长到现在的地步,所以,他想趁你还没彻底成长起来时,将你扼杀在摇篮里。” “但又舍不得亲自动手,于是,在你身上种了天雷劫,他于你有愧,才对你如此放纵宠爱。” 天雷劫! 这些个糟老头都坏得很! 褚白玉看向天空聚过来的乌云,难道就是今天?! 天雷劫是躲不掉的,因此现在跑也没用。 褚白玉哼了一声,无处可躲,那就让天尊也尝尝天雷劫的滋味儿。 虽然这很可能伤不到他,但在人间待着,还会误伤人类,倒不如让天雷劈烂他的玉虚宫! 无量仙翁看着那阴沉的天色,一个劲儿地咕蛹着想逃: “天尊本想让你在下山封神,在大战中趁你修为还不太高时杀了你,让你的灵魂永世拘在封神榜里,不得挣脱,断了晋升的可能。” “但你进步得太快了,他不得不提前计划,所以才会在三年前给你种下天雷劫,等你死后,保你灵魂不灭,后入封神榜!” 昊天上帝要选拔人才到天庭任职,但没人报名,于是就有了封神榜。 往难听的说,就是强行抓壮丁入编制。 封神榜死后封神,只有少部分是肉身成圣,但阐教截教都避之不及,因为一旦榜上有名,此生修为将再难进寸。 断了一个天才本有的修炼大道,大家自然不愿意。 “白玉,你来历神秘,不是普通妖族,你还有什么本事都快使出来吧,去见天尊,若你没死在劫雷之下,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不去见天尊尚有一丝生路啊!你把我放了,若你肉身被毁,我好立刻保你灵魂不散啊!” 褚白玉又揍了他一拳: “天尊派你这个时候下来,就是为了保我灵魂的吧,而你却阳奉阴违,带来了灭魂丹,你分明才是想让我魂飞魄散!” 褚白玉哪里还有什么手段,他又不是不死之身。 他才三千岁啊,这劈一下不得瞬间变成渣渣,读档重开。 这个时候回去找天尊,才能保住肉身毁后灵魂不散。 否则,无量现在是真心想保他,等到时候媚术失效了,他估计就冷眼旁观了。 然后再回去禀告天尊,他直接被劈得魂飞魄散了。 褚白玉正往玉虚宫赶,但来不及了。 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长空,如同末日天神的利剑,直劈而来。 雷声紧随其后,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天地的棋盘锤得分崩离析。 无量仙翁吓得神魂直冒,立刻用力挣脱了混天绫,将它抓在手中,又甩出天尊赐给他用来保住褚白玉灵魂的法器。 一朵盛世金莲刹那间绽开,以包罗之势将他自己一人保护了起来,随后他疯狂催动金莲带他离开。 天雷要劈的不是他,自然不会管他。 而褚白玉则是被天雷劈中,往下坠了一大段。 他耳边只余恐怖的轰鸣,眼前一片挖眼般的白光,身体就像一截木柴,骤然被巨斧砍出裂痕。 疼痛,那是忘记呼吸的疼痛! 褚白玉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灭顶的疼痛。 他从前还会好奇人类的感官,故意弄伤自己体会疼痛,现在老实了。 真的好痛!比穿心咒还要痛一万倍! 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桀桀声,肌肉在痛苦刺激下痉挛,肉体与灵魂都仿佛要被撕成碎片。 褚白玉唯一能控制的,就是调动全身力量抵抗。 哪怕眼球破裂,也怒视着天道对他的审判! “天尊,这就是你说的公平吗?” “为飘渺的众生未来,舍我一人!” 你是万道之根本,是万物的父亲,你化生万象,你普度众生! 唯我不是从你的[道]中出生,你便想要抹去隐患。 我与众生比起来,你偏爱众生! 众生与阐教比起来,你偏爱阐教! 有偏爱怎么会有公平呢? 怎么会是大公无私呢? “毁灭只是恐惧的打手,除了偏爱,你也感受到恐惧了吗?” “天尊,你越来越有…人样了……” 无量仙翁带着雷劈得伤痕,坐在云上,看着远处崩天裂地的雷霆,喘了一口气,还好他跑得快,否则再挨一下也要在天雷下削千年道行。 他安静旁观着天雷一道一道将那金光劈碎,叹了一口气: “师弟,这是命……” 第7章 魔童哪吒7以泪浇灌我重生 天雷结束后,无量仙翁立刻将方圆百里都罩了起来。 这个时候白玉师弟还有魂体,若没有宝莲的守护,一会儿就会消散。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蹲守了一天一夜。 随后又靠近查验,彻底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也没有放松,继续在焦黑的土地里搜寻。 百分百确定死透了后,他才松下一口气,一翻手,茸茸的草木长了出来 掩盖完了天雷的痕迹,他回去和天尊复命。 …… “师尊,弟子无能,本想解救师弟,却被天雷劈飞了,等我再回去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元始天尊睁开眼睛,看着无量手中的红绫,一怔。 耳边突然想起小狐狸在自己身边嬉闹的声音,又如风吹般散去。 他沉默地抬手将混天绫收了回来,待无量退出去,摩挲着那截鲜红。 “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 阐教的白玉妖仙在人间斩恶妖,截教妖徒趁他疲惫之际,将他杀害的事情一夜之间传遍了玉虚宫。 “是截教害死了白玉师弟!你们与其在这里颓废,倒不如努力修炼,为师弟报仇雪恨!” 无量仙翁声泪俱下地喊道。 众弟子纷纷附和。 “早就说了,截教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门内收,迟早害了人!他们偏不听!” “白玉师叔!我一定为你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 一时间,阐教众徒都一扫懒散傲慢,变得无比勤奋。 “师尊,白玉师叔,真的是被截教所害吗?” 鹤童面容冰冷地质问道。 无量抹了抹眼泪:“天尊算出来的,哪还有假?他最疼爱白玉了,指不定现在有多伤心呢。” 天尊根本算不出褚白玉的事情,这其实是无量编造的。 鹤童眼中的怀疑淡了下去,却有一滴泪直直地落在玉虚宫寒冷的地板上。 …… 鹿童得知此事后,整个人都仿佛被雷劈中了: “什么?不可能,师叔怎么会死?” “师尊,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是不是你怕事情暴露杀了他,是不是你把他捉起来炼丹了!!!” 熟知无量仙翁套路的鹿童完全不信,师叔那么厉害,怎么会随便被几个妖怪害死! 他是知道白玉师叔当时去找师尊要说法的! 不,师叔此刻说不定就在天元鼎里等着他去救! 鹿童立刻飞去了元始天尊处,想要告发无量仙翁,但却得知天尊伤心过度,已经闭关了的消息。 他又疯了一样跑去砸天元鼎,但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有办法。 “凭我一人不行,我要召集所有弟子,告诉他们真相,助我一臂之力!” 无量仙翁见此哀痛地将他捆了起来。 温柔地摸着他的头:“鹿童,我知道,白玉师弟原是想要来找我的,可我也不知道这中间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怀疑我,我不怪你,既然你想看,我就让你看看吧。” 无量仙翁主动打开了天元鼎,带着鹿童在下面一寸一寸搜寻。 看着不断呼唤褚白玉名字的鹿童,他无奈地摇摇头: “你应当知道,以你师叔的修为,绝不可能在短短一两日内就被炼化,我真的没有遇见他。” “还是天尊心中一悸,掐指一算,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又现编了一段很真的打斗过程。 鹿童泪流满面:“都怪我,都怪我,若我当时拦住了师叔,他就不会孤身一人遇到截教妖徒!” 无量仙翁抱着他亲手养大的小鹿: “不怪你,这或许就是白玉师弟的劫数,他命中必有一劫,和你无关,鹿童,好好修炼,你师叔平时不也这样叮嘱你吗?” …… 申公豹和鹿童一样,将怀疑的目光放到了无量仙翁身上。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按鹿童所说,在西风谷与玉虚宫之间的路段不断搜寻。 鹿童鹤童的眼泪落了一路,引得申公豹也数次哽咽。 爱给他舔毛的白玉师兄,会把他的原形抱在怀里猛亲的白玉师兄,催他帮忙喂鸡的白玉师兄,什么天材地宝都想着他的白玉师兄…… 明明只是几天不见,明明上次见他时,他还笑容灿烂的约自己一起吃牡丹鸡…… 除了白玉师兄,谁还会把他当小孩儿宠爱…… 申公豹眼泪簌地落了下来,他赶紧抹掉甩在地上。 “好了,别哭,哭,哭啼啼的,我们,再去,去,去那里找找!” …… 那些眼泪落在地上,其中蕴含的细微灵气在草叶下荡出微弱的呼吸。 褚白玉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已经安静等待倒带了。 结果系统告诉他,这边的道里没有情气,因此天雷也奈何不了他的情气修为。 他只是被劈光了灵气修为,情气修为还在呢。 而他这个狐狸精肉身是因灵气与情气信仰而存在的,缺一不可。 现在灵气全没了,独木难支,自然连狐狸状态都维持不住。 所以目前是半死不活,没办法倒带。 褚白玉简直想把他拉出来咬几口。 系统说: [这样吧,我帮你把三千年里吸收的情气散了,你就可以重来了,但我建议你在原地慢慢地吸收灵气,这样你就可以保留三千年情气复活了。] 褚白玉只好躺平了。 可这附近刚刚被天雷劈过,灵气少得可怜,以每天0.00001的速度增长着。 [加油!只需要十万天,你就能凑齐化成狐形的灵气了。] 褚白玉:谢谢啊。 就在他缓慢吸收时。 几颗蕴含着灵气的泪水洒在了他的脸上……咸咸的…… [灵气上涨到了0.00005哦。] 今后的每一天,小鹿小鹤豹子都在附近徘徊,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中,以泪水灌溉狐狸的重生…… “白玉师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路过这里时,我就无比的难过。” 鹿童的泪水再次砸落下来。 但渐渐的,豹子小鹿小鹤都不再来了…… 一百年后,春风吹过草面。 一只白毛爪子突然从裂开的石缝里伸出来,幼狐艰难地探出脑袋,呼吸新鲜空气。 “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一个尖细的嗓音从旁边的石缝刨出来。 褚白玉和突然冒出来的小石妖大眼对小眼。 