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地带》 鲜花复仇案(一) 如果我们曾经犯过一个错误，千万不要用另一个错误来弥补。 ----暗匣 淮州市的西郊是一处废弃的炼钢厂，早在改革开放初期的时候它贡献了一大批工作岗位，可是随着节能环保绿色工业的理念引入，此处也被废弃，炼钢厂迁移到了远离市区的地方。 当当当，废弃的炼钢厂里传出杂乱的金属敲击声，不过这都已经让人见怪不怪了，废弃的炼钢厂早已成了三教九流的聚集之处。 阴暗会滋生细菌，黑暗则会滋生罪恶。 新明小区，208。 脏乱的房屋中传出浓烈的发霉味道，外卖盒将垃圾桶塞满，沾着油污和残羹剩饭的碗碟摞在洗碗池中，酒瓶散落在地板上，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在房间中回荡。 ‘你是我的眼，让我去看这眼前的世界’ 突兀的歌声忽然响起，宋长江从床上挣扎着坐起身来，他顶着蓬乱的头发和一双惺忪的眼睛，摸索着拿起压在枕头下的手机，含糊不清地开口:“喂！谁啊？” “头！是我！亮子，发生命案了你快过来！” 宋长江猛然瞪大双眼，眼中再无困顿萎靡之色，“什么位置？” “西郊的废弃炼钢厂。” “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宋长江迅速起床，匆匆洗簌一番以后就出发了。 西郊炼钢厂，此刻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痕检以及法医人员已经到达现场。 崔亮焦急地在警戒线外等待着，他心中有些不安，隐隐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宋长江很快就驱车赶到了，下车之后并未立刻进入现场，他扫视了一周之后，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群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此地废弃已经有十几年了，炼钢厂外的杂草足有一人高，视线状况极差，不过常年聚集于此的三教九流早已在这草丛中走出一条小道，进出倒也不费力。 “头，你可来了，郭队等你很久了！” 崔亮一眼便在人群之中发现了宋长江，赶忙走了过去，焦急地开口道。 “他来干什么？又不是第一次遇到命案，大队长出来凑什么热闹？”宋长江面无表情道。 “听郭队说，此案极其特殊，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 听到崔亮如此说，宋长江也不再多问，带着崔亮进入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距小道约有十米，茂盛的杂草将现场遮挡的严严实实，一具赤裸的女尸躺在草叶上，她的面色呈现出灰白色，身下是已经暗红色的污迹，浓烈的血腥味令宋长江眉头紧皱，一些心理承受能力资历不深的警察根本撑不过几分钟。 不过宋长江的目光完全被女尸胸前的花束吸引，与其说吸引不如说震惊，震惊之中闪烁着怒火，双拳紧握指尖已经发白，青筋暴露怒目圆睁，立在身旁的崔亮都能感受到强烈的煞气。 一只手掌拍了拍宋长江的肩膀，“老宋，冷静一下！” 听到身后的说话声，崔亮赶忙转身，赔个笑脸，“郭队，头昨天通宵加班，太辛苦了。” 郭开脸色一板，“臭小子！这么大的酒味你以为我闻不到，去，把报案人的问询记录拿过来。” 崔亮讪笑一下，转身去拿问询记录。 等到崔亮离开后，郭开脸色一沉，走到宋长江身边，压低声音道：“你千万要冷静，也许一切都是巧合。” 宋长江沉默不语，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他都没有从当年那件案子中走出来，无数个黑夜里他的梦里总是出现徐帆的影子。 他紧紧盯着尸体，等待着法医秦建国的勘验结果。 两三分钟后，秦建国站起身来，摘下手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尸体脚跟有拖拉痕迹，这里应该不是第一现场，全身除了四肢上的刀口再没有其他外伤，这凶手下手手法极为熟练，绝不是初犯，至于死因嘛，你们看到了，失血过多而亡，死亡时间应该在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其他具体的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才知道。” 宋长江与郭开二人听了秦建国的话，脸色更加难看，郭开试探性问道：“老秦，你还记得二十年前的鲜花连环杀人案吗？” 秦建国瞥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你们是怀疑，”他的话并未说完，也不再继续开口，只是话锋一转，“我只负责验尸提供证据，其他的就要靠你们了！” 说完便安排人将尸体运回警局，自己也跟随警车离开。 “郭队，郭队，询问笔录来了。” 崔亮此刻已经赶回将询问笔录送了过来，报案人是附近的居民，名叫汪钰，每天早上六点都会准时沿着炼钢厂旁的淮阳河遛狗，谁知道今天走到现场附近的时候，狗狂吠不止，而且挣脱了狗链一下子蹿进了草丛之中，汪女士爱狗心切立刻追了上去，却看到爱狗正在舔舐血迹，她吓得摔倒在地，紧接着便报警了。 报案人的身份信息也已经全部登记，并要求随时配合公安机关工作。 询问记录看不出任何端倪，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现场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正思索间，郭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竟然是局长的电话，心中一凛，立刻接通电话。 还未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痛骂，“郭开！你干什么吃的，怎么做的案情保密工作！你还没有跟我汇报案情，网上就已经出现了报道，比你的报告材料都还要详细！我告诉你，市局已经来电话了，市里正在准备全国模范城市的竞选，赶紧把这件事给我解决！” “是是是，局长，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电话挂断了，郭开也是面露沉重之色，他的心中既希望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凶手，又不希望是，不过眼前他的麻烦事摆平舆论。 “老宋，这里交给你了，我回局里有事。” 宋长江毫无回应，低头寻找着遗留的蛛丝马迹。 郭开也没有时间再进行思想教育，只能把这个任务交给崔亮，“崔亮，好好看着你师父，出了问题我拿你是问！” 崔亮头皮发麻，只能点头应道，“郭队，你放心，你放心，交给我没问题。” 宋长江对于郭开的话充耳不闻，他将尸体四周的野草仔细察看了一遍，除了西南方有倒下的野草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 他望着西南方陷入了沉思，那个方向正是淮阳河的方向。 沿着倒下野草方向继续前行，拨开茂盛的野草，宋长江带着崔亮缓缓走去，走到其中一处宋长江忽然停下，他蹲下身子，盯着一株歪斜的野草草根，草根旁泥土微微隆起，似乎是挤压造成。 “去把痕检找过来，沿着这个方向好好搜查，犯人就是从这个方向进入现场。”宋长江站起身命令道。 崔亮听到之后，立刻呼喊痕检人员前来，交待一番之后再次跟上宋长江。 他跟在宋长江身后，低声道：“头，难怪别人叫你三只眼，这么细微的东西都能发现。” “少拍马匹，好好留意四周的情况，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二人一路走去，直至出了这片草丛，草丛边是一条水沟，宽约三十公分，两边填土，再往前就是淮阳河沿江公园的绿道，经常有人在这里散步遛狗。 崔亮刚想跨过水沟却被宋长江拦下，他蹲下身子，将手探入水沟另一侧的途中，再换一只手探入他们站立处的土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头，你发现了什么？” “凶手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他从此处取了表层土，沿着路径将自己的脚印掩盖，不给我们留下任何痕迹。” 崔亮心中骇然，如此缜密的心思，滴水不漏的作案手法，他都不知道该敬佩还是恐惧。 “那我们从哪里下手？” 宋长江眼神一冷，“从哪里下手？肯定要从运尸工具下手。你去调查一下附近的住宅区，晚点回局里跟我汇报。” “好，我这就去调查。” 鲜花复仇案(二) 如今已经过了立秋，可是天气丝毫不见转凉，不知道是心里有团火在烧，还是暑天的余温还没有消散，所有人都觉得无比燥热。 烈士陵园，宋长江走到了熟悉的石碑前，石碑上刻着烈士徐帆之墓，黑白的照片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那个雨夜，瓢泼大雨令视线模糊，断断续续的对讲机里传来徐帆最后的话语，“长江！我发现他了！” 可是谁又知道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天人永隔，他悔恨，当初如果他跟着一起去，肯定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放下，他发誓，一定要将凶手就地正法！ 他拧开一瓶烈酒，洒在徐帆的墓碑前，“好兄弟，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他终于又出现了！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淮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会议室，关于炼钢厂凶杀案的案情会议由局长王松主持，与会人员有法医主任秦建国，痕检科科长贾明章，刑侦大队队长郭开以及副队长宋长江。 会议室气氛格外凝重，王松黑着脸厉声道:“这件案子的影响极为恶劣，特别是在如今这个评选全国模范城市的关节眼上，不能出现丝毫的问题！陈市长，何书记，多次电话要求我们要把此次事件的社会影响降到最低，尽快侦破案件。” 王松扫了众人一眼，见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这才继续开口道:“郭开，你来开头讲一下案情吧。” 郭开拿出准备好的材料，将图片投影在白板上，“现查明被害人身份，何娅，三十六岁，单身，本是安庆市人，二十年前迁居淮州市慧民小区，明面上是一家茶馆的老板，实际上却是通过茶馆组织卖淫嫖娼，人员关系复杂了，正在进行逐一摸排。现场周围并未发现监控设施，已经组织人员根据法医部门提供的死亡时间进行走访调查。” 紧接着开口的是法医主任秦建国，“根据对死者的解剖分析，发现死者体内有大量安眠药成分残留，可以判断死者是在失去身体知觉得状态下被割开四肢动脉，最终失血而亡。而且我们发现她的下体内被塞入植物种子，已经交给了检验机构。死亡时间在凌晨一点至三点之间，这个时间内死者感受到了血液流失但是却根本无法行动。” 听到此处，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都是局里的老人，对于当年的事情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敢提出来。 贾明章接着道:“根据对现场的勘验，我们发现不属于死者的衣服纤维一块，正在进行分析，相信结果很快就会出来。死者体表发现多处残缺指纹，不过都不能完成取证，可以判断凶手具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针对凶手留下的花束进行了分析，此花学名为红花石蒜，民间都叫它彼岸花，喜阴湿环境，怕强光直射，花期一般在七月到九月，现在已经过了花期，凶手留下的是采用特殊方法制作的标本，市面上并没有出现这种技术，而遗留下的植物种子还黏附着少量的土粒，土粒正在分析成分，植物种子已经送往植物专家进行分析。” 听完三人的发言，王松的神情更加凝重，“根据目前情况来看，我们所面对的很有可能是一个狡猾残忍冷静的高智商犯罪者，他会比我们遇到过的所有对手都要棘手，同志们，这是一场硬仗！一场需要争分夺秒的硬仗！这样的人只要在社会中多呆一天，就会威胁到普通民众的人身安全！市政府领导给了我们七天的时间，不过我只给你们五天的时间！五天之后，我们就要给广大市民一个满意的答复！郭开！听到了吗？” 郭开深知破案的艰难，可是此时此刻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好，你们都去忙吧，长江留下。” 秦建国三人心中多少都有点数，前后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只剩下了王松以及宋长江二人，王松曾与与宋长江是过命的搭档，二人一起奋斗在追凶缉恶的最前线，破案无数，如今却已经是时过境迁，王松已经成为了淮州市市局局长，而宋长江依旧还在最前线，二人境遇令无数知情人为之唏嘘。 可是王松心中却是明白，冲锋在一线是宋长江自己的选择，没有人可以改变。 论资历，论成绩，宋长江都是队长的最佳人选，可是他心中走不出那个坎，根本不愿意接受升迁。 “老宋，这件案子你就不要插手了，好好回家休养一段时间。” “不行！这件案子我必须要参与！”宋长江斩钉截铁拒绝道。 “我知道你心里有结，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决不能牵连起二十年前的那桩案子，那样造成的社会影响是难以想象的，我们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宋长江冷笑一声，“那是你们大人物的事情，我只知道我已经等了二十年，二十年，整整二十年，等的我都已经快忘了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等的我都快记不起徐帆的样子，等的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追上凶手！“ “案件还没有定性，你不能先入为主，作为老刑侦你应该知道冲动只会蒙蔽你的双眼，无法看到真相！”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凶手！” 宋长江说完再不给王松开口的机会，起身便离开了会议室。 面对固执的宋长江，王松也是无计可施，二十年前的那件案子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在他的心脏上，只要稍微牵动就痛不欲生。 西郊废弃炼钢厂，自从这里出了命案之后，再没有居民来这里遛狗散步，不过炼钢厂里面依旧是三教九流齐聚。 昏暗的灯光摇曳不定，嘈杂的音乐声淹没在清冷的夜色之中，宋长江站在案发现场，藏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静静地感受着秋风的阴冷，脑海之中逐渐构建出了案发之夜的场景。 凶手将昏迷之后的被害人带到淮阳河边，趁着漆黑的夜色将被害人背到犯罪现场，只有这样才不会对周围的野草造成影响，不过被害人的脚后跟处出现拖拉痕迹，那说明凶手是将被害人仰面朝天背着，而且凶手的身高一定不超过被害人。 被害人身上没有其他明显挣扎伤痕，说明凶手必然是被害人熟识的人。 凶手将被害人带到了选择好的地点，割开被害人的左右手动脉、左右脚动脉以及脖颈动脉，凶手的手法干脆利落，每一处都只用一刀，这是极难的，要知道不少割腕的人都需要多刀才能成功。 鲜血喷射而出，如同泉水一样只需要几分钟被害人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血液染红了凶手的前襟，甚至是喷在了凶手的脸上，可是凶手依旧是无比冷静，他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被害人死在他的面前。 这短短的几分钟，凶手到底在想什么？ 宋长江闭上双眼，一次次将自己代入到凶手身上，四周越来越安静，除了沙沙的草叶摩擦声再无其他。 随着他的心沉了下来，废弃炼钢厂中的嘈杂音乐声也是传到了他的耳边。 他眉头一皱，猛然睁开双眼，似乎抓住了什么，但是还不能确定，他要去找出答案。 鲜花复仇案(三) 废弃炼钢厂，此地虽然常年聚集三教九流，但是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绝不能在此处进行犯罪活动。 这也是地方警局对此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闪烁的霓虹灯，刺鼻的重金属锈蚀味，高歌起舞的人群，他们身着奇装异服，顶着五颜六色流里流气的发型，旁若无人地释放着内心的欲望，四处充斥着糜烂腐朽堕落的气息。 谁又能够想到如此偏僻的地方，竟然藏着这样一个安乐窝。 宋长江混杂在人群之中，并没有丝毫的不自在，甚至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心中都产生了一丝松懈。 他不害怕真正的罪恶，他害怕隐藏在罪恶之后的那双手。 不过他没走几步就被两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他们一左一右将宋长江夹在中间，臂膀上的凶恶纹身说明两人并非善茬，其中一人开口道：“大哥要见你！” 此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领头人，这着实令宋长江吃惊，不过却也方便了他问询案情。 他跟着二人穿过熙攘的人群，走到一个废弃的锅炉房门前，门前守着三五个人，个个都是膀大腰圆面目可憎。 房门打开，房中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全貌，带路的二人示意宋长江独自一人进入。 宋长江也不犹豫，径直走入房中，他对于这房中之人的身份是越来越好奇了。 房中的光线十分微弱，靠着几支固定在墙角的蜡烛照明，摇曳的灯光随风而动，房间大半都被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正中间的位置放着一张木质的方桌，桌上立着一根剩下半截的蜡烛，微弱的烛火照在那坐在木桌前的男人侧脸，看的甚为可怖。 臃肿的身体蜷缩在木椅上，如同一只沉睡的野兽，他的脸上映着妖异的红色，眼睛眯成一条缝，绿豆大小的瞳仁微微闪动，咧着嘴露出金灿灿的牙齿，挂着捉摸不透的笑容，瓮声道：“淮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副队长宋长江，久仰大名，可是不知道来我这个安乐窝有何贵干？” 宋长江缓缓靠近木桌，眼神锐利逼人，紧紧盯着那隐藏在阴影中的男人，他刚走进炼钢厂就被发现了，而且还迅速弄清了他的身份，眼前的男人拥有着强大的力量，“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收起你这套唬人的把戏，我现在就可以以涉黑的嫌疑把你抓起来。” 男人哈哈大笑，全身肥肉也跟着颤动，接着缓缓平复，“宋副队长，我只不过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市民，你说涉黑可是大大冤枉了我。况且，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也没有做越界的事情，你又何必为难我们。你应该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 宋长江冷笑一声，反问道：“警察和贼能成为朋友吗？你千万不要让我抓到现行，要不然我一定送你吃牢饭！” “宋副队长，脾气不要这么大，相信我，你一定会希望和我做朋友。” “不要扯那么多废话，我今天来就是想知道9月3日凌晨有人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吗？” 男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原来宋副队长是为了9月3日的命案来的，配合警官调查是我们的义务，去，调查一下。” 随着他的命令传出，门外的人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相信等不了多久，宋副队长就可以得到想要的消息。”男人带着虚伪的笑容开口道。 宋长江沉默不语，他心中思量着要不要利用眼前的男人，他可以没有所谓的道德洁癖，他所信奉的是不择手段的正义，只要能够抓到凶手，他可以与任何人合作。 “不瞒宋副队长，我初来此地，对于这淮州市的风土人情还不是很了解，但是对于宋副队长闻名已久，今天总算是有机会见面，不如借此机会交个朋友如何？你看，今天这警民合作多么融洽，我相信只要我们警民联手，一定会高歌猛进。”男人微微俯身，将手掌撑在方桌上，直压得方桌咯吱咯吱响。 满脸横肉堆积，双目凶光毕露，他的脸颊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更为狰狞。 “如果你能带给我有价值的情报，我倒是考虑收你为线人，至于合作，我警告你，千万不要让我抓到你什么把柄！否则，天王老子我也不认！” 面对宋长江的咄咄逼人，男人倒显得十分坦然，丝毫不为所动，那虚伪的笑容始终没有化开，“你放心，我的能力一定会让宋副队长满意。” 二人视线于烛火之中对峙，相持不下，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老大，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听到调查有了结果，宋长江心中一顿，收回目光，等待着下文。 “跟宋副队长好好说说，发现了什么。” “是，老大，那是手下的几个兄弟，他们9月3日一直喝酒喝到了凌晨，迷迷糊糊中走错了方向，进了草丛之中，看到一个人影朝着河边的方向走去。” “那个人有什么特征吗？”宋长江追问道。 “据手下的兄弟说当时只看到一个背影，不过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然后是个跛子，走路一高一低。当时几个人都已经喝大了，其他的都已经记不清了。” “好了，下去吧。”男人遣退了手下，接着望向宋长江，“宋副队长，怎么样？是不是不虚此行？” 说完拿出了一张黑亮的名片，名片上印着‘苏融金融有限公司董事长苏宁’的字样。 宋长江不置可否，如今可以确定的是凶手是一个腿脚残疾的男人，他也更确定必然存在着运尸工具。 这无疑是给扑朔迷离的案情提供了一个方向，并未多言，宋长江收起名片转身就离开了废弃炼钢厂。 不需要过多的表态，此刻的离开就是他的态度，他相信那男人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这夜，萧瑟凄冷，月色暗昧，微风中夹杂着河水的腥味，宋长江立在栏杆旁，缓缓点燃一根香烟，烟雾缭绕不散，使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良久之后，他才缓缓拨通一个号码，通话迟迟没有接通，可是他并没有着急挂断，终于在最后一声的时候接通。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嘈杂，不过接电话的人声音却无比清晰，“宋哥，有什么指教吗？” “帮我查一个人。” “好，信息发给我。” “短信给你。” 鲜花复仇案(四) 破晓时分，刺耳的警笛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也在淮洲市的上空蒙上一层阴霾。 康安别苑，淮洲市有名的楼王，据说最巅峰时达到过五万一平米，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可是这些人在身份不明的亡命之徒威慑下也是人心惶惶。 b-72#别苑，此地已经被警察封锁现场，四周挤满了围观的人群，不过他们并非是好奇别苑中的命案，而是拨通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警察厅王松局长已经是忙的焦头烂额，并非是处理公务，而是来自政商各界的电话让他疲于应付，这就是康安别苑中居民的能量。 ‘咚咚咚’局长办公室门被敲响，郭开推门走了进来，看到郭开，王松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郭开！你干什么吃的！凶手没抓到，现在又死了一个人！你不去抓凶手，来我这里干什么！” 面对王松的怒火，郭开有些悻悻然，“局长，我是来给你汇报案件进展的。” 听到案件进展四个字，王松也是稍稍冷静一下，整理了一下衣领，喝口浓茶开口道：“说吧，说说进展。” “根据老宋的调查结果目前可以确认的是嫌疑人是一名腿脚有残疾的男性，而且是通过交通工具将尸体运输到现场。” “就这？”王松问道。 郭开挠挠头，“目前的线索就这些，不过痕检以及法医的同志已经在加班加点了，相信很快就有新的线索了。” “很快？很快是什么时候？你知道仅仅只是今天早上我就接到了不下于二十通电话，其中有工商部门的，还有市场监管部门的，还有建筑协会的，还有民营商会的，各行各业，我这张老脸都快丢尽了，你知道吗？” “王局长劳苦功高，部下感铭于心。”郭开装腔作势道。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告诉你们，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到时候我顶不住压力，你们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局长放心，我们一定尽快破案！”郭开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留下一句话就赶紧离开。 康安别苑，b-72#别苑，现场明显经过了人为的清洗，除了死者周围其他地方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死者的死亡方式以及尸体造型与第一起案件一模一样，双手环抱腹前捧着经过标本处理的彼岸花，妖异的红色似乎正是为了衬托死亡，一丝不挂的胴体已经因失血过多干瘪，空气之中弥漫着血腥味，四肢还有脖颈处的致命刀口，无论是深浅还是大小都与第一起案件别无二致，毫无疑问的连环杀人案。 不过令宋长江心中想不通的是为何凶手如此不顾后果地选择在第一起命案发生后三天就进行了第二场谋杀，如此铤而走险实在不符合凶手谨慎细致的性格。 “小庄，死者信息调查到了吗？” 现场特勤人员庄伟整理了下康安别苑中物业管理人员的证词，汇报道：“死者蒋琴丽，三十八岁，从事烟酒行业，现任昌达百货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于昨晚十一点驾车返回小区，这一点有当夜执勤保安可以证明。” 宋长江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么高档的小区，应该都有监控吧。” “已经安排人员调取当晚监控录像了。”庄伟回答道。 “走，我们一起去看下。” 二人一同前往监控室，已经有警员将当夜的监控调了出来，正是蒋秦丽通过门禁岗哨时的监控录像。 这里设置的都是人脸识别智能门禁系统，可以清晰看到蒋琴丽探头扫脸的画面，接着便是从门禁处到私家车库，监控画面结束到蒋琴丽的车辆进入她的私家车库。 全程并未有任何异常，可是敏锐的宋长江立刻发现了端倪，“把监控画面调到转弯的位置。” 监控画面定格在转角处，透过挡风玻璃可以看到蒋琴丽的面容。 “放大。”宋长江下令道。 画面随之放大，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原来在后座角落坐着另一个人，这个人似乎刻意在躲避着监控器，蜷缩在蒋琴丽的身后，如果不是露出来的轮廓根本看不出藏着另一个人。 如此小心翼翼的隐藏身形已经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不过很快就出现了新的问题。 康安别苑的监控措施基本达到了全覆盖，可以通过多个监控对蒋琴丽的宅邸进行监控，基本没有死角。 调阅案发前后监控录像，并没有发现嫌疑人离开的身影。 蒋琴丽的宅邸已经进行了全面搜查，并没有发现嫌疑人的身影。 嫌疑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这令所有人有些毛骨悚然。 案发现场的调查取证已经全部完成了，蒋琴丽的尸体也已经运回了警局，四周拉起了警戒线，聚集的人群此刻也已经散去，偌大的别苑显得无比空旷。 “小伟，嫌疑人应该与死者认识，你从这个方向开始调查，先搞清楚死者的社会关系，着重筛选高学历有犯罪前科的人群。” “好，我这就去。”庄伟应声离开。 现场只留下了两个负责看守现场的警员，其他人也都撤走了。 宋长江沿着宅邸四周走了一圈，心中思量着凶手是如何离开此地，或者凶手根本没有离开而是躲在了房间中的某处。 他再此进入宅邸中，宅中的装修十分奢华，四处彰显着金碧辉煌的气派，想来定是花了大价钱。 别墅有三层，第一层主要作为客厅以及餐厅，不过最为奇怪的是她在角落处立了一个牌位。 牌位上的名字与她同姓，想来是什么亲属。 二层是三间卧室、一间书房以及一间琴室。 三层是一间健身房一处休闲活动室，还有一处露台。 他走遍了宅邸中的每一处地方，都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发现任何男人的痕迹。 仅仅一个女人，就能拥有如此多的财富，这令他有些惊讶。 思索间，宋长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下是崔亮的电话，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崔亮急促的声音，“头，有新的发现，你快回警局。” 鲜花复仇案(五) 刑侦大队，崔亮将尸检报告递给了宋长江，根据法医解剖之后分析得知死者何娅体内的食物残渣中有安眠药成分，后背出现大面积软组织挫伤，最为重要的是死者曾遭受过严重的侵犯，下体产生了不可恢复的撕裂，终身无法生育也无法进行性生活。 根据对撕裂创口处的肌理分析可以判断出创口的成因应该是在二十年前形成的。 二十年前，又是二十年前，这件案子似乎每一个证据都在指向二十年前的那件案子，鲜花连环杀人案。 宋长江看着日历，2011年9月14日，还有五天，还有五天就要到二十年前那桩案子的法定追诉期的最后时间，如果没有抓到凶手或者重新启动调查，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一拳猛砸在桌上，令办公室的人都一惊，纷纷望向他。 宋长江双目一瞪，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冲进局长办公室，双手按在局长办公桌上，死死瞪着王松。 “我要求并案调查！” 王松也是被宋长江这突然的举动吓到，不过很快定了定神，“我不同意！” “何娅案的所有信息都指向了二十年前的鲜花连环杀人案，包括现场死者体内的植物种子的手法都如出一辙，这可是没有向任何媒体公开的案情，如果不是同一人怎么会如此清晰的了解案情？” “也许是模仿杀人，更何况你别忘了二十年前的目击者对凶手的画像描述，凶手可没有腿脚残疾！” “也许是这二十年间凶手摔断了腿，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了，还有五天，五天就要过最后的追诉期。” “老宋，我告诉过你，千万不要令愤怒蒙蔽了双眼，你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已经无法做出最基本的判断，我建议你冷静下，否则只能对你进行强制停职调查。” 宋长江双目圆睁，宛若出笼的猛虎，可是王松根本不予理睬，他也只能猛锤木桌以宣泄不满随后扬长而去。 王松也苦笑着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他的心中何尝不是有一个结。 离开局长办公室的宋长江回到刑侦大队，他紧紧捂住脑袋，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飘渺的声音，“长江！长江！长江！” 熟悉的声音令他失去了理智，他猛然推开桌上的文件，昏倒在了地上。 9月17日，极为罕见的大雾天气，正如那笼罩在淮洲城所有居民头上的那挥之不去的阴霾。 宋长江倏然坐起，惊出一身冷汗，不过他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输液。 他拔下枕头，起身就要离开，却正碰上打水回来的崔亮。 “头儿，你终于醒了，你这一睡可整整睡了两天，吓死我了！”崔亮喋喋不休道。 宋长江有些烦躁，“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在医院？” “头儿，你不记得了，那天你大发雷霆推倒桌子，紧接着瞬间昏倒在地，当时所有人都慌了，我立刻将头送到医院，还好医生说只是精神压力过大，静养就好了。” “现在案件有什么进展吗？”宋长江一边穿衣服一边开口问道。 “根据对两位死者的人员关系以及背景进行调查，发现二人原来二十年前就认识，二人同在一家叫做红浪漫的发廊工作，” 崔亮的话还未说完，宋长江便打断了他，神色激动地问道：“你说红浪漫发廊！” “嗯，头儿，这个红浪漫发廊有什么问题吗？”崔亮不解地问道。 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的卷宗迟迟未归档，一直在宋长江的手中，卷宗中的每个字都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让老李查一下这个红浪漫发廊的地址。”宋长江一边穿衣服一边开口道。 崔亮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按照宋长江的指示拨通了李文天的电话，将情况大致讲解了一遍。 李文天，刑侦大队中的老资格了，因曾经受过伤如今主要负责提供技术支持。 李文天很快就查到了关于红浪漫发廊的所有信息，原来红浪漫发廊早在2003年的时候就因涉嫌组织卖淫嫖娼被查封，如今已经成了一间服装店，地址兴安街113号。 兴安街113号，红浪漫发廊，死者张慧芳，鲜花连环杀人案中的第三名死者。 宋长江只感觉自己的脑海轰然间空白一片，他心中的那些推论在这一刻破碎，脑海中闪过唯一的念头就是他错了，他错了，刹那间他就如同被抽掉根茎的嫩芽，胸中的一口气散尽，顿时天旋地转，任凭崔亮如何呼喊他都无动于衷。 溺水一般的窒息感令宋长江全身颤抖不止，面色惨白如纸，左手撑住身体大口喘息。 崔亮已经找来了护士，护士赶忙上前扶住宋长江，并注射了镇定剂，宋长江这才平静下来，护士再三叮嘱，千万不要刺激病人，病人如果持续情绪激动的话可能会偏瘫。 护士的话显然令两人无比忌惮，宋长江也是平复了下心情，“还有没有其他进展？” “根据证物科对两起案件的花束标本的制作方法进行了调查已经查到了制作者的身份，可惜他只是接受委托制作标本，委托方式是网络匿名委托，通过多个ip进行跳转伪装，根本查不出地址。” “第一起案件的运输工具找到了吗？周边走访调查结果怎么样？”宋长江开口问道。 “交通运输工具已经找到了，根据目前已知的线索对周边小区进行走访调查筛选出了一些嫌疑人，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案件并无太大的进展，也没有明确指向性的证据。 还有三天，宋长江再次起身，他想要赶紧回到工作岗位，无论结果如何，既然与二十年前的案件有了瓜葛，他就绝不想放过。 刑侦大队办公室，正在埋头整理案件资料的李文天收到了一封邮件，他点开邮件，邮件内是一个视频文件。 他点开视频文件，可是文件中的内容却是令他吓了一跳，他立刻通知了郭开，郭开也是迅速将所有人聚齐。 鲜花复仇案(六) 会议室的气氛十分凝重，案情的停滞不前，命案的再次出现，不安焦躁的负面情绪在所有人心中滋生。 收到命令的宋长江也是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刑侦大队会议室，不过他并没有看到郭开的身影，已经有几分不耐烦了。 他对于此案异于常人的情感已经逐渐在影响着他的判断力,可是他却无法控制这种情感。 “到底在干什么！” 宋长江一拍桌子就要起身，郭开却是姗姗来迟，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只是示意李文天打开投影。 昏暗的画面，光线并不太好，隐约能够看到的是褪色的墙壁，锈迹斑斑的铁窗，窗口有二人高，看不到窗外的景色。 一个脸戴黑色面具的人缓缓走到镜头前，步履蹒跚，似乎腿脚有残疾。 此人特征正与那犯罪嫌疑人吻合，他的出现令宋长江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那戴黑色面具的男人缓缓开口，“刑侦大队的各位警官，我们终于见面了。” 声音中夹杂着电流声，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了。 “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你们依旧还是这么没用，哈哈哈哈哈哈哈，”讽刺的笑声令在场的警官都握紧了拳头。 男人继续开口，不过的语调却是猛然变了，变得格外有力量，变得格外狠毒，变得格外愤怒，“有时候一时孟浪，往往反而可以做出一些为我们深谋密虑所做不成功的事；从这一点上，我们可以看出来，无论我们怎样辛苦图谋，我们的结果却早已有一种冥冥的力量把它布置好了！” 他挥动双手，似乎想要把一切击穿，却又在高亢引歌之后缓缓垂下双手，低声嘶吼着：“我会回来！我会回来！” 影像戛然而止，可是却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如此挑衅警方，如此肆无忌惮的嘲讽，他们又怎么忍得了！ “看看！别人的挑战书已经砸到了我们脸上了！给我查！把所有人手都撒出去，就算是大海捞针我也要把这根针捞出来！” 刑侦大队所有人员全部出动，他们纷纷联系各自的线民还有个片区辖区的警员，对符合嫌疑人体态特征的人进行逐个筛查。 宋长江这个时候却是冷静了下来，等到所有人离开之后，他令李文天将影像反复播放，看着出现在屏幕前的男人，他陷入了沉默，这个身影似曾相识，不过他却想不起来了。 李文天正在对加密处理过的邮箱地址进行破解，短期恐怕无法攻破。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刑侦会议室的安静，宋长江也是从思绪中回过神，他看了看号码，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接通了，这是一个他不愿意接通的电话，也是他不愿意面对的人。 电话那头传来冷漠的声音，“凶手并不是二十年前的那个人。” 话音刚落，电话边已经挂断，根本不给宋长江开口的机会。 宋长江心中有些怅然，他放下手机走到投影屏前，此刻正不断重复播放着男人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有时候一时孟浪，往往反而可以做出一些为我们深谋密虑所做不成功的事；从这一点上，我们可以看出来，无论我们怎样辛苦图谋，我们的结果却早已有一种冥冥的力量把它布置好了！ 这句话明显前后不搭，话语也是意思不明，这突兀的一句话令他格外在意。 “老李，你觉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实在是找不到头绪，随口问道。 李文天也是停了下来，反复听了几遍之后开口道：“他的语调动作和我之前看的话剧很像，也许是一句台词吧。我查一下。” 随着他的手指敲击键盘，电脑屏幕也是迅速出现了这句话的出处，“有了，宋队，这句话是从自莎士比亚的戏剧，《哈姆雷特》中的一句台词。” “哈姆雷特？”这显然是戳到了宋长江的短板。 正当他想继续追问的时候，刑侦大队王哲走进了办公室，隔着老远就和宋长江打起招呼，“师父，我回来了！” 王哲，跟随宋长江学习案件侦破多年，深得宋长江真传，正直勇敢颇有名望，几月前被借调到隔壁市，如今案件结束归来。 “回来了。”宋长江不咸不淡道。 “师父，你还是这么冷漠，听说最近有个大案子？” 王哲早已习惯了宋长江的脾气，并不以为意，反而靠了上去，开口问道。 宋长江将案情分析报告丢给王哲，王哲的出现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臭小子，接下来的时间就不要想着休息了。” “老剥削家了。”王哲翻阅着案情分析报告，眉头也紧紧皱起，他跟随宋长江多年，自然也听到过一些关于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的事情，可是凶手的犯案手法太过利落干脆，现场遗留下的证据都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他瞥了一眼宋长江，心情有些复杂。 王哲翻阅案情分析调查的时候，宋长江收到了一条消息，关于遗留在死者体内的植物种子分析报告已经出来了。 “走，我们去取东西。” 他带着王哲赶到了检定中心，拿到了关于植物种子的鉴定报告。 植物种子是黑色曼陀罗的种子，这种花生长在低纬度地区，本身有剧毒，种子经过了特殊处理，纹络处发现了‘dr’的标志。 “你还记得老姜吗？”宋长江忽然开口问道。 “那个走私植物的老姜？”王哲想了想回道。 “走，去他那里问问哪里可以买到这种子。” 姜问，在花鸟市场中开了一家花卉植物店，明面上是卖一些年轻人喜欢的花束，暗地里却是走私珍稀植物高价卖给一些收藏家。 姜问看着宋长江二人，额头冷汗直冒，王哲开玩笑道：“老姜，你该不会又做什么坏事了吧？” “不敢不敢，我胆子小，王警官你可千万不要吓我。”姜问一边为二人接水一边颤声道。 “如果不想被查出什么东西，就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 宋长江将植物种子的鉴定报告拿了出来，递给老姜，“淮洲市哪里可以买到这玩意儿？” 姜问结果报告，仔细看了一番，回答道：“二位警官，这东西可是违禁品，我这可不敢卖。” 王哲一把抓住姜问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就因为是违禁品我们才回来找你，要不要带我们去你仓库查一查？” 听到王哲的话，姜问脸色猛然一变，“你们没有搜查令是不能随便搜查我的仓库！” “我可以有一百个理由搜查你的仓库，不过你只要好好配合，这次就放过你。”宋长江寒声道。 姜问抹去脑袋上的汗，看了二人一眼，缓缓答道：“据我所知，整个淮洲市只有一个地方可能有这个东西。” “哪里？” “地下交易市场，黑金商店。” 宋长江与王哲陷入了沉默，黑金商店，那是他们最不愿涉足的地方。 “二位，我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一定要信守承诺。”姜问赶紧将二人送走，担心他们随时变卦。 二人也只是叮嘱了一声，下次如果再遇到他走私，定然不会轻饶。 等到二人离开了，姜问赶紧走到隔间，拨通了一个电话，等到电话接通了，他恭敬地开口道：“龙五爷，警察正在追查黑色曼陀罗。” 紧接着便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脸色露出几分喜色。 鲜花复仇案(七) 黑金商店，龙祥街中最大的交易所，非会员无法进入核心，而想要成为他的会员就必须要拿到龙五爷所赠的徽章。 龙五爷，早期以建筑行业起家，后来转战房地产金融业，成立的龙央集团用了三年时间就一跃成为了湖州省最大的民营集团，其背后势力之复杂令人难以想象。 “师父，这黑金商店可不好惹。”王哲担心宋长江冲动，开口劝道。 “如果能够找到买家，那一切问题都不攻自破！这是目前为之最有效的办法！” 无论是怎么困难都无法改变宋长江的决心。 “那我和你一起去！”王哲见宋长江态度坚决，便想与宋长江同去相互照应。 二人定下主意之后便一同前往龙祥街。 龙祥街，淮洲市最有名的花街，里面大多是酒吧、ktv以及按摩店，这里是夜晚的天堂，不过却极少有违法犯罪的行为出现。 这一切正是因为龙五爷，龙五爷斥巨资打造了龙祥街的繁华，也制定了龙祥街的铁律，整个淮洲市也无人敢挑衅。 宋长江二人刚走进龙祥街，就感受到了数道不明的视线。 “看来这龙祥街中到处都是龙五爷的眼线。”王哲随意瞥了瞥头就发现了两三个盯梢的人。 宋长江冷哼一声，关于龙五爷的事情他多少也有耳闻，只不过受多方牵制，扫黑除恶行动迟迟没有进展。 黑金商店，龙祥街中最为瞩目的一栋大楼，大楼的整体装潢色彩如同的名字一般，通体呈现出黑金色的光泽，尊贵霸气。 大楼共有七层，下面五层主要负责正常的寄售以及拍卖交易。 而六七层则属于vip专区，只有拥有徽章的人才能进入。 而黑色曼陀罗属于违禁物，只有六七层才有可能进行交易。 他们乘坐电梯直达六楼，刚开门就电梯外的保全拦下，“请出示你们的徽章。” 两个身穿黑色西装身材魁梧高大的墨镜男人挡在身前，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样。 王哲拿出警官证，“警察办案，需要见一见龙五爷。” “没有徽章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 两位保全人员立在宋长江二人面前，将他们阻拦在了电梯内。 “警告你们，你们这属于妨碍警方办案，快给我让开！”王哲见二人充耳不闻，脸色浮现出一丝怒意，开口怒斥道。 两位保全人员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将电梯口堵住不给二人进入的机会。 “看来这龙五爷的架子真大！” 宋长江与王哲对视一眼，他们无论如何都是要拿到交易记录的，既然沟通不了，那就只能动手。 二人搭档多年，十分默契，同时出手一人一脚将两个保全踹翻在地。 那两人明显也是练家子，迅速起身与宋长江二人纠缠在一起。 王哲的格斗能力显然高过宋长江，三两下便是将对手打趴，不过反观宋长江却陷入了苦战，被墨镜男人压在身下，沙包大的拳头砸在宋长江脸上，宋长江却是卯足了劲想要翻身，只是毕竟上了年龄，再不如从前。 正挣扎时，压在身上的墨镜男人被一脚踹飞，王哲人紧随其后三两拳如雨点一般落在那墨镜男人身上，他是动了真火，竟然敢动他师父！ 他的拳头凶狠猛烈，那男人脸上鲜血直淌，王哲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双目欲喷火想要将眼前的男人置于死地。 直到已经缓过来的宋长江握住他的拳头，他才缓缓回头，“师父！” 宋长江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好了，别忘了你还是个警察。” 王哲这才停手，起身扶着宋长江朝电梯外的大门走去。 还没走两步，一群保全人员纷纷赶了过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公然袭警！你们都想被抓进去是不是！”王哲见这群人来势汹汹，眼神冰冷道。 “警官说笑了，我们可都是守法市民。”人群之中走出一男子，他身高一米八左右，穿着量身打造的笔挺西装，双目狭长略显阴冷，嘴唇发紫而薄，手握一柄纸扇，挥手遣退聚拢的人手。 “你就是这里的负责人？”宋长江开口问道。 “我只是一个传话的人，五爷早就直到了二位的来意，特意让我把你们要的东西送来，可是没想到这两个不长眼的家伙冲撞了二位，我向二位道歉。” 男人微微躬身，以示歉意。 “你知道我们的来意？”王哲狐疑道。 “哈哈，自然。这是二位要的资料。”男人递出一份文件。 宋长江接过文件并未直接打开，他看了看男人，“替我向龙五爷传句话，” “什么话？” “改天我一定会亲自拜访，让他准备好后事！” 那男人笑而不语，只是点了点头，目送着二人离开。 二人出了黑金商店，王哲刚想开口却被宋长江打断，“有什么事情上车再说。” 王哲扫视了一圈，果然又发现了两三个盯梢的人，也是默契地闭口。 等到二人离开龙祥街，宋长江已是将文件袋拆开，里面正是关于黑色曼陀罗种子的交易记录。 资料中显示黑色曼陀罗种子的买家是一名叫做‘教授’的男人，真实姓名罗永真，植物学教授，居住在宝康静苑的211号宅邸。 “看来我们要见一见这个‘教授’。”宋长江开口道。 “他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要不要直接抓捕？”王哲问道。 “一切要见了这个‘教授’才知道结果。”宋长江并不觉得这个‘教授’就是真正的凶手，但是一定可以找到新的线索。 “师父，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吗？”王哲想到那个男人，好奇地问道。 “以前我听说龙五爷的手下有一个专门负责谋划的师爷，书生何进，此人性格阴险狡诈手段更是毒辣，主要帮助龙五爷处理一些特殊的事情。那个人应该就是何进了。” 王哲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根本看不穿那个人，那个人的眼神仿若毒蛇一般，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看来是个相当难缠的对手。” “放心，我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宋长江笃定道。 鲜花复仇案(八) 保康静苑，以‘自然’为主题打造的别墅庄园，远离城区，绿化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这里的居住人群也已高学历的知识分子为主。 而‘教授’的宅邸更是偏僻，它在保康静苑的西北角，除了主院之外还有一处植物园。 整个保康静苑之中只有这一处宅邸最为特别，宋长江二人也是循着植物园缓缓走去，只不过植物园的大门紧锁，只能站在门外观察园中的情况。 园内以鹅卵石铺地，松针点缀，四间大棚占据园中四角，至于大棚内的东西则看不清楚。 很快就有人应门铃声赶到门前，开门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面若桃花，媚眼如酥，皮肤吹弹可破，腰肢纤细妖娆，只是一眼年轻气盛的王哲便有几分羞赧。 “你们是什么人？”女子声音如黄鹂婉转动听。 宋长江瞥了一眼失神的王哲，取出警官证开口道：“这里是罗永真的宅邸吗？” “罗永真是我的丈夫，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情吗？”听到二人是警察，女子的脸上露出紧张之色。 “关于今日发生的两起案件，我们需要向罗永真教授确定一些事情。” 提到最近两起案件的受，女人紧张的神色立刻松弛了下来，暗暗舒了一口气，“二位警官，我丈夫他出差了，恐怕短期不会回来。” 宋长江二人自然是捕捉到了这些细节，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王哲上前一步一只脚堵住了大门，略带威胁道：“你丈夫有作案嫌疑，如果你隐瞒行踪的话，那就是包庇加上妨碍警方执行公务两项罪名，你可要想好再回答，罗永真在家吗？” 那女子显然被王哲的话所吓到，她变了变脸色，将二人引入厅中，惶恐道：“两位警官稍等下，我丈夫正在进行研究，我去喊一下他。” 宋长江二人趁着女子离开的时间观察了一下别墅内的情况，别墅内陈设简单，装修风格简约，干净敞亮，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五分钟后，一身穿纯白色工作服的男子从侧门走了进来，他迎着宋长江二人走去，步伐稳健神色从容。 宋长江的目光一直锁定着男人，男人身高约有一米七八左右，身形纤瘦，皮肤透露着病态，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眼神之中充满了睿智。 “不知道二位警官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请问是罗永真先生吗？”王哲确认道。 “本人就是罗永真。” 宋长江二人有点遗憾，眼前的罗永真腿脚并没有残疾，并不符合嫌疑人特征。 不过他们还是想从罗永真身上得到相关的线索，王哲继续开口问道：“我们想要了解一下黑色曼陀罗。” 罗永真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隐藏了起来，他简单向二人讲解了一下黑色曼陀罗的习性以及产地，而对于黑色曼陀罗的外形却是只字未提。 宋长江直盯着罗永真的双眼，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是绝不会主动交代，他只能开门见山，也顾不得案情保密条例，“最近发生的两起案件你知道吗？” 罗永真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犯罪现场遗留下了黑色曼陀罗的种子，而黑色曼陀罗在市面上根本购买不到，只有地下市场才能够找到购买渠道。而恰恰你在案发前购买了一批黑色曼陀罗的种子，我们想要知道那批种子的下落。” 宋长江的话显然已经泄露了案情，不过王哲是亲近之人倒是也不以为意。 罗永真神色已经有些慌乱，不过还是否认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也从来没有买过什么黑色曼陀罗的种子。想来两位警官是弄错了。” 王哲冷笑一声，“我们既然来找你，自然是抓到了证据，‘教授’。” 罗永真一愣，这两个字自然是更有震慑力，他的眼中瞬间失去了光彩，“黑色曼陀罗是极其珍贵的品种，当然也具有一定的毒性，我正在研究一个植物基因改良的课题，黑色曼陀罗正是我选择的研究对象。我所购买的黑色曼陀罗种子大部分都已经在进行培育改良了，只有三颗是被一个人收购走了。” “谁？”宋长江问道。 “不知道，我们并没有碰面，只是他寄来一封信威胁如果不卖给他，他就要举报我。我没有办法，只能通过他给的地址寄给了他。” 王哲二人顿时一喜，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找到了新的侦查方向。 “买家地址你还保存着吗？”王哲开口问道。 “关系到违禁品交易买卖自然要留存证据，所以我一直保存着买家的地址，两位警官稍等，我去把信件拿过来。” 罗永真说完便起身上了二楼，几分钟之后他便将威胁的信件拿了下来，信件是打印而成，笔迹这一条算是断了，不过还可以进行指纹鉴定。 “这信件我们要暂时收走，作为证据封存，等到案件结束以后再还给你。” “尽管拿走，尽管拿走。”罗永真对此事本就避之不及赶紧应承交出信件。 二人将信件浏览一番，信中内容的确如罗永真所说，其中还附上了邮寄地址，淮城西路116号。 浏览完毕之后，两人便将信件装入证物袋，“带我们去参观一下你培育的黑色曼陀罗吧，罗教授。” 宋长江突如其来的话令罗永真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两位警官有兴趣的话，请跟我来。” 罗永真将两人引到侧门，出了侧门就是一条廊道，廊道的尽头就是植物园侧门，侧门极为隐秘，园外根本看不出端倪。 进入大棚之前，罗永真让两人穿上了工作服并且佩戴了特殊的面罩，双手也戴上了橡胶手套，防范措施极为严密。 等到检查没有问题之后，罗永真这才带他们进入大棚，大棚内不仅有培育的黑色曼陀罗，甚至还有罂粟花等各类珍稀品种。 这些自然是罗永真的专业领域，他忘我地为二人介绍起了棚中的的花卉植物，滔滔不绝，神色激动，从生长习性到药性功能，甚至是花语象征都了如指掌。 宋长江听到花语象征之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黑色曼陀罗也有花语吗？” “有，它代表着不可预知的黑暗以及复仇。” “复仇？”宋长江确认道。 “对，正是复仇。” 宋长江的思绪飞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再次问道：“还有一个问题，你是否在植物种子上做了标记？” 说到此处罗永真有些不好意思，“不瞒两位警官，这学术研究一块有诸多抄袭之说，我是为了防止学术成果被剽窃所以在我的所有研究对象上都做了标记，以‘dr’缩写。” 线索瞬间串联了起来，一切似乎都变得清晰了，剩下的就是要确定那买家的位置。 鲜花复仇案(十) 淮城西路，紧邻着淮阳河的一条街道，以前这里都是低矮的平房、茅草屋，现在都已经建起了高楼大厦，靠着临近淮阳河为卖点聚拢了大批的人流。 宋长江带着崔亮到了淮城西路116号，原来这里是一个货物存放点，可以根据存放时的手牌进行取货。 可是罗永真给的信件中只有这个地址，没有任何收货人，也没有存放凭证，凶手如何拿到植物种子呢？ 他们并没有急着上前询问，而是在远处观望了一番。 这家货物存放点门面极小，看起来也就五六平大小，墙壁上打了柜子，大小各异，柜子上又编了号，把手之上挂着号牌，一一对应。 门口是一柜台，横摆着隔出屋内和屋外。 屋内墙角有一摄像头，正对着柜台，可以看到柜台前的一举一动。 立在柜台前的是一个女人，她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忙碌，接过手牌立刻就能找到对应的柜子，动作熟练迅速。 店面正对面是一家面馆，他们来的时间正是高峰期，几近满座，他们找了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与人拼了一桌，点了两碗牛肉板面，盯着那存放铺的一举一动。 同桌的是位白发苍苍但是精神矍铄的老人，他十分热情且健谈，似乎跟这里的客人都能打成一团，四处搭话十分自在，这当然不会落下宋长江二人。 “小伙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们，你们都不是这附近的人把。” 崔亮也是天生的自来熟，自然是接话，“大爷，你说对了，我们是听说这边早餐不错，特意赶过来吃的。” “小伙子有眼光，告诉你这家的面可是用的传承百年的老汤头，从他爷爷那一辈我就在吃了，劲道！够味！”老头掰开一个蒜，三两下剥干净，拌着面汤下肚露出舒坦的表情。 “大爷，那你肯定是对这一片都十分熟悉吧。”崔亮问道。 “别的我不敢说，就这条街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熟得很。” “我看对面那个货物存放点生意好像挺好，一大早就这么多人，不过就一个女人忙的过来吗？”崔亮装作漫不经心问道。 “哎，你们不知道，她也是个可怜人，丈夫多年前死于一场车祸，除了这个店面什么都没有留下，孤儿寡母的，也做不了什么买卖，只能开个货物存放点，附近的街坊也都照顾他的生意，这才能勉强生活。” 老人的话令宋长江二人了解到了这女人的身世，可是凶手是如何拿到寄到此地的东西呢？ 信件中明确指向了货物存放点，那自然不可能出现半路截获的情况。 大约过了半小时，柜台前的人终于散尽，那妇人终于得以喘口气，她开始慢慢整理店铺内的货物。 宋长江知道他们该出场了，带着崔亮走向货物存放点。 那妇人一看到两人走来，就停下了手中的活，露出笑容开口问道：“你们是几号牌啊？” 宋长江直接拿出警官证，“我们是刑侦支队的，有些情况要找你了解一下。” 听到两人是警察，女人的脸色微变，这点不自然也被二人收入眼底。 “两位警官，你们有什么事情吗？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配合。” “最近这里可接收到一个没有收件人的货物？” 女人思索了片刻，“我们这边经常会有一些没有收件人或者寄存以后没有按时取走的情况，一般这种情况我们都会把货物收到仓库中，如果有人来取，我们会带他去仓库找。” “你这个监控可以保存多长时间？”宋长江看了一下摄像头开口问道。 “可以保存两个月。” “把最近两个月的监控录像备份给我们。” 女人连连答应，这种监控摄像头是网络直接了解到手机，手机导出的话就极为缓慢。 “我们这手续都是齐全的，都是做着街坊的生意，做些口碑，从来没有出现过货物丢失的情况，两位警官尽可以放心。” 这种做贼心虚式的话语立刻引起了宋长江二人的注意，他们对视了一眼，已经有了主意。 “带我们看一下存放没有收件人货物的仓库。” 女人十分配合，将店面交给了隔壁的店主照应，自己带着两人穿过小巷，绕到了街道后面的一间仓库。 仓库也不过十平左右，潮湿阴暗，发霉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只有正上方一个吊灯，光线极差。 女人摸索着往前走，取出一个手电筒为两人照亮，这个时候才发现四周摆满了货架货架上放着各种各样的货物。 “这些都是没有收件人的货物，两位警官是要找什么东西吗？”女人开口问道。 两个人早已经调查了物流方面的信息，已经了解到的是八月二十七日快递送达了货物存放点，而且应该是签收了的状态。 “八月二十七日送达的包裹。”崔亮开口道。 八月二十七日，女人念叨了两遍，然后迅速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她走到一个货架前，从货架上翻出几样东西，转身拿给了宋长江二人。 “这些就是八月二十七日所有的没有收件人的货物了。” 两人并不抱希望，毕竟凶手应该已经拿到了彼岸花种子。 果然，一番翻找以后并没有发现罗永真寄出的包裹。 线索即将断裂之际，宋长江脑海中灵光一闪，他脸色一板，怒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瞒！告诉你，我们现在正在办一件命案，如果你知情不报可是要以包庇或者同谋罪处罚的，你要好好想想。” 崔亮也是明白了宋长江的意思，他也是添油加醋道:“嫂子，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我要为你的孩子想想，如果到时候你进去了，孩子怎么办？” 这句话显然是戳到了软肋，女人立刻变了脸色，“我说我说，其实前不久发生了一起盗窃事件，时间正是你们说的那个时间，当时有一个腿脚残疾的男人找上门来，说是我那过世的丈夫的兄弟，此时前来投奔，没想到人已经死了多年，痛苦流涕使人潸然泪下，说是没有饭钱了，让我们雇他干几天活，凑个路费回家，我就雇他干了两天活，没想到当天就丢了一件货物，人也找不到了，我们只能哑巴吃黄连，等着失主找上门，谁知道这么久过去了依旧毫无音信。” 宋长江也知道了二人畏惧警察的原因，“你还记得那人的长相吗？” “记得个大概。” “好，我们会安排画像的同事过来，到时候需要你配合。” “没问题，应该的，应该的。”女人连连答应道。 两人见再没有其他线索，带着备份好的监控录像返回了警局。 鲜花复仇案(十一) 等到宋长江二人返回刑侦大队的时候，郭开已经早早地等待着他们了。 郭开的脸色写满了疲惫，他将宋长江单独叫到了办公室，语重心长地开口道：“老宋，你最近不眠不休地办案想来时十分劳累了，暂且休息一段时间吧。” 宋长江显然没有料到会在案情即将明了之时强行让他休息，神色已是有几分愤怒，“现在案情即将明了，我怎么能走！” 说到此处，郭开也是面色一沉，“这件案子你作为当年的参与者本来就不应该参与，我们已经做了很大的努力让你参与调查！我和王局已经是顶着很大的压力了，可是这么久迟迟没有进展，从最开始的怀疑是二十年前凶手所为想要并案调查，到如今的发现是为二十年前中的一个死者复仇犯案，这其中的疑点你知道有多少吗？” 宋长江并未作声，他一直在回避这些问题，可是此时提起令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些问题。 “整整二十年都没有复仇，可偏偏在这案件即将到追诉期的时候进行复仇计划，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既然是为死者复仇，那二十年前的凶手自然应该是第一位，可是死去的两位死者并不符合当年目击者的证词。” 郭开看了宋长江一眼，继续说道:“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如果是复仇杀人，他不可能知道二十年前案件中的细节部分，比如死者下体遗留植物种子，这个事情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凶手又是如何得知？” “你说的这些与我强制休息有什么关系？” “我问你，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的卷宗是不是一直被你借阅？” “是，一直在我家。”宋长江立刻就明白了郭开的意思，双眼一瞪，拍桌道:“你们是怀疑我泄露卷宗？” 郭开自然也急了，“我们自然是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情！可是监察部门已经发来了通知，他们不仅怀疑你泄露案件机密，甚至怀疑这一切的幕后指使者是你，你拥有足够的动机，也具有足够的犯罪条件，”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宋长江打断，不信任造就的愤怒感令他失去理智，“告诉我！我有什么犯罪动机！” 郭开直视宋长江的双眼，“你想要抓到凶手！你想要在追诉期结束前引出真正的凶手！你不想二十年前的鲜花连环杀人案就此沉寂！” 他的每一个字宋长江都没有办法反驳，可是他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刺痛着宋长江的内心，他咬牙切齿，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怒视着郭开。 “明白了吗！什么叫做风口浪尖，什么叫做悬崖勒马！”郭开话音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胸口的怒气也是淡然无存，“我和王局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如今督察部门已经下文了，你要准备配合调查，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交出你的配枪和警官证。” 宋长江尽管怒气难平，可是还是按照郭开所说，将警官证和配枪拍在桌上，“就算我不是警察，我也会查出真正的凶手！” 说完宋长江便转身离开了，不过临走前暗暗嘱咐崔亮如果有任何新的线索一定告诉他。 崔亮也是十分痛快地答应了，并立即开始观看录像带。 离开了公安局的宋长江猛抽了两根烟，试图麻痹自己的神经，可是就算再猛的烈酒也无法令他忘却夜夜困扰他的梦魇。 他坐在车上，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将矿泉水倒在自己头上，给了自己两巴掌，这才靠在椅背上平复下来。 长期的高强度工作令他已经不知疲惫，可是今日的强制休假却是让他那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靠着椅背他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再次回到了那个雨夜，他和徐帆的最后一次见面，两人谁都没有想到这是最后的分别，没有过多的话语。 可是直到他冲进雨幕之中，他的心中才咯噔一下。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暗示，可惜没有人能够抓住机会。 他的眼前猛然出现了徐帆的遗容，徐帆颤抖着开口道：“长江，长江，长江，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 宋长江瞬间惊醒，发现此时竟然已经到了下午，而手机上显示了五个未接来电，他点开一看发现有三个是崔亮的，两个是王哲打过来的。 他拨通崔亮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崔亮的声音十分急促，“头儿，不好了，凶手再次发布了视频，我马上传给你。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符合视频中场景的位置了，马上就要行动了，头儿，我先挂了。” 紧接着就是一个视频传输了过来，他将视频点开，与之前发送给警方的视频中的场景一样，应该是同一个地方。 可是曾经的木桌变成了一个宽大的木桌，木桌上躺着一个男人，男人的手脚被固定在木桌上，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形，视频外传来男人的声音，“各位警官先生，由于你们的无能，我只能再次为你们献上死亡的歌剧。”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究竟哪样更高贵，去忍受那狂暴的命运无情的摧残还是挺身去反抗那无边的烦恼，把它扫一个干净。 去死，去睡就结束了，如果睡眠能结束我们心灵的创伤和肉体所承受的千百种痛苦，那真是生存求之不得的天大的好事。 去死，去睡，去睡，也许会做梦！ 唉，这就麻烦了，即使摆脱了这尘世可在这死的睡眠里又会做些什么梦呢？真得想一想，就这点顾虑使人受着终身的折磨。” 戏剧般的台词从男人的口中说出，情绪越来越高昂，直到最后出现在视频之中，他拿着一柄短刀，缓缓走到那被固定在木桌上的男人面前。 被固定在木桌上的男人疯狂挣扎着，可是却无济于事，凶手干净利落地隔开手腕动脉，脚腕动脉，最后是脖颈处动脉，他的手法极为专业，并没有出现大面积喷射的情况，鲜血滴答滴答落在了地面上，视频中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他带着嘲讽的声音开口道：“各位警官，你们要加油了，只要过了明天，你们就永远无法抓到我了。” 视频在这里结束，可是宋长江的心中却是再次掀起波澜，赤裸裸的挑衅，还有那最后一句‘只要过了明天，你们就永远无法抓到我。’狠狠地撞击在他的心头，他立刻拨通崔亮的电话，“快把地址发给我！” 电话那头崔亮沉默了起来，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头儿，你不用过来了，这是第三个死者。” 说完之后电话就挂了，宋长江也是愣愣出声，距离第二起案件不到一周，究竟是怎么样的丧心病狂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沉思间手机再次响起，这一次是王哲的电话，“师父，我这便调查到了张遥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改名为李想回到了淮州市，如今居住在淮西还建小区，详细的资料我已经发你手机上了。” 宋长江立刻接收文件，仔细浏览了一遍，找到了疑点，原来这个淮西还建小区靠近淮城西路，而且靠近第一起案发现场，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张遥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鲜花复仇案(十二) 青昌精神疗养所，自从五年前一场大火之后这里就成了一片废墟，据传里面经常闹鬼，也成了不少年轻人练胆冒险的场所。 如今已经被警方完全封锁了，崔亮也是跟着郭开抵达了现场，现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血腥，地上明显已经经过了处理，可是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尸体呈现出灰白色，皮肤干瘪黯淡，如同干枯的稻草，双手捧在胸前，放着一束彼岸花，妖艳的红色与灰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报案者是一群男女，他们相约这里探险，可是没想到竟然发现了尸体，他们心有余悸地站在远处，不住干呕，费了一番功夫这才完整做完笔录。 郭开俯下身子，走到尸体旁，戴上手套摸了摸伤口，伤口外翻，已经结痂。 他将手指上沾的血痂揉碎，放于鼻尖嗅了嗅，若有所思。 崔亮一言不发地跟随在郭开身后，郭开是从基层升上去的，破案手段自有一套，私下里郭开还有着诡探的称号。 以往崔亮可没有机会一睹郭队的办案风采，如今能够近距离学习，更是不敢错过一丝。 他仔细地检查了尸体的每一处，在他的发丝间发现了一块布片，布片不过指甲盖大小，混在发丝之间根本看不出来，可是终究没有逃过郭开的眼睛。 他将布片捏在手中，凑到鼻尖嗅了嗅，眉头微皱，继而放入证物袋。 尸体之上再无其他发现，郭开也将目光投向了木桌四周，大量的痕迹被人为破坏，遗留下的线索少之又少。 不过他还是从地面发现了一处微不可察的擦痕，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擦痕得来历。 他吩咐痕检部门将擦痕拍照取证，接着在室内走动，环视四周之后就走出了现场。 这间内室以前是精神病人的禁锢室，隔音效果极佳，作为犯罪现场是最为合适的地方。 内室连接着长廊，长廊两侧是精神病人的病房，长廊的尽头是已经有些许开裂的楼梯。 青昌精神疗养院共有三层，这间禁锢室处在二层深处，不见阳光，腐朽破败的气味在走廊上蔓延，郭开抽了抽鼻子沿着褪色脱皮的墙壁前行，走到尽头阶梯处停下脚步。 凶手也定如他一般停在了这里，凶手是个跛脚男人，他的步伐更慢一些。 郭开回头望去，恍惚看到了凶手缓缓走到此处。 本应就此离开现场，可是郭开抬脚的瞬间他发现了新的线索，那是拐角处的刮痕，痕迹自下而上，似乎是什么东西擦着过去了。 他可以想象出凶手费力挪动腿脚的场景，凶手竟然并没有离开，而是就此上了三楼。 郭开也是追寻着凶手痕迹拾级而上，经过两个转角以后，他们就到了三楼。 三楼是食堂以及阅览室活动室，这里的空间很大，一眼就可以看出个大概。 可是凶手为什么没有选择立刻逃跑，而是上到这空荡荡的三楼？ 这是崔亮和郭开共同的疑问。 “我们分开勘察一下这里，凶手既然来到这里，那定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崔亮连忙应承，他和郭开一人一个区域各自勘察。 郭开注意到地上的积灰被拖出一条痕迹，他沿着痕迹前行，最终来到一个残破的书柜前。 书柜已经腐朽不堪，架子上积满了灰尘。 可是有一本书被故意放在了架子上，书籍封面上没有丝毫灰尘，书籍放置的区域被擦去了灰尘，可见此书对凶手的意义非凡。 这样的一本书为何又要留在这里？ 满腹的疑问，不过他的手还是伸向了那本书籍。 书籍的重量超出了他的预估，险些脱手，不过这明显超出了正常书籍的重量，应该是里面藏着其他东西。 他将书籍拿到面前，封面之上印着‘哈姆雷特’的文字，缓缓翻开原来里面竟然被掏空了，仅中间留下一个窟窿，窟窿中放着尺寸刚好吻合的铁板，正是这铁板增加了书籍的重量。 铁板上似乎还刻着四个字，‘最后一幕’，郭开用手指摩挲着似乎感受到了凶手刻下这四个字时的愤怒。 “小崔！”他将崔亮叫了过来，“哈姆雷特的最后一幕是什么？” 崔亮一愣，不过很快就回答出来，“复仇与死亡。” “把这个东西拿回去化验，然后针对三起案件死者关系进行调查，看一看曾经有没有牵扯到人命的案件。”郭开将书籍以及铁板交给了崔亮，自准备离开，不过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还有，联系老宋，让他小心行事，凶手已经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千万不能刺激凶手。” 崔亮不明所以，还想问什么郭开已经不见了影子，他也只能按照郭开交代的将证物移交给鉴定科，然后给宋长江打去了电话。 他将现场的情况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宋长江，宋长江立刻捕捉到了问题所在，“那本书叫什么名字？” “哈姆雷特。” “铁板上刻的最后一幕是指复仇与死亡？” “是的，头儿，你发现什么了吗？” 崔亮的话还没说完，宋长江便已经挂断，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嫌疑人，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确认。 淮城西路还建小区，淮州市最早拆迁的一片区域，这里的还建房还并不是高楼大厦，大都是六七层的小楼，没有电梯只能徒步上下，小区周围也没有什么大型娱乐场所以及商圈，这也造成了此地以年迈老人居多的情况。 根据当地派出所的入户登记，李想在淮城西路还建小区三期登记了入住信息，宋长江与王哲二人赶到了淮城西路还建小区居委会，并找到了负责的贾主任。 宋长江将李想的信息告知了贾主任，贾主任连连摇头，表示他在小区之中从未见过这个人。 可是李想的入住信息的的确确登记在了淮城西路还建小区，宋长江还是有些不死心，“贾主任，有没有可能他很少露面所以小区内很难见到？” 贾主任思考了一会儿开口答道：“这样吧，两位警官在这里稍坐一下，我去了解一下情况，很快给你答复。” 宋长江二人也按照贾主任的意思坐了下来，此刻已经接近黄昏时分，阳光也不再刺眼，秋日的风也是有些刺骨，他的心中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心中到底希望谁是最后的凶手呢？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鲜花复仇案(十三) 二人坐在了居委会接待室，他们在等着贾主任的回话。 王哲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师父，你是怀疑这个张遥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宋长江躬身道：“我想他是目前为止嫌疑最大的人，不过我的手上根本没有足够的证据。” “那现在直接碰面会不会打草惊蛇？”王哲一直在犹豫这句话要不要说出来，毕竟宋长江干刑侦已经很多年了，这种事情应该心知肚明，可是他并没有打消这个念头。 “既然没有证据，那打草惊蛇未尝不可。” 见宋长江心意已决，王哲也不再多言。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贾主任这才返回，神色匆忙道：“两位警官，我把各楼长都聚集了起来，然后把你们要找的人告诉了他们，竟然真的有这个人。不过他不是租户，而是社区志愿者。” “社区志愿者？”这特殊的身份出乎了宋长江的意料，“那他平时负责什么工作？” “一般情况下是负责社区的卫生，听楼长们说这个李想腿脚有点残疾，而且性格孤僻沉默，基本都是昼伏夜出，除了每日各楼栋的清洁之外就是社区内的巡逻工作，主要是响应国家照顾残障人士的政策，工作量并不大，时间也很自由。” 贾主任的话令二人心情沉重，腿脚残疾与犯罪嫌疑人特征符合，性格孤僻沉默昼伏夜出也拥有足够的作案时间。 宋长江心中一动，“此处离淮阳河沿江公园有多远？” 贾主任想了想，“此处距离淮阳河沿江公园应该有三四公里，经淮西大街，穿过长丰巷就到了沿江公园。” 宋长江对着王哲低声说：“回去之后把这两条路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看能不能找到凶手的行动路线。” 王哲点了点头，他将两条路的路名发给了李文天，令其调查监控录像。 “能够带我们去见一见李想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贾主任点了点头，他引着两人穿过社区，来到最西角的42栋，这里的一层是志愿者中心，其中有专门为社区志愿者留置的休息室。 贾主任走到前台询问这里的负责人，“李想今天过来了吗？” 那个负责人翻阅了一下签到本，摇了摇头，“李想今天暂时还没有过来。” “贾主任，你这里有李想的个人地址吗？” 贾主任让志愿者中心的负责人查了一下登记记录，发现李想登记的竟然是一个假地址。 “你们怎么没有对志愿者的人员信息进行核实！就算是志愿者也要经过筛选考核，我一定会将这个事情报告给居委会！”贾主任对着那负责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好了，贾主任，带我们去看一下李想休息的地方吧。”宋长江见无法获取李想的住址，只能先从休息的地方下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志愿者中心的工作人员将宋长江二人带到了李想的休息室。 这里的休息室是共用的，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储物柜，工作人员拿来了储物柜的钥匙，并打开了李想的储物柜。 李想的储物柜里有一套志愿者工作服、一双胶皮雨靴还有一双胶皮手套。 工作服被叠得整整齐齐，胶皮手套放在工作服旁边，而胶皮雨靴搁置在下层。 宋长江与王哲戴上塑料手套，他们将胶皮雨靴取了出来，发现雨靴十分干净显然是经过了清洗，右脚雨靴脚底磨损更加严重，应该是右脚有残疾。 翻转雨靴，可以看到雨靴的靴底缝隙间夹杂着一些污泥，宋长江立刻拿出证物袋小心翼翼地将污泥刮到证物袋中。 紧接着他将胶皮手套拿起仔细看了下，发现掌心处有明显的磨损痕迹，他将胶皮手套也放入证物袋中。 最后是李想的工作服，宋长江将工作服展开，前后检查了一遍，嗅了嗅味道，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可正是这没有任何疑点才奇怪，作为楼栋保洁可工作服完整如新，没有味道，没有灰尘，就像一直没有使用过一样。 “你们这边一般会发几套工作服？”他转身问贾主任。 贾主任开口回答道：“我们这边对志愿者的要求并不严，而且存在轮换的情况，所以每个人都只有一套工作服。”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着各自的猜测，不过目前所能够查到的线索也只有这些。 “贾主任，这两件东西我们暂时拿回去做案件参考，等到案件结束之后就会还回来。” “没关系，没关系，配合警方办案是我们应该做的。”贾主任应承道。 宋长江二人说完就准备离去，不过走之前还是交代了贾主任如果李想回来了，让他联系自己。 两人出了淮西还建社区，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王哲开口问道：“师父，我们现在去哪里？” “我们去趟检定中心，这两件东西我想尽快查出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预感，凶手今晚还会动手。” “凶手为什么这么急切？” 宋长江想了想，“我想我能够明白他的想法，可是我知道他的做法是错误的，我们不能用错误去修正错误！” 他眼神坚定，似乎想穿透层层黑幕，看到最后的真相。 二人立刻驱车赶往检定中心，他们想赶在下班之前将这两样东西查一下，半路上宋长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下手机发现是崔亮来的电话，接通之后电话那头传来崔亮急促的声音，“头儿，不好了，凶手正在进行死亡直播！” 宋长江骤然大惊，没想到他的预感这么快就应验了，“直播链接发给我！” 他很快收到了崔亮发过来的直播链接，并转发给了王哲，王哲打开了直播链接，直播画面中是一个眼神之中充满恐慌害怕的女人，她被禁锢在了一张立着的木板之上，全身赤裸，画面之外传来了凶手的声音，“相信你们已经将直播视频全部拦截了，但是我并不生气，这是一场专门为你们进行的直播，我将会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为各位献上花朵。” “现在是什么情况？”宋长江开口问崔亮道。 “直播视频是通过数个网页ip转载，现在技术部门正在努力攻克，不过已经查到了被禁锢女人的身份，她是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中死者张慧芳所工作的红浪漫发廊的老板娘，曾因组织卖淫嫖娼坐牢，后来出狱之后就开了一家面馆，调取监控录像之后发现是今天下午14：38分被凶手迷晕带走。” “凶手画像出来了吗？” “已经出来了，不过因为脸部有遮挡所以不能作为通缉画像。” 宋长江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是18：53，距离十二点还有五个小时，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鲜花复仇案(十四) 9月18日，19时05分，狂风骤起，似在黑夜之中无情喧嚣。 宋长江与王哲两人来到了检定中心，按照正常流程来走今天晚上肯定是无法得到检定结果的，他只能去找那个人。 他心中永远亏欠的那个人。 两人下了车，宋长江将两件证物拿在手中，对王哲开口道：“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再联系你。” 王哲点了点头，关于宋长江的事情他多少有点耳闻，此刻也不便出面，独自一人驱车离开了。 宋长江来到了检定二科，透过试验室门框上的玻璃可以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忙碌女人。 她坐在桌前，透过显微镜观察着载玻片上的证物，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这个侧脸曾经宋长江看到过无数次，可是却并不以为意。 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要等到失去之后才明白何为遗憾。 宋长江缓缓推开试验室的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站在女人身后。 那女人似乎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揉了揉肩膀，微微伸了伸腰，这才惊觉身后似乎有人，身体本能反应让她倏地起身，下意识就是挥出一拳打向身后之人。 宋长江并没有还手，而是与女人四目相对。 女人见到是宋长江立刻停手，手悬在半空，慢慢收了回来，她的眼神中带着惊讶，还带着几分莫名的情愫。 “你怎么来了？”女人开口问道。 眼前的女人并不是别人，而是宋长江的前妻，梅颖。 两人曾经是一对恩爱夫妻，不过宋长江一心追凶缉恶却是错过了最重要的一天，也失去了他即将出世的孩子。 正因如此，二人便离婚了，从此鲜少碰面。 故人相见，却都是有些怅然，宋长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想让你帮我查两件证物。” 梅颖熟悉宋长江的秉性，知道他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不会主动找她的，“情况十分紧急吗？” 宋长江点了点头，“这两件东西极有可能指出幕后凶手的身份。” 梅颖也不继续追问，只是接过宋长江手中的证物袋，熟练地将两件证物取出，分别做理化分析。 宋长江看着梅颖娴熟的动作也不禁有些感慨，他们是警官学校同届，在校阶段就已经成为了情侣，毕业之后一起进入了淮州市公安系统，只不过一个从事证物检定，一个冲锋在一线，两人相恋多年最终步入婚姻的殿堂，所有人眼中的天作之合却是在梅颖流产之后分道扬镳。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梅颖已经将证物处理好放入机器分析，剩下的就是等待结果。 她为宋长江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面前，漫不经心地问道：“最近怎么样？” 宋长江接过水杯，房间中除了设备运转的声音再无其他，安静的氛围令他的内心有些松懈，“还行，就还是那个老样子。” 简单的回答却是让梅颖的内心出现了波澜，这些年她一直没有走出当年的阴影，看着宋长江那已经变得沧桑脸庞，她知道这些年宋长江一定也过得并不容易。 特别是当年那件事情，他一定还没有走出来吧。 宋长江放下水杯，轻声问道：“你呢？现在还和你爸妈住在一起吗？” “没有了，他们不太喜欢城市里的生活，已经回到了乡下。”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宋长江紧绷的神经也得以松懈片刻。 不过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及对方的私人生活，话题很发散。 梅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问道：“听说最近发生了连环杀人案，”她抬头看了一下宋长江的神色，接着说道，“好像与二十年前的那件案子有关。” 试验室内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宋长江缓缓开口道：“嗯，与二十年前的案子有关系，可惜不是二十年前的凶手做的。” “我记得好像快要到二十年法定追诉期了吧？” 宋长江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他靠着试验桌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嗯，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如果抓不到二十年前的凶手那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平淡的话却是让梅颖感受到了话语中深深的遗憾，遗憾总是出现在人生之中，没有人是幸运的，而宋长江心中的遗憾却是一生可能都抹不平的伤疤。 梅颖有些心疼眼前的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经原谅了宋长江，可是宋长江什么时候才能够原谅他自己呢？ 设备的报警声令她收回了思绪，她将机器关掉，电脑开始对结果数据进行分析，她进行调整比对了一番之后，将检测结果打印了出来。 宋长江接过检测报告，对胶皮雨靴上的泥土组成成分、微生物种类以及菌群类型分析之后判定符合下水道中污泥概率达到百分之九十。 而对胶皮手套上的磨损剖面还有残留物分析之后判断是铁锈。 宋长江猛然醒悟，他们都以为凶手是通过交通工具运尸，既然是交通工具那必然会留下监控记录。 可是他们却忽略了污水管道，淮西还建小区靠近淮阳河，而很多小区的污水排放出口都设置在了淮阳河附近，如果凶手通过淮阳河污水管道进行运尸，那自然是可以避过所有监控。 想到此处，他立刻给郭开打通了电话，“老郭，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中张慧芳的弟弟张遥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现在已经更名为李想，我需要尽快将他抓捕归案。” 郭开也没有细问，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况且距离是十二点已经没有几个小时了，他们必须要找到出入口。 郭开立刻向局长王松申请通缉令，王松却是陷入了沉默，“你们现在有直接证据指向这个李想吗？” “目前还没有明确证据可以直接指向李想，但是就犯罪动机来说他是最有嫌疑的人。” “既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李想，通缉令的事情就先缓一缓，不过你们可以先以配合调查的理由搜寻。” 郭开明白王松是为了避免将事态严重化，如果发布通缉令，淮州市必然是人心惶惶，也有可能打草惊蛇，造成犯罪嫌疑人逃走。 他立刻命令李文天将李想的身份信息下发给各公安分局，紧接着他联系了各公安分局，在各个辖区进行搜寻。 此时已经是21时32分，距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二十八分钟。 鲜花复仇案(十五) 漆黑的夜色里，寒风冷冽刺骨，可是全市的警务人员都行走在大街小巷，他们势必要在十二点之前抓到李想。 王松坐镇市局会议室，李文天已经将各街道的监控录像全部接到了投影屏幕上，而郭开以及宋长江也是集中到了此处。 “说说你们的案件进度吧。”王松注视着投影上被标注出来的区域，这些被标注出来的区域正是警方正在搜寻的区域。 根据对凶手所发的视频背景以及光线分析，可以大致锁定六个区域，不过这六个区域范围极广，想要找到李想无异于大海捞针。 郭开率先开口，“根据我们对三位死者以及第四位被绑架者的身份调查，发现四人都与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中死者张慧芳所在的红浪漫发廊有关联。第一位死者何娅是二十年前红浪漫发廊的员工，第二位死者蒋琴丽曾用名蒋馨，二十年前红浪漫发廊员工，第三名死者杨平昌，二十年前红浪漫发廊的安保人员，说是安保人员其实就是为了监视发廊中的工作人员避免他们逃跑，而第四名被绑架者宋子妍则是二十年前红浪漫发廊的老板娘。四个人都与二十年前的红浪漫发廊有关，我们已经对二十年前的红浪漫发廊重新调查，并走访了当年红浪漫发廊的人员，通过他们的口中了解到原来当年何娅与蒋馨都是张慧芳的闺中密友，三人关系极好，吃住皆是在一起。可是后来张慧芳出了事情之后，何娅与蒋馨便不再往来，没过多久两人就离开了红浪漫发廊。而杨平昌与宋子妍狼狈为奸，压榨员工如有不听从或者过失就是拳打脚踢，张慧芳出事之前就经常遭受毒打。结合凶手视频中的歌剧台词以及留下的哈姆雷特书籍基本可以推测出案件的动机是复仇。” 王松点了点头，“这么说，可以排除与二十年前是同一凶手所为的可能性？” “正是，应该是为了替张慧芳复仇才连续犯下凶杀案。”郭开回答道。 “说一说李想的嫌疑？” 这一次是宋长江开口：“李想，曾用名张遥，也就是张慧芳的弟弟。只不过张慧芳被害之时他年幼无知并且寄养外地，所以没有留下记录。通过第二起案件的视频还有第一起案件的目击者描述可以得出凶手的基本外貌特征。我们对留死者体内的种子进行调查之后得到了嫌疑人可能出现的地址，通过地址走访得到了嫌疑人的画像。” 嫌疑人的画像出现在投影屏幕上，虽然面目之上有衣帽的遮挡，但是可以看到大概的轮廓。 “我通过对当年案卷的筛查，发现了张遥这个张慧芳的关系人，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张遥，但是多年判案的直觉告诉我张遥拥有重大的作案嫌疑，我就找人调查了张遥。发现他早已更名李想并回到了淮州市，我们根据他的入住信息找到了淮西还建小区，通过对小区工作人员的走访发现了李想的确是右脚有残疾，符合凶手的特征。可惜我们并没有见到李想，只能对他的物品进行调查，并对他的随身物品进行取证，在他的胶皮靴底发现了疑是下水道的污泥，在他的胶皮手套上也发现了铁锈，我怀疑是在青昌精神疗养院中蹭下的，只要通过比对就可以确定。” 听了郭开与宋长江的汇报，王松脸上的愁云根本化不开，目前为之更多的是怀疑，并没有直接的指向证据。 “我这边提出几个问题，需要你们给我一个答案。首先，犯案的凶器你们找到了吗？” 众人沉默，他们并没有发现凶器。 王松接着开口问道：“第二，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他既然没有针对当年的凶手那又何必要等到二十年？” “第三，他为什么选择向警方直播杀人过程？任何的罪犯都不会这么蠢，竟然挑衅警方！” 他的三个问题没有人可以回答，或许只有凶手本人才能回答。 王松看了所有人一眼，“这些问题我希望你们都能够弄清楚，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算作有嫌疑，知道了吗？” 郭开率先回答：“王局，我们明白。” 王松点了点头，“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十二点之前找到宋子妍，知道吗？”他的拳头落在会议桌上，令所有人一震，“无论凶手是处于怎么样的目的，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对警方的挑战！我们已经不仅仅是代表我们个人，更代表的是警方的尊严！” 一番说辞令人慷慨激昂，齐齐站立，神情肃穆，静等待着王松的命令。 “去吧，我在这里等待着你们的好消息！” 王松一声立下，所有人齐齐出动，他负责坐镇指挥。 宋子妍被绑架之前的行动路线已经全被整理了出来，宋长江与郭开已经分头行动，他带着王哲来到了宋子妍被绑架的地方，也是宋子妍最后出现的地点。 这里是宋子妍所经营的面馆的后门拐角，拐角处是两个垃圾桶，还未靠近就可以闻到恶臭味，面馆的厨余垃圾应该就是在此地处理。 地上还倒着两个铁桶，铁桶中的垃圾散落一地，还有两三个散乱的脚印。 不过除了散落的脚印之外再没有其他痕迹，没有脚印又是怎么带走宋子妍的呢？ 过了拐角之后就是监控的盲区，凶手显然是提前侦察过的，特意选在了此处。 宋长江走过拐角，发现在拐角的墙壁上有一处擦痕，沿着擦痕的方向前行，走两步擦痕就消失了。 不过他发现地上有两个淡淡的污渍痕迹，按理说这条脏乱的街道有污渍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却引起了宋长江的警觉。 那淡淡的污渍痕迹并没有持续多远，走到一个污水井盖前就消失了。 宋长江眼中精光一闪，他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卡住缺口，用力一撬，污水井盖立刻被撬开。 果然，凶手果然是通过下水道来转移死者。 污水井盖的边缘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变形，这自然是经过多次移动开合的痕迹。 “师父，难道凶手是通过这下面将宋子妍转移走的？”王哲开口问道。 “嗯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之前的三位死者也是通过下水道进行转移，走，我们下去看看。” 宋长江也不多话，立刻领着王哲爬下了污水井。 鲜花复仇案(十六) 宋长江与王哲沿着爬梯慢慢下了污水井，污水管道内臭气熏天，他们刚进入便有些受不了，勉强适应了几分钟之后这才开始慢慢找寻线索。 污水没过二人的脚踝，他们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灯光照到水面上只看到乌黑乌黑一片，水面上还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垃圾，想要找到证据恐怕是难如登天。 不过他们可不会就此放弃，两人戴上手套在水中摸索着慢慢前进，每走一步就要憋一口气，直至眼前的管道变成了旷阔的箱涵，这里的空气明显轻信了许多，污水也浅了很多，还不到脚背。 只是引起他们注意的是靠在墙边的一个木板车，这是仅用几块木板简易拼成的木板车，他们将木板车平放，发现木板车的双轮高度高过水面，而且木板上还残留着一些胶带捆绑的痕迹。 二人心中已经有了判断，看来这个木板车就是运尸的工具。 既然木板车被丢弃到了这里，那他们就一定没有走远。 宋长江示意分开搜寻，此地处于结合井的位置，四通八达，难以追踪。 二人分开搜寻，可是整整二十分钟了依旧毫无所获，两人再次碰头，王哲已经有些颓丧，“师父，你说凶手真的是从这里离开的吗？” 宋长江不置可否，井盖前消失的脚印已经可以证明宋子妍是从这里被凶手劫持走的，“凶手腿脚有残疾，一定无法走远，离开的出口也一定在这附近！” 他尽力回忆着每一个细节，想要找到蛛丝马迹。 王哲尽量保持安静，他了解宋长江，知道无论谁都无法改变他的主意。 他环顾四周，认真审视着这片区域。 此刻安静了下来，他才听到流水声，这里汇聚着各处的污水，它们通过大大小小不同的污水管道连接到一起，最终通过出水口排入淮阳河。 可是着流水声却明显有着不同的变化，似乎在某一处忽然变得湍急，这里都是一片平坦，绝不会出现这种变化。 除非，王哲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但是又觉得不可思议，否认地摇了摇头。 他的这般举动被宋长江看在眼里，“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吗？” 王哲沉思道：“师父，你仔细听这水流声，是不是有点异样？” 听到王哲这样说，宋长江这才仔细聆听，果然发现了水流声竟然有变化，这样的声音只可能是存在落差才会造成。 他们循着声音走去，停在了一处墙壁前，声音正是从这个地方传出来的。 宋长江伸手敲了敲墙壁，竟然是空心的。 他们尝试着推了推，却纹丝不动。 仔细观察着水流的轨迹，发现有一些水流到了这里自然渗入了墙壁之中，可以肯定的是这墙壁后一定有更大的空间。 此时已经是23时07分，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足一个小时了。 他们拨通了郭开的电话，将这里的情况汇报了一遍，那边立刻安排了人手支援。 正当他们愁眉不展，抓耳挠腮之时，轻微的摩擦声令他们全身一震，立刻警惕了起来。 只见那令他们毫无办法墙壁下角缓缓被推开一个小口，小口不过方寸大小,可水流哗哗啦啦激荡不已，似有疾风狂啸而出。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惊奇，更是不禁屏住呼吸，一根乌黑的绳索自水底升起，绷得笔直，随着激荡的水流摇摆。 宋长江与王哲对视一眼，他们悄悄地远离此处，隐藏在黑暗之中。 那绳索有规律地抖动着，大概过了五分钟，一双手缓缓探出水面，紧接着是脑袋，在后面就是肩膀，直到整个身体出现在了箱涵之中。 那人跛着脚朝着木板车走去，背影高低起伏，步履缓慢，他的手掌刚碰到木板车的刹那，宋长江与王哲倏然出手，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已经把男人控制住了。 借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灯光可以看到男人的面容，正是那失去踪迹的张遥。 “张遥，果然是你！”宋长江从他的脸上找到了小时候的影子，眼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情愫，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究竟是怜悯还是遗憾。 张遥也回头望去，他本应该年轻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沧桑，这些年相必在他的身上已经发生了很多不幸吧。 宋长江没有想到张遥似乎认出了他，咧嘴露出了一个笑容，瓮声道：“宋警官，你遗憾吗？” 他的话狠狠地刺中了宋长江的内心，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瞬间袭遍他的全身，他强撑住一口气，对王哲开口道：“你先把他带出去吧，我看下附近还有什么其他线索。” 王哲点了点头，押着张遥离去。 等到二人离开，宋长江这才扶住墙壁猛吸一口气平复内心，或许只有他能够明白张遥的那句话，他们都是同样的人，复仇的失败者。 他看着张遥钻出的洞口，毅然决然地拉着绳子进入洞口，刚入洞口他就发现原来这是一处地下暗河水道，一路顺流直下，只是两三分钟就已经安然落地。 他再起身，环顾四周，没有想到这水道之下还有这样一个废弃的井洞，井洞直通地下暗河，那水道中的污水也是汇入暗河之中。 宋长江沿着废弃井洞中的爬梯向上爬去，爬梯上有明显的磨损痕迹，可以判断出张遥多次使用此处。 他继续向上前进，前进了约两三分钟，这才看到尽头，不过尽头是一块虚掩的木板。 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就将虚掩的木板移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处已经干涸的水道，他甚至于可以看到水道的尽头。 他缓缓走向尽头，他的眼前是奔腾的淮阳河水，还有刺眼的阳光。 而在这淮阳河的旁边，正是第一起案件的现场。 运输工具，凶手的行动路线，现在已经完全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而至于第二起案件，他同样可以通过污水管道离开房间，再加上他志愿者的身份，无论出现在哪里的街道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出现在任何地方也理所当然。 一切都足以说通，只要他们找到被绑架的宋子妍就可以确定张遥的犯罪嫌疑了。 鲜花复仇案(十七) 淮州市公安局，刑侦审讯室。 张遥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双手被禁锢在椅子上，而负责审讯他的警官是王哲以及崔亮。 审讯室的空调温度调的较低，这是常见的审讯手段，通过物理手段攻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线。 两人配合多年，早已有了默契，各自翻阅着案情文件，进进出出桌上多了许多资料。 虽然两人都各自忙碌着，但是偶尔瞥一眼张遥，试图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慌张。 可是令他们二人失望了，张遥的脸上看不出是丝毫的情绪变化，他只是抬着头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一般。 郭开隔着玻璃看着审讯室的情况，眉头紧皱，在他身边的是李文天，李文天正通过审讯室的摄像头观察着张遥的一举一动。 “老李，怎么样，他有什么异常吗？” “郭队，嫌疑人没有任何异动。” 郭开沉吟片刻，“看来这个张遥是个难啃的骨头。” 李文天也是赞同道：“我们已经调出了张遥的过往履历，他曾经在警官学院就读，只可惜演武大会之中发生了意外，导致右脚骨折。他应该很熟悉审讯流程，而且也拥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和痕检方面的知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基本符合我们对最近几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的判断。” 审讯室内，王哲给了崔亮一个眼神，崔亮立刻明白，两人将面前的文件整理了一番之后，崔亮打开审讯记录本，而王哲站起身为张遥倒了一杯热水。 张遥本来就是在钻出暗河的时候被抓捕的，全身都是湿漉漉未干的状态，房间内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十几度，他手脚不听使唤地打着哆嗦，他接过热水感受到些许的温暖这才稍微好转。 “说说你的事情吧，张遥。”王哲开口道。 张遥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你们和我都是一样的失败者，我没有什么好和你们说的。” 王哲一拍桌子，脸上带着怒色道：“你不要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现在只不过是给你坦白从宽的机会！” 张遥并未说话，他捧着水杯感受着水的温度，陷入了沉思。 面对张遥的沉默，王哲一怒之下离开了审讯室，单独留下了崔亮以及张遥。 崔亮拿起开水瓶走到张遥面前，为张遥填满热水之后略带惋惜地开口道：“你还是尽快交代把宋子妍藏到了哪里？你应该知道，我们一定会找到她，到那个时候你就再没有退路了。但如果你主动交代，那就算是有立功表现，定罪的时候会有考量。” 张遥依旧保持沉默，甚至是并未看过崔亮一眼，这就是他的答案。 “既然你不愿意抓住这个机会，那我就没办法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下你。”崔亮抬头看了张遥一眼，看到张遥没有任何反应，他就接着开口，“我想知道你找到了当年那起案件的凶手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张遥却是猛然抬起了头，他的眼神逐渐锐利，如同尖刀一般直抵崔亮的胸口。 崔亮迎着张遥的目光，想要在他的眼神之中窥探出内心防线的漏洞。 张遥嘶哑着开口回应道：“我没有抓住他，他就像是恶鬼一样出现在我的梦里，”眼泪从他的眼角滑下，是悔恨还是遗憾，“可是我们都没有抓住他。” 他的话语之中充满了遗憾，充满了落寞，似在喃喃自语，似在低吟，“我只能带着复仇的火焰化作厉鬼游荡在世间直至找到真正的凶手！不死不休！” 崔亮忽然明白，原来张遥早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面对这样的人他们可是丝毫没有办法。 “张遥，死亡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活着才能找到真正的凶手。”崔亮试图唤起张遥的求生意志。 而在观察室的郭开脸上的凝重之色更甚，这么多年的刑侦生涯，他见过的亡命之徒也有一些，想要从他们的口中得到消息难如登天。 张遥再次陷入了沉默，他收回了锐利如刀的眼神，抬头凝望着天花板那磨损的一角，空洞无神，对于崔亮的话充耳不闻。 崔亮意识到已经无法从张遥的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只能暂停审讯。 刑侦大队办公室，几人聚在了一起，面面相觑。 郭开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以如今的情况来看，想要从张遥的身上获得关于宋子妍的消息恐怕很难，我们目前的注意力还是应该放在解救宋子妍的身上，老李，调出关于张遥的所有行动路线，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李文天点了点头，目前他们手上掌握的线索十分有限，只能从行踪入手。 “崔亮，联系到了老宋了吗？”郭开看了看手表，“按说这个时间他应该回来了。” “我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但都没有打通。” “继续联系一下吧，他对二十年前的连环鲜花杀人案有着极深的执念，如今已经确定了不是二十年前的凶手所为，恐怕他会深受打击。” 崔亮立刻明白了郭开的意思，转身离开了警局寻找宋长江。 “王哲，整理一下目前案件的资料，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郭开命令道。 王哲点了点头，与其漫无目的大海捞针不如找找线索。 当夜23时17分，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不过那闪烁的警示灯成了这夜里不熄的灯火，大批的警力围绕着四个具有可能性区域开展搜寻，今夜注定无眠。 宋长江坐在了徐帆的墓前，他提着一瓶酒，为徐帆倒满一杯，然后自己饮一口，任凭雨水打湿他的衣服，他也无动于衷。 “老徐，你已经走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有找到凶手，明天就是法定追诉期的最后一天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凶手并非二十年前的那个人，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明明给了他希望，却在最后的时候剥夺了他的希望。 他陷入了迷茫之中，恍惚之间，他的面前出现了陈遥的身影，陈遥那个充满怜悯和嘲弄的眼神，“你遗憾吗？” 你遗憾吗？ 你遗憾吗？ 张遥的声音不断在他的耳边响起，他猛然惊醒，呆愣愣地看着徐帆的墓碑，“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他猛然站起，将剩下的酒洒在墓碑之上，转身消失在雨夜之中。 鲜花复仇案(十八) 这是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雨，淅淅沥沥的雨滴只是它的前调，哗啦啦的冲刷声才是它的主旋律，警局中的所有人心情都十分压抑，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还有一个生死未卜的受害者。 郭开神色凝重地看着审讯室的张遥，试图从他的行为动作中找出些许的破绽，可是他低估了张遥。 张遥作为警察学院中最为优秀的一批学员，心理素质自然是非寻常人可比。 他靠着椅背，脑袋微扬，似乎在闭目养神。 23时38分，宋长江赶回警局，他看着灯火通明的警局心中猜出了大概的情况，他并没有犹豫，直奔审讯观察室。 郭开看到是宋长江，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轻声道：“回来了。” 宋长江也没有废话，直接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一心求死，软硬不吃，根本拿不到他的口供，而且现在还没有找到宋子妍，”他看了看手表，“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宋长江将脸贴近玻璃，透过玻璃看到了闭目养神的张遥，他知道只有他才能撬开张遥的嘴，而想要撬开张遥的嘴就需要撬开他自己的心门。 “我想要和他谈一谈。”宋长江沉声道。 郭开也是听出了宋长江的重点，谈一谈，并不是审一审，他有些犹豫，对于宋长江的脾气他可是知根知底。 他试探性开口问道：“老宋，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宋长江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到门前，打开房门，压低声音道：“老郭，只有我才可以从张遥那里得到答案，他就像曾经的我，走投无路的我。” 说完之后，宋长江就离开了观察室，接着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宋长江径直走到了张遥的面前，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眼中浮现的是曾经那个少年。 张遥见到出现的人是宋长江，神色也是有了变化，他的目光也是迎着宋长江望了过去，“宋警官，你来了。” 他的声音不高，可是却也足够清晰。 可是宋长江似乎并没有听到，转身将椅子拖到了张遥面前，缓缓坐下。 “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了吧。” 宋长江看着张遥开口道，这句话并不只是对张遥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不，应该是十九年十一个月二十一天。” 张遥的眼中是一片死灰，没有任何色彩。 宋长江一愣，不过他很快便想明白了，张遥的时间是从收到母亲死讯的时候开始算起的，可是他记得却是第一起案件发生的日期。 他扭头看了看观察室的方向，示意关掉监控以及录音。 观察室的李文天看向郭开，露出为难之色，审讯期间关闭监控录音可是严重的违纪行为。 郭开点了点头，目前审讯室的两个人都是困在了二十年前的连环杀人案中的人，也许宋长江正是能够突破张遥的人。 随着摄像头的光圈黯淡下来，审讯室的录音设备也随之中断。 郭开神色严肃，不得不承认，他也抱有自己的私心，他希望宋长江能够通过与张遥的对话走出当年案件的阴影。 当然他的想法宋长江自然是猜不到，不过他想要和张遥单独谈谈也正是为了面对他的心魔。 “现在没有人能够听到我们的对话了。”他坐到了张遥的对面，脸上带着几分落寞开口道。 “你这可是违纪行为。”张遥露出玩味的笑容，他很好奇宋长江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宋警官想要严刑逼供，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早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就你们警局的这些手段恐怕是不够看。” 宋长江并没有理会张遥的挑衅，他神情郑重地开口道：“对不起，没有能够抓到杀害你母亲的凶手。” 他的话狠狠地刺痛了张遥的内心，不过张遥脸上的痛苦之色转瞬即逝，“已经死了的人就算抓到凶手又有什么用呢？” 宋长江没有想到张遥看的如此开，可是既然已经看开又为什么要犯下这几起案件，他不解，“那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你知道我这条腿是怎么瘸的吗？”张遥答非所问道。 宋长江沉默不语，他还不知道张遥曾经在警察学院受伤的事情，只是静静地听着。 可是张遥迟迟没有开口，他的神色似有几分痛苦，不过很快就隐藏了起来。 这等表情变化自然是被郭开看在眼里，他立刻令李文天查一查张遥警校受伤的整个过程。 而审讯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宋长江还是开口问道：“看来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张遥不置可否，但也并不说话。 “现在没有人可以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我想问一句，”宋长江微微躬身，沉声道，“杀了他们，你会过的更轻松吗？” 他的语气之中没有试探，没有嘲讽，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结果。 张遥愣了愣，他试图从宋长江的脸上找出破绽，可是看到的只有郑重以及严肃，思索了两秒之后回答道：“轻松吗？似乎并没有。” “那你的犯罪动机是什么？”宋长江继续问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完也许你就明白了。”张遥并没有回答宋长江的话，而是要给他讲故事。 宋长江点了点头，静静等待着张遥开口。 “那是二十年前我被寄养在表叔家之后的事情，一切要从红浪漫发廊说起”张遥看了看窗外，“红浪漫发廊你应该也知道，就是那种打着发廊的牌子从事一些色情生意的地方，里面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有人想要逃离，有人却乐在其中。正当所有姑娘们都百无聊赖的时候，红浪漫发廊的门被推开了，不过这都是我后来自己查到的，姐姐出事的时候我被寄放在表叔家，那是一个压抑黑暗的地方，只要我稍微做错了事情，迎接我的就是拳打脚踢。我的姐姐每月都回来看我一次，每次来的时候就会给我带很多零食，也会带我出去玩，有姐姐的时候就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可是那一次我却并没有等到姐姐，而是等到了姐姐的死亡通知书。不错，那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当时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痛苦难过。案件迟迟没有进展，我的心里也有了新的方向，我想要成为像你们一样的人，想要抓住凶手，就是靠着这个信念，我熬过了地狱一般的童年，并考入了警察学院。只不过我没有想到，这个世界无论哪里都充斥着罪恶，就算是光明之下也有令人窒息的黑暗，”张遥冷笑一声，“拜他们所赐，我失去了一条腿，也真正醒悟了过来，永远不要寄托希望于他人。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我去拜祭姐姐的时候却无意中听到了当年的事情经过。原来姐姐遇害的现场有目击证人，甚至是旁观者，只要他们能够站出来，姐姐也许就不会死！可是他们为了自己能够活下来，不仅不管姐姐的死活，甚至落井下石，他们比杀人凶手更该死！” 说到此处，张遥的眼中充满了怒火，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些死去的人再挖出来鞭尸。 宋长江也是捕捉到了他的话语之中的线索，“何娅，蒋琴丽，杨平昌，宋子妍，你说他们在当年的案件中有所隐瞒，而且是关于凶手的线索？” 张遥冷笑一声，“可惜他们死了，你永远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听到他的话，宋长江立刻怒了，他抓起张遥的衣襟，怒视着他，“难道你想让凶手逍遥法外！” “反正过了今夜，凶手也将逍遥法外，我又为什么要让你们这群人得逞！” 张遥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神情，他心中早就想好了一切。 鲜花复仇案(十九) 9月18日，23时45分。 审讯室。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要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你不幸！你的遭遇、你的仇恨、你的愤怒都不应该成为犯罪的理由！你不是问我遗憾吗？我告诉你！就算过了法律追诉期，就算我不是警察，我也会将二十年前的案子追查到底！” 宋长江揪住张遥的衣领，双眼之中充斥着怒火，他怎么敢忘记？他怎么能忘记？二十年，二十年，每一天都是他的梦魇。 张遥的话刺激了宋长江，也让宋长江有了希望，他目光灼灼，丝毫不掩饰，“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什么！” 张遥也未曾想到他的话令宋长江有如此大的反应，这些年他自然也是收集到一些关于当年案件的事件，其中也有关于宋长江的部分，涉及到一名警察的性命。 不过这里面具体的事情他却是不太清楚了，他只以为是宋长江对于当年悬案的执念。 张遥不屑地一笑，“如果只是为了平息你心中的遗憾，大可不必装的如此在意，我知道，在你们的心中，他只是一桩案件，一桩用于升官发财的功绩！而你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你自己，满足你自己的私欲！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恨，恨不能抓到真正的凶手！” 宋长江已经听明白了张遥的意思，在他看来警察想要从他这里得到详细的案件信息就是为了破案邀功，他的心中对警察司法体系充满了仇恨与不信任。 明白了这一切的宋长江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将自己的配枪和警官证拿了出来，并转身锁在抽屉中。 这样的行为令张遥疑惑不解，只是静静地看着。 将警官证和配枪锁好的宋长江再次走到张遥的面前，“好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一个警察了，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活在二十年前案件阴影中的男人，二十年前我失去了最好的兄弟，为了找到凶手为我兄弟报仇，整整二十年我都活在梦魇之中，你只要告诉我你知道的线索，我会帮助你离开这里！” 心中想要找到凶手的执念此刻终于爆发了出来，他竟是说出了违反警队纪律的话。 张遥抬头看着宋长江，眼神之中充满了审视，他十分怀疑宋长江的话，但是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丝毫的掩饰以及闪躲。 “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一切？” “距离法定追诉期就只剩下十几分钟了，如果不能够找到当年凶手的犯罪证据，凶手将永远逍遥法外！如今你被关在了这里，只要出现新的凶手，那自然就洗脱了你的嫌疑，特别是如果新的凶手犯案手法如当年案件一致，就可以重启调查！” 张遥眼中精光一闪，他低声说道：“你要成为我的帮凶？” “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帮凶！可是为了找到当年案件的凶手，我会不择手段！” 张遥明白眼前的人心中藏着不弱于他的仇恨，两个困在当年案件中的野兽，心里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微不可察的情绪波动很快被他隐藏了起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你真想知道当年案件的隐情，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你要我做些什么？” “我的复仇名单上最后一个人宋子妍，再有十几分钟他就要死了，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重启调查的机会。” 宋长江听懂了张遥的意思，“你想要我去帮你布局这最后一场复仇。” “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去，不过宋子妍同样会死，而你就只能看着案件过了法定追诉期，凶手逍遥法外。” “告诉我，她现在的地址。” 宋长江没有过多的犹豫，这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以抉择的问题。 “兴安路，福安大厦。” “烂尾楼？” “正是那座烂尾楼，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可要抓紧时间。”张遥略带戏谑地开口道。 宋长江根本不回话，转身便离开了审讯室。 郭开也是出了观察室，他通过刚才的观察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想要询问宋长江。 可是宋长江神色匆匆，根本不作回应，径直离开了公安局，赶往福安大厦。 豆大的雨珠打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沉闷的声音，宋长江看着前方的黑暗，车速直逼极限，他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 福安大厦，早年间被本地一家有名的地产开发公司承包，计划要建造成兴安路最大的商圈，可是由于开发商资金断裂，这栋大厦也就此烂尾。 雨夜为烂尾的福安大厦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纱雾，四周的铁皮围挡已经锈迹斑斑，大门也被锁上了，宋长江走到一处破损的围挡边，将铁皮掀开一个角钻了进去。 工地上还四处堆放着没有施工的材料，长期的荒废使地面长出了半人高的野草，他抬头看了看已经施工一半的大厦，大厦内黑漆漆的一片，耳边也只有呼啸的风声。 宋长江顺着楼梯上行，张遥并没有给出确切的位置，留给他的是时间也不多了，他拼尽全力的奔跑在每一层，汗珠与雨水混在一起浸透了他的衣衫，可是他根本不敢停歇。 终于在第十五层他发现了几缕微弱的光线投射在了地面，他立刻赶到那房间，却见这间房被人用塑料薄膜隔开了，黑色的塑料薄膜将光线完全隔绝，如果不是边角处缝隙透出来的光线根本无法发现。 他掀开薄膜走入房内，见正中间是一个手脚被固定在一块木板上的女人，正是宋子妍。 宋子妍的周围是燃烧的火堆，她的身上插满了输液管，每一个输液管都安装了定时装置，而此刻正在滴液的瓶子即将见底，见底之后就是旁边一个标记着危险记号的输液瓶。 宋长江已经明白了张遥的手法，只要到了时间，那致人于死地的毒药就会注入宋子妍体内。 当然，这也彻底与二十年前的案件断了关联，宋长江知道如果真的过了法定追诉期还想要继续调查的话，那就必须要拿出媒体感兴趣的东西，借用社会舆论的压力迫使司法机构继续追查。 况且张遥的手上还有着他不知道的关于二十年前案件的线索，留给他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鲜花复仇案(二十) 淮州市刑侦大队审讯室，张遥的眼睛一直盯着墙壁上的时钟，眼看着即将到达他设置的毒药注射时间，此刻他的心里却是产生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念头。 其一，宋长江遵守与他的约定，将宋子妍的死亡现场布置成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的现场，那样的话二十年前的案子必然再次掀起巨大的风波，如宋长江所愿，可以重启调查，他也可以将当年的隐秘告知宋长江，如果能够抓到凶手，他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其二，宋长江并未遵守约定，救下了宋子妍，他心中虽有遗憾，但是却也无牵挂了，他要将当年的隐秘带入土中，他要让宋长江痛苦一辈子，永远活在梦魇之中。 生或者死？ 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迷茫，或许是久违地回忆起了曾经，尽管都是一些不愉快的记忆，可是其中也有一些幸福的回忆，也许是因为他心中已经没了执念，那些遗漏的美好记忆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顿时轻松了许多。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 他缓缓抬头，看到了的是一脸杀气的宋长江。 “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做了，现在你要告诉我当年的隐情。” 宋长江的声音极低，只不过无比冰冷，仿若从冰窟之中传来的一般。 张遥的脸上露出几分疯狂的笑容，大笑出声，“哈哈哈，好，好好，我自然可以将当年的隐情告诉你，不过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新的选项。” “什么选项？” “我的认罪书！” 宋长江再次陷入沉默，如果有张遥的认罪书，最近发生的几起案件也就可以结案了。可是为了结束最近的几起案件就要放弃二十年前案件的线索，他心中又怎么甘心。 审讯观察室，郭开神情严肃地看着审讯室的二人。 “根据目前所掌握的证据，已经基本可以认定你就是凶手，并不需要你的认罪书。” 张遥冷笑一声，带着不屑的语气道：“你可不要忘了，到目前为止，你们还没有发现凶器。” 是的，警方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凶器，这是最为重要的直接证据。 “你就敢肯定在你被拘留的这段时间我们毫无发现吗？”宋长江根本不为所动，反问道。 “嘿嘿嘿，凶器藏在一个你们永远想不到的地方，除非拿到我的认罪书，否则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翻供。” 谁也未曾料到发展到如今的局势，那个一心求死的张遥突然开始挣扎，或许是为了戏耍宋长江，但是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话。 锐利的眼神直逼张遥，宋长江眼神中的阴冷之色越来越重，“你这是在逼我！” 张遥不置可否。 宋长江站起身来，推开审讯室的门走了出去。 站在走廊之上，他点燃一根香烟，猛吸一口，神思飘忽。 “怎么样？他愿意松口了吗？”说话的是郭开，不知什么时候他就站在了张遥身后。 “他要我选择，二十年前的案件隐秘还是他的认罪书。” 郭开也是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宋长江的肩膀，“老宋，我知道你一直没有走出当年的那起案件，可是如今已经过了二十年了，凶手也未曾犯过案了，凶手有可能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了。我们如今还缺少关键性的证据证明他的凶手身份，如果继续放任他逍遥法外，很难保证不会出现新的受害者。仇恨只会令人化为魔鬼。” 宋长江抽进最后一口，掐灭烟头，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转身回到审讯室。 他走到张遥面前，猛然一拍桌子，“告诉我，凶器藏在什么地方！” 最终他还是将郭开的话听了进去，也许郭开说得对，凶手二十年间并没有犯案是因为已经死亡了，他如果为了一个死人放弃了活着的凶手那他就不配当警察了。 张遥似乎并不意外这样的回答，他只是略带遗憾地开口道：“看来二十年前的案件将永远成为悬案。” 宋长江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心中早已清楚这样选择的结果，可是徐帆的身影不断闪过他的脑海，令他十分痛苦。 “告诉我，你将凶器藏在了哪里？” 张遥看着宋长江，心中生出了无趣之感，在他看来尽管宋长江说的如何情真意切，可是终究还是将当年的案子当作一起简单的案子，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知道他付出生命代价得到的线索。 “我的社区休息室衣柜底部有一夹层，凶器就藏在里面。”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宋长江转身就出了审讯室，向郭开汇报了情况。 郭开立刻安排人进行搜查，没几分钟就找到了凶器。 凶器是一柄长五寸的薄刃单锋的短刀，短刀之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血迹已经采集送至检验部门进行比对，痕检部门也在握柄处检测出了张遥的指纹。 一切只等最后的化验结果。 此时郭开与宋长江坐在刑侦大队办公室，两个人就张遥的后续处理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宋长江以为应该继续审讯，案件里面还有太多的疑点，他心中还抱有幻想能够打动张遥问到二十年前案件的线索。 可是郭开认为既然证据已经齐全，就应该将张遥进行关押，等待司法机关审判。 “你怎么看这个人？”郭开忽然问道。 “他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既认清了现实，可是又不肯放弃仇恨，我认为只是仇恨令他走上了极端，如果让我去劝说，或许可以从他的嘴里找到线索。” “你已经有了打算？” “嗯，他对于警察似乎有很强的敌意，对于司法体系似乎也格外的不信任，我相信只要消除了这些，他就一定会坦白交代。” 郭开陷入了沉默，他为宋长江递上一沓资料，“你看一下这个。” 宋长江接下资料，很快将所有资料浏览了一遍，原来这就是张遥瘸腿的原因，也是张遥对警方以及司法体系不信任的原因。 曾经的张遥为了能够将杀害姐姐的凶手绳之以法，刻苦学习考上了警官学院，只不过在演武大会之上却被对手恶意犯规折断了左腿，而恶意犯规的人却由于父母的关系没有受到丝毫惩罚，他也被劝退。 他心中最神圣光明的地方，却给了他最后一击的黑暗。 这更坚定了宋长江的想法，张遥算不上是一个坏人，只不过是走向了极端，他看着郭开，掷地有声道：“我要带他去见一见徐帆！” 鲜花复仇案(二十一) “不行！坚决不行！”郭开拍桌而起，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宋长江的建议。 “我可不是向你请示汇报！” 宋长江起身就准备行动，但是却被郭开一把拉住手臂。 “你知不知道这样是违反纪律的！出了任何事情你都无法再当警察了！” 面对郭开的好言相劝，宋长江并未理睬，只是甩开郭开的手，径直走向审讯室。 “老郭，帮我这一次！” 他的话令郭开一怔，二人相交多年，这还是宋长江第一次开口恳求，他明白此事的重要。 “八点之前一定要将犯人安全送回审讯室！” 背对着郭开的宋长江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在八点前将犯人安全押回。” 午夜时分，萧萧夜雨，冷风蚀骨，张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建筑，低声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带你去见一个人。” 张遥从宋长江的话语中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心中有几分好奇，但是也并不想表露出来，只能言语试探道：“据我所知，你现在的行为已经眼中违反了公安机关的纪律。” 宋长江并没有回答，只是猛踩油门，他心里有一万句话要说，可是全都哽在了喉间。 陵园里面已经是空无一人，安静的可怕，他们立刻被巡逻的保安发现，不过被宋长江以办案为由打发走了。 宋长江将张遥带到了徐帆的墓前，拧开放在墓前的白酒，洒在碑前，点燃了一根香烟，给张遥也递了一根，投以询问的眼神。 张遥接过香烟，宋长江为他点燃，然后开始了他的讲述。 “徐帆，我们从警官学校的时候就是兄弟，后来凑巧分到了刑事组，说实话他其实比我更像一个警察，他有着超强的正义感，行事光明磊落，所有人眼中的优秀警察，如果他没有走的话，刑侦大队队长应该就是他的了。可惜啊，他就那么走了，我至今都忘不掉那一天，它就那么硬生生刻在我的脑子里，哗啦啦的雨不停地打着车窗，我听的心烦意乱，那段时间所有人的精神都是紧绷着的，鲜花连环杀人案凶犯在逃，所有市民都是人心惶惶，夜晚根本不敢外出，市里下了死命令一月之内必须破案，整个市里的警察全部出动，在各个街道进行布控。 我和徐帆分在了不同的街道，不过隔得不远，当时已经是到了凌晨两三点，没有丝毫动静，本来已经觉得无功而返了，可是徐帆那边突然传来了消息。断断续续的电话声逐渐远去，直至消失。‘长江！我发现他了！’‘长江！我发现他了！’‘长江！我发现他了！’”宋长江好似疯魔一般不停地重复，眼神也逐渐飘忽，“他的声音一直在我脑子里回荡，无数个夜里我都梦到他，他告诉我，‘长江！长江！长江！你一定要抓住他！’我后悔，如果我能够早点赶到或者让他等着我一起过去，他也不会死去。当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倒在了血泊里面，他瞪大了眼睛，全身不停地抽搐，却永远开不了口。胸口致命一刀，鲜血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二十年里的每一个夜晚我都不敢忘记，也无法忘记。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心里充满了仇恨，只不过仇恨埋在心中太久他就变成了执念，可是你选择了一死了之，让那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我告诉你！你根本就是个懦夫！就算你将来见到了你的姐姐，她一定也会问你，‘你抓到他了吗？’‘你抓到他了吗？’‘你抓到他了吗？’” 宋长江转头看着张遥，嘴里呢喃道：“你抓到他了吗？你抓到他了吗？你抓到他了吗？” 张遥怒吼道：“住口！” 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够明白那种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那种无处发泄的痛苦，那种无处申辩的痛苦。 他是一个真正走入黑暗中的人，他本来就将姐姐的死亡永远记在了心里，立志成为警察找出真正的凶手。 可是有光明的地方就必然有黑暗，失去右腿的打击将他拉入了黑暗的深渊之中，离开警察学院的他更是冥冥中受到了命运的指引，得到了姐姐被杀一案的线索，心中那积压许久的仇恨就此萌发了罪恶之花。 可是真正的凶手在哪里？ 他心中已有死志，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打算继续活着，这些私心却不想被宋长江戳中。 “死算不得什么，可是你绝不能就这么死去，你要好好活着，就算痛苦艰难也要活着！直到抓到凶手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就算你求死也绝不会有人阻拦，而你也可以去和你的姐姐说，已经抓到了他！” 宋长江的话令张遥产生了动摇，他看着与他有着相同遭遇的宋长江，眼神之中充满了审视，雨水将二人完全打湿，烟没抽两口就已经熄灭，就这般伫立着，在这片陵园之中。 这里葬着许多人，可是却没有他姐姐。 这里埋了许多人，可是没有真正的凶手。 他的姐姐无法安息，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张遥直接坐在了地上，这对失去右腿的他并不简单，可是他的动作很利落，苦难令他积蓄了仇恨，也令他得到了更强的力量。 “你可以抓住他吗？”他低着头看着地面问道。 宋长江的回答简单而有力量，“我一定会抓住他！”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张遥这才抬起了头，他开始了讲述，“离开警察学院之后，我一度流浪街头，我用了十数年的努力却在一日之间化为泡影，你们根本无法了解那种痛苦！什么狗屁正义！什么狗屁公道！我全都不信！也许是上天给了我继续活下去的希望，我准备去为姐姐扫墓的时候遇到了何娅，只不过她并不认识我，我没有走远，听到她在我姐墓前说，‘慧芳姐，当年的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要隐瞒的，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个杀人犯，求求你放过我吧！不要再找我了！我一定给你修个长生牌位！助你早登极乐。’正是她的这句话令我对当年的真相产生了怀疑，我就找到了她，威胁她一番之后这次知道了原来当年犯案者正是红浪漫发廊的一位客人，他本来是何娅的熟客，那天却因何娅身体不舒服由张慧芳接客，谁知道竟然被残忍杀害。而蒋琴丽，杨平昌，宋子妍三人都清楚其中的内情，甚至是知道那凶手的身份信息，但是却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隐瞒！你说这些人是不是该死！本来是他们应该死的！” “我对于你如何杀了他们根本不感兴趣，告诉我！那个凶手的信息！”宋长江直接打断道。 张遥看着宋长江，却是突然笑了起来，他现在有些相信眼前的男人定能抓到真正的凶手，“他们说那个男人自称四爷，家住滚石村。” “就只有这些吗？”宋长江问道。 “嗯，红浪漫这种地方又怎么会有人说出真名呢？自从姐姐被谋害之后，那个人就销声匿迹了，再也没去过红浪漫。” “还有一件事情，你是如何知道鲜花连环杀人案中的具体案情？” “我收到了一封信，里面记录了鲜花连环杀人案的具体案情，我本来想找到邮寄的人，但是没有邮寄地址，也没有任何痕迹，只有一个代号。” “什么代号？” “犯罪基因。” 宋长江从未听过有这号人，只能暂且按下，开口说道：“好，我知道了。你该回去了。” 张遥点了点头，他此刻已经有了希望，他的希望在宋长江的身上。 二人平安回到了刑侦大队，这让郭开松了一口气，立刻安排人将张遥关押起来。 宋长江看着离去的张遥忽然开口，“张遥，好好活下去！” 张遥并没有回头，只是脚步一顿，紧接着继续往前随着羁押人员离开。 字母先生案(一) 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桌上堆着酒瓶，可是宋长江头脑却依然清醒，他后悔自己的酒量怎么这么好。 九月二十三日，鲜花复仇案证据齐全，已经完全侦破。 不过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也过了法定追诉期，除非有足够的证据重启调查，否则就将永远石沉大海。 他看着远处堆积如山的鲜花连环杀人案的卷宗，心底里生出绝望之感。 尽管他和张遥说的如此笃定，可是没有警方资源的支撑，他一个人真的可以找出当年的真相吗?真的可以抓到凶手吗？ 思索间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下，发现是郭开的电话。 “老宋，时光广场，他出现了！”郭开语气凝重，字字如同利剑刺进宋长江的心脏。 宋长江立刻挂了电话，随便穿了身衣服就赶往时光广场。 时光广场离他所在的位置并不远，他却觉得仿佛隔着十万八千里，油门一刻未松，他的脑海已经一片空白，只想马上赶到时光广场。 时光广场，淮州市最为着名的一处地标建筑，周围是数个商圈，人流量巨大，为了避免更恶劣的社会影响今天已经责令广场停业。 大量警力将时光广场外围围住，不允许任何人接触。 郭开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他带着崔亮以及王哲进行现场勘察。 死者被放在了时光广场中央的雕塑之上，雕塑原本是张开双臂拥抱所有客人的艺术雕塑，可是现在他的手臂之上却躺着一具尸体，鲜血已经将雕塑染成了血红色，那是近乎发黑的红。 浓烈的血腥味令一些年轻的警员忍不住呕吐，如此大胆狂妄的罪犯，触目惊心的犯罪现场，这已经不只是犯罪现场，这是一封挑战书，凶手想要挑战的是整个司法机构整个公安系统的权威。 不过凶手谨慎狡猾，具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附近的监控录像虽然拍到了凶手的行踪，但是凶手裹着一身黑衣，将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无法辨认外貌特征。 凶手选择在了夜深人静广场歇业的时间段，这个时间也正是广场巡逻保安轮换的时候，无论是时间点还是路线选择都看出来凶手是早有预谋。 现场勘察完毕之后，秦建国就开始对尸体进行检验，不过他的眉头却随着时间逐渐紧皱，一言不发。 而宋长江此刻也赶到了现场，他穿过警戒线直接来到郭开面前，“老郭，什么情况？” 郭开隔得老远就闻到了宋长江满身的酒气，本想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却立刻板起了脸说：“你这是干什么？工作时间喝酒可是违反纪律的，你不知道吗！” 宋长江倒是不冷不热，“我现在可是停职阶段，喝点酒不也正常。” “注意你的态度！你可是警察！” 宋长江不置可否，“现在是什么情况？” 郭开带着宋长江来到尸体旁，指了指正在检验的秦建国。 看到赤裸的女尸，还有四肢之上的伤口，宋长江的心在不停地颤抖，直到站在死者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愚蠢。 这个时候郭开将警官证交给了他，语重心长道：“老宋，欢迎归队！” 宋长江接过警官证，点了点头，他心里知道他的苦难绝不会就这样结束！ 几分钟后，秦建国站起了身，长吁一口气，看了看等待已久的郭开和宋长江，感慨道：“没想到二十年后他又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杀人手法，无论是凶器还是力量角度，没有丝毫偏差，看来他的手依旧很稳！” 听到这样的结果，两人都不意外，张遥前脚入狱，二十年前的凶手再次作案，这已经不是犯罪了，而是挑衅，狂妄！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凶手如此狂妄狡猾，竟然挑战整个警察机关的权威。 宋长江两步上前，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嘶声道：“是他吗？” “具体的要等解剖结果出来，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八九不离十。” “好，这一次我一定要把他绳之以法！” 这是宋长江的怒吼，发自灵魂深处的咆哮。 宋长江回到刑侦大队之后就将所有拍摄到凶手的监控录像查看了一遍，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凶手身高在170到180之间，外号四爷，家住滚石村，受过高等教育，心思缜密手十分得稳。 监控录像到了那凶手进入城北的郊区就结束了，宋长江决定亲自去一趟。 城北的郊区，这里是一片拆迁的区域，里面的居民早已经搬走了，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所有的监控设施都没有，更不存在目击证人。 他带着王哲一同前往城北，并没有开车，而是和凶手一样选择步行，他们循着凶手的足迹前行，并在每一处监控之处停留观察，发现凶手对于街道布置十分清楚，选择的都是一些行人稀少的巷道，有许多处都处于监控的盲区，短暂的失去身影之后再次出现在监控之中。 凶手的心理素质极为强大，杀人之后步伐依旧没有任何慌乱，凶手走了整整一个小时赶到了城北的郊区，这个时间比宋长江二人的时间都要短，可见早已是谋划了逃走的路线。 二人走到了城北的郊区，这里果然是一片荒芜，到处都是废弃的老房子，野草疯长足有一人高。 “头儿，现在我们去哪里？” 监控就是在这里失去了凶手的踪迹，可是此地十分空旷，根本无从下手。 宋长江扫视了一眼，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废弃民房，“我们先去那里看看。” 王哲跟着宋长江朝着民房走去，这里的路不太好走，高低起伏不平，杂草丛生，是个躲藏的绝佳之处。 还未靠近民房，二人隐约看到人影走动，他们立刻警觉起来，取出配枪，迅速靠近。 那人影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只是坐在民房之中。 而此时宋长江与王哲已经将他合围，宋长江一挥手，二人立刻现身，宋长江出声厉喝：“不要动！警察！” 这个时候二人才看清原来这民房之中的人是一个流浪汉，他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煮着野菜，现在已经被二人惊吓到，残缺的瓷碗摔在了地上。 见此情景，宋长江心中就已经断定眼前的人定然不是凶手，将枪受了起来，走上前去询问道：“你住在这里多久了？” 那流浪汉结结巴巴解释道：“我在这已经半年了，可是我绝对没有干坏事，只是在这里休息。” “最近几天这里有没有什么人来过？” “有有有，就这两天，大半夜的有一个人到了这个地方。” 宋长江双眼一瞪，“你看到了他的长相吗？” “那没有，隔得很远，我也是听到有走路的声音才看了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那流浪汉回忆道。 宋长江还想询问什么，电话铃声将他打断，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崔亮急促的声音，“头儿，万林美食街这边出事了，发现了大量的人皮！” “我在城北郊区，你马上过来接我！”听到大量人皮宋长江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是在美食街这种人群聚集的地方。 崔亮立刻应承下来，而宋长江与王哲原地等候。 “小王，你马上带着他回去做一个笔录，把他所看到的全部记录下来。” “好，头儿，要不要找痕检科在这里搜寻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王哲提议道。 宋长江点了点头，“不过这里的范围实在太大了，先通过他筛选出大概的范围再进行搜寻吧。” “好。” 二人等了十几分钟，崔亮这才开着警车赶到了此处，他们二人带着流浪汉一起上车，并让崔亮先开车前往刑侦大队，令王哲将流浪汉带走审讯，宋长江与崔亮再赶往美食街。 字母先生案(二) 万林美食街，淮州市最繁华几条美食街之一，平日里都是摩肩接踵人潮如流，更别提如今临近十一长假。 即便是布置了大量的警力，依旧无法阻拦看热闹的人群。 宋长江与崔亮很快赶到现场，穿过如潮的人群来到了现场。 报案的是一家卤肉店，这家店最为出名的就是麻辣猪皮，色香味俱全，生意火爆。 有了如此大的销售量，自然就需要大量的猪皮，他们与一家屠宰场签了长期的合约，一直由这个屠宰场进行供货，可是今天他们收到猪皮在进行清理的过程中发现了有十几块‘猪皮’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们常年与猪皮打交道，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不是猪皮，立刻拨通了屠宰场的电话，屠宰场那边也是莫名其妙，他们成立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心中觉得是卤肉店想要找茬，两方互不相让，最后惊动了美食街的监督部门。 监督部门来到卤肉店之后，立刻对引起问题的肉皮进行检测，结果就发现竟然是人皮，整整十四块人皮，人皮上还刻着同一个字母，‘f’。 这就是整个案件的情况，宋长江他们来到现场之后调取了店内以及库房的监控，最终可以确认的是这十四块肉皮的确是通过屠宰场的货车运输过来的。 秦建国也是赶到了现场，他盯着十四块肉皮看了看，夸赞道：“切割得如此平整光滑，看来凶手应该是可以熟练使用刀具。” 说完之后秦建国就命令警员将十四块肉皮保存好带回警局进行检验。 “老秦，就这么走了？”宋长江调侃道。 秦建国摊了摊手，“我能怎么办？就这么多线索。” 宋长江也点了点头，这种案件最为难办，先要找到尸源才能继续后面的追查。 现场所有证物都处理之后，警方就撤除了警戒。 宋长江也是要到了屠宰场的地址，他和崔亮二人直接出发，如此大量的肉皮如果真的出自同一个人，那此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屠宰场处在偏僻的淮州市外，距离屠宰场不远处就是杨树镇，二人开车先过了杨树镇，随后到达了屠宰场。 宋长江看了看时间，两个小时二十分钟。 他们走入屠宰场，先看到的是用水泥红砖砌筑的养猪场，不得不说这间屠宰场的规模相当的大，足足有数百头猪。 养猪场的旁边就是屠宰厂，以前都是专门的屠宰工人来做的事情现在全都由机器代劳，膘肥体壮的猪经过传送带直接送到了车间，就此结束了生命，成为了人们桌上的一盘菜。 没走几步，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挡住了二人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 宋长江亮出警官证，“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一问你们这里的负责人。” “原来是警官，我们马上把老板叫过来。” 二人很快离去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个略显肥胖的男人赶了过来，他一路小跑，脸上的肉不停抖动，气喘吁吁地开口道：“我是屠宰场的老板，朱望。不知道两位警官有什么事情？” 说着，他递上两根烟，却被二人拒绝。 宋长江看了看男人，心里已经将此人的犯罪嫌疑排除，割下肉皮这种精细的活需要极高的专注力，就凭着男人的体力恐怕是做不到。 “带我们参观下你们的屠宰工厂。” “好好好，没问题，请跟我来。”朱望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走在前方带路，“二位警官，是有什么事情吗？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这里的商业手续也都是齐全的。” “你放心，我们不是来查你的商业活动的，我们只是例行询问调查，没有其他事情。” 听到宋长江这么说，朱望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个年代防疫中心，消防中心，工商局，卫生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千丝万缕。 朱望带着二人到了屠宰场，他们这次见识到了现代化的屠宰过程，冲洗、高压电击、放血、沥血、冲洗、浸烫，最后割掉头蹄进入到另一个仓房。 设备不停运转，每天可以处理掉大量的生猪，不过却没有看到取猪皮的流程。 “你们这边是如何取猪皮的？” “猪皮？”朱望疑问道，不过立刻回答，“单独取猪皮一般是有特殊要求的客户才会这样做，我们有专业的屠宰师傅人工取皮。” 说着朱望就带着他们来到了隔壁的仓房，这里就是一些特殊要求的处理地点。 里面有三个师傅正在专心切肉，朱望想要叫停却被宋长江阻止。 他和崔亮走上前去，看着其中一个师傅起猪皮，下手利落干脆，手中的尖刃剔骨刀插入皮肉之中，用力一划便将猪皮完整地取下。 猪皮被放在传送带上，经过冲淋之后被冲压模具瞬间切成大小一致的肉皮。 宋长江走到那起猪皮的男人面前，那男人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刚想询问就被朱望打断，“这两位是警察同志，有什么问题你积极配合。” 那人一听是警察，立刻露出笑容，“警察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把你手上的刀给我看看。” 男人将手上的尖刃剔骨刀交给宋长江，宋长江接过刀后仔细查看一番，交给了崔亮。 崔亮立刻领会意思，用证物袋将尖刀装起。 “我们借用一下这把刀，用完之后就还给你们。”宋长江开口说道。 朱望连连应承，区区一把刀他倒还不在意。 “你们肉皮加工好之后怎么运到商铺？”宋长江问道。 “我们一般根本买家的远近进行选择运输工具，如果就近的话，我们一般会用小霸王来拉，这样成本就低一些，如果距离远的话就采用箱式冷藏车，不过这个运输成本就高了。” “运输人员和车辆都是固定的吗？” “都是固定的，我们这边专门有合作的物流公司，他们提供车辆。” “你把物流公司联系方式地址给我。” 朱望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名片，名片上写着长恒物流，肖经理。 “一直都是肖经理帮我们安排车辆，有什么事情联系他就可以了。” 宋长江点了点头，将名片收了下来，接着让崔亮装一块切好的肉皮。 “你好好想一下，如果想到最近有什么异常情况就给公安局打电话，刑侦大队宋长江。” 朱望连连点头，表示一定配合警方工作，目送着宋长江二人离去。 字母先生案(三) 宋长江与崔亮两个人并没有立刻赶往长恒物流，他们在路上接到了郭开的电话，老秦在肉皮上发现了新的线索。 二人急匆匆赶回了刑侦大队，宋长江并没有停留太久就到了法医室。 老秦背靠着停尸台，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十四块肉皮的处理这才算真正结束。 不过还没等他休息几分钟，宋长江就推门而入，急切地问道：“老秦，什么情况了？” 老秦放下茶杯，埋怨道：“不能让我消停两分钟吗？” “老秦就你这身体还需要休息？赶紧的，说说有什么发现。” “你小子，记得欠我几瓶酒。” “放心放心，案子办完后亲自送到你手上。” 老秦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经过初步检验，我发现这十四块皮肤出自三个人的身上。” “三个人？”宋长江有些惊讶。 “是的，这十四块肉皮应该是来自三个人的身上，据我猜测应该还是不同部位，只不过这个极难区分。” 老秦已经将十四块肉皮做了区分，它们并非是整块的皮肤上切割下来的，而是不同的部位，所以也无法拼凑，有用的信息极少，创口处残留有酒精的味道，不知道是清洗肉片之后留下的味道，还是作案工具上残留的味道。 “这么说，目前至少有三个人处于生死不明的情况？” “根据对肉皮上残留的肌肉组织进行分析，皮肤从三个人身上剥离下来的时间并不一致，剥离时间最久的一块应该已经有两个月以上，本来应该已经开始腐败了，但是被浸泡在福尔马林里面，所以保存得很好。而剥离时间最短的一块应该是在最近一周内，皮肤细腻光滑，如果送去鉴定中心检查应该会有更多的发现。从我的经验来看，应该是三位女性，皮肤比较柔软，而且毛孔细腻。” “还有其他的信息吗？我们赶到了屠宰场，带回来两件东西，你看一下。” 宋长江将带回来的尖刃剔骨刀以及猪皮交给老秦，想让他比对一下，看下是否是这个凶器。 老秦接过尖刃剔骨刀细细打量，“仅看这刀刃倒是与凶器颇为一致。” 他将尖刃剔骨刀放在案上，拿起从屠宰场带回来的猪皮，端详一番之后摇了摇头，“看来并不是这把刀，这把刀刀身太宽，如果是脱猪皮倒是合适，但是人皮的话用这把刀却是很容易损坏。” 宋长江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的，看来这尸源不在屠宰场。” “那就是你们的事情咯，不过这些我更好奇这些肉皮上的‘f’代表什么，这似乎是一种很少见的颜料，颜料已经渗入皮肤，倒像是刺青的手法，不过详细的要等鉴定结果出来。”老秦指了指肉皮上的字母说道。 “老秦，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案件，你说凶手取下人皮并刻上字母是为了什么？”宋长江皱眉道。 “那我可不知道了，这应该属于犯罪心理学的范畴。”老秦摇了摇头，他可不明白凶手的心理，“老宋，我告诉你，人的皮肤是最大的身体最大的屏障，如果没有了皮肤，就会开始渗血，空气中的细菌病毒进入伤口处就会感染溃烂，直至死亡。这个过程极其痛苦，绝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得了。” 老秦并未停下，他继续说道：“你想一想，就算是正常人烧伤之后皮肤结痂恢复的过程中也是会有万蚁噬咬的感觉，更何况是从皮肤上切下一块，如果皮肤的主人还活着，肯定经历着非人的痛苦。” 宋长江并不答话，如今说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只有尽快找到这人皮的出处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不过除了这人皮之外，他还有其他的问题，“老秦，那具尸体有什么发现吗？” “哪具尸体？” “时光广场的那具尸体。” 老秦面露难色，作为当年案件的相关人宋长江早已被要求回避，如今宋长江开口再问，他着实为难，“老宋，我知道你一直心系当年的那件案子，可是你应该回避，这件案子已经交给了专案组进行调查，就放心吧，他们一定会抓到凶手。” 宋长江早已猜到了这个局面，并不反驳什么，但也没有妥协，“当年那件案子我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去抓住凶手！” 说完之后，宋长江就离开了法医室。 此时已经正午，接连的降雨之后就是逐渐升高的烈日，燥热感令人心也浮躁起来。 宋长江回到了车上，他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声音，“宋大哥，有什么事情吗？” “帮我查一下九月二十三日时光广场案件的进展情况。” 电话那头略微沉默了一下，“宋大哥，这个涉及警察体系内部的情况，估计不太好办。” “我给你几个名字，你可以从他们身上下手。” “嗯，好，我试试，有消息我发给你。” 电话挂断之后，宋长江打开车窗，点燃一根香烟，等待着崔亮的调查结果。 回到刑侦大队之后，他就安排崔亮单独调查案发前夜负责运输猪皮的车辆信息以及人员信息了。 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迷迷糊糊中竟是睡了过去，不过却猛然惊醒，徐帆的面容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梦中，依旧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依旧是走不出的雨夜。 目前他所知道的线索也就是二十年前滚石村的四爷，这是目前最有价值的线索，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前往滚石村一趟。 思虑间崔亮的电话打了过来，他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崔亮的声音，“头儿，我已经查到了司机的身份信息。” “好，我在车上，你直接过来找我，我们一起去看看。” 崔亮挂了电话之后，很快就赶了过来，他上车之后看了看宋长江，“头儿，你已经有许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哪那么多屁话！开车。” 崔亮可是知道宋长江的脾气，也不再继续开口，一边开车一边为宋长江讲述查到的情况。 运货的司机名叫张禄全，淮州市平阳县人，一直为屠宰场拉货，没有过犯罪案底，案发前后他的同事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可疑之处，目前来看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此人与案情有关。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四) 平阳县距离淮州市的车程足有两个小时，宋长江提前联系了当地派出所进行协助，当二人到达平阳县派出所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宋长江以及崔亮二人亮出身份之后，平阳县派出所副所长汪明扬亲自迎接。 “老宋，我们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面了吧。” 宋长江点了点头，“是有十几年没见了，你这都已经是副所长了。” 原来二人早有交集，只不过多年未曾联系，今日算是再次相遇。 “哈哈，那都是照顾老同志，说实话，我还是怀念当初和你一起办案的时候。”说完他的目光投向了崔亮，“你好，我是平阳县派出所副所长汪明扬。” 崔亮也是握住汪明扬的手，“你好，我是刑侦大队崔亮。” “你看起来和你师傅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哈哈。” “真的吗？”听到汪明扬的话，崔亮有些惊喜。 “好了好了，叙旧晚点再说，先说说情况。”宋长江直接出声打断掉，他可是知道这个老汪一说起话来那就没完。 “老宋，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个臭脾气。我们已经对你说的张禄全进行了监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情况。” “你安排一个人带我们去看看。”宋长江说道。 “嗯，好。” 汪明扬立刻安排了一位名为张经堂的公安为二人带路，张经堂加入公安行列也只有两三年的光景，一直负责案卷整理以及记录的工作。 现在有机会能够接触到刑侦大队的警官，心中无比激动。 他的手握在方向盘上，可是眼睛却不断瞟向二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张啊，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崔亮也是发现了张经堂的异样，出声询问道。 “崔警官，今天我们是有什么案件吗？”张经堂努力克制着问道。 “没有，只是简单的例行调查。”涉及案情，崔亮只能敷衍道。 “我明白，我明白。”张经堂一副心里有数的模样令二人有些啼笑皆非。 “亮哥，不怕你笑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外勤。我来派出所的这几年一直负责档案登记和存档，不过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追凶缉恶的刑警，只是我晕血。”张经堂说到这里显得有些颓丧。 崔亮听了也是安慰他，“小张，无论是什么岗位，只要是为了人民服务都是值得尊敬的，而且这档案登记和存档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极强的耐心和细心，好好干。” 听了崔亮的安慰，张经堂也是一扫颓丧，重重地点了点头。 “亮哥，你放心，我一定干好手上的事情，努力成为刑侦大队一员。” 崔亮一听顿时一头雾水，怀疑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吗？不过看到张经堂斗志满满的样子，却也不忍心给他泼一盆冷水。 不得不说张经堂沟通能力很强，宋长江与崔亮二人仅只是应付几句，他就能够一个人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宋长江也不禁出声道:“你不会是老汪的徒弟吧？” “宋队，你怎么知道？师傅他经常和我说你们之前一起办的那件案子，南云村无头案。案情曲折离奇，匪夷所思。” 宋长江一想起老汪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脑袋顿时大了一圈，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搭档一次以后就再没合作过的原因，他张了张嘴，还是意有所指地说道:“看来你颇得你师傅真传。” “宋队，真的吗？我师傅也是这么说的！”得到宋长江的承认后，张经堂更加激动，开始讲述这些年汪明扬对他的教导。 还好路程并不远，他们很快到达了张禄全家附近。 张禄全一家五口都住在这里，算不上村里的富户，可靠着帮屠宰场运送货物倒也是勉强糊口。 张经堂带着宋长江二人来到地方公安蹲点处，向宋长江二人介绍，“这是平阳县派出所杨书成。” 接着走向杨书成介绍宋长江二人，三人认识了一番以后，宋长江开口问道:“张禄全现在是什么情况？” 杨书成答道:“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现在正在家里打扫卫生。” “辛苦你们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宋长江拍了拍杨书成肩膀说道。 “好的，那我这就回派出所了，有什么问题尽管联系我，我的联系方式小张知道。”说完以后杨书成就离开了。 张经堂带着二人走到张禄全家，张禄全的小霸王正停在院子里，他的妻子坐在外面择菜。 张禄全妻子见到穿着警服的张经堂，连忙放下手中的青菜迎了上去，“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平阳县派出所张经堂，”他拿出警官证给妇人看了一眼，“这两位是市局里的警官，有些情况想要找张禄全了解一下。” “好，我这就给你们去叫去。”说完张禄全妻子就进了屋中。 刚进去没多久，屋中忽然传来一声哐当声。 “不好！他要跑！\"宋长江大叫一声冲进了屋中，果然看到后门大开，张禄全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当机立断命令道：“小张，你看住她！我们去追张禄全！” 根本不等张经堂反应，宋长江与崔亮已经冲出了后门，后门正接着一条窄路，追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张禄全的背影。 宋长江大喊道：“张禄全！站住！” 张禄全头也不回，速度丝毫不减。 崔亮毕竟年轻力壮，没几分钟就将宋长江甩在了身后，与张禄全的距离也逐渐拉近。 张禄全已经完全没了力气，不过靠着对村里的路十分熟悉，这才能在一个个转角将崔亮拉开。 一时之间村里鸡飞狗跳，老老少少都伸着脖子看着这出好戏。 崔亮急中生智，高声喊道：“老少爷们，帮忙拦住他，我是淮州市公安局的！” 这一声的确是起到了效果，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一些看热闹的村民听到是帮公安局抓人，立刻是跃跃欲试，几个人扑了上去将张禄全压在身下，张禄全奋力挣扎却是挣脱不开。 崔亮这才赶了过来，将张禄全双手拷上，并向村民们表达了谢意。 “你小子，可真能跑！”崔亮一巴掌拍在张禄全的脑袋上，喘着粗气道。 “警察同志，我冤枉啊！”张禄全立刻开始喊冤。 “有什么话，回警局再说！” 崔亮将情况打电话汇报给了宋长江，宋长江决定就近审讯，就用平阳县派出所的审讯室，于是张禄全被带到了平阳县派出所。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五) 平阳县派出所，审讯室。 张禄全略显局促不安，他的额头冷汗直冒，手指不停颤抖，这些细节都被宋长江看在眼中。 这些细节不符合凶手的特征，这令宋长江产生了怀疑。 “张禄全，你告诉我们为什么听到有警察找你，你就逃跑。”宋长江开口问道。 昏暗的灯光不停闪烁，张禄全咽喉微动，辩解道：“我只是想起来有急事需要去处理下，并不知道有警察找我。”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我告诉你，你涉及一起命案，不老实交待恐怕你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了。\"面对张禄全的狡辩，宋长江毫不客气地说道。 崔亮负责审讯记录，他也是这个时候配合道：“张禄全，你老实点，有什么话趁现在还有机会说就赶紧说出来，如果是我们查出来，你可没有坦白的机会了。” 张禄全顿时慌了，努力辩解道：“警官，你可不能诬陷我啊，我可从来没有参与过什么命案！我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老实人听到警察上门会摔门就跑？我们正在调查一起命案，你现在就是嫌疑人之一，你如果想洗刷嫌疑就老实交代。”宋长江看出了张禄全的慌乱，继续给出心理压力。 “警官，你们可千万要查清楚啊！我可没有参与什么命案！” “那你为什么要跑！” 已经没了主意的张禄全脱口而出，“我还不是怕你们抓我！” “为什么抓你！” “那还不是因为，”张禄全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 “到了现在你还不肯说吗？”宋长江已经看出来了，这张禄全肯定隐瞒了什么事。 张禄全神色慌张，只觉口渴难耐，他试探着开口问道：“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宋长江刚想答话，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是王哲打来的电话，起身出了审讯室接通电话。 “头儿，我们对那流浪汉所说的区域进行了搜查，现场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根据周围杂草的压痕可以初步断定，凶手曾在此处停留过，随后就不知去向了。” “不知去向？”宋长江问道，一个人绝不可能凭空消失。 “是的，而且，”王哲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 “而且什么？”宋长江也是察觉到异常，开口问道。 “而且联系的搜查人员已经被撤了回来，郭队让我告诉你，不要再插手那件案子了，专心办好手上的事情。”王哲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害怕被发现一样。 宋长江却是出奇的平静，他只是回了一个好，就挂断了电话，这让王哲庆幸不已。 他回到审讯室，张禄全已经喝了半杯水，他双手握住水杯，试图用温度来平复内心的紧张。 “现在你该说出你的事情了吧，张禄全。”宋长江回到审讯座位，看着眼前的张禄全开口道。 “警官，我都说，我老实交代。” “那就先说说为什么跑的事情吧？” “警察同志，其实我是无证驾驶，我的驾驶证前两年因酒驾已经被吊销了，后来我找人办了一张假的驾驶证，我听到有警察找我，就以为是伪造驾驶证被发现了，当时也没有多想就逃走了，没想到被抓回来了。”张禄全赶忙补充道，“警察同志，我知道错了，我一定改过自新，但是我从来没有参与过命案啊！警察同志你们可要调查清楚啊！” 二人对视一眼，似乎有几分失望。 宋长江再次开口问道：“你还记得九月二十三日你运送猪皮到美食街的路上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异常，那条路我走了好几年，从来没出过事情。”张禄全连连开口道。 “你好好想想，你的发现可能关乎到一起命案，如果你能够提供有价值的线索，说不定可以减轻你的处罚。”宋长江出言道。 一听可以减轻刑罚，张禄全立刻上了心思，露出一脸沉思之色，恍惚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倒是有一件，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两位警官要的线索。” 宋长江一听，立刻引起了他的重视，“你先说一下。” “那条路我已经走过了无数遍，其中有一段要穿过高速桥洞，那天通过桥洞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噗通一声，我当时特意看了看后视镜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没在意，后来下货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异常我就没有当回事。” 张禄全的话却让宋长江产生了新的想法，他让汪明扬调查一下张禄全伪造驾驶执照的事情，然后与崔亮押着张禄全回到了他的住处。 此刻已经是日落西山，夜幕降临，本来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宋长江却是已经等不得了。 崔亮开车，而宋长江与张禄全坐在后排。 “那天你是什么时间开始送货的？”宋长江开口问道。 张禄全没有考虑太久，“应该是凌晨六点从屠宰场出发，八点四十到达美食街冻库。” “你怎么记得这么精准？”宋长江疑问道。 “警察同志，如果你跑同一条路线半年，你应该也可以准确说出时间。”张禄全回答道。 宋长江听完也不再多言，只是觉得此事蹊跷之处太多，他还需要仔细捋捋目前的线索。 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张禄全家门口，张禄全的妻子一见到张禄全顿时痛哭流涕，扑了上去，向着宋长江二人开口求情。 宋长江是完全应付不来，还得靠着崔亮解围，跟张禄全的妻子解释了一番这才摆脱了纠缠。 张禄全将二人带到货车前，“这就是我用来运输的货车。” 宋长江带着崔亮在货车上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你看现在的天色和你早上出发的天色相比如何？”宋长江问道。 张禄全有些不明所以，只是老实回答道：“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天色，不过凌晨是越走越亮，现在的话恐怕走到一半天就完全黑了。” “你带着我重新走一遍路线。”说完宋长江又看向崔亮，“小亮，你开车跟在车后。” 崔亮点了点头，“明白，头儿。” 唯有张禄全愣在原地，宋长江为他解开手铐，催促着他上车，“愣着干嘛，开车。” 说完直接上了副驾驶，他要亲自走一趟看一看有什么遗漏之处。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六) 漆黑的夜里回荡着货车的引擎声，车灯的光芒在这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 宋长江坐在货车副驾驶上，眼神不断扫视着四周的情况，现在的视线状况与凌晨时分颇为相似。 