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她太狠,糙汉为她红了眼》 第1章 血债 咯吱。 阮梦君的房门被人悄悄地打开了一道缝隙,一个人踩着黑夜的寂静,蹑手蹑脚的潜入进来。 阮梦君殷红的唇角勾了勾,月光下,她被泪光染湿的面庞,像极了路边生长的野玫瑰。 妖娆,但是带刺。 来者借着昏暗的光摸索上了炕,一脸淫笑的家伙,上来就要摸阮梦君的胸。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握住。 阮梦君的神情转化成了惊恐,她极具错愕的问:“哥,你要干什么?” 云超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始,就被发现了,尴尬的他面红耳赤。 正要开口解释,他忽然反应过来,阮梦君根本就没有睡着,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敏锐? 他一把挣开阮梦君的手,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阮梦君从炕头坐起来,抱着被子,紧张的向后退。 云超也不装了,他仗是云家的独生子,从小嚣张跋扈惯了,他就是仗着家人对他的宠爱,才会这么大胆。 “你说我要干什么?阮梦君,你天天在我面前晃,不就是为了勾引我!” 阮梦君双手紧紧的攥着被子,看着云超脸上的邪笑,对他的恨意在顷刻间达到顶点。 勾引? 阮梦君死死的盯着他,极力隐忍到浑身颤抖,就连声音都断断续续,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来。 “我没有,我是你妹妹,我怎么会做这种事?”阮梦君的样子在云超看来,就是被吓坏了。 她越是恐惧,云超反而觉得刺激。 今天爷爷奶奶都去了姑姑家里,父亲也出去应酬,到现在还没回来。 简直是最好的成事机会! 云超舔了舔嘴唇,看着阮梦君掩盖在被子下面的身体,才十七岁,就发育得这么好,再过两年,还不得把外面的男人迷晕? 这么大的便宜与其留给别人,不如他先占了! “什么妹妹不妹妹,我妈就生了我一个,梦君别怕,让哥好好稀罕你!” 云超像一条饿狼似的,朝阮梦君扑了过去。 阮梦君受到惊吓,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她用两只手扑打挣扎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美味可口的小绵羊。 云超急的眼睛都红了,眼看着她漂亮的脸蛋儿近在咫尺,他张着嘴就朝她啃了过去。 可惜,他不知道阮梦君早就有准备! “哥,你要再过来,我要喊人了!”阮梦君低声警告。 那双暗藏在刘海下的眼睛,透着渗人的血红。 “你喊,你使劲儿喊,今晚也没有人听见!”云超急得嗓音都变了,满满的酒气,顺着他急促的呼吸冲过来。 眼看着他的嘴就要亲上自己,阮梦君一松手,让云超的身体直接卸力,一头扎在了身上。 阮梦君从被子里掏出剪刀,果断下手,在云超的后背扎了下去! “云超,你去死!” 阮梦君紧紧的攥着匕首,一股浓烈的血腥,随着热流喷涌,流得她满手都是。 “啊,啊啊!”云超在她身上发出惨叫。 阮梦君的眼睛里非但没有恐惧,全都是报复的兴奋,体内的血液像是沸腾燃烧起来,她抽出了剪刀,凶狠的将身上的人踹开。 她抓着云超的头发,正打算给他一个了结,门外,传来一声醉意的抱怨。 “大半夜不睡觉,在搞什么?” 云超趁机发出一声大叫:“救命!” 阮梦君想要捂他的嘴已经来不及,她只能心道一句:算你命大! 哪怕云暮周晚回来一分钟,云超现在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眼下,阮梦君手里还握着剪子,手上跟身上都是云超背上流出来的血,无论如何她都说不清。 索性她直接面对,在云暮周开门的瞬间,她扔掉剪子,跌跌撞撞的跑下地。 她满眼都是无辜和惊恐,摇着头解释:“爸,哥哥要强暴我,我被吓坏了,我不是故意的……” 云暮周开了灯,看见阮梦君满是鲜血的手,瞬间就酒醒了。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扬起手,一巴掌就打得阮梦君跌倒在地上。 “好你个小畜生,我供你吃供你喝,你竟敢伤我儿子!” 阮梦君趴在地上,她眼睛里都是泪水,沿着脸庞流淌下来,但是被刘海遮住的眸子,却盛满兴奋。 “我没有,是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给我等着,我儿子要是有什么好歹,我让你拿命偿!”云暮周立刻跑上了炕,将失血到快要昏过去的云超抱起来,着急忙慌的往外跑。 阮梦君望着他狼狈的身影,从地上爬起来,擦拭掉嘴角的血迹,鲜艳的红唇,扯开一道诡异的弧。 …… 阮梦君的屋子里没有开灯,陈旧的墙壁泛着森冷的清灰,墙上的陈旧挂钟发出‘滴答滴答’声,如同死神的倒计时读秒。 夜空上闪烁的两颗夜星,如窥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墙上的日历。 1987年5月10日。 阮梦君在云暮周带云超离开后,就那么安静的坐在炕头。 黑色的眸,被眼前的刘海遮掩,从喉咙里发出的‘咯咯’声,像是囚笼里的困兽,狰狞、可怖。 “哈哈,哈哈哈。”片刻,她从低笑,转成了大笑。 乍听,她好像很兴奋,很愉快,然而配合她双手捂着脸,诡异的状态,使得她的精神都有些不正常。 直到她笑岔了气,咳嗽声压抑在喉咙里,浓重的鼻音,更像是在哭。 她重生了。 重生在了十七岁这一年,噩梦刚刚开始…… 七年前,出生在乡下的她跟随知青母亲回了城,母亲二嫁给了云暮周,她作为继女,也跟着来到云家。 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她在云家的日子尚且好过,至少继父会看在母亲的面子上,给她一些家人的温暖。 然而三年前,母亲死于难产,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一起离开人世。 阮梦君的噩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从一开始被继父打骂,继兄也欺负她孤苦无依,长期对她进行猥亵。 阮梦君根本无力反抗,因为她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就连她的亲外婆都怪她克死了母亲,要她待在云家不准回去。 她害怕极了,却只能屈辱的活着。 后来继兄对她做的事情败露,前者为了逃避惩罚,将所有的错误推给了阮梦君,称是她勾引的。 云家人谁不知道,云超的个性像极了他花心的父亲云暮周,辍学后整天在外面拈花惹草,不止一次有女人大着肚子找上门。 最后都是云暮周用钱摆平! 阮梦君不停的解释、喊冤,可是根本就不会有人替她做主。 云家二老怕她出去声张,丢了云家的脸,做主将她卖给了一个老光棍。 那老光棍是个酒鬼,因为长期饮酒,他的身体早就不行了,他怕阮梦君对他不忠,就将阮梦君锁在家里,只要喝多了酒,就会对她进行殴打、虐待。 阮梦君一开始也会反抗,老光棍见拿捏不住她,就在她的饭菜里面下药,将她迷晕之后,挑断了她的脚筋,让她变成了一个废人,从而便于他羞辱发泄。 阮梦君以为单是那样,她就已经深处地狱,却没想到,等待她的还有更惨无人道的对待。 第2章 不休 那个老光棍后来沉迷上了赌博,他输光了钱,还不上债主,就将阮梦君给绑起来,亲手送到债主的床上用她身体抵债。 阮梦君在债主对她进行侮辱的时候,终于再也受不了残喘苟活,选择咬舌自尽。 重生回来的这几天,阮梦君一直在回忆死亡到来时的痛苦,还有那些漫长、绝望的非人折磨。 只有这样,她才能深刻的记住那些强烈的恨,让它们尽情的在骨血里扎根! 那些欺负她的东西,这一世,阮梦君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 家里出了伤人这么大的事,尤其被伤的人还是云超,云家二老很快就从女儿家回来了。 阮梦君的门人用脚踹开,云长娇虎视眈眈的站在门口,怨恨的眼神像是浸泡了毒汁,满眼的算计与歹毒。 阮梦君不禁想起了上一世,云长娇在她生命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云超猥亵她的事就是云长娇发现的,她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就上来给了她两个巴掌。 口口声声骂她‘小野种’、‘贱人’,云超本来已经吓傻,却很快在云长娇的暗示里,将所有的脏水泼给自己。 阮梦君的名声,也是她在外面败坏造谣给弄坏的,云家人从而决定,强迫她嫁给那个老赌鬼,将她彻底推入无尽的深渊。 云长娇开了灯,看见炕上都是云超的血,大概是被震惊到,足足愣了好几秒。 回过神后她上前揪着阮梦君的头发就要将她拽出去,嘴里还骂道:“你个心肠歹毒的死丫头,幸亏小超命大,不然就这么被你给害了!” 阮梦君眸色冷凝,并没有乖乖的受着,而是挣脱她的手,缓慢的说:“我自己会走。” 云超怎么就没死呢? 看来她还是太弱,她进来时云老爷子正好在说,云超那一剪刀并没有伤到要害,连骨头都没扎到,只是破了一些皮肉,根本威胁不到生命。 不过单是这样,已经足够让云家震动。 云老太太的眼神恨不得吃人:“阮梦君,你是怎么忍心对你哥下手的?你妈死了,我们好心好意的收留你,就换来你这样的报答?” “跟她说这些做什么?要我看,干脆报警,把这个死丫头抓去号子里蹲!”云长娇目光狠狠的剜来。 阮梦君才是受害者,她无辜的对他们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是哥他想强暴我。” 她的话让在场的三位都愣在了原地。 如同上一世,在听到阮梦君的解释后,露出短暂的震惊,便争相偏颇云超。 “怎么可能?我们云超多听话的孩子,你是他的妹妹,他怎么可能对你有不该有的想法?”云老爷子第一个开口。 紧跟着就是云老太太:“就是!指不定是你这小蹄子不怀好意,想侵吞我们云家财产,对我们家云超下死手,还反过来污蔑!” 云长娇也说:“小小年纪就这么歹毒,长大了还得了?爸妈,要我说,这个死丫头不能留着了!必须报警,让公安把她抓走。” 阮梦君只有一张嘴,三个人的声音又一个比一个大,她几次想要开口争论,都被掩盖过去。 这时,二叔云暮礼也回来了。 他穿着一件夹克,胳膊下面夹着一个公文包,进门先是看了阮梦君一眼,才跟众人说:“我刚才去过医院,云超没什么大事,那孩子什么德行,咱们心里都有数,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梦君,我看就算了吧。” 云暮礼的话,让屋里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大抵他们都跟云暮礼一样,对云超的品性是心中有数的。 只是云暮礼跟他们唯一的区别就是,他遇到事情敢于面对,而不像别人那样和稀泥,因为身为政客的他,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和面子。 只不过上一世,云超败露的时候,云暮礼已经被调职去了外地,从头至尾没有插手过这些事。 想来,这一世因为阮梦君的提前反抗,让他也参与了进来。 有他站出来干预,阮梦君倒不怕他们报警。 毕竟云超并没有实际对她做出什么,真的被公安抓走,云家对她进行追究,她绝对逃不掉被判刑。 真是可惜啊,第一场报复就这么失败了。 阮梦君低着头,复盘着今天的行动。 她本来计划的是先弄死云超,然后云暮周喝醉酒回来,她再把他也给弄死! 最后就是云家二老,两个老东西腿脚不便,只要不让他们起疑心,就一个都别想跑。 阮梦君错就错在,高估了她的能力,她平时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有力气杀人呢? 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经过这一次,云家人都会对她有防备。 以后她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阮梦君在沉思中,屋里的人已经被云暮礼劝说,放弃了报警抓人,决定将这件事给捂住,先保住云家的颜面,日后慢慢再看。 他们朝阮梦君看过去,只见她双眼无神,像是被吓坏了,低着头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么看下来,她表现得挺老实的。 云暮礼走了过来,说道:“梦君,你哥哥已经受到教训,相信他以后不敢再胡来,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咱们是一家人,你原谅他一次,我们也不再追究你的过失伤人,行吗?” 云暮礼看似在安慰,实际上,还是暗暗用过失伤人来警告她。 阮梦君抬起头来,如释重负的用力点头。 “二叔,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说着,阮梦君用手臂遮住眼睛。 不这样的话,她怕藏不住心头的恨意。 云暮礼以为她真诚悔过,抬起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 “今晚你也被吓坏了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一直在心里记着,折磨自己。” 过去? 上一世受尽屈辱,被折磨致死的不是你们,你们当然能过去! 可阮梦君过不去! 她这辈子都要与这些人不死不休! 心里这样想着,阮梦君还是点头,没办法,谁让她现在还太弱小?弱小到,别人的几句话,就能主宰她的命运。 “好了,天晚了,都赶紧休息吧,云超破了点皮,就当是让他长长记性,你们都别惦记了。” 在云暮礼的劝说下,堂屋里的人都散了。 阮梦君回到屋里,这一夜,自然无法成眠。 云暮周是天亮以后带着云超回来的,堂屋里,所有人都在围着云超,一边关心他的伤,一边痛骂阮梦君不是人。 云暮周听得憋气,直接来到阮梦君门前,用斧头劈开了锁。 “你个小兔崽子,你哥被你害的缝了九针,你还能安稳的在这里睡觉?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狗东西!”说着,云暮周抽出了皮带,发狠的朝阮梦君挥来! 第3章 归来 阮梦君浑身都蜷缩在一起,用胳膊护住了后脑勺,隐匿在刘海下面的眼眸,覆盖着血一样的红。 云暮周的皮带抽在她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醒目的伤痕。 阮梦君就像感觉不到痛一样,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因为这些伤跟上一世的伤害和痛苦比起来,就像是一场落在身上的毛毛雨。 原来人痛到了极致,真的会麻木。 云暮周打完了人,将皮带搭在肩膀。 他的两只眼睛瞪的像死鱼,足足盯着她半分多钟,确定她不敢起来反抗才肯罢休。 “你给我好好的反省!”云暮周撂下一句狠话,重重关门的动作,让本就老旧的木头门,变得摇摇欲坠。 阮梦君过了很久,才感觉到身上些许的疼,尤其是后背上,像被火灼伤了一般,动一下,就有痛感蔓延。 阮梦君一整天都没出去吃饭,云家也没人来叫她。 倒是中途她起来去茅房,能够感觉到来自云家人无形的监视。 阮梦君嘲弄的勾起唇角,云家看重面子,怕她出去乱说,恐怕今后会限制她的自由。 这么一来,她想离开都不容易。 堂屋。 云家人听见阮梦君的房门关上,云老爷子才沉沉的开口:“那个丫头要是让她出去,迟早会败坏我们云家的名声,可留在家里也不稳妥,赶紧想个办法,把她打发掉。” “要我看,还是把她送回她外婆那儿去,他们姚家的孩子,本来就该他们管!”云长娇提议。 云暮礼却不赞同:“不行,姚家近些年势头越来越好,一旦她的舅舅要给她做主,追究起来,咱们拿什么交代?” 阮梦君的母亲姚丽君,是在长辈的撮合下,嫁给了生意人云暮周,因为两个人都是二婚,所以云家才没嫌弃她身边带着个孩子。 云家与阮家结亲,完全是看中了阮家在平城的关系网,是以,云暮周对姚丽君并没多少感情。 云暮周不屑的说:“我看倒是未必,姚家人要是管她,也不至于她妈都死了三年,还把她丢在我们云家不闻不问!”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把她关在家一辈子!那样迟早会被人看出问题来的。”云老太太一脸的忧心。 昨夜家里闹出的动静,就让左右的邻居有了察觉,有个好事者早上还特意上门来打听,被她敷衍了过去。 好在他们这一片老城区,都是独门独户,尤其他们云家这些年办了厂,生意大起来,修建了高高的院墙,把秘密都隔绝在了院子里。 若云家像那几个穷户似的,好几家人挤在一个四合院,哪怕在屋里放个屁,都能被人听见! “想摆弄一个阮梦君还不容易,妈,你们都是对她太心软,这个死丫头吃我们喝我们的,还敢用剪子伤人,简直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那我们也没必要再供着她,干脆找个男人把她嫁出去,以后有了汉子,想怎么治她,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云长娇眼底一片狠辣。 云老太太刚要点头,云暮礼又站出来:“就算嫁人,也得等个三年,你们别忘了,她才十七岁,还没有成年。” 这个时代女孩子谈对象的年龄没有限制,但是想领结婚证,必须得等到二十岁。 “那要不咱们给她改个年龄?”云暮周提议。 云暮礼皱眉向他看来,虽然商量的是阮梦君的问题,但他还是忍不住提点兄长。 “哥,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有些规定是硬性的,强制去改变不可取,你怎么总是不往心里头去?”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云暮周两手一摊,不耐烦的坐在凳子上。 云暮礼:“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结婚,那就先给她订婚,法律没规定,女孩子17岁不能处对象。” “对呀,咱们可以先给她订婚!”云长娇眼睛一亮,立刻就在心里琢磨起人选:“我爱人表姑家有个傻子,正愁娶不到媳妇,干脆把阮梦君介绍给他!” “不行,阮梦君那死丫头主意正的很,找个傻子怎么拿捏得住?” 云老太太思考了一会儿,怨毒的开口:“你们都不用操心了,人选我来找,一定给那个死丫头安排得明明白白!” …… 夜雨来袭,晚风吹动院子里的老榆树,掀起了一阵清新的植物气息,混合着潮湿吹到了阮梦君的屋子里。 她的房门白天被云暮周劈坏,摇摇欲坠根本就遮不住风雨。 阮梦君躺在炕头,整个人都浑浑噩噩,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冷的,亦或者是背上的伤太疼,她感觉呼吸都缓慢了下来。 她想这样下去不行,她还没来得及报仇,不能死在这里! 她艰难的爬了起来,走了出去,这个院子里只剩一个房间能住人,那就是小叔云暮渊的房间。 反正他在海城部队,一年到头不都怎么回来,阮梦君拖着沉重的脚步,推开了他的房门。 云暮渊虽然不在家住,但老太太总会定期收拾他的屋子,保证他随时回来都能好好休息。 阮梦君陷入柔软的棉花被里,闻着上面干净的味道,就像被阳光包裹着。 她死后灵魂看到看到的画面,也随之闯入脑海。 上一世,她咬舌自尽后,从海城回来的云暮渊,才得知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也许是替云家人感到羞愧,也许,是出于同情。 云暮渊背着家人将老赌鬼和债主都抓了起来,将她的遗体送去火化,还将她的骨灰厚葬。 做完这些,云暮渊就回了部队,后来的很多年,都没有回家探望过一次。直到,他在任务中牺牲,将生命献给了祖国。 云家人拿到了他的遗书,只见上面写了六个字:家无家,国为家。 阮梦君想,如果云家还有一个好人,那就是云暮渊吧,至少他有良心,能分辨是非对错。 她就这样在沉沉的梦境中睡了过去…… 彼时,大门被一只手指修长,力量浑厚的大手推开,男人身上披着雨衣,缓步走到房门口,在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注意到院子右侧的屋子,伶仃破旧的房门,在风雨中飘摇。 第4章 救我 黑色的夜空,云层被雨水搅得翻江倒海。 男人收回眼睛,抬手推动房门,只一下,就打开了。 进屋,关门,他脱下了黑色雨衣,露出里面的笔挺军装,从窗口透过来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形。 他抖了抖雨披上的水珠,挂在衣架上。 转头,便看见躺在床上的人。 男人苦笑了一声,看来他真的太久没回家,连自己的房间都被占领。 旁边那个房门破旧成那样,屋子想来已经不能住人,看来今晚得去云超房间对付一宿了。 云暮渊准备出去,忽然,背后的床上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云暮渊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迈开长腿来到床边,伸手在阮梦君的额头上一探,滚烫的体温瞬间就传递到指尖。 意识到阮梦君正在发高烧,他立刻将她身体翻过来,开始采取治疗。 阮梦君本来烧得人事不醒,后背上刺骨的痛感,使她逐渐的醒了过来。 “疼……”她虚弱的张开唇,却发不出声音。 云暮渊打开台灯,阮梦君模糊的视线,盛着男人冷峻卓绝的面孔。 她以为自己又做梦了,在绝望的濒死关头,见到了唯一的救赎,阮梦君抓住他的手,用尽全力,拼命的向他靠近。 “救我,小叔叔,救……” 云暮渊薄唇紧抿,当她烧的说胡话,将她的手按了回去。 “别动,我给你处理。” 云暮渊懂得医疗常识,人体在高热的情况下,持续捂汗不光没用,还会产生惊厥。 他掀开阮梦君身上的棉被,将她的衣袖往上推,然而才向上拉了一截——就看见暗紫色的伤痕。 是用皮带抽的。 发现阮梦君的手臂有伤,他立刻将她的袖子全都推了上去。 只见她的小臂延伸,直到大臂上,全都是层层叠叠,堆积起来的伤痕,有的地方因为伤的太严重,皮肉破损凝结成了血痂。 云暮渊看得心惊,他毫不犹豫的将她身体翻转回来,掀开背上的衣服。 阮梦君后背上密密麻麻的伤痕,丝毫不亚于手臂上严重程度,是谁对她一个姑娘下这么狠的手? 家里的人难道不管? 云暮渊内心充斥着疑惑,床上的阮梦君持续高烧,当务之急先给她处理。 他取了一瓶白酒,又从柜子里找了一些棉布,沾上白酒,在阮梦君的伤痕处擦拭。 “呃……”阮梦君双眼紧闭,豆大的汗珠划过扭曲凸起的青筋,嘴唇咬得没了血色,喉咙里发出类似困兽般的嘶吼。 沉闷、压抑、痛苦、破碎。 她瘦弱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云暮渊以为她会挣扎,特意上床按住她的腰背。 没想到,她从始至终都是默默忍受,咬得嘴唇都见了血,她依旧没有反抗。 云暮渊是走过战场的,他太了解处理大面积伤口的疼痛程度,即便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得咬着牙才能挺的住! 可是她一个柔弱小姑娘,竟然忍了过来? …… 云暮渊给阮梦君的伤口做了消毒,又从怀里拿出止痛止血的药粉撒在上面,她才安稳了些。 因为伤在后背,阮梦君只能趴着休息。 不过她还是睡的不踏实,时不时就要睁开眼睛,确认她身处的环境是安全的,才又重新闭上。 就这么如此反复两个小时,墙壁上的挂钟指针到了一点多,她的呼吸彻底平缓下来。 云暮渊试探温度,已经降下来一些,给她盖上了棉被。 望着她被汗水浸透了的苍白脸颊,云暮渊想起她刚来到云家的时候。 那年的云暮渊已经十九,特意从部队请假,回来参加大哥跟嫂子的婚礼。 十岁的阮梦君刚过自己的腰部,一双璀璨黑亮的大眼睛,看人时充满了鲜艳的神采。虽然有些怯生,但她还是在大嫂的催促下,叫他一声:“小叔叔。” 云暮渊并不喜欢小孩,觉得哄孩子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所以对她冷着脸,敷衍的‘嗯’了一声。 没想到在大哥及其他人面前都小心翼翼的阮梦君,却唯独对他充满了兴趣。 或者说,是喜欢他那身军装。 但凡他逢年过节回家,阮梦君都会找机会跟他说几句话,然后趁机问一些部队里的事。 云暮渊上一次和她见面,是嫂子的葬礼。 当时他临时接到部队紧急召回,没等葬礼完成就离开了。 临走时,他看了阮梦君一眼,她双眼通红的跪在棺椁旁,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伶仃的就像是,她房间那扇破旧的木头门。 想及此,云暮渊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他豁然起身,开门,冒着风雨去了院子左边的房间。 房门关闭,床上的阮梦君睁开了眼睛。 她并没有睡着,她也确定,云暮渊给她治伤并不是梦。 他回来了。 所以,她的绝境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在她求救无门的时候,为她开了一扇窗。 咯咯。 也许,她的机会来了。 …… 云暮渊来到云超的房间,是想问一问,家里发生了什么。 然而当他看见云超也以僵硬的姿势趴在床上休息,且对方在他进门时,眼底流露出的心虚,疑惑的线团找到了头绪。 “你这是怎么回事?”云暮渊走了过来。 他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深邃的眸在黑暗中凝聚成犀利的箭,冰寒的语气让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冻住了似的。 云超从小就怕他,此刻云暮渊的到来,宛若突然降临的死亡审判,吓得云超连话都不会说。 他低着头,眼睛不停的闪烁。 绝对不能让小叔叔知道他对阮梦君起的心思,要不然,一层皮都不够褪的! 搞不好还会把他拉到部队去改造! 云暮渊在几年前就跟家里提议过,云超知道那种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在家寻死觅活才躲过一劫。 这个小叔叔,什么时候回来不行,偏偏赶在这时候回家! “哑巴了?”云暮渊低喝一声。 云超一哆嗦,牵动后背的伤,瞬间疼得呲牙咧嘴,‘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 云暮渊一个箭步上前,扯开云超后背的衣服,看见他背上蜈蚣腿似的缝针,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竟然这么严重! “我在问你话!怎么弄的?”云暮渊责备的语气中,透着不易被察觉的关心。 第5章 威胁 云超都被云暮渊给吓傻了,哪里还敢回答? 自然,也没感觉不到他语气里的关心,为了逃避,他只能借着叫疼装死。 屋里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其他人,老太太第一个从主屋过来,见到了久不回家的小儿子,她激动的把拐杖一丢,就抱住了他。 “老四,你总算回来了,你可要把妈给想死了啊!” 云暮渊也很思念家人,但他更关心家里出的状况,他扶正了云老太太,沉着嗓子问道:“云超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梦君,她背后的伤是谁打的?” 云老太太被问得一僵! 眼神闪躲间,她信口开河的想了说辞:“还不是梦君那个死丫头,因为一点小矛盾,就拿着剪子对云超下重手,你大哥气不过去,才打了她一顿。” “什么矛盾?”云暮渊又问。 云老太太深知小儿子秉性跟脾气,从小就分得清是非对错,尤其在部队的这些年,更是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所以她赶忙找借口替云超开脱。 “呃……是云超跟她闹着玩,吓唬她一下,她就急眼了。” “就因为这么点误会?”云暮渊清冷的眼神里透着怀疑。 这时云老爷子从外面进来,接着话说:“你这些年不在家,不了解那丫头,自从她妈不在了,她感觉我们全家都要害她,一点小事,都要小题大做。” 云老太太忙附和:“就是说,亏了我们这些年把她当亲孙女儿一样疼,现在看来,她根本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大哥今天没把她赶走,已经看在她妈的面子上,你不要管她,她爱咋咋地去吧!” 云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骂——阮梦君那个死丫头,竟然还敢跑到老四面前告状,看来暮周还是打的轻了! “老四,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这大晚上的快回屋睡吧,别把身体给熬坏了,瞧瞧你现在瘦的,妈看着都心疼!”云老太太怕云暮渊继续追问会露馅,借着关心催促他回房。 云暮渊淡淡开口:“昨天下午打过电话,没人接。” “啊,那时候我们都不在家,所以才没接着。”云老太太讪讪的解释。 见云暮渊不动,便推着他往房间走:“老四,赶快休息吧,云超的伤也需要养,你看你在这儿,他怕的都不敢睡。” 云暮渊看向战战兢兢的云超,恨铁不成钢的收回眸,“嗯”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云家二老松了一口气,出门前,云老太太叮嘱:“可千万不敢让你小叔知道这事儿,听见没有?要不然他拉你去部队锻炼,我们可都拦不住!” “奶,我知道了。”云超憋屈的将脸埋进枕头。 老太太跟老爷子看着他的样子,又心疼了。 “别怕,等我把阮梦君那个小祸害处理了,你小叔叔就抓不到把柄,没事儿的啊,快点睡觉。” 云家二老从云超屋子里出来,大雨已经停歇,云暮渊就站在窗口,将父母慌乱的脚步尽收眼底。 云超是怎么吓唬阮梦君,他们根本没有说明。 阮梦君的房门破成了那样,也并非单纯的年久失修。 她得害怕成什么样,才会用剪刀去进行防卫? 云暮渊重新看向床上的阮梦君,她紧紧的闭着眼,即便在睡眠中,她的双手也是握成拳头。还有她极浅的呼吸,显然是因为神经过渡紧张,没有安全感才产生的下意识防范。 他向她走了过去,果然,她连最浅的呼吸都没有了。 云暮渊坐在椅子上,对她沉声开口:“你醒了。” 阮梦君见自己的伪装被戳穿,只好睁开眼睛。 她逆着光,看着坐在那里的男人。 他身上的军装永远都是那么工整,冷峻的脸庞如刀刻般硬朗,双眸深邃狭长,冷冽的目光,总是轻易的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冷,仿佛是雕刻在骨子里的。 阮梦君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没见他笑过。 时隔三年未见,他气场变得更加强大,就像是一尊高高在上的神明,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可阮梦君知道,他结实的胸膛里跳动着的,是一颗满载热血正义的心脏。 正因为心肠过分柔软,深藏大爱与情怀,他才用无比坚硬的外壳来防御别人对他的刺探。 “小叔叔。”阮梦君乖巧的叫了一声。 似乎她还是那个初见时,天真又纯洁的少女。 是的,对于云暮渊,她只想展示出好的一面,是她残败、破碎的人格,仅剩下的一丝丝善念。 这样的她是没有办法重新拼凑好了,她想。 “你跟云超是怎么回事?”云暮渊问道。 阮梦君知道他已经去问过其他人,就那些人的秉性,只会将错误都推给自己,抹黑她,来给云超洗白。 云暮渊会相信谁呢? 她真的十分好奇,云暮渊在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她委屈的扯了扯唇角,抬起头,一双眼睛被雾气晕染,凝聚成泪珠落下。 “昨天家里人都不在,云超趁着我睡着,跑到我屋里想……” 阮梦君的话刚说到一半,忽然,院子里响起了云长娇的惊叫声。 “哎呀!阮梦君那死……那丫头怎么不见了?妈,妈,她人怎么不在屋里?” “什么?她不在屋里?好好的人咋会丢了?”云老太太慌张的跑出来,随即她们都去了阮梦君房里查看。 阮梦君的话就这样被打断,院子里的二人乱了阵脚,云暮渊起身出门。 “她上半夜发烧,人在我屋里。” 听了这话,云长娇跟云老太太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发烧了?这个丫头,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老四……她没跟你乱说什么吧?我告诉你可别信,那丫头嘴里没一句实话,就是因为经常撒谎骗人,才被学校给开除的!”云长娇生怕云暮渊问出什么,立刻跟他说明。 云老太太挤眉弄眼的配合表演:“我刚才已经跟老四说过了,他又不傻,不会随随便便被糊弄的。” 说完,她立刻就冲到云暮周的屋里来,见阮梦君醒着,脸色阴沉的跑过来,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 “死丫头,你没跟老四胡说什么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还要点儿脸,就给我把嘴闭严实,真的闹大了,你也讨不到好处!” 第6章 是我 云老太太骂得很小声,生怕外面的云暮渊听见。 云长娇见云暮渊要进门,立刻跑到他身后,把门口给堵上了。 “老四,你看梦君都大了,你一个大男人,咋能跟她住一个屋呢?这丫头也真是的,自己的屋不待,跑来把你屋子给占了,我这就跟妈把她弄回去,把你屋子收拾出来,完了你再休息。” 云暮渊看向右侧的屋子,沉冷的语气中透着不解:“她的房门坏成那样,让她怎么住?” “呃……”云长娇憋了一下,马上就改口说道:“那还不容易,让她去我屋,你一年到头在部队,那么辛苦,回家来要休息好,让梦君去跟我挤挤,不怕的。” 说着,云长娇就要进屋去把阮梦君带走。 云暮渊却道了声:“不用。” “老四你……” “她身上有伤,不宜折腾,让她在屋里睡吧,我在堂屋对付一晚。”云暮渊不容置喙的说完,就进了堂屋。 云长娇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猜测肯定是阮梦君跟他说了什么,让他产生了怀疑。 不行,这么下去迟早露馅,必须得让暮渊相信,阮梦君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东西! 云长娇进了云暮渊的屋里,将老太太叫了出去,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即开始分头行动。 “暮渊,暮渊你先别着急睡,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云长娇敲了敲门。 云暮渊道:“进来。” 云长娇开门进去,云暮渊已经将椅子都拼在一起,看样是准备在上面将就一宿。 云老太太进门见到这一幕,对阮梦君更加讨厌。 该死的丫头,就这么占了人家的房间,害得她儿子回来都没地睡觉! “长娇,我找到了!”云老太太将一个木盒子放在桌子上。 云长娇拿起来,走到云暮渊身边,坐了下去。 “老四,你一定纳闷,我们为什么都不太喜欢梦君?” 云暮渊向云长娇看来,平静的眸像是没有波涛的暗夜之海,深邃,却深不见底。 云长娇深吸了一口气,才接住他犀利的眸光。 她又叹了一声。 “你想想,阮梦君要是个好孩子,何至于她外婆都不肯要她?就把她扔在我们家不管不问,咱们虽然没有对她多好,但是起码管她吃穿,没让她到街头去流浪,被冻死饿死。” “原因都在这里面,你自己打开看看吧。”云长娇将木盒放在云暮渊面前。 云暮渊伸出手,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摆放着一个棉布娃娃,乍一看,类似于小孩子的玩具,但它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玩具。 娃娃的身上,用墨水写着一个生辰八字,脖子上还系着一条红线,通常这两样特征组合在一起,都跟祈福祭祀有关联。 “这个东西,能证明什么?”云墨渊将东西放了回去,他是一名军人,并不相信这些东西。 云长娇眉头紧蹙,身体向前倾了几度:“阮梦君那孩子为了争宠,去庙里弄了这个诅咒大嫂,才害得她在产房难产走了,你说,她的心肠得有多歹毒?” 云老太太接着云长娇的话,愁眉苦脸的说:“自从大嫂走了,她就整天疑神疑鬼,后来有个会算命的瞎子来咱家,说她是因为害了她亲妈,被怨灵缠上,所以才整天神神叨叨,总以为有人要故意害她!” 云长娇又说:“暮渊,我知道你不信这些东西,我们其实也不太相信,可梦君的情况现在已经有些严重了,说明她心里是有鬼的!” “对,就是她心里有鬼!暮渊,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妈不想告诉你的,让你跟着操心,可现在不说不行了,万一那丫头再发狂,把你给伤到可怎么办?” 云老太太跟云长娇一唱一和,在云暮渊的旁边左右开弓。 云暮渊抱起手臂,看着桌上玩偶,半晌,皱眉问道:“既然发现她精神不正常,为什么不治?” 云老太太眼珠子转了两下,随即一拍大腿,撒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她一直都是好一阵坏一阵儿,我们就没太管,谁知道她昨天突然就发作了,这今天我们还商量,要不要带她去看医生!” 云暮渊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云长娇跟云老太太见谎话圆了过去,各自放松下来,叮嘱云暮渊早些休息,就离开了。 …… 夜雨,停歇了一阵,又落了下来。 阮梦君的话被云家人成功打断,云暮渊也为了避嫌,去堂屋休息。 哗啦啦的雨声,顺着房沿落下来,阮梦君睁着熬得通红的眼睛,脑子里想,她们会怎样在云暮渊面前编排她呢? 是说她作风不正,一直都跟男人勾三搭四? 还是说她蛇蝎心肠,想代替云超,霸占云家的家产? 总归都是泼在她身上的脏水,生怕她名声干净。 云暮渊会相信他们吧…… 毕竟,他也是云家人,纵然上辈子他埋葬了自己,也抓走了那个老光棍,可是云家其他人,并没有受到惩罚。 他总归是会放过他们的。 阮梦君勾起一抹凉薄的笑,若云暮渊选择相信他们,就算她解释再多,也徒劳无功。 阮梦君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门口响起的细微脚步声。 上一世的梦魇如海潮般袭来,她全部的神经都紧绷在一起,趋于本能反应,她冷着声音呵斥:“谁在外面?” 呵斥完了,她才想起,她已经重生了。 紧绷的弦松缓下来,届时,门外响起低低沉沉的回应。 “是我。” 云暮渊站在外面,他手里拿着云长娇给他的那个木盒,他过来是想拿给阮梦君,看看她的反应。 他还没有敲门,就被她感应到了。 她这么重的防心,难道真是因为心里有鬼? 屋里。 阮梦君听见云暮渊冷漠的声音,心就像是被莫名的揪了一把。 他是听了云家人那些话,过来质问自己的吧? “小叔叔有什么事?”她的声音很细,很小,完全不同于刚才那么大的反应。 她安静的趴在床上,双眼空洞的望着虚无,闭上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而下。 看来,这一世的云暮渊,不会站在她这边了。 第7章 后悔 “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妈说是你的。”云暮渊沉沉开口。 阮梦君听着他清冷的语气,睁开了眼,向门口望去。 云暮渊直接进门,许是为了不惊动家里人,他没有开灯,用火石照亮,来到她面前。 阮梦君的眼睛盯着他手里的木头盒子,那一瞬间,呼吸都凝结起来。 她的目光随着云暮渊移动,直到面前,她仰着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所以她们是用那件事,来说服云暮渊相信她们的话。 因为阮梦君唯独在这件事上,无法逃避,更无法否认…… 云暮渊将盒子放在她面前,阮梦君看见里面的玩偶,眼底的湿润汹涌而出。 彼时,天已经蒙蒙亮,从外面透过来的光线,伴着云暮渊手里的火光,耀着她的脸,上面晶莹的泪滴如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落在枕头,和她的胳膊上,开出一片又一片晶莹的水花。 云暮渊语气平静的问道:“这是你的吗?” 阮梦君点头,用手背擦拭脸上的泪,但仍是不断的往下掉。 “在哪里弄的?” “嫲嫲山的寺庙。” “你当时抱着什么样的心理?弄它回来,可曾后悔过?” 后悔? 阮梦君当然后悔! 她悔的肠子都青了! 可她悔的不是上山去为母亲祈福,而是后悔她没有好好确认,稀里糊涂的把这个东西带回来! 她当初求的明明不是这个,她爱妈妈,也爱妈妈肚子里的弟弟。 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加害她们! 阮梦君无数次的跟大家解释,她真的不是坏孩子,也没有嫉妒弟弟,不想弟弟出生。 可大家相信的只有事实,都用这个娃娃指责她,将母亲离世的意外,归咎到她身上。 那些话听得多了,连阮梦君自己都相信,就是她害死了妈妈,害死了弟弟…… 阮梦君趴在枕头上,亦如重生的这么多天,将所有的委屈压在喉咙,全部咽下去。 “后不后悔有什么,反正我妈妈和弟弟,再也不能活过来。”她的话如鲠在喉,就像是一只重伤的幼兽,在巨大的绝望中,发出痛苦的悲鸣。 云暮渊薄唇紧抿,看着她痛苦煎熬的模样,心中未免不忍。 “你上过学,老师应该教过你相信科学,只有愚昧无知者,才会相信鬼神能定人生死。”云暮渊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意识到他在安慰自己,阮梦君突然停止了哭声,她仰起头,诧异的望着面色冷然的男人。 他的面孔冰冷如覆盖着寒冰,万年不化。 可在阮梦君看来,他的冷,是有温度的。 “如果你妈活着,她肯定不希望你把自己变成这样。”云暮渊看了她一会儿,便转身出去了。 阮梦君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良久,收回目光。 她呆呆的望着盒子里的布偶,脑海中,重复着云暮渊的话。 ——只有愚昧无知者,才相信鬼神能定人生死。 ——如果你妈活着,她肯定不希望你把自己变成这样。 如果妈妈活着! 他们不敢这样欺负自己! 不对,哪里不对? 阮梦君看着那个棉布娃娃,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呼之欲出。 妈妈发生意外的时候,她只顾着沉浸在难过中,云暮周拿出这个东西,在所有人面前指控是她害了妈妈跟弟弟。 她被吓坏了,手足无措的向大家解释、否认,却从来没想过去寺庙要一个说法。 她应该去的,去问一问那个老师傅,为什么她求的明明是祈福娃娃,可是给她的,却变成了诅咒娃娃? …… 天大亮。 昨夜云暮渊突然回来,云家人都跟着折腾了半宿,导致早上都不愿意起来吃饭。 云暮渊起来得最早,保姆将做好的食物端上桌,他拿起来先盛了一碗饭菜,起身准备往他的房间走,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他叫来了保姆,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吩咐:“把这碗饭送我屋里去。” “呃,这……”保姆面色为难。 云暮渊沉了脸,她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暮渊,你爸妈昨天交代过我,不让我管阮梦君。” 云暮渊听了这话,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 他二话不说,起身,端着饭碗去了房间。 阮梦君趴在枕头上,似乎睡了,听见开门声,睁开了眼睛。 昨夜她哭得太久,两只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眼皮跟眼睑也都肿着,凌乱的刘海下面,红彤彤的脸颊,一看就是又在发烧。 云暮渊走过去,将饭菜撂下的同时,左手伸进刘海里探了探。 男人带着凉意的体温贴着她的额头,阮梦君竟下意识产生了一丝贪婪。 云暮渊很快就收了回去,低低开口:“先吃饭,吃完带你去看大夫。” 阮梦君正要说话,云暮渊根本不听她的,直接出了房门。 阮梦君的话都咽了回去,云暮渊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决定做的事,就会尽心尽力。 阮梦君发烧整夜,即便已经很饿,只吃了几口,胃就产生不适。 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将那些饭都吃完,她必须要快点好起来,才能做别的事。 云暮渊吃完饭,云家大部分人都还没起来,只有云老太太惦记着云超,盛了饭菜给他端去屋里,哄着他多吃几口。 云暮渊进门,见阮梦君将饭都吃完,问她:“能起来吗?” 阮梦君点头,她背后的伤还是发炎了,稍微动一下,就疼的冷汗直冒。 她还是坚持坐起来,把衣服扣子扣好,下地穿上鞋。 她仰起头,在她的印象中,云暮渊一直都很高。 时隔三年她也长了不少,可她现在还是得抬起头,才能跟他对视。 “走吧。”云暮渊轻轻拉起她的胳膊,带着她往外走。 刚出门,在水池前洗脸的云长娇就瞪大了眼! 云长娇忙吐了嘴里的泡沫,草草的用袖子抹了一把,就跑过来将去路堵住。 她眉头皱成了川字,用眼神警告阮梦君,没好气的责备:“既然有病,就在屋里好好呆着,还出来乱跑什么?” 说着,她不赞同的看向云暮渊。 “老四,你这是做什么?我昨天不是告诉过你了,这丫头有病,你管她的闲事,回头她再发狂,伤到你可怎么办?” 第8章 真相 “被她一个走路都困难的病人伤到,你在看不起我?”云暮渊冷冽反问。 云长娇被他噎得说不出话,云暮渊是一名军人,他从十六岁就入伍当兵,如今已经做到了营长位置,经常带队在边境与犯罪分子真刀真枪的拼杀。 别说阮梦君病得连站都站不稳,就是正常的时候,来十个八个也不是云暮渊的对手。 “我带她去看医生。”云暮渊说完,就带着阮梦君出门。 云长娇急匆匆的跑去云超屋里,跟老太太告状:“妈!老四说什么也不听,非得管阮梦君那个死丫头,这会儿带她出去看病了。” 云老太太并不着急,摆了摆手:“没事儿,让他去吧,咱们越拦着,他只会越怀疑。反正暮渊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不会轻易相信她。” 云长娇点了点头,就算这次是她们偏袒云超,说了阮梦君的不好。 可她诅咒她亲妈难产去世不假,阮梦君就算说出花儿来,也狡辩不了! “老四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没干别的,光给那个死丫头服务!妈,你上次不是说给老四介绍对象?抓紧落实,老四也就没心思多管旁的事。” 云老太太赞同的“嗯”了一声,“过完年他都二十七岁了,跟他般对着般的都结了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这个老四,真是一点儿都不着急。” “他越不着急,咱们才得催,就老四的条件,想嫁他的姑娘大有人在!找个各方面都差不多的姑娘,使点劲儿撮合撮合,结婚不过眨眼的事儿,再等个一年半载,您跟爸又能抱上孙子!” 云老太太听得心花怒放,把饭菜递给云超让他自己吃,就打电话联络媒人去了。 …… 阮梦君跟着云暮渊来到路边,后者叫了一辆拉脚的三轮车,先将她扶坐上去,自己才上来,坐在对面。 “师傅,去中医馆。”云暮渊报了地点。 阮梦君安静的坐在对面,时值夏秋交替时节,昨天晚上又下了一宿的雨,清早的凉意足够冷人。 阮梦君抱着胳膊,牙冠禁不住打颤。 云暮渊望着她冻得苍白的脸,脱下了身上的外套。 “穿上。” 阮梦君看着他手里的军装,摇头:“不用,反正不远,我坚持一下就到了。” 云暮渊不跟她废话,直接将衣服丢在她身上,反正他给了,穿不穿由她。 阮梦君握着他的外套,最后还是披在了身上。 云暮渊的外套残留着他身体的温度,很暖,宽大的套在身上,瞬间被一股温暖包裹在中间。 重生回来的这些天,她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沉沦在上一世的噩梦之中,未曾走出来看看。 如今再回头看这个时间的平城,仿佛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阳光透过淡薄的雾气,轻柔的打在青石板街道,街道两旁,错落不均的砖瓦房排列着,墙面的石灰有的已经脱落,露出斑驳的红砖块,充斥着岁月沉淀下来的韵味。 自行车铃铛声清脆的超过了三轮车,驮着匆匆上班的路人,飞速转动的车脚蹬,象征着人们对小康生活的渴望与奔赴。 阮梦君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能够感受到心口隆隆的心跳在震动,似乎被这份质朴与宁静短暂治愈。 “到了。”师傅捏下车闸,阮梦君回过神来。 云暮渊付了车费,带着阮梦君进入中医馆。 排了几分钟队伍,就轮到阮梦君看诊,中医给她把了脉,说她发烧除了外伤导致,还因为急火攻心导致,开几副汤药喝下去就能好转。 云暮渊去取药,阮梦君突然用手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小叔叔,我想上厕所。” 她仰着头,脸色犹透着病态的苍白,云暮渊没有多想,点了点头:“我去取药,你结束在这里等我。” “好。”阮梦君乖巧的答应。 看着云暮渊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阮梦君头也不回的跑出中医馆。 她没有钱,但是云暮渊有,他的钱包就在外套里,而这件外套,此刻穿在她身上。 阮梦君来到路边,拦下一辆三轮,焦急催促:“师傅,去嫲嫲山,快一点。” “嫲嫲山可远了,我得收你两块钱!” “走。”阮梦君回头看去,云暮渊没有出来。 并非她不想跟他坦白,而是云暮渊不信神佛,就算她提出想去山上要一个说法,他也不会答应。 反而会觉得她愚昧、较真。 云家的人对她更是严密监视,她想去嫲嫲山讨说法,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她心里默默的,对被她利用的云暮渊说了句:对不起。 而后她望向前路,目光所及,嫲嫲山上的庙宇已经能够看到。 三轮车每往前走一步,她距离真相,就近了一分! …… 中医馆。 云暮渊取完药,来到事先约定好的位置。 然而五分钟过去,阮梦君迟迟没有出来,无奈,他只好去卫生间门口,拜托扫地的女卫生员进去叫一声。 卫生员见云暮渊一身军装打扮,立刻就答应了。 她进去找了一圈,满头雾水的跑出来。 “同志,里面只有一个八十岁的大娘,没有您说的小姑娘啊。” 云暮渊心一沉,眉头紧皱,道了声:“谢谢。” 云暮渊在中医馆找了一遍,都没有看到阮梦君,意识到她拿着他的钱包跑了,云暮渊脸色一片黑沉。 他拎着药包,一路脚下生风,穿过街头的人流回到家。 云老太太听见开门声,咧着嘴跟他商量:“老四,你这趟回家不急着走,妈让媒人给你介绍了几个姑娘,你跟她们都见见,挑个满意的先处处看?诶,老四……” 云暮渊直接越过云老太太,径直回到房间。 屋子里,他留给阮梦君的盒子打开了盖子,那个布娃娃并没在里面。 他用钥匙打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些零钱,揣进兜里。 云老太太跟着他小跑进来,没看明白他的举动,见云暮渊又出门,阔步走进阮梦君的屋子,她心里咯噔一跳! 肯定是那个死丫头,又闹幺蛾子了! “暮渊,阮梦君不是跟你一块儿出去的,她人呢?咋就你自个儿回来了?” 第9章 恨意 云暮渊大步走进阮梦君的房间,破旧的房门仍旧挂在门口,摇摇欲坠。 屋子里的东西还在,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由此可以断定,她是临时起意的。 云老太太见云暮渊不吭声,急得跟在后面追问:“老四,你倒是说话啊,梦君那丫头怎么回事儿,她到哪儿去了?” 云暮渊停下脚步,看向脸色焦急的母亲。 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清冷的眼神透着平静,毫无波澜。 “她在打针,我出门忘带钱了,现在去医馆接人。” “哦,这样啊……”云老太太还想说相亲的事,但云暮渊已经走了出去,没给她絮叨的机会。 …… 嫲嫲山寺庙在平城一直很有名,一年到头上山祈福的人不少。 三轮车师傅将阮梦君送到山下,剩下的路,需要她自己走。 她将云暮渊的外套穿在身上,扣子系好,这样就能阻挡冷风侵袭。 她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向上攀爬,不同于三年前祈福时的心境,这一次的她,胸腔被愤懑充斥着,凭着对真相的渴望,一鼓作气的爬了上来。 阮梦君进入庙宇大殿,一眼就认出她拜过的大师傅,他手里握着浮尘,正在给别人做法事。 她双眸灼灼燃烧着火焰,鼻翼因愤怒而剧烈的翕动着,苍白的面庞涨得通红。 阮梦君从兜里掏出诅咒娃娃,正准备冲上去质问个清楚。 旁边的小沙弥发现她的意图,站出来阻止。 “施主,师傅正在做法,请你不要过去。” “我有事问他!”阮梦君胸口起伏,双唇泛起了青白的色泽,嘴唇也颤抖个不停。 “那也不行,到这儿来哪个不是找师傅问事的,你想请教,去后面排队等着。”小沙弥说着,给她指了个方向。 阮梦君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眼底的血丝越来越重。 她冷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跟外面那些无知的人一样?什么狗屁大师,他分明就是一个骗子!我今天是来找他要说法的,谁拦着也不好使!” 小沙弥在寺庙多年,从来没有碰到过阮梦君这样找茬的人。 一时不知该怎么对待,好在旁边的大师已经做完了法事,抄着浮尘,来到阮梦君面前。 “敢问施主,何出此言?” 阮梦君将娃娃举起来,她眼睛里被血丝填满,仿佛一个疯子,引得周围的人们对她指指点点。 她根本不管那些,她在这里,就是为了公道! “我想问问大师,你口中所谓的法,所谓的道,真能拯救众生?你自己相信吗?” 大师平静的对她躬身,“施主,贫僧自然相信。” “既然你相信,那你用它害了我母亲你承不承认?枉你日日吃斋念佛,诵经传道,结果却伤天害理诅咒他人性命,你对得起你身后供奉的佛祖?” 阮梦君扬手向他身后一指,小沙弥被她的冒犯吓得大惊失色。 大师的神色也变得诧异,“偶弥陀否,施主,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你手里的娃娃,并非我院里的东西。” “什么?”阮梦君愣住。 大师将阮梦君手里的娃娃接过去,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便给出了解释。 “施主,我院里的祈福娃娃,里面用的都是对人身体有好处的中草药,像里面这种害人之物,是连山门都进不得的,更不会放在这里面。” 阮梦君瞪大了眼,来势汹汹的气势忽然萎靡,变成了颓废。 “怎么……怎么回事?” 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为什么院里的大师也不承认了? 阮梦君绞尽脑汁的想,想到头痛欲裂,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 大师连忙上前搀扶,考虑到大殿内人多,他对阮梦君说道:“施主,请随我到后堂来。” 阮梦君浑浑噩噩的跟着大师傅的脚步,经过这一番刺激,她浑身烫得厉害,双手跟双腿也在不停发抖。 来到后院,大师傅将娃娃交给小沙弥,让他辨认里面的东西。 “师傅,这里面的东西是麝香,还有银杏粉!” 大师点了点头,然后,他对阮梦君询问:“你母亲出事时,可怀有身孕?” “是。”阮梦君嘴唇已经没了血色,勉强支撑才没有倒下去。 大师点了点头,告诉她:“这里面的东西,对常人来说危害很小,但对孕妇却是致命的。” “可我就是在你们这里,跟你求得这个东西!”阮梦君强调。 大师摇了摇头,将布娃娃翻转过来,给阮梦君分辨。 “施主,祈福讲的是诚意,凡是出自我们这里的东西,都是人用手工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施主看这上面的针脚,分明是借助缝纫机制成的。” 小沙弥也在旁边解释道:“施主,你真的错怪师傅了,您要找到凶手,不妨去海城,那儿有个黑神婆子,这个东西一般人怕被反噬,不敢仿制,只有她,擅长做这种黑法事。” 阮梦君听完了解释,胸口立刻狂跳了起来。 这根本就不是她求来的娃娃! 原来是有人借她的手害了妈妈! 阮梦君得知了真相,激动的泪花儿夺眶而出。 她的嘴唇剧烈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汹涌的情绪封住了喉咙,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抽噎。 随即她双脚一软,世界陷入黑暗当中。 …… 阮梦君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医院,手背上还挂着点滴。 她的眸光须臾一转动,便看见从门外走进来的云暮渊,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饭盒,见她醒来,眸色沉下,脸又冷了几个度。 是他送自己过来的? 他是怎么找到她的? 阮梦君来不及多想,云暮渊将饭盒打开,递到她面前。 “把饭吃了。”他全然是一副命令的口吻,仿佛对待一个不听话的晚辈,摆出长辈的威严。 阮梦君从医院偷偷逃跑,有错在先,只得听话的坐起来,接过饭盒老老实实的吃饭。 说来真的可笑。 她在得知母亲去世真相,对云家人越发恨之入骨,却唯独在云暮渊的面前,心虚的无法抬头。 她一口一口,机械的吃着饭,心中盘算该不该问云暮渊是怎么找到自己。 像是洞察了她心里的疑惑,云暮渊主动开口:“我跟人打听了一路,最后在庙里找到你,你去那儿是又想诅咒谁?” 第10章 排除 “噗,咳咳!”阮梦君一口气没喘匀,捂着嘴咳嗽起来。 她又想诅咒谁? 咳咳,她的诅咒如果管用的话。 她想诅咒云家那些狗东西不得好死! 看来云暮渊并不知道妈妈去世的真相,但凡他只用向大师问一句,也会知道,嫲嫲庙不做那种东西。 阮梦君弓着身体,咳嗽了很久。 云暮渊望着她的反应,忍住了伸出手去替她顺气的冲动。 今天下午,他在嫲嫲庙找到阮梦君,她刚好晕倒,他冲过去及时将人接住,询问庙里的大师发生什么情况。 庙里的大师却以隐私为由,让他等阮梦君醒来自己问。 “先吃,吃完回答我的问题。”云暮渊抱起双臂,深邃的双眼,如鹰隼观察她的举动。 阮梦君喘匀了气,露出苦涩的笑。 “小叔叔说我该诅咒谁呢?我该诅咒害死我妈的人,让他遭到报应,要不是小叔叔救了我,诅咒也该应验了。” “冥顽不灵,看来我真是多余管你!”云暮渊脸色铁青的摔门而去。 阮梦君以为他就这样走了,真的不再管她,心中难免有一丝失望。 没想到他很快就带了医生过来,给她量了体温,确定她高烧已经降下来,说吃完饭就可以回家休养。 云暮渊去给她办了出院手续,又回到病房接人。 “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装的,先回去把伤养好再说别的!” 云暮渊抓着她的胳膊上了三轮车,回到云家,已经九点多。 云老太太白天说给云暮渊相亲的话被打断,在家骂了阮梦君一个下午扫帚星,眼下她又拖累云暮渊到这么晚才回来,简直恨她恨得牙根痒痒。 但是碍于小儿子在场,又不好发作。 只能忍着怒火,叫保姆想办法把她的房门修好。 保姆拿着工具,去把阮梦君的房门简单的订了订,小心翼翼的将门扶正。 “老太太,这样可以吗?” “行,先这么地吧,实在不行过两天给她换个新的!”云老太太敷衍的摆手,随即就跟云暮渊说起明天给他安排的相亲事宜。 “老四,我让媒人帮你找了几个姑娘,明天你都去见一见……” 云暮渊目送阮梦君进了屋,收回眼睛,看向喋喋不休的云老太太。 道了句:“再说。”头也不回的进屋,关门。 云老太太不死心的在外面敲门:“老四,妈说的话你听见没有?你都老大不小了,也该让我跟你爸省点心,老四?” 云老太太在门外说了半天,最后回应她的是屋子里熄灭的灯。 云老太太叹了口气。 回头,看着阮梦君窗户反射出的人影,不甘心的啐了一口。 死丫头! 扫帚星! 迟早有一天把你收拾的服服帖帖,看你还怎么作妖! …… 阮梦君躺在炕上,如同重生过来的这么多个日夜,根本就睡不着。 她对云家人的恨意早就融入到骨血,如今,她又发现自己被冤枉,让母亲死得不明不白,她连自己都给恨上了。 阮梦君,你上辈子该是有多愚蠢,会连一个真相都想不到? 用药害人已不单是迷信,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她一定要去海城,将背后凶手揪出来,连妈妈的仇一起报了! 而在这之前,她要让伤快点好起来,阮梦君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意识陷入朦胧。 她又做了那些梦,梦里,面对那些屈辱她不再忍受,她拼命反抗,迎来的却是所有坏蛋联合在一起,将她手脚捆住,对她拳打脚踢的施加毒打。 痛。 好痛。 阮梦君紧闭着眼睛,头上都是汗水,头发和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浸湿。 云暮渊从门口进来,伸手试探她的额头,竟然又发烧了。 如此反复连输液都不管用,云暮渊紧抿薄唇,将她身体翻转过来,用酒精给伤口消毒,顺便擦拭穴位降温。 最后再撒山药粉,阮梦君都没醒,好在高烧很快降了下来。 他舒了口气,刚要起身,炕上的人忽然抓住他的手。 “救命,好痛,救救我……” 阮梦君浑身都在颤抖,泪水溢出紧闭的双眼,滑落在枕头上,像是经历着巨大的痛苦,连身体都弓了起来。 云暮渊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云暮周对她动手,她如同眼下这般蜷缩忍受的画面。 回握住阮梦君颤抖的手。 他回家的前一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 阮梦君清晨起来,身上的伤已经没有那么疼,也没有再发烧。 如此,只用再休息个一两天就可以行动。 当务之急是先弄到钱,才能坐火车去海城,不管能不能把背后操纵的人找到,她都不能再回云家。 现在的她过于弱小,这里对她来说太危险,她必须要在社会上立稳脚跟,才有报仇的底气。 阮梦君打量着屋子里的东西,有什么是她可以带走的,不能带太多,赶路会不方便。 最好是不起眼,又能换钱的东西。 对! 妈妈的嫁妆! 阮梦君记得妈妈嫁过来的时候,外婆给她带来一个木头箱子,就放在云暮周的屋子里。 云暮渊今天若去相亲,那两个老东西一定会跟他一起去! 云暮周白天去上班,云超受伤不能出门,只要把家里的保姆支开,就是她的机会! 阮梦君心里筹划着行动,身后,破旧的房门发出‘嘎吱’一声。 转头,她看见云暮渊端着碗走进来。 “喝药。”云暮渊的脸色还是那么清冷,看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强大的气压。 阮梦君垂下眼睑,听话的接过碗,一口气将汤药喝了进去。 “谢谢小叔叔。”她将药碗递了过来。 “出来吃饭。”云暮渊命令。 阮梦君依旧照做,下地穿了鞋子,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放眼整个云家,也只有云暮渊会关心她,单是他的这份好,她该领情。 阮梦君对云家的仇恨,也只有他,被排除在外。 她想,反正他也常年不回来,又何必将他牵扯进来? 不如让他像上一世那样置身事外,云家的泥潭,她一个人沉覆进去就够了! 阮梦君跟着云暮渊一起来到堂屋,还没来得及坐下,云长娇便在对面阴阳怪气。 “可怜咱们家小超,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有些人家里家外折腾够呛,自个儿倒是生龙活虎!” 阮梦君没说什么,默默坐下,不过她旁边的云暮渊沉了脸,站在原地没动。 “行了行了,事都过了,你少说两句!”云老太太打圆场,顺便转移了话题,笑眯眯的看着云暮渊:“老四,一会儿吃完饭你收拾收拾,跟我们出门去见两个对象,我都跟媒人约好了,答应完人家不能不作数!” 第11章 不值 饭桌上,任由别人说什么,阮梦君只埋着头,把肚子填饱。 以往云暮渊不在,她能上桌吃饭的机会少得可怜,除了家里来客人,云家人要装面子,才会喊她上桌。 更多时候都是云家人吃完,保姆将剩下的饭菜收拾到厨房,再喊她过去吃。 阮梦君的待遇,充其量,也就是寻常人家里养的一条打扫剩饭的狗。 主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主人要她今天死,她就活不过明天。 如此,在别人的口中,阮梦君还要对他们感恩戴德,因为是他们云家养活着她,要不然,她得在大马路上被饿死。 因为云暮渊回来,阮梦君多吃一碗饭,他们看不惯,也忍着没说什么。 当然,他们还要忙着说服云暮渊,跟他们出去相亲。 云暮渊始终神色冷淡,不知道有没有将他们的话听进去。 阮梦君吃饱,撂下筷子就默默的回了屋里,留意院子里的动静。 等所有人都下桌,云老太太追着云暮渊一路,到了他门口。 阮梦君站在窗口,透过窗帘遮挡身体,看见云老太太抓住云暮渊的袖子。 “老四,你今天到底去还是不去?给我句话行吗?” 云暮渊眉头紧蹙,脸上覆盖着难以融化的寒冰。 “你们没问我的意见,擅自做主答应的,自己想办法推掉。” 云老太太声音染了哭腔,抱怨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不长心啊!你常年到头见不到影,知不知道我跟你爸多担心?你今年都二十六了,还不肯结婚,难不成是想绝后吗!” 云暮渊的声音跟着冷了几个度。 “大哥不是生了云超?不会让你们绝后。” “我是说你,你这孩子,咋就油盐不进!”云老太太见说不动他,干脆,改变了策略。“你不想去就拉倒,但是人你怎么都得见,我让媒人带到咱们家来,今天说什么你都别想糊弄过去!” 云老太太气冲冲的说完,就去打电话了。 云暮渊不悦的收回眼睛,砰,关上了房门。 阮梦君从窗帘后走出来,坐在炕头,她攥起了手。 云暮渊不肯配合出去相亲,那她只能见机行事了。 …… 云老太太一通电话,就把相亲安排好了。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个穿着大红色褂衫,梳着大辫子的胖女人,领着姑娘上门了。 阮梦君听见说话声,心里涌现好奇,又躲到窗帘后面偷偷的看。 只一眼,她用手挡住了唇角,冷笑憋在喉咙里。 看来云老太太这次动了真格,非要云暮渊谈一个不可,竟然一次让媒婆领来三个人。 那三个姑娘,一个胖,两个瘦,身高站在一起都差不多。 胖些的那个皮肤很白,梳着一个高马尾,比另外两个看起来富态端庄。 云老太太从人进门,眼睛就一直盯着她瞅,可见是替云暮渊相中了。 她热情的招呼媒人跟三个姑娘去了堂屋,随即就去云暮渊的门口喊人。 “老四,人都来了,你快点出来见见,听见没有?” 云暮渊足足隔了一分钟才开门,冷峻的面孔,透着隐隐的不耐烦。 “我没答应见!” “老四,你要气死我是不是?你不成家,是想我跟你爸到了地下闭不上眼睛?没脸见祖宗?”云老太太怕堂屋的客人听见,把声音压得极低。 “妈不会害你,这样行不行?你出来看看,要是没有你满意的,我也不逼你,过来见一面就行!” 云暮渊听她这么说,才松口同意。 “那就只见一面。” 云老太太终于听到他答应,紧绷的神经软和下来,催他一起去堂屋。 云暮渊让云老太太在前面走,即将进门的时候,他像是心有所感,向阮梦君这边看来。 阮梦君立刻转身离开窗口,等她再向院子看去,已经没了人影。 云暮渊在跟人相亲,现在所有人都替他着急,肯定无心管她干什么。 眼下就是难得的好机会! 阮梦君提着气走出了屋子,确定保姆没注意到这边,她加快脚步,直接进了云暮周的房门。 保姆在他去上班后,刚帮他打扫干净。 即便这样,屋子里仍然透着一股浓重的油腻味,混合着陈旧的烟气,如同发酵了一般难闻。 因为云暮周没有再娶的打算,阮梦君母亲当年陪嫁过来的箱子,一直都摆在他的柜子旁边。 阮梦君走过去查看,发现上面不知什么时候被上了锁! 她试图拽了几下,锁头闭合的严丝合缝,除非用东西将它破坏,可是这样一来,就会弄出动静,她也立刻就会暴露! 不行,还是得找钥匙! 阮梦君记得云暮周有个习惯,那就是他的记性不好,常常弄丢东西。 所以像钥匙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会随身携带,肯定在屋里的某处! 阮梦君顺着窗户向外面看了一眼,堂屋里,传出媒婆还有云老太太的笑声,看样子相亲不会太快结束,她还有时间。 阮梦君开始在各处翻找,最主要的还是桌面、抽屉里面。 她先翻找了妈妈用过的梳妆台,打开首饰盒,母亲用过的首饰没在里面,只有一些泛黄的票据躺在里头。 阮梦君突然感觉心疼,她捂着嘴,哪怕时间紧迫,她仍旧控制不住手,伸向盒子里,将那些票据都拿出来,一一查看。 这些都是母亲生前留下的……上面还带着她的签名,每一笔,每一画,都能勾起她对母亲的眷恋。 她的双眼瞬间就被模糊了。 妈妈的那些首饰,她从来没见云家人戴过,可是首饰盒子里也没有。 一定是被云暮周卖了,或者送给他在外面勾搭在一起的女人。 阮梦君的胸口燃烧着一团火,不禁为妈妈感到不值! 她在嫁给云暮周并不幸福,阮梦君经常见到她闷闷不乐,可惜她太小,根本没有能力改变什么。 后来妈妈怀孕,阮梦君终于在她的脸上看见些笑容,她希望妈妈永远开心,所以才在听说嫲嫲山可以祈福后,才去给她求了那个娃娃。 可是到头来,一场祈福,被人利用,竟然成了害死妈妈和弟弟的元凶。 阮梦君的心怎么能不痛,怎么能不恨? 院子里,突然响起云老太太的叫声,云暮渊冷着脸从堂屋出来,径直回了他自己屋。 阮梦君害怕暴露,赶忙蹲在地上。 她用手捂住了嘴,看着票据上母亲的字迹,用力的忍,到身体颤抖,双眼都弥漫起了血丝,才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哭音。 第12章 老天爷都在帮她 云暮渊回屋后,不到两分钟就出去了。 云老太太怎么叫都没用,堂屋里,媒婆讪讪的带着三位姑娘出来。 “老太太,你看这事儿弄的吧……既然你们家老四暂时没打算,那我们就先走了,下回你可一定先先沟通好,我再带人来,免得让人家姑娘白跑一趟,落得个空欢喜!” 云老太太被媒婆数落的没面子,不像刚才那样热情了,虚虚的点头。 等到云长娇把人送出门,她拉着脸,在院子里‘呸’了一声。 “还不是你带来的人条件不行,别说老四相不中,搁我我也不干!” 云老太太骂完,心里还觉得不过瘾,又对着阮梦君的房门骂了好几句。 “扫帚星在就没个好,迟早让你从这里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好在的是她只站在院子里骂,并没有进屋去找人。 等到云长娇从外面进来,云老太太就把她拉进屋,说她给阮梦君做的安排。 “人选我定好了,咱们之前乡下那个老光棍,他最近卖了块地,手里有钱想讨个媳妇儿,就把扫帚星给他,收些彩礼就当她这些年的生活费!” “那您找人去说过媒了没有?”云长娇非但没觉得不妥,还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没有呢,等老四归队再说!免得又多出一些麻烦,现在都够操心了!” 母女俩以为关上门商量,阮梦君就听不见。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阮梦君此刻在云暮周的屋里,隔着一面墙,将她们的龌龊心思听得清清楚楚。 被手紧紧捂住的嘴唇咬出了血,手里的单据也被她攥得变了形。 这一世她们果然也不会放过她! 阮梦君直到听不见隔壁的声音,她把手从嘴边拿下来,打开梳妆台上的抽屉,找到了一串钥匙。 这串钥匙上面只有一把是新的,应该就是妈妈柜子上的那把。 她蹲在地上,避开窗户的范围,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尝试用钥匙开锁,咔的一声,打开了。 不过阮梦君并不急着把东西取出来,白天家里人多眼杂,东西放在她屋里并不安全。 她要等到晚上,云暮周不在家的时候! 阮梦君从云暮周的屋子跑回来,坐在炕头喘气,额头上蒙了一层厚厚的汗。 那把锁头上的钥匙,被她取下来藏在手心里。 她镇定了一会儿,找了一根毛线,将它串起来,系了个死结挂在脖子上。 做完这一切,她像被卸掉了力气,躺在炕上,后背的伤口浸过汗,丝丝拉拉的疼起来。 一摸额头,她又烧了。 …… 阮梦君在一阵摇晃中睁开眼睛。 不过紧跟着响起的,就是一声嫌弃的低咒。 “死丫头,一天到晚就会给别人添麻烦,你要是想死就痛快儿的,别在我们家里糟践人!让老四天天围着你转,你以为他能给你做主?他明天就走,你赶紧给我消了指望!” 云长娇一边骂人,一边用力拧她胳膊。 阮梦君咬着舌尖儿,没发出动静来。 云长娇把药碗撂在炕上,由于过于用力,药汁撒了大半碗。 “赶紧把药喝了,瞅你那要死不活的样儿,就会惹人烦!” 云长娇瞪了她一眼,高傲的转身离开。 房门发出‘哐啷’一声,阮梦君发现,原本的旧门已经被换掉,虽然还是一个二手的,但比她之前那个,好了不知道多少。 尤其房门的里面,还带着插削,用来保障她的安全。 就凭云家人对她的态度,肯定是不会给她换门的,看样又是云暮渊。 不然,云长娇不会这么有大的气,特意来屋里骂她一顿。 阮梦君喝了药,发烧似乎有了好转,不过身上的伤还是很疼,甚至超过了昨天。 她只能趴在炕上休息,想到云暮渊明天就要走,她心说,走了好,走了就可以离这些王八蛋远一点,免得被他们心里的污秽沾染到。 阮梦君又要睡过去,忽然,门被叩了三声。 阮梦君睁开眼睛,低应了一声:“请进。” 云暮渊端着饭菜走进来。 “感觉好点没有?”他英俊的面孔,仍然带着他独有的清冷。 阮梦君乖巧的点头,从炕上坐起来,接过饭碗。 “好多了,谢谢小叔叔关心。” “晚上睡觉记得锁门。”云暮渊交代了一句出去了。 阮梦君勾了勾唇角,锁门是肯定会锁的,但她要先去撬了云暮周的房门! …… 阮梦君下午老实的在屋里休息。 院子里一直传来云老太太跟云长娇的聒噪,是她们联合劝说云暮渊处个对象,赶紧把婚结了。 云暮渊开始还反驳几句,后来任由她们磨破嘴皮子,也再不发一言。 后来云老爷子被她们吵醒,嫌弃她们聒噪个没完,出声呵斥,还把云长娇给撵回了婆家。 云长娇一走,云家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阮梦君很快就睡了过去,到晚上,保姆按照云暮渊的吩咐,过来喊她送药,顺便叫她吃饭。 云暮渊在这个家里有话语权,他要照顾阮梦君,保姆看在他的面子上,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一些。 但阮梦君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她在云家活得像一条狗,保姆也不过是随主人的意思罢了,等到云暮渊一走,她的态度立刻就会转向云家其他人。 她不漏声色的喝了药,跟随保姆一块儿去堂屋。 云老太太跟云老爷子已经坐下了,云暮渊开了一瓶酒,倒在三个酒杯里,分别端给他们。 “明天我就走了,今天晚上陪你们喝一点,免得又难受的睡不着。” “你还知道我们难受?那为什么就是不肯结婚!非要我们跟你着急上火,你才满意?”云老太太苦着脸抱怨。 云暮渊没接话,端起酒杯,给云老爷子敬酒。 “爸,我不经常回来,你跟妈好好照顾身体。” 云老爷子大抵也对他不肯结婚有意见,‘哼’了一声,端起酒杯:“你早点给我们说个媳妇儿回家,我们就能多活几年!” 云暮渊又沉默了,喝完酒,便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云家二老尽管嘴上有意见,可云暮渊给他们敬酒,他们还是喝了。 阮梦君端着饭碗,借着往嘴里扒拉饭,暗暗勾了下唇角。 云暮周饭点不回来,肯定在外面应酬,这三个人也喝了酒,简直天时利人和,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正想着,随着耳边低沉温厚的声音,一块肉到了她碗里。 “别光吃饭,这么多菜,自己夹。” 第13章 你们给我等着 云暮渊收回筷子,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平静。 阮梦君点了点头,坐在对面的云老太太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突然就撂下筷子,将一碗肉都倒在白米饭上。 “小超被她害得现在还搁床上躺着!这肉给她吃?也不看她配不配!” 说罢,云老太太端着饭菜,就送去了云超房间。 云老爷子听得一阵窝火,也瞥了阮梦君一眼,端起酒杯一口气把里面的酒闷了。 他将酒杯重重的撂下,用以表达不满。 云暮渊将父母的态度看在眼里,眉头微蹙,不过终究没再说什么。 云老太太回来拉着个脸,他没再给阮梦君夹菜,专心的陪他们喝酒。 阮梦君吃了一碗米饭,挑着最近的青菜吃了几口,撂下了筷子。 “我吃完了。”她低低的说了一句,就默默的退下。 刚出门口,她就听见云老太太的抱怨声:“老四,不是妈说你,小超才是你的亲侄子,你难道连远近里外都不分吗?怎么就非得向着那个死丫头!” 云老太太在酒精的作用下,把对阮梦君的嫌弃表露出来。 云暮渊眸色淡然,平静若浩瀚深海的双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只是看她可怜,小超身边至少有你们,她就只有自己。” “那应该怪谁?谁让她把她妈给咒死了,她外婆一家都不要她,都是她自己作的,怨不得别人!” 云暮渊端着酒杯放在唇边,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杯酒喝的急,咽下去后,云暮渊的眼底多了几根血丝,像是被晕染的红,并不太明显。 忽然,他的耳朵一动。 面孔虚虚的转向右方,方便他留意外面的动静。 云家二老年岁大了,没有他反应灵敏,毫无所觉的吃菜喝酒,絮叨个没完。 云暮渊低垂眉眼,就那么安静的坐在他们对面,不出声,也不反驳。 这样看起来,倒像是在老老实实的听着长辈的训导,让云家二老心里的怨气消散了一些。 “差不多得了,明天老四还要赶路呢,都少喝点吧!”云老太太建议完,作势就要起身喊保姆。 云暮渊拿起酒瓶,将她酒杯里填满,随即又是云老爷子。 “爸、妈,我最后再敬你们,刚才你们对我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以后尽力吧。” 云老太太一喜,顿时露出了笑脸。 “你早这么听话多好,我跟你爸也不用生这场闲气!” 云老爷子也配合的端起酒杯,不论云暮渊是在敷衍他们,还是认真的,但只要他表了态,总归能让他们有个指望。 …… 阮梦君打开了柜子上的锁头,发现母亲带来的大多数东西都被搬空,那一瞬间,眼泪迅速弥漫在眼眶里。 她哽着嗓子,将最底下的布包拿出来。 散落开,里面是一套大红色的旗袍,阮梦君看着它,似乎还能回忆起,母亲穿着这件衣服,嫁到云家时候的样子。 她将衣服埋在脸上,像是一个极度渴望母爱的孩子,贪婪的闻着上面的味道,试图找到一点母亲残留下来的温暖。 可是衣服里除了放置久了的潮气,早就没有当年的痕迹了。 她呜呜的发出一阵低啜,大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心里一跳,瞬间找回了理智,以为是云暮周回来,她赶忙将布包放回去,跑到窗口查看。 是出去买东西的保姆,去堂屋询问他们是否吃完了饭。 阮梦君神经一松,不再耽搁,回到柜子前,将最底下的一个棉布包拿出来。 这里面是一副银饰,一对耳环,和一枚手镯,大概是因为银子不够值钱,所以才没被云暮周拿走。 阮梦君将它们揣进事先在衣服上缝好的口袋里,关上柜子,落锁。 正当她准备出去的时候,门口的附近,再一次响起脚步声。 这一阵脚步声比刚才来得要沉重,而且没有规律,明显是有目的朝着这边来的。 阮梦君通过窗口看去,发现云暮周在这时回来了,慌得心跳加速,无头苍蝇似的打算钻到床底。 就在脚步停在门口,云暮周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院子里,响起了一道沉沉的声音。 “大哥回来了?” “啊,老四,我刚忙完回来,你们吃饭了没有?”云暮周的语气醉醺醺的,一听就是喝了不少。 阮梦君躲在床下,心跳剧烈的震动着胸口,起伏不断,必须用手捂住嘴,才能压制沉重的呼吸。 她听见云暮渊开口:“我明天就走了,过来跟我喝两杯?” “这么赶?明天就走?”云暮周讷讷的点头,即便喝得舌头都有些大了,仍然跟着云暮渊去了。 阮梦君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慌乱的情绪,逐渐归于平静。 她钻出床底,趁着院子里面没人,小跑回自己屋里。 为了逃跑方便,她只带了一套衣服,还有就是她的出生证明,她还没去办理身份证,这是唯一能够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等到了车站买票是要用到的。 至于介绍信,海城今年已经对外取消了,只有住招待所才需要,阮梦君打算到那边再找落脚点,实在不行,火车站、桥洞,都可以勉强对付。 总好过留在云家,被算计得仅剩下死路一条! 阮梦君等到十点多,云家人大多都睡下了,她屋子里没有开灯,站在窗口,借着月光,将院子里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保姆倒了最后一桶杚水,揉着肩膀回了房间。 云暮渊的房间,高大的影子放大在窗口,又逐渐变小,直到屋里的灯光熄灭。 阮梦君又等了半个小时,保姆的屋里也关了灯。 就是现在! 阮梦君下了决心,深吸一口气,背上包裹,轻轻的推开房门。 走出来后,她将门轻轻的带上,转身走向大门口,将木头大门的门栓取下放在一旁,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嘎吱’声,阮梦君回头确认没被发现,抬脚迈过门槛。 阮梦君没有关门,就站在大门的外面,望着云家在夜幕笼罩下的院子,冷然的眯起了眼睛。 ——你们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将你们给我的一切羞辱,加倍的追回来! 第14章 你非要逼我吗 月光如水,街道两旁已经没有什么行人,通常这个时间,典当行几乎都打烊了。 阮梦君在路上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她走进去,谨慎的掏出怀里的布包,取出了一只白银耳环。 心里默默的念着:对不起妈妈。 她依依不舍的将耳环递给了老板。 老板将耳环放在计量衡上面,眯着眼睛说:“回收价格我给你3.5,这个有4.1克,十四块三毛五。” 阮梦君攥着手,半天没有回应。 老板看出她的犹豫,也不着急,就那么耐心的等着。 “你给我十三,但是这个耳环你给我留着,等我有了钱,就回来把它赎回来。” “可以。”老板推了推老花镜,眼睛里透露着精明:“这玩意儿只有一只,我卖也是成对儿,单只没人要的。” “你给我写个字据,不然我怕你说话不算,把它融了赚差价。” 老板抿着嘴,给她写了一张。 阮梦君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推回去:“你再写上,如果你不遵守约定,就赔偿我十倍。” 老板一听,露出了不悦。 “你这丫头,是故意来捣乱的吧?你要是不卖就拉倒,银子这东西本身也不值几个钱,我会为了贪你这一块五,毁掉我经营多年的诚信?我答应你就会遵守约定,你不信我,就换别家,把这东西拿走!” 阮梦君本能伸手,想把东西取回来。 可当她看见拉板抬手准备拉帘子赶人的动作,她忍住了。 “好,我相信你,把字据给我,我当给你了。” 老板将字据重新给她,而后收走了耳环,将结算好的钱放在她面前。 “看清楚小姑娘,钱离了柜,回来再找一概不认。” 阮梦君确认了钱都是真的,数目也对的上,火速离开典当行,跑向车站。 就在她离开不到两分钟,老板准备拉闸歇业,忽然,一只大手,落在了窗口。 典当行老板看见来者,愣了一下,忙笑眯眯的热情招待。 “这位同志,您是要典当,或者想买点什么?” …… 阮梦君赶到售票口,拿出钱和出生证明,直接说要最近一班,去往海城的火车票。 售票员看了眼她的证件,发现她还没满十八岁,就问了一句:“就你自己一个人?没有大人一起?” 阮梦君上一世被云家人控制,后来还被老光棍囚禁,根本没有出过门,更没有买车票的经验。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定定的看着售票员:“我家人都没了,要去外地投奔亲戚。” “那有介绍信吗?”售票员又问。 阮梦君摇了摇头,下意识回答:“海城不是取消了介绍信?” 售票员点头,没再追问,而是再次确定:“是确定去海城的,最近的车次是五点半,还有五个小时发车,但没有座。” 阮梦君如释重负,立刻开口:“我要一张票。” “三块五。” 阮梦君只有三块钱,另外一张是十元的大团结,目前面值最大的人民币。 她将那张大团结递了过去,就在售票员准备收钱的时候,凭空伸过来一只坚硬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手里的钱抽走! 这一系列变故就发生在一秒钟之内。 阮梦君错愕的扭头,看见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她的瞳孔陡然放大。 “小叔叔!”她惊叫了一声。 云暮渊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明天才走的吗? 不对! 他身上没有行李,所以,他是跟着自己到这里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阮梦君身体不自觉的开始颤抖,她紧张的将手腕挣脱出来,胆怯的向后退了一步。 原来今晚她所做的一切,都没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他一直都在监视她,还有今天晚上他跟那两个老东西喝酒,还在关键时刻将云暮周叫走,都是他故意的! 可是他为什么? 既然他要帮自己逃跑,为什么又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出现,阻止她买票? 阮梦君搞不懂他的想法,心里的警钟让她上半身都蜷缩起来,她的本能告诉她,要跑! 阮梦君的身体随着大脑的支配,摇着头,转身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云暮渊愣了一下,没想到阮梦君连他也不信,见他的第一时间竟然选择逃跑! 冷峻的面孔沉了下来,他锐利的双眸锁定猎物,迈开沉稳的脚步,修长的大腿两步便是常人的一步,配合他跑动的速度,只用了不到几秒钟时间,就精准的抓住了准备扎进人堆里的小丫头。 阮梦君被云暮渊拽着手臂拉拉出去,面对男人深沉的面色,眼圈泛红,吓得双唇都止不住颤抖。 “你跑什么?”云暮渊声音冷的摄人。 阮梦君的声音染了哭腔,她扒着男人的手,对他哀求:“小叔叔,求求你就当没见过我,让我走吧,我求求你了。” “为什么要走?说清楚。”云暮渊语气隐忍,眯眼的动作,显得他那双狭长深邃眸子里的光,越发隐晦。 阮梦君用力的摇头:“我妈死了,我跟你们云家也没有关系了,我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她想,自己这么说,云暮渊也就不会管她了。 没想到,他依然不放手,且为了防止她在逃跑,他拽着她的力气都大了几分。 “你还没成年,按照法律规定,我们对你有监护责任,所以我不能放任你走,除非……” “除非什么?”阮梦君愣是被他的借口,给气得逐渐冷静下来。 她定定的看着云暮渊,等他继续说完。 只见云暮渊眸色紧蹙眉宇,问她:“除非你给我一个非走不可的理由。” 非走不可的理由? 她有太多了! 云暮周虐待,云超猥亵,云家两个老家伙要把她卖掉,这些理由哪一个,不够她非走不可! 如果她将这些说出来,云暮渊也许会为她主持公道。 可这一世还没有发展到上一世那样不可收场的局面,他就算为她做主,又能让那些人受到多大的惩罚? 所以,还不如让他置身事外,她的仇,她要亲手来报! “小叔叔,你非要逼我吗?”阮梦君眼睛被一片红色晕染。 见云暮渊不肯放她走,她心下一狠,低头对着他的手背咬了下去! 云暮渊这样都没松手,而是更加用力的抓着她,握拳,生生忍了下来。 阮梦君的嘴里泛起血腥味儿,她看着男人因为忍痛,额角紧绷起来的青筋。 她松了口,对着人群大喊求助:“救命啊,人贩子拐卖人口了,救命!” 第15章 云暮渊就是刽子手 阮梦君的呼救很快就吸引来了一旁的围观群众,聚拢成了一圈,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但是因为云暮渊身上穿着军装,这些人只在边上看着,谨慎的研究讨论,要不要出手帮忙。 阮梦君为了让人们信服,拼尽了全力闹腾,借此她才能寻找机会逃跑。 “他的身份是假的,他就是个拐卖人口的坏人,求求大家救救我,求求呜……” 然而,阮梦君的嘴还是被云暮渊的手捂住。 他的手掌很宽大,也很有力量,紧紧的捂着她的嘴,致使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大睁着眼睛,在他身前挣扎。 阮梦君在云暮渊高大的身影面前,就像是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鸡崽。 他只稍微用力就制伏了她,且还能腾出一只手来,从口袋里拿出他的军官证。 “抱歉打扰到诸位,我侄女患有精神疾病,经常胡言乱语,今天她擅自离家出走,我是来找她回去的。” 云暮渊只用了一句话,就让阮梦君的天塌了! 他竟然相信她有病? 哈! 多么可笑,亏她刚才还为他着想,隐瞒云家那些龌龊,不想让他沾染到。 阮梦君黝黑的眸子蓄满了泪水,这一刻的她,仿佛再次体验到了上一世的无助。 那些痛苦和痛苦撕裂了她的精神,像是陷入了绝望的深渊,重复、轮回。 只是这一世,推她进入深渊的人,变成了上一世埋葬她的…… 阮梦君失魂落魄的被云暮渊带出车站,男人大步流星的在前面走,阮梦君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被他提溜着,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云暮渊面色沉重的就像是覆盖了厚厚的冰川,在路边拦下了一辆三轮车,强硬的将阮梦君推了上去。 甚至为了防止她逃跑,一路上都用手紧紧的抓着她的领口。 阮梦君深深的埋着头,散落下来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让她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死气。 是的,就像是在垃圾桶里腐烂了很久的尸体,阴沉、荫翳,浑身都被黑暗包围着。 若此刻云暮渊凑近细看,就会发现,她的唇角在蠕动。 虽然没有声音,但她却在心里呢喃了无数遍。 ——云暮渊,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 …… 阮梦君下了车,被云暮渊揪着领子带回家里。 阮梦君在重新走进云家大门的那一刻,仿佛,被一张深渊巨口吞噬。 她的灵魂堕入地狱,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着就诡异。 “说吧,为什么要走?”云暮渊松开了手。 阮梦君这一次没有跑,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脑海中幻想着,云家人各种各样的死法。 或者,换成她死。 总之很快这个家里会有人死! 云暮渊就是刽子手! “说话,哑巴了?”云暮渊一声低喝,最先惊动了保姆,房间里亮起了灯。 紧跟着,云家二老,云暮周也都开了灯,纷纷从屋里出来查看。 “老四,她又闹什么啊,大晚上的不睡觉!”云老太太晚上喝了酒,打着哈欠问道。 云暮渊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音,“得问她,一声不吭的跑出去,问她什么原因就是不说。” “啥?跑?她想上哪儿去!”云老太太一下子就醒酒了,激动地向前迈了一步。 她恶狠狠的盯着阮梦君,心说,这个死丫头该不会是知道她要把她嫁人,才要偷跑的吧? “暮周,你快把她弄进去,她肯定是又犯病了,说不定一会儿又要动刀子伤人!” 云老太太说得跟真的似的,而此刻阮梦君看着云家人的凶狠模样,也确实不正常。 云暮周听从老太太的话,走过去就将阮梦君虏到屋里关了起来。 阮梦君反抗了几下,可力气上还是不敌对方,房门传来重重的一声,她则被推倒在了地上。 院子里,再次响起云暮渊的声音。 “我今天早上五点半的火车,现在就得走了。” “现在就走?不是明天?” “嗯,临时决定。”云暮渊说完,就去屋里拿了行李,径直出了大门。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云家二老慢半拍反应过来,他人已经消失在大门口。 “暮渊走了也好,免得一天到晚围着那个扫帚星转!”云老太太愤愤的说道。 云暮周本来就喝多了酒,现在又被吵醒,气上心头,他撸起袖子就朝着阮梦君的屋子走去。 “她个死丫头片子还敢跑?看我今天不把她腿打断!”说完,他一脚将挼梦君的房门踹开。 云老太太知道云暮周下手没个轻重,赶忙跑过去叮嘱:“暮周,你轻点儿打,别打破了相,看过几天相亲人家不要她!” 云暮周愣了一下,回过头,身体在酒精的作用下微微摇晃。 “相亲?跟谁相亲?人你定好了?” 云老太太点了点头,告诉他:“就是乡下那个老光棍,我收了他两千块钱,把这个小杂种卖给他,抵了这些年在咱们家的生活费!” 云暮周发出“嘿嘿”一笑,醉醺醺的眼睛里尽是兴奋。 “卖了两千块钱挺好啊,够……嗝!够给咱们家小超说媳妇儿了。” 说罢,他走进阮梦君的屋子里,摇晃着来到她面前,喉咙里发出一阵‘桀桀’的笑声。 呲着一排黄牙,轻蔑又狂妄。 “真没想到,你这死丫头还挺值钱的,这两千块钱是你欠我们家的,知不知道?” 他蹲了下来,一把揪住阮梦君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 阮梦君黝黑的眼睛露出来,里面藏着阴冷的光,是她内心的恨意,倾泻而出。 云暮周被她想杀人的眼神吓了一跳,差点一哆嗦放开手。 不过到底他在酒精的麻醉下,动作慢了大脑一步,反应过来,他的手加重力气,一把就将阮梦君的头按在了地上。 “你个死丫头还敢瞪我?你瞪,我让你瞪!” 云暮周咬牙切齿的咒骂,一边就要抬脚,在阮梦君的脑袋上踩下去。 阮梦君就那么睁着眼睛,森冷的看着他那张狰狞的脸,面对即将到来的剧痛,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住手!” 院子里,本应离开的云暮渊去而复返,神色清冷的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幕。 第16章 露出马脚 云暮渊突然回来,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云暮周的脚还没踹下来,被突然喊停,直接一个没站稳,跌坐在一旁。 阮梦君眼睛随着云暮渊的声音转动,看见他出现在院子里,慢慢聚焦,他站在月光下,身影高大,迈着沉稳脚步向她走来的画面,似乎,穿越了时空,与上一世他最后出现的场景重合。 阮梦君眨动了两下眼睛,云暮渊也走到近前。 他的眼睛里盛着隐忍不发的怒火,不同于上一世,他的目光没有看见她尸体时候的沉痛。 而是压抑的,不解的,以及一丝隐隐的关怀。 他有力的大手,拖着阮梦君的腋下,将她扶了起来。 “暮、暮渊,你、你咋回来了?”云暮周想想自己刚才对阮梦君下的狠手,又想到自己昨天还亲口答应过弟弟,不会再跟她发脾气,心虚的眼神都无处躲避。 “老四,你听我们解释,我们没有对她做啥。” 云老太太也结巴的掩饰,然而,立即就被他拆穿。 “你们不用撒谎,我在外面都听见了!” 所以云暮渊根本就没有走! 他特意将阮梦君带回来,又假装离开,就是为了拆穿在他面前演戏的家人。 这对云暮渊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阮梦君愣愣的看着男人冷厉的面孔,因为距离得近,她清晰的看到,他眼睛里受伤的神色。 他一开口,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失望。 “我不这样做,你们打算瞒我多久?我的家人,竟然都对我满口谎言!” “不是的,暮渊,我们没有骗你啊,这个死丫头真的有病!我们不是给你看过证据了,你怎么就不信,非得认为我们撒谎?”云老太太强行狡辩。 云老爷子也逞着脖子开口:“老四,我们才是你的家人,你今天为了她,质问我们是几个意思!” “就是,老四,亏你当了这么些年兵,怎么在家却敌我不分!” 云暮渊回以一声冷笑,他咬着牙关,肌肉因为用力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压制内心那即将喷发的怒火。 “你告诉他们,那个娃娃是怎么回事!”他命令阮梦君。 阮梦君咬着唇,心说,既然他非要插手,那就看看,他要怎么主持这份公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要为自己正名。 然而,云暮渊却抢先一步,拉住了她。 “算了,还是我来说,免得你们都以为,我是个可以随便任由你们忽悠的蠢货!” 云暮渊上前一步,站在阮梦君身前,他的肩膀强壮而有力,如同一座坚实可靠的大山。 他只需要屹立在那儿,就让他周围的人产生压力。 “那个娃娃里面的东西是能让孕妇致命的毒药成分!而且,那个东西也不是阮梦君求来的!这个家里有人做鬼,害了大嫂跟孩子!” “什么?”云暮周惊得从地上爬起来。 云暮渊冷冷的睨着他,幽冷的说出他的判断。 “起初,我以为是大哥……毕竟是他最先发现娃娃的存在,可大嫂肚子里怀着他的骨肉,他就算再狠,也不至于对亲生儿子下手。” “我当然不会,老四,你说是真的?你怎么就能确定,那个娃娃不是阮梦君的!分明就是她,嫉妒她弟弟,想要争宠才弄回那个东西!” 云暮周还是认定了阮梦君害人,若不是云暮渊拦在前面,怕是他又忍不住冲过去动手了。 云暮渊用眼神吓退了他,面对同样惊讶的二老,他继续道出他的发现。 “但凡我打听一下也知道,嫲嫲山根本就不做那种东西,而且我后来也核对过,那个娃娃根本不是嫲嫲山的东西,你们不信我的,可以自己去山上问!” 云暮渊的话,终于让在场的人,脸上有了动容的神情。 也包括阮梦君在内,原来云暮渊早就发现了真相,而他一直不说,就是为了等到今天! 他要亲手揭开云家人对他的欺瞒。 好啊,他当真是一手将计就计,善于运筹帷幄的高手! 这一刻,云暮渊的形象,在她面前越发的伟岸。 在云暮渊看不见的角度,她低垂的眸子里,充斥着激动的光。 “那个人不是阮梦君,那会是谁?”云老太太这话问的有气无力。 因为放眼整个家里也就这么多人,除了阮梦君,其他有嫌疑的就都是云家的人了。 云老太太莫名有些心发慌,难道那个人是…… “不管那个人是谁,总归你们错怪了人!” 所有人都以为,云暮渊会就着娃娃事件,继续将背后害人的揪出来。 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又扯回到了阮梦君身上。 一时间,院子里的人都脸色讪讪,不敢再抬头直视她了。 毕竟这些年他们都认为是阮梦君做的,还对她百般嫌弃,和羞辱。 甚至就在刚刚,他们还说出要把她‘卖’了的话,云暮周也对她动了手,这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 就在他们所有人都抱着为难,不知道如何面对多年误会的时候。 云暮渊的一句话,如同一个个巴掌,均匀的扇在他们脸上! “所以她根本就不存在有病一说,我回来的前一天晚上,云超对梦君做了什么,逼得她用剪子反抗,是我自己说出来,还是你们自己坦白?” 云暮渊的话,让云老太太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本能的向云超的屋里看去,因为知道那件事若败露,云超肯定要遭殃! “就算那个娃娃不是她弄回来的,可是我们也才刚刚知道,我们没有骗你啊老四!这个丫头,她就是满口谎话,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就错怪小超!”云老太太还想要替云超藏掖,硬着头将脏水泼给阮梦君,却不想反而漏出马脚。 阮梦君眼底一片嘲讽。 云暮渊会为她做主到这样的地步,是她没有想到的。 虽然,他一直都在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是因为在乎云家人对他的蒙蔽。 看来她也不能再沉默。 她轻轻的抓住云暮渊的手臂,柔弱的就像一根草,声音又细又委屈。 “奶奶,我没有,我记着你们的警告,根本没把那件事告诉小叔叔。” 阮梦君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云暮渊本来就冷酷的面庞,又多了几分怒意。 “你们还威胁她?” 一声低吼,震得云家老二身体僵硬。 云暮周被吓得一哆嗦,因为承受不住他强大的气场,慌张的露出马脚,先一步求饶。 “老四,我们也不想啊,小超就算犯了错误,他也是你亲侄子,你就饶了他吧,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当大哥求你了……” 第17章 红的发紫 “暮周!”云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大喊,阻止云暮周继续说下去。 然而,云暮周的话已经证实了云暮渊的猜测,他薄唇冷厉得抿在一起。 面对不知悔改的父母,他点了点头。 “好,你们都不说是吧?那我就亲自去问当事人!” 云暮渊迈开腿,朝着云超的屋子走去! “老四!”云老太太从旁阻止,然而她的脚步终究快步过云暮渊,被他直接无视。 云老爷子急得脸红脖子粗的大吼:“老四,你站住!你不准给我动小超!” 云暮渊恍若未闻,一把推开云超的房门。 床上,云超刚才就听见了院子里的争吵,自知躲不掉,在云暮渊进门的那一瞬间,他不顾背上的伤口,轱辘起来,用被子蒙住身体锁在墙边,哭咧咧的求饶:“小叔,我错了,别打我!爷爷奶奶,爸,救命啊!” 云暮渊站在地上,并没有对他动手。 他就那么沉沉的看着云超,声音如同地狱里走出来的无常,低沉中透着凛冽的寒意。 “你说不说实话?” “我说,我都说,小叔,我错了,我不该去阮梦君房里欺负她,是我活该,我该死,小叔,你别打我!爸……” 院子里,云家二老,还有云暮周,在云超说出实情的一瞬间,终于放弃了抵抗。 大抵,他们谁都没有想到。 云暮渊会这么不好糊弄,他们所有人联合起来隐瞒,都没能让云超逃得过这一劫! “你对她做了什么?”云暮渊狭长的眼睛眯着,从里面释放出的寒光,吓得云超脸皮子发抖。 他连连摇头,上前为自己解释:“小叔,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她就用剪子把我给扎伤了,真的,我没撒谎,你看看我后背,让她扎的缝了九针,我已经得到惩罚了,小叔,求求你放过我吧。” “好,很好!”云暮渊放在右侧的手,攥成了拳。 云超看着他的拳头就害怕,试图抱住他的手求情,下一秒,就被他揪住了衣领。 男人的右侧的拳捏出关节声响,眸底隐忍愠怒的红光,即将燃烧成火焰。 云超被吓得“嗷嗷”大喊:“小叔,别打我,我知道错了。” 云老爷子脸色发青的冲进来:“老四,云超身上有伤,你把他放下!” “老四,你看在大哥面子上,放过他这一回吧,他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大哥跟你保证!” “暮渊!就算小超做错了,可阮梦君她不也对小超下这么重的手?小超是你亲侄子,你不向着他,反倒向着那个死丫头,你眼里还有我们这些家人吗?妈求你了行吗?你把小超放下吧!” 云老太太跟云暮周各自在两边将云暮渊的胳膊架住,生怕他的拳头落下去,云超的小身板根本就承受不住! 云暮渊想挣脱他们不过轻而易举,但他看着他们眼里的祈求,最终还是放开了云超。 转过头,他看向院子里的阮梦君。 阮梦君也在看着他,看着他从得知真相的失望、暴怒、到无奈,看着他放下去的手。 她心里的不甘泛滥。 但是脸上,却挂着两滴委屈的泪,无措、无助,又单薄。 “她已经失去大嫂,你们不该联合起来欺负她。”云暮渊强压住胸口的怒火,看向他的家人。 屋里的四个人陷入长久的沉默,虽一个个都低着头,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跟阮梦君说一句抱歉。 因为在他们心里,就认为他们收留阮梦君,没让他流落街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自家养的狗,想怎么对待,都由他们说了算! 云暮渊看着无动于衷的家人,眼睛里尽是失望。 当他冷酷的眼神最终定格在云超身上,云超被吓得紧紧的拽着云老太太的胳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告饶。 “小叔叔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别让我去部队!” “暮渊……”云老太太也被吓的不轻,立刻用双手拦住他,惊恐的央求:“暮渊,你当年去参军,我跟你爸就不同意,你不听我们的非要去,你不知道我跟你爸这些年,过得提心吊胆,我们只有小超这一个孙子,你把他带带去部队,难道是想要我们的命吗?” “放心。”云暮渊发出一声冷哼,冷厉的眸从云超脸上收回。 他深邃的双眸,染上了嘲弄、怒其不争。 “像他这种品行低劣,无德无能的东西,想去部队也不够格!” 云超:“……” 众人:“……” 云暮渊只一句话,就让云家所有人无地自容,一个个都面红耳赤。 尤其云超,整张脸都红的发紫,如同一只熟透了的大茄子! 不过好在保住了云超,不用去部队训练,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云暮渊没理会他们的反应,缓步来到阮梦君面前。 月光的照耀下,他清俊冷厉的面孔还残留着余怒,只跟她说话的语气,不似对他们那样强硬。 “你要去海城?回屋收拾东西,我带你一路。” 阮梦君以为云暮渊在教训过云超后,会劝说她留下来。 他刚才说什么? 阮梦君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讶,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也不敢相信,云暮渊会做这个决定。 云暮渊重复:“还等什么?改变主意了?” “没有,我这就去!”阮梦君激动的转身,快步跑回屋里。 有云暮渊给她撑腰,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阮梦君一边收拾东西,眼眶发烫、发热。 因为她从来没期望过,这一世会有人站出来给她做主。 既然如此,她要把能带走的东西,统统带走! 院子里,云老太太听到云暮渊说要带阮梦君一起走,她不敢置信的跑过来说:“老四,你带她一块儿走是要干什么?难道你还要一直管她?” 云暮渊晦暗的目光向她看去。 声音又硬又冷:“我不管,难道任由她留在这儿,被你们卖给光棍?” “我们……我们那不是不知道她是冤枉的嘛,现在知道了,大不了她不愿意,我们不逼她嫁就是了。”云老太太心虚的说。 云暮渊已经不再相信他们,开口便是噎人:“算了,你们有心思把云超管教好,别等到闯下大祸,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第18章 言而无信 云老太太自己做的龌龊事,使她在云暮渊面前占不到理,即便作为母亲,她也无法左右儿子的决定。 等到阮梦君收拾好东西,拎着包裹从屋里出来。 她咬着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云暮渊护在身后。 云老爷子硬着头皮说道:“暮渊,就算她不想留在咱们云家,她还有外婆,你大可以把她送回去,在那边解释清楚,让她留那边算了,没必要给自己添个累赘。” 云暮渊向父亲看去,非但没有了平日的尊重,反而,眼底一片凉薄。 “欺负完了她,就这么把人甩手,你们做的出来,我做不出。” 云老爷子脸色一片铁青,偏偏,云暮渊说的是事实,让他无法反驳。 云暮周作为家里的长子,看不下去父母被云暮渊刁难,站出来说:“老四,你当儿子的,怎么能这么跟爸妈说话?” “管我之前,先管好你的儿子!” 云暮渊一个冷眼扫过,云暮周就被他眼睛里的寒芒震得缩起了脖子。 云暮渊不再废话,从阮梦君手里接过行李,转身阔步离开。 阮梦君低着头快步跟了上去,再一次迈过云家大门,她的心境,跟刚才逃亡的时候又不一样。 望着走在前面的高大背影,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强大。 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山,任谁,都无法撼动。 她也要成为一座山,不过,她要在云家头上重重砸下,再将他们狠狠碾碎! …… 阮梦君一路安静的跟随在云暮渊身后,跟他一起乘坐三轮,来到车站。 云暮渊买了两张车票,是他掏了钱。 彼时,距离发车时间剩下不到两个小时,他拎着包裹,带她检了票,去车站里面等。 “背上的伤还疼吗?”云暮渊放下包裹,垂眸问她。 阮梦君对上他深沉的眸光,很快就收了回来。 “还好,没那么疼了。” “我大哥刚才打到你了?” “没有。”阮梦君摇头。 猜测应该是他常年在部队训练的关系,把时间计算得很精准,出现的不早不晚,像一尊救世主降临,将她从深渊里拉上岸。 “那就好。”云暮渊深邃的眸子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不过强大的内心,让它很快又归于平静。 他右手掏向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枚亮闪闪的东西,递到她面前。 “这个给你。” 阮梦君看见他手心里的东西,惊讶得倒抽了一口气。 是她在当铺挡掉的那枚耳环! “它怎么在你这儿?” “我跟在你身后,你走我就把它买了。”云暮渊拉起她的手,放在手心。 “那个老板明明答应过她不会卖的!”阮梦君脸上浮现愠怒。 不过,看着失而复得的遗物,她的心灵得到了一丝抚慰。 “谢谢你小叔叔,你花了多少钱,我……”阮梦君想到东西既然已经被他买回来,那些钱就应该还给他。 云暮渊制止她掏钱的动作,“东西你收好,钱你自己留着,我既然带你出来,就会管你。” 阮梦君看着他放在手腕上的大手,被他的一句‘就会管你’,烫到了眼眶。 因为知道他既然说了,就会做到。 她仰起头,轻轻扯动唇角,问他:“是因为你家人对不起我,你在替他们愧疚,想补偿我吗?” 云暮渊眸光微转,看向了旁处。 低低开口:“就当是吧。” 阮梦君唇角的笑容拉开了几分,面对他眼神的躲避,她又忍不住,眼底流露出些许的讥讽。 可是怎么办? 即便他补偿再多,她也是不会放弃报复的! 所以,她不会躲在他的羽翼下,不会依靠他的庇护苟活。 云暮渊直觉敏锐,自然感受得到她情绪的波动,空气里,弥漫着些许尴尬,云暮渊借着寻找座位,转过眼眸和身体。 阮梦君也陷入了沉默,两个人中间隔着包裹,如同被无形的气流隔开,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可是他们站在一起安静等着的画面,以别人的角度看来,又莫名的和谐,跟默契。 …… 云家。 云暮渊带着阮梦君一走,按道理,云家不用在面对当年的误会,对阮梦君低头,给他们减了不少麻烦。 然而云家这一晚反倒炸了锅。 云老太太将他们的二儿子、三女儿都叫了回来,围在一起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堂屋里,众人意见不同,讨论也是七嘴八舌。 “死丫头走了也好,省得整天面对那张苦瓜脸,跟谁欠她多少钱一样。”云暮周说道。 云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想到阮梦君就这么走了,两千块钱彩礼打了水漂,心里仍有些不忿。 “就是便宜了那个死丫头,就凭老四的个性,肯定会管她到底的!” 云长娇点了点头:“就是,老四本来在部队里就不好找对象,这下好了,带着阮梦君那个死丫头,哪个姑娘跟他谈不得避讳?这么下去,老四还不得被她害得打光棍。” 云老爷子:“咱们家谁跟她扯上关系都落不到好,说她害人不浅的扫把星,一点儿也不过分!” “二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从回来就一直闷着,我们这说了半天,你倒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光顾着你的前途!”云长娇抱怨道。 云暮礼眉头紧皱,从进门脸色就不太好看。 “老四什么性子,你们都清楚,这件事从一开始瞒他就是个错误!” “我们不瞒着,难不成让他把小超带走?我就这么一个侄子,去了部队,万一出了岔子咋办?”云长娇就这么跟他吵了起来。 云暮礼懒得跟她争执,再有三天他就要调任去外地,至关重要的时候,不能被拖后腿。 这么想来,老四将阮梦君带走也好,至少不会把事情闹大,影响到自己。 “他最后不也没把小超带走?事已至此,我们商量也没用,连爸妈都管不听老四,我去劝,也是跟着落埋怨。” “那你的意思就是这事儿定死了呗?就让那死丫头在海城逍遥?不是还有姚家呢?就告诉他们,阮梦君臭不要脸,跟野男人跑了,她们还不立马去海城把她追回来!” “可不敢,老三,你别忘了姚丽君是怎么死的!要是让他们知道,那娃娃不是死丫头求来的,倒霉的可就是咱们家了!这件事对姚家,必须得瞒住!” 云老太太提起这茬,让整个堂屋都安静了下来。 第19章 照顾你是我的意愿 “那万一哪天姚家问起来呢?”过了好半天,云长娇说了一句。 云老爷子深沉的吐了口气:“姚家人要问,早就问了,过了这么久,他们不会管的。” 云暮礼也说道:“就算问起来,我们也可以说,阮梦君不愿在家安分,闹着跟老四去海城打工。” 这么一来,反倒是姚家跟外面的人,要念及云家对她的包容。 云老太太点了点头,“老二说的没错,姚丽君出事的真相,绝对不能让姚家知道!” “难道咱们就只能这么算了?”云长娇还是不甘心,低低的说道:“反正我是嫁出去的闺女,咱家的东西我分不着一毛,我可没有对姚丽君起过坏心!” “别说的好像我们欺负你一样,这么些年你从家往你婆家倒腾的东西也不少,我们谁说过你什么!”云暮周当年丧妻又丧子,虽然他心里对姚丽君没那么喜欢,可儿子是他亲生的。 想起她们的死因,他心里不禁怄着一股火,还真的就这件事计较上了,除了他自己跟父母,看谁都有嫌疑。 云长娇被云暮周揭短,当即没了面子,站起来发誓:“我要是对沈丽君有坏心,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们别一个个的装的像个人,不心虚都对天起个誓听听!” 她这话明显说给云暮礼听的,气他阮梦君伤人当天跟自己唱反调,拦着不让报警。 “要是那天直接把公安叫来,把那死丫头抓走,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云暮礼再也受不了她一再针对,黑着脸说道:“要是报了警,那丫头在局里一交代,到时候云超就完了!你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吗?就会出馊主意!” “你们给我住嘴,都是一根藤上的黄瓜,让人拔了秧,你们谁能全身而退?”云老爷子低喝,制止了这场争论。 堂屋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观鼻,鼻观心。 不管害姚丽君的人是谁,总归是云家的人跑不了。 若姚家真的追究,那么云家就得给一个交代,不管到最后找出谁是包藏祸心的人,对云家都没有好处! 云老爷子吼完,坐在椅子上喘了许久。 今天晚上他被亲儿子指着鼻子责怪,把这辈子的尊严跟骄傲折损了一半! 别说其他人咽不下这口气,他自己才最难咽! “总归那丫头没脱离咱们云家,就算跟着老四,总有回来的时候,想收拾她,以后还有大把机会,犯不上这会儿自乱阵脚!” 云暮礼立刻附和:“爸说的没错,咱们云家这么多人,还能让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把天给翻了不成!” “那咱们就走一步看一步!” “好,你们都记住,这几天发生的事,你们谁都不准往外提!尤其是姚家,绝对要瞒住。” …… 夜色弥漫。 火车平稳的驶向了前往海城的路程,沿着蜿蜒不绝的铁轨,哐啷哐啷的碰撞,与时不时轻微的摇晃,让阮梦君时不时碰到云暮渊的胸口,每当这时,她都能感受到背后结实的支撑,一只手臂,将她跟旁边的男人隔绝开。 而旁边的男人见阮梦君的身边站着一位身材高大,又充斥着安全感的军人,紧张的连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挤着她,给自己惹上麻烦。 云暮渊临时买票,并没有起到座位。 再加上今夜坐车的人多,几乎到了人挤人的地步。 他领着阮梦君在车厢尽头的接口找到了一处位置,勉强能站住脚。 只是这里时常有人抽烟,弥漫起来的烟雾,缭绕在周围,阮梦君被熏得眼睛发红,时不时就要吸动一下鼻子。 终于,熬到了一个站台,车上的人下去了一些,云暮渊带着阮梦君走到了里面,挑选了一个干净的空地,让阮梦君坐在包裹上休息。 阮梦君早就有些累了,体力不支的她没有客气,坐下来,就抵不住沉重的眼皮,不停向下耷拉。 “困了就睡一会儿。”云暮渊的话才刚说完,阮梦君的头就一歪,软哒哒的随着车子的起步摇晃。 云暮渊等来了列车长,询问中途还能不能补到空位票。 列车长见他一身笔挺军装,还彬彬有礼,按照规矩给他跟家属提供了优待。 “你们跟我来吧,卧铺车厢有边坐,我给你们开两张票,你们到那儿对付到海城。” 云暮渊对列车长道谢,拉着阮梦君的胳膊,她的眼睛还残留着被吵醒的昏沉。 “跟我走。” 阮梦君点头,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立刻打起精神,跟在他身后。 来到卧铺边坐,两个人都有了座位,而且这个时间卧铺旅客都在休息,相较硬座厢里更安静,空气也好了不少。 云暮渊将包裹放在旁边,跟阮梦君背对着背坐下。 “累就靠着我。”他低沉的话音在身后传来,同时,阮梦君感觉到他后背给予的力量,时刻在支撑着她。 但是阮梦君却躲开了他的支撑,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云暮渊眉头轻皱,以为她在赌气。 “别逞能,照顾你是我的意愿,你不需要有压力。” 阮梦君勾了勾唇角,云暮渊猜错了,她还真没有压力! “背疼。”阮梦君低语。 云暮渊眉间褶皱更深了,明明几个小时前,在云家的时候还气势超群。 云家人哪一个是软柿子? 无理都要犟三分。 他用一张嘴硬怼了一遍,把他们噎个半死。 此刻在安静柔弱的阮梦君面前,却只被她用轻飘飘的两个字,给堵得张不开嘴。 阮梦君“啊”了一声,叫声很轻,在安静地车厢里,格外突兀。 云暮渊立刻转过身来问:“怎么了?疼的厉害?” 阮梦君脸色泛白,额头有汗珠冒出来。 她并不是装的,刚才胳膊上的伤不小心碰到窗帘的挂钩,钻心一样疼。 要知道她被云暮周打完之后,发炎的那两天都没这么娇气,她真的感觉不到有多疼,现在她都挺过来了,可就因为云暮渊给了她关怀,伤怎么就忽然疼了呢? “还行,能忍住。” 阮梦君这么说,攥紧的指尖却快要抠破手心。 第20章 不想给你添麻烦 云暮渊拉起她的袖子,昏暗的环境里,仍然能看清她手臂上一道道伤痕,有的色泽虽然已经黯淡下去,但有些地方仍然泛着浓重的乌紫,看着比前两天还要严重。 他眉头紧皱,弯腰从包裹里拿出了一只手电。 打开后用牙齿咬住,又从怀里掏出药瓶,借着亮光,将药粉洒在伤口上。 阮梦君怕吵到卧铺上的乘客,咬牙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云暮渊给她上完了手臂,让她转过身。 阮梦君听话照做,转过去背对着他。 云暮渊撩开她背上的衣服,由于伤口太多,他将药粉均匀的撒在上面,立刻把衣服拉好。 “你趴在我背上睡。”说完,他收起了手电筒和药瓶,将后背留给她做依靠。 阮梦君望着他宽阔的背影,犹豫了几秒,正打算依靠上去。 她侧面的下铺,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 “那、那个,你、可以到我这儿,咱咱,咱们俩挤挤。” 阮梦君扭头看去,因为车厢太黑,她看不清脸,但能从声音分辨出,对方是个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小姑娘,心地也很善良。 阮梦君有些不好意思,他旁边的云暮渊替她道了谢。 “那就麻烦你了。”他将阮梦君从座位上拉起来,推到了床边的位置。 他从兜里掏出钱包,跟那个小姑娘说:“我侄女儿身上有伤,在你这儿对付几个小时,你的车票多少钱?我出一半给你。” 小姑娘连连摆手,语气有些焦急:“不,不用!我,我也没几站就下,下了,反,反正我睡,睡了一天,现在不困,你,你你让你侄女在我这儿吧,没,没事儿的。” “谢谢你。”云暮渊再次道谢,便将床上的被子拉起来,对阮梦君说:“在这里趴着睡一会儿,到站我叫你。” “嗯。”阮梦君点头,在卧铺上坐了下去。 转过头,她对小姑娘颔首致谢。 “给你添麻烦了。” “没,没什么。”小姑娘对她摆手,近距离下,阮梦君看清了她的长相。 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又明又亮,说话虽然有点结巴,但是一点都不内向,反而待人热情,有种憨厚的可爱。 “你、你身上的伤,是、是让人打、打的?”小姑娘知道自己有些冒昧,可实在架不住好奇,便凑过来问她。 她刚才就是听见阮梦君喊疼,又在云暮渊给她上药时,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才于心不忍,把床铺让出了一半的。 阮梦君抿着唇,半晌,低低的回了一句:“继父打的。” “你继父可真、真不是东西!那、那这、这个人、是你亲、亲叔?他、他不给你做主?” 阮梦君没回上半句,只回道:“他给我做过主了。” 也算是在外人面前,给云暮渊留足了面子。 “那、那、那还行。你、你叫啥名、名字?我叫、齐兰、齐天大圣的齐、齐,兰是兰、兰花草的兰!” “我叫阮梦君。” “你,你的名字真,真好听!”齐兰露出一脸赞美的模样。 “你的也好听。”阮梦君礼貌的回应她。 就在一旁,听着二人小声嘀咕的云暮渊,虽然没制止,但处在黑暗中的眉宇,又蹙到了一起。 这个结巴丫头,话真是多。 好在,她在跟阮梦君交换过名字后,就没再说话,安静的靠着床头小憩。 阮梦君趴在床尾,腿耷拉在地上,不出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随着火车的摇晃,这一觉她睡的很沉,再睁开眼睛,是云暮渊将她唤醒的。 “马上到站了,你精神精神。” 阮梦君从趴姿坐起身,因为云暮渊给她上了药,现在伤没那么疼了。 抬头望去,窗外的太阳已经露出地平线,沿着窗帘的缝隙钻进车厢里,把床铺让给她的小姑娘正闭着眼睛,安稳的打着小呼噜。 阮梦君想起她也是到海城,怕她做过了站,轻轻摇晃她胳膊。 齐兰懵懵的睁开眼睛,“嗯”了一声。 “到海城了。”阮梦君提醒。 齐兰立刻就打起精神,将窗帘掀开一条缝,让光透进来更多。 朝阳照耀着她明媚的脸,欢快地如同一只归家的小燕子,撂下窗帘,舒坦得伸了个懒腰。 “终、终于到了,我、我坐了二十多个小时,把、把我累死了!” 随着齐兰的话音落下,火车平缓的驶入站台。 阮梦君随着云暮渊的脚步,在过道排队等候下车。 齐兰带的东西太多,慢了她几步,在人挨着人的车厢里,她艰难的向前挪动。 阮梦君回头询问她要不要帮忙。 齐兰笑着摆手:“不,不用,你拎不动,我自己可、可以。” 阮梦君身上的伤确实拎不动重东西,而云暮渊的手上已经提着行李,即便想帮忙,也有些困难。 阮梦君跟随云暮渊下了火车,在站台上等了一下。 齐兰将所有的包裹都挂在身上,笑着从车厢里下来。 “你,你们不用管、管我,我自己能、能行,一会儿到外面,有、有人接!”齐兰看出二人想要帮忙的意思,连忙婉拒,免得他们心里有压力。 不过云暮渊还是替她拿了两个包,出了一起出了车站,将她送到了外面。 齐兰跟来接她的人离开,云暮渊在路边叫了辆人力三轮车,跟阮梦君坐了上去,报了一个地方。 阮梦君虽然活了两辈子,却是第一次来海城。 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可也是这样的陌生,让阮梦君真切的感受到,她终于逃离了云家那个牢笼,将人生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海城的气候比平城要潮湿,因为毗邻海口,仿佛空气中都泛着一股咸腥的味道,街道两旁的梧桐树飞快的倒退,三轮车穿过了大道,经过一处热闹的街口。 云暮渊低沉的嗓音在旁边响起:“这里是海城商业街,离我那不远,你闲着没事可以经常过来转。” 阮梦君向他看去,他又继续开口:“部队给我在市里分了一套房子,不过我平时都住宿舍,你来海城正好住那儿。” 阮梦君却想都不想的摇头:“不用,我自己能找地方安顿,你带我过来就够了,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 第21章 还带威胁人的 “你一个小姑娘,自己在外面我怎么放心?先这么定。”云暮渊嗓音又沉又冷,仿佛一瞬间做回了严肃的长辈。 阮梦君在他庞大的压力下,抿着嘴,没再说话。 反正她不会住他的房子,腿长在她自己身上,就他算把自己带去,她也可以走。 阮梦君想着,将脸转到了别处。 云暮渊望着她别别扭扭的样子,便将她心思看透。 厉声道:“你要是不听话乱跑,那我就把你送回姚家,你自己看着办!” 阮梦君的呼吸被噎,黑色的眸子浮现恼意。 “你、你还带威胁人的?” “跟结巴说了一路,你也结巴了?”云暮渊揶揄她转移话题。 阮梦君拉着小脸,气得又将头转过去。 云暮渊的房子到了,就在市中心不远的一片城区,海城这边的建筑风格与平城最大的区别就是密集,连成一片的瓦房错落有致,又被一道道院墙,隔成一个个院子。 云暮渊下了车,拎着包裹走进胡同。 阮梦君追不上,只得跟在他后面小跑,被他领进了第三家大门。 “这个院子住了六家,中间那屋是我的,后面是厨房,水井自己压,厕所在东边,公用的,分男女。” 云暮渊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 来到门口,云暮渊放下包裹,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串,从上面取下一把开锁。 随即他将钥匙递给阮梦君,叮嘱她:“收好。” 阮梦君接住钥匙,云暮渊拎起包裹进门。 屋子里因为太长时间没住人,也没有打扫,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还充斥着一股潮气。 云暮渊拎着包裹进屋,打开衣柜,里面是干净的,将阮梦君的东西都放进去。 阮梦君则在打量这套房子,从外面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里面的陈设却都是崭新的。 进门就是一套木质桌椅,靠着床边,可以用来当饭桌,也可以用来办公。 桌椅的对面是一排暖气,应该是有集中供热,右侧则是一排靠着墙壁的书柜,外层装着透明玻璃,这样的家具放在这时候,算是顶好的配置了。 要知道云家在平城开木材厂,屋里的家具清一色还都是实木的,像玻璃这样新潮的东西,还很少见。 而书柜里吸引阮梦君目光的,是一个中号的录音机。 她记得云家也有一个,但是比这个大很多,又丑又笨重,云老爷子常用它听大鼓书,宝贝的谁都不让碰。 阮梦君不自觉走了过去,打开书柜的玻璃门,用手抚摸录音机光亮的金属外壳,触碰到上面的凉意,她小心的收回手,生怕稍微不小心,就将它弄坏了。 “屋子我收拾好了,被褥拿到外面晒一晒,晚上你记得收。” 云暮渊在她打量屋子的时候,将卧室给她收拾出来。 他高大的身影扛着一床被褥拿到院子里,很轻松就搭上了晾衣绳。 阮梦君来到窗口,打开了窗户。 站在这里,她正好看见住在右面的一户人家,有人影站在窗户前,大概是在观察她这边的情况。 云暮渊晾晒被褥全程,左右邻居没有一个出来跟他说话。 可见因为他总不回来,院子里的住户都不认识他。 云暮渊晾晒完了被褥,又打开后门。 “你跟我过来看看厨房。”他招呼道。 阮梦君跟着他过去,厨房里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而且除了一口生锈的铁锅和厨柜,其他什么厨具都没有。 云暮渊从橱柜最下面找出一个铁桶,走到院子里,试了试压水井。 他打出半桶水,把桶刷干净,跟她说:“去找个抹布,把屋里彻底收拾一遍。” 阮梦君听着他理所当然的语气,嘴角抽了一下。 “院子里住这么多户,我就自己,这你就能放心了?” 云暮渊不跟她一样的,站直身体,深邃的眼眸平静如墨色的湖泊。 “住在这一片的人我虽然不认识,但基本都是部队家属,没坏人。” 阮梦君:“……” 不管她怎么说,云暮渊都有理由驳回。 阮梦君知道他是一片好意,别扭了一会儿后,还是进屋去翻找,最后在暖气的夹缝中找到一块旧棉布,应该就是一块抹布。 她拿到外面,接着水桶清洗干净,回到屋里开始擦家具。 云暮渊拿着钱包,跟她交代去买东西就走了。 大概过去半个多小时,阮梦君将屋子收拾出来,没有笤帚她将就用抹布将浮灰擦干净,云暮渊从外面回来,她正在房间,背对着镜子查看背上的伤。 刚才干活她出了汗,药粉都粘糊在背上,不疼反而痒得难受。 云暮渊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发现地上的水还没干,就没往屋里进。 阮梦君拉上衣服,听见他说:“我再去给你买点米面油,然后归队。” 意思就是剩下的她都得一个人收拾,他没时间帮忙。 阮梦君答应一声,云暮渊已经出门。 站在她的角度从窗户看去,正好能看见他走出大门的高大身影,挺拔而独立。 阮梦君轻轻的呼气,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拿到外面。 云暮渊给她买了毛巾、香皂、牙刷,还有其他日常生活用品,阮梦君先将它们都找地方归拢,最后拿着水盆,去后院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 就在她蹲在地上洗衣服的时候,隔壁的后门也被打开,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太太,满是探究的向她走来。 “姑娘,你们是原来的住户,还是新搬来的?” 阮梦君抬起头,回了句:“原来的。” “啊。”老太太点头表示知晓,随即又问:“刚才那位军官同志是你对象?” 阮梦君赶忙摇头说:“他是我叔叔。” “我就说,看着你俩的年纪差得有点儿大!”老太太一脸我就知道的模样,紧跟着便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们家姓许,你叫我许奶奶就行,这个房子是分给我老伴的,他前年不在了,现在我跟我孙子在这儿住!你们是姓啥?” “我姓阮,我小叔叔姓……”阮梦君还没说完,云暮渊肩膀扛着面袋子,手里拎着一桶油从前门走来。 许奶奶看见他左边的肩章,一激动,不小心将阮梦君的话打断。 “阮同志,看你买了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拿一样吧?”许奶奶热心的伸手帮忙。 然而,云暮渊在听到对方的称呼后,沉着脸对阮梦君抛去一记眼刀。 “我姓云。” 第22章 傲然风雪 云暮渊没接受邻居的帮忙,兀自将东西拿进了厨房,留下一脸迷茫的许奶奶。 “你跟你叔叔,咋还不一个姓呢?” “她是我继父的弟弟,所以跟他的姓不一样。”阮梦君解释。 许奶奶露出一脸尴尬的笑:“原来是这样啊,呵呵,我刚才应该问清楚的。” 云暮渊送完东西,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对阮梦君说道:“我回队里了,电话号我写在门上,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阮梦君点头,暂停了洗衣服。 云暮渊又对许奶奶说:“大娘,我侄女儿刚到海城,对这边不熟悉,平时麻烦您帮我多照看一眼。” 许奶奶虽然才第一次见云暮渊,但热心肠的她接到委托,立刻就点头答应。 “你放心吧,我平时都在家,她有什么事自己弄不了,直接喊我就行!” “拜托您了。”云暮渊跟她颔首道谢,看了眼阮梦君,转身进屋拎上帆布包,从前门走了。 阮梦君继续洗衣服,许奶奶也没走,就在旁边儿跟她闲聊,加深对彼此的了解。 “你叔叔他是海城部队的?他入伍多久了?我看他军衔可不低!” 阮梦君对云暮渊的工作并不了解,便将知道的告诉对方:“是在海城部队,入伍已经有十年了。” “那就怪不得了,你叔叔我一看面相就不是普通人,有理想有抱负!” 阮梦君不置可否,她记得上一世,云暮渊去给她收尸的时候,已经到了上校,收编到了特战部队,做副队长。 那样的级别,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人中龙凤般的存在。 阮梦君洗完了衣服,许奶奶热心的帮她把晾衣绳擦干净,免得上面的浮灰把衣服弄脏。 然后阮梦君去整理厨房,许奶奶也过去帮忙,为了感谢对方,阮梦君提出晚上请她在家里吃饭。 许奶奶却笑着摆手:“我孙子很快就放学了,那小子挑嘴的很,就爱吃我做的饭,要是一个人不想做,就到我屋吃一口?” 阮梦君刚麻烦人家半天,怎么会好意思去蹭饭? 她赶忙摇头,客气道:“没事许奶奶,我自己可以做,正好我也想烧点水,把头发洗洗。” “行,那我先回去了,有事你叫我,千万别跟我客气。” “好的,谢谢你许奶奶。” 阮梦君目送许奶奶回了隔壁,眼看着天要黑了,她去前院将晾晒的被褥收回来,在床上铺好。 她一个人住,屋里并没有太多东西,确定全都收拾妥当,阮梦君趴在床上,闻着被子上残留的阳光气味,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阮梦君又做了噩梦。 梦里的她被老光棍绑在桌腿上,因为她不听话,咬伤了他喊来家里的村民,老光棍用棍子狠狠的打她的脸,牙齿都被打掉了两颗。 阮梦君紧紧的攥着手,睁开眼睛,她的掌心都被抠破了皮。 还有头上、身上也都是冷汗。 足足过了很久,她望着房间里干净的摆设,才想起她重生过来,也离开了云家。 可是那些曾经加注在她心里的痛苦,早就融入了骨血,离开不代表她摆脱了仇恨。 相反,那些仇恨将会成为她的动力,推着她快速成长。 阮梦君来到镜子前查看伤口,那些青紫已经消散了大部分,剩下稍微严重的,也都结了痂,差不多可以洗澡了。 阮梦君看时间还早,去厨房烧了一锅热水,用盆端到客厅里,先洗了头,然后用湿毛巾小心避开伤口擦拭。 正当她洗到一半,忽然,前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阮梦君刚来到这里,唯一认识的人是许奶奶,她猜测应该是她。 “等一下。” 她一边回应着,拿起毛巾将身体擦干,穿上衬衣和衬裤,走过去开门。 门打开,却见外面站着一个身材清瘦又高挑的年轻人,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 他生的浓眉大眼,白皙的皮肤在和阮梦君对视之后,脸颊刷的红了一大片。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洗澡,我奶奶做了红烧肉,让我给你送来一碗。” 年轻人局促的将手里的饭碗交给阮梦君,转身就跑回了隔壁。 阮梦君也没想到来的会是许奶奶的孙子,低头看着身上的衬衣,因为沾了头发上的水,有些地方都氤了过来。 她立刻关门并落锁,看着碗里的红烧肉,轻轻的叹了口气。 重生以来,她最不愿的就是欠人情。 因为欠了就得还,阮梦君除了一条命,在这世界拥有的太少了。 …… “明川,你给梦君送的肉,她吃了没有?”许奶奶见孙子回来,笑呵呵的从厨房走过来问。 许明川脸上的红晕还没消退,想起阮梦君洗完澡的样子,他紧张的心跳微快。 “没,我把碗给她就回来了。”许明川眼睛转到别处,假装若无其事的走到餐桌前面。 许奶奶“哎”了一声,说道:“那丫头才十七,就出来自己一个人住,也不知道她妈怎么当的,竟然能放心她跑这么远!” “她不是本地人?”许明川刚才光顾着回避,倒是没有注意,她的口音。 他今天放学回来,就一直在听奶奶念叨隔壁的小丫头,比她还小两岁,就开始一个人生活,自己照顾自己。 这么一对比,许明川每天饭来张口,倒显得窝囊。 “不是,从平城来的,跟她小叔叔一块儿,小叔叔也不是亲的,是继父的弟弟!” 许奶奶摇了摇头,坐在椅子上,脑补出了一出复杂的内情。 要不然,谁好端端的家,会让这么小的孩子流落在外头? 肯定是没人管,没人问的! 许奶奶想到这儿,不禁一阵心疼。 兀自念叨了起来:“那个丫头说话也文绉绉的,一听就有文化,性格也温顺,这么好的孩子,她家里怎么就不好好照顾?今天她那个小叔叔把她带来就走了,也没说让她去上学的事……” 许明川听着奶奶的话,缓缓的端起饭碗。 他脑海里自然的浮现刚才在隔壁,房门打开,阮梦君头发披散,湿漉漉的贴在脸颊,那双黝黑的眼睛大睁,惊讶、谨慎,嘴唇抿着的模样。 就像,傲然风霜雨雪之中挺立的山茶,不染世俗,却存于世俗。 第23章 牵肠挂肚 阮梦君被迫收了许奶奶送来的红烧肉,晚上她便多蒸了一些馒头作为回礼,敲开后门给许奶奶送去。 这年头肉价还居高不下,乡下百姓可能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顿肉。 也就城里人的生活好一些,隔三岔五能沾到些荤腥。 当然这个年代粮食价格也不便宜,像北方人都还以玉米面为主,窝窝头、大饼子才是饭桌上的常客。 即便是她在云家,也做不到顿顿都有米饭吃,偶尔存粮告急,也要吃些粗粮顶饱。 阮梦君若不是为了回礼,也舍不得蒸馒头。 她自己留了两个,将剩下的都送去了隔壁给许奶奶。 许奶奶刚才还在饭桌上可怜她孤苦伶仃,明白送馒头过来是为了还礼,不禁在心里想,这孩子一定吃过不少亏,才会在这么小就通晓人情世故! 若是换了自家孙子,别说礼尚往来,端上桌给他白吃,他恐怕都得挑剔人家的手艺! “丫头,我家什么都有,这馒头我今天收下,下次做饭别带我,你多留些给自己吃,你看你瘦的只有一把骨头,你还在长身体,这样是不行的。” “嗯,我知道了许奶奶。”阮梦君颔首答应。 许奶奶说的没错,她要多吃饭,把身体养好,才能去做事。 好在今天的礼还了,阮梦君心里没了压力,跟邻居相处才能更轻松。 回到屋里,她就着馒头把那半碗红烧肉吃完,收拾了厨房,早早休息。 …… 清冷的秋风搅动海面,低低的夜空宛若一张巨大的黑布,笼罩在神秘的岛屿上空。 会议室。 一场军事竞技研讨会进入尾声,当领导宣布结束,端坐的战士们才终于放松下来。 “暮渊。”祖庆辉出声在一众精英战士之中叫了他。 云暮渊起身敬礼:“到!” 祖庆辉对他点头,吩咐:“你跟我过来一趟。” 云暮渊随着领导的脚步走出会议室,站在二楼的窗口,咸湿的海风吹徐而来,男人站在冷风里,任凭寒意侵袭他一丝不苟的面庞,盎然不动。 “这次组织竞赛,上级非常重视,我跟政委私下商量过,建议你带队过去。” 云暮渊听他这样说,便知道并不是跟自己商议,而是在通知。 冷峻的面孔出现了松动,若是以往,他早就直接答应下来,并保证会带领同事,圆满完成竞赛。 但是这一次,他却表现出了犹豫。 “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觉得张营长也合适。” 祖庆辉面露诧异,问道:“怎么,你不想带领咱们大队争荣誉?” 云暮渊眉角轻皱,将情况如实汇报:“我侄女昨天跟我来海城,她一个人住,非正式任务,我不想出远门。” “你侄女,你什么时候……”祖庆辉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 云暮渊沉沉开口,说了三个字:“阮梦君。” 祖庆辉陷入了沉默,因为发生了一些事,这个名字,他足有好几年没听见过。 祖庆辉脸上的诧异越来越重,继续问道:“你这趟回去,怎么把她带来了,是不是她在平城……” 剩下的话,他及时收住。 自从姚丽君走了,那孩子一直留在云家,他若直白的问出她是否过得不好,等于是直接下云家的面子。 “确实因为一些事,不过来海城是她的意愿,大嫂生前对我不错,我正好在这边,顺便照顾。”云暮渊回答得很委婉,但是已经足够证明他的猜测。 祖庆辉沉默了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 抬起手,他拍了拍云暮渊的肩膀。 “好吧,梦君那孩子可怜,你多照顾她一些,也算……给姚家帮忙。” 祖庆辉说完这番话,就去找另一位优秀战士商量。 云暮渊则去了通讯室,询问通讯员得知没有他的电话,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矛盾。 他既期待那丫头能给他报个平安,也担忧,她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 昨晚她的伤口还在疼,也不知道过了一天,恢复的怎么样。 “云营长,你这趟回去莫不是谈恋爱了?等对象的电话呢!”这时,一位刚打完电话的战友,贱兮兮的走过来问他。 云暮渊平日在部队不苟言笑,敢开他玩笑的人没几个。 眼前这个跟他关系不错,才不怕他翻脸。 “别胡说!”云暮渊丢给他一个冷眼,叮嘱通信员:“这几天我都在,有电话及时通知我。” “收到!”通信员给他敬礼。 云暮渊抬脚离开,后面的战友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头,似是而非的感慨道:“哎,这人啊,一旦有了挂念,牵肠挂肚,一会儿不见了都想,云营长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咱们都是过来人,懂。” “你懂个屁!”云暮渊抬腿就是一脚过去。 这人及时躲过,一路向前小跑,对他挤眉弄眼的笑。 “这是让我说中,急眼了?咯咯。” 可惜,这人还没得意两秒钟,就被身后的栏杆绊倒,一头栽进下面的花坛。 云暮渊走到近前,冷冷的看了一眼,无视对方的呼救,转头离开。 …… 祖庆辉安排好部队里的工作,回到宿舍已经晚上十一点多。 姚丽芳还没休息,因为这段时间孩子学习给闹的,吃不下也睡不好,就是因此,才来部队找爱人诉苦,也顺便散散心。 祖庆辉脱下了外衣挂在衣架上,姚丽芳皱着眉头抱怨。 “怎么回来这么晚?吃完了没呢?” “我在食堂吃过了,不是提前就告诉你,晚上先吃,别等我。”祖庆辉松了松领口,坐在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喝了一口润喉。 姚丽芳愁眉苦脸的叹气:“我哪有你那么心大?还有一年就考试,那孩子也不愿意学习,就看他这回考成什么德行,要是考不上高中,干脆也让他入伍,好好吃点儿苦!” 祖庆辉听后,只是笑了笑。 他再了解妻子不过,刀子嘴,豆腐心,对儿子一直宠溺,要月亮不给星星,平时贪玩哪块儿擦破一点皮肉,她都弄得惊天动地。 要是让他来部队吃这份苦,怕是她自己得心疼得先哭。 “他要是那一块料子,不用你着急上火,他要不是,你就算把自个儿点着了逼他也没用。” 说到这里,祖庆辉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认真的看着妻子道:“云暮渊这趟回平城,把梦君带海城来了,大姐就她这么一个闺女,你做小姨的,没事儿多去看看。” 第24章 疯了吧 “你疯了吧?让我去看她?”姚丽芳听到阮梦君的名字,眉头拧得更紧了。“我姐要不是因为她,怎么会难产死在产房?我告诉你,别没事儿操那闲心,你有时间跟精力,不如多关心你儿子学习!” 姚丽芳在姚丽君生前,姐妹俩关系最好。 姚丽君难产时,她抱着姐姐的尸体痛哭流涕,不敢相信事实。 当她得知阮梦君弄了个娃娃诅咒姐姐,姚丽芳当场就冲过去掐住阮梦君的脖子,要不是二哥阻止,姚丽芳真得把她掐死,让她去给姐姐陪葬! 而放眼整个姚家,除了姚老太太,就是姚丽芳最讨厌阮梦君。 祖耀辉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还揪着那件事不放。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神之说,梦君当年就是个小孩儿,她那么小跟大姐去云家,难免被忽略,受了委屈,才会想不开犯错,你也得想想,大姐没了她也很可怜。” “她可怜个屁!诅咒亲妈的事都干得出来,那丫头的心肠得多狠毒?”姚丽芳自然不信鬼神之说。 她就是接受不了,阮梦君作为一个女儿,会诅咒亲妈? 这种事只要想想就可怕。 “我当初怎么没掐死她,留着她这么个祸害,想想就膈应!” 祖庆辉见姚丽芳越说越激动,只得讪讪的住了嘴。 姚丽芳却自己一个人念叨起来:“你说云暮渊是咋想的?明知道那丫头是什么样的人,还敢往海城领,他不会是当兵当傻了,好人坏人都分不清?” 祖庆辉嘴角抽了两下。 云暮渊在部队的前途,他最为看好,将来是有很大可能成为自己的接班人,甚至远远的超过自己。 眼下听了妻子的话,他忍不住为他辩解:“人家暮渊是心善,可怜她孤苦伶仃才把她带过来照顾,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傻子?” “他这还不傻?明明没他的事,他往身上揽,要他多管闲事!” “暮渊是感念大姐生前对他的照顾,才揽下这份责任,大姐就只有梦君这一个女儿,就算她犯了错,可那也是她女儿,你就当换位思考,你儿子就没有犯错顶撞你的时候,你难道也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活活掐死他?” 祖耀辉的话终于让姚丽芳安静下来。 她站在妹妹的立场,对害了姐姐的阮梦君只有恨,可是站在妈妈的立场,孩子不管做错了什么,都是孩子。 姚丽芳抿住嘴,半天没说话。 祖耀辉也不再和她争论,因为知道有些事,只有靠自己想通,光靠别人来劝是不行的。 …… “报告!” 云暮渊听到门外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睛,确认是通信员没错,他起身打开房门。 “连营长,你家里来电话,你老婆要生了,让你赶快回去呢。” “是吗?太好了,我……暮渊,帮我请个假!我老婆要生了,我回去一趟!”住在隔壁房间的连营长跟云暮渊打了招呼,就急匆匆的抱着衣服跑下了楼。 云暮渊站在门口,愣了两秒钟,才回到房间里去帮他打报告。 写完了报告,云暮渊坐在椅子前,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足有半分多钟。 月光从窗口透进宿舍,映照在男人冷峻立体的脸上,深邃的眼眸一动不动,就那么怔怔的看着桌上的报告。 许久,他眸光微晃,神思回笼,英挺的眉宇微皱。 低低的念了句‘没心没肺’,回到床上去休息。 …… 阮梦君突然睁开眼睛,她大口的喘着气,身上明明盖着被子,却仍然抵挡不住猛烈的寒意,将她厚厚的包裹。 她颤抖着将被子捂紧,再捂紧,喉咙里压抑着哭声,最后全都埋在了枕芯。 泪花大片落在枕头上,浸入进去,如同她曾经坠落过的深渊,有无数只手向她索命。 哈哈。 这一世她还是回来了,唯有强烈的痛,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认清这一切不是梦境。 她带着对云家人的恨,日日梦魇,承受着那些屈辱折磨,从未睡过一个完整觉。 她在想,为什么那天没直接把云超给捅死? 为什么所有她恨的人还活着? 她必须要让那些人都经历一遍她所承受的痛苦,她才能释怀! 阮梦君就那么睁着眼睛到天亮,此时不过才早上五点钟,阮梦君起床穿上衣服。 她将头发全都高高的捆起来,一丝多余都不留,只露出一张干净的脸,亦如重生之后报复的决绝,不留余地。 她站在镜子前审视了半晌,背着帆布包出了门。 阮梦君走出胡同,街头的路灯还没熄灭,只有天边升起的朝阳,照耀着整片大地。 云暮渊说这一片的住户多是军人家属,那么这些人普遍都有一个共性,就是不信神佛。 她想要打听仙婆的下落,只能去别处。 阮梦君沿着马路一直走,来到商业街的附近,拦住了一辆三轮车。 “师傅,你知道海城有一位能排忧解难的大仙住在哪?” 三轮车师傅摇了摇头:“没听说过呀,拿东西都是封建迷信,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别信这些。” 三轮车师傅说完就走了,阮梦君并不放弃,逢人就问。 在众多人眼里,她就像是个疯子。 要么就是正在经历什么绝望,求救无门,才会寄希望于神佛。 “姑娘,你说的那个大仙,我知道。”路边一个乞讨的老乞丐,叫住了她。 阮梦君回过头来,走到老乞丐面前,从口袋掏出五块钱。 “告诉我,她在哪里?” 老乞丐见到这么大面值的钱,一把夺过来揣进口袋。 “你找得那个人叫仙婆,她在南郊那边很出名,你到那边问就知道了。” 阮梦君揪住老乞丐的衣领,正因为同样身处在黑暗中,她眼里的阴鸷如同被释放的野兽,危险、凶残。 “你要是敢骗我,我会回来找你算账。” 说罢,阮梦君在路边叫了一辆三轮车,直奔南郊而去。 路上她试图从三轮车夫口中打听关于仙婆的情况,师傅只一脸茫然,可见那个仙婆平日行踪有多么隐蔽。 第25章 死期 阮梦君从市中心到南郊,要走六七里路,三轮车师傅把她送到地方,被累得呼哧带喘。 阮梦君多给他五毛钱,说如果他不急,可以在附近休息,等她忙完了,再把她捎回市区。 三轮车师傅收了钱,说这一带不好拉活,反正也是空跑一趟,不如等她一起回去。 阮梦君下车后,在附近打听。 仙婆在这一带确实很有名,她随便找了个人问,就发现了问题。 那就是这些居民全都知道仙婆这个人,但是因为反对风险迷信的提倡,让所有人都对她避而不谈。 听见有人询问,各个都摆手,对她说什么都不知道。 阮梦君心里还有一个猜想,按照嫲嫲山寺庙小和尚的说法,仙婆做的都是害人之事。 这些人多半也是不愿参与别人的因果,才会拒绝提供线索。 阮梦君并不想害人,她要的只是一个真相,找到背后害母亲的那个人。 她在村子里走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发现了一群村里的小孩。 那群孩子年纪都差不多大,聚集在一起,正在玩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阮梦君先去小卖部买了一包糖,来到那群孩子身边。 “小朋友们,我有一个好玩的游戏,但是我自己玩不了,你们能跟我一起吗?我这里有包糖,你们愿意跟我玩的举手,我可以分享给你们。” 孩子的内心都很单纯,阮梦君先提出跟她们做游戏,还要跟他们分享糖果,立刻都举起了手。 “我要玩。” “我也要!” “还有我还有我。” 阮梦君笑着点头:“那我们就开始游戏,这个游戏的名字叫,我说你猜,我说出一个人的特征,你们只要猜到她是谁,就算你们赢了。” “好,你说吧姐姐。” 阮梦君席地而坐,说出她所知道的仙婆的信息。 “她是个女的,今年应该差不多50岁,她一个人生活,谁有困难去找她,她都会帮忙,她会做布娃娃,还会在娃娃上用红色的笔写字,然后……娃娃的脖子上系红线?”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刘婆子!刘婆子会算命,我大娘就找她给我姐算过!” “一定是刘婆子,她给我姥姥就做过娃娃,我妈说那个娃娃能给我姥姥治病!” 阮梦君从孩子口中听到她想要的信息,将糖果给孩子分发了下去。 “第二轮开始,你们谁能说出她的家在哪儿?就算你们赢了!” “这也太简单了,她家就在后面的村子,她家旁边就是神仙庙!” “我也知道,我也知道,就是我说慢了!” “我也说慢了,姐姐,你算我赢吧,求求你了。” 至此,阮梦君找到了神婆的位置,她将剩下的糖果分发给孩子们,便立刻向后面的村庄走去。 用眼睛看起来,村庄距离城市好像并不远,但是真正用脚走路,阮梦君还是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找到了神仙庙。 神婆的房子果然就在旁边,看起来跟正常的农村住房没有区别,只是因为她是一个人住,院子里疏于打理,看起来有些荒凉。 阮梦君从大门走进去,来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出一阵妇女的哭声,伴随着一阵呜呜泱泱,类似于念咒语的声音。 阮梦君并没急着进门,而是站在门口,又等了十多分钟,一个双眼通红的妇女,从屋子里出来。 妇女没想到外面有人,神色慌张了一瞬,随即她猜测阮梦君也是慕名而来找神婆‘帮忙’的,没有打招呼,低着头快步走了。 阮梦君打开了门,刚进屋子,就闻到一股毛发烧焦了的糊味儿,以及其它难以辨别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她抬脚往里面走,越往前,里面的光线越暗。 直到来到里屋的门口,在乌漆嘛黑的环境里,看见一个身穿黑色衬衣衬裤,头发蓬乱,脸上用油彩画了各种符号的中年女人,正跪在不知名的塑像前,虔诚叩拜。 她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大概过于专心,并没有发现屋子里来了人。 “咳。”阮梦君发出一声咳嗽。 神婆身形一顿,立刻抬起头,将脸转了过来。 她看了阮梦君一眼,将眼睛收回去,再次闭上眼睛继续刚才的念叨。 阮梦君依旧不着急,安静的等她装神弄鬼结束。 半晌,神婆坐正了身体,对阮梦君招了招手。 “进来吧,在纸上写出你的生辰八字,然后,告诉我你要向大神求的事。” 阮梦君走过去,坐在神婆的对面。 拿起笔跟纸,在上面写出了一个生辰八字。 “我过来是想求一个真相,但不是为我,而是替这个生辰的人求的。” 神婆听罢眉头紧皱,看了眼纸上的生辰,不悦开口:“我这里不能代替人求,谁托你帮忙的,让那个人来问!” “她来不了,要不然我也不会代她,您是有名的神婆,想来这点困难应该难不到您,您掐指算一算?或者……你不是会通灵的法术?隔空问一问?”阮梦君全程话语平静,仿佛她就是单纯的过来问事。 神婆脸上有些许不耐烦,但是看阮梦君一本正经的模样,还是拿起了生辰八字。 她用手捏了个手印,开始念起了咒语,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 “你告诉我,这人为什么来不了?是不是被麻烦事给绊住了?” “也不算吧,她没什么麻烦。”阮梦君勾了勾唇角:“就是……她人在三年前不在了,她托梦给我,让我问一问,到底是谁害了她?” 阮梦君的话让神婆脸色大变! 她一把将写着生辰的纸拍在桌案上,愤怒的低喝:“你让我通灵算死人,是想害我?你说,是谁派你来了的!” 阮梦君看着神婆的表演,“咯咯”的笑出声音。 她阴暗的双眸,在本就昏暗的环境中,如同掺了血,渐渐的弥漫起红色的痕迹。 忽然! 阮梦君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刀,起身扑过去将神婆按在地上,直接用刀抵住她脖子上的动脉。 “没有人派我来,你不是会算么?怎么没给自己算一算,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第26章 抓人 阮梦君手里的小刀是从云暮渊的书柜里找到的,应该是他从部队里淘汰下来的东西。 虽然刀身通体已经上了锈,但它开过刃。 锋利的刀尖抵着神婆的命脉,在她干枯蜡黄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阮梦君表情阴狠,狰狞的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厉鬼。 神婆被她的样子给吓的,浑身直哆嗦。 “姑娘,姑娘你冷静,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这一行本来就是干涉别人因果的,我刚才生气,只是我通灵地底下的人,会折损阳寿!” “你做那些东西害人的时候,怎么不怕折损阳寿?我就问你,能不能给我真相!”阮梦君死死的抓住她的衣领,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挤出来,蕴藏着深深的危险。 老神婆的头顶被吓出冷汗,脸上的油彩全都混合在一起。 没了这层加持,这样狼狈下的她,也就是个被封建迷信裹了小脑的老太太。 “我给,我给你!” 阮梦君眯着眼睛,松开手,不过刀刃还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让神婆坐好,又拿出了一个娃娃,丢到她面前。 “这个东西认得吗?” 神婆看了眼地上的娃娃,心虚的眼神闪躲。 这些年她做过这些东西不在少数,是不是她的东西,她一眼就能认得出。 “这,这是我做的东西,可是姑娘,我也只是受人所托,那些人我都有记录,你想知道是谁,我这就找给你看!” 阮梦君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些年里,肯定有不少人像自己这样找她算账。 还真是好一出冤有头债有主! “你要是敢跟我耍手段,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阮梦君放下匕首。 神婆立刻起身跑到塑像的后头,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本子。 “我这上面都有记载的,你等我给你找!” 神婆按照小人上面的生辰八字,翻到了三年前,上面确实记录着有人上门来找她,让她用什么材料,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娃娃。 “就是这个人,她叫林娟,我记得她,当天给了我二百块钱,这么多找我的人里,数她最大方!” 神婆怕阮梦君不信,特意将整个本子都递过来。 “就是这个人害的人,我也只是收钱办事而已!姑娘,你就绕了我吧!”神婆双手抱拳,对阮梦君哀求。 阮梦君接过本子,确定上面记录的名字确实是林娟。 这个神婆很聪明,她告诉阮梦君:“这名字下面的手印,就是她本人用她自己的血按的,血型号能对上,她是绝对跑不了的!” “就算林娟是主谋,可是你帮她做了东西,你也是她的帮凶!”阮梦君揪住神婆的衣领,低声说:“像你这样的人,不该留着!” “姑娘……姑娘求求你别杀我,我老婆子已经知道错了,早在两年前我就再没做过这些东西,我上个月查出了癌症,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活了,求求你,就当可怜我孤苦伶仃一个人,放我一条生路!” 神婆说着话,又从柜子后面找出了一张检查单,上面确实写着癌症晚期。 阮梦君自然不会杀人,她还没有完成报复,怎么能折在这里?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吧!” 阮梦君临走时,撕掉了本子上写着‘林娟’名字的那一页,并将整个本子都带走。 回到城郊,她辗转找到了那位送她来的三轮车师傅。 对方非常守信用,即便她消失了四个多小时,他还在路边等着。 阮梦君坐车回去的一路,在脑海中搜索林娟这个名字。 她完全没有印象,但是又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她人不在云家,但应该跟云家脱离不了关系! …… 阮梦君回到市中心,在商圈附近下了车。 她走回云暮渊的宿舍,刚要进门,正好碰到从学校回来的许明川。 许明川在看到阮梦君的时候,就回想起了昨天给她送肉的尴尬。 对上阮梦君那双清冷黝黑的眼睛,他心跳稍微有些加速,腼腆的对她点了点头,耳根子不受控制的红了。 今天的阮梦君,相较于昨天的样子,精致又利索,一身黑色的衣裤,衬得她肤色雪白透亮。 头发利索的挽起来,露出全部的五官,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紧张让他下意识加快脚步,所以,他没来得及等阮梦君回应,就快步进了屋。 转过头,他从窗口看见阮梦君走到隔壁,用钥匙不紧不慢的开锁。 她的手腕很细,手指的骨头很清晰,确实如奶奶说的那样,她太瘦了,瘦到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吹走。 阮梦君出门大半天,回来先做了些吃的,吃饱以后,她将从神婆那里带回的纸页拿出来,放在她带来的帆布包里收好。 眼下她虽然住在云暮渊的房子里,吃喝什么都有,不用为生计斡旋。 但阮梦君要的不止是这些。 欲复仇,先自强! 她要复仇的对象是整个云家,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她的身后没有别人,除了她自己,谁都不可靠,也谁都不可信。 阮梦君将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她在平城老板那里当来的十三块钱,如今花的只剩下八块九。 她现在还没到十八岁,也没有身份证,去打工也没有几个敢用她的。 就算敢用,也是偷偷的用,在那样的情况下,阮梦君的工资肯定会大打折扣,说不定还要面临更多的压榨。 所以,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她只能自己做生意! 可她该做什么生意? 手里的这些本钱,又是否够用? 阮梦君又想起从云家带过来的遗物,之前有过抵押老板说话不算话,她不敢拿母亲的遗物冒险。 若是抵押之后再也赎不回来,那么她会悔恨终身! 对了! 阮梦君想起从神婆那儿抢来的手账,若去派出所举报封建迷信,不知道会不会有奖金? 那本来就是不义之财,阮梦君将她揭发,也算是为民除害,防止她继续害人! 说做就做,阮梦君拿着那本手账去了附近派出所。 接待她的公安拿着手账确认过,激动的握住了阮梦君的手。 “小同志,我们寻找证据已经很久了,那些人都不愿意跟我们配合,将封建迷信铲除,你简直帮了我们大忙!你向我们揭发,不光有奖金,而且足有二百块钱!你放心,等我们把人抓到,立案向上级汇报,也一并将你的奖金报上去!” 说完,公安立刻就集合同事下乡去抓人。 第27章 经商 阮梦君回家去等消息,路上她买了些玉米面,这样既然能吃饱,还能省下一些大米白面,留着特殊的日子里吃。 吃过饭,阮梦君没急着睡觉。 她在屋子里做了一会儿运动,强健体能。 约摸到了晚上八点多,派出所的公安同志按照她留的地址找上门。 对方告诉她:“神婆已经抓获了,对所有的罪名供认不讳,你的奖金我们连着案宗一起递交上去,也就这两天就能批下来,到时候会给你发现金,你记得去队里取。” “麻烦您了,让您特意跑一趟。” 公安点了点头,观察着她住的环境,这一片属于军区家属安置区域,她住在这里,想来是有一些背景的,所以也不怕被人报复。 不过公安还是对她叮嘱:“神婆刚被抓获,给她定罪需要时间,这段属于敏感期,你多多留意周围,防止有心人报复,平时或者晚上,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 阮梦君笑着颔首。 她要是怕报复,就不会去举报了。 重生一世,她早就没了什么好怕的,不过就是一条贱命而已。 “我知道了,谢谢您。” 公安叮嘱完,就从她家里走了。 关于她撕下来的那一页证据,并没有被问起。 也是,她送去的那一本手账,每一页都是神婆的犯罪证据! 她还不是能逃就逃,自然不会主动对公安交代。 不过她能伏法,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阮梦君并没有感觉到心里压力,送走了公安,就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阮梦君去了商业街,观察附近的环境,同时也寻找能够挣钱的机会。 就目前的局势而言,普通人进阶学历,端铁饭碗是一条出路,再有就是做个体户。 下海经商,那得有庞大的成本和人际关系网,阮梦君刚刚了来到海城,唯一认识的人,除了在部队的云暮渊,就是住在她隔壁的邻居许奶奶。 他们都不做生意,自然,也就不会成为她的同路人。 阮梦君只有做个体户,她的成本不足以开店,那就先摆摊。 阮梦君在街上转了半天,中午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了半个小时,又开始锻炼身体。 院子里,别家的住户的女主人聚在一起闲聊,阮梦君在屋里能听见一些关于她们各自的家庭信息,从而做出一些判断。 晚上六点多,阮梦君煮了一碗玉米面粥,中午炒的白菜片她没吃完,热一热,正好配着粥吃。 她刚把饭跟菜端上饭桌,后门就被人敲响了。 阮梦君走过去开门,许奶奶笑容慈祥的站在外面。 “我这两天都没闻到你这里的油腥,吃饭是不是就对付着?我今天晚上蒸的包子还有两个吃不完,正好你打扫了吧。” “不用许奶奶,您自己留着吃就行,我做饭够吃的。”阮梦君委婉的拒绝,并没去接许奶奶的东西。 许奶奶叹气:“我孙子他不吃剩的,我顿顿都得做新的,你就别见外了,我不给你也是给别人,快点拿着,不用有心里压力,以后时间还长着呢,咱们慢慢相处!” 说完,许奶奶硬是将包子塞给她,转身就走了。 阮梦君看着手里的包子,心里非常清楚,许奶奶只是嘴上那么说而已,如果是送谁都一样,那她也不会从后门给。 像白面这样的细粮有多贵,即便家庭条件再好,也不能说丢就丢这么挥霍。 阮梦君既然接了东西,总不好还回去,为了不浪费许奶奶的一片心意,她回去将两个包子吃了,喝了半碗玉米面粥,就吃到撑了。 她将剩余的倒回锅里,明天早上起来还可以继续吃。 收拾完了碗筷,她见天色还早,又锁上门,去了商业街。 这里的白天跟晚上完全是两个世界,白天治安大队出来巡逻,小摊贩没有经营许可,都是藏藏掖掖的躲着摆。 到了晚上,治安大队都下班休息了,那些摊贩们就比白天多了起来,而且还组成了一个小夜市,在街头热闹的吆喝。 商业街的晚上并没有因为商店关门闭户就陷入萧条,相反,这个时间工作了一天的人都下班了,吃过饭后,住在附近的人都会出来散散步,碰到需要的东西,也会驻足停下来买一些。 阮梦君在夜市里转了几圈,发现几乎都是卖吃的的摊位生意更好。有一个卖烤红薯的摊位前,还排起了一条小队伍。 阮梦君将整条街的环境记下来,届时,她已经出来两个小时,天越来越黑了,出来遛弯的人开始往家走,摆摊的商贩也陆续开始撤离。 阮梦君也转脚往家走,然而当她回到大门口,却发现每天都开着的大门,今天竟然从里面上了锁? 阮梦君眉角微皱,顺着大门的缝隙向里面看,这个时间虽然有些晚,但院子里的住户并没有全都休息。 而且她这两天就住在院子里,每天这个时间,大门也不会锁。 她出门的时候走的急,身上并没有带钱,是以,连招待所都没法住。 若这么一直进不去,看来她只能去车站,或者找地方对付一晚了。 阮梦君推了两下,最后确定,门是否真的被锁上了。 另一边。 站在窗户口的许明川发现了大门传来的动静,立刻就拿着钥匙,向屋外跑去。 他过去打开大门,就见到阮梦君离开的背影,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不解的皱起眉。 今天晚上住在门口那一家女人跟丈夫吵架,在男人出去后,赌气把门给锁了。 许明川当时看见,立刻出声提醒,阮梦君还在外面没回来。 哪知道女人把跟她丈夫的火气撒给了他,说阮梦君才来院里不过两天,他的魂儿就让勾走了。 许明川被说得面红耳赤,他知道女人一直都是这个德行,没跟她计较。 只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想阮梦君喊门的时候,出来给她开了就是。 可是她现在人回来,进不去大门为什么不喊? “喂!”许明川好奇的叫了一声。 不远处,阮梦君停下脚步,站在月色中向他看来。 第28章 奖金到手了 “你进来吧,大门钥匙给你拿着,你明天去配一把,免得以后再进不来。” 许明川话让阮梦君意识到,他是在听见她回来后,特意给她开门的。 阮梦君走了回来,一路看着许明川挂着微笑的脸。 其实阮梦君不意外,许奶奶都是那样热心肠的人,她一手带的孙子,自然像她。 “谢谢你。”阮梦君发现,这几天她好像总是在说这三个字。 尤其对许奶奶,还有许明川。 许明川眸光清澈,在她淡淡的笑容下,不知不觉,又红了脸庞。 “不,不用客气,我奶奶答应过你小叔帮忙照顾你的,我也就是随便帮一点小忙。” 许明川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她的肩膀,衬衫的领口下,是清瘦得非常明显的锁骨。 他们学校里几乎都是她这个年纪的女生,在他的印象里,她们都很容易发福,在他们班就有四五个体重超标的,天天喊着羡慕瘦人,但又控制不住嘴,一天到晚吃东西。 就连许明川自己都避免不了对平日的饭菜挑剔。 他不禁纳闷,阮梦君是怎么控制住自己,不嘴馋的呢? 阮梦君如果知道他的疑惑,大概会笑出来。 一个人,在吃饱饭都成问题的时候,有什么资格嘴馋? 阮梦君见他迟迟站那儿不动,开口提醒:“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嗯,你也是。” 许明川点头答应,其实他还有话想问,这么晚了,她出去是做什么? 但他没来得及,也没机会,阮梦君的身上总是给他一种无形的疏离感,明明不难相处,可就是觉得,没办法跟她拉近关系。 许明川走在后面,目送阮梦君回屋,才进了自己家门。 …… 阮梦君等到派出所的消息,是在神婆被抓的第三天。 派出所给她邮寄了一封表扬信,顺便写了字条,让她去领奖金。 阮梦君取钱自然积极,立刻锁了门去了。 举报的奖金足有二百,就是二十张大团结,公安亲自交到她手里,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在今后,会成为她的底气。 她拿到了奖金,直接就去了邮政局,虽然她没有身份证,但是凭借出生证明也能开户存钱。 阮梦君存了一百五十块,剩下的五十她带在身上。 从邮政局出来,她便去了二手市场,在众多二手商品中,她选了一辆又破又老的自行车,是厂家生产的第一批,早在前两年就被淘汰下来的,车链子、车轮都生了锈,但收拾一下也能骑。 阮梦君跟老板讲了价,最后以十块钱买下来,相当于一块废铁的价格。 阮梦君骑着自行车,直接就下了乡。 她一路上都在喊着收毛鸡蛋,也就是鸡蛋的胚胎,在北方,人们直接叫毛蛋,通常家里孵小鸡过程中失败,淘汰下来的就是。 阮梦君在决定做买卖之前,不是没想过直接收鸡蛋、鸭蛋,但就现在的市场,鸡蛋并不稀缺,下乡来收的人也不少,倒弄到城里批发给零售商贩,或者自己直销,也就是赚些差价。 而且还要冒着意外的风险,鸡蛋如果存放不当,磕了碰了,太容易坏。 阮梦君本钱有限,要尽量规避风险。 她收毛鸡蛋,第一,没有那么多人跟她抢,她能碰上几个卖家,就能收够一天用的; 第二,她收毛鸡蛋也不是直接销售,而是将它们制作成现成的食材,拿到商街去摆摊,这样还可以创造更大的利润; 阮梦君考虑的第三点,就是毛鸡蛋也算是肉类的,营养丰富,在肉价居高不下的大环境里,人们只要能接受得了毛鸡蛋,那么,就能将它作为营养品买回去吃。 阮梦君并不确定这个买卖能不能行,但她总要去尝试去做,虽然规避了其他不可抗力的风险,但她总不能一点儿险都不冒。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今天收上来的毛蛋卖不出去,那她就留着给自己补充营养,另外再找别的门路来做。 “收毛鸡蛋,谁家有毛鸡蛋的。” “收毛鸡蛋……” 阮梦君走了一路,喊声没停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的让她喊到了卖家。 “毛鸡蛋多少一个收?” 阮梦君停下自行车,笑着回:“看成色,要是新鲜活的,三分钱一个,要是死的,就两分。” 阮梦君下乡之前做过考察,市场上的毛鸡蛋是四分钱一个,她下乡来收,给三毛钱不低,一般人听到价格都会卖。 女人果然对她的价格动了心,点了点头,招呼她:“你进来看,我妈昨天炕烧得太热,把鸡崽子都捂死里头了!” 女人话里话外都是对婆婆的抱怨。 阮梦君没接话,跟着女人进屋,查看褥子里捂着的鸡蛋,味还好,手感也很实,里面没有散花晃荡的迹象,应该是刚死不久。 但既然是买卖,她总要压些价格。 “大姐,你这鸡蛋都是死的,我只能按照死的价格收。” 眼看着女人要变脸,阮梦君又说:“不过你这么多鸡蛋全都白瞎了,我看着也不忍心,你们忙活一场不容易,这样吧,我给你两分五,算五分钱两个,你看行不?” “行,可太行了!”女人但凡不傻,也知道阮梦君给的价格够了。 这么多鸡蛋她留着也没用,自家人吃又舍不得,就算拿去城里回收,也给不上高价。 这还是下乡来收的,能省不少事儿,两分五也一样卖! “你们家有筐没有?我今天第一天下来收,没带东西,你们家有筐,卖给我两个。”阮梦君询问。 女人瞧着阮梦君怪实在的,干脆手一挥。 “筐我家有,不值钱的东西,跟鸡蛋一起搭给你,你先数吧,我去给你拿筐!” 阮梦君开始数鸡蛋,过程中,她发现有十来个还没有死透,恍惚中还能感觉到鸡蛋里面在动。 本着良心,她将活的鸡蛋放在一旁温度合适的地方,将那些死掉的数出来,总共有二十八个。 女人从外面找来筐,得知阮梦君还帮她挑出了十来个活鸡蛋,感动的不行。 “妹子,你可真是个好心人,你要是不说我都发现不了,这些毛蛋你都给我两分吧,我也不多赚你那几分钱,全当咱们交个朋友,往后我们家有毛鸡蛋我全都供应给你!” 第29章 馋的流口水 “总共二十八个毛鸡蛋,我给你五毛六。” 阮梦君打开钱袋子,里面都是她下乡前准备的,用来收鸡蛋的零钱。 女人收了钱,帮她一起把毛鸡蛋装进筐里,送她出门,告诉她村里还有哪家在孵鸡仔,她可以上门去问一问。 阮梦君对女人表达了感谢,骑着自行车往前走,真让她又收到了不少。 总共凑够一百个,装了满满的两筐,阮梦君心满意足,骑着自行车返城。 回到院子,阮梦君见到站在门口的人,愣了一下。 女人穿着一件黄色的碎花衬衣,外面套着毛线织的坎肩,头发全都盘在后脑勺,黑色的裤子跟鞋,手里拎着一个棉布做的手提袋。 阮梦君将自行车停在窗户前,免得影响其他邻居。 她走到女人面前,开口叫了一声:“小姨。” 姚丽芳已经有三年没见过阮梦君,对比下来,后者比三年前长高了不少,唯独体型还是那么瘦。 姚丽芳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脸,拥有姚家人标志性的杏仁眼,双眼皮褶皱很明显,眼珠是纯净的黑,阮梦君的脸型还有嘴型,也像极了姚丽君,简直就是大姐的缩小版,站在她面前跟她对话。 姚丽芳越看她心里越难受,想到姐姐的死,心里就没法平静。 “好好的平城不待,非得来海城,你作什么?”姚丽芳上来就是没好气的质问。 阮梦君攥着手,这些年因为母亲的死,她一直承受冤屈,被外婆一家误解。 如今,她已经找到真相,也是时候告诉他们。 “妈妈跟弟弟不是我害死的,那个娃娃不是……” “啥?你现在连承认都不承认了?阮梦君,你是不是也想说,这世上没有鬼神,我不该信那些?”姚丽芳不等她说完,就把她的解释打断。 她眉头紧皱,看她的眼神尽是失望跟愤怒。 “你知道你哪一点最招人恨吗?你作为女儿,连你亲妈都敢害! 我姐怎么也生你养你一场,当初她带你一起回城,我们都不同意,是她非要坚持,跪下来求你外公外婆,他们才同意的! 你觉得你委屈,你妈就不委屈了?要不是因为你,你妈压根不用在乡下吃那么多年苦!她真是生了个白眼狼,最后连命都为你搭进去!” 姚丽芳越说越激动,后来,还用手指点阮梦君的胸口,无所顾忌的骂道:“你的良心全被狗吃了!我这一趟真是多余过来,给自己找气受!” 她训斥的音量并不小,院子里其他住户被惊动,纷纷探头探脑的查看情况。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害我妈!”阮梦君双唇颤抖,眼眶弥漫起了血丝。 望着姚丽芳脸上的鄙夷,她自嘲:“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觉得我是拖油瓶,从一开始就没有接受过我,所以才会对我有这么深的偏见,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可是,你们也不要忘了,她嫁到云家,是外公外婆逼迫,还有你们一直撮合,她在云家根本就不开心,你们那个时候,有谁顾及过她的感受?” 是啊。 阮梦君怎么忘了,妈妈进入云家这个大火坑,从一开始就是姚家的手笔。 他们在乎的只有权利跟颜面,跟云家结亲,对姚家有多大帮助,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 所以,这个所谓的小姨,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她? 阮梦君没有跟他们姚家计较,已经算是看在妈妈的面子上! “既然一开始就不想管我,现在、以后,我也轮不到你们管,麻烦你离开这里,我不欢迎,也不需要你所谓的关心!”阮梦君将母亲去世的真相又咽了回去。 她说出来又能怎么样? 妈妈永远都活不过来,阮梦君就是要自己报仇,不给他们任何弥补的机会。 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就让姚家人永远生活在愧疚里去吧…… 姚丽芳被阮梦君气的拉着脸,快步离开了院子。 隔壁几家住户八卦听了一半儿,意犹未尽的将头缩了回去。 阮梦君没理会这些人,现在的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复仇。 她心里念着那个叫‘林娟’的名字,她一定要将这个人揪出来,冤有头债有主,还有那些欺负羞辱她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 阮梦君把筐从自行车上解下来,从前门提溜到后院。 她先在水井里压了半桶水,将那些毛鸡蛋一个一个清洗干净,装到干净的桶里,用咸盐先腌制。 而后她便去厨房里烧水,毛鸡蛋的做法有很多种,在平城的时候,保姆为了省事,经常在做饭的过程中,将它们直接扔到灶坑里面烧熟。 那样烧熟的鸡蛋外面的壳子会被烧焦,连带着里面都泛着一股糊味儿,毛鸡蛋的肉质也会因为受热不均匀,半生半熟,要么就是大部分肉被烧焦,只有连带着骨头的地方一点点能吃。 阮梦君一开始就舍弃了这种做法,她想用卤煮的方式,将毛鸡蛋制作成五香毛蛋,就像茶叶蛋那样拿到街上售卖。 阮梦君烧了半锅开水,差不多能将一百个鸡蛋都浸泡进去,水开锅沸腾,她小心翼翼的将毛蛋几个几个下锅,摆放平整,开始往里面添加调料。 柜子里的调料还是云暮渊带她过来那天到街上买的,虽然不多,但胜在种类齐全,阮梦君今天用完,明天再去买就可以。 她一股脑的往锅里加入了盐、味素、花椒、辣椒、八角还有一些葱白和姜块,随后盖上锅盖。 在大院住的一点好处就是不用自己取暖,但想要做饭,却必须得烧柴火。 她头两天过来用的柴是许奶奶不要的陈柴,昨天烧光了,她又出去买了一些,在厨房旁边堆积成小山,足够她这个月煮蛋用。 火供上以后,锅里的水很快就再次沸腾。 阮梦君烧了二十分钟,差不多锅里的毛蛋都熟了,她打开锅盖,用铲子一个一个给它们开口,这样就能让汤汁充分的融入到鸡蛋里,吃起来就不会反腥,且味道绝佳。 阮梦君又往锅里填了把火,就那样盖上盖闷着了。 沸腾的香味儿飘散出去,吸引来了同样在做饭的许奶奶,笑眯眯的问道:“丫头,你做的啥好吃的?我光在灶火里闻着就要馋得流口水了!” 第30章 做生意,贵? “哦,我煮了毛鸡蛋,应该差不多做好了,给您拿几个尝尝。” 阮梦君打开锅盖,从下面翻了几个泡透了的盛出来装到碗里,递给许奶奶。 许奶奶没跟她客气,笑着接过来,往锅里看一眼,满心都是好奇:“呦,做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得完?” “吃不完,我这不是每天在家闲着没意思,想出去摆个摊儿。”阮梦君神态自然的解释。 许奶奶却没她这么轻松,看着锅里满满的毛鸡蛋,再看阮梦君围着锅台忙前忙后的消瘦身影,默默的为她惋惜。 这么好的孩子,家里怎么就不供她上学呢? 刚才她那个小姨过来在院子里说的话,许奶奶在隔壁听得特别真切,虽然那个人句句都是指责,说阮梦君的不好。 可许奶奶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经历过?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 光是听那个小姨说话的语气就能感觉到,她不是个善茬儿! 即便是孩子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她也不该那么大声的往外宣扬,不顾及孩子的尊严! 她哪里是关心? 找麻烦还差不多! 许奶奶心里这么想着,知道阮梦君不会想提这件事,于是就当她什么都没听到。 “看你忙活到现在,估计也没工夫做饭,我一会儿做好,让明川给你送来些,我把你做的毛蛋拿回去尝尝,味儿光闻着就香!” 许奶奶说完,也不等阮梦君答应,就拿着碗回去了。 没过几分钟,许明川果然端着一盘菜,碗里还放了两个馒头,给阮梦君送过来。 “我刚才吃了你煮的毛蛋,很好吃。”许明川一边说,一边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 因为许奶奶刚才将剥好的毛鸡蛋端上桌,他猛地退出去老远,满脸都是抗拒:“您确定这种东西能吃?” 当许奶奶告诉他是阮梦君送的,他才坐下去,试探着尝了一口。 结果就是除了许奶奶吃了一个,剩下的都进了他的肚子。 吃了人家做的东西,在人家面前称赞两句,是礼貌。 阮梦君接过碗,笑着说:“你要是喜欢吃,锅里还有,我再给你拣几个?” “不用不用。”许明川连忙摆手。 他知道阮梦君做那些毛鸡蛋是卖钱的,想一想就觉得很辛苦,怎么忍心占她便宜? “我先回去了,你,你吃饭吧。”许明川怕阮梦君给他拣毛蛋,放下饭菜就赶紧走了。 阮梦君吃完了饭,将盘子给许奶奶送了回去。 回到后院厨房,她将卤好的毛鸡蛋都盛出来,均匀的装进两个水桶,拎到前院,她先在自行车后座捆了一根木头,然后将水桶挂在上面,用绳子做好固定。 锁上门,阮梦君推着自行车,前往附近的商街。 这是阮梦君第一次做生意,心中免不了兴奋跟紧张,当然还有许多对成功的期许,只要今天的毛鸡蛋都卖出去,那么她这个生意就做成了。 阮梦君来到商业街,太阳刚好下山,天空泛着雾蒙蒙的黑,其他的商贩也都陆陆续续的在这个时候出来。 阮梦君往里面走了一段,她的架势一看就是出来摆摊的样子,那些同行们都对她投来探究的目光,好奇她卖的是什么。 “哎,丫头,这里有人,你往后边找地方去。” 阮梦君刚选中了一块位置,就被一个卖烤玉米的老太太驱赶。 阮梦君一路走来,发现这些摊贩确实都自发有序的占位,她推测老太太应该是给别人占的位置,于是点了点头。 毕竟这些摊贩每天都来这里,早就成群结伴,她一个初来乍到的,没必要因为一块位置,上来就给自己树敌。 阮梦君又往里面走了一段,这一次,旁边是一个卖木头摆件的中年男人,看了阮梦君一眼,没说什么,任由她占了位置摆摊。 “热乎的毛鸡蛋,五香毛鸡蛋,刚煮好的毛鸡蛋,大家过来尝一尝。”阮梦君开口吆喝,顿时又吸引了一众安静摆摊的商贩子向她看来。 阮梦君并不在乎这些,她既已经出来做生意,那就没必要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 不管她怎么卖,能把东西卖出去,才是本事。 阮梦君连续喊了几声,她的嗓音偏细,平时说话显得很柔弱,但若沉着声呼喊,也有几分底气。 她的呼唤很快就叫来了人,是一个年轻的姑娘站在摊位前,看向她面前的水桶。 “毛鸡蛋?不就是小鸡儿破壳之前吗?那玩意儿我可受不了,看着就膈应人。” 小姑娘念叨一句就走了,丝毫没有停下来购买的意思。 阮梦君没有被她影响,继续呼喊:“毛鸡蛋,热乎的毛鸡蛋,五香毛鸡蛋,走过路过别错过。” “毛鸡蛋。” “热乎的五香毛鸡蛋……” 就这么一会儿,商圈的夜市已经来了不少人。 很多常驻在这里的摊贩子都开了张,就连阮梦君隔壁卖木头摆件的,摊位前都站了好几个人在挑选。 而阮梦君的摊位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光顾,也没有一个人询问价格。 更多人都是在听见‘毛鸡蛋’三个字后,露出惊讶、诧异、嫌弃,唯独没有表现出好奇,或者想要看一看的欲望。 阮梦君放在身侧的手捏紧,打算做这个买卖之前,她有做过最坏的打算。 可是当她真的面临这样的困境时,还是免不了感到挫败。 难道真的是她选错了? “毛鸡蛋,热乎的毛鸡蛋,五香毛鸡蛋。”阮梦君仍然没有放弃。 她就不信,这一晚上都碰不到一个能接受这样东西的人! 她想到了许奶奶,还有许明川,他们都说她煮的鸡蛋好吃。 他们都是诚实的人,不会骗她。 “毛鸡蛋……” 终于,在阮梦君的呼唤里,有一个年约五旬的老太太走了过来。 她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有些陈旧,手上提着一个菜篮子,看着她面前摆放的水桶,问了一句:“你这毛鸡蛋是咋卖的?” 阮梦君精神饱满的回答:“我这是刚煮好的五香毛鸡蛋,剥开壳就能吃,营养丰富,好消化,只要五分钱一个。” “一个毛鸡蛋要五分钱?我平时买一个也就三分,你这要的太高,都够我在别处买俩的了!”老太太一听价格便直接摇头。 第31章 免费品尝?这生意到底会不会做 老太太嫌阮梦君卖的毛鸡蛋贵,可是她给出的价格也不切实际。 “老人家,您说的三分钱的毛鸡蛋在哪儿?他有多少个我收多少个,这毛鸡蛋本来就不好收,市场里卖也得四分钱一个,我做成熟的,搭工又搭料,一个才挣一分钱,五分一个真的不贵。” “一毛钱仨卖不?” “卖不了。”阮梦君坚定摇头。 她虽然没做过生意,但是也知道,定好的价格不能随便更改。 尤其她还没开张,第一份卖价直接影响以后。 老太太见她不给便宜,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 彼时其他的摊位几乎都已经开了张,她隔壁卖木头摆件的男人都卖出去两个,阮梦君收回羡慕的眼睛,继续叫卖。 “你这毛鸡蛋让尝不?”这时,之前那个离开的老太太又返了回来。 阮梦君看她还算诚恳,松口答应:“尝可以,但是你给的价我卖不了。” “那你先给我拿个尝尝,好吃我就买几个!”老太太向前走了几步,正好站在了水桶面前。 阮梦君打开桶盖,立刻就有浓郁的香味儿飘出来。 老太太动了动鼻子,被诱惑的弯腰查看。 “你这是煮出来的?能好吃么?” “好不好吃,你尝尝就知道。”阮梦君拿起一个毛鸡蛋,递给老太太。 “我可真尝啦?不好吃,你不准管我要钱!” “好不好吃,这个都免费给你尝。”阮梦君发现,因为老太太站在这里,她的摊位竟然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有好几个人经过她摊位的时候,放缓了脚步,有的还干脆停下来,等着老太太吃完毛鸡蛋给出评价。 只见。 老太太将毛鸡蛋的皮剥了,因为事先就敲碎的,她轻轻一扒就掉下来,露出了里面鸡胚胎的雏形。 阮梦君面前的桶里,一直都向外飘着香味儿,虽然毛鸡蛋看着不怎么样,可是那味道没有几个人闻了能走得动路。 “嗯!味道是挺不错,比我自己做的好吃!”老太太咀嚼完咽下去,意犹未尽的看着眼前的水桶。 她吧唧着嘴,厚着脸皮问道:“我能再尝一个不?” 阮梦君果断拒绝:“不行,一个人只能品尝一次,还有谁想尝毛鸡蛋,都可以过来试试,今天我第一天摆摊,全当打广告了,大家要是觉得味道好,就买几个回去,多帮我宣传宣传!” 阮梦君这么一吆喝免费品尝,好多人都从四面八方簇拥过来。 “给我来一个。” “我要一个尝尝味儿!” “姑娘,给我一个!” 阮梦君看着七嘴八舌凑热闹的群众,心里叹了一口气。 看看刚才她吆喝着卖的时候,根本就没人理她,这会儿她一说免费品尝,倒是都不嫌弃了! “大家别着急,一个一个的来!”阮梦君招呼众人排队。 然后,就着一个水桶,她将鸡蛋依次发给众人,并不断强调:“一个人只有一次品尝机会,我出来做生意不容易,大家多多体谅,觉得味道好的,照顾一下我的生意,带回去几个给家人也尝尝!” 这边,阮梦君的摊位开始免费品尝,毛鸡蛋一下就从无人问津,变成了抢手货。 有的人一开始在别人的摊位驻足,听见她这边能免费品尝后,抱着从众的心理,也来贪一份小便宜。 “有她这样做生意的么?她是不是傻啊?” “这么个吃法,看她怎么挣钱,还不都得赔进去!” “不用管她,愣头青一个,这么多人还怕吃不穷她?”那个卖烤玉米和左右两边的摊主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阮梦君这边,前面的人在尝过她的毛鸡蛋后,纷纷给出了评价。 “别说,这东西看着不咋地,吃起来跟肉一个样!味儿还挺好,买几个回去我家孩子肯定爱吃!” “这个比鸡蛋可有营养多了,快点买几个,要不然让这帮人都抢没了!” “姑娘,我要四个毛鸡蛋,你先给我装!我花钱买!” “我也要四个,我也花钱买!” 两个女人被挤到了人群后头,得翘着脚才能跟阮梦君说话。 阮梦君听见,忙道一声:“好嘞!” 然后看向面前的人:“排队的先等一等,买家优先!等我卖完了货再让你们尝!” 大抵这些人免费过来占便宜,也都不好意思跟她强要,阮梦君说可着买家先来,他们没说什么,就那么老老实实的在前面等着。 那两个女人趁机跑到前面来,把钱递过来:“姑娘,这是我的钱,两毛,你收好。” 她装好了八个鸡蛋,分成两份,递给两个女人,同时收了钱。 马上,又有人冲到前面:“姑娘,我也要买,你给我装……六个吧!” “好!”阮梦君又装了六个,收下对方三毛钱。 紧跟着,最开始尝过毛鸡蛋的老太太也挤到前面来说:“姑娘,还有我呢,我要八个,我最先来的,你赶紧给我装上!” “嗯嗯,您的八个,是四毛钱。”阮梦君手和嘴都忙个不停,一边安抚排队的群众,一边装毛鸡蛋、再收钱。 也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她一个桶里的鸡蛋连送带卖的,都发完了。 她提过来下一个水桶,这边刚给人发下去,对方剥了壳刚吃一口,就亮着眼睛催促道:“姑娘,你做的毛鸡蛋真好吃,你给我装六个,我直接带走!” “好!” 送走了这个客人,下一个上来就说:“姑娘,我就不尝了,我给你两毛钱,你给我装五个行不?” “可以。” “好了,谢谢。” “姑娘,我也不尝了,我要五毛钱的,你都给我装在一起!” “行,没问题。” “我要六个,姑娘,你这毛鸡蛋没剩几个了,后面排队的人可不少呢。”这位买家提醒。 阮梦君忙里偷闲看了一眼,她桶里的鸡蛋还剩下不到二十个,而排队的至少还有八九个人,要是前头的人都买的话,那么后面的人就品尝不到。 她动了动眼睛,给这人装了七个鸡蛋,递过去,又接了钱。 她站在人前大声说:“鸡蛋卖完了,桶里就剩下十个,我这会儿就给大家分了尝尝,不让诸位白等,大家吃着味儿好,回去给我做个宣传,想要买回去给家人吃的,明天记得赶早,我还在这儿等大伙!” 第32章 一致好评 阮梦君宁可不赚钱,也要让大家都品尝毛鸡蛋的做法,赚来了群众的掌声。 “好!” “小姑娘年纪轻轻,有格局!” “这个小姑娘,将来做生意肯定是一把好手!” “今天咱们免费吃了人家的鸡蛋,明天可都得来照顾生意!咱们不做那种贪小便宜的人!” “就是!姑娘为人实在,咱们买她的东西,不光吃得舒坦,心里的滋味儿都是美着的!” 一时间,阮梦君的摊位前,全都是食客们对她的好评。 她分完了所有毛鸡蛋,站在那里,给众人鞠了一躬。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第一天做买卖,是你们给我信心,让我的努力没有白费!谢谢大家!” 阮梦君这边与食客们互动,整整一条街的摊主,都眼巴巴的瞅着。 从一开始的不看好,到后来的震惊,他们整齐划一的陷入了沉默。 纷纷在心里琢磨,她到底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还是真的有销售的一套? 人们搞不懂,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跟那些人约定好,明天在这里见。 “那些人今天都捡了便宜,当然说好听话儿了,等着看吧,明天这些人要是能来,我脑袋摘下来给她当球踢!”卖玉米的老太太在商业街摸爬滚打了一年,见惯了各种小气的嘴脸。 她就是打心眼里认定,阮梦君要被现实狠狠的上一课! 老太太的话,不其然的影响了周围的人,跟她一起产生共鸣。 “那当然,生意要是都像她这么做,谁都别想挣钱,便宜都让别人占去了!” “可不是,咱们千万不能学她,这方法行不通!” “数算下来,她今天挣的钱,恐怕都保不住本!到头来瞎忙活,有啥用?” 众人等阮梦君走远,讨论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届时,暮色下沉,这些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夜市上的人几乎都去阮梦君的摊位前排队,都没几个人光顾他们。 导致眼下人都快要散了,他们却没挣到什么钱。 “真是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 “走了走了,放心吧,她坚持不了几天的,走着瞧!” …… 阮梦君骑着自行车回到家,果然,院门又被上了锁。 好在她前天用许明川的钥匙给自己配了一把,顺利开了大门。 这个时间院子里好几个住户都睡了,阮梦君放轻脚步,将自行车停在窗户前,解下水桶,拿到后院的水井旁边清洗。 隔壁许奶奶家的后门也打开,许奶奶跟许明川一块儿走过来。 “梦君,今儿这是都卖光了?”许奶奶脸上挂着惊喜的笑。 要知道她在过来之前,已经在心里想好要怎么安慰她。 毕竟阮梦君是第一次做生意,不可能那么顺利全都卖完。 没想到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没派上用场! “还行,一半卖一半送,不赔钱。”阮梦君心情不错,说话的调调都是轻快的。 许奶奶连连拍手叫好:“这样就不错了,明天再接再厉,这门生意肯定能做成!” “嗯,我明天再做一天看看,应该差不多。” 阮梦君并不傻,她也知道,那些人是因为免费品尝了她的东西才说尽好话,真正会兑现承诺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不过这样就够了,她要的就是一个宣传效应,一传十,十传百,总会有人为了吃她这一口美味,花钱买单。 “天儿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别太累了。”许奶奶疲倦的打了个哈欠,其实她早就挺不住了,就是为了等她回来,才这么晚没睡觉。 阮梦君收到老人家的关心,点点头:“我收拾完就睡,许奶奶您快回去休息吧。” “嗯,那我先回去了。”许奶奶转身回了隔壁,许明川等她进了门,站在门口看着阮梦君忙碌的身影,有心上前帮忙。 许奶奶却催促:“你赶紧睡去吧,明天上学起不来,迟到我可不管你。” 许明川“哦”了一声,慢吞吞的关上了房门。 …… 阮梦君收拾完厨房,给后门上了锁,回到屋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钱包数钱。 她白天收了一百个毛鸡蛋,有活的也有死的,总共花了两块六毛钱。 而今天她收入是两块八毛钱,忙活一通,挣了两毛。 这还是在没算烧的柴火,还有调料费,要是真的计算下来,她依然倒赔。 看来明天不能这么送了,要不然,她就真的成了冤大头。 阮梦君累了一天,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她以为身体的疲惫,能够让她沉沉的睡上一觉。 可是夜里她依然被噩梦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冷汗浸湿头发,一双隐忍恨意的眸子里,大片水雾聚集到一处,化作泪水流淌下来。 然后她就那样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任由那些痛苦的梦魇将她困在深渊里。 直到,疲惫和困意再次袭来,她闭上眼睛,在梦境中重复难以摆脱的折磨跟痛苦。 梦醒的上一刻,她歇斯底里与那些人抗争。 梦醒的下一秒,她将报复付诸于行动。 阮梦君起床收拾完,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又下乡去收毛鸡蛋。 经过昨天那一位大姐家,她又被叫住,大姐说昨天她挑出来的那几个小鸡,到底也没能活,今天还是两毛钱卖给她。 阮梦君收了她的毛鸡蛋,便向下一个村子走去,大半天下来,她收够了一百五十个毛鸡蛋才往家赶。 回到大院,她将筐拎到厨房,还是照着昨天制作的过程,将一百五十个毛鸡蛋全都卤出来。 而后她特意挑了十个卤透味儿的挑出来,用筷子夹碎后,用饭盒承装,到时专门用来给客人品尝。 这样一来她桶里的鸡蛋就全都能卖钱,不用多余再送了。 阮梦君看时间差不多,出发前,装了六个毛鸡蛋给许奶奶送过去。 许奶奶依旧没客气,心照不宣的给她拿了两个肉包子,塞到她手里。 “我看你忙活一个下午,肯定没工夫吃饭,这两个包子你拿着路上吃,记住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阮梦君收下许奶奶的包子,向她道了谢。 随即,她将水桶拎到前院,在自行车后座捆绑好,推着赶往夜市。 阮梦君到夜市的时间跟昨天差不多,那些商贩从她出现,眼睛就像雷达似的,不约而同的盯着她找位置。 卖烤玉米的跟卖烤红薯的低声说:“那虎揍又来了,等着看吧,今天她要是不送,有几个人会去买她那玩意!” 第33章 创造更多收益 阮梦君在一众摊贩的注视里,走到了昨天的位置。 她旁边还是那个卖木头摆件的摊主,他也是刚刚才到,正将货物从马车上卸下来,规矩的摆放整齐。 阮梦君将自行车扎好,将两个桶拎下来,随即她拿出饭盒,放在通盖子上,开始了吆喝。 “毛鸡蛋,新鲜热乎的毛鸡蛋,营养丰富,价格实惠。” “姑娘,今天你的毛鸡蛋,还能免费品尝?”昨天从她这里买过鸡蛋的中年女人问了一句。 阮梦君笑着点头,“可以,饭盒里有我切好的,我的毛鸡蛋都是现收现卤,您尝尝就知道了。” 阮梦君将饭盒打开,递了过去。 女人一看她都切成了小块儿,不禁有点儿失望。 “那今天都是这么尝,不多送了?” 阮梦君耐心解释:“昨天本来也是不送的,想着第一天做生意,给大家免费送一个,今天不能送了。” “那,好吧……孩子昨晚上刚吃过,今天就先不买了。”女人说完,失望的走了。 阮梦君挑了挑眉,继续吆喝吸引人。 “毛鸡蛋,新鲜热乎的毛鸡蛋……” 另一边,卖烤红薯和烤玉米的两个人,见阮梦君摊位前来了人又走,立刻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我说什么来的?今天她不白送,压根没人买她那破玩意!” “一个黄毛丫头,还真当生意是好做的,就该让她长记性!” 两个人这边正在嘀咕着,阮梦君那边的摊位前就上了人。 这人也是昨天找她买过毛鸡蛋的顾客,在询问得知今天不多送之后,脸上也出现了犹豫。 “姑娘,都是回头客了,就多送一个呗,我今天要六个!” 阮梦君为难的扯了扯唇角,说道:“大姐,我今天真的不能送,这本来就是小本生意,我要是每个人都送,连本钱都包不住,那这个生意我就做不下去了。” “哎,好吧,那你给我装六个,昨天孩子回家吃了,今天早上起来就让我再买!”女人掏了三毛钱给她。 阮梦君装了六个毛鸡蛋,交给对方,收了钱,旁边紧跟着就上了人。 同样是昨天找她买过的顾客,在询问过今天不能多给以后,也掏钱买了四个。 之后,阮梦君基本没怎么吆喝,摊位上陆陆续续就有人过来。 有的是昨天买过,今天还来回购的,有的是昨天见到别人买回去,今天也来看看。 没买过毛鸡蛋的,阮梦君就让他们就着饭盒尝一尝,觉得满意,再找她买。 一晃半个小时过去,阮梦君桶里的毛鸡蛋就去了大半。 而这时夜市的人流量已经达到了顶峰,阮梦君只用吆喝几声就招来了买家,其中有两个人,阮梦君记得,正是昨天跟她约定过的,今天都来找她兑现承诺。 阮梦君的摊位前,很快就排起了一条小队伍。 而正是这样热闹的场景,给她的摊位前吸引了更多的人气,但凡来到夜市逛的人,都要过来看一看,她这里卖的是什么。 一个男人买完了毛鸡蛋,出了人堆,就跑到女人面前,催促她先尝一口。 女人捂着嘴直摆手:“咦,你自己吃,这东西都是毛,我可下不去嘴!” “你就尝一口,真好吃,我不骗你!快点儿。”男人将毛鸡蛋递到女人的嘴边。 女人忍着膈应,张开嘴,小小的咬了一口,在嘴里砸吧砸吧。 “是不是好吃?”男人一口将整个毛鸡蛋都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汤汁充斥在口腔,吃起来跟肉压根儿没区别。 女人尝完了嘴里的一点儿,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馋虫就这么被勾出来了。 “这滋味儿是挺好的!” “那你这回吃一整个!你别看这东西不好看,吃着大补!”男人就那么哄着女人,把一个毛鸡蛋吃完了,站在路边,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阮梦君很快就卖完了一桶,到了第二桶,她的摊位前还有十来个人,包圆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尤其后面的人一看毛鸡蛋要卖光了,急得直想往前插队,差点儿红脸。 阮梦君不停的装鸡蛋、收钱,忙的满头大汗,但她的心情是激动的。 看,她的生意就这么做成了! 装完了最后一份,水桶里还剩下三个毛鸡蛋,后面的人一看买不到了,扫兴的散了场。 “抱歉大家,我明天多做一些,今天没买到的,明天早点过来。” 阮梦君将最后三个毛鸡蛋装给最后一位顾客,将钱装进包里,摸着里面鼓溜的手感,内心一阵踏实。 现在还没到散市的时间,但阮梦君的毛鸡蛋已经卖完,再留下去也没必要,于是挂好水桶,推起自行车往家走。 “这就回去啦?”旁边卖木头摆件的摊主,主动跟她说话。 阮梦君跟对方点头:“嗯,忙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 阮梦君走出集市,来到人流稀少的地方,骑上自行车往家走。 夜市里,卖烤玉米跟烤红薯的两个摊贩不仅预言失败,还眼看着阮梦君以最快的速度卖完了毛鸡蛋,心里别提多嫉妒了! 最后,望着她远走的背影,她们也只能感慨一句:“哎,现在的人都有毛病!越稀奇古怪的东西,反而越受欢迎!” “就是说,我看都是有钱烧得慌!” …… 阮梦君有了昨晚的胜利,第三天起来,越发对自己信心十足。 她昨天收了一百五十个鸡蛋,抛去给人免费品尝的十个,还有送给许奶奶的六个,总共卖了一百三十四个毛鸡蛋。 按照五分钱一个,毛利润是六块七。 她昨天收鸡蛋花了三块一毛钱,调料跟柴火费用暂时忽略不计算,她昨天赚了三块六毛钱。 如果今天她收够二百个鸡蛋,那么还能创造更多收益! 不过阮梦君还是决定换一种销售方式,将利润再拉高一些,不枉她一天到晚将精力都扑在这上面。 阮梦君骑着自行车出门,走出去不远,她发现车子好像有问题,链子总是往下掉。 为了不耽误进程,她把车子扎在路边,蹲下来检查是哪里松动了。 仔细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毛病,她便将车链子上好,推着自行车刚骑上去,就听“咔嚓”一声,整条链子从齿轮上折断,下面的那部分耷拉到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印痕。 第34章 有帮手了 她看着断掉的链子,眉头紧蹙,这才刚赚到钱,就要花钱修车。 罢了,总归当初买车的时候贪图节省,怎么说这辆车也给她出了不少力,先找个修理铺收拾一下。 阮梦君知道附近就有一家,她将车链子取下来,挂在把手上,推着自行车走过去。 到那里修车的师傅给链条重新加了一截,又给齿轮加了遍油,就可以重新骑了。 “多少钱师傅?” “一毛。” 阮梦君心说还好不贵,交了钱,骑着自行车继续出发。 鸡蛋发育成毛蛋需要过程,阮梦君昨天去的两个村子今天不能再去,所以,她只能走远一些,换了另外一个方向去收。 一直到下午,她收了二百二十个,其中有三十八个活的,剩下的都是刚停育不久。 将这些毛蛋带回家里,阮梦君首先给它们做了区分。 停育的就用老方法制作成五香的,活的她直接剥开壳,在锅里倒入油,将蛋胚放进去炸出来,待到半熟的时候,再添加一些调料进去。 这样就做成了两种不同的口味,提供给食客们选择。 阮梦君一忙活就到了六点,眼看差不多开市,她忙把毛蛋装好,用自行车带着赶往商街。 来到这里,她照旧去了昨天的位置。 不巧,因为今天来得晚了一步,那个位置被一个卖帽子的占去了。 阮梦君推着自行车又向里面走了一些,这个位置并不太好,几乎到了集市的尽头,很多人根本都逛不到这里,就掉头往回走了。 好在阮梦君昨天跟前天已经打开了市场,她站在里面一吆喝,人流便闻声而来,在她面前排队购买。 阮梦君一边销售用汤卤的,一边向他们推销油炸的新品。 毛鸡蛋浸着油,外面被炸至焦香,伴随着调料的香气,比卤味更容易诱发食欲。 有不少人都动了心想买,但是一听价格,又打起退堂鼓。 “一个煮的五分钱,炸的就要八分,都是一样的东西,就是做法不同而已!算了,还是买煮的吧,反正吃着都一样。” “不一样的,您尝尝这个,不管是味道还是口感,都比煮的更好。”阮梦君从盆子里取了一小块,递给面前的阿姨。 阿姨接过去放进嘴里,连连点头:“确实啊,油炸的比煮的更好吃!就是太贵了!” 阿姨还是没舍得花八分钱买油炸的,只买了几个煮的回去吃。 倒是下一个人,主动要求尝了一口油炸的,顿时馋虫就被勾了出来。 “我要油炸的,你给我装三个吧!” “三个是两毛四。” “给你这是三毛五。” “找您的一分钱。”阮梦君卖完了这一份,后面的人见到炸的也有人买,也都跃跃欲试。 舍不得钱袋子就买卤的,能舍得的,为了吃到更好的,宁可少买也要买回去尝尝。 阮梦君摆摊不出两个小时,带来的毛鸡蛋不管是炸的还是卤的,就都卖光了。 届时后面还有人过来说让她明天再多弄一些,尤其是油炸的,比卤出来的好吃,更多人宁可多花几分钱,也想吃一口好的。 阮梦君的毛鸡蛋又一次卖脱销,是她摆摊一开始所没能想到的。 连续的三天售卖,已经让她在商街附近小有名气了。 