第8章 魔童哪吒8石矶 石矶骤然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吓了一跳,随后啊啊啊地尖叫起来。 褚白玉伸爪把她的嘴捂上。 结果还没碰到,这小石妖就往后一倒,yue的一下装死了。 褚白玉见此,以为她胆子小,就不理会她了。 他扭了扭身子,从岩石缝里把自己的后腿拔出来。 小狐狸抖了抖毛发上的灰土,自顾自地舔起了爪爪。 然后就听到刚才那小石妖,发出老母亲式的欣慰哦哦声。 一转头,就见她趴在自己刚刚出来的那个坑边直瞅。 褚白玉奇怪地看着她:“小石妖,你在看什么?” 石矶惊喜地捂住嘴巴,本就尖细的嗓音都快夹成扭扭棒了: “宝宝~你,你是石头缝儿里生出来哒~” 她的笑声从一开始的克制突然夹撇叉了,变得十分豪放,下一秒又立刻捂住嘴傻笑: “嘿嘿~桀桀哈~啊哦,你是我生的宝宝~呀嘿嘿~” 褚白玉就见这圆溜溜的,由几块石头堆成的小石妖兴奋地蹿了过来。 小小的身体如蚂蚁般潜力巨大,一个零帧起手,把他狐狸幼崽的身体端起来扛脑袋上就跑。 一边跑一边发出癫癫的笑声: “嘿哈哈哈哈!快来看啊~我石矶娘娘生的小崽崽啊~” 有一种路边捡到没人要的小狗,手慢无的架势。 褚白玉:“嘤?” ……从来没见过比我还抽象的妖。 周围灵气稀薄,是个妖都嫌弃,除了草啊树啊,和一些灵智未开的动物就没其他会说话的。 石矶扛着小狐狸炫耀了半天都没人理她,但这并不妨碍她开心。 褚白玉细细地把毛都舔了一遍才从她身上跳了下来。 “我可不是石头生的,你看不出来吗?我是一只狐狸。” 石矶一下扑到褚白玉柔软的毛里蹭蹭: “老娘不管,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就是老娘生哒~嘿嘿,我儿~快叫娘~” “叫嘛叫嘛~” 小石妖不断骚扰着褚白玉,惹得小狐狸一口把她叼起来想挂树上。 但他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试了几次,根本跳不上树。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小石妖变小从他嘴里挣脱出来,又变大,小心翼翼地托举着他放在树杈上: “我儿是想上树吗?娘这就帮你~” 褚白玉一脸懵地蹲在树枝上,看着有些笨拙但满脸真诚的石妖,脑袋一歪: “我有毛,你没毛,你就是生狐狸也只能生出石狐狸,你懂了吗?” 石矶想了想,转身跑走了,再回来时身上糊了一层泥巴,又在蒲公英里滚了一圈,沾满了白色的细绒,像一个毛茸茸的雪人。 “我儿,娘也有毛毛,其实娘是一块毛石头,你就是娘肚子里生出来哒~” 狐狸见此,无奈地笑了一下:“……你还怪可爱的。” 被夸了的石矶开心得蹦蹦跳跳,想要抱他。 褚白玉轻巧地躲开,默许她跟着自己:“你去把自己洗干净,不许弄脏我的毛。” 他刚舔干净的。 石矶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去找小溪了,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小狐狸趴在树枝上睡着了。 她的崽崽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垫脸脸,揣着小手小脚,毛乎乎圆滚滚一团儿。 石矶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唔~她的崽崽好可爱~ 带回家,藏起来,不能被别人抢走了。 石矶一个鲤鱼打挺钻到地底,嘎吱嘎吱打洞。 草地上的树突然拔高了一米,还拔腿跑了,惊得小松鼠榛子都掉了。 原来是石矶怕打扰小狐狸睡觉,在地底将整棵树驮了起来搬走。 她的本体小山就在这附近,但她实在太孤独了,就想要搬家去更热闹的地方。 于是自己先出去探路,哪知道好的洞天福地人妖都在抢。 她不仅没找到新家落点,还被几只凶巴巴的妖怪打得只剩小石块了,最后遁地才跑脱。 然后一冒头就遇见小狐狸了。 嘿嘿,喜欢,想养,这么漂亮的小崽儿肯定是她方圆百里第一美人儿——石矶娘娘生哒。 可是,要怎么养活一只幼崽呢。 幼崽,应该喝奶吧。 石矶看了看自己实心的身体,眼睛眨了眨,又忙碌碌地出去了。 于是,当褚白玉打着哈欠醒来的时候,就见那小小的身影站在一叠石头堆上,手里把一只大石勺在一口大石锅里缓缓搅动。 甜丝丝的奶香传入鼻中,小狐狸嗅了嗅,还有蜂蜜的香气。 褚白玉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嘤?” 给狐拐哪儿来了? “我儿醒啦,快来吃饭饭~” 石矶将狐狸抱在怀里,盛了一小碗羊奶,变出一只极小的勺子,一口一口吹温递到他嘴边。 褚白玉:…… 狐已经不喝奶三千年了! “你喝呀你喝呀~”石矶期待地看着他。 “我不喝这些……唔……”勺子直接喂进嘴里来。 甜丝丝的羊奶里似乎还加了茉莉花,一点都不膻。 褚白玉故意装凶的眼神一瞬间变清澈了。 三秒钟后,石矶一脸母爱光辉地看着狐狸幼崽把脸埋在石盆里哐哐舔。 艾玛,真香。 …… 褚白玉喝完羊奶,有些奇怪地问她: “你怎么知道羊奶里要加茉莉花去膻的?” 石矶得意洋洋地道:“你娘我山石自有妙计~” 因为她有一面百晓生铜镜。 “孩子啊,你娘我给你取了个名字,我叫石矶,你就叫狐叽好不好啊。” “狐叽,狐叽,小狐叽~多可爱啊。” “哈哈哈哈~那我叫镜叽镜叽,小,镜,矶~”一个贱兮兮的声音跳出来道。 石矶一秒变脸,将铜镜一拳砸下去:“滚。” 褚白玉跳上桌,扒拉了一下那面镜子,随后一屁股坐在上面: “我有名字,我叫褚白玉。” 石矶闻言一惊一乍地捂嘴偷笑: “那你叫玉矶~黑石生白玉~啊哈哈哈,还说你不是我生哒~咱们一听就是母子关系~” 不管褚白玉怎么矫正,石矶非要叫他玉矶。 算了,随她吧。 狐狐不和笨石头计较。 …… 从此,在这座荒凉的山里,一石一狐一镜三妖做伴。 铜镜快被石矶烦死了,她现在不爱问自己是不是方圆百里最美的女人。 她问: “孩子一个月了还不会叫娘怎么办?” 铜镜:“狐不就山,山就狐,你叫他娘。” 嗷呜挨了一巴掌:“笨蛋!玉矶说他是公狐狸,要叫爹!” …… 石矶:“铜镜铜镜,孩子馋矶怎么办,矶吃了会不消化的。” 铜镜:“……磨成粉。” 又挨一巴掌:“笨蛋!玉矶说他不吃骨灰!” …… 石矶:“铜镜铜镜,孩子从外面给我叼了花来是什么意思?” 铜镜:“意思是为我花生!!!” 第9章 魔童哪吒9再次化形,占山为王 褚白玉目前需要大量的灵气,他现在甚至无法化成人形,只靠一格电维持着狐形而已。 哪怕积攒了三千年的情气修为,但另一道灵气齿轮被卡住,也难以使用出来。 但周围灵气太稀薄了,一石一狐一镜出去就是挨打的份儿。 以前从元始天尊那薅的天材地宝也被天雷劈没了。 想要自保,褚白玉至少要化成人形。 因此他在系统商城里购买了大量灵液,分了一些给石矶和铜镜。 但这东西太贵了,可不是妖精局的妖精自己小作坊就能生产的东西。 耗干净了褚白玉的积分,也只让他长到了八条尾巴,还差一条。 于是,他就把目光放在了灵草灵宝上。 在铜镜的指引下,他和石矶吭哧吭哧遁地挖宝。 自然都不是什么太好的,好东西早被强大的人修妖修盯上了,哪有他们的份。 期间,褚白玉还遇到过捕妖队如蝗虫般从空中掠过,他立马把石矶叼起来藏住。 “鹿童师兄,那有只狐狸,看起来灵气逼人……” 有个新弟子指着下面窝成一团努力藏匿身形的褚白玉,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弟子用眼刀围堵了。 “狐妖大多良善,咱们只捕恶妖。” 那个新弟子摸了摸后脑勺,尴尬道: “我只是想说,那狐崽瞧着可爱,我想抱回去当坐骑养。” 鹿童眉心拧成川字,微微偏头,眸光冷冽道: “玉虚宫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不吃狐肉,不捕狐妖,不用狐形坐骑,你且记住。” 新弟子听他语气严肃,立刻挺了挺胸膛说了声是。 事后听其他师兄谈论起白玉妖仙他才回过味儿来。 曾经的十二金仙之一,真身就是狐狸。 都说他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可这也太霸道了吧,难道他一人是好妖,全天下的狐狸就都得供着不成? 新弟子有些忿忿不平,觉得他们都太极端了。 他也不明白玉虚宫里的氛围为什么如此冰冷,还有那被视为禁地的牡丹殿。 那可是玉虚宫除玉色之外唯一的色彩,他好多次想上去看看呢,都被结界拦住了。 鹿童看了一眼窝成球藏在蒲公英地里的小狐狸,神情冷淡地带着捕妖队飞走了。 褚白玉这才探出脑袋,把石矶吐了出来,嘱咐道: “你以后看到穿白衣金纹的修士,都躲远点,那是玉虚宫的捕妖队,最喜欢抓妖精炼丹了,你能遁地就遁地,别和他们硬碰硬,知道了吗?” 石矶正在给小狐狸摘毛发上沾到的草籽:“玉矶别怕,他们来了,老娘保护你~” 褚白玉用爪爪尖敲了敲她的石头脑袋,笑道: “谢谢,但我更希望你保护好自己。” 石矶抬头,绿豆般的小眼睛眨啊眨,与狐狸幼崽那宛如琉璃珠的眸子对视,感觉自己凉凉的身体热热的。 …… 如此又苟了五百年,褚白玉才凑齐化成人形的灵气。 那是一个清晨,小狐狸正在小河边给自己洗脸脸。 老爸说了,男狐狸可以弱但绝不能丑。 毛毛一定要干净的,眼睛一定要清澈的,连嘴巴都要香香的。 石矶被他带着也养成了每天洗漱的习惯。 她打湿小帕子,帮仰着脸的狐狸擦擦,然后又擦自己的,最后擦铜镜的。 都是修炼灵气的,身上自然清灵,但嘴巴不够香。 褚白玉咬下一朵紫鸢尾,预备嚼碎了好在口中留下它的花香,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尾椎骨痒。 回头一看,原来是第九条尾巴要长出来了。 他终于可以化人形了! 褚白玉高兴地在原地蹦哒。 能变人自己的媚术就能用啦!可以占山为王啦! 石矶见小狐狸突然蹦了起来,又吐舌头又摇尾巴的,不由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玉矶,你发情了吗?要不为娘带你去相亲?” 一句话成功让褚白玉一个脚滑直接噗通一声跌进了水里。 石矶尖叫了一声,立刻跳下去捞。 一阵水花四溅,她沉入水底。 “玉矶玉矶,你在哪里?” 褚白玉动了动肩膀,把背上的巨石顶了起来,幽幽道:“我在这里。” 石矶又尖叫了一声,连忙把自己的身体变小。 气泡与水草在眼前越过,最后她落在一个温热的掌心。 石矶用小手挥散气泡,一张美若天神的脸就撞入了她的视野。 