宋禄全并没有选择大路，他走的是一条路况并不好的小路，这条小路胜在没有红绿灯，没有交警也没有收费站，不过行程就变得无比颠簸。 跟在货车后方的崔亮速度也并不快，他总是保持着一段距离。 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四周黑漆漆的仿佛罩上了一层黑布，黑布下似乎藏着凶猛的野兽，虽然没有完全揭开黑布，但是黑布之后传来的压迫感令人心生畏惧。 “前面就是我说的那个地方了。”张禄全忽然开口道。 宋长江看了看前方，果然是一处桥洞，桥洞上是高速公路。 “你仔细回忆一下大概是什么位置听到那个声响的，停在那个位置。” “好。” 张禄全放慢了车速，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等到车身过半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宋长江，“当时就是在这里听到了声响。” 宋长江立刻下车，打开手电筒进行察看。 崔亮也是停下了车，走到宋长江身边，问道：“头儿，就是这里吗？” 宋长江点了点头，他环顾四周，四周都是山林，正如张禄全所说桥洞正上方是高速公路，偶尔还有车辆飞驰而过。 宋长江将张禄全叫到了身边，“你详细地给我们描述下当时的情况。” 张禄全回忆道：”当时应该是刚穿过桥洞，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车厢里一样。“ 听到张禄全的话，宋长江立刻意识到什么，他招呼着崔亮爬上高速公路。 二人沿着靠近桥洞上方的高速公路围栏察看，果然发现围栏有一处似乎粘了油脂。 从这个地方往下看，正对着张禄全的车厢。 一切似乎变得明了，宋长江这才带着崔亮以及张禄全返回淮州市公安局。 夜深人静，淮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办公室依旧是灯火通明，在这里的不仅是宋长江，还有崔亮、王哲以及郭开。 虽然他们都在这里，但是每个人的目的似乎并不一样。 宋长江立在白板面前，白板上是粘贴着现有的线索，如今最有价值的线索就是凶手的抛尸地点，不过最大的问题就是现在还无法找到关于嫌疑人的任何踪迹。 他转头看向崔亮，“小亮，找到了那个区域的摄像头了吗？” 可是崔亮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休息了，实在是扛不住了，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宋长江也不再出声打扰，他继续看着白板上的线索，他们目前最大的困难就是要找到这些皮肤组织的主人。 那些肉皮都可以进行dna检测，但是没有参照对象也是百搭，想要查到这些肉皮的主人犹如大海捞针一般。 郭开蹑手蹑脚地走到宋长江身边，低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 “目前看来算不上是什么线索，还要等明天去现场勘察之后才知道结果。”宋长江瞥了一眼郭开，“倒是我们的郭大队长怎么还没有回家？” “兄弟们都在这里加班，我怎么能提前回家。”不过郭开话锋一转，“只是兄弟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让他们回家休息休息。” “郭大队长都已经发话了，小王，把他们都叫起来，回家休息。” 王哲立刻如蒙大赦，努力克制也顶不住眼皮打颤，他将崔亮叫醒跟宋长江二人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警局。 “老宋，走，我们去喝两杯去。”见到其他人已经离开，郭开提议道。 “今天可真难得，我们的郭大队长竟然要请我喝酒。” “老宋，你这可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是有事想和你好好谈谈。” 宋长江听到这里，转身看向郭开，双目炯炯，逼得郭开不敢与其对视，“你要和我说时光广场的案子？” “什么时光广场的案子，不是已经移交出去了吗？”郭开含糊其辞道。 宋长江也不愿意继续深究，“走吧，我们去好好喝一顿。” 刘记烧烤，此刻已经到了歇业的时候，不过宋长江与郭开的到来立刻令店主来了精神。 “宋警官，郭警官，你们好久没来了。” “我们还不是想念刘叔你的手艺，只不过最近案子太忙了，一直没空，今天老宋加班，带他吃个夜宵。”郭开随便选了一个位置坐下。 “刘叔，别听他胡诌，明明是他想吃你家的烧烤了，非要把我带过来。”宋长江却是丝毫不给郭开面子。 “你小子，这么快就把我的老底给揭了。刘叔，多给他烤几串腰子！” 刘叔哈哈大笑，“放心，放心，年轻人就要多补补，交给刘叔。” 说完刘叔就去忙了，店里就剩下了宋长江与郭开二人。 “最近案子抓得紧，今天我们就不喝酒了。”郭开帮宋长江倒了一杯茶水，开口道。 “嗯，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老宋，关于广场的那件案子并不是一定要将你排除在外，王局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心里不要有什么想法。” 宋长江自然是明白郭开的意思，“放心，这些事情我自然知道，不过如果让我就这样袖手旁观，将调查当年案情真相的责任寄托在其他人身上，我是永远无法安心的！” “我就知道你是这个臭脾气，我告诉你啊，这次的调查你可千万不要插手，你还记得之前鲜花复仇案中的案情外泄问题吗？当时已经对你做了停职处分，你可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宋长江瞬间想到了张遥口中所说的‘犯罪基因’，正是他为张遥提供了当年案件中的详细案情。 不过事后他查阅了几年内的案件档案，其中并没有发现‘犯罪基因’的痕迹，只能就此作罢。 “放心，我知道红线在哪里。” 宋长江刚准备动筷，却被郭开压了下来。 郭开低声道：“你如果真的知道红线在哪里，就不应该让人打探案件进展！” 宋长江一愣，他看向郭开，心中知道找人打探案件进展的事情已经暴露了，正欲开口就被郭开打断。 “就此一次！” 宋长江良久未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两位警官久等了，肉串来咯！”刘叔端着碟子放在二人桌前。 两人也不客气，大吃一顿之后这才散去。 临走之时，宋长江对着郭开的背影说道：“老郭，谢了！” 郭开并未转身，只是摆了摆手，驱车离开。 字母先生案(七) 长夜漫漫，宋长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几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梦境中不断出现了张遥的身影，等到他追到张遥的时候，却发现张遥的脸已经变成了他自己的脸。 他从梦中惊醒，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了，简单洗漱一番后就赶到了警局。 刚下警车，电话铃声响起，那是一个没有姓名的电话号码，只有宋长江知道此人的身份。 他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宋哥，资料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 “好，你已经被盯上了，这段时间老实点。”宋长江低声说道。 “好，我这边注意下，谢谢宋哥。” 宋长江挂了电话，看了一眼发过来的邮件陷入了沉默。 “头儿，早啊。” 陷入沉默的宋长江却被赶来的王哲打断思绪，他抬头看了看王哲精神头十足的样子，“看来昨天休息得不错。” 王哲哈哈大笑，经过短暂的休整他也恢复了精神，跟着宋长江进了刑侦大队办公室。 二人并没有呆多久，崔亮以及李文天都到了办公室。 “老李，你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人口失踪案，着重筛查女性。”宋长江开口道。 李文天应声回应道：“好，不过估计任务量有些大，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宋长江点了点头，接着开始给王哲安排任务，“小王，你去鉴定中心问一下证物的鉴定情况。” “好的，头儿，我马上就去。” “小亮，你去联系痕检部门到昨天那个位置进行现场取证。” 崔亮点了点头，“我这就去联系。” 安排好众人的工作之后，宋长江便独自一人赶到了淮州监狱。 他预约了今日的探访，探访的对象正是张遥，有些细节他需要找张遥确定下。 不过行至一半，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了崔亮的声音，“头儿，出事了，我们发现了新的人皮。” 宋长江一听，顿时踩下刹车，急切地问道：“在哪里？” “常山砂石场。” “好，我马上赶过来。”宋长江立刻掉转车头，跟随导航赶到常山砂石场。 常山砂石场，位于常山村，靠着开山碎石供应砂石起家，在这淮州市也算是小有名气。 砂石场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不过此处偏僻倒是不用担心造成太大的社会影响。 崔亮正在询问报案人，报案人是此处砂石场的卸货司机周辛，他今天要来砂石场装砂，可是等到了砂场清理车厢的时候却发现车厢内多了一袋肉皮，他还以为是谁丢在车上的，就询问了砂石场的人员，可是却没有人承认。 原本他准备将肉皮丢了的，可是砂石场里面立刻就有人说到了美食街出现人皮的案子，他瞬间就慌了，于是报警。 崔亮听后眉头一皱，美食街人皮的案件现在一直处于保密的状态，目前也没有媒体以及报社报道这个事情，他们这个偏僻的地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叫来了那个提出美食街出现人皮的砂石场员工，那砂石场工人露出一副惶恐的模样，畏畏缩缩不敢回答，此刻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崔亮却是丝毫不给他含糊其辞的机会，“你叫什么？” 那工人吞吞吐吐，磕磕巴巴回答道：“警察同志，我叫姚大顺。” “你是哪里人？”崔亮继续问道。 “我是这附近常山村的村民。” “你怎么知道美食街发现了人皮？目前应该没有任何媒体和报纸发布这个消息。” 姚大顺眼神闪烁，飘忽不定，只是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我也是听别人讲的。” 崔亮立刻看出姚大顺有所隐瞒，“姚大顺，知情不报妨碍警方办案可是要视情节严重进行判刑的。” 一听到判刑，姚大顺立刻慌了神，他只是不想牵连好兄弟，可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立刻解释道：“警官警官，我老实交代，老实交代。” 崔亮点了点头，依旧板着脸，“说吧，从哪听到的消息？” “警官，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兄弟在美食街担任市场监督，昨天来我这里喝酒，喝多了就将美食街出现人皮的事情说出来了，不过事后叮嘱我一定要保密，说是内部已经下了命令封锁消息，如果知道他传播消息可能要失业。谁知道今天我看到那袋肉皮，立刻想到了我朋友说的那个事情，心里十分害怕，也忘记了他交代的事情，就脱口而出，警官警官，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他们领导。”姚大顺苦苦哀求，声泪俱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把你朋友的名字告诉我。” “他叫周大有。”姚大顺回答道。 “好，你放心，只要我们确认没有问题后，就不会告诉他们领导。”崔亮说道。 “是是是，感谢警官同志，感谢警官同志。” 询问之后，崔亮就联系了美食街的市场监督部门，确定了的确有周大有这个人。 这个时候宋长江赶到了现场，他走到崔亮面前简单询问了一番案情后，又问了下昨天发现的高速围栏处的情况，得知痕检人员的确在围栏上采集到了残留的油脂，已经返回鉴定中心与美食街发现的人皮进行比对。 听到崔亮的话宋长江心中一动，忽然开口问货车司机周辛，“你是从哪里赶过来的？” “警官，我是从常山村过来的，我家就在那边。”周辛回答道。 “过来的路上有什么异常吗？比如有东西落入车厢？”宋长江继续问道。 周辛陷入了回忆，不过眼中忽然闪过光芒，好像想起了什么，“警官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是经过一处高速桥洞，我还以为是石头落到车厢里了，就没在意。” 宋长江与崔亮对视一眼，他们已经可以确定犯案人处理人皮的方式应该是利用高速公路下的涵洞进行抛弃。 “崔亮，你带着两个痕检人员跟着周辛去看一下桥洞附近的情况。” “是，头儿，我这就去。”崔亮说完就带着痕检人员以及周辛离开了。 宋长江也走到秦建国面前，蹲下身子问道：“老秦，有什么发现吗？” 秦建国指了指袋子中的人皮，“这人皮的切割手法还有工具与之前的一模一样，可以断定是同一人所为，不过这一次人皮上的字母却是‘o’。” “‘o’？”宋长江果然在几块人皮上发现了字母，他隐隐感觉这个事情绝不会就这样结束。 字母先生案(八) 人皮的再次发现令案件的影响再次升级，事态的严重性已经引起了市里的注意。 刑侦大队办公室，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崔亮对这几天案件的线索梳理。 王松局长看着这几日的调查情况，脸上看不出表情，等到崔亮发言结束后，他开口了，“这段时间案件频发，各位都辛苦了。不过我们肩膀上担着的是人民的安全，如今人皮的来源还没有查清，案件还没有完全定性，无法排除有预谋犯罪的可能，各位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是，王局，我们一定尽快弄清楚人皮的来源。”郭开回复道。 王松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目前刑侦大队警力紧张，有部分同事被抽调侦破另一起案件，所以我特别为你们争取了援助力量。进来吧，徐天。\" 听到徐天的名字，郭开把目光立刻投向了宋长江，不过宋长江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变化。 徐天缓缓走进会议室，他神情严肃，穿着一身便装，不过行走之间充满力量感，手掌上还有一处伤疤，会议室里都是警队里面的佼佼者，他们一眼就看出了那是枪伤。 郭开站起身，伸出手掌，“小天，欢迎回来！” 徐天点了点头，也是伸手握住了郭开的手，“郭队，淮州市公安局缉毒大队徐天前来报道。”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人竟是缉毒大队的人员，难怪身上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压迫感，要知道缉毒大队可是危险系数最高的队伍。 “好，徐天本来就是从刑侦大队出去的，现在又回来了，也算是一桩喜事。你们好好加油。” 王松说完，看着宋长江补充道:“长江，你马上来下我办公室，我有几句话和你说下。” “好。我马上过去。”宋长江应道。 等到会议结束，宋长江就跟着王松离开了。 “哲，你说头儿不会又要被批评了吧。” 王哲翻阅着从鉴定中心拿回的报告，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应该不会吧，头儿又没做什么事情。” 崔亮拖着板凳走到王哲身边，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帮头儿去查广场那件案子了？” 此时办公室里还有徐天以及李文天，王哲瞪了崔亮一眼，“不要乱说。” 崔亮立刻收声，转身又走到了李文天身边，“天哥，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你帮我把这些资料整理一下，这是最近几个月接到的关于人口失踪的案子，也许那些人皮的来源正在这里面。” 崔亮一听，立刻开始忙碌了起来。 局长办公室。 宋长江立在王松办公桌前，“王局，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王松示意宋长江坐下，“我找你主要是想和你说一说徐天的事情。” “他不是调过来协助我们办案吗？你放心，工作之中我肯定不会掺杂个人情感。” “徐天在缉毒大队那可是好评连连，破获了多起大案，本来可以晋升的，只是他一心想调到刑侦大队，他的心思我肯定是明白。上级也是经过了慎重考虑，徐天在警校时期犯罪心理学成绩优秀，调到刑侦大队也算的上一助力。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里对你是怎么样的看法还不确定，我希望你们不仅可以通力合作破解案件，还可以化解彼此的心结，明白吗？”王松神情严肃地开口道。 宋长江有些头疼，他自己都无法解开心结，还要化解别人的心结？ “王局，你这可真是强人所难，通力合作破解案件我肯定是没问题，化解彼此的心结恐怕是难，干脆你把人还回去算了，我们几个也可以干活。\" \"屁话！人都调过来了，还怎么调走？而且这是上面的安排，我们要无条件服从。”王松批评道。 “是，王局说得对。还有其他事情吗？我这边有几个线索需要去确认下。”宋长江已经是不想再继续和王松纠缠下去了，开口敷衍道。 “你小子，给我态度放好点，我可是看着你走过来的，做事给我留神点。”王松嗔怒道。 “放心，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宋长江也不再给王松说话的机会，转身就出了局长办公室。 等他回到刑侦大队办公室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徐天的身影。 “小亮，徐天人呢？”宋长江走到王哲身边，翻了翻鉴定中心带过来的结果，开口问道。 “他说要去现场看一看。”崔亮回应道。 “哦哦，”宋长江倒也不以为怪，他倒是清楚徐天的秉性，查案缉凶向来是独来独往。 “头儿，王局是又批评你了？”崔亮低声问道。 “瞎说什么，王局是告诉我要友爱同事，你们也是，以后要好好与新同事相处。” “头儿，那徐天是什么人？可不是我们不想和他好好相处，而是别人根本不搭理我们。刚才我想要带他去勘察现场，谁知别人根本不领情，直接就走了。”崔亮抱怨道。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好好跟着徐天学学，他的犯罪心理推演能力极强，也许可以发现新的线索。”宋长江劝解道，不过对于徐天的身份却只字未提。 见宋长江不愿再提，崔亮也就没有再问。 “头儿，根据鉴定中心的报告，那告诉围栏处留下的痕迹与美食街处发现的人皮组织吻合，可以确定是从高速围栏处抛下肉皮，落到货厢中，最后送到了卤肉店。针对人皮上的字母进行检测之后，发现是以朱砂为主要成分调制而成的颜料，朱砂的用途比较广泛，购买渠道众多，很难靠朱砂找到丢弃人皮的人。”王哲开口说道。 宋长江此刻也是将鉴定报告浏览了一遍，“还有其他结果吗？” “没有了，人皮经过了特殊的防腐处理，许多痕迹已经被消除了。” “凶手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不给我留一点痕迹。”宋长江话音一转，“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小王，你查一下两处高速点的监控录像，记录下两辆车运输时间段的所有可疑车辆。” 这是目前唯一可以找到目标的线索，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王哲立刻前往交通部门要求他们进行协查，而宋长江则是带着崔亮赶到了法医室，再次出现的人皮或许会带来新的线索。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九) 宋长江与崔亮二人赶到法医室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秦建国的身影，只有秦建国的徒弟汪小阳。 “小阳，老秦呢？”宋长江开口问道。 “师傅去参加省里面组织的法医交流会了，可能要三五天才能回来。”汪小阳回答道。 “小阳，你可以吗？我还记得你之前吐得不成人样。”崔亮出言取笑道。 汪小阳顿时脸涨的通红，他成为法医不过一两年，高高瘦瘦略显文弱，第一次出警就被尸臭刺激的干呕，事情也很快传遍了局里。 “好了好了，你第一次不也是那个熊样。”宋长江出声道。 崔亮尴尬一笑，也不再开口。 汪小阳顿时笑开了花，不过面对宋长江，他还是尽量保持严肃，“宋队长，有什么事情吗？” “关于昨天送过来的人皮检验有什么结果了吗？”宋长江问道。 “哦哦，那个人皮的检验结果，”汪小阳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沓检验结果，“师傅走之前特别交代了让我把这个资料给你。” 宋长江接过汪小阳手上的资料，看了一下，这一次一共是十三块人皮，人皮大小尺寸与之前的十四块完全一致，这一次的十三块人皮出自两个人的身上，皮肤剥离时间最多不超过两天，根据肤色毛孔等生理特征可以判断并非出自之前三人。 不过通过二十七块人皮对比，秦建国已经有了新的发现，他们获取的二十七块人皮应该算作残次品，虽然其中的差异极其细微，但是秦建国依旧发现了二十七块人皮的不同。 这二十七块人皮的高清照片被秦建国重新排序，前十四张是刻有字母‘f’的人品，通过高清放大之后宋长江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变化，原来这十四张人皮逐渐趋于完美，无论是肤色毛孔，还是人皮上字母的颜色深浅，字母部位的皮肤变化，无论是哪一个角度，这些人皮都更加完美，没有瑕疵。 而剩下的十三块也是同样的情况，这些人皮已经接近于艺术品。 只不过最残忍的是这些皮肤是在受害人清醒的状况下取下来的，犯案者不断从人体上取下皮肤刺下字母，直至找到完美的人皮。 “这还真够变态！”崔亮将秦建国留下的检验报告看完之后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做出这样残忍血腥的事情。 “目前已经有五个人生死不明了，我有预感，这件事情绝不会就这么结束。”宋长江思忖道。 “是啊，一会儿‘f’一会儿''o''的，是不是还有abc什么的。”崔亮连连赞同。 “走，我们去看看高速公路的监控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宋长江和汪小阳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离开了法医室，联系了王哲后就赶往交通部门。 当二人赶到交通部门的时候，交通部的同事已经在为王哲调取对应时间段相应地点的监控。 两处桥洞正好避开了监控摄像头，他们只能将监控范围扩大，最近的摄像头距桥洞位置大概有八百米，摄像头的拍摄距离大概在三百米至五百米之间，根本无法看到丢弃人皮的位置。 犯案者挑选的位置正巧避过了摄像头，肯定是早有预谋已经做好了规划。 一筹莫展之时，宋长江赶了过来，他询问了一番情况后，也是陷入了沉默，犯案者行事缜密，计划周详，是个绝对的高智商犯罪者。 “同志，能不能帮我们筛选出对应时间段通过这两段距离的车牌号？” 交通部负责配合他们调查的人员立刻回应道：“当然可以，不过这两处桥洞部分是在一条线路上，所以车辆可能比较多，需要一些时间。” “麻烦尽快整理出来交给我们，我们会对车主进行走访调查。”宋长江开口说道，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 “好的，我们这边尽量配合。” 得到交通部门的支持后，他们也算是有了调查方向。 两个时间段，两处地点，只要出现重合的车辆就具有极大的犯罪嫌疑。 “头儿，你这办法真不错，总比大海捞针要强。”崔亮竖起大拇指道。 “就你小子话多。” “不过，头儿，我有一个疑问。”王哲盯着电脑屏幕忽然开口说道。 “嗯，你说。” “人的皮肤有这么大的面积，为什么他取了十几块就停手了，接着又重新找到了新的受害人，这样的话不是增加了暴露的风险吗？”王哲疑惑道。 王哲的话令宋长江陷入了沉思，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他猛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询问交通部门的同志，“同志，这段路线一共要经历多少段桥洞？” “这一段是淮阳高速的第一段区间，全长一百三十八公里，经过二十四个桥洞，最后在绥阳市高速口结束。” 二十四个桥洞，宋长江开始怀疑他们目前发现的人皮只是犯案者意外暴露的，还有一些根本未曾发现的人皮已经被处理了。 这是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如果验证为真，那就真是骇人听闻。 三人沉默间宋长江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心中不禁奇怪，接通以后电话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宋队，我是徐天，我在平阳县通往淮州市的桥洞处发现了新的情况。” “好，我们马上赶到。” 听到徐天的汇报，宋长江立刻带着二人离开了，临走之时再次恳求交通部门能够尽快筛选出车牌号。 出发到桥洞的位置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宋长江坐在后座翻阅着收到的邮件，那是关于广场那件案子的进展。 法医通过解剖在被害人子宫内发现了一张打印的纸条，纸条上的内容是‘我还活着’。 已经不需要其他的语言，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二十年前的凶手用最简单也是最残忍的方法告诉他们，他还活着，他还在逍遥法外。 宋长江脸色铁青，双眼之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案件进展滞缓，凶手所穿的黑衣已经在城北郊区不远处发现，但是已经完全焚毁找不到丝毫线索，案情再次走入了死胡同。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十) “头儿，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宋长江的思绪被崔亮的声音拉回现实，他随口敷衍道：“没事，没事。” “头儿，那徐天到底是什么人？缉毒大队的朋友说他这个人是个‘独狼’，没有什么人愿意和他一起搭档。”崔亮心底对这个刚来的同事非常好奇，忍不住问道。 “你这朋友还挺多。”宋长江取笑道，不过还是为崔亮和王哲解惑，“徐天是徐帆的弟弟。” 解释起来非常简单，但是蕴含的信息量却是巨大的。 徐天是徐帆的弟弟，徐帆是宋长江的好兄弟老搭档。 王哲与崔亮没有继续问下去，崔亮立刻转移话题，“不知道这徐天发现了什么新线索。” “到了就知道了。”王哲接话道。 三人赶到桥洞处却并没有看到徐天的人影，只看到停在路旁的车。 “这徐天，人跑到哪里去了？” 车门紧闭，车内空无一人，三人只能在原地等候，崔亮不禁抱怨道。 “我们四处找找看吧。”宋长江见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开口说道。 崔亮以及王哲也表示赞同，电话也联系不上，在这里死等也不是办法。 三人分头进行搜索，这片区域相对开阔，一眼就可以看到四周的环境，所以找起来也相当省力。 桥洞总长四百八十米，不过却并不是一条笔直的隧道，一眼望去也看不到终点。 这处桥洞已经有些年头了，桥洞中阴暗潮湿，光线昏暗，桥洞之中设置的灯光也是明灭不定，可视范围不过三五米。 宋长江立在桥洞前，看着深邃的桥洞深处，他生出了新的想法，径直踏入了桥洞之中。 循着手电筒的光芒不断前行，耳边忽然传来了异响，他停在原地，侧耳听去，果然前方传来响动。 他继续前进，放慢脚步，不想惊动了黑暗中的人。 走了三五分钟，他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弯着腰似乎在墙边翻找着什么。 宋长江举起手电筒照在那黑影处，“什么人？” 那人影立刻停下手中动作，转身之际却是以手电筒直接照在宋长江双眼处。 刺眼的光芒令宋长江花了眼，不得已闭起双眼，黑暗之中传来快速逼近的脚步声，他本能举起双手护住脑袋，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强大的力道从手臂上传来逼着他连连倒退，手中的手电筒也是被打落在地。 此刻他已经恢复了视力，不过桥洞之中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只能仓促抵挡。 那人出手果断，力道惊人，两人纠缠数十招，宋长江就被狠狠压制在身下，他喘着粗气问道：“你是谁？” 谁知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声音，“宋队，你老了。” 宋长江感觉压制他的人松开了手，他也得以脱身，这个声音他自然是不会忘记，正是徐天。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揉了揉脖子，并没有生气，“看来你这些年进步了很多。” 徐天死死地盯着宋长江，他的声音仿若来自九幽之下，森寒冰冷，“可是依旧无法抓到凶手！” 宋长江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真正的仇恨是无法轻易放下，他无法放下，徐天也无法放下。 “过去的事情我们已经无能为力，眼前的事情才是我们应该率先解决的，”这是宋长江送给徐天的话，也是劝解他自己的话。 他说完之后，就不愿再提这个话题，“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见宋长江有意转移话题，徐天也不再提起当年的案子，他用手电筒照向桥洞两旁的人行道，“我想我已经发现了死者的尸体。” 随着手电筒的光移向道旁的一处角落，地上散落着零零散散的白骨，不过最具特征的是两根腿骨。 宋长江想要拨打电话让法医部门进行检验，却发现在这桥洞内手机根本没有信号，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联系不上徐天。 无奈两个人只能一起离开桥洞，准备出了桥洞再叫支援。 一路之上，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这一段路没有任何光亮，只有夜幕已至的黑暗，不过在他们走过几处拐角之后，他们看到了桥洞洞口处的投射的光芒。 没有多久法医以及痕检部门就赶到了现场，他们封住了前后洞口，以照明设备将桥洞内照亮，开始在桥洞内不断搜寻尸骸。 “你是怎么发现被害人的尸骨的？”宋长江问道。 “犯罪模拟，我勘察了两次丢弃人皮的地方，仔细察看了验尸结果以及鉴定报告们可以断定凶手是一个思维缜密而且目的性极强的人，我推测他既然已经丢弃了人皮，那自然不会再继续留下没用的尸骨。于是我就进了桥洞，果然在桥洞中发现了人骨。这样也可以断定凶手并非只是进行了两次丢弃行为，而是多次丢弃人皮以及尸骸，不过时间并不固定，地点也不固定，一定还存在着未被发现的尸骸。毕竟是高速附近的偏僻小路，人迹稀少，运货的卡车也不会注意到路旁丢的东西。我建议，针对这段高速所经过的桥洞周围进行彻底搜查，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不得不说，徐天的猜想与宋长江提出的想法一致，两次人皮的发现才是巧合，四处散落无人发现才是真相。 “头儿，头儿，”崔亮从桥洞跑向宋长江，他跟随着痕检以及法医人员进去搜寻尸骨，现在应该已经有结果了，他赶到宋长江面前，“头儿，目前已经发现了十三根人骨，不过大部分已经被污染了，有几根甚至被外力折断，根据折断处的痕迹判断应该是被车辆碾压冲撞形成的，属于死后造成。这些都要带回警局进行清洗检验之后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看来你的想法是正确的，这些骨头已经被丢弃有些日子了，只是没有人发现，甚至被破坏了原有的痕迹。”宋长江听完崔亮的话后认同了徐天的判断。 他立刻命令王哲以及崔亮联系警力对淮阳高速段的所有桥洞处进行搜寻，目前最需要确定的就是这些白骨与人皮是否是同一被害者，这样就可以真正给这起案件进行定性。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十一) 刑侦大队会议室，此刻会议室的氛围十分凝重，案件已经定性为连环杀人案。 经过两天的搜寻，警方陆陆续续发现了一百三十五块人骨，已经全部送往法医进行检验。 “各位同志，这次的案件性质十分恶劣，相信你们也看到了，目前已经疑似出现了五名受害人，此案已经引起了上面的重视，责令我们定期破案。明白了吗？”王松再次向他们传达了上级的指示，只不过目前案情还没有透露出去，他所承受的压力还可以接受。 “明白，王局放心，我们一定尽快侦破！”外出调研的郭开已经回到了警局，他已经大致了解过进展了，心里已经有数。 “老秦去省里有事，这段时间我已经帮你们调来了陇西市公安局法医主任许赫安许主任，你们可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临近会议末尾，王松忽然开口道。 “王局，是那个号称一眼可知身前事的法医许神吗？“崔亮一听许赫安的名字立刻跳了起来，神情激动道。 “许神是什么称谓？”王松一愣，开口问道。 “yyds啊！我的偶像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就此打住，以后要称职务，许主任。” 崔亮立刻蔫了，瞅了一眼郭开，耷拉着脑袋连连应承。 王松转眼又看向郭开，“以后好好教育下属，不要胡说八道。” 郭开也是尴尬一笑，“是是是，王局，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育着臭小子。” “那行，今天会就开到这里，你们要抓紧时间赶紧破案！” 说完之后王松便离开了会议室，郭开也立刻开始安排工作，其中一组以徐天为首追踪死者身份，从近期淮州市发生的失踪案进行着手，而另一组则是以宋长江为首筛选嫌疑人身份，对近期内通过高速可疑人员进行调查。 这的确是目前最为有效的调查方法，不过调查方法是最原始的走访，宋长江看了看手中整理出来的整整四百五十二个名字，直接叫走了一脸兴奋的崔亮。 “头儿，我们干什么去？”崔亮疑惑道。 “当然是去走访调查，寻找嫌疑人。”宋长江将资料直接丢给了崔亮，准备发动汽车。 “啊？这么多？”崔亮看到手中的厚厚一沓名单，顿时脑袋都大了，他哀求道，“头儿，让我去瞻仰瞻仰许神。” “不如我调你去后勤部养老？”宋长江看了看时间说道。 崔亮撇了撇嘴，“那还是算了。我还是喜欢跟着头儿一起，头儿指哪我去哪，风里雨里，头儿在我心里。” “好了好了，”宋长江立刻打断崔亮的话，“看一看第一家地址在哪里？” 崔亮看了看名单，回答道：“淮城路水安小区11栋一单元402室，曹放。” 淮城路属于淮州市旧城区一部分，距离淮州市公安局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 宋长江放慢了车速，他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内心深处传来强烈的疲惫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案件发生似乎太过频繁，令他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头儿，你真的不想看看许神吗？相信我，错过这次机会你一定会抱憾终身。”崔亮的话打断了宋长江的思绪，不过也让宋长江对这个法医产生了兴趣。 “他不就是一个法医吗？这么大魅力，我也没有看你这么崇拜老秦。”宋长江疑问道。 “非也非也，头儿，你可能不知道在网络上许神那可是整个法医界的神，三二七无名尸身案仅凭几根骨头就可以轻松判断死者年龄职业以及凶器，四一五连环凶杀案通过尸身上留下的伤口还原了案发经过，还有他最经典的那句，‘嘘，我听到了尸体的低语。’怎么样？头儿，是不是经典？” “什么乌七八糟的，还能听到尸体说话？” “这你就不懂了，通灵法医。” “如果能帮助我们找到死者的身份，我一定给他烧高香。” 崔亮还想开口，二人已经到了淮城路水安小区11栋一单元门前，小区内道路狭窄，没有固定的车位规划，只是随便地停放。 “看起来这个人并不像嫌疑人。”崔亮低声说道。 “臭小子，”宋长江敲了敲崔亮的脑袋，“我们是警察，要讲究证据。” 崔亮立刻老实了下来。 二人敲响402的房门，开门的是一个约有一米七八左右的男人，他蓬乱的头发，散发出微弱的酒精味，衣裳松松垮垮，一幅宿醉未醒的样子，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你们谁啊？” 宋长江和崔亮都亮出警官证，“你好，是曹放曹先生吗？” 看到二人的警官证，曹放立刻恢复了几丝清醒，“我就是曹放，两位警察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有几个问题需要咨询一下，方便进屋看一下吗？”宋长江问道。 “没问题，没问题，”曹放立刻将两人迎入房间中。 宋长江跟着曹放进了房间，房间十分凌乱，鞋柜里的鞋子也是歪七扭八地放着，桌上摆着一瓶剩一半的酒瓶，烟灰缸里满是烟头。 他示意崔亮简单询问一下，而他则是四处看了看。 崔亮打开笔记本，让曹放坐下。 曹放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警察同志，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们只是进行简单的询问，你放心，只要你实话实说配合我们工作就可以了。” “嗯嗯，好。” 崔亮看了看曹放，“曹先生，九月二十二日你在哪里？” 曹放回忆了一下，“九月二十二日，那天我好像是去我舅舅家办事，对，他女儿出嫁。” “你舅舅家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绥阳市南崇县岁阳小区，曹建春。” 崔亮将地址姓名记录了下来，接着询问道：“你是从淮阳高速段走的吗？” “嗯嗯，是的，我一直都是从这段路走，快很多。” “曹先生从事什么职业？” “我是一个滴滴司机，主要跑晚上，你知道的，晚上的价格更高些。” “是专职还是兼职？” “兼职，毕竟我一个人没有太大的生活压力。” 崔亮看了看宋长江，他已经差不多问完了。 宋长江也点了点头，房间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不过还是让曹放带着看了一下他的车，车辆停靠在一个角落，车身满是污迹，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清洗保养过了，车内也的确是一般滴滴的装饰，还有车内录像，两个人拷了一份车内录像就离开了，前往下一家走访。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十二) 转眼已经到了日暮时分，宋长江和崔亮依旧一无所获。 今天他们走访了五人，可是没有任何进展，这也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走访调查本就如大海捞针一般费时费力。 宋长江联系了徐天和王哲两人，他们也是没有任何进展，现在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了，他们就约在了刘记烧烤。 刘记烧烤，今天的客人不少，刘叔忙得焦头烂额，不过看到宋长江四人顿时眉开眼笑。 “宋警官，你们来了。赶紧找个位置坐下，我马上就来。”刘叔挥了挥手上的烧烤钳，冲着众人喊道。 “哈哈，刘叔，你先忙你的，我们自己解决。”崔亮可是常客，一点都不客气，自顾自地拿了一件啤酒，点菜。 两个人坐了没一会儿，王哲就赶了过来，不过他却是独自一人前来，没有看到徐天的身影。 “徐天呢？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崔亮向来心直口快，见到王哲一人就开口问道。 王哲面露尴尬之色，只是找了个借口，“徐天临时有事，来不了。” 崔亮哈哈大笑，“我看是不给你面子吧。” “闭嘴吧你，头儿，我建议安排他加个班。”王哲冷漠道。 “这是个好建议。”宋长江应和道。 崔亮立刻老实了下来，为两人倒满啤酒，等待着刘叔上菜。 “头儿，今天我和徐天根据最近失踪案名单进行走访，淮州市辖区内一共发生了二十一起失踪案，根据目前已知的线索筛选之后剩下八起，我们已经采集了三起案件亲属的dna，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结果了。”王哲也是简单汇报了下今天的工作。 “希望能够找到蛛丝马迹吧。”宋长江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他其实并不觉得可以通过失踪案找到被害者的身份，毕竟最久的已经两三个月了，这种连续发生的案件必然会引起重视，可是他们没有得到过相关的消息，这些被害者很有可能没有失踪记录。 “你们呢？”王哲又问起了宋长江他们的进展。 宋长江摇了摇头，跟二人碰了个杯，“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目前已知的线索太少，只能走访看能不能发现有用的线索。” 王哲不同于崔亮，他以沉稳镇定见长，性格刚直，三两杯酒下肚，三人就逐渐放开，“头儿，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这连续两起命案有些蹊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有一种被困在迷雾中的感觉？更可怕的是仿佛有什么人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崔亮拍了拍王哲的肩膀，“哲，我看你是想太多了，我们刑侦大队就是办命案的，只要有案件，我们就抓凶手！无论是谁，躲在哪里，我们都会把他抓回来！” “哈哈，就你小子屁话多。”宋长江看着崔亮，他的性格和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们却并不知道，今天的这番对话将在很远的将来应验。 三人吃吃喝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宋长江看着二人上车离开，他这才转身离开。 还没有两步，却被刘叔叫住了。 刘叔递上一根烟，看向崔亮两人离开的方向，感慨道：“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你们聚在一起了。” 宋长江接过香烟，点燃之后，长舒一口气，“最近事情有点多，大家都辛苦了。” “事情解决了吗？” 宋长江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着看向远处，直到手上传来一阵灼烧感，这才丢掉烟头，“快了。” 说完就和刘叔打了个招呼就回家了。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沙沙的树叶声搭配着寂静的黑夜，萧萧秋风夹杂着几分冷意，他裹了裹衣服，借着酒精的余温回到了家里。 打开房间里的灯，他将卧室的隔帘拉开，露出藏在后面的白板。 白板上是这么多年他整理出来的鲜花连环杀人案的线索，最后一起案件的日期停在了二十年前。 今天他再次拿起白板笔，记录下了九月二十三日广场案件，死者姜小蕾，年龄二十七岁，广场导购人员。 这就是他所了解到的信息，只有一个死者身份信息。 他凝视着白板上的线索，将张遥提供的案情加了上去，‘四爷’‘滚石村’。 犹豫之后，他将‘犯罪基因’也加了上去。 凶手究竟藏在哪里？ 他就这般坐着，直到清晨的第一缕光芒落在他的身上，他这才起身洗漱一番，赶往警局。 到了警局，人还没坐稳，郭开就将宋长江叫了出去。 郭开递上一杯热茶，“看看你的黑眼圈，昨天又没有睡觉？我们刑警办案身体可是最重要的，到时候真凶站在面前你却抓不住怎么办？” 宋长江接过热茶，也不想和他争辩，“有上面事情吗?\" “有，把你手头上事情安排下，你和我一起去迎接一下许法医。” “就那个许赫安？迎接人这种事情你去不就行了？我还有事。” 说完宋长江就准备离开，却被郭开拉住。 “人家许法医是过来协助的，我们两个都去这才显得尊重。就这样定了，九点我们一起出发去车站。”郭开软硬兼施，也不给宋长江拒绝的机会。 没办法，宋长江只能默认接受，不过他也很好奇名气这么大的法医到底有什么本事。 没过多久，其他人也都到了刑侦大队，宋长江走到李文天旁边，“老李，鉴定中心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李文天摇了摇头，“没有，听说那边正在用一台很先进的设备测试骨龄，可以精确测出死者的年龄，偏差不超过两岁。” “那可太好了，方便我们确定死者身份。” “小王，你去看看汪小阳那边尸骨整理得怎么样了，顺便问问有什么线索吗？” “好，我这就去。”王哲说完就赶去了法医室。 “小亮，你先一个人去走访调查，我临时有点事情要和你们郭队长一起出去。” 崔亮立刻来了精神，“头儿，是不是又有大案？” “什么大案，我和老郭是去接你的偶像。” 崔亮立刻露出激动之色，“头儿，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不行，做你的事情去。”宋长江立刻给崔亮泼了一盆冷水。 崔亮一脸愤愤然，不能亲自迎接偶像实在是一大憾事，只能等后面有机会当面膜拜一番。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十三) 淮州东站，五年前方才落成，算是一个年轻的车站，不过人流量却是直接超过了老车站。 这个时代用宋长江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追求快速的时代，不过他对这些无感，社会的问题自然有社会学家解决，他要做的就是打击罪恶。 两人等了十几分钟，高铁才缓缓停站，郭开还提议搞个牌子举一举，当场被宋长江否决。 车门一开，无数人涌了出来，不过还好他们两个人都是老刑警，人群之中锁定对象可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 果然他们在人群中发现了许赫安的身影，几乎是同时，三人都注意到了对方，这就是警察的敏锐直觉。 许赫安穿着一身白衣，身材挺拔，相貌清秀儒雅，如果不是知道他是法医根本不会相信这样的人是个警察。 他走到宋长江与郭开面前，伸出手掌，“二位警官好，我是许赫安。” 郭开握住许赫安的手，“许主任你好，我是淮州市刑侦大队队长郭开，这位是副队长宋长江。” “早就听说郭队长的大名，今日能够一见正是荣幸之至。” “许主任客气了，你可是我们警局里一些年轻警察的偶像，这次的案件还要仰仗许主任了。” “我只是做自己分内的事情，追凶缉恶还是要靠你们。” 说着许赫安转向了宋长江，他伸出手掌，“宋队长，好久不见。” 宋长江一愣，有些迟疑地问道：“我们曾经见过吗？” “可能宋队长已经忘了，但是我永远记得宋队长。”许赫安露出怅然的神情。 行人来来往往，嘈杂的声音分外刺耳，郭开出声道：“这里太吵了，有什么话我们上车说。” 许赫安十分同意，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三人上了警车，郭开负责开车，宋长江坐在副驾，许赫安坐在后排，他看着宋长江的侧脸继续说道：“宋队长，我们已经有二十年没有见了吧。” 二十年。 二十年三个字如同匕首一般瞬间刺入宋长江的心脏，他转身看向许赫安，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些熟悉的痕迹，可是依旧是没什么印象。 “许主任，你说的是二十年前的那个案子？”他直接开口问道。 “正是，看来宋队长是已经把我忘了，不过也正常，当时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找寻凶手的身上。” 许赫安的话勾起了宋长江的好奇心，他回忆了一番，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中有一个女性死者，许安琪。 他似想到了什么，有些惊讶地看着许赫安，“你是许安琪的弟弟？” 这句话却是把郭开也惊到了，张遥在前，如今许安琪的弟弟再次出现，他只感觉心中直突突。 许赫安点了点头，“我就是死者许安琪的弟弟，许赫安。” 不知是命运安排，还是有人从中制造巧合，二十年前的案子中的人逐渐聚集在了宋长江的身边，他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只见许赫安似乎并没有为难，他继续开口说道：“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宋队长也不用为难，也正是因为当年的事情让我立志成为一名法医。” 同样的境遇，却是不同的人生。 宋长江不禁想到了张遥，张遥与许赫安如此相似却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嗯，你比我强多了。”宋长江发自肺腑地感慨道。 可惜许赫安并没有明白宋长江的意思，“宋队长的事迹我也听说了许多，心底里佩服。\" 宋长江不愿再提，郭开立刻接过话头，开始寒暄了起来。 没多久，三人就到了淮州市公安局。 郭开引着许赫安来到了法医室，汪小阳正在对尸骨进行清理分类。 “小汪，这是调过来帮忙的许赫安许主任，这段时间你好好跟着学习。”郭开为汪小阳介绍道。 汪小阳却是完全没有把宋长江的话听进去，他直直地看着许赫安，眼神之中露出崇拜之色，“你就是法医指南的作者许赫安，许神？” 许赫安微微一笑，“只不过是闲暇之余写的随笔，这段时间还要你多多帮忙。” 汪小阳受宠若惊，他连连点头。 郭开带着许赫安熟悉了一下公安局的情况，原本准备让许赫安暂作休息，第二天再工作，可是许赫安拒绝了他的好意，直接就开始了工作。 宋长江以及郭开见此也不再多言，就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昌顺街道，幸福家园小区，崔亮看了看楼栋号，确定没问题准备上楼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一看是宋长江，立刻接通了电话，“小亮，你在哪里？” “头儿，你忙完了吗？我在昌顺街道，幸福家园小区24栋。” “好，你等着我，我马上到。” 崔亮走到小区门口等待着宋长江，昌顺街道属于新城区部分，相较于老城区的拥挤狭窄，这里业主的车都停放在地下停车场，出入都有监控录像，相较于老城区的治安环境那可太好了。 不过这样的小区倒也符合目前了解到的凶手特征，他盯着进出的人群，想着万一老天开眼让他逮到凶手。 聚精会神观察之时，耳边传来了求救声。 “有人抢东西了！抓小偷啊！抓小偷啊！” 人群之中一个身穿蓝衣服的男人横冲直撞，拼命逃蹿。 而在他身后是一个穿着高跟鞋长裙的女子，她一边呼喊一边奔跑，可是没走多远就摔倒在地上，她无助地向四周求助，可是换来的却是冷漠和视而不见的眼神。 崔亮立即起身，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将男人拦停。 “臭小子！活腻歪了！快点滚！”男人亮出一柄弹簧刀，出声威胁道。 “小子，我劝你赶紧放下武器，等着警察过来把你带走，这样可以少受点罪。”这种小毛贼崔亮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小子，不识好歹是吧，看大爷给你放放血。” 那男人出手也是果断，根本没有多加思考，握住刀身便朝着崔亮胸口刺了过去，崔亮却是丝毫不慌，稍稍转身再出右手瞬间将男人制住。 “放手！放手！”男人痛苦地惨叫，连连求饶。 崔亮这才将他松开，谁知男人猛然出手，刀刃横撩而上，直接划破了崔亮右手手臂皮肤。 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袖，崔亮此时已经是动了真火，双眼瞪大如铜铃，捏住男人手臂压在身后，听见一声脆响，男人右手已经骨折了。 男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那丢包的女人也是赶了过来，她夺过自己的皮包，关切地看着崔亮：“你流血了，要不要去医院？我跟你一起去医院吧。” 崔亮大手一挥，毫不在意道：“一点皮外伤，没事没事。” “谢谢你帮我抢回皮包，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你要不要先去处理下伤口？” “没事，一会就好了，我陪你一起等着警察吧，这样也可以说明白些。” “真的没事吗？”说话的并不是女人，而是赶来的宋长江。 崔亮听到熟悉的声音，露出喜悦之色，转身看向宋长江，“头儿，你来了。” “是啊，刚好看到你擒拿歹徒。” “头儿，这事你可别和哲说，要不又要笑话我了。”崔亮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你也该长长记性了。”宋长江嗔怒道。 那女子站在一旁，目光十分关切地看着崔亮，轻声问道：“真的不用去处理下吗？” 宋长江看了一眼，这女子衣着得体，头发微卷，看起来是温婉动人的类型，倒与崔亮互补，“崔亮，去吧，和这位姑娘一起处理下伤口，我在这里帮你和警察解释下。” “头儿，一点小伤，真不用。”崔亮十分不乐意。 “让你去你就去。” 此话一出，崔亮立刻没了脾气，跟着女人一起去附近的诊所处理伤口。 字母先生案(十四) 崔亮离开没多久，就有附近的警察过来询问情况，宋长江取出警官证，将刚才的情况讲述了一遍之后，警察就把小偷带走了，这件事情也才算了解。 这也算是一段小插曲，一段宋长江并不反感的插曲，他点燃一根香烟静静地等待着崔亮。 恍惚间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似乎也是这么和她认识的，不过她也是一名警察，没有英雄救美，只有合力擒凶。 可惜，世界上有许多事只能后悔，无法回头。 崔亮并没让他等多久，手臂缠了几圈绷带简单处理了下。 “头儿，我回来了。” 宋长江点了点头，“调查到哪一家了？” 崔亮翻了翻名单，回答道：“昌顺街道，幸福家园小区，24栋1403室，文泰莱。” 二人按响1403室的门铃，开门的结果是一个女人，女人敷着面膜穿着睡袍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是谁啊？” “我们是淮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宋长江亮出警官证，说道，“请问是文泰莱吗？” 那女人看了下警官证就还给宋长江了，“文泰莱是我老公，他们不在家，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女人的语气有点慌张，这立刻引起了宋长江的注意，他与崔亮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方便进去询问几个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两位警官先生请进。” 宋长江与崔亮进了房中，房间打扫的非常干净，一尘不染，物品摆放也十分整齐，宋长江走到相框前停了下来，相片中有三个人，两男一女，三人都是西装革履衣冠楚楚，而三人中的女子依稀可以辨认出正是文泰莱的妻子，而其他两人应该有一个是文泰莱，不过另一个是谁呢？ 他四处察看的时候，崔亮已经开始了询问，同样的几个问题，女子回答的没什么问题，只不过神情有些紧张，不停地瞟向宋长江。 宋长江也注意到了这点，他故作漫不经心地察看，却是逐渐朝着卧室走去。 女人突然站了起来，神色慌乱道：“二位警官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我有点事情要处理，可能陪不了二位警官了。” 崔亮准备说什么却被宋长江以眼神示意，二人就此离开了文泰莱家。 出了楼栋，崔亮疑惑不解，“头儿，那女人明显有所隐瞒，你怎么不让我继续追问？” “他是有事隐瞒，不过与我们的案件无关。”宋长江回答道。 “头儿，你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你发现我们一进门那女人就十分紧张了吗？” 崔亮点了点头，那女子的反应也太过明显了，想不注意都难。 “而且我看到相片上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有一个就是文泰莱的老婆，照片上和女人举止亲昵的应该就是文泰莱，不过我发现照片上女人的眼神却是看向第二个男人，柔情似水，暗送秋波。我推测这两个人肯定有问题，最重要的是我刚才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看到卧室的窗帘后藏着一个人。你说说什么人会不敢出来见人。” 崔亮立刻明白了，“还是头儿的观察敏锐，不过我们不用去查查文泰莱吗？” 宋长江摇了摇头，“我想应该不用了，如果文泰莱是凶手，我猜测他的妻子可能是第一个受害者。”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二人立刻赶往下一个调查对象所在的位置，通兰巷13号，吴记裁缝铺，吴三穗。 裁缝铺放到现在已经算是老古董了，自然也没什么年轻的客人，靠着街坊和老顾客勉强活了下来。 通兰巷，老城区中的老巷子，正配的上这老古董一般的裁缝铺。 巷道狭窄拥挤，仅只能通过一辆汽车，道路泥泞坎坷，索性将车停在了附近，步行前进。 这条巷子中的行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随便问了下就知道了吴记裁缝铺的位置。 二人来到吴记裁缝铺门前，看着门上的木质牌匾，这个年代还能看到这种老式的牌匾的确是出乎意料。 裁缝店里冷冷清清，木质衣架上挂着款式风格已经过时的衣裳，角落处放着两架缝纫机，再旁边就是一张裁衣台，台子上是完整的一套量具还有裁具。 “老板在吗？”崔亮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立刻从隔间之中跑出一个男人，他眉清目秀，文弱体瘦，穿着一身白色的袍子，令人不禁有些恍惚，是不是走错了时代。 “你好，是吴三穗先生吗？”崔亮拿出警官证，开口问道。 那男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笑脸相迎，“我就是吴三穗，两位警官有什么事情吗？” 崔亮收起警官证，“这边有几个问题需要吴先生回答下。” 吴三穗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表现的十分配合，“警官先生请问？” 崔亮看了眼四处察看的宋长江，继续开口问道：“请问九月二十二日吴先生在哪里？” 吴三穗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答道：“那天我在店铺里面忙到后半夜。” 正在记录的崔亮手中笔一顿，他看了吴三穗一眼，接着问道，“九月二十四日吴先生在哪里？” “我应该也在店里，这段时间接了一批订单，每日加班加点，根本没有其他的时间。” “有什么人可以证明吗？”崔亮开口问道。 “那倒是没有，你说这种闭门造车的工作哪有什么证人。”吴三穗感慨道。 “方便带我们看一下你的车吗？”崔亮合起笔记本，出声问道。 “没问题。”吴三穗十分坦然，他看了眼宋长江，“这位警官也要一起吗？” “不用不用，你们去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缝纫店，想好好参观参观。”宋长江摆了摆手说道。 吴三穗带着崔亮出了裁缝铺，独留下宋长江一人。 他走到裁衣桌前，拿起一把裁刀，刀刃轻薄锋利且小巧，桌面上还有数道清晰可见的刀痕，可见下刀力道之深。 宋长江又四处转了转，却没有发现其他线索，立在裁缝铺门前，看着这条古旧的巷道，他陷入了沉思。 没等多久，吴三穗就带着崔亮回来了，宋长江也没有多问，只是和吴三穗交代几句后便离开了。 字母先生案(十五) 离开了吴记裁缝铺，宋长江就问起了情况，“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头儿，我觉得这个吴三穗十分可疑。” “说说你的理由。”宋长江并没有反驳，继续问道。 “这高速公路的摄像头明明拍到了他，可是他却说自己一直在店里，询问过程中没有任何慌乱，心理素质极强。最重要的是我在他的车上发现了维修过的痕迹，而且应该还是最近维修过的。” “看来吴三穗的确很可疑，我发现他桌上的裁刀与凶器描述一致，而且力透桌面入木三分。他作为量体裁衣的巧匠能手，想要裁取大小一致的人皮也是轻而易举。”宋长江分析道。 “那照这样看来，目前最有嫌疑的人就是他了。”崔亮附和道。 “还不能下定论，判定吴三穗有嫌疑还缺少动机。吴三穗的犯罪动机，没有犯罪动机一切都只是怀疑。” 虽然还没有确定证据，但是总算是有了眉目，这倒是令宋长江稍松一口气。 此刻已经过了日落时分，宋长江询问了一下徐天的进展，得知他们已经将所有失踪案的亲属dna采集完了，剩下的就是比对确定身份了。 “头儿，今天已经是九月二十八号了，你说我们能够在十一前找到凶手吗？”崔亮问道。 “这哪是说得准的事情，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接着走访。” “好勒。”崔亮将宋长江送回警局之后就回家了。 熟悉的街道，来往行人匆匆，他的脑海中却是不断闪过线索，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小区门前。 “宋警官，今天回来得挺早啊。”门卫老何看到宋长江，热情地打招呼道。 “何师傅，今儿没去跳舞？”宋长江笑着道。 “还没到时间咯。” “那你老先忙。”敷衍几句后，宋长江就回到了家中。 刚坐下没多久，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心中好奇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的声音十分粗犷，就像狮子在低吼，“宋警官，好久不见。” “你是谁？”宋长江问道。 “苏宁。” 宋长江立刻想起了废弃炼钢厂里的那个男人，他早已托人调查了他的背景，知道此人不是什么善茬，“苏融金融有限公司董事长，苏宁。” “没想到宋警官还记得我，荣幸之至。” 说是金融公司，其实做的却是催债放高利贷的勾当，涉及多个案件，不过都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宋长江丝毫不给面子，“联系我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不负责反黑组的事情。” “宋警官说笑了。今夜打电话是要给宋警官送一个礼物。” 苏宁的话引起了宋长江的兴趣，“不知道苏老板要送什么样的礼物？” “送些金钱太过俗气，不如送宋警官一件衣服，听说宋警官最近在办一件案子，对于案情或许有帮助。” 听到苏宁的话，他的眼神立刻变了，“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们只是平头老百姓，有线索自然要报告给警察同志，警民合作一家亲，以后宋警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们一定配合。” 宋长江只把苏宁的话当做屁话，直截了当地问道:“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现在谈条件尚早，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联系你。” 说完以后，苏宁便挂了电话，巧的是门铃声刚好响起。 宋长江打开房门，看见门口放着一个快递盒，可是没见到送快递的人。 他将快递盒拿回房中，戴上手套将快递盒打开，只见盒内放着一件皮衣。 难道？宋长江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缓缓将皮衣拿起，将它摊平在桌上，用手轻轻抚过，这皮衣质地细腻柔软，的确是区别于普通皮衣。 快递盒内除了皮衣之外，还有一张手写的收据和一个优盘，收据的经办人处落款是吴三穗。 宋长江立刻拨通了徐天的电话，让他联系痕检人员收集证物。 徐天接到电话之后迅速开始行动，没多久就带着痕检人员来到了宋长江家。 宋长江将情况和徐天说明之后，就跟着宋长江回了警局。 出乎宋长江意料的是郭开竟然还在警局中，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不知道在忙碌着什么。 不过当他听到宋长江的声音后，就走出了办公室，随后关了办公室的灯。 “老宋，怎么这个时间来警局？” 宋长江心中也是疑惑，不过也并没有在意，“老郭，有人送来了新线索。” “谁？还能给你送来线索？\"郭开也是好奇。 宋长江再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郭开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才开口：“老宋，我提醒你一下，这种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你可千万要注意。” “放心，我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我已经安排徐天去调查证据的真实性了。”说话间宋长江已经将u盘插入了电脑，点开文件夹，里面竟然是一些视频文件。 郭开也是凑了过来，他跟在宋长江旁边，两人一同观看视频，直至天明。 一宿未睡，宋长江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疲劳，他双眼通红，布满血丝，只是脸上却满是振奋之色，“老郭，现在是不是有动机了？” 郭开点了点头，“可以进行拘捕调查了！” 刑侦大队人手迅速集结，徐天将询问记录也带了回来，苏宁已确认皮衣是他所购，并愿意配合调查。 如今证据完备，动机充分，他们立刻行动，赶到了通兰巷。 四人将警车停在巷外，步行到裁缝铺。 裁缝铺依旧是生意冷清，铺门半合，四人一前一后将吴三穗所有可能的退路封死。 宋长江带着徐天走进裁缝铺，只见吴三穗手执裁刀，自上而下将布料一分为二，边缘齐整出手利落，最为关键的是裁出的布料大小完全一致。 吴三穗看到宋长江进门，放下手中裁刀，迎了上去，“宋警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吗？” “吴老板，我们这边有件案子需要你帮忙协查，请随我们走一趟。” 吴三穗脸色微变，不过很快恢复正常，“没问题，配合警方办案是公民的义务。” 出了裁缝铺，其他三人立刻将吴三穗围了起来，这个时候吴三穗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可是已经进退两难。 “宋警官，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只是配合调查，又不是罪犯。”吴三穗恼怒道。 “吴三穗，你现在涉及一起命案，我们依法缉拿。” 徐天亮出拘捕令，吴三穗顿时蔫了，只能跟着宋长江回到警局。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十六) 淮州市公安局审讯室，吴三穗保持着镇定，没有丝毫慌乱。 观察室的宋长江以及郭开也是陷入了沉思，他们看来吴三穗完全具备犯罪的心理素质以及条件，不过最直接的证据他们却是没有找到。 “这样的犯人如果没有明确的正确是绝对不会松口。”郭开忽然说道。 宋长江对郭开的话表示赞同，目前确实不宜审讯。 “我去看一看吴三穗的轿车上有什么线索。” 说罢宋长江就离开了公安局，直奔通兰巷吴三穗停车的地方。 崔亮早已经带着人在这里进行搜查取证了，的确在车身发现了维修过的痕迹，通过对痕迹的还原模拟，基本可以断定为撞击，剩下的就是对修理厂进行走访调查确认。 宋长江赶到时，崔亮已经准备收队了，他看到宋长江，立刻跑了过去，“头儿，你怎么来了？” “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宋长江开口问道。 “痕迹部门的兄弟们已经确认吴三穗的车近期遭遇过碰撞，不过具体的要和汽车维修厂那边进行详细确认。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 “有没有发现血液残留？”这才是宋长江最关心的问题。 “那倒是没有，” “不可能，切下皮肤一定会有鲜血渗出，好好查一查。而且如果吴三穗是用这辆车带走被害人，车上一定会留下其他痕迹，让痕检部门的兄弟再辛苦下。” 崔亮立刻得令，他联系了一下痕检部门，传达了宋长江的意思后就跟着进了裁缝铺。 裁缝铺已经被封了起来，四周聚拢了看热闹的街坊，他们对着裁缝铺指指点点，宋长江和崔亮还没靠近就听到那些街坊的对话。 “我早就说这铺子不干净，你们现在知道了吧。” “要我说也是，自从吴老头走了之后，这铺子哪有什么生意，没钱，没钱可不得走走偏门。” “我告诉你们，我早就发现这小子有问题了。曾经有一次大晚上的我听到铺子里传来叫声，那叫的一个惨啊。” “你那算什么，我有一次大晚上出来溜达，看到那小子拖着一个麻袋进了后门，一身的血啊，吓得我几夜没睡好觉。” “吴家小子哪有吴老头那手艺，铺子早晚要砸在他手上。” “不会吧，我之前看到有一个客人拿了一件皮衣，付了一大笔钱，红彤彤的钞票。” 宋长江一听，眼神示意崔亮去询问一番，这吴三穗果然有问题。 崔亮立刻走上前，将那对话的几人拦下，就他们几人刚才说到的情况进行了简单的问询。 宋长江穿过人群进了裁缝铺，裁缝铺里的可疑物品都已经被痕检部门的人带走送去鉴定了。 他现在要找的是吴三穗用来进行取皮加工的场所，他有预感一定藏在缝纫铺中。 缝纫铺只有一层，加工以及收银都在一间，除了这间之外还有一间用来休息的隔间。 隔间并不大，仅只有三四平米的样子，摆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张带椅背的凳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在铺中来回走动，检查着每一处可疑的地方，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正当他陷入难题之中的时候，崔亮走了进来，他已经将那些人的话记录了下来。 “头儿，怎么样？有什么新发现吗？”崔亮凑上前问道。 “没有，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这里已经搜查过一遍了，如果有什么问题早就被发现了。” “不，肯定还有其他我们没发现的线索，你呢，问到了什么？”宋长江笃定道。 “头儿，你不知道，他们说得天花乱坠，可是你仔细一问却都没什么佐证，什么时候都记不清了，虽然我都记了下来，但是我感觉没什么用处。”崔亮唏嘘感叹道。 “有没有关于铺子里面的事情？” “还真有，提供消息的是这裁缝铺的邻居，王婆瓜店的王婆，两家铺子隔得近，所以有时候无意间就可以看到隔壁铺子的情况。王婆说她经常发现铺子里面没有人，她怎么喊都没有人应，可是过一会儿人又出现了。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次数十分频繁。” 宋长江一听，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裁缝铺里面定然藏着一间他们还没找到的密室。 “我们再好好找找，这里一定有一间密室。” 崔亮惊讶道：“密室？还有这玩意儿？” “别废话，好好找找！”宋长江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 崔亮立刻打起精神，开始翻找，相较于宋长江的搜索，他更像是无头苍蝇一样。 不经意间竟是失手打翻了衣架，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散落一地。 “干什么呢？毛手毛脚的。”宋长江呵斥道。 “头儿，我错了，我错了，马上收拾。” 崔亮赶紧蹲下身子开始收拾，宋长江见状也过去帮忙，只不过当他捡起地上的衣服的时候却忽然停顿了下来。 “小亮，给我接杯水。” 崔亮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按照宋长江所说接了一杯冷水。 宋长江将右手浸入水杯中，接着把右手拿出，在衣架下方的地面上轻轻拂动，一股凉意瞬间令他手掌汗毛直立。 “就是这里了！下面有隐藏的空间。”宋长江用手敲了敲地板，果然是空心。 二人对视一眼，开始沿着地板摸索，这里的地板是木质地板，表面粗糙有些发黑，费了大功夫他们才摸到了边缘。 二人一同用力，这才将木板掀开，露出一个洞口。 地洞似有两三米深，悬着一个绳梯，直通地底。 宋长江没有过多犹豫，立刻攀着绳梯下到了洞底。 他这时才发现原来这洞下面另有乾坤，加工台，各式剔刀，完全就像一个加工厂，四处可见干涸的血迹，浓烈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小亮，通知痕检部门过来这里提取证据。“宋长江对着裁缝铺的崔亮说道。 ”好，头儿，你放心，我马上就叫他们过来。“ 崔亮立刻联系了痕检部门前来进行现场勘验，而宋长江还在下方进行勘察，他环顾一周后，心中疑问更甚，这最重要的就是根本没有发现其他的生活痕迹，如果是杀人取皮，那一定会将被害人囚禁起来，那必然会留下生活痕迹，可是现在却出乎他的意料。 他望了望那洞头，方方正正的洞口投射下微弱的光芒，谁也不会想到这老旧的铺子下竟然隐藏着这样的一处屠宰场。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十七) 等到痕检人员到达后，崔亮便引着他们下了地洞。 崔亮看着眼前的景象，黑褐色的血污，血迹斑斑的刀具，触目惊心。 他忍不住想吐，却只能强忍，这里给他的是与鲜花复仇案完全不同的感觉，只是站在这里就可以想象到凶手实施暴行的整个过程。 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宋长江也是察觉到了崔亮的异常，他拍了拍崔亮的肩膀，“你去联系一下徐天，可以开始对吴三穗的审讯了。” 崔亮点了点头，立刻攀上绳梯离开了地洞，压抑沉重感顿时一扫而空，他长舒一口气，这才拨通了徐天的电话。 刑侦大队审讯室，吴三穗依旧稳坐泰山，看不出丝毫的惊慌。 徐天将情况汇报给了郭开之后，郭开就安排徐天负责主审，王哲协助笔录。 吴三穗见到二人走进审讯室，稍微调整了下坐姿之后，率先开口道：“警官先生，我是犯了什么法吗？作为公民我可以配合你们调查，但是你们如果没有证据就进行拘捕的话，我是可以告你们的。” “吴先生先别急着发火，有没有证据马上就知道了。”徐天神色冷漠地开口道。 “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吴三穗迎着徐天的目光望了回去，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缩 “你认识这件皮衣吗？”徐天从文件夹中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吴三穗。 吴三穗接过照片，端详之后开口道：“只是一件皮衣，我应该认识吗？” “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皮衣，这可是出自你手的皮衣，你已经不记得了吗？”徐天追问道，双眼却一直盯着吴三穗的脸，只要有稍微的变化就不会逃过他的眼睛。 吴三穗手中的动作一顿，低下头又看了看照片，“警察同志，我家从没做过皮衣。” 见到吴三穗不见棺材不落泪，徐天再次拿出一张照片，放到吴三穗面前，“我劝你还是老实交待，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只等结果出来就可以定罪。现在坦白还可以从轻量刑。” 见到照片中的收据，吴三穗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的眼神变得凶狠愤怒，“不可能！我从没有开过收据。这是假的！” 听到吴三穗的话，徐天皱起了眉头，“我们已经做过笔迹鉴定了，这的确是出自你的手上，如今证据确凿你再矢口否认就没有必要了。” “警官先生，我裁缝铺有账本，进出顾客都有记录，无论是预约还是购买都有记录，可是店里从来没有开过收据。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吴三穗低吼道。 这番话却是让徐天陷入了怀疑，这两件证据的确认可是他亲自核准的，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他走出审讯室，拨通了苏宁留下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吼声，“徐警官，有什么事情吗？” “你给我的收据是假的！” “哈哈，”苏宁发出刺耳的笑声，接着开口说道，“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有人留下收据，不过这收据是假的，皮衣可是真的，我这也是为警官先生省些事情。” “你这是伪造证据！”徐天此刻已是怒火中烧，他没想到竟然被苏宁耍了。 “警官先生，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况且我这为你们提供了线索，可算得上是良好市民。” 徐天直接挂断了电话，转身回到了审讯室。 短暂的间隙给了吴三穗喘息的时间，他又恢复了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警官先生确定好证据的真实性没有，如果仅凭捏造的证据就要给我定罪，那我真的要怀疑警方的办案能力了。” “不用怀疑我们的办案能力，我们已经找到了这皮衣的买主，虽然你们是用现金交易，但是买主为了以防万一，早已经在钞票上做了标记，我们只需要搜查一下裁缝铺，相信就可以找到做有标记的钞票。”徐天根本不再给吴三穗否认的机会。 吴三穗脸色微变，他没有再继续否认，拿起照片看了看，“警察同志这么一说，我好像记起来了，的确接过一个皮衣制作的单子，不过这种款式的皮衣随处可见，谁又分的出来他们的差别。” 徐天冷笑一声，“其他人可能分不出这些差别，我想你应该不会分不出来吧。毕竟这皮衣的材料非同一般。” 吴三穗脸色一沉，低下脑袋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警官，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皮衣已经交给了鉴定中心，结果已经出来了，这皮衣是用人皮制成，你不知道吗！” 徐天一拍桌子，吴三穗立刻吓了一激灵，此刻他已经再没了镇定。 他磕磕巴巴地开口道：“警官，我只负责加工，人皮是别人提供的，跟我没有关系啊！” “现在你承认这皮衣是出自你的手里了。” 徐天眼神冰冷，坐回位置上，静静地看着吴三穗，“吴先生，现在可以好好和我们说说了吧。” 吴三穗双手虚握，喉咙微微颤动，沉默不语。 “你不要想用沉默来对抗审讯，我们已经从裁缝铺里找到了地洞，只要对地洞里提取的血液进行分析，相信就可以得到更多的线索，到时候就不需要你开口了。” 徐天的话深深刺激了吴三穗，没有人知道裁缝铺在他心中的地位。 “你们毁了我！你们毁了吴记裁缝铺！”吴三穗猛然抬头，发出怒吼。 他双手抱头，脸上露出痛苦挣扎之色，不停用脑袋砸在桌上，鲜血淋漓。 徐天和王哲立刻上前制止，他们死死按住吴三穗，怒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装神弄鬼，现在坦白是你唯一的选择！” 全身受制的吴三穗缓缓恢复平静，“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王哲与徐天这才松开了吴三穗，王哲走出审讯室端了一杯热水放到吴三穗面前，回到了座位开始记录证言。 吴三穗将水杯端起，低下脑袋轻啜了两口，颤抖的双手这才稳定了下来。 他看向徐天以及王哲，“我可以坦白一切，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不坦白，我们一样可以查明真相！” 吴三穗忽然放声大笑，笑得无比疯狂，“哈哈，看来你们并不知道真相，如果不答应我的要求，你们就永远无法查到真相！” 吴三穗的疯狂令徐天感到不安，他只能暂停审讯带着王哲离开了审讯室。 郭开已经在观察室了解了全部情况，此刻他们需要考虑吴三穗口中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十八) 观察室内，郭开以及徐天等人陷入了思考，根据吴三穗所说其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他们目前根本不知道的线索。 不过答应了吴三穗的要求的话，他们就彻底丧失了主动权，极其不利于后续的审讯工作开展。 两难之际，宋长江推开了观察室的门，他已经了解到了目前的审讯进展，看了一眼郭开，目光坚定地开口道：“答应他的要求，我们需要他口中的线索。” “可是，” 郭开刚准备开口就被宋长江打断，“老郭，相信我，吴三穗并不是凶手，可是只有他知道真正的凶手在何处。” 宋长江的话令众人心中一沉，辛苦了这么多天终于发现了一个嫌疑人，却不是凶手。 “发现了什么证据吗？”郭开问道。 “我还不确定，要等到鉴定结果出来才知道。” 郭开以及王哲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宋长江的脸上，仿佛是想要确认宋长江所说的并不是玩笑。 “剩下的审讯交给我吧。” 宋长江说完就离开了观察室，他推开审讯室的房门，一步一顿走向吴三穗。 吴三穗抬头看向宋长江，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警察先生，你们商量好要答应我的要求了吗？” 宋长江停在吴三穗面前，俯下身子，直视他的双眼，“你先说说你的要求。” “我希望能够让我去父亲的墓地拜祭一下。” “这并不算什么难办的要求，你坦白之后，我们一样可以带你去墓地祭拜。” “看来你们并不是诚心想要知道真相。”吴三穗丝毫不退让，“你们是无法审判我的，我根本没有杀人，你们也永远无法知道真相！” “太猖狂了！”观察室的郭开已经被吴三穗的态度所激怒，他想象不出来如此多的证据摆在眼前，吴三穗到底是怎么样的心理才会如此嚣张。 宋长江听到吴三穗的话，心中却是更加笃定背后一定有着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他推门离开了审讯室，回到观察室与郭开商量，郭开无奈之下只能同意吴三穗的要求，立刻给王松打去了电话，解释了一番目前的情况之后，王松这才同意，不过要他们一定保证嫌疑人的安全，千万不能出现纰漏。 吴三穗父亲的墓碑立在红阳山墓地，山上种满了枫树，到了秋天的时候漫山遍野就是红彤彤的枫叶，就像红日最后的一抹余晖。 宋长江以及徐天等人跟着吴三穗上了红阳山，走到吴三穗之父吴青衣的墓碑前。 吴三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轻声说道：“父亲，我对不起你，吴记裁缝铺毁在了我的手上！\" 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鲜血染红了地面。 “你们可能不知道，吴记裁缝铺传到我手里已经是第五代了，我的爷爷，我的父亲，他们的所有心血都献给了吴记缝纫铺，可是热爱并不能抵抗时代的洪流，裁缝铺早已经被时代淘汰。”吴三穗站了起来，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定一般，转向宋长江开口道，“皮衣是我制作的，但是材料却是有人提供给我。” “谁提供的材料?\"宋长江问道。 吴三穗趁机再次提出要求，”带我去吴记裁缝铺。“ 他的双眼闪烁出异样的神采，直直看向宋长江，”我会在那里告诉你们全部的真相！“ 这正是所有人担心的事情，如果被嫌疑人掌握了主导权，他们将一直受到牵制。 宋长江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吴三穗，咬牙说道：”你给我记着你说的话，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放心，我会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你们。“ ”好。“说完宋长江就让徐天等人将吴三穗押到车上，驱车赶往吴记裁缝铺。 赶到通兰巷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巷道中没什么行人，夜风拂过众人只感觉全身冰冷。 几人越过警戒线，打开吴记裁缝铺的店门，一切还和他离开时候一样。 他缓缓走入店中，立在柜台前，摸了摸比他年岁还要长上许多的柜台桌面，这里以前曾是他父亲站的位置，后来传给了他。 走过柜台之后，他停到了加工台前，加工台上的道道刀痕似乎重合成为了一道。 最后他坐在了缝纫机前，老旧的裁缝铺里唯一算是机械的存在，他抚摸着缝纫机，冰冷的金属触感却令他觉得无法温暖。 他缓缓坐了下来，突然开口道：“可以给我一支烟吗？” 宋长江示意崔亮，崔亮立刻递给他一支烟并点燃。 吴三穗猛吸一口，徐徐吐出烟雾，“你们可能不知道这家铺子就是我的全部，为了铺子能够生存下来，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可如今它已经无法再开下去了，留着也没有用了！毁灭吧！” 他突然站起，一脚踢翻角落的一桶机油，机油立刻洒落一地，而他手上的烟头也在此刻被投入了机油之中，火光一闪发出呲呲啦啦的声音。 几乎是刹那，徐天以及崔亮扑了上去，眨眼便将吴三穗制服并拖出了裁缝铺。 宋长江将烟头踩熄，转身跟王哲说：“看到了吗？这就是电影看多了的人，以为就靠着烟头就可以点燃机油，没文化真可怕。不过幸好没有出现意外，否则我们也不好交待。” “头儿，你说得对，还好这人还没什么常识，要不然可麻烦了。不过他也是够丧心病狂的，竟然想点了自家的老宅。”王哲感慨道。 “得不到就毁掉，倒是挺适合极端人群的想法。走吧，看来我们要好好问一下这位吴先生了。”宋长江看了看洒落在地的机油，这样的人他倒是见过许多。 说完二人就回到了警车上，吴三穗也被徐天以及崔亮拷在了后排。 “吴先生，你这样可是不太好。”宋长江坐在副驾调侃道。 吴三穗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回到警局的时候已经七八点了，宋长江向郭开汇报了下情况，并询问是否要连夜审讯。 郭开想了想提议第二天再进行审讯，如今证据确凿，吴三穗也已经承认了制作人皮皮衣，坦白实情也不过时间的事情，暂做休息之后再说。 宋长江并没有反对，他可以感受到吴三穗的精神变化极大，连夜审讯可能会漏掉关键线索，休息一夜记忆也更加清晰。 字母先生案(十九) 空荡荡的房间，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就好像在计数一样，宋长江窝在沙发上，自从离婚之后他就没有回房间睡过，房间里面的床虽然大，但是却冰冷。 沙发虽然狭窄，但是却刚好适合他容身。 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成年人，他不会放肆宣泄自己的情绪，只会将它压在心中，反复的自我折磨正是他的救赎。 想要去探视张遥的打算也被他放弃，如今的他没有勇气去见张遥，去直视他那双充满希望的双眼。 昏昏沉沉之间，他听到有人在耳边低语，仿佛就在耳边，可又听不清说了什么。 睁开眼却发现已经天明，他坐起身来揉了揉脑袋，耳边再次传来声音，回头望去却发现是徐帆坐在他的身边，他还是年轻那个模样，意气风发正义凛然。 “你怎么来了？”宋长江一边洗漱一边问道。 “我肯定是来监督你有没有偷懒，有没有好好查案。”徐帆轻笑着说道。 “我现在可是副队长，刑侦大队的实力派，没有我查不出来的案子。”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看一看宋队长怎么查案。” “你放心，马上就让你见识到。”宋长江一回头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徐帆的影子。 顾不得其他，他迅速赶往刑侦大队，今日可是案件的关键。 刑侦大队审讯室，吴三穗神情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了昨日的狂妄嚣张，只是一个落魄绝望的中年男人。 “吴三穗，怎么样？今天可以说了吗？”宋长江在吴三穗的面前放上一杯热水，开口问道。 吴三穗喝了两口，神色黯然地开口说道：“三十四年前，我出生在吴记裁缝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衣架上的衣服，花花绿绿，不同的样式，就像蝴蝶一样好看极了，而且穿在身上十分温暖。我的童年也是在裁缝铺里度过的，当其他孩子在玩耍的时候，我已经在帮着赶制衣服了，这些并没有使我对裁缝铺产生抵触情绪，反而让我喜欢上了这间裁缝铺。我的爷爷说我家祖上是为宫廷服务的，到了他这一代手艺已经失传了大半，他不希望断送在他们这一辈上。也许是血脉相传，爷爷病逝之后，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了父亲的身上，他耗尽所有的心血保住了已经被时代淘汰的裁缝铺，临终之时嘱咐我祖宗留下的手艺一定不要毁在我们手上，我知道他的辛苦，可是一个人终究是抵不住时代浪潮的惊涛骇浪。我特意学了服装设计专业只为了将来能够改变这种情况，可现实却不给我任何侥幸的机会，我并没有继承到父亲爷爷精巧的手艺，做出来的衣服也没有灵魂，它们只是一件冰冷的死物。材料的消耗，水电费用还有各种税务不断堆积，吴记裁缝铺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了，再没有新的订单吴记裁缝铺就只能倒闭了，我到处寻找客户，跑遍了淮州市每一处地方，却根本没有愿意要这些已经过时的款式。正当我绝望之时，却遇到了一个人，他自称是‘犯罪基因’，愿意出高价委托我生产一种皮衣，他提供材料，我只负责加工。那时的我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了。” 犯罪基因，宋长江的心猛然一颤，他再次出现了，压住内心的好奇继续听吴三穗讲述。 “当我第一次收到定金的时候，我还有些难以相信，仅只是加工一件皮衣报酬就如此丰富实在是意料之外，不过当我收到需要加工的材料的时候就明白了，那肉皮光滑柔软甚至还带着温度，靠近还可以闻到幽幽的香味。我此前从未见过这种材料，已经迫不及待将它加工，那肉皮就像有魔力一样，我总是不自觉想要抚摸，加工的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间，这种快乐一直持续到交货的时候。从那以后，我就到处寻找这种材料，一次次的失望让我无比焦虑，这个时候那个人又出现了。我追问他那肉皮是什么材料，他告诉我，那是人皮。我没有惊恐害怕，反而有一种意料之中的喜悦。甚至是加工完成之后，我会试穿一番，皮衣穿在身上有一种异样的温暖，那对我来说是极其熟悉的感觉，就像父亲做的衣服一样。” 说到这里，吴三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色，仿佛回忆起了那种触感，手掌不断在桌上摩挲。 “一共制作了几次？”宋长江神色冷峻，出声问道。 “一共制作了三件皮衣，完成后就送到了指定地点，自然会有人验收。不过最终到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吴三穗的话正好佐证了他见到皮衣照片时候的镇定，其实他也辨别不了哪些是出自他手的皮衣。 “你想要提供的线索是什么？”宋长江问道。 “我手上有提供材料的人地址，他一直是用同一个地址将材料邮寄给我的。” 所有人立刻松了一口气，当他们听到吴三穗只负责加工的时候，心中已经有几分惆怅，毕竟忙碌这么久却发现抓的不是凶手，还好他们又发现了新的线索。 “把地址告诉我们。” “登明巷72号，三次都是从这个地址寄过来的，不过我猜测并不是‘犯罪基因’，而是其他人寄过来的。” 宋长江听完就安排崔亮带人前往登明巷72号，他则留在审讯室继续审讯，“你可以说说这个‘犯罪基因’吗？” “其实说实话，我们见了两次面，可是每次他都是不一样的面容，我至今都不知道到底哪个是真的他，或许都不是真的他。” “你是说人皮面具？”宋长江心中有些惊讶。 “这东西不应该早就出现了吗？就和我加工衣服一样，要量体裁衣紧贴身形，只要根据轮廓做出贴合的面具，上面的五官就如同衣服上的绣花装饰一般，做工逼真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真假。”吴三穗开口解释道，在他看来做衣服和做人皮面具就是一样的事情。 “还有其他线索吗？”宋长江继续问道。 吴三穗思考了片刻开口道：“倒是有一点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喜欢抽一种红河道的香烟，这种香烟价格不菲而且在市面上很少见，给我的印象也很深。” 红河道。 宋长江起身，他看向吴三穗，“不要急于放弃，也许你还有机会回到吴记裁缝铺。” 说完之后，宋长江就离开了审讯室，直奔登明巷72号。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二十) 登明巷算是老城区中的老街巷，可以称得上老的有资格了，街巷之中三教九流齐聚，鱼龙混杂，当地派出所的警力经常是捉襟见肘。 淮州市早有规划的打算，只不过这里的老街坊都是过惯了苦日子，这等大富贵出现在他们面前，每个人都憋红了眼睛，恨不得把几辈子的钱都要回来，沟通协调屡屡受挫，导致拆迁工作举步维艰，难以实施。 登明巷72号，坐落在不起眼的角落，门前堆着一些木箱子，铺子挂着的木牌子写着‘黑石物流’，宋长江赶到的时候场面十分混乱，听徐天说他们抓了两个人询问之后才知道是因为一伙附近的地痞流氓饿红了眼，竟然抢劫了这里，当地派出所已经出动警力协助，目前还在进行抓捕。 宋长江听完眉头一皱，同样是淮州市竟还有治安如此差的地方，不过考虑到时代因素影响他只能把情况向上汇报。 “店铺的老板呢？”他开口问道。 徐天脸色并不太好，将宋长江引到店铺中。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胸口插着一柄水果刀，刀身完全没入身体，只留下刀柄，已经没救了。 “他就是店铺老板，抢劫过程中试图阻拦结果意外中刀。” “这么意外？刚好线索查到这里，人死了。”如此巧合的事情。宋长江自然是一百个不相信的，“把抢劫的人全部带回警局，一定要审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 “好，我马上找当地派出所配合。”说完徐天便离开了。 宋长江则是察看了一番这个黑石物流，里面是六七个货架，货架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货物，不过这些货物却都没有详细的信息还有条码。 完全不合规的物流点，营业执照工商证明一概没有，最为奇怪的是没有看到托运货物的车。 他唤来崔亮，“你去问一下，这里一般运输货物是通过什么途径，然后除了老板之外还有其他员工吗？” 崔亮带着两名派出所人员就四周街坊进行问询调查。 宋长江继续往里走，直至货柜的尽头，尽头是一个木梯，木梯通到夹层。 他沿着木梯向上，推开夹层的门板，里面漆黑一片，打开手电筒发现里面堆了许多小箱子，箱子封闭严密，还做了防潮处理。 宋长江立刻叫来了两个人打开木箱，里面装满了走私的香烟。 果然有猫腻，他立刻命人将走私香烟全部运回警局交给有关部门处理。 谁也未曾想到追杀命案过程中竟然意外查获一起走私案件，不过走私案并不属于刑侦大队范畴，已经移交给了相关部门。 法医已经完成了尸检，致命伤的确是胸口一刀，案件初情早已经被破坏，现场能够采集到的证据也很少。 不过崔亮的调查却是有了新的眉目，通过对街坊的走访得知黑金物流除了老板陈铁金之外，还有两个负责整理搬运的伙计，其中有一个伙计早上刚出门送货，中午应该会返回。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宋长江就安排众人在此等候，发现目标人物之后立刻带回刑侦大队审讯。 一阵铃声打断了宋长江的计划，电话那头是李文天的声音，“老宋，法医那边有新的线索了，有一具尸体的身份信息已经确认了。” 宋长江一听，立刻挂断电话，将任务安排以后就赶回了局里。 淮州市公安局会议室，宋长江最后落座，其他人也都在等着他。 等他落座以后，王松这才开口，“许主任，你说一说目前的最新发现吧。” 许赫安站起身来，他让汪小阳将资料分发给所有人手上，开口说道：“我对已经发现的人皮重新检验以后，有了一些新的发现，各位可以听一听。” 他翻开资料，“时间最早的应该在三个月前，尽管凶手已经将人皮进行了处理据我观察应该是液氮冷冻，皮肤内部组织还有残留，痕迹已经基本全部破坏无法追查。” “第二张应该是两个月前，凶手的手法已经得到了改进，他没有用液氮冷冻，而是用福尔马林浸泡，尽可能保留生物体征，虽然以后他又进行了清洗，但是依然有少量残留。根据皮肤表面的生理特征，被取皮人年龄应该在24岁到27岁之间，工作性质应该是以舞蹈，健美体操这些方向的。” “仅凭这些人皮可以推断出职业？”郭开疑问道。 “人类可以说出无数谎言，可是身体的反应却是最诚实的，它可以反映出你过去的一切，不同行业身体所承受的负担也是不一样的，受力的部位也是不一样的，通过其中细微差别就可以大致判断出职业。”许赫安耐心解释道。 崔亮满心激动，不自觉就是拍手叫好，“不愧是我偶像，许神。” 话没说完，数道锐利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连忙把话咽了下去。 许赫安接着开口道：“而第三块是一个月前，可以发现凶手的犯案频率已经逐渐加快，这次并没有进行处理，极大地保留了生物特征，被取皮者年龄应该在23至25岁之间，家境优渥，相貌出众，没有固定工作，经常穿丝袜或者弹力袜。” “前三名被取皮者应该都是在麻醉状态下被取皮的，第四块是两周前，这一次凶手更加残忍，是在清醒状态下被剥离皮肤。” 所有人听到许赫安的话，顿时不寒而栗，到底是什么样的凶手可以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许赫安停顿几秒后继续说道：“第四名被取皮者年龄应该在20-23岁之间，应该是大学生。” “这些人的年龄在逐渐减小，”宋长江立刻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开口问道。 “不错，我想凶手不仅是在找一块加工完美的人皮，还在找一块充满活力的人皮。” 他的话如同铁锤一样重重砸在了所有人的心脏，在座的人中有些已经有了女儿，有了家庭，自然可以体会到恐惧。 “那这最后一块，”王松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他可以想象到，但又不想亲耳听到。 “第五块人皮应该是在一周前，凶手如法炮制了第四块人皮的手法，被取皮人年龄应该在18至22岁之间，他已经找到了最完美的年龄段，他应该还会继续动手。” 许赫安的话令所有人心一沉，王松也是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同志们！不能再让凶手逍遥法外了！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 说完以后王松愤然而去，根本不用多说，所有人都为之触动。 字母先生案(二十一) 王松离开了会议室，他的心中压抑着一股怒火，不仅仅只是手上的这件案子，还有一件更为棘手的案子需要处理。 “许主任，还有其他的发现吗？”郭开开口问道。 许赫安点了点头，“确实还有其他的线索，应该可以为你们提供新的侦查方向，通过对已发现的尸骨进行检验我发现这两具尸骨都有过削骨的痕迹。” “削骨？”宋长江疑问道。 “是的，削骨术是整容技术中的一种，效果很好不过对身体的伤害很大，造成的伤害也是无法恢复的。”许赫安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这两名死者生前都做过整容手术？”郭开听明白了许赫安的意思，开口问道。 许赫安点了点头，默认了郭开的说法。 “好！既然已经圈定了死者的特征，我们就可以从这里入手！老宋，你来负责安排。我马上要去一趟鉴定中心，昨天通知我关于尸骨的身份也有了新的线索。”郭开看了一眼众人，“我们已经抓到了凶手的尾巴，这种丧心病狂的凶手我们要迅速抓捕打击，不能让他继续危害其他人的生命安全！” “是！”所有人齐齐回应道。 “好，散了吧！” 所有人离开了会议室，各自忙碌起来，宋长江也赶往了审讯室，那些抢劫黑石物流的人已经被带到了刑侦大队，开始分别接受审讯。 整整十三个人，他们的口供说法没有太大的差别，同时咬死了走投无路想要抢些钱弄点吃的，没有其他人指使。 这些人都是登明巷区域的光棍无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耍起无赖的手段警方也没辙，只能暂行拘留关押，等待审判处理。 其中刺杀陈铁金的人承认得相当爽快，他直言不讳说是知道黑石物流一直在干着走私香烟的勾当，那肯定是赚了很多钱，他们这些人已经好几天没有饭吃了，都是抱着搏一搏的心态，他带着水果刀也是想逼着陈铁金拿点钱出来，谁知道陈铁金是个守财如命的人，抵死不愿意，二人扭打在一起，意外就捅死了陈铁金。 证据链闭合，证词与现场一致，挑不出来一点问题。 可是这个时间点太过巧合了，这令宋长江怀疑绝不是简单的意外。 就在这时，郭开的电话打了过来，“老宋，我拿到了鉴定报告，其中一名死者的身份已经可以确定了，正是失踪名单中的蔡晓妍，二十一岁，在校大学生，完全符合许主任的描述。” “好，我立刻对蔡晓妍的生前活动轨迹进行调查。” 宋长江挂断电话后，立刻安排徐天对蔡晓妍的人际关系还有失踪前的活动路径进行调查。 而他在等待着崔亮带黑石物流的员工赶到刑侦大队。 这几天倒是没有怎么看到王哲的身影，这令他有些好奇，但是却并没放在心上。 他翻阅着许赫安给的尸检报告，整理着目前的线索，蔡晓妍，整容店，这两个线索如果可以重合那就真是拨云见日了。 五名女性，只有一人与失踪案名单一致，其他人失踪却无人寻找，这背后又藏着什么呢？ 他并没有等太久，崔亮带着黑石物流的员工到了刑侦大队，那员工形容猥琐，神色慌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只用了几分钟的功夫，他就全部说了，他本名张一安，住在老城区窝棚区，那里是流浪汉的聚集地。经常有人去那里找黑工，他就被陈铁金选中帮忙搬了几次货物，陈铁金见他干活卖力气话少就留在了黑石物流。他清楚黑石物流一直在走私香烟，不过陈铁金给的报酬十分丰厚，他们也就不当回事，只知道定期会有人送货过来。 宋长江又问了一下关于从此处寄出的物品，他们这边寄出的东西很多，不过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所以也没有单据留存，更查不到寄件人信息。 不过巧合的是三次之中有一次是他负责处理的，那个邮寄的人穿着黑衣斗篷，戴着面具，趁着晚上过来邮寄，根本看不到面容，可是他记得那个人身上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而且绝对不是老城区的人，他没有那种味道。 “什么味道？”宋长江疑惑道。 “腐朽发霉的味道。” 消毒水味道，之前人皮边缘残留的酒精，整容中心，三条线索在这里重合。 宋长江心念一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他快步走到李文天面前，“老李，帮我整理出淮州市所有的整容中心。” “没问题。”李文天立刻在电脑上搜索，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就把淮州市所有整容中心名单打印了出来。 “这些就是淮州市所有的整容中心名单，一共二十七家。”李文天将名单交给宋长江。 宋长江接过名单，快速看了一遍，这些整容中心大大小小，分布很广，估计要耗费许多时间，不过也是目前直指凶手身份的线索了。 他看了看时间，盘算着已经差不多了，就拨通了崔亮的电话，“人已经移交给了海关了吗？” “已经移交给海关了，我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好，我在公安局门口等你。” 宋长江立在公安局门口，点燃一根烟，看着进进出出的警员，他有些感慨，还记得立志成为警察的初衷吗？ 他的思绪随着烟雾散去，被崔亮打断，“头儿，有什么新发现吗？” 宋长江将整容中心的名单交给了崔亮，“这些就是我们的后面调查的重心。” “头儿，你是怀疑凶手就在这些整容中心里面？” “极有可能。”宋长江点了点头，也不再耽搁，跟着崔亮准备前往第一家整容中心，明美整容医院。 二人还未走多远，汪小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走到宋长江面前开口道：“宋队长，许主任让我告诉你，按照目前的天气情况尸体应该不会白骨化如此程度，造成迅速白骨化原因可能是尸体被放置在了一处潮湿炎热的地方。” 宋长江明白了许赫安的意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以后就带着崔亮赶往明美整容医院。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二十二) 明美整容医院，淮城区规模最大的一家整容医院。 还没有靠近，就看到大楼外的广告标语，“明美，改变你的未来”。 “这也算是医院吗？”宋长江不禁开口问道。 崔亮挠了挠头，“这地方也就女的喜欢来，大老爷们谁来这。”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男人从明美整容医院走了出来，脸上缠着绷带，只露出鼻子和眼睛。 面对这瞬间打脸，崔亮只能尴尬摊了摊手，表示没有到过这种地方。 二人进了明美整容医院大门，立刻就有热情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地问道：“两位有什么需要吗？” 宋长江与崔亮亮出警官证，“我们有事情需要询问，请这里的负责人过来配合调查。” 那接待人员将二人引到接待室，让他们稍坐一会儿，就去通知负责人了。 过了两三分钟，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过来，“两位警官，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杨奇瑞，有什么事情吗？” 宋长江开口回答道：“你好，我们来到这里想要了解一下关于削骨术的情况。” “削骨术？”杨奇瑞不解道。 “嗯，我们想了解一下关于削骨术的一些知识。” “哦哦哦，好的，”杨奇瑞立刻明白了宋长江的意思，“我去把负责削骨手术的主任医师给二位警官叫过来。” “麻烦了。” 杨奇瑞离开没多久，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走到宋长江二人面前。 杨奇瑞跟着一旁，为二人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医院负责削骨手术的主任医生，梁医生。” “梁医生，你好。” “两位警官有什么事情吗？”梁医生态度冷漠，语气略显生硬，似乎并不愿意和警察接触。 如此抵触警察，宋长江两人也并不以奇，他们曾经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们想要了解削骨术相关的知识。” 这正是梁医生的专业领域，他并没有过多推辞，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削骨术的原理以及过程，不过其中牵扯到一些专业知识，二人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总算是了解了一个大概，这削骨手术要求极高，整个淮州市能够进行削骨手术的整容医院也并不多。 “淮州市能够进行削骨手术的整容医院一共有几家？”宋长江开口问道。 “据我所知，淮州市能够进行削骨手术的整容医院一共有四家，不过设备以及技术最好的就是我们这里。”梁医生说到这里语气更加傲慢。 “其他三家整容医院是哪三家？”宋长江开口问道。 “康苑整容中心，淮州整容医院，塑美整容医院。” 等到崔亮把其他三家的名字记了下来后，宋长江继续问道：“关于进行削骨手术的人员信息会不会登记？” “这种手术与其他手术一样，都是要事先征得同意才能实施手术，签字承诺书都有存档。” 得到了想要得到的消息，宋长江向梁医生表示感谢，“谢谢梁医生配合。” 梁医生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二位警官不要生气，梁医生性格就是这样，不过他的技术那真是没得说，整个淮州市都没有几个人可以和他相提并论。”杨奇瑞担心梁医生态度得罪宋长江二人，立刻开口解释道。 宋长江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他要求杨奇瑞提供进行过削骨手术的人员名单。 杨奇瑞面露难色，“二位警官，我们医院是有权利保障客户隐私的，这个要求的确有些为难。这样吧，我联系一下院长。” 他独自走到角落，拨通了电话，一番点头哈腰连连应承，这才回到宋长江二人面前，“二位警官，我们院长同意了，不过资料不能带走，不能拍照，并且要在我的陪同下才可以。” “没问题。”宋长江答应得很爽快，在他看来进行这种手术的人应该不多。 可是等二人到了档案室，顿时瞪大了眼睛，竟然有几百人进行过削骨手术。 二人立刻分开察看，根据许赫安给出来的年龄范围进行筛选，将符合要求的全部挑了出来，而杨奇瑞一直站在一旁陪伴。 档案室不见天光，他们根本不知道呆了多久，只觉得双臂已经麻木，双眼发黑，这才全部整理完。 崔亮将整理出来的名单记录了下来，这次跟着杨奇瑞出了档案室。 这个时间二人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整容医院里的工作人员也差不多都下班了，他们向杨奇瑞告别以后就立刻返回了警局。 “头儿，我发现这案子怎么越捋越麻烦。”开车的崔亮说道。 “应该是越来越清晰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了。” 淮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今夜是灯火通明。 经过一天的调查，徐天已经将死者蔡晓妍生前的活动轨迹整理了出来。 蔡晓妍，在校大学生，没有朋友，不过班级里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倒是挺多，主要就是针对她曾经做过整容的经历。 整容两个字再次出现在宋长江耳中，他已经意识到他们抓到了凶手的破绽。 蔡晓妍失踪当天本来应该是去学校的，可是离家以后却并没有赶往学校，根据调查发现她去了塑美整容医院，不过并没有呆多久就离开了医院，离开医院之后就打车往城外方向去了。 最后出现的地点在巡河路附近，据出租车司机交代蔡晓妍就是在这个位置下车。 之后蔡晓妍就失去了行踪，她的父母见整整一天都没有回家，问遍了周围所有人，找遍了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全都一无所获，最后才报警。 “看来我们有必要去蔡晓妍家里看看了。”宋长江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口道。 接着又安排了第二天走访调查的重点，关于其他三家整容医院进行过削骨手术人群名单收集，还有对名单上的人员进行走访以及dna采集，两方同时进行更快地找出被害者的身份信息。 郭开赞同宋长江的想法，他也会与各个派出所进行沟通，让他们安排人员协助调查。 “我们已经抓住了凶手的尾巴！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将他绳之以法！这段时间辛苦了！”郭开拍了拍手掌，对着众人说道。 “那郭队不得出点血，请大家吃顿大餐！来个螃蟹宴！” “就你小子嘴馋，等案件结束满足你。” “郭队威武！”所有人齐声欢呼道。 字母先生案(二十三) 蔡晓妍家住平安路辰铭小区，地处淮洲市的繁华地带，房价自然是水涨船高，一大早这里就堵得水泄不通，宋长江开车卡在车流之中，烟一根接一根不停。 终于在挣扎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宋长江这才赶到了蔡晓妍家楼下，小区环境优美，绿化面积极高，空气也格外清新。 他叩响蔡晓妍的家门，开门的是一个满脸憔悴的男人，他的身上伴随着浓烈的烟味，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宋长江开口问道：“你找谁？” 宋长江取出警官证，“你好，我是淮安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宋长江，有些事情需要找蔡晓妍父母了解下情况。” 一听宋长江是警察，男人神色变得无比激动，双手握住宋长江双臂，急切地问道：“警官，抓到杀害我们女儿的凶手了吗！” 宋长江并没有反抗，失去子女是怎样的心情他也曾经体会过，“请不要激动，我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线索，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 听到宋长江的话，男人这才缓缓松开了双手，神情颓丧地引着宋长江进了房间。 宋长江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个女人在家，女人坐在房间的床上，手里捧着一个相框，神色木然，眼神呆滞。 男人也发现了宋长江的目光，开口解释道：“孩子她妈知道小妍的死讯后，就一直这个样子。” “可以理解，孩子是父母的支柱。” “是啊，这段时间我根本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就是小妍的身影，她就在我的面前不断的晃啊晃，然后问我，‘爸爸，我好看吗’。”男人陷入了回忆，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了眼眶。 听到这里，宋长江问道：“蔡晓妍去做过整容手术这个事情你知道吗？” “嗯，这个我知道，当时就为了这个事情我还动了手，她很久没有理我，”男人颤抖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心中充满了悔恨，“其实只要她能够快乐，其他的根本不重要，” “蔡晓妍与什么人有过冲突吗？或者说结怨？” 男人摇了摇头，“我家小妍从小就乖巧懂事，基本除了上学回家之外就很少与外界接触，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和什么人闹矛盾。” “蔡晓妍当时离开家之前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跟平时不同的地方。” 男人陷入了沉思，他仔细想了想，缓缓开口道：“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如同往常一样吃了早餐，开开心心地出了家门。” 宋长江想要从细节中发掘出线索，继续追问道：“有说什么话吗？” 听到宋长江的话，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大了眼睛，“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有，她出家门之前忽然说了句，‘爸爸，我要成为明星了。’” 男人话音一顿，“难道是被诈骗团伙骗走了吗？” 目前还没有任何涉及诈骗团伙的消息，宋长江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暂时还没有证据表明是被骗走的，我们会根据线索进行调查，你放心。” 男人点了点头，作为普通人，他们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剩下的只能交给警察了。 “能带我去蔡晓妍的卧室看下吗？”宋长江开口说道。 “没问题，”男人将宋长江引到蔡晓妍的房间，“自从晓妍下落不明之后，我们就再也没动过这里的东西了，我和我老婆经常过来坐坐，好像小妍并没有离开一样。” 男人走到书桌前，指着柜上的一个娃娃，“这是我女儿最喜欢的娃娃，她从小就想成为大明星，之所以去整容也是为了当明星。我的傻女子，你早就是我们家的大明星了！” 男人已经哽咽，强忍住内心的痛苦，“警官先生你自己看吧。”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宋长江在房间四处察看，衣柜里是各式各样的靓丽衣裳，角落处放着一个大镜子，梳妆台上是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可以看出蔡晓妍是十分爱美的女生，不过这倒不足为奇。 很快宋长江就发现了一处异常，那就是桌蔡晓妍书桌上的日历，蔡晓妍失踪的那天被蔡晓妍标记了出来，那天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安排。 接着他又看了下蔡晓妍的抽屉以及柜台，抽屉里放着一张相片，那是一个明星的相片，他将相片拿了起来，发现相片背后写着一行字，‘逐梦而行‘。 除了这两样东西之外，其他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宋长江也只能告辞。 离开了蔡晓妍家之后，宋长江就赶往了蔡晓妍最后出现的地方，整容中心那边已经有人前往调查，他就没必要去了。 蔡晓妍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一处无名公路，这里是一条断头路，据说是修到这里的时候资金断了，施工队都跑了，后续也没有人接手，就一直烂尾在了这里。 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究竟是为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里一定有一个她十分信任的人，所以她才敢如此大胆。 他环顾四周，一侧是荒草丛生的空地，一侧是河堤。 荒草丛生的空地并没有人行走的痕迹，他直接往河堤方向走去，河堤以高墙围了起来，他沿着高墙前行，在不起眼的角落处竟然发现了一个洞口，这洞口大小刚好够一个人进出，他并没有多想，直接钻了过去。 钻过洞口之后，他就真正来到了河堤上，河水奔流的声音震耳欲聋，四溅的水花落在他的身上感觉冰凉，不远处就是河堤巡查的岗哨。 宋长江直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如同厂房一般的建筑。 这里怎么会出现建筑呢？ 心中好奇，他直接走了过去，这厂房的大门已经完全锈蚀，层层剥落，铁锈味扑面而来，他掩住口鼻继续前行，院子里面杂草丛生，想来是荒废了很长时间。 他的直觉告诉他，蔡晓妍一定到过这里，进了厂房之后里面已经是空空荡荡，除了几根石柱和瓦片就再没有其他的了。 ”什么人？“正搜索时，门外忽然传来大喝声。 宋长江看了过去，原来是负责巡逻河堤的人员，他走上前亮出身份，那人这才收起了警棍。 ”这里是什么地方？“宋长江开口问道。 ”这里原本是存放救援物资的地方，不过后来转移到了其他处，这里就废弃了。刚才我听岗哨汇报看到有可疑人员往这边走了，就过来查看下。“巡逻河堤人员开口解释道。 ”最近有看到其他人来过这里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那倒是有，大概一周以前，当时也是看到人影过来，不过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就找不到人了，你不知道这河上的怪事很多，我们也不想深究就离开了。“ 宋长江一听，立刻断定那个人肯定就是蔡晓妍，不过她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他接着又问了下一下这边的情况，那巡逻河堤的人员也只能回答个七八成，毕竟他来的年限不长，并告诉宋长江如果想了解更多不如跟他去岗哨，哨所里有一个年长的前辈，他知道的可能多一些。 宋长江点了点头，他跟着那巡逻人员回到哨所。 字母先生案(二十四) 巡河哨所，宋长江见到了这里的所长周大宝。 周大宝在这里已经呆了几十年了，如果说谁最熟悉这里，那一定是他。 宋长江询问了一下关于那处厂房的情况，周大宝这才告诉他了一些关于那件厂房的一些其他秘闻。 其实当年废弃那处厂房的主要原因并不是要转移物资，而是发生了一起命案。 那废弃厂房其实还有一间地下室，一般是用来储存不常用的物资，平时没有什么人进出，谁知道有一个小伙子进入里面，结果大门反锁直接死在了里面。 出了那件事情之后，厂房很快就被废弃了。 宋长江一听，立刻联想到了汪小阳和他说的话，尸体应该曾经存放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周大宝所说的地下室也正好符合这个条件。 在周大宝的带领下，宋长江站到了地下室大门前，地面已经有了积水，这么多年过去了，此地更加阴森恐怖。 宋长江与周大宝合力打开大门，这大门经过多年腐蚀早已经是如同朽木，稍微用力边角处就化为粉末。 大门刚开，一股尸臭味扑面而来，周大宝险些没有站稳，扶着墙不停呕吐。 看来一切都如宋长江所想，这里就是放置尸骨的地方。 地下室内的积水更深，他淌着水不断前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嗡嗡嗡的声音不停作响，苍蝇最喜欢腐肉，他们聚集的地方就是罪恶的阴暗处。 果然他走到了一处角落，见到了地面还没有完全白骨化的尸体，只不过身上的皮肤已经完全被剥离，露出暗红色已经发黑的血肉，饶是从警多年的宋长江也有些受不了这等血腥的场面，他只感觉胃部一阵翻涌，鼻子已经完全闻不到气味，只能快步走出地下室，这才得以喘息。 周大宝此时已经是面色惨白，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宋长江拨通电话联系了法医以及勘验部门。 “怎么会有人死在里面？”周大宝难以置信地问道。 宋长江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有多少个人知道这个地下室存在？” “年龄稍微大一些的人都知道这个地下室的存在，不过目前还在这里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方便整理成一个名单给我吗？” “没问题，我应该可以找到当年的照片，也就是地下室发生命案的那一批人。”周大宝应承道。 “那就劳烦了。”宋长江让周大宝先回哨所寻找照片，而他在这里等待警方到来。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法医以及勘察人员终于赶到这里，许赫安以及郭凯也跟着一起来了。 郭开见到宋长江就问了下现场的情况，许赫安准备了一番就下了地下室。 宋长江将这一路的发现告诉了郭开，郭开这才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再也没找到蔡晓妍的行踪，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现在算是真正找到了一具完整的尸体。 还没有下到地下室，所有人都可以闻到那股难闻的尸臭味，不过宋长江与郭开跟在许赫安的身后就下了地下室，地下室的光线极差，宋长江也是靠着苍蝇的声音找到了尸体的位置。 现场照明设备布置好之后，他们这才算真正看清尸体的状况。 那是所有人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真正能够直视尸体的人少之又少。 许赫安蹲下身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的状况，就让人将尸体带回公安局进行解剖。 “从尸身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在三天以上，死亡原因应该是失血过多而亡，具体的信息要等到解剖结果才知道。” 他的声音依旧掷地有声，表情冷峻没有丝毫变化，也只有他能够如此镇定。 尸体大部分已经腐败，脸上皮肉脱落，根本看不出样貌，只能等还原结果。 宋长江与郭开也是跟着出了地下室，地下室积水很深，痕迹早已及被冲刷，痕检人员一无所获。 不过痕检人员却是在废弃厂房内发现了大量的血迹残留，这些血迹明显是不同时间段留下来的，重叠覆盖已经不确定是否可以检测出有用的信息。 宋长江与郭开二人来到了血迹残留的位置，地面的血迹残留明显是不完整的，似乎缺失了一部分，二人测量了一下尺寸，推测出此地应该还有一块方方正正的操作台，被害人被放在台子上，鲜血顺着操作台滴在地面，事后凶手将操作台取走，这也导致了地面血液残留不完整。 周大宝此时也赶了过来，他将照片交给宋长江，“如果说除了我之外还有知道这个地下室的人，应该就在这些人之中。” 周大宝指了指照片中的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当年死在地下室的那个年轻人。” 照片下面有对应的人名，宋长江看了看，刘子阳。 “好，多谢配合。我还想问一下，除了走河堤这条路还有其他的路可以到底这里吗？”宋长江认为凶手肯定有其他路径到达这里，河堤上巡视人员会定期巡查，他如果是携带者操作台那肯定非常引人注目，更何况还要带者被害者一起来到这里。 “的确是有一条路可以到达这里，不过那条路早已经荒废了，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走了。”周大宝说道。 “带我们去看一看。” 周大宝在前方引路，宋长江和郭开跟在身后，他们走到废弃厂房的最深处，这里竟然还有一个铁门，铁门有一人宽，上面长满了青苔，周大宝想要推开却轻咦一声， 宋长江二人上前察看，发现那开关扶手处明显有最近使用过的痕迹，他们打开铁门，铁门外是一条泥泞的羊肠小路，两边都是茂密的野草树木。 不过小道留下了明显的车轮印，周大宝也十分惊讶，“有人来过这里！” “看来我们已经距离真相很近了。”宋长江看着路面的车轮痕迹沉声道。 他们又询问了下这条道通往何处，周大宝告诉他们，这条路通到一个名为斜山村的地方，不过村里的人早就搬离了那里了，现在是一片废墟，空无一人。 宋长江与郭开二人离开了厂房，赶往斜山村。 斜山村果然如周大宝所说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四处可见的倒塌的墙壁还有比人还高的杂草，他们搜索了一番之后没有发现有人生活的痕迹，车轮印在出了斜山村之后就不见了，这条线索再次中断。 无奈之下，只能返回公安局. 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入夜，徐天和李文天正在核对资料，他负责对其他三家整容医院中进行过削骨手术的人员的登记，其中就有蔡晓妍的名字，为蔡晓妍主刀的医生是刘巽礼，也是淮洲市数一数二的整容专家。 徐天已经对蔡晓妍失踪前到过整容医院的事情进行了问询，得知只是去了解一下恢复情况，整个过程都有监控录像作为证据，没有发现丝毫可疑的地方。 宋长江将周大宝交给他的照片拿了出来，进入公安查询系统，开始查询这些人的履历资料，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查了没多久，郭开将宋长江喊进了办公室，他关上办公室的门，拉上窗帘，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你要干什么？做贼？”宋长江不悦道。 “老宋，王局让我告诉你一件事情，目前这件事情正在调查之中，所以需要保密。” “什么事情？保密还要告诉我？” “如今十一将近，这件案子需要有一个定论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为了侦办这件案子，已经压下了一些其他的事情。”郭开解释道。 “什么事情？” “最近市面上出现了一种新型饮料，成瘾性极强，目标人群多是学生，十分棘手。” “这个应该不是我们刑侦大队的事情吧。”宋长江疑惑道。 “本来不是我们刑侦大队的事情，可是出现了一个自称猎罪人的网络id，他宣扬惩恶扬善，替天行道，放言要净化社会，上面对此事极为重视，你可能很快就要调去跟这个案子，所以你的时间不多了。” 宋长江这才听明白了郭开的意思，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告诉王局，再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抓住凶手！” 说完宋长江便回到了桌前，继续忙碌起来。 「终于要十万字了，激动。各位老铁帮忙支持一下，感谢」 字母先生案(二十五) 宋长江埋头整理周大宝提供的照片上的人员信息，这些人大都已经到了迟暮之年，根本不可能完成犯罪，他只能放弃这条线索。 夜半三更，其他人已经神色疲惫，哈欠连天。 宋长江便让他们赶紧回家休息一番，养足精神明日才好继续走访调查。 徐天以及崔亮也实在是熬不下去了，跟郭开以及宋长江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而宋长江也是有些困倦，他勉强打起精神还想继续找找线索，可是连日的劳累让他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从梦中醒了过来，伸了伸懒腰，缓缓起身，刚好看到那透射过玻璃洒落在桌面上的第一缕晨曦，他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 失踪人员身份的确定还在继续，毕竟不止一个被害者，徐天以及崔亮碰完头之后又继续进行走访调查。 宋长江走到法医室门外，透过法医室的玻璃看到许赫安正立在解剖台前，神情庄重地看着眼前的尸体，一言不发。 宋长江走进法医室，只见许赫安弯下身子，脸颊贴近尸体，做侧耳倾听状，他刚准备开口询问，却被许赫安以手势制止，“嘘，我听见了尸体的低语。” 世上真的有人这么，宋长江愣住了，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只听许赫安自顾自说道：“死者二十一岁，在校大学生，有健身习惯，注重形体以及容貌，做过削骨手术，曾被囚禁过手脚处都有被捆缚的痕迹，死因是皮肤剥离之后没有及时处理导致的失血过多。凶手善于用刀，而且熟知人体构造，结合目前的线索我推测凶手可能是一名医师。” 他这才直起身，为死者盖上白布，人生最美的年龄她却已经躺在了冰冷的解剖台。 宋长江听到许赫安的话，忍不住皱眉，这位英气勃发天纵奇才的法医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不过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出他心中的担忧，只是低声道：“我们会抓到凶手。” 说完之后，宋长江就离开了法医室，而许赫安坐到椅子上，打开抽屉，抽屉里放着一本已经泛黄的笔记本，犹豫之后，他将抽屉合上。 塑美整容医院，相较于其他三家整容医院，这里是最为亲民的整容医院，它为许多经济有限但想要改变的人提供了方便。 宋长江来到这里的时候大厅已经是人满为患，简直比医院的人还要多一些，他不禁怀疑这也算是一种病吗？ 听到许赫安的猜测之后，他再次来到了这里，能够将蔡晓妍诱骗至偏僻的废弃厂房，身份为医师，目前符合这两条的似乎只有这位刘巽礼医生。 他并没有急于亮明身份，而是取了个号排队等候。 不过取号的时候护士小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虽然隔着很远，但是宋长江敏锐的五感还是捕捉到了护士之间的窃窃私语。 “这可是个大客户，可以狠赚一笔了。” “这手术难度恐怕是不小，也只有刘医生可以办到了。” 宋长江望去，却看到那两个护士正看着他，心中恍然原来说的是自己，不过他可听不懂什么意思。 他四处看了看，塑美整容中心的规模以及装潢都差了明美整容中心不少，墙上还张贴了一些整容前后的对比照片，仔细察看一遍后他不由地感慨，这太可怕了，简直成了另一个人。 观看之时，耳边传来了其他顾客的声音。 “听说这家整容医院的削骨手术可是整个淮洲市最好的，不少大明星都在这里做过手术。” “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最重要的是刘医生太帅了。“ ”是啊，又温柔又帅，能和他说说话也好。“ 宋长江这才发现不少人盯着墙上的医生照片露出一副花痴相，心中一动，根据他们的说法，那这个刘巽礼极有可能博得蔡晓妍的好感，毕竟一个追求漂亮的女大学生遇到温柔帅气的整容医生必定会落入情网，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孤身一人就敢走到地处偏僻荒凉无人的废弃厂房，原来是被冲昏了头脑。 难怪经常会有人说，爱情之中的女人智商为零。 他走到一个护士旁边，开口问道：“你好，有些事情我想咨询你一下。” 那护士看了宋长江两眼，带着敷衍式的笑容开口道：“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听说你们这里刘医生的削骨手术技术最好，是真的吗？” “那当然是真的了，刘医生在整个淮洲市都是数一数二的，只要经过他手的客人没有一个不满意的。” “我想问一问，刘医生私下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护士立刻警惕了起来，“先生，我们这里是不允许打听医生私人生活。” 宋长江立刻想到了理由，“是这样的，我有个女儿，特别喜欢刘医生，你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就想着替我女儿了解一下刘医生有没有什么女朋友恋人之类的，这样也可以断了我女儿的念想。” 护士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实话，像你这种情况倒是有一些，不过我私下告诉你，刘医生是没有恋人没有女朋友的，想要追刘医生的人也是大把大把的，我想你女儿应该没什么机会。” “唉，我也这么想，不过刘医生这种帅气有钱的人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宋长江开口问道。 护士压低了声音，“听说刘医生之前有一个未婚妻，不过后来出了交通事故，从那以后刘医生就再也没有找过女朋友了。” 宋长江点了点头，不过接着开口问道：“听说之前有个在这里做过削骨手术的女孩被谋杀了，女孩被害前还找过刘医生，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护士的脸色顿时大变，她连忙回答，“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之后，护士就匆匆离开了。 宋长江感觉到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内情，这些人都在帮忙隐瞒着什么。 他穿过排队的人群，直接走到前台负责接待的人员面前，亮出警官身份，“我们有些问题需要刘医生配合调查。” 四周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那接待人员也是马上联系了院长。 没过多久，塑美整容医院院长方孝仁走了过来，将宋长江引入到了接待室。 不过他的语气并不太好，“警官先生，配合警方工作是我们的业务，但是影响到我们的名誉，我们也是有权力起诉。” 面对方孝仁的威胁，宋长江丝毫没有当回事，只是再次强调，“我需要刘医生协助调查。” 方孝仁见宋长江软硬不吃，只能让人把刘巽礼叫来。 字母先生案(二十六) 会客室里，方孝仁趁着护士找刘巽礼的时间拨通了一个电话，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宋长江。 等到电话接通，方孝仁的脸上立刻露出了讨好的神情，“刘省长啊，我，我小方，现在有警方的人来我们这里当着所有顾客的面子损害我们医院的声誉，你可以为我们做主啊！” 宋长江听了冷笑不止，这通电话可是打给他听的，不过他可丝毫不惧。 通话持续了两三分钟，最后在方孝仁连续几声‘好的’之中结束。 他重新坐到宋长江面前，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傲慢地开口道：“你就等着回去接受批评吧。” 话还没说完，宋长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下是郭开打来的，心中已经猜测到七八分，接通电话后郭开直接问道：“老宋，你现在在哪里？” “塑美整容医院。” “我就知道是你，之前不是已经询问过了吗？回局里，我有事找你。” “我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需要重新了解一下。”宋长江丝毫不给郭开面子。 郭开自然是清楚宋长江的脾气，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提醒宋长江注意分寸，塑美整容医院的老板背景比较复杂。 宋长江挂了电话，看了看方孝仁说道：“看来并不能拿我怎么样。” 方孝仁脸色变了变，不过还是满脸堆笑，“警官先生说笑了，公民有义务配合警方调查。” 刘医生这个时候推门进了会客室，穿着医生大褂，面容俊朗，“院长，有什么事情吗？” 方孝仁为刘巽礼介绍道：“这位是淮州市公安局的警官，他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宋长江也是站起身，亮出警官证，“我是淮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宋长江，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刘巽礼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不知道警官先生要了解什么事情？” “关于蔡晓妍最后一次来到这里的谈话内容。” 刘巽礼的脸上浮现出几分不耐烦，“这个问题之前已经有警官询问过了，你们可以自己去查！” “之前已经了解过了那天的事情，不过我希望刘医生能够仔细地想一想那天蔡晓妍有什么反常表现吗？” “没有。”刘巽礼直接脱口而出。 “刘医生，我希望你能仔细想想，可能与我们正在查的案件有关。”宋长江追问道。 “警官先生，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现在手上还有两个客人，恕不奉陪了。”说完刘巽礼就转身离去了。 宋长江还想开口，却被方孝仁拦下，“宋警官，如果有什么其他问题可以和我们的法务代表沟通，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刘巽礼可是塑美整容医院的招牌，也是方孝仁手上的摇钱树，他可不会让任何人毁了他。 宋长江知道如果仅凭推测恐怕很难有所进展，只能先行离开了。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基本可以断定这起案件与刘巽礼难逃干系。 他联系李文天，让他将刘巽礼的全部资料发到手机上，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随着铃声一响，刘巽礼的资料已经全部传到了他的手机里。 他坐在车上，将刘巽礼的档案全部看了一遍，目光停在了父亲一栏，刘子阳。 刘巽礼的父亲竟然是刘子阳，那么知道废弃仓库的地下室，知道存在着小路都是情理之中了。 档案之中记载了一年前的车祸，刘巽礼和他的女朋友沈梦婷外出游玩之时，遇到了一辆货车，货车司机疲劳驾驶直接将两人的车撞下悬崖，两人虽然都幸运生还，但是却都受了严重的伤。 而车祸的详细过程没有写出来，他找到了刘巽礼母亲马桂兰的住址，决定前去拜访一番。 刘巽礼的母亲住在老城区淮三路的巷子里，这里基本已经脱离了城区，偏僻安静。 宋长江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这里，赶到的时候马桂兰正在收晾晒的衣服。 马桂兰已经六十多岁了，身形单薄瘦弱，可是却坚挺倔强，刘巽礼多次想让母亲搬到他那里住，都被拒绝了。 这里是他们的老家，她不愿意离开这里。 自从刘子阳意外死在废弃厂房的地下室后，整个家就靠着她一个人支撑，不过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 宋长江走上前帮她拿着东西，马桂兰看了看宋长江，笑着说道：“小伙子，谢谢你了。” “一点小事。”宋长江说着帮马桂兰把东西放进房屋里。 马桂兰颤颤巍巍地倒了一杯热水，年轻时的辛劳让她的身体更加羸弱。 “小伙子，喝点水，喝点水。” 宋长江点了点头，坐了下来，他看着马桂兰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小伙子，你是来找我的吧。”马桂兰忽然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宋长江惊讶道。 “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我都见过，这个时间到这个山疙瘩里面，如果不是找我这个老太婆，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你说得对，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一问关于刘巽礼一年前车祸的事情。” 宋长江本来还以为马桂兰会抵触隐瞒，没想到马桂兰丝毫不做隐瞒，“当年那件事情我知道在阿礼的心里一直都是一个解不开的心结，只要那个心结一直没有解开，他就无法走出他自己的世界。”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马桂兰的话，宋长江开口问道。 “当年正是他和梦婷订婚的前夕，事情发生前他还非常开心地和我说，这辈子遇到梦婷是他最幸福的事情。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一场车祸让他的生活完全改变。梦婷全身重度烧伤，大脑受损严重，无法开口说话，而阿礼受伤很轻，他告诉我这都是因为车祸发生的刹那梦婷拼了命地护住了他，他愧疚自责甚至想一死了之。不过当他看到全身缠满绷带的梦婷的时候，他这才放弃了自杀，而是执意要和梦婷完成婚礼。不过这样的婚礼自然是不被认可的，只有梦婷的父母和我知道，从那以后，阿礼就很少回家了，也很少与外人接触，除了工作以外就在家照顾梦婷。”马桂兰叹了一口气，“我很担心他，但是我知道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去化解。这世界上的事都要靠着自己化解。” 马桂兰说着颤颤巍巍起身，从柜子上摸索出一张相片，将相片递给宋长江，“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拍的合照。” 宋长江接过相片，相片上刘巽礼笑得很开心，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一副少年模样，与现在的他判若两人。 他将相片放下，跟马桂兰道别以后就离开了。 马桂兰倚着门框，看向宋长江离开的方向，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刘巽礼带着沈梦婷出现在她的面前。 「加油！奥利给！」 字母先生案(二十七) 趁着夜色宋长江来到了徐帆的墓前，他经常这样坐着，拧开一瓶酒，自己喝一半，徐帆喝一半。 “帆儿，有日子没来了，你不会怪我吧。最近事情太忙了，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逐渐明朗了。” 他猛灌一口烈酒，喉咙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这才大呼两声，过瘾。 短暂的放纵带来的是清醒后无法遏制的空虚感，他的眼前不断浮现马桂兰的身影，她的话语里似乎藏着其他的意思，只不过现在的他还参悟不透。 曾经他也有一个很温馨的家，甚至还有一个女儿，只不过他困在了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还来不及珍惜这份恩赐就没有机会了。 这个世界他愧对的人太多了，厚着脸皮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是为了赎罪。 他蜷缩成一团，在凄冷的夜风中睡了过去。 “哎哎哎。” 宋长江的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他睁开惺忪的眼睛，坐起身来看了看说话的人，原来是负责清扫墓地的人员。 “小伙子，这么冷的天你晚上怎么能睡这里？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喝杯热茶。” 此刻已经天明，昨夜喝了些酒还不觉得，现在清醒了过来只觉得遍体生寒，他跟清洁大爷道了声谢，就离开墓园赶到公安局。 刚进刑侦大队还没来得及坐下，崔亮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头儿，一直联系不上你，你这是干嘛去了？” 宋长江拿出手机，发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随手就丢在了桌上，“有什么事情吗？” 崔亮点了点头，“通过我和徐天的走访调查，我们找到了七名受害者的身份信息，已经进行了与家属 dna的比对，完全符合！” 听到崔亮的话宋长江立刻来了精神，他急切地问道：“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吗？” “我们对所有失踪者的活动轨迹进行调查之后，发现她们都曾经在塑美美容医院进行过削骨手术，而为他们进行手术的都是同一个医生。” “刘巽礼。”宋长江不禁开口打断道。 崔亮一愣，“头儿，你怎么知道？” 宋长江根本不回应他，立刻向郭开说明了现在的案情进展，并要求对刘巽礼进行拘留审讯，他有重大作案嫌疑。 即便塑美整容中心可能有着复杂的社会关系，但郭开根本不在意，他是一个正直的人，只要是正确的事情就会进行到底。 郭开出面，手续办理得十分顺利，只用了三五分钟就拿到了搜查令以及拘捕令，刑侦大队人员的分成两队，各自带着外勤人员，一队负责将刘巽礼带回警局进行审讯，另一队负责搜查刘巽礼的家。 安排好以后，两队分头进行行动，宋长江则跟着徐天一起前往搜查刘巽礼的家。 刘巽礼的家在新城区圣隆小区的别墅区，这里安保措施极佳，小区内部道路四处都安装有监控摄像头，宋长江令人找来了物业安保负责人员，要求他们将最近三个月的监控录像全部交给警方进行调查。 物业方面十分配合，并带着他们到了刘巽礼家门口，出示搜查令之后，物业部门这才不情不愿地打开了刘巽礼的家门。 这是一幢三层别墅，院内是小桥流水园景，室内装潢简单，不过太过干净了。 整整三层竟然如出一辙的干净，警方进入室内搜查半天无果，宋长江也是四处察看了一番，一层是作为会客以及餐厅，二楼则是休闲放松的区域，三层是卧室。 宋长江走入刘巽礼的卧室，床铺整整齐齐没有丝毫褶皱，垃圾桶里也是干干净净。 不要说证据，就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转身问物业人员，“你们这里有上门保洁服务吗？” “有的，我们一直有为优质住户提供免费保洁服务，刘医生订阅的就是长期保洁服务，三天一次。” “帮我查一下最近一次在这里进行清洁的保洁人员。” 物业人员连连答应，拨通了几个电话，一番询问之后就有了结果，“警官先生，我已经联系到了两天前在这里进行清洁的人员，并让她马上过来。” “谢谢配合。” 宋长江陷入了沉思，已经过去了两天，按理说绝不可能如此整洁，塑美整容医院的重要医生，每日都有大量的手术安排，怎么会有精力打扫三层的卫生。 几分钟，那负责打扫的清洁人员就到了，据她所说，这片区域刚好是她负责，一直以来刘巽礼家的清洁工作都是由他来完成的，不过她基本没有见过刘巽礼。 现在房间里的情况就和她两天前清洁之后的情况一模一样，她十分笃定这几天刘巽礼肯定没有回家。 宋长江听到这里决定收队回局里，他基本可以断定，刘巽礼一定有其他的地方。 根据马桂兰所说，他一直和受伤的沈梦婷在一起，大量烧伤的人肯定需要频繁换药，味道一定十分浓郁，绝不会如此干净。 回到公安局之后，崔亮已经在审讯刘巽礼了，尽管大量的证据都摆在了他的面前，可是刘巽礼依旧保持沉默。 郭开也是焦头烂额，他不停应付着各方的压力，毕竟塑美整容中心方孝仁在淮洲市的根基很深，从商多年积累了大量的人脉，警方拘留了刘巽礼就是动了他的摇钱树，他怎么肯罢休。 当他看到宋长江，赶紧拦住了他，“怎么样？在他家里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宋长江摇了摇头，“他根本就没有在那边住过，应该还有其他的住处。” “老宋，你的时间不多了，只能拘留24小时，如果24小时内刘巽礼没有认罪，就只能释放他。” “放了我在抓！”宋长江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讲理。 “老宋，要按章程来，他的律师已经向司法机关报备了，释放之后就要出国到塑美整容中心的海外公司进行任职，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在没有机会了！\" 宋长江牙齿咬得咯咯响，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方孝仁就为刘巽礼准备好了所有的退路。 他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方孝仁为刘巽礼准备了新的住处。 刘文天已经联进了房管系统，并没有发现刘巽礼名下有其他的房产。 宋长江心中知道，他该会一会这个方孝仁了。 字母先生案(二十八) 方孝仁，塑美整容中心的院长，也是塑美医疗最大的股东，做医疗销售起家，人脉遍及各行各业。 此刻他正坐在塑美整容中心院长办公室等待着警方上门，虽然他不知道刘巽礼犯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是绝不会轻易罢休。 这些年靠着刘巽礼他可是大赚了一笔，随着时代的发展，美容行业已经逐渐发展成了和医疗行业同样的地位，在现代人的眼中丑就是病。 果然没多久秘书就告知他，有警方人员要见他。 宋长江再次见到方孝仁，现在方孝仁已经恢复了商业枭雄的模样，他坐在椅子上，示意宋长江与崔亮两人饮茶。 ”二位警官眼前的这杯茶可是价值不菲，正是武夷山的大红袍，真正的绝品，不少人称之为‘茶中之王’，价值千金一点不虚。“ 宋长江丝毫不给面子，“这么贵的茶，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恐怕是无福消受。我们今天过来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方院长。” “这么说的话，那更要喝了这杯茶。我方孝仁立足淮洲市已经有几十年了，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可是也算是经历了无数风浪。在这风云诡谲的商场之上能够存活下来就靠一点，先礼后兵。这杯茶便是礼，喝了这杯茶就算后面的事情再不愉快，那也不算伤了礼节。”方孝仁将茶放到二人面前。 宋长江紧盯着方孝仁的双眼，这果然是个老狐狸，端起茶杯将茶一饮而尽，崔亮也是端起茶杯一口喝完。 “我们这种乡野俗人喝了这杯茶可真是有些浪费，不过我知道方院长一定不会让我们白来一趟。”宋长江意有所指道。 方孝仁不置可否。 ”我们此来就想问一问，方院长有没有为刘医生置办过房产或者知道刘医生在哪里另有房产？“宋长江直奔主题问道。 方孝仁故作沉思之态，反问道：“这个事情问刘医生就可以了，我怎么会知道他有没有置办过房产？” “那我还想问一问，方院长为刘医生找了最好的律师，甚至是迅速在海外成立了一家塑美整容医院，如果只是普通员工，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宋长江步步紧逼道。 “我这个人向来重感情，刘医生跟着我多年，我为他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而且海外设立公司的事情属于集团的决定，早有谋划，只不过现在赶巧了。二位警官，还请快点查清问题，放了我们刘医生，你知道这海外公司急需要他去主持局面。” 方孝仁的回答令宋长江二人束手无策，无奈准备离开的时候，宋长江收到一条信息，他看了一眼之后，脸上露出了讥笑之色。 方才在路上的时候，宋长江就料想到了这样的局面，想要让一个老狐狸露出破绽那是不可能的，只有拿住他的把柄他才会老实交代。 他给那个人发了个简讯，令他调查一下方孝仁的黑料，果然有所收获，此刻已经发到了宋长江的手机上。 “怎么？宋警官这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方孝仁察觉到宋长江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脸色一沉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刚才收到一条消息，关于晟世物流28号仓库的消息。” 晟世物流28号仓库，简单几个字却是令方孝仁一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宋长江，依旧装作镇定地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方院长不记得了吗？这不是你的仓库吗？里面可是放着塑美整容医院的医疗物品。” 方孝仁脸色终于变了，他知道这已经不是试探了，而是宋长江手上有确确实实的证据，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看来宋警官的消息还挺灵通，你想干什么？” 他的双眼之中闪过精光，既然宋长江没有第一时间将线索交给警方，那就还有商量的机会。 “回答我的问题。” 方孝仁看向宋长江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此刻他已经没有了底气，“放心，你问吧，我一定实事求是，绝不隐瞒。” 崔亮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对于宋长江确实更加崇拜，三言两语就让这狐狸老实了下来。 “刘医生是否有其他房产？”宋长江再次重复道。 “据我所知刘医生只有圣隆小区这一处房产，我从来没有为他置办过任何房产。” “关于律师以及海外公司的事情呢？”宋长江继续开口问道。 “实不相瞒，不要看这塑美整容医院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内部有许多问题，甚至还发生过医疗事故，只不过我们都处理了，可是处理的方式可能有些不合规矩，这些事情刘医生都是心知肚明的，他不仅是我的摇钱树，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情，可是只要他出事了，我就势必会受到影响，塑美集团也会受到重大打击。正因为如此，我才力保刘医生。” 宋长江二人有些失望，他们原本以为可以从方孝仁的口中得到刘医生其他房产的线索，没想到依旧没有头绪，二人起身就准备离开。 方孝仁伸了伸手，还是出声道：“宋警官！“ 宋长江停住脚步，望向方孝仁，“方院长还有什么指示吗？” 方孝仁舔了舔嘴唇，语气已经是软了三分，“宋警官，还请高抬贵手。” “我们刑侦大队只负责命案，你的案子不归我们管。” 说完之后，宋长江与崔亮二人便离开了塑美整容医院，回到了刑侦大队。 他们不停翻阅记录，想要从里面找出蛛丝马迹，李文天则是正在观看圣隆小区的监控记录，他们发现整整三个月都没有看到刘巽礼回家。 崔亮与徐天再次对刘巽礼进行了审讯，而宋长江和郭开在观察室观看审讯过程。 刘巽礼神情冷漠，面对崔亮二人没有丝毫畏惧。 这一次主要是针对刘巽礼其他住宅的审讯，可是刘巽礼的回答滴水不漏，根本就不承认存在其他住处，只是说工作太忙经常在医院里过夜。 塑美整容医院到了晚上下班时间就会锁门，而且内部涉及隐私并没有安装摄像头，警方也没有证据可以反驳刘巽礼的证词，二人只能暂时停止审讯。 字母先生案(二十九) 审讯无果以后，众人再次束手无策。 “给我查！调出塑美整容医院附近的所有交通监控摄像头，查他每天的行程轨迹，我就不信他没有住处！” 经过几次审讯，郭开已经看出来了这刘巽礼口风不是一般的紧，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所有人迅速忙碌了起来，同时开始查看监控录像。 宋长江站在观察室玻璃前，透过玻璃盯着刘巽礼的一举一动。 他发现刘巽礼不停地抬头看时钟，似乎十分在意的样子。 宋长江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他立刻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郭开。 郭开听后决定一试，毕竟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 李文天已经按照宋长江的意思调出了刘巽礼车祸的全部资料，其中提到了沈梦婷进行烧伤治疗的医院，济生医院，当时负责治疗的医生是顾顺民。 得到想要的信息后，宋长江立刻驱车赶到了济生医院，他想要了解一些关于沈梦婷和刘巽礼受伤的细节。 他将二人的照片放到顾顺民面前，“顾医生，你还记得这两个人吗？” 顾顺民拿起照片看来看，接着摘下眼镜，颇为感慨地开口道：“可怜的两个人，听说两个人就要进行订婚仪式了，男人受伤比较轻，女人伤势最为严重，烧伤面积超过百分之八十，必须定期更换绷带涂抹药水，否则就会皮肤感染。” 宋长江瞬间捕捉到了顾顺民话语中的关键点，“必须定期更换？” “是的，人的皮肤是最大的防御系统，失去了皮肤就会被各种病菌攻击。正常情况下出现大面积烧伤，我们会采取植皮再生，不过她的烧伤面积太大，已经没有可植皮的地方。” “隔多久需要更换一次？” “24小时内必须要进行更换。”顾顺民回答道。 宋长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跟顾顺民告别以后就回到了公安局。 他将得知的消息告诉了郭开，两人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过去了10个小时。 刘巽礼已经开始焦躁不安，他看时钟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刑侦大队，所有人都在观看监控录像，想要从他的行程轨迹找到线索，可是毫无进展。 此时距离刘巽礼被拘留已经过去了12个小时，刘巽礼已经完全坐不住了。 “律师，我要见我的律师！”刘巽礼大喊道。 宋长江与郭开二人将他的急躁尽收眼底，刘巽礼越是急躁，他们二人的计划成功率就越高。 “看来需要我去点把火了。” 宋长江推门进了审讯室，他不紧不慢地坐下，也不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刘巽礼。 “警官先生，我要见我的律师。”刘巽礼再次重复道。 “我们会安排的，不过你知道要经过一些手续，可能一时半会没什么办法。” 听到宋长江的话，刘巽礼表现得无比愤怒，“你们这样压着我是没有用的！快把我放出去！” “那可不行，我们虽然没有找到跟你有关的直接证据，但是我们依然有权利拘留你24小时，现在”，宋长江看了下墙上的钟继续说道，“现在才过去了13个小时。” “这就是警方的办案手段？身为公民我真感到失望。” 宋长江不屑一笑，“激将法对我可没用。” “警察同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不如先把我释放，我明天再过来报道。”刘巽礼的态度已经不再强硬，带着几分恳求的语气开口道。 宋长江心中自然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事情，不过口头敷衍道：“你只要老实交代，自然就不会为难你。” 刘巽礼眼神锐利，出声问道：“你们到底想让我交代什么？” “你说呢？”宋长江双目直视刘巽礼，似乎看穿了刘巽礼的灵魂，“你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喊我，不急，我们还有时间。” 说完宋长江就离开审讯室，回到了观察室。 刘巽礼猛锤桌面，双手抱头，神情痛苦，低声怒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刘巽礼猛然抬起头，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砸在桌上，只听见‘嘭’一声巨响，实木桌面竟然被他的脑袋砸出了一个凹陷，鲜血瞬间模糊了他的双眼。 宋长江与郭开也是迅速赶到了审讯室，并通知了医护人员。 医护人员将刘巽礼转移到了医院，他也联系上了律师，律师直接向监督部门进行检举抗议。 宋长江和郭开收到了王松的电话，“你们在干什么！嫌疑人在审讯室受伤，你们知道这个事情如果经过恶意炒作会对警队，对司法体系造成多大的影响！” “王局，王局。”郭开赶忙打断王松的话，开口解释道，“这个刘巽礼他还有隐瞒的事情，我们发现他似乎急着离开警局，我和老宋准备来一出引蛇出洞，先磨磨这小子的耐心，等到他急不可耐的时候再放了他，谁知道这小子真是个狠角色，一头撞在了桌子上。” “我不管你们要干什么！反正不要再给我惹事了，我早晚被你们两个整下岗，至于嫌疑人现在就放了，反正你们现在还没找到证据！” “好的，好的，王局放心，我们这就放了他。” 挂断电话以后，郭开就通知刘巽礼证据不足提前释放，同时撤走了医院看守的警员。 不过这些都是表面功夫，实际上他们已经在医院和医院附近部署了警力，只要刘巽礼有其他行动，他们就会立刻跟上。 刘巽礼的伤口很快就包扎好了，不过医生建议他还是要住院观察一下，可能会有脑震荡的后遗症。 医生的建议被他拒绝，他扶着墙壁艰难地走出医院，根本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开车离开了。 宋长江立刻指挥警员跟上，刘巽礼的车速极快，不过左右摇摆不定，应该是脑震荡的影响。 刘巽礼此时已经是分秒必争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关心是否有人跟踪，猛踩油门超越一辆又一辆汽车，最后停在了一处偏僻的院子。 这里已经是淮州市老城区的边缘了，四周有许多房子都已经空了下来，更没有安装监控，这也是他们警方一直没查到这里的原因。 刘巽礼进入房中没多久，警方也随后赶到了，不过郭开并没有命令他们立刻进行抓捕，而是先进行布控，等到他们到达现场再开始行动。 「各位老铁，走过路过，收藏一个」 字母先生案(三十) 郭开与宋长江到达的时候，警方已经将这间院子完全包围，刘巽礼已是插翅难逃。 宋长江指挥其他人原地待命，带着徐天以及崔亮二人摸了进去。 他们动作很轻，并没有惊动刘巽礼，最后停在了窗前。 窗户是老式的铁窗，隔着几根铁栅栏，玻璃贴上了报纸，不漏半点缝隙，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他们只能选择往正门靠近，幸运的是刘巽礼太过急躁根本没有关紧房门，宋长江几人轻轻推开房门，闪身便进了房中。 几人刚踏入房中，一股刺鼻的药膏味就灌入鼻腔，令他们纷纷掩鼻。 宋长江此刻已经断定，沈梦婷必然在这里，刘巽礼不惜重伤自己也要离开公安局就是为了替沈梦婷换药。 三人对了个眼神，继续前进，穿过一条走廊后就到了一间厅房。 这间厅房十分宽阔，厅房中央以塑料薄膜层层密封，随着他们不断靠近中心位置，温度不断升高，那药膏的气味也越来越重。 宋长江打了个手势，三人顿时散开，逐渐接近中心位置。 “梦婷，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就快要完成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们已经可以听到刘巽礼的声音了，毫无疑问只要揭开这最后一层薄膜就可以见到刘巽礼了。 宋长江挥了挥手，三人同时冲入最后一层薄膜之中。 不过三人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失神。 一个女人浑身赤裸地坐在木桶之中，刘巽礼慢慢擦拭着女人的皮肤，不过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女人的皮肤竟然是一块块拼接而成，拼接的位置还残留着缝线的痕迹。 宋长江三人的出现并没有令刘巽礼惊慌，他反而站起身来，热情地开口道：“三位警官怎么来了？这是我的妻子，让三位见笑了。还请三位回避一下，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就和三位一起离开。” 听到刘巽礼的话，三人对视一眼纷纷退了出去。 三人退回薄膜后面，刘巽礼的声音再次响起。 “夫人，来客人了，我帮你梳洗一番。” “头儿，这刘巽礼是不是疯了？我看那个女人动也不动，没有丝毫反应，严重怀疑已经死了。”崔亮打了个寒战，今日的事实在是超出他的想象，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徐天也是赞同道：“我刚才发现那木桶里是绿色的液体，应该就是熬制的药膏，可以令尸体不会腐败。那女人的头发已经开始脱落，死亡时间应该有些日子了。” “那女人是生是死，我们一看便知。”宋长江心中有着同样的疑虑，不过需要证实。 三人绕了一圈，来到了木桶的正前方，他们轻轻揭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望向里面，看到那女人已经坐在了一个椅子上，而刘巽礼也是在她的身上涂抹着透明黏稠状药膏，他们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女人的脸。 只是一眼崔亮已经忍不住作呕，徐天和宋长江也是强忍住不适，继续看下去，原来那女人脸上的皮肉已经尽皆被毁，只留下了一些卷曲脸黑的腐肉，大部分位置都是血肉模糊的样子。 女人双眼紧闭，面部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任何呼吸的动作，基本可以断定死亡了。 不过诡异的是为女人涂抹药膏的刘巽礼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将药膏涂抹女人全身，宋长江三人也是发现了那皮肤上的几个字母，forever。 字母之间隔着一些距离，这不正是已经发现的那些人皮上的字母。 如今证据确凿，此刻抓捕算是人赃俱获，徐天以及崔亮都望向宋长江，等待着他的命运。 宋长江却是陷入了沉默，沈梦婷为了保护刘巽礼烧伤严重，刘巽礼为了沈梦婷已经魔怔，这两人当真算得上可怜人。 他不禁生出恻隐之心，压低声音道：“等他做完手上的事情吧。” 大概过去了五分钟，刘巽礼已经为女人全身涂抹了药膏，紧接着取出绷带将女人全身缠了起来，他的动作轻柔，手法熟练，极其用心。 做完这一切以后，他才站起身来，轻声道：“婷儿，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说完就走出了这片区域，看着宋长江三人，伸出双手，“走吧，把我带走吧。” 此刻的刘巽礼神色冷漠，任凭冰冷的手铐戴在他的手上，他的爱已经全部留给了沈梦婷，离开了沈梦婷他只是个麻木的傀儡人。 随着宋长江三人将刘巽礼带离房间后，痕检以及法医人员全部涌入了房间之中。 “你们要干什么！”看到痕检以及法医人员进入房子，刘巽礼瞬间陷入癫狂，他猛然发力，一下子挣脱了崔亮，发疯一般冲向了房子。 不过还没等他跑出几步，他就被徐天狠狠压在了身上，徐天以及崔亮两人合力这才将刘巽礼完全控制，可是他拼命挣扎，手脚不停拍打着地面，涕泪横流，“这一切跟梦婷无关！冲我来！冲我来！不要打扰她！” 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不知疲倦，全没了斯文的模样，现在的他就像野兽一样。 徐天与崔亮死死地将他压制住，崔亮也是来了火气，大声呵斥道：“刘巽礼！你给我老实点！老实点！” 刘巽礼却对崔亮的话充耳不闻，他瞪大了双眼，紧盯着房屋，“不要打扰我的梦婷！不要打扰我的梦婷！” 宋长江已经看不下去了，他呵斥道：“你的梦婷早已经死了。” 刘巽礼顿时停了下来，他的双眼紧盯着宋长江，眼中布满血丝，咬牙切齿道：“你胡说！我的梦婷还活着！我还为她准备了新衣服！” “刘巽礼，你清醒一点！沈梦婷已经死了，你刚才对着的只是一具尸体，你作为医生就连有没有生命体征都无法辨别吗？” “不可能！不可能！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刘巽礼被宋长江的话刺激到了，不停地摆动着脑袋，双目无神地逃避着宋长江的视线。 见到刘巽礼终于消停了下来，崔亮与徐天立刻将他押上警车，宋长江开车将他带回刑侦大队。 一路上刘巽礼就像失了魂一样，低着头愣愣地重复着，“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宋长江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逃避黑暗只会被无情吞噬，勇敢面对才有可能走出阴影。 「走路过路的铁子们，给个收藏，你的收藏，我的动力，加油！」 字母先生案(三十一) 刑侦大队，审讯室。 时隔几个小时，刘巽礼再次回到了这里，不过这一次的他失魂落魄，精神紧张。 宋长江整理了一下目前收集到的证据，经过法医鉴定沈梦婷早已经自杀，只不过刘巽礼用特殊药剂使尸体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其实内部早已腐坏，死亡时间应该在三个月以上。 三个月刚好是最早的案发日期。 警方已经查到那间房子是沈梦婷家的祖宅，自从沈梦婷的父母离世以后就没有人居住了，没想到成了刘巽礼的犯罪现场。 经过搜查，警方在宅子中发现了囚禁被害者的地点，房间里有大量反抗痕迹，还有被害者的生活痕迹。 除了被害者囚禁的地点之外还找到了用来切割人皮以及绘制字母的工具，可惜的是作为职业医生刘巽礼将所有工具都进行过消毒清洗，上面根本采集不出有用的线索。 “走！婷婷你快走！”翻阅资料的时候，刘巽礼猛然大喊道。 他挥动着手臂似乎想要挣脱铁链，神态癫狂。 宋长江以及崔亮二人立刻将刘巽礼按住，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稳了下来。 崔亮转身对宋长江说道：“头儿，我觉得这小子估计是精神受刺激疯了，精神如此不稳定很难有进展啊。” 宋长江思虑片刻开口道：“让我来试一试吧，如果申请精神鉴定，我们就永远无法得知真相了！虽然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刘巽礼，但是最为重要的凶器以及指纹都被处理了。仅凭推测是无法定罪的。” 崔亮明白宋长江的意思，可是如何撬开一个疯子的嘴呢？他是毫无头绪。 宋长江让崔亮倒杯热水进来，他将热水放到刘巽礼的面前，缓缓开口道：“刘巽礼，我知道你在极力抗拒沈梦婷死亡的真相，但是事实就是她已经死亡，人死不能复生，你又何必执着。” “不不不，她没说！她没说！”刘巽礼全身不住地抽动，低着头不停重复道。 “你心里应该最清楚她为什么自杀，她想摆脱你！摆脱你的控制！她为了救你付出了自己的全部，你却嫌弃她丑陋的外表，令她活在煎熬与痛苦之中，她为了摆脱你的控制，逃脱这痛苦的生活选择了自杀！”宋长江捏住刘巽礼的下巴，紧盯着他的双眼，“可是就算她死了你也没有放过她！你随意摆弄着她的尸体，还要按照你的信息给她换上别人的皮！你爱的根本不是她！你爱的是她的身体！” “不！你胡说八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刘巽礼全力挣扎，双手捂住耳朵，不停地逃避宋长江的话，“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那你告诉我，到底是怎样的！为什么沈梦婷要自杀！为什么你要将别人的皮放在她的身上！为什么你不肯放她安息！” 宋长江步步紧逼，言辞激烈，字字诛心。 刘巽礼神色痛苦，终于挣脱了宋长江的控制，涕泪横流地哽咽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逼她！” 宋长江将马桂兰交给他的照片放在了刘巽礼面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巽礼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看着照片愣愣出神，然后双手颤抖着将照片捧起，眼神温柔地看着照片中的沈梦婷，情绪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许久以后，他缓缓开口，讲述了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那是数十年以前，刘巽礼的父亲意外死在了堆放救灾物资仓库的地下室中，他除了母亲之外就再无依靠，更是没有什么朋友。 母亲为了支撑起整个家庭日夜操劳，他为了替母亲分担也是私下打零工，正是这个时候遇到了沈梦婷。 沈梦婷父母早亡，只剩一人孤苦伶仃，两个孤单的灵魂相遇立刻碰撞出热烈的火花。 两人相依相守，终于要走到结婚这一步了，至今他还记得那一天晚上，他准备了鲜花和钻戒，橘黄色的灯光就像薄纱一样落在沈梦婷的身上，那是他们两个人最喜欢的色彩，像极了最后的那抹余晖。 他亲手为沈梦婷戴上了准备好的钻戒，借着微醺之感话山盟海誓，诉说衷肠。 我会永远陪着你。 言犹在耳，只是人已经不是曾经的模样。 那天正是他们订婚前见母亲的日子，没想到一场车祸改变了两人的命运。 沈梦婷紧紧护住刘巽礼，而自己皮肤烧伤严重，当刘巽礼醒过来的时候，沈梦婷全身缠绕着绷带只露出双眼以及鼻孔，他看到沈梦婷这般模样痛哭流涕，沈梦婷安慰他不用在意。 无论沈梦婷变成什么样子，刘巽礼都深爱着他，执意与沈梦婷完成婚礼。 他将房间布置成新婚的模样，大红色的被褥，大红色的喜字，大红色的蜡烛，即便看不到沈梦婷的表情，但是眼中的泪水却是清晰可见。 可是他放下了，沈梦婷却是无法放下，她每日只能坐在家中，心中郁结加重，竟然留下一封遗书割腕自尽。 她失去了自由，就像折断翅膀的鸟雀，不仅被折断了翅膀还剥光了身上的羽毛，只要稍微有所动作就会无比的痛苦，作为女人，她失去了自由，失去了美丽，失去了和所爱的人生儿育女的可能，成为了累赘，别人眼中的怪物，每日都活在痛苦和煎熬之中却无法言说，终于有一天她再承受不住这种痛苦，选择了割腕自杀。 刘巽礼只感觉他的精神支柱轰然崩塌，他看着已经没有气息的沈梦婷呆坐了半晌，在他的眼中沈梦婷仿佛活了过来一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他答应为沈梦婷准备一件礼物，令她可以恢复正常人的样子。 “我要为她做件衣裳，世界上最美的衣裳，只有最美的衣裳才能配得上世界上最美的她。” 这是刘巽礼的原话，令所有人不寒而栗。 他作为塑美整容医院的主任医生，所见女子众多，直到第一名死者袁晓晓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看着那如白雪的肌肤，心头生起了异样的想法。 靠着温柔俊朗的外表，他可以轻易获得女人的好感，他将袁晓晓诱骗至城区外，带到了沈梦婷面前，迷晕后开始剥离皮肤，不过清洗以后他才发现这原来是化妆品的缘故。 他非常愤怒，看着鲜血淋漓的袁晓晓，脑海中浮现出了父亲去世的样子，直接将袁晓晓杀害带到他父亲死亡的地点，此处已经废弃了，根本无人发现。 不过剥离下的人皮该如何处理，他却是拿捏不定。 这个时候，一个自称犯罪基因的人出现了，他好像了解刘巽礼的一切，并提出帮他处理人皮和尸骨。 他不断寻找合适的皮肤，犯罪基因也帮他处理了三次人皮和尸骨，第四次他就在没有出现，刘巽礼只能自己找地方处理，他所选的位置正好就是那段高速。 最后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皮，皮肤细腻有弹性，充满活力，还带着少女独特的香味。 不过他还没有完成，还差最后一个人，只要给梦婷找到皮肤她就可以醒过来。 他将案情的所有细节都交代了，与宋长江他们的推论并没有太大的出入，犯罪基因将人皮交给了吴三穗，从而发生了后续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都串联起来了，刘巽礼抱着照片十分坦然地承认了所有罪责。 于他而言，时间早已经停在了沈梦婷死去的那一刻。 「（各位读者老爷，第二个案件即将迎来结尾了，字母先生案是我的一个朋友比较喜欢的一个案件，我尽力把我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写下来，希望各位老爷能够看得流畅。）」 猎罪人(一) 夜色渐浓，郭开正在整理结案报告，办公室门被敲响。 这个时间点还会有谁呢？ 他应了一声，“进来。” 门外久久无人应答，郭开察觉到异常，他起身打开办公室门，外面空空荡荡空无一人，不过地面上却是多了一个纸盒。 郭开打开纸盒，纸盒内放着一本警官证，警官证下压着一张纸。 他拿起警官证，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无比，继续拿起纸张，上面是打印出来的文字。 