同样是出来摆摊的商贩,看着她大把大把的钱挣到口袋里,一个个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要不明天咱们也弄点儿这玩意,出来烤着卖钱?” 一样的东西,不一样的做法,味道也就不一样。 卖烤玉米的大娘突发奇想,跟隔壁烤红薯的大娘商量。 后者听完眼睛跟着一亮:“可以啊,明天咱们俩也弄点儿试试,她能卖钱,咱们也照样卖!” 烤玉米的大娘刷地一下拉起脸,不悦的说:“你也要弄?那咱们俩不得抢生意?这个办法是我先想的,你要整整别的去,别跟我学!” “……”烤红薯的大娘也撂下脸。 亏她一直以为隔壁的老姐妹跟她一条心,结果碰到了利益冲突,不也是自私自利的光顾着自己? “卖别的就卖别的,你明天别在我旁边儿,我不给你占地方!” “说得好像我没给你占地方似的,不挨着就不挨着,我明天离你远点儿!” 就这样,原本关系不错的两个人,因为烤毛蛋这件事翻了脸,离开的时候,谁都没跟谁说话。 …… 阮梦君并不知道夜市发生的矛盾。 她骑着自行车回家,忙碌一天下来,明显感觉比前两天要乏力得多。 她用钥匙打开了大门,推着自行车进去,整个院子里,也只有一个屋子里还开着灯。 阮梦君停好自行车,打开房门,拎着水桶去后院清洗。 隔壁的后门也打开,许明川披着外套走过来说:“我今早上学看你推着车走,是车坏了吗?” 阮梦君抬头向他看去,勾了勾唇角。 “车链子断了,我找修车师傅重装了一截,还能骑。” 许明川“哦”了一声,见她要压水,主动上手帮忙。 “我来压,你用桶接着。” “谢谢。”阮梦君没客气,等他帮忙压完水,想起时间不早,她提醒:“都这么晚了,你该休息了。” 许明川摇了摇头:“明天周六,我不用起早,没事儿。” 说完,他望着弯腰忙碌的阮梦君,迟疑着问:“要不,我明天给你帮帮忙?我看你一个人每天怪辛苦的。” 阮梦君刷完了水桶,仰头说了句:“没事儿,我可以的。” 月光下,她的脸庞尚且稚嫩,但是却给人一种饱经磨砺的稳重感,说不上来的违和。 许明川除了觉得这样的她有些不好靠近,并不反感。 “反正我在家也是闲着,跟你一起当锻炼,你就带我一个吧。”许明川怕她再拒绝,特意强调:“我不要工钱,全义务的,我奶奶也支持!” 阮梦君‘扑哧’笑出声来。 感慨许明川从小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下,从来不为生计发愁,要不然,也不会自找苦吃。 “你要实在想帮忙就等明天晚上吧,我出去摆摊忙,你帮我卖东西。” “行!”许明川一口答应。 第35章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月光琐碎的打在海岸线,男人驻足观望了片刻,转身,大步流星的朝着海岛的深处走去。 “云营长!”通信员见到来者,立马站了起来,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两天都都没有我电话?”男人嗓音低沉的问。 通信员确定了几秒钟后,使劲儿的摇头。 “没有营长,您特意交代过的,有电话我就通知您了。” “……”通讯室,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过了片刻,男人颔首,转身离开,通讯员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心说,这位最近都阴晴不定的,莫不是真因为谈恋爱不顺利? 云暮渊回到宿舍,今日由另一位营长带队,全体战士们都去参加演练,而他却因为个人原因,申请留在部队。 在回宿舍的路上,他望着空空如也的训练场,以及静的连针落地都能听见的寝楼,忽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个决定,貌似多余了? 云暮渊脑海中,不其然浮现了一张稚嫩却倔强的脸。 出于不放心,他连夜离岛,朗月照着源源不绝的波涛,靠了岸,他走了半里路,在路边叫了一辆三轮车。 …… 阮梦君正在睡梦中,似乎听见了房门的响动。 那一瞬间由本能驱使的防御细胞,在顷刻间被唤醒。 她睁开眼睛,张口喘着粗气,听着房门传来的声响,声线低哑:“谁?” 房间外。 云暮渊叩门的手停滞,屋子里传出的那声回应,像是寂静中突然扣动人心弦的颤音,让他的心脏揪了一下。 “我。”他答,嗓音低沉而有力。 屋里。 阮梦君愣了一下,辨别出屋外的声音,身体趋于本能已经下床,打开了房门。 云暮渊身上穿着部队的常服,身影高大的站在月光底下。 背对着光影的他五官深邃又立体,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冷厉感。 “小叔叔。”阮梦君向后退了一步,给他让路。 云暮渊走进来,他刚才就发现了窗口停放的旧自行车,此刻进了屋,立即就闻到食物的味道。 “这两天都在做什么?”问着,他随意的坐到椅子上,平静的眸光腻着她。 阮梦君没打算隐瞒他,一五一十的坦白:“反正闲着没事,就学着做点小买卖,养活自己。” 云暮渊薄唇微抿,平坦的眉眼也多了几道褶皱。 “你现在还小,用不着为钱的事操心,我说过管你,就会说话算话。” 说着,他从身上掏出钱包,将里面的钱拿出来数了一遍,足有十几块,都放在桌上。 “这些你拿着,日常开销够你用一段时间。” 阮梦君看着桌上的钱不为所动。 “你给我提供住的地方,已经帮助我很多,我不能再要你的钱。” 她说话的时候身体站得笔直,双眼平视着椅子上的男人,由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傲然。 云暮渊从椅子上起身,缓步来到她面前。 近距离之下,阮梦君才刚到他肩膀的身高,还有清瘦的身体,看起来就那么小小的一只。 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云暮渊压下心里的不悦,维持着平和的语气。 “给你就拿着,别拗。” 阮梦君仰头望着他,纵然他收敛了强大的气场,可无形之中还是被他压制。 她强撑着扯开一抹讽刺的笑容:“小叔叔这是看不起谁呢?我能靠双手养活自己,为啥要用你的钱?我可不想再欠你们云家的人情。” 阮梦君的一句‘不想欠云家人情’,让云暮渊沉下脸。 而她非但没有退缩,眼底的讥讽反而越来越深。 再最后又接一句:“我还不起。” “谁也没说让你还。”云暮渊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阮梦君呼吸一滞,到底还是承受不住他强大的气场,被迫转开眼睛。 随着她的逃避,弱下来的还有她的声音:“你不用我还,不代表其他人不用。” 阮梦君深吸了一口气,紧攥着手,才能忍住不让心底的恨意爆发。 “你带我来海城,他们都在心里给我记着呢。” 待到将来,云家人会以恩人的身份自诩,从而将她推入绝望的境地! 云暮渊没有立即接话,深邃双眸看了她许久,直到,看见她眼睛里隐忍的情绪渐渐平复。 他缓缓的开口:“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像你说的,既然他们已经认定你有所亏欠,这些钱,你更应该拿着。” 说完,云暮渊走进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备用的寝具。 “今晚我在这对付一宿,你也去睡吧。” 阮梦君见云暮渊自顾将被褥铺在长凳上,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架势,她也转身回了屋。 阮梦君刚才从睡梦中被吵醒,再入睡已然困难,睁着眼睛望着天棚,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云暮渊的话。 她想,正因为他跟云家人不一样,她才越不想亏欠。 免得将来有一天实施报复,被这一份亏欠束缚手脚。 阮梦君过了许久,才在精神的疲倦中睡过去。 …… 次日。 阮梦君在凌乱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大概是习惯了梦魇的纠缠,除了扎根在骨血里的恨意在与日俱增,灵魂里的痛苦,日渐麻木。 她像往常一样起来,洗漱完,准备去厨房对付一口早饭。 打开后门,她就闻见从厨房里传来的食物的香气。 许奶奶正在厨房门口,笑呵呵的跟云暮渊说着什么,见她出来,打了句招呼:“梦君醒了,你小叔叔回来,今天早上你能好好吃顿饭了。” 阮梦君对许奶奶颔首,想起做完许明川跟她商量的事,还是询问一下他的长辈。 “许奶奶,明川今晚给我帮忙可以吗?” 许奶奶立即点头:“当然可以!那孩子从小衣来伸手,被我伺候惯了,该让他出去锻炼锻炼!” “好,他不要工资,我也不能让他白忙,晚上毛鸡蛋做出来,我多给您留几个。” “那敢情好,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许奶奶说完话,跟云暮渊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阮梦君走进厨房,发现云暮渊蒸好了米饭,还炒了一道土豆丝和青椒鸡蛋。 “收拾完了?准备吃饭。”伴随着低沉的话音,他转头看了她一眼。 第36章 我是你的家人 饭菜上桌,云暮渊拿起她摆好的碗筷,给她盛了满满的一碗米饭,放在她面前。 随即他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在对面。 “许大娘说你买卖做的挺成功,这个主意是你自己想的?”云暮渊投来的目光中透着几分欣赏。 阮梦君拿起筷子吃饭,沉默地用点头的动作回应。 这之后云暮渊也没说什么,安静的吃完早饭,他起身收拾碗筷,阮梦君出门前,还是跟他交代了一声。 “我出去收毛鸡蛋,中午你自己吃就行,不用等我。” “你几点回来?”云暮渊反问。 阮梦君道了句:“不一定。”出门推着自行车走了。 云暮渊在她出去后,将昨天给她的十多块钱揣在身上,也出了门。 他先是去了菜市场,买了些大米和肉类,另外他还搬了一箱汽水,回到大院,先将大米跟食材送去厨房,随后他把汽水搬到了许奶奶家。 “这几天让您跟着操心了,我刚才去供销社采购,捎了一箱给您孙子喝。” 云暮渊将汽水撂下,许奶奶忙迎过来。 “咱们都是邻居,你太客气了!” “一点心意,应该的。”云暮渊站在客厅里没走,许奶奶看出他有话要说,就请他去椅子上坐。 “你这趟回来,能呆几天?”许奶奶问道。 “呆不了两天得回去。”云暮渊薄唇微抿,向许奶奶询问:“您孙子在哪个高中?现在上几年级?” “在一高呢,三年级了。”许奶奶听出云暮渊的画外音,即刻问道:“我觉得梦君那孩子学习应该不错,她在平城念着书呢?” “正常应该上高一,后来因为一些事退学了。”云暮渊说出心中打算:“我打算把她的学籍迁到海城,一高教学质量怎么样?” 云暮渊的话简直正中许奶奶下怀,她就说么,像梦君那么聪明伶俐的孩子,亲人但凡靠点谱,都不该放任她荒废学业不管。 “一中是最好的高中,是市重点!只要她分数线够,我帮你找找关系,手续能快点儿办下来!”许奶奶说得底气十足,接下来问的就是最关键的问题:“她中考打多少分?” “这个……我要跟平城确认一下,您能帮忙真是太好了。”云暮渊诚恳的表示感谢。 许奶奶摆了摆手:“都是力所能及的,要是不够一高也没关系,其他学校想去,我也可以帮忙!” “那先这么说,我就打电话跟平城确认一下。”云暮渊从凳子上起身。 许奶奶一边送他,一边催促:“好,你快去,我这边也跟人家提前联系,只要分数达标,就保证能让她入学!” 云暮渊出了大门,到街头去找了一个电话亭。 他本想直接打电话去云家问,后来回忆起阮梦君昨夜的态度,还是拨通了查询电话。 “你好,我想查找上一届中考生的成绩,现在还能查得到吗?” “成绩早就下发了,高一新生都入学多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查?”对面的人语气不太好。 “因为一些原因,孩子没能入学,现在打算给孩子办理,能不能麻烦您通融一下?” “学生姓名,身份证号码提供一下。” “阮梦君,目前她还没办理身份证,有考号可以吗?” “那就说考号。” 云暮渊之前就考虑过她入学的事,是以提前找到了她的考号,告诉给查询人员。 很快,对面就找到了成绩。 “阮梦君是吗?打了三百五十分,这成绩在平城算不错的了!” “谢谢。”云暮渊安下心,不出意外,这个分数在海城上一高也是没问题的。 挂断了电话,他立刻就回去找许奶奶。 许奶奶得知阮梦君中考三百五十分,比许明川还高了四十多分,比云暮渊还要着急。 “孩子考了这么高的分,不上学太可惜了,我那边已经交代完了,你这两天就带上梦君的户口,还有学籍直接给她办手续就可以!” 云暮渊点了点头,说:“她的户口和学籍都在平城,我让人在那边弄好邮递过来。” “那你快去吧,早点办理好,梦君就能早点去上课,不然学业都耽误了!” “好,给您添麻烦了。” 云暮渊从许奶奶家回去,斟酌了片刻,还是决定绕过云家人,拜托在平城的朋友去办理手续。 …… 阮梦君昨天跟许明川约好帮忙,今天一口气收了二百个毛鸡蛋,下午三点多才回到大院。 云暮渊这会儿还在家里,见她这么晚回来,第一时间关心她有没有吃饭。 “我在路上吃过了。”阮梦君别开脸。 实际上,她一直在乡下奔波,根本没有时间吃东西,为了不让云暮渊麻烦,她只能这么说。 她将筐里的毛鸡蛋都拎到后院,先将活胎都挑拣出来,放在咸水里浸泡。 而后她拎着停胎去厨房,开锅烧水,先将这些卤煮出来。 云暮渊站在她的身后,望着她忙碌不停的背影,心情陷入复杂之中。 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走过去,在她身旁蹲下:“我帮你烧火。” “不用,我自己可以。”阮梦君悄无声息的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云暮渊眉头紧蹙,脸色沉了沉。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避着我?梦君,我是你的家人。” 他的一声‘家人’让阮梦君添柴的动作停下来。 眼看着灶坑里的火供应不上,云暮渊拾起一捧柴,填进灶坑里。 他垂眸看着陷入沉默中的小丫头,他本打算把手续弄好,让她直接去上学。 现在看她的样子,恐怕到时候不会乖乖听话。 索性,他将决定说出来:“我托许大娘找了关系,这两天你学籍调过来,你就去上学。” 阮梦君瞪大了眼,满是错愕的看着他。 云暮渊面色严肃,俨然一副长辈的姿态,对她进行教诲:“你这么下去浪费的是你的时间,钱以后有大把的机会赚,首要任务是把学业完成。” “我不去!”阮梦君猛地站起来。 她就像是憋着一口气,脸颊涨得通红,质问中充斥着委屈:“谁让你擅自做主的?我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不需要你管!” 第37章 抄都抄不明白 饶是云暮渊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从地上站起来,从这个角度低垂眸光,冷厉训斥:“我既然把你带出来,就要对你负责,别说什么用不用我管,根本就不切实际!” 阮梦君望着他严酷的双眸,心脏悠地抽疼了一下。 她立刻就红了眼圈儿,心里的委屈也在这一瞬间泛滥。 “那我不住在这儿总行了吧?我走!”说着,她就像是慌不择路,看着锅里她刚刚收回来的毛鸡蛋,还有水桶里腌制的,首先想的不是怎么将它们带走。 而是除了这里,她能去哪儿,才能把生意做下去? 不管去哪儿都好,她的人生不被任何人左右,云暮渊也不行! 她抬手就掀开了锅盖,拿过水桶准备将锅里的毛鸡蛋都盛出来,却一个不小心,被锅里滚烫的热气烫到,痛苦的将手缩回来。 “烫到哪儿了?”意外发生的太突然,云暮渊本能去拉她的手查看。 阮梦君正在气头上,使劲儿打开他的手,不顾手指上的灼烧,拿起漏勺往外捞鸡蛋。 云暮渊冷着脸按住她的两只手,强迫她身体转过来。 握住她受伤的手腕厉声重复:“还跟我扭!问你烫到哪儿了?” “我说不要你管!”阮梦君没能控制好情绪,大叫了一声。 云暮渊愣住。 要知道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反驳,且对方还是比他小一辈的丫头片子。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本就冷肃的脸色覆盖着一层结结实实的寒冰,强硬的拽着她离开厨房,推进了屋里。 “离开平城翅膀就硬了?我看你就是欠规矩!”云暮渊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着,显得空气中都掺杂着一种窒息感。 阮梦君眼眶通红的咬着下唇,头低垂,两行泪水蜿蜒的流出来。 面对云暮渊的强大,她有一种泰山压顶的无力感,就像是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深渊里,她怎么挣扎都逃不掉。 哪怕,她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 “手烫哪了?”云暮渊看着她一副委屈样,终究没忍心一直苛责,对她进行关心。 阮梦君抬起手,手背下方链接手腕的位置,被烫红了一块儿。 她低低的开口,语气中透着恳求:“你让我把东西做好行吗?一会儿出摊要来不及了。” 云暮渊确定烫得不严重,放开手,叹了口气。 “走,我帮你一起。” 阮梦君低着头去了厨房,刚才供火被打断,又要重新生火,眼看着另一锅油炸的来不及,她打算今天先不做了,一股脑都做成卤的先出摊在说。 “我给你看着这边,你要弄下一锅,去隔壁借许大娘的锅使。”云暮渊知道是自己耽搁了她的时间,提出建议弥补。 阮梦君回头看向了他一眼,为了不影响生意,只能按照他的方法去做。 她拎着桶去找许奶奶帮忙,后者二话不说就将锅借给她用。 “我不着急做饭,你赶紧弄吧,明川还等着跟你一块儿出摊呢!” 许奶奶没提刚才叔侄俩闹别扭的事,毕竟两家挨得近,但凡动静稍微大一点儿,都能听清楚。 许奶奶也是不懂,阮梦君明明聪慧机灵,应该知道哪头轻哪头重,怎么就放着学不去上,非得急着赚钱? 望着阮梦君在厨房干活的背影,许奶奶灵机一动,去了许明川的屋子。 “明川,作业都写完啦?” 许明川放下书本,眉头微微皱起:“都写完了,刚才阮梦君跟她叔叔吵架了?” 许奶奶点了点头:“可不是么,梦君不想去学校,她叔叔恐怕不容易说动,那姑娘脾气倔着呢,明川,你这两天帮忙,顺便给她做做思想工作!” 许明川也正有此意,他下午在屋子里听见云暮渊跟奶奶谈话,得知阮梦君高考分数比自己还高,对她越发钦佩。 “我知道了。” …… 阮梦君借用许奶奶的锅炸毛鸡蛋,另一边还得看着云暮渊那一边,等火候到了,及时提醒他住火。 就这么两边忙碌下来,终于将东西都做好了。 阮梦君先将煮好的毛鸡蛋装进水桶,再用盆装好油炸的,刚好两个大盆,放在水桶上面,用盖子盖好,防止跑温。 她将事先留好的给许奶奶送去,而后把水桶捆到自行车上面,看着跟她一块儿出来的云暮渊。 “我跟许明川去就行了。”说完她向隔壁喊了一声,闷头推着车就走了。 那副匆忙的样子,仿佛多跟他待一秒都浑身难受。 “云叔叔,我跟她一块儿去,你放心就好。”许明川看着男人不愉的脸色,懂事的安慰了一句。 云暮渊两手叉腰站在院子里,沉默冷酷的外表之下,满心的烦躁。 …… 阮梦君推着自行车跟许明川一路快走,来到商街,还好刚刚开市,先前卖木头摆件隔壁的位置还没被人占领。 她将自行车停放过去,就开始了今天的售卖。 “卖毛鸡蛋,新鲜热乎的毛鸡蛋!” 她只吆喝了几声,立刻就有人过来排队购买了。 阮梦君将两盆油炸的交给许明川,她则销售两个桶里卤煮好的。 有了前几天的铺垫,阮梦君卖的毛鸡蛋受到一致好评,且不断有人帮她宣传,介绍来了许多新顾客。 不出半个小时,阮梦君的摊位前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不同于她这边,昨天决定卖烤毛蛋的老太婆也在卖力吆喝,可是喊了半天,就是没有人过来她这儿买! 老太婆望着不断从她摊位前经过,却一股脑涌向阮梦君摊位上的人,急得额头直冒汗。 “烤毛蛋,烤毛蛋尝一个吧?头一个不要钱,免费品尝!” 老太婆学着阮梦君第一天销售的方式东施效颦,别说,还真的给她招来了两个人。 她将烤好的毛鸡蛋交给他们,满眼期盼他们吃完能买走几个。 结果这两人各自吃了一口,就露出痛苦的表情。 “这也太腥了!” “真难吃,还是去那家买!” “欸?”老太婆当场傻眼,没赚到钱不说,还倒赔了两个出去,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恰好在这时候,昨天跟她闹掰的老太婆凉飕飕的来了一句:“这有些人抄都抄不明白,还以为她自个儿多聪明,实际上就是蠢货一个!都不够让人看笑话的!” 第38章 注定不会有未来 “你说谁蠢呢你?”卖烤红薯的老太太被嘲讽,气得直接站了起来。 卖烤玉米的老太太不甘示弱,也跟着起来,两手叉腰的回怼:“我就说怎么了?我点名道姓指唤你啦?这年头捡钱的常见,还没见过主动捡骂的!” 烤红薯的老太太憋得老脸张洪,沟壑丛生的皱纹都透着狰狞。 反正这会儿也没有人来买东西,她干脆跟她打起了嘴仗。 “你少在这儿给我阴阳怪气,我不就是没带你?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枉我一直对你这么好,你还不如一只狗有良心!” “我呸!都是出来做买卖,我用得着你带?啥是你赚了钱?你也就是个倒赔的货,当谁稀罕跟你弄一样的!” 两个老太太吵架的声音,很快就让夜市里的客人沸腾了起来。 这年头哪块儿有点儿热闹,免不了被围观,很快她们两个的摊位前就聚集起了人,不过并不是去买东西,而是凑过去瞧好戏的。 阮梦君这边的客人大老远的听着,也都跟着着急,没买东西的一直翘着脚,买完了拿上就走人,赶着去看那一份热闹。 阮梦君跟许明川因此忙得晕头转向,带来的所有东西,用不上一个小时,就都卖光了。 “这是刚收的钱,你拿着数数,我去看看那边儿干啥呢。”许明川把钱给她,好奇的就去了。 阮梦君好笑的摇了摇头,今天下午云暮渊带给她的压力,因着生意的顺利好了很多。 她收拾完桶跟盆,推着自行车往外走,顺便也能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彼时,两个老太婆的战役已经从口角上升到了肢体,两个人撕扯在一起,一个头发被薅掉了一撮,另一个脸上都是血凛子,快成老花猫。 阮梦君走过去的时候,群众刚好把她们分开。 但两个人还是互相咒骂嘲讽彼此,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呵呵,真有意思,好像是卖烤红薯的学你,也烤毛鸡蛋,她想自己独挣这份钱,不让另一个老太太弄,两个人就打起来了。”许明川看完了热闹,回来说给她听。 阮梦君见惯了人性丑陋,知道人心有多么凉薄。 刚嘲弄的勾起一侧唇角,转而,又落了回去。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的生意做起来,很快就会有人眼红,照着她的方式学习。 她的做法并不是什么独门秘方,会做饭的人,只要吃过几次就能研究明白。 这样的意识,让她有了危机感,预知生意不会永远这么好。 保不齐哪天就会冒出竞争者,严重威胁到她的收益! 阮梦君顿时没了看热闹的兴趣,低低的说了句:“我们回去吧。” 她推着自行车,闷头走在前面。 许明川追上来问:“你怎么了?” 他观察着阮梦君的神情,猜测她有可能是想起她叔叔让她上学的事,在为此发愁。 阮梦君无意识的摇头,她在脑海中思索,在未来一旦出现竞争者,她要怎么应对? 还有这个生意如果做不下去了,还有什么可以做? 许明川没能得到回应,讪讪的住了嘴,他倒是想趁机劝说她回去上学,可是又怕激起她的反感,明天出来不带他了可怎么办? 许明川第一次尝试做生意,怎么说呢? 好似比想象中的要容易,可也仅仅针对她的摊位,他刚才走来一路,观察别的摊位上,生意可远远没有她这么好。 想来,应该是她卖的东西好! 阮梦君回到大院,跟许明川道了辛苦,就停放好自行车回屋。 打开门,云暮渊坐在凳子上,他的手里正捧着一本书,安静的看着。 见她回来,他站起身,高大的身体立即在地上投下大片阴影。 “回来了,准备吃饭。” 阮梦君忙了一天,确实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云暮渊去厨房端饭,她也去后院将水桶跟盆都清洗出来,方便明天使用。 云暮渊晚饭做了红烧肉,配着米饭给她盛了满满一碗。 阮梦君坐下,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肉香混合着米饭诱得饥饿感更强烈,只有通过不断咀嚼,让食物的香味儿充斥味蕾,才能获得些许满足。 她的一碗米饭很快就见了底,云暮渊见她这副吃相,就猜到她中午肯定没有吃东西。 一时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坠住。 “就算你想挣钱,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爱惜,指望谁替你爱惜?”云暮渊嘴上教训着,手里的饭勺又给她添了米饭,然后端起红烧肉的盘子,将肉跟汤汁倒进她碗里大部分。 阮梦君吃饭的速度减慢,感觉他的每一次关心,就像是一只大手,牢牢的将她紧固。 直到将碗里的饭都吃光,她放下筷子,轻轻打了个饱嗝。 “我知道,以后会注意。”此刻的她,能做的只有敷衍。 云暮渊没在继续责怪她,将盘子里剩下的肉跟汤混合米饭吃光,他也差不多饱了。 起身准备收拾碗筷,阮梦君快了他一步。 “我来就行,你也忙了一天,早点休息。” 阮梦君手脚麻利的将碗筷放在一起,连同吃光的饭盆一并端走。 云暮渊站在原地,望着她执拗的身影,内心涌现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丫头还真是…… 阮梦君收拾完了碗筷,直接去洗漱,回来就给前后门都上了锁,便像往常那样把钱都倒在桌子上,拿出记账本开始算账。 云暮渊仍旧坐在对面,将她数钱的动作看在眼里。 直到数完最后一张,他问道:“今天赚了多少?” 阮梦君抬起头,不遮掩眼底的成就感。 “今天卖了一百九十个,赚了十二块四毛五,减去成本四块八,净赚七块六毛五。” “赚了这么多?”云暮渊眸光平静,语气里没有丝毫惊讶或者意外,并且紧跟着,他还问了一句:“所以,这就是你不想去上学的原因?觉得现在的生活就能让你满足了?丝毫不考虑你的未来?” 阮梦君听出他的揶揄,攥着钱的手默默收紧。 “当然不能让我满足!但是人这一辈子有很多活法,上学是一条出路没错,但它不是唯一的出路。” 阮梦君从一开始就清楚。 她是个被仇恨吞噬得支离破碎的人。 她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有未来。 第39章 收摊位费? “所以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回学校?” “没错。” 阮梦君回望着云暮渊。 云暮渊从凳子上起身,垂眸,浑身透着难以接近的冷意。 “那就随你,我倒要看看,你这门生意能坚持多久,我今晚就回部队,你照顾好自己。”说完,云暮渊就拿上钥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阮梦君走过去,给房门重新上锁。 云暮渊不再逼她读书,她明明应该轻松下来。 可是此刻,她却仍然被一种窒息的感觉笼罩,就像是身处在一片荒凉之地,举目四望,没有一个同路人。 …… 海城,南街巷口。 头发蓬乱的老太太推着卖红薯的三轮车从这里经过,这时,从侧面走过来三个叼着烟的年轻人,将她拦在了路上。 “老太太,总算逮着你了,摊位费欠俩月不给,你是几个意思?” 老太太见到他们,刚才还挂着愤怒的脸,一下子就颓废下来,她着急忙慌的下了三轮车,两手抱在一起央求:“几位同志,我这几天都没开张,真的没钱给你们交摊位费,求求你们通融通融吧!” 尽管她已经足够卑微,几个年轻人并没有放过她。 尤其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一脚踹翻了她的三轮,里面的没烤熟的红薯,全都滚落了一地。 “通融你?哥们几个难道不用吃饭?少说没用的,最后给你三天时间,再不交钱,以后别想出来摆摊!” 老太太吓得瞪大了眼睛,扑通一声给这些人跪下了。 “几位同志,求你们行行好,我真的没有钱啊!”说着,老太太灵机一动,拉起最前面人的袖子就说道:“你们想要钱,明天直接去夜市上,这几天来了一个卖毛鸡蛋的小丫头,她这几天都没少赚,你们去收她的吧,她有钱给你们!” 老太太今天弄的烤毛蛋一个都没有卖出去不说,还跟同行干了一架,想到阮梦君生意弄的如火如荼,她心里就嫉妒的发狂。 此刻将消息卖给这些人,想到阮梦君会被这些小混混找麻烦,她的心里就有一种报复的痛快! “卖毛鸡蛋?那玩意能吃?你忽悠谁呢!” 然而,这些小混混却并不相信,觉得她是为了不交钱撒谎。 老太太竖起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我要是骗你们,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整个夜市街,数她的生意最好!” “张哥,最近两个月咱们都避着治安队,也是时候去瞧瞧,要不然摊位费他们一个个都不肯乖乖交出来!” “就是,张哥,眼看就要过节,哥几个也该弄点儿钱,让手头宽松宽松。” 张哥听着同伴的建议,指尖捏着烟卷,狠狠的吸了一口,随着雾气吐出,他狠厉的脸被笼罩其中,像是蒙着一层阴影。 “那就明天晚上去。” …… 阮梦君收够了二百个毛鸡蛋,比昨天回来的早,再加上许奶奶热心的给她帮忙,提前就把东西都做好了。 阮梦君照旧给许奶奶留了十个,剩下的装桶装盆,绑在自行车上,跟许明川一起出发去夜市。 因为今天过来得早,阮梦君到的时候,天色才刚刚擦黑,大部分商贩都还没有过来。 不过阮梦君来得这几天,已经摸清了规矩,那就是前面的摊位都是有人常驻的,即便她去抢占了,到时候来人也会把她赶走,好比如昨天打架的两个老太太,都是难缠的角色。 阮梦君不想招惹她们,到头来影响她生意做不成,干脆还是去了老地方,支好了摊,她开始吆喝。 “新鲜热乎的毛鸡蛋,五分钱一个,大家都来尝尝!” 她的叫声很快就吸引来了顾客,从开始的零散销售,到后来正式开市,人越来越多,她的摊位前就排起了队伍。 阮梦君专注的做生意,昨天想到的问题,至少短期内不会发生,这个生意只要能做一天,她就好好的做。 “毛鸡蛋剩下不多了,大家要是一天吃不完的,不要多买,给后头的人留一些,我天天都过来,大家明天还能来买!”阮梦君的毛鸡蛋又快要脱销,不得不站在队伍前喊了一声。 此刻。 从商街的路口,走过来一群年轻人,他们一个个都穿着当下最时髦的着装,牛仔裤,夹克上衣,有好几个还烫了一头卷发,只有走在最前面的人,梳着一头短发,看起来干净正常一些。 “呦呵强哥,商圈这边还是头一回这么热闹,那老婆子果真没撒谎!” “走,瞧瞧去。” 阮梦君的摊位前围满了过来买东西的客人,人头拥挤,是以,没能让她及时发觉,摊位被人盯上了。 等她察觉到的时候,她摊位前的人已经被这些人冲散,只见他们一个个都叼着烟卷,要么两手插兜,流里流气,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看就是来找事的小混混。 这些食客都是普通老百姓,出来散步顺便买东西,并不想惹事,见到摊位被小混混围上,他们很快就散开,退到安全的距离,远远的看着。 阮梦君装完了这份毛鸡蛋,刚收了钱,抬头,就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浸了墨汁的双眼。 这双眼睛细长,随着这人偏头的动作,释放出一股无形的凶相。 阮梦君站直身体,感觉到这些人不好惹,她的态度透着小心。 “你们要多少?” “哈?她问咱们要多少?” “哈哈哈哈!” “这丫头看起来年纪不大,怪不得这么单纯,哈哈!” 摊位前的几个人指着她,笑得前仰后合。 阮梦君防备得望着他们,一种不好的直觉袭上心头。 “你们不是来买东西的?”阮梦君问。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将指尖的烟卷丢在地上,用脚碾了碾,抬头,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嘲弄。 “小姑娘初来乍到,也不打听打听,这一片是谁管着的?” 阮梦君吸气,一本正经的回答:“我打听过,是治安队,不过他们只管白天,晚上不出来。” 她的话再一次引发这些人的哄笑,站在前头的两个,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站在她正对面的男人,嘴撇了撇,抱起胳膊。 “治安队要是出来,你们还想在这里摆摊?这一片白天归他们管,晚上,归我们。” 第40章 给你脸了是吧? 阮梦君听了解释,眼眸晃了晃。 “这里晚上归你们管,你们是哪个部门?有执法证明吗?” 她面前的男人听了她的问题,明显愣了一下。 倒是他后面的那些人,一个个收敛了笑。 且其中一个卷头发的还上前,用手推了她一把。 “死丫头,少跟我们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想在这儿摆摊就得给我们交摊位费,要不然,就滚别处去!” “你们要干什么?耍流氓吗?”许明川见有人动手了,立刻上前将阮梦君护在身后。 别看他只是一个高三的学生,可是骨子里却有着年轻人的热血,不会轻易的向不公的事低头。 那些人听见他口中的‘流氓’两个字,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那个推人的更是直接揪住了许明川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骂道:“臭小子,给你脸了是吧?” “别动手!”阮梦君赶忙冲过来,怕许明川因为她受伤,只好服软。 她当然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他们就是小混混,过来收所谓的摊位费,其实就是明目张胆的抢钱! 刚才她装作不清楚的模样,只是想试试看,能否蒙混过去。 眼下瞧着这帮人的强横态度,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我可以给你们摊位费,只是我想问清楚,你们多久过来收一次,一次要交多少钱?” 阮梦君的退让,让小混混放开了许明川。 道一句:“算你识相!” 而后那人看向最前面的男人,等着他发话。 阮梦君也向他看去,面色冷静的她,并不像其他商贩面对他的时候,那样紧张惧怕。 张志叶觉得,这小丫头还真有点儿意思。 怪不得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好。 “我们这儿摊位费一个月收一次,一个摊位十块钱。” “这么贵!”阮梦君眉头紧皱。 像她生意这么好的,忙活一天下来才赚几块钱,如果是其他摊位,恐怕一个月下来,都在给他们忙活。 “能不能便宜些?我今天才赚了……不到两块钱。”阮梦君露出为难的表情,哭穷卖惨。 哪知道下一秒,那个喜欢动手的男人又炸了。 “死丫头,当我们不识数呐?我听见你一个毛鸡蛋卖五分钱,你这两水桶下来,怎么也有十多块!” “里面也有成本的,我还要给他发工资,前两天出来都没赚到钱,也就昨天跟今天,才看到一点儿回头钱。”阮梦君看着这些人,语气中尽是恳求。 “你们容我缓个几天,等半个月,我保证把钱给你们交上。” “不行,今天就得交,你身上的钱就够!” “可是现在把钱给你们,明天我就没有钱进货了,我这生意就没法继续,那样我还交什么钱?你们要是非得逼我,大不了,这生意我不做了!”阮梦君振作起来,声音大了几分。 “臭丫头,你找揍是吧?”说话这人露胳膊挽袖子的就要动手。 阮梦君本能想要后退,但是想到许明川就在她身后,如果她躲了,那他怎么办? 人是她带出来的,必须得安然无恙带回去,否则她没法儿跟许奶奶交代! “你们就算打死我,今天我也交不了。”阮梦君心跳开始加速,但却不是惧怕,而是回忆起上辈子经历过的不公和羞辱,即便重来一世,还是因着各种情况需要经历。 不同于上一世的是,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 “你们难不成打算明抢我?我也不是吃素的,用拳头我一个打不过你们人多,但我的家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要是知道我在外面受委屈,一定会替我出头!” “就是,我们可不是平头老百姓,尤其她小叔叔可是军人,你们敢抢军人家属,活腻了!”许明川跟着站出来,给阮梦君撑场面。 果然,对面的人一听到阮梦君有背景,不敢再轻举妄动。 阮梦君趁热打铁,又说道:“我知道在这里,有你们的规矩,我愿意遵守,但是你们也得给我留个喘气的时间,不能把我的前路给断了。” 阮梦君的话,让对面一致陷入沉默。 最后,站在最前面的男人面色有了松动,说道:“那就给你半个月时间,你要是敢唬我们,就给我走着瞧!” 说完,张叶志带着人离开。 阮梦君松了一口气,发现也就是僵持对峙的这一会儿,夜市里的其他摊贩为了躲他们,都提前收摊回去了。 阮梦君这边的客人也都散了,看着剩下的毛鸡蛋,她坚持叫卖了一阵儿,等到全都卖完,推着自行车跟许明川往家走。 “梦君,难道你真的要给他们交钱?他们就是一群地痞流氓,出来明抢!”许明川年轻的面孔上,尽是不忿。“要我说,你直接告诉你小叔叔,狠狠收拾他们一回就消停了!” 阮梦君抿起唇角。 云暮渊本来就不同意她做生意,临走时还撂下一句‘看她这个生意能做多久’。 要是让他知道这件事,恐怕立即会让她停止生意,回去上学。 “先拖一拖再说,实在不行,就按照规矩来。” 许明川见她竟然要妥协,焦急的跑到前面问她:“你要给他们交钱?你在想什么呢!” “干一行有一行的规矩,生意场里的水本来就很深,有些事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阮梦君说过不依靠云暮渊,刚才拿他出来撑脸面,已经违背了当初立下的誓言。 现在又怎么能给他添麻烦? “我还是不懂!”许明川烦恼得直挠头。 阮梦君笑了笑,给他分析:“就算咱们做了出头鸟,把这些人打击掉,还会有别人惦记上这一块利益,到时候,咱们就成了被针对的对象,怎么都是不利的。” 要不然,也不可能夜市里那么摊贩,都拿这些人没办法。 想来也是看透了事情的本质,默许了这种规矩。 许明川听得张口结舌,不是针对这件事,而是对阮梦君缜密的分析。 “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弯弯绕!还得是你,能想到这么深的层次!” 许明川看着阮梦君稚嫩却不失稳重的面庞,觉得自己这些年的饭,都白吃了。 第41章 撒谎都撒不明白 阮梦君这天应付了那一帮人,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没再过来夜市。 那些战战兢兢的摊贩们,慢慢的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阮梦君从隔壁卖木头摆件的摊主口中打听到了那些人的来历。 带头的那个人名叫张志叶,已经在这一片混迹很多年了,最开始,是跟着一个姓刘的老大哥。 那时治安队跟姓刘的人联手,一伙负责管理白天,一伙负责管理晚上。 直到两方合作被曝光,上面出手整治,把治安队的队长双规,姓刘的老大哥也被抓,商街夜市的生意就好做了很多。 不过乱也是真的乱,白天有治安队管理着还好,可一到了晚上,附近这一带出了几伙扒窃人员,不管男女老少,统统下手,搞得这一片环境乌烟瘴气。 张志叶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中站了出来,赶走了那一拨扒手,从此,夜市街也恢复了收摊位费的规矩。 公家为了保障这一代的环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许明川听了隔壁摊主的讲述,默默的对阮梦君竖起大拇指。 “还真让你给说对了,哎,我也是今天才发现,老百姓活着这么不容易!” 阮梦君不置可否,只有真正生活在这个时代,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有多么艰难。 可即便这样的艰难,对上一世的阮梦君来说,都是奢求的。 也许是食客们都吃够了她的毛鸡蛋,今天的生意没有往常那么好做,摆了一个小时,卤煮的毛鸡蛋还剩下小半桶,只有零星的顾客过来购买。 坚持到夜市要散场,她才终于将东西卖光。 回去的路上,许明川耷拉着脑袋,兴致不是很高。 阮梦君察觉到他情绪不对,问了一句:“怎么了?是被那些人影响心情了?” “不是。”许明川告诉她:“我这几天睡得晚,白天上课开小差,被老师罚站了,我奶让我明天开始在家休息,等放寒假再帮你,不好意思啊。” “原来如此。”阮梦君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膀:“没事,我看这几天生意一般,明天开始少弄一些,你帮我这么多天我已经很知足了,你的学业更要紧。” 提到学习这件事,许明川想起之前答应过奶奶帮忙劝她。 “既然你知道学业更要紧,那为什么不回学校上课?我奶说,你小叔叔已经把你学籍办好了,但是因为你不去,申请了名额保留,暂时休学。” “嗯。”阮梦君看向他:“咱们俩的情况不一样,对你来说,学习最重要,但是对于我,赚钱才是最要紧的。” “你小叔叔不是给你钱花?你为什么还这么拼命挣钱?”许明川终于问出埋藏在心里许久的疑惑。 可惜,阮梦君回应他的,依旧是一副淡然的,难以靠近的态度。 “自然有我的原因,不方便跟你讲。” “好,好吧。” …… 一晃又是三天过去。 这三天许明川没帮忙,阮梦君一个人每天弄一百五十个毛鸡蛋,比那几天轻松了一些。 她也从中摸到了一些规律,那就是周一、周二、周三这三天,生意都有些淡,从周四开始,一直到周日,她的毛鸡蛋都能卖得很好,几乎都是排长队,不够卖的情况。 明天就是周五,阮梦君决定多收一些,争取做二百个出来。 阮梦君回到家给这几天的收入统计到一起,足有一百三十块钱了。 她将挣钱都用皮筋儿捆起来,明天收鸡蛋之前,先去存到存折里。 她将剩下的一分两分的毛票都收到背包里,也有个七八块钱,用作本钱也够用了。 次日。 阮梦君又在梦魇中睁开眼睛,随着时间的流逝,离开云家,她的痛苦似乎每天都在减少。 剩下的只有刻骨铭心的恨意,每当想起,都会成为激励她去奋斗的推手,让她一步不停的往前走。 阮梦君吃过早饭出门,骑着自行车去存钱。 就是没想到刚走出邮政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即便在白天看起来,都透着一股阴险狠毒,这人穿着牛仔裤,黑衬衣,手里捏着一支香烟,抽到了烟屁股,丢在地上用脚碾灭。 阮梦君在对方走过来时,呼吸都停滞了下来。 然而这人好像并没有认出她,径直向着邮政局里面走去。 阮梦君低头快速朝门外跑,刚抬脚跑了两步,背后就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是那个卖毛蛋的!” 阮梦君脚步错乱,差点掉下台阶,她及时刹车稳住,心里掠过无数个借口,快速选择了一个。 “不是,你认错人了!”说完,她推着自行车,骑上去就跑! 她当然要跑了。 刚才存钱的存折就在包里,要是被张志叶发现她有钱,还不得立刻管她要摊位费。 距离约定好的半个月还有一周呢,她能拖一天是一天! 后面。 站在邮政局门口,望着慌不择路逃窜的小丫头,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小丫头片子,撒谎都撒不明白,还跟我装!” 阮梦君一口气骑到了街口,确定张志叶追不上来,才放缓了速度。 存折就这么放在包里她实在难以安心,趁着时间够用,她决定送回家再出来。 阮梦君将自行车停在大门外,拿着包走进来,下意识掏出门钥匙,却发现门锁被打开了。 也许是刚才邮政局门口受到惊吓,这会儿发现家门开着,她本能的以为家里进了贼。 她左右环顾,从院子里找了一根木棍,小心的用脚踢开门。 屋里,云暮渊正在倒水,见到她拿着棍子的防御姿态,黑沉沉的眸子染上几分戏虐。 “你拿这么根棍子,能打死谁?” 阮梦君:“……” 见到云暮渊的一瞬间,她的呼吸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虽然她不想依靠他,可是不得不承认,有他在,总是让她感觉安心。 “小叔叔。”她叫了人,将棍子放到外头。 重新回到屋里,云暮渊已经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墨绿色的衬衣挽至小臂,结实的肌肉线条,刚劲又流畅。 “许明川这两天没去帮你,能忙得过来吗?” 第42章 给我走着瞧 云暮渊的关心虽然漫不经心,看起来非常悠闲,可是阮梦君仍然感觉有压力。 “我能行,挺好的,您不用担心。” 云暮渊鼻腔发出一声重音,类似于表达他的不屑一顾。 “要是坚持不下去,随时跟我说,学校那边名额我给你保留着。” “我能坚持。”阮梦君骨头不够硬,嘴也要硬起来。 云暮渊是回来给许奶奶送东西的,为了感谢她帮忙安排阮梦君的学籍,以及找的关系也需要慰问一下。 做完了这些事,他就回部队了,对于阮梦君在夜市摊被索要摊位费的事情,他并没有提及。 阮梦君却不敢松懈,总有一种,他什么都知道,但就是能忍住按兵不动,等着她跌倒摔跟头,再适当的出现,达到他的目的。 毕竟他那么的老谋深算,就像是一只……成精的老狐狸! 想到这里,她笑了下。 看来跟云暮渊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她对他的了解也加深了。 阮梦君随着云暮渊离开的脚步,锁了门,也赶紧出去收毛鸡蛋。 一小天下来,她收到了二百多个,做好了,第一时间就赶去出摊。 来到夜市街,她就看到张志叶带着人手,从街头开始,一个摊位接着一个摊位收钱。 那些摊主们知道逃不掉,都翻起了口袋,将所有的钱都交上去,有多少交多少,不够的有人用笔在纸上记着,留着下次补上。 阮梦君站在街口观察着那些人,发现他们虽然偶然也会动粗,但是不会过分,都是吓唬一下就算了,并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阮梦君来都来了,知道躲不掉,先把摊位撑起来再说。 她往里面走的时候,正好经过卖烤红薯的摊位。 老太太捂着口袋,死活不愿意掏钱,见到阮梦君出现,她忽然起了高声,用手指着阮梦君说:“那个卖毛鸡蛋的你们还没收呢,今天只要她交了,我就交!” “少他妈废话,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跑,都得交!”记账的人骂了一句。 张志叶顺着老太太的手指看去,就看到阮梦君缩着脖子找摊位的身影,一侧嘴角轻轻勾起。 “你们收这儿,我去那边。”张志叶直接来到阮梦君这里。 她刚才吆喝来的顾客一见到他过来,立刻都退出去好远,站在安全的地方看着这边。 “小丫头,今天在邮政局门口,还说不是你?”张志叶抬起一只脚,踩上了桶盖。 阮梦君有些着急,不过还是克制着冲动,压低了声音:“你先把脚拿下去,这是吃的东西。” “我他妈脸上写着好糊弄!你今天是不是去存钱了?把摊位费给我交了,要不然,你今天生意别做!”张志叶常年混迹在这一片,要是没有一股狠劲儿,他也吓不退那些扒手。 阮梦君其实已经接受了这个规矩,这样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她更坦然一些。 “我给你,把这些毛鸡蛋卖了了就给,要不我包里没钱,不信我给你看。”阮梦君说着就打开了包,她昨天剩下的零钱都用来收毛鸡蛋,又买了调料,花的一分都不剩。 张志叶的脸阴沉着,他看人的时候喜欢歪着头,这样一来,他的眼神也是斜着的,又很阴冷。 “你继续跟我装傻啊,嗯?怎么不装了?” 阮梦君挑了挑眉,不想回答这么弱智得问题。 当然她不能直接说出来,只打着商量:“你先让我做生意,一会儿我就把钱给你。” “哼!”张志叶把脚拿了下去,瞪了她一眼,转身去跟同伙汇合了。 阮梦君舒了一口气,重新吆喝起来。 那些站在外面的客人见她化解了麻烦,又试探着过来找她买东西。 阮梦君这边的生意顺利的进行着,另一边,烤红薯的老太婆到底还是交了钱,然后她就抱着钱袋子,坐在车子前开始哭,叫嚷着‘没天理、没王法’之类的话,以为那样,就能唤起其他摊贩的共鸣。 可是即便他们有共鸣,又有谁能站出来主持一个公道? 更多的人还是服从了规矩,给那些人交了钱,然后安安生生的做着自己的生意。 很快,这些人就到了阮梦君这里。 那个记账的人上来就要将她摊位前的客人撵走,好方便他们收钱。 哪知道还没走近,就被张志叶拉住了胳膊。 “她的钱我收过了,去下一个。” “收过了?小丫头给的还挺痛快!”这人感慨了一句,在本子上写了几笔,跟随张志叶去收下一家。 阮梦君只有一个人,想着快点卖完毛鸡蛋,就能快点交钱,免得被他们纠缠。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终于将毛鸡蛋都卖完了,摊位前的客人也都散去,她在夜市里寻找,已经没了张志叶等人的影子。 她可不会侥幸的觉得,那些人是把她给忘了。 说不定一会儿就得拐过来找她要钱,阮梦君将摊位收好,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 旁边的大哥问道:“你这都卖完了,咋还不走?” “哦,我等他们……”阮梦君说到一半,张志叶那些人果然又兜了回来。 但是那些人却并没有来找她要钱,只是快速的看了几眼,就从她摊位前走过去了。 阮梦君有些懵,正当她犹豫要不要主动找他们交钱的时候,张志叶让那些人先走,他自己单手插兜,朝她大步走了过来。 “都卖完了?”张志叶干脆的问。 “嗯,卖完了。”阮梦君点头。 “挣了多少?” “不多,但是给你们的够了。” 张志叶听后脸更黑了,使劲儿剜了她一眼,他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后,在她耳边低语。 “死丫头,姓云的人情我给了,让他给我记着,以后你的钱免了,不准跟别人说!” 张志叶快速交代完,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用手指着她,没好气的警告:“下回见了我再敢装不认识,给我走着瞧!” 阮梦君其实并没有留意他最后说了什么。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响起一片嗡鸣。 ——果然是云暮渊的作风,即便反对她荒废学业,他还是在她遇到麻烦的时候,默默的替她摆平! 第43章 如何申请专利 阮梦君在回去的路上,内心一直无法平静。 脑海中不断浮现云暮渊的那张冷肃脸,还有他过往跟她说过的话。 ——如果你妈还活着,她肯定不希望你变成这样。 ——你还没成年,按照法律规定,我们对你有监护责任,所以我不能放任你走,除非你给我一个非走不可的理由。 ——我既然带你出来,就会管你。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梦君,我是你的家人。 阮梦君现在还能回忆起,他说这些话时,眼睛里的专注和认真。 不过最后,这些情绪波动还是被阮梦君给压下去,就算云暮渊将她当成家人又如何? 阮梦君在上一世,受到的所有伤害,都来自于那些所谓的‘家人’。 他们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绝不是云暮渊一个人可以弥补得了的! 阮梦君根本不用在心里告诫自己,因为每当夜晚,梦魇中那些痛苦的经历,会不断提醒她,不要忘记她的仇恨。 次日是周六。 阮梦君照旧准备了二百个毛鸡蛋出摊,许明川今天放假,约了他关系不错的几个同学来光顾她生意,顺便在旁边帮她忙活忙活。 阮梦君看在他的面子上,给他同学多装了几个,算是只收了个本钱。 许明川给她帮忙的时候,他的同学就在一旁等着,直到毛鸡蛋都卖完,他们都留在阮梦君的摊位前,跟她聊起了做生意的话题。 这些同学中有一个家里就是做生意的,而且做的还挺不错,他跟着大人耳濡目染的,也学到一些经验,将它们分享给阮梦君,方便进行交流。 “其实像你生意这么好,你完全可以申请一个品牌专利,人们只要认可你的招牌,即便以后有人跟你学,对你的影响也不大。这样你就能从摆摊,到开门市店,从一家到多家连锁,这样一门生意就成了。” “王全,行啊你小子,平时看不出来,你懂这么多东西!”许明川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王全腼腆的挠了挠头,说道:“我大学就准备读经济学,毕业就可以帮家人打理生意,是这么想的。” 许明川重重的点头,感慨道:“你这天赋不学经济学确实浪费,果然啊,不管干哪一行,都少不了专业知识。” 随即,他又看向阮梦君,真诚的劝说道:“梦君,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回学校读书?凭你的头脑,学习之后肯定也能把生意做得更好。” 阮梦君自然明白,许明川叫他这些同学过来,目的是为了劝说她回去读书。 这些道理她懂,并且她也都认同。 可是,道理是道理,选择归选择。 “以后再说吧。”阮梦君笑了笑,看向王全,又向他请教了一个问题:“你知道申请专利需要什么条件?是谁都能申请吗?” 王全颔首:“可以的,专利法是从前两年开始的,想要申请某专利的人,只需要提交申请材料,提交申请后缴纳一些费用,等审查通过就可以。” “专利的费用贵吗?” “还行,主要是申请费和审查费,用不了多少,总之对你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阮梦君上辈子像牲畜一样被囚禁、虐待,与外界严重断层,所以即便重生过来,对后来的发展也知之甚少。 不过好在住在她隔壁的老太太,每天都会听广播,因为耳背,她放得很大声,前后左右的邻居们都能听见。 那些广播对别人来说,是讨厌的噪音,但是对于阮梦君,却是她与外界唯一的链接。 阮梦君记得她在广播里,也听到过一些老板申请专利的新闻,她知道这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阮梦君记住了这件事,眼看天色不早了,许明川的同学们纷纷提出道别。 许明川没跟他们一块儿走,而是留下来,跟阮梦君一路。 “梦君,这些天那个叫张志叶的没再找你麻烦吧?”许明川关心。 阮梦君看了他一眼,云暮渊对她的事知道的那么清楚,还不是多亏了他? “没有。”阮梦君淡淡的回。 许明川看出她有些不太高兴,之后没再啰嗦什么,跟她一起进了大门,道了声晚安就回自己家去了。 阮梦君先刷完了水桶,才去厨房做晚饭。 她端着饭碗坐在桌子前,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思考,申请品牌专利的事。 …… 隔天就是周日。 阮梦君很早就起来,她在下乡收鸡蛋之前,跑了一趟市文化宫。 阮梦君昨天问过王全,知道文化宫里面有一个小型图书室,可以免费进去看书,她想过去查一些关于申请专利的资料,这样可以避免抓瞎。 阮梦君初到海城,对很多地方都不熟悉,可她并不像那些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她做每一件事,都有她的章法。 她问路问的不止是路,还有那一片区域的特色,方便她快速了解这座城市。 重生回来的她,就像是一个极度渴望养分的树苗,不放过一滴雨露跟朝阳,尽可能的让自己发展、壮大。 阮梦君顺利来到阅览室,这里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正规,更像是一个小型的借阅室。 而且进入文化宫也得买门票,这里的图书才能免费对外开放,借阅的话,还要另外再缴纳一份押金。 阮梦君带了纸跟笔,将所有能查到的资料,全都记录下来带走。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一晃,当她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阮梦君赶着去收鸡蛋,又来不及吃午饭。 文化宫在城南这一带,阮梦君今天干脆从这边下乡,想着没来过的地方,收得快一些。 “收毛鸡蛋,价格公道,谁家有毛鸡蛋。”阮梦君每天都要用嗓子喊,时间长了,喉咙有些吃不消。 可阮梦君并不在乎这些小病小痛,始终咬牙坚持着。 就在她进入村庄走了几百米,就被一道骂声吸引了注意力。 一转头,她看见有两拨人手拿着棍棒、西瓜刀和斧头,站在地头的树林里。 而其中的一伙人里面的几张脸她都记得,再看这伙人里领头的,黑皮衣、牛仔裤,手捏烟卷,不是张志叶还能是谁? 第44章 哪来的死丫头 阮梦君听见张志叶骂了一声,对面的人就动了手。 一时间,混战爆发,叫骂声,嘶吼声交织在一起,张志叶抄着木棒打倒了一个人,他的眼神透着凶狠与疯狂,如同一只失控的野兽,朝着人群中央冲去。 对面那边很多人手里都拿着匕首和斧子,其中一个染着黄头发的打红了眼,将张志叶这边的人放倒了好几个。 就在那个人要砍刀张志叶,他一个侧身躲过致命一击,顺势飞起一脚,从这个人手里抢过了斧头。 然而下一秒,一个拿着匕首的人从后面向他扎了过去。 张志叶有所察觉,只能闪身躲避。 而他对面的那些人像是事先商量好,一起朝他围了过来。 “张哥!” “你们敢动张哥,我跟你们拼了!”好在张志叶这边的人都够义气,见他被围攻,都不顾自己的安危冲上去帮忙。 就在这时,阮梦君听见刺耳的轰隆声,是一辆拖拉机,拉着一帮人向这边赶来。 “我操,他们联合一块儿对付咱们,张哥,咱们快跑!”张志叶这边的人喊了一句。 张志叶却没有反应,因为他留意到了站在路边的阮梦君。 他眉头紧蹙,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间,他的胳膊就被人砍了一刀。 他的皮衣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很快就有血从里面渗出来。 “张哥,咱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眼看着,后到的一伙人也加入了混战当中,张志叶不得不叫上他的兄弟们,朝着与阮梦君相反的方向跑去。 “张哥,我刚才好像看见卖毛蛋那个小丫头了!” 张志叶抿唇不语,他用手捂着胳膊,带领兄弟们飞速狂奔。 另一伙人像苍蝇似的跟在后面,一边撵,一边还嘲笑他孬种。 “张志叶,你再跑,夜市街那一片儿以后就给我让出来!” “这群王八蛋!”张志叶咒骂了一声,只好放慢脚步。 后面那群人很快就追了上来,本来,他今天是为了商街的归属权,与一伙人发生了冲突。 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联合了第三方团伙,要把他弄死在这儿。 “张志叶,你倒是跑啊?咋?到了这地步,还想着把商圈那块地方保住?”对面的领头人嘲讽道。 张志叶双手垂在身体两侧,随着伤口流下来的血水颤抖着,他沉沉的笑了一声,即便没有退路,他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恐惧。 “不过就是仗着你们人多,要个论个,你在我面前算什么东西!” “我操张志叶,死到临头你还他妈嘴硬,兄弟们,今天咱们就弄死他,往后商圈那块儿地咱们平分!”对面的人恼羞成怒,拎着菜刀就朝着张志叶冲过来。 他身后的小弟们也都随他一起,张志叶这边并没有认输,从出来混的那天他就知道,或早或晚,他不会得到好下场。 就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他阴冷的勾起唇角,抄起手里的斧子,迎面朝对方劈了过去。 对方显然也是经常与人缠斗,身体灵活躲过,手里的菜刀朝张志叶的大腿砍去。 张志叶躲过他手里的菜刀,背后就让人闷了一棍子。 他就像感觉不到疼一般,拿起斧子专对着一个人砍,那人为了躲他,在地上打了个滚。 张志叶的后脑勺又挨了一下。 “张哥!” “保护张哥!” “你们先走!”张志叶踹倒了偷袭他的人,回头朝兄弟们喊。 随即,他的后脑勺又被人从后面偷袭,这次是重重的一击,他身体猛烈的晃了一下,一个不稳,单腿跪在了地上。 “哥,我们不走,是兄弟要死也死一块儿!”张志叶的兄弟们都很够义气,此刻他们的身体都挂了彩,有一个人伤的最重,已经躺在了血泊里。 “张志叶,你去死吧!”一个人手拿西瓜刀朝张志叶砍了下去。 眼看着他生命垂危,人群争斗的大后方,响起了一道尖细的女声。 “公安来了,你们住手,快别打了!” 两拨人手一听到公安两个字,果然都停手愣住了。 只要是在道上混的,有几个人不怕官家? 就算不怕,正面交集的时候也得避讳。 “操,哪儿来的死丫头!” “是她报的警!” “多管闲事!” “张志叶,今天算你走运,公安救了你一命!”对面带头的人说完,招呼手下朝着一个方向撤离。 张志叶这边的人全都受了伤,一瞬间的解脱,使他们全都瘫痪在了地上,但是还没喘几口气,就赶忙去查看受伤最重的兄弟。 张志叶从地上站起来,他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向阮梦君走了过来。 阮梦君刚要开口,就被他拽住了衣领。 “谁他妈让你多管闲事!”张志叶愤怒得额头上的青筋全都凸起。 他用受伤的胳膊抓着她,另外一只手攥成拳头,随时都有可能朝她挥过来。 阮梦君没有害怕,她只是平静的叙述着事实:“我今天要是不管,你们都得死在这儿,你卖给云暮渊的人情,我还你了。” 张志叶一动不动的盯着阮梦君,她的眉眼透着清冷的距离感,就那么回望着他。 如果换了一般的小姑娘,别说还能站在这儿跟他讨价还价,光是见了刚才的场面,都要被吓尿裤子,连哭带嚎的逃跑。 张志叶眯了眯眼睛,松开了手。 他哼了一声,斥道:“你他妈真以为你是在帮我?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今天的事儿传出去,全都得他妈笑话我!” “甭管笑不笑话,至少你还能站在这儿跟我发火,要不然,你就是一个死人,保不齐被那些人鞭尸,再丢进山里喂野猪。” 阮梦君的脸蛋儿明明那么稚嫩,可无论是她的话,还是她的语气,都透着一股与她年龄不符的狠劲儿。 “你倒是很清楚?”张志叶挑了挑眉。 阮梦君勾起半边唇角。 她当然清楚了,上辈子,她在老光棍的村子里,没少听说谁家的人‘意外’死了,家属不想处理尸体,就丢进山里喂野猪。 反正天高皇帝远,只要没人声张,就不会有人管。 所以,阮梦君才会记得云暮渊,如果不是他给自己收尸,那么,她也不过是被人草草的丢进山里做猪饲料。 第45章 林娟,好,呵呵,真好 张志叶的一位兄弟伤得很严重,必须马上送医院,否则一定得交代在这里。 张志叶身后的兄弟们焦急的喊他,他只能暂停跟阮梦君说话,跑过去善后。 阮梦君也怕那伙人发现她撒谎,再兜回来,到时候她也要扯上麻烦。 不再管张志叶那边的情况,她骑着自行车,继续去前面的村子里收毛鸡蛋。 阮梦君第一回来这一片区域,收获颇丰,光是一下午就收了三百多,两个篮子都满得不能再满。 阮梦君回家后,将毛鸡蛋全都分出来,活着的还能存放,暂时先不弄,她可着停育的全都做成了卤货,推到夜市上去销售。 由于今天是周一,夜市上的人不多,阮梦君带的货少,不到一个小时就卖完了。 从夜市离开的时候,她的直觉在提醒她,已经被人盯上了。 她四下环顾来往的行人,却迟迟找不到可疑的动向。 阮梦君猜想,应该是白天她插手两方团伙的事被认出来了,可是她如果不那么做,云暮渊欠下的人情,就还不上。 阮梦君有点不安,推着车把手低头快走。 就在她将要走到路口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冒出来,她差点就撞上去。 张叶志脸色阴沉着,细长的眼睛睨着她。 “跑这么快,现在知道害怕,白天还敢多管闲事儿!” 阮梦君抿起唇角,抬头看着他,定了定神:“谁说我怕,我只是在规避麻烦而已。” “你惹了两拨人,你以为你能躲得了?”张志叶抱起胳膊,哼了一声:“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你这样的蠢货!” 阮梦君不甘示弱,回讽道:“与其在这里嘲笑我,不如多担心你自己,你们才刚收了摊位费,却保障不了这里的安全,以后谁还能服你?” 张志叶被她的话给噎住,半天,冒出一句抱怨:“还不是拜你所赐!” “你不应该这么跟你的救命恩人说话。” “救命恩人?呵!亏得你好意思!”张志叶正跟她斗嘴,忽然,夜市里有人叫了一声。 “哎呀,我的钱包丢了!有小偷,小偷偷东西了!” 张志叶脸色一变,但是他并没有立刻跑过去,而是看向他不远处的兄弟们,让他们去处理。 他眉头紧蹙,对阮梦君催促:“快走,我送你回去。” 阮梦君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因为她不能确定,那些人会不会在背后尾随报复。 既然她已经跟张志叶捆绑在一条船上,那就人尽其用。 阮梦君被张志叶平安送到了家,后者站在大门外,并没有往里进。 因为他知道这里面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像他们这样的人,自诩根正苗红,最瞧不起的就是自己这样的人。 不过张志叶并不自卑,别人瞧不起他,是别人没格局,谁还不是给自己弄口饭吃? 但凡没被逼到绝境,谁又想走这条路。 张志叶目送阮梦君进门,转身离开。 走到半路,几个人从胡同里走出来,张志叶停住脚,侧头看过去。 “张志叶,你这孬种是不打算在这条道上混,真投奔官家去了?”说话的人脸上挂着的不屑。 张志叶的脸色自然不好看,憋着一口气,却不能说他没有。 这几个人现在没对他动手,就是因为他从大院过来,但凡他敢说句没有,立刻就会栽在这里。 “如你们所见。”好汉不吃眼前亏,张志叶糊弄这些人。 那几个人听后,果然露出忌惮的神色。 对面为首的人说道:“那你他妈就没资格再要商圈那块儿地!” 张志叶抱起胳膊,讪笑:“我就不给,你们能咋地?” “张志叶,你坏了道上的规矩,还有脸逼逼!” 张志叶看着跳脚的几个人,向前走了几步,两手叉腰,讽刺的冷哼。 “规矩?你们合伙算计我的时候,怎么不提规矩这一茬?规矩是你们先破的,你们做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今天我给你们两条路,要么你们从夜市撤出去,要么,那块地还给公家,咱们谁都别动,你们自己选!” 张志叶几句话,就把几个人给说的脸色青白交替。 大抵是他们理亏在前面,本来可以一口气把张志叶给弄死的,想着只要他出了事,他的兄弟们就是一盘散沙,商街那一块儿地自然而然就是他们的。 他们谁都没想到,会在半路杀出来一个小丫头片子,把他们给骗了! 最让他们怄火的是,那个小丫头还是官家的,他们动她容易,可是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张志叶,我就看你能狂妄到几时?我们走!”这人一挥手,带着他的人离开。 张志叶回到夜市里,他的兄弟们联手把客人丢的钱包给找到了,也算是没有辜负他之前在街上夸下的海口。 “哥,你送那丫头回去,路上没碰到麻烦吧?” 张志叶嘴撇了撇:“碰到了,不过他们亲眼看见我去了军区家属院,认定我跟官家联手了,不出几天,消息就会传出去。” “啥?”张启眠瞪大了眼。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志叶的亲堂弟,专门负责管理财务的。 “要是传出去,那别的地,咱们就没法儿管了!” 张志叶走的这条道上,注定了要避开官家。 而张志叶与官家有牵扯,日后一旦发生什么变故或者意外,所有人都会将矛头对准他,怀疑他跟海哥一样,给官家做内应,从而会被所有道上的人针对。 “张哥,海哥还有两个月就回来了,咱要只要这两个月不出事儿,到时候让海哥给咱们出出主意。” 这些人一早就是跟着刘庆海混的,即便后来他出了事,兄弟们仍然将他当仰仗,等着他平安回来。 张志叶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等了。” 另一边。 阮梦君回到大院,收拾完,吃了饭,刚准备睡下,前门就被人从外面轻轻的叩响。 阮梦君走过去开了门,看见一个邮递员站在门外。 “这里是云暮渊的家吗?” “是。” “这里有他的信,请签收一下。” 阮梦君签了字,将信封接过来,她正准备收起来,等云暮渊回来给他,忽然看见邮寄的地址来自平城云家,她鬼使神差的打开了信封。 下一秒,当她看见信封里面的东西,浑身的血液逆流而上,如同灼灼燃烧的火山即将爆发! “林娟,好,呵呵,真好。” 第46章 林娟竟然就是云暮周的前妻 阮梦君按住了桌子,她的鼻翼急剧的煽动,胸膛起伏不断,双眼里燃烧着熊熊的烈火,死死的盯着手里的红色请柬。 那目光,像是恨不得透过‘林娟’这两个字,将对方千刀万剐! 身体内沸腾的血液像是巨浪,在身体里横冲直撞,随时都会冲破束缚。 她的捏着请柬,拇指关节用力泛白到变形。 林娟竟然就是云暮周的前妻!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害妈妈的理由只需要一想就能明白! 因为妈妈当时怀孕,大家都说她肚子里怀的是男孩儿,只要弟弟不出世,那么云暮周只会有林超一个儿子! 那就没有人跟他瓜分家产! 林娟为了她自己的私心,活活的害了两条命! 阮梦君压着内心那即将决堤的愤怒与怨恨,嘴唇都被她咬得青紫,她转身找出了从神婆那里抢来的字据,和请柬上面的字迹做对比。 绝对没有错! 就是林娟求的诅咒娃娃! 就是她害了妈妈! 她还想要跟云暮周复婚,呵,是为了帮云超保住云家的家产吗? 阮梦君从紧咬的齿缝中,挤出几声低沉的嘶吼,仿佛一头受伤濒临发狂的野兽,她的拳头用力砸在桌子上,剧烈的声响夹带着她的怨恨,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 “不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阮梦君之所以没有将证据直接交给公安,让他们去追究,就是等待事情尘埃落定,看一看他们处理结果。 阮梦君刚好前几天收到消息,那些被神婆记录在本子上的人,因为时间太久,早就过了案件的追诉期。 即便他们做了坏事,也没有受到惩罚! 阮梦君想要报仇,只能依靠自己! 她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乱了方寸。 阮梦君趁着天还不算太晚,穿上衣服,跑到街上找了个电话亭,拨通了云暮渊留下的号码。 …… 海城部队。 云暮渊刚从训练场上跑圈回来,身上带着汗水,正准备去洗漱。 通信员匆匆过来汇报:“报告!云营长,有您的来电。” 云暮渊道一句:“知道了。”朝着通讯室走去。 云暮渊将听筒放在耳边,没有立即开口,而是静静的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呼吸。 “怎么了?”他问道。 阮梦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哪怕,她并不确定,云暮渊不会发现她的不对劲。 “小叔叔,家里有你的信,我看是平城的,怕有要紧的事,就替你打开看了。” 云暮渊倒是没介意,问她:“信上说什么?” “是……我爸要复婚,给你邮来一张请柬。”当阮梦君说出‘爸’这个字,天知道,她有多么恶心。 “复婚?”云暮渊有些意外,随即问她:“婚期是几号?” “上面写着26号,没几天了。” “我知道了。”云暮渊不废话:“还有没有别的事?你这两天怎么样?” “我挺好的,没什么事。”阮梦君跟他心照不宣,谁都没提起张志叶人情的事。 “那我打电话去平城,先挂了。” “嗯。” 云暮渊拿着听筒,一边拨通号码,一边思考:云家有他部队的号码,既然是给他消息,一通电话就行,为什么选择邮寄请柬,还邮到他安置房? 电话被云老太太接听,云暮渊开口便问:“我大哥跟之前的嫂子要复婚了?” “呃……是,这不是小超受伤,你嫂子过来照顾他,两个人一合计,还是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就决定复婚。暮渊,怎么说也是你大哥的喜事,你能回来么?” “我看情况,不确定。” 云老太太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叹了一声道:“暮渊,你要是能回来,就回来一趟吧,你嫂子一直都对你哥有嫌隙,这次复婚,谁都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咱们家把对她的重视做出来,总能给你哥长长脸!” “看情况,我还有点事,回头联系。”云暮渊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 平城。 云老太太被小儿子敷衍,脸色讪讪的撂下了听筒。 云长娇立刻凑过来问:“妈,老四咋说的?” “没答应,就说看情况。” 云长娇把嘴一撇,埋怨道:“这个老四,还在因为阮梦君那死丫头跟咱们生气!真是里外不分!” 云老太太又何尝不窝着一股火? 不过她之所以将请柬邮到小儿子的安置房,就是给阮梦君看的,她继父的喜事,她做继女的也得回来参加婚礼。 “不着急,只要把那个死丫头弄回来,把一切都安排好,她就再也别想跑了!” 云长娇想到跟母亲制定的计划,眼睛里就浮现兴奋。 “那个死丫头,当真以为有老四向着她,就能跟咱们撇清关系,等到时候,非得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嗯,其实老四不回来也好,更方便咱们,到时候就告诉他,是死丫头自己改变了主意,不去海城了。” “那万一老四也回来呢?” “他回来就回来,只要给他多安排点儿活,让他没工夫管那死丫头!”云老太太信誓旦旦的说。 院子里,林娟刚把给云超做的新衣服拿回来,送到屋里给他试穿。 虽然她还没跟云暮周复婚,但她已经搬回来住了。 她嫌弃云暮周屋里住过别的女人,闹着让他把东西都弄走,必须全都换成新的,要不然她光想想就膈应。 “妈,我最近总是做梦,梦见……那女的回来找我,好几天都没睡好,要不你晚上陪我吧?” 云超背上的伤刚刚长好,林娟还是不放心,一直都让他在屋里养着,不让他出去玩。 她也纳闷儿,怎么这么给他保养,气色还是好不起来? 原来是梦见了那个死人! “你怕什么?她能被克死,说明她就是个短命鬼,谁也怪不到!” “可是……” 林娟听见外面响起脚步声,一把捂住云超的嘴,严肃警告:“那件事你以后不准再提一个字,要是被你爸知道,他就算不计较也得怪你一辈子,记住了没有?” “嗯,记住了。” 林娟看着云超委屈巴巴的脸,想起他被阮梦君扎伤,就心疼的要命。 她妈死得就是活该! 还有云暮渊那个里外不分的蠢货,竟然在全家人面前教训她的儿子。 他不就是一个臭当兵的,在部队摆谱就算了,回家来还想当大王? 简直惯的他! 林娟将云超抱在怀里,温柔的抚摸他的脸,跟他保证:“以后有妈在,妈给你做主,谁都别想再动你一下!” 第47章 没素质的邻居 阮梦君摆摊回来,还没进门,就被许奶奶叫住。 “梦君,云城那边来电话了,你不在家,我替你接的,他们让你打回去。” “我知道了,麻烦您了许奶奶。” 许奶奶脸色有些复杂,阮梦君大老远的跟云暮渊来海城,肯定是在平城生活得不好,要不然,怎么会考上了高中,不让去上学? 许奶奶本能觉得没什么好事,想安慰她几句,却找不到话头。 阮梦君看出许奶奶的欲言又止,知道她是在操心自己,笑着说:“许奶奶,天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啊,好,你也是。”许奶奶点了点头,慢吞吞的回屋去了。 阮梦君去路边的电话亭,往平城云家去了电话。 “死丫头,跟老四去了海城彻底放飞了是不是?过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云长娇在电话里骂道。 阮梦君淡淡的接话:“最近比较忙,一直没时间,就忘了。” “你有什么可忙?都是找的借口!”云长娇先指责完,才说找她的目的:“过几天你爸跟你林阿姨的婚礼,你回来一趟!虽然你妈已经不在了,但是这几年你都在云家,也是云家的一份子,这场婚礼你必须得参加!” 其实在打电话之前,阮梦君已经有预感了,云家人会想尽办法让她回去。 即便她知道,她们有很大可能给她挖坑,等着她往里跳。 但阮梦君没打算躲。 林娟欠妈妈的帐,她该回去清算! “行,我跟小叔叔说一声,会尽快回去的。” “算你丫头有心,就这么说定,先挂了。”云长娇结束了通话,完全没提给阮梦君报销路费的事。 阮梦君勾了勾唇角,云家人的自以为是,她早就已经习惯,现如今,见怪不怪罢了。 阮梦君紧跟着又给云暮渊的部队打了通电话,因为时间有些晚,隔了一会儿才被接通。 云暮渊刚才在洗澡,从通讯员口中得知有电话,东西都来不及送回宿舍,就赶了过来。 “喂?” “小叔叔,云家来电话了,我爸的婚礼,让我回去参加。” 云暮渊声线发沉:“你想回去?” “怎么也叫他这么多年父亲,该回去一趟,你回去么?”阮梦君问道。 云暮渊呼吸重了几分,开口,却是答非所问:“你明明不想与他们有牵扯,何必勉强自己,要是不想回,我替你跟他们说清楚。” “没关系,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我不怕的,反正就是参加一场婚礼,结束我就回来。”阮梦君说得很轻松。 然而,电话的另一端,云暮渊脑海浮现的却是,当初他将阮梦君从平城带回来,在云家发生的一切。 “我跟你一起。”云暮渊做出决定。 阮梦君听了他的回答,唇角微微翘起。 “那需不需要我提前买票?” “票我买,时间随后告诉你。” “好。” “还有别的事?”男人的声线,依旧透着清冷的质感。 “没有了。” “早点睡。”云暮渊说了结束语。 阮梦君答应完,挂断了电话。 …… 距离云暮周结婚还有一段时间,接下来的几天,阮梦君照旧白天出去收毛鸡蛋,晚上去夜市街摆摊。 也许是为了争夺地盘,张志叶和他的兄弟们,这几天都在夜市街守着,那些扒手们倒是没再出现。 阮梦君的生意还是那么好,摆摊到了星期二,晚上回去,她那辆临时买来糊弄的二手自行车,彻底罢工了。 周三这天清早,她推着它去了二手市场,便宜折给了回收老板,另外又在别家换了一辆五成新的三轮。 这辆三轮除了车身上的锈迹,其它都没有问题,老板在她临走时,给她用抹布擦了一遍,另外还给车链子浇了油,以免她骑着费力。 阮梦君当天就骑着三轮下乡收鸡蛋,大半天下来,收到了二百个,见时间还早,她又往村子深处走了一段路。 拉货三轮车比自行车好用多了,主要是能装,阮梦君从村民那儿买的新筐也都装满了,大概得有三百个毛鸡蛋,她用三轮车拉着轻松不费力,回到市区大院都不觉得累。 阮梦君回来第一件事,先洗手换衣服。 老板卖车的时候,根本就没把铁锈擦干净,她骑了一天,弄得衣服跟裤子上都是。 然后阮梦君就打了两盆水,用刷子将三轮车从上到下都擦了一遍,这才清理得差不多。 最后她将盆里的水都用来冲洗车轮,刚弄完,准备起身,院子里忽然响起刺耳的叫声。 “哎呀!这院子是公用的,当你们家自个儿的呢?弄这么多水,都没法儿走路了!” 阮梦君是在自己的墙根清洗车子,而且她只用了两盆水,水流缓慢的流动,很快就渗透到了地下,流淌的最远的地方,还没到隔壁门口的二分之一。 阮梦君闻声看去,就见住在院子第三户人家的年轻媳妇儿,两手叉腰的在门口瞪她。 “就说你呢!你看看你弄得院子里都是泥,这要是沾到鞋上,弄得屋里哪儿都是,院子里这么多户住着,你讲究点儿!” 阮梦君站起身。 她来到这里也有近一个月,虽然她跟这些邻居们接触的不多,但也从日常观察中,对这些邻居有了了解。 好比如现在站在她面前挑刺的这个女人,整个院子里事最多,不光跟邻居经常因为小事吵架闹别扭,跟她的爱人也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而阮梦君摆摊做生意的这段时间,每天大门也是她上锁,不说阮梦君经常被关在外面,就是院子里其他住户,也因为这件事抱怨过。 可女人依旧我行我素,主打一个只要她乐意,别人就管不着。 “你瞅啥瞅?我说你你还不服气?摊上你这种没素质的邻居,我也真是倒了血霉!” 女人见阮梦君一直不吭声,还直愣愣的站在那儿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腔调越来越高。 从阮梦君过来,云暮渊就不在家,出门好几天才回来一次,在她心里,阮梦君就是个没人管的野丫头,要不然,怎么可能在上学的年纪干个体户? 肯定是家里没人在乎的! 那还不随便欺负! 第48章 你是在指挥我? 女人心里笃定了,阮梦君不敢还嘴。 纵观在大院里生活的住户,几乎都是部队家属,虽然不是一个军区,或者一个队伍,可都是生活稳定,且备受尊敬的群体! 而通常在这种群体中,最瞧不上眼的,就是个体户! 在他们心里,做买卖的人都奸诈,跟那些人一起久了,把他们的层次都给拉低了不少! “还傻愣?你赶紧把院子弄干净,看着就烦,真的是!” 女人得态度越来越恶劣,甚至带着颐指气使。 阮梦君弯起唇角,她是真的在笑,而且还笑出声儿来。 “你这是指挥我呢?赶明儿天要是下雨,院子里都湿透,你也怕脚上粘泥,指挥老天爷不让它下?” 阮梦君这话说的绝对没毛病,就事论事,聊聊两句就把女人给怼的脸色不好看。 “老天爷是老天爷,天气我左右不了,可你这是人为,能一样?”女人怎么会甘心被一个个体户下面子? 她也知道刚才的声音过大,院子里的住户可都看着呢,她要是被阮梦君给压一头,往后还不谁逮着都得踩一脚! “一样不一样,我又不是天天洗车,等着吧,两个小时,它自然能干,你就站在你们家门口,别到我们这一块儿来,就算非得过来,旁边有旱道你不走,要是非往泥坑里踩,那我无话可说。另外……你最好永远都别往你家门口弄水,要不然,你就是只准官府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女人没想到阮梦君看起来柔弱好欺负,竟然这么牙尖嘴利! 她气得脸色铁青,手臂跟脑门儿上的筋都凸起了。 “可真不愧是做生意的,嘴巴这个利索,大家都来看看,看看这没素质的人!这样的人咋来到咱们院儿的?明天我得去找领导问问,咋啥杂鱼烂虾的都往这儿安排?真是给院里跌份儿!” “你素质,你清高,看你说了半天有人搭理你没有?没事儿找事儿的人我见过不少,像你这样的事儿妈我真头一回,为难一个小姑娘,你也真好意思!”许奶奶实在在屋里听不下去了,直接冲出来,把女人给怼了一顿。 许奶奶在院子里,惯常都是笑呵呵的,跟邻居们相处融洽。 为了阮梦君她第一回站出来埋汰人,也算是兑现云暮渊的承诺,给她撑腰来了。 阮梦君没想到,平时说话斯斯文文的许奶奶,吵架竟然这么厉害! 不禁向老人家投去敬佩的眼神。 女人被许奶奶给说得脸颊通红,见阮梦君有了帮手,两个人联合在一起,她根本就说不过,憋着一口怨气回屋了。 许奶奶“咯咯”的笑了几声,故意大声说:“你看看这人心眼小的针尖似的,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天知道,已经回屋的女人听了许奶奶四两拨千斤的一句‘玩笑’,气得七窍都要冒烟! “死老太太,平时看着人不错,拉偏架她可擅长!今天可显着她了!”女人在背地里骂了几句,但也仅限于背地。 大院里的人都知道,许老太太曾经做过大学的教授,当年在学校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若不是舍不得老伴儿留下来的房子,她应该住在教育局家属楼,那儿虽然离市中心远,可环境可比这里好一千倍! 外面,许奶奶看了看阮梦君好的三轮,夸她爱干净,然后拉着她一起,从她家前门进屋。 许奶奶怕阮梦君心里委屈,宽慰道:“那个小媳妇儿其实就是心眼小儿,嘴不好,心肠还没那么坏,咱们跟她邻里邻居住着,有点摩擦正常,今天让她见识了厉害,估计往后她不敢欺负人!” “但愿吧。”阮梦君笑着点头,转而一看时间,快要五点了,她今天收回来的三百多个毛蛋还没弄,再耽误下去,恐怕摆摊时间来不及。 许奶奶见她忙三伙四,说道:“刚好我做完饭了,锅还热乎,油炸的我帮你弄了吧?小川今天作业写完的早,让他过去帮你一天!” 阮梦君对许奶奶万分感谢,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半个月,从一开始的小心、抵触,到现在,竟然也能适应她的关照。 阮梦君上辈子没有体验过多少来自家人的温情,在这一世,都被许奶奶弥补。 她想,一定是上辈子的遭遇让老天爷愧疚,这辈子,才派许奶奶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作为她的一份救赎。 阮梦君有了帮手,很快就弄好了毛鸡蛋,今天她收到的活体比较多,就给许奶奶留了三十个油炸的,刷车那会儿她毕竟影响到了院子里的卫生,别的邻居没说,但是不代表心里不介意。 “许奶奶,你自己留下一些,剩下的,替我给院子里的邻居们发了吧,做生意这么久,每天早出晚归影响大家休息,还弄得院子里都是味道,大家都没说过我什么,我也该表示表示。” 许奶奶也正有此意,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阮梦君自己就想通,她满脸都是欣慰。 “行,这事儿交给我来办,我保证把他们都打点好!一次都堵住他们的嘴!” 阮梦君跟许奶奶商量好,就跟许明川一起,骑着三轮车去夜市摆摊。 今天是周三,按照正常的情况,生意应该不好不坏,但是阮梦君还是将收来的三百颗毛鸡蛋全都做好带过来。 她想在回平城以前多赚一些钱,这样,她就能有更多的底气,面对突发情况。 让阮梦君意外的是,当她将三轮车扎好,夜市上的人流就自发的朝着她这边涌来,排起了队伍购买。 然后阮梦君就从今天的情况中,做出了新的总结。 有的时候她摊位生意上不来,是因为她带来的毛鸡蛋不够卖,很多人怕空排队,所以干脆就不买了。 而今天,她这辆三轮车格外晃眼,再加上油炸毛鸡蛋的香味儿四溢弥漫,为她吸引来了很多新的客人。 其中还包括张志叶的兄弟几个,竟然也到她摊位上买了些鸡蛋,他们拎着袋子凑到一起,就着几瓶啤酒开喝。 阮梦君用了一个小时不到,就将带来的三百个鸡蛋卖光,照这么下去,她以后都要多准备了,越充足越好卖! 还有一个意外是,当阮梦君跟许明川回到大院,下午跟她吵嘴的小媳妇儿,满脸拧巴的走到她面前。 “你的毛鸡蛋做的还挺好吃的,我们家男人稀罕这一口,你明天做好了给我留十个,全都要油炸的。” 第49章 被一个黄毛丫头使唤 阮梦君没想到,自己委托许奶奶送毛鸡蛋,竟然消解了下午的矛盾。 既然对方主动给她捧场,那她就顺着台阶下来了。 答应完女人,阮梦君把三轮车推到自己的门口,打算用钥匙开锁的时候,她发现门是开着的状态。 他眨了眨眼睛,疑惑难道下午出去的时候,着急没锁门? 阮梦君正想着,前门被打开,云暮渊从屋里出来,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向闸盒。 “家里的灯泡老了,我给你换了新的。” 云暮渊给她解释,和她一块进门,开了灯,阮梦君发现新换的灯泡确实比之前瓦数大许多,整个屋子都亮堂了。 阮梦君先去刷了水桶,结束云暮渊将饭菜给她摆在桌子上,两道菜,一荤一素,都是他做的。 “我买了后天的车票,早上六点走。” “嗯,那我今晚把东西收拾好,明天还能出一天摊,顺便跟客人们说一声。”阮梦君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云暮渊知道她的倔强,没说什么,安静的坐在一旁看书。 阮梦君吃完了饭,去厨房刷了碗,回来照旧在桌子上数钱。 今天她足足带了三百个毛鸡蛋,油炸的占大部人,收入远远超过了往日。 她打开背包,把里面的钱倒出来。 云暮渊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不赞同她摆摊,但却不得不承认,她生意做的确实不错。 “我今晚上在这里住,你早点休息。”云暮渊将被褥拿出来,在长凳上铺平。 阮梦君查完了钱,将一块两块的大票都放到抽屉里,只留下一些零钱,揣进背包,留着明天收鸡蛋用。 “小叔叔,要不还是你去屋里睡吧,我瘦,睡在这里刚好。” 阮梦君没忘记自己住的是谁的房子,没道理,房子的主人回来,她还占据着卧室,让人家一直随便对付。 “睡你的去。”云暮渊斜了她一眼,分说催促。 阮梦君向前走了一步:“我说真的,你去里屋,我睡这儿。” 云暮渊脸色沉沉,直接躺在长凳上,闭上了眼睛。 阮梦君在原地站了半天,明知道他没睡着,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回屋把灯关了。”云暮渊开口命令。 阮梦君只好照做,关了灯,回到屋里,躺在床上,很快就在疲惫中睡了过去。 …… 次日。 阮梦君起来的时候,云暮渊已经不在家里,但是桌子上,却给她留着一份早饭。 阮梦君吃完了,立刻就出门收鸡蛋。 今天就是周五,生意好做,她要尽量多收一些鸡蛋。 为此,阮梦君出门特意多准备了两个筐,放在三轮车上,都装满了,收五百个都不是问题。 一天下来,阮梦君满载而归。 下午她分了三次将鸡蛋卤煮好,最后一次用油炸了一大锅。 随即她就装了十一个,给昨天预定的女人送过去。 女人发现她多给了一个,连忙将她叫住:“你这数的不对啊,我明明要十个,你咋给我拿十一个?” “多的请你吃。”阮梦君抬了抬下巴。 这倒让女人有些不好意思了,昨天还为难人,瞧不起个体户,觉得他们做生意的人都狡诈。 今天就占了人家的便宜,显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这么说定了。”女人给了钱。 阮梦君没客气,借了钱,回去又给许奶奶送了几个毛鸡蛋,然后便装车出发赶往夜市。 今天她来的相对较早,摊贩们都还没有出来。 她走到老位置,将油炸的跟卤煮的毛鸡蛋各自拎下来一桶,开始吆喝叫卖。 “毛鸡蛋,刚出锅的毛鸡蛋,油炸卤煮都有,走过路过别错过。” 阮梦君的叫卖很快就招来了三三两两的人,此时正好是商场关门的时间,来找她买毛鸡蛋的,大多都是商场的工作人员,他们大多下班就往家走,很少能碰到商贩出来这么早的。 那些人第一次买她的毛鸡蛋,就对她的手艺赞美有加。 其中一个女人是商场的经理,还问道:“你能送货不?我们下班儿早,一般下班了很少过来,改天想吃的时候,你到商场后门,给我们送一些?” “行,你们要的多,我可以送。”阮梦君立刻答应。 女人带着毛鸡蛋走了,商场的其他员工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届时夜市将要开始,已经有商贩赶过来了。 张志叶那伙人这几天都是开市了就过来,今天亦如此。 来到这里,他们一伙人就自发的朝阮梦君的摊位走过来。 张叶志给她丢了两块钱,让她看着装。 阮梦君嘴角抽了抽,让她看着装,她要是装一个,他还不得炸毛? 明摆着就是占便宜! 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阮梦君给他装了八个毛鸡蛋,五个卤的,三个炸的,怎么算她都是倒贴! 张志叶连声谢都没说,拎着毛鸡蛋,就跟他的兄弟们到她摊后面去吃了。 很快,夜市正式开始,阮梦君的摊位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她一个人卖五百个毛鸡蛋,实在速度有限。 见张志叶在后面玩牌,她走过去,叫了一声。 “喂,你给我帮会忙行么?我今天带得多,卖不过来。” 阮梦君这话一出,不仅张志叶的兄弟们,连他本人都愣住了。 “你在指挥我?”张志叶用手指着鼻尖。 阮梦君这会儿是真的忙,连跟他说话都是抽空,“过来帮一把,今晚上卖不了的,都给你们拿走!” 张志叶挑了挑眉,大概觉得她这个提议不错。 看向她的三轮车,指挥旁边刚赢了他的张启眠:“你去。” 张启眠一脸的不情愿,奈何大哥发了话,他只好走过去,卖东西他没做过,但常年在商街这一片混迹,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 阮梦君收了钱,指挥他:“你负责装油炸的,我说装几个,你就装几个。” 张启眠脸拉得老长,大概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黄毛丫头使唤! “给这个人装五个,后面的人六个。”阮梦君收了钱,开始催促。 张启眠蹲在地上,用袋子将毛鸡蛋装好,递给面前的人。 眼前的人接过去,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张启眠听到这两个字,只感觉陌生,当他抬起头,下一个人也走上来提醒:“我要六个,麻烦你给我装一下。” 第50章 自作主张这方面与云家人如出一辙 张启眠刚成年就跟张志叶在道上混,以往谁见了他们,都是绕着道走,好像他们是瘟疫一样,连沾都不想沾一点儿。 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跟人和平的交流,让张启眠有一种做梦般的不真实。 “你快点呀,后面人多,都等急了。”阮梦君在旁边忙活个不停,反观张启眠,因为脑子里想着事,导致速度很慢。 被阮梦君催促,他加快了速度。 不知不觉,他桶里的毛鸡蛋就卖光了。 而他除了装毛鸡蛋,还看见阮梦君把大把的钱揣进兜里。 要知道他就是专门管账的,对数字敏感,阮梦君一通忙活下来,单是一天晚上挣的钱,都快赶上他一个月挣的了。 是,他们每个月都会来这里收摊位费,而且还不止这一块地。 但那些钱刨去兄弟们的日常开销,最后剩下分到大家手里的,根本没有几个钱。 所以张启眠一度曾经担忧,长久下去,难道他们一辈子都要受穷的吗? 难道非得干更大的事儿,才能发达起来? 当一个人对人生没有希望的时候,那么,一丁点的光亮,都足以照亮整个世界。 张启眠的兄弟们不知道,他只是在这里帮了阮梦君一会儿,脑子里,就有了闪过无数个念头,关于他们的以后。 张志叶听着阮梦君的吆喝声,后来也无心玩牌了。 他站起来看了一眼,发现不到一个小时,她三轮车里的毛鸡蛋已经卖了一大半儿! 在看她队伍面前排的一条长龙,张志叶觉得自己被忽悠了! 这么下去她能剩下个屁给自己! 白给她忙活半天! “启眠,回来。”张志叶叫了一声。 张启眠这会儿正忙活到兴头上,被大哥召回,不太想动。 “哥,这忙不开,我再帮她一会儿。” 张志叶一张大脸黑着,干脆一屁股坐在三轮上,打开一个桶盖,徒手捞毛鸡蛋,分给身后的兄弟们。 阮梦君察觉到不对回头一看,就看到张志叶带着人在后面开始吃了。 她有些憋气,可实在忙得顾不上,将眼前的两个水桶卖完,她立刻回头将张志叶就着吃的水桶抬走。 然后对张启眠说:“我这里不用你了,你去歇着吧!” 张启眠“哦”了一声,站起来活动活动腿。 回到张志叶身边发现满地都是他们吃的鸡蛋皮,而车里已经一个毛鸡蛋都不剩。 “好家伙,合着我在前头干活,给你们打个工?” 张志叶白了他一眼,将给他留的两个鸡蛋塞给他,起身道一句:“走了。” 阮梦君卖完了所有鸡蛋,还有人没买到,问她:“明天你还来不?能不能提前给我留几个?我先把钱给你,明天早早的过来取!” 阮梦君的毛鸡蛋受欢迎,她自然高兴。 只可惜…… “不行了姐,我明天开始得休息几天,哪天过来还不一定。” “呀,那真是太可惜了!你这里生意这么好,耽误一天,都少赚可多钱。” 阮梦君又何尝不可惜? 但是她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是她堵上这一辈子也要那些人偿还的仇恨! …… 阮梦君踩着月色回家,云暮渊已经在家里,并照旧给她准备了晚饭。 然后他让阮梦君先坐下吃,他自己则去帮她做善后工作。 阮梦君本来想拒绝,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就乖乖点头,任由他去了。 等到云暮渊收拾完卫生回来,阮梦君提前洗漱好,占据了他在凳子上打的床铺。 “今晚我在这里睡,你去屋里,你每天工作辛苦,得休息好。” 云暮渊站在灯光下,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地面,释放出强大的气场。 “你回屋去睡。” 阮梦君呼了口气,干脆学他昨天,转身背对着他,逃避他冷肃的眼神。 “我好困啊,先睡了,小叔叔回屋记得关灯。” 云暮渊:“……” 灯光很快暗了下来,云暮渊进了屋里。 阮梦君闭上眼睛,瞬间就睡着了,而且她还睡的很沉,等到她睁开眼睛,天色已然蒙蒙亮,且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屋里的床上。 阮梦君无力的眨动眼睛,心说,云暮渊不亏是姓云,自作主张的秉性简直跟云家其他人如出一辙。 “起床,准备出发。”云暮渊在门外叫了一声。 阮梦君不再耽搁,起来穿了衣服,云暮周的婚礼是在后天,不出意外的话,她回去不了几天。 因为云家人不会放着她安逸的待着,肯定会给她准备‘惊喜’! 阮梦君带太多东西,只会成为负担,所以她除了一套衣服,再将内衣裤跟袜子装一套备用,剩下的就是一张存折,被她妥善的放在衣服里面的口袋里。 阮梦君出门,发现云暮渊也没带什么东西,就一个帆布袋,走动间,响起哗啦哗啦的塑料纸声,应该都是路上吃的东西,类似于方便面一类。 阮梦君一路乖巧的跟着云暮渊,乘坐三轮到了车站。 检票进站,在站台上等了几分钟,列车便到了。 阮梦君这才发现,云暮渊起的是软卧,这样一来他们不会太辛苦,躺下睡一觉平城就到了。 阮梦君和云暮渊一起进了车厢,里面是四张床,她跟云暮渊分别是左侧的上下铺。 云暮渊将东西放在床头,让她去上面。 阮梦君没意见,脱了鞋轻巧的爬到上铺,火车不疾不徐的开出去,伴随着床铺的摇晃,她在脑海中想象着,回到云家时候的场面。 想来,应该非常精彩。 阮梦君闭眼又睁开的工夫,像是睡了一觉。 云暮渊去打了热水,用茶缸泡了一碗面,好了之后端给阮梦君。 “早上没吃东西,先垫垫。” “小叔叔你先吃,我还不饿。”阮梦君还是抗拒他的照顾。 哪怕她知道,眼前的男人一直都是我行我素。 云暮渊沉着嗓音,语气完全就是长辈命令晚辈。 “少废话,下来吃。”他将茶缸搁在桌板上。 阮梦君对面的床铺是两个姑娘,大概二十多岁,从进来车厢,眼睛就总是偷瞄这边。 大抵她们应该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军人,内心对他充满了好奇。 第51章 回返平城 阮梦君从上铺下来,端着茶缸在小桌子上吃面。 云暮渊拎着保温瓶出去接热水,对面床铺的姑娘就问:“刚才那个军人,是你小叔叔?我看他好像也没多大!” 阮梦君微微颔首,并没有接话。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出门在外碰到的都是好人。 “诶?你们在哪一站下?你小叔叔在哪个部队?”这时,上铺的姑娘问,下铺的姑娘也看着她,等她回答。 阮梦君道了句:“平城。”剩下关于云暮渊的问题,她只字不回。 那两个姑娘没从她口中打听到一点儿信息,难免失望,都闭上嘴不说话了。 很快,云暮渊接了水回来。 阮梦君吃完了面,要去刷茶缸,云暮渊将她按回去。 “你歇着,我去。”说完,他不由分说,端着茶缸就走了。 阮梦君对面床铺上的姑娘满眼羡慕,又忍不住开口:“你小叔对你可真好!人长的又帅,将来一定是个好丈夫。” “妹妹,你小叔叔有对象没呢?我这姐妹儿还没谈男朋友,你把你小叔给她介绍介绍?”上铺的姑娘嬉皮笑脸的说。 阮梦君没接话,起身默默的爬到床铺上去休息。 那两个姑娘落了个冷漠,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讪讪的躺在自己的位置上。 云暮渊接了水回来,给自己也泡了一碗面,坐在床铺上耐心的等待。 火车的窗影下,他俊朗的面孔平静,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距离感,他的身姿挺拔舒展,外面的光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高挺的鼻梁宛如山峦,立体面孔勾勒出的线条都是硬朗的。 大概过了几分钟,他打开茶缸盖子开始吃面,他吃东西的动作并不慢,但是很认真,连汤汁都没有溅出来一点儿。 坐在对面的两个姑娘虽然在自己的位置上,但是却始终留意着他。 终于,坐在下面的姑娘安耐不住,主动找他搭话。 “同志,你们这是去哪儿?我觉得军人都很了不起,保家卫国,我生平最崇拜的就是你们这个职业。” 云暮渊把面吃完了,抬头看了女人一眼。 出于礼貌,他象征性的回了一句:“习惯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说完,云暮渊端着茶缸出去清洗。 车厢里的姑娘却因为得到了他的回应,脸上的笑雀跃不已。 “这男人这么纯情,应该没有对象,一会儿你问问他叫什么名字,最好要一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往后多给他写写信,交流交流一定有机会!”上铺的姑娘跟下铺的嘀咕。 阮梦君躺在上铺很安静,一动不动让人觉得她已经睡着了,所以,两个姑娘说话的时候,没避讳那么多。 不过阮梦君即便听见她们的讨论,也不会插手或理会。 云暮渊的优秀是人都看得出来,会有姑娘追求,在正常不过。 阮梦君用闭目养神来驱散连日做买卖堆积的疲倦,云暮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阮梦君醒来,正听见那两个姑娘跟他要联系方式。 云暮渊的嗓音低沉,有一种难以接近的冷。 “萍水相逢而已,没必要。”这句话说完,他就起身去了过道,像是被两人烦得不行。 车厢里陷入短暂的安静,阮梦君吃完泡面有些口渴,从上铺下来喝水,看见两个姑娘脸色都臭臭的,不太好看。 云暮渊做事很细致,泡面用完了水,他重新将保温壶填满,方便随取随喝。 水温有些烫,她抱着茶缸,轻轻晃动里面等待晾凉。 云暮渊出去半个小时,回来见阮梦君坐在下铺,他顺势坐在外面。 “下一站能停二十分钟,你下去走走买点吃的。”他吩咐道。 “好。”阮梦君答应,起身把位置让出来:“小叔叔,你躺下歇会儿吧,我去外面透透气。” “别走远,就在门口。”云暮渊叮嘱。 那副不放心的模样,俨然把她当成小孩儿对待。 阮梦君笑了笑,走进过道,发现很多车厢里的人都出来了,坐在靠边的位置上,三三两两的聊着天。 阮梦君坐在门口对面的位置上,能听见他们聊天的内容,天南海北的信息和趣事,听起来很有趣。 阮梦君在外面待了一个小时,回到车厢内,云暮渊躺在下铺睡着了。 他身上没盖被子,而是枕在头下,因为床铺空间有限,他的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还伸出来一截。 阮梦君怕他着凉,将自己床铺上的被子拽下来,刚要给他盖上,发现他被自己的动作吵醒,睁开了眼睛,冷清的看着她。 但很快,他就又闭上了眼睛,阮梦君给他盖上被子,火车马上就到下一站,她没再上去,就着下铺的床尾的空余坐了一会儿。 火车停靠,阮梦君拿着钱包下去买了半只烧鸡,还有煎饼、黄瓜和大葱,都是山城本地的特色美食。 阮梦君不敢耽误太久,怕被火车落下,买完东西就立刻回去了。 进入车厢,还没往里面走,她就看见云暮渊站在过道上,目光跟随她的身影移动。 阮梦君勾起唇角。 虽然被人‘监视’的感觉有点不爽,可由云暮渊做出来,好像也没那么反感。 她想,大概是他那双眼睛里充斥着的关心与挂念,是她上一辈子很少见的。 云暮渊带给她的,并不只是安全感,还有一种无形的信任。 阮梦君从内心深处相信,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害她,但,云暮渊不会。 “现在要吃吗?还热着呢。”阮梦君抱着食物问道。 云暮渊抬手看了眼时间,眼看快到中午,他点了点头。 “拿进去,你先吃。” “一起呗?我买了很多,两个人吃足够的。”阮梦君提议。 云暮渊没拒绝,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车厢,阮梦君将烧鸡打开,放在中间,随即将煎饼、黄瓜条和葱丝放在两侧。 在吃这一方面,阮梦君从不挑剔,只要能管饱,什么都能吃得进去。 云暮渊则不然,他从不喜欢对付,所以阮梦君都是可着他先来,撕下一只鸡腿递过去。 “喏,小叔叔。” 云暮渊望着她手里的鸡腿,顿了一下,接到手里。 他没有直接吃,而是将鸡腿放下,拿起一张煎饼,放上黄瓜、葱丝,最后撕下一块鸡腿肉,将它们卷在一起。 如此细致的吃法,直接把阮梦君都给看愣了。 第52章 热脸贴了冷屁股 云暮渊卷好了煎饼,没有自己吃,而是递给了阮梦君。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薄薄的煎饼在他手里,显得小而精致。 阮梦君眨巴了一下眼睛,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不同于她刚才那种直接的吃法,咬一口卷饼,再啃一口大葱,反观云暮渊递来的这张卷饼,精细而有品位。 阮梦君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品位’这个词。 上辈子她从录音机里面听过,一直以为,它是脱离现实,体现在艺术上面的。 原来,竟然在他身上有所体现。 煎饼混合了葱香还有肉香,味道是那种想象不出来的好。 阮梦君吃完了一个,很快,就有下一个给她递过来。 她抬头就能看见男人的眉眼,明明只是做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认真又细致。 当他递来第三张卷饼的时候,阮梦君才想起摇头。 “我自己可以弄,你也吃吧小叔叔。” 云暮渊这才将手收回去,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吃着东西,偶尔响起的,只有油纸发出的声音。 忽然,坐在对面的姑娘的姑娘一声不吭的打开了窗户。 在火车匀速行进的情况下,窗外的风凛冽的刮进来,此时正当九月份,越往北面走,天就越冷。 鱼贯而入的凉风冲散了食物的气味儿,却也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阮梦君一只手没压住,桌上的油纸被风吹走,若不是云暮渊反应迅速,将油纸拽住,里面的烧鸡和煎饼早就掉在了地上。 “哎呀,风好大,快点关窗!”坐在上铺的姑娘催促。 然而,没风的时候开窗户容易,想要关上,却要承受阻力。 坐在对面的姑娘拉了好几次,自己的头发被吹得蓬乱,也没能将窗户拽下来。 云暮渊起身越过阮梦君,只用了一次,就将窗户拉紧。 车厢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坐在对面的姑娘大概脸面挂不住,解释道:“葱味儿太大了,我想开窗户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阮梦君和云暮渊都没说什么,既然他们吃东西影响到了别人,她就用纸将葱丝都包起来,丢进袋子里。 对面的姑娘脸上有些尴尬,又补充道:“我没别的意思,你们吃你们的,我忍忍,一会儿味儿就散了。” “对,没事,你们吃吧,打开门晾晾就行。”上铺的姑娘对下面的挤眼睛。 下面的姑娘赶忙过去开门,借着机会,她又开始跟两个人搭话。 不过这一次,她主要针对的是阮梦君,主动的跟她攀谈。 “你是在海城上学吗?我看你的年纪不大,还没成年吧?” 阮梦君“嗯”了一声,轻轻回:“我十七。” “那你可比我们小好几岁呢,我今年24,她是我表姐,今年26!我们俩都是海城的外派记者,这趟是到罗城出差,采访一位名人,估计再有两站就下了。” 说着话,姑娘的眼睛偶然间会落在云暮渊的脸上。 她满心期待,自己的话题能够吸引到阮梦君的回应,哪怕是一点点好奇,都能继续聊下去。 可惜等了半天,阮梦君都没开口说一个字。 她旁边的男人就更别说了,相处一个上午了,从头到尾,跟她们说的字数都有限。 注意力全都落在他侄女一个人身上,对别人完全漠不关心。 这样冷清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呢。 这么一来,她对云暮渊的印象反而越发深刻,思虑许久,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名片,放在小桌子上。 “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们留一个吧,如果碰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困难,都可以分享给我,我可以写成文章,登上报纸,没准能帮助到你们。” 阮梦君看着桌上的名片,上面用楷体写着她的名字:任爽。 阮梦君出于礼貌,收下了名片。 对面的姑娘这才心满意足,依靠在床边,在将要下车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无声观察着对面铺位的高冷男子。 …… 火车行进了大约十个小时,在月色升上夜空的时候,驶入了平城火车站。 阮梦君下午没有睡着,就安静的坐在上铺,通过窗户,望着飞速倒退的景色。 火车停靠,她提前从上铺下来,跟云暮渊一起出了火车站。 又乘坐三轮,踏上返回云家的路。 其实数算下来,阮梦君被云暮渊从那里带走,也不过才一个多月。 当阮梦君再次站在大门口,望着被笼罩在夜幕之下,如同深渊巨口的院落,她的心境,与过往大不相同。 感慨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只不过对于云家的人来说,她还是不被重视的,是云家大度慷慨养的一条狗,可以随便他们拿捏。 而阮梦君自己,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软弱得无法还手的她了。 阮梦君跟随云暮渊进门,屋里的人都有所感知,最先出来的便是云家二老,为了参加云暮周的婚礼,云长娇也特意从婆家回来,跟在二老的身后。 “老四,你回来了!”云老太太高兴不已。 下一刻,看到他身后的阮梦君,她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许多。 “这一路你辛苦了吧?吃饭没有呢?”云长娇全当阮梦君是空气,只跟云暮渊说话。 云老爷子也开了口:“路上奔波了一小天,就算吃也吃不好,把保姆叫起来,给老四弄些吃的。” 如果抛开阮梦君,云家所有人对云暮渊的态度,完全是充满温情的。 可惜,云暮渊的沉默,却让他们热脸贴了冷屁股。 他没有回答他们,只看向阮梦君:“你饿不饿?” “我不饿,小叔叔。”阮梦君回答。 云暮渊便颔首:“白天在车上看你没怎么休息,晚上早点睡,别熬夜。” 阮梦君微笑答应,转身回屋的时候,下意识观察院子,发现有了很多变化。 而就在她转身走了两步后,从云暮周的门口,传来一道带笑的话音。 “是老四回来了?一晃过去这么多年,他都这么大了,我记得我刚来的时候,她才到我腰这儿,也就刚满十岁。” 阮梦君的脚步瞬间顿住。 她迅速转头,借着光亮看清对方,她就是林娟,害死妈妈的女人! 第53章 林家和姚家谁更厉害? 林娟也感觉到了阮梦君的存在,她微微偏头,月光下,她的瓜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因为保养得当,即便已经四十出头,看起来还跟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一样。 也许是为了迎合复婚的喜气,她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坎肩,头上也戴着一只红色的头花,细长的眼,弯弯的柳叶眉,手指上还戴着一枚明晃晃的金戒指,浑身散发着富贵之气。 “这就是梦君吧?”不同于云家其他人。 她在见到阮梦君的第一时间,主动开了口。 而且她一边打着招呼,还一边向她走来,让阮梦君更加清楚的看到她的样子。 “这孩子也这么大了,你没见过我吧?我是你超哥哥的母亲,你叫我林阿姨就行。”说完,她就那么注视着阮梦君,等她跟自己打招呼。 阮梦君缓缓的垂下睫羽,没有人察觉到她眼底闪过的深切恨意,如同平静湖泊下瞬间汹涌起的暗流。 云家其他人不知道林娟曾经做过什么,但是她自己知道。 她在背后害了姚丽君,现在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阮梦君面前,不是挑衅是什么? 阮梦君抬起头,正好看见林娟眼睛里潜藏的微笑,笑里藏刀。 阮梦君的双手在身侧握紧,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提醒她要克制。 云家人见她半天没动,也不跟林娟打招呼,当即就压不住心头的不满。 云长娇率先斥责道:“你这丫头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你林阿姨跟你说话,你聋了还是哑巴了?连人都不会叫?” 云老太太紧跟着开口,她多看阮梦君一眼都嫌弃,主要是安慰林娟:“小娟,这丫头一直都这么没礼数,也就是暮周心软,不忍心让她流落街头才收留她的,她不知道好歹,你也不用管她!” 林娟眉头锁住,眼睛转了转,一句话,就让院子里的空气冷了下来。 “是吗?到底是心软?舍不得让她流落街头,还是舍不得我后头那个?” 云老太太见林娟当众计较云暮周的上一段婚姻,立刻站出来圆场:“小娟,她人都已经不在了,咱们就不提过去的事了,不提了。” 云老爷子也尴尬的说道:“她这回是为了参加婚礼回来的,婚礼结束她就走了,以后都不跟我们一块儿住。” “嫂子,你当初不要我大哥,他也是没得选,才又娶了姚丽君,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的重要性,你就别跟他计较了呗!”云长娇走了过来,亲热的挽住林娟的胳膊。 而她的这番话,但凡稍微顾忌一下阮梦君的心情,也要斟酌一番,该不该说。 阮梦君每听他们说一个字,心头就像是被一把小刀,刮过一次又一次。 痛吗? 痛的不是她自己。 而是替妈妈心痛! 她为了给云家生孩子,死在了产房,而害死她的人,现在却登堂入室,还要鼓动大家一起轻视她。 否认她在云家生活的那些年…… “呵,我哪里有那么小气,开个玩笑!你们别当真!”林娟掩面朝阮梦君看来。 这既是对阮梦君的打压,也是对云家人的试探。 她就是要告诉阮梦君,也告诉云家的所有人:以后,她林娟才是这个家里的中心,所有人都要以她为重! “时候不早,你们聊,我先去睡了。”云暮渊出声打断林娟得意的姿态。 不同于家人对林娟的巴结和忍让,他完全不给对方一点儿面子,说完话转身就走。 云家的人出来就是为了迎接他,现在正主都走了,其他站在院子里也没意思,互相叮嘱了两句就散了。 阮梦君是跟云暮渊脚前脚后回到屋里,她关了灯,站在窗口,还能听见从堂屋里传来的说话声。 林娟在她刚回来,就迫不及待的宣誓地位,可见,她是个低不了头,窝不住火的个性。 这样的人跟云暮周生活在一起,就像针尖对麦芒,难怪才过了两三年,就离婚各奔东西。 阮梦君目前还不清楚林娟的娘家是做什么的,她没处打听,直接问云暮渊,会显得太刻意,暴露意图。 在她还不知道林娟手里有多少张底牌之前,她还不能跟她硬碰硬。 很快,云家的各屋就关了灯,阮梦君也锁了门,走到炕上躺下。 这一晚,有云暮渊在家,云家的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没有刁难她。 但是明天开始,可就不一定了。 阮梦君必须得随时保持警醒,才能保全自身。 …… 阮梦君第二天是被保姆敲门叫醒的,说是因为家里添了人口,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找她过去帮忙摘菜。 这样的事在以前也经常发生,阮梦君不觉得意外,下地穿了鞋,随保姆一起去了厨房。 趁着摘菜的机会,阮梦君有意无意的跟保姆闲聊,从她口中打探林娟的信息。 “也不知道林阿姨喜欢什么东西,我爸跟她的婚礼,我想给她准备一份礼物。” 保姆听后好笑的摇了摇头。 并没有多想,告诉她:“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人家林娟的娘家就她这么一个闺女,想要什么没有?你送的东西,她恐怕瞧不上眼,除非贵的,你又买不起!要是送得便宜了,不是跟寒蝉人一样?你说是不是?” 保姆这话倒是没有瞧不起阮梦君,而是就事论事的提醒。 阮梦君顺着话问:“林阿姨娘家是做什么的?条件很好吗?” 保姆夸张的对她努嘴,“何止很好?她爷爷当年在平城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谁叫了都得叫声先生,她外公最早也在海南做海鲜生意,一年到头不少赚!就算她们这两代不如前头,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穷不着!” “原来如此,那是挺厉害的。”阮梦君喃喃自语。 看来云家人一直都很会选儿媳,从林娟到她妈妈,背后的势力都能给云家带来好处,才成为他们选择的对象。 想到这儿,阮梦君突然仰起头,笑盈盈的问:“阿姨你说,林阿姨的家,跟我外婆他们家比,谁更厉害?” 第54章 机会给你了,全看你中不中用 阮梦君的话,直接把保姆给问住了。 是啊,她咋就忘了呢,阮梦君虽然不被外婆家接纳,一直寄养在云家,可到底也是姚家的后代! 当初林家的势力确实很大,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两代人挥霍了不知道多少。 可姚家就跟他们不一样了,姚家曾经也很厉害,经历过一段时间低谷,重新振作后,出了好几个响当当的名人,势头是远远超过现在林家的! 但是保姆不能明说,林娟重新做回了云家的女主人,她说任何不利于她的话,一旦传到对方耳朵里,那她的工作就不保了。 “你这小丫头,话咋这么多呢?消停摘菜,完了到外面把柴火劈了。”保姆敷衍了一句。 阮梦君却已经从她的态度上,品出了答案。 那就是林家现在不如姚家,也对,如果林家一直都那么好,林娟也没必要回头惦记起云家的财产,不惜用毒计保障她儿子的继承权。 阮梦君摘完了菜,默不作声的出去劈柴。 随着她落斧子的动作,她的每一下都用尽了全力,木桩被一分为二,阮梦君就那么冷眼看着,将它当成林娟,和云家的那些狗东西,进行短暂的发泄。 “这大早上的,睡个觉都不消停,我说你能不能小点儿声?”林娟打着哈欠出来抱怨。 云暮周昨天又出去应酬,回来都已经二半夜,后半夜打呼噜吵得她根本就睡不着。 好不容易等云暮周去上班,她想睡个回笼觉,却被劈柴的噪音吵醒。 她抱怨完,才发现她说的人是昨天回来的阮梦君。 昨天在夜里,她心思不静,看的不是很真切,眼下,她清秀的面庞像是被一层阴沉包裹着,眼底流露出的凶与狠,即便飞速收敛,仍然刻在了林娟的心里。 林娟心里咯噔一跳! 见阮梦君直起腰,淡薄开口:“厨房没柴火烧饭,你不吃,别人也得吃。” 林娟直接就被阮梦君的态度给惊住了。 “你这是什么语气?什么叫我不吃饭?怎么?看我在这里碍了你的眼?”林娟忍不住质问。 哪怕她从昨天还想着在云家人面前盛大度,扮演一下仁慈,可她的脾气实在兜不住,阮梦君的话,让她听起来浑身难受。 尤其她那双眼睛,向她看过来的时候,竟然会想起那个死掉的女人,从而激发心底的排斥跟厌恶! “这都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么想过。”阮梦君矢口否认。 既然知道林娟几斤几两,那么她的仇恨,也无需隐藏。 她就是想让林娟跳脚,激起林娟的怒火,点燃她的情绪,让她时时刻刻看见自己,让她想起,被她亲手害死的妈妈! 阮梦君说完,拾起了一根柴火,立在地上。 接下来就听咔嚓一声,柴火一分为二,林娟被她果决干脆的动作给镇住,愣是过了好半天,才再次说话。 “要是不想干就别干,又没人逼你!刘嫂,刘嫂!我们家花钱雇你过来是干活的,你怎么天天偷懒,柴火用没了不知道提前劈好!” 刘嫂赶忙从厨房跑出来,瘪着嘴,没法儿说。 她昨天下午就想劈柴,是林娟说她要睡午觉,不让她弄出声音,刘嫂只好等到晚上,林娟又说天黑了不安全,还不让她弄。 眼看着今天早上都没柴火烧了,她能咋办? 她原本想着,让阮梦君劈柴,哪怕吵了人,挨骂的也是她。 怎么都没想到的是,阮梦君出去一个月,回来转性了,面对训斥她竟然敢还嘴! “以后再搞这种事,你就给我收拾包袱走人!”林娟气得扭头回了屋。 林嫂连声答应,看了眼地上的柴火,差不多够做一顿饭,她讪讪的说道:“你先别弄了,回屋收拾去吧,我做好饭叫你。” 阮梦君正好也累了,扔掉斧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回了她自己屋。 彼时,堂屋。 云长娇眼睛从院里收回来,坐到老太太跟前,咬牙切齿的低咒。 “那个死丫头,只要在家就没消停!” “还不是老四给她惯的,真以为去海城逍遥了几天,翅膀就能硬气起来!咱们别等了,就今天,给她点儿颜色看看,让她不老实!” 云长娇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狠毒的笑意。 “行,那就按之前安排的准备,我先去打个电话,把人叫过来。” “去吧。” …… 保姆做完了饭,就到房间里挨个喊人,将所有的饭菜都端上桌子,她站在门口,多问了一句:“那梦君是喊过来吃,还是我给她送去?” 保姆还没忘记上次云暮渊给她做主的事,现在人在跟前,她还是要征求一下意见,免得又做错了事。 “你给她送去吧,她过来桌子也坐不下,再说,她也未必想出来!”云老太太直接发话。 保姆看了云暮渊一眼,见他没发表意见,就去准备了。 云老太太看向林娟,见她还不高兴,便笑着说:“我跟你爸商量过了,虽然你跟暮周是复婚,可该有的流程不能少,等下就把老二叫回来,让你爸带着他们兄弟几个,去你家下聘礼!” 云老太太在林娟吵的时候没出去,其实就是憋着个大的! 林娟一听老太太还要给她彩礼,心情好了起来,脸上也重新见了笑容。 “妈,你们都太见外了,不过既然是您的一片心意,那我就领了,谢谢你还有爸。” “一家人,说什么客气,本来就是应该的!”云老太太也是眉开眼笑,说完,不着边机的看了云暮渊一眼。 饭后,在云老太太的张罗下,云暮礼很快就回来。 他在上个月中旬就被调走了,同样是为了参加云暮周的婚礼,特意赶回来的。 相较于云暮渊的冷淡疏离,他对林娟客气很多,见面热情的叫了嫂子,抓着她的手寒暄就是许久。 最后在云老爷子的催促下,兄弟三人随着他,乘坐云暮礼开来的吉普车,还有林娟一起赶往林家。 这群人前脚刚走,云老太太就给云长娇使了个眼色。 云长娇心领神会,去厨房倒了一碗鸡汤,端去给阮梦君之前,她来到云家的后门,将一个人放了进来。 “你在这儿等半个小时就直接进去,进屋什么都别管,只用办你的事儿,反正机会我们给你了,能不能成事,全靠你自己中不中用!” 第55章 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恨 阮梦君的房门被叩响,她轻轻的抬起头,道一声:“进来。” 云长娇端着碗进门,脸上似笑不笑的表情,伴着无需言明的歹毒,来到阮梦君面前。 “这碗鸡汤是剩下的,没人喝倒了浪费,便宜你了。” 阮梦君却在清楚不过,云家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 那必然要她付出沉重的代价! “我今天没看见刘嫂熬了鸡汤,还是小姑喝吧,我最近肠胃不好,吃不了油腻。” “让你喝你就喝,咋?你还娇气上了?别不知道好歹我告诉你!抓紧喝了,我可没闲工夫跟你磨叽!”云长娇没有好气,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仿佛给她一碗鸡汤,就是天大的恩赐。 阮梦君抿着唇角,淡淡的垂落眼眸。 “小姑要忙就去忙,鸡汤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喝。” 云长娇见她敷衍自己,没好气的推了她一把。 厉声命令:“痛快喝了听见没有?别逼我这会儿扇你!” 她在心里算计着时间,药效发挥也得十几分钟,所以得赶在人来之前,让阮梦君把东西喝了。 阮梦君望着她手里的汤碗,舞动宇宙的勾起唇角。 “小姑非得逼着我喝它,难道是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想害我?” 云长娇被她问的一怔,心说竟然让这死丫头看出来了。 索性她也不装,反正现在家里没人,她要对阮梦君做什么,她就算喊破喉咙也没用! “就你这条贱命,还自以为挺金贵呢?阮梦君,你自己不知好歹,今儿就别怪我了!”云长娇说罢,另一只手就向阮梦君抓过来。 她想把阮梦君按住,强行将鸡汤给她灌进去。 然而,她错就错在高估自己,阮梦君不是随她摆弄的玩偶,忍耐到了极限,便是她反击的开始! 阮梦君在海城的这一段时间不光做生意,每天都在锻炼身体。 云暮渊的书柜里,刚好有擒拿术,阮梦君每天反复照着学习,即便是花架子,也够应付娇生惯养的云长娇。 她按住云长娇伸来的手,一把将鸡汤从她手里夺过来。 又在云长娇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揣在她的肚子上。 云长娇发出痛苦的呼声,阮梦君抓着她的手,直接一个擒拿,就将她按在了炕上。 她用膝盖顶着云长娇的后背,在她挣扎着,开口叫骂时,掐着她的脖子,将鸡汤灌了进去! 之后,她松开手和腿,冷漠的看着云长娇狼狈的趴在炕头,被鸡汤呛到了气管,止不住的发出咳嗽。 即便她想呼救,都做不到。 阮梦君并不觉得解恨,因为到现在她还不确定,云长娇往碗里加了什么东西。 如果被她跑出去,那么肯定会倒打一耙! 阮梦君干脆从衣柜里找出一条扎棉裤的绳子,将云长娇的手和脚都捆在一起,做完这些,她居高临下的望着对方。 云长娇的神态出现了不对劲,她双眼发直,呼吸急喘,却仍然不忘威胁:“你放开我,看我不弄死你个臭丫头!” “弄死我?今天谁弄死谁还不一定!”阮梦君蹲下来,望着云长娇这张脸。 过往她对自己做过的种种,一股脑的浮现在脑海。 “你每次欺负、辱骂我的时候,大概想不到吧,你也会有今天?” “阮梦君,你快点,把我放开!”鸡汤里的药效发挥得很快,也就几分钟过去,云长娇就浑身难受得不行了。 就连她的声音,都透着一股不正常的颤音。 阮梦君瞬间明白,她往鸡汤里加了什么。 上辈子那个老光棍就是用这种药将她迷晕,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挑断了她的手脚筋。 现在来看,老光棍的药是从哪儿来的,已经很明显。 在她上一世的凄惨经历中,云长娇一直都充当着刽子手的帮凶! “梦君,求求你,我要死了,你放过我吧,我,好难受……”云长娇的手脚被捆绑住,好似一只蚕蛹,卖力的在炕上蠕动。 阮梦君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双眼早已被愤怒填满! 她痛快吗? 一点点而已! “这才刚刚开始呢,小姑,你看我多好啊?有好吃的宁可自己不吃,也留着孝顺你。” 阮梦君用力将她的头按下去,砰的一下,本来神志不清的云长娇,愣是被她给撞得清醒了几分。 她怨毒的看着阮梦君,但也只维持了几秒钟,就又陷入到浑浑噩噩的状态里。 阮梦君将她的头薅起来,看她像死鱼一样的面孔,突然觉得,光是这样单方面的报复,很无趣。 她都没有一点儿反应呢,应该让她像自己上辈子那样,醒来之后,感受世界崩塌的滋味儿! 阮梦君看向大衣柜,二话不说走过去,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掏出来,而后将云长娇装了进去。 做完这些,她透过窗户观察外面。 云老太太大概对云长娇的行动十拿九稳,竟然还有心情在堂屋听大鼓书,还放的很大声。 不过阮梦君猜,她故意弄出动静,也许是想遮掩院子里的龌龊也说不定。 阮梦君眯起眼睛,正在心里琢磨要怎么样给云长娇制造痛苦,院子里,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阮梦君看见那个男人的脸,下意识涌起一阵干呕!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哪怕是每一个表情,都深深的刻在她的脑子里。 厌恶、恶心、痛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恨! 她捂着嘴,看着老光棍呲着一口大黄牙,蹑手蹑脚的来到她的房门口。 原来云长娇是准备将她迷晕后,让老光鬼过来行龌龊之举动,这样一来,就可以用她失身的借口,将她嫁人。 可惜呀。 这老光棍的东西不中用。 但达到他们的目的也够了! 阮梦君后退了一步,老光棍从外面开了门,进来后茫然得在屋子里查看,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那娘们在搞什么?逗我玩呢!”老光棍自言自语的抱怨。 却完全没有注意,站在门口的阮梦君,她的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笔直的朝他后脑勺敲了下去! 第56章 真是不要脸 老光棍的后脑勺受到击打,扑通一声就栽了下去。 阮梦君跑过去确认,这人已经没了意识,她愤恨的又在他头上踹了一脚。 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打开柜子门,将里面的云长娇给拖出来。 此刻,云长娇的脸已经憋得通红,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呻、吟声,如同一只发了情的母狗,不停的扭动。 阮梦君在她身上翻找,很快就找到了一包药粉。 无需怀疑,这应该就是云长娇在鸡汤里下的东西,她走到老光棍面前,掰开他的嘴,将药粉全都倒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阮梦君退出了房门,好心的她,还特意给房门上了锁。 随即,阮梦君趁着没人发现,脚步快速的从后门出去,来到她的屋子后面,可以清楚的听见里面的动静。 房间里。 老光棍渐渐醒了,他砸吧砸吧嘴,咳嗽了两声,就摸向了脖子,下意识寻找水。 他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奔向茶壶,倒了一杯喝下去,觉得不解渴,干脆拎着茶壶大口的灌进去。 直到水壶里的水喝光,老光棍仍然觉得难受,浑身燥热的就像是有一万只虫在咬。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一向萎靡不振的雄风,今日竟然给他争了口气! 老光棍惊喜又激动,尤其在他听见炕头上传出的声音后,直接就受不了,摸着炕沿爬了上去! 因为太着急,又太紧张,老光棍根本就没看炕头上的人是谁,就急匆匆的脱掉了裤子。 而后,屋里响起某些不堪入耳的声响,混合着院子里传来的大鼓书,那样的凌乱、滑稽。 堂屋。 广播播放完了一盘磁带,便自动停了下来。 从阮梦君屋子里发出男人不堪入耳的吼声,和女人呜呜嘤嘤的嚎叫,让她听得头皮发麻,抖落了一地鸡皮疙瘩。 “呸,真是个不要脸的贱货。”云老太太骂了一句,立刻换了盘磁带继续播放。 如此循环了几番,每当广播停下,那些声音便会传到耳朵里。 云老太太心说幸好,她一早就将保姆打发出去了,整个院子里,除了她跟娇娇,不会再有别人听到。 老太太想到这儿,忽然发现了问题。 她的女儿去安排这么久,怎么还没过来? “长娇?”云老太太来到云长娇的屋里,叫了两声,没得到回应。 云老太太皱起眉头,正纳闷儿呢,这时保姆买东西回来了。 保姆似乎一下就察觉到了阮梦君房间里声音不对,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云老太太怕她发现,又将她支了出去,让她买别的东西。 她心想着,有可能是娇娇那丫头觉得不好意思,就躲出去了,那丫头别看五马长枪的,可心里纯洁的很,结婚好几年,洗澡还背着丈夫呢。 云老太太继续回到堂屋里等,这么一晃,就过了一上午。 临近晌午,阮梦君的屋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保姆也买了东西回来,云老太太继续播放大鼓书,让她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吃到一半的时候,那屋又有了动静。 “老太太,我咋听着梦君那屋,有男人的声音?还……还有点儿不对劲呢!” 云老太太抿着嘴,觉得保姆在家还是不行。 便说道:“你听岔了,咱们家咋可能有男人,这面条怎么味儿不对?是不是不新鲜?” “不会啊,还是我总去买的那一家!”保姆解释。 云老太太板起脸,将筷子一撂。 “我吃着就是不对劲,你出去重买,回来再给我做一碗!” “好,好的吧。”保姆讪讪的出去了,心里莫名其妙,怎么今天老太太一直怪怪的? 保姆出门前,又听见阮梦君屋里传出动静,出于好奇,她想要凑近了听一听。 忽然,云老太太的声音严厉的响起:“让你出去买面条,你还磨蹭什么?不想干了是不是!” “我这就去!”保姆被吼,赶忙灰溜溜的去了。 云老太太铁青着一张脸,跑到门口去,听见那令人作呕的声音,浑身的鸡皮疙瘩就冒了出来。 赶忙调头又跑了。 全然不知,屋里此刻被她嫌弃、唾骂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对象,此刻已经恢复了一些神志,看见老光棍趴在她身上,她恶心直想吐出来。 可是此刻她的手和脚都被捆住,完全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满嘴黄牙,浑身散发着臭味儿的老光棍玷污,对方甚至还用那张臭嘴亲她,往她的嘴里吐口水。 云长娇的世界在顷刻间崩塌了。 她双眼蓄满了眼泪,承受着长久的折磨,就在她以为终于可以结束的时候。 老光棍竟然又开始了一次! 她自然不知道,阮梦君将她兜里所有的药粉,都喂给了老光棍。 而这些剂量,足以让一头老牛不眠不休三天。 因为那本来就是给牲口吃的东西,云长娇害人终害己,此刻她即便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痛苦,她哀求,就像上一世阮梦君面对老光棍的殴打,反抗求饶都没有用。 她从小就娇生惯养,哪怕别人说她两句不好听的话,她都受不了。 她活了半辈子,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的欺负、侮辱过? 何况,眼下她正在被人玷污清白。 云长娇甚至不敢想,被她的丈夫发现,能不能再接受她! 而这件事被人传出去之后,她又怎么出去见人。 …… 林家。 云老爷子将带来的存折和东西交给林家父母,让他们看见云家人的诚恳,从而,也不再担忧林娟会反悔了。 接下来,他便与林家人热情的攀谈了起来。 云暮渊从进门就一直站在门口站着,他时不时看手表的动作,被林娟看在眼里。 “老四这是有事儿要忙?”林娟一早就对他管教云超有怨言,现在又见他心不在焉,能高兴才怪了。 她以为直接点出来,云暮渊总要有些顾忌,耐下性子等。 没料到,他竟然直接点头,冷清开口:“我出来很久了,家里还有事,先回去,让大哥和二哥在这里陪着爸。” 说完,云暮渊抬脚便离开了。 也不管坐在沙发上的云老爷子还有兄弟二人,有多么尴尬。 第57章 恶人自有天收 虽然云暮渊离开,但云老爷子还是继续跟林家人热情的聊着,毕竟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影响了两家重修旧好的关系。 云暮渊从出门时就有一种不安,来自他的第六感。 当时他就意识到,将阮梦君独自留在家里不合适,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没办法提出下车。 勉强坚持到了现在,他在路上拦了一辆三轮,立刻往云家赶去。 回到家门口,云暮渊还没进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哭声,以及歇斯底里的尖叫。 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他一个箭步冲进门。 云老太太正搂着衣衫凌乱,满身狼藉的云长娇朝着屋子里怒骂。 而云长娇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即便被老太太扶着,却连撑都撑不起来。 “老四?你咋提前回来了?”云老太太及时收了骂声,震惊的看着突然归来的小儿子。 出门的时候不是跟老头子说过,要他们在林家待到晚上的! 云暮渊看了她们一眼,并未回应,而是径直朝着阮梦君的屋里走去。 第一眼看见光溜溜趴在地上的老男人,他浑身一震,对着云老太太跟云长娇就是喝问。 “阮梦君呢?” 云老太太气得七窍生烟,他自己的姐姐刚被人侮辱失去清白,他却只管那个扫把星!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姐姐她要被人害死了!我可怜的女儿啊,都是妈不好,是妈大意了呀!” 云长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心里又气又恨,当然更多的是遭遇打击后的一蹶不振。 想到自己以后的人生,仿佛堕入到了无尽的黑暗里。 她一辈子都被毁了! “妈……”云长娇趴在老太太怀里痛哭不止。 云暮渊也冷静了下来,阮梦君不在屋里,结合云长娇的状态,还有屋里的男人,他推断出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我们就出去半天,就闹成这样?”云暮渊沉声问道。 云老太太望着他冷冰冰的脸,既害怕,又存着怒气。 “都要不是你将阮梦君带走,你姐姐也不会……你还来问我!”云老太太失控的大吼。 云暮渊沉着脸,走上前来,先将她搀扶起来,随后刚要去扶云长娇。 忽然,被她的手给抓了一下,并且用力将他推开。 “别碰我!这一切都怪你!都是你护着那个贱人,才让我遭遇这些,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那个老东西!”云长娇疯狂的嘶吼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挣脱了老太太的手,径直奔到厨房。 她抄着一把菜刀就向阮梦君的屋里冲过去。 眼看着她就要对老男人动手,云暮渊及时出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夺过菜刀,他用右手一掌砍晕了她。 云暮渊及时将她接住,并抱了起来。 “我送她去医院。” 这时云老太太冲过来,拦住他的胳膊。 “暮渊,不能去医院!要是让别人知道,你姐姐就不用活了!” 云暮渊眉头狠狠的拧在一起,近看,他更能清楚的看见,云长娇身上的痕迹。 “这种情况,不送医院怎么行?” “总之不能去,暮渊,你就听妈一次吧!你姐姐已经都这样了,她不能连名声都没了,那样她真的会活不下去的!”云老太太哭着哀求。 云暮渊沉沉的叹了口气,将云长娇送回了屋里。 云老太太赶忙去打水,给她做清理,出来倒水时,不忘叮嘱云暮渊:“你把那个老东西弄走,今天这件事你全当不知道,不能跟任何人说!” 云暮渊却未动,他目光紧紧的凝视母亲。 跟在她身后,问了一句:“梦君屋里的男的,就是你们给她找的订婚对象?” 云老太太脚步错乱了一拍,努力定住,没让自己倒下。 她转过身来,回望着自己的小儿子,满脸都是心痛。 “老四,你心里怎么想我们,我们拦不住,可是现在躺在屋里,受伤害的人是你姐姐,亲的!你看着她被人折磨得没了人样,难道就一点儿不心疼?” “我的儿啊,你怎么去当兵几年,就变得这么铁石心肠了!”云老太太忽然就支撑不住,一屁股坐了下去。 云暮渊抿唇不语,望着她许久,走上前,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那个人送去哪里?” 云老太太见他终于愿意帮忙,恶狠狠的瞪向那个屋子。 她发现屋里声音不对,前去开了锁,发现被老光棍侮辱了小半天的人,竟然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她当即红了眼,不管不顾的抄起一块砖头,砸在他头上。 她永远也忘不了女儿受辱的一幕。 她心里也在后悔,怎么就放心让娇娇去犯险呢? 她早该料到阮梦君那死丫头一肚子花花肠子,不会乖乖就范的! 阮梦君简直该死! 那个老东西,更该死! “暮渊,你把他送去派出所,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只要保全你姐姐,我要让他一辈子见不到天日!” 云暮渊眉头紧皱,望着母亲半晌,来到屋里,将那老光棍带了出去。 就在他刚刚踏出门,就看见站在外面的阮梦君,她目光寒凉,眼底沉浸着说不尽的嘲讽与漠视,直勾勾的看着他。 云暮渊走到她面前,见她从上打量至下,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阮梦君忽而咧开唇角,在阳光下,显得那样刺目。 “我吉人自有天相,当然没事,但有些人就正好应了一句话。” 说着,她也向前走了一步,看着他手里扶着的老男人,狠厉的眯起眼睛。 “恶人自有天收,你说对么?” 云暮渊没有接话,沉沉的注视她许久,收回眼,去路上拦了一辆三轮。 他在上去的时候,回头向阮梦君看过来。 “你先别回去,到对面饭店等我。” 阮梦君当然不会现在回去了,云老太太跟云长娇现在怕不是杀她的心都有了。 她的第一场报复已经完成,云长娇的噩梦,即将开始,她还要好好的保命,看她如何在地狱里挣扎,像她上辈子那样,苟延残喘。 她还要看着云老太太懊恼悔恨,看她的所有希望被一点一点摧毁。 云家人越在乎的东西,她要一样一样,全部都破坏掉,让他们尝尽绝望的滋味儿! 第58章 妈妈,我爱你 阮梦君其实在外面听见了云老太太的话,她让云暮渊将老光棍送到派出所,光是流氓罪,就足够让他送命。 阮梦君心里觉得还是便宜了他,起码在死前,他体验了上辈子到死都没体验过的,作为男人的快乐。 阮梦君比任何人都恨不得将他剥皮挖骨,才能解她心头的恨意! 可惜,她没有这个机会,只希望云暮渊的手段可以狠一点,让他在死之前,过得别太痛快。 阮梦君按照云暮渊的话,在云家对面的饭店里等待。 在这儿干坐着也无聊,她便点了两道菜,还要了一瓶白酒。 第一杯,敬她十八岁生日。 就在前天刚刚过去,那一天,也是妈妈的难日。 她好想妈妈,好想好想,她能再抱一抱自己。 第二杯,她要敬老天,让她获得了重来的机会,让她亲手报复给那些仇人。 怎么一个痛快来形容? 唯有云长娇跟云老太太歇斯底里的哀嚎,才是能化解怨恨的良药。 第三杯,阮梦君要敬上一世的自己。 为何在被欺凌的时候,要那么柔弱,为何,从一开始就不抗争。 如果抗争,总有一条路,好过上一世的辛酸苦难! 第四杯酒,她敬重生而来的自己。 她将再也不会向云家任何人屈服,不允许他们再给她一丁点儿伤害。 看啊,阮梦君,你并没有那么弱,你凶狠的时候,獠牙也可以伤人。 妈妈你看啊,这一辈子,我终于没那么窝囊了…… 阮梦君就这么一杯接着一杯,很快,一瓶酒就去了大半。 可是她却一点醉意都没有,有的只是沸腾的热血,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冲锋! 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要停。 一只大手,在她倒酒的时候,将杯子夺去。 阮梦君抬起头,看见站在面前的男人,忽而,裂开嘴,她露出一排皓白的牙齿。 “小叔叔,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暮渊刚才就替她结了账,见她喝得两颊通红,拽着她的胳膊,将人拉起来。 “跟我走。” 阮梦君没来得及准备,就那么被他拉出去了。 云暮渊将她拽出饭店,正巧云暮礼的吉普车开回来,他转了个方向,将阮梦君带进了胡同。 男人沉沉的双眼落在她脸上,泛着红色的血丝,捏着她的肩膀,却不敢过于用力。 他低低的嗓音里蕴藏的情绪,让人难以捉摸,但从他紧皱的眉宇,下拉的唇角,看得出他在忍。 “告诉我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一步?” 阮梦君笑着,发出‘咯咯’的声音。 夕阳尽头,她的脸颊蒙上了醉意,靠着墙壁的姿势随意懒散,她笑容妖艳到有些刺目。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呢?小叔叔?” 因为如果不是云长娇,那么,就会是她。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活! “你那么聪明,你能看明白的。”阮梦君打了个酒嗝。 她想要站起来,可又因为酒意上脑,使她连站都站不稳。 她自己也想不通,明明刚才还没事呢,怎么见了云暮渊,双腿就不听使唤了? 云暮渊在她将要坐下去的时候,一把将她捞了上来。 阮梦君两只手软哒哒的搭在他肩膀,头也靠着他胸膛,醉意朦胧的嘀咕着什么。 云暮渊脊背僵直,他当然看得明白,一切的前因后果。 他也知道,她早就察觉到危险,在完全可以逃脱的情况下,却选择将二姐推入火坑! 云暮渊明明无法接受这样残忍的她,心里认为她不该把事做的太绝太狠。 可是,眼下她软绵绵的趴在他怀里,在他面前完全的放松和信任,他根本生不起气。 他做不到,对她置之不理。 也说不出,责备她的话。 到底是母亲跟二姐多行不义,如果他们一开始没有萌生害她的心思,她们也就不会陷入痛苦。 眼看着怀里的人挂不住,快要从手心滑落,云暮渊干脆将她打横抱起。 站在胡同里,他听着家里的情况。 那么安静,应该是瞒了下来,如此也好吧,相信在发生这件事后,二姐跟母亲也受到了教训,不会再随意的对待她。 云暮渊没将阮梦君带回去,而是在附近找了家招待所,将她送去安顿。 她将阮梦君放在床上,刚要松手,衣襟就被她紧紧的抓住。 她在睡梦中并不安稳,像是正在遭受痛苦,额头上蒙着细密的汗珠,张着嘴,喉咙里发出低闷的嘶吼。 “别打我,求求你,小叔叔,我好痛……你别走,不要走!” 云暮渊顺着她手的力度身体向前倾斜,这样观察她的状态,他难以想象,她这几年在云家受了多少委屈。 所以才会在今天,毫不犹豫的选择报复吧。 他在心里这样想,对她的怨言,消减了几分。 “小叔叔,别走!” “我不走。”云暮渊回答,握住她的手,想要从衣襟上取下来,阮梦君却拽得更紧。 她在梦里又回到了老光棍家里,暗无天日的时光。 老光棍将她手脚捆住,用皮带在她身上抽,又说些极尽羞辱的话。 就因为白天村里来了个迷路的学生,进门跟她问路。 老光棍骂她犯贱,说她饥渴,想被男人满足,可是他没用,所以她一定在嫌弃。 阮梦君被打的浑身是伤,连呼吸都是痛的,老光棍还不停,直到将她打到半死。 阮梦君以为自己快死了,云暮渊忽然出现,她拉着他的手,死死的拽着他哀求,希望他将自己带走。 云暮渊说他不走,可也没打算带她走,阮梦君只有死抓着他不放,她知道,只有他能救自己! “小叔叔,我好痛……”阮梦君在哭。 泪水沿着眼角滴落,氲湿了脸庞,云暮渊坐在床边看着,问她:“哪里痛?” 阮梦君没有回答,只是拽着他的手,一刻没有松懈。 又过了许久,阮梦君又‘呜呜’的哭起来。 她开始喊‘妈妈’,并且将他认作对方,委屈的哭诉着想念。 “抱抱我。” “妈妈!” “妈妈……” 阮梦君浑身颤抖,抓着他衣襟的手指,关节已然泛白。 云暮渊在她一声一声恳求的呼唤中,终是松动心弦,即便知道不妥,却无法漠视她对母亲的思念。 他弯下腰,将颤抖的姑娘抱在怀里,她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像一只找到母亲的幼崽,贪婪的吸取他怀抱中的温度,也将所有的依赖,都给了他。 “妈妈,我爱你。” 第59章 别动它 阮梦君第二天醒来,就看见站在窗口的云暮渊。 他高大的背影迎着刚刚升起的晨阳,周围笼罩着一片橘红。 阮梦君刚起身,就察觉一阵头痛。 她只记得自己昨天喝了很多酒,还有云暮渊过来找她的模糊碎片,剩下的就都不记得了。 “小叔叔。”阮梦君轻轻的叫了一声。 云暮渊转过身,冷淡的道一句:“醒了。” “嗯。”阮梦君颔首,随即,她犹豫着问道:“你昨晚上一宿没回去,不知道你家人会不会着急?” “先不用想这些,你还想回去参加婚礼么?”云暮渊抱起手臂,垂眸看着她。 阮梦君勾了勾唇角,说的斩钉截铁:“当然要参加。” 云暮渊眉头堆积在一起,形成深深的褶皱。 “你明知道她们会对你不利,为什么还要把自己送回去?”云暮渊深邃的双眸,宛若一对锐利的箭矢,想要将她的内心看透。 阮梦君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他,黑黝黝的眼睛,不闪不避。 “不是有你在么?我知道你会向着我。” 她轻描淡写的态度,让云暮渊气结,昨日母亲跟二姐狼狈,还有对他的怨言,一起浮现在脑海。 因为他护着她,让家人遭遇了不幸。 可若不护着,那么遭遇不幸的就是她! 云暮渊沉默许久,终于开了口:“我今天下午回海城,你跟我一起。” 阮梦君脸上的笑容消了下去,她抱起双腿,执拗的不再看他。 “要回你自己回,是她们叫我回来的,那么就要有始有终!” 对云长娇的报复,只是她复仇的开始。 所以她一早就想过,不该将云暮渊牵涉进来,除了会让他左右为难,她的行动也会受到阻碍。 “我从来没说过让你管我,是你自己要的,我从来没说过会服从。”阮梦君低着头,又补了一句。 云暮渊脸色黑沉的摄人,望着她不愿回头的模样,他冷哼了一声。 “行,那从现在开始,我不管你!”云暮渊说完,负气走了。 阮梦君望着重重关上的房门,过了一会儿,起身下床,去找老板退了房间。 …… 阮梦君回到云家,就感觉到了云老太太身上释放出来的低气压。 目前除了她跟云暮渊,云家的其他人并不知道云长娇发生了什么,眼看着云暮周跟林娟的婚礼在即,也没人顾得上她。 他们最多就是向云老太太询问两句,云老太太推脱她得了重感冒,发着烧,怕传染给大家,才在屋里躲着的。 阮梦君接收到云老太太恨不得杀人的眼神,淡淡的勾了下唇角,转身回了屋子。 一夜过去,她的屋子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想来应该云老太太怕露馅,亲自给她收拾的,她不禁在心里感慨难得,来到云家这么多年,云老太太给她做事,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阮梦君刚进屋,云老太太就拄着拐杖过来了。 她重重的关上房门,眯缝着眼睛,每一个字音,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还有脸回来?阮梦君,我可真是小瞧了你!” “奶奶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阮梦君坐在炕头,摆出一脸无辜的模样。 云老太太用拐杖指着她,忍到浑身都在发抖,双眼通红,压低声音咆哮,“你还跟我装,长娇说就是你给她灌了药,害得她被那个老家伙玷污!” 阮梦君没憋住,扑哧笑了出来。 她将惊讶的模样表现得漏洞百出。 “我没给她下药啊!她非得逼我喝鸡汤,我不想喝,就给她喝了,要是这么说的话,难不成那药在鸡汤里,小姑想要害我,结果不光没成功,反倒害了自己?” 云老太太:“……” 她算计阮梦君没成,还吃了哑巴亏,把自己的女儿给搭进去。 可想而知,她得有多怄火! 最憋气的是她还不能将这件事告诉家人,这就意味着,她没办法为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她死死的盯着阮梦君脸上的笑容,刺得她眼睛生疼。 最后,只冒出一句:“你最好把嘴给我闭紧,要是长娇再出问题,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云老太太要挟了她一通,就从屋里退出去了。 阮梦君满脸嘲讽,谁不放过谁,还不一定呢。 …… 阮梦君上午都在屋里呆着,后天就是林娟跟云暮周的婚礼了,按照规矩,在婚礼之前,她要回娘家去住一宿。 也许是受了云老太太的指示,中午保姆做好了饭,忽略了阮梦君,没有过来喊她。 阮梦君带着钱去了对面的餐馆,叫了一碗馄饨,吃完回来,正好看见云老太太指挥两个男人,从杂物房往外搬东西。 阮梦君眼神一凛,快步跑了过去。 “你们要把我妈妈的东西弄哪儿去?” “弄哪儿去?死人的东西留着也没用,当然劈了烧火!”云老太太危险的眯起眼睛,她现在是不能拿阮梦君怎么样,可不让她好过,也不过分分钟的事情! 这时,林娟闻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在门口抱着胳膊,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看好戏姿态。 显然是在记恨,昨天阮梦君在院子里怼了她,让她没面子。 “这是我妈的遗物,你们给我放下,谁都不准动!”阮梦君上去推两个人,可惜木箱子太大,她无法抱起来,只能用手臂压在上面,愤怒的与他们对峙。 云老太太却是一声冷漠的笑:“不准动?你看我今天能不能动它。” 说着,她吩咐保姆到厨房取来了劈柴的斧头。 “你们俩过来把她拉走,就在这儿,把这破箱子给我劈了,晚上做饭就用它生火!” 云老太太的命令,保姆不敢不听,她握着斧头,朝着木头箱子劈了下去。 阮梦君的手臂被两个男人架着,任由她如何挣扎,推搡,都无济于事。 “你不准!别动它!” 伴随着‘啪’的一声,木头箱子被斧头凿开了一个口子。 阮梦君的眼睛里被血丝填满,她的神情被痛苦笼罩,跺着脚,哭声伴随吼声震动胸腔。 “不要,那是我妈妈的东西,你凭什么?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你们别动它……” 第60章 暗约私期 “住手!”云暮渊的门口,传来一声低喝。 保姆的动作顺势停住,那两个抓着阮梦君的人,在愣神的工夫被她挣脱。 她跑过去,一把推开了保姆,趴在已经被破坏的箱子上面,喉咙烧灼,发出低低的啜泣。 云老太太不悦的向云暮渊看去,眼睛里尽是愠怒和失望。 其实她这么做,除了要让阮梦君难受之外,也是在试探小儿子的态度。 中午她不让保姆叫阮梦君吃饭,他没有出声,还以为他想通了,决定对这死丫头放手。 现在看,他还在胳膊肘向外拐。 “老四,你回屋歇着,这里没你的事儿。” 云暮渊俊脸暗沉,三两步走上前。 对母亲说:“这既然是前大嫂的遗物,该交给她处理。” 云老太太眉头紧拧,看了林娟一眼。 “老四,你亲嫂子可在这儿呢,你一直维护上一个人,她看了怎么会不多想?” “我只是就事论事,我相信大嫂不是那样小气的人,连一个物件都容不下。” 云老太太会将军,云暮渊也会。 林娟被点到名字,只能站出来,佯装大度的说:“没错,我可没有那么小气,妈,我看就算了吧,暮周前面的人都不在了,一个箱子而已,我不计较。” 当然,这话也就是面上过得去。 如果她真的不计较,当初也不会将姚丽君的遗物,都从云暮周的屋里丢出来,还将墙壁都粉刷了一遍。 云老太太气的脸色由红到黑,最后,把头一扭,抬脚进屋去了。 林娟也在讪讪的笑了两声后,迈着淑女步回了房。 “你们都散了吧。”云暮渊对保姆跟那两个帮工说。 保姆点了点头,领着那二人去找老太太结账。 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姚丽君的遗物也保住了,阮梦君挂着泪水,向他看过来。 云暮渊眸色沉沉,像覆盖着冰雪一样摄人。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可以吗?”他的问题,直击阮梦君的灵魂。 没错,刚才要不是有他出面,阮梦君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这个箱子的。 她最多只能将云家的仇恨再多记一笔,攒在日后一次报复。 阮梦君攥着手,就像是被人按着头,干巴巴的道一句:“谢谢你。” “什么?我没听见。”云暮渊故意侧头。 阮梦君嘴角紧抿,擦掉脸上的泪水,仰头,她的声音大了一些:“对不起,我高估自己了。” 说着,她的眼睛里又蓄上了水光,因为云暮渊得逞的神态,实在刺眼。 “以后还敢跟我顶嘴?” “不敢。”阮梦君扭过头,虽然表情看起来不愿意屈服,但不论是语气,还是表现,早就没了气势。 云暮渊走上前,将破损的木头箱子扛在肩膀。 “跟我来。”他吩咐。 阮梦君立刻根上他的脚步,走出云家大门,云暮渊叫了一辆三轮,将木箱子放在上面,他跟阮梦君也先后坐上去。 “师傅,帮我们找个木匠,手艺好一些的。” “好勒。” …… 院子里,林娟在两人离开后,从屋里闲走出来。 她抱着胳膊站在门口,心底的那股火越压越旺,为什么这个老四宁可惹亲妈生气,也要维护阮梦君那臭丫头? 莫不是两个人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阮梦君她毕竟不是云暮周的孩子,身体里没有云家的血脉,她妈在世的时候,她顶多算是披着‘云家人’的外皮,到现在她妈都已经死了三年,跟云家基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云暮渊要是跟她有点儿什么,只要不传出去,那不就是暗约私期? 如果是这样,那也怪不得,小超不过占了死丫头一点儿便宜,他特意回来给她做主,还在全家人面前为难小超。 “不要脸的狗男女,呸!”林娟不屑的骂了一句,抬起双手,一把将大门关上了。 …… 三轮车师傅带着他们下乡,送到一位老木匠家里。 云暮渊询问老木匠,能否将箱子复原,在得到保证后,他将箱子暂时存放在这里,而后又带阮梦君一起,搭乘三轮车返回城里。 “你想好了,非要待到婚礼结束?”云暮渊进门前,将她叫住。 阮梦君嘴角下拉,重重点头。 “还有件事没有做,做完我就走。” “什么事?” 云暮渊望着她的眼睛,等待她的答案,然而,她却低下头不语。 云暮渊眯起眼睛,刚要开口,大门在里面打开。 云超刚要往外跑,就看见站在门口的二人,脚就被门槛给绊了一下。 “小叔叔。”云超老实的叫人。 即便林娟已经回到云家给他做主,可在男人强大的气场里,他还是承受着强大的压迫感。 “上哪儿去?”云暮渊问了一句。 云超回答:“我妈想吃二道口的烧鸡,我去给她买。” “去吧。”云暮渊率先进门。 云超点头,在看到阮梦君的时候,避讳的眼神里藏着一片阴暗的神色。 阮梦君直接跟他对视,在针锋相对的瞬间,云暮渊的声音从大门里面响起:“还不进来,在外面磨蹭什么?” “来了。”阮梦君回了一句,跟随他的脚步进门,云暮渊在院子里等她:“车票我订后天的,婚礼结束,我们就走。” 阮梦君先是沉默,心里知道这是他最后的让步,她只好先答应。 “好。” 云暮渊得到答复,往屋里走去。 阮梦君也回了自己的屋里,晚上,保姆来给她送饭,撂下碗筷后,神色复杂的站在原地,似乎有话要说。 阮梦君知道她想说什么,弯了弯唇角,向她看去:“放心吧,你也是给人做事,我没怪你。” 保姆松了一口气,说来云暮渊对阮梦君一会儿管,一会儿又不管的,简直快把她搞得头都大了! 不过终归阮梦君的身份跟她不一样,再不受老太太的待见,也在主人行列。 她怕这几天又被指挥得罪她,间接得罪云暮渊,她干脆提前把话说清楚。 “林娟决定复婚那天,就把你母亲的东西全从屋里扔出来了,老太太看着碍眼,早都说要丢掉,只是一直没来得及,这不今天才让我把柜子抬出来劈了!你要是舍不得就都搬走吧,杂物房里还剩下一些,你自己找个地方保管,一辆三轮车差不多能拉完,免得以后再出类似情况,我也很难办的。” 第61章 你就是在蓄意杀人 阮梦君听了保姆的提醒,来到杂物房,除了被云老太太破坏的箱子,还有母亲用过的梳妆台、首饰盒,还有茶具,陪嫁时带过来的被褥。 阮梦君走到梳妆台前面,打开首饰盒,发现里面的饰品早就已经被拿空了,只有一个盒子孤零零的放在那里。 她又打开梳妆台的抽屉,看见之前见过的票据,上面还有母亲的亲笔签字。 她小心的将它们都折叠好,放进口袋里,然后她将被褥,还有包裹里面的新衣服,全都包进自己的屋子,规矩得摆放在炕头上面。 而后她又返回杂物间,凡是能带走的东西,她全都要带走。 至于那个梳妆台,她听云暮周说过,它本来就是跟林娟结婚的时候买的,后来跟沈丽君结婚,沈丽君看它还能用,就将就着使了,没让云暮周再买新的。 因为它本来就不属于母亲,所以阮梦君也不屑要。 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整理好,阮梦君到外面找了一辆三轮车,将这些东西全都拉走,去了邮递局。 她填写了海城大院的街道和门牌号,计算时间,等他们回海城,这些东西应该差不多也到了。 还有就是那个送去修理的箱子,等修理好,她也要一并邮到海城去。 阮梦君回到云家,云长娇刚好从茅房里出来。 才过了一夜,她身上被老光棍留下的印子还很明显,她必须用衣服严实遮挡,才不会被人察觉。 云长娇在看见阮梦君的时候,苍白的脸便浮现强烈的恨,她眼神凶狠,似乎要喷出火来。 “阮、梦、君!”云长娇每一个字音都念得咬牙切齿,声线沙哑,如果不仔细听,都分辨不出来她说了什么。 阮梦君站在院子里,清冷的向她看去。 云长娇两只手握成拳头,忽然,她冲上来就要掐阮梦君的脖子。 可惜她虚弱的身体根本就支撑不住她做这么大的动作,还没碰到她一根头发丝,就被阮梦君按住了手,双脚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刚好,从屋里走出来的林娟看见这一幕,她下意识问道:“这是做什么呢?” 云长娇立刻拉紧了衣服,生怕身上的印子被看见,警告的瞪了阮梦君一眼,她低着头,快步回了屋。 阮梦君向林娟看去。 林娟眉头紧皱,走过来问:“你小姑怎么了?你们刚才到底在做什么?” 林娟怎么也跟云暮周过了几年,对云家的每一个人都很了解。 云长娇花花肠子最多,以前就喜欢背着她,跟老太太嘀咕,说她坏话,被她抓包了,也死不承认! 林娟心说,云长娇别又跟阮梦君联合起来,在背后搞什么幺蛾子算计她! 林娟心里这么想着,看着阮梦君的脸,就没由来一阵犯膈应。 外加上云长娇刚才没跟她说话直接就回屋,俨然是把她当成了空气,她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问你话呢?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闷!难道你妈没教你,对待长辈要有礼貌吗?”林娟将心底憋着的气,都发泄给她。 阮梦君听了她的抱怨,直接就勾起唇角,笑了。 “我妈死的早,确实没怎么教过我,倒是从林阿姨的身上,见识了什么叫自私、阴毒。” “什么?”林娟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这个死丫头,说她自私,阴毒? 林娟脸刷的涨红,就连眼睛里,都涌起了红血丝。 “你疯了吧?我没招你惹你,从回来就跟我阴阳怪气的说话,你个没教养的东西!” “你是没招惹我。”阮梦君收起笑容,看着快要气得跳脚的女人,她向前走了两步。 这样的距离下,她更能清楚的看见林娟的细微表情,一分一毫变化,她都不会放过。 “但是你以为我妈不在了,就没人知道你做了什么事?纸是包不住火的,是马脚,就总有露出来的那天。”阮梦君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甚至有些轻,听起来都没有什么重量。 可林娟却只觉得刺耳。 “你什么意思?我什么都没做,告诉你别想污蔑我!”林娟维持着镇定,心虚让她的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 阮梦君见她不承认,干脆不再绕弯。 “三年前你在黑婆婆那求了诅咒娃娃,白纸黑字留的证据,需不需要我拿出来给你看?” 林娟:“……” 她的心里咯噔一跳! 像是被人用锤子,重重的在心头砸了一下! 阮梦君的话让她呼吸急促起来,她当初就是为了不被发现,才特意跑到海城那么远。 没想到,还能让这个死丫头发现问题! 林娟既然做了,便预想过会有被拆穿的那天,也早就在心里构建过结果。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还是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发现了! 林娟眯了眯眼睛,压制开始混乱的心跳,不见棺材不落泪,她伸出手:“字迹也是可以伪造的,你有能耐拿出来我看看。” 阮梦君为了证实,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纸。 果然,林娟在看见纸上的内容时,一下慌了神,本能的就要动手抢。 “你把它给我!” 阮梦君即刻收回手,冷笑:“你想销毁证据?我不会给你机会的,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要么去派出所自首;二,我现在就去告发你。” 林娟的手落空,又被阮梦君威胁,气得咬紧嘴唇,眼看快要渗出血。 然而,下一秒,她用手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看你丫头看着挺精明的,怎么这么单纯?阮梦君……”林娟慢慢收了笑,放下手,她悠哉的抱起胳膊,没有漏出丝毫恐慌和错乱。 相反,她的眉眼中尽是自信,顾盼间,一缕精算飞速掠过。 “你妈已经烧成灰了,你就算有这张纸,能证明是我做了那个娃娃,可你怎么证明,你妈的死因是那个东西?现在是科学社会,公安办案要证据,不是凭什么鬼神之说。” 阮梦君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要脸! 上前一步,低沉开口:“这本就不是鬼神之论,你在诅咒娃娃里面加的东西对孕妇是剧毒,你就是在蓄意杀人!” 第62章 一直都被她给骗了 “哈哈哈!”林娟见阮梦君生气,笑得更夸张。 她左右查看,发现还没惊动云家的人,便更肆无忌惮了些。 “傻丫头,你说的都对,可你也没办法证明,我做的娃娃就是那一个,我做了,我承认,可我把它送别人了,你母亲的死,跟我并没有关系。”林娟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滚刀肉的架势。 阮梦君的呼吸在加重,林娟脸上的笑,把她眼睛刺得生疼。 杀人凶手就在眼前,可是,她却得不到惩罚! “就算公安不抓你,你也休想抵赖,我会让云家所有人知道是你做的诅咒娃娃。”阮梦君说完,就要站在院子里大喊。 林娟快了她一步,在她行动之前,忽然推了她一把。 在她后退的间隙,林娟扬起手就在自己的脸上抓了一把,随即大叫:“快来人啊,阮梦君打人了,这个丫头敢打长辈,你们云家到底有没有人能给我做主,要是没有,这个婚我就不结了!” 等阮梦君站稳身体,就看见林娟的右脸,被她抓出了四道血凛子,在那里贼喊捉贼的污蔑她。 而云家的人这时已经听到呼声,纷纷从屋里跑出来。 率先跑出来的就是云暮周,后天就是婚礼了,他今天没出去应酬,下班直接就回了家。 当他看到林娟脸上的指甲印,丝毫没有怀疑,相信是阮梦君干的。 “你个死丫头,我看这段时间没收拾你,皮子紧了!”云暮周怒目圆瞪,扬手一指,就要跟她动手。 林娟假惺惺的拉住他胳膊,脸上挂着两遛委屈的眼泪:“暮周,我知道她看不上我,怪我抢了她妈的位置,大不了这婚我不结了,我走!” “阿娟,你别走!”云老太太赶忙绕过来把人拉住。 林娟“哇”的一声哭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妈,她从回来就给我摆脸色,今天她还敢动手打我,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我不管,今天在这儿,有她就没有我,有我就没有她!” 云老太太一下子急了,冲过来,就在阮梦君身上捶了一下! “你个死丫头,你算什么东西,还敢看不上林娟?她是小超的亲妈,她给我们老云家传宗接代,就是我们云家人!” 云老爷子也大喝:“你个不知好赖的玩意,我们云家好心收留你,你还敢耀武扬威?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慢着,她吃我们云家,喝我们云家这么久,让她这么走,简直太便宜她!”云老太太眼睛里都是怨毒。 她死死的盯着阮梦君,想到屋里受害的云长娇,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 “你想如何?”阮梦君歪着头,重来一世,这是第二次,被云家人联合起来欺负。 “我不想如何,我还要问你想如何,欠我们云家的恩情,你想就此作罢,不好使,你就算死,也得把我们的恩情还完!” “就是,她当我们云家人是吃素的,她今天欺负你,绝对不能算了!让她走太便宜,必须要让她付出代价!”云暮周看向林娟,安慰道:“阿娟,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这么算了的,今天她打你的一下,我肯定给你讨回来。” 林娟诬陷阮梦君的本意,就是为了将她赶走。 可是云老太太跟云暮周都不肯让她走,是林娟没有想到的。 不过眼下她见云家人都站在她这边,心里的底气也多了几分,就算阮梦君把真相说出来,就看云家人对她的态度,多半也不会站在她那边。 林娟看着沦落为众矢之的的阮梦君,阴冷一笑。 “好吧,她还小不懂事,我不跟她一样的,你们看着处理吧。”她眸光阴损的瞪了阮梦君一眼。 云暮周紧跟着就摆出架子,居高临下的说:“我答应过老四不跟你动手,你打自己两巴掌,再去祠堂跪着,明天天不亮不准出来!” “你算老几?我叫你一声爸,你还真当你是我爹?”阮梦君嗤笑一声。 云暮周愣住,没想到她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云老爷子刚要骂人,阮梦君冷锐的目光就落在她和云老爷子的脸上:“还有你们两个老东西,活得最久,心眼也最黑最坏,我住在你们家这些年,你们是怎么对我的?非要我把你们的遮羞布扯下来,你们才满意?” “你真是好大的狗胆,敢这么说话!”云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大吼大叫。 阮梦君‘呵呵’一笑,重生以来,她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 既然已经撕破脸,那便不必再留退路! “你们对我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我都给你们记着……”她的目光陡然落在林娟身上。 后者感觉不妙,往前一步想要先发制人,再拿她脸上的伤说事,却被阮梦君给打断。 “云超心术不正,半夜溜进我想要施行猥亵,当时我手里的剪子只用再准一点儿,他那条小命就得玩完!” 林娟这边还没有来得及动怒,阮梦君毫不停留,又对着云家所有人抛出一个惊天炸弹。 “云长娇被那个老男人强暴是她自找的,这就是她算计我的下场,也是你做母亲出馊主意害了她,摊上你这种母亲,是她活该!” “阮梦君你敢说出来!啊!”云老太太瞬间崩溃,冲着就要去打阮梦君。 然而云老爷子在听到云长娇被强暴,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他一伸手就把老太太给抓了回来。 “她刚才说什么?长娇她被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云暮周跟林娟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云长娇的身上,直接跟云老太太确认。 “妈,她说的是真的?老二她怎么会被人给强暴?” 云老太太被泪水模糊了双眼,无论如何,她都说不出事发当天的经过。 她也确实无法否认,那一切都是她的安排,是她让女儿去算计阮梦君,结果失败了,反倒让她尝了苦果! “你们不要问了,我也不想的……”云老太太大哭了起来,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阮梦君:“都是这个死丫头,我们一直都被她给骗了呀!” 老太太怎么能想到? 一直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阮梦君,会突然反抗? 云老爷子捂着胸口,像是受不了打击,四肢都僵硬了。 云暮周观察他的脸色不对劲,刚要上前搀扶,云长娇的屋子里,发出哐啷一声。 “长娇!”云暮周脸色大变,跑进她房里,就看见云长娇用一根绳子,将自己吊在房梁上。 第63章 桥归桥,路归路 云家人发现云长娇上吊,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股脑的全往她屋里冲过去救人。 好在她只是刚刚吊上去,云暮周将她放下来,她还有力气挣扎。 “你们别管我,让我死!” “长娇,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呀,你要是出了事,让妈怎么活啊?”云老太太抱着她放声痛哭。 云老爷子跟云暮周也都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院子里,林娟看着云长娇都成了阮梦君的手下败将,忽然觉得毛骨悚然,手紧紧的攥在身侧。 阮梦君这个死丫头,看来真的不能小瞧! “想不到你的心这么狠?”林娟讥讽。 阮梦君勾起唇角,深深凝望着她。 “彼此彼此,你也记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 林娟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不过她还是硬挺着回应:“好,我等着。” 阮梦君收回眼睛,在这里,属于母亲的遗物都被她送走了,现在她也与他们彻底撕破脸,这场婚礼,便也没有参加的必要了。 阮梦君望着兵荒马乱的院子,准备离开,转身,正好云暮渊从外面回来。 在他的手里,握着两张车票,想来刚才应该是去了车站。 听见云长娇屋里传出歇斯底里的哭声,他眉头紧皱,看了阮梦君一眼,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 云老太太抱着差点失去的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云老爷子从悲痛中回神,看见归来的小儿子,一股怨气直冲头顶。 “老四我问你,昨天你回来的早,你二姐出事,你知道不知道!” 云暮渊望着老爷子苍白沉重的脸色,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你……你今天还要管她?简直气死我了!” 云暮渊沉默不语,回头看去,阮梦君站在大门附近,她也在看着他。 四目相对,他眉头紧锁,被烦恼缠身,而她的脸,却挂着笑容。 她脸上的笑容很浅,也很轻,随着她脚步后退的动作,她双唇动了动……跟他说了再见。 云暮渊看见她离开,下意识要追。 下一秒,身后传来云暮周的低喝:“老四,你给我站住!” 云暮渊停下了脚步,云暮周生气的走到他身侧,以兄长的身份警告:“你要是再管那个死丫头,以后就别回云家!” “没错,我们云家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云老爷子也在后面发话威胁。 云暮渊嘴唇下拉出紧迫的弧度,回头看向满院子的家人。 半晌,心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心说她离开也好吧,这里没有人真心对她,与其互相折磨,不如就此分开,桥归桥、路归路。 …… 阮梦君从云家离开,便直接去了火车站。 今天已经没有通向海城的火车了,明天最早的一班是五点。 阮梦君买到了一张卧铺车票,就在站里等着,天蒙蒙亮,她坐上了通往海城的火车。 下午,阮梦君抵达海城,雇了一辆三轮回到云暮渊的安置房。 她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收拾行李。 如今她跟云家已经彻底决裂,她接下来的报复,只会让云暮渊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这违背了她的初心,所以,她不能再拖累他了。 “梦君?你这是要走?”许奶奶看门没关,就直接进来了。 结果就看见阮梦君收拾东西的画面,她心里纳闷儿,不是说回去参加婚礼,怎么她回来就要搬走? “你小叔叔咋没跟你一块儿回来?”许奶奶紧跟着问。 阮梦君笑了笑,对于许奶奶的关照,她一直都领情,也很舍不得跟她分开。 可惜她这辈子注定要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在那条路上,不会有同路人。 “哦,我小叔叔还有事没办完,我先回来的。” 阮梦君只回答了一半,对要搬走的提问,只字不答,许奶奶就知道她心里藏着事儿,是擅自做主的。 “梦君,你看我们都相处这么久了,你一走,我心里还怪难受的!” 阮梦君勾了勾唇角:“没事的许奶奶,我以后还会在海城,有时间我就回来看你。” 许奶奶活了大半辈子,这样的话不知道听了多少次,那些曾经说过回来看她的故人,到最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你是早就有准备,还是突然决定的,落脚的地方找好了吗?”许奶奶心中已经有猜想,觉得她是后者。 于是继续说道:“你要是没有落脚地,我在后头还有一处房子,是我老头子祖上留下的,一直空着,不如到那儿去先住着?” 阮梦君收拾东西的手顿住,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心动。 有现成的房子住,总好过去招待所。 可是想到会亏欠许奶奶人情,她摇了摇头。 “谢谢你许奶奶,我之前就找好了,等下直接搬过去。” 许奶奶却虎起脸,直接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你把你找的房子退了,我那个给你住,你给我租金也一样的!” 许奶奶怕她不答应,赶忙补充道:“我那个房子,是个门面房,而且独门独户,后头院子跟这个差不多大,还有个小仓库,你要是继续做毛蛋生意,那里就刚好,可不是我老太太吹牛,你在这附近,可再也找不到比我那儿更合适的地方了!” 阮梦君直到听见她说,那是个门面房,脸上有了明显心动。 “那许奶奶,我能先去看看房子吗?” “当然可以!”许奶奶二话不说,回家就去换了衣服,还拿上了门钥匙。“这样,你骑上三轮,拉着我能快一点儿!” 阮梦君给门上了锁,骑着三轮载许奶奶出门,也就十多分钟,就到了那处院子。 虽然距离大院有些远,但它的位置在商街的另外一侧,门前的大路宽阔畅通,白天就有很多来往的行人。 在门面的左右两侧,开设的有理发店、服装店和杂货店,一路从商街绵延至此。 阮梦君看着独一家紧闭的大门,不禁好奇的问:“许奶奶,您这个门面房,难道一直都没人想租吗?” 第64章 诀别 许奶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像个弥勒佛一样。 “当然有,而且人还不少呢,只不过他们说要把我的门房改装,我不愿意,就没租给他们!这不正好你有需要,给你用刚好!” 许奶奶的老伴去世后,留下的一切她都不舍得破坏,因为那是她们老两口一辈子的回忆。 阮梦君理解老人家怀旧的心情,给她保证:“您放心许奶奶,我一定会好好爱护这个房子。” “嗯!你我最放心了!”许奶奶说着,便过去开了锁,“走,我领你到后头看看去!” 阮梦君跟随老人家的脚步,来到后院,发现果然如她所说,跟大院差不多的宽敞。 而且整个院子还有高高的院墙和防护网,她一个人住,也不会有安全隐患。 “许奶奶,您这套房子,打算租多少?” “呃这……”许奶奶还真不知道行情,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往外出租! 刚才说什么门房改装的事,都是她随便找的借口而已! “那就算你便宜点儿,咱们关系在这儿摆着不是?” 阮梦君并不想占老人家便宜,虽然原本她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开店,可现在条件摆在这里,她想试一把,正好她申请的品牌专利也通过了。 “您这房子我口头上定下了,回头等我打听一下房租,我付给您。”许奶奶对她这样诚恳,阮梦君愿意向她交付信任。 她反倒怕许奶奶为了照顾她,把钱往少了说。 许奶奶一听她愿意过来住,也不再纠结房租的事,立刻就把钥匙给了她。 “这把钥匙你收好,今天天晚了,等明天我让小川找人过来,给你收拾收拾,你再搬过来住!” “嗯,谢谢您许奶奶。”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呵呵。” 阮梦君收好钥匙,骑着三轮载许奶奶回家。 晚饭她随便吃了一口,便开始盘算一系列开店事宜。 至于云家人如何…… 暂时就让他们先痛苦一阵子吧,很快,就会有更大的风雨降临给他们! …… 云暮渊参加完云暮周跟林娟的婚礼,当天就收拾东西,准备返回海城。 任凭云家人轮番劝说挽留,他都是面色冷然的一句话:“车票我提前订好,重新定麻烦。” 云老爷子看他油盐不进,当即咆哮起来:“你是不是还惦记阮梦君那个死丫头!老四,你怎么就不知醒悟?难道非得等到,她将我们家里人害个遍,你才肯死心?” 云暮渊沉着脸,看向父亲。 “她不会主动害人。” “你又了解她多少?她不主动害人,你二姐她怎么会遭受那些磨难,还差点把命都搭进去?老四,你难道被她给勾引了?为了她一个人不要脸的小贱人,连自己的亲爹妈,亲手足都不顾!”云老太太猛地起身,她用匪夷所思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小儿子。 从小到大,固然他一直都有自己的主意,可是却从来没有像这样去为别人忤逆家人。 云老太太一想到这些,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冲动的跑过去,一把抓住云暮渊的胳膊。 瞪圆了眼睛:“老四,你可千万不能被她迷惑干糊涂事啊!要不然,我跟你爸就算下了九泉,都没脸见咱们云家的祖宗!” 云暮渊听了母亲的话,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强烈侮辱。 他向来镇定,此刻却难以控制起伏的情绪,甩开母亲的手,冷冽的眸底覆盖着一片寒冰。 “我没有!” 云暮渊再看云家其他人,几乎都是跟云老太太一样怀疑的神色。 这一瞬间心底的失望,无法用言语形容…… “我以为你们都足够了解我,若你们非这么想,那随便吧!” 说完,云暮渊提着行李,大步流星的出了家门。 任凭云老太太在后面如何呼唤,他都没有回头。 “老四,老四……” …… 下午两点半,开往海城的火车,驶入轨道。 云暮渊坐在靠窗的临时坐席上,望着车外飞快倒退的景色,却无心欣赏。 云暮渊一直以为,不论他离开多久,家人永远都会成为他生命中的眷恋。 不论时间如何流逝,他们永远都会在他身后。 呵。 他们确实在身后,只不过,他们在身后背刺了他。 无关紧要的人,从来伤不动他。 真正能伤到他的,只有来自最亲近人的质疑和羞辱。 云暮渊这一路,都在消化家人带给他的失望,直到,夜色笼罩在整片大地,火车停靠在海城火车站。 云暮渊风尘仆仆的回到大院,看着上了锁的房门,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现在天已经很晚了,许奶奶屋里的灯都灭着,云暮渊知道现在去打扰不好,可实在不放心,他还是过去叫了门。 很快,伴随着一声‘谁呀’,许奶奶打开了房门。 “暮渊,你总算回来了!我还想,要不要给你打一通电话,告诉你梦君从你搬走了!” “她搬走了?”云暮渊心下一沉。 他应该想到的! 云暮渊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阮梦君在离开云家时候的表情,是毫不犹豫的决绝。 她连自己这里都不住,看来,是要彻底跟云家划清界限了。 云暮渊叹了口气,眉头深深的褶皱,被愁云覆盖。 许奶奶赶忙说:“你别担心,她在我另一处房子呢,就在商街对面儿,是个门店,还方便她做生意!” 云暮渊转身就要去找人,却被许奶奶给叫停了脚步。 “暮渊!我答应过她,不告诉你她住在哪儿,你要是这么去了,她会怪我说话不算话的!” 云暮渊听见许奶奶焦急的语气,只好停下脚步。 许奶奶追出来劝说:“梦君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你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知道,你们俩之间肯定是有啥结打不开。暮渊,你要不给她一点儿时间?让她一个人冷静,慢慢的想开了,她会理解你的决定是为了她好!” “嗯。”云暮渊应了一声。 背对着许奶奶,月光下,他脸上的表情却只有沉重。 若真是简单的心结,或许可以被时间冲淡,可阮梦君最后的那一眼诀别代表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她默认将他划到了云家行列,决心划清界限,不再与他往来。 第65章 就是为了独立 云暮渊用许奶奶转交给他的门钥匙开了锁,灯打开,通亮的屋子里,恢复了原来的样貌,除了干净的地面,和光洁的桌椅,是证明阮梦君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他走进里屋的卧室,床上的被褥也都被收好。 床头柜子的上面,摆放着一个信封。 云暮渊走过去,将信封打开,里面装着的,正是自己之前给她的零花钱,她一分也没有动过。 云暮渊将信封捏在手里,许久,拉开抽屉,将它放了进去。 云暮渊当天晚上就回了部队,参加竞赛的战友们昨天拿了奖项回来,祖庆辉为了庆祝,当晚组织了一场小型的表演活动。 云暮渊回去的正是时候,被祖庆辉拉着,坐在前排的座位。 “暮渊,这次你没去,真是太可惜了,你没看到咱们这些训练有素的战士,上来第一炮,就把二队跟三队给打趴下了……” 云暮渊听着祖庆辉的话,目光落在礼台上,是一群年华正好的高中生,借着到部队参观学习的机会,表演了一首诗朗诵。 云暮渊看着他们身上穿着整齐的校服,内心快要熄灭的某颗火种,突然就燃烧了起来。 “这趟回平城,梦君跟我一起。”云暮渊忽然打断了祖庆辉的叙述。 后者并没有表现出不悦,反而露出几分关切。 “那孩子跟你一块儿回去的?哎,说起来,她来到海城这么久,我都没来得及去看她一次。前段时间,我让她小姨去你那儿,回来之后气呼呼的,说是梦君不愿意领情,不让我们管,两个人为此吵了一架。” 云暮渊眉头紧蹙,神色流露出了不解。 按照道理,梦君已经发现那个娃娃不是她求的那一个,应该与阮家冰释前嫌。 可她非但没有,还与姚丽芳发生争执,她到底在想什么? 祖庆辉看出他的疑惑,说出自己的分析。 “我爱人脾气一直都不好,说话难听,应该是又提到她姐姐的死因,两个人之间的芥蒂才越来越深。” 云暮渊侧过头,问祖庆辉:“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在我大嫂屋里发现的娃娃,不是她求的。” “什么?”台上的朗诵声音太大,祖庆辉怕自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云暮渊薄唇紧抿,片刻后,重复道:“大嫂确实因为那个娃娃出了事,但是那个娃娃,不是梦君求的那个,它被有心人掉了包。” …… 漆黑夜空下,演艺停止,辛苦了多日的战士们,解散回了宿舍。 云暮渊也回到了他的独立寝室,躺在床上,他回忆阮梦君最近一个月的表现,似乎对赚钱有一种偏执。 而按照人正常心理,只有受过贫穷,吃过很多苦,经历过被钱难倒的绝望,才会激发出对金钱的渴望,将挣钱这件事放在第一位。 据他所知,阮梦君除了小时候在乡下出生,没过几年,便被姚家人接回去,随即不久,就跟乡下的丈夫办理的了离婚手续。 阮梦君在姚家肯定不至于受穷,后来跟大嫂改嫁来云家,在吃穿用度上,也不至于太差。 何况阮梦君还拥有独立的房间,这样的条件在很多家庭里算不错的了,很多人家因为孩子太多,都是兄弟姐妹一起住在一个房间里,共用一张大通铺。 云暮渊抛开这些因素,再去分析她的心理,就变得清楚明了了。 阮梦君跟他来到海城,除了住在他的安置大院,他给的钱她一分不要,很明显是想要依靠自己独立。 那么她迫切的赚钱,就是为了独立。 看来,她在一开始就做好了要和云家决裂的准备,也一早,就将他的关怀拒之门外。 而他却一直自以为是的为她做主,安排这那的,想想就觉得很可笑。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她有很大可能,早就找到了害大嫂的凶手,这趟回去,便是为了报复。 …… 阮梦君从搬到许奶奶的房子,便开始着手,把门店开起来。 过程中,她想院子空着也是空着,干脆趁着空闲,下乡收了些毛鸡蛋,卤煮好,先带到商圈去卖。 傍晚的夜市街,人声依旧热闹,各种彩色的倪红下,映照着细长的青石板古道,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阮梦君还是第一次,认真的观察她所处的环境,才发现,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错过了太多美好的东西。 应该是刚刚报复了一个她特别痛恨的人,所以,心头的仇恨消减了一些,给她留下了一处空白,让她有心情像这些。 阮梦君推着三轮车,拉着两桶毛鸡蛋,来到之前经常摆摊的位置。 旁边卖木头摆件的大哥有好几天没看见她,热情的打招呼:“这一片最近不安宁,我还以为你挪地方了呢!” 阮梦君挑了挑眉,下意识问:“这一片不是张志叶几个人在照顾,怎么会不安宁?” 卖木头摆件的大哥叹了口气,告诉她:“自从你不来之后,除了第二天跟第三天,这两天都没见到那伙人,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他们不在,这里来了两伙扒手,天天都有人偷东西,快要把人烦死!” 阮梦君眉头紧皱,心说,别是张志叶跟他那些兄弟们又出了事? 她记得好像听张志叶的兄弟说过,因为她那一次报警,让张志叶成了道上的笑柄,被很多人针对。 阮梦君正想着,她的摊位前来了两个人。 是两个穿着破旧,但身材高大,表情不善的中年男人。 “小丫头,这几天没见过你,新来这里的?车上卖的是什么东西?” 阮梦君光是听语气,就知道他们来者不善。 尤其在他们过来后,她发现本来要找她买东西的几位老客人,直接就转头去了别处。 阮梦君保持着平静,用平常的语气回答:“卖毛鸡蛋,刚卤好还热乎的,五分钱一个,二位要来几个?” 两个男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右边的讪讪笑了一声。 “你给我俩先来几个尝尝味儿,只要好吃,我们就买你的!” 阮梦君面对无礼要求,直接回绝。 “二位才是刚来这里的,不知道我的毛鸡蛋在这里很出名?基本买过的人都会回购,没有一个说不好吃。” 第66章 弃暗投明 阮梦君直截了当拒绝,让那两个人变了脸。 左边的中年男人直接上脚,踩在她三轮车的轮胎上。 “让你拿给我们尝你就拿,少磨叽。” “我这是小本生意,谢绝品尝。”阮梦君眼角的余光看见向她走过来的人,唇边稍稍扯开笑意,拒绝得更加干脆。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发火,忽然,从背后伸来的一只手,按住了左边的男人。 “哥们儿,我只是病了,不是死了,到我的地盘儿上打劫,活腻歪了!” 两个人回头看见张志叶跟他身边的兄弟们,顿时从趾高气扬,变得唯唯诺诺。 “哎呦,张哥!您来了,我们俩就是好几天没吃饭了,出来遛遛,既然你在这儿,那我们就换别地儿去!”两个人说完,打算脚底抹油。 “站住!”张志叶一声低喝,他身边的兄弟们,就将两个人围了起来。 “张哥,放过我们一回吧,我们下次不敢了。” “张哥,兄弟们最近混得不好才来这边儿的,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 那二人见张志叶这边人多,生怕吃亏,一直在低头服软。 张志叶抱着胳膊,‘咯咯’笑了两声。 “回去告诉你们老大,手别伸得太长,小心收不回去!” 张志叶一个眼神,兄弟们让开路。 那两个中年男人赶忙跑了,以及几个同样穿着破旧,贼眉鼠眼的人,先后离开。 张志叶站在街头环顾,出于不放心,让他的兄弟们再去转一转,免得有漏网的在这里惹麻烦。 他自己则留在阮梦君的摊位前,黑着脸,问道:“这几天跑哪儿去了?换地方也不跟我说一声!” 阮梦君没那么自傲,认为张志叶出是专门为她才守在这里。 她更愿意相信他自己说的,他近来生病了。 “我回了老家一趟,昨天才刚回来,这不今天就出摊了。” 张志叶白了她一眼,绕到她身边,用仅她能听见的声音说:“给你一周时间,要么换地方,要么换出路,这片地,我照应不了太久了。” 阮梦君眼睛里都是意外,下意识问:“为什么?你真的混不下去了?” 张志叶:“……” 死丫头,话不要说的太直白! 不过阮梦君也确实说到了点子上,距离海哥出狱还有一个月,那些人生怕他们再联手,几波人联合起来针对他跟兄弟们。 张志叶从十五就在道上混了,到现在已经快有十年,没少被人针对过! 那些东西要只是搞针对,他一点儿都不怕,最让他难受的是他一直视作手足的兄弟,有好几个,因为利益投靠了对家。 现在张志叶身边仅剩下不到二十个兄弟了,他们都有家人,张志叶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他们考虑。 “反正这块地我也保不住,干脆,向官家投诚,十天之内市内开始严打,我要跟兄弟们避避风头。” 阮梦君心下一震! 张志叶选择弃暗投明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故事她听过不少,亲自见证,感受又不一样。 “那你们以后打算做什么?”阮梦君问道。 张志叶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想好,你管好自己,少操心我的闲事儿!” 他说完这句话,兄弟们就回来了,准备离开。 阮梦君拉住他袖子,小声说:“我在西边开了家门市,以后就不出来游走摆摊了,你的人有靠谱的,可以去两个给我帮忙。” 张志叶听了这话眼睛一亮,不过随即,他就拉下脸,一脸不悦。 “我兄弟们各个靠谱,就怕你那个小破庙容不住!” 阮梦君:“……” 十多个帮工,她确实养活不起。 何况她昨天打听了房租,许奶奶的院子,光是一个月的房租就得三十块钱,要知道人普通工资才十七八块一个月,许奶奶相当于不用上班,就能拿两人份的工资! 阮梦君手里的钱有限,决定开始一个月一个月给许奶奶交,等后面生意稳定,再交长期的。 “那你看着安排吧。”阮梦君说了一句。 张志叶带着他的兄弟们,扭头就走了。 夜市因为他们来过,环境好了不少,阮梦君很久没过来了,那些老回头客早就馋这一口毛鸡蛋,纷纷排队购买。 不到半个小时,就把她的摊位抢光。 阮梦君看着那些表情失望的客人,还是忍住了,没将开店的消息先放出来。 毕竟夜市里人多眼杂,很多摊贩都对她心存妒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阮梦君骑着三轮车回去,又碰到张志叶那伙人,他们站在夜市街的路口,正在商量着什么。 见她收摊离开,张志叶远远的看她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去。 阮梦君骑着三轮回到大门,左右两边的店铺还在营业,灯火通明的灯光,将她的门口也给照亮了。 张志叶说给她一周时间,那么趁着这几天,她还能继续出摊,明天还得早起收毛鸡蛋。 阮梦君吃了一口饭,收拾完就睡下了。 从她远远的离开平城,来到海城,睡眠质量就好了很多,虽然梦里还是会梦到那些令她痛苦的梦魇,但梦中的她,有了反抗的力气。 …… 阮梦君之后两天出摊,张志叶照旧去夜市街守着,并且答应了分人去她店里帮忙。 如此,阮梦君就不担心门店开业,没有时间收毛鸡蛋,为她免去了一大患。 阮梦君搬过来的第三天,她给门店办理的卫生许可证就下来了,只营业执照还需要审核两天,好在她听工作人员的意思没什么难度,现在国家大力扶持个体户,只要正规经营,手续齐全,出证不过是早晚的! 阮梦君接下来只用耐心的等,同时,她还找了印刷厂,制作了一个门店招牌,店名跟她提交的专利申请一致。 阮梦君这天照例下乡收毛鸡蛋,随着时节变更,九月末的海城已经由深秋转变,天气越来越冷,赶路也就越辛苦。 不过短短两天下来,阮梦君的手就因为干燥开裂,出了很多细小的口子。 那些细小的口子在平时没什么感觉,但只要沾了水,就像被刀割一样疼。 阮梦君看着自己浸染了风霜的手背,又想起上辈子某些不好的经历。 她刚被迫嫁给老光棍不久,就因为邻居说她的手细皮嫩肉,在农村干活可惜,老光棍就趁她夜里睡着的时候,用开水将她的手烫伤。 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疤痕,比现在要难堪千倍、万倍都不止。 第67章 他还是找来了 阮梦君想着想着,两只手合到一起放在心口。 那个老光棍被云暮渊关起来,也不知道在里面怎么样,让他这么直接去死,真的好不痛快! 她记得张志叶好像跟她说过,那位海哥被关的地方就是平城。 阮梦君收拾好了毛鸡蛋,提前去了夜市,等到张志叶出现,她将人叫住。 “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张志叶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什么新奇事物。 “嘿,求我帮你?可真是稀奇!”说着,他一屁股坐在三轮车坐子上,扬了扬下巴:“提前说好,我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欠的,你得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阮梦君点了点头,说出她的目的:“你说海哥就在平城监狱,他在里面有人照应吧?” …… 平城。 监狱昏暗的牢房里,一个老头被推了进去,跌跌撞撞的摔到了地上。 他在过来之前,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身上散发着难闻的霉味和汗臭,仔细闻,似乎身上还泛着一股尿骚。 突然被关进新的环境,老头双眼都是迷茫,还没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就听到一声充满恶意的叫声。 “你叫刘顺水?”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大通铺的中间,居高临下的问。 他旁边的狱友紧跟着笑了:“呦,他得有四十多了吧?这个岁数被送进来,多半没干啥好事儿。” “老头,说说吧,你在外头犯了啥案子?”又有一个浑身精瘦,却不怀好意的人走了过来。 老头听着他们的提问,下意识向后缩了缩,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下一秒,一个嘴巴子就抽到他脸上。 “问你话呢,哑巴了!” 老头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浑身颤抖个不停。 他来没来得及说软话,就被人拎起了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来,丢在中间男人的面前。 那个男人开了口:“问你话,你犯了啥罪。” “我、我……我犯了强奸……”老头的话还没说利索,旁边的人上来就是一脚,直接将他踹得趴在了地上。 “我草海哥,怪不得有人要收拾他,这老灯真特么臭不要脸,一把岁数还他们不老实!” 众所周知,在众多监狱里,关押着各种因素进去的罪犯。 即便他们有的人无恶不作,甚至有的手上还沾了人命,可他们最看不起的,就是强奸犯! 违背妇女意愿发生关系,那他妈就是牲口,是最低等的物种! “老东西,你进了我们这号儿算是来对了!哥们几个从今天开始,就让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精瘦的男人抓着老光棍的衣领,就将他拽去了茅房,狠狠的丢在地上。 随即他解开了裤子,开闸放水。 老光棍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他以为,离开了上一个牢笼,到了新的地方,就能有一条活路。 没想到,等到他的会是更惨无人道的对待! 他甚至连求饶都不敢,因为他越是求饶,这些人就打他的越狠。 “你个老贼,就在这儿睡着吧,你最好祈祷早点执行,否则,你在这里待一天,我们就天天帮你洗心革面!” 届时,老光棍已经没折磨得没了人形,被弄掉了半条命。 他脸上有一块最明显的伤,是烟疤,那些人用利器在他脸上刻下了两个‘贼’字,然后又用烟头烫毁。 老光棍发出杀猪一样的狼嚎,嚎得嗓子都哑了,却没有一个人对他心慈手软。 再后来,他的身上每天都会多出一道这样的疤痕,执行书下来的那天,他趁机向狱警求助,要求换一个牢房。 他还有半年的时间呢,半年,不用枪决,他也会被折磨死在这里的! 然而狱警却根本不理会他的求助,甚至还露出一脸痛恨的模样,转身就走了。 老光棍每天都望着铁窗,绝望的流着绝望的泪水。 …… 张志叶给阮梦君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似乎是有一部分人听到了风声,这两日出来遛弯的人都少了许多。 阮梦君也在第八天,停止了摆摊。 开店之后她要多做一些毛鸡蛋,防止断货的情况,所以,她决定买一个冰柜,这样就能将收来的鸡蛋妥善保存。 阮梦君去了二手市场,在电器铺淘到了一个五成新的冰柜,是最早的一批淘汰下来的。 跟老板讲了价,拉回去先用着。 回到大门口,阮梦君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买冰柜的时候,是老板帮她搬到三轮车上的。 现在回来没有人帮忙,她自己一个人不光很难搬动,稍微不注意摔了碰了,极大可能会坏掉。 正当阮梦君发愁之际,一只宽大的手,落在冰柜上。 “我帮你。”男人的嗓音低沉有力。 阮梦君身体一震,浑身的细胞仿佛都凝结在了一起,抬头,果然看到了云暮渊。 他站在阳光下,脸色清冷,如同常年覆盖着难以融化的冰雪。 阮梦君震惊之余,本能的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阮梦君搬过来的头两天,就料到许奶奶多半瞒不住,会告诉云暮渊她的位置。 他就一直没找来,她以为,他默认两个人划清界限,以后都不会管她。 可他现在却来了。 阮梦君轻轻叹气,随即,勾了勾唇角。 “我住在这里挺好的,你看我还开了一家门店,以后生活有保障,也能照顾自己,以后就不用你操心了。”阮梦君没有邀请他进门的意思,也是在拒绝他的帮助。 云暮渊眉头快要拧成一个死结,看着她故作镇定的眼神,不肯屈服的模样,真恨不得像那些别扭的新兵蛋子一样,狠狠的收拾一顿,看她还逞强? 可她不是部队里的那些新兵,她外表柔弱,内里倔强。 越是对她强行压制,她只会越反抗。 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云暮渊将两只手插进裤子口袋,望着她,嗓音虽冷,语气柔了不少。 “不用我照顾,所以麻烦张志叶在平城监狱里的朋友,帮你出气?”云暮渊并没有责怪她,而是充满包容,以长辈的身份,对她表达关心。 阮梦君轻轻吸了口凉气,他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看来对云长娇的委屈也很上心…… 她年轻的面孔,浮现了几分嘲弄。 “你有时间在这里操心我,不如多去问候你的家人,毕竟,他们才是你血脉一体的至亲。” 第68章 越来越有趣了 “你不用说这些话激我,既然做出承诺,我就会履行。”云暮渊说完,动手扛起了冰柜。 “让一让。”他深沉的睨了她一眼,径直往大门里面走。 阮梦君不得不退后一步,给他让路。 她跟在后面,没好气的说:“我说过不用你管,你能不能别自以为是!” 云暮渊站在屋里,压根不听她的抱怨。 他问:“冰柜放哪?” “那儿。”阮梦君指了指墙边。 云暮渊将冰柜放好,便开始打量起了这个门房,空间大概有个二十平,做店面够用了。 “你卖货不弄个柜子?” 阮梦君抿着嘴唇,半晌,不情愿的回了一句:“我找人打了,不用你提醒。” 云暮渊点了点头,将这间屋子打量完,他开了后门,又向后院走去。 阮梦君带上门,只得跟上去。 “你看完了没有?我这儿没有吃的,管不了你的饭!”阮梦君见他要进厨房,跑过去拦住他的脚步。 云暮渊两手插进口袋里,一动不动,就那么冷静的看着她。 从他高大身体上释放出的压迫感,显得阮梦君有些被动。 “没有吃的,你午饭怎么办?”他问道。 哪怕明知道她是为了敷衍找的借口,就是为了把他赶走。 阮梦君把脸一撇,硬邦邦的说:“我说了不用你管,冰柜放好了,你走吧,我累了,想回屋休息。” 空气里漂浮着寂静,云暮渊依旧站在原地不动,阮梦君暗暗握紧了手,猛地抬头,眼睛里浮动一丝愠怒。 “你……” 云暮渊将她打断:“你这里的房租我帮你交了半年,你安心住着,以后到期我会帮你续,要是遇到麻烦,往我部队打电话。” 交代完,他终于准备离开。 阮梦君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抬脚追了过去。 “谁让你给我交钱的?我自己能交,你能不能别多事!”阮梦君气急败坏的拉住他胳膊。 望着云暮渊清冷的面孔,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既然好好说不行,那就别怪她心狠了! “你不要以为你做这些,我就会原谅云家人对我的所作所为,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二姐那么狠?因为我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每一个欺负过我的,我都不会让她得到好下场!我要让他们痛苦,让他们难受,这样你满意了吗?” 阮梦君一口气将心里的怨气吼出来,院子里的气氛,安静到了压抑。 她的眼圈泛着浓重的血丝,见云暮渊只沉着脸,不接话。 她喘了口气,嗓音放缓了一些,继续说:“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以为你做这些,我就会领情?别做梦了!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和自作主张,我并不接受!” “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云暮渊面色冷沉的说了一句。 是的,即便阮梦君说得再绝情,表现得再坚决,他都没有改变主意。 “随便你。”阮梦君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这个男人的内心太过强大。 至少以她现在,完全无法跟他抗衡。 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是被动的,就像是一只被牵着走的羊,随时有可能受到他的制约。 