少年合欢花般的眼睫被水压得微垂,但他眼眸里的光如群星闪耀般起落如潮。 仿佛有无数的情话要贴在你颈窝才肯说,带着难以启齿的神秘与诱惑。 波形的水光日影,一圈一圈,如同为少年加冕的光之王冠。 他的唇角自带上扬的弧度,仿佛有一种似笑非笑的宠溺,桃花般绽着。 石矶张大嘴巴,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石雕。 她无处安放的眼神忍不住顺着他的锁骨往下滑去。 该厚实的厚实,该精窄的精窄,每一丝线条都带着粗鲁的优雅。 可惜石矶才停留在樱花粉上半秒。 少年就放出狐耳与九条雪白蓬松,尾尖如朱笔吸红的狐尾,羞答答又强势地挡住自己的身体。 雪山白浪叠春风,照水粉蕖香狐尾。 “石矶,我是褚白玉。” 石矶听到熟悉的声音也明白了过来,他这是化形了! 石矶高兴得在褚白玉掌心又蹦又跳,随后又扭捏地掐着兰花指摸着她自己硬邦邦的脸,陶醉道: “不愧是方圆百里最美女人生的崽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现在是方圆万里,哦,不,全天下最美丽的男人了。” “那得问问铜镜。”褚白玉托着她往上游去。 铜镜见他们两个下去半天了都没反应,正思考自己要不要也跳下去,这时,一个狐耳少年破水而出。 将他吓得倒在鸢尾丛里,还没站起来呢,就听到石矶久违的问题: “铜镜铜镜,玉矶是不是全天下最美的男人?” 铜镜再次睁开眼一瞧,就看刚才的少年也微微散开瞳孔,好奇地看向她。 仿佛被一箭射中,铜镜嗷了一声,忙道:“是是是!玉矶大人威武不凡,美貌绝伦,仙品,这是仙品!” 石矶开心得好像夸的是自己一样。 褚白玉也跟着笑了一声,将石矶放在岸边,自己依然待在水里。 狐没有衣服,狐不能裸奔,那不文明。 他两条尾巴出水即干,分别捂住石矶和铜镜两个女妖的眼睛。 自己则随意折了一朵紫鸢尾,吹了口气变成一身衣服,穿在身上。 尾巴耳朵都收了回去,他一手提着石矶,一手提着铜镜: “走吧,我们终于能搬家了。” 空气中飘散着他松快的情绪,仿佛勤勤恳恳工作了几十年,终于能买上房子的打工人。 于是,众妖们就看见一座大山在地面上移动,而山顶上坐着一个俊俏少年。 只是看上他一眼,一个个就像丢了魂儿似的跟在山后面走。 一个月后,他们在玄瞿洞定居了下来,并将这里改名为开天府。 褚白玉还吸纳了许多实力强劲的妖怪镇山,实力低微地则带他们开荒耕种。 严格要求众妖不能伤人,并教导他们高级修炼心法。 一夜暴富的感觉,让铜镜嘴都笑瘸了。 “紫冲云灵芝,一品觅冬兰,剪影追风披……哎呦~玉矶大人,阿不,玉矶大王,发啦~咱们发啦~” 石矶也很开心,甩着粉紫色披帛舞了起来: “哈哈哈,此处灵气充裕,玉矶,你再也不用担心修炼速度太慢了,再加上这口灵瀑,必定事半功倍~” 褚白玉坐在玄金晶做的华贵王座上,手里无聊地抛着几颗五行髓珠玩: “这些,和玉虚宫比起来,可差远了,我的灵气还是不够用,再来一百只小妖可就要破功了。” 少年只要微微蹙眉,就立刻引得众妖心疼不已。 但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们已经把自己所有上得了台面的宝贝都献给了少年,只为博他一笑了: “大王别担心,我们这就出发,去给你找天材地宝补身子。” 几只大妖纷纷遁走。 这时,一名新收的海夜叉小心翼翼上前道: “玉矶大王~我在陈塘关听到一个自称太乙真人的胖子在喊什么灵珠降世,乾坤倒悬……”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若能得到这枚灵珠,您一定会法力大增啊~” 第10章 魔童哪吒10抢灵珠 “陈塘关……灵珠?” 褚白玉抛髓珠玩的手一顿,他对封神不算太了解。 但陈塘关他耳熟啊,三头六臂的哪吒不就是陈塘关三太子嘛。 但这灵珠,他可就没听说过了。 “你可知这灵珠什么来历?” 铜镜闭上眼憋了半天,歪嘴打了个啵儿: “镜家不知道啦~我只是个小妖精,并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滴~” 海夜叉搓着手嘿嘿道: “两天前,陈塘关来了个骑猪的真人,说李总兵的妻子殷夫人怀孕三年还没降生,是因为他有大机缘没到,这机缘就是那灵珠啊。” 褚白玉翻了翻脑海中关于哪吒的记忆,只知道他是孕育了三年才降生,割肉还母,剔骨还父,怕宝塔,没提到什么灵珠啊。 “能让太乙亲自下凡的灵珠,想必是好宝贝……”褚白玉决定去陈塘关看看。 他并不准备带其他妖怪去,毕竟按海夜叉所言,就一个太乙而已,其余都是凡人,他能对付得了。 放大妖去,他怕惹出太大动静,引来玉虚宫关注,还担心他们下手没分寸,伤了太乙那小子。 石矶也想跟着去,说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她担心得要长结石了。 怕褚白玉不信,还张嘴吐了一颗小石子出来给他看。 “你去做什么?你可是我们开天府的二大王啊,我们都走了,谁看家?你指望铜镜吗?” 褚白玉好笑地接住了那颗石头,将它变成了一条项链戴在脖子上: “我戴着你的结石去,就相当于你也去了。” 石矶一想也是,这偌大的家业可没人保护啊,这才安分了下来。 …… 去凡人城镇自然不能太招摇,免得褚白玉这身情气修为,将凡人的心神都摄了去。 于是,他把自己变成了一只白猫,驾云落在李府的房顶上。 来得正巧,殷夫人正在生产,而院里坐着一个人,正是六百年未见的太乙。 还是一如既往的丰腴,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像一只肉乎乎的江豚。 太乙正醉醺醺地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而一个散发着圣光的宝莲正漂浮在半空。 此时,一个鬼鬼祟祟的驼背男子试图去触碰宝莲,却被光芒灼手弹开。 褚白玉站在高处,一眼就看见了驼背男子背后贴着一张傀儡符。 哦?还有别人也觊觎灵珠? 褚白玉动了动鼻子,嗅到了酒味,饭菜香味,还有一股阴湿的海水味。 是海妖吗? 他循着气味找过去,在远处的了望塔上看见一个熟悉的瘦削身影。 沉郁的夕阳下,他的面容被笼罩在阴影里,但轮廓特征十分鲜明。 申公豹?刚下过海,就来和太乙一起出任务吗? …… 申公豹的目光全放在了院中宝莲上。 见太乙好不容易醒来,结果竟然忘记了打开宝莲的密码,还试错了四次! 再错一次,宝莲可就要自动锁死十年了!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真不明白天尊为什么要把这个任务交给他!自己哪里不比太乙优秀! 申公豹被气得一口啃在栏杆上,没注意到有一只白猫正在歪着头看他。 褚白玉心里嘀咕,这豹子多少年没吃饭了,越来越瘦不说,还饿到啃木头了。 小狐狸于是在自己口中的乾坤空间里找出一只烤鸡,扔给他。 申公豹正气得炸毛呢,突然从天而降一只烤鸡。 他下意识接住,看清是什么东西以后还愣了一下。 嗯???哪来的烤鸡? 再看向院中时,发现宝莲已经打开了,但两颗珠子却被突然出现的白猫叼走了。 而太乙和李靖就和傻子一样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竟然拦也不拦。 申公豹瞪大眼睛,不,不好! 是调豹离山记!可恶! 他当即想要操控两个傀儡去抢夺灵珠。 却发现自己的脚不能动,而且张开嘴想吃烤鸡。 嗯? 申公豹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了,把头往栏杆上一撞,疼痛让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可操控两个傀儡时却毫无动静,仿佛他的傀儡符也失效了一样。 可他的傀儡符明明还好好地贴在他们身上啊! 是那只白猫干扰了他的控制! 褚白玉用媚术将太乙和李靖轻松控住了。 而傀儡符,和他的天赋能力比起来实在粗制滥造,不值一提,更何况,那只是两个普通人。 不过,他大部分灵力都去放牧开天府的妖怪了。 只剩余控制一百个小妖的量,但对付太乙还是绰绰有余。 为了弄清楚这灵珠的来由,判断自己能不能使用,褚白玉改变了自己的声线问太乙道: “这灵珠什么来头?” 太乙傻兮兮地笑着,脸上还带着醉酒的红晕,殷勤道: “这就要从混元珠说起嘞,天地头嘞灵气经过千多年孕育,生出了一颗混元珠。” “这混元珠贪心得很了,逮到啥子灵气都吸,结果力量绞到一堆,就变得管都管不住咯。” “天尊就把它关到熔炉里头炼啊,涮!一分为二,炼出来一颗灵珠一颗魔丸,你手里那颗蓝色的就是灵珠,红的就是魔丸咯。” 褚白玉闻言看了看那颗红色珠子。 魔丸?那不就是浓缩的先天魔气团!可别污染他的灵气。 褚白玉赶紧把魔丸扔了回去。 “灵珠,我要了,这颗还你。” 太乙顾不上魔丸,立刻一脸焦急地拦住他:“不行!住手!” 褚白玉惊讶于他的意志为什么突然变强了,正要问原因,脖子骤然一紧,四脚悬空。 一个穿黑斗篷的瘦高男子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拎住了白猫的后脖颈,把他提了起来,灵珠魔丸也被他吸到了手里。 褚白玉闻到了申公豹的气味,眼中闪烁的金光一顿,他冲破了自己的控制? 他反应速度极快的立刻把用在太乙和李靖身上的能力抽调回来,全使在申公豹身上。 后者只觉有一股柔软将自己笼罩,随后眼前的世界都迷离了起来。 他仿佛听到了低暧的呢喃,让自己放松防备,意志变得软弱,痴迷。 有一个让他无比爱慕信赖的嗓音道:“把灵珠给我。” 申公豹抬起手,灵珠,给他,给我的主人…… 灵什么?灵珠?!不行! 他浑身抖了一个激灵,立刻给了自己一巴掌,顶着肿起来的半边脸才清醒回来。 褚白玉眨了眨眼睛,啊哦,翻车了。 这小豹子不过六百年不见,法力竟然长到了这个地步,居然挣脱了他的术法。 褚白玉见状就想脱身,他腰腹一紧,一个翻越抱着他的手就是狠狠一口。 可刚张嘴,却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只烤鸡。 “嗷嗯?”白猫耳朵骨都软了,双眼睁大,愣住了。 申公豹改拎为单手抱,将白猫窝在自己怀里。 他之前见两个傀儡报废,只能自己亲自下场,心里想着不要停留,早点结束,于是哼笑一声。 天尊不是让太乙教导灵珠嘛,他倒要看看,灵珠变成魔丸,太乙能教成什么样。 于是第一时间把魔丸扔进了晷阵里就跑。 他原本是想把这只坏他好事的猫妖扔掉的,但一看见对方圆溜溜的眼睛,就莫名其妙地心软了。 