只用了三两分钟，他就将文字全部看完，心情也更加沉重。 他将东西放回纸盒中，转身回到办公室，坐在桌前点燃一根香烟，任凭烟雾缭绕浑然不觉。 香烟燃尽，他终于做出决定，拨通了一个他不愿意联系的电话。 新明小区，208。 宋长江窝在沙发里，字母先生案的审结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他终于得以安睡。 潇潇夜雨，凄凄寒风，无法放手，无法解脱。 寂静的夜色却难平复人心的躁动，黑暗之中魔鬼正窃窃私语，这一夜，许多人注定无法入眠。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将宋长江惊醒，他迅速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郭开低沉的声音，“老宋，出事了，速来常三大街慧泉小区。” 宋长江听完立刻起身，简单洗簌一番就赶往常三大街惠泉小区。 平静的夜晚被刺耳的警笛声打破，一些睡眠较浅的居民纷纷透过玻璃看着小区内行动的警员。 27栋一单元1403室，警方已经将门口全部封锁，痕检以及法医已经进入现场。 宋长江赶到时已经勘验得差不多了，他踏进房间，房间里面一片凌乱，留下了大量的打斗痕迹。 客厅正中，死者被绑在椅子上，身体上有十七处刀伤，却都不致命，只是在地板上留下了大量的血迹。 许赫安摘下手套，走到宋长江面前说道：“一共十七刀，刀刀避开了要害，最终失血过多而亡。” “这么大的仇恨。”宋长江皱眉道，十七刀每一刀都折磨着死者的神经，令死者在生死之间挣扎。 宋长江眼神扫过死者，发现死者右手攥紧成拳，他立刻蹲下用力掰开他的拳头，没想到他的手中握着一张皱皱巴巴扭曲变形的纸条。 他小心将纸条展开，只见纸条上写着‘生命之水’。 生命之水？宋长江一头雾水，只能把纸条装入证物袋。 宋长江接着又察看了其他房间，发现房间布置得非常简单，衣柜里也是空无一物，并不想有人常住的样子。 最为奇怪的是房间里的垃圾桶都被清理了，毫无疑问这是凶手带走了。 “宋队，房间的痕迹已经被清理了，根本找不出任何指纹，包括死者的指纹。”痕检人员向宋长江汇报道。 科技在发展，刑侦手段也在进步，但凶手的反侦察能力也同样在变化，随着互联网科技的普及，任何人都可以接触到想要了解的领域，这就是所谓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凶手既然有时间清理指纹，为什么不清理犯罪现场？”许赫安不解道。 “很简单，”宋长江立在死者身边说道，“因为我们看到的这一切就是凶手想让我们看到的，他或许就在附近。” 他抬头一看，发现窗帘的缝隙之中有一个光点，不停闪烁。 宋长江立刻示意技术人员上前，拨开窗帘发现竟然藏着一个针孔摄像头，毫无疑问凶手一直在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 技术人员正准备拆除，没想到摄像头竟传出声音，“警官先生们，节日快乐！” 信号就此中断，呲呲啦啦的电流声逐渐增强，只几个呼吸，摄像头就冒起黑烟，焦糊味在房间中弥散，想要救下已经来不及了。 宋长江脸色铁青，凶手这无疑是在挑衅，他安排技术人员将针孔摄像头带回进行分析，里面的内部资料也尽量修复，针孔摄像头这种东西都有自己的生产序列号，可以作为追查的线索。 “什么声音？”正在收集邻居证词的崔亮赶了过来，他环顾四周见没有任何异常，就开口问道，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宋长江将崔亮叫到身前，凶手与死者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肯定会有人听到。 “头儿，这里的人全都声称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至于死者的身份更是没人知道，你说这就隔着一堵墙，谁是谁都不知道。”崔亮感慨道。 “好了，别这么多屁话，联系物业人员，他们肯定知道死者的身份。” “好。”说要崔亮就离开了现场。 经过检查以后，现场再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纷纷撤走了。 许赫安却是让警员将尸体先带回法医室，他则走到宋长江面前，“宋队，有空吗？一起去吃个夜宵。” 宋长江愣了下，他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这个时间吃夜宵恐怕不太好找地方。” 许赫安却是摆了摆手，“我知道一个地方，这个时间还在营业。我已经收到了调令，明天就要离开了，有些话想要和宋队说一说。” 宋长江一听，也不再推脱，跟着许赫安的指引到了老城区的花城街。 正如许赫安所说，此刻的确有一家烧烤店正在营业，“香香烧烤”。 两人坐下，许赫安十分熟络地打了个招呼，随后点了一些肉串，笑着开口道：“明天还有案子，我们就不喝酒了。” 宋长江点了点头，他并没有主动去问有什么事情，只是等着许赫安开口。 许赫安为宋长江倒了一杯茶，这才缓缓开口道：“宋队，还记得这里吗？” 二十年的时间足以抹去任何痕迹，宋长江环顾四周，记忆中并没有来过这里，他回答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的家，那年我只有十三岁，我的姐姐比我大两岁，她就在离家门口不足百米的地方被杀害了，这家烧烤店是姐姐最喜欢来的地方。” 许赫安的话停在嘴边没有说出来，“宋队，我去见了张遥。” 宋长江猛然抬头，他紧盯着许赫安，试图想要从许赫安的眼中找出异样的变化，只不过他失望了，许赫安的眼中只有释然之色。 “我和他有一句话想要送给你。” “什么话？” “不要放弃。”这是许赫安与张遥的托付，也是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中所有死者亲人的托付。 宋长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沉默，这就是他的回答。 「开始新的篇章」 猎罪人(二) 与许赫安分别以后，宋长江久久难以入眠。 生者是死者的希望，死者是生者的寄托。 二十年了，所有人都没有忘记当年的事情，活着的人记得，死去的人同样记得。 辗转无眠，他坐起身下床，倒了一杯冷水，一口灌下，顿时清醒了不少。 自从时间广场的案子后凶手就销声匿迹，再无任何线索。 他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凶手依旧逍遥法外。 宋长江思虑以后，拨通了一个他最不愿意联系的人，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是谁啊？” “是我，小宋。”宋长江态度十分谦卑。 “哦，小宋啊，你好像有些年头没有联系我了，有什么事情吗？”老人似乎有些意外，不过情绪却没有任何波澜。 “我想请良叔帮我调查一个人。” “什么人？”良叔并没有多问，直接说道。 “二十年前，滚石村，一个叫做四爷的男人。” “二十年前的事情啊，有点困难，你等我消息吧。”老人说完就挂了电话。 宋长江放下手机，点燃一根香烟，良叔那是他的老领导，不过早就退休了，退休以后就去当了一个信息公司的顾问，人脉极广，渠道众多，各界都要给三分薄面。 可是人情难还，他这一开口就注定了后患无穷。 他再次回到案件的起点，将卷宗重新梳理一遍。 直至天明，他还沉浸在案件之中，可郭开的电话却是打断了他的梳理分析。 “出事了，昨天的案件已经被多家媒体报道，自称‘猎罪人’的网络id将罪名认了下来，并公布了死者身份信息。” 郭开的语气十分低沉，无论是哪一方面对警方系统造成的影响都是不可估量的。 宋长江也是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答道：“我马上到。” 他开车一路疾行，眼神瞟过窗外，却看到有人高举‘猎罪人’的横幅，在马路上游行。 看来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他加快了车速，很快赶到了公安局。 此时公安局门口已经围满了记者，他们探着脑袋想要冲进公安局，却是被警卫拦了下来。 宋长江穿过拥挤的人群，赶往刑侦大队。 王松正坐在刑侦大队办公室，他脸色铁青，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开口。 郭开率先打破僵局，他艰难挤出一个笑脸，“王局，案情外泄是凶手故意散播，想要煽动市民引起混乱。” “‘猎物人’身份查清了吗？”王松问道。 郭开面露难色，不过还是回答道：“技术部门已经对‘猎毒人’的’ip进行追踪，不过凶手应该是高级黑客，ip地址以国外服务器进行了多次加密伪装，根本无法锁定。” 听到郭开的话，王松脸色更加难看，“凶手的技术手段在不断提高，我们人员的技术为什么无法跟上！无论用什么办法，给我尽快锁定凶手的位置！” “如果凶手再次出现在网络上，就可以进行反追踪找到凶手的ip。” 王松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不过这个时候宋长江赶到了，感受到办公室沉重的氛围，他不禁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王松冷哼一声，他看向李文天，“老李，把凶手的视频放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屏幕，屏幕之上出现了被害者，他被绑在椅子上，就像被发现时一样，嘴上塞着棉布，只能不停呜咽着挣扎。 画面外传来了一个声音，夹杂着电流声，应该是经过了伪装，“市民朋友，我是你们的正义使者，猎罪人。今晚，正义的制裁将会降临在罪恶之徒的身上。” 声音就此戛然而止，随之出现的是被害者的身份信息。 张沉，医学博士，生命之水创造者之一。 画面到此为止，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不过所有的矛头却是直指生命之水。 宋长江不禁感到好奇，“这生命之水到底是什么？” “根据调查生命之水是一种功能性饮料，市场调查发现饮料之中的化学成分超标，立即责令停业整顿。目前应该已经停产。”崔亮开口说道。 “生命之水并非是因为化学成分超标被整顿，而是因为这种功能性饮料成瘾性极强，可以快速令未成年人产生依赖性，是绝不能流入社会中的毒瘤。”徐天接过崔亮的话解释道。 成瘾性极强的功能性饮料，针对人群是未成年人群体，案件似乎涉及到了缉毒大队。 王松脸色一变，他看了郭开以及宋长江一眼，“你们两个跟我来。” 二人跟着王松到了局长办公室，王松让他们两人坐下，接着拿出一份文件交给两人。 两人接过文件，迅速翻阅了一遍，原来是一张协同办案的文件，而负责协同办案的人正是多日不见踪影的王哲。 “这就是之前告诉你们的那件案子，‘猎罪人’早就活跃在了网络上，之前只是恐吓，没想到真的付诸行动了。”王松叹了一口气，“如今网络媒体的舆论瞬间将猎罪人捧成了高高在上的英雄，严重影响到了社会法治安全！” “生命之水真的还在市面流通吗？”宋长江忽然开口问道。 “如今缉毒大队正在调查的是第二代生命之水，只要喝一次就永远无法戒除！”王松神情严肃，他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可恶！”宋长江不禁发怒道。 “正是你这种情绪，将会给我们的调查工作造成极大的困难。”王松看着宋长江开口道，“你们要记住！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罪，都要交给司法机关进行审判！这就是法治！这就是公平公正！” 面对王松的训斥，二人立刻应道，“是！” “王哲跟进猎罪人已经有两个星期了，我已经安排他回来与你们交接，从现在开始刑侦大队正式加入‘猎罪人’一案，与缉毒大队紧密配合！” “保证完成任务！”郭开与宋长江连连应承道。 王松交代了一些侦破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缉毒大队性质特殊，所有的配合都是秘密进行，案件信息也不能泄露半个字。 二人又不是雏儿，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等到王松说完之后这才离开。 「读者老爷们，写作不易，投票支持一下，谢谢老爷们。」 猎罪人(三) 郭开以及宋长江见到王哲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惊讶，短短几周不见，他仿佛变了一个人，神情憔悴，眼神黯淡无光。 “小王，这段日子辛苦了。”郭开拍了拍王哲肩膀，长叹一口气后说道。 王哲十分勉强地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嗯，你把情况说一下啊，说完就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剩下的就给我们吧。” 王哲点了点头，他这才开始讲述这段时间的情况。 两周前，他突然从王松那里得到协同调查的通知，并要求其保密。 本来他十分纳闷为什么单独安排他协同调查，后来与缉毒大队沟通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生命之水的制造者一共有五人，娄贤，潘世民，杨千山，李亮，王世安。 而王世安正是王哲的哥哥，他将利用这特殊性的身份对王世安进行调查，根据他们掌握的资料，目前市面上流通的生命之水已经是第二代了，是在第一代的基础上进行改进了，拥有更强的致瘾性。 它的销售渠道极为隐秘，常常是以随机选取的未成年人进行运输销售，加上功能性饮料的特殊性极易伪装，这也是案件迟迟没有进展的原因。 无法从渠道进行调查，他们只能从一代生命之水的五人身上开始调查，毕竟掌握核心生产配方的就是这五人。 随着调查不断深入，王哲也真正了解到了生命之水的危险性，目前已经有十七名未成年人因大量饮用生命之水导致心脏衰竭而死。 十七，熟悉的数字立刻引起了宋长江的注意，他将死者的情况告知了二人，所有人这才明白这十七刀的含义，不过又产生了新的问题，这十七刀为什么都避开了要害，如果动机是复仇绝不会这样刻意，定然暗示着什么。 王哲继续讲了下去，他以休假看望的名义去见了王世安，却意外得知这段时间王世安不断收到威胁恐吓的邮件，其中还有大量他儿子照片，角度明显是偷拍。 他想要报警，却不敢将当年的事情做清楚，正巧王哲去了，三两杯酒下肚他就把一切说了出来，当年他们五人是同一研究小组的，准备开发一款能够增强免疫力的功能性饮料，没想到阴差阳错之间研发了一种可以令人短时间陷入亢奋状态的饮料，它有着类似兴奋剂的效果，也有着令人无法戒掉的强烈依赖性。 经过试验以后，他们明白了这种饮品的危险性，五人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娄贤、杨亮觉得应该大批量上市赚取巨额财产，杨千山以及王世安却觉得已经触及法律红线，想要立刻销毁试验数据，两方争执不下，最终把决定权交给了年龄最大的潘世民。 谁料到潘世民利欲熏心，表面极力赞同销毁数据，背地里却转身将生命之水的所有资料带走，靠着生命之水他大赚一笔，从那以后几人就没有联系了。 直到生命之水出现在市面上的时候，四人这才如梦初醒，他们联名去工商部门进行举报，后来生命之水工厂被查处，潘世民也锒铛入狱。 四人同样知道当年生命之水的流通导致了不少家庭家破人亡，也酿成了许多惨祸，他们心中愧疚再不敢出事研究方面，更是将生命之水创造者的身份隐藏，绝口不提当年的事情。 这也是他收到威胁恐吓邮件以后不敢报警的原因。 没想到事态发展更为严重，凶手已经开始行动了，常三大街惠泉小区27栋一单元1403住着的正是刚出狱不久的潘世民。 宋长江与郭开对视一眼，他们已经听出了整体的轮廓，这‘猎罪人’针对的就是当年生命之水的创造者。 不过当年的潘世民已经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了代价，为何又在出狱后被残忍杀害。 王哲已经将王世安的邮件全部拷贝了一份，打开一份恐吓邮件给宋长江二人观看。 ‘生命之水的缔造者，迎接你的死亡！正义的火焰将把所有的罪恶焚尽！’ 王哲再打开一条，这一条附上了一张照片，镜头聚焦在一个男人牵着一个男孩的手之上。 “这就是我哥王世安和他的儿子。”王哲为二人解释道。 二人点了点头，看向那段文字，只有八个字，‘罪恶永远不会消失’。 他们将所有的邮件全部看了一遍，最早的一个日期是九月十三号。 “邮寄件人的ip地址查的到吗？”郭开问道。 王哲摇了摇头，“邮件人采用了特殊的网络接入方式，混在了近千个网络ip之中，根本无法锁定。” 他的话与技术部门提供的‘猎罪人’ip调查一致，可以断定威胁恐吓的人应该就是‘猎罪人’。 三人商讨案情的时候，负责调查死者身份信息的崔亮刚好回来，他看到王哲，神色激动地给了他一个熊抱，“你小子，终于回来了！” 王哲也是挤出一个笑容，“嗯嗯，现在案件已经移交给了刑侦大队，我就回来了。” 崔亮也不多问，他清楚公安队伍的纪律，“回来就好。” 说完就转身向郭开汇报他所调查到的情况，“我们已经查到了死者的身份，死者潘世民，十年前入狱，九月十三号出狱，他所住的房子是他的一个亲戚给他借住的，我们已经跟他的亲戚确认了这个情况，不过他们都知道他有过案底，平时根本不接触，所以也不清楚他的社交情况。” “九月十三号出狱？”宋长江开口问道。 “是的，我们已经和监狱方面进行确认了。”崔亮回答道。 “最早的一封邮件也是九月十三号，这两者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郭开与宋长江两人陷入了沉思，不过他的话却让崔亮一头雾水。 “头儿，你们在说什么？”崔亮疑惑地问道。 王哲将情况向崔亮解释了一遍，崔亮这才恍然大悟。 “小亮，你去检查一下死者出狱当天的活动路线，不要遗漏任何一个地方！”宋长江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一种可能，立刻安排崔亮前去调查。 “好，我这就去，这是关于死者的资料。”崔亮放下手中的文件，转身离开了。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猎罪人(四) 郭开与宋长江二人将目前已知线索全部梳理了一遍，无法锁定ip地址的情况下，只能从生命之水开始查起，十七刀，十七个死者，希望可以从这十七个死者的家属身上找到线索。 宋长江带着王哲赶到档案室，借调出关于与生命之水有关的所有卷宗，没想到除了十七名丧生的死者之外，还有大大小小几十件案子，堆叠起来的卷宗有半人高，两人没有办法，只能借来小拖车将卷宗拖回刑侦大队。 “宋队，这么多卷宗，恐怕是要费很多时间。”王哲看着堆积的卷宗，有些发愁。 “案件侦破不能怕麻烦，也不能怕浪费时间，我们所遇到的案件更多的就是像这样，没有线索只能大海捞针，不过你要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一定可以从中找到蛛丝马迹。”宋长江察觉到王哲似乎有些异样，开口劝导道。 王哲点了点头，他自然是明白这些道理，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 两人开始整理所有关于生命之水的卷宗，其中有经济纠纷，有刑事诉讼，还有流血事件记录，他们将卷宗按照时间进行排序之后，就开始阅览。 不过没过多久，李文天就收到了技术部门提供的新线索，他唤来宋长江，“老宋，快过来看，技术部门通过对猎罪人所有使用过的ip进行调查，找到了一些其他视频文件。” 宋长江站在李文天身后，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十三个视频文件，最早的视频文件是二月十一号。 李文天点击第一个文件，视频里面是一个正在虐杀流浪猫的男孩，年龄大概十二岁左右，青涩稚嫩的脸庞上挂着残忍恐怖的笑容，流浪猫的惨叫声凄厉刺耳，视频结尾之处传来猎罪人的声音，‘我会亲自审判。’ 视频到此结束。 他继续点击第二个文件，这一次是昏暗狭窄的街巷中，三个身材高大的男孩正在对着一个瘦弱的男孩拳打脚踢，画面之中传来那三个男孩嘻嘻哈哈的声音，抢走瘦弱男孩的钱之后就扬长而去，那瘦弱的男孩躺在肮脏的地面痛哭流涕，猎罪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会亲自审判。’ 第三个文件，这一次场景发生了变化，发生在光线条件极佳的教室，不过看教室外的天色应该是黄昏，三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将一个女生逼到墙角，撕扯她的衣服，拳脚相加，那女生不停求饶哭泣，可是那三个女生根本不放过她，反而下手更重，直到她们玩腻了，就转身离开了，独留下女生一人蜷缩在墙角，猎罪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画面也戛然而止。 李文天看得十分气愤，他也是有子女的，难免有些情绪。 不过他还是继续点开了第四个文件，这一次是在一间光线条件并不太好的房间中，画面之中是一个父亲和女儿，父亲对着女儿大声谩骂，甚至是将水泼在了女儿身上，听着二人的对话，似乎是男人的妻子出轨和别人跑了，只留下了两人，男人就把所有怨气撒在了女儿身上，隐约间可以看到女儿手臂上一道道淤青，最后男人接了一个电话就摔门而去，女儿则是留着眼泪默默收拾着房间。 第五个文件镜头聚焦在一个穿着短衫摆摊的老头儿身上，他摇着扇子看着眼前过去的女学生，看到落单的女孩就招呼着过去，用满目琳琅的小玩意儿吸引女孩的注意，然后趁机揩油，脸上还露出令人作呕的恶心笑容，女孩也是警觉立刻哭闹着挣脱老人，小跑着离开了。而老人又继续等待着下一个目标，短短五六分钟老头就猥亵了两三个小女孩，画面在此定格，猎罪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会亲自审判’。 三人将所有的视频文件全部看了一遍，立刻就发现了这些视频的共同点，那就是全部都和未成年人有关，无论是未成年人犯罪，还是校园霸凌，家庭暴力，猥亵女童，都是各种环境对未成年人的影响。 学校，家庭，社会未成年人成长过程中必须经过的三个阶段。 “这些视频都是在当事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偷拍的，我觉得凶手应该就在这些人的附近，我建议将视频上的人全部找出来进行调查，这样可以缩小范围。”李文天开口建议道。 宋长江十分赞同李文天的想法，不过提出了疑问，“这些视频上没有太多的线索，如果寻找的话好找吗？” “我们可以从几个有着明确标识的视频开始找，学校，校服都可以作为线索，而且这些视频凶手都已不同的id传到了网络上，应该会有什么线索。” “老李，那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们分头进行，加快进度。”宋长江听完以后开口说道。 “你这可是要了老命哟。”李文天开玩笑地说道。 “哈哈，等办完我帮你去请假。” “我看主要是怕回家晚被嫂子拒之门外吧。”王哲接住话头说道。 “胡说，我这家庭地位还需要怕她。” 沉重的气氛也在几句玩笑声中缓解了大半，几人再次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这一坐就是整整一天，直到下班的时候崔亮才赶回来交差。 九月十三号，潘世民出了监狱以后就拦了一辆出租车，根据出租车司机说他一看这潘世民就不像好人，所以将他要去的地方特意记了下来。 顺民巷13号仓库，那是一个用来储存海鲜的仓库，仓库的主人叫做娄直行。 “姓娄？”宋长江忽然问道。 “是的，我还特意查了下，此人是娄贤的侄子。”崔亮回答道。 果然找到了交叉的点，“你接着说。” 崔亮继续讲述，他找了娄直行问话，娄直行只是说他来应聘搬运工作。 离开仓库以后，潘世民就找到了他的姑爷，两个人交了面以后大吵了一架，他的姑爷将惠泉小区那间房的钥匙丢给他以后就让他滚了。 潘世民离开姑爷家以后，就回到了惠泉小区，他的行踪轨迹并不复杂。接触人员极少，目前看来最具有嫌疑的就是这个娄直行。 “看来我们要去仓库看一看了。”宋长江放下手中的卷宗开口道。 “娄贤不知道有没有参与其中。”王哲跟着开口，他们都看向窗外，天色已暗，风雨欲来。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猎罪人(五) 夜色正浓，刑侦大队依旧灯火通明。 “老宋，快看，凶手又出现了！” 正在翻阅卷宗的人被宋长江被李文天打断，他迅速起身走到李文天身边。 此时电脑上正在进行直播，画面不断闪烁，夹杂着电流的杂音，隐约可以听出有人正在呼救，不断闪烁的画面也随着声音清晰而变得稳定。 画面中是一个男人，他平躺在一块铁板上，手脚被麻绳捆死，嘴里塞了一条冻鱼，他不停挣扎，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 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刀痕，鲜血不断从伤口渗出，画面之外传来猎罪人的声音，“我会亲自审判！” 夹杂着电流的低语仿佛来自深渊，令人不寒而栗。 宋长江的目光紧盯着画面，他忽然开口，“老李，把娄直行的照片调出来。” 李文天闻言立刻打开了娄直行的档案，档案中的照片与视频中的人一模一样，正是娄直行。 宋长江不再犹豫，立刻叫上王哲赶往顺民巷13号仓库，娄直行，冻鱼，还有铁板上残留的鳞片，线索直指海鲜仓库。 可是当他们赶到时，眼前只剩下冰冷的尸体，黏稠的鲜血与地面的脏水混在一起，那是一种红得发黑的颜色。 黑暗之中传来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二人神色一紧，迅速拿出手枪，分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包围过去。 二人一左一右立在最后一架货柜前呈合围之势，宋长江打了个手势，二人同时行动，却扑了个空。 宋长江收起配枪，走到货柜的角落，地面有一个易拉罐，他站在那个位置向外看去，正好可以看到那放置尸体的铁板。 “小王，四处察看一下，他绝不能就此凭空消失！”他已经意识到刚才凶手一定在这里看着他们，不小心踢到了易拉罐才暴露了自己，不过宋长江与王哲并没有听到任何异常动静，人又怎么会凭空消失？ 二人分头察看，很快就发现距离这排货柜不远就有一个虚掩的后门，地面还有一滩水渍，二人打开后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空地，空地再过去就接到了顺风巷。 仓库内还有电灯照明，光线尚可，可是出了后门外面就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不知道逃去了哪里。 无奈两人只能作罢，通知局里安排人手过来勘验现场以及检验尸体。 趁着这段空档时间，二人又仔细察看了一下现场，现场并没有发现与死者伤口一致的物品，看来凶手将凶器带走了。 这间海鲜仓库足有三百多平，整齐摆放着几十个货柜，货柜上放着泡沫保鲜箱。 宋长江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泡沫保鲜箱似乎有一些比较特别。 他喊来王哲，站在两个泡沫保鲜箱面前，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两个泡沫箱有什么不一样？” 王哲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异样，只能摇头表示并没发现异常。 宋长江示意他靠近一些，王哲立刻领会，走近泡沫箱低头闻了闻，其中一个泡沫箱子散发着一股鱼腥味，而另一个竟然没有一点味道。 他再次察看了一番货柜上的泡沫保鲜箱，果然发现不止一个泡沫箱子没有味道。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如此大的仓库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多的箱子一直不被使用。 想着他就搬下一个箱子，刚入手他就发现了异常，这空箱子的质量明显偏重，他用双手四处摸索，在箱子底部发现不平整的凹凸。 “宋队，这箱子下面有古怪。”说着他就撕开了泡沫箱子的底板，脸上立刻露出了震惊之色，原来这藏在泡沫箱里面的正是二代生命之水。 “市场上的生命之水多以零散销售，如此大量的存货，我严重怀疑这里就是分售生命之水的源头。”王哲拿起生命之水仔细察看一番后开口道。 宋长江并不接话，他在思考为什么是娄直行，他只是娄贤的侄子，如此隐秘的事情会交给他做吗？ 他隐隐感觉这其中还有其他的隐情，潘世民离开监狱以后就直奔这里，并没有找娄贤而是找娄直行，这着实令人费解，一个关在监狱的人怎么会认识朋友的侄子呢？更何况还有仓库地址？ 除非他在监狱里就已经知道了外面的情况，想到这里他立刻拨通了崔亮的电话，“你查一下这几年有什么人去看过潘世民。” “这个点了，估计监狱那边没人了吧。” 宋长江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开口说道：“那就明天一大早，尽快报给我。” “好勒，头儿，没问题。”崔亮答应得十分爽快，还没等他问下情况，宋长江就挂断了电话。 “宋队，你是怀疑这娄直行和潘世民早有联络？” “无论是谁肯定有人向潘世民透露了消息，不然绝不会离开监狱后直奔这海鲜仓库。” “可是如今这娄直行已经死了，潘世民也死了，没有人知道他们见面说了什么了。” “娄直行与潘世民二人在入狱前有没有交集？”宋长江突然问道。 “这个情况倒还没有注意过。” “等回去以后详细查一下，潘世明入狱十年，不可能平白无故与娄贤的晚辈有联系。” “好。”王哲开口应道，他们就是要抽丝剥茧，找出隐藏在其中的线索。 谈话间，痕检以及法医赶到了现场，他们立刻对现场进行了勘验，不过海鲜仓库里面地面长期有积水可以收集到的证据少之又少。 汪小阳现在也是做的有模有样，简单察看了一番尸体后，在尸体口鼻处发现了乙醚残留，身上刀伤十七处，不过这一次却是轻重交错分布，有五处伤口下刀力道很深，其他较浅，死亡原因失血过多而亡。 “又是十七刀？”宋长江问道。 汪小阳点了点头，他也不理解凶手为什么执着于十七刀。 短短不到两天，就相继有两人被害，而且都是与生命之水有关。 一个是生命之水的创造者，一个是生命之水的藏匿者，接下来会是谁？ 天机大厦，淮州市最为有名的科研大楼，一个瘦弱且渺小的身影现在了楼顶之上，他迎着呼啸的夜风，从楼顶一跃而下，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落下。 「加油！兄弟加油！」 猎罪人(六) 缉毒大队的人也很快赶了过来，带队的是缉毒大队副队长荣尚云，他的脸上有一道可怖的伤疤，不过这道伤疤却让他添了几分野性。 他和宋长江握了握手，二人分属不同部门，可是都是早有耳闻对方大名，今日算是真正的见面了。 “宋队，你们这可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追踪了他们多日也没有发现散播生命之水的源头，没想到竟然藏在了这里，进入海鲜市场接着以运送海鲜的名义将生命之水大摇大摆送到各地区域，再由各个区域分销，混杂在大批的冻鱼之中，用腥味掩盖味道，大大增加了我们搜寻的难度。”尚荣云看了一眼整理出来的大批生命之水，感谢道。 “恐怕事情远没有结束，真正的生产者还没出现。” “我们通过多个零售渠道得知负责散货的人自称老猫，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个老猫就是娄直行的概率很大。不过他们的货源都来自老猫，真正的供应商恐怕只有老猫才知道，只是现在他死了，线索又断了。”尚荣云有些惆怅道。 “我建议不妨以这间海鲜仓库为起点，继续追溯，应该会有所收获。”宋长江建议道。 尚荣云点了点头，“我会立刻安排人手调查这里的冻鱼以及泡沫箱的来源。” 缉毒大队的人将所有生命之水装车之后就离开了。 现场已经全部勘验完毕，痕检以及法医人员也相继离开。 宋长江与王哲也准备收班，可是手机铃声却是响了起来，他一看是郭开打来的，立刻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李亮跳楼自杀了。” 他的话语如同铁锤一般重重砸在宋长江胸膛，第三名死者了，同样是当年参与研发的人员之一。 “确定是自杀吗？”这突如其来的自杀显得有些突兀。 “已经通过监控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天机大厦的监控清晰拍下了他自杀的全过程。”郭开明白宋长江的意思，开口回答道。 “明天帮我批一个搜查令，我要去他家查看一下。”宋长江忽然说道。 “没问题。” 挂断电话以后，宋长江就将李亮的死讯告知了王哲。 王哲一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宋长江早就发现了王哲的异常，他看了看时间这个点了，再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索性就带着王哲到了天机大厦。 二人坐在车上，沉默无言。 最后还是宋长江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小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王哲看着前方道路两侧不断闪过的树影，露出为难的模样，勉强地笑了笑，“我没什么话要说。” “真的吗？这些年你都跟着我办案，你有没有心事以为能逃过我的双眼？如果你无法集中精力办案，我只能跟老郭说让你暂停调查。”宋长江可不会相信王哲的话，继续开口道。 “宋队，这个案子我必须要跟到底！”王哲斩钉截铁地说道。 “难道是因为王世安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王哲点了点头，“宋队，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家庭环境，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看着我的母亲辛苦抚养长大，当年的生活非常辛苦，王世安表哥家境不错，经常资助我家，可以说没有表哥家的资助，我可能也无法成为警察。不过当我知道表哥是生命之水的创造者之一，而生命之水又祸害了许多未成年人，我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宋长江有些疑惑，“当年他不是没有参与生产吗？意外创造的产物谁也控制不了。” “其实我早察觉到表哥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他应该有所隐瞒。直觉告诉我，他与生命之水的生产定然有关联。可是在亲情与司法公正之间我非常煎熬，这也是我心力交瘁的原因。”王哲将心中之事全盘托出，顿时轻松了不少。 “那你为什么不申请回避？”宋长江开口问道。 “我想了解全部的真相！如果表哥当真与案件有关，我一定会抓他审讯，如果他与案件无关，我定要还他公道。”王哲语气坚定道。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那就不必犹豫，我们警察只负责找证据查案，至于其他的交给审判机关就好了。”宋长江安慰道，他这些年也并不是没有见过亲情与正义的抉择，自然也是看淡了。 天机大厦坐落在金融商业区，作为淮州市最有名的科研大楼即便是这午夜时分也还有楼层亮着灯光。 宋长江二人赶到天机大厦的时候，李亮的尸体已经被带走了，只留下一滩血迹，负责清理的人员还没有赶到。 他们看了看地面留下的血迹，果然符合高空坠亡的出血特征。 宋长江抬头向上望去，一眼竟是看不到楼顶，仿佛直通云霄一般。 二人找到了天机大厦的安保人员，亮出警官证后就让他们调出了李亮坠亡前后的监控录像，监控录像从李亮进入电梯，直到上了天台，一切都在摄像头的画面之中，最后是天台处的摄像头拍到李亮爬上了天台的围墙张开双臂一跃而下。 “如此决绝，果断，看来是早已心生死志。”王哲看着镜头中的李亮不禁感慨道。 “现在可不好说，如果真的要自杀，为什么要来到这天机大厦天台自杀，既然都决定自杀了那还会顾忌在什么位置吗？”宋长江反问道。 王哲立刻醒悟，“宋队，你是说这里面有其他的原因？” “现在还不好说，明天去李亮家中找找线索，也许会有新的发现。”宋长江回答道。 二人看完监控视频以后，就坐电梯上了天台。 天机大厦高百米有余，站在天台之上一眼就将淮州市收入眼底，不过天台之上狂风肆虐，风声鹤唳，他们走到天台边，低头向下望去只觉得心慌。 宋长江回头看了看摄像头的位置，正对着李亮跳楼的位置，仿佛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是自杀的一样。 他蹲下身子，在围墙上发现了剐蹭的痕迹，与监控录像中李亮攀上围墙所留下的痕迹一致，基本确定李亮的确是跳楼自杀。 案件变得扑朔迷离，连续两次谋杀以后竟然是一起自杀，三起案件互有关联却又毫无关系，案件最终又会走向何方呢？ 「老哥们，加油！！」 猎罪人(七) 天际浮现出一抹鱼肚白，驱散了黑夜的阴冷，带来了些许温暖。 宋长江与王哲回到刑侦大队稍作休息以后就继续浏览关于生命之水的卷宗，崔亮没多久也赶到了刑侦大队，他也是一脸疲惫之色。 “宋队，找到了，当年因过量饮用生命之水而心力衰竭的十七名未成年。”王哲出声喊道。 宋长江快步走了过去，接过王哲手中的卷宗，里面果然记录了当年十七名死者的身份信息，最终以潘安民锒铛入狱，生命之水加工工厂倒闭而结案。 “小王，你好好查一下这十七名死者有没有如今还在淮州市的亲属，整理一份名单出来，着重筛查高学历人群。” 宋长江安排了王哲的工作之后，就拉着崔亮前往法医室。 秦建国已经回来了，许赫安走得悄无声息，仅只有郭开将他送到了车站，为此崔亮追悔莫及。 秦建国背靠着解剖台津津有味地吃着包子，看到宋长江二人过来了还热情地招呼他们一起吃。 宋长江二人纷纷表示拒绝，此刻解剖台上还摆着娄直行的尸体，他们可没有这种癖好。 “老秦，有什么发现吗？”宋长江走到解剖台旁，看着娄直行的尸体开口道。 “倒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只不过解剖过程中在胃里发现了一把钥匙。”秦建国将工具台上的一个证物袋交给了宋长江，里面正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宋长江看着锈迹斑斑的钥匙陷入了沉思，到底是娄直行自己吞下了钥匙还是凶手逼迫他吞下了钥匙，钥匙又是代表什么？ “还有，我在死者的后背发现了拖拽移动的痕迹，应该是在其他地方用乙醚迷晕了死者，之后将死者转移到案发现场。”秦建国补充道。 凶手行凶手法非常简单直接，正是这种简单直接的杀人手法所留下的痕迹以及线索也是极少。 离开了法医室后，他们就找郭开拿到了李亮家的搜查令，李亮跳楼自杀的背后是否有着未曾发现的隐情就看能否发现线索了。 李亮家与天机大厦隔了三条街，一路之上尽是林立的高楼大厦，这里是高新科技产业园的范围，随处可见如同李亮一般的程序员。 二人来到李亮家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见房间之中爆发出激烈的争吵。 “臭丫头！我就说他是个短命鬼！快跟我回家去！” “不！我已经是阿亮的人了，我就呆在这里哪也不去！” “臭丫头！你弟弟要结婚了，赶紧把这房子买了，给他凑点结婚钱！” “能不能不要提这件事情！没有钱结什么婚！阿亮把房子给了我，只要我活着，我就绝对不会把它卖掉！” 紧接着是噼里啪啦打砸东西的声音，宋长江担心发生意外，重重地敲响大门。 随着敲门声响起，房间里的声音也是停顿了下来。 开门的是一个脸上布满泪痕的女人，她头发凌乱，双目无神，见到是两个陌生人就开口问道：“你们找谁？” 宋长江和崔亮亮出警官证，“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关于李亮自杀一案，我们需要调查一下他的房间。” 说完拿出了王松批复的搜查令，女人看了一下搜查令就将二人迎进了房间之中。 宋长江这才注意到一男一女坐在沙发上，不过当他们看到宋长江的时候却有些紧张。 “警官先生已经来了，你们还要闹下去吗？”女人恶狠狠地瞪向沙发上的一男一女。 那两人也听到了宋长江二人的话，立刻变了嘴脸，一脸赔笑地起身准备离开，不过走到门口依旧忘不了恶狠狠地威胁女人一番。 二人摔门而去以后，女人这才稍松一口气，她给宋长江二人倒了一杯热水，坐在了两人面前，似乎对两人的到来并不意外，“你们终于来了。” 宋长江与崔亮对视一眼，继而望向女人，“你似乎早知道我们会来？” 女人点了点头，她走进卧室之中，打开抽屉，取出了一封信，交给二人。 “这是李亮自杀前交给我的，他告诉我曾经他犯下了无法挽回的罪孽，现在报应已经来了，如果有人来找他，就把这封信件交给他们。” “你知道李亮要自杀为什么不阻拦他们？”宋长江紧盯着女人的双眼，开口问道。 女人的眼神变得无比空洞，她的脸上露出几分怜悯与痛苦，“为什么，因为我爱他。” 原来女人和李亮在一起已经有五六年了，可是两人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状态，李亮不愿意伤害任何人。 无数个深夜从噩梦中惊醒，李亮心中藏着不与外人道的痛苦，他根本不敢忘记自己沾染的罪孽。 女人对李亮深爱且怜悯，她不去问他的过往，只是在李亮痛苦的时候陪伴着他，直到李亮向她坦露自杀的念头。 女人声音变得哽咽，李亮向他诉说自杀念头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轻松，令她意识到死亡对于李亮来说就是解脱。 她的眼泪簌簌而下，相信没有人可以了解支持深爱的人自杀是怎样的折磨与痛苦。 李亮将痛苦深埋在心里，独自一人承受。 为了帮助李亮解脱，女人忍受着内心的折磨放任李亮跳楼自杀。 多年前犯下的罪孽并没有随着李亮的自杀而消失，它只是转移了。 宋长江知道此时已经不再适合询问，他将李亮留下的信件收了起来，并表示要去李亮的卧室察看一番。 女人将二人带到李亮的卧室，让他们自行检查，她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李亮的卧室布置十分简单，一张床，一架书柜，书柜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大部分关于宗教信仰，台面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宋长江示意崔亮将笔记本电脑带走进行调查，他们又继续察看房间，可是并没有发现丝毫可疑的痕迹。 两人跟女人告别，可是女人抱着李亮的相片，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二人只能悄悄离开。 离开了李亮家以后，他们就赶回了刑侦大队，将笔记本交给技术部门进行破解。 同时李文天那边也有了新的进展，根据对凶手曾经所发布的视频进行分析，他已经找到了五名当事人，并整理出一份名单。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 猎罪人(八) 宋长江接过李文天整理出来的名单，安排徐天对名单上人员进行走访调查，接着又问了下王哲在过往卷宗中有没有发现了什么线索。 王哲的确是在卷宗中发现了一些线索，在潘世民入狱的案件中最开始他的认罪态度摇摆不定，可是在与一人会面以后立刻认下了所有的罪责。 这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娄直行的舅舅，娄贤，也是当年生命之水的创造者之一。 目前参与当年生命之水研发的人员还有王世安，娄贤，杨千山三人。 “看来我们要去会一会这三人了。”宋长江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和崔亮直接前往娄贤住处。 娄贤应该是五人之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他此时已经拥有过亿资产，而娄直行的海鲜仓库只不过是他产业链中不起眼的一角。 宋长江二人来到万贤药业集团大厦，想要约见娄贤却被告知娄贤一早就已经出国，半个月后才会返回。 这等变故却是让两人有些措手不及，自己的侄子刚刚被害，还有心思出国谈生意。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暂且作罢。 离开万贤药业以后，他们二人就到了娄直行家。 娄直行并没有住在闹市区，而是略显清冷的崇明别院，这里以一流的安保措施闻名。 宋长江二人就算是以警察身份进入调查，也是经过了五六道检查手续，如此严密的安保措施，直接排除了此地是第一现场的可能。 娄直行门前已经挂上了白布，他的家人正在筹备白事，他的妻子和儿女眼神茫然地看着忙碌的人们。 宋长江二人走到他们面前，亮出警官证后问道：“你们是娄直行的家属吗？我们有些问题想要问一下。” 女人看到警官证，神色激动地抓住宋长江的手臂，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问道:“警官，抓到杀害我丈夫的凶手了吗？” “我们正在全力调查，节哀顺变。”宋长江努力安抚道。 女人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她只是轻轻应了声，将身边的儿女搂紧在身前。 宋长江见女子情绪变化如此反复，心中犹豫以后还是开口问道：“我们想要了解一下娄直行遇害之前有什么异常行为吗？” 那女人依旧是目光呆滞，没有任何动作。 二人准备作罢离开的时候，女人忽然开口了，“直行那天下午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家。” 崔亮立刻将女人的话记录了下来，他问道：“他一般随身携带手机吗？” 女人点了点头，“海鲜仓库的生意比较忙，所以他一般手机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担心漏了大订单。” 宋长江忽然问道，“你清楚海鲜仓库里面放着什么吗？” “海鲜仓库那肯定是海货了，还能有什么。” “娄直行会告诉你关于他生意上的事情吗？” “不会，我从来不会去问他工作的事情，不过他的舅舅非常照顾他，每年都会赠予他一大笔钱，他现在的事业也是他舅舅给他的，自家人肯定是不会害自家人。”女人面无表情，失去家庭支柱对她来说就仿佛天塌了。 “方便带我们看下娄直行的卧室吗？”宋长江开口说道。 “你们随便看看吧，家里的东西我都没有动过。” 两人也不再勉强，就在房中自顾自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发现了异样，这房里的家具陈设都是用的上等的材料，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无论是紫檀木的桌子还是金丝楠木的床榻，随便一样都令人震撼。 原本价值不菲的房子与这房里的家具一对比就立刻显得微不足道，宋长江肯定看不出个中差异，可崔亮一眼就看出了差别，为宋长江介绍房中的家具。 “你说靠着海鲜仓库的钱可以买到这么多上等的家具吗？”宋长江问道。 崔亮连连摇头，“恐怕干一辈子也买不起其中的一件。” “照这么说，娄直行的老婆肯定是清楚他所干的事情。” 这一点两人达成了共识，奈何女人滴水不漏，没有证据的他们根本没办法。 二人最后到了娄直行的书房，书柜之上摆满了书。 不过宋长江扫了一眼就断定这书柜只是装饰，上面的书恐怕从来没有被打开过。 书桌上附庸风雅地放着笔墨纸砚，阳光透过玻璃投射在宣纸之上，隐隐可以看到宣纸上的灰尘。 宋长江打开抽屉，抽屉里放着一巴掌大的木盒，木盒散发出一股发霉腐朽的味道，外表是泛黑的亮黄色，不过锈迹斑斑的锁口引起了宋长江的注意。 他将木盒放在手中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想起了从娄直行体内取出的那把钥匙，立刻令崔亮将木盒带走。 书房的角落放着一个保险柜，宋长江走到保险柜旁研究了一下，这算是目前最先进的保险柜了，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完全由电子系统控制，一旦受到剧烈撞击就会开启自毁装置，销毁保险柜里面的一切。 宋长江有心想进行调查，不过却被郭开驳回，目前娄直行是作为本案的被害者，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调查被害者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最后郭开提醒宋长江要注意办案分寸，现在虽然是与缉毒大队合办案件，但是各有分工，刑侦方面以宋长江为主导，生命之水的源头调查要以缉毒大队为主导。 他可是清楚宋长江的脾气，反复叮嘱就是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宋长江连连答应，看着眼前的保险柜只能就此作罢。 离开了娄直行家的二人直接赶回了刑侦大队，李亮留下的信件，娄直行家中的木盒还有他体内的钥匙，看似不相关的证据却似乎有所关联。 而且技术部门通知他们，李亮家的笔记本电脑已经破解，里面发现了一些威胁恐吓的邮件，时间正是在李亮自杀前一周。 威胁恐吓，同样的手段，王世安，李亮，关于李亮自杀原因瞬间清晰了许多。 最为重要的是在李亮的电脑之中发现了他自主研发的游戏代码，有意思的是他的文件命名，‘五个人的救赎’。 五个人的救赎，毫无疑问，正是当初创造出生命之水的五个人，他们有预感这游戏代码中隐藏着当年的真相。 「成绩扑街的毅力型作者，加油！」 猎罪人(九) ‘我们曾经一起犯下的罪过，终将大白于天下。’ 电脑屏幕上跳出血红色的文字，这正是李亮所创造的第一人称虚拟养成游戏‘五个人的救赎’的开头画面，接着角色出现在试验室的环境中，没有任何提示与任务，是一款自由度极高的游戏。 几个人都算不上什么游戏高手，摆弄了十几分钟却还没有摸透游戏规则，只能就此作罢，交给相关技术人员。 搁下笔记本电脑里面的线索之后，宋长江就取出了李亮留下的信件，他带上手套，尽量不破坏信封，却发现信封里面竟然又是一把钥匙。 他将钥匙捏在手中，却是没什么头绪。 思考之时，崔亮已经取回了娄直行体内发现的钥匙，宋长江将两把钥匙放在一起，很明显地看到了它们的差距。 毋庸自疑，这两把钥匙可以打开两把锁。 娄直行家中搜出来的木盒已经摆在了宋长江面前，他将那柄从娄直行体内取出的钥匙捏在指尖，小心翼翼地插入锁孔。 锈迹斑斑的钥匙，锈蚀明显的锁孔，无论是哪一边，他都担心会损坏证物。 这柄钥匙果然就是打开木盒的关键，随着钥匙完全没入锁孔，所有人的心都为之紧张，钥匙轻轻转动，木盒忽然弹开，盒中放着一张残缺的发黄的纸片，纸片上写着一些化学符号。 “头儿，这会不会就是生命之水的配方？”崔亮开口问道。 宋长江并未反驳，“有这种可能。” 崔亮啧啧称奇，“五个人，五张纸片，凑齐之后就可以得到秘方，这倒是挺像游戏。” 宋长江看了看这残缺的纸片，除了上面的元素符号再没有其他的了，于案件似乎没有什么用。 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报案电话响了起来，李文天迅速接通电话，听完报案内容后立刻告知宋长江，淮河五小发生流血事件，犯案人自称猎罪人。 宋长江一听，立刻带着崔亮赶往淮河五小。 淮河五小是淮州市排名稍后的学校，一直实行寄宿制，里面的学生大多都是留守儿童，这也导致了流血斗殴事件的频发。 当二人赶到学校的时候，受伤的学生已经被救护车带往了医院，而犯案人员正是学校里的学生，已经被派出所带走了，得知情况以后宋长江神色一变，凶手绝不可能是学生，那这个猎罪人恐怕也是假的。 为了了解情况，宋长江带着崔亮前往派出所，向派出所同志说明情况之后就地开始审讯。 原来犯案人员田际中是淮州五小的五年级学生，经常受到被刺伤人员李光伟的霸凌，不过他在网络上无意看到了猎罪人的视频，心中就萌生了复仇的想法，可是当温热的鲜血洒在他的脸上的时候，他立刻慌了神，下手力度没有掌握好，李光伟的惨叫声立刻惊动了其他人，所以当场被抓了。 不过现在平静下来后，他却是丝毫不后悔，只是怪自己太过胆小。 看着思想极端的田际系统，宋长江只能无奈叹息离开，他并不是一个好父亲，自然也教育不好其他人的孩子。 二人回到刑侦大队，立刻向郭开汇报了情况，郭开也是面露凝重之色。 “没有想到犯罪人的影响已经波及了学校，如果不尽快抓住他，恐怕会造成更恶劣的影响。”郭开打开淮州市政府论坛，他指着上面的评论接着说道，“其实几天前就已经有人在政府论坛上公开宣扬猎罪人的功绩，他们有些是当年生命之水的受害者，有人却是心怀不轨想要借此机会炒作发财的投机者，他们扒出来当年的案件，并对其他涉案人员口诛笔伐。最为重要的是最近我已经收到了好几起自称是猎罪人的案件。他已经造成了不良的社会影响，犯罪者对他的推崇只不过是变相地为自己解脱，只有法律才可以审判罪恶。” 郭开慷慨陈词，立刻引得了崔亮的敬仰，他还表示王局已经着手准备记者发布会深入探讨司法机关审判的重要性，而且会立下军令状，一周之内破案，让宋长江几人做好心理准备。 一周的时间太短，目前已知的线索还没有指向任何一个嫌疑人，十年前十七名死者的家属复仇，二代生命之水的市场配方争夺，某个自诩正义要审判罪恶的人，这三种都有可能。 可是这三种可能性都绕不开生命之水，没有过多犹豫，他立刻赶往了王世安的住处。 他并没有告知王哲，这些只会让他为难。 王世安的居住环境不差，可是比之娄直行以及李亮却是差了不少。 二人上门的时候，他正在摆弄阳台的花草，如今的他脱离了化工行业做起了杂志社的编辑，工资不高但时间自由。 他热情地迎接了宋长江以及崔亮二人，一番寒暄之后就问起了二人的来意。 宋长江沉默了一下后回答道：“关于你这边的情况，我已经听王哲说过了，不过有几个具体的问题我还想了解一下。” “没问题，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如实回答。” 宋长江观察着王世安的面部表情，开口问道:“当年为什么不愿意加入娄贤生产生命之水？” 王世安长叹一口气，“唉，财富哪个人不爱，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为了赚钱就要牺牲其他人，那良心何安。” 宋长江继续开口问道:“你知道娄贤有个侄子吗？” 王世安摇了摇头，“我们当年只是一起研制药品，生活上的事情一般都不会询问。” 宋长江惊讶道:“潘世民与娄贤关系怎么样？” “两人当年就十分要好，而且自从潘世民入狱以后，娄贤就主动担起了照料他父母老婆小孩的重任。” 宋长江从王世安的话语中听出了其他意思，不禁开口问道：“你与他们二人关系呢？” 王世安毫不避讳地承认自己当初非常羡慕他们，后来不欢而散以后就没有联系了。 宋长江点了点头，将话题带回了娄贤以及潘世民身上，“潘世民还有小孩吗？” “有的，正是他入狱那一年出生的。” 王哲的话突然闪过宋长江的脑海，他曾说卷宗之上记录潘世民原本是不肯认罪的，后来见过娄贤之后立刻认罪伏法，这里面果然有猫腻。 二人和王世安打了个招呼，就快速离开了。 娄贤，目前最具有嫌疑的人。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 猎罪人(十) 回到刑侦大队的宋长江立刻找到了王哲，他把当年潘世民入狱的案件重新看了一遍，果然里面提到了口供前后不一致，刚开始潘世民对于生产生命之水的事实矢口否认，只是说将制作公式卖给了一个商人，并提供了商人的信息，可是经过警方调查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 警方连续审讯几日都是一无所获，潘世民一口咬死自己只是买卖制作公式没有参与生产。 可是两天后，他突然改了口供，将罪名全部背了下来，并声称其他人并不知情。 宋长江调取了潘世民妻子的档案，发现早在几年前，她的妻子就起诉离婚，带着孩子离开了淮州市，如今居住在流川市青龙县。 他立刻准备动身前往青龙县，并交代王哲随时跟进李亮研发的游戏进展，还有配合徐天完成走访调查。 交代完工作以后，他就带着崔亮出发了，流川市青龙县距离淮州市足有三四个小时的车程，他们一路高速，终于是在日落之前赶到了青龙县。 路上他们就已经联系了青龙县派出所，将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以后，派出所也是立刻调查到了潘世民妻子孙小娟的具体住处。 他们也并没有耽搁，在青龙县派出所门口与副所长寒暄了一番以后，就立刻跟着民警朱贵山寻访孙小娟。 一路之上，朱贵山向宋长江二人介绍了下孙小娟的情况。 孙小娟是五年前来到青龙县投奔她的姑舅，带着刚满五岁的小孩在这里开了一家小商店，为人热心，不过绝口不提孩子的父亲，邻里之间都是可怜他们孤儿寡母，经常照顾她的生意。 说着就到了孙小娟开的商店门口，商店三五平大小，门口还摆着一些玩具，挂着永辉商店的招牌，孙小娟正耐心辅导着孩子做作业。 见此宋长江二人便不好直接询问，让朱贵山把孙小娟叫出来在门口问几个问题。 朱贵山点了点头，进了商店，和孙小娟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后就低声和她说了一下，孙小娟望了一下宋长江二人，点了点头，就走到两人面前。 “两位警官，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孙小娟开口问道。 “潘世民死了，你知道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面对潘世明的死讯，孙小娟表现得格外冷漠，只是淡淡地开口道：“我们已经离婚了，他死了也和我没关系。” “好歹夫妻一场，我看你们似乎没什么情分。”宋长江好奇地问道。 “他那样的人，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死了世界上就少一个祸害。”说起潘世民，她的脸上露出嫌恶之色。 这倒是出乎了宋长江的意料，在他看来潘世民口供前后不一，可能是娄贤许以财富毕竟当时潘世民妻子正是生育期间。 可是见到孙小娟的态度以后，他有些怀疑了，“我想问一下，你生育期间潘世民有没有给你一大笔钱？” 孙小娟冷笑一声，“那个时候他还在牢里呆着，哪里有钱给我。而且就算他没有被抓，也不会给我钱，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烂人。” “那潘世民拘留期间有没有人给你们送过东西？”宋长江再问道。 孙小娟想了想，“好像的确是有人给我送过东西。” “什么东西？” “给了我十万块钱。”孙小娟似乎想起了什么，回答道。 “你还记得是谁给你的吗？” 孙小娟再次回忆起来，不过已经隔了十年，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只记得他说是潘世民的老朋友，听说他小孩出生了特意过来送礼。 “当时我和孩子已经是吃了下顿没下顿的时候，管他是谁的朋友，只要是送钱的就没有想那么多，直接就收了下来。”孙小娟解释道。 娄贤，宋长江基本可以断定那个自称是潘世民朋友的人就是娄贤。 “他有没有说其他的事情？”宋长江追问道。 “他只是说潘世民是一念之差走了歪路，让我们好好保重，就离开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线索，宋长江十分失望，他又问了一下孙小娟是否清楚当年潘世民当年做的事情？有没有同伙？ 当年孙小娟嫁给潘世民以后，潘世民经常外出鬼混，要么就是在科研中心，要么就是在哪个会所，对家里的事情根本不闻不问，她也很少见到潘世民，所以完全不了解潘世民的事情。 不过潘世民家里有一张照片，听潘世民说那是他的四个好兄弟。 宋长江一听便让孙小娟把照片拿出来，孙小娟回屋以后翻箱倒柜找了一遍这才将照片翻了出来，“这是家里关于他的唯一一张照片了，如果不是为了给孩子看看他父亲的样子，我可能早就把它烧了。” 宋长江接过照片以后，立刻认出了潘世民、王世安以及李亮，这张照片正是他们五人的合作，只可惜物是人非。 他提出要将照片带回警局调查，事情结束以后就会归还。 孙小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同意了，她其实早就想丢掉了，只不过找起来比较麻烦，就一直放着。 崔亮拆开相框，准备取出照片的时候，发现相框夹层中藏着一张纸。 二人对视一眼，看向那张纸，这是一张残缺不全的纸，上面是化学元素符号。 没想到潘世民竟然也有一张，照这样看来还真的被崔亮说中，可能五人分别握有一张残缺的纸片，当五张纸片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生命之水制造公式。 不过这生命之水早已停产，当年那件案件早已过去了，为什么还要将这些留着？ 这些疑问只能去询问五人中还活着的那三位。 孙小娟回头看了一眼和朱贵山玩耍的孩子，低声说道：“这些年我和小宝过得很好，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两位警官不要再找我了，我已经不想让那个名字再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谢谢。” 她朝着宋长江二人深深鞠了一躬，这一躬算是彻底与过去告别，直起身以后就转身回到商店。 “走吧。” 崔亮还有些不明所以，宋长江已经开口将他叫走。 他明白孙小娟的心情，他也想与过去告别，可是做不到。 「老铁。我还没放弃。」 猎罪人(十一) 青龙县派出所盛情相邀，想留宋长江二人留宿一夜，可是被二人婉拒。 他们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想趁着夜色赶回淮州市。 路上已经没什么车了，偶尔路过的车辆一闪而过，车灯的光亮眨眼便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宋长江瞥了一眼崔亮，他已经熬不下去睡着了，鼾声渐起，全没有半点防备。 他将车窗打开一道缝隙，夜风凉如水，直入骨髓。 可是些许的寒冷又怎比得上他心如坚冰，只会令宋长江更加清醒。 直到凌晨两点，宋长江才赶回淮州市公安局。 他叫醒崔亮以后，就令他回家休息了。 这些日子刑侦大队的几个人都是不眠不休地办案，已是身心俱疲，他回到刑侦大队办公室后就安排其他人回家休息，有什么事情第二天再汇报。 王哲以及徐天也相继离开，仅剩下了宋长江一人。 他继续翻阅关于生命之水的卷宗，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小子，这么多年了，没有一点长进。” 宋长江抬头望去，原来是徐帆坐在了办公桌前，他打趣地说道。 “你有什么高见。”他的老友依旧是爱和他开玩笑，他也并不生气。 “当你没有头绪的时候，不妨回到起点。” 徐帆的话惊醒了宋长江，案件起点，那不正是潘世明被杀的现场。 现场发现的针孔摄像头已经交给技术部门进行修复，不过修复的概率并不大。 “真正的走访调查引导群众走出顾虑，他们只是害怕。”徐帆开口说道。 “你认为他们看到了凶手的样子？”宋长江反问道。 “他们肯定有所隐瞒。”徐帆笃定道。 宋长江陷入沉思，徐帆的话的确是启发到了他。 他找来了当时现场走访笔录，果然周围的邻居全都一口咬定没有听到声音，但是在现场发现了大量打斗痕迹，这明显是相悖的，定有一方存在问题。 没有过多犹豫，他立刻前往惠泉小区。 此时正是夜半三更，小区的门卫也已经昏昏欲睡，宋长江开车驶入的时候门卫根本没有发现。 他停好车后，径直走向潘世民的死亡现场。 27栋，一单元。 宋长江站在楼栋门口，他发现这里的电子门锁早已经坏了，一拉就打开了，这也难怪凶手能够轻易进入楼栋。 接着他上了电梯，按下14楼的按键，电梯门正要关闭的时候，一只手却是忽然将电梯门拦下，一个背着挎包头顶嘻哈帽的青年男人侧身冲进了电梯，按下了15楼的按键。 他回头看了一眼宋长江，开口说道：“大哥，14楼的？” 宋长江应声道：“嗯，是。” “听说14楼出了人命，你还敢住，胆子真大。”那青年男子摇了摇头道。 宋长江心中一动，顺着他的话说道：“谁说不是，那天动静那么大。” 那青年男人连连赞同，“可不是嘛，大半夜我都听到杀猪一样的惨叫声，搞得我一夜睡不着觉。” 宋长江心中道一声果然如此，神色不动继续套话道：“是啊，我都想去敲门的，后来想着算了。” “那你可做对了，那住房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动手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那青年凑到宋长江面前，压低声音说道：“直播杀人知道不？千万别凑热闹。” 宋长江刚准备说什么，只听见叮一声，已经到了14层，他只能和那青年男人告别。 不过既然知道了他住15层，那问出东西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1403的门上已经贴了封条，四周的邻居纷纷搬走了，这一层基本已经空了。 他也没有任何顾忌，打开了房门，简易工具撬开房门可是他们的必修课。 现场虽然已经清理了，但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还没散去。 他打开携带的手电筒，回忆着现场的细节，现场并没有发现门锁被撬开过的痕迹，说明是死者为凶手开的门。 现场留下了大量的打斗痕迹，说明死者早有防备，凶手是一个他时刻提防的人。 既然是不信任的人，又为什么会打开房门。 回到犯罪现场，脑海中不停模拟案发经过，他找到了答案。 凶手有着令他不得不开门的东西，可以是一件物品，也可以是一个秘密。 长期无人居住的房间里格外清冷，偶尔窗外响起几声猫叫更添诡异。 宋长江看了看地上留下的证物标志，继续往里走，月光洒落在阳台的地砖上，仿若覆上了一层白霜。 他的目光也不由得被吸引多看了两眼，正是这两眼却让他有了意外收获。 一抹金属光泽转瞬即逝，他快步走到落地窗前，双眼不停地在对面楼栋寻找，发现其中一户窗帘不停晃动，窗帘缝隙之中露出几缕光芒。 他心中默数一番，15层。 转身离开了房间，赶到与死者潘世民所居住楼栋的正对面楼栋。 到达15层后，他观察了一下房间布局，回忆刚才发现异常的窗户所在方位，敲响了1502的房门。 房间内久久没有动静，他紧靠着门口说道：“我知道里面有人，我是警察，请你配合调查！” 宋长江对着猫眼亮出警官证，他知道房间里面的人一定在看着他。 他再次重复一遍，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公民有义务配合警方办案，如果你不回应，我会视作妨碍执行公务，暴力破门！” 房间之中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他已经拿出了配枪，摆出一副强行突破的架势。 房门立刻被打开了，一个形容猥琐的中年男性缩了缩头，“警官，有什么事情吗？” 宋长江眼光扫过房内，在客厅墙角处发现了一个架子，架子上盖着黑布，不过从它的轮廓来看应该是一个摄影设备。 “我现在怀疑你进行非法拍摄，需要进行检查。”宋长江直接抵住房门，将男人逼退。 男人立刻露出慌张的神情，他颤颤巍巍地回答：“没，没有，警官你可不能，污蔑，我。” “是吗？”宋长江一个闪身便揭开了黑布，果然藏着一架摄像机。 他拉开窗帘，正对着潘世民所在的房间。 “说，你案发当天到底看到了什么？”宋长江双眼紧盯着男人开口问道。 “我，我，只是，想学习，一下。”男人回答得十分心虚，他连连后退，却是不小心摔到了地上。 「最近在忙着装修，缺贝子，加油，老铁」 猎罪人(十二) “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包庇罪犯，甚至是凶手的同伙，你最好老实交代！”宋长江脸色阴沉，语气不善。 “我，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看到！”男人慌乱地挥舞着手臂，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不愿意说，那我就立刻把摄像机带回去调查，我相信一定可以发现线索。到时候的罪名可就不一样了。” 那男人顿时慌了，他连连告饶。 宋长江心中清楚，这样的人吃硬不吃软，必须要动点手段才行。 原来男人一直有偷窥的癖好，而潘世民经常带不同的女人回来，上演一出龙凤大战。 这等好戏他肯定是不会错过，定时进行摄像。 没想到那一天他正好见证杀人现场，当时他非常惊恐，手忙脚乱忘记关闭摄像头，意外将杀人现场全部录了下来。 他原本想将证据交给警察，但是转念一想凶手杀人不眨眼，就打了退堂鼓，权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长江了解了情况之后，就将摄像头的储存卡收了出来，带回去调查，并告诉男人随时等候接受调查。 离开惠泉小区以后，宋长江径直回到了刑侦大队，将储存卡插入读卡器，电脑里面立刻弹出了一个文件。 他点开文件夹，里面显示了数十个视频文件，按照时间顺序进行排列。 他一一点开查看，画面之中立刻出现了潘世民的身影，果然如那男人所说潘世民每天都带着不同的女人回家，画面有些少儿不宜。 一夜的时间转瞬即逝，不知不觉已经天明，烟灰缸里已经塞满烟蒂，电脑中的画面停格在了潘世民坐在椅子上的刹那。 他将画面不断放大，凶手的面容逐渐展现出来，最终呈现在他面前。 虽然有些模糊，但是却足以辨认清楚。 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以后，宋长江稍松一口气，终于让他抓到了凶手的尾巴。 几日里的疲劳瞬间侵袭他的全身，他只是打个哈欠就昏睡了过去。 睁眼醒来的时候，刑侦大队办公室空空荡荡，没看到一个人影。 他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心中觉得奇怪，立刻拨通了崔亮的电话。 崔亮立刻接过电话，“头儿，你醒了？” “上班时间怎么没看到人？”宋长江开口问道。 “嘿嘿，那不是看头儿你睡得太香了，这段时间你都没怎么休息。”崔亮笑着开口道。 “胡闹，我已经找到了凶手的踪迹，你们随时准备好进行抓捕。”宋长江呵斥道。 “头儿，真的吗？”崔亮激动地问道。 “是的，你现在马上去惠泉小区22栋1502室，将户主控制起来，带回刑侦大队。”宋长江下令道。 “是。”崔亮并未多问，他已经从宋长江的话语中听出了这件事的重要性。 挂断电话的宋长江带着储存卡赶到技术部门，他让技术部门打开对应的事情文件，找到了拍摄到凶手的那一刹那，通过技术部门的技术处理以后，凶手的面容清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一张没有任何特征的面容，不过眉间却隐隐有一股杀气，双眼之中似乎夹杂着漠视苍生的冰冷。 凶手制服了死者以后，将他捆在了椅子上，如机械一般一刀一刀割在死者的皮肤上，死者不停发出痛苦的惨叫。 叫声惊动了四邻，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敲门询问。 鲜血滴答滴答从他的伤口流下，凶手立在他的面前，将一张纸条放入他的手中，俯在他的耳边似乎在低语，接着直起身子，从口袋中拿出一把钥匙，抓住潘世民的脑袋，逼着他将脑袋扬起，随后直接将钥匙放入潘世民口中，逼着他将钥匙吞下。 原来这才是全部的过程，看完全部视频后线索这就串了起来。 技术人员将凶手的照片放入数据库之中比对，出乎意料的是很快就匹配到了人员。 马耀阳，淮州市景阳县人，年龄32岁，曾作为虐童案的受害者留存在数据库中。 技术人员将凶手的相关信息直接发送到宋长江手机上，并向景阳县派出所申请了对凶手的监视。 做完这一切以后，宋长江立刻驱车赶往景阳县，行车路上他拨通郭开的电话，将新发现的情况告知了郭开，郭开当机立断命令宋长江前往捉拿，他去开具拘捕令。 双方分头行事。 淮州市景阳县，地处淮州市与阳州市交界之处，民风彪悍，案件频发，已经经历了几次严打，歪风邪气依旧止不住。 宋长江还没进村，就看到了一群村民将一个男人团团围住的一幕。 男人身后还有一个小孩，他将小孩紧紧护在身后，眼前的村民却是不断逼近，手里的锄头眼看就要落在男人的身上。 男人疯了一般发出咆哮，“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 村民中走出一个瘦高的男人，他恶狠狠地瞪着男人，“这是我买的儿子！没有人可以带走他！” 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令空气都为之凝滞，不过却被突然出现的宋长江打断。 “你们是做什么的？后退！后退！”宋长江亮出警官证现在男人面前，不断朝着村民方向喝道。 多年以来和凶恶罪犯打交道所积蓄的煞气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竟然逼着村民连连后退。 只是那瘦高的男人瞪大了眼睛，他蛮横地开口道：“不要给我看什么证件！我不认识字！不管你是谁，我只要我的孩子！” 宋长江身后的男人立刻也变得激动起来，“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他紧紧抓住男孩的手臂，男孩也恐惧地看着那群村民。 “我花钱了就是我的！” 瘦高男人冲着宋长江发出怒吼，宋长江却是毫不客气，直接扣住男人的双手拷了起来，其他村民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动作。 “非法买卖人口，我看你们是想坐牢！”宋长江一声呵斥，吓得众人纷纷后退，不过也并未就此散去。 双方僵持之时，派出所的民警立刻赶来驱散了人群。 宋长江将瘦高男人交给了他们，与派出所的人员打过招呼以后就转身安抚那情绪激动的男人。 男人看着逐渐散去的村民，这才逐渐恢复了镇定，向宋长江讲述了他的遭遇。 猎罪人(十三) 男人本名陈正清，家住滨海市莲花县，他的老婆因难产大出血早早离世，就留下来他和儿子陈多多相依为命。 为了儿子可以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他努力干活挣钱，却也因此忽视了儿子，两年前的一天，他带着儿子去游乐场游玩，没想到转身的功夫儿子就不见了。 他声泪俱下地述说着儿子丢失时的崩溃，宋长江也仿佛看到了那个在人群中发疯寻找的男人，男人的儿子凑到他的身边，为男人擦去眼泪，男人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男人向派出所报案，可是游乐场人流量太大，根本没有什么确切的线索，只能等待警方回复。 他每天都到派出所坐着，可是连续几日都是毫无音信，他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自此他放弃了工作了，开始了寻子之路。 两年期间，他用光了所有的积蓄，只能徒步靠着行乞为生，也许是上天怜悯，他偶遇了一个自景阳县外出的打工人，那人看到了多多的照片一眼就认了出来，在了解陈正清这两年的悲惨遭遇以后深受感动就告知了他情况，得到儿子行踪的陈正清兴奋极了，冲入景阳县找到了他的儿子，不过也被村民开始追打，直到宋长江的出现，才解救了他。 当地派出所人员也向宋长江讲述了情况，这景阳县地理位置特殊，背靠大山，买卖人口之风屡禁不止，几次重大行动总有漏网人员逃进深山，群山连绵难以搜查，等到警方撤离以后，那些外逃人员就返回村里，长此以往，村里的人也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了解完情况以后，宋长江就将这里的事情上报到市局，不过这些不归刑侦大队管辖，他也不好开口。 他走到陈多多面前，看着这眼神闪躲，神情慌乱的小男孩，不禁摸了摸他的头，出声安慰道：“已经没事了，坏人不会再来了。” 小男孩微微抬头，看了看宋长江，低声“嗯”了一声。 小男孩抬头的瞬间，宋长江却是看见了他脖颈间的青紫淤痕，他立刻拉起男孩的上衣，所有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男孩的前胸，后背，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疤触目惊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心肠才会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留下如此恐怖的痕迹。 刑侦经验丰富的宋长江一眼就看出了这伤疤是刀痕，脑海之中灵光一闪，针对与未成年人有关犯罪的凶手，死者身上留下17道刀痕，这些是不是都源自于少年时期所经历的伤害，如眼前的陈多多一样。 看着儿子身上的伤疤，陈正清再也压抑不住，陈多多是他活下去的希望，他将陈多多紧紧拥入怀中，放声痛哭。 宋长江不愿看这种画面，转身出了派出所。 所长刘应钦跟着他走了出来，长叹一口气道：“可怜的孩子。” 宋长江心中酸痛，不过丝毫未表现出来，“嫌疑人马耀阳现在什么情况？” “根据我们调查，发现马耀阳离家已经七八年了，期间一直没有回家。不过我们已经对马耀阳家进行布控，一有消息就立刻行动。” 宋长江看到那男孩身上的伤疤后，就不抱任何希望。 “带我去他家看看吧。”他出声道。 刘应钦安排了一个民警带着宋长江前往马耀阳家，离开派出所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就看到了马耀阳家。 马耀阳家是老旧的砖瓦房，与周围林立的混凝土自建房格格不入。 “这马耀阳家庭环境很差吗？”宋长江不禁开口问道。 那民警正是当地的居民，对此地也比较了解，他向宋长江解释道：“这马耀阳家以前家庭条件还不错，算是最早一批摆脱土坯房的人，可是这那家出了一个败家子，也就是马耀阳的父亲，马三德，这马三德正事不干，每天游手好闲，而且好赌，再有钱的家庭只要沾上一个赌字就彻底没救了。马三德父亲被他气死，老婆也跑了，马耀阳常年在外打工，很少回来，现在家里就马三德一个人，每个月靠着低保生活。” 听完民警的介绍，宋长江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他拒绝了民警的陪同，一个人走到了马耀阳的家门前。 门是以前的老木门，历经多年边缘已经有几处腐朽残缺，门锁就是简单的一个麻绳，此刻门户大开。 他站在门外向着房里面喊道：“有人在吗？” 房间之中没什么动静，他就再试着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吵吵什么？我又不是聋子！”一个男人赤裸着上身骂骂咧咧地从里屋走了出来，见到宋长江并不知道他是谁，“你是谁啊！” 宋长江亮出警官证，“我是淮州市刑侦大队宋长江，有些事情需要和你确认。” “刑侦大队和我有啥关系，没空没空。”马三德不耐烦地说道。 “你儿子马耀阳涉嫌杀人，你需要配合我们调查。”宋长江重申道。 谁知马三德呲牙一笑，自顾自地说道：“嘿，那兔崽子比我有出息，竟然还敢杀人。” 这样的家庭环境难怪会造就马耀阳严重的反社会人格。 “他最近有联系你吗？”宋长江并不想与他计较，继续开口问道。 “那小子才不会联系我，他好不容易逃走了，怎么会回来！”马三德连连反驳道。 “他是你买回来的吧。”宋长江试探地问道。 “是啊，老子可是花了大价钱，没想到让他跑了！真他娘的晦气！要是让老子抓住他，一定让他好好长长记性！”马三德的精神似乎有些问题，说话嘟嘟囔囔，不过勉强可以听清。 “你曾经用刀割过他的皮肤？” “是啊，是啊，听着他惨叫我就兴奋，老子可是花了大价钱的，还要供他吃喝，给我找找乐子全当感恩途报了！”马三德承认的相当爽快，笑容也是格外的放肆。 宋长江握紧了他的拳头，无论是买卖儿童，还是虐待儿童，哪一样都触碰到了他心中的禁忌，他咬紧牙关，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不再多说什么，离开了房屋。 回到派出所以后，他就告诉所长，马三德那边不用安排盯梢了，马耀阳是不会回来的，这里从来不是他的家，从他决定离开的那一刻，他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辛苦的一年，加油！」 猎罪人(十四) 宋长江将从马三德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向景阳县派出所说明之后，就动身准备返回刑侦大队。 他离开景阳县没多久，就接到了徐天的电话，通过对视频文件中的当事人走访，他得到了一些线索，宋长江就和他约好了刑侦大队办公室碰头。 凶手已经浮出水面，前因后果逐渐清晰，本应该值得高兴，可是一条在网络上疯传的视频却让事情出现了变化。 宋长江还没到刑侦大队，就接到了郭开的电话，“不好了，万贤药业大厦已经被围住了，当年生命之水一案中的受害者已经失去了理智，想要拉娄贤抵命。”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宋长江猛踩油门，疑惑地问道。 “猎罪人一个小时前在网上发布了视频，揭露了当年生命之水的研发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蓄谋已久，为了能够顺利进行研发实验，五人更是威胁他们的导师如果干扰研发就要对他的家人下手。五人推举出了潘世民作为明面上的生产厂家，负责运输和外销。直到出现死亡案例被警察顶上以后，他们就威逼利诱潘世民抗下所有罪责，并保证善待他的家人，潘世明这才入狱十年。” 宋长江听完郭开的话，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马耀阳将生命之水的案件完全爆出来，相当于揭开了那些家属心中的伤疤，伤疤下面是血淋淋的仇恨。 陈正清因儿子失踪就已经疯魔，而那些人是彻底失去了他们的孩子，如果知道杀害他们儿子的人依旧逍遥法外，恐怕豁出性命也要将自己的愤怒宣泄而出。 万贤药业大厦，楼下已经挤满了人，他们高举着白布，白布上是鲜红色的大字，‘杀人偿命！’。 有人抱头痛哭，有人不停咆哮，十年的痛苦在此刻决堤，日日夜夜的煎熬在此时化作了满腔的恨意。 大厦的安保人员面对这群失去了至亲的人们根本没有理由抵抗，谁又不是有家有口的普通人，他们只能用身体挡住大厦的入口，挡住汹涌的人潮。 “娄贤，为我的儿子偿命！” “快滚出来！娄贤！” 谩骂以及咆哮淹没了喧嚣的机车声，越来越多的人群朝着这边聚拢，其中有些是远远的观望，有些高举着手机进行录像，万贤药业集团今日已经成为了淮州市的焦点。 同样的场景在王世安以及杨千山的住处上演，他们的地址已经被猎罪人公布了出来，只不过他们所住位置并不繁华，没有引起很大的社会影响。 宋长江片刻不敢停留，直奔万贤药业大厦。 等他到达的时候，整条道路的交通已经完全瘫痪，看热闹的和聚众讨要公道的人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宋长江只能将车停在路边，穿梭在人群之中，不断挤到万贤药业大厦前。 一路之上，他听到的都是撕心裂肺的痛哭之声，那是丧子之痛，那是不共戴天之仇，作为人他也有着私心，他的私心告诉他娄贤该死，可是作为警察他必须相信司法公正。 穿过重重人墙，他终于站到了万贤药业大厦的门前，他转向曾经受害者的家属，拿出自己的警官证高喊道：“各位，各位，我是淮州市刑侦大队宋长江，我知道你们心中的愤怒，我也清楚十年前各位都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不过警方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我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大家都回去吧，聚在这里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你们可以通过网络和媒体了解警方的办案进展，到时候你们一定可以看到十年前案件的真相以及结果！” 宋长江挥舞着手臂，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希望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警察都是骗子！当年就没有将这些凶手绳之以法，我们不会相信你的！”人群之中传出了怀疑的声音。 这句话就像导火索一般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不满，他们曾经都以为真正的凶手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没想到逍遥法外了十几年。 “骗子！” “骗子！” “骗子！” 此起彼伏的怀疑声将宋长江的声音淹没，甚至有人朝着他丢臭鸡蛋，臭烘烘的鸡蛋液粘在他的脸上，他根本顾不得清理。 看着眼前的人海，他心中生起了一种无力感，不过此刻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小子，这就不行了，要不要我帮帮你？” 他转身望去，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或许现在的确需要你帮忙了，宋长江在心中默念，徐帆，帮帮我。 “小子，你忘记我怎么告诉你的，想要说服别人先要说服自己，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徐帆的话令宋长江醒悟了过来，这么多年了，他也该直视当年的错误了。 他从体内挖出最后一丝力气，高喊道：“各位，听我说一句，我”，他指着自己的胸口，“我也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我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宋长江话音一顿，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些事情，这些话一直藏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曾经无数次想对他的前妻说，可是梗在喉间无法呼吸，今天他就要在这么多年面前坦诚自己的错误。 他一边说着，泪水一边如决堤一般狂涌而出。 郭开此时已经带人赶到了现场，不过他制止了想要上去平息暴动的其他人，现在正是宋长江面对曾经的自己的时候了。 宋长江停顿几秒之后，再次开口说道：“我一心忙着工作，错过了我的孩子救治的最佳时期，导致他的病情加重，最后” 他再次停下，那两个字他曾经接触过无数次，可是如今再从他的口中说出则有如万斤之重。 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都在看着宋长江，天下父母心情都是一样的，真情自然会引起所有人的共鸣。 “我的孩子走了，他永远地离我而去，我再没有机会去照顾他，陪他玩耍，”他最终还是有勇气说出那两个字，那两个字似乎过于残忍，“各位，各位！我明白你们的心情，可是如果罪恶无法被法律审判，那更多的人，更多的孩子，都会失去法律的庇护！我请求各位，请求各位等待着警方的最后调查！” 随着宋长江的话音落地，聚拢的人群已经开始有人慢慢散去，他们哽咽着收拾东西离开，此刻他们相信并不是警方的正义，而是重于泰山的父母之爱。 猎罪人(十五) 万贤药业大厦门前的人群散尽以后，宋长江也看到了郭开等人。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还是崔亮跑了过来，拿出纸巾帮宋长江清理脸上的鸡蛋液。 郭开依旧是一副板正的样子，“走，看来我们要去见一见这位娄董事长了。” 他走在最前方，宋长江跟在他的身后，几人在秘书的带领下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娄贤的面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还是潘世民家的照片上的模样。 “感谢几位警官帮我万贤药业集团借位，一点意思，各位收下。” 秘书提出几个皮箱，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面摆满了纸币。 “呦呵，娄董事长果然是财大气粗，我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宋长江走到桌边，捡起箱子里的一沓纸币说道。 “警察同志办案也辛苦了，一点意思也表达了我们群众的感谢。”娄贤回答道。 “娄董事长这话说的让我们惶恐，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娄董事长是不是想让我们帮什么忙，尽管说来听听。” 娄贤脸色微变，不过这细微的变化转瞬即逝，他笑着回答道:“警官的意思我没有听懂，我们万贤药业集团向来是奉公守法的模范企业，偶尔有人抹黑，还需要警方还我们公道。” 宋长江也不想与之废话，直截了当道:“相信你已经看过视频了，当年案件的详情你最好老实交待，否则我们只能换一个地方说话了。” “这位警官，我提醒你一下，你现在说的可是一项非常严重的指控，如果没有相关证据的话，我会提出诉讼。” 娄贤的强硬态度令郭开感到棘手，果然还没说两句，他就接到了王局的电话。 郭开接通电话之后，王松就向他传达了市局的意思，万贤药业集团作为淮洲市最大的几家民营企业之一，他所牵动的是整个淮洲市的经济发展。 没有确凿情况下不得轻易进行拘捕，以免对当地企业家造成不良影响。 郭开还想争辩，就被王松直接打断，这是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 挂断电话之后，郭开只能带着宋长江等人离开。 临走之时，娄贤还不忘向他们感谢今天的解围，表示一定会通报感谢。 完完全全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人行径，宋长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郭开死死按下。 等到他们回到车上，宋长江这才发作，“老郭，你什么意思？就算证据不足，也可以以涉嫌犯罪进行拘留，就这样放过他了？” 郭开也是无奈，只能将王局的意思传达给他们。 “经济，又是狗屁的经济。” 发完牢骚之后，只能打道回府，所幸经过这段时间的走访，他们已经有了其他的线索。 刑侦大队办公室，宋长江却并没有发现王哲的身影，他询问了李文天，得知王哲的确返回过刑侦大队，不过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宋长江拨通王哲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接通，这让他为之担心，毕竟王哲与王世安关系非同一般，如今王世安等人的罪行公之于众，不知他是否经受得住。 他还在担心之时，王哲已经回来了，他带着王世安一起回到了警局，此时的王世安显得更加沧桑，他的双手已经戴上了手铐，跟在王哲身后。 “郭队，十年前生命之水一案中的嫌疑人王世安已经带到。” 郭开自然也知道二人的关系，什么话也没说，就安排对王世安进行审讯。 “辛苦了。” 宋长江递上一杯热水，大义灭亲的决心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 王哲接过热水，勉强挤出笑脸，“谢谢宋队。” 王世安的审讯进行的十分顺利，对于十年前案件的实情也逐渐被揭开。 十年前，他们五人是意气风发的研究生，本来想要研发一款可以增强人体抵抗力的功能饮料，主要针对人群正是未成年人，它侧重于未成年人的吸收。 可是研发过程中出现了意外，他们发现了一种晶体状元素，它能够快速溶于血液之中，而且强烈刺激神经分泌出大量多巴胺，这一发现令他们十分兴奋，他们立刻进行了生物体实验，实验过程中就发现了它的成瘾性极强，未成年人的意志力根本无法抵制。 当时他们五人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选择放弃这种元素，继续研发，而另一种则是要将这种元素投入开发生产。 潘世民是五人之中负责经费申请和市场开拓的，他通过渠道了解到这种元素一旦投入生产就会产生暴力。 五人当年不过都是学生，自然是经受不过金钱的诱惑，在潘世民以及娄贤的劝说下众人决定继续研发，通过大量其他化学物质的合成，他们再一次提高了纯度。 五人首次为它命名，生命之水。 生命之水的制作公式被一分为五份，只有五人合在一起才可以制造出真正的生命之水，他们通过生命之水短期获得了大量财富。 最终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生命之水拥有强烈的致瘾性，而且会刺激身体分泌出大量的多巴胺以及肾上腺素，如果长期服用就会导致心力衰竭，即便他们已经在瓶身上注明了服用频率，可是仍然有人会铤而走险。 案发之后，五人再次聚首，当时五人已经各有自己的发展了，作为明面上的负责人潘世民已经决定了向警方自首，李亮也极力赞同。 不过娄贤却让他们冷静，警方只是怀疑并没有实质证据，只要潘世民咬死不认就不会有事。 娄贤此刻已经是五人之中发展最好的人，其他人也以他马首是瞻。 潘世民很快被警方拘捕，警方接连几日对他展开了审讯，他已经隐隐有些松口的迹象了。 娄贤当时将三人聚集，四人商议一番后，娄贤最终决定由他来与潘世民沟通，只要潘世民将所有罪责承认下来，他们就高枕无忧。 三人之中李亮率先反对，可是娄贤早已是将所有人的弱点调查出来，言语威胁之下，其他人只能同意。 他们也不知道娄贤使用了什么手段，潘世民真的担下了所有的责任，判处十年监禁。 十年他们四人再也没有见面，更没有联系，十七个少年的死讯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脑海中，无数个日夜他都备受折磨，可是他没有李亮自杀的勇气，只能煎熬地活着。 猎罪人(十六) 王世安的证词基本与猎罪人所说符合，郭开再次向王松申请对娄贤进行抓捕审讯，有了王世安的供词，拘捕令申请得十分顺利。 徐天此时也做了简短的汇报，根据对猎罪人发布视频中的当事人进行调查后，发现他们都收到了猎罪人的信件，最开始只是口头警告威胁，后来随着时间的发展猎罪人的手段逐渐升级，现身威胁伤害，最严重的应该是潘世民被杀的前一期录像。 当事人名为李三金，明面上是五金店的老板，可是背地里做的是拐卖儿童的勾当，如今已经被送进监狱了，送进监狱的时候他的双腿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终身残疾。 “这么说的话，潘世民之死才算是他犯下的第一起命案？”宋长江听完徐天的话后说道。 “如果他所选择的犯案对象只有这些人的话，那潘世民就是他犯下的第一起命案。” “通缉令发出去没有？”宋长江问道。 “通缉令已经传到了淮洲市各个乡镇，只要他一露头，一定跑不了。”李文天回复道。 “还有之前我对当年生命之水案件中十七名死者家属进行调查后，发现他们与马耀阳都曾经有过接触，马耀阳自称是新闻工作者想要了解当年的案件细节。” “他到底想干什么？”王哲听完徐天的汇报后，不禁开口道。 “也许是正义的伙伴。”崔亮下意识脱口而出，发现并不好笑，立刻闭嘴。 “不，他只是在宣泄他童年时所遭遇的不幸，他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童年，只能将怒火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以正义之名泄私愤。”宋长江直接反驳道。 根据从马三德那里得到的线索，马耀阳是被人贩子卖到这里的，从小就经历着非人的折磨，长大之后就早早地逃离了马三德的魔掌，而他行凶的刀法恐怕也是从马三德手中学到的，久病成医就是这个道理。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过已经确定了凶手身份，那落网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还未等他们放松，崔亮打来了电话，娄贤失踪了。 宋长江立刻紧张起来，“现场有什么线索吗？” 这个节点娄贤失踪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得知当年真相被揭露出来外逃，而另一个可能性就是马耀阳。 “我已经调出了监控录像，监控录像里面是娄贤接完电话之后自己离开公司的，他并没有走电梯，而是从安全通道下了停车站，最后开车离开。” 如此可疑的行为引得郭开警觉，他当即下令通知淮洲市所有交通站点加强检查，并将娄贤的照片传到各个交通站点。 “老李，查一下娄贤接的那通电话，顺便追踪下他的手机定位。” 宋长江迅速做出反应，他们都意识到娄贤可能要进行外逃。 李文天立刻对娄贤的手机进行定位，不过娄贤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无法进行定位。 他继续调取娄贤的通话记录，最近的一次通话正是离开万贤药业大厦之前，那是一个未知来源的拨号，加密手法与猎罪人的手法一致。 马耀阳约见了娄贤。 如此关键的时刻，面对已经连杀两人的马耀阳，娄贤究竟抱着怎样的想法，竟然与之见面。 “立刻调取所有道路的监控录像，他一定没有跑远，联系交通部门进行协助，无论是娄贤还是马耀阳，我们一个都不能放过！” 这是一场争分夺秒的战争，无论他们抱着怎样的目的，都绝不是什么好事。 整个淮洲市数百个关键路口的摄像头立刻被投影到会议室的墙布上，随着李文天的指令输入，立刻开始进行了检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可依旧没有反应。 毕竟数据处理量太过庞大，花费的时间也是极大。 宋长江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找到关于当年生命之水一案的卷宗，从里面找到了当年生产生命之水的工厂所在地，淮洲市鸡窝山。 直觉告诉他，如果想要审判娄贤，一切开始的地方就是结束的地方。 “从万贤医药大厦到鸡窝山的路线进行搜索。” 虽然不清楚宋长江是哪里得到的情报，但是李文天还是依照他的命令执行。 有了具体的线路，检索速度大大增强，几分钟之后，屏幕之上就弹出了十四个监控摄像头，画面定格在娄贤车辆通过的瞬间。 通过线路确认，娄贤即将通过最后一个高速摄像头，再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就到达鸡窝山。 已经锁定了目的地后，宋长江亲自带队前往鸡窝山。 鸡窝山，因形状似鸡窝而得名，最近的村落也在五里之外，正因为其偏僻的地理位置，倒是建立厂区的最佳地点。 娄贤站在荒废了十年的厂房前，破败荒凉，大半的厂区已经倒塌，几根笔挺的朽木斜插在地面，他拍了拍昂贵的西服，径直走入厂区之中。 进入厂房之中，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出来吧，不要装神弄鬼了！既然已经给我打电话了，那就让我看一看到底是谁在和我作对。”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娄贤转身望去，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的脸上一道道刀疤令他看上去十分狰狞恐怖。 “就是你杀了潘世民和娄直行？“，娄贤丝毫不惧，直接开口问道。 “接下来就轮到你了，我会亲自审判！”，男人的声音仿若从九幽之下传来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是吗？我看现在还不好说！” 娄贤冷笑一声，他的手中多了一把漆黑的手枪，枪口直指那陌生男人，这就是他的底气。 “原来你是有备而来。” “我相信警方很快就会赶到这里，到时候他们就会发现你与我搏斗之中意外走火，你死，我活。” “哈哈，你可真是算计得好。”陌生男人发出刺耳的笑声。 “其实我很感谢你，潘世民以及娄直行都是不安定因素，我要感谢你帮我除掉他们，可惜你下手不够干脆利落，还留了两个活口，不过也没事，只要今天的事情结束了，所有的罪名都会落在你的身上。”娄贤眯着眼睛阴险地笑道。 “恐怕不只是十年前的原因吧，据我所知，如今在市面上流散的第二代生命之水正是经你手生产出来的。” 娄贤不置可否，直言道：“你知道的有些多了，上路吧！\" 猎罪人(十七) 娄贤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扣动扳机。 破旧的厂房里传来一声枪响，不过却没有人倒下。 “娄贤！放下武器！\" 宋长江等人此刻及时赶到，看到娄贤扣动扳机的瞬间，他迅速出手，一枪打中了娄贤握枪的右手。 娄贤发出一声惨叫，手中枪械也是瞬间击发，不过这一枪却是偏了许多，直接贯穿了陌生男人的右耳。 子弹穿过耳朵，带起一串血花，男人只是咧嘴一笑，配合着他满脸的刀疤，仿佛恶鬼一般。 宋长江等人已经快步上前，将二人围了起来。 娄贤紧紧握住鲜血淋漓的右手，额头上冷汗直冒，养尊处优惯了的他何曾感受过这种痛苦，整个人已经瘫软在地。 崔亮一个箭步踢开地上的手枪，将娄贤按住。 “马耀阳，你已经无路可躲了，还不束手就擒！”宋长江举枪一边靠近陌生男人，一边开口说道。 那男人舔了舔滑落在嘴角的鲜血，神色疯狂道：“马耀阳？还真是一个令人记忆深刻的名字。” 他的话令宋长江意识到不对，不会有人去评价自己的名字。 宋长江试探性地问道：“你不是马耀阳？” 男人那浑浊的眼神之中流露出怀疑之色，“曾经是，可是如今已经不是了。” 宋长江此时距男人不足十步，他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不过他的动作已经被男人察觉，男人冷笑一声，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遥控器。 所有人立刻顿住了脚步，他们的眼神都集中在了那遥控器闪烁的灯光上。 “看来你们今天无法带走我了。”男人看着宋长江，缓缓后退。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布置下了炸弹？” 对于男人的话宋长江表示怀疑，他不相信男人在此布置了炸弹，方才千钧一发的时候都没有启动炸弹，他不相信会有人如此不怕死。 男人听到宋长江的话，突然停下了脚步，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宋长江，“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说完，他立刻按下了遥控器开关，遥控器响起‘嘀’声的刹那，宋长江已经确认了的确有炸弹。 宋长江高喊道：“有炸弹！快撤！” 话未说完，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强大的冲击力摧枯拉朽一般地摧毁了这早已腐朽衰败的厂房，烟尘铺天盖地而来，现场一片慌乱，男人也消失在了烟尘之中。 宋长江冲了过去，却被一根腐朽的横梁挡住了去路。 “头儿，快走！” 崔亮在烟尘之中看到了宋长江的身影，一边躲避着倒塌的房梁，一边高喊道。 宋长江见没有追上男人的可能，只能就此作罢迅速撤离。 烟尘散尽，这废弃的厂房已经彻底化作一片废墟，那男人也不见了踪影。 崔亮等人略显狼狈，他们带着娄贤撤退的时候，不慎被落石砸中，娄贤已经陷入了昏迷。 宋长江立刻安排他们送娄贤前往医院，而他则是前往马三德家中。 马耀阳的话令他产生了新的想法，他说曾经是马耀阳，那现在是谁呢？ 除了马耀阳，他还有其他的身份吗？ 作为被人贩子卖到了马三德家的马耀阳，在被拐卖之前叫什么名字？ 这一切，只有马三德能够为他解答。 景阳县，马三德住所。 当宋长江赶到的时候，门户大开，护宅的黑狗躺在地上，身下是湿漉漉的鲜血。 他蹲下身子摸了摸鲜血，尚还有温度，看来死亡没多久。 房间中一片黑暗，没有半点灯光。 宋长江放慢脚步，轻手轻脚地靠在门框后，右手已经抽出配枪，将子弹上膛，侧耳听着房中的动静。 房中隐约传来挣扎的声音，宋长江暗道不妙，立刻打开手电筒，冲入房中。 那声音极其微弱，稍有干扰便听不见了。 他只能强自镇定心神，仔细听着那微弱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并不远，就在附近，可是他借着手电筒的光线环顾一周都没有发现人影。 难道这里有暗室？ 他不禁心生疑虑，不停地敲打着墙壁，试图找出空心的地方。 可是结果令他失望，这里的墙壁都是实心，根本不存在什么暗门。 束手无策之时，徐帆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好好想一想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景阳县，不过这里是哪里和声音有什么关联吗？” “这里可是村子里，村子里一般都会有很多地窖。” 徐帆的话立刻点醒了宋长江，他趴在地面，将耳朵紧贴地面，那微弱的声音逐渐清晰，正是马三德的声音。 果然是从地下传来了，他循着声音不断前进，终于在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中发现了地窖的入口。 地窖的入口是合上的，他轻轻地将木板揭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看到了地窖里面的情况。 马三德正被捆在一根木桩之上，而马耀阳正拿着一柄尖刀，不断地从马三德德身上划过，留下一道道血痕，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涌出。 而马三德不停地发出惨叫，可是脸上却是带着享受的笑容，此刻宋长江才明白，原来马三德有着严重的受虐倾向，而针对幼年时期的马耀阳下手正是通过马耀阳的哭泣声中活得快感。 “马耀阳！住手！”见到马三德已经有神志不清的症状之后，宋长江知道自己必须要出声制止了。 他的出现出乎马耀阳的意料，不过他的应对也十分迅速，一个转身就是站在了马三德身后，尖刀抵着马三刀的脖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这就叫做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宋长江已经将木板全部揭开，可以清楚看到下面的情况，这里原来是一间地下室，木桩上遍布着黑褐色的痕迹，墙壁上悬挂着的鞭子还有刀具上也沾染着干涸的鲜血。 马耀阳的身躯藏在了马三德的身后，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他隔开了绳索，挟持着马三德朝着宋长江的位置走去，他走得十分小心，将自己隐藏在宋长江的死角。 ”警官先生，我看就你一个人吧。不如我们做个交易？“马耀阳一边移动，一边开口说道。 宋长江的枪口随着马耀阳移动而移动，他不知道马耀阳又打的什么主意，不过的确让他说对了，此时他的确只有一人。 猎罪人(十八) “你想做什么交易？”宋长江开口问道。 “警官，你站在上面也挺累的吧，不如下来谈谈？”马耀阳的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笑容。 宋长江自然不傻，此刻他守住出口，马耀阳就是瓮中之鳖，他一旦下去，那不确定性就太大了。 “看来警官不太愿意下来，那就只能看着我一刀刀杀了他。” 马耀阳一边说着，一边将尖刀对准了马三德的心脏部位。 宋长江意识到了马耀阳的意图，想要用马三德的性命作为要挟，只要他下去，那就会被马耀阳牵着鼻子走，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马耀阳再次从他的手中逃走。 他自然是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脸色阴沉地开口道：“我劝你不要有其他的念头，跟我一起回警局，把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机会？”马耀阳冷笑道，“我不需要什么机会！既然你不愿意下来，那你就亲眼看着他死在我的手上，所谓的警察正义，也不过如此。” 手中的尖刀缓缓刺入马三德的胸膛，鲜血沿着刀尖如串珠一般落下，强烈的痛楚令马三德瞪大了眼睛，青筋暴起，手脚不受控制地蜷曲颤抖。 宋长江双眼紧紧盯着马耀阳手中的尖刀，脑海之中已是展开了天人交战，马三德买卖人口，虐待儿童可谓是万死不足惜。 可是无论是怎样穷凶极恶丧尽天良的罪犯，他们也只能由法律进行审判，没有任何人有剥夺其他人性命的权利。 刀尖不断深入，马三德的呻吟声逐渐减弱，马耀阳的脸上露出癫狂之色。 ”住手！“ 宋长江终于开口，身为警察他是怎么样都做不到看到马三德死在他的面前。 马耀阳似乎早有预料，他左手紧紧扼住马三德的咽喉，右手握住尖刀，双眼紧盯着爬下木梯的宋长江。 等到宋长江下了地下室后，他将脚边的麻绳踢向宋长江，“将自己绑起来。” “你逃不出警方的抓捕，我劝你早点投降！” “不要那么多废话，他的时间可不多了。”马耀阳转动着尖刀，鲜血汩汩地流淌，眨眼就染透了马三德的衣衫。 “停停停。”宋长江连连开口，他知道再拖下去马三德必死无疑，手脚麻利地将自己绑了起来。 马耀阳似乎并不放心，他引导着宋长江将麻绳穿过各个关节，最后让他将手枪丢在角落。 做完这一切之后，马耀阳猛然将马三德推倒在地，而他自己则快速冲向木梯，趁着宋长江挣脱麻绳的功夫爬上木梯。 宋长江早有准备，手指间夹着一铁片，他快速切割着麻绳，很快就挣脱了束缚，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冲向马耀阳，而是迅速为虚弱的马三德做急救工作。 做了简单的止血之后，他拨通郭开的电话，简单汇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不停地观察马三德的生命体征，并不断与之交流。 已经出了地下室的马耀阳看了看宋长江，似乎有几分触动，他冲着宋长江喊道：“警官，我们下次再见！” 说完之后，马耀阳就转身离开了。 宋长江想要去追，可是看着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马三德他只能作罢。 郭开听完宋长江的汇报之后，立刻联系了景阳县派出所，并让他们就近安排救护车一同前往马三德家。 等到救护人员赶到的时候，马三德已经陷入了昏迷，不过幸亏有宋长江不停地为他做着急救措施，这才吊着一口气。 派出所警员配合着将马三德吊出地下室，送入救护车前去急救。 宋长江也出了地下室，现场并没有发现马耀阳的任何痕迹。 马耀阳超乎寻常的反侦察能力令宋长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连夜赶回了刑侦大队，查阅了马耀阳的人员档案，发现他的履历停在了十六岁那一年。 十六岁，马耀阳高中辍学，离开了景阳县。 之后就再也没有记录，没有消费记录，没有通讯记录，没有工作记录，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十六岁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宋长江陷入了沉思。 一夜的时间转瞬即逝，宋长江醒来的时候天际已经放亮，他走到洗手间简单洗漱一番就找到了郭开。 他将心中的疑惑告诉了郭开，郭开也陷入了思考，不过他立刻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根据你的猜测，他如今的身份已经不是马耀阳，那有没有可能他有了新的身份和住所。” “如今科技这么发达，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换一个身份？”宋长江直接否定了郭开的想法。 “马耀阳这个身份是假的，他的年龄也是假的，那会不会他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里，你想想如果靠着出生证明以及户口本的话是可以重新补办身份证。”郭开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 宋长江明白了郭开的意思，“你是说他找到了他真正的家人，回到了他的家里，办理了新的身份证。” “按照正常流程来说，这样是可以的，有了新的身份之后，马耀阳就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 两人顿感压力巨大，马耀阳是他们已经锁定的凶手，已经全城开始通缉了，现在他们却发现，原来凶手并不叫马耀阳。 他可能就在身边，可能每天从身边擦肩而过。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马耀阳的真正父母？”宋长江问道。 “以前并没有这么多高科技，贩卖人口活动猖獗，并且大多都是卖往外地农村，恐怕并不好找。”郭开有些为难道。 “傻小子，你忘记了他是什么时候消失踪迹的吗？”徐帆的声音此刻响了起来。 宋长江一听顿时有了头绪，他再次调出马耀阳的人员档案，里面记录着十六岁时入学天水一中。 天水一中，淮洲市最好的高中，没想到经历过生活的苦难之后更激起了马耀阳的反抗精神，为了逃离马三德他愿意付出任何努力，正是这股信念令他考上了天水一中。 “老郭，我去一趟天水一中。”说完宋长江就离开了刑侦大队。 郭开却是面露古怪之色，他看着宋长江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 猎罪人(十九) 离开鸡窝山之后，宋长江就带着崔亮前往天水一中。 “头儿，你这模样就像刚从鸡窝跑出来。”崔亮看着狼狈的宋长江不禁哈哈大笑。 “我们可不是从鸡窝山逃出来吗。”宋长江借着后视镜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蓬头垢面，脸上覆着一层尘土，衣服上也是沾染了不少尘土。 天水一中位于淮洲市新城区的沧澜道，占地万亩有余，沧澜道可是寸土寸金的繁华路段，在此处建立起如此规模的学校，可见其背后人物的财力。 宋长江二人的到访立刻引起了校长张路平的重视，他推掉了教学会议亲自接待了宋长江两人。 校长办公室陈设极为简单，引人注目的是靠墙放置的两排书柜，书柜上摆满了书籍，书籍之中夹着许多便签。 张路平作为教育界富有盛名的权威，提倡有教无类，无论是怎么样的学生都不会放弃，所以当宋长江询问到马耀阳的名字的时候，他立刻记起了那个学生。 他打开抽屉，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照片，交给宋长江，“这就是马耀阳。” 宋长江的脸上露出异色，他惊讶于这么多年了，张路平竟然可以记得如此清晰。 张路平也是察觉到了宋长江的表情，连忙开口解释道：“警官先生，我向来是信奉有教无类，这些年我不记得培养了多少名研究生科学家，可是我却记得一共退学了多少学生。他们的退学就是我的失败。” 他的话语之中充满惆怅，似有几分歉疚，“没有引导他们走向正途，是我作为校长的失职。” 宋长江对于这些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在意的是马耀阳的去向，只能出声打断道：“张校长不用太自责，每个人的道路都不一样，无论是对是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宋长江话锋一转，继续说道，“那张校长知道马耀阳退学之后去了哪里吗？” 张路平回忆了一下，开口说道：“他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不过当时和他一起来的有一个女人，正是那个女人为他办的退学手续，我当时劝了很久，可惜退学之心十分坚决。马耀阳同学还是十分有潜力的，我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成大器。” 宋长江赶紧制止张路平，他算是发现了这位张校长一旦说起教育便口若悬河的毛病，“方便给我们看一看那退学手续吗？” 张路平立刻找来了助理，让他找出马耀阳的退学手续。 大概过了三五分钟，助理就拿着马耀阳的学籍档案回来了。 宋长江打开档案，从中取出退学手续的全部文件，一番翻找之后找到了那个女人的签名，徐晓凤。 “张校长，你还记得他的样貌吗？”宋长江问道。 张路平回忆了一番之后，略带歉意地回答道：“时隔多年，我已经记不太清她的样子了，不过我记得她的脖子上有一个痦子。” 他的话给了宋长江新的线索，他向张路平道谢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天水一中。 回到刑侦大队之后，宋长江立刻让李文天搜索徐晓凤的女人，这是在全国户籍库中进行搜索，真正的大海捞针，速度也十分缓慢，直至下班时分，这才筛选了十三位名为徐晓凤的女人。 宋长江一一调出户籍档案照片，终于在十三名女人中锁定了一个家住南江市的女人，她的脖子上如张路平所说有一个十分显眼的痦子。 南江市，春雨县，通园小区5栋一单元1102室，宋长江将这个地址存在手机里，准备立刻动身。 不过却被郭开叫住，郭开将他叫到办公室，关切地问道：“老宋，最近身体怎么样？” 面对郭开的问话，宋长江只感觉莫名其妙，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郭开搓了搓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最终还是开口道：“最近有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 “你这真是瞎操心，瞧瞧我这身体，好得很。”宋长江只当郭开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开口回应道。 “不是不是，我是说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听到不存在的声音？” 听到郭开的话，宋长江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出生问道：“你发现了？” 郭开点了点头，“你这样的精神状态已经不适合继续工作了，我帮你联系心理医生，你去检查一下吧。” “案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我绝不可能就此放弃。老郭，帮我保守这个秘密，等到案件结束，我一定去接受心理治疗。”宋长江将手搭在郭开的肩上，开口请求道。 郭开看了看宋长江，自己这位老朋友的脾气他可是清楚的很，无奈之下只能同意宋长江的要求。 原本准备动身的打算也就此作罢，宋长江离开刑侦大队回到了空荡荡的家中，心中歉疚之情更重，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冷漠而疏离的声音，“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宋长江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哽咽。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宋长江也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良久之后，电话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事情已经过去了，过好未来的生活吧。” 根本不给宋长江回答的机会，电话便被挂断，短短的一句话却使宋长江解开了多年的心结。 人活一世，可以留下的也不过一姓名，可以证明在世间生活过的也只有名字。 宋长江走在汹涌人潮之中，无数陌生人擦肩而过，他恍然回头，似乎感受到了那一道熟悉的目光。 所有人的面容在他的目光之中全部全都变成了马耀阳的面容，冷酷无情。 宋长江猛然惊醒，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 如今夜色渐薄，远处的天际染上了一抹金色，黑暗终将被驱散。 他洗漱一番之后，就离开了家。 宋长江家楼下是一条小吃街，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吆喝买卖了，他随便吃了两口，就开车前往南江市。 此时所有的案情已经明了，剩下的就是缉拿逃窜的马耀阳了，而徐晓凤是目前抓到马耀阳的唯一线索。 猎罪人(二十) 宋长江提前联系了当地派出所，等他到达的时候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他简单打个招呼之后，就带着民警一同赶到目的地。 南江市，春雨县，通园小区5栋，一单元，1102室。 宋长江按响门铃，却久久无人回应。 他再次向民警同志确认了住址，民警也是确认户籍上登记的地址就是这里。 再次按响门铃，依旧是无人回应，反复几次之后，可以确定房间中并没有人。 宋长江转身按响对门的门铃，没多久就有人应声开门。 一个妇女探着头往外看去，见到穿着警服的民警，这次缓缓打开房门，好奇地问道：“警察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民警出示了一下证件，询问道：“请问对面的人去哪里了？” “对面的人啊，对面早就没人了，两年前自从那女人病死之后，她儿子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妇女似乎对徐晓凤家的情况格外了解，宋长江紧接着又详细询问了一下关于徐晓凤的情况，从女人的口中得知对面这家是这里的老街坊了，早在很多年前因儿子被人贩子拐走了，那家的男人一病不起，女人为了照顾男人四处打零工，靠着微薄的收入还有邻里之间的帮衬，这才勉强生活，没几年男人就去世了，只留下了女人。 从那以后女人就四处找她被拐走的孩子，所有人都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有一天她真的带了一个孩子回来，她向所有人介绍那是她的儿子，这些年受苦了。 不过据对门的妇女说，她看到过几次那个孩子，那孩子一身的伤疤，脸上也是伤疤，看起来十分吓人，不过他对徐晓凤却是格外的顺从。 自那以后两个人就形影不离，直到徐晓凤去世，那孩子才离开了这里。 其实徐晓凤去世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为了照顾她丈夫她早已是积劳成疾，本是油尽灯枯的躯体，却在马耀阳出现的时候再度亮起了萤火，那两年徐晓凤的脸上常带着笑容。 宋长江静静地听着女人的讲述，眼前仿佛出现了徐晓凤带着马耀阳散步的场景，或许是徐晓凤的离世带走了马耀阳心中最后的光。 “你记得那个孩子叫什么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女人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开口道：“好像是叫江，江，江山。” “江山？”宋长江确认道。 “嗯嗯，是这个，那女人的丈夫姓江。”女人点了点头。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宋长江立刻拨通了郭开的电话，他将线索告诉了郭开，让他重新发布通缉信息。 刑侦大队，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自从以江山的名字发布通缉令之后，他们就不断得到了关于江山的线索。 正如宋长江所推测的那样，就算是被通缉了，他也可以利用江山的身份入住任何酒店宾馆，如今社会人们只会关注身份证。 宋长江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他不停地抽着烟，试图用焦油来刺激神经。 电话铃声响起，他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崔亮的声音，“头儿，我们已经发现了江山的踪迹，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庆功。” 宋长江猛抽一口香烟，提醒道：“你们不要忘了他会制造炸弹，一切小心为上。” 崔亮连连答应，紧接着挂断了电话，挂断的瞬间宋长江却是没来由的心慌，他的心头萦绕着一股不安的情绪。 “好好想一想，长江，反侦察意识如此之强的凶手，怎么会这么快就暴露行踪，还会等待着警察去抓他？”徐帆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宋长江听着徐帆的话，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他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不停地回忆，最终确定道：“江山如此做的话，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调虎离山。”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徐帆的话犹在耳边，人影却消失不见。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之后，他立刻拨通了崔亮的电话，可是一直无人接听。 他只能挂断电话，拨通郭开的电话，谁知也是无人接听，他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郭开等人已经开始了行动。 济生医院，马三德接受看护治疗的地方，本来此地有警力看管，可是警方已经发现了江山的行踪，所有警力都被抽调走进行抓捕，马三德顿时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雪白的床单，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一身穿白褂的医生缓缓走到马三德病床前，他看了看正在输液的马三德，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柄尖刀，目露凶光，刀尖直插马三德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大手却是抓住了男人的手，刀尖再无法落下半分，两方陷入了短暂的僵持，不过医生手腕一扭挣脱了大手，拉开距离之后两人这才看清了交手人的相貌。 “江山，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还不束手就擒！” 说话的人正是徐天，他也是察觉到江山的行踪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为了防止调虎离山的情况出现特意埋伏在此，没想到真的等来了江山。 江山也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阴冷地笑道：“原来是警官先生，你们可真是难缠。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你已经插翅难逃，还需要做什么交易？”徐天反驳道，脚步却是不断朝着江山走去。 江山手持尖刀，连连后退，与徐天保持距离，“插翅难逃恐怕话说早了，不过如果你让我杀了这人，我就束手就擒，如何？” “哼，你可真是痴心妄想！” 徐天话音未落，整个人却是如猎豹一般瞬间扑出。 江山出刀相迎，可是动作之间却有迟疑，仅只是片刻的犹豫，徐天动作再变，眨眼的功夫就将江山压在身下，铐住江山的双手。 可是江山并没有颓丧，反而发出癫狂的笑容，“哈哈哈，这就是正义？这就是正义？我告诉你，病床上的人完全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畜生，死在他的折磨之下的儿童足有五人之多，他们的尸体都被埋在了后院中。他该死！该死！” 他的话给徐天带来了震撼，立刻拨通电话将医院的情况报告了郭开，郭开迅速安排警力过来对接，并令徐天看守好江山。 猎罪人(二十一) 徐天的敏锐直觉救了马三德的命，也成功抓捕了江山。 不过江山被带往公安局的当天，各大媒体都收到了关于案件的详细信息。 ‘猎罪人以身入局，惩恶扬善’的标题出现在各大媒体以及报纸头版。 一切仿佛早有预谋一般，大批的群众聚集在淮州市公安局大门前，他们声讨公安局对犯罪分子的放纵，声援猎罪人的正义之举。 所有的往事全部被揭露出来，包括那些他曾经惩罚过的恶人。 没有人觉得他们值得可怜，只觉得罪有应得。 王松当即给了郭开指示，群众的呼声不能无视，江山的罪行也不能饶恕。 江山十分干脆地认下了所有罪行，包括其他以猎罪人名义犯下的罪行，他全部都认了下来。 这种消极的认罪态度令所有人感到一记铁锤砸在了棉花上。 宋长江意识到报刊媒体宣传的传播速度太过反常，特别是这么多家媒体竟然同时发布，就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样。 他立刻拨通了几家媒体的电话，可是媒体方面的人对于消息来源都是守口如瓶，不漏半点口风。 宋长江可是深知这群人的狡猾奸诈，并没有与他们过多纠缠。 无奈之下，他只能拨通一个未知号码，电话响了两声之后就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宋哥，有什么事情要我做吗？” “新婚快乐。”宋长江掐灭烟蒂，开口道。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说道：“谢谢宋哥。” “我已经存了两万到你的银行卡，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宋长江望着天空似乎想到了曾经的时光，他轻轻地说道。 “宋哥，见外了，可惜没办法敬你一杯酒。” 宋长江苦涩一笑，“当年那些老兄弟，也就剩我们几个了，还是不要见面了，免得想起以前的事情。” 电话那头传来赞同的声音，寒暄以后宋长江直奔主题，“帮我调查一个事情。” “宋哥，你说。” “今天多家报刊和媒体都报道了同一条新闻，我需要你帮我调查一下他们的背后是不是有人暗中操控。” “没问题。”电话那头答应得十分爽快。 宋长江挂断电话，凝望着夜空中的那轮残月，陷入了沉思。 “在看什么？”不知什么时候，郭开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出声问道。 “没什么。”宋长江捻灭烟头，抖了抖身子。 “老宋，我们干了这么多年，好像还没有遇到过这种凶手，你说他认罪就认罪，把别人的罪也认了，图个什么。”郭开逐摸不透江山的想法，开口问道。 宋长江也摇了摇头，随口说道：“这也许就是他以为的‘正义’？” 或许只有江山自己才能说清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摇曳的灯光不停从他的脸颊之上扫过，双手上是冰冷的金属手铐，银灰色的光泽更显得森寒。 宋长江递了一杯热水放在江山的手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我是该叫你马耀阳还是江山？” “马耀阳已经死了，江山还活着。”江山双手捧住水杯，感受着透过纸杯传递出来的温暖。 江山抬起头看了看宋长江，似乎将他认了出来，“原来是你。” “没错，就是我打乱了你的计划。”宋长江坐回凳子上，承认道。 江山只是一笑置之，并不生气，“说不上什么打断，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天意。” 宋长江有些不解，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江山缓缓回答道：“其实我本来并没有将马三德作为目标人物，只不过是你叫出了马耀阳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他留给我的伤痕和痛苦的人生。你让我死了杀他的心思，而他又被你救了下来，这算不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原来是这样，”宋长江这才明白，他那天能够救下马三德的确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原来是江山的临时起意，“他做的那些事情，你都知道吗？” 宋长江自然是问得马三德家后院的那些尸体。 “我以前是不知道的，可是在我回到马三德家的时候发现了，当时我很害怕，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的懦弱和无能致使我害了更多的人。” “你当年也是个孩子。”宋长江为他解释道。 “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成为见死不救的借口。”江山语气十分强硬，似乎不容任何人质疑。 “看来马三德的折磨没有让你丧失人性。” 江山听到宋长江的话，立刻反驳道：“不！那段时光本来是我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只不过我遇到了能够治愈我一生的人。” “你是说徐晓凤？” “她是一个好人，只不过命似乎不太好。”江山说到这里，声音低了许多。 宋长江心中起疑，没有人会用好人形容自己的母亲。 “徐晓凤不是你的母亲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我多么希望她是我的母亲，可是我的命也不太好，没有遇到这么好的母亲。我小时候就是被我的母亲卖给了人贩子，只因为我和我的父亲长得很像，他们是意外怀孕，为了收礼金将我生了下来。可是他们也只是生了我，却没有养我！我的父亲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欠下一笔债就逃走了，我的母亲听说有人愿意出五十块钱买我，就十分开心地将我送走了。我永远记得他们当时的嘴脸，我也从来没将他们当做我的父母。可是自从遇到凤妈妈以后，我就会经常想如果我的父母也像她一样就好了。她其实也知道我并不是她的孩子，只不过我和她的孩子年龄相仿，她就把我完全当成了她的孩子，我也有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可是上天并不是公平的，如此善良的凤妈妈却深受疾病折磨，最后去世，而那些坏人依旧活在世间逍遥法外。我知道，天地良心都是骗鬼的，只有我，只有悍不畏死的人才可以真正制裁罪恶，那些恶人不怕教条死板的法律，他们总会找到漏洞，他们怕的是以真正的道德人心对他们审判，他们可以逃过法律的漏洞，却逃不出深受其害者的憎恶与愤怒，而我，愿意为了这样的事业牺牲我的全部，我愿意承担所有超出法律之外进行审判的罪孽，所有的案子我都认了，都是我做的！” 宋长江听完江山的话，久久不曾开口，他内心深深触动，他的话就和他曾经的想法如出一辙。 不过，这都是错的，只有法律才可以审判任何人，司法体制的全部都是为了确定这一宗旨。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猎罪人(二十二) 审讯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宋长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走出审讯室，在走廊上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宋哥，我已经查清了，那些发布消息的媒体以及报社都是同一时间接到了有关材料，材料里面记载了案件的全部信息，甚至是一些警方都还不清楚的具体细节。我已经找他们要到了邮寄材料的地址，马上发到你的手机。” “辛苦了。” 电话挂断之后，宋长江的手机立刻收到了短信，‘老城区肥槽街白丁巷74号。’ 宋长江立刻叫上崔亮，带着他前往老城区，他要看一看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 老城区肥槽街白丁巷，这里的居民不同于那些鱼龙混杂的街道，这里的人都是一些苦命的人，他们对生活充满了绝望，对未来更不报希望。 凄冷的夜晚，路边的管道里躺着蜷缩的流浪汉，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附近卧着脏兮兮的流浪狗。 74号，这里是一间平房，墙壁上贴着各式各样的海报，这是这里唯一鲜亮的颜色。 房门口堆放着大大小小的柜子，这就是这家主人的谋生工具。 门缝里透出淡黄色的光晕，房间里传出低语。 宋长江敲响房门，房中传来脚步声，随即一个男人小心地打开门，探着头看着宋长江与崔亮，警惕地开口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宋长江与崔亮亮出了警官证，并表示有事情需要询问男人。 男人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双眼闪烁不定，“警官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需要问一下你为什么将猎罪人的犯罪材料邮寄到各家媒体？”宋长江开口问道。 “我，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男人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崔亮看到男人眼神闪躲，知道他心中肯定有鬼，立马加重了语气，“知情不报视为包庇罪，知道吗？” 听到崔亮的话，男人脸色再变，他试探性地问道：“要坐牢吗？” “根据情节严重，如果阻碍警方办案，那肯定是要坐牢。” 崔亮的话立刻是男人产生了动摇，他将门缓缓打开，将二人迎入家中，“两位警官，你们进来坐着，我慢慢给你们讲。” 宋长江二人走进房中，这才看清原来这间房不过五六个平方，狭窄阴暗，除了一张床之外就是大大小小的柜子，柜子里塞满了衣物，床上还躺着一个女人，她的上半身被垫起来了，看着宋长江二人，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惧。 “倩儿，这两位是警官先生，不要怕。”男人温柔地开口道。 听到男人的话，女人的表情才缓和了下来。 “两位警官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老婆苏如倩，”他的神情变得苦涩，“双腿瘫痪了。” 宋长江与崔亮也感觉到气氛变得沉重，悲伤的气氛萦绕在房间之中，崔亮赶紧岔开话题，“我们此来想要了解一下，你为什么有猎罪人的犯案材料，然后又为什么会寄给媒体？” 男人站在窗边，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苏如倩，咬了咬嘴唇，“其实那些材料是一个满脸伤疤的年轻人交给我的，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已经猜到了他是谁，他可能就是你们口中的猎罪人。” 他话语一顿，似乎鼓足了勇气接着说道：“但在我心里，他是我的恩人。他交代我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 宋长江听明白了男人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江山安排的，他将自己的材料交给了眼前的男人，并让他在自己被捕之后将材料公布。 不过令他好奇的是，江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能够让眼前这个懦弱胆怯的男人甘愿以身犯险，“可以告诉我们，他帮助了你什么吗？” 男人露出犹豫之色，眼光却是看向双腿瘫痪的苏如倩。 苏如倩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双眼紧闭，泪水沿着眼角滑落。 宋长江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因果，也不愿意再强求，“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没事，那我们就现走了。” 男人这才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道：“谢谢警官先生。” “没事，好好照顾好你老婆。” 说完之后，宋长江就带着崔亮离开了。 返回刑侦大队的路上，崔亮依旧是疑惑不解，“头儿，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我还准备记录一下。” “小子，下次多观察观察细节，刚才问到的时候，那男人眼睛一直看向他老婆，他老婆也是一脸痛苦之色，说明要说的事情肯定与他老婆的瘫痪有关，剩下的就不难猜了，这么胆小怯懦的男人怎么回去报仇？所谓的有恩，那肯定是帮助男人报仇雪恨，既然已经知道了经过，那又何必揭开他们的伤疤。”宋长江看着后视镜里不断掠过的风景，神色怅然道。 听完宋长江的话，崔亮这才恍然大悟，“头儿真是双眼如炬，洞若观火。” “好了好了，别扯淡了。”宋长江直接摆手打断了崔亮的话。 崔亮哈哈大笑，不过他也有些触动，“其实，世界上还有许多不幸的事情，还有许多无法伸张的正义。” “好了，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好，不要让老郭听到了，要不然又要给你进行思想教育了。”宋长江制止道，他回忆起自己刚入行的那段时间，经常会有时候感觉到法律的无力，甚至是多次下重手只是为了让犯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徐帆却用自己的行动教育了他，令他明白了警察对于司法公正的重要性。 “那我可不敢在郭队面前说，他眼里可容不得沙子。”崔亮提起郭开就顿时蔫了，队里他最怕的就是郭开。 “你会有那种想法就代表你还需要修行，小子，你还太嫩了。法律，公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见，所以永远不能由人来决定对错，只有法律可以审判人，警察就是为了维护法律的公正而存在的。” 崔亮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只是嘿嘿一笑。 宋长江也不愿再多言，许多事情都是要靠自己理解，他更关心的是江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既然决定了认罪又为什么要将自己的事情公布于媒体，引起媒体群众的声援。 猎罪人(二十三) 刑侦大队，审讯室。 宋长江再次面对江山，却依旧猜不透他的想法，他看着江山开口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指什么？”江山神色从容道。 “既然已经决定认下所有的罪行，又为何将自己所犯的案件告知媒体，想要用舆论为自己赢得群众的支持？” 江山摇了摇头，他表示了对宋长江的想法的不屑，“你们不应该去打扰阿幺，他是个可怜的老实人。” “所以你帮他讨回了你所谓的公道。”宋长江接着他的话开口道。 “如果一个人因老实善良而遭受苦难，那我就要怀疑是否存在真正的公平，我只是替他做了他想做的事情。”江山抬头望着摇曳的灯光，若有所思道。 “可是你这样做会令法律失去它应有的权威，如果任何人都可以以自我的想法去定义所谓的正义，那社会的秩序必将失衡。你可以以审判之名制裁别人，可是你所犯下的罪孽同样会被别人制裁，冤冤相报，什么时候是个头。只有法律才可以定义规范所有人，可能它会存在漏洞，但是司法体系会不断完善，它所影响的是未来。” 这些深刻的论调并非宋长江的体会，而是他曾经最好的兄弟徐帆留给他的话。 他的话同样令江山陷入了沉思，他从未考虑过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假借正义之名实则暗藏祸心的情况，不过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一切只能看天意。 宋长江捕捉到江山脸上的迟疑，立刻追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果是现在，还有挽回的可能。” 江山怔怔地看着宋长江，开口道：“我想要的很简单，只是想看一看人心的正义和法律的正义到底哪个会胜利。” 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对于宋长江来说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胜利，每一次案件侦破的背后都是一段充满血泪的故事。 他陷入了沉默，这个理由在他看来似乎有些太过儿戏。 人心，法律，从来都不是用作比较的东西，它的分量之重超乎想象。 宋长江起身，走到审讯室门前，伸手准备打开房门，却停在了半空，他转身看向江山，开口道：“你错了，人心和法律从来不是对立，如今看来你所谓的正义不过是少年热血的把戏，我会亲自将它击溃！” 说完之后，宋长江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回到刑侦大队，将目前警队接到的所有与猎罪人有关的案件记录都找了出来。 宋长江要从这些案件里面找出江山犯下的案子，至于其他的都要单独立案处理。 仅仅几日的功夫，以猎罪人名义犯下的案件已经多达百起，不过这百起案件中并没有杀人案件，多是报复性质的重伤。 这就是猎罪人产生的恶劣影响，只是今天审讯的功夫，已经接到了数十通来自地方分局的电话，他们纷纷上报了猎罪人自首的消息。 不得不说江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人心此刻已经占了上风，法律逐渐被群众遗忘。 街道之上车水马龙，闪烁的霓虹灯勾动所有人的欲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魑魅魍魉蠢蠢欲动。 夜色是欲望的猎场，罪恶于阴暗之中滋生。 宋长江等人自天亮一直在忙碌，他们反复核对案件线索，并比对口供，将案件不断进行筛选。 这是极费心力的工作，崔亮已经率先败下阵来，他只感觉头昏眼花，脑袋发胀，不过还好徐天接手了他的事情，他提出给大家买夜宵顺便透透气。 这是一场争分夺秒的战斗，多浪费一天的时间，就会造成更多的伤亡，猎罪人案件造成的社会影响也是难以估量。 崔亮离开了警局，开车想要买点小吃，可是远处一阵嘈杂声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那里已经聚拢了围观的群众。 他将车停在一旁，挤进人群之中，却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正手持菜刀劫持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衣衫褴褛的男人泪水满面，那西装革履的男人却冷漠不屑，似乎并不像衣衫褴褛的男人劫持了西装革履的男人，更像是那衣衫褴褛的男人卑微地乞求着施舍。 “猎罪人！我是猎罪人！我要铲除罪恶！”那衣衫褴褛的男人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声嘶力竭地高喊。 只不过他的喊叫声在崔亮看来更像是无助的呐喊，无力的哀嚎。 可是周遭的围观群众神色冷漠，更没有人报警求助。 崔亮自然是看不下去，他冲出人群，与两人相对而立，他伸出手掌示意那衣衫褴褛的男人保持冷静。 “不要犯傻！放下手中的刀。”崔亮出声劝解道。 看到有人阻拦，那衣衫褴褛的男人似乎有些慌乱，他的刀已经划破了那西装革履男人的脖颈。 原本不屑与傲慢瞬间被惊恐代替，“快报警！快报警！” “冷静！冷静！”崔亮亮出警官证，他逐渐靠近那男人，“我是警察，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我会为你解决问题。不过你现在的做法是极其不理智的，把刀交给我！” “警察！警察！救救我，快点抓了他！” 听到警察二字后，那西装革履的男人顿时露出了激动之色，全然没有注意到那衣衫褴褛的男人情绪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了。 “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是一伙的！”那衣衫褴褛的男人眼中闪烁着决绝之色，就要动手的瞬间崔亮迅速出手，一手抓住那西装革履的男人，一手挡住菜刀。 鲜血横飞，洒落在那衣衫褴褛男人的脸颊上，血腥味令他恢复了清醒了过来，手中的菜刀也掉落在地。 而崔亮的手臂上多了一道伤口，可怖的伤口并没有令他停下动作，他趁着那衣衫褴褛男人失神的刹那就已经将他控制住。 将男人双手铐住以后，宋长江这才简单处理了下伤口，拨通了宋长江的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后，就在这里看着二人。 等待了十分钟左右，宋长江就带着王哲赶了过来，到达的时候崔亮已经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 宋长江直接赶他去医院包扎，他带着两人回到刑侦大队，这起案件刚好是一个契机，改变目前情况的契机。 猎罪人(二十四) 江山再次见到宋长江的时候，却发现他似乎苍老了许多，仅仅一夜，却好像经历了许久。 “昨天没有休息好吗？”江山看着宋长江开口问道。 “托你的福，整理了一夜的案件，终于把你的所有案子都梳理了出来，罪恶只能由本人承担，任何人都不能代为受过，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 “谁做的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鼓起勇气的理由。”江山对此倒是并不在乎。 “我想让你旁听一件案子。”宋长江开口说道。 “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让犯人旁听的事情，这样的好事，我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江山跟随着宋长江进入了观察室，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观察室，透过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审讯室。 观察室除了李文天之外，还有王哲与徐天负责看守江山。 紧接着昨晚那衣衫褴褛的男人被带入了审讯室，那男人脚步虚浮，形容猥琐，一步三回头，眼神不停地打量着周围。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被拷在铁链上，神情紧张。 宋长江进了审讯室，神色冷漠道：“说，为什么动刀子？” 听到宋长江的问话，男人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 “给我老实交代，你现在属于杀人未遂，认罪态度良好还可以少判几年。” 那男人一听顿时慌了，他支支吾吾地说道：“都是我猪油蒙了心，当时失去了理智。” “捡主要的说！”宋长江可没工夫听他东拉西扯。 “是是是，”男人连连点头，他继续说道，“我叫王五，与那个人模狗样的赵希理同住一个村，我们是邻居，门前有一块空地，以前那块空地是谁也瞧不上的地盘，两家就把它当作晾晒谷子的稻场。可是没想到那赵希理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那片稻场被划入了拆迁区域，就连夜支了栅栏将稻场圈了起来，两家为此大吵一架。但赵希理背后有人撑腰，我就只能忍气吞声。赵家也因为拆迁得了一大笔赔偿款，后来赵家就混得风生水起，而我家就过得水深火热，先是起了老娘，后来死了婆媳，算命的先生告诉我，都是他家毁了我家的风水！我那天多喝了两杯，正看到赵希理开豪车喝好酒，怒火攻心，就动了手！最近不是有猎罪人专门为我们这种可怜人担罪名吗？就想着喊出猎罪人的名号。就算真出什么事情，周围的人也会高看我两眼。” 王五断断续续地将前因后果说明，不过却令人气愤，就为了这子虚乌有的算命先生的话竟然想要杀害一条人命，还觉得会被人高看两眼。 这就是人性。 宋长江将记录好的口供合起，转身离开了审讯室，随后警员将王五带走。 “怎么样？听了王五的话有什么感想？”宋长江走到江山的面前，开口问道。 江山心中何尝不是涌起怒火，他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人假借他的名头犯罪。 “这样的人绝不只有他一人，法律可以遏制住他们的欲望，令他们不敢肆意妄为。如今你的出现令法律的权威受到了质疑，这些贪婪自私的人就会跳出来，他们想掀翻法律的权威，任由他们无法无天！”宋长江的话语十分有力，他步步紧逼，不给江山喘息的机会。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所做的都是对的？” 江山无言以对，这一刻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低声开口道：“我错了。” 宋长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年轻，好好生活，至于将来如何审判你，那就交给法律。” 江山抬起了头，他那疤痕交错的脸颊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或许他拥有一个悲惨的童年，但他也遇到了一个善良温柔的女人，那善良温柔的女人融化了他的心房，他的心中也永远留了一寸地方存放那伟大的母爱。 “谢谢你。” 他留下来了三个字就跟着警员离开了，猎罪人的案件就此落下了帷幕。 面对社会各界的舆论，警方也是邀请了各方新闻媒体进行探讨，以大量案例向民众指出了法律的重要性以及权威性。 那些假借猎罪人名义犯下案件的犯人也全部被捉拿归案，他们终将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案件结束以后，郭开就为刑侦大队的几人放了几天假，这些时间他们夜以继日地办案，恐怕都已经熬不住了。 作为伤员，崔亮更是多了两天假。 宋长江也是被迫到了心理诊疗室进行治疗，不过他不配合的态度很快就得到了投诉，他只能乖乖地接受治疗。 心理治疗的手段对他来说简直是小儿科，不过为了应付郭开，只能假装配合，一旦催眠以后，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熟睡之中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徐帆立在他的面前。 徐帆依旧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不过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小兔崽子，现在可是上班时间，躲在这里偷懒。” 宋长江翻身坐起，却被阳光刺痛了双眼，他眯了眯眼睛，这才适应光线，看着河面上倒映着的余晖，感受着微风从耳边拂过的温暖，他缓缓开口问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徐帆也望向远方，轻声回答道：“这些年，你辛苦了。” 不知为何，宋长江只感觉双眼模糊，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痛苦此刻得以松缓。 “不要放松，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徐帆却在宋长江放松的时候忽然开口道。 宋长江也是立刻振作起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对！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我还没有将凶手绳之以法！” 他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躺在心理治疗室的椅子上，而他的主治医生梁医师正坐在桌案前整理宋长江的病例档案。 “你醒了。”梁医师头也没抬地开口说道。 “睡了一个好觉。” “那就好，做你们这一行的心理压力本来就大，只不过你要多注意休息，”梁医师抬头看了宋长江一眼，继续说道，“还有，少抽烟。” 宋长江哑然失笑，点了点头，跟梁医师告别以后就离开了。 「准备开始新的篇章啦，加油！」 人体琥珀(一) 猎罪人引起的社会轰动很快就被平息了，人类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可以选择性忘记一些事情，这样可以更好的生活。 江山已经落网了，但是却依然有一些无法解开的线索。 徐天这段时间一直在跟进生命之水的案件，技术人员已经掌握了李亮所设计的游戏程序，这是一款开放性极强的策略类解密游戏，玩家可以通过游戏中的不同物质进行组合，从而得到破解谜团的线索，这些线索就指引到了新的进程。 技术人员通过对程序代码的解析，很快就来到了最后一个关卡。 他们对前面关卡得到的线索进行了整理，所得到的结论正是当年生命之水案件的全部真相，幕后的凶手指向了娄贤。 当年是他蛊惑了所有人进行生命之水的研发与生产，当活体实验出现问题的时候，他就威逼利诱令五人继续进行研发，生命之水生产公式的母本也被一分为五份，这正是为了时刻警醒五人谁也不要妄想置身事外。 虽然五人做出了约定，但是李亮却发现娄贤早已复刻了一份生产公式，当时五人全都参与了生产过程，他就没有揭穿这件事情。 直到生命之水在市场泛滥成灾，并酿成了惨祸，十七名未成年人的死亡直接令生命之水成了众矢之的。 当所有人惴惴不安的时候，潘世民却是承担起了所有的责任，后来李亮才知道他是在娄贤的胁迫下担下罪行。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离开了五人组，而王世安与杨千山似乎一直和他们有所勾连。 十七名未成年的性命被他留在了游戏程序之中，这些名字出现在每一处场景中，他似乎是想要通过将这些名字铭刻下来进行赎罪，可是那些名字却成了困住他一生的梦魇。 后来，第二代生命之水的出现令他意识到了幕后之人正是娄贤，他想要去自首揭发娄贤，他想要避免再次出现当年的事情，再有无辜的未成年人丧命，可是他的举动引起了娄贤的注意。 娄直行来到了他的住处，留下了一只死掉的鸭子，这是对他赤裸裸的警告。 他可以毫无畏惧，不惧生死，可是他却不能让他心爱的人置身险地。 内心的煎熬令他精神恍惚，猎罪人的出现仿佛在宣告着他的死亡，他终究还是没有逃出自己的梦魇，解脱就是最好的归宿。 案件线索整理清楚之后，所有人都为李亮感到惋惜，他不应是那个畏罪自杀的人，他只不过是受人胁迫的可怜人。 画面定格在了最后一关，这一关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只是一扇黑褐色的石门，点击石门就会弹出一个输入框。 这个关卡似乎是独立出来的一个关卡，李亮的自白已经在前面的关卡全部变现了出来，本应已经结束的状态，可是却凭空多出了一个关卡。 徐天将这个难题带到了刑侦大队，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毫无头绪。 宋长江随意输了几个字符，符号于屏幕正中混合旋转，最后跳出一个爆炸的动画。 看着那混合旋转的动画，宋长江收到了启发，他命令几人将潘世民，李亮，王世安，杨千山以及娄贤家搜出的母本取来，将五人的母本拼凑在一起，凌乱的纸面上竟然显出了一个英文，‘life’。 多么嘲讽的画面，五人竟然在有着生命英文水印的纸上留下了令人走向堕落死亡的生产公式。 宋长江将英文输入电脑，字母在屏幕中不断混合最终化为一道光融入石门中，石门随之打开，弹出了一封信函。 ‘各位警察叔叔大家好，我们已经不是初次见面了，恭喜你们通过了考验，那么就让我们继续游戏！’ 落款是犯罪基因。 这可真是赤裸裸的挑衅，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嚣张狂妄的罪犯，竟然在证据的最后留下了挑战书。 最后一道关卡被破解的同时，距淮州市千里之外的海外岛屿上有一个男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拨通了一个号码，缓缓开口说道:“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我的艺术家。” 说完之后，他就换断了电话，端起桌上的红酒，轻抿一口，望着波浪滔天的海面露出自傲的笑容。 而淮州市刑侦大队，所有人都被犯罪基因的挑战书激怒，他们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打探这个所谓的犯罪基因底细。 可是查询了国内所有的数据库以及档案局都没有找到关于犯罪基因的线索，他就像幽灵一样，明明就在他们所有人面前，却根本找寻不到。 “如果可以进入全球犯罪记录库就好了，像这样的罪犯一定不是寻常之辈。”徐天感慨道。 ”不错，他已经多次出现在我们侦破的案件之中，教唆挑拨，这样的人绝不会就这样停止活动，他一定会再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中，我们要时刻做好防备，一击制胜！“ 宋长江的话令众人全身一震，些许的失落之感顿时一扫而空。 ”头儿，说得对。不如我们趁着今晚先大吃一顿！“崔亮立时起哄道。 ”你小子，看来受伤的伤已经没事了。“宋长江摸了摸崔亮的脑袋开口道。 ”一点小伤，耽误不了吃饭，必须要吃回来！“ 王哲立刻打趣道：“宋队，告诉你，这小子好这么快可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宋长江好奇地问道。 崔亮立刻出声制止，“头儿，别听他胡说八道，还不是我们身体好。” 尽管崔亮伸出了双手想要将捂住王哲的嘴巴，可是王哲还是灵活地避开了他的封锁，“那当然是因为有爱心加成，这小子陷入了爱河！” 众人哈哈大笑，崔亮也是没好气地说：“还没确定关系，还早呢。” “忙前忙后的照料，这还没确定关系。”王哲开口道。 “你小子，知道的可真多！”崔亮没好气地开口道。 二人一路打打闹闹，气氛格外欢快，他们赶到刘记烧烤摊前，正看到刘叔正往外搬着桌凳，几人赶紧上前帮忙。 “辛苦了，辛苦了，今晚我要好好感谢下我们的警察同志。”刘叔轻抚着宋长江的肩膀开口道。 “那不行，这可是违反纪律。”宋长江连连制止。 淡黄色的灯光影射出众人的身影，难得的轻松令他们格外欢乐。 人体琥珀(二) 宋长江醉醺醺地回到了家，他摸着黑就走到了沙发前，直接躺在了上面，酒精麻痹了他的感觉，直到后半夜酒醒之后他才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他蜷缩起身体，抓过手边的毛毯盖在身上，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老了，年轻的时候他可是从来不怕冷。 “没想到我真的老了。”他缓缓坐起身来，看着自己的枯燥粗糙的双手，不由地感慨道。 “可不是老了吗？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了。”徐帆的声音从他的身边传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徐帆的声音，接着徐帆的话说道：“是啊，已经二十年了。” 窗外响起了沙沙的树叶声，他的目光也转向了窗外。 起身走到窗口前，拿起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三口就喝完，冰冷的水瞬间刺激他的五脏六腑，他长嘶一口气，这才缓过来。 眼神自窗外扫过，无意中却发现黑暗的角落中传来忽明忽暗的火光。 此时已经凌晨三点，行踪如此鬼祟，警察敏锐的直觉令他察觉到了犯罪的气息。 根本没有过多的考虑，他直接披上衣服就离开了家。 他顺着刚才记忆中的方向走去，此时路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昏暗的灯光明灭不定地闪动着，。 等他赶到方才所看到的位置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四处察看了一番，在墙壁上发现了脚印，脚印沿着墙壁向上，两三步之后就消失了。 原来是一个入室盗窃的贼。 宋长江的心中已经下了定论，他抬头看了下，这是一间独栋的别院，院墙有两人高，看来那贼身手矫健，而且还是个惯犯。 凌晨三点，这正是所有人熟睡的时间，也是入室盗窃的最佳时间。 正当宋长江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别院传来了上面东西破碎的声音。 宋长江立刻察觉到不妙，他奋力一试，却差点摔倒在地，无奈之下准备直接前往正门。 出乎他意料的是，别院之中除了东西破碎的声音之外，再没有响起其他的声音，这着实有些异常。 他走到别院正门，意外的是别院正门没有上锁，门一推就开。 宋长江刚进入别院，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松香味。 一道黑影从房间之中闪出，手中还带着一个背包，他手脚利落，直奔那围墙而去。 宋长江立刻冲了过去，声音惊动了那黑影。 那黑影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有人，脚下动作更快，他一个短距离加速，双脚交替在墙壁上一蹬，双手已经抓住了围墙的边缘。 他猛一用力，就要翻过围墙，可是身体却猛然一坠，回头望去，原来是宋长江抓住了他的一条腿。 “哪来的不要命的，滚！”，那男人压低声音怒吼道。 宋长江却趁机将他双腿紧紧抱住，借用身体的全部力量将他往下拖。 那男人虽然身手敏捷，但是仅靠双臂怎么也无法支撑两个人的体重，僵持几秒之后就跟着宋长江摔到地上。 男人顿时恼羞成怒，“他，妈的，老子弄死你！” 说罢就要动手，可是宋长江经验何其老辣，一眼就看出了男人的破绽，身形一闪抓住男人的破绽将他压在地上，掏出手铐将男人的双手铐了起来。 “给我老实点，遇到我，算你运气不好。” 那男人感受到手腕上的冰凉触感，立刻没了反抗的心思，他现在只能算个入室盗窃，如果袭警那罪过可就大了. “警察同志，你辛苦，我不跑，我不跑，规矩我懂。” 宋长江这才将男人拉了起来，押着男人走进房间之中，他们在庭院中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里面竟然没有一点反应，这实在太过诡异。 他轻唤了两声，依旧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甚至是怀疑别院的主人不在家。 可是那股松香的味道越来越浓郁，好奇心驱使他将房间的灯打开，眼前的一幕却是让他陷入了震惊，那入室抢劫的男人更是吓得摔倒在地。 此刻在他们的眼前是一人大小的琥珀，晶莹剔透的琥珀之中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妙龄女子，她舒展四肢，一副翩翩起舞的模样，算得上是一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 可是将活生生的人密封在琥珀之内，这是怎样的丧心病狂的人才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宋长江立刻拨通了电话，将情况告知郭开。 郭开听到宋长江的话后，迅速联系了值班警员前往现场。 挂断电话后，宋长江的目光转向那入室盗窃的男人。 那入室盗窃的男人连连摇头，“警官先生，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进来都没开灯，随手摸了几件东西就走了。” 说着他倒出赃物，果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都说贼不走空，你就拿这些东西就走了？”宋长江开口问道。 “我也想多拿点，不过进门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瓷瓶，瓷瓶摔碎发出声音，我担心这里的主人听到动静，就随手装了点东西，没想到就遇到警官你了。” 宋长江听完男人的话，脸上露出审视的目光。 看着宋长江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话，男人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他慌忙带着宋长江走到他碰到瓷瓶的地方，地上果然是一地的碎片。 “警察先生，这些可真的和我没关系，我只是小偷，没有谋财害命的那个胆子。” 宋长江并不回答，从目前现场的线索来看，这个入室盗窃的人的确不像是凶手。 一人高的琥珀到底是如何被放在这房间中的？这琥珀中的女子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吗？ 他戴上鞋套以及手套，在房间中勘察现场，发现房间里的门窗被人用纸板封了起来，难怪刚进来的时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宋长江也在桌柜上发现了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其中的女儿与琥珀中的女子极其相似，应该就是同一人了。 厅里没有任何活动痕迹，地面也被清理过，看来凶手应该在这里呆了很久。 他正准备上二楼，别院外响起了警笛声，郭开已经带队赶了过来，法医以及痕检迅速开始进行现场勘察。 今夜注定许多人失眠。 「琥珀里起舞的女人。」 人体琥珀(三) 到达现场的人无一不露出了震惊之色，大家都见过琥珀，可是没有人见过这么大的琥珀。 秦建国也露出了惊讶之色，他打量着琥珀，将脸贴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女的汗毛，啧啧称奇。 “不得不说，我办了这么多年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保存尸体的，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藏在这不透光的房间里？”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只觉得这样似乎太不合情理。 “老秦，这东西可以人造吗？我记得我见过的都是天然形成的？”郭开看着眼前的琥珀，开口问道。 老秦白了他一眼，“当然可以人造了，而且你看到的大部分也是人造的。琥珀作为一种生物化石，是植物的松脂滴落，经历千万年的压力和热力的作用下石化而成的，也叫松脂化石，哪是随处可见的地摊货。” 郭开这才恍然大悟，“那这认为制造的话，是不是要求很高？” 秦建国摇了摇头，“我只是法医，对人体构造了解，但是这东西却是了解不多，你们最好还是请个专家看一看。” 现场已经经过了清理，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面对这琥珀包裹的女尸，秦建国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将整个琥珀待会公安局，进行拆解。 他们很快就带着相关的证物离开了，郭开上了二楼，来到宋长江身边。 宋长江正在女孩的卧室之中找寻线索，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册书籍上，书籍的边角有不规则的折叠，似乎是为了标记。 “听说你没有好好配合治疗。”郭开忽然开口说道。 宋长江取出那册书籍，一边翻阅，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可是遵守约定去进行治疗了，谁知道那医生的治疗手段太落后了，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你这种情况很危险，医生告诉你，你有精神分裂的征兆，如果不能尽快调整过来，出现幻觉以及幻听的次数会更加频繁，直到影响你的正常生活。”郭开一脸郑重地开口道。 宋长江并没有答话，翻阅书籍的手也是停了下来，从书页之中取出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是一副素描，少女翩翩起舞的素描。 郭开也是顺着宋长江的目光看去，看到翩翩起舞的少女素描，眼神一变，虽然只是简单的素描，但是可以清晰辨认出这少女正是那琥珀中的女孩。 同样的姿态，同样的容颜，这绝不会是巧合。 宋长江将明信片装入证物袋中，小心密封好，无论这明信片上的素描出自谁的手笔，那肯定与案件脱不了干系。 “那医生的话有点太夸大其词了，只不过是没休息好，放心，等案件结束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啊，到时候真的出什么事情，我可是不会念旧情。”郭开丝毫没有客气道。 “那是，我们郭大队长向来都是铁面无私，要不然怎么能稳坐这刑侦大队大队长的位置。”宋长江连连应和道。 郭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心中的话按下不提，他向来行事都是求得问心无愧四个字，可是这问心无愧四字之上却蒙着一层灰尘。 宋长江也意识都自己失言，转移话题道：“十一假期即将过去了，我们可要避免案件的不良影响。” 郭开点了点头，猎罪人一案中舆论对于社会各界的影响虽然已经压制了下来，但是罪案信息的蔓延绝不会就此结束。 铺天盖地的法制宣传已经定制了计划，只等着假期结束以后实行。 卧室之中再没有找到其他的线索，这里的东西摆放整齐，分类明确，边缘以及角落也被清理的十分干净。 暖色的墙壁颜色，浅粉色的被褥，死者一定是个开朗活泼的女生。 搜寻无果之后，宋长江与郭开就离开了现场。 临行之前，郭开已经在现场周围布置了警力进行警戒。 宋长江回到家中，此刻已经接近天明，他抽完一根烟振作精神，紧接着冲了一个凉水澡。 冰冷刺骨的凉水令他打了个激灵，哗啦啦的水流声勾动他的思绪，恍惚间回忆起了二十年前他们侦破的一起案件。 那是一起儿童绑架案，凶手利用快餐车进行绑架，快餐车机动灵活，且不会引起注意，是极佳的移动载具。 凶手心思缜密，心理素质极强，面对警察盘查审问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这也是警方迟迟无法跟进的原因。 不过最后宋长江与徐帆靠着绑匪提供的赃物袋查到了快餐车，从而锁定了绑匪的身份。 他还记得徐帆说的话，线索就藏在所有人都忽视的地方，只有将案件信息不断抽丝剥茧，才可以找到真正有价值的线索。 回忆之时，手机铃声响起，他关掉水龙头，原来是收到了一封邮件。 不过当看到邮件的发送地址的时候，他的神色变得格外凝重，顾不得擦干身上的水珠，直接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他点燃一根香烟，猛吸一口，试图平复自己那剧烈跳动的心脏。 邮件的内容正是他找人调查的关于滚石村四爷的事情，凶手即将浮出水面，二十年的等待终于迎来结果，让他怎么不激动。 他打开电子邮件，看着邮件内容，眉头逐渐紧锁，良久之后将手机放到桌上，长叹一口气。 果然并没有如此简单，二十年前滚石村的所有户籍档案已经在一场大火之中全部焚毁，后续虽然进行了一些恢复，但是当年滚石村已经有一部分人外迁，导致恢复的户籍档案并不完整，可能遗漏了一些人。 邮件里面对情况进行说明之后，将查找到的二十年前滚石村村民信息全部罗列了出来，其中有些人已经备注死亡。 可能是他的期望过高，如今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有些难以接受。 他感觉胸口仿佛有一根刺，不停地刺痛他的心脏。 他伸出手掌抵住桌面，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那强烈的刺痛令他喘不上气，只能抓起桌上的矿泉水大口地饮下，冰冷的水令他稍微缓了过来。 “没事，既然有了滚石村的村民，我一样可以调查出四爷到底是谁。”宋长江勉强坐起身来，安慰自己道。 等到他的情绪稳定下来，他拨通了那个电话，接通电话之后他语气平静地开口道：“良叔，多谢了。” 电话那头传来慈祥的声音，“举手之劳，有空过来坐坐。” “好。”宋长江挂断电话，穿上衣服，前往警局。 二十年都已经等过去了，更何况是现在。 人体琥珀(四) 刑侦大队，宋长江刚坐下没多久，就得到了王哲的电话，他说今天一大早就有杂志的记者前往昨天那人体琥珀的现场，据那记者所说是收到了主人的邀请，前来观摩最新的画作。 死者的身份也很快查清了，少女是艺术圈里面小有名气的新人画家，与这家杂志社有长期的合作，根据通讯记录基本可以确定记者所说的话没有隐瞒。 宋长江从崔亮的手中接过少女的身份档案信息，林雪儿，24岁，艺术系高才生，其所作的《起舞》以五十万的高价拍卖，正因《起舞》使她出现在了大众视野之中，不过之后就没有其他的代表作。 父母一直在海外经商，国内只有她一人。 她翻阅完林雪儿的档案，她就读于海外高校，毕业之后就回到了淮州市。 现场的那处别院正是她的祖宅，她的童年就在这里度过。 最后附上了她的代表作品，《起舞》。 出人意料的是她的代表作品正是那素描上的那幅画，只不过上了颜料，线条也更加细腻，扑面而来的就是青春自由。 如今三者已经联系在了一起，宋长江立刻安排王哲开始从林雪儿的社会关系入手，从目前发现的线索来看，凶手应该是艺术圈的人。 刻意为之的起舞动作，夹在书页之中的起舞素描，还有她的代表作《起舞》，到底是爱的偏执还是恨之入骨？ 宋长江陷入了沉思，如此煞费苦心的凶杀案到底是为了怎样的理由。 “仪式感，他在追求一种仪式感。”徐天看完宋长江手中的人员资料之后，忽然开口说道。 “说说你的想法。”宋长江开口说道。 “我记得我在警校学习的时候，教官曾经为我们讲过一些国际上臭名昭着的连环凶杀案，他们根据不同的死者设计不同的谋杀方法，只是为了获得一种精神上的认同。这起案件，凶手不仅将死者制作成了她的代表作，还提前预约了记者。如果不是宋队意外撞破了入室盗窃的案件，我相信琥珀少女一定会成为今天最为热门的话题。” “琥珀少女？”宋长江疑问道。 “这是我对有少女的琥珀简称。”徐天解释道。 “不错的名字，你接着说。” “凶手是想要所有人都看到这件作品，获得大众的关注。”徐天猜测道。 “你的意思是凶手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大众关注到他的身上。”宋长江总结道。 徐天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就是凶手的真正目的。 “如果一切真的像你猜想的这样的话，那就很麻烦了，凶手可以是任何人。”宋长江思索着徐天所说猜测的可能性，案件似乎变得格外棘手。 “如果凶手继续犯案的话，那这种可能性极其大。” 两人陷入了沉默，这种犯罪者的可怕程度超乎想象。 “一切都还不明了，我们不能放过任何可能性，也不能把案件想得过于复杂了。我们先去看看老秦那边尸检结果怎么样了。”宋长江决定先暂且将这种想法搁置，免得引起更多的麻烦。 说完就带着徐天来到了法医室，徐天跟在宋长江的身后，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逐渐认同宋长江。 