这样的感觉,既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同样,也是一道束缚她的枷锁,时时刻刻限制着她的自由。 云暮渊望着她冷淡又倔强的侧脸,无声轻叹着走了。 阮梦君去前面给前屋的门上了锁,站在窗口,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 …… 云暮渊走了不远,在路边找到了一个电话亭。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询问对面的人:“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对面的男人回复他:“你电话来的可真及时,那个黑神婆被举报后,没多久就判了刑,当年找她做过法事的人也没跑掉,都被追责教育,不过,名单里面没有你二姐,要么就是她当年没留下证据,要么,证据在别人手里。”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云暮渊挂断了电话。 他推测阮梦君报复二姐,很大几率是因为她发现,当年那个娃娃是二姐调换的。 换了旁的理由,他也没查到二姐做了什么事,会激发阮梦君这么强烈的恨意。 云暮渊思索了片刻,又拨通了云家的电话。 “喂?”电话被林娟接了起来。 云暮渊低沉的嗓音响起:“二姐还在家?让她来接电话。” 林娟听出云暮渊的声音,态度冷淡了不少。 “等会儿吧,我去叫一声,不过她会不会接,我不敢保证。” “算了,你帮我转告她一句话。”云暮渊改变了主意,即便她与云长娇对峙,就凭她的性格,也不会承认的。 “带什么话?”林娟懒散的问。 云暮渊在停顿片刻后,语气沉了两个度:“杀人本该偿命,她害了之前的大嫂,如今保住了一条命,便应该知足。” 林娟被他的话给震住,一下坐直了身体,态度端正了起来。 “老四,你这话是啥意思?” “字面意思,麻烦大嫂帮我转达,挂了。” 林娟:“……” 云暮渊认为是云长娇弄死了姚丽君那个短命鬼? 哈哈! 有趣。 越来越有趣了。 林娟这几天还有些担心,他回海城后,继续跟阮梦君联系,把真相告诉他。 现在看,她完全不需要担心了。 因为她有了替死鬼! 林娟迫不及待的出了门,来到云长娇屋里。 故意将云暮渊的话说得重许多:“长娇,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老四打电话回来,莫名其妙的说,是你害死了姚丽君,你应该给她偿命的,现在遭遇这些都是你的报应,他让你好自为之。” 林娟虽然跟云暮周复婚,云家人也对她非常在意。 只要那两个老不死还活着,云暮渊一旦结婚,生下男孩儿还是要跟小超分家产! 所以,只要云暮渊跟云家人不和,那两个老东西就会慢慢的对他心寒。 而云长娇就是一杆现成的枪,任由她使唤! “啥?我什么时候害姚丽君了?我看他是被阮梦君那个死丫头迷昏了头,疯魔了吧!”云长娇果然气得不行,下地穿鞋就跑去找父母告状去了。 第69章 少说话,干活 云长娇经过一周的休养,身体已经好了不少,痕迹也淡了许多。 除了晚上会做噩梦,惊醒后哭的要死要活,白天的状态看起来还算正常。 她跑到云老太太屋里,一把就扑在她身上。 “妈,你要给我做主,老四他太欺负人了,他竟然说是我害了姚丽君,他还说我活该呜呜呜,我以后都没有他这个兄弟!” 云老爷子听后拍案而起:“这个老四,他疯了吗?竟然这么说你!简直大逆不道!反天了他!” 云老太太却不似老爷子那样暴躁,她了解云长娇的脾气,从小被骄纵的,确实有可能做错事。 “长娇,那你到底有没有……你跟妈说句实话!” “我没有!”云长娇用力摇头,把自己哭成了一个泪人,委屈的不行:“我向天发誓,我又不图啥好处,我害她做什么!妈,你跟爸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你们要相信我啊!” 云老太太看着她诚恳的眼神,点了点头。 “妈相信,不是你做的,老四真是太过分了,我去给他打电话,问问他到底要阮梦君那个妖孽,还是要这个家,今天他必须得给个说法!” 林娟站在门口,听见云老太太的话,眼珠飞速转动,随即她推开门闯进来。 “妈,爸,还有长娇,你们都先消消气,听我说两句。” “你说。”云老爷子摆了摆手,给她一个面子。 林娟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蹲在了云长娇旁边。 “长娇,你心地善良,我也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一定是阮梦君在背后撺掇老四,为她自己开脱!总之不管她用什么方式迷惑了老四,他现在正上头呢,咱们就算磨破了嘴皮,他也未必会听。” 林娟的话,越发让云家人对阮梦君恨之入骨。 云老太太更是直接不加掩饰,恶狠狠的说道:“早知道三年前,她妈死了,就该把她赶出去睡大街,现在留她迷惑老四,我这心里,天天憋着一口气!” 林娟不置可否,她也是搞不懂,想来自私自利惯了的云家人,当初怎么就好心把阮梦君那个小祸害给留下。 俗话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阮梦君只要留着一天,对他们全家都是威胁! 还有林娟自己,她刚才想到了一个办法,兴许可以趁机将她铲除。 “妈,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你们别怪我说话难听,老四整日跟阮梦君厮混在一起,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不好,如果被部队里知道,他跟侄女不清不楚,搞不好他要摊上大麻烦的!你们肯定不想他前途毁了吧?老四他自己拎不清,咱们得帮他拎清,还得帮他把隐患铲除。” 林娟越说到后面,三人的脸色就越难看。 云老太太好生奸计,但是她们刚刚才算计阮梦君失手,还害得云长娇丢了清白,让她不敢妄动了。 “你有啥好办法?”云老太太问林娟。 林娟也不傻,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她怎么好在明面上牵头? 最多也就是给些建议和提醒。 “我也没有啥好办法,现在不管咱们做啥,老四都会护着她,回头她出了事,他更怨咱们,不过……” “不过什么?你把话说痛快!”云老爷子早就安耐不住,催促道。 林娟点了点头,对老爷子说道:“暮周在外面做生意,认识一些道上的人,能花钱摆平的事,也许都不叫事。” “你的意思是,咱们找人……把她收拾了?”云老太太眼睛一亮。 林娟目的达到,摆出一副于心不忍的表情。 “我不是说把她收拾了,好歹也是个大活人,就把她从云暮渊那儿带走就行了,花国这么大,哪儿不能安顿她!” 云老爷子听罢,点了点头,“这也是个办法,那就按照你说的吧,叫暮周回来,让他花钱做安排。” “还找地方安顿,别太便宜了那个小贱人!”云长娇咬牙切齿的低咒。 云老太太攥了攥她的手,安慰道:“你别着急,她离了老四,就什么都不是,以后是过不好的!” 林娟按照云老爷子的吩咐去给云暮周打电话,走在路上,她的笑容诡异又阴险。 就这样派人一举单纯将阮梦君铲除掉最好,过后云暮渊再一追究,查到云暮周身上也无所谓,反正她给出的建议只是将阮梦君弄走,至于发生的其它意外,都是云长娇对她怀恨在心,她私自安排的! 如果铲除不掉,那她依然有办法,让云暮渊跟她都吃不了兜着走,她只用等着看好戏! 总之得罪了自己,他们俩都别想跑! …… 天蒙蒙亮,阮梦君就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 她起来穿上外头,走到门市房,隔着一道门,问了声:“谁?” “我。”张志叶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阮梦君穿好衣服,理了理头发,将门打开。 张志叶领着他的兄弟们站在门外,见他们的手里都拿着工具,才想起之前跟他们约好,让他们过来帮忙把院子清理出来,顺便再搭个雨棚,她停放三轮车用。 她给众人让了路,张志叶领着人走进来。 张启眠看着阮梦君一脸懵懂,明显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禁不住笑道:“这丫头心也够大的了,换了别的小姑娘,哪敢轻易放咱们一群老爷们儿进后院?” “闭嘴,少说话,干活!”张志叶呵斥了一句,便让他们都老实下来。 他的这些兄弟们到底在道上混得久,难免带着不好的说话习惯。 以后他们还想吃上饭,就得把这些毛病都改了。 “你们在这儿的,有一个算一个,以后,别让我听见你们嘻嘻哈哈,谁敢嘚瑟惹事,以后就别跟我出来!” “知道了。” “知道了,张哥。”兄弟们纷纷答应。 阮梦君不是白用人,见他们都认真的在院子里干活,她进屋去熟了些前,按照人头算,一个人五毛,加在一起最少也得五块钱。 另外张志叶还要求她中午管顿饭,这么下来,十块钱恐怕都包不住! 但是没办法,谁让她欠了他一个大人情,张志叶答应她拜托海哥收拾那老光棍,对阮梦君提的唯一要求就是,要她给这些人安排工作。 第70章 招牌 张志叶的兄弟们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就把她院子里的棚子搭好了,另外还给一旁的空地做了翻新,等到明年开春,她可以种一些青菜自己留着吃,那样就省得买了。 阮梦君供了他们一顿午饭,大白馒头她蒸了整整一锅,搭配土豆白菜炖粉条,把他们一个个吃的头上冒汗。 吃饱喝足,张志叶点了支烟卷,问她:“你这店什么时候开张?兄弟们都等着你的活儿干呢!” 阮梦君抿了抿唇:“我在等许可证下来,你们这两天要是闲着,其实可以先下乡帮我收毛鸡蛋,我刚买了个冰柜,能存得住。” 张志叶点了点头,随即就去做安排了。 次日。 阮梦君找人定制的货架就做好了,配送的工人免费给她安装,用了一个上午。 下午,阮梦君在门市房打扫卫生,约摸到三点多,张志叶领着他的兄弟们,一路有说有笑地朝阮梦君的店铺走来。 阮梦君出来倒垃圾看见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提着两个水桶,她嘴角抽搐了两下。 该不会……他们桶里装的都是毛鸡蛋吧? 还真叫阮梦君给猜对了,张志叶等人来到跟前,将水桶排挨着排放在她面前,眉飞色舞的炫耀起来。 “看看吧,这都是咱们兄弟一上午的劳动成果,是不是比你一个人强!” 阮梦君一个接着一个的数,总共二十三桶毛鸡蛋,其中只有两个半桶,其他都装得满满当当。 “这些成本花了多少钱?” “不算多,也就八十多块钱!” 阮梦君:“……” 好吧。 虽然毛鸡蛋收的确实多,但收一次可以用好多天,不用他们天天跑出去收了。 阮梦君开店原本最担心的就是怕货不够卖,现在看,她完全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她让张志叶那些兄弟们将桶依次都拎到院子里。 阮梦君让张志叶就着水管,直接往桶里放水,将外壳都清洗干净。 第三步,将毛鸡蛋从桶里捡出来,存活的、胎停的,还有外壳破损的,都区分开来装。 等毛鸡蛋都区分完,阮梦君给冰柜通了电,将存活的最先放进去,这样即便解冻的时候,也能维持鲜美。 今天他们收上来存活的数量并不少,得有一千多个,光是冷冻的那一格,就装的满满当当。 剩下的就是速冻的,还有保鲜层。 已经胎停的再冻也就那样了,于是阮梦君将胎停的鸡蛋放在速冻格内,将外壳烂了的,装进保鲜格。 最后还剩下一桶,都是破壳的了,有的还有粘稠的蛋液流出来。 阮梦君一转头,就看见张志叶跟他的兄弟们,一个个的,都眼巴巴的在旁边瞅着。 看那样子,好像她都不用做,恨不得直接啃几个。 “去院子里生火,这些给你们烤着吃。” “行!”张志叶就等她这一句呢。 大手一挥,张启眠就带着人去干活了。 张志叶在屋子里观摩了一圈,给她提了个建议。 “要不然你在屋里摆几张桌子呢?到时候再配上椅子,咱们哥几个也有地方坐不是?” “不放。”阮梦君直接拒绝。 她开的就是一家销售店铺,不是餐厅,摆放桌椅性质就变了,这是许明川同学给她建议的时候,特意强调过的。 阮梦君拿了扫把,将地面打扫出来。 很快,张志叶的兄弟们就在院子里架起了炉火,阮梦君拿了调料,指挥他们先将毛鸡蛋的壳去了。 而后将它们均匀的在铁板上铺平,撒盐、花椒、香葱,交代他们隔一会儿翻个面,免得烤糊了。 大概十多分钟,院子里便焦香四溢,张志叶搬了凳子,跟兄弟们坐在一起,等待毛鸡蛋烤好。 门市房,阮梦君终于等到了营业许可证下发,是邮递员给她送过来的。 阮梦君打开信封的同时,也露出笑容。 “一切都刚好。” …… 院子里坐着的一圈男人,吃再多毛鸡蛋也吃不饱,阮梦君只得又贡献出了玉米面,烙了些大饼子给他们。 吃饱喝足,阮梦君又给他们安排了一件事,院子里的锅垒好了,唯独还差些柴火。 阮梦君一说完,张志叶就打发了三个人出去买。 至于剩下的人也别闲着,她打发了四个人出去收毛鸡蛋,一个人去采买调料,院子里最后就剩下张志叶跟张启眠两兄弟,她给张启眠拿了些钱,让他出去买纸。 “活都给他们分配完了,我上屋里睡一觉。”张志叶想得挺美,以为他能闲着。 阮梦君看了他一眼:“你去借个梯子来。” “借梯子,干啥?” “挂招牌!” 阮梦君的招牌早就做好了,只是店没开张,一直没挂出去。 现在营业许可下发,她一天都不能等,因为瞅着张志叶每天带的这些人就发愁,不干活,她指望啥给他们工资? 张志叶借来了梯子,阮梦君将印刷好的招牌拿出来,又找了钉子和锤。 “你在上面挂,我给你递东西。”阮梦君分工。 张志叶没意见,爬上梯子,从阮梦君手里接过招牌,打开看了一眼。 “啧,这名儿你自己起的?” “嗯,申请过专利的,不错吧?”阮梦君自觉良好。 却见张志叶满脸嫌弃,哼笑,一个字:“俗!” 阮梦君:“……” 张志叶站在梯子上面,这家门店之前没被用过,不像别的店铺有招牌架,临时只能做个简易的。 “你说你要开店,咋不提前准备好,啥都是临时弄!”张志叶要往墙上钉钉子,操作起来有些费劲。 有些地方钉不进去,还得换地方。 阮梦君听他抱怨,翻了个白眼。 “我跟你说过我只要两个人,你可倒好,把你那么多兄弟都弄我这儿来,我这儿就是一个小作坊,不早点儿开起来,怎么养活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儿?” 张志叶听了这话,也不乐意了。 “弄得好像我们跟你讨饭吃?我把兄弟带过来是看得起你,一说干活的时候你使唤的劲劲儿的,说到发钱你给我整不容易这出?” 张志叶越说越生气,蹬蹬蹬从梯子上下来,用手指着他:“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月底你要敢差我们工资,我今天怎么把招牌挂上去,回头我就怎么给你掀了!” 第71章 托不给力?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大地上,红彤彤地映透了半座城。 阮梦君打开门市,呼吸着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任由阳光打在脸上,温润着每一个毛孔,被温暖包裹,就像一股蓬勃的生命力,不间断的滋养她。 她还能像这样活着,真好! 阮梦君也是在这一刻,内心终于没有再被复仇填满,而是平静下来,感受新生命赋予她的美好。 门市店里,崭新的食品柜,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玻璃柜台在阳光下,闪闪发着金色的光。 阮梦君将昨夜做好的食物从冰柜的保鲜格端出来,依次陈列在玻璃柜里。 很快,张志叶就带着他的兄弟们来了,并在外面铺开了长长的鞭炮阵。 阮梦君刚从柜子里拿出对联,让他贴在门口。 张志叶就往柜子上扔了个红彤彤的信封。 “虽然现在我们给你打工,但一码事归一码,这是昨晚上兄弟几个凑的,给你贺个喜。” 张志叶常年在道上混,什么都可以差,最不能差的就是事儿。 阮梦君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把红包接过来。 “谢谢,你们有心了。” “别磨叽,赶紧的,有活赶紧分配!”张志叶没好气的催促。 阮梦君将对联交给他,又从柜子下面拿出了一沓宣传页,正是昨天张启眠买了,按照她的要求去复印的。 “你多安排几个人,站在道口,把宣传页发出去。” “行。”张志叶这就去做安排。 阮梦君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八点,左右两边的门店都开门,她也可以正式开业。 外面,张志叶安排了几个人去发宣传页,他跟张启眠则将对联贴在门头上。 大红色将门店周围装点得一片洋洋的喜气,抱起胳膊,他勾了勾唇角。 一个月前,他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那时的他带领兄弟们跟道上的人厮混,争地盘、打架斗殴,每天烟酒不离身,虽然不缺钱花,可日子却浑浑噩噩,一眼把这辈子看到了头。 保不齐哪一次,就送命在这条道上。 直到他遇到了这个小丫头,命运的齿轮就这样转动了。 他一次又一次做出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选择,然后,就有了今天。 虽然不知道跟着这丫头能不能填饱肚子,保不齐哪天,上大马路要饭,可似乎除了她这里,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张志叶正想着,阮梦君出现在门口。 “时间到了,你让张启眠准备好,我说开始他点鞭炮,你把招牌上面的红布拉开。” “知道了。”张志叶点了点头。 张启眠也临时点了支香烟,站在鞭炮前缓慢的抽着。 阮梦君就站在那里,看着屋里的时间,终于,她说了句:“时间到,开张了”。 张启眠将半截烟拿下来,放在炮捻上。 伴随着‘呲呲’的细小声音,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炸响。 张志叶趁机拽下了红布,届时,红底黑字的招牌露了出来,只见上面写着——三味真火·毛鸡蛋。 在刚才准备的过程里,就有不少人站在街道的四周,等着看热闹。 在鞭炮响起的时候,又为门店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再加上路口有人发放宣传页,领到的人可以凭纸页,到店里免费领取一个毛鸡蛋尝鲜。 鞭炮声结束,群众应和着喜气,跟着鼓掌为她庆贺。 “原来是卖毛鸡蛋,我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门店呢!” “三味真火,这名字取的还怪有趣的!” “这个老板我见过,之前就在商街里面的夜市,摆摊那个小姑娘,这才几天啊,店都开起来了。” “那你买过她的东西没有?好不好吃?” “好吃!每天她的摊位上都排长队呢,有时候去的晚,都买不到!” “那今天可得买几个尝尝!” “诶?他们手里的那个纸是在哪儿领的?可以免费拿一个,咱们也取领一张,不要白不要。” 两个站在最前面的大妈商量完,随手拉起一个干活的就问了。 张志叶被拽住袖子,懵了一下。 “这个……在路口领。”张志叶扬手一指。 两个大妈这就要去,好在阮梦君及时看见,站出来大声说:“大家先等一等,小店今天刚刚营业,为了回馈新老客户,凡是进店的顾客,不管买不买,都可以领取一个毛鸡蛋品尝!”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阮梦君一开始做生意,就是阴差阳错给大家免费品尝,让她的生意一下从无人问津,到顾客盈门。 既然是试用过,还有过成功经验,阮梦君当然要再次启用。 “哎呦,全都可以免费品尝?那可太好了!赶紧的,我正想买呢,多给的一个不要白不要!”这位大妈听了她的话,激动的就跑进了门市。 生怕去的晚了,会捞不到一样。 而恰恰就是她的带动,让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的人,都纷纷动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进到店里。 阮梦君早就站在柜台前了,眼前这位大妈站在门口给她宣传了一通,简直就是活广告,她在夹取的时候,在免费送一个的基础上,多给她夹了两个。 “阿姨,您是小店开张的第一位顾客,又是我的老回头客,多给你送两个,你回去再给我宣传宣传,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开店。” 大妈高兴的牙花子都露出来,连连给她打包票:“我就住在这附近,你放心吧,我回去肯定帮你宣传到位!” “谢谢。”阮梦君收了钱,继续接待后面的顾客。 因为都是生面孔,阮梦君先夹给他们品尝,然后再让他们决定买不买。 他们一个一个的轮番领取,阮梦君满是耐心,几遍一盘鸡蛋都送出去,她也不见着急,又拿出了下一盘。 门口的张志叶看着这一幕,默默的走过来,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给了她一肘子。 低声嘀咕:“托哪有上来就用的?吹得天花乱坠,你看看,现在买的有几个?他们领完就走,明显都是过来占便宜的!这么下去不行,你等着,我去给你安排几个,保证帮你托的明明白白!” 第72章 沉默,沉静 阮梦君当即用白眼看向张志叶。 “哥,我没找托。” “胡扯,刚才那老太太说的那么夸张,不是托是什么?” “真不是!” 张志叶显然不相信她,不过很快,事实就让他打脸。 阮梦君的毛鸡蛋生意能做起来,可不是靠托,而是因为她的东西货真价实,值得顾客消费,并多次回购! “呀,这毛鸡蛋味道是不错诶?” “这东西看着不咋地,吃着味道这么好,跟肉一样有嚼头!” “这不就是小鸡崽子嘛!刚孵化,还没孵化完全的半成品,我听说这个东西可补了,跟肉不差啥!” 鸡肉是什么价格,毛鸡蛋又是什么价格,一对比起来,肯定后者占据优势。 虽然阮梦君卖的不是独家秘方,可她做食物舍得用料,光是调料的费用就比柴火贵! “我还是去买几个,回家改善改善伙食!” 几个人合伙商量完,就立刻跑到队伍中,来找阮梦君来购买。 “姑娘,你给我装五个!” “我要六个!” “我要四个就行,带回去先让家里人尝尝,他们能吃进去,我明天再过来买!” 阮梦君的生意就这么来了,她给免费发鸡蛋的活交给了张志叶,自己来到柜台的另一边,收钱,打包毛鸡蛋。 这边品尝的顾客眼瞅着有人买,便也动了心。 毕竟这东西看着不讨喜,可真正的滋味儿,还得吃到嘴里才清楚! “要买毛鸡蛋的来我这边儿,这边光是领的队伍。”阮梦君吆喝了一句。 刚才那个品尝过毛鸡蛋的人显然有些不好意思,看别人品尝完都买了,他这么白吃完就走,好像买不起似的。 “姑娘,你这毛鸡蛋味道确实好,给我来……八个吧!”这个男人长得很壮实,看那样子,也知道是个有饭量的。 阮梦君立马给他捡了八个,这人付了钱,徒手捏起来一个就塞进嘴里。 “这味儿,正!我从小就吃我妈烧的毛鸡蛋,跟你做的比,差得远!” 顾客的好评就是阮梦君最好的广告,一场赠送下来,阮梦君贴了五十个毛鸡蛋,不过却卖了将近二百个,相当于她平时摆摊的收益了。 阮梦君将刚才在赠送鸡蛋时收回来的宣传页,重新交给张启眠,让他带着人继续到路口一直分发。 她则来到冰柜面前,将里面的毛鸡蛋全都搬出来开化。 因为照这么下去,她店里的生意很快就会大好,之前她还担心张志叶兄弟们收来的毛鸡蛋太多。 现在? 她则要担心,他们收的够不够卖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店铺开张还不到下午呢,昨天做出来的毛鸡蛋被一扫而空。 好在阮梦君早就有准备,院子里大锅卤汤是现成的,将毛鸡蛋丢进去煮熟,敲碎卤上半个小时,倒出来顾客都能吃一口新鲜的。 阮梦君下午又买了四百多个毛鸡蛋,六点左右,店里所有的毛鸡蛋销售一空。 阮梦君看着空空如也的冰柜,看向张志叶:“要不……让你兄弟们今晚都加个班?” 张志叶:“……” 他看着卖光的冰柜,挠了挠头,脸上都是不可思议。 “这生意,就这么好做?五分钱一个毛鸡蛋,全都抢没了?” 张志叶清清楚楚的记得,后来有拿着单子过来领毛鸡蛋的人,还因为没领到,气呼呼的说明天一定要给预留。 他当时还在心里瞧不起那些人,一天天光想占便宜。 还是阮梦君告诉他,明天那些过来免费领毛鸡蛋的客人,很大程度上,会回去宣传,再带别人过来领。 总之只要有人上门,她的毛鸡蛋就不愁卖。 张志叶当时还不信,直到看见阮梦君的钱匣子,他不得不竖起大拇指,道一句:“你牛逼。” 阮梦君毛鸡蛋卖得好,张志叶带着人干活也有劲儿。 大晚上的收毛鸡蛋肯定不好收,毕竟晚上都休息了,他们喊破喉咙恐怕也没人搭理。 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且路子广,七问八问的就打听到了不少市场。 他把所有兄弟们都分散开,去到各个市场上,但凡看见卖毛鸡蛋的统统包圆。 而且这种小型市集上的价格并不比下乡收着贵,村里的人都实惠,听说他们是一次性打包带走,价格合理,也就松口卖了。 不到十一点,张志叶带着他的兄弟们,雇了一辆马车拉回了整整一车。 十来个人轮番卸货,张志叶给了车钱,指挥他们将毛鸡蛋都搬进门市。 阮梦君一直在等他们的消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把任务完成,向张志叶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儿。 “看不出来,你的这些兄弟们也挺靠谱的。” 张志叶咂嘴:“瞧不起谁呢?我的兄弟,哪有一个是饭桶!” 阮梦君又指挥他们将毛鸡蛋分拣出来,照旧是活体的统一冻速冻,胎停的放冷藏,破损的保险能装多少装多少,装不下的,今天晚上大锅卤了,明天早上开业直接可以开送! 大家干完这些活,也差不多饿得饥肠辘辘。 阮梦君用做饭的锅煮了一大锅面条,虽然是挂面,但是用葱花跟白菜碎爆了锅,再打上十多颗荷包蛋,调料一样不少的做成汤面条,吃起来有营养,味道鲜美又能管饱。 张志叶有个兄弟叫宋明,他身材瘦得像条麻杆,就是经常挑食导致,可见他的胃口有多刁钻。 但是此刻,他捧着面条碗,足足吃了两大碗,然后还意犹未尽。 要不是汤锅见了底,估计他还能再吃一碗。 “我说宋明,你今天肚子掉底了,吃这么老多?”张启眠不满的抱怨了一句,然后看着锅里的汤底,用勺子舀了半碗。 宋明咧着嘴,嘿嘿笑了起来。 “嗨,这不是梦君妹子的手艺好,我好几年没吃这么可口的饭菜了,就多吃了一碗。” 张启眠白了他一眼,不过倒也理解这位兄弟。 接下来,他就跟阮梦君介绍起了这个叫宋明的兄弟,据说他早年家境很好,就是村子里的老地主,小时候在金窝里出生的。 “若按照我们家当时的条件,我一辈子啥也不干,也吃穿不愁,哎,就是没想到,一场打击就让我们家返贫了,我妈说条件最不好的那一年,我闹绝食,差点儿没给饿死。” 门市里,灯火下的光影里,传来热热闹闹的说话声。 此时,正当黑夜弥漫在大地,街头的路灯下,身材挺拔的男子,已经驻足观望许久,他清俊的容颜透着不易近人的冷感,像是披着夜色的金甲战士,沉默、沉静。 第73章 比你们男的干净多了 阮梦君招呼张志叶等人吃饱喝足,将他们送走,正要关门,一双大手拦住了她的动作。 阮梦君没有防备,被惊了一下。 抬头看见出现在眼前的沉静面孔,她眸光微凝,松手,向后退了一步。 “你咋来了?”说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 虽然她现在维持开店很吃力,但她对自己有信心,一定可以把生意做好。 她根本就不需要仰仗别人来生活,不论这个人是谁。 屋外的男人走了进来,阮梦君拿着信封,来到他面前。 “这是你之前帮我交的房租,我去邮政局取出来了,正好今天还给你。” 云暮渊看着她手里的信封,本来就清冷的面容,平添了许多的冷厉,连带着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我不收。”他眉头拧着,嘴角微微下撇,双眸幽深的望着她。 阮梦君料到他不会收,自然有她应对的办法。 “那我明天寄到你部队里去,你不要,大可以丢掉,爱谁捡谁捡。” 阮梦君将信封放在桌子上,下逐客令:“天晚了,我要睡了,你早点回去。” 云暮渊却没动,在原地站了片刻,忽而,他抬手就将身后的门关紧,且顺带上了锁。 “我今晚住你这儿。” 阮梦君:“……” 啥? 住她这儿? “我这里……” “既然你说不想欠我,那之前在我那儿住了一个月,我到你这儿住个一天半天,没问题吧?”云暮渊竟然用她的话当借口。 阮梦君当场被噎住,下意识说:“你大院不是有地方,何必非要跟我挤?” 云暮渊哼了哼,自然的开口:“我那儿有段时间没住人,没空收拾。” 这确实是个借口,阮梦君不好拒绝,只得找借口:“我这里也没多余的床给你睡。” “没关系,我睡沙发。”说完,云暮渊便直接走进了院子。 阮梦君撵不走人,只得跟着过去,由于脚步仓促,云暮渊突然在门口停脚,她步子收得不及时,差点撞到他身上。 云暮渊看着客厅里原本摆放沙发的位置,替换成了一个储物柜,不禁眉头微蹙。 “沙发呢?” 阮梦君站稳了脚步,阮梦君抿着唇,心说了一句刚好。 “沙发让我挪屋去了,方便放东西,所以你还是回去吧,要是不行,就回部队去睡。” 云暮渊睨了她几秒钟,转手开了房门。 果然如她所说,沙发被她挪到了靠窗的空地上,上面放着一些零散的生活用品,还有两件换洗的衣服。 “你这里可够乱的。”云暮渊像是嘲笑般,说了一句。 阮梦君压下心底的窘迫,面不改色:“我这几天忙,有时间自然会收拾。” “正好,我帮你收拾,晚上我就住这儿。” “你……”阮梦君没想到,都这样了他还不走? 看着云暮渊真的帮她收拾东西,一副说到做到的模样,阮梦君心头一阵不自在,绕到他另一边说:“不行!咱们俩孤男寡女的,住在一个屋里算咋回事?” 云暮渊随着她的话音,停下叠衣服的动作。 转头,他直起身体,望着阮梦君窘迫的模样,脑海中不自觉冒出云老太太那些侮辱他的话来。 阮梦君不提这个还好,提了,他想到了,逆反的心思占据理智。 云暮渊倏地沉下脸,连字音都不自觉的加重。 “什么叫孤男寡女,我是你叔,少扯那些没用的!” “又不是亲的!我跟你没血缘关系!”阮梦君见他撂脸,叛逆劲儿同样上脑,一股脑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叫你声叔是跟你客气,你还真把自己当亲叔?” 阮梦君吵完,屋子里寂静了许久。 她似乎能看见云暮渊贴着头皮的短发根根竖立,像是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硬。 双眼犹如寒星死死的凝视她,锐利的目光想要将她洞穿一般。 “再说一遍?” 阮梦君:“……”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高挺的鼻梁下方,嘴角下拉的弧线,犹如在压抑着濒临动怒的情绪。 阮梦君自从重生跟他相处,还没见他这么动怒。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说了什么,知道是自己的话伤了他。 也许,他已经在心里骂她白眼狼了。 “狗东西,喂不熟的白眼狼。”云暮渊真的骂了她。 阮梦君在他摄人的目光下,即便再强撑,也难免气势不足。 “那你就当我是白眼狼,我不要你管。” 说来说去,总之就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云暮渊不自讨没趣的念头就此打消。 他两手叉腰,很快就冷静下来。 内心告诉自己,她就是个孩子,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我非管不可,现在你就收拾,换好衣服我过来睡觉。”云暮渊以命令的口吻交代完,开门走了出去。 阮梦君攥着拳头,在沙发上锤了下去。 她都把话说那么难听还不走,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这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一门之隔。 阮梦君动作缓慢的换着衣服,尽量拖延时间,还幻想着外面的人受不了她磨蹭,没耐心就走了,或者去别处。 咚咚咚。 房门被叩响,男人的嗓音也传了进来。 “穿好没有?” 阮梦君故意又拖延一分钟,等他再次敲门的时候,才没好气的回应:“穿好了。” 云暮渊打开门进来,他刚才应该是出去洗漱了,头上还湿着水,阮梦君看见他手里用的帕子,眼珠子瞪得溜圆。 “那是我的擦脚布!” 云暮渊动作停顿,就听见床上‘扑哧’一声低笑。 阮梦君开始还能憋住,但当她看见云暮渊一脸复杂,握着她的擦脚布,丢掉不是,不擦也不是的模样,着实好笑。 该! 让他不问自取! 阮梦君的毛巾今天刚好洗了,晾在外面的衣绳上没收回去。 他大概是看见架子上就这一条手帕,便随手拿来用,也不问问是用来擦什么的。 “还好,没有什么味道。”云暮渊看了她一眼,无奈坐在沙发上,将帕子放在一边。 阮梦君憋着笑了一会儿才忍住,清了清嗓子,说道:“那是因为我每天擦完了脚,都顺便用肥皂水洗出来,可比你们男的干净多了。” 云暮渊:“……” 第74章 被盯梢了 “睡觉吧。”云暮渊躺在沙发上,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事到如今,阮梦君也赶不走他了,只好叹了口气,抬手关了灯。 次日,阮梦君醒来,下意识以为昨晚睡在沙发上的云暮渊走了,然而起身她却看见,本应回部队的男人,此刻还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没醒。 阮梦君嘴角轻轻抽了一下,前院的门市房传来动静,是张志叶他们来了。 阮梦君想要换衣服,奈何云暮渊还在屋里,只好拿去外面换。 挼梦君拿着衣服正要出去,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我去外面,你在屋里换。” 阮梦君回头,云暮渊坐了起来,拿着昨夜用过的她的擦脚布出去了。 阮梦君嘴角又抽了一下,趁着屋里没人,赶忙把衣服换好。 来到门市,云暮渊也在里头,正抱着手臂站在柜台前,跟张志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 张志叶在他面前态度倒是非常客气,甚至可以算得上谨慎。 “既然回头,以后就好好在这里干。” “嗯,那必须地,这儿的活又不累,换了别处,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差事干。” 张志叶余光瞥见阮梦君,如同见了救星,笑声多高了几个度。 “你起来了,今天还用发传单不?” 阮梦君点头:“发,先送一周吧,到下个月再正常卖。” “行,那我这会儿让老二带着人去,咱们剩下的哥们儿先去收鸡蛋?” 阮梦君“嗯”了一声,张志叶一摆手,带人撤离。 “你还不回部队?”阮梦君催促道。 云暮渊薄唇微抿,似无奈。 他并未回答阮梦君,而是望着张志叶等人离开的方向,开口:“这些人到底在道上时间长,你跟他们打交道,还是别太放松,尤其你一个小姑娘,更得凡事多小心,以后晚上超过八点,让他们赶紧走,这几天我都住你这儿,晚上我再来。” 阮梦君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拎着衣服,出门离开了。 等她反应过来,云暮渊说这几天都住在这里,她气呼呼的回了后院,先将外屋收拾出一块空地,打算将屋里的沙发挪出来。 然而,就在她收拾完地面,准备去挪沙发的时候,一阵凉风吹开了房门,瞬间将她冻得打了一个寒噤。 现在已经入了深秋,住在里面的屋子睡到后半夜都会觉得冷,要是睡在外屋,非冻感冒了不可。 …… 平城。 林娟这两天都在等电话,只要没事就守在堂屋,但凡座机响起,她都会立刻过去接听。 正当她纳闷儿,怎么海城一直都没有消息的时候,电话终于打来了。 “怎么回事?都过去好几天了,你们到底能不能办事!”林娟说话间,堂屋正好没人,云家二老不放心,跟着云长娇到婆家住去了。 是以,林娟说话便不用遮掩。 她让云暮周派去了一伙人没错,但她自己也另外找了几个人过去,专门为她做事。 此刻她接听的,正是她找的那几人的电话。 “云太太,不是我们办事不力,是你给的地址不对,我们到那儿守了一天一宿,才知道人搬走了,后来又找了一天,才把人给找到。” “做成了吗?”林娟接着问。 那人回答:“没有,那个丫头开了家食品店,天天都弄一群老爷们儿到店里打工,不到晚上他们不走,别说我们几个,另外一伙人也没机会动手!” “她还开食品店?”林娟满脸意外,随即,就换上了不屑的神情。“死丫头还真有点儿本事!那你们见到云暮渊了没有?” “见到了,昨天晚上在她那儿住的,今天早上才离开。” 林娟“哼”了一声。 看来老太太猜的还真没错,两个人真的搞到一起去了! 云暮渊看着一本正经的,在外面各种摆谱,背地里不也干尽了龌龊事儿? “你们想办法搞到证据,听到没有?”林娟在电话里催促。 对方答应后,林娟挂断电话,露出一脸阴险的笑。 …… 晚上八点多,张志叶等人刚将弄来的毛鸡蛋处理好,云暮渊就来到了门市。 如果换做往常,张志叶他们肯定要在阮梦君这里吃完饭再走,然而今天因为云暮渊在场,他打了声招呼,带着人就走了。 阮梦君送他们出门,转过身,就对上云暮渊深沉平静的双眸,正淡淡的看她。 “晚上吃了吗?” “没有,刚忙完。”阮梦君回了一句。 她并未往院子里去,而是站在距离他几步的位置, 皱褶的眉头尽是烦恼:“你白天不是放假?怎么就不去大院把屋子收拾了?” 云暮渊堂而皇之的说道:“白天部队有工作,回去开会。” 阮梦君嘴唇抿着,其实她不是不懂,他之所以过来住,就是不放心张志叶那些人,给他们压力的同时,替她撑腰。 阮梦君知道赶不走他,便任由他去了。 来到厨房准备煮点挂面,云暮渊跟着过来说:“给我也下一碗,我还没吃。” 阮梦君面条刚下锅,听见声音,又往里面加了半子。 饭后,时间来到九点半,阮梦君这段时间都休息得晚,白天要卖货根本捞不着午睡,清闲下来肉眼可见的疲惫。 云暮渊见她发蔫儿,自动去了外面。 “你换衣服,好了叫我。” 阮梦君确实很困了,换好衣服后,喊了他一声,躺在枕头上睡着。 也许是因为云暮渊在的缘故,阮梦君这两天晚上睡的都不踏实,每当做噩梦,都会惊醒,生怕在梦中说梦话。 更多的时间是半梦半睡着,稍微有点儿响动就会睁开眼睛。 此刻,墙上的挂钟已经走到了十一点,阮梦君竖起耳朵,似乎听见后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她在搬过来那天就观察过这里的环境,她后面的住户跟她的房子是背靠着背的,根本就没开后门,两家的墙体中间有一条很狭窄的过道,勉强只能容纳一个人走过。 只要是正常人,根本不会选择走这里。 她的院子被人盯梢了! 阮梦君想到这里,刚好起身一探究竟,下一秒,一只大手就将她按了回去。 “别动。” 第75章 是云家人 黑暗中,男人的双眼像是染过星光的黑夜,浩瀚得无边无际。 云暮渊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语速快到她几乎听不清楚,但她明白他的意思。 眨了眨眼,老实的躺下去没动。 云暮渊走路几乎没有声音,阮梦君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出去的,只在两分钟后,听见房子后面传来一声低喝。 “谁在那儿!”声音的主人正是云暮渊。 几乎是紧跟着他的声音,脚步声明显又杂乱,阮梦君也不躺着了,立刻起身从窗口查看。 借着月光,她看见云暮渊抓住两个人,一脚踹翻了一个,一只手抓着一个,就将他们制伏。 至于跑的那两个,他没有管,将这两人制伏后,他掐着其中一个的脖子审问:“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我们没干什么,晚上没地儿住,在这里避避风。”被他抓着的人痛苦的狡辩。 “瞎扯!”云暮渊手里加了力度,直接将那人按制伏在地上。“当我没发现,你们守这里好几天了!” 阮梦君心里咯噔一跳,原来云暮渊是因为这个才住在她这儿不走! 此刻她看着身材高大的男人,轻松的将两个人擒拿住的场景,内心里多了几分安全感。 “说不说!”云暮渊踩着的脚发力,地上的人疼的直叫唤,双手合十向他告饶:“大哥,大哥我们错了,是林娟让我们来的!” “她让你们来做什么?”云暮渊的本就严酷的嗓音,骤然又冷上七分。 “她让我们,让拿到你们俩苟且的证据哎呦……” 听到‘苟且’两个字,云暮渊的双眼升腾起愤怒的火焰,将脚下的人差点踩得背过气! “除了这个,她还让你们做什么?”云暮渊并没有轻易放人,而是继续追问。 另一个人快被他冷酷的样子吓尿了,赶忙说:“她让我们把证据给他,然后再把你们俩的名声搞臭,我们也是拿钱办事,混口饭吃,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兄弟!对了,你大哥还另外找了一伙人,要把阮梦君抓走送到山里去,不让她跟你住一起,那些人居住在前面的招待所里!” 眼见着,云暮渊脚踩着的人快要晕厥,他终于放开脚,低吼了一声:“滚!” 两个人连滚带爬的跑了,云暮渊回到屋里,阮梦君已经开了灯,就见他脸色黑沉的像是一尊杀神,拿起了外套,沉声叮嘱:“锁好门,别出来。” 阮梦君点头,云暮渊抬脚离去。 她坐在床上,想着那两人说的话,胸腔里,愤怒在汹涌翻腾。 她还没有对林娟做什么,林娟就迫不及待先动手,还真是她的作风。 另一边。 云暮渊顺着刚才那两个人的话,找到了招待所。 那几个人正在一个屋子里计划筹谋,怎么找机会将阮梦君抓走。 云暮渊站在门口听了片刻,当听到有个人说:“反正那丫头也没人管,就算咱们不把她卖了,谁又知道,到时候还能多换一笔钱花!” “哈,我看这个主意不错,那丫头长得带劲儿,卖掉之前,不如咱们哥儿几个,先过过瘾咋样?” 这人的话刚说完,砰的一声,房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 这些人见突然闯进来,浑身透着杀气的男人,一个接着一个站起来。 “谁啊你?” 云暮渊一个人站在门口,脸色覆盖着万年不化的寒冰,冷厉开口:“云暮渊。” “云暮渊?” “是……云家的人!” 这些人是云暮周派来的,自然知道云暮渊跟云暮周的关系。 也知道阮梦君在海城,是由云暮渊监护的。 “刚才你们谁说把人卖了的,自己站出来。”云暮渊向前了一步。 即便对面有好几个人,可他一个人的气势,完全碾压他们。 这些人面面相觑,渐渐怂了。 因为出发前云暮周千叮咛万嘱咐他们,这件事要私底下做,绝对不能让云暮渊发现。 然而现在人不光站在他们面前,还听见他们讨论,一个个能不心虚么? “兄弟,我们就是说个乐子,你别当真。”带头的人站了出来说情。 云暮渊眯着眼睛,低问:“是你说的?” 这人总不能出卖弟兄,抿嘴,低着头,没吭声。 接下来,他就被一脚踹到了窗户口,他的同伙们见状,都被唬住了,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你们的长相我记住了,以后但凡阮梦君出现半点儿问题,我就找你们!” 云暮渊抛下一句,转身离开屋子。 被踹倒的男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同伙们过来搀扶,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男人擦了擦嘴角的腥甜,刚才云暮渊那一脚,踹得实打实,他一点儿都不怀疑,自己受了内伤。 “这个活干不了了,回平城,找云暮周报销医药费。” …… 云暮渊回到门市,为了保险起见,他刚才出来,用钥匙将大门外面上了锁。 打开屋门,阮梦君坐在床边,双臂抱着双腿,抬头,饱含深意的目光便向他看来。 云暮渊站在门口没进去,因为云家人的行为,一次又一次,让他觉得脸烫。 虽然事是林娟做的,可她跟大哥复婚,就是云家人。 他们到底都是怎么了? 怎么就是不能放过她? 云暮渊想不通,当然,他现在也没时间思考。 “我知道你有气,放心,大嫂做的事,我会给你讨公道。”云暮渊看着她蜷缩在角落的样子,忽然想起,她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他的保证,换来阮梦君一声嗤笑。 她咧开一半儿唇,半边脸庞被灯光点亮,半边陷在阴影里,让她脸上的笑容染了几分邪气。 “你家人容不下我,我理解,这回把你也捎上了,显然是因为你维护我,让他们不满。可也不该对你使阴招,该不会……你是他们从外面抱养的?”阮梦君说着,揶揄顺着忽明忽暗的目光,爬上了眼角。 云暮渊对上她的眼神,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后,慢慢松开。 他克制着强烈起伏的情绪,保持平静。 “是林娟,她心里记恨我管教她儿子,才把我也算计进去。” 第76章 兔子吃了窝边草? “好,那就先不说林娟,可是你看你家人都觉得,你跟我之间不干净,你还要一直管我?”阮梦君双眼微微眯着,眼中似有薄薄的一层霜,如同锋利的冰霜刺向站在地上的男人。 云暮渊紧咬着腮,看似平静的他,胸腔里早就有无数情绪剧烈的震荡。 “管他们怎么想,我问心无愧。”冷硬的字音,不知道是在说服阮梦君,还是他自己。 阮梦君的眼睛里渐渐暴露出嘲讽,“好一个问心无愧,但愿附近的邻居,比你们家思想清白。” 云暮渊:“……” 对上她直白的眼眸,云暮渊第一次,有一种事情不受他掌控的无奈。 他缓缓地吐了口气,不否认,阮梦君说的没错。 连他的家人都认为他们不干净,何况是外人。 他可以不用在乎别人说什么,但她不行,她只是个孩子而已。 事到如今,云暮渊不得不避讳,撂下一句:“那我改天再来看你。”出门走了。 阮梦君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唇角的弧度加深些许。 大概,下次他不会再来了吧…… …… 云暮渊从阮梦君家里出来,并没有回部队,而是连夜买了通往平城的火车票。 火车一路疾驰,抵达平城,刚好天已经亮了。 林娟昨天夜里就接到了海城打回来的电话,得知她的安排暴露,那些人为了自保,把她给卖了,使得她坐立难安,根本就睡不着觉。 恰逢云暮周昨天晚上彻夜未归,林娟气了个半死。 等到天亮云暮周醉醺醺的回来,她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扔了过去。 “你还知道有家!” 云暮周先是一愣,看到林娟狰狞的表情,他脑瓜子嗡的一阵疼。 亏了他以为,跟林娟离婚这么多年,两个人到了这个岁数,性格应该改好了一些。 哪知道刚结婚几天,她就原形毕露! 甚至比从前还要嚣张、恶劣,除了嫌弃云暮周的身材发福,就是嫌弃他身上有体味,又整天怨他邋遢,甚至还提出分房睡的要求。 云暮周宁可在外头花天酒地,也不愿意回家看她这张脸! “你又发什么疯?” “我发生什么疯,都是被逼疯的!”林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知道现在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 而是要跟云暮周联合起来,想想回头怎么面对云暮渊! “你找的那些人不靠谱,事还没办成,老四就知道了!” “啥?”云暮周瞬间醒酒,也顾不上跟林娟叫板了。 林娟阴森的冷笑,满眼轻蔑的挖苦:“你们云家都不是一般人,你当大哥的花天酒地算什么?还得是你们家老四厉害,他搞谁不好,偏偏要吃窝边草,去搞阮梦君那死丫头!为了那个小贱蹄子,他跟你们全家唱反调,还天天当宝似地守着她,他要是敢回家找茬,那就别怪我当大嫂的心狠,将干的破事儿捅到他部队里去,谁都别想好过!” 云暮周听林娟的话,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抬手制止:“你别说了,老四他是我亲弟弟,你不能这么干!” 别看云暮周为人不怎么样,但他对父母,对手足,任何一个跟他有血脉亲情的人,都是绝对维护。 林娟气得直站起来骂道:“你就是个大傻子!到现在还在为他说话?你不信就等着看,他为了那个小蹄子回来找你算账,会念你是他大哥不会!” 说什么来什么,林娟刚叫唤完,云家的大门就被推开了。 在看见云暮渊沉着脸进门的一瞬间,她眼神快速闪躲,随即便避开了。 这个云暮渊,竟然回来这么快! “老四!”云暮周脸色一变,想起林娟刚才的话,立即替她解释:“老四,你大嫂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云暮渊望着大哥醉意朦胧的脸,虽然他眯着眼睛,但却没见动怒。 “大哥也觉得,我是大嫂口中那样的人?”云暮渊反问。 云暮周了解云暮渊的脾气,即便心里这么想,嘴上也不敢说出来,“大哥当然相信你的为人,你不会那么做!” 林娟见状‘腾’的一下站起来,尖酸刻薄的反驳道:“他不会?我怎么那么不信!云暮渊,你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的,要不是跟阮梦君那个小贱人有一腿,你干嘛那么护着她!” 云暮渊在听见林娟叫声的时候,脸色倏地冷了下去。 不顾云暮周发现他变脸,根本没等他开口,冲过去就给了林娟一个巴掌。 “你给老子闭嘴,我们兄弟俩在说话,轮不到你插嘴,显着你了!” 林娟用手捂着脸,满脸都是震惊。 云暮周跟她结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跟她动手,当即她就压不下火气,越发大声的尖叫起来:“云暮周,你敢打我,我今天跟你拼了!” 林娟大叫着,朝云暮周的脸抓去。 林娟每一下都下了狠手,云暮周的脸上吃疼,自然不能忍着,抓住她的手腕跟她厮打在一起。 云暮渊就那么站在旁边看着这场闹剧,薄唇冷厉的下拉出凉薄的弧线,直到云超放学回来,看见父母打到了一起,跑过来拉架。 “爸妈,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别打了,小叔,你快帮忙啊!”云超向他投来求助的眼神。 可云暮渊却置若罔闻,径直走向堂屋,往云长娇的婆家去了电话。 电话是云长娇的爱人接的,云暮渊嗓音低沉的开口:“让我爸妈回来,我有事。” 说完,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刘树汉听出云暮渊的语气不好,不敢耽搁,连忙通知岳父岳母。 “爸、妈,老四回来了,他让你们现在回去,说家里有事。” “你说老四回来了?”云老太太惊讶的站起来,看着女婿的脸色,她心中猜测,难不成是事情办成,他发现了什么? 就算他发现了也绝对不能承认! “那咱们就赶紧回去吧,这个老四,每次都突然回来,也不提前打招呼。”云老太太给云老爷子暗示。 云老爷子心里同样着急,但是又放心不下云长娇。 于是便说道:“那让长娇送我们,事办完了,我们再把她送回来。” 第77章 只站真理 云家二老被云长娇搀扶进门,就看见云暮周跟林娟各自赌气,且两个人的脸上还都有伤,当即脑瓜子嗡的炸了。 “咋回事儿?老四,你大哥大嫂打架,你咋不劝?”云老太太上来就是一通埋怨。 云暮渊站在堂屋门口,直接将眼睛别开,并不理会她的质问。 林娟哭着扑到老太太怀里哭诉道:“妈,我真是出力不讨好,我明明是按照你们的意思做的安排,现在事没办好,你大儿子联合你小儿子一起怪我,他还动手打我,这个家我没法待了,我要跟云暮周离婚,这一次,小超说什么我都要带走!” “不行,不能离!”云老太太抓着林娟的手。 转头瞪向云暮渊,眼睛里尽是失望:“老四,你一年到头不回来,怎么回家就搞得乌烟瘴气,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这些家人?” “阮梦君在海城待得好好的,她没再惹过你们,为什么非容不下她?”云暮渊没有逃避,他直视着母亲的眼睛,这趟特意回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 云老太太哭丧着脸,两行泪水蜿蜒而下。 她捂着心口,双手乃至身体都在颤抖:“我们做这些到底是为了谁?还不是怕你执迷不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她给毁了!我是你妈,难道会害你吗?” 云老爷子也哽着嗓子,厉声开口:“你自己没个把握,让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哄得团团转,亏了你活到这个岁数!怎么?我们说错你了?你但凡对那丫头没有私心,她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到底谁在执迷不悟?谁又被人哄得团团转?”云暮渊双眼越过对强势的长辈,意有所指的落给林娟。 继续说道:“你们才应该把眼睛擦亮,仔细看清楚身边站的是人是鬼。” 本来就委屈不得了的林娟,听见这话又炸了。 不过她到底忌惮云暮渊的气势,不敢跟他硬碰硬,只拿跟云暮周离婚做要挟。 “爸妈,你们听听老四说的是什么话?他为了阮梦君,这样欺负我当嫂子的,传出去让外人怎么笑话?这个家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小超,我们走!我们回你外公外婆家!惹不起咱们躲得起!” 林娟说着,抓住云超就往外走,脚步之快,任凭云老太太怎么追,都没撵上。 “长娇,快,快去把你嫂子找回来,不能让她回娘家!”云老太太着急又上火,嘴上瞬间就起了两个大水泡。 要知道云暮周跟林娟才刚刚复婚,别说带走阮梦君就是他们让做的,就算林娟真的有错,也不能怪! 云长娇经历过一次打击,已经不再愿意插手家里的事,但看着母亲流泪的脸,还是硬着头皮追了出去。 云老太太回过神来,看着面庞冷硬的云暮渊,内心一片拔凉。 看来这么多年的部队生活,让这个小儿子的心肠,变得比外表还要冷硬一百倍。 “老四,妈就问你,是不是不管我们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回头?” 云暮渊听了母亲的话,心口被堵的厉害。 他眼睛泛红,并非是被气的,而是出于对父母的谴责,萌发出的心寒。 “你们光说让我理解你们,你们又理解过我吗?” 云暮渊身体挺直,伫立在朝阳下的倒影,那样的坚定不移。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你们明知道前嫂子的死跟阮梦君没关系,还要继续针对她,你们明知道是云超欺负人,还不愿意面对自己的错误,反过来惩罚她,你们总说是她亏欠云家,可是你们又何尝没有亏欠她,去自省?” 云暮渊越说,声音越沉,如同发誓一般,他掷地有声的宣告:“我没有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事,我只就事论事!” 他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陷入沉默。 云老太太张口结舌,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望着小儿子寒凉冷漠的神情,又咽了回去。 大概应了一句,当儿女足够强大的时候,父母就会恐慌。 “妈,我就说暮渊他不会,你们都错怪他了!”云暮周这时候也醒酒了,他跑过来劝说起父母。 他的反应并不是装的,当初林娟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可能,后来全家人都这么说,他才将信将疑,觉得也有可能。 现下云暮渊回家对峙,与家人状态僵持,他不得不站出来缓和。 “老四,爸妈他们呢只是担心你,你放心,我回头会劝他们,不再给你添麻烦,当然还有你大嫂,她也做的不对,大哥刚才已经收拾过她了!” 云暮渊目光落在他脸上,云暮周嬉皮笑脸,想用玩笑糊弄过去。 “就当给大哥一个面子,别……” “这笔账我给她记着。”云暮渊冷声将他打断。 云暮周的假笑僵在了脸上,又见云暮渊看向二老,沉声警告:“以后别再算计阮梦君,否则下一次,就算你们是家人,我也会站真理,追究到底。” 说罢,云暮渊收回眼神,大步出了门。 云老太太半天反应过来,追出去,外面早就没了云暮渊的身影。 二云老爷子则始终站在原地,许久,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长叹一口气。 “冤孽,都是冤孽。” “爸,老四的话你跟妈也听见了,以后咱们还是别找他麻烦了吧。”云暮周当大哥的,每次都被弟弟按着头训斥,又何尝不泄气? “算了,算了。”云老爷子摆了摆手。 事到如今,他不承认都不行,自己那个最小的儿子,早就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云家羽翼照拂的孩子了。 他已经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他的树荫足以遮挡云家所有人头上的光,谁让他不好过,那谁就会不好过。 云老太太站在门口看了半晌,最终也没看到云暮渊再回来,倒是云长娇愁眉苦脸,一个人跑到她面前。 “你嫂子呢?你没把她拽回来?” 云长娇边摇头边喘气,“嫂子非得回娘家,我怎么拽都不行,妈,你赶紧让我大哥去把人接回来,咱们再好好劝劝!” 第78章 能不能放过我们 平城东学校附近的小饭馆里,走进来一个男人。 云暮渊警告完了云家人,并没有直接返回海城,趁着假期还有两天,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需要梳理。 饭馆的老板见到云暮渊进来,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向他敬了个军礼。 “营长!”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云暮渊托付,调查诅咒娃娃事件的人。 陈勇曾经是云暮渊下面非常得意的干事,因为在一场任务中受了重伤,才退役回来了,领取了补偿金,在这里开了家饭馆,经营的还不错。 “你先忙,我的事不急。”云暮渊见饭馆里的客人挺多,便挑了张桌子坐下。 陈勇给他倒了碗热水,暂时先去招呼客人。 等忙过了中午时段,客人走的差不多,他炒了两道菜,温了一壶酒,端去跟云暮渊一边吃,一边交谈。 “营长,您这次回来,是有事要查?” 云暮渊颔首,端起酒杯,与他碰在一起。 问道:“确实又有些麻烦事,这两天处理完再走。” “那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您尽管开口。” 云暮渊‘嗯’了一声,喝了酒,他陷入了沉默。 思忖着,之前让陈勇调查诅咒娃娃的时候,他怀疑的人是二姐,一心认定是她替换了娃娃,忽略了林娟。 林娟跟大哥离婚的这些年里,虽然没有再去过家里,但一直都没杜绝跟云超的来往。 林娟的私心昭然若揭,她在背后算计自己的目的过于明显,那么当年就有很大的可能,在背后操控。 “我吃好了。”云暮渊放下筷子,拿起外套。 临走时,他交代陈勇,替他去查一查,林娟在跟陈勇离婚的几年里,都跟什么人接触,又到过那里,做过什么。 …… 林娟一气之下带着云超回娘家,与其说是委屈云暮周动手打人,倒不如说是心虚。 毕竟她还背着云家人算计了云暮渊,要是云家人跟她计较,她在娘家,背后还有个靠山,不至于处在弱势的一方。 当然她也在试探云家人,就看他们怎么表态! 是以,当云暮周好脾气的来娘家接她回去,代表着云家人不计较,她才顺着台阶下来,跟云暮周回了婆家。 晚上吃饭的时候,云老太太唉声叹气。 云老爷子也在全家到齐后,泄气的开了口:“既然这都不能把阮梦君送走,以后老四只会管她更紧,我看以后都歇了心思吧,老四在外头山高皇帝远,咱们管不着,也不用再管他。” 桌子上的一圈人,包括云老太太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开口接话。 因为他们都了解云暮渊的性格,这一次没跟他们计较,已经是他看在亲情的面子上,如果再来下一次,他真的会说到做到,不会再容忍的。 他们只要还想做一家人,就不能再去冒险。 至于林娟,她倒是还没死心,但眼见着云家人都偃旗息鼓,就连平时最爱挑事的云长娇都装死,她也只能把不忿按耐住。 她坐在对面看着云长娇老实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骂她窝囊! …… 九点多,云家人吃完了饭,就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院子里的灯光暗了下来,云长娇刚要休息,她的房门就被敲了两声。 她直觉不对劲,走过去将门打开,看见站在门外的人,惊呼了一声:“老四!你还没回海城?” 云暮渊见她还没休息,径直进了屋。 云长娇在后头跟着,看着他那张冷脸就瘆得慌,想到之前商量把阮梦君弄走,自己也参与了,下意识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她绕到云暮渊面前,红着脸,吞吞吐吐的给自己开脱:“设计阮梦君那事儿是林娟的主意,我可没参与,你别又安在我头上!你有本事去找林娟,别以为我虎落平阳,就好欺负!” 云暮渊过来找她根本就不是为了这件事,现在听她这番话,完全是不打自招。 他冷冷的眯起眼睛,从鼻腔哼了一声。 “我不是来问这个。” “那你要问什么?”云长娇想到自己之前还被他冤枉,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二姐在你心里,就那么坏?是,我确实不服气,就因为你们是儿子,家里的东西就没有我的份儿,可我还不至于弄死姚丽君!弄死她对我有什么好处?就能改变我性别了?我就能分到咱们家家产了?” 云长娇这话说的确实有理有据。 云暮渊看着她的眼睛,此刻,愿意给她一些信任。 “你既然没害姚丽君,那你又为什么告诉阮梦君,嫲嫲山可以祈福?” 云长娇简直窝火,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当然是好心,随口跟阮梦君提了一句,谁知道有人会利用这个,去害姚丽君跟她的孩子?” 云长娇说到这儿,脑海忽然就清明了起来。 她愣了片刻,嘴里直接蹦出了一个名字。 “林娟!这事儿八成就是她干的!生怕姚丽君生个儿子,跟云超抢家产!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通,我看你脑子八成是被驴踢过!” 云长娇越说越生气,回忆起那天,林娟还跑到她屋里来传话,那副嘴脸,简直快要把人给膈应死!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 “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是林娟接的,她说你说我害死姚丽君,应该给她偿命,还说我被老流氓强迫是报应,你是这么跟她说的?” 云长娇立刻跟云暮渊对口风。 云暮渊薄唇紧紧的抿着,虽然林娟把话说的直白又难听,但他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云长娇一看他的表情,气得快要冒烟,双眼里都是愤怒的火焰,抬起手就在他身上锤打下去。 “你真这么说的?老四,我可是你亲姐,你咋能这么说我呜呜……”云长娇打完了人,也难以抑制心头的崩溃,蹲在地上哭个不停。 她的哭声引来了云老太太,生怕她想不开,从被窝里爬起,就跑过来了。 “哎呦,这是闹什么?老四,今年你说的我们都记住了,以后都不会再找阮梦君麻烦了行不行?你能不能放过我们,让这个家消停消停!”云老太太把女儿搀扶起来,就是对他一通责备。 第79章 上下其手 两天后,火车踏上了回往海城的路途。 云暮渊现在基本能够确认,做那个诅咒娃娃的人,就是林娟。 只是他还缺乏证据证明,以及找出跟她配合替换的人选。 大哥虽然不喜欢姚丽君,可对她的孩子十分重视,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二哥不会拿他的工作开玩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所以,嫌疑基本也可以排除。 那么家里最有可能配合林娟的人就是云超! 调查这些需要时间,云暮渊不能一直在平城逗留,便将这事托付给了陈勇,走之前给他留了一些钱,不能让他白忙。 云暮渊返回海城,天已经要黑了。 他先到了阮梦君的门店,却发现在门市里收拾的是张启眠,还有他另外两个伙计。 “阮梦君呢?”云暮渊向院子里看去,房子的门上了锁,显然屋里没人。 张启眠“哦”了一声,赶忙回答:“她出门办事去了,还有我大哥,宋明、刘洲他们仨。” “出门办事?她出去几天了?”云暮渊继续问。 皱起的眉宇间,暗藏关心。 这丫头脑子里的东西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他才走了两天,人就没了影,要是放任下去,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 张启眠告诉他:“走两天了,具体干啥没说,他跟我大哥两个人商量的。” 两天,那不是在他出门的第二天就走了! 云暮渊道一声:“知道了”。 假期结束,他必须要归队,眼下他连出去找人的时间都没有。 他在归队前交代张启眠:“她回来了,你给我打个电话,号码我在门上写的有。” “好。” …… 平城火车站。 阮梦君带着张志叶三人来回到这里已经有两天,云暮渊一天没离开,她都住在招待所里,吃饭就让宋明或者刘洲出去买回来吃。 第三天,张志叶终于待不住了,跑来她房间敲门。 “我说大姐,你大老远的让我们从海城跟你到平城,一天到晚的啥也不干,来躲猫猫玩的?” 阮梦君转头向他看去,道了句:“急什么?该做事的时候,自然不让你闲着。” 当晚,阮梦君往海城门市去了电话,从张启眠口中得知,云暮渊已经回去,并且去家里找她,心情虽然复杂,却也放了心。 只要云暮渊不在,她就可以放手做事情了。 她过来找张志叶:“海哥在平城这边,是谁在照应?你能帮我牵上线吗?” 张志叶一听这话,从床上站了起来,一脸莫名其妙。 “拜托,我金盆洗手他们都知道,我就算去找也没用,人家不会卖我面子的。” “那海哥不是也跟官方合作,他们不也继续照应着?” 张志叶听着她天真的提问,嗤笑:“你是不是傻?海哥跟我们能一样?人家是有帮派的,就算跟官家合作,也没从这条道上退出去!我就不一样了,我是被逼无奈跟道上的人翻脸,投靠的官方。” 阮梦君脸色狐疑,张志叶抱起胳膊问:“你一个小屁孩儿家家的,老老实实做你的生意,道上的事儿别招,你也招不起!” 阮梦君立刻确定,他不是买不到面子,而是不想帮忙! “你怎么就知道我招不起?既然你帮不了我,那你们回去吧,我自己想办法。” 阮梦君说完就要走,张志叶急了,绕过她身侧挡在前头。 “你站住,道上的水深的很,你当是过家家呢?那些人你一旦招惹,不付出些什么,根本摆脱不掉!” 诚然,在张志叶的心里,阮梦君充其量就是个有点儿做生意头脑的小丫头片子。 她去招惹那些道上的人,就是羊入虎口,会被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你劝我们回头,自己扎着头往这里头钻,脑袋里头是不是有水!” 阮梦君冷静了下来,她看着张志叶暴躁的脸,叹了口气。 “那些人在背后算计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算计你?谁?”张志叶紧盯着她,目光之中尽是好奇的探究。 阮梦君却抬脚往前走,道一句:“你别管了。”就回了隔壁。 张志叶站在原地,手指拨弄下巴,思考半晌,又跑到她房间敲门。 “你总得告诉我,你要干什么,我们才好给你出主意,你什么都不说,很多事我们不知道,想帮你都没头绪!” 阮梦君打开房门,这会儿她已经收拾好行李。 冷清的看着长张志叶,问道:“你就说,帮我帮我牵线?” 张志叶:“……” 这个死丫头,怎么就这么犟! “帮,我帮还不行!”张志叶两手叉腰,跟她对峙了半晌,无奈对着隔壁一摆手,收拾东西,去找邓雄。 …… 邓雄,人如其名,长得身材高大魁梧,从面相看,就有一种勇猛的气势。 张志叶在来的路上给她介绍了这个人,早前,邓雄在北方势力强劲,老祖宗往上数四代,是山上的土匪头子。 后来打仗时期,邓雄的爷爷参与了革命,立下了功劳,没被追究老祖宗的劣迹。 邓家后来举家搬迁到了南方,在开放初期就攒下了家底,足以让他这辈子衣食无忧。 但邓雄不甘靠着父母过活,在手下养了十几号兄弟,在三十岁那年去了海城,通过不断发展、壮大,也风光了好些年,最后随着年龄增大,他嫌弃海城环境不好,最后定居在了平城,成为当地的一霸。 张志叶告诉阮梦君,虽然他认识邓雄,可像他这样的小喽啰,连跟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就连海哥在这边,想见到邓雄,也得通过大哥的大哥,也就是中间还隔着两个等级。 阮梦君张口就提出要见老大,张志叶直接就笑她天方夜谭。 “我今天晚上就是带你去碰碰运气,运气好,你能远远看一眼就行了,当面说话,你还没靠近,就得被人架起来扔出去!” 在张志叶说笑间,阮梦君跟他进了一家歌舞厅。 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面,阮梦君一时被晃得睁不开眼睛,舞厅里播放着的港台流行歌曲,如同海妖演奏,仿佛能够催发人灵魂最深处的欲望。 阮梦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里面的场景。 很多穿着单薄的舞女,站在台上跳舞,而在舞台最中间,云暮周正人模狗样的搂着一个舞女,对人家上下其手。 第80章 做一笔交易 张志叶领着阮梦君走到最里面,考虑到口袋里的钱有数,他也只能挑一个狭窄的地方随便坐一坐。 服务生过来招待他们,问他们喝什么酒,张志叶看了阮梦君一眼。 “今天我就是带我妹子出来长长见识,她不喝酒,你光给我上两瓶啤的吧!” “好的,同志,请你稍等,今天晚上客人多。” “没事,你去忙吧。”张志叶摆了摆手。 阮梦君的目光一直落在舞台上。 云暮周在上面跳了一会儿舞,就回了他那张桌子。 那张桌子上坐了大概有七八个人,看衣着派头,都是干个体户的小老板,应该是跟他有业务往来。 张志叶见她发愣,碰了碰她胳膊。 “看啥呢?第一回来这地方新奇吧?”说着,他没规矩的把腿撂在桌子上,仿佛一瞬间,又做回那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头子。 阮梦君没有吭声,目光一直看着云暮周的那边。 大约过了10多分钟,他跟同桌的人离开,而那个跟他一起跳舞的女人,也被他给带走了。 张志叶的酒终于上来了,服务生忙着给别人上酒,没给他拿起子,他直接用牙咬开。 噗的一下,把瓶盖吐了出去。 舞台上的灯光熄灭,再亮起来,是表演团站在上面给大家表演节目。 阮梦君就和张志叶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默默的看着。 为了拖延一点时间,张志叶那两瓶酒喝的很慢,服务生过来看他三次,最后出声催促了起来。 “同志,你看要不咱再来点酒?要不一直占着桌子,也说不过去不是……” 张志叶抿着嘴,把啤酒瓶子往桌上重重一撂! “咋?我喝多少酒是我的自由,关你屁事!” 眼看着他要起刺,阮梦君把他按了回去。 “我们再坐一会儿就走,不好意思。”她跟服务生商量。 “那你们快一点,别耽误太久,还有客人等着桌呢。”服务生嘴角抽了抽,退到了一边等着。 阮梦君问张志业:“那个大哥今天晚上能来吗?” “那谁知道?我都跟你说了,咱们今天晚上就是过来碰碰运气,人家……来了!” 张志叶正说着,一伙儿人就走进了舞厅。 阮梦君听见他无意识的叫了声雄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穿着一件皮大坎,脖子上戴着一条金链子,手捏着烟,第一个走进来。 “那个人就是雄哥?” “是。”张志叶回答。 阮梦君定了定神,起身径直走过去。 张志叶反应过来,立刻起身把她拽住。 “干啥?我都跟你说了,今天就是领你来看看!你这会儿敢上前,服务生就得把你请出去!” “这家店是他开的?”阮梦君问。 “是雄哥罩着,这是平城最大的一家歌舞厅,来的人最多,也最乱,所以雄哥没事就会过来照看场子。” “你想办法,我要跟他说话。”阮梦君提出要求。 张志叶急得直跺脚。 “你这不是难为我呢吗?大姐!这会儿就算海哥在这儿,都未必能说上话,我算啥东西?你又算啥东西!要做梦回家做去!” 阮梦君抿着嘴角,像是下定了决心,挣脱张志叶的手,朝着邓雄走去。 张志叶一个不防,就被她跑了出去。 碍于对雄哥的畏惧,他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阮梦君飞蛾扑火。 才走了两步,服务生发现她的意图,抬手就将她给拦住了。 阮梦君情急之下,直接推开服务生,下一秒,就被邓雄的手下发现,两个人上来按住了她。 阮梦君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当然不是两个成年男人的对手,直接就被架住了。 “臭丫头,没长眼睛?把他给我扔出去。”骂她的人一挥手,架着她的人就要行动。 “我是云家人,你们谁敢?”阮梦君大喊,毫无意外的吸引了邓雄的注意力。 阮梦君趁机挣扎,高声说道:“我来找雄哥做笔交易,保证你们稳赚不赔!” 人群的最前面,邓雄看着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大言不惭的说要跟他做交易,还让他稳赚不赔?露出了滑稽的笑。 大概是从来没有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他停住了脚步,让手下松开手。 阮梦君得到自由,向前走了两步。 然而还是被邓雄的亲信给拦住,距离他足足有三四米,当真,连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但是这样也够了。 阮梦君看着邓雄,邓雄也在看她。 大概是觉得她一个小姑娘,没有什么危险,他开了口:“让她过来吧。” 张志叶哪里会想到,阮梦君会这么莽撞? 邓雄是什么人? 平城的头号大哥! 阮梦君指望什么跟他做交易?指望她那家小店面? 邓雄会怀疑她在捉弄人,绝对没她好果子吃! 张志叶硬着头皮跑了过去,然而,才走了两步,邓雄身边的人早有准备,直接就将他按在了地上。 “别动,老大叫的是她,没叫你!” “哥,我是海哥弟弟,咱们是自己人,这小丫头是我妹妹,久仰熊哥大名,她就是个孩子,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张志叶连忙替阮梦君拉关系。 按着他的人一听他提到了海哥,眉头微皱,不过仍然没放手。 “那你也在这儿给我待着,雄哥没叫你!” 无奈,张志叶只有看着阮梦君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危险,急的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阮梦君已经来到雄哥面前。 “你刚才说你是云家人?哪个云家?”邓雄脸上挂着微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坏人,反而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但阮梦君知道,通常越是这样的人,本性隐藏的越深。 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随随便便的一个手段,都可以置人于死地。 所以她并不敢大意,而是斟酌再斟酌,才缓缓开口:“我是云家人,但也不全是。” “这话怎么说?”邓雄好奇的抱起胳膊,完全就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没把她的话当成一回事儿,闲来逗逗趣而已。 阮梦君深吸了一口气,她弯了弯唇角,提了个要求:“雄哥能不能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听我仔细跟你说?” 第81章 老实睡觉,别说没用的 十一点的平城,彻底被黑夜笼罩着,天上闪闪亮亮的星光,印着地上五彩斑斓的霓虹。 阮梦君和张志叶从歌舞厅里走出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张志叶好似还在梦里。 他拦在阮梦君前面,问她:“你跟雄哥说了什么?他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他还挺好说话的。”阮梦君勾起了唇角,笑容在她稚嫩的脸上绽放。 张志叶的脸却快要皱成一块抹布,拽住她的手腕。 “你刚才跟他说做交易,是什么交易?你别犯傻知不知道?” 阮梦君见他紧张,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 “没什么,就是我想做的生意,但是以我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所以给他了!让他发财!”阮梦君说的一脸轻松。 然而张志叶却不信,他也是刚刚刚才发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丫头,看起来很小,却一点也不单纯。 仿佛心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像是有一层薄薄的纱,将他隔绝在外面,怎么也触摸不到,她的真容。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告诉我。” “我没想做什么呀。”阮梦君摊开手。 张志叶憋的脸通红,双眼紧盯着她。 “别想忽悠我!阮梦君,我虽然认识你的时间短,但我不是傻子!我把我的兄弟都交给你,最起码的,你也该对我坦诚!” 阮梦君脸上的笑容放大了一些,站在路灯下,笑了许久。 明明看起来像是一轮灼热的太阳,可是那笑容里,却似乎,隐匿着融化不掉的寒冰。 “你真想知道?” “想!”张志叶说的斩钉截铁。 阮梦君收起了笑,看着满是星子的夜空,她的眼神里藏着恨,藏着怨,藏着一直以来不可告人的秘密。 云暮渊其实一直不想她跟张志业这些人有太多的接触,她懂,他其实是早就看透,他们才是一路人。 “张志叶,你请我喝酒,我就告诉你。” 张志叶看着阮梦君脸上淡然的笑,点了点头。 “行!” 他在路边找了一家摊位,要了四瓶啤酒给阮梦君,而且亲自给她起了瓶盖。 “今天晚上你喝,喝多少都可以,看你的量!” “自己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你跟我一起!”阮梦君笑着说。 张志叶翻了个白眼:“哥的量,你确定?我陪你一起,先数数你钱袋子里的票子够不够!” “全部家当都在这儿,你说呢?”阮梦君拍了拍口袋。 张志叶:“……” 感情这死丫头,是一点儿退路都没给他们留! 他开了两瓶啤酒,跟阮梦君分了。 第一瓶见底,阮梦君笑着仰起头,说起了她的身世。 “我妈是带着我改嫁到云家,八年前……” 她说了很久很久,张志叶就那样听着,不打岔,不发问。 不知不觉,第二瓶酒也喝完了。 张志叶叫来老板又叫了两瓶,依旧是用牙咬开,两个人各自分了一瓶。 “张志叶,云家的人对我不好,我对他们的恨,这辈子都消不掉,可是偏偏有云暮渊在中间,他想要弥补我,可是,我不接受他的弥补。” “就是说!凭啥他想弥补就弥补?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你念着云暮渊的情我知道,跟他们云家有啥关系?” 张志叶也是奇怪,今天晚上明明没喝多少,怎么就是觉得,很快就醉了呢? 大概,阮梦君脸上悲凉的笑,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了谁的本心? “丫头,你跟雄哥是怎么商量的?他答应你了?你抱上这条大腿了?那你可一定不能把哥几个忘了!哥们以后发家致富,可就靠你了!” “不说带你们发家致富,但是我阮梦君发誓,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们一口汤喝!” 阮梦君拿着酒瓶和他碰到一起。 半醉半醒中,她的意识似乎也在朦胧,可是她的眼神,却无比清醒。 “我不会让云家人好过,哪怕不惜一切。” 阮梦君一仰头,一瓶啤酒就见了底。 张志叶挥手又要了两瓶,起了瓶盖,他笑着说:“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喝的?” 阮梦君上辈子根本就没尝过酒的滋味儿,她只知道,老光棍只要喝多了酒,就没有力气折磨她。 她想,那或许也是个好东西。 如今品尝,当真如是。 “这两瓶哪够喝?你多要点儿。” 张志叶又管老板要了八瓶酒,掏了掏口袋,他已经一毛钱都没有。 “这些酒钱,算你的!” “必须算我的。”阮梦君开了酒瓶,她怀疑自己出了幻觉,云暮渊怎么会在这里? 她一定是出了幻觉。 那个人都已经回了海城,他根本就没有时间管她。 阮梦君举着酒瓶,一口气,喝完了瓶子里的酒。 果然,那个人就不在了。 “你还没跟我说,你到底跟雄哥商量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让他用我的专利收毛鸡蛋,开一个厂子,大批量生产加工成熟食,我负责招加盟商,做成连锁店。” 阮梦君和他碰了酒,一口气喝下去,瓶子又见了底。 她的胳膊也被人拽起来,阮梦君仰起头,看着男人冷峻的面孔,呵呵一笑。 “我喝多了,得回去睡觉。” 下一秒,她的身体腾空,她也不确定自己经历的是真实还是幻觉。 只是抱着她的人走路的时候,晃晃荡荡的感觉,让她的眼皮一直发沉,直到毫无半点儿知觉。 阮梦君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招待所。 有人正拿着毛巾给她擦脸,阮梦君握住他的手,唇瓣轻喃:“你别管我了,我不用你管。” 云暮渊沉着的脸,不断的在她面前放大,给她抬了抬枕头,眉头皱成了川字。 “老实睡觉,别说没用的。” “云暮渊。”她低低的唤,双手搂着男人的脖子,与自己不断接近。 她唇角绽开的笑容妖媚又邪气,像是沾染了蛊惑的曼陀罗,一呼一吸中,醉意朦胧的嗓音,沾染了几分软糯。 “你不要后悔,落在我的手里,你就逃不掉了。” 说着,她仰起头,青涩的唇在男人的脸上落了下去。 男人一个不防,被她勾出了脖颈。 在唇瓣落下来的瞬间,他的头脑只觉得嗡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炸开。 第82章 为什么要对我好 八个小时前。 云暮渊接到张启眠的电话,得知她去了平城,连夜请假,买了车票又从海城返回。 这一路上,他都在心里想,她千万不要有事。 天知道,在见到她跟张志叶在路边喝酒的瞬间,内心那股无法明说的怒火,瞬间暴走。 他冲过去,将她拽了起来。 女孩的眼神迷离,半梦半醒的看着他,还知道喝多了需要睡觉? 云暮渊压下心头的怒火,将她带回了招待所。 这一路上,他的脑海已经浮现过,不下一百种收拾她的方法。 然而,所有的所有,在她搂着他脖颈,亲上来的那一刻,化作一片空白。 她在做什么? 云暮渊将她按了回去,她还好意思笑! “云暮渊,你为什么要管我?为什么要对我好?” 她睁着双眼质问,语气里有埋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嗔。 云暮渊紧紧的抿着唇,双眸承载着她的醉态,他也想问自己,为什么? “落在我手里,你就逃不掉了。”她在笑。 笑的是那么轻狂,那么嚣张。 “耍酒疯?”他将他按在床上,知道她是喝醉了酒,不跟她一般见识。 阮梦君的目光里,男人薄唇紧抿,隐忍又克制的模样,刚好激起了她的叛逆。 “我就耍酒疯,怎么了?看不惯我,你可以不管。” 谁让他管的! 是他自己要的。 “不让管,你撒手?”云暮渊看着她紧拽着自己的小手。 脑海中浮现的是,她在彻夜不安的梦境里,呼唤的一声一声。 小叔叔…… “不撒,我就不撒。”她倔强的鼓着腮帮,如同一个叛逆的小孩儿,将脸扭到了一旁。 云暮渊轻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下来。 “那就乖乖睡觉,明天早上跟我回海城。” “不回。”阮梦君睁了睁眼睛,很快又闭上了。 云暮渊刚刚松懈的眉头,又堆积起了山峰。 望着很快陷入昏睡的姑娘,她要是个男孩儿,非打她一顿不可! 他一直等到阮梦君睡下了,起身去了隔壁敲响房门。 张志叶开了门,自然的向后退了一步。 今天晚上他也喝了不少酒,即便保持着清醒,脸上也有一些醉态。 “为什么让他喝那么多酒?”云暮渊开门见山的问。 张志叶撇了撇嘴。 云家人对阮梦君做的那些事,听起来就让人气愤! 他跟阮梦君的想法一样,就算云暮渊再替那些东西弥补,也顶不了用! “我是给她打工的,她是老板,她想干啥我能拦得住?” 张志叶没有好气,坐在凳子上还拉着脸。 “她来平城做什么?”云暮渊继续问道。 “做生意呀,不然还能干什么?”张志叶勾起一侧唇角,这回答明摆着是在敷衍。 “她跟谁做生意?” “你想知道,等她醒了你自己去问,我没法儿跟你说!” 云暮渊没有再追问,这间屋子里只有三张床,正好够他们三个人住。 他回了阮梦君那一间,在靠窗户的床上躺了下去。 一夜,就这么过去。 阮梦君醒来的时候,云暮渊已经起来了。 他过来没带行李,只一个人匆匆来的。 “醒了,昨晚上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男人的脸沉着,看起来就很严肃。 昨天被他抓回来的记忆还在脑海,阮梦君笑着翻了个身,以贵妃卧榻的悠闲姿势看着他。 “高兴呗,我的生意谈成了,用不了多久,我就是大老板!” “既然谈成了,那今天就跟我回去。”云暮渊没追问个不停,因为是匆忙请假出来,没有时间跟她磨叽。 阮梦君却摇了摇头。 “还不行,生意虽然谈成了,但是有很多事儿还得我自己跑,直到厂子办起来,我才能回去。” “为什么非得在平城?当初你不是一心把火的想跟我去海城?” 云暮渊的眸色越发暗沉,就那么直直的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的心思看透。 阮梦君自然不能承认,她回来就是为了报复! 不论谁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改变她的决心。 “这些你就别管了,你部队里也挺忙的,就回去忙你的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把自己照顾的烂醉如泥?”云暮渊讽刺。 眼下他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危险的,就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藏匿着他的动机。 阮梦君闭着嘴,不接他的话茬。 总之就是一脸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妥协的态度。 “你要在这边多久?”好在云暮渊也没有强迫她,必须跟他回去。 “不知道,事情忙完了自然会回。” “一周,一周必须回去。” “拜托,你又不会做生意,别乱干涉我行不行?你这样,让我觉得很无理取闹。”阮梦君烦躁的挠了挠眉心。 云暮渊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啰嗦? 也许是她脸上的嫌弃太过明显,云暮渊黑着脸站起身,抛下一句:“你看着办!”抬脚就离开了招待所。 按照阮梦君这段日子对他的了解,知道他就算赌气,也不会把她一个人丢下。 应该是工作真的很忙,才不得不赶回去。 而他能够千里迢迢的从海城,为她特意返回平城的行为,确实让阮梦君的心情,产生了凌乱。 在这个世界上。 大概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他对自己这么好了吧。 就是不知道,在她又一次报复他的家人后,他会有多么失望。 …… 云暮渊一走,阮梦君的行动就自由了。 她既然说服邓雄开设工厂,就要拿出一套完善的计划,并且在初步的实施中,让他看见赚钱的希望。 阮梦君带着张志叶和邓雄派给她的帮手做了对接。 首先就是找一处厂房,用作仓库存储,和加工生产车间。 而在阮梦君的计划中,开店招商,也要同时进行。 在她跟随云暮渊去海城之前,她在平城生活了十多年,虽然认识的人不多,但是去哪里,做什么事,该找什么人,她心里是有数的。 工厂建造好后,除了需要冰库,和生产车间,生产原料,也就是毛鸡蛋也是个问题。 工厂规模不同于零售,一天四五百个就够了,人力收上来的毛鸡蛋,怎么都能供应得上。 如果工厂用人工到处收取毛鸡蛋,效率总归不行。 但是,他们自己可以生产原料呢? 阮梦君找到邓雄,提出在毛鸡蛋加工厂前面,先开一家养鸡场! 第83章 让邓雄代替云暮周做平城首富 “你确定?你不是在逗我玩儿?”邓雄眯着眼睛,他手里的香烟已经烧到了尽头。 看着眼前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会在那天听了她一堆话后,就答应跟她合作? “养鸡还要喂饲料,现在饲料成本也很高,那你是不是还得让我再开一家饲料厂?” 邓雄笑着笑着,脸倏的落了下去! “你当我在跟你玩过家家?我把话放在这里,这个毛鸡蛋厂,你要是弄不成,我就让云暮周把钱赔给我!” 邓雄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动的桌上的酒瓶乱晃。 阮梦君并没有露怯,而是浑不在意的摊开手。 “如果赔了,别说是一点钱,把云暮周的命给你都没问题。” “他那条烂命值几个钱?”邓雄的话刚说出去,在他包间的黑白电视机上,地方频道就跳出了一档节目。 正是云暮周之前参加市里的活动,被颁发奖章和大红花的画面重播。 “按理说,云暮周那么有钱,你要开厂,干嘛不去直接找他要?该不会是……他们云家压根不把你当回事儿?”邓雄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危险。 显然,如果她的回答不能让对方满意,阮梦君很难平安走出这个门。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邓雄作为平城龙头大哥,由内而外所散发出来的气场。 “雄哥应该还记得,我跟你保证,会给你个惊喜。” “你别给我卖关子!要是敢让我发现你忽悠我,就给我走着瞧!” 阮梦君笑的人畜无害,双眼里满是诚恳。 “我没有骗你,我给你的惊喜就是,代替云暮周,平城的首富让你来当。” 平诚的首富! 亏得阮梦君敢下保证! “你他妈真的在逗我?你问问你自个儿,这话语说出来,你自个儿信不信?”邓雄快要被她气笑。 要是10年前,他邓雄在海城的势力,放在平城,也许云暮周还真没有啥看头。 云暮周你看他人品不怎么样,确实是块做生意的料子。 在牟利算计中,一点亏都不吃! 邓雄说到底,也就是个草莽出身,他身边的帮手也都是江湖上混的,除了打打杀杀,其他什么都不会。 让他去跟云暮周硬碰硬,云暮周兴许会吃亏,但他也绝对讨不到半点便宜! “我只需要一个月,不,半个月,就会让你看到结果。” 阮梦君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开养鸡场,这个突然兴起的念头,不会被邓雄轻易接受,那么只能采取最开始的计划。 调动乡下的养殖户,给工厂提供原材料。 这样的办法虽然费力一些,但是保险,起码她不用承担养鸡场开设失败的风险。 邓雄不屑的收回眼睛:“那我就等你半个月,看你能搞出什么猫腻!” …… 邓雄手下最不缺的就是人,阮梦君想要调动他们,却并不容易。 她首先得有合适的理由说服他们,然后分析每一步计划的作用,那些人才会愿意配合。 当然在这个过程里,阮梦君也在筛选,哪些人合适留下做工,哪些人不合适,她直接退回给邓雄。 一周时间下来,她也留下了几个用着省心的帮手。 阮梦君再让这几个人去调动别人,那些人她使唤不动,但是这几个人能使唤,就像是等级制度,一级压一级,她这个空壳负责人勉强能当下去。 第八天。 厂房准备完成,人力也基本安排就绪,阮梦君让张志烨和另外两个兄弟去乡下号召个体养殖户,终于收到了反馈。 他找到了十几户人家,跟他们商定好,养殖的鸡苗和饲料由他们提供,母鸡长大,生下来的受精蛋顺利孵活,他们扣除成本后,剩下的会以正常价格回收。 至于淘汰下去的鸡肉,归养殖户自己,随便他们怎样处置。 这样一来,养殖户都不用搭钱,就可以开养鸡场,他们自然愿意试试看! 阮梦君安排好了这些,暂时抽出一些心力来,撒出去的第一张网,也是时候往回收一收了。 …… “这段时间,云暮周给了你不少钱吧?” 歌舞厅里昏暗的霓虹灯下,阮梦君的脸全部陷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女人在她面前很是紧张,两只手不停的在衣服前摆弄。 “确实给了不少,我给孩子办了户口,学校说这个学期快结束了,下学期就可以报名上课。”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穷人。 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穷人遭遇磨难,把一辈子,一眼看到头。 阮梦君是在路上碰到她的。 那天晚上,天下着蒙蒙的细雨,女人在深秋季节,穿的很单薄,正在屋檐底下,每当看见有穿的不错的男人经过,不管年纪大小,她都上前去打招呼。 在几次被拒绝之后,女人有些泄气,后来阮梦君出现在她面前,花钱买了她两个小时。 女人当时人都傻了,可是她真的很需要钱,看着阮梦君阔绰大方的出手,最后她咬着唇角,从她手里接过钱。 阮梦君带她去吃了饭,看着她明明不错的脸庞,好奇的问:“你的长相和身材都不错,怎么会没人接你的生意?” 女人怅然的笑了笑。 “我得病了,会传染的那种,别看我出来做这种生意,但是我不想害人,所以我跟他们说实话,把他们都吓跑了。” “你得了什么病?会传染?” “会,但是我问过大夫,做好防护也是可以的。” “但是防护并不能百分百保证,谁都不会用自己的健康,去换取那一时半会的快乐。” 女人听了她的话,却直接摇头。 “那是因为你小,你还没见过多少,这世界上太多恶心的男人,冲动上脑的时候,才不会管那么多。” 女人还说:“要是这生意我做不下去,我早就不出来了。做这行虽然轻贱,但至少能多赚些钱,那样就能给我儿子落户口了。” 阮梦君在和女人聊天中得知,她从小没有父母,吃百家饭长大,年纪轻轻就被人欺负,最后沦落成为失足少女,她连儿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但是这并不能妨碍,她对儿子的喜爱很呵护。 “有了他,我在这世界上,就有了亲人。” 第84章 渔网收紧 “我可以给你个更好的机会,你想不想要?”阮梦君当场决定,就是她了。 而在她之前,她每天都会去那个巷子口里看一看,也同样观察着和她同职业的人。 唯独这个女人,像是被逼到了绝路,不管什么样的天气都会出来拉生意。 通常这样的人,会愿意为钱冒险。 “别开玩笑了,我已经成了这样,哪里还会有地方要我?就算要我,也绝对没有好事。” 人只要不傻,怎么会轻易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呢? 阮梦君也不信,所以,她没有欺骗对方。 “我给你安排工作,你去接近一个人,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你赚的钱,是你凭自己十年八年也赚不到的。” 阮梦君的诱惑,最终还是让秦宁动了心。 她接受阮梦君的安排,来到平城最有名的歌舞厅。 上班的第一天,她就被安排陪一个叫云暮周的老板跳舞。 这个姓云的老板,秦宁曾经在电视上见过,知道他是平城很厉害的大人物。 要是得罪了他,她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秦宁当时就打了退堂鼓,找借口想要逃走,然而当时云暮周喝多了酒,在跳完舞后,拉着她的手就不放开。 并且在离开的时候,给了她两张大团结! 这二十块钱,如果凭她自己,需要到街上站好几天,赚钱的过程并不美好。 是她放弃了人格和尊严,出卖自己才能得到。 然而她现在只用陪这个人跳了一段舞,就赚了这么多…… 那个姑娘没有骗自己! 这个工作真的能让她赚到钱! 能让她在最短的时间,赚到十年八年都赚不到的钱! 秦宁第二天又见到了云暮周,这一次他的出手更加阔绰,给了她五张大团结,还答应第二天带她出去买衣服。 但是条件,要她出去过夜。 秦宁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按照计划,她只要把病传染给云暮周就行了,到时候那个姑娘会再给她一笔钱,足够她给儿子落户口,送他去上学。 秦宁心里想着,反正云暮周私生活混乱,是谁把病传染给他,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为了保险起见,她昨天晚上陪云暮周喝了很多酒。 没想到用力过猛,云暮周到了招待所,倒头就睡了过去。 秦宁的计划就这样落空了。 第三天,云暮周带她去买了衣服,带她吃饭,被她哄得高兴,还给她买了一只金手镯。 秦宁转手就把金手镯卖了,都换成了钱,在平城乡下买了个院子,又走了关系,给儿子上了户口。 届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在这时候抽身刚好。 因为这样她就不用冒险,把病传染出去,她不去照做,那个小姑娘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秦宁这样想着,就要跟阮梦君摊牌。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阮孟君的表情,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她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就是一个小丫头,她再厉害能拿自己怎么样? 难不成还弄死自己? “我,我做完今天就不来了,你说的事我想想,那是害人,我不能按照你说的做。” 阮梦君悠悠一笑,转过头,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愤怒,或者意外的神色。 她平静的看着秦宁,似乎对她非常理解。 “那我许诺给你的那些钱,就不能作数了。” “不作数就不作数,反正,那个姓云的最近也给了我不少钱,够我跟儿子以后花了。”秦宁用合理的借口说服自己。 哪怕,她的心里对阮梦君有些愧疚。 阮梦君点了点头,她摆手招来服务生。 “你给我上两瓶啤酒。” “好的。”服务生立刻去准备。 阮梦君这几天经常会来找雄哥的手下,是以,歌舞厅里的工作人员都认识她,再没有一开始那样,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小丫头了。 服务生很快把酒端上来,打开瓶盖后,退到了一边。 阮梦君将其中的一瓶酒推到女人面前,自己拿起另外一瓶,喝了两口。 “云暮周那个人,唯利是图,他在你身上搭了这么多钱,不得到回报,你觉得他会轻易放手?” 阮梦君轻飘飘的话,让秦宁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浑身打起寒战。 “我不在这里干了,他还能到处找我?” “不一定,我只是分析他的人品,在我的印象中,只有他甩别人,第一次被人甩,他应该很窝火。” 秦宁眼睛里透着恐惧,她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容易抽身的工作! 要是能轻易抽身,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轮到她身上? “我到底要怎么样?大不了,我把那些钱都还给他……” “晚了,就算你可以归还,你儿子的户口不要了,不让他去上学了?你的人生已经这样了,难道不想给你儿子谋一个好前途?” 阮梦君拿起酒瓶,见秦宁一动不动,她轻轻晃了两下,自己喝了一口。 “你自己考虑,你不想干,我不强迫,当然我分析的情况也未必就发生,也许他不会找你,也不会要那些钱,你运气好也说不定。” “可我要是被他找到,他会不会发现我有病?”秦宁惶惶不安的望着她。 阮梦君继续摇头:“不知道,还没有发生的事,谁又敢保证?” “难道我就非得……”秦宁的话说了一半,这时,舞厅的经理跑过来。 “云老板都来半天了,等你过去呢,快点,一会人生气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阮梦君挑了挑眉,她坐直了身体,向沙发背靠去。 秦宁向她央求:“你帮我想想办法,我真的不想害人!” 阮梦君表示她爱莫能助。 “你对我出尔反尔,占到了好处,却做不到我提的条件,让我怎么帮你?毕竟,如果不是我,你到现在还流落街头。” 秦宁一瞬间仿佛受到了重击,她被经理拉着站起来,脚步踉跄地去了云暮周那边。 阮梦君就坐在沙发里,这个沙发很大,很宽敞,舞厅里的客人越来越多。 服务生为难的走过来,跟她商量。 “要不你看看换一个小桌?” 阮梦君直接就去结账,离开的时候,她看向云暮周那一桌的方向,今天晚上只有他一个人,显然,只要渔网一收紧,他想跑都没机会。 第85章 该不会怀孕了吧? 秦宁被经理推到了云暮周面前,事到如今,她知道,她已经跑不掉了。 “云老板。”秦宁刚刚坐下去,云暮周的咸猪手就伸了过来。 过往像他这样的男人,秦宁见过许多。 他们不把女人当人,在他们眼里,只是发泄的工具罢了。 秦宁这两天打听过,云暮周才刚刚结婚没几天,就迫不及待的出来找女人。 这种男人,就是一个垃圾! 她没有什么可愧疚的! 秦宁在心里想,这一切都是云暮周自找的,若他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也不会掉进她的陷阱! “我陪你多喝两杯吧?”秦宁端起了酒杯。 然而云暮周却并不好对付。 他搂着秦宁,在她身上占尽便宜,一边邪笑:“不喝,喝多了还像前两天一样,多耽误事儿?” 说着,他举着酒杯就往秦宁的嘴里灌酒。 “你多喝点,一会儿陪我跳舞,好好给我助助兴!” 秦宁被迫喝了一杯整啤酒。 好在她的酒量还可以,被灌了三瓶两瓶,也不会喝多。 喝完之后,云暮周又拉着她去跳舞,秦宁想这样不是办法,这个人始终清醒着,到了招待所,她的病一定会败露! 她必须得想一个万全的办法,确保万无一失! “哥,我想去一个厕所,刚才酒喝的有点多。” 云暮周还算好说话,笑眯眯的点头。 “那你去吧,快去快回。” “好。” 秦宁提着裙子跑向厕所方向,见云暮周没注意这边,她抄了一条近路,走出歌舞厅。 这一条街便是平城最有名的红灯区,只要跟堕落相关,她想要什么买不到? 秦宁在一个没有招牌的小屋里,买了两片药。 这种药她以前接客的时候,经常有男人吃,最知道是管什么的! 秦宁又买了一瓶饮料,打开盖子直接将药片丢了进去,拿回到歌舞厅里。 “哥,跳了半天舞,你也渴了吧?喝点汽水,我让服务生特意出去给你买的。” “哎呦,还算你有心!来,这些钱你拿着,等一会儿你跟哥走!”云暮周在她手心里塞了几张票子。 这一次的他比前两天还大方,秦宁用手感觉,这些钱得有几十张,是几百块钱! “哥,你对我真好!”秦宁心里激动不已,并不是装的。 她有了这些钱,以后跟儿子生活就更有保险了。 云暮周给完了钱就等不及了,带着秦宁就要走。 秦宁按住他的手腕,提醒他:“哥,饮料还没喝呢。” “啊,对!”云暮周一厢情愿的以为秦宁真的是关心他,拿起饮料一口气都喝了。 一边拉着秦宁走,他还在感慨:“我们家里那个母老虎,要是有你一半体贴,我都不出来找人了。” 秦宁眼神暗了暗,像他这种不知足的男人,给他再多的体贴,也是喂狗! 这样的男人都是一路货色,嘴上说的再好听,也终究狗改不了吃屎,贪得无厌! 云暮周要在外面过夜,自然是不能将就的。 他带着秦宁去了平城最大的招待所,还在顶楼开了一间最大的房间。 进门以后,秦宁就发现他脸色不对劲。 云暮周着急的把她带到床上,紧跟着就开始解裤子。 秦宁心里发慌,紧张地说道:“哥,你是我第一个客人,我不好意思,你把灯关了好不好?” 如果开着灯,云暮周看见她身体,那就都完了! 云暮周却不乐意,他急躁的脱掉了裤子,竟然还顺手,从旁边拿了一个安全套! 秦宁瞪大了眼睛,在他过来扒自己裤子的时候,她拼命的向后挣扎,哭着哀求:“哥,你别这样,我求求你,我害怕!” “你怎么那么多事儿!”云暮周黑脸抱怨。 好在,早就急得不行的他,没有什么耐心,见秦宁不肯乖乖配合,他只好把灯关了。 昏暗的环境下,秦宁松了口气,不过下一秒,云暮周就像只狗一样,焦急的爬了上来。 …… 云家。 在夜幕笼罩之下,银色的月光流淌在大地,至少表面看起来,一片寂静跟祥和。 云长娇自从跟父母回来,就没再回婆家去住,这几天刘树汉三番两次的过来催她回去,她把所有的借口都找完了,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答应明天先回去。 云长娇一直不愿回婆家的原因,是从被那个老光棍侮辱,就对那种事产生了阴影。 之前她回婆家那几天,刘树汉几次想要跟她亲热,都被她找理由给拒绝了。 云长娇心里清楚,男人根本就不经晾的,等这趟回婆家,她如何也躲不掉了。 她只能在心里给自己催眠,要彻底忘记那段不堪的记忆,重新开始生活。 毕竟她是一个被害者,她没有背叛丈夫,被侮辱她也不想的! 云长娇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场,后来实在挨不住疲惫,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她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大哥已经好几天晚上没回来了,林娟哪哪儿都不顺,不敢跟他们发火,就把所有的脾气发泄给了保姆。 保姆低着头,俨然成了一个受气包。 云长娇念她在云家做了十几年,他们云家人都很少对她大呼小叫,听见林娟在那指桑骂槐,她气不过,推开门正准备主持公道。 哪知道才走了两步,忽然上来的一阵干呕反应,让她脸色苍白的捂着嘴,跑向了卫生间。 云长娇的反应惊动了林娟,她摆了摆手,让保姆先下去了,随即抱起胳膊,慢悠悠的朝云长娇走了过去。 “我说娇娇,你早上起来就这么大反应,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林娟的话就像一记闷雷,哐当一声砸向了云长娇的脑袋,使她吐得更厉害。 林娟瞧她那副可怜的模样,啧啧的摇了摇头,假惺惺的上前了两步,帮她拍打后背顺气。 “你没事吧?好点没有?” 云长娇还能不知道她憋着什么坏主意? 就是想看她的笑话! 嘲笑她虎落平阳! “放心吧,我死不了!”云长娇擦了擦嘴。 干呕了半天,她除了吐出一些酸水,肚子里根本就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跟刘树汉结婚好几年,一直都没怀孕,她也不确定,自己的反应是不是被林娟说中了。 她心里咒骂着林娟那张乌鸦嘴,脚步匆匆的跑到老太太屋里,哭丧着脸:“妈,我得去医院做个检查,从起来就一直恶心。” 第86章 怀孕了 云老太太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恶心?”老太太脑门上的血管突突的跳个不停! 看着云长娇苍白的小脸,顿时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那就别磨蹭了,赶紧收拾收拾,我跟你一块儿去!”云老太太这就要回房穿衣服。 但是她毕竟年纪大了,走路也慢吞吞的,云长娇看着就着急,直接说道:“你还是在家等着吧,我自己去!” “不行,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让保姆跟你一块儿!”云老太太快速做出安排。 云长娇点头,正要出去叫保姆,这时林娟走了进来,她脸上的担忧半真半假。 假惺惺的说道:“保姆毕竟是外人,还是我陪她一块儿去吧,怎么说我也是过来人,有经验!” 林娟自以为她装好人,老太太肯定会领她的人情,没想到她立刻就被云老太太给怼了回来。 “你什么过来人?有什么经验?你不要乱说话!娇娇她没事,她只是胃不舒服!” 云长娇要是发现怀孕就完了! 老太太心里再清楚不过,长娇这段日子跟女婿根本就没有睡过觉。 那有了孩子是谁的? 为了女儿的婚姻幸福,云长娇被侮辱这件事,就算烂,也只能烂在他们云家! “你给我闭上你那张嘴,不准乱说!”云老爷子心里着急,憋不住火气,把林娟数落了一顿。 林娟刚发泄完的火,就这么又堆起来了。 她可不是姚丽君那个窝囊废,任凭两个老东西欺负! 她要是那样,当初就不会跟云暮周离婚。 “爸妈这是跟我说话呢?我才跟暮周复婚几天,你们就故态复萌,不把我当回事儿了?” 云家二老这才后知后觉,刚才吼了林娟。 云老爷子尴尬的低下了头,云老太太赶忙说:“娟儿,你别多想,妈跟爸刚才就是着急,说话重了。” “行,我知道了,不让我去就拉倒,我也懒得多管这闲事。”说完,她凉飕飕地瞪了云长娇一眼,扭个头就走了。 云长娇跟保姆去了医院,挂了妇科诊号。 一通检查下来就是等待结果,她心急如焚的坐在走廊上,当听见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她两条腿都是抖着的,拿到了化验单据。 云长娇走进医生的诊室,将报告单交给对方。 “医生,我真的怀孕了吗?” “是。”大夫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一刻。 云长娇的天塌了下来,她双目失神,两只手心都是冷汗,紧紧的攥在一起,留下一排指甲印。 她又听见大夫说:“怀孕还不到一个月,时间太短,你得多注意休息,孕吐反应严重的话,我给你开点药。” “大夫,这孩子我不能留!”云长娇恐惧的咬着唇,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 医生满脸诧异:“你不是没有小孩?为啥不能留?” 云长娇刚才在出来的时候,云老太太就帮她想到了借口。 她按照老太太的叮嘱说:“我前些日子生病了,吃了很多药,大夫说有副作用,不能要孩子!” 医生听后满脸遗憾。 “那怎么还不小心让自己怀孕了?你爱人呢?他怎么不跟你一块儿来?这个孩子就算不要,流产也得他签字!” 医生的话,让云长娇的内心再次受到了重击! 让刘树汉过来签字,那岂不是全完了? “大夫,我爱人不在本地,他是做生意的,工作忙,来不了怎么办?” 云长娇只能随便找借口,想要糊弄过去。 医生斟酌了片刻,说道:“那也得让你的家人跟你一块来,你自己不行,我们不能给你做手术!” “我家人能来,我这就去给他们打电话,大夫,我今天能手术吗?” 医生见她这么着急,叹了口气,点头说道:“只要你家人过来给你签字,我们就今天手术!” “谢谢!谢谢你大夫!” …… 云老太太接到云长娇的电话,听说她要手术,便一屁股摔在了椅子上。 “完了,娇娇她真怀孕了,我得去医院一趟,大夫说没有家属不给做手术!” 云老爷子表情凝重的像生吞了一只苍蝇。 “本来好好的闺女,你看看被你给祸害的!”他埋怨起了云老太太。 与老太太一脸无辜,哭着说道:“你以为我想这样的吗?还不是阮梦君那个死丫头……她要是乖乖嫁给那个老东西,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那你做这些为啥不跟我商量?为啥要偷偷的让娇娇去!” “我不是怕多一个人知道不保险,哪曾想那死丫头敢还手……”云老太太委屈的,坐在沙发里就哭了起来。 云老爷子听得心烦,事到如今,也只能把那孩子打掉了补救。 “那你还不快去,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在云老爷子的催促中,云老太太赶忙起来,收拾收拾就要出门。 哪成想,她刚走到门口,就碰到过来接人的女婿。 云长娇昨天答应了刘树汉,今天跟他一块回婆家。 现在人上门来了,女儿却不在,云老太太心虚的都不敢直视女婿的眼睛。 “树汉,你来了……” “嗯,妈,娇娇呢?快点让她出来吧,车在外头等着呢。” 面对女婿的催促,云老太太指望啥给他交人? 她眼神不断闪躲,临时找了个借口:“娇娇他去朋友家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 刘树汉一听,眉头紧紧的蹙起来。 “昨天不是说好了?她怎么还去朋友家!不行,我给她打个电话,她到哪个朋友家里去了?” “呃……她没说,就说去朋友那儿!”云老太太上前一步,赶忙拦住了女婿。 好声商量:“树汉,娇娇她肯定是有要紧的事儿,要不然她不会说话不算话,你再给她一两天时间吧,等她忙完,我跟你爸再把她送回去!” 云老太太太过着急,是以,让她的举动看起来充满了古怪。 刘树汉本来没有多心,只是有些生气,云长娇说话不算话。 然而,现在他看着老太太心虚的模样,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妈,你这是要去哪儿?”刘树汉问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岳母的表情。 第87章 圆谎 “我,我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就回来!”云老太太被女婿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搪塞完就脚步匆忙的准备出去。 哪成想,刘树汉就堵在门口,不肯让开。 “你腿脚不方便,咱自己去买东西?保姆呢?” “啊,保姆她家里有事儿,请假回家去了!”云老太太撒了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来圆。 刘树汉眉头仍然皱着,不管岳母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既然来了,就该跑一趟腿。 “你要买啥?我去吧,正好司机开车过来的。” 云老太太:“……” 医院里。 云长娇等了快两个小时,已经到了坐立难安的程度,还迟迟不见母亲过来。 算计时间,母亲就算走着过来,也该到了! 无奈的她,只好再次往家里打电话催促。 接电话的是林娟,语气听起来懒洋洋的。 “妈早一个小时就出去了,先头你女婿过来,把人堵在门口,咱妈费了好大劲才出去的,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到了,你再等等吧!” “我知道了。”云长娇挂断了电话。 过了不出十分钟,云老太太匆匆赶来。 云长娇立刻拉着她去见医生签字,随即她就开始为手术做准备。 云老太太怕保姆在场,被她知道女儿就要做手术,就推说是她例假不正常,大夫要给她处置。 “你先回去吧,这里不用你了!” 保姆虽然不信老太太的话,但她就是一个打工的,主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好,那我先走了。” 保姆离开了医院,打了辆三轮车回到云家。 还没到大门口,远远的,她就看见刘树汉的车停在路边。 保姆从车上下来,刘树汉也走了过来。 他脸上挂着满满的诧异。 问道:“你不是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 保姆猜想,应该是老太太跟女婿这样说的,只能顺着话点头。 “嗯呐,我家里的事处理完了,我就回来了!呵呵。”保姆笑着,加快脚步往院子里进。 至于多余的话,她一句也不敢说,否则生出什么麻烦,她担不起那个责任! 而恰恰就是她的躲闪,让刘树汉越发感觉不对劲。 岳母和保姆说话都反反复复,好像有什么事在隐瞒他一样! 刘树汉拉下脸,至此也没有怀疑过云长娇。 他就是觉得,岳母一家好像没把他当成自己人。 说白了不就是不信任他? 刘树汉心情不好,紧跟着保姆的脚步就进了院子。 保姆来到厨房干活,一扭头就见到他站在门口,把她吓了一跳。 “哎呦,二姑爷,你咋在这儿站着呢?进屋去坐啊。” 刘树汉不悦的拉着脸,问道:“我刚才不是帮我妈把东西买回来了,她咋又出门了?” 刘树汉刚才去屋里确认过,岳母根本就不在家。 家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岳母口中云长娇去朋友家串门,多半也是去处理事了。 她那个爱人,怎么都好,就是有一点毛病,结了婚还跟娘家断不开。 他倒不是不愿意让岳母和岳父去家里住,也不是不愿意让她回娘家来,而是凡事得有个限度! “长娇她到底去干什么去了?岳母是不是去找她了?” 保姆见刘树汉起疑心,吓得嘴唇直打哆嗦。 她慌里慌张的摆手:“我不知道,我不清楚,你还是别问我了!” 刘树汉哼了一声,既然他什么都问不出来,那干脆就不走了,他要等着云长娇和岳母回来,亲口问一问她们娘俩! …… 一个小时后。 云长娇脸色苍白的坐着轮椅,从手术室被推出来。 云老太太看着女儿痛苦的脸蛋,心疼的直抹泪。 “娇娇,让你受苦了,都是妈不好!” 云长娇也在哭,以前她只是听说流产伤身,现在自己亲身经历,简直跟死过一回没有区别。 她疼得双腿直抖,额头上的汗簌簌的往下掉,连说话都打着哆嗦。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呜呜。” 看着哭成一团的母女,医护人员心有不忍,临时给她安排了一间病房,让她住进去,等休息好了再离开。 云长娇在病房待了半天,天快擦黑的时候,痛感终于下去差不多,有力气起来了。 云老太太扶着她的手,她自己走路都磕磕绊绊的,一个不防,差点拉着云长娇一块摔倒。 终于来到外面,母女俩打了一辆三轮车。 老太太怕女儿受风,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就这样一路坚持到家,还没进门,云长桥就看见刘树汉停在路边的轿车。 “妈!树汉他怎么在这儿?不能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 是人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出来,云长娇的状态不对。 她披散的头发,脸上的血色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还有两条腿也站不稳,就像生了一场大病。 云老太太急得不行,慌乱的她四下查找,看见对面有招待所,临时将她送去了那儿。 云老太太跟老板开了一间房,让云长娇暂时在里头休息,“妈回去把他打发走,完了就过来接你!” “你快去吧。” 为了保险起见,云老太太从招待所出来,转了个弯儿,才回家门。 刘树汉就坐在堂屋,任由云老爷子对他冷着脸,他都不为所动。 在老太太进门的一瞬间,他立刻起身问道:“妈,你今天上哪儿去了?还有娇娇,她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啊,我出去办点事儿,娇娇还在他朋友那儿呢,说今天晚上不回来了!你也不用等了,早点回家,等她回来我们就把她送回去!” 云老太太心里惦记女儿,巴不得把女婿赶紧走。 刘树汉却不急不忙,笑着坐了回去。 “我们家也没啥事儿,我总也不过来,今天就不走了,等娇娇回来,我和她一块儿回去。” 正常来说,女婿在岳母家住几天,完全是正常情况。 刘树汉以前也没少和云长娇回这边来住。 所以他的提议,让云老太太拒绝都无从开口! “妈,你不欢迎我?”刘树汉眯着眼睛问道。 云老太太扯动僵硬的嘴角,勉强一笑:“咋会呢?那我让保姆现在就做饭,吃完咱们都早点休息,呵呵。” 第88章 她把你当一家人吗 刘树汉住在家里不肯走,云老太太急得直在院子里转圈。 跟她同样不安的,还有云老爷子。 云长娇毕竟是他亲闺女,在医院里受了那么大罪,手术完却回不来家,只能住在招待所里,连晚饭都没得吃! 保姆做好了饭,端到了堂屋。 云老太太还是不放心,想来想去,她只好去找林娟。 “娟儿啊,长娇现在还在招待所里,手术完也没人管,我实在不放心,你去给她送点吃的吧?” 林娟不大乐意,这会儿实在没人,才终于想到用她了,早干什么去了? 不过纵然心里有不满,她也没有说出来。 她笑着点头:“行,那我就去看看她。” 饭菜全都上了桌,云家二老都坐了过来。 刘树汉早就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他状似无心的问道:“刚才我看大嫂还在院子里呢,怎么她不回来吃?” “哦,你大嫂她有点事出去了,她让咱们先吃,不用等她。”云老太太解释。 刘树汉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桌上徘徊着一种诡异的沉默,要是往常,云家二老早就跟他说个不停。 今天一切太不对头! 刘树汉心里默默的想着,面上并不显露。 吃了几口饭,他便撂下筷子。 起身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儿,娇娇也不在家,我在这儿住着也没意思,还是回去等她吧!” 他仔细观察着二老的表情。 发现在他说完要回去之后,这二人明显都松了口气。 刘树汉心里越发不满。 就看他们今晚是留自己还是不留! 云老太太大概也察觉到他不乐意,假惺惺的问:“怎么这么突然?这才刚吃完饭就走?” 云老爷子则直接点头:“那行,天晚了,开车不安全,早点回去也好。” “嗯!”刘树汉扯了扯唇角,抬脚便走了。 云老太太跟着刘树汉到门口,望着他的车离开,直到看不见,她赶忙跑到对面的招待所。 林娟刚才给云长娇带了饭,一整天下来,她又是检查,又是通知家人,还做了手术,早就饿的不行。 她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饭,脸上就浮现了困意,她很想睡觉,可是招在所里的环境,实在让她受不了,天这么冷,连个暖气也没有。 这时云老太太跑了过来,催促道:“快点,你女婿刚走,这会儿回去歇着吧,我让保姆给你炖点汤补补!” 云长娇立刻起身准备跟母亲,还有大嫂一块下楼。 哪成想,刚打开房门,她们就看见去而复返的刘树汉,正站在门口听着。 他的脸上布满了阴霾,眉头紧拧成一个川字。 双眼圆瞪,似要随时喷出火来! “长娇,你不是在朋友家吗,为什么在这儿?” 云长娇吓得魂都快要飞出来了,她以为自己暴露了,哭着就要去跟他解释。 “树汉,你听我说……” 云老太太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给拽住。 刚才她过来并没有没说什么,刘树汉比她还晚来的,不会发现真相! “树汉,其实娇娇她病了,我们不想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怕我担心?她得了什么病?难道……你怎么这么傻呀!咱们是夫妻,应该患难与共!”刘树汉脑子里瞬间补了一大堆原因。 他跟云长娇结婚的这些年,感情一直都不错。 所以他压根不会想到有背叛这一出。 云老太太说云长娇生病,他深信不疑,甚至想她可能得了什么严重的病,治不好的那种。 刘树汉脸上的关切让云场娇更加委屈,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我只是不想你难过,树汉,对不起。” “快别说这些了,你生病了去看大夫没有?”刘树汉进了门,上前抓住云长娇的手关心。 一旁,云老太太脑子里想着对策,必须得是一个万全的借口,才能不让女婿怀疑。 林娟看着心怀鬼胎的母女俩,把刘树汉骗的团团转,在背地里撇了撇嘴角。 心说刘树汉这个蠢货,她们说什么就信什么,活该绿帽罩顶! 林娟可不想过后出了事儿,责任落到自己身上,她任由母女二人表演,安静的站在一旁不吭声。 云老太太跟女婿说道:“看过大夫了,虽然不危及生命,可也不是小问题!树汉,既然现在你知道了,你能不能理解我们,就让娇娇在家里养着吧,先别接她回去了?” 刘树汉看着泪眼婆娑的母女俩,顿时心软,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行吧,那就让娇娇先在家里住,我跟你们一块回去。” “别!你不回家,到时候你爸妈也会问的,娇娇生病的事儿我还不想让他们知道,就当是妈有私心,万一他们知道了娇娇身体不好,怕他耽误了你,让你们离婚可咋办?” 云老太太找得这个借口,几乎是天衣无缝。 刘树汉的父母确实因为云长娇不生孩子的事,抱怨了很长时间。 尤其这一年,天天在他耳根子叨叨,也在背地里撺掇过,让他带云长娇去医院做身体检查,看是不是她不能生! “那行吧,我先回家稳住父母,妈,嫂子,娇娇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刘树汉依依不舍的松开了云长娇的手。 云老太太赶忙接手,和林娟一起把云长娇带回家。 刘树汉在回去的路上,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但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回到家里,果然父母就追问起,儿媳妇为什么没跟他一起回来! 刘树汉便用岳母搪塞他的借口,搪塞父母。 “娇娇去了同学家有事,过几天回来。” “她不是跟你都说好了,还去同学家里?我看她是不想跟你过了吧?树汉,你可别犯傻知不知道!前段时间你岳父岳母来咱们家,我好几次看见他们仨凑在一块,不知道商量什么!” 刘母并不好糊弄,云家人不正常的反应,早就被她观察在眼里,怀疑的种子也早就种下了。 “难不成云家给她找了更好的,在背后撺掇你们离婚?树汉,你看看别人家小两口,哪个不是天天生活在一块儿?就你们两个天天各过各的,有事儿她也从来不跟你商量,你扪心自问,她还把你当成一家人吗?” 第89章 枉我忍了这么久 云长娇做完人流手术,好赖是把刘树汉给搪塞过去,可以安心的在家休养着了。 云老太太和云老爷子每天担心她的身体,可着劲儿让保姆给她做好吃的,还端到屋里去伺候着吃。 可以说全家上下除了林娟,其他的人都为云长娇一个人服务了。 就连云暮周难得回来一次,也是直接跑到云长娇屋里去嘘寒问暖。 反倒是对她这个妻子,扔在一旁不闻不问,林娟的气儿能顺才怪! “云暮周,你给我站住!你心里还有这个家?还有我这个妻子没有?你一天到晚的,在外头干啥龌龊事我不管,在家里你还想把我当空气?”林娟两手叉腰,朝着云暮周就冲过去了。 云暮周被找茬,只得停下脚步,露出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又咋了主动,我这还不是工作忙,等到年底闲了,我回来好好陪你,啊。”云暮周好声好气的跟她商量。 林娟却手一扬,抛出俩字儿:“不行!” 她这几天算是看出来了,就算她跟云暮周复了婚,可是在云家人眼里,她仍然是个外人! 这都是云暮周的不作为!他当丈夫的,不给她撑腰导致的! 这么下去时间长了,家里哪还有她说话的地方? 何况云暮周成天在外面这样混,保不齐哪天冒出来一个私生子,她在家里再争再抢,不还是便宜了别人! “云暮周我告诉你,你在外头胡搞乱搞,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云暮周脸色铁青,他一个大男人被林娟指着鼻子骂,自尊心难免受辱。 想到以后要跟她这样一辈子,就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你给我脸扔地上踩还差不多!谁家的媳妇跟你似的,简直像个泼妇!” “你再说一句?云梦周,你能来是吗?信不信我……” 林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暮周冷声打断。 “咋?我信不信什么,大不了再离一次婚,给你惯的!” 他这么一说,林娟反而没动静了。 云暮周趁机损了她两句:“我们家天天把你跟菩萨一样供着,好吃好好的给你,你别不知足,换了别的男人,就看能不能像我这样忍着你!” 说完,云暮周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就林娟这德性,他是彻底死心,与其在家里跟她大眼瞪小眼,不如到外面风流快活! 而说起风流快活,云暮周这几天都觉得,身上有些不得劲儿,不过也都是一些小毛病,他没往心里去。 至于林娟没直接说出来的话,其实他心里都有数。 到了他这把岁数,也歇了离婚再娶的想法,后半生凑合凑合,就算过完了。 至于跟外边那些女人,他每次都有防护,绝对不能弄出个私生子,回家搅了安宁,到时,也会毁了他的名声。 云暮周跟林娟吵完了架,气呼呼地走了。 林娟的一肚子火没处撒,吃完晚饭,云超醉醺醺的从外面回来。 林娟看着他喝的五迷三道的样子就来气,将他叫住,恨铁不成钢的抱怨:“你说说你这孩子,怎么好的不学,把你爹那不争气的劲儿都学了!” 云超嘿嘿笑了两声:“妈,我就是跟朋友出去喝点酒,咋又惹着你了?” 林娟到底没舍得说他太多,孩子出生没几年她就离了婚,她心里更多的是对儿子的愧疚。 爷爷奶奶再好,能比得上亲生母亲? 如果当初是他亲自抚养,云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 都是那对老王八蛋! 当初为了阻止她跟云暮周离婚,硬把孩子扣在手里,给养成了这样! “行了,快点回屋消息吧,你现在大了知不知道?明天可千万不能乱跑了,啊,没事儿多和你爸学学做生意,以后云家都得靠你。” “嗯,我知道,妈你也早点睡。” 云超答应了母亲,扭头就回屋了。 林娟看他还算乖巧,轻轻的叹了口气,也回屋休息去了。 云超进门后,酒劲就上来了,倒在床上便开始呼呼大睡。 这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起来,他记得昨天跟朋友们约着去打牌,穿上衣服没吃早饭就出去了。 对于昨天答应林娟,他虽然也是真心,可从小在云家的娇惯,让他长成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脑子里想的再多再好,真正让他做的时候,他还是首先满足私欲。 等林娟过来喊他,发现屋里空着,对他既无奈又生气。 “这个孩子,可拿他怎么办!” …… 云超到了他经常去的棋牌馆找朋友,就在他刚要进门的时候,眸光一晃,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阮梦君? 她怎么回来了? 云超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背影和身材就是阮梦君,过去他不知盯着看了多少次,心里惦记的快要刺挠死了。 可惜,到最后他也没有把她弄到手,反而还被她扎了一剪子,害得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这笔账,云超一直在心里给她记着呢! 还有她害得小姑被人欺负、流产,运超早在心里发誓,若有一天阮梦君落到他手里,绝对让她生不如死! 云超眼看着阮梦君将要走远,加快脚步撵了上去。 “站住,阮梦君,你是一个人回来的?” 云超确定云暮渊在海城,因为昨天小姑去医院做了流产回来,奶奶还特意打电话去他部队,把他埋怨了一通,顺便询问那个老光棍有没有被判决。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们全家都狠狠地出了气。 眼下,阮梦君只有一个人被他抓住,无异于羊入虎口! 他脸上挂着阴暗的笑,将阮梦君脸上的错愕尽收眼底,抓着她的力气不断加重。 “云超,你抓疼我了!放手!”阮梦君脸色苍白,左右环顾起来。 云超知道她这是想趁机逃跑,坚决不给她机会,拖着她就往巷子里钻拽去。 “你还想跑?别做梦了,我今天就让你为你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阮梦君用力的挣扎、推搡,还是被他给拽进了巷子里。 云超一脸阴险的揪住她的衣领,重重的将她推到了墙上。 阮梦君瞳孔放大,上一世的痛苦记忆,瞬间袭击脑海,她抓住云超揪着她的那只手,张开嘴使劲咬了下去。 “啊!”云超发出一声痛呼,本能的松了手。 阮梦君拔腿就跑,可惜没跑两步,就被云超给抓了回去。 他扬起手就是一个巴掌,咬牙切齿的低吼:“贱人,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吗?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枉我忍了这么久!” 第90章 以身为饵 云超的巴掌还没有落到阮梦君的脸上,就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挡住了。 张志叶穿着一件皮夹克,嘴里叼着烟,侧头,眼睛微微眯起来的样子,看着就凶狠。 云超虽然在家里蛮横,但是真正的人格非常懦弱,碰到比他更蛮横或者是厉害的人,他下意识就害怕了。 “欺负人是吗?小子,我数仨数,赶紧给老子滚!”张志叶呵斥道。 云超立即向后退了一步,满脸都是防备。 “这是我跟她的私人恩怨,劝你别多管闲事!” 张志叶哼了一声,把烟从嘴里拿出来,一口烟雾,全都吐在他脸上。 “多管闲事?你想欺负他,先问我答不答应!” “你们认识?”云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讽刺的看向阮梦君。 阮梦君脸色紧绷,闭口不言,等同于默认。 云超露出一脸的不屑,舔了舔嘴角,他不住的点头。 “行,今天算你走运,我不管你回平城来干什么,下次被我逮到,有你好果子吃!” 尽管云超嘴上说着狠话,脚步却转得飞快,生怕走晚了一步,就被张志叶拉着教训一顿。 “吓唬谁呢你!”张志叶作势要追赶,被阮梦君用手拦住。 “可以了,让他走。” 阮梦君望着云朝逃跑的身影,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下一次见面,谁吃好果子还不一定呢。 “让我在旁边蹲了半天,这就完了?我说你弄的又是哪一出?”张志叶把撸起的袖子放下,他刚才都做好准备,使劲教训一下那臭小子。 “到时你自然会明白。”阮梦君收回眼,和他离开这里。 …… 云超从胡同走出来,立刻就去找那帮牌友。 不过他不是为了打麻将,而是叫了两个人壮胆,重新返回胡同。 可惜。 阮梦君和那个男人已经离开,想起自己刚才匆匆逃跑,不由觉着窝囊! “死丫头,我就不信,那男的能一天到晚都陪着你!” 云超在心里猜测,阮梦君莫不是背着云暮渊偷人,才回来的平城? 不过不管真相如何,他都不会打电话给云暮渊确认。 他巴不得云暮渊不再管她,那样,不管他做什么,都不会被追究。 “云超,你带我们到这干啥啊?”云超的朋友问。 云超回过神,他们家和阮梦君的仇怨,只能关上门在云家说,外人还是要瞒着。 他找了个借口:“啊,我刚才钱包在这丢了,让你们过来帮我找找!” “钱包丢了?那你还找什么,早让人捡走了。” “云超,你家那么有钱,就别在乎那仨瓜俩枣的了,抓紧时间吧,大伙都等你了,实在不行,我今天先借你点,明天你再还我!”他的朋友催促。 云超道了声“好”,跟着他们一块儿去打牌了。 …… 阮梦君下午从云超面前走了,他本来气儿就不顺。 下午跟朋友们打牌又输了钱,从棋牌室出来的时候,脸一直臭着。 朋友把胳膊搭上他的肩膀,用对待小孩子的口吻哄他。 “咋,输两个钱你还真不乐意了?这样,晚上咱们找地方快活快活,我请客?” 云超突然想到,昨天就是因为喝多了酒回去贝林娟给说了一通,今天就不想去了。 “你们玩去吧,我回家。” “别介呀,我可是听说了,前面那家歌舞厅去了几个特别标致的,个顶个的年轻水灵,去热闹热闹呗,大不了,咱今天早点儿结束!” 云超的朋友看他还是满脸不乐意,在她耳边低低的说:“到时候我帮你挑一个,晚上能跟你走的。” 云超听了朋友的鼓动,咽了咽口水。 说起来,他确实有段时间没碰女人了。 原因是他之前睡了一个姑娘,险些被赖上,还是林娟出面花钱帮他把人打发了。 回去之后林娟就训斥他,不要在外面胡来,真的想处对象,就找一个年纪相当的姑娘,好好在一起,奔着结婚去。 可是云超相中想要好好处的姑娘,一天没结婚,人家连根手指头都不给他碰。 一来二去的,他就烦了,偶尔找个合眼缘的玩一玩,解解馋算了。 他的朋友看他动心,也不问了,直接拉着他就往歌舞厅走去。 他们打牌的隔壁那条街就是平城有名的红灯街,云暮周总去那几家大的歌舞厅,云超怕碰见他不敢去,跟朋友从来都是去边边角角的小店里头潇洒。 今天他们去的,便是经常光顾的这一家。 一进门,经理认出他们,立刻热情的过来接待,把他们领到了一个小包房。 云超被朋友安排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很快,经理就带了好几个姑娘过来,让云超的朋友分配。 “你过去,好好陪我哥们喝两杯,跳个舞,告诉你,今天晚上只要把我朋友哄乐呵了,绝对亏不着你!” 云超的旁边被安排了一个女人,烫了一头大波浪,年纪目测得有二十四五岁,不过大面上看她的脸,倒也过得去。 直到…… “小哥,来,我敬你一杯。”女人端起酒杯,一张嘴,一口大黄牙还散发着一股大蒜味儿! 云超受不了,‘腾’的站了起来,黑着脸,揪住朋友的衣服。 “这就是你说的年轻水灵?你他妈拿我开涮呢!” 骂完,云超松开手,扭头就往外走。 朋友在后面叫了好几声,都没让他回头。 “算了,不管他,咱们玩咱们的。” 朋友冷淡的说了一句,就自然而然的坐回去了。 云超一口气冲到大门口,刚走出来,目光一转,就看见阮梦君穿着时髦的衣服,还特意做了头发,走进了隔壁那家歌舞厅。 云超眼睛眯着,危险的盯着阮梦君那张脸。 他早就知道,阮梦君脸蛋漂亮,身材也好,只要稍微打扮,在哪儿都是个打眼的美人胚子! 她现在都落到混迹歌舞厅了? 那今天她可跑不掉了! 云超尾随着阮梦君的脚步,就进了隔壁那家舞厅。 他经常跟朋友在这片游走,几乎哪一家的经理都认识他,还知道他是个家境不错的小财神。 此刻见他进门,经理就像迎接祖宗似的,把他请了进去。 云超的眼睛在舞厅里找了一圈,一眼就发现,阮梦君独自坐在舞台旁边的桌子上。 “她是你们这里新来的?”运超问经理。 第91章 收网 经理点了点头,笑着回答:“啊,是,她昨天才来应聘的,今天刚过来上班,这不还没安排客人给她。” 云超阴冷一笑,“那正好,你把她带过来。” 经理赶忙给云超找位置就座,随即,他来到阮梦君身边,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比对任何客人都要客气。 “阮小姐,有客人点了您,让您这会儿过去呢。” 经理擦了擦头上的汗,最近这一带传出消息,管事的大哥邓雄认了个妹妹,正是眼前的这位。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就选中了自己的场子,但面子总归要给。 阮梦君顺着经理的指引看去,果然是云超坐在那里,正翘着二郎腿,一副大老爷姿态,朝她这边看来。 “给他多上几瓶啤酒,算在我账上。”阮梦君说道:“你跟他说我有别的客人,陪不了他。” 经理一听她的意思,就知道她是挑客人的,并不是谁都陪,只能好声好气的商量。 “啊……这!阮小姐,你不知道,那位小哥可不是一般人,你要是不去,他不高兴,我可拦不住他呀!” 阮梦君轻松的勾起唇,“你只管让我说的做,剩下的交给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砸你的场子。” “那行吧……”经理将信将疑,转身来到云超这边。 他按照阮梦君的交代,先给他上了一些啤酒,而后将话转达。 云超顿时把脸拉了下去,他一把推开经理站了起来,径直就朝阮梦君走过去。 阮梦君见他过来,上一秒还淡定自若的脸,即刻换上了惊慌、错愕,还有恐惧。 云超笑容邪恶,眼睛闪烁着阴冷的寒芒,嘴角也挂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他走上前,一把就抓住了阮梦君。 “今天让我逮着你了吧?怎么?你那个相好的不养你,就让你这么出来卖?” 他恶毒的话里充斥着嘲弄和贬低,这一刻的阮梦君在他眼里,就是躺在砧板上的鱼肉,随便他怎么对待。 阮梦君抿着唇角,用力想要挣脱他的手。 “放开我,就算我出来卖,也不卖给你!” “由不得你!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当初不肯从了我,现在却这么随便,宁愿留给别人!你不就是要钱吗?我有的是!你想要多少?嗯?” 云超笑得仿佛像一个魔鬼,下一秒,他抓着阮梦君的头发,就往外面走去。 经理见他动粗,整个人都傻了,赶忙上前来阻止。 “同志,同志她是在我们这工作的,你不能这样,别动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云超嫌经理碍事,直接在他身上踹了一脚。 “滚!这里没你的事!” 经理被云超一脚踹得跌倒,旁边的服务生见状,纷纷围了过来,想要把云超拦住。 经理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这两个人,一个是雄哥的干妹妹,一个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两个都不能得罪! “同志,你别这样……我们店里还有可多好看的姑娘,我这就去给你叫来!” “少废话,今天我就找他!谁敢拦我,你们店就别想开了!”经理被云超威胁,为难得快要哭了。 阮梦君给对方使了个眼色,又摇了摇头,对云超开口:“我跟你走就是了,你别为难人家。” “算你识相!”云超拽着她就走了出去。 这家舞厅的不远处就有一家招待所,云超到里面开了个房间,就将阮梦君推了进去。 “该干什么你心里清楚,今天只要你伺候好我,一切都好说!要不然,我就把你的丑事说出去,看你以后怎么做人!” 云超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睨着沈梦君,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阮梦君向后退了几步,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慌和恐惧。 相反,她淡淡的弯着的唇角,看云超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云超,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你还敢来惹我?你才是活腻了。” “哈?”云超掏掏耳朵,不信邪的把脸凑了过去:“你刚才说啥?” “我说,你活腻了。”阮梦君冷清的重复。 云超抬起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你都到这地步了还嘴硬?行,那我就让你用这张嘴来伺候我!” 说着,他手下发力,将阮梦君的头向下按去。 阮梦君刚才没有反抗,那是因为她的手放在口袋里。 就在云超将她向下按的瞬间,她从兜里掏出了手帕,直接捂住他的口鼻。 云超一个不防备,正好吸了一大口,瞬间就是一阵头晕目眩。 也就两秒钟不到,他手上的力气便卸了下去。 只听‘哐当’一声,他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阮梦君在他身上踢了两脚,确定他已经昏迷,她快步走向洗手间,站在镜子前。 镜子里的她,头发被精心的梳理过,脸上也画着一层妆容,是她在理发店特意弄的。 她用手湿了水,快速的将头发弄乱,随即就是脸上的妆,也全都弄花。 最后便是衣服,即便是今天新买的,她也毫不犹豫的脱下来,徒手将它破坏。 最后,她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轻轻的眯起眼睛。 接下来,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半个小时过去,阮梦君从洗手间里出来,从她腿上流下来的鲜血,一滴一滴,在地面上凝结。 云超像只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她抓起云超的头发,用力的给了他几巴掌。 阮梦君脸上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蜿蜒而行的毒蛇,在对着眼前的人,危险地吐出信子。 “咯咯咯,我说过的,谁吃好果子不一定!” 她放开手,将云超身上的衣服全都扒了下来,冷眸凝视了半晌,她起身,走到床头柜前,拿起了烟灰缸。 云超在一阵剧痛中苏醒了过来。 他用手捂着头,发出艰难的痛呼,血液顺着他的额头落下,把他的眼睛都糊上了。 “阮梦君,你个贱人……”他看见阮梦君拿着烟灰缸站在旁边,从地上挣扎着朝她扑过去。 阮梦君见他竟然还能挣扎,丢掉了烟灰缸,打开门,顺着楼梯跑下去。 招待所的老板听见声音,一扭头,就看见刚才进去的小姑娘,跌跌撞撞的从楼梯上摔下来。 他大惊失色,赶忙走过去问:“姑娘,你没事吧?你这是咋回事?” 阮梦君脸上挂着眼泪,抓住老板的袖子,焦急的央求道:“老板,你快帮我报警,房间里那个人是我继兄,他刚才强暴我!” 第92章 问讯 老板听了阮梦君的话,当时脑瓜子就要炸了。 因为登记的时候,看见两个人的名字不一样,他也没有多想,单纯的以为是小情侣过来睡觉。 他咋能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是兄妹关系! 而且当哥的还强暴了妹妹! 不论是为了他的生意考虑,还是出于道义,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他立刻拿起了桌子上的座机,打给附近片警,并快速说明了情况。 挂断电话后,他看着小姑娘惨不忍睹的样子,心中同情,让她坐在吧台里面等着,还给她找了件衣服。 而楼上的云超在听到阮梦君跟老板说的话后,怒不可遏的就想要冲下来理论。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晕了过去。 怎么说是他强暴了人? 然而他身上什么都没有,现穿衣服也需要时间,等他把衣服穿好,想要下楼跟阮梦君对峙。 附近的公安很快就来了,他们直接将阮孟君保护了起来,并快速冲到二楼,一鼓作气将云超按在了地上。 “不准动,你现在被逮捕了,有话跟我们回局子里说!” 云超一路上都在大喊着冤枉,说他根本什么都没做,然而公安对事不对人。 那小姑娘都被折磨成那样了,他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 谁家好好的姑娘,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除非她有病! 另一边,阮梦君被派出所的公安带去了医院,直接做了身体检查,医生给出的报告,便是法庭上最有力的证据。 阮梦君离开前,医生给她伤口上了药,再三叮嘱,她回去要好好休息,不能做运动。 阮梦君答应,公安询问她是否要暂时回家休息,等到伤好了再去局里做笔录。 阮梦君摇了摇头:“我能坚持,我哥就是个坏蛋,他在家的时候就总是欺负我,我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再去害了别人!” “好,姑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阮梦君跟着公安回到了派出所,接受了一番问询,自然免不了,被问起两个人过去的矛盾。 阮梦君闭了闭眼,在睁开的时候,两行泪水蜿蜒而下。 “那一天他趁我睡着了,偷偷跑到我屋里,想要强暴我,我反抗的时候用剪子伤了他,他才没成功……” 云超对阮梦君做的那些事,虽然云家人会替他隐瞒,但他自己能不能扛得住审讯,可就不一定了。 另一边。 云超被公安戴上了手铐,一番审讯下来,他始终大喊着冤枉,自然也交代了他的口供。 “虽然他妈嫁给我爸,可我俩又没有血缘关系!她为了钱出去卖给别人,卖给我怎么了?我又不是不给她钱!” 他这么一说,算是把自己的道德底线全都抛弃干净,审讯他的公安听后,个个脸色冷的吓人。 “所以你明知道他是妹妹,还对他起了歪心思?强迫她卖银就是强暴!你难道不知道?” 云超满肚子都是苦水,本来是想往出倒的,结果越描越黑。 面对公安的严厉拷问,他嘴撇了撇:“她瞎说,我还没干什么呢,她就用一块抹布把我整晕了!” “她的体检报告都做出来了,你还狡辩?老实交代你的犯罪过程!” “我没犯罪,我是冤枉的!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爸是云暮周,你们打电话给他,让他救我出去!” 云超暴躁的在椅子上乱拧,公安看不过去他的架子,又让他训了一通。 “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不管你爸是谁,你触犯了法律,就得接受制裁!” …… “他说你是在舞厅工作,是不是真的?你在那里工作多久了?还有,他说还没对你动手,就被你迷晕了,有没有这件事?” 公安审讯完了云超,自然还要找阮梦君再问询清楚。 只见阮梦君不慌不忙,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这趟回平城是来做生意的,我知道有一些客户,喜欢在舞厅娱乐,到那里是为了学习怎么应酬,运超突然朝我冲过来……” “我不跟他走,他就打人,还跟经理动手,我不想把事闹大,只能跟他走了,也想跟他说清楚,让他以后别纠缠我。” “哪知道他把我带去招待所,上来就……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之前就喝了酒,反正身上很大的酒味,我说什么他都不听,我不从,他就打我……” 阮梦君一边说,一边用手抱住自己的头,像是陷入到沉痛得回忆当中。 她的痛苦是真的,正因为经历过,比她口中描述的残忍千倍百倍,她才会露出这种,绝望又悲伤的神态。 “在这之前我都已经跟他们断绝了关系,他却还不放过我……”阮梦君用手捂着脸,眼泪顺着她的指缝,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女公安听得心里难受,直接驱赶过来问话的男同事。 “你们别问了,她都这样了,难道还能把自己弄成这样,就为了陷害他?” 按照正常的逻辑,自然,谁都不会这么做。 那些公安们问完了话,对阮梦君没有再怀疑,直接去找云超复盘审讯。 阮梦君被女公安安慰了一会儿,就送回了招待所。 张志叶等人看见她的样子,都被吓了一跳。 尤其是张志叶,他双眼圆瞪,不敢置信的握着阮梦君的肩膀。 用很低很轻的声音问:“你被他给……你……” 阮梦君平静的看着他,微微勾起唇角。 “嗯。”她的回答很轻。 张志叶眼睛里的怒火瞬间暴走,当场就要大吼大叫,阮梦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进屋里说。” 张志叶进门,一拳就砸在了墙上。 实体的墙体没有大碍,而他的手,却传来骨头摩擦的声响。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双眼通红浸满了血丝。 他又恨又悔,当然更多的是不解。 他恨的是为什么没有阻止她单独行动,让她去冒险。 他后悔跟她来了平城! 他不解,阮梦君到底对云家有多大的恨意,才不惜牺牲自己,也要跟他们鱼死网破。 “就因为他们对你不好,你就把自己的清白都搭了?你这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你的脑子是不是让驴踢了!”他双拳紧握,愤怒的咆哮。 “我答应过云暮渊照顾你,现在你让我回去怎么跟他交代?” 第93章 云家开炸了 “需要你给他什么交代?受到伤害的人是我,又不是他。”阮梦君动了动唇角。 在张志叶看来,无比严重的创伤,对她来说,就像一根羽毛那么轻盈。 “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清白当回事儿!”张志叶气到脸都没了血色。 阮梦君悠然一笑:“清白?是用这种东西定义的吗?如果是,那么对我来说它是无用的。” “怎么是无用的?” 张志叶还想说什么,被阮梦君转身打断。 “只要它没有了,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打倒我。” 阮梦君上辈子羞辱枉死,不就是为了保住她所谓的清白? 她明明是清白的,可是,在别人的嘴里,她没有一天清白。 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她要来又有何用? 张志叶看着她决绝的神情,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他在骨子里那些观念,所坚持的那些观念,在阮梦君这里似乎变得毫无意义。 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 她说的没错,当她的软肋没有了,那么,他她将强得可怕! “可这到底是个世俗的世界,你可以做到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外面的议论和偏见,会不断的伤害你!” 阮梦君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恐惧,相反,其中浮动着看透世俗的冷漠。 “那又怎么样?别人又和我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管他们说什么?了解我的人,自然知道我是我,即便没了那所谓的清白,我还是我。” 至此,张志叶再也找不出话来反驳她。 他望着阮梦君的背影,明明是那么瘦小,可是从她的灵魂里散发出的强大力量,让他突然多了几分敬佩。 “我只是心疼你,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阮梦君收起了一身锋芒,轻轻的呢喃:“谢谢你。” “不用客气,如果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尽管开口。” “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了,工厂那边你盯紧一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就回去。” “好。” …… 云家。 云超这趟出去玩就是一天一宿,因为以往他也有夜不归宿的情况,所以一开始,云家的人都没有为他操心。 直到云超两天两夜没回去,林娟开始给他那些朋友们打电话。 听见那些人说,云超早在前天晚上就走了,这两天他们都没见过,林娟有些心里发慌。 她这两个月才回到云家,对儿子身边的朋友了解有限。 想着也许云老太太知道的多些,赶忙就去问了。 云长娇刚做完手术,这几天云家二老都围着她转,是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云超已经两天没回家。 林娟内心不满,却不好说什么,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小超那些朋友?不就总跟他一起玩的几个,别的我也不知道。”云老太太终于想起了孙子。 见林娟板着脸,她便亲自给那几个人打电话去问一问。 结果挨个问了一遍,都说没跟云超在一起。 “那这人能上哪去了?”云老太太眉头紧皱。 林娟实在着急,没压住肚子里的火,冒出了一句:“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小超一直跟你们生活,他交朋友你们都不管?” 云老太太撇了撇嘴角,好声解释:“我管也得他听了算啊,再说,他一个男孩子,在外面有几个朋友不是正常!” “那也得看是什么朋友,他交的都是一些狐朋狗友,只会把他带坏!就是我回来的这段时间,他除了吃喝玩乐,哪做过一件正经事!” 云老太太被怼的说不出话来,正当这时,家里的座机响了。 “喂?”云老太太立刻接了起来。 听见那边严肃的声音响起:“是云超的家人吗?” “是,我是他奶奶,我孙子已经两天没回来了,你是他的朋友?”云老太太赶忙回复。 就听那边开口:“这里是平城市第三派出所,云超涉嫌强、奸罪,将会被我们暂时收押到看守所,等待开庭审理,你们过来把他的东西拿走。” “什么?”云老太太手一抖,座机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等她反应过来,颤颤巍巍的捡起来,那边的电话已经挂了。 林娟问道:“小超找到了吗?他出什么事了?” 云老太太脑瓜子嗡嗡响,根本就听不见林娟问了什么,只能机械性的重复公安对她说的话。 “公安说小超犯了强奸罪,要把他关起来了!” 林娟腾的一下站起身,她的两只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纵然她有再多不满,都来不及计较了。 她回屋拿上东西就匆匆赶往派出所了解情况。 云老太太说要跟她一块去,林娟连头都没有回,直接把她丢在后面。 …… 10分钟后。 林娟来到派出所,从公安手里拿到云超的东西,是一串钥匙,还有他的身份证和钱包。 “我儿子在哪?我要见他!” “犯罪嫌疑人禁止探视,这是我们的逮捕令。”公安拦住了她。 林娟拿着儿子的东西,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我儿子怎么会犯罪?你们一定冤枉了他!我要给他申请取保候审。” 林娟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但她曾经为了考进司法局,学习了几年,对一些条款还是了解的。 公安听了她的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那你就去办手续吧,手续下来之前,他先去看守所。” “同志,我儿子还小,你就不能通融通融吗?我都说了他是冤枉的,你们到底查清楚了没有,就草率给他定罪!” 林娟因为着急,说话没个注意,她的质疑让公安的表情更加严肃。 “我们在案发现场找抓到了他,受害者身体报告都有,你说我们办案草率?证据已经上交给法庭了,最后是由法官给他定罪!” 公安不跟她多废话,说完抬脚就走了。 林娟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纵然云家再有钱有势,可是在公安这里,她也只能低头。 她去询问了取保候审的手续,得知需要一个担保人,她立刻打电话回云家。 电话是云老太太接的,在那头哭着问云超怎么样。 林娟直接就炸了。 “云暮周到现在还没有死回去?他这个爹是怎么当的?儿子都出事了,还在管他的破生意!” 第94章 黄花菜都凉了 云老太太听着电话那头林娟近乎失控的咆哮,尖锐的声音仿佛要穿透听筒。 她的喉咙猛地一噎,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磕磕巴巴地说道:“我往他单位打电话,他没在办公室,这会儿让他的秘书出去找了!” 老太太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生怕林娟会将怒火迁怒到自己身上。 “那就让他继续鬼混去吧,等他过来,黄花菜都凉了!”林娟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与失望,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她用力地把电话挂断。 实际上,林娟此刻心急如焚,她立刻联系自己的亲生父亲,告知他派出所里,云超的危急情况。 电话拨通后,林老爷子听着女儿带着哭腔的央求,心脏像被一只手拧着。 他轻声安慰:“你先别着急,我找一找关系,先让小超出来再说。” 老爷子的回应中透着老谋深算的沉稳,就怕林娟乱中出错,给她先吃一颗定心丸。 “嗯,爸你快一点儿,他们现在就要送小超去看守所!”林娟迫切的催促,几乎是哀求着说道。 “我知道,我先打电话。”林老爷子安抚。 尽管林家现在已经大不如前,曾经的辉煌不再,家族的影响力也逐渐式微,但在一些方面,想要动用一些关系还是可以做到的。 林娟听了父亲的话,心中顿时有了一些信心,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她在焦虑中等待了大概一个小时,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 终于,林老爷子亲自带着一个法律顾问过来了。 那法律顾问步伐沉稳,给人一种专业可靠的感觉。 有了专业人士的加入,云超的情况似乎暂时有了转机。 法律顾问第一时间去查看办案的卷宗,他的眼神专注而犀利,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向公安详细了解完情况后,他迈着从容的步伐过来和林娟父女说明情况。 “你说报警的人是阮梦君?她不是在海城,怎么回平城来了!”林娟的脸上写满了震惊,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开,仿佛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林老爷子在得知受害人就是人家的养女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几分。 “既然是云家的养女,那这事是不是更好办?”林老爷子试探性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法律顾问点了点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如果案件被定义为家庭纠纷,让受害者出具谅解书,兴许好办一些。” 林老爷子心中有数,他皱着眉头问:“那现在可以让小超先出来吗?” “可以,我去给他办理担保手续,你们在这里等一等,不出意外,很快人就能放出来。”法律顾问的声音坚定而自信,说完便转身去办理相关手续。 林娟父女俩在大厅里心急如焚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次有人从身边经过,都让他们的心猛地一紧。 好在是林老爷子做担保人,取保候审的手续办理得相对较快。 云超跟着法律顾问的后面走出派出所,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惧与委屈。 看到站在外面的林娟和林老爷子,他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加快脚步跑了过去,嘴里喊着:“妈,外公!” 林娟看见平安出来的儿子,心中既生气又心疼。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责备,扬起手在他胳膊上重重地打了一下,怨道:“你这孩子,可真是一天到晚不让人省心!你前几天是怎么答应我的,转个脸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妈,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就是气不过,想给那死丫头一点教训,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云超撇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仿佛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他哭着拽着林老爷子的袖子,眼泪不停地流着,给自己求情:“外公,你一定要救我,我不想进监狱,呜呜呜,我根本就没有碰阮梦君一个手指头,是她陷害我的!”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俨然就是一个犯了错误,只会躲到家人后面的怂包。 林老爷子当然想救他,可眼前的情况,只让他无奈:“可是顾问说,公安手里有证据,除非阮梦君撤诉,咱当作家事来处理,这事儿才有转圜的余地。” 林老爷子没说的是,顾问告诉他,光是阮梦君撤诉还不行,云超犯的属于刑事罪,还要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 有了谅解书的话,最多也就是减轻一些惩罚。云超这一回,多半逃不了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了。 “走吧,我先跟你们回云家,跟他们商量商量,看看这个事儿怎么处理。”尽管林老爷子知道情况棘手,但为了唯一的外孙,还是得跟云家联起手来想办法。 林娟虽然嘴上说不指望云家任何人,可她还是听从父亲的话,一块儿回了云家。 云暮周比他们先回来一会儿,此刻正准备出门,当他看到云超平安无事地站在林娟父女俩身后时,原本紧绷的脸上刚要露出一丝轻松的神情。 可还没等他松一口气,林娟猛地冲过来,扬起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那清脆的响声在空气中回荡。 “你个没用的东西,到底死哪儿去了?儿子出事了你知不知道!都是阮梦君那个死丫头害的,她是存心的,不让所有人好过!” 林娟吵嚷着,气得满脸通红,双手不停地挥舞,仿佛这样就能发泄心中的怒火。 云暮周刚被她打了一个巴掌,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正要翻脸,听见林娟提起阮梦君,心中的疑惑压过了愤怒,也就顾不上跟她计较,连忙问道:“阮梦君,这事跟她有啥关系?” 林娟的胸口憋着一口气,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睛瞪得大大的,半晌,才憋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云暮周:“……” 他们站在门口说话总归不便,云暮周将他们带回堂屋,跟云家二老一块商量,该怎么给云超开脱罪名。 堂屋里,气氛显得格外凝重,云家二老在听说云超的意外,又跟阮梦君扯上关系后,脸上都泛起了愁容。 “小超,你爷爷之前不是说过,谁都不许再去找那丫头麻烦,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云老太太抱怨了一句。 第95章 好处占尽 林老爷子对云家人的提议是,把阮梦君那丫头找过来,只要她能撤诉,并出具谅解书,赔偿条件可以任由她提。 关键问题在于,阮梦君现在在哪,他们都不清楚。 法律顾问都是在派出所里问过公安,但是公安秉着受害人信息需要保密的规矩,除了案件的一些情况,其他一概没有透露。 于是林老爷子便让云家人打电话去海城,先联系上云暮渊,再通过他去说服阮梦君。 林老爷子的意见刚说完,云家人便个个脸色为难。 尤其是云老太太,还忍不住抱怨起了云超,此刻别说是林娟,就连林老爷子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你们不愿意给你们家老四打电话?他怎么说也是小超的亲叔叔,现在小超出了事,难道他不管吗?” “这……亲家,这个电话我们不能打!”云老太太眼神左右闪躲个不停。 别说他们打电话去海城向云暮渊求情,要是让老四知道,小超欺负了阮梦君,那这事儿就更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们谁都没忘记,云暮渊上次特意回家,跟他们说过的,不准让他们再算计阮梦君,否则就算是家人,他也不会给面子的! “所以你们的意思就是不管小超,就这么让他被公安抓走,关起来吗?” 林娟已经忍了很久了。 从今天早上打电话找云超开始,她就一直在忍! 云家人的反应,越来越让她失望。 “我们也没有说不管,再想想别的办法,总之不能找老四,也不能让他参与进来。”云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劝说儿媳:“你也知道他什么脾气的,上回的事儿,难道你忘了吗?” 林娟抿着嘴,半晌,冷笑了一声。 “也是,我怎么忘了呢?他云暮渊就是个里外不分的东西,他被那个小妖精迷的颠三倒四,早就……” “林娟,这种话你别乱说!”云暮周拉着脸,呵斥了一声。 林娟的眼神里尽是不满和愤怒,还要再说什么,林老爷子不想他们两口子在起争执,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都别吵了,既然老四那走不通,那总得有别的办法,小超说到底也是你们云家的孙子,你们要是心疼他,总该有个解决办法,再有就是,他真的被安了罪,判了刑,那咱们两家脸面上,都不光彩。” “办法肯定是要想的,这件事会发生,还是我们当初没有考虑周全。”云老太太苦着脸,回忆起当初云超跟阮梦君就发生过一次类似的情况。 可是他们在发现云超的意图后,光顾着心疼他受伤,全都包庇他,将错误安在阮梦君头上。 也许就是这样的纵容,才让他有了更大的胆子,从而犯出这种无法转寰的过错! 若问他们一句,现在后悔吗? 即便后悔,为时以晚。 椅子上半天没有动静的云老爷子开了口:“既然错误已经铸成,我们会想办法找到那丫头,只要能让小超平安无事,不管她提出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 距离阮梦君从派出所回来,已经过去两天。 这两天里,张志叶一直在观察她的状态,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 阮梦君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仿佛她经历过的意外,只是摔了一跤,擦破了一点皮而已。 毛鸡蛋的加工厂已经开设起来,她与养殖户之间的孵化合作,需要时间来完成。 在这期间,工厂不能闲着,她让配合她负责工厂工作的刘永,安排人手去各大市场,能收多少就收多少,先生产一批出来,供给本地的经销商。 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平城本地的个体户一茬接着一茬。 阮梦君想寻找几个经销商并不难,前期就与他们签订合作合同,不需要他们提交什么入门费,反正毛鸡蛋都是由工厂量产的,会每天按时给他们送货。 工厂赚取的便是比成本价高一些的费用,经销商卖的越多,工厂自然也就赚的越多。 至于合作的后期,伴随物价上涨,以及合作模式改变,合同再重新拟订就可以了。 阮梦均将初期的成果,去给邓雄做了汇报。 邓雄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半眯着眼睛,听她说了半天。 阮梦君将汇报工作做完,安静的站在面前等他指示。 邓雄将嘴里的烟拿下来,在烟灰缸里撵灭。 却说起了与毛鸡蛋厂无关的事。 “最近几天,你好像借着我的名义,干了不少事?” 邓雄一边说一边翘起了二郎腿,变换了一个坐姿。 “你之前说让我代替云暮周做平城首富,就靠你这一个毛鸡蛋厂?我记得你还说过,半个月之内让我看见成效,现在让我看的就是这个?” 邓雄提出他的疑惑,没有一句是废话。 纵然当初他在听取阮梦君给他的包票时,表现的不屑一顾,甚至还对她进行了一番嘲弄。 可是任由谁,能够拒绝得了“首富”头衔的诱惑呢? 何况是邓雄这样,有野心有抱负的大哥级别的人? 他的神色非常专注,耐心的等着阮梦君给他回答。 阮梦君勾了勾唇角,笑得坦然自若。 “用不了两天,云家就会大乱,到时,只要您在背后稍微推波助澜,以你现在在平城的地位,势力本来就有优势,再凭借您的优势号召一些人手,实现财富跨越,水到渠成。” “哼,你就这么上下嘴唇儿一碰,能把牛吹到天上去?”邓雄嘴上虽然对她打压,但是脸色,却无比认真。 阮梦君被他打击,也丝毫不见慌乱。 邓雄缓了片刻,再次开口:“云家的人现在正翻天覆地的找你,云暮周不惜放下身段,亲自求到我面前了,你跟他们那些纠葛我不管,要是让你那一身腥溅到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邓雄的意思再明确不过,阮梦君允诺他的好处,他要了。 但是她用手段从中操作,与云家结下的仇怨,他不想沾身。 阮梦君觉得,以邓雄这种好事占尽的作风,不去从商,还真是亏才了。 心里这样想着,阮梦君自然不好与他争论。 她自信满满的点头,向他保证道:“雄哥放心,我做的事,一切由我自己承担,跟您没有任何关系。” 邓雄“嗯”了一声,淡淡警告:“你跟我一块承办毛鸡蛋厂,迟早瞒不住,云暮周那里该怎么做,你尽快把麻烦料理干净,否则,就别怪我不近人情。” 第96章 清算吧!冤有头,债有主 云家的人在找她,在阮梦君的意料之中。 云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怕是这一刻,云、林两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放眼整个平城,邓雄的势力较为庞大。 云暮周想要在这里翻出一个人来,借他的势,是必然的。 而动行此番话寓意明确,如果她与云家的仇怨,牵涉到他的利益,他会毫不留情地将阮梦君踹出毛鸡蛋厂。 她这半个月所付出的努力,将会竹篮打水。 “雄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阮梦君离开邓雄这里,回到招待所,张志叶便迎了过来。 “邓雄怎么说,他有没有为难你?” “谈不上为难不为难,事在人为。” 阮梦君看向他:“你去茶楼帮我订一个包房,再到云家给我捎个口信。” “你要跟云家人对峙?”张志叶表情凝重起来:“那我跟明子他俩陪你一起!” 阮梦君想,云家人去茶楼见她。阵仗肯定不会小,那她也确实该带两个人过去。给她撑撑场面。 “好。”她的身体逆着光线,斑驳的光影打在她脸上,忽明忽暗,说不出的清冷,凉薄。 …… 明楼茶馆。 阮梦君走在前面,刚刚进入包厢,里面的人便齐刷刷的朝她看来。 一道道目光充斥着恨意、愤怒、忍耐,唯独没有她想要看见的惭愧。 “阮梦君,你个小贱人,把我儿子害进看守所,你满意了吗?” 林娟怒不可遏的站起来,若不是林老爷子及时出手阻止,她冲上来打人也说不定。 云家二老的样子也是又怨又怒,脸色青白交加的坐在主位上,明明对她恨之入骨,却不能做什么。 这其中,最让阮孟君觉得有趣的人是云超。 明明在公安局还紧紧的夹着尾巴,现在站在家人身边,狐假虎威似的有了仰仗,两只眼睛恨不得从眼眶里冒出来杀人。 “满意?谈不上,只是对你们的嘴脸越发厌恶恶心了。”阮梦君轻轻的勾着唇角。 她一脸平静的笑,在云家人看来是那么的刺眼。 阮梦君明晃晃的挑衅,让他们一个个脸色非常精彩,青的青白的白,红的紫的,就好像是一张五彩缤纷的调色盘。 这时。 云老爷子如同憋了一口陈年老痰,嘶哑的开了口:“来了就别站在门口了,你进来,我们要跟你好好谈一谈。” 阮梦君也不端着,云家人都坐着,只有她和带来的人站着,弄得好像三堂会审一样。 阮梦君拉开椅子,直接坐了下去。 一张大圆桌,以中间线为楚河汉街,两边对峙,分得清清楚楚。 “既然你心里记恨我们,为啥不在海城待着?偏偏又回来平城招惹我们?”云老爷子问道。 阮梦君将手自然的撂在桌子上,散漫又随意的扣了两下。 完全没有云家人臆想中的慌乱和恐惧。 更像是有备而来。 “我回来,自然是有账要清算!” 说着,阮梦君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林娟。 后者在这一刻才反应过来,阮梦君所做的一切都是冲着她去的。 她的双手死死的在身前攥紧,大概是怕阮梦君把她做的事捅出去,她抢先向前迈了一步。 “阮梦君,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要挟我们!我儿子根本就没碰你,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只要我们找到证据,就可以反告你污蔑!” “我污蔑他的证据在哪?林女士,你学过司法,应该再清楚不过,只要你不能直接证明他是冤枉的,那么我提供给法庭的证据就不能推翻。” 当初,阮梦君拿出她谋害母亲的证据,林娟就是以“不能直接证明”她有罪为借口,至今逍遥法外。 林娟听了她的话,气得五官狰到了一起。 阮梦君直接将她无视,望着云家所有人,心里默念。 ——妈妈你看到了吗? 今天,我就要伤害你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妈当年难产的事,今天也是时候拿到明面上说一说了。” 阮梦君突然站起来,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时候,提到了她过去的母亲。 然而这一刻,脾气暴躁的云暮周再也忍不住,腾的一下也跟着站起来,对她大声呵斥:“你提你妈做什么?就算她难产跟你没有关系,可这些年要不是我们云家,你早饿死在外头!你不知道感激我们就算了,还害了你小姑,现在又想害你哥哥!” “哥哥?就凭云超他也配!”阮梦君的脸浮现嘲弄。“当初我没一剪子扎死他,已经算他命大!” “还有如果不是你们算计我,想把我卖给那个老光棍,云长娇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然我现在不想说这些,我想说,那个在背后害我妈难产的人!” 阮梦君的目光再次落向林娟。 这一次,锋芒尽显,那是深深扎根在骨子里的仇恨,是她的噩梦。 是隐忍,是屈辱。 是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百倍的痛苦! “林娟,想让你儿子平安无事,你就去自首!” 林娟没想到阮梦君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她的脸色刷的苍白起来,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面对云家众多双眼睛,她嘴唇开始发抖。 否认道:“阮梦君,你胡说什么?根本就没有的事!” 说到最后一句,她已经换成了声嘶力竭的叫喊,仿佛只要她的声音够大,别人就会相信她。 然而云暮周的表情在这一刻,已经凝结在了脸上。 他想到了姚丽君的死,可能跟家里人脱不开关系。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林娟! “云暮周,你的现任才是害死我母亲,还有你第二个孩子的元凶,现在你知道了,心里有什么想法?”阮梦君声音低沉的问道。 她目光锐利的望着没有反应的云暮周,冷声提醒:“还记得我妈不在了以后,你们说是我害了她,你当天晚上拿着菜刀,说要砍死我。现在真正的凶手找到了,你怎么没有反应?” 阮梦君内心无比失望。 “我真的特别为我妈不值,她怀了孕,因为难产去世,她的夫家,把凶手安在她唯一的女儿头上,对我诋毁打骂,不当人看。” 第97章 杀母之仇,栽赃陷害 “现在真正的凶手找到了,你怎么无动于衷?你不难过你的第二任妻子,难道你也不心疼你的亲生孩子?他本来可以平安生下来,是林娟,把我求来的祈福娃娃替换成了别的,亲手害死了他们!她才是刽子手!” 阮梦君压抑的低吼,双眼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至此,她身后的张志叶才明白,为什么她要不惜自己受伤,也要把云超送进去。 杀母之仇,栽赃陷害! “呵。”张志叶突然在她身后发出一声冷笑。 随即,他抬起手,重重的鼓了几下掌。 “原来在外面风光无限的云老板,在家里竟然是个连老婆孩子都保不住的废物!” “你……这是我们自己家的家事,你算哪个葱?轮不到你插嘴!”云暮周被羞辱,满脸涨得通红。 他猛然转过头去,愤怒的瞪着林娟。 厉声质问道:“是不是你?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娟眼神飞速闪躲,即便她心思再重,在云家这么多双怀疑的眼神里,也难以镇定。 “她是胡说的,她根本就没有证据!” “阮梦君,空口无凭,你要是拿不出证据,不要在这里信口开河!”姜还是老的辣,林老爷子到现在还能稳稳的坐再那儿。 当然,他现在不稳住都不行。 一个是外孙,一个是亲生女儿,总不能为了救一个,把另外一个也给栽进去。 至于姚丽君的死因,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不管林娟做还是没做,都不能承认。 “你想要别的什么东西,我们都可以答应,唯独你想害我的女儿,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说着,林老爷子眼睛眯缝起来。 “我知道,你只是不甘心,在你母亲去世后,姚家人不管你,你为了顺理成章的拥有继承权,才会机关算尽的针对他们母子俩?” 林老爷子不过用短短的几句话,就将云家人对林娟的猜疑打消,从而反过来,怀疑阮梦君的真实目的。 “所以我就说,这个死丫头一肚子坏水,当初就不应该把她留下!”云老太太紧跟着就抱怨起来。 阮梦君冷笑了一声,真的有些怀疑,云家是怎么发达起来的。 被这个老东西几句话,就把所有人给控制住了思想,还真是…… “你们要证据是么?我有。” 阮梦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信封,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这里面就是证据,林娟,你以为你不承认做了那个娃娃,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这里面,是你当年买通医生,故意忽略、拖延我妈病情的铁证,你还要狡辩?” “什,什么?不可能,当年那个医生都病死了,你到哪里找的证据!” “……” 林娟冲口而出的话,让整个包厢里陷入寂静。 阮梦君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又像是一个手执镰刀的死神,在推算着,林娟的死期。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没有找到证据,但是你已经承认了,你确实这样做过。” “好你个死丫头,你竟然诈我!”林娟气得身体直摇晃,差点站立不稳。 云超眼见着当年的事败露,母亲要被逼着去自首。 一向怂包的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冲到前面来维护母亲。 “那个娃娃是我亲手换的,你别为难我妈,自首是吧,我去!” 云超想着,反正他已经逃不掉了,如果非得有一个人去坐牢,那就可他一个人坐吧。 云超心里其实知道,母亲对他已经很失望,他也对自己很失望。 他就是个废物,是个蠢才,母亲就算为他付出再多,他也是个窝囊废。 “云超,你在胡说什么?”云老太太冲了过来,抓着云超就往后拽去。 云超却一把挣脱她的手,似乎这样,他觉得自己很男人。 “姚丽君就是我害死的,还有那个孩子,我做的事我承认,你们别为难我妈!” “你这个孩子,是不是傻呀!奶奶知道你,你不可能做那种事!一定不是你做的!” 他们今天在这是干什么? 不就是为了云超,想让阮梦君松口的吗? 可是现在,他却自己站出来,主动往自己身上揽罪。 阮梦君还能轻易松口了吗? 云老太太甚至在心里想,就算真是林娟,她去自首了,最多也就是关一阵子,两家人总会想办法把它弄出来。 她都已经那么大岁数了,没有什么前途可言。 可是云超不一样! 云老太太使劲的把云超往后拉,可他就是不听,甚至还当面对阮孟君嘲讽:“我就是看不惯你妈霸占我爸!还带着你这个拖油瓶,你是父母双全了,可我呢?只有她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死了,我爸的家产都是我一个人的,你们都别想捞到一分一毫!” 话音未落。 云超的脸,就使劲儿挨了个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又重又狠,云暮周的手还没打算收走,是云老爷子站起身,用身体把他压下来。 “都别拦我,我今天要打死他这个孽障,他个没心没肺的王八蛋!” 云暮周如同受了重大的打击,诚然,如果是别人害了姚丽君母子,大不了,他将这个人看透,与他划清楚河汉界,哪怕是林娟也不例外。 可这个人是他亲生儿子! 为了他的家产,剥夺了他另一个孩子降生的机会。 云暮周内心尚存的一丝公道,在这一刻突然警醒。 他挣脱云老爷子的双手,撸胳膊挽袖子,就要跟云超算帐。 云家的人怎么都拉不住,就连林老爷子,都被他用手哄到一旁。 林娟又冲过去阻止,还没来得及对抗,就被云暮周一脚踹倒在地。 “他个孩子懂什么?是不是你教他的?”云暮周还有点自我判断。 谋害姚丽君那么稠密的计谋,云超一个人想不出来,林娟肯定也有参与。 云超见母亲被打了,顾不得自己脸上的痛,冲过去跪在云暮周面前,哭着哀求:“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跟我妈没关系,你别打他,你要打就打我吧!” “不行……”林娟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然而云暮周已经对云超下了狠手,揪住他的头发就撞在桌子上,几乎瞬间,云超就没了反应。 林娟整个人都傻了,包厢里,乱作了一团。 只阮梦君和她带来的人,冷漠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第98章 权宜之计 阮梦君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心中那些压抑的愤怒,终于得到了片刻的释放。 曾经她无数次幻想过云家为他们所做的事付出代价的场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她那些刻在骨血里的伤痕,才能慢慢被疗愈。 云老太太惊恐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云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扑到云超身边,双手颤抖着摇晃,试图将他唤醒。 “超儿,超儿你醒醒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云老太太没能把人叫醒,趴在云超身上哭得歇斯底里。 林老爷子也跌跌撞撞地爬过去,抱住云超,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超儿,孩子,你妈都为你做到这地步,你怎么能这么傻!” 林老爷子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云暮周,眼中充满了怒火。 稳如老狗的他,终于端不住了:“云暮周,就算他们娘俩有错,你也不能能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么重的手!你都已经没了一个儿子,难道要把这个剩下的弄死吗!” 云暮周被林老爷子的话戳中了心事,此时也愣住了,看着倒在地上的云超,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云老太太看着他六神无主的样子,气得在他身上拍了一掌。 “早就跟你说过,遇到事别冲动,你就是不听!还是傻到那干什么,还不赶快送去医院!” 听到老太太的话,云暮周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将云超抱起来,往包房外跑去,云老太太一边哭一边跟着,嘴里还不停地责备他过于冲动。 包房里。 还剩下云老爷子,和林娟父女俩。 今天过来本是为了云超开脱,却不曾想翻出陈年旧事,弄的人心惶惶。 他低着头,沉默了半晌。 许久之后,他缓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去医院看看,这里交给你们吧。”说完,云老爷子抬脚就走了。 就云家现在的情况来说,又何只有包庇云超这一件事儿? 他还有一个远在海城的小儿子,若老四知道这些事,不知又要闹出多少乱子来。 云老爷子平生自诩问心无愧,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就没办法抬头做人。 这样庞大的无力感,让他越发觉得自己老了。 很多事,并不是他想改变,就真的能变好。 云老爷子离开了包房。 林娟从地上站起来,云暮周踹在她身上的那一脚,用足了力气,导致她现在脸上还没有血色,每喘一口气,都伴随钻心的疼痛。 “是不是只要我去自首,小超你就不再追究?”林娟的双眼茫然而空洞。 就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再也无力反抗的恶犬,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是。”阮梦君回答。 终于达到了她的目的,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全部。 在此之前,她确实怀疑过云超,怀疑她有可能被别人指使,所以同样对他恨之入骨! 可是那万般的痛恨,都不如听见他亲口承认,才会更加的深恶痛绝。 林娟想要牺牲自己保全云超? 可是,阮梦君却从来没想要放过他。 他在外面逍遥自在一天,母亲都没有办法瞑目九泉。 她为了复仇所付出的沉痛代价,她抛开的一切,必须要云超用血肉来还! 还有云家所有人! 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林娟得到阮梦君的肯定答复后,浑浑噩噩的就往外面走。 林老爷子知道她要干什么,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眶通红的摇头。 “娟儿,你不能去自首!” “爸,对不起,女儿不孝,是女儿没用……” 枉费她机关算尽,却不想栽在了一个小丫头手里。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狠,可是阮梦君比她还狠! 姚丽君啊姚丽君。 你窝囊了一辈子,你的好女儿,如今可是替你出了气! 林娟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怨谁。 愿她没有那么好命,嫁了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生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还是怪她当年任性离婚,毁了儿子的教育? 林娟哭着哭着,忽然笑了。 随后,她狠狠的瞪了阮梦君一眼,抬脚便离开了包厢。 “娟儿!”林老爷子不管怎么喊,她都没有回头。 无奈,他只能拖着年迈的身体,艰难的跟了出去。 …… 医院。 云暮周重摔云超的那一下,直接让他磕破了头,陷入昏迷当中。 医生给他做了一番检查,确诊为颅脑受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休养才能复原。 此刻,云超躺在病床上,云家的人个个像蔫头巴脑的茄子,安静的坐在他周围。 直到四五个小时过去,云超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超,你感觉咋样?头还疼不疼了?”云老太太忙上前关怀。 云超捂着头,从床上坐起来。 在看见云暮周的时候,他瞳孔缩紧,本能的拉住他的手,哭着忏悔:“爸,我知道错了,是我坏,我害死了姚阿姨和弟弟,你打死我吧,求求你别怪我妈,别跟她离婚,求求你……” 云超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云暮周看的既心疼,又恼怒。 “你个傻小子到现在还替她说话?你妈她就算讨厌姚丽君,可她千不该万不该,还害了你亲弟弟呀!” 云老太太他忍不住又跟孩子动手,冲过来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林娟。 “暮周,小超的就是个孩子,他根本什么都不懂,他的想法都是林娟灌输的,阮梦君要是非得她去自首才罢休,咱们也只能按照她说的意思办了!” “不要奶奶,不能让我妈去自首,我去自首,我去坐牢,不能让我妈去!”云超抱着云老太太的胳膊,哭着央求。 云老太太帮他抹了一把泪,怕云超冲动,她压低了声音安抚:“别哭,超儿,奶奶这只是权宜之计,姚丽君都死了,我们都不跟你妈计较,先把你保住,等回头咱们再一起想办法,把你妈救出来就行了,啊,听话孩子!” 云超在她的安抚下,这才渐渐的平静下来。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林娟,说什么不肯住院,闹着要回家。 无奈,云老太太只得让云暮周去办了出院手续。 等到他们带着云超回家,便从林老爷子口中得知,林娟已经到派出所自首,还被公安给扣下调查的消息。 第99章 落井下石 “我妈被公安扣下了?爸……奶奶,你们一定要救她,她是我妈,我不能没有她啊!”云超歇斯底里的开始大哭。 云老太太怕他一冲动,又做出什么傻事,赶忙向他保证:“孩子你别着急,我们肯定会救她的!你放心!” 事实上。 林娟涉嫌谋杀罪,被公安当场扣押,如果罪名成立的话,她将要被判刑10年。 这远远超过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期。 纵然他们有通天的能耐,也不可能立刻就把她捞出来。 最多也就是找个法律顾问,想办法给林娟减刑而已。 “小超,你回屋先休息,剩下的是交给我们,你切记,可千万不要擅自行动,要不然你妈的苦心,可就都白费了!” 云老太太好说好商量的将云超红回了屋。 接下来,他们还要面对林老爷子。 林家老两口就林娟这么一个女儿,现如今出了事,他怕老伴承受不住,根本没敢告诉她。 再加上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从早上出门,就没有回过家。 堂屋里。 林老爷子独自坐在一头,云家老两口,还有云暮周坐在对面。 云长娇本来是在坐小月子,刚才听见院子里云超的哭声,实在纳闷发生了什么,套上衣服从屋里出来。 “我承认,是我老林教女无方,阿娟对姚丽君做的那些事,完全瞒着我们,可她也只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替她儿子做打算,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理解她,何况,她跟暮周已经复婚,她进去坐牢,传出去对你们家的影响也不好。” 云长娇走到门口,刚好听见林老爷子说的这番话。 她恍然大悟。 林娟去坐牢了? 呵呵。 真是不亏她! 想到林娟当初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害她被老四埋怨,她心里的火气压都压不住。 云长娇眼珠子转了转,在云家人开口之前,进门接了话。 “林叔说的没错,大哥,嫂子这事儿做的可不光彩,她做原配的,害死了你的第二任老婆,然后她自己再重新上位,说白了她就是个杀人犯!她就算平安出来,也不能让她再回咱们云家!” “云长娇,你是什么意思?”林老爷子瞪向她。 云长娇呵呵一笑。 “就是我说的意思呗,我大哥得跟她离婚啊,他就算娶个妓女回家,也比跟杀人犯过日子强!” 云长娇一边说,一边笑容诡秘的在云老太太身边坐下去。 他知道有些话,在林老爷子面前,她家里人不方便说得太难听。 但是她可不一样了。 她是嫁出去的闺女,要不是特殊情况,她一直都住在婆家,跟林老爷子交集的机会甚少。 就算真的要交集,也轮不到她。 “林叔别怪我说话直,大嫂当初可是把这个屎盆子扣在我头上的,跟老四说是我害了前一个嫂子!你说我冤不冤?” “如今她去自首,也算还了我清白,这些年我可没有招她惹她,她却这么害我,我又凭什么帮她说话?”云长娇又往林娟的头上记了一笔。 林老爷子脸色铁青,自然是因为林娟的行为,一再的让他在云家抬不起头来。 可他到底就这么一个亲闺女,就算舍下老脸,也希望云家不要在这时候落井下石。 “这一切确实是就是做的不对,我替她向你道个歉……” “嚯,杀人犯道个歉就想了事儿?那我明天是不是可以拿刀上街,看不惯谁就杀谁了?” 云长娇丝毫面子不给,也趁机将这段时间肚子里所有的憋屈,都趁着今天,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他看向云暮周眼眶憋的通红,字字都是哽咽。 “大哥,你就没怀疑过,阮梦君为什么要那样针对我?分明是她也以为,是我害死了她妈!我替林娟背了黑锅!我的冤枉又跟谁说!”云长娇只有这么想了。 除了这个理由,她也想不出别的,会让阮梦君那样残忍的报复自己。 云长娇的话,让云暮周脸色发沉。 还有云家二老,脸色也纷纷凝重了起来。 “说到底,阮梦君设计小超,都是为了给他妈报仇,要是我们帮你把林娟救出来,阮梦君心里的仇恨不消,以后保不齐她还会做出什么报复我们的!”云老太太在云长娇的撺掇下,动了放弃救人的想法。 林老爷子气得站起身,冷声讽刺:“她不过就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会耍些手段,你们就都怕她了?老云?你难道也要当缩头乌龟?” 云老爷子被点到,脸色一沉,心中的不满也腾的冒出来。 “老林,你话不要说的太难听,我们不是怕阮梦君,而是在做分析,该不该不顾后果的去救她!” 云长娇也开口:“没错!如果不是林娟自私,大哥的第二个孩子也不会死,他们一家四口人不知道多幸福,轮得到她在背后捣鬼?” 林老爷子被云家人联合起来针对,刹那间,就把他们看透了。 林老爷子心寒不已,伛偻的后背弯曲着,像是受到了无比沉重的打击,连眼神都变得死气沉沉。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下来讨人嫌,只是你们刚才答应了小超,如今做不到,就不要把他当成傻子蒙在鼓里,你们别拦着他救他母亲!” 林老爷子提起云超,也是他最后挣扎的底牌。 他希望云家的人能够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狠。 林老爷子用云超作威胁,让云家人心中俱是一紧! “老林,你还有没有底线?小超他只是一个孩子,他能有什么办法救林娟?只能是自寻死路!”云老太太没好气的说。 “这你们就别管了!”林老爷子眯缝起眼睛,眼底危险一闪而没:“你们云家的人不作为,我们林家还有一些能指得上的亲戚,大不了,我带着孩子挨家挨户的去求,总比你们落井下石的好!” “你这不是在逼我们吗?要是林娟在这,她绝对不会同意的!”云老爷子站起身和他争执。 林老爷子哼了哼。 “我只知道我女儿现在正在受难,只要能让她平安回来,旁的,我也管不了了!” 林老爷子说完,气哄哄的甩袖离开。 留下脸色难看的云家人,大眼等着小眼,都被气得够呛。 第100章 人心凉薄 林老爷子从云家回去,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林老太太最终还是发觉到了异常,一通逼问之下,老太太得知女儿因为犯错,被公安扣留,还有可能面临判刑,头顶上的天都塌了。 林老太太当场就晕了过去,林老爷子连夜找来大侄子,把人送去医院抢救。 凌晨两点,林老太太头上蒙着白布,从抢救室里面推出来,被医生宣告:老人因为心梗抢救无效去世。 林老爷子在接二连三的重创下,也病倒了。 次日,这些消息有林老爷子的侄子带去了云家。 云家人得知后,神态各异,且不说林娟是否犯错,光是两家的亲家关系,也要去林家奔丧。 云老太太不放心云暮周看着小超,决定亲自陪同去林家一趟! 因为林老爷子病倒,林娟又在看守所关着,丧事只能由林老爷子的侄子操办。 云家人一到现场,林老爷子就冷着脸下令:“除了小超留下,其他人一律让他们走!” “老林,你什么意思?我们好歹是亲家,过来给你爱人送行,你竟然赶我们走?” 云老太太下不来台,站在院子里争辩起来。 最后是云暮周实在承受不住压力,带着母亲暂时先出去,等云超给林老太太磕完了头,就将他带回去。 院子里。 白色的挽联在冷风里轻轻晃动,似乎在替林家人诉说无尽的悲伤。 林超头上还缠着纱布,他跌跌撞撞的走到棺材旁,目睹着外婆去世的遗体,双眼通红,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外婆……”云超呼唤了一声。 似乎,躺在棺材里的老人家,只是睡着了,可他心里再清楚不过,那双紧闭的双眼,再也不会睁开。 她再也不会,慈祥地唤他的名字。 “外婆!” 扑通一下,林超跪了下去。 他用手颤抖的抚摸棺木的边缘,泪水大滴大滴的滚落,滴落在棺木上。 曾经,老人家对他的号,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是他为数不多享受被照顾的时光。 纵然他在云家吃穿不愁,可是在那个家里,没有人真正的心疼他。 也从来没有人教会他做人的道理。 他知道老人家去世并非突然,而是得知了母亲入狱的消息,受不了打击才离开了人世。 这是他第一次经历亲人离开的痛苦,原来人心真的可以那么痛! “小超,给你外婆上香。”林老爷子的侄子走了过来。 林超双手颤抖的接过香,点燃后,对着林老太太的遗像深深叩拜。 香烟袅袅上升,他看着遗像上,老人和蔼可亲的笑容,哭得泣不成声:“外婆,您一路走好,我……对不起!” 云超磕完了头,就被林老爷子叫了过去。 “你外婆就你一个外孙,你去外面跟他们说,今晚留下守灵。” “好。”云超心里有惭愧,不敢忤逆林老爷子。 立即去外面跟云老太太交代,让他们先回去。 林老太太一百个不情愿:“小超,你磕一个头就算了,守灵都是亲孙子才做的事!” “外婆只有我一个外孙,我还是留下来,您跟爸先回去吧。”云超不等他们答应,说完就进大门去了。 无奈,云老太太只得让云暮周先拉她回去。 “这个老林,他最好别鼓动小超去做傻事,要不然,林娟进去蹲也白蹲!” 院子里。 林家凭借过往的风光,此番丧事,也算是惊动了平城的半个城。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的走到灵前,鞠躬、上香,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沉重的哀思。 云超跟他的表舅默默的站在旁边,看着人来人往,心中的悲痛如同化不开的乌云,笼罩在他头上。 林老爷子直到人来得差不多,他叫云超过去,将他搀扶起身。 站在人前,他诚恳的给所有人鞠了一躬。 “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前来祭奠我的爱人,想我林朝阳风光半生,想不到到了这把岁数,竟然只剩下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林老爷子拉着云超,在众人面前卖起了惨状。 一开始,大家都对他投去同情的眼神,直到,林老爷子说起自己的小女儿,因为过失被抓的消息。 众人的表情纷纷转变,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林老爷子现在已经管不得那么多了,林家最后剩下的一点儿风光,将会在他去世后,一并埋进黄土。 那就让他趁此机会,让他们发挥一些效用吧! “小女一时想不开做了错事,事到如今,她已经诚心悔过,只是可怜我这孙儿……他从小母亲就不在身边,好不容易没团聚几天,母亲就被带走,哎!” “林老先生,按照您说的,令女的案件,应该过了追诉期?公安怎么还抓人?”人群中有人发问。 “是过了追诉期,但公安说他妈妈,有逃避侦察的嫌疑,将她强制扣押!” “有没有找法律顾问,做个担保?先把人放出来?这孩子没妈太可怜了。”人群中,又有人开了口。 “是啊,咱们人多,林老一辈子没跟咱们开过口,现在他有困难,咱们团结一致,总能想到办法把人救出来!” 林老爷子神情悲戚,拍了拍云超的手,将他推了出去。 “孩子,今天在场的人,都是你的叔叔伯伯,你过去,给他们鞠个躬,感谢他们的一番心意。” 云超听话照做,走到人群前面,刚要鞠躬,却被最前面的人拦住。 “孩子,咱们这些人都是受过林老恩惠的人,你不用感谢我们,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谢谢,谢谢各位叔叔伯伯。”云超目光激动,听到这些人说要帮忙救林娟出来,一下子就看见了曙光。 葬礼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宿,云超晚上就留在林家,给林老太太守灵。 第三天,林老太太的遗体被拉去了火葬场,被顺利下葬。 下午,云超跟着送葬部队回到林家,等人都走完了,他跑到林老爷子面前追问:“外公,那些人说会救我妈,那他们啥时候能把人给救出来?” 林老爷子看着外孙脸上的焦急,知道他真的关心林娟不假。 他苍凉的一笑,忽然抓起他的手,神情里满是悲怆。 “你真的以为,那些人说了就会做吗?小超,人心凉薄,他们但凡真的有心帮忙,就不会个个走得那么着急。” 林老爷子在宾客全都散去的那一刻,就知道,即便他舍掉了这张老脸,舍掉林家的名誉,也换不回他女儿的自由了。 第101章 如同雄鹰一样翱翔 海城部队。 全副武装的战士们从游艇上岸,登上海岛的那一刻,欢呼声不绝于耳。 “这一仗太过瘾了,咱们都好久没打得这么漂亮了。” “那些海盗肯定吓死了,这辈子不敢再过来侵犯。” “这一去半个月,我吃干粮都快饿成瘪豆子了,今晚我要吃它一大份儿饺子!” 云暮渊站在人群中清点收缴上来的战利品,呼唤由远及近,他将工作交给下属,自己走到一旁,去跟领导谈话。 “这一趟行程下来,累坏了吧?”祖庆辉器重的拍了拍云暮渊的肩膀,眼睛里对他的赏识,丝毫不经掩饰。 云暮渊淡然颔首:“还好,战士们都不容易。” “是,所以我向上级申请,这一趟任务完成,给你们放几天假,暮渊……”祖庆辉想要说什么,不过还是在看见他风尘仆仆的衣服后,笑着说:“先回去吧,好好洗个澡,吃饱喝足,晚上到我寝室过来!” “是!”云暮渊重新回到队伍里,完成清算后,宣布解散。 八点整。 云暮渊洗完澡,也吃过了晚饭,在祖耀辉休息前,来都他的寝室。 “领导。” 祖庆辉勾起唇角,给他拉开凳子。 “暮渊,有两个消息,你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好。” 云暮渊坐了下去,坐姿公正严肃,祖耀辉笑着让他不用太严肃:“就当是我们俩闲聊,随意些。” 他先是就着云暮渊与战士们的此次行动,做出了一些指导性的评价,而后,便是对他赞不绝口的褒奖。 云暮渊过往没少听他说这些,但今天,感觉又不一样。 