嗯,弟子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这猫妖看起来这么柔弱,放外面是会被别的大妖吃掉的,干脆把这个也收了吧。 于是他抱着怀里的猫就飞走了。 太乙看着那成形的阵盘,嘴里念叨着完啦完啦,正想去追,可殷夫人已经生了,他只好留下善后。 …… 第11章 魔童哪吒11就是公豹子生的 申公豹带着白猫飞到海中一座小岛上,高深莫测地负手而立,紧实的黑衣包裹着豹子的细腰,像风暴中的闪电: “小妖,吾,吾乃元始,始天尊座下弟子,申公豹,你可愿拜,拜我为师?” 没得到回应,他才转过身来。 就看见那白猫不知什么时候把烤鸡吃得只剩骨架了,跳到了礁石上,正伸长了爪子想要掏他的灵珠。 申公豹一惊,连忙把灵珠藏好。 褚白玉见被发现了,顺势收回爪子,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油渍。 再缩回来悠哉悠哉舔毛,爪爪开花地舔,细心到指缝儿都要舔干净,一点被抓包的尴尬神情都没有。 这个熟悉的动作神态让申公豹兽眸一缩,真像啊…… 不是外在形态,而是气质小动作,简直和白玉师兄一模一样…… 还有那迷惑人心的能力,虽然有些狐族猫族也有这样的天赋技能,但能一瞬间控住太乙的可不多见。 太乙在天尊弟子里修为不突出,但放眼玉虚宫,还是排的上前百的,于野路子妖精而言,更是高手。 可见这白猫的天赋异禀。 而且这小妖摸骨都有六百岁了,恰好是师兄出事的时候。 但凡他的真身是狐狸,申公豹都要猜测是不是白玉师兄多情,在凡间背着他生崽子了。 褚白玉若无其事地舔完毛,才问道: “你想当我师父?你过来,我看看你面相合不合适。” 申公豹一挑眉毛,矜持地弯腰,把脸凑了过去。 邪恶小狐咪翘着嘴,伸出爪爪,邦邦邦敲在他脑门上就是旋风三连击。 申公豹没想到他一个小妖怪,在自己这样厉害的大妖面前不害怕就罢了,居然还敢打人? 他被打得猝不及防,捂着被猫爪打过的头疾速后退,一脸错愕: “你,你打我!” 褚白玉摇了摇猫头,淡定道: “非也非也,什么叫我打你,想要我拜师可是需要面试的。” “这是行为测试,后退震惊但不反击说明你自负不谨慎还心软,此师断不可拜。” 申公豹一愣,这什么歪理,他拳头一握:“那我要是打,打回去呢。” “打回去?说明你不宽容慈爱,严厉架子重,好面子报复心强,此师断不可拜。” 白猫翘着二郎腿坐在礁石上,手抠着两边的碎石块,变出一件黑衣裳,像个刚刚纸醉金迷完的大佬。 申公豹嘴角狠狠一抽,把拳头背到身后:“那我只能不躲不避,还夸,夸你打得好?” “错,这说明你行事软弱,讨好型师格,胆小怕事,优柔寡断,此师断不可拜。” 好好好,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是吧,申公豹气得抓耳挠腮: “够了!臭小子,你听好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关,关门大蹄子了!” 褚白玉嘴角一勾,乐道:“……是大弟子。” “你知道就好!”申公豹懊恼地背过身去,悄悄给自己这破嘴来了一巴子。 再回头睁开眼看时,礁石上哪还有什么猫妖,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容貌绝尘的少年,翘着腿坐在礁石上。 申公豹刚龇出去的牙又悄悄收回来了,立刻意识到是这猫妖化成人形了。 那少年披着一身礁石变的黑衣服。 他还没穿好,露出一大片健硕的胸膛,脖子上挂着一条黑石项链,落在锁骨中央,衬得肤色白如初雪。 申公豹眼前一花,豹耳朵跟天线似的一下子弹了出来。 但很快,少年又把衣带系上了,雪色融化在大地的博爱之中。 申公豹见他慢条斯理穿衣服的模样,又想到了白玉师兄,喉咙像被呛住了一样,嘶哑道: “你…你也不会皮毛化衣……” 但凡根骨还可以的,一百岁能化人的基本都会化衣。(私设) 但由于对白玉师兄的印象十分深刻,那是一个三千岁还不会化衣的狐狸精。 所以再次看到类似情况时,他总容易联想到师兄。 这不会真的是白玉师兄在人界和哪个猫妖生的崽吧。 申公豹的眼眶突然间红了: “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他眼中全是悠远的怀念,说话时也不结巴了,声音变得低沉而柔软。 像竹帚清扫满地枫叶时发出的沙沙声,让听者共情到一股无言的悲伤与寂寥。 褚白玉自然没有用自己原本的容貌。 若是让天尊知道他还活着,肯定还要来杀他,就无法实现苟到天下第一的目标了。 尤其是在熟人面前,因此他特地变换了一个和自己南辕北辙的容貌。 现在这张脸是更像女子的。 不过,这都能看出来他像故人? 这申公豹是偷偷练了火眼金睛吗? “那真遗憾。”褚白玉敷衍地应了一句,将自己的黑发随意编成了一个侧辫,配上这柔美偏女性化的容貌,更像小姑娘了。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褚白玉一顿:“玉矶,我叫玉矶。” 玉…… 申公豹嘴巴张开,声音却被回忆吞掉了,眼里都开始冒泪花了,他连忙背过身去,掩饰自己的情绪。 褚白玉嗅到微咸的气味,与海风中的咸味很不一样,前者是含有情愫的咸。 或许是褚白玉之前是被鹤童鹿童申公豹的眼泪浇灌过,他喉结滚动,舔了舔嘴唇。 “你过来,刚刚海风迷了眼,我再看看你的面相,这次我一定好好看。” 申公豹觉得他单纯想使坏,但还是配合地转过了身,只是没像上次那样,把头凑过去找打。 这次,坐在礁石上的少年却抬起猫尾巴向他靠近。 申公豹以为他是想要用尾巴抽自己,一把攥住:“乖,要尊师重道,不可无礼。” 然而手里的猫尾巴,柔韧地转了转,在他脸上轻柔地擦拭着。 申公豹有刹那间的失神,这个触感…… 像一只毛笔在舔舐砚台上的墨水,蜻蜓点水般,安静,温和。 褚白玉拍了一下他:“松手。” “哦,哦……”申公豹依言松开。 就见那黑衣少年缩回尾巴,张嘴含住了尾巴尖。 申公豹:! 他的臀部一紧,自己的尾巴也冒了出来,有些躁动地甩来甩去。 嘬尾巴尖尖…… 他也想…… 褚白玉吸收了眼泪中的灵气,居然有一种投入母亲怀抱的安全感。 并不是这里面有多少的灵气,而是一种……妈妈的味道。 发现申公豹傻着眼看自己吸尾巴,褚白玉吐了出来: “看什么?没见过小猫想妈妈吗?你也想的话,嘬你自己的。” 他抓住豹子尾巴,迅猛一戳,塞到申公豹嘴里。 后者瞳孔一紧,耳朵都往后撇了一下,立马吐出来,尴尬地觉得自己浑身要长毛了。 “咳咳咳,不,不用。”他假咳几声来回踱步,忍不住探听道:“你,你爹娘是谁啊?” 褚白玉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兴味: “我爹死了,我娘是一只公豹子。” 申公豹小脑都要萎缩了:这说的是人话吗,我怎么听不懂啊。 “胡,胡说八道!公的怎么可能是你娘。” 狐狐我不狐说八道,难道豹说八道吗? 褚白玉继续忽悠道:“这你就孤陋寡闻了。” “我家乡有一条子母河,只要喝了河水再和喜欢的人睡在一张床上,就可以生出他们爱情的结晶了。” “我就是我爹和公豹子生的,千真万确,我们那里的妖怪,都是这么生崽崽的。” 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殷夫人怀孕都能怀三年,男妖怪怎么不能生孩子了? 没毛病。 见少年信誓旦旦的模样,申公豹龇了龇牙,一脸古怪: “我不信,除,除非你生一个我看看。” 褚白玉啧了一声:“我还小,没有喜欢的人,妖怪妖怪,不千奇百怪叫什么妖怪。” “你去海里问问海马,他们可都是男妖怀孕产子的。” 申公豹还真就想要跳海里,当然不是为了问海马怎么生孩子。 他是怕夜长梦多,想着要赶紧把灵珠注入龙蛋,于是说道: “哼,休想骗我,我去,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申公豹还是不放心,跳海之前还施了一个结界。 第12章 魔童哪吒12抢龙蛋 褚白玉戳了戳结界,指尖直接划开了一道口子。 申公豹可真是低估他了,他对结界阵法这类法术十分擅长。 他走到小岛岸边,顺着豹子离开的位置也跳了下去。 这豹子游得也太快了,就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完全不知道去哪了。 褚白玉不断下潜,发现了废弃的龙宫遗址。 虽然不再光华夺目,但依旧恢宏大气,傲然挺立,宛如沉睡的巨人。 褚白玉觉得龙族建造宫殿的水平可比他收的那群妖怪好多了。 目前开天府还正在建造中,真想骗两条单纯的小龙妖回去指导。 这么想着,他继续往海底深处游去。 龙族,是在海底炼狱镇压其他海妖吧。 那是千年前发生的事了,褚白玉自然知道。 …… “来啦。”身形巨大的银龙睁开了眼睛。 申公豹顺着定海神针一路来到敖光面前。 “这就是灵珠。” 他将手中灵珠展现给巨龙看。 敖光眼前一亮:“是否注入龙蛋?” 如此,他的孩子就能获得无边神通,将来还有机会成神登天。 元始天尊的弟子白玉妖仙,就是凭借着惊人的天赋被天尊收入门中,位列十二金仙,说明这条道路是可行的,若不是天妒英才…… 敖光猩红的瞳孔里倒映着灵珠的形状,在暗无天日的炼狱里,龙眸像点亮的火炬,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他的孩子也可以像那只狐妖一样……位列仙班…… 申公豹表情认真:“不…不…” 敖光瞪圆的眸子一压:“不行?” “不错!”申公豹终于不了出来。 敖光盯着他,无奈地闭了闭眼:“那就好。” 他吐出口中藏匿千年的龙蛋,申公豹也将灵珠送了过去。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灵珠与龙蛋同时向上方飞去。 “?!” 敖光和申公豹同时一惊,出手去拦,但还是只差一点点。 褚白玉刚到这,就察觉到了灵珠的气息,没仔细看就想吸入自己口中的乾坤空间。 那灵珠飞到近处时,才发现,嗯?这对吗?怎么变大了?在水里泡发了? 不管了,是强烈的灵气波动没错,先收入囊中。 褚白玉见申公豹和巨龙同时向自己的方向冲来,干脆变成原形,速度更快地往前接应了一阵,嗷呜一口把灵珠吞了就往外跑。 虽然不用变成兽形,体积大的物品也能收入空间里,但没有一口吞来得快。 “我儿!” 敖光双眼怒然睁大,在龙蛋进入猫嘴的刹那,他就感应不到孩子的气息了。 显然敖丙不可能一下子就死了,而是对方的嘴巴有隔绝气息的能力。 敖光的大嘴筒子迅猛地咬向偷蛋贼,然而那小贼距离炼狱出口近,转个身的功夫就出去了,让他咬了个空。 可他还要压制海妖,脱不开身,而且一旦出去就会被天庭视为叛逃。 整个海底炼狱因为巨龙的发怒,岩浆的温度又升高了一层。 “我去!”申公豹认出了是褚白玉干的,立刻冲了出去。 而敖光也以元神出窍的方式追了上去。 褚白玉的天赋全点在了魅惑上,灵力修为又比不上他们,速度上差了太多,敖光还发动海水阻拦他。 他当即取出剪影追风披,下一个瞬间,就消失在深海的暗影之中。 这件披风是妖怪们孝敬给他的宝贝,能力是可以在千米之内将身体化为影子瞬间移动。 褚白玉不断地千米跳跃,很快就来到了海面。 海洋太大了,褚白玉瞬移的时候又是在一片漆黑的深海,根本分辨不了他去了哪个方向。 等申公豹嗅着灵力波动找过去的时候他早就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再追过去时,灵气已经被海水冲散,无处可寻了。 申公豹气得捶了一下岸边的礁石。 敖光咬牙切齿道:“到底是谁偷走我儿?申,公,豹!” 龙蛋的事情,外界知晓的只有申公豹。 敖光怀疑是他走漏了消息。 “他要的是灵,灵珠,不是龙蛋。”申公豹自明白他的意思。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他发现拿错了会放过我儿,把我儿平安还回来吗?!” “龙族偷盗龙珠的事情一旦泄露,你我都难逃罪责……” 敖光心虚得眉毛都要拧成八字了。 灵珠一旦融合,就几乎不能剥离,他真担心那猫妖拿不到灵珠,恼羞成怒,把刚出生的敖丙给杀了泄愤。 或者直接带到天庭当证据告状,那龙族真是完了啊。 “不…不会…”申公豹结巴道,“他是我的大弟子,他,不是那样的人。 ” 虽然今天才认识,甚至只说过几句话,但申公豹对他就是有种天然的亲近感与熟悉感。 哪怕褚白玉抢了龙蛋,他也只觉得是小妖怪调皮,和白玉师兄一样调皮…… 敖光更生气了,感觉自己被骗了:“你的大弟子?!你们是一伙儿的!” 这申公豹不会是伙同那个猫妖来抢他儿子吧。 把他儿子拐到天南地北去教导,让敖丙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为他卖命! 眼看着海面上的巨浪愈发汹涌,申公豹的嘴更是要打死结了: “不…不…不……” 敖光比他还急,一动不动地瞪着他,但依然在憋着气等他说完。 “不是,我若想找一个徒弟,何不,不直接把灵珠给我的大,大弟子,他同样天赋异禀,我培养他成才即,即可。” “正是因为我申公豹,诚,诚实守信,没有忘了和你的约定,才,才会带着灵珠来找你。” “你放心,我会,会平安把你儿带回来的。” 说起来,就算他拿到灵珠去找别的妖族,要求注入。 他们只会更害怕天庭责罚,说不定还反手把他告到玉虚宫。 只有龙族傻乎乎地好忽悠,不仅愿意,还上赶着求灵珠。 敖光耐心地听完他的话,觉得有道理: “我再信你一次,七日,若我儿敖丙没有回来,我就是拼了老命,也会追杀你到底!” 他抬手,一道蓝色灵力飞入申公豹的眉心,在上面留下来一颗水滴型印记: “这是我的追踪印记,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申公豹只觉额头一凉:“那你,你……” 敖光闭了闭眼:“你是想问为什么没给龙蛋种印记……” 申公豹点点头。 “我能感应到敖丙的气息,可以顺着气息找到他,自然没有必要……” 更何况是能想到在嘴里含了一千年的宝贝蛋蛋,会被别人抢走呢。 “但那猫妖有隔绝气息的能力,我无法感应我儿的踪迹,若是他将敖丙藏在遮掩气息的结界里……” “哼,你身上的印记有我的法力,你就是躲入结界,也会被我找出来的,你休想逃跑!” “知,知道了。”申公豹脸色一沉,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褚白玉。 他是在赌,赌褚白玉是个好妖,发现弄错了会送回来。 虽然完全没有依据,但他心中有一个无比确信的答案。 那个名叫玉矶的少年,会回来的。 …… 褚白玉进入开天府的结局范围。 大量妖怪聚集地,自然是需要隔绝气息的,否则捕妖队找来,那简直是一锅端。 开天府的入口隐藏在一颗平平无奇的小石头里。 因此,若有外人看见,褚白玉只是到了一个地方就直接不见了。 而能出入开天府的,只有获得结界认可才行,嗯,目前的机制是刷脸。 因此褚白玉进来的时候就卸下了伪装,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形态——九尾狐。 小妖们见他回来了,都围拢过来,大王大王地叫着。 这让褚白玉不禁想起了他以前喂的鸡精,只可惜,再找过去时,它们已经不在西风谷了。 或许是老死了,或许是搬家了,或许是被捕妖队抓了。 正在喂鸡的鹿童:…… 掰苞谷,掰苞谷!为什么两眼一睁就在掰苞谷,这群鸡精也太能吃了! 申师叔到底去哪里了?! “勾勾哒~鹿大人,我这肚子嘛,饿滴呱呱叫呢~” 鹿童一脸嫌弃地看着胖成球形的鸡精族长,无奈地闭了闭眼:“马,上。” 他偷偷在牡丹殿养鸡精的事情,师尊也是知道的,但他笑呵呵地没管,放任了。 唯一不好的是,牡丹殿种满了白玉师兄最喜欢的牡丹花,不能铲了种粮食的。 于是他和鹤童,申公豹师叔会轮流从其他地方搬运大量粮食上来。 这群鸡精天资太差,修炼天赋简直没眼看,若不是玉虚宫灵气浓度高,修炼起来事半功倍,早就老死了。 不过,现在也快了…… 鹿童失落地扔着苞谷,白玉师叔,你在人间养的小宠物,也要离开我了…… …… 不知道这一切的褚白玉在妖怪们炙热的眼神下,坐到了宫殿主位。 “玉矶大王,您回来了~您这是,找到灵珠了?”铜镜贱兮兮地凑上来。 又被石矶拍开:“玉矶出手,哪有失败的时候,你这不是废话嘛。” 褚白玉:……差点失手了 铜镜委屈巴巴道:“对对对,玉矶大王神功盖世,怎么会不成功呢,不知道灵珠长什么样子,对大王有没有帮助~” 褚白玉正想研究研究呢,混元珠,先天灵气,那可是好东西啊 他当即张开嘴巴,将灵珠吐出来。 “大王?这就是灵珠?怎么那么像个蛋啊。”铜镜话音刚落。 “灵珠”上下裂成两半。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崽崽顶着一半的蛋壳碎片,嫩生生地看着褚白玉,对视三秒。 扫描,录入,确认。 幼崽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里爆发出孺慕的光点,奶声奶气开口就喊:“父王!” 褚白玉,铜镜和石矶:!!! 第13章 魔童哪吒13小奶龙敖丙 褚白玉整个狐都懵了。 真的是个蛋! 他凑近用鼻尖嗅了嗅,又舔了一口。 海的味道,他知道。 可这也确实是灵珠的气息啊。 敖丙被舔了脸蛋,以为父王喜欢他,开心地把头顶的蛋壳顶翻了,攀着下面的蛋壳小脸一咪,往前送着。 父王,介里也要亲亲~ 褚白玉看着幼崽的龙角陷入了沉默,是只小奶龙。 难道是灵珠被龙蛋吸收了?变成人了他可就下不了口了。 难怪那条大嘴巴龙追着他咬,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抢走了灵珠的原因呢。 合着,他把人家崽给揣走了。 褚白玉心虚地动了动爪子: “我不是你父王。” 这句话刚落下,那龙族幼崽一愣,随后小嘴立刻瘪了,眼睛都湿润了,像一个洒着糖霜的蓝莓小蛋糕。 狐狸爪爪开花:嘤,他哭起来的样子好可爱。 敖丙委屈巴巴地张开小肉手:“抱~” 呜呜,父王不要我~ 父王是大王,敖丙刚刚听到别人叫褚白玉大王了,那他就是自己的父王呀。 见父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却不抱他,敖丙眼中逐渐蓄泪。 眼泪珠子刚掉下来就被褚白玉这狗东西给舔干净了。 狐狸眼睛一亮,是先天灵气的味道!香香香! 唔?又被父王亲亲了,敖丙伤心的眼睛再次燃起了期待,张开小手:“抱~” 然而媚眼抛给瞎子看,狐狸只会舔舔舔。 敖丙愣了一下,才发现,对哦,父王没有手,抱不起他。 没关系的,坚强丙丙,不怕困难! 父王不抱他,那他抱父王吧。 于是,褚白玉就看见小龙崽从蛋壳里爬出来,咕叽咕叽的,坚定地朝自己跑来。 扑腾着小短腿,然而没驯化成功,啪叽摔了一跤,像一个烤奶罐子掉在了地上,一个丝滑前冲扎进他柔软的腹部。 敖丙:“噗叽。” 龙族皮糙肉厚倒是不疼,他反而继续往狐狸肚皮下拱啊拱,自己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躺下,不动了。 褚白玉的长毛把他遮住,只露出两个粉嫩的小脚丫。 就如同母鸡孵小鸡那样。 褚白玉低头,这小崽子怎么这么可爱呀。 但是,龙,你不可以掏狐“小裤裆”,这是耍流氓。 敖丙窝着的位置是狐狸的原始袋。 原始袋是动物浑身上下最柔软的地方,duang,duang的,摸起来比果冻还软。 小龙崽舒服地嗷嗷叫,整个崽抱住那一大块软肉就无师自通的rua啊rua。 褚白玉:嗯???龙也会踩奶吗? 他被摸得痒痒的,立刻就想把这小家伙掏出来。 然而自己腹部的假乳突然被叼住,瞬间让狐狸瞳孔骤缩! 敖丙:嘬嘬嘬~ 褚白玉:!!! “耍流氓。” 他立刻变成了人形,漆黑的剪影披风盖在自己身上。 敖丙还一脸懵地趴在少年白皙如雪,柔韧分明的腹肌上,嘴巴贴在丝滑的皮肤上吮吮吮~ 吮不动。 他疑惑地抬起头,不明白刚才的柔软肉肉去哪里了,还用脚脚踩了踩。 褚白玉将他拎出来,扔回蛋壳里,变出一身衣服,刚穿上,脚背上一沉。 低头一瞅,那小龙崽子不知什么时候又爬了过来,坐在他脚上,抱着他的腿,乖乖巧巧,眼神亮晶晶地叫父王。 天菩萨,这小家伙怎么这么粘人? 狐狸本来都要生气了,来一个旋风三连爪,但一看见幼崽稚嫩的眼睛,压瘪的小肉脸,歪头杀就心软了。 这小东西谁研究的呢?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那条凶巴巴的巨龙居然能生出来香香软软的小黏包。 铜镜和石矶维持着震惊的神色,看着一狐一龙这一系列的互动,嘴巴都合不上了。 石矶一手合上自己的下巴,一手合上铜镜的,嘎吱嘎吱试了试灵活性。 她稀罕得眼神都摇成海草了,胖胖的身形更是扭啊扭: “啊~~我有孙子啦!玉矶啊,你出去一趟,孩子都生出来了,乖宝宝~快让祖母抱抱~” 敖丙抱着父王的腿,迷茫地躲了躲。 铜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那么短时间怎么可能是玉矶大王的种,况且这物种都不一样啊。” 石矶一拳砸她头顶:“老娘说是就是!你管的着么你!” 褚白玉将脚边的小崽崽抱了起来,戳了戳他水蜜桃般的脸颊,好笑道: “我真不是你父王,你父王是一条大银龙,我是一只毛狐狸。” “可是我一睁开眼就看见父王了呀~”敖丙圆圆一小只凹在褚白玉的臂弯里,额头上还有一枚蓝色灵珠印记。 “那是个意外,你亲父王还在等你回去呢。” 褚白玉给他变了一身迷你小衣服,抬起他的小胳膊帮他穿上,不忘谆谆教导: “我们做妖的,变成人形呢就要有素质,不能耍流氓,在外人面前绝对不可以不穿衣服的。” 敖丙乖乖的,让伸手就伸手:“不穿衣服就是没素质吗?那……” “那得分场合,你一个龙,爱穿不穿,但要是有很多人呢……” 褚白玉伸手拿过铜镜,想给他照一照,结果这小东西就往前一跳,趴在他胸口上,嗷呜一口下去。 “你,你干什么?”狐狐震惊! 敖丙被提溜起来,在空中晃啊晃,委委屈屈地抱着肚子:“我穿衣服啦,我没有耍流氓。” 谁教你穿着衣服就可以了! 褚白玉有些无力,啊啊啊,带孩子哪有不疯的,得赶紧还回去。 石矶心疼地把敖丙抱在怀里:“你爹坏~都没看出孩子饿了,不哭不哭哦~祖母给你煮茉莉奶喝~” 石矶反手掏出一张大锅和瓶瓶罐罐,开始煮起了拿手的茉莉花羊奶。 敖丙趴在石锅上看勺子搅动,一点都不怕烫。 石矶盛了一碗出来,拈着桃花指舀起一勺送到小宝宝嘴边:“来,啊~” 敖丙闻了闻,觉得好香啊。 但并没有张开嘴,反而推开了:“父王先喝。” 石矶眼神软软的:“啊~好孝顺的孩子啊,玉矶,你快来喝盆盆奶啊,你不是最喜欢喝这个了吗?” 在小龙崽好奇的视线下,褚白玉溜溜哒过来,端起一个脸盆大的碗,咕噜咕噜喝了。 敖丙有样学样,放弃了小勺子,凑过去把脸埋在碗里,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石矶声音荡漾道: “嚯嚯嚯~老娘我的厨艺还真是宝刀未老,还说你们不是父子,明明喝奶的姿势都一模一样啊。” 褚白玉放下碗,斯文地用手帕擦着嘴,他哪里是多爱喝这东西,只是为了哄着小石头开心而已。 见敖丙也喝完了,还打了个嗝儿,褚白玉将他抱起来,擦擦嘴: “石矶,他有自己的父亲,我们现在的行为叫妖贩子,他亲爹肯定急死了,我们得把他还回去才行。” 石矶心里清楚,但她舍不得嘛,算啦算啦,我石矶娘娘有自己的小宝宝就可以了:“好吧,小家伙,常来玩儿啊。” 敖丙抱着褚白玉的手,不愿意松开,咬着小嘴唇,也不哇哇乱嚎,就安安静静掉眼泪珠子,看起来更可怜了。 第14章 魔童哪吒14龙宫,我可以捡走吗? 褚白玉一手托住敖丙的屁股,一手扶在他腋下。 将他举高,凑近,下一秒,他的唇瓣就贴在了幼崽软嫩的脸蛋上,截停了左边的眼泪。 右手手指一抹,擦掉了敖丙另一边的眼泪,放到唇边舔舐。 玉白的指节微微压入桃花冻般的饱满粉红的唇肉,离开时又瞬间回弹。 少年本就生得宛如一坛春窖,举手投足都美得清妩,舔指的动作更是让人不禁喉结滚动,觊觎这杯美酒的醇香。 当然,看呆的是铜镜和石矶。 敖丙还小不懂这些,只是觉得父王好看,最好看。 他雾蓝的眸子像纯净的冰湖,呆呆地倒映着风情万种的父王,都忘记了哭泣。 随后也用小手抹了一把眼泪,放进嘴里。 小龙崽嘬着手指,停住,品味……什么味道也没有呀。 褚白玉掂了掂手上的娃娃:“你是水龙,变点水出来。” 敖丙懵懂地看着他,随后在自己浑身上下找了起来,也没找到水,用力憋红了脸,啪的一下,一个水球出现在手中。 “给。”他开心地举高递给褚白玉,唇角上仰,像在求夸夸。 褚白玉将手伸进水球里洗手,夸道:“嗯,好厉害。” 敖丙极容易满足,被夸了后脸都红了,龙尾巴也露了出来一摇一摇的。 带着鳞片的尾巴,褚白玉完全没有抚摸的欲望,抬起手,最后撸了撸他蓝色的头发。 “出发前,我们要先说好哦,你可以叫我叔叔,不能叫父王,不可以告诉别人我是一只狐狸,你父王也不行。” “也不能告诉别人我的长相,这是我们的小秘密,一只好妖就要为朋友保守秘密,对不对?” 敖丙摇了摇龙尾巴,想了想,没多问,乖乖地点点头,丙丙记住了,要叫父王叔叔。 褚白玉刚走出开天府的结界,就再次伪装了面容。 敖丙揉了揉眼睛:“叔叔?” 褚白玉见自己教得有用,已经不叫父王了,愉悦地捏了捏他的脸,这小玩意儿真可爱。 “对,是我,现在送你回家。” …… 海底炼狱,巨大的银龙睁开了眼睛:“我儿的气息。” 他立刻元神出窍,朝气息的位置找去,发觉那道气息也正在向东海而来。 果不其然,半路上就遇见了那个可恶的猫妖。 褚白玉撞见他并没有意外,把怀里的敖丙往前一递: “误拿龙蛋,多有得罪,龙族私藏灵珠一事,我会保密的。” 这么一递,把敖光也弄懵了,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 比如这猫妖拿敖丙性命威胁他之类的,没想到就这么水灵灵地还回来了? 哼,算他还有良心。 敖光压沉的龙眸睁圆,看向那个蓝发的幼崽,这就是我儿敖丙吗?长得和他娘亲真像。 他的眼神瞬间柔软了下来,立刻上前接住了敖丙。 然而幼崽却抱着那猫妖的手不肯松,连尾巴都勾住对方的手腕。 褚白玉直接将他塞到敖光怀里,把龙尾巴解下来:“他才是你的亲父王,乖。” 敖丙失落地抱着自己的尾巴,看向敖光。 “敖丙,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父王啊,你还是蛋的时候,就一直在我身边。” 敖丙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去,趴在他怀里,只觉得无比安心,也明白了过来,开心地晃尾巴尖,露出一个笑: “知道了,叔叔。” 敖光:???!!! 褚白玉:?! 叔,叔叔!!! 敖光好似被雷击中了一般,表情都要裂开了。 他的眉毛瞬间撇成八字,脸汪地一下垮了下来,像被主人拒绝抚摸的大狗,伤心又委屈,随后愤怒地瞪向褚白玉: “是你!教坏我儿!” 坏猫,恶猫,臭猫!!! 褚白玉听到敖丙喊叔叔的时候也是满头问号,还以为是小孩子弄混了,再次教道: “你要叫他父王才对,应该叫我叔叔。” 没人理会的敖光听了他这话,默默收起了快瘪到下巴的唇角,再次期待地看着敖丙。 这次他没有失望,小龙崽听话地点点头,小手揪住了一点他盔甲边边的绒毛:“父王。” 敖光被困千年的老父亲心一下子化成温泉水了,他松下一口气,眸光感动不已:“嗯,这就对了,父王带你回家。”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男生女相的猫妖,冷哼了一声。 坏猫!既然你是误拿了,又将敖丙送回来,还诚心道歉了,我就原谅你一回。 “没有下次。”他抛出一句冰冷的话。 褚白玉挑眉,没想到这龙这么好哄,说两句话就不计前嫌了。 敖光正要走,又被拦住:“还有何事?” 褚白玉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张口问道: “既然龙族不再出海底炼狱,那你们的龙宫还要吗?” 敖光:???他在说什么? 褚白玉真诚地问道:“不要了,我能捡走吗?” 他想着,全体龙族合力恰好才能压制住海底炼狱,若骗两条无知小龙走了,怕是压不住了。 还不如直接把废弃的龙宫搬走呢,节省材料,一步到位。 嘿嘿,虽然灵珠最终没能捡到,但捡回来一座仙城,也很不错啊。 敖光双眼微睁,听说过捡钱捡人的,龙宫?这也能捡? “你想干什么?” 褚白玉拍了拍身上朴素的衣服,故作可怜道:“无家可归,找个容身之处罢了。” 敖丙探出头来,小手在空中挥啊挥,一抓一抓的,似乎想要抱住他:“叔叔,那你可以和我回家吗?” 褚白玉伸手想摸他,但被他抓住一根手指:“不,我不想和你回家,我想要你的家。” 敖丙贴了上来,把脸蛋放在他的掌心: “好哦,那我的家丢掉给叔叔捡走,现在我无家可归了,可以被叔叔捡回家了吗?” 圆乎乎的幼崽蹭了蹭褚白玉的手,随后还不忘记他的父王,用尾巴勾住敖光的手,一脸期待: “可以把父王一起捡回家吗?” 褚白玉眼中光芒闪烁,还是不免被这小龙崽逗笑了,他好像知道自己很可爱:“买一送一?” “不行的,你父王好大一只,吃太多了,我养不起。” 敖光心梗了一下,认为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吃得不多,我早已辟谷。” 觉得这样说像上赶着一般,他又皱眉,连忙补充道:“我不是想和你走。” 他说的是认真的,他单纯不想被人嫌弃吃太多,有损他在敖丙面前的形象。 褚白玉觉着,这龙长得一副精明臭脸样,但似乎有点憨厚啊,于是故意逗他道: “哦,那你大可放心,我也不喜欢凶巴巴的妖。” 少年勾唇一笑,身态揽尽风花雪月,不自觉间,都散发出让人渴望的骚动。 他的手指敲了敲敖丙的脸侧,仙雾缭绕的嗓音像吮过耳垂的春风: “嘬嘬嘬,小甜心,我只要你,我带你走,好不好?” 那多情的丹凤眼潋滟生辉,被这么看着,就像被上天挑中了一般,让人很难拒绝他的要求。 敖丙被那句甜心给叫迷糊了,连龙尾巴都害羞得红了,眼睛更是亮如海蓝宝石,张开手要抱:“好~” 敖光立刻捂住他的眼睛,把他往远离褚白玉的方向藏:“不行。” 他有些委屈,他哪里凶了。 褚白玉轻笑一声:“玩笑而已,不必当真,小敖丙,你父王孤家寡龙的,还怪可怜的,你还是陪着他玩吧,我有空就去看你。” 敖丙张开的手一愣,转而抱住了敖光,发誓一般认真道:“好,我会照顾好父王的。” “敖丙……”呜呜,我儿好可爱,敖光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又听那猫妖问: “所以,龙宫,我能捡走吗?” 敖光的视线在他脖子上戴着的黑石项链上停留了一下。 觉得那瑞雪般的脖颈戴着有些粗犷的项链很有狂野的味道,就像燃烧木柴时噼里啪啦自由迸溅的火星。 那块平庸无奇的黑石看起来都增添了许多神秘与不羁放纵。 只是,敖光觉得,珍珠更配他…… 算了,他都那么可怜了,给他就给他吧,反正也无人居住了。 敖光闭了闭眼:“你拿去吧。” 同时心中又涌现出不甘的情绪,海洋之大,龙族却只能盘在海底炼狱。 “我住不惯海里,可以搬到陆地上吗?”褚白玉露出一个笑容,这龙还怪好的嘞。 敖光点点头:“随便你。” “多谢。”褚白玉很是高兴。 收了太多妖也不好,没地方住,那土拨鼠至今都还是挖个坑把自己往里一埋呢,看着跟逃荒一样。 而自己建造房屋,又需要时间,他预备画个阵法,弄一个浮空岛出来 龙宫就很不错啊。 材料结实,又美观大气,配得上开天府的名号,嗯,也是拼上好饭了。 他们一起回到东海,然后,敖光就一脸呆滞地看着那猫妖张开嘴巴,将整个龙宫都收了进去。 看着光秃秃的地表,他陷入了沉默:…… 这猫妖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口里的空间居然有那么大…… 第15章 魔童哪吒15你父亲是不是白玉妖仙 褚白玉满意了,这下,那五万只妖精都有房子住了。 