二人到达法医室的时候，秦建国还没有结束工作，他正从死者的胃中提取未消化的物质。 两人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秦建国这才松了一口气，安排汪小阳将尸体缝起来。 秦建国抬头看到门外的宋长江，喝一口茶水，开口道：“站在那里装电线杆？你还能怕尸体了？” 宋长江打个哈哈，“我这不是怕影响到你工作吗，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凶手是使用传统的松香加热的方法制作琥珀的，我们已经将拆解下来的琥珀送去检验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出结果了。尸体的体表没有发现任何抵抗搏斗的伤痕，应该是在昏迷的状态下被浸泡在松香之中，等到冷却之后就成了琥珀。胃里未消化的物质马上送去检验，等着结果吧。至于死亡时间，由于浸泡在松香之中的缘故，具体的死亡时间很难判断，我只能给你打一个大概的时间，应该在三天前。本来应该出现腐败了，但是由于松香的密封效果，尸体得以保持得如此完好。” “死亡原因呢？”宋长江开口问道。 “静脉注射违禁药物导致死亡，走得很安详，没有任何痛苦。不过可惜了，大好年华，就这么没了。“秦建国叹气道。 “没有任何抵抗痕迹，看来凶手应该与死者认识，或者至少不会有戒备心。”宋长江分析道。 徐天表示赞同，心里却暗松一口气，如果是熟识的话，那他的推测极大的可能就是错误的，这是最好的方向。 他们大致询问了一番尸检详情，就离开了法医室。 王哲此时已经将那记者带回了刑侦大队，关于死者预约上门观摩画作的说法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同时他们也要通过这位记者了解一些关于死者的私人生活。 宋长江与王哲进行审讯，那记者高嚷着人权以及知情权，要求警方释放他。 “放心，只要我们确认了你的说法就自然会放你离开。目前，我们还有几个问题需要询问一下你。”宋长江开口说道。 听到宋长江的话，那记者只是冷哼一声，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宋长江翻看了一下笔录，“你是艺林画廊的记者，郑翔。” “我再和你们强调一遍，我不是记者，我是艺术品的发掘者，世界上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我就是发现美的那群人。” 宋长江并不想与他争辩这些，只是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与林雪儿什么关系？” “关系？林雪儿可是我发掘的艺术家，她的画作曾被拍出了五十万美元，这可都是我的功劳。”郑翔语气骄傲地开口道。 “你是说《起舞》？”宋长江问道。 郑翔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你这种土老帽竟然还知道《起舞》，那可是雪儿最优秀的作品，也是我最喜欢的作品。” 面对郑翔的嘲讽，宋长江并不生气，他只是饶有兴趣地问道：“有没有什么人特别恨她，或者爱她？” “那肯定是没有，雪儿本来就不擅长社交，她只负责作画，而我负责沟通协调，据我了解，她没有什么朋友。” “昨天你确定是林雪儿给你打的电话吗？” “那当然了，雪儿的声音我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除了昨天之外，最近她有没有和你联系过？”宋长江继续问道。 “没有，只有她联系我，我从不打扰她。”郑翔回答道。 “好的，最近这段时间还请不要离开本市，后续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你的，你的手机暂时作为证物存放在公安局，等到案件结束就还给你。”宋长江见问不出其他的线索，就只能先将郑翔释放。 人体琥珀(五) 送走了郑翔之后，宋长江就带着徐天赶到了现场。 王哲本想跟着一同前往，可是却被宋长江安排去联系林雪儿的父母。 或许是王世安的缘故，他察觉到王哲有些心不在焉，就安排他简单的事情缓和下情绪。 回到现场，这条街道宋长江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年，可是他以前都没有怎么注意过这个别院。 别院临近马路，围墙明显经过了重新修缮，房屋应该也翻修过，院子里种上了一些花草。 空旷的别院仿佛因这些花草有了生气，花草生长的很好，旁边摆放着修剪花草的剪刀以及水壶。 林雪儿将这些花草照顾的很好，她应该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爱的少女。 宋长江停在了别院的门前，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监控摄像头。 毕竟是私人别院，没有监控摄像头倒是正常。 不过他注意到距离别院的不远处停着一辆汽车，行车录像正对着别院的正门。 宋长江立刻让徐天联系车主，他们要拿到行车记录仪的储存卡。 幸运的是车主出了一趟远门，停在此处已经有三天了，刚好与秦建国推测的大致死亡时间吻合。 收到警方通知以后，车主立刻联系了亲属，将备用钥匙送了过去。 两人没有费多大功夫就得到了车内的行车记录仪储存卡，他们相信只要分析里面的视频就可以找到新的线索。 宋长江与徐天回到了公安局，他们将储存卡插入读卡器，链接入电脑中，如车主所说，他的确是三天前的早上八点将车停在此处。 他们浏览了这三天的录像，在琥珀少女被发现的前一天，一辆标示着‘长顺物流’的货车停在了别院门前，紧接着穿着工装服的物流人员就从货车上搬下了一个包裹。 那包裹足有一人高，被灰色布条包裹，可是从外形来看应该就是现场发现的琥珀少女。 可惜的是货车挡住了行车录像，那物流人员转入货车后就不见了踪影，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之后，那物流人员才回到了车上，开着货车离开。 行车记录仪可以储存半个月的录像内容，只是关于别院处的录像仅最近的三天，这三天内并没有发现林雪儿离开别院。 基本可以推测，林雪儿是在更早的时间被带走了，接着在某一个地方被加工成了琥珀，最后再被放回了别院之中。 他们立刻对长顺物流进行调查，查询到了长顺物流的地址。 兴农路137号，长顺物流公司。 这条路上聚集着大大小小数十家物流公司，而长顺物流公司不过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家。 宋长江带着徐天来到了长顺物流公司，向前台出示了警官证后就见到了这里的负责人，陈彬。 “两位警官，有什么事情吗？” “你看一下，这辆货车是不是你们这里的？”宋长江拿出货车的照片，开口问道。 陈彬扶了扶眼镜，接过宋长江手中的照片，细细看了看回答道：“这的确是我们长顺物流的货车。” “货车现在在什么位置？” “货车半个月前出了点故障，已经送去维修了，维修厂说缺少零件，要等到厂家发货，算一算日子应该就这两天到了。” 宋长江与徐天对视一眼，果然没那么简单。 “货车送到了哪个维修厂？” 陈彬递给宋长江一张维修厂的名片，疑惑地开口道：“这是和我们长期合作的一家维修厂，这辆车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我们只是调查一下，谢谢配合。” 二人与陈彬告别之后，就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通顺汽车维修厂。 通顺汽车维修厂地处偏僻，四周一片荒芜，正因偏僻所以维修的车辆随意停放在维修厂附近。 仅只是看着停放的车辆，二人就看出这个维修厂生意兴隆。 果然进了维修厂，他们就看到五六个维修车工正在检修汽车，三个维修车间同时进行工作，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宋长江二人。 他们走到一个修车工身前，打了个招呼，开口问道：“师傅，我问下，这里的老板在吗？” 那修车工抬头打量了一下两人，“你们是什么人？” 宋长江与徐天亮出警官证，立刻引起了那修车工的反感，站起身来直接转身就走忙碌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徐天有些不解。 宋长江也不明所以，他们只能找其他人，谁知道当他们知道二人警察身份之后都是不屑一顾，根本不予理睬。 “看来这些人对警察敌意很大啊。”宋长江感慨道。 “宋队，你有没有发现他们身上都有纹身？”徐天低声说道。 宋长江点了点头，他也注意到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都是有案底的人。 两人的行为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警察的身份也传开了，很快维修厂的老板牛力就赶了过来。 他伸手就递出两根烟，却被宋长江二人婉拒，“不好意思啊，两位警官，这干活的都是粗人，没什么规矩，怠慢了两位警官，我替他们向二位道歉。” 宋长江与徐天对修车工的敌意并不以为意，他只是开口问道：“你是这间维修厂的老板吗？” 牛力连连应道，“是的，警官，我就是这里的老板，牛力。” 宋长江将货车的照片交给牛力，“这辆车是不是在你们这里进行维修？” 牛力接过照片，思索一番之后回答道：“嗯，我有点印象，我记得好像是维修零件还没到，应该是原厂发货所以要多费点时间。” “带我们去看一下。”宋长江开口道。 “没问题。”牛力答应得十分爽快，他走在前方为二人引路。 徐天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们维修厂的修车工似乎都不太清白。” 清白两个字戳痛了牛力的心，他脚步一顿，很快又继续前行，开口道：“没有什么清白不清白，已经为过去的罪孽付出了代价，现在都是一群重新生活的打工人。” 他的话就已经点明了那群人的身份，宋长江与徐天也没有继续追问，只要他们没有犯罪，那就是警察应该守护的公民。 人体琥珀(六) 牛力带着二人来到了长顺物流的货车前，“这就是你们要找的车了，由于一直在等待更换的零件，所以一直停在这里。” 宋长江二人立刻将车辆检查了一番，的确如牛力所说，这辆车并没有这两天发动过的痕迹。 “宋队，你过来看！”徐天停在了车头前，出声喊道。 宋长江闻声走去，看到徐天蹲在车牌前，指着车牌说道:“宋队，这车牌似乎有被套牌的痕迹。” 他也蹲了下去，检查一番以后果然是有被套牌的痕迹。 宋长江起身询问牛力，“这辆车停到这里以后，有没有人接近过？” 牛力立刻否认道:“没有，我的员工虽然都有过案底，但是到了我这里都是洗心革面，清清白白做人。绝不会做套牌这种事情！” 宋长江盯着牛力，见他态度诚恳并不像说谎，而且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在维修厂被套牌的，只能作罢。 他们再次检查了货车，货箱之中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并与照片进行比对之后发现虽然是同款车型，可是长顺物流的标示却有些不太一样，这也证实了凶手应该是自己有一辆货车。 离开了汽车维修厂以后，宋长江与徐天就回到了刑侦大队，他们再次观看行车录像，有了比对，这一次更加确定了凶手只不过是仿制了长顺物流的货车。 崔亮送来了新的消息，他们找到了林雪儿的画室。 之前听到林雪儿的职业之后，宋长江就意识到别院之中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作画的地方，小有名气的画家是不可能没有属于自己的画室，特别还是家庭条件优渥的林雪儿。 察觉到了这点以后，他就安排崔亮着手调查，果然通过对林雪儿的名下资产调查，发现她在淮州美院长期租赁了一间画室。 收到消息的宋长江与徐天立刻前往淮州美院，这里是淮洲市最大的一家艺术培训学校，针对参加美术考试的学生进行辅导，也经常会有出名的画家在这里租用画室进行作画，墙壁之上展示着各大名家的画作。 他们也是见到了此处负责的院长，张立仁。 张立仁和宋长江与徐天简单握了个手之后，就安排人带着两人前往林雪儿的画室。 这里的画室都是比较僻静的地方，彼此之间又十分独立，满足许多画家的要求。 林雪儿的画室靠近湖边，良好的采光，静谧的环境，置身其中仿佛来到了新的天地。 随着画室的门缓缓打开，化学颜料的味道扑面而来，鲜艳的色彩似乎在宣泄着少女独有的青春活力。 不过对眼前这一幕，那带路的淮州美院工作人员对这一幕似乎并不在意，他向宋长江二人解释道：“这就是艺术的张扬，大部分艺术家都是这个样子。” 宋长江二人点了点头，他们都不是懂艺术的人，也欣赏不来。 画室正中是一块画板，画板上卡住一幅还未上色的画。 画中是一个男人的侧脸，写实的线条赋予了男人独有的魅力，勾勒出的眉眼之中倒映出漫天星辰。 宋长江与徐天站在画板面前，将画纸取了下来。 “看来这个人与林雪儿关系非同一般。”宋长江开口道。 “不过其他人并不知道这段关系的存在。”徐天接着宋长江的话说道。 这段不为人知的关系必然有隐情，他们已经决定了对画中男人展开调查。 除了林雪儿的画作之外，他们又在画室之中搜查，在画室的角落中找到了满是灰尘的《起舞》。 不过这一幅《起舞》似乎缺少了一些神韵，应该是林雪儿后续的画作。 那工作人员常年接受艺术熏陶，看到那挤满灰尘的《起舞》之后，也是颇为感慨道：“真正伟大的艺术除了技巧之外，还需要那可遇不可求的灵感，错失灵感的作品只会落入凡尘。” 宋长江与徐天只是听了个大概，见到再没有其他线索，两人就准备带着画像回到公安局。 林雪儿的父母收到了孩子的死讯，连夜坐飞机赶回了淮洲市，此刻正在警局认领尸体。 这种场合宋长江很少参与，他只是看着林雪儿的父母撕心裂肺的痛苦模样就有些受不了，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停尸间，在走廊上抽烟。 走完了一系列的手续流程之后，王哲就送走了林雪儿的父母。 宋长江坐在桌前，抽着烟看着手中的画像，心中思考着从哪里下手找到这个男人。 关于林雪儿的近期情况，王哲也向他的父母做了了解，特别是关于林雪儿的私人感情方面。 林雪儿的父母告诉王哲，当初林雪儿毕业之后他们曾力劝她就留在海外，可是林雪儿不顾他们的反对回到了淮洲市，自那以后他们就很少交流。 不过林雪儿出事之前的一个月，她曾经联系过她的母亲，两人聊天中林雪儿提到过结婚的话题，不过她的母亲继续追问的时候，林雪儿就不再提这个事情了。 果然林雪儿有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恋爱对象，甚至是发展到了即将结婚的地步。 “怎么样？看你最近似乎有心事。”宋长江看着王哲忽然开口道。 王哲一愣，随即苦笑一声，“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我会尽快调整好工作状态。” “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比憋在心里会好一些，大家都是好兄弟，有什么困难都会帮你解决。”宋长江拍了拍王哲的肩膀，安慰道。 听到宋长江的暖心话语，王哲惆怅地开口道：“自从表哥入狱之后，家里就一直在闹，我知道他们是在气恼我竟然对表哥下手，不过他们总有一天会了解我的苦衷的。” 宋长江可以想象到王哲如今所处的境遇，他们身上的职责是其他人所想象不到的，亲情，爱情以及友情，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维护正义道路上的绊脚石。 听完了王哲的话，宋长江也不知如何安慰，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些正如王哲所说，要靠时间去淡忘抚平一切。 “没事的，他们总会明白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宋长江留下这句话之后转身离开了。 人体琥珀(七) 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无论是正义还是罪恶。 他们此刻已经确定了林雪儿有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男朋友，可是林雪儿死亡之后这个男朋友至今没有现身，其中透露出的可疑不言而喻。 目前他们唯一知道的与林雪儿有交集的就是郑翔，宋长江决定前往郑翔所在的杂志社一趟。 艺林杂志社，地处繁华的未央街，四处可见风格迥异的画作，这些都是艺林杂志社发掘的作品。 身处其中如同置身画廊，强烈的艺术气息令过往的行人都不自觉放慢脚步，故作优雅之态。 宋长江二人来到艺林杂志社，杂志社的工作人员十分忙碌，根本没有人理会他们。 他们走到前台，亮出警官证之后就让前台人员联系郑翔。 郑翔听到有警察来找，就放下了手头的事情，赶到前台与宋长江二人见面。 “两位警官怎么有空来我们这个小地方，之前该交代的我已经全部交代了，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郑翔神色有些不耐烦，不停地察看自己的手表。 “我们了解到一些关于林雪儿的情况，需要和你确认一下。”宋长江回应道。 嘈杂的声音令郑翔没有听清宋长江的话，他皱了皱眉头，示意二人跟他离开。 郑翔将二人带到会议室，这才安静了下来，“两位警官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我与雪儿相识也有些年头了，见证了她一鸣惊人，也见证了她泯然众人，她的死讯对我来说也是遗憾。” 宋长江取出林雪儿的画，交给郑翔，“你见过这个人吗？” 郑翔接过画纸，仔细察看了一番后缓缓开口道：“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画中的这个人应该是施白。” “施白？”宋长江疑问道。 郑翔立刻为二人介绍，“施白是我们杂志社旗下的一名雕刻家，他的作品风格与林雪儿画作的风格类似，我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是经由我介绍的，当时他们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个施白有没有可能是林雪儿的地下男友？”宋长江开口问道。 “不可能。”郑翔回答得十分果决，没有丝毫犹豫。 宋长江二人对视一眼，开口问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施白已经结婚了，而且与他的妻子十分恩爱，算是圈里人尽皆知的模范夫妻。” 郑翔的话令二人再次陷入迷雾之中，他们决定亲自去见一见这施白。 临走之前，宋长江忽然问道：“林雪儿有没有和你提过结婚的事情？” “没有，上次见她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前，当时她光彩照人，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她已经找到了灵感。” “灵感？” “是的，所以当她告诉我有新的作品给我看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考虑其他。” 郑翔的证词逻辑清晰，互相关联并没有丝毫不妥。 他们很快就查到了施白的住址，离开艺林杂志社以后就直接前往施白的住处。 施白的家庭背景也已经简单了解了一下，作为小有名气的雕刻师，他的生活环境还算优渥，家庭关系和睦，膝下有一子，算得上是家庭事业双丰收。 宋长江二人赶到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施白的妻子，李彤。 温文尔雅，性情淑婉，与林雪儿应该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她联系了施白，接着邀请二人进屋小坐，不紧不慢地为二人泡了一壶茶。 “介意我四处看看吗？”宋长江开口询问道。 “警官随意就好，施白素来喜欢清静，平常也少有人走动，照料不周，还希望两位警官原谅。” 举止大方得体，还真是个贤内助。 宋长江起身，四处走动，看到了墙壁上挂着的两人的结婚照，施白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与李彤算得上是看郎才女貌。 房间的装饰风格简约大方，家具充满了历史的气息，墙壁上还有一些画作，更添几分艺术。 宋长江忽然转身问道：“不知道施先生有什么喜欢的画作吗？” 李彤面露古怪之色，似有几分厌恶，不过很快就隐藏了起来，“我家先生最爱梵高的星月夜。” “你听过林雪儿的名字吗？”宋长江继续问道。 李彤神色微变，语气也略显生硬，“没听过这个名字。” 这微小的变化立刻被宋长江捕捉到，“那《起舞》这幅画听过吗？” 李彤神色再变，她佯装转身倒水，不让宋长江看到她的表情变化，“没有听过这幅画，我家先生是雕刻师，虽然会接触一些画家，但是绝不会在我面前提起。” 宋长江还想说些什么，门铃声响起，李彤立刻前去开门，没多会就看到施白进了客厅。 他走向宋长江二人，握手道：“两位警官辛苦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助？” 宋长江直截了当地问道：“施先生，你认识林雪儿吗？” 施白点了点头，他并没有隐瞒，“林雪儿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我们曾经在展会上见过几次面，听说她遭遇了不测，本想前去为他吊唁，正赶上全国展出的事情，就耽误了。有什么可以帮到两位警官的，尽管开口。” 面对这坦诚的态度，二人也是略显意外，他们瞥了一眼李彤，继续问道：“不知道施先生与林雪儿是怎样的关系？” 施白露出一脸不解之色，“我和她就只是普通朋友，因展会结识，私下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 他的话明显有所隐瞒，宋长江就提出了参观工作室。 施白的工作室在地下室，由于家庭原因他并没有在外租赁雕刻室。 他的雕刻主要是石膏雕刻，刚进去地下室就有一股浓郁的石膏味道，桌面上摆满了他的作品，只是随意地放着，并无任何特殊。 参观一番之后，宋长江拿出了林雪儿的画作，他交给施白，“这是我们在林雪儿的画室之中找到的，你有什么印象吗？” 施白接过画作，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这画作里的人似乎是我，两位警官不会觉得她画了我的画像，她的死就和我有关吧？” 面对施白的质问，宋长江解释道：“没有找到真凶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那就请二位警官找到证据以后再来找我，我手上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二位警官没什么其他事情就尽快离开吧。” 突然而来的逐客令，令宋长江二人疑心再起。 徐天还想再问，却被宋长江压下，只是带着徐天离开了。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人体琥珀(八) “宋队，他们明显隐瞒了什么事情。”徐天不解地问道。 “我知道，不过就算你现在问他们，他们也不会说的，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宋长江对于施白这种人群的心理拿捏得十分准确，他们熟知法律，拥有资本，算是真正难以对付的人。 徐天难以理解，在他看来只有手段合适就没有拿不到的证词。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徐天开口问道。 宋长江思考了一番之后，决定回到最开始的位置，琥珀少女的现场。 他们来到了别院门外，门口还有两名警员负责现场的警戒。 穿过警戒线之后，他们就直接前往林雪儿的卧室。 宋长江相信，一个陷入爱河之中的女人肯定会在房间之中留下关于另一半的痕迹。 两人分头开始搜查，最后在林雪儿的枕头下发现了许多没有署名的信件，他们随便拆开了几份，里面全都是你侬我侬的人间情话。 而这些情话，全都出自于同一个人，白。 “只要将这里的信件全部带走，进行笔迹鉴定就知道是不是施白了。”宋长江开口道。 “他这回可没有辩驳的理由了。”徐天冷笑着将所有信件全都收了起来。 离开了别院之后，宋长江与徐天就返回了刑侦大队。 还未到达刑侦大队，宋长江就收到了郭开的电话，公安局找的关于琥珀方面的专家已经到达了公安局。 听到郭开的话之后，宋长江就猛踩油门，一路狂飙快速赶到公安局。 此时郭开正在与专家进行接洽，将拍摄的照片以及拆散下来的琥珀碎块交给专家进行评鉴。 宋长江也顺利赶回公安局，他跟在了郭开的身后，等待着专家的评鉴。 那专家将琥珀碎块拿在手中仔细观察，观察其纹理，透明度，颗粒感，对着灯光仔细观摩，随之将琥珀碎块放下。 接着将琥珀少女的照片拿了起来，不过很快就将照片放下。 “就专业的角度来看，制作琥珀的手法极为古老，已经不是现在最先进的制作方法，同样生产出来的琥珀无论是质感还是颗粒度都算不上上乘，不过就艺术而言，这简直可以称之为恶魔的艺术。”那专家放下眼镜感慨道，“琥珀的价值就在于可以完整地保存生物特征，而这块琥珀完美地展现了年轻少女的青春活力，真正体现了琥珀的魅力。” “可不可以通过他的制作手法判断生产者？”郭开开口问道。 “其实未尝不可以，世界上绝不会出现完全相同的艺术品，正是因为艺术只存在于特定的时刻，特定的人，当作品成型的那刻它就被刻上了创作者独有的印记。如果可以找到它特有的印记的话，倒也可以找到他的创作者。”专家话锋一转，“不过作品的印记隐藏在每个细节中，如果不是创作者本人根本找不到印记。” 他的话再次给宋长江等人泼了一盆冷水。 “如果想要制作这样规模的琥珀需要怎样的工具以及场地？”宋长江忽然开口问道。 专家沉思片刻之后回答道：“古法制作琥珀需要大量的松香，松香一般用于工业之中，普通人进行大量采购肯定会有记录，而且松香加热之后会产生有毒气体，制作琥珀的地方一定要有良好的通风设施还有防护服。” 众人听完之后，立刻有了新的调查方向。 “感谢专家给我们提供了宝贵的线索。”郭开感谢道。 “协助警方调查是我们应该做的，以我从业多年的经验来看，制作这件琥珀的人也许是一名雕刻师。” “雕刻师？”听到熟悉的三个字令宋长江精神一阵，施白也是雕刻师。 “正是，其实画家，雕刻家，书法家等等，他们虽然都从事艺术工作，但是每个行业之间却有细微的差别，尤其是空间以及线条的利用。而这件艺术品更倾向于雕刻行业，所以我猜测他的创造者是雕刻师。”专家解释道。 宋长江等人大概了解了他的意思，嫌疑人的目标已经锁定了施白。 送走了专家之后，宋长江就将查到的线索告知了郭开，郭开当机立断命令暂将施白拘捕审问，同时信件送往鉴定中心进行鉴定。 几人分头行动，宋长江带队来到了施白的门前，他敲响大门，没多久李彤就打开了房门。 当她看到再次登门的宋长江，似乎意识到了不妙，脸色煞白，“警官，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怀疑施白与一起命案有关，需要他配合调查。”宋长江回应道。 “有拘捕令吗？”声音从李彤的身后传来，施白将李彤拉到身后，直面宋长江与徐天。 宋长江出示拘捕令，“这次可没有话说了吧。” “既然有拘捕令，那自然需要配合警方，走吧。”施白见到拘捕令，也不再辩驳，跟着宋长江上了警车离开。 刑侦大队审讯室，施白面对宋长江与徐天二人，并没有丝毫的惊慌，他整理了一下西装，“两位警官，我们又见面了，不知道你们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听说施先生是小有名气的雕刻家，不知道对琥珀制作是否熟悉？” 宋长江紧盯着施白的双眼，这是他的试探。 而施白对于他的试探根本无动于衷，“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东西？什么琥珀？” 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情绪变化，这令宋长江感到疑惑，旋即转移话题，“我们想要了解你与林雪儿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到林雪儿的名字，施白的表情微变，不过还是否认道：“我与林雪儿只是普通的同事，并没有其他的关系。“ ”我们已经从林雪儿的家中发现了你写给她的情书，令一个大好年华的少女陷入爱河之中，却不敢承认，我想如果林雪儿看到这样的你恐怕会非常失望。“ 宋长江的话似乎戳中了施白的软肋，他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你现在不承认也无所谓，我们已经将信件与你的笔迹进行比对，相信很快结果就会出来，到时候，我相信你一定会老实交待一切！“ 说完之后，宋长江就带着徐天离开了审讯室，这些犯人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人体琥珀(九) 冰冷的镣铐，昏暗的灯光，审讯室内的空调温度也设置的极低，刺骨的寒意，等待是最折磨人的事情。 施白在等待中变得焦躁，压抑的氛围令他感到不安，他眼神不停变换，表情挣扎。 作为一个聪明人，在合适的时候做出合适的选择是非常重要的，他曾经就做对了选择，选择了贤良淑德的李彤作为妻子，她的家庭背景为施白提供了走上更大舞台的机会，她的温婉贤淑给他提供了温暖的家庭，当他陷入创作瓶颈的时候，她总会适时地出现，为他提供精神供需。 在所有人看来，他都不会有外遇。 可是爱情这种事情，又怎能随心所欲。 爱是疯狂，爱是炽热，爱是爆发的山洪，爱是奔涌的江河，只要打开心的闸口，就没有理智可言。 当他遇到林雪儿的时候，他就学到了爱的恐怖，他曾经尝过爱的甜蜜，如今更是体会到了爱的恐怖。 林雪儿兴高采烈地提出要和他结婚的时候，所有的爱意顷刻间化作了恐惧。 人一旦开始权衡利弊，就彻底失去了爱情。 他拒绝了林雪儿，却没有想到林雪儿竟然遭到了杀害。 他清楚自己是最大的嫌疑人，所以将两人的邂逅与浪漫深埋心底，将两人的曾经过往都遗忘在过去。 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究还是查到了他的身上，如今要揭开最不愿提起的过往。 他陷入了挣扎，纠结。 这段过往被揭开之后，他将无法面对他的妻子李彤，他将身败名裂，跌入万丈低谷。 抵死不承认，一旦证据被揭露出来根本没有否认的机会，还要背上嫌疑人的身份，同样的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同样的结局，他所能选择的只有坦诚自己的错误，虽然身败名裂，但是却不会卷入林雪儿的谋杀案。 他咬了咬牙，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出声说道：“我愿意坦白一切。” 施白的所有情绪变化，自然是被观察室的宋长江完全看在眼里，他知道施白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塌，此时是突审的最佳时机。 宋长江坐在椅子上，看着施白开口道：“说吧。” “麻烦给我一杯热水。”施白打着哆嗦道。 徐天为施白倒了一杯热水，将热水放在他的手边。 施白双手捧起热水，感受着透过杯壁传来的温度，喝了一口，这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他缓缓开口道：“林雪儿是我的两人，我们相识于一场展会之中，巧合的是我们都看上了同一幅画作，那幅画作在所有人看来缺少了思考，可是却有着青春的活力与张扬，那是心灵的悸动。以此为契机，我们逐渐开始交往，我隐藏在心中的那股活力被唤醒，死水一潭的生活变得更有色彩，我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可是直到她提出了结婚，我终于意识到我们的相识就是一个错误，我无法答应她，大吵一架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施白的话说完了，他交代了与林雪儿的地下恋情，却没有说话与琥珀少女半点相关的线索。 “就只有这些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施白一愣，有些疑惑，“你们怀疑我与林雪儿的命案有关难道不就是因为我与她的这段见不得光的恋情吗？” “施白，我劝你老实交代，现在认罪还算自首表现！”徐天出声喝道。 “警官，我的事情已经全部交代了，你们可不能冤枉我！” 宋长江紧盯着施白的表情，可是从他的表情之中看不出说谎的迹象，似乎真的对琥珀少女的事情一无所知。 “施白，我想你从雕刻师的角度来评价一下这幅作品。”宋长江将琥珀少女的照片放到施白的面前，开口说道。 施白露出迷惑的表情，不过还是听从宋长江的话拿起了桌上的照片，当他看到照片上的琥珀少女的时候，脸色顿时惊恐，直接将照片丢在了桌上。 他声音颤抖地问：“这，这，这是雪儿吗？” 此刻宋长江基本可以确认施白并不是真正的凶手，如果他真的是凶手的话，就要考虑为他申请一个奥斯卡影帝奖了。 “不错，被封在琥珀中的人就是林雪儿。”宋长江回答道。 施白脸色露出悲伤之色，他虽然不能与林雪儿百年好合，但是那曾经的爱意却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他缓缓拿起林雪儿的照片，看着照片愣愣出神。 宋长江打断了他的怀念，“如果以雕刻师的眼光来看的话，这件作品如何？” 施白摇了摇头，“寻常雕刻都是以石膏粘土进行雕刻，以人作为雕刻对象的确是别出心裁，可是在我看来，失去了神韵的作品已经算不上优秀的作品了。如果说是一名雕刻师完成了这件作品，那这名雕刻师肯定是籍籍无名。” 他的评价可谓是一针见血，为警方迅速缩小了嫌疑人范围。 “感谢你的配合，我们核实完你的问题之后，就会放你离开。” 宋长江说完之后，就带着徐天离开了，两人立刻调查了淮州市的所有雕刻师从业者，从中又筛选出了十五名符合施白所说的人员。 郭开将目前的案情进展分析以后，决定分头进行，一方面从雕刻师的方面着手调查，而另一方面从琥珀制造的方面开始调查，主要以松香的采购以及化学厂房为线索。 不过这个时候，李彤却是来到了警局，她主动提出为他的丈夫作证，这让宋长江等人不解。 直到李彤将事情前因后果全部和盘托出，宋长江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对于丈夫施白的外遇，李彤早就察觉到了，她暗中雇了私家侦探对施白进行跟踪，之后就发现了与林雪儿的地下恋情。 可是深爱着施白的李彤却不愿令她的丈夫为难，只能将这痛苦深埋心底 谁知没过多久，雇佣的私家侦探告诉她，林雪儿与施白提出了结婚，而施白拒绝了林雪儿。 这让李彤看到了希望，她知道施白一定还爱着这个家。 施白与林雪儿大吵一架之后，两人就再没有见过面了，陷入爱河的林雪儿已经疯魔，多次想要找施白坦露心迹，但是都被李彤拦了下来，并安排社会人员进行威胁。 琥珀少女的案件还未向社会披露，所以她并不知晓案情，见丈夫被带走，她就下意识以为是警方怀疑林雪儿的死与丈夫有关，这才下定决心前来认罪。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对李彤进行思想教育之后，警方就告诉他，已经查明了施白与案件并没有关系，让她安心回家等候，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人体琥珀(十) 李彤的自白提供了新的线索，她所雇佣的私家侦探既然一直在监视林雪儿，那也许会发现新的线索。 宋长江根据李彤提供的联系方式来到了洪晟侦探事务所，出乎意料的是洪晟侦探事务所大门紧闭，挂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他们拨通洪晟侦探事务所的电话，电话却一直没有接通，这让二人感到意外。 宋长江立刻拨通技术部门电话，让技术部门帮忙锁定那私家侦探的手机号码，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技术部门就发来了私家侦探的定位。 定位地址是淮洲市老城区旧厂街附近，那里曾经是最热闹的工业区，如今不过是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已经迁出了淮洲市，只留下废弃的厂房。 想到废弃的厂房，宋长江与徐天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们片刻不停留，迅速赶往定位地点。 进入旧厂街之后，定位的信号就有点不太稳定，可能是附近的钢结构厂房太多导致磁场干扰。 他们将车停在街区后，就开始下车寻找。 手机导航不断播报路线，他们跟着导航线路前行，不过很快就发现面前竟是一条死胡同。 他们环顾四周，两边都是高耸的钢结构厂房，不过已经是锈迹斑斑，偶尔还会听到咯吱咯吱的响声。 手机导航不断提示继续前行五十米，二人对个眼神，将手机收起，齐齐朝着围墙跑了过去，纵身一跃就跳上了围墙，围墙之后又是另一片厂区，不过显然已经废弃多年，满地都是荒芜的杂草。 二人跃下围墙，再次打开手机导航却发现此刻已经在提示掉头。 “看来这里信号不太好。”徐天开口道。 “关了吧，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分头搜寻。”宋长江环顾四周之后开口道。 徐天点了点头，两人各选了一个方向，开始进行搜查。 不过这片旧厂区覆盖范围极大，再加上如今荒草丛生，视野情况并不太好，只能进行摸索。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却依旧没有收获，宋长江此时已经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四周已经是雾蒙蒙的一片。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六点四十了，最多再过半个小时天色就完全暗下来，恐怕很难继续搜索了。 恰巧徐天的电话拨了过来，“宋队，我这边已经全部搜查完了，没有发现任何人。” 宋长江听后就准备就此结束，等到明日再继续搜索。 可是他的目光却被不远处的一处厂房所吸引，那通风的扇叶竟然在转动，此时无风，扇叶的转速逐渐减慢，这明显不合乎常理。 “我应该找到了，23号厂房，你速度过来。” 挂断电话之后，宋长江就逐渐靠近那可疑的厂房，借助茂盛的野草隐藏身形。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厂房的大门，可是厂房之中没有丝毫的声音，这令他感到奇怪。 厂房大门紧闭，严丝合缝不留丝毫空隙。 墙壁都是钢构件衬铁皮，不过这间厂房的锈蚀程度并不严重，除了几个徐徐转动的通风扇，就再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宋长江缓缓推开大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浓郁的松香，如果不是他反应敏捷恐怕已经因过量吸入而中毒了。 他将大门完全打开，敞开了约十分钟左右，厂房中的气味已经没有那么浓郁了，他蒙住口鼻迅速冲入厂房之中，出乎意料的是厂房之中竟然还保存着一些老旧的设备，不过更深处就是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宋长江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借着光亮逐渐前行，走到老旧的设备前，他伸手触摸设备的发动机竟然还有余温。 他眉头一皱，看来刚才的确有人在这里。 想到此处，他立刻取出了配枪，借着光亮继续前行，绕开设备之后，就是一方平台，平台上似乎放着什么东西，罩着一块白布。 他缓缓走上前，抓住白布的边角，想要将白布掀开，黑暗之中却是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谁！”宋长江猛然转身，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倏地冲出了厂房，离开的时候，还顺带将大门带上，并插上门闩。 宋长江快步上前，想要拉开厂房的大门，却无法打开。 他立刻拨通了徐天的电话，徐天此刻已经即将赶到23号厂房。 宋长江告知他有可疑人员从23号厂房逃走，让他一路留意，如果见到其他人员，务必将人扣下。 交代完之后，他转身回到那木台前，刚才就是准备掀开白布的时候那人暴露了行踪，他倒是要看看这白布之下到底藏着什么。 白布掀开，露出一块一人大小的琥珀，手机的灯光穿透琥珀落在琥珀内的男人身上，晶莹剔透的琥珀，保持着特殊姿态的陌生男人，男人此刻呈现出半坐的姿态，十指指尖相抵，一副沉思的表情。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再次出手了，宋长江看着眼前的琥珀，眼神之中充满了怒火。 即便他不是专家，可是也能看出这琥珀与别院之中的琥珀应是同一人制作，而且制作地点应该就是这里。 就差一点，他和凶手失之交臂！ 他环顾四周，试图从满是尘土的地面找出凶手遗落的线索。 凶手仓促离开，那一定有很多线索还没来得及处理，他拿着手机在地上搜寻，终于在一处钢柱的角铁上发现了一小块黑褐色的布片。 他将黑褐色的布片放入证物袋中，又在墙角处找到了大量的松香，基本可以确定的是这里就是琥珀制作现场。 过了十几分钟后，姗姗来迟的徐天打开了厂房的大门，宋长江这才重见天日，不过由于被困在里面，吸收了大量的毒气，才走出大门整个人就昏倒了过去。 徐天立即拨通了急救电话，并背着宋长江赶到街道上，尽量争取时间。 宋长江恍惚之中进入了一片纯白色的空间，徐帆从远处不断向他走来，他的面孔也逐渐清晰，“小子，又在这里偷懒，还不赶紧干活去。” “我这不是正在办案？” 徐帆却是瞪了瞪眼，“那你还躺在这里？” 宋长江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面，手脚毫无反应，“不！” 他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 人体琥珀(十一) 宋长江想要坐起身来，可是脑袋却一阵晕眩，他这才记起自己在厂房之中看到了新的琥珀。 想到此处，他再也坐不住了，强行抽掉身上的针头，穿上鞋子就要离开。 没走两步，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路过的病人看到之后立刻叫来了护士，这才将他重新挪到了床上。 他盯着天花板，双拳紧握，恨自己的无能。 明明知道凶手在逃，却让他躺在病床上，他难以忍受。 正当他陷入深深的挣扎的时候，崔亮提着水果前来看望。 “头儿，你醒了？”崔亮看到睁着双眼的宋长江，惊讶道。 宋长江听到崔亮的声音后，脸上露出喜色，“小亮，怎么样？案情有什么进展吗？”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目前已经对厂房里面的琥珀进行分析了，其成分以及制作手法完全与琥珀少女一致，基本可以断定凶手为同一人。” “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嗯，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了，洪晟侦探事务所侦探方洪晟。” 一切似乎都在宋长江意料之中，可是依旧出乎意料，“果然是他吗？” “我们已经对洪晟侦探事务所进行了搜查，其中发现了大量的关于林雪儿和施白的照片，这正与李彤的口供一致。”崔亮继续说道。 “除了施白，林雪人还与其他人有接触吗？”宋长江问道。 “并没有发现林雪人与其他人接触的照片。” “那手机呢？我们是根据方洪晟的手机定位到他的人，他的手机一定是开机状态。” “关于他的手机，我们在厂房之中找到了他的手机，不过手机已经被格式化了，想要恢复数据的话，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崔亮开口说道。 “里面应该有关于凶手的线索。” “不过头儿，你说我们这刚准备调查松香，结果就找到了松香以及加工工厂，凶手没有原材料，你说会不会就此罢手？”崔亮开口问道。 宋长江并不觉得凶手会就此罢手，至于他们能够找到制作琥珀的现场，目前来看似乎还并不能下次定论。 崔亮又和宋长江讲了一下案情进展，让宋长江安心养病就离开了。 刑侦大队会议室，郭开正听着目前的案件进展，新的死者将他们困在了林雪儿以及施白的局限之中，他们围绕林雪儿展开了调查，可是毫无头绪，案情就此停滞不前。 宋长江躺在病房之中，脑海之中不断闪过琥珀案中的细节。 自最开始的别院之中，到现在的废弃厂房，凶手选择了古老的琥珀制作方法，可是却用了现代的雕刻艺术，这种新旧结合的艺术，似乎在向所有人展示。 也许正如徐天最开始所说，凶手只不过想要展示他的艺术品。 方洪晟跟踪林雪儿，却没想到拍到了真正的凶手，出于利益的驱使，他找到了凶手，提出交换，可是凶手并没有放过他，将他做成了第二件艺术品。 第一件艺术品对应着林雪儿的画作，《起舞》。 第二件又对应着什么，在他看来方宏摄的死亡应该属于意外。 旧厂区根本没有监控摄像头，凶手选择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睡梦之中，他再次见到了徐帆，只是这一次徐帆并没有与他交流，而是望着远处的河流。 他走上前问道：“在看什么？” 徐帆轻声回应道：“我有一个弟弟，他立志想要成为警察，可是他的性格和你一样，我其实很担心他。” 徐帆转身看向宋长江，继续说道：“太冲动的人无法成为好警察，只有头脑清晰才可以看到真相，你明白吗？” 宋长江准备回答，可是徐帆的身影已经不见。 他从睡梦之中惊醒，睁眼看到的是惨白的窗帘，还有缝隙之中投射在天花板上的灯光。 病房外的走廊上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他似乎是第二次躺在医院了。 他这算是给自己放了个假，可是那藏在最深处的梦魇却让他不得安宁。 张遥，许赫安还有徐天，他们都没有忘记当年的事情，他们都将希望寄托在了宋长江的身上。 自从时间广场的案子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其他的消息了，凶手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勉强坐起身来，拨通了一个陌生号码，可是迟迟没有接通。 恍惚之中想起了郭开对他的劝诫，让他不要再插手时间广场的案件。 可是，他根本做不到袖手旁观。 想到此处，他坐起身来，拔下手臂上的针头，换好衣服以后就出了医院。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没有时间躺在病床上。 趁着夜色，他来到了旧厂区，他在这里弄丢了凶手，他就要在这里找回来。 回到23号厂房，此刻已经拉起了警戒线，黯淡的月光落在地面如同洒上一层清辉。 他站在厂房门前，努力回忆着当时的细节。 脑海之中不断回忆，跟着记忆中的线路前进，曾经有一瞬间他看到了凶手的侧脸。 他站在木台前，转身望向发出声音的地点，就是这一瞬间他手机的灯光照到了凶手身上。 凶手虽然速度极快，但是依旧还是露出了马脚。 只是一瞬间，宋长江看到了凶手的侧脸，隐藏在黑暗之中，可那侧脸充满了女人味，足以确定的是凶手是一个女人。 宋长江睁开了眼睛，他已经想起来了，凶手是个女人。 他跟着冲出厂房，停在厂房大门前，环顾四周，仅只有两个方向，而徐天一路赶来并没有发现凶手的痕迹，那凶手必定是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没有丝毫犹豫，他朝着凶手逃走的方向追去，这里的道路四通八达，没走多远，他就遇到了岔路口，迷失了方向。 基本可以断定，凶手必定是十分熟悉旧厂区的人。 长时间的剧烈运动令他感到不适，他蹲下身来，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 “小子，你现在体力已经不行了啊。”徐帆站在他的面前，带着挑衅的笑容道。 “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宋长江靠着石墩坐了下来，不知不觉已经坐到了天明时分。 人体琥珀(十二) 谁也未曾想到，宋长江在这冰冷的郊外竟然睡了过去，睡得无比安稳。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他感觉自己似乎充满了力量。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股力量是徐帆借给他的，想要帮助他尽快破案。 宋长江回到了刑侦大队，此刻的刑侦大队依旧在根据松香购买记录进行追查，这算是目前最有价值的线索。 而李文天则与技术部门进行对接，主要着手方洪晟手机数据恢复。 各司其职，分头行动追查线索。 宋长江的出现为他们提供了新的方向，他将自己所看到的侧脸告知了画像师，根据他的描述将女人的侧脸画了出来。 只是仓促一瞥，并没有可以作为参考的特征。 “头儿，你怎么来了？”崔亮看到突然出现的宋长江，惊讶地问道。 “老郭，你怎么跑回来了，肯定没有办出院手续吧。”李文天开玩笑道。 “哈哈，还是老李你了解我。”宋长江回应道。 宋长江刚准备开口，郭开却是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他一脸严肃地开口道：“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偷跑出来了，医院都打电话过来了！这件事情必须要严肃批评！” “老郭，不要这么绷着脸，你看我这不是安然无恙。”宋长江搂着郭开开口道。 郭开瞬间没了脾气，只能简单交代两句就让宋长江继续开展工作。 目前淮州市内名不见经传的雕刻师名单已经全部整理了出来，不过根据调查资料这些人里面基本都不具备制作雕塑的条件，他们没有固定的经济来源，根本无法支撑起买进松香的费用。 最为重要的是宋长江所看到的凶手为女性，而这些人之中并没有女性。 “头儿，这些人还需要进行调查吗？”崔亮看着手里的名单开口问道。 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并不多，他不愿意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思考一番之后点了点头，“我们还是去调查一下，也许会有其他收获，既然施白说凶手的艺术造诣并不高，那也许凶手就藏在这些人之中。” “听头儿的。” 决定好以后，宋长江就带着崔亮开始了新的走访调查。 名单的第一人就是以玉石雕刻为生的杨才，家住平川县。 二人赶到的时候，他正在专心雕刻一尊玉佛，玉石雕刻与石膏雕刻略有不同，落刀细腻柔和，顺其玉石纹路。 两人并未打扰，而是静静看着杨才雕刻，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杨才并不是他们所找的人，无关于艺术层面，只是感觉，他所雕刻出来的玉石给人的感觉空洞冰冷，并没有人体琥珀的那种鲜活之感。 他们的走访进度很快，不同的雕刻师所创造的作品并不一样，就算是这些并不出名的雕刻师，他们的作品也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特印记。 这可能就是那专家提到的印记。 直到名单上的第十一人林默的出现，引起了宋长江的注意。 林默，淮州艺院雕刻专业的任课老师，出道之时名声大噪，凭着超写实型线条的独特技法博得雕刻界的关注，可是随着时代发展，他的技法饱受争议，逐渐退出了人们的视线，他也就此籍籍无名。 宋长江根据人员档案信息里面的地址，淮州市新城区清枫雅苑，这里的房价并不昂贵，可是环境幽静清雅，性价比极高。 他们敲响了林默家大门，房间之中传来清脆的敲击声，不过迟迟没有人前来应门。 宋长江示意崔亮出手，崔亮就没那么客气了，咚咚咚敲门声，隔壁都听到了。 果然崔亮敲完门以后，林默缓缓打开房门，他神色冷漠，一脸疲态，“你们是什么人？” 宋长江亮出警官证，“我们是淮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有些情况需要确认。” 林默似乎有些不耐烦，他随口敷衍道：“什么情况？” “方便带我们参观一下你的作品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不方便，有什么事情带搜查令或者拘捕令过来。”说完之后就将大门关上。 宋长江二人面面相觑，这还是第一次吃了闭门羹，崔亮不由地感慨：“这些艺术家的脾气可真是古怪。” “没办法，如今没有证据，无法强行调查。我们先走访其他的人吧。”他的心中同样存在疑虑，可是没有证据只能暂时放弃。 离开了林默的住处之后，他们就赶到了名单中下一个人楚南章的住处。 楚南章虽然同为名不见经传的雕刻师，但是他从事雕刻行业多年，基本功十分扎实。 为此他特意开了一间雕刻启蒙培训班，专门为有雕刻兴趣的儿童进行基本功训练。 只不过雕刻相较于其他特长班略显枯燥，学生并不多，生意也十分惨淡。 宋长江二人赶到的时候正巧是最后一堂课，他们现在教室外看着楚南章正指导着儿童进行雕刻。 楚南章的脸瘦削坚毅如同雕刻一般，他的手指内侧磨出了茧子，手掌稳定而有力。 “看来也不会是凶手。”宋长江观察到楚南章干净整洁的衣服，还有刻意保持距离的双手，一丝不苟的神态，基本可以断定他有着强迫症。 作为强迫症患者是不会选择废弃厂房作为作案地点。 “不过，你说这楚南章并不出名，竟然还有人当他的学生，那如果是名头正盛的雕刻师，那不是会有一群学生。”崔亮看着认真学习雕刻的儿童开口道。 他的话令宋长江有一种幡然醒悟的感觉，“你说得对，如果凶手并不是雕刻师，而是雕刻师的学生。” 宋长江的目光落在了崔亮的身上，崔亮顿时觉得脑袋都大了，支支吾吾道：“头儿，如果是你说的那种可能，那这个线索就彻底断了，嫌疑人的数量就会大批量地增加。” “看来，我们的确要做好这种可能性的准备，这样也可以解释通我看到的凶手是女人，而这些雕刻师都是男人。”宋长江基本已经认同了这种可能性，他们只能先将这些人排查完，再根据淮州市所有雕刻师的学生名单进行搜索，这是最笨的办法，可也是目前所能做的事情。 人体琥珀(十三) 正当宋长江与徐天二人准备返回刑侦大队的时候，宋长江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接通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崔亮的声音，“头儿，我们查到了松香的来源。” 宋长江一听，眼中立刻充满光芒，“在哪里？” “淮州市安平石棉厂，制作石棉过程中需要大量的松香，根据这里的负责人说他们不久之前遗失了一批松香，已经向当地派出所报案了，可是一直没有消息。我们怀疑遗失的这批松香就是凶手制作琥珀的原材料。” “还有其他的线索吗？”宋长江继续问道。 “是的，根据我们对现场遗留的松香数量进行调查，发现还有一部分松香被凶手隐藏了起来，根据专家推算隐藏起来的松香还可以制作两件琥珀。” “那就代表凶手还要杀两个人？”宋长江疑问道，不过他并不是问崔亮，而是在问他自己。 崔亮正想回答，却被宋长江挂断了电话。 没有想到制作琥珀的原材料竟是偷来的，想要通过材料来源找出凶手的计划就此中断。 宋长江有些懊恼，随着他们对线索的深入调查，却发现线索都走向了死胡同。 “走，我们去安平派出所。”宋长江掐灭烟头，开口道。 徐天也不耽搁，立刻开车带着宋长江赶往安平县派出所。 安平县位于淮州市东南方，背靠南坪山，是一处民风淳朴的县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一起盗窃案已经算是大案要案了。 石棉厂所丢失的松香至今还在寻找，宋长江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安平县派出所的警员将盗窃案的所有线索都移交给了宋长江，并留下一名警员配合。 宋长江与徐天翻阅着案件记录以及人员口供，现场发现了车辆的轮胎痕迹还有人为破坏大门的痕迹。 轮胎痕迹已经送往市里进行分析，不过由于是地方县，所以警力资源并不充裕，想拿到分析结果恐怕至少要等到半个月后。 “可是为什么会选择如此偏僻的地方进行盗窃？”徐天开口问道。 “其一，这里的民风淳朴，防范意识不强，下手的话成功率极高；其二，此地远离淮州市市区，就算发生了盗窃案，也不会惊动市局，如果不是我们对整个淮州市的松香进货渠道进行彻底摸排，恐怕也会遗漏这个偏僻的地方。”宋长江解释道。 二人翻阅了所有的资料，发现除了轮胎印之外就在没有其他的线索了，这些也可以理解，毕竟地方县城警力有限，调查手段简陋，可能会遗漏许多线索。 “看来我们要去现场看一看。”宋长江合上笔录说道。 “是的，我们可以根据车辆轮胎方向进行追踪，从这里赶回淮州市市区不可能完美避过所有摄像头，我们一定可以追查到他的蛛丝马迹！”徐天赞同道。 二人决定以后即刻出发，由安平县派出所警员带着他们前往石棉厂。 石棉厂对环境以及人体有严重的危害，所以设立在偏僻的山沟中。 一路之上道路崎岖泥泞，车况十分颠簸，车道两旁是茂盛的树木，肆意生长的枝干不断扫过车身，留下一道道划痕。 等赶到石棉厂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门即将关闭。 民警立刻将他们制止，并找来了负责人。 石棉厂负责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身材瘦弱矮小，獐头鼠目，见到警察来访，立刻点头哈腰地向宋长江几人鞠躬，“警官辛苦了，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吗？” 那民警向男人介绍，“这两位是市局刑侦大队的警官，他们想要询问一些关于盗窃案的详细情况。” “哦哦，市局的同志啊，没想到盗窃案还惊动了市局的警方，一路赶来十分辛苦吧，抽根烟，抽根烟。” 宋长江二人谢绝，“和我们讲一讲盗窃案当时的情况。” “好的，我们这个石棉厂其实已经逐渐被淘汰了，那批松香本来就是我进的最后一批，原本是准备这一批材料用完以后就将厂房关闭的，没想到竟然丢了一部分，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男人的长篇大论令宋长江有些心烦，此时天色已暗，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他们。 那民警似乎也有些受不了，直接打断了男人的话，“说重点，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别浪费警官的时间。” 那男人连连称是，继续说道：“石棉厂七点以后就会锁上大门，厂里的员工也会各回各家，这里地处偏僻也从来没有出现过盗窃案，为了节约成本厂里也没有找保安，所以七点以后厂里就是空无一人的状况。盗窃案发生的前一晚也是这样，我亲自将大门锁上，第二天早上六点过来开门的时候就发现铁锁已经被剪开，仓库里的松香被盗走了，大门附近发现了轮胎痕迹，已经全部报给了派出所。” 男人所说的基本和记录一致，不过都是些没有价值的线索。 “最近有什么脸生的人出现在附近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男人沉思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放光道:“警官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有一个人在盗窃案案发前一周来这里，她说是来这里采购石棉的，我带她到厂里参观了一番，也带她看了看我们的仓库。” “你说的那个人是男是女？”宋长江忽然问道。 “是一个女人。” “你还记得她的样貌吗？”宋长江问道。 “当时她脸上带着口罩，头上戴着帽子，遮得严严实实，看不见长相。不过那女人身材非常好，穿着一身工装，前凸后翘。” “注意你的言辞！”民警出声呵斥道。 男人立刻悻悻不敢言。 “你还记得她有多高吗？”宋长江问道。 男人回忆了一下，“大概一米七左右。” “还记得她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特征，特征，”男人一边念叨一边露出思索之色，很快他想起了什么，猛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她的手腕处有一颗痣！” 徐天立刻将他所说的特征记录下来，凶手样貌特征正在补全，这算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 人体琥珀(十四) 宋长江与徐天踏上了返程的道路，奔波了一天，两人轮换着休息了一番。 “我推测凶手就是打着采购的名头对拥有松香存货的厂房进行调查，他们选择了其中最容易下手的一处，明天你联系淮州市各个县市，让当地派出所对辖区内所有涉及到松香生产以及加工的厂房进行调查，看近期是否有符合嫌疑人特征的人上门采购。我就不相信一个人看不到正脸，其他人也看不到正脸。”宋长江猛抽一口，强自振奋精神道。 “宋队，快要进入前往淮州市的高速路口了。”徐天出声提醒道。 宋长江坐起身来，他抬头看了看高速路口的摄像头，“我们沿着凶手逃离的方向一直开到这里，中间应该经过了三个岔口，不过岔口通向了其他城市，不符合凶手行为。也就是说，凶手必然会经过这个收费站。等我们根据轮胎痕迹确定好车辆类型之后，就可以开始进行调查了。” 目前为止，一切似乎都很顺利，按照现在的进展，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揪出幕后真凶。 行至一半，淅淅淋淋下起了小雨，雨滴落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宋长江猛然惊醒，雨滴声让他想起了徐帆，他点燃一根香烟，试图用尼古丁麻痹自己。 可是根植于脑海深处的梦魇又怎会如此容易驱散。 “没想到你还落下了这个老毛病。”徐天忽然开口说道。 宋长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当年你哥出事的那天也是下着雨，从那以后每次下雨我就会想起你哥，对不起。” 面对宋长江的道歉，徐天没有丝毫反应，“我说过，你不用和我道歉。” “我前些日子梦到了你哥，他告诉我，让我好好照顾你，说你性格太过冲动。可是他不知道，你早已经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警察，比我还要优秀的警察。”不知为何，宋长江想要把这些话讲给徐天。 “我还记得我和他说我要当警察，他当时取笑我肯定当不上。谁知道我真的当上了，他却看不到了。”徐天接着宋长江的话开口道。 “等到这件案子结束以后，我会申请前往调查组，这一次一定要将他抓住！”宋长江望着漆黑的夜空，双拳微握道。 徐天欲言又止，两人陷入了沉默。 等到他们赶回刑侦大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原本徐天想直接将宋长江送回家中，可宋长江却执意要回刑侦大队。 凌晨两点，街道之上已是空无一人，公安局大楼也是一片漆黑。 宋长江回到刑侦大队以后，就连夜查看了目前为止所有的案件信息。 不过他的手停在了尸检报告那一页，里面记载了方洪晟死前曾被注射药物导致死亡，犯案手法与林雪儿如出一辙。 静脉注射死亡，他查看了注射的针孔，只有一个针孔。 如此准确的注射手法，凶手或许是医护人员。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凶手以雕刻手法布置了死者的姿态，又以准确无误的注射手法将被害人杀死，必定是有过医护人员的经验。 如此毫不相关的职业，竟然会在同一人身上重合，不过也给他们的搜查提供了线索，只要对这两个职业人群进行筛选，相信一定会有重合的部分。 正思索之时，离开的徐天重新回到了警局，带着夜宵，“宋队，吃点夜宵再查吧，你这整整一下午没有吃东西了。” 宋长江整理了一下思绪，就伸了个懒腰，接过夜宵就吃了起来。 办公室两人并不言语，气氛变得十分奇怪，还是徐天率先打破沉默，“宋队，时间广场的案件线索已经断了，凶手之后再也没有露面，按照目前情况来看想要抓到他十分困难。” “你知道案件进展？”宋长江露出惊讶之色，时间广场案件已经交给了专案组，就连他也是靠着几方关系查探才得知了一些消息，而徐天又是如何得知的？ “宋队，不必惊讶，我其实就是专案组一员，本来按照纪律是不应该告诉你这些的，可是我知道不告诉你这些，你也会继续调查。”徐天犹豫许久之后，还是选择将原因告知宋长江。 宋长江听完之后，满脸遗憾，不过他还是向徐天表达了谢意。 “关于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我发现了新的线索，凶手自称四爷，家住滚石村。” 徐天脸色微变，他可不知道这些线索。 “我已经找人调查过了二十年前滚石村的村民户籍信息，可是滚石村的户籍档案在一场大火以后焚毁了，事后重建档案，应该还有遗漏。你们可以调查一下那场大火，我有预感。那场大火绝不是偶然。”宋长江将查到的滚石村名单发给了徐天，开口说道。 徐天快速地浏览了一下人员名单，立刻将情况汇报给了专案组组长。 做完一切以后，他再次回到办公室，发现宋长江已经睡了过去，他也不再打扰，转身离开了警局。 不知过去了多久，宋长江醒了过来，他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七点了，他走到卫生间简单洗簌一番之后就继续翻阅案卷。 没多久，王哲来到了办公室，他见到宋长江也在，十分惊讶，就问了一下宋长江的情况。 宋长江简单说明了以后，就让他着手对淮州市地方区县所有加工或者制造松香的工厂进行调查，看看是否有符合凶手特征的女人进行采购，并将线索整合。 王哲听完以后，立刻离开了警局开始行动。 王哲离开之后没多久，崔亮就到了，宋长江将轮胎痕迹比对的事情交给了他，务务必让他今日以内拿到鉴定结果，并让他前去调取安平县至淮州市线路的监控录像。 等到李文天上班的时候，就是关于医护人员以及雕刻师两者的重叠筛查。 几人同时行动，势要把凶手捉拿归案。 “宋队，方洪晟的手机文件已经全部恢复了！”徐天的电话令宋长江真切地看到了破案的希望。 人体琥珀(十五) 方洪晟手机数据的恢复令宋长江有了新的期待，他立刻赶到了技术中心与徐天汇合。 “有什么发现吗？”宋长江急切地开口问道。 徐天将宋长江带往数据分析中心，一路为他解释，“我们查看了恢复后的数据，发现了一些关于林雪儿的照片，而且照片上除了林雪儿之外还有另一个男人，我们根据大数据已经分析出了他的身份。” 宋长江已经看到了电子屏幕上那张瘦削的脸颊，他双眼微凸，面容说不上俊朗，可是却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眼神深邃如同夜空，偶尔闪动的光芒如同星辰闪烁一般。 “他的名字叫吴辰，淮洲市小有名气的雕刻师，与林雪儿在同一个地方租用了画室。”徐天为宋长江介绍道。 “吴辰可有学习雕刻的弟子？”宋长江开口问道。 “没有，他应该不具备犯案的条件。”徐天颇感无奈地开口道。 宋长江疑惑道，“有什么新的证据吗？” “并没有什么证据，只不过吴辰三年前因一场车祸导致截肢，只能坐在轮椅上。” 听到徐天的陈述之后，宋长江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个残疾人肯定是不可能进行犯案的，目前除了职业是符合推测的，其他都靠不上去。 宋长江察看了方洪晟手中的偷拍照片，发现林雪儿与吴辰的关系似乎并不是情侣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种互相欣赏。 “看来，我们需要去见一见这位雕刻师。” 宋长江与徐天即刻出发，他们按照人员档案之中记载的地址进行走访，青坊路南山小区，41栋二单元，1703室。 这里远离市区，交通不便，周边的配套生活设施也并不健全，作为小有名气的雕刻师住在这里明显是有些不符合身份。 宋长江摒弃杂念，走到吴辰的家门前，按响门铃，接着静静地等待着吴辰开门。 房间之中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大概两三分钟之后，吴辰的房门被打开了。 他们这才看清了吴辰的面容，相较于档案之中的照片此刻的他面容更加沧桑，发丝之间多了些许银白，不过他的眼神之中却充满了光，并无丝毫颓废之色。 吴辰看向两人，开口问道：“两位找谁？” “你好，是吴辰吗？我们是淮洲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我们有些事情需要找你了解一下。” 宋长江与徐天亮出警官证，并开口说道。 听到二人警察的身份，吴辰的脸上闪过微不可察的变化，“二位警官，请进。” 宋长江二人跟随吴辰进入房间之中，干净整洁的房间，简单整齐的家具，没有丝毫失去双腿之后的阴霾与沉重。 “二位警官请坐。”吴辰邀请二人坐在沙发上，并转动轮椅准备去取水壶。 “不用麻烦了，我们问几个问题就走。”宋长江看到了吴辰的行动不便，出声制止道。 吴辰听后也是停下轮椅，转向宋长江二人，“二位警官有什么事情，请说。” 言语之中的镇定与从容，令宋长江有些佩服，他见过许多因失去双腿而自暴自弃的人，可以如此从容面对生活的人必定是有着强大心脏的人。 “我们想问一下你是否认识林雪儿？”宋长江开口问道。 “不认识。”吴辰直接就否定道。 听到吴辰否认，宋长江与徐天两人对视一眼，故意隐瞒事情，形迹可疑。 “是吗？根据我们所得到的线索，你似乎与林雪儿曾经有过接触。”宋长江决定不再给吴辰辩解的机会，直截了当地开口道。 听到了宋长江的话，吴辰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不过却是难以言喻的表情，哀伤之中夹杂着挣扎，良久之后这才缓缓开口：“其实我并非有意隐瞒，只不过最近得知了她的死讯，担心牵扯出其他事端，毕竟她已经有了男朋友，我的出现只会造成负面影响。” “你知道她的男朋友？”宋长江疑问道，毕竟林雪儿与施白之间的关系知道的人极少，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似乎并无关联的吴辰会知道。 “嗯，我知道，她曾经亲自告诉我，她准备和一个雕刻师结婚，说自己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从那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谁知道前段时间听说她已经不幸遇害。如此热爱生活的她，不该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吴辰神色怅然道。 “可以和我们说一说你和林雪儿的相识经历吗？”宋长江继续开口问道。 吴辰回忆了片刻之后出声道：“我与她其实相识得很早，我们应该算是同一个老师，只不过后来我们选择了不同的方向，我选择了雕刻，她选择了绘画，再次相遇正是她《起舞》的发布现场，当时我看向她的眼神之中充满了羡慕，年少成名我也曾体会过那种感觉，不过她的画作充满了青春的张扬与力量，那是雕刻无法展示出来的。再次重逢之后，我们就互留了联系方式，只是偶尔会寒暄一番，真正重逢是在艺术学院之中，我时常回想是不是上天为了弥补我的遗憾，为了补偿我失去的双腿让我再次和他相遇，她的朋友不多，当时心中又藏了许多事情，我刚好满足了她的倾诉需求，她告诉我了她与施白的爱情，可是只有我知道施白对她的并不是爱情，只不过是青春荷尔蒙的冲动。不过当时的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眼中闪烁着神采使我不忍告诉她真相。谁又曾想到她竟然惨遭不测。” 说到此处，两行清泪自他的眼角滑落，他神色悲戚地望着远方。 宋长江二人听完之后，已是了解了大概，他们无法确定吴辰所说没有隐瞒，他们也同样没有证据证明此事与吴辰有关。 他们将吴辰的证词记录之后，就准备离去，可是宋长江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道：“我看吴先生家中十分干净整洁，应该有其他人照顾吴先生吧。” 吴辰一愣，不过很快恢复正常，“我预约了专门的家政服务中心，他们会安排专人进行整理。” 得到答案之后的宋长江点了点头，与吴辰告别之后就离开了。 人体琥珀(十六) “你有没有发现，吴辰似乎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坐在副驾的宋长江忽然 专心开车的徐天不解地问道：“难道不是得知所爱之人死讯之后的悲伤吗？” 宋长江摇了摇头，以他多年的办案直觉来看，吴辰的表情并不像是悲伤，更像是失望。 不过表情这种事情，也仅仅只是猜测，谁也无法肯定。 回到刑侦大队之后，宋长江就安排徐天详细调查吴辰的所有信息，他总是感觉吴辰有所隐瞒，特别是进门的时候，他看到鞋柜之上放着一双女士拖鞋。 这也是他临走之时所问的原因，如果吴辰坦白承认他倒不会怀疑，可是吴辰直接否认了，这就引起了宋长江的怀疑。 徐天立刻开始着手搜寻吴辰的相关资料，而宋长江则是赶到了法医室。 秦建国此刻正一副苦瓜脸的模样坐在了电脑前，长于短叹，如坐针毡。 “怎么了，老秦，看你的样子像是遇到了大麻烦。”宋长江调侃道。 秦建国抬头看到是宋长江，立刻露出了喜色，“老宋，老宋，你来得正好，快来帮帮我写一写总结报告。” “总结报告？不到年底就要开始写总结报告了？”宋长江不解道。 “唉，你不知道，这段时间连续出了记起连环杀人案，已经惊动了省里，责令我们做出总结反省，提高技能水平，加快办案效率，你们一线的没有收到通知，我们这法医，痕检，技侦都被下了命令，尽快完成总结。你知道我的，让我解剖个尸体，整理一下验尸报告那肯定是没问题，可是这种东西真是头大。” “哈哈，你这家伙，我能帮你什么，要好好总结，别到时候挨批评。”宋长江自然是知道总结报告一直都是秦建国的大难题，只是这种事情并不适合代劳。 “刚好，你来了，我先休息会，说吧，有什么事情？”秦建国活动了一下手脚，拿起茶杯轻抿一口，看着宋长江开口道。 “难道不能是来看看你？” “行了，就你小子的脾气我还不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肯定是没什么好事。”秦建国直接戳穿了宋长江的本性。 “哈哈，还是你了解我，我这次来就想知道方洪晟与林雪儿尸体的共同点。” “这些应该都有写在验尸报告上，不用来问我吧。” “我看验尸报告上没有关于死者生前最后一餐的记录。” “那些啊，我让小汪去催检定中心了，最近需要检定的证物实在太多了，听说已经排到了半个月后，只能将这部分空置。”秦建国解释道。 宋长江听完也是感觉一阵头大，整个淮洲市只有一个检定中心，最近市里大小案件频发，证物都只能送往检定中心，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 “最近的案件似乎格外的多。”他不禁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最近淮洲市的犯案率直线上升，快要突破前十年的纪录了。” 宋长江表示赞同，只不过这些案件并没有丝毫关联，他们也无法查出这异常的犯案率背后的根源。 “等结果之后，就告诉我一声，我想要知道他们最后一餐到底吃了什么？” ”嗯，等到结果出来，我让小汪给你送过去，不过据我初步判断，他们应该是吃的同样的食物。不过具体结果还是要等到检定报告出来。“ ”果然和我想得一样，他们应该是在凶手家吃过饭。“ ”你说凶手的家是第一案发现场？“秦建国惊讶道，应该没有凶手会在自己家里犯案，容易留下证据。 ”极有可能。“这并非是宋长江心血来潮的猜测，而是他经过一夜翻阅案卷之中做出的猜测。 宋长江正准备开口，却被电话铃声打断，他看了一眼，发现是郭开打来的，心中顿时好奇。 “老郭，有什么事情吗？”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找到了犯罪基因的线索。”郭开的声音十分低沉。 宋长江心中也是一凛，最近不断出现在他们所侦破案件中的犯罪基因，它就像一张大网，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没有过多耽搁，他立刻回到了刑侦大队办公室，进了郭开办公室。 郭开将办公室房门反锁，神神秘秘开口道：“老宋，现在告诉你的事情只能你一个人知道，绝不允许泄露给第三个人。” “这么高的保密级别吗？” 郭开的神秘以及严肃令宋长江察觉到了犯罪基因的身份恐怕远超出他的想象。 “涉及到国际刑警协同办案，上级要求将知情人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宋长江听到国际刑警四个字，心中一沉，果然是国际性犯罪者，他点了点头，保证道：“放心，除了我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郭开这才开始讲述道：“我们将犯罪基因导入到国际犯罪资料库筛选之后，终于找到了符合情况的犯罪者，他在海外有着另有一个名字，‘神父’。” “神父？”宋长江疑惑道。 “正是，神父本是引导世人信仰耶稣，可是这位‘神父’却是引导人们走向罪恶之路，他曾经被称之为犯罪者的导师，在海外教唆组织了多起重大案件，遭到多国禁止入境。根据国际刑警提供的资料，犯罪基因一年前就已经回国，并销声匿迹，直到今日出现在我们面前。” “你是说他现在在淮洲市？”宋长江开口问道。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不过市局高层分析近日来淮洲市不断升高的犯案率肯定与这位国际通缉犯有关。他正在为淮洲市的黑暗世界提供充足的养分，以此来孕育出更多的犯罪者。”郭开回答道。 “他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是宋长江难以理解的问题，国际通缉犯绝不会平白无故地来到这三四线小城市，他扎根于此必定有所图谋。 “针对这一点，国际刑警已经提出了新的推测，根据神父所参与的犯罪案中人犯的证言基本可以断定他得了无药可医的重症，剩余寿命应该不超过两年，回到国内应该是想落叶归根，不过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只有找到他一切才会真相大白。” 听完郭开的话，宋长江陷入了沉思，犯罪基因的出现令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人体琥珀案是否有他的身影？ 如今都已是未可知。 人体琥珀(十七) ‘犯罪基因’的存在目前还在暗中调查阶段，为了不打草惊蛇，了解情况的人极少。 宋长江并不确定人体琥珀案中是否有‘犯罪基因’的参与，如果那样的话，他就要考虑多人犯案的可能性。 李文天的人员筛查也已经结束，淮州市人员档案数据库中并没有发现同时有过医护与雕刻经历的人员。 如果将搜查范围扩展到全国的话，那所需要耗费的时间是极其漫长的，他们只能放下这一线索。 不过崔亮很快为他们带来了好消息，淮州市文化局决定开展艺术文化节，将邀请淮州市所有的艺术家展示他们的作品。 “头儿，凶手既然这么想展示自己的作品，肯定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到时候我们只要瓮中捉鳖就可以了！”崔亮开口说道。 “主意是个好主意，不过万一凶手不露面不就一无所获。”李文天出声反驳道。 崔亮露出一脸得意之色，故弄玄虚道：“非也非也，并非一无所获。” 宋长江疑惑道：“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那还不是他要陪她女朋友去艺术展。”王哲的出现顿时打断了崔亮想要给大家惊喜的意图。 崔亮瞪大了眼睛，“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在我的身上装了监控。” 王哲板着脸回答道：“那我是没有兴趣。” “哦，原来已经是女朋友了啊，”李文天调侃道，“你这可算得上是以公谋私。” “我可是自己花钱订的票，而且休息时间去看，应该叫时刻不忘工作！”崔亮反驳道。 “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宋长江眉头一皱，崔亮立刻老实下来，为众人解释道:“我女朋友丽丽，最喜欢看艺术展，虽然我们不懂，但是我们怎么能让女朋友伤心呢？听到文化局要办艺术展，就托朋友弄了两张票，藏了那么一点点私心，可是也是为了案情需要。” “真的吗？”宋长江表示怀疑。 “头儿，你还不了解我吗？”崔亮瞬间急了，一副委屈的模样。 宋长江见此也不再逗他，开口道：“好，小亮的调查方向也没有问题，到时候我们一起陪你看看去。” 听到宋长江的话，崔亮面露苦色，如果他们也去了，那约会计划肯定是泡汤了。 “怎么？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崔亮连连摆手。 “那就赶紧去干活，去调查一下林雪儿与方洪晟的社会关系，看有没有关联点。” 崔亮立刻如蒙大赦，迅速离开。 王哲也像宋长江汇报了一下工作进展，他已经拿到了轮胎痕迹的检定报告，已经确定该轮胎痕迹为一款老式皮卡的专用轮胎，这种皮卡早已经停止生产，所以非常容易辨别。 “我已经调取了高速路口的监控，符合检定报告中车型共有三辆，不过时间段符合的只有一辆。” “查到车主了吗？”宋长江问道。 王哲摇了摇头，“我们根据车牌号进行查找，发现是这车牌早已经报废了，应该是套牌车。” “又是套牌车！” “是的，我们想要根据高速上的摄像头进行追踪，可是嫌疑车辆进入市区之后就失去了踪迹。关于生产或者加工松香工厂的调查，已经联系了各地区派出所配合，只不过这个工作量有点大，需要两三天时间才会有结果。” 线索再次中断令宋长江心情不悦，套牌车的泛滥给他们的侦查工作增添了不少麻烦，决定案件结束之后强烈建议开展一次针对套牌车辆的打击活动。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这种老式皮卡既然已经停止生产了，那就联系一下厂家，看是否能够提供淮洲市的购买人员名单，进行走访调查。” 宋长江立即捕捉到了重点，迅速给王哲安排了新的任务。 这的确是目前最为有效的方法，王哲十分认同。 王哲离开之后，宋长江就接到了徐天的电话，根据徐天调查结果吴辰的确与林雪儿曾经是同一个老师，不过吴辰截肢之后依旧从事雕刻事业，而且有一名女助理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这自然是与吴辰所说的相悖，女助理，女性嫌疑人，很难不让人引起遐想，可是没有证据。 “宋队，我得到消息，吴辰会带着女助理参加文化局举办的艺术展，或许我们可以在艺术展中找到吴辰的马脚。” 徐天的话与崔亮的话不谋而合，这令宋长江意识到或许这个艺术展正是最好的机会。 宋长江令徐天提前做好准备，等到艺术展开始的时候一起前往。 办公室电话忽然响起，刚巧宋长江正在旁边，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刑侦大队办公室吗？我要报案，南平街12号，现场有一件琥珀。” 宋长江立刻发现了话语中的漏洞，并不是发现了一件琥珀，而是有一件琥珀，他有预感，这报警之人就是凶手。 “方便透露了身份信息吗？我们需要对报案人员信息进行登记。”宋长江不动声色地说道。 电话那头传来短暂的沉默，随即是一阵冷笑，“好好欣赏我的艺术品吧！” 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宋长江没有丝毫犹豫，这肯定就是凶手故意打来的报警电话。 “老李，你迅速查一下刚才这通报案电话的所有信息。” 根本不给李文天回答的机会，宋长江就离开了警察局。 他立即赶往南平街12号，这里是一间酒吧。 这个时间自然是没有到营业时间，店门紧闭，酒吧里面没有丝毫灯光。 宋长江站在玻璃门前，贴着玻璃朝里面望去，昏暗的光线，黑暗色调的装饰，根本看不清楚。 不过他相信凶手是绝对不会故意逗他开心，他之所以通知宋长江就是为了展示他的艺术品。 情况紧急，他立刻采用非常手段，掏出一根铁丝，准备撬开门锁。 没有想到刚准备动手的时候，酒吧的老板却是赶了过来，他们不由分说就将宋长江当作小偷，立刻将他围堵了起来。 “住手！” 宋长江亮出警察证，这次镇住场面，他焦急催促老板打开的店门。 人体琥珀(十八) 酒吧灯光打开的瞬间，闪烁的霓虹灯聚焦在了舞台之上，那晶莹剔透的琥珀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琥珀反射出各种色样的色彩，如同梦幻一般。 不过最令人震撼的是琥珀之中那天鹅姿态的少女，她脚尖轻点，双手并拢，玲珑起伏的曲线，高傲冷漠的神情，刹那间的定格，成为了永恒。 不停闪烁的闪光灯，还有快门声将宋长江从震撼之中惊醒，他立刻阻止了拍照的人，并强行夺下了他们的手机。 “不许拍照，不许拍照！” 可是他一人怎能控制这一群好事之徒，只是几分钟就已经上传到了各式各样的社交媒体。 宋长江见已经无法控制局面，立刻拨通了郭开的电话，将这里的情况与郭开简单说明一番之后，郭开迅速做出了部署，刑侦大队队员纷纷赶往现场。 郭开第一时间找到了王松，他向王松做了简单的情况说明之后，就提出要以案情保密理由将网络上的所有关于琥珀的照片以及动态删除，避免造成更大的影响。 王松也是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凶手的几次设计都是为了将自己的作品展示给大众，可见凶手的内心对于社会认同感的渴求，对于自己的艺术作品的渴求。 如果真的令凶手得偿所愿，他绝不会就此停手，而是为了获得更多的认同感疯狂杀戮。 王松拨通相关部门的电话，将目前的情况说明了一番之后，请求他们能够积极配合警方工作开展。 挂断电话之后，他就告诉郭开放心去办案，已经沟通好了，网络之上的关于人体琥珀案的所有线索都会被限制。 而宋长江已经在勘察现场，他走到舞台之上，看着被摆在正中央的琥珀，四周留下了明显的清洗痕迹，找不到丝毫的线索。 “这里有摄像头吗？”宋长江叫来了酒吧的老板，开口问道。 酒吧的老板明显还没有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答非所问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宋长江拍了拍他的肩膀，酒吧的老板顿时抖个机灵，神色惶恐道:“警官，我不认识这个姑娘啊，这个事情可与我们酒吧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可都是奉公守法的群众啊。” 偏黑暗系列的装修风格，店内没有一个摄像头，如果说这间酒吧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可是一点都不信。 “你是不是奉公守法我不知道，可是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这里有摄像头吗？”宋长江开口道。 “出于为顾客隐私考虑，我们店内没有摄像头。”酒吧老板回答道。 “按理说应该会装一些针孔摄像头，你应该不希望我们把它找出来吧。” 宋长江话语之中的威胁之意显露无疑，那酒吧老板也是脸色微变，迅速改了口风，“有的，有的，有一些保险用的摄像头，我这就为警官调出来。” 说完以后，酒吧老板就带着宋长江走到了一间狭窄的工作间。 工作间两侧的铁架上塞满了录影带，还有一台超大屏幕的电脑，电脑屏幕上是十六个摄像头的画面，只不过画面的角度十分刁钻，更倾向于偷拍性质。 其中有一个正对着舞台，以自下而上的角度进行拍摄。 宋长江开始查找监控记录，发现凶手三小时前出现在酒吧之中，凶手从酒吧舞台之后缓缓走出，推着琥珀走到舞台正中央，接着就是如同宋长江所推测的那样，凶手将琥珀放在舞台中央以后就开始了现场的清理，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帽檐遮住了双眼，脸上蒙上了面罩，不露丝毫破绽。 不过从身形来看，运送琥珀的人应该就是当初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 “舞台后面通向哪里？”宋长江开口问道。 “舞台后面是酒吧用来运送货物的员工通道，不过只有这里的经理才有员工通道的钥匙。” “带我去看一下你们的员工通道。”宋长江站起身说道。 酒吧老板赶忙应承，他走在前方为宋长江带路。 员工通道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不过宽度刚好可以容纳一辆推车进出，员工通道的尽头是长明巷。 长明巷聚集了大量的流浪汉，肮脏混乱，更没有所谓的秩序以及监控。 如果凶手从这里进出，那必定是对这里十分了解。 他察看了员工通道的门锁，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也没有撬过的痕迹，基本断定是通过钥匙打开了员工通道。 “酒吧的经理今天来上班了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酒吧老板看了一下时间，“他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帮我联系一下，这边有些事情需要找她确认。” “没问题。” 酒吧老板立刻联系了酒吧经理，并将酒吧中的情况向他说明了一番，这才挂断电话。 宋长江重新回到酒吧舞台，此时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警方已经将现场控制住，目击证人全部被带回警局做笔录。 郭开走到宋长江面前，神色严肃道：“我们已经尽量避免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了，网络上的所有关于人体琥珀的影像全部都被拦截了。” “凶手主动报案就是为了想要所有人都看到他的艺术作品，连续两次的失败已经彻底激怒了他，为了成功所以才铤而走险。我觉得他绝不会就此罢手。”宋长江开口道。 “没想到凶手竟然如此癫狂。老李已经告诉了我，报案电话是隐藏了ip地址的网络电话，想要找到真正的报案者难如登天，至于报案者的声音应该是经过特殊处理过。”郭开说道。 “又是一个大好年华的少女失去了生命。”宋长江感慨道。 “这个姿势我见过，好像是芭蕾舞吧。”郭开不确定道。 宋长江点了点头，痕检人员已经到达了现场，法医还在路上。 他们又重新察看了一遍监控录像，的确是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指明凶手身份的线索。 而此时，酒吧经理也终于赶到了现场，他走到宋长江二人面前，“两位警官，我是这间酒吧的经理，白山傅，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人体琥珀(十九) 宋长江打量了一番白山傅，此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一身得体称头的西装，文质彬彬，看不出丝毫市井之气。 可是能够负责如此鱼龙混杂的酒吧，那肯定不是一般人。 白山傅扶了一下金丝眼镜镜框，等待着宋长江的回答。 “员工通道的钥匙在你手上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员工通道主要是用来拖运货物，而每次进货的时候我必须在场清点数量，所以就一直把员工通道的钥匙带在身上。”白山傅回答道。 “员工通道的钥匙就只有你手上的一把吗？” “是，员工通道只有一把，这样也是为了确保送货的时候我必须在场。” “最近钥匙有没有遗失过，或者交到其他人手中？” 宋长江双眼紧盯着白山傅，他总觉得眼前的男人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没有，钥匙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身边。” 这就奇怪了，如果白山傅的话是真的，那凶手又是如何进入酒吧之中。 他再次回到员工通道，找白山傅取来钥匙，迎着光线察看一番，在钥匙边缘发现了残留的粉末，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淡淡的机油味从钥匙上散发而出。 宋长江立刻意识到这把钥匙曾被人仿制，“白先生，请你仔细回忆一下，最近是否有人故意接触过你？这把钥匙曾离开过你的视线？” 听到故意接触四个字，白山傅脸色微变，不过依旧不肯吐露半个字。 “如果你不说出实际情况，我们只能将你暂时列入嫌疑人范围进行调查。”宋长江故意说道。 白山傅终于动容，他思索一番之后开口道:“其实最近认识了一个女人，相遇过程实在太过偶然，我时常觉得太过虚假了，特别是这两天根本联系不上。刚才听到警官先生的问话，我心里已经猜测出个大概，那女人应该就是为了接近我，拿到我手中的钥匙。” “你有她的照片吗？”宋长江追问道。 “有。”白山傅打开手机相册，从中翻出一张照片，照片之中他和那个女人动作亲密，可是女人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冷漠与不屑。 这张照片正是在店里面拍的，因为酒吧有规矩，酒吧员工不能与店里的客人发生感情，所以他方才一直隐瞒。 “那女人的手腕上有没有一颗痣？”宋长江忽然问道。 白山傅回忆一番之后，点了点头，“我的确曾看到他的手腕上有一颗痣。” 果然是她，宋长江再次找到了凶手的行踪。 “请详细说一下和那女人相识的全部经过，不要遗漏任何细节。”宋长江示意警员开始进行记录。 白山傅回忆了一下，缓缓开始讲述他与女人的相识。 那女人自称是罗静，当时她独自一人来到酒吧，并不像是来玩的，也不怎么喝酒，而是一直望着舞台上演唱的歌手。 来这里的人要么是商业聚会，要么是释放激情出来交朋友的，不过偶尔也会有想要感受一些酒吧氛围的小年轻。 作为夜场老手的白山傅也经常对这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下手，可是她们一般都是羞涩内向，需要多次接触之后才会上钩。 可是那个女人不一样，当白山傅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竟主动要求白山傅陪她喝一杯。 白山傅自然没有拒绝，他心底已经将罗静当作一个出来找乐子的女人，这种自然是来者不拒。 没想到罗静的酒量相当惊人，他已经有些醉了，罗静依旧没有半分醉意，眼睛发亮。 喝酒期间，白山傅不断与罗静交谈，可是罗静表现出来的疏离冷清深深吸引着他，不知不觉他就改变了对罗静的看法，那是他在这灯红酒绿的夜场之中从没有见过的女人。 他们聊了很久，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白山傅在讲述，他的目光不断扫过罗静，试图从她的表情之中找到感情的波动。 可是他失望了，女人在酒意正酣的时候离开了，只留下惆怅的白山傅。 他还记得临走之时，罗静说了一句话。 破碎的艺术。 宋长江听到这里，神色一怔，破碎的艺术，女人，这两者已经联系在了一起。 不过他没有打断白山傅的讲述，只是继续听着。 随后的每一天罗静都会准时出现在酒吧，她依旧还是一个人坐在角落，看着舞台上的表演，白山傅从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种渴望. 他终于开口问起了罗静的职业，罗静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带着他离开了酒吧。 白山傅全程都被罗静主导者，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似乎丧失了思考能力，只是想看着罗静。 罗静将他带到了一处公园，应该是在晚上十一点左右，公园已经没有了行人。 她就站在路灯下，立在路灯投射下来的淡黄色的光芒中，翩翩起舞。 那是白山傅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画面，他沉浸在罗静的舞蹈之中，甚至都忘记了记录。 罗静在白山傅的眼中已经如同月宫中的清冷仙子，心中生出了几分惭愧之感。 可是跳完舞蹈的罗静却要拉着白山傅去喝酒，已经完全丧失了抵抗力的白山傅没有丝毫犹豫，那一夜，他喝的酩酊大醉。 只记得模糊之中听到了罗静的声音，‘我也想有一天站在所有聚光灯面前。’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罗静的踪影，而她也不再出现在酒吧了。 不过这一切白山傅似乎并不意外，罗静的离开似乎他早有预料，毕竟她本来就属于这里。 白山傅的证词已经全部记录了下来，目前来看正是最后一次醉酒之后被配制了一把钥匙，而之前到酒吧应该就是踩点。 可是为什么选择了酒吧作为现场？ 宋长江思索不出理由，罗静可能并不是女人的真名，不过也可以暂时作为调查线索，有过医护经验，进行过雕刻学习，甚至还有舞蹈功底，如此丰富的经历，行业跨度极大，应该是很好的切入点，可是之前李文天已经进行了筛查并没有发现符合要求的人，只能暂不做考虑。 人体琥珀(二十) “警官，我可以走了吗？”白山傅开口问道。 “可以，不过近期不要离开淮洲市，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你。”宋长江回答道。 白山傅连连称是，与宋长江告别之后就离开了酒吧。 而此时法医人员也赶到了现场，秦建国正在检查琥珀，基本断定与之前两起的是同一种制作工艺，现场没有丝毫有价值的线索，还是要等到将琥珀敲碎之后才可以做尸检。 “老秦，怎么样？” 宋长江回到了舞台上，正看到准备收拾离开的秦建国开口问道。 秦建国摇了摇头，“这都快把法医干成拆迁了。” “好了，别贫了，凶手既然行动了，那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尽快把尸检结果整理出来吧。”郭开出声道。 “行了，赶紧把案件了解了，我也可以睡个好觉，这些天为了清理这些琥珀，我的老毛病都快发了。”秦建国与几人打了招呼之后就离开了。 宋长江将目前的线索汇报给了郭开，并已经将白山傅的手机作为证物封存，他给郭开看了一眼女人的照片，虽然不太清晰，但是可以通过技术手段进行效果增强。 “既然已经有了嫌疑人照片，立刻将照片发放到各街道派出所，出动全市警力进行搜寻，务必要找到这个女人！” 说完之后，郭开立刻拨通了王松的电话，请求签发通缉令。 王松了解到情况之后，也没有过多犹豫，表示立刻签发全市通缉令。 此时已经入夜，现场已经侦察完毕，证物都已经进行拍照，琥珀也被运回了警局。 警方人员有序地离开了酒吧，酒吧正常营业，陆陆续续的客人赶来，声色犬马，灯红酒绿，就是这般景象。 宋长江回头看着那霓虹灯闪烁的舞台，这些人似乎都忘了刚才在那里存在着一名被害者。 人性的卑微正是再在此。 他离开了酒吧，回到了刑侦大队办公室，目前关于女性嫌疑人的身份调查已经即将迎来尾声，在这个科技泛滥的时代，只要有了照片，想要找到一个人那是易如反掌。 刑侦大队办公室，李文天等人此刻都还没有走，他们都埋头整理着走访的资料。 “老李，缉捕令下发了没有？”宋长江走到李文天的身边开口问道。 “已经下发了，淮洲市监控中心也已经收到了缉捕令，只要她出现在监控区域立刻就会被发现。”李文天回答道。 宋长江点了点头，他走向正在整理资料的王哲，询问他关于车辆的调查情况。 王哲看着手中的资料，眉头紧皱，淮州市一共有一百一十八辆同种车型，可是经过筛查以后只有一十五辆符合要求。 他看的正是这一十五辆的车主登记信息，正在发愁以哪个方向作为切入点进行人员筛查。 宋长江接过人员名单开始翻阅，不过他的目光很快被一个名字吸引。 这个名字他可是非常熟悉，毕竟不久前才进行过调查。 吴辰。 根据车辆信息登记，这辆车应该是五年前吴辰购买的，可是如今的吴辰双腿截肢还留着车为什么？ “就从这个人开始查起。” 所有的线索似乎逐渐汇集到一处，那些原本看起来毫不相干的线索如今也有了关联，看来那个女人与吴辰肯定存在着某种关系。 吴辰曾是小有名气的雕刻师，后因车祸截肢，认识拥有医护经验的女人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怎样的感情才会愿意为别人杀人？ 宋长江不禁想到字母先生案中的刘巽礼，难道也是为了爱情？ 听到宋长江的话后，王哲点了点头，立刻开始搜索吴辰的相关情况。 不过徐天已经调查过王哲，从王哲的人员档案信息以后根本发现不出任何线索。 “小亮呢？”宋长江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问道。 王哲露出鄙夷之情，“他现在应该在和女朋友逛街。” “这小子，记得让他带点宵夜回来。”宋长江没好气道。 “那肯定的。”王哲立刻拨通了崔亮的电话，调侃一番以后就转达了宋长江的意思，并狮子大开口。 崔亮知道兄弟们都在加班，满口答应。 为了调查出吴辰的线索，王哲调出了关于吴辰的所有档案。 看来又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宋长江也开始梳理目前为止的所有案情信息。 明亮的刑侦大队办公室里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拖着疲惫身躯的徐天此刻也赶了回来。 他没想到办公室有这么多人，就询问了一下案情进展，宋长江将女人的照片还有目前新掌握的一些情况告知了徐天。 徐天看着照片上的女人，立刻打开自己的手机，与手机的照片进行对比。 “宋队，这是我根据地方县区加工和制造松香的工厂提供的证词整理出来的嫌疑人画像，虽然有微小的差别，但是毋庸置疑的是正是同一个人。”徐天开口道。 “果然如此，一切都串联起来了。”宋长江沉吟道， 可是这一切与吴辰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 女人的行动中吴辰到底是担任着怎样的角色？ 这一切都要等抓到女人以后才能真相大白。 崔亮回到刑侦大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所有人都已经是精神疲惫，他却是精神抖擞，看来今天的约会十分顺利。 虽然经受着大家的灵魂拷问，但是却尽心尽力地为众人做着后勤保障。 宋长江却得知了另一个消息，明天就是文化局开设艺术展的时间。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不早了，决定让大家休息，准备明日的行动。 李文天伸了伸懒腰，表示年龄大了实在是熬不动了就先行离开了。 王哲与徐天等人还不愿意离开却被宋长江强制驱赶，这段时间大家都马不停蹄地走访调查，都辛苦了，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 徐天几人拗不过宋长江，只能回家休息。 宋长江也是离开了刑侦大队，如今案情已经逐渐明了，只要嫌疑人落网，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回家的路上，他却是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接通以后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宋警官，游戏开始了。” 宋长江面色一沉，“你到底是谁？” “犯罪基因，我将彻底改变淮州。” 不等宋长江开口，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宋长江立刻将电话号码保存下来，如此嚣张的挑衅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他心中发誓一定要将犯罪基因绳之以法。 「案件逐渐收尾了」 人体琥珀(二十一) 宋长江回到了清冷的家中，阴冷死寂，他躺在沙发上，这里仿佛已经成了他的固定床位。 十月二十七号，案件调查已经过去了十七天，可是由于警方的案情保密工作十分到位，人体琥珀案一直没有在社会上造成影响。 宋长江猛然从睡梦之中惊醒，他抬头望了望四周，这才稍松一口气。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徐帆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 他回头看去，徐帆坐在他的身旁，正抽着烟，一脸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你在想什么？”宋长江开口问道。 “我在想如果当时我等着你一起就好了。” 徐帆的话令宋长江瞬间失神，他心中何尝不是想着，如果当时可以和他一起就好了。 话到嘴边，徐帆却不见了踪影。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六点十五分，朝阳已经越过了地平线，新的一天已经来临。 刑侦大队办公室，休息之后所有人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上了许多。 “头儿，九点艺术展开始，你说我们要先过去吗？”崔亮开口问道。 “你先过去吧，注意盯好吴辰，将他列为嫌疑人范围内。” “保证完成任务。”崔亮乐呵呵地离开了刑侦大队。 “宋队，关于酒吧内死者的身份资料已经整理出来了。” 宋长江接过王哲手中的资料，快速浏览了一遍。 死者刘银雪，21岁，芭蕾舞者，现就职于天艺芭蕾舞团担任舞者，曾以天鹅湖获得最具潜力新人奖，可是之后就籍籍无名一直没有上台机会。 死者的姿态正是天鹅湖的舞蹈姿势，将死者最美好的一刻定格在琥珀之中。 这就是凶手的目的吗？ 刘银雪并不是本地人，为了追寻梦想来到了淮州市，没想到却失去了最好的年华。 “通知死者家属了吗？”宋长江将资料放回桌上，心不在焉地开口问道。 “已经联系了死者家属，正在赶来淮洲市的路上。” 王哲将还没有说出的话埋在了心里，如此鲜活青春的生命消逝，他已经不知道如何面对死者家属。 刘银雪是个独立自强的姑娘，她的昙花一现就连涟漪都未激起半分，依旧是剧团里的小透明，登上舞台的机会也极少。 可即便在剧团之中演出机会很少，她也丝毫不在乎，甚至为了可以继续留在剧团，休息时间打零工挣生活费。 这些都是与刘银雪相熟之人的证词，她坚强善良，乐观向上，所有人都相信她会在舞台上绽放出最闪耀的光芒。 “老宋，发现了那女人的踪影，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基本确定就是嫌疑人。” 正思索的宋长江被李文天的声音打断思绪，他连忙追问道：“嫌疑人在哪里？” 李文天的电脑屏幕上弹出一个摄像头监控画面，画面之中已经锁定了一个女人，随着画面不断放大，女人的面容逐渐清晰，正是那白山傅的所给照片中的女人。 不过宋长江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女人身边的那个人身上，那是一个男人，一个他十分熟悉的男人，吴辰。 这两人果然是有联系。 “他们现在正去往哪里？”宋长江开口问道。 李文天不停敲击键盘，监控画面不断缩小，以那女人与吴辰二人的路线进行追踪，最后确定了他们的目的地。 文化局艺术展。 宋长江立刻拨通崔亮电话，令他密切注意吴辰以及他身边的女人，如果有任何可疑举动，迅速进行抓捕。 崔亮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连应道。 而宋长江也是迅速集结人手，开车赶往艺术展。 文化局艺术展定在了淮州文化馆，聚集了淮洲市艺术界的许多名宿，绘画，雕刻，书法展品遍布整个文化馆。 崔亮在人群之中寻找吴辰的身影，很快他就发现了吴辰。 吴辰坐在轮椅上，而在他的身后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清冷孤傲，仿若一朵天山雪莲。 他立刻吸引了崔亮的注意，不过却引来了女朋友的娇嗔，“你在看什么呢？” “轻点轻点，”崔亮连连求饶，“我正在办案，你先自己玩一会儿。” “什么案子要盯着美女看？” “你的眼中是美女，我的眼中可是嫌疑人，没有美丑，只有善恶。”崔亮大义凛然道。 “是吗？”女朋友的话语之中充满了怀疑。 “那是自然，你自己小心点，等着看男朋友大展神威。” 说服了女朋友之后，崔亮这才逐渐朝着吴辰靠近。 吴辰与那女人并没有察觉吴辰的靠近，二人停在了一幅画作面前，那幅画的作者似乎是一名不出名的画家，画面色彩比较单一，充斥着暗黑的色调，可是那画面正中的一抹亮色却如救赎之光一般拯救了整幅画作。 眼泪从吴辰的眼角滑落，他竟是热泪盈眶。 这一幕令崔亮有些莫名其妙，他的目光也不禁望向那幅画，黑漆漆的一片给人一种沉重的压抑感。 他不禁猜测，这画作的创作者应该是心理绝望郁郁不得志的人。 那女人取出手帕为吴辰拭去眼角的泪水，动作亲昵似乎关系非比寻常。 可正是这抬手的一瞬间，崔亮看到了女人手腕上的痣，立刻明白了宋长江安排他盯紧两人的意思。 崔亮的脚步不断朝出口方向靠近，这文化宫只有一个门，只要守住门就不用担心吴辰以及那女人逃走。 等到女人为吴辰拭去眼角的泪水之后，就叫来了展览的工作人员，示意要买下这幅画作。 工作人员立刻联系了画作的作者，并为两人留下了联系方式。 做完这一切之后，二人就继续参观，并没有丝毫异常。 而此时宋长江也带着徐天以及王哲赶到了文化宫，崔亮立刻走上前，为他们指出了吴辰二人的位置，并将刚才发现的情况告诉了宋长江。 如今嫌疑人特征也符合证人口供所说，基本已成定论。 宋长江直接走到吴辰面前，将二人拦了下来。 吴辰再次见到宋长江，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微微握住女人的手，“警官先生，没想到我们在这里又相遇了。” 宋长江自然是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吴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什么意思？” 宋长江取出缉捕令，目光转向那女人，开口说道：“这位小姐，请随我们回警局。” 那女人点了点头，十分坦然，将吴辰的手放在他的身前，柔声道：“要好好照顾自己。” 吴辰嘴唇轻抿，眼圈微红，点了点头。 女人将吴辰紧紧抱在怀中，良久之后才放开双手。 “走吧。” 她将自己的背影留给了吴辰，将眼泪留给了自己。 人体琥珀(二十二) 刑侦大队审讯室，面对所有的指控女人都坦然承认，包括她盗取松香，加工琥珀。 可是在她的证词之中，宋长江却是发现了漏洞，那就是关于如何接近被害者部分的证词。 女人自称是以杂志社记者的身份接近死者，并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下药，将他们带到琥珀制作工厂之后，再进行杀害。 女人主动交待自己名为周璇静，本是松阳市人，不过为了心中的舞者梦想来到了淮洲市，可是她未曾料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别说是追寻梦想，就是活下去都异常艰难。 为了生存，她在一家诊所担任护士，也正是在这里学到了静脉注射的手法。 可是在这期间，她依旧没有放弃心中的舞者梦想，一有空余时间就会到附近的艺术学院偷学，她自己尝试着练习基本功，直到精疲力尽才肯罢休。 后来她遇到了一个自称是星探的男人，男人以花言巧语诱骗她入局，拍摄了大量的不雅照片并美其名曰是宣传。 涉世不深的她信以为真，可直到她被灌醉从陌生男人的床上醒来的时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骗局。 心灰意冷的她，对这个世界彻底失去了希望。 她站在高楼之上，想要从楼顶一跃而下，彻底了解自己这痛苦的一生。 最后的一刻，她抛弃了世间所有的情感，彻底为自己一舞。 这种诞生于绝望之中的舞姿就像是那盛开的罂粟花，令人沉沦而无法自拔。 而正是那只舞却拯救了两个绝望的灵魂，她遇到了同样想自杀的吴辰，他就坐在轮椅之上，停在了天台的围栏边，空洞无神的双眼，沧桑的面容，只是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同病相怜四字。 自那以后，周璇静就开始负责照顾吴辰的饮食起居，而吴辰则为她找了圈里非常有名的舞蹈老师。 周璇静拥有着卓越的天赋，很快她就参加了舞台演出，并小有成就。 只是她似乎注定是个不幸的人，正当她的舞蹈事业有所起色的时候，一场意外却是令她再也无法起舞，她的脚上打了三颗钢钉。 失去了舞蹈事业的她就如同折断了翅膀的蝴蝶，心中的痛苦令她走入黑暗之中。 黑暗终将她完全吞噬，她心中对于光明以及希望充满了嫉妒与仇恨。 《起舞》就是这样一幅画，那扑面而来的青春活力在她看来就是赤裸裸的嘲讽，她无法忍受，就犯下了第一起案件，将林雪儿永远封存在琥珀之中。 可是没有想到方洪晟一直在跟踪林雪儿，拍下了周璇静的身影，并威胁周璇静向她索要高额的封口费。 虽然方洪晟的出现打乱了周璇静的计划，但是她却没有过多的犹豫，如法炮制了第二起事件。 只不过方洪晟并不是艺术圈的人，也不存在什么作品，她只能将他摆成了福尔摩斯的姿态。 宋长江打断了周璇静的话，开口问道:“既然是杀人灭口，为什么不直接弃尸而逃，还要费功夫制作琥珀？” 周璇静低头沉默，长发垂落遮住她的面容，低声道:“为了艺术。” “艺术？” 周璇静猛然抬头，双眼之中充满了仇恨与癫狂，“艺术，为了永恒的艺术！我无法在舞台上表演，那我就要让所有人看到我的作品！” “可是你的作品并不优秀，甚至于有些拙劣。”宋长江故意激怒道。 他的话立刻起了效果，周璇静紧握双拳，瞪大了双眼怒视宋长江，“我不允许你侮辱他！” “他？”宋长江立刻捕捉到周璇静话语之中的破绽，追问道，“他是不是吴辰？是不是吴辰指导你犯下罪行？你不是雕刻师，他才是雕刻师，而且是一个已经过时的雕刻师，他的雕刻已经不被接受，所以他要证明给所有人看，证明他的雕刻不是垃圾，是真正的艺术品。可是他错了，他的作品在行内人眼中依旧是垃圾！” 宋长江步步紧逼，根本不给周璇静喘息的机会，他就是要激怒周璇静，令她露出破绽。 “住口！住口！你给我住口！”周璇静不停挥舞着手臂，镣铐哗啦啦作响，她的愤怒已经到了顶点。 “你这个肤浅的俗人！永远都不懂什么是艺术！” “吴辰他不过是个躲在女人背后的跳梁小丑！他算什么艺术家！你为他做的这一切根本换不回他半点情意！”宋长江出声诱导道。 观察室内，郭开眉头紧皱，他立即命徐天叫停审讯。 徐天点了点头，赶到审讯室打断了宋长江的审讯。 宋长江正欲发火，却被徐天握住手臂，他一愣，这才跟着一起来到观察室。 “老宋，你难道不知道诱供是不能作为证词的吗？” 宋长江自知理亏，也不争辩，老实接受郭开的批评。 “你的心情我都明白，可是我们是警察，你要时刻记得底线在哪里。今天就审到这里吧，先把周璇静收监。” 郭开说完以后就离开了观察室。 崔亮这个时候赶紧出声安慰道:“头儿，郭队他也是为你好。” 宋长江瞥了他一眼，“你小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导我了？我只是想激一激她，看看她到底还藏着多少事情，只不过没想到就算到了现在她还一心护着吴辰，现在我有点相信，她会为了吴辰去犯下杀人的罪行。” “头儿，还是你英明，刚才为什么不和郭队解释一下？\" \"有什么好解释的，他也没有说错，诱导的供词是不能作为证词。”宋长江看着审讯室的周璇静说道。 他们都已经听到了周璇静的供词，可能其中有些是虚假的，可是大部分的应该都是可以相信的。 她云淡风轻地讲述了自己的悲惨遭遇，可是在涉及到吴辰的时候却近乎疯狂地维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同情还是愤怒。 警员将周璇静带离了审讯室，她走出审讯室的时候，眼中没有任何神采，或许在她的心中，这片世界本来就是一片黑暗，她只是在黑暗之中看到了刹那的光明。 不过她也不再是那个傻傻地以为刹那的光明会再次出现的姑娘了。 鲜花复仇案(一) 如果我们曾经犯过一个错误，千万不要用另一个错误来弥补。 ----暗匣 淮州市的西郊是一处废弃的炼钢厂，早在改革开放初期的时候它贡献了一大批工作岗位，可是随着节能环保绿色工业的理念引入，此处也被废弃，炼钢厂迁移到了远离市区的地方。 当当当，废弃的炼钢厂里传出杂乱的金属敲击声，不过这都已经让人见怪不怪了，废弃的炼钢厂早已成了三教九流的聚集之处。 阴暗会滋生细菌，黑暗则会滋生罪恶。 新明小区，208。 脏乱的房屋中传出浓烈的发霉味道，外卖盒将垃圾桶塞满，沾着油污和残羹剩饭的碗碟摞在洗碗池中，酒瓶散落在地板上，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在房间中回荡。 ‘你是我的眼，让我去看这眼前的世界’ 突兀的歌声忽然响起，宋长江从床上挣扎着坐起身来，他顶着蓬乱的头发和一双惺忪的眼睛，摸索着拿起压在枕头下的手机，含糊不清地开口:“喂！谁啊？” “头！是我！亮子，发生命案了你快过来！” 宋长江猛然瞪大双眼，眼中再无困顿萎靡之色，“什么位置？” “西郊的废弃炼钢厂。” “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宋长江迅速起床，匆匆洗簌一番以后就出发了。 西郊炼钢厂，此刻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痕检以及法医人员已经到达现场。 崔亮焦急地在警戒线外等待着，他心中有些不安，隐隐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宋长江很快就驱车赶到了，下车之后并未立刻进入现场，他扫视了一周之后，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群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此地废弃已经有十几年了，炼钢厂外的杂草足有一人高，视线状况极差，不过常年聚集于此的三教九流早已在这草丛中走出一条小道，进出倒也不费力。 “头，你可来了，郭队等你很久了！” 崔亮一眼便在人群之中发现了宋长江，赶忙走了过去，焦急地开口道。 “他来干什么？又不是第一次遇到命案，大队长出来凑什么热闹？”宋长江面无表情道。 “听郭队说，此案极其特殊，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 听到崔亮如此说，宋长江也不再多问，带着崔亮进入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距小道约有十米，茂盛的杂草将现场遮挡的严严实实，一具赤裸的女尸躺在草叶上，她的面色呈现出灰白色，身下是已经暗红色的污迹，浓烈的血腥味令宋长江眉头紧皱，一些心理承受能力资历不深的警察根本撑不过几分钟。 不过宋长江的目光完全被女尸胸前的花束吸引，与其说吸引不如说震惊，震惊之中闪烁着怒火，双拳紧握指尖已经发白，青筋暴露怒目圆睁，立在身旁的崔亮都能感受到强烈的煞气。 一只手掌拍了拍宋长江的肩膀，“老宋，冷静一下！” 听到身后的说话声，崔亮赶忙转身，赔个笑脸，“郭队，头昨天通宵加班，太辛苦了。” 郭开脸色一板，“臭小子！这么大的酒味你以为我闻不到，去，把报案人的问询记录拿过来。” 崔亮讪笑一下，转身去拿问询记录。 等到崔亮离开后，郭开脸色一沉，走到宋长江身边，压低声音道：“你千万要冷静，也许一切都是巧合。” 宋长江沉默不语，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他都没有从当年那件案子中走出来，无数个黑夜里他的梦里总是出现徐帆的影子。 他紧紧盯着尸体，等待着法医秦建国的勘验结果。 两三分钟后，秦建国站起身来，摘下手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尸体脚跟有拖拉痕迹，这里应该不是第一现场，全身除了四肢上的刀口再没有其他外伤，这凶手下手手法极为熟练，绝不是初犯，至于死因嘛，你们看到了，失血过多而亡，死亡时间应该在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其他具体的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才知道。” 宋长江与郭开二人听了秦建国的话，脸色更加难看，郭开试探性问道：“老秦，你还记得二十年前的鲜花连环杀人案吗？” 秦建国瞥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你们是怀疑，”他的话并未说完，也不再继续开口，只是话锋一转，“我只负责验尸提供证据，其他的就要靠你们了！” 说完便安排人将尸体运回警局，自己也跟随警车离开。 “郭队，郭队，询问笔录来了。” 崔亮此刻已经赶回将询问笔录送了过来，报案人是附近的居民，名叫汪钰，每天早上六点都会准时沿着炼钢厂旁的淮阳河遛狗，谁知道今天走到现场附近的时候，狗狂吠不止，而且挣脱了狗链一下子蹿进了草丛之中，汪女士爱狗心切立刻追了上去，却看到爱狗正在舔舐血迹，她吓得摔倒在地，紧接着便报警了。 报案人的身份信息也已经全部登记，并要求随时配合公安机关工作。 询问记录看不出任何端倪，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现场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正思索间，郭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竟然是局长的电话，心中一凛，立刻接通电话。 还未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痛骂，“郭开！你干什么吃的，怎么做的案情保密工作！你还没有跟我汇报案情，网上就已经出现了报道，比你的报告材料都还要详细！我告诉你，市局已经来电话了，市里正在准备全国模范城市的竞选，赶紧把这件事给我解决！” “是是是，局长，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电话挂断了，郭开也是面露沉重之色，他的心中既希望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凶手，又不希望是，不过眼前他的麻烦事摆平舆论。 “老宋，这里交给你了，我回局里有事。” 宋长江毫无回应，低头寻找着遗留的蛛丝马迹。 郭开也没有时间再进行思想教育，只能把这个任务交给崔亮，“崔亮，好好看着你师父，出了问题我拿你是问！” 崔亮头皮发麻，只能点头应道，“郭队，你放心，你放心，交给我没问题。” 宋长江对于郭开的话充耳不闻，他将尸体四周的野草仔细察看了一遍，除了西南方有倒下的野草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 他望着西南方陷入了沉思，那个方向正是淮阳河的方向。 沿着倒下野草方向继续前行，拨开茂盛的野草，宋长江带着崔亮缓缓走去，走到其中一处宋长江忽然停下，他蹲下身子，盯着一株歪斜的野草草根，草根旁泥土微微隆起，似乎是挤压造成。 “去把痕检找过来，沿着这个方向好好搜查，犯人就是从这个方向进入现场。”宋长江站起身命令道。 崔亮听到之后，立刻呼喊痕检人员前来，交待一番之后再次跟上宋长江。 他跟在宋长江身后，低声道：“头，难怪别人叫你三只眼，这么细微的东西都能发现。” “少拍马匹，好好留意四周的情况，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二人一路走去，直至出了这片草丛，草丛边是一条水沟，宽约三十公分，两边填土，再往前就是淮阳河沿江公园的绿道，经常有人在这里散步遛狗。 崔亮刚想跨过水沟却被宋长江拦下，他蹲下身子，将手探入水沟另一侧的途中，再换一只手探入他们站立处的土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头，你发现了什么？” “凶手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他从此处取了表层土，沿着路径将自己的脚印掩盖，不给我们留下任何痕迹。” 崔亮心中骇然，如此缜密的心思，滴水不漏的作案手法，他都不知道该敬佩还是恐惧。 “那我们从哪里下手？” 宋长江眼神一冷，“从哪里下手？肯定要从运尸工具下手。你去调查一下附近的住宅区，晚点回局里跟我汇报。” “好，我这就去调查。” 鲜花复仇案(二) 如今已经过了立秋，可是天气丝毫不见转凉，不知道是心里有团火在烧，还是暑天的余温还没有消散，所有人都觉得无比燥热。 烈士陵园，宋长江走到了熟悉的石碑前，石碑上刻着烈士徐帆之墓，黑白的照片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那个雨夜，瓢泼大雨令视线模糊，断断续续的对讲机里传来徐帆最后的话语，“长江！我发现他了！” 可是谁又知道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天人永隔，他悔恨，当初如果他跟着一起去，肯定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放下，他发誓，一定要将凶手就地正法！ 他拧开一瓶烈酒，洒在徐帆的墓碑前，“好兄弟，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他终于又出现了！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淮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会议室，关于炼钢厂凶杀案的案情会议由局长王松主持，与会人员有法医主任秦建国，痕检科科长贾明章，刑侦大队队长郭开以及副队长宋长江。 会议室气氛格外凝重，王松黑着脸厉声道:“这件案子的影响极为恶劣，特别是在如今这个评选全国模范城市的关节眼上，不能出现丝毫的问题！陈市长，何书记，多次电话要求我们要把此次事件的社会影响降到最低，尽快侦破案件。” 王松扫了众人一眼，见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这才继续开口道:“郭开，你来开头讲一下案情吧。” 郭开拿出准备好的材料，将图片投影在白板上，“现查明被害人身份，何娅，三十六岁，单身，本是安庆市人，二十年前迁居淮州市慧民小区，明面上是一家茶馆的老板，实际上却是通过茶馆组织卖淫嫖娼，人员关系复杂了，正在进行逐一摸排。现场周围并未发现监控设施，已经组织人员根据法医部门提供的死亡时间进行走访调查。” 紧接着开口的是法医主任秦建国，“根据对死者的解剖分析，发现死者体内有大量安眠药成分残留，可以判断死者是在失去身体知觉得状态下被割开四肢动脉，最终失血而亡。而且我们发现她的下体内被塞入植物种子，已经交给了检验机构。死亡时间在凌晨一点至三点之间，这个时间内死者感受到了血液流失但是却根本无法行动。” 听到此处，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都是局里的老人，对于当年的事情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敢提出来。 贾明章接着道:“根据对现场的勘验，我们发现不属于死者的衣服纤维一块，正在进行分析，相信结果很快就会出来。死者体表发现多处残缺指纹，不过都不能完成取证，可以判断凶手具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针对凶手留下的花束进行了分析，此花学名为红花石蒜，民间都叫它彼岸花，喜阴湿环境，怕强光直射，花期一般在七月到九月，现在已经过了花期，凶手留下的是采用特殊方法制作的标本，市面上并没有出现这种技术，而遗留下的植物种子还黏附着少量的土粒，土粒正在分析成分，植物种子已经送往植物专家进行分析。” 听完三人的发言，王松的神情更加凝重，“根据目前情况来看，我们所面对的很有可能是一个狡猾残忍冷静的高智商犯罪者，他会比我们遇到过的所有对手都要棘手，同志们，这是一场硬仗！一场需要争分夺秒的硬仗！这样的人只要在社会中多呆一天，就会威胁到普通民众的人身安全！市政府领导给了我们七天的时间，不过我只给你们五天的时间！五天之后，我们就要给广大市民一个满意的答复！郭开！听到了吗？” 郭开深知破案的艰难，可是此时此刻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好，你们都去忙吧，长江留下。” 秦建国三人心中多少都有点数，前后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只剩下了王松以及宋长江二人，王松曾与与宋长江是过命的搭档，二人一起奋斗在追凶缉恶的最前线，破案无数，如今却已经是时过境迁，王松已经成为了淮州市市局局长，而宋长江依旧还在最前线，二人境遇令无数知情人为之唏嘘。 可是王松心中却是明白，冲锋在一线是宋长江自己的选择，没有人可以改变。 论资历，论成绩，宋长江都是队长的最佳人选，可是他心中走不出那个坎，根本不愿意接受升迁。 “老宋，这件案子你就不要插手了，好好回家休养一段时间。” “不行！这件案子我必须要参与！”宋长江斩钉截铁拒绝道。 “我知道你心里有结，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决不能牵连起二十年前的那桩案子，那样造成的社会影响是难以想象的，我们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宋长江冷笑一声，“那是你们大人物的事情，我只知道我已经等了二十年，二十年，整整二十年，等的我都已经快忘了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等的我都快记不起徐帆的样子，等的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追上凶手！“ “案件还没有定性，你不能先入为主，作为老刑侦你应该知道冲动只会蒙蔽你的双眼，无法看到真相！”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凶手！” 宋长江说完再不给王松开口的机会，起身便离开了会议室。 面对固执的宋长江，王松也是无计可施，二十年前的那件案子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在他的心脏上，只要稍微牵动就痛不欲生。 西郊废弃炼钢厂，自从这里出了命案之后，再没有居民来这里遛狗散步，不过炼钢厂里面依旧是三教九流齐聚。 昏暗的灯光摇曳不定，嘈杂的音乐声淹没在清冷的夜色之中，宋长江站在案发现场，藏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静静地感受着秋风的阴冷，脑海之中逐渐构建出了案发之夜的场景。 凶手将昏迷之后的被害人带到淮阳河边，趁着漆黑的夜色将被害人背到犯罪现场，只有这样才不会对周围的野草造成影响，不过被害人的脚后跟处出现拖拉痕迹，那说明凶手是将被害人仰面朝天背着，而且凶手的身高一定不超过被害人。 被害人身上没有其他明显挣扎伤痕，说明凶手必然是被害人熟识的人。 凶手将被害人带到了选择好的地点，割开被害人的左右手动脉、左右脚动脉以及脖颈动脉，凶手的手法干脆利落，每一处都只用一刀，这是极难的，要知道不少割腕的人都需要多刀才能成功。 鲜血喷射而出，如同泉水一样只需要几分钟被害人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血液染红了凶手的前襟，甚至是喷在了凶手的脸上，可是凶手依旧是无比冷静，他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被害人死在他的面前。 这短短的几分钟，凶手到底在想什么？ 宋长江闭上双眼，一次次将自己代入到凶手身上，四周越来越安静，除了沙沙的草叶摩擦声再无其他。 随着他的心沉了下来，废弃炼钢厂中的嘈杂音乐声也是传到了他的耳边。 他眉头一皱，猛然睁开双眼，似乎抓住了什么，但是还不能确定，他要去找出答案。 鲜花复仇案(三) 废弃炼钢厂，此地虽然常年聚集三教九流，但是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绝不能在此处进行犯罪活动。 这也是地方警局对此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闪烁的霓虹灯，刺鼻的重金属锈蚀味，高歌起舞的人群，他们身着奇装异服，顶着五颜六色流里流气的发型，旁若无人地释放着内心的欲望，四处充斥着糜烂腐朽堕落的气息。 谁又能够想到如此偏僻的地方，竟然藏着这样一个安乐窝。 宋长江混杂在人群之中，并没有丝毫的不自在，甚至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心中都产生了一丝松懈。 他不害怕真正的罪恶，他害怕隐藏在罪恶之后的那双手。 不过他没走几步就被两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他们一左一右将宋长江夹在中间，臂膀上的凶恶纹身说明两人并非善茬，其中一人开口道：“大哥要见你！” 此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领头人，这着实令宋长江吃惊，不过却也方便了他问询案情。 他跟着二人穿过熙攘的人群，走到一个废弃的锅炉房门前，门前守着三五个人，个个都是膀大腰圆面目可憎。 房门打开，房中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全貌，带路的二人示意宋长江独自一人进入。 宋长江也不犹豫，径直走入房中，他对于这房中之人的身份是越来越好奇了。 房中的光线十分微弱，靠着几支固定在墙角的蜡烛照明，摇曳的灯光随风而动，房间大半都被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正中间的位置放着一张木质的方桌，桌上立着一根剩下半截的蜡烛，微弱的烛火照在那坐在木桌前的男人侧脸，看的甚为可怖。 臃肿的身体蜷缩在木椅上，如同一只沉睡的野兽，他的脸上映着妖异的红色，眼睛眯成一条缝，绿豆大小的瞳仁微微闪动，咧着嘴露出金灿灿的牙齿，挂着捉摸不透的笑容，瓮声道：“淮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副队长宋长江，久仰大名，可是不知道来我这个安乐窝有何贵干？” 宋长江缓缓靠近木桌，眼神锐利逼人，紧紧盯着那隐藏在阴影中的男人，他刚走进炼钢厂就被发现了，而且还迅速弄清了他的身份，眼前的男人拥有着强大的力量，“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收起你这套唬人的把戏，我现在就可以以涉黑的嫌疑把你抓起来。” 男人哈哈大笑，全身肥肉也跟着颤动，接着缓缓平复，“宋副队长，我只不过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市民，你说涉黑可是大大冤枉了我。况且，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也没有做越界的事情，你又何必为难我们。你应该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 宋长江冷笑一声，反问道：“警察和贼能成为朋友吗？你千万不要让我抓到现行，要不然我一定送你吃牢饭！” “宋副队长，脾气不要这么大，相信我，你一定会希望和我做朋友。” “不要扯那么多废话，我今天来就是想知道9月3日凌晨有人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吗？” 男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原来宋副队长是为了9月3日的命案来的，配合警官调查是我们的义务，去，调查一下。” 随着他的命令传出，门外的人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相信等不了多久，宋副队长就可以得到想要的消息。”男人带着虚伪的笑容开口道。 宋长江沉默不语，他心中思量着要不要利用眼前的男人，他可以没有所谓的道德洁癖，他所信奉的是不择手段的正义，只要能够抓到凶手，他可以与任何人合作。 “不瞒宋副队长，我初来此地，对于这淮州市的风土人情还不是很了解，但是对于宋副队长闻名已久，今天总算是有机会见面，不如借此机会交个朋友如何？你看，今天这警民合作多么融洽，我相信只要我们警民联手，一定会高歌猛进。”男人微微俯身，将手掌撑在方桌上，直压得方桌咯吱咯吱响。 满脸横肉堆积，双目凶光毕露，他的脸颊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更为狰狞。 “如果你能带给我有价值的情报，我倒是考虑收你为线人，至于合作，我警告你，千万不要让我抓到你什么把柄！否则，天王老子我也不认！” 面对宋长江的咄咄逼人，男人倒显得十分坦然，丝毫不为所动，那虚伪的笑容始终没有化开，“你放心，我的能力一定会让宋副队长满意。” 二人视线于烛火之中对峙，相持不下，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老大，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听到调查有了结果，宋长江心中一顿，收回目光，等待着下文。 “跟宋副队长好好说说，发现了什么。” “是，老大，那是手下的几个兄弟，他们9月3日一直喝酒喝到了凌晨，迷迷糊糊中走错了方向，进了草丛之中，看到一个人影朝着河边的方向走去。” “那个人有什么特征吗？”宋长江追问道。 “据手下的兄弟说当时只看到一个背影，不过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然后是个跛子，走路一高一低。当时几个人都已经喝大了，其他的都已经记不清了。” “好了，下去吧。”男人遣退了手下，接着望向宋长江，“宋副队长，怎么样？是不是不虚此行？” 说完拿出了一张黑亮的名片，名片上印着‘苏融金融有限公司董事长苏宁’的字样。 宋长江不置可否，如今可以确定的是凶手是一个腿脚残疾的男人，他也更确定必然存在着运尸工具。 这无疑是给扑朔迷离的案情提供了一个方向，并未多言，宋长江收起名片转身就离开了废弃炼钢厂。 不需要过多的表态，此刻的离开就是他的态度，他相信那男人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这夜，萧瑟凄冷，月色暗昧，微风中夹杂着河水的腥味，宋长江立在栏杆旁，缓缓点燃一根香烟，烟雾缭绕不散，使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良久之后，他才缓缓拨通一个号码，通话迟迟没有接通，可是他并没有着急挂断，终于在最后一声的时候接通。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嘈杂，不过接电话的人声音却无比清晰，“宋哥，有什么指教吗？” “帮我查一个人。” “好，信息发给我。” “短信给你。” 鲜花复仇案(四) 破晓时分，刺耳的警笛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也在淮洲市的上空蒙上一层阴霾。 康安别苑，淮洲市有名的楼王，据说最巅峰时达到过五万一平米，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可是这些人在身份不明的亡命之徒威慑下也是人心惶惶。 b-72#别苑，此地已经被警察封锁现场，四周挤满了围观的人群，不过他们并非是好奇别苑中的命案，而是拨通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警察厅王松局长已经是忙的焦头烂额，并非是处理公务，而是来自政商各界的电话让他疲于应付，这就是康安别苑中居民的能量。 ‘咚咚咚’局长办公室门被敲响，郭开推门走了进来，看到郭开，王松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郭开！你干什么吃的！凶手没抓到，现在又死了一个人！你不去抓凶手，来我这里干什么！” 面对王松的怒火，郭开有些悻悻然，“局长，我是来给你汇报案件进展的。” 听到案件进展四个字，王松也是稍稍冷静一下，整理了一下衣领，喝口浓茶开口道：“说吧，说说进展。” “根据老宋的调查结果目前可以确认的是嫌疑人是一名腿脚有残疾的男性，而且是通过交通工具将尸体运输到现场。” “就这？”王松问道。 郭开挠挠头，“目前的线索就这些，不过痕检以及法医的同志已经在加班加点了，相信很快就有新的线索了。” “很快？很快是什么时候？你知道仅仅只是今天早上我就接到了不下于二十通电话，其中有工商部门的，还有市场监管部门的，还有建筑协会的，还有民营商会的，各行各业，我这张老脸都快丢尽了，你知道吗？” “王局长劳苦功高，部下感铭于心。”郭开装腔作势道。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告诉你们，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到时候我顶不住压力，你们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局长放心，我们一定尽快破案！”郭开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留下一句话就赶紧离开。 康安别苑，b-72#别苑，现场明显经过了人为的清洗，除了死者周围其他地方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死者的死亡方式以及尸体造型与第一起案件一模一样，双手环抱腹前捧着经过标本处理的彼岸花，妖异的红色似乎正是为了衬托死亡，一丝不挂的胴体已经因失血过多干瘪，空气之中弥漫着血腥味，四肢还有脖颈处的致命刀口，无论是深浅还是大小都与第一起案件别无二致，毫无疑问的连环杀人案。 不过令宋长江心中想不通的是为何凶手如此不顾后果地选择在第一起命案发生后三天就进行了第二场谋杀，如此铤而走险实在不符合凶手谨慎细致的性格。 “小庄，死者信息调查到了吗？” 现场特勤人员庄伟整理了下康安别苑中物业管理人员的证词，汇报道：“死者蒋琴丽，三十八岁，从事烟酒行业，现任昌达百货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于昨晚十一点驾车返回小区，这一点有当夜执勤保安可以证明。” 宋长江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么高档的小区，应该都有监控吧。” “已经安排人员调取当晚监控录像了。”庄伟回答道。 “走，我们一起去看下。” 二人一同前往监控室，已经有警员将当夜的监控调了出来，正是蒋秦丽通过门禁岗哨时的监控录像。 这里设置的都是人脸识别智能门禁系统，可以清晰看到蒋琴丽探头扫脸的画面，接着便是从门禁处到私家车库，监控画面结束到蒋琴丽的车辆进入她的私家车库。 全程并未有任何异常，可是敏锐的宋长江立刻发现了端倪，“把监控画面调到转弯的位置。” 监控画面定格在转角处，透过挡风玻璃可以看到蒋琴丽的面容。 “放大。”宋长江下令道。 画面随之放大，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原来在后座角落坐着另一个人，这个人似乎刻意在躲避着监控器，蜷缩在蒋琴丽的身后，如果不是露出来的轮廓根本看不出藏着另一个人。 如此小心翼翼的隐藏身形已经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不过很快就出现了新的问题。 康安别苑的监控措施基本达到了全覆盖，可以通过多个监控对蒋琴丽的宅邸进行监控，基本没有死角。 调阅案发前后监控录像，并没有发现嫌疑人离开的身影。 蒋琴丽的宅邸已经进行了全面搜查，并没有发现嫌疑人的身影。 嫌疑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这令所有人有些毛骨悚然。 案发现场的调查取证已经全部完成了，蒋琴丽的尸体也已经运回了警局，四周拉起了警戒线，聚集的人群此刻也已经散去，偌大的别苑显得无比空旷。 “小伟，嫌疑人应该与死者认识，你从这个方向开始调查，先搞清楚死者的社会关系，着重筛选高学历有犯罪前科的人群。” “好，我这就去。”庄伟应声离开。 现场只留下了两个负责看守现场的警员，其他人也都撤走了。 宋长江沿着宅邸四周走了一圈，心中思量着凶手是如何离开此地，或者凶手根本没有离开而是躲在了房间中的某处。 他再此进入宅邸中，宅中的装修十分奢华，四处彰显着金碧辉煌的气派，想来定是花了大价钱。 别墅有三层，第一层主要作为客厅以及餐厅，不过最为奇怪的是她在角落处立了一个牌位。 牌位上的名字与她同姓，想来是什么亲属。 二层是三间卧室、一间书房以及一间琴室。 三层是一间健身房一处休闲活动室，还有一处露台。 他走遍了宅邸中的每一处地方，都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发现任何男人的痕迹。 仅仅一个女人，就能拥有如此多的财富，这令他有些惊讶。 思索间，宋长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下是崔亮的电话，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崔亮急促的声音，“头，有新的发现，你快回警局。” 鲜花复仇案(五) 刑侦大队，崔亮将尸检报告递给了宋长江，根据法医解剖之后分析得知死者何娅体内的食物残渣中有安眠药成分，后背出现大面积软组织挫伤，最为重要的是死者曾遭受过严重的侵犯，下体产生了不可恢复的撕裂，终身无法生育也无法进行性生活。 根据对撕裂创口处的肌理分析可以判断出创口的成因应该是在二十年前形成的。 二十年前，又是二十年前，这件案子似乎每一个证据都在指向二十年前的那件案子，鲜花连环杀人案。 宋长江看着日历，2011年9月14日，还有五天，还有五天就要到二十年前那桩案子的法定追诉期的最后时间，如果没有抓到凶手或者重新启动调查，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一拳猛砸在桌上，令办公室的人都一惊，纷纷望向他。 宋长江双目一瞪，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冲进局长办公室，双手按在局长办公桌上，死死瞪着王松。 “我要求并案调查！” 王松也是被宋长江这突然的举动吓到，不过很快定了定神，“我不同意！” “何娅案的所有信息都指向了二十年前的鲜花连环杀人案，包括现场死者体内的植物种子的手法都如出一辙，这可是没有向任何媒体公开的案情，如果不是同一人怎么会如此清晰的了解案情？” “也许是模仿杀人，更何况你别忘了二十年前的目击者对凶手的画像描述，凶手可没有腿脚残疾！” “也许是这二十年间凶手摔断了腿，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了，还有五天，五天就要过最后的追诉期。” “老宋，我告诉过你，千万不要令愤怒蒙蔽了双眼，你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已经无法做出最基本的判断，我建议你冷静下，否则只能对你进行强制停职调查。” 宋长江双目圆睁，宛若出笼的猛虎，可是王松根本不予理睬，他也只能猛锤木桌以宣泄不满随后扬长而去。 王松也苦笑着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他的心中何尝不是有一个结。 离开局长办公室的宋长江回到刑侦大队，他紧紧捂住脑袋，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飘渺的声音，“长江！长江！长江！” 熟悉的声音令他失去了理智，他猛然推开桌上的文件，昏倒在了地上。 9月17日，极为罕见的大雾天气，正如那笼罩在淮洲城所有居民头上的那挥之不去的阴霾。 宋长江倏然坐起，惊出一身冷汗，不过他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输液。 他拔下枕头，起身就要离开，却正碰上打水回来的崔亮。 “头儿，你终于醒了，你这一睡可整整睡了两天，吓死我了！”崔亮喋喋不休道。 宋长江有些烦躁，“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在医院？” “头儿，你不记得了，那天你大发雷霆推倒桌子，紧接着瞬间昏倒在地，当时所有人都慌了，我立刻将头送到医院，还好医生说只是精神压力过大，静养就好了。” “现在案件有什么进展吗？”宋长江一边穿衣服一边开口问道。 “根据对两位死者的人员关系以及背景进行调查，发现二人原来二十年前就认识，二人同在一家叫做红浪漫的发廊工作，” 崔亮的话还未说完，宋长江便打断了他，神色激动地问道：“你说红浪漫发廊！” “嗯，头儿，这个红浪漫发廊有什么问题吗？”崔亮不解地问道。 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的卷宗迟迟未归档，一直在宋长江的手中，卷宗中的每个字都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让老李查一下这个红浪漫发廊的地址。”宋长江一边穿衣服一边开口道。 崔亮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按照宋长江的指示拨通了李文天的电话，将情况大致讲解了一遍。 李文天，刑侦大队中的老资格了，因曾经受过伤如今主要负责提供技术支持。 李文天很快就查到了关于红浪漫发廊的所有信息，原来红浪漫发廊早在2003年的时候就因涉嫌组织卖淫嫖娼被查封，如今已经成了一间服装店，地址兴安街113号。 兴安街113号，红浪漫发廊，死者张慧芳，鲜花连环杀人案中的第三名死者。 宋长江只感觉自己的脑海轰然间空白一片，他心中的那些推论在这一刻破碎，脑海中闪过唯一的念头就是他错了，他错了，刹那间他就如同被抽掉根茎的嫩芽，胸中的一口气散尽，顿时天旋地转，任凭崔亮如何呼喊他都无动于衷。 溺水一般的窒息感令宋长江全身颤抖不止，面色惨白如纸，左手撑住身体大口喘息。 崔亮已经找来了护士，护士赶忙上前扶住宋长江，并注射了镇定剂，宋长江这才平静下来，护士再三叮嘱，千万不要刺激病人，病人如果持续情绪激动的话可能会偏瘫。 护士的话显然令两人无比忌惮，宋长江也是平复了下心情，“还有没有其他进展？” “根据证物科对两起案件的花束标本的制作方法进行了调查已经查到了制作者的身份，可惜他只是接受委托制作标本，委托方式是网络匿名委托，通过多个ip进行跳转伪装，根本查不出地址。” “第一起案件的运输工具找到了吗？周边走访调查结果怎么样？”宋长江开口问道。 “交通运输工具已经找到了，根据目前已知的线索对周边小区进行走访调查筛选出了一些嫌疑人，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案件并无太大的进展，也没有明确指向性的证据。 还有三天，宋长江再次起身，他想要赶紧回到工作岗位，无论结果如何，既然与二十年前的案件有了瓜葛，他就绝不想放过。 刑侦大队办公室，正在埋头整理案件资料的李文天收到了一封邮件，他点开邮件，邮件内是一个视频文件。 他点开视频文件，可是文件中的内容却是令他吓了一跳，他立刻通知了郭开，郭开也是迅速将所有人聚齐。 鲜花复仇案(六) 会议室的气氛十分凝重，案情的停滞不前，命案的再次出现，不安焦躁的负面情绪在所有人心中滋生。 收到命令的宋长江也是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刑侦大队会议室，不过他并没有看到郭开的身影，已经有几分不耐烦了。 他对于此案异于常人的情感已经逐渐在影响着他的判断力,可是他却无法控制这种情感。 “到底在干什么！” 宋长江一拍桌子就要起身，郭开却是姗姗来迟，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只是示意李文天打开投影。 昏暗的画面，光线并不太好，隐约能够看到的是褪色的墙壁，锈迹斑斑的铁窗，窗口有二人高，看不到窗外的景色。 一个脸戴黑色面具的人缓缓走到镜头前，步履蹒跚，似乎腿脚有残疾。 此人特征正与那犯罪嫌疑人吻合，他的出现令宋长江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那戴黑色面具的男人缓缓开口，“刑侦大队的各位警官，我们终于见面了。” 声音中夹杂着电流声，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了。 “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你们依旧还是这么没用，哈哈哈哈哈哈哈，”讽刺的笑声令在场的警官都握紧了拳头。 男人继续开口，不过的语调却是猛然变了，变得格外有力量，变得格外狠毒，变得格外愤怒，“有时候一时孟浪，往往反而可以做出一些为我们深谋密虑所做不成功的事；从这一点上，我们可以看出来，无论我们怎样辛苦图谋，我们的结果却早已有一种冥冥的力量把它布置好了！” 他挥动双手，似乎想要把一切击穿，却又在高亢引歌之后缓缓垂下双手，低声嘶吼着：“我会回来！我会回来！” 影像戛然而止，可是却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如此挑衅警方，如此肆无忌惮的嘲讽，他们又怎么忍得了！ “看看！别人的挑战书已经砸到了我们脸上了！给我查！把所有人手都撒出去，就算是大海捞针我也要把这根针捞出来！” 刑侦大队所有人员全部出动，他们纷纷联系各自的线民还有个片区辖区的警员，对符合嫌疑人体态特征的人进行逐个筛查。 宋长江这个时候却是冷静了下来，等到所有人离开之后，他令李文天将影像反复播放，看着出现在屏幕前的男人，他陷入了沉默，这个身影似曾相识，不过他却想不起来了。 李文天正在对加密处理过的邮箱地址进行破解，短期恐怕无法攻破。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刑侦会议室的安静，宋长江也是从思绪中回过神，他看了看号码，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接通了，这是一个他不愿意接通的电话，也是他不愿意面对的人。 电话那头传来冷漠的声音，“凶手并不是二十年前的那个人。” 话音刚落，电话边已经挂断，根本不给宋长江开口的机会。 宋长江心中有些怅然，他放下手机走到投影屏前，此刻正不断重复播放着男人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有时候一时孟浪，往往反而可以做出一些为我们深谋密虑所做不成功的事；从这一点上，我们可以看出来，无论我们怎样辛苦图谋，我们的结果却早已有一种冥冥的力量把它布置好了！ 这句话明显前后不搭，话语也是意思不明，这突兀的一句话令他格外在意。 “老李，你觉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实在是找不到头绪，随口问道。 李文天也是停了下来，反复听了几遍之后开口道：“他的语调动作和我之前看的话剧很像，也许是一句台词吧。我查一下。” 随着他的手指敲击键盘，电脑屏幕也是迅速出现了这句话的出处，“有了，宋队，这句话是从自莎士比亚的戏剧，《哈姆雷特》中的一句台词。” “哈姆雷特？”这显然是戳到了宋长江的短板。 正当他想继续追问的时候，刑侦大队王哲走进了办公室，隔着老远就和宋长江打起招呼，“师父，我回来了！” 王哲，跟随宋长江学习案件侦破多年，深得宋长江真传，正直勇敢颇有名望，几月前被借调到隔壁市，如今案件结束归来。 “回来了。”宋长江不咸不淡道。 “师父，你还是这么冷漠，听说最近有个大案子？” 王哲早已习惯了宋长江的脾气，并不以为意，反而靠了上去，开口问道。 宋长江将案情分析报告丢给王哲，王哲的出现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臭小子，接下来的时间就不要想着休息了。” “老剥削家了。”王哲翻阅着案情分析报告，眉头也紧紧皱起，他跟随宋长江多年，自然也听到过一些关于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的事情，可是凶手的犯案手法太过利落干脆，现场遗留下的证据都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他瞥了一眼宋长江，心情有些复杂。 王哲翻阅案情分析调查的时候，宋长江收到了一条消息，关于遗留在死者体内的植物种子分析报告已经出来了。 “走，我们去取东西。” 他带着王哲赶到了检定中心，拿到了关于植物种子的鉴定报告。 植物种子是黑色曼陀罗的种子，这种花生长在低纬度地区，本身有剧毒，种子经过了特殊处理，纹络处发现了‘dr’的标志。 “你还记得老姜吗？”宋长江忽然开口问道。 “那个走私植物的老姜？”王哲想了想回道。 “走，去他那里问问哪里可以买到这种子。” 姜问，在花鸟市场中开了一家花卉植物店，明面上是卖一些年轻人喜欢的花束，暗地里却是走私珍稀植物高价卖给一些收藏家。 姜问看着宋长江二人，额头冷汗直冒，王哲开玩笑道：“老姜，你该不会又做什么坏事了吧？” “不敢不敢，我胆子小，王警官你可千万不要吓我。”姜问一边为二人接水一边颤声道。 “如果不想被查出什么东西，就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 宋长江将植物种子的鉴定报告拿了出来，递给老姜，“淮洲市哪里可以买到这玩意儿？” 姜问结果报告，仔细看了一番，回答道：“二位警官，这东西可是违禁品，我这可不敢卖。” 王哲一把抓住姜问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就因为是违禁品我们才回来找你，要不要带我们去你仓库查一查？” 听到王哲的话，姜问脸色猛然一变，“你们没有搜查令是不能随便搜查我的仓库！” “我可以有一百个理由搜查你的仓库，不过你只要好好配合，这次就放过你。”宋长江寒声道。 姜问抹去脑袋上的汗，看了二人一眼，缓缓答道：“据我所知，整个淮洲市只有一个地方可能有这个东西。” “哪里？” “地下交易市场，黑金商店。” 宋长江与王哲陷入了沉默，黑金商店，那是他们最不愿涉足的地方。 “二位，我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一定要信守承诺。”姜问赶紧将二人送走，担心他们随时变卦。 二人也只是叮嘱了一声，下次如果再遇到他走私，定然不会轻饶。 等到二人离开了，姜问赶紧走到隔间，拨通了一个电话，等到电话接通了，他恭敬地开口道：“龙五爷，警察正在追查黑色曼陀罗。” 紧接着便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脸色露出几分喜色。 鲜花复仇案(七) 黑金商店，龙祥街中最大的交易所，非会员无法进入核心，而想要成为他的会员就必须要拿到龙五爷所赠的徽章。 龙五爷，早期以建筑行业起家，后来转战房地产金融业，成立的龙央集团用了三年时间就一跃成为了湖州省最大的民营集团，其背后势力之复杂令人难以想象。 “师父，这黑金商店可不好惹。”王哲担心宋长江冲动，开口劝道。 “如果能够找到买家，那一切问题都不攻自破！这是目前为之最有效的办法！” 无论是怎么困难都无法改变宋长江的决心。 “那我和你一起去！”王哲见宋长江态度坚决，便想与宋长江同去相互照应。 二人定下主意之后便一同前往龙祥街。 龙祥街，淮洲市最有名的花街，里面大多是酒吧、ktv以及按摩店，这里是夜晚的天堂，不过却极少有违法犯罪的行为出现。 这一切正是因为龙五爷，龙五爷斥巨资打造了龙祥街的繁华，也制定了龙祥街的铁律，整个淮洲市也无人敢挑衅。 宋长江二人刚走进龙祥街，就感受到了数道不明的视线。 “看来这龙祥街中到处都是龙五爷的眼线。”王哲随意瞥了瞥头就发现了两三个盯梢的人。 宋长江冷哼一声，关于龙五爷的事情他多少也有耳闻，只不过受多方牵制，扫黑除恶行动迟迟没有进展。 黑金商店，龙祥街中最为瞩目的一栋大楼，大楼的整体装潢色彩如同的名字一般，通体呈现出黑金色的光泽，尊贵霸气。 大楼共有七层，下面五层主要负责正常的寄售以及拍卖交易。 而六七层则属于vip专区，只有拥有徽章的人才能进入。 而黑色曼陀罗属于违禁物，只有六七层才有可能进行交易。 他们乘坐电梯直达六楼，刚开门就电梯外的保全拦下，“请出示你们的徽章。” 两个身穿黑色西装身材魁梧高大的墨镜男人挡在身前，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样。 王哲拿出警官证，“警察办案，需要见一见龙五爷。” “没有徽章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 两位保全人员立在宋长江二人面前，将他们阻拦在了电梯内。 “警告你们，你们这属于妨碍警方办案，快给我让开！”王哲见二人充耳不闻，脸色浮现出一丝怒意，开口怒斥道。 两位保全人员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将电梯口堵住不给二人进入的机会。 “看来这龙五爷的架子真大！” 宋长江与王哲对视一眼，他们无论如何都是要拿到交易记录的，既然沟通不了，那就只能动手。 二人搭档多年，十分默契，同时出手一人一脚将两个保全踹翻在地。 那两人明显也是练家子，迅速起身与宋长江二人纠缠在一起。 王哲的格斗能力显然高过宋长江，三两下便是将对手打趴，不过反观宋长江却陷入了苦战，被墨镜男人压在身下，沙包大的拳头砸在宋长江脸上，宋长江却是卯足了劲想要翻身，只是毕竟上了年龄，再不如从前。 正挣扎时，压在身上的墨镜男人被一脚踹飞，王哲人紧随其后三两拳如雨点一般落在那墨镜男人身上，他是动了真火，竟然敢动他师父！ 他的拳头凶狠猛烈，那男人脸上鲜血直淌，王哲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双目欲喷火想要将眼前的男人置于死地。 直到已经缓过来的宋长江握住他的拳头，他才缓缓回头，“师父！” 宋长江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好了，别忘了你还是个警察。” 王哲这才停手，起身扶着宋长江朝电梯外的大门走去。 还没走两步，一群保全人员纷纷赶了过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公然袭警！你们都想被抓进去是不是！”王哲见这群人来势汹汹，眼神冰冷道。 “警官说笑了，我们可都是守法市民。”人群之中走出一男子，他身高一米八左右，穿着量身打造的笔挺西装，双目狭长略显阴冷，嘴唇发紫而薄，手握一柄纸扇，挥手遣退聚拢的人手。 “你就是这里的负责人？”宋长江开口问道。 “我只是一个传话的人，五爷早就直到了二位的来意，特意让我把你们要的东西送来，可是没想到这两个不长眼的家伙冲撞了二位，我向二位道歉。” 男人微微躬身，以示歉意。 “你知道我们的来意？”王哲狐疑道。 “哈哈，自然。这是二位要的资料。”男人递出一份文件。 宋长江接过文件并未直接打开，他看了看男人，“替我向龙五爷传句话，” “什么话？” “改天我一定会亲自拜访，让他准备好后事！” 那男人笑而不语，只是点了点头，目送着二人离开。 二人出了黑金商店，王哲刚想开口却被宋长江打断，“有什么事情上车再说。” 王哲扫视了一圈，果然又发现了两三个盯梢的人，也是默契地闭口。 等到二人离开龙祥街，宋长江已是将文件袋拆开，里面正是关于黑色曼陀罗种子的交易记录。 资料中显示黑色曼陀罗种子的买家是一名叫做‘教授’的男人，真实姓名罗永真，植物学教授，居住在宝康静苑的211号宅邸。 “看来我们要见一见这个‘教授’。”宋长江开口道。 “他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要不要直接抓捕？”王哲问道。 “一切要见了这个‘教授’才知道结果。”宋长江并不觉得这个‘教授’就是真正的凶手，但是一定可以找到新的线索。 “师父，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吗？”王哲想到那个男人，好奇地问道。 “以前我听说龙五爷的手下有一个专门负责谋划的师爷，书生何进，此人性格阴险狡诈手段更是毒辣，主要帮助龙五爷处理一些特殊的事情。那个人应该就是何进了。” 王哲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根本看不穿那个人，那个人的眼神仿若毒蛇一般，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看来是个相当难缠的对手。” “放心，我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宋长江笃定道。 鲜花复仇案(八) 保康静苑，以‘自然’为主题打造的别墅庄园，远离城区，绿化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这里的居住人群也已高学历的知识分子为主。 而‘教授’的宅邸更是偏僻，它在保康静苑的西北角，除了主院之外还有一处植物园。 整个保康静苑之中只有这一处宅邸最为特别，宋长江二人也是循着植物园缓缓走去，只不过植物园的大门紧锁，只能站在门外观察园中的情况。 园内以鹅卵石铺地，松针点缀，四间大棚占据园中四角，至于大棚内的东西则看不清楚。 很快就有人应门铃声赶到门前，开门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面若桃花，媚眼如酥，皮肤吹弹可破，腰肢纤细妖娆，只是一眼年轻气盛的王哲便有几分羞赧。 “你们是什么人？”女子声音如黄鹂婉转动听。 宋长江瞥了一眼失神的王哲，取出警官证开口道：“这里是罗永真的宅邸吗？” “罗永真是我的丈夫，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情吗？”听到二人是警察，女子的脸上露出紧张之色。 “关于今日发生的两起案件，我们需要向罗永真教授确定一些事情。” 提到最近两起案件的受，女人紧张的神色立刻松弛了下来，暗暗舒了一口气，“二位警官，我丈夫他出差了，恐怕短期不会回来。” 宋长江二人自然是捕捉到了这些细节，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王哲上前一步一只脚堵住了大门，略带威胁道：“你丈夫有作案嫌疑，如果你隐瞒行踪的话，那就是包庇加上妨碍警方执行公务两项罪名，你可要想好再回答，罗永真在家吗？” 那女子显然被王哲的话所吓到，她变了变脸色，将二人引入厅中，惶恐道：“两位警官稍等下，我丈夫正在进行研究，我去喊一下他。” 宋长江二人趁着女子离开的时间观察了一下别墅内的情况，别墅内陈设简单，装修风格简约，干净敞亮，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五分钟后，一身穿纯白色工作服的男子从侧门走了进来，他迎着宋长江二人走去，步伐稳健神色从容。 宋长江的目光一直锁定着男人，男人身高约有一米七八左右，身形纤瘦，皮肤透露着病态，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眼神之中充满了睿智。 “不知道二位警官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请问是罗永真先生吗？”王哲确认道。 “本人就是罗永真。” 宋长江二人有点遗憾，眼前的罗永真腿脚并没有残疾，并不符合嫌疑人特征。 不过他们还是想从罗永真身上得到相关的线索，王哲继续开口问道：“我们想要了解一下黑色曼陀罗。” 罗永真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隐藏了起来，他简单向二人讲解了一下黑色曼陀罗的习性以及产地，而对于黑色曼陀罗的外形却是只字未提。 宋长江直盯着罗永真的双眼，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是绝不会主动交代，他只能开门见山，也顾不得案情保密条例，“最近发生的两起案件你知道吗？” 罗永真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犯罪现场遗留下了黑色曼陀罗的种子，而黑色曼陀罗在市面上根本购买不到，只有地下市场才能够找到购买渠道。而恰恰你在案发前购买了一批黑色曼陀罗的种子，我们想要知道那批种子的下落。” 宋长江的话显然已经泄露了案情，不过王哲是亲近之人倒是也不以为意。 罗永真神色已经有些慌乱，不过还是否认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也从来没有买过什么黑色曼陀罗的种子。想来两位警官是弄错了。” 王哲冷笑一声，“我们既然来找你，自然是抓到了证据，‘教授’。” 罗永真一愣，这两个字自然是更有震慑力，他的眼中瞬间失去了光彩，“黑色曼陀罗是极其珍贵的品种，当然也具有一定的毒性，我正在研究一个植物基因改良的课题，黑色曼陀罗正是我选择的研究对象。我所购买的黑色曼陀罗种子大部分都已经在进行培育改良了，只有三颗是被一个人收购走了。” “谁？”宋长江问道。 “不知道，我们并没有碰面，只是他寄来一封信威胁如果不卖给他，他就要举报我。我没有办法，只能通过他给的地址寄给了他。” 王哲二人顿时一喜，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找到了新的侦查方向。 “买家地址你还保存着吗？”王哲开口问道。 “关系到违禁品交易买卖自然要留存证据，所以我一直保存着买家的地址，两位警官稍等，我去把信件拿过来。” 罗永真说完便起身上了二楼，几分钟之后他便将威胁的信件拿了下来，信件是打印而成，笔迹这一条算是断了，不过还可以进行指纹鉴定。 “这信件我们要暂时收走，作为证据封存，等到案件结束以后再还给你。” “尽管拿走，尽管拿走。”罗永真对此事本就避之不及赶紧应承交出信件。 二人将信件浏览一番，信中内容的确如罗永真所说，其中还附上了邮寄地址，淮城西路116号。 浏览完毕之后，两人便将信件装入证物袋，“带我们去参观一下你培育的黑色曼陀罗吧，罗教授。” 宋长江突如其来的话令罗永真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两位警官有兴趣的话，请跟我来。” 罗永真将两人引到侧门，出了侧门就是一条廊道，廊道的尽头就是植物园侧门，侧门极为隐秘，园外根本看不出端倪。 进入大棚之前，罗永真让两人穿上了工作服并且佩戴了特殊的面罩，双手也戴上了橡胶手套，防范措施极为严密。 等到检查没有问题之后，罗永真这才带他们进入大棚，大棚内不仅有培育的黑色曼陀罗，甚至还有罂粟花等各类珍稀品种。 这些自然是罗永真的专业领域，他忘我地为二人介绍起了棚中的的花卉植物，滔滔不绝，神色激动，从生长习性到药性功能，甚至是花语象征都了如指掌。 宋长江听到花语象征之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黑色曼陀罗也有花语吗？” “有，它代表着不可预知的黑暗以及复仇。” “复仇？”宋长江确认道。 “对，正是复仇。” 宋长江的思绪飞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再次问道：“还有一个问题，你是否在植物种子上做了标记？” 说到此处罗永真有些不好意思，“不瞒两位警官，这学术研究一块有诸多抄袭之说，我是为了防止学术成果被剽窃所以在我的所有研究对象上都做了标记，以‘dr’缩写。” 线索瞬间串联了起来，一切似乎都变得清晰了，剩下的就是要确定那买家的位置。 鲜花复仇案(十) 淮城西路，紧邻着淮阳河的一条街道，以前这里都是低矮的平房、茅草屋，现在都已经建起了高楼大厦，靠着临近淮阳河为卖点聚拢了大批的人流。 宋长江带着崔亮到了淮城西路116号，原来这里是一个货物存放点，可以根据存放时的手牌进行取货。 可是罗永真给的信件中只有这个地址，没有任何收货人，也没有存放凭证，凶手如何拿到植物种子呢？ 他们并没有急着上前询问，而是在远处观望了一番。 这家货物存放点门面极小，看起来也就五六平大小，墙壁上打了柜子，大小各异，柜子上又编了号，把手之上挂着号牌，一一对应。 门口是一柜台，横摆着隔出屋内和屋外。 屋内墙角有一摄像头，正对着柜台，可以看到柜台前的一举一动。 立在柜台前的是一个女人，她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忙碌，接过手牌立刻就能找到对应的柜子，动作熟练迅速。 店面正对面是一家面馆，他们来的时间正是高峰期，几近满座，他们找了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与人拼了一桌，点了两碗牛肉板面，盯着那存放铺的一举一动。 同桌的是位白发苍苍但是精神矍铄的老人，他十分热情且健谈，似乎跟这里的客人都能打成一团，四处搭话十分自在，这当然不会落下宋长江二人。 “小伙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们，你们都不是这附近的人把。” 崔亮也是天生的自来熟，自然是接话，“大爷，你说对了，我们是听说这边早餐不错，特意赶过来吃的。” “小伙子有眼光，告诉你这家的面可是用的传承百年的老汤头，从他爷爷那一辈我就在吃了，劲道！够味！”老头掰开一个蒜，三两下剥干净，拌着面汤下肚露出舒坦的表情。 “大爷，那你肯定是对这一片都十分熟悉吧。”崔亮问道。 “别的我不敢说，就这条街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熟得很。” “我看对面那个货物存放点生意好像挺好，一大早就这么多人，不过就一个女人忙的过来吗？”崔亮装作漫不经心问道。 “哎，你们不知道，她也是个可怜人，丈夫多年前死于一场车祸，除了这个店面什么都没有留下，孤儿寡母的，也做不了什么买卖，只能开个货物存放点，附近的街坊也都照顾他的生意，这才能勉强生活。” 老人的话令宋长江二人了解到了这女人的身世，可是凶手是如何拿到寄到此地的东西呢？ 信件中明确指向了货物存放点，那自然不可能出现半路截获的情况。 大约过了半小时，柜台前的人终于散尽，那妇人终于得以喘口气，她开始慢慢整理店铺内的货物。 宋长江知道他们该出场了，带着崔亮走向货物存放点。 那妇人一看到两人走来，就停下了手中的活，露出笑容开口问道：“你们是几号牌啊？” 宋长江直接拿出警官证，“我们是刑侦支队的，有些情况要找你了解一下。” 听到两人是警察，女人的脸色微变，这点不自然也被二人收入眼底。 “两位警官，你们有什么事情吗？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配合。” “最近这里可接收到一个没有收件人的货物？” 女人思索了片刻，“我们这边经常会有一些没有收件人或者寄存以后没有按时取走的情况，一般这种情况我们都会把货物收到仓库中，如果有人来取，我们会带他去仓库找。” “你这个监控可以保存多长时间？”宋长江看了一下摄像头开口问道。 “可以保存两个月。” “把最近两个月的监控录像备份给我们。” 女人连连答应，这种监控摄像头是网络直接了解到手机，手机导出的话就极为缓慢。 “我们这手续都是齐全的，都是做着街坊的生意，做些口碑，从来没有出现过货物丢失的情况，两位警官尽可以放心。” 这种做贼心虚式的话语立刻引起了宋长江二人的注意，他们对视了一眼，已经有了主意。 “带我们看一下存放没有收件人货物的仓库。” 女人十分配合，将店面交给了隔壁的店主照应，自己带着两人穿过小巷，绕到了街道后面的一间仓库。 仓库也不过十平左右，潮湿阴暗，发霉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只有正上方一个吊灯，光线极差。 女人摸索着往前走，取出一个手电筒为两人照亮，这个时候才发现四周摆满了货架货架上放着各种各样的货物。 “这些都是没有收件人的货物，两位警官是要找什么东西吗？”女人开口问道。 两个人早已经调查了物流方面的信息，已经了解到的是八月二十七日快递送达了货物存放点，而且应该是签收了的状态。 “八月二十七日送达的包裹。”崔亮开口道。 八月二十七日，女人念叨了两遍，然后迅速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她走到一个货架前，从货架上翻出几样东西，转身拿给了宋长江二人。 “这些就是八月二十七日所有的没有收件人的货物了。” 两人并不抱希望，毕竟凶手应该已经拿到了彼岸花种子。 果然，一番翻找以后并没有发现罗永真寄出的包裹。 线索即将断裂之际，宋长江脑海中灵光一闪，他脸色一板，怒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瞒！告诉你，我们现在正在办一件命案，如果你知情不报可是要以包庇或者同谋罪处罚的，你要好好想想。” 崔亮也是明白了宋长江的意思，他也是添油加醋道:“嫂子，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我要为你的孩子想想，如果到时候你进去了，孩子怎么办？” 这句话显然是戳到了软肋，女人立刻变了脸色，“我说我说，其实前不久发生了一起盗窃事件，时间正是你们说的那个时间，当时有一个腿脚残疾的男人找上门来，说是我那过世的丈夫的兄弟，此时前来投奔，没想到人已经死了多年，痛苦流涕使人潸然泪下，说是没有饭钱了，让我们雇他干几天活，凑个路费回家，我就雇他干了两天活，没想到当天就丢了一件货物，人也找不到了，我们只能哑巴吃黄连，等着失主找上门，谁知道这么久过去了依旧毫无音信。” 宋长江也知道了二人畏惧警察的原因，“你还记得那人的长相吗？” “记得个大概。” “好，我们会安排画像的同事过来，到时候需要你配合。” “没问题，应该的，应该的。”女人连连答应道。 两人见再没有其他线索，带着备份好的监控录像返回了警局。 鲜花复仇案(十一) 等到宋长江二人返回刑侦大队的时候，郭开已经早早地等待着他们了。 郭开的脸色写满了疲惫，他将宋长江单独叫到了办公室，语重心长地开口道：“老宋，你最近不眠不休地办案想来时十分劳累了，暂且休息一段时间吧。” 宋长江显然没有料到会在案情即将明了之时强行让他休息，神色已是有几分愤怒，“现在案情即将明了，我怎么能走！” 说到此处，郭开也是面色一沉，“这件案子你作为当年的参与者本来就不应该参与，我们已经做了很大的努力让你参与调查！我和王局已经是顶着很大的压力了，可是这么久迟迟没有进展，从最开始的怀疑是二十年前凶手所为想要并案调查，到如今的发现是为二十年前中的一个死者复仇犯案，这其中的疑点你知道有多少吗？” 宋长江并未作声，他一直在回避这些问题，可是此时提起令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些问题。 “整整二十年都没有复仇，可偏偏在这案件即将到追诉期的时候进行复仇计划，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既然是为死者复仇，那二十年前的凶手自然应该是第一位，可是死去的两位死者并不符合当年目击者的证词。” 郭开看了宋长江一眼，继续说道:“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如果是复仇杀人，他不可能知道二十年前案件中的细节部分，比如死者下体遗留植物种子，这个事情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凶手又是如何得知？” “你说的这些与我强制休息有什么关系？” “我问你，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的卷宗是不是一直被你借阅？” “是，一直在我家。”宋长江立刻就明白了郭开的意思，双眼一瞪，拍桌道:“你们是怀疑我泄露卷宗？” 郭开自然也急了，“我们自然是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情！可是监察部门已经发来了通知，他们不仅怀疑你泄露案件机密，甚至怀疑这一切的幕后指使者是你，你拥有足够的动机，也具有足够的犯罪条件，”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宋长江打断，不信任造就的愤怒感令他失去理智，“告诉我！我有什么犯罪动机！” 郭开直视宋长江的双眼，“你想要抓到凶手！你想要在追诉期结束前引出真正的凶手！你不想二十年前的鲜花连环杀人案就此沉寂！” 他的每一个字宋长江都没有办法反驳，可是他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刺痛着宋长江的内心，他咬牙切齿，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怒视着郭开。 “明白了吗！什么叫做风口浪尖，什么叫做悬崖勒马！”郭开话音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胸口的怒气也是淡然无存，“我和王局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如今督察部门已经下文了，你要准备配合调查，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交出你的配枪和警官证。” 宋长江尽管怒气难平，可是还是按照郭开所说，将警官证和配枪拍在桌上，“就算我不是警察，我也会查出真正的凶手！” 说完宋长江便转身离开了，不过临走前暗暗嘱咐崔亮如果有任何新的线索一定告诉他。 崔亮也是十分痛快地答应了，并立即开始观看录像带。 离开了公安局的宋长江猛抽了两根烟，试图麻痹自己的神经，可是就算再猛的烈酒也无法令他忘却夜夜困扰他的梦魇。 他坐在车上，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将矿泉水倒在自己头上，给了自己两巴掌，这才靠在椅背上平复下来。 长期的高强度工作令他已经不知疲惫，可是今日的强制休假却是让他那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靠着椅背他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再次回到了那个雨夜，他和徐帆的最后一次见面，两人谁都没有想到这是最后的分别，没有过多的话语。 可是直到他冲进雨幕之中，他的心中才咯噔一下。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暗示，可惜没有人能够抓住机会。 他的眼前猛然出现了徐帆的遗容，徐帆颤抖着开口道：“长江，长江，长江，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 宋长江瞬间惊醒，发现此时竟然已经到了下午，而手机上显示了五个未接来电，他点开一看发现有三个是崔亮的，两个是王哲打过来的。 他拨通崔亮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崔亮的声音十分急促，“头儿，不好了，凶手再次发布了视频，我马上传给你。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符合视频中场景的位置了，马上就要行动了，头儿，我先挂了。” 紧接着就是一个视频传输了过来，他将视频点开，与之前发送给警方的视频中的场景一样，应该是同一个地方。 可是曾经的木桌变成了一个宽大的木桌，木桌上躺着一个男人，男人的手脚被固定在木桌上，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形，视频外传来男人的声音，“各位警官先生，由于你们的无能，我只能再次为你们献上死亡的歌剧。”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究竟哪样更高贵，去忍受那狂暴的命运无情的摧残还是挺身去反抗那无边的烦恼，把它扫一个干净。 去死，去睡就结束了，如果睡眠能结束我们心灵的创伤和肉体所承受的千百种痛苦，那真是生存求之不得的天大的好事。 去死，去睡，去睡，也许会做梦！ 唉，这就麻烦了，即使摆脱了这尘世可在这死的睡眠里又会做些什么梦呢？真得想一想，就这点顾虑使人受着终身的折磨。” 戏剧般的台词从男人的口中说出，情绪越来越高昂，直到最后出现在视频之中，他拿着一柄短刀，缓缓走到那被固定在木桌上的男人面前。 被固定在木桌上的男人疯狂挣扎着，可是却无济于事，凶手干净利落地隔开手腕动脉，脚腕动脉，最后是脖颈处动脉，他的手法极为专业，并没有出现大面积喷射的情况，鲜血滴答滴答落在了地面上，视频中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他带着嘲讽的声音开口道：“各位警官，你们要加油了，只要过了明天，你们就永远无法抓到我了。” 视频在这里结束，可是宋长江的心中却是再次掀起波澜，赤裸裸的挑衅，还有那最后一句‘只要过了明天，你们就永远无法抓到我。’狠狠地撞击在他的心头，他立刻拨通崔亮的电话，“快把地址发给我！” 电话那头崔亮沉默了起来，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头儿，你不用过来了，这是第三个死者。” 说完之后电话就挂了，宋长江也是愣愣出声，距离第二起案件不到一周，究竟是怎么样的丧心病狂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沉思间手机再次响起，这一次是王哲的电话，“师父，我这便调查到了张遥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改名为李想回到了淮州市，如今居住在淮西还建小区，详细的资料我已经发你手机上了。” 宋长江立刻接收文件，仔细浏览了一遍，找到了疑点，原来这个淮西还建小区靠近淮城西路，而且靠近第一起案发现场，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张遥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鲜花复仇案(十二) 青昌精神疗养所，自从五年前一场大火之后这里就成了一片废墟，据传里面经常闹鬼，也成了不少年轻人练胆冒险的场所。 如今已经被警方完全封锁了，崔亮也是跟着郭开抵达了现场，现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血腥，地上明显已经经过了处理，可是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尸体呈现出灰白色，皮肤干瘪黯淡，如同干枯的稻草，双手捧在胸前，放着一束彼岸花，妖艳的红色与灰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报案者是一群男女，他们相约这里探险，可是没想到竟然发现了尸体，他们心有余悸地站在远处，不住干呕，费了一番功夫这才完整做完笔录。 郭开俯下身子，走到尸体旁，戴上手套摸了摸伤口，伤口外翻，已经结痂。 他将手指上沾的血痂揉碎，放于鼻尖嗅了嗅，若有所思。 崔亮一言不发地跟随在郭开身后，郭开是从基层升上去的，破案手段自有一套，私下里郭开还有着诡探的称号。 以往崔亮可没有机会一睹郭队的办案风采，如今能够近距离学习，更是不敢错过一丝。 他仔细地检查了尸体的每一处，在他的发丝间发现了一块布片，布片不过指甲盖大小，混在发丝之间根本看不出来，可是终究没有逃过郭开的眼睛。 他将布片捏在手中，凑到鼻尖嗅了嗅，眉头微皱，继而放入证物袋。 尸体之上再无其他发现，郭开也将目光投向了木桌四周，大量的痕迹被人为破坏，遗留下的线索少之又少。 不过他还是从地面发现了一处微不可察的擦痕，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擦痕得来历。 他吩咐痕检部门将擦痕拍照取证，接着在室内走动，环视四周之后就走出了现场。 这间内室以前是精神病人的禁锢室，隔音效果极佳，作为犯罪现场是最为合适的地方。 内室连接着长廊，长廊两侧是精神病人的病房，长廊的尽头是已经有些许开裂的楼梯。 青昌精神疗养院共有三层，这间禁锢室处在二层深处，不见阳光，腐朽破败的气味在走廊上蔓延，郭开抽了抽鼻子沿着褪色脱皮的墙壁前行，走到尽头阶梯处停下脚步。 凶手也定如他一般停在了这里，凶手是个跛脚男人，他的步伐更慢一些。 郭开回头望去，恍惚看到了凶手缓缓走到此处。 本应就此离开现场，可是郭开抬脚的瞬间他发现了新的线索，那是拐角处的刮痕，痕迹自下而上，似乎是什么东西擦着过去了。 他可以想象出凶手费力挪动腿脚的场景，凶手竟然并没有离开，而是就此上了三楼。 郭开也是追寻着凶手痕迹拾级而上，经过两个转角以后，他们就到了三楼。 三楼是食堂以及阅览室活动室，这里的空间很大，一眼就可以看出个大概。 可是凶手为什么没有选择立刻逃跑，而是上到这空荡荡的三楼？ 这是崔亮和郭开共同的疑问。 “我们分开勘察一下这里，凶手既然来到这里，那定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崔亮连忙应承，他和郭开一人一个区域各自勘察。 郭开注意到地上的积灰被拖出一条痕迹，他沿着痕迹前行，最终来到一个残破的书柜前。 书柜已经腐朽不堪，架子上积满了灰尘。 可是有一本书被故意放在了架子上，书籍封面上没有丝毫灰尘，书籍放置的区域被擦去了灰尘，可见此书对凶手的意义非凡。 这样的一本书为何又要留在这里？ 满腹的疑问，不过他的手还是伸向了那本书籍。 书籍的重量超出了他的预估，险些脱手，不过这明显超出了正常书籍的重量，应该是里面藏着其他东西。 他将书籍拿到面前，封面之上印着‘哈姆雷特’的文字，缓缓翻开原来里面竟然被掏空了，仅中间留下一个窟窿，窟窿中放着尺寸刚好吻合的铁板，正是这铁板增加了书籍的重量。 铁板上似乎还刻着四个字，‘最后一幕’，郭开用手指摩挲着似乎感受到了凶手刻下这四个字时的愤怒。 “小崔！”他将崔亮叫了过来，“哈姆雷特的最后一幕是什么？” 崔亮一愣，不过很快就回答出来，“复仇与死亡。” “把这个东西拿回去化验，然后针对三起案件死者关系进行调查，看一看曾经有没有牵扯到人命的案件。”郭开将书籍以及铁板交给了崔亮，自准备离开，不过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还有，联系老宋，让他小心行事，凶手已经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千万不能刺激凶手。” 崔亮不明所以，还想问什么郭开已经不见了影子，他也只能按照郭开交代的将证物移交给鉴定科，然后给宋长江打去了电话。 他将现场的情况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宋长江，宋长江立刻捕捉到了问题所在，“那本书叫什么名字？” “哈姆雷特。” “铁板上刻的最后一幕是指复仇与死亡？” “是的，头儿，你发现什么了吗？” 崔亮的话还没说完，宋长江便已经挂断，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嫌疑人，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确认。 淮城西路还建小区，淮州市最早拆迁的一片区域，这里的还建房还并不是高楼大厦，大都是六七层的小楼，没有电梯只能徒步上下，小区周围也没有什么大型娱乐场所以及商圈，这也造成了此地以年迈老人居多的情况。 根据当地派出所的入户登记，李想在淮城西路还建小区三期登记了入住信息，宋长江与王哲二人赶到了淮城西路还建小区居委会，并找到了负责的贾主任。 宋长江将李想的信息告知了贾主任，贾主任连连摇头，表示他在小区之中从未见过这个人。 可是李想的入住信息的的确确登记在了淮城西路还建小区，宋长江还是有些不死心，“贾主任，有没有可能他很少露面所以小区内很难见到？” 贾主任思考了一会儿开口答道：“这样吧，两位警官在这里稍坐一下，我去了解一下情况，很快给你答复。” 宋长江二人也按照贾主任的意思坐了下来，此刻已经接近黄昏时分，阳光也不再刺眼，秋日的风也是有些刺骨，他的心中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心中到底希望谁是最后的凶手呢？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鲜花复仇案(十三) 二人坐在了居委会接待室，他们在等着贾主任的回话。 王哲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师父，你是怀疑这个张遥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宋长江躬身道：“我想他是目前为止嫌疑最大的人，不过我的手上根本没有足够的证据。” “那现在直接碰面会不会打草惊蛇？”王哲一直在犹豫这句话要不要说出来，毕竟宋长江干刑侦已经很多年了，这种事情应该心知肚明，可是他并没有打消这个念头。 “既然没有证据，那打草惊蛇未尝不可。” 见宋长江心意已决，王哲也不再多言。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贾主任这才返回，神色匆忙道：“两位警官，我把各楼长都聚集了起来，然后把你们要找的人告诉了他们，竟然真的有这个人。不过他不是租户，而是社区志愿者。” “社区志愿者？”这特殊的身份出乎了宋长江的意料，“那他平时负责什么工作？” “一般情况下是负责社区的卫生，听楼长们说这个李想腿脚有点残疾，而且性格孤僻沉默，基本都是昼伏夜出，除了每日各楼栋的清洁之外就是社区内的巡逻工作，主要是响应国家照顾残障人士的政策，工作量并不大，时间也很自由。” 贾主任的话令二人心情沉重，腿脚残疾与犯罪嫌疑人特征符合，性格孤僻沉默昼伏夜出也拥有足够的作案时间。 宋长江心中一动，“此处离淮阳河沿江公园有多远？” 贾主任想了想，“此处距离淮阳河沿江公园应该有三四公里，经淮西大街，穿过长丰巷就到了沿江公园。” 宋长江对着王哲低声说：“回去之后把这两条路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看能不能找到凶手的行动路线。” 王哲点了点头，他将两条路的路名发给了李文天，令其调查监控录像。 “能够带我们去见一见李想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贾主任点了点头，他引着两人穿过社区，来到最西角的42栋，这里的一层是志愿者中心，其中有专门为社区志愿者留置的休息室。 贾主任走到前台询问这里的负责人，“李想今天过来了吗？” 那个负责人翻阅了一下签到本，摇了摇头，“李想今天暂时还没有过来。” “贾主任，你这里有李想的个人地址吗？” 贾主任让志愿者中心的负责人查了一下登记记录，发现李想登记的竟然是一个假地址。 “你们怎么没有对志愿者的人员信息进行核实！就算是志愿者也要经过筛选考核，我一定会将这个事情报告给居委会！”贾主任对着那负责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好了，贾主任，带我们去看一下李想休息的地方吧。”宋长江见无法获取李想的住址，只能先从休息的地方下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志愿者中心的工作人员将宋长江二人带到了李想的休息室。 这里的休息室是共用的，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储物柜，工作人员拿来了储物柜的钥匙，并打开了李想的储物柜。 李想的储物柜里有一套志愿者工作服、一双胶皮雨靴还有一双胶皮手套。 工作服被叠得整整齐齐，胶皮手套放在工作服旁边，而胶皮雨靴搁置在下层。 宋长江与王哲戴上塑料手套，他们将胶皮雨靴取了出来，发现雨靴十分干净显然是经过了清洗，右脚雨靴脚底磨损更加严重，应该是右脚有残疾。 翻转雨靴，可以看到雨靴的靴底缝隙间夹杂着一些污泥，宋长江立刻拿出证物袋小心翼翼地将污泥刮到证物袋中。 紧接着他将胶皮手套拿起仔细看了下，发现掌心处有明显的磨损痕迹，他将胶皮手套也放入证物袋中。 最后是李想的工作服，宋长江将工作服展开，前后检查了一遍，嗅了嗅味道，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可正是这没有任何疑点才奇怪，作为楼栋保洁可工作服完整如新，没有味道，没有灰尘，就像一直没有使用过一样。 “你们这边一般会发几套工作服？”他转身问贾主任。 贾主任开口回答道：“我们这边对志愿者的要求并不严，而且存在轮换的情况，所以每个人都只有一套工作服。”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着各自的猜测，不过目前所能够查到的线索也只有这些。 “贾主任，这两件东西我们暂时拿回去做案件参考，等到案件结束之后就会还回来。” “没关系，没关系，配合警方办案是我们应该做的。”贾主任应承道。 宋长江二人说完就准备离去，不过走之前还是交代了贾主任如果李想回来了，让他联系自己。 两人出了淮西还建社区，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王哲开口问道：“师父，我们现在去哪里？” “我们去趟检定中心，这两件东西我想尽快查出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预感，凶手今晚还会动手。” “凶手为什么这么急切？” 宋长江想了想，“我想我能够明白他的想法，可是我知道他的做法是错误的，我们不能用错误去修正错误！” 他眼神坚定，似乎想穿透层层黑幕，看到最后的真相。 二人立刻驱车赶往检定中心，他们想赶在下班之前将这两样东西查一下，半路上宋长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下手机发现是崔亮来的电话，接通之后电话那头传来崔亮急促的声音，“头儿，不好了，凶手正在进行死亡直播！” 宋长江骤然大惊，没想到他的预感这么快就应验了，“直播链接发给我！” 他很快收到了崔亮发过来的直播链接，并转发给了王哲，王哲打开了直播链接，直播画面中是一个眼神之中充满恐慌害怕的女人，她被禁锢在了一张立着的木板之上，全身赤裸，画面之外传来了凶手的声音，“相信你们已经将直播视频全部拦截了，但是我并不生气，这是一场专门为你们进行的直播，我将会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为各位献上花朵。” “现在是什么情况？”宋长江开口问崔亮道。 “直播视频是通过数个网页ip转载，现在技术部门正在努力攻克，不过已经查到了被禁锢女人的身份，她是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中死者张慧芳所工作的红浪漫发廊的老板娘，曾因组织卖淫嫖娼坐牢，后来出狱之后就开了一家面馆，调取监控录像之后发现是今天下午14：38分被凶手迷晕带走。” “凶手画像出来了吗？” “已经出来了，不过因为脸部有遮挡所以不能作为通缉画像。” 宋长江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是18：53，距离十二点还有五个小时，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鲜花复仇案(十四) 9月18日，19时05分，狂风骤起，似在黑夜之中无情喧嚣。 宋长江与王哲两人来到了检定中心，按照正常流程来走今天晚上肯定是无法得到检定结果的，他只能去找那个人。 他心中永远亏欠的那个人。 两人下了车，宋长江将两件证物拿在手中，对王哲开口道：“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再联系你。” 王哲点了点头，关于宋长江的事情他多少有点耳闻，此刻也不便出面，独自一人驱车离开了。 宋长江来到了检定二科，透过试验室门框上的玻璃可以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忙碌女人。 她坐在桌前，透过显微镜观察着载玻片上的证物，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这个侧脸曾经宋长江看到过无数次，可是却并不以为意。 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要等到失去之后才明白何为遗憾。 宋长江缓缓推开试验室的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站在女人身后。 那女人似乎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揉了揉肩膀，微微伸了伸腰，这才惊觉身后似乎有人，身体本能反应让她倏地起身，下意识就是挥出一拳打向身后之人。 宋长江并没有还手，而是与女人四目相对。 女人见到是宋长江立刻停手，手悬在半空，慢慢收了回来，她的眼神中带着惊讶，还带着几分莫名的情愫。 “你怎么来了？”女人开口问道。 眼前的女人并不是别人，而是宋长江的前妻，梅颖。 两人曾经是一对恩爱夫妻，不过宋长江一心追凶缉恶却是错过了最重要的一天，也失去了他即将出世的孩子。 正因如此，二人便离婚了，从此鲜少碰面。 故人相见，却都是有些怅然，宋长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想让你帮我查两件证物。” 梅颖熟悉宋长江的秉性，知道他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不会主动找她的，“情况十分紧急吗？” 宋长江点了点头，“这两件东西极有可能指出幕后凶手的身份。” 梅颖也不继续追问，只是接过宋长江手中的证物袋，熟练地将两件证物取出，分别做理化分析。 宋长江看着梅颖娴熟的动作也不禁有些感慨，他们是警官学校同届，在校阶段就已经成为了情侣，毕业之后一起进入了淮州市公安系统，只不过一个从事证物检定，一个冲锋在一线，两人相恋多年最终步入婚姻的殿堂，所有人眼中的天作之合却是在梅颖流产之后分道扬镳。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梅颖已经将证物处理好放入机器分析，剩下的就是等待结果。 她为宋长江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面前，漫不经心地问道：“最近怎么样？” 宋长江接过水杯，房间中除了设备运转的声音再无其他，安静的氛围令他的内心有些松懈，“还行，就还是那个老样子。” 简单的回答却是让梅颖的内心出现了波澜，这些年她一直没有走出当年的阴影，看着宋长江那已经变得沧桑脸庞，她知道这些年宋长江一定也过得并不容易。 特别是当年那件事情，他一定还没有走出来吧。 宋长江放下水杯，轻声问道：“你呢？现在还和你爸妈住在一起吗？” “没有了，他们不太喜欢城市里的生活，已经回到了乡下。”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宋长江紧绷的神经也得以松懈片刻。 不过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及对方的私人生活，话题很发散。 梅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问道：“听说最近发生了连环杀人案，”她抬头看了一下宋长江的神色，接着说道，“好像与二十年前的那件案子有关。” 试验室内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宋长江缓缓开口道：“嗯，与二十年前的案子有关系，可惜不是二十年前的凶手做的。” “我记得好像快要到二十年法定追诉期了吧？” 宋长江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他靠着试验桌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嗯，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如果抓不到二十年前的凶手那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平淡的话却是让梅颖感受到了话语中深深的遗憾，遗憾总是出现在人生之中，没有人是幸运的，而宋长江心中的遗憾却是一生可能都抹不平的伤疤。 梅颖有些心疼眼前的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经原谅了宋长江，可是宋长江什么时候才能够原谅他自己呢？ 设备的报警声令她收回了思绪，她将机器关掉，电脑开始对结果数据进行分析，她进行调整比对了一番之后，将检测结果打印了出来。 宋长江接过检测报告，对胶皮雨靴上的泥土组成成分、微生物种类以及菌群类型分析之后判定符合下水道中污泥概率达到百分之九十。 而对胶皮手套上的磨损剖面还有残留物分析之后判断是铁锈。 宋长江猛然醒悟，他们都以为凶手是通过交通工具运尸，既然是交通工具那必然会留下监控记录。 可是他们却忽略了污水管道，淮西还建小区靠近淮阳河，而很多小区的污水排放出口都设置在了淮阳河附近，如果凶手通过淮阳河污水管道进行运尸，那自然是可以避过所有监控。 想到此处，他立刻给郭开打通了电话，“老郭，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中张慧芳的弟弟张遥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现在已经更名为李想，我需要尽快将他抓捕归案。” 郭开也没有细问，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况且距离是十二点已经没有几个小时了，他们必须要找到出入口。 郭开立刻向局长王松申请通缉令，王松却是陷入了沉默，“你们现在有直接证据指向这个李想吗？” “目前还没有明确证据可以直接指向李想，但是就犯罪动机来说他是最有嫌疑的人。” “既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李想，通缉令的事情就先缓一缓，不过你们可以先以配合调查的理由搜寻。” 郭开明白王松是为了避免将事态严重化，如果发布通缉令，淮州市必然是人心惶惶，也有可能打草惊蛇，造成犯罪嫌疑人逃走。 他立刻命令李文天将李想的身份信息下发给各公安分局，紧接着他联系了各公安分局，在各个辖区进行搜寻。 此时已经是21时32分，距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二十八分钟。 鲜花复仇案(十五) 漆黑的夜色里，寒风冷冽刺骨，可是全市的警务人员都行走在大街小巷，他们势必要在十二点之前抓到李想。 王松坐镇市局会议室，李文天已经将各街道的监控录像全部接到了投影屏幕上，而郭开以及宋长江也是集中到了此处。 “说说你们的案件进度吧。”王松注视着投影上被标注出来的区域，这些被标注出来的区域正是警方正在搜寻的区域。 根据对凶手所发的视频背景以及光线分析，可以大致锁定六个区域，不过这六个区域范围极广，想要找到李想无异于大海捞针。 郭开率先开口，“根据我们对三位死者以及第四位被绑架者的身份调查，发现四人都与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中死者张慧芳所在的红浪漫发廊有关联。第一位死者何娅是二十年前红浪漫发廊的员工，第二位死者蒋琴丽曾用名蒋馨，二十年前红浪漫发廊员工，第三名死者杨平昌，二十年前红浪漫发廊的安保人员，说是安保人员其实就是为了监视发廊中的工作人员避免他们逃跑，而第四名被绑架者宋子妍则是二十年前红浪漫发廊的老板娘。四个人都与二十年前的红浪漫发廊有关，我们已经对二十年前的红浪漫发廊重新调查，并走访了当年红浪漫发廊的人员，通过他们的口中了解到原来当年何娅与蒋馨都是张慧芳的闺中密友，三人关系极好，吃住皆是在一起。可是后来张慧芳出了事情之后，何娅与蒋馨便不再往来，没过多久两人就离开了红浪漫发廊。而杨平昌与宋子妍狼狈为奸，压榨员工如有不听从或者过失就是拳打脚踢，张慧芳出事之前就经常遭受毒打。结合凶手视频中的歌剧台词以及留下的哈姆雷特书籍基本可以推测出案件的动机是复仇。” 王松点了点头，“这么说，可以排除与二十年前是同一凶手所为的可能性？” “正是，应该是为了替张慧芳复仇才连续犯下凶杀案。”郭开回答道。 “说一说李想的嫌疑？” 这一次是宋长江开口：“李想，曾用名张遥，也就是张慧芳的弟弟。只不过张慧芳被害之时他年幼无知并且寄养外地，所以没有留下记录。通过第二起案件的视频还有第一起案件的目击者描述可以得出凶手的基本外貌特征。我们对留死者体内的种子进行调查之后得到了嫌疑人可能出现的地址，通过地址走访得到了嫌疑人的画像。” 嫌疑人的画像出现在投影屏幕上，虽然面目之上有衣帽的遮挡，但是可以看到大概的轮廓。 “我通过对当年案卷的筛查，发现了张遥这个张慧芳的关系人，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张遥，但是多年判案的直觉告诉我张遥拥有重大的作案嫌疑，我就找人调查了张遥。发现他早已更名李想并回到了淮州市，我们根据他的入住信息找到了淮西还建小区，通过对小区工作人员的走访发现了李想的确是右脚有残疾，符合凶手的特征。可惜我们并没有见到李想，只能对他的物品进行调查，并对他的随身物品进行取证，在他的胶皮靴底发现了疑是下水道的污泥，在他的胶皮手套上也发现了铁锈，我怀疑是在青昌精神疗养院中蹭下的，只要通过比对就可以确定。” 听了郭开与宋长江的汇报，王松脸上的愁云根本化不开，目前为之更多的是怀疑，并没有直接的指向证据。 “我这边提出几个问题，需要你们给我一个答案。首先，犯案的凶器你们找到了吗？” 众人沉默，他们并没有发现凶器。 王松接着开口问道：“第二，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他既然没有针对当年的凶手那又何必要等到二十年？” “第三，他为什么选择向警方直播杀人过程？任何的罪犯都不会这么蠢，竟然挑衅警方！” 他的三个问题没有人可以回答，或许只有凶手本人才能回答。 王松看了所有人一眼，“这些问题我希望你们都能够弄清楚，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算作有嫌疑，知道了吗？” 郭开率先回答：“王局，我们明白。” 王松点了点头，“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十二点之前找到宋子妍，知道吗？”他的拳头落在会议桌上，令所有人一震，“无论凶手是处于怎么样的目的，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对警方的挑战！我们已经不仅仅是代表我们个人，更代表的是警方的尊严！” 一番说辞令人慷慨激昂，齐齐站立，神情肃穆，静等待着王松的命令。 “去吧，我在这里等待着你们的好消息！” 王松一声立下，所有人齐齐出动，他负责坐镇指挥。 宋子妍被绑架之前的行动路线已经全被整理了出来，宋长江与郭开已经分头行动，他带着王哲来到了宋子妍被绑架的地方，也是宋子妍最后出现的地点。 这里是宋子妍所经营的面馆的后门拐角，拐角处是两个垃圾桶，还未靠近就可以闻到恶臭味，面馆的厨余垃圾应该就是在此地处理。 地上还倒着两个铁桶，铁桶中的垃圾散落一地，还有两三个散乱的脚印。 不过除了散落的脚印之外再没有其他痕迹，没有脚印又是怎么带走宋子妍的呢？ 过了拐角之后就是监控的盲区，凶手显然是提前侦察过的，特意选在了此处。 宋长江走过拐角，发现在拐角的墙壁上有一处擦痕，沿着擦痕的方向前行，走两步擦痕就消失了。 不过他发现地上有两个淡淡的污渍痕迹，按理说这条脏乱的街道有污渍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却引起了宋长江的警觉。 那淡淡的污渍痕迹并没有持续多远，走到一个污水井盖前就消失了。 宋长江眼中精光一闪，他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卡住缺口，用力一撬，污水井盖立刻被撬开。 果然，凶手果然是通过下水道来转移死者。 污水井盖的边缘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变形，这自然是经过多次移动开合的痕迹。 “师父，难道凶手是通过这下面将宋子妍转移走的？”王哲开口问道。 “嗯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之前的三位死者也是通过下水道进行转移，走，我们下去看看。” 宋长江也不多话，立刻领着王哲爬下了污水井。 鲜花复仇案(十六) 宋长江与王哲沿着爬梯慢慢下了污水井，污水管道内臭气熏天，他们刚进入便有些受不了，勉强适应了几分钟之后这才开始慢慢找寻线索。 污水没过二人的脚踝，他们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灯光照到水面上只看到乌黑乌黑一片，水面上还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垃圾，想要找到证据恐怕是难如登天。 不过他们可不会就此放弃，两人戴上手套在水中摸索着慢慢前进，每走一步就要憋一口气，直至眼前的管道变成了旷阔的箱涵，这里的空气明显轻信了许多，污水也浅了很多，还不到脚背。 只是引起他们注意的是靠在墙边的一个木板车，这是仅用几块木板简易拼成的木板车，他们将木板车平放，发现木板车的双轮高度高过水面，而且木板上还残留着一些胶带捆绑的痕迹。 二人心中已经有了判断，看来这个木板车就是运尸的工具。 既然木板车被丢弃到了这里，那他们就一定没有走远。 宋长江示意分开搜寻，此地处于结合井的位置，四通八达，难以追踪。 二人分开搜寻，可是整整二十分钟了依旧毫无所获，两人再次碰头，王哲已经有些颓丧，“师父，你说凶手真的是从这里离开的吗？” 宋长江不置可否，井盖前消失的脚印已经可以证明宋子妍是从这里被凶手劫持走的，“凶手腿脚有残疾，一定无法走远，离开的出口也一定在这附近！” 他尽力回忆着每一个细节，想要找到蛛丝马迹。 王哲尽量保持安静，他了解宋长江，知道无论谁都无法改变他的主意。 他环顾四周，认真审视着这片区域。 此刻安静了下来，他才听到流水声，这里汇聚着各处的污水，它们通过大大小小不同的污水管道连接到一起，最终通过出水口排入淮阳河。 可是着流水声却明显有着不同的变化，似乎在某一处忽然变得湍急，这里都是一片平坦，绝不会出现这种变化。 除非，王哲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但是又觉得不可思议，否认地摇了摇头。 他的这般举动被宋长江看在眼里，“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吗？” 王哲沉思道：“师父，你仔细听这水流声，是不是有点异样？” 听到王哲这样说，宋长江这才仔细聆听，果然发现了水流声竟然有变化，这样的声音只可能是存在落差才会造成。 他们循着声音走去，停在了一处墙壁前，声音正是从这个地方传出来的。 宋长江伸手敲了敲墙壁，竟然是空心的。 他们尝试着推了推，却纹丝不动。 仔细观察着水流的轨迹，发现有一些水流到了这里自然渗入了墙壁之中，可以肯定的是这墙壁后一定有更大的空间。 此时已经是23时07分，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足一个小时了。 他们拨通了郭开的电话，将这里的情况汇报了一遍，那边立刻安排了人手支援。 正当他们愁眉不展，抓耳挠腮之时，轻微的摩擦声令他们全身一震，立刻警惕了起来。 只见那令他们毫无办法墙壁下角缓缓被推开一个小口，小口不过方寸大小,可水流哗哗啦啦激荡不已，似有疾风狂啸而出。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惊奇，更是不禁屏住呼吸，一根乌黑的绳索自水底升起，绷得笔直，随着激荡的水流摇摆。 宋长江与王哲对视一眼，他们悄悄地远离此处，隐藏在黑暗之中。 那绳索有规律地抖动着，大概过了五分钟，一双手缓缓探出水面，紧接着是脑袋，在后面就是肩膀，直到整个身体出现在了箱涵之中。 那人跛着脚朝着木板车走去，背影高低起伏，步履缓慢，他的手掌刚碰到木板车的刹那，宋长江与王哲倏然出手，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已经把男人控制住了。 借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灯光可以看到男人的面容，正是那失去踪迹的张遥。 “张遥，果然是你！”宋长江从他的脸上找到了小时候的影子，眼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情愫，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究竟是怜悯还是遗憾。 张遥也回头望去，他本应该年轻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沧桑，这些年相必在他的身上已经发生了很多不幸吧。 宋长江没有想到张遥似乎认出了他，咧嘴露出了一个笑容，瓮声道：“宋警官，你遗憾吗？” 他的话狠狠地刺中了宋长江的内心，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瞬间袭遍他的全身，他强撑住一口气，对王哲开口道：“你先把他带出去吧，我看下附近还有什么其他线索。” 王哲点了点头，押着张遥离去。 等到二人离开，宋长江这才扶住墙壁猛吸一口气平复内心，或许只有他能够明白张遥的那句话，他们都是同样的人，复仇的失败者。 他看着张遥钻出的洞口，毅然决然地拉着绳子进入洞口，刚入洞口他就发现原来这是一处地下暗河水道，一路顺流直下，只是两三分钟就已经安然落地。 他再起身，环顾四周，没有想到这水道之下还有这样一个废弃的井洞，井洞直通地下暗河，那水道中的污水也是汇入暗河之中。 宋长江沿着废弃井洞中的爬梯向上爬去，爬梯上有明显的磨损痕迹，可以判断出张遥多次使用此处。 他继续向上前进，前进了约两三分钟，这才看到尽头，不过尽头是一块虚掩的木板。 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就将虚掩的木板移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处已经干涸的水道，他甚至于可以看到水道的尽头。 他缓缓走向尽头，他的眼前是奔腾的淮阳河水，还有刺眼的阳光。 而在这淮阳河的旁边，正是第一起案件的现场。 运输工具，凶手的行动路线，现在已经完全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而至于第二起案件，他同样可以通过污水管道离开房间，再加上他志愿者的身份，无论出现在哪里的街道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出现在任何地方也理所当然。 一切都足以说通，只要他们找到被绑架的宋子妍就可以确定张遥的犯罪嫌疑了。 鲜花复仇案(十七) 淮州市公安局，刑侦审讯室。 张遥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双手被禁锢在椅子上，而负责审讯他的警官是王哲以及崔亮。 审讯室的空调温度调的较低，这是常见的审讯手段，通过物理手段攻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线。 两人配合多年，早已有了默契，各自翻阅着案情文件，进进出出桌上多了许多资料。 虽然两人都各自忙碌着，但是偶尔瞥一眼张遥，试图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慌张。 可是令他们二人失望了，张遥的脸上看不出是丝毫的情绪变化，他只是抬着头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一般。 郭开隔着玻璃看着审讯室的情况，眉头紧皱，在他身边的是李文天，李文天正通过审讯室的摄像头观察着张遥的一举一动。 “老李，怎么样，他有什么异常吗？” “郭队，嫌疑人没有任何异动。” 郭开沉吟片刻，“看来这个张遥是个难啃的骨头。” 李文天也是赞同道：“我们已经调出了张遥的过往履历，他曾经在警官学院就读，只可惜演武大会之中发生了意外，导致右脚骨折。他应该很熟悉审讯流程，而且也拥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和痕检方面的知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基本符合我们对最近几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的判断。” 审讯室内，王哲给了崔亮一个眼神，崔亮立刻明白，两人将面前的文件整理了一番之后，崔亮打开审讯记录本，而王哲站起身为张遥倒了一杯热水。 张遥本来就是在钻出暗河的时候被抓捕的，全身都是湿漉漉未干的状态，房间内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十几度，他手脚不听使唤地打着哆嗦，他接过热水感受到些许的温暖这才稍微好转。 “说说你的事情吧，张遥。”王哲开口道。 张遥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你们和我都是一样的失败者，我没有什么好和你们说的。” 王哲一拍桌子，脸上带着怒色道：“你不要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现在只不过是给你坦白从宽的机会！” 张遥并未说话，他捧着水杯感受着水的温度，陷入了沉思。 面对张遥的沉默，王哲一怒之下离开了审讯室，单独留下了崔亮以及张遥。 崔亮拿起开水瓶走到张遥面前，为张遥填满热水之后略带惋惜地开口道：“你还是尽快交代把宋子妍藏到了哪里？你应该知道，我们一定会找到她，到那个时候你就再没有退路了。但如果你主动交代，那就算是有立功表现，定罪的时候会有考量。” 张遥依旧保持沉默，甚至是并未看过崔亮一眼，这就是他的答案。 “既然你不愿意抓住这个机会，那我就没办法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下你。”崔亮抬头看了张遥一眼，看到张遥没有任何反应，他就接着开口，“我想知道你找到了当年那起案件的凶手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张遥却是猛然抬起了头，他的眼神逐渐锐利，如同尖刀一般直抵崔亮的胸口。 崔亮迎着张遥的目光，想要在他的眼神之中窥探出内心防线的漏洞。 张遥嘶哑着开口回应道：“我没有抓住他，他就像是恶鬼一样出现在我的梦里，”眼泪从他的眼角滑下，是悔恨还是遗憾，“可是我们都没有抓住他。” 他的话语之中充满了遗憾，充满了落寞，似在喃喃自语，似在低吟，“我只能带着复仇的火焰化作厉鬼游荡在世间直至找到真正的凶手！不死不休！” 崔亮忽然明白，原来张遥早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面对这样的人他们可是丝毫没有办法。 “张遥，死亡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活着才能找到真正的凶手。”崔亮试图唤起张遥的求生意志。 而在观察室的郭开脸上的凝重之色更甚，这么多年的刑侦生涯，他见过的亡命之徒也有一些，想要从他们的口中得到消息难如登天。 张遥再次陷入了沉默，他收回了锐利如刀的眼神，抬头凝望着天花板那磨损的一角，空洞无神，对于崔亮的话充耳不闻。 崔亮意识到已经无法从张遥的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只能暂停审讯。 刑侦大队办公室，几人聚在了一起，面面相觑。 郭开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以如今的情况来看，想要从张遥的身上获得关于宋子妍的消息恐怕很难，我们目前的注意力还是应该放在解救宋子妍的身上，老李，调出关于张遥的所有行动路线，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李文天点了点头，目前他们手上掌握的线索十分有限，只能从行踪入手。 “崔亮，联系到了老宋了吗？”郭开看了看手表，“按说这个时间他应该回来了。” “我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但都没有打通。” “继续联系一下吧，他对二十年前的连环鲜花杀人案有着极深的执念，如今已经确定了不是二十年前的凶手所为，恐怕他会深受打击。” 崔亮立刻明白了郭开的意思，转身离开了警局寻找宋长江。 “王哲，整理一下目前案件的资料，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郭开命令道。 王哲点了点头，与其漫无目的大海捞针不如找找线索。 当夜23时17分，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不过那闪烁的警示灯成了这夜里不熄的灯火，大批的警力围绕着四个具有可能性区域开展搜寻，今夜注定无眠。 宋长江坐在了徐帆的墓前，他提着一瓶酒，为徐帆倒满一杯，然后自己饮一口，任凭雨水打湿他的衣服，他也无动于衷。 “老徐，你已经走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有找到凶手，明天就是法定追诉期的最后一天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凶手并非二十年前的那个人，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明明给了他希望，却在最后的时候剥夺了他的希望。 他陷入了迷茫之中，恍惚之间，他的面前出现了陈遥的身影，陈遥那个充满怜悯和嘲弄的眼神，“你遗憾吗？” 你遗憾吗？ 你遗憾吗？ 张遥的声音不断在他的耳边响起，他猛然惊醒，呆愣愣地看着徐帆的墓碑，“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他猛然站起，将剩下的酒洒在墓碑之上，转身消失在雨夜之中。 鲜花复仇案(十八) 这是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雨，淅淅沥沥的雨滴只是它的前调，哗啦啦的冲刷声才是它的主旋律，警局中的所有人心情都十分压抑，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还有一个生死未卜的受害者。 郭开神色凝重地看着审讯室的张遥，试图从他的行为动作中找出些许的破绽，可是他低估了张遥。 张遥作为警察学院中最为优秀的一批学员，心理素质自然是非寻常人可比。 他靠着椅背，脑袋微扬，似乎在闭目养神。 23时38分，宋长江赶回警局，他看着灯火通明的警局心中猜出了大概的情况，他并没有犹豫，直奔审讯观察室。 郭开看到是宋长江，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轻声道：“回来了。” 宋长江也没有废话，直接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一心求死，软硬不吃，根本拿不到他的口供，而且现在还没有找到宋子妍，”他看了看手表，“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宋长江将脸贴近玻璃，透过玻璃看到了闭目养神的张遥，他知道只有他才能撬开张遥的嘴，而想要撬开张遥的嘴就需要撬开他自己的心门。 “我想要和他谈一谈。”宋长江沉声道。 郭开也是听出了宋长江的重点，谈一谈，并不是审一审，他有些犹豫，对于宋长江的脾气他可是知根知底。 他试探性开口问道：“老宋，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宋长江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到门前，打开房门，压低声音道：“老郭，只有我才可以从张遥那里得到答案，他就像曾经的我，走投无路的我。” 说完之后，宋长江就离开了观察室，接着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宋长江径直走到了张遥的面前，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眼中浮现的是曾经那个少年。 张遥见到出现的人是宋长江，神色也是有了变化，他的目光也是迎着宋长江望了过去，“宋警官，你来了。” 他的声音不高，可是却也足够清晰。 可是宋长江似乎并没有听到，转身将椅子拖到了张遥面前，缓缓坐下。 “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了吧。” 宋长江看着张遥开口道，这句话并不只是对张遥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不，应该是十九年十一个月二十一天。” 张遥的眼中是一片死灰，没有任何色彩。 宋长江一愣，不过他很快便想明白了，张遥的时间是从收到母亲死讯的时候开始算起的，可是他记得却是第一起案件发生的日期。 他扭头看了看观察室的方向，示意关掉监控以及录音。 观察室的李文天看向郭开，露出为难之色，审讯期间关闭监控录音可是严重的违纪行为。 郭开点了点头，目前审讯室的两个人都是困在了二十年前的连环杀人案中的人，也许宋长江正是能够突破张遥的人。 随着摄像头的光圈黯淡下来，审讯室的录音设备也随之中断。 郭开神色严肃，不得不承认，他也抱有自己的私心，他希望宋长江能够通过与张遥的对话走出当年案件的阴影。 当然他的想法宋长江自然是猜不到，不过他想要和张遥单独谈谈也正是为了面对他的心魔。 “现在没有人能够听到我们的对话了。”他坐到了张遥的对面，脸上带着几分落寞开口道。 “你这可是违纪行为。”张遥露出玩味的笑容，他很好奇宋长江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宋警官想要严刑逼供，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早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就你们警局的这些手段恐怕是不够看。” 宋长江并没有理会张遥的挑衅，他神情郑重地开口道：“对不起，没有能够抓到杀害你母亲的凶手。” 他的话狠狠地刺痛了张遥的内心，不过张遥脸上的痛苦之色转瞬即逝，“已经死了的人就算抓到凶手又有什么用呢？” 宋长江没有想到张遥看的如此开，可是既然已经看开又为什么要犯下这几起案件，他不解，“那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你知道我这条腿是怎么瘸的吗？”张遥答非所问道。 宋长江沉默不语，他还不知道张遥曾经在警察学院受伤的事情，只是静静地听着。 可是张遥迟迟没有开口，他的神色似有几分痛苦，不过很快就隐藏了起来。 这等表情变化自然是被郭开看在眼里，他立刻令李文天查一查张遥警校受伤的整个过程。 而审讯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宋长江还是开口问道：“看来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张遥不置可否，但也并不说话。 “现在没有人可以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我想问一句，”宋长江微微躬身，沉声道，“杀了他们，你会过的更轻松吗？” 他的语气之中没有试探，没有嘲讽，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结果。 张遥愣了愣，他试图从宋长江的脸上找出破绽，可是看到的只有郑重以及严肃，思索了两秒之后回答道：“轻松吗？似乎并没有。” “那你的犯罪动机是什么？”宋长江继续问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完也许你就明白了。”张遥并没有回答宋长江的话，而是要给他讲故事。 宋长江点了点头，静静等待着张遥开口。 “那是二十年前我被寄养在表叔家之后的事情，一切要从红浪漫发廊说起”张遥看了看窗外，“红浪漫发廊你应该也知道，就是那种打着发廊的牌子从事一些色情生意的地方，里面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有人想要逃离，有人却乐在其中。正当所有姑娘们都百无聊赖的时候，红浪漫发廊的门被推开了，不过这都是我后来自己查到的，姐姐出事的时候我被寄放在表叔家，那是一个压抑黑暗的地方，只要我稍微做错了事情，迎接我的就是拳打脚踢。我的姐姐每月都回来看我一次，每次来的时候就会给我带很多零食，也会带我出去玩，有姐姐的时候就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可是那一次我却并没有等到姐姐，而是等到了姐姐的死亡通知书。不错，那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当时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痛苦难过。案件迟迟没有进展，我的心里也有了新的方向，我想要成为像你们一样的人，想要抓住凶手，就是靠着这个信念，我熬过了地狱一般的童年，并考入了警察学院。只不过我没有想到，这个世界无论哪里都充斥着罪恶，就算是光明之下也有令人窒息的黑暗，”张遥冷笑一声，“拜他们所赐，我失去了一条腿，也真正醒悟了过来，永远不要寄托希望于他人。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我去拜祭姐姐的时候却无意中听到了当年的事情经过。原来姐姐遇害的现场有目击证人，甚至是旁观者，只要他们能够站出来，姐姐也许就不会死！可是他们为了自己能够活下来，不仅不管姐姐的死活，甚至落井下石，他们比杀人凶手更该死！” 说到此处，张遥的眼中充满了怒火，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些死去的人再挖出来鞭尸。 宋长江也是捕捉到了他的话语之中的线索，“何娅，蒋琴丽，杨平昌，宋子妍，你说他们在当年的案件中有所隐瞒，而且是关于凶手的线索？” 张遥冷笑一声，“可惜他们死了，你永远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听到他的话，宋长江立刻怒了，他抓起张遥的衣襟，怒视着他，“难道你想让凶手逍遥法外！” “反正过了今夜，凶手也将逍遥法外，我又为什么要让你们这群人得逞！” 张遥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神情，他心中早就想好了一切。 鲜花复仇案(十九) 9月18日，23时45分。 审讯室。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要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你不幸！你的遭遇、你的仇恨、你的愤怒都不应该成为犯罪的理由！你不是问我遗憾吗？我告诉你！就算过了法律追诉期，就算我不是警察，我也会将二十年前的案子追查到底！” 宋长江揪住张遥的衣领，双眼之中充斥着怒火，他怎么敢忘记？他怎么能忘记？二十年，二十年，每一天都是他的梦魇。 张遥的话刺激了宋长江，也让宋长江有了希望，他目光灼灼，丝毫不掩饰，“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什么！” 张遥也未曾想到他的话令宋长江有如此大的反应，这些年他自然也是收集到一些关于当年案件的事件，其中也有关于宋长江的部分，涉及到一名警察的性命。 不过这里面具体的事情他却是不太清楚了，他只以为是宋长江对于当年悬案的执念。 张遥不屑地一笑，“如果只是为了平息你心中的遗憾，大可不必装的如此在意，我知道，在你们的心中，他只是一桩案件，一桩用于升官发财的功绩！而你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你自己，满足你自己的私欲！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恨，恨不能抓到真正的凶手！” 宋长江已经听明白了张遥的意思，在他看来警察想要从他这里得到详细的案件信息就是为了破案邀功，他的心中对警察司法体系充满了仇恨与不信任。 明白了这一切的宋长江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将自己的配枪和警官证拿了出来，并转身锁在抽屉中。 这样的行为令张遥疑惑不解，只是静静地看着。 将警官证和配枪锁好的宋长江再次走到张遥的面前，“好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一个警察了，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活在二十年前案件阴影中的男人，二十年前我失去了最好的兄弟，为了找到凶手为我兄弟报仇，整整二十年我都活在梦魇之中，你只要告诉我你知道的线索，我会帮助你离开这里！” 心中想要找到凶手的执念此刻终于爆发了出来，他竟是说出了违反警队纪律的话。 张遥抬头看着宋长江，眼神之中充满了审视，他十分怀疑宋长江的话，但是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丝毫的掩饰以及闪躲。 “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一切？” “距离法定追诉期就只剩下十几分钟了，如果不能够找到当年凶手的犯罪证据，凶手将永远逍遥法外！如今你被关在了这里，只要出现新的凶手，那自然就洗脱了你的嫌疑，特别是如果新的凶手犯案手法如当年案件一致，就可以重启调查！” 张遥眼中精光一闪，他低声说道：“你要成为我的帮凶？” “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帮凶！可是为了找到当年案件的凶手，我会不择手段！” 张遥明白眼前的人心中藏着不弱于他的仇恨，两个困在当年案件中的野兽，心里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微不可察的情绪波动很快被他隐藏了起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你真想知道当年案件的隐情，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你要我做些什么？” “我的复仇名单上最后一个人宋子妍，再有十几分钟他就要死了，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重启调查的机会。” 宋长江听懂了张遥的意思，“你想要我去帮你布局这最后一场复仇。” “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去，不过宋子妍同样会死，而你就只能看着案件过了法定追诉期，凶手逍遥法外。” “告诉我，她现在的地址。” 宋长江没有过多的犹豫，这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以抉择的问题。 “兴安路，福安大厦。” “烂尾楼？” “正是那座烂尾楼，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可要抓紧时间。”张遥略带戏谑地开口道。 宋长江根本不回话，转身便离开了审讯室。 郭开也是出了观察室，他通过刚才的观察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想要询问宋长江。 可是宋长江神色匆匆，根本不作回应，径直离开了公安局，赶往福安大厦。 豆大的雨珠打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沉闷的声音，宋长江看着前方的黑暗，车速直逼极限，他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 福安大厦，早年间被本地一家有名的地产开发公司承包，计划要建造成兴安路最大的商圈，可是由于开发商资金断裂，这栋大厦也就此烂尾。 雨夜为烂尾的福安大厦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纱雾，四周的铁皮围挡已经锈迹斑斑，大门也被锁上了，宋长江走到一处破损的围挡边，将铁皮掀开一个角钻了进去。 工地上还四处堆放着没有施工的材料，长期的荒废使地面长出了半人高的野草，他抬头看了看已经施工一半的大厦，大厦内黑漆漆的一片，耳边也只有呼啸的风声。 宋长江顺着楼梯上行，张遥并没有给出确切的位置，留给他的是时间也不多了，他拼尽全力的奔跑在每一层，汗珠与雨水混在一起浸透了他的衣衫，可是他根本不敢停歇。 终于在第十五层他发现了几缕微弱的光线投射在了地面，他立刻赶到那房间，却见这间房被人用塑料薄膜隔开了，黑色的塑料薄膜将光线完全隔绝，如果不是边角处缝隙透出来的光线根本无法发现。 他掀开薄膜走入房内，见正中间是一个手脚被固定在一块木板上的女人，正是宋子妍。 宋子妍的周围是燃烧的火堆，她的身上插满了输液管，每一个输液管都安装了定时装置，而此刻正在滴液的瓶子即将见底，见底之后就是旁边一个标记着危险记号的输液瓶。 宋长江已经明白了张遥的手法，只要到了时间，那致人于死地的毒药就会注入宋子妍体内。 当然，这也彻底与二十年前的案件断了关联，宋长江知道如果真的过了法定追诉期还想要继续调查的话，那就必须要拿出媒体感兴趣的东西，借用社会舆论的压力迫使司法机构继续追查。 况且张遥的手上还有着他不知道的关于二十年前案件的线索，留给他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鲜花复仇案(二十) 淮州市刑侦大队审讯室，张遥的眼睛一直盯着墙壁上的时钟，眼看着即将到达他设置的毒药注射时间，此刻他的心里却是产生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念头。 其一，宋长江遵守与他的约定，将宋子妍的死亡现场布置成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的现场，那样的话二十年前的案子必然再次掀起巨大的风波，如宋长江所愿，可以重启调查，他也可以将当年的隐秘告知宋长江，如果能够抓到凶手，他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其二，宋长江并未遵守约定，救下了宋子妍，他心中虽有遗憾，但是却也无牵挂了，他要将当年的隐秘带入土中，他要让宋长江痛苦一辈子，永远活在梦魇之中。 生或者死？ 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迷茫，或许是久违地回忆起了曾经，尽管都是一些不愉快的记忆，可是其中也有一些幸福的回忆，也许是因为他心中已经没了执念，那些遗漏的美好记忆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顿时轻松了许多。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 他缓缓抬头，看到了的是一脸杀气的宋长江。 “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做了，现在你要告诉我当年的隐情。” 宋长江的声音极低，只不过无比冰冷，仿若从冰窟之中传来的一般。 张遥的脸上露出几分疯狂的笑容，大笑出声，“哈哈哈，好，好好，我自然可以将当年的隐情告诉你，不过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新的选项。” “什么选项？” “我的认罪书！” 宋长江再次陷入沉默，如果有张遥的认罪书，最近发生的几起案件也就可以结案了。可是为了结束最近的几起案件就要放弃二十年前案件的线索，他心中又怎么甘心。 审讯观察室，郭开神情严肃地看着审讯室的二人。 “根据目前所掌握的证据，已经基本可以认定你就是凶手，并不需要你的认罪书。” 张遥冷笑一声，带着不屑的语气道：“你可不要忘了，到目前为止，你们还没有发现凶器。” 是的，警方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凶器，这是最为重要的直接证据。 “你就敢肯定在你被拘留的这段时间我们毫无发现吗？”宋长江根本不为所动，反问道。 “嘿嘿嘿，凶器藏在一个你们永远想不到的地方，除非拿到我的认罪书，否则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翻供。” 谁也未曾料到发展到如今的局势，那个一心求死的张遥突然开始挣扎，或许是为了戏耍宋长江，但是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话。 锐利的眼神直逼张遥，宋长江眼神中的阴冷之色越来越重，“你这是在逼我！” 张遥不置可否。 宋长江站起身来，推开审讯室的门走了出去。 站在走廊之上，他点燃一根香烟，猛吸一口，神思飘忽。 “怎么样？他愿意松口了吗？”说话的是郭开，不知什么时候他就站在了张遥身后。 “他要我选择，二十年前的案件隐秘还是他的认罪书。” 郭开也是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宋长江的肩膀，“老宋，我知道你一直没有走出当年的那起案件，可是如今已经过了二十年了，凶手也未曾犯过案了，凶手有可能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了。我们如今还缺少关键性的证据证明他的凶手身份，如果继续放任他逍遥法外，很难保证不会出现新的受害者。仇恨只会令人化为魔鬼。” 宋长江抽进最后一口，掐灭烟头，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转身回到审讯室。 他走到张遥面前，猛然一拍桌子，“告诉我，凶器藏在什么地方！” 最终他还是将郭开的话听了进去，也许郭开说得对，凶手二十年间并没有犯案是因为已经死亡了，他如果为了一个死人放弃了活着的凶手那他就不配当警察了。 张遥似乎并不意外这样的回答，他只是略带遗憾地开口道：“看来二十年前的案件将永远成为悬案。” 宋长江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心中早已清楚这样选择的结果，可是徐帆的身影不断闪过他的脑海，令他十分痛苦。 “告诉我，你将凶器藏在了哪里？” 张遥看着宋长江，心中生出了无趣之感，在他看来尽管宋长江说的如何情真意切，可是终究还是将当年的案子当作一起简单的案子，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知道他付出生命代价得到的线索。 “我的社区休息室衣柜底部有一夹层，凶器就藏在里面。”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宋长江转身就出了审讯室，向郭开汇报了情况。 郭开立刻安排人进行搜查，没几分钟就找到了凶器。 凶器是一柄长五寸的薄刃单锋的短刀，短刀之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血迹已经采集送至检验部门进行比对，痕检部门也在握柄处检测出了张遥的指纹。 一切只等最后的化验结果。 此时郭开与宋长江坐在刑侦大队办公室，两个人就张遥的后续处理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宋长江以为应该继续审讯，案件里面还有太多的疑点，他心中还抱有幻想能够打动张遥问到二十年前案件的线索。 可是郭开认为既然证据已经齐全，就应该将张遥进行关押，等待司法机关审判。 “你怎么看这个人？”郭开忽然问道。 “他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既认清了现实，可是又不肯放弃仇恨，我认为只是仇恨令他走上了极端，如果让我去劝说，或许可以从他的嘴里找到线索。” “你已经有了打算？” “嗯，他对于警察似乎有很强的敌意，对于司法体系似乎也格外的不信任，我相信只要消除了这些，他就一定会坦白交代。” 郭开陷入了沉默，他为宋长江递上一沓资料，“你看一下这个。” 宋长江接下资料，很快将所有资料浏览了一遍，原来这就是张遥瘸腿的原因，也是张遥对警方以及司法体系不信任的原因。 曾经的张遥为了能够将杀害姐姐的凶手绳之以法，刻苦学习考上了警官学院，只不过在演武大会之上却被对手恶意犯规折断了左腿，而恶意犯规的人却由于父母的关系没有受到丝毫惩罚，他也被劝退。 他心中最神圣光明的地方，却给了他最后一击的黑暗。 这更坚定了宋长江的想法，张遥算不上是一个坏人，只不过是走向了极端，他看着郭开，掷地有声道：“我要带他去见一见徐帆！” 鲜花复仇案(二十一) “不行！坚决不行！”郭开拍桌而起，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宋长江的建议。 “我可不是向你请示汇报！” 宋长江起身就准备行动，但是却被郭开一把拉住手臂。 “你知不知道这样是违反纪律的！出了任何事情你都无法再当警察了！” 面对郭开的好言相劝，宋长江并未理睬，只是甩开郭开的手，径直走向审讯室。 “老郭，帮我这一次！” 他的话令郭开一怔，二人相交多年，这还是宋长江第一次开口恳求，他明白此事的重要。 “八点之前一定要将犯人安全送回审讯室！” 背对着郭开的宋长江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在八点前将犯人安全押回。” 午夜时分，萧萧夜雨，冷风蚀骨，张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建筑，低声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带你去见一个人。” 张遥从宋长江的话语中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心中有几分好奇，但是也并不想表露出来，只能言语试探道：“据我所知，你现在的行为已经眼中违反了公安机关的纪律。” 宋长江并没有回答，只是猛踩油门，他心里有一万句话要说，可是全都哽在了喉间。 陵园里面已经是空无一人，安静的可怕，他们立刻被巡逻的保安发现，不过被宋长江以办案为由打发走了。 宋长江将张遥带到了徐帆的墓前，拧开放在墓前的白酒，洒在碑前，点燃了一根香烟，给张遥也递了一根，投以询问的眼神。 张遥接过香烟，宋长江为他点燃，然后开始了他的讲述。 “徐帆，我们从警官学校的时候就是兄弟，后来凑巧分到了刑事组，说实话他其实比我更像一个警察，他有着超强的正义感，行事光明磊落，所有人眼中的优秀警察，如果他没有走的话，刑侦大队队长应该就是他的了。可惜啊，他就那么走了，我至今都忘不掉那一天，它就那么硬生生刻在我的脑子里，哗啦啦的雨不停地打着车窗，我听的心烦意乱，那段时间所有人的精神都是紧绷着的，鲜花连环杀人案凶犯在逃，所有市民都是人心惶惶，夜晚根本不敢外出，市里下了死命令一月之内必须破案，整个市里的警察全部出动，在各个街道进行布控。 我和徐帆分在了不同的街道，不过隔得不远，当时已经是到了凌晨两三点，没有丝毫动静，本来已经觉得无功而返了，可是徐帆那边突然传来了消息。断断续续的电话声逐渐远去，直至消失。‘长江！我发现他了！’‘长江！我发现他了！’‘长江！我发现他了！’”宋长江好似疯魔一般不停地重复，眼神也逐渐飘忽，“他的声音一直在我脑子里回荡，无数个夜里我都梦到他，他告诉我，‘长江！长江！长江！你一定要抓住他！’我后悔，如果我能够早点赶到或者让他等着我一起过去，他也不会死去。当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倒在了血泊里面，他瞪大了眼睛，全身不停地抽搐，却永远开不了口。胸口致命一刀，鲜血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二十年里的每一个夜晚我都不敢忘记，也无法忘记。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心里充满了仇恨，只不过仇恨埋在心中太久他就变成了执念，可是你选择了一死了之，让那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我告诉你！你根本就是个懦夫！就算你将来见到了你的姐姐，她一定也会问你，‘你抓到他了吗？’‘你抓到他了吗？’‘你抓到他了吗？’” 宋长江转头看着张遥，嘴里呢喃道：“你抓到他了吗？你抓到他了吗？你抓到他了吗？” 张遥怒吼道：“住口！” 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够明白那种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那种无处发泄的痛苦，那种无处申辩的痛苦。 他是一个真正走入黑暗中的人，他本来就将姐姐的死亡永远记在了心里，立志成为警察找出真正的凶手。 可是有光明的地方就必然有黑暗，失去右腿的打击将他拉入了黑暗的深渊之中，离开警察学院的他更是冥冥中受到了命运的指引，得到了姐姐被杀一案的线索，心中那积压许久的仇恨就此萌发了罪恶之花。 可是真正的凶手在哪里？ 他心中已有死志，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打算继续活着，这些私心却不想被宋长江戳中。 “死算不得什么，可是你绝不能就这么死去，你要好好活着，就算痛苦艰难也要活着！直到抓到凶手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就算你求死也绝不会有人阻拦，而你也可以去和你的姐姐说，已经抓到了他！” 宋长江的话令张遥产生了动摇，他看着与他有着相同遭遇的宋长江，眼神之中充满了审视，雨水将二人完全打湿，烟没抽两口就已经熄灭，就这般伫立着，在这片陵园之中。 这里葬着许多人，可是却没有他姐姐。 这里埋了许多人，可是没有真正的凶手。 他的姐姐无法安息，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张遥直接坐在了地上，这对失去右腿的他并不简单，可是他的动作很利落，苦难令他积蓄了仇恨，也令他得到了更强的力量。 “你可以抓住他吗？”他低着头看着地面问道。 宋长江的回答简单而有力量，“我一定会抓住他！”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张遥这才抬起了头，他开始了讲述，“离开警察学院之后，我一度流浪街头，我用了十数年的努力却在一日之间化为泡影，你们根本无法了解那种痛苦！什么狗屁正义！什么狗屁公道！我全都不信！也许是上天给了我继续活下去的希望，我准备去为姐姐扫墓的时候遇到了何娅，只不过她并不认识我，我没有走远，听到她在我姐墓前说，‘慧芳姐，当年的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要隐瞒的，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个杀人犯，求求你放过我吧！不要再找我了！我一定给你修个长生牌位！助你早登极乐。’正是她的这句话令我对当年的真相产生了怀疑，我就找到了她，威胁她一番之后这次知道了原来当年犯案者正是红浪漫发廊的一位客人，他本来是何娅的熟客，那天却因何娅身体不舒服由张慧芳接客，谁知道竟然被残忍杀害。而蒋琴丽，杨平昌，宋子妍三人都清楚其中的内情，甚至是知道那凶手的身份信息，但是却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隐瞒！你说这些人是不是该死！本来是他们应该死的！” “我对于你如何杀了他们根本不感兴趣，告诉我！那个凶手的信息！”宋长江直接打断道。 张遥看着宋长江，却是突然笑了起来，他现在有些相信眼前的男人定能抓到真正的凶手，“他们说那个男人自称四爷，家住滚石村。” “就只有这些吗？”宋长江问道。 “嗯，红浪漫这种地方又怎么会有人说出真名呢？自从姐姐被谋害之后，那个人就销声匿迹了，再也没去过红浪漫。” “还有一件事情，你是如何知道鲜花连环杀人案中的具体案情？” “我收到了一封信，里面记录了鲜花连环杀人案的具体案情，我本来想找到邮寄的人，但是没有邮寄地址，也没有任何痕迹，只有一个代号。” “什么代号？” “犯罪基因。” 宋长江从未听过有这号人，只能暂且按下，开口说道：“好，我知道了。你该回去了。” 张遥点了点头，他此刻已经有了希望，他的希望在宋长江的身上。 二人平安回到了刑侦大队，这让郭开松了一口气，立刻安排人将张遥关押起来。 宋长江看着离去的张遥忽然开口，“张遥，好好活下去！” 张遥并没有回头，只是脚步一顿，紧接着继续往前随着羁押人员离开。 字母先生案(一) 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桌上堆着酒瓶，可是宋长江头脑却依然清醒，他后悔自己的酒量怎么这么好。 九月二十三日，鲜花复仇案证据齐全，已经完全侦破。 不过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也过了法定追诉期，除非有足够的证据重启调查，否则就将永远石沉大海。 他看着远处堆积如山的鲜花连环杀人案的卷宗，心底里生出绝望之感。 尽管他和张遥说的如此笃定，可是没有警方资源的支撑，他一个人真的可以找出当年的真相吗?真的可以抓到凶手吗？ 思索间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下，发现是郭开的电话。 “老宋，时光广场，他出现了！”郭开语气凝重，字字如同利剑刺进宋长江的心脏。 宋长江立刻挂了电话，随便穿了身衣服就赶往时光广场。 时光广场离他所在的位置并不远，他却觉得仿佛隔着十万八千里，油门一刻未松，他的脑海已经一片空白，只想马上赶到时光广场。 时光广场，淮州市最为着名的一处地标建筑，周围是数个商圈，人流量巨大，为了避免更恶劣的社会影响今天已经责令广场停业。 大量警力将时光广场外围围住，不允许任何人接触。 郭开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他带着崔亮以及王哲进行现场勘察。 死者被放在了时光广场中央的雕塑之上，雕塑原本是张开双臂拥抱所有客人的艺术雕塑，可是现在他的手臂之上却躺着一具尸体，鲜血已经将雕塑染成了血红色，那是近乎发黑的红。 浓烈的血腥味令一些年轻的警员忍不住呕吐，如此大胆狂妄的罪犯，触目惊心的犯罪现场，这已经不只是犯罪现场，这是一封挑战书，凶手想要挑战的是整个司法机构整个公安系统的权威。 不过凶手谨慎狡猾，具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附近的监控录像虽然拍到了凶手的行踪，但是凶手裹着一身黑衣，将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无法辨认外貌特征。 凶手选择在了夜深人静广场歇业的时间段，这个时间也正是广场巡逻保安轮换的时候，无论是时间点还是路线选择都看出来凶手是早有预谋。 现场勘察完毕之后，秦建国就开始对尸体进行检验，不过他的眉头却随着时间逐渐紧皱，一言不发。 而宋长江此刻也赶到了现场，他穿过警戒线直接来到郭开面前，“老郭，什么情况？” 郭开隔得老远就闻到了宋长江满身的酒气，本想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却立刻板起了脸说：“你这是干什么？工作时间喝酒可是违反纪律的，你不知道吗！” 宋长江倒是不冷不热，“我现在可是停职阶段，喝点酒不也正常。” “注意你的态度！你可是警察！” 宋长江不置可否，“现在是什么情况？” 郭开带着宋长江来到尸体旁，指了指正在检验的秦建国。 看到赤裸的女尸，还有四肢之上的伤口，宋长江的心在不停地颤抖，直到站在死者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愚蠢。 这个时候郭开将警官证交给了他，语重心长道：“老宋，欢迎归队！” 宋长江接过警官证，点了点头，他心里知道他的苦难绝不会就这样结束！ 几分钟后，秦建国站起了身，长吁一口气，看了看等待已久的郭开和宋长江，感慨道：“没想到二十年后他又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杀人手法，无论是凶器还是力量角度，没有丝毫偏差，看来他的手依旧很稳！” 听到这样的结果，两人都不意外，张遥前脚入狱，二十年前的凶手再次作案，这已经不是犯罪了，而是挑衅，狂妄！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凶手如此狂妄狡猾，竟然挑战整个警察机关的权威。 宋长江两步上前，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嘶声道：“是他吗？” “具体的要等解剖结果出来，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八九不离十。” “好，这一次我一定要把他绳之以法！” 这是宋长江的怒吼，发自灵魂深处的咆哮。 宋长江回到刑侦大队之后就将所有拍摄到凶手的监控录像查看了一遍，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凶手身高在170到180之间，外号四爷，家住滚石村，受过高等教育，心思缜密手十分得稳。 监控录像到了那凶手进入城北的郊区就结束了，宋长江决定亲自去一趟。 城北的郊区，这里是一片拆迁的区域，里面的居民早已经搬走了，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所有的监控设施都没有，更不存在目击证人。 他带着王哲一同前往城北，并没有开车，而是和凶手一样选择步行，他们循着凶手的足迹前行，并在每一处监控之处停留观察，发现凶手对于街道布置十分清楚，选择的都是一些行人稀少的巷道，有许多处都处于监控的盲区，短暂的失去身影之后再次出现在监控之中。 凶手的心理素质极为强大，杀人之后步伐依旧没有任何慌乱，凶手走了整整一个小时赶到了城北的郊区，这个时间比宋长江二人的时间都要短，可见早已是谋划了逃走的路线。 二人走到了城北的郊区，这里果然是一片荒芜，到处都是废弃的老房子，野草疯长足有一人高。 “头儿，现在我们去哪里？” 监控就是在这里失去了凶手的踪迹，可是此地十分空旷，根本无从下手。 宋长江扫视了一眼，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废弃民房，“我们先去那里看看。” 王哲跟着宋长江朝着民房走去，这里的路不太好走，高低起伏不平，杂草丛生，是个躲藏的绝佳之处。 还未靠近民房，二人隐约看到人影走动，他们立刻警觉起来，取出配枪，迅速靠近。 那人影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只是坐在民房之中。 而此时宋长江与王哲已经将他合围，宋长江一挥手，二人立刻现身，宋长江出声厉喝：“不要动！警察！” 这个时候二人才看清原来这民房之中的人是一个流浪汉，他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煮着野菜，现在已经被二人惊吓到，残缺的瓷碗摔在了地上。 见此情景，宋长江心中就已经断定眼前的人定然不是凶手，将枪受了起来，走上前去询问道：“你住在这里多久了？” 那流浪汉结结巴巴解释道：“我在这已经半年了，可是我绝对没有干坏事，只是在这里休息。” “最近几天这里有没有什么人来过？” “有有有，就这两天，大半夜的有一个人到了这个地方。” 宋长江双眼一瞪，“你看到了他的长相吗？” “那没有，隔得很远，我也是听到有走路的声音才看了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那流浪汉回忆道。 宋长江还想询问什么，电话铃声将他打断，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崔亮急促的声音，“头儿，万林美食街这边出事了，发现了大量的人皮！” “我在城北郊区，你马上过来接我！”听到大量人皮宋长江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是在美食街这种人群聚集的地方。 崔亮立刻应承下来，而宋长江与王哲原地等候。 “小王，你马上带着他回去做一个笔录，把他所看到的全部记录下来。” “好，头儿，要不要找痕检科在这里搜寻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王哲提议道。 宋长江点了点头，“不过这里的范围实在太大了，先通过他筛选出大概的范围再进行搜寻吧。” “好。” 二人等了十几分钟，崔亮这才开着警车赶到了此处，他们二人带着流浪汉一起上车，并让崔亮先开车前往刑侦大队，令王哲将流浪汉带走审讯，宋长江与崔亮再赶往美食街。 字母先生案(二) 万林美食街，淮州市最繁华几条美食街之一，平日里都是摩肩接踵人潮如流，更别提如今临近十一长假。 即便是布置了大量的警力，依旧无法阻拦看热闹的人群。 宋长江与崔亮很快赶到现场，穿过如潮的人群来到了现场。 报案的是一家卤肉店，这家店最为出名的就是麻辣猪皮，色香味俱全，生意火爆。 有了如此大的销售量，自然就需要大量的猪皮，他们与一家屠宰场签了长期的合约，一直由这个屠宰场进行供货，可是今天他们收到猪皮在进行清理的过程中发现了有十几块‘猪皮’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们常年与猪皮打交道，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不是猪皮，立刻拨通了屠宰场的电话，屠宰场那边也是莫名其妙，他们成立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心中觉得是卤肉店想要找茬，两方互不相让，最后惊动了美食街的监督部门。 监督部门来到卤肉店之后，立刻对引起问题的肉皮进行检测，结果就发现竟然是人皮，整整十四块人皮，人皮上还刻着同一个字母，‘f’。 这就是整个案件的情况，宋长江他们来到现场之后调取了店内以及库房的监控，最终可以确认的是这十四块肉皮的确是通过屠宰场的货车运输过来的。 秦建国也是赶到了现场，他盯着十四块肉皮看了看，夸赞道：“切割得如此平整光滑，看来凶手应该是可以熟练使用刀具。” 说完之后秦建国就命令警员将十四块肉皮保存好带回警局进行检验。 “老秦，就这么走了？”宋长江调侃道。 秦建国摊了摊手，“我能怎么办？就这么多线索。” 宋长江也点了点头，这种案件最为难办，先要找到尸源才能继续后面的追查。 现场所有证物都处理之后，警方就撤除了警戒。 宋长江也是要到了屠宰场的地址，他和崔亮二人直接出发，如此大量的肉皮如果真的出自同一个人，那此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屠宰场处在偏僻的淮州市外，距离屠宰场不远处就是杨树镇，二人开车先过了杨树镇，随后到达了屠宰场。 宋长江看了看时间，两个小时二十分钟。 他们走入屠宰场，先看到的是用水泥红砖砌筑的养猪场，不得不说这间屠宰场的规模相当的大，足足有数百头猪。 养猪场的旁边就是屠宰厂，以前都是专门的屠宰工人来做的事情现在全都由机器代劳，膘肥体壮的猪经过传送带直接送到了车间，就此结束了生命，成为了人们桌上的一盘菜。 没走几步，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挡住了二人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 宋长江亮出警官证，“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一问你们这里的负责人。” “原来是警官，我们马上把老板叫过来。” 二人很快离去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个略显肥胖的男人赶了过来，他一路小跑，脸上的肉不停抖动，气喘吁吁地开口道：“我是屠宰场的老板，朱望。不知道两位警官有什么事情？” 说着，他递上两根烟，却被二人拒绝。 宋长江看了看男人，心里已经将此人的犯罪嫌疑排除，割下肉皮这种精细的活需要极高的专注力，就凭着男人的体力恐怕是做不到。 “带我们参观下你们的屠宰工厂。” “好好好，没问题，请跟我来。”朱望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走在前方带路，“二位警官，是有什么事情吗？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这里的商业手续也都是齐全的。” “你放心，我们不是来查你的商业活动的，我们只是例行询问调查，没有其他事情。” 听到宋长江这么说，朱望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个年代防疫中心，消防中心，工商局，卫生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千丝万缕。 朱望带着二人到了屠宰场，他们这次见识到了现代化的屠宰过程，冲洗、高压电击、放血、沥血、冲洗、浸烫，最后割掉头蹄进入到另一个仓房。 设备不停运转，每天可以处理掉大量的生猪，不过却没有看到取猪皮的流程。 “你们这边是如何取猪皮的？” “猪皮？”朱望疑问道，不过立刻回答，“单独取猪皮一般是有特殊要求的客户才会这样做，我们有专业的屠宰师傅人工取皮。” 说着朱望就带着他们来到了隔壁的仓房，这里就是一些特殊要求的处理地点。 里面有三个师傅正在专心切肉，朱望想要叫停却被宋长江阻止。 他和崔亮走上前去，看着其中一个师傅起猪皮，下手利落干脆，手中的尖刃剔骨刀插入皮肉之中，用力一划便将猪皮完整地取下。 猪皮被放在传送带上，经过冲淋之后被冲压模具瞬间切成大小一致的肉皮。 宋长江走到那起猪皮的男人面前，那男人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刚想询问就被朱望打断，“这两位是警察同志，有什么问题你积极配合。” 那人一听是警察，立刻露出笑容，“警察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把你手上的刀给我看看。” 男人将手上的尖刃剔骨刀交给宋长江，宋长江接过刀后仔细查看一番，交给了崔亮。 崔亮立刻领会意思，用证物袋将尖刀装起。 “我们借用一下这把刀，用完之后就还给你们。”宋长江开口说道。 朱望连连应承，区区一把刀他倒还不在意。 “你们肉皮加工好之后怎么运到商铺？”宋长江问道。 “我们一般根本买家的远近进行选择运输工具，如果就近的话，我们一般会用小霸王来拉，这样成本就低一些，如果距离远的话就采用箱式冷藏车，不过这个运输成本就高了。” “运输人员和车辆都是固定的吗？” “都是固定的，我们这边专门有合作的物流公司，他们提供车辆。” “你把物流公司联系方式地址给我。” 朱望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名片，名片上写着长恒物流，肖经理。 “一直都是肖经理帮我们安排车辆，有什么事情联系他就可以了。” 宋长江点了点头，将名片收了下来，接着让崔亮装一块切好的肉皮。 “你好好想一下，如果想到最近有什么异常情况就给公安局打电话，刑侦大队宋长江。” 朱望连连点头，表示一定配合警方工作，目送着宋长江二人离去。 字母先生案(三) 宋长江与崔亮两个人并没有立刻赶往长恒物流，他们在路上接到了郭开的电话，老秦在肉皮上发现了新的线索。 二人急匆匆赶回了刑侦大队，宋长江并没有停留太久就到了法医室。 老秦背靠着停尸台，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十四块肉皮的处理这才算真正结束。 不过还没等他休息几分钟，宋长江就推门而入，急切地问道：“老秦，什么情况了？” 老秦放下茶杯，埋怨道：“不能让我消停两分钟吗？” “老秦就你这身体还需要休息？赶紧的，说说有什么发现。” “你小子，记得欠我几瓶酒。” “放心放心，案子办完后亲自送到你手上。” 老秦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经过初步检验，我发现这十四块皮肤出自三个人的身上。” “三个人？”宋长江有些惊讶。 “是的，这十四块肉皮应该是来自三个人的身上，据我猜测应该还是不同部位，只不过这个极难区分。” 老秦已经将十四块肉皮做了区分，它们并非是整块的皮肤上切割下来的，而是不同的部位，所以也无法拼凑，有用的信息极少，创口处残留有酒精的味道，不知道是清洗肉片之后留下的味道，还是作案工具上残留的味道。 “这么说，目前至少有三个人处于生死不明的情况？” “根据对肉皮上残留的肌肉组织进行分析，皮肤从三个人身上剥离下来的时间并不一致，剥离时间最久的一块应该已经有两个月以上，本来应该已经开始腐败了，但是被浸泡在福尔马林里面，所以保存得很好。而剥离时间最短的一块应该是在最近一周内，皮肤细腻光滑，如果送去鉴定中心检查应该会有更多的发现。从我的经验来看，应该是三位女性，皮肤比较柔软，而且毛孔细腻。” “还有其他的信息吗？我们赶到了屠宰场，带回来两件东西，你看一下。” 宋长江将带回来的尖刃剔骨刀以及猪皮交给老秦，想让他比对一下，看下是否是这个凶器。 老秦接过尖刃剔骨刀细细打量，“仅看这刀刃倒是与凶器颇为一致。” 他将尖刃剔骨刀放在案上，拿起从屠宰场带回来的猪皮，端详一番之后摇了摇头，“看来并不是这把刀，这把刀刀身太宽，如果是脱猪皮倒是合适，但是人皮的话用这把刀却是很容易损坏。” 宋长江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的，看来这尸源不在屠宰场。” “那就是你们的事情咯，不过这些我更好奇这些肉皮上的‘f’代表什么，这似乎是一种很少见的颜料，颜料已经渗入皮肤，倒像是刺青的手法，不过详细的要等鉴定结果出来。”老秦指了指肉皮上的字母说道。 “老秦，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案件，你说凶手取下人皮并刻上字母是为了什么？”宋长江皱眉道。 “那我可不知道了，这应该属于犯罪心理学的范畴。”老秦摇了摇头，他可不明白凶手的心理，“老宋，我告诉你，人的皮肤是最大的身体最大的屏障，如果没有了皮肤，就会开始渗血，空气中的细菌病毒进入伤口处就会感染溃烂，直至死亡。这个过程极其痛苦，绝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得了。” 老秦并未停下，他继续说道：“你想一想，就算是正常人烧伤之后皮肤结痂恢复的过程中也是会有万蚁噬咬的感觉，更何况是从皮肤上切下一块，如果皮肤的主人还活着，肯定经历着非人的痛苦。” 宋长江并不答话，如今说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只有尽快找到这人皮的出处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不过除了这人皮之外，他还有其他的问题，“老秦，那具尸体有什么发现吗？” “哪具尸体？” “时光广场的那具尸体。” 老秦面露难色，作为当年案件的相关人宋长江早已被要求回避，如今宋长江开口再问，他着实为难，“老宋，我知道你一直心系当年的那件案子，可是你应该回避，这件案子已经交给了专案组进行调查，就放心吧，他们一定会抓到凶手。” 宋长江早已猜到了这个局面，并不反驳什么，但也没有妥协，“当年那件案子我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去抓住凶手！” 说完之后，宋长江就离开了法医室。 此时已经正午，接连的降雨之后就是逐渐升高的烈日，燥热感令人心也浮躁起来。 宋长江回到了车上，他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声音，“宋大哥，有什么事情吗？” “帮我查一下九月二十三日时光广场案件的进展情况。” 电话那头略微沉默了一下，“宋大哥，这个涉及警察体系内部的情况，估计不太好办。” “我给你几个名字，你可以从他们身上下手。” “嗯，好，我试试，有消息我发给你。” 电话挂断之后，宋长江打开车窗，点燃一根香烟，等待着崔亮的调查结果。 回到刑侦大队之后，他就安排崔亮单独调查案发前夜负责运输猪皮的车辆信息以及人员信息了。 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迷迷糊糊中竟是睡了过去，不过却猛然惊醒，徐帆的面容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梦中，依旧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依旧是走不出的雨夜。 目前他所知道的线索也就是二十年前滚石村的四爷，这是目前最有价值的线索，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前往滚石村一趟。 思虑间崔亮的电话打了过来，他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崔亮的声音，“头儿，我已经查到了司机的身份信息。” “好，我在车上，你直接过来找我，我们一起去看看。” 崔亮挂了电话之后，很快就赶了过来，他上车之后看了看宋长江，“头儿，你已经有许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哪那么多屁话！开车。” 崔亮可是知道宋长江的脾气，也不再继续开口，一边开车一边为宋长江讲述查到的情况。 运货的司机名叫张禄全，淮州市平阳县人，一直为屠宰场拉货，没有过犯罪案底，案发前后他的同事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可疑之处，目前来看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此人与案情有关。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四) 平阳县距离淮州市的车程足有两个小时，宋长江提前联系了当地派出所进行协助，当二人到达平阳县派出所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宋长江以及崔亮二人亮出身份之后，平阳县派出所副所长汪明扬亲自迎接。 “老宋，我们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面了吧。” 宋长江点了点头，“是有十几年没见了，你这都已经是副所长了。” 原来二人早有交集，只不过多年未曾联系，今日算是再次相遇。 “哈哈，那都是照顾老同志，说实话，我还是怀念当初和你一起办案的时候。”说完他的目光投向了崔亮，“你好，我是平阳县派出所副所长汪明扬。” 崔亮也是握住汪明扬的手，“你好，我是刑侦大队崔亮。” “你看起来和你师傅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哈哈。” “真的吗？”听到汪明扬的话，崔亮有些惊喜。 “好了好了，叙旧晚点再说，先说说情况。”宋长江直接出声打断掉，他可是知道这个老汪一说起话来那就没完。 “老宋，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个臭脾气。我们已经对你说的张禄全进行了监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情况。” “你安排一个人带我们去看看。”宋长江说道。 “嗯，好。” 汪明扬立刻安排了一位名为张经堂的公安为二人带路，张经堂加入公安行列也只有两三年的光景，一直负责案卷整理以及记录的工作。 现在有机会能够接触到刑侦大队的警官，心中无比激动。 他的手握在方向盘上，可是眼睛却不断瞟向二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张啊，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崔亮也是发现了张经堂的异样，出声询问道。 “崔警官，今天我们是有什么案件吗？”张经堂努力克制着问道。 “没有，只是简单的例行调查。”涉及案情，崔亮只能敷衍道。 “我明白，我明白。”张经堂一副心里有数的模样令二人有些啼笑皆非。 “亮哥，不怕你笑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外勤。我来派出所的这几年一直负责档案登记和存档，不过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追凶缉恶的刑警，只是我晕血。”张经堂说到这里显得有些颓丧。 崔亮听了也是安慰他，“小张，无论是什么岗位，只要是为了人民服务都是值得尊敬的，而且这档案登记和存档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极强的耐心和细心，好好干。” 听了崔亮的安慰，张经堂也是一扫颓丧，重重地点了点头。 “亮哥，你放心，我一定干好手上的事情，努力成为刑侦大队一员。” 崔亮一听顿时一头雾水，怀疑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吗？不过看到张经堂斗志满满的样子，却也不忍心给他泼一盆冷水。 不得不说张经堂沟通能力很强，宋长江与崔亮二人仅只是应付几句，他就能够一个人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宋长江也不禁出声道:“你不会是老汪的徒弟吧？” “宋队，你怎么知道？师傅他经常和我说你们之前一起办的那件案子，南云村无头案。案情曲折离奇，匪夷所思。” 宋长江一想起老汪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脑袋顿时大了一圈，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搭档一次以后就再没合作过的原因，他张了张嘴，还是意有所指地说道:“看来你颇得你师傅真传。” “宋队，真的吗？我师傅也是这么说的！”得到宋长江的承认后，张经堂更加激动，开始讲述这些年汪明扬对他的教导。 还好路程并不远，他们很快到达了张禄全家附近。 张禄全一家五口都住在这里，算不上村里的富户，可靠着帮屠宰场运送货物倒也是勉强糊口。 张经堂带着宋长江二人来到地方公安蹲点处，向宋长江二人介绍，“这是平阳县派出所杨书成。” 接着走向杨书成介绍宋长江二人，三人认识了一番以后，宋长江开口问道:“张禄全现在是什么情况？” 杨书成答道:“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现在正在家里打扫卫生。” “辛苦你们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宋长江拍了拍杨书成肩膀说道。 “好的，那我这就回派出所了，有什么问题尽管联系我，我的联系方式小张知道。”说完以后杨书成就离开了。 张经堂带着二人走到张禄全家，张禄全的小霸王正停在院子里，他的妻子坐在外面择菜。 张禄全妻子见到穿着警服的张经堂，连忙放下手中的青菜迎了上去，“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平阳县派出所张经堂，”他拿出警官证给妇人看了一眼，“这两位是市局里的警官，有些情况想要找张禄全了解一下。” “好，我这就给你们去叫去。”说完张禄全妻子就进了屋中。 刚进去没多久，屋中忽然传来一声哐当声。 “不好！他要跑！\"宋长江大叫一声冲进了屋中，果然看到后门大开，张禄全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当机立断命令道：“小张，你看住她！我们去追张禄全！” 根本不等张经堂反应，宋长江与崔亮已经冲出了后门，后门正接着一条窄路，追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张禄全的背影。 宋长江大喊道：“张禄全！站住！” 张禄全头也不回，速度丝毫不减。 崔亮毕竟年轻力壮，没几分钟就将宋长江甩在了身后，与张禄全的距离也逐渐拉近。 张禄全已经完全没了力气，不过靠着对村里的路十分熟悉，这才能在一个个转角将崔亮拉开。 一时之间村里鸡飞狗跳，老老少少都伸着脖子看着这出好戏。 崔亮急中生智，高声喊道：“老少爷们，帮忙拦住他，我是淮州市公安局的！” 这一声的确是起到了效果，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一些看热闹的村民听到是帮公安局抓人，立刻是跃跃欲试，几个人扑了上去将张禄全压在身下，张禄全奋力挣扎却是挣脱不开。 崔亮这才赶了过来，将张禄全双手拷上，并向村民们表达了谢意。 “你小子，可真能跑！”崔亮一巴掌拍在张禄全的脑袋上，喘着粗气道。 “警察同志，我冤枉啊！”张禄全立刻开始喊冤。 “有什么话，回警局再说！” 崔亮将情况打电话汇报给了宋长江，宋长江决定就近审讯，就用平阳县派出所的审讯室，于是张禄全被带到了平阳县派出所。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五) 平阳县派出所，审讯室。 张禄全略显局促不安，他的额头冷汗直冒，手指不停颤抖，这些细节都被宋长江看在眼中。 这些细节不符合凶手的特征，这令宋长江产生了怀疑。 “张禄全，你告诉我们为什么听到有警察找你，你就逃跑。”宋长江开口问道。 昏暗的灯光不停闪烁，张禄全咽喉微动，辩解道：“我只是想起来有急事需要去处理下，并不知道有警察找我。”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我告诉你，你涉及一起命案，不老实交待恐怕你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了。\"面对张禄全的狡辩，宋长江毫不客气地说道。 崔亮负责审讯记录，他也是这个时候配合道：“张禄全，你老实点，有什么话趁现在还有机会说就赶紧说出来，如果是我们查出来，你可没有坦白的机会了。” 张禄全顿时慌了，努力辩解道：“警官，你可不能诬陷我啊，我可从来没有参与过什么命案！我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老实人听到警察上门会摔门就跑？我们正在调查一起命案，你现在就是嫌疑人之一，你如果想洗刷嫌疑就老实交代。”宋长江看出了张禄全的慌乱，继续给出心理压力。 “警官，你们可千万要查清楚啊！我可没有参与什么命案！” “那你为什么要跑！” 已经没了主意的张禄全脱口而出，“我还不是怕你们抓我！” “为什么抓你！” “那还不是因为，”张禄全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 “到了现在你还不肯说吗？”宋长江已经看出来了，这张禄全肯定隐瞒了什么事。 张禄全神色慌张，只觉口渴难耐，他试探着开口问道：“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宋长江刚想答话，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是王哲打来的电话，起身出了审讯室接通电话。 “头儿，我们对那流浪汉所说的区域进行了搜查，现场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根据周围杂草的压痕可以初步断定，凶手曾在此处停留过，随后就不知去向了。” “不知去向？”宋长江问道，一个人绝不可能凭空消失。 “是的，而且，”王哲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 “而且什么？”宋长江也是察觉到异常，开口问道。 “而且联系的搜查人员已经被撤了回来，郭队让我告诉你，不要再插手那件案子了，专心办好手上的事情。”王哲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害怕被发现一样。 宋长江却是出奇的平静，他只是回了一个好，就挂断了电话，这让王哲庆幸不已。 他回到审讯室，张禄全已经喝了半杯水，他双手握住水杯，试图用温度来平复内心的紧张。 “现在你该说出你的事情了吧，张禄全。”宋长江回到审讯座位，看着眼前的张禄全开口道。 “警官，我都说，我老实交代。” “那就先说说为什么跑的事情吧？” “警察同志，其实我是无证驾驶，我的驾驶证前两年因酒驾已经被吊销了，后来我找人办了一张假的驾驶证，我听到有警察找我，就以为是伪造驾驶证被发现了，当时也没有多想就逃走了，没想到被抓回来了。”张禄全赶忙补充道，“警察同志，我知道错了，我一定改过自新，但是我从来没有参与过命案啊！警察同志你们可要调查清楚啊！” 二人对视一眼，似乎有几分失望。 宋长江再次开口问道：“你还记得九月二十三日你运送猪皮到美食街的路上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异常，那条路我走了好几年，从来没出过事情。”张禄全连连开口道。 “你好好想想，你的发现可能关乎到一起命案，如果你能够提供有价值的线索，说不定可以减轻你的处罚。”宋长江出言道。 一听可以减轻刑罚，张禄全立刻上了心思，露出一脸沉思之色，恍惚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倒是有一件，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两位警官要的线索。” 宋长江一听，立刻引起了他的重视，“你先说一下。” “那条路我已经走过了无数遍，其中有一段要穿过高速桥洞，那天通过桥洞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噗通一声，我当时特意看了看后视镜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没在意，后来下货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异常我就没有当回事。” 张禄全的话却让宋长江产生了新的想法，他让汪明扬调查一下张禄全伪造驾驶执照的事情，然后与崔亮押着张禄全回到了他的住处。 此刻已经是日落西山，夜幕降临，本来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宋长江却是已经等不得了。 崔亮开车，而宋长江与张禄全坐在后排。 “那天你是什么时间开始送货的？”宋长江开口问道。 张禄全没有考虑太久，“应该是凌晨六点从屠宰场出发，八点四十到达美食街冻库。” “你怎么记得这么精准？”宋长江疑问道。 “警察同志，如果你跑同一条路线半年，你应该也可以准确说出时间。”张禄全回答道。 宋长江听完也不再多言，只是觉得此事蹊跷之处太多，他还需要仔细捋捋目前的线索。 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张禄全家门口，张禄全的妻子一见到张禄全顿时痛哭流涕，扑了上去，向着宋长江二人开口求情。 宋长江是完全应付不来，还得靠着崔亮解围，跟张禄全的妻子解释了一番这才摆脱了纠缠。 张禄全将二人带到货车前，“这就是我用来运输的货车。” 宋长江带着崔亮在货车上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你看现在的天色和你早上出发的天色相比如何？”宋长江问道。 张禄全有些不明所以，只是老实回答道：“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天色，不过凌晨是越走越亮，现在的话恐怕走到一半天就完全黑了。” “你带着我重新走一遍路线。”说完宋长江又看向崔亮，“小亮，你开车跟在车后。” 崔亮点了点头，“明白，头儿。” 唯有张禄全愣在原地，宋长江为他解开手铐，催促着他上车，“愣着干嘛，开车。” 说完直接上了副驾驶，他要亲自走一趟看一看有什么遗漏之处。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六) 漆黑的夜里回荡着货车的引擎声，车灯的光芒在这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 宋长江坐在货车副驾驶上，眼神不断扫视着四周的情况，现在的视线状况与凌晨时分颇为相似。 宋禄全并没有选择大路，他走的是一条路况并不好的小路，这条小路胜在没有红绿灯，没有交警也没有收费站，不过行程就变得无比颠簸。 跟在货车后方的崔亮速度也并不快，他总是保持着一段距离。 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四周黑漆漆的仿佛罩上了一层黑布，黑布下似乎藏着凶猛的野兽，虽然没有完全揭开黑布，但是黑布之后传来的压迫感令人心生畏惧。 “前面就是我说的那个地方了。”张禄全忽然开口道。 宋长江看了看前方，果然是一处桥洞，桥洞上是高速公路。 “你仔细回忆一下大概是什么位置听到那个声响的，停在那个位置。” “好。” 张禄全放慢了车速，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等到车身过半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宋长江，“当时就是在这里听到了声响。” 宋长江立刻下车，打开手电筒进行察看。 崔亮也是停下了车，走到宋长江身边，问道：“头儿，就是这里吗？” 宋长江点了点头，他环顾四周，四周都是山林，正如张禄全所说桥洞正上方是高速公路，偶尔还有车辆飞驰而过。 宋长江将张禄全叫到了身边，“你详细地给我们描述下当时的情况。” 张禄全回忆道：”当时应该是刚穿过桥洞，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车厢里一样。“ 听到张禄全的话，宋长江立刻意识到什么，他招呼着崔亮爬上高速公路。 二人沿着靠近桥洞上方的高速公路围栏察看，果然发现围栏有一处似乎粘了油脂。 从这个地方往下看，正对着张禄全的车厢。 一切似乎变得明了，宋长江这才带着崔亮以及张禄全返回淮州市公安局。 夜深人静，淮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办公室依旧是灯火通明，在这里的不仅是宋长江，还有崔亮、王哲以及郭开。 虽然他们都在这里，但是每个人的目的似乎并不一样。 宋长江立在白板面前，白板上是粘贴着现有的线索，如今最有价值的线索就是凶手的抛尸地点，不过最大的问题就是现在还无法找到关于嫌疑人的任何踪迹。 他转头看向崔亮，“小亮，找到了那个区域的摄像头了吗？” 可是崔亮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休息了，实在是扛不住了，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宋长江也不再出声打扰，他继续看着白板上的线索，他们目前最大的困难就是要找到这些皮肤组织的主人。 那些肉皮都可以进行dna检测，但是没有参照对象也是百搭，想要查到这些肉皮的主人犹如大海捞针一般。 郭开蹑手蹑脚地走到宋长江身边，低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 “目前看来算不上是什么线索，还要等明天去现场勘察之后才知道结果。”宋长江瞥了一眼郭开，“倒是我们的郭大队长怎么还没有回家？” “兄弟们都在这里加班，我怎么能提前回家。”不过郭开话锋一转，“只是兄弟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让他们回家休息休息。” “郭大队长都已经发话了，小王，把他们都叫起来，回家休息。” 王哲立刻如蒙大赦，努力克制也顶不住眼皮打颤，他将崔亮叫醒跟宋长江二人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警局。 “老宋，走，我们去喝两杯去。”见到其他人已经离开，郭开提议道。 “今天可真难得，我们的郭大队长竟然要请我喝酒。” “老宋，你这可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是有事想和你好好谈谈。” 宋长江听到这里，转身看向郭开，双目炯炯，逼得郭开不敢与其对视，“你要和我说时光广场的案子？” “什么时光广场的案子，不是已经移交出去了吗？”郭开含糊其辞道。 宋长江也不愿意继续深究，“走吧，我们去好好喝一顿。” 刘记烧烤，此刻已经到了歇业的时候，不过宋长江与郭开的到来立刻令店主来了精神。 “宋警官，郭警官，你们好久没来了。” “我们还不是想念刘叔你的手艺，只不过最近案子太忙了，一直没空，今天老宋加班，带他吃个夜宵。”郭开随便选了一个位置坐下。 “刘叔，别听他胡诌，明明是他想吃你家的烧烤了，非要把我带过来。”宋长江却是丝毫不给郭开面子。 “你小子，这么快就把我的老底给揭了。刘叔，多给他烤几串腰子！” 刘叔哈哈大笑，“放心，放心，年轻人就要多补补，交给刘叔。” 说完刘叔就去忙了，店里就剩下了宋长江与郭开二人。 “最近案子抓得紧，今天我们就不喝酒了。”郭开帮宋长江倒了一杯茶水，开口道。 “嗯，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老宋，关于广场的那件案子并不是一定要将你排除在外，王局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心里不要有什么想法。” 宋长江自然是明白郭开的意思，“放心，这些事情我自然知道，不过如果让我就这样袖手旁观，将调查当年案情真相的责任寄托在其他人身上，我是永远无法安心的！” “我就知道你是这个臭脾气，我告诉你啊，这次的调查你可千万不要插手，你还记得之前鲜花复仇案中的案情外泄问题吗？当时已经对你做了停职处分，你可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宋长江瞬间想到了张遥口中所说的‘犯罪基因’，正是他为张遥提供了当年案件中的详细案情。 不过事后他查阅了几年内的案件档案，其中并没有发现‘犯罪基因’的痕迹，只能就此作罢。 “放心，我知道红线在哪里。” 宋长江刚准备动筷，却被郭开压了下来。 郭开低声道：“你如果真的知道红线在哪里，就不应该让人打探案件进展！” 宋长江一愣，他看向郭开，心中知道找人打探案件进展的事情已经暴露了，正欲开口就被郭开打断。 “就此一次！” 宋长江良久未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两位警官久等了，肉串来咯！”刘叔端着碟子放在二人桌前。 两人也不客气，大吃一顿之后这才散去。 临走之时，宋长江对着郭开的背影说道：“老郭，谢了！” 郭开并未转身，只是摆了摆手，驱车离开。 字母先生案(七) 长夜漫漫，宋长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几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梦境中不断出现了张遥的身影，等到他追到张遥的时候，却发现张遥的脸已经变成了他自己的脸。 他从梦中惊醒，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了，简单洗漱一番后就赶到了警局。 刚下警车，电话铃声响起，那是一个没有姓名的电话号码，只有宋长江知道此人的身份。 他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宋哥，资料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 “好，你已经被盯上了，这段时间老实点。”宋长江低声说道。 “好，我这边注意下，谢谢宋哥。” 宋长江挂了电话，看了一眼发过来的邮件陷入了沉默。 “头儿，早啊。” 陷入沉默的宋长江却被赶来的王哲打断思绪，他抬头看了看王哲精神头十足的样子，“看来昨天休息得不错。” 王哲哈哈大笑，经过短暂的休整他也恢复了精神，跟着宋长江进了刑侦大队办公室。 二人并没有呆多久，崔亮以及李文天都到了办公室。 “老李，你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人口失踪案，着重筛查女性。”宋长江开口道。 李文天应声回应道：“好，不过估计任务量有些大，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宋长江点了点头，接着开始给王哲安排任务，“小王，你去鉴定中心问一下证物的鉴定情况。” “好的，头儿，我马上就去。” “小亮，你去联系痕检部门到昨天那个位置进行现场取证。” 崔亮点了点头，“我这就去联系。” 安排好众人的工作之后，宋长江便独自一人赶到了淮州监狱。 他预约了今日的探访，探访的对象正是张遥，有些细节他需要找张遥确定下。 不过行至一半，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了崔亮的声音，“头儿，出事了，我们发现了新的人皮。” 宋长江一听，顿时踩下刹车，急切地问道：“在哪里？” “常山砂石场。” “好，我马上赶过来。”宋长江立刻掉转车头，跟随导航赶到常山砂石场。 常山砂石场，位于常山村，靠着开山碎石供应砂石起家，在这淮州市也算是小有名气。 砂石场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不过此处偏僻倒是不用担心造成太大的社会影响。 崔亮正在询问报案人，报案人是此处砂石场的卸货司机周辛，他今天要来砂石场装砂，可是等到了砂场清理车厢的时候却发现车厢内多了一袋肉皮，他还以为是谁丢在车上的，就询问了砂石场的人员，可是却没有人承认。 原本他准备将肉皮丢了的，可是砂石场里面立刻就有人说到了美食街出现人皮的案子，他瞬间就慌了，于是报警。 崔亮听后眉头一皱，美食街人皮的案件现在一直处于保密的状态，目前也没有媒体以及报社报道这个事情，他们这个偏僻的地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叫来了那个提出美食街出现人皮的砂石场员工，那砂石场工人露出一副惶恐的模样，畏畏缩缩不敢回答，此刻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崔亮却是丝毫不给他含糊其辞的机会，“你叫什么？” 那工人吞吞吐吐，磕磕巴巴回答道：“警察同志，我叫姚大顺。” “你是哪里人？”崔亮继续问道。 “我是这附近常山村的村民。” “你怎么知道美食街发现了人皮？目前应该没有任何媒体和报纸发布这个消息。” 姚大顺眼神闪烁，飘忽不定，只是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我也是听别人讲的。” 崔亮立刻看出姚大顺有所隐瞒，“姚大顺，知情不报妨碍警方办案可是要视情节严重进行判刑的。” 一听到判刑，姚大顺立刻慌了神，他只是不想牵连好兄弟，可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立刻解释道：“警官警官，我老实交代，老实交代。” 崔亮点了点头，依旧板着脸，“说吧，从哪听到的消息？” “警官，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兄弟在美食街担任市场监督，昨天来我这里喝酒，喝多了就将美食街出现人皮的事情说出来了，不过事后叮嘱我一定要保密，说是内部已经下了命令封锁消息，如果知道他传播消息可能要失业。谁知道今天我看到那袋肉皮，立刻想到了我朋友说的那个事情，心里十分害怕，也忘记了他交代的事情，就脱口而出，警官警官，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他们领导。”姚大顺苦苦哀求，声泪俱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把你朋友的名字告诉我。” “他叫周大有。”姚大顺回答道。 “好，你放心，只要我们确认没有问题后，就不会告诉他们领导。”崔亮说道。 “是是是，感谢警官同志，感谢警官同志。” 询问之后，崔亮就联系了美食街的市场监督部门，确定了的确有周大有这个人。 这个时候宋长江赶到了现场，他走到崔亮面前简单询问了一番案情后，又问了下昨天发现的高速围栏处的情况，得知痕检人员的确在围栏上采集到了残留的油脂，已经返回鉴定中心与美食街发现的人皮进行比对。 听到崔亮的话宋长江心中一动，忽然开口问货车司机周辛，“你是从哪里赶过来的？” “警官，我是从常山村过来的，我家就在那边。”周辛回答道。 “过来的路上有什么异常吗？比如有东西落入车厢？”宋长江继续问道。 周辛陷入了回忆，不过眼中忽然闪过光芒，好像想起了什么，“警官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是经过一处高速桥洞，我还以为是石头落到车厢里了，就没在意。” 宋长江与崔亮对视一眼，他们已经可以确定犯案人处理人皮的方式应该是利用高速公路下的涵洞进行抛弃。 “崔亮，你带着两个痕检人员跟着周辛去看一下桥洞附近的情况。” “是，头儿，我这就去。”崔亮说完就带着痕检人员以及周辛离开了。 宋长江也走到秦建国面前，蹲下身子问道：“老秦，有什么发现吗？” 秦建国指了指袋子中的人皮，“这人皮的切割手法还有工具与之前的一模一样，可以断定是同一人所为，不过这一次人皮上的字母却是‘o’。” “‘o’？”宋长江果然在几块人皮上发现了字母，他隐隐感觉这个事情绝不会就这样结束。 字母先生案(八) 人皮的再次发现令案件的影响再次升级，事态的严重性已经引起了市里的注意。 刑侦大队办公室，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崔亮对这几天案件的线索梳理。 王松局长看着这几日的调查情况，脸上看不出表情，等到崔亮发言结束后，他开口了，“这段时间案件频发，各位都辛苦了。不过我们肩膀上担着的是人民的安全，如今人皮的来源还没有查清，案件还没有完全定性，无法排除有预谋犯罪的可能，各位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是，王局，我们一定尽快弄清楚人皮的来源。”郭开回复道。 王松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目前刑侦大队警力紧张，有部分同事被抽调侦破另一起案件，所以我特别为你们争取了援助力量。进来吧，徐天。\" 听到徐天的名字，郭开把目光立刻投向了宋长江，不过宋长江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变化。 徐天缓缓走进会议室，他神情严肃，穿着一身便装，不过行走之间充满力量感，手掌上还有一处伤疤，会议室里都是警队里面的佼佼者，他们一眼就看出了那是枪伤。 郭开站起身，伸出手掌，“小天，欢迎回来！” 徐天点了点头，也是伸手握住了郭开的手，“郭队，淮州市公安局缉毒大队徐天前来报道。”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人竟是缉毒大队的人员，难怪身上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压迫感，要知道缉毒大队可是危险系数最高的队伍。 “好，徐天本来就是从刑侦大队出去的，现在又回来了，也算是一桩喜事。你们好好加油。” 王松说完，看着宋长江补充道:“长江，你马上来下我办公室，我有几句话和你说下。” “好。我马上过去。”宋长江应道。 等到会议结束，宋长江就跟着王松离开了。 “哲，你说头儿不会又要被批评了吧。” 王哲翻阅着从鉴定中心拿回的报告，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应该不会吧，头儿又没做什么事情。” 崔亮拖着板凳走到王哲身边，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帮头儿去查广场那件案子了？” 此时办公室里还有徐天以及李文天，王哲瞪了崔亮一眼，“不要乱说。” 崔亮立刻收声，转身又走到了李文天身边，“天哥，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你帮我把这些资料整理一下，这是最近几个月接到的关于人口失踪的案子，也许那些人皮的来源正在这里面。” 崔亮一听，立刻开始忙碌了起来。 局长办公室。 宋长江立在王松办公桌前，“王局，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王松示意宋长江坐下，“我找你主要是想和你说一说徐天的事情。” “他不是调过来协助我们办案吗？你放心，工作之中我肯定不会掺杂个人情感。” “徐天在缉毒大队那可是好评连连，破获了多起大案，本来可以晋升的，只是他一心想调到刑侦大队，他的心思我肯定是明白。上级也是经过了慎重考虑，徐天在警校时期犯罪心理学成绩优秀，调到刑侦大队也算的上一助力。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里对你是怎么样的看法还不确定，我希望你们不仅可以通力合作破解案件，还可以化解彼此的心结，明白吗？”王松神情严肃地开口道。 宋长江有些头疼，他自己都无法解开心结，还要化解别人的心结？ “王局，你这可真是强人所难，通力合作破解案件我肯定是没问题，化解彼此的心结恐怕是难，干脆你把人还回去算了，我们几个也可以干活。\" \"屁话！人都调过来了，还怎么调走？而且这是上面的安排，我们要无条件服从。”王松批评道。 “是，王局说得对。还有其他事情吗？我这边有几个线索需要去确认下。”宋长江已经是不想再继续和王松纠缠下去了，开口敷衍道。 “你小子，给我态度放好点，我可是看着你走过来的，做事给我留神点。”王松嗔怒道。 “放心，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宋长江也不再给王松说话的机会，转身就出了局长办公室。 等他回到刑侦大队办公室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徐天的身影。 “小亮，徐天人呢？”宋长江走到王哲身边，翻了翻鉴定中心带过来的结果，开口问道。 “他说要去现场看一看。”崔亮回应道。 “哦哦，”宋长江倒也不以为怪，他倒是清楚徐天的秉性，查案缉凶向来是独来独往。 “头儿，王局是又批评你了？”崔亮低声问道。 “瞎说什么，王局是告诉我要友爱同事，你们也是，以后要好好与新同事相处。” “头儿，那徐天是什么人？可不是我们不想和他好好相处，而是别人根本不搭理我们。刚才我想要带他去勘察现场，谁知别人根本不领情，直接就走了。”崔亮抱怨道。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好好跟着徐天学学，他的犯罪心理推演能力极强，也许可以发现新的线索。”宋长江劝解道，不过对于徐天的身份却只字未提。 见宋长江不愿再提，崔亮也就没有再问。 “头儿，根据鉴定中心的报告，那告诉围栏处留下的痕迹与美食街处发现的人皮组织吻合，可以确定是从高速围栏处抛下肉皮，落到货厢中，最后送到了卤肉店。针对人皮上的字母进行检测之后，发现是以朱砂为主要成分调制而成的颜料，朱砂的用途比较广泛，购买渠道众多，很难靠朱砂找到丢弃人皮的人。”王哲开口说道。 宋长江此刻也是将鉴定报告浏览了一遍，“还有其他结果吗？” “没有了，人皮经过了特殊的防腐处理，许多痕迹已经被消除了。” “凶手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不给我留一点痕迹。”宋长江话音一转，“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小王，你查一下两处高速点的监控录像，记录下两辆车运输时间段的所有可疑车辆。” 这是目前唯一可以找到目标的线索，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王哲立刻前往交通部门要求他们进行协查，而宋长江则是带着崔亮赶到了法医室，再次出现的人皮或许会带来新的线索。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九) 宋长江与崔亮二人赶到法医室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秦建国的身影，只有秦建国的徒弟汪小阳。 “小阳，老秦呢？”宋长江开口问道。 “师傅去参加省里面组织的法医交流会了，可能要三五天才能回来。”汪小阳回答道。 “小阳，你可以吗？我还记得你之前吐得不成人样。”崔亮出言取笑道。 汪小阳顿时脸涨的通红，他成为法医不过一两年，高高瘦瘦略显文弱，第一次出警就被尸臭刺激的干呕，事情也很快传遍了局里。 “好了好了，你第一次不也是那个熊样。”宋长江出声道。 崔亮尴尬一笑，也不再开口。 汪小阳顿时笑开了花，不过面对宋长江，他还是尽量保持严肃，“宋队长，有什么事情吗？” “关于昨天送过来的人皮检验有什么结果了吗？”宋长江问道。 “哦哦，那个人皮的检验结果，”汪小阳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沓检验结果，“师傅走之前特别交代了让我把这个资料给你。” 宋长江接过汪小阳手上的资料，看了一下，这一次一共是十三块人皮，人皮大小尺寸与之前的十四块完全一致，这一次的十三块人皮出自两个人的身上，皮肤剥离时间最多不超过两天，根据肤色毛孔等生理特征可以判断并非出自之前三人。 不过通过二十七块人皮对比，秦建国已经有了新的发现，他们获取的二十七块人皮应该算作残次品，虽然其中的差异极其细微，但是秦建国依旧发现了二十七块人皮的不同。 这二十七块人皮的高清照片被秦建国重新排序，前十四张是刻有字母‘f’的人品，通过高清放大之后宋长江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变化，原来这十四张人皮逐渐趋于完美，无论是肤色毛孔，还是人皮上字母的颜色深浅，字母部位的皮肤变化，无论是哪一个角度，这些人皮都更加完美，没有瑕疵。 而剩下的十三块也是同样的情况，这些人皮已经接近于艺术品。 只不过最残忍的是这些皮肤是在受害人清醒的状况下取下来的，犯案者不断从人体上取下皮肤刺下字母，直至找到完美的人皮。 “这还真够变态！”崔亮将秦建国留下的检验报告看完之后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做出这样残忍血腥的事情。 “目前已经有五个人生死不明了，我有预感，这件事情绝不会就这么结束。”宋长江思忖道。 “是啊，一会儿‘f’一会儿''o''的，是不是还有abc什么的。”崔亮连连赞同。 “走，我们去看看高速公路的监控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宋长江和汪小阳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离开了法医室，联系了王哲后就赶往交通部门。 当二人赶到交通部门的时候，交通部的同事已经在为王哲调取对应时间段相应地点的监控。 两处桥洞正好避开了监控摄像头，他们只能将监控范围扩大，最近的摄像头距桥洞位置大概有八百米，摄像头的拍摄距离大概在三百米至五百米之间，根本无法看到丢弃人皮的位置。 犯案者挑选的位置正巧避过了摄像头，肯定是早有预谋已经做好了规划。 一筹莫展之时，宋长江赶了过来，他询问了一番情况后，也是陷入了沉默，犯案者行事缜密，计划周详，是个绝对的高智商犯罪者。 “同志，能不能帮我们筛选出对应时间段通过这两段距离的车牌号？” 交通部负责配合他们调查的人员立刻回应道：“当然可以，不过这两处桥洞部分是在一条线路上，所以车辆可能比较多，需要一些时间。” “麻烦尽快整理出来交给我们，我们会对车主进行走访调查。”宋长江开口说道，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 “好的，我们这边尽量配合。” 得到交通部门的支持后，他们也算是有了调查方向。 两个时间段，两处地点，只要出现重合的车辆就具有极大的犯罪嫌疑。 “头儿，你这办法真不错，总比大海捞针要强。”崔亮竖起大拇指道。 “就你小子话多。” “不过，头儿，我有一个疑问。”王哲盯着电脑屏幕忽然开口说道。 “嗯，你说。” “人的皮肤有这么大的面积，为什么他取了十几块就停手了，接着又重新找到了新的受害人，这样的话不是增加了暴露的风险吗？”王哲疑惑道。 王哲的话令宋长江陷入了沉思，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他猛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询问交通部门的同志，“同志，这段路线一共要经历多少段桥洞？” “这一段是淮阳高速的第一段区间，全长一百三十八公里，经过二十四个桥洞，最后在绥阳市高速口结束。” 二十四个桥洞，宋长江开始怀疑他们目前发现的人皮只是犯案者意外暴露的，还有一些根本未曾发现的人皮已经被处理了。 这是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如果验证为真，那就真是骇人听闻。 三人沉默间宋长江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心中不禁奇怪，接通以后电话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宋队，我是徐天，我在平阳县通往淮州市的桥洞处发现了新的情况。” “好，我们马上赶到。” 听到徐天的汇报，宋长江立刻带着二人离开了，临走之时再次恳求交通部门能够尽快筛选出车牌号。 出发到桥洞的位置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宋长江坐在后座翻阅着收到的邮件，那是关于广场那件案子的进展。 法医通过解剖在被害人子宫内发现了一张打印的纸条，纸条上的内容是‘我还活着’。 已经不需要其他的语言，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二十年前的凶手用最简单也是最残忍的方法告诉他们，他还活着，他还在逍遥法外。 宋长江脸色铁青，双眼之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案件进展滞缓，凶手所穿的黑衣已经在城北郊区不远处发现，但是已经完全焚毁找不到丝毫线索，案情再次走入了死胡同。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十) “头儿，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宋长江的思绪被崔亮的声音拉回现实，他随口敷衍道：“没事，没事。” “头儿，那徐天到底是什么人？缉毒大队的朋友说他这个人是个‘独狼’，没有什么人愿意和他一起搭档。”崔亮心底对这个刚来的同事非常好奇，忍不住问道。 “你这朋友还挺多。”宋长江取笑道，不过还是为崔亮和王哲解惑，“徐天是徐帆的弟弟。” 解释起来非常简单，但是蕴含的信息量却是巨大的。 徐天是徐帆的弟弟，徐帆是宋长江的好兄弟老搭档。 王哲与崔亮没有继续问下去，崔亮立刻转移话题，“不知道这徐天发现了什么新线索。” “到了就知道了。”王哲接话道。 三人赶到桥洞处却并没有看到徐天的人影，只看到停在路旁的车。 “这徐天，人跑到哪里去了？” 车门紧闭，车内空无一人，三人只能在原地等候，崔亮不禁抱怨道。 “我们四处找找看吧。”宋长江见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开口说道。 崔亮以及王哲也表示赞同，电话也联系不上，在这里死等也不是办法。 三人分头进行搜索，这片区域相对开阔，一眼就可以看到四周的环境，所以找起来也相当省力。 桥洞总长四百八十米，不过却并不是一条笔直的隧道，一眼望去也看不到终点。 这处桥洞已经有些年头了，桥洞中阴暗潮湿，光线昏暗，桥洞之中设置的灯光也是明灭不定，可视范围不过三五米。 宋长江立在桥洞前，看着深邃的桥洞深处，他生出了新的想法，径直踏入了桥洞之中。 循着手电筒的光芒不断前行，耳边忽然传来了异响，他停在原地，侧耳听去，果然前方传来响动。 他继续前进，放慢脚步，不想惊动了黑暗中的人。 走了三五分钟，他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弯着腰似乎在墙边翻找着什么。 宋长江举起手电筒照在那黑影处，“什么人？” 那人影立刻停下手中动作，转身之际却是以手电筒直接照在宋长江双眼处。 刺眼的光芒令宋长江花了眼，不得已闭起双眼，黑暗之中传来快速逼近的脚步声，他本能举起双手护住脑袋，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强大的力道从手臂上传来逼着他连连倒退，手中的手电筒也是被打落在地。 此刻他已经恢复了视力，不过桥洞之中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只能仓促抵挡。 那人出手果断，力道惊人，两人纠缠数十招，宋长江就被狠狠压制在身下，他喘着粗气问道：“你是谁？” 谁知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声音，“宋队，你老了。” 宋长江感觉压制他的人松开了手，他也得以脱身，这个声音他自然是不会忘记，正是徐天。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揉了揉脖子，并没有生气，“看来你这些年进步了很多。” 徐天死死地盯着宋长江，他的声音仿若来自九幽之下，森寒冰冷，“可是依旧无法抓到凶手！” 宋长江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真正的仇恨是无法轻易放下，他无法放下，徐天也无法放下。 “过去的事情我们已经无能为力，眼前的事情才是我们应该率先解决的，”这是宋长江送给徐天的话，也是劝解他自己的话。 他说完之后，就不愿再提这个话题，“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见宋长江有意转移话题，徐天也不再提起当年的案子，他用手电筒照向桥洞两旁的人行道，“我想我已经发现了死者的尸体。” 随着手电筒的光移向道旁的一处角落，地上散落着零零散散的白骨，不过最具特征的是两根腿骨。 宋长江想要拨打电话让法医部门进行检验，却发现在这桥洞内手机根本没有信号，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联系不上徐天。 无奈两个人只能一起离开桥洞，准备出了桥洞再叫支援。 一路之上，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这一段路没有任何光亮，只有夜幕已至的黑暗，不过在他们走过几处拐角之后，他们看到了桥洞洞口处的投射的光芒。 没有多久法医以及痕检部门就赶到了现场，他们封住了前后洞口，以照明设备将桥洞内照亮，开始在桥洞内不断搜寻尸骸。 “你是怎么发现被害人的尸骨的？”宋长江问道。 “犯罪模拟，我勘察了两次丢弃人皮的地方，仔细察看了验尸结果以及鉴定报告们可以断定凶手是一个思维缜密而且目的性极强的人，我推测他既然已经丢弃了人皮，那自然不会再继续留下没用的尸骨。于是我就进了桥洞，果然在桥洞中发现了人骨。这样也可以断定凶手并非只是进行了两次丢弃行为，而是多次丢弃人皮以及尸骸，不过时间并不固定，地点也不固定，一定还存在着未被发现的尸骸。毕竟是高速附近的偏僻小路，人迹稀少，运货的卡车也不会注意到路旁丢的东西。我建议，针对这段高速所经过的桥洞周围进行彻底搜查，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不得不说，徐天的猜想与宋长江提出的想法一致，两次人皮的发现才是巧合，四处散落无人发现才是真相。 “头儿，头儿，”崔亮从桥洞跑向宋长江，他跟随着痕检以及法医人员进去搜寻尸骨，现在应该已经有结果了，他赶到宋长江面前，“头儿，目前已经发现了十三根人骨，不过大部分已经被污染了，有几根甚至被外力折断，根据折断处的痕迹判断应该是被车辆碾压冲撞形成的，属于死后造成。这些都要带回警局进行清洗检验之后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看来你的想法是正确的，这些骨头已经被丢弃有些日子了，只是没有人发现，甚至被破坏了原有的痕迹。”宋长江听完崔亮的话后认同了徐天的判断。 他立刻命令王哲以及崔亮联系警力对淮阳高速段的所有桥洞处进行搜寻，目前最需要确定的就是这些白骨与人皮是否是同一被害者，这样就可以真正给这起案件进行定性。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十一) 刑侦大队会议室，此刻会议室的氛围十分凝重，案件已经定性为连环杀人案。 经过两天的搜寻，警方陆陆续续发现了一百三十五块人骨，已经全部送往法医进行检验。 “各位同志，这次的案件性质十分恶劣，相信你们也看到了，目前已经疑似出现了五名受害人，此案已经引起了上面的重视，责令我们定期破案。明白了吗？”王松再次向他们传达了上级的指示，只不过目前案情还没有透露出去，他所承受的压力还可以接受。 “明白，王局放心，我们一定尽快侦破！”外出调研的郭开已经回到了警局，他已经大致了解过进展了，心里已经有数。 “老秦去省里有事，这段时间我已经帮你们调来了陇西市公安局法医主任许赫安许主任，你们可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临近会议末尾，王松忽然开口道。 “王局，是那个号称一眼可知身前事的法医许神吗？“崔亮一听许赫安的名字立刻跳了起来，神情激动道。 “许神是什么称谓？”王松一愣，开口问道。 “yyds啊！我的偶像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就此打住，以后要称职务，许主任。” 崔亮立刻蔫了，瞅了一眼郭开，耷拉着脑袋连连应承。 王松转眼又看向郭开，“以后好好教育下属，不要胡说八道。” 郭开也是尴尬一笑，“是是是，王局，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育着臭小子。” “那行，今天会就开到这里，你们要抓紧时间赶紧破案！” 说完之后王松便离开了会议室，郭开也立刻开始安排工作，其中一组以徐天为首追踪死者身份，从近期淮州市发生的失踪案进行着手，而另一组则是以宋长江为首筛选嫌疑人身份，对近期内通过高速可疑人员进行调查。 这的确是目前最为有效的调查方法，不过调查方法是最原始的走访，宋长江看了看手中整理出来的整整四百五十二个名字，直接叫走了一脸兴奋的崔亮。 “头儿，我们干什么去？”崔亮疑惑道。 “当然是去走访调查，寻找嫌疑人。”宋长江将资料直接丢给了崔亮，准备发动汽车。 “啊？这么多？”崔亮看到手中的厚厚一沓名单，顿时脑袋都大了，他哀求道，“头儿，让我去瞻仰瞻仰许神。” “不如我调你去后勤部养老？”宋长江看了看时间说道。 崔亮撇了撇嘴，“那还是算了。我还是喜欢跟着头儿一起，头儿指哪我去哪，风里雨里，头儿在我心里。” “好了好了，”宋长江立刻打断崔亮的话，“看一看第一家地址在哪里？” 崔亮看了看名单，回答道：“淮城路水安小区11栋一单元402室，曹放。” 淮城路属于淮州市旧城区一部分，距离淮州市公安局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 宋长江放慢了车速，他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内心深处传来强烈的疲惫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案件发生似乎太过频繁，令他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头儿，你真的不想看看许神吗？相信我，错过这次机会你一定会抱憾终身。”崔亮的话打断了宋长江的思绪，不过也让宋长江对这个法医产生了兴趣。 “他不就是一个法医吗？这么大魅力，我也没有看你这么崇拜老秦。”宋长江疑问道。 “非也非也，头儿，你可能不知道在网络上许神那可是整个法医界的神，三二七无名尸身案仅凭几根骨头就可以轻松判断死者年龄职业以及凶器，四一五连环凶杀案通过尸身上留下的伤口还原了案发经过，还有他最经典的那句，‘嘘，我听到了尸体的低语。’怎么样？头儿，是不是经典？” “什么乌七八糟的，还能听到尸体说话？” “这你就不懂了，通灵法医。” “如果能帮助我们找到死者的身份，我一定给他烧高香。” 崔亮还想开口，二人已经到了淮城路水安小区11栋一单元门前，小区内道路狭窄，没有固定的车位规划，只是随便地停放。 “看起来这个人并不像嫌疑人。”崔亮低声说道。 “臭小子，”宋长江敲了敲崔亮的脑袋，“我们是警察，要讲究证据。” 崔亮立刻老实了下来。 二人敲响402的房门，开门的是一个约有一米七八左右的男人，他蓬乱的头发，散发出微弱的酒精味，衣裳松松垮垮，一幅宿醉未醒的样子，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你们谁啊？” 宋长江和崔亮都亮出警官证，“你好，是曹放曹先生吗？” 看到二人的警官证，曹放立刻恢复了几丝清醒，“我就是曹放，两位警察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有几个问题需要咨询一下，方便进屋看一下吗？”宋长江问道。 “没问题，没问题，”曹放立刻将两人迎入房间中。 宋长江跟着曹放进了房间，房间十分凌乱，鞋柜里的鞋子也是歪七扭八地放着，桌上摆着一瓶剩一半的酒瓶，烟灰缸里满是烟头。 他示意崔亮简单询问一下，而他则是四处看了看。 崔亮打开笔记本，让曹放坐下。 曹放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警察同志，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们只是进行简单的询问，你放心，只要你实话实说配合我们工作就可以了。” “嗯嗯，好。” 崔亮看了看曹放，“曹先生，九月二十二日你在哪里？” 曹放回忆了一下，“九月二十二日，那天我好像是去我舅舅家办事，对，他女儿出嫁。” “你舅舅家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绥阳市南崇县岁阳小区，曹建春。” 崔亮将地址姓名记录了下来，接着询问道：“你是从淮阳高速段走的吗？” “嗯嗯，是的，我一直都是从这段路走，快很多。” “曹先生从事什么职业？” “我是一个滴滴司机，主要跑晚上，你知道的，晚上的价格更高些。” “是专职还是兼职？” “兼职，毕竟我一个人没有太大的生活压力。” 崔亮看了看宋长江，他已经差不多问完了。 宋长江也点了点头，房间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不过还是让曹放带着看了一下他的车，车辆停靠在一个角落，车身满是污迹，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清洗保养过了，车内也的确是一般滴滴的装饰，还有车内录像，两个人拷了一份车内录像就离开了，前往下一家走访。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十二) 转眼已经到了日暮时分，宋长江和崔亮依旧一无所获。 今天他们走访了五人，可是没有任何进展，这也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走访调查本就如大海捞针一般费时费力。 宋长江联系了徐天和王哲两人，他们也是没有任何进展，现在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了，他们就约在了刘记烧烤。 刘记烧烤，今天的客人不少，刘叔忙得焦头烂额，不过看到宋长江四人顿时眉开眼笑。 “宋警官，你们来了。赶紧找个位置坐下，我马上就来。”刘叔挥了挥手上的烧烤钳，冲着众人喊道。 “哈哈，刘叔，你先忙你的，我们自己解决。”崔亮可是常客，一点都不客气，自顾自地拿了一件啤酒，点菜。 两个人坐了没一会儿，王哲就赶了过来，不过他却是独自一人前来，没有看到徐天的身影。 “徐天呢？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崔亮向来心直口快，见到王哲一人就开口问道。 王哲面露尴尬之色，只是找了个借口，“徐天临时有事，来不了。” 崔亮哈哈大笑，“我看是不给你面子吧。” “闭嘴吧你，头儿，我建议安排他加个班。”王哲冷漠道。 “这是个好建议。”宋长江应和道。 崔亮立刻老实了下来，为两人倒满啤酒，等待着刘叔上菜。 “头儿，今天我和徐天根据最近失踪案名单进行走访，淮州市辖区内一共发生了二十一起失踪案，根据目前已知的线索筛选之后剩下八起，我们已经采集了三起案件亲属的dna，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结果了。”王哲也是简单汇报了下今天的工作。 “希望能够找到蛛丝马迹吧。”宋长江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他其实并不觉得可以通过失踪案找到被害者的身份，毕竟最久的已经两三个月了，这种连续发生的案件必然会引起重视，可是他们没有得到过相关的消息，这些被害者很有可能没有失踪记录。 “你们呢？”王哲又问起了宋长江他们的进展。 宋长江摇了摇头，跟二人碰了个杯，“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目前已知的线索太少，只能走访看能不能发现有用的线索。” 王哲不同于崔亮，他以沉稳镇定见长，性格刚直，三两杯酒下肚，三人就逐渐放开，“头儿，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这连续两起命案有些蹊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有一种被困在迷雾中的感觉？更可怕的是仿佛有什么人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崔亮拍了拍王哲的肩膀，“哲，我看你是想太多了，我们刑侦大队就是办命案的，只要有案件，我们就抓凶手！无论是谁，躲在哪里，我们都会把他抓回来！” “哈哈，就你小子屁话多。”宋长江看着崔亮，他的性格和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们却并不知道，今天的这番对话将在很远的将来应验。 三人吃吃喝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宋长江看着二人上车离开，他这才转身离开。 还没有两步，却被刘叔叫住了。 刘叔递上一根烟，看向崔亮两人离开的方向，感慨道：“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你们聚在一起了。” 宋长江接过香烟，点燃之后，长舒一口气，“最近事情有点多，大家都辛苦了。” “事情解决了吗？” 宋长江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着看向远处，直到手上传来一阵灼烧感，这才丢掉烟头，“快了。” 说完就和刘叔打了个招呼就回家了。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沙沙的树叶声搭配着寂静的黑夜，萧萧秋风夹杂着几分冷意，他裹了裹衣服，借着酒精的余温回到了家里。 打开房间里的灯，他将卧室的隔帘拉开，露出藏在后面的白板。 白板上是这么多年他整理出来的鲜花连环杀人案的线索，最后一起案件的日期停在了二十年前。 今天他再次拿起白板笔，记录下了九月二十三日广场案件，死者姜小蕾，年龄二十七岁，广场导购人员。 这就是他所了解到的信息，只有一个死者身份信息。 他凝视着白板上的线索，将张遥提供的案情加了上去，‘四爷’‘滚石村’。 犹豫之后，他将‘犯罪基因’也加了上去。 凶手究竟藏在哪里？ 他就这般坐着，直到清晨的第一缕光芒落在他的身上，他这才起身洗漱一番，赶往警局。 到了警局，人还没坐稳，郭开就将宋长江叫了出去。 郭开递上一杯热茶，“看看你的黑眼圈，昨天又没有睡觉？我们刑警办案身体可是最重要的，到时候真凶站在面前你却抓不住怎么办？” 宋长江接过热茶，也不想和他争辩，“有上面事情吗?\" “有，把你手头上事情安排下，你和我一起去迎接一下许法医。” “就那个许赫安？迎接人这种事情你去不就行了？我还有事。” 说完宋长江就准备离开，却被郭开拉住。 “人家许法医是过来协助的，我们两个都去这才显得尊重。就这样定了，九点我们一起出发去车站。”郭开软硬兼施，也不给宋长江拒绝的机会。 没办法，宋长江只能默认接受，不过他也很好奇名气这么大的法医到底有什么本事。 没过多久，其他人也都到了刑侦大队，宋长江走到李文天旁边，“老李，鉴定中心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李文天摇了摇头，“没有，听说那边正在用一台很先进的设备测试骨龄，可以精确测出死者的年龄，偏差不超过两岁。” “那可太好了，方便我们确定死者身份。” “小王，你去看看汪小阳那边尸骨整理得怎么样了，顺便问问有什么线索吗？” “好，我这就去。”王哲说完就赶去了法医室。 “小亮，你先一个人去走访调查，我临时有点事情要和你们郭队长一起出去。” 崔亮立刻来了精神，“头儿，是不是又有大案？” “什么大案，我和老郭是去接你的偶像。” 崔亮立刻露出激动之色，“头儿，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不行，做你的事情去。”宋长江立刻给崔亮泼了一盆冷水。 崔亮一脸愤愤然，不能亲自迎接偶像实在是一大憾事，只能等后面有机会当面膜拜一番。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十三) 淮州东站，五年前方才落成，算是一个年轻的车站，不过人流量却是直接超过了老车站。 这个时代用宋长江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追求快速的时代，不过他对这些无感，社会的问题自然有社会学家解决，他要做的就是打击罪恶。 两人等了十几分钟，高铁才缓缓停站，郭开还提议搞个牌子举一举，当场被宋长江否决。 车门一开，无数人涌了出来，不过还好他们两个人都是老刑警，人群之中锁定对象可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 果然他们在人群中发现了许赫安的身影，几乎是同时，三人都注意到了对方，这就是警察的敏锐直觉。 许赫安穿着一身白衣，身材挺拔，相貌清秀儒雅，如果不是知道他是法医根本不会相信这样的人是个警察。 他走到宋长江与郭开面前，伸出手掌，“二位警官好，我是许赫安。” 郭开握住许赫安的手，“许主任你好，我是淮州市刑侦大队队长郭开，这位是副队长宋长江。” “早就听说郭队长的大名，今日能够一见正是荣幸之至。” “许主任客气了，你可是我们警局里一些年轻警察的偶像，这次的案件还要仰仗许主任了。” “我只是做自己分内的事情，追凶缉恶还是要靠你们。” 说着许赫安转向了宋长江，他伸出手掌，“宋队长，好久不见。” 宋长江一愣，有些迟疑地问道：“我们曾经见过吗？” “可能宋队长已经忘了，但是我永远记得宋队长。”许赫安露出怅然的神情。 行人来来往往，嘈杂的声音分外刺耳，郭开出声道：“这里太吵了，有什么话我们上车说。” 许赫安十分同意，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三人上了警车，郭开负责开车，宋长江坐在副驾，许赫安坐在后排，他看着宋长江的侧脸继续说道：“宋队长，我们已经有二十年没有见了吧。” 二十年。 二十年三个字如同匕首一般瞬间刺入宋长江的心脏，他转身看向许赫安，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些熟悉的痕迹，可是依旧是没什么印象。 “许主任，你说的是二十年前的那个案子？”他直接开口问道。 “正是，看来宋队长是已经把我忘了，不过也正常，当时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找寻凶手的身上。” 许赫安的话勾起了宋长江的好奇心，他回忆了一番，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中有一个女性死者，许安琪。 他似想到了什么，有些惊讶地看着许赫安，“你是许安琪的弟弟？” 这句话却是把郭开也惊到了，张遥在前，如今许安琪的弟弟再次出现，他只感觉心中直突突。 许赫安点了点头，“我就是死者许安琪的弟弟，许赫安。” 不知是命运安排，还是有人从中制造巧合，二十年前的案子中的人逐渐聚集在了宋长江的身边，他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只见许赫安似乎并没有为难，他继续开口说道：“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宋队长也不用为难，也正是因为当年的事情让我立志成为一名法医。” 同样的境遇，却是不同的人生。 宋长江不禁想到了张遥，张遥与许赫安如此相似却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嗯，你比我强多了。”宋长江发自肺腑地感慨道。 可惜许赫安并没有明白宋长江的意思，“宋队长的事迹我也听说了许多，心底里佩服。\" 宋长江不愿再提，郭开立刻接过话头，开始寒暄了起来。 没多久，三人就到了淮州市公安局。 郭开引着许赫安来到了法医室，汪小阳正在对尸骨进行清理分类。 “小汪，这是调过来帮忙的许赫安许主任，这段时间你好好跟着学习。”郭开为汪小阳介绍道。 汪小阳却是完全没有把宋长江的话听进去，他直直地看着许赫安，眼神之中露出崇拜之色，“你就是法医指南的作者许赫安，许神？” 许赫安微微一笑，“只不过是闲暇之余写的随笔，这段时间还要你多多帮忙。” 汪小阳受宠若惊，他连连点头。 郭开带着许赫安熟悉了一下公安局的情况，原本准备让许赫安暂作休息，第二天再工作，可是许赫安拒绝了他的好意，直接就开始了工作。 宋长江以及郭开见此也不再多言，就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昌顺街道，幸福家园小区，崔亮看了看楼栋号，确定没问题准备上楼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一看是宋长江，立刻接通了电话，“小亮，你在哪里？” “头儿，你忙完了吗？我在昌顺街道，幸福家园小区24栋。” “好，你等着我，我马上到。” 崔亮走到小区门口等待着宋长江，昌顺街道属于新城区部分，相较于老城区的拥挤狭窄，这里业主的车都停放在地下停车场，出入都有监控录像，相较于老城区的治安环境那可太好了。 不过这样的小区倒也符合目前了解到的凶手特征，他盯着进出的人群，想着万一老天开眼让他逮到凶手。 聚精会神观察之时，耳边传来了求救声。 “有人抢东西了！抓小偷啊！抓小偷啊！” 人群之中一个身穿蓝衣服的男人横冲直撞，拼命逃蹿。 而在他身后是一个穿着高跟鞋长裙的女子，她一边呼喊一边奔跑，可是没走多远就摔倒在地上，她无助地向四周求助，可是换来的却是冷漠和视而不见的眼神。 崔亮立即起身，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将男人拦停。 “臭小子！活腻歪了！快点滚！”男人亮出一柄弹簧刀，出声威胁道。 “小子，我劝你赶紧放下武器，等着警察过来把你带走，这样可以少受点罪。”这种小毛贼崔亮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小子，不识好歹是吧，看大爷给你放放血。” 那男人出手也是果断，根本没有多加思考，握住刀身便朝着崔亮胸口刺了过去，崔亮却是丝毫不慌，稍稍转身再出右手瞬间将男人制住。 “放手！放手！”男人痛苦地惨叫，连连求饶。 崔亮这才将他松开，谁知男人猛然出手，刀刃横撩而上，直接划破了崔亮右手手臂皮肤。 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袖，崔亮此时已经是动了真火，双眼瞪大如铜铃，捏住男人手臂压在身后，听见一声脆响，男人右手已经骨折了。 男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那丢包的女人也是赶了过来，她夺过自己的皮包，关切地看着崔亮：“你流血了，要不要去医院？我跟你一起去医院吧。” 崔亮大手一挥，毫不在意道：“一点皮外伤，没事没事。” “谢谢你帮我抢回皮包，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你要不要先去处理下伤口？” “没事，一会就好了，我陪你一起等着警察吧，这样也可以说明白些。” “真的没事吗？”说话的并不是女人，而是赶来的宋长江。 崔亮听到熟悉的声音，露出喜悦之色，转身看向宋长江，“头儿，你来了。” “是啊，刚好看到你擒拿歹徒。” “头儿，这事你可别和哲说，要不又要笑话我了。”崔亮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你也该长长记性了。”宋长江嗔怒道。 那女子站在一旁，目光十分关切地看着崔亮，轻声问道：“真的不用去处理下吗？” 宋长江看了一眼，这女子衣着得体，头发微卷，看起来是温婉动人的类型，倒与崔亮互补，“崔亮，去吧，和这位姑娘一起处理下伤口，我在这里帮你和警察解释下。” “头儿，一点小伤，真不用。”崔亮十分不乐意。 “让你去你就去。” 此话一出，崔亮立刻没了脾气，跟着女人一起去附近的诊所处理伤口。 字母先生案(十四) 崔亮离开没多久，就有附近的警察过来询问情况，宋长江取出警官证，将刚才的情况讲述了一遍之后，警察就把小偷带走了，这件事情也才算了解。 这也算是一段小插曲，一段宋长江并不反感的插曲，他点燃一根香烟静静地等待着崔亮。 恍惚间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似乎也是这么和她认识的，不过她也是一名警察，没有英雄救美，只有合力擒凶。 可惜，世界上有许多事只能后悔，无法回头。 崔亮并没让他等多久，手臂缠了几圈绷带简单处理了下。 “头儿，我回来了。” 宋长江点了点头，“调查到哪一家了？” 崔亮翻了翻名单，回答道：“昌顺街道，幸福家园小区，24栋1403室，文泰莱。” 二人按响1403室的门铃，开门的结果是一个女人，女人敷着面膜穿着睡袍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是谁啊？” “我们是淮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宋长江亮出警官证，说道，“请问是文泰莱吗？” 那女人看了下警官证就还给宋长江了，“文泰莱是我老公，他们不在家，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女人的语气有点慌张，这立刻引起了宋长江的注意，他与崔亮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方便进去询问几个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两位警官先生请进。” 宋长江与崔亮进了房中，房间打扫的非常干净，一尘不染，物品摆放也十分整齐，宋长江走到相框前停了下来，相片中有三个人，两男一女，三人都是西装革履衣冠楚楚，而三人中的女子依稀可以辨认出正是文泰莱的妻子，而其他两人应该有一个是文泰莱，不过另一个是谁呢？ 他四处察看的时候，崔亮已经开始了询问，同样的几个问题，女子回答的没什么问题，只不过神情有些紧张，不停地瞟向宋长江。 宋长江也注意到了这点，他故作漫不经心地察看，却是逐渐朝着卧室走去。 女人突然站了起来，神色慌乱道：“二位警官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我有点事情要处理，可能陪不了二位警官了。” 崔亮准备说什么却被宋长江以眼神示意，二人就此离开了文泰莱家。 出了楼栋，崔亮疑惑不解，“头儿，那女人明显有所隐瞒，你怎么不让我继续追问？” “他是有事隐瞒，不过与我们的案件无关。”宋长江回答道。 “头儿，你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你发现我们一进门那女人就十分紧张了吗？” 崔亮点了点头，那女子的反应也太过明显了，想不注意都难。 “而且我看到相片上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有一个就是文泰莱的老婆，照片上和女人举止亲昵的应该就是文泰莱，不过我发现照片上女人的眼神却是看向第二个男人，柔情似水，暗送秋波。我推测这两个人肯定有问题，最重要的是我刚才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看到卧室的窗帘后藏着一个人。你说说什么人会不敢出来见人。” 崔亮立刻明白了，“还是头儿的观察敏锐，不过我们不用去查查文泰莱吗？” 宋长江摇了摇头，“我想应该不用了，如果文泰莱是凶手，我猜测他的妻子可能是第一个受害者。”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二人立刻赶往下一个调查对象所在的位置，通兰巷13号，吴记裁缝铺，吴三穗。 裁缝铺放到现在已经算是老古董了，自然也没什么年轻的客人，靠着街坊和老顾客勉强活了下来。 通兰巷，老城区中的老巷子，正配的上这老古董一般的裁缝铺。 巷道狭窄拥挤，仅只能通过一辆汽车，道路泥泞坎坷，索性将车停在了附近，步行前进。 这条巷子中的行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随便问了下就知道了吴记裁缝铺的位置。 二人来到吴记裁缝铺门前，看着门上的木质牌匾，这个年代还能看到这种老式的牌匾的确是出乎意料。 裁缝店里冷冷清清，木质衣架上挂着款式风格已经过时的衣裳，角落处放着两架缝纫机，再旁边就是一张裁衣台，台子上是完整的一套量具还有裁具。 “老板在吗？”崔亮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立刻从隔间之中跑出一个男人，他眉清目秀，文弱体瘦，穿着一身白色的袍子，令人不禁有些恍惚，是不是走错了时代。 “你好，是吴三穗先生吗？”崔亮拿出警官证，开口问道。 那男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笑脸相迎，“我就是吴三穗，两位警官有什么事情吗？” 崔亮收起警官证，“这边有几个问题需要吴先生回答下。” 吴三穗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表现的十分配合，“警官先生请问？” 崔亮看了眼四处察看的宋长江，继续开口问道：“请问九月二十二日吴先生在哪里？” 吴三穗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答道：“那天我在店铺里面忙到后半夜。” 正在记录的崔亮手中笔一顿，他看了吴三穗一眼，接着问道，“九月二十四日吴先生在哪里？” “我应该也在店里，这段时间接了一批订单，每日加班加点，根本没有其他的时间。” “有什么人可以证明吗？”崔亮开口问道。 “那倒是没有，你说这种闭门造车的工作哪有什么证人。”吴三穗感慨道。 “方便带我们看一下你的车吗？”崔亮合起笔记本，出声问道。 “没问题。”吴三穗十分坦然，他看了眼宋长江，“这位警官也要一起吗？” “不用不用，你们去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缝纫店，想好好参观参观。”宋长江摆了摆手说道。 吴三穗带着崔亮出了裁缝铺，独留下宋长江一人。 他走到裁衣桌前，拿起一把裁刀，刀刃轻薄锋利且小巧，桌面上还有数道清晰可见的刀痕，可见下刀力道之深。 宋长江又四处转了转，却没有发现其他线索，立在裁缝铺门前，看着这条古旧的巷道，他陷入了沉思。 没等多久，吴三穗就带着崔亮回来了，宋长江也没有多问，只是和吴三穗交代几句后便离开了。 字母先生案(十五) 离开了吴记裁缝铺，宋长江就问起了情况，“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头儿，我觉得这个吴三穗十分可疑。” “说说你的理由。”宋长江并没有反驳，继续问道。 “这高速公路的摄像头明明拍到了他，可是他却说自己一直在店里，询问过程中没有任何慌乱，心理素质极强。最重要的是我在他的车上发现了维修过的痕迹，而且应该还是最近维修过的。” “看来吴三穗的确很可疑，我发现他桌上的裁刀与凶器描述一致，而且力透桌面入木三分。他作为量体裁衣的巧匠能手，想要裁取大小一致的人皮也是轻而易举。”宋长江分析道。 “那照这样看来，目前最有嫌疑的人就是他了。”崔亮附和道。 “还不能下定论，判定吴三穗有嫌疑还缺少动机。吴三穗的犯罪动机，没有犯罪动机一切都只是怀疑。” 虽然还没有确定证据，但是总算是有了眉目，这倒是令宋长江稍松一口气。 此刻已经过了日落时分，宋长江询问了一下徐天的进展，得知他们已经将所有失踪案的亲属dna采集完了，剩下的就是比对确定身份了。 “头儿，今天已经是九月二十八号了，你说我们能够在十一前找到凶手吗？”崔亮问道。 “这哪是说得准的事情，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接着走访。” “好勒。”崔亮将宋长江送回警局之后就回家了。 熟悉的街道，来往行人匆匆，他的脑海中却是不断闪过线索，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小区门前。 “宋警官，今天回来得挺早啊。”门卫老何看到宋长江，热情地打招呼道。 “何师傅，今儿没去跳舞？”宋长江笑着道。 “还没到时间咯。” “那你老先忙。”敷衍几句后，宋长江就回到了家中。 刚坐下没多久，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心中好奇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的声音十分粗犷，就像狮子在低吼，“宋警官，好久不见。” “你是谁？”宋长江问道。 “苏宁。” 宋长江立刻想起了废弃炼钢厂里的那个男人，他早已托人调查了他的背景，知道此人不是什么善茬，“苏融金融有限公司董事长，苏宁。” “没想到宋警官还记得我，荣幸之至。” 说是金融公司，其实做的却是催债放高利贷的勾当，涉及多个案件，不过都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宋长江丝毫不给面子，“联系我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不负责反黑组的事情。” “宋警官说笑了。今夜打电话是要给宋警官送一个礼物。” 苏宁的话引起了宋长江的兴趣，“不知道苏老板要送什么样的礼物？” “送些金钱太过俗气，不如送宋警官一件衣服，听说宋警官最近在办一件案子，对于案情或许有帮助。” 听到苏宁的话，他的眼神立刻变了，“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们只是平头老百姓，有线索自然要报告给警察同志，警民合作一家亲，以后宋警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们一定配合。” 