终于,祖庆辉说到了点子上,他的语气中充斥着不舍,却又有着某种积极的期待。 “你跟我也有三年了,这三年里,你立过两次二等功,四次三等功,我早就说过,你这小子早晚有一天得超过我!” “哎……就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祖庆辉说着,似叹息,笑眯眯地用手指点他。“我本来打算等你再立个一等功,再推荐你过去,但是现在特战队都知道你了,咱们的最高领导指示,我要是再把你扣在手里,那就是不顾全大局!” 祖庆辉的话让云暮渊眸光闪烁起光亮,如同他刚入伍时,那被战意点燃的热血。 “领导,您说的是……华鹰特战队?” “没错,就是华鹰!” 若说,每一个军人的志愿,是守护和平,保护家园,那么,他们最终的梦想,便是华鹰。 那是祖国建立以来,成立的最锋利的尖刀。 能够进入到华鹰特战队的战士,必然是职业里的顶尖王者。 云暮渊入伍的这些年,都在为了那么目标努力,华鹰,如同它的名字一样。 如同雄鹰一样,在华国的山河蓝天中,翱翔。 祖庆辉看着年轻人满腔激动,他又何尝不振奋呢? 他培养了那么多优秀的战士,到目前,只有云暮渊是凭借优异的表现,越过重重选拔,被特批进入到华鹰。 “暮渊,今后在这条路上,掌灯的人,就是你自己了。”祖庆辉曾经是云暮渊的引路人,但是因为他前进的速度有限,已经不能够再充当他的领导者。 云暮渊在加入华鹰后,会直接跟他平级,而以他的年纪,和充沛的精力,可以走得更远。 “云暮渊同志,我很期待,你的前路,一定无比灿烂。”祖庆辉站起来,给云暮渊敬了个礼。 “定不辱使命!”云暮渊也站起来,完成了属于之间的约定。 两人相望许久,祖庆辉点了点头,让云暮渊重新坐好。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跟你的家里有关……” 昨日,林老太太去世的消息轰动了半城,祖庆辉是接到姚丽芳的电话,才知道林家老太太没了。 不过林家世代经商,姚家一直从政,两家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她们各有一个女儿,嫁给了云家老大。 自从姚丽君去世,姚家人与云家人都少了来往,跟林家就更没有人情往来。 祖庆辉一开始听到林老太太去世的消息,也只是感慨了一番。 然而他的感慨还没到一半,他就从姚丽芳口中得知了另外一个消息。 林老太太是因为女儿犯事被抓才进去的! “那天,林家宾客满座,林老爷子当众说出女儿犯错,却没说明白,林娟犯了什么错。” 林老爷子想要用林家最后的人情,把林娟解救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老了,还是走投无路才用这样不可取的方式,那些人非但没帮忙,还都在打听,林娟到底做了什么事,会被抓走……” 云暮渊听到这里,就已经有些坐不住凳子。 他外出任务期间,一直都在海上,与陆地基本失联,唯一的联络便是跟基地传递作战信号。 至于其他的联系,条件有限,是办不到的。 这一瞬间,在出发前藏在肚子里的牵挂,全都冒了出来。 “我知道林娟因为什么出事。” “你知道?” 云暮渊神色清冷,漆黑双眸酝酿起的波涛,如同隐藏的鲨鱼,危机四伏的越过海底。 “当年,害了姚丽君的人就是林娟。” “什么?”祖庆辉满脸不可置信。 他不信神佛,一直都以为,姚丽君难产是意外。 没想到竟然是人为,还是一个他根本就想不到的人。 事发突然,云暮渊不好跟祖庆辉说太久,他站起身来,简单说明了大致情况,便连夜动身去许奶奶租给阮梦君的房子。 开门的人是张启眠,他刚算完账,准备休息,就被敲门声给吵醒了。 “云、云先生。” “她还没回来?”云暮渊没有进门,其实在他见到张启眠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答案。 看见张启眠点头,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赶往车站方向。 另一边。 祖庆辉从云暮渊口中得知真相,抱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姚丽芳刚看着儿子写完作业,躺在枕头上就睡了,突然被吵醒,语气非常不耐烦。 “丽芳,你大姐去世的真相找到了,是林娟害了她,这些年,你们全家都冤枉梦君了!” 第102章 串联生产线,走进千家万户 “开什么玩笑,林娟害了我大姐?她都跟云暮周离婚了,她怎么害?”姚丽芳觉得要么是自己做梦。 要么就是祖庆辉做梦说胡话,语气没有丝毫认真。 祖庆辉有些生气,沉重的叫了她的全名。 “姚丽芳!” 祖庆辉一声低喝,把姚丽芳给吓了一跳。 随即,她终于正经了起来。 不可不说,当她听见爱人说,这些年他们全家都误会了阮梦君那一瞬间,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疼得厉害。 “你说,是林娟害死了我姐?谁告诉你的?有证据吗?” “林娟已经去自首了,暮渊今天回来才告诉我,梦君这一段时间都在平城,不知道是不是跟她有关系,丽芳,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以后要好好弥补梦君那孩子,千万别为难她了。” 姚丽芳并没有回应,而是抱着话筒,默默的流起了眼泪。 所以,他们姚家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 他们一个个,爬得都够高了,可是却让大姐的死,蒙冤至今! …… 阮梦君站在沙发前,邓雄抄起酒瓶子就向她砸来。 幸好她这段时间跟他的下属相处不错,有人站出来替她挡了一下,若不然被砸到这一下,少不得头破血流。 “我说没说过,你跟云家的仇怨我不管,但是别牵扯到我!”邓雄骨子里就是一个土匪,他平时的样子确实很平易近人。 可发起火来,便跟活阎王没有区别。 饶是阮梦君胆子再大,从心底也有一些发怵。 她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任由邓雄把火撒出来,等他平静了一些,才缓缓开口:“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算雄哥一开始跟我撇清干系,可你做了平城首富,就会被人注意。” 林老爷子会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林娟犯罪,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以为像林老爷子那样稳如老狗的老东西,为了保住面子,就算到死也得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结果他却选择了用最蠢的方式,自寻死路,大概是林老太太的死,受打击了吧。 阮梦君在心里想着。 眼下的情况是,各路人在打听林娟犯案的同时,将她也给挖了出来。 阮梦君过去就是一个活在云家角落里的隐形人,哪怕她被冻死、饿死,都不会有人多看,或者多关心一句。 现在因为林娟犯案,让很多人注意到了她,与她有合作的邓雄,自然也被很多人盯上。 好在邓雄在平城盘踞已久,那些人最多也就是好奇,他怎么突然开始做生意,并没有真正做出什么影响他的举动。 要不然,邓雄就不是光生气,而是直接暴走。 “雄哥难道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安稳上岸?” 阮梦君选择跟他合作之前,并非没了解过邓雄,相反,她从张志叶口中,打听过许多像他这样的带头老大。 虽然,他一身匪气,混迹在道上多年,可他做事有底线,且对下属的最基本要求,就是不可以欺负平民百姓。 当然与道上的人厮杀,又是另外一码事。 邓雄狠起来,破着不要命,对手也别想好过。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平城屹立不倒,便是将‘道义’两个字,做到了极致。 而阮梦君之所以会斗胆建议他,是看出他想要改变的心思。 是人都有老的一天,邓雄今年不到四十岁,按道理,应该正是闯荡的年纪。 但是他却选择退出海城,来到平城盘踞,便足以说明,枭雄之心已然乏累,他现在要的是求稳。 而真正的稳,只有上岸这一条路! …… 阮梦君来到平城已经有半个月,在飞快的时间里,她做了太多事。 一桩桩,一件件,就像是推动着她的人生在前进。 她从邓雄那里回来,就叫了张志叶和他的兄弟过去,在招待所里,部署了接下来的计划。 “你让我们去樊城,你自己在这我不放心,除非你跟我们一起!”张志叶反对。 “我是负责人,你以后想跟我好好干,就听我的。”阮梦君要留下来,自然有她的意义。 虽然林娟已经被公安扣押,将要面临刑罚。 可这还不够。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她的儿子云超,直接害死母亲的帮凶,还没有得到他的报应。 张志叶其实已经看出她心里的想法,他额头上的纹路都堆积在一起。 明明是想要关心她,可说出来的话,却违背了真本心。 “行啊你阮梦君,现在做大了是吧?开始瞧不上我们这号小喽啰了?等有一天你成了大老板,是不是到时候,我们给你提鞋都不配了?” 张志叶毫不留情的开口讽刺。 宋明和刘洲见状,赶忙站出来劝和。 “哥,你别这么说,梦君她不会这样的。” “是啊,咱们现在都靠梦君带领着,要不是她,咱们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张志叶被两个人拉着,坐到了一旁。 阮梦君也不跟他赌气,而是平静的将眼睛从窗外收回来,转身,语气从容。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生意做大了,你们几个就是元老,我认为,我们已经是可以互相托付信任的朋友了,张志叶,别意气用事。” 面对阮梦君主动递给他的台阶,张志叶将头转向一边。 片刻,他的眼圈竟然丝丝泛红。 “我就是心疼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我能照顾好自己,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放心。”阮梦君的眼神里,浮动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稳,还有丝丝的冷凝。 张志叶抿着嘴,点头,不放心的叮嘱。 “好,那我们尽快把事办妥,你不要再一个去冒险,听见没有?” “嗯。”阮梦君答应。 她让张志叶跑樊城这一趟,就是为了去打开市场。 现在想要做个体户的人有很多,像常见的,卖服装,卖生活用品,饭店、文具店、理发店等等,基本脱离不开人的衣食住行。 阮梦君所做的食品项目,是目前市场上还空白的一块。 她就是要拉动更多的人,将毛鸡蛋熟食这一块做成产业,就像一道长长的链条,让它串联着生产线,走进千家万户。 第103章 疯子 阮梦君也是没有跑过市场的新人,她只是在脑海里面有想法,说给张志叶三人后,让他们按照她的想法去执行。 “我们要招商的个体户一定要选择好,不能他们想做,就同意合作,而是首先要确认,合作者是抱着做事业的决心,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做,另外就是他们是否会听从我们的安排,一定都要考察好。” 张志叶嫌弃她啰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放心吧,哥虽然没正经做过生意,但打交道的人不少,对方什么品行,我一眼就能看透。” 阮梦君目送三人上了火车,正准备回招待所,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一瞬间,就与站台上的男人对视在一处。 云暮渊站在阳光下,长身玉立的他,比之前从平城离开的时候,好似瘦了很多,皮肤也没有之前那么有光泽。 阮梦君眨了眨眼睛,看见他向自己走来,直接向前走了几步。 “你在这里送人?”云暮渊望着远去的火车问道,他低沉的嗓音还是那么的有力量。 阮梦君弯了弯唇角,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看见他就想躲的念头,这次竟然没有出现。 相反,半月不见,她看见他熟悉的清俊容颜,竟然有一种阔别许久的意境。 “嗯,送张志叶他们去招商,你出任务去了?看着老了很多。”阮梦君的眼尾,浮现了几丝趣味儿。 不同于她的轻松,云暮渊从见到她,脸就板着,他深邃的眼眸光影复杂,时而又有些游离,脸上的肌肉紧绷,线条显得僵硬、冷酷。 他没理会她故意打趣,也没有回答她的疑惑。 而是开门见山的问道:“林娟去自首,是你做的。” 听起来是提问,其实,他用的是肯定句。 阮梦君挑了挑眉,“你家里人没跟你告状吗?我前天才在茶楼里,闹得他们鸡犬不宁。” 云暮渊听后,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没有一分弧度,唇角也向下拉着。 阮梦君听起来轻描淡写的叙述,却让他在脑海里想象到,当时的场面该有多糟糕。 “你怎么做到的?”云暮渊问。 阮梦君神秘一笑,脚步一动,向前走了两步。 距离拉近后,她更能看清,男人面部的表情,清晰到每一处细微,都不会错过。 “你……猜?” “别打马虎眼,我没工夫跟你闲扯淡。”云暮渊音色更冷。 两个人相对而立,此刻看着阮梦君的反应,让他有一种,什么东西破碎了的不祥之感。 他并不喜欢她脸上的笑,有些刺眼。 阮梦君垂眸缄默了下来,其实她是在心里酝酿,该不该告诉他发生的一切? 告诉他之后,他会有什么反应? 可是就算她不说,到最后也瞒不住的! 说不定云家人还会在他面前恶意抹黑,又将脏水泼到她身上! 阮梦君闭了闭眼,心道一句不管了! 她仰起头,一鼓作气,开始她滔滔不绝的陈述—— “我上一次去参加婚礼,就私下跟林娟说过,让她自首,证据也给她看了,可是她抵赖,不肯承认!” “你手里有证据?”云暮渊眉头越走越紧,嗓子也越压越低。 阮梦君‘哎’了一声,提醒他:“你要听就好好听,别打断我!” 云暮渊没有在开口,阮梦君继续絮絮叨叨的开讲。 “我没办法,只好暂时任由她去了,回了海城,我发现她不光对我下手,还牵连到你,我就不想忍了,我跟她的仇必须尽快了结。” 火车站长长的站台上,又一辆火车行驶而来。 阮梦君背对铁轨,疾风吹起她长长的头发,仿佛柔软的触手,抚摸着她的五官。 她的那双眼睛在风里,沾染了一丝潮湿。 她眨了眨眼睛,那份潮湿很快消失不见踪影。 云暮渊看着她开合的唇,听见她接下来的话,他的脑子里闪过一阵长鸣。 “我故意设计让云超来找我,让他把我带到招待所,制造了一出强暴,让他进了局子,过后我对云家人提出条件,想要救云超,林娟就必须进去!” 话刚说完,她的手被男人抓住。 云暮渊那双带着寒光的眸子紧盯着她,凛冽得犹如撒旦附身。 他手心里的温度,阮梦君是触碰过的,干燥而温热,是属于一个男人,强大力量的象征。 而此刻,他的手冰而寒,还带着颤抖。 他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他只骂了她一句:“疯子”。 他与她严厉的对峙片刻后,就那么拽着她的手,往相反的方向走。 他的步伐迈的很大,根本就没有顾及她能否跟上。 阮梦君必须要小跑,才勉强磕磕绊绊的跟着,有好几次,还险些摔倒。 云暮渊上次就去过她住的招待所,这一次,准确找到,开门,阮梦君被她推了进去。 望着男人深沉又克制的面孔,能够感受到他燃烧在骨血里的暴怒,即将喷涌而出。 “现在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阮梦君被他推进门的时候,就听见他拳头骨节发出的响动。 还以为他会气得打人呢,没想到就是让她收拾东西。 可惜,阮梦君不会听他的。 转个身,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坐在椅子上,还嘚瑟的翘起了二郎腿。 唇边勾着意味深长的笑儿。 “你确定还要管我?云超是你的亲侄子,我那么陷害他,你不去告发?” 云暮渊的脸色阴冷如铁,深邃的双眸睨着她,像要吃人似的。 不过,纵然他再生气,再震怒,这一系列的情绪,都被他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他的目光从进门就没离开过她一刻,此时,也在隐忍的望着她。 沉声开口:“林娟她是自作自受,就算你不去设计,我也在寻找证据让她落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以后,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 阮梦君刚才回来的一路,脑海中设想了很多他暴怒的反应。 却唯独没有想过,他会自责。 他甚至还背着她去调查林娟,想要替她报仇。 是啊,他就是这么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她早就知道。 阮梦君垂下了睫羽,终于不再用嘻嘻哈哈的态度面对他,但是,她也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庇护。 她一开始就是一个人走的,接下来,也必须一个人面对。 “这些话,还是等你回去见过你的家人,再来跟我说。” 第104章 一阵悲切涌上心头 云暮渊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开口。 阮梦君也陷入到了沉默中,安静的屋子里,仿佛空气都凝滞在了一起。 云暮渊想,他确实应该回去一趟!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云暮渊交代完,就离开了招待所。 他回到云家,就感受到空气中的低沉压抑,云超这两天都在林家带着,云老太太不放心,怕林老爷子把孩子扣在手里不给他们,催促云暮周去把他接回来。 云暮周刚出门,就看到云暮渊脸色沉着的站在院子里。 他发出一声惊呼:“老四?” 云暮渊那张脸就像覆盖着万古冰层,无法消融,他向前走了两步,在他面前站定。 “家里出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云暮渊从海城回来,特意确认过,没有云家打去的电话。 只有他委托调查林娟的陈勇,将林娟已经入狱自首的消息告知他,而在那之前,他已经从祖庆辉口中得知了消息。 当然陈勇调查的比祖庆辉更详细一些,其中包括林娟的过去。 在跟云暮周分开后,她交往了几任对象,最后都因为她性格强势,以分手告终。 林娟认识并找到黑神婆,想出毒计,还是她当时的男友出的主意。 可见,什么人找什么人。 云暮渊从来都不同情林娟,从前他跟云暮周离婚的时候是,现在亦是。 云暮周被他锐利的眼睛盯着,心虚的直躲。 “你,你都知道了?”云暮周小声问。 心说老四突然回来,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嗯。”云暮渊从小就性格沉闷,少言寡语,即便多么严重的事,仿佛都在他的内心经不起波澜。 而就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总是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别看云暮周比他大了好几岁,可是总对这个弟弟有一种莫名的害怕。 “老四,你不会又要替阮梦君出头吧?这回的事儿没那么简单,小超说他是被冤枉的!” 阮梦君没跟他去海城的时候,他好几年都不回来一趟。 对家里的大事小情,他都不闻不问。 现在可倒好了,为了阮梦君那丫头,一个月往家里跑好几回,还次次都为阮梦君跟家里起冲突。 云暮周心里能乐意才怪了! “林娟被扣押,你怎么想?”云暮渊没提云超,而是问起了林娟。 云暮周不确定他什么意思,但是知道什么答案他会愿意听。 “我能怎么办?她害了丽君跟孩子,我不管她,让她在里头待着去吧!回头我就起诉离婚。” 云暮周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如今林家这棵大树已经倒下,林娟又做了那么缺德事,云暮周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云家的名声,都要尽快跟林娟撇清关系。 不过云超是他儿子,就算他再混不吝,做父亲的也不会不认他。 他怕云暮渊追究,他赶忙为他开脱。 “老四,小超他还是个孩子,难免被他妈影响,所以才犯了错,大哥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你再放他这一回吧,就当大哥求你了。” 云暮周自己也没理,毕竟之前他就答应过云暮渊,会好好管教云超。 可是那小子却犯下了更大的错误,云暮周连求情的态度都是虚着的。 就在云暮周以为,云暮渊会就着云超欺负阮梦君那件事,公事公办的跟他算账的时候,云暮渊竟然没有接下这个话题。 他抬脚向着堂屋走去,云家二老见他进门,才发现他回来了。 接连从椅子上站起来,云老太太看着小儿子冷到瘆人的脸色,吓得直接一个哆嗦。 “老四,你,你部队不是忙吗?咋突然回来了?” 云老爷子同样也很慌张,上一次云暮渊的警告犹言在耳,这段时间家里乱的都要炸锅,他们都瞒着他没告诉。 云暮渊看着表情慌张的父母,忽然,一阵悲切涌上心头。 曾经,对他呵护备至的父母,如今看见了只觉得虚伪,看来人心善变这句话,没有放过他的家人。 尽管心里的情绪在翻涌,云暮渊仍然面不改色,走进来,坐了下去。 “回来看看,家里最近一切都好?” 云老太太不信他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她看不透小儿子的情绪,可到底从小看着他长大,对他的行事作风非常了解。 他表现得越是镇定,反而说明,情况越严重。 云老太太难就难在,明明知道怎么回事,却还要演戏! “还行吧,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你二姐她……她意外怀孕了,刚做了流产手术!”云老太太一直耿耿于怀,却跟谁都难以启齿,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 正好云暮渊回来,她趁机告阮梦君一状! 这样等下算起小超的事来,也好跟他求情。 “如果不是阮梦君把你二姐关屋里,她也不会,她的后半生都要被毁了,大夫都说,她流掉这一胎,以后都难怀孕了,你二姐夫跟他家里要是知道,也肯定不会再要她的!” 云老太太用手捂着脸,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云老爷子脸色阙青,把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杵。 大抵是他们做错在先,他也说不出什么责怪阮梦君的坏话来了。 但老两口憋屈是一定的,每每见到云长娇,心里都替她窝着一股火。 云暮渊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意外,又转瞬即逝。 只放在身侧的拳暗自收紧,闭上眼睛,良久,缓缓睁开。 “纸终究包不住火,既然是她种下的因,就该承受它的结果。” 云老太太两只眼睛瞪成了铜铃,眼泪还在哗啦啦的往下掉,只不过,已经没有了温度。 “老四,她可是你的亲二姐,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狠心的话?难不成你想去告诉刘家实情,老四,你可不能啊!就算是罪人,也该给她一个悔改的机会啊!” 云暮渊面对母亲的不信任,眼神同样清冷。 “我不会去告发,只是提醒,让你们早做打算。” “那就好,老四,你二姐的事你就别管了,我跟你爸都为她考虑着呢。”云老太太松了口气。 转瞬,她就又替云超担忧起来。 望着云暮渊锐利如锋的眼睛,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主动开口坦白,只能等着他先提起。 第105章 让公道归还 “云超……”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云老太太还没缓过神儿来,就听云暮渊提起了云超! 云老太太心里紧张得直哆嗦,眼巴巴的盯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云暮渊望着父母心虚的神情,默默然收回眼睛。 阮梦君陷害云超的经过虽然没细说,但只要是假的,总会留下痕迹。 想到这,他的脑海中,浮现了阮梦君说这件事时候,轻松的模样。 她得是经历过多少挣扎,才不惜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完成这场报复? 她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 云暮渊在走神中,神思不经意的外泄,致使他冷硬的面庞看起来,更严肃得吓人。 云老太太试探着开口呼唤:“老四,你想问啥?” 云暮渊回神,看着二老惊慌的样子,心底的情绪翻涌得更加厉害。 云超不是白痴,被陷害之后,肯定没少喊冤枉。 想来,因为他做过太多荒唐事,所以连家人,都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你们对他的事怎么打算?” “老四,你,你知道了,是不是阮梦君告诉你的?”云老太太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她紧紧的抓住云暮渊的胳膊,他越平静,她就越害怕。 她心里更期待,云暮渊对他们发泄一场。 云暮渊冷清的摇头,偏偏在这之后,他迟迟没有开口。 这对二老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沉默了半晌的云老爷子终于忍不住了,他弯下腰来,身体前倾,表情痛苦的流着泪水。 “老四,你要是亲手把小超关进去,你大哥会是怎样的心情?你以后还要这个家不要了?我们宁愿他被公安抓走!要是真到了保不住他的那天儿,我们都认了!” 云老爷子说完这番话,云老太太立刻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们云家就只有云超一个男孩儿,他出了事,对云家二老目前的心境来说,又何尝不是穷途末路? 但凡云暮礼或者云暮周再给他们生个孙子,他们也不会抱着云超当香饽饽,不舍得严厉管教。 “小超那孩子从小就没有妈,现在林娟也出了事,他受了不少打击,要是再被关进去,他会活不下去的!”云老太太戚戚恳求:“老四,你就当可怜他吧,也可怜我跟你爸,不要把事做的太绝!” 云家二老的哭声,把坐小月子的云长娇也给引了过来。 不过眼下还自身难保的她,也不敢得罪云暮渊,只站在一旁看着。 云家整个院子的空气,都凝结着沉重的阴霾,就连天空上的鸟儿都绕着道飞。 “你们就没想过,云超他确实是冤枉的。”云暮渊忽然开口,立刻就让二老止住了哭声。 云长娇震惊的向前迈了一步:“老四,你这话是啥意思,难道阮梦君她真诬陷小超!” 云家二老也震惊的望着他,一个个都张着嘴。 云暮渊在回来的时候,就决定结束这场闹剧。 反正林娟已经进了监狱,阮梦君的目的已经达到,该是谁的公道,就还给谁。 “你们不要责怪梦君这么做,她只想给她母亲讨个公道,我会把她带回海城,以后你们不要跟她来往。如果你们非要跟她计较,闹得不可开交,接下来她还会做出什么,我无法保证。” 阮梦君不惜自损,也要报复林娟,是远远超过云暮渊预料的狠。 她并不是别人眼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相反,因着怀揣怨恨,她将自己变成了一只刺猬。 狠起来的时候,连自己都会刺伤。 “老四,你,你知道她是个坏种,还要管她?”云老太太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掉出来。 云老爷子同样眼睛瞪得像个铜铃,拄着拐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云长娇更是气得快要吐血,当下就憋不住心里的委屈,带着哭腔说道:“她害了我不算,现在又陷害小超,你不站在我们家人这边,还包庇她,你难道真的被她蛊惑,迷得魂都没了吗?” 云长娇的话音刚落,云暮渊一个冷眼便扫了过去。 云长娇呼吸一滞,把剩下没轻没重的话又咽了下去。 云暮渊起身,一瞬间,就被三人身上释放出的怨气环绕。 “我今天告诉你们真相,不是让你们去讨伐她,云超要真是个好孩子,不至于让全家上下,没一个人相信他,这次就当给他个教训,也是给你们的教训,若继续放任他胡作非为,闯祸不过早晚。” 云暮渊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确实,如果不是云超曾经对阮梦君起过歹心,他们也不会没人相信他是被冤枉的! 这世上一切有因才有果,与阮梦君半年的纠缠下来,他们也都累了,就算云暮渊不说,他们也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 云暮渊要管她,他们试图阻止过,可都徒劳无功。 既然管不了,那他们也就只能任由他去了。 抱着只要云超能平安无事就好的心理,他们都萎靡了气焰,安静的坐了下去。 “那就按照你说的,以后,我们不去招惹阮梦君,让她也不要再来惹我们!”云老太太妥协道。 云暮渊又看向家里其他人,除了云长娇还有一丝不忿,云老爷子也不再怨恨不休。 “那就算了吧。”在儿子的盯视下,云老爷子开口表态。 最后是云长娇,她迟迟冷着脸,一副不肯服软的样子瞪着云暮渊,似乎还想跟他争论一番。 云暮渊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她如同噎住一般。 “劝你最好别激怒她,否则她只用将你的遭遇告诉刘树汉,就够你受的。” 云长娇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半天,吐出一句‘算你狠’,转身,哭着跑回了屋。 云暮渊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他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离开云家,前去招待所与阮梦君会合。 阮梦君还算乖巧,真的在房间里等着,还买好了午饭,一式两份,显然带了他的。 听见他敲门,阮梦君过来把门打开。 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碎碎念:“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被他们说动,不再管我了呢。” 第106章 暖被窝吧 女孩说着话,好看的大眼睛弯着,目光里,是脸色严肃的男子。 他高大的身体单是矗立在那里,就给人一种遥远的感觉,浑身透着难以接近的清冷。 但是阮梦君却知道,这个男人,有着一颗柔软,却热乎的心脏。 常年的部队生活,并不是让他变得冷酷了。 越是经历生死,对生命,也就越敬畏,对待人和事,也就越认真。 云暮渊同样看着女孩的笑颜,他的内心并不像她那样轻松。 当初带她去海城的时候,说过会好好照顾她,可是,却并没有兑现。 他当初应该更警醒一些的,那么,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 “我说话一向算数。”云暮渊语气沉重。 阮梦君却只是笑了笑,催促:“快点来吃饭吧,都要凉了。” 云暮渊“嗯”了一声,短暂的将心头的琐碎抛开,他坐在椅子上,与她安静的吃过饭。 “下午我们就走。” “不行。”阮梦君直接拒绝。 望着男人再一次沉下去的脸色,她好脾气的商量:“我的事还没做完呢,至少还得一周时间,毛鸡蛋厂现在已经开起来了,你知道花费了我多少心血?而且我如果做不好,那么大老板那边,我也不好交代。” 云暮渊眉角皱紧,问她:“你的大老板是谁?” 阮梦君唇角一弯,脸上的表情正经了起来:“邓雄,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在平城的势力很大。” 毫无意外,云暮渊周身的气压变得更低。 “邓雄和张志叶是一丘之貉,你为什么就非要跟他们混在一起?” 这是让云暮渊一直以来最烦躁的,他甚至敢肯定,在阮梦君施行报复的过程中,少不了张志叶几个人出力。 想到当初他归队的时候,张志叶对他的保证,他心中怄火。 他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那些人,更不该将她的安全交给他们! 阮梦君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恼怒,她平静的坐直身体,两只手掌放在膝盖上,放松双腿向前伸直。 “你这话就是偏见,要知道这世界上很多人,并没有一个好出身,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出生在条件优渥的家庭,被亲人爱护,谁会想走上歧路?那么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坏人了。” “这个世界上更多的是,为了一口饭,为了养活家人,每天在痛苦中挣扎,要紧牙坚持,也是为了给自己争一口气。” “我跟他们,是一样的人,如果不能自强,就连活着,都像是多余的,只会给人带去拖累。”阮梦君转头向他看去。 弯弯的眼睛里,含着期待。 “你就让我把该做的事做完吧?要不然你先走,我跟你保证,只要云家人不找我的事,我也不招惹他们,我忙完了立刻就回海城。” 云暮渊薄唇紧抿,却是拒绝:“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 他算计着假期,严肃的看着她的眼睛。 “我只给你四天时间,你尽量把事做完。” “哎,好吧。”阮梦君点头答应。 下午,阮梦君去了各家与她合作养殖毛鸡蛋的农户,考察了他们各家的环境,以及是否科学喂养,以及鸡苗的存活率。 云暮渊一直陪同在她身侧,过程中,也会提出一些指导性的建议,比如鸡饲料的改善,能够加快鸡苗生长,减少死亡率等。 两个人一直忙活到晚上,吃完了饭,才回招待所。 今晚云暮渊就睡在阮梦君那个房间,依旧是跟她中间隔着两张床铺。 阮梦君最近已经开始减少做噩梦的次数了,更多的时候,是因为奔波的疲倦,倒下头,就睡着了。 不过今晚因为屋里多了个人,让她平添了一些思绪,躺下去后,还迟迟睡不着觉。 银色的月光洒下来,透过窗帘,打在靠窗的单人床上。 云暮渊闭着眼睛,呼吸匀称,睡姿也很放松。 阮梦君就那么凝视他,脑海中回忆起,上一世他在她死亡后出现,再见到她尸体时,脸上悲戚的神情。 他今天回云家,都跟他们说什么了? 他身上的正义感,与云家那些人格格不入,想来,肯定不会是一场愉快的交流。 而照着他坚持护着自己的做法,肯定让云家人对他多有不满,而他则会承受那些不满,从中调和仇恨。 这一世的他,因为她的缘故,与家人离间得更早了一些。 还有,云家人现在对她的恨意,快到顶点了吧? 他们真的能够听从云暮渊的劝告,放弃对自己的仇怨吗? 反正,阮梦君不会。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躺卧,让她胳膊有些酸麻,阮梦君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觉,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刚刚下地穿鞋,躺在另一张床的男人便立刻睁开眼睛。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夜里响起:“做什么?” 阮梦君后背一激灵,嘴角抽搐着嗔怪:“你吓我一跳,我还能干什么,上厕所。” 阮梦君的房间里有卫生间,里面还带着淋浴喷头,地上通着下水道,她住在这里最大的感受就是方便。 不禁在心里感慨:还是楼房住着舒服。 她在心里暗暗立誓,等多赚一些钱,她首先要买一套楼房住。 既然她在这世界上没有家,那么她就自己给自己安个家! 阮梦君从卫生间出来,云暮渊似乎又睡着了,北方的夜晚气温骤降,阮梦君起来后,再回到被窝,冻得身体直抖,捂了半天,也暖不热。 听着不远处平稳的呼吸声传来,阮梦君大眼睛转了转,忽而,坏坏一笑。 她起身快速越过中间的两张床,来到云暮渊的床边,他立刻睁开眼睛。 阮梦君已经掀开他的被子,在他错愕的眼神里,厚着脸皮就拱了进去。 “往里边躺躺,我那边冷得慌,冻得我睡不着觉。” 云暮渊几乎是马上坐直了身体,由于一整天都在皱眉,他的眉心处,留下了一道印子。 “哎?你别起来啊,被窝都凉了,快躺下给我暖暖,快点儿。”阮梦君嘴里吆喝,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同时两手并用的拽他身上的被子,恨不得就此将自己包裹成一个蚕蛹。 第107章 像个火炉一样 “你在这边睡,我去那边。”云暮渊望着她清澈的大眼睛,自然的就跟没事人似的,他指头微曲,干脆把被子都给她了。 “你别走!”阮梦君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衣服,“你一走被窝就凉了,我睡着还是冷!” 云暮渊冷睨着她,不接话茬,拿开她的手,自顾去了她刚睡的位置。 阮梦君被一个人丢在被窝里,肆意的吸收他留下的温度。 以及被子上面,沾染上他身上的味道,并不特别,也没有什么香味儿,就是由他身上散发出来干净的男性气息。 云暮渊躺在另一边,用背对着她,给她留了个后脑勺。 阮梦君瘪着嘴,在被窝里躺了一会儿,果然,很快就凉了下来。 仿佛她就是个冰嘎达,在哪儿躺着都不热乎。 阮梦君在里面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一会儿,倏地,她掀开被子起来,连轱辘带滚的又跑回到原来的床边。 她刚要掀开被子,就对上云暮渊冷肃的双眸,俊美的脸在黑暗中看来,显得有些阴沉。 “又做什么?” “你就给我暖一会儿,招待所的被子太薄了,我真冷。” 云暮渊松开手,不过,在她躺在被窝里后,他站起身,从另外一张床上抱来了一床被子。 直接两床被子叠加在一起,盖在她身上。 “这样就行了。”做完,他转身就要返回到另一张床上。 阮梦君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衬衣,懊恼的踢了脚被子。 “你就陪我躺一会儿不行吗?我难不成是老虎,能吃了你?” 云暮渊利削的下颌线紧绷,深邃的眸,也幽暗锐利,嗓音透着深深的无奈。 “男女有别,你顾忌些。”他拉着阮梦君的手,再一次从衣服上拿了下去。 阮梦君这次没再折腾,等他躺回到床上,她平躺着,望着天棚,意味深长的喃喃:“你心里要是没有杂念,有啥好顾忌的?” 云暮渊锋利的眉头紧拧,刚闭上的眼睛睁开,似乎是被她无赖的劲头缠得没法。 他硬邦邦的命令了一句:“别犯蠢,睡觉!” “我冷,睡不着。”阮梦君翻了个身,厚重的被子下,隆起了一个小包。 像是故意跟他对抗,她气呼呼的抱怨:“被子太重压得我难受,算了算了,冻死我拉倒,反正我到哪儿都是多余。” “别没事找事!”云暮渊训斥。 阮梦君撇了撇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被他这么冷冰冰的对待,感觉被窝里更冷了。 这么下去她根本就睡不着觉,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 “之前发烧的时候都把我看都看过了,这会儿来正经的,说男女有别,早想什么去了?” 阮梦君是他手下的兵吗? 她不是。 所以不可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会怕他。 就是因为她了解这个男人,就凭他生人勿进,说句话都能冻死人的冷淡脾气,换了旁人这么能折腾,估计早就被他打死一百回了。 纵观这一段时间,她做了太多出格的事,而他也急,也跟她生气,也会暴躁的骂她,可每一次,都是无奈地后退,再后退。 哪怕这一次她陷害了云超,做出那么出格的事,他也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她这边。 阮梦君就算身负仇恨,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也有心。 正是因为再也找不到像他这般好的人,她心里在清楚不过,对云暮渊来说,她是个特例。 她有别人没有的特权! 阮梦君想着想着,忽然一阵疲倦劲儿就上来了,眼皮子开始发沉,往到一块儿粘。 就在她以为云暮渊会一直无动于衷,准备妥协的时候,忽然,她的身侧就多了个人影。 云暮渊站在她旁边的地上,望着她因为冷,瑟缩在一起的身体,也就纠结了片刻,就坐了过来。 他并没有躺进被子里,而是那么半靠在床头,把上身的温度传到被子里。 阮梦君仰着头,眨动大眼睛望着他。 勾唇,坏笑,她抱着他的胳膊就凑了过去。 “我就知道,你最心疼我了!” 她娇气的弯着嘴角,下意识流露出矫情的小模样,看起来才符合她的年纪。 云暮渊并没有将她推开,静静的看着她,心说,她不过是个孩子,或许多给她一些温暖,她就可以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脱离仇恨。 阮梦君几乎闭上眼睛就睡过去了,耳边枕着的,是男人沉稳的心跳,还有他的呼吸,也是温热的,笼罩在头顶,就像是一个火炉一样。 …… 天亮,阮梦君睁开眼睛,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云暮渊从外面买了早饭,叫她起来吃。 阮梦君伸了个懒腰,刚要起来,就发出‘嘶’的一声。 云暮渊向她看来,她眼神心虚的转移到了别处,不过脖子却一动不能动。 显然是昨晚枕着他肩膀睡觉,落枕了。 阮梦君起床穿好衣服,活动活动脖子,感觉好了不少。 吃过饭后,她还要去工厂巡查,另外邓雄那边在招人手,她今天还要过去一趟,替他进行筛选。 阮梦君让邓雄新弄了一个独立的场所,用作办公室,毕竟每次在歌舞厅里谈事都不方便,而且招工还是要弄得正式一些。 云暮渊跟阮梦君去完了工厂,一起来到出租房,位置就在平城很热闹的商业街,这里是一个门面,往里走,有三间房屋,分别摆放着办公桌,还有椅子,弄得挺像那么回事。 邓雄的手下刘永今天在这边守着,见她进门,笑着跟她打招呼。 注意到她身后跟着的男人,身高腿长,模样俊秀,光看气质就不同于常人,不禁好奇,他跟阮梦君的关系。 “这位也是你朋友?” “不,他是我小叔叔。”阮梦君给他们做了介绍,然后便让云暮渊坐下等。 而后,她跟邓雄去了另外一间办公室,拿起员工报名的登记表,开始联络他们过来面试。 云暮渊坐在椅子上,能够听见隔壁传来的说话声。 他起身打量着办公室里的环境,最后,来到窗边站定,双眼讳莫如深的微微眯着,透着让人捉摸不清的神秘。 第108章 找不到去处,也没有归途 云暮周昨天去了林家,跟林老爷子一通争执,最后还是将云超给接了回来。 云超因为林老太太去世,林娟又被抓走,情绪一直低落,就像是变了个人。 不过他并不是往好的方向变的,而是越发沉默,看人的眼神也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凶狠。 云暮周粗心大意,并不把儿子的异常当回事儿,回来的路上还跟他说起,要跟林娟离婚的决定。 云超当时什么都没说,可心里对他这个父亲,已经失望透顶。 母亲说的没错,他的一身毛病,全都遗传了父亲。 他为什么是云家的孩子? 他为什么有这样一位父亲呢! 云超甚至想,要是他没来到这个世界上该多好,母亲就不会为他殚精竭虑,谋害姚丽君的性命。 那么他也不用从生下来就父母不全,人人都羡慕他家庭好,以为他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可是只有云超心里清楚,他才是那个反过来羡慕别人的孩子。 他羡慕别人的父母可以生活在一起,他羡慕别人有和睦的家庭。 虽然家里没有钱,但是他们的母亲会顿顿不落的给他们做饭,会叮嘱他们天冷加衣服,不好好学习,母亲会在旁边督促。 而云超从小身边不光没有母亲,就连父亲陪他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加上云暮周注重生意,几乎每天都要喝酒,到很晚才回家。 如果他提出要求,他只会嫌烦,耽误他睡觉。 再后来,他取了姚丽君,就更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 他总是说,以后要把家产留给自己,让他一辈子吃穿不愁。 可云超要的根本就不是那些! 他想要爸爸妈妈陪他,想要爸爸妈妈爱他! 这些对他来说,可能一辈子都是奢侈了吧。 云超心情低迷的回到云家,就像个木偶一样。 云老太太拉住着他又是哭,又是安慰的,云超看着只想笑。 直到云老太太说出他是冤枉的,他略微怔愣,刚以为他们思想有了改变,他听说是云暮渊回家,为他正名。 那一刻,云超内心产生了深深的讽刺! 原来他的家人,从来就没信任过他! 云超整夜未眠,他在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最后都定格在阮梦君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里。 他还记得,阮梦君刚来到云家,他其实是很喜欢她的,总觉得她脸上的笑容能够治愈人。 可是随着他长时间被冷落,又认识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触了不健康的东西。 他第一次跟女人睡觉,是一个比他大了十来岁的妓女。 回家后看着阮梦君那张清纯的脸,他无比厌弃肮脏的自己,觉得阮梦君对他笑,就像在嘲笑他一样。 他心底的阴暗激发了罪恶的想法,他想要撕毁她脸上的笑,把她也拉到地狱,那么她就跟自己一样了! 云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觊觎阮梦君的,可是,他内心尚未完全泯灭的良知,让他纠结了很久。 直到,那一天他在外面跟朋友看了黄色录像带,回到家里,发现家人都不在,他以为时机成熟,就偷偷跑到她屋里。 于是,便发生了后来的那些事…… 现如今,这些事就像是他的噩梦,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他。 云超就这么睁着眼睛到天亮,云老太太过来叫他吃饭,看着他熬得通红的双眼,又心疼的哭了起来。 云超跟没事人似的跟着过去吃饭,云老太太在饭桌上说:“既然咱们家小超是冤枉的,那就得联系法院的人重新调查!” 云长娇这时候说:“阮梦君污蔑人,那公安重新彻查,还不得追究她的责任?别到时候老四又以为我们找她的事了!” 云老太太板着脸,虽然她不主张再去招惹阮梦君。 可就这么让孙子白白蒙受冤屈,她也不甘心,何况案子一天不消,云超过后还要被问责! “那也没办法,谁让她要污蔑人的!公安追究她的责任也是活该!” “我吃完了。”云超忽然撂下筷子。 云老太太发现他碗里的饭几乎没怎么动,心疼的劝道:“小超,你在多吃点啊,这么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云超摇了摇头,看着云老太太的眼睛,提要求:“我外婆不在了,家里就剩下我外公自己,我白天去陪他,晚上再回来。” “小超……”云老太太想要阻止。 云超站起身,态度强硬:“你们不让我去陪外公,难道想让我做个不孝顺的人?” 云超的话,让云老太太什么都说不出来。 毕竟她跟云老爷子也是长辈,他们也期盼自己老得不能动的时候,有儿孙在跟前尽孝。 “那你就去吧。”云老爷子发了话。 云超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来到林家,大门紧紧的闭着。 最近几天云老爷子心情不好,不想在家里看见别人,就把保姆都给打发走了。 他用钥匙打开了门锁,在院子里就呼唤:“外公。” 根本无人答应。 云超预感到不妙,来到林老爷子的屋里,人并不在里面。 “外公!外公?”他急切的在院子里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人答应。 他又重新返回到屋里,这次,他在桌子上看见林老爷子留下的字条。 ——外公决定脱离红尘俗世去嫲嫲山隐居,你就当我去了吧,不要挂念。 云超看完字条,松了口气,不管外公人去了哪儿,只要还活着,没想不开就好。 云超将林家大门上了锁,站在人流涌动的街头,这一瞬间,他就像是找不到去处,也找不到归途。 妈妈已经不在云家,他一点也不想回去。 云超又去了经常跟狐朋狗友聚会的牌场,到了那儿,他搅撒了牌局,将那些人都叫到歌舞厅里,陪他不醉不归。 这么一喝就是一小天,他也喝得烂醉如泥。 恰逢今天云暮周换了地方应酬,跟着朋友来到这家没来过的歌舞厅,大老远的看见云超醉醺醺的颓废状态,怒从心起。 他抛下正在接待的客人,冲过来揪住云超的衣领,恶狠狠的问:“你不是去陪你外公吗?死性不改的东西,这时候还能跑出来鬼混!” 第109章 有你才有我 云超被云暮周揪着衣领,两只手拉耸在身侧,头吊儿郎当地仰着‘嘿嘿’一笑。 “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嘛……嗝,有你才有我。” 云暮周气的不轻,要不是他那些客户过来拉着,他的拳头已经落在云超的脸上。 而云超的那些朋友,在云暮周冲过来的瞬间,便四散而去,把他给丢下了。 “给老子滚回去!”云暮周松开手,就像看一个垃圾一样,松手将云超推倒。 云超晃晃悠悠的起身,望着云暮周冷酷的脸,傻笑着伸开手。 “爸,抱!” “我抱你大爷!”云暮周看着他这出就心烦,抬起腿,一脚将他踹翻。 云超哐啷一声摔在地上,腹部剧烈的撞击,让他呕吐不止,将刚喝过的酒吐出来一些。 “老云,孩子还小,不听话你骂他一顿就行了,别跟他动手。”云暮周的客户过来劝说。 云暮周觉得在客户面前没面子,转身就走了。 任由云超趴在地上,痛苦的挣扎不停。 许久,云超终于站起来,他脸上都是泪水,颤抖的伸出手,对着云暮周的方向。 他多么希望,父亲过来抱一抱他,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 可是,云暮周并没有,在坐下后,没有选到喜欢的舞女,就带着人走了。 服务生过来将地上的脏污收拾干净,见云超喝得烂醉如泥,不停的催促他结账。 云超掏出口袋里所有钱,丢在服务生脸上,脚步踉跄的离开了舞厅。 云超沿着街头一直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派出所。 他仰头望着门牌,直愣愣的走了进去。 “诶?喝多了?这里是派出所,招待所在对面,要休息去那边。”有警员将他叫住提醒。 云超‘嘿嘿’笑了一声。 忽然把手伸了出去,公安下意识防备,向后退了一步。 就见云超抬起两只手,将手腕正对着他,说道:“我是杀人犯,你抓我吧。” 公安看着眼前耍酒疯的年轻人,更愿意相信,他在说胡话。 “你杀谁了?” “我杀人了,你抓我。” “问你杀谁了。” “我杀人了,我真杀人了!”云超额头青筋凸起,目眦欲裂的向着公安扑去。 无奈,公安只好扣住他的双手,叫来同志帮忙。 “这人喝多了,找个地方让他睡觉,醒了再盘问。” 云超就这么在派出所度过了大半天,晚上,云家二老左等又等,不见他回来,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满世界的联系到了云暮周,他也喝得醉醺醺的,听父母说让他去林家接人。 他发出冷嗤,“不用接,臭小子在外面鬼混被我碰见了,他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根本多余管他!” 云暮周说完就将电话给挂了。 云老太太跟云老爷子四目相对,饶是他们也没想到,云超会在发生这么多事后,还有心情出去喝酒。 “这孩子,可拿他怎么办啊!” …… 林超在椅子上睡了半夜,晃了晃头,酒醒了过来。 白天将他按住的公安一直守着他,问了他的姓名,年龄,云超都如实回答。 “你白天说你杀了人,你杀谁了?” 云超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些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派出所。 白天他借着酒劲装疯卖傻,现在醒酒,一下就怂了,闭着嘴装起了鹌鹑。 这时,公安拿出了在别处调来的卷宗,叹了口气。 “几天前,你涉嫌强、奸被拘留,是你家人把你担保出去的?” 云超张着嘴,下意识想要否认,又见公安拿起另外一份卷宗,开口说道:“不过你这个案件今天就已经作废了,有人提供了现场痕迹,证明你是清白的,就是诬告你的人,对方给她做了担保,承诺我们会严加管教,我们这边在跟你确认一下,是否还要追究?” 公安办案大多是那些过程,今天就算云超不来,他们也会找过去,通知他案件撤销,并询问他的意见。 “帮我提供证明的那个人是不是叫云暮渊?”云超其实心里已经知道答案。 他之所以问起,是想要确认,云暮渊还在平城。 那么阮梦君肯定也没有离开! 如果不是她陷害自己,那么母亲也就不用去坐牢,他至少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云超想到这里,内心的恨意翻涌。 “是这个人。”公安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云超咬着嘴唇,随着心情的躁动,他的呼吸逐渐加重。 他又问道:“要是我决定追究呢?你们会不会把阮梦君抓起来?” 公安回答:“肯定是要的,抛开诬告带来的影响不好,也严重浪费了警力,不过考虑到造成的后果,对您的伤害并不严重,即便处罚也不会很重。” “最重的处罚是什么?” “拘役、管制的可能性大一些。” “那她会被关多久?”云超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凶狠。 公安发现他表情不对劲,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特意安慰她:“我们也询问过她的担保人,据说是因为过去的矛盾,对你及你的母亲心生不满,才伪造证据陷害,咱们花国有句古话,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已经还你清白,你也网开一面,让仇恨早日消解。” 云超“哈哈”笑了起来。 仇恨消解? 现在承受痛苦的人是谁啊? 为什么要他大度! 那阮梦君为什么不能大度? “我知道了,她有担保人,判不了多久是吧?” “如果你非要追究,我们也可以去抓人。” 云超笑着摇头,“不,不用了。” 如果云暮渊执意要保阮梦君,那任何人都会拿她没有办法。 她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云超了解云暮渊,他那个人生性凉薄,就连自己的家人犯了错,都会公事公办。 好比如他自己,他那一次欺负阮梦君后,身上还带着伤,他不也是毫不留情的撂下狠话就走了吗? 怎么现在轮到阮梦君污蔑人,他反而包庇了? 云超心里的嫉恨越来越重,离开派出所,他脸色阴沉得瘆人,就连路边经过的狗见了他,都绕着走。 云超沿着这条路向前一直走,双眼四下观察,一看就是有目的的寻找。 没错,他就想找到云暮渊,问他一句:为什么对阮梦君那么好,为什么,对他这个亲侄子却这么心狠! 第110章 染病了? “云暮周,你的化验单出来了。”有护士叫了一声。 云暮周连忙站起来,接过化验单,焦急的问道:“大夫,我这是有病没有?” 护士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向右手边一指:“找给你开单的医生。” 云暮周点了点头,回到给他开单医生的诊室门口,刚要进去,他看到了一个熟人,也是来看男科。 云暮周生怕被发现,转个身,就朝卫生间走去,到里面躲着。 医院里人来人往,洗手间的味道并不好。 而且还有很多人拿着纸杯过来接尿化验,云暮周捂着鼻子,挑了个空位站在那儿。 看着报告单上,完全不懂的数据,他双手合十,在心里祈祷,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时间回到昨天。 云暮周带着客户去歌舞厅去应酬,被云超给败坏了兴致后,他们便从歌舞厅离开。 换了一家放松完出来,那时候天色还早,云暮周要跟客户谈的生意还没起头呢,自然不能让人都走了。 于是他提议,带大家一起去泡温泉。 正好现在天也冷了,平城郊区最近发现了一个天然的温泉池,有一个南方老板将它承包下来,修建了一个小型的温泉山庄,深受平城这些小老板的喜爱。 云暮周干脆便把人都带过去,脱了衣服,去温泉池子里泡着享受。 哪知道跑着泡着…… “老周,你这上头长的东西……不会是得什么病了吧?”旁边的客户问了一句。 “这个病我知道,我一个堂弟就得过,听说会传染!”另外一个客户说完,几个人面面相觑。 随即距离云暮周最近的人猛地站起来,像是身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慌忙地往岸上爬。 另外几个人见状,也跟着他往岸上走去。 “老周,你有病还喊我们来泡温泉,这不是害人嘛!”第一个上岸的人,拍着大腿埋怨。 云暮周一脸懵逼,他好端端的,咋就有病了? 几个客户发现云暮周有异常,都对他起了怨言,自然也就没心情跟他谈生意了。 洗完了澡,一个个都急匆匆的去医院看大夫去了。 云暮周三更半夜回到家,云超还没回来。 他也没心情管,任由父母跟在后头念个没完,他径自回屋关了门。 云暮周在公众场合,没好意思盯着自己那地方看。 此刻回到家里,他打开屋里所有灯光,脱掉裤子给自己检查。 他发现自己身上确实长了一些密密麻麻,类似于麻疹样的东西,还有他的身上,脚底板也都长了类似的红疙瘩。 因为之前他一直没留神,这会儿他突然发现,那些疙瘩已经连成了一片,一颗挨着一颗,光是看着就瘆人。 云暮周头上开始冒冷汗,回忆起那几个客户的表情,他怕自己真的染病,一夜都没睡着觉。 洗手间内。 云暮周等了大概十多分钟,才从里面出来。 届时,朋友已经从医生的诊室离开,他赶紧拿着报告单走进去。 “大夫,大夫你看看我这个,是得什么病?” 云暮周心里隐隐不安,紧张的搓着手,眼神中透着焦急和紧张。 医生握着手里的报告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表情严肃而凝重。 医生缓缓开口:“云先生,你的检查结果情况不太乐观,初步确诊是梅毒。” 云暮周的身体猛地一震! 苦瓜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他双眼圆瞪,满是不可置信:“医生,您是不是搞错了?我平时都很注意卫生,怎么可能感染这种病?这分明就是一些湿疹,我以前也长过的!” 医生见他怀疑自己的医术,有些不高兴,脸瞬间板了起来。 “云先生,医学报告的检查是很严谨的,基本只要确诊,那就不可能有食物,梅毒是一种可传播的疾病,除了性传播,还有其他途径,如接触被污染的物品等,也有几率传播。” 云暮渊的嘴唇发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的声音开始发颤:“可我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症状,真的是梅毒吗?” 医生点了点头,翻开病历本,在上面写下他的病情。 “梅毒早期可能没有明显症状,或者症状很容易被忽略,但随着病情的发展,会对身体的多个器官造成损害,所以一定要及时治疗。 云暮周无力的垂下头,双手捂住脸,内心充满了恐惧。 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传染的。 因为他每天去的场合太多,接触的人也多,尤其是在性方面,换女人也像换衣服一样。 一个够了,就换下一个。 虽然每次他都做保护措施,可也有着急,或者热血上脑,没顾及的时候。 “这可怎么办,医生,这个病能治好的几率有多大,还有我的家人,会不会被传染?” 亏得云暮周还有些良心,这个时候,还知道担心家人。 医生抬起头,见他一脸痛苦,出言安慰:“别太担心,梅毒目前虽然还没有特效药,但只要积极配合治疗,控制住病情,也是有治愈的可能,至于你的家人,如果不放心,可以让他们也来医院做个检查。” 云暮周双眼顿时满是痛苦和迷茫。 嘴里嗫嚅:“不行,这种事不能让他们知道……” 医生叹了口气:“云先生,我们会尽量帮你治疗,但你也要正确面对病情,积极配合,还有你既然担心家人,为了他们的健康着想,最好还是如实告知,以便采取相应的防护措施,以免错失最佳机会。” 云暮周纠结的抓起头发,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许久,他才将憋得通红的眼睛睁开,妥协的点了点头:“好,那我听您的,回去跟家里说一声。” 云暮周浑浑噩噩的离开医院,往家里走的一路上,身上像是背负千斤重的巨石。 他在心里想道,在外面乱搞的人有那么多,为什么别人都没事,为什么,偏偏是他得了这种见不得人的病! 尽管医生开导了他很多,但云暮周知道,梅毒这种病没得治,只要得了,就算不死,也会伴随一生。 想到他的病要是传出去,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遭受人白眼,成为被人议论和嫌弃的对象,一向桀骜惯了的他,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第111章 就当我求你 “你今天还要跟我一起去?你在平城都没有朋友的吗?经常不回来,也不抽空跟他们聚一聚。”阮梦君好奇的问。 云暮渊穿好衣服,最近这两天,平城气温骤降,昨天跟阮梦君忙完公事,顺便带她去了商场,两人各买了一件棉服。 “一起。”他不容置喙的说。 很明显,这半个月里出了太多事,云暮渊再也不放心让她擅自行动。 阮梦君耸了耸肩膀,只好任由他去了。 今天她要去饲料厂,之前在云暮渊的建议下,她将饲料的配方进行了改良,今天就要去看成品。 出了招待所,云暮渊叫了一辆三轮车,先后坐了上去。 随着三轮车司机蹬起脚蹬,三轮车出发远去。 此时,就在招待所的门口,云超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快跑了几步。 可惜三轮车起步太快,他追了几十米,最后还是跟丢了。 云超停了下来,返回到招待所,气喘吁吁的问老板:“刚才出去那两个人,退房走了吗?” 老板的防心还挺重的,听见云超的疑惑,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反问:“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云超从宿醉状态刚醒来不久,刚才又走了很远的路,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像纸一样苍白。 “那个男的是我叔叔,我找他有急事。” 老板“啊”了一声,在登记了他的名字后,告诉他:“刚才那两个人还没退房,应该是出门办事去了,要不你在这里开一个房间等他们。” 云超二话不说,立刻跟老板要了一间房。 饲料厂。 阮梦君确定过饲料的新配方没有问题,立刻就让老板分发给合作的农户。 至于之前送去的配方饲料,老板同意回收,再加工之后还能用。 按照正常的形成,忙完了这些,今天就没有事做了,可是云暮渊一直都在旁白跟着,阮梦君另外一部分计划,迟迟没有机会行动。 她必须得想个办法,把他从身边支开,只需要一会儿就行。 “那我们是先在外面吃饭,还是先回去休息?”阮梦君征求男人的意见。 云暮渊看了眼手腕上的石英表,“先吃饭。” 阮梦君住的招待所附近,就有一条商业街,除了服装鞋帽的店铺,就是美食居多。 想起今天是冬至了,云暮渊带阮梦君去吃了顿饺子。 也许是日子特殊,今天饺子店的生意饱满,阮梦君跟云暮渊等了十多分钟,才等到位置。 不过饺子上来的倒是很快,而且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是实在的肉香味。 阮梦君要了一盘猪肉圆葱馅,云暮渊则是素馅鸡蛋韭菜的。 看着男人一口一个,盘子里的饺子很快见了底,阮梦君将自己盘子里的,给他夹了几个。 “你吃你的。”云暮渊又把饺子夹了回来。 仔细端详,阮梦君的脸蛋现在还是很瘦,身上也是皮包着骨头,没有二两肉一样。 而按照正常,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正是发福长肉的时候。 “我吃不完。”阮梦君小声说。 她在云家生活的这几年,经常挨饿,导致她的胃变小,就算她用力吃再多东西,饭量也就那么多。 如果硬撑,到最后反而会不舒服。 “你帮我吃几个吧,不然剩下了浪费。” 阮梦君跟他打着商量,把盘子往前推了推。 “你先吃,吃完再说。”云暮渊还是没有动筷,而是耐心的等她吃完。 这样的教养,阮梦君没在几个人身上看见过。 尤其这个时代,更多的人吃不到好东西,想要做到克制,是很难的。 阮梦君的盘子里最后剩下了十个饺子,云暮渊眉头微皱:“剩这么多?” “嗯,我喝点儿饺子汤,原汤化原食。”阮梦君端起汤碗,小口品尝汤里的滋味儿。 这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是会在给她盛完饺子后,多准备一碗汤,放在碗边。 而母亲每次在煮饺子的时候,都会特意捣烂一个,让饺子的味道,融合在汤里,这样饺子汤也会很好喝。 在她回忆的过程中,云暮渊吃完了她剩下的饺子,起身去结了账。 “走吧。”他的声音将她唤回。 阮梦君“哦”了一声,跟随他的脚步出了门。 或许是心情导致,她的周围浮动着一层低气压,云暮渊感觉得到,她不像之前那么有精神,以为她是累了,直接陪她回招待所休息。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门,云暮渊走在前头。 招待所老板见到他们回来,立刻开了口:“喂,你侄子过来找你,在二楼211房等你。” 云暮渊只有一个侄子,就是云超。 他会找过来,在他意料之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阮梦君在听见老板的话后,身体明显呈现僵硬姿态。 她没去看云暮渊的表情,在心里默语:云超找过来,是因为她污蔑的事?她还正愁没机会跟他算账!他自己倒是来了。 阮梦君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当她跟云暮渊走上二楼。 男人停下脚步,直接指向房间:“你先进去等我,没我的准许不准出来。” 阮梦君:“……” 她望着男人清冷严肃的眉眼,呵,这是把她当成手底下的兵呢? 碍于男人的表情过于严厉,阮梦君不想惹他,点头,安静的回了房间。 云暮渊确定她关上了房门,走到云超所在的门口,敲了两下。 很快,房门打开,云超浑身充斥着落寞,委屈地站在门口,叫了声:“小叔。”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云暮渊问道。 云超抿着嘴唇,给他让出位置,等他进门,才回话:“我一路找过来的,那会儿正好看见你们坐车出去,就在这儿等你。” “找我有什么事?”云暮渊又问。 云超抬起头,脸上都是泪水,他在见到云暮渊以前,心里对他有很大怨言。 但是现在,他觉得抱怨个没完,不如做一些实际的事情。 他一把抓住云暮渊的手,苦苦对他哀求:“小叔,我知道你有办法,能不能让我跟我妈见一面?我实在不放心,想看看她怎么样?就当我求你……” 第112章 为什么不让她承担后果 房门被叩响,阮梦君打开房门,云暮渊走了进来。 “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不准出门乱跑。”云暮渊对她叮嘱。 阮梦君一听,立刻点头答应:“好啊,你快去忙,我就在这里等你。” 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就有些迫不及待,让云暮渊脸色发沉,一眼便看穿了她的不老实。 “我就去两个小时,我回来的时候,要看见你在屋里。”云暮渊再一次交代,这一次的语气,多了几分警告。 阮梦君照旧笑呵呵的答应:“你只管去,我就在招待所,哪都不跑。” 云暮渊看了她三秒,“我让老板盯着你。” 说完,他转个身就走了。 阮梦君撇了撇嘴,心道这家伙,也太不相信人了! 不过,他做事向来谨慎,会找人盯着她,确实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阮梦君来到窗口,看见云暮渊带着云超出了招待所,在路边拦了一辆三轮车离开。 阮梦君收回眼,走到衣柜前,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名片。 这一张名片,还是她上一次跟云暮渊来坐火车回平城的时候,碰到两个搭讪的记者留下的。 阮梦君看着名片上的联系方式,露出诡秘的笑。 过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云暮渊那张脸还好不好用? 阮梦君拿着名片下楼,招待所的老板立刻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几分关切。 “姑娘,你叔叔走的时候交代过我,让你不要乱跑。” 阮梦君笑眯眯的颔首:“我不出去,能在这儿打个电话吗?” 阮梦君来平城也有段时间,作为这里的老客户,招待所的老板对她非常客气。 “可以,你打吧,时间不长的话,不收你钱。” “谢谢。” 阮梦君拿起听筒,拨通了名片上的号码。 伴随着‘嘟嘟’的忙音,没过几秒钟,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你好。”电话的那头,响起礼貌的男声。 阮梦君调整好语气,用轻柔的声音询问:“请问这里是海城晚报吗?我想找一下任爽,给她提供一份新闻。” “好的,稍等。” …… 云暮渊带云超来到派出所,现在林娟已经正式被起诉,择日等待开庭审理,期间,她已经被送去了看守所。 云暮渊找了她的法律顾问,过来办理了探视的手续,随即带着云超前往。 看守所里,沉重的金属门缓缓开启,摩擦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 云超跟云暮渊被安排站在桌子前面,在见到林娟的那一瞬间,云超眼睛里的泪水不停的向外溢。 “妈……”云超叫了一声。 只见林娟披散着头发,形容枯槁,早就不复往日的生机,打眼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还要老了好几岁,完全就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女人。 在云超的印象里,林娟一直都是一个爱美的女人,她每天都会化妆盘头,每天都穿很漂亮的衣服,就连手指甲,都会精心修理,涂抹上色泽艳丽的指甲油。 可是她现在,身上穿着破旧的囚服,手指上的指甲也都被剪短,就连头发,也早就已经不复光泽。 “小超!”林娟瞪着通红的眼眶,在见到儿子的一瞬间,就要冲过来。 然而却被管理员制止,警告她如何不配合,立刻终止谈话。 她只能制止上前的动作,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云超跟云暮渊也坐了下去,母子相顾了半晌,都在流着眼泪。 云超低着头忏悔:“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你受苦了。” 林娟一边流泪,一边摇头。 “妈不苦,小超,你有没有事?阮梦君那件事还追究吗?” 林娟现如今的状态,对生活的希望早就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眼下唯一能支持她坚持下去的,也只有云超平安无事。 云超不想她担心,眼含热泪的说:“妈,我已经没事了,小叔已经找到证据,帮我证明了清白,你要照顾好自己,妈,我好想你……” 说到后面,云超克制不住情绪,呜呜的哭了起来。 然而,饶是云暮渊都没有想到,这一段时间的惩罚,根本就没让林娟醒悟。 她在得知云超确实是被冤枉之后,一下绷不住,当场发作了。 “什么?老四,你知道小超是冤枉的,你为什么不早回来,那我就不用进来了!” 林娟想到自己受阮梦君的威胁,白白的过来自首,心口就像被大石头砸下去一样痛苦。 看守所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听说监狱情况比这里还差,到那里还要干活。 “老四,你一定有办法的,救我出去,你救我出去!”林娟激动的上前就要抓云暮渊的手。 一旁的管理员见她情绪失控,将她按在桌子上。 云超叫了一声:“妈”,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被云暮渊用手按住。 同时,管理员对他们下令:“犯人情绪不稳,现在探视终止,请你们快点离开。” “妈,你们放开我妈,你们别动她……”云超被云暮渊拽着胳膊,拉出了探望室。 离开前,还能听见林娟在里面的嚎叫。 她双眼猩红,狼狈的嘶吼着:“云暮渊,你救我出去,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你被阮梦君那个小贱人勾走了魂,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啊!” 林娟歇斯底里的哭声,宛若凄惨的厉鬼,在地狱里挣扎。 云超在外面听着她的喊声,情绪压抑到了极点,对云暮渊也生出了恨意。 “你放开我!”云超一把挣脱了云暮渊的手。 云暮渊面容冷峻,低沉开口:“你妈她犯了错,接受惩罚是她唯一的选择。” 如果林娟当初不害人,那么,谁也没有资格为难她。 即便是法律,也不约束不到她。 可这么浅显的道理,云超根本听不见去。 他的脑海里充斥着林娟的哭喊声,他大声责怪道:“还不是因为你,你一心偏颇阮梦君,从来没有向着我一回!说到底,不就是你跟她苟且到一起了吗?不用在我面前装得那么冠冕堂皇!要不然,阮梦君她陷害我,你为什么不让她承担后果?” 第113章 为之心痛 云暮渊听着云超这番强词夺理的指责,深邃克制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失望。 但更多的,是为之痛心。 云超的是非不分,不仅会让他在思想的歧路上越走越远,也会让他今后的人生,陷入被仇恨充斥的痛苦中,被偏见蒙蔽双眼。 “我以为你已经醒悟,看来,今天不应该带你过来。”云暮渊的嗓音,低沉而有力,透着天生不容置喙的威严。 “阮梦君她从不曾主动伤害你们,是你自己有错在先,却妄图将责任推到她的身上,而你的母亲,她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害了两条人命,换位思考,你的母亲现在在坐牢,你心疼,那阮梦君的母亲死在你母亲手里,她又该是什么心情?她违反了法律,这些都是事实,容不得狡辩。” 如果面前换了人,云暮渊并不会说这么多。 他之所以还愿意跟他讲道理,已经是在给他机会。 可云超根本就听不进去,他涨红了脸,情绪激动的反驳道:“你就是为了她开脱!就算我妈有错,可也不是她陷害我的理由!她有错你不管,紧抓住我们的错不放,这根本就不公平!” 云超吼完了,转身就跑。 云暮渊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一瞬间落到了谷底。 云超现在已经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任凭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也只有等他冷静下来,再去慢慢想通,慢慢面对。 招待所。 阮梦君联络完了任爽,拿到了平城晚报的联系方式。 任爽给她介绍了一个大学同学,只要将资料交给他,就可以将云暮周的私生活曝光。 不过云暮渊天天看着她,她根本你没有时间去做那些准备,看来还是要拜托别人。 阮梦君联系了刘永,作为邓雄手下最得力的小弟,他在平城的威信也不小,阮梦君最近做任何决定,都会跟他沟通。 这么一番相处下来,刘永跟她的关系也不错。 当阮梦君嘱托刘永,搜集云暮周私生活混乱的证据,还有他的身体检查报告,刘永显得有些兴奋。 “妹子,你这是准备动手了吗?我好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阮梦君曾经给邓勇保证,让他做平城首富。 刘永就是邓雄的施行者,纵然,不论阮梦君的许诺能否兑现,但亲手去操控,并在平城弄出这么大的波澜,他内心非常兴奋。 几乎,是迫不及待。 阮梦君将平城晚报记者的联系方式给了刘永,让他把能曝光的全都曝光,总之就是不能让云暮周好过。 刘永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儿交给他,云暮渊回到招待所。 阮梦君挂断了电话:“你回来了,不说要两个小时?” 她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云暮渊出去,也就一个小时,看着他的脸色,她猜想,应该并不顺利。 不过,不管他们顺利与否,云超,早晚也逃不掉。 “嗯,提前结束,你在给谁打电话?”他眼睛里充满警惕。 阮梦君摊开手,神色自然:“你不让我出去,我突然想到还有些工作没安排,就给刘永打了个电话。” “就这个人?”云暮渊走过去,确认她拨通的号码,确实是她这两天联系刘永的。 不过云暮渊不敢大意,刘永那个人是邓雄的手下,什么事都敢做,很难保证,两个人一个鼻孔出气,商量什么事。 “事都商量完了?”他又问。 阮梦君转动她眼睛,现在的她基本已经锻炼出来,在云暮渊强大的气场下,能够保证表情毫无破绽。 这也是她这段时间,最大的进步。 起码,她的内心确实强大了起来。 “嗯,商量完了。” “那回去歇着。”云暮渊催促。 阮梦君点头,乖巧的走在前头。 云暮渊望着她一本正经的脸,紧绷的神经暂时放松下来,希望她不要弄出什么麻烦来了。 …… 话说,刘永接到阮梦君的指示,便立刻让小弟们各处搜集云暮周的动向。 还没到傍晚,他就收获了最重要的讯息。 云暮周这两天都没去外面应酬,据说是刚去医院看了病,情况不容乐观。 刘永猜测,他如果得了严重的病,那么肯定要去复查。 他让人提前在医院门口蹲守,待刘永出来,立刻就拍下照片,发给报社,另外,检查身体的报告也要弄到一份,这样才能有理有据。 刘永安排完了这些,总觉得还差了点意思。 于是,他又让小弟们各处去搜集,云暮周过去寻花问柳的照片,最好是有实质性证据,要么招待所开房的记录也可以。 这样一来,以云暮周在平城光鲜亮丽的形象跟地位,突然曝光出私生活混乱的丑闻,第一个不买账的,就是他的合伙人! 他们害怕云暮周身上的脏水污染到自己身上,都得躲出去老远,巴不得跟他断开联系。 如此一来,云暮周就在圈子里先失信,然后,其他的东西,也会慢慢失去。 刘永不禁感慨,阮梦君这一招棋子下的,真是高明! 而且阮梦君还将他们的退路给想好了,他们在做完这些事之后,直接就透露给他们,这一切都是阮梦君自己做的,她心里还是对云家有恨,要报复他们,而非邓雄为了‘首富’的野心,对云暮周出手。 这样,云家人会将所有的矛头对准她,而他们则有充分的时间去发展公司! 刘永又进行了一番安排,之后,他也没忘记正事。 云暮周这些年做的生意不少,最大的弊端就是太过零散,唯一支撑着他重要收入来源的,便是他名下的一家木材厂。 云暮周几乎垄断了,整个平城的木头产业,其他人想要从他手里分一杯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自然,也包括邓雄,若不然,他早就代替云暮周,成为平城一位霸主了。 阮梦君给他们的提议是,不做木材产业,去做钢材。 阮梦君给邓雄分析行业动态的时候,刘永就在旁边听着。 随着平城不断发展,建筑行业飞速兴起,对于钢材的需求,正是紧缺,而由于地域关系,平城以及周边城市,并不盛产钢材,通常需要跨省去进购。 阮梦君便提义办一家钢材厂,可做综合贸易,也可针对某些工厂、公司,专门提供。 而在公司成立期间,刘永需要派人去外地寻找供应商,建立长期合作,才能保持稳定的货源跟质量。 第114章 一天到晚的闲折腾 云暮渊说过,只在平城等她三天。 第三天一到,他准备好了车票,要阮梦君跟他一起回海城。 阮梦君没反抗,任由他收拾了行李,跟在他后面,来到平城火车站。 从检票到乘车,云暮渊的视线时刻留意着她。 阮梦君乖乖配合,确实让他省心了不少。 但她的乖顺,也让云暮渊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因为这太不像她了。 他强硬带她走,她连一句怨言都没有,她从上车就在睡觉,一直到了海城。 云暮渊提着行李,阮梦君依旧安静的跟在他后面。 “张启眠不是住在店里?今晚上你回大院住。”云暮渊开口。 阮梦君“嗯”了一声,云暮渊眉头微皱,又补充:“我这几天也回去住,方便照顾你。” 这一次,阮梦君的回答终于没那么平静。 但是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略显诧异:“你确定?你那儿可住不开俩人。” 云暮渊抿唇不语,只一路带她回到大院,开了门,让阮梦君先进。 这边屋里发出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住在隔壁的许奶奶。 跑过来一看,是阮梦君搬回来了,许奶奶满脸喜悦的笑:“梦君,你回来啦!” “嗯,许奶奶,那边的门市朋友住着,我暂时来这边住几天。”阮梦君回答。 许奶奶笑盈盈的点头:“你回来那可太好了,明川昨天还念叨你,说他再有半个月就放假了,要跟你锻炼锻炼呢。” 阮梦君弯唇:“好啊,没问题,这次他给我帮忙,我给他开工资。” 许奶奶用手捂住嘴,对她挤眼睛:“工资什么的就算了吧,那臭小子不给你添乱都不错了!” 许奶奶见两人忙活着打扫卫生,便也热心的加入了进来。 海城的冬天没有平城那么冷,大院里集体供热,屋子里暖盈盈的,云暮渊晚上住在沙发上也不会着凉。 许奶奶怕他们的褥子返潮,特意回家另外取了两床被子过来给他们盖。 “这几天天气好,明天白天把被子拿出去晒一晒,一天就晒干了。” “嗯,谢谢你,许奶奶这会儿天都晚了,您也早点休息。”阮梦君走过来送人。 许奶奶望着一团和气的叔侄俩,笑着点头:“行,你们也早点休息,明天我再过来找你聊天儿!” 许奶奶回去后,屋子里陷入了安静。 云暮渊本来安排阮梦君住在屋里,然而他去烧水的工夫,阮梦君就占据了沙发。 “今晚上我睡外面,你睡里屋。” 云暮渊将水壶放下,唇角向下抿着,不假辞色的命令:“你去屋里睡。” 阮梦君半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手臂,眼皮儿懒洋洋的拉松下来,一副连说话都不想多说的模样。 “我睡这儿刚好,就这么定了。” 阮梦君说完,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云暮渊叹了口气,走过去拉起她胳膊,下一秒,女孩儿的眼睛睁开,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别动,我好困。” 云暮渊气有些不顺,脸冷冷的板着,但阮梦君不是他手下的兵,并不会老老实实听他的。 他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终是拿她没有办法,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了会儿茶水。 等到阮梦君的呼吸似乎彻底平缓,他起身走了过去,弯腰,他托住阮梦君的腋窝和腿窝,想要将她抱进房间。 没想到,在他将人抱起来的一瞬间,阮梦君又睁开了眼睛。 “你要干嘛?”阮梦君立刻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云暮渊身体一僵,被她挣脱,她坐回到沙发上,眼神幽怨。 “送你回屋里睡,我能做什么?”云暮渊黑脸。 阮梦君的表情转换成了似笑非笑,她当然知道云暮渊不会对她做什么。 她就是故意的! “我说了我就在这里,你这人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意愿?”阮梦君执拗的躺下去。 云暮渊彻底没法儿,点头,一句:“随你的便。”抬脚进了屋。 一夜,似乎就这么平静的过去。 至少在海城,远离尘世喧嚣的大院里,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又正常。 平城。 云暮周的病症又严重了,他的口腔里开始发生病变,疼得连饭都没法吃。 他这边没吃几口撂下筷子,旁边,云老太太也用手捂着嘴,说起因为他跟林娟离婚的事上火,发愁嘴里长了血泡,疼得闭不上嘴。 云暮周身体一震,下意识想起医生交代他的话。 他从检查出病情到现在,还没有勇气跟家里摊牌呢! 现在云老太太跟他一样有口腔病症,他一下就慌了,从椅子上腾的站起来。 由于他的动作幅度过大,导致身后的椅子,哐啷一声摔到了地上。 云家二老被吓了一跳,尤其云老爷子,被他吓得一哆嗦,夹到了嘴边的肉,啪嗒一下掉在了碗里。 “干啥?都这把岁数了,还毛毛躁躁!” 云暮渊拉着一张苦瓜脸,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妈,要不你跟爸一起,都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云老太太一脸匪夷所思,说道:“我就是上火,小毛病养养就好,去医院浪费那钱干嘛?” “妈,咱们家又不差钱!”云暮周急的直拍大腿,紧跟着就打电话让司机把车公司的开过来。 “不是……”云家二老四目相对,都是一头雾水。 很快,云暮周就叫了车过来,云家二老稀里糊涂的被他推上了车。 云长娇吃完了饭,就听见院子里乱糟糟的,出门一看,父母已经上了车,被云暮周拉走了。 “这一天到晚的,就闲折腾!”抱怨完,云长娇重重地将窗户关上。 医院里。 云暮周美其名曰给云家二老安排做体检,结果却将他们直接带到了生殖系统科室。 云老爷子认识那几个字,当即气得脸红脖子粗,用拐杖指着云暮周呵斥:“你疯了?我跟你妈都这把岁数了,还有啥可查的!” 纵观到这个科室看病的,年龄最大也不超过四十岁。 而今云家二老已经都八十多了,被儿子带来科室看病,别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充满了怪异,和不敢相信! 第115章 云家丑闻爆发 “你个逆子,是要活活气死我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我们送回去,丢人都不够你丢的!”云老爷子见云暮周无动于衷,更加严厉的呵斥。 云暮周皱褶苦瓜脸,央求:“爸,你就跟妈做个检查吧,检查完了我才放心。” “你要想我们多活几年,就少气我们,赶紧走!”云老爷子抄起拐棍就想离开。 云老太太也是满脸通红,瞪了云暮周一眼,跟着云老爷子一块走人。 云暮周哪能放心让他们走? 他绕到二老前面,拦住去路的同时,哐当一声跪下了。 “爸妈,我求求你们,就做个检查吧,都是儿子不争气!”云暮周暴躁起来,连自己也下得去手。 他给了自己两个巴掌,跪着向二老忏悔:“我染上传染病了,爸妈,你们做个检查,我怕我不小心传染给你们俩!” “啥?”云老爷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下一秒,他抄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打下去。 “你个不孝子,我,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云老太太在傻愣中回神,赶忙上前阻止:“别动手,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呢!” 云老太太拦住了老爷子,低声问云暮周:“你得啥传染病了?啊?怎么来的时候不提前说啊!” 眼下,人来人往的医院,很多人都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尤其他们都衣着不普通,更容易吸引旁人注意。 云老爷子暂时压下火气,等着云暮周给他解释。 云暮周被老太太拉起来,愧疚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是咋染上病的,大夫说未必就是跟人发生关系,有时候接触他们用的东西,也会传染。” 云老爷子瞧他这幅窝囊样子就扬起了拐杖! 好在云老太太眼疾手快,将他及时拽住。 云老爷子气得呼哧带喘的,厉声指责道:“就是你在外面乱搞,我早就告诉你了,你个废物东西,连自己的下半身都管不住,迟早遭殃!” 云暮周被训斥得不敢吭声,而云家二老除了埋怨,关心他的身体,别的也做不了什么。 当然,检查他们是如何都不会做的,即便他们被染病,到了他们这把岁数,也要把秘密带进坟墓里去,不能在外丢人现眼! 在云老爷子极力的要求下,云暮周只得带他们回家。 按照云家二老的意思是,但凡影响他们云家名声的丑闻,就算烂,也只能烂在大门里! 然而他们却如何都想不到。 云暮周的丑闻,会在今天晚上,登上了平城晚报的报纸,闹得沸沸扬扬,也让所有云家人最注重的脸面,丢了个精光。 …… “天呐,我都到了这把岁数,老天爷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呢!” 云老太太握着平城晚报的报纸,坐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云暮周的丑闻不光有照片,就连他去医院的诊断证明都被登报了,还有就是他跟不同女人去招待所开房间的事,也一并被曝光了个彻底。 这么一弄,云暮周想要对外否认,都没有说服力。 云暮周还不知道他本人的‘光辉’事迹已经登报了,今天晚上又出去喝酒,到八点多还没回来。 云老太太连滚带爬的起来往他办公室打电话,云老爷子被气得高血压,险些过去,云老太太让保姆给他找来降压药,吃完小心盯着。 云老太太连续打了几通电话,办公室都没人接,实在没法儿,她急的在院子里来回转圈。 见到云超从外面回来,她上前,如同看到了救星,也不管他靠不靠谱,拉住他就说:“小超,你爸出事了,咱们云家完了!你快,快点出去找你爸,去把他找回来!” 云超木那的看着云老太太那张满是褶皱的老脸,完全无动于衷。 “他又不听我的,我找他也没用,别指望我了。” 云超自然是看到了报纸,被那些户朋友狗笑话,受不了才回家的。 若问他心里此时的感受,怕丢人吗? 哈哈。 他活的都不像个人了,还有什么人可丢? 云超冷漠的甩开云老太太的手,径直回了屋。 云老太太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后来还是保姆从屋里出来,惊呼了一声,云长娇顾不上坐小月子,从屋里跑了出来。 “妈,妈!” 云家,这一夜,又一次陷入兵荒马乱。 云暮周半夜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只觉得家里寂静的可怕。 见堂屋还亮着灯,云暮周走了进去。 云老爷子一见了他,握紧手里的拐杖就冲了过来。 云暮周冷不防被父亲抽在脑袋上,捂着伤处蹲在地上痛呼起来。 云老爷子怒气冲冲的指着他打骂:“你个没用的玩意儿,给我滚出去,我们云家没有你这号不要脸的东西!” 云暮周愁眉苦脸的抬起头,发现老太太不再屋里。 “我妈呢?” “你还有脸问!因为你干的好事,你妈现在人躺在医院里!”云老爷子说完这一句话,已经累得不行了,浑身无力的摊到在椅子上。 别说云老太太直接被气昏,他这条命也差不多就剩下半条了。 “好端端的,这是咋了又?”云暮周还是一脸茫然。 云老爷子指着茶几上的报纸,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你自己看!” 云暮周拿起报纸,当看见上面的内容,脑瓜子‘哄’的一声,彻底炸开了。 “完了,全完了……”云暮周在庞大的打击中,如同失了魂儿,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云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我跟你妈就算想帮,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了!” 就在云暮周以为,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谷底的时候,林娟涉嫌谋杀姚丽君被拘捕的新闻,随即被晚报的这名记者,发给了另外一个部门的同事。 次日,清晨。 连续两条关于云家的丑闻,先后被登上报纸,惹的整个平城的人议论纷纷。 邓雄在今天早上,同时看到这两份报纸,都处在震惊当中,迟迟回不过神。 等他彻底消化完报纸上面的内容,便‘哈哈’大笑,感慨道:“这平城的天,从今天就要变啦!” 第116章 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阮梦君的心里其实在清楚不过,自从她跟邓雄合作,就没有一天被信任过。 直到,邓雄在这一天看见了云家丑闻登上了报纸,他才终于肯相信阮梦君,不是诓骗他。 也才真正的将心力投入到钢材厂的生意中。 尽管阮梦君在这中间充当的是谋士,但以她的掌控力和分析能力,还远远达不到标准。 她给出的实践操作只是雏形,专业的事,还需要专业的人来做,这也是她在这段时间,跟刘永一起为邓雄招兵买马的目的。 这下,云家在平城颜面扫地,邓雄亲自下场,也就没了那么多顾虑。 想他先后作为海城、平城两地龙头大哥,必然有他独到的本事,打开钢材厂的门路,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在这期间,在平城,还有转变围绕着云家,在悄悄发生。 阮梦君回到海城的这些天,都很安静,白天她就在海城跑市场,招揽毛鸡蛋经销商,按照她的计划,要至少在海城每一个片区,开设一家分店。 这是阮梦君第一次亲自跑市场,过程没她想的那么容易,她也发现,自己在张志叶等人出发的时候,交代他们注意的事项,全都是纸上谈兵。 这晚,她联系到了张志叶,告知对方自己已经回了海城的消息,并询问他们招经营商的进展。 张志叶得意扬扬的跟她吹嘘:“你知道不知道,我这几天约见了不下五十个人,最后,选择了八个人合作,保证能踏踏实实把门店落地,合同现在已经签好了,我今天已经发去给刘永了,让他盖章。” 阮梦君听着他轻快的声音,干劲儿瞬间被调动起来。 “那看来我也要加把劲儿了,要不然我这个做负责人的,也太不服众了。” “呵呵,你知道就行。”张叶志在那头笑了一会儿,忽然,他又正经了起来:“梦君,你的仇已经报了,以后,是不是就能好好生活,爱惜自己了?” 阮梦君也笑,用轻快的语气说道:“应该会吧,你把工作做好,就是立功了,其他的不用操心。” “我怎们能不操心!”张志叶怼了她一句。 慢慢的,他的声音又变得柔和,用低缓的嗓音说道:“不管在你身上发生什么,你一直都是我刚认识的那个人,永远不会改变。” “啧,张志叶,你说的这么深情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呢!”阮梦君嘲笑了一句。 张志叶‘切’了一声,回道:“少臭美了,在我心里,你就是哥们儿!无关情爱!” “那就行,其实在我心里,你不光是我哥们儿,还是最好的哥们儿!” 女孩儿俏皮的话音通过听筒,传递到另外一座城市。 握着听筒的男人,跟她插科打诨的笑容里,透着不易察觉的无奈。 “是么?最好的哥们儿,可惜啊,我好哥们儿多着呢,跟我最好的可不是你。” “没关系,你把我当哥们儿已经算是看得起我,我不挑理。” 张志叶听着电话中,传来女孩嘻嘻哈哈的笑声,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直到通话结束,他还握着听筒,迟迟没有放下去。 到后面的人因为等的不耐烦出声催促,张志叶收起笑容,结束了通话。 转身回招待所的路上,他在心里想着,做哥们儿就挺好的,能跟她并肩作战,一起干事业。 要是谈感情可就麻烦了,那丫头心气儿高,命运又悲惨,以他的能力,配不上人家,也没法儿将她保护在后头。 阮梦君她更应该找一个像云暮渊那样的人,且不说地位高低,起码,有庞大的羽翼将她保护好,能够驾驭得了。 想到这里,张志叶摇了摇头。 他怎么会冒出这么多不靠谱的想法? 闲的蛋疼了! …… 阮梦君结束了跟张志叶的通话,老远的,就看见从逆光中走来的男人。 云暮渊这几天都在大院住,在她面前说的是部队里的职位临时有变动,他的寝室已经分配给了别人,所以他只能回家来。 阮梦君起初也怀疑过,他回来有很大可能是为了看着她。 但是后来,她无意中看见云暮渊放在桌子上的调职材料,外面的油纸上,还封着蜡印,便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你今天回来这么早?”阮梦君等他走近了,自然的过去跟他说话。 云暮渊‘嗯’了一声,看着她脸上呈现由内心发出的自然笑意,他站定脚步,问了一句:“在给谁打电话。” 阮梦君不喜欢这种被监视的感觉,本能皱起眉头:“还能有谁,张志叶呗,我们说的是生意上的事儿,没有别的。” 云暮渊没再追问,抬脚进了门。 阮梦君也跟随他的脚步进去,下一秒,一道呼声从后面响起。 “梦,梦君!”姚丽芳脚步匆匆的追上门。 阮梦君跟云暮渊同时回头,前者脸色稍显不悦,后者脸色凝重,往回走了几步,跟阮梦君站在一起。 姚丽芳看得出来,自己并不受欢迎,外加之前来找过阮梦君的麻烦,为此心虚,致使脸上的笑容多少有点尴尬。 她轻轻的向前走了几步,试探着开口:“梦君,我都知道了,当年你妈是被林娟害的,这些年,是我们冤枉你了,你能不能跟小姨聊几句?” 姚丽芳看向她身旁的云暮渊,她已经从祖庆辉口中得他升职的消息,对他的态度不敢怠慢。 何况阮梦君现在唯一亲近的人是他,姚丽芳怎么都不敢得罪。 “你不用看他,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阮梦君不等云暮渊发话,直接回道。 姚丽芳脸上的尴尬更明显了,不过她既然过来,必然是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先前错怪阮梦君,说的那些狠话,现在变成巴掌,打了自己的脸,姚丽芳双颊滚烫,也只能硬撑。 “梦君,是这样,本来你外婆是要亲自过来的,但是我考虑到她年纪大了,没让她折腾,而且她这些年误会你妈的死,得知真相后,她也受了不小打击,气得生了一场病,我这段时间都在家里照顾她,要不然早就过来找你了,还有你舅舅他们,也不是不来看你,他们工作太忙,一时抽不开身,等他们都忙完就会过来了。” 第117章 远亲不如近邻 姚丽芳低声下气的跟阮梦君解释,想着这样,阮梦君总该领情了吧? 虽然说这些年他们错怪了人,可他们也被蒙在鼓里,并不是有意针对她。 可惜,阮梦君丝毫面子不给,直接冷冰冰的回道:“他们来找我做什么?忏悔?我不需要,他们需要跟我妈忏悔,还有你,毕竟当初要不是你们逼迫,她也不会到云家那个大火坑,最后被害得连命都没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想?我们一开始哪知道云家那些王八蛋的真面目?”姚丽芳说完了,才想起,阮梦君身边站着的云暮渊,也是云家人! 出口的话已经收不回来,她自己给自己噎了一下,看向云暮渊,好在他没生气。 于是她继续说下去:“我们当时单看条件,云暮周总比你那个亲爹强一百倍!你妈在那个家里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我们把她接回来的时候,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你那个亲爸但凡靠点谱,也不会让你那个死奶奶在你妈头上作威作福!还有,就算云暮周他们不是东西,可最起码,在你妈死的这些年,他们也算养你了,没把你赶出大门,让你饿死在大马路上!” 姚丽芳后来说起云家管她的事,想着能在云暮渊面前,为她之前抹黑云家的话找个补。 然而,她却不知道,正是她的这番话,再一次重伤了人,揭开阮梦君的伤疤,也等于,将她跟整个姚家,推得更远。 “所以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阮梦君笑着,明明唇角是向上弯着的,可她的眼神传递出的,只有冷。 姚丽芳被她凉薄的眼神看得发毛,刚要开口,就被阮梦君打断。 “所以你们不承认是你们的决定把我妈推入火坑,还认为我那个婚内出轨背叛的继父养育了我,他有功劳?你们所有人误会我那么多年,把我当成害我妈的凶手,对我恶语相向,不管不问,现在你们知道真相,过来找我说几句话,我就该对你们感恩戴德?” 姚丽芳:“……” “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我们……” “别说你们知道真相,就算被永远蒙在鼓里,我也无所谓,反正我妈都没了,你们对我来说,早就可有可无!” 阮梦君冷漠的真心话,把姚丽芳给气得脸红脖子粗。 “阮梦君,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东西?别以为你受了委屈,我们就得让着你,哄着你!要不是看在你妈的面子上,当我们愿意管你呢!当年要不是有你,你妈又何必在乡下受那些苦?她回城里什么样的好男人找不到,她是因为你才委屈的只能嫁个二婚男人,害她的人不是我们!” 姚丽芳这一下才把心里话说出来。 阮梦君瞬间明白,姚家人对她的厌烦,其实并非是在母亲死亡的时候。 而是在很早之前,就有了。 阮梦君过了这么多年,也是到今天才听见,姚家人真正的心声。 可惜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母亲的累赘,不会顺着姚家人的心意,再去自责跟难过。 因为母亲当年就算一个人回到城里,也逃不开姚家人对她的摆布。 就像姚丽芳一样,当初嫁给祖庆辉的时候,不也是嫌弃他军人工作,受不了长期分离的生活,跟家里闹了很久,最后才不得不接受现实? 只是姚丽芳的运气比母亲要好,祖庆辉是个可靠又懂包容的男人,这么多年,都包容着她尖酸刻薄的坏脾气。 可姚丽芳不知足,阮梦君虽然小,却知道,姚丽芳心里很多年都有一个放不下的人,结婚后还珍藏着人家的照片,直到对方结婚生子,她才妥协,跟祖庆辉好好过日子。 并且再后来,她也被外公外婆洗脑了,认为她当年选择祖庆辉是正确的。 可是当她再想起另外一个人,和他的过往,内心的遗憾,怕是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阮梦君不想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她只就事论事,不多浪费一点儿口舌。 “不想管你们就别管,我没求着你们管,我知道妈爱我就行了,现在她的仇也已经报了,林娟得到了该有的惩罚,我以后就算见到她,我也不愧对与她,可你们是怎么对她的,只要你们不心虚,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这死丫头,搁这儿吓唬谁呢?我们才不心虚,害她的是林娟,是云家人,又不是我们!”姚丽芳扯着脖子吼道。 阮梦君笑了笑,这一次,眼睛里也有了笑意,是嘲讽的。 “你们不心虚就行,不用告诉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你就请回吧。”阮梦君下了逐客令。 大院里面,阮梦君跟姚丽芳这么一争论,邻居们早就被吸引了出来。 尤其一向习惯护着阮梦君的许奶奶,已经走到了跟前儿,用眼神询问云暮渊,用不用她帮忙,被云暮渊摇头制止了。 眼下,看着姚丽芳被阮梦君怼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样子,他们也知道,阮梦君一个人就能搞定,要是别人随便开口搭话,只会越忙越乱。 姚丽芳最后抹不开面子,梗着脖子被气走了。 阮梦君冷淡的收回眼睛,转身往屋里进。 许奶奶并不好信,只是听了姚丽芳跟她对峙的那些话,感觉心疼,至此,她也大概了解了阮梦君这些年的经历了。 那是外婆一家不管不问,继父也对她不好,而且听她们话头儿里面,好像她的妈妈,是被这两家人给害得没了命? 真是个可怜的丫头啊! 许奶奶跟着两个人的脚步进来,云暮渊刚要开口,她直接就忽略掉,径直奔着阮梦君去了。 她上前握住阮梦君的手,难过的望着她安慰:“丫头,咱们就得厉害点儿,不能让人随便欺负了去,再近的亲戚也不行!”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许奶奶跟阮梦君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将这句话,做到了极致。 阮梦君想到老人家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难免受感动,眼眶略微泛红。 要知道,她可是不惜伤害自己陷害云超,与整个云家对峙,才将林娟送进看守所,整个过程里,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还有刚才她怒对姚丽芳的时候,她强势的就像一头小豹子,她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委屈,或者难过的情绪。 包括在云暮渊面前,她都是嘻嘻哈哈,轻松的好像没事人。 可唯独,在许奶奶这个无亲无故的人面前,因为她的几句安慰,情绪产生了波澜。 第118章 根本就和咱们不亲了 姚丽芳一路狂奔跑回了家里。 想到阮梦君对她冷冰冰的姿态,她就气得不行,立刻就给母亲打电话告状。 彼时,平城,姚家。 姚老太太现在已经八十多岁了,之前因为得知大女儿被人害死的真相,她又冤枉了阮梦君那么些年,受到了一场打击,病了足足半个月,才渐渐的休养回来。 康复之后,她立刻就催促姚丽芳回平城看望阮梦君,接到姚丽芳的电话,她不等她开口,直接问道:“咋样?梦君她是不是委屈坏了?真是可怜了那孩子,这么些年,我们都没有管过她一口饭吃。” 人在老的时候,回忆一生所作所为,内心畏惧因果,便会生出些许慈悲,寻求向善。 当初姚丽君去世,她确信是阮梦君害死了她的女儿,心中对她只有恨意,愣是狠着心肠,对她不管不问。 如今知道阮梦君是冤枉的,除了对她愧疚之外,也开始心疼起她了。 然而,姚丽芳却气呼呼的说道:“人家可好着呢,我看咱们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根本就不屑认咱们这门亲!见了我,一句客气话没有,你猜她还说什么?说是咱们姚家为了好处,把我大姐推进了火坑!” 姚丽芳的话,把姚老太太给愣住了。 “那孩子心里记恨咱们?”说着,老太太念念有词:“也难怪那孩子对咱们有意见,要知道云家是个虎狼窝,真不该逼你大姐嫁过去!” 姚丽君当初带着阮梦君返城,投奔娘家,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不会再嫁人,只想把女儿照顾好,将她培养成人。 然而,在老一辈的思想观念里,陈旧的思想影响了她的命运。 姚老太太认为,姚丽君离婚会被人看不起,她们姚家的姑娘,再不济,怎么会没有男人要? 姚老太太为了给女儿争一口气,也给姚家争一个面子,拼了命的要把姚丽君二嫁出去,而且男方家里的条件,必须要好! 这样不光能保证她余生幸福,还能给姚家脸上争光,对他们只有利,没有害处! 姚丽君当初不肯,姚老太太就在家里寻死觅活地闹了很久,直到逼到姚丽君不得不顺从。 姚老太太的心愿是完成了,大女儿再婚出嫁的那天,也算是让姚家风光了一回。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在风光的背后,隐藏的那些危机与丑陋。 “我当初要是不逼你姐就好了,都是妈的错啊,丽芳,你回来接我,我要亲自去见梦君那丫头,我要亲自去她面前忏悔!” 姚老太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苦苦的哀求着。 姚丽芳是个孝顺的女儿,自然不能在母亲病刚好的时候,让她大肆折腾。 何况他们兄弟姐妹都有工作,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她要是再病倒了,可没人能回去照顾她! 姚丽芳叹了口气,拧着眉头说道:“妈,她这些年在云家,心里对咱们不满,早就跟咱们不亲了!虽然说你后悔逼迫我大姐,可你又不是真的想害她!反正林娟已经遭到了报应,被关进去了,阮梦君她不愿意跟咱们来往,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她身边有人照顾就行了呗!” “她身边是谁在照顾?谁?她在这世上只有咱们是她的血脉至亲,还有谁能比咱们照顾得更好?”姚老太太激动的说道。 姚丽芳无奈撇嘴:“云暮渊,就是云家最小的儿子,在海城当兵,云家也不全都是坏人,云暮渊还挺不错的,这些年在庆辉手下,表现不错,听说最近又调职了,连升两级呢!” “是云家那个老四?”姚老太太想起了云暮渊这个人,不过对他也就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了,两个人只在姚丽君的婚礼上见过一次,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因为他平常都不回家。 姚老太太听后,倒是不怀疑云暮渊的人品,但…… “他一个男人能靠谱吗?他总是不如咱们自己家人!丽芳,你不回来接我,那就你去,要么把梦君带回平城,我要见她一面,要么把她接到你那儿去住,我不放心她在外头!” 姚老太太的要求,直接让姚丽芳脑瓜子翁的一声。 “妈,你咋就油盐不进呢!她跟我连话都不能好好说,我咋把她带回去见你?而且祖耀他快要考试了,我更不能让她到家里打扰!” “那你就回来接我!我亲自去见她!丽芳,妈还不知道你吗?你就是好面子,梦君说你几句,你就端架子!你根本不是真心去对她好的,要不然,她不会这么狠心!” 姚丽芳:“……” 弄了半天,还是她的不是了? 姚丽芳在阮梦君那儿吃瘪,给母亲打电话,又二次被埋怨,心情更不好受,脸色就跟吃了酸黄瓜一样,一阵红一阵紫的! 可是姚老太太的话她还不得不听,总不能真的任由她出来折腾! “行,我知道了,我再去看她行了吧?”姚丽芳敷衍了一句,憋了吧屈的挂断电话。 族耀作业写到一半,听见姚丽芳在打电话,而且语气还不好,就走了出来。 等姚丽芳将电话挂断,他望着母亲气得发青的脸,关心道:“妈,怎么了?外婆她为啥骂你?” 姚丽芳身边只有儿子,眼下实在憋不住,只能将情况跟族耀说了一遍。 “还能是因为啥?你大姨家那个女儿,在外头吃了几年饭,连个人话都不会说!你外婆还让我把她接到咱家来,想都别想!她这些年……” 姚丽芳内心中对阮梦君有偏见,叙述给族耀的过程,自然也添加了她的个人偏见。 族耀听后气得直接站起来,说道:“她敢那么说你?妈,外婆那边实在推不掉,你就把她接来,她敢来看我怎么收拾她!一定给你出气!” 看着要为她出头的儿子,姚丽芳心中慰藉。 但这种事她怎么能让祖耀牵扯进来,分散学习的精力? “哎儿,妈的事儿自己会处理,你不用管,你只管好好学习,期末考试拿到名次,妈就开心。” “好,妈,你放心吧,期末考试我肯定给你考进前十……” 第119章 不怕别人误会你是我对象? 安置院。 阮梦君送走了许奶奶,一转头,就对上男人那双深邃有神的眼睛。 云暮渊望着她,女孩儿的眼圈还挂着残存的红痕,似乎一抹晶莹挂在黑葡萄上,扑闪扑闪的睫毛,光亮而璀璨。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阮梦君没由来的,有点儿不好意思。 她也说不上来那种情绪,是过往两世都没有过的感觉。 像是刚出土的春笋,被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又像,平静的湖泊,鱼儿吐出了泡泡,泛起层层叠叠的波纹,触碰到岸边,又涡旋回去。 “没什么。”云暮渊转身,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关上门以后,他来到窗口,望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空,脑海中,浮现出阮梦君眼圈通红的模样。 不禁让他想起,他回家探亲,她满身是伤的趴在他的床上,委屈的望向他的眼神。 两个不一样的眼神,区别很大。 阮梦君对许奶奶的诚恳,他感受得到,那么,便显得当初她看自己的眼神,表演的痕迹太重。 似乎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露出过真正的心迹。 她不信任自己! 这个念头浮上脑海,云暮渊两手叉腰,脸色铁青着,唇角抿成了一条向下的曲线。 阮梦君看天色不早,去后院厨房准备晚饭。 云暮渊这两天把食物准备得很齐全,二十斤大米,就他们两人的饭量,吃一个月都没问题。 阮梦君淘了一碗米,下入锅里,再兑上一捧小米,蒸好就是二米饭。 菜则是白菜土豆切成片,拌上咸菜丝儿,再淋上辣椒油,吃起来就足够下饭。 “今晚上吃什么?”云暮渊站在门口问了一句。 男人高大的身影刚好迎着夕阳,打在他侧半张脸上,暖橘色的光,为他硬朗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利落的短发也染成了绚丽的橘色,他微微皱着眉,眸底仿佛千万种情绪流转。 “二米饭,白菜土豆片,你来得刚好,帮我烧……”阮梦君的话还没说完。 云暮渊转身就走了。 阮梦君嘴角抽了抽,云暮渊说他没有肉就吃不饱饭,所以只要她不做肉菜,他就会出去买。 还真是有钱人家的小爷,难伺候! 阮梦君今天就是不想吃肉,所以,只做了一道素菜,菜盛出锅,果不其然,云暮渊拎着一块卤肉回来。 “切好,装盘。” “知道了。” 阮梦君按照他的交代开始切肉,云暮渊将她炒好的菜端上餐桌。 两个人刚开始坐下吃饭,阮梦君的碗里,就多了一块卤肉。 同时,男人疑惑的嗓音随之响起:“你觉得张志叶他们几个,比我更可靠?”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把阮梦君给问得愣住。 她当然知道云暮渊比张志叶那些人更可靠,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我从来都没说过你不可靠呀?” “没有说,不代表你心里不这么想。”云暮渊将肉放进嘴里,咀嚼的速度很慢,双眼犀利的凝视着她。 阮梦君在他锐利的目光下,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种陌生的感觉又来了。 眼神不自觉飘然挪走,时间,忽然变得很漫长了一般,她吃饭的动作,在逐渐放慢。 “问你话呢!”云暮渊又重复了一句。 阮梦君心脏随之一紧,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烦躁。 语气不太好的责备:“这么大声做什么,吓我一跳。” 女孩两颗滴溜溜的大眼睛,不满地望着他。 云暮渊吃了一口饭,咽下去后,才说:“一惊一乍,说明在心虚。” “你在这儿审问犯人呢?还整个心虚,我有什么可心虚的?不就是我跟张志叶说的话多,跟你说的少,你吃醋,心里有意见!张志叶是没你靠谱,但人家话一直都比你多,哪像你,一天到晚憋不出几句,跟个闷葫芦一样,还动不动就爱命令人!” 阮梦君一口气将话都说了出来。 空气中,安静得一丝动静都没有。 云暮渊端着碗,四目相对,那双冷峻的眸子里,突然蹿出几道火花,围绕着女孩儿的倒影,如同要将她灼烧一般。 阮梦君憋着一口气,攥着筷子的指尖收紧。 不怕死的梗着脖子:“瞧,我哪句说错了?一天到晚板着脸,跟要吃人一样。” “行,气人你有一套!”云暮渊就此撂下了筷子。 以往他在饭桌上都要吃两碗饭,而今天,只吃了一碗,就回了房间。 阮梦君望着没动几块的肉盘,还有只被她夹出一个窝的菜盘,心里有了一丝过意不去。 云暮渊一直就是这样的性格,就算总是凶巴巴的,但阮梦君知道他的人品,知道他有多好。 她刚才说的确实过了,她不应该把他的性格说成他的缺点。 阮梦君放下筷子,来到房门前,抬起手,在上面叩了两下。 房间里,迟迟没有传来回应。 她只好又叩了两下,半天,房门打开,她发现云暮渊拎着一个帆布包,以为他要走,立刻按住他的手。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你是个很好的人,比张志叶他们都强,这点大家都知道,用不着我来评判。” 说完,她抬起眼睛,偷偷瞄他一眼。 见男人的脸色似乎有松缓,由刚才的冷酷,转化为无奈。 “我去给许奶奶送点东西,你先吃。” “你还没吃完,桌上还那么多菜呢,你再吃一碗!”阮梦君拉他回去。 云暮渊轻轻的挣脱她的手,看向她:“过两天我要去新部队报道,你住这里,还得托许奶奶照顾。” 阮梦君正想说,她要住到门市房,云暮渊就料到并直接否决。 “门市那里太乱,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你不听话,我就带你去部队随军。” 阮梦君:“……” 果然是个霸道专制的家伙! 不过阮梦君也理解,毕竟她之前瞒着他武断独行,他会对她严加看管,也是在为她负责。 她勾了勾唇角,突然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人家都是爱人去才去部队随军,我这么跟你去了,你不怕让人误会说,我是你对象?” 云暮渊:“……” 第120章 不是亲属 “不是只有爱人可以随军,亲属也可以申请。”云暮渊沉声说道。 阮梦君俏皮的一挑眉,两只明亮的眼睛里,透着揶揄:“可我也不是你们云家人,早就不是你的亲属,甚至,是你们云家的仇人。” 阮梦君一侧的唇角,随着那道挑起的眉毛一起翘着。 母亲在世的时候,因为云暮周的关系,她是该叫他一声小叔叔。 可母亲去世,她就跟云家没关系了,何况他们之间还有那些仇怨,根本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因为我,你跟你父母、兄姐的关系已经不好了,我不想你在中间两难,所以,你最好不要再管我。” 说到这里,阮梦君脸上的笑渐渐消失,表情也回归到正经。 云暮渊并不是个有太多情绪变化的男人,更多的时候,他的脸都是板着、冷着,让人捉摸不透。 可唯独在阮梦君面前,常常难以压制,释放出内心的变化。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他的话,跟他的表情一样,那么冷冰冰。 她的一句‘不是亲属’,直接将他这段时间的关心给否决了,那自己对她来说,算什么? “你不愿意管还限制我?哦,难不成是怕我再做什么事,伤害你的家人?我知道了。”因为他这句不近人情的话,阮梦君也有些生气。 阮梦君的心情,变得低落,但她仍然重新勾起笑容,向前了一步。 踮脚,呼吸逐渐靠近他的下巴。 “你大可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失望。” 男人的瞳孔一震,并非因为阮梦君的话,而是女孩儿透着轻佻的举动,和她脸上那抹,似乎透着妩媚的笑容。 “你说什么?”云暮渊双眸危险的一眯,她的样子,就像是个魅惑人的妖精。 “字面意思。”阮梦君娇俏的眸子里,释放出挑衅,语气也变得更加暧昧。“云暮渊,我之前告诉过你的,别落到我手里,小心逃不掉。” 男人的双眸汹涌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骤然抓住她的手腕:“再说一遍,叫我什么?” 云暮渊也是这时才意识到,自从平城将她带回来,她就没有叫过他的称呼,现在更是直接指名道姓。 一点没有对长辈的尊重! 阮梦君心里一嗤,望着男人眼中连怒火都燃烧不掉的坚冰,她灵动的眼睛里别样的光彩,闪烁不止。 “你也没大我几岁,在我面前摆什么谱?” “我是你小叔!”云暮渊的声音更低沉,更冷! “小叔又怎么样?名字本来就是给人叫的。” “你可真是欠收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她给惹毛了,云暮渊把手里的帆布包丢掉,抓住她的手,就拽进了屋里。 阮梦君被推到了沙发上,男人的力气出奇的大,阮梦君在他手底下,完全就是个无力反抗的小鸡仔,这一瞬间,上辈子被折磨虐待的记忆,冲入脑海,她本能的抱着手臂,浑身瑟缩发抖,脸色苍白到没有血色。 她虚弱的仰着头,受伤的双眼里,男人愤怒的倒影,被无限放大。 云暮渊一愣,当与她眼中的恐惧对上,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发觉自己的暴躁吓到了她。 时间,恍若静止。 阮梦君抱着膝盖,那双璀璨的眼睛里,蜿蜒而下两行泪珠,轻轻滴落沾湿了衣服。 云暮渊安静的站在她面前,许久,他找回理智。 “现在知道害怕,刚才想什么了?” 阮梦君将头埋在膝盖前面,可怜的抽噎声,在屋子里回荡。 云暮渊在她身边坐下,刚挨到沙发,阮梦君就向旁边挪动,与他保持在安全的距离。 云暮渊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只有一片沉静。 “罢了,随你吧。” 他起身,出门,重新拿起了帆布包去隔壁,也预示着这一场较量,再次以他落败告终。 云暮渊总算体验到了,祖庆辉口中的那句:即便一个男人在战场上多勇猛,他的身躯多么坚硬强大,总有一天,会在女人的眼泪中败北。 她总说不让他管。 可他怎么能不管? 从他将她从平城带出来的那一天,他就没办法撒手。 无论他是否自愿。 这早就已经不是应不应该的问题。 云暮渊收敛情绪,来到隔壁,许奶奶其实已经听到他们在隔壁争执,但她到底是外人,不能干涉太多。 见到云暮渊,她像没事人一样走过来。 “暮渊,你们吃晚饭了?” “刚吃完,这些东西您收着,过几天我调职去新部队,可能有些忙,到时劳烦您照顾梦君。” 许奶奶看了眼他放在地上的东西,是她之前跟云暮渊交代过,让他准备的,所以也就没跟他客气。 她保证道:“你放心,我会多留意她的,不让旁人欺负她!” “好,那您早点休息,我先回去。” 云暮渊从隔壁回来,阮梦君已经从屋里出来,开始收拾桌上的残羹剩菜。 侧眸望去,她在故意回避,不与他有任何交流。 云暮渊只能在心里默念,她是个孩子,不懂事,不该跟她一般见识。 “这两天降温,外面冷,你住屋里。”阮梦君在水池前刷碗,他走过去交代。 阮梦君将洗好的碗筷摞到一起,捧起来,绕过他进了厨房,留给他一个傲娇的后脑勺儿。 云暮渊两手叉腰,想他活了近三十年,还从来,没有被人逼到这样无奈过。 阮梦君打了盆温热水,端到水池前,洗了脸,拿着毛巾一边擦一边进门。 云暮渊将她的被褥全都抱起来,进房间去更换过来。 阮梦君没理会,云暮渊弄完后,出来说道:“你早点休息,以后只要你不再冲动犯傻,我可以少管你。” 阮梦君忽然转头,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恐惧,而是又恢复成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你没发现自己很啰嗦么?” 云暮渊:“……” 刚毅的背后一僵。 他啰嗦? 望着女孩儿脸上恢复轻松的笑容,他抿着嘴,脸上的表情逐渐高冷,理了理军装,目光也沉了下去。 接着,坐在沙发上,又回到了那个铁面无私的云营长。 第121章 不想再窝囊 阮梦君身上披着衣服来到沙发边,在垫子的下面踢了踢。 云暮渊睁开眼睛,她开口提要求:“被窝里冷,你过来给我暖一会儿。” 阮梦君的眼睛里,藏着蔫坏的笑。 大院是集体供暖,提供给军人家属的待遇很高,屋里当然一点儿都不冷。 她就是故意的。 云暮渊不是非要管她吗? 那就给他机会,让他管个够! 云暮渊不情愿的闭上眼,“今晚坚持一下,明天给你买个暖水袋。” “可我现在冷得睡不着,你不去,那我就跟你这儿挤!” 说着,阮梦君任性的照着沙发躺下去。 云暮渊本能向后退,奈何身后就是沙发背,他再退,也只有那么大块地方。 阮梦君的身体紧紧的挤压着她,一股香味儿钻入鼻翼,他只能坐起来。 空气凝滞,又是一阵大眼瞪小眼。 最后,云暮渊深吸一口气,起身,进屋。 阮梦君跟在他后头,望着他高冷的后脑勺,嘴角快速翘起来,又很快落下去。 云暮渊半个身体靠在床头,只有上半身在被子里的面积大一些。 阮梦君躺进被子里,“你往这边点儿,我都暖不到。” 云暮渊目光一敛,她却笑了,那笑,别提多嘚瑟:“干嘛?不就是让你暖个被窝,弄得跟我想占你便宜似的!” 云暮渊将脸转到别处,沉着眸子,将身体挪动了板寸。 阮梦君自然的躺下去,贴着他的手臂,她仰着头,眼睛里徘徊着亮晶晶的光。 “果然还是你身上暖和,像抱了个大火炉。” 说着,她甚至圈住他那只胳膊,头也枕了上去。 云暮渊闭上眼,肩头被她毛烘烘的头靠着,几根不听话的发丝,落在他脸上。 他抬起用手弄了一下,可是那几根头发像是拥有自我意识一般,不停的往他脸上剐蹭。 “你往下点躺。”他冷声命令。 阮梦君倒是听话,往下面动了动。 不过马上她又不满的仰起头,对他斜眼:“你也往下面来一点,被子都掀起来了,后面盖不到。” 云暮渊用另外一只手,将她后面的被子压了下去。 “别墨迹,赶紧睡。” “那你半夜不准走!”阮梦君抓着他手臂的力气,越来越紧。 任性提要求的小孩子,也就不过如此。 云暮渊闭着眼睛,眉头皱成了深深的‘川’字纹。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哪怕明知道,这么下去,只会惯得她越来越无法无天,可他愣是,对她下不了狠心。 这一晚,云暮渊到底没能从屋里走出去。 只要他稍微动一下,阮梦君缠着他的手臂的力气就会收紧,这一晚她睡的并不安稳,梦里,总是喊着类似呼救的字句。 还掺杂着云家所有人的名字,其中也包括他。 只是对他与其他人的语气不同而已。 云暮渊想,有可能是今天晚上发火吓到了她。 由此,他也越发感觉无奈,只是对她凶了一点,就做噩梦,日后只怕更说不得,骂不得了。 这丫头,一定是老天派来克他的! …… 平城。 两张报纸,地动山摇。 云暮周跟林娟的丑闻泛滥成灾,直接影响到了整个云家,尤其在生意上的变故,对云暮周来说,简直是天塌地陷的打击。 好几个刚谈拢的生意直接就黄了,他的那些老合伙人,在得知他染病后,对他拒之千里,就像躲避瘟疫一样,生怕被他身上的腥味儿染上。 云暮周的日子,一天比一天不好过。 云超这段时间都没怎么见朋友,直到流言蜚语消了一些,一个从小就跟他关系不错的朋友找到了他。 云超跟他一块儿去外面吃饭,两个人在路边挑了一家烧烤摊,刚坐下去,紧跟着,两个穿着讲究的人,坐在了隔壁。 “云家的丑闻你知道吧?其实就是云暮周死掉老婆留下的那个女儿放出来的,她要一把弄垮云家!” “你咋知道这些?” “她给邓雄弄的那个毛鸡蛋厂招工,我去报名的时候听见的,她的事儿在厂里不是秘密,那可是个有故事的姑娘,听说在云家日子不好过,被他们全家欺负到了没边儿,投奔了邓雄才有力气还手,不过我听说邓雄挺生气的,他可不想得罪云家人。” “邓雄还怕云家?现在云暮周自身难保,风光不了几天了。” 隔壁两个人的议论,清楚的传到云超的耳朵里。 他身边的朋友看他要起身,一把拽住他的手。 “他们也就是说说而已,不用理。” “敢情说的不是你们家的事!”云超气冲冲的甩开朋友,猛地起身。 然而,当他看见隔壁坐的两个人都长得人高马大,他根本就不是对手的时候,一下子就怕了。 他的朋友趁机将他拽走,“老板,东西我们不要了,钱在这里,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云超借着这个台阶,跟朋友一块儿离开。 就在他们隔壁,两个男人默契的望向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互相对视,露出诡秘的笑容。 “他能按计划走么?” “不知道,反正永哥交代的事儿咱们办了,剩下的,应该有别的安排。” 云超走了一段路,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朋友也松开了拽他的手。 “云超,那两个人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你那个妹妹就一个小姑娘,她咋可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来?” 云超的脸色越发难看,眼神凶狠的看着前面。 “那你可太小瞧她,没听说她投奔了邓雄!”云超就是因为见识过阮梦君的手段,才毫不怀疑那两人的话! “可那事儿就算是她做的你又能怎么样?她不是已经跟你小叔回海城了?你又见不到人。” “我可以去海城找她,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云超恶狠狠的说。 他压抑得太久了,从阮梦君害了小姑,再冤枉他,母亲白白的入狱,外婆去世,外公出家,现在阮梦君还毁了他爸的生意,准备毁掉整个云家! 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得不到好果子! “你去了海城又能咋样?就算你弄死她,你也跑不掉。” “跑不掉我就不跑!”云超双拳攥紧,双眼充血涨得通红:“我不想再这么窝囊了!” 第122章 透过时光看过去的人 “你真的要去?”朋友不赞同的看着他。 云超就像是一头饥饿了很久,面对食物濒临爆发出来,想要撕咬杀戮的狮子。 “我去弄死她!”说完,云超头也不回地跑了。 朋友追了几步,最后,又停住了脚,望着他跑远的身影,露出一脸复杂的神色。 云超回到家里,就开始在柜子里翻找。 云暮周每个月都会给他一些零花钱,他花不完的时候,都会把钱随手放在柜子里,随用随取。 他翻找出了一百多块钱,想着去海城也够了,反正他是去找阮梦君报仇的,要太多钱也没用。 云超没有跟云家任何人交代,到车站买了票,便乘坐上了前往海城的列车。 一晃,八个小时过去,当列车停靠,云超走下了站台,呼吸着陌生城市里的空气,沉睡了一路的热血,慢慢复苏,重新沸腾了起来。 大院。 阮梦君今天起来就出门了。 她回来海城已经几天了,寻找的销售商还没有定夺,只得去人才市场守着,看能否找到合适的对象。 人才市场里面,人来人往的,几乎都是过来找工作,要么就是哪个厂子招工,两方谈拢就拍板定论,合作达成。 像阮梦君这样寻找销售商家的,是独一个,大部人一听说要投资开商店,几乎都是扭头就走。 有个别感兴趣,觉得新奇的,会多问几句,觉得可行,便留下一个联络方式,待到稍后跟阮梦君一起去看店。 阮梦君在人才市场待了一个上午,下午这里就要关闭,她收拾东西,回了大院。 中午,云暮渊做好了饭,阮梦君吃了一口现成的,下午被询问到有什么计划,她说要带着招到的商家去店里看看。 如今她在海城开设的门店,已经不用自己加工毛鸡蛋了,直接采用从平城工厂邮寄过来的成品进行销售,省时间又省力。 阮梦君让张启眠一个人在店里看着,剩下的兄弟,都发配到去支援张志叶他们。 考虑到他们不会招商,她就让张志叶先带着他们学习一段时间,可以上手之后,与农户合作孵育的毛鸡蛋差不多也可以供应的上,到时,便是面向全国征集销售商。 阮梦君带着几个人走进店里查看,张启眠向他们介绍起了毛鸡蛋的种类。 “目前我们店里卖的有四种口味,麻辣、香辣、五香和酱香,做法呢分为两种,卤制和油炸的,油炸的比卤制的更受欢迎一些,像小孩和年轻人,是我们的主力客户,中年人和老人比较喜欢酱香和五香口味。” “你们店里,一天大概能卖出去多少?”有人问道。 张启眠回答:“保守估计,每天至少要卖出五百个以上,当然开店初期的时候,我们还达不到,但一天也能销售出二百枚,卤制跟油炸的价格也不一样,油炸价格要贵个一分钱。” 这几个人听后,纷纷点头。 然后便站在店里讨论起来,阮梦君坐在旁边,耐心的等他们讨论结束。 “你们这个店想要开起来,大概得投入多少钱?” 阮梦君站起来解答:“开店主要投入就是房租费用,因为我们是注册的自有品牌,所以不需要你们再另外办理营业许可证,只要办理卫生证就可以,还有就是店面装修需要投入一些成本,货品你们不用担心,我们由北方工厂统一配货,每个月月底,按照销量对工厂进行结算。” 几个人一听他们只需要开一家店面,不用配货就能把生意做起来,纷纷表现出动心。 然而,阮梦君自然也有她的要求。 “我们的要求是,这是一家毛鸡蛋产品专卖店,注册的商标也只有这一个,所以不能销售别的东西,另外就是门店选址,与合作期限问题,我们第一次签订合约是两年时间,这两年之内,除非你们找到人接手这门生意,否则不能中途不做。” 阮梦君这几天见的人,几乎都是接受不了最后一条要求,以及第一条只可以销售毛鸡蛋的规定。 是以,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合伙人。 这几个人听阮梦君说完,都点了点头,说没办法立刻做决定,需要回去考虑考虑,再联系她。 阮梦君也不着急,将人送走后,跟张启眠核对了账单。 张启眠因为一直留在店里,没参与张志叶等人的活动,等于是专门给她打工。 所以他的这份工资,她得单开。 张志叶和另外那些人,则是由邓雄的毛鸡蛋厂管着。 阮梦君其实在毛鸡蛋场里也不占股份,就是拿一份死工资而已,相当于一个总的管理员,第一个月是二百块钱,随后工资数量会直接与工厂运营情况挂钩,收入提高,她的工资就会增长,一个月十块钱。 再加上张启眠给她经营的这家门店,她这个月的收入就有六百多。 阮梦君回到大院是三点多。 云暮渊没在屋,许明川出来告诉她:“你小叔说他去买菜,一会儿就回来。” “嗯,你快放寒假了吧?”阮梦君在门口跟他聊了两句。 许明川点了点头,从阮梦君搬出去,又去了平城一段日子,两个人也有一个月没见。 可许明川却觉得他们之间隔了很久,很久的时间,阮梦君身上的变化太大,她明明就站在那里,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自然的微笑。 许明川却只能透过时光,去回忆过去的人。 “你那儿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吗?”他试着问。 看见阮梦君点头,他才感觉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一些。 阮梦君说:“我那儿有挺多活呢,派发宣传页,就是有些辛苦,你能受得了吗?” 许明川点头,又问:“那你也一起去吗?” “我?不一定,到时候看时间。” “哦。”许明川眼睛里的光又黯淡下来。 他该想到的,阮梦君的生意已经做起来,听奶奶说,她在平城给人经营了一家毛鸡蛋厂,已经不是那个初来乍到做买卖的小丫头了。 阮梦君说着话,看向门口的目光凝滞下来。 许明川本能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个眼神阴鸷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死盯着阮梦君一动不动。 第123章 怕她死我车上 许明川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光是对方的凶恶的眼神,就感觉到了来者不善。 他向阮梦君看见,发现她的脸上不见一丝惊慌,或者慌乱的姿态。 反而勾着唇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就像是一个等待了许久的猎人,等来了她的猎物。 “阮、梦、君,你果然在这儿!”云超从嗓子里发出低吼,忽然,他快步向阮梦君跑了过来。 许明川本能的向前,却因为反应慢了一拍,没有云超动作快。 他跑到了阮梦君面前站定,双眼死死的盯着她,似要吃人一样,两只眼珠向外凸起,其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许明川,你先回去。” “他是什么人?来找你做什么的?”许明川满脸关切。 阮梦君自然知道云超来做什么,找她寻仇。 她不能把许明川牵扯进来,轻松的笑着说:“他是小叔叔的亲侄子,没事的,你先回去吧,我跟他单独谈谈。” 许明川还是有些不放心,但阮梦君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暂时回避,给人腾出说话的空间。 许明川刚刚走,云超阴鸷的脸上,就浮现出了嘲弄。 “行啊你个狐狸精,你这是老少通吃吗?毛都没长齐的你都不放过!” 云超的声音沙哑得就像是野鸭子叫,听起来刺耳又难听。 阮梦君眸底寒光一凛,“闭上你的臭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哼,我说错了?我早说,你就是个骚、货!只要是个男人你就勾引,手段肮脏、龌龊,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云超进一步被激怒,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我卑鄙肮脏龌龊,也是被你们家给逼的!罪魁祸首是你这个畜生!” “阮梦君,我要弄死你!”低吼着,云超向阮梦君扑了过来。 阮梦君发出一声惊呼,本能的拔腿就往外跑。 因为往后面的院子里走,家里的门锁着,她打开需要时间。 另外她不想惊动许明川,怕他从屋里出来。 阮梦君跑到外面,就站在街上等着云超。 云超从大门冲出来,阮梦君拼着一口气往左边跑。 云暮渊买菜的市场就在这边,她刚才跟许明川说话都过了一会儿,算计时间,应该快要回来了。 那就是现在! 阮梦君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冷清的看着云超。 云超因为她的停留,心里生出了防备,也跟着站定脚步,谨慎的问:“你怎么不跑了?” “我为什么要跑?云超,你要是有本事,今天就真弄死我!”音落,阮梦君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通身呈黑色,表皮泛着油光,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握在手里把玩。 它不是别的,正是阮梦君在云暮渊的书柜里找到的那一把,她一直将它藏得很深,从回到海城,只要出门她就带在身上,就连云暮渊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而上一个见过它的人,还是黑神婆,现在已经进了监狱。 阮梦君将匕首丢在了地上,正好是云超的脚边。 她站在夕阳下,浑身都被铺满了光辉,她脸上挂起了笑,妖艳的,就像是带毒的曼陀罗,双眸炯炯发亮,兴奋、躁动。 “怎么?怕了?所以我说,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刀在你眼前,你都不敢动一下。” 在阮梦君的激怒之下,云超发出‘啊’的一声。 他大喊着,捡起了地上的刀,朝着阮梦君冲过来。 他以为阮梦君会躲开,因为正常人都会躲,但是阮梦君却站在原地,纹丝都不动! 他手里的刀被握住了,那双手看起来明明很纤细,却轻松握住了刀身,红色的液体,顺着刀刃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云超的脸上尽是错愕,不敢置信。 阮梦君徒手将刀拦住了,她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如同感受不到疼一般。 云超竟然扭打不过她一个女的? 云超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此刻已经见了血,光是看着阮梦君的表情,他就有些害怕。 他看着阮梦君脸上诡谲的笑,由身体本能触发了后退的动作,然而,阮梦君竟然叩住了他的手,不准他后退一步! “云超,你的死期到了。”阮梦君低低的念了一句。 声音小到云超根本听不清,他只觉得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在眼前闪过,他的身体借由手上的力道向前动了一下。 然后…… 云暮渊出现,如同天神一样降临。 他面色如铁的看着云超,一把将他推开,他的力量之强大,让云超毫无准备的向后倒去。 在跌坐在地上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满手都是鲜血。 “云超!”云暮渊愤怒的咆哮,接住了身前的人。 阮梦君躺在了血泊里,而被她和云超握住的那把匕首,扎进了她的腹部。 一阵剧痛传来,阮梦君疼的连呼吸都困难。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把刀特别锋利,即便她把握了力道,仍然被切开了腹部。 她的伤远比她计划中来得重。 “云,云暮渊……你回来了。”阮梦君躺在男人的怀里,看见他深邃的眸,喷发出火焰。 他的脸出现了她从来没见过的慌乱,额头上的汗珠,沿着他刀刻的脸颊,流淌而下。 “我,我没事,别……担心。”阮梦君的气息开始变弱。 她看着不远处的云超,他整个人已经被吓傻,茫然无措的看着自己的两只带血的手。 “我送你去医院!”云暮渊将她抱起来,在路边拦住了一辆三轮。 然而因为阮梦君身上已经被血浸湿,三轮车师傅吓得根本不敢载人。 “你,你找下一个,我怕她死我车上。”三轮车师傅避讳的走了。 云暮渊双眸凛冽,实在找不到车,他只好抱着她,快步向最近的医院跑去。 血,顺着阮梦君的身体蜿蜒了一路,云暮渊凭着专业的身体素质,平稳的将她送到医院,被医生推进手术室。 站在走廊里,他的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放着,事发前的最后一幕—— 哐! 如铁般坚硬的拳头砸在墙壁,男人双眼如同被烈火灼烧,他的愤怒,全都对准了自己。 第124章 消散于无形 阮梦君被云暮渊送去医院的时候,云超被丢在了大街上。 他的双手沾满鲜血,眼神空洞,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阮梦君的那句低语:云超,你的死期到了! 她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冰冷刺骨。 “不是我,不是我……”云超喃喃自语。 阮梦君在陷害他! 他是冤枉的! 周围围满了人,对着刚才发生的暴力事件指指点点,任云超说什么,人们都更倾向于自己眼睛看见的。 有路人害怕云超再伤人,及时报了警。 很快,附近的公安赶到现场,跟围观群众了解情况后,直接将云超逮捕了。 云超看见公安向他走来,挣扎着想要逃跑。 他这样的反应,更加被视为危险人物,几位公安联合将他制伏,按压在地上,扣上了手铐。 “老实点,别动!”公安厉声说道。 云超用力挣扎,大喊:“不是我,是她自己,她自己扑上来的,我是冤枉的,她不止一次陷害我了,我说的是真的!” 可惜对于公安来说,罪犯否认犯罪事实,大喊冤枉的情况太多了。 有几个犯人被捕的时候会乖乖伏法,不都是为自己叫屈? “先跟我们回所里,我们会调查!” 云超被几名公安押走了,留下围观的路人站在街头,对着地上的一滩血迹,同情那个被他刺伤的姑娘。 …… 医院。 阮梦君被推进了抢救室,历经两个小时,刀口被缝合。 医生出来告诉云暮渊:“伤者好在没有伤到重要内脏,只是刀刃过于锋利,割破了一点肠子,经过抢救,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好,麻烦了医生。”云暮渊双手紧握成拳,看着医生从抢救室里拿出来的匕首。 正是云超当时伤她的那一把! 他浩瀚如同深海的眸压抑着天翻地覆的情绪,任谁都看得出,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阮梦君被医护人员从抢救室推了出来,在去病房的过程中,云暮渊沉着脸,安静的跟在旁边。 “病人的麻药还没消退,大概还得十几分钟才能清醒过来,你多留意她的状态,一会儿我们过来给她换药。”医生配制好了点滴,交代云暮渊。 云暮渊颔首,待医生离开,他站在病床边,望着陷入昏迷中的女孩儿。 既心疼她的伤势,又一点不怀疑,今天发生的一切,就是她的计划! 她到底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一步不可? 她对云家的仇恨真的就那么深吗? 不报复到极致,就无法释怀? 云暮渊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十几分钟后,阮梦君缓缓的睁开眼睛。 …… 阮梦君沉重的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 她努力睁开眼睛,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医院天棚,苍白的墙壁透着雾蒙蒙的灰,呼吸管中的氧气的臭味,让她皱了皱眉。 她的意识似乎还有些混沌,但腹部的疼痛,又将她拉回到现实。 她手指一动,就感觉到了冰凉的液体缓缓流入血管,侧头,云暮渊正坐在病床边。 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双手交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新的工装还没有发下来,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外套,上面还沾着血迹,发现她醒了,他冷峻的双眸如同那把刺伤她的匕首,甚至比那还要锋利。 心疼、愤怒、难以言喻的失望! “云……暮渊。”阮梦君声音微弱。 她看见他眼睛里的冷意,让她微微心慌。 他把她给看穿了,她其实也知道自己瞒不住,也承认,这一次,是她利用了他。 终究还是将他牵涉进来了…… 不过无所谓,云家很快就会落败,云超也将为他的所作所为,受到该有的惩罚。 她的仇很快就报完了。 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吧。 她在心里想。 “知道你自己差点死了吗?”云暮渊低沉开口。 那把刀只用再深一寸,她的内脏就会被刺穿。 如果他回去的不及时呢? 她就没有想过,她的命就没了? “我有把握,知道你可靠……我会没事。”阮梦君勉强勾起淡淡的笑。 就算她真的死了,云超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她当时也这样想过。 “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一步?”云暮渊眼神透着嘲讽,现在连他都在怀疑自己,她就那么信他会及时出现!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不能让云超……逍遥。”阮梦君没说一句话,都像是用光了全身力气。 她的意识渐渐虚弱,很快,又陷入到朦胧中。 云暮渊坐在床边,并没有将她丢下不管。 他一直理解她内心的仇恨,因为姚丽君的枉死,让她始终放不下。 但他无法接受她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不惜一次次的伤害自己,不达目的不罢休。 阮梦君再醒来,已经是深夜。 云暮渊给她准备了病号饭,却一句话都不说,照顾她吃完,就沉默的坐在一旁。 “云超被抓了吗?”阮梦君有了力气,说话能够连成句。 云暮渊抬眸看来,沉声开口:“就算被抓,他也是被你冤枉的,你觉得公安会调查不出来?” 阮梦君笑了笑。 “你会去为他作证吗?去也没关系,大不了我进去,总之只要我还活着,云超这辈子就别想好过。”她赌气的说着,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吃定了他的无奈。 说完,她还补充了一句。 “云超伤我是事实,就算你给他作证说我冤枉他,这次,我也不会承认的。” 说完,她看向云暮渊。 他的脸色果然黑如锅底,恐怖的吓人。 阮梦君当做没看见,这次就算云暮渊弄死她,她也要把云超送进去! 昏黄的灯光从头顶照射下来,她倔强的脸转到一边,云暮渊眼神冷得像冰,即将爆发的情绪快要压制不住了。 他起身,走出了病房。 站在医院走廊,只有不看见阮梦君那张脸,才能压下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谁也不知道,在听见阮梦君执拗的话后,他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做了无数个决定。 最终,全都在她那张虚弱的面孔下,消散于无形。 第125章 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公安在抓了云超之后,便对本次故意伤人事件展开了调查。 云超始终在审讯室大喊冤枉,说出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以及过去阮梦君曾经用相似的方式对他进行过陷害。 海城公安为了还原事实公道,特意打电话去平城,联系当时办案的公安求证。 事实确实如云超所说,阮梦君曾经为了达到目的陷害过他一次。 “可是这并不能代表,这一次也是她故意陷害,毕竟关乎生命危险,谁又会拿自己的命去赌呢?” “没错,就连云超他自己也说,他来到海城就是对阮梦君起了杀心,他不想承担犯罪后果,当然要为自己开脱。” 纵然公安分析得再谨慎仔细,也还是要联系当事人的口供。 海城公安联络医院,得知阮梦君已经醒了,立刻前去给她做笔录。 阮梦君躺在病床上,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冷静。 “阮梦君同志,为了还原真相,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云超说你故意握着他的手伤了自己,有没有这种事?” 阮梦君虚弱的笑了笑,“警察同志,我不是疯子,怎么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他当时朝我刺过来,我躲不开,只能用手攥住刀口,把手都划破了。” 阮梦君抬起双手,手掌的中心,缠着厚厚的纱布,里面是止血药。 “如果不是我攥着刀,我会直接被他扎死,现在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问话的公安皱了皱眉,阮梦君的话符合逻辑,可就是逻辑性太强了。 一般人在紧急遇到危险的时候,大脑会集中所有注意力进行防御,很多人都记不清当时发生过什么。 她却记得,还那么清楚。 很大可能,她可能从一开始就有计划。 “我们会进一步跟踪调查,你好好养伤。”公安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门外。 云暮渊作为另一位事发场地的当事人,也同样被公安问询。 “你说你赶到现场的时候,阮梦君已经中刀,你推开了云超,就将她送到医院,您是一名军人,您的判断最有利于我们还原事情真相,我们真的希望,你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办案建议。” 云暮渊光是站在那里,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就让人不寒而栗。 几个公安也是扛着很大压力,才敢开口向他提问。 好在云暮渊并不像他看起来那样可怕,他的语气很平常的陈述。 “我的眼睛不是尺,我的想法难免掺杂个人感受,无法作为公正的判断,你们还是自己调查吧。” 云暮渊拒绝了给他们提供建议。 公安无力叹了口气:“好吧,一边是亲侄子,一边是您照顾的侄女,我们也理解你的为难,打扰了。” 云暮渊送走了公安,开门回到病房。 阮梦君看见他就要坐起来,见到公安前,她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云超怎么都没办法澄清。 可是事实却超过了她的计划之外,海城的公安更专业效率,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公安问你什么了?”她尽力掩饰心里的慌乱。 云暮渊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哼了一声,“现在知道害怕了,上一次陷害云超我保住你,这一次,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阮梦君:“……” 所以他说了实话? 阮梦君心里一沉,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呆滞。 所以云暮渊这次不打算管她了,也好,这次报复不成功也没关系,她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你走吧。”阮梦君侧过头来。 望着男人深邃冷厉的眸,她干巴巴的扯开笑容。 “你已经管我够久了,我自己做的事,责任我会负,我跟你保证,以后我不管做什么,都不会牵连到你。” “冥顽不灵!”云暮渊忽然上前一步,低声呵斥吓了阮梦君一跳。 望着男人紧攥的拳头,阮梦君缩了缩脖子。 “你不准打我,打人也是犯法的。” “你眼里还有法律!” “……”沉默,在这两天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的常态。 云暮渊坐在凳子上,等到心里的火气消了一些,再次开口:“是不是这一次结束,你就会收手了?” 阮梦君:“?” 他没有告发她? “那要看,云超会判多久,够不够我心里的预期。” 其实阮梦君也没打算过让云超去死,毕竟她还躺在病床上,就云超那条烂命,根本不值得用她的去换。 她的真正目的,是利用云超整垮整个云家,让他们倒台,连最后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她看着脸色冷肃的男人,从一开始不想将他牵扯进来,到了今天,终于还是陷入两难。 甚至在云家倒台之后,很大可能会成为他的负累。 对了,还有一个云暮礼,虽然上一世他没有对阮梦君真正做出过什么坏事,可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阮梦君的打算是,他以后不惹自己就罢了,如果为云家人出气,找她的麻烦,阮梦君也要跟他鱼死网破。 她从决定报仇那天,就没想过要安稳度过这一生。 这就是她重生后的觉悟! …… 阮梦君在医院住了足足六天,医生确定伤口已经愈合大半,只要不做大幅度运动,就不会崩开,就开了出院诊断书。 云暮渊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带她回了大院。 两个人刚一进门,许奶奶正好在院子里,立刻跑过来关心。 “梦君怎么样?明川知道你出事,这几天都内疚的不行,天天问我你怎么样了。” 阮梦君出事的地点距离大院不远,当时她将许明川打发回屋,就出了意外,许明川难免会责怪自己,将她一个人丢在外面。 阮梦君为了让许奶奶宽心,将身体站的笔直,尽量表现出有生命力的状态。 “我挺好的,伤得不重,又让你们担心了许奶奶,抱歉。” “是我没把你照顾好,行了,你快点进屋休息,暮渊,你可千万把她照顾好,以后别再出岔子了。” 云暮渊听着许奶奶语气里的指责,皱了皱眉。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嗯”了一声,带阮梦君进屋。 阮梦君在沙发上坐下,因为知道云暮渊被埋怨的憋屈,眼神有点儿虚,眼睛在屋里四处漂移,不敢往他脸上落。 “去床上躺着,从今天起,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云暮渊沉声命令。 第126章 做了太多傻事 阮梦君抬起头,虚虚的挤出一抹笑。 “我没事,伤口已经好多了。” “你懂我意思。”云暮渊的语气霸道,甚至对她用了威胁:“你再敢乱来,我就把你锁在屋里。” 阮梦君:“……” 她丝毫不怀疑云暮渊会做的出来。 望着他冷酷的眼神,她不敢轻举妄动,听话的点头:“那我先去休息了。” 阮梦君起身的时候,云暮渊还搭手扶了她一把。 阮梦君借着他的力气起身,回到屋里,她发现云暮渊在被窝里给她准备了一个暖水袋。 她的心里不禁有一丝动容,尽管他说的再严厉,在照顾自己这方面,从来不糊弄。 阮梦君还以为他失望透顶,再也不会管她了。 阮梦君听话的躺在被窝,云暮渊出去给她准备吃的,阮梦君刀口在腹部,伤到了肠子,缝了两针,医生特别交代,半个月之内,不能吃不好消化的食物。 云暮渊煮了些蔬菜粥,端到屋里递给阮梦君。 “小心烫,吹吹再吃。” “嗯。” 云暮渊出去了,阮梦君端着粥碗,虽然他这样提醒,可她明显的感觉到,粥已经晾了很久。 她浅浅的挖了一勺,放进口中,立刻就尝到了咸猪油的气味儿。 不浓,倒是让粥的味道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会做饭的人都知道猪油可以润肠,可以想象,云暮渊在对她的一餐一饭,有多么用心。 所以阮梦君在报复云家人的时候,唯一的不忍,便是来自于他。 好在一切快要落幕,亏欠他的,只能以后慢慢的还了。 阮梦君吃完了饭,躺在那儿就睡了。 这一夜,阮梦君睡得格外踏实,也是她在重生以来,第一个没有被噩梦缠绕的夜晚。 相较于她这里,云家的情况可就不容乐观。 云超瞒着家里人去了海城,不出两天就传来他因为故意伤害被公安逮捕的消息,让云家本来就乱糟糟的情况,急转直下。 云家老太太到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云老爷子强撑着没有倒下,可是也在听到云超被抓的消息后,两眼一蹬,直接躺在了地上。 偏巧这段时间,保姆跟云长娇轮流在医院里照顾老太太,云暮周又为了生意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一天到晚不在家里。 等到他回家,发现云老爷子晕倒,人都差点僵了。 云暮周赶忙将老爷子送到医院,手忙脚乱的给云暮礼打了电话。 “老二,咱们家完了!爸妈都病倒了,现在在医院里。” 云暮礼早就接到了云长娇的电话,别说他现在忙于前线,根本没有时间处理家事。 就是有,云家的状况他也不能回去,他必须得跟他们划清界限,否则家里的那些事爆出来,只会让人抓住他的小辫子。 而且云暮礼最近还有一个烦心事,如今姚家都知道姚丽君枉死在了云家。 姚丽君那几个兄弟没处撒气,一个个都盯准了他,尤其姚家老三姚立建,跟他在职位上正处于良性竞争中。 越是这样的时候,云暮礼越不能跟家里有牵扯! “大哥,不是我说你们,阮梦君她虽然是个小丫头片子,可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家大业大,跟她耗不起,你们都不听我的建议,现在出了这么多事,你想到我,让我怎么帮你?” “可是你也不能不管啊,爸妈这边有我跟长娇照顾,可小超在海城被抓,我们要是不管,那他就完了!”云暮周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可到底他也是一位父亲,云超出了事,他比谁都着急。 “你们为啥不看住他?”云暮礼责怪他:“明知道小超什么个性,你们还纵容他随意胡来,不是没有正事吗!” “腿长在他身上,难道我还能把他捆起来?”云暮周的暴脾气,说两句就冲动了。 “我不跟你吵,现在就事论事,小超这次如果真的跑不掉,我也只能尽力,将案子调回平城审,剩下的一切,就只能交给你们,多的事我不能再管了。” 云暮礼在背后操作这件事,也是冒着风险的。 他不做又没法儿,到时候大哥找到他单位,只会闹出更多事。 云暮礼难做也只能认了,谁让他摊上了这样的一家人,不能在背后帮助他什么,只会做蠢事拖累! 有了云暮礼的保证,云暮周暂时安心,这几天他哪儿也没去,就在医院,跟云长娇分别照顾老太太。 说起云长娇,刘树汉那边催的也急,眨眼半个多月过去,她还不回家,她的公婆就有些不耐烦了。 还得多亏了云家二老住院,让云长娇有个借口,才换来了公婆松口,同意她在医院照顾父母。 刘树汉当女婿的,岳父岳母住院,他没事儿也得跑过来看看,顺便也关心一下云长娇的病情。 云长娇回答的支支吾吾,刘树汉起先没太在意,但是相处的多了,难免从云长娇的状态中,察觉到不对劲。 云长娇最近总是不让他碰,哪怕他想趁着媒人,偷偷抱她,亲她一下她都不让。 难道她真的像父母说的,在外边儿有别人了? 是岳父岳母给她找的? 刘树汉不傻,心里多留了个心眼儿。 云暮周给云暮礼打完电话,没忘记家里还有个四弟云暮渊。 提起云暮渊,他是既害怕,又憋着一肚子气。 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他问都不问一句就算了,他竟然还在平城,管阮梦君那个罪魁祸首! 他给云暮渊打电话,准备跟他理论一番。 然而,云暮渊在他絮叨了一半,就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我做的这些,还不是替你们赎罪?我早就告诉你们,不要再招惹阮梦君,你们没一个往心里去!” 云暮周说的话,竟然跟云暮礼一样! 放眼整个云家,别看云暮周生意做起来,可在个人的建树上,还是得看云暮礼跟云暮周两个,他们都归属于国家。 最有出息的两个人,竟然都觉得阮梦君不能惹? 云暮周这才后知后觉的反省,他们确实一直都在小看阮梦君,从而,做了太多蠢事,酿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第127章 刘树汉发现了 云暮周给云暮渊打电话,被说了一顿,讪讪的把电话挂了。 他刚转身,就看见妹夫刘树汉从住院部走出来。 “回去了?”云暮周问道。 刘树汉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面色凝重的来到他面前,问:“长娇的身体最近怎么样?大哥,我知道爸妈生病,你们都跟着担心,可我这心里,实在放心不下,要不我再找个保姆,轮流伺候妈,你让长娇跟我回家去吧?” 云暮周听见话愣了一下。 “长娇她不是快要……”云暮周话说到一半,好在及时收了回去。 云长娇左小月子的事儿不能让刘家人知道,这两天事情太多,他差点给忘了,一时不察说漏嘴。 “长娇快要怎么了?”刘树汉见他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立刻露出紧张的表情,难不成她快要跟自己离婚? 很有可能! “大哥,长娇她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刘树汉催促道。 云暮周脑瓜子乱作一团,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怎么回答。 吭哧了半晌,说了一句:“我回去问问她!” “大哥,你要是问她,她肯定不愿意,不放心咱爸妈,所以我才过来跟你商量!”刘树汉仔细观察云暮周的反应。 心里却想着,不管是他们刘家,还是云家,根本就不差钱,请一个保姆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云长娇放心不下父母,他可以理解。 可云暮周不是那么不通情打理的人,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他要是心疼云长娇那个妹妹,应该一口答应让她回去的。 可是他竟然说问问云长娇? 那就有猫腻了! 刘树汉的问题,把云暮周给难住了。 云长娇的事一直都是父母操心,现在两个人都躺在医院里,一个昏迷着还没醒,一个刚好转一点儿,还不敢惊动。 云暮周压根不知道云长娇应不应该跟他回! “我还是问问她,咱们都尊总她心里的想法儿。”云暮周只能这么打发人。 刘树汉瞬间就确定,这其中有猫腻了! 他定定的看了云暮周半晌,忽而,笑着点头。 “那行,哥你帮我去问问,我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来医院。” “好。” 云暮周没有多想,跟刘树汉说完,就回到住院部去了。 刘树汉却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回家,他等到云暮周进入住院楼,直接就去了门诊部。 但凡是来医院看病的病人,几乎都留有存档。 虽然说存档属于病人隐私,不能随意调动查看,可刘树汉是云长娇的爱人,只要出示他们的结婚证明,他就有权利查阅! 法律法规还能拦得住他关心家人了? 刘树汉唯一犯难的就是不知道云长娇到底得了什么病,发现的时候他也没问清楚,现在可是不好问了。 不过这都是小事,大不了他挨个科室问呗! 如果真的查到云长娇的病历,那至少他心里有个底,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病,会伴随什么危险,对他们以后的生活有多大影响。 如果查不出病例…… 那云长娇就是骗他! 这事儿就没完! 刘树汉抱着这样的打算,在医院逗留了大半天。 到了临近晚上,终于靠着他的厚脸皮,将半个医院的科室都惊动了一圈儿,最后在妇产科,找到了云长娇的病例。 医生早就不记得云长娇是谁了,拿出病历的时候看了一眼,恍惚有了点印象。 “你就是她爱人?不是我说你,就算工作再忙,总不能连爱人的身体都不顾,多关心关心她吧!” 刘树汉找的借口是他单位能报销医疗费用,可是他家里的病历本没保存好弄丢了,所以才来麻烦医生将云长娇的留底找出来,给他照着开个证明。 医生将云长娇的病历档案交给刘树汉。 刘树汉立刻拿起来翻阅,只一眼,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差点将他天灵盖掀起来。 “我爱人她做了流产手术,大夫,你确定你没弄错?”刘树汉大脑宕机,说话都不经过大脑了。 医生无奈的抿着嘴:“上面这不是写着呢吗?手术是我们科室的刘大夫做的,你爱人她在怀孕期间吃了对胎儿有影响的药,所以才把孩子做了的!” 刘树汉脸上的血色全都退了下去。 那段时间他根本就没跟云长娇同房,她跟谁怀的孕? 好啊,他们云家不光背着自己给他找人,竟然连孽种都有了! 说什么吃了药,云长娇的身体一天到晚壮得跟牛一样,感冒都好多年不得一次。 一定是怕事情露馅,才把孩子做掉的! 刘树汉气得快要发疯,细数这些年,他对云长娇掏心掏肺,要月亮不给星星,到头,就换来她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他可真是一个大虎逼啊! 刘树汉紧攥着病历本,都快要团碎了。 大夫见状赶忙起身催他松手:“你干啥?这上面可不止你们的底子,还有别人的,你赶紧给我,这是你要的证明,我开好了!” 大夫用云长娇的病例证明,换下了病例的存档。 刘树汉捏着这张纸,恨不得把一口牙齿咬碎! “云长娇!你给我等着!” 刘树汉连家都没回,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此刻他就像是一头被激怒,发了狂的狮子,直接冲到了住院部。 由于云老太太状况才刚好转一些,云暮渊跟云长娇怕她再受打击,把云老爷子昏迷,跟云超在海城被抓的消息,都瞒着她呢。 “长娇啊,小超怎么都不来看我?好几天没见我大孙子,我都想他了!”云老太太抓着女儿的手问。 云长娇这几天已经不知被追问了多少次,为了瞒住老太太,她也算是绞尽脑汁。 本来她就小月子没坐完,这两天又为了家里忙前忙后,操心出力,她已经没有多少精力了。 正当她想着,要如何稳住母亲的时候。 刘树汉突然一脚踹开房门,他气冲冲的跑到病床前。 云长娇整个人蒙着,纳闷儿的开口,刚叫了声:“树汉……” 刘树汉将病历扔在她脸上,双眼通红,怒不可遏的指着她,破口大骂:“好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背着我搞破鞋有了孽种,还把我当虎逼,忽悠我你得了病,我说你怎么一直住在娘家不回去,敢情在外面有人了,你早说啊,我不缠着你,咱们现在就去民政局,把婚离了!” 第128章 一落再落 云长娇脑瓜子嗡的一声,就像是烧烤了的热水,炸开了锅。 “树汉,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她想要过去拉刘树汉的手。 但刘树汉在过来找她的路上,脑海里已经上演过无数次她给自己戴绿帽子,跟别的男人苟且的画面。 面对云长娇的触碰简直就像面对着苍蝇,嫌恶的用手驱赶。 “别碰我,你个脏东西!” “树汉,我没有……”云长娇已经急的说不出话了。 云老太太强撑着坐起身,替女儿跟女婿解释道:“树汉,这不是长娇的错,她是受害者,你就算要判处她死刑,也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呀!” “解释?事都已经发生了,她解释有什么用!” “她真的没有故意对不起你,是阮梦君呐!阮梦君把她害成了这个样子!”云老太太用手帕捂住脸,哭得老泪纵横。 “你听我跟你说,那天……” 云老太太为了给女儿的婚姻一个体面,只能硬着头皮,将她的龌龊安排说出来。 并对女婿苦苦哀求:“树汉,都是妈不好,是妈一意孤行,害了长娇,你要怪就怪妈吧,这一切都是妈的错!只要你愿意原谅长娇,给她一个机会,妈就算现在去死,都心甘情愿!” “这……”刘树汉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这样的荒唐!“你们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刘树汉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些事,他用手捂着头,从病房里跑了出去。 …… 刘树汉这一消失就是三天,云长娇这几天都魂不守舍,在医院照顾云老太太,夜里常常哭着醒来。 “妈,怎么办?树汉要跟我离婚,我就不活了!” 云老太太忙着安慰她,也就顾不上追问云超为什么不来医院看她了。 折腾了三天,当天晚上,刘树汉跟他的父母一起来了医院。 尽管刘树汉对云长娇是真感情,可她跟别人怀孕还流产,刘树汉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就那么站在父母的身后不吭声。 刘母开门见山的就说道:“云长娇嫁到我们家那么多年,迟迟不肯给我们家生孩子,结果她给别人怀孕又打胎,我们刘家接受不了她这样的儿媳妇,所以,就让树汉跟她离了吧!” “妈!”云长娇被说的无地自容,一把扑倒了母亲怀里。 云老太太哭着央求:“老亲家,长娇她也不想的,她跟树汉那么多年感情,就这么散了,让她以后可怎么活呦!” 刘母看着卖惨的云老太太,撇了撇嘴:“可她让我们树汉戴绿帽子,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这个媳妇儿我们说啥都不能要。” “只要咱们都不说,外面的人不会知道,树汉,你就当长娇让狗咬了一口,她才是受害者,你就当可怜可怜她吧,她跟我说过了,等她养好了身体,立刻就给你们刘家生一个大胖小子,树汉,你说句话啊!” 刘母上前一步,讪讪说道:“大胖小子是个女人就能生,你就不要再纠缠了,让他们俩闷不吭声的把婚离了,就说感情不和,还能给长娇保留一点面子,不妨碍她以后再找人家!” 云老太太看刘树汉的样子就知道,刘母代表的就是他的意思。 眼下她该求也求了,该保证也保证,刘家人还非要离婚,她也无可奈何。 “那,就只能可怜我的娇娇了呜呜……”云老太太埋头忏悔。 刘母朝天翻了个白眼,心说,云长娇就算可怜,也是她们自找的! 谁让他们揣着毒计害人的? 抓蛇不成反被蛇咬,他们要是早知道云长娇是这样的人,当初连大门都不让她进! 云长娇就这么跟刘树汉办理了离婚,被刘家扫地出门的她无处可去,就只能待在娘家了。 云老太太每天跟她操心,本来已经休养得差不多的身体,忽然恶化,又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而云老爷子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晕倒后被送到医院就一直昏迷,醒来后就不能说话了,行动也不利索,就连坐起来都得让人扶。 云暮周到处求医问药,换了好几家医院,最后得出结论,老爷子岁数大了,因为刺激导致中风,康复几率非常渺茫。 无奈,云暮周只得放弃奔走,将云老爷子带回家里,请了一个专门伺候他的保姆,按时按点的照顾他饮食起居。 …… 林娟被抓已经有一个月时间。 届时,她的案件被送到了法院,经过开庭审理,确认她以非法手段致人死亡,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当她在听到判决的那一刻,林娟呆若木鸡,仿佛已经看见了她破碎的人生,而过去的这几十年,是她做的一场梦而已。 她的贪心不足,不光害死了别人,也害死了她自己。 直到林娟要被带走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旁听席——竟然一个人都没来看她! 林娟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就算别人不来,父亲,和儿子总会来看自己! 他们今天不在,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我不走,我要见家属,我要见他们!”林娟突然开始挣扎。 两名公安架着她的胳膊,将她带离法庭,上车以后,她苦苦的央求公安:“求求你们,我去服刑之前,让我看一眼我爸和我儿子吧,我放心不下的只有他们……” 公安虽然同情,却也无能为力。 “等着吧,到了服刑地,你的直系亲属每个月可以探视一次。” 林娟次日就被转送去了其他地区服刑,被送进牢房之后,她每天都看着冰冷的铁窗发呆。 不过更多的时间她都要干活,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赚工分,才能在吃饭的时候,多分到一个窝窝头。 同号的那些狱友们,每隔几天就会等来家属探望。 而只有她,苦苦等了一年又一年,始终,她最挂念,最想见的人,一个都没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林娟判刑的消息云暮周早就收到了,他向法庭申请与林娟离婚,在她去服刑后便有了结果,两个人二次离婚成功。 两个人的儿子云超已经成年,日后跟云暮周一起生活。 哪怕,他现在还被关在海城看守所,等待公安的调查。 第129章 看管 海城。 公安跟阮梦君谈完了话,便出门离开了大院。 他们这趟过来除了进一步向阮梦君了解案情,也是过来通知她,由于云超是平城人,所以案情接下来将会由平城公安接手,将他接回平城去开庭审理。 阮梦君知道,这是云家的人干预了。 云暮渊不会做这样的事,那么这个人,只能是云暮礼! 阮梦君眸底闪过一抹暗光,保姆从外面进来,询问她中午吃什么。 阮梦君脸上挂起笑:“吃烧茄子吧,王阿姨,我的伤已经好了,做完这两天你就回去吧。” 这位姓王的阿姨,是云暮渊在归队之前给她请的,专门在家里照顾她。 阮梦君心里清楚,这人就是云暮渊留在家里的眼线,专门负责看着她的。 自从这位王阿姨过来,她做什么,她都要询问两句。 哪怕是去个厕所,她都以照顾她身体为由,站在门外守着,逼得她没有一点自由。 “我还是再等两天吧,云先生说他周六回来,等他同意了我就走。”王阿姨敷衍的回答道。 阮梦君一对眉头蹙成了柳枝。 她都跟云暮渊保证过,在云超判决出来之前,不会再冲动做事,他竟然不相信自己。 不过她想想,又可以理解。 她伤害了云家这么多人,在他心里,已经被算作危险分子了吧。 虽然他没有将她揭发,让公安把她抓起来,却也是用了另外一种方式,对她进行‘惩罚’! 阮梦君整天被王阿姨看着,哪儿也去不了,就连张志叶他们都没法儿联系。 就连张启眠来找她,王阿姨也以她受伤为由,不让她见面。 阮梦君每天能做的就是吃、睡,再就是等到周六,云暮渊从部队回来。 而她这一等,就是一周,又一周。 “不守信用的家伙!”阮梦君坐在堂屋的沙发上,不满的嘀咕。 王阿姨给她做好了饭端上来,看出她不高兴,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王阿姨。”阮梦君将人叫住。 王阿姨住了脚,讪讪的转过脸来:“怎么了丫头?” “你说他上周六就回来的,这都又过去一周了,他到底有谱没有?我身上的伤真好了,可以出去的。”阮梦君想要出去打电话。 如今她与外面隔绝,对于云家的情况一概不知。 还有邓雄那边,她联络不上,也不知道一切进展得怎么样了。 邓雄会不会以为她撂挑子跑了?一旦进展不顺利,给她下一条江湖追杀令都有可能,还有张志叶他们,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她牵连。 “丫头,我就跟你实话说了吧,云先生他其实没说啥时候回来,就让我在这儿看着你,不让你出门,也不让你打电话,一切等他回来再说,我老婆子赚点钱不容易,你也别为难我。” “他怎么就能信着你,觉得你能看住我?”阮梦君要真想跟外面联系,有很多种方法。 直接冲破王阿姨的阻止是一种,拜托许明川或者许奶奶,或者院子里的邻居是第二种。 但她一直没有,就这么乖乖的待在家里,就是不想难为人。 王阿姨尴尬一笑,“因为,先生在外头也安排了人,你只要出门,他们就把你抓回来。” 阮梦君:“……” “我无聊,去许奶奶家聊会天儿。”阮梦君起身去了隔壁。 阮梦君养伤的这段时间,许奶奶也没少过来关心她,还有许明川,也给她送来了很多课本,劝说她利用现在的时间,多学习文化知识。 阮梦君倒也听劝,在屋里坚持学习,也没让许奶奶跟许明川帮她做什么,以免云暮渊发现,让他们为难。 “梦君来了,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吧?”许奶奶笑眯眯的问道。 阮梦君点头,坐在沙发上,许奶奶拉起她的手,告诉她一件事:“你小叔叔今天早上还给我打电话关心你,他说你已经答应了,等放完寒假,下学期就入学。” “我什么……”阮梦君的否认,在许奶奶满是欣慰的眼神里,收了回去。 心道好个云暮渊,这是吃准了她不反抗,开始安排起她的人生了? “梦君啊,明川给你找的课本你都看了吧,是他高中一年级学过的,虽然今年学校好像换了教材,但都差得不多,你就当预习了,开学的时候好能跟上进度,你脑子聪明,回到学校肯定学习好!” 阮梦君顺着许奶奶的话点头,心想着也无所谓了,这个学上不上,她重来的人生都已经计划好,她仍然会一步一步,将它走完。 “那许奶奶,我就先回去学习了。”阮梦君起身告辞。 回到屋里,阮梦君根本无心看书本,她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跟外界联系上。 听许奶奶话里的意思,云暮渊已经用上学把她收买,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询问自己的情况,她那边是帮不上忙了。 正当阮梦君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面响起王阿姨的询问声。 “请问你找谁?” “你是谁啊?怎么住在这里,原先的住户呢?” 阮梦君辨认出了,这是姚丽芳的声音。 “啊,我是这家的保姆,你是这家的什么人?”王阿姨皱眉,云暮渊走的时候可是交代过她,任何人,都不可以见阮梦君。 所以她在询问姚丽芳身份的时候,已经在想,怎么客客气气的把人请出去了。 “我找阮梦君,我是她小姨,替她外婆过来看看她!” “啊,是她小姨啊,你把东西放这儿吧,一会儿我拿进去给她。”王阿姨纹丝不动的挡在院子里。 姚丽芳本来就过来的不情愿,是被姚老太太用电话催来的,要不按照她的意思,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阮梦君啥意思?我过来看她,她连面都不露一下?”姚丽芳不满了,立刻就跟王阿姨理论起来。 王阿姨脸皮绷紧,因为不清楚姚丽芳跟阮梦君的关系,单以为她是来帮阮梦君的,头上开始冒冷汗了。 “是这样的,因为梦君丫头受了伤,在屋里养着,云先生走的时候特意交代过,让她好好休息,探望等她伤好了再说。” “你说什么?阮梦君受伤?她怎么受伤的?”姚丽芳惊呼道。 第130章 摸摸你的良心 “呃,她伤得不严重,就是得多休息。”王阿姨解释,就是拦在路上,不让姚丽芳经过。 姚丽芳却觉得她是在唬人,认为阮梦君就是在拿架子,故意不出来见她! “我要进去看看,你让开!”姚丽芳说完,咋咋呼呼的就要将王阿姨推到一旁。 王阿姨见拦不住,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 下一秒,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从院子外面走进来,他们身上都穿着朴素的衣服,乍看起来就是不起眼的普通人。 但是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们的身材都是高大威猛,目光坚韧富有力量。 阮梦君站在窗口,轻轻的攥着手。 原来王阿姨说的是真的,云暮渊真的找人在外面看着她…… 她撇了撇嘴,丝毫没有出去为姚丽芳解围的打算,即便她现在需要人给她传递消息,她也要找可以信任的。 姚家那些将母亲推进火坑里的人,她一个都不信! 院子里。 姚丽芳看着面前突然多出来的几个男人,本能的后退了几步。 “你,你们是什么人?”姚丽芳胆战心惊的问道。 别看她的爱人是部队里赫赫有名的祖庆辉,可姚丽芳的胆子却像老鼠一样小。 平时咋呼的在厉害,真的碰到了狠角色,她反而咋呼不起来。 几个男人并没有为难她,而是和和气气的商量:“是云暮渊让我们在这里保护阮梦君,你大可放心,她是安全的。” “是云暮渊让你们保护她?”姚丽芳听他们提到云暮渊,就没那么怕了。 因为她知道云暮渊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 “梦君她到底怎么了?我是替我妈来看望她的,她受了伤,我回去总得有个交代。” “你们别告诉她!”这时,住在隔壁的许奶奶走了出来。 姚丽芳两次来找阮梦君的麻烦,她都看在眼里,本来想着这些人能把她撵走,她就不出来了。 可这个人一直问东问西,许奶奶怕她不安好心,只得出面。 “你赶紧走吧,这些年你们都没管过梦君,她以后都不用你们管。” 姚丽芳一再被驱赶,面子又挂不住了。 “你又是谁?” “我是暮渊的邻居,他走的时候把梦君交给我照顾,他说过任何人不准打扰她养伤。”许奶奶可不像王阿姨那么客气。 把她当教授时候的气场放开,还真把姚丽芳给镇住了。 她知道能跟云暮渊做邻居,身份都不普通,眼看着实在见不到人,只得作罢打算。 “那这些东西我就先带回去了,等她伤好了,我再来看她!” 姚丽芳心细如针,见不到阮梦君的人,自然不甘心把东西白留下。 许奶奶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属实无奈了。 …… 姚丽芳回到家,就打电话给母亲做汇报。 “妈,我今天去看梦君了。” “她咋说?她愿不愿意跟你回平城?”姚老太太焦急的问。 姚丽芳说:“我都没见到她人,说是受伤了,云暮渊找了很多人守着,也不知道弄什么幺蛾子!” 姚老太太半天没言语,姚丽芳在海城,云家的很多事她都不清楚。 但姚老太太天天都在平城,就算是道听途说,也能听见一些风声。 “云家要完了。”姚老太太开口,将她听话所的事告诉姚丽芳:“外面都传,是被梦君给整垮的。丽芳,莫不是云暮渊为了给他的家人报仇,想害梦君?不行,这个事你一个人摆不平,你现在就给你弟弟们打电话,无论如何,得把梦君从他那儿接回来!” 姚丽芳听老太太的话,只觉得夸张。 “咋可能呢?妈,梦君她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她一个人咋可能整垮云家?云暮渊在庆辉手下多年,他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儿,再说立建跟立国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啊!您就在家好好歇着,你管她的闲事,人家还不领情!” “丽芳,你摸摸你的良心,当年要不是你大姐进了云家,替你们打开一条路,你怎么能嫁给庆辉?咱们家怎么能重新好起来?她人都没了,在世上就这么一个女儿,这些年我们都没管过她,以后不能不管!你现在就按照我说的办,给老三跟老四打电话!让他们去接人!” 姚老太太这些年老了,才克制内敛着脾气,但不代表她摒弃了人格,发起火来,还是当年那个说一不二的当家人。 姚丽芳被吼,只得讪讪的“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后,她按照老太太的要求,联络了两个弟弟。 姚立建的工作虽然在平城,可最近一直忙于基层,天天都在外面奔走,姚丽芳打电话过去,他本人根本就接不着,有事也只能打给他爱人,再联络秘书层层转达。 只有姚立国倒是接了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优化快点说,我这急着去开会呢!” “我快说不了,妈让你跟老三现在就到海城,把梦君接回去,你们自己看着办!”姚丽芳被母亲刁难,下意识把火气发给弟弟。 “把梦君接回去?”姚立国不跟她一般见识,喃喃了一句,便答应:“行,我开完这个会就请假,争取尽快去海城!” 另一边。 姚立建刚刚走访了两个偏僻的村庄,跟当地农民了解了生活状况,回来第一时间就开始写报告。 大山虽然远离城市,可空气清新,民风淳朴,农民依靠自己的双手,开荒扩土,养育了一代又一代…… 报告写了一半,秘书敲响了房门。 姚立建道了声:“进。” 秘书给他端了一碗小粥,顺便告诉她:“您二姐来电话了,说家里有要紧的事联络你。” 姚立建抬起头,二姐知道他工作忙,一般她能处理的小事不会联系他。 现在打来电话,肯定有要紧的事! 姚立建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山庄距离城市偏僻遥远,还没通电,他想要与外界联络,除了写信,就是进城去打电话。 要紧的事等信送到黄花菜都凉了,他只有去镇上一趟。 姚立建下基层工作的时候,秘书给他雇了一辆牛车,姚立建嫌套车太麻烦,干脆直接骑在老牛身上,赶着它便走。 秘书怕他自己不安全,忙在后面追赶:“领导,领导我跟您一起去!” 第131章 把他们都抓起来 姚丽芳刚从大院走了没两天,就又来了。 只是这一次,她的身边跟着一群人,数量足足碾压了云暮渊安排在这里的人。 王阿姨见到这些人的时候,当场都懵了。 不过云暮渊安排在这里的人倒还冷静,像上次一样默默地站出来,拦在门口,不让他们向前一步。 姚丽芳带来的这群人,都是姚立建跟前的,还有两个是跟着姚立国,一个个都穿得很规矩,且随便站出来一个人呢,身份都非同小可。 “我是咱们这一片的社区管理员,配合领导们,来接侄女回家,你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都赶紧让开!” 王阿姨这边带头的人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姚丽芳等人。 “我说你们听见没有?赶紧让开,要不然我……”正当管理员打算开口威胁,姚立建抬手将他拦住。 他看了眼姚立国,走上前来,他虽然是商量,却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场:“我是梦君的二舅,这是他三舅,这些年孩子在外面漂泊的够久了,我们听说她受伤,想把她接回家去养着。” 见姚立建开了口,负责看护阮梦君的人里,才有人站出来:“我们也是受人之托,云先生回来之前,人我们不能交给你们,云先生自己也说过,不论任何人,都不能跟阮梦君接触。” “你们这是囚禁,是犯法的!我立刻让公安把你们抓起来信不信!”管理员见他们连大领导的面子都不给,立刻就站出来表现。 说罢,他一招手,大门口就又有一队人进来。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治安队的制服,快速将整个院子都围拢了起来。 住在大院里的邻居们还以为发生了啥事儿,纷纷探头出来凑热闹。 当他们看见站在人群里的姚立建的时候,又赶忙将头给缩了回去。 “那可是个惹不得的,赶紧,赶紧回去别凑热闹!” 邻居们纷纷关门闭户,不敢多管闲事。 屋里,阮梦君站在窗口望着院子里的情形。 云暮渊找来的人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即便场面非常不利于他们,也没有半分退缩的念头。 带头的人冷冷的看了管理员一眼,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们是合法受雇,保护阮小姐的安全,如果你们有异议,请跟云先生交涉!现在,请你们离开!” 管理员愣是被他的眼神给吓得退了一步。 但很快,就又有人站了出来:“你们算什么东西!合法受雇,合同呢?你把合同拿出来看!” “本次受雇是口头约定,没有合同。” “没有合同你们就麻利让开!” “不让!” “我说你们这些人,怎么软硬不吃?” 双方场面僵持不下,姚立建跟姚立国虽然带来的人多,可也就是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而已。 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不发生冲突的。 可是眼下的越耗下去,只会越棘手。 姚立建跟姚立国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阮梦君的安全问题,就算不将人带走,也得见上一面。 姚立建跟姚立国对视了一眼,后者立刻明白二哥的意思。 他向前走了几步,隔着这些人,对着屋里喊道:“梦君,我是你三舅,我们来接你回家,你要是在里面,就回二舅一声!梦君?” “你们不用费事了,她自己也不想见你们,是不会回应你们的,更不会跟你们走!”王阿姨刚才进屋去了一趟,就是拿不定主意,询问阮梦君的意思。 阮梦君确实不想跟他们打交道,甭管是姚丽芳、姚立建、姚立国。 母亲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他们这些所谓迟到的补偿,对她来说,都是多余的。 姚立国听了王阿姨的话,脸上顿时浮现了一层尴尬。 姚立建眉头微皱,走上前,声音里透着两分妥协的恳求:“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想跟她见一面,确认她是安全的,也好放心,否则,我们不能就这么离开。” “这……”王阿姨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屋里再问一遍。 阮梦君从屋里走出来,站在门口,她的脸上除了冷漠,便再没有多余的表情了。 她就那么疏离的看着前面的三个人,姚丽芳、姚立建、姚立国。 她的二姨,三舅,四舅,这些所谓母亲的家人,狠心的将她推进深渊,这些刽子手的帮凶! “你们回去吧。” “梦君!” “梦君!” 姚立建跟姚立国的情绪都非常激动,不同于姚丽芳脸上挂着的不满,他们眼睛里的关心,倒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孩子,这些年你在云家受苦了!” “梦君,二舅对不起你妈,这么晚才来看你!” 姚立建跟姚立国想要上前,可惜阮梦君身前的人就像一座座山一样,将她牢牢的保护在后面。 阮梦君轻轻的勾着唇角,不想与他们靠近,就站在门口没动。 “我妈早就死了,这些话你们还是留着跟她说话,跟我说没用。” “二舅知道你心里有怨,你在怪我们,这些年把你丢在云家不管!”姚立建低下头忏悔。 想他这些年为百姓奔走,却唯独忽略了需要他照顾的阮梦君,没有把她照顾好,回忆大姐那些年对他的照顾,他的内心就一片愧疚。 “二舅也对不起你!” “还有三舅,三舅也对不起你跟你妈!” “我不用你们对得起。” 阮梦君就像是一块顽石,从里到外一丝缝隙都没有,任凭姚立建跟姚立国怎么说,她都像是在看戏。 一场,花样表现,却并不精彩的戏。 “我很早之前就跟她说过。”阮梦君看向姚丽芳,唇角的弧度,越发嘲弄。“就算你们弥补再多,我妈也回不来,我无法替她原谅你们,也没资格替她原谅。” 转身,阮梦君留给他们冷漠的背影。 就像是一个走入黑暗的独行者,拒绝了所有向她伸过来的手。 而她眼睛里所看到的,却是独属于她的广阔天地。 “你们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们,也奉劝你们,不要再来自找没趣。” “梦君!” “梦君,你等等,你再听二舅说两句……” 姚立国跟姚立建想要上前,挡在眼前的大汉们伸开手,编织成人墙,将他们阻隔在外面。 姚立建有些激动,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一个不小心,他的身体就被反弹了回来。 而他身后那些带来的人见状,以为那些男人动了手,不知谁一声高喝:“他们敢打领导,把人都给我抓起来!” 呜泱一下,院子里的人全都在推搡拥挤,乱成了一团。 第132章 请尊重她的意愿 就在场面失控之际,大院的外面,传来一阵引擎声。 吉普车停在大门口,男人迈着长腿,从车上下来。 “住手!”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 男人的身影高大挺拔,眼神冷峻而深邃,仿佛带着天然的威压。 他的目光滚扫过院子里混乱的人群,最后落在姚立建,跟姚立国身上。 因为刚才的撕扯,他们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有些凌乱,不似工作中那样一丝不苟。 “你们带这些人过来,想干什么?”云暮渊的嗓音低沉有力。 姚立建脸色微凝,对云暮渊虽然不满,却仍旧以和气的口吻交谈:“我们来接梦君跟我们回家,她受了伤,我们作为她的家人,有责任照顾她。” 云暮渊眼底闪过冷意。 阮梦君被丢在云家受委屈的时候,他们从来没有关心过,现在想起她是家人,未免太晚。 不过他并不想跟他们争论这些,而是简明扼要:“她已经成年,有自己选择去留的权利,请你们尊重她的意愿。” 云暮渊说话只抓要点,把姚立建说的脸颊通红,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姚立国上前了一步,和气的商量:“暮渊,梦君现在不愿意跟我们回去,就是因为心里怪我们,我们接她回去就是想要弥补,你总该给我们一个机会吧?” 云暮渊却不跟他们废话:“她有我,不需要这种机会,几位还是请回吧。” “暮渊,我们才是她的亲人!”姚丽芳在后头喊道。 云暮渊已经走进门口,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姚家兄妹见状,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无济于事。 只得暂时带人离开。 临走时,姚立建站在院子里喊道:“梦君,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今天过来打扰到你,对不起,但我们不会放弃的,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们的家人!” 屋里。 阮梦君平静的坐在沙发上,云暮渊走进屋,在她身边坐了下去。 “你没事吧?”他的语气照着跟外面的人,舒缓很多,透着浓浓的关切。 阮梦君侧眸,灵动的眼睛里充斥不满。 “你让那么多人密不透风的把我保护起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我能有什么事?” 云暮渊明白她心里有怨言,可他有自己的考量。 “新部队给我重新批了一所住宅,你收拾下东西,跟我搬去那边住。” 阮梦君瞪大了眼,别扭的把整个身体都转了过来。 “你想换个地方关着我?你这样,还不如直接把我交出去算了!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云暮渊眼神清冷,才半个月不见,他身上的压迫变得感更强了。 他没有跟她争辩这些没用的话,只说:“等云超的案子审理完,你回学校上课,我给你自由。” “意思就是一直到下半学期开学,你都要这样限制我?”阮梦君的声音拔高了一截。 云暮渊“嗯”了一声,就不说别的了。 昏黄的灯光下,他严肃的面孔如同一幅浓墨重笔的油彩画。 阮梦君自知别不过他,只好改为跟他商量:“我能不能不搬走?这里有许奶奶他们,至少每天还有人陪我聊聊天。” “王阿姨会陪你一起搬,以后她负责照顾你的日常生活。” 阮梦君:“……” 说是照顾,监视她还差不多! “不能再商量商量吗?我的生意总不能不管,还有平城的毛鸡蛋厂……” “这些你都不用想了。”云暮渊不容置喙的起身,这样居高临下的注视,更显得他不近人情,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你以后的身份只是学生,邓雄跟张志叶那些人,不准再来往。” “就算我不跟他们来往,可那家毛鸡蛋店是我一手经营起来的,那是我这半年来的心血!”阮梦君也跟着起身。 云暮渊不准她随便出门,不准她跟邓雄等人再有牵扯,她都能接受。 唯独这一条,她不能妥协。 “你不能全权做主,如果你非要,那我宁可去派出所自首!”阮梦君保留着最后的倔强,将身体转向窗户口。 院子里的人群,都散去了。 徒留下空旷的尘埃,与交头接耳的邻居们,聚在一起小声的议论。 刚才发生冲突的时候,许奶奶不在家。 这会儿她回来察觉到不对劲,向邻居问了几句,了解情况后,她快步来到门口,敲响了门。 “暮渊,是我!我进来了。” “来吧。”云暮渊出声回应。 许奶奶打开门,进屋就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暮渊,梦君虽然受你管,可你又不能把她逼到胡同里,得给她留一个喘气的机会!”她将云暮渊拉进了屋,一番好言劝说。 孩子能有什么错呢? 许奶奶早年是从事教育工作,最会教孩子了! “咱们做大人的,做事固然有咱们的道理,可孩子不是木偶,她有自个儿的思想,不可能全都按照你的安排走的!梦君已经不错了,至少她能听进去你的话,你也要听一听她的声音,站在她的角度去多思考!” 云暮渊明白许奶奶的好心。 但…… “有很多事您不清楚,之前就是因为她替她考虑得太多,太放纵,才让她受伤,她母亲去世后,身边就没人管教,所以以后,我不会让她放任自流,哪怕她怪我也罢,我都必须管好她!” 许奶奶说了半天等于白费! 劝不动这边,她只好去劝另外一个。 “梦君啊,你小叔叔他是关心则乱,他一个大男人,又常年在部队,想法跟做法都趋于直接,奶奶知道你有你的考量,可你不能怀疑他对你的关心,一切都是为你好的。” “我知道。”相较于云暮渊,阮梦君更愿意跟许奶奶谈心,其实这也是她不愿意搬走的一大原因。“许奶奶,我会跟他好好商量,不跟他怄气。” “这就对了!”许奶奶欣慰的握住她的手,在手背上拍了两下,又趁着云暮渊看不见,对她挤了挤眼睛。“他一个男人家不拐弯,那咱们就先顺着他,等他放松了,在慢慢改变他的主意不就行了?” 第1章 血债 咯吱。 阮梦君的房门被人悄悄地打开了一道缝隙,一个人踩着黑夜的寂静,蹑手蹑脚的潜入进来。 阮梦君殷红的唇角勾了勾,月光下,她被泪光染湿的面庞,像极了路边生长的野玫瑰。 妖娆,但是带刺。 来者借着昏暗的光摸索上了炕,一脸淫笑的家伙,上来就要摸阮梦君的胸。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握住。 阮梦君的神情转化成了惊恐,她极具错愕的问:“哥,你要干什么?” 云超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始,就被发现了,尴尬的他面红耳赤。 正要开口解释,他忽然反应过来,阮梦君根本就没有睡着,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敏锐? 他一把挣开阮梦君的手,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阮梦君从炕头坐起来,抱着被子,紧张的向后退。 云超也不装了,他仗是云家的独生子,从小嚣张跋扈惯了,他就是仗着家人对他的宠爱,才会这么大胆。 “你说我要干什么?阮梦君,你天天在我面前晃,不就是为了勾引我!” 阮梦君双手紧紧的攥着被子,看着云超脸上的邪笑,对他的恨意在顷刻间达到顶点。 勾引? 阮梦君死死的盯着他,极力隐忍到浑身颤抖,就连声音都断断续续,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来。 “我没有,我是你妹妹,我怎么会做这种事?”阮梦君的样子在云超看来,就是被吓坏了。 她越是恐惧,云超反而觉得刺激。 今天爷爷奶奶都去了姑姑家里,父亲也出去应酬,到现在还没回来。 简直是最好的成事机会! 云超舔了舔嘴唇,看着阮梦君掩盖在被子下面的身体,才十七岁,就发育得这么好,再过两年,还不得把外面的男人迷晕? 这么大的便宜与其留给别人,不如他先占了! “什么妹妹不妹妹,我妈就生了我一个,梦君别怕,让哥好好稀罕你!” 云超像一条饿狼似的,朝阮梦君扑了过去。 阮梦君受到惊吓,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她用两只手扑打挣扎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美味可口的小绵羊。 云超急的眼睛都红了,眼看着她漂亮的脸蛋儿近在咫尺,他张着嘴就朝她啃了过去。 可惜,他不知道阮梦君早就有准备! “哥,你要再过来,我要喊人了!”阮梦君低声警告。 那双暗藏在刘海下的眼睛,透着渗人的血红。 “你喊,你使劲儿喊,今晚也没有人听见!”云超急得嗓音都变了,满满的酒气,顺着他急促的呼吸冲过来。 眼看着他的嘴就要亲上自己,阮梦君一松手,让云超的身体直接卸力,一头扎在了身上。 阮梦君从被子里掏出剪刀,果断下手,在云超的后背扎了下去! “云超,你去死!” 阮梦君紧紧的攥着匕首,一股浓烈的血腥,随着热流喷涌,流得她满手都是。 “啊,啊啊!”云超在她身上发出惨叫。 阮梦君的眼睛里非但没有恐惧,全都是报复的兴奋,体内的血液像是沸腾燃烧起来,她抽出了剪刀,凶狠的将身上的人踹开。 她抓着云超的头发,正打算给他一个了结,门外,传来一声醉意的抱怨。 “大半夜不睡觉,在搞什么?” 云超趁机发出一声大叫:“救命!” 阮梦君想要捂他的嘴已经来不及,她只能心道一句:算你命大! 哪怕云暮周晚回来一分钟,云超现在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眼下,阮梦君手里还握着剪子,手上跟身上都是云超背上流出来的血,无论如何她都说不清。 索性她直接面对,在云暮周开门的瞬间,她扔掉剪子,跌跌撞撞的跑下地。 她满眼都是无辜和惊恐,摇着头解释:“爸,哥哥要强暴我,我被吓坏了,我不是故意的……” 云暮周开了灯,看见阮梦君满是鲜血的手,瞬间就酒醒了。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扬起手,一巴掌就打得阮梦君跌倒在地上。 “好你个小畜生,我供你吃供你喝,你竟敢伤我儿子!” 阮梦君趴在地上,她眼睛里都是泪水,沿着脸庞流淌下来,但是被刘海遮住的眸子,却盛满兴奋。 “我没有,是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给我等着,我儿子要是有什么好歹,我让你拿命偿!”云暮周立刻跑上了炕,将失血到快要昏过去的云超抱起来,着急忙慌的往外跑。 阮梦君望着他狼狈的身影,从地上爬起来,擦拭掉嘴角的血迹,鲜艳的红唇,扯开一道诡异的弧。 …… 阮梦君的屋子里没有开灯,陈旧的墙壁泛着森冷的清灰,墙上的陈旧挂钟发出‘滴答滴答’声,如同死神的倒计时读秒。 夜空上闪烁的两颗夜星,如窥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墙上的日历。 1987年5月10日。 阮梦君在云暮周带云超离开后,就那么安静的坐在炕头。 黑色的眸,被眼前的刘海遮掩,从喉咙里发出的‘咯咯’声,像是囚笼里的困兽,狰狞、可怖。 “哈哈,哈哈哈。”片刻,她从低笑,转成了大笑。 乍听,她好像很兴奋,很愉快,然而配合她双手捂着脸,诡异的状态,使得她的精神都有些不正常。 直到她笑岔了气,咳嗽声压抑在喉咙里,浓重的鼻音,更像是在哭。 她重生了。 重生在了十七岁这一年,噩梦刚刚开始…… 七年前,出生在乡下的她跟随知青母亲回了城,母亲二嫁给了云暮周,她作为继女,也跟着来到云家。 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她在云家的日子尚且好过,至少继父会看在母亲的面子上,给她一些家人的温暖。 然而三年前,母亲死于难产,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一起离开人世。 阮梦君的噩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从一开始被继父打骂,继兄也欺负她孤苦无依,长期对她进行猥亵。 阮梦君根本无力反抗,因为她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就连她的亲外婆都怪她克死了母亲,要她待在云家不准回去。 她害怕极了,却只能屈辱的活着。 后来继兄对她做的事情败露,前者为了逃避惩罚,将所有的错误推给了阮梦君,称是她勾引的。 云家人谁不知道,云超的个性像极了他花心的父亲云暮周,辍学后整天在外面拈花惹草,不止一次有女人大着肚子找上门。 最后都是云暮周用钱摆平! 阮梦君不停的解释、喊冤,可是根本就不会有人替她做主。 云家二老怕她出去声张,丢了云家的脸,做主将她卖给了一个老光棍。 那老光棍是个酒鬼,因为长期饮酒,他的身体早就不行了,他怕阮梦君对他不忠,就将阮梦君锁在家里,只要喝多了酒,就会对她进行殴打、虐待。 阮梦君一开始也会反抗,老光棍见拿捏不住她,就在她的饭菜里面下药,将她迷晕之后,挑断了她的脚筋,让她变成了一个废人,从而便于他羞辱发泄。 