他刚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 申公豹负手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 原以为这小妖不过是口里藏了个小空间术,却不想,刚刚自己目睹他将整个龙宫都吞了下去。 和白玉师兄的神通好像,一样藏在口中,一样空间面积极大,几乎自成一界…… 申公豹幽淬的绿眸里流转着复杂的思绪,出神地看着眼前的猫妖少年。 法术流派相似,动作神态一样,年岁也对得上。 难道他真的是白玉师兄留下的孩子? 褚白玉看见背后有人,还愣了一下,随后抬手搭在他肩膀上,将他压住: “你抢灵珠如此费尽心思,是为了什么?救那条小龙?还是敖光于你有救命之恩,你要报恩?” 申公豹垂下精明的眼帘,带着长辈的慈祥问道: “你抢灵珠又是为,为了什么?灵力不够,够用了?又在外面养弟,弟妹,妹了?” 褚白玉:……为什么是“又”? 他怎么知道的? 褚白玉旋即感受到,那只与申公豹肩膀相触的手上,正有一股雷系的灵力传导过来。 是申公豹在给他输送灵力。 就像被给红包了一样。 褚白玉圆溜的眼睛舒坦得一眯,手却离开了:“修炼不易,你自己留着吧。” 他知道申公豹从来不吃仙丹,一身修为全靠自己勤奋。 “至于灵珠,如果是换那个小家伙的话……我也愿意。” 修为于褚白玉而言,是活着终将拥有。 而生命,错过即是永别。 隔着豹子瘦长的身体,褚白玉望向敖光怀里的小奶龙。 这小家伙一直在背后盯着他,见他看过来,立刻歪头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像一颗“视控灯”,人一看他,他就发光,不看,他就熄灯。 敖光皱眉,他的元神不能离开太久,便带敖丙回海底炼狱了。 “那我也走了,后会有期 。” 褚白玉要往海面而去,然而一只漆黑指甲的手攥住他的手腕。 “等等,我是你师,师傅,你得跟,跟着我,我保护你。” 褚白玉转过身来,饶有兴味的打量目光宛如顺滑的丝绸擦过皮肤时留下的柔软颤栗: “师傅?你能教我什么?使鞭子?” 申公豹立刻拿出自己的雷鞭,郑重道:“嗯,我会的,都教你。” 褚白玉拿过他的鞭子,轻抖手腕试了试手感。 雷光中,少年熟练的鞭法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时如苍穹之怒,时如旋冰降雪。 鞭影搅动出无数的水泡将他的身影遮盖。 褚白玉惯用的是魅惑之术,但不代表他只会这一样,不过是媚术更方便快捷而已。 水泡消失后,紫雷驱邪鞭安静地悬浮在水中,少年的传音也逐渐消弭: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已有师傅,你另寻弟子吧。” 申公豹收回鞭子,脑海里回忆起了当年自己拜师的情景: ——“刚出窝的豹崽就是老实,不用客气,师尊宝贝多得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和自己二爹客气什么?拿去。” 他立刻追了上去,再忍不了怀疑了,大声问道:“等,等!你父亲是,是不是白玉妖仙!” 褚白玉一顿:“不是。” 没想到申公豹一副深沉的模样,居然在心里琢磨这个,他干脆剪影披风一穿,千米瞬移了。 申公豹看着黑沉沉的海水,再次跟丢灵气轨迹,懊恼地一拍脑袋。 …… 陈塘关,李府。 刚生产完的殷夫人并没有得到妥善休息。 因为其他人都怕哪吒,不敢靠近,她只好一直抱着他。 而怀里的孩子即使脖子上戴着乾坤圈压制,也时而露出狰狞的神色,看见什么就乱抓乱咬。 但安抚以后,又恢复可爱的模样,让人能够看到一点希望。 此刻,哪吒正咬着殷夫人的手臂,三角形的牙齿嵌入肉中,左右摇摆着头宛如野兽撕咬猎物。 殷夫人忍着痛,一遍又一遍地温柔抚摸他的头发,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可有人在?” 那道声音温雅低沉,像沉入水底的檀木,很是好听。 却让殷夫人疲惫的脸立刻警觉起来,太乙真人走之前留下了结界兽,这个陌生人怎么进来的:“谁?!” 门后声音一顿:“吾乃太乙真人师侄,鹿童……” 殷夫人的防备降下来许多,如果是太乙真人的熟人,难怪结界兽会放他进来,应该是无妨的。 她虚弱地走过去开了门,一个梳着侧辫的美貌少年映入眼帘,仙灵之气环绕,一看就像好人。 褚白玉是来找太乙的,问问申公豹不肯说的抢夺灵珠的目的,以及,他想要玉液琼浆。 眼下正是凌晨,陈塘关的房屋有烧伤的痕迹,四周一片安静,只有这间房还点着灯。 褚白玉没找到太乙,便来问问。 “仙长到访,所为何事?可是有办法救我儿哪吒?” 殷夫人的身形有些晃,靠在了门边上,带着希冀的目光。 褚白玉低头,就看见了咬着她手腕,眼神暴戾的黑眼圈小娃娃: “我奉师命,来唤师叔回去议事,不知他此刻在哪里?哪吒,出了什么事?” “太乙真人刚回昆仑没多久,你就来了,想来是刚好错过了,哪吒,哪吒就是生病了。” 殷夫人见他不知道哪吒的事情,有些防备地将孩子藏了藏。 “那真是不巧。”褚白玉叹了口气,天上一天,地下一年,鬼知道太乙什么时候下凡。 见她虚弱不堪,发丝凌乱的模样,褚白玉给她输送了点灵气,缓解身体不适。 他眼中金光一闪,殷夫人怀里的哪吒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也松开了嘴,露出了稚童的笑,手向着他的方向一抓一抓。 人类孕育的他没有传承记忆,还不会说话。 殷夫人只觉浑身一轻,感激道: “多谢仙长相助…我儿,我儿顽劣,不知是用什么仙法才能如刚才那般安抚他…仙长可否赐教?” 她没有说出自己孩子是魔丸的事。 褚白玉摇摇头:“这是我的天赋心法,外人就是学也是学不会的。” 他伸出手揉了揉哪吒的小奶膘:“同样顶级的根骨,除了是浑身的魔气。” 他修炼需要的是灵气,吸收含魔气的东西只会如同生吞火炭。 没想到,那颗魔丸居然生出了哪吒,这和他记忆里有些不同,也不知道这是来到哪个世界了。 褚白玉这番话让殷夫人脸色大变,立刻就要被哪吒抱起来远离他: “呵呵,仙长说笑了,两个人怎么可能生出魔童呢……” 褚白玉只抬眸安静地看向她。 殷夫人眼神一激灵,突然对眼前人生出了无尽的信任,将哪吒放心地交给了他。 第16章 魔童哪吒16冒充鹿童被揭穿 褚白玉抱过一脸懵懂的孩子,摸了摸他冲天的头发。 嗯,好硬,扎手,捋不平,像一只小刺猬。 “哪吒就是哪儿都扎啊。” 他每捋一次,哪吒就闭上眼睛,身体如弹簧一样般qq的弹一次,同时发出“啊哦”声响。 而且他似乎以为这是游戏,褚白玉不摸了,他还会主动牵着大手按在自己头顶,依赖地撒娇蹭蹭。 也好可爱。 幼崽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褚白玉叹了口气,以世人对魔气的容忍程度,可真是要苦了这孩子了。 该不会哪吒本来该是灵珠转世,是自己横插一口,才害得他变成魔丸了吧。 可是,敖丙…… 或许,是他改变了两个孩子的人生。 如果灵珠当时给了哪吒,申公豹就只能另寻他法唤醒龙蛋,比如玉液琼浆。 可现在,却变成哪吒受罪了。 “对不起啊,我会对你负责的。” 褚白玉再次压了压他的冲天发,将他抱在怀里,心中想道。 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这一辈子,你不会再经历这些。 嗯?等一下,小时候动画片里看到的剧情,好像就是哪吒抽了东海龙王三太子的龙筋,龙族要水淹陈塘关,他才自刎的吧。 天菩萨,合着哪吒长大后抽的是敖丙的筋啊。 褚白玉眼角一抽,安慰自己,换了世界了,动画片里也没有灵珠魔丸啊,肯定一切都变了,不一样了。 他将小孩儿从厚厚的棉花襁褓里剥出来,像剥鲜嫩小笋似的,嘱咐殷夫人道: “这孩子天生火相,有魔气护体,不必给他包这样严实,他反而会觉得热,不舒服。” 褚白玉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当人,还要里三层外三层的可怕日子。 “好,我记下了,鹿童仙长,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劳烦您在府上小住,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冒昧,可哪吒他……” 她话音未落,另一道冷然的嗓音从天而降:“是谁在唤我名?” 褚白玉正双手叉着哪吒呢,听到熟悉的声音有些呆滞地抬头看向天上。 一身白衣金纹,穿着文武袖的青年左腿微屈着,正飞在结界上俯视着他们。 褚白玉立刻用灵力将哪吒包裹起来,遮挡他的魔气,心中有些奇怪,他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啊。 被天雷劈就不说了,都是心酸泪。 抢灵珠抢成了龙蛋。 刚冒充人家,真人就来了。 不是,鹿童你在你名字上下追踪术了? 一喊你名字就能听见,那不得被念叨死? 殷夫人迷茫地看着头顶的人:“请问是哪位仙长到访,寒舍有失远迎。” 鹿童飞扬的眉眼看起来锐利又冰冷,但行为举止又得体知礼,他耐心地回答了殷夫人的问题: “吾乃玉虚宫无量仙翁座下大弟子鹿童。” 殷夫人迷茫的视线又回到了褚白玉身上,随后她一脸恍然大悟,右手成拳在左掌上一敲: “他叫鹿童,你也叫鹿童,哇!你们同名同姓,还同是玉虚宫弟子诶,好有缘分!” 褚白玉:……咳咳 他知道这是因为,现在的殷夫人百分百信任他的原因。 鹿童闻声看向褚白玉,蹙眉,眉心出现一个小小的“川”形皱纹: “你冒充我……玉虚宫只有我一个叫鹿童。” 那貌美少年一身灵气,没什么妖族特征,看不出是人是妖。 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只在眼尾急转上翘,显出一股妖冶而不自知的清澈。 褚白玉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胡说八道逗他,故作无辜状眨了眨眼: “啊,不可以吗?我只是太仰慕鹿童大人了,所以做好事都留你名呢,这不是在关心妇女儿童嘛。” 那结界之外的青年似乎听不得这样的软话。 他灵秀的尖耳瞬间红了,原本有些冷凝的眼睛像被突然滴了一颗露珠进去。 啪嗒——他受惊了似的快速眨了一下眼睛,眼神别开。 冷白瓷般的脸颊也晕出一抹粉,微抬的左腿都无措地落下,又强装镇定地抬起了右腿。 褚白玉看见他的反应,心中好笑,鹿童总爱装正经,稍微说点直白的话,就羞得不知道怎么放脚,第二天又一脸不屑地衔花回赠。 