宋长江只把苏宁的话当做屁话，直截了当地问道:“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现在谈条件尚早，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联系你。” 说完以后，苏宁便挂了电话，巧的是门铃声刚好响起。 宋长江打开房门，看见门口放着一个快递盒，可是没见到送快递的人。 他将快递盒拿回房中，戴上手套将快递盒打开，只见盒内放着一件皮衣。 难道？宋长江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缓缓将皮衣拿起，将它摊平在桌上，用手轻轻抚过，这皮衣质地细腻柔软，的确是区别于普通皮衣。 快递盒内除了皮衣之外，还有一张手写的收据和一个优盘，收据的经办人处落款是吴三穗。 宋长江立刻拨通了徐天的电话，让他联系痕检人员收集证物。 徐天接到电话之后迅速开始行动，没多久就带着痕检人员来到了宋长江家。 宋长江将情况和徐天说明之后，就跟着宋长江回了警局。 出乎宋长江意料的是郭开竟然还在警局中，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不知道在忙碌着什么。 不过当他听到宋长江的声音后，就走出了办公室，随后关了办公室的灯。 “老宋，怎么这个时间来警局？” 宋长江心中也是疑惑，不过也并没有在意，“老郭，有人送来了新线索。” “谁？还能给你送来线索？\"郭开也是好奇。 宋长江再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郭开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才开口：“老宋，我提醒你一下，这种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你可千万要注意。” “放心，我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我已经安排徐天去调查证据的真实性了。”说话间宋长江已经将u盘插入了电脑，点开文件夹，里面竟然是一些视频文件。 郭开也是凑了过来，他跟在宋长江旁边，两人一同观看视频，直至天明。 一宿未睡，宋长江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疲劳，他双眼通红，布满血丝，只是脸上却满是振奋之色，“老郭，现在是不是有动机了？” 郭开点了点头，“可以进行拘捕调查了！” 刑侦大队人手迅速集结，徐天将询问记录也带了回来，苏宁已确认皮衣是他所购，并愿意配合调查。 如今证据完备，动机充分，他们立刻行动，赶到了通兰巷。 四人将警车停在巷外，步行到裁缝铺。 裁缝铺依旧是生意冷清，铺门半合，四人一前一后将吴三穗所有可能的退路封死。 宋长江带着徐天走进裁缝铺，只见吴三穗手执裁刀，自上而下将布料一分为二，边缘齐整出手利落，最为关键的是裁出的布料大小完全一致。 吴三穗看到宋长江进门，放下手中裁刀，迎了上去，“宋警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吗？” “吴老板，我们这边有件案子需要你帮忙协查，请随我们走一趟。” 吴三穗脸色微变，不过很快恢复正常，“没问题，配合警方办案是公民的义务。” 出了裁缝铺，其他三人立刻将吴三穗围了起来，这个时候吴三穗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可是已经进退两难。 “宋警官，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只是配合调查，又不是罪犯。”吴三穗恼怒道。 “吴三穗，你现在涉及一起命案，我们依法缉拿。” 徐天亮出拘捕令，吴三穗顿时蔫了，只能跟着宋长江回到警局。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十六) 淮州市公安局审讯室，吴三穗保持着镇定，没有丝毫慌乱。 观察室的宋长江以及郭开也是陷入了沉思，他们看来吴三穗完全具备犯罪的心理素质以及条件，不过最直接的证据他们却是没有找到。 “这样的犯人如果没有明确的正确是绝对不会松口。”郭开忽然说道。 宋长江对郭开的话表示赞同，目前确实不宜审讯。 “我去看一看吴三穗的轿车上有什么线索。” 说罢宋长江就离开了公安局，直奔通兰巷吴三穗停车的地方。 崔亮早已经带着人在这里进行搜查取证了，的确在车身发现了维修过的痕迹，通过对痕迹的还原模拟，基本可以断定为撞击，剩下的就是对修理厂进行走访调查确认。 宋长江赶到时，崔亮已经准备收队了，他看到宋长江，立刻跑了过去，“头儿，你怎么来了？” “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宋长江开口问道。 “痕迹部门的兄弟们已经确认吴三穗的车近期遭遇过碰撞，不过具体的要和汽车维修厂那边进行详细确认。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 “有没有发现血液残留？”这才是宋长江最关心的问题。 “那倒是没有，” “不可能，切下皮肤一定会有鲜血渗出，好好查一查。而且如果吴三穗是用这辆车带走被害人，车上一定会留下其他痕迹，让痕检部门的兄弟再辛苦下。” 崔亮立刻得令，他联系了一下痕检部门，传达了宋长江的意思后就跟着进了裁缝铺。 裁缝铺已经被封了起来，四周聚拢了看热闹的街坊，他们对着裁缝铺指指点点，宋长江和崔亮还没靠近就听到那些街坊的对话。 “我早就说这铺子不干净，你们现在知道了吧。” “要我说也是，自从吴老头走了之后，这铺子哪有什么生意，没钱，没钱可不得走走偏门。” “我告诉你们，我早就发现这小子有问题了。曾经有一次大晚上的我听到铺子里传来叫声，那叫的一个惨啊。” “你那算什么，我有一次大晚上出来溜达，看到那小子拖着一个麻袋进了后门，一身的血啊，吓得我几夜没睡好觉。” “吴家小子哪有吴老头那手艺，铺子早晚要砸在他手上。” “不会吧，我之前看到有一个客人拿了一件皮衣，付了一大笔钱，红彤彤的钞票。” 宋长江一听，眼神示意崔亮去询问一番，这吴三穗果然有问题。 崔亮立刻走上前，将那对话的几人拦下，就他们几人刚才说到的情况进行了简单的问询。 宋长江穿过人群进了裁缝铺，裁缝铺里的可疑物品都已经被痕检部门的人带走送去鉴定了。 他现在要找的是吴三穗用来进行取皮加工的场所，他有预感一定藏在缝纫铺中。 缝纫铺只有一层，加工以及收银都在一间，除了这间之外还有一间用来休息的隔间。 隔间并不大，仅只有三四平米的样子，摆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张带椅背的凳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在铺中来回走动，检查着每一处可疑的地方，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正当他陷入难题之中的时候，崔亮走了进来，他已经将那些人的话记录了下来。 “头儿，怎么样？有什么新发现吗？”崔亮凑上前问道。 “没有，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这里已经搜查过一遍了，如果有什么问题早就被发现了。” “不，肯定还有其他我们没发现的线索，你呢，问到了什么？”宋长江笃定道。 “头儿，你不知道，他们说得天花乱坠，可是你仔细一问却都没什么佐证，什么时候都记不清了，虽然我都记了下来，但是我感觉没什么用处。”崔亮唏嘘感叹道。 “有没有关于铺子里面的事情？” “还真有，提供消息的是这裁缝铺的邻居，王婆瓜店的王婆，两家铺子隔得近，所以有时候无意间就可以看到隔壁铺子的情况。王婆说她经常发现铺子里面没有人，她怎么喊都没有人应，可是过一会儿人又出现了。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次数十分频繁。” 宋长江一听，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裁缝铺里面定然藏着一间他们还没找到的密室。 “我们再好好找找，这里一定有一间密室。” 崔亮惊讶道：“密室？还有这玩意儿？” “别废话，好好找找！”宋长江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 崔亮立刻打起精神，开始翻找，相较于宋长江的搜索，他更像是无头苍蝇一样。 不经意间竟是失手打翻了衣架，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散落一地。 “干什么呢？毛手毛脚的。”宋长江呵斥道。 “头儿，我错了，我错了，马上收拾。” 崔亮赶紧蹲下身子开始收拾，宋长江见状也过去帮忙，只不过当他捡起地上的衣服的时候却忽然停顿了下来。 “小亮，给我接杯水。” 崔亮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按照宋长江所说接了一杯冷水。 宋长江将右手浸入水杯中，接着把右手拿出，在衣架下方的地面上轻轻拂动，一股凉意瞬间令他手掌汗毛直立。 “就是这里了！下面有隐藏的空间。”宋长江用手敲了敲地板，果然是空心。 二人对视一眼，开始沿着地板摸索，这里的地板是木质地板，表面粗糙有些发黑，费了大功夫他们才摸到了边缘。 二人一同用力，这才将木板掀开，露出一个洞口。 地洞似有两三米深，悬着一个绳梯，直通地底。 宋长江没有过多犹豫，立刻攀着绳梯下到了洞底。 他这时才发现原来这洞下面另有乾坤，加工台，各式剔刀，完全就像一个加工厂，四处可见干涸的血迹，浓烈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小亮，通知痕检部门过来这里提取证据。“宋长江对着裁缝铺的崔亮说道。 ”好，头儿，你放心，我马上就叫他们过来。“ 崔亮立刻联系了痕检部门前来进行现场勘验，而宋长江还在下方进行勘察，他环顾一周后，心中疑问更甚，这最重要的就是根本没有发现其他的生活痕迹，如果是杀人取皮，那一定会将被害人囚禁起来，那必然会留下生活痕迹，可是现在却出乎他的意料。 他望了望那洞头，方方正正的洞口投射下微弱的光芒，谁也不会想到这老旧的铺子下竟然隐藏着这样的一处屠宰场。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十七) 等到痕检人员到达后，崔亮便引着他们下了地洞。 崔亮看着眼前的景象，黑褐色的血污，血迹斑斑的刀具，触目惊心。 他忍不住想吐，却只能强忍，这里给他的是与鲜花复仇案完全不同的感觉，只是站在这里就可以想象到凶手实施暴行的整个过程。 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宋长江也是察觉到了崔亮的异常，他拍了拍崔亮的肩膀，“你去联系一下徐天，可以开始对吴三穗的审讯了。” 崔亮点了点头，立刻攀上绳梯离开了地洞，压抑沉重感顿时一扫而空，他长舒一口气，这才拨通了徐天的电话。 刑侦大队审讯室，吴三穗依旧稳坐泰山，看不出丝毫的惊慌。 徐天将情况汇报给了郭开之后，郭开就安排徐天负责主审，王哲协助笔录。 吴三穗见到二人走进审讯室，稍微调整了下坐姿之后，率先开口道：“警官先生，我是犯了什么法吗？作为公民我可以配合你们调查，但是你们如果没有证据就进行拘捕的话，我是可以告你们的。” “吴先生先别急着发火，有没有证据马上就知道了。”徐天神色冷漠地开口道。 “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吴三穗迎着徐天的目光望了回去，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缩 “你认识这件皮衣吗？”徐天从文件夹中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吴三穗。 吴三穗接过照片，端详之后开口道：“只是一件皮衣，我应该认识吗？” “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皮衣，这可是出自你手的皮衣，你已经不记得了吗？”徐天追问道，双眼却一直盯着吴三穗的脸，只要有稍微的变化就不会逃过他的眼睛。 吴三穗手中的动作一顿，低下头又看了看照片，“警察同志，我家从没做过皮衣。” 见到吴三穗不见棺材不落泪，徐天再次拿出一张照片，放到吴三穗面前，“我劝你还是老实交待，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只等结果出来就可以定罪。现在坦白还可以从轻量刑。” 见到照片中的收据，吴三穗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的眼神变得凶狠愤怒，“不可能！我从没有开过收据。这是假的！” 听到吴三穗的话，徐天皱起了眉头，“我们已经做过笔迹鉴定了，这的确是出自你的手上，如今证据确凿你再矢口否认就没有必要了。” “警官先生，我裁缝铺有账本，进出顾客都有记录，无论是预约还是购买都有记录，可是店里从来没有开过收据。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吴三穗低吼道。 这番话却是让徐天陷入了怀疑，这两件证据的确认可是他亲自核准的，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他走出审讯室，拨通了苏宁留下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吼声，“徐警官，有什么事情吗？” “你给我的收据是假的！” “哈哈，”苏宁发出刺耳的笑声，接着开口说道，“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有人留下收据，不过这收据是假的，皮衣可是真的，我这也是为警官先生省些事情。” “你这是伪造证据！”徐天此刻已是怒火中烧，他没想到竟然被苏宁耍了。 “警官先生，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况且我这为你们提供了线索，可算得上是良好市民。” 徐天直接挂断了电话，转身回到了审讯室。 短暂的间隙给了吴三穗喘息的时间，他又恢复了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警官先生确定好证据的真实性没有，如果仅凭捏造的证据就要给我定罪，那我真的要怀疑警方的办案能力了。” “不用怀疑我们的办案能力，我们已经找到了这皮衣的买主，虽然你们是用现金交易，但是买主为了以防万一，早已经在钞票上做了标记，我们只需要搜查一下裁缝铺，相信就可以找到做有标记的钞票。”徐天根本不再给吴三穗否认的机会。 吴三穗脸色微变，他没有再继续否认，拿起照片看了看，“警察同志这么一说，我好像记起来了，的确接过一个皮衣制作的单子，不过这种款式的皮衣随处可见，谁又分的出来他们的差别。” 徐天冷笑一声，“其他人可能分不出这些差别，我想你应该不会分不出来吧。毕竟这皮衣的材料非同一般。” 吴三穗脸色一沉，低下脑袋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警官，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皮衣已经交给了鉴定中心，结果已经出来了，这皮衣是用人皮制成，你不知道吗！” 徐天一拍桌子，吴三穗立刻吓了一激灵，此刻他已经再没了镇定。 他磕磕巴巴地开口道：“警官，我只负责加工，人皮是别人提供的，跟我没有关系啊！” “现在你承认这皮衣是出自你的手里了。” 徐天眼神冰冷，坐回位置上，静静地看着吴三穗，“吴先生，现在可以好好和我们说说了吧。” 吴三穗双手虚握，喉咙微微颤动，沉默不语。 “你不要想用沉默来对抗审讯，我们已经从裁缝铺里找到了地洞，只要对地洞里提取的血液进行分析，相信就可以得到更多的线索，到时候就不需要你开口了。” 徐天的话深深刺激了吴三穗，没有人知道裁缝铺在他心中的地位。 “你们毁了我！你们毁了吴记裁缝铺！”吴三穗猛然抬头，发出怒吼。 他双手抱头，脸上露出痛苦挣扎之色，不停用脑袋砸在桌上，鲜血淋漓。 徐天和王哲立刻上前制止，他们死死按住吴三穗，怒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装神弄鬼，现在坦白是你唯一的选择！” 全身受制的吴三穗缓缓恢复平静，“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王哲与徐天这才松开了吴三穗，王哲走出审讯室端了一杯热水放到吴三穗面前，回到了座位开始记录证言。 吴三穗将水杯端起，低下脑袋轻啜了两口，颤抖的双手这才稳定了下来。 他看向徐天以及王哲，“我可以坦白一切，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不坦白，我们一样可以查明真相！” 吴三穗忽然放声大笑，笑得无比疯狂，“哈哈，看来你们并不知道真相，如果不答应我的要求，你们就永远无法查到真相！” 吴三穗的疯狂令徐天感到不安，他只能暂停审讯带着王哲离开了审讯室。 郭开已经在观察室了解了全部情况，此刻他们需要考虑吴三穗口中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十八) 观察室内，郭开以及徐天等人陷入了思考，根据吴三穗所说其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他们目前根本不知道的线索。 不过答应了吴三穗的要求的话，他们就彻底丧失了主动权，极其不利于后续的审讯工作开展。 两难之际，宋长江推开了观察室的门，他已经了解到了目前的审讯进展，看了一眼郭开，目光坚定地开口道：“答应他的要求，我们需要他口中的线索。” “可是，” 郭开刚准备开口就被宋长江打断，“老郭，相信我，吴三穗并不是凶手，可是只有他知道真正的凶手在何处。” 宋长江的话令众人心中一沉，辛苦了这么多天终于发现了一个嫌疑人，却不是凶手。 “发现了什么证据吗？”郭开问道。 “我还不确定，要等到鉴定结果出来才知道。” 郭开以及王哲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宋长江的脸上，仿佛是想要确认宋长江所说的并不是玩笑。 “剩下的审讯交给我吧。” 宋长江说完就离开了观察室，他推开审讯室的房门，一步一顿走向吴三穗。 吴三穗抬头看向宋长江，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警察先生，你们商量好要答应我的要求了吗？” 宋长江停在吴三穗面前，俯下身子，直视他的双眼，“你先说说你的要求。” “我希望能够让我去父亲的墓地拜祭一下。” “这并不算什么难办的要求，你坦白之后，我们一样可以带你去墓地祭拜。” “看来你们并不是诚心想要知道真相。”吴三穗丝毫不退让，“你们是无法审判我的，我根本没有杀人，你们也永远无法知道真相！” “太猖狂了！”观察室的郭开已经被吴三穗的态度所激怒，他想象不出来如此多的证据摆在眼前，吴三穗到底是怎么样的心理才会如此嚣张。 宋长江听到吴三穗的话，心中却是更加笃定背后一定有着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他推门离开了审讯室，回到观察室与郭开商量，郭开无奈之下只能同意吴三穗的要求，立刻给王松打去了电话，解释了一番目前的情况之后，王松这才同意，不过要他们一定保证嫌疑人的安全，千万不能出现纰漏。 吴三穗父亲的墓碑立在红阳山墓地，山上种满了枫树，到了秋天的时候漫山遍野就是红彤彤的枫叶，就像红日最后的一抹余晖。 宋长江以及徐天等人跟着吴三穗上了红阳山，走到吴三穗之父吴青衣的墓碑前。 吴三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轻声说道：“父亲，我对不起你，吴记裁缝铺毁在了我的手上！\" 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鲜血染红了地面。 “你们可能不知道，吴记裁缝铺传到我手里已经是第五代了，我的爷爷，我的父亲，他们的所有心血都献给了吴记缝纫铺，可是热爱并不能抵抗时代的洪流，裁缝铺早已经被时代淘汰。”吴三穗站了起来，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定一般，转向宋长江开口道，“皮衣是我制作的，但是材料却是有人提供给我。” “谁提供的材料?\"宋长江问道。 吴三穗趁机再次提出要求，”带我去吴记裁缝铺。“ 他的双眼闪烁出异样的神采，直直看向宋长江，”我会在那里告诉你们全部的真相！“ 这正是所有人担心的事情，如果被嫌疑人掌握了主导权，他们将一直受到牵制。 宋长江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吴三穗，咬牙说道：”你给我记着你说的话，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放心，我会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你们。“ ”好。“说完宋长江就让徐天等人将吴三穗押到车上，驱车赶往吴记裁缝铺。 赶到通兰巷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巷道中没什么行人，夜风拂过众人只感觉全身冰冷。 几人越过警戒线，打开吴记裁缝铺的店门，一切还和他离开时候一样。 他缓缓走入店中，立在柜台前，摸了摸比他年岁还要长上许多的柜台桌面，这里以前曾是他父亲站的位置，后来传给了他。 走过柜台之后，他停到了加工台前，加工台上的道道刀痕似乎重合成为了一道。 最后他坐在了缝纫机前，老旧的裁缝铺里唯一算是机械的存在，他抚摸着缝纫机，冰冷的金属触感却令他觉得无法温暖。 他缓缓坐了下来，突然开口道：“可以给我一支烟吗？” 宋长江示意崔亮，崔亮立刻递给他一支烟并点燃。 吴三穗猛吸一口，徐徐吐出烟雾，“你们可能不知道这家铺子就是我的全部，为了铺子能够生存下来，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可如今它已经无法再开下去了，留着也没有用了！毁灭吧！” 他突然站起，一脚踢翻角落的一桶机油，机油立刻洒落一地，而他手上的烟头也在此刻被投入了机油之中，火光一闪发出呲呲啦啦的声音。 几乎是刹那，徐天以及崔亮扑了上去，眨眼便将吴三穗制服并拖出了裁缝铺。 宋长江将烟头踩熄，转身跟王哲说：“看到了吗？这就是电影看多了的人，以为就靠着烟头就可以点燃机油，没文化真可怕。不过幸好没有出现意外，否则我们也不好交待。” “头儿，你说得对，还好这人还没什么常识，要不然可麻烦了。不过他也是够丧心病狂的，竟然想点了自家的老宅。”王哲感慨道。 “得不到就毁掉，倒是挺适合极端人群的想法。走吧，看来我们要好好问一下这位吴先生了。”宋长江看了看洒落在地的机油，这样的人他倒是见过许多。 说完二人就回到了警车上，吴三穗也被徐天以及崔亮拷在了后排。 “吴先生，你这样可是不太好。”宋长江坐在副驾调侃道。 吴三穗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回到警局的时候已经七八点了，宋长江向郭开汇报了下情况，并询问是否要连夜审讯。 郭开想了想提议第二天再进行审讯，如今证据确凿，吴三穗也已经承认了制作人皮皮衣，坦白实情也不过时间的事情，暂做休息之后再说。 宋长江并没有反对，他可以感受到吴三穗的精神变化极大，连夜审讯可能会漏掉关键线索，休息一夜记忆也更加清晰。 字母先生案(十九) 空荡荡的房间，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就好像在计数一样，宋长江窝在沙发上，自从离婚之后他就没有回房间睡过，房间里面的床虽然大，但是却冰冷。 沙发虽然狭窄，但是却刚好适合他容身。 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成年人，他不会放肆宣泄自己的情绪，只会将它压在心中，反复的自我折磨正是他的救赎。 想要去探视张遥的打算也被他放弃，如今的他没有勇气去见张遥，去直视他那双充满希望的双眼。 昏昏沉沉之间，他听到有人在耳边低语，仿佛就在耳边，可又听不清说了什么。 睁开眼却发现已经天明，他坐起身来揉了揉脑袋，耳边再次传来声音，回头望去却发现是徐帆坐在他的身边，他还是年轻那个模样，意气风发正义凛然。 “你怎么来了？”宋长江一边洗漱一边问道。 “我肯定是来监督你有没有偷懒，有没有好好查案。”徐帆轻笑着说道。 “我现在可是副队长，刑侦大队的实力派，没有我查不出来的案子。”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看一看宋队长怎么查案。” “你放心，马上就让你见识到。”宋长江一回头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徐帆的影子。 顾不得其他，他迅速赶往刑侦大队，今日可是案件的关键。 刑侦大队审讯室，吴三穗神情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了昨日的狂妄嚣张，只是一个落魄绝望的中年男人。 “吴三穗，怎么样？今天可以说了吗？”宋长江在吴三穗的面前放上一杯热水，开口问道。 吴三穗喝了两口，神色黯然地开口说道：“三十四年前，我出生在吴记裁缝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衣架上的衣服，花花绿绿，不同的样式，就像蝴蝶一样好看极了，而且穿在身上十分温暖。我的童年也是在裁缝铺里度过的，当其他孩子在玩耍的时候，我已经在帮着赶制衣服了，这些并没有使我对裁缝铺产生抵触情绪，反而让我喜欢上了这间裁缝铺。我的爷爷说我家祖上是为宫廷服务的，到了他这一代手艺已经失传了大半，他不希望断送在他们这一辈上。也许是血脉相传，爷爷病逝之后，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了父亲的身上，他耗尽所有的心血保住了已经被时代淘汰的裁缝铺，临终之时嘱咐我祖宗留下的手艺一定不要毁在我们手上，我知道他的辛苦，可是一个人终究是抵不住时代浪潮的惊涛骇浪。我特意学了服装设计专业只为了将来能够改变这种情况，可现实却不给我任何侥幸的机会，我并没有继承到父亲爷爷精巧的手艺，做出来的衣服也没有灵魂，它们只是一件冰冷的死物。材料的消耗，水电费用还有各种税务不断堆积，吴记裁缝铺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了，再没有新的订单吴记裁缝铺就只能倒闭了，我到处寻找客户，跑遍了淮州市每一处地方，却根本没有愿意要这些已经过时的款式。正当我绝望之时，却遇到了一个人，他自称是‘犯罪基因’，愿意出高价委托我生产一种皮衣，他提供材料，我只负责加工。那时的我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了。” 犯罪基因，宋长江的心猛然一颤，他再次出现了，压住内心的好奇继续听吴三穗讲述。 “当我第一次收到定金的时候，我还有些难以相信，仅只是加工一件皮衣报酬就如此丰富实在是意料之外，不过当我收到需要加工的材料的时候就明白了，那肉皮光滑柔软甚至还带着温度，靠近还可以闻到幽幽的香味。我此前从未见过这种材料，已经迫不及待将它加工，那肉皮就像有魔力一样，我总是不自觉想要抚摸，加工的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间，这种快乐一直持续到交货的时候。从那以后，我就到处寻找这种材料，一次次的失望让我无比焦虑，这个时候那个人又出现了。我追问他那肉皮是什么材料，他告诉我，那是人皮。我没有惊恐害怕，反而有一种意料之中的喜悦。甚至是加工完成之后，我会试穿一番，皮衣穿在身上有一种异样的温暖，那对我来说是极其熟悉的感觉，就像父亲做的衣服一样。” 说到这里，吴三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色，仿佛回忆起了那种触感，手掌不断在桌上摩挲。 “一共制作了几次？”宋长江神色冷峻，出声问道。 “一共制作了三件皮衣，完成后就送到了指定地点，自然会有人验收。不过最终到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吴三穗的话正好佐证了他见到皮衣照片时候的镇定，其实他也辨别不了哪些是出自他手的皮衣。 “你想要提供的线索是什么？”宋长江问道。 “我手上有提供材料的人地址，他一直是用同一个地址将材料邮寄给我的。” 所有人立刻松了一口气，当他们听到吴三穗只负责加工的时候，心中已经有几分惆怅，毕竟忙碌这么久却发现抓的不是凶手，还好他们又发现了新的线索。 “把地址告诉我们。” “登明巷72号，三次都是从这个地址寄过来的，不过我猜测并不是‘犯罪基因’，而是其他人寄过来的。” 宋长江听完就安排崔亮带人前往登明巷72号，他则留在审讯室继续审讯，“你可以说说这个‘犯罪基因’吗？” “其实说实话，我们见了两次面，可是每次他都是不一样的面容，我至今都不知道到底哪个是真的他，或许都不是真的他。” “你是说人皮面具？”宋长江心中有些惊讶。 “这东西不应该早就出现了吗？就和我加工衣服一样，要量体裁衣紧贴身形，只要根据轮廓做出贴合的面具，上面的五官就如同衣服上的绣花装饰一般，做工逼真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真假。”吴三穗开口解释道，在他看来做衣服和做人皮面具就是一样的事情。 “还有其他线索吗？”宋长江继续问道。 吴三穗思考了片刻开口道：“倒是有一点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喜欢抽一种红河道的香烟，这种香烟价格不菲而且在市面上很少见，给我的印象也很深。” 红河道。 宋长江起身，他看向吴三穗，“不要急于放弃，也许你还有机会回到吴记裁缝铺。” 说完之后，宋长江就离开了审讯室，直奔登明巷72号。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二十) 登明巷算是老城区中的老街巷，可以称得上老的有资格了，街巷之中三教九流齐聚，鱼龙混杂，当地派出所的警力经常是捉襟见肘。 淮州市早有规划的打算，只不过这里的老街坊都是过惯了苦日子，这等大富贵出现在他们面前，每个人都憋红了眼睛，恨不得把几辈子的钱都要回来，沟通协调屡屡受挫，导致拆迁工作举步维艰，难以实施。 登明巷72号，坐落在不起眼的角落，门前堆着一些木箱子，铺子挂着的木牌子写着‘黑石物流’，宋长江赶到的时候场面十分混乱，听徐天说他们抓了两个人询问之后才知道是因为一伙附近的地痞流氓饿红了眼，竟然抢劫了这里，当地派出所已经出动警力协助，目前还在进行抓捕。 宋长江听完眉头一皱，同样是淮州市竟还有治安如此差的地方，不过考虑到时代因素影响他只能把情况向上汇报。 “店铺的老板呢？”他开口问道。 徐天脸色并不太好，将宋长江引到店铺中。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胸口插着一柄水果刀，刀身完全没入身体，只留下刀柄，已经没救了。 “他就是店铺老板，抢劫过程中试图阻拦结果意外中刀。” “这么意外？刚好线索查到这里，人死了。”如此巧合的事情。宋长江自然是一百个不相信的，“把抢劫的人全部带回警局，一定要审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 “好，我马上找当地派出所配合。”说完徐天便离开了。 宋长江则是察看了一番这个黑石物流，里面是六七个货架，货架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货物，不过这些货物却都没有详细的信息还有条码。 完全不合规的物流点，营业执照工商证明一概没有，最为奇怪的是没有看到托运货物的车。 他唤来崔亮，“你去问一下，这里一般运输货物是通过什么途径，然后除了老板之外还有其他员工吗？” 崔亮带着两名派出所人员就四周街坊进行问询调查。 宋长江继续往里走，直至货柜的尽头，尽头是一个木梯，木梯通到夹层。 他沿着木梯向上，推开夹层的门板，里面漆黑一片，打开手电筒发现里面堆了许多小箱子，箱子封闭严密，还做了防潮处理。 宋长江立刻叫来了两个人打开木箱，里面装满了走私的香烟。 果然有猫腻，他立刻命人将走私香烟全部运回警局交给有关部门处理。 谁也未曾想到追杀命案过程中竟然意外查获一起走私案件，不过走私案并不属于刑侦大队范畴，已经移交给了相关部门。 法医已经完成了尸检，致命伤的确是胸口一刀，案件初情早已经被破坏，现场能够采集到的证据也很少。 不过崔亮的调查却是有了新的眉目，通过对街坊的走访得知黑金物流除了老板陈铁金之外，还有两个负责整理搬运的伙计，其中有一个伙计早上刚出门送货，中午应该会返回。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宋长江就安排众人在此等候，发现目标人物之后立刻带回刑侦大队审讯。 一阵铃声打断了宋长江的计划，电话那头是李文天的声音，“老宋，法医那边有新的线索了，有一具尸体的身份信息已经确认了。” 宋长江一听，立刻挂断电话，将任务安排以后就赶回了局里。 淮州市公安局会议室，宋长江最后落座，其他人也都在等着他。 等他落座以后，王松这才开口，“许主任，你说一说目前的最新发现吧。” 许赫安站起身来，他让汪小阳将资料分发给所有人手上，开口说道：“我对已经发现的人皮重新检验以后，有了一些新的发现，各位可以听一听。” 他翻开资料，“时间最早的应该在三个月前，尽管凶手已经将人皮进行了处理据我观察应该是液氮冷冻，皮肤内部组织还有残留，痕迹已经基本全部破坏无法追查。” “第二张应该是两个月前，凶手的手法已经得到了改进，他没有用液氮冷冻，而是用福尔马林浸泡，尽可能保留生物体征，虽然以后他又进行了清洗，但是依然有少量残留。根据皮肤表面的生理特征，被取皮人年龄应该在24岁到27岁之间，工作性质应该是以舞蹈，健美体操这些方向的。” “仅凭这些人皮可以推断出职业？”郭开疑问道。 “人类可以说出无数谎言，可是身体的反应却是最诚实的，它可以反映出你过去的一切，不同行业身体所承受的负担也是不一样的，受力的部位也是不一样的，通过其中细微差别就可以大致判断出职业。”许赫安耐心解释道。 崔亮满心激动，不自觉就是拍手叫好，“不愧是我偶像，许神。” 话没说完，数道锐利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连忙把话咽了下去。 许赫安接着开口道：“而第三块是一个月前，可以发现凶手的犯案频率已经逐渐加快，这次并没有进行处理，极大地保留了生物特征，被取皮者年龄应该在23至25岁之间，家境优渥，相貌出众，没有固定工作，经常穿丝袜或者弹力袜。” “前三名被取皮者应该都是在麻醉状态下被取皮的，第四块是两周前，这一次凶手更加残忍，是在清醒状态下被剥离皮肤。” 所有人听到许赫安的话，顿时不寒而栗，到底是什么样的凶手可以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许赫安停顿几秒后继续说道：“第四名被取皮者年龄应该在20-23岁之间，应该是大学生。” “这些人的年龄在逐渐减小，”宋长江立刻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开口问道。 “不错，我想凶手不仅是在找一块加工完美的人皮，还在找一块充满活力的人皮。” 他的话如同铁锤一样重重砸在了所有人的心脏，在座的人中有些已经有了女儿，有了家庭，自然可以体会到恐惧。 “那这最后一块，”王松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他可以想象到，但又不想亲耳听到。 “第五块人皮应该是在一周前，凶手如法炮制了第四块人皮的手法，被取皮人年龄应该在18至22岁之间，他已经找到了最完美的年龄段，他应该还会继续动手。” 许赫安的话令所有人心一沉，王松也是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同志们！不能再让凶手逍遥法外了！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 说完以后王松愤然而去，根本不用多说，所有人都为之触动。 字母先生案(二十一) 王松离开了会议室，他的心中压抑着一股怒火，不仅仅只是手上的这件案子，还有一件更为棘手的案子需要处理。 “许主任，还有其他的发现吗？”郭开开口问道。 许赫安点了点头，“确实还有其他的线索，应该可以为你们提供新的侦查方向，通过对已发现的尸骨进行检验我发现这两具尸骨都有过削骨的痕迹。” “削骨？”宋长江疑问道。 “是的，削骨术是整容技术中的一种，效果很好不过对身体的伤害很大，造成的伤害也是无法恢复的。”许赫安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这两名死者生前都做过整容手术？”郭开听明白了许赫安的意思，开口问道。 许赫安点了点头，默认了郭开的说法。 “好！既然已经圈定了死者的特征，我们就可以从这里入手！老宋，你来负责安排。我马上要去一趟鉴定中心，昨天通知我关于尸骨的身份也有了新的线索。”郭开看了一眼众人，“我们已经抓到了凶手的尾巴，这种丧心病狂的凶手我们要迅速抓捕打击，不能让他继续危害其他人的生命安全！” “是！”所有人齐齐回应道。 “好，散了吧！” 所有人离开了会议室，各自忙碌起来，宋长江也赶往了审讯室，那些抢劫黑石物流的人已经被带到了刑侦大队，开始分别接受审讯。 整整十三个人，他们的口供说法没有太大的差别，同时咬死了走投无路想要抢些钱弄点吃的，没有其他人指使。 这些人都是登明巷区域的光棍无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耍起无赖的手段警方也没辙，只能暂行拘留关押，等待审判处理。 其中刺杀陈铁金的人承认得相当爽快，他直言不讳说是知道黑石物流一直在干着走私香烟的勾当，那肯定是赚了很多钱，他们这些人已经好几天没有饭吃了，都是抱着搏一搏的心态，他带着水果刀也是想逼着陈铁金拿点钱出来，谁知道陈铁金是个守财如命的人，抵死不愿意，二人扭打在一起，意外就捅死了陈铁金。 证据链闭合，证词与现场一致，挑不出来一点问题。 可是这个时间点太过巧合了，这令宋长江怀疑绝不是简单的意外。 就在这时，郭开的电话打了过来，“老宋，我拿到了鉴定报告，其中一名死者的身份已经可以确定了，正是失踪名单中的蔡晓妍，二十一岁，在校大学生，完全符合许主任的描述。” “好，我立刻对蔡晓妍的生前活动轨迹进行调查。” 宋长江挂断电话后，立刻安排徐天对蔡晓妍的人际关系还有失踪前的活动路径进行调查。 而他在等待着崔亮带黑石物流的员工赶到刑侦大队。 这几天倒是没有怎么看到王哲的身影，这令他有些好奇，但是却并没放在心上。 他翻阅着许赫安给的尸检报告，整理着目前的线索，蔡晓妍，整容店，这两个线索如果可以重合那就真是拨云见日了。 五名女性，只有一人与失踪案名单一致，其他人失踪却无人寻找，这背后又藏着什么呢？ 他并没有等太久，崔亮带着黑石物流的员工到了刑侦大队，那员工形容猥琐，神色慌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只用了几分钟的功夫，他就全部说了，他本名张一安，住在老城区窝棚区，那里是流浪汉的聚集地。经常有人去那里找黑工，他就被陈铁金选中帮忙搬了几次货物，陈铁金见他干活卖力气话少就留在了黑石物流。他清楚黑石物流一直在走私香烟，不过陈铁金给的报酬十分丰厚，他们也就不当回事，只知道定期会有人送货过来。 宋长江又问了一下关于从此处寄出的物品，他们这边寄出的东西很多，不过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所以也没有单据留存，更查不到寄件人信息。 不过巧合的是三次之中有一次是他负责处理的，那个邮寄的人穿着黑衣斗篷，戴着面具，趁着晚上过来邮寄，根本看不到面容，可是他记得那个人身上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而且绝对不是老城区的人，他没有那种味道。 “什么味道？”宋长江疑惑道。 “腐朽发霉的味道。” 消毒水味道，之前人皮边缘残留的酒精，整容中心，三条线索在这里重合。 宋长江心念一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他快步走到李文天面前，“老李，帮我整理出淮州市所有的整容中心。” “没问题。”李文天立刻在电脑上搜索，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就把淮州市所有整容中心名单打印了出来。 “这些就是淮州市所有的整容中心名单，一共二十七家。”李文天将名单交给宋长江。 宋长江接过名单，快速看了一遍，这些整容中心大大小小，分布很广，估计要耗费许多时间，不过也是目前直指凶手身份的线索了。 他看了看时间，盘算着已经差不多了，就拨通了崔亮的电话，“人已经移交给了海关了吗？” “已经移交给海关了，我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好，我在公安局门口等你。” 宋长江立在公安局门口，点燃一根烟，看着进进出出的警员，他有些感慨，还记得立志成为警察的初衷吗？ 他的思绪随着烟雾散去，被崔亮打断，“头儿，有什么新发现吗？” 宋长江将整容中心的名单交给了崔亮，“这些就是我们的后面调查的重心。” “头儿，你是怀疑凶手就在这些整容中心里面？” “极有可能。”宋长江点了点头，也不再耽搁，跟着崔亮准备前往第一家整容中心，明美整容医院。 二人还未走多远，汪小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走到宋长江面前开口道：“宋队长，许主任让我告诉你，按照目前的天气情况尸体应该不会白骨化如此程度，造成迅速白骨化原因可能是尸体被放置在了一处潮湿炎热的地方。” 宋长江明白了许赫安的意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以后就带着崔亮赶往明美整容医院。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字母先生案(二十二) 明美整容医院，淮城区规模最大的一家整容医院。 还没有靠近，就看到大楼外的广告标语，“明美，改变你的未来”。 “这也算是医院吗？”宋长江不禁开口问道。 崔亮挠了挠头，“这地方也就女的喜欢来，大老爷们谁来这。”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男人从明美整容医院走了出来，脸上缠着绷带，只露出鼻子和眼睛。 面对这瞬间打脸，崔亮只能尴尬摊了摊手，表示没有到过这种地方。 二人进了明美整容医院大门，立刻就有热情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地问道：“两位有什么需要吗？” 宋长江与崔亮亮出警官证，“我们有事情需要询问，请这里的负责人过来配合调查。” 那接待人员将二人引到接待室，让他们稍坐一会儿，就去通知负责人了。 过了两三分钟，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过来，“两位警官，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杨奇瑞，有什么事情吗？” 宋长江开口回答道：“你好，我们来到这里想要了解一下关于削骨术的情况。” “削骨术？”杨奇瑞不解道。 “嗯，我们想了解一下关于削骨术的一些知识。” “哦哦哦，好的，”杨奇瑞立刻明白了宋长江的意思，“我去把负责削骨手术的主任医师给二位警官叫过来。” “麻烦了。” 杨奇瑞离开没多久，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走到宋长江二人面前。 杨奇瑞跟着一旁，为二人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医院负责削骨手术的主任医生，梁医生。” “梁医生，你好。” “两位警官有什么事情吗？”梁医生态度冷漠，语气略显生硬，似乎并不愿意和警察接触。 如此抵触警察，宋长江两人也并不以奇，他们曾经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们想要了解削骨术相关的知识。” 这正是梁医生的专业领域，他并没有过多推辞，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削骨术的原理以及过程，不过其中牵扯到一些专业知识，二人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总算是了解了一个大概，这削骨手术要求极高，整个淮州市能够进行削骨手术的整容医院也并不多。 “淮州市能够进行削骨手术的整容医院一共有几家？”宋长江开口问道。 “据我所知，淮州市能够进行削骨手术的整容医院一共有四家，不过设备以及技术最好的就是我们这里。”梁医生说到这里语气更加傲慢。 “其他三家整容医院是哪三家？”宋长江开口问道。 “康苑整容中心，淮州整容医院，塑美整容医院。” 等到崔亮把其他三家的名字记了下来后，宋长江继续问道：“关于进行削骨手术的人员信息会不会登记？” “这种手术与其他手术一样，都是要事先征得同意才能实施手术，签字承诺书都有存档。” 得到了想要得到的消息，宋长江向梁医生表示感谢，“谢谢梁医生配合。” 梁医生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二位警官不要生气，梁医生性格就是这样，不过他的技术那真是没得说，整个淮州市都没有几个人可以和他相提并论。”杨奇瑞担心梁医生态度得罪宋长江二人，立刻开口解释道。 宋长江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他要求杨奇瑞提供进行过削骨手术的人员名单。 杨奇瑞面露难色，“二位警官，我们医院是有权利保障客户隐私的，这个要求的确有些为难。这样吧，我联系一下院长。” 他独自走到角落，拨通了电话，一番点头哈腰连连应承，这才回到宋长江二人面前，“二位警官，我们院长同意了，不过资料不能带走，不能拍照，并且要在我的陪同下才可以。” “没问题。”宋长江答应得很爽快，在他看来进行这种手术的人应该不多。 可是等二人到了档案室，顿时瞪大了眼睛，竟然有几百人进行过削骨手术。 二人立刻分开察看，根据许赫安给出来的年龄范围进行筛选，将符合要求的全部挑了出来，而杨奇瑞一直站在一旁陪伴。 档案室不见天光，他们根本不知道呆了多久，只觉得双臂已经麻木，双眼发黑，这才全部整理完。 崔亮将整理出来的名单记录了下来，这次跟着杨奇瑞出了档案室。 这个时间二人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整容医院里的工作人员也差不多都下班了，他们向杨奇瑞告别以后就立刻返回了警局。 “头儿，我发现这案子怎么越捋越麻烦。”开车的崔亮说道。 “应该是越来越清晰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了。” 淮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今夜是灯火通明。 经过一天的调查，徐天已经将死者蔡晓妍生前的活动轨迹整理了出来。 蔡晓妍，在校大学生，没有朋友，不过班级里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倒是挺多，主要就是针对她曾经做过整容的经历。 整容两个字再次出现在宋长江耳中，他已经意识到他们抓到了凶手的破绽。 蔡晓妍失踪当天本来应该是去学校的，可是离家以后却并没有赶往学校，根据调查发现她去了塑美整容医院，不过并没有呆多久就离开了医院，离开医院之后就打车往城外方向去了。 最后出现的地点在巡河路附近，据出租车司机交代蔡晓妍就是在这个位置下车。 之后蔡晓妍就失去了行踪，她的父母见整整一天都没有回家，问遍了周围所有人，找遍了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全都一无所获，最后才报警。 “看来我们有必要去蔡晓妍家里看看了。”宋长江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口道。 接着又安排了第二天走访调查的重点，关于其他三家整容医院进行过削骨手术人群名单收集，还有对名单上的人员进行走访以及dna采集，两方同时进行更快地找出被害者的身份信息。 郭开赞同宋长江的想法，他也会与各个派出所进行沟通，让他们安排人员协助调查。 “我们已经抓住了凶手的尾巴！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将他绳之以法！这段时间辛苦了！”郭开拍了拍手掌，对着众人说道。 “那郭队不得出点血，请大家吃顿大餐！来个螃蟹宴！” “就你小子嘴馋，等案件结束满足你。” “郭队威武！”所有人齐声欢呼道。 字母先生案(二十三) 蔡晓妍家住平安路辰铭小区，地处淮洲市的繁华地带，房价自然是水涨船高，一大早这里就堵得水泄不通，宋长江开车卡在车流之中，烟一根接一根不停。 终于在挣扎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宋长江这才赶到了蔡晓妍家楼下，小区环境优美，绿化面积极高，空气也格外清新。 他叩响蔡晓妍的家门，开门的是一个满脸憔悴的男人，他的身上伴随着浓烈的烟味，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宋长江开口问道：“你找谁？” 宋长江取出警官证，“你好，我是淮安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宋长江，有些事情需要找蔡晓妍父母了解下情况。” 一听宋长江是警察，男人神色变得无比激动，双手握住宋长江双臂，急切地问道：“警官，抓到杀害我们女儿的凶手了吗！” 宋长江并没有反抗，失去子女是怎样的心情他也曾经体会过，“请不要激动，我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线索，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 听到宋长江的话，男人这才缓缓松开了双手，神情颓丧地引着宋长江进了房间。 宋长江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个女人在家，女人坐在房间的床上，手里捧着一个相框，神色木然，眼神呆滞。 男人也发现了宋长江的目光，开口解释道：“孩子她妈知道小妍的死讯后，就一直这个样子。” “可以理解，孩子是父母的支柱。” “是啊，这段时间我根本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就是小妍的身影，她就在我的面前不断的晃啊晃，然后问我，‘爸爸，我好看吗’。”男人陷入了回忆，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了眼眶。 听到这里，宋长江问道：“蔡晓妍去做过整容手术这个事情你知道吗？” “嗯，这个我知道，当时就为了这个事情我还动了手，她很久没有理我，”男人颤抖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心中充满了悔恨，“其实只要她能够快乐，其他的根本不重要，” “蔡晓妍与什么人有过冲突吗？或者说结怨？” 男人摇了摇头，“我家小妍从小就乖巧懂事，基本除了上学回家之外就很少与外界接触，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和什么人闹矛盾。” “蔡晓妍当时离开家之前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跟平时不同的地方。” 男人陷入了沉思，他仔细想了想，缓缓开口道：“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如同往常一样吃了早餐，开开心心地出了家门。” 宋长江想要从细节中发掘出线索，继续追问道：“有说什么话吗？” 听到宋长江的话，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大了眼睛，“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有，她出家门之前忽然说了句，‘爸爸，我要成为明星了。’” 男人话音一顿，“难道是被诈骗团伙骗走了吗？” 目前还没有任何涉及诈骗团伙的消息，宋长江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暂时还没有证据表明是被骗走的，我们会根据线索进行调查，你放心。” 男人点了点头，作为普通人，他们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剩下的只能交给警察了。 “能带我去蔡晓妍的卧室看下吗？”宋长江开口说道。 “没问题，”男人将宋长江引到蔡晓妍的房间，“自从晓妍下落不明之后，我们就再也没动过这里的东西了，我和我老婆经常过来坐坐，好像小妍并没有离开一样。” 男人走到书桌前，指着柜上的一个娃娃，“这是我女儿最喜欢的娃娃，她从小就想成为大明星，之所以去整容也是为了当明星。我的傻女子，你早就是我们家的大明星了！” 男人已经哽咽，强忍住内心的痛苦，“警官先生你自己看吧。”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宋长江在房间四处察看，衣柜里是各式各样的靓丽衣裳，角落处放着一个大镜子，梳妆台上是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可以看出蔡晓妍是十分爱美的女生，不过这倒不足为奇。 很快宋长江就发现了一处异常，那就是桌蔡晓妍书桌上的日历，蔡晓妍失踪的那天被蔡晓妍标记了出来，那天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安排。 接着他又看了下蔡晓妍的抽屉以及柜台，抽屉里放着一张相片，那是一个明星的相片，他将相片拿了起来，发现相片背后写着一行字，‘逐梦而行‘。 除了这两样东西之外，其他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宋长江也只能告辞。 离开了蔡晓妍家之后，宋长江就赶往了蔡晓妍最后出现的地方，整容中心那边已经有人前往调查，他就没必要去了。 蔡晓妍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一处无名公路，这里是一条断头路，据说是修到这里的时候资金断了，施工队都跑了，后续也没有人接手，就一直烂尾在了这里。 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究竟是为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里一定有一个她十分信任的人，所以她才敢如此大胆。 他环顾四周，一侧是荒草丛生的空地，一侧是河堤。 荒草丛生的空地并没有人行走的痕迹，他直接往河堤方向走去，河堤以高墙围了起来，他沿着高墙前行，在不起眼的角落处竟然发现了一个洞口，这洞口大小刚好够一个人进出，他并没有多想，直接钻了过去。 钻过洞口之后，他就真正来到了河堤上，河水奔流的声音震耳欲聋，四溅的水花落在他的身上感觉冰凉，不远处就是河堤巡查的岗哨。 宋长江直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如同厂房一般的建筑。 这里怎么会出现建筑呢？ 心中好奇，他直接走了过去，这厂房的大门已经完全锈蚀，层层剥落，铁锈味扑面而来，他掩住口鼻继续前行，院子里面杂草丛生，想来是荒废了很长时间。 他的直觉告诉他，蔡晓妍一定到过这里，进了厂房之后里面已经是空空荡荡，除了几根石柱和瓦片就再没有其他的了。 ”什么人？“正搜索时，门外忽然传来大喝声。 宋长江看了过去，原来是负责巡逻河堤的人员，他走上前亮出身份，那人这才收起了警棍。 ”这里是什么地方？“宋长江开口问道。 ”这里原本是存放救援物资的地方，不过后来转移到了其他处，这里就废弃了。刚才我听岗哨汇报看到有可疑人员往这边走了，就过来查看下。“巡逻河堤人员开口解释道。 ”最近有看到其他人来过这里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那倒是有，大概一周以前，当时也是看到人影过来，不过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就找不到人了，你不知道这河上的怪事很多，我们也不想深究就离开了。“ 宋长江一听，立刻断定那个人肯定就是蔡晓妍，不过她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他接着又问了下一下这边的情况，那巡逻河堤的人员也只能回答个七八成，毕竟他来的年限不长，并告诉宋长江如果想了解更多不如跟他去岗哨，哨所里有一个年长的前辈，他知道的可能多一些。 宋长江点了点头，他跟着那巡逻人员回到哨所。 字母先生案(二十四) 巡河哨所，宋长江见到了这里的所长周大宝。 周大宝在这里已经呆了几十年了，如果说谁最熟悉这里，那一定是他。 宋长江询问了一下关于那处厂房的情况，周大宝这才告诉他了一些关于那件厂房的一些其他秘闻。 其实当年废弃那处厂房的主要原因并不是要转移物资，而是发生了一起命案。 那废弃厂房其实还有一间地下室，一般是用来储存不常用的物资，平时没有什么人进出，谁知道有一个小伙子进入里面，结果大门反锁直接死在了里面。 出了那件事情之后，厂房很快就被废弃了。 宋长江一听，立刻联想到了汪小阳和他说的话，尸体应该曾经存放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周大宝所说的地下室也正好符合这个条件。 在周大宝的带领下，宋长江站到了地下室大门前，地面已经有了积水，这么多年过去了，此地更加阴森恐怖。 宋长江与周大宝合力打开大门，这大门经过多年腐蚀早已经是如同朽木，稍微用力边角处就化为粉末。 大门刚开，一股尸臭味扑面而来，周大宝险些没有站稳，扶着墙不停呕吐。 看来一切都如宋长江所想，这里就是放置尸骨的地方。 地下室内的积水更深，他淌着水不断前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嗡嗡嗡的声音不停作响，苍蝇最喜欢腐肉，他们聚集的地方就是罪恶的阴暗处。 果然他走到了一处角落，见到了地面还没有完全白骨化的尸体，只不过身上的皮肤已经完全被剥离，露出暗红色已经发黑的血肉，饶是从警多年的宋长江也有些受不了这等血腥的场面，他只感觉胃部一阵翻涌，鼻子已经完全闻不到气味，只能快步走出地下室，这才得以喘息。 周大宝此时已经是面色惨白，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宋长江拨通电话联系了法医以及勘验部门。 “怎么会有人死在里面？”周大宝难以置信地问道。 宋长江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有多少个人知道这个地下室存在？” “年龄稍微大一些的人都知道这个地下室的存在，不过目前还在这里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方便整理成一个名单给我吗？” “没问题，我应该可以找到当年的照片，也就是地下室发生命案的那一批人。”周大宝应承道。 “那就劳烦了。”宋长江让周大宝先回哨所寻找照片，而他在这里等待警方到来。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法医以及勘察人员终于赶到这里，许赫安以及郭凯也跟着一起来了。 郭开见到宋长江就问了下现场的情况，许赫安准备了一番就下了地下室。 宋长江将这一路的发现告诉了郭开，郭开这才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再也没找到蔡晓妍的行踪，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现在算是真正找到了一具完整的尸体。 还没有下到地下室，所有人都可以闻到那股难闻的尸臭味，不过宋长江与郭开跟在许赫安的身后就下了地下室，地下室的光线极差，宋长江也是靠着苍蝇的声音找到了尸体的位置。 现场照明设备布置好之后，他们这才算真正看清尸体的状况。 那是所有人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真正能够直视尸体的人少之又少。 许赫安蹲下身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的状况，就让人将尸体带回公安局进行解剖。 “从尸身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在三天以上，死亡原因应该是失血过多而亡，具体的信息要等到解剖结果才知道。” 他的声音依旧掷地有声，表情冷峻没有丝毫变化，也只有他能够如此镇定。 尸体大部分已经腐败，脸上皮肉脱落，根本看不出样貌，只能等还原结果。 宋长江与郭开也是跟着出了地下室，地下室积水很深，痕迹早已及被冲刷，痕检人员一无所获。 不过痕检人员却是在废弃厂房内发现了大量的血迹残留，这些血迹明显是不同时间段留下来的，重叠覆盖已经不确定是否可以检测出有用的信息。 宋长江与郭开二人来到了血迹残留的位置，地面的血迹残留明显是不完整的，似乎缺失了一部分，二人测量了一下尺寸，推测出此地应该还有一块方方正正的操作台，被害人被放在台子上，鲜血顺着操作台滴在地面，事后凶手将操作台取走，这也导致了地面血液残留不完整。 周大宝此时也赶了过来，他将照片交给宋长江，“如果说除了我之外还有知道这个地下室的人，应该就在这些人之中。” 周大宝指了指照片中的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当年死在地下室的那个年轻人。” 照片下面有对应的人名，宋长江看了看，刘子阳。 “好，多谢配合。我还想问一下，除了走河堤这条路还有其他的路可以到底这里吗？”宋长江认为凶手肯定有其他路径到达这里，河堤上巡视人员会定期巡查，他如果是携带者操作台那肯定非常引人注目，更何况还要带者被害者一起来到这里。 “的确是有一条路可以到达这里，不过那条路早已经荒废了，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走了。”周大宝说道。 “带我们去看一看。” 周大宝在前方引路，宋长江和郭开跟在身后，他们走到废弃厂房的最深处，这里竟然还有一个铁门，铁门有一人宽，上面长满了青苔，周大宝想要推开却轻咦一声， 宋长江二人上前察看，发现那开关扶手处明显有最近使用过的痕迹，他们打开铁门，铁门外是一条泥泞的羊肠小路，两边都是茂密的野草树木。 不过小道留下了明显的车轮印，周大宝也十分惊讶，“有人来过这里！” “看来我们已经距离真相很近了。”宋长江看着路面的车轮痕迹沉声道。 他们又询问了下这条道通往何处，周大宝告诉他们，这条路通到一个名为斜山村的地方，不过村里的人早就搬离了那里了，现在是一片废墟，空无一人。 宋长江与郭开二人离开了厂房，赶往斜山村。 斜山村果然如周大宝所说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四处可见的倒塌的墙壁还有比人还高的杂草，他们搜索了一番之后没有发现有人生活的痕迹，车轮印在出了斜山村之后就不见了，这条线索再次中断。 无奈之下，只能返回公安局. 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入夜，徐天和李文天正在核对资料，他负责对其他三家整容医院中进行过削骨手术的人员的登记，其中就有蔡晓妍的名字，为蔡晓妍主刀的医生是刘巽礼，也是淮洲市数一数二的整容专家。 徐天已经对蔡晓妍失踪前到过整容医院的事情进行了问询，得知只是去了解一下恢复情况，整个过程都有监控录像作为证据，没有发现丝毫可疑的地方。 宋长江将周大宝交给他的照片拿了出来，进入公安查询系统，开始查询这些人的履历资料，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查了没多久，郭开将宋长江喊进了办公室，他关上办公室的门，拉上窗帘，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你要干什么？做贼？”宋长江不悦道。 “老宋，王局让我告诉你一件事情，目前这件事情正在调查之中，所以需要保密。” “什么事情？保密还要告诉我？” “如今十一将近，这件案子需要有一个定论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为了侦办这件案子，已经压下了一些其他的事情。”郭开解释道。 “什么事情？” “最近市面上出现了一种新型饮料，成瘾性极强，目标人群多是学生，十分棘手。” “这个应该不是我们刑侦大队的事情吧。”宋长江疑惑道。 “本来不是我们刑侦大队的事情，可是出现了一个自称猎罪人的网络id，他宣扬惩恶扬善，替天行道，放言要净化社会，上面对此事极为重视，你可能很快就要调去跟这个案子，所以你的时间不多了。” 宋长江这才听明白了郭开的意思，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告诉王局，再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抓住凶手！” 说完宋长江便回到了桌前，继续忙碌起来。 「终于要十万字了，激动。各位老铁帮忙支持一下，感谢」 字母先生案(二十五) 宋长江埋头整理周大宝提供的照片上的人员信息，这些人大都已经到了迟暮之年，根本不可能完成犯罪，他只能放弃这条线索。 夜半三更，其他人已经神色疲惫，哈欠连天。 宋长江便让他们赶紧回家休息一番，养足精神明日才好继续走访调查。 徐天以及崔亮也实在是熬不下去了，跟郭开以及宋长江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而宋长江也是有些困倦，他勉强打起精神还想继续找找线索，可是连日的劳累让他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从梦中醒了过来，伸了伸懒腰，缓缓起身，刚好看到那透射过玻璃洒落在桌面上的第一缕晨曦，他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 失踪人员身份的确定还在继续，毕竟不止一个被害者，徐天以及崔亮碰完头之后又继续进行走访调查。 宋长江走到法医室门外，透过法医室的玻璃看到许赫安正立在解剖台前，神情庄重地看着眼前的尸体，一言不发。 宋长江走进法医室，只见许赫安弯下身子，脸颊贴近尸体，做侧耳倾听状，他刚准备开口询问，却被许赫安以手势制止，“嘘，我听见了尸体的低语。” 世上真的有人这么，宋长江愣住了，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只听许赫安自顾自说道：“死者二十一岁，在校大学生，有健身习惯，注重形体以及容貌，做过削骨手术，曾被囚禁过手脚处都有被捆缚的痕迹，死因是皮肤剥离之后没有及时处理导致的失血过多。凶手善于用刀，而且熟知人体构造，结合目前的线索我推测凶手可能是一名医师。” 他这才直起身，为死者盖上白布，人生最美的年龄她却已经躺在了冰冷的解剖台。 宋长江听到许赫安的话，忍不住皱眉，这位英气勃发天纵奇才的法医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不过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出他心中的担忧，只是低声道：“我们会抓到凶手。” 说完之后，宋长江就离开了法医室，而许赫安坐到椅子上，打开抽屉，抽屉里放着一本已经泛黄的笔记本，犹豫之后，他将抽屉合上。 塑美整容医院，相较于其他三家整容医院，这里是最为亲民的整容医院，它为许多经济有限但想要改变的人提供了方便。 宋长江来到这里的时候大厅已经是人满为患，简直比医院的人还要多一些，他不禁怀疑这也算是一种病吗？ 听到许赫安的猜测之后，他再次来到了这里，能够将蔡晓妍诱骗至偏僻的废弃厂房，身份为医师，目前符合这两条的似乎只有这位刘巽礼医生。 他并没有急于亮明身份，而是取了个号排队等候。 不过取号的时候护士小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虽然隔着很远，但是宋长江敏锐的五感还是捕捉到了护士之间的窃窃私语。 “这可是个大客户，可以狠赚一笔了。” “这手术难度恐怕是不小，也只有刘医生可以办到了。” 宋长江望去，却看到那两个护士正看着他，心中恍然原来说的是自己，不过他可听不懂什么意思。 他四处看了看，塑美整容中心的规模以及装潢都差了明美整容中心不少，墙上还张贴了一些整容前后的对比照片，仔细察看一遍后他不由地感慨，这太可怕了，简直成了另一个人。 观看之时，耳边传来了其他顾客的声音。 “听说这家整容医院的削骨手术可是整个淮洲市最好的，不少大明星都在这里做过手术。” “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最重要的是刘医生太帅了。“ ”是啊，又温柔又帅，能和他说说话也好。“ 宋长江这才发现不少人盯着墙上的医生照片露出一副花痴相，心中一动，根据他们的说法，那这个刘巽礼极有可能博得蔡晓妍的好感，毕竟一个追求漂亮的女大学生遇到温柔帅气的整容医生必定会落入情网，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孤身一人就敢走到地处偏僻荒凉无人的废弃厂房，原来是被冲昏了头脑。 难怪经常会有人说，爱情之中的女人智商为零。 他走到一个护士旁边，开口问道：“你好，有些事情我想咨询你一下。” 那护士看了宋长江两眼，带着敷衍式的笑容开口道：“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听说你们这里刘医生的削骨手术技术最好，是真的吗？” “那当然是真的了，刘医生在整个淮洲市都是数一数二的，只要经过他手的客人没有一个不满意的。” “我想问一问，刘医生私下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护士立刻警惕了起来，“先生，我们这里是不允许打听医生私人生活。” 宋长江立刻想到了理由，“是这样的，我有个女儿，特别喜欢刘医生，你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就想着替我女儿了解一下刘医生有没有什么女朋友恋人之类的，这样也可以断了我女儿的念想。” 护士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实话，像你这种情况倒是有一些，不过我私下告诉你，刘医生是没有恋人没有女朋友的，想要追刘医生的人也是大把大把的，我想你女儿应该没什么机会。” “唉，我也这么想，不过刘医生这种帅气有钱的人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宋长江开口问道。 护士压低了声音，“听说刘医生之前有一个未婚妻，不过后来出了交通事故，从那以后刘医生就再也没有找过女朋友了。” 宋长江点了点头，不过接着开口问道：“听说之前有个在这里做过削骨手术的女孩被谋杀了，女孩被害前还找过刘医生，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护士的脸色顿时大变，她连忙回答，“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之后，护士就匆匆离开了。 宋长江感觉到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内情，这些人都在帮忙隐瞒着什么。 他穿过排队的人群，直接走到前台负责接待的人员面前，亮出警官身份，“我们有些问题需要刘医生配合调查。” 四周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那接待人员也是马上联系了院长。 没过多久，塑美整容医院院长方孝仁走了过来，将宋长江引入到了接待室。 不过他的语气并不太好，“警官先生，配合警方工作是我们的业务，但是影响到我们的名誉，我们也是有权力起诉。” 面对方孝仁的威胁，宋长江丝毫没有当回事，只是再次强调，“我需要刘医生协助调查。” 方孝仁见宋长江软硬不吃，只能让人把刘巽礼叫来。 字母先生案(二十六) 会客室里，方孝仁趁着护士找刘巽礼的时间拨通了一个电话，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宋长江。 等到电话接通，方孝仁的脸上立刻露出了讨好的神情，“刘省长啊，我，我小方，现在有警方的人来我们这里当着所有顾客的面子损害我们医院的声誉，你可以为我们做主啊！” 宋长江听了冷笑不止，这通电话可是打给他听的，不过他可丝毫不惧。 通话持续了两三分钟，最后在方孝仁连续几声‘好的’之中结束。 他重新坐到宋长江面前，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傲慢地开口道：“你就等着回去接受批评吧。” 话还没说完，宋长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下是郭开打来的，心中已经猜测到七八分，接通电话后郭开直接问道：“老宋，你现在在哪里？” “塑美整容医院。” “我就知道是你，之前不是已经询问过了吗？回局里，我有事找你。” “我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需要重新了解一下。”宋长江丝毫不给郭开面子。 郭开自然是清楚宋长江的脾气，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提醒宋长江注意分寸，塑美整容医院的老板背景比较复杂。 宋长江挂了电话，看了看方孝仁说道：“看来并不能拿我怎么样。” 方孝仁脸色变了变，不过还是满脸堆笑，“警官先生说笑了，公民有义务配合警方调查。” 刘医生这个时候推门进了会客室，穿着医生大褂，面容俊朗，“院长，有什么事情吗？” 方孝仁为刘巽礼介绍道：“这位是淮州市公安局的警官，他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宋长江也是站起身，亮出警官证，“我是淮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宋长江，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刘巽礼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不知道警官先生要了解什么事情？” “关于蔡晓妍最后一次来到这里的谈话内容。” 刘巽礼的脸上浮现出几分不耐烦，“这个问题之前已经有警官询问过了，你们可以自己去查！” “之前已经了解过了那天的事情，不过我希望刘医生能够仔细地想一想那天蔡晓妍有什么反常表现吗？” “没有。”刘巽礼直接脱口而出。 “刘医生，我希望你能仔细想想，可能与我们正在查的案件有关。”宋长江追问道。 “警官先生，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现在手上还有两个客人，恕不奉陪了。”说完刘巽礼就转身离去了。 宋长江还想开口，却被方孝仁拦下，“宋警官，如果有什么其他问题可以和我们的法务代表沟通，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刘巽礼可是塑美整容医院的招牌，也是方孝仁手上的摇钱树，他可不会让任何人毁了他。 宋长江知道如果仅凭推测恐怕很难有所进展，只能先行离开了。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基本可以断定这起案件与刘巽礼难逃干系。 他联系李文天，让他将刘巽礼的全部资料发到手机上，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随着铃声一响，刘巽礼的资料已经全部传到了他的手机里。 他坐在车上，将刘巽礼的档案全部看了一遍，目光停在了父亲一栏，刘子阳。 刘巽礼的父亲竟然是刘子阳，那么知道废弃仓库的地下室，知道存在着小路都是情理之中了。 档案之中记载了一年前的车祸，刘巽礼和他的女朋友沈梦婷外出游玩之时，遇到了一辆货车，货车司机疲劳驾驶直接将两人的车撞下悬崖，两人虽然都幸运生还，但是却都受了严重的伤。 而车祸的详细过程没有写出来，他找到了刘巽礼母亲马桂兰的住址，决定前去拜访一番。 刘巽礼的母亲住在老城区淮三路的巷子里，这里基本已经脱离了城区，偏僻安静。 宋长江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这里，赶到的时候马桂兰正在收晾晒的衣服。 马桂兰已经六十多岁了，身形单薄瘦弱，可是却坚挺倔强，刘巽礼多次想让母亲搬到他那里住，都被拒绝了。 这里是他们的老家，她不愿意离开这里。 自从刘子阳意外死在废弃厂房的地下室后，整个家就靠着她一个人支撑，不过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 宋长江走上前帮她拿着东西，马桂兰看了看宋长江，笑着说道：“小伙子，谢谢你了。” “一点小事。”宋长江说着帮马桂兰把东西放进房屋里。 马桂兰颤颤巍巍地倒了一杯热水，年轻时的辛劳让她的身体更加羸弱。 “小伙子，喝点水，喝点水。” 宋长江点了点头，坐了下来，他看着马桂兰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小伙子，你是来找我的吧。”马桂兰忽然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宋长江惊讶道。 “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我都见过，这个时间到这个山疙瘩里面，如果不是找我这个老太婆，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你说得对，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一问关于刘巽礼一年前车祸的事情。” 宋长江本来还以为马桂兰会抵触隐瞒，没想到马桂兰丝毫不做隐瞒，“当年那件事情我知道在阿礼的心里一直都是一个解不开的心结，只要那个心结一直没有解开，他就无法走出他自己的世界。”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马桂兰的话，宋长江开口问道。 “当年正是他和梦婷订婚的前夕，事情发生前他还非常开心地和我说，这辈子遇到梦婷是他最幸福的事情。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一场车祸让他的生活完全改变。梦婷全身重度烧伤，大脑受损严重，无法开口说话，而阿礼受伤很轻，他告诉我这都是因为车祸发生的刹那梦婷拼了命地护住了他，他愧疚自责甚至想一死了之。不过当他看到全身缠满绷带的梦婷的时候，他这才放弃了自杀，而是执意要和梦婷完成婚礼。不过这样的婚礼自然是不被认可的，只有梦婷的父母和我知道，从那以后，阿礼就很少回家了，也很少与外人接触，除了工作以外就在家照顾梦婷。”马桂兰叹了一口气，“我很担心他，但是我知道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去化解。这世界上的事都要靠着自己化解。” 马桂兰说着颤颤巍巍起身，从柜子上摸索出一张相片，将相片递给宋长江，“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拍的合照。” 宋长江接过相片，相片上刘巽礼笑得很开心，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一副少年模样，与现在的他判若两人。 他将相片放下，跟马桂兰道别以后就离开了。 马桂兰倚着门框，看向宋长江离开的方向，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刘巽礼带着沈梦婷出现在她的面前。 「加油！奥利给！」 字母先生案(二十七) 趁着夜色宋长江来到了徐帆的墓前，他经常这样坐着，拧开一瓶酒，自己喝一半，徐帆喝一半。 “帆儿，有日子没来了，你不会怪我吧。最近事情太忙了，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逐渐明朗了。” 他猛灌一口烈酒，喉咙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这才大呼两声，过瘾。 短暂的放纵带来的是清醒后无法遏制的空虚感，他的眼前不断浮现马桂兰的身影，她的话语里似乎藏着其他的意思，只不过现在的他还参悟不透。 曾经他也有一个很温馨的家，甚至还有一个女儿，只不过他困在了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还来不及珍惜这份恩赐就没有机会了。 这个世界他愧对的人太多了，厚着脸皮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是为了赎罪。 他蜷缩成一团，在凄冷的夜风中睡了过去。 “哎哎哎。” 宋长江的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他睁开惺忪的眼睛，坐起身来看了看说话的人，原来是负责清扫墓地的人员。 “小伙子，这么冷的天你晚上怎么能睡这里？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喝杯热茶。” 此刻已经天明，昨夜喝了些酒还不觉得，现在清醒了过来只觉得遍体生寒，他跟清洁大爷道了声谢，就离开墓园赶到公安局。 刚进刑侦大队还没来得及坐下，崔亮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头儿，一直联系不上你，你这是干嘛去了？” 宋长江拿出手机，发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随手就丢在了桌上，“有什么事情吗？” 崔亮点了点头，“通过我和徐天的走访调查，我们找到了七名受害者的身份信息，已经进行了与家属 dna的比对，完全符合！” 听到崔亮的话宋长江立刻来了精神，他急切地问道：“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吗？” “我们对所有失踪者的活动轨迹进行调查之后，发现她们都曾经在塑美美容医院进行过削骨手术，而为他们进行手术的都是同一个医生。” “刘巽礼。”宋长江不禁开口打断道。 崔亮一愣，“头儿，你怎么知道？” 宋长江根本不回应他，立刻向郭开说明了现在的案情进展，并要求对刘巽礼进行拘留审讯，他有重大作案嫌疑。 即便塑美整容中心可能有着复杂的社会关系，但郭开根本不在意，他是一个正直的人，只要是正确的事情就会进行到底。 郭开出面，手续办理得十分顺利，只用了三五分钟就拿到了搜查令以及拘捕令，刑侦大队人员的分成两队，各自带着外勤人员，一队负责将刘巽礼带回警局进行审讯，另一队负责搜查刘巽礼的家。 安排好以后，两队分头进行行动，宋长江则跟着徐天一起前往搜查刘巽礼的家。 刘巽礼的家在新城区圣隆小区的别墅区，这里安保措施极佳，小区内部道路四处都安装有监控摄像头，宋长江令人找来了物业安保负责人员，要求他们将最近三个月的监控录像全部交给警方进行调查。 物业方面十分配合，并带着他们到了刘巽礼家门口，出示搜查令之后，物业部门这才不情不愿地打开了刘巽礼的家门。 这是一幢三层别墅，院内是小桥流水园景，室内装潢简单，不过太过干净了。 整整三层竟然如出一辙的干净，警方进入室内搜查半天无果，宋长江也是四处察看了一番，一层是作为会客以及餐厅，二楼则是休闲放松的区域，三层是卧室。 宋长江走入刘巽礼的卧室，床铺整整齐齐没有丝毫褶皱，垃圾桶里也是干干净净。 不要说证据，就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转身问物业人员，“你们这里有上门保洁服务吗？” “有的，我们一直有为优质住户提供免费保洁服务，刘医生订阅的就是长期保洁服务，三天一次。” “帮我查一下最近一次在这里进行清洁的保洁人员。” 物业人员连连答应，拨通了几个电话，一番询问之后就有了结果，“警官先生，我已经联系到了两天前在这里进行清洁的人员，并让她马上过来。” “谢谢配合。” 宋长江陷入了沉思，已经过去了两天，按理说绝不可能如此整洁，塑美整容医院的重要医生，每日都有大量的手术安排，怎么会有精力打扫三层的卫生。 几分钟，那负责打扫的清洁人员就到了，据她所说，这片区域刚好是她负责，一直以来刘巽礼家的清洁工作都是由他来完成的，不过她基本没有见过刘巽礼。 现在房间里的情况就和她两天前清洁之后的情况一模一样，她十分笃定这几天刘巽礼肯定没有回家。 宋长江听到这里决定收队回局里，他基本可以断定，刘巽礼一定有其他的地方。 根据马桂兰所说，他一直和受伤的沈梦婷在一起，大量烧伤的人肯定需要频繁换药，味道一定十分浓郁，绝不会如此干净。 回到公安局之后，崔亮已经在审讯刘巽礼了，尽管大量的证据都摆在了他的面前，可是刘巽礼依旧保持沉默。 郭开也是焦头烂额，他不停应付着各方的压力，毕竟塑美整容中心方孝仁在淮洲市的根基很深，从商多年积累了大量的人脉，警方拘留了刘巽礼就是动了他的摇钱树，他怎么肯罢休。 当他看到宋长江，赶紧拦住了他，“怎么样？在他家里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宋长江摇了摇头，“他根本就没有在那边住过，应该还有其他的住处。” “老宋，你的时间不多了，只能拘留24小时，如果24小时内刘巽礼没有认罪，就只能释放他。” “放了我在抓！”宋长江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讲理。 “老宋，要按章程来，他的律师已经向司法机关报备了，释放之后就要出国到塑美整容中心的海外公司进行任职，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在没有机会了！\" 宋长江牙齿咬得咯咯响，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方孝仁就为刘巽礼准备好了所有的退路。 他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方孝仁为刘巽礼准备了新的住处。 刘文天已经联进了房管系统，并没有发现刘巽礼名下有其他的房产。 宋长江心中知道，他该会一会这个方孝仁了。 字母先生案(二十八) 方孝仁，塑美整容中心的院长，也是塑美医疗最大的股东，做医疗销售起家，人脉遍及各行各业。 此刻他正坐在塑美整容中心院长办公室等待着警方上门，虽然他不知道刘巽礼犯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是绝不会轻易罢休。 这些年靠着刘巽礼他可是大赚了一笔，随着时代的发展，美容行业已经逐渐发展成了和医疗行业同样的地位，在现代人的眼中丑就是病。 果然没多久秘书就告知他，有警方人员要见他。 宋长江再次见到方孝仁，现在方孝仁已经恢复了商业枭雄的模样，他坐在椅子上，示意宋长江与崔亮两人饮茶。 ”二位警官眼前的这杯茶可是价值不菲，正是武夷山的大红袍，真正的绝品，不少人称之为‘茶中之王’，价值千金一点不虚。“ 宋长江丝毫不给面子，“这么贵的茶，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恐怕是无福消受。我们今天过来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方院长。” “这么说的话，那更要喝了这杯茶。我方孝仁立足淮洲市已经有几十年了，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可是也算是经历了无数风浪。在这风云诡谲的商场之上能够存活下来就靠一点，先礼后兵。这杯茶便是礼，喝了这杯茶就算后面的事情再不愉快，那也不算伤了礼节。”方孝仁将茶放到二人面前。 宋长江紧盯着方孝仁的双眼，这果然是个老狐狸，端起茶杯将茶一饮而尽，崔亮也是端起茶杯一口喝完。 “我们这种乡野俗人喝了这杯茶可真是有些浪费，不过我知道方院长一定不会让我们白来一趟。”宋长江意有所指道。 方孝仁不置可否。 ”我们此来就想问一问，方院长有没有为刘医生置办过房产或者知道刘医生在哪里另有房产？“宋长江直奔主题问道。 方孝仁故作沉思之态，反问道：“这个事情问刘医生就可以了，我怎么会知道他有没有置办过房产？” “那我还想问一问，方院长为刘医生找了最好的律师，甚至是迅速在海外成立了一家塑美整容医院，如果只是普通员工，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宋长江步步紧逼道。 “我这个人向来重感情，刘医生跟着我多年，我为他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而且海外设立公司的事情属于集团的决定，早有谋划，只不过现在赶巧了。二位警官，还请快点查清问题，放了我们刘医生，你知道这海外公司急需要他去主持局面。” 方孝仁的回答令宋长江二人束手无策，无奈准备离开的时候，宋长江收到一条信息，他看了一眼之后，脸上露出了讥笑之色。 方才在路上的时候，宋长江就料想到了这样的局面，想要让一个老狐狸露出破绽那是不可能的，只有拿住他的把柄他才会老实交代。 他给那个人发了个简讯，令他调查一下方孝仁的黑料，果然有所收获，此刻已经发到了宋长江的手机上。 “怎么？宋警官这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方孝仁察觉到宋长江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脸色一沉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刚才收到一条消息，关于晟世物流28号仓库的消息。” 晟世物流28号仓库，简单几个字却是令方孝仁一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宋长江，依旧装作镇定地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方院长不记得了吗？这不是你的仓库吗？里面可是放着塑美整容医院的医疗物品。” 方孝仁脸色终于变了，他知道这已经不是试探了，而是宋长江手上有确确实实的证据，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看来宋警官的消息还挺灵通，你想干什么？” 他的双眼之中闪过精光，既然宋长江没有第一时间将线索交给警方，那就还有商量的机会。 “回答我的问题。” 方孝仁看向宋长江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此刻他已经没有了底气，“放心，你问吧，我一定实事求是，绝不隐瞒。” 崔亮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对于宋长江确实更加崇拜，三言两语就让这狐狸老实了下来。 “刘医生是否有其他房产？”宋长江再次重复道。 “据我所知刘医生只有圣隆小区这一处房产，我从来没有为他置办过任何房产。” “关于律师以及海外公司的事情呢？”宋长江继续开口问道。 “实不相瞒，不要看这塑美整容医院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内部有许多问题，甚至还发生过医疗事故，只不过我们都处理了，可是处理的方式可能有些不合规矩，这些事情刘医生都是心知肚明的，他不仅是我的摇钱树，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情，可是只要他出事了，我就势必会受到影响，塑美集团也会受到重大打击。正因为如此，我才力保刘医生。” 宋长江二人有些失望，他们原本以为可以从方孝仁的口中得到刘医生其他房产的线索，没想到依旧没有头绪，二人起身就准备离开。 方孝仁伸了伸手，还是出声道：“宋警官！“ 宋长江停住脚步，望向方孝仁，“方院长还有什么指示吗？” 方孝仁舔了舔嘴唇，语气已经是软了三分，“宋警官，还请高抬贵手。” “我们刑侦大队只负责命案，你的案子不归我们管。” 说完之后，宋长江与崔亮二人便离开了塑美整容医院，回到了刑侦大队。 他们不停翻阅记录，想要从里面找出蛛丝马迹，李文天则是正在观看圣隆小区的监控记录，他们发现整整三个月都没有看到刘巽礼回家。 崔亮与徐天再次对刘巽礼进行了审讯，而宋长江和郭开在观察室观看审讯过程。 刘巽礼神情冷漠，面对崔亮二人没有丝毫畏惧。 这一次主要是针对刘巽礼其他住宅的审讯，可是刘巽礼的回答滴水不漏，根本就不承认存在其他住处，只是说工作太忙经常在医院里过夜。 塑美整容医院到了晚上下班时间就会锁门，而且内部涉及隐私并没有安装摄像头，警方也没有证据可以反驳刘巽礼的证词，二人只能暂时停止审讯。 字母先生案(二十九) 审讯无果以后，众人再次束手无策。 “给我查！调出塑美整容医院附近的所有交通监控摄像头，查他每天的行程轨迹，我就不信他没有住处！” 经过几次审讯，郭开已经看出来了这刘巽礼口风不是一般的紧，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所有人迅速忙碌了起来，同时开始查看监控录像。 宋长江站在观察室玻璃前，透过玻璃盯着刘巽礼的一举一动。 他发现刘巽礼不停地抬头看时钟，似乎十分在意的样子。 宋长江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他立刻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郭开。 郭开听后决定一试，毕竟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 李文天已经按照宋长江的意思调出了刘巽礼车祸的全部资料，其中提到了沈梦婷进行烧伤治疗的医院，济生医院，当时负责治疗的医生是顾顺民。 得到想要的信息后，宋长江立刻驱车赶到了济生医院，他想要了解一些关于沈梦婷和刘巽礼受伤的细节。 他将二人的照片放到顾顺民面前，“顾医生，你还记得这两个人吗？” 顾顺民拿起照片看来看，接着摘下眼镜，颇为感慨地开口道：“可怜的两个人，听说两个人就要进行订婚仪式了，男人受伤比较轻，女人伤势最为严重，烧伤面积超过百分之八十，必须定期更换绷带涂抹药水，否则就会皮肤感染。” 宋长江瞬间捕捉到了顾顺民话语中的关键点，“必须定期更换？” “是的，人的皮肤是最大的防御系统，失去了皮肤就会被各种病菌攻击。正常情况下出现大面积烧伤，我们会采取植皮再生，不过她的烧伤面积太大，已经没有可植皮的地方。” “隔多久需要更换一次？” “24小时内必须要进行更换。”顾顺民回答道。 宋长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跟顾顺民告别以后就回到了公安局。 他将得知的消息告诉了郭开，两人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过去了10个小时。 刘巽礼已经开始焦躁不安，他看时钟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刑侦大队，所有人都在观看监控录像，想要从他的行程轨迹找到线索，可是毫无进展。 此时距离刘巽礼被拘留已经过去了12个小时，刘巽礼已经完全坐不住了。 “律师，我要见我的律师！”刘巽礼大喊道。 宋长江与郭开二人将他的急躁尽收眼底，刘巽礼越是急躁，他们二人的计划成功率就越高。 “看来需要我去点把火了。” 宋长江推门进了审讯室，他不紧不慢地坐下，也不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刘巽礼。 “警官先生，我要见我的律师。”刘巽礼再次重复道。 “我们会安排的，不过你知道要经过一些手续，可能一时半会没什么办法。” 听到宋长江的话，刘巽礼表现得无比愤怒，“你们这样压着我是没有用的！快把我放出去！” “那可不行，我们虽然没有找到跟你有关的直接证据，但是我们依然有权利拘留你24小时，现在”，宋长江看了下墙上的钟继续说道，“现在才过去了13个小时。” “这就是警方的办案手段？身为公民我真感到失望。” 宋长江不屑一笑，“激将法对我可没用。” “警察同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不如先把我释放，我明天再过来报道。”刘巽礼的态度已经不再强硬，带着几分恳求的语气开口道。 宋长江心中自然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事情，不过口头敷衍道：“你只要老实交代，自然就不会为难你。” 刘巽礼眼神锐利，出声问道：“你们到底想让我交代什么？” “你说呢？”宋长江双目直视刘巽礼，似乎看穿了刘巽礼的灵魂，“你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喊我，不急，我们还有时间。” 说完宋长江就离开审讯室，回到了观察室。 刘巽礼猛锤桌面，双手抱头，神情痛苦，低声怒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刘巽礼猛然抬起头，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砸在桌上，只听见‘嘭’一声巨响，实木桌面竟然被他的脑袋砸出了一个凹陷，鲜血瞬间模糊了他的双眼。 宋长江与郭开也是迅速赶到了审讯室，并通知了医护人员。 医护人员将刘巽礼转移到了医院，他也联系上了律师，律师直接向监督部门进行检举抗议。 宋长江和郭开收到了王松的电话，“你们在干什么！嫌疑人在审讯室受伤，你们知道这个事情如果经过恶意炒作会对警队，对司法体系造成多大的影响！” “王局，王局。”郭开赶忙打断王松的话，开口解释道，“这个刘巽礼他还有隐瞒的事情，我们发现他似乎急着离开警局，我和老宋准备来一出引蛇出洞，先磨磨这小子的耐心，等到他急不可耐的时候再放了他，谁知道这小子真是个狠角色，一头撞在了桌子上。” “我不管你们要干什么！反正不要再给我惹事了，我早晚被你们两个整下岗，至于嫌疑人现在就放了，反正你们现在还没找到证据！” “好的，好的，王局放心，我们这就放了他。” 挂断电话以后，郭开就通知刘巽礼证据不足提前释放，同时撤走了医院看守的警员。 不过这些都是表面功夫，实际上他们已经在医院和医院附近部署了警力，只要刘巽礼有其他行动，他们就会立刻跟上。 刘巽礼的伤口很快就包扎好了，不过医生建议他还是要住院观察一下，可能会有脑震荡的后遗症。 医生的建议被他拒绝，他扶着墙壁艰难地走出医院，根本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开车离开了。 宋长江立刻指挥警员跟上，刘巽礼的车速极快，不过左右摇摆不定，应该是脑震荡的影响。 刘巽礼此时已经是分秒必争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关心是否有人跟踪，猛踩油门超越一辆又一辆汽车，最后停在了一处偏僻的院子。 这里已经是淮州市老城区的边缘了，四周有许多房子都已经空了下来，更没有安装监控，这也是他们警方一直没查到这里的原因。 刘巽礼进入房中没多久，警方也随后赶到了，不过郭开并没有命令他们立刻进行抓捕，而是先进行布控，等到他们到达现场再开始行动。 「各位老铁，走过路过，收藏一个」 字母先生案(三十) 郭开与宋长江到达的时候，警方已经将这间院子完全包围，刘巽礼已是插翅难逃。 宋长江指挥其他人原地待命，带着徐天以及崔亮二人摸了进去。 他们动作很轻，并没有惊动刘巽礼，最后停在了窗前。 窗户是老式的铁窗，隔着几根铁栅栏，玻璃贴上了报纸，不漏半点缝隙，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他们只能选择往正门靠近，幸运的是刘巽礼太过急躁根本没有关紧房门，宋长江几人轻轻推开房门，闪身便进了房中。 几人刚踏入房中，一股刺鼻的药膏味就灌入鼻腔，令他们纷纷掩鼻。 宋长江此刻已经断定，沈梦婷必然在这里，刘巽礼不惜重伤自己也要离开公安局就是为了替沈梦婷换药。 三人对了个眼神，继续前进，穿过一条走廊后就到了一间厅房。 这间厅房十分宽阔，厅房中央以塑料薄膜层层密封，随着他们不断靠近中心位置，温度不断升高，那药膏的气味也越来越重。 宋长江打了个手势，三人顿时散开，逐渐接近中心位置。 “梦婷，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就快要完成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们已经可以听到刘巽礼的声音了，毫无疑问只要揭开这最后一层薄膜就可以见到刘巽礼了。 宋长江挥了挥手，三人同时冲入最后一层薄膜之中。 不过三人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失神。 一个女人浑身赤裸地坐在木桶之中，刘巽礼慢慢擦拭着女人的皮肤，不过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女人的皮肤竟然是一块块拼接而成，拼接的位置还残留着缝线的痕迹。 宋长江三人的出现并没有令刘巽礼惊慌，他反而站起身来，热情地开口道：“三位警官怎么来了？这是我的妻子，让三位见笑了。还请三位回避一下，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就和三位一起离开。” 听到刘巽礼的话，三人对视一眼纷纷退了出去。 三人退回薄膜后面，刘巽礼的声音再次响起。 “夫人，来客人了，我帮你梳洗一番。” “头儿，这刘巽礼是不是疯了？我看那个女人动也不动，没有丝毫反应，严重怀疑已经死了。”崔亮打了个寒战，今日的事实在是超出他的想象，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徐天也是赞同道：“我刚才发现那木桶里是绿色的液体，应该就是熬制的药膏，可以令尸体不会腐败。那女人的头发已经开始脱落，死亡时间应该有些日子了。” “那女人是生是死，我们一看便知。”宋长江心中有着同样的疑虑，不过需要证实。 三人绕了一圈，来到了木桶的正前方，他们轻轻揭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望向里面，看到那女人已经坐在了一个椅子上，而刘巽礼也是在她的身上涂抹着透明黏稠状药膏，他们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女人的脸。 只是一眼崔亮已经忍不住作呕，徐天和宋长江也是强忍住不适，继续看下去，原来那女人脸上的皮肉已经尽皆被毁，只留下了一些卷曲脸黑的腐肉，大部分位置都是血肉模糊的样子。 女人双眼紧闭，面部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任何呼吸的动作，基本可以断定死亡了。 不过诡异的是为女人涂抹药膏的刘巽礼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将药膏涂抹女人全身，宋长江三人也是发现了那皮肤上的几个字母，forever。 字母之间隔着一些距离，这不正是已经发现的那些人皮上的字母。 如今证据确凿，此刻抓捕算是人赃俱获，徐天以及崔亮都望向宋长江，等待着他的命运。 宋长江却是陷入了沉默，沈梦婷为了保护刘巽礼烧伤严重，刘巽礼为了沈梦婷已经魔怔，这两人当真算得上可怜人。 他不禁生出恻隐之心，压低声音道：“等他做完手上的事情吧。” 大概过去了五分钟，刘巽礼已经为女人全身涂抹了药膏，紧接着取出绷带将女人全身缠了起来，他的动作轻柔，手法熟练，极其用心。 做完这一切以后，他才站起身来，轻声道：“婷儿，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说完就走出了这片区域，看着宋长江三人，伸出双手，“走吧，把我带走吧。” 此刻的刘巽礼神色冷漠，任凭冰冷的手铐戴在他的手上，他的爱已经全部留给了沈梦婷，离开了沈梦婷他只是个麻木的傀儡人。 随着宋长江三人将刘巽礼带离房间后，痕检以及法医人员全部涌入了房间之中。 “你们要干什么！”看到痕检以及法医人员进入房子，刘巽礼瞬间陷入癫狂，他猛然发力，一下子挣脱了崔亮，发疯一般冲向了房子。 不过还没等他跑出几步，他就被徐天狠狠压在了身上，徐天以及崔亮两人合力这才将刘巽礼完全控制，可是他拼命挣扎，手脚不停拍打着地面，涕泪横流，“这一切跟梦婷无关！冲我来！冲我来！不要打扰她！” 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不知疲倦，全没了斯文的模样，现在的他就像野兽一样。 徐天与崔亮死死地将他压制住，崔亮也是来了火气，大声呵斥道：“刘巽礼！你给我老实点！老实点！” 刘巽礼却对崔亮的话充耳不闻，他瞪大了双眼，紧盯着房屋，“不要打扰我的梦婷！不要打扰我的梦婷！” 宋长江已经看不下去了，他呵斥道：“你的梦婷早已经死了。” 刘巽礼顿时停了下来，他的双眼紧盯着宋长江，眼中布满血丝，咬牙切齿道：“你胡说！我的梦婷还活着！我还为她准备了新衣服！” “刘巽礼，你清醒一点！沈梦婷已经死了，你刚才对着的只是一具尸体，你作为医生就连有没有生命体征都无法辨别吗？” “不可能！不可能！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刘巽礼被宋长江的话刺激到了，不停地摆动着脑袋，双目无神地逃避着宋长江的视线。 见到刘巽礼终于消停了下来，崔亮与徐天立刻将他押上警车，宋长江开车将他带回刑侦大队。 一路上刘巽礼就像失了魂一样，低着头愣愣地重复着，“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宋长江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逃避黑暗只会被无情吞噬，勇敢面对才有可能走出阴影。 「走路过路的铁子们，给个收藏，你的收藏，我的动力，加油！」 字母先生案(三十一) 刑侦大队，审讯室。 时隔几个小时，刘巽礼再次回到了这里，不过这一次的他失魂落魄，精神紧张。 宋长江整理了一下目前收集到的证据，经过法医鉴定沈梦婷早已经自杀，只不过刘巽礼用特殊药剂使尸体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其实内部早已腐坏，死亡时间应该在三个月以上。 三个月刚好是最早的案发日期。 警方已经查到那间房子是沈梦婷家的祖宅，自从沈梦婷的父母离世以后就没有人居住了，没想到成了刘巽礼的犯罪现场。 经过搜查，警方在宅子中发现了囚禁被害者的地点，房间里有大量反抗痕迹，还有被害者的生活痕迹。 除了被害者囚禁的地点之外还找到了用来切割人皮以及绘制字母的工具，可惜的是作为职业医生刘巽礼将所有工具都进行过消毒清洗，上面根本采集不出有用的线索。 “走！婷婷你快走！”翻阅资料的时候，刘巽礼猛然大喊道。 他挥动着手臂似乎想要挣脱铁链，神态癫狂。 宋长江以及崔亮二人立刻将刘巽礼按住，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稳了下来。 崔亮转身对宋长江说道：“头儿，我觉得这小子估计是精神受刺激疯了，精神如此不稳定很难有进展啊。” 宋长江思虑片刻开口道：“让我来试一试吧，如果申请精神鉴定，我们就永远无法得知真相了！虽然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刘巽礼，但是最为重要的凶器以及指纹都被处理了。仅凭推测是无法定罪的。” 崔亮明白宋长江的意思，可是如何撬开一个疯子的嘴呢？他是毫无头绪。 宋长江让崔亮倒杯热水进来，他将热水放到刘巽礼的面前，缓缓开口道：“刘巽礼，我知道你在极力抗拒沈梦婷死亡的真相，但是事实就是她已经死亡，人死不能复生，你又何必执着。” “不不不，她没说！她没说！”刘巽礼全身不住地抽动，低着头不停重复道。 “你心里应该最清楚她为什么自杀，她想摆脱你！摆脱你的控制！她为了救你付出了自己的全部，你却嫌弃她丑陋的外表，令她活在煎熬与痛苦之中，她为了摆脱你的控制，逃脱这痛苦的生活选择了自杀！”宋长江捏住刘巽礼的下巴，紧盯着他的双眼，“可是就算她死了你也没有放过她！你随意摆弄着她的尸体，还要按照你的信息给她换上别人的皮！你爱的根本不是她！你爱的是她的身体！” “不！你胡说八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刘巽礼全力挣扎，双手捂住耳朵，不停地逃避宋长江的话，“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那你告诉我，到底是怎样的！为什么沈梦婷要自杀！为什么你要将别人的皮放在她的身上！为什么你不肯放她安息！” 宋长江步步紧逼，言辞激烈，字字诛心。 刘巽礼神色痛苦，终于挣脱了宋长江的控制，涕泪横流地哽咽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逼她！” 宋长江将马桂兰交给他的照片放在了刘巽礼面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巽礼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看着照片愣愣出神，然后双手颤抖着将照片捧起，眼神温柔地看着照片中的沈梦婷，情绪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许久以后，他缓缓开口，讲述了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那是数十年以前，刘巽礼的父亲意外死在了堆放救灾物资仓库的地下室中，他除了母亲之外就再无依靠，更是没有什么朋友。 母亲为了支撑起整个家庭日夜操劳，他为了替母亲分担也是私下打零工，正是这个时候遇到了沈梦婷。 沈梦婷父母早亡，只剩一人孤苦伶仃，两个孤单的灵魂相遇立刻碰撞出热烈的火花。 两人相依相守，终于要走到结婚这一步了，至今他还记得那一天晚上，他准备了鲜花和钻戒，橘黄色的灯光就像薄纱一样落在沈梦婷的身上，那是他们两个人最喜欢的色彩，像极了最后的那抹余晖。 他亲手为沈梦婷戴上了准备好的钻戒，借着微醺之感话山盟海誓，诉说衷肠。 我会永远陪着你。 言犹在耳，只是人已经不是曾经的模样。 那天正是他们订婚前见母亲的日子，没想到一场车祸改变了两人的命运。 沈梦婷紧紧护住刘巽礼，而自己皮肤烧伤严重，当刘巽礼醒过来的时候，沈梦婷全身缠绕着绷带只露出双眼以及鼻孔，他看到沈梦婷这般模样痛哭流涕，沈梦婷安慰他不用在意。 无论沈梦婷变成什么样子，刘巽礼都深爱着他，执意与沈梦婷完成婚礼。 他将房间布置成新婚的模样，大红色的被褥，大红色的喜字，大红色的蜡烛，即便看不到沈梦婷的表情，但是眼中的泪水却是清晰可见。 可是他放下了，沈梦婷却是无法放下，她每日只能坐在家中，心中郁结加重，竟然留下一封遗书割腕自尽。 她失去了自由，就像折断翅膀的鸟雀，不仅被折断了翅膀还剥光了身上的羽毛，只要稍微有所动作就会无比的痛苦，作为女人，她失去了自由，失去了美丽，失去了和所爱的人生儿育女的可能，成为了累赘，别人眼中的怪物，每日都活在痛苦和煎熬之中却无法言说，终于有一天她再承受不住这种痛苦，选择了割腕自杀。 刘巽礼只感觉他的精神支柱轰然崩塌，他看着已经没有气息的沈梦婷呆坐了半晌，在他的眼中沈梦婷仿佛活了过来一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他答应为沈梦婷准备一件礼物，令她可以恢复正常人的样子。 “我要为她做件衣裳，世界上最美的衣裳，只有最美的衣裳才能配得上世界上最美的她。” 这是刘巽礼的原话，令所有人不寒而栗。 他作为塑美整容医院的主任医生，所见女子众多，直到第一名死者袁晓晓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看着那如白雪的肌肤，心头生起了异样的想法。 靠着温柔俊朗的外表，他可以轻易获得女人的好感，他将袁晓晓诱骗至城区外，带到了沈梦婷面前，迷晕后开始剥离皮肤，不过清洗以后他才发现这原来是化妆品的缘故。 他非常愤怒，看着鲜血淋漓的袁晓晓，脑海中浮现出了父亲去世的样子，直接将袁晓晓杀害带到他父亲死亡的地点，此处已经废弃了，根本无人发现。 不过剥离下的人皮该如何处理，他却是拿捏不定。 这个时候，一个自称犯罪基因的人出现了，他好像了解刘巽礼的一切，并提出帮他处理人皮和尸骨。 他不断寻找合适的皮肤，犯罪基因也帮他处理了三次人皮和尸骨，第四次他就在没有出现，刘巽礼只能自己找地方处理，他所选的位置正好就是那段高速。 最后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皮，皮肤细腻有弹性，充满活力，还带着少女独特的香味。 不过他还没有完成，还差最后一个人，只要给梦婷找到皮肤她就可以醒过来。 他将案情的所有细节都交代了，与宋长江他们的推论并没有太大的出入，犯罪基因将人皮交给了吴三穗，从而发生了后续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都串联起来了，刘巽礼抱着照片十分坦然地承认了所有罪责。 于他而言，时间早已经停在了沈梦婷死去的那一刻。 「（各位读者老爷，第二个案件即将迎来结尾了，字母先生案是我的一个朋友比较喜欢的一个案件，我尽力把我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写下来，希望各位老爷能够看得流畅。）」 猎罪人(一) 夜色渐浓，郭开正在整理结案报告，办公室门被敲响。 这个时间点还会有谁呢？ 他应了一声，“进来。” 门外久久无人应答，郭开察觉到异常，他起身打开办公室门，外面空空荡荡空无一人，不过地面上却是多了一个纸盒。 郭开打开纸盒，纸盒内放着一本警官证，警官证下压着一张纸。 他拿起警官证，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无比，继续拿起纸张，上面是打印出来的文字。 只用了三两分钟，他就将文字全部看完，心情也更加沉重。 他将东西放回纸盒中，转身回到办公室，坐在桌前点燃一根香烟，任凭烟雾缭绕浑然不觉。 香烟燃尽，他终于做出决定，拨通了一个他不愿意联系的电话。 新明小区，208。 宋长江窝在沙发里，字母先生案的审结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他终于得以安睡。 潇潇夜雨，凄凄寒风，无法放手，无法解脱。 寂静的夜色却难平复人心的躁动，黑暗之中魔鬼正窃窃私语，这一夜，许多人注定无法入眠。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将宋长江惊醒，他迅速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郭开低沉的声音，“老宋，出事了，速来常三大街慧泉小区。” 宋长江听完立刻起身，简单洗簌一番就赶往常三大街惠泉小区。 平静的夜晚被刺耳的警笛声打破，一些睡眠较浅的居民纷纷透过玻璃看着小区内行动的警员。 27栋一单元1403室，警方已经将门口全部封锁，痕检以及法医已经进入现场。 宋长江赶到时已经勘验得差不多了，他踏进房间，房间里面一片凌乱，留下了大量的打斗痕迹。 客厅正中，死者被绑在椅子上，身体上有十七处刀伤，却都不致命，只是在地板上留下了大量的血迹。 许赫安摘下手套，走到宋长江面前说道：“一共十七刀，刀刀避开了要害，最终失血过多而亡。” “这么大的仇恨。”宋长江皱眉道，十七刀每一刀都折磨着死者的神经，令死者在生死之间挣扎。 宋长江眼神扫过死者，发现死者右手攥紧成拳，他立刻蹲下用力掰开他的拳头，没想到他的手中握着一张皱皱巴巴扭曲变形的纸条。 他小心将纸条展开，只见纸条上写着‘生命之水’。 生命之水？宋长江一头雾水，只能把纸条装入证物袋。 宋长江接着又察看了其他房间，发现房间布置得非常简单，衣柜里也是空无一物，并不想有人常住的样子。 最为奇怪的是房间里的垃圾桶都被清理了，毫无疑问这是凶手带走了。 “宋队，房间的痕迹已经被清理了，根本找不出任何指纹，包括死者的指纹。”痕检人员向宋长江汇报道。 科技在发展，刑侦手段也在进步，但凶手的反侦察能力也同样在变化，随着互联网科技的普及，任何人都可以接触到想要了解的领域，这就是所谓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凶手既然有时间清理指纹，为什么不清理犯罪现场？”许赫安不解道。 “很简单，”宋长江立在死者身边说道，“因为我们看到的这一切就是凶手想让我们看到的，他或许就在附近。” 他抬头一看，发现窗帘的缝隙之中有一个光点，不停闪烁。 宋长江立刻示意技术人员上前，拨开窗帘发现竟然藏着一个针孔摄像头，毫无疑问凶手一直在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 技术人员正准备拆除，没想到摄像头竟传出声音，“警官先生们，节日快乐！” 信号就此中断，呲呲啦啦的电流声逐渐增强，只几个呼吸，摄像头就冒起黑烟，焦糊味在房间中弥散，想要救下已经来不及了。 宋长江脸色铁青，凶手这无疑是在挑衅，他安排技术人员将针孔摄像头带回进行分析，里面的内部资料也尽量修复，针孔摄像头这种东西都有自己的生产序列号，可以作为追查的线索。 “什么声音？”正在收集邻居证词的崔亮赶了过来，他环顾四周见没有任何异常，就开口问道，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宋长江将崔亮叫到身前，凶手与死者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肯定会有人听到。 “头儿，这里的人全都声称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至于死者的身份更是没人知道，你说这就隔着一堵墙，谁是谁都不知道。”崔亮感慨道。 “好了，别这么多屁话，联系物业人员，他们肯定知道死者的身份。” “好。”说要崔亮就离开了现场。 经过检查以后，现场再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纷纷撤走了。 许赫安却是让警员将尸体先带回法医室，他则走到宋长江面前，“宋队，有空吗？一起去吃个夜宵。” 宋长江愣了下，他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这个时间吃夜宵恐怕不太好找地方。” 许赫安却是摆了摆手，“我知道一个地方，这个时间还在营业。我已经收到了调令，明天就要离开了，有些话想要和宋队说一说。” 宋长江一听，也不再推脱，跟着许赫安的指引到了老城区的花城街。 正如许赫安所说，此刻的确有一家烧烤店正在营业，“香香烧烤”。 两人坐下，许赫安十分熟络地打了个招呼，随后点了一些肉串，笑着开口道：“明天还有案子，我们就不喝酒了。” 宋长江点了点头，他并没有主动去问有什么事情，只是等着许赫安开口。 许赫安为宋长江倒了一杯茶，这才缓缓开口道：“宋队，还记得这里吗？” 二十年的时间足以抹去任何痕迹，宋长江环顾四周，记忆中并没有来过这里，他回答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的家，那年我只有十三岁，我的姐姐比我大两岁，她就在离家门口不足百米的地方被杀害了，这家烧烤店是姐姐最喜欢来的地方。” 许赫安的话停在嘴边没有说出来，“宋队，我去见了张遥。” 宋长江猛然抬头，他紧盯着许赫安，试图想要从许赫安的眼中找出异样的变化，只不过他失望了，许赫安的眼中只有释然之色。 “我和他有一句话想要送给你。” “什么话？” “不要放弃。”这是许赫安与张遥的托付，也是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中所有死者亲人的托付。 宋长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沉默，这就是他的回答。 「开始新的篇章」 猎罪人(二) 与许赫安分别以后，宋长江久久难以入眠。 生者是死者的希望，死者是生者的寄托。 二十年了，所有人都没有忘记当年的事情，活着的人记得，死去的人同样记得。 辗转无眠，他坐起身下床，倒了一杯冷水，一口灌下，顿时清醒了不少。 自从时间广场的案子后凶手就销声匿迹，再无任何线索。 他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凶手依旧逍遥法外。 宋长江思虑以后，拨通了一个他最不愿意联系的人，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是谁啊？” “是我，小宋。”宋长江态度十分谦卑。 “哦，小宋啊，你好像有些年头没有联系我了，有什么事情吗？”老人似乎有些意外，不过情绪却没有任何波澜。 “我想请良叔帮我调查一个人。” “什么人？”良叔并没有多问，直接说道。 “二十年前，滚石村，一个叫做四爷的男人。” “二十年前的事情啊，有点困难，你等我消息吧。”老人说完就挂了电话。 宋长江放下手机，点燃一根香烟，良叔那是他的老领导，不过早就退休了，退休以后就去当了一个信息公司的顾问，人脉极广，渠道众多，各界都要给三分薄面。 可是人情难还，他这一开口就注定了后患无穷。 他再次回到案件的起点，将卷宗重新梳理一遍。 直至天明，他还沉浸在案件之中，可郭开的电话却是打断了他的梳理分析。 “出事了，昨天的案件已经被多家媒体报道，自称‘猎罪人’的网络id将罪名认了下来，并公布了死者身份信息。” 郭开的语气十分低沉，无论是哪一方面对警方系统造成的影响都是不可估量的。 宋长江也是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答道：“我马上到。” 他开车一路疾行，眼神瞟过窗外，却看到有人高举‘猎罪人’的横幅，在马路上游行。 看来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他加快了车速，很快赶到了公安局。 此时公安局门口已经围满了记者，他们探着脑袋想要冲进公安局，却是被警卫拦了下来。 宋长江穿过拥挤的人群，赶往刑侦大队。 王松正坐在刑侦大队办公室，他脸色铁青，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开口。 郭开率先打破僵局，他艰难挤出一个笑脸，“王局，案情外泄是凶手故意散播，想要煽动市民引起混乱。” “‘猎物人’身份查清了吗？”王松问道。 郭开面露难色，不过还是回答道：“技术部门已经对‘猎毒人’的’ip进行追踪，不过凶手应该是高级黑客，ip地址以国外服务器进行了多次加密伪装，根本无法锁定。” 听到郭开的话，王松脸色更加难看，“凶手的技术手段在不断提高，我们人员的技术为什么无法跟上！无论用什么办法，给我尽快锁定凶手的位置！” “如果凶手再次出现在网络上，就可以进行反追踪找到凶手的ip。” 王松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不过这个时候宋长江赶到了，感受到办公室沉重的氛围，他不禁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王松冷哼一声，他看向李文天，“老李，把凶手的视频放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屏幕，屏幕之上出现了被害者，他被绑在椅子上，就像被发现时一样，嘴上塞着棉布，只能不停呜咽着挣扎。 画面外传来了一个声音，夹杂着电流声，应该是经过了伪装，“市民朋友，我是你们的正义使者，猎罪人。今晚，正义的制裁将会降临在罪恶之徒的身上。” 声音就此戛然而止，随之出现的是被害者的身份信息。 张沉，医学博士，生命之水创造者之一。 画面到此为止，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不过所有的矛头却是直指生命之水。 宋长江不禁感到好奇，“这生命之水到底是什么？” “根据调查生命之水是一种功能性饮料，市场调查发现饮料之中的化学成分超标，立即责令停业整顿。目前应该已经停产。”崔亮开口说道。 “生命之水并非是因为化学成分超标被整顿，而是因为这种功能性饮料成瘾性极强，可以快速令未成年人产生依赖性，是绝不能流入社会中的毒瘤。”徐天接过崔亮的话解释道。 成瘾性极强的功能性饮料，针对人群是未成年人群体，案件似乎涉及到了缉毒大队。 王松脸色一变，他看了郭开以及宋长江一眼，“你们两个跟我来。” 二人跟着王松到了局长办公室，王松让他们两人坐下，接着拿出一份文件交给两人。 两人接过文件，迅速翻阅了一遍，原来是一张协同办案的文件，而负责协同办案的人正是多日不见踪影的王哲。 “这就是之前告诉你们的那件案子，‘猎罪人’早就活跃在了网络上，之前只是恐吓，没想到真的付诸行动了。”王松叹了一口气，“如今网络媒体的舆论瞬间将猎罪人捧成了高高在上的英雄，严重影响到了社会法治安全！” “生命之水真的还在市面流通吗？”宋长江忽然开口问道。 “如今缉毒大队正在调查的是第二代生命之水，只要喝一次就永远无法戒除！”王松神情严肃，他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可恶！”宋长江不禁发怒道。 “正是你这种情绪，将会给我们的调查工作造成极大的困难。”王松看着宋长江开口道，“你们要记住！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罪，都要交给司法机关进行审判！这就是法治！这就是公平公正！” 面对王松的训斥，二人立刻应道，“是！” “王哲跟进猎罪人已经有两个星期了，我已经安排他回来与你们交接，从现在开始刑侦大队正式加入‘猎罪人’一案，与缉毒大队紧密配合！” “保证完成任务！”郭开与宋长江连连应承道。 王松交代了一些侦破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缉毒大队性质特殊，所有的配合都是秘密进行，案件信息也不能泄露半个字。 二人又不是雏儿，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等到王松说完之后这才离开。 「读者老爷们，写作不易，投票支持一下，谢谢老爷们。」 猎罪人(三) 郭开以及宋长江见到王哲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惊讶，短短几周不见，他仿佛变了一个人，神情憔悴，眼神黯淡无光。 “小王，这段日子辛苦了。”郭开拍了拍王哲肩膀，长叹一口气后说道。 王哲十分勉强地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嗯，你把情况说一下啊，说完就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剩下的就给我们吧。” 王哲点了点头，他这才开始讲述这段时间的情况。 两周前，他突然从王松那里得到协同调查的通知，并要求其保密。 本来他十分纳闷为什么单独安排他协同调查，后来与缉毒大队沟通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生命之水的制造者一共有五人，娄贤，潘世民，杨千山，李亮，王世安。 而王世安正是王哲的哥哥，他将利用这特殊性的身份对王世安进行调查，根据他们掌握的资料，目前市面上流通的生命之水已经是第二代了，是在第一代的基础上进行改进了，拥有更强的致瘾性。 它的销售渠道极为隐秘，常常是以随机选取的未成年人进行运输销售，加上功能性饮料的特殊性极易伪装，这也是案件迟迟没有进展的原因。 无法从渠道进行调查，他们只能从一代生命之水的五人身上开始调查，毕竟掌握核心生产配方的就是这五人。 随着调查不断深入，王哲也真正了解到了生命之水的危险性，目前已经有十七名未成年人因大量饮用生命之水导致心脏衰竭而死。 十七，熟悉的数字立刻引起了宋长江的注意，他将死者的情况告知了二人，所有人这才明白这十七刀的含义，不过又产生了新的问题，这十七刀为什么都避开了要害，如果动机是复仇绝不会这样刻意，定然暗示着什么。 王哲继续讲了下去，他以休假看望的名义去见了王世安，却意外得知这段时间王世安不断收到威胁恐吓的邮件，其中还有大量他儿子照片，角度明显是偷拍。 他想要报警，却不敢将当年的事情做清楚，正巧王哲去了，三两杯酒下肚他就把一切说了出来，当年他们五人是同一研究小组的，准备开发一款能够增强免疫力的功能性饮料，没想到阴差阳错之间研发了一种可以令人短时间陷入亢奋状态的饮料，它有着类似兴奋剂的效果，也有着令人无法戒掉的强烈依赖性。 经过试验以后，他们明白了这种饮品的危险性，五人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娄贤、杨亮觉得应该大批量上市赚取巨额财产，杨千山以及王世安却觉得已经触及法律红线，想要立刻销毁试验数据，两方争执不下，最终把决定权交给了年龄最大的潘世民。 谁料到潘世民利欲熏心，表面极力赞同销毁数据，背地里却转身将生命之水的所有资料带走，靠着生命之水他大赚一笔，从那以后几人就没有联系了。 直到生命之水出现在市面上的时候，四人这才如梦初醒，他们联名去工商部门进行举报，后来生命之水工厂被查处，潘世民也锒铛入狱。 四人同样知道当年生命之水的流通导致了不少家庭家破人亡，也酿成了许多惨祸，他们心中愧疚再不敢出事研究方面，更是将生命之水创造者的身份隐藏，绝口不提当年的事情。 这也是他收到威胁恐吓邮件以后不敢报警的原因。 没想到事态发展更为严重，凶手已经开始行动了，常三大街惠泉小区27栋一单元1403住着的正是刚出狱不久的潘世民。 宋长江与郭开对视一眼，他们已经听出了整体的轮廓，这‘猎罪人’针对的就是当年生命之水的创造者。 不过当年的潘世民已经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了代价，为何又在出狱后被残忍杀害。 王哲已经将王世安的邮件全部拷贝了一份，打开一份恐吓邮件给宋长江二人观看。 ‘生命之水的缔造者，迎接你的死亡！正义的火焰将把所有的罪恶焚尽！’ 王哲再打开一条，这一条附上了一张照片，镜头聚焦在一个男人牵着一个男孩的手之上。 “这就是我哥王世安和他的儿子。”王哲为二人解释道。 二人点了点头，看向那段文字，只有八个字，‘罪恶永远不会消失’。 他们将所有的邮件全部看了一遍，最早的一个日期是九月十三号。 “邮寄件人的ip地址查的到吗？”郭开问道。 王哲摇了摇头，“邮件人采用了特殊的网络接入方式，混在了近千个网络ip之中，根本无法锁定。” 他的话与技术部门提供的‘猎罪人’ip调查一致，可以断定威胁恐吓的人应该就是‘猎罪人’。 三人商讨案情的时候，负责调查死者身份信息的崔亮刚好回来，他看到王哲，神色激动地给了他一个熊抱，“你小子，终于回来了！” 王哲也是挤出一个笑容，“嗯嗯，现在案件已经移交给了刑侦大队，我就回来了。” 崔亮也不多问，他清楚公安队伍的纪律，“回来就好。” 说完就转身向郭开汇报他所调查到的情况，“我们已经查到了死者的身份，死者潘世民，十年前入狱，九月十三号出狱，他所住的房子是他的一个亲戚给他借住的，我们已经跟他的亲戚确认了这个情况，不过他们都知道他有过案底，平时根本不接触，所以也不清楚他的社交情况。” “九月十三号出狱？”宋长江开口问道。 “是的，我们已经和监狱方面进行确认了。”崔亮回答道。 “最早的一封邮件也是九月十三号，这两者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郭开与宋长江两人陷入了沉思，不过他的话却让崔亮一头雾水。 “头儿，你们在说什么？”崔亮疑惑地问道。 王哲将情况向崔亮解释了一遍，崔亮这才恍然大悟。 “小亮，你去检查一下死者出狱当天的活动路线，不要遗漏任何一个地方！”宋长江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一种可能，立刻安排崔亮前去调查。 “好，我这就去，这是关于死者的资料。”崔亮放下手中的文件，转身离开了。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猎罪人(四) 郭开与宋长江二人将目前已知线索全部梳理了一遍，无法锁定ip地址的情况下，只能从生命之水开始查起，十七刀，十七个死者，希望可以从这十七个死者的家属身上找到线索。 宋长江带着王哲赶到档案室，借调出关于与生命之水有关的所有卷宗，没想到除了十七名丧生的死者之外，还有大大小小几十件案子，堆叠起来的卷宗有半人高，两人没有办法，只能借来小拖车将卷宗拖回刑侦大队。 “宋队，这么多卷宗，恐怕是要费很多时间。”王哲看着堆积的卷宗，有些发愁。 “案件侦破不能怕麻烦，也不能怕浪费时间，我们所遇到的案件更多的就是像这样，没有线索只能大海捞针，不过你要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一定可以从中找到蛛丝马迹。”宋长江察觉到王哲似乎有些异样，开口劝导道。 王哲点了点头，他自然是明白这些道理，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 两人开始整理所有关于生命之水的卷宗，其中有经济纠纷，有刑事诉讼，还有流血事件记录，他们将卷宗按照时间进行排序之后，就开始阅览。 不过没过多久，李文天就收到了技术部门提供的新线索，他唤来宋长江，“老宋，快过来看，技术部门通过对猎罪人所有使用过的ip进行调查，找到了一些其他视频文件。” 宋长江站在李文天身后，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十三个视频文件，最早的视频文件是二月十一号。 李文天点击第一个文件，视频里面是一个正在虐杀流浪猫的男孩，年龄大概十二岁左右，青涩稚嫩的脸庞上挂着残忍恐怖的笑容，流浪猫的惨叫声凄厉刺耳，视频结尾之处传来猎罪人的声音，‘我会亲自审判。’ 视频到此结束。 他继续点击第二个文件，这一次是昏暗狭窄的街巷中，三个身材高大的男孩正在对着一个瘦弱的男孩拳打脚踢，画面之中传来那三个男孩嘻嘻哈哈的声音，抢走瘦弱男孩的钱之后就扬长而去，那瘦弱的男孩躺在肮脏的地面痛哭流涕，猎罪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会亲自审判。’ 第三个文件，这一次场景发生了变化，发生在光线条件极佳的教室，不过看教室外的天色应该是黄昏，三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将一个女生逼到墙角，撕扯她的衣服，拳脚相加，那女生不停求饶哭泣，可是那三个女生根本不放过她，反而下手更重，直到她们玩腻了，就转身离开了，独留下女生一人蜷缩在墙角，猎罪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画面也戛然而止。 李文天看得十分气愤，他也是有子女的，难免有些情绪。 不过他还是继续点开了第四个文件，这一次是在一间光线条件并不太好的房间中，画面之中是一个父亲和女儿，父亲对着女儿大声谩骂，甚至是将水泼在了女儿身上，听着二人的对话，似乎是男人的妻子出轨和别人跑了，只留下了两人，男人就把所有怨气撒在了女儿身上，隐约间可以看到女儿手臂上一道道淤青，最后男人接了一个电话就摔门而去，女儿则是留着眼泪默默收拾着房间。 第五个文件镜头聚焦在一个穿着短衫摆摊的老头儿身上，他摇着扇子看着眼前过去的女学生，看到落单的女孩就招呼着过去，用满目琳琅的小玩意儿吸引女孩的注意，然后趁机揩油，脸上还露出令人作呕的恶心笑容，女孩也是警觉立刻哭闹着挣脱老人，小跑着离开了。而老人又继续等待着下一个目标，短短五六分钟老头就猥亵了两三个小女孩，画面在此定格，猎罪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会亲自审判’。 三人将所有的视频文件全部看了一遍，立刻就发现了这些视频的共同点，那就是全部都和未成年人有关，无论是未成年人犯罪，还是校园霸凌，家庭暴力，猥亵女童，都是各种环境对未成年人的影响。 学校，家庭，社会未成年人成长过程中必须经过的三个阶段。 “这些视频都是在当事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偷拍的，我觉得凶手应该就在这些人的附近，我建议将视频上的人全部找出来进行调查，这样可以缩小范围。”李文天开口建议道。 宋长江十分赞同李文天的想法，不过提出了疑问，“这些视频上没有太多的线索，如果寻找的话好找吗？” “我们可以从几个有着明确标识的视频开始找，学校，校服都可以作为线索，而且这些视频凶手都已不同的id传到了网络上，应该会有什么线索。” “老李，那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们分头进行，加快进度。”宋长江听完以后开口说道。 “你这可是要了老命哟。”李文天开玩笑地说道。 “哈哈，等办完我帮你去请假。” “我看主要是怕回家晚被嫂子拒之门外吧。”王哲接住话头说道。 “胡说，我这家庭地位还需要怕她。” 沉重的气氛也在几句玩笑声中缓解了大半，几人再次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这一坐就是整整一天，直到下班的时候崔亮才赶回来交差。 九月十三号，潘世民出了监狱以后就拦了一辆出租车，根据出租车司机说他一看这潘世民就不像好人，所以将他要去的地方特意记了下来。 顺民巷13号仓库，那是一个用来储存海鲜的仓库，仓库的主人叫做娄直行。 “姓娄？”宋长江忽然问道。 “是的，我还特意查了下，此人是娄贤的侄子。”崔亮回答道。 果然找到了交叉的点，“你接着说。” 崔亮继续讲述，他找了娄直行问话，娄直行只是说他来应聘搬运工作。 离开仓库以后，潘世民就找到了他的姑爷，两个人交了面以后大吵了一架，他的姑爷将惠泉小区那间房的钥匙丢给他以后就让他滚了。 潘世民离开姑爷家以后，就回到了惠泉小区，他的行踪轨迹并不复杂。接触人员极少，目前看来最具有嫌疑的就是这个娄直行。 “看来我们要去仓库看一看了。”宋长江放下手中的卷宗开口道。 “娄贤不知道有没有参与其中。”王哲跟着开口，他们都看向窗外，天色已暗，风雨欲来。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猎罪人(五) 夜色正浓，刑侦大队依旧灯火通明。 “老宋，快看，凶手又出现了！” 正在翻阅卷宗的人被宋长江被李文天打断，他迅速起身走到李文天身边。 此时电脑上正在进行直播，画面不断闪烁，夹杂着电流的杂音，隐约可以听出有人正在呼救，不断闪烁的画面也随着声音清晰而变得稳定。 画面中是一个男人，他平躺在一块铁板上，手脚被麻绳捆死，嘴里塞了一条冻鱼，他不停挣扎，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 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刀痕，鲜血不断从伤口渗出，画面之外传来猎罪人的声音，“我会亲自审判！” 夹杂着电流的低语仿佛来自深渊，令人不寒而栗。 宋长江的目光紧盯着画面，他忽然开口，“老李，把娄直行的照片调出来。” 李文天闻言立刻打开了娄直行的档案，档案中的照片与视频中的人一模一样，正是娄直行。 宋长江不再犹豫，立刻叫上王哲赶往顺民巷13号仓库，娄直行，冻鱼，还有铁板上残留的鳞片，线索直指海鲜仓库。 可是当他们赶到时，眼前只剩下冰冷的尸体，黏稠的鲜血与地面的脏水混在一起，那是一种红得发黑的颜色。 黑暗之中传来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二人神色一紧，迅速拿出手枪，分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包围过去。 二人一左一右立在最后一架货柜前呈合围之势，宋长江打了个手势，二人同时行动，却扑了个空。 宋长江收起配枪，走到货柜的角落，地面有一个易拉罐，他站在那个位置向外看去，正好可以看到那放置尸体的铁板。 “小王，四处察看一下，他绝不能就此凭空消失！”他已经意识到刚才凶手一定在这里看着他们，不小心踢到了易拉罐才暴露了自己，不过宋长江与王哲并没有听到任何异常动静，人又怎么会凭空消失？ 二人分头察看，很快就发现距离这排货柜不远就有一个虚掩的后门，地面还有一滩水渍，二人打开后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空地，空地再过去就接到了顺风巷。 仓库内还有电灯照明，光线尚可，可是出了后门外面就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不知道逃去了哪里。 无奈两人只能作罢，通知局里安排人手过来勘验现场以及检验尸体。 趁着这段空档时间，二人又仔细察看了一下现场，现场并没有发现与死者伤口一致的物品，看来凶手将凶器带走了。 这间海鲜仓库足有三百多平，整齐摆放着几十个货柜，货柜上放着泡沫保鲜箱。 宋长江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泡沫保鲜箱似乎有一些比较特别。 他喊来王哲，站在两个泡沫保鲜箱面前，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两个泡沫箱有什么不一样？” 王哲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异样，只能摇头表示并没发现异常。 宋长江示意他靠近一些，王哲立刻领会，走近泡沫箱低头闻了闻，其中一个泡沫箱子散发着一股鱼腥味，而另一个竟然没有一点味道。 他再次察看了一番货柜上的泡沫保鲜箱，果然发现不止一个泡沫箱子没有味道。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如此大的仓库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多的箱子一直不被使用。 想着他就搬下一个箱子，刚入手他就发现了异常，这空箱子的质量明显偏重，他用双手四处摸索，在箱子底部发现不平整的凹凸。 “宋队，这箱子下面有古怪。”说着他就撕开了泡沫箱子的底板，脸上立刻露出了震惊之色，原来这藏在泡沫箱里面的正是二代生命之水。 “市场上的生命之水多以零散销售，如此大量的存货，我严重怀疑这里就是分售生命之水的源头。”王哲拿起生命之水仔细察看一番后开口道。 宋长江并不接话，他在思考为什么是娄直行，他只是娄贤的侄子，如此隐秘的事情会交给他做吗？ 他隐隐感觉这其中还有其他的隐情，潘世民离开监狱以后就直奔这里，并没有找娄贤而是找娄直行，这着实令人费解，一个关在监狱的人怎么会认识朋友的侄子呢？更何况还有仓库地址？ 除非他在监狱里就已经知道了外面的情况，想到这里他立刻拨通了崔亮的电话，“你查一下这几年有什么人去看过潘世民。” “这个点了，估计监狱那边没人了吧。” 宋长江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开口说道：“那就明天一大早，尽快报给我。” “好勒，头儿，没问题。”崔亮答应得十分爽快，还没等他问下情况，宋长江就挂断了电话。 “宋队，你是怀疑这娄直行和潘世民早有联络？” “无论是谁肯定有人向潘世民透露了消息，不然绝不会离开监狱后直奔这海鲜仓库。” “可是如今这娄直行已经死了，潘世民也死了，没有人知道他们见面说了什么了。” “娄直行与潘世民二人在入狱前有没有交集？”宋长江突然问道。 “这个情况倒还没有注意过。” “等回去以后详细查一下，潘世明入狱十年，不可能平白无故与娄贤的晚辈有联系。” “好。”王哲开口应道，他们就是要抽丝剥茧，找出隐藏在其中的线索。 谈话间，痕检以及法医赶到了现场，他们立刻对现场进行了勘验，不过海鲜仓库里面地面长期有积水可以收集到的证据少之又少。 汪小阳现在也是做的有模有样，简单察看了一番尸体后，在尸体口鼻处发现了乙醚残留，身上刀伤十七处，不过这一次却是轻重交错分布，有五处伤口下刀力道很深，其他较浅，死亡原因失血过多而亡。 “又是十七刀？”宋长江问道。 汪小阳点了点头，他也不理解凶手为什么执着于十七刀。 短短不到两天，就相继有两人被害，而且都是与生命之水有关。 一个是生命之水的创造者，一个是生命之水的藏匿者，接下来会是谁？ 天机大厦，淮州市最为有名的科研大楼，一个瘦弱且渺小的身影现在了楼顶之上，他迎着呼啸的夜风，从楼顶一跃而下，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落下。 「加油！兄弟加油！」 猎罪人(六) 缉毒大队的人也很快赶了过来，带队的是缉毒大队副队长荣尚云，他的脸上有一道可怖的伤疤，不过这道伤疤却让他添了几分野性。 他和宋长江握了握手，二人分属不同部门，可是都是早有耳闻对方大名，今日算是真正的见面了。 “宋队，你们这可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追踪了他们多日也没有发现散播生命之水的源头，没想到竟然藏在了这里，进入海鲜市场接着以运送海鲜的名义将生命之水大摇大摆送到各地区域，再由各个区域分销，混杂在大批的冻鱼之中，用腥味掩盖味道，大大增加了我们搜寻的难度。”尚荣云看了一眼整理出来的大批生命之水，感谢道。 “恐怕事情远没有结束，真正的生产者还没出现。” “我们通过多个零售渠道得知负责散货的人自称老猫，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个老猫就是娄直行的概率很大。不过他们的货源都来自老猫，真正的供应商恐怕只有老猫才知道，只是现在他死了，线索又断了。”尚荣云有些惆怅道。 “我建议不妨以这间海鲜仓库为起点，继续追溯，应该会有所收获。”宋长江建议道。 尚荣云点了点头，“我会立刻安排人手调查这里的冻鱼以及泡沫箱的来源。” 缉毒大队的人将所有生命之水装车之后就离开了。 现场已经全部勘验完毕，痕检以及法医人员也相继离开。 宋长江与王哲也准备收班，可是手机铃声却是响了起来，他一看是郭开打来的，立刻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李亮跳楼自杀了。” 他的话语如同铁锤一般重重砸在宋长江胸膛，第三名死者了，同样是当年参与研发的人员之一。 “确定是自杀吗？”这突如其来的自杀显得有些突兀。 “已经通过监控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天机大厦的监控清晰拍下了他自杀的全过程。”郭开明白宋长江的意思，开口回答道。 “明天帮我批一个搜查令，我要去他家查看一下。”宋长江忽然说道。 “没问题。” 挂断电话以后，宋长江就将李亮的死讯告知了王哲。 王哲一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宋长江早就发现了王哲的异常，他看了看时间这个点了，再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索性就带着王哲到了天机大厦。 二人坐在车上，沉默无言。 最后还是宋长江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小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王哲看着前方道路两侧不断闪过的树影，露出为难的模样，勉强地笑了笑，“我没什么话要说。” “真的吗？这些年你都跟着我办案，你有没有心事以为能逃过我的双眼？如果你无法集中精力办案，我只能跟老郭说让你暂停调查。”宋长江可不会相信王哲的话，继续开口道。 “宋队，这个案子我必须要跟到底！”王哲斩钉截铁地说道。 “难道是因为王世安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王哲点了点头，“宋队，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家庭环境，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看着我的母亲辛苦抚养长大，当年的生活非常辛苦，王世安表哥家境不错，经常资助我家，可以说没有表哥家的资助，我可能也无法成为警察。不过当我知道表哥是生命之水的创造者之一，而生命之水又祸害了许多未成年人，我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宋长江有些疑惑，“当年他不是没有参与生产吗？意外创造的产物谁也控制不了。” “其实我早察觉到表哥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他应该有所隐瞒。直觉告诉我，他与生命之水的生产定然有关联。可是在亲情与司法公正之间我非常煎熬，这也是我心力交瘁的原因。”王哲将心中之事全盘托出，顿时轻松了不少。 “那你为什么不申请回避？”宋长江开口问道。 “我想了解全部的真相！如果表哥当真与案件有关，我一定会抓他审讯，如果他与案件无关，我定要还他公道。”王哲语气坚定道。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那就不必犹豫，我们警察只负责找证据查案，至于其他的交给审判机关就好了。”宋长江安慰道，他这些年也并不是没有见过亲情与正义的抉择，自然也是看淡了。 天机大厦坐落在金融商业区，作为淮州市最有名的科研大楼即便是这午夜时分也还有楼层亮着灯光。 宋长江二人赶到天机大厦的时候，李亮的尸体已经被带走了，只留下一滩血迹，负责清理的人员还没有赶到。 他们看了看地面留下的血迹，果然符合高空坠亡的出血特征。 宋长江抬头向上望去，一眼竟是看不到楼顶，仿佛直通云霄一般。 二人找到了天机大厦的安保人员，亮出警官证后就让他们调出了李亮坠亡前后的监控录像，监控录像从李亮进入电梯，直到上了天台，一切都在摄像头的画面之中，最后是天台处的摄像头拍到李亮爬上了天台的围墙张开双臂一跃而下。 “如此决绝，果断，看来是早已心生死志。”王哲看着镜头中的李亮不禁感慨道。 “现在可不好说，如果真的要自杀，为什么要来到这天机大厦天台自杀，既然都决定自杀了那还会顾忌在什么位置吗？”宋长江反问道。 王哲立刻醒悟，“宋队，你是说这里面有其他的原因？” “现在还不好说，明天去李亮家中找找线索，也许会有新的发现。”宋长江回答道。 二人看完监控视频以后，就坐电梯上了天台。 天机大厦高百米有余，站在天台之上一眼就将淮州市收入眼底，不过天台之上狂风肆虐，风声鹤唳，他们走到天台边，低头向下望去只觉得心慌。 宋长江回头看了看摄像头的位置，正对着李亮跳楼的位置，仿佛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是自杀的一样。 他蹲下身子，在围墙上发现了剐蹭的痕迹，与监控录像中李亮攀上围墙所留下的痕迹一致，基本确定李亮的确是跳楼自杀。 案件变得扑朔迷离，连续两次谋杀以后竟然是一起自杀，三起案件互有关联却又毫无关系，案件最终又会走向何方呢？ 「老哥们，加油！！」 猎罪人(七) 天际浮现出一抹鱼肚白，驱散了黑夜的阴冷，带来了些许温暖。 宋长江与王哲回到刑侦大队稍作休息以后就继续浏览关于生命之水的卷宗，崔亮没多久也赶到了刑侦大队，他也是一脸疲惫之色。 “宋队，找到了，当年因过量饮用生命之水而心力衰竭的十七名未成年。”王哲出声喊道。 宋长江快步走了过去，接过王哲手中的卷宗，里面果然记录了当年十七名死者的身份信息，最终以潘安民锒铛入狱，生命之水加工工厂倒闭而结案。 “小王，你好好查一下这十七名死者有没有如今还在淮州市的亲属，整理一份名单出来，着重筛查高学历人群。” 宋长江安排了王哲的工作之后，就拉着崔亮前往法医室。 秦建国已经回来了，许赫安走得悄无声息，仅只有郭开将他送到了车站，为此崔亮追悔莫及。 秦建国背靠着解剖台津津有味地吃着包子，看到宋长江二人过来了还热情地招呼他们一起吃。 宋长江二人纷纷表示拒绝，此刻解剖台上还摆着娄直行的尸体，他们可没有这种癖好。 “老秦，有什么发现吗？”宋长江走到解剖台旁，看着娄直行的尸体开口道。 “倒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只不过解剖过程中在胃里发现了一把钥匙。”秦建国将工具台上的一个证物袋交给了宋长江，里面正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宋长江看着锈迹斑斑的钥匙陷入了沉思，到底是娄直行自己吞下了钥匙还是凶手逼迫他吞下了钥匙，钥匙又是代表什么？ “还有，我在死者的后背发现了拖拽移动的痕迹，应该是在其他地方用乙醚迷晕了死者，之后将死者转移到案发现场。”秦建国补充道。 凶手行凶手法非常简单直接，正是这种简单直接的杀人手法所留下的痕迹以及线索也是极少。 离开了法医室后，他们就找郭开拿到了李亮家的搜查令，李亮跳楼自杀的背后是否有着未曾发现的隐情就看能否发现线索了。 李亮家与天机大厦隔了三条街，一路之上尽是林立的高楼大厦，这里是高新科技产业园的范围，随处可见如同李亮一般的程序员。 二人来到李亮家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见房间之中爆发出激烈的争吵。 “臭丫头！我就说他是个短命鬼！快跟我回家去！” “不！我已经是阿亮的人了，我就呆在这里哪也不去！” “臭丫头！你弟弟要结婚了，赶紧把这房子买了，给他凑点结婚钱！” “能不能不要提这件事情！没有钱结什么婚！阿亮把房子给了我，只要我活着，我就绝对不会把它卖掉！” 紧接着是噼里啪啦打砸东西的声音，宋长江担心发生意外，重重地敲响大门。 随着敲门声响起，房间里的声音也是停顿了下来。 开门的是一个脸上布满泪痕的女人，她头发凌乱，双目无神，见到是两个陌生人就开口问道：“你们找谁？” 宋长江和崔亮亮出警官证，“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关于李亮自杀一案，我们需要调查一下他的房间。” 说完拿出了王松批复的搜查令，女人看了一下搜查令就将二人迎进了房间之中。 宋长江这才注意到一男一女坐在沙发上，不过当他们看到宋长江的时候却有些紧张。 “警官先生已经来了，你们还要闹下去吗？”女人恶狠狠地瞪向沙发上的一男一女。 那两人也听到了宋长江二人的话，立刻变了嘴脸，一脸赔笑地起身准备离开，不过走到门口依旧忘不了恶狠狠地威胁女人一番。 二人摔门而去以后，女人这才稍松一口气，她给宋长江二人倒了一杯热水，坐在了两人面前，似乎对两人的到来并不意外，“你们终于来了。” 宋长江与崔亮对视一眼，继而望向女人，“你似乎早知道我们会来？” 女人点了点头，她走进卧室之中，打开抽屉，取出了一封信，交给二人。 “这是李亮自杀前交给我的，他告诉我曾经他犯下了无法挽回的罪孽，现在报应已经来了，如果有人来找他，就把这封信件交给他们。” “你知道李亮要自杀为什么不阻拦他们？”宋长江紧盯着女人的双眼，开口问道。 女人的眼神变得无比空洞，她的脸上露出几分怜悯与痛苦，“为什么，因为我爱他。” 原来女人和李亮在一起已经有五六年了，可是两人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状态，李亮不愿意伤害任何人。 无数个深夜从噩梦中惊醒，李亮心中藏着不与外人道的痛苦，他根本不敢忘记自己沾染的罪孽。 女人对李亮深爱且怜悯，她不去问他的过往，只是在李亮痛苦的时候陪伴着他，直到李亮向她坦露自杀的念头。 女人声音变得哽咽，李亮向他诉说自杀念头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轻松，令她意识到死亡对于李亮来说就是解脱。 她的眼泪簌簌而下，相信没有人可以了解支持深爱的人自杀是怎样的折磨与痛苦。 李亮将痛苦深埋在心里，独自一人承受。 为了帮助李亮解脱，女人忍受着内心的折磨放任李亮跳楼自杀。 多年前犯下的罪孽并没有随着李亮的自杀而消失，它只是转移了。 宋长江知道此时已经不再适合询问，他将李亮留下的信件收了起来，并表示要去李亮的卧室察看一番。 女人将二人带到李亮的卧室，让他们自行检查，她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李亮的卧室布置十分简单，一张床，一架书柜，书柜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大部分关于宗教信仰，台面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宋长江示意崔亮将笔记本电脑带走进行调查，他们又继续察看房间，可是并没有发现丝毫可疑的痕迹。 两人跟女人告别，可是女人抱着李亮的相片，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二人只能悄悄离开。 离开了李亮家以后，他们就赶回了刑侦大队，将笔记本交给技术部门进行破解。 同时李文天那边也有了新的进展，根据对凶手曾经所发布的视频进行分析，他已经找到了五名当事人，并整理出一份名单。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 猎罪人(八) 宋长江接过李文天整理出来的名单，安排徐天对名单上人员进行走访调查，接着又问了下王哲在过往卷宗中有没有发现了什么线索。 王哲的确是在卷宗中发现了一些线索，在潘世民入狱的案件中最开始他的认罪态度摇摆不定，可是在与一人会面以后立刻认下了所有的罪责。 这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娄直行的舅舅，娄贤，也是当年生命之水的创造者之一。 目前参与当年生命之水研发的人员还有王世安，娄贤，杨千山三人。 “看来我们要去会一会这三人了。”宋长江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和崔亮直接前往娄贤住处。 娄贤应该是五人之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他此时已经拥有过亿资产，而娄直行的海鲜仓库只不过是他产业链中不起眼的一角。 宋长江二人来到万贤药业集团大厦，想要约见娄贤却被告知娄贤一早就已经出国，半个月后才会返回。 这等变故却是让两人有些措手不及，自己的侄子刚刚被害，还有心思出国谈生意。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暂且作罢。 离开万贤药业以后，他们二人就到了娄直行家。 娄直行并没有住在闹市区，而是略显清冷的崇明别院，这里以一流的安保措施闻名。 宋长江二人就算是以警察身份进入调查，也是经过了五六道检查手续，如此严密的安保措施，直接排除了此地是第一现场的可能。 娄直行门前已经挂上了白布，他的家人正在筹备白事，他的妻子和儿女眼神茫然地看着忙碌的人们。 宋长江二人走到他们面前，亮出警官证后问道：“你们是娄直行的家属吗？我们有些问题想要问一下。” 女人看到警官证，神色激动地抓住宋长江的手臂，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问道:“警官，抓到杀害我丈夫的凶手了吗？” “我们正在全力调查，节哀顺变。”宋长江努力安抚道。 女人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她只是轻轻应了声，将身边的儿女搂紧在身前。 宋长江见女子情绪变化如此反复，心中犹豫以后还是开口问道：“我们想要了解一下娄直行遇害之前有什么异常行为吗？” 那女人依旧是目光呆滞，没有任何动作。 二人准备作罢离开的时候，女人忽然开口了，“直行那天下午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家。” 崔亮立刻将女人的话记录了下来，他问道：“他一般随身携带手机吗？” 女人点了点头，“海鲜仓库的生意比较忙，所以他一般手机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担心漏了大订单。” 宋长江忽然问道，“你清楚海鲜仓库里面放着什么吗？” “海鲜仓库那肯定是海货了，还能有什么。” “娄直行会告诉你关于他生意上的事情吗？” “不会，我从来不会去问他工作的事情，不过他的舅舅非常照顾他，每年都会赠予他一大笔钱，他现在的事业也是他舅舅给他的，自家人肯定是不会害自家人。”女人面无表情，失去家庭支柱对她来说就仿佛天塌了。 “方便带我们看下娄直行的卧室吗？”宋长江开口说道。 “你们随便看看吧，家里的东西我都没有动过。” 两人也不再勉强，就在房中自顾自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发现了异样，这房里的家具陈设都是用的上等的材料，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无论是紫檀木的桌子还是金丝楠木的床榻，随便一样都令人震撼。 原本价值不菲的房子与这房里的家具一对比就立刻显得微不足道，宋长江肯定看不出个中差异，可崔亮一眼就看出了差别，为宋长江介绍房中的家具。 “你说靠着海鲜仓库的钱可以买到这么多上等的家具吗？”宋长江问道。 崔亮连连摇头，“恐怕干一辈子也买不起其中的一件。” “照这么说，娄直行的老婆肯定是清楚他所干的事情。” 这一点两人达成了共识，奈何女人滴水不漏，没有证据的他们根本没办法。 二人最后到了娄直行的书房，书柜之上摆满了书。 不过宋长江扫了一眼就断定这书柜只是装饰，上面的书恐怕从来没有被打开过。 书桌上附庸风雅地放着笔墨纸砚，阳光透过玻璃投射在宣纸之上，隐隐可以看到宣纸上的灰尘。 宋长江打开抽屉，抽屉里放着一巴掌大的木盒，木盒散发出一股发霉腐朽的味道，外表是泛黑的亮黄色，不过锈迹斑斑的锁口引起了宋长江的注意。 他将木盒放在手中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想起了从娄直行体内取出的那把钥匙，立刻令崔亮将木盒带走。 书房的角落放着一个保险柜，宋长江走到保险柜旁研究了一下，这算是目前最先进的保险柜了，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完全由电子系统控制，一旦受到剧烈撞击就会开启自毁装置，销毁保险柜里面的一切。 宋长江有心想进行调查，不过却被郭开驳回，目前娄直行是作为本案的被害者，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调查被害者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最后郭开提醒宋长江要注意办案分寸，现在虽然是与缉毒大队合办案件，但是各有分工，刑侦方面以宋长江为主导，生命之水的源头调查要以缉毒大队为主导。 他可是清楚宋长江的脾气，反复叮嘱就是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宋长江连连答应，看着眼前的保险柜只能就此作罢。 离开了娄直行家的二人直接赶回了刑侦大队，李亮留下的信件，娄直行家中的木盒还有他体内的钥匙，看似不相关的证据却似乎有所关联。 而且技术部门通知他们，李亮家的笔记本电脑已经破解，里面发现了一些威胁恐吓的邮件，时间正是在李亮自杀前一周。 威胁恐吓，同样的手段，王世安，李亮，关于李亮自杀原因瞬间清晰了许多。 最为重要的是在李亮的电脑之中发现了他自主研发的游戏代码，有意思的是他的文件命名，‘五个人的救赎’。 五个人的救赎，毫无疑问，正是当初创造出生命之水的五个人，他们有预感这游戏代码中隐藏着当年的真相。 「成绩扑街的毅力型作者，加油！」 猎罪人(九) ‘我们曾经一起犯下的罪过，终将大白于天下。’ 电脑屏幕上跳出血红色的文字，这正是李亮所创造的第一人称虚拟养成游戏‘五个人的救赎’的开头画面，接着角色出现在试验室的环境中，没有任何提示与任务，是一款自由度极高的游戏。 几个人都算不上什么游戏高手，摆弄了十几分钟却还没有摸透游戏规则，只能就此作罢，交给相关技术人员。 搁下笔记本电脑里面的线索之后，宋长江就取出了李亮留下的信件，他带上手套，尽量不破坏信封，却发现信封里面竟然又是一把钥匙。 他将钥匙捏在手中，却是没什么头绪。 思考之时，崔亮已经取回了娄直行体内发现的钥匙，宋长江将两把钥匙放在一起，很明显地看到了它们的差距。 毋庸自疑，这两把钥匙可以打开两把锁。 娄直行家中搜出来的木盒已经摆在了宋长江面前，他将那柄从娄直行体内取出的钥匙捏在指尖，小心翼翼地插入锁孔。 锈迹斑斑的钥匙，锈蚀明显的锁孔，无论是哪一边，他都担心会损坏证物。 这柄钥匙果然就是打开木盒的关键，随着钥匙完全没入锁孔，所有人的心都为之紧张，钥匙轻轻转动，木盒忽然弹开，盒中放着一张残缺的发黄的纸片，纸片上写着一些化学符号。 “头儿，这会不会就是生命之水的配方？”崔亮开口问道。 宋长江并未反驳，“有这种可能。” 崔亮啧啧称奇，“五个人，五张纸片，凑齐之后就可以得到秘方，这倒是挺像游戏。” 宋长江看了看这残缺的纸片，除了上面的元素符号再没有其他的了，于案件似乎没有什么用。 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报案电话响了起来，李文天迅速接通电话，听完报案内容后立刻告知宋长江，淮河五小发生流血事件，犯案人自称猎罪人。 宋长江一听，立刻带着崔亮赶往淮河五小。 淮河五小是淮州市排名稍后的学校，一直实行寄宿制，里面的学生大多都是留守儿童，这也导致了流血斗殴事件的频发。 当二人赶到学校的时候，受伤的学生已经被救护车带往了医院，而犯案人员正是学校里的学生，已经被派出所带走了，得知情况以后宋长江神色一变，凶手绝不可能是学生，那这个猎罪人恐怕也是假的。 为了了解情况，宋长江带着崔亮前往派出所，向派出所同志说明情况之后就地开始审讯。 原来犯案人员田际中是淮州五小的五年级学生，经常受到被刺伤人员李光伟的霸凌，不过他在网络上无意看到了猎罪人的视频，心中就萌生了复仇的想法，可是当温热的鲜血洒在他的脸上的时候，他立刻慌了神，下手力度没有掌握好，李光伟的惨叫声立刻惊动了其他人，所以当场被抓了。 不过现在平静下来后，他却是丝毫不后悔，只是怪自己太过胆小。 看着思想极端的田际系统，宋长江只能无奈叹息离开，他并不是一个好父亲，自然也教育不好其他人的孩子。 二人回到刑侦大队，立刻向郭开汇报了情况，郭开也是面露凝重之色。 “没有想到犯罪人的影响已经波及了学校，如果不尽快抓住他，恐怕会造成更恶劣的影响。”郭开打开淮州市政府论坛，他指着上面的评论接着说道，“其实几天前就已经有人在政府论坛上公开宣扬猎罪人的功绩，他们有些是当年生命之水的受害者，有人却是心怀不轨想要借此机会炒作发财的投机者，他们扒出来当年的案件，并对其他涉案人员口诛笔伐。最为重要的是最近我已经收到了好几起自称是猎罪人的案件。他已经造成了不良的社会影响，犯罪者对他的推崇只不过是变相地为自己解脱，只有法律才可以审判罪恶。” 郭开慷慨陈词，立刻引得了崔亮的敬仰，他还表示王局已经着手准备记者发布会深入探讨司法机关审判的重要性，而且会立下军令状，一周之内破案，让宋长江几人做好心理准备。 一周的时间太短，目前已知的线索还没有指向任何一个嫌疑人，十年前十七名死者的家属复仇，二代生命之水的市场配方争夺，某个自诩正义要审判罪恶的人，这三种都有可能。 可是这三种可能性都绕不开生命之水，没有过多犹豫，他立刻赶往了王世安的住处。 他并没有告知王哲，这些只会让他为难。 王世安的居住环境不差，可是比之娄直行以及李亮却是差了不少。 二人上门的时候，他正在摆弄阳台的花草，如今的他脱离了化工行业做起了杂志社的编辑，工资不高但时间自由。 他热情地迎接了宋长江以及崔亮二人，一番寒暄之后就问起了二人的来意。 宋长江沉默了一下后回答道：“关于你这边的情况，我已经听王哲说过了，不过有几个具体的问题我还想了解一下。” “没问题，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如实回答。” 宋长江观察着王世安的面部表情，开口问道:“当年为什么不愿意加入娄贤生产生命之水？” 王世安长叹一口气，“唉，财富哪个人不爱，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为了赚钱就要牺牲其他人，那良心何安。” 宋长江继续开口问道:“你知道娄贤有个侄子吗？” 王世安摇了摇头，“我们当年只是一起研制药品，生活上的事情一般都不会询问。” 宋长江惊讶道:“潘世民与娄贤关系怎么样？” “两人当年就十分要好，而且自从潘世民入狱以后，娄贤就主动担起了照料他父母老婆小孩的重任。” 宋长江从王世安的话语中听出了其他意思，不禁开口问道：“你与他们二人关系呢？” 王世安毫不避讳地承认自己当初非常羡慕他们，后来不欢而散以后就没有联系了。 宋长江点了点头，将话题带回了娄贤以及潘世民身上，“潘世民还有小孩吗？” “有的，正是他入狱那一年出生的。” 王哲的话突然闪过宋长江的脑海，他曾说卷宗之上记录潘世民原本是不肯认罪的，后来见过娄贤之后立刻认罪伏法，这里面果然有猫腻。 二人和王世安打了个招呼，就快速离开了。 娄贤，目前最具有嫌疑的人。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 猎罪人(十) 回到刑侦大队的宋长江立刻找到了王哲，他把当年潘世民入狱的案件重新看了一遍，果然里面提到了口供前后不一致，刚开始潘世民对于生产生命之水的事实矢口否认，只是说将制作公式卖给了一个商人，并提供了商人的信息，可是经过警方调查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 警方连续审讯几日都是一无所获，潘世民一口咬死自己只是买卖制作公式没有参与生产。 可是两天后，他突然改了口供，将罪名全部背了下来，并声称其他人并不知情。 宋长江调取了潘世民妻子的档案，发现早在几年前，她的妻子就起诉离婚，带着孩子离开了淮州市，如今居住在流川市青龙县。 他立刻准备动身前往青龙县，并交代王哲随时跟进李亮研发的游戏进展，还有配合徐天完成走访调查。 交代完工作以后，他就带着崔亮出发了，流川市青龙县距离淮州市足有三四个小时的车程，他们一路高速，终于是在日落之前赶到了青龙县。 路上他们就已经联系了青龙县派出所，将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以后，派出所也是立刻调查到了潘世民妻子孙小娟的具体住处。 他们也并没有耽搁，在青龙县派出所门口与副所长寒暄了一番以后，就立刻跟着民警朱贵山寻访孙小娟。 一路之上，朱贵山向宋长江二人介绍了下孙小娟的情况。 孙小娟是五年前来到青龙县投奔她的姑舅，带着刚满五岁的小孩在这里开了一家小商店，为人热心，不过绝口不提孩子的父亲，邻里之间都是可怜他们孤儿寡母，经常照顾她的生意。 说着就到了孙小娟开的商店门口，商店三五平大小，门口还摆着一些玩具，挂着永辉商店的招牌，孙小娟正耐心辅导着孩子做作业。 见此宋长江二人便不好直接询问，让朱贵山把孙小娟叫出来在门口问几个问题。 朱贵山点了点头，进了商店，和孙小娟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后就低声和她说了一下，孙小娟望了一下宋长江二人，点了点头，就走到两人面前。 “两位警官，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孙小娟开口问道。 “潘世民死了，你知道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面对潘世明的死讯，孙小娟表现得格外冷漠，只是淡淡地开口道：“我们已经离婚了，他死了也和我没关系。” “好歹夫妻一场，我看你们似乎没什么情分。”宋长江好奇地问道。 “他那样的人，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死了世界上就少一个祸害。”说起潘世民，她的脸上露出嫌恶之色。 这倒是出乎了宋长江的意料，在他看来潘世民口供前后不一，可能是娄贤许以财富毕竟当时潘世民妻子正是生育期间。 可是见到孙小娟的态度以后，他有些怀疑了，“我想问一下，你生育期间潘世民有没有给你一大笔钱？” 孙小娟冷笑一声，“那个时候他还在牢里呆着，哪里有钱给我。而且就算他没有被抓，也不会给我钱，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烂人。” “那潘世民拘留期间有没有人给你们送过东西？”宋长江再问道。 孙小娟想了想，“好像的确是有人给我送过东西。” “什么东西？” “给了我十万块钱。”孙小娟似乎想起了什么，回答道。 “你还记得是谁给你的吗？” 孙小娟再次回忆起来，不过已经隔了十年，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只记得他说是潘世民的老朋友，听说他小孩出生了特意过来送礼。 “当时我和孩子已经是吃了下顿没下顿的时候，管他是谁的朋友，只要是送钱的就没有想那么多，直接就收了下来。”孙小娟解释道。 娄贤，宋长江基本可以断定那个自称是潘世民朋友的人就是娄贤。 “他有没有说其他的事情？”宋长江追问道。 “他只是说潘世民是一念之差走了歪路，让我们好好保重，就离开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线索，宋长江十分失望，他又问了一下孙小娟是否清楚当年潘世民当年做的事情？有没有同伙？ 当年孙小娟嫁给潘世民以后，潘世民经常外出鬼混，要么就是在科研中心，要么就是在哪个会所，对家里的事情根本不闻不问，她也很少见到潘世民，所以完全不了解潘世民的事情。 不过潘世民家里有一张照片，听潘世民说那是他的四个好兄弟。 宋长江一听便让孙小娟把照片拿出来，孙小娟回屋以后翻箱倒柜找了一遍这才将照片翻了出来，“这是家里关于他的唯一一张照片了，如果不是为了给孩子看看他父亲的样子，我可能早就把它烧了。” 宋长江接过照片以后，立刻认出了潘世民、王世安以及李亮，这张照片正是他们五人的合作，只可惜物是人非。 他提出要将照片带回警局调查，事情结束以后就会归还。 孙小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同意了，她其实早就想丢掉了，只不过找起来比较麻烦，就一直放着。 崔亮拆开相框，准备取出照片的时候，发现相框夹层中藏着一张纸。 二人对视一眼，看向那张纸，这是一张残缺不全的纸，上面是化学元素符号。 没想到潘世民竟然也有一张，照这样看来还真的被崔亮说中，可能五人分别握有一张残缺的纸片，当五张纸片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生命之水制造公式。 不过这生命之水早已停产，当年那件案件早已过去了，为什么还要将这些留着？ 这些疑问只能去询问五人中还活着的那三位。 孙小娟回头看了一眼和朱贵山玩耍的孩子，低声说道：“这些年我和小宝过得很好，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两位警官不要再找我了，我已经不想让那个名字再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谢谢。” 她朝着宋长江二人深深鞠了一躬，这一躬算是彻底与过去告别，直起身以后就转身回到商店。 “走吧。” 崔亮还有些不明所以，宋长江已经开口将他叫走。 他明白孙小娟的心情，他也想与过去告别，可是做不到。 「老铁。我还没放弃。」 猎罪人(十一) 青龙县派出所盛情相邀，想留宋长江二人留宿一夜，可是被二人婉拒。 他们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想趁着夜色赶回淮州市。 路上已经没什么车了，偶尔路过的车辆一闪而过，车灯的光亮眨眼便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宋长江瞥了一眼崔亮，他已经熬不下去睡着了，鼾声渐起，全没有半点防备。 他将车窗打开一道缝隙，夜风凉如水，直入骨髓。 可是些许的寒冷又怎比得上他心如坚冰，只会令宋长江更加清醒。 直到凌晨两点，宋长江才赶回淮州市公安局。 他叫醒崔亮以后，就令他回家休息了。 这些日子刑侦大队的几个人都是不眠不休地办案，已是身心俱疲，他回到刑侦大队办公室后就安排其他人回家休息，有什么事情第二天再汇报。 王哲以及徐天也相继离开，仅剩下了宋长江一人。 他继续翻阅关于生命之水的卷宗，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小子，这么多年了，没有一点长进。” 宋长江抬头望去，原来是徐帆坐在了办公桌前，他打趣地说道。 “你有什么高见。”他的老友依旧是爱和他开玩笑，他也并不生气。 “当你没有头绪的时候，不妨回到起点。” 徐帆的话惊醒了宋长江，案件起点，那不正是潘世明被杀的现场。 现场发现的针孔摄像头已经交给技术部门进行修复，不过修复的概率并不大。 “真正的走访调查引导群众走出顾虑，他们只是害怕。”徐帆开口说道。 “你认为他们看到了凶手的样子？”宋长江反问道。 “他们肯定有所隐瞒。”徐帆笃定道。 宋长江陷入沉思，徐帆的话的确是启发到了他。 他找来了当时现场走访笔录，果然周围的邻居全都一口咬定没有听到声音，但是在现场发现了大量打斗痕迹，这明显是相悖的，定有一方存在问题。 没有过多犹豫，他立刻前往惠泉小区。 此时正是夜半三更，小区的门卫也已经昏昏欲睡，宋长江开车驶入的时候门卫根本没有发现。 他停好车后，径直走向潘世民的死亡现场。 27栋，一单元。 宋长江站在楼栋门口，他发现这里的电子门锁早已经坏了，一拉就打开了，这也难怪凶手能够轻易进入楼栋。 接着他上了电梯，按下14楼的按键，电梯门正要关闭的时候，一只手却是忽然将电梯门拦下，一个背着挎包头顶嘻哈帽的青年男人侧身冲进了电梯，按下了15楼的按键。 他回头看了一眼宋长江，开口说道：“大哥，14楼的？” 