阮梦君以为单是那样,她就已经深处地狱,却没想到,等待她的还有更惨无人道的对待。 第2章 不休 那个老光棍后来沉迷上了赌博,他输光了钱,还不上债主,就将阮梦君给绑起来,亲手送到债主的床上用她身体抵债。 阮梦君在债主对她进行侮辱的时候,终于再也受不了残喘苟活,选择咬舌自尽。 重生回来的这几天,阮梦君一直在回忆死亡到来时的痛苦,还有那些漫长、绝望的非人折磨。 只有这样,她才能深刻的记住那些强烈的恨,让它们尽情的在骨血里扎根! 那些欺负她的东西,这一世,阮梦君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 家里出了伤人这么大的事,尤其被伤的人还是云超,云家二老很快就从女儿家回来了。 阮梦君的门人用脚踹开,云长娇虎视眈眈的站在门口,怨恨的眼神像是浸泡了毒汁,满眼的算计与歹毒。 阮梦君不禁想起了上一世,云长娇在她生命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云超猥亵她的事就是云长娇发现的,她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就上来给了她两个巴掌。 口口声声骂她‘小野种’、‘贱人’,云超本来已经吓傻,却很快在云长娇的暗示里,将所有的脏水泼给自己。 阮梦君的名声,也是她在外面败坏造谣给弄坏的,云家人从而决定,强迫她嫁给那个老赌鬼,将她彻底推入无尽的深渊。 云长娇开了灯,看见炕上都是云超的血,大概是被震惊到,足足愣了好几秒。 回过神后她上前揪着阮梦君的头发就要将她拽出去,嘴里还骂道:“你个心肠歹毒的死丫头,幸亏小超命大,不然就这么被你给害了!” 阮梦君眸色冷凝,并没有乖乖的受着,而是挣脱她的手,缓慢的说:“我自己会走。” 云超怎么就没死呢? 看来她还是太弱,她进来时云老爷子正好在说,云超那一剪刀并没有伤到要害,连骨头都没扎到,只是破了一些皮肉,根本威胁不到生命。 不过单是这样,已经足够让云家震动。 云老太太的眼神恨不得吃人:“阮梦君,你是怎么忍心对你哥下手的?你妈死了,我们好心好意的收留你,就换来你这样的报答?” “跟她说这些做什么?要我看,干脆报警,把这个死丫头抓去号子里蹲!”云长娇目光狠狠的剜来。 阮梦君才是受害者,她无辜的对他们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是哥他想强暴我。” 她的话让在场的三位都愣在了原地。 如同上一世,在听到阮梦君的解释后,露出短暂的震惊,便争相偏颇云超。 “怎么可能?我们云超多听话的孩子,你是他的妹妹,他怎么可能对你有不该有的想法?”云老爷子第一个开口。 紧跟着就是云老太太:“就是!指不定是你这小蹄子不怀好意,想侵吞我们云家财产,对我们家云超下死手,还反过来污蔑!” 云长娇也说:“小小年纪就这么歹毒,长大了还得了?爸妈,要我说,这个死丫头不能留着了!必须报警,让公安把她抓走。” 阮梦君只有一张嘴,三个人的声音又一个比一个大,她几次想要开口争论,都被掩盖过去。 这时,二叔云暮礼也回来了。 他穿着一件夹克,胳膊下面夹着一个公文包,进门先是看了阮梦君一眼,才跟众人说:“我刚才去过医院,云超没什么大事,那孩子什么德行,咱们心里都有数,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梦君,我看就算了吧。” 云暮礼的话,让屋里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大抵他们都跟云暮礼一样,对云超的品性是心中有数的。 只是云暮礼跟他们唯一的区别就是,他遇到事情敢于面对,而不像别人那样和稀泥,因为身为政客的他,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和面子。 只不过上一世,云超败露的时候,云暮礼已经被调职去了外地,从头至尾没有插手过这些事。 想来,这一世因为阮梦君的提前反抗,让他也参与了进来。 有他站出来干预,阮梦君倒不怕他们报警。 毕竟云超并没有实际对她做出什么,真的被公安抓走,云家对她进行追究,她绝对逃不掉被判刑。 真是可惜啊,第一场报复就这么失败了。 阮梦君低着头,复盘着今天的行动。 她本来计划的是先弄死云超,然后云暮周喝醉酒回来,她再把他也给弄死! 最后就是云家二老,两个老东西腿脚不便,只要不让他们起疑心,就一个都别想跑。 阮梦君错就错在,高估了她的能力,她平时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有力气杀人呢? 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经过这一次,云家人都会对她有防备。 以后她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阮梦君在沉思中,屋里的人已经被云暮礼劝说,放弃了报警抓人,决定将这件事给捂住,先保住云家的颜面,日后慢慢再看。 他们朝阮梦君看过去,只见她双眼无神,像是被吓坏了,低着头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么看下来,她表现得挺老实的。 云暮礼走了过来,说道:“梦君,你哥哥已经受到教训,相信他以后不敢再胡来,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咱们是一家人,你原谅他一次,我们也不再追究你的过失伤人,行吗?” 云暮礼看似在安慰,实际上,还是暗暗用过失伤人来警告她。 阮梦君抬起头来,如释重负的用力点头。 “二叔,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说着,阮梦君用手臂遮住眼睛。 不这样的话,她怕藏不住心头的恨意。 云暮礼以为她真诚悔过,抬起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 “今晚你也被吓坏了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一直在心里记着,折磨自己。” 过去? 上一世受尽屈辱,被折磨致死的不是你们,你们当然能过去! 可阮梦君过不去! 她这辈子都要与这些人不死不休! 心里这样想着,阮梦君还是点头,没办法,谁让她现在还太弱小?弱小到,别人的几句话,就能主宰她的命运。 “好了,天晚了,都赶紧休息吧,云超破了点皮,就当是让他长长记性,你们都别惦记了。” 在云暮礼的劝说下,堂屋里的人都散了。 阮梦君回到屋里,这一夜,自然无法成眠。 云暮周是天亮以后带着云超回来的,堂屋里,所有人都在围着云超,一边关心他的伤,一边痛骂阮梦君不是人。 云暮周听得憋气,直接来到阮梦君门前,用斧头劈开了锁。 “你个小兔崽子,你哥被你害的缝了九针,你还能安稳的在这里睡觉?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狗东西!”说着,云暮周抽出了皮带,发狠的朝阮梦君挥来! 第3章 归来 阮梦君浑身都蜷缩在一起,用胳膊护住了后脑勺,隐匿在刘海下面的眼眸,覆盖着血一样的红。 云暮周的皮带抽在她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醒目的伤痕。 阮梦君就像感觉不到痛一样,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因为这些伤跟上一世的伤害和痛苦比起来,就像是一场落在身上的毛毛雨。 原来人痛到了极致,真的会麻木。 云暮周打完了人,将皮带搭在肩膀。 他的两只眼睛瞪的像死鱼,足足盯着她半分多钟,确定她不敢起来反抗才肯罢休。 “你给我好好的反省!”云暮周撂下一句狠话,重重关门的动作,让本就老旧的木头门,变得摇摇欲坠。 阮梦君过了很久,才感觉到身上些许的疼,尤其是后背上,像被火灼伤了一般,动一下,就有痛感蔓延。 阮梦君一整天都没出去吃饭,云家也没人来叫她。 倒是中途她起来去茅房,能够感觉到来自云家人无形的监视。 阮梦君嘲弄的勾起唇角,云家看重面子,怕她出去乱说,恐怕今后会限制她的自由。 这么一来,她想离开都不容易。 堂屋。 云家人听见阮梦君的房门关上,云老爷子才沉沉的开口:“那个丫头要是让她出去,迟早会败坏我们云家的名声,可留在家里也不稳妥,赶紧想个办法,把她打发掉。” “要我看,还是把她送回她外婆那儿去,他们姚家的孩子,本来就该他们管!”云长娇提议。 云暮礼却不赞同:“不行,姚家近些年势头越来越好,一旦她的舅舅要给她做主,追究起来,咱们拿什么交代?” 阮梦君的母亲姚丽君,是在长辈的撮合下,嫁给了生意人云暮周,因为两个人都是二婚,所以云家才没嫌弃她身边带着个孩子。 云家与阮家结亲,完全是看中了阮家在平城的关系网,是以,云暮周对姚丽君并没多少感情。 云暮周不屑的说:“我看倒是未必,姚家人要是管她,也不至于她妈都死了三年,还把她丢在我们云家不闻不问!”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把她关在家一辈子!那样迟早会被人看出问题来的。”云老太太一脸的忧心。 昨夜家里闹出的动静,就让左右的邻居有了察觉,有个好事者早上还特意上门来打听,被她敷衍了过去。 好在他们这一片老城区,都是独门独户,尤其他们云家这些年办了厂,生意大起来,修建了高高的院墙,把秘密都隔绝在了院子里。 若云家像那几个穷户似的,好几家人挤在一个四合院,哪怕在屋里放个屁,都能被人听见! “想摆弄一个阮梦君还不容易,妈,你们都是对她太心软,这个死丫头吃我们喝我们的,还敢用剪子伤人,简直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那我们也没必要再供着她,干脆找个男人把她嫁出去,以后有了汉子,想怎么治她,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云长娇眼底一片狠辣。 云老太太刚要点头,云暮礼又站出来:“就算嫁人,也得等个三年,你们别忘了,她才十七岁,还没有成年。” 这个时代女孩子谈对象的年龄没有限制,但是想领结婚证,必须得等到二十岁。 “那要不咱们给她改个年龄?”云暮周提议。 云暮礼皱眉向他看来,虽然商量的是阮梦君的问题,但他还是忍不住提点兄长。 “哥,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有些规定是硬性的,强制去改变不可取,你怎么总是不往心里头去?”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云暮周两手一摊,不耐烦的坐在凳子上。 云暮礼:“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结婚,那就先给她订婚,法律没规定,女孩子17岁不能处对象。” “对呀,咱们可以先给她订婚!”云长娇眼睛一亮,立刻就在心里琢磨起人选:“我爱人表姑家有个傻子,正愁娶不到媳妇,干脆把阮梦君介绍给他!” “不行,阮梦君那死丫头主意正的很,找个傻子怎么拿捏得住?” 云老太太思考了一会儿,怨毒的开口:“你们都不用操心了,人选我来找,一定给那个死丫头安排得明明白白!” …… 夜雨来袭,晚风吹动院子里的老榆树,掀起了一阵清新的植物气息,混合着潮湿吹到了阮梦君的屋子里。 她的房门白天被云暮周劈坏,摇摇欲坠根本就遮不住风雨。 阮梦君躺在炕头,整个人都浑浑噩噩,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冷的,亦或者是背上的伤太疼,她感觉呼吸都缓慢了下来。 她想这样下去不行,她还没来得及报仇,不能死在这里! 她艰难的爬了起来,走了出去,这个院子里只剩一个房间能住人,那就是小叔云暮渊的房间。 反正他在海城部队,一年到头不都怎么回来,阮梦君拖着沉重的脚步,推开了他的房门。 云暮渊虽然不在家住,但老太太总会定期收拾他的屋子,保证他随时回来都能好好休息。 阮梦君陷入柔软的棉花被里,闻着上面干净的味道,就像被阳光包裹着。 她死后灵魂看到看到的画面,也随之闯入脑海。 上一世,她咬舌自尽后,从海城回来的云暮渊,才得知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也许是替云家人感到羞愧,也许,是出于同情。 云暮渊背着家人将老赌鬼和债主都抓了起来,将她的遗体送去火化,还将她的骨灰厚葬。 做完这些,云暮渊就回了部队,后来的很多年,都没有回家探望过一次。直到,他在任务中牺牲,将生命献给了祖国。 云家人拿到了他的遗书,只见上面写了六个字:家无家,国为家。 阮梦君想,如果云家还有一个好人,那就是云暮渊吧,至少他有良心,能分辨是非对错。 她就这样在沉沉的梦境中睡了过去…… 彼时,大门被一只手指修长,力量浑厚的大手推开,男人身上披着雨衣,缓步走到房门口,在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注意到院子右侧的屋子,伶仃破旧的房门,在风雨中飘摇。 第4章 救我 黑色的夜空,云层被雨水搅得翻江倒海。 男人收回眼睛,抬手推动房门,只一下,就打开了。 进屋,关门,他脱下了黑色雨衣,露出里面的笔挺军装,从窗口透过来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形。 他抖了抖雨披上的水珠,挂在衣架上。 转头,便看见躺在床上的人。 男人苦笑了一声,看来他真的太久没回家,连自己的房间都被占领。 旁边那个房门破旧成那样,屋子想来已经不能住人,看来今晚得去云超房间对付一宿了。 云暮渊准备出去,忽然,背后的床上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云暮渊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迈开长腿来到床边,伸手在阮梦君的额头上一探,滚烫的体温瞬间就传递到指尖。 意识到阮梦君正在发高烧,他立刻将她身体翻过来,开始采取治疗。 阮梦君本来烧得人事不醒,后背上刺骨的痛感,使她逐渐的醒了过来。 “疼……”她虚弱的张开唇,却发不出声音。 云暮渊打开台灯,阮梦君模糊的视线,盛着男人冷峻卓绝的面孔。 她以为自己又做梦了,在绝望的濒死关头,见到了唯一的救赎,阮梦君抓住他的手,用尽全力,拼命的向他靠近。 “救我,小叔叔,救……” 云暮渊薄唇紧抿,当她烧的说胡话,将她的手按了回去。 “别动,我给你处理。” 云暮渊懂得医疗常识,人体在高热的情况下,持续捂汗不光没用,还会产生惊厥。 他掀开阮梦君身上的棉被,将她的衣袖往上推,然而才向上拉了一截——就看见暗紫色的伤痕。 是用皮带抽的。 发现阮梦君的手臂有伤,他立刻将她的袖子全都推了上去。 只见她的小臂延伸,直到大臂上,全都是层层叠叠,堆积起来的伤痕,有的地方因为伤的太严重,皮肉破损凝结成了血痂。 云暮渊看得心惊,他毫不犹豫的将她身体翻转回来,掀开背上的衣服。 阮梦君后背上密密麻麻的伤痕,丝毫不亚于手臂上严重程度,是谁对她一个姑娘下这么狠的手? 家里的人难道不管? 云暮渊内心充斥着疑惑,床上的阮梦君持续高烧,当务之急先给她处理。 他取了一瓶白酒,又从柜子里找了一些棉布,沾上白酒,在阮梦君的伤痕处擦拭。 “呃……”阮梦君双眼紧闭,豆大的汗珠划过扭曲凸起的青筋,嘴唇咬得没了血色,喉咙里发出类似困兽般的嘶吼。 沉闷、压抑、痛苦、破碎。 她瘦弱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云暮渊以为她会挣扎,特意上床按住她的腰背。 没想到,她从始至终都是默默忍受,咬得嘴唇都见了血,她依旧没有反抗。 云暮渊是走过战场的,他太了解处理大面积伤口的疼痛程度,即便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得咬着牙才能挺的住! 可是她一个柔弱小姑娘,竟然忍了过来? …… 云暮渊给阮梦君的伤口做了消毒,又从怀里拿出止痛止血的药粉撒在上面,她才安稳了些。 因为伤在后背,阮梦君只能趴着休息。 不过她还是睡的不踏实,时不时就要睁开眼睛,确认她身处的环境是安全的,才又重新闭上。 就这么如此反复两个小时,墙壁上的挂钟指针到了一点多,她的呼吸彻底平缓下来。 云暮渊试探温度,已经降下来一些,给她盖上了棉被。 望着她被汗水浸透了的苍白脸颊,云暮渊想起她刚来到云家的时候。 那年的云暮渊已经十九,特意从部队请假,回来参加大哥跟嫂子的婚礼。 十岁的阮梦君刚过自己的腰部,一双璀璨黑亮的大眼睛,看人时充满了鲜艳的神采。虽然有些怯生,但她还是在大嫂的催促下,叫他一声:“小叔叔。” 云暮渊并不喜欢小孩,觉得哄孩子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所以对她冷着脸,敷衍的‘嗯’了一声。 没想到在大哥及其他人面前都小心翼翼的阮梦君,却唯独对他充满了兴趣。 或者说,是喜欢他那身军装。 但凡他逢年过节回家,阮梦君都会找机会跟他说几句话,然后趁机问一些部队里的事。 云暮渊上一次和她见面,是嫂子的葬礼。 当时他临时接到部队紧急召回,没等葬礼完成就离开了。 临走时,他看了阮梦君一眼,她双眼通红的跪在棺椁旁,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伶仃的就像是,她房间那扇破旧的木头门。 想及此,云暮渊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他豁然起身,开门,冒着风雨去了院子左边的房间。 房门关闭,床上的阮梦君睁开了眼睛。 她并没有睡着,她也确定,云暮渊给她治伤并不是梦。 他回来了。 所以,她的绝境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在她求救无门的时候,为她开了一扇窗。 咯咯。 也许,她的机会来了。 …… 云暮渊来到云超的房间,是想问一问,家里发生了什么。 然而当他看见云超也以僵硬的姿势趴在床上休息,且对方在他进门时,眼底流露出的心虚,疑惑的线团找到了头绪。 “你这是怎么回事?”云暮渊走了过来。 他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深邃的眸在黑暗中凝聚成犀利的箭,冰寒的语气让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冻住了似的。 云超从小就怕他,此刻云暮渊的到来,宛若突然降临的死亡审判,吓得云超连话都不会说。 他低着头,眼睛不停的闪烁。 绝对不能让小叔叔知道他对阮梦君起的心思,要不然,一层皮都不够褪的! 搞不好还会把他拉到部队去改造! 云暮渊在几年前就跟家里提议过,云超知道那种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在家寻死觅活才躲过一劫。 这个小叔叔,什么时候回来不行,偏偏赶在这时候回家! “哑巴了?”云暮渊低喝一声。 云超一哆嗦,牵动后背的伤,瞬间疼得呲牙咧嘴,‘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 云暮渊一个箭步上前,扯开云超后背的衣服,看见他背上蜈蚣腿似的缝针,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竟然这么严重! “我在问你话!怎么弄的?”云暮渊责备的语气中,透着不易被察觉的关心。 第5章 威胁 云超都被云暮渊给吓傻了,哪里还敢回答? 自然,也没感觉不到他语气里的关心,为了逃避,他只能借着叫疼装死。 屋里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其他人,老太太第一个从主屋过来,见到了久不回家的小儿子,她激动的把拐杖一丢,就抱住了他。 “老四,你总算回来了,你可要把妈给想死了啊!” 云暮渊也很思念家人,但他更关心家里出的状况,他扶正了云老太太,沉着嗓子问道:“云超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梦君,她背后的伤是谁打的?” 云老太太被问得一僵! 眼神闪躲间,她信口开河的想了说辞:“还不是梦君那个死丫头,因为一点小矛盾,就拿着剪子对云超下重手,你大哥气不过去,才打了她一顿。” “什么矛盾?”云暮渊又问。 云老太太深知小儿子秉性跟脾气,从小就分得清是非对错,尤其在部队的这些年,更是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所以她赶忙找借口替云超开脱。 “呃……是云超跟她闹着玩,吓唬她一下,她就急眼了。” “就因为这么点误会?”云暮渊清冷的眼神里透着怀疑。 这时云老爷子从外面进来,接着话说:“你这些年不在家,不了解那丫头,自从她妈不在了,她感觉我们全家都要害她,一点小事,都要小题大做。” 云老太太忙附和:“就是说,亏了我们这些年把她当亲孙女儿一样疼,现在看来,她根本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大哥今天没把她赶走,已经看在她妈的面子上,你不要管她,她爱咋咋地去吧!” 云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骂——阮梦君那个死丫头,竟然还敢跑到老四面前告状,看来暮周还是打的轻了! “老四,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这大晚上的快回屋睡吧,别把身体给熬坏了,瞧瞧你现在瘦的,妈看着都心疼!”云老太太怕云暮渊继续追问会露馅,借着关心催促他回房。 云暮渊淡淡开口:“昨天下午打过电话,没人接。” “啊,那时候我们都不在家,所以才没接着。”云老太太讪讪的解释。 见云暮渊不动,便推着他往房间走:“老四,赶快休息吧,云超的伤也需要养,你看你在这儿,他怕的都不敢睡。” 云暮渊看向战战兢兢的云超,恨铁不成钢的收回眸,“嗯”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云家二老松了一口气,出门前,云老太太叮嘱:“可千万不敢让你小叔知道这事儿,听见没有?要不然他拉你去部队锻炼,我们可都拦不住!” “奶,我知道了。”云超憋屈的将脸埋进枕头。 老太太跟老爷子看着他的样子,又心疼了。 “别怕,等我把阮梦君那个小祸害处理了,你小叔叔就抓不到把柄,没事儿的啊,快点睡觉。” 云家二老从云超屋子里出来,大雨已经停歇,云暮渊就站在窗口,将父母慌乱的脚步尽收眼底。 云超是怎么吓唬阮梦君,他们根本没有说明。 阮梦君的房门破成了那样,也并非单纯的年久失修。 她得害怕成什么样,才会用剪刀去进行防卫? 云暮渊重新看向床上的阮梦君,她紧紧的闭着眼,即便在睡眠中,她的双手也是握成拳头。还有她极浅的呼吸,显然是因为神经过渡紧张,没有安全感才产生的下意识防范。 他向她走了过去,果然,她连最浅的呼吸都没有了。 云暮渊坐在椅子上,对她沉声开口:“你醒了。” 阮梦君见自己的伪装被戳穿,只好睁开眼睛。 她逆着光,看着坐在那里的男人。 他身上的军装永远都是那么工整,冷峻的脸庞如刀刻般硬朗,双眸深邃狭长,冷冽的目光,总是轻易的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冷,仿佛是雕刻在骨子里的。 阮梦君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没见他笑过。 时隔三年未见,他气场变得更加强大,就像是一尊高高在上的神明,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可阮梦君知道,他结实的胸膛里跳动着的,是一颗满载热血正义的心脏。 正因为心肠过分柔软,深藏大爱与情怀,他才用无比坚硬的外壳来防御别人对他的刺探。 “小叔叔。”阮梦君乖巧的叫了一声。 似乎她还是那个初见时,天真又纯洁的少女。 是的,对于云暮渊,她只想展示出好的一面,是她残败、破碎的人格,仅剩下的一丝丝善念。 这样的她是没有办法重新拼凑好了,她想。 “你跟云超是怎么回事?”云暮渊问道。 阮梦君知道他已经去问过其他人,就那些人的秉性,只会将错误都推给自己,抹黑她,来给云超洗白。 云暮渊会相信谁呢? 她真的十分好奇,云暮渊在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她委屈的扯了扯唇角,抬起头,一双眼睛被雾气晕染,凝聚成泪珠落下。 “昨天家里人都不在,云超趁着我睡着,跑到我屋里想……” 阮梦君的话刚说到一半,忽然,院子里响起了云长娇的惊叫声。 “哎呀!阮梦君那死……那丫头怎么不见了?妈,妈,她人怎么不在屋里?” “什么?她不在屋里?好好的人咋会丢了?”云老太太慌张的跑出来,随即她们都去了阮梦君房里查看。 阮梦君的话就这样被打断,院子里的二人乱了阵脚,云暮渊起身出门。 “她上半夜发烧,人在我屋里。” 听了这话,云长娇跟云老太太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发烧了?这个丫头,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老四……她没跟你乱说什么吧?我告诉你可别信,那丫头嘴里没一句实话,就是因为经常撒谎骗人,才被学校给开除的!”云长娇生怕云暮渊问出什么,立刻跟他说明。 云老太太挤眉弄眼的配合表演:“我刚才已经跟老四说过了,他又不傻,不会随随便便被糊弄的。” 说完,她立刻就冲到云暮周的屋里来,见阮梦君醒着,脸色阴沉的跑过来,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 “死丫头,你没跟老四胡说什么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还要点儿脸,就给我把嘴闭严实,真的闹大了,你也讨不到好处!” 第6章 是我 云老太太骂得很小声,生怕外面的云暮渊听见。 云长娇见云暮渊要进门,立刻跑到他身后,把门口给堵上了。 “老四,你看梦君都大了,你一个大男人,咋能跟她住一个屋呢?这丫头也真是的,自己的屋不待,跑来把你屋子给占了,我这就跟妈把她弄回去,把你屋子收拾出来,完了你再休息。” 云暮渊看向右侧的屋子,沉冷的语气中透着不解:“她的房门坏成那样,让她怎么住?” “呃……”云长娇憋了一下,马上就改口说道:“那还不容易,让她去我屋,你一年到头在部队,那么辛苦,回家来要休息好,让梦君去跟我挤挤,不怕的。” 说着,云长娇就要进屋去把阮梦君带走。 云暮渊却道了声:“不用。” “老四你……” “她身上有伤,不宜折腾,让她在屋里睡吧,我在堂屋对付一晚。”云暮渊不容置喙的说完,就进了堂屋。 云长娇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猜测肯定是阮梦君跟他说了什么,让他产生了怀疑。 不行,这么下去迟早露馅,必须得让暮渊相信,阮梦君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东西! 云长娇进了云暮渊的屋里,将老太太叫了出去,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即开始分头行动。 “暮渊,暮渊你先别着急睡,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云长娇敲了敲门。 云暮渊道:“进来。” 云长娇开门进去,云暮渊已经将椅子都拼在一起,看样是准备在上面将就一宿。 云老太太进门见到这一幕,对阮梦君更加讨厌。 该死的丫头,就这么占了人家的房间,害得她儿子回来都没地睡觉! “长娇,我找到了!”云老太太将一个木盒子放在桌子上。 云长娇拿起来,走到云暮渊身边,坐了下去。 “老四,你一定纳闷,我们为什么都不太喜欢梦君?” 云暮渊向云长娇看来,平静的眸像是没有波涛的暗夜之海,深邃,却深不见底。 云长娇深吸了一口气,才接住他犀利的眸光。 她又叹了一声。 “你想想,阮梦君要是个好孩子,何至于她外婆都不肯要她?就把她扔在我们家不管不问,咱们虽然没有对她多好,但是起码管她吃穿,没让她到街头去流浪,被冻死饿死。” “原因都在这里面,你自己打开看看吧。”云长娇将木盒放在云暮渊面前。 云暮渊伸出手,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摆放着一个棉布娃娃,乍一看,类似于小孩子的玩具,但它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玩具。 娃娃的身上,用墨水写着一个生辰八字,脖子上还系着一条红线,通常这两样特征组合在一起,都跟祈福祭祀有关联。 “这个东西,能证明什么?”云墨渊将东西放了回去,他是一名军人,并不相信这些东西。 云长娇眉头紧蹙,身体向前倾了几度:“阮梦君那孩子为了争宠,去庙里弄了这个诅咒大嫂,才害得她在产房难产走了,你说,她的心肠得有多歹毒?” 云老太太接着云长娇的话,愁眉苦脸的说:“自从大嫂走了,她就整天疑神疑鬼,后来有个会算命的瞎子来咱家,说她是因为害了她亲妈,被怨灵缠上,所以才整天神神叨叨,总以为有人要故意害她!” 云长娇又说:“暮渊,我知道你不信这些东西,我们其实也不太相信,可梦君的情况现在已经有些严重了,说明她心里是有鬼的!” “对,就是她心里有鬼!暮渊,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妈不想告诉你的,让你跟着操心,可现在不说不行了,万一那丫头再发狂,把你给伤到可怎么办?” 云老太太跟云长娇一唱一和,在云暮渊的旁边左右开弓。 云暮渊抱起手臂,看着桌上玩偶,半晌,皱眉问道:“既然发现她精神不正常,为什么不治?” 云老太太眼珠子转了两下,随即一拍大腿,撒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她一直都是好一阵坏一阵儿,我们就没太管,谁知道她昨天突然就发作了,这今天我们还商量,要不要带她去看医生!” 云暮渊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云长娇跟云老太太见谎话圆了过去,各自放松下来,叮嘱云暮渊早些休息,就离开了。 …… 夜雨,停歇了一阵,又落了下来。 阮梦君的话被云家人成功打断,云暮渊也为了避嫌,去堂屋休息。 哗啦啦的雨声,顺着房沿落下来,阮梦君睁着熬得通红的眼睛,脑子里想,她们会怎样在云暮渊面前编排她呢? 是说她作风不正,一直都跟男人勾三搭四? 还是说她蛇蝎心肠,想代替云超,霸占云家的家产? 总归都是泼在她身上的脏水,生怕她名声干净。 云暮渊会相信他们吧…… 毕竟,他也是云家人,纵然上辈子他埋葬了自己,也抓走了那个老光棍,可是云家其他人,并没有受到惩罚。 他总归是会放过他们的。 阮梦君勾起一抹凉薄的笑,若云暮渊选择相信他们,就算她解释再多,也徒劳无功。 阮梦君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门口响起的细微脚步声。 上一世的梦魇如海潮般袭来,她全部的神经都紧绷在一起,趋于本能反应,她冷着声音呵斥:“谁在外面?” 呵斥完了,她才想起,她已经重生了。 紧绷的弦松缓下来,届时,门外响起低低沉沉的回应。 “是我。” 云暮渊站在外面,他手里拿着云长娇给他的那个木盒,他过来是想拿给阮梦君,看看她的反应。 他还没有敲门,就被她感应到了。 她这么重的防心,难道真是因为心里有鬼? 屋里。 阮梦君听见云暮渊冷漠的声音,心就像是被莫名的揪了一把。 他是听了云家人那些话,过来质问自己的吧? “小叔叔有什么事?”她的声音很细,很小,完全不同于刚才那么大的反应。 她安静的趴在床上,双眼空洞的望着虚无,闭上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而下。 看来,这一世的云暮渊,不会站在她这边了。 第7章 后悔 “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妈说是你的。”云暮渊沉沉开口。 阮梦君听着他清冷的语气,睁开了眼,向门口望去。 云暮渊直接进门,许是为了不惊动家里人,他没有开灯,用火石照亮,来到她面前。 阮梦君的眼睛盯着他手里的木头盒子,那一瞬间,呼吸都凝结起来。 她的目光随着云暮渊移动,直到面前,她仰着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所以她们是用那件事,来说服云暮渊相信她们的话。 因为阮梦君唯独在这件事上,无法逃避,更无法否认…… 云暮渊将盒子放在她面前,阮梦君看见里面的玩偶,眼底的湿润汹涌而出。 彼时,天已经蒙蒙亮,从外面透过来的光线,伴着云暮渊手里的火光,耀着她的脸,上面晶莹的泪滴如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落在枕头,和她的胳膊上,开出一片又一片晶莹的水花。 云暮渊语气平静的问道:“这是你的吗?” 阮梦君点头,用手背擦拭脸上的泪,但仍是不断的往下掉。 “在哪里弄的?” “嫲嫲山的寺庙。” “你当时抱着什么样的心理?弄它回来,可曾后悔过?” 后悔? 阮梦君当然后悔! 她悔的肠子都青了! 可她悔的不是上山去为母亲祈福,而是后悔她没有好好确认,稀里糊涂的把这个东西带回来! 她当初求的明明不是这个,她爱妈妈,也爱妈妈肚子里的弟弟。 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加害她们! 阮梦君无数次的跟大家解释,她真的不是坏孩子,也没有嫉妒弟弟,不想弟弟出生。 可大家相信的只有事实,都用这个娃娃指责她,将母亲离世的意外,归咎到她身上。 那些话听得多了,连阮梦君自己都相信,就是她害死了妈妈,害死了弟弟…… 阮梦君趴在枕头上,亦如重生的这么多天,将所有的委屈压在喉咙,全部咽下去。 “后不后悔有什么,反正我妈妈和弟弟,再也不能活过来。”她的话如鲠在喉,就像是一只重伤的幼兽,在巨大的绝望中,发出痛苦的悲鸣。 云暮渊薄唇紧抿,看着她痛苦煎熬的模样,心中未免不忍。 “你上过学,老师应该教过你相信科学,只有愚昧无知者,才会相信鬼神能定人生死。”云暮渊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意识到他在安慰自己,阮梦君突然停止了哭声,她仰起头,诧异的望着面色冷然的男人。 他的面孔冰冷如覆盖着寒冰,万年不化。 可在阮梦君看来,他的冷,是有温度的。 “如果你妈活着,她肯定不希望你把自己变成这样。”云暮渊看了她一会儿,便转身出去了。 阮梦君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良久,收回目光。 她呆呆的望着盒子里的布偶,脑海中,重复着云暮渊的话。 ——只有愚昧无知者,才相信鬼神能定人生死。 ——如果你妈活着,她肯定不希望你把自己变成这样。 如果妈妈活着! 他们不敢这样欺负自己! 不对,哪里不对? 阮梦君看着那个棉布娃娃,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呼之欲出。 妈妈发生意外的时候,她只顾着沉浸在难过中,云暮周拿出这个东西,在所有人面前指控是她害了妈妈跟弟弟。 她被吓坏了,手足无措的向大家解释、否认,却从来没想过去寺庙要一个说法。 她应该去的,去问一问那个老师傅,为什么她求的明明是祈福娃娃,可是给她的,却变成了诅咒娃娃? …… 天大亮。 昨夜云暮渊突然回来,云家人都跟着折腾了半宿,导致早上都不愿意起来吃饭。 云暮渊起来得最早,保姆将做好的食物端上桌,他拿起来先盛了一碗饭菜,起身准备往他的房间走,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他叫来了保姆,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吩咐:“把这碗饭送我屋里去。” “呃,这……”保姆面色为难。 云暮渊沉了脸,她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暮渊,你爸妈昨天交代过我,不让我管阮梦君。” 云暮渊听了这话,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 他二话不说,起身,端着饭碗去了房间。 阮梦君趴在枕头上,似乎睡了,听见开门声,睁开了眼睛。 昨夜她哭得太久,两只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眼皮跟眼睑也都肿着,凌乱的刘海下面,红彤彤的脸颊,一看就是又在发烧。 云暮渊走过去,将饭菜撂下的同时,左手伸进刘海里探了探。 男人带着凉意的体温贴着她的额头,阮梦君竟下意识产生了一丝贪婪。 云暮渊很快就收了回去,低低开口:“先吃饭,吃完带你去看大夫。” 阮梦君正要说话,云暮渊根本不听她的,直接出了房门。 阮梦君的话都咽了回去,云暮渊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决定做的事,就会尽心尽力。 阮梦君发烧整夜,即便已经很饿,只吃了几口,胃就产生不适。 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将那些饭都吃完,她必须要快点好起来,才能做别的事。 云暮渊吃完饭,云家大部分人都还没起来,只有云老太太惦记着云超,盛了饭菜给他端去屋里,哄着他多吃几口。 云暮渊进门,见阮梦君将饭都吃完,问她:“能起来吗?” 阮梦君点头,她背后的伤还是发炎了,稍微动一下,就疼的冷汗直冒。 她还是坚持坐起来,把衣服扣子扣好,下地穿上鞋。 她仰起头,在她的印象中,云暮渊一直都很高。 时隔三年她也长了不少,可她现在还是得抬起头,才能跟他对视。 “走吧。”云暮渊轻轻拉起她的胳膊,带着她往外走。 刚出门,在水池前洗脸的云长娇就瞪大了眼! 云长娇忙吐了嘴里的泡沫,草草的用袖子抹了一把,就跑过来将去路堵住。 她眉头皱成了川字,用眼神警告阮梦君,没好气的责备:“既然有病,就在屋里好好呆着,还出来乱跑什么?” 说着,她不赞同的看向云暮渊。 “老四,你这是做什么?我昨天不是告诉过你了,这丫头有病,你管她的闲事,回头她再发狂,伤到你可怎么办?” 第8章 真相 “被她一个走路都困难的病人伤到,你在看不起我?”云暮渊冷冽反问。 云长娇被他噎得说不出话,云暮渊是一名军人,他从十六岁就入伍当兵,如今已经做到了营长位置,经常带队在边境与犯罪分子真刀真枪的拼杀。 别说阮梦君病得连站都站不稳,就是正常的时候,来十个八个也不是云暮渊的对手。 “我带她去看医生。”云暮渊说完,就带着阮梦君出门。 云长娇急匆匆的跑去云超屋里,跟老太太告状:“妈!老四说什么也不听,非得管阮梦君那个死丫头,这会儿带她出去看病了。” 云老太太并不着急,摆了摆手:“没事儿,让他去吧,咱们越拦着,他只会越怀疑。反正暮渊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不会轻易相信她。” 云长娇点了点头,就算这次是她们偏袒云超,说了阮梦君的不好。 可她诅咒她亲妈难产去世不假,阮梦君就算说出花儿来,也狡辩不了! “老四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没干别的,光给那个死丫头服务!妈,你上次不是说给老四介绍对象?抓紧落实,老四也就没心思多管旁的事。” 云老太太赞同的“嗯”了一声,“过完年他都二十七岁了,跟他般对着般的都结了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这个老四,真是一点儿都不着急。” “他越不着急,咱们才得催,就老四的条件,想嫁他的姑娘大有人在!找个各方面都差不多的姑娘,使点劲儿撮合撮合,结婚不过眨眼的事儿,再等个一年半载,您跟爸又能抱上孙子!” 云老太太听得心花怒放,把饭菜递给云超让他自己吃,就打电话联络媒人去了。 …… 阮梦君跟着云暮渊来到路边,后者叫了一辆拉脚的三轮车,先将她扶坐上去,自己才上来,坐在对面。 “师傅,去中医馆。”云暮渊报了地点。 阮梦君安静的坐在对面,时值夏秋交替时节,昨天晚上又下了一宿的雨,清早的凉意足够冷人。 阮梦君抱着胳膊,牙冠禁不住打颤。 云暮渊望着她冻得苍白的脸,脱下了身上的外套。 “穿上。” 阮梦君看着他手里的军装,摇头:“不用,反正不远,我坚持一下就到了。” 云暮渊不跟她废话,直接将衣服丢在她身上,反正他给了,穿不穿由她。 阮梦君握着他的外套,最后还是披在了身上。 云暮渊的外套残留着他身体的温度,很暖,宽大的套在身上,瞬间被一股温暖包裹在中间。 重生回来的这些天,她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沉沦在上一世的噩梦之中,未曾走出来看看。 如今再回头看这个时间的平城,仿佛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阳光透过淡薄的雾气,轻柔的打在青石板街道,街道两旁,错落不均的砖瓦房排列着,墙面的石灰有的已经脱落,露出斑驳的红砖块,充斥着岁月沉淀下来的韵味。 自行车铃铛声清脆的超过了三轮车,驮着匆匆上班的路人,飞速转动的车脚蹬,象征着人们对小康生活的渴望与奔赴。 阮梦君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能够感受到心口隆隆的心跳在震动,似乎被这份质朴与宁静短暂治愈。 “到了。”师傅捏下车闸,阮梦君回过神来。 云暮渊付了车费,带着阮梦君进入中医馆。 排了几分钟队伍,就轮到阮梦君看诊,中医给她把了脉,说她发烧除了外伤导致,还因为急火攻心导致,开几副汤药喝下去就能好转。 云暮渊去取药,阮梦君突然用手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小叔叔,我想上厕所。” 她仰着头,脸色犹透着病态的苍白,云暮渊没有多想,点了点头:“我去取药,你结束在这里等我。” “好。”阮梦君乖巧的答应。 看着云暮渊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阮梦君头也不回的跑出中医馆。 她没有钱,但是云暮渊有,他的钱包就在外套里,而这件外套,此刻穿在她身上。 阮梦君来到路边,拦下一辆三轮,焦急催促:“师傅,去嫲嫲山,快一点。” “嫲嫲山可远了,我得收你两块钱!” “走。”阮梦君回头看去,云暮渊没有出来。 并非她不想跟他坦白,而是云暮渊不信神佛,就算她提出想去山上要一个说法,他也不会答应。 反而会觉得她愚昧、较真。 云家的人对她更是严密监视,她想去嫲嫲山讨说法,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她心里默默的,对被她利用的云暮渊说了句:对不起。 而后她望向前路,目光所及,嫲嫲山上的庙宇已经能够看到。 三轮车每往前走一步,她距离真相,就近了一分! …… 中医馆。 云暮渊取完药,来到事先约定好的位置。 然而五分钟过去,阮梦君迟迟没有出来,无奈,他只好去卫生间门口,拜托扫地的女卫生员进去叫一声。 卫生员见云暮渊一身军装打扮,立刻就答应了。 她进去找了一圈,满头雾水的跑出来。 “同志,里面只有一个八十岁的大娘,没有您说的小姑娘啊。” 云暮渊心一沉,眉头紧皱,道了声:“谢谢。” 云暮渊在中医馆找了一遍,都没有看到阮梦君,意识到她拿着他的钱包跑了,云暮渊脸色一片黑沉。 他拎着药包,一路脚下生风,穿过街头的人流回到家。 云老太太听见开门声,咧着嘴跟他商量:“老四,你这趟回家不急着走,妈让媒人给你介绍了几个姑娘,你跟她们都见见,挑个满意的先处处看?诶,老四……” 云暮渊直接越过云老太太,径直回到房间。 屋子里,他留给阮梦君的盒子打开了盖子,那个布娃娃并没在里面。 他用钥匙打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些零钱,揣进兜里。 云老太太跟着他小跑进来,没看明白他的举动,见云暮渊又出门,阔步走进阮梦君的屋子,她心里咯噔一跳! 肯定是那个死丫头,又闹幺蛾子了! “暮渊,阮梦君不是跟你一块儿出去的,她人呢?咋就你自个儿回来了?” 第9章 恨意 云暮渊大步走进阮梦君的房间,破旧的房门仍旧挂在门口,摇摇欲坠。 屋子里的东西还在,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由此可以断定,她是临时起意的。 云老太太见云暮渊不吭声,急得跟在后面追问:“老四,你倒是说话啊,梦君那丫头怎么回事儿,她到哪儿去了?” 云暮渊停下脚步,看向脸色焦急的母亲。 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清冷的眼神透着平静,毫无波澜。 “她在打针,我出门忘带钱了,现在去医馆接人。” “哦,这样啊……”云老太太还想说相亲的事,但云暮渊已经走了出去,没给她絮叨的机会。 …… 嫲嫲山寺庙在平城一直很有名,一年到头上山祈福的人不少。 三轮车师傅将阮梦君送到山下,剩下的路,需要她自己走。 她将云暮渊的外套穿在身上,扣子系好,这样就能阻挡冷风侵袭。 她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向上攀爬,不同于三年前祈福时的心境,这一次的她,胸腔被愤懑充斥着,凭着对真相的渴望,一鼓作气的爬了上来。 阮梦君进入庙宇大殿,一眼就认出她拜过的大师傅,他手里握着浮尘,正在给别人做法事。 她双眸灼灼燃烧着火焰,鼻翼因愤怒而剧烈的翕动着,苍白的面庞涨得通红。 阮梦君从兜里掏出诅咒娃娃,正准备冲上去质问个清楚。 旁边的小沙弥发现她的意图,站出来阻止。 “施主,师傅正在做法,请你不要过去。” “我有事问他!”阮梦君胸口起伏,双唇泛起了青白的色泽,嘴唇也颤抖个不停。 “那也不行,到这儿来哪个不是找师傅问事的,你想请教,去后面排队等着。”小沙弥说着,给她指了个方向。 阮梦君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眼底的血丝越来越重。 她冷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跟外面那些无知的人一样?什么狗屁大师,他分明就是一个骗子!我今天是来找他要说法的,谁拦着也不好使!” 小沙弥在寺庙多年,从来没有碰到过阮梦君这样找茬的人。 一时不知该怎么对待,好在旁边的大师已经做完了法事,抄着浮尘,来到阮梦君面前。 “敢问施主,何出此言?” 阮梦君将娃娃举起来,她眼睛里被血丝填满,仿佛一个疯子,引得周围的人们对她指指点点。 她根本不管那些,她在这里,就是为了公道! “我想问问大师,你口中所谓的法,所谓的道,真能拯救众生?你自己相信吗?” 大师平静的对她躬身,“施主,贫僧自然相信。” “既然你相信,那你用它害了我母亲你承不承认?枉你日日吃斋念佛,诵经传道,结果却伤天害理诅咒他人性命,你对得起你身后供奉的佛祖?” 阮梦君扬手向他身后一指,小沙弥被她的冒犯吓得大惊失色。 大师的神色也变得诧异,“偶弥陀否,施主,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你手里的娃娃,并非我院里的东西。” “什么?”阮梦君愣住。 大师将阮梦君手里的娃娃接过去,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便给出了解释。 “施主,我院里的祈福娃娃,里面用的都是对人身体有好处的中草药,像里面这种害人之物,是连山门都进不得的,更不会放在这里面。” 阮梦君瞪大了眼,来势汹汹的气势忽然萎靡,变成了颓废。 “怎么……怎么回事?” 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为什么院里的大师也不承认了? 阮梦君绞尽脑汁的想,想到头痛欲裂,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 大师连忙上前搀扶,考虑到大殿内人多,他对阮梦君说道:“施主,请随我到后堂来。” 阮梦君浑浑噩噩的跟着大师傅的脚步,经过这一番刺激,她浑身烫得厉害,双手跟双腿也在不停发抖。 来到后院,大师傅将娃娃交给小沙弥,让他辨认里面的东西。 “师傅,这里面的东西是麝香,还有银杏粉!” 大师点了点头,然后,他对阮梦君询问:“你母亲出事时,可怀有身孕?” “是。”阮梦君嘴唇已经没了血色,勉强支撑才没有倒下去。 大师点了点头,告诉她:“这里面的东西,对常人来说危害很小,但对孕妇却是致命的。” “可我就是在你们这里,跟你求得这个东西!”阮梦君强调。 大师摇了摇头,将布娃娃翻转过来,给阮梦君分辨。 “施主,祈福讲的是诚意,凡是出自我们这里的东西,都是人用手工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施主看这上面的针脚,分明是借助缝纫机制成的。” 小沙弥也在旁边解释道:“施主,你真的错怪师傅了,您要找到凶手,不妨去海城,那儿有个黑神婆子,这个东西一般人怕被反噬,不敢仿制,只有她,擅长做这种黑法事。” 阮梦君听完了解释,胸口立刻狂跳了起来。 这根本就不是她求来的娃娃! 原来是有人借她的手害了妈妈! 阮梦君得知了真相,激动的泪花儿夺眶而出。 她的嘴唇剧烈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汹涌的情绪封住了喉咙,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抽噎。 随即她双脚一软,世界陷入黑暗当中。 …… 阮梦君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医院,手背上还挂着点滴。 她的眸光须臾一转动,便看见从门外走进来的云暮渊,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饭盒,见她醒来,眸色沉下,脸又冷了几个度。 是他送自己过来的? 他是怎么找到她的? 阮梦君来不及多想,云暮渊将饭盒打开,递到她面前。 “把饭吃了。”他全然是一副命令的口吻,仿佛对待一个不听话的晚辈,摆出长辈的威严。 阮梦君从医院偷偷逃跑,有错在先,只得听话的坐起来,接过饭盒老老实实的吃饭。 说来真的可笑。 她在得知母亲去世真相,对云家人越发恨之入骨,却唯独在云暮渊的面前,心虚的无法抬头。 她一口一口,机械的吃着饭,心中盘算该不该问云暮渊是怎么找到自己。 像是洞察了她心里的疑惑,云暮渊主动开口:“我跟人打听了一路,最后在庙里找到你,你去那儿是又想诅咒谁?” 第10章 排除 “噗,咳咳!”阮梦君一口气没喘匀,捂着嘴咳嗽起来。 她又想诅咒谁? 咳咳,她的诅咒如果管用的话。 她想诅咒云家那些狗东西不得好死! 看来云暮渊并不知道妈妈去世的真相,但凡他只用向大师问一句,也会知道,嫲嫲庙不做那种东西。 阮梦君弓着身体,咳嗽了很久。 云暮渊望着她的反应,忍住了伸出手去替她顺气的冲动。 今天下午,他在嫲嫲庙找到阮梦君,她刚好晕倒,他冲过去及时将人接住,询问庙里的大师发生什么情况。 庙里的大师却以隐私为由,让他等阮梦君醒来自己问。 “先吃,吃完回答我的问题。”云暮渊抱起双臂,深邃的双眼,如鹰隼观察她的举动。 阮梦君喘匀了气,露出苦涩的笑。 “小叔叔说我该诅咒谁呢?我该诅咒害死我妈的人,让他遭到报应,要不是小叔叔救了我,诅咒也该应验了。” “冥顽不灵,看来我真是多余管你!”云暮渊脸色铁青的摔门而去。 阮梦君以为他就这样走了,真的不再管她,心中难免有一丝失望。 没想到他很快就带了医生过来,给她量了体温,确定她高烧已经降下来,说吃完饭就可以回家休养。 云暮渊去给她办了出院手续,又回到病房接人。 “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装的,先回去把伤养好再说别的!” 云暮渊抓着她的胳膊上了三轮车,回到云家,已经九点多。 云老太太白天说给云暮渊相亲的话被打断,在家骂了阮梦君一个下午扫帚星,眼下她又拖累云暮渊到这么晚才回来,简直恨她恨得牙根痒痒。 但是碍于小儿子在场,又不好发作。 只能忍着怒火,叫保姆想办法把她的房门修好。 保姆拿着工具,去把阮梦君的房门简单的订了订,小心翼翼的将门扶正。 “老太太,这样可以吗?” “行,先这么地吧,实在不行过两天给她换个新的!”云老太太敷衍的摆手,随即就跟云暮渊说起明天给他安排的相亲事宜。 “老四,我让媒人帮你找了几个姑娘,明天你都去见一见……” 云暮渊目送阮梦君进了屋,收回眼睛,看向喋喋不休的云老太太。 道了句:“再说。”头也不回的进屋,关门。 云老太太不死心的在外面敲门:“老四,妈说的话你听见没有?你都老大不小了,也该让我跟你爸省点心,老四?” 云老太太在门外说了半天,最后回应她的是屋子里熄灭的灯。 云老太太叹了口气。 回头,看着阮梦君窗户反射出的人影,不甘心的啐了一口。 死丫头! 扫帚星! 迟早有一天把你收拾的服服帖帖,看你还怎么作妖! …… 阮梦君躺在炕上,如同重生过来的这么多个日夜,根本就睡不着。 她对云家人的恨意早就融入到骨血,如今,她又发现自己被冤枉,让母亲死得不明不白,她连自己都给恨上了。 阮梦君,你上辈子该是有多愚蠢,会连一个真相都想不到? 用药害人已不单是迷信,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她一定要去海城,将背后凶手揪出来,连妈妈的仇一起报了! 而在这之前,她要让伤快点好起来,阮梦君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意识陷入朦胧。 她又做了那些梦,梦里,面对那些屈辱她不再忍受,她拼命反抗,迎来的却是所有坏蛋联合在一起,将她手脚捆住,对她拳打脚踢的施加毒打。 痛。 好痛。 阮梦君紧闭着眼睛,头上都是汗水,头发和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浸湿。 云暮渊从门口进来,伸手试探她的额头,竟然又发烧了。 如此反复连输液都不管用,云暮渊紧抿薄唇,将她身体翻转过来,用酒精给伤口消毒,顺便擦拭穴位降温。 最后再撒山药粉,阮梦君都没醒,好在高烧很快降了下来。 他舒了口气,刚要起身,炕上的人忽然抓住他的手。 “救命,好痛,救救我……” 阮梦君浑身都在颤抖,泪水溢出紧闭的双眼,滑落在枕头上,像是经历着巨大的痛苦,连身体都弓了起来。 云暮渊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云暮周对她动手,她如同眼下这般蜷缩忍受的画面。 回握住阮梦君颤抖的手。 他回家的前一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 阮梦君清晨起来,身上的伤已经没有那么疼,也没有再发烧。 如此,只用再休息个一两天就可以行动。 当务之急是先弄到钱,才能坐火车去海城,不管能不能把背后操纵的人找到,她都不能再回云家。 现在的她过于弱小,这里对她来说太危险,她必须要在社会上立稳脚跟,才有报仇的底气。 阮梦君打量着屋子里的东西,有什么是她可以带走的,不能带太多,赶路会不方便。 最好是不起眼,又能换钱的东西。 对! 妈妈的嫁妆! 阮梦君记得妈妈嫁过来的时候,外婆给她带来一个木头箱子,就放在云暮周的屋子里。 云暮渊今天若去相亲,那两个老东西一定会跟他一起去! 云暮周白天去上班,云超受伤不能出门,只要把家里的保姆支开,就是她的机会! 阮梦君心里筹划着行动,身后,破旧的房门发出‘嘎吱’一声。 转头,她看见云暮渊端着碗走进来。 “喝药。”云暮渊的脸色还是那么清冷,看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强大的气压。 阮梦君垂下眼睑,听话的接过碗,一口气将汤药喝了进去。 “谢谢小叔叔。”她将药碗递了过来。 “出来吃饭。”云暮渊命令。 阮梦君依旧照做,下地穿了鞋子,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放眼整个云家,也只有云暮渊会关心她,单是他的这份好,她该领情。 阮梦君对云家的仇恨,也只有他,被排除在外。 她想,反正他也常年不回来,又何必将他牵扯进来? 不如让他像上一世那样置身事外,云家的泥潭,她一个人沉覆进去就够了! 阮梦君跟着云暮渊一起来到堂屋,还没来得及坐下,云长娇便在对面阴阳怪气。 “可怜咱们家小超,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有些人家里家外折腾够呛,自个儿倒是生龙活虎!” 阮梦君没说什么,默默坐下,不过她旁边的云暮渊沉了脸,站在原地没动。 “行了行了,事都过了,你少说两句!”云老太太打圆场,顺便转移了话题,笑眯眯的看着云暮渊:“老四,一会儿吃完饭你收拾收拾,跟我们出门去见两个对象,我都跟媒人约好了,答应完人家不能不作数!” 第11章 不值 饭桌上,任由别人说什么,阮梦君只埋着头,把肚子填饱。 以往云暮渊不在,她能上桌吃饭的机会少得可怜,除了家里来客人,云家人要装面子,才会喊她上桌。 更多时候都是云家人吃完,保姆将剩下的饭菜收拾到厨房,再喊她过去吃。 阮梦君的待遇,充其量,也就是寻常人家里养的一条打扫剩饭的狗。 主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主人要她今天死,她就活不过明天。 如此,在别人的口中,阮梦君还要对他们感恩戴德,因为是他们云家养活着她,要不然,她得在大马路上被饿死。 因为云暮渊回来,阮梦君多吃一碗饭,他们看不惯,也忍着没说什么。 当然,他们还要忙着说服云暮渊,跟他们出去相亲。 云暮渊始终神色冷淡,不知道有没有将他们的话听进去。 阮梦君吃饱,撂下筷子就默默的回了屋里,留意院子里的动静。 等所有人都下桌,云老太太追着云暮渊一路,到了他门口。 阮梦君站在窗口,透过窗帘遮挡身体,看见云老太太抓住云暮渊的袖子。 “老四,你今天到底去还是不去?给我句话行吗?” 云暮渊眉头紧蹙,脸上覆盖着难以融化的寒冰。 “你们没问我的意见,擅自做主答应的,自己想办法推掉。” 云老太太声音染了哭腔,抱怨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不长心啊!你常年到头见不到影,知不知道我跟你爸多担心?你今年都二十六了,还不肯结婚,难不成是想绝后吗!” 云暮渊的声音跟着冷了几个度。 “大哥不是生了云超?不会让你们绝后。” “我是说你,你这孩子,咋就油盐不进!”云老太太见说不动他,干脆,改变了策略。“你不想去就拉倒,但是人你怎么都得见,我让媒人带到咱们家来,今天说什么你都别想糊弄过去!” 云老太太气冲冲的说完,就去打电话了。 云暮渊不悦的收回眼睛,砰,关上了房门。 阮梦君从窗帘后走出来,坐在炕头,她攥起了手。 云暮渊不肯配合出去相亲,那她只能见机行事了。 …… 云老太太一通电话,就把相亲安排好了。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个穿着大红色褂衫,梳着大辫子的胖女人,领着姑娘上门了。 阮梦君听见说话声,心里涌现好奇,又躲到窗帘后面偷偷的看。 只一眼,她用手挡住了唇角,冷笑憋在喉咙里。 看来云老太太这次动了真格,非要云暮渊谈一个不可,竟然一次让媒婆领来三个人。 那三个姑娘,一个胖,两个瘦,身高站在一起都差不多。 胖些的那个皮肤很白,梳着一个高马尾,比另外两个看起来富态端庄。 云老太太从人进门,眼睛就一直盯着她瞅,可见是替云暮渊相中了。 她热情的招呼媒人跟三个姑娘去了堂屋,随即就去云暮渊的门口喊人。 “老四,人都来了,你快点出来见见,听见没有?” 云暮渊足足隔了一分钟才开门,冷峻的面孔,透着隐隐的不耐烦。 “我没答应见!” “老四,你要气死我是不是?你不成家,是想我跟你爸到了地下闭不上眼睛?没脸见祖宗?”云老太太怕堂屋的客人听见,把声音压得极低。 “妈不会害你,这样行不行?你出来看看,要是没有你满意的,我也不逼你,过来见一面就行!” 云暮渊听她这么说,才松口同意。 “那就只见一面。” 云老太太终于听到他答应,紧绷的神经软和下来,催他一起去堂屋。 云暮渊让云老太太在前面走,即将进门的时候,他像是心有所感,向阮梦君这边看来。 阮梦君立刻转身离开窗口,等她再向院子看去,已经没了人影。 云暮渊在跟人相亲,现在所有人都替他着急,肯定无心管她干什么。 眼下就是难得的好机会! 阮梦君提着气走出了屋子,确定保姆没注意到这边,她加快脚步,直接进了云暮周的房门。 保姆在他去上班后,刚帮他打扫干净。 即便这样,屋子里仍然透着一股浓重的油腻味,混合着陈旧的烟气,如同发酵了一般难闻。 因为云暮周没有再娶的打算,阮梦君母亲当年陪嫁过来的箱子,一直都摆在他的柜子旁边。 阮梦君走过去查看,发现上面不知什么时候被上了锁! 她试图拽了几下,锁头闭合的严丝合缝,除非用东西将它破坏,可是这样一来,就会弄出动静,她也立刻就会暴露! 不行,还是得找钥匙! 阮梦君记得云暮周有个习惯,那就是他的记性不好,常常弄丢东西。 所以像钥匙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会随身携带,肯定在屋里的某处! 阮梦君顺着窗户向外面看了一眼,堂屋里,传出媒婆还有云老太太的笑声,看样子相亲不会太快结束,她还有时间。 阮梦君开始在各处翻找,最主要的还是桌面、抽屉里面。 她先翻找了妈妈用过的梳妆台,打开首饰盒,母亲用过的首饰没在里面,只有一些泛黄的票据躺在里头。 阮梦君突然感觉心疼,她捂着嘴,哪怕时间紧迫,她仍旧控制不住手,伸向盒子里,将那些票据都拿出来,一一查看。 这些都是母亲生前留下的……上面还带着她的签名,每一笔,每一画,都能勾起她对母亲的眷恋。 她的双眼瞬间就被模糊了。 妈妈的那些首饰,她从来没见云家人戴过,可是首饰盒子里也没有。 一定是被云暮周卖了,或者送给他在外面勾搭在一起的女人。 阮梦君的胸口燃烧着一团火,不禁为妈妈感到不值! 她在嫁给云暮周并不幸福,阮梦君经常见到她闷闷不乐,可惜她太小,根本没有能力改变什么。 后来妈妈怀孕,阮梦君终于在她的脸上看见些笑容,她希望妈妈永远开心,所以才在听说嫲嫲山可以祈福后,才去给她求了那个娃娃。 可是到头来,一场祈福,被人利用,竟然成了害死妈妈和弟弟的元凶。 阮梦君的心怎么能不痛,怎么能不恨? 院子里,突然响起云老太太的叫声,云暮渊冷着脸从堂屋出来,径直回了他自己屋。 阮梦君害怕暴露,赶忙蹲在地上。 她用手捂住了嘴,看着票据上母亲的字迹,用力的忍,到身体颤抖,双眼都弥漫起了血丝,才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哭音。 第12章 老天爷都在帮她 云暮渊回屋后,不到两分钟就出去了。 云老太太怎么叫都没用,堂屋里,媒婆讪讪的带着三位姑娘出来。 “老太太,你看这事儿弄的吧……既然你们家老四暂时没打算,那我们就先走了,下回你可一定先先沟通好,我再带人来,免得让人家姑娘白跑一趟,落得个空欢喜!” 云老太太被媒婆数落的没面子,不像刚才那样热情了,虚虚的点头。 等到云长娇把人送出门,她拉着脸,在院子里‘呸’了一声。 “还不是你带来的人条件不行,别说老四相不中,搁我我也不干!” 云老太太骂完,心里还觉得不过瘾,又对着阮梦君的房门骂了好几句。 “扫帚星在就没个好,迟早让你从这里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好在的是她只站在院子里骂,并没有进屋去找人。 等到云长娇从外面进来,云老太太就把她拉进屋,说她给阮梦君做的安排。 “人选我定好了,咱们之前乡下那个老光棍,他最近卖了块地,手里有钱想讨个媳妇儿,就把扫帚星给他,收些彩礼就当她这些年的生活费!” “那您找人去说过媒了没有?”云长娇非但没觉得不妥,还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没有呢,等老四归队再说!免得又多出一些麻烦,现在都够操心了!” 母女俩以为关上门商量,阮梦君就听不见。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阮梦君此刻在云暮周的屋里,隔着一面墙,将她们的龌龊心思听得清清楚楚。 被手紧紧捂住的嘴唇咬出了血,手里的单据也被她攥得变了形。 这一世她们果然也不会放过她! 阮梦君直到听不见隔壁的声音,她把手从嘴边拿下来,打开梳妆台上的抽屉,找到了一串钥匙。 这串钥匙上面只有一把是新的,应该就是妈妈柜子上的那把。 她蹲在地上,避开窗户的范围,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尝试用钥匙开锁,咔的一声,打开了。 不过阮梦君并不急着把东西取出来,白天家里人多眼杂,东西放在她屋里并不安全。 她要等到晚上,云暮周不在家的时候! 阮梦君从云暮周的屋子跑回来,坐在炕头喘气,额头上蒙了一层厚厚的汗。 那把锁头上的钥匙,被她取下来藏在手心里。 她镇定了一会儿,找了一根毛线,将它串起来,系了个死结挂在脖子上。 做完这一切,她像被卸掉了力气,躺在炕上,后背的伤口浸过汗,丝丝拉拉的疼起来。 一摸额头,她又烧了。 …… 阮梦君在一阵摇晃中睁开眼睛。 不过紧跟着响起的,就是一声嫌弃的低咒。 “死丫头,一天到晚就会给别人添麻烦,你要是想死就痛快儿的,别在我们家里糟践人!让老四天天围着你转,你以为他能给你做主?他明天就走,你赶紧给我消了指望!” 云长娇一边骂人,一边用力拧她胳膊。 阮梦君咬着舌尖儿,没发出动静来。 云长娇把药碗撂在炕上,由于过于用力,药汁撒了大半碗。 “赶紧把药喝了,瞅你那要死不活的样儿,就会惹人烦!” 云长娇瞪了她一眼,高傲的转身离开。 房门发出‘哐啷’一声,阮梦君发现,原本的旧门已经被换掉,虽然还是一个二手的,但比她之前那个,好了不知道多少。 尤其房门的里面,还带着插削,用来保障她的安全。 就凭云家人对她的态度,肯定是不会给她换门的,看样又是云暮渊。 不然,云长娇不会这么有大的气,特意来屋里骂她一顿。 阮梦君喝了药,发烧似乎有了好转,不过身上的伤还是很疼,甚至超过了昨天。 她只能趴在炕上休息,想到云暮渊明天就要走,她心说,走了好,走了就可以离这些王八蛋远一点,免得被他们心里的污秽沾染到。 阮梦君又要睡过去,忽然,门被叩了三声。 阮梦君睁开眼睛,低应了一声:“请进。” 云暮渊端着饭菜走进来。 “感觉好点没有?”他英俊的面孔,仍然带着他独有的清冷。 阮梦君乖巧的点头,从炕上坐起来,接过饭碗。 “好多了,谢谢小叔叔关心。” “晚上睡觉记得锁门。”云暮渊交代了一句出去了。 阮梦君勾了勾唇角,锁门是肯定会锁的,但她要先去撬了云暮周的房门! …… 阮梦君下午老实的在屋里休息。 院子里一直传来云老太太跟云长娇的聒噪,是她们联合劝说云暮渊处个对象,赶紧把婚结了。 云暮渊开始还反驳几句,后来任由她们磨破嘴皮子,也再不发一言。 后来云老爷子被她们吵醒,嫌弃她们聒噪个没完,出声呵斥,还把云长娇给撵回了婆家。 云长娇一走,云家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阮梦君很快就睡了过去,到晚上,保姆按照云暮渊的吩咐,过来喊她送药,顺便叫她吃饭。 云暮渊在这个家里有话语权,他要照顾阮梦君,保姆看在他的面子上,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一些。 但阮梦君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她在云家活得像一条狗,保姆也不过是随主人的意思罢了,等到云暮渊一走,她的态度立刻就会转向云家其他人。 她不漏声色的喝了药,跟随保姆一块儿去堂屋。 云老太太跟云老爷子已经坐下了,云暮渊开了一瓶酒,倒在三个酒杯里,分别端给他们。 “明天我就走了,今天晚上陪你们喝一点,免得又难受的睡不着。” “你还知道我们难受?那为什么就是不肯结婚!非要我们跟你着急上火,你才满意?”云老太太苦着脸抱怨。 云暮渊没接话,端起酒杯,给云老爷子敬酒。 “爸,我不经常回来,你跟妈好好照顾身体。” 云老爷子大抵也对他不肯结婚有意见,‘哼’了一声,端起酒杯:“你早点给我们说个媳妇儿回家,我们就能多活几年!” 云暮渊又沉默了,喝完酒,便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云家二老尽管嘴上有意见,可云暮渊给他们敬酒,他们还是喝了。 阮梦君端着饭碗,借着往嘴里扒拉饭,暗暗勾了下唇角。 云暮周饭点不回来,肯定在外面应酬,这三个人也喝了酒,简直天时利人和,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正想着,随着耳边低沉温厚的声音,一块肉到了她碗里。 “别光吃饭,这么多菜,自己夹。” 第13章 你们给我等着 云暮渊收回筷子,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平静。 阮梦君点了点头,坐在对面的云老太太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突然就撂下筷子,将一碗肉都倒在白米饭上。 “小超被她害得现在还搁床上躺着!这肉给她吃?也不看她配不配!” 说罢,云老太太端着饭菜,就送去了云超房间。 云老爷子听得一阵窝火,也瞥了阮梦君一眼,端起酒杯一口气把里面的酒闷了。 他将酒杯重重的撂下,用以表达不满。 云暮渊将父母的态度看在眼里,眉头微蹙,不过终究没再说什么。 云老太太回来拉着个脸,他没再给阮梦君夹菜,专心的陪他们喝酒。 阮梦君吃了一碗米饭,挑着最近的青菜吃了几口,撂下了筷子。 “我吃完了。”她低低的说了一句,就默默的退下。 刚出门口,她就听见云老太太的抱怨声:“老四,不是妈说你,小超才是你的亲侄子,你难道连远近里外都不分吗?怎么就非得向着那个死丫头!” 云老太太在酒精的作用下,把对阮梦君的嫌弃表露出来。 云暮渊眸色淡然,平静若浩瀚深海的双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只是看她可怜,小超身边至少有你们,她就只有自己。” “那应该怪谁?谁让她把她妈给咒死了,她外婆一家都不要她,都是她自己作的,怨不得别人!” 云暮渊端着酒杯放在唇边,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杯酒喝的急,咽下去后,云暮渊的眼底多了几根血丝,像是被晕染的红,并不太明显。 忽然,他的耳朵一动。 面孔虚虚的转向右方,方便他留意外面的动静。 云家二老年岁大了,没有他反应灵敏,毫无所觉的吃菜喝酒,絮叨个没完。 云暮渊低垂眉眼,就那么安静的坐在他们对面,不出声,也不反驳。 这样看起来,倒像是在老老实实的听着长辈的训导,让云家二老心里的怨气消散了一些。 “差不多得了,明天老四还要赶路呢,都少喝点吧!”云老太太建议完,作势就要起身喊保姆。 云暮渊拿起酒瓶,将她酒杯里填满,随即又是云老爷子。 “爸、妈,我最后再敬你们,刚才你们对我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以后尽力吧。” 云老太太一喜,顿时露出了笑脸。 “你早这么听话多好,我跟你爸也不用生这场闲气!” 云老爷子也配合的端起酒杯,不论云暮渊是在敷衍他们,还是认真的,但只要他表了态,总归能让他们有个指望。 …… 阮梦君打开了柜子上的锁头,发现母亲带来的大多数东西都被搬空,那一瞬间,眼泪迅速弥漫在眼眶里。 她哽着嗓子,将最底下的布包拿出来。 散落开,里面是一套大红色的旗袍,阮梦君看着它,似乎还能回忆起,母亲穿着这件衣服,嫁到云家时候的样子。 她将衣服埋在脸上,像是一个极度渴望母爱的孩子,贪婪的闻着上面的味道,试图找到一点母亲残留下来的温暖。 可是衣服里除了放置久了的潮气,早就没有当年的痕迹了。 她呜呜的发出一阵低啜,大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心里一跳,瞬间找回了理智,以为是云暮周回来,她赶忙将布包放回去,跑到窗口查看。 是出去买东西的保姆,去堂屋询问他们是否吃完了饭。 阮梦君神经一松,不再耽搁,回到柜子前,将最底下的一个棉布包拿出来。 这里面是一副银饰,一对耳环,和一枚手镯,大概是因为银子不够值钱,所以才没被云暮周拿走。 阮梦君将它们揣进事先在衣服上缝好的口袋里,关上柜子,落锁。 正当她准备出去的时候,门口的附近,再一次响起脚步声。 这一阵脚步声比刚才来得要沉重,而且没有规律,明显是有目的朝着这边来的。 阮梦君通过窗口看去,发现云暮周在这时回来了,慌得心跳加速,无头苍蝇似的打算钻到床底。 就在脚步停在门口,云暮周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院子里,响起了一道沉沉的声音。 “大哥回来了?” “啊,老四,我刚忙完回来,你们吃饭了没有?”云暮周的语气醉醺醺的,一听就是喝了不少。 阮梦君躲在床下,心跳剧烈的震动着胸口,起伏不断,必须用手捂住嘴,才能压制沉重的呼吸。 她听见云暮渊开口:“我明天就走了,过来跟我喝两杯?” “这么赶?明天就走?”云暮周讷讷的点头,即便喝得舌头都有些大了,仍然跟着云暮渊去了。 阮梦君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慌乱的情绪,逐渐归于平静。 她钻出床底,趁着院子里面没人,小跑回自己屋里。 为了逃跑方便,她只带了一套衣服,还有就是她的出生证明,她还没去办理身份证,这是唯一能够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等到了车站买票是要用到的。 至于介绍信,海城今年已经对外取消了,只有住招待所才需要,阮梦君打算到那边再找落脚点,实在不行,火车站、桥洞,都可以勉强对付。 总好过留在云家,被算计得仅剩下死路一条! 阮梦君等到十点多,云家人大多都睡下了,她屋子里没有开灯,站在窗口,借着月光,将院子里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保姆倒了最后一桶杚水,揉着肩膀回了房间。 云暮渊的房间,高大的影子放大在窗口,又逐渐变小,直到屋里的灯光熄灭。 阮梦君又等了半个小时,保姆的屋里也关了灯。 就是现在! 阮梦君下了决心,深吸一口气,背上包裹,轻轻的推开房门。 走出来后,她将门轻轻的带上,转身走向大门口,将木头大门的门栓取下放在一旁,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嘎吱’声,阮梦君回头确认没被发现,抬脚迈过门槛。 阮梦君没有关门,就站在大门的外面,望着云家在夜幕笼罩下的院子,冷然的眯起了眼睛。 ——你们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将你们给我的一切羞辱,加倍的追回来! 第14章 你非要逼我吗 月光如水,街道两旁已经没有什么行人,通常这个时间,典当行几乎都打烊了。 阮梦君在路上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她走进去,谨慎的掏出怀里的布包,取出了一只白银耳环。 心里默默的念着:对不起妈妈。 她依依不舍的将耳环递给了老板。 老板将耳环放在计量衡上面,眯着眼睛说:“回收价格我给你3.5,这个有4.1克,十四块三毛五。” 阮梦君攥着手,半天没有回应。 老板看出她的犹豫,也不着急,就那么耐心的等着。 “你给我十三,但是这个耳环你给我留着,等我有了钱,就回来把它赎回来。” “可以。”老板推了推老花镜,眼睛里透露着精明:“这玩意儿只有一只,我卖也是成对儿,单只没人要的。” “你给我写个字据,不然我怕你说话不算,把它融了赚差价。” 老板抿着嘴,给她写了一张。 阮梦君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推回去:“你再写上,如果你不遵守约定,就赔偿我十倍。” 老板一听,露出了不悦。 “你这丫头,是故意来捣乱的吧?你要是不卖就拉倒,银子这东西本身也不值几个钱,我会为了贪你这一块五,毁掉我经营多年的诚信?我答应你就会遵守约定,你不信我,就换别家,把这东西拿走!” 阮梦君本能伸手,想把东西取回来。 可当她看见拉板抬手准备拉帘子赶人的动作,她忍住了。 “好,我相信你,把字据给我,我当给你了。” 老板将字据重新给她,而后收走了耳环,将结算好的钱放在她面前。 “看清楚小姑娘,钱离了柜,回来再找一概不认。” 阮梦君确认了钱都是真的,数目也对的上,火速离开典当行,跑向车站。 就在她离开不到两分钟,老板准备拉闸歇业,忽然,一只大手,落在了窗口。 典当行老板看见来者,愣了一下,忙笑眯眯的热情招待。 “这位同志,您是要典当,或者想买点什么?” …… 阮梦君赶到售票口,拿出钱和出生证明,直接说要最近一班,去往海城的火车票。 售票员看了眼她的证件,发现她还没满十八岁,就问了一句:“就你自己一个人?没有大人一起?” 阮梦君上一世被云家人控制,后来还被老光棍囚禁,根本没有出过门,更没有买车票的经验。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定定的看着售票员:“我家人都没了,要去外地投奔亲戚。” “那有介绍信吗?”售票员又问。 阮梦君摇了摇头,下意识回答:“海城不是取消了介绍信?” 售票员点头,没再追问,而是再次确定:“是确定去海城的,最近的车次是五点半,还有五个小时发车,但没有座。” 阮梦君如释重负,立刻开口:“我要一张票。” “三块五。” 阮梦君只有三块钱,另外一张是十元的大团结,目前面值最大的人民币。 她将那张大团结递了过去,就在售票员准备收钱的时候,凭空伸过来一只坚硬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手里的钱抽走! 这一系列变故就发生在一秒钟之内。 阮梦君错愕的扭头,看见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她的瞳孔陡然放大。 “小叔叔!”她惊叫了一声。 云暮渊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明天才走的吗? 不对! 他身上没有行李,所以,他是跟着自己到这里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阮梦君身体不自觉的开始颤抖,她紧张的将手腕挣脱出来,胆怯的向后退了一步。 原来今晚她所做的一切,都没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他一直都在监视她,还有今天晚上他跟那两个老东西喝酒,还在关键时刻将云暮周叫走,都是他故意的! 可是他为什么? 既然他要帮自己逃跑,为什么又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出现,阻止她买票? 阮梦君搞不懂他的想法,心里的警钟让她上半身都蜷缩起来,她的本能告诉她,要跑! 阮梦君的身体随着大脑的支配,摇着头,转身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云暮渊愣了一下,没想到阮梦君连他也不信,见他的第一时间竟然选择逃跑! 冷峻的面孔沉了下来,他锐利的双眸锁定猎物,迈开沉稳的脚步,修长的大腿两步便是常人的一步,配合他跑动的速度,只用了不到几秒钟时间,就精准的抓住了准备扎进人堆里的小丫头。 阮梦君被云暮渊拽着手臂拉拉出去,面对男人深沉的面色,眼圈泛红,吓得双唇都止不住颤抖。 “你跑什么?”云暮渊声音冷的摄人。 阮梦君的声音染了哭腔,她扒着男人的手,对他哀求:“小叔叔,求求你就当没见过我,让我走吧,我求求你了。” “为什么要走?说清楚。”云暮渊语气隐忍,眯眼的动作,显得他那双狭长深邃眸子里的光,越发隐晦。 阮梦君用力的摇头:“我妈死了,我跟你们云家也没有关系了,我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她想,自己这么说,云暮渊也就不会管她了。 没想到,他依然不放手,且为了防止她在逃跑,他拽着她的力气都大了几分。 “你还没成年,按照法律规定,我们对你有监护责任,所以我不能放任你走,除非……” “除非什么?”阮梦君愣是被他的借口,给气得逐渐冷静下来。 她定定的看着云暮渊,等他继续说完。 只见云暮渊眸色紧蹙眉宇,问她:“除非你给我一个非走不可的理由。” 非走不可的理由? 她有太多了! 云暮周虐待,云超猥亵,云家两个老家伙要把她卖掉,这些理由哪一个,不够她非走不可! 如果她将这些说出来,云暮渊也许会为她主持公道。 可这一世还没有发展到上一世那样不可收场的局面,他就算为她做主,又能让那些人受到多大的惩罚? 所以,还不如让他置身事外,她的仇,她要亲手来报! “小叔叔,你非要逼我吗?”阮梦君眼睛被一片红色晕染。 见云暮渊不肯放她走,她心下一狠,低头对着他的手背咬了下去! 云暮渊这样都没松手,而是更加用力的抓着她,握拳,生生忍了下来。 阮梦君的嘴里泛起血腥味儿,她看着男人因为忍痛,额角紧绷起来的青筋。 她松了口,对着人群大喊求助:“救命啊,人贩子拐卖人口了,救命!” 第15章 云暮渊就是刽子手 阮梦君的呼救很快就吸引来了一旁的围观群众,聚拢成了一圈,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但是因为云暮渊身上穿着军装,这些人只在边上看着,谨慎的研究讨论,要不要出手帮忙。 阮梦君为了让人们信服,拼尽了全力闹腾,借此她才能寻找机会逃跑。 “他的身份是假的,他就是个拐卖人口的坏人,求求大家救救我,求求呜……” 然而,阮梦君的嘴还是被云暮渊的手捂住。 他的手掌很宽大,也很有力量,紧紧的捂着她的嘴,致使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大睁着眼睛,在他身前挣扎。 阮梦君在云暮渊高大的身影面前,就像是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鸡崽。 他只稍微用力就制伏了她,且还能腾出一只手来,从口袋里拿出他的军官证。 “抱歉打扰到诸位,我侄女患有精神疾病,经常胡言乱语,今天她擅自离家出走,我是来找她回去的。” 云暮渊只用了一句话,就让阮梦君的天塌了! 他竟然相信她有病? 哈! 多么可笑,亏她刚才还为他着想,隐瞒云家那些龌龊,不想让他沾染到。 阮梦君黝黑的眸子蓄满了泪水,这一刻的她,仿佛再次体验到了上一世的无助。 那些痛苦和痛苦撕裂了她的精神,像是陷入了绝望的深渊,重复、轮回。 只是这一世,推她进入深渊的人,变成了上一世埋葬她的…… 阮梦君失魂落魄的被云暮渊带出车站,男人大步流星的在前面走,阮梦君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被他提溜着,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云暮渊面色沉重的就像是覆盖了厚厚的冰川,在路边拦下了一辆三轮车,强硬的将阮梦君推了上去。 甚至为了防止她逃跑,一路上都用手紧紧的抓着她的领口。 阮梦君深深的埋着头,散落下来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让她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死气。 是的,就像是在垃圾桶里腐烂了很久的尸体,阴沉、荫翳,浑身都被黑暗包围着。 若此刻云暮渊凑近细看,就会发现,她的唇角在蠕动。 虽然没有声音,但她却在心里呢喃了无数遍。 ——云暮渊,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 …… 阮梦君下了车,被云暮渊揪着领子带回家里。 阮梦君在重新走进云家大门的那一刻,仿佛,被一张深渊巨口吞噬。 她的灵魂堕入地狱,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着就诡异。 “说吧,为什么要走?”云暮渊松开了手。 阮梦君这一次没有跑,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脑海中幻想着,云家人各种各样的死法。 或者,换成她死。 总之很快这个家里会有人死! 云暮渊就是刽子手! “说话,哑巴了?”云暮渊一声低喝,最先惊动了保姆,房间里亮起了灯。 紧跟着,云家二老,云暮周也都开了灯,纷纷从屋里出来查看。 “老四,她又闹什么啊,大晚上的不睡觉!”云老太太晚上喝了酒,打着哈欠问道。 云暮渊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音,“得问她,一声不吭的跑出去,问她什么原因就是不说。” “啥?跑?她想上哪儿去!”云老太太一下子就醒酒了,激动地向前迈了一步。 她恶狠狠的盯着阮梦君,心说,这个死丫头该不会是知道她要把她嫁人,才要偷跑的吧? “暮周,你快把她弄进去,她肯定是又犯病了,说不定一会儿又要动刀子伤人!” 云老太太说得跟真的似的,而此刻阮梦君看着云家人的凶狠模样,也确实不正常。 云暮周听从老太太的话,走过去就将阮梦君虏到屋里关了起来。 阮梦君反抗了几下,可力气上还是不敌对方,房门传来重重的一声,她则被推倒在了地上。 院子里,再次响起云暮渊的声音。 “我今天早上五点半的火车,现在就得走了。” “现在就走?不是明天?” “嗯,临时决定。”云暮渊说完,就去屋里拿了行李,径直出了大门。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云家二老慢半拍反应过来,他人已经消失在大门口。 “暮渊走了也好,免得一天到晚围着那个扫帚星转!”云老太太愤愤的说道。 云暮周本来就喝多了酒,现在又被吵醒,气上心头,他撸起袖子就朝着阮梦君的屋子走去。 “她个死丫头片子还敢跑?看我今天不把她腿打断!”说完,他一脚将挼梦君的房门踹开。 云老太太知道云暮周下手没个轻重,赶忙跑过去叮嘱:“暮周,你轻点儿打,别打破了相,看过几天相亲人家不要她!” 云暮周愣了一下,回过头,身体在酒精的作用下微微摇晃。 “相亲?跟谁相亲?人你定好了?” 云老太太点了点头,告诉他:“就是乡下那个老光棍,我收了他两千块钱,把这个小杂种卖给他,抵了这些年在咱们家的生活费!” 云暮周发出“嘿嘿”一笑,醉醺醺的眼睛里尽是兴奋。 “卖了两千块钱挺好啊,够……嗝!够给咱们家小超说媳妇儿了。” 说罢,他走进阮梦君的屋子里,摇晃着来到她面前,喉咙里发出一阵‘桀桀’的笑声。 呲着一排黄牙,轻蔑又狂妄。 “真没想到,你这死丫头还挺值钱的,这两千块钱是你欠我们家的,知不知道?” 他蹲了下来,一把揪住阮梦君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 阮梦君黝黑的眼睛露出来,里面藏着阴冷的光,是她内心的恨意,倾泻而出。 云暮周被她想杀人的眼神吓了一跳,差点一哆嗦放开手。 不过到底他在酒精的麻醉下,动作慢了大脑一步,反应过来,他的手加重力气,一把就将阮梦君的头按在了地上。 “你个死丫头还敢瞪我?你瞪,我让你瞪!” 云暮周咬牙切齿的咒骂,一边就要抬脚,在阮梦君的脑袋上踩下去。 阮梦君就那么睁着眼睛,森冷的看着他那张狰狞的脸,面对即将到来的剧痛,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住手!” 院子里,本应离开的云暮渊去而复返,神色清冷的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幕。 第16章 露出马脚 云暮渊突然回来,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云暮周的脚还没踹下来,被突然喊停,直接一个没站稳,跌坐在一旁。 阮梦君眼睛随着云暮渊的声音转动,看见他出现在院子里,慢慢聚焦,他站在月光下,身影高大,迈着沉稳脚步向她走来的画面,似乎,穿越了时空,与上一世他最后出现的场景重合。 阮梦君眨动了两下眼睛,云暮渊也走到近前。 他的眼睛里盛着隐忍不发的怒火,不同于上一世,他的目光没有看见她尸体时候的沉痛。 而是压抑的,不解的,以及一丝隐隐的关怀。 他有力的大手,拖着阮梦君的腋下,将她扶了起来。 “暮、暮渊,你、你咋回来了?”云暮周想想自己刚才对阮梦君下的狠手,又想到自己昨天还亲口答应过弟弟,不会再跟她发脾气,心虚的眼神都无处躲避。 “老四,你听我们解释,我们没有对她做啥。” 云老太太也结巴的掩饰,然而,立即就被他拆穿。 “你们不用撒谎,我在外面都听见了!” 所以云暮渊根本就没有走! 他特意将阮梦君带回来,又假装离开,就是为了拆穿在他面前演戏的家人。 这对云暮渊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阮梦君愣愣的看着男人冷厉的面孔,因为距离得近,她清晰的看到,他眼睛里受伤的神色。 他一开口,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失望。 “我不这样做,你们打算瞒我多久?我的家人,竟然都对我满口谎言!” “不是的,暮渊,我们没有骗你啊,这个死丫头真的有病!我们不是给你看过证据了,你怎么就不信,非得认为我们撒谎?”云老太太强行狡辩。 云老爷子也逞着脖子开口:“老四,我们才是你的家人,你今天为了她,质问我们是几个意思!” “就是,老四,亏你当了这么些年兵,怎么在家却敌我不分!” 云暮渊回以一声冷笑,他咬着牙关,肌肉因为用力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压制内心那即将喷发的怒火。 “你告诉他们,那个娃娃是怎么回事!”他命令阮梦君。 阮梦君咬着唇,心说,既然他非要插手,那就看看,他要怎么主持这份公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要为自己正名。 然而,云暮渊却抢先一步,拉住了她。 “算了,还是我来说,免得你们都以为,我是个可以随便任由你们忽悠的蠢货!” 云暮渊上前一步,站在阮梦君身前,他的肩膀强壮而有力,如同一座坚实可靠的大山。 他只需要屹立在那儿,就让他周围的人产生压力。 “那个娃娃里面的东西是能让孕妇致命的毒药成分!而且,那个东西也不是阮梦君求来的!这个家里有人做鬼,害了大嫂跟孩子!” “什么?”云暮周惊得从地上爬起来。 云暮渊冷冷的睨着他,幽冷的说出他的判断。 “起初,我以为是大哥……毕竟是他最先发现娃娃的存在,可大嫂肚子里怀着他的骨肉,他就算再狠,也不至于对亲生儿子下手。” “我当然不会,老四,你说是真的?你怎么就能确定,那个娃娃不是阮梦君的!分明就是她,嫉妒她弟弟,想要争宠才弄回那个东西!” 云暮周还是认定了阮梦君害人,若不是云暮渊拦在前面,怕是他又忍不住冲过去动手了。 云暮渊用眼神吓退了他,面对同样惊讶的二老,他继续道出他的发现。 “但凡我打听一下也知道,嫲嫲山根本就不做那种东西,而且我后来也核对过,那个娃娃根本不是嫲嫲山的东西,你们不信我的,可以自己去山上问!” 云暮渊的话,终于让在场的人,脸上有了动容的神情。 也包括阮梦君在内,原来云暮渊早就发现了真相,而他一直不说,就是为了等到今天! 他要亲手揭开云家人对他的欺瞒。 好啊,他当真是一手将计就计,善于运筹帷幄的高手! 这一刻,云暮渊的形象,在她面前越发的伟岸。 在云暮渊看不见的角度,她低垂的眸子里,充斥着激动的光。 “那个人不是阮梦君,那会是谁?”云老太太这话问的有气无力。 因为放眼整个家里也就这么多人,除了阮梦君,其他有嫌疑的就都是云家的人了。 云老太太莫名有些心发慌,难道那个人是…… “不管那个人是谁,总归你们错怪了人!” 所有人都以为,云暮渊会就着娃娃事件,继续将背后害人的揪出来。 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又扯回到了阮梦君身上。 一时间,院子里的人都脸色讪讪,不敢再抬头直视她了。 毕竟这些年他们都认为是阮梦君做的,还对她百般嫌弃,和羞辱。 甚至就在刚刚,他们还说出要把她‘卖’了的话,云暮周也对她动了手,这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 就在他们所有人都抱着为难,不知道如何面对多年误会的时候。 云暮渊的一句话,如同一个个巴掌,均匀的扇在他们脸上! “所以她根本就不存在有病一说,我回来的前一天晚上,云超对梦君做了什么,逼得她用剪子反抗,是我自己说出来,还是你们自己坦白?” 云暮渊的话,让云老太太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本能的向云超的屋里看去,因为知道那件事若败露,云超肯定要遭殃! “就算那个娃娃不是她弄回来的,可是我们也才刚刚知道,我们没有骗你啊老四!这个丫头,她就是满口谎话,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就错怪小超!”云老太太还想要替云超藏掖,硬着头将脏水泼给阮梦君,却不想反而漏出马脚。 阮梦君眼底一片嘲讽。 云暮渊会为她做主到这样的地步,是她没有想到的。 虽然,他一直都在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是因为在乎云家人对他的蒙蔽。 看来她也不能再沉默。 她轻轻的抓住云暮渊的手臂,柔弱的就像一根草,声音又细又委屈。 “奶奶,我没有,我记着你们的警告,根本没把那件事告诉小叔叔。” 阮梦君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云暮渊本来就冷酷的面庞,又多了几分怒意。 “你们还威胁她?” 一声低吼,震得云家老二身体僵硬。 云暮周被吓得一哆嗦,因为承受不住他强大的气场,慌张的露出马脚,先一步求饶。 “老四,我们也不想啊,小超就算犯了错误,他也是你亲侄子,你就饶了他吧,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当大哥求你了……” 第17章 红的发紫 “暮周!”云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大喊,阻止云暮周继续说下去。 然而,云暮周的话已经证实了云暮渊的猜测,他薄唇冷厉得抿在一起。 面对不知悔改的父母,他点了点头。 “好,你们都不说是吧?那我就亲自去问当事人!” 云暮渊迈开腿,朝着云超的屋子走去! “老四!”云老太太从旁阻止,然而她的脚步终究快步过云暮渊,被他直接无视。 云老爷子急得脸红脖子粗的大吼:“老四,你站住!你不准给我动小超!” 云暮渊恍若未闻,一把推开云超的房门。 床上,云超刚才就听见了院子里的争吵,自知躲不掉,在云暮渊进门的那一瞬间,他不顾背上的伤口,轱辘起来,用被子蒙住身体锁在墙边,哭咧咧的求饶:“小叔,我错了,别打我!爷爷奶奶,爸,救命啊!” 云暮渊站在地上,并没有对他动手。 他就那么沉沉的看着云超,声音如同地狱里走出来的无常,低沉中透着凛冽的寒意。 “你说不说实话?” “我说,我都说,小叔,我错了,我不该去阮梦君房里欺负她,是我活该,我该死,小叔,你别打我!爸……” 院子里,云家二老,还有云暮周,在云超说出实情的一瞬间,终于放弃了抵抗。 大抵,他们谁都没有想到。 云暮渊会这么不好糊弄,他们所有人联合起来隐瞒,都没能让云超逃得过这一劫! “你对她做了什么?”云暮渊狭长的眼睛眯着,从里面释放出的寒光,吓得云超脸皮子发抖。 他连连摇头,上前为自己解释:“小叔,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她就用剪子把我给扎伤了,真的,我没撒谎,你看看我后背,让她扎的缝了九针,我已经得到惩罚了,小叔,求求你放过我吧。” “好,很好!”云暮渊放在右侧的手,攥成了拳。 云超看着他的拳头就害怕,试图抱住他的手求情,下一秒,就被他揪住了衣领。 男人的右侧的拳捏出关节声响,眸底隐忍愠怒的红光,即将燃烧成火焰。 云超被吓得“嗷嗷”大喊:“小叔,别打我,我知道错了。” 云老爷子脸色发青的冲进来:“老四,云超身上有伤,你把他放下!” “老四,你看在大哥面子上,放过他这一回吧,他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大哥跟你保证!” “暮渊!就算小超做错了,可阮梦君她不也对小超下这么重的手?小超是你亲侄子,你不向着他,反倒向着那个死丫头,你眼里还有我们这些家人吗?妈求你了行吗?你把小超放下吧!” 云老太太跟云暮周各自在两边将云暮渊的胳膊架住,生怕他的拳头落下去,云超的小身板根本就承受不住! 云暮渊想挣脱他们不过轻而易举,但他看着他们眼里的祈求,最终还是放开了云超。 转过头,他看向院子里的阮梦君。 阮梦君也在看着他,看着他从得知真相的失望、暴怒、到无奈,看着他放下去的手。 她心里的不甘泛滥。 但是脸上,却挂着两滴委屈的泪,无措、无助,又单薄。 “她已经失去大嫂,你们不该联合起来欺负她。”云暮渊强压住胸口的怒火,看向他的家人。 屋里的四个人陷入长久的沉默,虽一个个都低着头,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跟阮梦君说一句抱歉。 因为在他们心里,就认为他们收留阮梦君,没让他流落街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自家养的狗,想怎么对待,都由他们说了算! 云暮渊看着无动于衷的家人,眼睛里尽是失望。 当他冷酷的眼神最终定格在云超身上,云超被吓得紧紧的拽着云老太太的胳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告饶。 “小叔叔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别让我去部队!” “暮渊……”云老太太也被吓的不轻,立刻用双手拦住他,惊恐的央求:“暮渊,你当年去参军,我跟你爸就不同意,你不听我们的非要去,你不知道我跟你爸这些年,过得提心吊胆,我们只有小超这一个孙子,你把他带带去部队,难道是想要我们的命吗?” “放心。”云暮渊发出一声冷哼,冷厉的眸从云超脸上收回。 他深邃的双眸,染上了嘲弄、怒其不争。 “像他这种品行低劣,无德无能的东西,想去部队也不够格!” 云超:“……” 众人:“……” 云暮渊只一句话,就让云家所有人无地自容,一个个都面红耳赤。 尤其云超,整张脸都红的发紫,如同一只熟透了的大茄子! 不过好在保住了云超,不用去部队训练,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云暮渊没理会他们的反应,缓步来到阮梦君面前。 月光的照耀下,他清俊冷厉的面孔还残留着余怒,只跟她说话的语气,不似对他们那样强硬。 “你要去海城?回屋收拾东西,我带你一路。” 阮梦君以为云暮渊在教训过云超后,会劝说她留下来。 他刚才说什么? 阮梦君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讶,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也不敢相信,云暮渊会做这个决定。 云暮渊重复:“还等什么?改变主意了?” “没有,我这就去!”阮梦君激动的转身,快步跑回屋里。 有云暮渊给她撑腰,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阮梦君一边收拾东西,眼眶发烫、发热。 因为她从来没期望过,这一世会有人站出来给她做主。 既然如此,她要把能带走的东西,统统带走! 院子里,云老太太听到云暮渊说要带阮梦君一起走,她不敢置信的跑过来说:“老四,你带她一块儿走是要干什么?难道你还要一直管她?” 云暮渊晦暗的目光向她看去。 声音又硬又冷:“我不管,难道任由她留在这儿,被你们卖给光棍?” “我们……我们那不是不知道她是冤枉的嘛,现在知道了,大不了她不愿意,我们不逼她嫁就是了。”云老太太心虚的说。 云暮渊已经不再相信他们,开口便是噎人:“算了,你们有心思把云超管教好,别等到闯下大祸,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第18章 言而无信 云老太太自己做的龌龊事,使她在云暮渊面前占不到理,即便作为母亲,她也无法左右儿子的决定。 等到阮梦君收拾好东西,拎着包裹从屋里出来。 她咬着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云暮渊护在身后。 云老爷子硬着头皮说道:“暮渊,就算她不想留在咱们云家,她还有外婆,你大可以把她送回去,在那边解释清楚,让她留那边算了,没必要给自己添个累赘。” 云暮渊向父亲看去,非但没有了平日的尊重,反而,眼底一片凉薄。 “欺负完了她,就这么把人甩手,你们做的出来,我做不出。” 云老爷子脸色一片铁青,偏偏,云暮渊说的是事实,让他无法反驳。 云暮周作为家里的长子,看不下去父母被云暮渊刁难,站出来说:“老四,你当儿子的,怎么能这么跟爸妈说话?” “管我之前,先管好你的儿子!” 云暮渊一个冷眼扫过,云暮周就被他眼睛里的寒芒震得缩起了脖子。 云暮渊不再废话,从阮梦君手里接过行李,转身阔步离开。 阮梦君低着头快步跟了上去,再一次迈过云家大门,她的心境,跟刚才逃亡的时候又不一样。 望着走在前面的高大背影,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强大。 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山,任谁,都无法撼动。 她也要成为一座山,不过,她要在云家头上重重砸下,再将他们狠狠碾碎! …… 阮梦君一路安静的跟随在云暮渊身后,跟他一起乘坐三轮,来到车站。 云暮渊买了两张车票,是他掏了钱。 彼时,距离发车时间剩下不到两个小时,他拎着包裹,带她检了票,去车站里面等。 “背上的伤还疼吗?”云暮渊放下包裹,垂眸问她。 阮梦君对上他深沉的眸光,很快就收了回来。 “还好,没那么疼了。” “我大哥刚才打到你了?” “没有。”阮梦君摇头。 猜测应该是他常年在部队训练的关系,把时间计算得很精准,出现的不早不晚,像一尊救世主降临,将她从深渊里拉上岸。 “那就好。”云暮渊深邃的眸子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不过强大的内心,让它很快又归于平静。 他右手掏向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枚亮闪闪的东西,递到她面前。 “这个给你。” 阮梦君看见他手心里的东西,惊讶得倒抽了一口气。 是她在当铺挡掉的那枚耳环! “它怎么在你这儿?” “我跟在你身后,你走我就把它买了。”云暮渊拉起她的手,放在手心。 “那个老板明明答应过她不会卖的!”阮梦君脸上浮现愠怒。 不过,看着失而复得的遗物,她的心灵得到了一丝抚慰。 “谢谢你小叔叔,你花了多少钱,我……”阮梦君想到东西既然已经被他买回来,那些钱就应该还给他。 云暮渊制止她掏钱的动作,“东西你收好,钱你自己留着,我既然带你出来,就会管你。” 阮梦君看着他放在手腕上的大手,被他的一句‘就会管你’,烫到了眼眶。 因为知道他既然说了,就会做到。 她仰起头,轻轻扯动唇角,问他:“是因为你家人对不起我,你在替他们愧疚,想补偿我吗?” 云暮渊眸光微转,看向了旁处。 低低开口:“就当是吧。” 阮梦君唇角的笑容拉开了几分,面对他眼神的躲避,她又忍不住,眼底流露出些许的讥讽。 可是怎么办? 即便他补偿再多,她也是不会放弃报复的! 所以,她不会躲在他的羽翼下,不会依靠他的庇护苟活。 云暮渊直觉敏锐,自然感受得到她情绪的波动,空气里,弥漫着些许尴尬,云暮渊借着寻找座位,转过眼眸和身体。 阮梦君也陷入了沉默,两个人中间隔着包裹,如同被无形的气流隔开,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可是他们站在一起安静等着的画面,以别人的角度看来,又莫名的和谐,跟默契。 …… 云家。 云暮渊带着阮梦君一走,按道理,云家不用在面对当年的误会,对阮梦君低头,给他们减了不少麻烦。 然而云家这一晚反倒炸了锅。 云老太太将他们的二儿子、三女儿都叫了回来,围在一起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堂屋里,众人意见不同,讨论也是七嘴八舌。 “死丫头走了也好,省得整天面对那张苦瓜脸,跟谁欠她多少钱一样。”云暮周说道。 云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想到阮梦君就这么走了,两千块钱彩礼打了水漂,心里仍有些不忿。 “就是便宜了那个死丫头,就凭老四的个性,肯定会管她到底的!” 云长娇点了点头:“就是,老四本来在部队里就不好找对象,这下好了,带着阮梦君那个死丫头,哪个姑娘跟他谈不得避讳?这么下去,老四还不得被她害得打光棍。” 云老爷子:“咱们家谁跟她扯上关系都落不到好,说她害人不浅的扫把星,一点儿也不过分!” “二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从回来就一直闷着,我们这说了半天,你倒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光顾着你的前途!”云长娇抱怨道。 云暮礼眉头紧皱,从进门脸色就不太好看。 “老四什么性子,你们都清楚,这件事从一开始瞒他就是个错误!” “我们不瞒着,难不成让他把小超带走?我就这么一个侄子,去了部队,万一出了岔子咋办?”云长娇就这么跟他吵了起来。 云暮礼懒得跟她争执,再有三天他就要调任去外地,至关重要的时候,不能被拖后腿。 这么想来,老四将阮梦君带走也好,至少不会把事情闹大,影响到自己。 “他最后不也没把小超带走?事已至此,我们商量也没用,连爸妈都管不听老四,我去劝,也是跟着落埋怨。” “那你的意思就是这事儿定死了呗?就让那死丫头在海城逍遥?不是还有姚家呢?就告诉他们,阮梦君臭不要脸,跟野男人跑了,她们还不立马去海城把她追回来!” “可不敢,老三,你别忘了姚丽君是怎么死的!要是让他们知道,那娃娃不是死丫头求来的,倒霉的可就是咱们家了!这件事对姚家,必须得瞒住!” 云老太太提起这茬,让整个堂屋都安静了下来。 第19章 照顾你是我的意愿 “那万一哪天姚家问起来呢?”过了好半天,云长娇说了一句。 云老爷子深沉的吐了口气:“姚家人要问,早就问了,过了这么久,他们不会管的。” 云暮礼也说道:“就算问起来,我们也可以说,阮梦君不愿在家安分,闹着跟老四去海城打工。” 这么一来,反倒是姚家跟外面的人,要念及云家对她的包容。 云老太太点了点头,“老二说的没错,姚丽君出事的真相,绝对不能让姚家知道!” “难道咱们就只能这么算了?”云长娇还是不甘心,低低的说道:“反正我是嫁出去的闺女,咱家的东西我分不着一毛,我可没有对姚丽君起过坏心!” “别说的好像我们欺负你一样,这么些年你从家往你婆家倒腾的东西也不少,我们谁说过你什么!”云暮周当年丧妻又丧子,虽然他心里对姚丽君没那么喜欢,可儿子是他亲生的。 想起她们的死因,他心里不禁怄着一股火,还真的就这件事计较上了,除了他自己跟父母,看谁都有嫌疑。 云长娇被云暮周揭短,当即没了面子,站起来发誓:“我要是对沈丽君有坏心,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们别一个个的装的像个人,不心虚都对天起个誓听听!” 她这话明显说给云暮礼听的,气他阮梦君伤人当天跟自己唱反调,拦着不让报警。 “要是那天直接把公安叫来,把那死丫头抓走,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云暮礼再也受不了她一再针对,黑着脸说道:“要是报了警,那丫头在局里一交代,到时候云超就完了!你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吗?就会出馊主意!” “你们给我住嘴,都是一根藤上的黄瓜,让人拔了秧,你们谁能全身而退?”云老爷子低喝,制止了这场争论。 堂屋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观鼻,鼻观心。 不管害姚丽君的人是谁,总归是云家的人跑不了。 若姚家真的追究,那么云家就得给一个交代,不管到最后找出谁是包藏祸心的人,对云家都没有好处! 云老爷子吼完,坐在椅子上喘了许久。 今天晚上他被亲儿子指着鼻子责怪,把这辈子的尊严跟骄傲折损了一半! 别说其他人咽不下这口气,他自己才最难咽! “总归那丫头没脱离咱们云家,就算跟着老四,总有回来的时候,想收拾她,以后还有大把机会,犯不上这会儿自乱阵脚!” 云暮礼立刻附和:“爸说的没错,咱们云家这么多人,还能让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把天给翻了不成!” “那咱们就走一步看一步!” “好,你们都记住,这几天发生的事,你们谁都不准往外提!尤其是姚家,绝对要瞒住。” …… 夜色弥漫。 火车平稳的驶向了前往海城的路程,沿着蜿蜒不绝的铁轨,哐啷哐啷的碰撞,与时不时轻微的摇晃,让阮梦君时不时碰到云暮渊的胸口,每当这时,她都能感受到背后结实的支撑,一只手臂,将她跟旁边的男人隔绝开。 而旁边的男人见阮梦君的身边站着一位身材高大,又充斥着安全感的军人,紧张的连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挤着她,给自己惹上麻烦。 云暮渊临时买票,并没有起到座位。 再加上今夜坐车的人多,几乎到了人挤人的地步。 他领着阮梦君在车厢尽头的接口找到了一处位置,勉强能站住脚。 只是这里时常有人抽烟,弥漫起来的烟雾,缭绕在周围,阮梦君被熏得眼睛发红,时不时就要吸动一下鼻子。 终于,熬到了一个站台,车上的人下去了一些,云暮渊带着阮梦君走到了里面,挑选了一个干净的空地,让阮梦君坐在包裹上休息。 阮梦君早就有些累了,体力不支的她没有客气,坐下来,就抵不住沉重的眼皮,不停向下耷拉。 “困了就睡一会儿。”云暮渊的话才刚说完,阮梦君的头就一歪,软哒哒的随着车子的起步摇晃。 云暮渊等来了列车长,询问中途还能不能补到空位票。 列车长见他一身笔挺军装,还彬彬有礼,按照规矩给他跟家属提供了优待。 “你们跟我来吧,卧铺车厢有边坐,我给你们开两张票,你们到那儿对付到海城。” 云暮渊对列车长道谢,拉着阮梦君的胳膊,她的眼睛还残留着被吵醒的昏沉。 “跟我走。” 阮梦君点头,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立刻打起精神,跟在他身后。 来到卧铺边坐,两个人都有了座位,而且这个时间卧铺旅客都在休息,相较硬座厢里更安静,空气也好了不少。 云暮渊将包裹放在旁边,跟阮梦君背对着背坐下。 “累就靠着我。”他低沉的话音在身后传来,同时,阮梦君感觉到他后背给予的力量,时刻在支撑着她。 但是阮梦君却躲开了他的支撑,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云暮渊眉头轻皱,以为她在赌气。 “别逞能,照顾你是我的意愿,你不需要有压力。” 阮梦君勾了勾唇角,云暮渊猜错了,她还真没有压力! “背疼。”阮梦君低语。 云暮渊眉间褶皱更深了,明明几个小时前,在云家的时候还气势超群。 云家人哪一个是软柿子? 无理都要犟三分。 他用一张嘴硬怼了一遍,把他们噎个半死。 此刻在安静柔弱的阮梦君面前,却只被她用轻飘飘的两个字,给堵得张不开嘴。 阮梦君“啊”了一声,叫声很轻,在安静地车厢里,格外突兀。 云暮渊立刻转过身来问:“怎么了?疼的厉害?” 阮梦君脸色泛白,额头有汗珠冒出来。 她并不是装的,刚才胳膊上的伤不小心碰到窗帘的挂钩,钻心一样疼。 要知道她被云暮周打完之后,发炎的那两天都没这么娇气,她真的感觉不到有多疼,现在她都挺过来了,可就因为云暮渊给了她关怀,伤怎么就忽然疼了呢? “还行,能忍住。” 阮梦君这么说,攥紧的指尖却快要抠破手心。 第20章 不想给你添麻烦 云暮渊拉起她的袖子,昏暗的环境里,仍然能看清她手臂上一道道伤痕,有的色泽虽然已经黯淡下去,但有些地方仍然泛着浓重的乌紫,看着比前两天还要严重。 他眉头紧皱,弯腰从包裹里拿出了一只手电。 打开后用牙齿咬住,又从怀里掏出药瓶,借着亮光,将药粉洒在伤口上。 阮梦君怕吵到卧铺上的乘客,咬牙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云暮渊给她上完了手臂,让她转过身。 阮梦君听话照做,转过去背对着他。 云暮渊撩开她背上的衣服,由于伤口太多,他将药粉均匀的撒在上面,立刻把衣服拉好。 “你趴在我背上睡。”说完,他收起了手电筒和药瓶,将后背留给她做依靠。 阮梦君望着他宽阔的背影,犹豫了几秒,正打算依靠上去。 她侧面的下铺,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 “那、那个,你、可以到我这儿,咱咱,咱们俩挤挤。” 阮梦君扭头看去,因为车厢太黑,她看不清脸,但能从声音分辨出,对方是个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小姑娘,心地也很善良。 阮梦君有些不好意思,他旁边的云暮渊替她道了谢。 “那就麻烦你了。”他将阮梦君从座位上拉起来,推到了床边的位置。 他从兜里掏出钱包,跟那个小姑娘说:“我侄女儿身上有伤,在你这儿对付几个小时,你的车票多少钱?我出一半给你。” 小姑娘连连摆手,语气有些焦急:“不,不用!我,我也没几站就下,下了,反,反正我睡,睡了一天,现在不困,你,你你让你侄女在我这儿吧,没,没事儿的。” “谢谢你。”云暮渊再次道谢,便将床上的被子拉起来,对阮梦君说:“在这里趴着睡一会儿,到站我叫你。” “嗯。”阮梦君点头,在卧铺上坐了下去。 转过头,她对小姑娘颔首致谢。 “给你添麻烦了。” “没,没什么。”小姑娘对她摆手,近距离下,阮梦君看清了她的长相。 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又明又亮,说话虽然有点结巴,但是一点都不内向,反而待人热情,有种憨厚的可爱。 “你、你身上的伤,是、是让人打、打的?”小姑娘知道自己有些冒昧,可实在架不住好奇,便凑过来问她。 她刚才就是听见阮梦君喊疼,又在云暮渊给她上药时,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才于心不忍,把床铺让出了一半的。 阮梦君抿着唇,半晌,低低的回了一句:“继父打的。” “你继父可真、真不是东西!那、那这、这个人、是你亲、亲叔?他、他不给你做主?” 阮梦君没回上半句,只回道:“他给我做过主了。” 也算是在外人面前,给云暮渊留足了面子。 “那、那、那还行。你、你叫啥名、名字?我叫、齐兰、齐天大圣的齐、齐,兰是兰、兰花草的兰!” “我叫阮梦君。” “你,你的名字真,真好听!”齐兰露出一脸赞美的模样。 “你的也好听。”阮梦君礼貌的回应她。 就在一旁,听着二人小声嘀咕的云暮渊,虽然没制止,但处在黑暗中的眉宇,又蹙到了一起。 这个结巴丫头,话真是多。 好在,她在跟阮梦君交换过名字后,就没再说话,安静的靠着床头小憩。 阮梦君趴在床尾,腿耷拉在地上,不出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随着火车的摇晃,这一觉她睡的很沉,再睁开眼睛,是云暮渊将她唤醒的。 “马上到站了,你精神精神。” 阮梦君从趴姿坐起身,因为云暮渊给她上了药,现在伤没那么疼了。 抬头望去,窗外的太阳已经露出地平线,沿着窗帘的缝隙钻进车厢里,把床铺让给她的小姑娘正闭着眼睛,安稳的打着小呼噜。 阮梦君想起她也是到海城,怕她做过了站,轻轻摇晃她胳膊。 齐兰懵懵的睁开眼睛,“嗯”了一声。 “到海城了。”阮梦君提醒。 齐兰立刻就打起精神,将窗帘掀开一条缝,让光透进来更多。 朝阳照耀着她明媚的脸,欢快地如同一只归家的小燕子,撂下窗帘,舒坦得伸了个懒腰。 “终、终于到了,我、我坐了二十多个小时,把、把我累死了!” 随着齐兰的话音落下,火车平缓的驶入站台。 阮梦君随着云暮渊的脚步,在过道排队等候下车。 齐兰带的东西太多,慢了她几步,在人挨着人的车厢里,她艰难的向前挪动。 阮梦君回头询问她要不要帮忙。 齐兰笑着摆手:“不,不用,你拎不动,我自己可、可以。” 阮梦君身上的伤确实拎不动重东西,而云暮渊的手上已经提着行李,即便想帮忙,也有些困难。 阮梦君跟随云暮渊下了火车,在站台上等了一下。 齐兰将所有的包裹都挂在身上,笑着从车厢里下来。 “你,你们不用管、管我,我自己能、能行,一会儿到外面,有、有人接!”齐兰看出二人想要帮忙的意思,连忙婉拒,免得他们心里有压力。 不过云暮渊还是替她拿了两个包,出了一起出了车站,将她送到了外面。 齐兰跟来接她的人离开,云暮渊在路边叫了辆人力三轮车,跟阮梦君坐了上去,报了一个地方。 阮梦君虽然活了两辈子,却是第一次来海城。 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可也是这样的陌生,让阮梦君真切的感受到,她终于逃离了云家那个牢笼,将人生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海城的气候比平城要潮湿,因为毗邻海口,仿佛空气中都泛着一股咸腥的味道,街道两旁的梧桐树飞快的倒退,三轮车穿过了大道,经过一处热闹的街口。 云暮渊低沉的嗓音在旁边响起:“这里是海城商业街,离我那不远,你闲着没事可以经常过来转。” 阮梦君向他看去,他又继续开口:“部队给我在市里分了一套房子,不过我平时都住宿舍,你来海城正好住那儿。” 阮梦君却想都不想的摇头:“不用,我自己能找地方安顿,你带我过来就够了,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 第21章 还带威胁人的 “你一个小姑娘,自己在外面我怎么放心?先这么定。”云暮渊嗓音又沉又冷,仿佛一瞬间做回了严肃的长辈。 阮梦君在他庞大的压力下,抿着嘴,没再说话。 反正她不会住他的房子,腿长在她自己身上,就他算把自己带去,她也可以走。 阮梦君想着,将脸转到了别处。 云暮渊望着她别别扭扭的样子,便将她心思看透。 厉声道:“你要是不听话乱跑,那我就把你送回姚家,你自己看着办!” 阮梦君的呼吸被噎,黑色的眸子浮现恼意。 “你、你还带威胁人的?” “跟结巴说了一路,你也结巴了?”云暮渊揶揄她转移话题。 阮梦君拉着小脸,气得又将头转过去。 云暮渊的房子到了,就在市中心不远的一片城区,海城这边的建筑风格与平城最大的区别就是密集,连成一片的瓦房错落有致,又被一道道院墙,隔成一个个院子。 云暮渊下了车,拎着包裹走进胡同。 阮梦君追不上,只得跟在他后面小跑,被他领进了第三家大门。 “这个院子住了六家,中间那屋是我的,后面是厨房,水井自己压,厕所在东边,公用的,分男女。” 云暮渊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 来到门口,云暮渊放下包裹,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串,从上面取下一把开锁。 随即他将钥匙递给阮梦君,叮嘱她:“收好。” 阮梦君接住钥匙,云暮渊拎起包裹进门。 屋子里因为太长时间没住人,也没有打扫,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还充斥着一股潮气。 云暮渊拎着包裹进屋,打开衣柜,里面是干净的,将阮梦君的东西都放进去。 阮梦君则在打量这套房子,从外面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里面的陈设却都是崭新的。 进门就是一套木质桌椅,靠着床边,可以用来当饭桌,也可以用来办公。 桌椅的对面是一排暖气,应该是有集中供热,右侧则是一排靠着墙壁的书柜,外层装着透明玻璃,这样的家具放在这时候,算是顶好的配置了。 要知道云家在平城开木材厂,屋里的家具清一色还都是实木的,像玻璃这样新潮的东西,还很少见。 而书柜里吸引阮梦君目光的,是一个中号的录音机。 她记得云家也有一个,但是比这个大很多,又丑又笨重,云老爷子常用它听大鼓书,宝贝的谁都不让碰。 阮梦君不自觉走了过去,打开书柜的玻璃门,用手抚摸录音机光亮的金属外壳,触碰到上面的凉意,她小心的收回手,生怕稍微不小心,就将它弄坏了。 “屋子我收拾好了,被褥拿到外面晒一晒,晚上你记得收。” 云暮渊在她打量屋子的时候,将卧室给她收拾出来。 他高大的身影扛着一床被褥拿到院子里,很轻松就搭上了晾衣绳。 阮梦君来到窗口,打开了窗户。 站在这里,她正好看见住在右面的一户人家,有人影站在窗户前,大概是在观察她这边的情况。 云暮渊晾晒被褥全程,左右邻居没有一个出来跟他说话。 可见因为他总不回来,院子里的住户都不认识他。 云暮渊晾晒完了被褥,又打开后门。 “你跟我过来看看厨房。”他招呼道。 阮梦君跟着他过去,厨房里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而且除了一口生锈的铁锅和厨柜,其他什么厨具都没有。 云暮渊从橱柜最下面找出一个铁桶,走到院子里,试了试压水井。 他打出半桶水,把桶刷干净,跟她说:“去找个抹布,把屋里彻底收拾一遍。” 阮梦君听着他理所当然的语气,嘴角抽了一下。 “院子里住这么多户,我就自己,这你就能放心了?” 云暮渊不跟她一样的,站直身体,深邃的眼眸平静如墨色的湖泊。 “住在这一片的人我虽然不认识,但基本都是部队家属,没坏人。” 阮梦君:“……” 不管她怎么说,云暮渊都有理由驳回。 阮梦君知道他是一片好意,别扭了一会儿后,还是进屋去翻找,最后在暖气的夹缝中找到一块旧棉布,应该就是一块抹布。 她拿到外面,接着水桶清洗干净,回到屋里开始擦家具。 云暮渊拿着钱包,跟她交代去买东西就走了。 大概过去半个多小时,阮梦君将屋子收拾出来,没有笤帚她将就用抹布将浮灰擦干净,云暮渊从外面回来,她正在房间,背对着镜子查看背上的伤。 刚才干活她出了汗,药粉都粘糊在背上,不疼反而痒得难受。 云暮渊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发现地上的水还没干,就没往屋里进。 阮梦君拉上衣服,听见他说:“我再去给你买点米面油,然后归队。” 意思就是剩下的她都得一个人收拾,他没时间帮忙。 阮梦君答应一声,云暮渊已经出门。 站在她的角度从窗户看去,正好能看见他走出大门的高大身影,挺拔而独立。 阮梦君轻轻的呼气,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拿到外面。 云暮渊给她买了毛巾、香皂、牙刷,还有其他日常生活用品,阮梦君先将它们都找地方归拢,最后拿着水盆,去后院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 就在她蹲在地上洗衣服的时候,隔壁的后门也被打开,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太太,满是探究的向她走来。 “姑娘,你们是原来的住户,还是新搬来的?” 阮梦君抬起头,回了句:“原来的。” “啊。”老太太点头表示知晓,随即又问:“刚才那位军官同志是你对象?” 阮梦君赶忙摇头说:“他是我叔叔。” “我就说,看着你俩的年纪差得有点儿大!”老太太一脸我就知道的模样,紧跟着便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们家姓许,你叫我许奶奶就行,这个房子是分给我老伴的,他前年不在了,现在我跟我孙子在这儿住!你们是姓啥?” “我姓阮,我小叔叔姓……”阮梦君还没说完,云暮渊肩膀扛着面袋子,手里拎着一桶油从前门走来。 许奶奶看见他左边的肩章,一激动,不小心将阮梦君的话打断。 “阮同志,看你买了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拿一样吧?”许奶奶热心的伸手帮忙。 然而,云暮渊在听到对方的称呼后,沉着脸对阮梦君抛去一记眼刀。 “我姓云。” 第22章 傲然风雪 云暮渊没接受邻居的帮忙,兀自将东西拿进了厨房,留下一脸迷茫的许奶奶。 “你跟你叔叔,咋还不一个姓呢?” “她是我继父的弟弟,所以跟他的姓不一样。”阮梦君解释。 许奶奶露出一脸尴尬的笑:“原来是这样啊,呵呵,我刚才应该问清楚的。” 云暮渊送完东西,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对阮梦君说道:“我回队里了,电话号我写在门上,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阮梦君点头,暂停了洗衣服。 云暮渊又对许奶奶说:“大娘,我侄女儿刚到海城,对这边不熟悉,平时麻烦您帮我多照看一眼。” 许奶奶虽然才第一次见云暮渊,但热心肠的她接到委托,立刻就点头答应。 “你放心吧,我平时都在家,她有什么事自己弄不了,直接喊我就行!” “拜托您了。”云暮渊跟她颔首道谢,看了眼阮梦君,转身进屋拎上帆布包,从前门走了。 阮梦君继续洗衣服,许奶奶也没走,就在旁边儿跟她闲聊,加深对彼此的了解。 “你叔叔他是海城部队的?他入伍多久了?我看他军衔可不低!” 阮梦君对云暮渊的工作并不了解,便将知道的告诉对方:“是在海城部队,入伍已经有十年了。” “那就怪不得了,你叔叔我一看面相就不是普通人,有理想有抱负!” 阮梦君不置可否,她记得上一世,云暮渊去给她收尸的时候,已经到了上校,收编到了特战部队,做副队长。 那样的级别,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人中龙凤般的存在。 阮梦君洗完了衣服,许奶奶热心的帮她把晾衣绳擦干净,免得上面的浮灰把衣服弄脏。 然后阮梦君去整理厨房,许奶奶也过去帮忙,为了感谢对方,阮梦君提出晚上请她在家里吃饭。 许奶奶却笑着摆手:“我孙子很快就放学了,那小子挑嘴的很,就爱吃我做的饭,要是一个人不想做,就到我屋吃一口?” 阮梦君刚麻烦人家半天,怎么会好意思去蹭饭? 她赶忙摇头,客气道:“没事许奶奶,我自己可以做,正好我也想烧点水,把头发洗洗。” “行,那我先回去了,有事你叫我,千万别跟我客气。” “好的,谢谢你许奶奶。” 阮梦君目送许奶奶回了隔壁,眼看着天要黑了,她去前院将晾晒的被褥收回来,在床上铺好。 她一个人住,屋里并没有太多东西,确定全都收拾妥当,阮梦君趴在床上,闻着被子上残留的阳光气味,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阮梦君又做了噩梦。 梦里的她被老光棍绑在桌腿上,因为她不听话,咬伤了他喊来家里的村民,老光棍用棍子狠狠的打她的脸,牙齿都被打掉了两颗。 阮梦君紧紧的攥着手,睁开眼睛,她的掌心都被抠破了皮。 还有头上、身上也都是冷汗。 足足过了很久,她望着房间里干净的摆设,才想起她重生过来,也离开了云家。 可是那些曾经加注在她心里的痛苦,早就融入了骨血,离开不代表她摆脱了仇恨。 相反,那些仇恨将会成为她的动力,推着她快速成长。 阮梦君来到镜子前查看伤口,那些青紫已经消散了大部分,剩下稍微严重的,也都结了痂,差不多可以洗澡了。 阮梦君看时间还早,去厨房烧了一锅热水,用盆端到客厅里,先洗了头,然后用湿毛巾小心避开伤口擦拭。 正当她洗到一半,忽然,前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阮梦君刚来到这里,唯一认识的人是许奶奶,她猜测应该是她。 “等一下。” 她一边回应着,拿起毛巾将身体擦干,穿上衬衣和衬裤,走过去开门。 门打开,却见外面站着一个身材清瘦又高挑的年轻人,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 他生的浓眉大眼,白皙的皮肤在和阮梦君对视之后,脸颊刷的红了一大片。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洗澡,我奶奶做了红烧肉,让我给你送来一碗。” 年轻人局促的将手里的饭碗交给阮梦君,转身就跑回了隔壁。 阮梦君也没想到来的会是许奶奶的孙子,低头看着身上的衬衣,因为沾了头发上的水,有些地方都氤了过来。 她立刻关门并落锁,看着碗里的红烧肉,轻轻的叹了口气。 重生以来,她最不愿的就是欠人情。 因为欠了就得还,阮梦君除了一条命,在这世界拥有的太少了。 …… “明川,你给梦君送的肉,她吃了没有?”许奶奶见孙子回来,笑呵呵的从厨房走过来问。 许明川脸上的红晕还没消退,想起阮梦君洗完澡的样子,他紧张的心跳微快。 “没,我把碗给她就回来了。”许明川眼睛转到别处,假装若无其事的走到餐桌前面。 许奶奶“哎”了一声,说道:“那丫头才十七,就出来自己一个人住,也不知道她妈怎么当的,竟然能放心她跑这么远!” “她不是本地人?”许明川刚才光顾着回避,倒是没有注意,她的口音。 他今天放学回来,就一直在听奶奶念叨隔壁的小丫头,比她还小两岁,就开始一个人生活,自己照顾自己。 这么一对比,许明川每天饭来张口,倒显得窝囊。 “不是,从平城来的,跟她小叔叔一块儿,小叔叔也不是亲的,是继父的弟弟!” 许奶奶摇了摇头,坐在椅子上,脑补出了一出复杂的内情。 要不然,谁好端端的家,会让这么小的孩子流落在外头? 肯定是没人管,没人问的! 许奶奶想到这儿,不禁一阵心疼。 兀自念叨了起来:“那个丫头说话也文绉绉的,一听就有文化,性格也温顺,这么好的孩子,她家里怎么就不好好照顾?今天她那个小叔叔把她带来就走了,也没说让她去上学的事……” 许明川听着奶奶的话,缓缓的端起饭碗。 他脑海里自然的浮现刚才在隔壁,房门打开,阮梦君头发披散,湿漉漉的贴在脸颊,那双黝黑的眼睛大睁,惊讶、谨慎,嘴唇抿着的模样。 就像,傲然风霜雨雪之中挺立的山茶,不染世俗,却存于世俗。 第23章 牵肠挂肚 阮梦君被迫收了许奶奶送来的红烧肉,晚上她便多蒸了一些馒头作为回礼,敲开后门给许奶奶送去。 这年头肉价还居高不下,乡下百姓可能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顿肉。 也就城里人的生活好一些,隔三岔五能沾到些荤腥。 当然这个年代粮食价格也不便宜,像北方人都还以玉米面为主,窝窝头、大饼子才是饭桌上的常客。 即便是她在云家,也做不到顿顿都有米饭吃,偶尔存粮告急,也要吃些粗粮顶饱。 阮梦君若不是为了回礼,也舍不得蒸馒头。 她自己留了两个,将剩下的都送去了隔壁给许奶奶。 许奶奶刚才还在饭桌上可怜她孤苦伶仃,明白送馒头过来是为了还礼,不禁在心里想,这孩子一定吃过不少亏,才会在这么小就通晓人情世故! 若是换了自家孙子,别说礼尚往来,端上桌给他白吃,他恐怕都得挑剔人家的手艺! “丫头,我家什么都有,这馒头我今天收下,下次做饭别带我,你多留些给自己吃,你看你瘦的只有一把骨头,你还在长身体,这样是不行的。” “嗯,我知道了许奶奶。”阮梦君颔首答应。 许奶奶说的没错,她要多吃饭,把身体养好,才能去做事。 好在今天的礼还了,阮梦君心里没了压力,跟邻居相处才能更轻松。 回到屋里,她就着馒头把那半碗红烧肉吃完,收拾了厨房,早早休息。 …… 清冷的秋风搅动海面,低低的夜空宛若一张巨大的黑布,笼罩在神秘的岛屿上空。 会议室。 一场军事竞技研讨会进入尾声,当领导宣布结束,端坐的战士们才终于放松下来。 “暮渊。”祖庆辉出声在一众精英战士之中叫了他。 云暮渊起身敬礼:“到!” 祖庆辉对他点头,吩咐:“你跟我过来一趟。” 云暮渊随着领导的脚步走出会议室,站在二楼的窗口,咸湿的海风吹徐而来,男人站在冷风里,任凭寒意侵袭他一丝不苟的面庞,盎然不动。 “这次组织竞赛,上级非常重视,我跟政委私下商量过,建议你带队过去。” 云暮渊听他这样说,便知道并不是跟自己商议,而是在通知。 冷峻的面孔出现了松动,若是以往,他早就直接答应下来,并保证会带领同事,圆满完成竞赛。 但是这一次,他却表现出了犹豫。 “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觉得张营长也合适。” 祖庆辉面露诧异,问道:“怎么,你不想带领咱们大队争荣誉?” 云暮渊眉角轻皱,将情况如实汇报:“我侄女昨天跟我来海城,她一个人住,非正式任务,我不想出远门。” “你侄女,你什么时候……”祖庆辉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 云暮渊沉沉开口,说了三个字:“阮梦君。” 祖庆辉陷入了沉默,因为发生了一些事,这个名字,他足有好几年没听见过。 祖庆辉脸上的诧异越来越重,继续问道:“你这趟回去,怎么把她带来了,是不是她在平城……” 剩下的话,他及时收住。 自从姚丽君走了,那孩子一直留在云家,他若直白的问出她是否过得不好,等于是直接下云家的面子。 “确实因为一些事,不过来海城是她的意愿,大嫂生前对我不错,我正好在这边,顺便照顾。”云暮渊回答得很委婉,但是已经足够证明他的猜测。 祖庆辉沉默了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 抬起手,他拍了拍云暮渊的肩膀。 “好吧,梦君那孩子可怜,你多照顾她一些,也算……给姚家帮忙。” 祖庆辉说完这番话,就去找另一位优秀战士商量。 云暮渊则去了通讯室,询问通讯员得知没有他的电话,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矛盾。 他既期待那丫头能给他报个平安,也担忧,她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 昨晚她的伤口还在疼,也不知道过了一天,恢复的怎么样。 “云营长,你这趟回去莫不是谈恋爱了?等对象的电话呢!”这时,一位刚打完电话的战友,贱兮兮的走过来问他。 云暮渊平日在部队不苟言笑,敢开他玩笑的人没几个。 眼前这个跟他关系不错,才不怕他翻脸。 “别胡说!”云暮渊丢给他一个冷眼,叮嘱通信员:“这几天我都在,有电话及时通知我。” “收到!”通信员给他敬礼。 云暮渊抬脚离开,后面的战友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头,似是而非的感慨道:“哎,这人啊,一旦有了挂念,牵肠挂肚,一会儿不见了都想,云营长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咱们都是过来人,懂。” “你懂个屁!”云暮渊抬腿就是一脚过去。 这人及时躲过,一路向前小跑,对他挤眉弄眼的笑。 “这是让我说中,急眼了?咯咯。” 可惜,这人还没得意两秒钟,就被身后的栏杆绊倒,一头栽进下面的花坛。 云暮渊走到近前,冷冷的看了一眼,无视对方的呼救,转头离开。 …… 祖庆辉安排好部队里的工作,回到宿舍已经晚上十一点多。 姚丽芳还没休息,因为这段时间孩子学习给闹的,吃不下也睡不好,就是因此,才来部队找爱人诉苦,也顺便散散心。 祖庆辉脱下了外衣挂在衣架上,姚丽芳皱着眉头抱怨。 “怎么回来这么晚?吃完了没呢?” “我在食堂吃过了,不是提前就告诉你,晚上先吃,别等我。”祖庆辉松了松领口,坐在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喝了一口润喉。 姚丽芳愁眉苦脸的叹气:“我哪有你那么心大?还有一年就考试,那孩子也不愿意学习,就看他这回考成什么德行,要是考不上高中,干脆也让他入伍,好好吃点儿苦!” 祖庆辉听后,只是笑了笑。 他再了解妻子不过,刀子嘴,豆腐心,对儿子一直宠溺,要月亮不给星星,平时贪玩哪块儿擦破一点皮肉,她都弄得惊天动地。 要是让他来部队吃这份苦,怕是她自己得心疼得先哭。 “他要是那一块料子,不用你着急上火,他要不是,你就算把自个儿点着了逼他也没用。” 说到这里,祖庆辉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认真的看着妻子道:“云暮渊这趟回平城,把梦君带海城来了,大姐就她这么一个闺女,你做小姨的,没事儿多去看看。” 第24章 疯了吧 “你疯了吧?让我去看她?”姚丽芳听到阮梦君的名字,眉头拧得更紧了。“我姐要不是因为她,怎么会难产死在产房?我告诉你,别没事儿操那闲心,你有时间跟精力,不如多关心你儿子学习!” 姚丽芳在姚丽君生前,姐妹俩关系最好。 姚丽君难产时,她抱着姐姐的尸体痛哭流涕,不敢相信事实。 当她得知阮梦君弄了个娃娃诅咒姐姐,姚丽芳当场就冲过去掐住阮梦君的脖子,要不是二哥阻止,姚丽芳真得把她掐死,让她去给姐姐陪葬! 而放眼整个姚家,除了姚老太太,就是姚丽芳最讨厌阮梦君。 祖耀辉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还揪着那件事不放。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神之说,梦君当年就是个小孩儿,她那么小跟大姐去云家,难免被忽略,受了委屈,才会想不开犯错,你也得想想,大姐没了她也很可怜。” “她可怜个屁!诅咒亲妈的事都干得出来,那丫头的心肠得多狠毒?”姚丽芳自然不信鬼神之说。 她就是接受不了,阮梦君作为一个女儿,会诅咒亲妈? 这种事只要想想就可怕。 “我当初怎么没掐死她,留着她这么个祸害,想想就膈应!” 祖庆辉见姚丽芳越说越激动,只得讪讪的住了嘴。 姚丽芳却自己一个人念叨起来:“你说云暮渊是咋想的?明知道那丫头是什么样的人,还敢往海城领,他不会是当兵当傻了,好人坏人都分不清?” 祖庆辉嘴角抽了两下。 云暮渊在部队的前途,他最为看好,将来是有很大可能成为自己的接班人,甚至远远的超过自己。 眼下听了妻子的话,他忍不住为他辩解:“人家暮渊是心善,可怜她孤苦伶仃才把她带过来照顾,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傻子?” “他这还不傻?明明没他的事,他往身上揽,要他多管闲事!” “暮渊是感念大姐生前对他的照顾,才揽下这份责任,大姐就只有梦君这一个女儿,就算她犯了错,可那也是她女儿,你就当换位思考,你儿子就没有犯错顶撞你的时候,你难道也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活活掐死他?” 祖耀辉的话终于让姚丽芳安静下来。 她站在妹妹的立场,对害了姐姐的阮梦君只有恨,可是站在妈妈的立场,孩子不管做错了什么,都是孩子。 姚丽芳抿住嘴,半天没说话。 祖耀辉也不再和她争论,因为知道有些事,只有靠自己想通,光靠别人来劝是不行的。 …… “报告!” 云暮渊听到门外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睛,确认是通信员没错,他起身打开房门。 “连营长,你家里来电话,你老婆要生了,让你赶快回去呢。” “是吗?太好了,我……暮渊,帮我请个假!我老婆要生了,我回去一趟!”住在隔壁房间的连营长跟云暮渊打了招呼,就急匆匆的抱着衣服跑下了楼。 云暮渊站在门口,愣了两秒钟,才回到房间里去帮他打报告。 写完了报告,云暮渊坐在椅子前,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足有半分多钟。 月光从窗口透进宿舍,映照在男人冷峻立体的脸上,深邃的眼眸一动不动,就那么怔怔的看着桌上的报告。 许久,他眸光微晃,神思回笼,英挺的眉宇微皱。 低低的念了句‘没心没肺’,回到床上去休息。 …… 阮梦君突然睁开眼睛,她大口的喘着气,身上明明盖着被子,却仍然抵挡不住猛烈的寒意,将她厚厚的包裹。 她颤抖着将被子捂紧,再捂紧,喉咙里压抑着哭声,最后全都埋在了枕芯。 泪花大片落在枕头上,浸入进去,如同她曾经坠落过的深渊,有无数只手向她索命。 哈哈。 这一世她还是回来了,唯有强烈的痛,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认清这一切不是梦境。 她带着对云家人的恨,日日梦魇,承受着那些屈辱折磨,从未睡过一个完整觉。 她在想,为什么那天没直接把云超给捅死? 为什么所有她恨的人还活着? 她必须要让那些人都经历一遍她所承受的痛苦,她才能释怀! 阮梦君就那么睁着眼睛到天亮,此时不过才早上五点钟,阮梦君起床穿上衣服。 她将头发全都高高的捆起来,一丝多余都不留,只露出一张干净的脸,亦如重生之后报复的决绝,不留余地。 她站在镜子前审视了半晌,背着帆布包出了门。 阮梦君走出胡同,街头的路灯还没熄灭,只有天边升起的朝阳,照耀着整片大地。 云暮渊说这一片的住户多是军人家属,那么这些人普遍都有一个共性,就是不信神佛。 她想要打听仙婆的下落,只能去别处。 阮梦君沿着马路一直走,来到商业街的附近,拦住了一辆三轮车。 “师傅,你知道海城有一位能排忧解难的大仙住在哪?” 三轮车师傅摇了摇头:“没听说过呀,拿东西都是封建迷信,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别信这些。” 三轮车师傅说完就走了,阮梦君并不放弃,逢人就问。 在众多人眼里,她就像是个疯子。 要么就是正在经历什么绝望,求救无门,才会寄希望于神佛。 “姑娘,你说的那个大仙,我知道。”路边一个乞讨的老乞丐,叫住了她。 阮梦君回过头来,走到老乞丐面前,从口袋掏出五块钱。 “告诉我,她在哪里?” 老乞丐见到这么大面值的钱,一把夺过来揣进口袋。 “你找得那个人叫仙婆,她在南郊那边很出名,你到那边问就知道了。” 阮梦君揪住老乞丐的衣领,正因为同样身处在黑暗中,她眼里的阴鸷如同被释放的野兽,危险、凶残。 “你要是敢骗我,我会回来找你算账。” 说罢,阮梦君在路边叫了一辆三轮车,直奔南郊而去。 路上她试图从三轮车夫口中打听关于仙婆的情况,师傅只一脸茫然,可见那个仙婆平日行踪有多么隐蔽。 第25章 死期 阮梦君从市中心到南郊,要走六七里路,三轮车师傅把她送到地方,被累得呼哧带喘。 阮梦君多给他五毛钱,说如果他不急,可以在附近休息,等她忙完了,再把她捎回市区。 三轮车师傅收了钱,说这一带不好拉活,反正也是空跑一趟,不如等她一起回去。 阮梦君下车后,在附近打听。 仙婆在这一带确实很有名,她随便找了个人问,就发现了问题。 那就是这些居民全都知道仙婆这个人,但是因为反对风险迷信的提倡,让所有人都对她避而不谈。 听见有人询问,各个都摆手,对她说什么都不知道。 阮梦君心里还有一个猜想,按照嫲嫲山寺庙小和尚的说法,仙婆做的都是害人之事。 这些人多半也是不愿参与别人的因果,才会拒绝提供线索。 阮梦君并不想害人,她要的只是一个真相,找到背后害母亲的那个人。 她在村子里走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发现了一群村里的小孩。 那群孩子年纪都差不多大,聚集在一起,正在玩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阮梦君先去小卖部买了一包糖,来到那群孩子身边。 “小朋友们,我有一个好玩的游戏,但是我自己玩不了,你们能跟我一起吗?我这里有包糖,你们愿意跟我玩的举手,我可以分享给你们。” 孩子的内心都很单纯,阮梦君先提出跟她们做游戏,还要跟他们分享糖果,立刻都举起了手。 “我要玩。” “我也要!” “还有我还有我。” 阮梦君笑着点头:“那我们就开始游戏,这个游戏的名字叫,我说你猜,我说出一个人的特征,你们只要猜到她是谁,就算你们赢了。” “好,你说吧姐姐。” 阮梦君席地而坐,说出她所知道的仙婆的信息。 “她是个女的,今年应该差不多50岁,她一个人生活,谁有困难去找她,她都会帮忙,她会做布娃娃,还会在娃娃上用红色的笔写字,然后……娃娃的脖子上系红线?”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刘婆子!刘婆子会算命,我大娘就找她给我姐算过!” “一定是刘婆子,她给我姥姥就做过娃娃,我妈说那个娃娃能给我姥姥治病!” 阮梦君从孩子口中听到她想要的信息,将糖果给孩子分发了下去。 “第二轮开始,你们谁能说出她的家在哪儿?就算你们赢了!” “这也太简单了,她家就在后面的村子,她家旁边就是神仙庙!” “我也知道,我也知道,就是我说慢了!” “我也说慢了,姐姐,你算我赢吧,求求你了。” 至此,阮梦君找到了神婆的位置,她将剩下的糖果分发给孩子们,便立刻向后面的村庄走去。 用眼睛看起来,村庄距离城市好像并不远,但是真正用脚走路,阮梦君还是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找到了神仙庙。 神婆的房子果然就在旁边,看起来跟正常的农村住房没有区别,只是因为她是一个人住,院子里疏于打理,看起来有些荒凉。 阮梦君从大门走进去,来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出一阵妇女的哭声,伴随着一阵呜呜泱泱,类似于念咒语的声音。 阮梦君并没急着进门,而是站在门口,又等了十多分钟,一个双眼通红的妇女,从屋子里出来。 妇女没想到外面有人,神色慌张了一瞬,随即她猜测阮梦君也是慕名而来找神婆‘帮忙’的,没有打招呼,低着头快步走了。 阮梦君打开了门,刚进屋子,就闻到一股毛发烧焦了的糊味儿,以及其它难以辨别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她抬脚往里面走,越往前,里面的光线越暗。 直到来到里屋的门口,在乌漆嘛黑的环境里,看见一个身穿黑色衬衣衬裤,头发蓬乱,脸上用油彩画了各种符号的中年女人,正跪在不知名的塑像前,虔诚叩拜。 她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大概过于专心,并没有发现屋子里来了人。 “咳。”阮梦君发出一声咳嗽。 神婆身形一顿,立刻抬起头,将脸转了过来。 她看了阮梦君一眼,将眼睛收回去,再次闭上眼睛继续刚才的念叨。 阮梦君依旧不着急,安静的等她装神弄鬼结束。 半晌,神婆坐正了身体,对阮梦君招了招手。 “进来吧,在纸上写出你的生辰八字,然后,告诉我你要向大神求的事。” 阮梦君走过去,坐在神婆的对面。 拿起笔跟纸,在上面写出了一个生辰八字。 “我过来是想求一个真相,但不是为我,而是替这个生辰的人求的。” 神婆听罢眉头紧皱,看了眼纸上的生辰,不悦开口:“我这里不能代替人求,谁托你帮忙的,让那个人来问!” “她来不了,要不然我也不会代她,您是有名的神婆,想来这点困难应该难不到您,您掐指算一算?或者……你不是会通灵的法术?隔空问一问?”阮梦君全程话语平静,仿佛她就是单纯的过来问事。 神婆脸上有些许不耐烦,但是看阮梦君一本正经的模样,还是拿起了生辰八字。 她用手捏了个手印,开始念起了咒语,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 “你告诉我,这人为什么来不了?是不是被麻烦事给绊住了?” “也不算吧,她没什么麻烦。”阮梦君勾了勾唇角:“就是……她人在三年前不在了,她托梦给我,让我问一问,到底是谁害了她?” 阮梦君的话让神婆脸色大变! 她一把将写着生辰的纸拍在桌案上,愤怒的低喝:“你让我通灵算死人,是想害我?你说,是谁派你来了的!” 阮梦君看着神婆的表演,“咯咯”的笑出声音。 她阴暗的双眸,在本就昏暗的环境中,如同掺了血,渐渐的弥漫起红色的痕迹。 忽然! 阮梦君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刀,起身扑过去将神婆按在地上,直接用刀抵住她脖子上的动脉。 “没有人派我来,你不是会算么?怎么没给自己算一算,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第26章 抓人 阮梦君手里的小刀是从云暮渊的书柜里找到的,应该是他从部队里淘汰下来的东西。 虽然刀身通体已经上了锈,但它开过刃。 锋利的刀尖抵着神婆的命脉,在她干枯蜡黄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阮梦君表情阴狠,狰狞的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厉鬼。 神婆被她的样子给吓的,浑身直哆嗦。 “姑娘,姑娘你冷静,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这一行本来就是干涉别人因果的,我刚才生气,只是我通灵地底下的人,会折损阳寿!” “你做那些东西害人的时候,怎么不怕折损阳寿?我就问你,能不能给我真相!”阮梦君死死的抓住她的衣领,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挤出来,蕴藏着深深的危险。 老神婆的头顶被吓出冷汗,脸上的油彩全都混合在一起。 没了这层加持,这样狼狈下的她,也就是个被封建迷信裹了小脑的老太太。 “我给,我给你!” 阮梦君眯着眼睛,松开手,不过刀刃还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让神婆坐好,又拿出了一个娃娃,丢到她面前。 “这个东西认得吗?” 神婆看了眼地上的娃娃,心虚的眼神闪躲。 这些年她做过这些东西不在少数,是不是她的东西,她一眼就能认得出。 “这,这是我做的东西,可是姑娘,我也只是受人所托,那些人我都有记录,你想知道是谁,我这就找给你看!” 阮梦君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些年里,肯定有不少人像自己这样找她算账。 还真是好一出冤有头债有主! “你要是敢跟我耍手段,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阮梦君放下匕首。 神婆立刻起身跑到塑像的后头,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本子。 “我这上面都有记载的,你等我给你找!” 神婆按照小人上面的生辰八字,翻到了三年前,上面确实记录着有人上门来找她,让她用什么材料,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娃娃。 “就是这个人,她叫林娟,我记得她,当天给了我二百块钱,这么多找我的人里,数她最大方!” 神婆怕阮梦君不信,特意将整个本子都递过来。 “就是这个人害的人,我也只是收钱办事而已!姑娘,你就绕了我吧!”神婆双手抱拳,对阮梦君哀求。 阮梦君接过本子,确定上面记录的名字确实是林娟。 这个神婆很聪明,她告诉阮梦君:“这名字下面的手印,就是她本人用她自己的血按的,血型号能对上,她是绝对跑不了的!” “就算林娟是主谋,可是你帮她做了东西,你也是她的帮凶!”阮梦君揪住神婆的衣领,低声说:“像你这样的人,不该留着!” “姑娘……姑娘求求你别杀我,我老婆子已经知道错了,早在两年前我就再没做过这些东西,我上个月查出了癌症,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活了,求求你,就当可怜我孤苦伶仃一个人,放我一条生路!” 神婆说着话,又从柜子后面找出了一张检查单,上面确实写着癌症晚期。 阮梦君自然不会杀人,她还没有完成报复,怎么能折在这里?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吧!” 阮梦君临走时,撕掉了本子上写着‘林娟’名字的那一页,并将整个本子都带走。 回到城郊,她辗转找到了那位送她来的三轮车师傅。 对方非常守信用,即便她消失了四个多小时,他还在路边等着。 阮梦君坐车回去的一路,在脑海中搜索林娟这个名字。 她完全没有印象,但是又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她人不在云家,但应该跟云家脱离不了关系! …… 阮梦君回到市中心,在商圈附近下了车。 她走回云暮渊的宿舍,刚要进门,正好碰到从学校回来的许明川。 许明川在看到阮梦君的时候,就回想起了昨天给她送肉的尴尬。 对上阮梦君那双清冷黝黑的眼睛,他心跳稍微有些加速,腼腆的对她点了点头,耳根子不受控制的红了。 今天的阮梦君,相较于昨天的样子,精致又利索,一身黑色的衣裤,衬得她肤色雪白透亮。 头发利索的挽起来,露出全部的五官,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紧张让他下意识加快脚步,所以,他没来得及等阮梦君回应,就快步进了屋。 转过头,他从窗口看见阮梦君走到隔壁,用钥匙不紧不慢的开锁。 她的手腕很细,手指的骨头很清晰,确实如奶奶说的那样,她太瘦了,瘦到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吹走。 阮梦君出门大半天,回来先做了些吃的,吃饱以后,她将从神婆那里带回的纸页拿出来,放在她带来的帆布包里收好。 眼下她虽然住在云暮渊的房子里,吃喝什么都有,不用为生计斡旋。 但阮梦君要的不止是这些。 欲复仇,先自强! 她要复仇的对象是整个云家,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她的身后没有别人,除了她自己,谁都不可靠,也谁都不可信。 阮梦君将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她在平城老板那里当来的十三块钱,如今花的只剩下八块九。 她现在还没到十八岁,也没有身份证,去打工也没有几个敢用她的。 就算敢用,也是偷偷的用,在那样的情况下,阮梦君的工资肯定会大打折扣,说不定还要面临更多的压榨。 所以,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她只能自己做生意! 可她该做什么生意? 手里的这些本钱,又是否够用? 阮梦君又想起从云家带过来的遗物,之前有过抵押老板说话不算话,她不敢拿母亲的遗物冒险。 若是抵押之后再也赎不回来,那么她会悔恨终身! 对了! 阮梦君想起从神婆那儿抢来的手账,若去派出所举报封建迷信,不知道会不会有奖金? 那本来就是不义之财,阮梦君将她揭发,也算是为民除害,防止她继续害人! 说做就做,阮梦君拿着那本手账去了附近派出所。 接待她的公安拿着手账确认过,激动的握住了阮梦君的手。 “小同志,我们寻找证据已经很久了,那些人都不愿意跟我们配合,将封建迷信铲除,你简直帮了我们大忙!你向我们揭发,不光有奖金,而且足有二百块钱!你放心,等我们把人抓到,立案向上级汇报,也一并将你的奖金报上去!” 说完,公安立刻就集合同事下乡去抓人。 第27章 经商 阮梦君回家去等消息,路上她买了些玉米面,这样既然能吃饱,还能省下一些大米白面,留着特殊的日子里吃。 吃过饭,阮梦君没急着睡觉。 她在屋子里做了一会儿运动,强健体能。 约摸到了晚上八点多,派出所的公安同志按照她留的地址找上门。 对方告诉她:“神婆已经抓获了,对所有的罪名供认不讳,你的奖金我们连着案宗一起递交上去,也就这两天就能批下来,到时候会给你发现金,你记得去队里取。” “麻烦您了,让您特意跑一趟。” 公安点了点头,观察着她住的环境,这一片属于军区家属安置区域,她住在这里,想来是有一些背景的,所以也不怕被人报复。 不过公安还是对她叮嘱:“神婆刚被抓获,给她定罪需要时间,这段属于敏感期,你多多留意周围,防止有心人报复,平时或者晚上,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 阮梦君笑着颔首。 她要是怕报复,就不会去举报了。 重生一世,她早就没了什么好怕的,不过就是一条贱命而已。 “我知道了,谢谢您。” 公安叮嘱完,就从她家里走了。 关于她撕下来的那一页证据,并没有被问起。 也是,她送去的那一本手账,每一页都是神婆的犯罪证据! 她还不是能逃就逃,自然不会主动对公安交代。 不过她能伏法,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阮梦君并没有感觉到心里压力,送走了公安,就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阮梦君去了商业街,观察附近的环境,同时也寻找能够挣钱的机会。 就目前的局势而言,普通人进阶学历,端铁饭碗是一条出路,再有就是做个体户。 下海经商,那得有庞大的成本和人际关系网,阮梦君刚刚了来到海城,唯一认识的人,除了在部队的云暮渊,就是住在她隔壁的邻居许奶奶。 他们都不做生意,自然,也就不会成为她的同路人。 阮梦君只有做个体户,她的成本不足以开店,那就先摆摊。 阮梦君在街上转了半天,中午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了半个小时,又开始锻炼身体。 院子里,别家的住户的女主人聚在一起闲聊,阮梦君在屋里能听见一些关于她们各自的家庭信息,从而做出一些判断。 晚上六点多,阮梦君煮了一碗玉米面粥,中午炒的白菜片她没吃完,热一热,正好配着粥吃。 她刚把饭跟菜端上饭桌,后门就被人敲响了。 阮梦君走过去开门,许奶奶笑容慈祥的站在外面。 “我这两天都没闻到你这里的油腥,吃饭是不是就对付着?我今天晚上蒸的包子还有两个吃不完,正好你打扫了吧。” “不用许奶奶,您自己留着吃就行,我做饭够吃的。”阮梦君委婉的拒绝,并没去接许奶奶的东西。 许奶奶叹气:“我孙子他不吃剩的,我顿顿都得做新的,你就别见外了,我不给你也是给别人,快点拿着,不用有心里压力,以后时间还长着呢,咱们慢慢相处!” 说完,许奶奶硬是将包子塞给她,转身就走了。 阮梦君看着手里的包子,心里非常清楚,许奶奶只是嘴上那么说而已,如果是送谁都一样,那她也不会从后门给。 像白面这样的细粮有多贵,即便家庭条件再好,也不能说丢就丢这么挥霍。 阮梦君既然接了东西,总不好还回去,为了不浪费许奶奶的一片心意,她回去将两个包子吃了,喝了半碗玉米面粥,就吃到撑了。 她将剩余的倒回锅里,明天早上起来还可以继续吃。 收拾完了碗筷,她见天色还早,又锁上门,去了商业街。 这里的白天跟晚上完全是两个世界,白天治安大队出来巡逻,小摊贩没有经营许可,都是藏藏掖掖的躲着摆。 到了晚上,治安大队都下班休息了,那些摊贩们就比白天多了起来,而且还组成了一个小夜市,在街头热闹的吆喝。 商业街的晚上并没有因为商店关门闭户就陷入萧条,相反,这个时间工作了一天的人都下班了,吃过饭后,住在附近的人都会出来散散步,碰到需要的东西,也会驻足停下来买一些。 阮梦君在夜市里转了几圈,发现几乎都是卖吃的的摊位生意更好。有一个卖烤红薯的摊位前,还排起了一条小队伍。 阮梦君将整条街的环境记下来,届时,她已经出来两个小时,天越来越黑了,出来遛弯的人开始往家走,摆摊的商贩也陆续开始撤离。 阮梦君也转脚往家走,然而当她回到大门口,却发现每天都开着的大门,今天竟然从里面上了锁? 阮梦君眉角微皱,顺着大门的缝隙向里面看,这个时间虽然有些晚,但院子里的住户并没有全都休息。 而且她这两天就住在院子里,每天这个时间,大门也不会锁。 她出门的时候走的急,身上并没有带钱,是以,连招待所都没法住。 若这么一直进不去,看来她只能去车站,或者找地方对付一晚了。 阮梦君推了两下,最后确定,门是否真的被锁上了。 另一边。 站在窗户口的许明川发现了大门传来的动静,立刻就拿着钥匙,向屋外跑去。 他过去打开大门,就见到阮梦君离开的背影,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不解的皱起眉。 今天晚上住在门口那一家女人跟丈夫吵架,在男人出去后,赌气把门给锁了。 许明川当时看见,立刻出声提醒,阮梦君还在外面没回来。 哪知道女人把跟她丈夫的火气撒给了他,说阮梦君才来院里不过两天,他的魂儿就让勾走了。 许明川被说得面红耳赤,他知道女人一直都是这个德行,没跟她计较。 只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想阮梦君喊门的时候,出来给她开了就是。 可是她现在人回来,进不去大门为什么不喊? “喂!”许明川好奇的叫了一声。 不远处,阮梦君停下脚步,站在月色中向他看来。 第28章 奖金到手了 “你进来吧,大门钥匙给你拿着,你明天去配一把,免得以后再进不来。” 许明川话让阮梦君意识到,他是在听见她回来后,特意给她开门的。 阮梦君走了回来,一路看着许明川挂着微笑的脸。 其实阮梦君不意外,许奶奶都是那样热心肠的人,她一手带的孙子,自然像她。 “谢谢你。”阮梦君发现,这几天她好像总是在说这三个字。 尤其对许奶奶,还有许明川。 许明川眸光清澈,在她淡淡的笑容下,不知不觉,又红了脸庞。 “不,不用客气,我奶奶答应过你小叔帮忙照顾你的,我也就是随便帮一点小忙。” 许明川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她的肩膀,衬衫的领口下,是清瘦得非常明显的锁骨。 他们学校里几乎都是她这个年纪的女生,在他的印象里,她们都很容易发福,在他们班就有四五个体重超标的,天天喊着羡慕瘦人,但又控制不住嘴,一天到晚吃东西。 就连许明川自己都避免不了对平日的饭菜挑剔。 他不禁纳闷,阮梦君是怎么控制住自己,不嘴馋的呢? 阮梦君如果知道他的疑惑,大概会笑出来。 一个人,在吃饱饭都成问题的时候,有什么资格嘴馋? 阮梦君见他迟迟站那儿不动,开口提醒:“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嗯,你也是。” 许明川点头答应,其实他还有话想问,这么晚了,她出去是做什么? 但他没来得及,也没机会,阮梦君的身上总是给他一种无形的疏离感,明明不难相处,可就是觉得,没办法跟她拉近关系。 许明川走在后面,目送阮梦君回屋,才进了自己家门。 …… 阮梦君等到派出所的消息,是在神婆被抓的第三天。 派出所给她邮寄了一封表扬信,顺便写了字条,让她去领奖金。 阮梦君取钱自然积极,立刻锁了门去了。 举报的奖金足有二百,就是二十张大团结,公安亲自交到她手里,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在今后,会成为她的底气。 她拿到了奖金,直接就去了邮政局,虽然她没有身份证,但是凭借出生证明也能开户存钱。 阮梦君存了一百五十块,剩下的五十她带在身上。 从邮政局出来,她便去了二手市场,在众多二手商品中,她选了一辆又破又老的自行车,是厂家生产的第一批,早在前两年就被淘汰下来的,车链子、车轮都生了锈,但收拾一下也能骑。 阮梦君跟老板讲了价,最后以十块钱买下来,相当于一块废铁的价格。 阮梦君骑着自行车,直接就下了乡。 她一路上都在喊着收毛鸡蛋,也就是鸡蛋的胚胎,在北方,人们直接叫毛蛋,通常家里孵小鸡过程中失败,淘汰下来的就是。 阮梦君在决定做买卖之前,不是没想过直接收鸡蛋、鸭蛋,但就现在的市场,鸡蛋并不稀缺,下乡来收的人也不少,倒弄到城里批发给零售商贩,或者自己直销,也就是赚些差价。 而且还要冒着意外的风险,鸡蛋如果存放不当,磕了碰了,太容易坏。 阮梦君本钱有限,要尽量规避风险。 她收毛鸡蛋,第一,没有那么多人跟她抢,她能碰上几个卖家,就能收够一天用的; 第二,她收毛鸡蛋也不是直接销售,而是将它们制作成现成的食材,拿到商街去摆摊,这样还可以创造更大的利润; 阮梦君考虑的第三点,就是毛鸡蛋也算是肉类的,营养丰富,在肉价居高不下的大环境里,人们只要能接受得了毛鸡蛋,那么,就能将它作为营养品买回去吃。 阮梦君并不确定这个买卖能不能行,但她总要去尝试去做,虽然规避了其他不可抗力的风险,但她总不能一点儿险都不冒。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今天收上来的毛蛋卖不出去,那她就留着给自己补充营养,另外再找别的门路来做。 “收毛鸡蛋,谁家有毛鸡蛋的。” “收毛鸡蛋……” 阮梦君走了一路,喊声没停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的让她喊到了卖家。 “毛鸡蛋多少一个收?” 阮梦君停下自行车,笑着回:“看成色,要是新鲜活的,三分钱一个,要是死的,就两分。” 阮梦君下乡之前做过考察,市场上的毛鸡蛋是四分钱一个,她下乡来收,给三毛钱不低,一般人听到价格都会卖。 女人果然对她的价格动了心,点了点头,招呼她:“你进来看,我妈昨天炕烧得太热,把鸡崽子都捂死里头了!” 女人话里话外都是对婆婆的抱怨。 阮梦君没接话,跟着女人进屋,查看褥子里捂着的鸡蛋,味还好,手感也很实,里面没有散花晃荡的迹象,应该是刚死不久。 但既然是买卖,她总要压些价格。 “大姐,你这鸡蛋都是死的,我只能按照死的价格收。” 眼看着女人要变脸,阮梦君又说:“不过你这么多鸡蛋全都白瞎了,我看着也不忍心,你们忙活一场不容易,这样吧,我给你两分五,算五分钱两个,你看行不?” “行,可太行了!”女人但凡不傻,也知道阮梦君给的价格够了。 这么多鸡蛋她留着也没用,自家人吃又舍不得,就算拿去城里回收,也给不上高价。 这还是下乡来收的,能省不少事儿,两分五也一样卖! “你们家有筐没有?我今天第一天下来收,没带东西,你们家有筐,卖给我两个。”阮梦君询问。 女人瞧着阮梦君怪实在的,干脆手一挥。 “筐我家有,不值钱的东西,跟鸡蛋一起搭给你,你先数吧,我去给你拿筐!” 阮梦君开始数鸡蛋,过程中,她发现有十来个还没有死透,恍惚中还能感觉到鸡蛋里面在动。 本着良心,她将活的鸡蛋放在一旁温度合适的地方,将那些死掉的数出来,总共有二十八个。 女人从外面找来筐,得知阮梦君还帮她挑出了十来个活鸡蛋,感动的不行。 “妹子,你可真是个好心人,你要是不说我都发现不了,这些毛蛋你都给我两分吧,我也不多赚你那几分钱,全当咱们交个朋友,往后我们家有毛鸡蛋我全都供应给你!” 第29章 馋的流口水 “总共二十八个毛鸡蛋,我给你五毛六。” 阮梦君打开钱袋子,里面都是她下乡前准备的,用来收鸡蛋的零钱。 女人收了钱,帮她一起把毛鸡蛋装进筐里,送她出门,告诉她村里还有哪家在孵鸡仔,她可以上门去问一问。 阮梦君对女人表达了感谢,骑着自行车往前走,真让她又收到了不少。 总共凑够一百个,装了满满的两筐,阮梦君心满意足,骑着自行车返城。 回到院子,阮梦君见到站在门口的人,愣了一下。 女人穿着一件黄色的碎花衬衣,外面套着毛线织的坎肩,头发全都盘在后脑勺,黑色的裤子跟鞋,手里拎着一个棉布做的手提袋。 阮梦君将自行车停在窗户前,免得影响其他邻居。 她走到女人面前,开口叫了一声:“小姨。” 姚丽芳已经有三年没见过阮梦君,对比下来,后者比三年前长高了不少,唯独体型还是那么瘦。 姚丽芳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脸,拥有姚家人标志性的杏仁眼,双眼皮褶皱很明显,眼珠是纯净的黑,阮梦君的脸型还有嘴型,也像极了姚丽君,简直就是大姐的缩小版,站在她面前跟她对话。 姚丽芳越看她心里越难受,想到姐姐的死,心里就没法平静。 “好好的平城不待,非得来海城,你作什么?”姚丽芳上来就是没好气的质问。 阮梦君攥着手,这些年因为母亲的死,她一直承受冤屈,被外婆一家误解。 如今,她已经找到真相,也是时候告诉他们。 “妈妈跟弟弟不是我害死的,那个娃娃不是……” “啥?你现在连承认都不承认了?阮梦君,你是不是也想说,这世上没有鬼神,我不该信那些?”姚丽芳不等她说完,就把她的解释打断。 她眉头紧皱,看她的眼神尽是失望跟愤怒。 “你知道你哪一点最招人恨吗?你作为女儿,连你亲妈都敢害! 我姐怎么也生你养你一场,当初她带你一起回城,我们都不同意,是她非要坚持,跪下来求你外公外婆,他们才同意的! 你觉得你委屈,你妈就不委屈了?要不是因为你,你妈压根不用在乡下吃那么多年苦!她真是生了个白眼狼,最后连命都为你搭进去!” 姚丽芳越说越激动,后来,还用手指点阮梦君的胸口,无所顾忌的骂道:“你的良心全被狗吃了!我这一趟真是多余过来,给自己找气受!” 她训斥的音量并不小,院子里其他住户被惊动,纷纷探头探脑的查看情况。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害我妈!”阮梦君双唇颤抖,眼眶弥漫起了血丝。 望着姚丽芳脸上的鄙夷,她自嘲:“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觉得我是拖油瓶,从一开始就没有接受过我,所以才会对我有这么深的偏见,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可是,你们也不要忘了,她嫁到云家,是外公外婆逼迫,还有你们一直撮合,她在云家根本就不开心,你们那个时候,有谁顾及过她的感受?” 是啊。 阮梦君怎么忘了,妈妈进入云家这个大火坑,从一开始就是姚家的手笔。 他们在乎的只有权利跟颜面,跟云家结亲,对姚家有多大帮助,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 所以,这个所谓的小姨,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她? 阮梦君没有跟他们姚家计较,已经算是看在妈妈的面子上! “既然一开始就不想管我,现在、以后,我也轮不到你们管,麻烦你离开这里,我不欢迎,也不需要你所谓的关心!”阮梦君将母亲去世的真相又咽了回去。 她说出来又能怎么样? 妈妈永远都活不过来,阮梦君就是要自己报仇,不给他们任何弥补的机会。 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就让姚家人永远生活在愧疚里去吧…… 姚丽芳被阮梦君气的拉着脸,快步离开了院子。 隔壁几家住户八卦听了一半儿,意犹未尽的将头缩了回去。 阮梦君没理会这些人,现在的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复仇。 她心里念着那个叫‘林娟’的名字,她一定要将这个人揪出来,冤有头债有主,还有那些欺负羞辱她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 阮梦君把筐从自行车上解下来,从前门提溜到后院。 她先在水井里压了半桶水,将那些毛鸡蛋一个一个清洗干净,装到干净的桶里,用咸盐先腌制。 而后她便去厨房里烧水,毛鸡蛋的做法有很多种,在平城的时候,保姆为了省事,经常在做饭的过程中,将它们直接扔到灶坑里面烧熟。 那样烧熟的鸡蛋外面的壳子会被烧焦,连带着里面都泛着一股糊味儿,毛鸡蛋的肉质也会因为受热不均匀,半生半熟,要么就是大部分肉被烧焦,只有连带着骨头的地方一点点能吃。 阮梦君一开始就舍弃了这种做法,她想用卤煮的方式,将毛鸡蛋制作成五香毛蛋,就像茶叶蛋那样拿到街上售卖。 阮梦君烧了半锅开水,差不多能将一百个鸡蛋都浸泡进去,水开锅沸腾,她小心翼翼的将毛蛋几个几个下锅,摆放平整,开始往里面添加调料。 柜子里的调料还是云暮渊带她过来那天到街上买的,虽然不多,但胜在种类齐全,阮梦君今天用完,明天再去买就可以。 她一股脑的往锅里加入了盐、味素、花椒、辣椒、八角还有一些葱白和姜块,随后盖上锅盖。 在大院住的一点好处就是不用自己取暖,但想要做饭,却必须得烧柴火。 她头两天过来用的柴是许奶奶不要的陈柴,昨天烧光了,她又出去买了一些,在厨房旁边堆积成小山,足够她这个月煮蛋用。 火供上以后,锅里的水很快就再次沸腾。 阮梦君烧了二十分钟,差不多锅里的毛蛋都熟了,她打开锅盖,用铲子一个一个给它们开口,这样就能让汤汁充分的融入到鸡蛋里,吃起来就不会反腥,且味道绝佳。 阮梦君又往锅里填了把火,就那样盖上盖闷着了。 沸腾的香味儿飘散出去,吸引来了同样在做饭的许奶奶,笑眯眯的问道:“丫头,你做的啥好吃的?我光在灶火里闻着就要馋得流口水了!” 第30章 做生意,贵? “哦,我煮了毛鸡蛋,应该差不多做好了,给您拿几个尝尝。” 阮梦君打开锅盖,从下面翻了几个泡透了的盛出来装到碗里,递给许奶奶。 许奶奶没跟她客气,笑着接过来,往锅里看一眼,满心都是好奇:“呦,做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得完?” “吃不完,我这不是每天在家闲着没意思,想出去摆个摊儿。”阮梦君神态自然的解释。 许奶奶却没她这么轻松,看着锅里满满的毛鸡蛋,再看阮梦君围着锅台忙前忙后的消瘦身影,默默的为她惋惜。 这么好的孩子,家里怎么就不供她上学呢? 刚才她那个小姨过来在院子里说的话,许奶奶在隔壁听得特别真切,虽然那个人句句都是指责,说阮梦君的不好。 可许奶奶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经历过?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 光是听那个小姨说话的语气就能感觉到,她不是个善茬儿! 即便是孩子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她也不该那么大声的往外宣扬,不顾及孩子的尊严! 她哪里是关心? 找麻烦还差不多! 许奶奶心里这么想着,知道阮梦君不会想提这件事,于是就当她什么都没听到。 “看你忙活到现在,估计也没工夫做饭,我一会儿做好,让明川给你送来些,我把你做的毛蛋拿回去尝尝,味儿光闻着就香!” 许奶奶说完,也不等阮梦君答应,就拿着碗回去了。 没过几分钟,许明川果然端着一盘菜,碗里还放了两个馒头,给阮梦君送过来。 “我刚才吃了你煮的毛蛋,很好吃。”许明川一边说,一边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 因为许奶奶刚才将剥好的毛鸡蛋端上桌,他猛地退出去老远,满脸都是抗拒:“您确定这种东西能吃?” 当许奶奶告诉他是阮梦君送的,他才坐下去,试探着尝了一口。 结果就是除了许奶奶吃了一个,剩下的都进了他的肚子。 吃了人家做的东西,在人家面前称赞两句,是礼貌。 阮梦君接过碗,笑着说:“你要是喜欢吃,锅里还有,我再给你拣几个?” “不用不用。”许明川连忙摆手。 他知道阮梦君做那些毛鸡蛋是卖钱的,想一想就觉得很辛苦,怎么忍心占她便宜? “我先回去了,你,你吃饭吧。”许明川怕阮梦君给他拣毛蛋,放下饭菜就赶紧走了。 阮梦君吃完了饭,将盘子给许奶奶送了回去。 回到后院厨房,她将卤好的毛鸡蛋都盛出来,均匀的装进两个水桶,拎到前院,她先在自行车后座捆了一根木头,然后将水桶挂在上面,用绳子做好固定。 锁上门,阮梦君推着自行车,前往附近的商街。 这是阮梦君第一次做生意,心中免不了兴奋跟紧张,当然还有许多对成功的期许,只要今天的毛鸡蛋都卖出去,那么她这个生意就做成了。 阮梦君来到商业街,太阳刚好下山,天空泛着雾蒙蒙的黑,其他的商贩也都陆陆续续的在这个时候出来。 阮梦君往里面走了一段,她的架势一看就是出来摆摊的样子,那些同行们都对她投来探究的目光,好奇她卖的是什么。 “哎,丫头,这里有人,你往后边找地方去。” 阮梦君刚选中了一块位置,就被一个卖烤玉米的老太太驱赶。 阮梦君一路走来,发现这些摊贩确实都自发有序的占位,她推测老太太应该是给别人占的位置,于是点了点头。 毕竟这些摊贩每天都来这里,早就成群结伴,她一个初来乍到的,没必要因为一块位置,上来就给自己树敌。 阮梦君又往里面走了一段,这一次,旁边是一个卖木头摆件的中年男人,看了阮梦君一眼,没说什么,任由她占了位置摆摊。 “热乎的毛鸡蛋,五香毛鸡蛋,刚煮好的毛鸡蛋,大家过来尝一尝。”阮梦君开口吆喝,顿时又吸引了一众安静摆摊的商贩子向她看来。 阮梦君并不在乎这些,她既已经出来做生意,那就没必要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 不管她怎么卖,能把东西卖出去,才是本事。 阮梦君连续喊了几声,她的嗓音偏细,平时说话显得很柔弱,但若沉着声呼喊,也有几分底气。 她的呼唤很快就叫来了人,是一个年轻的姑娘站在摊位前,看向她面前的水桶。 “毛鸡蛋?不就是小鸡儿破壳之前吗?那玩意儿我可受不了,看着就膈应人。” 小姑娘念叨一句就走了,丝毫没有停下来购买的意思。 阮梦君没有被她影响,继续呼喊:“毛鸡蛋,热乎的毛鸡蛋,五香毛鸡蛋,走过路过别错过。” “毛鸡蛋。” “热乎的五香毛鸡蛋……” 就这么一会儿,商圈的夜市已经来了不少人。 很多常驻在这里的摊贩子都开了张,就连阮梦君隔壁卖木头摆件的,摊位前都站了好几个人在挑选。 而阮梦君的摊位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光顾,也没有一个人询问价格。 更多人都是在听见‘毛鸡蛋’三个字后,露出惊讶、诧异、嫌弃,唯独没有表现出好奇,或者想要看一看的欲望。 阮梦君放在身侧的手捏紧,打算做这个买卖之前,她有做过最坏的打算。 可是当她真的面临这样的困境时,还是免不了感到挫败。 难道真的是她选错了? “毛鸡蛋,热乎的毛鸡蛋,五香毛鸡蛋。”阮梦君仍然没有放弃。 她就不信,这一晚上都碰不到一个能接受这样东西的人! 她想到了许奶奶,还有许明川,他们都说她煮的鸡蛋好吃。 他们都是诚实的人,不会骗她。 “毛鸡蛋……” 终于,在阮梦君的呼唤里,有一个年约五旬的老太太走了过来。 她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有些陈旧,手上提着一个菜篮子,看着她面前摆放的水桶,问了一句:“你这毛鸡蛋是咋卖的?” 阮梦君精神饱满的回答:“我这是刚煮好的五香毛鸡蛋,剥开壳就能吃,营养丰富,好消化,只要五分钱一个。” “一个毛鸡蛋要五分钱?我平时买一个也就三分,你这要的太高,都够我在别处买俩的了!”老太太一听价格便直接摇头。 第31章 免费品尝?这生意到底会不会做 老太太嫌阮梦君卖的毛鸡蛋贵,可是她给出的价格也不切实际。 “老人家,您说的三分钱的毛鸡蛋在哪儿?他有多少个我收多少个,这毛鸡蛋本来就不好收,市场里卖也得四分钱一个,我做成熟的,搭工又搭料,一个才挣一分钱,五分一个真的不贵。” “一毛钱仨卖不?” “卖不了。”阮梦君坚定摇头。 她虽然没做过生意,但是也知道,定好的价格不能随便更改。 尤其她还没开张,第一份卖价直接影响以后。 老太太见她不给便宜,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 彼时其他的摊位几乎都已经开了张,她隔壁卖木头摆件的男人都卖出去两个,阮梦君收回羡慕的眼睛,继续叫卖。 “你这毛鸡蛋让尝不?”这时,之前那个离开的老太太又返了回来。 阮梦君看她还算诚恳,松口答应:“尝可以,但是你给的价我卖不了。” “那你先给我拿个尝尝,好吃我就买几个!”老太太向前走了几步,正好站在了水桶面前。 阮梦君打开桶盖,立刻就有浓郁的香味儿飘出来。 老太太动了动鼻子,被诱惑的弯腰查看。 “你这是煮出来的?能好吃么?” “好不好吃,你尝尝就知道。”阮梦君拿起一个毛鸡蛋,递给老太太。 “我可真尝啦?不好吃,你不准管我要钱!” “好不好吃,这个都免费给你尝。”阮梦君发现,因为老太太站在这里,她的摊位竟然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有好几个人经过她摊位的时候,放缓了脚步,有的还干脆停下来,等着老太太吃完毛鸡蛋给出评价。 只见。 老太太将毛鸡蛋的皮剥了,因为事先就敲碎的,她轻轻一扒就掉下来,露出了里面鸡胚胎的雏形。 阮梦君面前的桶里,一直都向外飘着香味儿,虽然毛鸡蛋看着不怎么样,可是那味道没有几个人闻了能走得动路。 “嗯!味道是挺不错,比我自己做的好吃!”老太太咀嚼完咽下去,意犹未尽的看着眼前的水桶。 她吧唧着嘴,厚着脸皮问道:“我能再尝一个不?” 阮梦君果断拒绝:“不行,一个人只能品尝一次,还有谁想尝毛鸡蛋,都可以过来试试,今天我第一天摆摊,全当打广告了,大家要是觉得味道好,就买几个回去,多帮我宣传宣传!” 阮梦君这么一吆喝免费品尝,好多人都从四面八方簇拥过来。 “给我来一个。” “我要一个尝尝味儿!” “姑娘,给我一个!” 阮梦君看着七嘴八舌凑热闹的群众,心里叹了一口气。 看看刚才她吆喝着卖的时候,根本就没人理她,这会儿她一说免费品尝,倒是都不嫌弃了! “大家别着急,一个一个的来!”阮梦君招呼众人排队。 然后,就着一个水桶,她将鸡蛋依次发给众人,并不断强调:“一个人只有一次品尝机会,我出来做生意不容易,大家多多体谅,觉得味道好的,照顾一下我的生意,带回去几个给家人也尝尝!” 这边,阮梦君的摊位开始免费品尝,毛鸡蛋一下就从无人问津,变成了抢手货。 有的人一开始在别人的摊位驻足,听见她这边能免费品尝后,抱着从众的心理,也来贪一份小便宜。 “有她这样做生意的么?她是不是傻啊?” “这么个吃法,看她怎么挣钱,还不都得赔进去!” “不用管她,愣头青一个,这么多人还怕吃不穷她?”那个卖烤玉米和左右两边的摊主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阮梦君这边,前面的人在尝过她的毛鸡蛋后,纷纷给出了评价。 “别说,这东西看着不咋地,吃起来跟肉一个样!味儿还挺好,买几个回去我家孩子肯定爱吃!” “这个比鸡蛋可有营养多了,快点买几个,要不然让这帮人都抢没了!” “姑娘,我要四个毛鸡蛋,你先给我装!我花钱买!” “我也要四个,我也花钱买!” 两个女人被挤到了人群后头,得翘着脚才能跟阮梦君说话。 阮梦君听见,忙道一声:“好嘞!” 然后看向面前的人:“排队的先等一等,买家优先!等我卖完了货再让你们尝!” 大抵这些人免费过来占便宜,也都不好意思跟她强要,阮梦君说可着买家先来,他们没说什么,就那么老老实实的在前面等着。 那两个女人趁机跑到前面来,把钱递过来:“姑娘,这是我的钱,两毛,你收好。” 她装好了八个鸡蛋,分成两份,递给两个女人,同时收了钱。 马上,又有人冲到前面:“姑娘,我也要买,你给我装……六个吧!” “好!”阮梦君又装了六个,收下对方三毛钱。 紧跟着,最开始尝过毛鸡蛋的老太太也挤到前面来说:“姑娘,还有我呢,我要八个,我最先来的,你赶紧给我装上!” “嗯嗯,您的八个,是四毛钱。”阮梦君手和嘴都忙个不停,一边安抚排队的群众,一边装毛鸡蛋、再收钱。 也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她一个桶里的鸡蛋连送带卖的,都发完了。 她提过来下一个水桶,这边刚给人发下去,对方剥了壳刚吃一口,就亮着眼睛催促道:“姑娘,你做的毛鸡蛋真好吃,你给我装六个,我直接带走!” “好!” 送走了这个客人,下一个上来就说:“姑娘,我就不尝了,我给你两毛钱,你给我装五个行不?” “可以。” “好了,谢谢。” “姑娘,我也不尝了,我要五毛钱的,你都给我装在一起!” “行,没问题。” “我要六个,姑娘,你这毛鸡蛋没剩几个了,后面排队的人可不少呢。”这位买家提醒。 阮梦君忙里偷闲看了一眼,她桶里的鸡蛋还剩下不到二十个,而排队的至少还有八九个人,要是前头的人都买的话,那么后面的人就品尝不到。 她动了动眼睛,给这人装了七个鸡蛋,递过去,又接了钱。 她站在人前大声说:“鸡蛋卖完了,桶里就剩下十个,我这会儿就给大家分了尝尝,不让诸位白等,大家吃着味儿好,回去给我做个宣传,想要买回去给家人吃的,明天记得赶早,我还在这儿等大伙!” 第32章 一致好评 阮梦君宁可不赚钱,也要让大家都品尝毛鸡蛋的做法,赚来了群众的掌声。 “好!” “小姑娘年纪轻轻,有格局!” “这个小姑娘,将来做生意肯定是一把好手!” “今天咱们免费吃了人家的鸡蛋,明天可都得来照顾生意!咱们不做那种贪小便宜的人!” “就是!姑娘为人实在,咱们买她的东西,不光吃得舒坦,心里的滋味儿都是美着的!” 一时间,阮梦君的摊位前,全都是食客们对她的好评。 她分完了所有毛鸡蛋,站在那里,给众人鞠了一躬。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第一天做买卖,是你们给我信心,让我的努力没有白费!谢谢大家!” 阮梦君这边与食客们互动,整整一条街的摊主,都眼巴巴的瞅着。 从一开始的不看好,到后来的震惊,他们整齐划一的陷入了沉默。 纷纷在心里琢磨,她到底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还是真的有销售的一套? 人们搞不懂,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跟那些人约定好,明天在这里见。 “那些人今天都捡了便宜,当然说好听话儿了,等着看吧,明天这些人要是能来,我脑袋摘下来给她当球踢!”卖玉米的老太太在商业街摸爬滚打了一年,见惯了各种小气的嘴脸。 她就是打心眼里认定,阮梦君要被现实狠狠的上一课! 老太太的话,不其然的影响了周围的人,跟她一起产生共鸣。 “那当然,生意要是都像她这么做,谁都别想挣钱,便宜都让别人占去了!” “可不是,咱们千万不能学她,这方法行不通!” “数算下来,她今天挣的钱,恐怕都保不住本!到头来瞎忙活,有啥用?” 众人等阮梦君走远,讨论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届时,暮色下沉,这些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夜市上的人几乎都去阮梦君的摊位前排队,都没几个人光顾他们。 导致眼下人都快要散了,他们却没挣到什么钱。 “真是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 “走了走了,放心吧,她坚持不了几天的,走着瞧!” …… 阮梦君骑着自行车回到家,果然,院门又被上了锁。 好在她前天用许明川的钥匙给自己配了一把,顺利开了大门。 这个时间院子里好几个住户都睡了,阮梦君放轻脚步,将自行车停在窗户前,解下水桶,拿到后院的水井旁边清洗。 隔壁许奶奶家的后门也打开,许奶奶跟许明川一块儿走过来。 “梦君,今儿这是都卖光了?”许奶奶脸上挂着惊喜的笑。 要知道她在过来之前,已经在心里想好要怎么安慰她。 毕竟阮梦君是第一次做生意,不可能那么顺利全都卖完。 没想到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没派上用场! “还行,一半卖一半送,不赔钱。”阮梦君心情不错,说话的调调都是轻快的。 许奶奶连连拍手叫好:“这样就不错了,明天再接再厉,这门生意肯定能做成!” “嗯,我明天再做一天看看,应该差不多。” 阮梦君并不傻,她也知道,那些人是因为免费品尝了她的东西才说尽好话,真正会兑现承诺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不过这样就够了,她要的就是一个宣传效应,一传十,十传百,总会有人为了吃她这一口美味,花钱买单。 “天儿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别太累了。”许奶奶疲倦的打了个哈欠,其实她早就挺不住了,就是为了等她回来,才这么晚没睡觉。 阮梦君收到老人家的关心,点点头:“我收拾完就睡,许奶奶您快回去休息吧。” “嗯,那我先回去了。”许奶奶转身回了隔壁,许明川等她进了门,站在门口看着阮梦君忙碌的身影,有心上前帮忙。 许奶奶却催促:“你赶紧睡去吧,明天上学起不来,迟到我可不管你。” 许明川“哦”了一声,慢吞吞的关上了房门。 …… 阮梦君收拾完厨房,给后门上了锁,回到屋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钱包数钱。 她白天收了一百个毛鸡蛋,有活的也有死的,总共花了两块六毛钱。 而今天她收入是两块八毛钱,忙活一通,挣了两毛。 这还是在没算烧的柴火,还有调料费,要是真的计算下来,她依然倒赔。 看来明天不能这么送了,要不然,她就真的成了冤大头。 阮梦君累了一天,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她以为身体的疲惫,能够让她沉沉的睡上一觉。 可是夜里她依然被噩梦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冷汗浸湿头发,一双隐忍恨意的眸子里,大片水雾聚集到一处,化作泪水流淌下来。 然后她就那样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任由那些痛苦的梦魇将她困在深渊里。 直到,疲惫和困意再次袭来,她闭上眼睛,在梦境中重复难以摆脱的折磨跟痛苦。 梦醒的上一刻,她歇斯底里与那些人抗争。 梦醒的下一秒,她将报复付诸于行动。 阮梦君起床收拾完,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又下乡去收毛鸡蛋。 经过昨天那一位大姐家,她又被叫住,大姐说昨天她挑出来的那几个小鸡,到底也没能活,今天还是两毛钱卖给她。 阮梦君收了她的毛鸡蛋,便向下一个村子走去,大半天下来,她收够了一百五十个毛鸡蛋才往家赶。 回到大院,她将筐拎到厨房,还是照着昨天制作的过程,将一百五十个毛鸡蛋全都卤出来。 而后她特意挑了十个卤透味儿的挑出来,用筷子夹碎后,用饭盒承装,到时专门用来给客人品尝。 这样一来她桶里的鸡蛋就全都能卖钱,不用多余再送了。 阮梦君看时间差不多,出发前,装了六个毛鸡蛋给许奶奶送过去。 许奶奶依旧没客气,心照不宣的给她拿了两个肉包子,塞到她手里。 “我看你忙活一个下午,肯定没工夫吃饭,这两个包子你拿着路上吃,记住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阮梦君收下许奶奶的包子,向她道了谢。 随即,她将水桶拎到前院,在自行车后座捆绑好,推着赶往夜市。 阮梦君到夜市的时间跟昨天差不多,那些商贩从她出现,眼睛就像雷达似的,不约而同的盯着她找位置。 卖烤玉米的跟卖烤红薯的低声说:“那虎揍又来了,等着看吧,今天她要是不送,有几个人会去买她那玩意!” 第33章 创造更多收益 阮梦君在一众摊贩的注视里,走到了昨天的位置。 她旁边还是那个卖木头摆件的摊主,他也是刚刚才到,正将货物从马车上卸下来,规矩的摆放整齐。 阮梦君将自行车扎好,将两个桶拎下来,随即她拿出饭盒,放在通盖子上,开始了吆喝。 “毛鸡蛋,新鲜热乎的毛鸡蛋,营养丰富,价格实惠。” “姑娘,今天你的毛鸡蛋,还能免费品尝?”昨天从她这里买过鸡蛋的中年女人问了一句。 阮梦君笑着点头,“可以,饭盒里有我切好的,我的毛鸡蛋都是现收现卤,您尝尝就知道了。” 阮梦君将饭盒打开,递了过去。 女人一看她都切成了小块儿,不禁有点儿失望。 “那今天都是这么尝,不多送了?” 阮梦君耐心解释:“昨天本来也是不送的,想着第一天做生意,给大家免费送一个,今天不能送了。” “那,好吧……孩子昨晚上刚吃过,今天就先不买了。”女人说完,失望的走了。 阮梦君挑了挑眉,继续吆喝吸引人。 “毛鸡蛋,新鲜热乎的毛鸡蛋……” 另一边,卖烤红薯和烤玉米的两个人,见阮梦君摊位前来了人又走,立刻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我说什么来的?今天她不白送,压根没人买她那破玩意!” “一个黄毛丫头,还真当生意是好做的,就该让她长记性!” 两个人这边正在嘀咕着,阮梦君那边的摊位前就上了人。 这人也是昨天找她买过毛鸡蛋的顾客,在询问得知今天不多送之后,脸上也出现了犹豫。 “姑娘,都是回头客了,就多送一个呗,我今天要六个!” 阮梦君为难的扯了扯唇角,说道:“大姐,我今天真的不能送,这本来就是小本生意,我要是每个人都送,连本钱都包不住,那这个生意我就做不下去了。” “哎,好吧,那你给我装六个,昨天孩子回家吃了,今天早上起来就让我再买!”女人掏了三毛钱给她。 阮梦君装了六个毛鸡蛋,交给对方,收了钱,旁边紧跟着就上了人。 同样是昨天找她买过的顾客,在询问过今天不能多给以后,也掏钱买了四个。 之后,阮梦君基本没怎么吆喝,摊位上陆陆续续就有人过来。 有的是昨天买过,今天还来回购的,有的是昨天见到别人买回去,今天也来看看。 没买过毛鸡蛋的,阮梦君就让他们就着饭盒尝一尝,觉得满意,再找她买。 一晃半个小时过去,阮梦君桶里的毛鸡蛋就去了大半。 而这时夜市的人流量已经达到了顶峰,阮梦君只用吆喝几声就招来了买家,其中有两个人,阮梦君记得,正是昨天跟她约定过的,今天都来找她兑现承诺。 阮梦君的摊位前,很快就排起了一条小队伍。 而正是这样热闹的场景,给她的摊位前吸引了更多的人气,但凡来到夜市逛的人,都要过来看一看,她这里卖的是什么。 一个男人买完了毛鸡蛋,出了人堆,就跑到女人面前,催促她先尝一口。 女人捂着嘴直摆手:“咦,你自己吃,这东西都是毛,我可下不去嘴!” “你就尝一口,真好吃,我不骗你!快点儿。”男人将毛鸡蛋递到女人的嘴边。 女人忍着膈应,张开嘴,小小的咬了一口,在嘴里砸吧砸吧。 “是不是好吃?”男人一口将整个毛鸡蛋都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汤汁充斥在口腔,吃起来跟肉压根儿没区别。 女人尝完了嘴里的一点儿,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馋虫就这么被勾出来了。 “这滋味儿是挺好的!” “那你这回吃一整个!你别看这东西不好看,吃着大补!”男人就那么哄着女人,把一个毛鸡蛋吃完了,站在路边,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阮梦君很快就卖完了一桶,到了第二桶,她的摊位前还有十来个人,包圆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尤其后面的人一看毛鸡蛋要卖光了,急得直想往前插队,差点儿红脸。 阮梦君不停的装鸡蛋、收钱,忙的满头大汗,但她的心情是激动的。 看,她的生意就这么做成了! 装完了最后一份,水桶里还剩下三个毛鸡蛋,后面的人一看买不到了,扫兴的散了场。 “抱歉大家,我明天多做一些,今天没买到的,明天早点过来。” 阮梦君将最后三个毛鸡蛋装给最后一位顾客,将钱装进包里,摸着里面鼓溜的手感,内心一阵踏实。 现在还没到散市的时间,但阮梦君的毛鸡蛋已经卖完,再留下去也没必要,于是挂好水桶,推起自行车往家走。 “这就回去啦?”旁边卖木头摆件的摊主,主动跟她说话。 阮梦君跟对方点头:“嗯,忙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 阮梦君走出集市,来到人流稀少的地方,骑上自行车往家走。 夜市里,卖烤玉米跟烤红薯的两个摊贩不仅预言失败,还眼看着阮梦君以最快的速度卖完了毛鸡蛋,心里别提多嫉妒了! 最后,望着她远走的背影,她们也只能感慨一句:“哎,现在的人都有毛病!越稀奇古怪的东西,反而越受欢迎!” “就是说,我看都是有钱烧得慌!” …… 阮梦君有了昨晚的胜利,第三天起来,越发对自己信心十足。 她昨天收了一百五十个鸡蛋,抛去给人免费品尝的十个,还有送给许奶奶的六个,总共卖了一百三十四个毛鸡蛋。 按照五分钱一个,毛利润是六块七。 她昨天收鸡蛋花了三块一毛钱,调料跟柴火费用暂时忽略不计算,她昨天赚了三块六毛钱。 如果今天她收够二百个鸡蛋,那么还能创造更多收益! 不过阮梦君还是决定换一种销售方式,将利润再拉高一些,不枉她一天到晚将精力都扑在这上面。 阮梦君骑着自行车出门,走出去不远,她发现车子好像有问题,链子总是往下掉。 为了不耽误进程,她把车子扎在路边,蹲下来检查是哪里松动了。 仔细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毛病,她便将车链子上好,推着自行车刚骑上去,就听“咔嚓”一声,整条链子从齿轮上折断,下面的那部分耷拉到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印痕。 第34章 有帮手了 她看着断掉的链子,眉头紧蹙,这才刚赚到钱,就要花钱修车。 罢了,总归当初买车的时候贪图节省,怎么说这辆车也给她出了不少力,先找个修理铺收拾一下。 阮梦君知道附近就有一家,她将车链子取下来,挂在把手上,推着自行车走过去。 到那里修车的师傅给链条重新加了一截,又给齿轮加了遍油,就可以重新骑了。 “多少钱师傅?” “一毛。” 阮梦君心说还好不贵,交了钱,骑着自行车继续出发。 鸡蛋发育成毛蛋需要过程,阮梦君昨天去的两个村子今天不能再去,所以,她只能走远一些,换了另外一个方向去收。 一直到下午,她收了二百二十个,其中有三十八个活的,剩下的都是刚停育不久。 将这些毛蛋带回家里,阮梦君首先给它们做了区分。 停育的就用老方法制作成五香的,活的她直接剥开壳,在锅里倒入油,将蛋胚放进去炸出来,待到半熟的时候,再添加一些调料进去。 这样就做成了两种不同的口味,提供给食客们选择。 阮梦君一忙活就到了六点,眼看差不多开市,她忙把毛蛋装好,用自行车带着赶往商街。 来到这里,她照旧去了昨天的位置。 不巧,因为今天来得晚了一步,那个位置被一个卖帽子的占去了。 阮梦君推着自行车又向里面走了一些,这个位置并不太好,几乎到了集市的尽头,很多人根本都逛不到这里,就掉头往回走了。 好在阮梦君昨天跟前天已经打开了市场,她站在里面一吆喝,人流便闻声而来,在她面前排队购买。 阮梦君一边销售用汤卤的,一边向他们推销油炸的新品。 毛鸡蛋浸着油,外面被炸至焦香,伴随着调料的香气,比卤味更容易诱发食欲。 有不少人都动了心想买,但是一听价格,又打起退堂鼓。 “一个煮的五分钱,炸的就要八分,都是一样的东西,就是做法不同而已!算了,还是买煮的吧,反正吃着都一样。” “不一样的,您尝尝这个,不管是味道还是口感,都比煮的更好。”阮梦君从盆子里取了一小块,递给面前的阿姨。 阿姨接过去放进嘴里,连连点头:“确实啊,油炸的比煮的更好吃!就是太贵了!” 阿姨还是没舍得花八分钱买油炸的,只买了几个煮的回去吃。 倒是下一个人,主动要求尝了一口油炸的,顿时馋虫就被勾了出来。 “我要油炸的,你给我装三个吧!” “三个是两毛四。” “给你这是三毛五。” “找您的一分钱。”阮梦君卖完了这一份,后面的人见到炸的也有人买,也都跃跃欲试。 舍不得钱袋子就买卤的,能舍得的,为了吃到更好的,宁可少买也要买回去尝尝。 阮梦君摆摊不出两个小时,带来的毛鸡蛋不管是炸的还是卤的,就都卖光了。 届时后面还有人过来说让她明天再多弄一些,尤其是油炸的,比卤出来的好吃,更多人宁可多花几分钱,也想吃一口好的。 阮梦君的毛鸡蛋又一次卖脱销,是她摆摊一开始所没能想到的。 连续的三天售卖,已经让她在商街附近小有名气了。 同样是出来摆摊的商贩,看着她大把大把的钱挣到口袋里,一个个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要不明天咱们也弄点儿这玩意,出来烤着卖钱?” 一样的东西,不一样的做法,味道也就不一样。 卖烤玉米的大娘突发奇想,跟隔壁烤红薯的大娘商量。 后者听完眼睛跟着一亮:“可以啊,明天咱们俩也弄点儿试试,她能卖钱,咱们也照样卖!” 烤玉米的大娘刷地一下拉起脸,不悦的说:“你也要弄?那咱们俩不得抢生意?这个办法是我先想的,你要整整别的去,别跟我学!” “……”烤红薯的大娘也撂下脸。 亏她一直以为隔壁的老姐妹跟她一条心,结果碰到了利益冲突,不也是自私自利的光顾着自己? “卖别的就卖别的,你明天别在我旁边儿,我不给你占地方!” “说得好像我没给你占地方似的,不挨着就不挨着,我明天离你远点儿!” 就这样,原本关系不错的两个人,因为烤毛蛋这件事翻了脸,离开的时候,谁都没跟谁说话。 …… 阮梦君并不知道夜市发生的矛盾。 她骑着自行车回家,忙碌一天下来,明显感觉比前两天要乏力得多。 她用钥匙打开了大门,推着自行车进去,整个院子里,也只有一个屋子里还开着灯。 阮梦君停好自行车,打开房门,拎着水桶去后院清洗。 隔壁的后门也打开,许明川披着外套走过来说:“我今早上学看你推着车走,是车坏了吗?” 阮梦君抬头向他看去,勾了勾唇角。 “车链子断了,我找修车师傅重装了一截,还能骑。” 许明川“哦”了一声,见她要压水,主动上手帮忙。 “我来压,你用桶接着。” “谢谢。”阮梦君没客气,等他帮忙压完水,想起时间不早,她提醒:“都这么晚了,你该休息了。” 许明川摇了摇头:“明天周六,我不用起早,没事儿。” 说完,他望着弯腰忙碌的阮梦君,迟疑着问:“要不,我明天给你帮帮忙?我看你一个人每天怪辛苦的。” 阮梦君刷完了水桶,仰头说了句:“没事儿,我可以的。” 月光下,她的脸庞尚且稚嫩,但是却给人一种饱经磨砺的稳重感,说不上来的违和。 许明川除了觉得这样的她有些不好靠近,并不反感。 “反正我在家也是闲着,跟你一起当锻炼,你就带我一个吧。”许明川怕她再拒绝,特意强调:“我不要工钱,全义务的,我奶奶也支持!” 阮梦君‘扑哧’笑出声来。 感慨许明川从小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下,从来不为生计发愁,要不然,也不会自找苦吃。 “你要实在想帮忙就等明天晚上吧,我出去摆摊忙,你帮我卖东西。” “行!”许明川一口答应。 第35章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月光琐碎的打在海岸线,男人驻足观望了片刻,转身,大步流星的朝着海岛的深处走去。 “云营长!”通信员见到来者,立马站了起来,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两天都都没有我电话?”男人嗓音低沉的问。 通信员确定了几秒钟后,使劲儿的摇头。 “没有营长,您特意交代过的,有电话我就通知您了。” “……”通讯室,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过了片刻,男人颔首,转身离开,通讯员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心说,这位最近都阴晴不定的,莫不是真因为谈恋爱不顺利? 云暮渊回到宿舍,今日由另一位营长带队,全体战士们都去参加演练,而他却因为个人原因,申请留在部队。 在回宿舍的路上,他望着空空如也的训练场,以及静的连针落地都能听见的寝楼,忽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个决定,貌似多余了? 云暮渊脑海中,不其然浮现了一张稚嫩却倔强的脸。 出于不放心,他连夜离岛,朗月照着源源不绝的波涛,靠了岸,他走了半里路,在路边叫了一辆三轮车。 …… 阮梦君正在睡梦中,似乎听见了房门的响动。 那一瞬间由本能驱使的防御细胞,在顷刻间被唤醒。 她睁开眼睛,张口喘着粗气,听着房门传来的声响,声线低哑:“谁?” 房间外。 云暮渊叩门的手停滞,屋子里传出的那声回应,像是寂静中突然扣动人心弦的颤音,让他的心脏揪了一下。 “我。”他答,嗓音低沉而有力。 屋里。 阮梦君愣了一下,辨别出屋外的声音,身体趋于本能已经下床,打开了房门。 云暮渊身上穿着部队的常服,身影高大的站在月光底下。 背对着光影的他五官深邃又立体,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冷厉感。 “小叔叔。”阮梦君向后退了一步,给他让路。 云暮渊走进来,他刚才就发现了窗口停放的旧自行车,此刻进了屋,立即就闻到食物的味道。 “这两天都在做什么?”问着,他随意的坐到椅子上,平静的眸光腻着她。 阮梦君没打算隐瞒他,一五一十的坦白:“反正闲着没事,就学着做点小买卖,养活自己。” 云暮渊薄唇微抿,平坦的眉眼也多了几道褶皱。 “你现在还小,用不着为钱的事操心,我说过管你,就会说话算话。” 说着,他从身上掏出钱包,将里面的钱拿出来数了一遍,足有十几块,都放在桌上。 “这些你拿着,日常开销够你用一段时间。” 阮梦君看着桌上的钱不为所动。 “你给我提供住的地方,已经帮助我很多,我不能再要你的钱。” 她说话的时候身体站得笔直,双眼平视着椅子上的男人,由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傲然。 云暮渊从椅子上起身,缓步来到她面前。 近距离之下,阮梦君才刚到他肩膀的身高,还有清瘦的身体,看起来就那么小小的一只。 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云暮渊压下心里的不悦,维持着平和的语气。 “给你就拿着,别拗。” 阮梦君仰头望着他,纵然他收敛了强大的气场,可无形之中还是被他压制。 她强撑着扯开一抹讽刺的笑容:“小叔叔这是看不起谁呢?我能靠双手养活自己,为啥要用你的钱?我可不想再欠你们云家的人情。” 阮梦君的一句‘不想欠云家人情’,让云暮渊沉下脸。 而她非但没有退缩,眼底的讥讽反而越来越深。 再最后又接一句:“我还不起。” “谁也没说让你还。”云暮渊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阮梦君呼吸一滞,到底还是承受不住他强大的气场,被迫转开眼睛。 随着她的逃避,弱下来的还有她的声音:“你不用我还,不代表其他人不用。” 阮梦君深吸了一口气,紧攥着手,才能忍住不让心底的恨意爆发。 “你带我来海城,他们都在心里给我记着呢。” 待到将来,云家人会以恩人的身份自诩,从而将她推入绝望的境地! 云暮渊没有立即接话,深邃双眸看了她许久,直到,看见她眼睛里隐忍的情绪渐渐平复。 他缓缓的开口:“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像你说的,既然他们已经认定你有所亏欠,这些钱,你更应该拿着。” 说完,云暮渊走进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备用的寝具。 “今晚我在这对付一宿,你也去睡吧。” 