长得一副让人想迫害蹂躏的禁欲模样,狐坏,就爱欺负人玩儿: “鹿童大人,神仙中的神仙,男人中的男人,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文武双全,风度翩翩……” 鹿童被夸得尾巴都快冒出来摇了,艰难得压着唇角,维持着自己的帅气形象。 他不停地换着脚,手指微屈难耐的摩擦着,既爱听又害羞,尴尬地打断他: “好,好了,我知道了,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这种话,就不能私下悄悄和他说吗? 鹿童装模作样地轻叱了一声,又红着脸跟间谍对暗号般,低声问道: “你有何求?” 以前,在白玉师叔的牡丹殿里,师叔就爱搂着他的原形躺在牡丹花下,一下一下顺着他的毛发,在他耳边夸夸: ——“我们鹿童是全世界最可爱最听话的小鹿对不对啊?” 小鹿害羞得直拱他,把头埋在他怀里哼唧,觉得脚心都痒痒的,难耐地轻轻踢着。 ——“那可以在你尾巴上绑蝴蝶结吗?” 小鹿划着腿,嘴筒子闷在师叔的袖子里,发出一声轻轻低低的“嗯。” 但如果当着许多人的面说他,他只会假装不认识你,高冷地拒绝,私下里又心虚地拱过来补偿。 褚白玉大胆开麦:“我想要玉液琼浆。” 鹿童眼睛一睁,你真敢要啊。 要知道,那老头子抠得很。 很快,褚白玉听到他答:“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不是,你真敢答应啊。 他寻思着,也就太乙那小子备受宠爱些,只要向天尊开口,就能要到呢。 鹿童看出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微微勾唇。 若是其他人,不过是夸他几句,他才没空理会呢,更何妨是一开口就要玉虚宝库里的玉液琼浆。 他鹿童又不是冤大头,看不出对方只是奉承利用。 可一看见那个漂亮少年,他就心里一疼,眼眶发酸,总觉得对方在外面受委屈了。 就像失散多年被坏人拐走的孩子,一身灰扑扑地站在你面前翻垃圾桶,虽然相见不相识,却心中悸动非常。 鹿童总觉得,下面的那个少年曾经是备受宠爱的掌上明珠,现在却流落在外受尽磋磨。 他不由想起了申公豹师叔所说的话,在人间遇到一个疑似白玉师叔遗子的小家伙,才六百岁大,是只猫妖。 就是为了这一句话,鹿童抛下了捕妖队,来到了陈塘关,刚才经过时,正好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你就是……玉矶吗?” 第17章 魔童哪吒17灵嗅玉犬 褚白玉:…… 这个世界这么小吗? 肯定是申公豹告诉他的,小豹子变成小报纸了?一点事情就要昭告天下。 依照申公豹的想法,现在鹿童也以为自己是白玉妖仙遗落民间的儿子了。 “是,你在找我?” 鹿童确认后就想下来,又被结界挡住,他侧头看向那两个矮墩墩的青铜兽: “结界兽,连我都不识得了吗?” “哎呦,鹿童大人,自然识得识得。” 结界兽依然犹犹豫豫,看向褚白玉,见他点点头后,立马殷勤地将鹿童放了进来。 鹿童有些激动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你…你还记得你的父亲吗?” 褚白玉将哪吒还给殷夫人,让她们先进屋去休息,无奈挑眉道: “又来一个,我没有爹,我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实话,不信,你上测谎仪……” 他话音刚落,鹿童就已经掏出了一只小玉狗: “这是灵嗅玉犬,他能闻到人事物的前尘。” 鹿童听申师叔说后,特意将灵嗅玉犬带了来。 褚白玉就见他从空间里取出一方手帕,递到玉犬鼻子前。 褚白玉定睛一看,发现手帕里是一撮白毛。 那翡翠色的绿狗嗅了嗅,动了动耳朵,汪一声吐出一口烟雾。 烟雾中出现一张媚态横生的狐脸,正在悠闲地舔着爪子。 一只小鹿从边上拱了过来,歪了歪头,随后学着狐狸的样子,帮他舔背上的毛。 烟雾消散,画面结束。 “你可愿一试?”鹿童捧着小玉狗递给他。 褚白玉正好趁此机会打消他的念头,欣然接受:“好啊。” 他伸出手摸了摸玉狗的下巴,后者便低头嗅探他的手,耳朵一动,只是这次,它吐烟雾的时候打了个嗝儿。 鹿童立刻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只见烟雾中是一片漆黑,随后突然裂开了一条缝儿,露出蓝天白云。 视线里也出现了一双小白爪在刨着岩石块,显然刚才黢黑的一片就是在岩石里。 小白爪终于刨上岸了,一出来就看见了一只小石妖。 随后画面一变,那只石妖举着视角的主人大喊: ——“嘿嘿~桀桀哈~啊哦,你是我生的宝宝~呀嘿嘿~” ——“嘿哈哈哈哈!快来看啊~我石矶娘娘生的小崽崽啊~” 烟雾消散。 画面自然是被处理嫁接过的,是褚白玉迷惑了那只玉狗。 他抛着小狗玩:“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吧。” 鹿童再次蹙起了眉,有些震惊道: “就算你真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你的真身怎么会是猫,还有你的天赋……” 褚白玉将灵嗅玉犬往鹿童半敞的文袍衣襟里溜进去: “没听说过灵明石猫吗?我乃一块灵石吸收天地灵气化身,至于天赋,怎么?这天赋是他一狐独有的不成?” 狐妖中也有部分有天赋媚术的。 算不得白玉妖仙独有,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他的能力来源于情气罢了。 鹿童失望无比地看了他一眼,整个人都颓废了许多,像失去生机的朽木。 褚白玉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我虽不知你寻那狐狸做什么,但总不能一直沉湎于过去……” 他话还没说完,鹿童突然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深嗅了一口: “不,明明就是师叔的气味。” 褚白玉:…… 他刚从海里出来,明明一身海水味儿,这家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再说了,自己可是一只爱干净的狐狸,身上根本没有什么特别香气,就算有,也是在花圃里沾的牡丹香。 褚白玉正想推开他,却觉得脖子一凉,是鹿童的眼泪。 熟悉的微咸气味让狐狸眼神一变,露出几分野性的贪婪之色。 下一秒,鹿童猝不及防地被这大力少年一掌推按在房门上,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们靠得极近,那叫玉矶的猫妖,手指摸了摸颈侧,将脖子上那滴泪水带来了下来,放在唇边舔舐。 舔干净后,他的眼神一移,目光灼灼地盯着鹿童的脸。 那双眼睛不再干净无辜,反而透着一种藕断丝连的饥渴意味。 像暗夜中含露的玫瑰,优雅,迷人,猩红,狂悖…… 精致漂亮的少年喉结滚动了一下,宛如开餐前的讯号。 鹿童的脸被他的一只手稳定住,随后就有一条白茸茸的尾巴在他脸颊上轻扫…… 痒痒的,像在挠他的心肝一样,让他喉咙发热,手指握紧,脚趾微蜷,甚至,尾巴都被勾出来了。 可鹿童的视线又怎么都离不开少年玉矶那张迷离的脸。 白玉师叔,从来不会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神态…… 极欲的,醺然的,失神的,渴望的…… 让人看一眼身体就被挑拨得软成烂泥,想要封存他的香气。 鹿童的心在疯狂的跳动中一点点碎了。 或许,他真的和白玉师叔没有关系。 可鹿童忍不住,他一见玉矶就心酸难过,就想掉眼泪…… 看着少年松开他,抱着尾巴在一边安静地舔毛。 鹿童莫名心疼,总觉得玉矶受了天大的委屈。 褚白玉新身体的灵源是被鹤童鹿童申公豹的泪水浇灌而出的。 看见他们流泪就跟狗见了骨头一样兴奋。 他已经很克制了,只是用尾巴沾了泪水嘬嘬,有没有按倒直接舔。 文明狐和野狐狸的区别就是,前者懂得利用工具。 狐狸嘬着尾巴尖,余光就看到鹿童在怔怔地看着他出神,眸中水光流转,有股子可怜之态。 褚白玉一顿,到底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狐狐就哄哄你吧: “如果你想哭的话,我的尾巴借给你擦眼泪。” 鹿童一哽,立刻侧身负手板起脸:“谁哭了,你不要乱说。” 褚白玉想了想,变成猫的形态,还变大了好几倍,溜溜哒过去,一尾巴揽着鹿童的腰,将他按在自己柔软的毛发里: “好啦,现在没人看你啦,你可以靠在咪的宽阔胸膛上哭泣。” 尾巴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鹿童只觉得自己仿佛跌进了棉花里,已经有许久,没有抚摸过这么顺滑的毛发了。 而且,埋在这白毛里,似乎有一种神奇的睡眠法咒,让他觉得很安心。 像春雨的触摸,夏风的拥吻,秋叶的哈欠,冬雪的呢喃…… 万物静美,浮生杳杳。 褚白玉就这么如雪山般趴卧在院中,安慰着难过的小鹿。 发现鹿童呼吸平稳,已经睡着后,才用灵力将他托到云上睡着,自己伸了个懒腰,回开天府去了。 石矶一看见他就甩着披帛晃过来: “玉矶啊,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东海也没多远啊。” 褚白玉解释道:“遇到另一个小孩儿,怪可怜的,就留下来安慰他了。” 石矶打量来打量去:“诶?我儿,我送你的的结石去哪里了?” 褚白玉下意识摸了摸脖子,空空如也。 …… 与此同时,鹿童睁开了眼睛,曲着腿坐在云端,看着手里紧攥的黑石项链。 他刚才突然抱住玉矶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在不惹他注意的情况下,取下这条项链。 这块石头平平无奇,一点也不漂亮,但少年却一直戴在脖子上,想必是戴了许久的,知道的也会更多。 玉矶擅长媚术,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玉犬第一次给对方嗅探的结果。 说什么他身上有师叔的气味,真的是他找借口瞎编的。 但抱上去的一瞬间,鹿童突然就激动得落了泪。 仿佛这一抱,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鹿童双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将掌中的黑石项链递到了灵嗅玉犬的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