宋长江应声道：“嗯，是。” “听说14楼出了人命，你还敢住，胆子真大。”那青年男子摇了摇头道。 宋长江心中一动，顺着他的话说道：“谁说不是，那天动静那么大。” 那青年男人连连赞同，“可不是嘛，大半夜我都听到杀猪一样的惨叫声，搞得我一夜睡不着觉。” 宋长江心中道一声果然如此，神色不动继续套话道：“是啊，我都想去敲门的，后来想着算了。” “那你可做对了，那住房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动手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那青年凑到宋长江面前，压低声音说道：“直播杀人知道不？千万别凑热闹。” 宋长江刚准备说什么，只听见叮一声，已经到了14层，他只能和那青年男人告别。 不过既然知道了他住15层，那问出东西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1403的门上已经贴了封条，四周的邻居纷纷搬走了，这一层基本已经空了。 他也没有任何顾忌，打开了房门，简易工具撬开房门可是他们的必修课。 现场虽然已经清理了，但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还没散去。 他打开携带的手电筒，回忆着现场的细节，现场并没有发现门锁被撬开过的痕迹，说明是死者为凶手开的门。 现场留下了大量的打斗痕迹，说明死者早有防备，凶手是一个他时刻提防的人。 既然是不信任的人，又为什么会打开房门。 回到犯罪现场，脑海中不停模拟案发经过，他找到了答案。 凶手有着令他不得不开门的东西，可以是一件物品，也可以是一个秘密。 长期无人居住的房间里格外清冷，偶尔窗外响起几声猫叫更添诡异。 宋长江看了看地上留下的证物标志，继续往里走，月光洒落在阳台的地砖上，仿若覆上了一层白霜。 他的目光也不由得被吸引多看了两眼，正是这两眼却让他有了意外收获。 一抹金属光泽转瞬即逝，他快步走到落地窗前，双眼不停地在对面楼栋寻找，发现其中一户窗帘不停晃动，窗帘缝隙之中露出几缕光芒。 他心中默数一番，15层。 转身离开了房间，赶到与死者潘世民所居住楼栋的正对面楼栋。 到达15层后，他观察了一下房间布局，回忆刚才发现异常的窗户所在方位，敲响了1502的房门。 房间内久久没有动静，他紧靠着门口说道：“我知道里面有人，我是警察，请你配合调查！” 宋长江对着猫眼亮出警官证，他知道房间里面的人一定在看着他。 他再次重复一遍，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公民有义务配合警方办案，如果你不回应，我会视作妨碍执行公务，暴力破门！” 房间之中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他已经拿出了配枪，摆出一副强行突破的架势。 房门立刻被打开了，一个形容猥琐的中年男性缩了缩头，“警官，有什么事情吗？” 宋长江眼光扫过房内，在客厅墙角处发现了一个架子，架子上盖着黑布，不过从它的轮廓来看应该是一个摄影设备。 “我现在怀疑你进行非法拍摄，需要进行检查。”宋长江直接抵住房门，将男人逼退。 男人立刻露出慌张的神情，他颤颤巍巍地回答：“没，没有，警官你可不能，污蔑，我。” “是吗？”宋长江一个闪身便揭开了黑布，果然藏着一架摄像机。 他拉开窗帘，正对着潘世民所在的房间。 “说，你案发当天到底看到了什么？”宋长江双眼紧盯着男人开口问道。 “我，我，只是，想学习，一下。”男人回答得十分心虚，他连连后退，却是不小心摔到了地上。 「最近在忙着装修，缺贝子，加油，老铁」 猎罪人(十二) “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包庇罪犯，甚至是凶手的同伙，你最好老实交代！”宋长江脸色阴沉，语气不善。 “我，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看到！”男人慌乱地挥舞着手臂，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不愿意说，那我就立刻把摄像机带回去调查，我相信一定可以发现线索。到时候的罪名可就不一样了。” 那男人顿时慌了，他连连告饶。 宋长江心中清楚，这样的人吃硬不吃软，必须要动点手段才行。 原来男人一直有偷窥的癖好，而潘世民经常带不同的女人回来，上演一出龙凤大战。 这等好戏他肯定是不会错过，定时进行摄像。 没想到那一天他正好见证杀人现场，当时他非常惊恐，手忙脚乱忘记关闭摄像头，意外将杀人现场全部录了下来。 他原本想将证据交给警察，但是转念一想凶手杀人不眨眼，就打了退堂鼓，权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长江了解了情况之后，就将摄像头的储存卡收了出来，带回去调查，并告诉男人随时等候接受调查。 离开惠泉小区以后，宋长江径直回到了刑侦大队，将储存卡插入读卡器，电脑里面立刻弹出了一个文件。 他点开文件夹，里面显示了数十个视频文件，按照时间顺序进行排列。 他一一点开查看，画面之中立刻出现了潘世民的身影，果然如那男人所说潘世民每天都带着不同的女人回家，画面有些少儿不宜。 一夜的时间转瞬即逝，不知不觉已经天明，烟灰缸里已经塞满烟蒂，电脑中的画面停格在了潘世民坐在椅子上的刹那。 他将画面不断放大，凶手的面容逐渐展现出来，最终呈现在他面前。 虽然有些模糊，但是却足以辨认清楚。 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以后，宋长江稍松一口气，终于让他抓到了凶手的尾巴。 几日里的疲劳瞬间侵袭他的全身，他只是打个哈欠就昏睡了过去。 睁眼醒来的时候，刑侦大队办公室空空荡荡，没看到一个人影。 他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心中觉得奇怪，立刻拨通了崔亮的电话。 崔亮立刻接过电话，“头儿，你醒了？” “上班时间怎么没看到人？”宋长江开口问道。 “嘿嘿，那不是看头儿你睡得太香了，这段时间你都没怎么休息。”崔亮笑着开口道。 “胡闹，我已经找到了凶手的踪迹，你们随时准备好进行抓捕。”宋长江呵斥道。 “头儿，真的吗？”崔亮激动地问道。 “是的，你现在马上去惠泉小区22栋1502室，将户主控制起来，带回刑侦大队。”宋长江下令道。 “是。”崔亮并未多问，他已经从宋长江的话语中听出了这件事的重要性。 挂断电话的宋长江带着储存卡赶到技术部门，他让技术部门打开对应的事情文件，找到了拍摄到凶手的那一刹那，通过技术部门的技术处理以后，凶手的面容清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一张没有任何特征的面容，不过眉间却隐隐有一股杀气，双眼之中似乎夹杂着漠视苍生的冰冷。 凶手制服了死者以后，将他捆在了椅子上，如机械一般一刀一刀割在死者的皮肤上，死者不停发出痛苦的惨叫。 叫声惊动了四邻，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敲门询问。 鲜血滴答滴答从他的伤口流下，凶手立在他的面前，将一张纸条放入他的手中，俯在他的耳边似乎在低语，接着直起身子，从口袋中拿出一把钥匙，抓住潘世民的脑袋，逼着他将脑袋扬起，随后直接将钥匙放入潘世民口中，逼着他将钥匙吞下。 原来这才是全部的过程，看完全部视频后线索这就串了起来。 技术人员将凶手的照片放入数据库之中比对，出乎意料的是很快就匹配到了人员。 马耀阳，淮州市景阳县人，年龄32岁，曾作为虐童案的受害者留存在数据库中。 技术人员将凶手的相关信息直接发送到宋长江手机上，并向景阳县派出所申请了对凶手的监视。 做完这一切以后，宋长江立刻驱车赶往景阳县，行车路上他拨通郭开的电话，将新发现的情况告知了郭开，郭开当机立断命令宋长江前往捉拿，他去开具拘捕令。 双方分头行事。 淮州市景阳县，地处淮州市与阳州市交界之处，民风彪悍，案件频发，已经经历了几次严打，歪风邪气依旧止不住。 宋长江还没进村，就看到了一群村民将一个男人团团围住的一幕。 男人身后还有一个小孩，他将小孩紧紧护在身后，眼前的村民却是不断逼近，手里的锄头眼看就要落在男人的身上。 男人疯了一般发出咆哮，“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 村民中走出一个瘦高的男人，他恶狠狠地瞪着男人，“这是我买的儿子！没有人可以带走他！” 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令空气都为之凝滞，不过却被突然出现的宋长江打断。 “你们是做什么的？后退！后退！”宋长江亮出警官证现在男人面前，不断朝着村民方向喝道。 多年以来和凶恶罪犯打交道所积蓄的煞气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竟然逼着村民连连后退。 只是那瘦高的男人瞪大了眼睛，他蛮横地开口道：“不要给我看什么证件！我不认识字！不管你是谁，我只要我的孩子！” 宋长江身后的男人立刻也变得激动起来，“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他紧紧抓住男孩的手臂，男孩也恐惧地看着那群村民。 “我花钱了就是我的！” 瘦高男人冲着宋长江发出怒吼，宋长江却是毫不客气，直接扣住男人的双手拷了起来，其他村民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动作。 “非法买卖人口，我看你们是想坐牢！”宋长江一声呵斥，吓得众人纷纷后退，不过也并未就此散去。 双方僵持之时，派出所的民警立刻赶来驱散了人群。 宋长江将瘦高男人交给了他们，与派出所的人员打过招呼以后就转身安抚那情绪激动的男人。 男人看着逐渐散去的村民，这才逐渐恢复了镇定，向宋长江讲述了他的遭遇。 猎罪人(十三) 男人本名陈正清，家住滨海市莲花县，他的老婆因难产大出血早早离世，就留下来他和儿子陈多多相依为命。 为了儿子可以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他努力干活挣钱，却也因此忽视了儿子，两年前的一天，他带着儿子去游乐场游玩，没想到转身的功夫儿子就不见了。 他声泪俱下地述说着儿子丢失时的崩溃，宋长江也仿佛看到了那个在人群中发疯寻找的男人，男人的儿子凑到他的身边，为男人擦去眼泪，男人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男人向派出所报案，可是游乐场人流量太大，根本没有什么确切的线索，只能等待警方回复。 他每天都到派出所坐着，可是连续几日都是毫无音信，他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自此他放弃了工作了，开始了寻子之路。 两年期间，他用光了所有的积蓄，只能徒步靠着行乞为生，也许是上天怜悯，他偶遇了一个自景阳县外出的打工人，那人看到了多多的照片一眼就认了出来，在了解陈正清这两年的悲惨遭遇以后深受感动就告知了他情况，得到儿子行踪的陈正清兴奋极了，冲入景阳县找到了他的儿子，不过也被村民开始追打，直到宋长江的出现，才解救了他。 当地派出所人员也向宋长江讲述了情况，这景阳县地理位置特殊，背靠大山，买卖人口之风屡禁不止，几次重大行动总有漏网人员逃进深山，群山连绵难以搜查，等到警方撤离以后，那些外逃人员就返回村里，长此以往，村里的人也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了解完情况以后，宋长江就将这里的事情上报到市局，不过这些不归刑侦大队管辖，他也不好开口。 他走到陈多多面前，看着这眼神闪躲，神情慌乱的小男孩，不禁摸了摸他的头，出声安慰道：“已经没事了，坏人不会再来了。” 小男孩微微抬头，看了看宋长江，低声“嗯”了一声。 小男孩抬头的瞬间，宋长江却是看见了他脖颈间的青紫淤痕，他立刻拉起男孩的上衣，所有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男孩的前胸，后背，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疤触目惊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心肠才会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留下如此恐怖的痕迹。 刑侦经验丰富的宋长江一眼就看出了这伤疤是刀痕，脑海之中灵光一闪，针对与未成年人有关犯罪的凶手，死者身上留下17道刀痕，这些是不是都源自于少年时期所经历的伤害，如眼前的陈多多一样。 看着儿子身上的伤疤，陈正清再也压抑不住，陈多多是他活下去的希望，他将陈多多紧紧拥入怀中，放声痛哭。 宋长江不愿看这种画面，转身出了派出所。 所长刘应钦跟着他走了出来，长叹一口气道：“可怜的孩子。” 宋长江心中酸痛，不过丝毫未表现出来，“嫌疑人马耀阳现在什么情况？” “根据我们调查，发现马耀阳离家已经七八年了，期间一直没有回家。不过我们已经对马耀阳家进行布控，一有消息就立刻行动。” 宋长江看到那男孩身上的伤疤后，就不抱任何希望。 “带我去他家看看吧。”他出声道。 刘应钦安排了一个民警带着宋长江前往马耀阳家，离开派出所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就看到了马耀阳家。 马耀阳家是老旧的砖瓦房，与周围林立的混凝土自建房格格不入。 “这马耀阳家庭环境很差吗？”宋长江不禁开口问道。 那民警正是当地的居民，对此地也比较了解，他向宋长江解释道：“这马耀阳家以前家庭条件还不错，算是最早一批摆脱土坯房的人，可是这那家出了一个败家子，也就是马耀阳的父亲，马三德，这马三德正事不干，每天游手好闲，而且好赌，再有钱的家庭只要沾上一个赌字就彻底没救了。马三德父亲被他气死，老婆也跑了，马耀阳常年在外打工，很少回来，现在家里就马三德一个人，每个月靠着低保生活。” 听完民警的介绍，宋长江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他拒绝了民警的陪同，一个人走到了马耀阳的家门前。 门是以前的老木门，历经多年边缘已经有几处腐朽残缺，门锁就是简单的一个麻绳，此刻门户大开。 他站在门外向着房里面喊道：“有人在吗？” 房间之中没什么动静，他就再试着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吵吵什么？我又不是聋子！”一个男人赤裸着上身骂骂咧咧地从里屋走了出来，见到宋长江并不知道他是谁，“你是谁啊！” 宋长江亮出警官证，“我是淮州市刑侦大队宋长江，有些事情需要和你确认。” “刑侦大队和我有啥关系，没空没空。”马三德不耐烦地说道。 “你儿子马耀阳涉嫌杀人，你需要配合我们调查。”宋长江重申道。 谁知马三德呲牙一笑，自顾自地说道：“嘿，那兔崽子比我有出息，竟然还敢杀人。” 这样的家庭环境难怪会造就马耀阳严重的反社会人格。 “他最近有联系你吗？”宋长江并不想与他计较，继续开口问道。 “那小子才不会联系我，他好不容易逃走了，怎么会回来！”马三德连连反驳道。 “他是你买回来的吧。”宋长江试探地问道。 “是啊，老子可是花了大价钱，没想到让他跑了！真他娘的晦气！要是让老子抓住他，一定让他好好长长记性！”马三德的精神似乎有些问题，说话嘟嘟囔囔，不过勉强可以听清。 “你曾经用刀割过他的皮肤？” “是啊，是啊，听着他惨叫我就兴奋，老子可是花了大价钱的，还要供他吃喝，给我找找乐子全当感恩途报了！”马三德承认的相当爽快，笑容也是格外的放肆。 宋长江握紧了他的拳头，无论是买卖儿童，还是虐待儿童，哪一样都触碰到了他心中的禁忌，他咬紧牙关，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不再多说什么，离开了房屋。 回到派出所以后，他就告诉所长，马三德那边不用安排盯梢了，马耀阳是不会回来的，这里从来不是他的家，从他决定离开的那一刻，他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辛苦的一年，加油！」 猎罪人(十四) 宋长江将从马三德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向景阳县派出所说明之后，就动身准备返回刑侦大队。 他离开景阳县没多久，就接到了徐天的电话，通过对视频文件中的当事人走访，他得到了一些线索，宋长江就和他约好了刑侦大队办公室碰头。 凶手已经浮出水面，前因后果逐渐清晰，本应该值得高兴，可是一条在网络上疯传的视频却让事情出现了变化。 宋长江还没到刑侦大队，就接到了郭开的电话，“不好了，万贤药业大厦已经被围住了，当年生命之水一案中的受害者已经失去了理智，想要拉娄贤抵命。”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宋长江猛踩油门，疑惑地问道。 “猎罪人一个小时前在网上发布了视频，揭露了当年生命之水的研发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蓄谋已久，为了能够顺利进行研发实验，五人更是威胁他们的导师如果干扰研发就要对他的家人下手。五人推举出了潘世民作为明面上的生产厂家，负责运输和外销。直到出现死亡案例被警察顶上以后，他们就威逼利诱潘世民抗下所有罪责，并保证善待他的家人，潘世明这才入狱十年。” 宋长江听完郭开的话，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马耀阳将生命之水的案件完全爆出来，相当于揭开了那些家属心中的伤疤，伤疤下面是血淋淋的仇恨。 陈正清因儿子失踪就已经疯魔，而那些人是彻底失去了他们的孩子，如果知道杀害他们儿子的人依旧逍遥法外，恐怕豁出性命也要将自己的愤怒宣泄而出。 万贤药业大厦，楼下已经挤满了人，他们高举着白布，白布上是鲜红色的大字，‘杀人偿命！’。 有人抱头痛哭，有人不停咆哮，十年的痛苦在此刻决堤，日日夜夜的煎熬在此时化作了满腔的恨意。 大厦的安保人员面对这群失去了至亲的人们根本没有理由抵抗，谁又不是有家有口的普通人，他们只能用身体挡住大厦的入口，挡住汹涌的人潮。 “娄贤，为我的儿子偿命！” “快滚出来！娄贤！” 谩骂以及咆哮淹没了喧嚣的机车声，越来越多的人群朝着这边聚拢，其中有些是远远的观望，有些高举着手机进行录像，万贤药业集团今日已经成为了淮州市的焦点。 同样的场景在王世安以及杨千山的住处上演，他们的地址已经被猎罪人公布了出来，只不过他们所住位置并不繁华，没有引起很大的社会影响。 宋长江片刻不敢停留，直奔万贤药业大厦。 等他到达的时候，整条道路的交通已经完全瘫痪，看热闹的和聚众讨要公道的人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宋长江只能将车停在路边，穿梭在人群之中，不断挤到万贤药业大厦前。 一路之上，他听到的都是撕心裂肺的痛哭之声，那是丧子之痛，那是不共戴天之仇，作为人他也有着私心，他的私心告诉他娄贤该死，可是作为警察他必须相信司法公正。 穿过重重人墙，他终于站到了万贤药业大厦的门前，他转向曾经受害者的家属，拿出自己的警官证高喊道：“各位，各位，我是淮州市刑侦大队宋长江，我知道你们心中的愤怒，我也清楚十年前各位都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不过警方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我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大家都回去吧，聚在这里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你们可以通过网络和媒体了解警方的办案进展，到时候你们一定可以看到十年前案件的真相以及结果！” 宋长江挥舞着手臂，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希望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警察都是骗子！当年就没有将这些凶手绳之以法，我们不会相信你的！”人群之中传出了怀疑的声音。 这句话就像导火索一般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不满，他们曾经都以为真正的凶手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没想到逍遥法外了十几年。 “骗子！” “骗子！” “骗子！” 此起彼伏的怀疑声将宋长江的声音淹没，甚至有人朝着他丢臭鸡蛋，臭烘烘的鸡蛋液粘在他的脸上，他根本顾不得清理。 看着眼前的人海，他心中生起了一种无力感，不过此刻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小子，这就不行了，要不要我帮帮你？” 他转身望去，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或许现在的确需要你帮忙了，宋长江在心中默念，徐帆，帮帮我。 “小子，你忘记我怎么告诉你的，想要说服别人先要说服自己，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徐帆的话令宋长江醒悟了过来，这么多年了，他也该直视当年的错误了。 他从体内挖出最后一丝力气，高喊道：“各位，听我说一句，我”，他指着自己的胸口，“我也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我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宋长江话音一顿，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些事情，这些话一直藏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曾经无数次想对他的前妻说，可是梗在喉间无法呼吸，今天他就要在这么多年面前坦诚自己的错误。 他一边说着，泪水一边如决堤一般狂涌而出。 郭开此时已经带人赶到了现场，不过他制止了想要上去平息暴动的其他人，现在正是宋长江面对曾经的自己的时候了。 宋长江停顿几秒之后，再次开口说道：“我一心忙着工作，错过了我的孩子救治的最佳时期，导致他的病情加重，最后” 他再次停下，那两个字他曾经接触过无数次，可是如今再从他的口中说出则有如万斤之重。 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都在看着宋长江，天下父母心情都是一样的，真情自然会引起所有人的共鸣。 “我的孩子走了，他永远地离我而去，我再没有机会去照顾他，陪他玩耍，”他最终还是有勇气说出那两个字，那两个字似乎过于残忍，“各位，各位！我明白你们的心情，可是如果罪恶无法被法律审判，那更多的人，更多的孩子，都会失去法律的庇护！我请求各位，请求各位等待着警方的最后调查！” 随着宋长江的话音落地，聚拢的人群已经开始有人慢慢散去，他们哽咽着收拾东西离开，此刻他们相信并不是警方的正义，而是重于泰山的父母之爱。 猎罪人(十五) 万贤药业大厦门前的人群散尽以后，宋长江也看到了郭开等人。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还是崔亮跑了过来，拿出纸巾帮宋长江清理脸上的鸡蛋液。 郭开依旧是一副板正的样子，“走，看来我们要去见一见这位娄董事长了。” 他走在最前方，宋长江跟在他的身后，几人在秘书的带领下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娄贤的面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还是潘世民家的照片上的模样。 “感谢几位警官帮我万贤药业集团借位，一点意思，各位收下。” 秘书提出几个皮箱，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面摆满了纸币。 “呦呵，娄董事长果然是财大气粗，我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宋长江走到桌边，捡起箱子里的一沓纸币说道。 “警察同志办案也辛苦了，一点意思也表达了我们群众的感谢。”娄贤回答道。 “娄董事长这话说的让我们惶恐，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娄董事长是不是想让我们帮什么忙，尽管说来听听。” 娄贤脸色微变，不过这细微的变化转瞬即逝，他笑着回答道:“警官的意思我没有听懂，我们万贤药业集团向来是奉公守法的模范企业，偶尔有人抹黑，还需要警方还我们公道。” 宋长江也不想与之废话，直截了当道:“相信你已经看过视频了，当年案件的详情你最好老实交待，否则我们只能换一个地方说话了。” “这位警官，我提醒你一下，你现在说的可是一项非常严重的指控，如果没有相关证据的话，我会提出诉讼。” 娄贤的强硬态度令郭开感到棘手，果然还没说两句，他就接到了王局的电话。 郭开接通电话之后，王松就向他传达了市局的意思，万贤药业集团作为淮洲市最大的几家民营企业之一，他所牵动的是整个淮洲市的经济发展。 没有确凿情况下不得轻易进行拘捕，以免对当地企业家造成不良影响。 郭开还想争辩，就被王松直接打断，这是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 挂断电话之后，郭开只能带着宋长江等人离开。 临走之时，娄贤还不忘向他们感谢今天的解围，表示一定会通报感谢。 完完全全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人行径，宋长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郭开死死按下。 等到他们回到车上，宋长江这才发作，“老郭，你什么意思？就算证据不足，也可以以涉嫌犯罪进行拘留，就这样放过他了？” 郭开也是无奈，只能将王局的意思传达给他们。 “经济，又是狗屁的经济。” 发完牢骚之后，只能打道回府，所幸经过这段时间的走访，他们已经有了其他的线索。 刑侦大队办公室，宋长江却并没有发现王哲的身影，他询问了李文天，得知王哲的确返回过刑侦大队，不过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宋长江拨通王哲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接通，这让他为之担心，毕竟王哲与王世安关系非同一般，如今王世安等人的罪行公之于众，不知他是否经受得住。 他还在担心之时，王哲已经回来了，他带着王世安一起回到了警局，此时的王世安显得更加沧桑，他的双手已经戴上了手铐，跟在王哲身后。 “郭队，十年前生命之水一案中的嫌疑人王世安已经带到。” 郭开自然也知道二人的关系，什么话也没说，就安排对王世安进行审讯。 “辛苦了。” 宋长江递上一杯热水，大义灭亲的决心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 王哲接过热水，勉强挤出笑脸，“谢谢宋队。” 王世安的审讯进行的十分顺利，对于十年前案件的实情也逐渐被揭开。 十年前，他们五人是意气风发的研究生，本来想要研发一款可以增强人体抵抗力的功能饮料，主要针对人群正是未成年人，它侧重于未成年人的吸收。 可是研发过程中出现了意外，他们发现了一种晶体状元素，它能够快速溶于血液之中，而且强烈刺激神经分泌出大量多巴胺，这一发现令他们十分兴奋，他们立刻进行了生物体实验，实验过程中就发现了它的成瘾性极强，未成年人的意志力根本无法抵制。 当时他们五人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选择放弃这种元素，继续研发，而另一种则是要将这种元素投入开发生产。 潘世民是五人之中负责经费申请和市场开拓的，他通过渠道了解到这种元素一旦投入生产就会产生暴力。 五人当年不过都是学生，自然是经受不过金钱的诱惑，在潘世民以及娄贤的劝说下众人决定继续研发，通过大量其他化学物质的合成，他们再一次提高了纯度。 五人首次为它命名，生命之水。 生命之水的制作公式被一分为五份，只有五人合在一起才可以制造出真正的生命之水，他们通过生命之水短期获得了大量财富。 最终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生命之水拥有强烈的致瘾性，而且会刺激身体分泌出大量的多巴胺以及肾上腺素，如果长期服用就会导致心力衰竭，即便他们已经在瓶身上注明了服用频率，可是仍然有人会铤而走险。 案发之后，五人再次聚首，当时五人已经各有自己的发展了，作为明面上的负责人潘世民已经决定了向警方自首，李亮也极力赞同。 不过娄贤却让他们冷静，警方只是怀疑并没有实质证据，只要潘世民咬死不认就不会有事。 娄贤此刻已经是五人之中发展最好的人，其他人也以他马首是瞻。 潘世民很快被警方拘捕，警方接连几日对他展开了审讯，他已经隐隐有些松口的迹象了。 娄贤当时将三人聚集，四人商议一番后，娄贤最终决定由他来与潘世民沟通，只要潘世民将所有罪责承认下来，他们就高枕无忧。 三人之中李亮率先反对，可是娄贤早已是将所有人的弱点调查出来，言语威胁之下，其他人只能同意。 他们也不知道娄贤使用了什么手段，潘世民真的担下了所有的责任，判处十年监禁。 十年他们四人再也没有见面，更没有联系，十七个少年的死讯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脑海中，无数个日夜他都备受折磨，可是他没有李亮自杀的勇气，只能煎熬地活着。 猎罪人(十六) 王世安的证词基本与猎罪人所说符合，郭开再次向王松申请对娄贤进行抓捕审讯，有了王世安的供词，拘捕令申请得十分顺利。 徐天此时也做了简短的汇报，根据对猎罪人发布视频中的当事人进行调查后，发现他们都收到了猎罪人的信件，最开始只是口头警告威胁，后来随着时间的发展猎罪人的手段逐渐升级，现身威胁伤害，最严重的应该是潘世民被杀的前一期录像。 当事人名为李三金，明面上是五金店的老板，可是背地里做的是拐卖儿童的勾当，如今已经被送进监狱了，送进监狱的时候他的双腿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终身残疾。 “这么说的话，潘世民之死才算是他犯下的第一起命案？”宋长江听完徐天的话后说道。 “如果他所选择的犯案对象只有这些人的话，那潘世民就是他犯下的第一起命案。” “通缉令发出去没有？”宋长江问道。 “通缉令已经传到了淮洲市各个乡镇，只要他一露头，一定跑不了。”李文天回复道。 “还有之前我对当年生命之水案件中十七名死者家属进行调查后，发现他们与马耀阳都曾经有过接触，马耀阳自称是新闻工作者想要了解当年的案件细节。” “他到底想干什么？”王哲听完徐天的汇报后，不禁开口道。 “也许是正义的伙伴。”崔亮下意识脱口而出，发现并不好笑，立刻闭嘴。 “不，他只是在宣泄他童年时所遭遇的不幸，他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童年，只能将怒火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以正义之名泄私愤。”宋长江直接反驳道。 根据从马三德那里得到的线索，马耀阳是被人贩子卖到这里的，从小就经历着非人的折磨，长大之后就早早地逃离了马三德的魔掌，而他行凶的刀法恐怕也是从马三德手中学到的，久病成医就是这个道理。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过已经确定了凶手身份，那落网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还未等他们放松，崔亮打来了电话，娄贤失踪了。 宋长江立刻紧张起来，“现场有什么线索吗？” 这个节点娄贤失踪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得知当年真相被揭露出来外逃，而另一个可能性就是马耀阳。 “我已经调出了监控录像，监控录像里面是娄贤接完电话之后自己离开公司的，他并没有走电梯，而是从安全通道下了停车站，最后开车离开。” 如此可疑的行为引得郭开警觉，他当即下令通知淮洲市所有交通站点加强检查，并将娄贤的照片传到各个交通站点。 “老李，查一下娄贤接的那通电话，顺便追踪下他的手机定位。” 宋长江迅速做出反应，他们都意识到娄贤可能要进行外逃。 李文天立刻对娄贤的手机进行定位，不过娄贤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无法进行定位。 他继续调取娄贤的通话记录，最近的一次通话正是离开万贤药业大厦之前，那是一个未知来源的拨号，加密手法与猎罪人的手法一致。 马耀阳约见了娄贤。 如此关键的时刻，面对已经连杀两人的马耀阳，娄贤究竟抱着怎样的想法，竟然与之见面。 “立刻调取所有道路的监控录像，他一定没有跑远，联系交通部门进行协助，无论是娄贤还是马耀阳，我们一个都不能放过！” 这是一场争分夺秒的战争，无论他们抱着怎样的目的，都绝不是什么好事。 整个淮洲市数百个关键路口的摄像头立刻被投影到会议室的墙布上，随着李文天的指令输入，立刻开始进行了检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可依旧没有反应。 毕竟数据处理量太过庞大，花费的时间也是极大。 宋长江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找到关于当年生命之水一案的卷宗，从里面找到了当年生产生命之水的工厂所在地，淮洲市鸡窝山。 直觉告诉他，如果想要审判娄贤，一切开始的地方就是结束的地方。 “从万贤医药大厦到鸡窝山的路线进行搜索。” 虽然不清楚宋长江是哪里得到的情报，但是李文天还是依照他的命令执行。 有了具体的线路，检索速度大大增强，几分钟之后，屏幕之上就弹出了十四个监控摄像头，画面定格在娄贤车辆通过的瞬间。 通过线路确认，娄贤即将通过最后一个高速摄像头，再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就到达鸡窝山。 已经锁定了目的地后，宋长江亲自带队前往鸡窝山。 鸡窝山，因形状似鸡窝而得名，最近的村落也在五里之外，正因为其偏僻的地理位置，倒是建立厂区的最佳地点。 娄贤站在荒废了十年的厂房前，破败荒凉，大半的厂区已经倒塌，几根笔挺的朽木斜插在地面，他拍了拍昂贵的西服，径直走入厂区之中。 进入厂房之中，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出来吧，不要装神弄鬼了！既然已经给我打电话了，那就让我看一看到底是谁在和我作对。”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娄贤转身望去，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的脸上一道道刀疤令他看上去十分狰狞恐怖。 “就是你杀了潘世民和娄直行？“，娄贤丝毫不惧，直接开口问道。 “接下来就轮到你了，我会亲自审判！”，男人的声音仿若从九幽之下传来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是吗？我看现在还不好说！” 娄贤冷笑一声，他的手中多了一把漆黑的手枪，枪口直指那陌生男人，这就是他的底气。 “原来你是有备而来。” “我相信警方很快就会赶到这里，到时候他们就会发现你与我搏斗之中意外走火，你死，我活。” “哈哈，你可真是算计得好。”陌生男人发出刺耳的笑声。 “其实我很感谢你，潘世民以及娄直行都是不安定因素，我要感谢你帮我除掉他们，可惜你下手不够干脆利落，还留了两个活口，不过也没事，只要今天的事情结束了，所有的罪名都会落在你的身上。”娄贤眯着眼睛阴险地笑道。 “恐怕不只是十年前的原因吧，据我所知，如今在市面上流散的第二代生命之水正是经你手生产出来的。” 娄贤不置可否，直言道：“你知道的有些多了，上路吧！\" 猎罪人(十七) 娄贤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扣动扳机。 破旧的厂房里传来一声枪响，不过却没有人倒下。 “娄贤！放下武器！\" 宋长江等人此刻及时赶到，看到娄贤扣动扳机的瞬间，他迅速出手，一枪打中了娄贤握枪的右手。 娄贤发出一声惨叫，手中枪械也是瞬间击发，不过这一枪却是偏了许多，直接贯穿了陌生男人的右耳。 子弹穿过耳朵，带起一串血花，男人只是咧嘴一笑，配合着他满脸的刀疤，仿佛恶鬼一般。 宋长江等人已经快步上前，将二人围了起来。 娄贤紧紧握住鲜血淋漓的右手，额头上冷汗直冒，养尊处优惯了的他何曾感受过这种痛苦，整个人已经瘫软在地。 崔亮一个箭步踢开地上的手枪，将娄贤按住。 “马耀阳，你已经无路可躲了，还不束手就擒！”宋长江举枪一边靠近陌生男人，一边开口说道。 那男人舔了舔滑落在嘴角的鲜血，神色疯狂道：“马耀阳？还真是一个令人记忆深刻的名字。” 他的话令宋长江意识到不对，不会有人去评价自己的名字。 宋长江试探性地问道：“你不是马耀阳？” 男人那浑浊的眼神之中流露出怀疑之色，“曾经是，可是如今已经不是了。” 宋长江此时距男人不足十步，他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不过他的动作已经被男人察觉，男人冷笑一声，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遥控器。 所有人立刻顿住了脚步，他们的眼神都集中在了那遥控器闪烁的灯光上。 “看来你们今天无法带走我了。”男人看着宋长江，缓缓后退。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布置下了炸弹？” 对于男人的话宋长江表示怀疑，他不相信男人在此布置了炸弹，方才千钧一发的时候都没有启动炸弹，他不相信会有人如此不怕死。 男人听到宋长江的话，突然停下了脚步，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宋长江，“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说完，他立刻按下了遥控器开关，遥控器响起‘嘀’声的刹那，宋长江已经确认了的确有炸弹。 宋长江高喊道：“有炸弹！快撤！” 话未说完，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强大的冲击力摧枯拉朽一般地摧毁了这早已腐朽衰败的厂房，烟尘铺天盖地而来，现场一片慌乱，男人也消失在了烟尘之中。 宋长江冲了过去，却被一根腐朽的横梁挡住了去路。 “头儿，快走！” 崔亮在烟尘之中看到了宋长江的身影，一边躲避着倒塌的房梁，一边高喊道。 宋长江见没有追上男人的可能，只能就此作罢迅速撤离。 烟尘散尽，这废弃的厂房已经彻底化作一片废墟，那男人也不见了踪影。 崔亮等人略显狼狈，他们带着娄贤撤退的时候，不慎被落石砸中，娄贤已经陷入了昏迷。 宋长江立刻安排他们送娄贤前往医院，而他则是前往马三德家中。 马耀阳的话令他产生了新的想法，他说曾经是马耀阳，那现在是谁呢？ 除了马耀阳，他还有其他的身份吗？ 作为被人贩子卖到了马三德家的马耀阳，在被拐卖之前叫什么名字？ 这一切，只有马三德能够为他解答。 景阳县，马三德住所。 当宋长江赶到的时候，门户大开，护宅的黑狗躺在地上，身下是湿漉漉的鲜血。 他蹲下身子摸了摸鲜血，尚还有温度，看来死亡没多久。 房间中一片黑暗，没有半点灯光。 宋长江放慢脚步，轻手轻脚地靠在门框后，右手已经抽出配枪，将子弹上膛，侧耳听着房中的动静。 房中隐约传来挣扎的声音，宋长江暗道不妙，立刻打开手电筒，冲入房中。 那声音极其微弱，稍有干扰便听不见了。 他只能强自镇定心神，仔细听着那微弱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并不远，就在附近，可是他借着手电筒的光线环顾一周都没有发现人影。 难道这里有暗室？ 他不禁心生疑虑，不停地敲打着墙壁，试图找出空心的地方。 可是结果令他失望，这里的墙壁都是实心，根本不存在什么暗门。 束手无策之时，徐帆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好好想一想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景阳县，不过这里是哪里和声音有什么关联吗？” “这里可是村子里，村子里一般都会有很多地窖。” 徐帆的话立刻点醒了宋长江，他趴在地面，将耳朵紧贴地面，那微弱的声音逐渐清晰，正是马三德的声音。 果然是从地下传来了，他循着声音不断前进，终于在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中发现了地窖的入口。 地窖的入口是合上的，他轻轻地将木板揭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看到了地窖里面的情况。 马三德正被捆在一根木桩之上，而马耀阳正拿着一柄尖刀，不断地从马三德德身上划过，留下一道道血痕，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涌出。 而马三德不停地发出惨叫，可是脸上却是带着享受的笑容，此刻宋长江才明白，原来马三德有着严重的受虐倾向，而针对幼年时期的马耀阳下手正是通过马耀阳的哭泣声中活得快感。 “马耀阳！住手！”见到马三德已经有神志不清的症状之后，宋长江知道自己必须要出声制止了。 他的出现出乎马耀阳的意料，不过他的应对也十分迅速，一个转身就是站在了马三德身后，尖刀抵着马三刀的脖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这就叫做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宋长江已经将木板全部揭开，可以清楚看到下面的情况，这里原来是一间地下室，木桩上遍布着黑褐色的痕迹，墙壁上悬挂着的鞭子还有刀具上也沾染着干涸的鲜血。 马耀阳的身躯藏在了马三德的身后，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他隔开了绳索，挟持着马三德朝着宋长江的位置走去，他走得十分小心，将自己隐藏在宋长江的死角。 ”警官先生，我看就你一个人吧。不如我们做个交易？“马耀阳一边移动，一边开口说道。 宋长江的枪口随着马耀阳移动而移动，他不知道马耀阳又打的什么主意，不过的确让他说对了，此时他的确只有一人。 猎罪人(十八) “你想做什么交易？”宋长江开口问道。 “警官，你站在上面也挺累的吧，不如下来谈谈？”马耀阳的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笑容。 宋长江自然不傻，此刻他守住出口，马耀阳就是瓮中之鳖，他一旦下去，那不确定性就太大了。 “看来警官不太愿意下来，那就只能看着我一刀刀杀了他。” 马耀阳一边说着，一边将尖刀对准了马三德的心脏部位。 宋长江意识到了马耀阳的意图，想要用马三德的性命作为要挟，只要他下去，那就会被马耀阳牵着鼻子走，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马耀阳再次从他的手中逃走。 他自然是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脸色阴沉地开口道：“我劝你不要有其他的念头，跟我一起回警局，把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机会？”马耀阳冷笑道，“我不需要什么机会！既然你不愿意下来，那你就亲眼看着他死在我的手上，所谓的警察正义，也不过如此。” 手中的尖刀缓缓刺入马三德的胸膛，鲜血沿着刀尖如串珠一般落下，强烈的痛楚令马三德瞪大了眼睛，青筋暴起，手脚不受控制地蜷曲颤抖。 宋长江双眼紧紧盯着马耀阳手中的尖刀，脑海之中已是展开了天人交战，马三德买卖人口，虐待儿童可谓是万死不足惜。 可是无论是怎样穷凶极恶丧尽天良的罪犯，他们也只能由法律进行审判，没有任何人有剥夺其他人性命的权利。 刀尖不断深入，马三德的呻吟声逐渐减弱，马耀阳的脸上露出癫狂之色。 ”住手！“ 宋长江终于开口，身为警察他是怎么样都做不到看到马三德死在他的面前。 马耀阳似乎早有预料，他左手紧紧扼住马三德的咽喉，右手握住尖刀，双眼紧盯着爬下木梯的宋长江。 等到宋长江下了地下室后，他将脚边的麻绳踢向宋长江，“将自己绑起来。” “你逃不出警方的抓捕，我劝你早点投降！” “不要那么多废话，他的时间可不多了。”马耀阳转动着尖刀，鲜血汩汩地流淌，眨眼就染透了马三德的衣衫。 “停停停。”宋长江连连开口，他知道再拖下去马三德必死无疑，手脚麻利地将自己绑了起来。 马耀阳似乎并不放心，他引导着宋长江将麻绳穿过各个关节，最后让他将手枪丢在角落。 做完这一切之后，马耀阳猛然将马三德推倒在地，而他自己则快速冲向木梯，趁着宋长江挣脱麻绳的功夫爬上木梯。 宋长江早有准备，手指间夹着一铁片，他快速切割着麻绳，很快就挣脱了束缚，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冲向马耀阳，而是迅速为虚弱的马三德做急救工作。 做了简单的止血之后，他拨通郭开的电话，简单汇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不停地观察马三德的生命体征，并不断与之交流。 已经出了地下室的马耀阳看了看宋长江，似乎有几分触动，他冲着宋长江喊道：“警官，我们下次再见！” 说完之后，马耀阳就转身离开了。 宋长江想要去追，可是看着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马三德他只能作罢。 郭开听完宋长江的汇报之后，立刻联系了景阳县派出所，并让他们就近安排救护车一同前往马三德家。 等到救护人员赶到的时候，马三德已经陷入了昏迷，不过幸亏有宋长江不停地为他做着急救措施，这才吊着一口气。 派出所警员配合着将马三德吊出地下室，送入救护车前去急救。 宋长江也出了地下室，现场并没有发现马耀阳的任何痕迹。 马耀阳超乎寻常的反侦察能力令宋长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连夜赶回了刑侦大队，查阅了马耀阳的人员档案，发现他的履历停在了十六岁那一年。 十六岁，马耀阳高中辍学，离开了景阳县。 之后就再也没有记录，没有消费记录，没有通讯记录，没有工作记录，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十六岁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宋长江陷入了沉思。 一夜的时间转瞬即逝，宋长江醒来的时候天际已经放亮，他走到洗手间简单洗漱一番就找到了郭开。 他将心中的疑惑告诉了郭开，郭开也陷入了思考，不过他立刻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根据你的猜测，他如今的身份已经不是马耀阳，那有没有可能他有了新的身份和住所。” “如今科技这么发达，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换一个身份？”宋长江直接否定了郭开的想法。 “马耀阳这个身份是假的，他的年龄也是假的，那会不会他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里，你想想如果靠着出生证明以及户口本的话是可以重新补办身份证。”郭开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 宋长江明白了郭开的意思，“你是说他找到了他真正的家人，回到了他的家里，办理了新的身份证。” “按照正常流程来说，这样是可以的，有了新的身份之后，马耀阳就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 两人顿感压力巨大，马耀阳是他们已经锁定的凶手，已经全城开始通缉了，现在他们却发现，原来凶手并不叫马耀阳。 他可能就在身边，可能每天从身边擦肩而过。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马耀阳的真正父母？”宋长江问道。 “以前并没有这么多高科技，贩卖人口活动猖獗，并且大多都是卖往外地农村，恐怕并不好找。”郭开有些为难道。 “傻小子，你忘记了他是什么时候消失踪迹的吗？”徐帆的声音此刻响了起来。 宋长江一听顿时有了头绪，他再次调出马耀阳的人员档案，里面记录着十六岁时入学天水一中。 天水一中，淮洲市最好的高中，没想到经历过生活的苦难之后更激起了马耀阳的反抗精神，为了逃离马三德他愿意付出任何努力，正是这股信念令他考上了天水一中。 “老郭，我去一趟天水一中。”说完宋长江就离开了刑侦大队。 郭开却是面露古怪之色，他看着宋长江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 猎罪人(十九) 离开鸡窝山之后，宋长江就带着崔亮前往天水一中。 “头儿，你这模样就像刚从鸡窝跑出来。”崔亮看着狼狈的宋长江不禁哈哈大笑。 “我们可不是从鸡窝山逃出来吗。”宋长江借着后视镜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蓬头垢面，脸上覆着一层尘土，衣服上也是沾染了不少尘土。 天水一中位于淮洲市新城区的沧澜道，占地万亩有余，沧澜道可是寸土寸金的繁华路段，在此处建立起如此规模的学校，可见其背后人物的财力。 宋长江二人的到访立刻引起了校长张路平的重视，他推掉了教学会议亲自接待了宋长江两人。 校长办公室陈设极为简单，引人注目的是靠墙放置的两排书柜，书柜上摆满了书籍，书籍之中夹着许多便签。 张路平作为教育界富有盛名的权威，提倡有教无类，无论是怎么样的学生都不会放弃，所以当宋长江询问到马耀阳的名字的时候，他立刻记起了那个学生。 他打开抽屉，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照片，交给宋长江，“这就是马耀阳。” 宋长江的脸上露出异色，他惊讶于这么多年了，张路平竟然可以记得如此清晰。 张路平也是察觉到了宋长江的表情，连忙开口解释道：“警官先生，我向来是信奉有教无类，这些年我不记得培养了多少名研究生科学家，可是我却记得一共退学了多少学生。他们的退学就是我的失败。” 他的话语之中充满惆怅，似有几分歉疚，“没有引导他们走向正途，是我作为校长的失职。” 宋长江对于这些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在意的是马耀阳的去向，只能出声打断道：“张校长不用太自责，每个人的道路都不一样，无论是对是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宋长江话锋一转，继续说道，“那张校长知道马耀阳退学之后去了哪里吗？” 张路平回忆了一下，开口说道：“他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不过当时和他一起来的有一个女人，正是那个女人为他办的退学手续，我当时劝了很久，可惜退学之心十分坚决。马耀阳同学还是十分有潜力的，我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成大器。” 宋长江赶紧制止张路平，他算是发现了这位张校长一旦说起教育便口若悬河的毛病，“方便给我们看一看那退学手续吗？” 张路平立刻找来了助理，让他找出马耀阳的退学手续。 大概过了三五分钟，助理就拿着马耀阳的学籍档案回来了。 宋长江打开档案，从中取出退学手续的全部文件，一番翻找之后找到了那个女人的签名，徐晓凤。 “张校长，你还记得他的样貌吗？”宋长江问道。 张路平回忆了一番之后，略带歉意地回答道：“时隔多年，我已经记不太清她的样子了，不过我记得她的脖子上有一个痦子。” 他的话给了宋长江新的线索，他向张路平道谢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天水一中。 回到刑侦大队之后，宋长江立刻让李文天搜索徐晓凤的女人，这是在全国户籍库中进行搜索，真正的大海捞针，速度也十分缓慢，直至下班时分，这才筛选了十三位名为徐晓凤的女人。 宋长江一一调出户籍档案照片，终于在十三名女人中锁定了一个家住南江市的女人，她的脖子上如张路平所说有一个十分显眼的痦子。 南江市，春雨县，通园小区5栋一单元1102室，宋长江将这个地址存在手机里，准备立刻动身。 不过却被郭开叫住，郭开将他叫到办公室，关切地问道：“老宋，最近身体怎么样？” 面对郭开的问话，宋长江只感觉莫名其妙，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郭开搓了搓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最终还是开口道：“最近有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 “你这真是瞎操心，瞧瞧我这身体，好得很。”宋长江只当郭开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开口回应道。 “不是不是，我是说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听到不存在的声音？” 听到郭开的话，宋长江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出生问道：“你发现了？” 郭开点了点头，“你这样的精神状态已经不适合继续工作了，我帮你联系心理医生，你去检查一下吧。” “案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我绝不可能就此放弃。老郭，帮我保守这个秘密，等到案件结束，我一定去接受心理治疗。”宋长江将手搭在郭开的肩上，开口请求道。 郭开看了看宋长江，自己这位老朋友的脾气他可是清楚的很，无奈之下只能同意宋长江的要求。 原本准备动身的打算也就此作罢，宋长江离开刑侦大队回到了空荡荡的家中，心中歉疚之情更重，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冷漠而疏离的声音，“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宋长江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哽咽。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宋长江也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良久之后，电话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事情已经过去了，过好未来的生活吧。” 根本不给宋长江回答的机会，电话便被挂断，短短的一句话却使宋长江解开了多年的心结。 人活一世，可以留下的也不过一姓名，可以证明在世间生活过的也只有名字。 宋长江走在汹涌人潮之中，无数陌生人擦肩而过，他恍然回头，似乎感受到了那一道熟悉的目光。 所有人的面容在他的目光之中全部全都变成了马耀阳的面容，冷酷无情。 宋长江猛然惊醒，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 如今夜色渐薄，远处的天际染上了一抹金色，黑暗终将被驱散。 他洗漱一番之后，就离开了家。 宋长江家楼下是一条小吃街，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吆喝买卖了，他随便吃了两口，就开车前往南江市。 此时所有的案情已经明了，剩下的就是缉拿逃窜的马耀阳了，而徐晓凤是目前抓到马耀阳的唯一线索。 猎罪人(二十) 宋长江提前联系了当地派出所，等他到达的时候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他简单打个招呼之后，就带着民警一同赶到目的地。 南江市，春雨县，通园小区5栋，一单元，1102室。 宋长江按响门铃，却久久无人回应。 他再次向民警同志确认了住址，民警也是确认户籍上登记的地址就是这里。 再次按响门铃，依旧是无人回应，反复几次之后，可以确定房间中并没有人。 宋长江转身按响对门的门铃，没多久就有人应声开门。 一个妇女探着头往外看去，见到穿着警服的民警，这次缓缓打开房门，好奇地问道：“警察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民警出示了一下证件，询问道：“请问对面的人去哪里了？” “对面的人啊，对面早就没人了，两年前自从那女人病死之后，她儿子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妇女似乎对徐晓凤家的情况格外了解，宋长江紧接着又详细询问了一下关于徐晓凤的情况，从女人的口中得知对面这家是这里的老街坊了，早在很多年前因儿子被人贩子拐走了，那家的男人一病不起，女人为了照顾男人四处打零工，靠着微薄的收入还有邻里之间的帮衬，这才勉强生活，没几年男人就去世了，只留下了女人。 从那以后女人就四处找她被拐走的孩子，所有人都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有一天她真的带了一个孩子回来，她向所有人介绍那是她的儿子，这些年受苦了。 不过据对门的妇女说，她看到过几次那个孩子，那孩子一身的伤疤，脸上也是伤疤，看起来十分吓人，不过他对徐晓凤却是格外的顺从。 自那以后两个人就形影不离，直到徐晓凤去世，那孩子才离开了这里。 其实徐晓凤去世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为了照顾她丈夫她早已是积劳成疾，本是油尽灯枯的躯体，却在马耀阳出现的时候再度亮起了萤火，那两年徐晓凤的脸上常带着笑容。 宋长江静静地听着女人的讲述，眼前仿佛出现了徐晓凤带着马耀阳散步的场景，或许是徐晓凤的离世带走了马耀阳心中最后的光。 “你记得那个孩子叫什么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女人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开口道：“好像是叫江，江，江山。” “江山？”宋长江确认道。 “嗯嗯，是这个，那女人的丈夫姓江。”女人点了点头。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宋长江立刻拨通了郭开的电话，他将线索告诉了郭开，让他重新发布通缉信息。 刑侦大队，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自从以江山的名字发布通缉令之后，他们就不断得到了关于江山的线索。 正如宋长江所推测的那样，就算是被通缉了，他也可以利用江山的身份入住任何酒店宾馆，如今社会人们只会关注身份证。 宋长江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他不停地抽着烟，试图用焦油来刺激神经。 电话铃声响起，他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崔亮的声音，“头儿，我们已经发现了江山的踪迹，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庆功。” 宋长江猛抽一口香烟，提醒道：“你们不要忘了他会制造炸弹，一切小心为上。” 崔亮连连答应，紧接着挂断了电话，挂断的瞬间宋长江却是没来由的心慌，他的心头萦绕着一股不安的情绪。 “好好想一想，长江，反侦察意识如此之强的凶手，怎么会这么快就暴露行踪，还会等待着警察去抓他？”徐帆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宋长江听着徐帆的话，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他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不停地回忆，最终确定道：“江山如此做的话，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调虎离山。”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徐帆的话犹在耳边，人影却消失不见。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之后，他立刻拨通了崔亮的电话，可是一直无人接听。 他只能挂断电话，拨通郭开的电话，谁知也是无人接听，他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郭开等人已经开始了行动。 济生医院，马三德接受看护治疗的地方，本来此地有警力看管，可是警方已经发现了江山的行踪，所有警力都被抽调走进行抓捕，马三德顿时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雪白的床单，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一身穿白褂的医生缓缓走到马三德病床前，他看了看正在输液的马三德，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柄尖刀，目露凶光，刀尖直插马三德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大手却是抓住了男人的手，刀尖再无法落下半分，两方陷入了短暂的僵持，不过医生手腕一扭挣脱了大手，拉开距离之后两人这才看清了交手人的相貌。 “江山，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还不束手就擒！” 说话的人正是徐天，他也是察觉到江山的行踪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为了防止调虎离山的情况出现特意埋伏在此，没想到真的等来了江山。 江山也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阴冷地笑道：“原来是警官先生，你们可真是难缠。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你已经插翅难逃，还需要做什么交易？”徐天反驳道，脚步却是不断朝着江山走去。 江山手持尖刀，连连后退，与徐天保持距离，“插翅难逃恐怕话说早了，不过如果你让我杀了这人，我就束手就擒，如何？” “哼，你可真是痴心妄想！” 徐天话音未落，整个人却是如猎豹一般瞬间扑出。 江山出刀相迎，可是动作之间却有迟疑，仅只是片刻的犹豫，徐天动作再变，眨眼的功夫就将江山压在身下，铐住江山的双手。 可是江山并没有颓丧，反而发出癫狂的笑容，“哈哈哈，这就是正义？这就是正义？我告诉你，病床上的人完全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畜生，死在他的折磨之下的儿童足有五人之多，他们的尸体都被埋在了后院中。他该死！该死！” 他的话给徐天带来了震撼，立刻拨通电话将医院的情况报告了郭开，郭开迅速安排警力过来对接，并令徐天看守好江山。 猎罪人(二十一) 徐天的敏锐直觉救了马三德的命，也成功抓捕了江山。 不过江山被带往公安局的当天，各大媒体都收到了关于案件的详细信息。 ‘猎罪人以身入局，惩恶扬善’的标题出现在各大媒体以及报纸头版。 一切仿佛早有预谋一般，大批的群众聚集在淮州市公安局大门前，他们声讨公安局对犯罪分子的放纵，声援猎罪人的正义之举。 所有的往事全部被揭露出来，包括那些他曾经惩罚过的恶人。 没有人觉得他们值得可怜，只觉得罪有应得。 王松当即给了郭开指示，群众的呼声不能无视，江山的罪行也不能饶恕。 江山十分干脆地认下了所有罪行，包括其他以猎罪人名义犯下的罪行，他全部都认了下来。 这种消极的认罪态度令所有人感到一记铁锤砸在了棉花上。 宋长江意识到报刊媒体宣传的传播速度太过反常，特别是这么多家媒体竟然同时发布，就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样。 他立刻拨通了几家媒体的电话，可是媒体方面的人对于消息来源都是守口如瓶，不漏半点口风。 宋长江可是深知这群人的狡猾奸诈，并没有与他们过多纠缠。 无奈之下，他只能拨通一个未知号码，电话响了两声之后就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宋哥，有什么事情要我做吗？” “新婚快乐。”宋长江掐灭烟蒂，开口道。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说道：“谢谢宋哥。” “我已经存了两万到你的银行卡，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宋长江望着天空似乎想到了曾经的时光，他轻轻地说道。 “宋哥，见外了，可惜没办法敬你一杯酒。” 宋长江苦涩一笑，“当年那些老兄弟，也就剩我们几个了，还是不要见面了，免得想起以前的事情。” 电话那头传来赞同的声音，寒暄以后宋长江直奔主题，“帮我调查一个事情。” “宋哥，你说。” “今天多家报刊和媒体都报道了同一条新闻，我需要你帮我调查一下他们的背后是不是有人暗中操控。” “没问题。”电话那头答应得十分爽快。 宋长江挂断电话，凝望着夜空中的那轮残月，陷入了沉思。 “在看什么？”不知什么时候，郭开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出声问道。 “没什么。”宋长江捻灭烟头，抖了抖身子。 “老宋，我们干了这么多年，好像还没有遇到过这种凶手，你说他认罪就认罪，把别人的罪也认了，图个什么。”郭开逐摸不透江山的想法，开口问道。 宋长江也摇了摇头，随口说道：“这也许就是他以为的‘正义’？” 或许只有江山自己才能说清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摇曳的灯光不停从他的脸颊之上扫过，双手上是冰冷的金属手铐，银灰色的光泽更显得森寒。 宋长江递了一杯热水放在江山的手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我是该叫你马耀阳还是江山？” “马耀阳已经死了，江山还活着。”江山双手捧住水杯，感受着透过纸杯传递出来的温暖。 江山抬起头看了看宋长江，似乎将他认了出来，“原来是你。” “没错，就是我打乱了你的计划。”宋长江坐回凳子上，承认道。 江山只是一笑置之，并不生气，“说不上什么打断，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天意。” 宋长江有些不解，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江山缓缓回答道：“其实我本来并没有将马三德作为目标人物，只不过是你叫出了马耀阳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他留给我的伤痕和痛苦的人生。你让我死了杀他的心思，而他又被你救了下来，这算不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原来是这样，”宋长江这才明白，他那天能够救下马三德的确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原来是江山的临时起意，“他做的那些事情，你都知道吗？” 宋长江自然是问得马三德家后院的那些尸体。 “我以前是不知道的，可是在我回到马三德家的时候发现了，当时我很害怕，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的懦弱和无能致使我害了更多的人。” “你当年也是个孩子。”宋长江为他解释道。 “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成为见死不救的借口。”江山语气十分强硬，似乎不容任何人质疑。 “看来马三德的折磨没有让你丧失人性。” 江山听到宋长江的话，立刻反驳道：“不！那段时光本来是我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只不过我遇到了能够治愈我一生的人。” “你是说徐晓凤？” “她是一个好人，只不过命似乎不太好。”江山说到这里，声音低了许多。 宋长江心中起疑，没有人会用好人形容自己的母亲。 “徐晓凤不是你的母亲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我多么希望她是我的母亲，可是我的命也不太好，没有遇到这么好的母亲。我小时候就是被我的母亲卖给了人贩子，只因为我和我的父亲长得很像，他们是意外怀孕，为了收礼金将我生了下来。可是他们也只是生了我，却没有养我！我的父亲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欠下一笔债就逃走了，我的母亲听说有人愿意出五十块钱买我，就十分开心地将我送走了。我永远记得他们当时的嘴脸，我也从来没将他们当做我的父母。可是自从遇到凤妈妈以后，我就会经常想如果我的父母也像她一样就好了。她其实也知道我并不是她的孩子，只不过我和她的孩子年龄相仿，她就把我完全当成了她的孩子，我也有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可是上天并不是公平的，如此善良的凤妈妈却深受疾病折磨，最后去世，而那些坏人依旧活在世间逍遥法外。我知道，天地良心都是骗鬼的，只有我，只有悍不畏死的人才可以真正制裁罪恶，那些恶人不怕教条死板的法律，他们总会找到漏洞，他们怕的是以真正的道德人心对他们审判，他们可以逃过法律的漏洞，却逃不出深受其害者的憎恶与愤怒，而我，愿意为了这样的事业牺牲我的全部，我愿意承担所有超出法律之外进行审判的罪孽，所有的案子我都认了，都是我做的！” 宋长江听完江山的话，久久不曾开口，他内心深深触动，他的话就和他曾经的想法如出一辙。 不过，这都是错的，只有法律才可以审判任何人，司法体制的全部都是为了确定这一宗旨。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猎罪人(二十二) 审讯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宋长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走出审讯室，在走廊上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宋哥，我已经查清了，那些发布消息的媒体以及报社都是同一时间接到了有关材料，材料里面记载了案件的全部信息，甚至是一些警方都还不清楚的具体细节。我已经找他们要到了邮寄材料的地址，马上发到你的手机。” “辛苦了。” 电话挂断之后，宋长江的手机立刻收到了短信，‘老城区肥槽街白丁巷74号。’ 宋长江立刻叫上崔亮，带着他前往老城区，他要看一看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 老城区肥槽街白丁巷，这里的居民不同于那些鱼龙混杂的街道，这里的人都是一些苦命的人，他们对生活充满了绝望，对未来更不报希望。 凄冷的夜晚，路边的管道里躺着蜷缩的流浪汉，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附近卧着脏兮兮的流浪狗。 74号，这里是一间平房，墙壁上贴着各式各样的海报，这是这里唯一鲜亮的颜色。 房门口堆放着大大小小的柜子，这就是这家主人的谋生工具。 门缝里透出淡黄色的光晕，房间里传出低语。 宋长江敲响房门，房中传来脚步声，随即一个男人小心地打开门，探着头看着宋长江与崔亮，警惕地开口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宋长江与崔亮亮出了警官证，并表示有事情需要询问男人。 男人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双眼闪烁不定，“警官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需要问一下你为什么将猎罪人的犯罪材料邮寄到各家媒体？”宋长江开口问道。 “我，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男人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崔亮看到男人眼神闪躲，知道他心中肯定有鬼，立马加重了语气，“知情不报视为包庇罪，知道吗？” 听到崔亮的话，男人脸色再变，他试探性地问道：“要坐牢吗？” “根据情节严重，如果阻碍警方办案，那肯定是要坐牢。” 崔亮的话立刻是男人产生了动摇，他将门缓缓打开，将二人迎入家中，“两位警官，你们进来坐着，我慢慢给你们讲。” 宋长江二人走进房中，这才看清原来这间房不过五六个平方，狭窄阴暗，除了一张床之外就是大大小小的柜子，柜子里塞满了衣物，床上还躺着一个女人，她的上半身被垫起来了，看着宋长江二人，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惧。 “倩儿，这两位是警官先生，不要怕。”男人温柔地开口道。 听到男人的话，女人的表情才缓和了下来。 “两位警官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老婆苏如倩，”他的神情变得苦涩，“双腿瘫痪了。” 宋长江与崔亮也感觉到气氛变得沉重，悲伤的气氛萦绕在房间之中，崔亮赶紧岔开话题，“我们此来想要了解一下，你为什么有猎罪人的犯案材料，然后又为什么会寄给媒体？” 男人站在窗边，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苏如倩，咬了咬嘴唇，“其实那些材料是一个满脸伤疤的年轻人交给我的，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已经猜到了他是谁，他可能就是你们口中的猎罪人。” 他话语一顿，似乎鼓足了勇气接着说道：“但在我心里，他是我的恩人。他交代我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 宋长江听明白了男人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江山安排的，他将自己的材料交给了眼前的男人，并让他在自己被捕之后将材料公布。 不过令他好奇的是，江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能够让眼前这个懦弱胆怯的男人甘愿以身犯险，“可以告诉我们，他帮助了你什么吗？” 男人露出犹豫之色，眼光却是看向双腿瘫痪的苏如倩。 苏如倩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双眼紧闭，泪水沿着眼角滑落。 宋长江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因果，也不愿意再强求，“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没事，那我们就现走了。” 男人这才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道：“谢谢警官先生。” “没事，好好照顾好你老婆。” 说完之后，宋长江就带着崔亮离开了。 返回刑侦大队的路上，崔亮依旧是疑惑不解，“头儿，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我还准备记录一下。” “小子，下次多观察观察细节，刚才问到的时候，那男人眼睛一直看向他老婆，他老婆也是一脸痛苦之色，说明要说的事情肯定与他老婆的瘫痪有关，剩下的就不难猜了，这么胆小怯懦的男人怎么回去报仇？所谓的有恩，那肯定是帮助男人报仇雪恨，既然已经知道了经过，那又何必揭开他们的伤疤。”宋长江看着后视镜里不断掠过的风景，神色怅然道。 听完宋长江的话，崔亮这才恍然大悟，“头儿真是双眼如炬，洞若观火。” “好了好了，别扯淡了。”宋长江直接摆手打断了崔亮的话。 崔亮哈哈大笑，不过他也有些触动，“其实，世界上还有许多不幸的事情，还有许多无法伸张的正义。” “好了，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好，不要让老郭听到了，要不然又要给你进行思想教育了。”宋长江制止道，他回忆起自己刚入行的那段时间，经常会有时候感觉到法律的无力，甚至是多次下重手只是为了让犯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徐帆却用自己的行动教育了他，令他明白了警察对于司法公正的重要性。 “那我可不敢在郭队面前说，他眼里可容不得沙子。”崔亮提起郭开就顿时蔫了，队里他最怕的就是郭开。 “你会有那种想法就代表你还需要修行，小子，你还太嫩了。法律，公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见，所以永远不能由人来决定对错，只有法律可以审判人，警察就是为了维护法律的公正而存在的。” 崔亮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只是嘿嘿一笑。 宋长江也不愿再多言，许多事情都是要靠自己理解，他更关心的是江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既然决定了认罪又为什么要将自己的事情公布于媒体，引起媒体群众的声援。 猎罪人(二十三) 刑侦大队，审讯室。 宋长江再次面对江山，却依旧猜不透他的想法，他看着江山开口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指什么？”江山神色从容道。 “既然已经决定认下所有的罪行，又为何将自己所犯的案件告知媒体，想要用舆论为自己赢得群众的支持？” 江山摇了摇头，他表示了对宋长江的想法的不屑，“你们不应该去打扰阿幺，他是个可怜的老实人。” “所以你帮他讨回了你所谓的公道。”宋长江接着他的话开口道。 “如果一个人因老实善良而遭受苦难，那我就要怀疑是否存在真正的公平，我只是替他做了他想做的事情。”江山抬头望着摇曳的灯光，若有所思道。 “可是你这样做会令法律失去它应有的权威，如果任何人都可以以自我的想法去定义所谓的正义，那社会的秩序必将失衡。你可以以审判之名制裁别人，可是你所犯下的罪孽同样会被别人制裁，冤冤相报，什么时候是个头。只有法律才可以定义规范所有人，可能它会存在漏洞，但是司法体系会不断完善，它所影响的是未来。” 这些深刻的论调并非宋长江的体会，而是他曾经最好的兄弟徐帆留给他的话。 他的话同样令江山陷入了沉思，他从未考虑过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假借正义之名实则暗藏祸心的情况，不过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一切只能看天意。 宋长江捕捉到江山脸上的迟疑，立刻追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果是现在，还有挽回的可能。” 江山怔怔地看着宋长江，开口道：“我想要的很简单，只是想看一看人心的正义和法律的正义到底哪个会胜利。” 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对于宋长江来说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胜利，每一次案件侦破的背后都是一段充满血泪的故事。 他陷入了沉默，这个理由在他看来似乎有些太过儿戏。 人心，法律，从来都不是用作比较的东西，它的分量之重超乎想象。 宋长江起身，走到审讯室门前，伸手准备打开房门，却停在了半空，他转身看向江山，开口道：“你错了，人心和法律从来不是对立，如今看来你所谓的正义不过是少年热血的把戏，我会亲自将它击溃！” 说完之后，宋长江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回到刑侦大队，将目前警队接到的所有与猎罪人有关的案件记录都找了出来。 宋长江要从这些案件里面找出江山犯下的案子，至于其他的都要单独立案处理。 仅仅几日的功夫，以猎罪人名义犯下的案件已经多达百起，不过这百起案件中并没有杀人案件，多是报复性质的重伤。 这就是猎罪人产生的恶劣影响，只是今天审讯的功夫，已经接到了数十通来自地方分局的电话，他们纷纷上报了猎罪人自首的消息。 不得不说江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人心此刻已经占了上风，法律逐渐被群众遗忘。 街道之上车水马龙，闪烁的霓虹灯勾动所有人的欲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魑魅魍魉蠢蠢欲动。 夜色是欲望的猎场，罪恶于阴暗之中滋生。 宋长江等人自天亮一直在忙碌，他们反复核对案件线索，并比对口供，将案件不断进行筛选。 这是极费心力的工作，崔亮已经率先败下阵来，他只感觉头昏眼花，脑袋发胀，不过还好徐天接手了他的事情，他提出给大家买夜宵顺便透透气。 这是一场争分夺秒的战斗，多浪费一天的时间，就会造成更多的伤亡，猎罪人案件造成的社会影响也是难以估量。 崔亮离开了警局，开车想要买点小吃，可是远处一阵嘈杂声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那里已经聚拢了围观的群众。 他将车停在一旁，挤进人群之中，却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正手持菜刀劫持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衣衫褴褛的男人泪水满面，那西装革履的男人却冷漠不屑，似乎并不像衣衫褴褛的男人劫持了西装革履的男人，更像是那衣衫褴褛的男人卑微地乞求着施舍。 “猎罪人！我是猎罪人！我要铲除罪恶！”那衣衫褴褛的男人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声嘶力竭地高喊。 只不过他的喊叫声在崔亮看来更像是无助的呐喊，无力的哀嚎。 可是周遭的围观群众神色冷漠，更没有人报警求助。 崔亮自然是看不下去，他冲出人群，与两人相对而立，他伸出手掌示意那衣衫褴褛的男人保持冷静。 “不要犯傻！放下手中的刀。”崔亮出声劝解道。 看到有人阻拦，那衣衫褴褛的男人似乎有些慌乱，他的刀已经划破了那西装革履男人的脖颈。 原本不屑与傲慢瞬间被惊恐代替，“快报警！快报警！” “冷静！冷静！”崔亮亮出警官证，他逐渐靠近那男人，“我是警察，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我会为你解决问题。不过你现在的做法是极其不理智的，把刀交给我！” “警察！警察！救救我，快点抓了他！” 听到警察二字后，那西装革履的男人顿时露出了激动之色，全然没有注意到那衣衫褴褛的男人情绪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了。 “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是一伙的！”那衣衫褴褛的男人眼中闪烁着决绝之色，就要动手的瞬间崔亮迅速出手，一手抓住那西装革履的男人，一手挡住菜刀。 鲜血横飞，洒落在那衣衫褴褛男人的脸颊上，血腥味令他恢复了清醒了过来，手中的菜刀也掉落在地。 而崔亮的手臂上多了一道伤口，可怖的伤口并没有令他停下动作，他趁着那衣衫褴褛男人失神的刹那就已经将他控制住。 将男人双手铐住以后，宋长江这才简单处理了下伤口，拨通了宋长江的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后，就在这里看着二人。 等待了十分钟左右，宋长江就带着王哲赶了过来，到达的时候崔亮已经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 宋长江直接赶他去医院包扎，他带着两人回到刑侦大队，这起案件刚好是一个契机，改变目前情况的契机。 猎罪人(二十四) 江山再次见到宋长江的时候，却发现他似乎苍老了许多，仅仅一夜，却好像经历了许久。 “昨天没有休息好吗？”江山看着宋长江开口问道。 “托你的福，整理了一夜的案件，终于把你的所有案子都梳理了出来，罪恶只能由本人承担，任何人都不能代为受过，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 “谁做的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鼓起勇气的理由。”江山对此倒是并不在乎。 “我想让你旁听一件案子。”宋长江开口说道。 “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让犯人旁听的事情，这样的好事，我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江山跟随着宋长江进入了观察室，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观察室，透过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审讯室。 观察室除了李文天之外，还有王哲与徐天负责看守江山。 紧接着昨晚那衣衫褴褛的男人被带入了审讯室，那男人脚步虚浮，形容猥琐，一步三回头，眼神不停地打量着周围。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被拷在铁链上，神情紧张。 宋长江进了审讯室，神色冷漠道：“说，为什么动刀子？” 听到宋长江的问话，男人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 “给我老实交代，你现在属于杀人未遂，认罪态度良好还可以少判几年。” 那男人一听顿时慌了，他支支吾吾地说道：“都是我猪油蒙了心，当时失去了理智。” “捡主要的说！”宋长江可没工夫听他东拉西扯。 “是是是，”男人连连点头，他继续说道，“我叫王五，与那个人模狗样的赵希理同住一个村，我们是邻居，门前有一块空地，以前那块空地是谁也瞧不上的地盘，两家就把它当作晾晒谷子的稻场。可是没想到那赵希理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那片稻场被划入了拆迁区域，就连夜支了栅栏将稻场圈了起来，两家为此大吵一架。但赵希理背后有人撑腰，我就只能忍气吞声。赵家也因为拆迁得了一大笔赔偿款，后来赵家就混得风生水起，而我家就过得水深火热，先是起了老娘，后来死了婆媳，算命的先生告诉我，都是他家毁了我家的风水！我那天多喝了两杯，正看到赵希理开豪车喝好酒，怒火攻心，就动了手！最近不是有猎罪人专门为我们这种可怜人担罪名吗？就想着喊出猎罪人的名号。就算真出什么事情，周围的人也会高看我两眼。” 王五断断续续地将前因后果说明，不过却令人气愤，就为了这子虚乌有的算命先生的话竟然想要杀害一条人命，还觉得会被人高看两眼。 这就是人性。 宋长江将记录好的口供合起，转身离开了审讯室，随后警员将王五带走。 “怎么样？听了王五的话有什么感想？”宋长江走到江山的面前，开口问道。 江山心中何尝不是涌起怒火，他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人假借他的名头犯罪。 “这样的人绝不只有他一人，法律可以遏制住他们的欲望，令他们不敢肆意妄为。如今你的出现令法律的权威受到了质疑，这些贪婪自私的人就会跳出来，他们想掀翻法律的权威，任由他们无法无天！”宋长江的话语十分有力，他步步紧逼，不给江山喘息的机会。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所做的都是对的？” 江山无言以对，这一刻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低声开口道：“我错了。” 宋长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年轻，好好生活，至于将来如何审判你，那就交给法律。” 江山抬起了头，他那疤痕交错的脸颊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或许他拥有一个悲惨的童年，但他也遇到了一个善良温柔的女人，那善良温柔的女人融化了他的心房，他的心中也永远留了一寸地方存放那伟大的母爱。 “谢谢你。” 他留下来了三个字就跟着警员离开了，猎罪人的案件就此落下了帷幕。 面对社会各界的舆论，警方也是邀请了各方新闻媒体进行探讨，以大量案例向民众指出了法律的重要性以及权威性。 那些假借猎罪人名义犯下案件的犯人也全部被捉拿归案，他们终将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案件结束以后，郭开就为刑侦大队的几人放了几天假，这些时间他们夜以继日地办案，恐怕都已经熬不住了。 作为伤员，崔亮更是多了两天假。 宋长江也是被迫到了心理诊疗室进行治疗，不过他不配合的态度很快就得到了投诉，他只能乖乖地接受治疗。 心理治疗的手段对他来说简直是小儿科，不过为了应付郭开，只能假装配合，一旦催眠以后，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熟睡之中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徐帆立在他的面前。 徐帆依旧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不过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小兔崽子，现在可是上班时间，躲在这里偷懒。” 宋长江翻身坐起，却被阳光刺痛了双眼，他眯了眯眼睛，这才适应光线，看着河面上倒映着的余晖，感受着微风从耳边拂过的温暖，他缓缓开口问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徐帆也望向远方，轻声回答道：“这些年，你辛苦了。” 不知为何，宋长江只感觉双眼模糊，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痛苦此刻得以松缓。 “不要放松，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徐帆却在宋长江放松的时候忽然开口道。 宋长江也是立刻振作起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对！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我还没有将凶手绳之以法！” 他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躺在心理治疗室的椅子上，而他的主治医生梁医师正坐在桌案前整理宋长江的病例档案。 “你醒了。”梁医师头也没抬地开口说道。 “睡了一个好觉。” “那就好，做你们这一行的心理压力本来就大，只不过你要多注意休息，”梁医师抬头看了宋长江一眼，继续说道，“还有，少抽烟。” 宋长江哑然失笑，点了点头，跟梁医师告别以后就离开了。 「准备开始新的篇章啦，加油！」 人体琥珀(一) 猎罪人引起的社会轰动很快就被平息了，人类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可以选择性忘记一些事情，这样可以更好的生活。 江山已经落网了，但是却依然有一些无法解开的线索。 徐天这段时间一直在跟进生命之水的案件，技术人员已经掌握了李亮所设计的游戏程序，这是一款开放性极强的策略类解密游戏，玩家可以通过游戏中的不同物质进行组合，从而得到破解谜团的线索，这些线索就指引到了新的进程。 技术人员通过对程序代码的解析，很快就来到了最后一个关卡。 他们对前面关卡得到的线索进行了整理，所得到的结论正是当年生命之水案件的全部真相，幕后的凶手指向了娄贤。 当年是他蛊惑了所有人进行生命之水的研发与生产，当活体实验出现问题的时候，他就威逼利诱令五人继续进行研发，生命之水生产公式的母本也被一分为五份，这正是为了时刻警醒五人谁也不要妄想置身事外。 虽然五人做出了约定，但是李亮却发现娄贤早已复刻了一份生产公式，当时五人全都参与了生产过程，他就没有揭穿这件事情。 直到生命之水在市场泛滥成灾，并酿成了惨祸，十七名未成年人的死亡直接令生命之水成了众矢之的。 当所有人惴惴不安的时候，潘世民却是承担起了所有的责任，后来李亮才知道他是在娄贤的胁迫下担下罪行。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离开了五人组，而王世安与杨千山似乎一直和他们有所勾连。 十七名未成年的性命被他留在了游戏程序之中，这些名字出现在每一处场景中，他似乎是想要通过将这些名字铭刻下来进行赎罪，可是那些名字却成了困住他一生的梦魇。 后来，第二代生命之水的出现令他意识到了幕后之人正是娄贤，他想要去自首揭发娄贤，他想要避免再次出现当年的事情，再有无辜的未成年人丧命，可是他的举动引起了娄贤的注意。 娄直行来到了他的住处，留下了一只死掉的鸭子，这是对他赤裸裸的警告。 他可以毫无畏惧，不惧生死，可是他却不能让他心爱的人置身险地。 内心的煎熬令他精神恍惚，猎罪人的出现仿佛在宣告着他的死亡，他终究还是没有逃出自己的梦魇，解脱就是最好的归宿。 案件线索整理清楚之后，所有人都为李亮感到惋惜，他不应是那个畏罪自杀的人，他只不过是受人胁迫的可怜人。 画面定格在了最后一关，这一关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只是一扇黑褐色的石门，点击石门就会弹出一个输入框。 这个关卡似乎是独立出来的一个关卡，李亮的自白已经在前面的关卡全部变现了出来，本应已经结束的状态，可是却凭空多出了一个关卡。 徐天将这个难题带到了刑侦大队，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毫无头绪。 宋长江随意输了几个字符，符号于屏幕正中混合旋转，最后跳出一个爆炸的动画。 看着那混合旋转的动画，宋长江收到了启发，他命令几人将潘世民，李亮，王世安，杨千山以及娄贤家搜出的母本取来，将五人的母本拼凑在一起，凌乱的纸面上竟然显出了一个英文，‘life’。 多么嘲讽的画面，五人竟然在有着生命英文水印的纸上留下了令人走向堕落死亡的生产公式。 宋长江将英文输入电脑，字母在屏幕中不断混合最终化为一道光融入石门中，石门随之打开，弹出了一封信函。 ‘各位警察叔叔大家好，我们已经不是初次见面了，恭喜你们通过了考验，那么就让我们继续游戏！’ 落款是犯罪基因。 这可真是赤裸裸的挑衅，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嚣张狂妄的罪犯，竟然在证据的最后留下了挑战书。 最后一道关卡被破解的同时，距淮州市千里之外的海外岛屿上有一个男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拨通了一个号码，缓缓开口说道:“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我的艺术家。” 说完之后，他就换断了电话，端起桌上的红酒，轻抿一口，望着波浪滔天的海面露出自傲的笑容。 而淮州市刑侦大队，所有人都被犯罪基因的挑战书激怒，他们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打探这个所谓的犯罪基因底细。 可是查询了国内所有的数据库以及档案局都没有找到关于犯罪基因的线索，他就像幽灵一样，明明就在他们所有人面前，却根本找寻不到。 “如果可以进入全球犯罪记录库就好了，像这样的罪犯一定不是寻常之辈。”徐天感慨道。 ”不错，他已经多次出现在我们侦破的案件之中，教唆挑拨，这样的人绝不会就这样停止活动，他一定会再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中，我们要时刻做好防备，一击制胜！“ 宋长江的话令众人全身一震，些许的失落之感顿时一扫而空。 ”头儿，说得对。不如我们趁着今晚先大吃一顿！“崔亮立时起哄道。 ”你小子，看来受伤的伤已经没事了。“宋长江摸了摸崔亮的脑袋开口道。 ”一点小伤，耽误不了吃饭，必须要吃回来！“ 王哲立刻打趣道：“宋队，告诉你，这小子好这么快可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宋长江好奇地问道。 崔亮立刻出声制止，“头儿，别听他胡说八道，还不是我们身体好。” 尽管崔亮伸出了双手想要将捂住王哲的嘴巴，可是王哲还是灵活地避开了他的封锁，“那当然是因为有爱心加成，这小子陷入了爱河！” 众人哈哈大笑，崔亮也是没好气地说：“还没确定关系，还早呢。” “忙前忙后的照料，这还没确定关系。”王哲开口道。 “你小子，知道的可真多！”崔亮没好气地开口道。 二人一路打打闹闹，气氛格外欢快，他们赶到刘记烧烤摊前，正看到刘叔正往外搬着桌凳，几人赶紧上前帮忙。 “辛苦了，辛苦了，今晚我要好好感谢下我们的警察同志。”刘叔轻抚着宋长江的肩膀开口道。 “那不行，这可是违反纪律。”宋长江连连制止。 淡黄色的灯光影射出众人的身影，难得的轻松令他们格外欢乐。 人体琥珀(二) 宋长江醉醺醺地回到了家，他摸着黑就走到了沙发前，直接躺在了上面，酒精麻痹了他的感觉，直到后半夜酒醒之后他才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他蜷缩起身体，抓过手边的毛毯盖在身上，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老了，年轻的时候他可是从来不怕冷。 “没想到我真的老了。”他缓缓坐起身来，看着自己的枯燥粗糙的双手，不由地感慨道。 “可不是老了吗？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了。”徐帆的声音从他的身边传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徐帆的声音，接着徐帆的话说道：“是啊，已经二十年了。” 窗外响起了沙沙的树叶声，他的目光也转向了窗外。 起身走到窗口前，拿起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三口就喝完，冰冷的水瞬间刺激他的五脏六腑，他长嘶一口气，这才缓过来。 眼神自窗外扫过，无意中却发现黑暗的角落中传来忽明忽暗的火光。 此时已经凌晨三点，行踪如此鬼祟，警察敏锐的直觉令他察觉到了犯罪的气息。 根本没有过多的考虑，他直接披上衣服就离开了家。 他顺着刚才记忆中的方向走去，此时路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昏暗的灯光明灭不定地闪动着，。 等他赶到方才所看到的位置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四处察看了一番，在墙壁上发现了脚印，脚印沿着墙壁向上，两三步之后就消失了。 原来是一个入室盗窃的贼。 宋长江的心中已经下了定论，他抬头看了下，这是一间独栋的别院，院墙有两人高，看来那贼身手矫健，而且还是个惯犯。 凌晨三点，这正是所有人熟睡的时间，也是入室盗窃的最佳时间。 正当宋长江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别院传来了上面东西破碎的声音。 宋长江立刻察觉到不妙，他奋力一试，却差点摔倒在地，无奈之下准备直接前往正门。 出乎他意料的是，别院之中除了东西破碎的声音之外，再没有响起其他的声音，这着实有些异常。 他走到别院正门，意外的是别院正门没有上锁，门一推就开。 宋长江刚进入别院，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松香味。 一道黑影从房间之中闪出，手中还带着一个背包，他手脚利落，直奔那围墙而去。 宋长江立刻冲了过去，声音惊动了那黑影。 那黑影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有人，脚下动作更快，他一个短距离加速，双脚交替在墙壁上一蹬，双手已经抓住了围墙的边缘。 他猛一用力，就要翻过围墙，可是身体却猛然一坠，回头望去，原来是宋长江抓住了他的一条腿。 “哪来的不要命的，滚！”，那男人压低声音怒吼道。 宋长江却趁机将他双腿紧紧抱住，借用身体的全部力量将他往下拖。 那男人虽然身手敏捷，但是仅靠双臂怎么也无法支撑两个人的体重，僵持几秒之后就跟着宋长江摔到地上。 男人顿时恼羞成怒，“他，妈的，老子弄死你！” 说罢就要动手，可是宋长江经验何其老辣，一眼就看出了男人的破绽，身形一闪抓住男人的破绽将他压在地上，掏出手铐将男人的双手铐了起来。 “给我老实点，遇到我，算你运气不好。” 那男人感受到手腕上的冰凉触感，立刻没了反抗的心思，他现在只能算个入室盗窃，如果袭警那罪过可就大了. “警察同志，你辛苦，我不跑，我不跑，规矩我懂。” 宋长江这才将男人拉了起来，押着男人走进房间之中，他们在庭院中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里面竟然没有一点反应，这实在太过诡异。 他轻唤了两声，依旧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甚至是怀疑别院的主人不在家。 可是那股松香的味道越来越浓郁，好奇心驱使他将房间的灯打开，眼前的一幕却是让他陷入了震惊，那入室抢劫的男人更是吓得摔倒在地。 此刻在他们的眼前是一人大小的琥珀，晶莹剔透的琥珀之中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妙龄女子，她舒展四肢，一副翩翩起舞的模样，算得上是一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 可是将活生生的人密封在琥珀之内，这是怎样的丧心病狂的人才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宋长江立刻拨通了电话，将情况告知郭开。 郭开听到宋长江的话后，迅速联系了值班警员前往现场。 挂断电话后，宋长江的目光转向那入室盗窃的男人。 那入室盗窃的男人连连摇头，“警官先生，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进来都没开灯，随手摸了几件东西就走了。” 说着他倒出赃物，果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都说贼不走空，你就拿这些东西就走了？”宋长江开口问道。 “我也想多拿点，不过进门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瓷瓶，瓷瓶摔碎发出声音，我担心这里的主人听到动静，就随手装了点东西，没想到就遇到警官你了。” 宋长江听完男人的话，脸上露出审视的目光。 看着宋长江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话，男人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他慌忙带着宋长江走到他碰到瓷瓶的地方，地上果然是一地的碎片。 “警察先生，这些可真的和我没关系，我只是小偷，没有谋财害命的那个胆子。” 宋长江并不回答，从目前现场的线索来看，这个入室盗窃的人的确不像是凶手。 一人高的琥珀到底是如何被放在这房间中的？这琥珀中的女子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吗？ 他戴上鞋套以及手套，在房间中勘察现场，发现房间里的门窗被人用纸板封了起来，难怪刚进来的时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宋长江也在桌柜上发现了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其中的女儿与琥珀中的女子极其相似，应该就是同一人了。 厅里没有任何活动痕迹，地面也被清理过，看来凶手应该在这里呆了很久。 他正准备上二楼，别院外响起了警笛声，郭开已经带队赶了过来，法医以及痕检迅速开始进行现场勘察。 今夜注定许多人失眠。 「琥珀里起舞的女人。」 人体琥珀(三) 到达现场的人无一不露出了震惊之色，大家都见过琥珀，可是没有人见过这么大的琥珀。 秦建国也露出了惊讶之色，他打量着琥珀，将脸贴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女的汗毛，啧啧称奇。 “不得不说，我办了这么多年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保存尸体的，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藏在这不透光的房间里？”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只觉得这样似乎太不合情理。 “老秦，这东西可以人造吗？我记得我见过的都是天然形成的？”郭开看着眼前的琥珀，开口问道。 老秦白了他一眼，“当然可以人造了，而且你看到的大部分也是人造的。琥珀作为一种生物化石，是植物的松脂滴落，经历千万年的压力和热力的作用下石化而成的，也叫松脂化石，哪是随处可见的地摊货。” 郭开这才恍然大悟，“那这认为制造的话，是不是要求很高？” 秦建国摇了摇头，“我只是法医，对人体构造了解，但是这东西却是了解不多，你们最好还是请个专家看一看。” 现场已经经过了清理，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面对这琥珀包裹的女尸，秦建国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将整个琥珀待会公安局，进行拆解。 他们很快就带着相关的证物离开了，郭开上了二楼，来到宋长江身边。 宋长江正在女孩的卧室之中找寻线索，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册书籍上，书籍的边角有不规则的折叠，似乎是为了标记。 “听说你没有好好配合治疗。”郭开忽然开口说道。 宋长江取出那册书籍，一边翻阅，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可是遵守约定去进行治疗了，谁知道那医生的治疗手段太落后了，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你这种情况很危险，医生告诉你，你有精神分裂的征兆，如果不能尽快调整过来，出现幻觉以及幻听的次数会更加频繁，直到影响你的正常生活。”郭开一脸郑重地开口道。 宋长江并没有答话，翻阅书籍的手也是停了下来，从书页之中取出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是一副素描，少女翩翩起舞的素描。 郭开也是顺着宋长江的目光看去，看到翩翩起舞的少女素描，眼神一变，虽然只是简单的素描，但是可以清晰辨认出这少女正是那琥珀中的女孩。 同样的姿态，同样的容颜，这绝不会是巧合。 宋长江将明信片装入证物袋中，小心密封好，无论这明信片上的素描出自谁的手笔，那肯定与案件脱不了干系。 “那医生的话有点太夸大其词了，只不过是没休息好，放心，等案件结束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啊，到时候真的出什么事情，我可是不会念旧情。”郭开丝毫没有客气道。 “那是，我们郭大队长向来都是铁面无私，要不然怎么能稳坐这刑侦大队大队长的位置。”宋长江连连应和道。 郭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心中的话按下不提，他向来行事都是求得问心无愧四个字，可是这问心无愧四字之上却蒙着一层灰尘。 宋长江也意识都自己失言，转移话题道：“十一假期即将过去了，我们可要避免案件的不良影响。” 郭开点了点头，猎罪人一案中舆论对于社会各界的影响虽然已经压制了下来，但是罪案信息的蔓延绝不会就此结束。 铺天盖地的法制宣传已经定制了计划，只等着假期结束以后实行。 卧室之中再没有找到其他的线索，这里的东西摆放整齐，分类明确，边缘以及角落也被清理的十分干净。 暖色的墙壁颜色，浅粉色的被褥，死者一定是个开朗活泼的女生。 搜寻无果之后，宋长江与郭开就离开了现场。 临行之前，郭开已经在现场周围布置了警力进行警戒。 宋长江回到家中，此刻已经接近天明，他抽完一根烟振作精神，紧接着冲了一个凉水澡。 冰冷刺骨的凉水令他打了个激灵，哗啦啦的水流声勾动他的思绪，恍惚间回忆起了二十年前他们侦破的一起案件。 那是一起儿童绑架案，凶手利用快餐车进行绑架，快餐车机动灵活，且不会引起注意，是极佳的移动载具。 凶手心思缜密，心理素质极强，面对警察盘查审问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这也是警方迟迟无法跟进的原因。 不过最后宋长江与徐帆靠着绑匪提供的赃物袋查到了快餐车，从而锁定了绑匪的身份。 他还记得徐帆说的话，线索就藏在所有人都忽视的地方，只有将案件信息不断抽丝剥茧，才可以找到真正有价值的线索。 回忆之时，手机铃声响起，他关掉水龙头，原来是收到了一封邮件。 不过当看到邮件的发送地址的时候，他的神色变得格外凝重，顾不得擦干身上的水珠，直接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他点燃一根香烟，猛吸一口，试图平复自己那剧烈跳动的心脏。 邮件的内容正是他找人调查的关于滚石村四爷的事情，凶手即将浮出水面，二十年的等待终于迎来结果，让他怎么不激动。 他打开电子邮件，看着邮件内容，眉头逐渐紧锁，良久之后将手机放到桌上，长叹一口气。 果然并没有如此简单，二十年前滚石村的所有户籍档案已经在一场大火之中全部焚毁，后续虽然进行了一些恢复，但是当年滚石村已经有一部分人外迁，导致恢复的户籍档案并不完整，可能遗漏了一些人。 邮件里面对情况进行说明之后，将查找到的二十年前滚石村村民信息全部罗列了出来，其中有些人已经备注死亡。 可能是他的期望过高，如今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有些难以接受。 他感觉胸口仿佛有一根刺，不停地刺痛他的心脏。 他伸出手掌抵住桌面，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那强烈的刺痛令他喘不上气，只能抓起桌上的矿泉水大口地饮下，冰冷的水令他稍微缓了过来。 “没事，既然有了滚石村的村民，我一样可以调查出四爷到底是谁。”宋长江勉强坐起身来，安慰自己道。 等到他的情绪稳定下来，他拨通了那个电话，接通电话之后他语气平静地开口道：“良叔，多谢了。” 电话那头传来慈祥的声音，“举手之劳，有空过来坐坐。” “好。”宋长江挂断电话，穿上衣服，前往警局。 二十年都已经等过去了，更何况是现在。 人体琥珀(四) 刑侦大队，宋长江刚坐下没多久，就得到了王哲的电话，他说今天一大早就有杂志的记者前往昨天那人体琥珀的现场，据那记者所说是收到了主人的邀请，前来观摩最新的画作。 死者的身份也很快查清了，少女是艺术圈里面小有名气的新人画家，与这家杂志社有长期的合作，根据通讯记录基本可以确定记者所说的话没有隐瞒。 宋长江从崔亮的手中接过少女的身份档案信息，林雪儿，24岁，艺术系高才生，其所作的《起舞》以五十万的高价拍卖，正因《起舞》使她出现在了大众视野之中，不过之后就没有其他的代表作。 父母一直在海外经商，国内只有她一人。 她翻阅完林雪儿的档案，她就读于海外高校，毕业之后就回到了淮州市。 现场的那处别院正是她的祖宅，她的童年就在这里度过。 最后附上了她的代表作品，《起舞》。 出人意料的是她的代表作品正是那素描上的那幅画，只不过上了颜料，线条也更加细腻，扑面而来的就是青春自由。 如今三者已经联系在了一起，宋长江立刻安排王哲开始从林雪儿的社会关系入手，从目前发现的线索来看，凶手应该是艺术圈的人。 刻意为之的起舞动作，夹在书页之中的起舞素描，还有她的代表作《起舞》，到底是爱的偏执还是恨之入骨？ 宋长江陷入了沉思，如此煞费苦心的凶杀案到底是为了怎样的理由。 “仪式感，他在追求一种仪式感。”徐天看完宋长江手中的人员资料之后，忽然开口说道。 “说说你的想法。”宋长江开口说道。 “我记得我在警校学习的时候，教官曾经为我们讲过一些国际上臭名昭着的连环凶杀案，他们根据不同的死者设计不同的谋杀方法，只是为了获得一种精神上的认同。这起案件，凶手不仅将死者制作成了她的代表作，还提前预约了记者。如果不是宋队意外撞破了入室盗窃的案件，我相信琥珀少女一定会成为今天最为热门的话题。” “琥珀少女？”宋长江疑问道。 “这是我对有少女的琥珀简称。”徐天解释道。 “不错的名字，你接着说。” “凶手是想要所有人都看到这件作品，获得大众的关注。”徐天猜测道。 “你的意思是凶手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大众关注到他的身上。”宋长江总结道。 徐天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就是凶手的真正目的。 “如果一切真的像你猜想的这样的话，那就很麻烦了，凶手可以是任何人。”宋长江思索着徐天所说猜测的可能性，案件似乎变得格外棘手。 “如果凶手继续犯案的话，那这种可能性极其大。” 两人陷入了沉默，这种犯罪者的可怕程度超乎想象。 “一切都还不明了，我们不能放过任何可能性，也不能把案件想得过于复杂了。我们先去看看老秦那边尸检结果怎么样了。”宋长江决定先暂且将这种想法搁置，免得引起更多的麻烦。 说完就带着徐天来到了法医室，徐天跟在宋长江的身后，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逐渐认同宋长江。 二人到达法医室的时候，秦建国还没有结束工作，他正从死者的胃中提取未消化的物质。 两人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秦建国这才松了一口气，安排汪小阳将尸体缝起来。 秦建国抬头看到门外的宋长江，喝一口茶水，开口道：“站在那里装电线杆？你还能怕尸体了？” 宋长江打个哈哈，“我这不是怕影响到你工作吗，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凶手是使用传统的松香加热的方法制作琥珀的，我们已经将拆解下来的琥珀送去检验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出结果了。尸体的体表没有发现任何抵抗搏斗的伤痕，应该是在昏迷的状态下被浸泡在松香之中，等到冷却之后就成了琥珀。胃里未消化的物质马上送去检验，等着结果吧。至于死亡时间，由于浸泡在松香之中的缘故，具体的死亡时间很难判断，我只能给你打一个大概的时间，应该在三天前。本来应该出现腐败了，但是由于松香的密封效果，尸体得以保持得如此完好。” “死亡原因呢？”宋长江开口问道。 “静脉注射违禁药物导致死亡，走得很安详，没有任何痛苦。不过可惜了，大好年华，就这么没了。“秦建国叹气道。 “没有任何抵抗痕迹，看来凶手应该与死者认识，或者至少不会有戒备心。”宋长江分析道。 徐天表示赞同，心里却暗松一口气，如果是熟识的话，那他的推测极大的可能就是错误的，这是最好的方向。 他们大致询问了一番尸检详情，就离开了法医室。 王哲此时已经将那记者带回了刑侦大队，关于死者预约上门观摩画作的说法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同时他们也要通过这位记者了解一些关于死者的私人生活。 宋长江与王哲进行审讯，那记者高嚷着人权以及知情权，要求警方释放他。 “放心，只要我们确认了你的说法就自然会放你离开。目前，我们还有几个问题需要询问一下你。”宋长江开口说道。 听到宋长江的话，那记者只是冷哼一声，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宋长江翻看了一下笔录，“你是艺林画廊的记者，郑翔。” “我再和你们强调一遍，我不是记者，我是艺术品的发掘者，世界上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我就是发现美的那群人。” 宋长江并不想与他争辩这些，只是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与林雪儿什么关系？” “关系？林雪儿可是我发掘的艺术家，她的画作曾被拍出了五十万美元，这可都是我的功劳。”郑翔语气骄傲地开口道。 “你是说《起舞》？”宋长江问道。 郑翔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你这种土老帽竟然还知道《起舞》，那可是雪儿最优秀的作品，也是我最喜欢的作品。” 面对郑翔的嘲讽，宋长江并不生气，他只是饶有兴趣地问道：“有没有什么人特别恨她，或者爱她？” “那肯定是没有，雪儿本来就不擅长社交，她只负责作画，而我负责沟通协调，据我了解，她没有什么朋友。” “昨天你确定是林雪儿给你打的电话吗？” “那当然了，雪儿的声音我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除了昨天之外，最近她有没有和你联系过？”宋长江继续问道。 “没有，只有她联系我，我从不打扰她。”郑翔回答道。 “好的，最近这段时间还请不要离开本市，后续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你的，你的手机暂时作为证物存放在公安局，等到案件结束就还给你。”宋长江见问不出其他的线索，就只能先将郑翔释放。 人体琥珀(五) 送走了郑翔之后，宋长江就带着徐天赶到了现场。 王哲本想跟着一同前往，可是却被宋长江安排去联系林雪儿的父母。 或许是王世安的缘故，他察觉到王哲有些心不在焉，就安排他简单的事情缓和下情绪。 回到现场，这条街道宋长江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年，可是他以前都没有怎么注意过这个别院。 别院临近马路，围墙明显经过了重新修缮，房屋应该也翻修过，院子里种上了一些花草。 空旷的别院仿佛因这些花草有了生气，花草生长的很好，旁边摆放着修剪花草的剪刀以及水壶。 林雪儿将这些花草照顾的很好，她应该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爱的少女。 宋长江停在了别院的门前，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监控摄像头。 毕竟是私人别院，没有监控摄像头倒是正常。 不过他注意到距离别院的不远处停着一辆汽车，行车录像正对着别院的正门。 宋长江立刻让徐天联系车主，他们要拿到行车记录仪的储存卡。 幸运的是车主出了一趟远门，停在此处已经有三天了，刚好与秦建国推测的大致死亡时间吻合。 收到警方通知以后，车主立刻联系了亲属，将备用钥匙送了过去。 两人没有费多大功夫就得到了车内的行车记录仪储存卡，他们相信只要分析里面的视频就可以找到新的线索。 宋长江与徐天回到了公安局，他们将储存卡插入读卡器，链接入电脑中，如车主所说，他的确是三天前的早上八点将车停在此处。 他们浏览了这三天的录像，在琥珀少女被发现的前一天，一辆标示着‘长顺物流’的货车停在了别院门前，紧接着穿着工装服的物流人员就从货车上搬下了一个包裹。 那包裹足有一人高，被灰色布条包裹，可是从外形来看应该就是现场发现的琥珀少女。 可惜的是货车挡住了行车录像，那物流人员转入货车后就不见了踪影，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之后，那物流人员才回到了车上，开着货车离开。 行车记录仪可以储存半个月的录像内容，只是关于别院处的录像仅最近的三天，这三天内并没有发现林雪儿离开别院。 基本可以推测，林雪儿是在更早的时间被带走了，接着在某一个地方被加工成了琥珀，最后再被放回了别院之中。 他们立刻对长顺物流进行调查，查询到了长顺物流的地址。 兴农路137号，长顺物流公司。 这条路上聚集着大大小小数十家物流公司，而长顺物流公司不过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家。 宋长江带着徐天来到了长顺物流公司，向前台出示了警官证后就见到了这里的负责人，陈彬。 “两位警官，有什么事情吗？” “你看一下，这辆货车是不是你们这里的？”宋长江拿出货车的照片，开口问道。 陈彬扶了扶眼镜，接过宋长江手中的照片，细细看了看回答道：“这的确是我们长顺物流的货车。” “货车现在在什么位置？” “货车半个月前出了点故障，已经送去维修了，维修厂说缺少零件，要等到厂家发货，算一算日子应该就这两天到了。” 宋长江与徐天对视一眼，果然没那么简单。 “货车送到了哪个维修厂？” 陈彬递给宋长江一张维修厂的名片，疑惑地开口道：“这是和我们长期合作的一家维修厂，这辆车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我们只是调查一下，谢谢配合。” 二人与陈彬告别之后，就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通顺汽车维修厂。 通顺汽车维修厂地处偏僻，四周一片荒芜，正因偏僻所以维修的车辆随意停放在维修厂附近。 仅只是看着停放的车辆，二人就看出这个维修厂生意兴隆。 果然进了维修厂，他们就看到五六个维修车工正在检修汽车，三个维修车间同时进行工作，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宋长江二人。 他们走到一个修车工身前，打了个招呼，开口问道：“师傅，我问下，这里的老板在吗？” 那修车工抬头打量了一下两人，“你们是什么人？” 宋长江与徐天亮出警官证，立刻引起了那修车工的反感，站起身来直接转身就走忙碌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徐天有些不解。 宋长江也不明所以，他们只能找其他人，谁知道当他们知道二人警察身份之后都是不屑一顾，根本不予理睬。 “看来这些人对警察敌意很大啊。”宋长江感慨道。 “宋队，你有没有发现他们身上都有纹身？”徐天低声说道。 宋长江点了点头，他也注意到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都是有案底的人。 两人的行为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警察的身份也传开了，很快维修厂的老板牛力就赶了过来。 他伸手就递出两根烟，却被宋长江二人婉拒，“不好意思啊，两位警官，这干活的都是粗人，没什么规矩，怠慢了两位警官，我替他们向二位道歉。” 宋长江与徐天对修车工的敌意并不以为意，他只是开口问道：“你是这间维修厂的老板吗？” 牛力连连应道，“是的，警官，我就是这里的老板，牛力。” 宋长江将货车的照片交给牛力，“这辆车是不是在你们这里进行维修？” 牛力接过照片，思索一番之后回答道：“嗯，我有点印象，我记得好像是维修零件还没到，应该是原厂发货所以要多费点时间。” “带我们去看一下。”宋长江开口道。 “没问题。”牛力答应得十分爽快，他走在前方为二人引路。 徐天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们维修厂的修车工似乎都不太清白。” 清白两个字戳痛了牛力的心，他脚步一顿，很快又继续前行，开口道：“没有什么清白不清白，已经为过去的罪孽付出了代价，现在都是一群重新生活的打工人。” 他的话就已经点明了那群人的身份，宋长江与徐天也没有继续追问，只要他们没有犯罪，那就是警察应该守护的公民。 人体琥珀(六) 牛力带着二人来到了长顺物流的货车前，“这就是你们要找的车了，由于一直在等待更换的零件，所以一直停在这里。” 宋长江二人立刻将车辆检查了一番，的确如牛力所说，这辆车并没有这两天发动过的痕迹。 “宋队，你过来看！”徐天停在了车头前，出声喊道。 宋长江闻声走去，看到徐天蹲在车牌前，指着车牌说道:“宋队，这车牌似乎有被套牌的痕迹。” 他也蹲了下去，检查一番以后果然是有被套牌的痕迹。 宋长江起身询问牛力，“这辆车停到这里以后，有没有人接近过？” 牛力立刻否认道:“没有，我的员工虽然都有过案底，但是到了我这里都是洗心革面，清清白白做人。绝不会做套牌这种事情！” 宋长江盯着牛力，见他态度诚恳并不像说谎，而且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在维修厂被套牌的，只能作罢。 他们再次检查了货车，货箱之中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并与照片进行比对之后发现虽然是同款车型，可是长顺物流的标示却有些不太一样，这也证实了凶手应该是自己有一辆货车。 离开了汽车维修厂以后，宋长江与徐天就回到了刑侦大队，他们再次观看行车录像，有了比对，这一次更加确定了凶手只不过是仿制了长顺物流的货车。 崔亮送来了新的消息，他们找到了林雪儿的画室。 之前听到林雪儿的职业之后，宋长江就意识到别院之中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作画的地方，小有名气的画家是不可能没有属于自己的画室，特别还是家庭条件优渥的林雪儿。 察觉到了这点以后，他就安排崔亮着手调查，果然通过对林雪儿的名下资产调查，发现她在淮州美院长期租赁了一间画室。 收到消息的宋长江与徐天立刻前往淮州美院，这里是淮洲市最大的一家艺术培训学校，针对参加美术考试的学生进行辅导，也经常会有出名的画家在这里租用画室进行作画，墙壁之上展示着各大名家的画作。 他们也是见到了此处负责的院长，张立仁。 张立仁和宋长江与徐天简单握了个手之后，就安排人带着两人前往林雪儿的画室。 这里的画室都是比较僻静的地方，彼此之间又十分独立，满足许多画家的要求。 林雪儿的画室靠近湖边，良好的采光，静谧的环境，置身其中仿佛来到了新的天地。 随着画室的门缓缓打开，化学颜料的味道扑面而来，鲜艳的色彩似乎在宣泄着少女独有的青春活力。 不过对眼前这一幕，那带路的淮州美院工作人员对这一幕似乎并不在意，他向宋长江二人解释道：“这就是艺术的张扬，大部分艺术家都是这个样子。” 宋长江二人点了点头，他们都不是懂艺术的人，也欣赏不来。 画室正中是一块画板，画板上卡住一幅还未上色的画。 画中是一个男人的侧脸，写实的线条赋予了男人独有的魅力，勾勒出的眉眼之中倒映出漫天星辰。 宋长江与徐天站在画板面前，将画纸取了下来。 “看来这个人与林雪儿关系非同一般。”宋长江开口道。 “不过其他人并不知道这段关系的存在。”徐天接着宋长江的话说道。 这段不为人知的关系必然有隐情，他们已经决定了对画中男人展开调查。 除了林雪儿的画作之外，他们又在画室之中搜查，在画室的角落中找到了满是灰尘的《起舞》。 不过这一幅《起舞》似乎缺少了一些神韵，应该是林雪儿后续的画作。 那工作人员常年接受艺术熏陶，看到那挤满灰尘的《起舞》之后，也是颇为感慨道：“真正伟大的艺术除了技巧之外，还需要那可遇不可求的灵感，错失灵感的作品只会落入凡尘。” 宋长江与徐天只是听了个大概，见到再没有其他线索，两人就准备带着画像回到公安局。 林雪儿的父母收到了孩子的死讯，连夜坐飞机赶回了淮洲市，此刻正在警局认领尸体。 这种场合宋长江很少参与，他只是看着林雪儿的父母撕心裂肺的痛苦模样就有些受不了，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停尸间，在走廊上抽烟。 走完了一系列的手续流程之后，王哲就送走了林雪儿的父母。 宋长江坐在桌前，抽着烟看着手中的画像，心中思考着从哪里下手找到这个男人。 关于林雪儿的近期情况，王哲也向他的父母做了了解，特别是关于林雪儿的私人感情方面。 林雪儿的父母告诉王哲，当初林雪儿毕业之后他们曾力劝她就留在海外，可是林雪儿不顾他们的反对回到了淮洲市，自那以后他们就很少交流。 不过林雪儿出事之前的一个月，她曾经联系过她的母亲，两人聊天中林雪儿提到过结婚的话题，不过她的母亲继续追问的时候，林雪儿就不再提这个事情了。 果然林雪儿有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恋爱对象，甚至是发展到了即将结婚的地步。 “怎么样？看你最近似乎有心事。”宋长江看着王哲忽然开口道。 王哲一愣，随即苦笑一声，“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我会尽快调整好工作状态。” “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比憋在心里会好一些，大家都是好兄弟，有什么困难都会帮你解决。”宋长江拍了拍王哲的肩膀，安慰道。 听到宋长江的暖心话语，王哲惆怅地开口道：“自从表哥入狱之后，家里就一直在闹，我知道他们是在气恼我竟然对表哥下手，不过他们总有一天会了解我的苦衷的。” 宋长江可以想象到王哲如今所处的境遇，他们身上的职责是其他人所想象不到的，亲情，爱情以及友情，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维护正义道路上的绊脚石。 听完了王哲的话，宋长江也不知如何安慰，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些正如王哲所说，要靠时间去淡忘抚平一切。 “没事的，他们总会明白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宋长江留下这句话之后转身离开了。 人体琥珀(七) 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无论是正义还是罪恶。 他们此刻已经确定了林雪儿有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男朋友，可是林雪儿死亡之后这个男朋友至今没有现身，其中透露出的可疑不言而喻。 目前他们唯一知道的与林雪儿有交集的就是郑翔，宋长江决定前往郑翔所在的杂志社一趟。 艺林杂志社，地处繁华的未央街，四处可见风格迥异的画作，这些都是艺林杂志社发掘的作品。 身处其中如同置身画廊，强烈的艺术气息令过往的行人都不自觉放慢脚步，故作优雅之态。 宋长江二人来到艺林杂志社，杂志社的工作人员十分忙碌，根本没有人理会他们。 他们走到前台，亮出警官证之后就让前台人员联系郑翔。 郑翔听到有警察来找，就放下了手头的事情，赶到前台与宋长江二人见面。 “两位警官怎么有空来我们这个小地方，之前该交代的我已经全部交代了，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郑翔神色有些不耐烦，不停地察看自己的手表。 “我们了解到一些关于林雪儿的情况，需要和你确认一下。”宋长江回应道。 嘈杂的声音令郑翔没有听清宋长江的话，他皱了皱眉头，示意二人跟他离开。 郑翔将二人带到会议室，这才安静了下来，“两位警官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我与雪儿相识也有些年头了，见证了她一鸣惊人，也见证了她泯然众人，她的死讯对我来说也是遗憾。” 宋长江取出林雪儿的画，交给郑翔，“你见过这个人吗？” 郑翔接过画纸，仔细察看了一番后缓缓开口道：“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画中的这个人应该是施白。” “施白？”宋长江疑问道。 郑翔立刻为二人介绍，“施白是我们杂志社旗下的一名雕刻家，他的作品风格与林雪儿画作的风格类似，我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是经由我介绍的，当时他们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个施白有没有可能是林雪儿的地下男友？”宋长江开口问道。 “不可能。”郑翔回答得十分果决，没有丝毫犹豫。 宋长江二人对视一眼，开口问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施白已经结婚了，而且与他的妻子十分恩爱，算是圈里人尽皆知的模范夫妻。” 郑翔的话令二人再次陷入迷雾之中，他们决定亲自去见一见这施白。 临走之前，宋长江忽然问道：“林雪儿有没有和你提过结婚的事情？” “没有，上次见她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前，当时她光彩照人，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她已经找到了灵感。” “灵感？” “是的，所以当她告诉我有新的作品给我看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考虑其他。” 郑翔的证词逻辑清晰，互相关联并没有丝毫不妥。 他们很快就查到了施白的住址，离开艺林杂志社以后就直接前往施白的住处。 施白的家庭背景也已经简单了解了一下，作为小有名气的雕刻师，他的生活环境还算优渥，家庭关系和睦，膝下有一子，算得上是家庭事业双丰收。 宋长江二人赶到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施白的妻子，李彤。 温文尔雅，性情淑婉，与林雪儿应该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她联系了施白，接着邀请二人进屋小坐，不紧不慢地为二人泡了一壶茶。 “介意我四处看看吗？”宋长江开口询问道。 “警官随意就好，施白素来喜欢清静，平常也少有人走动，照料不周，还希望两位警官原谅。” 举止大方得体，还真是个贤内助。 宋长江起身，四处走动，看到了墙壁上挂着的两人的结婚照，施白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与李彤算得上是看郎才女貌。 房间的装饰风格简约大方，家具充满了历史的气息，墙壁上还有一些画作，更添几分艺术。 宋长江忽然转身问道：“不知道施先生有什么喜欢的画作吗？” 李彤面露古怪之色，似有几分厌恶，不过很快就隐藏了起来，“我家先生最爱梵高的星月夜。” “你听过林雪儿的名字吗？”宋长江继续问道。 李彤神色微变，语气也略显生硬，“没听过这个名字。” 这微小的变化立刻被宋长江捕捉到，“那《起舞》这幅画听过吗？” 李彤神色再变，她佯装转身倒水，不让宋长江看到她的表情变化，“没有听过这幅画，我家先生是雕刻师，虽然会接触一些画家，但是绝不会在我面前提起。” 宋长江还想说些什么，门铃声响起，李彤立刻前去开门，没多会就看到施白进了客厅。 他走向宋长江二人，握手道：“两位警官辛苦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助？” 宋长江直截了当地问道：“施先生，你认识林雪儿吗？” 施白点了点头，他并没有隐瞒，“林雪儿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我们曾经在展会上见过几次面，听说她遭遇了不测，本想前去为他吊唁，正赶上全国展出的事情，就耽误了。有什么可以帮到两位警官的，尽管开口。” 面对这坦诚的态度，二人也是略显意外，他们瞥了一眼李彤，继续问道：“不知道施先生与林雪儿是怎样的关系？” 施白露出一脸不解之色，“我和她就只是普通朋友，因展会结识，私下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 他的话明显有所隐瞒，宋长江就提出了参观工作室。 施白的工作室在地下室，由于家庭原因他并没有在外租赁雕刻室。 他的雕刻主要是石膏雕刻，刚进去地下室就有一股浓郁的石膏味道，桌面上摆满了他的作品，只是随意地放着，并无任何特殊。 参观一番之后，宋长江拿出了林雪儿的画作，他交给施白，“这是我们在林雪儿的画室之中找到的，你有什么印象吗？” 施白接过画作，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这画作里的人似乎是我，两位警官不会觉得她画了我的画像，她的死就和我有关吧？” 面对施白的质问，宋长江解释道：“没有找到真凶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那就请二位警官找到证据以后再来找我，我手上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二位警官没什么其他事情就尽快离开吧。” 突然而来的逐客令，令宋长江二人疑心再起。 徐天还想再问，却被宋长江压下，只是带着徐天离开了。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人体琥珀(八) “宋队，他们明显隐瞒了什么事情。”徐天不解地问道。 “我知道，不过就算你现在问他们，他们也不会说的，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宋长江对于施白这种人群的心理拿捏得十分准确，他们熟知法律，拥有资本，算是真正难以对付的人。 徐天难以理解，在他看来只有手段合适就没有拿不到的证词。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徐天开口问道。 宋长江思考了一番之后，决定回到最开始的位置，琥珀少女的现场。 他们来到了别院门外，门口还有两名警员负责现场的警戒。 穿过警戒线之后，他们就直接前往林雪儿的卧室。 宋长江相信，一个陷入爱河之中的女人肯定会在房间之中留下关于另一半的痕迹。 两人分头开始搜查，最后在林雪儿的枕头下发现了许多没有署名的信件，他们随便拆开了几份，里面全都是你侬我侬的人间情话。 而这些情话，全都出自于同一个人，白。 “只要将这里的信件全部带走，进行笔迹鉴定就知道是不是施白了。”宋长江开口道。 “他这回可没有辩驳的理由了。”徐天冷笑着将所有信件全都收了起来。 离开了别院之后，宋长江与徐天就返回了刑侦大队。 还未到达刑侦大队，宋长江就收到了郭开的电话，公安局找的关于琥珀方面的专家已经到达了公安局。 听到郭开的话之后，宋长江就猛踩油门，一路狂飙快速赶到公安局。 此时郭开正在与专家进行接洽，将拍摄的照片以及拆散下来的琥珀碎块交给专家进行评鉴。 宋长江也顺利赶回公安局，他跟在了郭开的身后，等待着专家的评鉴。 那专家将琥珀碎块拿在手中仔细观察，观察其纹理，透明度，颗粒感，对着灯光仔细观摩，随之将琥珀碎块放下。 接着将琥珀少女的照片拿了起来，不过很快就将照片放下。 “就专业的角度来看，制作琥珀的手法极为古老，已经不是现在最先进的制作方法，同样生产出来的琥珀无论是质感还是颗粒度都算不上上乘，不过就艺术而言，这简直可以称之为恶魔的艺术。”那专家放下眼镜感慨道，“琥珀的价值就在于可以完整地保存生物特征，而这块琥珀完美地展现了年轻少女的青春活力，真正体现了琥珀的魅力。” “可不可以通过他的制作手法判断生产者？”郭开开口问道。 “其实未尝不可以，世界上绝不会出现完全相同的艺术品，正是因为艺术只存在于特定的时刻，特定的人，当作品成型的那刻它就被刻上了创作者独有的印记。如果可以找到它特有的印记的话，倒也可以找到他的创作者。”专家话锋一转，“不过作品的印记隐藏在每个细节中，如果不是创作者本人根本找不到印记。” 他的话再次给宋长江等人泼了一盆冷水。 “如果想要制作这样规模的琥珀需要怎样的工具以及场地？”宋长江忽然开口问道。 专家沉思片刻之后回答道：“古法制作琥珀需要大量的松香，松香一般用于工业之中，普通人进行大量采购肯定会有记录，而且松香加热之后会产生有毒气体，制作琥珀的地方一定要有良好的通风设施还有防护服。” 众人听完之后，立刻有了新的调查方向。 “感谢专家给我们提供了宝贵的线索。”郭开感谢道。 “协助警方调查是我们应该做的，以我从业多年的经验来看，制作这件琥珀的人也许是一名雕刻师。” “雕刻师？”听到熟悉的三个字令宋长江精神一阵，施白也是雕刻师。 “正是，其实画家，雕刻家，书法家等等，他们虽然都从事艺术工作，但是每个行业之间却有细微的差别，尤其是空间以及线条的利用。而这件艺术品更倾向于雕刻行业，所以我猜测他的创造者是雕刻师。”专家解释道。 宋长江等人大概了解了他的意思，嫌疑人的目标已经锁定了施白。 送走了专家之后，宋长江就将查到的线索告知了郭开，郭开当机立断命令暂将施白拘捕审问，同时信件送往鉴定中心进行鉴定。 几人分头行动，宋长江带队来到了施白的门前，他敲响大门，没多久李彤就打开了房门。 当她看到再次登门的宋长江，似乎意识到了不妙，脸色煞白，“警官，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怀疑施白与一起命案有关，需要他配合调查。”宋长江回应道。 “有拘捕令吗？”声音从李彤的身后传来，施白将李彤拉到身后，直面宋长江与徐天。 宋长江出示拘捕令，“这次可没有话说了吧。” “既然有拘捕令，那自然需要配合警方，走吧。”施白见到拘捕令，也不再辩驳，跟着宋长江上了警车离开。 刑侦大队审讯室，施白面对宋长江与徐天二人，并没有丝毫的惊慌，他整理了一下西装，“两位警官，我们又见面了，不知道你们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听说施先生是小有名气的雕刻家，不知道对琥珀制作是否熟悉？” 宋长江紧盯着施白的双眼，这是他的试探。 而施白对于他的试探根本无动于衷，“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东西？什么琥珀？” 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情绪变化，这令宋长江感到疑惑，旋即转移话题，“我们想要了解你与林雪儿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到林雪儿的名字，施白的表情微变，不过还是否认道：“我与林雪儿只是普通的同事，并没有其他的关系。“ ”我们已经从林雪儿的家中发现了你写给她的情书，令一个大好年华的少女陷入爱河之中，却不敢承认，我想如果林雪儿看到这样的你恐怕会非常失望。“ 宋长江的话似乎戳中了施白的软肋，他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你现在不承认也无所谓，我们已经将信件与你的笔迹进行比对，相信很快结果就会出来，到时候，我相信你一定会老实交待一切！“ 说完之后，宋长江就带着徐天离开了审讯室，这些犯人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人体琥珀(九) 冰冷的镣铐，昏暗的灯光，审讯室内的空调温度也设置的极低，刺骨的寒意，等待是最折磨人的事情。 施白在等待中变得焦躁，压抑的氛围令他感到不安，他眼神不停变换，表情挣扎。 作为一个聪明人，在合适的时候做出合适的选择是非常重要的，他曾经就做对了选择，选择了贤良淑德的李彤作为妻子，她的家庭背景为施白提供了走上更大舞台的机会，她的温婉贤淑给他提供了温暖的家庭，当他陷入创作瓶颈的时候，她总会适时地出现，为他提供精神供需。 在所有人看来，他都不会有外遇。 可是爱情这种事情，又怎能随心所欲。 爱是疯狂，爱是炽热，爱是爆发的山洪，爱是奔涌的江河，只要打开心的闸口，就没有理智可言。 当他遇到林雪儿的时候，他就学到了爱的恐怖，他曾经尝过爱的甜蜜，如今更是体会到了爱的恐怖。 林雪儿兴高采烈地提出要和他结婚的时候，所有的爱意顷刻间化作了恐惧。 人一旦开始权衡利弊，就彻底失去了爱情。 他拒绝了林雪儿，却没有想到林雪儿竟然遭到了杀害。 他清楚自己是最大的嫌疑人，所以将两人的邂逅与浪漫深埋心底，将两人的曾经过往都遗忘在过去。 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究还是查到了他的身上，如今要揭开最不愿提起的过往。 他陷入了挣扎，纠结。 这段过往被揭开之后，他将无法面对他的妻子李彤，他将身败名裂，跌入万丈低谷。 抵死不承认，一旦证据被揭露出来根本没有否认的机会，还要背上嫌疑人的身份，同样的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同样的结局，他所能选择的只有坦诚自己的错误，虽然身败名裂，但是却不会卷入林雪儿的谋杀案。 他咬了咬牙，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出声说道：“我愿意坦白一切。” 施白的所有情绪变化，自然是被观察室的宋长江完全看在眼里，他知道施白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塌，此时是突审的最佳时机。 宋长江坐在椅子上，看着施白开口道：“说吧。” “麻烦给我一杯热水。”施白打着哆嗦道。 徐天为施白倒了一杯热水，将热水放在他的手边。 施白双手捧起热水，感受着透过杯壁传来的温度，喝了一口，这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他缓缓开口道：“林雪儿是我的两人，我们相识于一场展会之中，巧合的是我们都看上了同一幅画作，那幅画作在所有人看来缺少了思考，可是却有着青春的活力与张扬，那是心灵的悸动。以此为契机，我们逐渐开始交往，我隐藏在心中的那股活力被唤醒，死水一潭的生活变得更有色彩，我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可是直到她提出了结婚，我终于意识到我们的相识就是一个错误，我无法答应她，大吵一架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施白的话说完了，他交代了与林雪儿的地下恋情，却没有说话与琥珀少女半点相关的线索。 “就只有这些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施白一愣，有些疑惑，“你们怀疑我与林雪儿的命案有关难道不就是因为我与她的这段见不得光的恋情吗？” “施白，我劝你老实交代，现在认罪还算自首表现！”徐天出声喝道。 “警官，我的事情已经全部交代了，你们可不能冤枉我！” 宋长江紧盯着施白的表情，可是从他的表情之中看不出说谎的迹象，似乎真的对琥珀少女的事情一无所知。 “施白，我想你从雕刻师的角度来评价一下这幅作品。”宋长江将琥珀少女的照片放到施白的面前，开口说道。 施白露出迷惑的表情，不过还是听从宋长江的话拿起了桌上的照片，当他看到照片上的琥珀少女的时候，脸色顿时惊恐，直接将照片丢在了桌上。 他声音颤抖地问：“这，这，这是雪儿吗？” 此刻宋长江基本可以确认施白并不是真正的凶手，如果他真的是凶手的话，就要考虑为他申请一个奥斯卡影帝奖了。 “不错，被封在琥珀中的人就是林雪儿。”宋长江回答道。 施白脸色露出悲伤之色，他虽然不能与林雪儿百年好合，但是那曾经的爱意却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他缓缓拿起林雪儿的照片，看着照片愣愣出神。 宋长江打断了他的怀念，“如果以雕刻师的眼光来看的话，这件作品如何？” 施白摇了摇头，“寻常雕刻都是以石膏粘土进行雕刻，以人作为雕刻对象的确是别出心裁，可是在我看来，失去了神韵的作品已经算不上优秀的作品了。如果说是一名雕刻师完成了这件作品，那这名雕刻师肯定是籍籍无名。” 他的评价可谓是一针见血，为警方迅速缩小了嫌疑人范围。 “感谢你的配合，我们核实完你的问题之后，就会放你离开。” 宋长江说完之后，就带着徐天离开了，两人立刻调查了淮州市的所有雕刻师从业者，从中又筛选出了十五名符合施白所说的人员。 郭开将目前的案情进展分析以后，决定分头进行，一方面从雕刻师的方面着手调查，而另一方面从琥珀制造的方面开始调查，主要以松香的采购以及化学厂房为线索。 不过这个时候，李彤却是来到了警局，她主动提出为他的丈夫作证，这让宋长江等人不解。 直到李彤将事情前因后果全部和盘托出，宋长江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对于丈夫施白的外遇，李彤早就察觉到了，她暗中雇了私家侦探对施白进行跟踪，之后就发现了与林雪儿的地下恋情。 可是深爱着施白的李彤却不愿令她的丈夫为难，只能将这痛苦深埋心底 谁知没过多久，雇佣的私家侦探告诉她，林雪儿与施白提出了结婚，而施白拒绝了林雪儿。 这让李彤看到了希望，她知道施白一定还爱着这个家。 施白与林雪儿大吵一架之后，两人就再没有见过面了，陷入爱河的林雪儿已经疯魔，多次想要找施白坦露心迹，但是都被李彤拦了下来，并安排社会人员进行威胁。 琥珀少女的案件还未向社会披露，所以她并不知晓案情，见丈夫被带走，她就下意识以为是警方怀疑林雪儿的死与丈夫有关，这才下定决心前来认罪。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对李彤进行思想教育之后，警方就告诉他，已经查明了施白与案件并没有关系，让她安心回家等候，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人体琥珀(十) 李彤的自白提供了新的线索，她所雇佣的私家侦探既然一直在监视林雪儿，那也许会发现新的线索。 宋长江根据李彤提供的联系方式来到了洪晟侦探事务所，出乎意料的是洪晟侦探事务所大门紧闭，挂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他们拨通洪晟侦探事务所的电话，电话却一直没有接通，这让二人感到意外。 宋长江立刻拨通技术部门电话，让技术部门帮忙锁定那私家侦探的手机号码，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技术部门就发来了私家侦探的定位。 定位地址是淮洲市老城区旧厂街附近，那里曾经是最热闹的工业区，如今不过是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已经迁出了淮洲市，只留下废弃的厂房。 想到废弃的厂房，宋长江与徐天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们片刻不停留，迅速赶往定位地点。 进入旧厂街之后，定位的信号就有点不太稳定，可能是附近的钢结构厂房太多导致磁场干扰。 他们将车停在街区后，就开始下车寻找。 手机导航不断播报路线，他们跟着导航线路前行，不过很快就发现面前竟是一条死胡同。 他们环顾四周，两边都是高耸的钢结构厂房，不过已经是锈迹斑斑，偶尔还会听到咯吱咯吱的响声。 手机导航不断提示继续前行五十米，二人对个眼神，将手机收起，齐齐朝着围墙跑了过去，纵身一跃就跳上了围墙，围墙之后又是另一片厂区，不过显然已经废弃多年，满地都是荒芜的杂草。 二人跃下围墙，再次打开手机导航却发现此刻已经在提示掉头。 “看来这里信号不太好。”徐天开口道。 “关了吧，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分头搜寻。”宋长江环顾四周之后开口道。 徐天点了点头，两人各选了一个方向，开始进行搜查。 不过这片旧厂区覆盖范围极大，再加上如今荒草丛生，视野情况并不太好，只能进行摸索。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却依旧没有收获，宋长江此时已经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四周已经是雾蒙蒙的一片。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六点四十了，最多再过半个小时天色就完全暗下来，恐怕很难继续搜索了。 恰巧徐天的电话拨了过来，“宋队，我这边已经全部搜查完了，没有发现任何人。” 宋长江听后就准备就此结束，等到明日再继续搜索。 可是他的目光却被不远处的一处厂房所吸引，那通风的扇叶竟然在转动，此时无风，扇叶的转速逐渐减慢，这明显不合乎常理。 “我应该找到了，23号厂房，你速度过来。” 挂断电话之后，宋长江就逐渐靠近那可疑的厂房，借助茂盛的野草隐藏身形。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厂房的大门，可是厂房之中没有丝毫的声音，这令他感到奇怪。 厂房大门紧闭，严丝合缝不留丝毫空隙。 墙壁都是钢构件衬铁皮，不过这间厂房的锈蚀程度并不严重，除了几个徐徐转动的通风扇，就再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宋长江缓缓推开大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浓郁的松香，如果不是他反应敏捷恐怕已经因过量吸入而中毒了。 他将大门完全打开，敞开了约十分钟左右，厂房中的气味已经没有那么浓郁了，他蒙住口鼻迅速冲入厂房之中，出乎意料的是厂房之中竟然还保存着一些老旧的设备，不过更深处就是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宋长江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借着光亮逐渐前行，走到老旧的设备前，他伸手触摸设备的发动机竟然还有余温。 他眉头一皱，看来刚才的确有人在这里。 想到此处，他立刻取出了配枪，借着光亮继续前行，绕开设备之后，就是一方平台，平台上似乎放着什么东西，罩着一块白布。 他缓缓走上前，抓住白布的边角，想要将白布掀开，黑暗之中却是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谁！”宋长江猛然转身，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倏地冲出了厂房，离开的时候，还顺带将大门带上，并插上门闩。 宋长江快步上前，想要拉开厂房的大门，却无法打开。 他立刻拨通了徐天的电话，徐天此刻已经即将赶到23号厂房。 宋长江告知他有可疑人员从23号厂房逃走，让他一路留意，如果见到其他人员，务必将人扣下。 交代完之后，他转身回到那木台前，刚才就是准备掀开白布的时候那人暴露了行踪，他倒是要看看这白布之下到底藏着什么。 白布掀开，露出一块一人大小的琥珀，手机的灯光穿透琥珀落在琥珀内的男人身上，晶莹剔透的琥珀，保持着特殊姿态的陌生男人，男人此刻呈现出半坐的姿态，十指指尖相抵，一副沉思的表情。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再次出手了，宋长江看着眼前的琥珀，眼神之中充满了怒火。 即便他不是专家，可是也能看出这琥珀与别院之中的琥珀应是同一人制作，而且制作地点应该就是这里。 就差一点，他和凶手失之交臂！ 他环顾四周，试图从满是尘土的地面找出凶手遗落的线索。 凶手仓促离开，那一定有很多线索还没来得及处理，他拿着手机在地上搜寻，终于在一处钢柱的角铁上发现了一小块黑褐色的布片。 他将黑褐色的布片放入证物袋中，又在墙角处找到了大量的松香，基本可以确定的是这里就是琥珀制作现场。 过了十几分钟后，姗姗来迟的徐天打开了厂房的大门，宋长江这才重见天日，不过由于被困在里面，吸收了大量的毒气，才走出大门整个人就昏倒了过去。 徐天立即拨通了急救电话，并背着宋长江赶到街道上，尽量争取时间。 宋长江恍惚之中进入了一片纯白色的空间，徐帆从远处不断向他走来，他的面孔也逐渐清晰，“小子，又在这里偷懒，还不赶紧干活去。” “我这不是正在办案？” 徐帆却是瞪了瞪眼，“那你还躺在这里？” 宋长江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面，手脚毫无反应，“不！” 他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 人体琥珀(十一) 宋长江想要坐起身来，可是脑袋却一阵晕眩，他这才记起自己在厂房之中看到了新的琥珀。 想到此处，他再也坐不住了，强行抽掉身上的针头，穿上鞋子就要离开。 没走两步，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路过的病人看到之后立刻叫来了护士，这才将他重新挪到了床上。 他盯着天花板，双拳紧握，恨自己的无能。 明明知道凶手在逃，却让他躺在病床上，他难以忍受。 正当他陷入深深的挣扎的时候，崔亮提着水果前来看望。 “头儿，你醒了？”崔亮看到睁着双眼的宋长江，惊讶道。 宋长江听到崔亮的声音后，脸上露出喜色，“小亮，怎么样？案情有什么进展吗？”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目前已经对厂房里面的琥珀进行分析了，其成分以及制作手法完全与琥珀少女一致，基本可以断定凶手为同一人。” “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嗯，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了，洪晟侦探事务所侦探方洪晟。” 一切似乎都在宋长江意料之中，可是依旧出乎意料，“果然是他吗？” “我们已经对洪晟侦探事务所进行了搜查，其中发现了大量的关于林雪儿和施白的照片，这正与李彤的口供一致。”崔亮继续说道。 “除了施白，林雪人还与其他人有接触吗？”宋长江问道。 “并没有发现林雪人与其他人接触的照片。” “那手机呢？我们是根据方洪晟的手机定位到他的人，他的手机一定是开机状态。” “关于他的手机，我们在厂房之中找到了他的手机，不过手机已经被格式化了，想要恢复数据的话，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崔亮开口说道。 “里面应该有关于凶手的线索。” “不过头儿，你说我们这刚准备调查松香，结果就找到了松香以及加工工厂，凶手没有原材料，你说会不会就此罢手？”崔亮开口问道。 宋长江并不觉得凶手会就此罢手，至于他们能够找到制作琥珀的现场，目前来看似乎还并不能下次定论。 崔亮又和宋长江讲了一下案情进展，让宋长江安心养病就离开了。 刑侦大队会议室，郭开正听着目前的案件进展，新的死者将他们困在了林雪儿以及施白的局限之中，他们围绕林雪儿展开了调查，可是毫无头绪，案情就此停滞不前。 宋长江躺在病房之中，脑海之中不断闪过琥珀案中的细节。 自最开始的别院之中，到现在的废弃厂房，凶手选择了古老的琥珀制作方法，可是却用了现代的雕刻艺术，这种新旧结合的艺术，似乎在向所有人展示。 也许正如徐天最开始所说，凶手只不过想要展示他的艺术品。 方洪晟跟踪林雪儿，却没想到拍到了真正的凶手，出于利益的驱使，他找到了凶手，提出交换，可是凶手并没有放过他，将他做成了第二件艺术品。 第一件艺术品对应着林雪儿的画作，《起舞》。 第二件又对应着什么，在他看来方宏摄的死亡应该属于意外。 旧厂区根本没有监控摄像头，凶手选择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睡梦之中，他再次见到了徐帆，只是这一次徐帆并没有与他交流，而是望着远处的河流。 他走上前问道：“在看什么？” 徐帆轻声回应道：“我有一个弟弟，他立志想要成为警察，可是他的性格和你一样，我其实很担心他。” 徐帆转身看向宋长江，继续说道：“太冲动的人无法成为好警察，只有头脑清晰才可以看到真相，你明白吗？” 宋长江准备回答，可是徐帆的身影已经不见。 他从睡梦之中惊醒，睁眼看到的是惨白的窗帘，还有缝隙之中投射在天花板上的灯光。 病房外的走廊上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他似乎是第二次躺在医院了。 他这算是给自己放了个假，可是那藏在最深处的梦魇却让他不得安宁。 张遥，许赫安还有徐天，他们都没有忘记当年的事情，他们都将希望寄托在了宋长江的身上。 自从时间广场的案子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其他的消息了，凶手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勉强坐起身来，拨通了一个陌生号码，可是迟迟没有接通。 恍惚之中想起了郭开对他的劝诫，让他不要再插手时间广场的案件。 可是，他根本做不到袖手旁观。 想到此处，他坐起身来，拔下手臂上的针头，换好衣服以后就出了医院。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没有时间躺在病床上。 趁着夜色，他来到了旧厂区，他在这里弄丢了凶手，他就要在这里找回来。 回到23号厂房，此刻已经拉起了警戒线，黯淡的月光落在地面如同洒上一层清辉。 他站在厂房门前，努力回忆着当时的细节。 脑海之中不断回忆，跟着记忆中的线路前进，曾经有一瞬间他看到了凶手的侧脸。 他站在木台前，转身望向发出声音的地点，就是这一瞬间他手机的灯光照到了凶手身上。 凶手虽然速度极快，但是依旧还是露出了马脚。 只是一瞬间，宋长江看到了凶手的侧脸，隐藏在黑暗之中，可那侧脸充满了女人味，足以确定的是凶手是一个女人。 宋长江睁开了眼睛，他已经想起来了，凶手是个女人。 他跟着冲出厂房，停在厂房大门前，环顾四周，仅只有两个方向，而徐天一路赶来并没有发现凶手的痕迹，那凶手必定是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没有丝毫犹豫，他朝着凶手逃走的方向追去，这里的道路四通八达，没走多远，他就遇到了岔路口，迷失了方向。 基本可以断定，凶手必定是十分熟悉旧厂区的人。 长时间的剧烈运动令他感到不适，他蹲下身来，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 “小子，你现在体力已经不行了啊。”徐帆站在他的面前，带着挑衅的笑容道。 “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宋长江靠着石墩坐了下来，不知不觉已经坐到了天明时分。 人体琥珀(十二) 谁也未曾想到，宋长江在这冰冷的郊外竟然睡了过去，睡得无比安稳。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他感觉自己似乎充满了力量。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股力量是徐帆借给他的，想要帮助他尽快破案。 宋长江回到了刑侦大队，此刻的刑侦大队依旧在根据松香购买记录进行追查，这算是目前最有价值的线索。 而李文天则与技术部门进行对接，主要着手方洪晟手机数据恢复。 各司其职，分头行动追查线索。 宋长江的出现为他们提供了新的方向，他将自己所看到的侧脸告知了画像师，根据他的描述将女人的侧脸画了出来。 只是仓促一瞥，并没有可以作为参考的特征。 “头儿，你怎么来了？”崔亮看到突然出现的宋长江，惊讶地问道。 “老郭，你怎么跑回来了，肯定没有办出院手续吧。”李文天开玩笑道。 “哈哈，还是老李你了解我。”宋长江回应道。 宋长江刚准备开口，郭开却是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他一脸严肃地开口道：“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偷跑出来了，医院都打电话过来了！这件事情必须要严肃批评！” “老郭，不要这么绷着脸，你看我这不是安然无恙。”宋长江搂着郭开开口道。 郭开瞬间没了脾气，只能简单交代两句就让宋长江继续开展工作。 目前淮州市内名不见经传的雕刻师名单已经全部整理了出来，不过根据调查资料这些人里面基本都不具备制作雕塑的条件，他们没有固定的经济来源，根本无法支撑起买进松香的费用。 最为重要的是宋长江所看到的凶手为女性，而这些人之中并没有女性。 “头儿，这些人还需要进行调查吗？”崔亮看着手里的名单开口问道。 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并不多，他不愿意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思考一番之后点了点头，“我们还是去调查一下，也许会有其他收获，既然施白说凶手的艺术造诣并不高，那也许凶手就藏在这些人之中。” “听头儿的。” 决定好以后，宋长江就带着崔亮开始了新的走访调查。 名单的第一人就是以玉石雕刻为生的杨才，家住平川县。 二人赶到的时候，他正在专心雕刻一尊玉佛，玉石雕刻与石膏雕刻略有不同，落刀细腻柔和，顺其玉石纹路。 两人并未打扰，而是静静看着杨才雕刻，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杨才并不是他们所找的人，无关于艺术层面，只是感觉，他所雕刻出来的玉石给人的感觉空洞冰冷，并没有人体琥珀的那种鲜活之感。 他们的走访进度很快，不同的雕刻师所创造的作品并不一样，就算是这些并不出名的雕刻师，他们的作品也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特印记。 这可能就是那专家提到的印记。 直到名单上的第十一人林默的出现，引起了宋长江的注意。 林默，淮州艺院雕刻专业的任课老师，出道之时名声大噪，凭着超写实型线条的独特技法博得雕刻界的关注，可是随着时代发展，他的技法饱受争议，逐渐退出了人们的视线，他也就此籍籍无名。 宋长江根据人员档案信息里面的地址，淮州市新城区清枫雅苑，这里的房价并不昂贵，可是环境幽静清雅，性价比极高。 他们敲响了林默家大门，房间之中传来清脆的敲击声，不过迟迟没有人前来应门。 宋长江示意崔亮出手，崔亮就没那么客气了，咚咚咚敲门声，隔壁都听到了。 果然崔亮敲完门以后，林默缓缓打开房门，他神色冷漠，一脸疲态，“你们是什么人？” 宋长江亮出警官证，“我们是淮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有些情况需要确认。” 林默似乎有些不耐烦，他随口敷衍道：“什么情况？” “方便带我们参观一下你的作品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不方便，有什么事情带搜查令或者拘捕令过来。”说完之后就将大门关上。 宋长江二人面面相觑，这还是第一次吃了闭门羹，崔亮不由地感慨：“这些艺术家的脾气可真是古怪。” “没办法，如今没有证据，无法强行调查。我们先走访其他的人吧。”他的心中同样存在疑虑，可是没有证据只能暂时放弃。 离开了林默的住处之后，他们就赶到了名单中下一个人楚南章的住处。 楚南章虽然同为名不见经传的雕刻师，但是他从事雕刻行业多年，基本功十分扎实。 为此他特意开了一间雕刻启蒙培训班，专门为有雕刻兴趣的儿童进行基本功训练。 只不过雕刻相较于其他特长班略显枯燥，学生并不多，生意也十分惨淡。 宋长江二人赶到的时候正巧是最后一堂课，他们现在教室外看着楚南章正指导着儿童进行雕刻。 楚南章的脸瘦削坚毅如同雕刻一般，他的手指内侧磨出了茧子，手掌稳定而有力。 “看来也不会是凶手。”宋长江观察到楚南章干净整洁的衣服，还有刻意保持距离的双手，一丝不苟的神态，基本可以断定他有着强迫症。 作为强迫症患者是不会选择废弃厂房作为作案地点。 “不过，你说这楚南章并不出名，竟然还有人当他的学生，那如果是名头正盛的雕刻师，那不是会有一群学生。”崔亮看着认真学习雕刻的儿童开口道。 他的话令宋长江有一种幡然醒悟的感觉，“你说得对，如果凶手并不是雕刻师，而是雕刻师的学生。” 宋长江的目光落在了崔亮的身上，崔亮顿时觉得脑袋都大了，支支吾吾道：“头儿，如果是你说的那种可能，那这个线索就彻底断了，嫌疑人的数量就会大批量地增加。” “看来，我们的确要做好这种可能性的准备，这样也可以解释通我看到的凶手是女人，而这些雕刻师都是男人。”宋长江基本已经认同了这种可能性，他们只能先将这些人排查完，再根据淮州市所有雕刻师的学生名单进行搜索，这是最笨的办法，可也是目前所能做的事情。 人体琥珀(十三) 正当宋长江与徐天二人准备返回刑侦大队的时候，宋长江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接通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崔亮的声音，“头儿，我们查到了松香的来源。” 宋长江一听，眼中立刻充满光芒，“在哪里？” “淮州市安平石棉厂，制作石棉过程中需要大量的松香，根据这里的负责人说他们不久之前遗失了一批松香，已经向当地派出所报案了，可是一直没有消息。我们怀疑遗失的这批松香就是凶手制作琥珀的原材料。” “还有其他的线索吗？”宋长江继续问道。 “是的，根据我们对现场遗留的松香数量进行调查，发现还有一部分松香被凶手隐藏了起来，根据专家推算隐藏起来的松香还可以制作两件琥珀。” “那就代表凶手还要杀两个人？”宋长江疑问道，不过他并不是问崔亮，而是在问他自己。 崔亮正想回答，却被宋长江挂断了电话。 没有想到制作琥珀的原材料竟是偷来的，想要通过材料来源找出凶手的计划就此中断。 宋长江有些懊恼，随着他们对线索的深入调查，却发现线索都走向了死胡同。 “走，我们去安平派出所。”宋长江掐灭烟头，开口道。 徐天也不耽搁，立刻开车带着宋长江赶往安平县派出所。 安平县位于淮州市东南方，背靠南坪山，是一处民风淳朴的县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一起盗窃案已经算是大案要案了。 石棉厂所丢失的松香至今还在寻找，宋长江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安平县派出所的警员将盗窃案的所有线索都移交给了宋长江，并留下一名警员配合。 宋长江与徐天翻阅着案件记录以及人员口供，现场发现了车辆的轮胎痕迹还有人为破坏大门的痕迹。 轮胎痕迹已经送往市里进行分析，不过由于是地方县，所以警力资源并不充裕，想拿到分析结果恐怕至少要等到半个月后。 “可是为什么会选择如此偏僻的地方进行盗窃？”徐天开口问道。 “其一，这里的民风淳朴，防范意识不强，下手的话成功率极高；其二，此地远离淮州市市区，就算发生了盗窃案，也不会惊动市局，如果不是我们对整个淮州市的松香进货渠道进行彻底摸排，恐怕也会遗漏这个偏僻的地方。”宋长江解释道。 二人翻阅了所有的资料，发现除了轮胎印之外就在没有其他的线索了，这些也可以理解，毕竟地方县城警力有限，调查手段简陋，可能会遗漏许多线索。 “看来我们要去现场看一看。”宋长江合上笔录说道。 “是的，我们可以根据车辆轮胎方向进行追踪，从这里赶回淮州市市区不可能完美避过所有摄像头，我们一定可以追查到他的蛛丝马迹！”徐天赞同道。 二人决定以后即刻出发，由安平县派出所警员带着他们前往石棉厂。 石棉厂对环境以及人体有严重的危害，所以设立在偏僻的山沟中。 一路之上道路崎岖泥泞，车况十分颠簸，车道两旁是茂盛的树木，肆意生长的枝干不断扫过车身，留下一道道划痕。 等赶到石棉厂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门即将关闭。 民警立刻将他们制止，并找来了负责人。 石棉厂负责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身材瘦弱矮小，獐头鼠目，见到警察来访，立刻点头哈腰地向宋长江几人鞠躬，“警官辛苦了，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吗？” 那民警向男人介绍，“这两位是市局刑侦大队的警官，他们想要询问一些关于盗窃案的详细情况。” “哦哦，市局的同志啊，没想到盗窃案还惊动了市局的警方，一路赶来十分辛苦吧，抽根烟，抽根烟。” 宋长江二人谢绝，“和我们讲一讲盗窃案当时的情况。” “好的，我们这个石棉厂其实已经逐渐被淘汰了，那批松香本来就是我进的最后一批，原本是准备这一批材料用完以后就将厂房关闭的，没想到竟然丢了一部分，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男人的长篇大论令宋长江有些心烦，此时天色已暗，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他们。 那民警似乎也有些受不了，直接打断了男人的话，“说重点，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别浪费警官的时间。” 那男人连连称是，继续说道：“石棉厂七点以后就会锁上大门，厂里的员工也会各回各家，这里地处偏僻也从来没有出现过盗窃案，为了节约成本厂里也没有找保安，所以七点以后厂里就是空无一人的状况。盗窃案发生的前一晚也是这样，我亲自将大门锁上，第二天早上六点过来开门的时候就发现铁锁已经被剪开，仓库里的松香被盗走了，大门附近发现了轮胎痕迹，已经全部报给了派出所。” 男人所说的基本和记录一致，不过都是些没有价值的线索。 “最近有什么脸生的人出现在附近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男人沉思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放光道:“警官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有一个人在盗窃案案发前一周来这里，她说是来这里采购石棉的，我带她到厂里参观了一番，也带她看了看我们的仓库。” “你说的那个人是男是女？”宋长江忽然问道。 “是一个女人。” “你还记得她的样貌吗？”宋长江问道。 “当时她脸上带着口罩，头上戴着帽子，遮得严严实实，看不见长相。不过那女人身材非常好，穿着一身工装，前凸后翘。” “注意你的言辞！”民警出声呵斥道。 男人立刻悻悻不敢言。 “你还记得她有多高吗？”宋长江问道。 男人回忆了一下，“大概一米七左右。” “还记得她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特征，特征，”男人一边念叨一边露出思索之色，很快他想起了什么，猛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她的手腕处有一颗痣！” 徐天立刻将他所说的特征记录下来，凶手样貌特征正在补全，这算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 人体琥珀(十四) 宋长江与徐天踏上了返程的道路，奔波了一天，两人轮换着休息了一番。 “我推测凶手就是打着采购的名头对拥有松香存货的厂房进行调查，他们选择了其中最容易下手的一处，明天你联系淮州市各个县市，让当地派出所对辖区内所有涉及到松香生产以及加工的厂房进行调查，看近期是否有符合嫌疑人特征的人上门采购。我就不相信一个人看不到正脸，其他人也看不到正脸。”宋长江猛抽一口，强自振奋精神道。 “宋队，快要进入前往淮州市的高速路口了。”徐天出声提醒道。 宋长江坐起身来，他抬头看了看高速路口的摄像头，“我们沿着凶手逃离的方向一直开到这里，中间应该经过了三个岔口，不过岔口通向了其他城市，不符合凶手行为。也就是说，凶手必然会经过这个收费站。等我们根据轮胎痕迹确定好车辆类型之后，就可以开始进行调查了。” 目前为止，一切似乎都很顺利，按照现在的进展，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揪出幕后真凶。 行至一半，淅淅淋淋下起了小雨，雨滴落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宋长江猛然惊醒，雨滴声让他想起了徐帆，他点燃一根香烟，试图用尼古丁麻痹自己。 可是根植于脑海深处的梦魇又怎会如此容易驱散。 “没想到你还落下了这个老毛病。”徐天忽然开口说道。 宋长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当年你哥出事的那天也是下着雨，从那以后每次下雨我就会想起你哥，对不起。” 面对宋长江的道歉，徐天没有丝毫反应，“我说过，你不用和我道歉。” “我前些日子梦到了你哥，他告诉我，让我好好照顾你，说你性格太过冲动。可是他不知道，你早已经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警察，比我还要优秀的警察。”不知为何，宋长江想要把这些话讲给徐天。 “我还记得我和他说我要当警察，他当时取笑我肯定当不上。谁知道我真的当上了，他却看不到了。”徐天接着宋长江的话开口道。 “等到这件案子结束以后，我会申请前往调查组，这一次一定要将他抓住！”宋长江望着漆黑的夜空，双拳微握道。 徐天欲言又止，两人陷入了沉默。 等到他们赶回刑侦大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原本徐天想直接将宋长江送回家中，可宋长江却执意要回刑侦大队。 凌晨两点，街道之上已是空无一人，公安局大楼也是一片漆黑。 宋长江回到刑侦大队以后，就连夜查看了目前为止所有的案件信息。 不过他的手停在了尸检报告那一页，里面记载了方洪晟死前曾被注射药物导致死亡，犯案手法与林雪儿如出一辙。 静脉注射死亡，他查看了注射的针孔，只有一个针孔。 如此准确的注射手法，凶手或许是医护人员。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凶手以雕刻手法布置了死者的姿态，又以准确无误的注射手法将被害人杀死，必定是有过医护人员的经验。 