阮梦君见云暮渊自顾将被褥铺在长凳上,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架势,她也转身回了屋。 阮梦君刚才从睡梦中被吵醒,再入睡已然困难,睁着眼睛望着天棚,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云暮渊的话。 她想,正因为他跟云家人不一样,她才越不想亏欠。 免得将来有一天实施报复,被这一份亏欠束缚手脚。 阮梦君过了许久,才在精神的疲倦中睡过去。 …… 次日。 阮梦君在凌乱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大概是习惯了梦魇的纠缠,除了扎根在骨血里的恨意在与日俱增,灵魂里的痛苦,日渐麻木。 她像往常一样起来,洗漱完,准备去厨房对付一口早饭。 打开后门,她就闻见从厨房里传来的食物的香气。 许奶奶正在厨房门口,笑呵呵的跟云暮渊说着什么,见她出来,打了句招呼:“梦君醒了,你小叔叔回来,今天早上你能好好吃顿饭了。” 阮梦君对许奶奶颔首,想起做完许明川跟她商量的事,还是询问一下他的长辈。 “许奶奶,明川今晚给我帮忙可以吗?” 许奶奶立即点头:“当然可以!那孩子从小衣来伸手,被我伺候惯了,该让他出去锻炼锻炼!” “好,他不要工资,我也不能让他白忙,晚上毛鸡蛋做出来,我多给您留几个。” “那敢情好,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许奶奶说完话,跟云暮渊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阮梦君走进厨房,发现云暮渊蒸好了米饭,还炒了一道土豆丝和青椒鸡蛋。 “收拾完了?准备吃饭。”伴随着低沉的话音,他转头看了她一眼。 第36章 我是你的家人 饭菜上桌,云暮渊拿起她摆好的碗筷,给她盛了满满的一碗米饭,放在她面前。 随即他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在对面。 “许大娘说你买卖做的挺成功,这个主意是你自己想的?”云暮渊投来的目光中透着几分欣赏。 阮梦君拿起筷子吃饭,沉默地用点头的动作回应。 这之后云暮渊也没说什么,安静的吃完早饭,他起身收拾碗筷,阮梦君出门前,还是跟他交代了一声。 “我出去收毛鸡蛋,中午你自己吃就行,不用等我。” “你几点回来?”云暮渊反问。 阮梦君道了句:“不一定。”出门推着自行车走了。 云暮渊在她出去后,将昨天给她的十多块钱揣在身上,也出了门。 他先是去了菜市场,买了些大米和肉类,另外他还搬了一箱汽水,回到大院,先将大米跟食材送去厨房,随后他把汽水搬到了许奶奶家。 “这几天让您跟着操心了,我刚才去供销社采购,捎了一箱给您孙子喝。” 云暮渊将汽水撂下,许奶奶忙迎过来。 “咱们都是邻居,你太客气了!” “一点心意,应该的。”云暮渊站在客厅里没走,许奶奶看出他有话要说,就请他去椅子上坐。 “你这趟回来,能呆几天?”许奶奶问道。 “呆不了两天得回去。”云暮渊薄唇微抿,向许奶奶询问:“您孙子在哪个高中?现在上几年级?” “在一高呢,三年级了。”许奶奶听出云暮渊的画外音,即刻问道:“我觉得梦君那孩子学习应该不错,她在平城念着书呢?” “正常应该上高一,后来因为一些事退学了。”云暮渊说出心中打算:“我打算把她的学籍迁到海城,一高教学质量怎么样?” 云暮渊的话简直正中许奶奶下怀,她就说么,像梦君那么聪明伶俐的孩子,亲人但凡靠点谱,都不该放任她荒废学业不管。 “一中是最好的高中,是市重点!只要她分数线够,我帮你找找关系,手续能快点儿办下来!”许奶奶说得底气十足,接下来问的就是最关键的问题:“她中考打多少分?” “这个……我要跟平城确认一下,您能帮忙真是太好了。”云暮渊诚恳的表示感谢。 许奶奶摆了摆手:“都是力所能及的,要是不够一高也没关系,其他学校想去,我也可以帮忙!” “那先这么说,我就打电话跟平城确认一下。”云暮渊从凳子上起身。 许奶奶一边送他,一边催促:“好,你快去,我这边也跟人家提前联系,只要分数达标,就保证能让她入学!” 云暮渊出了大门,到街头去找了一个电话亭。 他本想直接打电话去云家问,后来回忆起阮梦君昨夜的态度,还是拨通了查询电话。 “你好,我想查找上一届中考生的成绩,现在还能查得到吗?” “成绩早就下发了,高一新生都入学多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查?”对面的人语气不太好。 “因为一些原因,孩子没能入学,现在打算给孩子办理,能不能麻烦您通融一下?” “学生姓名,身份证号码提供一下。” “阮梦君,目前她还没办理身份证,有考号可以吗?” “那就说考号。” 云暮渊之前就考虑过她入学的事,是以提前找到了她的考号,告诉给查询人员。 很快,对面就找到了成绩。 “阮梦君是吗?打了三百五十分,这成绩在平城算不错的了!” “谢谢。”云暮渊安下心,不出意外,这个分数在海城上一高也是没问题的。 挂断了电话,他立刻就回去找许奶奶。 许奶奶得知阮梦君中考三百五十分,比许明川还高了四十多分,比云暮渊还要着急。 “孩子考了这么高的分,不上学太可惜了,我那边已经交代完了,你这两天就带上梦君的户口,还有学籍直接给她办手续就可以!” 云暮渊点了点头,说:“她的户口和学籍都在平城,我让人在那边弄好邮递过来。” “那你快去吧,早点办理好,梦君就能早点去上课,不然学业都耽误了!” “好,给您添麻烦了。” 云暮渊从许奶奶家回去,斟酌了片刻,还是决定绕过云家人,拜托在平城的朋友去办理手续。 …… 阮梦君昨天跟许明川约好帮忙,今天一口气收了二百个毛鸡蛋,下午三点多才回到大院。 云暮渊这会儿还在家里,见她这么晚回来,第一时间关心她有没有吃饭。 “我在路上吃过了。”阮梦君别开脸。 实际上,她一直在乡下奔波,根本没有时间吃东西,为了不让云暮渊麻烦,她只能这么说。 她将筐里的毛鸡蛋都拎到后院,先将活胎都挑拣出来,放在咸水里浸泡。 而后她拎着停胎去厨房,开锅烧水,先将这些卤煮出来。 云暮渊站在她的身后,望着她忙碌不停的背影,心情陷入复杂之中。 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走过去,在她身旁蹲下:“我帮你烧火。” “不用,我自己可以。”阮梦君悄无声息的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云暮渊眉头紧蹙,脸色沉了沉。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避着我?梦君,我是你的家人。” 他的一声‘家人’让阮梦君添柴的动作停下来。 眼看着灶坑里的火供应不上,云暮渊拾起一捧柴,填进灶坑里。 他垂眸看着陷入沉默中的小丫头,他本打算把手续弄好,让她直接去上学。 现在看她的样子,恐怕到时候不会乖乖听话。 索性,他将决定说出来:“我托许大娘找了关系,这两天你学籍调过来,你就去上学。” 阮梦君瞪大了眼,满是错愕的看着他。 云暮渊面色严肃,俨然一副长辈的姿态,对她进行教诲:“你这么下去浪费的是你的时间,钱以后有大把的机会赚,首要任务是把学业完成。” “我不去!”阮梦君猛地站起来。 她就像是憋着一口气,脸颊涨得通红,质问中充斥着委屈:“谁让你擅自做主的?我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不需要你管!” 第37章 抄都抄不明白 饶是云暮渊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从地上站起来,从这个角度低垂眸光,冷厉训斥:“我既然把你带出来,就要对你负责,别说什么用不用我管,根本就不切实际!” 阮梦君望着他严酷的双眸,心脏悠地抽疼了一下。 她立刻就红了眼圈儿,心里的委屈也在这一瞬间泛滥。 “那我不住在这儿总行了吧?我走!”说着,她就像是慌不择路,看着锅里她刚刚收回来的毛鸡蛋,还有水桶里腌制的,首先想的不是怎么将它们带走。 而是除了这里,她能去哪儿,才能把生意做下去? 不管去哪儿都好,她的人生不被任何人左右,云暮渊也不行! 她抬手就掀开了锅盖,拿过水桶准备将锅里的毛鸡蛋都盛出来,却一个不小心,被锅里滚烫的热气烫到,痛苦的将手缩回来。 “烫到哪儿了?”意外发生的太突然,云暮渊本能去拉她的手查看。 阮梦君正在气头上,使劲儿打开他的手,不顾手指上的灼烧,拿起漏勺往外捞鸡蛋。 云暮渊冷着脸按住她的两只手,强迫她身体转过来。 握住她受伤的手腕厉声重复:“还跟我扭!问你烫到哪儿了?” “我说不要你管!”阮梦君没能控制好情绪,大叫了一声。 云暮渊愣住。 要知道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反驳,且对方还是比他小一辈的丫头片子。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本就冷肃的脸色覆盖着一层结结实实的寒冰,强硬的拽着她离开厨房,推进了屋里。 “离开平城翅膀就硬了?我看你就是欠规矩!”云暮渊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着,显得空气中都掺杂着一种窒息感。 阮梦君眼眶通红的咬着下唇,头低垂,两行泪水蜿蜒的流出来。 面对云暮渊的强大,她有一种泰山压顶的无力感,就像是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深渊里,她怎么挣扎都逃不掉。 哪怕,她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 “手烫哪了?”云暮渊看着她一副委屈样,终究没忍心一直苛责,对她进行关心。 阮梦君抬起手,手背下方链接手腕的位置,被烫红了一块儿。 她低低的开口,语气中透着恳求:“你让我把东西做好行吗?一会儿出摊要来不及了。” 云暮渊确定烫得不严重,放开手,叹了口气。 “走,我帮你一起。” 阮梦君低着头去了厨房,刚才供火被打断,又要重新生火,眼看着另一锅油炸的来不及,她打算今天先不做了,一股脑都做成卤的先出摊在说。 “我给你看着这边,你要弄下一锅,去隔壁借许大娘的锅使。”云暮渊知道是自己耽搁了她的时间,提出建议弥补。 阮梦君回头看向了他一眼,为了不影响生意,只能按照他的方法去做。 她拎着桶去找许奶奶帮忙,后者二话不说就将锅借给她用。 “我不着急做饭,你赶紧弄吧,明川还等着跟你一块儿出摊呢!” 许奶奶没提刚才叔侄俩闹别扭的事,毕竟两家挨得近,但凡动静稍微大一点儿,都能听清楚。 许奶奶也是不懂,阮梦君明明聪慧机灵,应该知道哪头轻哪头重,怎么就放着学不去上,非得急着赚钱? 望着阮梦君在厨房干活的背影,许奶奶灵机一动,去了许明川的屋子。 “明川,作业都写完啦?” 许明川放下书本,眉头微微皱起:“都写完了,刚才阮梦君跟她叔叔吵架了?” 许奶奶点了点头:“可不是么,梦君不想去学校,她叔叔恐怕不容易说动,那姑娘脾气倔着呢,明川,你这两天帮忙,顺便给她做做思想工作!” 许明川也正有此意,他下午在屋子里听见云暮渊跟奶奶谈话,得知阮梦君高考分数比自己还高,对她越发钦佩。 “我知道了。” …… 阮梦君借用许奶奶的锅炸毛鸡蛋,另一边还得看着云暮渊那一边,等火候到了,及时提醒他住火。 就这么两边忙碌下来,终于将东西都做好了。 阮梦君先将煮好的毛鸡蛋装进水桶,再用盆装好油炸的,刚好两个大盆,放在水桶上面,用盖子盖好,防止跑温。 她将事先留好的给许奶奶送去,而后把水桶捆到自行车上面,看着跟她一块儿出来的云暮渊。 “我跟许明川去就行了。”说完她向隔壁喊了一声,闷头推着车就走了。 那副匆忙的样子,仿佛多跟他待一秒都浑身难受。 “云叔叔,我跟她一块儿去,你放心就好。”许明川看着男人不愉的脸色,懂事的安慰了一句。 云暮渊两手叉腰站在院子里,沉默冷酷的外表之下,满心的烦躁。 …… 阮梦君推着自行车跟许明川一路快走,来到商街,还好刚刚开市,先前卖木头摆件隔壁的位置还没被人占领。 她将自行车停放过去,就开始了今天的售卖。 “卖毛鸡蛋,新鲜热乎的毛鸡蛋!” 她只吆喝了几声,立刻就有人过来排队购买了。 阮梦君将两盆油炸的交给许明川,她则销售两个桶里卤煮好的。 有了前几天的铺垫,阮梦君卖的毛鸡蛋受到一致好评,且不断有人帮她宣传,介绍来了许多新顾客。 不出半个小时,阮梦君的摊位前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不同于她这边,昨天决定卖烤毛蛋的老太婆也在卖力吆喝,可是喊了半天,就是没有人过来她这儿买! 老太婆望着不断从她摊位前经过,却一股脑涌向阮梦君摊位上的人,急得额头直冒汗。 “烤毛蛋,烤毛蛋尝一个吧?头一个不要钱,免费品尝!” 老太婆学着阮梦君第一天销售的方式东施效颦,别说,还真的给她招来了两个人。 她将烤好的毛鸡蛋交给他们,满眼期盼他们吃完能买走几个。 结果这两人各自吃了一口,就露出痛苦的表情。 “这也太腥了!” “真难吃,还是去那家买!” “欸?”老太婆当场傻眼,没赚到钱不说,还倒赔了两个出去,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恰好在这时候,昨天跟她闹掰的老太婆凉飕飕的来了一句:“这有些人抄都抄不明白,还以为她自个儿多聪明,实际上就是蠢货一个!都不够让人看笑话的!” 第38章 注定不会有未来 “你说谁蠢呢你?”卖烤红薯的老太太被嘲讽,气得直接站了起来。 卖烤玉米的老太太不甘示弱,也跟着起来,两手叉腰的回怼:“我就说怎么了?我点名道姓指唤你啦?这年头捡钱的常见,还没见过主动捡骂的!” 烤红薯的老太太憋得老脸张洪,沟壑丛生的皱纹都透着狰狞。 反正这会儿也没有人来买东西,她干脆跟她打起了嘴仗。 “你少在这儿给我阴阳怪气,我不就是没带你?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枉我一直对你这么好,你还不如一只狗有良心!” “我呸!都是出来做买卖,我用得着你带?啥是你赚了钱?你也就是个倒赔的货,当谁稀罕跟你弄一样的!” 两个老太太吵架的声音,很快就让夜市里的客人沸腾了起来。 这年头哪块儿有点儿热闹,免不了被围观,很快她们两个的摊位前就聚集起了人,不过并不是去买东西,而是凑过去瞧好戏的。 阮梦君这边的客人大老远的听着,也都跟着着急,没买东西的一直翘着脚,买完了拿上就走人,赶着去看那一份热闹。 阮梦君跟许明川因此忙得晕头转向,带来的所有东西,用不上一个小时,就都卖光了。 “这是刚收的钱,你拿着数数,我去看看那边儿干啥呢。”许明川把钱给她,好奇的就去了。 阮梦君好笑的摇了摇头,今天下午云暮渊带给她的压力,因着生意的顺利好了很多。 她收拾完桶跟盆,推着自行车往外走,顺便也能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彼时,两个老太婆的战役已经从口角上升到了肢体,两个人撕扯在一起,一个头发被薅掉了一撮,另一个脸上都是血凛子,快成老花猫。 阮梦君走过去的时候,群众刚好把她们分开。 但两个人还是互相咒骂嘲讽彼此,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呵呵,真有意思,好像是卖烤红薯的学你,也烤毛鸡蛋,她想自己独挣这份钱,不让另一个老太太弄,两个人就打起来了。”许明川看完了热闹,回来说给她听。 阮梦君见惯了人性丑陋,知道人心有多么凉薄。 刚嘲弄的勾起一侧唇角,转而,又落了回去。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的生意做起来,很快就会有人眼红,照着她的方式学习。 她的做法并不是什么独门秘方,会做饭的人,只要吃过几次就能研究明白。 这样的意识,让她有了危机感,预知生意不会永远这么好。 保不齐哪天就会冒出竞争者,严重威胁到她的收益! 阮梦君顿时没了看热闹的兴趣,低低的说了句:“我们回去吧。” 她推着自行车,闷头走在前面。 许明川追上来问:“你怎么了?” 他观察着阮梦君的神情,猜测她有可能是想起她叔叔让她上学的事,在为此发愁。 阮梦君无意识的摇头,她在脑海中思索,在未来一旦出现竞争者,她要怎么应对? 还有这个生意如果做不下去了,还有什么可以做? 许明川没能得到回应,讪讪的住了嘴,他倒是想趁机劝说她回去上学,可是又怕激起她的反感,明天出来不带他了可怎么办? 许明川第一次尝试做生意,怎么说呢? 好似比想象中的要容易,可也仅仅针对她的摊位,他刚才走来一路,观察别的摊位上,生意可远远没有她这么好。 想来,应该是她卖的东西好! 阮梦君回到大院,跟许明川道了辛苦,就停放好自行车回屋。 打开门,云暮渊坐在凳子上,他的手里正捧着一本书,安静的看着。 见她回来,他站起身,高大的身体立即在地上投下大片阴影。 “回来了,准备吃饭。” 阮梦君忙了一天,确实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云暮渊去厨房端饭,她也去后院将水桶跟盆都清洗出来,方便明天使用。 云暮渊晚饭做了红烧肉,配着米饭给她盛了满满一碗。 阮梦君坐下,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肉香混合着米饭诱得饥饿感更强烈,只有通过不断咀嚼,让食物的香味儿充斥味蕾,才能获得些许满足。 她的一碗米饭很快就见了底,云暮渊见她这副吃相,就猜到她中午肯定没有吃东西。 一时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坠住。 “就算你想挣钱,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爱惜,指望谁替你爱惜?”云暮渊嘴上教训着,手里的饭勺又给她添了米饭,然后端起红烧肉的盘子,将肉跟汤汁倒进她碗里大部分。 阮梦君吃饭的速度减慢,感觉他的每一次关心,就像是一只大手,牢牢的将她紧固。 直到将碗里的饭都吃光,她放下筷子,轻轻打了个饱嗝。 “我知道,以后会注意。”此刻的她,能做的只有敷衍。 云暮渊没在继续责怪她,将盘子里剩下的肉跟汤混合米饭吃光,他也差不多饱了。 起身准备收拾碗筷,阮梦君快了他一步。 “我来就行,你也忙了一天,早点休息。” 阮梦君手脚麻利的将碗筷放在一起,连同吃光的饭盆一并端走。 云暮渊站在原地,望着她执拗的身影,内心涌现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丫头还真是…… 阮梦君收拾完了碗筷,直接去洗漱,回来就给前后门都上了锁,便像往常那样把钱都倒在桌子上,拿出记账本开始算账。 云暮渊仍旧坐在对面,将她数钱的动作看在眼里。 直到数完最后一张,他问道:“今天赚了多少?” 阮梦君抬起头,不遮掩眼底的成就感。 “今天卖了一百九十个,赚了十二块四毛五,减去成本四块八,净赚七块六毛五。” “赚了这么多?”云暮渊眸光平静,语气里没有丝毫惊讶或者意外,并且紧跟着,他还问了一句:“所以,这就是你不想去上学的原因?觉得现在的生活就能让你满足了?丝毫不考虑你的未来?” 阮梦君听出他的揶揄,攥着钱的手默默收紧。 “当然不能让我满足!但是人这一辈子有很多活法,上学是一条出路没错,但它不是唯一的出路。” 阮梦君从一开始就清楚。 她是个被仇恨吞噬得支离破碎的人。 她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有未来。 第39章 收摊位费? “所以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回学校?” “没错。” 阮梦君回望着云暮渊。 云暮渊从凳子上起身,垂眸,浑身透着难以接近的冷意。 “那就随你,我倒要看看,你这门生意能坚持多久,我今晚就回部队,你照顾好自己。”说完,云暮渊就拿上钥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阮梦君走过去,给房门重新上锁。 云暮渊不再逼她读书,她明明应该轻松下来。 可是此刻,她却仍然被一种窒息的感觉笼罩,就像是身处在一片荒凉之地,举目四望,没有一个同路人。 …… 海城,南街巷口。 头发蓬乱的老太太推着卖红薯的三轮车从这里经过,这时,从侧面走过来三个叼着烟的年轻人,将她拦在了路上。 “老太太,总算逮着你了,摊位费欠俩月不给,你是几个意思?” 老太太见到他们,刚才还挂着愤怒的脸,一下子就颓废下来,她着急忙慌的下了三轮车,两手抱在一起央求:“几位同志,我这几天都没开张,真的没钱给你们交摊位费,求求你们通融通融吧!” 尽管她已经足够卑微,几个年轻人并没有放过她。 尤其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一脚踹翻了她的三轮,里面的没烤熟的红薯,全都滚落了一地。 “通融你?哥们几个难道不用吃饭?少说没用的,最后给你三天时间,再不交钱,以后别想出来摆摊!” 老太太吓得瞪大了眼睛,扑通一声给这些人跪下了。 “几位同志,求你们行行好,我真的没有钱啊!”说着,老太太灵机一动,拉起最前面人的袖子就说道:“你们想要钱,明天直接去夜市上,这几天来了一个卖毛鸡蛋的小丫头,她这几天都没少赚,你们去收她的吧,她有钱给你们!” 老太太今天弄的烤毛蛋一个都没有卖出去不说,还跟同行干了一架,想到阮梦君生意弄的如火如荼,她心里就嫉妒的发狂。 此刻将消息卖给这些人,想到阮梦君会被这些小混混找麻烦,她的心里就有一种报复的痛快! “卖毛鸡蛋?那玩意能吃?你忽悠谁呢!” 然而,这些小混混却并不相信,觉得她是为了不交钱撒谎。 老太太竖起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我要是骗你们,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整个夜市街,数她的生意最好!” “张哥,最近两个月咱们都避着治安队,也是时候去瞧瞧,要不然摊位费他们一个个都不肯乖乖交出来!” “就是,张哥,眼看就要过节,哥几个也该弄点儿钱,让手头宽松宽松。” 张哥听着同伴的建议,指尖捏着烟卷,狠狠的吸了一口,随着雾气吐出,他狠厉的脸被笼罩其中,像是蒙着一层阴影。 “那就明天晚上去。” …… 阮梦君收够了二百个毛鸡蛋,比昨天回来的早,再加上许奶奶热心的给她帮忙,提前就把东西都做好了。 阮梦君照旧给许奶奶留了十个,剩下的装桶装盆,绑在自行车上,跟许明川一起出发去夜市。 因为今天过来得早,阮梦君到的时候,天色才刚刚擦黑,大部分商贩都还没有过来。 不过阮梦君来得这几天,已经摸清了规矩,那就是前面的摊位都是有人常驻的,即便她去抢占了,到时候来人也会把她赶走,好比如昨天打架的两个老太太,都是难缠的角色。 阮梦君不想招惹她们,到头来影响她生意做不成,干脆还是去了老地方,支好了摊,她开始吆喝。 “新鲜热乎的毛鸡蛋,五分钱一个,大家都来尝尝!” 她的叫声很快就吸引来了顾客,从开始的零散销售,到后来正式开市,人越来越多,她的摊位前就排起了队伍。 阮梦君专注的做生意,昨天想到的问题,至少短期内不会发生,这个生意只要能做一天,她就好好的做。 “毛鸡蛋剩下不多了,大家要是一天吃不完的,不要多买,给后头的人留一些,我天天都过来,大家明天还能来买!”阮梦君的毛鸡蛋又快要脱销,不得不站在队伍前喊了一声。 此刻。 从商街的路口,走过来一群年轻人,他们一个个都穿着当下最时髦的着装,牛仔裤,夹克上衣,有好几个还烫了一头卷发,只有走在最前面的人,梳着一头短发,看起来干净正常一些。 “呦呵强哥,商圈这边还是头一回这么热闹,那老婆子果真没撒谎!” “走,瞧瞧去。” 阮梦君的摊位前围满了过来买东西的客人,人头拥挤,是以,没能让她及时发觉,摊位被人盯上了。 等她察觉到的时候,她摊位前的人已经被这些人冲散,只见他们一个个都叼着烟卷,要么两手插兜,流里流气,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看就是来找事的小混混。 这些食客都是普通老百姓,出来散步顺便买东西,并不想惹事,见到摊位被小混混围上,他们很快就散开,退到安全的距离,远远的看着。 阮梦君装完了这份毛鸡蛋,刚收了钱,抬头,就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浸了墨汁的双眼。 这双眼睛细长,随着这人偏头的动作,释放出一股无形的凶相。 阮梦君站直身体,感觉到这些人不好惹,她的态度透着小心。 “你们要多少?” “哈?她问咱们要多少?” “哈哈哈哈!” “这丫头看起来年纪不大,怪不得这么单纯,哈哈!” 摊位前的几个人指着她,笑得前仰后合。 阮梦君防备得望着他们,一种不好的直觉袭上心头。 “你们不是来买东西的?”阮梦君问。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将指尖的烟卷丢在地上,用脚碾了碾,抬头,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嘲弄。 “小姑娘初来乍到,也不打听打听,这一片是谁管着的?” 阮梦君吸气,一本正经的回答:“我打听过,是治安队,不过他们只管白天,晚上不出来。” 她的话再一次引发这些人的哄笑,站在前头的两个,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站在她正对面的男人,嘴撇了撇,抱起胳膊。 “治安队要是出来,你们还想在这里摆摊?这一片白天归他们管,晚上,归我们。” 第40章 给你脸了是吧? 阮梦君听了解释,眼眸晃了晃。 “这里晚上归你们管,你们是哪个部门?有执法证明吗?” 她面前的男人听了她的问题,明显愣了一下。 倒是他后面的那些人,一个个收敛了笑。 且其中一个卷头发的还上前,用手推了她一把。 “死丫头,少跟我们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想在这儿摆摊就得给我们交摊位费,要不然,就滚别处去!” “你们要干什么?耍流氓吗?”许明川见有人动手了,立刻上前将阮梦君护在身后。 别看他只是一个高三的学生,可是骨子里却有着年轻人的热血,不会轻易的向不公的事低头。 那些人听见他口中的‘流氓’两个字,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那个推人的更是直接揪住了许明川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骂道:“臭小子,给你脸了是吧?” “别动手!”阮梦君赶忙冲过来,怕许明川因为她受伤,只好服软。 她当然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他们就是小混混,过来收所谓的摊位费,其实就是明目张胆的抢钱! 刚才她装作不清楚的模样,只是想试试看,能否蒙混过去。 眼下瞧着这帮人的强横态度,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我可以给你们摊位费,只是我想问清楚,你们多久过来收一次,一次要交多少钱?” 阮梦君的退让,让小混混放开了许明川。 道一句:“算你识相!” 而后那人看向最前面的男人,等着他发话。 阮梦君也向他看去,面色冷静的她,并不像其他商贩面对他的时候,那样紧张惧怕。 张志叶觉得,这小丫头还真有点儿意思。 怪不得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好。 “我们这儿摊位费一个月收一次,一个摊位十块钱。” “这么贵!”阮梦君眉头紧皱。 像她生意这么好的,忙活一天下来才赚几块钱,如果是其他摊位,恐怕一个月下来,都在给他们忙活。 “能不能便宜些?我今天才赚了……不到两块钱。”阮梦君露出为难的表情,哭穷卖惨。 哪知道下一秒,那个喜欢动手的男人又炸了。 “死丫头,当我们不识数呐?我听见你一个毛鸡蛋卖五分钱,你这两水桶下来,怎么也有十多块!” “里面也有成本的,我还要给他发工资,前两天出来都没赚到钱,也就昨天跟今天,才看到一点儿回头钱。”阮梦君看着这些人,语气中尽是恳求。 “你们容我缓个几天,等半个月,我保证把钱给你们交上。” “不行,今天就得交,你身上的钱就够!” “可是现在把钱给你们,明天我就没有钱进货了,我这生意就没法继续,那样我还交什么钱?你们要是非得逼我,大不了,这生意我不做了!”阮梦君振作起来,声音大了几分。 “臭丫头,你找揍是吧?”说话这人露胳膊挽袖子的就要动手。 阮梦君本能想要后退,但是想到许明川就在她身后,如果她躲了,那他怎么办? 人是她带出来的,必须得安然无恙带回去,否则她没法儿跟许奶奶交代! “你们就算打死我,今天我也交不了。”阮梦君心跳开始加速,但却不是惧怕,而是回忆起上辈子经历过的不公和羞辱,即便重来一世,还是因着各种情况需要经历。 不同于上一世的是,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 “你们难不成打算明抢我?我也不是吃素的,用拳头我一个打不过你们人多,但我的家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要是知道我在外面受委屈,一定会替我出头!” “就是,我们可不是平头老百姓,尤其她小叔叔可是军人,你们敢抢军人家属,活腻了!”许明川跟着站出来,给阮梦君撑场面。 果然,对面的人一听到阮梦君有背景,不敢再轻举妄动。 阮梦君趁热打铁,又说道:“我知道在这里,有你们的规矩,我愿意遵守,但是你们也得给我留个喘气的时间,不能把我的前路给断了。” 阮梦君的话,让对面一致陷入沉默。 最后,站在最前面的男人面色有了松动,说道:“那就给你半个月时间,你要是敢唬我们,就给我走着瞧!” 说完,张叶志带着人离开。 阮梦君松了一口气,发现也就是僵持对峙的这一会儿,夜市里的其他摊贩为了躲他们,都提前收摊回去了。 阮梦君这边的客人也都散了,看着剩下的毛鸡蛋,她坚持叫卖了一阵儿,等到全都卖完,推着自行车跟许明川往家走。 “梦君,难道你真的要给他们交钱?他们就是一群地痞流氓,出来明抢!”许明川年轻的面孔上,尽是不忿。“要我说,你直接告诉你小叔叔,狠狠收拾他们一回就消停了!” 阮梦君抿起唇角。 云暮渊本来就不同意她做生意,临走时还撂下一句‘看她这个生意能做多久’。 要是让他知道这件事,恐怕立即会让她停止生意,回去上学。 “先拖一拖再说,实在不行,就按照规矩来。” 许明川见她竟然要妥协,焦急的跑到前面问她:“你要给他们交钱?你在想什么呢!” “干一行有一行的规矩,生意场里的水本来就很深,有些事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阮梦君说过不依靠云暮渊,刚才拿他出来撑脸面,已经违背了当初立下的誓言。 现在又怎么能给他添麻烦? “我还是不懂!”许明川烦恼得直挠头。 阮梦君笑了笑,给他分析:“就算咱们做了出头鸟,把这些人打击掉,还会有别人惦记上这一块利益,到时候,咱们就成了被针对的对象,怎么都是不利的。” 要不然,也不可能夜市里那么摊贩,都拿这些人没办法。 想来也是看透了事情的本质,默许了这种规矩。 许明川听得张口结舌,不是针对这件事,而是对阮梦君缜密的分析。 “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弯弯绕!还得是你,能想到这么深的层次!” 许明川看着阮梦君稚嫩却不失稳重的面庞,觉得自己这些年的饭,都白吃了。 第41章 撒谎都撒不明白 阮梦君这天应付了那一帮人,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没再过来夜市。 那些战战兢兢的摊贩们,慢慢的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阮梦君从隔壁卖木头摆件的摊主口中打听到了那些人的来历。 带头的那个人名叫张志叶,已经在这一片混迹很多年了,最开始,是跟着一个姓刘的老大哥。 那时治安队跟姓刘的人联手,一伙负责管理白天,一伙负责管理晚上。 直到两方合作被曝光,上面出手整治,把治安队的队长双规,姓刘的老大哥也被抓,商街夜市的生意就好做了很多。 不过乱也是真的乱,白天有治安队管理着还好,可一到了晚上,附近这一带出了几伙扒窃人员,不管男女老少,统统下手,搞得这一片环境乌烟瘴气。 张志叶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中站了出来,赶走了那一拨扒手,从此,夜市街也恢复了收摊位费的规矩。 公家为了保障这一代的环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许明川听了隔壁摊主的讲述,默默的对阮梦君竖起大拇指。 “还真让你给说对了,哎,我也是今天才发现,老百姓活着这么不容易!” 阮梦君不置可否,只有真正生活在这个时代,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有多么艰难。 可即便这样的艰难,对上一世的阮梦君来说,都是奢求的。 也许是食客们都吃够了她的毛鸡蛋,今天的生意没有往常那么好做,摆了一个小时,卤煮的毛鸡蛋还剩下小半桶,只有零星的顾客过来购买。 坚持到夜市要散场,她才终于将东西卖光。 回去的路上,许明川耷拉着脑袋,兴致不是很高。 阮梦君察觉到他情绪不对,问了一句:“怎么了?是被那些人影响心情了?” “不是。”许明川告诉她:“我这几天睡得晚,白天上课开小差,被老师罚站了,我奶让我明天开始在家休息,等放寒假再帮你,不好意思啊。” “原来如此。”阮梦君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膀:“没事,我看这几天生意一般,明天开始少弄一些,你帮我这么多天我已经很知足了,你的学业更要紧。” 提到学习这件事,许明川想起之前答应过奶奶帮忙劝她。 “既然你知道学业更要紧,那为什么不回学校上课?我奶说,你小叔叔已经把你学籍办好了,但是因为你不去,申请了名额保留,暂时休学。” “嗯。”阮梦君看向他:“咱们俩的情况不一样,对你来说,学习最重要,但是对于我,赚钱才是最要紧的。” “你小叔叔不是给你钱花?你为什么还这么拼命挣钱?”许明川终于问出埋藏在心里许久的疑惑。 可惜,阮梦君回应他的,依旧是一副淡然的,难以靠近的态度。 “自然有我的原因,不方便跟你讲。” “好,好吧。” …… 一晃又是三天过去。 这三天许明川没帮忙,阮梦君一个人每天弄一百五十个毛鸡蛋,比那几天轻松了一些。 她也从中摸到了一些规律,那就是周一、周二、周三这三天,生意都有些淡,从周四开始,一直到周日,她的毛鸡蛋都能卖得很好,几乎都是排长队,不够卖的情况。 明天就是周五,阮梦君决定多收一些,争取做二百个出来。 阮梦君回到家给这几天的收入统计到一起,足有一百三十块钱了。 她将挣钱都用皮筋儿捆起来,明天收鸡蛋之前,先去存到存折里。 她将剩下的一分两分的毛票都收到背包里,也有个七八块钱,用作本钱也够用了。 次日。 阮梦君又在梦魇中睁开眼睛,随着时间的流逝,离开云家,她的痛苦似乎每天都在减少。 剩下的只有刻骨铭心的恨意,每当想起,都会成为激励她去奋斗的推手,让她一步不停的往前走。 阮梦君吃过早饭出门,骑着自行车去存钱。 就是没想到刚走出邮政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即便在白天看起来,都透着一股阴险狠毒,这人穿着牛仔裤,黑衬衣,手里捏着一支香烟,抽到了烟屁股,丢在地上用脚碾灭。 阮梦君在对方走过来时,呼吸都停滞了下来。 然而这人好像并没有认出她,径直向着邮政局里面走去。 阮梦君低头快速朝门外跑,刚抬脚跑了两步,背后就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是那个卖毛蛋的!” 阮梦君脚步错乱,差点掉下台阶,她及时刹车稳住,心里掠过无数个借口,快速选择了一个。 “不是,你认错人了!”说完,她推着自行车,骑上去就跑! 她当然要跑了。 刚才存钱的存折就在包里,要是被张志叶发现她有钱,还不得立刻管她要摊位费。 距离约定好的半个月还有一周呢,她能拖一天是一天! 后面。 站在邮政局门口,望着慌不择路逃窜的小丫头,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小丫头片子,撒谎都撒不明白,还跟我装!” 阮梦君一口气骑到了街口,确定张志叶追不上来,才放缓了速度。 存折就这么放在包里她实在难以安心,趁着时间够用,她决定送回家再出来。 阮梦君将自行车停在大门外,拿着包走进来,下意识掏出门钥匙,却发现门锁被打开了。 也许是刚才邮政局门口受到惊吓,这会儿发现家门开着,她本能的以为家里进了贼。 她左右环顾,从院子里找了一根木棍,小心的用脚踢开门。 屋里,云暮渊正在倒水,见到她拿着棍子的防御姿态,黑沉沉的眸子染上几分戏虐。 “你拿这么根棍子,能打死谁?” 阮梦君:“……” 见到云暮渊的一瞬间,她的呼吸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虽然她不想依靠他,可是不得不承认,有他在,总是让她感觉安心。 “小叔叔。”她叫了人,将棍子放到外头。 重新回到屋里,云暮渊已经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墨绿色的衬衣挽至小臂,结实的肌肉线条,刚劲又流畅。 “许明川这两天没去帮你,能忙得过来吗?” 第42章 给我走着瞧 云暮渊的关心虽然漫不经心,看起来非常悠闲,可是阮梦君仍然感觉有压力。 “我能行,挺好的,您不用担心。” 云暮渊鼻腔发出一声重音,类似于表达他的不屑一顾。 “要是坚持不下去,随时跟我说,学校那边名额我给你保留着。” “我能坚持。”阮梦君骨头不够硬,嘴也要硬起来。 云暮渊是回来给许奶奶送东西的,为了感谢她帮忙安排阮梦君的学籍,以及找的关系也需要慰问一下。 做完了这些事,他就回部队了,对于阮梦君在夜市摊被索要摊位费的事情,他并没有提及。 阮梦君却不敢松懈,总有一种,他什么都知道,但就是能忍住按兵不动,等着她跌倒摔跟头,再适当的出现,达到他的目的。 毕竟他那么的老谋深算,就像是一只……成精的老狐狸! 想到这里,她笑了下。 看来跟云暮渊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她对他的了解也加深了。 阮梦君随着云暮渊离开的脚步,锁了门,也赶紧出去收毛鸡蛋。 一小天下来,她收到了二百多个,做好了,第一时间就赶去出摊。 来到夜市街,她就看到张志叶带着人手,从街头开始,一个摊位接着一个摊位收钱。 那些摊主们知道逃不掉,都翻起了口袋,将所有的钱都交上去,有多少交多少,不够的有人用笔在纸上记着,留着下次补上。 阮梦君站在街口观察着那些人,发现他们虽然偶然也会动粗,但是不会过分,都是吓唬一下就算了,并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阮梦君来都来了,知道躲不掉,先把摊位撑起来再说。 她往里面走的时候,正好经过卖烤红薯的摊位。 老太太捂着口袋,死活不愿意掏钱,见到阮梦君出现,她忽然起了高声,用手指着阮梦君说:“那个卖毛鸡蛋的你们还没收呢,今天只要她交了,我就交!” “少他妈废话,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跑,都得交!”记账的人骂了一句。 张志叶顺着老太太的手指看去,就看到阮梦君缩着脖子找摊位的身影,一侧嘴角轻轻勾起。 “你们收这儿,我去那边。”张志叶直接来到阮梦君这里。 她刚才吆喝来的顾客一见到他过来,立刻都退出去好远,站在安全的地方看着这边。 “小丫头,今天在邮政局门口,还说不是你?”张志叶抬起一只脚,踩上了桶盖。 阮梦君有些着急,不过还是克制着冲动,压低了声音:“你先把脚拿下去,这是吃的东西。” “我他妈脸上写着好糊弄!你今天是不是去存钱了?把摊位费给我交了,要不然,你今天生意别做!”张志叶常年混迹在这一片,要是没有一股狠劲儿,他也吓不退那些扒手。 阮梦君其实已经接受了这个规矩,这样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她更坦然一些。 “我给你,把这些毛鸡蛋卖了了就给,要不我包里没钱,不信我给你看。”阮梦君说着就打开了包,她昨天剩下的零钱都用来收毛鸡蛋,又买了调料,花的一分都不剩。 张志叶的脸阴沉着,他看人的时候喜欢歪着头,这样一来,他的眼神也是斜着的,又很阴冷。 “你继续跟我装傻啊,嗯?怎么不装了?” 阮梦君挑了挑眉,不想回答这么弱智得问题。 当然她不能直接说出来,只打着商量:“你先让我做生意,一会儿我就把钱给你。” “哼!”张志叶把脚拿了下去,瞪了她一眼,转身去跟同伙汇合了。 阮梦君舒了一口气,重新吆喝起来。 那些站在外面的客人见她化解了麻烦,又试探着过来找她买东西。 阮梦君这边的生意顺利的进行着,另一边,烤红薯的老太婆到底还是交了钱,然后她就抱着钱袋子,坐在车子前开始哭,叫嚷着‘没天理、没王法’之类的话,以为那样,就能唤起其他摊贩的共鸣。 可是即便他们有共鸣,又有谁能站出来主持一个公道? 更多的人还是服从了规矩,给那些人交了钱,然后安安生生的做着自己的生意。 很快,这些人就到了阮梦君这里。 那个记账的人上来就要将她摊位前的客人撵走,好方便他们收钱。 哪知道还没走近,就被张志叶拉住了胳膊。 “她的钱我收过了,去下一个。” “收过了?小丫头给的还挺痛快!”这人感慨了一句,在本子上写了几笔,跟随张志叶去收下一家。 阮梦君只有一个人,想着快点卖完毛鸡蛋,就能快点交钱,免得被他们纠缠。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终于将毛鸡蛋都卖完了,摊位前的客人也都散去,她在夜市里寻找,已经没了张志叶等人的影子。 她可不会侥幸的觉得,那些人是把她给忘了。 说不定一会儿就得拐过来找她要钱,阮梦君将摊位收好,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 旁边的大哥问道:“你这都卖完了,咋还不走?” “哦,我等他们……”阮梦君说到一半,张志叶那些人果然又兜了回来。 但是那些人却并没有来找她要钱,只是快速的看了几眼,就从她摊位前走过去了。 阮梦君有些懵,正当她犹豫要不要主动找他们交钱的时候,张志叶让那些人先走,他自己单手插兜,朝她大步走了过来。 “都卖完了?”张志叶干脆的问。 “嗯,卖完了。”阮梦君点头。 “挣了多少?” “不多,但是给你们的够了。” 张志叶听后脸更黑了,使劲儿剜了她一眼,他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后,在她耳边低语。 “死丫头,姓云的人情我给了,让他给我记着,以后你的钱免了,不准跟别人说!” 张志叶快速交代完,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用手指着她,没好气的警告:“下回见了我再敢装不认识,给我走着瞧!” 阮梦君其实并没有留意他最后说了什么。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响起一片嗡鸣。 ——果然是云暮渊的作风,即便反对她荒废学业,他还是在她遇到麻烦的时候,默默的替她摆平! 第43章 如何申请专利 阮梦君在回去的路上,内心一直无法平静。 脑海中不断浮现云暮渊的那张冷肃脸,还有他过往跟她说过的话。 ——如果你妈还活着,她肯定不希望你变成这样。 ——你还没成年,按照法律规定,我们对你有监护责任,所以我不能放任你走,除非你给我一个非走不可的理由。 ——我既然带你出来,就会管你。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梦君,我是你的家人。 阮梦君现在还能回忆起,他说这些话时,眼睛里的专注和认真。 不过最后,这些情绪波动还是被阮梦君给压下去,就算云暮渊将她当成家人又如何? 阮梦君在上一世,受到的所有伤害,都来自于那些所谓的‘家人’。 他们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绝不是云暮渊一个人可以弥补得了的! 阮梦君根本不用在心里告诫自己,因为每当夜晚,梦魇中那些痛苦的经历,会不断提醒她,不要忘记她的仇恨。 次日是周六。 阮梦君照旧准备了二百个毛鸡蛋出摊,许明川今天放假,约了他关系不错的几个同学来光顾她生意,顺便在旁边帮她忙活忙活。 阮梦君看在他的面子上,给他同学多装了几个,算是只收了个本钱。 许明川给她帮忙的时候,他的同学就在一旁等着,直到毛鸡蛋都卖完,他们都留在阮梦君的摊位前,跟她聊起了做生意的话题。 这些同学中有一个家里就是做生意的,而且做的还挺不错,他跟着大人耳濡目染的,也学到一些经验,将它们分享给阮梦君,方便进行交流。 “其实像你生意这么好,你完全可以申请一个品牌专利,人们只要认可你的招牌,即便以后有人跟你学,对你的影响也不大。这样你就能从摆摊,到开门市店,从一家到多家连锁,这样一门生意就成了。” “王全,行啊你小子,平时看不出来,你懂这么多东西!”许明川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王全腼腆的挠了挠头,说道:“我大学就准备读经济学,毕业就可以帮家人打理生意,是这么想的。” 许明川重重的点头,感慨道:“你这天赋不学经济学确实浪费,果然啊,不管干哪一行,都少不了专业知识。” 随即,他又看向阮梦君,真诚的劝说道:“梦君,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回学校读书?凭你的头脑,学习之后肯定也能把生意做得更好。” 阮梦君自然明白,许明川叫他这些同学过来,目的是为了劝说她回去读书。 这些道理她懂,并且她也都认同。 可是,道理是道理,选择归选择。 “以后再说吧。”阮梦君笑了笑,看向王全,又向他请教了一个问题:“你知道申请专利需要什么条件?是谁都能申请吗?” 王全颔首:“可以的,专利法是从前两年开始的,想要申请某专利的人,只需要提交申请材料,提交申请后缴纳一些费用,等审查通过就可以。” “专利的费用贵吗?” “还行,主要是申请费和审查费,用不了多少,总之对你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阮梦君上辈子像牲畜一样被囚禁、虐待,与外界严重断层,所以即便重生过来,对后来的发展也知之甚少。 不过好在住在她隔壁的老太太,每天都会听广播,因为耳背,她放得很大声,前后左右的邻居们都能听见。 那些广播对别人来说,是讨厌的噪音,但是对于阮梦君,却是她与外界唯一的链接。 阮梦君记得她在广播里,也听到过一些老板申请专利的新闻,她知道这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阮梦君记住了这件事,眼看天色不早了,许明川的同学们纷纷提出道别。 许明川没跟他们一块儿走,而是留下来,跟阮梦君一路。 “梦君,这些天那个叫张志叶的没再找你麻烦吧?”许明川关心。 阮梦君看了他一眼,云暮渊对她的事知道的那么清楚,还不是多亏了他? “没有。”阮梦君淡淡的回。 许明川看出她有些不太高兴,之后没再啰嗦什么,跟她一起进了大门,道了声晚安就回自己家去了。 阮梦君先刷完了水桶,才去厨房做晚饭。 她端着饭碗坐在桌子前,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思考,申请品牌专利的事。 …… 隔天就是周日。 阮梦君很早就起来,她在下乡收鸡蛋之前,跑了一趟市文化宫。 阮梦君昨天问过王全,知道文化宫里面有一个小型图书室,可以免费进去看书,她想过去查一些关于申请专利的资料,这样可以避免抓瞎。 阮梦君初到海城,对很多地方都不熟悉,可她并不像那些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她做每一件事,都有她的章法。 她问路问的不止是路,还有那一片区域的特色,方便她快速了解这座城市。 重生回来的她,就像是一个极度渴望养分的树苗,不放过一滴雨露跟朝阳,尽可能的让自己发展、壮大。 阮梦君顺利来到阅览室,这里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正规,更像是一个小型的借阅室。 而且进入文化宫也得买门票,这里的图书才能免费对外开放,借阅的话,还要另外再缴纳一份押金。 阮梦君带了纸跟笔,将所有能查到的资料,全都记录下来带走。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一晃,当她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阮梦君赶着去收鸡蛋,又来不及吃午饭。 文化宫在城南这一带,阮梦君今天干脆从这边下乡,想着没来过的地方,收得快一些。 “收毛鸡蛋,价格公道,谁家有毛鸡蛋。”阮梦君每天都要用嗓子喊,时间长了,喉咙有些吃不消。 可阮梦君并不在乎这些小病小痛,始终咬牙坚持着。 就在她进入村庄走了几百米,就被一道骂声吸引了注意力。 一转头,她看见有两拨人手拿着棍棒、西瓜刀和斧头,站在地头的树林里。 而其中的一伙人里面的几张脸她都记得,再看这伙人里领头的,黑皮衣、牛仔裤,手捏烟卷,不是张志叶还能是谁? 第44章 哪来的死丫头 阮梦君听见张志叶骂了一声,对面的人就动了手。 一时间,混战爆发,叫骂声,嘶吼声交织在一起,张志叶抄着木棒打倒了一个人,他的眼神透着凶狠与疯狂,如同一只失控的野兽,朝着人群中央冲去。 对面那边很多人手里都拿着匕首和斧子,其中一个染着黄头发的打红了眼,将张志叶这边的人放倒了好几个。 就在那个人要砍刀张志叶,他一个侧身躲过致命一击,顺势飞起一脚,从这个人手里抢过了斧头。 然而下一秒,一个拿着匕首的人从后面向他扎了过去。 张志叶有所察觉,只能闪身躲避。 而他对面的那些人像是事先商量好,一起朝他围了过来。 “张哥!” “你们敢动张哥,我跟你们拼了!”好在张志叶这边的人都够义气,见他被围攻,都不顾自己的安危冲上去帮忙。 就在这时,阮梦君听见刺耳的轰隆声,是一辆拖拉机,拉着一帮人向这边赶来。 “我操,他们联合一块儿对付咱们,张哥,咱们快跑!”张志叶这边的人喊了一句。 张志叶却没有反应,因为他留意到了站在路边的阮梦君。 他眉头紧蹙,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间,他的胳膊就被人砍了一刀。 他的皮衣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很快就有血从里面渗出来。 “张哥,咱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眼看着,后到的一伙人也加入了混战当中,张志叶不得不叫上他的兄弟们,朝着与阮梦君相反的方向跑去。 “张哥,我刚才好像看见卖毛蛋那个小丫头了!” 张志叶抿唇不语,他用手捂着胳膊,带领兄弟们飞速狂奔。 另一伙人像苍蝇似的跟在后面,一边撵,一边还嘲笑他孬种。 “张志叶,你再跑,夜市街那一片儿以后就给我让出来!” “这群王八蛋!”张志叶咒骂了一声,只好放慢脚步。 后面那群人很快就追了上来,本来,他今天是为了商街的归属权,与一伙人发生了冲突。 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联合了第三方团伙,要把他弄死在这儿。 “张志叶,你倒是跑啊?咋?到了这地步,还想着把商圈那块地方保住?”对面的领头人嘲讽道。 张志叶双手垂在身体两侧,随着伤口流下来的血水颤抖着,他沉沉的笑了一声,即便没有退路,他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恐惧。 “不过就是仗着你们人多,要个论个,你在我面前算什么东西!” “我操张志叶,死到临头你还他妈嘴硬,兄弟们,今天咱们就弄死他,往后商圈那块儿地咱们平分!”对面的人恼羞成怒,拎着菜刀就朝着张志叶冲过来。 他身后的小弟们也都随他一起,张志叶这边并没有认输,从出来混的那天他就知道,或早或晚,他不会得到好下场。 就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他阴冷的勾起唇角,抄起手里的斧子,迎面朝对方劈了过去。 对方显然也是经常与人缠斗,身体灵活躲过,手里的菜刀朝张志叶的大腿砍去。 张志叶躲过他手里的菜刀,背后就让人闷了一棍子。 他就像感觉不到疼一般,拿起斧子专对着一个人砍,那人为了躲他,在地上打了个滚。 张志叶的后脑勺又挨了一下。 “张哥!” “保护张哥!” “你们先走!”张志叶踹倒了偷袭他的人,回头朝兄弟们喊。 随即,他的后脑勺又被人从后面偷袭,这次是重重的一击,他身体猛烈的晃了一下,一个不稳,单腿跪在了地上。 “哥,我们不走,是兄弟要死也死一块儿!”张志叶的兄弟们都很够义气,此刻他们的身体都挂了彩,有一个人伤的最重,已经躺在了血泊里。 “张志叶,你去死吧!”一个人手拿西瓜刀朝张志叶砍了下去。 眼看着他生命垂危,人群争斗的大后方,响起了一道尖细的女声。 “公安来了,你们住手,快别打了!” 两拨人手一听到公安两个字,果然都停手愣住了。 只要是在道上混的,有几个人不怕官家? 就算不怕,正面交集的时候也得避讳。 “操,哪儿来的死丫头!” “是她报的警!” “多管闲事!” “张志叶,今天算你走运,公安救了你一命!”对面带头的人说完,招呼手下朝着一个方向撤离。 张志叶这边的人全都受了伤,一瞬间的解脱,使他们全都瘫痪在了地上,但是还没喘几口气,就赶忙去查看受伤最重的兄弟。 张志叶从地上站起来,他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向阮梦君走了过来。 阮梦君刚要开口,就被他拽住了衣领。 “谁他妈让你多管闲事!”张志叶愤怒得额头上的青筋全都凸起。 他用受伤的胳膊抓着她,另外一只手攥成拳头,随时都有可能朝她挥过来。 阮梦君没有害怕,她只是平静的叙述着事实:“我今天要是不管,你们都得死在这儿,你卖给云暮渊的人情,我还你了。” 张志叶一动不动的盯着阮梦君,她的眉眼透着清冷的距离感,就那么回望着他。 如果换了一般的小姑娘,别说还能站在这儿跟他讨价还价,光是见了刚才的场面,都要被吓尿裤子,连哭带嚎的逃跑。 张志叶眯了眯眼睛,松开了手。 他哼了一声,斥道:“你他妈真以为你是在帮我?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今天的事儿传出去,全都得他妈笑话我!” “甭管笑不笑话,至少你还能站在这儿跟我发火,要不然,你就是一个死人,保不齐被那些人鞭尸,再丢进山里喂野猪。” 阮梦君的脸蛋儿明明那么稚嫩,可无论是她的话,还是她的语气,都透着一股与她年龄不符的狠劲儿。 “你倒是很清楚?”张志叶挑了挑眉。 阮梦君勾起半边唇角。 她当然清楚了,上辈子,她在老光棍的村子里,没少听说谁家的人‘意外’死了,家属不想处理尸体,就丢进山里喂野猪。 反正天高皇帝远,只要没人声张,就不会有人管。 所以,阮梦君才会记得云暮渊,如果不是他给自己收尸,那么,她也不过是被人草草的丢进山里做猪饲料。 第45章 林娟,好,呵呵,真好 张志叶的一位兄弟伤得很严重,必须马上送医院,否则一定得交代在这里。 张志叶身后的兄弟们焦急的喊他,他只能暂停跟阮梦君说话,跑过去善后。 阮梦君也怕那伙人发现她撒谎,再兜回来,到时候她也要扯上麻烦。 不再管张志叶那边的情况,她骑着自行车,继续去前面的村子里收毛鸡蛋。 阮梦君第一回来这一片区域,收获颇丰,光是一下午就收了三百多,两个篮子都满得不能再满。 阮梦君回家后,将毛鸡蛋全都分出来,活着的还能存放,暂时先不弄,她可着停育的全都做成了卤货,推到夜市上去销售。 由于今天是周一,夜市上的人不多,阮梦君带的货少,不到一个小时就卖完了。 从夜市离开的时候,她的直觉在提醒她,已经被人盯上了。 她四下环顾来往的行人,却迟迟找不到可疑的动向。 阮梦君猜想,应该是白天她插手两方团伙的事被认出来了,可是她如果不那么做,云暮渊欠下的人情,就还不上。 阮梦君有点不安,推着车把手低头快走。 就在她将要走到路口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冒出来,她差点就撞上去。 张叶志脸色阴沉着,细长的眼睛睨着她。 “跑这么快,现在知道害怕,白天还敢多管闲事儿!” 阮梦君抿起唇角,抬头看着他,定了定神:“谁说我怕,我只是在规避麻烦而已。” “你惹了两拨人,你以为你能躲得了?”张志叶抱起胳膊,哼了一声:“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你这样的蠢货!” 阮梦君不甘示弱,回讽道:“与其在这里嘲笑我,不如多担心你自己,你们才刚收了摊位费,却保障不了这里的安全,以后谁还能服你?” 张志叶被她的话给噎住,半天,冒出一句抱怨:“还不是拜你所赐!” “你不应该这么跟你的救命恩人说话。” “救命恩人?呵!亏得你好意思!”张志叶正跟她斗嘴,忽然,夜市里有人叫了一声。 “哎呀,我的钱包丢了!有小偷,小偷偷东西了!” 张志叶脸色一变,但是他并没有立刻跑过去,而是看向他不远处的兄弟们,让他们去处理。 他眉头紧蹙,对阮梦君催促:“快走,我送你回去。” 阮梦君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因为她不能确定,那些人会不会在背后尾随报复。 既然她已经跟张志叶捆绑在一条船上,那就人尽其用。 阮梦君被张志叶平安送到了家,后者站在大门外,并没有往里进。 因为他知道这里面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像他们这样的人,自诩根正苗红,最瞧不起的就是自己这样的人。 不过张志叶并不自卑,别人瞧不起他,是别人没格局,谁还不是给自己弄口饭吃? 但凡没被逼到绝境,谁又想走这条路。 张志叶目送阮梦君进门,转身离开。 走到半路,几个人从胡同里走出来,张志叶停住脚,侧头看过去。 “张志叶,你这孬种是不打算在这条道上混,真投奔官家去了?”说话的人脸上挂着的不屑。 张志叶的脸色自然不好看,憋着一口气,却不能说他没有。 这几个人现在没对他动手,就是因为他从大院过来,但凡他敢说句没有,立刻就会栽在这里。 “如你们所见。”好汉不吃眼前亏,张志叶糊弄这些人。 那几个人听后,果然露出忌惮的神色。 对面为首的人说道:“那你他妈就没资格再要商圈那块儿地!” 张志叶抱起胳膊,讪笑:“我就不给,你们能咋地?” “张志叶,你坏了道上的规矩,还有脸逼逼!” 张志叶看着跳脚的几个人,向前走了几步,两手叉腰,讽刺的冷哼。 “规矩?你们合伙算计我的时候,怎么不提规矩这一茬?规矩是你们先破的,你们做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今天我给你们两条路,要么你们从夜市撤出去,要么,那块地还给公家,咱们谁都别动,你们自己选!” 张志叶几句话,就把几个人给说的脸色青白交替。 大抵是他们理亏在前面,本来可以一口气把张志叶给弄死的,想着只要他出了事,他的兄弟们就是一盘散沙,商街那一块儿地自然而然就是他们的。 他们谁都没想到,会在半路杀出来一个小丫头片子,把他们给骗了! 最让他们怄火的是,那个小丫头还是官家的,他们动她容易,可是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张志叶,我就看你能狂妄到几时?我们走!”这人一挥手,带着他的人离开。 张志叶回到夜市里,他的兄弟们联手把客人丢的钱包给找到了,也算是没有辜负他之前在街上夸下的海口。 “哥,你送那丫头回去,路上没碰到麻烦吧?” 张志叶嘴撇了撇:“碰到了,不过他们亲眼看见我去了军区家属院,认定我跟官家联手了,不出几天,消息就会传出去。” “啥?”张启眠瞪大了眼。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志叶的亲堂弟,专门负责管理财务的。 “要是传出去,那别的地,咱们就没法儿管了!” 张志叶走的这条道上,注定了要避开官家。 而张志叶与官家有牵扯,日后一旦发生什么变故或者意外,所有人都会将矛头对准他,怀疑他跟海哥一样,给官家做内应,从而会被所有道上的人针对。 “张哥,海哥还有两个月就回来了,咱要只要这两个月不出事儿,到时候让海哥给咱们出出主意。” 这些人一早就是跟着刘庆海混的,即便后来他出了事,兄弟们仍然将他当仰仗,等着他平安回来。 张志叶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等了。” 另一边。 阮梦君回到大院,收拾完,吃了饭,刚准备睡下,前门就被人从外面轻轻的叩响。 阮梦君走过去开了门,看见一个邮递员站在门外。 “这里是云暮渊的家吗?” “是。” “这里有他的信,请签收一下。” 阮梦君签了字,将信封接过来,她正准备收起来,等云暮渊回来给他,忽然看见邮寄的地址来自平城云家,她鬼使神差的打开了信封。 下一秒,当她看见信封里面的东西,浑身的血液逆流而上,如同灼灼燃烧的火山即将爆发! “林娟,好,呵呵,真好。” 第46章 林娟竟然就是云暮周的前妻 阮梦君按住了桌子,她的鼻翼急剧的煽动,胸膛起伏不断,双眼里燃烧着熊熊的烈火,死死的盯着手里的红色请柬。 那目光,像是恨不得透过‘林娟’这两个字,将对方千刀万剐! 身体内沸腾的血液像是巨浪,在身体里横冲直撞,随时都会冲破束缚。 她的捏着请柬,拇指关节用力泛白到变形。 林娟竟然就是云暮周的前妻!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害妈妈的理由只需要一想就能明白! 因为妈妈当时怀孕,大家都说她肚子里怀的是男孩儿,只要弟弟不出世,那么云暮周只会有林超一个儿子! 那就没有人跟他瓜分家产! 林娟为了她自己的私心,活活的害了两条命! 阮梦君压着内心那即将决堤的愤怒与怨恨,嘴唇都被她咬得青紫,她转身找出了从神婆那里抢来的字据,和请柬上面的字迹做对比。 绝对没有错! 就是林娟求的诅咒娃娃! 就是她害了妈妈! 她还想要跟云暮周复婚,呵,是为了帮云超保住云家的家产吗? 阮梦君从紧咬的齿缝中,挤出几声低沉的嘶吼,仿佛一头受伤濒临发狂的野兽,她的拳头用力砸在桌子上,剧烈的声响夹带着她的怨恨,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 “不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阮梦君之所以没有将证据直接交给公安,让他们去追究,就是等待事情尘埃落定,看一看他们处理结果。 阮梦君刚好前几天收到消息,那些被神婆记录在本子上的人,因为时间太久,早就过了案件的追诉期。 即便他们做了坏事,也没有受到惩罚! 阮梦君想要报仇,只能依靠自己! 她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乱了方寸。 阮梦君趁着天还不算太晚,穿上衣服,跑到街上找了个电话亭,拨通了云暮渊留下的号码。 …… 海城部队。 云暮渊刚从训练场上跑圈回来,身上带着汗水,正准备去洗漱。 通信员匆匆过来汇报:“报告!云营长,有您的来电。” 云暮渊道一句:“知道了。”朝着通讯室走去。 云暮渊将听筒放在耳边,没有立即开口,而是静静的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呼吸。 “怎么了?”他问道。 阮梦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哪怕,她并不确定,云暮渊不会发现她的不对劲。 “小叔叔,家里有你的信,我看是平城的,怕有要紧的事,就替你打开看了。” 云暮渊倒是没介意,问她:“信上说什么?” “是……我爸要复婚,给你邮来一张请柬。”当阮梦君说出‘爸’这个字,天知道,她有多么恶心。 “复婚?”云暮渊有些意外,随即问她:“婚期是几号?” “上面写着26号,没几天了。” “我知道了。”云暮渊不废话:“还有没有别的事?你这两天怎么样?” “我挺好的,没什么事。”阮梦君跟他心照不宣,谁都没提起张志叶人情的事。 “那我打电话去平城,先挂了。” “嗯。” 云暮渊拿着听筒,一边拨通号码,一边思考:云家有他部队的号码,既然是给他消息,一通电话就行,为什么选择邮寄请柬,还邮到他安置房? 电话被云老太太接听,云暮渊开口便问:“我大哥跟之前的嫂子要复婚了?” “呃……是,这不是小超受伤,你嫂子过来照顾他,两个人一合计,还是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就决定复婚。暮渊,怎么说也是你大哥的喜事,你能回来么?” “我看情况,不确定。” 云老太太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叹了一声道:“暮渊,你要是能回来,就回来一趟吧,你嫂子一直都对你哥有嫌隙,这次复婚,谁都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咱们家把对她的重视做出来,总能给你哥长长脸!” “看情况,我还有点事,回头联系。”云暮渊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 平城。 云老太太被小儿子敷衍,脸色讪讪的撂下了听筒。 云长娇立刻凑过来问:“妈,老四咋说的?” “没答应,就说看情况。” 云长娇把嘴一撇,埋怨道:“这个老四,还在因为阮梦君那死丫头跟咱们生气!真是里外不分!” 云老太太又何尝不窝着一股火? 不过她之所以将请柬邮到小儿子的安置房,就是给阮梦君看的,她继父的喜事,她做继女的也得回来参加婚礼。 “不着急,只要把那个死丫头弄回来,把一切都安排好,她就再也别想跑了!” 云长娇想到跟母亲制定的计划,眼睛里就浮现兴奋。 “那个死丫头,当真以为有老四向着她,就能跟咱们撇清关系,等到时候,非得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嗯,其实老四不回来也好,更方便咱们,到时候就告诉他,是死丫头自己改变了主意,不去海城了。” “那万一老四也回来呢?” “他回来就回来,只要给他多安排点儿活,让他没工夫管那死丫头!”云老太太信誓旦旦的说。 院子里,林娟刚把给云超做的新衣服拿回来,送到屋里给他试穿。 虽然她还没跟云暮周复婚,但她已经搬回来住了。 她嫌弃云暮周屋里住过别的女人,闹着让他把东西都弄走,必须全都换成新的,要不然她光想想就膈应。 “妈,我最近总是做梦,梦见……那女的回来找我,好几天都没睡好,要不你晚上陪我吧?” 云超背上的伤刚刚长好,林娟还是不放心,一直都让他在屋里养着,不让他出去玩。 她也纳闷儿,怎么这么给他保养,气色还是好不起来? 原来是梦见了那个死人! “你怕什么?她能被克死,说明她就是个短命鬼,谁也怪不到!” “可是……” 林娟听见外面响起脚步声,一把捂住云超的嘴,严肃警告:“那件事你以后不准再提一个字,要是被你爸知道,他就算不计较也得怪你一辈子,记住了没有?” “嗯,记住了。” 林娟看着云超委屈巴巴的脸,想起他被阮梦君扎伤,就心疼的要命。 她妈死得就是活该! 还有云暮渊那个里外不分的蠢货,竟然在全家人面前教训她的儿子。 他不就是一个臭当兵的,在部队摆谱就算了,回家来还想当大王? 简直惯的他! 林娟将云超抱在怀里,温柔的抚摸他的脸,跟他保证:“以后有妈在,妈给你做主,谁都别想再动你一下!” 第47章 没素质的邻居 阮梦君摆摊回来,还没进门,就被许奶奶叫住。 “梦君,云城那边来电话了,你不在家,我替你接的,他们让你打回去。” “我知道了,麻烦您了许奶奶。” 许奶奶脸色有些复杂,阮梦君大老远的跟云暮渊来海城,肯定是在平城生活得不好,要不然,怎么会考上了高中,不让去上学? 许奶奶本能觉得没什么好事,想安慰她几句,却找不到话头。 阮梦君看出许奶奶的欲言又止,知道她是在操心自己,笑着说:“许奶奶,天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啊,好,你也是。”许奶奶点了点头,慢吞吞的回屋去了。 阮梦君去路边的电话亭,往平城云家去了电话。 “死丫头,跟老四去了海城彻底放飞了是不是?过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云长娇在电话里骂道。 阮梦君淡淡的接话:“最近比较忙,一直没时间,就忘了。” “你有什么可忙?都是找的借口!”云长娇先指责完,才说找她的目的:“过几天你爸跟你林阿姨的婚礼,你回来一趟!虽然你妈已经不在了,但是这几年你都在云家,也是云家的一份子,这场婚礼你必须得参加!” 其实在打电话之前,阮梦君已经有预感了,云家人会想尽办法让她回去。 即便她知道,她们有很大可能给她挖坑,等着她往里跳。 但阮梦君没打算躲。 林娟欠妈妈的帐,她该回去清算! “行,我跟小叔叔说一声,会尽快回去的。” “算你丫头有心,就这么说定,先挂了。”云长娇结束了通话,完全没提给阮梦君报销路费的事。 阮梦君勾了勾唇角,云家人的自以为是,她早就已经习惯,现如今,见怪不怪罢了。 阮梦君紧跟着又给云暮渊的部队打了通电话,因为时间有些晚,隔了一会儿才被接通。 云暮渊刚才在洗澡,从通讯员口中得知有电话,东西都来不及送回宿舍,就赶了过来。 “喂?” “小叔叔,云家来电话了,我爸的婚礼,让我回去参加。” 云暮渊声线发沉:“你想回去?” “怎么也叫他这么多年父亲,该回去一趟,你回去么?”阮梦君问道。 云暮渊呼吸重了几分,开口,却是答非所问:“你明明不想与他们有牵扯,何必勉强自己,要是不想回,我替你跟他们说清楚。” “没关系,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我不怕的,反正就是参加一场婚礼,结束我就回来。”阮梦君说得很轻松。 然而,电话的另一端,云暮渊脑海浮现的却是,当初他将阮梦君从平城带回来,在云家发生的一切。 “我跟你一起。”云暮渊做出决定。 阮梦君听了他的回答,唇角微微翘起。 “那需不需要我提前买票?” “票我买,时间随后告诉你。” “好。” “还有别的事?”男人的声线,依旧透着清冷的质感。 “没有了。” “早点睡。”云暮渊说了结束语。 阮梦君答应完,挂断了电话。 …… 距离云暮周结婚还有一段时间,接下来的几天,阮梦君照旧白天出去收毛鸡蛋,晚上去夜市街摆摊。 也许是为了争夺地盘,张志叶和他的兄弟们,这几天都在夜市街守着,那些扒手们倒是没再出现。 阮梦君的生意还是那么好,摆摊到了星期二,晚上回去,她那辆临时买来糊弄的二手自行车,彻底罢工了。 周三这天清早,她推着它去了二手市场,便宜折给了回收老板,另外又在别家换了一辆五成新的三轮。 这辆三轮除了车身上的锈迹,其它都没有问题,老板在她临走时,给她用抹布擦了一遍,另外还给车链子浇了油,以免她骑着费力。 阮梦君当天就骑着三轮下乡收鸡蛋,大半天下来,收到了二百个,见时间还早,她又往村子深处走了一段路。 拉货三轮车比自行车好用多了,主要是能装,阮梦君从村民那儿买的新筐也都装满了,大概得有三百个毛鸡蛋,她用三轮车拉着轻松不费力,回到市区大院都不觉得累。 阮梦君回来第一件事,先洗手换衣服。 老板卖车的时候,根本就没把铁锈擦干净,她骑了一天,弄得衣服跟裤子上都是。 然后阮梦君就打了两盆水,用刷子将三轮车从上到下都擦了一遍,这才清理得差不多。 最后她将盆里的水都用来冲洗车轮,刚弄完,准备起身,院子里忽然响起刺耳的叫声。 “哎呀!这院子是公用的,当你们家自个儿的呢?弄这么多水,都没法儿走路了!” 阮梦君是在自己的墙根清洗车子,而且她只用了两盆水,水流缓慢的流动,很快就渗透到了地下,流淌的最远的地方,还没到隔壁门口的二分之一。 阮梦君闻声看去,就见住在院子第三户人家的年轻媳妇儿,两手叉腰的在门口瞪她。 “就说你呢!你看看你弄得院子里都是泥,这要是沾到鞋上,弄得屋里哪儿都是,院子里这么多户住着,你讲究点儿!” 阮梦君站起身。 她来到这里也有近一个月,虽然她跟这些邻居们接触的不多,但也从日常观察中,对这些邻居有了了解。 好比如现在站在她面前挑刺的这个女人,整个院子里事最多,不光跟邻居经常因为小事吵架闹别扭,跟她的爱人也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而阮梦君摆摊做生意的这段时间,每天大门也是她上锁,不说阮梦君经常被关在外面,就是院子里其他住户,也因为这件事抱怨过。 可女人依旧我行我素,主打一个只要她乐意,别人就管不着。 “你瞅啥瞅?我说你你还不服气?摊上你这种没素质的邻居,我也真是倒了血霉!” 女人见阮梦君一直不吭声,还直愣愣的站在那儿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腔调越来越高。 从阮梦君过来,云暮渊就不在家,出门好几天才回来一次,在她心里,阮梦君就是个没人管的野丫头,要不然,怎么可能在上学的年纪干个体户? 肯定是家里没人在乎的! 那还不随便欺负! 第48章 你是在指挥我? 女人心里笃定了,阮梦君不敢还嘴。 纵观在大院里生活的住户,几乎都是部队家属,虽然不是一个军区,或者一个队伍,可都是生活稳定,且备受尊敬的群体! 而通常在这种群体中,最瞧不上眼的,就是个体户! 在他们心里,做买卖的人都奸诈,跟那些人一起久了,把他们的层次都给拉低了不少! “还傻愣?你赶紧把院子弄干净,看着就烦,真的是!” 女人得态度越来越恶劣,甚至带着颐指气使。 阮梦君弯起唇角,她是真的在笑,而且还笑出声儿来。 “你这是指挥我呢?赶明儿天要是下雨,院子里都湿透,你也怕脚上粘泥,指挥老天爷不让它下?” 阮梦君这话说的绝对没毛病,就事论事,聊聊两句就把女人给怼的脸色不好看。 “老天爷是老天爷,天气我左右不了,可你这是人为,能一样?”女人怎么会甘心被一个个体户下面子? 她也知道刚才的声音过大,院子里的住户可都看着呢,她要是被阮梦君给压一头,往后还不谁逮着都得踩一脚! “一样不一样,我又不是天天洗车,等着吧,两个小时,它自然能干,你就站在你们家门口,别到我们这一块儿来,就算非得过来,旁边有旱道你不走,要是非往泥坑里踩,那我无话可说。另外……你最好永远都别往你家门口弄水,要不然,你就是只准官府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女人没想到阮梦君看起来柔弱好欺负,竟然这么牙尖嘴利! 她气得脸色铁青,手臂跟脑门儿上的筋都凸起了。 “可真不愧是做生意的,嘴巴这个利索,大家都来看看,看看这没素质的人!这样的人咋来到咱们院儿的?明天我得去找领导问问,咋啥杂鱼烂虾的都往这儿安排?真是给院里跌份儿!” “你素质,你清高,看你说了半天有人搭理你没有?没事儿找事儿的人我见过不少,像你这样的事儿妈我真头一回,为难一个小姑娘,你也真好意思!”许奶奶实在在屋里听不下去了,直接冲出来,把女人给怼了一顿。 许奶奶在院子里,惯常都是笑呵呵的,跟邻居们相处融洽。 为了阮梦君她第一回站出来埋汰人,也算是兑现云暮渊的承诺,给她撑腰来了。 阮梦君没想到,平时说话斯斯文文的许奶奶,吵架竟然这么厉害! 不禁向老人家投去敬佩的眼神。 女人被许奶奶给说得脸颊通红,见阮梦君有了帮手,两个人联合在一起,她根本就说不过,憋着一口怨气回屋了。 许奶奶“咯咯”的笑了几声,故意大声说:“你看看这人心眼小的针尖似的,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天知道,已经回屋的女人听了许奶奶四两拨千斤的一句‘玩笑’,气得七窍都要冒烟! “死老太太,平时看着人不错,拉偏架她可擅长!今天可显着她了!”女人在背地里骂了几句,但也仅限于背地。 大院里的人都知道,许老太太曾经做过大学的教授,当年在学校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若不是舍不得老伴儿留下来的房子,她应该住在教育局家属楼,那儿虽然离市中心远,可环境可比这里好一千倍! 外面,许奶奶看了看阮梦君好的三轮,夸她爱干净,然后拉着她一起,从她家前门进屋。 许奶奶怕阮梦君心里委屈,宽慰道:“那个小媳妇儿其实就是心眼小儿,嘴不好,心肠还没那么坏,咱们跟她邻里邻居住着,有点摩擦正常,今天让她见识了厉害,估计往后她不敢欺负人!” “但愿吧。”阮梦君笑着点头,转而一看时间,快要五点了,她今天收回来的三百多个毛蛋还没弄,再耽误下去,恐怕摆摊时间来不及。 许奶奶见她忙三伙四,说道:“刚好我做完饭了,锅还热乎,油炸的我帮你弄了吧?小川今天作业写完的早,让他过去帮你一天!” 阮梦君对许奶奶万分感谢,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半个月,从一开始的小心、抵触,到现在,竟然也能适应她的关照。 阮梦君上辈子没有体验过多少来自家人的温情,在这一世,都被许奶奶弥补。 她想,一定是上辈子的遭遇让老天爷愧疚,这辈子,才派许奶奶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作为她的一份救赎。 阮梦君有了帮手,很快就弄好了毛鸡蛋,今天她收到的活体比较多,就给许奶奶留了三十个油炸的,刷车那会儿她毕竟影响到了院子里的卫生,别的邻居没说,但是不代表心里不介意。 “许奶奶,你自己留下一些,剩下的,替我给院子里的邻居们发了吧,做生意这么久,每天早出晚归影响大家休息,还弄得院子里都是味道,大家都没说过我什么,我也该表示表示。” 许奶奶也正有此意,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阮梦君自己就想通,她满脸都是欣慰。 “行,这事儿交给我来办,我保证把他们都打点好!一次都堵住他们的嘴!” 阮梦君跟许奶奶商量好,就跟许明川一起,骑着三轮车去夜市摆摊。 今天是周三,按照正常的情况,生意应该不好不坏,但是阮梦君还是将收来的三百颗毛鸡蛋全都做好带过来。 她想在回平城以前多赚一些钱,这样,她就能有更多的底气,面对突发情况。 让阮梦君意外的是,当她将三轮车扎好,夜市上的人流就自发的朝着她这边涌来,排起了队伍购买。 然后阮梦君就从今天的情况中,做出了新的总结。 有的时候她摊位生意上不来,是因为她带来的毛鸡蛋不够卖,很多人怕空排队,所以干脆就不买了。 而今天,她这辆三轮车格外晃眼,再加上油炸毛鸡蛋的香味儿四溢弥漫,为她吸引来了很多新的客人。 其中还包括张志叶的兄弟几个,竟然也到她摊位上买了些鸡蛋,他们拎着袋子凑到一起,就着几瓶啤酒开喝。 阮梦君用了一个小时不到,就将带来的三百个鸡蛋卖光,照这么下去,她以后都要多准备了,越充足越好卖! 还有一个意外是,当阮梦君跟许明川回到大院,下午跟她吵嘴的小媳妇儿,满脸拧巴的走到她面前。 “你的毛鸡蛋做的还挺好吃的,我们家男人稀罕这一口,你明天做好了给我留十个,全都要油炸的。” 第49章 被一个黄毛丫头使唤 阮梦君没想到,自己委托许奶奶送毛鸡蛋,竟然消解了下午的矛盾。 既然对方主动给她捧场,那她就顺着台阶下来了。 答应完女人,阮梦君把三轮车推到自己的门口,打算用钥匙开锁的时候,她发现门是开着的状态。 他眨了眨眼睛,疑惑难道下午出去的时候,着急没锁门? 阮梦君正想着,前门被打开,云暮渊从屋里出来,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向闸盒。 “家里的灯泡老了,我给你换了新的。” 云暮渊给她解释,和她一块进门,开了灯,阮梦君发现新换的灯泡确实比之前瓦数大许多,整个屋子都亮堂了。 阮梦君先去刷了水桶,结束云暮渊将饭菜给她摆在桌子上,两道菜,一荤一素,都是他做的。 “我买了后天的车票,早上六点走。” “嗯,那我今晚把东西收拾好,明天还能出一天摊,顺便跟客人们说一声。”阮梦君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云暮渊知道她的倔强,没说什么,安静的坐在一旁看书。 阮梦君吃完了饭,去厨房刷了碗,回来照旧在桌子上数钱。 今天她足足带了三百个毛鸡蛋,油炸的占大部人,收入远远超过了往日。 她打开背包,把里面的钱倒出来。 云暮渊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不赞同她摆摊,但却不得不承认,她生意做的确实不错。 “我今晚上在这里住,你早点休息。”云暮渊将被褥拿出来,在长凳上铺平。 阮梦君查完了钱,将一块两块的大票都放到抽屉里,只留下一些零钱,揣进背包,留着明天收鸡蛋用。 “小叔叔,要不还是你去屋里睡吧,我瘦,睡在这里刚好。” 阮梦君没忘记自己住的是谁的房子,没道理,房子的主人回来,她还占据着卧室,让人家一直随便对付。 “睡你的去。”云暮渊斜了她一眼,分说催促。 阮梦君向前走了一步:“我说真的,你去里屋,我睡这儿。” 云暮渊脸色沉沉,直接躺在长凳上,闭上了眼睛。 阮梦君在原地站了半天,明知道他没睡着,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回屋把灯关了。”云暮渊开口命令。 阮梦君只好照做,关了灯,回到屋里,躺在床上,很快就在疲惫中睡了过去。 …… 次日。 阮梦君起来的时候,云暮渊已经不在家里,但是桌子上,却给她留着一份早饭。 阮梦君吃完了,立刻就出门收鸡蛋。 今天就是周五,生意好做,她要尽量多收一些鸡蛋。 为此,阮梦君出门特意多准备了两个筐,放在三轮车上,都装满了,收五百个都不是问题。 一天下来,阮梦君满载而归。 下午她分了三次将鸡蛋卤煮好,最后一次用油炸了一大锅。 随即她就装了十一个,给昨天预定的女人送过去。 女人发现她多给了一个,连忙将她叫住:“你这数的不对啊,我明明要十个,你咋给我拿十一个?” “多的请你吃。”阮梦君抬了抬下巴。 这倒让女人有些不好意思了,昨天还为难人,瞧不起个体户,觉得他们做生意的人都狡诈。 今天就占了人家的便宜,显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这么说定了。”女人给了钱。 阮梦君没客气,借了钱,回去又给许奶奶送了几个毛鸡蛋,然后便装车出发赶往夜市。 今天她来的相对较早,摊贩们都还没有出来。 她走到老位置,将油炸的跟卤煮的毛鸡蛋各自拎下来一桶,开始吆喝叫卖。 “毛鸡蛋,刚出锅的毛鸡蛋,油炸卤煮都有,走过路过别错过。” 阮梦君的叫卖很快就招来了三三两两的人,此时正好是商场关门的时间,来找她买毛鸡蛋的,大多都是商场的工作人员,他们大多下班就往家走,很少能碰到商贩出来这么早的。 那些人第一次买她的毛鸡蛋,就对她的手艺赞美有加。 其中一个女人是商场的经理,还问道:“你能送货不?我们下班儿早,一般下班了很少过来,改天想吃的时候,你到商场后门,给我们送一些?” “行,你们要的多,我可以送。”阮梦君立刻答应。 女人带着毛鸡蛋走了,商场的其他员工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届时夜市将要开始,已经有商贩赶过来了。 张志叶那伙人这几天都是开市了就过来,今天亦如此。 来到这里,他们一伙人就自发的朝阮梦君的摊位走过来。 张叶志给她丢了两块钱,让她看着装。 阮梦君嘴角抽了抽,让她看着装,她要是装一个,他还不得炸毛? 明摆着就是占便宜! 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阮梦君给他装了八个毛鸡蛋,五个卤的,三个炸的,怎么算她都是倒贴! 张志叶连声谢都没说,拎着毛鸡蛋,就跟他的兄弟们到她摊后面去吃了。 很快,夜市正式开始,阮梦君的摊位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她一个人卖五百个毛鸡蛋,实在速度有限。 见张志叶在后面玩牌,她走过去,叫了一声。 “喂,你给我帮会忙行么?我今天带得多,卖不过来。” 阮梦君这话一出,不仅张志叶的兄弟们,连他本人都愣住了。 “你在指挥我?”张志叶用手指着鼻尖。 阮梦君这会儿是真的忙,连跟他说话都是抽空,“过来帮一把,今晚上卖不了的,都给你们拿走!” 张志叶挑了挑眉,大概觉得她这个提议不错。 看向她的三轮车,指挥旁边刚赢了他的张启眠:“你去。” 张启眠一脸的不情愿,奈何大哥发了话,他只好走过去,卖东西他没做过,但常年在商街这一片混迹,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 阮梦君收了钱,指挥他:“你负责装油炸的,我说装几个,你就装几个。” 张启眠脸拉得老长,大概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黄毛丫头使唤! “给这个人装五个,后面的人六个。”阮梦君收了钱,开始催促。 张启眠蹲在地上,用袋子将毛鸡蛋装好,递给面前的人。 眼前的人接过去,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张启眠听到这两个字,只感觉陌生,当他抬起头,下一个人也走上来提醒:“我要六个,麻烦你给我装一下。” 第50章 自作主张这方面与云家人如出一辙 张启眠刚成年就跟张志叶在道上混,以往谁见了他们,都是绕着道走,好像他们是瘟疫一样,连沾都不想沾一点儿。 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跟人和平的交流,让张启眠有一种做梦般的不真实。 “你快点呀,后面人多,都等急了。”阮梦君在旁边忙活个不停,反观张启眠,因为脑子里想着事,导致速度很慢。 被阮梦君催促,他加快了速度。 不知不觉,他桶里的毛鸡蛋就卖光了。 而他除了装毛鸡蛋,还看见阮梦君把大把的钱揣进兜里。 要知道他就是专门管账的,对数字敏感,阮梦君一通忙活下来,单是一天晚上挣的钱,都快赶上他一个月挣的了。 是,他们每个月都会来这里收摊位费,而且还不止这一块地。 但那些钱刨去兄弟们的日常开销,最后剩下分到大家手里的,根本没有几个钱。 所以张启眠一度曾经担忧,长久下去,难道他们一辈子都要受穷的吗? 难道非得干更大的事儿,才能发达起来? 当一个人对人生没有希望的时候,那么,一丁点的光亮,都足以照亮整个世界。 张启眠的兄弟们不知道,他只是在这里帮了阮梦君一会儿,脑子里,就有了闪过无数个念头,关于他们的以后。 张志叶听着阮梦君的吆喝声,后来也无心玩牌了。 他站起来看了一眼,发现不到一个小时,她三轮车里的毛鸡蛋已经卖了一大半儿! 在看她队伍面前排的一条长龙,张志叶觉得自己被忽悠了! 这么下去她能剩下个屁给自己! 白给她忙活半天! “启眠,回来。”张志叶叫了一声。 张启眠这会儿正忙活到兴头上,被大哥召回,不太想动。 “哥,这忙不开,我再帮她一会儿。” 张志叶一张大脸黑着,干脆一屁股坐在三轮上,打开一个桶盖,徒手捞毛鸡蛋,分给身后的兄弟们。 阮梦君察觉到不对回头一看,就看到张志叶带着人在后面开始吃了。 她有些憋气,可实在忙得顾不上,将眼前的两个水桶卖完,她立刻回头将张志叶就着吃的水桶抬走。 然后对张启眠说:“我这里不用你了,你去歇着吧!” 张启眠“哦”了一声,站起来活动活动腿。 回到张志叶身边发现满地都是他们吃的鸡蛋皮,而车里已经一个毛鸡蛋都不剩。 “好家伙,合着我在前头干活,给你们打个工?” 张志叶白了他一眼,将给他留的两个鸡蛋塞给他,起身道一句:“走了。” 阮梦君卖完了所有鸡蛋,还有人没买到,问她:“明天你还来不?能不能提前给我留几个?我先把钱给你,明天早早的过来取!” 阮梦君的毛鸡蛋受欢迎,她自然高兴。 只可惜…… “不行了姐,我明天开始得休息几天,哪天过来还不一定。” “呀,那真是太可惜了!你这里生意这么好,耽误一天,都少赚可多钱。” 阮梦君又何尝不可惜? 但是她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是她堵上这一辈子也要那些人偿还的仇恨! …… 阮梦君踩着月色回家,云暮渊已经在家里,并照旧给她准备了晚饭。 然后他让阮梦君先坐下吃,他自己则去帮她做善后工作。 阮梦君本来想拒绝,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就乖乖点头,任由他去了。 等到云暮渊收拾完卫生回来,阮梦君提前洗漱好,占据了他在凳子上打的床铺。 “今晚我在这里睡,你去屋里,你每天工作辛苦,得休息好。” 云暮渊站在灯光下,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地面,释放出强大的气场。 “你回屋去睡。” 阮梦君呼了口气,干脆学他昨天,转身背对着他,逃避他冷肃的眼神。 “我好困啊,先睡了,小叔叔回屋记得关灯。” 云暮渊:“……” 灯光很快暗了下来,云暮渊进了屋里。 阮梦君闭上眼睛,瞬间就睡着了,而且她还睡的很沉,等到她睁开眼睛,天色已然蒙蒙亮,且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屋里的床上。 阮梦君无力的眨动眼睛,心说,云暮渊不亏是姓云,自作主张的秉性简直跟云家其他人如出一辙。 “起床,准备出发。”云暮渊在门外叫了一声。 阮梦君不再耽搁,起来穿了衣服,云暮周的婚礼是在后天,不出意外的话,她回去不了几天。 因为云家人不会放着她安逸的待着,肯定会给她准备‘惊喜’! 阮梦君带太多东西,只会成为负担,所以她除了一套衣服,再将内衣裤跟袜子装一套备用,剩下的就是一张存折,被她妥善的放在衣服里面的口袋里。 阮梦君出门,发现云暮渊也没带什么东西,就一个帆布袋,走动间,响起哗啦哗啦的塑料纸声,应该都是路上吃的东西,类似于方便面一类。 阮梦君一路乖巧的跟着云暮渊,乘坐三轮到了车站。 检票进站,在站台上等了几分钟,列车便到了。 阮梦君这才发现,云暮渊起的是软卧,这样一来他们不会太辛苦,躺下睡一觉平城就到了。 阮梦君和云暮渊一起进了车厢,里面是四张床,她跟云暮渊分别是左侧的上下铺。 云暮渊将东西放在床头,让她去上面。 阮梦君没意见,脱了鞋轻巧的爬到上铺,火车不疾不徐的开出去,伴随着床铺的摇晃,她在脑海中想象着,回到云家时候的场面。 想来,应该非常精彩。 阮梦君闭眼又睁开的工夫,像是睡了一觉。 云暮渊去打了热水,用茶缸泡了一碗面,好了之后端给阮梦君。 “早上没吃东西,先垫垫。” “小叔叔你先吃,我还不饿。”阮梦君还是抗拒他的照顾。 哪怕她知道,眼前的男人一直都是我行我素。 云暮渊沉着嗓音,语气完全就是长辈命令晚辈。 “少废话,下来吃。”他将茶缸搁在桌板上。 阮梦君对面的床铺是两个姑娘,大概二十多岁,从进来车厢,眼睛就总是偷瞄这边。 大抵她们应该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军人,内心对他充满了好奇。 第51章 回返平城 阮梦君从上铺下来,端着茶缸在小桌子上吃面。 云暮渊拎着保温瓶出去接热水,对面床铺的姑娘就问:“刚才那个军人,是你小叔叔?我看他好像也没多大!” 阮梦君微微颔首,并没有接话。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出门在外碰到的都是好人。 “诶?你们在哪一站下?你小叔叔在哪个部队?”这时,上铺的姑娘问,下铺的姑娘也看着她,等她回答。 阮梦君道了句:“平城。”剩下关于云暮渊的问题,她只字不回。 那两个姑娘没从她口中打听到一点儿信息,难免失望,都闭上嘴不说话了。 很快,云暮渊接了水回来。 阮梦君吃完了面,要去刷茶缸,云暮渊将她按回去。 “你歇着,我去。”说完,他不由分说,端着茶缸就走了。 阮梦君对面床铺上的姑娘满眼羡慕,又忍不住开口:“你小叔对你可真好!人长的又帅,将来一定是个好丈夫。” “妹妹,你小叔叔有对象没呢?我这姐妹儿还没谈男朋友,你把你小叔给她介绍介绍?”上铺的姑娘嬉皮笑脸的说。 阮梦君没接话,起身默默的爬到床铺上去休息。 那两个姑娘落了个冷漠,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讪讪的躺在自己的位置上。 云暮渊接了水回来,给自己也泡了一碗面,坐在床铺上耐心的等待。 火车的窗影下,他俊朗的面孔平静,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距离感,他的身姿挺拔舒展,外面的光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高挺的鼻梁宛如山峦,立体面孔勾勒出的线条都是硬朗的。 大概过了几分钟,他打开茶缸盖子开始吃面,他吃东西的动作并不慢,但是很认真,连汤汁都没有溅出来一点儿。 坐在对面的两个姑娘虽然在自己的位置上,但是却始终留意着他。 终于,坐在下面的姑娘安耐不住,主动找他搭话。 “同志,你们这是去哪儿?我觉得军人都很了不起,保家卫国,我生平最崇拜的就是你们这个职业。” 云暮渊把面吃完了,抬头看了女人一眼。 出于礼貌,他象征性的回了一句:“习惯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说完,云暮渊端着茶缸出去清洗。 车厢里的姑娘却因为得到了他的回应,脸上的笑雀跃不已。 “这男人这么纯情,应该没有对象,一会儿你问问他叫什么名字,最好要一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往后多给他写写信,交流交流一定有机会!”上铺的姑娘跟下铺的嘀咕。 阮梦君躺在上铺很安静,一动不动让人觉得她已经睡着了,所以,两个姑娘说话的时候,没避讳那么多。 不过阮梦君即便听见她们的讨论,也不会插手或理会。 云暮渊的优秀是人都看得出来,会有姑娘追求,在正常不过。 阮梦君用闭目养神来驱散连日做买卖堆积的疲倦,云暮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阮梦君醒来,正听见那两个姑娘跟他要联系方式。 云暮渊的嗓音低沉,有一种难以接近的冷。 “萍水相逢而已,没必要。”这句话说完,他就起身去了过道,像是被两人烦得不行。 车厢里陷入短暂的安静,阮梦君吃完泡面有些口渴,从上铺下来喝水,看见两个姑娘脸色都臭臭的,不太好看。 云暮渊做事很细致,泡面用完了水,他重新将保温壶填满,方便随取随喝。 水温有些烫,她抱着茶缸,轻轻晃动里面等待晾凉。 云暮渊出去半个小时,回来见阮梦君坐在下铺,他顺势坐在外面。 “下一站能停二十分钟,你下去走走买点吃的。”他吩咐道。 “好。”阮梦君答应,起身把位置让出来:“小叔叔,你躺下歇会儿吧,我去外面透透气。” “别走远,就在门口。”云暮渊叮嘱。 那副不放心的模样,俨然把她当成小孩儿对待。 阮梦君笑了笑,走进过道,发现很多车厢里的人都出来了,坐在靠边的位置上,三三两两的聊着天。 阮梦君坐在门口对面的位置上,能听见他们聊天的内容,天南海北的信息和趣事,听起来很有趣。 阮梦君在外面待了一个小时,回到车厢内,云暮渊躺在下铺睡着了。 他身上没盖被子,而是枕在头下,因为床铺空间有限,他的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还伸出来一截。 阮梦君怕他着凉,将自己床铺上的被子拽下来,刚要给他盖上,发现他被自己的动作吵醒,睁开了眼睛,冷清的看着她。 但很快,他就又闭上了眼睛,阮梦君给他盖上被子,火车马上就到下一站,她没再上去,就着下铺的床尾的空余坐了一会儿。 火车停靠,阮梦君拿着钱包下去买了半只烧鸡,还有煎饼、黄瓜和大葱,都是山城本地的特色美食。 阮梦君不敢耽误太久,怕被火车落下,买完东西就立刻回去了。 进入车厢,还没往里面走,她就看见云暮渊站在过道上,目光跟随她的身影移动。 阮梦君勾起唇角。 虽然被人‘监视’的感觉有点不爽,可由云暮渊做出来,好像也没那么反感。 她想,大概是他那双眼睛里充斥着的关心与挂念,是她上一辈子很少见的。 云暮渊带给她的,并不只是安全感,还有一种无形的信任。 阮梦君从内心深处相信,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害她,但,云暮渊不会。 “现在要吃吗?还热着呢。”阮梦君抱着食物问道。 云暮渊抬手看了眼时间,眼看快到中午,他点了点头。 “拿进去,你先吃。” “一起呗?我买了很多,两个人吃足够的。”阮梦君提议。 云暮渊没拒绝,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车厢,阮梦君将烧鸡打开,放在中间,随即将煎饼、黄瓜条和葱丝放在两侧。 在吃这一方面,阮梦君从不挑剔,只要能管饱,什么都能吃得进去。 云暮渊则不然,他从不喜欢对付,所以阮梦君都是可着他先来,撕下一只鸡腿递过去。 “喏,小叔叔。” 云暮渊望着她手里的鸡腿,顿了一下,接到手里。 他没有直接吃,而是将鸡腿放下,拿起一张煎饼,放上黄瓜、葱丝,最后撕下一块鸡腿肉,将它们卷在一起。 如此细致的吃法,直接把阮梦君都给看愣了。 第52章 热脸贴了冷屁股 云暮渊卷好了煎饼,没有自己吃,而是递给了阮梦君。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薄薄的煎饼在他手里,显得小而精致。 阮梦君眨巴了一下眼睛,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不同于她刚才那种直接的吃法,咬一口卷饼,再啃一口大葱,反观云暮渊递来的这张卷饼,精细而有品位。 阮梦君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品位’这个词。 上辈子她从录音机里面听过,一直以为,它是脱离现实,体现在艺术上面的。 原来,竟然在他身上有所体现。 煎饼混合了葱香还有肉香,味道是那种想象不出来的好。 阮梦君吃完了一个,很快,就有下一个给她递过来。 她抬头就能看见男人的眉眼,明明只是做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认真又细致。 当他递来第三张卷饼的时候,阮梦君才想起摇头。 “我自己可以弄,你也吃吧小叔叔。” 云暮渊这才将手收回去,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吃着东西,偶尔响起的,只有油纸发出的声音。 忽然,坐在对面的姑娘的姑娘一声不吭的打开了窗户。 在火车匀速行进的情况下,窗外的风凛冽的刮进来,此时正当九月份,越往北面走,天就越冷。 鱼贯而入的凉风冲散了食物的气味儿,却也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阮梦君一只手没压住,桌上的油纸被风吹走,若不是云暮渊反应迅速,将油纸拽住,里面的烧鸡和煎饼早就掉在了地上。 “哎呀,风好大,快点关窗!”坐在上铺的姑娘催促。 然而,没风的时候开窗户容易,想要关上,却要承受阻力。 坐在对面的姑娘拉了好几次,自己的头发被吹得蓬乱,也没能将窗户拽下来。 云暮渊起身越过阮梦君,只用了一次,就将窗户拉紧。 车厢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坐在对面的姑娘大概脸面挂不住,解释道:“葱味儿太大了,我想开窗户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阮梦君和云暮渊都没说什么,既然他们吃东西影响到了别人,她就用纸将葱丝都包起来,丢进袋子里。 对面的姑娘脸上有些尴尬,又补充道:“我没别的意思,你们吃你们的,我忍忍,一会儿味儿就散了。” “对,没事,你们吃吧,打开门晾晾就行。”上铺的姑娘对下面的挤眼睛。 下面的姑娘赶忙过去开门,借着机会,她又开始跟两个人搭话。 不过这一次,她主要针对的是阮梦君,主动的跟她攀谈。 “你是在海城上学吗?我看你的年纪不大,还没成年吧?” 阮梦君“嗯”了一声,轻轻回:“我十七。” “那你可比我们小好几岁呢,我今年24,她是我表姐,今年26!我们俩都是海城的外派记者,这趟是到罗城出差,采访一位名人,估计再有两站就下了。” 说着话,姑娘的眼睛偶然间会落在云暮渊的脸上。 她满心期待,自己的话题能够吸引到阮梦君的回应,哪怕是一点点好奇,都能继续聊下去。 可惜等了半天,阮梦君都没开口说一个字。 她旁边的男人就更别说了,相处一个上午了,从头到尾,跟她们说的字数都有限。 注意力全都落在他侄女一个人身上,对别人完全漠不关心。 这样冷清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呢。 这么一来,她对云暮渊的印象反而越发深刻,思虑许久,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名片,放在小桌子上。 “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们留一个吧,如果碰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困难,都可以分享给我,我可以写成文章,登上报纸,没准能帮助到你们。” 阮梦君看着桌上的名片,上面用楷体写着她的名字:任爽。 阮梦君出于礼貌,收下了名片。 对面的姑娘这才心满意足,依靠在床边,在将要下车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无声观察着对面铺位的高冷男子。 …… 火车行进了大约十个小时,在月色升上夜空的时候,驶入了平城火车站。 阮梦君下午没有睡着,就安静的坐在上铺,通过窗户,望着飞速倒退的景色。 火车停靠,她提前从上铺下来,跟云暮渊一起出了火车站。 又乘坐三轮,踏上返回云家的路。 其实数算下来,阮梦君被云暮渊从那里带走,也不过才一个多月。 当阮梦君再次站在大门口,望着被笼罩在夜幕之下,如同深渊巨口的院落,她的心境,与过往大不相同。 感慨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只不过对于云家的人来说,她还是不被重视的,是云家大度慷慨养的一条狗,可以随便他们拿捏。 而阮梦君自己,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软弱得无法还手的她了。 阮梦君跟随云暮渊进门,屋里的人都有所感知,最先出来的便是云家二老,为了参加云暮周的婚礼,云长娇也特意从婆家回来,跟在二老的身后。 “老四,你回来了!”云老太太高兴不已。 下一刻,看到他身后的阮梦君,她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许多。 “这一路你辛苦了吧?吃饭没有呢?”云长娇全当阮梦君是空气,只跟云暮渊说话。 云老爷子也开了口:“路上奔波了一小天,就算吃也吃不好,把保姆叫起来,给老四弄些吃的。” 如果抛开阮梦君,云家所有人对云暮渊的态度,完全是充满温情的。 可惜,云暮渊的沉默,却让他们热脸贴了冷屁股。 他没有回答他们,只看向阮梦君:“你饿不饿?” “我不饿,小叔叔。”阮梦君回答。 云暮渊便颔首:“白天在车上看你没怎么休息,晚上早点睡,别熬夜。” 阮梦君微笑答应,转身回屋的时候,下意识观察院子,发现有了很多变化。 而就在她转身走了两步后,从云暮周的门口,传来一道带笑的话音。 “是老四回来了?一晃过去这么多年,他都这么大了,我记得我刚来的时候,她才到我腰这儿,也就刚满十岁。” 阮梦君的脚步瞬间顿住。 她迅速转头,借着光亮看清对方,她就是林娟,害死妈妈的女人! 第53章 林家和姚家谁更厉害? 林娟也感觉到了阮梦君的存在,她微微偏头,月光下,她的瓜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因为保养得当,即便已经四十出头,看起来还跟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一样。 也许是为了迎合复婚的喜气,她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坎肩,头上也戴着一只红色的头花,细长的眼,弯弯的柳叶眉,手指上还戴着一枚明晃晃的金戒指,浑身散发着富贵之气。 “这就是梦君吧?”不同于云家其他人。 她在见到阮梦君的第一时间,主动开了口。 而且她一边打着招呼,还一边向她走来,让阮梦君更加清楚的看到她的样子。 “这孩子也这么大了,你没见过我吧?我是你超哥哥的母亲,你叫我林阿姨就行。”说完,她就那么注视着阮梦君,等她跟自己打招呼。 阮梦君缓缓的垂下睫羽,没有人察觉到她眼底闪过的深切恨意,如同平静湖泊下瞬间汹涌起的暗流。 云家其他人不知道林娟曾经做过什么,但是她自己知道。 她在背后害了姚丽君,现在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阮梦君面前,不是挑衅是什么? 阮梦君抬起头,正好看见林娟眼睛里潜藏的微笑,笑里藏刀。 阮梦君的双手在身侧握紧,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提醒她要克制。 云家人见她半天没动,也不跟林娟打招呼,当即就压不住心头的不满。 云长娇率先斥责道:“你这丫头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你林阿姨跟你说话,你聋了还是哑巴了?连人都不会叫?” 云老太太紧跟着开口,她多看阮梦君一眼都嫌弃,主要是安慰林娟:“小娟,这丫头一直都这么没礼数,也就是暮周心软,不忍心让她流落街头才收留她的,她不知道好歹,你也不用管她!” 林娟眉头锁住,眼睛转了转,一句话,就让院子里的空气冷了下来。 “是吗?到底是心软?舍不得让她流落街头,还是舍不得我后头那个?” 云老太太见林娟当众计较云暮周的上一段婚姻,立刻站出来圆场:“小娟,她人都已经不在了,咱们就不提过去的事了,不提了。” 云老爷子也尴尬的说道:“她这回是为了参加婚礼回来的,婚礼结束她就走了,以后都不跟我们一块儿住。” “嫂子,你当初不要我大哥,他也是没得选,才又娶了姚丽君,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的重要性,你就别跟他计较了呗!”云长娇走了过来,亲热的挽住林娟的胳膊。 而她的这番话,但凡稍微顾忌一下阮梦君的心情,也要斟酌一番,该不该说。 阮梦君每听他们说一个字,心头就像是被一把小刀,刮过一次又一次。 痛吗? 痛的不是她自己。 而是替妈妈心痛! 她为了给云家生孩子,死在了产房,而害死她的人,现在却登堂入室,还要鼓动大家一起轻视她。 否认她在云家生活的那些年…… “呵,我哪里有那么小气,开个玩笑!你们别当真!”林娟掩面朝阮梦君看来。 这既是对阮梦君的打压,也是对云家人的试探。 她就是要告诉阮梦君,也告诉云家的所有人:以后,她林娟才是这个家里的中心,所有人都要以她为重! “时候不早,你们聊,我先去睡了。”云暮渊出声打断林娟得意的姿态。 不同于家人对林娟的巴结和忍让,他完全不给对方一点儿面子,说完话转身就走。 云家的人出来就是为了迎接他,现在正主都走了,其他站在院子里也没意思,互相叮嘱了两句就散了。 阮梦君是跟云暮渊脚前脚后回到屋里,她关了灯,站在窗口,还能听见从堂屋里传来的说话声。 林娟在她刚回来,就迫不及待的宣誓地位,可见,她是个低不了头,窝不住火的个性。 这样的人跟云暮周生活在一起,就像针尖对麦芒,难怪才过了两三年,就离婚各奔东西。 阮梦君目前还不清楚林娟的娘家是做什么的,她没处打听,直接问云暮渊,会显得太刻意,暴露意图。 在她还不知道林娟手里有多少张底牌之前,她还不能跟她硬碰硬。 很快,云家的各屋就关了灯,阮梦君也锁了门,走到炕上躺下。 这一晚,有云暮渊在家,云家的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没有刁难她。 但是明天开始,可就不一定了。 阮梦君必须得随时保持警醒,才能保全自身。 …… 阮梦君第二天是被保姆敲门叫醒的,说是因为家里添了人口,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找她过去帮忙摘菜。 这样的事在以前也经常发生,阮梦君不觉得意外,下地穿了鞋,随保姆一起去了厨房。 趁着摘菜的机会,阮梦君有意无意的跟保姆闲聊,从她口中打探林娟的信息。 “也不知道林阿姨喜欢什么东西,我爸跟她的婚礼,我想给她准备一份礼物。” 保姆听后好笑的摇了摇头。 并没有多想,告诉她:“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人家林娟的娘家就她这么一个闺女,想要什么没有?你送的东西,她恐怕瞧不上眼,除非贵的,你又买不起!要是送得便宜了,不是跟寒蝉人一样?你说是不是?” 保姆这话倒是没有瞧不起阮梦君,而是就事论事的提醒。 阮梦君顺着话问:“林阿姨娘家是做什么的?条件很好吗?” 保姆夸张的对她努嘴,“何止很好?她爷爷当年在平城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谁叫了都得叫声先生,她外公最早也在海南做海鲜生意,一年到头不少赚!就算她们这两代不如前头,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穷不着!” “原来如此,那是挺厉害的。”阮梦君喃喃自语。 看来云家人一直都很会选儿媳,从林娟到她妈妈,背后的势力都能给云家带来好处,才成为他们选择的对象。 想到这儿,阮梦君突然仰起头,笑盈盈的问:“阿姨你说,林阿姨的家,跟我外婆他们家比,谁更厉害?” 第54章 机会给你了,全看你中不中用 阮梦君的话,直接把保姆给问住了。 是啊,她咋就忘了呢,阮梦君虽然不被外婆家接纳,一直寄养在云家,可到底也是姚家的后代! 当初林家的势力确实很大,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两代人挥霍了不知道多少。 可姚家就跟他们不一样了,姚家曾经也很厉害,经历过一段时间低谷,重新振作后,出了好几个响当当的名人,势头是远远超过现在林家的! 但是保姆不能明说,林娟重新做回了云家的女主人,她说任何不利于她的话,一旦传到对方耳朵里,那她的工作就不保了。 “你这小丫头,话咋这么多呢?消停摘菜,完了到外面把柴火劈了。”保姆敷衍了一句。 阮梦君却已经从她的态度上,品出了答案。 那就是林家现在不如姚家,也对,如果林家一直都那么好,林娟也没必要回头惦记起云家的财产,不惜用毒计保障她儿子的继承权。 阮梦君摘完了菜,默不作声的出去劈柴。 随着她落斧子的动作,她的每一下都用尽了全力,木桩被一分为二,阮梦君就那么冷眼看着,将它当成林娟,和云家的那些狗东西,进行短暂的发泄。 “这大早上的,睡个觉都不消停,我说你能不能小点儿声?”林娟打着哈欠出来抱怨。 云暮周昨天又出去应酬,回来都已经二半夜,后半夜打呼噜吵得她根本就睡不着。 好不容易等云暮周去上班,她想睡个回笼觉,却被劈柴的噪音吵醒。 她抱怨完,才发现她说的人是昨天回来的阮梦君。 昨天在夜里,她心思不静,看的不是很真切,眼下,她清秀的面庞像是被一层阴沉包裹着,眼底流露出的凶与狠,即便飞速收敛,仍然刻在了林娟的心里。 林娟心里咯噔一跳! 见阮梦君直起腰,淡薄开口:“厨房没柴火烧饭,你不吃,别人也得吃。” 林娟直接就被阮梦君的态度给惊住了。 “你这是什么语气?什么叫我不吃饭?怎么?看我在这里碍了你的眼?”林娟忍不住质问。 哪怕她从昨天还想着在云家人面前盛大度,扮演一下仁慈,可她的脾气实在兜不住,阮梦君的话,让她听起来浑身难受。 尤其她那双眼睛,向她看过来的时候,竟然会想起那个死掉的女人,从而激发心底的排斥跟厌恶! “这都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么想过。”阮梦君矢口否认。 既然知道林娟几斤几两,那么她的仇恨,也无需隐藏。 她就是想让林娟跳脚,激起林娟的怒火,点燃她的情绪,让她时时刻刻看见自己,让她想起,被她亲手害死的妈妈! 阮梦君说完,拾起了一根柴火,立在地上。 接下来就听咔嚓一声,柴火一分为二,林娟被她果决干脆的动作给镇住,愣是过了好半天,才再次说话。 “要是不想干就别干,又没人逼你!刘嫂,刘嫂!我们家花钱雇你过来是干活的,你怎么天天偷懒,柴火用没了不知道提前劈好!” 刘嫂赶忙从厨房跑出来,瘪着嘴,没法儿说。 她昨天下午就想劈柴,是林娟说她要睡午觉,不让她弄出声音,刘嫂只好等到晚上,林娟又说天黑了不安全,还不让她弄。 眼看着今天早上都没柴火烧了,她能咋办? 她原本想着,让阮梦君劈柴,哪怕吵了人,挨骂的也是她。 怎么都没想到的是,阮梦君出去一个月,回来转性了,面对训斥她竟然敢还嘴! “以后再搞这种事,你就给我收拾包袱走人!”林娟气得扭头回了屋。 林嫂连声答应,看了眼地上的柴火,差不多够做一顿饭,她讪讪的说道:“你先别弄了,回屋收拾去吧,我做好饭叫你。” 阮梦君正好也累了,扔掉斧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回了她自己屋。 彼时,堂屋。 云长娇眼睛从院里收回来,坐到老太太跟前,咬牙切齿的低咒。 “那个死丫头,只要在家就没消停!” “还不是老四给她惯的,真以为去海城逍遥了几天,翅膀就能硬气起来!咱们别等了,就今天,给她点儿颜色看看,让她不老实!” 云长娇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狠毒的笑意。 “行,那就按之前安排的准备,我先去打个电话,把人叫过来。” “去吧。” …… 保姆做完了饭,就到房间里挨个喊人,将所有的饭菜都端上桌子,她站在门口,多问了一句:“那梦君是喊过来吃,还是我给她送去?” 保姆还没忘记上次云暮渊给她做主的事,现在人在跟前,她还是要征求一下意见,免得又做错了事。 “你给她送去吧,她过来桌子也坐不下,再说,她也未必想出来!”云老太太直接发话。 保姆看了云暮渊一眼,见他没发表意见,就去准备了。 云老太太看向林娟,见她还不高兴,便笑着说:“我跟你爸商量过了,虽然你跟暮周是复婚,可该有的流程不能少,等下就把老二叫回来,让你爸带着他们兄弟几个,去你家下聘礼!” 云老太太在林娟吵的时候没出去,其实就是憋着个大的! 林娟一听老太太还要给她彩礼,心情好了起来,脸上也重新见了笑容。 “妈,你们都太见外了,不过既然是您的一片心意,那我就领了,谢谢你还有爸。” “一家人,说什么客气,本来就是应该的!”云老太太也是眉开眼笑,说完,不着边机的看了云暮渊一眼。 饭后,在云老太太的张罗下,云暮礼很快就回来。 他在上个月中旬就被调走了,同样是为了参加云暮周的婚礼,特意赶回来的。 相较于云暮渊的冷淡疏离,他对林娟客气很多,见面热情的叫了嫂子,抓着她的手寒暄就是许久。 最后在云老爷子的催促下,兄弟三人随着他,乘坐云暮礼开来的吉普车,还有林娟一起赶往林家。 这群人前脚刚走,云老太太就给云长娇使了个眼色。 云长娇心领神会,去厨房倒了一碗鸡汤,端去给阮梦君之前,她来到云家的后门,将一个人放了进来。 “你在这儿等半个小时就直接进去,进屋什么都别管,只用办你的事儿,反正机会我们给你了,能不能成事,全靠你自己中不中用!” 第55章 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恨 阮梦君的房门被叩响,她轻轻的抬起头,道一声:“进来。” 云长娇端着碗进门,脸上似笑不笑的表情,伴着无需言明的歹毒,来到阮梦君面前。 “这碗鸡汤是剩下的,没人喝倒了浪费,便宜你了。” 阮梦君却在清楚不过,云家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 那必然要她付出沉重的代价! “我今天没看见刘嫂熬了鸡汤,还是小姑喝吧,我最近肠胃不好,吃不了油腻。” “让你喝你就喝,咋?你还娇气上了?别不知道好歹我告诉你!抓紧喝了,我可没闲工夫跟你磨叽!”云长娇没有好气,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仿佛给她一碗鸡汤,就是天大的恩赐。 阮梦君抿着唇角,淡淡的垂落眼眸。 “小姑要忙就去忙,鸡汤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喝。” 云长娇见她敷衍自己,没好气的推了她一把。 厉声命令:“痛快喝了听见没有?别逼我这会儿扇你!” 她在心里算计着时间,药效发挥也得十几分钟,所以得赶在人来之前,让阮梦君把东西喝了。 阮梦君望着她手里的汤碗,舞动宇宙的勾起唇角。 “小姑非得逼着我喝它,难道是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想害我?” 云长娇被她问的一怔,心说竟然让这死丫头看出来了。 索性她也不装,反正现在家里没人,她要对阮梦君做什么,她就算喊破喉咙也没用! “就你这条贱命,还自以为挺金贵呢?阮梦君,你自己不知好歹,今儿就别怪我了!”云长娇说罢,另一只手就向阮梦君抓过来。 她想把阮梦君按住,强行将鸡汤给她灌进去。 然而,她错就错在高估自己,阮梦君不是随她摆弄的玩偶,忍耐到了极限,便是她反击的开始! 阮梦君在海城的这一段时间不光做生意,每天都在锻炼身体。 云暮渊的书柜里,刚好有擒拿术,阮梦君每天反复照着学习,即便是花架子,也够应付娇生惯养的云长娇。 她按住云长娇伸来的手,一把将鸡汤从她手里夺过来。 又在云长娇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揣在她的肚子上。 云长娇发出痛苦的呼声,阮梦君抓着她的手,直接一个擒拿,就将她按在了炕上。 她用膝盖顶着云长娇的后背,在她挣扎着,开口叫骂时,掐着她的脖子,将鸡汤灌了进去! 之后,她松开手和腿,冷漠的看着云长娇狼狈的趴在炕头,被鸡汤呛到了气管,止不住的发出咳嗽。 即便她想呼救,都做不到。 阮梦君并不觉得解恨,因为到现在她还不确定,云长娇往碗里加了什么东西。 如果被她跑出去,那么肯定会倒打一耙! 阮梦君干脆从衣柜里找出一条扎棉裤的绳子,将云长娇的手和脚都捆在一起,做完这些,她居高临下的望着对方。 云长娇的神态出现了不对劲,她双眼发直,呼吸急喘,却仍然不忘威胁:“你放开我,看我不弄死你个臭丫头!” “弄死我?今天谁弄死谁还不一定!”阮梦君蹲下来,望着云长娇这张脸。 过往她对自己做过的种种,一股脑的浮现在脑海。 “你每次欺负、辱骂我的时候,大概想不到吧,你也会有今天?” “阮梦君,你快点,把我放开!”鸡汤里的药效发挥得很快,也就几分钟过去,云长娇就浑身难受得不行了。 就连她的声音,都透着一股不正常的颤音。 阮梦君瞬间明白,她往鸡汤里加了什么。 上辈子那个老光棍就是用这种药将她迷晕,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挑断了她的手脚筋。 现在来看,老光棍的药是从哪儿来的,已经很明显。 在她上一世的凄惨经历中,云长娇一直都充当着刽子手的帮凶! “梦君,求求你,我要死了,你放过我吧,我,好难受……”云长娇的手脚被捆绑住,好似一只蚕蛹,卖力的在炕上蠕动。 阮梦君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双眼早已被愤怒填满! 她痛快吗? 一点点而已! “这才刚刚开始呢,小姑,你看我多好啊?有好吃的宁可自己不吃,也留着孝顺你。” 阮梦君用力将她的头按下去,砰的一下,本来神志不清的云长娇,愣是被她给撞得清醒了几分。 她怨毒的看着阮梦君,但也只维持了几秒钟,就又陷入到浑浑噩噩的状态里。 阮梦君将她的头薅起来,看她像死鱼一样的面孔,突然觉得,光是这样单方面的报复,很无趣。 她都没有一点儿反应呢,应该让她像自己上辈子那样,醒来之后,感受世界崩塌的滋味儿! 阮梦君看向大衣柜,二话不说走过去,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掏出来,而后将云长娇装了进去。 做完这些,她透过窗户观察外面。 云老太太大概对云长娇的行动十拿九稳,竟然还有心情在堂屋听大鼓书,还放的很大声。 不过阮梦君猜,她故意弄出动静,也许是想遮掩院子里的龌龊也说不定。 阮梦君眯起眼睛,正在心里琢磨要怎么样给云长娇制造痛苦,院子里,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阮梦君看见那个男人的脸,下意识涌起一阵干呕!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哪怕是每一个表情,都深深的刻在她的脑子里。 厌恶、恶心、痛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恨! 她捂着嘴,看着老光棍呲着一口大黄牙,蹑手蹑脚的来到她的房门口。 原来云长娇是准备将她迷晕后,让老光鬼过来行龌龊之举动,这样一来,就可以用她失身的借口,将她嫁人。 可惜呀。 这老光棍的东西不中用。 但达到他们的目的也够了! 阮梦君后退了一步,老光棍从外面开了门,进来后茫然得在屋子里查看,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那娘们在搞什么?逗我玩呢!”老光棍自言自语的抱怨。 却完全没有注意,站在门口的阮梦君,她的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笔直的朝他后脑勺敲了下去! 第56章 真是不要脸 老光棍的后脑勺受到击打,扑通一声就栽了下去。 阮梦君跑过去确认,这人已经没了意识,她愤恨的又在他头上踹了一脚。 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打开柜子门,将里面的云长娇给拖出来。 此刻,云长娇的脸已经憋得通红,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呻、吟声,如同一只发了情的母狗,不停的扭动。 阮梦君在她身上翻找,很快就找到了一包药粉。 无需怀疑,这应该就是云长娇在鸡汤里下的东西,她走到老光棍面前,掰开他的嘴,将药粉全都倒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阮梦君退出了房门,好心的她,还特意给房门上了锁。 随即,阮梦君趁着没人发现,脚步快速的从后门出去,来到她的屋子后面,可以清楚的听见里面的动静。 房间里。 老光棍渐渐醒了,他砸吧砸吧嘴,咳嗽了两声,就摸向了脖子,下意识寻找水。 他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奔向茶壶,倒了一杯喝下去,觉得不解渴,干脆拎着茶壶大口的灌进去。 直到水壶里的水喝光,老光棍仍然觉得难受,浑身燥热的就像是有一万只虫在咬。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一向萎靡不振的雄风,今日竟然给他争了口气! 老光棍惊喜又激动,尤其在他听见炕头上传出的声音后,直接就受不了,摸着炕沿爬了上去! 因为太着急,又太紧张,老光棍根本就没看炕头上的人是谁,就急匆匆的脱掉了裤子。 而后,屋里响起某些不堪入耳的声响,混合着院子里传来的大鼓书,那样的凌乱、滑稽。 堂屋。 广播播放完了一盘磁带,便自动停了下来。 从阮梦君屋子里发出男人不堪入耳的吼声,和女人呜呜嘤嘤的嚎叫,让她听得头皮发麻,抖落了一地鸡皮疙瘩。 “呸,真是个不要脸的贱货。”云老太太骂了一句,立刻换了盘磁带继续播放。 如此循环了几番,每当广播停下,那些声音便会传到耳朵里。 云老太太心说幸好,她一早就将保姆打发出去了,整个院子里,除了她跟娇娇,不会再有别人听到。 老太太想到这儿,忽然发现了问题。 她的女儿去安排这么久,怎么还没过来? “长娇?”云老太太来到云长娇的屋里,叫了两声,没得到回应。 云老太太皱起眉头,正纳闷儿呢,这时保姆买东西回来了。 保姆似乎一下就察觉到了阮梦君房间里声音不对,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云老太太怕她发现,又将她支了出去,让她买别的东西。 她心想着,有可能是娇娇那丫头觉得不好意思,就躲出去了,那丫头别看五马长枪的,可心里纯洁的很,结婚好几年,洗澡还背着丈夫呢。 云老太太继续回到堂屋里等,这么一晃,就过了一上午。 临近晌午,阮梦君的屋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保姆也买了东西回来,云老太太继续播放大鼓书,让她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吃到一半的时候,那屋又有了动静。 “老太太,我咋听着梦君那屋,有男人的声音?还……还有点儿不对劲呢!” 云老太太抿着嘴,觉得保姆在家还是不行。 便说道:“你听岔了,咱们家咋可能有男人,这面条怎么味儿不对?是不是不新鲜?” “不会啊,还是我总去买的那一家!”保姆解释。 云老太太板起脸,将筷子一撂。 “我吃着就是不对劲,你出去重买,回来再给我做一碗!” “好,好的吧。”保姆讪讪的出去了,心里莫名其妙,怎么今天老太太一直怪怪的? 保姆出门前,又听见阮梦君屋里传出动静,出于好奇,她想要凑近了听一听。 忽然,云老太太的声音严厉的响起:“让你出去买面条,你还磨蹭什么?不想干了是不是!” “我这就去!”保姆被吼,赶忙灰溜溜的去了。 云老太太铁青着一张脸,跑到门口去,听见那令人作呕的声音,浑身的鸡皮疙瘩就冒了出来。 赶忙调头又跑了。 全然不知,屋里此刻被她嫌弃、唾骂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对象,此刻已经恢复了一些神志,看见老光棍趴在她身上,她恶心直想吐出来。 可是此刻她的手和脚都被捆住,完全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满嘴黄牙,浑身散发着臭味儿的老光棍玷污,对方甚至还用那张臭嘴亲她,往她的嘴里吐口水。 云长娇的世界在顷刻间崩塌了。 她双眼蓄满了眼泪,承受着长久的折磨,就在她以为终于可以结束的时候。 老光棍竟然又开始了一次! 她自然不知道,阮梦君将她兜里所有的药粉,都喂给了老光棍。 而这些剂量,足以让一头老牛不眠不休三天。 因为那本来就是给牲口吃的东西,云长娇害人终害己,此刻她即便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痛苦,她哀求,就像上一世阮梦君面对老光棍的殴打,反抗求饶都没有用。 她从小就娇生惯养,哪怕别人说她两句不好听的话,她都受不了。 她活了半辈子,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的欺负、侮辱过? 何况,眼下她正在被人玷污清白。 云长娇甚至不敢想,被她的丈夫发现,能不能再接受她! 而这件事被人传出去之后,她又怎么出去见人。 …… 林家。 云老爷子将带来的存折和东西交给林家父母,让他们看见云家人的诚恳,从而,也不再担忧林娟会反悔了。 接下来,他便与林家人热情的攀谈了起来。 云暮渊从进门就一直站在门口站着,他时不时看手表的动作,被林娟看在眼里。 “老四这是有事儿要忙?”林娟一早就对他管教云超有怨言,现在又见他心不在焉,能高兴才怪了。 她以为直接点出来,云暮渊总要有些顾忌,耐下性子等。 没料到,他竟然直接点头,冷清开口:“我出来很久了,家里还有事,先回去,让大哥和二哥在这里陪着爸。” 说完,云暮渊抬脚便离开了。 也不管坐在沙发上的云老爷子还有兄弟二人,有多么尴尬。 第57章 恶人自有天收 虽然云暮渊离开,但云老爷子还是继续跟林家人热情的聊着,毕竟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影响了两家重修旧好的关系。 云暮渊从出门时就有一种不安,来自他的第六感。 当时他就意识到,将阮梦君独自留在家里不合适,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没办法提出下车。 勉强坚持到了现在,他在路上拦了一辆三轮,立刻往云家赶去。 回到家门口,云暮渊还没进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哭声,以及歇斯底里的尖叫。 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他一个箭步冲进门。 云老太太正搂着衣衫凌乱,满身狼藉的云长娇朝着屋子里怒骂。 而云长娇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即便被老太太扶着,却连撑都撑不起来。 “老四?你咋提前回来了?”云老太太及时收了骂声,震惊的看着突然归来的小儿子。 出门的时候不是跟老头子说过,要他们在林家待到晚上的! 云暮渊看了她们一眼,并未回应,而是径直朝着阮梦君的屋里走去。 第一眼看见光溜溜趴在地上的老男人,他浑身一震,对着云老太太跟云长娇就是喝问。 “阮梦君呢?” 云老太太气得七窍生烟,他自己的姐姐刚被人侮辱失去清白,他却只管那个扫把星!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姐姐她要被人害死了!我可怜的女儿啊,都是妈不好,是妈大意了呀!” 云长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心里又气又恨,当然更多的是遭遇打击后的一蹶不振。 想到自己以后的人生,仿佛堕入到了无尽的黑暗里。 她一辈子都被毁了! “妈……”云长娇趴在老太太怀里痛哭不止。 云暮渊也冷静了下来,阮梦君不在屋里,结合云长娇的状态,还有屋里的男人,他推断出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我们就出去半天,就闹成这样?”云暮渊沉声问道。 云老太太望着他冷冰冰的脸,既害怕,又存着怒气。 “都要不是你将阮梦君带走,你姐姐也不会……你还来问我!”云老太太失控的大吼。 云暮渊沉着脸,走上前来,先将她搀扶起来,随后刚要去扶云长娇。 忽然,被她的手给抓了一下,并且用力将他推开。 “别碰我!这一切都怪你!都是你护着那个贱人,才让我遭遇这些,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那个老东西!”云长娇疯狂的嘶吼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挣脱了老太太的手,径直奔到厨房。 她抄着一把菜刀就向阮梦君的屋里冲过去。 眼看着她就要对老男人动手,云暮渊及时出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夺过菜刀,他用右手一掌砍晕了她。 云暮渊及时将她接住,并抱了起来。 “我送她去医院。” 这时云老太太冲过来,拦住他的胳膊。 “暮渊,不能去医院!要是让别人知道,你姐姐就不用活了!” 云暮渊眉头狠狠的拧在一起,近看,他更能清楚的看见,云长娇身上的痕迹。 “这种情况,不送医院怎么行?” “总之不能去,暮渊,你就听妈一次吧!你姐姐已经都这样了,她不能连名声都没了,那样她真的会活不下去的!”云老太太哭着哀求。 云暮渊沉沉的叹了口气,将云长娇送回了屋里。 云老太太赶忙去打水,给她做清理,出来倒水时,不忘叮嘱云暮渊:“你把那个老东西弄走,今天这件事你全当不知道,不能跟任何人说!” 云暮渊却未动,他目光紧紧的凝视母亲。 跟在她身后,问了一句:“梦君屋里的男的,就是你们给她找的订婚对象?” 云老太太脚步错乱了一拍,努力定住,没让自己倒下。 她转过身来,回望着自己的小儿子,满脸都是心痛。 “老四,你心里怎么想我们,我们拦不住,可是现在躺在屋里,受伤害的人是你姐姐,亲的!你看着她被人折磨得没了人样,难道就一点儿不心疼?” “我的儿啊,你怎么去当兵几年,就变得这么铁石心肠了!”云老太太忽然就支撑不住,一屁股坐了下去。 云暮渊抿唇不语,望着她许久,走上前,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那个人送去哪里?” 云老太太见他终于愿意帮忙,恶狠狠的瞪向那个屋子。 她发现屋里声音不对,前去开了锁,发现被老光棍侮辱了小半天的人,竟然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她当即红了眼,不管不顾的抄起一块砖头,砸在他头上。 她永远也忘不了女儿受辱的一幕。 她心里也在后悔,怎么就放心让娇娇去犯险呢? 她早该料到阮梦君那死丫头一肚子花花肠子,不会乖乖就范的! 阮梦君简直该死! 那个老东西,更该死! “暮渊,你把他送去派出所,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只要保全你姐姐,我要让他一辈子见不到天日!” 云暮渊眉头紧皱,望着母亲半晌,来到屋里,将那老光棍带了出去。 就在他刚刚踏出门,就看见站在外面的阮梦君,她目光寒凉,眼底沉浸着说不尽的嘲讽与漠视,直勾勾的看着他。 云暮渊走到她面前,见她从上打量至下,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阮梦君忽而咧开唇角,在阳光下,显得那样刺目。 “我吉人自有天相,当然没事,但有些人就正好应了一句话。” 说着,她也向前走了一步,看着他手里扶着的老男人,狠厉的眯起眼睛。 “恶人自有天收,你说对么?” 云暮渊没有接话,沉沉的注视她许久,收回眼,去路上拦了一辆三轮。 他在上去的时候,回头向阮梦君看过来。 “你先别回去,到对面饭店等我。” 阮梦君当然不会现在回去了,云老太太跟云长娇现在怕不是杀她的心都有了。 她的第一场报复已经完成,云长娇的噩梦,即将开始,她还要好好的保命,看她如何在地狱里挣扎,像她上辈子那样,苟延残喘。 她还要看着云老太太懊恼悔恨,看她的所有希望被一点一点摧毁。 云家人越在乎的东西,她要一样一样,全部都破坏掉,让他们尝尽绝望的滋味儿! 第58章 妈妈,我爱你 阮梦君其实在外面听见了云老太太的话,她让云暮渊将老光棍送到派出所,光是流氓罪,就足够让他送命。 阮梦君心里觉得还是便宜了他,起码在死前,他体验了上辈子到死都没体验过的,作为男人的快乐。 阮梦君比任何人都恨不得将他剥皮挖骨,才能解她心头的恨意! 可惜,她没有这个机会,只希望云暮渊的手段可以狠一点,让他在死之前,过得别太痛快。 阮梦君按照云暮渊的话,在云家对面的饭店里等待。 在这儿干坐着也无聊,她便点了两道菜,还要了一瓶白酒。 第一杯,敬她十八岁生日。 就在前天刚刚过去,那一天,也是妈妈的难日。 她好想妈妈,好想好想,她能再抱一抱自己。 第二杯,她要敬老天,让她获得了重来的机会,让她亲手报复给那些仇人。 怎么一个痛快来形容? 唯有云长娇跟云老太太歇斯底里的哀嚎,才是能化解怨恨的良药。 第三杯,阮梦君要敬上一世的自己。 为何在被欺凌的时候,要那么柔弱,为何,从一开始就不抗争。 如果抗争,总有一条路,好过上一世的辛酸苦难! 第四杯酒,她敬重生而来的自己。 她将再也不会向云家任何人屈服,不允许他们再给她一丁点儿伤害。 看啊,阮梦君,你并没有那么弱,你凶狠的时候,獠牙也可以伤人。 妈妈你看啊,这一辈子,我终于没那么窝囊了…… 阮梦君就这么一杯接着一杯,很快,一瓶酒就去了大半。 可是她却一点醉意都没有,有的只是沸腾的热血,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冲锋! 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要停。 一只大手,在她倒酒的时候,将杯子夺去。 阮梦君抬起头,看见站在面前的男人,忽而,裂开嘴,她露出一排皓白的牙齿。 “小叔叔,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暮渊刚才就替她结了账,见她喝得两颊通红,拽着她的胳膊,将人拉起来。 “跟我走。” 阮梦君没来得及准备,就那么被他拉出去了。 云暮渊将她拽出饭店,正巧云暮礼的吉普车开回来,他转了个方向,将阮梦君带进了胡同。 男人沉沉的双眼落在她脸上,泛着红色的血丝,捏着她的肩膀,却不敢过于用力。 他低低的嗓音里蕴藏的情绪,让人难以捉摸,但从他紧皱的眉宇,下拉的唇角,看得出他在忍。 “告诉我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一步?” 阮梦君笑着,发出‘咯咯’的声音。 夕阳尽头,她的脸颊蒙上了醉意,靠着墙壁的姿势随意懒散,她笑容妖艳到有些刺目。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呢?小叔叔?” 因为如果不是云长娇,那么,就会是她。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活! “你那么聪明,你能看明白的。”阮梦君打了个酒嗝。 她想要站起来,可又因为酒意上脑,使她连站都站不稳。 她自己也想不通,明明刚才还没事呢,怎么见了云暮渊,双腿就不听使唤了? 云暮渊在她将要坐下去的时候,一把将她捞了上来。 阮梦君两只手软哒哒的搭在他肩膀,头也靠着他胸膛,醉意朦胧的嘀咕着什么。 云暮渊脊背僵直,他当然看得明白,一切的前因后果。 他也知道,她早就察觉到危险,在完全可以逃脱的情况下,却选择将二姐推入火坑! 云暮渊明明无法接受这样残忍的她,心里认为她不该把事做的太绝太狠。 可是,眼下她软绵绵的趴在他怀里,在他面前完全的放松和信任,他根本生不起气。 他做不到,对她置之不理。 也说不出,责备她的话。 到底是母亲跟二姐多行不义,如果他们一开始没有萌生害她的心思,她们也就不会陷入痛苦。 眼看着怀里的人挂不住,快要从手心滑落,云暮渊干脆将她打横抱起。 站在胡同里,他听着家里的情况。 那么安静,应该是瞒了下来,如此也好吧,相信在发生这件事后,二姐跟母亲也受到了教训,不会再随意的对待她。 云暮渊没将阮梦君带回去,而是在附近找了家招待所,将她送去安顿。 她将阮梦君放在床上,刚要松手,衣襟就被她紧紧的抓住。 她在睡梦中并不安稳,像是正在遭受痛苦,额头上蒙着细密的汗珠,张着嘴,喉咙里发出低闷的嘶吼。 “别打我,求求你,小叔叔,我好痛……你别走,不要走!” 云暮渊顺着她手的力度身体向前倾斜,这样观察她的状态,他难以想象,她这几年在云家受了多少委屈。 所以才会在今天,毫不犹豫的选择报复吧。 他在心里这样想,对她的怨言,消减了几分。 “小叔叔,别走!” “我不走。”云暮渊回答,握住她的手,想要从衣襟上取下来,阮梦君却拽得更紧。 她在梦里又回到了老光棍家里,暗无天日的时光。 老光棍将她手脚捆住,用皮带在她身上抽,又说些极尽羞辱的话。 就因为白天村里来了个迷路的学生,进门跟她问路。 老光棍骂她犯贱,说她饥渴,想被男人满足,可是他没用,所以她一定在嫌弃。 阮梦君被打的浑身是伤,连呼吸都是痛的,老光棍还不停,直到将她打到半死。 阮梦君以为自己快死了,云暮渊忽然出现,她拉着他的手,死死的拽着他哀求,希望他将自己带走。 云暮渊说他不走,可也没打算带她走,阮梦君只有死抓着他不放,她知道,只有他能救自己! “小叔叔,我好痛……”阮梦君在哭。 泪水沿着眼角滴落,氲湿了脸庞,云暮渊坐在床边看着,问她:“哪里痛?” 阮梦君没有回答,只是拽着他的手,一刻没有松懈。 又过了许久,阮梦君又‘呜呜’的哭起来。 她开始喊‘妈妈’,并且将他认作对方,委屈的哭诉着想念。 “抱抱我。” “妈妈!” “妈妈……” 阮梦君浑身颤抖,抓着他衣襟的手指,关节已然泛白。 云暮渊在她一声一声恳求的呼唤中,终是松动心弦,即便知道不妥,却无法漠视她对母亲的思念。 他弯下腰,将颤抖的姑娘抱在怀里,她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像一只找到母亲的幼崽,贪婪的吸取他怀抱中的温度,也将所有的依赖,都给了他。 “妈妈,我爱你。” 第59章 别动它 阮梦君第二天醒来,就看见站在窗口的云暮渊。 他高大的背影迎着刚刚升起的晨阳,周围笼罩着一片橘红。 阮梦君刚起身,就察觉一阵头痛。 她只记得自己昨天喝了很多酒,还有云暮渊过来找她的模糊碎片,剩下的就都不记得了。 “小叔叔。”阮梦君轻轻的叫了一声。 云暮渊转过身,冷淡的道一句:“醒了。” “嗯。”阮梦君颔首,随即,她犹豫着问道:“你昨晚上一宿没回去,不知道你家人会不会着急?” “先不用想这些,你还想回去参加婚礼么?”云暮渊抱起手臂,垂眸看着她。 阮梦君勾了勾唇角,说的斩钉截铁:“当然要参加。” 云暮渊眉头堆积在一起,形成深深的褶皱。 “你明知道她们会对你不利,为什么还要把自己送回去?”云暮渊深邃的双眸,宛若一对锐利的箭矢,想要将她的内心看透。 阮梦君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他,黑黝黝的眼睛,不闪不避。 “不是有你在么?我知道你会向着我。” 她轻描淡写的态度,让云暮渊气结,昨日母亲跟二姐狼狈,还有对他的怨言,一起浮现在脑海。 因为他护着她,让家人遭遇了不幸。 可若不护着,那么遭遇不幸的就是她! 云暮渊沉默许久,终于开了口:“我今天下午回海城,你跟我一起。” 阮梦君脸上的笑容消了下去,她抱起双腿,执拗的不再看他。 “要回你自己回,是她们叫我回来的,那么就要有始有终!” 对云长娇的报复,只是她复仇的开始。 所以她一早就想过,不该将云暮渊牵涉进来,除了会让他左右为难,她的行动也会受到阻碍。 “我从来没说过让你管我,是你自己要的,我从来没说过会服从。”阮梦君低着头,又补了一句。 云暮渊脸色黑沉的摄人,望着她不愿回头的模样,他冷哼了一声。 “行,那从现在开始,我不管你!”云暮渊说完,负气走了。 阮梦君望着重重关上的房门,过了一会儿,起身下床,去找老板退了房间。 …… 阮梦君回到云家,就感觉到了云老太太身上释放出来的低气压。 目前除了她跟云暮渊,云家的其他人并不知道云长娇发生了什么,眼看着云暮周跟林娟的婚礼在即,也没人顾得上她。 他们最多就是向云老太太询问两句,云老太太推脱她得了重感冒,发着烧,怕传染给大家,才在屋里躲着的。 阮梦君接收到云老太太恨不得杀人的眼神,淡淡的勾了下唇角,转身回了屋子。 一夜过去,她的屋子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想来应该云老太太怕露馅,亲自给她收拾的,她不禁在心里感慨难得,来到云家这么多年,云老太太给她做事,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阮梦君刚进屋,云老太太就拄着拐杖过来了。 她重重的关上房门,眯缝着眼睛,每一个字音,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还有脸回来?阮梦君,我可真是小瞧了你!” “奶奶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阮梦君坐在炕头,摆出一脸无辜的模样。 云老太太用拐杖指着她,忍到浑身都在发抖,双眼通红,压低声音咆哮,“你还跟我装,长娇说就是你给她灌了药,害得她被那个老家伙玷污!” 阮梦君没憋住,扑哧笑了出来。 她将惊讶的模样表现得漏洞百出。 “我没给她下药啊!她非得逼我喝鸡汤,我不想喝,就给她喝了,要是这么说的话,难不成那药在鸡汤里,小姑想要害我,结果不光没成功,反倒害了自己?” 云老太太:“……” 她算计阮梦君没成,还吃了哑巴亏,把自己的女儿给搭进去。 可想而知,她得有多怄火! 最憋气的是她还不能将这件事告诉家人,这就意味着,她没办法为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她死死的盯着阮梦君脸上的笑容,刺得她眼睛生疼。 最后,只冒出一句:“你最好把嘴给我闭紧,要是长娇再出问题,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云老太太要挟了她一通,就从屋里退出去了。 阮梦君满脸嘲讽,谁不放过谁,还不一定呢。 …… 阮梦君上午都在屋里呆着,后天就是林娟跟云暮周的婚礼了,按照规矩,在婚礼之前,她要回娘家去住一宿。 也许是受了云老太太的指示,中午保姆做好了饭,忽略了阮梦君,没有过来喊她。 阮梦君带着钱去了对面的餐馆,叫了一碗馄饨,吃完回来,正好看见云老太太指挥两个男人,从杂物房往外搬东西。 阮梦君眼神一凛,快步跑了过去。 “你们要把我妈妈的东西弄哪儿去?” “弄哪儿去?死人的东西留着也没用,当然劈了烧火!”云老太太危险的眯起眼睛,她现在是不能拿阮梦君怎么样,可不让她好过,也不过分分钟的事情! 这时,林娟闻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在门口抱着胳膊,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看好戏姿态。 显然是在记恨,昨天阮梦君在院子里怼了她,让她没面子。 “这是我妈的遗物,你们给我放下,谁都不准动!”阮梦君上去推两个人,可惜木箱子太大,她无法抱起来,只能用手臂压在上面,愤怒的与他们对峙。 云老太太却是一声冷漠的笑:“不准动?你看我今天能不能动它。” 说着,她吩咐保姆到厨房取来了劈柴的斧头。 “你们俩过来把她拉走,就在这儿,把这破箱子给我劈了,晚上做饭就用它生火!” 云老太太的命令,保姆不敢不听,她握着斧头,朝着木头箱子劈了下去。 阮梦君的手臂被两个男人架着,任由她如何挣扎,推搡,都无济于事。 “你不准!别动它!” 伴随着‘啪’的一声,木头箱子被斧头凿开了一个口子。 阮梦君的眼睛里被血丝填满,她的神情被痛苦笼罩,跺着脚,哭声伴随吼声震动胸腔。 “不要,那是我妈妈的东西,你凭什么?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你们别动它……” 第60章 暗约私期 “住手!”云暮渊的门口,传来一声低喝。 保姆的动作顺势停住,那两个抓着阮梦君的人,在愣神的工夫被她挣脱。 她跑过去,一把推开了保姆,趴在已经被破坏的箱子上面,喉咙烧灼,发出低低的啜泣。 云老太太不悦的向云暮渊看去,眼睛里尽是愠怒和失望。 其实她这么做,除了要让阮梦君难受之外,也是在试探小儿子的态度。 中午她不让保姆叫阮梦君吃饭,他没有出声,还以为他想通了,决定对这死丫头放手。 现在看,他还在胳膊肘向外拐。 “老四,你回屋歇着,这里没你的事儿。” 云暮渊俊脸暗沉,三两步走上前。 对母亲说:“这既然是前大嫂的遗物,该交给她处理。” 云老太太眉头紧拧,看了林娟一眼。 “老四,你亲嫂子可在这儿呢,你一直维护上一个人,她看了怎么会不多想?” “我只是就事论事,我相信大嫂不是那样小气的人,连一个物件都容不下。” 云老太太会将军,云暮渊也会。 林娟被点到名字,只能站出来,佯装大度的说:“没错,我可没有那么小气,妈,我看就算了吧,暮周前面的人都不在了,一个箱子而已,我不计较。” 当然,这话也就是面上过得去。 如果她真的不计较,当初也不会将姚丽君的遗物,都从云暮周的屋里丢出来,还将墙壁都粉刷了一遍。 云老太太气的脸色由红到黑,最后,把头一扭,抬脚进屋去了。 林娟也在讪讪的笑了两声后,迈着淑女步回了房。 “你们都散了吧。”云暮渊对保姆跟那两个帮工说。 保姆点了点头,领着那二人去找老太太结账。 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姚丽君的遗物也保住了,阮梦君挂着泪水,向他看过来。 云暮渊眸色沉沉,像覆盖着冰雪一样摄人。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可以吗?”他的问题,直击阮梦君的灵魂。 没错,刚才要不是有他出面,阮梦君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这个箱子的。 她最多只能将云家的仇恨再多记一笔,攒在日后一次报复。 阮梦君攥着手,就像是被人按着头,干巴巴的道一句:“谢谢你。” “什么?我没听见。”云暮渊故意侧头。 阮梦君嘴角紧抿,擦掉脸上的泪水,仰头,她的声音大了一些:“对不起,我高估自己了。” 说着,她的眼睛里又蓄上了水光,因为云暮渊得逞的神态,实在刺眼。 “以后还敢跟我顶嘴?” “不敢。”阮梦君扭过头,虽然表情看起来不愿意屈服,但不论是语气,还是表现,早就没了气势。 云暮渊走上前,将破损的木头箱子扛在肩膀。 “跟我来。”他吩咐。 阮梦君立刻根上他的脚步,走出云家大门,云暮渊叫了一辆三轮,将木箱子放在上面,他跟阮梦君也先后坐上去。 “师傅,帮我们找个木匠,手艺好一些的。” “好勒。” …… 院子里,林娟在两人离开后,从屋里闲走出来。 她抱着胳膊站在门口,心底的那股火越压越旺,为什么这个老四宁可惹亲妈生气,也要维护阮梦君那臭丫头? 莫不是两个人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阮梦君她毕竟不是云暮周的孩子,身体里没有云家的血脉,她妈在世的时候,她顶多算是披着‘云家人’的外皮,到现在她妈都已经死了三年,跟云家基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云暮渊要是跟她有点儿什么,只要不传出去,那不就是暗约私期? 如果是这样,那也怪不得,小超不过占了死丫头一点儿便宜,他特意回来给她做主,还在全家人面前为难小超。 “不要脸的狗男女,呸!”林娟不屑的骂了一句,抬起双手,一把将大门关上了。 …… 三轮车师傅带着他们下乡,送到一位老木匠家里。 云暮渊询问老木匠,能否将箱子复原,在得到保证后,他将箱子暂时存放在这里,而后又带阮梦君一起,搭乘三轮车返回城里。 “你想好了,非要待到婚礼结束?”云暮渊进门前,将她叫住。 阮梦君嘴角下拉,重重点头。 “还有件事没有做,做完我就走。” “什么事?” 云暮渊望着她的眼睛,等待她的答案,然而,她却低下头不语。 云暮渊眯起眼睛,刚要开口,大门在里面打开。 云超刚要往外跑,就看见站在门口的二人,脚就被门槛给绊了一下。 “小叔叔。”云超老实的叫人。 即便林娟已经回到云家给他做主,可在男人强大的气场里,他还是承受着强大的压迫感。 “上哪儿去?”云暮渊问了一句。 云超回答:“我妈想吃二道口的烧鸡,我去给她买。” “去吧。”云暮渊率先进门。 云超点头,在看到阮梦君的时候,避讳的眼神里藏着一片阴暗的神色。 阮梦君直接跟他对视,在针锋相对的瞬间,云暮渊的声音从大门里面响起:“还不进来,在外面磨蹭什么?” “来了。”阮梦君回了一句,跟随他的脚步进门,云暮渊在院子里等她:“车票我订后天的,婚礼结束,我们就走。” 阮梦君先是沉默,心里知道这是他最后的让步,她只好先答应。 “好。” 云暮渊得到答复,往屋里走去。 阮梦君也回了自己的屋里,晚上,保姆来给她送饭,撂下碗筷后,神色复杂的站在原地,似乎有话要说。 阮梦君知道她想说什么,弯了弯唇角,向她看去:“放心吧,你也是给人做事,我没怪你。” 保姆松了一口气,说来云暮渊对阮梦君一会儿管,一会儿又不管的,简直快把她搞得头都大了! 不过终归阮梦君的身份跟她不一样,再不受老太太的待见,也在主人行列。 她怕这几天又被指挥得罪她,间接得罪云暮渊,她干脆提前把话说清楚。 “林娟决定复婚那天,就把你母亲的东西全从屋里扔出来了,老太太看着碍眼,早都说要丢掉,只是一直没来得及,这不今天才让我把柜子抬出来劈了!你要是舍不得就都搬走吧,杂物房里还剩下一些,你自己找个地方保管,一辆三轮车差不多能拉完,免得以后再出类似情况,我也很难办的。” 第61章 你就是在蓄意杀人 阮梦君听了保姆的提醒,来到杂物房,除了被云老太太破坏的箱子,还有母亲用过的梳妆台、首饰盒,还有茶具,陪嫁时带过来的被褥。 阮梦君走到梳妆台前面,打开首饰盒,发现里面的饰品早就已经被拿空了,只有一个盒子孤零零的放在那里。 她又打开梳妆台的抽屉,看见之前见过的票据,上面还有母亲的亲笔签字。 她小心的将它们都折叠好,放进口袋里,然后她将被褥,还有包裹里面的新衣服,全都包进自己的屋子,规矩得摆放在炕头上面。 而后她又返回杂物间,凡是能带走的东西,她全都要带走。 至于那个梳妆台,她听云暮周说过,它本来就是跟林娟结婚的时候买的,后来跟沈丽君结婚,沈丽君看它还能用,就将就着使了,没让云暮周再买新的。 因为它本来就不属于母亲,所以阮梦君也不屑要。 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整理好,阮梦君到外面找了一辆三轮车,将这些东西全都拉走,去了邮递局。 她填写了海城大院的街道和门牌号,计算时间,等他们回海城,这些东西应该差不多也到了。 还有就是那个送去修理的箱子,等修理好,她也要一并邮到海城去。 阮梦君回到云家,云长娇刚好从茅房里出来。 才过了一夜,她身上被老光棍留下的印子还很明显,她必须用衣服严实遮挡,才不会被人察觉。 云长娇在看见阮梦君的时候,苍白的脸便浮现强烈的恨,她眼神凶狠,似乎要喷出火来。 “阮、梦、君!”云长娇每一个字音都念得咬牙切齿,声线沙哑,如果不仔细听,都分辨不出来她说了什么。 阮梦君站在院子里,清冷的向她看去。 云长娇两只手握成拳头,忽然,她冲上来就要掐阮梦君的脖子。 可惜她虚弱的身体根本就支撑不住她做这么大的动作,还没碰到她一根头发丝,就被阮梦君按住了手,双脚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刚好,从屋里走出来的林娟看见这一幕,她下意识问道:“这是做什么呢?” 云长娇立刻拉紧了衣服,生怕身上的印子被看见,警告的瞪了阮梦君一眼,她低着头,快步回了屋。 阮梦君向林娟看去。 林娟眉头紧皱,走过来问:“你小姑怎么了?你们刚才到底在做什么?” 林娟怎么也跟云暮周过了几年,对云家的每一个人都很了解。 云长娇花花肠子最多,以前就喜欢背着她,跟老太太嘀咕,说她坏话,被她抓包了,也死不承认! 林娟心说,云长娇别又跟阮梦君联合起来,在背后搞什么幺蛾子算计她! 林娟心里这么想着,看着阮梦君的脸,就没由来一阵犯膈应。 外加上云长娇刚才没跟她说话直接就回屋,俨然是把她当成了空气,她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问你话呢?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闷!难道你妈没教你,对待长辈要有礼貌吗?”林娟将心底憋着的气,都发泄给她。 阮梦君听了她的抱怨,直接就勾起唇角,笑了。 “我妈死的早,确实没怎么教过我,倒是从林阿姨的身上,见识了什么叫自私、阴毒。” “什么?”林娟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这个死丫头,说她自私,阴毒? 林娟脸刷的涨红,就连眼睛里,都涌起了红血丝。 “你疯了吧?我没招你惹你,从回来就跟我阴阳怪气的说话,你个没教养的东西!” “你是没招惹我。”阮梦君收起笑容,看着快要气得跳脚的女人,她向前走了两步。 这样的距离下,她更能清楚的看见林娟的细微表情,一分一毫变化,她都不会放过。 “但是你以为我妈不在了,就没人知道你做了什么事?纸是包不住火的,是马脚,就总有露出来的那天。”阮梦君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甚至有些轻,听起来都没有什么重量。 可林娟却只觉得刺耳。 “你什么意思?我什么都没做,告诉你别想污蔑我!”林娟维持着镇定,心虚让她的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 阮梦君见她不承认,干脆不再绕弯。 “三年前你在黑婆婆那求了诅咒娃娃,白纸黑字留的证据,需不需要我拿出来给你看?” 林娟:“……” 她的心里咯噔一跳! 像是被人用锤子,重重的在心头砸了一下! 阮梦君的话让她呼吸急促起来,她当初就是为了不被发现,才特意跑到海城那么远。 没想到,还能让这个死丫头发现问题! 林娟既然做了,便预想过会有被拆穿的那天,也早就在心里构建过结果。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还是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发现了! 林娟眯了眯眼睛,压制开始混乱的心跳,不见棺材不落泪,她伸出手:“字迹也是可以伪造的,你有能耐拿出来我看看。” 阮梦君为了证实,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纸。 果然,林娟在看见纸上的内容时,一下慌了神,本能的就要动手抢。 “你把它给我!” 阮梦君即刻收回手,冷笑:“你想销毁证据?我不会给你机会的,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要么去派出所自首;二,我现在就去告发你。” 林娟的手落空,又被阮梦君威胁,气得咬紧嘴唇,眼看快要渗出血。 然而,下一秒,她用手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看你丫头看着挺精明的,怎么这么单纯?阮梦君……”林娟慢慢收了笑,放下手,她悠哉的抱起胳膊,没有漏出丝毫恐慌和错乱。 相反,她的眉眼中尽是自信,顾盼间,一缕精算飞速掠过。 “你妈已经烧成灰了,你就算有这张纸,能证明是我做了那个娃娃,可你怎么证明,你妈的死因是那个东西?现在是科学社会,公安办案要证据,不是凭什么鬼神之说。” 阮梦君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要脸! 上前一步,低沉开口:“这本就不是鬼神之论,你在诅咒娃娃里面加的东西对孕妇是剧毒,你就是在蓄意杀人!” 第62章 一直都被她给骗了 “哈哈哈!”林娟见阮梦君生气,笑得更夸张。 她左右查看,发现还没惊动云家的人,便更肆无忌惮了些。 “傻丫头,你说的都对,可你也没办法证明,我做的娃娃就是那一个,我做了,我承认,可我把它送别人了,你母亲的死,跟我并没有关系。”林娟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滚刀肉的架势。 阮梦君的呼吸在加重,林娟脸上的笑,把她眼睛刺得生疼。 杀人凶手就在眼前,可是,她却得不到惩罚! “就算公安不抓你,你也休想抵赖,我会让云家所有人知道是你做的诅咒娃娃。”阮梦君说完,就要站在院子里大喊。 林娟快了她一步,在她行动之前,忽然推了她一把。 在她后退的间隙,林娟扬起手就在自己的脸上抓了一把,随即大叫:“快来人啊,阮梦君打人了,这个丫头敢打长辈,你们云家到底有没有人能给我做主,要是没有,这个婚我就不结了!” 等阮梦君站稳身体,就看见林娟的右脸,被她抓出了四道血凛子,在那里贼喊捉贼的污蔑她。 而云家的人这时已经听到呼声,纷纷从屋里跑出来。 率先跑出来的就是云暮周,后天就是婚礼了,他今天没出去应酬,下班直接就回了家。 当他看到林娟脸上的指甲印,丝毫没有怀疑,相信是阮梦君干的。 “你个死丫头,我看这段时间没收拾你,皮子紧了!”云暮周怒目圆瞪,扬手一指,就要跟她动手。 林娟假惺惺的拉住他胳膊,脸上挂着两遛委屈的眼泪:“暮周,我知道她看不上我,怪我抢了她妈的位置,大不了这婚我不结了,我走!” “阿娟,你别走!”云老太太赶忙绕过来把人拉住。 林娟“哇”的一声哭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妈,她从回来就给我摆脸色,今天她还敢动手打我,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我不管,今天在这儿,有她就没有我,有我就没有她!” 云老太太一下子急了,冲过来,就在阮梦君身上捶了一下! “你个死丫头,你算什么东西,还敢看不上林娟?她是小超的亲妈,她给我们老云家传宗接代,就是我们云家人!” 云老爷子也大喝:“你个不知好赖的玩意,我们云家好心收留你,你还敢耀武扬威?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慢着,她吃我们云家,喝我们云家这么久,让她这么走,简直太便宜她!”云老太太眼睛里都是怨毒。 她死死的盯着阮梦君,想到屋里受害的云长娇,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 “你想如何?”阮梦君歪着头,重来一世,这是第二次,被云家人联合起来欺负。 “我不想如何,我还要问你想如何,欠我们云家的恩情,你想就此作罢,不好使,你就算死,也得把我们的恩情还完!” “就是,她当我们云家人是吃素的,她今天欺负你,绝对不能算了!让她走太便宜,必须要让她付出代价!”云暮周看向林娟,安慰道:“阿娟,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这么算了的,今天她打你的一下,我肯定给你讨回来。” 林娟诬陷阮梦君的本意,就是为了将她赶走。 可是云老太太跟云暮周都不肯让她走,是林娟没有想到的。 不过眼下她见云家人都站在她这边,心里的底气也多了几分,就算阮梦君把真相说出来,就看云家人对她的态度,多半也不会站在她那边。 林娟看着沦落为众矢之的的阮梦君,阴冷一笑。 “好吧,她还小不懂事,我不跟她一样的,你们看着处理吧。”她眸光阴损的瞪了阮梦君一眼。 云暮周紧跟着就摆出架子,居高临下的说:“我答应过老四不跟你动手,你打自己两巴掌,再去祠堂跪着,明天天不亮不准出来!” “你算老几?我叫你一声爸,你还真当你是我爹?”阮梦君嗤笑一声。 云暮周愣住,没想到她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云老爷子刚要骂人,阮梦君冷锐的目光就落在她和云老爷子的脸上:“还有你们两个老东西,活得最久,心眼也最黑最坏,我住在你们家这些年,你们是怎么对我的?非要我把你们的遮羞布扯下来,你们才满意?” “你真是好大的狗胆,敢这么说话!”云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大吼大叫。 阮梦君‘呵呵’一笑,重生以来,她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 既然已经撕破脸,那便不必再留退路! “你们对我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我都给你们记着……”她的目光陡然落在林娟身上。 后者感觉不妙,往前一步想要先发制人,再拿她脸上的伤说事,却被阮梦君给打断。 “云超心术不正,半夜溜进我想要施行猥亵,当时我手里的剪子只用再准一点儿,他那条小命就得玩完!” 林娟这边还没有来得及动怒,阮梦君毫不停留,又对着云家所有人抛出一个惊天炸弹。 “云长娇被那个老男人强暴是她自找的,这就是她算计我的下场,也是你做母亲出馊主意害了她,摊上你这种母亲,是她活该!” “阮梦君你敢说出来!啊!”云老太太瞬间崩溃,冲着就要去打阮梦君。 然而云老爷子在听到云长娇被强暴,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他一伸手就把老太太给抓了回来。 “她刚才说什么?长娇她被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云暮周跟林娟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云长娇的身上,直接跟云老太太确认。 “妈,她说的是真的?老二她怎么会被人给强暴?” 云老太太被泪水模糊了双眼,无论如何,她都说不出事发当天的经过。 她也确实无法否认,那一切都是她的安排,是她让女儿去算计阮梦君,结果失败了,反倒让她尝了苦果! “你们不要问了,我也不想的……”云老太太大哭了起来,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阮梦君:“都是这个死丫头,我们一直都被她给骗了呀!” 老太太怎么能想到? 一直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阮梦君,会突然反抗? 云老爷子捂着胸口,像是受不了打击,四肢都僵硬了。 云暮周观察他的脸色不对劲,刚要上前搀扶,云长娇的屋子里,发出哐啷一声。 “长娇!”云暮周脸色大变,跑进她房里,就看见云长娇用一根绳子,将自己吊在房梁上。 第63章 桥归桥,路归路 云家人发现云长娇上吊,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股脑的全往她屋里冲过去救人。 好在她只是刚刚吊上去,云暮周将她放下来,她还有力气挣扎。 “你们别管我,让我死!” “长娇,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呀,你要是出了事,让妈怎么活啊?”云老太太抱着她放声痛哭。 云老爷子跟云暮周也都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院子里,林娟看着云长娇都成了阮梦君的手下败将,忽然觉得毛骨悚然,手紧紧的攥在身侧。 阮梦君这个死丫头,看来真的不能小瞧! “想不到你的心这么狠?”林娟讥讽。 阮梦君勾起唇角,深深凝望着她。 “彼此彼此,你也记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 林娟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不过她还是硬挺着回应:“好,我等着。” 阮梦君收回眼睛,在这里,属于母亲的遗物都被她送走了,现在她也与他们彻底撕破脸,这场婚礼,便也没有参加的必要了。 阮梦君望着兵荒马乱的院子,准备离开,转身,正好云暮渊从外面回来。 在他的手里,握着两张车票,想来刚才应该是去了车站。 听见云长娇屋里传出歇斯底里的哭声,他眉头紧皱,看了阮梦君一眼,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 云老太太抱着差点失去的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云老爷子从悲痛中回神,看见归来的小儿子,一股怨气直冲头顶。 “老四我问你,昨天你回来的早,你二姐出事,你知道不知道!” 云暮渊望着老爷子苍白沉重的脸色,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你……你今天还要管她?简直气死我了!” 云暮渊沉默不语,回头看去,阮梦君站在大门附近,她也在看着他。 四目相对,他眉头紧锁,被烦恼缠身,而她的脸,却挂着笑容。 她脸上的笑容很浅,也很轻,随着她脚步后退的动作,她双唇动了动……跟他说了再见。 云暮渊看见她离开,下意识要追。 下一秒,身后传来云暮周的低喝:“老四,你给我站住!” 云暮渊停下了脚步,云暮周生气的走到他身侧,以兄长的身份警告:“你要是再管那个死丫头,以后就别回云家!” “没错,我们云家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云老爷子也在后面发话威胁。 云暮渊嘴唇下拉出紧迫的弧度,回头看向满院子的家人。 半晌,心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心说她离开也好吧,这里没有人真心对她,与其互相折磨,不如就此分开,桥归桥、路归路。 …… 阮梦君从云家离开,便直接去了火车站。 今天已经没有通向海城的火车了,明天最早的一班是五点。 阮梦君买到了一张卧铺车票,就在站里等着,天蒙蒙亮,她坐上了通往海城的火车。 下午,阮梦君抵达海城,雇了一辆三轮回到云暮渊的安置房。 她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收拾行李。 如今她跟云家已经彻底决裂,她接下来的报复,只会让云暮渊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这违背了她的初心,所以,她不能再拖累他了。 “梦君?你这是要走?”许奶奶看门没关,就直接进来了。 结果就看见阮梦君收拾东西的画面,她心里纳闷儿,不是说回去参加婚礼,怎么她回来就要搬走? “你小叔叔咋没跟你一块儿回来?”许奶奶紧跟着问。 阮梦君笑了笑,对于许奶奶的关照,她一直都领情,也很舍不得跟她分开。 可惜她这辈子注定要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在那条路上,不会有同路人。 “哦,我小叔叔还有事没办完,我先回来的。” 阮梦君只回答了一半,对要搬走的提问,只字不答,许奶奶就知道她心里藏着事儿,是擅自做主的。 “梦君,你看我们都相处这么久了,你一走,我心里还怪难受的!” 阮梦君勾了勾唇角:“没事的许奶奶,我以后还会在海城,有时间我就回来看你。” 许奶奶活了大半辈子,这样的话不知道听了多少次,那些曾经说过回来看她的故人,到最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你是早就有准备,还是突然决定的,落脚的地方找好了吗?”许奶奶心中已经有猜想,觉得她是后者。 于是继续说道:“你要是没有落脚地,我在后头还有一处房子,是我老头子祖上留下的,一直空着,不如到那儿去先住着?” 阮梦君收拾东西的手顿住,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心动。 有现成的房子住,总好过去招待所。 可是想到会亏欠许奶奶人情,她摇了摇头。 “谢谢你许奶奶,我之前就找好了,等下直接搬过去。” 许奶奶却虎起脸,直接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你把你找的房子退了,我那个给你住,你给我租金也一样的!” 许奶奶怕她不答应,赶忙补充道:“我那个房子,是个门面房,而且独门独户,后头院子跟这个差不多大,还有个小仓库,你要是继续做毛蛋生意,那里就刚好,可不是我老太太吹牛,你在这附近,可再也找不到比我那儿更合适的地方了!” 阮梦君直到听见她说,那是个门面房,脸上有了明显心动。 “那许奶奶,我能先去看看房子吗?” “当然可以!”许奶奶二话不说,回家就去换了衣服,还拿上了门钥匙。“这样,你骑上三轮,拉着我能快一点儿!” 阮梦君给门上了锁,骑着三轮载许奶奶出门,也就十多分钟,就到了那处院子。 虽然距离大院有些远,但它的位置在商街的另外一侧,门前的大路宽阔畅通,白天就有很多来往的行人。 在门面的左右两侧,开设的有理发店、服装店和杂货店,一路从商街绵延至此。 阮梦君看着独一家紧闭的大门,不禁好奇的问:“许奶奶,您这个门面房,难道一直都没人想租吗?” 第64章 诀别 许奶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像个弥勒佛一样。 “当然有,而且人还不少呢,只不过他们说要把我的门房改装,我不愿意,就没租给他们!这不正好你有需要,给你用刚好!” 许奶奶的老伴去世后,留下的一切她都不舍得破坏,因为那是她们老两口一辈子的回忆。 阮梦君理解老人家怀旧的心情,给她保证:“您放心许奶奶,我一定会好好爱护这个房子。” “嗯!你我最放心了!”许奶奶说着,便过去开了锁,“走,我领你到后头看看去!” 阮梦君跟随老人家的脚步,来到后院,发现果然如她所说,跟大院差不多的宽敞。 而且整个院子还有高高的院墙和防护网,她一个人住,也不会有安全隐患。 “许奶奶,您这套房子,打算租多少?” “呃这……”许奶奶还真不知道行情,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往外出租! 刚才说什么门房改装的事,都是她随便找的借口而已! “那就算你便宜点儿,咱们关系在这儿摆着不是?” 阮梦君并不想占老人家便宜,虽然原本她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开店,可现在条件摆在这里,她想试一把,正好她申请的品牌专利也通过了。 “您这房子我口头上定下了,回头等我打听一下房租,我付给您。”许奶奶对她这样诚恳,阮梦君愿意向她交付信任。 她反倒怕许奶奶为了照顾她,把钱往少了说。 许奶奶一听她愿意过来住,也不再纠结房租的事,立刻就把钥匙给了她。 “这把钥匙你收好,今天天晚了,等明天我让小川找人过来,给你收拾收拾,你再搬过来住!” “嗯,谢谢您许奶奶。”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呵呵。” 阮梦君收好钥匙,骑着三轮载许奶奶回家。 晚饭她随便吃了一口,便开始盘算一系列开店事宜。 至于云家人如何…… 暂时就让他们先痛苦一阵子吧,很快,就会有更大的风雨降临给他们! …… 云暮渊参加完云暮周跟林娟的婚礼,当天就收拾东西,准备返回海城。 任凭云家人轮番劝说挽留,他都是面色冷然的一句话:“车票我提前订好,重新定麻烦。” 云老爷子看他油盐不进,当即咆哮起来:“你是不是还惦记阮梦君那个死丫头!老四,你怎么就不知醒悟?难道非得等到,她将我们家里人害个遍,你才肯死心?” 云暮渊沉着脸,看向父亲。 “她不会主动害人。” “你又了解她多少?她不主动害人,你二姐她怎么会遭受那些磨难,还差点把命都搭进去?老四,你难道被她给勾引了?为了她一个人不要脸的小贱人,连自己的亲爹妈,亲手足都不顾!”云老太太猛地起身,她用匪夷所思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小儿子。 从小到大,固然他一直都有自己的主意,可是却从来没有像这样去为别人忤逆家人。 云老太太一想到这些,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冲动的跑过去,一把抓住云暮渊的胳膊。 瞪圆了眼睛:“老四,你可千万不能被她迷惑干糊涂事啊!要不然,我跟你爸就算下了九泉,都没脸见咱们云家的祖宗!” 云暮渊听了母亲的话,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强烈侮辱。 他向来镇定,此刻却难以控制起伏的情绪,甩开母亲的手,冷冽的眸底覆盖着一片寒冰。 “我没有!” 云暮渊再看云家其他人,几乎都是跟云老太太一样怀疑的神色。 这一瞬间心底的失望,无法用言语形容…… “我以为你们都足够了解我,若你们非这么想,那随便吧!” 说完,云暮渊提着行李,大步流星的出了家门。 任凭云老太太在后面如何呼唤,他都没有回头。 “老四,老四……” …… 下午两点半,开往海城的火车,驶入轨道。 云暮渊坐在靠窗的临时坐席上,望着车外飞快倒退的景色,却无心欣赏。 云暮渊一直以为,不论他离开多久,家人永远都会成为他生命中的眷恋。 不论时间如何流逝,他们永远都会在他身后。 呵。 他们确实在身后,只不过,他们在身后背刺了他。 无关紧要的人,从来伤不动他。 真正能伤到他的,只有来自最亲近人的质疑和羞辱。 云暮渊这一路,都在消化家人带给他的失望,直到,夜色笼罩在整片大地,火车停靠在海城火车站。 云暮渊风尘仆仆的回到大院,看着上了锁的房门,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现在天已经很晚了,许奶奶屋里的灯都灭着,云暮渊知道现在去打扰不好,可实在不放心,他还是过去叫了门。 很快,伴随着一声‘谁呀’,许奶奶打开了房门。 “暮渊,你总算回来了!我还想,要不要给你打一通电话,告诉你梦君从你搬走了!” “她搬走了?”云暮渊心下一沉。 他应该想到的! 云暮渊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阮梦君在离开云家时候的表情,是毫不犹豫的决绝。 她连自己这里都不住,看来,是要彻底跟云家划清界限了。 云暮渊叹了口气,眉头深深的褶皱,被愁云覆盖。 许奶奶赶忙说:“你别担心,她在我另一处房子呢,就在商街对面儿,是个门店,还方便她做生意!” 云暮渊转身就要去找人,却被许奶奶给叫停了脚步。 “暮渊!我答应过她,不告诉你她住在哪儿,你要是这么去了,她会怪我说话不算话的!” 云暮渊听见许奶奶焦急的语气,只好停下脚步。 许奶奶追出来劝说:“梦君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你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知道,你们俩之间肯定是有啥结打不开。暮渊,你要不给她一点儿时间?让她一个人冷静,慢慢的想开了,她会理解你的决定是为了她好!” “嗯。”云暮渊应了一声。 背对着许奶奶,月光下,他脸上的表情却只有沉重。 若真是简单的心结,或许可以被时间冲淡,可阮梦君最后的那一眼诀别代表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她默认将他划到了云家行列,决心划清界限,不再与他往来。 第65章 就是为了独立 云暮渊用许奶奶转交给他的门钥匙开了锁,灯打开,通亮的屋子里,恢复了原来的样貌,除了干净的地面,和光洁的桌椅,是证明阮梦君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他走进里屋的卧室,床上的被褥也都被收好。 床头柜子的上面,摆放着一个信封。 云暮渊走过去,将信封打开,里面装着的,正是自己之前给她的零花钱,她一分也没有动过。 云暮渊将信封捏在手里,许久,拉开抽屉,将它放了进去。 云暮渊当天晚上就回了部队,参加竞赛的战友们昨天拿了奖项回来,祖庆辉为了庆祝,当晚组织了一场小型的表演活动。 云暮渊回去的正是时候,被祖庆辉拉着,坐在前排的座位。 “暮渊,这次你没去,真是太可惜了,你没看到咱们这些训练有素的战士,上来第一炮,就把二队跟三队给打趴下了……” 云暮渊听着祖庆辉的话,目光落在礼台上,是一群年华正好的高中生,借着到部队参观学习的机会,表演了一首诗朗诵。 云暮渊看着他们身上穿着整齐的校服,内心快要熄灭的某颗火种,突然就燃烧了起来。 “这趟回平城,梦君跟我一起。”云暮渊忽然打断了祖庆辉的叙述。 后者并没有表现出不悦,反而露出几分关切。 “那孩子跟你一块儿回去的?哎,说起来,她来到海城这么久,我都没来得及去看她一次。前段时间,我让她小姨去你那儿,回来之后气呼呼的,说是梦君不愿意领情,不让我们管,两个人为此吵了一架。” 云暮渊眉头紧蹙,神色流露出了不解。 按照道理,梦君已经发现那个娃娃不是她求的那一个,应该与阮家冰释前嫌。 可她非但没有,还与姚丽芳发生争执,她到底在想什么? 祖庆辉看出他的疑惑,说出自己的分析。 “我爱人脾气一直都不好,说话难听,应该是又提到她姐姐的死因,两个人之间的芥蒂才越来越深。” 云暮渊侧过头,问祖庆辉:“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在我大嫂屋里发现的娃娃,不是她求的。” “什么?”台上的朗诵声音太大,祖庆辉怕自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云暮渊薄唇紧抿,片刻后,重复道:“大嫂确实因为那个娃娃出了事,但是那个娃娃,不是梦君求的那个,它被有心人掉了包。” …… 漆黑夜空下,演艺停止,辛苦了多日的战士们,解散回了宿舍。 云暮渊也回到了他的独立寝室,躺在床上,他回忆阮梦君最近一个月的表现,似乎对赚钱有一种偏执。 而按照人正常心理,只有受过贫穷,吃过很多苦,经历过被钱难倒的绝望,才会激发出对金钱的渴望,将挣钱这件事放在第一位。 据他所知,阮梦君除了小时候在乡下出生,没过几年,便被姚家人接回去,随即不久,就跟乡下的丈夫办理的了离婚手续。 阮梦君在姚家肯定不至于受穷,后来跟大嫂改嫁来云家,在吃穿用度上,也不至于太差。 何况阮梦君还拥有独立的房间,这样的条件在很多家庭里算不错的了,很多人家因为孩子太多,都是兄弟姐妹一起住在一个房间里,共用一张大通铺。 云暮渊抛开这些因素,再去分析她的心理,就变得清楚明了了。 阮梦君跟他来到海城,除了住在他的安置大院,他给的钱她一分不要,很明显是想要依靠自己独立。 那么她迫切的赚钱,就是为了独立。 看来,她在一开始就做好了要和云家决裂的准备,也一早,就将他的关怀拒之门外。 而他却一直自以为是的为她做主,安排这那的,想想就觉得很可笑。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她有很大可能,早就找到了害大嫂的凶手,这趟回去,便是为了报复。 …… 阮梦君从搬到许奶奶的房子,便开始着手,把门店开起来。 过程中,她想院子空着也是空着,干脆趁着空闲,下乡收了些毛鸡蛋,卤煮好,先带到商圈去卖。 傍晚的夜市街,人声依旧热闹,各种彩色的倪红下,映照着细长的青石板古道,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阮梦君还是第一次,认真的观察她所处的环境,才发现,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错过了太多美好的东西。 应该是刚刚报复了一个她特别痛恨的人,所以,心头的仇恨消减了一些,给她留下了一处空白,让她有心情像这些。 阮梦君推着三轮车,拉着两桶毛鸡蛋,来到之前经常摆摊的位置。 旁边卖木头摆件的大哥有好几天没看见她,热情的打招呼:“这一片最近不安宁,我还以为你挪地方了呢!” 阮梦君挑了挑眉,下意识问:“这一片不是张志叶几个人在照顾,怎么会不安宁?” 卖木头摆件的大哥叹了口气,告诉她:“自从你不来之后,除了第二天跟第三天,这两天都没见到那伙人,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他们不在,这里来了两伙扒手,天天都有人偷东西,快要把人烦死!” 阮梦君眉头紧皱,心说,别是张志叶跟他那些兄弟们又出了事? 她记得好像听张志叶的兄弟说过,因为她那一次报警,让张志叶成了道上的笑柄,被很多人针对。 阮梦君正想着,她的摊位前来了两个人。 是两个穿着破旧,但身材高大,表情不善的中年男人。 “小丫头,这几天没见过你,新来这里的?车上卖的是什么东西?” 阮梦君光是听语气,就知道他们来者不善。 尤其在他们过来后,她发现本来要找她买东西的几位老客人,直接就转头去了别处。 阮梦君保持着平静,用平常的语气回答:“卖毛鸡蛋,刚卤好还热乎的,五分钱一个,二位要来几个?” 两个男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右边的讪讪笑了一声。 “你给我俩先来几个尝尝味儿,只要好吃,我们就买你的!” 阮梦君面对无礼要求,直接回绝。 “二位才是刚来这里的,不知道我的毛鸡蛋在这里很出名?基本买过的人都会回购,没有一个说不好吃。” 第66章 弃暗投明 阮梦君直截了当拒绝,让那两个人变了脸。 左边的中年男人直接上脚,踩在她三轮车的轮胎上。 “让你拿给我们尝你就拿,少磨叽。” “我这是小本生意,谢绝品尝。”阮梦君眼角的余光看见向她走过来的人,唇边稍稍扯开笑意,拒绝得更加干脆。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发火,忽然,从背后伸来的一只手,按住了左边的男人。 “哥们儿,我只是病了,不是死了,到我的地盘儿上打劫,活腻歪了!” 两个人回头看见张志叶跟他身边的兄弟们,顿时从趾高气扬,变得唯唯诺诺。 “哎呦,张哥!您来了,我们俩就是好几天没吃饭了,出来遛遛,既然你在这儿,那我们就换别地儿去!”两个人说完,打算脚底抹油。 “站住!”张志叶一声低喝,他身边的兄弟们,就将两个人围了起来。 “张哥,放过我们一回吧,我们下次不敢了。” “张哥,兄弟们最近混得不好才来这边儿的,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 那二人见张志叶这边人多,生怕吃亏,一直在低头服软。 张志叶抱着胳膊,‘咯咯’笑了两声。 “回去告诉你们老大,手别伸得太长,小心收不回去!” 张志叶一个眼神,兄弟们让开路。 那两个中年男人赶忙跑了,以及几个同样穿着破旧,贼眉鼠眼的人,先后离开。 张志叶站在街头环顾,出于不放心,让他的兄弟们再去转一转,免得有漏网的在这里惹麻烦。 他自己则留在阮梦君的摊位前,黑着脸,问道:“这几天跑哪儿去了?换地方也不跟我说一声!” 阮梦君没那么自傲,认为张志叶出是专门为她才守在这里。 她更愿意相信他自己说的,他近来生病了。 “我回了老家一趟,昨天才刚回来,这不今天就出摊了。” 张志叶白了她一眼,绕到她身边,用仅她能听见的声音说:“给你一周时间,要么换地方,要么换出路,这片地,我照应不了太久了。” 阮梦君眼睛里都是意外,下意识问:“为什么?你真的混不下去了?” 张志叶:“……” 死丫头,话不要说的太直白! 不过阮梦君也确实说到了点子上,距离海哥出狱还有一个月,那些人生怕他们再联手,几波人联合起来针对他跟兄弟们。 张志叶从十五就在道上混了,到现在已经快有十年,没少被人针对过! 那些东西要只是搞针对,他一点儿都不怕,最让他难受的是他一直视作手足的兄弟,有好几个,因为利益投靠了对家。 现在张志叶身边仅剩下不到二十个兄弟了,他们都有家人,张志叶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他们考虑。 “反正这块地我也保不住,干脆,向官家投诚,十天之内市内开始严打,我要跟兄弟们避避风头。” 阮梦君心下一震! 张志叶选择弃暗投明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故事她听过不少,亲自见证,感受又不一样。 “那你们以后打算做什么?”阮梦君问道。 张志叶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想好,你管好自己,少操心我的闲事儿!” 他说完这句话,兄弟们就回来了,准备离开。 阮梦君拉住他袖子,小声说:“我在西边开了家门市,以后就不出来游走摆摊了,你的人有靠谱的,可以去两个给我帮忙。” 张志叶听了这话眼睛一亮,不过随即,他就拉下脸,一脸不悦。 “我兄弟们各个靠谱,就怕你那个小破庙容不住!” 阮梦君:“……” 十多个帮工,她确实养活不起。 何况她昨天打听了房租,许奶奶的院子,光是一个月的房租就得三十块钱,要知道人普通工资才十七八块一个月,许奶奶相当于不用上班,就能拿两人份的工资! 阮梦君手里的钱有限,决定开始一个月一个月给许奶奶交,等后面生意稳定,再交长期的。 “那你看着安排吧。”阮梦君说了一句。 张志叶带着他的兄弟们,扭头就走了。 夜市因为他们来过,环境好了不少,阮梦君很久没过来了,那些老回头客早就馋这一口毛鸡蛋,纷纷排队购买。 不到半个小时,就把她的摊位抢光。 阮梦君看着那些表情失望的客人,还是忍住了,没将开店的消息先放出来。 毕竟夜市里人多眼杂,很多摊贩都对她心存妒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阮梦君骑着三轮车回去,又碰到张志叶那伙人,他们站在夜市街的路口,正在商量着什么。 见她收摊离开,张志叶远远的看她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去。 阮梦君骑着三轮回到大门,左右两边的店铺还在营业,灯火通明的灯光,将她的门口也给照亮了。 张志叶说给她一周时间,那么趁着这几天,她还能继续出摊,明天还得早起收毛鸡蛋。 阮梦君吃了一口饭,收拾完就睡下了。 从她远远的离开平城,来到海城,睡眠质量就好了很多,虽然梦里还是会梦到那些令她痛苦的梦魇,但梦中的她,有了反抗的力气。 …… 阮梦君之后两天出摊,张志叶照旧去夜市街守着,并且答应了分人去她店里帮忙。 如此,阮梦君就不担心门店开业,没有时间收毛鸡蛋,为她免去了一大患。 阮梦君搬过来的第三天,她给门店办理的卫生许可证就下来了,只营业执照还需要审核两天,好在她听工作人员的意思没什么难度,现在国家大力扶持个体户,只要正规经营,手续齐全,出证不过是早晚的! 阮梦君接下来只用耐心的等,同时,她还找了印刷厂,制作了一个门店招牌,店名跟她提交的专利申请一致。 阮梦君这天照例下乡收毛鸡蛋,随着时节变更,九月末的海城已经由深秋转变,天气越来越冷,赶路也就越辛苦。 不过短短两天下来,阮梦君的手就因为干燥开裂,出了很多细小的口子。 那些细小的口子在平时没什么感觉,但只要沾了水,就像被刀割一样疼。 阮梦君看着自己浸染了风霜的手背,又想起上辈子某些不好的经历。 她刚被迫嫁给老光棍不久,就因为邻居说她的手细皮嫩肉,在农村干活可惜,老光棍就趁她夜里睡着的时候,用开水将她的手烫伤。 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疤痕,比现在要难堪千倍、万倍都不止。 第67章 他还是找来了 阮梦君想着想着,两只手合到一起放在心口。 那个老光棍被云暮渊关起来,也不知道在里面怎么样,让他这么直接去死,真的好不痛快! 她记得张志叶好像跟她说过,那位海哥被关的地方就是平城。 阮梦君收拾好了毛鸡蛋,提前去了夜市,等到张志叶出现,她将人叫住。 “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张志叶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什么新奇事物。 “嘿,求我帮你?可真是稀奇!”说着,他一屁股坐在三轮车坐子上,扬了扬下巴:“提前说好,我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欠的,你得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阮梦君点了点头,说出她的目的:“你说海哥就在平城监狱,他在里面有人照应吧?” …… 平城。 监狱昏暗的牢房里,一个老头被推了进去,跌跌撞撞的摔到了地上。 他在过来之前,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身上散发着难闻的霉味和汗臭,仔细闻,似乎身上还泛着一股尿骚。 突然被关进新的环境,老头双眼都是迷茫,还没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就听到一声充满恶意的叫声。 “你叫刘顺水?”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大通铺的中间,居高临下的问。 他旁边的狱友紧跟着笑了:“呦,他得有四十多了吧?这个岁数被送进来,多半没干啥好事儿。” “老头,说说吧,你在外头犯了啥案子?”又有一个浑身精瘦,却不怀好意的人走了过来。 老头听着他们的提问,下意识向后缩了缩,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下一秒,一个嘴巴子就抽到他脸上。 “问你话呢,哑巴了!” 老头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浑身颤抖个不停。 他来没来得及说软话,就被人拎起了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来,丢在中间男人的面前。 那个男人开了口:“问你话,你犯了啥罪。” “我、我……我犯了强奸……”老头的话还没说利索,旁边的人上来就是一脚,直接将他踹得趴在了地上。 “我草海哥,怪不得有人要收拾他,这老灯真特么臭不要脸,一把岁数还他们不老实!” 众所周知,在众多监狱里,关押着各种因素进去的罪犯。 即便他们有的人无恶不作,甚至有的手上还沾了人命,可他们最看不起的,就是强奸犯! 违背妇女意愿发生关系,那他妈就是牲口,是最低等的物种! “老东西,你进了我们这号儿算是来对了!哥们几个从今天开始,就让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精瘦的男人抓着老光棍的衣领,就将他拽去了茅房,狠狠的丢在地上。 随即他解开了裤子,开闸放水。 老光棍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他以为,离开了上一个牢笼,到了新的地方,就能有一条活路。 没想到,等到他的会是更惨无人道的对待! 他甚至连求饶都不敢,因为他越是求饶,这些人就打他的越狠。 “你个老贼,就在这儿睡着吧,你最好祈祷早点执行,否则,你在这里待一天,我们就天天帮你洗心革面!” 届时,老光棍已经没折磨得没了人形,被弄掉了半条命。 他脸上有一块最明显的伤,是烟疤,那些人用利器在他脸上刻下了两个‘贼’字,然后又用烟头烫毁。 老光棍发出杀猪一样的狼嚎,嚎得嗓子都哑了,却没有一个人对他心慈手软。 再后来,他的身上每天都会多出一道这样的疤痕,执行书下来的那天,他趁机向狱警求助,要求换一个牢房。 他还有半年的时间呢,半年,不用枪决,他也会被折磨死在这里的! 然而狱警却根本不理会他的求助,甚至还露出一脸痛恨的模样,转身就走了。 老光棍每天都望着铁窗,绝望的流着绝望的泪水。 …… 张志叶给阮梦君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似乎是有一部分人听到了风声,这两日出来遛弯的人都少了许多。 阮梦君也在第八天,停止了摆摊。 开店之后她要多做一些毛鸡蛋,防止断货的情况,所以,她决定买一个冰柜,这样就能将收来的鸡蛋妥善保存。 阮梦君去了二手市场,在电器铺淘到了一个五成新的冰柜,是最早的一批淘汰下来的。 跟老板讲了价,拉回去先用着。 回到大门口,阮梦君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买冰柜的时候,是老板帮她搬到三轮车上的。 现在回来没有人帮忙,她自己一个人不光很难搬动,稍微不注意摔了碰了,极大可能会坏掉。 正当阮梦君发愁之际,一只宽大的手,落在冰柜上。 “我帮你。”男人的嗓音低沉有力。 阮梦君身体一震,浑身的细胞仿佛都凝结在了一起,抬头,果然看到了云暮渊。 他站在阳光下,脸色清冷,如同常年覆盖着难以融化的冰雪。 阮梦君震惊之余,本能的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阮梦君搬过来的头两天,就料到许奶奶多半瞒不住,会告诉云暮渊她的位置。 他就一直没找来,她以为,他默认两个人划清界限,以后都不会管她。 可他现在却来了。 阮梦君轻轻叹气,随即,勾了勾唇角。 “我住在这里挺好的,你看我还开了一家门店,以后生活有保障,也能照顾自己,以后就不用你操心了。”阮梦君没有邀请他进门的意思,也是在拒绝他的帮助。 云暮渊眉头快要拧成一个死结,看着她故作镇定的眼神,不肯屈服的模样,真恨不得像那些别扭的新兵蛋子一样,狠狠的收拾一顿,看她还逞强? 可她不是部队里的那些新兵,她外表柔弱,内里倔强。 越是对她强行压制,她只会越反抗。 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云暮渊将两只手插进裤子口袋,望着她,嗓音虽冷,语气柔了不少。 “不用我照顾,所以麻烦张志叶在平城监狱里的朋友,帮你出气?”云暮渊并没有责怪她,而是充满包容,以长辈的身份,对她表达关心。 阮梦君轻轻吸了口凉气,他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看来对云长娇的委屈也很上心…… 她年轻的面孔,浮现了几分嘲弄。 “你有时间在这里操心我,不如多去问候你的家人,毕竟,他们才是你血脉一体的至亲。” 第68章 越来越有趣了 “你不用说这些话激我,既然做出承诺,我就会履行。”云暮渊说完,动手扛起了冰柜。 “让一让。”他深沉的睨了她一眼,径直往大门里面走。 阮梦君不得不退后一步,给他让路。 她跟在后面,没好气的说:“我说过不用你管,你能不能别自以为是!” 云暮渊站在屋里,压根不听她的抱怨。 他问:“冰柜放哪?” “那儿。”阮梦君指了指墙边。 云暮渊将冰柜放好,便开始打量起了这个门房,空间大概有个二十平,做店面够用了。 “你卖货不弄个柜子?” 阮梦君抿着嘴唇,半晌,不情愿的回了一句:“我找人打了,不用你提醒。” 云暮渊点了点头,将这间屋子打量完,他开了后门,又向后院走去。 阮梦君带上门,只得跟上去。 “你看完了没有?我这儿没有吃的,管不了你的饭!”阮梦君见他要进厨房,跑过去拦住他的脚步。 云暮渊两手插进口袋里,一动不动,就那么冷静的看着她。 从他高大身体上释放出的压迫感,显得阮梦君有些被动。 “没有吃的,你午饭怎么办?”他问道。 哪怕明知道她是为了敷衍找的借口,就是为了把他赶走。 阮梦君把脸一撇,硬邦邦的说:“我说了不用你管,冰柜放好了,你走吧,我累了,想回屋休息。” 空气里漂浮着寂静,云暮渊依旧站在原地不动,阮梦君暗暗握紧了手,猛地抬头,眼睛里浮动一丝愠怒。 “你……” 云暮渊将她打断:“你这里的房租我帮你交了半年,你安心住着,以后到期我会帮你续,要是遇到麻烦,往我部队打电话。” 交代完,他终于准备离开。 阮梦君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抬脚追了过去。 “谁让你给我交钱的?我自己能交,你能不能别多事!”阮梦君气急败坏的拉住他胳膊。 望着云暮渊清冷的面孔,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既然好好说不行,那就别怪她心狠了! “你不要以为你做这些,我就会原谅云家人对我的所作所为,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二姐那么狠?因为我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每一个欺负过我的,我都不会让她得到好下场!我要让他们痛苦,让他们难受,这样你满意了吗?” 阮梦君一口气将心里的怨气吼出来,院子里的气氛,安静到了压抑。 她的眼圈泛着浓重的血丝,见云暮渊只沉着脸,不接话。 她喘了口气,嗓音放缓了一些,继续说:“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以为你做这些,我就会领情?别做梦了!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和自作主张,我并不接受!” “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云暮渊面色冷沉的说了一句。 是的,即便阮梦君说得再绝情,表现得再坚决,他都没有改变主意。 “随便你。”阮梦君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这个男人的内心太过强大。 至少以她现在,完全无法跟他抗衡。 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是被动的,就像是一只被牵着走的羊,随时有可能受到他的制约。 这样的感觉,既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同样,也是一道束缚她的枷锁,时时刻刻限制着她的自由。 云暮渊望着她冷淡又倔强的侧脸,无声轻叹着走了。 阮梦君去前面给前屋的门上了锁,站在窗口,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 …… 云暮渊走了不远,在路边找到了一个电话亭。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询问对面的人:“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对面的男人回复他:“你电话来的可真及时,那个黑神婆被举报后,没多久就判了刑,当年找她做过法事的人也没跑掉,都被追责教育,不过,名单里面没有你二姐,要么就是她当年没留下证据,要么,证据在别人手里。”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云暮渊挂断了电话。 他推测阮梦君报复二姐,很大几率是因为她发现,当年那个娃娃是二姐调换的。 换了旁的理由,他也没查到二姐做了什么事,会激发阮梦君这么强烈的恨意。 云暮渊思索了片刻,又拨通了云家的电话。 “喂?”电话被林娟接了起来。 云暮渊低沉的嗓音响起:“二姐还在家?让她来接电话。” 林娟听出云暮渊的声音,态度冷淡了不少。 “等会儿吧,我去叫一声,不过她会不会接,我不敢保证。” “算了,你帮我转告她一句话。”云暮渊改变了主意,即便她与云长娇对峙,就凭她的性格,也不会承认的。 “带什么话?”林娟懒散的问。 云暮渊在停顿片刻后,语气沉了两个度:“杀人本该偿命,她害了之前的大嫂,如今保住了一条命,便应该知足。” 林娟被他的话给震住,一下坐直了身体,态度端正了起来。 “老四,你这话是啥意思?” “字面意思,麻烦大嫂帮我转达,挂了。” 林娟:“……” 云暮渊认为是云长娇弄死了姚丽君那个短命鬼? 哈哈! 有趣。 越来越有趣了。 林娟这几天还有些担心,他回海城后,继续跟阮梦君联系,把真相告诉他。 现在看,她完全不需要担心了。 因为她有了替死鬼! 林娟迫不及待的出了门,来到云长娇屋里。 故意将云暮渊的话说得重许多:“长娇,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老四打电话回来,莫名其妙的说,是你害死了姚丽君,你应该给她偿命的,现在遭遇这些都是你的报应,他让你好自为之。” 林娟虽然跟云暮周复婚,云家人也对她非常在意。 只要那两个老不死还活着,云暮渊一旦结婚,生下男孩儿还是要跟小超分家产! 所以,只要云暮渊跟云家人不和,那两个老东西就会慢慢的对他心寒。 而云长娇就是一杆现成的枪,任由她使唤! “啥?我什么时候害姚丽君了?我看他是被阮梦君那个死丫头迷昏了头,疯魔了吧!”云长娇果然气得不行,下地穿鞋就跑去找父母告状去了。 第69章 少说话,干活 云长娇经过一周的休养,身体已经好了不少,痕迹也淡了许多。 除了晚上会做噩梦,惊醒后哭的要死要活,白天的状态看起来还算正常。 她跑到云老太太屋里,一把就扑在她身上。 “妈,你要给我做主,老四他太欺负人了,他竟然说是我害了姚丽君,他还说我活该呜呜呜,我以后都没有他这个兄弟!” 云老爷子听后拍案而起:“这个老四,他疯了吗?竟然这么说你!简直大逆不道!反天了他!” 云老太太却不似老爷子那样暴躁,她了解云长娇的脾气,从小被骄纵的,确实有可能做错事。 “长娇,那你到底有没有……你跟妈说句实话!” “我没有!”云长娇用力摇头,把自己哭成了一个泪人,委屈的不行:“我向天发誓,我又不图啥好处,我害她做什么!妈,你跟爸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你们要相信我啊!” 云老太太看着她诚恳的眼神,点了点头。 “妈相信,不是你做的,老四真是太过分了,我去给他打电话,问问他到底要阮梦君那个妖孽,还是要这个家,今天他必须得给个说法!” 林娟站在门口,听见云老太太的话,眼珠飞速转动,随即她推开门闯进来。 “妈,爸,还有长娇,你们都先消消气,听我说两句。” “你说。”云老爷子摆了摆手,给她一个面子。 林娟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蹲在了云长娇旁边。 “长娇,你心地善良,我也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一定是阮梦君在背后撺掇老四,为她自己开脱!总之不管她用什么方式迷惑了老四,他现在正上头呢,咱们就算磨破了嘴皮,他也未必会听。” 林娟的话,越发让云家人对阮梦君恨之入骨。 云老太太更是直接不加掩饰,恶狠狠的说道:“早知道三年前,她妈死了,就该把她赶出去睡大街,现在留她迷惑老四,我这心里,天天憋着一口气!” 林娟不置可否,她也是搞不懂,想来自私自利惯了的云家人,当初怎么就好心把阮梦君那个小祸害给留下。 俗话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阮梦君只要留着一天,对他们全家都是威胁! 还有林娟自己,她刚才想到了一个办法,兴许可以趁机将她铲除。 “妈,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你们别怪我说话难听,老四整日跟阮梦君厮混在一起,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不好,如果被部队里知道,他跟侄女不清不楚,搞不好他要摊上大麻烦的!你们肯定不想他前途毁了吧?老四他自己拎不清,咱们得帮他拎清,还得帮他把隐患铲除。” 林娟越说到后面,三人的脸色就越难看。 云老太太好生奸计,但是她们刚刚才算计阮梦君失手,还害得云长娇丢了清白,让她不敢妄动了。 “你有啥好办法?”云老太太问林娟。 林娟也不傻,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她怎么好在明面上牵头? 最多也就是给些建议和提醒。 “我也没有啥好办法,现在不管咱们做啥,老四都会护着她,回头她出了事,他更怨咱们,不过……” “不过什么?你把话说痛快!”云老爷子早就安耐不住,催促道。 林娟点了点头,对老爷子说道:“暮周在外面做生意,认识一些道上的人,能花钱摆平的事,也许都不叫事。” “你的意思是,咱们找人……把她收拾了?”云老太太眼睛一亮。 林娟目的达到,摆出一副于心不忍的表情。 “我不是说把她收拾了,好歹也是个大活人,就把她从云暮渊那儿带走就行了,花国这么大,哪儿不能安顿她!” 云老爷子听罢,点了点头,“这也是个办法,那就按照你说的吧,叫暮周回来,让他花钱做安排。” “还找地方安顿,别太便宜了那个小贱人!”云长娇咬牙切齿的低咒。 云老太太攥了攥她的手,安慰道:“你别着急,她离了老四,就什么都不是,以后是过不好的!” 林娟按照云老爷子的吩咐去给云暮周打电话,走在路上,她的笑容诡异又阴险。 就这样派人一举单纯将阮梦君铲除掉最好,过后云暮渊再一追究,查到云暮周身上也无所谓,反正她给出的建议只是将阮梦君弄走,至于发生的其它意外,都是云长娇对她怀恨在心,她私自安排的! 如果铲除不掉,那她依然有办法,让云暮渊跟她都吃不了兜着走,她只用等着看好戏! 