如此毫不相关的职业，竟然会在同一人身上重合，不过也给他们的搜查提供了线索，只要对这两个职业人群进行筛选，相信一定会有重合的部分。 正思索之时，离开的徐天重新回到了警局，带着夜宵，“宋队，吃点夜宵再查吧，你这整整一下午没有吃东西了。” 宋长江整理了一下思绪，就伸了个懒腰，接过夜宵就吃了起来。 办公室两人并不言语，气氛变得十分奇怪，还是徐天率先打破沉默，“宋队，时间广场的案件线索已经断了，凶手之后再也没有露面，按照目前情况来看想要抓到他十分困难。” “你知道案件进展？”宋长江露出惊讶之色，时间广场案件已经交给了专案组，就连他也是靠着几方关系查探才得知了一些消息，而徐天又是如何得知的？ “宋队，不必惊讶，我其实就是专案组一员，本来按照纪律是不应该告诉你这些的，可是我知道不告诉你这些，你也会继续调查。”徐天犹豫许久之后，还是选择将原因告知宋长江。 宋长江听完之后，满脸遗憾，不过他还是向徐天表达了谢意。 “关于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我发现了新的线索，凶手自称四爷，家住滚石村。” 徐天脸色微变，他可不知道这些线索。 “我已经找人调查过了二十年前滚石村的村民户籍信息，可是滚石村的户籍档案在一场大火以后焚毁了，事后重建档案，应该还有遗漏。你们可以调查一下那场大火，我有预感。那场大火绝不是偶然。”宋长江将查到的滚石村名单发给了徐天，开口说道。 徐天快速地浏览了一下人员名单，立刻将情况汇报给了专案组组长。 做完一切以后，他再次回到办公室，发现宋长江已经睡了过去，他也不再打扰，转身离开了警局。 不知过去了多久，宋长江醒了过来，他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七点了，他走到卫生间简单洗簌一番之后就继续翻阅案卷。 没多久，王哲来到了办公室，他见到宋长江也在，十分惊讶，就问了一下宋长江的情况。 宋长江简单说明了以后，就让他着手对淮州市地方区县所有加工或者制造松香的工厂进行调查，看看是否有符合凶手特征的女人进行采购，并将线索整合。 王哲听完以后，立刻离开了警局开始行动。 王哲离开之后没多久，崔亮就到了，宋长江将轮胎痕迹比对的事情交给了他，务务必让他今日以内拿到鉴定结果，并让他前去调取安平县至淮州市线路的监控录像。 等到李文天上班的时候，就是关于医护人员以及雕刻师两者的重叠筛查。 几人同时行动，势要把凶手捉拿归案。 “宋队，方洪晟的手机文件已经全部恢复了！”徐天的电话令宋长江真切地看到了破案的希望。 人体琥珀(十五) 方洪晟手机数据的恢复令宋长江有了新的期待，他立刻赶到了技术中心与徐天汇合。 “有什么发现吗？”宋长江急切地开口问道。 徐天将宋长江带往数据分析中心，一路为他解释，“我们查看了恢复后的数据，发现了一些关于林雪儿的照片，而且照片上除了林雪儿之外还有另一个男人，我们根据大数据已经分析出了他的身份。” 宋长江已经看到了电子屏幕上那张瘦削的脸颊，他双眼微凸，面容说不上俊朗，可是却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眼神深邃如同夜空，偶尔闪动的光芒如同星辰闪烁一般。 “他的名字叫吴辰，淮洲市小有名气的雕刻师，与林雪儿在同一个地方租用了画室。”徐天为宋长江介绍道。 “吴辰可有学习雕刻的弟子？”宋长江开口问道。 “没有，他应该不具备犯案的条件。”徐天颇感无奈地开口道。 宋长江疑惑道，“有什么新的证据吗？” “并没有什么证据，只不过吴辰三年前因一场车祸导致截肢，只能坐在轮椅上。” 听到徐天的陈述之后，宋长江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个残疾人肯定是不可能进行犯案的，目前除了职业是符合推测的，其他都靠不上去。 宋长江察看了方洪晟手中的偷拍照片，发现林雪儿与吴辰的关系似乎并不是情侣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种互相欣赏。 “看来，我们需要去见一见这位雕刻师。” 宋长江与徐天即刻出发，他们按照人员档案之中记载的地址进行走访，青坊路南山小区，41栋二单元，1703室。 这里远离市区，交通不便，周边的配套生活设施也并不健全，作为小有名气的雕刻师住在这里明显是有些不符合身份。 宋长江摒弃杂念，走到吴辰的家门前，按响门铃，接着静静地等待着吴辰开门。 房间之中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大概两三分钟之后，吴辰的房门被打开了。 他们这才看清了吴辰的面容，相较于档案之中的照片此刻的他面容更加沧桑，发丝之间多了些许银白，不过他的眼神之中却充满了光，并无丝毫颓废之色。 吴辰看向两人，开口问道：“两位找谁？” “你好，是吴辰吗？我们是淮洲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我们有些事情需要找你了解一下。” 宋长江与徐天亮出警官证，并开口说道。 听到二人警察的身份，吴辰的脸上闪过微不可察的变化，“二位警官，请进。” 宋长江二人跟随吴辰进入房间之中，干净整洁的房间，简单整齐的家具，没有丝毫失去双腿之后的阴霾与沉重。 “二位警官请坐。”吴辰邀请二人坐在沙发上，并转动轮椅准备去取水壶。 “不用麻烦了，我们问几个问题就走。”宋长江看到了吴辰的行动不便，出声制止道。 吴辰听后也是停下轮椅，转向宋长江二人，“二位警官有什么事情，请说。” 言语之中的镇定与从容，令宋长江有些佩服，他见过许多因失去双腿而自暴自弃的人，可以如此从容面对生活的人必定是有着强大心脏的人。 “我们想问一下你是否认识林雪儿？”宋长江开口问道。 “不认识。”吴辰直接就否定道。 听到吴辰否认，宋长江与徐天两人对视一眼，故意隐瞒事情，形迹可疑。 “是吗？根据我们所得到的线索，你似乎与林雪儿曾经有过接触。”宋长江决定不再给吴辰辩解的机会，直截了当地开口道。 听到了宋长江的话，吴辰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不过却是难以言喻的表情，哀伤之中夹杂着挣扎，良久之后这才缓缓开口：“其实我并非有意隐瞒，只不过最近得知了她的死讯，担心牵扯出其他事端，毕竟她已经有了男朋友，我的出现只会造成负面影响。” “你知道她的男朋友？”宋长江疑问道，毕竟林雪儿与施白之间的关系知道的人极少，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似乎并无关联的吴辰会知道。 “嗯，我知道，她曾经亲自告诉我，她准备和一个雕刻师结婚，说自己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从那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谁知道前段时间听说她已经不幸遇害。如此热爱生活的她，不该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吴辰神色怅然道。 “可以和我们说一说你和林雪儿的相识经历吗？”宋长江继续开口问道。 吴辰回忆了片刻之后出声道：“我与她其实相识得很早，我们应该算是同一个老师，只不过后来我们选择了不同的方向，我选择了雕刻，她选择了绘画，再次相遇正是她《起舞》的发布现场，当时我看向她的眼神之中充满了羡慕，年少成名我也曾体会过那种感觉，不过她的画作充满了青春的张扬与力量，那是雕刻无法展示出来的。再次重逢之后，我们就互留了联系方式，只是偶尔会寒暄一番，真正重逢是在艺术学院之中，我时常回想是不是上天为了弥补我的遗憾，为了补偿我失去的双腿让我再次和他相遇，她的朋友不多，当时心中又藏了许多事情，我刚好满足了她的倾诉需求，她告诉我了她与施白的爱情，可是只有我知道施白对她的并不是爱情，只不过是青春荷尔蒙的冲动。不过当时的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眼中闪烁着神采使我不忍告诉她真相。谁又曾想到她竟然惨遭不测。” 说到此处，两行清泪自他的眼角滑落，他神色悲戚地望着远方。 宋长江二人听完之后，已是了解了大概，他们无法确定吴辰所说没有隐瞒，他们也同样没有证据证明此事与吴辰有关。 他们将吴辰的证词记录之后，就准备离去，可是宋长江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道：“我看吴先生家中十分干净整洁，应该有其他人照顾吴先生吧。” 吴辰一愣，不过很快恢复正常，“我预约了专门的家政服务中心，他们会安排专人进行整理。” 得到答案之后的宋长江点了点头，与吴辰告别之后就离开了。 人体琥珀(十六) “你有没有发现，吴辰似乎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坐在副驾的宋长江忽然 专心开车的徐天不解地问道：“难道不是得知所爱之人死讯之后的悲伤吗？” 宋长江摇了摇头，以他多年的办案直觉来看，吴辰的表情并不像是悲伤，更像是失望。 不过表情这种事情，也仅仅只是猜测，谁也无法肯定。 回到刑侦大队之后，宋长江就安排徐天详细调查吴辰的所有信息，他总是感觉吴辰有所隐瞒，特别是进门的时候，他看到鞋柜之上放着一双女士拖鞋。 这也是他临走之时所问的原因，如果吴辰坦白承认他倒不会怀疑，可是吴辰直接否认了，这就引起了宋长江的怀疑。 徐天立刻开始着手搜寻吴辰的相关资料，而宋长江则是赶到了法医室。 秦建国此刻正一副苦瓜脸的模样坐在了电脑前，长于短叹，如坐针毡。 “怎么了，老秦，看你的样子像是遇到了大麻烦。”宋长江调侃道。 秦建国抬头看到是宋长江，立刻露出了喜色，“老宋，老宋，你来得正好，快来帮帮我写一写总结报告。” “总结报告？不到年底就要开始写总结报告了？”宋长江不解道。 “唉，你不知道，这段时间连续出了记起连环杀人案，已经惊动了省里，责令我们做出总结反省，提高技能水平，加快办案效率，你们一线的没有收到通知，我们这法医，痕检，技侦都被下了命令，尽快完成总结。你知道我的，让我解剖个尸体，整理一下验尸报告那肯定是没问题，可是这种东西真是头大。” “哈哈，你这家伙，我能帮你什么，要好好总结，别到时候挨批评。”宋长江自然是知道总结报告一直都是秦建国的大难题，只是这种事情并不适合代劳。 “刚好，你来了，我先休息会，说吧，有什么事情？”秦建国活动了一下手脚，拿起茶杯轻抿一口，看着宋长江开口道。 “难道不能是来看看你？” “行了，就你小子的脾气我还不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肯定是没什么好事。”秦建国直接戳穿了宋长江的本性。 “哈哈，还是你了解我，我这次来就想知道方洪晟与林雪儿尸体的共同点。” “这些应该都有写在验尸报告上，不用来问我吧。” “我看验尸报告上没有关于死者生前最后一餐的记录。” “那些啊，我让小汪去催检定中心了，最近需要检定的证物实在太多了，听说已经排到了半个月后，只能将这部分空置。”秦建国解释道。 宋长江听完也是感觉一阵头大，整个淮洲市只有一个检定中心，最近市里大小案件频发，证物都只能送往检定中心，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 “最近的案件似乎格外的多。”他不禁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最近淮洲市的犯案率直线上升，快要突破前十年的纪录了。” 宋长江表示赞同，只不过这些案件并没有丝毫关联，他们也无法查出这异常的犯案率背后的根源。 “等结果之后，就告诉我一声，我想要知道他们最后一餐到底吃了什么？” ”嗯，等到结果出来，我让小汪给你送过去，不过据我初步判断，他们应该是吃的同样的食物。不过具体结果还是要等到检定报告出来。“ ”果然和我想得一样，他们应该是在凶手家吃过饭。“ ”你说凶手的家是第一案发现场？“秦建国惊讶道，应该没有凶手会在自己家里犯案，容易留下证据。 ”极有可能。“这并非是宋长江心血来潮的猜测，而是他经过一夜翻阅案卷之中做出的猜测。 宋长江正准备开口，却被电话铃声打断，他看了一眼，发现是郭开打来的，心中顿时好奇。 “老郭，有什么事情吗？”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找到了犯罪基因的线索。”郭开的声音十分低沉。 宋长江心中也是一凛，最近不断出现在他们所侦破案件中的犯罪基因，它就像一张大网，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没有过多耽搁，他立刻回到了刑侦大队办公室，进了郭开办公室。 郭开将办公室房门反锁，神神秘秘开口道：“老宋，现在告诉你的事情只能你一个人知道，绝不允许泄露给第三个人。” “这么高的保密级别吗？” 郭开的神秘以及严肃令宋长江察觉到了犯罪基因的身份恐怕远超出他的想象。 “涉及到国际刑警协同办案，上级要求将知情人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宋长江听到国际刑警四个字，心中一沉，果然是国际性犯罪者，他点了点头，保证道：“放心，除了我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郭开这才开始讲述道：“我们将犯罪基因导入到国际犯罪资料库筛选之后，终于找到了符合情况的犯罪者，他在海外有着另有一个名字，‘神父’。” “神父？”宋长江疑惑道。 “正是，神父本是引导世人信仰耶稣，可是这位‘神父’却是引导人们走向罪恶之路，他曾经被称之为犯罪者的导师，在海外教唆组织了多起重大案件，遭到多国禁止入境。根据国际刑警提供的资料，犯罪基因一年前就已经回国，并销声匿迹，直到今日出现在我们面前。” “你是说他现在在淮洲市？”宋长江开口问道。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不过市局高层分析近日来淮洲市不断升高的犯案率肯定与这位国际通缉犯有关。他正在为淮洲市的黑暗世界提供充足的养分，以此来孕育出更多的犯罪者。”郭开回答道。 “他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是宋长江难以理解的问题，国际通缉犯绝不会平白无故地来到这三四线小城市，他扎根于此必定有所图谋。 “针对这一点，国际刑警已经提出了新的推测，根据神父所参与的犯罪案中人犯的证言基本可以断定他得了无药可医的重症，剩余寿命应该不超过两年，回到国内应该是想落叶归根，不过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只有找到他一切才会真相大白。” 听完郭开的话，宋长江陷入了沉思，犯罪基因的出现令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人体琥珀案是否有他的身影？ 如今都已是未可知。 人体琥珀(十七) ‘犯罪基因’的存在目前还在暗中调查阶段，为了不打草惊蛇，了解情况的人极少。 宋长江并不确定人体琥珀案中是否有‘犯罪基因’的参与，如果那样的话，他就要考虑多人犯案的可能性。 李文天的人员筛查也已经结束，淮州市人员档案数据库中并没有发现同时有过医护与雕刻经历的人员。 如果将搜查范围扩展到全国的话，那所需要耗费的时间是极其漫长的，他们只能放下这一线索。 不过崔亮很快为他们带来了好消息，淮州市文化局决定开展艺术文化节，将邀请淮州市所有的艺术家展示他们的作品。 “头儿，凶手既然这么想展示自己的作品，肯定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到时候我们只要瓮中捉鳖就可以了！”崔亮开口说道。 “主意是个好主意，不过万一凶手不露面不就一无所获。”李文天出声反驳道。 崔亮露出一脸得意之色，故弄玄虚道：“非也非也，并非一无所获。” 宋长江疑惑道：“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那还不是他要陪她女朋友去艺术展。”王哲的出现顿时打断了崔亮想要给大家惊喜的意图。 崔亮瞪大了眼睛，“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在我的身上装了监控。” 王哲板着脸回答道：“那我是没有兴趣。” “哦，原来已经是女朋友了啊，”李文天调侃道，“你这可算得上是以公谋私。” “我可是自己花钱订的票，而且休息时间去看，应该叫时刻不忘工作！”崔亮反驳道。 “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宋长江眉头一皱，崔亮立刻老实下来，为众人解释道:“我女朋友丽丽，最喜欢看艺术展，虽然我们不懂，但是我们怎么能让女朋友伤心呢？听到文化局要办艺术展，就托朋友弄了两张票，藏了那么一点点私心，可是也是为了案情需要。” “真的吗？”宋长江表示怀疑。 “头儿，你还不了解我吗？”崔亮瞬间急了，一副委屈的模样。 宋长江见此也不再逗他，开口道：“好，小亮的调查方向也没有问题，到时候我们一起陪你看看去。” 听到宋长江的话，崔亮面露苦色，如果他们也去了，那约会计划肯定是泡汤了。 “怎么？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崔亮连连摆手。 “那就赶紧去干活，去调查一下林雪儿与方洪晟的社会关系，看有没有关联点。” 崔亮立刻如蒙大赦，迅速离开。 王哲也像宋长江汇报了一下工作进展，他已经拿到了轮胎痕迹的检定报告，已经确定该轮胎痕迹为一款老式皮卡的专用轮胎，这种皮卡早已经停止生产，所以非常容易辨别。 “我已经调取了高速路口的监控，符合检定报告中车型共有三辆，不过时间段符合的只有一辆。” “查到车主了吗？”宋长江问道。 王哲摇了摇头，“我们根据车牌号进行查找，发现是这车牌早已经报废了，应该是套牌车。” “又是套牌车！” “是的，我们想要根据高速上的摄像头进行追踪，可是嫌疑车辆进入市区之后就失去了踪迹。关于生产或者加工松香工厂的调查，已经联系了各地区派出所配合，只不过这个工作量有点大，需要两三天时间才会有结果。” 线索再次中断令宋长江心情不悦，套牌车的泛滥给他们的侦查工作增添了不少麻烦，决定案件结束之后强烈建议开展一次针对套牌车辆的打击活动。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这种老式皮卡既然已经停止生产了，那就联系一下厂家，看是否能够提供淮洲市的购买人员名单，进行走访调查。” 宋长江立即捕捉到了重点，迅速给王哲安排了新的任务。 这的确是目前最为有效的方法，王哲十分认同。 王哲离开之后，宋长江就接到了徐天的电话，根据徐天调查结果吴辰的确与林雪儿曾经是同一个老师，不过吴辰截肢之后依旧从事雕刻事业，而且有一名女助理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这自然是与吴辰所说的相悖，女助理，女性嫌疑人，很难不让人引起遐想，可是没有证据。 “宋队，我得到消息，吴辰会带着女助理参加文化局举办的艺术展，或许我们可以在艺术展中找到吴辰的马脚。” 徐天的话与崔亮的话不谋而合，这令宋长江意识到或许这个艺术展正是最好的机会。 宋长江令徐天提前做好准备，等到艺术展开始的时候一起前往。 办公室电话忽然响起，刚巧宋长江正在旁边，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刑侦大队办公室吗？我要报案，南平街12号，现场有一件琥珀。” 宋长江立刻发现了话语中的漏洞，并不是发现了一件琥珀，而是有一件琥珀，他有预感，这报警之人就是凶手。 “方便透露了身份信息吗？我们需要对报案人员信息进行登记。”宋长江不动声色地说道。 电话那头传来短暂的沉默，随即是一阵冷笑，“好好欣赏我的艺术品吧！” 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宋长江没有丝毫犹豫，这肯定就是凶手故意打来的报警电话。 “老李，你迅速查一下刚才这通报案电话的所有信息。” 根本不给李文天回答的机会，宋长江就离开了警察局。 他立即赶往南平街12号，这里是一间酒吧。 这个时间自然是没有到营业时间，店门紧闭，酒吧里面没有丝毫灯光。 宋长江站在玻璃门前，贴着玻璃朝里面望去，昏暗的光线，黑暗色调的装饰，根本看不清楚。 不过他相信凶手是绝对不会故意逗他开心，他之所以通知宋长江就是为了展示他的艺术品。 情况紧急，他立刻采用非常手段，掏出一根铁丝，准备撬开门锁。 没有想到刚准备动手的时候，酒吧的老板却是赶了过来，他们不由分说就将宋长江当作小偷，立刻将他围堵了起来。 “住手！” 宋长江亮出警察证，这次镇住场面，他焦急催促老板打开的店门。 人体琥珀(十八) 酒吧灯光打开的瞬间，闪烁的霓虹灯聚焦在了舞台之上，那晶莹剔透的琥珀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琥珀反射出各种色样的色彩，如同梦幻一般。 不过最令人震撼的是琥珀之中那天鹅姿态的少女，她脚尖轻点，双手并拢，玲珑起伏的曲线，高傲冷漠的神情，刹那间的定格，成为了永恒。 不停闪烁的闪光灯，还有快门声将宋长江从震撼之中惊醒，他立刻阻止了拍照的人，并强行夺下了他们的手机。 “不许拍照，不许拍照！” 可是他一人怎能控制这一群好事之徒，只是几分钟就已经上传到了各式各样的社交媒体。 宋长江见已经无法控制局面，立刻拨通了郭开的电话，将这里的情况与郭开简单说明一番之后，郭开迅速做出了部署，刑侦大队队员纷纷赶往现场。 郭开第一时间找到了王松，他向王松做了简单的情况说明之后，就提出要以案情保密理由将网络上的所有关于琥珀的照片以及动态删除，避免造成更大的影响。 王松也是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凶手的几次设计都是为了将自己的作品展示给大众，可见凶手的内心对于社会认同感的渴求，对于自己的艺术作品的渴求。 如果真的令凶手得偿所愿，他绝不会就此停手，而是为了获得更多的认同感疯狂杀戮。 王松拨通相关部门的电话，将目前的情况说明了一番之后，请求他们能够积极配合警方工作开展。 挂断电话之后，他就告诉郭开放心去办案，已经沟通好了，网络之上的关于人体琥珀案的所有线索都会被限制。 而宋长江已经在勘察现场，他走到舞台之上，看着被摆在正中央的琥珀，四周留下了明显的清洗痕迹，找不到丝毫的线索。 “这里有摄像头吗？”宋长江叫来了酒吧的老板，开口问道。 酒吧的老板明显还没有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答非所问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宋长江拍了拍他的肩膀，酒吧的老板顿时抖个机灵，神色惶恐道:“警官，我不认识这个姑娘啊，这个事情可与我们酒吧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可都是奉公守法的群众啊。” 偏黑暗系列的装修风格，店内没有一个摄像头，如果说这间酒吧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可是一点都不信。 “你是不是奉公守法我不知道，可是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这里有摄像头吗？”宋长江开口道。 “出于为顾客隐私考虑，我们店内没有摄像头。”酒吧老板回答道。 “按理说应该会装一些针孔摄像头，你应该不希望我们把它找出来吧。” 宋长江话语之中的威胁之意显露无疑，那酒吧老板也是脸色微变，迅速改了口风，“有的，有的，有一些保险用的摄像头，我这就为警官调出来。” 说完以后，酒吧老板就带着宋长江走到了一间狭窄的工作间。 工作间两侧的铁架上塞满了录影带，还有一台超大屏幕的电脑，电脑屏幕上是十六个摄像头的画面，只不过画面的角度十分刁钻，更倾向于偷拍性质。 其中有一个正对着舞台，以自下而上的角度进行拍摄。 宋长江开始查找监控记录，发现凶手三小时前出现在酒吧之中，凶手从酒吧舞台之后缓缓走出，推着琥珀走到舞台正中央，接着就是如同宋长江所推测的那样，凶手将琥珀放在舞台中央以后就开始了现场的清理，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帽檐遮住了双眼，脸上蒙上了面罩，不露丝毫破绽。 不过从身形来看，运送琥珀的人应该就是当初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 “舞台后面通向哪里？”宋长江开口问道。 “舞台后面是酒吧用来运送货物的员工通道，不过只有这里的经理才有员工通道的钥匙。” “带我去看一下你们的员工通道。”宋长江站起身说道。 酒吧老板赶忙应承，他走在前方为宋长江带路。 员工通道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不过宽度刚好可以容纳一辆推车进出，员工通道的尽头是长明巷。 长明巷聚集了大量的流浪汉，肮脏混乱，更没有所谓的秩序以及监控。 如果凶手从这里进出，那必定是对这里十分了解。 他察看了员工通道的门锁，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也没有撬过的痕迹，基本断定是通过钥匙打开了员工通道。 “酒吧的经理今天来上班了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酒吧老板看了一下时间，“他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帮我联系一下，这边有些事情需要找她确认。” “没问题。” 酒吧老板立刻联系了酒吧经理，并将酒吧中的情况向他说明了一番，这才挂断电话。 宋长江重新回到酒吧舞台，此时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警方已经将现场控制住，目击证人全部被带回警局做笔录。 郭开走到宋长江面前，神色严肃道：“我们已经尽量避免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了，网络上的所有关于人体琥珀的影像全部都被拦截了。” “凶手主动报案就是为了想要所有人都看到他的艺术作品，连续两次的失败已经彻底激怒了他，为了成功所以才铤而走险。我觉得他绝不会就此罢手。”宋长江开口道。 “没想到凶手竟然如此癫狂。老李已经告诉了我，报案电话是隐藏了ip地址的网络电话，想要找到真正的报案者难如登天，至于报案者的声音应该是经过特殊处理过。”郭开说道。 “又是一个大好年华的少女失去了生命。”宋长江感慨道。 “这个姿势我见过，好像是芭蕾舞吧。”郭开不确定道。 宋长江点了点头，痕检人员已经到达了现场，法医还在路上。 他们又重新察看了一遍监控录像，的确是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指明凶手身份的线索。 而此时，酒吧经理也终于赶到了现场，他走到宋长江二人面前，“两位警官，我是这间酒吧的经理，白山傅，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人体琥珀(十九) 宋长江打量了一番白山傅，此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一身得体称头的西装，文质彬彬，看不出丝毫市井之气。 可是能够负责如此鱼龙混杂的酒吧，那肯定不是一般人。 白山傅扶了一下金丝眼镜镜框，等待着宋长江的回答。 “员工通道的钥匙在你手上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员工通道主要是用来拖运货物，而每次进货的时候我必须在场清点数量，所以就一直把员工通道的钥匙带在身上。”白山傅回答道。 “员工通道的钥匙就只有你手上的一把吗？” “是，员工通道只有一把，这样也是为了确保送货的时候我必须在场。” “最近钥匙有没有遗失过，或者交到其他人手中？” 宋长江双眼紧盯着白山傅，他总觉得眼前的男人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没有，钥匙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身边。” 这就奇怪了，如果白山傅的话是真的，那凶手又是如何进入酒吧之中。 他再次回到员工通道，找白山傅取来钥匙，迎着光线察看一番，在钥匙边缘发现了残留的粉末，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淡淡的机油味从钥匙上散发而出。 宋长江立刻意识到这把钥匙曾被人仿制，“白先生，请你仔细回忆一下，最近是否有人故意接触过你？这把钥匙曾离开过你的视线？” 听到故意接触四个字，白山傅脸色微变，不过依旧不肯吐露半个字。 “如果你不说出实际情况，我们只能将你暂时列入嫌疑人范围进行调查。”宋长江故意说道。 白山傅终于动容，他思索一番之后开口道:“其实最近认识了一个女人，相遇过程实在太过偶然，我时常觉得太过虚假了，特别是这两天根本联系不上。刚才听到警官先生的问话，我心里已经猜测出个大概，那女人应该就是为了接近我，拿到我手中的钥匙。” “你有她的照片吗？”宋长江追问道。 “有。”白山傅打开手机相册，从中翻出一张照片，照片之中他和那个女人动作亲密，可是女人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冷漠与不屑。 这张照片正是在店里面拍的，因为酒吧有规矩，酒吧员工不能与店里的客人发生感情，所以他方才一直隐瞒。 “那女人的手腕上有没有一颗痣？”宋长江忽然问道。 白山傅回忆一番之后，点了点头，“我的确曾看到他的手腕上有一颗痣。” 果然是她，宋长江再次找到了凶手的行踪。 “请详细说一下和那女人相识的全部经过，不要遗漏任何细节。”宋长江示意警员开始进行记录。 白山傅回忆了一下，缓缓开始讲述他与女人的相识。 那女人自称是罗静，当时她独自一人来到酒吧，并不像是来玩的，也不怎么喝酒，而是一直望着舞台上演唱的歌手。 来这里的人要么是商业聚会，要么是释放激情出来交朋友的，不过偶尔也会有想要感受一些酒吧氛围的小年轻。 作为夜场老手的白山傅也经常对这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下手，可是她们一般都是羞涩内向，需要多次接触之后才会上钩。 可是那个女人不一样，当白山傅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竟主动要求白山傅陪她喝一杯。 白山傅自然没有拒绝，他心底已经将罗静当作一个出来找乐子的女人，这种自然是来者不拒。 没想到罗静的酒量相当惊人，他已经有些醉了，罗静依旧没有半分醉意，眼睛发亮。 喝酒期间，白山傅不断与罗静交谈，可是罗静表现出来的疏离冷清深深吸引着他，不知不觉他就改变了对罗静的看法，那是他在这灯红酒绿的夜场之中从没有见过的女人。 他们聊了很久，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白山傅在讲述，他的目光不断扫过罗静，试图从她的表情之中找到感情的波动。 可是他失望了，女人在酒意正酣的时候离开了，只留下惆怅的白山傅。 他还记得临走之时，罗静说了一句话。 破碎的艺术。 宋长江听到这里，神色一怔，破碎的艺术，女人，这两者已经联系在了一起。 不过他没有打断白山傅的讲述，只是继续听着。 随后的每一天罗静都会准时出现在酒吧，她依旧还是一个人坐在角落，看着舞台上的表演，白山傅从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种渴望. 他终于开口问起了罗静的职业，罗静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带着他离开了酒吧。 白山傅全程都被罗静主导者，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似乎丧失了思考能力，只是想看着罗静。 罗静将他带到了一处公园，应该是在晚上十一点左右，公园已经没有了行人。 她就站在路灯下，立在路灯投射下来的淡黄色的光芒中，翩翩起舞。 那是白山傅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画面，他沉浸在罗静的舞蹈之中，甚至都忘记了记录。 罗静在白山傅的眼中已经如同月宫中的清冷仙子，心中生出了几分惭愧之感。 可是跳完舞蹈的罗静却要拉着白山傅去喝酒，已经完全丧失了抵抗力的白山傅没有丝毫犹豫，那一夜，他喝的酩酊大醉。 只记得模糊之中听到了罗静的声音，‘我也想有一天站在所有聚光灯面前。’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罗静的踪影，而她也不再出现在酒吧了。 不过这一切白山傅似乎并不意外，罗静的离开似乎他早有预料，毕竟她本来就属于这里。 白山傅的证词已经全部记录了下来，目前来看正是最后一次醉酒之后被配制了一把钥匙，而之前到酒吧应该就是踩点。 可是为什么选择了酒吧作为现场？ 宋长江思索不出理由，罗静可能并不是女人的真名，不过也可以暂时作为调查线索，有过医护经验，进行过雕刻学习，甚至还有舞蹈功底，如此丰富的经历，行业跨度极大，应该是很好的切入点，可是之前李文天已经进行了筛查并没有发现符合要求的人，只能暂不做考虑。 人体琥珀(二十) “警官，我可以走了吗？”白山傅开口问道。 “可以，不过近期不要离开淮洲市，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你。”宋长江回答道。 白山傅连连称是，与宋长江告别之后就离开了酒吧。 而此时法医人员也赶到了现场，秦建国正在检查琥珀，基本断定与之前两起的是同一种制作工艺，现场没有丝毫有价值的线索，还是要等到将琥珀敲碎之后才可以做尸检。 “老秦，怎么样？” 宋长江回到了舞台上，正看到准备收拾离开的秦建国开口问道。 秦建国摇了摇头，“这都快把法医干成拆迁了。” “好了，别贫了，凶手既然行动了，那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尽快把尸检结果整理出来吧。”郭开出声道。 “行了，赶紧把案件了解了，我也可以睡个好觉，这些天为了清理这些琥珀，我的老毛病都快发了。”秦建国与几人打了招呼之后就离开了。 宋长江将目前的线索汇报给了郭开，并已经将白山傅的手机作为证物封存，他给郭开看了一眼女人的照片，虽然不太清晰，但是可以通过技术手段进行效果增强。 “既然已经有了嫌疑人照片，立刻将照片发放到各街道派出所，出动全市警力进行搜寻，务必要找到这个女人！” 说完之后，郭开立刻拨通了王松的电话，请求签发通缉令。 王松了解到情况之后，也没有过多犹豫，表示立刻签发全市通缉令。 此时已经入夜，现场已经侦察完毕，证物都已经进行拍照，琥珀也被运回了警局。 警方人员有序地离开了酒吧，酒吧正常营业，陆陆续续的客人赶来，声色犬马，灯红酒绿，就是这般景象。 宋长江回头看着那霓虹灯闪烁的舞台，这些人似乎都忘了刚才在那里存在着一名被害者。 人性的卑微正是再在此。 他离开了酒吧，回到了刑侦大队办公室，目前关于女性嫌疑人的身份调查已经即将迎来尾声，在这个科技泛滥的时代，只要有了照片，想要找到一个人那是易如反掌。 刑侦大队办公室，李文天等人此刻都还没有走，他们都埋头整理着走访的资料。 “老李，缉捕令下发了没有？”宋长江走到李文天的身边开口问道。 “已经下发了，淮洲市监控中心也已经收到了缉捕令，只要她出现在监控区域立刻就会被发现。”李文天回答道。 宋长江点了点头，他走向正在整理资料的王哲，询问他关于车辆的调查情况。 王哲看着手中的资料，眉头紧皱，淮州市一共有一百一十八辆同种车型，可是经过筛查以后只有一十五辆符合要求。 他看的正是这一十五辆的车主登记信息，正在发愁以哪个方向作为切入点进行人员筛查。 宋长江接过人员名单开始翻阅，不过他的目光很快被一个名字吸引。 这个名字他可是非常熟悉，毕竟不久前才进行过调查。 吴辰。 根据车辆信息登记，这辆车应该是五年前吴辰购买的，可是如今的吴辰双腿截肢还留着车为什么？ “就从这个人开始查起。” 所有的线索似乎逐渐汇集到一处，那些原本看起来毫不相干的线索如今也有了关联，看来那个女人与吴辰肯定存在着某种关系。 吴辰曾是小有名气的雕刻师，后因车祸截肢，认识拥有医护经验的女人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怎样的感情才会愿意为别人杀人？ 宋长江不禁想到字母先生案中的刘巽礼，难道也是为了爱情？ 听到宋长江的话后，王哲点了点头，立刻开始搜索吴辰的相关情况。 不过徐天已经调查过王哲，从王哲的人员档案信息以后根本发现不出任何线索。 “小亮呢？”宋长江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问道。 王哲露出鄙夷之情，“他现在应该在和女朋友逛街。” “这小子，记得让他带点宵夜回来。”宋长江没好气道。 “那肯定的。”王哲立刻拨通了崔亮的电话，调侃一番以后就转达了宋长江的意思，并狮子大开口。 崔亮知道兄弟们都在加班，满口答应。 为了调查出吴辰的线索，王哲调出了关于吴辰的所有档案。 看来又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宋长江也开始梳理目前为止的所有案情信息。 明亮的刑侦大队办公室里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拖着疲惫身躯的徐天此刻也赶了回来。 他没想到办公室有这么多人，就询问了一下案情进展，宋长江将女人的照片还有目前新掌握的一些情况告知了徐天。 徐天看着照片上的女人，立刻打开自己的手机，与手机的照片进行对比。 “宋队，这是我根据地方县区加工和制造松香的工厂提供的证词整理出来的嫌疑人画像，虽然有微小的差别，但是毋庸置疑的是正是同一个人。”徐天开口道。 “果然如此，一切都串联起来了。”宋长江沉吟道， 可是这一切与吴辰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 女人的行动中吴辰到底是担任着怎样的角色？ 这一切都要等抓到女人以后才能真相大白。 崔亮回到刑侦大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所有人都已经是精神疲惫，他却是精神抖擞，看来今天的约会十分顺利。 虽然经受着大家的灵魂拷问，但是却尽心尽力地为众人做着后勤保障。 宋长江却得知了另一个消息，明天就是文化局开设艺术展的时间。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不早了，决定让大家休息，准备明日的行动。 李文天伸了伸懒腰，表示年龄大了实在是熬不动了就先行离开了。 王哲与徐天等人还不愿意离开却被宋长江强制驱赶，这段时间大家都马不停蹄地走访调查，都辛苦了，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 徐天几人拗不过宋长江，只能回家休息。 宋长江也是离开了刑侦大队，如今案情已经逐渐明了，只要嫌疑人落网，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回家的路上，他却是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接通以后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宋警官，游戏开始了。” 宋长江面色一沉，“你到底是谁？” “犯罪基因，我将彻底改变淮州。” 不等宋长江开口，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宋长江立刻将电话号码保存下来，如此嚣张的挑衅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他心中发誓一定要将犯罪基因绳之以法。 「案件逐渐收尾了」 人体琥珀(二十一) 宋长江回到了清冷的家中，阴冷死寂，他躺在沙发上，这里仿佛已经成了他的固定床位。 十月二十七号，案件调查已经过去了十七天，可是由于警方的案情保密工作十分到位，人体琥珀案一直没有在社会上造成影响。 宋长江猛然从睡梦之中惊醒，他抬头望了望四周，这才稍松一口气。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徐帆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 他回头看去，徐帆坐在他的身旁，正抽着烟，一脸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你在想什么？”宋长江开口问道。 “我在想如果当时我等着你一起就好了。” 徐帆的话令宋长江瞬间失神，他心中何尝不是想着，如果当时可以和他一起就好了。 话到嘴边，徐帆却不见了踪影。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六点十五分，朝阳已经越过了地平线，新的一天已经来临。 刑侦大队办公室，休息之后所有人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上了许多。 “头儿，九点艺术展开始，你说我们要先过去吗？”崔亮开口问道。 “你先过去吧，注意盯好吴辰，将他列为嫌疑人范围内。” “保证完成任务。”崔亮乐呵呵地离开了刑侦大队。 “宋队，关于酒吧内死者的身份资料已经整理出来了。” 宋长江接过王哲手中的资料，快速浏览了一遍。 死者刘银雪，21岁，芭蕾舞者，现就职于天艺芭蕾舞团担任舞者，曾以天鹅湖获得最具潜力新人奖，可是之后就籍籍无名一直没有上台机会。 死者的姿态正是天鹅湖的舞蹈姿势，将死者最美好的一刻定格在琥珀之中。 这就是凶手的目的吗？ 刘银雪并不是本地人，为了追寻梦想来到了淮州市，没想到却失去了最好的年华。 “通知死者家属了吗？”宋长江将资料放回桌上，心不在焉地开口问道。 “已经联系了死者家属，正在赶来淮洲市的路上。” 王哲将还没有说出的话埋在了心里，如此鲜活青春的生命消逝，他已经不知道如何面对死者家属。 刘银雪是个独立自强的姑娘，她的昙花一现就连涟漪都未激起半分，依旧是剧团里的小透明，登上舞台的机会也极少。 可即便在剧团之中演出机会很少，她也丝毫不在乎，甚至为了可以继续留在剧团，休息时间打零工挣生活费。 这些都是与刘银雪相熟之人的证词，她坚强善良，乐观向上，所有人都相信她会在舞台上绽放出最闪耀的光芒。 “老宋，发现了那女人的踪影，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基本确定就是嫌疑人。” 正思索的宋长江被李文天的声音打断思绪，他连忙追问道：“嫌疑人在哪里？” 李文天的电脑屏幕上弹出一个摄像头监控画面，画面之中已经锁定了一个女人，随着画面不断放大，女人的面容逐渐清晰，正是那白山傅的所给照片中的女人。 不过宋长江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女人身边的那个人身上，那是一个男人，一个他十分熟悉的男人，吴辰。 这两人果然是有联系。 “他们现在正去往哪里？”宋长江开口问道。 李文天不停敲击键盘，监控画面不断缩小，以那女人与吴辰二人的路线进行追踪，最后确定了他们的目的地。 文化局艺术展。 宋长江立刻拨通崔亮电话，令他密切注意吴辰以及他身边的女人，如果有任何可疑举动，迅速进行抓捕。 崔亮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连应道。 而宋长江也是迅速集结人手，开车赶往艺术展。 文化局艺术展定在了淮州文化馆，聚集了淮洲市艺术界的许多名宿，绘画，雕刻，书法展品遍布整个文化馆。 崔亮在人群之中寻找吴辰的身影，很快他就发现了吴辰。 吴辰坐在轮椅上，而在他的身后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清冷孤傲，仿若一朵天山雪莲。 他立刻吸引了崔亮的注意，不过却引来了女朋友的娇嗔，“你在看什么呢？” “轻点轻点，”崔亮连连求饶，“我正在办案，你先自己玩一会儿。” “什么案子要盯着美女看？” “你的眼中是美女，我的眼中可是嫌疑人，没有美丑，只有善恶。”崔亮大义凛然道。 “是吗？”女朋友的话语之中充满了怀疑。 “那是自然，你自己小心点，等着看男朋友大展神威。” 说服了女朋友之后，崔亮这才逐渐朝着吴辰靠近。 吴辰与那女人并没有察觉吴辰的靠近，二人停在了一幅画作面前，那幅画的作者似乎是一名不出名的画家，画面色彩比较单一，充斥着暗黑的色调，可是那画面正中的一抹亮色却如救赎之光一般拯救了整幅画作。 眼泪从吴辰的眼角滑落，他竟是热泪盈眶。 这一幕令崔亮有些莫名其妙，他的目光也不禁望向那幅画，黑漆漆的一片给人一种沉重的压抑感。 他不禁猜测，这画作的创作者应该是心理绝望郁郁不得志的人。 那女人取出手帕为吴辰拭去眼角的泪水，动作亲昵似乎关系非比寻常。 可正是这抬手的一瞬间，崔亮看到了女人手腕上的痣，立刻明白了宋长江安排他盯紧两人的意思。 崔亮的脚步不断朝出口方向靠近，这文化宫只有一个门，只要守住门就不用担心吴辰以及那女人逃走。 等到女人为吴辰拭去眼角的泪水之后，就叫来了展览的工作人员，示意要买下这幅画作。 工作人员立刻联系了画作的作者，并为两人留下了联系方式。 做完这一切之后，二人就继续参观，并没有丝毫异常。 而此时宋长江也带着徐天以及王哲赶到了文化宫，崔亮立刻走上前，为他们指出了吴辰二人的位置，并将刚才发现的情况告诉了宋长江。 如今嫌疑人特征也符合证人口供所说，基本已成定论。 宋长江直接走到吴辰面前，将二人拦了下来。 吴辰再次见到宋长江，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微微握住女人的手，“警官先生，没想到我们在这里又相遇了。” 宋长江自然是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吴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什么意思？” 宋长江取出缉捕令，目光转向那女人，开口说道：“这位小姐，请随我们回警局。” 那女人点了点头，十分坦然，将吴辰的手放在他的身前，柔声道：“要好好照顾自己。” 吴辰嘴唇轻抿，眼圈微红，点了点头。 女人将吴辰紧紧抱在怀中，良久之后才放开双手。 “走吧。” 她将自己的背影留给了吴辰，将眼泪留给了自己。 人体琥珀(二十二) 刑侦大队审讯室，面对所有的指控女人都坦然承认，包括她盗取松香，加工琥珀。 可是在她的证词之中，宋长江却是发现了漏洞，那就是关于如何接近被害者部分的证词。 女人自称是以杂志社记者的身份接近死者，并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下药，将他们带到琥珀制作工厂之后，再进行杀害。 女人主动交待自己名为周璇静，本是松阳市人，不过为了心中的舞者梦想来到了淮洲市，可是她未曾料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别说是追寻梦想，就是活下去都异常艰难。 为了生存，她在一家诊所担任护士，也正是在这里学到了静脉注射的手法。 可是在这期间，她依旧没有放弃心中的舞者梦想，一有空余时间就会到附近的艺术学院偷学，她自己尝试着练习基本功，直到精疲力尽才肯罢休。 后来她遇到了一个自称是星探的男人，男人以花言巧语诱骗她入局，拍摄了大量的不雅照片并美其名曰是宣传。 涉世不深的她信以为真，可直到她被灌醉从陌生男人的床上醒来的时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骗局。 心灰意冷的她，对这个世界彻底失去了希望。 她站在高楼之上，想要从楼顶一跃而下，彻底了解自己这痛苦的一生。 最后的一刻，她抛弃了世间所有的情感，彻底为自己一舞。 这种诞生于绝望之中的舞姿就像是那盛开的罂粟花，令人沉沦而无法自拔。 而正是那只舞却拯救了两个绝望的灵魂，她遇到了同样想自杀的吴辰，他就坐在轮椅之上，停在了天台的围栏边，空洞无神的双眼，沧桑的面容，只是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同病相怜四字。 自那以后，周璇静就开始负责照顾吴辰的饮食起居，而吴辰则为她找了圈里非常有名的舞蹈老师。 周璇静拥有着卓越的天赋，很快她就参加了舞台演出，并小有成就。 只是她似乎注定是个不幸的人，正当她的舞蹈事业有所起色的时候，一场意外却是令她再也无法起舞，她的脚上打了三颗钢钉。 失去了舞蹈事业的她就如同折断了翅膀的蝴蝶，心中的痛苦令她走入黑暗之中。 黑暗终将她完全吞噬，她心中对于光明以及希望充满了嫉妒与仇恨。 《起舞》就是这样一幅画，那扑面而来的青春活力在她看来就是赤裸裸的嘲讽，她无法忍受，就犯下了第一起案件，将林雪儿永远封存在琥珀之中。 可是没有想到方洪晟一直在跟踪林雪儿，拍下了周璇静的身影，并威胁周璇静向她索要高额的封口费。 虽然方洪晟的出现打乱了周璇静的计划，但是她却没有过多的犹豫，如法炮制了第二起事件。 只不过方洪晟并不是艺术圈的人，也不存在什么作品，她只能将他摆成了福尔摩斯的姿态。 宋长江打断了周璇静的话，开口问道:“既然是杀人灭口，为什么不直接弃尸而逃，还要费功夫制作琥珀？” 周璇静低头沉默，长发垂落遮住她的面容，低声道:“为了艺术。” “艺术？” 周璇静猛然抬头，双眼之中充满了仇恨与癫狂，“艺术，为了永恒的艺术！我无法在舞台上表演，那我就要让所有人看到我的作品！” “可是你的作品并不优秀，甚至于有些拙劣。”宋长江故意激怒道。 他的话立刻起了效果，周璇静紧握双拳，瞪大了双眼怒视宋长江，“我不允许你侮辱他！” “他？”宋长江立刻捕捉到周璇静话语之中的破绽，追问道，“他是不是吴辰？是不是吴辰指导你犯下罪行？你不是雕刻师，他才是雕刻师，而且是一个已经过时的雕刻师，他的雕刻已经不被接受，所以他要证明给所有人看，证明他的雕刻不是垃圾，是真正的艺术品。可是他错了，他的作品在行内人眼中依旧是垃圾！” 宋长江步步紧逼，根本不给周璇静喘息的机会，他就是要激怒周璇静，令她露出破绽。 “住口！住口！你给我住口！”周璇静不停挥舞着手臂，镣铐哗啦啦作响，她的愤怒已经到了顶点。 “你这个肤浅的俗人！永远都不懂什么是艺术！” “吴辰他不过是个躲在女人背后的跳梁小丑！他算什么艺术家！你为他做的这一切根本换不回他半点情意！”宋长江出声诱导道。 观察室内，郭开眉头紧皱，他立即命徐天叫停审讯。 徐天点了点头，赶到审讯室打断了宋长江的审讯。 宋长江正欲发火，却被徐天握住手臂，他一愣，这才跟着一起来到观察室。 “老宋，你难道不知道诱供是不能作为证词的吗？” 宋长江自知理亏，也不争辩，老实接受郭开的批评。 “你的心情我都明白，可是我们是警察，你要时刻记得底线在哪里。今天就审到这里吧，先把周璇静收监。” 郭开说完以后就离开了观察室。 崔亮这个时候赶紧出声安慰道:“头儿，郭队他也是为你好。” 宋长江瞥了他一眼，“你小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导我了？我只是想激一激她，看看她到底还藏着多少事情，只不过没想到就算到了现在她还一心护着吴辰，现在我有点相信，她会为了吴辰去犯下杀人的罪行。” “头儿，还是你英明，刚才为什么不和郭队解释一下？\" \"有什么好解释的，他也没有说错，诱导的供词是不能作为证词。”宋长江看着审讯室的周璇静说道。 他们都已经听到了周璇静的供词，可能其中有些是虚假的，可是大部分的应该都是可以相信的。 她云淡风轻地讲述了自己的悲惨遭遇，可是在涉及到吴辰的时候却近乎疯狂地维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同情还是愤怒。 警员将周璇静带离了审讯室，她走出审讯室的时候，眼中没有任何神采，或许在她的心中，这片世界本来就是一片黑暗，她只是在黑暗之中看到了刹那的光明。 不过她也不再是那个傻傻地以为刹那的光明会再次出现的姑娘了。 人体琥珀(二十三) 吴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宋长江，脸上浮现出怨毒的神色。 宋长江却并不以为意，他的双眼同样锐利，仿佛穿透吴辰的躯壳直视他的内心。 四目相对，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警官，这么晚突然登门造访不知道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只不过想来看一看你现在是怎样的表情？一个深爱你的女人为了你而锒铛入狱的时候，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宋长江俯下身子，将脸贴近吴辰。 吴辰目不转睛地看着宋长江，“你现在看到了，不知道警官你是否满意？” “失望了一些，我以为你会开着香槟庆祝。” “既然已经看到了，那警官先生可以先回去了。”吴辰神色冷漠，开口下逐客令道。 “你难道不想知道周璇静说了什么吗？”宋长江抵住房门开口道。 吴辰一愣，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眼望向宋长江，“我不想知道她说了什么，她做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哈哈哈哈，”宋长江忽然大笑了起来，紧接着脸色阴沉道，“我真想让周璇静好好听一听你的话。” “警官，时间已经不早了，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恕我不能奉陪。”吴辰并不想与宋长江计较，再次下了逐客令。 “吴辰，我知道是你在背后教唆周璇静杀人，只为了满足你那微不足道的欲望！我告诉你，你的作品就是垃圾！”宋长江试图激怒道。 吴辰神色阴冷，他并没有多言，只是拨通了报警电话，“你好，警察先生吗？青坊路南山小区，41栋二单元，1703室，有人骚扰我。” “警官，如果你不想明天出现在新闻头条，那就趁着现在马上离开。” 宋长江心中藏着怒火，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的愤怒，当他看到周璇静的时候，当他看到那些琥珀的时候，那股怒火就要从他的心口喷涌而出。 “我告诉你，生命不是你手中的雕塑，它不是你的雕刻品！你知道你的作品为什么一文不值？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为你的作品赋予灵魂！它们是死的！是死的！” 宋长江将心中的郁闷愤怒全部宣泄了出来，那喷涌的怒火这才平息下来。 可是他的话彻底激怒了吴辰，他可以忍受所爱之人离他而去，他可以忍受双腿截肢的痛苦，可是却绝不允许有人侮辱他的艺术。 吴辰双手紧抓住轮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艺术？你懂什么艺术！告诉你，只有永恒才是艺术！” 听到熟悉的话语，宋长江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没有错，这一切的背后指使就是吴辰。 他继续刺激道：“所以，你杀了她们！以你认为最艺术的姿势将他们杀死！我告诉你，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你的艺术品！他们所关注的只是一个杀人凶手！” “不，不，不，你根本不明白，她们已经得到了升华，她们永远停在了最美好的那一天，只有登上过山巅之后坠落无间地狱的人才可以体会到什么是艺术！”吴辰情绪激动地反驳道。 宋长江冷冷地看着他，直到此刻一切方才水落石出。 吴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立刻噤声。 此刻的安静源自于两人的心知肚明，宋长江清楚吴辰是绝不会犯第二次错误，吴辰自然清楚自己的话绝不会成为证据。 “我会将你绳之以法！”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宋长江留下一句话后就离开了。 吴辰望着宋长江离去的背影，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空荡荡的街道，清冷的夜风，宋长江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老得就连理智都已经丧失了，罪恶应该得到审判，而不是怜悯。 而他来到吴辰家门前，确是为了周璇静，他在心底深处被周璇静的悲惨遭遇所触动，她只是千万人中的一个，上帝给了她新生，却让她遇见了恶魔。 给了她希望，却让她再次坠入深渊。 直到生命的最后，她竟然还想用自己的生命去维护一个杀人恶魔。 到底是她太过痴傻，还是吴辰太过凶恶。 他说不清，也逐渐看不明。 周璇静的落网似乎代表着人体琥珀案的结束，就算他们知道幕后真凶是吴辰，也不认为一个双腿截肢的人还可以继续犯案。 临近立冬的夜风森寒刺骨，宋长江裹紧了身上的毛毯，他的目光紧盯着那许久未翻阅的鲜花连环杀人案的卷宗。 “老徐，你如果在天有灵的话就让我找到凶手的踪迹，我似乎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说完之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叮铃铃，叮铃铃，手机铃声不断响起，宋长江迷迷糊糊地接通手机。 “谁啊？” “头儿，是我，崔亮。”电话那头传来崔亮的声音。 宋长江缓缓坐起身来，他只感觉自己头昏脑胀，昏昏沉沉，四肢乏力，不过强撑一口气，“怎么了？” “头儿，你的声音不太对，生病了吗？”崔亮听出了宋长江的异常，开口问道。 “说正事。” “吴辰投案自首了！” 崔亮的话顿时令宋长江变了脸色，他忘不了昨天吴辰所说的话。 这样的一个人是绝不会轻易认输。 “他已经招供了吗？” “还没有，他坚持一定要见到你才能招供。”崔亮话锋一转，“头儿，我感觉他并没有想要认罪的意思，见你恐怕是别有所图。” 宋长江并未反驳，毫无疑问吴辰一定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可是绝不会是认输的话。 他立刻赶往刑侦大队，尽管困乏感遍布他的全身，也没有丝毫犹豫。 所幸路程并不远，他有惊无险地赶到了刑侦大队。 此时郭开已经在等待着他了，神色严肃地开口道：“老宋，吴辰在里面等着你，你千万要保持理智，目前只是他自称自首，可是没有吐露出半点和案情有关的东西。” 宋长江点了点头，果然这吴辰并不准备轻易认罪，他一定在谋划着什么。 人体琥珀(二十四) 宋长江推开了审讯室的门，他看着座椅上的吴辰，保持着镇定道：“你既然要求见到我之后就认罪，我如今已经来了，你可以认罪了。” 吴辰听完宋长江的话，仿佛听到了笑话一样，“哈哈，没想到我们的警官竟然是如此天真。” 他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想让我认罪，那你还要再努力下。” “这小子！”观察室里的众人立刻动了怒火，吴辰竟然敢拿自首的事情戏耍警方。 郭开挥手压住了众人的情绪，他的目光紧盯着吴辰，“就让他把这出戏唱到底，我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郭开发话，众人立刻老实了下来。 而审讯室内，宋长江却并没有动气，吴辰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只是冷眼看着吴辰，无动于衷。 吴辰的笑容戛然而止，在他的想象之中宋长江此刻应该是暴跳如雷，失控的感觉令他分外不适。 “说完了吗？你叫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如果你不愿认罪，就赶紧滚回去想好如何在牢里度过下半生。” 宋长江说完就准备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吴辰自然是没有想到态度如此坚决，他已经按捺不住了，突然出声道：“你不想知道第四名受害者是谁吗！” 宋长江脚步一顿，他缓缓转身，眼神之中闪烁着怒火，声音颤抖地问道：“你是说第四名受害者？” 吴辰很满意宋长江现在的表情，“警官，我自首知情不报，我看到一起命案。” 观察室里的人也是被吴辰的话牵动了心脏，周璇静已经被关押，双腿截肢的吴辰真的还有能力犯案吗？ 宋长江走到吴辰的面前，冷笑着开口道：“就凭你这双腿截肢的废物，还有机会犯案吗？” “警官这句话可是说错了，我可是目击者并不是犯案者，虽然说我是个残废，但是我却认识一些朋友，”吴辰话音一顿，挑衅地看向宋长江，“比如，犯罪基因。” 宋长江听到这四个字，脸颊抽动，他一把抓住吴辰的衣领，寒声道：“告诉我，他在哪里！” “你是问第四名死者，还是犯罪基因？”吴辰似乎知道警方正在寻找犯罪基因，神色得意道。 “快，去拦住老宋！”观察室的郭开立刻下令道，这里只有他和宋长江知道犯罪基因的危险性，他毫不怀疑宋长江会为了得到犯罪基因的下落而失去理智。 王哲与崔亮立刻前往审讯室，将宋长江拉走。 离开审讯室的宋长江双拳砸在铁栏杆上，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犯罪基因已经将魔爪伸到了他们的身边。 郭开走到宋长江身边，“犯罪基因的事情要从长计议，如今我们要将所有的精力集中在眼前的案子上。” 宋长江点了点头，冷静下来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冲动，目前最为重要的是需要确定是否真的存在第四名死者。 二人回到了观察室，王哲以及崔亮已经接手了吴辰的审讯。 可是吴辰似乎失去了与警方周旋的兴趣，面对崔亮以及王哲的询问，他一直拒绝回答问题。 面对缄口不言的吴辰，二人毫无办法，毕竟此刻吴辰只是前来自首，并不是被警方传唤调查。 没有直接证据，他们根本无法对吴辰进行调查。 如此束手无策的局面令众人毫无应对办法，而吴辰的律师也很快来到了公安局。 原来吴辰早就提前安排好了一切，甚至是提前委托了律师来公安局带他离开。 宋长江站在公安局正门前，他望着已经离去的吴辰，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郭开已经安排了徐天与王哲对吴辰进行二十四小时监视，只要有任何异动，立刻进行现场抓捕。 吴辰离开以后，徐天与王哲立刻驱车赶上，远远跟在吴辰的车后方。 而宋长江回到刑侦大队办公室，他已经拿到了三名死者胃中的残留物化验报告，报告中指出三人死前都曾经服用过一种镇定类药物，这种药物可以降低人体的神经反应能力，可以用作止痛麻醉，不过由于其难以迅速代谢，体内残留时间过长，所以一直都没有投入临床使用，市面上极其少见。 果然，当他看到三名死者的面部表情的时候心中就产生了疑问，凶手到底是用了怎样的手段令死者成为他想要的艺术品，原来是使用了药物。 市面上极其少见，那就代表着他定然是从非法渠道进入淮州市。 想到此处，他就立刻驱车离开，来到了金尊俱乐部楼下。 金尊俱乐部，一家只针对私人会员开放的休闲场所，它的背后势力极其复杂，黑白两方势力都极为默契地避开此地。 他坐在车上，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宋哥，有什么事情吗？” “小黑，我在金尊俱乐部楼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开口回答道：“我马上下来。”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出了金尊俱乐部，他环顾四周，最后走向了宋长江车前。 宋长江放下车窗，看着男人开口道：“上车。” 那男人也没有犹豫，迅速坐到了副驾，宋长江这才开车赶往刘记烧烤。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气氛显得有些沉重，还是男人率先开口，他撇开脑袋开口道：“宋哥，你比以前更沧桑了。” 宋长江弹掉烟灰，漫不经心回答道：“应该是变老了，最近我经常感觉到力不从心，之前抓捕罪犯的时候就没有抓住，我想，我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宋哥，有空去查下身体，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了，很多事情交给年轻的人去做就行了。”小黑劝解道。 “你知道我，我这种人到了这个年龄，对于活多久已经没有太大的期望，只是想要在我还记得事情，抓到二十年前的凶手。” 小黑沉默不语，他作为宋长江发展的线人，两人共事已经有差不多十年了，对于宋长江的过去也有少许的了解，对于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他不是什么正统警察，所以倒也挺认同宋长江的有些行为。 人体琥珀(二十五) 刘记烧烤。 宋长江和小黑两人相对而坐，刘叔也十分知趣地很少前来打扰。 “帮我查一种药。”宋长江将尸检报告放在桌上，推到小黑面前。 小黑只是瞟了一眼，就露出了为难之色，“宋哥，你这样做恐怕不符合规矩吧。” “规矩？你跟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的眼里只有正义，没有规矩。”宋长江为小黑倒一杯啤酒。 小黑露出苦笑，长叹一声，“宋哥，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个脾气，没变。” 他饮尽一杯啤酒，将杯子放下，心中却是颇为安慰。 “脾气哪是那么容易改的。倒是你，好像比以前瘦了许多。” “哈哈，现在每天太忙根本没有时间吃饭，自然是瘦了。”小黑笑着摇了摇头。 “等你接手了九爷的事业就好了，那可是无数人眼红的位置。”宋长江的脸上闪过异样的笑容，情绪复杂。 谁也未曾想到当年热血的少年如今却是走上了完全相反的道路，到底该说是命运弄人，还是该说人生无常。 “宋哥说笑了，”小黑垂下了脑袋，他知道如今的路已经算得上是对曾经的自己的背叛，可是心中万般无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苦涩一笑，“不过就是养家糊口。” 宋长江见到他如此为难，心中也是知道他还没有从愧疚与自责之中走出，出声安慰道：“放心，你一直都是我的线人。” 警方线人，这是令他唯一值得安慰的身份，这一切都是宋长江所给予他的照顾，他的敏感身份令他无法帮助宋长江许多事情，更算不得上一个合格的线人。 “谢谢。”小黑抬起了头，端起酒杯郑重地开口道。 宋长江举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夜风萧萧，夹杂着微雨，刘记烧烤已经没什么客人，刘叔已经在收拾餐桌了，宋长江与小黑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讲起来许多曾经的事情，说起了一些曾经的老兄弟，他们有些已经退休了，有些已经走向了其他行业过着安定的生活。 酒意渐散，两人抽完最后一根烟，就准备离别。 今夜的邀约只是宋长江的心血来潮，也许是近日来的高强工作压力还有长期的睡眠不足导致的精神恍惚，令他的人产生了深深的疲惫感。 他想到了小黑，当年他们一起办案，可是后来却由于一场意外导致被警方系统除名，那个时候真正的是千夫所指，心如死灰。 全靠着宋长江将他收为线人这才令他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希望，之后他遇到了人生中的另一半，却没有想到竟然是曾经死对头的女人。 爱情与心中的信仰产生了冲突，这一次他并没有太多的犹豫，他曾经为了自己的信仰赴汤蹈火，可是他的信仰却抛弃了他。 这一次，他选择了爱情。 无数个深夜，他都无法入眠，一个人想要丢掉自己曾经以鲜血维护的信仰是何其的艰难，他这个时候才体会到背叛信仰的痛苦。 “好了，不要想太多了，你现在有自己的生活，而且你还是我手下的线人之一，好好给我提供情报就行了。”宋长江拍了拍小黑的肩膀，安慰道。 小黑点了点头，“宋哥，你放心，查到消息之后立刻通知你。” “嗯嗯，不要太勉强自己，注意安全。” 小黑准备离开，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提醒道：“宋哥，我听说淮洲市近日出现了一名国际罪犯，他好像自称‘犯罪基因’，游走在黑暗之中。” 宋长江听完之后，脚步一顿，他转身看向小黑，神情微变道：“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只有关于他的传言，并没有更为确切的消息，听说他回到国内是为了寻找能够继承他的犯罪天赋的人。” 可笑！当真是可笑！ 区区一个国际罪犯，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要在淮洲市寻找接班人。 他向小黑交代道：“如果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立刻告诉我，不过你千万不要主动去接触，他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罪犯，与我们接触过的所有罪犯都不一样，清楚了吗？” “宋哥，放心。” 说完之后，小黑就离开了，他随手叫了一辆车就离开了，留下宋长江站在原地。 他点燃一根香烟，眼神之中充满了迷茫，小黑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他的心脏也随之揪动，似乎那一转身就会彻底消失。 “老伙计，你似乎真的老了，以前的你可没有现在那么多愁善感，作为刑警，多愁善感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宋长江转身望去，见到依旧风华正茂的徐帆，眼神却是变得坚定起来。 “走吧，我们去见一见周璇静。” 回到了刑侦大队的宋长江立刻安排人员进行提审周璇静，他要从周璇静的口中得到所有关于吴辰的线索。 此刻已经十一点了，正是身体最为困乏的时候了。 昏暗的灯光照在了周璇静的长发之上，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她本是一个美丽的姑娘，却为了最爱的男人坐在了冰冷的审讯室。 “你现在后悔吗？”宋长江开口问道。 周璇静抬头露出清冷的双眸，低声回应道：“后悔什么？” “为了一个男人，付出了自己的全部。” “我本来就一无所有。”周璇静神色冷漠，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吴辰前来自首了。” 宋长江在周璇静的心房之内投入一块石头，荡起阵阵涟漪。 周璇静脸色微变，瞳孔骤缩，双手紧抓木桌，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见到周璇静的情绪变化，宋长江似乎找到了突破点，“他告诉我们，存在着第四名被害人。” 周璇静沉默不语，她紧握的手掌此刻舒展开来，脸上的表情也逐渐自然。 这点令宋长江有些意外，第四名死者的存在似乎并没有让她感到意外。 “看来你似乎并不意外。”宋长江看着周璇静开口道。 “真正的艺术就是死亡，死亡就是永恒。”周璇静沉吟道。 “就为了你们所谓的艺术就要杀人！” 宋长江的双眼锐利如锋，直逼周璇静双眸。 人体琥珀(二十六) 面对宋长江的逼问，周璇静神色依旧淡然，“我只是帮助他们解脱，曾见过山巅的波澜壮阔，又怎会甘愿蛰伏在山野间的低洼？你们是无法明白神明跌落凡尘的痛苦。” “神明？凡尘？”宋长江一头雾水，他已经听明白了，周璇静似乎自觉高人一等。 周璇静不置可否，她清冷的双眸之中一片死寂。 “我已经调取了你当年脚踝骨折的全部记录，发现了一些有趣的部分。”宋长江打开手边的档案，里面记录着周璇静骨折的整个过程。 舞蹈功底扎实的周璇静当时已经拥有了丰富的舞台经验，她十分清楚上舞台之前需要注意的事项，更是做好了充分的热身工作，本应是万无一失。 可偏偏在最关键的动作的时候无力感瞬间侵袭她的全身，导致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作为舞者，受伤应该是家常便饭，谁曾想这一摔竟然是无法恢复的粉碎性骨折。 自那以后，周璇静就失去了站上舞台的机会。 宋长江一字一句地为周璇静还原当年骨折的整个过程，这无异于揭开了她的伤疤。 “不要再说了！”周璇静出声打断道，这么多年那段往事是她最不愿意想起的过往。 “除了你不愿想起的那段往事，我们还查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宋长江看向周璇静，眼里闪过莫名的色彩。 周璇静神色微变，似乎被宋长江的话触动，“你们查到了什么？” “这一次的演出准备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而唯一的区别就是吴辰。” 宋长江的目光落在了周璇静的身上，他知道即将说出的话可能会令周璇静回到地狱之中，不过这是目前最为有效的办法。 周璇静瞪大了眼睛，她似乎猜到了宋长江想说什么话，出自本能地想要拒绝这一切，“不，你说的都是假的！假的！” 可是宋长江却丝毫不给她挣扎的机会，“只要你好好回忆一番，你就应该可以想到，当年的真相！你只是从来都不敢面对曾经那段往事。” “我不听！我不听！你闭嘴！”周璇静捂住双耳，拼命逃避。 “登上舞台的半小时前，本来应该停止进食，可是那天你却喝了一杯水，并不是因为你真的想喝这杯水，只是因为给你那杯水的人是给了你第二次人生的人。” 宋长江的话就像一根尖刺，狠狠地刺入了周璇静的心中。 她终于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吴辰从来都是作为观众出现在观众席上，可是那一次他却出现在了后台，并送上了一杯水。 周璇静本想拒绝，但是在看到吴辰那鼓励的眼神之后，到嘴边的话却说不出来。 “那杯水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当时喝了以后我没有任何不适。”周璇静辩解道。 “当然没有任何不适，他所投的是一种麻痹神经的药物，少量服用可以缓解疼痛，但是如果过量就会导致反应滞缓，肌无力。不过这种药物在人体之内消解极快，事后也根本查找不到痕迹。” “你们打的什么心思，我全都知道。这都是你们的诡计，我是绝不会相信！” “你还记得当年你的助理吗？冉小青。”宋长江忽然开口问道。 “小青？她原来是我的助理，可是当年得知我再也无法登上舞台以后，她就离开了，此后也再与我没有联系。” “她并不是离开了，而是收到了封口费离开了淮州市，我们警方已经找到了她并得到了她的口供。” 宋长江将冉小青的口供放到周璇静的面前，“或许在吴辰的眼中，你从来都只是一个工具。” 周璇静并不理会宋长江，而是拿起桌上的口供翻看起来，随着口供的翻阅，她的脸色也更加难看。 “不不不！这都是假的！”周璇静已经失去了镇定的模样，她扫落桌上的口供，心理防线在此刻已经完全崩溃。 “你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你想通了，那就告诉我们。” 宋长江说完以后就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此时已近天明，宋长江站在栏杆前，眺望着远方，烟雾随风而散，将他的思绪带向远方。 负责监视吴辰的王哲二人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此时距离吴辰释放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 第四名死者依旧是毫无头绪。 随着香烟燃尽，宋长江将烟头捻灭，回到了刑侦大队办公室。 ‘叮铃’ 宋长江的手机铃声响起，原来是小黑已经将那药物的信息发了过来。 他快速看完以后，眼神更加凌厉，这种药物市面上极其罕见，只有地下黑市才流通。 小黑已经查到近期从黑市之中购买药物的人正是吴辰。 此刻矛头已经直指吴辰，宋长江立刻找到郭开，将此事说明，只不过涉及到信息来源部分只是以线人提供就一笔带过。 郭开马上将情报汇报给了王松，王松当即下令对吴辰进行羁押审查。 收到命令的王哲二人立即行动，他们本就守在了吴辰家附近，不过当他们冲进吴辰家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吴辰的身影。 郭开得知情况以后，立刻联系了淮州市各辖区派出所配合调查，务必要抓到吴辰。 宋长江也是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双腿截肢的吴辰行动极为不便，是如何在王哲二人的监视之下逃走的。 他们调取了小区楼道的监控，发现了除吴辰之外的第二人，那是一个全身穿着黑斗篷，脸上戴着口罩的人，无法分清性别，也无法确认身份。 两人直接通过地下车库离开了小区，而王哲二人根本没有察觉。 警方根据车辆在各个交通道口进行筛查，不过却一无所获，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吴辰选择了一条没有监控的小路。 正当全程都在通缉吴辰的时候，周璇静终于开口了，欺骗，背叛，绝望，历经了人性最丑恶的一面以后，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坦白，一切都是吴辰在幕后策划，我负责实施！” 黑暗终将散尽，那漏出来的一缕阳光落在了周璇静的身上。 人体琥珀(二十七) 吴辰本是才华横溢的雕刻师，可是双腿截肢以后性情大变，堕入黑暗的深渊之中。 林雪儿的出现如一缕阳光穿透层层黑暗照在了他的身上，他无数次伫立在那幅‘起舞’的画布之前，幻想成为了那停驻在画中女孩指尖的那一抹色彩。 当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竟然天真地以为世界并没有抛弃他，眼前充满了色彩。 只不过林雪儿只是将她当作了可以倾诉的朋友，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别给予希望之后再亲手将希望粉碎更令人痛苦的了，重回黑暗之中的他已经彻底沦为恶魔的附庸。 但是双腿截肢的他行动十分不便，他就将目光转移到了周璇静的身上，以言语蛊惑，以罪恶侵蚀，失去舞台的蝴蝶终将成为爱情的傀儡。 无法否认的是，她深爱着吴辰，爱着他那扭曲的性格，爱着他那深邃的眼眸，爱着他那令人窒息的黑暗。 周璇静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无论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深埋心底的仇恨，并非是对人的仇恨，而是对命运的仇恨。 两人相仿的经历，更加重了那扭曲的爱情。 吴辰以告别的名义邀请了林雪儿共进晚餐，周璇静以吴辰的名义从黑市中购买了神经类药品，并将药品加入到了酒水之中。 林雪儿服下药品之后，整个人就失去了控制四肢的能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吴辰将他当作雕刻品一般进行摆弄。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就为林雪儿注入过量的药品，这种药品并不会给人体带来很大的痛苦，林雪儿毫无知觉。 初次犯下罪行的周璇静本来惶恐不安，吴辰却是拿出了‘起舞’为她讲述了林雪儿的故事。 洋溢着蓬勃生机，充满着青春活力的‘起舞’创造于热爱之中，可是林雪儿已经有了新的热爱，那就是施白，陷入爱情漩涡之中的女人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创造力，再也无法创造出‘起舞’这样的作品了。 吴辰以拯救之名行毁灭之时，彻底将林雪儿扼杀，并美其名曰是为了不让‘起舞’蒙尘。 失去了判断能力的周璇静对于吴辰的话根本深信不疑，她眼睁睁地看着林雪儿被制作成了琥珀。 那一刹那，她似乎看到了林雪儿脸上的笑容，看到了‘起舞’的真正模样，她成了吴辰虔诚的信徒。 吴辰也拜伏在了永恒的艺术之下，他为之着迷，想要复刻那永恒的艺术，却发现根本无法还原，一气之下他砸碎了所有的雕刻作品，心底深处渴求着神迹的再次降临。 为了令自己的作品走入所有人的目光，他安排周璇静将林雪儿送回了她的家中，并利用林雪儿的录音找来了杂志社的人作为见证。 没想到方洪晟却是联系到了他，原来方洪晟在跟踪林雪儿的过程中拍下了两人共进晚餐的照片。 而那一餐，正是林雪儿死前的最后一餐。 他本可以向警方举报，可是贪婪的本性促使着他与虎谋皮，想要以照片来要挟吴辰。 吴辰如法炮制了第二起案件，只不过这一次他选择了袖手旁观，毕竟方洪晟根本不够资格成为他的艺术品。 ‘起舞’的琥珀并没有如愿曝光，令吴辰心中的执念更甚。 他迅速选择了第三起案件的被害者，那是他曾经见到过的舞者，刘银雪。 正如他与周璇静一般，刘银雪有着昙花一现的过往，可是却身患病症导致无法继续在她最爱的舞台上表演。 这个事情她深埋在心底，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不分昼夜地努力，想要战胜病魔，在她最爱的舞台上燃烧她的全部生命。 这样隐秘的事情原本是没什么人知晓的，可是刘银雪碰巧与吴辰是同一个主治医师，他无意间得知了刘银雪的事情。 不惧生死，不屈命运，她做出了与吴辰以及周璇静完全不同的选择。 她的选择就像一根刺扎在了二人的心脏，他们要结束刘银雪这苦难的一生，他们要让刘银雪留在那最闪耀的时刻。 他们也要拔出刺入心脏的那根刺。 吴辰以刘银雪的病症有解救之法为由将刘银雪约到了家中，并诱骗她服下了药物。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林雪儿的案件一样，一步步被制成了琥珀。 那是周璇静永远无法忘记的画面，甚至于她产生了想要成为其中之一的念头。 她想成为吴辰最完美的作品，想要回到最闪耀的那个时刻。 吴辰承诺她，只要时机合适，他们就可以共赴黄泉。 没想到全都是谎言，走上舞台是谎言，共赴黄泉是谎言，永恒的艺术更是谎言，她只不过是吴辰手中的一个工具。 宋长江听完周璇静的讲述，所有线索已经串联了起来，案情已是昭然若揭。 不过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吴辰为什么会选择那个厂房作为加工工厂。 周璇静回忆了一番，关于那个地方，她记得吴辰曾经提到过一次，在他年幼的时候，他就是在那个工厂里面接触到了第一件雕刻品，那是引导他走向雕刻之路的起点。 宋长江立刻查阅了关于吴辰的所有资料，发现其年少之时曾跟随着他的外公外婆生活，而他的外公外婆正住在那片旧厂区。 “吴辰有没有提过第四名死者？”宋长江开口问道。 周璇静摇了摇头，嘶哑着开口道：“原定的第四名被害者应该就是我。” “除了已经被查到的加工场所之外，你知道还有哪里可以进行加工吗？”宋长江不死心地追问道。 “没有了，我所知道的两个加工点已经全部交待了，剩余的松香应该仅够一人。” 宋长江陷入了沉默，他走出了审讯室，周璇静的口供足以将吴辰绳之以法，可是第四名死者的行踪毫无线索。 一筹莫展之时，刑侦大队接到了一个熟人的电话。 “各位警官，最近辛苦了，不知道案件可有进展？” 电话那头传来了戏谑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 刑侦大队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那人的回答，而李文天正追踪通话者的定位。 “我是你们的老朋友，犯罪基因。” 人体琥珀(二十八) 犯罪基因的来电立刻惊动了郭开，他走到李文天身后，看着李文天不断对拨号位置进行锁定，并示意宋长江拖延时间。 宋长江点了点头，他沉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警官先生，我可是想为你们提供一个有价值的线索。”犯罪基因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什么线索？” “听说贵地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死者都被制作成了琥珀，” 宋长江毫不客气地打断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犯罪基因并不在意宋长江的无礼举动，只是继续说道：“只不过那些琥珀都是低劣的艺术品，凶手根本无法理解死亡的艺术，所以他只能沦为死亡的祭品。” 宋长江意识到犯罪基因话语中的杀机，“你杀了他？” 所有人心头一颤，这可是最不利的结果。 “警官先生这可是冤枉我了，他不过是自取灭亡。” 李文天打出手势，示意已经锁定了犯罪基因的位置。 短暂的沉默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了犯罪基因的声音，“警官先生，应该锁定了我的位置了吧，我在此恭候大驾。” 说话之后，电话就被挂断。 老城区郑湾街7号。 众人立即行动，驱车开往目的地，一路上郭开联系了附近的街道派出所，请求他们协助调查。 多方警力同时出动，以迅雷之势将老城区郑湾街封锁。 等到宋长江等人到达的时候，郑湾街的各个出口已经完全被封锁，所有想要出入的人员都被暂时扣押进行身份核实。 经过核实之后，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依然保持封锁状态。 他们来到郑湾街七号，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家物流公司的商储仓库，不过这家物流公司早已经倒闭了，仓库也一直处于招租的状态。 他们打开仓库的大门，却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儒雅男人正坐在一方桌前品尝着咖啡，而在他不远处的货架之上正放着一晶莹剔透的琥珀，琥珀之中封存着一个单手指天的男人。 王哲等人立刻冲到琥珀前察看，而郭开与宋长江则走到那个男人面前，随着他们走近，这才看清那男人的面容。 男人脸色苍白透露出病态，眼神浑浊似一潭死水，嘴唇薄而窄，衣冠楚楚，镇定从容，“二位警官要不要喝上一杯？” 宋长江与郭开对视一眼，他们基本可以确定眼前的人应该就是犯罪基因，不过还是开口问道：“你就是犯罪基因？” 那男人端起杯子，轻抿一口浓郁的咖啡，露出享受的表情，“犯罪基因，这可是源自心灵深处的呼唤。” “是你教唆吴辰走上了犯罪之路？”宋长江再次开口问道。 犯罪基因缓缓放下杯子，打量着宋长江，露出审视的目光，“教唆是什么意思？这一切不过他自己的选择。” 宋长江自然不相信他的说辞，想法和行动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屏障，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会受到精神道德的约束无法跨越那道屏障，而犯罪基因正是引导那些拥有犯罪潜质的人打破屏障。 崔亮等人已经进行了初步勘察，法医以及痕检部门全部开始了现场调查，死者身份已经确定了，正是被全城通缉的吴辰。 没有想到他口中的第四名死者竟然是他自己，没有想到他真的做到了对周璇静的承诺，共赴黄泉。 随着吴辰的死亡，案件中许多事情就无从得知了。 不过犯罪基因是目前最有嫌疑的人，毕竟根据监控视频之中，吴辰的同伙避开了警方的监视，将他带出了小区。 现场情况已经基本调查清楚，崔亮将情况告知给了郭开以及宋长江，这一起案件的琥珀似乎与前几起的琥珀略有差异，不过具体的要等到专家鉴定之后才有定论。 “犯罪基因先生，我们现在以谋杀案嫌疑人身份将带你回警局询问。”宋长江拿出手铐开口说道。 犯罪基因闻言站起身来，伸出双手，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冰冷的触感从手腕上传来，他的脸上生出一抹笑意，这不正是他想要的。 现场很快就勘察完毕，警方也陆续撤离了郑湾街。 行政大队审讯观察室，宋长江与郭开都在观察着审讯室的犯罪基因，他们根本不理解为什么犯罪基因会自投罗网。 犯罪基因似乎也察觉到了二人的目光，转头望向观察室所在的方向，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我已经通知了王局，他正在联系国际刑警，关于犯罪基因的审讯恐怕要移交给有关部门了。”郭开神色严肃地开口说道。 “那吴辰的命案怎么办？犯罪基因可是目前嫌疑最重的人，只有他知道现场的一切。”宋长江并不死心，在他看来吴辰虽然死了，但是案件却并没有结束。 郭开也是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考虑吴辰自杀的真相，如果是自杀，那自杀原因是为了什么？如果是犯罪基因杀害，那原因又是什么？ 最后他做出了决定，“老宋，你切记只能询问关于人体琥珀案的案情，其他的千万不要触碰。” 宋长江点了点头，他明白这种国际罪犯必然藏着极大的隐秘，那都不是他所能触碰的案情。 审讯室的大门被宋长江打开，他看到神情淡然的犯罪基因，倒上一杯热水放到犯罪基因面前。 “我今天不问你的身份，只是想要了解关于吴辰死亡的全部真相。” 犯罪基因背靠着椅背，以一种极其舒服的姿势打量着宋长江，“警官，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中那位死去警官的兄弟。” 宋长江的表情微变，他没有想到犯罪基因突然提到了二十年前的鲜花连环杀人案，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情绪，“告诉我，吴辰死亡的真相。” 犯罪基因沉默半晌之后缓缓开口道：“本是无关重要的事情，不过既然警官先生想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吧。其实很简单，当他的助手被抓之后，他就联系到了我，希望我能够帮助他逃离警方的监视。出于道义，我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带他离开之后就跟着他的指引来到了这里，我协助他完成了一切的准备工作，最后他就将自己下身浸入琥珀之中，那一刻，他似乎很开心，我想可能是他找到了站立的感觉。他请求我，令他成为最瞩目的艺术品，我直接拒绝了他。他的艺术在我眼中只不过是拙劣的表演，一切只为了满足他那空虚无法填补的内心。” 他自杀了，以自己的艺术终结了自己。 继承者(一) 犯罪基因交待完吴辰的死亡过程之中，目光落在了宋长江的身上，露出一抹笑容，仿佛看到了新玩具的孩童一样。 他身体微微前倾，继续开口道：“听说二十年前连环鲜花杀人案的凶手至今没有抓到，那你的那位挚友岂不是死不瞑目。” 宋长江心中刺痛，他原本压抑的痛苦此刻更加强烈，瞪大了眼睛望向犯罪基因的双眼。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调查我？可是我奉劝你一句，千万别拿这件事和我开玩笑，我可能会忍不住，打死你。”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他的神情严肃，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犯罪基因也逐渐收起笑容，双眸微凝，低声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了当年案件的凶手。” 他的话到此为止，重新靠在了椅背上，静静地观察着宋长江的表情变化。 宋长江眼神闪动，他难以相信警方已经查找了二十年依旧一无所获，犯罪基因回到淮洲市不过一两年就找到了凶手？ 他不相信。 不过他的心中却又渴望着犯罪基因所说的是真的，这样他就可以找到凶手。 他的目光转向犯罪基因，“告诉我，谁是凶手？” “告诉你谁是凶手倒并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们需要抓到一个人。”犯罪基因手指交叉，审视地看着宋长江。 “谁？” “我的继承人，恶犬。” 说到恶犬两个字，犯罪基因的脸上露出几分怅然。 宋长江神色微变，继承人？ 他想到了小黑与他说的，犯罪基因回到淮州似乎是为了寻找接班人，难道他已经找到接班人了？ “恶犬是谁？”宋长江开口问道。 犯罪基因并没有回答宋长江的问题，而是给出了一个地址，明泉街龙雅小区23栋1508室。 敏锐的直觉告诉宋长江，犯罪基因的自首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他将审讯结果告知郭开，郭开也是露出凝重之色，本以为犯罪基因落网，人体琥珀案完结，应该值得庆贺一番。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犯罪基因故意投案背后的目的并不简单。 无论犯罪基因是怎样的目的，他们都要前往明泉街龙雅小区调查一番。 宋长江带着崔亮前往犯罪基因给出的地点，一路之上崔亮都显得心不在焉。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崔亮揉了揉脑袋，颇为头疼地开口回答道：“唉，还不是我女朋友吗？她说最近老是感觉有人跟踪她，我已经找了附近的民警帮忙调查，可是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员，我怀疑可能是她最近工作压力太多导致精神敏感，这不刚才还给我发消息让我晚上接她。” “抽空多陪陪，女人总是缺乏安全感。而且最近市里面案件频发，一个女人还是不太安全。等这边事情结束，你就早点收工吧。”宋长江自然不愿意自己的错误出现在崔亮的身上，开口劝解道。 崔亮连连点头，“头儿，谢了，女人啊，就是麻烦。” “哈哈，你小子，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崔亮悻悻地摸了摸头，他赶忙给女朋友回个消息，脸上的愁容这才消散。 龙雅小区，算是淮洲市里面较早开发的一片小区，住宅面积狭窄，小区道路拥塞，这里多以老年人为主，鲜少有年轻人居住在这里。 宋长江二人找到了物业中心，对1508室的业主资料进行了简单的调查，登记的业主名为刘建民，今年五十八岁，不过根据物业中心的人所说刘建民并不住在这里，这间房子长期是出租的状态。 只是目前的租户具体是谁就要联系刘建民了。 二人并没有立即联系刘建民，而是让物业的人带着他们先去察看1508室的情况。 物业人员将宋长江二人带到1508室门前，敲响房门，可是久久没有人应答。 他们再次敲响房门，依旧是无人应声，倒是惊动了隔壁的1507室的房主。 “别敲了，家里没有人，物业的，你们可要好好管一管，不知道这1508室的人干了些什么？一股子腐烂的味儿，敲门也没人，还让不让人住了！” 物业连连应答，并承诺立刻处理。 宋长江二人对视一眼，立刻意识到不妙，他们强硬地撞开房门，扑面而来的就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二人掩住口鼻，示意物业人员联系公安局，随后走入房间之中。 进入地面就是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地面有明显的拖拽痕迹，他们沿着拖拽痕迹前行，在卫生间的地面上发现了一具已经腐败的尸体。 场面太过于血腥，尸体的手脚被肢解，头颅不见了踪影，地漏附近还残留着发黑的血迹，地面有明显的冲洗痕迹。 如此凶狠暴戾残忍的犯罪行径，凶手必定与死者有深仇大恨。 他们并没有在卫生间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只能退出卫生间在房间之中搜索。 这是一间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屋，厨房里的水槽里还堆积着未洗的碗碟，客厅的桌上摆放着一些零散的积木碎片，壁柜上放着两个空酒瓶，空酒瓶旁边是一个相框。 宋长江拿起相框，相框里似乎是一对情侣，不过男女之间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痕，可以看出这张照片曾经被撕开，后来又被人拼接在了一起。 崔亮也是发现了一些未寄出的信件，不过信封上的署名都是同一人，刘倩倩。 现场也并没有发现挣扎以及打斗的痕迹，门锁也并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应该是死者主动放凶手进屋，可能是死者相熟的人。 宋长江将相框拍照，敲响同层邻居家的门，通过走访确认死者正是相框中的男人。 只不过男人的身份却是没有人知道，根据从邻居那里得到的线索，死者应该是从事夜班工作，经常夜里进出，白天基本都看不到人。 男人生活在此处应该有一两年了，可是邻居看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是这些人描述的词语中重叠了同一个词语，凶恶。 所有人都认为死者是一个凶恶的坏人，所以就算他家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也没有人敢砸开他家的门。 继承者(二) 宋长江根据物业所提供的信息联系到了房主刘建民，刘建民此刻并不在淮洲市，他联系了自己的侄子刘觉昌带着租房合同配合警方调查。 刘觉昌的住处离这里并不远，十分钟左右就赶到了现场。 他将租房合同交给了宋长江，并简要地说明了一下租房情况。 租客是两年前签下的租赁合同，租金半年缴纳一次，基本上都是通过手机转账，见面的次数很少。 刘建民对于死者的了解也并不多，只是在签订租赁合同的时候打听了一下死者的职业，死者自称是在一家叫做汇帮的公司工作。 宋长江立刻通知了李文天在全市查找与汇帮有关的所有企业，很快就查到了汇帮金融咨询有限公司，这是一家经过伪装的追债公司，曾有多次暴力追债记录。 痕检以及法医已经在进行现场勘验，根据租赁合同上的身份信息基本可以确定死者身份，姜涛，34岁，淮洲市天承县人。 死者身份信息确认之后，宋长江就安排崔亮为几人做详细笔录。 门外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不过还是引来了许多围观者。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老年人，他们似乎不停地指指点点，探着脑袋想要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过人群之中一个略显佝偻的老人却是引起了宋长江的注意，那人故意躲在人群之中，偏着脑袋直勾勾地看着屋内，眼神却并不是好奇，而是略显慌张。 他向着那人走去，那人却是转身准备离开。 “喂！站住！”宋长江出声喝道。 那人并未停下，而是加快了脚步，可是毕竟年老体弱，没走多远就被宋长江拦下。 宋长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老人，白发苍苍，双手颤抖，眼神闪躲不敢与他对视，明显心里有鬼。 “你为什么要跑？”宋长江瞥了他一眼，开口问道。 老人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我，我没有跑。我耳朵不太好，没听到警官喊我。” “你认识1508室的男人吗？”宋长江自然是不相信他的话，继续问道。 “不认识，不认识。”老人想都没想，直接摇了摇头，脑袋压得更低，唯恐与宋长江对视。 宋长江自然看出了老人的隐瞒，他压低声音开口道：“我不知道你想隐瞒什么，可是我必须要告诉你，凶手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暴徒，如果不能尽快将他抓住，可能会有更多的受害者。” 他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犯罪基因特意自投罗网提到的凶手，那绝对是难以想象的凶徒。 老人被宋长江的话吓了一哆嗦，他自然是不具备犯案能力的，可是他却瞧见了凶手的背影，月光之下，那张脸白得瘆人，脸上的鲜血更衬得诡异，至今想起来都像是一场噩梦，这也是他绝口不提的原因。 犹豫之后，他还是开口讲述了那晚的情况。 老人本名陈振江，住在1503室，与1508室隔了一个墙角。 由于身体原因，他有起夜的习惯，可是起夜以后就进入了失眠的状态，所以他经常会在楼梯道里走动，直到感觉到疲累这才回家睡觉。 正是这个原因，他倒是与1508的住户有过几面之缘，据他所说那男人也算不上什么坏人，都是为了生活。 老人曾经还看到1508的男人给小区的流浪狗喂食，一个爱护动物的人能坏到什么地步。 那一天，应该是十月二十八号凌晨两点左右，晚上特别的冷，他如往常一样失眠在楼梯道闲逛，走到1508门前的时候听到里面哐当哐当的声音，他本来还十分好奇，靠近了一些去听，好像是剁肉的声音。 大半夜剁肉，他心里也觉得十分奇怪，不过却并没当回事。 直到他过了转角的时候，听到了1508室传来开门的声音，他立刻停下了脚步，好奇心驱使他看一下到底在干什么。 没想到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走出了1508室，雨衣上还有不少水珠，他的右手提着一把大刀，足有一米多长，左手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那天好像是的满月之夜，借着月色他看到了那人的侧脸，脸色苍白如纸就像抹了一层面粉，嘴唇殷红如血，嘴角延伸到耳根附近，根本不像是人，就像个嗜血的恶鬼。 老人说到这里，全身不住颤抖，可以看出他的确是十分恐惧害怕。 心中的恐惧让他根本不敢声张这件事情，他担心凶手知道还有他这个目击者以后会伤害他，他已经老了早晚都要死的，可是真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胁的时候，他还是退却了。 “警官先生，如果我死了，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我的儿子！”老人嗫嚅着开口，他的眼神充满了渴求，他希望可以听到宋长江的承诺，这也是他鼓起勇气的原因。 宋长江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让凶手伤害到你和你家人。” 老人伸出颤抖的手紧握住宋长江的手掌，他热泪盈眶，重重点点了点头。 宋长江立刻安排警员将老人带回警局，根据老人所描述的嫌疑人特征进行画像。 如今已经有了目击证人，案情进展还算顺利，此时与物业监控中心进行协调的王哲也返回了，遗憾的是这里是个老小区，许多监控摄像头只是一个摆设，只有大门口的一个摄像头有录像，不过画质并不清晰，根本看不清来往行人的面容，算是一无所获。 宋长江对此并不意外，凶手肯定提前踩过点或者对死者的作息时间相当清楚。 法医以及痕检部门的现场勘验也已经结束，现场发现大量关于死者的痕迹，不过却根本找不到第二个人的痕迹，推测凶手的身上应该沾染了大量的鲜血，宋长江想到了老人所说的雨衣上的水珠，这样说来应该是死者的血液。 秦建国也走了出来，摘掉手套，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到底是多大的仇恨，活生生地砍掉了死者的脑袋。” “你的意思是凶手动手的时候，死者是清醒的状态？”宋长江惊讶地问道。 “是啊，简直是丧心病狂！” 秦建国也是摇了摇头，见识到如此血腥的谋杀现场，他也没什么话好说。 继承者(三) 淮洲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宋长江与郭开两人坐在王松对面，他们的桌上是联合办案的通知。 “国际警方已经收到了我们提供的案件说明，经过上级讨论以后决定与国际警方联合进行办案，毕竟如今他已经牵扯到了我市的案件之中，联合调查过程中所有案情信息都要及时上报，而且近日会有一国际刑警前来参与调查，到时候你们要好好注意下自己的行为。你们代表的可是我淮洲市所有警员，听懂了吗？”王松板着脸说道。 “王局，放心，我们一定严格遵守规章制度，到时候好好展现我们淮州市的精神头。”郭开拍着胸脯保证道。 王松挥手打断了郭开，指着宋长江开口道：“不是说你，是说他，天天给我惹麻烦的家伙。” 宋长江揉了揉鼻子，却是打起了哈哈，“肯定尽快把案子破了，也在国际刑警面前露露脸。” “行了，你小子，不给我惹麻烦就行了。还有龙雅小区的案件到底和那个‘恶犬’有没有关联，这个事情需要尽快确定，我淮州市绝不允许出现第二名国际罪犯！”王松丝毫不给他们二人好脸色，近些日子命案频发，他所承受的压力也是极大的。 “放心放心，一定尽快查出线索。”宋长江收到了王哲的消息，敷衍着说道。 郭开也是连连应承，保证尽快破案。 王松见二人也没有心思听下去，就打发两人离开了。 临走之前，再次强调了一下一定要注意办案分寸。 离开了局长办公室，郭开就开口问道：“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王哲根据租赁合同提供的死者证件资料进行调查，发现死者早就已经办了死亡证明。所有的身份信息都是伪造的，根本就没有姜涛这个人。”宋长江翻阅着王哲发来的文件资料，眉头紧皱。 “又是一件无头命案。”郭开心中一沉，死者身份的不确定给案件增加了许多不确定因素。 “徐天已经查到了汇帮金融有限公司的地址，我马上和他过去一趟，看看可不可以从工作单位调查出死者的身份信息。” 郭开点了点头，目前他们所掌握的线索极为有限，如果死者身份不确定的话，那就完全没有头绪。 徐天早已等候在了公安局大院中，等宋长江一上车，他们就出发前往汇帮金融有限公司。 一路之上徐天为宋长江讲述了一下目前查到的关于汇帮金融有限公司的线索，这家金融公司如档案之中记录的一样，是一家披着金融咨询的皮进行暴力催收的催债公司，公司里面养了许多社会闲散人员，牵扯到暴力催收过程中的刑事诉讼案件有七八起，不过最后都以报案人主动撤案结束。 最重要的事那些报案人事后都离开了本地，徐天联系了当地的派出所进行情况核实，这才知道他们收到了汇帮金融公司的恐吓威胁。 只是在调查汇帮金融公司过程中，徐天发现了隐藏在这家暴力催债公司的幕后老板是苏宁。 苏宁负责放贷，贷款利率高达百分之三十，而汇帮金融有限公司则负责收款，一出一进，产业链十分完备。 宋长江一听，立刻想到了当初就是苏宁提供了人皮夹克的事情，心中暗道那小子果然不老实。 汇帮金融有限公司地处商业大街12栋写字楼中，他们很快就赶到了汇帮金融有限公司的门前。 此时正是营业的时间，不过公司里面却是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影。 “请问两位先生有什么事情吗？”前台负责接待的姑娘开口问道。 宋长江与徐天亮出警官证，“我们有些事情需要这里的负责人配合调查，请立刻联系他。” 前台接待人员立刻拨通了经理电话，过了两三分钟，汇帮金融有限公司的经理陈叔源迎了过来。 “两位警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配合的吗？”陈叔源满脸堆笑地开口问道，做他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得罪警察。 宋长江打开手机，将拍下的相框照片啊放到陈叔源面前，“请问这是你们这里的员工吗？” 陈叔源接过手机打量了一番，吞吞吐吐地说道：“似乎是我们这里的员工，毕竟人员流动太大了，我也不能确定，这个人怎么了？是犯了什么事情吗？” “问那么多干什么，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否则我就要找找工商部门好好查一查你们的账了。”徐天出声呵斥道。 陈叔源立刻慌了，他连连开口：“不问不问，我一定好好配合警察同志报案，你们稍坐片刻，我去和人事确认一下，他那里应该有人员资料。” 宋长江与徐天被安排在了招待室，陈叔源拿着宋长江的手机去找人事主管进行确认。 大概过了三五分钟，陈叔源返回了招待室，他将姜涛的入职资料交给了宋长江二人，二人看了一下，里面记录的信息基本和他们之前查到的假身份信息一致。 “姜涛是否有什么关系还可以的朋友？或者有没有提他提过关于个人的信息？”宋长江开口问道。 陈叔源露出为难之色，他作为总经理，又怎会注意到个体员工的发展。 “警官先生，不如这样，我直接将那一批人员都叫过来，他们经常一起工作，也许会知道得更全面。”陈叔源提议道。 宋长江与徐天二人觉得这主意可行，就令陈叔源尽快联系。 陈叔源立刻安排各主管将业务人员聚集起来以备查问。 宋长江二人静静等待着，他们看着偌大的办公室，不由地感慨，这种灰色产业链的公司如果不尽快处理必将成为社会中的毒瘤。 思索间宋长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电话显示未知来电，他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宋警官，怎么今天有空到我那边去，应该早点和我打个招呼，我好接待。” 来电正是苏宁。 “我只不过来办案子，倒是苏老板，没想到你的产业还挺大。”宋长江别有深意的说道。 “只不过小打小闹，上不了什么台面，宋警官放心，我已经和他们交代了，一定全力配合警方调查，有什么问题直接打给我。” “那我一定为苏老板申请个热心市民的锦旗。” 两人又打了个哈哈，一番试探与寒暄以后就挂断了电话。 继承者(四) 宋长江与徐天二人并没有等待很久，正如苏宁所说，他已经和下面人打好了招呼，他们都十分配合。 当宋长江拿出姜涛的照片的时候，立刻就有人认了出来，那是一个叫毛三的业务员，虽然叫业务员，但是都是附近的地痞流氓，主要负责暴力催收。 毛三交代他曾经与姜涛搭档过一段时间，后来听说姜涛因贪污了一笔回款就跑路了，再没有见过他的人了。 宋长江立刻向陈叔源确认毛三所说情况是否属实，陈叔源矢口否认，表示并不存在这种情况，姜涛是以短信提出突然离职。 说罢，陈叔源就将姜涛的短信找了出来给宋长江二人查看。 徐天将姜涛的手机号码记了下来，案发现场似乎并没有找到关于姜涛的手机，如果不是遗失，那就是被凶手拿走了，可以作为调查线索。 他们详细询问了一下毛三关于姜涛的情况，据毛三交代姜涛沉默寡言，两人一起办事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他出面沟通，不过姜涛那家伙出手的确狠辣，有时候就连他都觉得怕。 毛三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其中有一次催款，对方是地方有名的老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找了五六个打手将两人围了起来。 他本来就准备离开的，谁想到姜涛是个狠角色，一人单挑所有打手，身上挂了彩也一声不吭，毛三提议送他去医院可是却被他拒绝。 那可真是个狠人。 “他有没有提起关于他的家乡，亲人或者家庭住址之类的，任何只言片语都可以，你好好想想？”宋长江并不关心他有多么残暴，只关心他的身份。 毛三思索一番之后回答道：“好像提到过一次，那次我们一起办完事就喝了点酒，那家伙向来都是滴酒不沾，可是那次见我喝醉了，他也偷偷喝了一些，迷迷糊糊中听到他提到了‘镇江’两个字。” “镇江？”宋长江疑问道。 “是的，”毛三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镇江黄岩。” 宋长江立刻示意徐天针对镇江黄岩进行调查，徐天手机查找了一番，确定了姜涛所说的是常乡市镇江县黄岩村。 “还有其他的吗？”宋长江继续开口问道。 毛三摇了摇头，这里的业务员都是一些地痞流氓，他们的手上都多多少少沾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如果自己不主动提起，其他人也根本不会问。 至于背景身份问题，汇帮金融有限公司本来就属于灰色产业，对于人员录用更是没什么限制要求，就连身份证也是简单登记一下。 宋长江与徐天简单调阅了一下关于姜涛的档案信息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不过这些都在意料之中。 见此地再没有其他线索，宋长江二人就离开了，临走之时带走了姜涛所有参与过的催收合同。 如果是仇杀的话，催收过程中如果有冲突，或者造成流血事件的话，那就有仇杀的可能性。 回到刑侦大队之后，宋长江就将今日的情况汇报给了郭开。 两人讨论之后，决定以目前的线索进行分开调查，崔亮负责跟金牛常乡市镇江县黄岩村的线索，寻找死者的真正身份。 王哲负责跟进催收合同中的人员，筛选其中拥有作案动机的人。 而李文天则跟进姜涛的手机，尝试定位姜涛的手机定位，并联系有关部门调取姜涛的通讯记录。 简单进行安排之后，宋长江就赶到了法医室，秦建国已经做完尸检，正在整理尸检报告。 “老秦，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宋长江站在秦建国身后开口问道。 秦建国示意他看向电脑屏幕，“这不是正在整理。” “别给我整那些没用的，简单明了地和我说说。”宋长江可是知道那厚厚一沓的资料，真正有用的只有寥寥数语。 “你小子，担心被局长听到又要让你检讨一番。”秦建国笑骂道。 “赶紧的，别啰嗦，现在可都在等着你的线索。” 秦建国听后也不再啰嗦，直言道：“根据死者的创口走向分析，凶手应该是个左撇子，而且凶手的力气应该很大，正常情况下想要砍断人的脊骨那是需要很大的力量的，可是从发力情况来看凶手应该是用一只手持刀多剁下死者的人头，人体的脖颈处有大量的血管，一旦被砍开就会喷涌出大量的鲜血，喷射性的血液会溅射到凶手的脸上，胸前，可是那小子却是一点没有慌乱，一刀刀剁下死者的头颅。” “凶器呢？”宋长江追问道。 “应该是杀猪刀之类的阔刀，没有尖口，刀身很薄，刀刃十分锋利，可以轻易划开人的皮肉。” “有没有更详细的说明？” “那很难确定，毕竟这种刀具的销售渠道极其广泛，而且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自制的刀具。” 宋长江有些失望，凶器目前已经无法作为案件侦破的线索了，目前唯一有用的就是凶手是个左撇子。 他准备离开，秦建国却是叫做了他，“我在死者的身上发现了许多伤痕，不过那些伤痕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可以看出来死者的身份应该不简单，我觉得你可以从刑事案件中下手，也许可以找到死者的身份。” 这倒是给了宋长江一个思路，毛三也曾说过姜涛下手十分狠辣，绝对是个惯犯，或许可以从犯罪资料库中找到线索。 离开了法医室的宋长江立刻联系了技术部门，将姜涛的照片传过去与数据库里的人员进行比对，只是这个工作量极其庞大，需要的时间会很漫长，只有等待。 不过宋长江也并不准备什么都不做，他向郭开申请审讯犯罪基因。 郭开自然也做不了主，他只能向王松进行申请，王松报省里进行研究，与国际刑警进行接洽，走完全部流程批准下来已经到了半夜。 宋长江坐立难安，没想到仅只是审讯犯人就需要申请这么久，那万一案件真的有什么进展行动，那不是耽误事情。 不过这些显然并不是他所需要担心的事情。 继承者(五) 刑侦大队审讯室，宋长江与徐天已经早早坐下，今天不仅有监控进行全程录像，还有国际刑警方面的远程跟踪，他们需要了解审讯过程中的全部细节。 犯罪基因被警员带进审讯室，解开手脚的镣铐固定在椅子上，头顶着摇晃的白炽灯，灯光不停晃动。 “这么老的审讯手段就没必要了，你们这审讯条件也该更新一下了，弄点什么科学侦测设备，测谎仪什么的或许更有效果。”犯罪基因一脸的轻松与写意，坐下之后就看了看白炽灯说道。 “看来最近过得还挺自在。”宋长江开口道。 “托各位警官的福，吃得好，住得好，睡得十分安稳，精神也好了许多。”犯罪基因丝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既然一切都好，那就和我们说一说‘恶犬’吧。” “‘恶犬’啊，看来你们已经看到了他的犯案手法，说实话，我并不喜欢他的犯案手法，太过于粗暴血腥，不过也的确有些暴力美学的感觉。” 宋长江直接打断了犯罪基因的话，“我不关心你对他是什么样的看法，我更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说到这里，犯罪基因微微欠身，一脸严肃地开口说道：“警官先生，你现在的想法可是错误的，如果知道了谜题再去猜谜题，那就丧失了猜谜的乐趣。” “现在放在你面前的可是一桩命案，不是什么猜谜游戏！”宋长江脸色一沉，加重了语气说道。 “难道有什么区别吗？人类自诞生之初就诞生了恶意，无论是羊水之中的婴儿，还是即将踏入坟墓的老人，生老病死，鳏寡孤独，都不过是一场关于人生的游戏，唯一的区别是有些人成为了桌上的筹码，有些人成了主宰筹码的玩家。” 宋长江意识到犯罪基因是典型的反社会型人格，他对社会体系的认知过于极端，正是这种认知导致他走向了犯罪的道路。 可惜无论是国际警方还是淮洲市警方都无法查到犯罪基因的真实身份，他就像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一样，就连回国的证件都是假的。 “我们无法认同你的想法，我也知道绝不可能说服你。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恶犬’作为你的接班人？”宋长江决定旁敲侧击，想要问出关于‘恶犬’的蛛丝马迹。 犯罪基因似有几分惆怅，继续开口道：”警官先生应该都知道我已经命不久矣了吧，我时常回想起我这一生培养了许多国际罪犯，可是唯一没有涉足过的地方就是这里，这里是我成长的地方，落叶归根，生命的最后我选择回到这里，将我的精神传承下去，就像传道士一样，我在此处宣扬着我的思想，可是不同的人所走的路也不是不同的，‘恶犬’不过是我的继承人之一，不过它的暴力美学的确是吸引到了我，它是这片土地上少有的品种，我相信只要经过时间的磨砺一定可以成为我最好的作品。” “既然对他寄予厚望，那又何必暴露他的行踪？难道不担心他被我们抓住吗？”宋长江疑惑道。 犯罪基因哈哈大笑，“如果他被你们抓到了，那只能说明他并不适合成为我的继承人。” 他脸色一变，展现出强烈的侵略姿态，“忘记告诉各位警官，我之所以投案自首就是为了筛选我的继承人，看他们是否能通过警方的考验。” 徐天瞬间怒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狂妄的话语，想要借警方的手来考验自己的继承人。 不过他的怒火被宋长江压了下来，此刻情况明显不一样，这次的案件牵扯得太多，为了淮州市以及国内警方的形象，他们只能尽量控制情绪。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忍气吞声，宋长江脸色一黑，双眼死死盯着犯罪基因道：“你的算盘打错了，我们会亲自将‘恶犬’送进去和你作伴。” “有趣。”犯罪基因的态度依然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带走！” 宋长江已经不愿意和他多言，这种级别的罪犯基本的审讯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警员将犯罪基因带离审讯室，走到门口的时候，犯罪基因突然停下脚步，邪魅一笑，“警官先生，我提醒你们一句，‘恶犬’就是疯狗的含义，狗急跳墙，疯狗急了可是见人就咬。” 说完犯罪基因大笑着离去。 郭开将整个审讯过程都看在眼里，他拍了拍宋长江的肩膀，“老宋，辛苦了。” 宋长江点燃香烟，站在栏杆前，看着被带上警车的犯罪基因，这么多年第一次产生了无力的感觉。 如果犯罪基因没有夸大其词的话，现在淮州市的犯罪分子大批量的增加正是他在选择继承人，可是为什么选择了淮州市？他说淮州市是他成长的地方，难道他真的是本地人？为什么从未在淮州市听过这个人？他根本不考虑二十年前的鲜花连环杀人案与他有关，毕竟年龄相差太多。 不过如果当年的凶手还在世的话，得到有国际罪犯前来寻找继承人的消息，或许会主动现身，甚至是成为他的继承人。 不得不说，宋长江的猜测已经无限接近于正确答案。 “这边已经收到了通知，国际刑警组织派来的警员明天到达淮州市，后续关于犯罪基因的审讯全部由他们进行主导。”郭开站在宋长江身边，忽然开口说道。 宋长江一愣，“之前不是说联合调查吗？怎么现在变成了由国际刑警主导？” “就算是联合调查也要分个主次，这个事情是上级组织定下来的，我们只能执行，以后如果要审讯犯罪基因，记得通过国际刑警组织的同志。” 审讯权力的剥夺令宋长江心中不抱希望，犯罪基因牵扯的案件太多，国际刑警方面肯定也是为了那些陈年旧案，想要得到目前案件的线索，恐怕是难如登天。 “行了，我知道了，让他们查吧，不过有一点，”宋长江掐灭烟头，“如果有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的任何线索，我都必须知道。” 说完他就离开了，这并不是请求，而是必须。 继承者(六) 十一月二十八日，街上聚集了许多人，商场里挂上了感恩节的横幅。 此时距离‘恶犬’犯下的第一起案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警方依旧毫无进展。 技术部门不断侦测定位死者姜涛的手机信号，可是它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没有任何线索，调取了死者生前的通话记录，并对相关人员进行调查，一切都严丝合缝，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姜涛参与过的催收合同中涉及的所有人员已经全部进行了调查，不过并没有发现丝毫可疑之处，唯一发生过的两起流血事件中的人员由于自己理亏早已经离开了淮洲市。 而关于死者身份的调查进行的十分滞缓，崔亮已经在镇江县黄岩村停留了十几天，他调阅了黄岩村近十年来所有人员档案，可是并没有发现符合死者特征的人员。 而近日淮洲市案件频发，警力十分紧张，为了顾全大局，只能暂停对死者身份的调查。 崔亮接到郭开的通知之后，就立刻赶回了淮洲市。 今夜，正是几人难得的相聚，酒过三巡崔亮就早早地求饶，离开淮州半个月，他早已是归心似箭。 众人哈哈大笑，却并未为难他。 此时夜已深了，其他人纷纷散去，只有徐天陪着宋长江留到了最后。 二人立在马路边，看着那熙攘的人群，掐灭香烟。 “最近辛苦了，回去好好睡一觉，这段时间应该会有很多事情。”宋长江拍了拍徐天的肩膀开口说道。 “宋队，关于‘四爷’以及滚石村档案馆的那场大火已经有了调查结果。” 徐天的话瞬间吸引了宋长江的注意，他脸色一沉，低声开口问道：“找到‘四爷’了吗？” “专案组走访调查了当年滚石村的老人，打听出了当年滚石村的确是有一个‘四爷’，本名陈金瑞，可是这个人已经死亡了十年的时间了。” 宋长江只感觉脑海一片空白，他本以为抓住了凶手的尾巴，却没想到似乎走上了歧路。 十年前就死亡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再出现犯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四爷并不是真正的凶手。 他甚至觉得有些可笑，张遥不惜犯下杀人的罪行也要找出的真相，结果竟然得到了错误的线索，为了这错误的线索他堵上了自己的命运还有几条人命。 徐天也是察觉到了宋长江的神情变化，出声安慰道：“宋队，虽然我们这一次并没有抓到凶手的，但是专案组一定会找出真正的凶手。” 宋长江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些话不过是徐天安慰他的话，凶手既然已经销声匿迹了二十年，那自然也可以再消失二十年。 他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向徐天告别之后就回到了住所。 奇怪的是这段时间徐帆并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心口就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令他根本喘不过气。 他窝在沙发中，脑海之中不断闪过案件的画面，令他翻来覆去根本难以入眠。 张遥的线索断了，那如今唯一的线索只剩下了犯罪基因。 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销声匿迹了二十年的连环杀手会成为一个国际罪犯的追随者。 已经过了立冬，天气也逐渐转凉，毛毯已经无法取暖，他的手脚冰冷，就像一具尸体。 对，正是一具尸体。 他猛然坐起，擦去额头的汗水，刚才的一刹那，他似乎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翻涌的气血令他剧烈咳嗽起来，他捂住口鼻，却发现手掌染上了猩红血液。 那不祥的预感果然应验，他走到洗手间洗去手上的血迹，回到沙发坐下，点燃一根香烟，陷入了沉思。 “老朋友，你的身体似乎出了问题。” 徐帆的声音在宋长江的耳边响起，他再次出现在了宋长江的面前。 “一点小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 宋长江打开一瓶啤酒，猛灌一口，丝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可骗不了我，是不是早就有预兆了？” “肺癌，还能活几年，我还轮不到你这个已经死去的人来教导我。”宋长江突然笑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死人数落。 在酒精的麻痹下，那冰冷的寒意也一扫而空，他只感觉自己的头脑无比清晰，关于‘恶犬’一案中的线索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血腥的案发现场，身份不明的死者，被死者砍下带走的头颅，老旧的小区，所有信息自他的脑海闪过，不断交织重叠。 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一直以来他们似乎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死者手机生前所有的通讯记录，里面根本没有关于亲戚朋友的通话痕迹，基本都是催债的电话。 这显然是不符合常理，除非他还有着另一部手机。 这是目前最为合理的解释，他迅速起身直接赶往刑侦大队。 此时不过凌晨四点，天色尚未放亮，黑漆漆的公安局大楼已经亮起了灯。 他翻阅笔录以及现场勘察结果，最终确认了第二部手机的存在。 没有任何犹豫，他径直赶往姜涛的住处，粗暴地扯下门上的封条，直接撬开了大门。 房屋之中的所有位置都已经被痕检人员搜查了一遍，那第二部手机绝不会藏在轻易可以找到的地方。 他走在木质地板上，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只是这响声极其微小，之前并未发现。 如今夜深人静，那微小的动静也变得清晰可闻，他察看了平时最容易忽视的角落，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客厅，厨房，卫生间，卧室，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是一无所获。 难道凶手找到了第二部手机将它带走了？ 宋长江不禁在心中思忖道，不经意间却是打落了桌上的一罐糖豆，糖豆顿时散落一地，发出哗啦的声音。 他的神情一滞，接连响起的落地声中似乎夹杂着异样之声。 宋长江俯下身子，用手指关节叩响木质地板，不断试探，最终找到一处暗匣，他找来菜刀，沿着边缝将木板撬开，暗匣之中果然藏着一部手机。 继承者(七) 姜涛家发现的第二部手机很快就被技术部门破解，手机里的所有储存的信息已经尽数被警方调出。 手机的许多数据都有被删除过的痕迹，不过这并难不倒警方的技术部门，只是用了几个小时就恢复了删除的数据。 删除的数据之中反复出现了一个手机号码，经过调查手机号码的主人是镇江县黄岩村名为张丹凤的女人。 镇江县黄岩村，再次出现的地名立刻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宋长江毅然决定亲自前往镇江县黄岩村见一见这名为张丹凤的女人，郭开则提前联系了镇江县黄岩村派出所的同志进行配合。 临出发之时，郭开特意将宋长江叫到了办公室。 “老宋，国际警方那边的人已经到了，他们准备对犯罪基因进行审讯，关于他在海外所犯下的二十四起案件。” 郭开必须将目前的情况告知宋长江，毕竟二十四起案件的审讯那必然是一段漫长的过程，而在这期间，‘恶犬’案件以及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的线索恐怕都要延后。 二十四起案件，宋长江心中都为之颤抖，没有想到犯罪基因竟然涉及到如此多的凶案，此刻他似乎有些相信犯罪基因与二十年前的凶手有交集。 所谓的臭味相投，大概就是如此。 “我知道了。” 出乎郭开意料的是宋长江并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宋长江知道这些都是他们不能改变的现实，而且徐天告诉他的消息令他心如死灰。 镇江县黄岩村位于沈海市，距离淮洲市有五六个小时的路程，全程高速，只有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哗哗作响。 等到宋长江与徐天二人到达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黄岩村派出所副所长高占山已经等候多时，他热情地接待了宋长江与徐天二人。 “宋队长，徐警官，欢迎欢迎，接到市局的电话之后我们就立刻调查了关于张丹凤的资料。” 高占山一边为二人介绍张丹凤的基本情况，一边将二人引入派出所。 张丹凤，家住黄岩村四组，她的老公早年由于过失杀人被判入狱，后来因病死在了监狱之中，目前只有一个儿子，两人相依为命勉强生活。 “他们有什么亲戚吗？”宋长江听完之后开口问道。 “张丹凤并不是本地人，而是跟着她的丈夫嫁到了这边，我们联系了村干部，据村干部所说张丹凤是被她的父母卖到了这边当媳妇，来到黄岩村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家里联系过了，所以没什么可以走动的亲戚。” 宋长江听完之后已经对张丹凤的情况有了基本的了解，不过他很好奇‘姜涛’为何会频繁给这对孤儿寡母打电话。 无论如何思考都理不出一个头绪，只能暂时作罢，提出去见一见张丹凤。 不过此刻天色已晚，只能休息一夜第二日再出发走访。 高占山已经为二人安排了住处，宋长江也没有拒绝，只是让高占山帮忙调查一下张丹凤丈夫病死的详细记录。 高占山点了点头，他表示会尽快将查出的消息告知宋长江。 原本他还准备带着两人去品尝一下黄岩村的特色美食，可是却被宋长江以舟车劳顿婉拒，见此高占山并不继续坚持，就此告别。 等到高占山离开之后，徐天不解地开口问道：“宋队，我看你似乎对这个高副所长并不怎么待见？” 宋长江笑了笑，他也没想到徐天竟然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不过他倒是并不否认，“这个高副所长吧，我倒是听闻过一些关于他的传闻，他的风评并不太好，行事作风过于官僚主义，这种人还是不打交道的好。” “原来如此。”徐天恍然大悟，不过他还是有些诧异，他本以为宋长江并不是计较这些人。 “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有疑虑。” “我本以为宋队是个一心扑在案件上的人，没想到竟然还关注这些消息。” 宋长江一愣，他语重心长地开口道：“小天，你永远要记住，君子不立危墙。” 徐天似懂非懂，宋长江也并不多做解释。 漆黑的深夜，二人似乎都没有心思睡觉，宋长江已经习惯在这样的黑夜里思索案情，徐天习惯了在这样的黑夜里思索着二十年前的那件案子。 没有人可以真正走出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只有随着时间而淡忘，可那是徐天走上刑警之路的根本原因，他根本无法忘记。 他紧盯着天花板，却并没有听到宋长江的睡眠之声。 两人都沉默着，并不打扰对方的清静。 一夜时光匆匆而逝，他们一大早就起床洗漱，而后赶到了派出所。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高占山竟然比他们更早到达了派出所，而且已经整理好了关于张丹凤丈夫死亡的全部记录，包括死亡证明以及法医检测结果。 这样的工作效率的确是令人佩服，这也难怪高占山一直都想进步。 不过走访张丹凤的任务他并没有插手，只是安排了派出所的民警俞舟带着二人前往黄岩村四组。 黄岩村一共一百零二户人家，分散在黄岩山四周，而黄岩山四组是聚在山头之上的一处村落。 黄岩山并不高，可是道路十分崎岖，三人跋山涉水费了极大功夫这才到达了黄岩山四组。 不得不说，这里的确是十分贫瘠，可以耕种的土地十分有限，而且远离城市，交通十分不便。 俞舟带着宋长江二人赶到村委会，村长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三人，当听了解到三人的此行目的之后，立刻为三人带路。 张丹凤不是本村人，而且性格十分古怪，自从她的丈夫入狱之后就鲜少和外人交流，可是村里的人自然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知道她家的境况不好之后就经常喊着她做一些零散的农活，靠着微博的钱粮勉强生活。 她家的房屋依旧还是稻草屋顶，土坯墙壁，没有修缮。 三人赶到的时候，张丹凤的儿子张宇恒正在门前的泥地上玩耍，而张丹凤正在菜园子里松土。 俞舟准备上前说明情况，却被宋长江拦下，他示意徐天以及俞舟就在此等候。 继承者(八) 宋长江走到张丹凤身前，走近这才发现这个女人的脸上有一道可怖的伤疤。 毁容，那是所有女人无法接受的痛苦，可是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怨愤，只有坚毅。 张丹凤察觉到了有人走近，抬了抬头，却发现是个陌生人，语气生硬地开口问道:“你找谁？” “我来找一个叫姜涛的人。” “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认识。” 张丹凤回答的十分干脆，没有丝毫犹豫，看她的反应应该是实话。 “我这里有他的照片，你看一下。” 宋长江拿出死者姜涛的照片，本想发作的张丹凤看到照片以后脸色变得煞白，脸部肌肉不停抽动，双眼通红。 她克制住情绪，声音低沉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他的朋友，他在外地遇害了，我就想着找到他的家人告知死讯，曾经一起喝酒的时候听他提过你的名字，所以找到了这里。” 宋长江并未立刻表明身份，以‘姜涛’朋友身份试探，想要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果然，张丹凤听到宋长江说是‘姜涛’的朋友之后，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痛苦，眼泪簌簌而下。 “他怎么会死！” 张丹凤似乎想到了什么，骤然握住宋长江的双臂，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颤抖地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宋长江陷入了沉默，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眼前的女人，毕竟凶手的手法太过血腥暴力。 张丹凤的眼睛左右转动，她看到宋长江眼中的犹豫，眼眶红肿，双手不禁更加用力，“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宋长江取出‘姜涛’死亡的现场照片，将他交给张丹凤。 她接过照片，确认了死者的身份之后，掩住口鼻，看着照片上血淋淋的尸体，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真正的悲痛往往都是无声的哽咽，真正的离别同样是悄无声息。 这发自肺腑的悲痛已经表明了二人非同寻常的关系，张丹凤凝视着照片看了许久，完全沉浸在了痛苦之中。 无论宋长江如何开口询问，她都置之不理，无奈之下宋长江只能先行离开。 回到住处之后，宋长江与徐天便开始查看起了姜涛的死亡证明，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卷宗之中关于姜涛死亡过程的证词全都出自于张丹凤一人，直接死亡原因是心梗发作，不过在死者体表发现了许多淤青，根据判断淤青是死亡前两日造成。 死者的淤青引起了二人的注意，根据笔录记载那是姜涛喝酒之后与人斗殴造成的，可是没有相关佐证，同样是张丹凤提供的证词。 二人对视一眼，看来这个殴打姜涛的人是关键人物。 宋长江还在盘算如何重新调查这一起十年前的案子，俞舟却是敲开了房门，他还带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年迈老人，他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坐在床上。 “宋队长，这是村子里最年长的老人，听说你们在找人，问他，准没错！” 徐天怀疑地看着恹恹欲睡的老人，不禁提高声音开口问道:“大爷，你还记得从哪来的吗？” 老人将拐杖一跺，令几人一惊。 “你这小娃娃，是怀疑大爷我的记性？我可告诉你，大爷我是侦察兵出身，闭着眼睛都能在这村里摸个来回！要不是俞家小子找我帮忙，我才不愿意指点你们这些后生！” 三言两语便把宋长江二人说的哑口无言，还得俞舟出面圆场。 “五大爷！这两位是淮州市市局的同志，大老远的来报案，你可答应我好好配合的！” 老人冷哼一声，别过脑袋。 宋长江见状连忙拿出死者姜涛的照片，“大爷，你帮我看看这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们这里的人。” 老人接过照片，打量着照片中的死者，看了五六分钟露出沉思之色，猛拍大腿露出恍然的神情。 “这不是俞老九那家的小儿子吗？当年自从和家里断绝关系之后就离开了村里，这么多年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宋长江与徐天面色一喜，没想到真的找到了此人的身份，果然并非姜涛。 “大爷，能和我们详细说说这个人的事情吗？” “这小子叫俞连，从小就是个刺头，到处瞎混，后来长大了更是变本加厉，后来因过失杀人坐牢去了，大好青春都在牢里呆着，人就变得有些古怪，听说是又犯事了，就跟家里断绝关系在没有来往了。” 老人拄着拐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打小看着这娃娃长大，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大爷，你知道俞家在哪里吗？” “俞家啊，你出了门，往山里方向走，走到头，那里就是俞家的寨子了，不过现在就剩俞老九一个人坐着了，年轻时做了坏事，年老了就遭报应，俞家小子和家里断绝关系没多久，他老婆也死了，大儿子不孝顺离开这里就没回来过了，现在一大把年龄就成了个孤零零的老头，如果不是村里帮衬着点，恐怕老早就饿死了。” 五大爷眯着眼睛，絮絮叨叨地开口道。 “那俞老九年轻时候做了什么坏事？” “他啊，年轻的时候靠着一股子狠劲是村里的一霸，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在他手下吃过苦头，霸占别人田地，偷别人牲口，尽干些丧良心缺德的事情！有现在这样的下场也算是报应。” 宋长江见再问不出其他有价值的线索，便前往俞家。 俞家所处的位置的确是十分偏僻，刚好是个山坳，黄土稻杆砌成的墙壁已经有多处鼓包，房梁也是歪歪斜斜，似乎随时有可能会倒塌。 “俞老九在家吗？” 宋长江与徐天打量着这俞家的宅子，实在看不出半点住人的样子。 可偏偏传来了一道尖利的声音，“谁啊！” “俞老九，赶紧出来，我是派出所民警俞舟，有些事情要找你了解下。” “动不了，腿断了！你们有事情就进来，没事就快滚！” 五大爷说的果然没错，没想到这俞老九到了这个地步说话还是这么冲，可见年轻的时候有多混蛋了。 继承者(九) 俞舟带着宋长江二人进了俞老九家，家中充斥着浓烈的霉味。 四处堆放着农具还有垃圾，不过已经落了一层灰。 而俞老九背倚着墙壁歪歪斜斜地坐在床上，发黑的被褥，蜡黄干瘦的面容，可见其生活的贫苦。 可是这并没有磨去他眼中的凶戾，他打量着三人，有气无力地开口道:“民警同志，是来送温暖的吗？” “我们是来了解一些关于你儿子俞连的事情，” “我没有儿子！” 俞老九直接打断了俞舟的话，摆了摆手，立刻就要下逐客令。 “俞老九，你不想了解一下你儿子的情况？你们可很多年没联系了吧。” “不关心，我老九生下来一个人，死也一个人，没儿子，没老婆！” 俞老九耍起光棍无赖，俞舟脸色一沉，“俞老九，现在有一件刑事案件和你儿子有关，你有义务配合我们办案！” “这小子，还真出息了，刑事案件！” 俞老九轻笑两声，眼神之中闪过狡黠之色，“听说为警方提供线索一般都有好处，我这好久没吃饭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勒索警察。 三人也是头一遭碰到这种情况，可是俞老九摆明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们也想不到什么办法。 宋长江取出钱包，抽出所有钞票放在俞老九床头。 “现在可以配合了吧。” 俞老九一见钞票，立刻两眼放光，他抓起钞票，一边清点，一边回答道:“问吧，问吧。” 宋长江取出了死者的照片，“看一下，这是俞连吗？” 俞老九接过照片，看了几分钟，这才开口道:“这小子跟他妈那个臭女人长的还真像！贱骨头！” 没想到俞老九见到儿子的照片，第一句话竟是这，父子之间似乎有化不开的仇恨。 宋长江还想了解一下当年俞连离家出走的详细原因，可是俞老九似乎极为不愿提起，以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 没有其他线索的三人只得离去，不过宋长江却是在门后有了新发现，半开的木门后散落着几片菜叶子。 菜叶子沾了灰尘，可是颜色还很鲜亮，肯定是最近落下的。 徐天与宋长江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主意。 他们离开了俞家老宅，回到了住处，只是临走之时安排了民警对俞老九家的监视。 目前基本可以确定死者的身份应该就是俞连，可俞连为什么冒充已经死亡的姜涛？ 还有张丹凤，三者之间似乎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小徐，关于犯罪基因，你有什么看法？” 宋长江躺在床上，望着掉皮的天花板，忽然开口道。 徐天沉默了半晌，“我接触过许多连环杀手，他们的犯案多有一个诱因，只要找到这个诱因就可以摸清犯罪模式，弄清楚犯案者的犯罪心理，只不过这个犯罪基因却好像根本不属于这种类型，他属于真正的犯罪天才，就像是福尔摩斯里面的莫里亚蒂教授，为犯罪而生。” “莫里亚蒂？” 宋长江一愣，他自然是没看过福尔摩斯，也不明白什么叫做为犯罪而生，他知道的是犯罪永远没有正当一说，当然也没有任何正当理由可以犯罪。 徐天说完之后，房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约是凌晨两点，一阵手机铃声将宋长江吵醒，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将通话挂断，随后起身，悄悄离开了房间。 宋长江走到宾馆斜对面的一条小巷，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之中，视线却一直停留在他与徐天二人住的房间。 他拨通了方才的电话号码，大约十秒之后，那边这才接通。 “事情有结果了吗？” “水里来了一条大鱼，不是本地的，是吃肉的，我们想把它捞起来，不过已经挂在了别人的饵上，钓鱼的人是谁现在还不知道，你要的那条鱼比较罕见，问了几个朋友都没有卖的，只是有人说你找的不是鱼，是一条狗，疯狗，没有主人的疯狗。” 说完之后，宋长江就挂断了电话，踩熄丢在地上的烟头，紧了紧外套就回了房间。 黑暗之中，背对着宋长江的徐天睁开了眼睛，听着宋长江鼾声渐起方才闭上了眼睛。 次日一大早，俞舟就兴冲冲地赶到宾馆，叩响房门。 “宋队，找到了和俞老九接触的人了。” “是谁？” “姜涛的老婆张丹凤。” 宋长江与徐天都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他们心中早有猜测，如今算是验证了猜想。 “看来当年的案件还有一些没有查清楚的隐情，走吧，去揭开当年的真相。” 宋长江披上外套，就示意俞舟带路。 他们再次来到了张丹凤家，只是这一次张丹凤显得十分颓然，她静静地坐在竹条编的凳子上，呆呆地望着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 直到宋长江出声，她才反应过来，不过脸上依旧是一副木然之色，“哦，是你们啊，你们还没走。” “我们是淮洲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关于姜涛与俞连我们有几个问题需要和你确认一下。” 她猛然抬头，一双无神的双眼紧盯着宋长江，“警察！告诉我是谁杀了他！是谁杀了他！” 她紧紧握住宋长江的双臂，神色变得狠厉。 宋长江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情绪变化，他盯着张丹凤的双眼，开口问道:“他是谁？姜涛？还是俞连？” 张丹凤一听，神情一滞，双手渐渐松开，摇着脑袋回应道:“不，不，不，我不能说，不能说。” “不用你开口，我们已经查清楚了，死者是俞连，盗用了姜涛的身份，而你这些年一直在暗中照顾俞连的父亲，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与俞连一起谋杀了姜涛。” 此话一出，张丹凤的眼神变得闪动不安，“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什么俞连。” “是吗？那为什么每天晚上会给俞连父亲送饭？” 她身形一颤，目光在孩子的身上游移，犹豫之后这才讲出了当年的事情。 当年她是奉子成婚嫁给了姜涛，本以为会是一段良缘，却没想到婚后的姜涛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或者是她从来没有看清过姜涛。 不断遭受家暴的她无数次想要自杀，可是未出生的孩子令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本以为孩子生下来了之后就会有所好转，没想到姜涛变本加厉还威胁她如果敢败坏他的名声，他就要打死她。 暗无天日的生活仿若牢笼一般，自杀的念头疯涨，难以扼制，而俞连的出现就像一道光照亮了她的世界，不过她没有勇气面对所有人的目光，她的离婚请求换来的也只是更加猛烈的虐待。 当她带着一身伤痕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时，俞连再无法忍受张丹凤受到伤害，想要给姜涛一点教训，没想到错手将姜涛打死了。 为了保护俞连，张丹凤就做了伪证，而俞连也离开了村里。 死者身份如今已经了解清楚，后续的姜涛案件跟进就交给了当地的派出所，宋长江与徐天也离开了黄岩村。 “宋队，张丹凤的证词中有很多漏洞。” 徐天一边开着车，一边开口问道。 “她的证词有没有漏洞我不清楚，但是她的脸上至少有五六处陈年旧伤，死者的身份已经弄清楚了，但是恶犬的行踪还毫无头绪，其他的交给当地警方吧。” 宋长江按下车窗，将手中烟头丢出窗外，随口回应道。 继承者(十) 回到刑侦大队后，宋长江就向郭开汇报了查到的情况，这段时间国际警方也对犯罪基因进行了审讯，犯罪基因对所犯下的罪行也是供认不讳。 警方为犯罪基因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发现犯罪基因已经是癌症晚期，生命仅剩下了不到半年。 他本就要死，面对各种审讯都显得无比从容，可是当问到二十年前鲜花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之时他就缄口不言。 犯罪基因看着宋长江，似在打量却更像是在端详，“宋警官，游戏的乐趣就在于破解一道道谜题最后找到真正的答案，一旦提前得知了答案，那游戏就再无乐趣了。” “那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游戏！” 不知道为什么宋长江在面对犯罪基因的从容之时，心中的魔鬼不受控制地想要占据他的身体。 他竭力压制住内心的怒火，低声嘶吼道。 为了这一次的审讯问话，王松可是做了不少工作，宋长江就算再冲动也要考虑影响。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苍茫天地，皆是游戏。” 谁也没有想到犯罪基因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不过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宋警官，你的心思应该放在‘恶犬’的身上，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绝不会就此罢休的，相信他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你见过他？” 宋长江捕捉到犯罪基因话语中的漏洞，开口问道。 犯罪基因摇了摇头，“他本就是我的门徒，了解他根本不用见面，只可惜他走的是一条邪路。” 宋长江嗤笑一声，“邪路？难道你以为自己走的是正路？” “在我看来，我走的自然是正路，当然在你们看来我走的是邪路，可是这不过是人性的解脱天性的释放，真正的自我。” 宋长江没有反驳犯罪基因的话，只是紧握双拳，死死盯着犯罪基因，正是有他们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存在导致罪恶永远无法断绝。 还不等他有所行动，崔亮就拉着他离开了审讯室。 ”头儿，冷静，冷静，现在国际刑警都在盯着他，你可千万不能冲动。“ 宋长江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沉回应道：\"放心，我心里有数，嫌疑人有消息了吗？” 崔亮摇了摇头，“目击证人提供的证词很难做出完善的画像，只能得到身高体态特征，排查量太大，进度十分缓慢，我们调取了附近的监控，大致推测出了嫌疑人的行动路线，目前已经将排查范围锁定在了民胜小区。” “走，带我去看看。” 民胜小区距离龙雅小区隔了两条街，同属于老城区，人员流动性极大，许多房屋出租都没有正规的手续，流动人员也没有登记身份信息。 宋长江走进小区，看了一眼小区大门左右，没有任何监控设施，小区大门敞开没有保安。 “头儿，这的人大都是外地的租户，原本的业主早就搬走了，都不交物业费，物业公司不干了，清洁保安全都撤走了，至于监控设施更是没有，要不然我们早就摸到了那家伙的尾巴。” 崔亮开口解释道。 “嫌疑人最后出现的位置在哪里？” 崔亮将宋长江带往民胜小区的西大门，西大门不远处是一十字路口，十字路口的监控正好拍到嫌疑人走入大门。 “就是这里，”崔亮指了指电线杆上的摄像头，摄像头的角度刚好可以拍到西大门的一角。 宋长江点了点头，站在摄像头下，思虑片刻之后沿着嫌疑人的路线走到西大门前，他回头望了一眼摄像头的位置，脑海之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走，回队里，我要重新看一下摄像头的影像。” 崔亮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立刻带着宋长江回到了刑侦大队。 “头儿，是有什么发现吗？” 宋长江眉头紧皱，“需要看过监控之后才能确定。” 刑侦大队，李文天调出了嫌疑人的行动轨迹，从龙雅小区侧门离开之后就到了龙昌街，穿过龙昌街进了文礼巷，巷子里没有摄像头，大概五分钟后，嫌疑人离开了文礼巷，出了文礼巷就到了与民胜小区相邻的民德街，穿过民德街就是嫌疑人最后消失的地点了。 宋长江看完之后，眉头皱的更紧。 “将嫌疑人进入西大门时的照片放大。” 李文天将图像放大，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嫌疑人在最后竟然转过了身，并望向摄像头所在的位置，可惜的是嫌疑人的脸上带着黑白条纹相间的面具，根本无法看看清他的面容。 “我听小亮说完之后就一直在想，既然没有目击证人见到嫌疑人的面容，他完全没必要穿着犯案时的雨衣回到民胜小区，试想一下还洒落着血液的雨衣，无论是谁看到了都会报案，暴露风险太大，如果想逃走，最好的方法就是在龙雅小区里面将雨衣和凶器丢弃，换回便装混在早上人群里面离开。” “头儿，你的意思是嫌疑人是故意将我们引向民胜小区？” “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可是为什么啊，他是想混淆警方调查方向吗？” 崔亮十分不解，凶手的做法太过反常，他想不到其他理由。 宋长江脑海中闪过犯罪基因的话，作为一个丧心病狂以杀人为乐趣游戏的凶手，寻常的想法根本不适用于他，这样的话有一个原因或许很适合。 “展示，他是带着我们去他的犯罪现场。” 其他几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经受过不少案件，字母先生案、鲜花复仇案以及人体琥珀案嫌疑人无一不是想隐藏自己的罪行，可是此人却是将警察带到自己的犯罪现场。 何等的狂妄！何等的丧心病狂！ “立刻加大排查力度，把所有的民警都派出去，他一定在民胜小区为我们留下了什么东西！” 宋长江当机立断道，他没想到犯罪基因的话这么快就应验了。 郭开这段时间一直在与国际刑警就犯罪基因的问题进行对接，负责记录整个审讯过程，等到他收到宋长江的消息后，露出了为难之色。 根据犯罪基因交待，已经有一些国际罪犯来到了淮洲市，他们都希望成为犯罪基因的继承人，局里已经出动了大批人手开始对他们进行缉捕，已经没有其他多余的人手可以调动了。 听完郭开的话后，宋长江也是为之震惊，他没有想到犯罪基因的影响力如此巨大，如此多人前仆后继只为了成为他的继承者，他实在是无法理解。 民胜小区的排查只能由他这边带头进行，徐天已经被抽调走了，目前仅只有崔亮，李文天以及王哲和他四人。 继承者(十一) “头儿，你确定嫌疑人在这里留下了东西？已经三天了，什么都没发现。” “是啊，师傅，我觉得凶手就算再没脑子也不会将我们带到他的犯罪现场，那不是留尾巴给我们抓吗？” 经过三天的走访调查，王哲以及崔亮都怀疑宋长江的判断出现了问题，纷纷开口道。 宋长江也是陷入了怀疑，“如果今天还没有收获，我们就从其他线索开始整理。” 三人说好之后，就各自散开了。 民胜小区划分为三个区域，一共有四十七栋楼，其中居住的人数足足有数千人。 三人排查了三天，也仅仅只是排查了三分之一的住户，正是这三分之一的住户让宋长江明白了这里人员的复杂，其中大部分都是外地过来务工的人员，黑白颠倒早出晚归是常有的事情，难以完全掌握这些人员的信息，更难保证其中没有漏网之鱼。 宋长江走到北区十七栋一单元楼下，正准备上楼却被一阵吵闹声打断了脚步。 “你哪来的，到这凑热闹！不知道这一片是我刘大姐的地盘吗？” 一满脸横肉臃肿肥胖的女人叉腰对着一个白发苍苍口齿不清的老婆婆怒声呵斥道。 女人的身上系着沾满油污的围裙，提着一个大麻袋，老婆婆拖着一个小板车，手里还握着一个空塑料瓶子，只是与那凶恶的女人相比更加羸弱佝偻。 她颤巍巍地转过身，拖着小板车离开，走的很慢。 “早上不知道哪个烂屁股丢的雨衣，臭烘烘的，老娘到现在都一身臭味！现在又遇到一个死老太婆，晦气！” 女人翻找着垃圾桶的东西，低声嘟囔着。 雨衣。 这两个字如雷霆炸响一般令宋长江停住了脚步，他快步上前，站在那女人面前，拿出警官证，“我是市局刑侦支队宋长江，现在有几个问题需要你配合回答下。”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女人听到刑侦大队立刻老实了下来，她略显手足无措地陪着笑脸，“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儿吗？” 宋长江见惯了这种欺善怕恶的人，对他们也没什么好脸色，“刚才你说的雨衣在哪里？” “那个雨衣啊，它太臭了，我直接把它丢到了南区后面的垃圾站了。” 垃圾站，三人都还没有留意到这个地方。 “带我去！” 他跟着那女人穿过一栋栋矮楼，北区与南区隔了一条商业街，这条商业街已经有些年头了，基本都已经入住了商铺，有些店铺都开了几十年了，招牌都已经朽烂了，可是生意却是很好。 不过商业街没多远就是垃圾站，崔亮和王哲先一步到了这里，见到宋长江赶到就迎了上去。 “师傅，有什么发现吗？” 王哲瞥了一眼宋长江身边的女人，开口问道。 宋长江并没有回答他，望向那女人开口道：“雨衣丢到哪里了？” 女人面露难色，“警察同志，我当时就随手一丢，不知道丢哪里了。” “想，好好想！” 宋长江脸色一沉，女人立刻噤声。 她在垃圾站前来回踱步，不停地捶着自己脑袋试图想起来丢在了哪里。 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看着脚边的一个红色的塑料桶碎片，一拍脑门，兴冲冲地开口道：“这里，这里，就是这里了。” 她抬手指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垃圾堆，脸上笑容逐渐凝固，“警察同志，我肯定是丢在这里了，现在估计被压在下面了。” 宋长江看着眼前的这堆垃圾，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动手刨了起来。 王哲以及崔亮也是开始动手，所幸并没有过去很久，三人很快就发现了女人所说的那件雨衣。 果然是臭气熏天，并不是那种恶臭，而是腥臭。 崔亮强忍住恶心将其封存在证物袋中，“头儿，你说这就是那件雨衣吗？” 宋长江摇了摇头，他也不敢断定，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件雨衣就是嫌疑人穿着的雨衣。 他转身看向那女人，“你是这个小区的住户吗？” 女人点了点头，试探性地开口问道：“警察同志，我可以走了吗？” “最近小区里面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什么吗？” 女人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道：“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需要麻烦警察同志的事情。” “雨衣是在哪一栋楼下发现的？” “嗯，北区十三栋，就在那里。” 他指了指，就在商业街背后那一栋，距离垃圾站不过几十米。 “北区十三栋最近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任何事情都可以。” 女人想了想回答道：“好像的确是有一件，十三栋904的房子里面有一股臭味，这几天臭味越来越浓，不少人都找上门，可是房主不在，这里又没有物业，只能就此作罢。这事儿已经传开了，不少人都在咒骂这房主不得好死。” 宋长江三人对视一眼，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东西，尸臭。 “小亮，将雨衣带去鉴定中心进行检测。” 崔亮应了一声，立刻带着雨衣离开了。 宋长江让女人带路，他们要去这904看看情况。 女人带着宋长江来到13栋，刚上九层，一股恶臭就扑面而来，904的门上也被泼了红油漆，各种各样咒骂的话遍布整张门。 她讪讪地笑了声，“大家也都是想解决问题。” 宋长江自然不愿意管这些事情，他示意王哲打开房门。 王哲戴上一次性手套，取出身份证，在门缝处一滑，听到卡嗒一声，门锁就已经打开了。 门开的瞬间，那股味道更为浓郁，王哲都险些昏了过去。 宋长江也是眉头一皱，他让王哲将女人的身份信息留下，后续协助取证。 房间里的空调是开着制热模式，窗户全都用胶带封上了，已经高度腐败的尸体就呈大字型横躺在客厅的地面，鲜血以喷射状洒落在地板上，已经干涸，呈暗红色。 被害人死状可以说是十分惨烈，不过奇怪的是客厅里的布置十分整齐，死者生前并没有与凶手发生正面冲突，与姜涛的死亡现场一致。 难道会这么巧合？ 宋长江不信。 继承者(十二) 警方很快对现场进行了封锁，法医痕检已经开始对现场勘察，只是凶手依旧是十分谨慎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指纹。 由于高温以及封闭的影响，尸体的腐败程度极其严重，根本无法辨认出被害人的容貌特征。 王哲已经在向同层邻居进行问询，得到的结果与姜涛的情况基本一致，被害人极少与人交流，工作性质也是早出晚归的类型，在这里住了一年多，看见他的人屈指可数。 “头儿，你说这凶手真是邪性，怎么老是挑这种难以确定身份信息的人下手。” 宋长江陷入了沉思，他想到了姜涛的情况，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觉，“笔录都做完了吗？” 王哲将笔录递给宋长江，同层邻居提供的笔录证词都差不多，被害者入住已经有一年半了，但是同层的邻居见到他的次数很少，关于被害人的身份信息是一无所知。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通过房产登记情况联系上业主，这间屋子的主人姓陈名瑞，祖籍淮州但是早已经定居在了长荣，租房的所有相关事宜都委托给了兴业房屋租赁公司。 兴业房屋租赁公司是一家中小型企业，主要负责老城区房屋租赁，这些地段相比较新城区价格十分便宜，他们抽取的佣金也就十分少。 为了盈利，公司人员结构十分简单，三个业务员，一个财务，一个经理，至于真正的老板从未露过面。 宋长江带着王哲赶到兴业房屋租赁公司，三个业务员都已经离开了公司，他们直接找到了经理办公室。 置业经理王茂生赶忙起身迎接，“二位有什么事情吗？” 五十多岁的王茂生早就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睛，他一眼就看出了面前两个人不是来租房子的，但是职业习惯使他随时保持恭敬。 当然他最得意的应该是他的记忆力，这些年房地产行业发展很快，各种置业公司还有房屋租赁公司层出不穷，营销手段更是花里胡哨，他们这种中小型个人公司可以存活至今全靠着他的记忆力，他可以记住所有客户的喜好需求，根据需求为他们提供满意合适的租房。 “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需要你们配合提供客户资料。” 王哲一边向王茂生出示警官证，一边开口道。 王茂生露出为难之色，“警察同志，客户信息属于保密资料，没有司法证明，我这边不能向你们提供。” 宋长江也不愿与王茂生过多纠缠，协查通知这东西走流程有点慢，他走到王茂生面前低声开口道:“现在是有一宗命案涉及你们公司，如果这件事情传扬出去了，我相信肯定会对你们的业务造成影响。当然，如果你配合我们工作，我会将这种影响降到最低。” 王茂生脸色微变，他考虑之后这才开口道:“警察同志，随我来。” 他带着宋长江二人来到了经理办公室。他的电脑里面存储着所有客户资料，“警察同志，你们想要查哪位客户？” “房主是陈瑞，他将房屋委托给了你们，民胜小区北区13栋904，我们需要知道目前租户的身份信息。” 王茂生很快就调出了904的所有租赁记录，最近的租赁人是一名叫做刘波的中年男子，看到刘波的身份信息以后，王茂生立刻就回忆起了这个人。 “警察同志，他之前是签订了三年的租赁合同，后来他家里出了点事回老家了，如果退租的话损失得有点多，我们当时就建议他进行转租，所以目前的租户并不是他。” “新的租户是什么时候入住的？” “大概一年多以前。” 这个时间与同层邻居的证词吻合，宋长江继续问道:“你这边有新租户的资料吗？” “那没有，这种属于个人交易，我们公司是不会插手的。” 宋长江看着王茂生下意识的回避动作，知道他在说谎。 “既然不插手，那怎么会这么清楚交易情况？误导警方查案方向罪名可不小。” 王茂生神情一滞，他回头看了看办公室的情况，陪着笑脸开口道:“警察同志，我想起来了，那个租户比较特殊，他找了我好几次，都是想找那种转租的，我当时也没多想就介绍给了刘波。不过我跟他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力撇清关系。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好好好，我一定积极配合，那个人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天天带个棒球帽，脸上有一个纹身，我记得当时看到过一次，纹的是一只兔子，从眼睛到嘴巴这块，纹了个兔子。他给的价格很高，基本是比市场上的价格要高好几百块，我也没多想，就介绍给了刘波，他当时和刘波签了一个简单的合同这个事就算定下来了。” “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方旭。” “有没有他的照片什么的？” 王茂生回忆了下，眼中光芒一闪。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回到电脑前，一阵倒腾以后调出了一张照片。 “当时他说自己叫方旭，但是又提供不出来相关的证件，为了后续租金不出问题，我就留了一张他的照片。” 宋长江与王哲一听，面色大喜。 方旭是一张长扁形的脸，眉毛稀疏，眼睛却是大大的脸上有一个纹身，除了这些之外就没有其他明显的特征。 “这就是方旭。” 王茂生将照片推给宋长江二人。 王哲将所有相关的租赁合同以及记录带走备案，宋长江则是将照片发给了李文天进行身份匹配。 这一切似乎太过于顺利，但是却又说不出的反常。 “师傅，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别人牵着鼻子在走一样，看起来我们的案件似乎在一直推进，但是却根本没有找到关于凶手的半点线索。” 王哲一边开车，一边开口道。 宋长江何尝没有这种感觉，他们一直顺着‘恶犬’留下的线索追查，但是却又被引到新的案件中，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锁链在拖着他们前进，无论如何努力都看不清这条锁链握在谁的手中。 ‘恶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继承者(十三) 宋长江与王哲还在回警局的路上就接到了王松的电话。 犯罪基因病被送往医院了，审讯工作被迫中止。 现在国际警方与本地警方因犯罪基因的处置问题出现了分歧。 国际警方主张将犯罪基因带出国进行隔离审查，本地警方则是希望犯罪基因可以暂留本地协助缉捕追寻他而来的罪犯。 他们就像是闻到了腐肉的老鼠一样，蜂拥而至，只不过都是想成为那唯一一个吃到肉的老鼠。 宋长江对于这些并不关心，他如今只关心‘恶犬’的踪迹。 明显犯罪基因是如今最了解‘恶犬’的人，宋长江相信他肯定知道‘恶犬’的真正目的。 明泉医院十三楼，整层楼都被警方布控，所有进入这一层的人都要进行严格审查，这一切只因为犯罪基因。 宋长江得到王松批准以后，就来到了明泉医院。 他来到十三楼，看着走廊上到处是巡逻的警察，心里不由的感觉到滑稽，没想到这个罪行累累早该被枪毙的罪犯却被保护得如此周全。 犯罪基因住的是单独病房，没有窗户，四个摄像头无死角地监控着病房的一切，门口是附近地区调来的警察负责看守。 确认过宋长江身份以后，他就走进了病房。 犯罪基因已经苏醒了过来，只不过脸色十分苍白。 他的双手被拷在了床头，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躺在病床上。 可是当他看到宋长江时，脸上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容。 “宋队长，你比我预想的时间还要来得早些。” 犯罪基因那一双深邃幽深的双眸似乎可以看穿一个人的内心，虚假伪善的笑容下藏着一个嗜血成性的恶魔。 宋长江看过犯罪基因的笔录以及认罪供状。 虽然说是认罪书，但是却没有丝毫认罪的态度。 他以挑动人的犯罪欲望为乐趣，以他人的痛苦为欢乐，曾经诱导一少年在屠杀了全家以后将其残忍杀害，最后将一家人的尸体拼凑出一幅画像。 如此丧心病狂的罪行却能安之若素，宋长江只要一想到此处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 “你还真是属于蟑螂命，这都没死。” 他脸色阴沉，冷哼一声回应道。 “是啊，怎么还没死，”犯罪基因的脸上露出一丝遗憾之色，“听说人死后会去往天堂，我一直想去看看天堂是什么样子。” 宋长江忍不住笑了出来，他额头青筋暴起，“你这样的人只会下地狱！” 谁知道犯罪基因并不生气，反而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地狱也挺好的。” 是啊，地狱不正是恶魔的天堂。 宋长江已经不愿意再和他废话了，直截了当地开口道:“告诉我们关于‘恶犬’的一切。”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替我带一句话给‘恶犬’。‘’ “说。” “告诉他，这个世界没有巧合。” “什么意思？” 宋长江察觉到犯罪基因的话里似乎隐藏着其他的意思，他立刻开口追问道。 “宋队长，不必心急，等到合适的时机你自然会知道一切。现在还是让我来给你解惑吧，关于我所了解的‘恶犬’的一切。” 犯罪基因那平静的外表下仿佛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宋长江根本看不透眼前的这个罪犯。 “告诉我‘恶犬’的身份！” 宋长江打开录音功能，开口道。 犯罪基因摇了摇头，“宋队长，我曾告诉过你，一旦知道了谜底那就失去了谜题的乐趣，况且我也不知道‘恶犬’的真正身份。” “你是在拿我寻开心！” 宋长江脸色铁青，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 他作为老警察，心中无比清楚面对这种高智商罪犯时应该如何应对，可偏偏面对犯罪基因的时候他无法保持理智。 “宋队长，不要这么急躁，我虽然不知道‘恶犬’的真实身份，但是他的目的我却一清二楚。” 宋长江重新坐了下来，这也是他这一次来此的原因之一。 “他到底想干什么？” 犯罪基因并没有回答宋长江的问话，反而问道:“宋队长，你信命运吗？” 宋长江双眼微眯，眼中寒意更甚，“你什么意思？”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人的命运是既定的，命运指引着我走向拯救的道路，拯救沉迷于困难中的人，这就是我的信仰。” “行了，我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 宋长江显得极其不耐烦，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人在他面前大谈信仰和拯救，他只觉得恶心想吐。 “宋队长的耐心似乎不太好，这可是很危险的事情啊，” 犯罪基因眼神微微闪动，打量着宋长江，脸上的笑意更甚。 “我对你的过往一点兴趣都没有，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恶犬’做这一切的目的！” “他当然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命运，可惜他没有选择救赎，而是选择了报复，报复曾经令他堕入黑暗中的人。你们应该已经发现了他选择的对象都是身份不明的人，或者说是逃过法网的罪人，他是一个暴力却有耐心，凶狠却理智的人，他本来是我最好的继承人，可是他却将自己困死在了过去的黑暗之中。” 宋长江从犯罪基因的话语中立刻捕捉到了关键词，“你是说他曾经受到了身份不明的罪犯伤害？” “据我所知，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过他以为可以克制住内心杀戮的欲望，谨慎小心地挑选犯罪对象，却根本不知道不过是被人操控的刽子手。” 宋长江目光一凝，他想到了姜涛，姜涛是为了张丹凤而失手杀了人，算不上穷凶极恶，或许心中还有良知，可是如今却是再没有悔过的机会。 “是你？是你为他提供了犯罪对象！” 犯罪基因摇了摇头，“我向来不屑于做这种事情，好了，我所知道的就这些了，宋队长你可要加快进度了，‘恶犬’的枷锁一旦打开，那就再无法收拾了。” 他明显隐瞒了什么事情，可只要他不愿意说，就没有人可以让他开口。 宋长江深知这一点，他也没有多话，转身离开了病房。 继承者(十四) 死者的身体特征与王茂生所说一致，可以判定死者正是904目前的租户，方旭。 而‘方旭’这个名字极有可能也是虚假的，他们已经对死者住所进行了搜查，和俞连的情况一样，房间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雨衣的化验结果很快出来了，的确在雨衣上发现了血液残留，经过对比证实这些残留的血液正是两名死者的血液。 离开了医院的宋长江重新回到了现场，他带着崔亮，试图想要在现场找到遗漏的线索。 根据崔亮对周围邻居的走访，这个‘方旭’是一个性格孤僻的人，这里的人从未与他说过话，他们都觉得这个人是个哑巴。 如出一辙的生活习惯，只不过这个方旭比俞连更为谨慎。 他们在方旭居住房屋之中搜出了大量的一次性手套还有消毒酒精。 除了客厅之外，在卫生间，卧室以及厨房都没有发现任何指纹，甚至是死者自己的指纹。 有了俞连的前车之鉴，李文天将死者的照片入库比对，大概需要两到三天。 这三天，王哲对凶手遗留下的雨衣进行了追踪，这是一种市场上常见的连帽一体雨衣，销售量极大，想要以此为突破点进行筛查无异于大海捞针。 民胜小区也是一个老小区，除了进出口的大门处装有摄像头，小区里面根本没有任何监控。 凶手混入小区之中那就像泥牛入海，找到他那比登天还难。 刑侦支队办公室，宋长江看着目前的线索。 第一个死者，‘姜涛’，本名俞连，因故意杀人的嫌疑躲到了淮州市。 第二个死者，‘方旭’，目前身份未知，但行为模式与俞连一致，推断可能同为犯案在逃人员。 嫌疑人:‘恶犬’，犯罪基因追随者。 凶器:自制刀具，未找到。 作案雨衣:未找到。 嫌疑人画像，不清晰。 疑点一:死者身上未发现明显反抗痕迹。 疑点二:房间门没有被破坏痕迹，死者主动开门。 疑点三:凶手犯案规律。 “头儿，凶手会不会是两名死者共同的好友？” 王哲开口问道。 “目前方旭的身份信息还没有确定，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根据两名死者的行为习惯来看，他们基本都是避免与其他人接触，共同好友的可能性不大。” 宋长江的推测其他人都十分认同，可是既然是陌生人而且死者十分谨慎又怎么会主动给人开门，还会毫无防备被别人杀害。 这一切似乎都太矛盾了。 “宋队，‘方旭’的身份确定了！” 李文天的话立刻打断了几人的思考，他们走到李文天电脑前，电脑屏幕上的人正是‘方旭’。 原来他的真实姓名叫做杨辉，他省连环命案在逃嫌疑人，身背五条人命，警方早已经发了全国通缉令，但是一直没有抓到他。 果然，他和俞连一样，都是在逃嫌疑人。 宋长江走到黑板前，写上疑点四，在逃嫌疑人。 随后几人陷入了沉思，事情似乎变得更为扑朔迷离。 “师傅，你说这通缉令都抓不到的嫌疑人却被凶手找到了，难不成开了天眼？” 崔亮挠头纳闷道。 “是啊，这俞连是本省犯案，逃窜到淮州市可以理解，但是这杨辉可是跨省了，高速车站码头到处都有摄像头，他是怎么做到能够悄无声息进入淮州市？” 王哲同样十分不解，俞连并没有上通缉令所以可以进入淮州市，但是杨辉又是如何做到的？ 这番话确实令宋长江想到了什么，他当即安排道：“阿哲，你去调查一下杨辉犯下的命案，看看他还有什么亲戚与他进行过联系，然后调查一下那些被害人的家属是否在淮州市，目前无法排除报复杀人的可能性，老李负责协助你。” “好，我这就去办。” 等到王哲离开后，宋长江带着崔亮离开了公安局。 “师傅，我们这是去哪里？” 崔亮坐在副驾驶开口问道。 “淮州市唯一可以悄无声息地将通缉犯带入市区的只有一个人。” “谁？” “海老二。” 淮州市临近淮河，港口生意非常红火，可是无论这港口码头的生意如何，这海老二都混得风生水起。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掌管着港口码头数十艘货船，说起他的发家史那要往上倒几十年，那时还在码头做力工，后来买了第一艘船，为人讲义气讲公平，跟着他的人也越来越多，生意也越做越大。 他曾经最辉煌的时候有一句话非常出名，“天老大，海老二。” 也正是这句话成就了他海老二的名字，这些年随着年龄增大，他也低调了许多。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海老二已经不是曾经的海老二，相反这些年他在淮海市的地位更加根深蒂固。 宋长江开车来到淮北海港旁的一家海鲜饭馆，谁又能想到海老二会在这样一间普通的小饭馆。 他带着崔亮推开海鲜饭店的店门，饭馆里面五六桌客人立刻转头望向二人。 这些人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善茬。 见惯了穷凶极恶的歹徒，宋长江以及崔亮二人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径直走向一个空桌，坐了下去。 没两分钟,就有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过来，她斜倚着桌上，吐出一口烟雾，带着几分微醺的语气道:“两位要吃点什么？” “我们要见见海老爷子。” 宋长江这样说是给足了海老二的面子，毕竟海老二这两年还算老实。 此话一出，其他桌的客人纷纷露出凶恶之色，唯独眼前的女人神情并没有丝毫变化，她慢悠悠地开口道:“二位是什么人？” 宋长江亮出警官证，“我是刑侦支队宋长江，有些事情需要海老爷子配合一下。” 见到警官证，女人的脸色冷了下来，“海老爷子年事已高，行动不便，二位还是请回吧，送客！” 其他几桌的人倏然站起，虎视眈眈地望着二人。 宋长江眉头一挑，“我叫一声海老爷子是看在他上了岁数，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他扫了几人一眼，眼神没有丝毫退却，放声高喊道:“海老二！我是宋长江！有些年没见了，该出来看看老朋友了吧！” 咳咳咳咳。 饭馆厨房传来一阵咳嗽声，一个满头白发围着围裙的厨子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是岁月留下的道道皱纹，可是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特别是双眼发亮好似鹰隼一般。 其他人见到老人出现，立刻散开一条道路。 他穿过人群，走到宋长江面前，露出慈祥的笑容，“宋队长，好久不见了，来一趟不容易，我给你做两道菜，尝尝我的手艺。” 宋长江听后就示意崔亮坐下，海老二的出现就注定今天不会空手而归。 那些虎视眈眈的壮汉此时也都老老实实坐了下来，各自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