总之得罪了自己,他们俩都别想跑! …… 天蒙蒙亮,阮梦君就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 她起来穿上外头,走到门市房,隔着一道门,问了声:“谁?” “我。”张志叶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阮梦君穿好衣服,理了理头发,将门打开。 张志叶领着他的兄弟们站在门外,见他们的手里都拿着工具,才想起之前跟他们约好,让他们过来帮忙把院子清理出来,顺便再搭个雨棚,她停放三轮车用。 她给众人让了路,张志叶领着人走进来。 张启眠看着阮梦君一脸懵懂,明显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禁不住笑道:“这丫头心也够大的了,换了别的小姑娘,哪敢轻易放咱们一群老爷们儿进后院?” “闭嘴,少说话,干活!”张志叶呵斥了一句,便让他们都老实下来。 他的这些兄弟们到底在道上混得久,难免带着不好的说话习惯。 以后他们还想吃上饭,就得把这些毛病都改了。 “你们在这儿的,有一个算一个,以后,别让我听见你们嘻嘻哈哈,谁敢嘚瑟惹事,以后就别跟我出来!” “知道了。” “知道了,张哥。”兄弟们纷纷答应。 阮梦君不是白用人,见他们都认真的在院子里干活,她进屋去熟了些前,按照人头算,一个人五毛,加在一起最少也得五块钱。 另外张志叶还要求她中午管顿饭,这么下来,十块钱恐怕都包不住! 但是没办法,谁让她欠了他一个大人情,张志叶答应她拜托海哥收拾那老光棍,对阮梦君提的唯一要求就是,要她给这些人安排工作。 第70章 招牌 张志叶的兄弟们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就把她院子里的棚子搭好了,另外还给一旁的空地做了翻新,等到明年开春,她可以种一些青菜自己留着吃,那样就省得买了。 阮梦君供了他们一顿午饭,大白馒头她蒸了整整一锅,搭配土豆白菜炖粉条,把他们一个个吃的头上冒汗。 吃饱喝足,张志叶点了支烟卷,问她:“你这店什么时候开张?兄弟们都等着你的活儿干呢!” 阮梦君抿了抿唇:“我在等许可证下来,你们这两天要是闲着,其实可以先下乡帮我收毛鸡蛋,我刚买了个冰柜,能存得住。” 张志叶点了点头,随即就去做安排了。 次日。 阮梦君找人定制的货架就做好了,配送的工人免费给她安装,用了一个上午。 下午,阮梦君在门市房打扫卫生,约摸到三点多,张志叶领着他的兄弟们,一路有说有笑地朝阮梦君的店铺走来。 阮梦君出来倒垃圾看见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提着两个水桶,她嘴角抽搐了两下。 该不会……他们桶里装的都是毛鸡蛋吧? 还真叫阮梦君给猜对了,张志叶等人来到跟前,将水桶排挨着排放在她面前,眉飞色舞的炫耀起来。 “看看吧,这都是咱们兄弟一上午的劳动成果,是不是比你一个人强!” 阮梦君一个接着一个的数,总共二十三桶毛鸡蛋,其中只有两个半桶,其他都装得满满当当。 “这些成本花了多少钱?” “不算多,也就八十多块钱!” 阮梦君:“……” 好吧。 虽然毛鸡蛋收的确实多,但收一次可以用好多天,不用他们天天跑出去收了。 阮梦君开店原本最担心的就是怕货不够卖,现在看,她完全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她让张志叶那些兄弟们将桶依次都拎到院子里。 阮梦君让张志叶就着水管,直接往桶里放水,将外壳都清洗干净。 第三步,将毛鸡蛋从桶里捡出来,存活的、胎停的,还有外壳破损的,都区分开来装。 等毛鸡蛋都区分完,阮梦君给冰柜通了电,将存活的最先放进去,这样即便解冻的时候,也能维持鲜美。 今天他们收上来存活的数量并不少,得有一千多个,光是冷冻的那一格,就装的满满当当。 剩下的就是速冻的,还有保鲜层。 已经胎停的再冻也就那样了,于是阮梦君将胎停的鸡蛋放在速冻格内,将外壳烂了的,装进保鲜格。 最后还剩下一桶,都是破壳的了,有的还有粘稠的蛋液流出来。 阮梦君一转头,就看见张志叶跟他的兄弟们,一个个的,都眼巴巴的在旁边瞅着。 看那样子,好像她都不用做,恨不得直接啃几个。 “去院子里生火,这些给你们烤着吃。” “行!”张志叶就等她这一句呢。 大手一挥,张启眠就带着人去干活了。 张志叶在屋子里观摩了一圈,给她提了个建议。 “要不然你在屋里摆几张桌子呢?到时候再配上椅子,咱们哥几个也有地方坐不是?” “不放。”阮梦君直接拒绝。 她开的就是一家销售店铺,不是餐厅,摆放桌椅性质就变了,这是许明川同学给她建议的时候,特意强调过的。 阮梦君拿了扫把,将地面打扫出来。 很快,张志叶的兄弟们就在院子里架起了炉火,阮梦君拿了调料,指挥他们先将毛鸡蛋的壳去了。 而后将它们均匀的在铁板上铺平,撒盐、花椒、香葱,交代他们隔一会儿翻个面,免得烤糊了。 大概十多分钟,院子里便焦香四溢,张志叶搬了凳子,跟兄弟们坐在一起,等待毛鸡蛋烤好。 门市房,阮梦君终于等到了营业许可证下发,是邮递员给她送过来的。 阮梦君打开信封的同时,也露出笑容。 “一切都刚好。” …… 院子里坐着的一圈男人,吃再多毛鸡蛋也吃不饱,阮梦君只得又贡献出了玉米面,烙了些大饼子给他们。 吃饱喝足,阮梦君又给他们安排了一件事,院子里的锅垒好了,唯独还差些柴火。 阮梦君一说完,张志叶就打发了三个人出去买。 至于剩下的人也别闲着,她打发了四个人出去收毛鸡蛋,一个人去采买调料,院子里最后就剩下张志叶跟张启眠两兄弟,她给张启眠拿了些钱,让他出去买纸。 “活都给他们分配完了,我上屋里睡一觉。”张志叶想得挺美,以为他能闲着。 阮梦君看了他一眼:“你去借个梯子来。” “借梯子,干啥?” “挂招牌!” 阮梦君的招牌早就做好了,只是店没开张,一直没挂出去。 现在营业许可下发,她一天都不能等,因为瞅着张志叶每天带的这些人就发愁,不干活,她指望啥给他们工资? 张志叶借来了梯子,阮梦君将印刷好的招牌拿出来,又找了钉子和锤。 “你在上面挂,我给你递东西。”阮梦君分工。 张志叶没意见,爬上梯子,从阮梦君手里接过招牌,打开看了一眼。 “啧,这名儿你自己起的?” “嗯,申请过专利的,不错吧?”阮梦君自觉良好。 却见张志叶满脸嫌弃,哼笑,一个字:“俗!” 阮梦君:“……” 张志叶站在梯子上面,这家门店之前没被用过,不像别的店铺有招牌架,临时只能做个简易的。 “你说你要开店,咋不提前准备好,啥都是临时弄!”张志叶要往墙上钉钉子,操作起来有些费劲。 有些地方钉不进去,还得换地方。 阮梦君听他抱怨,翻了个白眼。 “我跟你说过我只要两个人,你可倒好,把你那么多兄弟都弄我这儿来,我这儿就是一个小作坊,不早点儿开起来,怎么养活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儿?” 张志叶听了这话,也不乐意了。 “弄得好像我们跟你讨饭吃?我把兄弟带过来是看得起你,一说干活的时候你使唤的劲劲儿的,说到发钱你给我整不容易这出?” 张志叶越说越生气,蹬蹬蹬从梯子上下来,用手指着他:“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月底你要敢差我们工资,我今天怎么把招牌挂上去,回头我就怎么给你掀了!” 第71章 托不给力?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大地上,红彤彤地映透了半座城。 阮梦君打开门市,呼吸着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任由阳光打在脸上,温润着每一个毛孔,被温暖包裹,就像一股蓬勃的生命力,不间断的滋养她。 她还能像这样活着,真好! 阮梦君也是在这一刻,内心终于没有再被复仇填满,而是平静下来,感受新生命赋予她的美好。 门市店里,崭新的食品柜,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玻璃柜台在阳光下,闪闪发着金色的光。 阮梦君将昨夜做好的食物从冰柜的保鲜格端出来,依次陈列在玻璃柜里。 很快,张志叶就带着他的兄弟们来了,并在外面铺开了长长的鞭炮阵。 阮梦君刚从柜子里拿出对联,让他贴在门口。 张志叶就往柜子上扔了个红彤彤的信封。 “虽然现在我们给你打工,但一码事归一码,这是昨晚上兄弟几个凑的,给你贺个喜。” 张志叶常年在道上混,什么都可以差,最不能差的就是事儿。 阮梦君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把红包接过来。 “谢谢,你们有心了。” “别磨叽,赶紧的,有活赶紧分配!”张志叶没好气的催促。 阮梦君将对联交给他,又从柜子下面拿出了一沓宣传页,正是昨天张启眠买了,按照她的要求去复印的。 “你多安排几个人,站在道口,把宣传页发出去。” “行。”张志叶这就去做安排。 阮梦君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八点,左右两边的门店都开门,她也可以正式开业。 外面,张志叶安排了几个人去发宣传页,他跟张启眠则将对联贴在门头上。 大红色将门店周围装点得一片洋洋的喜气,抱起胳膊,他勾了勾唇角。 一个月前,他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那时的他带领兄弟们跟道上的人厮混,争地盘、打架斗殴,每天烟酒不离身,虽然不缺钱花,可日子却浑浑噩噩,一眼把这辈子看到了头。 保不齐哪一次,就送命在这条道上。 直到他遇到了这个小丫头,命运的齿轮就这样转动了。 他一次又一次做出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选择,然后,就有了今天。 虽然不知道跟着这丫头能不能填饱肚子,保不齐哪天,上大马路要饭,可似乎除了她这里,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张志叶正想着,阮梦君出现在门口。 “时间到了,你让张启眠准备好,我说开始他点鞭炮,你把招牌上面的红布拉开。” “知道了。”张志叶点了点头。 张启眠也临时点了支香烟,站在鞭炮前缓慢的抽着。 阮梦君就站在那里,看着屋里的时间,终于,她说了句:“时间到,开张了”。 张启眠将半截烟拿下来,放在炮捻上。 伴随着‘呲呲’的细小声音,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炸响。 张志叶趁机拽下了红布,届时,红底黑字的招牌露了出来,只见上面写着——三味真火·毛鸡蛋。 在刚才准备的过程里,就有不少人站在街道的四周,等着看热闹。 在鞭炮响起的时候,又为门店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再加上路口有人发放宣传页,领到的人可以凭纸页,到店里免费领取一个毛鸡蛋尝鲜。 鞭炮声结束,群众应和着喜气,跟着鼓掌为她庆贺。 “原来是卖毛鸡蛋,我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门店呢!” “三味真火,这名字取的还怪有趣的!” “这个老板我见过,之前就在商街里面的夜市,摆摊那个小姑娘,这才几天啊,店都开起来了。” “那你买过她的东西没有?好不好吃?” “好吃!每天她的摊位上都排长队呢,有时候去的晚,都买不到!” “那今天可得买几个尝尝!” “诶?他们手里的那个纸是在哪儿领的?可以免费拿一个,咱们也取领一张,不要白不要。” 两个站在最前面的大妈商量完,随手拉起一个干活的就问了。 张志叶被拽住袖子,懵了一下。 “这个……在路口领。”张志叶扬手一指。 两个大妈这就要去,好在阮梦君及时看见,站出来大声说:“大家先等一等,小店今天刚刚营业,为了回馈新老客户,凡是进店的顾客,不管买不买,都可以领取一个毛鸡蛋品尝!”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阮梦君一开始做生意,就是阴差阳错给大家免费品尝,让她的生意一下从无人问津,到顾客盈门。 既然是试用过,还有过成功经验,阮梦君当然要再次启用。 “哎呦,全都可以免费品尝?那可太好了!赶紧的,我正想买呢,多给的一个不要白不要!”这位大妈听了她的话,激动的就跑进了门市。 生怕去的晚了,会捞不到一样。 而恰恰就是她的带动,让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的人,都纷纷动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进到店里。 阮梦君早就站在柜台前了,眼前这位大妈站在门口给她宣传了一通,简直就是活广告,她在夹取的时候,在免费送一个的基础上,多给她夹了两个。 “阿姨,您是小店开张的第一位顾客,又是我的老回头客,多给你送两个,你回去再给我宣传宣传,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开店。” 大妈高兴的牙花子都露出来,连连给她打包票:“我就住在这附近,你放心吧,我回去肯定帮你宣传到位!” “谢谢。”阮梦君收了钱,继续接待后面的顾客。 因为都是生面孔,阮梦君先夹给他们品尝,然后再让他们决定买不买。 他们一个一个的轮番领取,阮梦君满是耐心,几遍一盘鸡蛋都送出去,她也不见着急,又拿出了下一盘。 门口的张志叶看着这一幕,默默的走过来,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给了她一肘子。 低声嘀咕:“托哪有上来就用的?吹得天花乱坠,你看看,现在买的有几个?他们领完就走,明显都是过来占便宜的!这么下去不行,你等着,我去给你安排几个,保证帮你托的明明白白!” 第72章 沉默,沉静 阮梦君当即用白眼看向张志叶。 “哥,我没找托。” “胡扯,刚才那老太太说的那么夸张,不是托是什么?” “真不是!” 张志叶显然不相信她,不过很快,事实就让他打脸。 阮梦君的毛鸡蛋生意能做起来,可不是靠托,而是因为她的东西货真价实,值得顾客消费,并多次回购! “呀,这毛鸡蛋味道是不错诶?” “这东西看着不咋地,吃着味道这么好,跟肉一样有嚼头!” “这不就是小鸡崽子嘛!刚孵化,还没孵化完全的半成品,我听说这个东西可补了,跟肉不差啥!” 鸡肉是什么价格,毛鸡蛋又是什么价格,一对比起来,肯定后者占据优势。 虽然阮梦君卖的不是独家秘方,可她做食物舍得用料,光是调料的费用就比柴火贵! “我还是去买几个,回家改善改善伙食!” 几个人合伙商量完,就立刻跑到队伍中,来找阮梦君来购买。 “姑娘,你给我装五个!” “我要六个!” “我要四个就行,带回去先让家里人尝尝,他们能吃进去,我明天再过来买!” 阮梦君的生意就这么来了,她给免费发鸡蛋的活交给了张志叶,自己来到柜台的另一边,收钱,打包毛鸡蛋。 这边品尝的顾客眼瞅着有人买,便也动了心。 毕竟这东西看着不讨喜,可真正的滋味儿,还得吃到嘴里才清楚! “要买毛鸡蛋的来我这边儿,这边光是领的队伍。”阮梦君吆喝了一句。 刚才那个品尝过毛鸡蛋的人显然有些不好意思,看别人品尝完都买了,他这么白吃完就走,好像买不起似的。 “姑娘,你这毛鸡蛋味道确实好,给我来……八个吧!”这个男人长得很壮实,看那样子,也知道是个有饭量的。 阮梦君立马给他捡了八个,这人付了钱,徒手捏起来一个就塞进嘴里。 “这味儿,正!我从小就吃我妈烧的毛鸡蛋,跟你做的比,差得远!” 顾客的好评就是阮梦君最好的广告,一场赠送下来,阮梦君贴了五十个毛鸡蛋,不过却卖了将近二百个,相当于她平时摆摊的收益了。 阮梦君将刚才在赠送鸡蛋时收回来的宣传页,重新交给张启眠,让他带着人继续到路口一直分发。 她则来到冰柜面前,将里面的毛鸡蛋全都搬出来开化。 因为照这么下去,她店里的生意很快就会大好,之前她还担心张志叶兄弟们收来的毛鸡蛋太多。 现在? 她则要担心,他们收的够不够卖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店铺开张还不到下午呢,昨天做出来的毛鸡蛋被一扫而空。 好在阮梦君早就有准备,院子里大锅卤汤是现成的,将毛鸡蛋丢进去煮熟,敲碎卤上半个小时,倒出来顾客都能吃一口新鲜的。 阮梦君下午又买了四百多个毛鸡蛋,六点左右,店里所有的毛鸡蛋销售一空。 阮梦君看着空空如也的冰柜,看向张志叶:“要不……让你兄弟们今晚都加个班?” 张志叶:“……” 他看着卖光的冰柜,挠了挠头,脸上都是不可思议。 “这生意,就这么好做?五分钱一个毛鸡蛋,全都抢没了?” 张志叶清清楚楚的记得,后来有拿着单子过来领毛鸡蛋的人,还因为没领到,气呼呼的说明天一定要给预留。 他当时还在心里瞧不起那些人,一天天光想占便宜。 还是阮梦君告诉他,明天那些过来免费领毛鸡蛋的客人,很大程度上,会回去宣传,再带别人过来领。 总之只要有人上门,她的毛鸡蛋就不愁卖。 张志叶当时还不信,直到看见阮梦君的钱匣子,他不得不竖起大拇指,道一句:“你牛逼。” 阮梦君毛鸡蛋卖得好,张志叶带着人干活也有劲儿。 大晚上的收毛鸡蛋肯定不好收,毕竟晚上都休息了,他们喊破喉咙恐怕也没人搭理。 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且路子广,七问八问的就打听到了不少市场。 他把所有兄弟们都分散开,去到各个市场上,但凡看见卖毛鸡蛋的统统包圆。 而且这种小型市集上的价格并不比下乡收着贵,村里的人都实惠,听说他们是一次性打包带走,价格合理,也就松口卖了。 不到十一点,张志叶带着他的兄弟们,雇了一辆马车拉回了整整一车。 十来个人轮番卸货,张志叶给了车钱,指挥他们将毛鸡蛋都搬进门市。 阮梦君一直在等他们的消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把任务完成,向张志叶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儿。 “看不出来,你的这些兄弟们也挺靠谱的。” 张志叶咂嘴:“瞧不起谁呢?我的兄弟,哪有一个是饭桶!” 阮梦君又指挥他们将毛鸡蛋分拣出来,照旧是活体的统一冻速冻,胎停的放冷藏,破损的保险能装多少装多少,装不下的,今天晚上大锅卤了,明天早上开业直接可以开送! 大家干完这些活,也差不多饿得饥肠辘辘。 阮梦君用做饭的锅煮了一大锅面条,虽然是挂面,但是用葱花跟白菜碎爆了锅,再打上十多颗荷包蛋,调料一样不少的做成汤面条,吃起来有营养,味道鲜美又能管饱。 张志叶有个兄弟叫宋明,他身材瘦得像条麻杆,就是经常挑食导致,可见他的胃口有多刁钻。 但是此刻,他捧着面条碗,足足吃了两大碗,然后还意犹未尽。 要不是汤锅见了底,估计他还能再吃一碗。 “我说宋明,你今天肚子掉底了,吃这么老多?”张启眠不满的抱怨了一句,然后看着锅里的汤底,用勺子舀了半碗。 宋明咧着嘴,嘿嘿笑了起来。 “嗨,这不是梦君妹子的手艺好,我好几年没吃这么可口的饭菜了,就多吃了一碗。” 张启眠白了他一眼,不过倒也理解这位兄弟。 接下来,他就跟阮梦君介绍起了这个叫宋明的兄弟,据说他早年家境很好,就是村子里的老地主,小时候在金窝里出生的。 “若按照我们家当时的条件,我一辈子啥也不干,也吃穿不愁,哎,就是没想到,一场打击就让我们家返贫了,我妈说条件最不好的那一年,我闹绝食,差点儿没给饿死。” 门市里,灯火下的光影里,传来热热闹闹的说话声。 此时,正当黑夜弥漫在大地,街头的路灯下,身材挺拔的男子,已经驻足观望许久,他清俊的容颜透着不易近人的冷感,像是披着夜色的金甲战士,沉默、沉静。 第73章 比你们男的干净多了 阮梦君招呼张志叶等人吃饱喝足,将他们送走,正要关门,一双大手拦住了她的动作。 阮梦君没有防备,被惊了一下。 抬头看见出现在眼前的沉静面孔,她眸光微凝,松手,向后退了一步。 “你咋来了?”说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 虽然她现在维持开店很吃力,但她对自己有信心,一定可以把生意做好。 她根本就不需要仰仗别人来生活,不论这个人是谁。 屋外的男人走了进来,阮梦君拿着信封,来到他面前。 “这是你之前帮我交的房租,我去邮政局取出来了,正好今天还给你。” 云暮渊看着她手里的信封,本来就清冷的面容,平添了许多的冷厉,连带着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我不收。”他眉头拧着,嘴角微微下撇,双眸幽深的望着她。 阮梦君料到他不会收,自然有她应对的办法。 “那我明天寄到你部队里去,你不要,大可以丢掉,爱谁捡谁捡。” 阮梦君将信封放在桌子上,下逐客令:“天晚了,我要睡了,你早点回去。” 云暮渊却没动,在原地站了片刻,忽而,他抬手就将身后的门关紧,且顺带上了锁。 “我今晚住你这儿。” 阮梦君:“……” 啥? 住她这儿? “我这里……” “既然你说不想欠我,那之前在我那儿住了一个月,我到你这儿住个一天半天,没问题吧?”云暮渊竟然用她的话当借口。 阮梦君当场被噎住,下意识说:“你大院不是有地方,何必非要跟我挤?” 云暮渊哼了哼,自然的开口:“我那儿有段时间没住人,没空收拾。” 这确实是个借口,阮梦君不好拒绝,只得找借口:“我这里也没多余的床给你睡。” “没关系,我睡沙发。”说完,云暮渊便直接走进了院子。 阮梦君撵不走人,只得跟着过去,由于脚步仓促,云暮渊突然在门口停脚,她步子收得不及时,差点撞到他身上。 云暮渊看着客厅里原本摆放沙发的位置,替换成了一个储物柜,不禁眉头微蹙。 “沙发呢?” 阮梦君站稳了脚步,阮梦君抿着唇,心说了一句刚好。 “沙发让我挪屋去了,方便放东西,所以你还是回去吧,要是不行,就回部队去睡。” 云暮渊睨了她几秒钟,转手开了房门。 果然如她所说,沙发被她挪到了靠窗的空地上,上面放着一些零散的生活用品,还有两件换洗的衣服。 “你这里可够乱的。”云暮渊像是嘲笑般,说了一句。 阮梦君压下心底的窘迫,面不改色:“我这几天忙,有时间自然会收拾。” “正好,我帮你收拾,晚上我就住这儿。” “你……”阮梦君没想到,都这样了他还不走? 看着云暮渊真的帮她收拾东西,一副说到做到的模样,阮梦君心头一阵不自在,绕到他另一边说:“不行!咱们俩孤男寡女的,住在一个屋里算咋回事?” 云暮渊随着她的话音,停下叠衣服的动作。 转头,他直起身体,望着阮梦君窘迫的模样,脑海中不自觉冒出云老太太那些侮辱他的话来。 阮梦君不提这个还好,提了,他想到了,逆反的心思占据理智。 云暮渊倏地沉下脸,连字音都不自觉的加重。 “什么叫孤男寡女,我是你叔,少扯那些没用的!” “又不是亲的!我跟你没血缘关系!”阮梦君见他撂脸,叛逆劲儿同样上脑,一股脑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叫你声叔是跟你客气,你还真把自己当亲叔?” 阮梦君吵完,屋子里寂静了许久。 她似乎能看见云暮渊贴着头皮的短发根根竖立,像是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硬。 双眼犹如寒星死死的凝视她,锐利的目光想要将她洞穿一般。 “再说一遍?” 阮梦君:“……”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高挺的鼻梁下方,嘴角下拉的弧线,犹如在压抑着濒临动怒的情绪。 阮梦君自从重生跟他相处,还没见他这么动怒。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说了什么,知道是自己的话伤了他。 也许,他已经在心里骂她白眼狼了。 “狗东西,喂不熟的白眼狼。”云暮渊真的骂了她。 阮梦君在他摄人的目光下,即便再强撑,也难免气势不足。 “那你就当我是白眼狼,我不要你管。” 说来说去,总之就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云暮渊不自讨没趣的念头就此打消。 他两手叉腰,很快就冷静下来。 内心告诉自己,她就是个孩子,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我非管不可,现在你就收拾,换好衣服我过来睡觉。”云暮渊以命令的口吻交代完,开门走了出去。 阮梦君攥着拳头,在沙发上锤了下去。 她都把话说那么难听还不走,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这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一门之隔。 阮梦君动作缓慢的换着衣服,尽量拖延时间,还幻想着外面的人受不了她磨蹭,没耐心就走了,或者去别处。 咚咚咚。 房门被叩响,男人的嗓音也传了进来。 “穿好没有?” 阮梦君故意又拖延一分钟,等他再次敲门的时候,才没好气的回应:“穿好了。” 云暮渊打开门进来,他刚才应该是出去洗漱了,头上还湿着水,阮梦君看见他手里用的帕子,眼珠子瞪得溜圆。 “那是我的擦脚布!” 云暮渊动作停顿,就听见床上‘扑哧’一声低笑。 阮梦君开始还能憋住,但当她看见云暮渊一脸复杂,握着她的擦脚布,丢掉不是,不擦也不是的模样,着实好笑。 该! 让他不问自取! 阮梦君的毛巾今天刚好洗了,晾在外面的衣绳上没收回去。 他大概是看见架子上就这一条手帕,便随手拿来用,也不问问是用来擦什么的。 “还好,没有什么味道。”云暮渊看了她一眼,无奈坐在沙发上,将帕子放在一边。 阮梦君憋着笑了一会儿才忍住,清了清嗓子,说道:“那是因为我每天擦完了脚,都顺便用肥皂水洗出来,可比你们男的干净多了。” 云暮渊:“……” 第74章 被盯梢了 “睡觉吧。”云暮渊躺在沙发上,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事到如今,阮梦君也赶不走他了,只好叹了口气,抬手关了灯。 次日,阮梦君醒来,下意识以为昨晚睡在沙发上的云暮渊走了,然而起身她却看见,本应回部队的男人,此刻还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没醒。 阮梦君嘴角轻轻抽了一下,前院的门市房传来动静,是张志叶他们来了。 阮梦君想要换衣服,奈何云暮渊还在屋里,只好拿去外面换。 挼梦君拿着衣服正要出去,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我去外面,你在屋里换。” 阮梦君回头,云暮渊坐了起来,拿着昨夜用过的她的擦脚布出去了。 阮梦君嘴角又抽了一下,趁着屋里没人,赶忙把衣服换好。 来到门市,云暮渊也在里头,正抱着手臂站在柜台前,跟张志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 张志叶在他面前态度倒是非常客气,甚至可以算得上谨慎。 “既然回头,以后就好好在这里干。” “嗯,那必须地,这儿的活又不累,换了别处,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差事干。” 张志叶余光瞥见阮梦君,如同见了救星,笑声多高了几个度。 “你起来了,今天还用发传单不?” 阮梦君点头:“发,先送一周吧,到下个月再正常卖。” “行,那我这会儿让老二带着人去,咱们剩下的哥们儿先去收鸡蛋?” 阮梦君“嗯”了一声,张志叶一摆手,带人撤离。 “你还不回部队?”阮梦君催促道。 云暮渊薄唇微抿,似无奈。 他并未回答阮梦君,而是望着张志叶等人离开的方向,开口:“这些人到底在道上时间长,你跟他们打交道,还是别太放松,尤其你一个小姑娘,更得凡事多小心,以后晚上超过八点,让他们赶紧走,这几天我都住你这儿,晚上我再来。” 阮梦君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拎着衣服,出门离开了。 等她反应过来,云暮渊说这几天都住在这里,她气呼呼的回了后院,先将外屋收拾出一块空地,打算将屋里的沙发挪出来。 然而,就在她收拾完地面,准备去挪沙发的时候,一阵凉风吹开了房门,瞬间将她冻得打了一个寒噤。 现在已经入了深秋,住在里面的屋子睡到后半夜都会觉得冷,要是睡在外屋,非冻感冒了不可。 …… 平城。 林娟这两天都在等电话,只要没事就守在堂屋,但凡座机响起,她都会立刻过去接听。 正当她纳闷儿,怎么海城一直都没有消息的时候,电话终于打来了。 “怎么回事?都过去好几天了,你们到底能不能办事!”林娟说话间,堂屋正好没人,云家二老不放心,跟着云长娇到婆家住去了。 是以,林娟说话便不用遮掩。 她让云暮周派去了一伙人没错,但她自己也另外找了几个人过去,专门为她做事。 此刻她接听的,正是她找的那几人的电话。 “云太太,不是我们办事不力,是你给的地址不对,我们到那儿守了一天一宿,才知道人搬走了,后来又找了一天,才把人给找到。” “做成了吗?”林娟接着问。 那人回答:“没有,那个丫头开了家食品店,天天都弄一群老爷们儿到店里打工,不到晚上他们不走,别说我们几个,另外一伙人也没机会动手!” “她还开食品店?”林娟满脸意外,随即,就换上了不屑的神情。“死丫头还真有点儿本事!那你们见到云暮渊了没有?” “见到了,昨天晚上在她那儿住的,今天早上才离开。” 林娟“哼”了一声。 看来老太太猜的还真没错,两个人真的搞到一起去了! 云暮渊看着一本正经的,在外面各种摆谱,背地里不也干尽了龌龊事儿? “你们想办法搞到证据,听到没有?”林娟在电话里催促。 对方答应后,林娟挂断电话,露出一脸阴险的笑。 …… 晚上八点多,张志叶等人刚将弄来的毛鸡蛋处理好,云暮渊就来到了门市。 如果换做往常,张志叶他们肯定要在阮梦君这里吃完饭再走,然而今天因为云暮渊在场,他打了声招呼,带着人就走了。 阮梦君送他们出门,转过身,就对上云暮渊深沉平静的双眸,正淡淡的看她。 “晚上吃了吗?” “没有,刚忙完。”阮梦君回了一句。 她并未往院子里去,而是站在距离他几步的位置, 皱褶的眉头尽是烦恼:“你白天不是放假?怎么就不去大院把屋子收拾了?” 云暮渊堂而皇之的说道:“白天部队有工作,回去开会。” 阮梦君嘴唇抿着,其实她不是不懂,他之所以过来住,就是不放心张志叶那些人,给他们压力的同时,替她撑腰。 阮梦君知道赶不走他,便任由他去了。 来到厨房准备煮点挂面,云暮渊跟着过来说:“给我也下一碗,我还没吃。” 阮梦君面条刚下锅,听见声音,又往里面加了半子。 饭后,时间来到九点半,阮梦君这段时间都休息得晚,白天要卖货根本捞不着午睡,清闲下来肉眼可见的疲惫。 云暮渊见她发蔫儿,自动去了外面。 “你换衣服,好了叫我。” 阮梦君确实很困了,换好衣服后,喊了他一声,躺在枕头上睡着。 也许是因为云暮渊在的缘故,阮梦君这两天晚上睡的都不踏实,每当做噩梦,都会惊醒,生怕在梦中说梦话。 更多的时间是半梦半睡着,稍微有点儿响动就会睁开眼睛。 此刻,墙上的挂钟已经走到了十一点,阮梦君竖起耳朵,似乎听见后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她在搬过来那天就观察过这里的环境,她后面的住户跟她的房子是背靠着背的,根本就没开后门,两家的墙体中间有一条很狭窄的过道,勉强只能容纳一个人走过。 只要是正常人,根本不会选择走这里。 她的院子被人盯梢了! 阮梦君想到这里,刚好起身一探究竟,下一秒,一只大手就将她按了回去。 “别动。” 第75章 是云家人 黑暗中,男人的双眼像是染过星光的黑夜,浩瀚得无边无际。 云暮渊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语速快到她几乎听不清楚,但她明白他的意思。 眨了眨眼,老实的躺下去没动。 云暮渊走路几乎没有声音,阮梦君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出去的,只在两分钟后,听见房子后面传来一声低喝。 “谁在那儿!”声音的主人正是云暮渊。 几乎是紧跟着他的声音,脚步声明显又杂乱,阮梦君也不躺着了,立刻起身从窗口查看。 借着月光,她看见云暮渊抓住两个人,一脚踹翻了一个,一只手抓着一个,就将他们制伏。 至于跑的那两个,他没有管,将这两人制伏后,他掐着其中一个的脖子审问:“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我们没干什么,晚上没地儿住,在这里避避风。”被他抓着的人痛苦的狡辩。 “瞎扯!”云暮渊手里加了力度,直接将那人按制伏在地上。“当我没发现,你们守这里好几天了!” 阮梦君心里咯噔一跳,原来云暮渊是因为这个才住在她这儿不走! 此刻她看着身材高大的男人,轻松的将两个人擒拿住的场景,内心里多了几分安全感。 “说不说!”云暮渊踩着的脚发力,地上的人疼的直叫唤,双手合十向他告饶:“大哥,大哥我们错了,是林娟让我们来的!” “她让你们来做什么?”云暮渊的本就严酷的嗓音,骤然又冷上七分。 “她让我们,让拿到你们俩苟且的证据哎呦……” 听到‘苟且’两个字,云暮渊的双眼升腾起愤怒的火焰,将脚下的人差点踩得背过气! “除了这个,她还让你们做什么?”云暮渊并没有轻易放人,而是继续追问。 另一个人快被他冷酷的样子吓尿了,赶忙说:“她让我们把证据给他,然后再把你们俩的名声搞臭,我们也是拿钱办事,混口饭吃,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兄弟!对了,你大哥还另外找了一伙人,要把阮梦君抓走送到山里去,不让她跟你住一起,那些人居住在前面的招待所里!” 眼见着,云暮渊脚踩着的人快要晕厥,他终于放开脚,低吼了一声:“滚!” 两个人连滚带爬的跑了,云暮渊回到屋里,阮梦君已经开了灯,就见他脸色黑沉的像是一尊杀神,拿起了外套,沉声叮嘱:“锁好门,别出来。” 阮梦君点头,云暮渊抬脚离去。 她坐在床上,想着那两人说的话,胸腔里,愤怒在汹涌翻腾。 她还没有对林娟做什么,林娟就迫不及待先动手,还真是她的作风。 另一边。 云暮渊顺着刚才那两个人的话,找到了招待所。 那几个人正在一个屋子里计划筹谋,怎么找机会将阮梦君抓走。 云暮渊站在门口听了片刻,当听到有个人说:“反正那丫头也没人管,就算咱们不把她卖了,谁又知道,到时候还能多换一笔钱花!” “哈,我看这个主意不错,那丫头长得带劲儿,卖掉之前,不如咱们哥儿几个,先过过瘾咋样?” 这人的话刚说完,砰的一声,房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 这些人见突然闯进来,浑身透着杀气的男人,一个接着一个站起来。 “谁啊你?” 云暮渊一个人站在门口,脸色覆盖着万年不化的寒冰,冷厉开口:“云暮渊。” “云暮渊?” “是……云家的人!” 这些人是云暮周派来的,自然知道云暮渊跟云暮周的关系。 也知道阮梦君在海城,是由云暮渊监护的。 “刚才你们谁说把人卖了的,自己站出来。”云暮渊向前了一步。 即便对面有好几个人,可他一个人的气势,完全碾压他们。 这些人面面相觑,渐渐怂了。 因为出发前云暮周千叮咛万嘱咐他们,这件事要私底下做,绝对不能让云暮渊发现。 然而现在人不光站在他们面前,还听见他们讨论,一个个能不心虚么? “兄弟,我们就是说个乐子,你别当真。”带头的人站了出来说情。 云暮渊眯着眼睛,低问:“是你说的?” 这人总不能出卖弟兄,抿嘴,低着头,没吭声。 接下来,他就被一脚踹到了窗户口,他的同伙们见状,都被唬住了,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你们的长相我记住了,以后但凡阮梦君出现半点儿问题,我就找你们!” 云暮渊抛下一句,转身离开屋子。 被踹倒的男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同伙们过来搀扶,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男人擦了擦嘴角的腥甜,刚才云暮渊那一脚,踹得实打实,他一点儿都不怀疑,自己受了内伤。 “这个活干不了了,回平城,找云暮周报销医药费。” …… 云暮渊回到门市,为了保险起见,他刚才出来,用钥匙将大门外面上了锁。 打开屋门,阮梦君坐在床边,双臂抱着双腿,抬头,饱含深意的目光便向他看来。 云暮渊站在门口没进去,因为云家人的行为,一次又一次,让他觉得脸烫。 虽然事是林娟做的,可她跟大哥复婚,就是云家人。 他们到底都是怎么了? 怎么就是不能放过她? 云暮渊想不通,当然,他现在也没时间思考。 “我知道你有气,放心,大嫂做的事,我会给你讨公道。”云暮渊看着她蜷缩在角落的样子,忽然想起,她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他的保证,换来阮梦君一声嗤笑。 她咧开一半儿唇,半边脸庞被灯光点亮,半边陷在阴影里,让她脸上的笑容染了几分邪气。 “你家人容不下我,我理解,这回把你也捎上了,显然是因为你维护我,让他们不满。可也不该对你使阴招,该不会……你是他们从外面抱养的?”阮梦君说着,揶揄顺着忽明忽暗的目光,爬上了眼角。 云暮渊对上她的眼神,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后,慢慢松开。 他克制着强烈起伏的情绪,保持平静。 “是林娟,她心里记恨我管教她儿子,才把我也算计进去。” 第76章 兔子吃了窝边草? “好,那就先不说林娟,可是你看你家人都觉得,你跟我之间不干净,你还要一直管我?”阮梦君双眼微微眯着,眼中似有薄薄的一层霜,如同锋利的冰霜刺向站在地上的男人。 云暮渊紧咬着腮,看似平静的他,胸腔里早就有无数情绪剧烈的震荡。 “管他们怎么想,我问心无愧。”冷硬的字音,不知道是在说服阮梦君,还是他自己。 阮梦君的眼睛里渐渐暴露出嘲讽,“好一个问心无愧,但愿附近的邻居,比你们家思想清白。” 云暮渊:“……” 对上她直白的眼眸,云暮渊第一次,有一种事情不受他掌控的无奈。 他缓缓地吐了口气,不否认,阮梦君说的没错。 连他的家人都认为他们不干净,何况是外人。 他可以不用在乎别人说什么,但她不行,她只是个孩子而已。 事到如今,云暮渊不得不避讳,撂下一句:“那我改天再来看你。”出门走了。 阮梦君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唇角的弧度加深些许。 大概,下次他不会再来了吧…… …… 云暮渊从阮梦君家里出来,并没有回部队,而是连夜买了通往平城的火车票。 火车一路疾驰,抵达平城,刚好天已经亮了。 林娟昨天夜里就接到了海城打回来的电话,得知她的安排暴露,那些人为了自保,把她给卖了,使得她坐立难安,根本就睡不着觉。 恰逢云暮周昨天晚上彻夜未归,林娟气了个半死。 等到天亮云暮周醉醺醺的回来,她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扔了过去。 “你还知道有家!” 云暮周先是一愣,看到林娟狰狞的表情,他脑瓜子嗡的一阵疼。 亏了他以为,跟林娟离婚这么多年,两个人到了这个岁数,性格应该改好了一些。 哪知道刚结婚几天,她就原形毕露! 甚至比从前还要嚣张、恶劣,除了嫌弃云暮周的身材发福,就是嫌弃他身上有体味,又整天怨他邋遢,甚至还提出分房睡的要求。 云暮周宁可在外头花天酒地,也不愿意回家看她这张脸! “你又发什么疯?” “我发生什么疯,都是被逼疯的!”林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知道现在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 而是要跟云暮周联合起来,想想回头怎么面对云暮渊! “你找的那些人不靠谱,事还没办成,老四就知道了!” “啥?”云暮周瞬间醒酒,也顾不上跟林娟叫板了。 林娟阴森的冷笑,满眼轻蔑的挖苦:“你们云家都不是一般人,你当大哥的花天酒地算什么?还得是你们家老四厉害,他搞谁不好,偏偏要吃窝边草,去搞阮梦君那死丫头!为了那个小贱蹄子,他跟你们全家唱反调,还天天当宝似地守着她,他要是敢回家找茬,那就别怪我当大嫂的心狠,将干的破事儿捅到他部队里去,谁都别想好过!” 云暮周听林娟的话,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抬手制止:“你别说了,老四他是我亲弟弟,你不能这么干!” 别看云暮周为人不怎么样,但他对父母,对手足,任何一个跟他有血脉亲情的人,都是绝对维护。 林娟气得直站起来骂道:“你就是个大傻子!到现在还在为他说话?你不信就等着看,他为了那个小蹄子回来找你算账,会念你是他大哥不会!” 说什么来什么,林娟刚叫唤完,云家的大门就被推开了。 在看见云暮渊沉着脸进门的一瞬间,她眼神快速闪躲,随即便避开了。 这个云暮渊,竟然回来这么快! “老四!”云暮周脸色一变,想起林娟刚才的话,立即替她解释:“老四,你大嫂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云暮渊望着大哥醉意朦胧的脸,虽然他眯着眼睛,但却没见动怒。 “大哥也觉得,我是大嫂口中那样的人?”云暮渊反问。 云暮周了解云暮渊的脾气,即便心里这么想,嘴上也不敢说出来,“大哥当然相信你的为人,你不会那么做!” 林娟见状‘腾’的一下站起来,尖酸刻薄的反驳道:“他不会?我怎么那么不信!云暮渊,你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的,要不是跟阮梦君那个小贱人有一腿,你干嘛那么护着她!” 云暮渊在听见林娟叫声的时候,脸色倏地冷了下去。 不顾云暮周发现他变脸,根本没等他开口,冲过去就给了林娟一个巴掌。 “你给老子闭嘴,我们兄弟俩在说话,轮不到你插嘴,显着你了!” 林娟用手捂着脸,满脸都是震惊。 云暮周跟她结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跟她动手,当即她就压不下火气,越发大声的尖叫起来:“云暮周,你敢打我,我今天跟你拼了!” 林娟大叫着,朝云暮周的脸抓去。 林娟每一下都下了狠手,云暮周的脸上吃疼,自然不能忍着,抓住她的手腕跟她厮打在一起。 云暮渊就那么站在旁边看着这场闹剧,薄唇冷厉的下拉出凉薄的弧线,直到云超放学回来,看见父母打到了一起,跑过来拉架。 “爸妈,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别打了,小叔,你快帮忙啊!”云超向他投来求助的眼神。 可云暮渊却置若罔闻,径直走向堂屋,往云长娇的婆家去了电话。 电话是云长娇的爱人接的,云暮渊嗓音低沉的开口:“让我爸妈回来,我有事。” 说完,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刘树汉听出云暮渊的语气不好,不敢耽搁,连忙通知岳父岳母。 “爸、妈,老四回来了,他让你们现在回去,说家里有事。” “你说老四回来了?”云老太太惊讶的站起来,看着女婿的脸色,她心中猜测,难不成是事情办成,他发现了什么? 就算他发现了也绝对不能承认! “那咱们就赶紧回去吧,这个老四,每次都突然回来,也不提前打招呼。”云老太太给云老爷子暗示。 云老爷子心里同样着急,但是又放心不下云长娇。 于是便说道:“那让长娇送我们,事办完了,我们再把她送回来。” 第77章 只站真理 云家二老被云长娇搀扶进门,就看见云暮周跟林娟各自赌气,且两个人的脸上还都有伤,当即脑瓜子嗡的炸了。 “咋回事儿?老四,你大哥大嫂打架,你咋不劝?”云老太太上来就是一通埋怨。 云暮渊站在堂屋门口,直接将眼睛别开,并不理会她的质问。 林娟哭着扑到老太太怀里哭诉道:“妈,我真是出力不讨好,我明明是按照你们的意思做的安排,现在事没办好,你大儿子联合你小儿子一起怪我,他还动手打我,这个家我没法待了,我要跟云暮周离婚,这一次,小超说什么我都要带走!” “不行,不能离!”云老太太抓着林娟的手。 转头瞪向云暮渊,眼睛里尽是失望:“老四,你一年到头不回来,怎么回家就搞得乌烟瘴气,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这些家人?” “阮梦君在海城待得好好的,她没再惹过你们,为什么非容不下她?”云暮渊没有逃避,他直视着母亲的眼睛,这趟特意回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 云老太太哭丧着脸,两行泪水蜿蜒而下。 她捂着心口,双手乃至身体都在颤抖:“我们做这些到底是为了谁?还不是怕你执迷不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她给毁了!我是你妈,难道会害你吗?” 云老爷子也哽着嗓子,厉声开口:“你自己没个把握,让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哄得团团转,亏了你活到这个岁数!怎么?我们说错你了?你但凡对那丫头没有私心,她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到底谁在执迷不悟?谁又被人哄得团团转?”云暮渊双眼越过对强势的长辈,意有所指的落给林娟。 继续说道:“你们才应该把眼睛擦亮,仔细看清楚身边站的是人是鬼。” 本来就委屈不得了的林娟,听见这话又炸了。 不过她到底忌惮云暮渊的气势,不敢跟他硬碰硬,只拿跟云暮周离婚做要挟。 “爸妈,你们听听老四说的是什么话?他为了阮梦君,这样欺负我当嫂子的,传出去让外人怎么笑话?这个家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小超,我们走!我们回你外公外婆家!惹不起咱们躲得起!” 林娟说着,抓住云超就往外走,脚步之快,任凭云老太太怎么追,都没撵上。 “长娇,快,快去把你嫂子找回来,不能让她回娘家!”云老太太着急又上火,嘴上瞬间就起了两个大水泡。 要知道云暮周跟林娟才刚刚复婚,别说带走阮梦君就是他们让做的,就算林娟真的有错,也不能怪! 云长娇经历过一次打击,已经不再愿意插手家里的事,但看着母亲流泪的脸,还是硬着头皮追了出去。 云老太太回过神来,看着面庞冷硬的云暮渊,内心一片拔凉。 看来这么多年的部队生活,让这个小儿子的心肠,变得比外表还要冷硬一百倍。 “老四,妈就问你,是不是不管我们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回头?” 云暮渊听了母亲的话,心口被堵的厉害。 他眼睛泛红,并非是被气的,而是出于对父母的谴责,萌发出的心寒。 “你们光说让我理解你们,你们又理解过我吗?” 云暮渊身体挺直,伫立在朝阳下的倒影,那样的坚定不移。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你们明知道前嫂子的死跟阮梦君没关系,还要继续针对她,你们明知道是云超欺负人,还不愿意面对自己的错误,反过来惩罚她,你们总说是她亏欠云家,可是你们又何尝没有亏欠她,去自省?” 云暮渊越说,声音越沉,如同发誓一般,他掷地有声的宣告:“我没有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事,我只就事论事!” 他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陷入沉默。 云老太太张口结舌,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望着小儿子寒凉冷漠的神情,又咽了回去。 大概应了一句,当儿女足够强大的时候,父母就会恐慌。 “妈,我就说暮渊他不会,你们都错怪他了!”云暮周这时候也醒酒了,他跑过来劝说起父母。 他的反应并不是装的,当初林娟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可能,后来全家人都这么说,他才将信将疑,觉得也有可能。 现下云暮渊回家对峙,与家人状态僵持,他不得不站出来缓和。 “老四,爸妈他们呢只是担心你,你放心,我回头会劝他们,不再给你添麻烦,当然还有你大嫂,她也做的不对,大哥刚才已经收拾过她了!” 云暮渊目光落在他脸上,云暮周嬉皮笑脸,想用玩笑糊弄过去。 “就当给大哥一个面子,别……” “这笔账我给她记着。”云暮渊冷声将他打断。 云暮周的假笑僵在了脸上,又见云暮渊看向二老,沉声警告:“以后别再算计阮梦君,否则下一次,就算你们是家人,我也会站真理,追究到底。” 说罢,云暮渊收回眼神,大步出了门。 云老太太半天反应过来,追出去,外面早就没了云暮渊的身影。 二云老爷子则始终站在原地,许久,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长叹一口气。 “冤孽,都是冤孽。” “爸,老四的话你跟妈也听见了,以后咱们还是别找他麻烦了吧。”云暮周当大哥的,每次都被弟弟按着头训斥,又何尝不泄气? “算了,算了。”云老爷子摆了摆手。 事到如今,他不承认都不行,自己那个最小的儿子,早就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云家羽翼照拂的孩子了。 他已经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他的树荫足以遮挡云家所有人头上的光,谁让他不好过,那谁就会不好过。 云老太太站在门口看了半晌,最终也没看到云暮渊再回来,倒是云长娇愁眉苦脸,一个人跑到她面前。 “你嫂子呢?你没把她拽回来?” 云长娇边摇头边喘气,“嫂子非得回娘家,我怎么拽都不行,妈,你赶紧让我大哥去把人接回来,咱们再好好劝劝!” 第78章 能不能放过我们 平城东学校附近的小饭馆里,走进来一个男人。 云暮渊警告完了云家人,并没有直接返回海城,趁着假期还有两天,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需要梳理。 饭馆的老板见到云暮渊进来,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向他敬了个军礼。 “营长!”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云暮渊托付,调查诅咒娃娃事件的人。 陈勇曾经是云暮渊下面非常得意的干事,因为在一场任务中受了重伤,才退役回来了,领取了补偿金,在这里开了家饭馆,经营的还不错。 “你先忙,我的事不急。”云暮渊见饭馆里的客人挺多,便挑了张桌子坐下。 陈勇给他倒了碗热水,暂时先去招呼客人。 等忙过了中午时段,客人走的差不多,他炒了两道菜,温了一壶酒,端去跟云暮渊一边吃,一边交谈。 “营长,您这次回来,是有事要查?” 云暮渊颔首,端起酒杯,与他碰在一起。 问道:“确实又有些麻烦事,这两天处理完再走。” “那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您尽管开口。” 云暮渊‘嗯’了一声,喝了酒,他陷入了沉默。 思忖着,之前让陈勇调查诅咒娃娃的时候,他怀疑的人是二姐,一心认定是她替换了娃娃,忽略了林娟。 林娟跟大哥离婚的这些年里,虽然没有再去过家里,但一直都没杜绝跟云超的来往。 林娟的私心昭然若揭,她在背后算计自己的目的过于明显,那么当年就有很大的可能,在背后操控。 “我吃好了。”云暮渊放下筷子,拿起外套。 临走时,他交代陈勇,替他去查一查,林娟在跟陈勇离婚的几年里,都跟什么人接触,又到过那里,做过什么。 …… 林娟一气之下带着云超回娘家,与其说是委屈云暮周动手打人,倒不如说是心虚。 毕竟她还背着云家人算计了云暮渊,要是云家人跟她计较,她在娘家,背后还有个靠山,不至于处在弱势的一方。 当然她也在试探云家人,就看他们怎么表态! 是以,当云暮周好脾气的来娘家接她回去,代表着云家人不计较,她才顺着台阶下来,跟云暮周回了婆家。 晚上吃饭的时候,云老太太唉声叹气。 云老爷子也在全家到齐后,泄气的开了口:“既然这都不能把阮梦君送走,以后老四只会管她更紧,我看以后都歇了心思吧,老四在外头山高皇帝远,咱们管不着,也不用再管他。” 桌子上的一圈人,包括云老太太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开口接话。 因为他们都了解云暮渊的性格,这一次没跟他们计较,已经是他看在亲情的面子上,如果再来下一次,他真的会说到做到,不会再容忍的。 他们只要还想做一家人,就不能再去冒险。 至于林娟,她倒是还没死心,但眼见着云家人都偃旗息鼓,就连平时最爱挑事的云长娇都装死,她也只能把不忿按耐住。 她坐在对面看着云长娇老实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骂她窝囊! …… 九点多,云家人吃完了饭,就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院子里的灯光暗了下来,云长娇刚要休息,她的房门就被敲了两声。 她直觉不对劲,走过去将门打开,看见站在门外的人,惊呼了一声:“老四!你还没回海城?” 云暮渊见她还没休息,径直进了屋。 云长娇在后头跟着,看着他那张冷脸就瘆得慌,想到之前商量把阮梦君弄走,自己也参与了,下意识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她绕到云暮渊面前,红着脸,吞吞吐吐的给自己开脱:“设计阮梦君那事儿是林娟的主意,我可没参与,你别又安在我头上!你有本事去找林娟,别以为我虎落平阳,就好欺负!” 云暮渊过来找她根本就不是为了这件事,现在听她这番话,完全是不打自招。 他冷冷的眯起眼睛,从鼻腔哼了一声。 “我不是来问这个。” “那你要问什么?”云长娇想到自己之前还被他冤枉,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二姐在你心里,就那么坏?是,我确实不服气,就因为你们是儿子,家里的东西就没有我的份儿,可我还不至于弄死姚丽君!弄死她对我有什么好处?就能改变我性别了?我就能分到咱们家家产了?” 云长娇这话说的确实有理有据。 云暮渊看着她的眼睛,此刻,愿意给她一些信任。 “你既然没害姚丽君,那你又为什么告诉阮梦君,嫲嫲山可以祈福?” 云长娇简直窝火,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当然是好心,随口跟阮梦君提了一句,谁知道有人会利用这个,去害姚丽君跟她的孩子?” 云长娇说到这儿,脑海忽然就清明了起来。 她愣了片刻,嘴里直接蹦出了一个名字。 “林娟!这事儿八成就是她干的!生怕姚丽君生个儿子,跟云超抢家产!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通,我看你脑子八成是被驴踢过!” 云长娇越说越生气,回忆起那天,林娟还跑到她屋里来传话,那副嘴脸,简直快要把人给膈应死!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 “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是林娟接的,她说你说我害死姚丽君,应该给她偿命,还说我被老流氓强迫是报应,你是这么跟她说的?” 云长娇立刻跟云暮渊对口风。 云暮渊薄唇紧紧的抿着,虽然林娟把话说的直白又难听,但他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云长娇一看他的表情,气得快要冒烟,双眼里都是愤怒的火焰,抬起手就在他身上锤打下去。 “你真这么说的?老四,我可是你亲姐,你咋能这么说我呜呜……”云长娇打完了人,也难以抑制心头的崩溃,蹲在地上哭个不停。 她的哭声引来了云老太太,生怕她想不开,从被窝里爬起,就跑过来了。 “哎呦,这是闹什么?老四,今年你说的我们都记住了,以后都不会再找阮梦君麻烦了行不行?你能不能放过我们,让这个家消停消停!”云老太太把女儿搀扶起来,就是对他一通责备。 第79章 上下其手 两天后,火车踏上了回往海城的路途。 云暮渊现在基本能够确认,做那个诅咒娃娃的人,就是林娟。 只是他还缺乏证据证明,以及找出跟她配合替换的人选。 大哥虽然不喜欢姚丽君,可对她的孩子十分重视,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二哥不会拿他的工作开玩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所以,嫌疑基本也可以排除。 那么家里最有可能配合林娟的人就是云超! 调查这些需要时间,云暮渊不能一直在平城逗留,便将这事托付给了陈勇,走之前给他留了一些钱,不能让他白忙。 云暮渊返回海城,天已经要黑了。 他先到了阮梦君的门店,却发现在门市里收拾的是张启眠,还有他另外两个伙计。 “阮梦君呢?”云暮渊向院子里看去,房子的门上了锁,显然屋里没人。 张启眠“哦”了一声,赶忙回答:“她出门办事去了,还有我大哥,宋明、刘洲他们仨。” “出门办事?她出去几天了?”云暮渊继续问。 皱起的眉宇间,暗藏关心。 这丫头脑子里的东西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他才走了两天,人就没了影,要是放任下去,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 张启眠告诉他:“走两天了,具体干啥没说,他跟我大哥两个人商量的。” 两天,那不是在他出门的第二天就走了! 云暮渊道一声:“知道了”。 假期结束,他必须要归队,眼下他连出去找人的时间都没有。 他在归队前交代张启眠:“她回来了,你给我打个电话,号码我在门上写的有。” “好。” …… 平城火车站。 阮梦君带着张志叶三人来回到这里已经有两天,云暮渊一天没离开,她都住在招待所里,吃饭就让宋明或者刘洲出去买回来吃。 第三天,张志叶终于待不住了,跑来她房间敲门。 “我说大姐,你大老远的让我们从海城跟你到平城,一天到晚的啥也不干,来躲猫猫玩的?” 阮梦君转头向他看去,道了句:“急什么?该做事的时候,自然不让你闲着。” 当晚,阮梦君往海城门市去了电话,从张启眠口中得知,云暮渊已经回去,并且去家里找她,心情虽然复杂,却也放了心。 只要云暮渊不在,她就可以放手做事情了。 她过来找张志叶:“海哥在平城这边,是谁在照应?你能帮我牵上线吗?” 张志叶一听这话,从床上站了起来,一脸莫名其妙。 “拜托,我金盆洗手他们都知道,我就算去找也没用,人家不会卖我面子的。” “那海哥不是也跟官方合作,他们不也继续照应着?” 张志叶听着她天真的提问,嗤笑:“你是不是傻?海哥跟我们能一样?人家是有帮派的,就算跟官家合作,也没从这条道上退出去!我就不一样了,我是被逼无奈跟道上的人翻脸,投靠的官方。” 阮梦君脸色狐疑,张志叶抱起胳膊问:“你一个小屁孩儿家家的,老老实实做你的生意,道上的事儿别招,你也招不起!” 阮梦君立刻确定,他不是买不到面子,而是不想帮忙! “你怎么就知道我招不起?既然你帮不了我,那你们回去吧,我自己想办法。” 阮梦君说完就要走,张志叶急了,绕过她身侧挡在前头。 “你站住,道上的水深的很,你当是过家家呢?那些人你一旦招惹,不付出些什么,根本摆脱不掉!” 诚然,在张志叶的心里,阮梦君充其量就是个有点儿做生意头脑的小丫头片子。 她去招惹那些道上的人,就是羊入虎口,会被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你劝我们回头,自己扎着头往这里头钻,脑袋里头是不是有水!” 阮梦君冷静了下来,她看着张志叶暴躁的脸,叹了口气。 “那些人在背后算计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算计你?谁?”张志叶紧盯着她,目光之中尽是好奇的探究。 阮梦君却抬脚往前走,道一句:“你别管了。”就回了隔壁。 张志叶站在原地,手指拨弄下巴,思考半晌,又跑到她房间敲门。 “你总得告诉我,你要干什么,我们才好给你出主意,你什么都不说,很多事我们不知道,想帮你都没头绪!” 阮梦君打开房门,这会儿她已经收拾好行李。 冷清的看着长张志叶,问道:“你就说,帮我帮我牵线?” 张志叶:“……” 这个死丫头,怎么就这么犟! “帮,我帮还不行!”张志叶两手叉腰,跟她对峙了半晌,无奈对着隔壁一摆手,收拾东西,去找邓雄。 …… 邓雄,人如其名,长得身材高大魁梧,从面相看,就有一种勇猛的气势。 张志叶在来的路上给她介绍了这个人,早前,邓雄在北方势力强劲,老祖宗往上数四代,是山上的土匪头子。 后来打仗时期,邓雄的爷爷参与了革命,立下了功劳,没被追究老祖宗的劣迹。 邓家后来举家搬迁到了南方,在开放初期就攒下了家底,足以让他这辈子衣食无忧。 但邓雄不甘靠着父母过活,在手下养了十几号兄弟,在三十岁那年去了海城,通过不断发展、壮大,也风光了好些年,最后随着年龄增大,他嫌弃海城环境不好,最后定居在了平城,成为当地的一霸。 张志叶告诉阮梦君,虽然他认识邓雄,可像他这样的小喽啰,连跟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就连海哥在这边,想见到邓雄,也得通过大哥的大哥,也就是中间还隔着两个等级。 阮梦君张口就提出要见老大,张志叶直接就笑她天方夜谭。 “我今天晚上就是带你去碰碰运气,运气好,你能远远看一眼就行了,当面说话,你还没靠近,就得被人架起来扔出去!” 在张志叶说笑间,阮梦君跟他进了一家歌舞厅。 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面,阮梦君一时被晃得睁不开眼睛,舞厅里播放着的港台流行歌曲,如同海妖演奏,仿佛能够催发人灵魂最深处的欲望。 阮梦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里面的场景。 很多穿着单薄的舞女,站在台上跳舞,而在舞台最中间,云暮周正人模狗样的搂着一个舞女,对人家上下其手。 第80章 做一笔交易 张志叶领着阮梦君走到最里面,考虑到口袋里的钱有数,他也只能挑一个狭窄的地方随便坐一坐。 服务生过来招待他们,问他们喝什么酒,张志叶看了阮梦君一眼。 “今天我就是带我妹子出来长长见识,她不喝酒,你光给我上两瓶啤的吧!” “好的,同志,请你稍等,今天晚上客人多。” “没事,你去忙吧。”张志叶摆了摆手。 阮梦君的目光一直落在舞台上。 云暮周在上面跳了一会儿舞,就回了他那张桌子。 那张桌子上坐了大概有七八个人,看衣着派头,都是干个体户的小老板,应该是跟他有业务往来。 张志叶见她发愣,碰了碰她胳膊。 “看啥呢?第一回来这地方新奇吧?”说着,他没规矩的把腿撂在桌子上,仿佛一瞬间,又做回那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头子。 阮梦君没有吭声,目光一直看着云暮周的那边。 大约过了10多分钟,他跟同桌的人离开,而那个跟他一起跳舞的女人,也被他给带走了。 张志叶的酒终于上来了,服务生忙着给别人上酒,没给他拿起子,他直接用牙咬开。 噗的一下,把瓶盖吐了出去。 舞台上的灯光熄灭,再亮起来,是表演团站在上面给大家表演节目。 阮梦君就和张志叶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默默的看着。 为了拖延一点时间,张志叶那两瓶酒喝的很慢,服务生过来看他三次,最后出声催促了起来。 “同志,你看要不咱再来点酒?要不一直占着桌子,也说不过去不是……” 张志叶抿着嘴,把啤酒瓶子往桌上重重一撂! “咋?我喝多少酒是我的自由,关你屁事!” 眼看着他要起刺,阮梦君把他按了回去。 “我们再坐一会儿就走,不好意思。”她跟服务生商量。 “那你们快一点,别耽误太久,还有客人等着桌呢。”服务生嘴角抽了抽,退到了一边等着。 阮梦君问张志业:“那个大哥今天晚上能来吗?” “那谁知道?我都跟你说了,咱们今天晚上就是过来碰碰运气,人家……来了!” 张志叶正说着,一伙儿人就走进了舞厅。 阮梦君听见他无意识的叫了声雄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穿着一件皮大坎,脖子上戴着一条金链子,手捏着烟,第一个走进来。 “那个人就是雄哥?” “是。”张志叶回答。 阮梦君定了定神,起身径直走过去。 张志叶反应过来,立刻起身把她拽住。 “干啥?我都跟你说了,今天就是领你来看看!你这会儿敢上前,服务生就得把你请出去!” “这家店是他开的?”阮梦君问。 “是雄哥罩着,这是平城最大的一家歌舞厅,来的人最多,也最乱,所以雄哥没事就会过来照看场子。” “你想办法,我要跟他说话。”阮梦君提出要求。 张志叶急得直跺脚。 “你这不是难为我呢吗?大姐!这会儿就算海哥在这儿,都未必能说上话,我算啥东西?你又算啥东西!要做梦回家做去!” 阮梦君抿着嘴角,像是下定了决心,挣脱张志叶的手,朝着邓雄走去。 张志叶一个不防,就被她跑了出去。 碍于对雄哥的畏惧,他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阮梦君飞蛾扑火。 才走了两步,服务生发现她的意图,抬手就将她给拦住了。 阮梦君情急之下,直接推开服务生,下一秒,就被邓雄的手下发现,两个人上来按住了她。 阮梦君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当然不是两个成年男人的对手,直接就被架住了。 “臭丫头,没长眼睛?把他给我扔出去。”骂她的人一挥手,架着她的人就要行动。 “我是云家人,你们谁敢?”阮梦君大喊,毫无意外的吸引了邓雄的注意力。 阮梦君趁机挣扎,高声说道:“我来找雄哥做笔交易,保证你们稳赚不赔!” 人群的最前面,邓雄看着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大言不惭的说要跟他做交易,还让他稳赚不赔?露出了滑稽的笑。 大概是从来没有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他停住了脚步,让手下松开手。 阮梦君得到自由,向前走了两步。 然而还是被邓雄的亲信给拦住,距离他足足有三四米,当真,连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但是这样也够了。 阮梦君看着邓雄,邓雄也在看她。 大概是觉得她一个小姑娘,没有什么危险,他开了口:“让她过来吧。” 张志叶哪里会想到,阮梦君会这么莽撞? 邓雄是什么人? 平城的头号大哥! 阮梦君指望什么跟他做交易?指望她那家小店面? 邓雄会怀疑她在捉弄人,绝对没她好果子吃! 张志叶硬着头皮跑了过去,然而,才走了两步,邓雄身边的人早有准备,直接就将他按在了地上。 “别动,老大叫的是她,没叫你!” “哥,我是海哥弟弟,咱们是自己人,这小丫头是我妹妹,久仰熊哥大名,她就是个孩子,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张志叶连忙替阮梦君拉关系。 按着他的人一听他提到了海哥,眉头微皱,不过仍然没放手。 “那你也在这儿给我待着,雄哥没叫你!” 无奈,张志叶只有看着阮梦君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危险,急的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阮梦君已经来到雄哥面前。 “你刚才说你是云家人?哪个云家?”邓雄脸上挂着微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坏人,反而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但阮梦君知道,通常越是这样的人,本性隐藏的越深。 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随随便便的一个手段,都可以置人于死地。 所以她并不敢大意,而是斟酌再斟酌,才缓缓开口:“我是云家人,但也不全是。” “这话怎么说?”邓雄好奇的抱起胳膊,完全就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没把她的话当成一回事儿,闲来逗逗趣而已。 阮梦君深吸了一口气,她弯了弯唇角,提了个要求:“雄哥能不能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听我仔细跟你说?” 第81章 老实睡觉,别说没用的 十一点的平城,彻底被黑夜笼罩着,天上闪闪亮亮的星光,印着地上五彩斑斓的霓虹。 阮梦君和张志叶从歌舞厅里走出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张志叶好似还在梦里。 他拦在阮梦君前面,问她:“你跟雄哥说了什么?他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他还挺好说话的。”阮梦君勾起了唇角,笑容在她稚嫩的脸上绽放。 张志叶的脸却快要皱成一块抹布,拽住她的手腕。 “你刚才跟他说做交易,是什么交易?你别犯傻知不知道?” 阮梦君见他紧张,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 “没什么,就是我想做的生意,但是以我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所以给他了!让他发财!”阮梦君说的一脸轻松。 然而张志叶却不信,他也是刚刚刚才发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丫头,看起来很小,却一点也不单纯。 仿佛心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像是有一层薄薄的纱,将他隔绝在外面,怎么也触摸不到,她的真容。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告诉我。” “我没想做什么呀。”阮梦君摊开手。 张志叶憋的脸通红,双眼紧盯着她。 “别想忽悠我!阮梦君,我虽然认识你的时间短,但我不是傻子!我把我的兄弟都交给你,最起码的,你也该对我坦诚!” 阮梦君脸上的笑容放大了一些,站在路灯下,笑了许久。 明明看起来像是一轮灼热的太阳,可是那笑容里,却似乎,隐匿着融化不掉的寒冰。 “你真想知道?” “想!”张志叶说的斩钉截铁。 阮梦君收起了笑,看着满是星子的夜空,她的眼神里藏着恨,藏着怨,藏着一直以来不可告人的秘密。 云暮渊其实一直不想她跟张志业这些人有太多的接触,她懂,他其实是早就看透,他们才是一路人。 “张志叶,你请我喝酒,我就告诉你。” 张志叶看着阮梦君脸上淡然的笑,点了点头。 “行!” 他在路边找了一家摊位,要了四瓶啤酒给阮梦君,而且亲自给她起了瓶盖。 “今天晚上你喝,喝多少都可以,看你的量!” “自己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你跟我一起!”阮梦君笑着说。 张志叶翻了个白眼:“哥的量,你确定?我陪你一起,先数数你钱袋子里的票子够不够!” “全部家当都在这儿,你说呢?”阮梦君拍了拍口袋。 张志叶:“……” 感情这死丫头,是一点儿退路都没给他们留! 他开了两瓶啤酒,跟阮梦君分了。 第一瓶见底,阮梦君笑着仰起头,说起了她的身世。 “我妈是带着我改嫁到云家,八年前……” 她说了很久很久,张志叶就那样听着,不打岔,不发问。 不知不觉,第二瓶酒也喝完了。 张志叶叫来老板又叫了两瓶,依旧是用牙咬开,两个人各自分了一瓶。 “张志叶,云家的人对我不好,我对他们的恨,这辈子都消不掉,可是偏偏有云暮渊在中间,他想要弥补我,可是,我不接受他的弥补。” “就是说!凭啥他想弥补就弥补?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你念着云暮渊的情我知道,跟他们云家有啥关系?” 张志叶也是奇怪,今天晚上明明没喝多少,怎么就是觉得,很快就醉了呢? 大概,阮梦君脸上悲凉的笑,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了谁的本心? “丫头,你跟雄哥是怎么商量的?他答应你了?你抱上这条大腿了?那你可一定不能把哥几个忘了!哥们以后发家致富,可就靠你了!” “不说带你们发家致富,但是我阮梦君发誓,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们一口汤喝!” 阮梦君拿着酒瓶和他碰到一起。 半醉半醒中,她的意识似乎也在朦胧,可是她的眼神,却无比清醒。 “我不会让云家人好过,哪怕不惜一切。” 阮梦君一仰头,一瓶啤酒就见了底。 张志叶挥手又要了两瓶,起了瓶盖,他笑着说:“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喝的?” 阮梦君上辈子根本就没尝过酒的滋味儿,她只知道,老光棍只要喝多了酒,就没有力气折磨她。 她想,那或许也是个好东西。 如今品尝,当真如是。 “这两瓶哪够喝?你多要点儿。” 张志叶又管老板要了八瓶酒,掏了掏口袋,他已经一毛钱都没有。 “这些酒钱,算你的!” “必须算我的。”阮梦君开了酒瓶,她怀疑自己出了幻觉,云暮渊怎么会在这里? 她一定是出了幻觉。 那个人都已经回了海城,他根本就没有时间管她。 阮梦君举着酒瓶,一口气,喝完了瓶子里的酒。 果然,那个人就不在了。 “你还没跟我说,你到底跟雄哥商量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让他用我的专利收毛鸡蛋,开一个厂子,大批量生产加工成熟食,我负责招加盟商,做成连锁店。” 阮梦君和他碰了酒,一口气喝下去,瓶子又见了底。 她的胳膊也被人拽起来,阮梦君仰起头,看着男人冷峻的面孔,呵呵一笑。 “我喝多了,得回去睡觉。” 下一秒,她的身体腾空,她也不确定自己经历的是真实还是幻觉。 只是抱着她的人走路的时候,晃晃荡荡的感觉,让她的眼皮一直发沉,直到毫无半点儿知觉。 阮梦君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招待所。 有人正拿着毛巾给她擦脸,阮梦君握住他的手,唇瓣轻喃:“你别管我了,我不用你管。” 云暮渊沉着的脸,不断的在她面前放大,给她抬了抬枕头,眉头皱成了川字。 “老实睡觉,别说没用的。” “云暮渊。”她低低的唤,双手搂着男人的脖子,与自己不断接近。 她唇角绽开的笑容妖媚又邪气,像是沾染了蛊惑的曼陀罗,一呼一吸中,醉意朦胧的嗓音,沾染了几分软糯。 “你不要后悔,落在我的手里,你就逃不掉了。” 说着,她仰起头,青涩的唇在男人的脸上落了下去。 男人一个不防,被她勾出了脖颈。 在唇瓣落下来的瞬间,他的头脑只觉得嗡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炸开。 第82章 为什么要对我好 八个小时前。 云暮渊接到张启眠的电话,得知她去了平城,连夜请假,买了车票又从海城返回。 这一路上,他都在心里想,她千万不要有事。 天知道,在见到她跟张志叶在路边喝酒的瞬间,内心那股无法明说的怒火,瞬间暴走。 他冲过去,将她拽了起来。 女孩的眼神迷离,半梦半醒的看着他,还知道喝多了需要睡觉? 云暮渊压下心头的怒火,将她带回了招待所。 这一路上,他的脑海已经浮现过,不下一百种收拾她的方法。 然而,所有的所有,在她搂着他脖颈,亲上来的那一刻,化作一片空白。 她在做什么? 云暮渊将她按了回去,她还好意思笑! “云暮渊,你为什么要管我?为什么要对我好?” 她睁着双眼质问,语气里有埋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嗔。 云暮渊紧紧的抿着唇,双眸承载着她的醉态,他也想问自己,为什么? “落在我手里,你就逃不掉了。”她在笑。 笑的是那么轻狂,那么嚣张。 “耍酒疯?”他将他按在床上,知道她是喝醉了酒,不跟她一般见识。 阮梦君的目光里,男人薄唇紧抿,隐忍又克制的模样,刚好激起了她的叛逆。 “我就耍酒疯,怎么了?看不惯我,你可以不管。” 谁让他管的! 是他自己要的。 “不让管,你撒手?”云暮渊看着她紧拽着自己的小手。 脑海中浮现的是,她在彻夜不安的梦境里,呼唤的一声一声。 小叔叔…… “不撒,我就不撒。”她倔强的鼓着腮帮,如同一个叛逆的小孩儿,将脸扭到了一旁。 云暮渊轻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下来。 “那就乖乖睡觉,明天早上跟我回海城。” “不回。”阮梦君睁了睁眼睛,很快又闭上了。 云暮渊刚刚松懈的眉头,又堆积起了山峰。 望着很快陷入昏睡的姑娘,她要是个男孩儿,非打她一顿不可! 他一直等到阮梦君睡下了,起身去了隔壁敲响房门。 张志叶开了门,自然的向后退了一步。 今天晚上他也喝了不少酒,即便保持着清醒,脸上也有一些醉态。 “为什么让他喝那么多酒?”云暮渊开门见山的问。 张志叶撇了撇嘴。 云家人对阮梦君做的那些事,听起来就让人气愤! 他跟阮梦君的想法一样,就算云暮渊再替那些东西弥补,也顶不了用! “我是给她打工的,她是老板,她想干啥我能拦得住?” 张志叶没有好气,坐在凳子上还拉着脸。 “她来平城做什么?”云暮渊继续问道。 “做生意呀,不然还能干什么?”张志叶勾起一侧唇角,这回答明摆着是在敷衍。 “她跟谁做生意?” “你想知道,等她醒了你自己去问,我没法儿跟你说!” 云暮渊没有再追问,这间屋子里只有三张床,正好够他们三个人住。 他回了阮梦君那一间,在靠窗户的床上躺了下去。 一夜,就这么过去。 阮梦君醒来的时候,云暮渊已经起来了。 他过来没带行李,只一个人匆匆来的。 “醒了,昨晚上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男人的脸沉着,看起来就很严肃。 昨天被他抓回来的记忆还在脑海,阮梦君笑着翻了个身,以贵妃卧榻的悠闲姿势看着他。 “高兴呗,我的生意谈成了,用不了多久,我就是大老板!” “既然谈成了,那今天就跟我回去。”云暮渊没追问个不停,因为是匆忙请假出来,没有时间跟她磨叽。 阮梦君却摇了摇头。 “还不行,生意虽然谈成了,但是有很多事儿还得我自己跑,直到厂子办起来,我才能回去。” “为什么非得在平城?当初你不是一心把火的想跟我去海城?” 云暮渊的眸色越发暗沉,就那么直直的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的心思看透。 阮梦君自然不能承认,她回来就是为了报复! 不论谁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改变她的决心。 “这些你就别管了,你部队里也挺忙的,就回去忙你的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把自己照顾的烂醉如泥?”云暮渊讽刺。 眼下他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危险的,就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藏匿着他的动机。 阮梦君闭着嘴,不接他的话茬。 总之就是一脸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妥协的态度。 “你要在这边多久?”好在云暮渊也没有强迫她,必须跟他回去。 “不知道,事情忙完了自然会回。” “一周,一周必须回去。” “拜托,你又不会做生意,别乱干涉我行不行?你这样,让我觉得很无理取闹。”阮梦君烦躁的挠了挠眉心。 云暮渊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啰嗦? 也许是她脸上的嫌弃太过明显,云暮渊黑着脸站起身,抛下一句:“你看着办!”抬脚就离开了招待所。 按照阮梦君这段日子对他的了解,知道他就算赌气,也不会把她一个人丢下。 应该是工作真的很忙,才不得不赶回去。 而他能够千里迢迢的从海城,为她特意返回平城的行为,确实让阮梦君的心情,产生了凌乱。 在这个世界上。 大概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他对自己这么好了吧。 就是不知道,在她又一次报复他的家人后,他会有多么失望。 …… 云暮渊一走,阮梦君的行动就自由了。 她既然说服邓雄开设工厂,就要拿出一套完善的计划,并且在初步的实施中,让他看见赚钱的希望。 阮梦君带着张志叶和邓雄派给她的帮手做了对接。 首先就是找一处厂房,用作仓库存储,和加工生产车间。 而在阮梦君的计划中,开店招商,也要同时进行。 在她跟随云暮渊去海城之前,她在平城生活了十多年,虽然认识的人不多,但是去哪里,做什么事,该找什么人,她心里是有数的。 工厂建造好后,除了需要冰库,和生产车间,生产原料,也就是毛鸡蛋也是个问题。 工厂规模不同于零售,一天四五百个就够了,人力收上来的毛鸡蛋,怎么都能供应得上。 如果工厂用人工到处收取毛鸡蛋,效率总归不行。 但是,他们自己可以生产原料呢? 阮梦君找到邓雄,提出在毛鸡蛋加工厂前面,先开一家养鸡场! 第83章 让邓雄代替云暮周做平城首富 “你确定?你不是在逗我玩儿?”邓雄眯着眼睛,他手里的香烟已经烧到了尽头。 看着眼前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会在那天听了她一堆话后,就答应跟她合作? “养鸡还要喂饲料,现在饲料成本也很高,那你是不是还得让我再开一家饲料厂?” 邓雄笑着笑着,脸倏的落了下去! “你当我在跟你玩过家家?我把话放在这里,这个毛鸡蛋厂,你要是弄不成,我就让云暮周把钱赔给我!” 邓雄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动的桌上的酒瓶乱晃。 阮梦君并没有露怯,而是浑不在意的摊开手。 “如果赔了,别说是一点钱,把云暮周的命给你都没问题。” “他那条烂命值几个钱?”邓雄的话刚说出去,在他包间的黑白电视机上,地方频道就跳出了一档节目。 正是云暮周之前参加市里的活动,被颁发奖章和大红花的画面重播。 “按理说,云暮周那么有钱,你要开厂,干嘛不去直接找他要?该不会是……他们云家压根不把你当回事儿?”邓雄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危险。 显然,如果她的回答不能让对方满意,阮梦君很难平安走出这个门。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邓雄作为平城龙头大哥,由内而外所散发出来的气场。 “雄哥应该还记得,我跟你保证,会给你个惊喜。” “你别给我卖关子!要是敢让我发现你忽悠我,就给我走着瞧!” 阮梦君笑的人畜无害,双眼里满是诚恳。 “我没有骗你,我给你的惊喜就是,代替云暮周,平城的首富让你来当。” 平诚的首富! 亏得阮梦君敢下保证! “你他妈真的在逗我?你问问你自个儿,这话语说出来,你自个儿信不信?”邓雄快要被她气笑。 要是10年前,他邓雄在海城的势力,放在平城,也许云暮周还真没有啥看头。 云暮周你看他人品不怎么样,确实是块做生意的料子。 在牟利算计中,一点亏都不吃! 邓雄说到底,也就是个草莽出身,他身边的帮手也都是江湖上混的,除了打打杀杀,其他什么都不会。 让他去跟云暮周硬碰硬,云暮周兴许会吃亏,但他也绝对讨不到半点便宜! “我只需要一个月,不,半个月,就会让你看到结果。” 阮梦君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开养鸡场,这个突然兴起的念头,不会被邓雄轻易接受,那么只能采取最开始的计划。 调动乡下的养殖户,给工厂提供原材料。 这样的办法虽然费力一些,但是保险,起码她不用承担养鸡场开设失败的风险。 邓雄不屑的收回眼睛:“那我就等你半个月,看你能搞出什么猫腻!” …… 邓雄手下最不缺的就是人,阮梦君想要调动他们,却并不容易。 她首先得有合适的理由说服他们,然后分析每一步计划的作用,那些人才会愿意配合。 当然在这个过程里,阮梦君也在筛选,哪些人合适留下做工,哪些人不合适,她直接退回给邓雄。 一周时间下来,她也留下了几个用着省心的帮手。 阮梦君再让这几个人去调动别人,那些人她使唤不动,但是这几个人能使唤,就像是等级制度,一级压一级,她这个空壳负责人勉强能当下去。 第八天。 厂房准备完成,人力也基本安排就绪,阮梦君让张志烨和另外两个兄弟去乡下号召个体养殖户,终于收到了反馈。 他找到了十几户人家,跟他们商定好,养殖的鸡苗和饲料由他们提供,母鸡长大,生下来的受精蛋顺利孵活,他们扣除成本后,剩下的会以正常价格回收。 至于淘汰下去的鸡肉,归养殖户自己,随便他们怎样处置。 这样一来,养殖户都不用搭钱,就可以开养鸡场,他们自然愿意试试看! 阮梦君安排好了这些,暂时抽出一些心力来,撒出去的第一张网,也是时候往回收一收了。 …… “这段时间,云暮周给了你不少钱吧?” 歌舞厅里昏暗的霓虹灯下,阮梦君的脸全部陷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女人在她面前很是紧张,两只手不停的在衣服前摆弄。 “确实给了不少,我给孩子办了户口,学校说这个学期快结束了,下学期就可以报名上课。”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穷人。 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穷人遭遇磨难,把一辈子,一眼看到头。 阮梦君是在路上碰到她的。 那天晚上,天下着蒙蒙的细雨,女人在深秋季节,穿的很单薄,正在屋檐底下,每当看见有穿的不错的男人经过,不管年纪大小,她都上前去打招呼。 在几次被拒绝之后,女人有些泄气,后来阮梦君出现在她面前,花钱买了她两个小时。 女人当时人都傻了,可是她真的很需要钱,看着阮梦君阔绰大方的出手,最后她咬着唇角,从她手里接过钱。 阮梦君带她去吃了饭,看着她明明不错的脸庞,好奇的问:“你的长相和身材都不错,怎么会没人接你的生意?” 女人怅然的笑了笑。 “我得病了,会传染的那种,别看我出来做这种生意,但是我不想害人,所以我跟他们说实话,把他们都吓跑了。” “你得了什么病?会传染?” “会,但是我问过大夫,做好防护也是可以的。” “但是防护并不能百分百保证,谁都不会用自己的健康,去换取那一时半会的快乐。” 女人听了她的话,却直接摇头。 “那是因为你小,你还没见过多少,这世界上太多恶心的男人,冲动上脑的时候,才不会管那么多。” 女人还说:“要是这生意我做不下去,我早就不出来了。做这行虽然轻贱,但至少能多赚些钱,那样就能给我儿子落户口了。” 阮梦君在和女人聊天中得知,她从小没有父母,吃百家饭长大,年纪轻轻就被人欺负,最后沦落成为失足少女,她连儿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但是这并不能妨碍,她对儿子的喜爱很呵护。 “有了他,我在这世界上,就有了亲人。” 第84章 渔网收紧 “我可以给你个更好的机会,你想不想要?”阮梦君当场决定,就是她了。 而在她之前,她每天都会去那个巷子口里看一看,也同样观察着和她同职业的人。 唯独这个女人,像是被逼到了绝路,不管什么样的天气都会出来拉生意。 通常这样的人,会愿意为钱冒险。 “别开玩笑了,我已经成了这样,哪里还会有地方要我?就算要我,也绝对没有好事。” 人只要不傻,怎么会轻易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呢? 阮梦君也不信,所以,她没有欺骗对方。 “我给你安排工作,你去接近一个人,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你赚的钱,是你凭自己十年八年也赚不到的。” 阮梦君的诱惑,最终还是让秦宁动了心。 她接受阮梦君的安排,来到平城最有名的歌舞厅。 上班的第一天,她就被安排陪一个叫云暮周的老板跳舞。 这个姓云的老板,秦宁曾经在电视上见过,知道他是平城很厉害的大人物。 要是得罪了他,她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秦宁当时就打了退堂鼓,找借口想要逃走,然而当时云暮周喝多了酒,在跳完舞后,拉着她的手就不放开。 并且在离开的时候,给了她两张大团结! 这二十块钱,如果凭她自己,需要到街上站好几天,赚钱的过程并不美好。 是她放弃了人格和尊严,出卖自己才能得到。 然而她现在只用陪这个人跳了一段舞,就赚了这么多…… 那个姑娘没有骗自己! 这个工作真的能让她赚到钱! 能让她在最短的时间,赚到十年八年都赚不到的钱! 秦宁第二天又见到了云暮周,这一次他的出手更加阔绰,给了她五张大团结,还答应第二天带她出去买衣服。 但是条件,要她出去过夜。 秦宁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按照计划,她只要把病传染给云暮周就行了,到时候那个姑娘会再给她一笔钱,足够她给儿子落户口,送他去上学。 秦宁心里想着,反正云暮周私生活混乱,是谁把病传染给他,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为了保险起见,她昨天晚上陪云暮周喝了很多酒。 没想到用力过猛,云暮周到了招待所,倒头就睡了过去。 秦宁的计划就这样落空了。 第三天,云暮周带她去买了衣服,带她吃饭,被她哄得高兴,还给她买了一只金手镯。 秦宁转手就把金手镯卖了,都换成了钱,在平城乡下买了个院子,又走了关系,给儿子上了户口。 届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在这时候抽身刚好。 因为这样她就不用冒险,把病传染出去,她不去照做,那个小姑娘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秦宁这样想着,就要跟阮梦君摊牌。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阮孟君的表情,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她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就是一个小丫头,她再厉害能拿自己怎么样? 难不成还弄死自己? “我,我做完今天就不来了,你说的事我想想,那是害人,我不能按照你说的做。” 阮梦君悠悠一笑,转过头,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愤怒,或者意外的神色。 她平静的看着秦宁,似乎对她非常理解。 “那我许诺给你的那些钱,就不能作数了。” “不作数就不作数,反正,那个姓云的最近也给了我不少钱,够我跟儿子以后花了。”秦宁用合理的借口说服自己。 哪怕,她的心里对阮梦君有些愧疚。 阮梦君点了点头,她摆手招来服务生。 “你给我上两瓶啤酒。” “好的。”服务生立刻去准备。 阮梦君这几天经常会来找雄哥的手下,是以,歌舞厅里的工作人员都认识她,再没有一开始那样,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小丫头了。 服务生很快把酒端上来,打开瓶盖后,退到了一边。 阮梦君将其中的一瓶酒推到女人面前,自己拿起另外一瓶,喝了两口。 “云暮周那个人,唯利是图,他在你身上搭了这么多钱,不得到回报,你觉得他会轻易放手?” 阮梦君轻飘飘的话,让秦宁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浑身打起寒战。 “我不在这里干了,他还能到处找我?” “不一定,我只是分析他的人品,在我的印象中,只有他甩别人,第一次被人甩,他应该很窝火。” 秦宁眼睛里透着恐惧,她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容易抽身的工作! 要是能轻易抽身,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轮到她身上? “我到底要怎么样?大不了,我把那些钱都还给他……” “晚了,就算你可以归还,你儿子的户口不要了,不让他去上学了?你的人生已经这样了,难道不想给你儿子谋一个好前途?” 阮梦君拿起酒瓶,见秦宁一动不动,她轻轻晃了两下,自己喝了一口。 “你自己考虑,你不想干,我不强迫,当然我分析的情况也未必就发生,也许他不会找你,也不会要那些钱,你运气好也说不定。” “可我要是被他找到,他会不会发现我有病?”秦宁惶惶不安的望着她。 阮梦君继续摇头:“不知道,还没有发生的事,谁又敢保证?” “难道我就非得……”秦宁的话说了一半,这时,舞厅的经理跑过来。 “云老板都来半天了,等你过去呢,快点,一会人生气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阮梦君挑了挑眉,她坐直了身体,向沙发背靠去。 秦宁向她央求:“你帮我想想办法,我真的不想害人!” 阮梦君表示她爱莫能助。 “你对我出尔反尔,占到了好处,却做不到我提的条件,让我怎么帮你?毕竟,如果不是我,你到现在还流落街头。” 秦宁一瞬间仿佛受到了重击,她被经理拉着站起来,脚步踉跄地去了云暮周那边。 阮梦君就坐在沙发里,这个沙发很大,很宽敞,舞厅里的客人越来越多。 服务生为难的走过来,跟她商量。 “要不你看看换一个小桌?” 阮梦君直接就去结账,离开的时候,她看向云暮周那一桌的方向,今天晚上只有他一个人,显然,只要渔网一收紧,他想跑都没机会。 第85章 该不会怀孕了吧? 秦宁被经理推到了云暮周面前,事到如今,她知道,她已经跑不掉了。 “云老板。”秦宁刚刚坐下去,云暮周的咸猪手就伸了过来。 过往像他这样的男人,秦宁见过许多。 他们不把女人当人,在他们眼里,只是发泄的工具罢了。 秦宁这两天打听过,云暮周才刚刚结婚没几天,就迫不及待的出来找女人。 这种男人,就是一个垃圾! 她没有什么可愧疚的! 秦宁在心里想,这一切都是云暮周自找的,若他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也不会掉进她的陷阱! “我陪你多喝两杯吧?”秦宁端起了酒杯。 然而云暮周却并不好对付。 他搂着秦宁,在她身上占尽便宜,一边邪笑:“不喝,喝多了还像前两天一样,多耽误事儿?” 说着,他举着酒杯就往秦宁的嘴里灌酒。 “你多喝点,一会儿陪我跳舞,好好给我助助兴!” 秦宁被迫喝了一杯整啤酒。 好在她的酒量还可以,被灌了三瓶两瓶,也不会喝多。 喝完之后,云暮周又拉着她去跳舞,秦宁想这样不是办法,这个人始终清醒着,到了招待所,她的病一定会败露! 她必须得想一个万全的办法,确保万无一失! “哥,我想去一个厕所,刚才酒喝的有点多。” 云暮周还算好说话,笑眯眯的点头。 “那你去吧,快去快回。” “好。” 秦宁提着裙子跑向厕所方向,见云暮周没注意这边,她抄了一条近路,走出歌舞厅。 这一条街便是平城最有名的红灯区,只要跟堕落相关,她想要什么买不到? 秦宁在一个没有招牌的小屋里,买了两片药。 这种药她以前接客的时候,经常有男人吃,最知道是管什么的! 秦宁又买了一瓶饮料,打开盖子直接将药片丢了进去,拿回到歌舞厅里。 “哥,跳了半天舞,你也渴了吧?喝点汽水,我让服务生特意出去给你买的。” “哎呦,还算你有心!来,这些钱你拿着,等一会儿你跟哥走!”云暮周在她手心里塞了几张票子。 这一次的他比前两天还大方,秦宁用手感觉,这些钱得有几十张,是几百块钱! “哥,你对我真好!”秦宁心里激动不已,并不是装的。 她有了这些钱,以后跟儿子生活就更有保险了。 云暮周给完了钱就等不及了,带着秦宁就要走。 秦宁按住他的手腕,提醒他:“哥,饮料还没喝呢。” “啊,对!”云暮周一厢情愿的以为秦宁真的是关心他,拿起饮料一口气都喝了。 一边拉着秦宁走,他还在感慨:“我们家里那个母老虎,要是有你一半体贴,我都不出来找人了。” 秦宁眼神暗了暗,像他这种不知足的男人,给他再多的体贴,也是喂狗! 这样的男人都是一路货色,嘴上说的再好听,也终究狗改不了吃屎,贪得无厌! 云暮周要在外面过夜,自然是不能将就的。 他带着秦宁去了平城最大的招待所,还在顶楼开了一间最大的房间。 进门以后,秦宁就发现他脸色不对劲。 云暮周着急的把她带到床上,紧跟着就开始解裤子。 秦宁心里发慌,紧张地说道:“哥,你是我第一个客人,我不好意思,你把灯关了好不好?” 如果开着灯,云暮周看见她身体,那就都完了! 云暮周却不乐意,他急躁的脱掉了裤子,竟然还顺手,从旁边拿了一个安全套! 秦宁瞪大了眼睛,在他过来扒自己裤子的时候,她拼命的向后挣扎,哭着哀求:“哥,你别这样,我求求你,我害怕!” “你怎么那么多事儿!”云暮周黑脸抱怨。 好在,早就急得不行的他,没有什么耐心,见秦宁不肯乖乖配合,他只好把灯关了。 昏暗的环境下,秦宁松了口气,不过下一秒,云暮周就像只狗一样,焦急的爬了上来。 …… 云家。 在夜幕笼罩之下,银色的月光流淌在大地,至少表面看起来,一片寂静跟祥和。 云长娇自从跟父母回来,就没再回婆家去住,这几天刘树汉三番两次的过来催她回去,她把所有的借口都找完了,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答应明天先回去。 云长娇一直不愿回婆家的原因,是从被那个老光棍侮辱,就对那种事产生了阴影。 之前她回婆家那几天,刘树汉几次想要跟她亲热,都被她找理由给拒绝了。 云长娇心里清楚,男人根本就不经晾的,等这趟回婆家,她如何也躲不掉了。 她只能在心里给自己催眠,要彻底忘记那段不堪的记忆,重新开始生活。 毕竟她是一个被害者,她没有背叛丈夫,被侮辱她也不想的! 云长娇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场,后来实在挨不住疲惫,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她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大哥已经好几天晚上没回来了,林娟哪哪儿都不顺,不敢跟他们发火,就把所有的脾气发泄给了保姆。 保姆低着头,俨然成了一个受气包。 云长娇念她在云家做了十几年,他们云家人都很少对她大呼小叫,听见林娟在那指桑骂槐,她气不过,推开门正准备主持公道。 哪知道才走了两步,忽然上来的一阵干呕反应,让她脸色苍白的捂着嘴,跑向了卫生间。 云长娇的反应惊动了林娟,她摆了摆手,让保姆先下去了,随即抱起胳膊,慢悠悠的朝云长娇走了过去。 “我说娇娇,你早上起来就这么大反应,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林娟的话就像一记闷雷,哐当一声砸向了云长娇的脑袋,使她吐得更厉害。 林娟瞧她那副可怜的模样,啧啧的摇了摇头,假惺惺的上前了两步,帮她拍打后背顺气。 “你没事吧?好点没有?” 云长娇还能不知道她憋着什么坏主意? 就是想看她的笑话! 嘲笑她虎落平阳! “放心吧,我死不了!”云长娇擦了擦嘴。 干呕了半天,她除了吐出一些酸水,肚子里根本就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跟刘树汉结婚好几年,一直都没怀孕,她也不确定,自己的反应是不是被林娟说中了。 她心里咒骂着林娟那张乌鸦嘴,脚步匆匆的跑到老太太屋里,哭丧着脸:“妈,我得去医院做个检查,从起来就一直恶心。” 第86章 怀孕了 云老太太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恶心?”老太太脑门上的血管突突的跳个不停! 看着云长娇苍白的小脸,顿时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那就别磨蹭了,赶紧收拾收拾,我跟你一块儿去!”云老太太这就要回房穿衣服。 但是她毕竟年纪大了,走路也慢吞吞的,云长娇看着就着急,直接说道:“你还是在家等着吧,我自己去!” “不行,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让保姆跟你一块儿!”云老太太快速做出安排。 云长娇点头,正要出去叫保姆,这时林娟走了进来,她脸上的担忧半真半假。 假惺惺的说道:“保姆毕竟是外人,还是我陪她一块儿去吧,怎么说我也是过来人,有经验!” 林娟自以为她装好人,老太太肯定会领她的人情,没想到她立刻就被云老太太给怼了回来。 “你什么过来人?有什么经验?你不要乱说话!娇娇她没事,她只是胃不舒服!” 云长娇要是发现怀孕就完了! 老太太心里再清楚不过,长娇这段日子跟女婿根本就没有睡过觉。 那有了孩子是谁的? 为了女儿的婚姻幸福,云长娇被侮辱这件事,就算烂,也只能烂在他们云家! “你给我闭上你那张嘴,不准乱说!”云老爷子心里着急,憋不住火气,把林娟数落了一顿。 林娟刚发泄完的火,就这么又堆起来了。 她可不是姚丽君那个窝囊废,任凭两个老东西欺负! 她要是那样,当初就不会跟云暮周离婚。 “爸妈这是跟我说话呢?我才跟暮周复婚几天,你们就故态复萌,不把我当回事儿了?” 云家二老这才后知后觉,刚才吼了林娟。 云老爷子尴尬的低下了头,云老太太赶忙说:“娟儿,你别多想,妈跟爸刚才就是着急,说话重了。” “行,我知道了,不让我去就拉倒,我也懒得多管这闲事。”说完,她凉飕飕地瞪了云长娇一眼,扭个头就走了。 云长娇跟保姆去了医院,挂了妇科诊号。 一通检查下来就是等待结果,她心急如焚的坐在走廊上,当听见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她两条腿都是抖着的,拿到了化验单据。 云长娇走进医生的诊室,将报告单交给对方。 “医生,我真的怀孕了吗?” “是。”大夫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一刻。 云长娇的天塌了下来,她双目失神,两只手心都是冷汗,紧紧的攥在一起,留下一排指甲印。 她又听见大夫说:“怀孕还不到一个月,时间太短,你得多注意休息,孕吐反应严重的话,我给你开点药。” “大夫,这孩子我不能留!”云长娇恐惧的咬着唇,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 医生满脸诧异:“你不是没有小孩?为啥不能留?” 云长娇刚才在出来的时候,云老太太就帮她想到了借口。 她按照老太太的叮嘱说:“我前些日子生病了,吃了很多药,大夫说有副作用,不能要孩子!” 医生听后满脸遗憾。 “那怎么还不小心让自己怀孕了?你爱人呢?他怎么不跟你一块儿来?这个孩子就算不要,流产也得他签字!” 医生的话,让云长娇的内心再次受到了重击! 让刘树汉过来签字,那岂不是全完了? “大夫,我爱人不在本地,他是做生意的,工作忙,来不了怎么办?” 云长娇只能随便找借口,想要糊弄过去。 医生斟酌了片刻,说道:“那也得让你的家人跟你一块来,你自己不行,我们不能给你做手术!” “我家人能来,我这就去给他们打电话,大夫,我今天能手术吗?” 医生见她这么着急,叹了口气,点头说道:“只要你家人过来给你签字,我们就今天手术!” “谢谢!谢谢你大夫!” …… 云老太太接到云长娇的电话,听说她要手术,便一屁股摔在了椅子上。 “完了,娇娇她真怀孕了,我得去医院一趟,大夫说没有家属不给做手术!” 云老爷子表情凝重的像生吞了一只苍蝇。 “本来好好的闺女,你看看被你给祸害的!”他埋怨起了云老太太。 与老太太一脸无辜,哭着说道:“你以为我想这样的吗?还不是阮梦君那个死丫头……她要是乖乖嫁给那个老东西,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那你做这些为啥不跟我商量?为啥要偷偷的让娇娇去!” “我不是怕多一个人知道不保险,哪曾想那死丫头敢还手……”云老太太委屈的,坐在沙发里就哭了起来。 云老爷子听得心烦,事到如今,也只能把那孩子打掉了补救。 “那你还不快去,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在云老爷子的催促中,云老太太赶忙起来,收拾收拾就要出门。 哪成想,她刚走到门口,就碰到过来接人的女婿。 云长娇昨天答应了刘树汉,今天跟他一块回婆家。 现在人上门来了,女儿却不在,云老太太心虚的都不敢直视女婿的眼睛。 “树汉,你来了……” “嗯,妈,娇娇呢?快点让她出来吧,车在外头等着呢。” 面对女婿的催促,云老太太指望啥给他交人? 她眼神不断闪躲,临时找了个借口:“娇娇他去朋友家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 刘树汉一听,眉头紧紧的蹙起来。 “昨天不是说好了?她怎么还去朋友家!不行,我给她打个电话,她到哪个朋友家里去了?” “呃……她没说,就说去朋友那儿!”云老太太上前一步,赶忙拦住了女婿。 好声商量:“树汉,娇娇她肯定是有要紧的事儿,要不然她不会说话不算话,你再给她一两天时间吧,等她忙完,我跟你爸再把她送回去!” 云老太太太过着急,是以,让她的举动看起来充满了古怪。 刘树汉本来没有多心,只是有些生气,云长娇说话不算话。 然而,现在他看着老太太心虚的模样,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妈,你这是要去哪儿?”刘树汉问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岳母的表情。 第87章 圆谎 “我,我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就回来!”云老太太被女婿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搪塞完就脚步匆忙的准备出去。 哪成想,刘树汉就堵在门口,不肯让开。 “你腿脚不方便,咱自己去买东西?保姆呢?” “啊,保姆她家里有事儿,请假回家去了!”云老太太撒了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来圆。 刘树汉眉头仍然皱着,不管岳母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既然来了,就该跑一趟腿。 “你要买啥?我去吧,正好司机开车过来的。” 云老太太:“……” 医院里。 云长娇等了快两个小时,已经到了坐立难安的程度,还迟迟不见母亲过来。 算计时间,母亲就算走着过来,也该到了! 无奈的她,只好再次往家里打电话催促。 接电话的是林娟,语气听起来懒洋洋的。 “妈早一个小时就出去了,先头你女婿过来,把人堵在门口,咱妈费了好大劲才出去的,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到了,你再等等吧!” “我知道了。”云长娇挂断了电话。 过了不出十分钟,云老太太匆匆赶来。 云长娇立刻拉着她去见医生签字,随即她就开始为手术做准备。 云老太太怕保姆在场,被她知道女儿就要做手术,就推说是她例假不正常,大夫要给她处置。 “你先回去吧,这里不用你了!” 保姆虽然不信老太太的话,但她就是一个打工的,主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好,那我先走了。” 保姆离开了医院,打了辆三轮车回到云家。 还没到大门口,远远的,她就看见刘树汉的车停在路边。 保姆从车上下来,刘树汉也走了过来。 他脸上挂着满满的诧异。 问道:“你不是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 保姆猜想,应该是老太太跟女婿这样说的,只能顺着话点头。 “嗯呐,我家里的事处理完了,我就回来了!呵呵。”保姆笑着,加快脚步往院子里进。 至于多余的话,她一句也不敢说,否则生出什么麻烦,她担不起那个责任! 而恰恰就是她的躲闪,让刘树汉越发感觉不对劲。 岳母和保姆说话都反反复复,好像有什么事在隐瞒他一样! 刘树汉拉下脸,至此也没有怀疑过云长娇。 他就是觉得,岳母一家好像没把他当成自己人。 说白了不就是不信任他? 刘树汉心情不好,紧跟着保姆的脚步就进了院子。 保姆来到厨房干活,一扭头就见到他站在门口,把她吓了一跳。 “哎呦,二姑爷,你咋在这儿站着呢?进屋去坐啊。” 刘树汉不悦的拉着脸,问道:“我刚才不是帮我妈把东西买回来了,她咋又出门了?” 刘树汉刚才去屋里确认过,岳母根本就不在家。 家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岳母口中云长娇去朋友家串门,多半也是去处理事了。 她那个爱人,怎么都好,就是有一点毛病,结了婚还跟娘家断不开。 他倒不是不愿意让岳母和岳父去家里住,也不是不愿意让她回娘家来,而是凡事得有个限度! “长娇她到底去干什么去了?岳母是不是去找她了?” 保姆见刘树汉起疑心,吓得嘴唇直打哆嗦。 她慌里慌张的摆手:“我不知道,我不清楚,你还是别问我了!” 刘树汉哼了一声,既然他什么都问不出来,那干脆就不走了,他要等着云长娇和岳母回来,亲口问一问她们娘俩! …… 一个小时后。 云长娇脸色苍白的坐着轮椅,从手术室被推出来。 云老太太看着女儿痛苦的脸蛋,心疼的直抹泪。 “娇娇,让你受苦了,都是妈不好!” 云长娇也在哭,以前她只是听说流产伤身,现在自己亲身经历,简直跟死过一回没有区别。 她疼得双腿直抖,额头上的汗簌簌的往下掉,连说话都打着哆嗦。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呜呜。” 看着哭成一团的母女,医护人员心有不忍,临时给她安排了一间病房,让她住进去,等休息好了再离开。 云长娇在病房待了半天,天快擦黑的时候,痛感终于下去差不多,有力气起来了。 云老太太扶着她的手,她自己走路都磕磕绊绊的,一个不防,差点拉着云长娇一块摔倒。 终于来到外面,母女俩打了一辆三轮车。 老太太怕女儿受风,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就这样一路坚持到家,还没进门,云长桥就看见刘树汉停在路边的轿车。 “妈!树汉他怎么在这儿?不能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 是人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出来,云长娇的状态不对。 她披散的头发,脸上的血色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还有两条腿也站不稳,就像生了一场大病。 云老太太急得不行,慌乱的她四下查找,看见对面有招待所,临时将她送去了那儿。 云老太太跟老板开了一间房,让云长娇暂时在里头休息,“妈回去把他打发走,完了就过来接你!” “你快去吧。” 为了保险起见,云老太太从招待所出来,转了个弯儿,才回家门。 刘树汉就坐在堂屋,任由云老爷子对他冷着脸,他都不为所动。 在老太太进门的一瞬间,他立刻起身问道:“妈,你今天上哪儿去了?还有娇娇,她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啊,我出去办点事儿,娇娇还在他朋友那儿呢,说今天晚上不回来了!你也不用等了,早点回家,等她回来我们就把她送回去!” 云老太太心里惦记女儿,巴不得把女婿赶紧走。 刘树汉却不急不忙,笑着坐了回去。 “我们家也没啥事儿,我总也不过来,今天就不走了,等娇娇回来,我和她一块儿回去。” 正常来说,女婿在岳母家住几天,完全是正常情况。 刘树汉以前也没少和云长娇回这边来住。 所以他的提议,让云老太太拒绝都无从开口! “妈,你不欢迎我?”刘树汉眯着眼睛问道。 云老太太扯动僵硬的嘴角,勉强一笑:“咋会呢?那我让保姆现在就做饭,吃完咱们都早点休息,呵呵。” 第88章 她把你当一家人吗 刘树汉住在家里不肯走,云老太太急得直在院子里转圈。 跟她同样不安的,还有云老爷子。 云长娇毕竟是他亲闺女,在医院里受了那么大罪,手术完却回不来家,只能住在招待所里,连晚饭都没得吃! 保姆做好了饭,端到了堂屋。 云老太太还是不放心,想来想去,她只好去找林娟。 “娟儿啊,长娇现在还在招待所里,手术完也没人管,我实在不放心,你去给她送点吃的吧?” 林娟不大乐意,这会儿实在没人,才终于想到用她了,早干什么去了? 不过纵然心里有不满,她也没有说出来。 她笑着点头:“行,那我就去看看她。” 饭菜全都上了桌,云家二老都坐了过来。 刘树汉早就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他状似无心的问道:“刚才我看大嫂还在院子里呢,怎么她不回来吃?” “哦,你大嫂她有点事出去了,她让咱们先吃,不用等她。”云老太太解释。 刘树汉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桌上徘徊着一种诡异的沉默,要是往常,云家二老早就跟他说个不停。 今天一切太不对头! 刘树汉心里默默的想着,面上并不显露。 吃了几口饭,他便撂下筷子。 起身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儿,娇娇也不在家,我在这儿住着也没意思,还是回去等她吧!” 他仔细观察着二老的表情。 发现在他说完要回去之后,这二人明显都松了口气。 刘树汉心里越发不满。 就看他们今晚是留自己还是不留! 云老太太大概也察觉到他不乐意,假惺惺的问:“怎么这么突然?这才刚吃完饭就走?” 云老爷子则直接点头:“那行,天晚了,开车不安全,早点回去也好。” “嗯!”刘树汉扯了扯唇角,抬脚便走了。 云老太太跟着刘树汉到门口,望着他的车离开,直到看不见,她赶忙跑到对面的招待所。 林娟刚才给云长娇带了饭,一整天下来,她又是检查,又是通知家人,还做了手术,早就饿的不行。 她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饭,脸上就浮现了困意,她很想睡觉,可是招在所里的环境,实在让她受不了,天这么冷,连个暖气也没有。 这时云老太太跑了过来,催促道:“快点,你女婿刚走,这会儿回去歇着吧,我让保姆给你炖点汤补补!” 云长娇立刻起身准备跟母亲,还有大嫂一块下楼。 哪成想,刚打开房门,她们就看见去而复返的刘树汉,正站在门口听着。 他的脸上布满了阴霾,眉头紧拧成一个川字。 双眼圆瞪,似要随时喷出火来! “长娇,你不是在朋友家吗,为什么在这儿?” 云长娇吓得魂都快要飞出来了,她以为自己暴露了,哭着就要去跟他解释。 “树汉,你听我说……” 云老太太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给拽住。 刚才她过来并没有没说什么,刘树汉比她还晚来的,不会发现真相! “树汉,其实娇娇她病了,我们不想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怕我担心?她得了什么病?难道……你怎么这么傻呀!咱们是夫妻,应该患难与共!”刘树汉脑子里瞬间补了一大堆原因。 他跟云长娇结婚的这些年,感情一直都不错。 所以他压根不会想到有背叛这一出。 云老太太说云长娇生病,他深信不疑,甚至想她可能得了什么严重的病,治不好的那种。 刘树汉脸上的关切让云场娇更加委屈,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我只是不想你难过,树汉,对不起。” “快别说这些了,你生病了去看大夫没有?”刘树汉进了门,上前抓住云长娇的手关心。 一旁,云老太太脑子里想着对策,必须得是一个万全的借口,才能不让女婿怀疑。 林娟看着心怀鬼胎的母女俩,把刘树汉骗的团团转,在背地里撇了撇嘴角。 心说刘树汉这个蠢货,她们说什么就信什么,活该绿帽罩顶! 林娟可不想过后出了事儿,责任落到自己身上,她任由母女二人表演,安静的站在一旁不吭声。 云老太太跟女婿说道:“看过大夫了,虽然不危及生命,可也不是小问题!树汉,既然现在你知道了,你能不能理解我们,就让娇娇在家里养着吧,先别接她回去了?” 刘树汉看着泪眼婆娑的母女俩,顿时心软,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行吧,那就让娇娇先在家里住,我跟你们一块回去。” “别!你不回家,到时候你爸妈也会问的,娇娇生病的事儿我还不想让他们知道,就当是妈有私心,万一他们知道了娇娇身体不好,怕他耽误了你,让你们离婚可咋办?” 云老太太找得这个借口,几乎是天衣无缝。 刘树汉的父母确实因为云长娇不生孩子的事,抱怨了很长时间。 尤其这一年,天天在他耳根子叨叨,也在背地里撺掇过,让他带云长娇去医院做身体检查,看是不是她不能生! “那行吧,我先回家稳住父母,妈,嫂子,娇娇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刘树汉依依不舍的松开了云长娇的手。 云老太太赶忙接手,和林娟一起把云长娇带回家。 刘树汉在回去的路上,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但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回到家里,果然父母就追问起,儿媳妇为什么没跟他一起回来! 刘树汉便用岳母搪塞他的借口,搪塞父母。 “娇娇去了同学家有事,过几天回来。” “她不是跟你都说好了,还去同学家里?我看她是不想跟你过了吧?树汉,你可别犯傻知不知道!前段时间你岳父岳母来咱们家,我好几次看见他们仨凑在一块,不知道商量什么!” 刘母并不好糊弄,云家人不正常的反应,早就被她观察在眼里,怀疑的种子也早就种下了。 “难不成云家给她找了更好的,在背后撺掇你们离婚?树汉,你看看别人家小两口,哪个不是天天生活在一块儿?就你们两个天天各过各的,有事儿她也从来不跟你商量,你扪心自问,她还把你当成一家人吗?” 第89章 枉我忍了这么久 云长娇做完人流手术,好赖是把刘树汉给搪塞过去,可以安心的在家休养着了。 云老太太和云老爷子每天担心她的身体,可着劲儿让保姆给她做好吃的,还端到屋里去伺候着吃。 可以说全家上下除了林娟,其他的人都为云长娇一个人服务了。 就连云暮周难得回来一次,也是直接跑到云长娇屋里去嘘寒问暖。 反倒是对她这个妻子,扔在一旁不闻不问,林娟的气儿能顺才怪! “云暮周,你给我站住!你心里还有这个家?还有我这个妻子没有?你一天到晚的,在外头干啥龌龊事我不管,在家里你还想把我当空气?”林娟两手叉腰,朝着云暮周就冲过去了。 云暮周被找茬,只得停下脚步,露出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又咋了主动,我这还不是工作忙,等到年底闲了,我回来好好陪你,啊。”云暮周好声好气的跟她商量。 林娟却手一扬,抛出俩字儿:“不行!” 她这几天算是看出来了,就算她跟云暮周复了婚,可是在云家人眼里,她仍然是个外人! 这都是云暮周的不作为!他当丈夫的,不给她撑腰导致的! 这么下去时间长了,家里哪还有她说话的地方? 何况云暮周成天在外面这样混,保不齐哪天冒出来一个私生子,她在家里再争再抢,不还是便宜了别人! “云暮周我告诉你,你在外头胡搞乱搞,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云暮周脸色铁青,他一个大男人被林娟指着鼻子骂,自尊心难免受辱。 想到以后要跟她这样一辈子,就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你给我脸扔地上踩还差不多!谁家的媳妇跟你似的,简直像个泼妇!” “你再说一句?云梦周,你能来是吗?信不信我……” 林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暮周冷声打断。 “咋?我信不信什么,大不了再离一次婚,给你惯的!” 他这么一说,林娟反而没动静了。 云暮周趁机损了她两句:“我们家天天把你跟菩萨一样供着,好吃好好的给你,你别不知足,换了别的男人,就看能不能像我这样忍着你!” 说完,云暮周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就林娟这德性,他是彻底死心,与其在家里跟她大眼瞪小眼,不如到外面风流快活! 而说起风流快活,云暮周这几天都觉得,身上有些不得劲儿,不过也都是一些小毛病,他没往心里去。 至于林娟没直接说出来的话,其实他心里都有数。 到了他这把岁数,也歇了离婚再娶的想法,后半生凑合凑合,就算过完了。 至于跟外边那些女人,他每次都有防护,绝对不能弄出个私生子,回家搅了安宁,到时,也会毁了他的名声。 云暮周跟林娟吵完了架,气呼呼地走了。 林娟的一肚子火没处撒,吃完晚饭,云超醉醺醺的从外面回来。 林娟看着他喝的五迷三道的样子就来气,将他叫住,恨铁不成钢的抱怨:“你说说你这孩子,怎么好的不学,把你爹那不争气的劲儿都学了!” 云超嘿嘿笑了两声:“妈,我就是跟朋友出去喝点酒,咋又惹着你了?” 林娟到底没舍得说他太多,孩子出生没几年她就离了婚,她心里更多的是对儿子的愧疚。 爷爷奶奶再好,能比得上亲生母亲? 如果当初是他亲自抚养,云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 都是那对老王八蛋! 当初为了阻止她跟云暮周离婚,硬把孩子扣在手里,给养成了这样! “行了,快点回屋消息吧,你现在大了知不知道?明天可千万不能乱跑了,啊,没事儿多和你爸学学做生意,以后云家都得靠你。” “嗯,我知道,妈你也早点睡。” 云超答应了母亲,扭头就回屋了。 林娟看他还算乖巧,轻轻的叹了口气,也回屋休息去了。 云超进门后,酒劲就上来了,倒在床上便开始呼呼大睡。 这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起来,他记得昨天跟朋友们约着去打牌,穿上衣服没吃早饭就出去了。 对于昨天答应林娟,他虽然也是真心,可从小在云家的娇惯,让他长成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脑子里想的再多再好,真正让他做的时候,他还是首先满足私欲。 等林娟过来喊他,发现屋里空着,对他既无奈又生气。 “这个孩子,可拿他怎么办!” …… 云超到了他经常去的棋牌馆找朋友,就在他刚要进门的时候,眸光一晃,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阮梦君? 她怎么回来了? 云超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背影和身材就是阮梦君,过去他不知盯着看了多少次,心里惦记的快要刺挠死了。 可惜,到最后他也没有把她弄到手,反而还被她扎了一剪子,害得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这笔账,云超一直在心里给她记着呢! 还有她害得小姑被人欺负、流产,运超早在心里发誓,若有一天阮梦君落到他手里,绝对让她生不如死! 云超眼看着阮梦君将要走远,加快脚步撵了上去。 “站住,阮梦君,你是一个人回来的?” 云超确定云暮渊在海城,因为昨天小姑去医院做了流产回来,奶奶还特意打电话去他部队,把他埋怨了一通,顺便询问那个老光棍有没有被判决。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们全家都狠狠地出了气。 眼下,阮梦君只有一个人被他抓住,无异于羊入虎口! 他脸上挂着阴暗的笑,将阮梦君脸上的错愕尽收眼底,抓着她的力气不断加重。 “云超,你抓疼我了!放手!”阮梦君脸色苍白,左右环顾起来。 云超知道她这是想趁机逃跑,坚决不给她机会,拖着她就往巷子里钻拽去。 “你还想跑?别做梦了,我今天就让你为你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阮梦君用力的挣扎、推搡,还是被他给拽进了巷子里。 云超一脸阴险的揪住她的衣领,重重的将她推到了墙上。 阮梦君瞳孔放大,上一世的痛苦记忆,瞬间袭击脑海,她抓住云超揪着她的那只手,张开嘴使劲咬了下去。 “啊!”云超发出一声痛呼,本能的松了手。 阮梦君拔腿就跑,可惜没跑两步,就被云超给抓了回去。 他扬起手就是一个巴掌,咬牙切齿的低吼:“贱人,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吗?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枉我忍了这么久!” 第90章 以身为饵 云超的巴掌还没有落到阮梦君的脸上,就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挡住了。 张志叶穿着一件皮夹克,嘴里叼着烟,侧头,眼睛微微眯起来的样子,看着就凶狠。 云超虽然在家里蛮横,但是真正的人格非常懦弱,碰到比他更蛮横或者是厉害的人,他下意识就害怕了。 “欺负人是吗?小子,我数仨数,赶紧给老子滚!”张志叶呵斥道。 云超立即向后退了一步,满脸都是防备。 “这是我跟她的私人恩怨,劝你别多管闲事!” 张志叶哼了一声,把烟从嘴里拿出来,一口烟雾,全都吐在他脸上。 “多管闲事?你想欺负他,先问我答不答应!” “你们认识?”云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讽刺的看向阮梦君。 阮梦君脸色紧绷,闭口不言,等同于默认。 云超露出一脸的不屑,舔了舔嘴角,他不住的点头。 “行,今天算你走运,我不管你回平城来干什么,下次被我逮到,有你好果子吃!” 尽管云超嘴上说着狠话,脚步却转得飞快,生怕走晚了一步,就被张志叶拉着教训一顿。 “吓唬谁呢你!”张志叶作势要追赶,被阮梦君用手拦住。 “可以了,让他走。” 阮梦君望着云朝逃跑的身影,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下一次见面,谁吃好果子还不一定呢。 “让我在旁边蹲了半天,这就完了?我说你弄的又是哪一出?”张志叶把撸起的袖子放下,他刚才都做好准备,使劲教训一下那臭小子。 “到时你自然会明白。”阮梦君收回眼,和他离开这里。 …… 云超从胡同走出来,立刻就去找那帮牌友。 不过他不是为了打麻将,而是叫了两个人壮胆,重新返回胡同。 可惜。 阮梦君和那个男人已经离开,想起自己刚才匆匆逃跑,不由觉着窝囊! “死丫头,我就不信,那男的能一天到晚都陪着你!” 云超在心里猜测,阮梦君莫不是背着云暮渊偷人,才回来的平城? 不过不管真相如何,他都不会打电话给云暮渊确认。 他巴不得云暮渊不再管她,那样,不管他做什么,都不会被追究。 “云超,你带我们到这干啥啊?”云超的朋友问。 云超回过神,他们家和阮梦君的仇怨,只能关上门在云家说,外人还是要瞒着。 他找了个借口:“啊,我刚才钱包在这丢了,让你们过来帮我找找!” “钱包丢了?那你还找什么,早让人捡走了。” “云超,你家那么有钱,就别在乎那仨瓜俩枣的了,抓紧时间吧,大伙都等你了,实在不行,我今天先借你点,明天你再还我!”他的朋友催促。 云超道了声“好”,跟着他们一块儿去打牌了。 …… 阮梦君下午从云超面前走了,他本来气儿就不顺。 下午跟朋友们打牌又输了钱,从棋牌室出来的时候,脸一直臭着。 朋友把胳膊搭上他的肩膀,用对待小孩子的口吻哄他。 “咋,输两个钱你还真不乐意了?这样,晚上咱们找地方快活快活,我请客?” 云超突然想到,昨天就是因为喝多了酒回去贝林娟给说了一通,今天就不想去了。 “你们玩去吧,我回家。” “别介呀,我可是听说了,前面那家歌舞厅去了几个特别标致的,个顶个的年轻水灵,去热闹热闹呗,大不了,咱今天早点儿结束!” 云超的朋友看他还是满脸不乐意,在她耳边低低的说:“到时候我帮你挑一个,晚上能跟你走的。” 云超听了朋友的鼓动,咽了咽口水。 说起来,他确实有段时间没碰女人了。 原因是他之前睡了一个姑娘,险些被赖上,还是林娟出面花钱帮他把人打发了。 回去之后林娟就训斥他,不要在外面胡来,真的想处对象,就找一个年纪相当的姑娘,好好在一起,奔着结婚去。 可是云超相中想要好好处的姑娘,一天没结婚,人家连根手指头都不给他碰。 一来二去的,他就烦了,偶尔找个合眼缘的玩一玩,解解馋算了。 他的朋友看他动心,也不问了,直接拉着他就往歌舞厅走去。 他们打牌的隔壁那条街就是平城有名的红灯街,云暮周总去那几家大的歌舞厅,云超怕碰见他不敢去,跟朋友从来都是去边边角角的小店里头潇洒。 今天他们去的,便是经常光顾的这一家。 一进门,经理认出他们,立刻热情的过来接待,把他们领到了一个小包房。 云超被朋友安排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很快,经理就带了好几个姑娘过来,让云超的朋友分配。 “你过去,好好陪我哥们喝两杯,跳个舞,告诉你,今天晚上只要把我朋友哄乐呵了,绝对亏不着你!” 云超的旁边被安排了一个女人,烫了一头大波浪,年纪目测得有二十四五岁,不过大面上看她的脸,倒也过得去。 直到…… “小哥,来,我敬你一杯。”女人端起酒杯,一张嘴,一口大黄牙还散发着一股大蒜味儿! 云超受不了,‘腾’的站了起来,黑着脸,揪住朋友的衣服。 “这就是你说的年轻水灵?你他妈拿我开涮呢!” 骂完,云超松开手,扭头就往外走。 朋友在后面叫了好几声,都没让他回头。 “算了,不管他,咱们玩咱们的。” 朋友冷淡的说了一句,就自然而然的坐回去了。 云超一口气冲到大门口,刚走出来,目光一转,就看见阮梦君穿着时髦的衣服,还特意做了头发,走进了隔壁那家歌舞厅。 云超眼睛眯着,危险的盯着阮梦君那张脸。 他早就知道,阮梦君脸蛋漂亮,身材也好,只要稍微打扮,在哪儿都是个打眼的美人胚子! 她现在都落到混迹歌舞厅了? 那今天她可跑不掉了! 云超尾随着阮梦君的脚步,就进了隔壁那家舞厅。 他经常跟朋友在这片游走,几乎哪一家的经理都认识他,还知道他是个家境不错的小财神。 此刻见他进门,经理就像迎接祖宗似的,把他请了进去。 云超的眼睛在舞厅里找了一圈,一眼就发现,阮梦君独自坐在舞台旁边的桌子上。 “她是你们这里新来的?”运超问经理。 第91章 收网 经理点了点头,笑着回答:“啊,是,她昨天才来应聘的,今天刚过来上班,这不还没安排客人给她。” 云超阴冷一笑,“那正好,你把她带过来。” 经理赶忙给云超找位置就座,随即,他来到阮梦君身边,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比对任何客人都要客气。 “阮小姐,有客人点了您,让您这会儿过去呢。” 经理擦了擦头上的汗,最近这一带传出消息,管事的大哥邓雄认了个妹妹,正是眼前的这位。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就选中了自己的场子,但面子总归要给。 阮梦君顺着经理的指引看去,果然是云超坐在那里,正翘着二郎腿,一副大老爷姿态,朝她这边看来。 “给他多上几瓶啤酒,算在我账上。”阮梦君说道:“你跟他说我有别的客人,陪不了他。” 经理一听她的意思,就知道她是挑客人的,并不是谁都陪,只能好声好气的商量。 “啊……这!阮小姐,你不知道,那位小哥可不是一般人,你要是不去,他不高兴,我可拦不住他呀!” 阮梦君轻松的勾起唇,“你只管让我说的做,剩下的交给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砸你的场子。” “那行吧……”经理将信将疑,转身来到云超这边。 他按照阮梦君的交代,先给他上了一些啤酒,而后将话转达。 云超顿时把脸拉了下去,他一把推开经理站了起来,径直就朝阮梦君走过去。 阮梦君见他过来,上一秒还淡定自若的脸,即刻换上了惊慌、错愕,还有恐惧。 云超笑容邪恶,眼睛闪烁着阴冷的寒芒,嘴角也挂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他走上前,一把就抓住了阮梦君。 “今天让我逮着你了吧?怎么?你那个相好的不养你,就让你这么出来卖?” 他恶毒的话里充斥着嘲弄和贬低,这一刻的阮梦君在他眼里,就是躺在砧板上的鱼肉,随便他怎么对待。 阮梦君抿着唇角,用力想要挣脱他的手。 “放开我,就算我出来卖,也不卖给你!” “由不得你!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当初不肯从了我,现在却这么随便,宁愿留给别人!你不就是要钱吗?我有的是!你想要多少?嗯?” 云超笑得仿佛像一个魔鬼,下一秒,他抓着阮梦君的头发,就往外面走去。 经理见他动粗,整个人都傻了,赶忙上前来阻止。 “同志,同志她是在我们这工作的,你不能这样,别动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云超嫌经理碍事,直接在他身上踹了一脚。 “滚!这里没你的事!” 经理被云超一脚踹得跌倒,旁边的服务生见状,纷纷围了过来,想要把云超拦住。 经理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这两个人,一个是雄哥的干妹妹,一个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两个都不能得罪! “同志,你别这样……我们店里还有可多好看的姑娘,我这就去给你叫来!” “少废话,今天我就找他!谁敢拦我,你们店就别想开了!”经理被云超威胁,为难得快要哭了。 阮梦君给对方使了个眼色,又摇了摇头,对云超开口:“我跟你走就是了,你别为难人家。” “算你识相!”云超拽着她就走了出去。 这家舞厅的不远处就有一家招待所,云超到里面开了个房间,就将阮梦君推了进去。 “该干什么你心里清楚,今天只要你伺候好我,一切都好说!要不然,我就把你的丑事说出去,看你以后怎么做人!” 云超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睨着沈梦君,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阮梦君向后退了几步,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慌和恐惧。 相反,她淡淡的弯着的唇角,看云超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云超,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你还敢来惹我?你才是活腻了。” “哈?”云超掏掏耳朵,不信邪的把脸凑了过去:“你刚才说啥?” “我说,你活腻了。”阮梦君冷清的重复。 云超抬起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你都到这地步了还嘴硬?行,那我就让你用这张嘴来伺候我!” 说着,他手下发力,将阮梦君的头向下按去。 阮梦君刚才没有反抗,那是因为她的手放在口袋里。 就在云超将她向下按的瞬间,她从兜里掏出了手帕,直接捂住他的口鼻。 云超一个不防备,正好吸了一大口,瞬间就是一阵头晕目眩。 也就两秒钟不到,他手上的力气便卸了下去。 只听‘哐当’一声,他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阮梦君在他身上踢了两脚,确定他已经昏迷,她快步走向洗手间,站在镜子前。 镜子里的她,头发被精心的梳理过,脸上也画着一层妆容,是她在理发店特意弄的。 她用手湿了水,快速的将头发弄乱,随即就是脸上的妆,也全都弄花。 最后便是衣服,即便是今天新买的,她也毫不犹豫的脱下来,徒手将它破坏。 最后,她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轻轻的眯起眼睛。 接下来,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半个小时过去,阮梦君从洗手间里出来,从她腿上流下来的鲜血,一滴一滴,在地面上凝结。 云超像只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她抓起云超的头发,用力的给了他几巴掌。 阮梦君脸上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蜿蜒而行的毒蛇,在对着眼前的人,危险地吐出信子。 “咯咯咯,我说过的,谁吃好果子不一定!” 她放开手,将云超身上的衣服全都扒了下来,冷眸凝视了半晌,她起身,走到床头柜前,拿起了烟灰缸。 云超在一阵剧痛中苏醒了过来。 他用手捂着头,发出艰难的痛呼,血液顺着他的额头落下,把他的眼睛都糊上了。 “阮梦君,你个贱人……”他看见阮梦君拿着烟灰缸站在旁边,从地上挣扎着朝她扑过去。 阮梦君见他竟然还能挣扎,丢掉了烟灰缸,打开门,顺着楼梯跑下去。 招待所的老板听见声音,一扭头,就看见刚才进去的小姑娘,跌跌撞撞的从楼梯上摔下来。 他大惊失色,赶忙走过去问:“姑娘,你没事吧?你这是咋回事?” 阮梦君脸上挂着眼泪,抓住老板的袖子,焦急的央求道:“老板,你快帮我报警,房间里那个人是我继兄,他刚才强暴我!” 第92章 问讯 老板听了阮梦君的话,当时脑瓜子就要炸了。 因为登记的时候,看见两个人的名字不一样,他也没有多想,单纯的以为是小情侣过来睡觉。 他咋能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是兄妹关系! 而且当哥的还强暴了妹妹! 不论是为了他的生意考虑,还是出于道义,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他立刻拿起了桌子上的座机,打给附近片警,并快速说明了情况。 挂断电话后,他看着小姑娘惨不忍睹的样子,心中同情,让她坐在吧台里面等着,还给她找了件衣服。 而楼上的云超在听到阮梦君跟老板说的话后,怒不可遏的就想要冲下来理论。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晕了过去。 怎么说是他强暴了人? 然而他身上什么都没有,现穿衣服也需要时间,等他把衣服穿好,想要下楼跟阮梦君对峙。 附近的公安很快就来了,他们直接将阮孟君保护了起来,并快速冲到二楼,一鼓作气将云超按在了地上。 “不准动,你现在被逮捕了,有话跟我们回局子里说!” 云超一路上都在大喊着冤枉,说他根本什么都没做,然而公安对事不对人。 那小姑娘都被折磨成那样了,他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 谁家好好的姑娘,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除非她有病! 另一边,阮梦君被派出所的公安带去了医院,直接做了身体检查,医生给出的报告,便是法庭上最有力的证据。 阮梦君离开前,医生给她伤口上了药,再三叮嘱,她回去要好好休息,不能做运动。 阮梦君答应,公安询问她是否要暂时回家休息,等到伤好了再去局里做笔录。 阮梦君摇了摇头:“我能坚持,我哥就是个坏蛋,他在家的时候就总是欺负我,我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再去害了别人!” “好,姑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阮梦君跟着公安回到了派出所,接受了一番问询,自然免不了,被问起两个人过去的矛盾。 阮梦君闭了闭眼,在睁开的时候,两行泪水蜿蜒而下。 “那一天他趁我睡着了,偷偷跑到我屋里,想要强暴我,我反抗的时候用剪子伤了他,他才没成功……” 云超对阮梦君做的那些事,虽然云家人会替他隐瞒,但他自己能不能扛得住审讯,可就不一定了。 另一边。 云超被公安戴上了手铐,一番审讯下来,他始终大喊着冤枉,自然也交代了他的口供。 “虽然他妈嫁给我爸,可我俩又没有血缘关系!她为了钱出去卖给别人,卖给我怎么了?我又不是不给她钱!” 他这么一说,算是把自己的道德底线全都抛弃干净,审讯他的公安听后,个个脸色冷的吓人。 “所以你明知道他是妹妹,还对他起了歪心思?强迫她卖银就是强暴!你难道不知道?” 云超满肚子都是苦水,本来是想往出倒的,结果越描越黑。 面对公安的严厉拷问,他嘴撇了撇:“她瞎说,我还没干什么呢,她就用一块抹布把我整晕了!” “她的体检报告都做出来了,你还狡辩?老实交代你的犯罪过程!” “我没犯罪,我是冤枉的!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爸是云暮周,你们打电话给他,让他救我出去!” 云超暴躁的在椅子上乱拧,公安看不过去他的架子,又让他训了一通。 “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不管你爸是谁,你触犯了法律,就得接受制裁!” …… “他说你是在舞厅工作,是不是真的?你在那里工作多久了?还有,他说还没对你动手,就被你迷晕了,有没有这件事?” 公安审讯完了云超,自然还要找阮梦君再问询清楚。 只见阮梦君不慌不忙,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这趟回平城是来做生意的,我知道有一些客户,喜欢在舞厅娱乐,到那里是为了学习怎么应酬,运超突然朝我冲过来……” “我不跟他走,他就打人,还跟经理动手,我不想把事闹大,只能跟他走了,也想跟他说清楚,让他以后别纠缠我。” “哪知道他把我带去招待所,上来就……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之前就喝了酒,反正身上很大的酒味,我说什么他都不听,我不从,他就打我……” 阮梦君一边说,一边用手抱住自己的头,像是陷入到沉痛得回忆当中。 她的痛苦是真的,正因为经历过,比她口中描述的残忍千倍百倍,她才会露出这种,绝望又悲伤的神态。 “在这之前我都已经跟他们断绝了关系,他却还不放过我……”阮梦君用手捂着脸,眼泪顺着她的指缝,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女公安听得心里难受,直接驱赶过来问话的男同事。 “你们别问了,她都这样了,难道还能把自己弄成这样,就为了陷害他?” 按照正常的逻辑,自然,谁都不会这么做。 那些公安们问完了话,对阮梦君没有再怀疑,直接去找云超复盘审讯。 阮梦君被女公安安慰了一会儿,就送回了招待所。 张志叶等人看见她的样子,都被吓了一跳。 尤其是张志叶,他双眼圆瞪,不敢置信的握着阮梦君的肩膀。 用很低很轻的声音问:“你被他给……你……” 阮梦君平静的看着他,微微勾起唇角。 “嗯。”她的回答很轻。 张志叶眼睛里的怒火瞬间暴走,当场就要大吼大叫,阮梦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进屋里说。” 张志叶进门,一拳就砸在了墙上。 实体的墙体没有大碍,而他的手,却传来骨头摩擦的声响。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双眼通红浸满了血丝。 他又恨又悔,当然更多的是不解。 他恨的是为什么没有阻止她单独行动,让她去冒险。 他后悔跟她来了平城! 他不解,阮梦君到底对云家有多大的恨意,才不惜牺牲自己,也要跟他们鱼死网破。 “就因为他们对你不好,你就把自己的清白都搭了?你这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你的脑子是不是让驴踢了!”他双拳紧握,愤怒的咆哮。 “我答应过云暮渊照顾你,现在你让我回去怎么跟他交代?” 第93章 云家开炸了 “需要你给他什么交代?受到伤害的人是我,又不是他。”阮梦君动了动唇角。 在张志叶看来,无比严重的创伤,对她来说,就像一根羽毛那么轻盈。 “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清白当回事儿!”张志叶气到脸都没了血色。 阮梦君悠然一笑:“清白?是用这种东西定义的吗?如果是,那么对我来说它是无用的。” “怎么是无用的?” 张志叶还想说什么,被阮梦君转身打断。 “只要它没有了,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打倒我。” 阮梦君上辈子羞辱枉死,不就是为了保住她所谓的清白? 她明明是清白的,可是,在别人的嘴里,她没有一天清白。 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她要来又有何用? 张志叶看着她决绝的神情,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他在骨子里那些观念,所坚持的那些观念,在阮梦君这里似乎变得毫无意义。 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 她说的没错,当她的软肋没有了,那么,他她将强得可怕! “可这到底是个世俗的世界,你可以做到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外面的议论和偏见,会不断的伤害你!” 阮梦君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恐惧,相反,其中浮动着看透世俗的冷漠。 “那又怎么样?别人又和我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管他们说什么?了解我的人,自然知道我是我,即便没了那所谓的清白,我还是我。” 至此,张志叶再也找不出话来反驳她。 他望着阮梦君的背影,明明是那么瘦小,可是从她的灵魂里散发出的强大力量,让他突然多了几分敬佩。 “我只是心疼你,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阮梦君收起了一身锋芒,轻轻的呢喃:“谢谢你。” “不用客气,如果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尽管开口。” “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了,工厂那边你盯紧一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就回去。” “好。” …… 云家。 云超这趟出去玩就是一天一宿,因为以往他也有夜不归宿的情况,所以一开始,云家的人都没有为他操心。 直到云超两天两夜没回去,林娟开始给他那些朋友们打电话。 听见那些人说,云超早在前天晚上就走了,这两天他们都没见过,林娟有些心里发慌。 她这两个月才回到云家,对儿子身边的朋友了解有限。 想着也许云老太太知道的多些,赶忙就去问了。 云长娇刚做完手术,这几天云家二老都围着她转,是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云超已经两天没回家。 林娟内心不满,却不好说什么,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小超那些朋友?不就总跟他一起玩的几个,别的我也不知道。”云老太太终于想起了孙子。 见林娟板着脸,她便亲自给那几个人打电话去问一问。 结果挨个问了一遍,都说没跟云超在一起。 “那这人能上哪去了?”云老太太眉头紧皱。 林娟实在着急,没压住肚子里的火,冒出了一句:“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小超一直跟你们生活,他交朋友你们都不管?” 云老太太撇了撇嘴角,好声解释:“我管也得他听了算啊,再说,他一个男孩子,在外面有几个朋友不是正常!” “那也得看是什么朋友,他交的都是一些狐朋狗友,只会把他带坏!就是我回来的这段时间,他除了吃喝玩乐,哪做过一件正经事!” 云老太太被怼的说不出话来,正当这时,家里的座机响了。 “喂?”云老太太立刻接了起来。 听见那边严肃的声音响起:“是云超的家人吗?” “是,我是他奶奶,我孙子已经两天没回来了,你是他的朋友?”云老太太赶忙回复。 就听那边开口:“这里是平城市第三派出所,云超涉嫌强、奸罪,将会被我们暂时收押到看守所,等待开庭审理,你们过来把他的东西拿走。” “什么?”云老太太手一抖,座机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等她反应过来,颤颤巍巍的捡起来,那边的电话已经挂了。 林娟问道:“小超找到了吗?他出什么事了?” 云老太太脑瓜子嗡嗡响,根本就听不见林娟问了什么,只能机械性的重复公安对她说的话。 “公安说小超犯了强奸罪,要把他关起来了!” 林娟腾的一下站起身,她的两只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纵然她有再多不满,都来不及计较了。 她回屋拿上东西就匆匆赶往派出所了解情况。 云老太太说要跟她一块去,林娟连头都没有回,直接把她丢在后面。 …… 10分钟后。 林娟来到派出所,从公安手里拿到云超的东西,是一串钥匙,还有他的身份证和钱包。 “我儿子在哪?我要见他!” “犯罪嫌疑人禁止探视,这是我们的逮捕令。”公安拦住了她。 林娟拿着儿子的东西,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我儿子怎么会犯罪?你们一定冤枉了他!我要给他申请取保候审。” 林娟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但她曾经为了考进司法局,学习了几年,对一些条款还是了解的。 公安听了她的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那你就去办手续吧,手续下来之前,他先去看守所。” “同志,我儿子还小,你就不能通融通融吗?我都说了他是冤枉的,你们到底查清楚了没有,就草率给他定罪!” 林娟因为着急,说话没个注意,她的质疑让公安的表情更加严肃。 “我们在案发现场找抓到了他,受害者身体报告都有,你说我们办案草率?证据已经上交给法庭了,最后是由法官给他定罪!” 公安不跟她多废话,说完抬脚就走了。 林娟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纵然云家再有钱有势,可是在公安这里,她也只能低头。 她去询问了取保候审的手续,得知需要一个担保人,她立刻打电话回云家。 电话是云老太太接的,在那头哭着问云超怎么样。 林娟直接就炸了。 “云暮周到现在还没有死回去?他这个爹是怎么当的?儿子都出事了,还在管他的破生意!” 第94章 黄花菜都凉了 云老太太听着电话那头林娟近乎失控的咆哮,尖锐的声音仿佛要穿透听筒。 她的喉咙猛地一噎,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磕磕巴巴地说道:“我往他单位打电话,他没在办公室,这会儿让他的秘书出去找了!” 老太太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生怕林娟会将怒火迁怒到自己身上。 “那就让他继续鬼混去吧,等他过来,黄花菜都凉了!”林娟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与失望,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她用力地把电话挂断。 实际上,林娟此刻心急如焚,她立刻联系自己的亲生父亲,告知他派出所里,云超的危急情况。 电话拨通后,林老爷子听着女儿带着哭腔的央求,心脏像被一只手拧着。 他轻声安慰:“你先别着急,我找一找关系,先让小超出来再说。” 老爷子的回应中透着老谋深算的沉稳,就怕林娟乱中出错,给她先吃一颗定心丸。 “嗯,爸你快一点儿,他们现在就要送小超去看守所!”林娟迫切的催促,几乎是哀求着说道。 “我知道,我先打电话。”林老爷子安抚。 尽管林家现在已经大不如前,曾经的辉煌不再,家族的影响力也逐渐式微,但在一些方面,想要动用一些关系还是可以做到的。 林娟听了父亲的话,心中顿时有了一些信心,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她在焦虑中等待了大概一个小时,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 终于,林老爷子亲自带着一个法律顾问过来了。 那法律顾问步伐沉稳,给人一种专业可靠的感觉。 有了专业人士的加入,云超的情况似乎暂时有了转机。 法律顾问第一时间去查看办案的卷宗,他的眼神专注而犀利,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向公安详细了解完情况后,他迈着从容的步伐过来和林娟父女说明情况。 “你说报警的人是阮梦君?她不是在海城,怎么回平城来了!”林娟的脸上写满了震惊,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开,仿佛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林老爷子在得知受害人就是人家的养女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几分。 “既然是云家的养女,那这事是不是更好办?”林老爷子试探性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法律顾问点了点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如果案件被定义为家庭纠纷,让受害者出具谅解书,兴许好办一些。” 林老爷子心中有数,他皱着眉头问:“那现在可以让小超先出来吗?” “可以,我去给他办理担保手续,你们在这里等一等,不出意外,很快人就能放出来。”法律顾问的声音坚定而自信,说完便转身去办理相关手续。 林娟父女俩在大厅里心急如焚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次有人从身边经过,都让他们的心猛地一紧。 好在是林老爷子做担保人,取保候审的手续办理得相对较快。 云超跟着法律顾问的后面走出派出所,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惧与委屈。 看到站在外面的林娟和林老爷子,他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加快脚步跑了过去,嘴里喊着:“妈,外公!” 林娟看见平安出来的儿子,心中既生气又心疼。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责备,扬起手在他胳膊上重重地打了一下,怨道:“你这孩子,可真是一天到晚不让人省心!你前几天是怎么答应我的,转个脸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妈,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就是气不过,想给那死丫头一点教训,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云超撇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仿佛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他哭着拽着林老爷子的袖子,眼泪不停地流着,给自己求情:“外公,你一定要救我,我不想进监狱,呜呜呜,我根本就没有碰阮梦君一个手指头,是她陷害我的!”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俨然就是一个犯了错误,只会躲到家人后面的怂包。 林老爷子当然想救他,可眼前的情况,只让他无奈:“可是顾问说,公安手里有证据,除非阮梦君撤诉,咱当作家事来处理,这事儿才有转圜的余地。” 林老爷子没说的是,顾问告诉他,光是阮梦君撤诉还不行,云超犯的属于刑事罪,还要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 有了谅解书的话,最多也就是减轻一些惩罚。云超这一回,多半逃不了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了。 “走吧,我先跟你们回云家,跟他们商量商量,看看这个事儿怎么处理。”尽管林老爷子知道情况棘手,但为了唯一的外孙,还是得跟云家联起手来想办法。 林娟虽然嘴上说不指望云家任何人,可她还是听从父亲的话,一块儿回了云家。 云暮周比他们先回来一会儿,此刻正准备出门,当他看到云超平安无事地站在林娟父女俩身后时,原本紧绷的脸上刚要露出一丝轻松的神情。 可还没等他松一口气,林娟猛地冲过来,扬起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那清脆的响声在空气中回荡。 “你个没用的东西,到底死哪儿去了?儿子出事了你知不知道!都是阮梦君那个死丫头害的,她是存心的,不让所有人好过!” 林娟吵嚷着,气得满脸通红,双手不停地挥舞,仿佛这样就能发泄心中的怒火。 云暮周刚被她打了一个巴掌,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正要翻脸,听见林娟提起阮梦君,心中的疑惑压过了愤怒,也就顾不上跟她计较,连忙问道:“阮梦君,这事跟她有啥关系?” 林娟的胸口憋着一口气,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睛瞪得大大的,半晌,才憋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云暮周:“……” 他们站在门口说话总归不便,云暮周将他们带回堂屋,跟云家二老一块商量,该怎么给云超开脱罪名。 堂屋里,气氛显得格外凝重,云家二老在听说云超的意外,又跟阮梦君扯上关系后,脸上都泛起了愁容。 “小超,你爷爷之前不是说过,谁都不许再去找那丫头麻烦,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云老太太抱怨了一句。 第95章 好处占尽 林老爷子对云家人的提议是,把阮梦君那丫头找过来,只要她能撤诉,并出具谅解书,赔偿条件可以任由她提。 关键问题在于,阮梦君现在在哪,他们都不清楚。 法律顾问都是在派出所里问过公安,但是公安秉着受害人信息需要保密的规矩,除了案件的一些情况,其他一概没有透露。 于是林老爷子便让云家人打电话去海城,先联系上云暮渊,再通过他去说服阮梦君。 林老爷子的意见刚说完,云家人便个个脸色为难。 尤其是云老太太,还忍不住抱怨起了云超,此刻别说是林娟,就连林老爷子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你们不愿意给你们家老四打电话?他怎么说也是小超的亲叔叔,现在小超出了事,难道他不管吗?” “这……亲家,这个电话我们不能打!”云老太太眼神左右闪躲个不停。 别说他们打电话去海城向云暮渊求情,要是让老四知道,小超欺负了阮梦君,那这事儿就更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们谁都没忘记,云暮渊上次特意回家,跟他们说过的,不准让他们再算计阮梦君,否则就算是家人,他也不会给面子的! “所以你们的意思就是不管小超,就这么让他被公安抓走,关起来吗?” 林娟已经忍了很久了。 从今天早上打电话找云超开始,她就一直在忍! 云家人的反应,越来越让她失望。 “我们也没有说不管,再想想别的办法,总之不能找老四,也不能让他参与进来。”云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劝说儿媳:“你也知道他什么脾气的,上回的事儿,难道你忘了吗?” 林娟抿着嘴,半晌,冷笑了一声。 “也是,我怎么忘了呢?他云暮渊就是个里外不分的东西,他被那个小妖精迷的颠三倒四,早就……” “林娟,这种话你别乱说!”云暮周拉着脸,呵斥了一声。 林娟的眼神里尽是不满和愤怒,还要再说什么,林老爷子不想他们两口子在起争执,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都别吵了,既然老四那走不通,那总得有别的办法,小超说到底也是你们云家的孙子,你们要是心疼他,总该有个解决办法,再有就是,他真的被安了罪,判了刑,那咱们两家脸面上,都不光彩。” “办法肯定是要想的,这件事会发生,还是我们当初没有考虑周全。”云老太太苦着脸,回忆起当初云超跟阮梦君就发生过一次类似的情况。 可是他们在发现云超的意图后,光顾着心疼他受伤,全都包庇他,将错误安在阮梦君头上。 也许就是这样的纵容,才让他有了更大的胆子,从而犯出这种无法转寰的过错! 若问他们一句,现在后悔吗? 即便后悔,为时以晚。 椅子上半天没有动静的云老爷子开了口:“既然错误已经铸成,我们会想办法找到那丫头,只要能让小超平安无事,不管她提出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 距离阮梦君从派出所回来,已经过去两天。 这两天里,张志叶一直在观察她的状态,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 阮梦君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仿佛她经历过的意外,只是摔了一跤,擦破了一点皮而已。 毛鸡蛋的加工厂已经开设起来,她与养殖户之间的孵化合作,需要时间来完成。 在这期间,工厂不能闲着,她让配合她负责工厂工作的刘永,安排人手去各大市场,能收多少就收多少,先生产一批出来,供给本地的经销商。 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平城本地的个体户一茬接着一茬。 阮梦君想寻找几个经销商并不难,前期就与他们签订合作合同,不需要他们提交什么入门费,反正毛鸡蛋都是由工厂量产的,会每天按时给他们送货。 工厂赚取的便是比成本价高一些的费用,经销商卖的越多,工厂自然也就赚的越多。 至于合作的后期,伴随物价上涨,以及合作模式改变,合同再重新拟订就可以了。 阮梦均将初期的成果,去给邓雄做了汇报。 邓雄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半眯着眼睛,听她说了半天。 阮梦君将汇报工作做完,安静的站在面前等他指示。 邓雄将嘴里的烟拿下来,在烟灰缸里撵灭。 却说起了与毛鸡蛋厂无关的事。 “最近几天,你好像借着我的名义,干了不少事?” 邓雄一边说一边翘起了二郎腿,变换了一个坐姿。 “你之前说让我代替云暮周做平城首富,就靠你这一个毛鸡蛋厂?我记得你还说过,半个月之内让我看见成效,现在让我看的就是这个?” 邓雄提出他的疑惑,没有一句是废话。 纵然当初他在听取阮梦君给他的包票时,表现的不屑一顾,甚至还对她进行了一番嘲弄。 可是任由谁,能够拒绝得了“首富”头衔的诱惑呢? 何况是邓雄这样,有野心有抱负的大哥级别的人? 他的神色非常专注,耐心的等着阮梦君给他回答。 阮梦君勾了勾唇角,笑得坦然自若。 “用不了两天,云家就会大乱,到时,只要您在背后稍微推波助澜,以你现在在平城的地位,势力本来就有优势,再凭借您的优势号召一些人手,实现财富跨越,水到渠成。” “哼,你就这么上下嘴唇儿一碰,能把牛吹到天上去?”邓雄嘴上虽然对她打压,但是脸色,却无比认真。 阮梦君被他打击,也丝毫不见慌乱。 邓雄缓了片刻,再次开口:“云家的人现在正翻天覆地的找你,云暮周不惜放下身段,亲自求到我面前了,你跟他们那些纠葛我不管,要是让你那一身腥溅到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邓雄的意思再明确不过,阮梦君允诺他的好处,他要了。 但是她用手段从中操作,与云家结下的仇怨,他不想沾身。 阮梦君觉得,以邓雄这种好事占尽的作风,不去从商,还真是亏才了。 心里这样想着,阮梦君自然不好与他争论。 她自信满满的点头,向他保证道:“雄哥放心,我做的事,一切由我自己承担,跟您没有任何关系。” 邓雄“嗯”了一声,淡淡警告:“你跟我一块承办毛鸡蛋厂,迟早瞒不住,云暮周那里该怎么做,你尽快把麻烦料理干净,否则,就别怪我不近人情。” 第96章 清算吧!冤有头,债有主 云家的人在找她,在阮梦君的意料之中。 云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怕是这一刻,云、林两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放眼整个平城,邓雄的势力较为庞大。 云暮周想要在这里翻出一个人来,借他的势,是必然的。 而动行此番话寓意明确,如果她与云家的仇怨,牵涉到他的利益,他会毫不留情地将阮梦君踹出毛鸡蛋厂。 她这半个月所付出的努力,将会竹篮打水。 “雄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阮梦君离开邓雄这里,回到招待所,张志叶便迎了过来。 “邓雄怎么说,他有没有为难你?” “谈不上为难不为难,事在人为。” 阮梦君看向他:“你去茶楼帮我订一个包房,再到云家给我捎个口信。” “你要跟云家人对峙?”张志叶表情凝重起来:“那我跟明子他俩陪你一起!” 阮梦君想,云家人去茶楼见她。阵仗肯定不会小,那她也确实该带两个人过去。给她撑撑场面。 “好。”她的身体逆着光线,斑驳的光影打在她脸上,忽明忽暗,说不出的清冷,凉薄。 …… 明楼茶馆。 阮梦君走在前面,刚刚进入包厢,里面的人便齐刷刷的朝她看来。 一道道目光充斥着恨意、愤怒、忍耐,唯独没有她想要看见的惭愧。 “阮梦君,你个小贱人,把我儿子害进看守所,你满意了吗?” 林娟怒不可遏的站起来,若不是林老爷子及时出手阻止,她冲上来打人也说不定。 云家二老的样子也是又怨又怒,脸色青白交加的坐在主位上,明明对她恨之入骨,却不能做什么。 这其中,最让阮孟君觉得有趣的人是云超。 明明在公安局还紧紧的夹着尾巴,现在站在家人身边,狐假虎威似的有了仰仗,两只眼睛恨不得从眼眶里冒出来杀人。 “满意?谈不上,只是对你们的嘴脸越发厌恶恶心了。”阮梦君轻轻的勾着唇角。 她一脸平静的笑,在云家人看来是那么的刺眼。 阮梦君明晃晃的挑衅,让他们一个个脸色非常精彩,青的青白的白,红的紫的,就好像是一张五彩缤纷的调色盘。 这时。 云老爷子如同憋了一口陈年老痰,嘶哑的开了口:“来了就别站在门口了,你进来,我们要跟你好好谈一谈。” 阮梦君也不端着,云家人都坐着,只有她和带来的人站着,弄得好像三堂会审一样。 阮梦君拉开椅子,直接坐了下去。 一张大圆桌,以中间线为楚河汉街,两边对峙,分得清清楚楚。 “既然你心里记恨我们,为啥不在海城待着?偏偏又回来平城招惹我们?”云老爷子问道。 阮梦君将手自然的撂在桌子上,散漫又随意的扣了两下。 完全没有云家人臆想中的慌乱和恐惧。 更像是有备而来。 “我回来,自然是有账要清算!” 说着,阮梦君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林娟。 后者在这一刻才反应过来,阮梦君所做的一切都是冲着她去的。 她的双手死死的在身前攥紧,大概是怕阮梦君把她做的事捅出去,她抢先向前迈了一步。 “阮梦君,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要挟我们!我儿子根本就没碰你,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只要我们找到证据,就可以反告你污蔑!” “我污蔑他的证据在哪?林女士,你学过司法,应该再清楚不过,只要你不能直接证明他是冤枉的,那么我提供给法庭的证据就不能推翻。” 当初,阮梦君拿出她谋害母亲的证据,林娟就是以“不能直接证明”她有罪为借口,至今逍遥法外。 林娟听了她的话,气得五官狰到了一起。 阮梦君直接将她无视,望着云家所有人,心里默念。 ——妈妈你看到了吗? 今天,我就要伤害你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妈当年难产的事,今天也是时候拿到明面上说一说了。” 阮梦君突然站起来,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时候,提到了她过去的母亲。 然而这一刻,脾气暴躁的云暮周再也忍不住,腾的一下也跟着站起来,对她大声呵斥:“你提你妈做什么?就算她难产跟你没有关系,可这些年要不是我们云家,你早饿死在外头!你不知道感激我们就算了,还害了你小姑,现在又想害你哥哥!” “哥哥?就凭云超他也配!”阮梦君的脸浮现嘲弄。“当初我没一剪子扎死他,已经算他命大!” “还有如果不是你们算计我,想把我卖给那个老光棍,云长娇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然我现在不想说这些,我想说,那个在背后害我妈难产的人!” 阮梦君的目光再次落向林娟。 这一次,锋芒尽显,那是深深扎根在骨子里的仇恨,是她的噩梦。 是隐忍,是屈辱。 是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百倍的痛苦! “林娟,想让你儿子平安无事,你就去自首!” 林娟没想到阮梦君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她的脸色刷的苍白起来,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面对云家众多双眼睛,她嘴唇开始发抖。 否认道:“阮梦君,你胡说什么?根本就没有的事!” 说到最后一句,她已经换成了声嘶力竭的叫喊,仿佛只要她的声音够大,别人就会相信她。 然而云暮周的表情在这一刻,已经凝结在了脸上。 他想到了姚丽君的死,可能跟家里人脱不开关系。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林娟! “云暮周,你的现任才是害死我母亲,还有你第二个孩子的元凶,现在你知道了,心里有什么想法?”阮梦君声音低沉的问道。 她目光锐利的望着没有反应的云暮周,冷声提醒:“还记得我妈不在了以后,你们说是我害了她,你当天晚上拿着菜刀,说要砍死我。现在真正的凶手找到了,你怎么没有反应?” 阮梦君内心无比失望。 “我真的特别为我妈不值,她怀了孕,因为难产去世,她的夫家,把凶手安在她唯一的女儿头上,对我诋毁打骂,不当人看。” 第97章 杀母之仇,栽赃陷害 “现在真正的凶手找到了,你怎么无动于衷?你不难过你的第二任妻子,难道你也不心疼你的亲生孩子?他本来可以平安生下来,是林娟,把我求来的祈福娃娃替换成了别的,亲手害死了他们!她才是刽子手!” 阮梦君压抑的低吼,双眼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至此,她身后的张志叶才明白,为什么她要不惜自己受伤,也要把云超送进去。 杀母之仇,栽赃陷害! “呵。”张志叶突然在她身后发出一声冷笑。 随即,他抬起手,重重的鼓了几下掌。 “原来在外面风光无限的云老板,在家里竟然是个连老婆孩子都保不住的废物!” “你……这是我们自己家的家事,你算哪个葱?轮不到你插嘴!”云暮周被羞辱,满脸涨得通红。 他猛然转过头去,愤怒的瞪着林娟。 厉声质问道:“是不是你?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娟眼神飞速闪躲,即便她心思再重,在云家这么多双怀疑的眼神里,也难以镇定。 “她是胡说的,她根本就没有证据!” “阮梦君,空口无凭,你要是拿不出证据,不要在这里信口开河!”姜还是老的辣,林老爷子到现在还能稳稳的坐再那儿。 当然,他现在不稳住都不行。 一个是外孙,一个是亲生女儿,总不能为了救一个,把另外一个也给栽进去。 至于姚丽君的死因,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不管林娟做还是没做,都不能承认。 “你想要别的什么东西,我们都可以答应,唯独你想害我的女儿,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说着,林老爷子眼睛眯缝起来。 “我知道,你只是不甘心,在你母亲去世后,姚家人不管你,你为了顺理成章的拥有继承权,才会机关算尽的针对他们母子俩?” 林老爷子不过用短短的几句话,就将云家人对林娟的猜疑打消,从而反过来,怀疑阮梦君的真实目的。 “所以我就说,这个死丫头一肚子坏水,当初就不应该把她留下!”云老太太紧跟着就抱怨起来。 阮梦君冷笑了一声,真的有些怀疑,云家是怎么发达起来的。 被这个老东西几句话,就把所有人给控制住了思想,还真是…… “你们要证据是么?我有。” 阮梦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信封,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这里面就是证据,林娟,你以为你不承认做了那个娃娃,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这里面,是你当年买通医生,故意忽略、拖延我妈病情的铁证,你还要狡辩?” “什,什么?不可能,当年那个医生都病死了,你到哪里找的证据!” “……” 林娟冲口而出的话,让整个包厢里陷入寂静。 阮梦君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又像是一个手执镰刀的死神,在推算着,林娟的死期。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没有找到证据,但是你已经承认了,你确实这样做过。” “好你个死丫头,你竟然诈我!”林娟气得身体直摇晃,差点站立不稳。 云超眼见着当年的事败露,母亲要被逼着去自首。 一向怂包的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冲到前面来维护母亲。 “那个娃娃是我亲手换的,你别为难我妈,自首是吧,我去!” 云超想着,反正他已经逃不掉了,如果非得有一个人去坐牢,那就可他一个人坐吧。 云超心里其实知道,母亲对他已经很失望,他也对自己很失望。 他就是个废物,是个蠢才,母亲就算为他付出再多,他也是个窝囊废。 “云超,你在胡说什么?”云老太太冲了过来,抓着云超就往后拽去。 云超却一把挣脱她的手,似乎这样,他觉得自己很男人。 “姚丽君就是我害死的,还有那个孩子,我做的事我承认,你们别为难我妈!” “你这个孩子,是不是傻呀!奶奶知道你,你不可能做那种事!一定不是你做的!” 他们今天在这是干什么? 不就是为了云超,想让阮梦君松口的吗? 可是现在,他却自己站出来,主动往自己身上揽罪。 阮梦君还能轻易松口了吗? 云老太太甚至在心里想,就算真是林娟,她去自首了,最多也就是关一阵子,两家人总会想办法把它弄出来。 她都已经那么大岁数了,没有什么前途可言。 可是云超不一样! 云老太太使劲的把云超往后拉,可他就是不听,甚至还当面对阮孟君嘲讽:“我就是看不惯你妈霸占我爸!还带着你这个拖油瓶,你是父母双全了,可我呢?只有她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死了,我爸的家产都是我一个人的,你们都别想捞到一分一毫!” 话音未落。 云超的脸,就使劲儿挨了个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又重又狠,云暮周的手还没打算收走,是云老爷子站起身,用身体把他压下来。 “都别拦我,我今天要打死他这个孽障,他个没心没肺的王八蛋!” 云暮周如同受了重大的打击,诚然,如果是别人害了姚丽君母子,大不了,他将这个人看透,与他划清楚河汉界,哪怕是林娟也不例外。 可这个人是他亲生儿子! 为了他的家产,剥夺了他另一个孩子降生的机会。 云暮周内心尚存的一丝公道,在这一刻突然警醒。 他挣脱云老爷子的双手,撸胳膊挽袖子,就要跟云超算帐。 云家的人怎么都拉不住,就连林老爷子,都被他用手哄到一旁。 林娟又冲过去阻止,还没来得及对抗,就被云暮周一脚踹倒在地。 “他个孩子懂什么?是不是你教他的?”云暮周还有点自我判断。 谋害姚丽君那么稠密的计谋,云超一个人想不出来,林娟肯定也有参与。 云超见母亲被打了,顾不得自己脸上的痛,冲过去跪在云暮周面前,哭着哀求:“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跟我妈没关系,你别打他,你要打就打我吧!” “不行……”林娟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然而云暮周已经对云超下了狠手,揪住他的头发就撞在桌子上,几乎瞬间,云超就没了反应。 林娟整个人都傻了,包厢里,乱作了一团。 只阮梦君和她带来的人,冷漠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第98章 权宜之计 阮梦君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心中那些压抑的愤怒,终于得到了片刻的释放。 曾经她无数次幻想过云家为他们所做的事付出代价的场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她那些刻在骨血里的伤痕,才能慢慢被疗愈。 云老太太惊恐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云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扑到云超身边,双手颤抖着摇晃,试图将他唤醒。 “超儿,超儿你醒醒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云老太太没能把人叫醒,趴在云超身上哭得歇斯底里。 林老爷子也跌跌撞撞地爬过去,抱住云超,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超儿,孩子,你妈都为你做到这地步,你怎么能这么傻!” 林老爷子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云暮周,眼中充满了怒火。 稳如老狗的他,终于端不住了:“云暮周,就算他们娘俩有错,你也不能能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么重的手!你都已经没了一个儿子,难道要把这个剩下的弄死吗!” 云暮周被林老爷子的话戳中了心事,此时也愣住了,看着倒在地上的云超,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云老太太看着他六神无主的样子,气得在他身上拍了一掌。 “早就跟你说过,遇到事别冲动,你就是不听!还是傻到那干什么,还不赶快送去医院!” 听到老太太的话,云暮周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将云超抱起来,往包房外跑去,云老太太一边哭一边跟着,嘴里还不停地责备他过于冲动。 包房里。 还剩下云老爷子,和林娟父女俩。 今天过来本是为了云超开脱,却不曾想翻出陈年旧事,弄的人心惶惶。 他低着头,沉默了半晌。 许久之后,他缓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去医院看看,这里交给你们吧。”说完,云老爷子抬脚就走了。 就云家现在的情况来说,又何只有包庇云超这一件事儿? 他还有一个远在海城的小儿子,若老四知道这些事,不知又要闹出多少乱子来。 云老爷子平生自诩问心无愧,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就没办法抬头做人。 这样庞大的无力感,让他越发觉得自己老了。 很多事,并不是他想改变,就真的能变好。 云老爷子离开了包房。 林娟从地上站起来,云暮周踹在她身上的那一脚,用足了力气,导致她现在脸上还没有血色,每喘一口气,都伴随钻心的疼痛。 “是不是只要我去自首,小超你就不再追究?”林娟的双眼茫然而空洞。 就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再也无力反抗的恶犬,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是。”阮梦君回答。 终于达到了她的目的,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全部。 在此之前,她确实怀疑过云超,怀疑她有可能被别人指使,所以同样对他恨之入骨! 可是那万般的痛恨,都不如听见他亲口承认,才会更加的深恶痛绝。 林娟想要牺牲自己保全云超? 可是,阮梦君却从来没想要放过他。 他在外面逍遥自在一天,母亲都没有办法瞑目九泉。 她为了复仇所付出的沉痛代价,她抛开的一切,必须要云超用血肉来还! 还有云家所有人! 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林娟得到阮梦君的肯定答复后,浑浑噩噩的就往外面走。 林老爷子知道她要干什么,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眶通红的摇头。 “娟儿,你不能去自首!” “爸,对不起,女儿不孝,是女儿没用……” 枉费她机关算尽,却不想栽在了一个小丫头手里。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狠,可是阮梦君比她还狠! 姚丽君啊姚丽君。 你窝囊了一辈子,你的好女儿,如今可是替你出了气! 林娟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怨谁。 愿她没有那么好命,嫁了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生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还是怪她当年任性离婚,毁了儿子的教育? 林娟哭着哭着,忽然笑了。 随后,她狠狠的瞪了阮梦君一眼,抬脚便离开了包厢。 “娟儿!”林老爷子不管怎么喊,她都没有回头。 无奈,他只能拖着年迈的身体,艰难的跟了出去。 …… 医院。 云暮周重摔云超的那一下,直接让他磕破了头,陷入昏迷当中。 医生给他做了一番检查,确诊为颅脑受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休养才能复原。 此刻,云超躺在病床上,云家的人个个像蔫头巴脑的茄子,安静的坐在他周围。 直到四五个小时过去,云超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超,你感觉咋样?头还疼不疼了?”云老太太忙上前关怀。 云超捂着头,从床上坐起来。 在看见云暮周的时候,他瞳孔缩紧,本能的拉住他的手,哭着忏悔:“爸,我知道错了,是我坏,我害死了姚阿姨和弟弟,你打死我吧,求求你别怪我妈,别跟她离婚,求求你……” 云超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云暮周看的既心疼,又恼怒。 “你个傻小子到现在还替她说话?你妈她就算讨厌姚丽君,可她千不该万不该,还害了你亲弟弟呀!” 云老太太他忍不住又跟孩子动手,冲过来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林娟。 “暮周,小超的就是个孩子,他根本什么都不懂,他的想法都是林娟灌输的,阮梦君要是非得她去自首才罢休,咱们也只能按照她说的意思办了!” “不要奶奶,不能让我妈去自首,我去自首,我去坐牢,不能让我妈去!”云超抱着云老太太的胳膊,哭着央求。 云老太太帮他抹了一把泪,怕云超冲动,她压低了声音安抚:“别哭,超儿,奶奶这只是权宜之计,姚丽君都死了,我们都不跟你妈计较,先把你保住,等回头咱们再一起想办法,把你妈救出来就行了,啊,听话孩子!” 云超在她的安抚下,这才渐渐的平静下来。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林娟,说什么不肯住院,闹着要回家。 无奈,云老太太只得让云暮周去办了出院手续。 等到他们带着云超回家,便从林老爷子口中得知,林娟已经到派出所自首,还被公安给扣下调查的消息。 第99章 落井下石 “我妈被公安扣下了?爸……奶奶,你们一定要救她,她是我妈,我不能没有她啊!”云超歇斯底里的开始大哭。 云老太太怕他一冲动,又做出什么傻事,赶忙向他保证:“孩子你别着急,我们肯定会救她的!你放心!” 事实上。 林娟涉嫌谋杀罪,被公安当场扣押,如果罪名成立的话,她将要被判刑10年。 这远远超过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期。 纵然他们有通天的能耐,也不可能立刻就把她捞出来。 最多也就是找个法律顾问,想办法给林娟减刑而已。 “小超,你回屋先休息,剩下的是交给我们,你切记,可千万不要擅自行动,要不然你妈的苦心,可就都白费了!” 云老太太好说好商量的将云超红回了屋。 接下来,他们还要面对林老爷子。 林家老两口就林娟这么一个女儿,现如今出了事,他怕老伴承受不住,根本没敢告诉她。 再加上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从早上出门,就没有回过家。 堂屋里。 林老爷子独自坐在一头,云家老两口,还有云暮周坐在对面。 云长娇本来是在坐小月子,刚才听见院子里云超的哭声,实在纳闷发生了什么,套上衣服从屋里出来。 “我承认,是我老林教女无方,阿娟对姚丽君做的那些事,完全瞒着我们,可她也只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替她儿子做打算,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理解她,何况,她跟暮周已经复婚,她进去坐牢,传出去对你们家的影响也不好。” 云长娇走到门口,刚好听见林老爷子说的这番话。 她恍然大悟。 林娟去坐牢了? 呵呵。 真是不亏她! 想到林娟当初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害她被老四埋怨,她心里的火气压都压不住。 云长娇眼珠子转了转,在云家人开口之前,进门接了话。 “林叔说的没错,大哥,嫂子这事儿做的可不光彩,她做原配的,害死了你的第二任老婆,然后她自己再重新上位,说白了她就是个杀人犯!她就算平安出来,也不能让她再回咱们云家!” “云长娇,你是什么意思?”林老爷子瞪向她。 云长娇呵呵一笑。 “就是我说的意思呗,我大哥得跟她离婚啊,他就算娶个妓女回家,也比跟杀人犯过日子强!” 云长娇一边说,一边笑容诡秘的在云老太太身边坐下去。 他知道有些话,在林老爷子面前,她家里人不方便说得太难听。 但是她可不一样了。 她是嫁出去的闺女,要不是特殊情况,她一直都住在婆家,跟林老爷子交集的机会甚少。 就算真的要交集,也轮不到她。 “林叔别怪我说话直,大嫂当初可是把这个屎盆子扣在我头上的,跟老四说是我害了前一个嫂子!你说我冤不冤?” “如今她去自首,也算还了我清白,这些年我可没有招她惹她,她却这么害我,我又凭什么帮她说话?”云长娇又往林娟的头上记了一笔。 林老爷子脸色铁青,自然是因为林娟的行为,一再的让他在云家抬不起头来。 可他到底就这么一个亲闺女,就算舍下老脸,也希望云家不要在这时候落井下石。 “这一切确实是就是做的不对,我替她向你道个歉……” “嚯,杀人犯道个歉就想了事儿?那我明天是不是可以拿刀上街,看不惯谁就杀谁了?” 云长娇丝毫面子不给,也趁机将这段时间肚子里所有的憋屈,都趁着今天,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他看向云暮周眼眶憋的通红,字字都是哽咽。 “大哥,你就没怀疑过,阮梦君为什么要那样针对我?分明是她也以为,是我害死了她妈!我替林娟背了黑锅!我的冤枉又跟谁说!”云长娇只有这么想了。 除了这个理由,她也想不出别的,会让阮梦君那样残忍的报复自己。 云长娇的话,让云暮周脸色发沉。 还有云家二老,脸色也纷纷凝重了起来。 “说到底,阮梦君设计小超,都是为了给他妈报仇,要是我们帮你把林娟救出来,阮梦君心里的仇恨不消,以后保不齐她还会做出什么报复我们的!”云老太太在云长娇的撺掇下,动了放弃救人的想法。 林老爷子气得站起身,冷声讽刺:“她不过就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会耍些手段,你们就都怕她了?老云?你难道也要当缩头乌龟?” 云老爷子被点到,脸色一沉,心中的不满也腾的冒出来。 “老林,你话不要说的太难听,我们不是怕阮梦君,而是在做分析,该不该不顾后果的去救她!” 云长娇也开口:“没错!如果不是林娟自私,大哥的第二个孩子也不会死,他们一家四口人不知道多幸福,轮得到她在背后捣鬼?” 林老爷子被云家人联合起来针对,刹那间,就把他们看透了。 林老爷子心寒不已,伛偻的后背弯曲着,像是受到了无比沉重的打击,连眼神都变得死气沉沉。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下来讨人嫌,只是你们刚才答应了小超,如今做不到,就不要把他当成傻子蒙在鼓里,你们别拦着他救他母亲!” 林老爷子提起云超,也是他最后挣扎的底牌。 他希望云家的人能够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狠。 林老爷子用云超作威胁,让云家人心中俱是一紧! “老林,你还有没有底线?小超他只是一个孩子,他能有什么办法救林娟?只能是自寻死路!”云老太太没好气的说。 “这你们就别管了!”林老爷子眯缝起眼睛,眼底危险一闪而没:“你们云家的人不作为,我们林家还有一些能指得上的亲戚,大不了,我带着孩子挨家挨户的去求,总比你们落井下石的好!” “你这不是在逼我们吗?要是林娟在这,她绝对不会同意的!”云老爷子站起身和他争执。 林老爷子哼了哼。 “我只知道我女儿现在正在受难,只要能让她平安回来,旁的,我也管不了了!” 林老爷子说完,气哄哄的甩袖离开。 留下脸色难看的云家人,大眼等着小眼,都被气得够呛。 第100章 人心凉薄 林老爷子从云家回去,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林老太太最终还是发觉到了异常,一通逼问之下,老太太得知女儿因为犯错,被公安扣留,还有可能面临判刑,头顶上的天都塌了。 林老太太当场就晕了过去,林老爷子连夜找来大侄子,把人送去医院抢救。 凌晨两点,林老太太头上蒙着白布,从抢救室里面推出来,被医生宣告:老人因为心梗抢救无效去世。 林老爷子在接二连三的重创下,也病倒了。 次日,这些消息有林老爷子的侄子带去了云家。 云家人得知后,神态各异,且不说林娟是否犯错,光是两家的亲家关系,也要去林家奔丧。 云老太太不放心云暮周看着小超,决定亲自陪同去林家一趟! 因为林老爷子病倒,林娟又在看守所关着,丧事只能由林老爷子的侄子操办。 云家人一到现场,林老爷子就冷着脸下令:“除了小超留下,其他人一律让他们走!” “老林,你什么意思?我们好歹是亲家,过来给你爱人送行,你竟然赶我们走?” 云老太太下不来台,站在院子里争辩起来。 最后是云暮周实在承受不住压力,带着母亲暂时先出去,等云超给林老太太磕完了头,就将他带回去。 院子里。 白色的挽联在冷风里轻轻晃动,似乎在替林家人诉说无尽的悲伤。 林超头上还缠着纱布,他跌跌撞撞的走到棺材旁,目睹着外婆去世的遗体,双眼通红,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外婆……”云超呼唤了一声。 似乎,躺在棺材里的老人家,只是睡着了,可他心里再清楚不过,那双紧闭的双眼,再也不会睁开。 她再也不会,慈祥地唤他的名字。 “外婆!” 扑通一下,林超跪了下去。 他用手颤抖的抚摸棺木的边缘,泪水大滴大滴的滚落,滴落在棺木上。 曾经,老人家对他的号,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是他为数不多享受被照顾的时光。 纵然他在云家吃穿不愁,可是在那个家里,没有人真正的心疼他。 也从来没有人教会他做人的道理。 他知道老人家去世并非突然,而是得知了母亲入狱的消息,受不了打击才离开了人世。 这是他第一次经历亲人离开的痛苦,原来人心真的可以那么痛! “小超,给你外婆上香。”林老爷子的侄子走了过来。 林超双手颤抖的接过香,点燃后,对着林老太太的遗像深深叩拜。 香烟袅袅上升,他看着遗像上,老人和蔼可亲的笑容,哭得泣不成声:“外婆,您一路走好,我……对不起!” 云超磕完了头,就被林老爷子叫了过去。 “你外婆就你一个外孙,你去外面跟他们说,今晚留下守灵。” “好。”云超心里有惭愧,不敢忤逆林老爷子。 立即去外面跟云老太太交代,让他们先回去。 林老太太一百个不情愿:“小超,你磕一个头就算了,守灵都是亲孙子才做的事!” “外婆只有我一个外孙,我还是留下来,您跟爸先回去吧。”云超不等他们答应,说完就进大门去了。 无奈,云老太太只得让云暮周先拉她回去。 “这个老林,他最好别鼓动小超去做傻事,要不然,林娟进去蹲也白蹲!” 院子里。 林家凭借过往的风光,此番丧事,也算是惊动了平城的半个城。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的走到灵前,鞠躬、上香,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沉重的哀思。 云超跟他的表舅默默的站在旁边,看着人来人往,心中的悲痛如同化不开的乌云,笼罩在他头上。 林老爷子直到人来得差不多,他叫云超过去,将他搀扶起身。 站在人前,他诚恳的给所有人鞠了一躬。 “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前来祭奠我的爱人,想我林朝阳风光半生,想不到到了这把岁数,竟然只剩下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林老爷子拉着云超,在众人面前卖起了惨状。 一开始,大家都对他投去同情的眼神,直到,林老爷子说起自己的小女儿,因为过失被抓的消息。 众人的表情纷纷转变,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林老爷子现在已经管不得那么多了,林家最后剩下的一点儿风光,将会在他去世后,一并埋进黄土。 那就让他趁此机会,让他们发挥一些效用吧! “小女一时想不开做了错事,事到如今,她已经诚心悔过,只是可怜我这孙儿……他从小母亲就不在身边,好不容易没团聚几天,母亲就被带走,哎!” “林老先生,按照您说的,令女的案件,应该过了追诉期?公安怎么还抓人?”人群中有人发问。 “是过了追诉期,但公安说他妈妈,有逃避侦察的嫌疑,将她强制扣押!” “有没有找法律顾问,做个担保?先把人放出来?这孩子没妈太可怜了。”人群中,又有人开了口。 “是啊,咱们人多,林老一辈子没跟咱们开过口,现在他有困难,咱们团结一致,总能想到办法把人救出来!” 林老爷子神情悲戚,拍了拍云超的手,将他推了出去。 “孩子,今天在场的人,都是你的叔叔伯伯,你过去,给他们鞠个躬,感谢他们的一番心意。” 云超听话照做,走到人群前面,刚要鞠躬,却被最前面的人拦住。 “孩子,咱们这些人都是受过林老恩惠的人,你不用感谢我们,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谢谢,谢谢各位叔叔伯伯。”云超目光激动,听到这些人说要帮忙救林娟出来,一下子就看见了曙光。 葬礼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宿,云超晚上就留在林家,给林老太太守灵。 第三天,林老太太的遗体被拉去了火葬场,被顺利下葬。 下午,云超跟着送葬部队回到林家,等人都走完了,他跑到林老爷子面前追问:“外公,那些人说会救我妈,那他们啥时候能把人给救出来?” 林老爷子看着外孙脸上的焦急,知道他真的关心林娟不假。 他苍凉的一笑,忽然抓起他的手,神情里满是悲怆。 “你真的以为,那些人说了就会做吗?小超,人心凉薄,他们但凡真的有心帮忙,就不会个个走得那么着急。” 林老爷子在宾客全都散去的那一刻,就知道,即便他舍掉了这张老脸,舍掉林家的名誉,也换不回他女儿的自由了。 第101章 如同雄鹰一样翱翔 海城部队。 全副武装的战士们从游艇上岸,登上海岛的那一刻,欢呼声不绝于耳。 “这一仗太过瘾了,咱们都好久没打得这么漂亮了。” “那些海盗肯定吓死了,这辈子不敢再过来侵犯。” “这一去半个月,我吃干粮都快饿成瘪豆子了,今晚我要吃它一大份儿饺子!” 云暮渊站在人群中清点收缴上来的战利品,呼唤由远及近,他将工作交给下属,自己走到一旁,去跟领导谈话。 “这一趟行程下来,累坏了吧?”祖庆辉器重的拍了拍云暮渊的肩膀,眼睛里对他的赏识,丝毫不经掩饰。 云暮渊淡然颔首:“还好,战士们都不容易。” “是,所以我向上级申请,这一趟任务完成,给你们放几天假,暮渊……”祖庆辉想要说什么,不过还是在看见他风尘仆仆的衣服后,笑着说:“先回去吧,好好洗个澡,吃饱喝足,晚上到我寝室过来!” “是!”云暮渊重新回到队伍里,完成清算后,宣布解散。 八点整。 云暮渊洗完澡,也吃过了晚饭,在祖耀辉休息前,来都他的寝室。 “领导。” 祖庆辉勾起唇角,给他拉开凳子。 “暮渊,有两个消息,你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好。” 云暮渊坐了下去,坐姿公正严肃,祖耀辉笑着让他不用太严肃:“就当是我们俩闲聊,随意些。” 他先是就着云暮渊与战士们的此次行动,做出了一些指导性的评价,而后,便是对他赞不绝口的褒奖。 云暮渊过往没少听他说这些,但今天,感觉又不一样。 终于,祖庆辉说到了点子上,他的语气中充斥着不舍,却又有着某种积极的期待。 “你跟我也有三年了,这三年里,你立过两次二等功,四次三等功,我早就说过,你这小子早晚有一天得超过我!” “哎……就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祖庆辉说着,似叹息,笑眯眯地用手指点他。“我本来打算等你再立个一等功,再推荐你过去,但是现在特战队都知道你了,咱们的最高领导指示,我要是再把你扣在手里,那就是不顾全大局!” 祖庆辉的话让云暮渊眸光闪烁起光亮,如同他刚入伍时,那被战意点燃的热血。 “领导,您说的是……华鹰特战队?” “没错,就是华鹰!” 若说,每一个军人的志愿,是守护和平,保护家园,那么,他们最终的梦想,便是华鹰。 那是祖国建立以来,成立的最锋利的尖刀。 能够进入到华鹰特战队的战士,必然是职业里的顶尖王者。 云暮渊入伍的这些年,都在为了那么目标努力,华鹰,如同它的名字一样。 如同雄鹰一样,在华国的山河蓝天中,翱翔。 祖庆辉看着年轻人满腔激动,他又何尝不振奋呢? 他培养了那么多优秀的战士,到目前,只有云暮渊是凭借优异的表现,越过重重选拔,被特批进入到华鹰。 “暮渊,今后在这条路上,掌灯的人,就是你自己了。”祖庆辉曾经是云暮渊的引路人,但是因为他前进的速度有限,已经不能够再充当他的领导者。 云暮渊在加入华鹰后,会直接跟他平级,而以他的年纪,和充沛的精力,可以走得更远。 “云暮渊同志,我很期待,你的前路,一定无比灿烂。”祖庆辉站起来,给云暮渊敬了个礼。 “定不辱使命!”云暮渊也站起来,完成了属于之间的约定。 两人相望许久,祖庆辉点了点头,让云暮渊重新坐好。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跟你的家里有关……” 昨日,林老太太去世的消息轰动了半城,祖庆辉是接到姚丽芳的电话,才知道林家老太太没了。 不过林家世代经商,姚家一直从政,两家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她们各有一个女儿,嫁给了云家老大。 自从姚丽君去世,姚家人与云家人都少了来往,跟林家就更没有人情往来。 祖庆辉一开始听到林老太太去世的消息,也只是感慨了一番。 然而他的感慨还没到一半,他就从姚丽芳口中得知了另外一个消息。 林老太太是因为女儿犯事被抓才进去的! “那天,林家宾客满座,林老爷子当众说出女儿犯错,却没说明白,林娟犯了什么错。” 林老爷子想要用林家最后的人情,把林娟解救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老了,还是走投无路才用这样不可取的方式,那些人非但没帮忙,还都在打听,林娟到底做了什么事,会被抓走……” 云暮渊听到这里,就已经有些坐不住凳子。 他外出任务期间,一直都在海上,与陆地基本失联,唯一的联络便是跟基地传递作战信号。 至于其他的联系,条件有限,是办不到的。 这一瞬间,在出发前藏在肚子里的牵挂,全都冒了出来。 “我知道林娟因为什么出事。” “你知道?” 云暮渊神色清冷,漆黑双眸酝酿起的波涛,如同隐藏的鲨鱼,危机四伏的越过海底。 “当年,害了姚丽君的人就是林娟。” “什么?”祖庆辉满脸不可置信。 他不信神佛,一直都以为,姚丽君难产是意外。 没想到竟然是人为,还是一个他根本就想不到的人。 事发突然,云暮渊不好跟祖庆辉说太久,他站起身来,简单说明了大致情况,便连夜动身去许奶奶租给阮梦君的房子。 开门的人是张启眠,他刚算完账,准备休息,就被敲门声给吵醒了。 “云、云先生。” “她还没回来?”云暮渊没有进门,其实在他见到张启眠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答案。 看见张启眠点头,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赶往车站方向。 另一边。 祖庆辉从云暮渊口中得知真相,抱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姚丽芳刚看着儿子写完作业,躺在枕头上就睡了,突然被吵醒,语气非常不耐烦。 “丽芳,你大姐去世的真相找到了,是林娟害了她,这些年,你们全家都冤枉梦君了!” 第102章 串联生产线,走进千家万户 “开什么玩笑,林娟害了我大姐?她都跟云暮周离婚了,她怎么害?”姚丽芳觉得要么是自己做梦。 要么就是祖庆辉做梦说胡话,语气没有丝毫认真。 祖庆辉有些生气,沉重的叫了她的全名。 “姚丽芳!” 祖庆辉一声低喝,把姚丽芳给吓了一跳。 随即,她终于正经了起来。 不可不说,当她听见爱人说,这些年他们全家都误会了阮梦君那一瞬间,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疼得厉害。 “你说,是林娟害死了我姐?谁告诉你的?有证据吗?” “林娟已经去自首了,暮渊今天回来才告诉我,梦君这一段时间都在平城,不知道是不是跟她有关系,丽芳,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以后要好好弥补梦君那孩子,千万别为难她了。” 姚丽芳并没有回应,而是抱着话筒,默默的流起了眼泪。 所以,他们姚家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 他们一个个,爬得都够高了,可是却让大姐的死,蒙冤至今! …… 阮梦君站在沙发前,邓雄抄起酒瓶子就向她砸来。 幸好她这段时间跟他的下属相处不错,有人站出来替她挡了一下,若不然被砸到这一下,少不得头破血流。 “我说没说过,你跟云家的仇怨我不管,但是别牵扯到我!”邓雄骨子里就是一个土匪,他平时的样子确实很平易近人。 可发起火来,便跟活阎王没有区别。 饶是阮梦君胆子再大,从心底也有一些发怵。 她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任由邓雄把火撒出来,等他平静了一些,才缓缓开口:“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算雄哥一开始跟我撇清干系,可你做了平城首富,就会被人注意。” 林老爷子会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林娟犯罪,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以为像林老爷子那样稳如老狗的老东西,为了保住面子,就算到死也得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结果他却选择了用最蠢的方式,自寻死路,大概是林老太太的死,受打击了吧。 阮梦君在心里想着。 眼下的情况是,各路人在打听林娟犯案的同时,将她也给挖了出来。 阮梦君过去就是一个活在云家角落里的隐形人,哪怕她被冻死、饿死,都不会有人多看,或者多关心一句。 现在因为林娟犯案,让很多人注意到了她,与她有合作的邓雄,自然也被很多人盯上。 好在邓雄在平城盘踞已久,那些人最多也就是好奇,他怎么突然开始做生意,并没有真正做出什么影响他的举动。 要不然,邓雄就不是光生气,而是直接暴走。 “雄哥难道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安稳上岸?” 阮梦君选择跟他合作之前,并非没了解过邓雄,相反,她从张志叶口中,打听过许多像他这样的带头老大。 虽然,他一身匪气,混迹在道上多年,可他做事有底线,且对下属的最基本要求,就是不可以欺负平民百姓。 当然与道上的人厮杀,又是另外一码事。 邓雄狠起来,破着不要命,对手也别想好过。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平城屹立不倒,便是将‘道义’两个字,做到了极致。 而阮梦君之所以会斗胆建议他,是看出他想要改变的心思。 是人都有老的一天,邓雄今年不到四十岁,按道理,应该正是闯荡的年纪。 但是他却选择退出海城,来到平城盘踞,便足以说明,枭雄之心已然乏累,他现在要的是求稳。 而真正的稳,只有上岸这一条路! …… 阮梦君来到平城已经有半个月,在飞快的时间里,她做了太多事。 一桩桩,一件件,就像是推动着她的人生在前进。 她从邓雄那里回来,就叫了张志叶和他的兄弟过去,在招待所里,部署了接下来的计划。 “你让我们去樊城,你自己在这我不放心,除非你跟我们一起!”张志叶反对。 “我是负责人,你以后想跟我好好干,就听我的。”阮梦君要留下来,自然有她的意义。 虽然林娟已经被公安扣押,将要面临刑罚。 可这还不够。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她的儿子云超,直接害死母亲的帮凶,还没有得到他的报应。 张志叶其实已经看出她心里的想法,他额头上的纹路都堆积在一起。 明明是想要关心她,可说出来的话,却违背了真本心。 “行啊你阮梦君,现在做大了是吧?开始瞧不上我们这号小喽啰了?等有一天你成了大老板,是不是到时候,我们给你提鞋都不配了?” 张志叶毫不留情的开口讽刺。 宋明和刘洲见状,赶忙站出来劝和。 “哥,你别这么说,梦君她不会这样的。” “是啊,咱们现在都靠梦君带领着,要不是她,咱们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张志叶被两个人拉着,坐到了一旁。 阮梦君也不跟他赌气,而是平静的将眼睛从窗外收回来,转身,语气从容。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生意做大了,你们几个就是元老,我认为,我们已经是可以互相托付信任的朋友了,张志叶,别意气用事。” 面对阮梦君主动递给他的台阶,张志叶将头转向一边。 片刻,他的眼圈竟然丝丝泛红。 “我就是心疼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我能照顾好自己,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放心。”阮梦君的眼神里,浮动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稳,还有丝丝的冷凝。 张志叶抿着嘴,点头,不放心的叮嘱。 “好,那我们尽快把事办妥,你不要再一个去冒险,听见没有?” “嗯。”阮梦君答应。 她让张志叶跑樊城这一趟,就是为了去打开市场。 现在想要做个体户的人有很多,像常见的,卖服装,卖生活用品,饭店、文具店、理发店等等,基本脱离不开人的衣食住行。 阮梦君所做的食品项目,是目前市场上还空白的一块。 她就是要拉动更多的人,将毛鸡蛋熟食这一块做成产业,就像一道长长的链条,让它串联着生产线,走进千家万户。 第103章 疯子 阮梦君也是没有跑过市场的新人,她只是在脑海里面有想法,说给张志叶三人后,让他们按照她的想法去执行。 “我们要招商的个体户一定要选择好,不能他们想做,就同意合作,而是首先要确认,合作者是抱着做事业的决心,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做,另外就是他们是否会听从我们的安排,一定都要考察好。” 张志叶嫌弃她啰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放心吧,哥虽然没正经做过生意,但打交道的人不少,对方什么品行,我一眼就能看透。” 阮梦君目送三人上了火车,正准备回招待所,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一瞬间,就与站台上的男人对视在一处。 云暮渊站在阳光下,长身玉立的他,比之前从平城离开的时候,好似瘦了很多,皮肤也没有之前那么有光泽。 阮梦君眨了眨眼睛,看见他向自己走来,直接向前走了几步。 “你在这里送人?”云暮渊望着远去的火车问道,他低沉的嗓音还是那么的有力量。 阮梦君弯了弯唇角,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看见他就想躲的念头,这次竟然没有出现。 相反,半月不见,她看见他熟悉的清俊容颜,竟然有一种阔别许久的意境。 “嗯,送张志叶他们去招商,你出任务去了?看着老了很多。”阮梦君的眼尾,浮现了几丝趣味儿。 不同于她的轻松,云暮渊从见到她,脸就板着,他深邃的眼眸光影复杂,时而又有些游离,脸上的肌肉紧绷,线条显得僵硬、冷酷。 他没理会她故意打趣,也没有回答她的疑惑。 而是开门见山的问道:“林娟去自首,是你做的。” 听起来是提问,其实,他用的是肯定句。 阮梦君挑了挑眉,“你家里人没跟你告状吗?我前天才在茶楼里,闹得他们鸡犬不宁。” 云暮渊听后,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没有一分弧度,唇角也向下拉着。 阮梦君听起来轻描淡写的叙述,却让他在脑海里想象到,当时的场面该有多糟糕。 “你怎么做到的?”云暮渊问。 阮梦君神秘一笑,脚步一动,向前走了两步。 距离拉近后,她更能看清,男人面部的表情,清晰到每一处细微,都不会错过。 “你……猜?” “别打马虎眼,我没工夫跟你闲扯淡。”云暮渊音色更冷。 两个人相对而立,此刻看着阮梦君的反应,让他有一种,什么东西破碎了的不祥之感。 他并不喜欢她脸上的笑,有些刺眼。 阮梦君垂眸缄默了下来,其实她是在心里酝酿,该不该告诉他发生的一切? 告诉他之后,他会有什么反应? 可是就算她不说,到最后也瞒不住的! 说不定云家人还会在他面前恶意抹黑,又将脏水泼到她身上! 阮梦君闭了闭眼,心道一句不管了! 她仰起头,一鼓作气,开始她滔滔不绝的陈述—— “我上一次去参加婚礼,就私下跟林娟说过,让她自首,证据也给她看了,可是她抵赖,不肯承认!” “你手里有证据?”云暮渊眉头越走越紧,嗓子也越压越低。 阮梦君‘哎’了一声,提醒他:“你要听就好好听,别打断我!” 云暮渊没有在开口,阮梦君继续絮絮叨叨的开讲。 “我没办法,只好暂时任由她去了,回了海城,我发现她不光对我下手,还牵连到你,我就不想忍了,我跟她的仇必须尽快了结。” 火车站长长的站台上,又一辆火车行驶而来。 阮梦君背对铁轨,疾风吹起她长长的头发,仿佛柔软的触手,抚摸着她的五官。 她的那双眼睛在风里,沾染了一丝潮湿。 她眨了眨眼睛,那份潮湿很快消失不见踪影。 云暮渊看着她开合的唇,听见她接下来的话,他的脑子里闪过一阵长鸣。 “我故意设计让云超来找我,让他把我带到招待所,制造了一出强暴,让他进了局子,过后我对云家人提出条件,想要救云超,林娟就必须进去!” 话刚说完,她的手被男人抓住。 云暮渊那双带着寒光的眸子紧盯着她,凛冽得犹如撒旦附身。 他手心里的温度,阮梦君是触碰过的,干燥而温热,是属于一个男人,强大力量的象征。 而此刻,他的手冰而寒,还带着颤抖。 他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他只骂了她一句:“疯子”。 他与她严厉的对峙片刻后,就那么拽着她的手,往相反的方向走。 他的步伐迈的很大,根本就没有顾及她能否跟上。 阮梦君必须要小跑,才勉强磕磕绊绊的跟着,有好几次,还险些摔倒。 云暮渊上次就去过她住的招待所,这一次,准确找到,开门,阮梦君被她推了进去。 望着男人深沉又克制的面孔,能够感受到他燃烧在骨血里的暴怒,即将喷涌而出。 “现在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阮梦君被他推进门的时候,就听见他拳头骨节发出的响动。 还以为他会气得打人呢,没想到就是让她收拾东西。 可惜,阮梦君不会听他的。 转个身,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坐在椅子上,还嘚瑟的翘起了二郎腿。 唇边勾着意味深长的笑儿。 “你确定还要管我?云超是你的亲侄子,我那么陷害他,你不去告发?” 云暮渊的脸色阴冷如铁,深邃的双眸睨着她,像要吃人似的。 不过,纵然他再生气,再震怒,这一系列的情绪,都被他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他的目光从进门就没离开过她一刻,此时,也在隐忍的望着她。 沉声开口:“林娟她是自作自受,就算你不去设计,我也在寻找证据让她落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以后,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 阮梦君刚才回来的一路,脑海中设想了很多他暴怒的反应。 却唯独没有想过,他会自责。 他甚至还背着她去调查林娟,想要替她报仇。 是啊,他就是这么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她早就知道。 阮梦君垂下了睫羽,终于不再用嘻嘻哈哈的态度面对他,但是,她也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庇护。 她一开始就是一个人走的,接下来,也必须一个人面对。 “这些话,还是等你回去见过你的家人,再来跟我说。” 第104章 一阵悲切涌上心头 云暮渊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开口。 阮梦君也陷入到了沉默中,安静的屋子里,仿佛空气都凝滞在了一起。 云暮渊想,他确实应该回去一趟!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云暮渊交代完,就离开了招待所。 他回到云家,就感受到空气中的低沉压抑,云超这两天都在林家带着,云老太太不放心,怕林老爷子把孩子扣在手里不给他们,催促云暮周去把他接回来。 云暮周刚出门,就看到云暮渊脸色沉着的站在院子里。 他发出一声惊呼:“老四?” 云暮渊那张脸就像覆盖着万古冰层,无法消融,他向前走了两步,在他面前站定。 “家里出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云暮渊从海城回来,特意确认过,没有云家打去的电话。 只有他委托调查林娟的陈勇,将林娟已经入狱自首的消息告知他,而在那之前,他已经从祖庆辉口中得知了消息。 当然陈勇调查的比祖庆辉更详细一些,其中包括林娟的过去。 在跟云暮周分开后,她交往了几任对象,最后都因为她性格强势,以分手告终。 林娟认识并找到黑神婆,想出毒计,还是她当时的男友出的主意。 可见,什么人找什么人。 云暮渊从来都不同情林娟,从前他跟云暮周离婚的时候是,现在亦是。 云暮周被他锐利的眼睛盯着,心虚的直躲。 “你,你都知道了?”云暮周小声问。 心说老四突然回来,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嗯。”云暮渊从小就性格沉闷,少言寡语,即便多么严重的事,仿佛都在他的内心经不起波澜。 而就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总是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别看云暮周比他大了好几岁,可是总对这个弟弟有一种莫名的害怕。 “老四,你不会又要替阮梦君出头吧?这回的事儿没那么简单,小超说他是被冤枉的!” 阮梦君没跟他去海城的时候,他好几年都不回来一趟。 对家里的大事小情,他都不闻不问。 现在可倒好了,为了阮梦君那丫头,一个月往家里跑好几回,还次次都为阮梦君跟家里起冲突。 云暮周心里能乐意才怪了! “林娟被扣押,你怎么想?”云暮渊没提云超,而是问起了林娟。 云暮周不确定他什么意思,但是知道什么答案他会愿意听。 “我能怎么办?她害了丽君跟孩子,我不管她,让她在里头待着去吧!回头我就起诉离婚。” 云暮周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如今林家这棵大树已经倒下,林娟又做了那么缺德事,云暮周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云家的名声,都要尽快跟林娟撇清关系。 不过云超是他儿子,就算他再混不吝,做父亲的也不会不认他。 他怕云暮渊追究,他赶忙为他开脱。 “老四,小超他还是个孩子,难免被他妈影响,所以才犯了错,大哥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你再放他这一回吧,就当大哥求你了。” 云暮周自己也没理,毕竟之前他就答应过云暮渊,会好好管教云超。 可是那小子却犯下了更大的错误,云暮周连求情的态度都是虚着的。 就在云暮周以为,云暮渊会就着云超欺负阮梦君那件事,公事公办的跟他算账的时候,云暮渊竟然没有接下这个话题。 他抬脚向着堂屋走去,云家二老见他进门,才发现他回来了。 接连从椅子上站起来,云老太太看着小儿子冷到瘆人的脸色,吓得直接一个哆嗦。 “老四,你,你部队不是忙吗?咋突然回来了?” 云老爷子同样也很慌张,上一次云暮渊的警告犹言在耳,这段时间家里乱的都要炸锅,他们都瞒着他没告诉。 云暮渊看着表情慌张的父母,忽然,一阵悲切涌上心头。 曾经,对他呵护备至的父母,如今看见了只觉得虚伪,看来人心善变这句话,没有放过他的家人。 尽管心里的情绪在翻涌,云暮渊仍然面不改色,走进来,坐了下去。 “回来看看,家里最近一切都好?” 云老太太不信他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她看不透小儿子的情绪,可到底从小看着他长大,对他的行事作风非常了解。 他表现得越是镇定,反而说明,情况越严重。 云老太太难就难在,明明知道怎么回事,却还要演戏! “还行吧,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你二姐她……她意外怀孕了,刚做了流产手术!”云老太太一直耿耿于怀,却跟谁都难以启齿,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 正好云暮渊回来,她趁机告阮梦君一状! 这样等下算起小超的事来,也好跟他求情。 “如果不是阮梦君把你二姐关屋里,她也不会,她的后半生都要被毁了,大夫都说,她流掉这一胎,以后都难怀孕了,你二姐夫跟他家里要是知道,也肯定不会再要她的!” 云老太太用手捂着脸,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云老爷子脸色阙青,把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杵。 大抵是他们做错在先,他也说不出什么责怪阮梦君的坏话来了。 但老两口憋屈是一定的,每每见到云长娇,心里都替她窝着一股火。 云暮渊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意外,又转瞬即逝。 只放在身侧的拳暗自收紧,闭上眼睛,良久,缓缓睁开。 “纸终究包不住火,既然是她种下的因,就该承受它的结果。” 云老太太两只眼睛瞪成了铜铃,眼泪还在哗啦啦的往下掉,只不过,已经没有了温度。 “老四,她可是你的亲二姐,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狠心的话?难不成你想去告诉刘家实情,老四,你可不能啊!就算是罪人,也该给她一个悔改的机会啊!” 云暮渊面对母亲的不信任,眼神同样清冷。 “我不会去告发,只是提醒,让你们早做打算。” “那就好,老四,你二姐的事你就别管了,我跟你爸都为她考虑着呢。”云老太太松了口气。 转瞬,她就又替云超担忧起来。 望着云暮渊锐利如锋的眼睛,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主动开口坦白,只能等着他先提起。 第105章 让公道归还 “云超……”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云老太太还没缓过神儿来,就听云暮渊提起了云超! 云老太太心里紧张得直哆嗦,眼巴巴的盯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云暮渊望着父母心虚的神情,默默然收回眼睛。 阮梦君陷害云超的经过虽然没细说,但只要是假的,总会留下痕迹。 想到这,他的脑海中,浮现了阮梦君说这件事时候,轻松的模样。 她得是经历过多少挣扎,才不惜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完成这场报复? 她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 云暮渊在走神中,神思不经意的外泄,致使他冷硬的面庞看起来,更严肃得吓人。 云老太太试探着开口呼唤:“老四,你想问啥?” 云暮渊回神,看着二老惊慌的样子,心底的情绪翻涌得更加厉害。 云超不是白痴,被陷害之后,肯定没少喊冤枉。 想来,因为他做过太多荒唐事,所以连家人,都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你们对他的事怎么打算?” “老四,你,你知道了,是不是阮梦君告诉你的?”云老太太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她紧紧的抓住云暮渊的胳膊,他越平静,她就越害怕。 她心里更期待,云暮渊对他们发泄一场。 云暮渊冷清的摇头,偏偏在这之后,他迟迟没有开口。 这对二老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沉默了半晌的云老爷子终于忍不住了,他弯下腰来,身体前倾,表情痛苦的流着泪水。 “老四,你要是亲手把小超关进去,你大哥会是怎样的心情?你以后还要这个家不要了?我们宁愿他被公安抓走!要是真到了保不住他的那天儿,我们都认了!” 云老爷子说完这番话,云老太太立刻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们云家就只有云超一个男孩儿,他出了事,对云家二老目前的心境来说,又何尝不是穷途末路? 但凡云暮礼或者云暮周再给他们生个孙子,他们也不会抱着云超当香饽饽,不舍得严厉管教。 “小超那孩子从小就没有妈,现在林娟也出了事,他受了不少打击,要是再被关进去,他会活不下去的!”云老太太戚戚恳求:“老四,你就当可怜他吧,也可怜我跟你爸,不要把事做的太绝!” 云家二老的哭声,把坐小月子的云长娇也给引了过来。 不过眼下还自身难保的她,也不敢得罪云暮渊,只站在一旁看着。 云家整个院子的空气,都凝结着沉重的阴霾,就连天空上的鸟儿都绕着道飞。 “你们就没想过,云超他确实是冤枉的。”云暮渊忽然开口,立刻就让二老止住了哭声。 云长娇震惊的向前迈了一步:“老四,你这话是啥意思,难道阮梦君她真诬陷小超!” 云家二老也震惊的望着他,一个个都张着嘴。 云暮渊在回来的时候,就决定结束这场闹剧。 反正林娟已经进了监狱,阮梦君的目的已经达到,该是谁的公道,就还给谁。 “你们不要责怪梦君这么做,她只想给她母亲讨个公道,我会把她带回海城,以后你们不要跟她来往。如果你们非要跟她计较,闹得不可开交,接下来她还会做出什么,我无法保证。” 阮梦君不惜自损,也要报复林娟,是远远超过云暮渊预料的狠。 她并不是别人眼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相反,因着怀揣怨恨,她将自己变成了一只刺猬。 狠起来的时候,连自己都会刺伤。 “老四,你,你知道她是个坏种,还要管她?”云老太太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掉出来。 云老爷子同样眼睛瞪得像个铜铃,拄着拐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云长娇更是气得快要吐血,当下就憋不住心里的委屈,带着哭腔说道:“她害了我不算,现在又陷害小超,你不站在我们家人这边,还包庇她,你难道真的被她蛊惑,迷得魂都没了吗?” 云长娇的话音刚落,云暮渊一个冷眼便扫了过去。 云长娇呼吸一滞,把剩下没轻没重的话又咽了下去。 云暮渊起身,一瞬间,就被三人身上释放出的怨气环绕。 “我今天告诉你们真相,不是让你们去讨伐她,云超要真是个好孩子,不至于让全家上下,没一个人相信他,这次就当给他个教训,也是给你们的教训,若继续放任他胡作非为,闯祸不过早晚。” 云暮渊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确实,如果不是云超曾经对阮梦君起过歹心,他们也不会没人相信他是被冤枉的! 这世上一切有因才有果,与阮梦君半年的纠缠下来,他们也都累了,就算云暮渊不说,他们也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 云暮渊要管她,他们试图阻止过,可都徒劳无功。 既然管不了,那他们也就只能任由他去了。 抱着只要云超能平安无事就好的心理,他们都萎靡了气焰,安静的坐了下去。 “那就按照你说的,以后,我们不去招惹阮梦君,让她也不要再来惹我们!”云老太太妥协道。 云暮渊又看向家里其他人,除了云长娇还有一丝不忿,云老爷子也不再怨恨不休。 “那就算了吧。”在儿子的盯视下,云老爷子开口表态。 最后是云长娇,她迟迟冷着脸,一副不肯服软的样子瞪着云暮渊,似乎还想跟他争论一番。 云暮渊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她如同噎住一般。 “劝你最好别激怒她,否则她只用将你的遭遇告诉刘树汉,就够你受的。” 云长娇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半天,吐出一句‘算你狠’,转身,哭着跑回了屋。 云暮渊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他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离开云家,前去招待所与阮梦君会合。 阮梦君还算乖巧,真的在房间里等着,还买好了午饭,一式两份,显然带了他的。 听见他敲门,阮梦君过来把门打开。 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碎碎念:“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被他们说动,不再管我了呢。” 第106章 暖被窝吧 女孩说着话,好看的大眼睛弯着,目光里,是脸色严肃的男子。 他高大的身体单是矗立在那里,就给人一种遥远的感觉,浑身透着难以接近的清冷。 但是阮梦君却知道,这个男人,有着一颗柔软,却热乎的心脏。 常年的部队生活,并不是让他变得冷酷了。 越是经历生死,对生命,也就越敬畏,对待人和事,也就越认真。 云暮渊同样看着女孩的笑颜,他的内心并不像她那样轻松。 当初带她去海城的时候,说过会好好照顾她,可是,却并没有兑现。 他当初应该更警醒一些的,那么,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 “我说话一向算数。”云暮渊语气沉重。 阮梦君却只是笑了笑,催促:“快点来吃饭吧,都要凉了。” 云暮渊“嗯”了一声,短暂的将心头的琐碎抛开,他坐在椅子上,与她安静的吃过饭。 “下午我们就走。” “不行。”阮梦君直接拒绝。 望着男人再一次沉下去的脸色,她好脾气的商量:“我的事还没做完呢,至少还得一周时间,毛鸡蛋厂现在已经开起来了,你知道花费了我多少心血?而且我如果做不好,那么大老板那边,我也不好交代。” 云暮渊眉角皱紧,问她:“你的大老板是谁?” 阮梦君唇角一弯,脸上的表情正经了起来:“邓雄,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在平城的势力很大。” 毫无意外,云暮渊周身的气压变得更低。 “邓雄和张志叶是一丘之貉,你为什么就非要跟他们混在一起?” 这是让云暮渊一直以来最烦躁的,他甚至敢肯定,在阮梦君施行报复的过程中,少不了张志叶几个人出力。 想到当初他归队的时候,张志叶对他的保证,他心中怄火。 他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那些人,更不该将她的安全交给他们! 阮梦君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恼怒,她平静的坐直身体,两只手掌放在膝盖上,放松双腿向前伸直。 “你这话就是偏见,要知道这世界上很多人,并没有一个好出身,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出生在条件优渥的家庭,被亲人爱护,谁会想走上歧路?那么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坏人了。” “这个世界上更多的是,为了一口饭,为了养活家人,每天在痛苦中挣扎,要紧牙坚持,也是为了给自己争一口气。” “我跟他们,是一样的人,如果不能自强,就连活着,都像是多余的,只会给人带去拖累。”阮梦君转头向他看去。 弯弯的眼睛里,含着期待。 “你就让我把该做的事做完吧?要不然你先走,我跟你保证,只要云家人不找我的事,我也不招惹他们,我忙完了立刻就回海城。” 云暮渊薄唇紧抿,却是拒绝:“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 他算计着假期,严肃的看着她的眼睛。 “我只给你四天时间,你尽量把事做完。” “哎,好吧。”阮梦君点头答应。 下午,阮梦君去了各家与她合作养殖毛鸡蛋的农户,考察了他们各家的环境,以及是否科学喂养,以及鸡苗的存活率。 云暮渊一直陪同在她身侧,过程中,也会提出一些指导性的建议,比如鸡饲料的改善,能够加快鸡苗生长,减少死亡率等。 两个人一直忙活到晚上,吃完了饭,才回招待所。 今晚云暮渊就睡在阮梦君那个房间,依旧是跟她中间隔着两张床铺。 阮梦君最近已经开始减少做噩梦的次数了,更多的时候,是因为奔波的疲倦,倒下头,就睡着了。 不过今晚因为屋里多了个人,让她平添了一些思绪,躺下去后,还迟迟睡不着觉。 银色的月光洒下来,透过窗帘,打在靠窗的单人床上。 云暮渊闭着眼睛,呼吸匀称,睡姿也很放松。 阮梦君就那么凝视他,脑海中回忆起,上一世他在她死亡后出现,再见到她尸体时,脸上悲戚的神情。 他今天回云家,都跟他们说什么了? 他身上的正义感,与云家那些人格格不入,想来,肯定不会是一场愉快的交流。 而照着他坚持护着自己的做法,肯定让云家人对他多有不满,而他则会承受那些不满,从中调和仇恨。 这一世的他,因为她的缘故,与家人离间得更早了一些。 还有,云家人现在对她的恨意,快到顶点了吧? 他们真的能够听从云暮渊的劝告,放弃对自己的仇怨吗? 反正,阮梦君不会。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躺卧,让她胳膊有些酸麻,阮梦君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觉,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刚刚下地穿鞋,躺在另一张床的男人便立刻睁开眼睛。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夜里响起:“做什么?” 阮梦君后背一激灵,嘴角抽搐着嗔怪:“你吓我一跳,我还能干什么,上厕所。” 阮梦君的房间里有卫生间,里面还带着淋浴喷头,地上通着下水道,她住在这里最大的感受就是方便。 不禁在心里感慨:还是楼房住着舒服。 她在心里暗暗立誓,等多赚一些钱,她首先要买一套楼房住。 既然她在这世界上没有家,那么她就自己给自己安个家! 阮梦君从卫生间出来,云暮渊似乎又睡着了,北方的夜晚气温骤降,阮梦君起来后,再回到被窝,冻得身体直抖,捂了半天,也暖不热。 听着不远处平稳的呼吸声传来,阮梦君大眼睛转了转,忽而,坏坏一笑。 她起身快速越过中间的两张床,来到云暮渊的床边,他立刻睁开眼睛。 阮梦君已经掀开他的被子,在他错愕的眼神里,厚着脸皮就拱了进去。 “往里边躺躺,我那边冷得慌,冻得我睡不着觉。” 云暮渊几乎是马上坐直了身体,由于一整天都在皱眉,他的眉心处,留下了一道印子。 “哎?你别起来啊,被窝都凉了,快躺下给我暖暖,快点儿。”阮梦君嘴里吆喝,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同时两手并用的拽他身上的被子,恨不得就此将自己包裹成一个蚕蛹。 第107章 像个火炉一样 “你在这边睡,我去那边。”云暮渊望着她清澈的大眼睛,自然的就跟没事人似的,他指头微曲,干脆把被子都给她了。 “你别走!”阮梦君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衣服,“你一走被窝就凉了,我睡着还是冷!” 云暮渊冷睨着她,不接话茬,拿开她的手,自顾去了她刚睡的位置。 阮梦君被一个人丢在被窝里,肆意的吸收他留下的温度。 以及被子上面,沾染上他身上的味道,并不特别,也没有什么香味儿,就是由他身上散发出来干净的男性气息。 云暮渊躺在另一边,用背对着她,给她留了个后脑勺。 阮梦君瘪着嘴,在被窝里躺了一会儿,果然,很快就凉了下来。 仿佛她就是个冰嘎达,在哪儿躺着都不热乎。 阮梦君在里面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一会儿,倏地,她掀开被子起来,连轱辘带滚的又跑回到原来的床边。 她刚要掀开被子,就对上云暮渊冷肃的双眸,俊美的脸在黑暗中看来,显得有些阴沉。 “又做什么?” “你就给我暖一会儿,招待所的被子太薄了,我真冷。” 云暮渊松开手,不过,在她躺在被窝里后,他站起身,从另外一张床上抱来了一床被子。 直接两床被子叠加在一起,盖在她身上。 “这样就行了。”做完,他转身就要返回到另一张床上。 阮梦君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衬衣,懊恼的踢了脚被子。 “你就陪我躺一会儿不行吗?我难不成是老虎,能吃了你?” 云暮渊利削的下颌线紧绷,深邃的眸,也幽暗锐利,嗓音透着深深的无奈。 “男女有别,你顾忌些。”他拉着阮梦君的手,再一次从衣服上拿了下去。 阮梦君这次没再折腾,等他躺回到床上,她平躺着,望着天棚,意味深长的喃喃:“你心里要是没有杂念,有啥好顾忌的?” 云暮渊锋利的眉头紧拧,刚闭上的眼睛睁开,似乎是被她无赖的劲头缠得没法。 他硬邦邦的命令了一句:“别犯蠢,睡觉!” “我冷,睡不着。”阮梦君翻了个身,厚重的被子下,隆起了一个小包。 像是故意跟他对抗,她气呼呼的抱怨:“被子太重压得我难受,算了算了,冻死我拉倒,反正我到哪儿都是多余。” “别没事找事!”云暮渊训斥。 阮梦君撇了撇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被他这么冷冰冰的对待,感觉被窝里更冷了。 这么下去她根本就睡不着觉,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 “之前发烧的时候都把我看都看过了,这会儿来正经的,说男女有别,早想什么去了?” 阮梦君是他手下的兵吗? 她不是。 所以不可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会怕他。 就是因为她了解这个男人,就凭他生人勿进,说句话都能冻死人的冷淡脾气,换了旁人这么能折腾,估计早就被他打死一百回了。 纵观这一段时间,她做了太多出格的事,而他也急,也跟她生气,也会暴躁的骂她,可每一次,都是无奈地后退,再后退。 哪怕这一次她陷害了云超,做出那么出格的事,他也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她这边。 阮梦君就算身负仇恨,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也有心。 正是因为再也找不到像他这般好的人,她心里在清楚不过,对云暮渊来说,她是个特例。 她有别人没有的特权! 阮梦君想着想着,忽然一阵疲倦劲儿就上来了,眼皮子开始发沉,往到一块儿粘。 就在她以为云暮渊会一直无动于衷,准备妥协的时候,忽然,她的身侧就多了个人影。 云暮渊站在她旁边的地上,望着她因为冷,瑟缩在一起的身体,也就纠结了片刻,就坐了过来。 他并没有躺进被子里,而是那么半靠在床头,把上身的温度传到被子里。 阮梦君仰着头,眨动大眼睛望着他。 勾唇,坏笑,她抱着他的胳膊就凑了过去。 “我就知道,你最心疼我了!” 她娇气的弯着嘴角,下意识流露出矫情的小模样,看起来才符合她的年纪。 云暮渊并没有将她推开,静静的看着她,心说,她不过是个孩子,或许多给她一些温暖,她就可以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脱离仇恨。 阮梦君几乎闭上眼睛就睡过去了,耳边枕着的,是男人沉稳的心跳,还有他的呼吸,也是温热的,笼罩在头顶,就像是一个火炉一样。 …… 天亮,阮梦君睁开眼睛,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云暮渊从外面买了早饭,叫她起来吃。 阮梦君伸了个懒腰,刚要起来,就发出‘嘶’的一声。 云暮渊向她看来,她眼神心虚的转移到了别处,不过脖子却一动不能动。 显然是昨晚枕着他肩膀睡觉,落枕了。 阮梦君起床穿好衣服,活动活动脖子,感觉好了不少。 吃过饭后,她还要去工厂巡查,另外邓雄那边在招人手,她今天还要过去一趟,替他进行筛选。 阮梦君让邓雄新弄了一个独立的场所,用作办公室,毕竟每次在歌舞厅里谈事都不方便,而且招工还是要弄得正式一些。 云暮渊跟阮梦君去完了工厂,一起来到出租房,位置就在平城很热闹的商业街,这里是一个门面,往里走,有三间房屋,分别摆放着办公桌,还有椅子,弄得挺像那么回事。 邓雄的手下刘永今天在这边守着,见她进门,笑着跟她打招呼。 注意到她身后跟着的男人,身高腿长,模样俊秀,光看气质就不同于常人,不禁好奇,他跟阮梦君的关系。 “这位也是你朋友?” “不,他是我小叔叔。”阮梦君给他们做了介绍,然后便让云暮渊坐下等。 而后,她跟邓雄去了另外一间办公室,拿起员工报名的登记表,开始联络他们过来面试。 云暮渊坐在椅子上,能够听见隔壁传来的说话声。 他起身打量着办公室里的环境,最后,来到窗边站定,双眼讳莫如深的微微眯着,透着让人捉摸不清的神秘。 第108章 找不到去处,也没有归途 云暮周昨天去了林家,跟林老爷子一通争执,最后还是将云超给接了回来。 云超因为林老太太去世,林娟又被抓走,情绪一直低落,就像是变了个人。 不过他并不是往好的方向变的,而是越发沉默,看人的眼神也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凶狠。 云暮周粗心大意,并不把儿子的异常当回事儿,回来的路上还跟他说起,要跟林娟离婚的决定。 云超当时什么都没说,可心里对他这个父亲,已经失望透顶。 母亲说的没错,他的一身毛病,全都遗传了父亲。 他为什么是云家的孩子? 他为什么有这样一位父亲呢! 云超甚至想,要是他没来到这个世界上该多好,母亲就不会为他殚精竭虑,谋害姚丽君的性命。 那么他也不用从生下来就父母不全,人人都羡慕他家庭好,以为他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可是只有云超心里清楚,他才是那个反过来羡慕别人的孩子。 他羡慕别人的父母可以生活在一起,他羡慕别人有和睦的家庭。 虽然家里没有钱,但是他们的母亲会顿顿不落的给他们做饭,会叮嘱他们天冷加衣服,不好好学习,母亲会在旁边督促。 而云超从小身边不光没有母亲,就连父亲陪他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加上云暮周注重生意,几乎每天都要喝酒,到很晚才回家。 如果他提出要求,他只会嫌烦,耽误他睡觉。 再后来,他取了姚丽君,就更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 他总是说,以后要把家产留给自己,让他一辈子吃穿不愁。 可云超要的根本就不是那些! 他想要爸爸妈妈陪他,想要爸爸妈妈爱他! 这些对他来说,可能一辈子都是奢侈了吧。 云超心情低迷的回到云家,就像个木偶一样。 云老太太拉住着他又是哭,又是安慰的,云超看着只想笑。 直到云老太太说出他是冤枉的,他略微怔愣,刚以为他们思想有了改变,他听说是云暮渊回家,为他正名。 那一刻,云超内心产生了深深的讽刺! 原来他的家人,从来就没信任过他! 云超整夜未眠,他在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最后都定格在阮梦君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里。 他还记得,阮梦君刚来到云家,他其实是很喜欢她的,总觉得她脸上的笑容能够治愈人。 可是随着他长时间被冷落,又认识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触了不健康的东西。 他第一次跟女人睡觉,是一个比他大了十来岁的妓女。 回家后看着阮梦君那张清纯的脸,他无比厌弃肮脏的自己,觉得阮梦君对他笑,就像在嘲笑他一样。 他心底的阴暗激发了罪恶的想法,他想要撕毁她脸上的笑,把她也拉到地狱,那么她就跟自己一样了! 云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觊觎阮梦君的,可是,他内心尚未完全泯灭的良知,让他纠结了很久。 直到,那一天他在外面跟朋友看了黄色录像带,回到家里,发现家人都不在,他以为时机成熟,就偷偷跑到她屋里。 于是,便发生了后来的那些事…… 现如今,这些事就像是他的噩梦,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他。 云超就这么睁着眼睛到天亮,云老太太过来叫他吃饭,看着他熬得通红的双眼,又心疼的哭了起来。 云超跟没事人似的跟着过去吃饭,云老太太在饭桌上说:“既然咱们家小超是冤枉的,那就得联系法院的人重新调查!” 云长娇这时候说:“阮梦君污蔑人,那公安重新彻查,还不得追究她的责任?别到时候老四又以为我们找她的事了!” 云老太太板着脸,虽然她不主张再去招惹阮梦君。 可就这么让孙子白白蒙受冤屈,她也不甘心,何况案子一天不消,云超过后还要被问责! “那也没办法,谁让她要污蔑人的!公安追究她的责任也是活该!” “我吃完了。”云超忽然撂下筷子。 云老太太发现他碗里的饭几乎没怎么动,心疼的劝道:“小超,你在多吃点啊,这么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云超摇了摇头,看着云老太太的眼睛,提要求:“我外婆不在了,家里就剩下我外公自己,我白天去陪他,晚上再回来。” “小超……”云老太太想要阻止。 云超站起身,态度强硬:“你们不让我去陪外公,难道想让我做个不孝顺的人?” 云超的话,让云老太太什么都说不出来。 毕竟她跟云老爷子也是长辈,他们也期盼自己老得不能动的时候,有儿孙在跟前尽孝。 “那你就去吧。”云老爷子发了话。 云超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来到林家,大门紧紧的闭着。 最近几天云老爷子心情不好,不想在家里看见别人,就把保姆都给打发走了。 他用钥匙打开了门锁,在院子里就呼唤:“外公。” 根本无人答应。 云超预感到不妙,来到林老爷子的屋里,人并不在里面。 “外公!外公?”他急切的在院子里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人答应。 他又重新返回到屋里,这次,他在桌子上看见林老爷子留下的字条。 ——外公决定脱离红尘俗世去嫲嫲山隐居,你就当我去了吧,不要挂念。 云超看完字条,松了口气,不管外公人去了哪儿,只要还活着,没想不开就好。 云超将林家大门上了锁,站在人流涌动的街头,这一瞬间,他就像是找不到去处,也找不到归途。 妈妈已经不在云家,他一点也不想回去。 云超又去了经常跟狐朋狗友聚会的牌场,到了那儿,他搅撒了牌局,将那些人都叫到歌舞厅里,陪他不醉不归。 这么一喝就是一小天,他也喝得烂醉如泥。 恰逢今天云暮周换了地方应酬,跟着朋友来到这家没来过的歌舞厅,大老远的看见云超醉醺醺的颓废状态,怒从心起。 他抛下正在接待的客人,冲过来揪住云超的衣领,恶狠狠的问:“你不是去陪你外公吗?死性不改的东西,这时候还能跑出来鬼混!” 第109章 有你才有我 云超被云暮周揪着衣领,两只手拉耸在身侧,头吊儿郎当地仰着‘嘿嘿’一笑。 “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嘛……嗝,有你才有我。” 云暮周气的不轻,要不是他那些客户过来拉着,他的拳头已经落在云超的脸上。 而云超的那些朋友,在云暮周冲过来的瞬间,便四散而去,把他给丢下了。 “给老子滚回去!”云暮周松开手,就像看一个垃圾一样,松手将云超推倒。 云超晃晃悠悠的起身,望着云暮周冷酷的脸,傻笑着伸开手。 “爸,抱!” “我抱你大爷!”云暮周看着他这出就心烦,抬起腿,一脚将他踹翻。 云超哐啷一声摔在地上,腹部剧烈的撞击,让他呕吐不止,将刚喝过的酒吐出来一些。 “老云,孩子还小,不听话你骂他一顿就行了,别跟他动手。”云暮周的客户过来劝说。 云暮周觉得在客户面前没面子,转身就走了。 任由云超趴在地上,痛苦的挣扎不停。 许久,云超终于站起来,他脸上都是泪水,颤抖的伸出手,对着云暮周的方向。 他多么希望,父亲过来抱一抱他,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 可是,云暮周并没有,在坐下后,没有选到喜欢的舞女,就带着人走了。 服务生过来将地上的脏污收拾干净,见云超喝得烂醉如泥,不停的催促他结账。 云超掏出口袋里所有钱,丢在服务生脸上,脚步踉跄的离开了舞厅。 云超沿着街头一直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派出所。 他仰头望着门牌,直愣愣的走了进去。 “诶?喝多了?这里是派出所,招待所在对面,要休息去那边。”有警员将他叫住提醒。 云超‘嘿嘿’笑了一声。 忽然把手伸了出去,公安下意识防备,向后退了一步。 就见云超抬起两只手,将手腕正对着他,说道:“我是杀人犯,你抓我吧。” 公安看着眼前耍酒疯的年轻人,更愿意相信,他在说胡话。 “你杀谁了?” “我杀人了,你抓我。” “问你杀谁了。” “我杀人了,我真杀人了!”云超额头青筋凸起,目眦欲裂的向着公安扑去。 无奈,公安只好扣住他的双手,叫来同志帮忙。 “这人喝多了,找个地方让他睡觉,醒了再盘问。” 云超就这么在派出所度过了大半天,晚上,云家二老左等又等,不见他回来,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满世界的联系到了云暮周,他也喝得醉醺醺的,听父母说让他去林家接人。 他发出冷嗤,“不用接,臭小子在外面鬼混被我碰见了,他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根本多余管他!” 云暮周说完就将电话给挂了。 云老太太跟云老爷子四目相对,饶是他们也没想到,云超会在发生这么多事后,还有心情出去喝酒。 “这孩子,可拿他怎么办啊!” …… 林超在椅子上睡了半夜,晃了晃头,酒醒了过来。 白天将他按住的公安一直守着他,问了他的姓名,年龄,云超都如实回答。 “你白天说你杀了人,你杀谁了?” 云超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些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派出所。 白天他借着酒劲装疯卖傻,现在醒酒,一下就怂了,闭着嘴装起了鹌鹑。 这时,公安拿出了在别处调来的卷宗,叹了口气。 “几天前,你涉嫌强、奸被拘留,是你家人把你担保出去的?” 云超张着嘴,下意识想要否认,又见公安拿起另外一份卷宗,开口说道:“不过你这个案件今天就已经作废了,有人提供了现场痕迹,证明你是清白的,就是诬告你的人,对方给她做了担保,承诺我们会严加管教,我们这边在跟你确认一下,是否还要追究?” 公安办案大多是那些过程,今天就算云超不来,他们也会找过去,通知他案件撤销,并询问他的意见。 “帮我提供证明的那个人是不是叫云暮渊?”云超其实心里已经知道答案。 他之所以问起,是想要确认,云暮渊还在平城。 那么阮梦君肯定也没有离开! 如果不是她陷害自己,那么母亲也就不用去坐牢,他至少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云超想到这里,内心的恨意翻涌。 “是这个人。”公安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云超咬着嘴唇,随着心情的躁动,他的呼吸逐渐加重。 他又问道:“要是我决定追究呢?你们会不会把阮梦君抓起来?” 公安回答:“肯定是要的,抛开诬告带来的影响不好,也严重浪费了警力,不过考虑到造成的后果,对您的伤害并不严重,即便处罚也不会很重。” “最重的处罚是什么?” “拘役、管制的可能性大一些。” “那她会被关多久?”云超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凶狠。 公安发现他表情不对劲,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特意安慰她:“我们也询问过她的担保人,据说是因为过去的矛盾,对你及你的母亲心生不满,才伪造证据陷害,咱们花国有句古话,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已经还你清白,你也网开一面,让仇恨早日消解。” 云超“哈哈”笑了起来。 仇恨消解? 现在承受痛苦的人是谁啊? 为什么要他大度! 那阮梦君为什么不能大度? “我知道了,她有担保人,判不了多久是吧?” “如果你非要追究,我们也可以去抓人。” 云超笑着摇头,“不,不用了。” 如果云暮渊执意要保阮梦君,那任何人都会拿她没有办法。 她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云超了解云暮渊,他那个人生性凉薄,就连自己的家人犯了错,都会公事公办。 好比如他自己,他那一次欺负阮梦君后,身上还带着伤,他不也是毫不留情的撂下狠话就走了吗? 怎么现在轮到阮梦君污蔑人,他反而包庇了? 云超心里的嫉恨越来越重,离开派出所,他脸色阴沉得瘆人,就连路边经过的狗见了他,都绕着走。 云超沿着这条路向前一直走,双眼四下观察,一看就是有目的的寻找。 没错,他就想找到云暮渊,问他一句:为什么对阮梦君那么好,为什么,对他这个亲侄子却这么心狠! 第110章 染病了? “云暮周,你的化验单出来了。”有护士叫了一声。 云暮周连忙站起来,接过化验单,焦急的问道:“大夫,我这是有病没有?” 护士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向右手边一指:“找给你开单的医生。” 云暮周点了点头,回到给他开单医生的诊室门口,刚要进去,他看到了一个熟人,也是来看男科。 云暮周生怕被发现,转个身,就朝卫生间走去,到里面躲着。 医院里人来人往,洗手间的味道并不好。 而且还有很多人拿着纸杯过来接尿化验,云暮周捂着鼻子,挑了个空位站在那儿。 看着报告单上,完全不懂的数据,他双手合十,在心里祈祷,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时间回到昨天。 云暮周带着客户去歌舞厅去应酬,被云超给败坏了兴致后,他们便从歌舞厅离开。 换了一家放松完出来,那时候天色还早,云暮周要跟客户谈的生意还没起头呢,自然不能让人都走了。 于是他提议,带大家一起去泡温泉。 正好现在天也冷了,平城郊区最近发现了一个天然的温泉池,有一个南方老板将它承包下来,修建了一个小型的温泉山庄,深受平城这些小老板的喜爱。 云暮周干脆便把人都带过去,脱了衣服,去温泉池子里泡着享受。 哪知道跑着泡着…… “老周,你这上头长的东西……不会是得什么病了吧?”旁边的客户问了一句。 “这个病我知道,我一个堂弟就得过,听说会传染!”另外一个客户说完,几个人面面相觑。 随即距离云暮周最近的人猛地站起来,像是身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慌忙地往岸上爬。 另外几个人见状,也跟着他往岸上走去。 “老周,你有病还喊我们来泡温泉,这不是害人嘛!”第一个上岸的人,拍着大腿埋怨。 云暮周一脸懵逼,他好端端的,咋就有病了? 几个客户发现云暮周有异常,都对他起了怨言,自然也就没心情跟他谈生意了。 洗完了澡,一个个都急匆匆的去医院看大夫去了。 云暮周三更半夜回到家,云超还没回来。 他也没心情管,任由父母跟在后头念个没完,他径自回屋关了门。 云暮周在公众场合,没好意思盯着自己那地方看。 此刻回到家里,他打开屋里所有灯光,脱掉裤子给自己检查。 他发现自己身上确实长了一些密密麻麻,类似于麻疹样的东西,还有他的身上,脚底板也都长了类似的红疙瘩。 因为之前他一直没留神,这会儿他突然发现,那些疙瘩已经连成了一片,一颗挨着一颗,光是看着就瘆人。 云暮周头上开始冒冷汗,回忆起那几个客户的表情,他怕自己真的染病,一夜都没睡着觉。 洗手间内。 云暮周等了大概十多分钟,才从里面出来。 届时,朋友已经从医生的诊室离开,他赶紧拿着报告单走进去。 “大夫,大夫你看看我这个,是得什么病?” 云暮周心里隐隐不安,紧张的搓着手,眼神中透着焦急和紧张。 医生握着手里的报告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表情严肃而凝重。 医生缓缓开口:“云先生,你的检查结果情况不太乐观,初步确诊是梅毒。” 云暮周的身体猛地一震! 苦瓜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他双眼圆瞪,满是不可置信:“医生,您是不是搞错了?我平时都很注意卫生,怎么可能感染这种病?这分明就是一些湿疹,我以前也长过的!” 医生见他怀疑自己的医术,有些不高兴,脸瞬间板了起来。 “云先生,医学报告的检查是很严谨的,基本只要确诊,那就不可能有食物,梅毒是一种可传播的疾病,除了性传播,还有其他途径,如接触被污染的物品等,也有几率传播。” 云暮渊的嘴唇发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的声音开始发颤:“可我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症状,真的是梅毒吗?” 医生点了点头,翻开病历本,在上面写下他的病情。 “梅毒早期可能没有明显症状,或者症状很容易被忽略,但随着病情的发展,会对身体的多个器官造成损害,所以一定要及时治疗。 云暮周无力的垂下头,双手捂住脸,内心充满了恐惧。 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传染的。 因为他每天去的场合太多,接触的人也多,尤其是在性方面,换女人也像换衣服一样。 一个够了,就换下一个。 虽然每次他都做保护措施,可也有着急,或者热血上脑,没顾及的时候。 “这可怎么办,医生,这个病能治好的几率有多大,还有我的家人,会不会被传染?” 亏得云暮周还有些良心,这个时候,还知道担心家人。 医生抬起头,见他一脸痛苦,出言安慰:“别太担心,梅毒目前虽然还没有特效药,但只要积极配合治疗,控制住病情,也是有治愈的可能,至于你的家人,如果不放心,可以让他们也来医院做个检查。” 云暮周双眼顿时满是痛苦和迷茫。 嘴里嗫嚅:“不行,这种事不能让他们知道……” 医生叹了口气:“云先生,我们会尽量帮你治疗,但你也要正确面对病情,积极配合,还有你既然担心家人,为了他们的健康着想,最好还是如实告知,以便采取相应的防护措施,以免错失最佳机会。” 云暮周纠结的抓起头发,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许久,他才将憋得通红的眼睛睁开,妥协的点了点头:“好,那我听您的,回去跟家里说一声。” 云暮周浑浑噩噩的离开医院,往家里走的一路上,身上像是背负千斤重的巨石。 他在心里想道,在外面乱搞的人有那么多,为什么别人都没事,为什么,偏偏是他得了这种见不得人的病! 尽管医生开导了他很多,但云暮周知道,梅毒这种病没得治,只要得了,就算不死,也会伴随一生。 想到他的病要是传出去,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遭受人白眼,成为被人议论和嫌弃的对象,一向桀骜惯了的他,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第111章 就当我求你 “你今天还要跟我一起去?你在平城都没有朋友的吗?经常不回来,也不抽空跟他们聚一聚。”阮梦君好奇的问。 云暮渊穿好衣服,最近这两天,平城气温骤降,昨天跟阮梦君忙完公事,顺便带她去了商场,两人各买了一件棉服。 “一起。”他不容置喙的说。 很明显,这半个月里出了太多事,云暮渊再也不放心让她擅自行动。 阮梦君耸了耸肩膀,只好任由他去了。 今天她要去饲料厂,之前在云暮渊的建议下,她将饲料的配方进行了改良,今天就要去看成品。 出了招待所,云暮渊叫了一辆三轮车,先后坐了上去。 随着三轮车司机蹬起脚蹬,三轮车出发远去。 此时,就在招待所的门口,云超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快跑了几步。 可惜三轮车起步太快,他追了几十米,最后还是跟丢了。 云超停了下来,返回到招待所,气喘吁吁的问老板:“刚才出去那两个人,退房走了吗?” 老板的防心还挺重的,听见云超的疑惑,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反问:“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云超从宿醉状态刚醒来不久,刚才又走了很远的路,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像纸一样苍白。 “那个男的是我叔叔,我找他有急事。” 老板“啊”了一声,在登记了他的名字后,告诉他:“刚才那两个人还没退房,应该是出门办事去了,要不你在这里开一个房间等他们。” 云超二话不说,立刻跟老板要了一间房。 饲料厂。 阮梦君确定过饲料的新配方没有问题,立刻就让老板分发给合作的农户。 至于之前送去的配方饲料,老板同意回收,再加工之后还能用。 按照正常的形成,忙完了这些,今天就没有事做了,可是云暮渊一直都在旁白跟着,阮梦君另外一部分计划,迟迟没有机会行动。 她必须得想个办法,把他从身边支开,只需要一会儿就行。 “那我们是先在外面吃饭,还是先回去休息?”阮梦君征求男人的意见。 云暮渊看了眼手腕上的石英表,“先吃饭。” 阮梦君住的招待所附近,就有一条商业街,除了服装鞋帽的店铺,就是美食居多。 想起今天是冬至了,云暮渊带阮梦君去吃了顿饺子。 也许是日子特殊,今天饺子店的生意饱满,阮梦君跟云暮渊等了十多分钟,才等到位置。 不过饺子上来的倒是很快,而且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是实在的肉香味。 阮梦君要了一盘猪肉圆葱馅,云暮渊则是素馅鸡蛋韭菜的。 看着男人一口一个,盘子里的饺子很快见了底,阮梦君将自己盘子里的,给他夹了几个。 “你吃你的。”云暮渊又把饺子夹了回来。 仔细端详,阮梦君的脸蛋现在还是很瘦,身上也是皮包着骨头,没有二两肉一样。 而按照正常,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正是发福长肉的时候。 “我吃不完。”阮梦君小声说。 她在云家生活的这几年,经常挨饿,导致她的胃变小,就算她用力吃再多东西,饭量也就那么多。 如果硬撑,到最后反而会不舒服。 “你帮我吃几个吧,不然剩下了浪费。” 阮梦君跟他打着商量,把盘子往前推了推。 “你先吃,吃完再说。”云暮渊还是没有动筷,而是耐心的等她吃完。 这样的教养,阮梦君没在几个人身上看见过。 尤其这个时代,更多的人吃不到好东西,想要做到克制,是很难的。 阮梦君的盘子里最后剩下了十个饺子,云暮渊眉头微皱:“剩这么多?” “嗯,我喝点儿饺子汤,原汤化原食。”阮梦君端起汤碗,小口品尝汤里的滋味儿。 这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是会在给她盛完饺子后,多准备一碗汤,放在碗边。 而母亲每次在煮饺子的时候,都会特意捣烂一个,让饺子的味道,融合在汤里,这样饺子汤也会很好喝。 在她回忆的过程中,云暮渊吃完了她剩下的饺子,起身去结了账。 “走吧。”他的声音将她唤回。 阮梦君“哦”了一声,跟随他的脚步出了门。 或许是心情导致,她的周围浮动着一层低气压,云暮渊感觉得到,她不像之前那么有精神,以为她是累了,直接陪她回招待所休息。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门,云暮渊走在前头。 招待所老板见到他们回来,立刻开了口:“喂,你侄子过来找你,在二楼211房等你。” 云暮渊只有一个侄子,就是云超。 他会找过来,在他意料之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阮梦君在听见老板的话后,身体明显呈现僵硬姿态。 她没去看云暮渊的表情,在心里默语:云超找过来,是因为她污蔑的事?她还正愁没机会跟他算账!他自己倒是来了。 阮梦君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当她跟云暮渊走上二楼。 男人停下脚步,直接指向房间:“你先进去等我,没我的准许不准出来。” 阮梦君:“……” 她望着男人清冷严肃的眉眼,呵,这是把她当成手底下的兵呢? 碍于男人的表情过于严厉,阮梦君不想惹他,点头,安静的回了房间。 云暮渊确定她关上了房门,走到云超所在的门口,敲了两下。 很快,房门打开,云超浑身充斥着落寞,委屈地站在门口,叫了声:“小叔。”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云暮渊问道。 云超抿着嘴唇,给他让出位置,等他进门,才回话:“我一路找过来的,那会儿正好看见你们坐车出去,就在这儿等你。” “找我有什么事?”云暮渊又问。 云超抬起头,脸上都是泪水,他在见到云暮渊以前,心里对他有很大怨言。 但是现在,他觉得抱怨个没完,不如做一些实际的事情。 他一把抓住云暮渊的手,苦苦对他哀求:“小叔,我知道你有办法,能不能让我跟我妈见一面?我实在不放心,想看看她怎么样?就当我求你……” 第112章 为什么不让她承担后果 房门被叩响,阮梦君打开房门,云暮渊走了进来。 “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不准出门乱跑。”云暮渊对她叮嘱。 阮梦君一听,立刻点头答应:“好啊,你快去忙,我就在这里等你。” 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就有些迫不及待,让云暮渊脸色发沉,一眼便看穿了她的不老实。 “我就去两个小时,我回来的时候,要看见你在屋里。”云暮渊再一次交代,这一次的语气,多了几分警告。 阮梦君照旧笑呵呵的答应:“你只管去,我就在招待所,哪都不跑。” 云暮渊看了她三秒,“我让老板盯着你。” 说完,他转个身就走了。 阮梦君撇了撇嘴,心道这家伙,也太不相信人了! 不过,他做事向来谨慎,会找人盯着她,确实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阮梦君来到窗口,看见云暮渊带着云超出了招待所,在路边拦了一辆三轮车离开。 阮梦君收回眼,走到衣柜前,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名片。 这一张名片,还是她上一次跟云暮渊来坐火车回平城的时候,碰到两个搭讪的记者留下的。 阮梦君看着名片上的联系方式,露出诡秘的笑。 过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云暮渊那张脸还好不好用? 阮梦君拿着名片下楼,招待所的老板立刻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几分关切。 “姑娘,你叔叔走的时候交代过我,让你不要乱跑。” 阮梦君笑眯眯的颔首:“我不出去,能在这儿打个电话吗?” 阮梦君来平城也有段时间,作为这里的老客户,招待所的老板对她非常客气。 “可以,你打吧,时间不长的话,不收你钱。” “谢谢。” 阮梦君拿起听筒,拨通了名片上的号码。 伴随着‘嘟嘟’的忙音,没过几秒钟,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你好。”电话的那头,响起礼貌的男声。 阮梦君调整好语气,用轻柔的声音询问:“请问这里是海城晚报吗?我想找一下任爽,给她提供一份新闻。” “好的,稍等。” …… 云暮渊带云超来到派出所,现在林娟已经正式被起诉,择日等待开庭审理,期间,她已经被送去了看守所。 云暮渊找了她的法律顾问,过来办理了探视的手续,随即带着云超前往。 看守所里,沉重的金属门缓缓开启,摩擦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 云超跟云暮渊被安排站在桌子前面,在见到林娟的那一瞬间,云超眼睛里的泪水不停的向外溢。 “妈……”云超叫了一声。 只见林娟披散着头发,形容枯槁,早就不复往日的生机,打眼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还要老了好几岁,完全就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女人。 在云超的印象里,林娟一直都是一个爱美的女人,她每天都会化妆盘头,每天都穿很漂亮的衣服,就连手指甲,都会精心修理,涂抹上色泽艳丽的指甲油。 可是她现在,身上穿着破旧的囚服,手指上的指甲也都被剪短,就连头发,也早就已经不复光泽。 “小超!”林娟瞪着通红的眼眶,在见到儿子的一瞬间,就要冲过来。 然而却被管理员制止,警告她如何不配合,立刻终止谈话。 她只能制止上前的动作,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云超跟云暮渊也坐了下去,母子相顾了半晌,都在流着眼泪。 云超低着头忏悔:“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你受苦了。” 林娟一边流泪,一边摇头。 “妈不苦,小超,你有没有事?阮梦君那件事还追究吗?” 林娟现如今的状态,对生活的希望早就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眼下唯一能支持她坚持下去的,也只有云超平安无事。 云超不想她担心,眼含热泪的说:“妈,我已经没事了,小叔已经找到证据,帮我证明了清白,你要照顾好自己,妈,我好想你……” 说到后面,云超克制不住情绪,呜呜的哭了起来。 然而,饶是云暮渊都没有想到,这一段时间的惩罚,根本就没让林娟醒悟。 她在得知云超确实是被冤枉之后,一下绷不住,当场发作了。 “什么?老四,你知道小超是冤枉的,你为什么不早回来,那我就不用进来了!” 林娟想到自己受阮梦君的威胁,白白的过来自首,心口就像被大石头砸下去一样痛苦。 看守所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听说监狱情况比这里还差,到那里还要干活。 “老四,你一定有办法的,救我出去,你救我出去!”林娟激动的上前就要抓云暮渊的手。 一旁的管理员见她情绪失控,将她按在桌子上。 云超叫了一声:“妈”,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被云暮渊用手按住。 同时,管理员对他们下令:“犯人情绪不稳,现在探视终止,请你们快点离开。” “妈,你们放开我妈,你们别动她……”云超被云暮渊拽着胳膊,拉出了探望室。 离开前,还能听见林娟在里面的嚎叫。 她双眼猩红,狼狈的嘶吼着:“云暮渊,你救我出去,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你被阮梦君那个小贱人勾走了魂,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啊!” 林娟歇斯底里的哭声,宛若凄惨的厉鬼,在地狱里挣扎。 云超在外面听着她的喊声,情绪压抑到了极点,对云暮渊也生出了恨意。 “你放开我!”云超一把挣脱了云暮渊的手。 云暮渊面容冷峻,低沉开口:“你妈她犯了错,接受惩罚是她唯一的选择。” 如果林娟当初不害人,那么,谁也没有资格为难她。 即便是法律,也不约束不到她。 可这么浅显的道理,云超根本听不见去。 他的脑海里充斥着林娟的哭喊声,他大声责怪道:“还不是因为你,你一心偏颇阮梦君,从来没有向着我一回!说到底,不就是你跟她苟且到一起了吗?不用在我面前装得那么冠冕堂皇!要不然,阮梦君她陷害我,你为什么不让她承担后果?” 第113章 为之心痛 云暮渊听着云超这番强词夺理的指责,深邃克制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失望。 但更多的,是为之痛心。 云超的是非不分,不仅会让他在思想的歧路上越走越远,也会让他今后的人生,陷入被仇恨充斥的痛苦中,被偏见蒙蔽双眼。 “我以为你已经醒悟,看来,今天不应该带你过来。”云暮渊的嗓音,低沉而有力,透着天生不容置喙的威严。 “阮梦君她从不曾主动伤害你们,是你自己有错在先,却妄图将责任推到她的身上,而你的母亲,她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害了两条人命,换位思考,你的母亲现在在坐牢,你心疼,那阮梦君的母亲死在你母亲手里,她又该是什么心情?她违反了法律,这些都是事实,容不得狡辩。” 如果面前换了人,云暮渊并不会说这么多。 他之所以还愿意跟他讲道理,已经是在给他机会。 可云超根本就听不进去,他涨红了脸,情绪激动的反驳道:“你就是为了她开脱!就算我妈有错,可也不是她陷害我的理由!她有错你不管,紧抓住我们的错不放,这根本就不公平!” 云超吼完了,转身就跑。 云暮渊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一瞬间落到了谷底。 云超现在已经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任凭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也只有等他冷静下来,再去慢慢想通,慢慢面对。 招待所。 阮梦君联络完了任爽,拿到了平城晚报的联系方式。 任爽给她介绍了一个大学同学,只要将资料交给他,就可以将云暮周的私生活曝光。 不过云暮渊天天看着她,她根本你没有时间去做那些准备,看来还是要拜托别人。 阮梦君联系了刘永,作为邓雄手下最得力的小弟,他在平城的威信也不小,阮梦君最近做任何决定,都会跟他沟通。 这么一番相处下来,刘永跟她的关系也不错。 当阮梦君嘱托刘永,搜集云暮周私生活混乱的证据,还有他的身体检查报告,刘永显得有些兴奋。 “妹子,你这是准备动手了吗?我好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阮梦君曾经给邓勇保证,让他做平城首富。 刘永就是邓雄的施行者,纵然,不论阮梦君的许诺能否兑现,但亲手去操控,并在平城弄出这么大的波澜,他内心非常兴奋。 几乎,是迫不及待。 阮梦君将平城晚报记者的联系方式给了刘永,让他把能曝光的全都曝光,总之就是不能让云暮周好过。 刘永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儿交给他,云暮渊回到招待所。 阮梦君挂断了电话:“你回来了,不说要两个小时?” 她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云暮渊出去,也就一个小时,看着他的脸色,她猜想,应该并不顺利。 不过,不管他们顺利与否,云超,早晚也逃不掉。 “嗯,提前结束,你在给谁打电话?”他眼睛里充满警惕。 阮梦君摊开手,神色自然:“你不让我出去,我突然想到还有些工作没安排,就给刘永打了个电话。” “就这个人?”云暮渊走过去,确认她拨通的号码,确实是她这两天联系刘永的。 不过云暮渊不敢大意,刘永那个人是邓雄的手下,什么事都敢做,很难保证,两个人一个鼻孔出气,商量什么事。 “事都商量完了?”他又问。 阮梦君转动她眼睛,现在的她基本已经锻炼出来,在云暮渊强大的气场下,能够保证表情毫无破绽。 这也是她这段时间,最大的进步。 起码,她的内心确实强大了起来。 “嗯,商量完了。” “那回去歇着。”云暮渊催促。 阮梦君点头,乖巧的走在前头。 云暮渊望着她一本正经的脸,紧绷的神经暂时放松下来,希望她不要弄出什么麻烦来了。 …… 话说,刘永接到阮梦君的指示,便立刻让小弟们各处搜集云暮周的动向。 还没到傍晚,他就收获了最重要的讯息。 云暮周这两天都没去外面应酬,据说是刚去医院看了病,情况不容乐观。 刘永猜测,他如果得了严重的病,那么肯定要去复查。 他让人提前在医院门口蹲守,待刘永出来,立刻就拍下照片,发给报社,另外,检查身体的报告也要弄到一份,这样才能有理有据。 刘永安排完了这些,总觉得还差了点意思。 于是,他又让小弟们各处去搜集,云暮周过去寻花问柳的照片,最好是有实质性证据,要么招待所开房的记录也可以。 这样一来,以云暮周在平城光鲜亮丽的形象跟地位,突然曝光出私生活混乱的丑闻,第一个不买账的,就是他的合伙人! 他们害怕云暮周身上的脏水污染到自己身上,都得躲出去老远,巴不得跟他断开联系。 如此一来,云暮周就在圈子里先失信,然后,其他的东西,也会慢慢失去。 刘永不禁感慨,阮梦君这一招棋子下的,真是高明! 而且阮梦君还将他们的退路给想好了,他们在做完这些事之后,直接就透露给他们,这一切都是阮梦君自己做的,她心里还是对云家有恨,要报复他们,而非邓雄为了‘首富’的野心,对云暮周出手。 这样,云家人会将所有的矛头对准她,而他们则有充分的时间去发展公司! 刘永又进行了一番安排,之后,他也没忘记正事。 云暮周这些年做的生意不少,最大的弊端就是太过零散,唯一支撑着他重要收入来源的,便是他名下的一家木材厂。 云暮周几乎垄断了,整个平城的木头产业,其他人想要从他手里分一杯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自然,也包括邓雄,若不然,他早就代替云暮周,成为平城一位霸主了。 阮梦君给他们的提议是,不做木材产业,去做钢材。 阮梦君给邓雄分析行业动态的时候,刘永就在旁边听着。 随着平城不断发展,建筑行业飞速兴起,对于钢材的需求,正是紧缺,而由于地域关系,平城以及周边城市,并不盛产钢材,通常需要跨省去进购。 阮梦君便提义办一家钢材厂,可做综合贸易,也可针对某些工厂、公司,专门提供。 而在公司成立期间,刘永需要派人去外地寻找供应商,建立长期合作,才能保持稳定的货源跟质量。 第114章 一天到晚的闲折腾 云暮渊说过,只在平城等她三天。 第三天一到,他准备好了车票,要阮梦君跟他一起回海城。 阮梦君没反抗,任由他收拾了行李,跟在他后面,来到平城火车站。 从检票到乘车,云暮渊的视线时刻留意着她。 阮梦君乖乖配合,确实让他省心了不少。 但她的乖顺,也让云暮渊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因为这太不像她了。 他强硬带她走,她连一句怨言都没有,她从上车就在睡觉,一直到了海城。 云暮渊提着行李,阮梦君依旧安静的跟在他后面。 “张启眠不是住在店里?今晚上你回大院住。”云暮渊开口。 阮梦君“嗯”了一声,云暮渊眉头微皱,又补充:“我这几天也回去住,方便照顾你。” 这一次,阮梦君的回答终于没那么平静。 但是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略显诧异:“你确定?你那儿可住不开俩人。” 云暮渊抿唇不语,只一路带她回到大院,开了门,让阮梦君先进。 这边屋里发出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住在隔壁的许奶奶。 跑过来一看,是阮梦君搬回来了,许奶奶满脸喜悦的笑:“梦君,你回来啦!” “嗯,许奶奶,那边的门市朋友住着,我暂时来这边住几天。”阮梦君回答。 许奶奶笑盈盈的点头:“你回来那可太好了,明川昨天还念叨你,说他再有半个月就放假了,要跟你锻炼锻炼呢。” 阮梦君弯唇:“好啊,没问题,这次他给我帮忙,我给他开工资。” 许奶奶用手捂住嘴,对她挤眼睛:“工资什么的就算了吧,那臭小子不给你添乱都不错了!” 许奶奶见两人忙活着打扫卫生,便也热心的加入了进来。 海城的冬天没有平城那么冷,大院里集体供热,屋子里暖盈盈的,云暮渊晚上住在沙发上也不会着凉。 许奶奶怕他们的褥子返潮,特意回家另外取了两床被子过来给他们盖。 “这几天天气好,明天白天把被子拿出去晒一晒,一天就晒干了。” “嗯,谢谢你,许奶奶这会儿天都晚了,您也早点休息。”阮梦君走过来送人。 许奶奶望着一团和气的叔侄俩,笑着点头:“行,你们也早点休息,明天我再过来找你聊天儿!” 许奶奶回去后,屋子里陷入了安静。 云暮渊本来安排阮梦君住在屋里,然而他去烧水的工夫,阮梦君就占据了沙发。 “今晚上我睡外面,你睡里屋。” 云暮渊将水壶放下,唇角向下抿着,不假辞色的命令:“你去屋里睡。” 阮梦君半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手臂,眼皮儿懒洋洋的拉松下来,一副连说话都不想多说的模样。 “我睡这儿刚好,就这么定了。” 阮梦君说完,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云暮渊叹了口气,走过去拉起她胳膊,下一秒,女孩儿的眼睛睁开,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别动,我好困。” 云暮渊气有些不顺,脸冷冷的板着,但阮梦君不是他手下的兵,并不会老老实实听他的。 他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终是拿她没有办法,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了会儿茶水。 等到阮梦君的呼吸似乎彻底平缓,他起身走了过去,弯腰,他托住阮梦君的腋窝和腿窝,想要将她抱进房间。 没想到,在他将人抱起来的一瞬间,阮梦君又睁开了眼睛。 “你要干嘛?”阮梦君立刻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云暮渊身体一僵,被她挣脱,她坐回到沙发上,眼神幽怨。 “送你回屋里睡,我能做什么?”云暮渊黑脸。 阮梦君的表情转换成了似笑非笑,她当然知道云暮渊不会对她做什么。 她就是故意的! “我说了我就在这里,你这人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意愿?”阮梦君执拗的躺下去。 云暮渊彻底没法儿,点头,一句:“随你的便。”抬脚进了屋。 一夜,似乎就这么平静的过去。 至少在海城,远离尘世喧嚣的大院里,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又正常。 平城。 云暮周的病症又严重了,他的口腔里开始发生病变,疼得连饭都没法吃。 他这边没吃几口撂下筷子,旁边,云老太太也用手捂着嘴,说起因为他跟林娟离婚的事上火,发愁嘴里长了血泡,疼得闭不上嘴。 云暮周身体一震,下意识想起医生交代他的话。 他从检查出病情到现在,还没有勇气跟家里摊牌呢! 现在云老太太跟他一样有口腔病症,他一下就慌了,从椅子上腾的站起来。 由于他的动作幅度过大,导致身后的椅子,哐啷一声摔到了地上。 云家二老被吓了一跳,尤其云老爷子,被他吓得一哆嗦,夹到了嘴边的肉,啪嗒一下掉在了碗里。 “干啥?都这把岁数了,还毛毛躁躁!” 云暮渊拉着一张苦瓜脸,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妈,要不你跟爸一起,都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云老太太一脸匪夷所思,说道:“我就是上火,小毛病养养就好,去医院浪费那钱干嘛?” “妈,咱们家又不差钱!”云暮周急的直拍大腿,紧跟着就打电话让司机把车公司的开过来。 “不是……”云家二老四目相对,都是一头雾水。 很快,云暮周就叫了车过来,云家二老稀里糊涂的被他推上了车。 云长娇吃完了饭,就听见院子里乱糟糟的,出门一看,父母已经上了车,被云暮周拉走了。 “这一天到晚的,就闲折腾!”抱怨完,云长娇重重地将窗户关上。 医院里。 云暮周美其名曰给云家二老安排做体检,结果却将他们直接带到了生殖系统科室。 云老爷子认识那几个字,当即气得脸红脖子粗,用拐杖指着云暮周呵斥:“你疯了?我跟你妈都这把岁数了,还有啥可查的!” 纵观到这个科室看病的,年龄最大也不超过四十岁。 而今云家二老已经都八十多了,被儿子带来科室看病,别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充满了怪异,和不敢相信! 第115章 云家丑闻爆发 “你个逆子,是要活活气死我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我们送回去,丢人都不够你丢的!”云老爷子见云暮周无动于衷,更加严厉的呵斥。 云暮周皱褶苦瓜脸,央求:“爸,你就跟妈做个检查吧,检查完了我才放心。” “你要想我们多活几年,就少气我们,赶紧走!”云老爷子抄起拐棍就想离开。 云老太太也是满脸通红,瞪了云暮周一眼,跟着云老爷子一块走人。 云暮周哪能放心让他们走? 他绕到二老前面,拦住去路的同时,哐当一声跪下了。 “爸妈,我求求你们,就做个检查吧,都是儿子不争气!”云暮周暴躁起来,连自己也下得去手。 他给了自己两个巴掌,跪着向二老忏悔:“我染上传染病了,爸妈,你们做个检查,我怕我不小心传染给你们俩!” “啥?”云老爷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下一秒,他抄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打下去。 “你个不孝子,我,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云老太太在傻愣中回神,赶忙上前阻止:“别动手,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呢!” 云老太太拦住了老爷子,低声问云暮周:“你得啥传染病了?啊?怎么来的时候不提前说啊!” 眼下,人来人往的医院,很多人都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尤其他们都衣着不普通,更容易吸引旁人注意。 云老爷子暂时压下火气,等着云暮周给他解释。 云暮周被老太太拉起来,愧疚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是咋染上病的,大夫说未必就是跟人发生关系,有时候接触他们用的东西,也会传染。” 云老爷子瞧他这幅窝囊样子就扬起了拐杖! 好在云老太太眼疾手快,将他及时拽住。 云老爷子气得呼哧带喘的,厉声指责道:“就是你在外面乱搞,我早就告诉你了,你个废物东西,连自己的下半身都管不住,迟早遭殃!” 云暮周被训斥得不敢吭声,而云家二老除了埋怨,关心他的身体,别的也做不了什么。 当然,检查他们是如何都不会做的,即便他们被染病,到了他们这把岁数,也要把秘密带进坟墓里去,不能在外丢人现眼! 在云老爷子极力的要求下,云暮周只得带他们回家。 按照云家二老的意思是,但凡影响他们云家名声的丑闻,就算烂,也只能烂在大门里! 然而他们却如何都想不到。 云暮周的丑闻,会在今天晚上,登上了平城晚报的报纸,闹得沸沸扬扬,也让所有云家人最注重的脸面,丢了个精光。 …… “天呐,我都到了这把岁数,老天爷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呢!” 云老太太握着平城晚报的报纸,坐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云暮周的丑闻不光有照片,就连他去医院的诊断证明都被登报了,还有就是他跟不同女人去招待所开房间的事,也一并被曝光了个彻底。 这么一弄,云暮周想要对外否认,都没有说服力。 云暮周还不知道他本人的‘光辉’事迹已经登报了,今天晚上又出去喝酒,到八点多还没回来。 云老太太连滚带爬的起来往他办公室打电话,云老爷子被气得高血压,险些过去,云老太太让保姆给他找来降压药,吃完小心盯着。 云老太太连续打了几通电话,办公室都没人接,实在没法儿,她急的在院子里来回转圈。 见到云超从外面回来,她上前,如同看到了救星,也不管他靠不靠谱,拉住他就说:“小超,你爸出事了,咱们云家完了!你快,快点出去找你爸,去把他找回来!” 云超木那的看着云老太太那张满是褶皱的老脸,完全无动于衷。 “他又不听我的,我找他也没用,别指望我了。” 云超自然是看到了报纸,被那些户朋友狗笑话,受不了才回家的。 若问他心里此时的感受,怕丢人吗? 哈哈。 他活的都不像个人了,还有什么人可丢? 云超冷漠的甩开云老太太的手,径直回了屋。 云老太太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后来还是保姆从屋里出来,惊呼了一声,云长娇顾不上坐小月子,从屋里跑了出来。 “妈,妈!” 云家,这一夜,又一次陷入兵荒马乱。 云暮周半夜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只觉得家里寂静的可怕。 见堂屋还亮着灯,云暮周走了进去。 云老爷子一见了他,握紧手里的拐杖就冲了过来。 云暮周冷不防被父亲抽在脑袋上,捂着伤处蹲在地上痛呼起来。 云老爷子怒气冲冲的指着他打骂:“你个没用的玩意儿,给我滚出去,我们云家没有你这号不要脸的东西!” 云暮周愁眉苦脸的抬起头,发现老太太不再屋里。 “我妈呢?” “你还有脸问!因为你干的好事,你妈现在人躺在医院里!”云老爷子说完这一句话,已经累得不行了,浑身无力的摊到在椅子上。 别说云老太太直接被气昏,他这条命也差不多就剩下半条了。 “好端端的,这是咋了又?”云暮周还是一脸茫然。 云老爷子指着茶几上的报纸,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你自己看!” 云暮周拿起报纸,当看见上面的内容,脑瓜子‘哄’的一声,彻底炸开了。 “完了,全完了……”云暮周在庞大的打击中,如同失了魂儿,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云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我跟你妈就算想帮,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了!” 就在云暮周以为,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谷底的时候,林娟涉嫌谋杀姚丽君被拘捕的新闻,随即被晚报的这名记者,发给了另外一个部门的同事。 次日,清晨。 连续两条关于云家的丑闻,先后被登上报纸,惹的整个平城的人议论纷纷。 邓雄在今天早上,同时看到这两份报纸,都处在震惊当中,迟迟回不过神。 等他彻底消化完报纸上面的内容,便‘哈哈’大笑,感慨道:“这平城的天,从今天就要变啦!” 第116章 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阮梦君的心里其实在清楚不过,自从她跟邓雄合作,就没有一天被信任过。 直到,邓雄在这一天看见了云家丑闻登上了报纸,他才终于肯相信阮梦君,不是诓骗他。 也才真正的将心力投入到钢材厂的生意中。 尽管阮梦君在这中间充当的是谋士,但以她的掌控力和分析能力,还远远达不到标准。 她给出的实践操作只是雏形,专业的事,还需要专业的人来做,这也是她在这段时间,跟刘永一起为邓雄招兵买马的目的。 这下,云家在平城颜面扫地,邓雄亲自下场,也就没了那么多顾虑。 想他先后作为海城、平城两地龙头大哥,必然有他独到的本事,打开钢材厂的门路,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在这期间,在平城,还有转变围绕着云家,在悄悄发生。 阮梦君回到海城的这些天,都很安静,白天她就在海城跑市场,招揽毛鸡蛋经销商,按照她的计划,要至少在海城每一个片区,开设一家分店。 这是阮梦君第一次亲自跑市场,过程没她想的那么容易,她也发现,自己在张志叶等人出发的时候,交代他们注意的事项,全都是纸上谈兵。 这晚,她联系到了张志叶,告知对方自己已经回了海城的消息,并询问他们招经营商的进展。 张志叶得意扬扬的跟她吹嘘:“你知道不知道,我这几天约见了不下五十个人,最后,选择了八个人合作,保证能踏踏实实把门店落地,合同现在已经签好了,我今天已经发去给刘永了,让他盖章。” 阮梦君听着他轻快的声音,干劲儿瞬间被调动起来。 “那看来我也要加把劲儿了,要不然我这个做负责人的,也太不服众了。” “呵呵,你知道就行。”张叶志在那头笑了一会儿,忽然,他又正经了起来:“梦君,你的仇已经报了,以后,是不是就能好好生活,爱惜自己了?” 阮梦君也笑,用轻快的语气说道:“应该会吧,你把工作做好,就是立功了,其他的不用操心。” “我怎们能不操心!”张志叶怼了她一句。 慢慢的,他的声音又变得柔和,用低缓的嗓音说道:“不管在你身上发生什么,你一直都是我刚认识的那个人,永远不会改变。” “啧,张志叶,你说的这么深情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呢!”阮梦君嘲笑了一句。 张志叶‘切’了一声,回道:“少臭美了,在我心里,你就是哥们儿!无关情爱!” “那就行,其实在我心里,你不光是我哥们儿,还是最好的哥们儿!” 女孩儿俏皮的话音通过听筒,传递到另外一座城市。 握着听筒的男人,跟她插科打诨的笑容里,透着不易察觉的无奈。 “是么?最好的哥们儿,可惜啊,我好哥们儿多着呢,跟我最好的可不是你。” “没关系,你把我当哥们儿已经算是看得起我,我不挑理。” 张志叶听着电话中,传来女孩嘻嘻哈哈的笑声,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直到通话结束,他还握着听筒,迟迟没有放下去。 到后面的人因为等的不耐烦出声催促,张志叶收起笑容,结束了通话。 转身回招待所的路上,他在心里想着,做哥们儿就挺好的,能跟她并肩作战,一起干事业。 要是谈感情可就麻烦了,那丫头心气儿高,命运又悲惨,以他的能力,配不上人家,也没法儿将她保护在后头。 阮梦君她更应该找一个像云暮渊那样的人,且不说地位高低,起码,有庞大的羽翼将她保护好,能够驾驭得了。 想到这里,张志叶摇了摇头。 他怎么会冒出这么多不靠谱的想法? 闲的蛋疼了! …… 阮梦君结束了跟张志叶的通话,老远的,就看见从逆光中走来的男人。 云暮渊这几天都在大院住,在她面前说的是部队里的职位临时有变动,他的寝室已经分配给了别人,所以他只能回家来。 阮梦君起初也怀疑过,他回来有很大可能是为了看着她。 但是后来,她无意中看见云暮渊放在桌子上的调职材料,外面的油纸上,还封着蜡印,便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你今天回来这么早?”阮梦君等他走近了,自然的过去跟他说话。 云暮渊‘嗯’了一声,看着她脸上呈现由内心发出的自然笑意,他站定脚步,问了一句:“在给谁打电话。” 阮梦君不喜欢这种被监视的感觉,本能皱起眉头:“还能有谁,张志叶呗,我们说的是生意上的事儿,没有别的。” 云暮渊没再追问,抬脚进了门。 阮梦君也跟随他的脚步进去,下一秒,一道呼声从后面响起。 “梦,梦君!”姚丽芳脚步匆匆的追上门。 阮梦君跟云暮渊同时回头,前者脸色稍显不悦,后者脸色凝重,往回走了几步,跟阮梦君站在一起。 姚丽芳看得出来,自己并不受欢迎,外加之前来找过阮梦君的麻烦,为此心虚,致使脸上的笑容多少有点尴尬。 她轻轻的向前走了几步,试探着开口:“梦君,我都知道了,当年你妈是被林娟害的,这些年,是我们冤枉你了,你能不能跟小姨聊几句?” 姚丽芳看向她身旁的云暮渊,她已经从祖庆辉口中得他升职的消息,对他的态度不敢怠慢。 何况阮梦君现在唯一亲近的人是他,姚丽芳怎么都不敢得罪。 “你不用看他,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阮梦君不等云暮渊发话,直接回道。 姚丽芳脸上的尴尬更明显了,不过她既然过来,必然是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先前错怪阮梦君,说的那些狠话,现在变成巴掌,打了自己的脸,姚丽芳双颊滚烫,也只能硬撑。 “梦君,是这样,本来你外婆是要亲自过来的,但是我考虑到她年纪大了,没让她折腾,而且她这些年误会你妈的死,得知真相后,她也受了不小打击,气得生了一场病,我这段时间都在家里照顾她,要不然早就过来找你了,还有你舅舅他们,也不是不来看你,他们工作太忙,一时抽不开身,等他们都忙完就会过来了。” 第117章 远亲不如近邻 姚丽芳低声下气的跟阮梦君解释,想着这样,阮梦君总该领情了吧? 虽然说这些年他们错怪了人,可他们也被蒙在鼓里,并不是有意针对她。 可惜,阮梦君丝毫面子不给,直接冷冰冰的回道:“他们来找我做什么?忏悔?我不需要,他们需要跟我妈忏悔,还有你,毕竟当初要不是你们逼迫,她也不会到云家那个大火坑,最后被害得连命都没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想?我们一开始哪知道云家那些王八蛋的真面目?”姚丽芳说完了,才想起,阮梦君身边站着的云暮渊,也是云家人! 出口的话已经收不回来,她自己给自己噎了一下,看向云暮渊,好在他没生气。 于是她继续说下去:“我们当时单看条件,云暮周总比你那个亲爹强一百倍!你妈在那个家里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我们把她接回来的时候,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你那个亲爸但凡靠点谱,也不会让你那个死奶奶在你妈头上作威作福!还有,就算云暮周他们不是东西,可最起码,在你妈死的这些年,他们也算养你了,没把你赶出大门,让你饿死在大马路上!” 姚丽芳后来说起云家管她的事,想着能在云暮渊面前,为她之前抹黑云家的话找个补。 然而,她却不知道,正是她的这番话,再一次重伤了人,揭开阮梦君的伤疤,也等于,将她跟整个姚家,推得更远。 “所以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阮梦君笑着,明明唇角是向上弯着的,可她的眼神传递出的,只有冷。 姚丽芳被她凉薄的眼神看得发毛,刚要开口,就被阮梦君打断。 “所以你们不承认是你们的决定把我妈推入火坑,还认为我那个婚内出轨背叛的继父养育了我,他有功劳?你们所有人误会我那么多年,把我当成害我妈的凶手,对我恶语相向,不管不问,现在你们知道真相,过来找我说几句话,我就该对你们感恩戴德?” 姚丽芳:“……” “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我们……” “别说你们知道真相,就算被永远蒙在鼓里,我也无所谓,反正我妈都没了,你们对我来说,早就可有可无!” 阮梦君冷漠的真心话,把姚丽芳给气得脸红脖子粗。 “阮梦君,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东西?别以为你受了委屈,我们就得让着你,哄着你!要不是看在你妈的面子上,当我们愿意管你呢!当年要不是有你,你妈又何必在乡下受那些苦?她回城里什么样的好男人找不到,她是因为你才委屈的只能嫁个二婚男人,害她的人不是我们!” 姚丽芳这一下才把心里话说出来。 阮梦君瞬间明白,姚家人对她的厌烦,其实并非是在母亲死亡的时候。 而是在很早之前,就有了。 阮梦君过了这么多年,也是到今天才听见,姚家人真正的心声。 可惜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母亲的累赘,不会顺着姚家人的心意,再去自责跟难过。 因为母亲当年就算一个人回到城里,也逃不开姚家人对她的摆布。 就像姚丽芳一样,当初嫁给祖庆辉的时候,不也是嫌弃他军人工作,受不了长期分离的生活,跟家里闹了很久,最后才不得不接受现实? 只是姚丽芳的运气比母亲要好,祖庆辉是个可靠又懂包容的男人,这么多年,都包容着她尖酸刻薄的坏脾气。 可姚丽芳不知足,阮梦君虽然小,却知道,姚丽芳心里很多年都有一个放不下的人,结婚后还珍藏着人家的照片,直到对方结婚生子,她才妥协,跟祖庆辉好好过日子。 并且再后来,她也被外公外婆洗脑了,认为她当年选择祖庆辉是正确的。 可是当她再想起另外一个人,和他的过往,内心的遗憾,怕是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阮梦君不想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她只就事论事,不多浪费一点儿口舌。 “不想管你们就别管,我没求着你们管,我知道妈爱我就行了,现在她的仇也已经报了,林娟得到了该有的惩罚,我以后就算见到她,我也不愧对与她,可你们是怎么对她的,只要你们不心虚,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这死丫头,搁这儿吓唬谁呢?我们才不心虚,害她的是林娟,是云家人,又不是我们!”姚丽芳扯着脖子吼道。 阮梦君笑了笑,这一次,眼睛里也有了笑意,是嘲讽的。 “你们不心虚就行,不用告诉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你就请回吧。”阮梦君下了逐客令。 大院里面,阮梦君跟姚丽芳这么一争论,邻居们早就被吸引了出来。 尤其一向习惯护着阮梦君的许奶奶,已经走到了跟前儿,用眼神询问云暮渊,用不用她帮忙,被云暮渊摇头制止了。 眼下,看着姚丽芳被阮梦君怼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样子,他们也知道,阮梦君一个人就能搞定,要是别人随便开口搭话,只会越忙越乱。 姚丽芳最后抹不开面子,梗着脖子被气走了。 阮梦君冷淡的收回眼睛,转身往屋里进。 许奶奶并不好信,只是听了姚丽芳跟她对峙的那些话,感觉心疼,至此,她也大概了解了阮梦君这些年的经历了。 那是外婆一家不管不问,继父也对她不好,而且听她们话头儿里面,好像她的妈妈,是被这两家人给害得没了命? 真是个可怜的丫头啊! 许奶奶跟着两个人的脚步进来,云暮渊刚要开口,她直接就忽略掉,径直奔着阮梦君去了。 她上前握住阮梦君的手,难过的望着她安慰:“丫头,咱们就得厉害点儿,不能让人随便欺负了去,再近的亲戚也不行!”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许奶奶跟阮梦君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将这句话,做到了极致。 阮梦君想到老人家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难免受感动,眼眶略微泛红。 要知道,她可是不惜伤害自己陷害云超,与整个云家对峙,才将林娟送进看守所,整个过程里,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还有刚才她怒对姚丽芳的时候,她强势的就像一头小豹子,她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委屈,或者难过的情绪。 包括在云暮渊面前,她都是嘻嘻哈哈,轻松的好像没事人。 可唯独,在许奶奶这个无亲无故的人面前,因为她的几句安慰,情绪产生了波澜。 第118章 根本就和咱们不亲了 姚丽芳一路狂奔跑回了家里。 想到阮梦君对她冷冰冰的姿态,她就气得不行,立刻就给母亲打电话告状。 彼时,平城,姚家。 姚老太太现在已经八十多岁了,之前因为得知大女儿被人害死的真相,她又冤枉了阮梦君那么些年,受到了一场打击,病了足足半个月,才渐渐的休养回来。 康复之后,她立刻就催促姚丽芳回平城看望阮梦君,接到姚丽芳的电话,她不等她开口,直接问道:“咋样?梦君她是不是委屈坏了?真是可怜了那孩子,这么些年,我们都没有管过她一口饭吃。” 人在老的时候,回忆一生所作所为,内心畏惧因果,便会生出些许慈悲,寻求向善。 当初姚丽君去世,她确信是阮梦君害死了她的女儿,心中对她只有恨意,愣是狠着心肠,对她不管不问。 如今知道阮梦君是冤枉的,除了对她愧疚之外,也开始心疼起她了。 然而,姚丽芳却气呼呼的说道:“人家可好着呢,我看咱们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根本就不屑认咱们这门亲!见了我,一句客气话没有,你猜她还说什么?说是咱们姚家为了好处,把我大姐推进了火坑!” 姚丽芳的话,把姚老太太给愣住了。 “那孩子心里记恨咱们?”说着,老太太念念有词:“也难怪那孩子对咱们有意见,要知道云家是个虎狼窝,真不该逼你大姐嫁过去!” 姚丽君当初带着阮梦君返城,投奔娘家,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不会再嫁人,只想把女儿照顾好,将她培养成人。 然而,在老一辈的思想观念里,陈旧的思想影响了她的命运。 姚老太太认为,姚丽君离婚会被人看不起,她们姚家的姑娘,再不济,怎么会没有男人要? 姚老太太为了给女儿争一口气,也给姚家争一个面子,拼了命的要把姚丽君二嫁出去,而且男方家里的条件,必须要好! 这样不光能保证她余生幸福,还能给姚家脸上争光,对他们只有利,没有害处! 姚丽君当初不肯,姚老太太就在家里寻死觅活地闹了很久,直到逼到姚丽君不得不顺从。 姚老太太的心愿是完成了,大女儿再婚出嫁的那天,也算是让姚家风光了一回。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在风光的背后,隐藏的那些危机与丑陋。 “我当初要是不逼你姐就好了,都是妈的错啊,丽芳,你回来接我,我要亲自去见梦君那丫头,我要亲自去她面前忏悔!” 姚老太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苦苦的哀求着。 姚丽芳是个孝顺的女儿,自然不能在母亲病刚好的时候,让她大肆折腾。 何况他们兄弟姐妹都有工作,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她要是再病倒了,可没人能回去照顾她! 姚丽芳叹了口气,拧着眉头说道:“妈,她这些年在云家,心里对咱们不满,早就跟咱们不亲了!虽然说你后悔逼迫我大姐,可你又不是真的想害她!反正林娟已经遭到了报应,被关进去了,阮梦君她不愿意跟咱们来往,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她身边有人照顾就行了呗!” “她身边是谁在照顾?谁?她在这世上只有咱们是她的血脉至亲,还有谁能比咱们照顾得更好?”姚老太太激动的说道。 姚丽芳无奈撇嘴:“云暮渊,就是云家最小的儿子,在海城当兵,云家也不全都是坏人,云暮渊还挺不错的,这些年在庆辉手下,表现不错,听说最近又调职了,连升两级呢!” “是云家那个老四?”姚老太太想起了云暮渊这个人,不过对他也就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了,两个人只在姚丽君的婚礼上见过一次,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因为他平常都不回家。 姚老太太听后,倒是不怀疑云暮渊的人品,但…… “他一个男人能靠谱吗?他总是不如咱们自己家人!丽芳,你不回来接我,那就你去,要么把梦君带回平城,我要见她一面,要么把她接到你那儿去住,我不放心她在外头!” 姚老太太的要求,直接让姚丽芳脑瓜子翁的一声。 “妈,你咋就油盐不进呢!她跟我连话都不能好好说,我咋把她带回去见你?而且祖耀他快要考试了,我更不能让她到家里打扰!” “那你就回来接我!我亲自去见她!丽芳,妈还不知道你吗?你就是好面子,梦君说你几句,你就端架子!你根本不是真心去对她好的,要不然,她不会这么狠心!” 姚丽芳:“……” 弄了半天,还是她的不是了? 姚丽芳在阮梦君那儿吃瘪,给母亲打电话,又二次被埋怨,心情更不好受,脸色就跟吃了酸黄瓜一样,一阵红一阵紫的! 可是姚老太太的话她还不得不听,总不能真的任由她出来折腾! “行,我知道了,我再去看她行了吧?”姚丽芳敷衍了一句,憋了吧屈的挂断电话。 族耀作业写到一半,听见姚丽芳在打电话,而且语气还不好,就走了出来。 等姚丽芳将电话挂断,他望着母亲气得发青的脸,关心道:“妈,怎么了?外婆她为啥骂你?” 姚丽芳身边只有儿子,眼下实在憋不住,只能将情况跟族耀说了一遍。 “还能是因为啥?你大姨家那个女儿,在外头吃了几年饭,连个人话都不会说!你外婆还让我把她接到咱家来,想都别想!她这些年……” 姚丽芳内心中对阮梦君有偏见,叙述给族耀的过程,自然也添加了她的个人偏见。 族耀听后气得直接站起来,说道:“她敢那么说你?妈,外婆那边实在推不掉,你就把她接来,她敢来看我怎么收拾她!一定给你出气!” 看着要为她出头的儿子,姚丽芳心中慰藉。 但这种事她怎么能让祖耀牵扯进来,分散学习的精力? “哎儿,妈的事儿自己会处理,你不用管,你只管好好学习,期末考试拿到名次,妈就开心。” “好,妈,你放心吧,期末考试我肯定给你考进前十……” 第119章 不怕别人误会你是我对象? 安置院。 阮梦君送走了许奶奶,一转头,就对上男人那双深邃有神的眼睛。 云暮渊望着她,女孩儿的眼圈还挂着残存的红痕,似乎一抹晶莹挂在黑葡萄上,扑闪扑闪的睫毛,光亮而璀璨。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阮梦君没由来的,有点儿不好意思。 她也说不上来那种情绪,是过往两世都没有过的感觉。 像是刚出土的春笋,被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又像,平静的湖泊,鱼儿吐出了泡泡,泛起层层叠叠的波纹,触碰到岸边,又涡旋回去。 “没什么。”云暮渊转身,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关上门以后,他来到窗口,望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空,脑海中,浮现出阮梦君眼圈通红的模样。 不禁让他想起,他回家探亲,她满身是伤的趴在他的床上,委屈的望向他的眼神。 两个不一样的眼神,区别很大。 阮梦君对许奶奶的诚恳,他感受得到,那么,便显得当初她看自己的眼神,表演的痕迹太重。 似乎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露出过真正的心迹。 她不信任自己! 这个念头浮上脑海,云暮渊两手叉腰,脸色铁青着,唇角抿成了一条向下的曲线。 阮梦君看天色不早,去后院厨房准备晚饭。 云暮渊这两天把食物准备得很齐全,二十斤大米,就他们两人的饭量,吃一个月都没问题。 阮梦君淘了一碗米,下入锅里,再兑上一捧小米,蒸好就是二米饭。 菜则是白菜土豆切成片,拌上咸菜丝儿,再淋上辣椒油,吃起来就足够下饭。 “今晚上吃什么?”云暮渊站在门口问了一句。 男人高大的身影刚好迎着夕阳,打在他侧半张脸上,暖橘色的光,为他硬朗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利落的短发也染成了绚丽的橘色,他微微皱着眉,眸底仿佛千万种情绪流转。 “二米饭,白菜土豆片,你来得刚好,帮我烧……”阮梦君的话还没说完。 云暮渊转身就走了。 阮梦君嘴角抽了抽,云暮渊说他没有肉就吃不饱饭,所以只要她不做肉菜,他就会出去买。 还真是有钱人家的小爷,难伺候! 阮梦君今天就是不想吃肉,所以,只做了一道素菜,菜盛出锅,果不其然,云暮渊拎着一块卤肉回来。 “切好,装盘。” “知道了。” 阮梦君按照他的交代开始切肉,云暮渊将她炒好的菜端上餐桌。 两个人刚开始坐下吃饭,阮梦君的碗里,就多了一块卤肉。 同时,男人疑惑的嗓音随之响起:“你觉得张志叶他们几个,比我更可靠?”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把阮梦君给问得愣住。 她当然知道云暮渊比张志叶那些人更可靠,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我从来都没说过你不可靠呀?” “没有说,不代表你心里不这么想。”云暮渊将肉放进嘴里,咀嚼的速度很慢,双眼犀利的凝视着她。 阮梦君在他锐利的目光下,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种陌生的感觉又来了。 眼神不自觉飘然挪走,时间,忽然变得很漫长了一般,她吃饭的动作,在逐渐放慢。 “问你话呢!”云暮渊又重复了一句。 阮梦君心脏随之一紧,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烦躁。 语气不太好的责备:“这么大声做什么,吓我一跳。” 女孩两颗滴溜溜的大眼睛,不满地望着他。 云暮渊吃了一口饭,咽下去后,才说:“一惊一乍,说明在心虚。” “你在这儿审问犯人呢?还整个心虚,我有什么可心虚的?不就是我跟张志叶说的话多,跟你说的少,你吃醋,心里有意见!张志叶是没你靠谱,但人家话一直都比你多,哪像你,一天到晚憋不出几句,跟个闷葫芦一样,还动不动就爱命令人!” 阮梦君一口气将话都说了出来。 空气中,安静得一丝动静都没有。 云暮渊端着碗,四目相对,那双冷峻的眸子里,突然蹿出几道火花,围绕着女孩儿的倒影,如同要将她灼烧一般。 阮梦君憋着一口气,攥着筷子的指尖收紧。 不怕死的梗着脖子:“瞧,我哪句说错了?一天到晚板着脸,跟要吃人一样。” “行,气人你有一套!”云暮渊就此撂下了筷子。 以往他在饭桌上都要吃两碗饭,而今天,只吃了一碗,就回了房间。 阮梦君望着没动几块的肉盘,还有只被她夹出一个窝的菜盘,心里有了一丝过意不去。 云暮渊一直就是这样的性格,就算总是凶巴巴的,但阮梦君知道他的人品,知道他有多好。 她刚才说的确实过了,她不应该把他的性格说成他的缺点。 阮梦君放下筷子,来到房门前,抬起手,在上面叩了两下。 房间里,迟迟没有传来回应。 她只好又叩了两下,半天,房门打开,她发现云暮渊拎着一个帆布包,以为他要走,立刻按住他的手。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你是个很好的人,比张志叶他们都强,这点大家都知道,用不着我来评判。” 说完,她抬起眼睛,偷偷瞄他一眼。 见男人的脸色似乎有松缓,由刚才的冷酷,转化为无奈。 “我去给许奶奶送点东西,你先吃。” “你还没吃完,桌上还那么多菜呢,你再吃一碗!”阮梦君拉他回去。 云暮渊轻轻的挣脱她的手,看向她:“过两天我要去新部队报道,你住这里,还得托许奶奶照顾。” 阮梦君正想说,她要住到门市房,云暮渊就料到并直接否决。 “门市那里太乱,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你不听话,我就带你去部队随军。” 阮梦君:“……” 果然是个霸道专制的家伙! 不过阮梦君也理解,毕竟她之前瞒着他武断独行,他会对她严加看管,也是在为她负责。 她勾了勾唇角,突然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人家都是爱人去才去部队随军,我这么跟你去了,你不怕让人误会说,我是你对象?” 云暮渊:“……” 第120章 不是亲属 “不是只有爱人可以随军,亲属也可以申请。”云暮渊沉声说道。 阮梦君俏皮的一挑眉,两只明亮的眼睛里,透着揶揄:“可我也不是你们云家人,早就不是你的亲属,甚至,是你们云家的仇人。” 阮梦君一侧的唇角,随着那道挑起的眉毛一起翘着。 母亲在世的时候,因为云暮周的关系,她是该叫他一声小叔叔。 可母亲去世,她就跟云家没关系了,何况他们之间还有那些仇怨,根本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因为我,你跟你父母、兄姐的关系已经不好了,我不想你在中间两难,所以,你最好不要再管我。” 说到这里,阮梦君脸上的笑渐渐消失,表情也回归到正经。 云暮渊并不是个有太多情绪变化的男人,更多的时候,他的脸都是板着、冷着,让人捉摸不透。 可唯独在阮梦君面前,常常难以压制,释放出内心的变化。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他的话,跟他的表情一样,那么冷冰冰。 她的一句‘不是亲属’,直接将他这段时间的关心给否决了,那自己对她来说,算什么? “你不愿意管还限制我?哦,难不成是怕我再做什么事,伤害你的家人?我知道了。”因为他这句不近人情的话,阮梦君也有些生气。 阮梦君的心情,变得低落,但她仍然重新勾起笑容,向前了一步。 踮脚,呼吸逐渐靠近他的下巴。 “你大可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失望。” 男人的瞳孔一震,并非因为阮梦君的话,而是女孩儿透着轻佻的举动,和她脸上那抹,似乎透着妩媚的笑容。 “你说什么?”云暮渊双眸危险的一眯,她的样子,就像是个魅惑人的妖精。 “字面意思。”阮梦君娇俏的眸子里,释放出挑衅,语气也变得更加暧昧。“云暮渊,我之前告诉过你的,别落到我手里,小心逃不掉。” 男人的双眸汹涌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骤然抓住她的手腕:“再说一遍,叫我什么?” 云暮渊也是这时才意识到,自从平城将她带回来,她就没有叫过他的称呼,现在更是直接指名道姓。 一点没有对长辈的尊重! 阮梦君心里一嗤,望着男人眼中连怒火都燃烧不掉的坚冰,她灵动的眼睛里别样的光彩,闪烁不止。 “你也没大我几岁,在我面前摆什么谱?” “我是你小叔!”云暮渊的声音更低沉,更冷! “小叔又怎么样?名字本来就是给人叫的。” “你可真是欠收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她给惹毛了,云暮渊把手里的帆布包丢掉,抓住她的手,就拽进了屋里。 阮梦君被推到了沙发上,男人的力气出奇的大,阮梦君在他手底下,完全就是个无力反抗的小鸡仔,这一瞬间,上辈子被折磨虐待的记忆,冲入脑海,她本能的抱着手臂,浑身瑟缩发抖,脸色苍白到没有血色。 她虚弱的仰着头,受伤的双眼里,男人愤怒的倒影,被无限放大。 云暮渊一愣,当与她眼中的恐惧对上,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发觉自己的暴躁吓到了她。 时间,恍若静止。 阮梦君抱着膝盖,那双璀璨的眼睛里,蜿蜒而下两行泪珠,轻轻滴落沾湿了衣服。 云暮渊安静的站在她面前,许久,他找回理智。 “现在知道害怕,刚才想什么了?” 阮梦君将头埋在膝盖前面,可怜的抽噎声,在屋子里回荡。 云暮渊在她身边坐下,刚挨到沙发,阮梦君就向旁边挪动,与他保持在安全的距离。 云暮渊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只有一片沉静。 “罢了,随你吧。” 他起身,出门,重新拿起了帆布包去隔壁,也预示着这一场较量,再次以他落败告终。 云暮渊总算体验到了,祖庆辉口中的那句:即便一个男人在战场上多勇猛,他的身躯多么坚硬强大,总有一天,会在女人的眼泪中败北。 她总说不让他管。 可他怎么能不管? 从他将她从平城带出来的那一天,他就没办法撒手。 无论他是否自愿。 这早就已经不是应不应该的问题。 云暮渊收敛情绪,来到隔壁,许奶奶其实已经听到他们在隔壁争执,但她到底是外人,不能干涉太多。 见到云暮渊,她像没事人一样走过来。 “暮渊,你们吃晚饭了?” “刚吃完,这些东西您收着,过几天我调职去新部队,可能有些忙,到时劳烦您照顾梦君。” 许奶奶看了眼他放在地上的东西,是她之前跟云暮渊交代过,让他准备的,所以也就没跟他客气。 她保证道:“你放心,我会多留意她的,不让旁人欺负她!” “好,那您早点休息,我先回去。” 云暮渊从隔壁回来,阮梦君已经从屋里出来,开始收拾桌上的残羹剩菜。 侧眸望去,她在故意回避,不与他有任何交流。 云暮渊只能在心里默念,她是个孩子,不懂事,不该跟她一般见识。 “这两天降温,外面冷,你住屋里。”阮梦君在水池前刷碗,他走过去交代。 阮梦君将洗好的碗筷摞到一起,捧起来,绕过他进了厨房,留给他一个傲娇的后脑勺儿。 云暮渊两手叉腰,想他活了近三十年,还从来,没有被人逼到这样无奈过。 阮梦君打了盆温热水,端到水池前,洗了脸,拿着毛巾一边擦一边进门。 云暮渊将她的被褥全都抱起来,进房间去更换过来。 阮梦君没理会,云暮渊弄完后,出来说道:“你早点休息,以后只要你不再冲动犯傻,我可以少管你。” 阮梦君忽然转头,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恐惧,而是又恢复成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你没发现自己很啰嗦么?” 云暮渊:“……” 刚毅的背后一僵。 他啰嗦? 望着女孩儿脸上恢复轻松的笑容,他抿着嘴,脸上的表情逐渐高冷,理了理军装,目光也沉了下去。 接着,坐在沙发上,又回到了那个铁面无私的云营长。 第121章 不想再窝囊 阮梦君身上披着衣服来到沙发边,在垫子的下面踢了踢。 云暮渊睁开眼睛,她开口提要求:“被窝里冷,你过来给我暖一会儿。” 阮梦君的眼睛里,藏着蔫坏的笑。 大院是集体供暖,提供给军人家属的待遇很高,屋里当然一点儿都不冷。 她就是故意的。 云暮渊不是非要管她吗? 那就给他机会,让他管个够! 云暮渊不情愿的闭上眼,“今晚坚持一下,明天给你买个暖水袋。” “可我现在冷得睡不着,你不去,那我就跟你这儿挤!” 说着,阮梦君任性的照着沙发躺下去。 云暮渊本能向后退,奈何身后就是沙发背,他再退,也只有那么大块地方。 阮梦君的身体紧紧的挤压着她,一股香味儿钻入鼻翼,他只能坐起来。 空气凝滞,又是一阵大眼瞪小眼。 最后,云暮渊深吸一口气,起身,进屋。 阮梦君跟在他后头,望着他高冷的后脑勺,嘴角快速翘起来,又很快落下去。 云暮渊半个身体靠在床头,只有上半身在被子里的面积大一些。 阮梦君躺进被子里,“你往这边点儿,我都暖不到。” 云暮渊目光一敛,她却笑了,那笑,别提多嘚瑟:“干嘛?不就是让你暖个被窝,弄得跟我想占你便宜似的!” 云暮渊将脸转到别处,沉着眸子,将身体挪动了板寸。 阮梦君自然的躺下去,贴着他的手臂,她仰着头,眼睛里徘徊着亮晶晶的光。 “果然还是你身上暖和,像抱了个大火炉。” 说着,她甚至圈住他那只胳膊,头也枕了上去。 云暮渊闭上眼,肩头被她毛烘烘的头靠着,几根不听话的发丝,落在他脸上。 他抬起用手弄了一下,可是那几根头发像是拥有自我意识一般,不停的往他脸上剐蹭。 “你往下点躺。”他冷声命令。 阮梦君倒是听话,往下面动了动。 不过马上她又不满的仰起头,对他斜眼:“你也往下面来一点,被子都掀起来了,后面盖不到。” 云暮渊用另外一只手,将她后面的被子压了下去。 “别墨迹,赶紧睡。” “那你半夜不准走!”阮梦君抓着他手臂的力气,越来越紧。 任性提要求的小孩子,也就不过如此。 云暮渊闭着眼睛,眉头皱成了深深的‘川’字纹。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哪怕明知道,这么下去,只会惯得她越来越无法无天,可他愣是,对她下不了狠心。 这一晚,云暮渊到底没能从屋里走出去。 只要他稍微动一下,阮梦君缠着他的手臂的力气就会收紧,这一晚她睡的并不安稳,梦里,总是喊着类似呼救的字句。 还掺杂着云家所有人的名字,其中也包括他。 只是对他与其他人的语气不同而已。 云暮渊想,有可能是今天晚上发火吓到了她。 由此,他也越发感觉无奈,只是对她凶了一点,就做噩梦,日后只怕更说不得,骂不得了。 这丫头,一定是老天派来克他的! …… 平城。 两张报纸,地动山摇。 云暮周跟林娟的丑闻泛滥成灾,直接影响到了整个云家,尤其在生意上的变故,对云暮周来说,简直是天塌地陷的打击。 好几个刚谈拢的生意直接就黄了,他的那些老合伙人,在得知他染病后,对他拒之千里,就像躲避瘟疫一样,生怕被他身上的腥味儿染上。 云暮周的日子,一天比一天不好过。 云超这段时间都没怎么见朋友,直到流言蜚语消了一些,一个从小就跟他关系不错的朋友找到了他。 云超跟他一块儿去外面吃饭,两个人在路边挑了一家烧烤摊,刚坐下去,紧跟着,两个穿着讲究的人,坐在了隔壁。 “云家的丑闻你知道吧?其实就是云暮周死掉老婆留下的那个女儿放出来的,她要一把弄垮云家!” “你咋知道这些?” “她给邓雄弄的那个毛鸡蛋厂招工,我去报名的时候听见的,她的事儿在厂里不是秘密,那可是个有故事的姑娘,听说在云家日子不好过,被他们全家欺负到了没边儿,投奔了邓雄才有力气还手,不过我听说邓雄挺生气的,他可不想得罪云家人。” “邓雄还怕云家?现在云暮周自身难保,风光不了几天了。” 隔壁两个人的议论,清楚的传到云超的耳朵里。 他身边的朋友看他要起身,一把拽住他的手。 “他们也就是说说而已,不用理。” “敢情说的不是你们家的事!”云超气冲冲的甩开朋友,猛地起身。 然而,当他看见隔壁坐的两个人都长得人高马大,他根本就不是对手的时候,一下子就怕了。 他的朋友趁机将他拽走,“老板,东西我们不要了,钱在这里,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云超借着这个台阶,跟朋友一块儿离开。 就在他们隔壁,两个男人默契的望向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互相对视,露出诡秘的笑容。 “他能按计划走么?” “不知道,反正永哥交代的事儿咱们办了,剩下的,应该有别的安排。” 云超走了一段路,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朋友也松开了拽他的手。 “云超,那两个人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你那个妹妹就一个小姑娘,她咋可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来?” 云超的脸色越发难看,眼神凶狠的看着前面。 “那你可太小瞧她,没听说她投奔了邓雄!”云超就是因为见识过阮梦君的手段,才毫不怀疑那两人的话! “可那事儿就算是她做的你又能怎么样?她不是已经跟你小叔回海城了?你又见不到人。” “我可以去海城找她,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云超恶狠狠的说。 他压抑得太久了,从阮梦君害了小姑,再冤枉他,母亲白白的入狱,外婆去世,外公出家,现在阮梦君还毁了他爸的生意,准备毁掉整个云家! 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得不到好果子! “你去了海城又能咋样?就算你弄死她,你也跑不掉。” “跑不掉我就不跑!”云超双拳攥紧,双眼充血涨得通红:“我不想再这么窝囊了!” 第122章 透过时光看过去的人 “你真的要去?”朋友不赞同的看着他。 云超就像是一头饥饿了很久,面对食物濒临爆发出来,想要撕咬杀戮的狮子。 “我去弄死她!”说完,云超头也不回地跑了。 朋友追了几步,最后,又停住了脚,望着他跑远的身影,露出一脸复杂的神色。 云超回到家里,就开始在柜子里翻找。 云暮周每个月都会给他一些零花钱,他花不完的时候,都会把钱随手放在柜子里,随用随取。 他翻找出了一百多块钱,想着去海城也够了,反正他是去找阮梦君报仇的,要太多钱也没用。 云超没有跟云家任何人交代,到车站买了票,便乘坐上了前往海城的列车。 一晃,八个小时过去,当列车停靠,云超走下了站台,呼吸着陌生城市里的空气,沉睡了一路的热血,慢慢复苏,重新沸腾了起来。 大院。 阮梦君今天起来就出门了。 她回来海城已经几天了,寻找的销售商还没有定夺,只得去人才市场守着,看能否找到合适的对象。 人才市场里面,人来人往的,几乎都是过来找工作,要么就是哪个厂子招工,两方谈拢就拍板定论,合作达成。 像阮梦君这样寻找销售商家的,是独一个,大部人一听说要投资开商店,几乎都是扭头就走。 有个别感兴趣,觉得新奇的,会多问几句,觉得可行,便留下一个联络方式,待到稍后跟阮梦君一起去看店。 阮梦君在人才市场待了一个上午,下午这里就要关闭,她收拾东西,回了大院。 中午,云暮渊做好了饭,阮梦君吃了一口现成的,下午被询问到有什么计划,她说要带着招到的商家去店里看看。 如今她在海城开设的门店,已经不用自己加工毛鸡蛋了,直接采用从平城工厂邮寄过来的成品进行销售,省时间又省力。 阮梦君让张启眠一个人在店里看着,剩下的兄弟,都发配到去支援张志叶他们。 考虑到他们不会招商,她就让张志叶先带着他们学习一段时间,可以上手之后,与农户合作孵育的毛鸡蛋差不多也可以供应的上,到时,便是面向全国征集销售商。 阮梦君带着几个人走进店里查看,张启眠向他们介绍起了毛鸡蛋的种类。 “目前我们店里卖的有四种口味,麻辣、香辣、五香和酱香,做法呢分为两种,卤制和油炸的,油炸的比卤制的更受欢迎一些,像小孩和年轻人,是我们的主力客户,中年人和老人比较喜欢酱香和五香口味。” “你们店里,一天大概能卖出去多少?”有人问道。 张启眠回答:“保守估计,每天至少要卖出五百个以上,当然开店初期的时候,我们还达不到,但一天也能销售出二百枚,卤制跟油炸的价格也不一样,油炸价格要贵个一分钱。” 这几个人听后,纷纷点头。 然后便站在店里讨论起来,阮梦君坐在旁边,耐心的等他们讨论结束。 “你们这个店想要开起来,大概得投入多少钱?” 阮梦君站起来解答:“开店主要投入就是房租费用,因为我们是注册的自有品牌,所以不需要你们再另外办理营业许可证,只要办理卫生证就可以,还有就是店面装修需要投入一些成本,货品你们不用担心,我们由北方工厂统一配货,每个月月底,按照销量对工厂进行结算。” 几个人一听他们只需要开一家店面,不用配货就能把生意做起来,纷纷表现出动心。 然而,阮梦君自然也有她的要求。 “我们的要求是,这是一家毛鸡蛋产品专卖店,注册的商标也只有这一个,所以不能销售别的东西,另外就是门店选址,与合作期限问题,我们第一次签订合约是两年时间,这两年之内,除非你们找到人接手这门生意,否则不能中途不做。” 阮梦君这几天见的人,几乎都是接受不了最后一条要求,以及第一条只可以销售毛鸡蛋的规定。 是以,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合伙人。 这几个人听阮梦君说完,都点了点头,说没办法立刻做决定,需要回去考虑考虑,再联系她。 阮梦君也不着急,将人送走后,跟张启眠核对了账单。 张启眠因为一直留在店里,没参与张志叶等人的活动,等于是专门给她打工。 所以他的这份工资,她得单开。 张志叶和另外那些人,则是由邓雄的毛鸡蛋厂管着。 阮梦君其实在毛鸡蛋场里也不占股份,就是拿一份死工资而已,相当于一个总的管理员,第一个月是二百块钱,随后工资数量会直接与工厂运营情况挂钩,收入提高,她的工资就会增长,一个月十块钱。 再加上张启眠给她经营的这家门店,她这个月的收入就有六百多。 阮梦君回到大院是三点多。 云暮渊没在屋,许明川出来告诉她:“你小叔说他去买菜,一会儿就回来。” “嗯,你快放寒假了吧?”阮梦君在门口跟他聊了两句。 许明川点了点头,从阮梦君搬出去,又去了平城一段日子,两个人也有一个月没见。 可许明川却觉得他们之间隔了很久,很久的时间,阮梦君身上的变化太大,她明明就站在那里,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自然的微笑。 许明川却只能透过时光,去回忆过去的人。 “你那儿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吗?”他试着问。 看见阮梦君点头,他才感觉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一些。 阮梦君说:“我那儿有挺多活呢,派发宣传页,就是有些辛苦,你能受得了吗?” 许明川点头,又问:“那你也一起去吗?” “我?不一定,到时候看时间。” “哦。”许明川眼睛里的光又黯淡下来。 他该想到的,阮梦君的生意已经做起来,听奶奶说,她在平城给人经营了一家毛鸡蛋厂,已经不是那个初来乍到做买卖的小丫头了。 阮梦君说着话,看向门口的目光凝滞下来。 许明川本能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个眼神阴鸷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死盯着阮梦君一动不动。 第123章 怕她死我车上 许明川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光是对方的凶恶的眼神,就感觉到了来者不善。 他向阮梦君看见,发现她的脸上不见一丝惊慌,或者慌乱的姿态。 反而勾着唇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就像是一个等待了许久的猎人,等来了她的猎物。 “阮、梦、君,你果然在这儿!”云超从嗓子里发出低吼,忽然,他快步向阮梦君跑了过来。 许明川本能的向前,却因为反应慢了一拍,没有云超动作快。 他跑到了阮梦君面前站定,双眼死死的盯着她,似要吃人一样,两只眼珠向外凸起,其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许明川,你先回去。” “他是什么人?来找你做什么的?”许明川满脸关切。 阮梦君自然知道云超来做什么,找她寻仇。 她不能把许明川牵扯进来,轻松的笑着说:“他是小叔叔的亲侄子,没事的,你先回去吧,我跟他单独谈谈。” 许明川还是有些不放心,但阮梦君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暂时回避,给人腾出说话的空间。 许明川刚刚走,云超阴鸷的脸上,就浮现出了嘲弄。 “行啊你个狐狸精,你这是老少通吃吗?毛都没长齐的你都不放过!” 云超的声音沙哑得就像是野鸭子叫,听起来刺耳又难听。 阮梦君眸底寒光一凛,“闭上你的臭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哼,我说错了?我早说,你就是个骚、货!只要是个男人你就勾引,手段肮脏、龌龊,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云超进一步被激怒,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我卑鄙肮脏龌龊,也是被你们家给逼的!罪魁祸首是你这个畜生!” “阮梦君,我要弄死你!”低吼着,云超向阮梦君扑了过来。 阮梦君发出一声惊呼,本能的拔腿就往外跑。 因为往后面的院子里走,家里的门锁着,她打开需要时间。 另外她不想惊动许明川,怕他从屋里出来。 阮梦君跑到外面,就站在街上等着云超。 云超从大门冲出来,阮梦君拼着一口气往左边跑。 云暮渊买菜的市场就在这边,她刚才跟许明川说话都过了一会儿,算计时间,应该快要回来了。 那就是现在! 阮梦君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冷清的看着云超。 云超因为她的停留,心里生出了防备,也跟着站定脚步,谨慎的问:“你怎么不跑了?” “我为什么要跑?云超,你要是有本事,今天就真弄死我!”音落,阮梦君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通身呈黑色,表皮泛着油光,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握在手里把玩。 它不是别的,正是阮梦君在云暮渊的书柜里找到的那一把,她一直将它藏得很深,从回到海城,只要出门她就带在身上,就连云暮渊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而上一个见过它的人,还是黑神婆,现在已经进了监狱。 阮梦君将匕首丢在了地上,正好是云超的脚边。 她站在夕阳下,浑身都被铺满了光辉,她脸上挂起了笑,妖艳的,就像是带毒的曼陀罗,双眸炯炯发亮,兴奋、躁动。 “怎么?怕了?所以我说,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刀在你眼前,你都不敢动一下。” 在阮梦君的激怒之下,云超发出‘啊’的一声。 他大喊着,捡起了地上的刀,朝着阮梦君冲过来。 他以为阮梦君会躲开,因为正常人都会躲,但是阮梦君却站在原地,纹丝都不动! 他手里的刀被握住了,那双手看起来明明很纤细,却轻松握住了刀身,红色的液体,顺着刀刃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云超的脸上尽是错愕,不敢置信。 阮梦君徒手将刀拦住了,她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如同感受不到疼一般。 云超竟然扭打不过她一个女的? 云超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此刻已经见了血,光是看着阮梦君的表情,他就有些害怕。 他看着阮梦君脸上诡谲的笑,由身体本能触发了后退的动作,然而,阮梦君竟然叩住了他的手,不准他后退一步! “云超,你的死期到了。”阮梦君低低的念了一句。 声音小到云超根本听不清,他只觉得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在眼前闪过,他的身体借由手上的力道向前动了一下。 然后…… 云暮渊出现,如同天神一样降临。 他面色如铁的看着云超,一把将他推开,他的力量之强大,让云超毫无准备的向后倒去。 在跌坐在地上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满手都是鲜血。 “云超!”云暮渊愤怒的咆哮,接住了身前的人。 阮梦君躺在了血泊里,而被她和云超握住的那把匕首,扎进了她的腹部。 一阵剧痛传来,阮梦君疼的连呼吸都困难。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把刀特别锋利,即便她把握了力道,仍然被切开了腹部。 她的伤远比她计划中来得重。 “云,云暮渊……你回来了。”阮梦君躺在男人的怀里,看见他深邃的眸,喷发出火焰。 他的脸出现了她从来没见过的慌乱,额头上的汗珠,沿着他刀刻的脸颊,流淌而下。 “我,我没事,别……担心。”阮梦君的气息开始变弱。 她看着不远处的云超,他整个人已经被吓傻,茫然无措的看着自己的两只带血的手。 “我送你去医院!”云暮渊将她抱起来,在路边拦住了一辆三轮。 然而因为阮梦君身上已经被血浸湿,三轮车师傅吓得根本不敢载人。 “你,你找下一个,我怕她死我车上。”三轮车师傅避讳的走了。 云暮渊双眸凛冽,实在找不到车,他只好抱着她,快步向最近的医院跑去。 血,顺着阮梦君的身体蜿蜒了一路,云暮渊凭着专业的身体素质,平稳的将她送到医院,被医生推进手术室。 站在走廊里,他的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放着,事发前的最后一幕—— 哐! 如铁般坚硬的拳头砸在墙壁,男人双眼如同被烈火灼烧,他的愤怒,全都对准了自己。 第124章 消散于无形 阮梦君被云暮渊送去医院的时候,云超被丢在了大街上。 他的双手沾满鲜血,眼神空洞,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阮梦君的那句低语:云超,你的死期到了! 她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冰冷刺骨。 “不是我,不是我……”云超喃喃自语。 阮梦君在陷害他! 他是冤枉的! 周围围满了人,对着刚才发生的暴力事件指指点点,任云超说什么,人们都更倾向于自己眼睛看见的。 有路人害怕云超再伤人,及时报了警。 很快,附近的公安赶到现场,跟围观群众了解情况后,直接将云超逮捕了。 云超看见公安向他走来,挣扎着想要逃跑。 他这样的反应,更加被视为危险人物,几位公安联合将他制伏,按压在地上,扣上了手铐。 “老实点,别动!”公安厉声说道。 云超用力挣扎,大喊:“不是我,是她自己,她自己扑上来的,我是冤枉的,她不止一次陷害我了,我说的是真的!” 可惜对于公安来说,罪犯否认犯罪事实,大喊冤枉的情况太多了。 有几个犯人被捕的时候会乖乖伏法,不都是为自己叫屈? “先跟我们回所里,我们会调查!” 云超被几名公安押走了,留下围观的路人站在街头,对着地上的一滩血迹,同情那个被他刺伤的姑娘。 …… 医院。 阮梦君被推进了抢救室,历经两个小时,刀口被缝合。 医生出来告诉云暮渊:“伤者好在没有伤到重要内脏,只是刀刃过于锋利,割破了一点肠子,经过抢救,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好,麻烦了医生。”云暮渊双手紧握成拳,看着医生从抢救室里拿出来的匕首。 正是云超当时伤她的那一把! 他浩瀚如同深海的眸压抑着天翻地覆的情绪,任谁都看得出,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阮梦君被医护人员从抢救室推了出来,在去病房的过程中,云暮渊沉着脸,安静的跟在旁边。 “病人的麻药还没消退,大概还得十几分钟才能清醒过来,你多留意她的状态,一会儿我们过来给她换药。”医生配制好了点滴,交代云暮渊。 云暮渊颔首,待医生离开,他站在病床边,望着陷入昏迷中的女孩儿。 既心疼她的伤势,又一点不怀疑,今天发生的一切,就是她的计划! 她到底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一步不可? 她对云家的仇恨真的就那么深吗? 不报复到极致,就无法释怀? 云暮渊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十几分钟后,阮梦君缓缓的睁开眼睛。 …… 阮梦君沉重的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 她努力睁开眼睛,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医院天棚,苍白的墙壁透着雾蒙蒙的灰,呼吸管中的氧气的臭味,让她皱了皱眉。 她的意识似乎还有些混沌,但腹部的疼痛,又将她拉回到现实。 她手指一动,就感觉到了冰凉的液体缓缓流入血管,侧头,云暮渊正坐在病床边。 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双手交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新的工装还没有发下来,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外套,上面还沾着血迹,发现她醒了,他冷峻的双眸如同那把刺伤她的匕首,甚至比那还要锋利。 心疼、愤怒、难以言喻的失望! “云……暮渊。”阮梦君声音微弱。 她看见他眼睛里的冷意,让她微微心慌。 他把她给看穿了,她其实也知道自己瞒不住,也承认,这一次,是她利用了他。 终究还是将他牵涉进来了…… 不过无所谓,云家很快就会落败,云超也将为他的所作所为,受到该有的惩罚。 她的仇很快就报完了。 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吧。 她在心里想。 “知道你自己差点死了吗?”云暮渊低沉开口。 那把刀只用再深一寸,她的内脏就会被刺穿。 如果他回去的不及时呢? 她就没有想过,她的命就没了? “我有把握,知道你可靠……我会没事。”阮梦君勉强勾起淡淡的笑。 就算她真的死了,云超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她当时也这样想过。 “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一步?”云暮渊眼神透着嘲讽,现在连他都在怀疑自己,她就那么信他会及时出现!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不能让云超……逍遥。”阮梦君没说一句话,都像是用光了全身力气。 她的意识渐渐虚弱,很快,又陷入到朦胧中。 云暮渊坐在床边,并没有将她丢下不管。 他一直理解她内心的仇恨,因为姚丽君的枉死,让她始终放不下。 但他无法接受她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不惜一次次的伤害自己,不达目的不罢休。 阮梦君再醒来,已经是深夜。 云暮渊给她准备了病号饭,却一句话都不说,照顾她吃完,就沉默的坐在一旁。 “云超被抓了吗?”阮梦君有了力气,说话能够连成句。 云暮渊抬眸看来,沉声开口:“就算被抓,他也是被你冤枉的,你觉得公安会调查不出来?” 阮梦君笑了笑。 “你会去为他作证吗?去也没关系,大不了我进去,总之只要我还活着,云超这辈子就别想好过。”她赌气的说着,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吃定了他的无奈。 说完,她还补充了一句。 “云超伤我是事实,就算你给他作证说我冤枉他,这次,我也不会承认的。” 说完,她看向云暮渊。 他的脸色果然黑如锅底,恐怖的吓人。 阮梦君当做没看见,这次就算云暮渊弄死她,她也要把云超送进去! 昏黄的灯光从头顶照射下来,她倔强的脸转到一边,云暮渊眼神冷得像冰,即将爆发的情绪快要压制不住了。 他起身,走出了病房。 站在医院走廊,只有不看见阮梦君那张脸,才能压下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谁也不知道,在听见阮梦君执拗的话后,他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做了无数个决定。 最终,全都在她那张虚弱的面孔下,消散于无形。 第125章 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公安在抓了云超之后,便对本次故意伤人事件展开了调查。 云超始终在审讯室大喊冤枉,说出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以及过去阮梦君曾经用相似的方式对他进行过陷害。 海城公安为了还原事实公道,特意打电话去平城,联系当时办案的公安求证。 事实确实如云超所说,阮梦君曾经为了达到目的陷害过他一次。 “可是这并不能代表,这一次也是她故意陷害,毕竟关乎生命危险,谁又会拿自己的命去赌呢?” “没错,就连云超他自己也说,他来到海城就是对阮梦君起了杀心,他不想承担犯罪后果,当然要为自己开脱。” 纵然公安分析得再谨慎仔细,也还是要联系当事人的口供。 海城公安联络医院,得知阮梦君已经醒了,立刻前去给她做笔录。 阮梦君躺在病床上,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冷静。 “阮梦君同志,为了还原真相,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云超说你故意握着他的手伤了自己,有没有这种事?” 阮梦君虚弱的笑了笑,“警察同志,我不是疯子,怎么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他当时朝我刺过来,我躲不开,只能用手攥住刀口,把手都划破了。” 阮梦君抬起双手,手掌的中心,缠着厚厚的纱布,里面是止血药。 “如果不是我攥着刀,我会直接被他扎死,现在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问话的公安皱了皱眉,阮梦君的话符合逻辑,可就是逻辑性太强了。 一般人在紧急遇到危险的时候,大脑会集中所有注意力进行防御,很多人都记不清当时发生过什么。 她却记得,还那么清楚。 很大可能,她可能从一开始就有计划。 “我们会进一步跟踪调查,你好好养伤。”公安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门外。 云暮渊作为另一位事发场地的当事人,也同样被公安问询。 “你说你赶到现场的时候,阮梦君已经中刀,你推开了云超,就将她送到医院,您是一名军人,您的判断最有利于我们还原事情真相,我们真的希望,你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办案建议。” 云暮渊光是站在那里,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就让人不寒而栗。 几个公安也是扛着很大压力,才敢开口向他提问。 好在云暮渊并不像他看起来那样可怕,他的语气很平常的陈述。 “我的眼睛不是尺,我的想法难免掺杂个人感受,无法作为公正的判断,你们还是自己调查吧。” 云暮渊拒绝了给他们提供建议。 公安无力叹了口气:“好吧,一边是亲侄子,一边是您照顾的侄女,我们也理解你的为难,打扰了。” 云暮渊送走了公安,开门回到病房。 阮梦君看见他就要坐起来,见到公安前,她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云超怎么都没办法澄清。 可是事实却超过了她的计划之外,海城的公安更专业效率,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公安问你什么了?”她尽力掩饰心里的慌乱。 云暮渊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哼了一声,“现在知道害怕了,上一次陷害云超我保住你,这一次,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阮梦君:“……” 所以他说了实话? 阮梦君心里一沉,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呆滞。 所以云暮渊这次不打算管她了,也好,这次报复不成功也没关系,她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你走吧。”阮梦君侧过头来。 望着男人深邃冷厉的眸,她干巴巴的扯开笑容。 “你已经管我够久了,我自己做的事,责任我会负,我跟你保证,以后我不管做什么,都不会牵连到你。” “冥顽不灵!”云暮渊忽然上前一步,低声呵斥吓了阮梦君一跳。 望着男人紧攥的拳头,阮梦君缩了缩脖子。 “你不准打我,打人也是犯法的。” “你眼里还有法律!” “……”沉默,在这两天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的常态。 云暮渊坐在凳子上,等到心里的火气消了一些,再次开口:“是不是这一次结束,你就会收手了?” 阮梦君:“?” 他没有告发她? “那要看,云超会判多久,够不够我心里的预期。” 其实阮梦君也没打算过让云超去死,毕竟她还躺在病床上,就云超那条烂命,根本不值得用她的去换。 她的真正目的,是利用云超整垮整个云家,让他们倒台,连最后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她看着脸色冷肃的男人,从一开始不想将他牵扯进来,到了今天,终于还是陷入两难。 甚至在云家倒台之后,很大可能会成为他的负累。 对了,还有一个云暮礼,虽然上一世他没有对阮梦君真正做出过什么坏事,可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阮梦君的打算是,他以后不惹自己就罢了,如果为云家人出气,找她的麻烦,阮梦君也要跟他鱼死网破。 她从决定报仇那天,就没想过要安稳度过这一生。 这就是她重生后的觉悟! …… 阮梦君在医院住了足足六天,医生确定伤口已经愈合大半,只要不做大幅度运动,就不会崩开,就开了出院诊断书。 云暮渊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带她回了大院。 两个人刚一进门,许奶奶正好在院子里,立刻跑过来关心。 “梦君怎么样?明川知道你出事,这几天都内疚的不行,天天问我你怎么样了。” 阮梦君出事的地点距离大院不远,当时她将许明川打发回屋,就出了意外,许明川难免会责怪自己,将她一个人丢在外面。 阮梦君为了让许奶奶宽心,将身体站的笔直,尽量表现出有生命力的状态。 “我挺好的,伤得不重,又让你们担心了许奶奶,抱歉。” “是我没把你照顾好,行了,你快点进屋休息,暮渊,你可千万把她照顾好,以后别再出岔子了。” 云暮渊听着许奶奶语气里的指责,皱了皱眉。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嗯”了一声,带阮梦君进屋。 阮梦君在沙发上坐下,因为知道云暮渊被埋怨的憋屈,眼神有点儿虚,眼睛在屋里四处漂移,不敢往他脸上落。 “去床上躺着,从今天起,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云暮渊沉声命令。 第126章 做了太多傻事 阮梦君抬起头,虚虚的挤出一抹笑。 “我没事,伤口已经好多了。” “你懂我意思。”云暮渊的语气霸道,甚至对她用了威胁:“你再敢乱来,我就把你锁在屋里。” 阮梦君:“……” 她丝毫不怀疑云暮渊会做的出来。 望着他冷酷的眼神,她不敢轻举妄动,听话的点头:“那我先去休息了。” 阮梦君起身的时候,云暮渊还搭手扶了她一把。 阮梦君借着他的力气起身,回到屋里,她发现云暮渊在被窝里给她准备了一个暖水袋。 她的心里不禁有一丝动容,尽管他说的再严厉,在照顾自己这方面,从来不糊弄。 阮梦君还以为他失望透顶,再也不会管她了。 阮梦君听话的躺在被窝,云暮渊出去给她准备吃的,阮梦君刀口在腹部,伤到了肠子,缝了两针,医生特别交代,半个月之内,不能吃不好消化的食物。 云暮渊煮了些蔬菜粥,端到屋里递给阮梦君。 “小心烫,吹吹再吃。” “嗯。” 云暮渊出去了,阮梦君端着粥碗,虽然他这样提醒,可她明显的感觉到,粥已经晾了很久。 她浅浅的挖了一勺,放进口中,立刻就尝到了咸猪油的气味儿。 不浓,倒是让粥的味道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会做饭的人都知道猪油可以润肠,可以想象,云暮渊在对她的一餐一饭,有多么用心。 所以阮梦君在报复云家人的时候,唯一的不忍,便是来自于他。 好在一切快要落幕,亏欠他的,只能以后慢慢的还了。 阮梦君吃完了饭,躺在那儿就睡了。 这一夜,阮梦君睡得格外踏实,也是她在重生以来,第一个没有被噩梦缠绕的夜晚。 相较于她这里,云家的情况可就不容乐观。 云超瞒着家里人去了海城,不出两天就传来他因为故意伤害被公安逮捕的消息,让云家本来就乱糟糟的情况,急转直下。 云家老太太到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云老爷子强撑着没有倒下,可是也在听到云超被抓的消息后,两眼一蹬,直接躺在了地上。 偏巧这段时间,保姆跟云长娇轮流在医院里照顾老太太,云暮周又为了生意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一天到晚不在家里。 等到他回家,发现云老爷子晕倒,人都差点僵了。 云暮周赶忙将老爷子送到医院,手忙脚乱的给云暮礼打了电话。 “老二,咱们家完了!爸妈都病倒了,现在在医院里。” 云暮礼早就接到了云长娇的电话,别说他现在忙于前线,根本没有时间处理家事。 就是有,云家的状况他也不能回去,他必须得跟他们划清界限,否则家里的那些事爆出来,只会让人抓住他的小辫子。 而且云暮礼最近还有一个烦心事,如今姚家都知道姚丽君枉死在了云家。 姚丽君那几个兄弟没处撒气,一个个都盯准了他,尤其姚家老三姚立建,跟他在职位上正处于良性竞争中。 越是这样的时候,云暮礼越不能跟家里有牵扯! “大哥,不是我说你们,阮梦君她虽然是个小丫头片子,可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家大业大,跟她耗不起,你们都不听我的建议,现在出了这么多事,你想到我,让我怎么帮你?” “可是你也不能不管啊,爸妈这边有我跟长娇照顾,可小超在海城被抓,我们要是不管,那他就完了!”云暮周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可到底他也是一位父亲,云超出了事,他比谁都着急。 “你们为啥不看住他?”云暮礼责怪他:“明知道小超什么个性,你们还纵容他随意胡来,不是没有正事吗!” “腿长在他身上,难道我还能把他捆起来?”云暮周的暴脾气,说两句就冲动了。 “我不跟你吵,现在就事论事,小超这次如果真的跑不掉,我也只能尽力,将案子调回平城审,剩下的一切,就只能交给你们,多的事我不能再管了。” 云暮礼在背后操作这件事,也是冒着风险的。 他不做又没法儿,到时候大哥找到他单位,只会闹出更多事。 云暮礼难做也只能认了,谁让他摊上了这样的一家人,不能在背后帮助他什么,只会做蠢事拖累! 有了云暮礼的保证,云暮周暂时安心,这几天他哪儿也没去,就在医院,跟云长娇分别照顾老太太。 说起云长娇,刘树汉那边催的也急,眨眼半个多月过去,她还不回家,她的公婆就有些不耐烦了。 还得多亏了云家二老住院,让云长娇有个借口,才换来了公婆松口,同意她在医院照顾父母。 刘树汉当女婿的,岳父岳母住院,他没事儿也得跑过来看看,顺便也关心一下云长娇的病情。 云长娇回答的支支吾吾,刘树汉起先没太在意,但是相处的多了,难免从云长娇的状态中,察觉到不对劲。 云长娇最近总是不让他碰,哪怕他想趁着媒人,偷偷抱她,亲她一下她都不让。 难道她真的像父母说的,在外边儿有别人了? 是岳父岳母给她找的? 刘树汉不傻,心里多留了个心眼儿。 云暮周给云暮礼打完电话,没忘记家里还有个四弟云暮渊。 提起云暮渊,他是既害怕,又憋着一肚子气。 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他问都不问一句就算了,他竟然还在平城,管阮梦君那个罪魁祸首! 他给云暮渊打电话,准备跟他理论一番。 然而,云暮渊在他絮叨了一半,就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我做的这些,还不是替你们赎罪?我早就告诉你们,不要再招惹阮梦君,你们没一个往心里去!” 云暮周说的话,竟然跟云暮礼一样! 放眼整个云家,别看云暮周生意做起来,可在个人的建树上,还是得看云暮礼跟云暮周两个,他们都归属于国家。 最有出息的两个人,竟然都觉得阮梦君不能惹? 云暮周这才后知后觉的反省,他们确实一直都在小看阮梦君,从而,做了太多蠢事,酿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第127章 刘树汉发现了 云暮周给云暮渊打电话,被说了一顿,讪讪的把电话挂了。 他刚转身,就看见妹夫刘树汉从住院部走出来。 “回去了?”云暮周问道。 刘树汉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面色凝重的来到他面前,问:“长娇的身体最近怎么样?大哥,我知道爸妈生病,你们都跟着担心,可我这心里,实在放心不下,要不我再找个保姆,轮流伺候妈,你让长娇跟我回家去吧?” 云暮周听见话愣了一下。 “长娇她不是快要……”云暮周话说到一半,好在及时收了回去。 云长娇左小月子的事儿不能让刘家人知道,这两天事情太多,他差点给忘了,一时不察说漏嘴。 “长娇快要怎么了?”刘树汉见他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立刻露出紧张的表情,难不成她快要跟自己离婚? 很有可能! “大哥,长娇她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刘树汉催促道。 云暮周脑瓜子乱作一团,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怎么回答。 吭哧了半晌,说了一句:“我回去问问她!” “大哥,你要是问她,她肯定不愿意,不放心咱爸妈,所以我才过来跟你商量!”刘树汉仔细观察云暮周的反应。 心里却想着,不管是他们刘家,还是云家,根本就不差钱,请一个保姆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云长娇放心不下父母,他可以理解。 可云暮周不是那么不通情打理的人,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他要是心疼云长娇那个妹妹,应该一口答应让她回去的。 可是他竟然说问问云长娇? 那就有猫腻了! 刘树汉的问题,把云暮周给难住了。 云长娇的事一直都是父母操心,现在两个人都躺在医院里,一个昏迷着还没醒,一个刚好转一点儿,还不敢惊动。 云暮周压根不知道云长娇应不应该跟他回! “我还是问问她,咱们都尊总她心里的想法儿。”云暮周只能这么打发人。 刘树汉瞬间就确定,这其中有猫腻了! 他定定的看了云暮周半晌,忽而,笑着点头。 “那行,哥你帮我去问问,我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来医院。” “好。” 云暮周没有多想,跟刘树汉说完,就回到住院部去了。 刘树汉却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回家,他等到云暮周进入住院楼,直接就去了门诊部。 但凡是来医院看病的病人,几乎都留有存档。 虽然说存档属于病人隐私,不能随意调动查看,可刘树汉是云长娇的爱人,只要出示他们的结婚证明,他就有权利查阅! 法律法规还能拦得住他关心家人了? 刘树汉唯一犯难的就是不知道云长娇到底得了什么病,发现的时候他也没问清楚,现在可是不好问了。 不过这都是小事,大不了他挨个科室问呗! 如果真的查到云长娇的病历,那至少他心里有个底,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病,会伴随什么危险,对他们以后的生活有多大影响。 如果查不出病例…… 那云长娇就是骗他! 这事儿就没完! 刘树汉抱着这样的打算,在医院逗留了大半天。 到了临近晚上,终于靠着他的厚脸皮,将半个医院的科室都惊动了一圈儿,最后在妇产科,找到了云长娇的病例。 医生早就不记得云长娇是谁了,拿出病历的时候看了一眼,恍惚有了点印象。 “你就是她爱人?不是我说你,就算工作再忙,总不能连爱人的身体都不顾,多关心关心她吧!” 刘树汉找的借口是他单位能报销医疗费用,可是他家里的病历本没保存好弄丢了,所以才来麻烦医生将云长娇的留底找出来,给他照着开个证明。 医生将云长娇的病历档案交给刘树汉。 刘树汉立刻拿起来翻阅,只一眼,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差点将他天灵盖掀起来。 “我爱人她做了流产手术,大夫,你确定你没弄错?”刘树汉大脑宕机,说话都不经过大脑了。 医生无奈的抿着嘴:“上面这不是写着呢吗?手术是我们科室的刘大夫做的,你爱人她在怀孕期间吃了对胎儿有影响的药,所以才把孩子做了的!” 刘树汉脸上的血色全都退了下去。 那段时间他根本就没跟云长娇同房,她跟谁怀的孕? 好啊,他们云家不光背着自己给他找人,竟然连孽种都有了! 说什么吃了药,云长娇的身体一天到晚壮得跟牛一样,感冒都好多年不得一次。 一定是怕事情露馅,才把孩子做掉的! 刘树汉气得快要发疯,细数这些年,他对云长娇掏心掏肺,要月亮不给星星,到头,就换来她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他可真是一个大虎逼啊! 刘树汉紧攥着病历本,都快要团碎了。 大夫见状赶忙起身催他松手:“你干啥?这上面可不止你们的底子,还有别人的,你赶紧给我,这是你要的证明,我开好了!” 大夫用云长娇的病例证明,换下了病例的存档。 刘树汉捏着这张纸,恨不得把一口牙齿咬碎! “云长娇!你给我等着!” 刘树汉连家都没回,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此刻他就像是一头被激怒,发了狂的狮子,直接冲到了住院部。 由于云老太太状况才刚好转一些,云暮渊跟云长娇怕她再受打击,把云老爷子昏迷,跟云超在海城被抓的消息,都瞒着她呢。 “长娇啊,小超怎么都不来看我?好几天没见我大孙子,我都想他了!”云老太太抓着女儿的手问。 云长娇这几天已经不知被追问了多少次,为了瞒住老太太,她也算是绞尽脑汁。 本来她就小月子没坐完,这两天又为了家里忙前忙后,操心出力,她已经没有多少精力了。 正当她想着,要如何稳住母亲的时候。 刘树汉突然一脚踹开房门,他气冲冲的跑到病床前。 云长娇整个人蒙着,纳闷儿的开口,刚叫了声:“树汉……” 刘树汉将病历扔在她脸上,双眼通红,怒不可遏的指着她,破口大骂:“好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背着我搞破鞋有了孽种,还把我当虎逼,忽悠我你得了病,我说你怎么一直住在娘家不回去,敢情在外面有人了,你早说啊,我不缠着你,咱们现在就去民政局,把婚离了!” 第128章 一落再落 云长娇脑瓜子嗡的一声,就像是烧烤了的热水,炸开了锅。 “树汉,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她想要过去拉刘树汉的手。 但刘树汉在过来找她的路上,脑海里已经上演过无数次她给自己戴绿帽子,跟别的男人苟且的画面。 面对云长娇的触碰简直就像面对着苍蝇,嫌恶的用手驱赶。 “别碰我,你个脏东西!” “树汉,我没有……”云长娇已经急的说不出话了。 云老太太强撑着坐起身,替女儿跟女婿解释道:“树汉,这不是长娇的错,她是受害者,你就算要判处她死刑,也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呀!” “解释?事都已经发生了,她解释有什么用!” “她真的没有故意对不起你,是阮梦君呐!阮梦君把她害成了这个样子!”云老太太用手帕捂住脸,哭得老泪纵横。 “你听我跟你说,那天……” 云老太太为了给女儿的婚姻一个体面,只能硬着头皮,将她的龌龊安排说出来。 并对女婿苦苦哀求:“树汉,都是妈不好,是妈一意孤行,害了长娇,你要怪就怪妈吧,这一切都是妈的错!只要你愿意原谅长娇,给她一个机会,妈就算现在去死,都心甘情愿!” “这……”刘树汉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这样的荒唐!“你们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刘树汉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些事,他用手捂着头,从病房里跑了出去。 …… 刘树汉这一消失就是三天,云长娇这几天都魂不守舍,在医院照顾云老太太,夜里常常哭着醒来。 “妈,怎么办?树汉要跟我离婚,我就不活了!” 云老太太忙着安慰她,也就顾不上追问云超为什么不来医院看她了。 折腾了三天,当天晚上,刘树汉跟他的父母一起来了医院。 尽管刘树汉对云长娇是真感情,可她跟别人怀孕还流产,刘树汉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就那么站在父母的身后不吭声。 刘母开门见山的就说道:“云长娇嫁到我们家那么多年,迟迟不肯给我们家生孩子,结果她给别人怀孕又打胎,我们刘家接受不了她这样的儿媳妇,所以,就让树汉跟她离了吧!” “妈!”云长娇被说的无地自容,一把扑倒了母亲怀里。 云老太太哭着央求:“老亲家,长娇她也不想的,她跟树汉那么多年感情,就这么散了,让她以后可怎么活呦!” 刘母看着卖惨的云老太太,撇了撇嘴:“可她让我们树汉戴绿帽子,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这个媳妇儿我们说啥都不能要。” “只要咱们都不说,外面的人不会知道,树汉,你就当长娇让狗咬了一口,她才是受害者,你就当可怜可怜她吧,她跟我说过了,等她养好了身体,立刻就给你们刘家生一个大胖小子,树汉,你说句话啊!” 刘母上前一步,讪讪说道:“大胖小子是个女人就能生,你就不要再纠缠了,让他们俩闷不吭声的把婚离了,就说感情不和,还能给长娇保留一点面子,不妨碍她以后再找人家!” 云老太太看刘树汉的样子就知道,刘母代表的就是他的意思。 眼下她该求也求了,该保证也保证,刘家人还非要离婚,她也无可奈何。 “那,就只能可怜我的娇娇了呜呜……”云老太太埋头忏悔。 刘母朝天翻了个白眼,心说,云长娇就算可怜,也是她们自找的! 谁让他们揣着毒计害人的? 抓蛇不成反被蛇咬,他们要是早知道云长娇是这样的人,当初连大门都不让她进! 云长娇就这么跟刘树汉办理了离婚,被刘家扫地出门的她无处可去,就只能待在娘家了。 云老太太每天跟她操心,本来已经休养得差不多的身体,忽然恶化,又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而云老爷子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晕倒后被送到医院就一直昏迷,醒来后就不能说话了,行动也不利索,就连坐起来都得让人扶。 云暮周到处求医问药,换了好几家医院,最后得出结论,老爷子岁数大了,因为刺激导致中风,康复几率非常渺茫。 无奈,云暮周只得放弃奔走,将云老爷子带回家里,请了一个专门伺候他的保姆,按时按点的照顾他饮食起居。 …… 林娟被抓已经有一个月时间。 届时,她的案件被送到了法院,经过开庭审理,确认她以非法手段致人死亡,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当她在听到判决的那一刻,林娟呆若木鸡,仿佛已经看见了她破碎的人生,而过去的这几十年,是她做的一场梦而已。 她的贪心不足,不光害死了别人,也害死了她自己。 直到林娟要被带走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旁听席——竟然一个人都没来看她! 林娟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就算别人不来,父亲,和儿子总会来看自己! 他们今天不在,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我不走,我要见家属,我要见他们!”林娟突然开始挣扎。 两名公安架着她的胳膊,将她带离法庭,上车以后,她苦苦的央求公安:“求求你们,我去服刑之前,让我看一眼我爸和我儿子吧,我放心不下的只有他们……” 公安虽然同情,却也无能为力。 “等着吧,到了服刑地,你的直系亲属每个月可以探视一次。” 林娟次日就被转送去了其他地区服刑,被送进牢房之后,她每天都看着冰冷的铁窗发呆。 不过更多的时间她都要干活,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赚工分,才能在吃饭的时候,多分到一个窝窝头。 同号的那些狱友们,每隔几天就会等来家属探望。 而只有她,苦苦等了一年又一年,始终,她最挂念,最想见的人,一个都没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林娟判刑的消息云暮周早就收到了,他向法庭申请与林娟离婚,在她去服刑后便有了结果,两个人二次离婚成功。 两个人的儿子云超已经成年,日后跟云暮周一起生活。 哪怕,他现在还被关在海城看守所,等待公安的调查。 第129章 看管 海城。 公安跟阮梦君谈完了话,便出门离开了大院。 他们这趟过来除了进一步向阮梦君了解案情,也是过来通知她,由于云超是平城人,所以案情接下来将会由平城公安接手,将他接回平城去开庭审理。 阮梦君知道,这是云家的人干预了。 云暮渊不会做这样的事,那么这个人,只能是云暮礼! 阮梦君眸底闪过一抹暗光,保姆从外面进来,询问她中午吃什么。 阮梦君脸上挂起笑:“吃烧茄子吧,王阿姨,我的伤已经好了,做完这两天你就回去吧。” 这位姓王的阿姨,是云暮渊在归队之前给她请的,专门在家里照顾她。 阮梦君心里清楚,这人就是云暮渊留在家里的眼线,专门负责看着她的。 自从这位王阿姨过来,她做什么,她都要询问两句。 哪怕是去个厕所,她都以照顾她身体为由,站在门外守着,逼得她没有一点自由。 “我还是再等两天吧,云先生说他周六回来,等他同意了我就走。”王阿姨敷衍的回答道。 阮梦君一对眉头蹙成了柳枝。 她都跟云暮渊保证过,在云超判决出来之前,不会再冲动做事,他竟然不相信自己。 不过她想想,又可以理解。 她伤害了云家这么多人,在他心里,已经被算作危险分子了吧。 虽然他没有将她揭发,让公安把她抓起来,却也是用了另外一种方式,对她进行‘惩罚’! 阮梦君整天被王阿姨看着,哪儿也去不了,就连张志叶他们都没法儿联系。 就连张启眠来找她,王阿姨也以她受伤为由,不让她见面。 阮梦君每天能做的就是吃、睡,再就是等到周六,云暮渊从部队回来。 而她这一等,就是一周,又一周。 “不守信用的家伙!”阮梦君坐在堂屋的沙发上,不满的嘀咕。 王阿姨给她做好了饭端上来,看出她不高兴,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王阿姨。”阮梦君将人叫住。 王阿姨住了脚,讪讪的转过脸来:“怎么了丫头?” “你说他上周六就回来的,这都又过去一周了,他到底有谱没有?我身上的伤真好了,可以出去的。”阮梦君想要出去打电话。 如今她与外面隔绝,对于云家的情况一概不知。 还有邓雄那边,她联络不上,也不知道一切进展得怎么样了。 邓雄会不会以为她撂挑子跑了?一旦进展不顺利,给她下一条江湖追杀令都有可能,还有张志叶他们,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她牵连。 “丫头,我就跟你实话说了吧,云先生他其实没说啥时候回来,就让我在这儿看着你,不让你出门,也不让你打电话,一切等他回来再说,我老婆子赚点钱不容易,你也别为难我。” “他怎么就能信着你,觉得你能看住我?”阮梦君要真想跟外面联系,有很多种方法。 直接冲破王阿姨的阻止是一种,拜托许明川或者许奶奶,或者院子里的邻居是第二种。 但她一直没有,就这么乖乖的待在家里,就是不想难为人。 王阿姨尴尬一笑,“因为,先生在外头也安排了人,你只要出门,他们就把你抓回来。” 阮梦君:“……” “我无聊,去许奶奶家聊会天儿。”阮梦君起身去了隔壁。 阮梦君养伤的这段时间,许奶奶也没少过来关心她,还有许明川,也给她送来了很多课本,劝说她利用现在的时间,多学习文化知识。 阮梦君倒也听劝,在屋里坚持学习,也没让许奶奶跟许明川帮她做什么,以免云暮渊发现,让他们为难。 “梦君来了,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吧?”许奶奶笑眯眯的问道。 阮梦君点头,坐在沙发上,许奶奶拉起她的手,告诉她一件事:“你小叔叔今天早上还给我打电话关心你,他说你已经答应了,等放完寒假,下学期就入学。” “我什么……”阮梦君的否认,在许奶奶满是欣慰的眼神里,收了回去。 心道好个云暮渊,这是吃准了她不反抗,开始安排起她的人生了? “梦君啊,明川给你找的课本你都看了吧,是他高中一年级学过的,虽然今年学校好像换了教材,但都差得不多,你就当预习了,开学的时候好能跟上进度,你脑子聪明,回到学校肯定学习好!” 阮梦君顺着许奶奶的话点头,心想着也无所谓了,这个学上不上,她重来的人生都已经计划好,她仍然会一步一步,将它走完。 “那许奶奶,我就先回去学习了。”阮梦君起身告辞。 回到屋里,阮梦君根本无心看书本,她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跟外界联系上。 听许奶奶话里的意思,云暮渊已经用上学把她收买,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询问自己的情况,她那边是帮不上忙了。 正当阮梦君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面响起王阿姨的询问声。 “请问你找谁?” “你是谁啊?怎么住在这里,原先的住户呢?” 阮梦君辨认出了,这是姚丽芳的声音。 “啊,我是这家的保姆,你是这家的什么人?”王阿姨皱眉,云暮渊走的时候可是交代过她,任何人,都不可以见阮梦君。 所以她在询问姚丽芳身份的时候,已经在想,怎么客客气气的把人请出去了。 “我找阮梦君,我是她小姨,替她外婆过来看看她!” “啊,是她小姨啊,你把东西放这儿吧,一会儿我拿进去给她。”王阿姨纹丝不动的挡在院子里。 姚丽芳本来就过来的不情愿,是被姚老太太用电话催来的,要不按照她的意思,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阮梦君啥意思?我过来看她,她连面都不露一下?”姚丽芳不满了,立刻就跟王阿姨理论起来。 王阿姨脸皮绷紧,因为不清楚姚丽芳跟阮梦君的关系,单以为她是来帮阮梦君的,头上开始冒冷汗了。 “是这样的,因为梦君丫头受了伤,在屋里养着,云先生走的时候特意交代过,让她好好休息,探望等她伤好了再说。” “你说什么?阮梦君受伤?她怎么受伤的?”姚丽芳惊呼道。 第130章 摸摸你的良心 “呃,她伤得不严重,就是得多休息。”王阿姨解释,就是拦在路上,不让姚丽芳经过。 姚丽芳却觉得她是在唬人,认为阮梦君就是在拿架子,故意不出来见她! “我要进去看看,你让开!”姚丽芳说完,咋咋呼呼的就要将王阿姨推到一旁。 王阿姨见拦不住,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 下一秒,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从院子外面走进来,他们身上都穿着朴素的衣服,乍看起来就是不起眼的普通人。 但是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们的身材都是高大威猛,目光坚韧富有力量。 阮梦君站在窗口,轻轻的攥着手。 原来王阿姨说的是真的,云暮渊真的找人在外面看着她…… 她撇了撇嘴,丝毫没有出去为姚丽芳解围的打算,即便她现在需要人给她传递消息,她也要找可以信任的。 姚家那些将母亲推进火坑里的人,她一个都不信! 院子里。 姚丽芳看着面前突然多出来的几个男人,本能的后退了几步。 “你,你们是什么人?”姚丽芳胆战心惊的问道。 别看她的爱人是部队里赫赫有名的祖庆辉,可姚丽芳的胆子却像老鼠一样小。 平时咋呼的在厉害,真的碰到了狠角色,她反而咋呼不起来。 几个男人并没有为难她,而是和和气气的商量:“是云暮渊让我们在这里保护阮梦君,你大可放心,她是安全的。” “是云暮渊让你们保护她?”姚丽芳听他们提到云暮渊,就没那么怕了。 因为她知道云暮渊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 “梦君她到底怎么了?我是替我妈来看望她的,她受了伤,我回去总得有个交代。” “你们别告诉她!”这时,住在隔壁的许奶奶走了出来。 姚丽芳两次来找阮梦君的麻烦,她都看在眼里,本来想着这些人能把她撵走,她就不出来了。 可这个人一直问东问西,许奶奶怕她不安好心,只得出面。 “你赶紧走吧,这些年你们都没管过梦君,她以后都不用你们管。” 姚丽芳一再被驱赶,面子又挂不住了。 “你又是谁?” “我是暮渊的邻居,他走的时候把梦君交给我照顾,他说过任何人不准打扰她养伤。”许奶奶可不像王阿姨那么客气。 把她当教授时候的气场放开,还真把姚丽芳给镇住了。 她知道能跟云暮渊做邻居,身份都不普通,眼看着实在见不到人,只得作罢打算。 “那这些东西我就先带回去了,等她伤好了,我再来看她!” 姚丽芳心细如针,见不到阮梦君的人,自然不甘心把东西白留下。 许奶奶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属实无奈了。 …… 姚丽芳回到家,就打电话给母亲做汇报。 “妈,我今天去看梦君了。” “她咋说?她愿不愿意跟你回平城?”姚老太太焦急的问。 姚丽芳说:“我都没见到她人,说是受伤了,云暮渊找了很多人守着,也不知道弄什么幺蛾子!” 姚老太太半天没言语,姚丽芳在海城,云家的很多事她都不清楚。 但姚老太太天天都在平城,就算是道听途说,也能听见一些风声。 “云家要完了。”姚老太太开口,将她听话所的事告诉姚丽芳:“外面都传,是被梦君给整垮的。丽芳,莫不是云暮渊为了给他的家人报仇,想害梦君?不行,这个事你一个人摆不平,你现在就给你弟弟们打电话,无论如何,得把梦君从他那儿接回来!” 姚丽芳听老太太的话,只觉得夸张。 “咋可能呢?妈,梦君她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她一个人咋可能整垮云家?云暮渊在庆辉手下多年,他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儿,再说立建跟立国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啊!您就在家好好歇着,你管她的闲事,人家还不领情!” “丽芳,你摸摸你的良心,当年要不是你大姐进了云家,替你们打开一条路,你怎么能嫁给庆辉?咱们家怎么能重新好起来?她人都没了,在世上就这么一个女儿,这些年我们都没管过她,以后不能不管!你现在就按照我说的办,给老三跟老四打电话!让他们去接人!” 姚老太太这些年老了,才克制内敛着脾气,但不代表她摒弃了人格,发起火来,还是当年那个说一不二的当家人。 姚丽芳被吼,只得讪讪的“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后,她按照老太太的要求,联络了两个弟弟。 姚立建的工作虽然在平城,可最近一直忙于基层,天天都在外面奔走,姚丽芳打电话过去,他本人根本就接不着,有事也只能打给他爱人,再联络秘书层层转达。 只有姚立国倒是接了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优化快点说,我这急着去开会呢!” “我快说不了,妈让你跟老三现在就到海城,把梦君接回去,你们自己看着办!”姚丽芳被母亲刁难,下意识把火气发给弟弟。 “把梦君接回去?”姚立国不跟她一般见识,喃喃了一句,便答应:“行,我开完这个会就请假,争取尽快去海城!” 另一边。 姚立建刚刚走访了两个偏僻的村庄,跟当地农民了解了生活状况,回来第一时间就开始写报告。 大山虽然远离城市,可空气清新,民风淳朴,农民依靠自己的双手,开荒扩土,养育了一代又一代…… 报告写了一半,秘书敲响了房门。 姚立建道了声:“进。” 秘书给他端了一碗小粥,顺便告诉她:“您二姐来电话了,说家里有要紧的事联络你。” 姚立建抬起头,二姐知道他工作忙,一般她能处理的小事不会联系他。 现在打来电话,肯定有要紧的事! 姚立建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山庄距离城市偏僻遥远,还没通电,他想要与外界联络,除了写信,就是进城去打电话。 要紧的事等信送到黄花菜都凉了,他只有去镇上一趟。 姚立建下基层工作的时候,秘书给他雇了一辆牛车,姚立建嫌套车太麻烦,干脆直接骑在老牛身上,赶着它便走。 秘书怕他自己不安全,忙在后面追赶:“领导,领导我跟您一起去!” 第131章 把他们都抓起来 姚丽芳刚从大院走了没两天,就又来了。 只是这一次,她的身边跟着一群人,数量足足碾压了云暮渊安排在这里的人。 王阿姨见到这些人的时候,当场都懵了。 不过云暮渊安排在这里的人倒还冷静,像上次一样默默地站出来,拦在门口,不让他们向前一步。 姚丽芳带来的这群人,都是姚立建跟前的,还有两个是跟着姚立国,一个个都穿得很规矩,且随便站出来一个人呢,身份都非同小可。 “我是咱们这一片的社区管理员,配合领导们,来接侄女回家,你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都赶紧让开!” 王阿姨这边带头的人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姚丽芳等人。 “我说你们听见没有?赶紧让开,要不然我……”正当管理员打算开口威胁,姚立建抬手将他拦住。 他看了眼姚立国,走上前来,他虽然是商量,却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场:“我是梦君的二舅,这是他三舅,这些年孩子在外面漂泊的够久了,我们听说她受伤,想把她接回家去养着。” 见姚立建开了口,负责看护阮梦君的人里,才有人站出来:“我们也是受人之托,云先生回来之前,人我们不能交给你们,云先生自己也说过,不论任何人,都不能跟阮梦君接触。” “你们这是囚禁,是犯法的!我立刻让公安把你们抓起来信不信!”管理员见他们连大领导的面子都不给,立刻就站出来表现。 说罢,他一招手,大门口就又有一队人进来。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治安队的制服,快速将整个院子都围拢了起来。 住在大院里的邻居们还以为发生了啥事儿,纷纷探头出来凑热闹。 当他们看见站在人群里的姚立建的时候,又赶忙将头给缩了回去。 “那可是个惹不得的,赶紧,赶紧回去别凑热闹!” 邻居们纷纷关门闭户,不敢多管闲事。 屋里,阮梦君站在窗口望着院子里的情形。 云暮渊找来的人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即便场面非常不利于他们,也没有半分退缩的念头。 带头的人冷冷的看了管理员一眼,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们是合法受雇,保护阮小姐的安全,如果你们有异议,请跟云先生交涉!现在,请你们离开!” 管理员愣是被他的眼神给吓得退了一步。 但很快,就又有人站了出来:“你们算什么东西!合法受雇,合同呢?你把合同拿出来看!” “本次受雇是口头约定,没有合同。” “没有合同你们就麻利让开!” “不让!” “我说你们这些人,怎么软硬不吃?” 双方场面僵持不下,姚立建跟姚立国虽然带来的人多,可也就是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而已。 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不发生冲突的。 可是眼下的越耗下去,只会越棘手。 姚立建跟姚立国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阮梦君的安全问题,就算不将人带走,也得见上一面。 姚立建跟姚立国对视了一眼,后者立刻明白二哥的意思。 他向前走了几步,隔着这些人,对着屋里喊道:“梦君,我是你三舅,我们来接你回家,你要是在里面,就回二舅一声!梦君?” “你们不用费事了,她自己也不想见你们,是不会回应你们的,更不会跟你们走!”王阿姨刚才进屋去了一趟,就是拿不定主意,询问阮梦君的意思。 阮梦君确实不想跟他们打交道,甭管是姚丽芳、姚立建、姚立国。 母亲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他们这些所谓迟到的补偿,对她来说,都是多余的。 姚立国听了王阿姨的话,脸上顿时浮现了一层尴尬。 姚立建眉头微皱,走上前,声音里透着两分妥协的恳求:“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想跟她见一面,确认她是安全的,也好放心,否则,我们不能就这么离开。” “这……”王阿姨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屋里再问一遍。 阮梦君从屋里走出来,站在门口,她的脸上除了冷漠,便再没有多余的表情了。 她就那么疏离的看着前面的三个人,姚丽芳、姚立建、姚立国。 她的二姨,三舅,四舅,这些所谓母亲的家人,狠心的将她推进深渊,这些刽子手的帮凶! “你们回去吧。” “梦君!” “梦君!” 姚立建跟姚立国的情绪都非常激动,不同于姚丽芳脸上挂着的不满,他们眼睛里的关心,倒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孩子,这些年你在云家受苦了!” “梦君,二舅对不起你妈,这么晚才来看你!” 姚立建跟姚立国想要上前,可惜阮梦君身前的人就像一座座山一样,将她牢牢的保护在后面。 阮梦君轻轻的勾着唇角,不想与他们靠近,就站在门口没动。 “我妈早就死了,这些话你们还是留着跟她说话,跟我说没用。” “二舅知道你心里有怨,你在怪我们,这些年把你丢在云家不管!”姚立建低下头忏悔。 想他这些年为百姓奔走,却唯独忽略了需要他照顾的阮梦君,没有把她照顾好,回忆大姐那些年对他的照顾,他的内心就一片愧疚。 “二舅也对不起你!” “还有三舅,三舅也对不起你跟你妈!” “我不用你们对得起。” 阮梦君就像是一块顽石,从里到外一丝缝隙都没有,任凭姚立建跟姚立国怎么说,她都像是在看戏。 一场,花样表现,却并不精彩的戏。 “我很早之前就跟她说过。”阮梦君看向姚丽芳,唇角的弧度,越发嘲弄。“就算你们弥补再多,我妈也回不来,我无法替她原谅你们,也没资格替她原谅。” 转身,阮梦君留给他们冷漠的背影。 就像是一个走入黑暗的独行者,拒绝了所有向她伸过来的手。 而她眼睛里所看到的,却是独属于她的广阔天地。 “你们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们,也奉劝你们,不要再来自找没趣。” “梦君!” “梦君,你等等,你再听二舅说两句……” 姚立国跟姚立建想要上前,挡在眼前的大汉们伸开手,编织成人墙,将他们阻隔在外面。 姚立建有些激动,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一个不小心,他的身体就被反弹了回来。 而他身后那些带来的人见状,以为那些男人动了手,不知谁一声高喝:“他们敢打领导,把人都给我抓起来!” 呜泱一下,院子里的人全都在推搡拥挤,乱成了一团。 第132章 请尊重她的意愿 就在场面失控之际,大院的外面,传来一阵引擎声。 吉普车停在大门口,男人迈着长腿,从车上下来。 “住手!”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 男人的身影高大挺拔,眼神冷峻而深邃,仿佛带着天然的威压。 他的目光滚扫过院子里混乱的人群,最后落在姚立建,跟姚立国身上。 因为刚才的撕扯,他们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有些凌乱,不似工作中那样一丝不苟。 “你们带这些人过来,想干什么?”云暮渊的嗓音低沉有力。 姚立建脸色微凝,对云暮渊虽然不满,却仍旧以和气的口吻交谈:“我们来接梦君跟我们回家,她受了伤,我们作为她的家人,有责任照顾她。” 云暮渊眼底闪过冷意。 阮梦君被丢在云家受委屈的时候,他们从来没有关心过,现在想起她是家人,未免太晚。 不过他并不想跟他们争论这些,而是简明扼要:“她已经成年,有自己选择去留的权利,请你们尊重她的意愿。” 云暮渊说话只抓要点,把姚立建说的脸颊通红,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姚立国上前了一步,和气的商量:“暮渊,梦君现在不愿意跟我们回去,就是因为心里怪我们,我们接她回去就是想要弥补,你总该给我们一个机会吧?” 云暮渊却不跟他们废话:“她有我,不需要这种机会,几位还是请回吧。” “暮渊,我们才是她的亲人!”姚丽芳在后头喊道。 云暮渊已经走进门口,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姚家兄妹见状,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无济于事。 只得暂时带人离开。 临走时,姚立建站在院子里喊道:“梦君,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今天过来打扰到你,对不起,但我们不会放弃的,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们的家人!” 屋里。 阮梦君平静的坐在沙发上,云暮渊走进屋,在她身边坐了下去。 “你没事吧?”他的语气照着跟外面的人,舒缓很多,透着浓浓的关切。 阮梦君侧眸,灵动的眼睛里充斥不满。 “你让那么多人密不透风的把我保护起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我能有什么事?” 云暮渊明白她心里有怨言,可他有自己的考量。 “新部队给我重新批了一所住宅,你收拾下东西,跟我搬去那边住。” 阮梦君瞪大了眼,别扭的把整个身体都转了过来。 “你想换个地方关着我?你这样,还不如直接把我交出去算了!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云暮渊眼神清冷,才半个月不见,他身上的压迫变得感更强了。 他没有跟她争辩这些没用的话,只说:“等云超的案子审理完,你回学校上课,我给你自由。” “意思就是一直到下半学期开学,你都要这样限制我?”阮梦君的声音拔高了一截。 云暮渊“嗯”了一声,就不说别的了。 昏黄的灯光下,他严肃的面孔如同一幅浓墨重笔的油彩画。 阮梦君自知别不过他,只好改为跟他商量:“我能不能不搬走?这里有许奶奶他们,至少每天还有人陪我聊聊天。” “王阿姨会陪你一起搬,以后她负责照顾你的日常生活。” 阮梦君:“……” 说是照顾,监视她还差不多! “不能再商量商量吗?我的生意总不能不管,还有平城的毛鸡蛋厂……” “这些你都不用想了。”云暮渊不容置喙的起身,这样居高临下的注视,更显得他不近人情,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你以后的身份只是学生,邓雄跟张志叶那些人,不准再来往。” “就算我不跟他们来往,可那家毛鸡蛋店是我一手经营起来的,那是我这半年来的心血!”阮梦君也跟着起身。 云暮渊不准她随便出门,不准她跟邓雄等人再有牵扯,她都能接受。 唯独这一条,她不能妥协。 “你不能全权做主,如果你非要,那我宁可去派出所自首!”阮梦君保留着最后的倔强,将身体转向窗户口。 院子里的人群,都散去了。 徒留下空旷的尘埃,与交头接耳的邻居们,聚在一起小声的议论。 刚才发生冲突的时候,许奶奶不在家。 这会儿她回来察觉到不对劲,向邻居问了几句,了解情况后,她快步来到门口,敲响了门。 “暮渊,是我!我进来了。” “来吧。”云暮渊出声回应。 许奶奶打开门,进屋就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暮渊,梦君虽然受你管,可你又不能把她逼到胡同里,得给她留一个喘气的机会!”她将云暮渊拉进了屋,一番好言劝说。 孩子能有什么错呢? 许奶奶早年是从事教育工作,最会教孩子了! “咱们做大人的,做事固然有咱们的道理,可孩子不是木偶,她有自个儿的思想,不可能全都按照你的安排走的!梦君已经不错了,至少她能听进去你的话,你也要听一听她的声音,站在她的角度去多思考!” 云暮渊明白许奶奶的好心。 但…… “有很多事您不清楚,之前就是因为她替她考虑得太多,太放纵,才让她受伤,她母亲去世后,身边就没人管教,所以以后,我不会让她放任自流,哪怕她怪我也罢,我都必须管好她!” 许奶奶说了半天等于白费! 劝不动这边,她只好去劝另外一个。 “梦君啊,你小叔叔他是关心则乱,他一个大男人,又常年在部队,想法跟做法都趋于直接,奶奶知道你有你的考量,可你不能怀疑他对你的关心,一切都是为你好的。” “我知道。”相较于云暮渊,阮梦君更愿意跟许奶奶谈心,其实这也是她不愿意搬走的一大原因。“许奶奶,我会跟他好好商量,不跟他怄气。” “这就对了!”许奶奶欣慰的握住她的手,在手背上拍了两下,又趁着云暮渊看不见,对她挤了挤眼睛。“他一个男人家不拐弯,那咱们就先顺着他,等他放松了,在慢慢改变他的主意不就行了?” 第133章 不准在我面前提她 “必须得搬走吗?搬走之前,我能不能打个电话?跟张志叶他们最后做个交代。”阮梦君还是妥协了。 云暮渊望着她讨好的脸蛋儿,知道她不打这个电话不会死心,只能松口。 “我跟你一起去。” “好!” 阮梦君来到路边的电话亭,旁边,云暮渊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像个门神。 阮梦君用手捂着话筒,等到电话接通后,她低低的“喂”了一声。 张志叶认出她的声音,直接就炸了。 “我说你最近死哪儿去了,一个电话也不打,半路撂挑子是吧?要被你坑死了!” “对不起……”阮梦君不能说太久,只能用最短的时间,处理眼前的事。 “你们招商完了,就按照正常的计划走,反正加工厂已经开始运作,有没有我都是一样的,还有张启眠那里你也帮我安顿好,那家店我分他五成股份,拜托他多费心。” “你干嘛去?” “我要回学校上学了。” 张志叶:“……” “如果一切顺利,你就向邓雄提出开一家养殖场,至于钢铁生意……云家已经不成气候,只要他把生意运作好,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你不就是回去上学,怎么弄得跟交代身后事似的!”张志叶猜到了什么,语气中透着老大不满,“怎么,云暮渊不准你跟我们来往了?” “嗯……” 张志叶再次:“……” 好家伙。 过河拆桥,也没这样的。 “你……”张志叶还没来得及抱怨,电话的那端,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说完了吗?” “说完了。” “阮梦君,你给我听着,当初是你答应一起发家致富,敢半路退出,我……” 嘟嘟。 通话陷入了忙音。 张志叶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半晌,他挂断座机,用拳头砸向桌子出气。 “他妈的云暮渊!” “哥,是云暮渊打来的电话?阮梦君怎么了?为啥这么长时间都不跟我们联系?”宋明关心的问道。 张志叶都快要气死了,被宋明追问,他没好气的道了句:“死了!” 抬脚就向外走。 宋明双眼圆瞪,追了上去:“哥,你说什么?阮梦君死了?” 张志叶站定脚步,两手叉腰大声呵斥:“你就当她死了,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她!” …… 阮梦君的电话被云暮渊强制挂断,四目相对,阮梦君‘哼’了一声,傲娇又别扭的回了屋。 云暮渊说那边都已经安顿好,被褥什么的都不用带,阮梦君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 阮梦君把衣服和生活用品,打成了一个包裹,跟在云暮渊身后出门。 站在院子里,她望着许奶奶的门口,到底还是没勇气,去面对分离的场景。 反正以后有机会她还会回来的,阮梦君在心里想着。 来到吉普车旁,云暮渊将她的包裹丢在了后面,随即打开了副驾驶那边的车门。 “上车。”云暮渊硬邦邦的命令。 阮梦君走过去,别别扭扭的坐上车。 随着吉普车离开,阮梦君第二次离开了生活许久的大院,心境也与以往大不相同。 许明川放学回来,注意到隔壁的门锁着,进屋去问:“奶,阮梦君出去了?她伤好了吗?” 许奶奶本就因为阮梦君的离开心情低落。 这会儿被孙子一问,顿时更难受了。 “她跟她小叔搬去新家了,这次,估计不会再回来住了。” “什么?她搬走了?”许明川愣了一下,抬脚就跑了出去。 站在空旷的路上,他连阮梦君的一点儿影子都看不见,心说,她就这么走了? 一句交代也没有。 明明之前还答应他,放寒假让他帮忙,这个说话不算数的骗子! 许明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空旷,他失落的回到屋里,许奶奶把饭菜端到饭桌上,喊他过去吃饭。 许明川抬起头,问道:“奶,阮梦君有没有说,寒假让我给她帮忙的事?” 许奶奶摇了摇头:“这个念头你打消了吧,她小叔叔不让她再做生意,等到明年春天开学,她就要返校上课去了!” “她要返校上课?太好了,她早就该回去了!”许明川一下来了精神。 只要阮梦君还能回学校,那么他们就还有机会见面。 虽然,他还只能留校半学期…… …… 云暮渊新批下来的住宅在城南边,一个幽静偏僻的小区。 还没进去,阮梦君就被门卫的哨兵吸引了目光,门卫这么森严,想来这里是真正的军人住宅区,注重安全与隐私的保护。 云暮渊开着吉普车,畅通无阻的进入小区,在第二户的大门前停靠。 云暮渊下了车,直接打开了栅栏门,用手示意阮梦君先进去。 小区里的每一户都是独立式的,主房有二层小楼构成,每一户的门前,都有一个小院。 虽然现在是冬季寸草不生,但仍然能够看出地上划出的草坪的规划区域。 云暮渊到车里拿出她的行李,过来开了门锁。 阮梦君发现这里的门锁也是特制的,只用配备两把钥匙,不是那种能被斧头砸开的锁头。 “进去看看吧。”云暮渊开口。 阮梦君点了点头,走进门里,入目便是古声古色的家具,红木桌椅、书柜,靠着窗户的位置,还有一个红木沙发,上面铺着厚厚的海绵垫子。 沙发的前面,也是一个圆形的红木茶几。 再往里走,就是一道椭圆形的拱门,一个小型的会客室呈现在眼前。 而再往里面去,则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的旁边还有一个能存放东西的储物柜。 “上楼去看看,卧室都在楼上。”云暮渊催促道。 阮梦君踩着楼梯上去,轻缓的脚步后面,还跟着一道沉稳有力的步伐。 “你自己选一间住着。”云暮渊将她的行李放在二楼小客厅的茶几上。 阮梦君向里走,三个能住人的房间都是朝阳的,对面则是卫生间、浴室做成了分离式,角落里还有一个杂物间。 阮梦君很快就选好了房间,“我住这个!”她指着中间最大的屋子,也就是整个房子的主卧。 她心想,反正云暮渊也天天不在家,那她为啥不挑最大的住? 云暮渊没有意见,见她选择好,便挑选了她右侧靠里面的那间。 “今晚我在家里,王阿姨明天过来。” 第134章 真话还不让人说了 听了他的话,阮梦君勾起了唇角,安静的将东西搬进卧室去收拾。 云暮渊之前应该提前来过这里,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带着浓浓的阳光气味儿。 别看这里的空间大,可在冬天最冷的时候,屋子里的供热一点儿都不亚于之前的小院。 阮梦君将衣服都挂进柜子里,然后拿着书本,放在床头柜上。 砰砰,房门被敲了两下。 阮梦君走过去打开,云暮渊告诉她:“一楼有个书房,回头你需要看什么书,列个单子给我,我找人给你准备好,以后你就在那里学习。” “哦。”阮梦君没什么兴致的答应。 云暮渊的眉目透着天然的冷,这段时间与她对视,都是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可见她这次的行为,触及到了他最后一层底线。 阮梦君唇角坏坏的一掀,突然,向前了一步。 “你总这样看我做什么?恨不得捏死我,那就动手呗,我不跑也不躲。” 云暮渊没理会她的无理取闹,抬脚下了楼梯。 阮梦君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厨房。 以前,在阮梦君的印象中,像云暮渊这样大男子主义的人,常年在部队吃大锅饭,肯定是不会做饭的。 直到她品尝过他的厨艺,才发现,这个男人样样都很优秀。 没错,现在的云暮渊,在她心里,是一个男人。 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小叔叔! “需要我帮你不?”阮梦君问了一句。 其实已经猜到答案了,云暮渊虽然管她,可并不想跟她待在同一个空间。 “这里通着沼气,没什么需要你,有时间不如去学习。” “好吧。”阮梦君挑了挑眉,来到书房,按照他的话,将她需要的书单列了出来。 几乎都是关于经济管理学的书籍,之前她在图书馆记住的书名,几乎都写在上面。 确认检查以后,阮梦君心血来潮,又在上面添加了一本“图画书”。 云暮渊做好了饭,在堂屋里喊了一声。 “来了。”阮梦君拿着书单出去,放在桌子上。“我想看的书都写在上面了。” “嗯。”云暮渊看了一眼,将书单收了起来。 这是一张圆形的方桌,上面摆放着两道菜,都是素的,主食就是米饭。 “没有肉你不是吃不饱饭吗?”阮梦君长期跟他相处下来,已经了解了他的生活习惯。 云暮渊冷声回答:“这里离菜市场远,明天我买个冰柜,多买些肉回来。” 阮梦君点头,端起饭碗,吃了一口,轻轻的看向坐在旁边的男人。 饭桌上没有肉菜,云暮渊没什么食欲,机械的动作只为了填饱肚子。 阮梦君灵动的眼睛转了一圈,脑子里又生出了奇特的想法。 “你真打算一直管我?你这个年纪也该找对象了,怎么说我也是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就不怕你对象有意见!” 闻言,男人吃饭的动作停下来。 云暮渊冷眸扫过来,一声低低沉沉的“闭嘴吃饭”,摆足了长辈的架子。 阮梦君扑哧一声笑了:“云暮渊,你这话听着就矛盾,我闭上嘴怎么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还有,我是你的长辈!”云暮渊冷声强调。 阮梦君的态度就有些没皮没脸了,她双眸弯弯的看着他,带着点儿挑衅。 “那是你自封的,我可没把你当长辈,我就看见一个挺好看的男人,管我吃喝,还给我花钱,这样的好事儿,我从前做梦都不敢想。” 云暮渊的俊脸龟裂了! 碗筷重重地撂在桌上,这下他的眼神不光是想捏死她,而是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胡话!” “我就是说出我真实的想法呀,怎么,真话还不让人说了?”阮梦君脸上的笑越发显得嘚瑟,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蛇,一只恩将仇报,浑身浸透了毒汁的毒蛇。 云暮渊从一开始就不该管她。 他的关照与纵容,最后只会成为滋养她贪婪的养料,让她想要得更多! “阮梦君,你给我记住,你妈哪怕做了我一天大嫂,我也是你的长辈!”云暮渊几乎咬牙切齿的强调。 但,却一拳打在棉花上。 阮梦君脸上的坏笑儿别提多刺眼,没把门的冒了一句:“那又怎么了?在古代,外甥女嫁给舅舅,儿媳嫁给公公的例子都有,你跟我还没有血缘关系,我怎么就不能对你有想法?最多就是道德方面受点儿谴责呗,刚好,我这个人没什么道德,谁也别想谴责我。” “我看你真是死性不改!”云暮渊忽地站了起来。 “我是死性不改,你别管我不就行了。”阮梦君憋着笑,端起饭碗慢条斯理的开吃。 臭男人,让你一天到晚的想控制我,气不死你! 云暮渊深深的吸了口气,把她刚才的话当做激将法,冷静了下来。 “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达到目的,我只要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 说完,云暮渊上楼去了,因为生气,脚步声大的将楼梯踩得腾腾直响。 桌子前,阮梦君勾起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儿。 她很快就会让他知道,她到底是激将法,还是认真的! 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只开了一盏小灯。 云暮渊站在窗口,对着天上的日光,像被什么东西缠到了脑子。 他从来没有这样凌乱过。 刚才在楼下,看阮梦君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如果她是临时起意,故意气人,不可能连例子都能举出好几个。 肯定是心里早就起了这样的想法!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云暮渊的脑子里像有一万只蚂蚁再爬,他把跟她所有的接触都捋了一遍,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管她的死活! 可是他能做到对她置之不理吗? 细想之下,他跟她之间,更像是命中注定的纠缠,避免不了的。 当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云暮渊正在心里想着,房门,被轻轻的叩响了。 他没有回应,就那么站在窗口,等到门外的人说话。 阮梦君敲了三回,知道云暮渊故意不理人,她就像是不认输的小强,重重的在门上敲了三下。 “我毛巾忘带了,把你的借我用用!” 第135章 好好在这里反省 房门打开,云暮渊逆光站在那儿,变回了那个高冷又沉稳的男人。 同时,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吻,故意在两个人中间拉出长长的距离。 “浴室柜子里有备用的,自己去找,还有,我知道你能照顾好自己,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耍这些小把戏。” 呦,这人是竖起堡垒,防御起她来了? 阮梦君这一世,偏偏就喜欢玩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 “那我现在有点无聊,不如你陪我说会儿话呗?” “无聊就去学习,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云暮渊嗓音冷淡到了极点,说完他就要关上门。 阮梦君灵机一动,忽地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肚子。 “我肚子疼,不知道是不是伤口扯到了,这会儿疼得厉害。” 云暮渊身侧的拳握紧,看着她无赖的劲头,真想狠狠地抓起来打一顿! “忍着!”男人狠心的说完,砰的一声,房门紧闭。 阮梦君鼓了鼓腮帮,不放弃。 蹲在啊外开始了“哎呦”。 “好疼啊,我站不起来了,啊……” 房门重新打开,云暮渊用快要喷火的眼神怒瞪她几秒钟。 阮梦君伸出手,伪装成虚弱的向他求助:“救命啊,我肚子真疼……” 云暮渊还是伸出了手,阮梦君抓住他的手,趁机借力起身,顺势一把扑到他怀里—— 这是第一次,阮梦君以抛开一切身份跟关系的情况下,牢牢的抱住了他。 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清洌得,像沐浴在阳光之下,干燥的木质味道。 她抱着他的腰身就不松手,抬起两只清澈的大眼睛,仰着头,眼里全都是他的倒影,那么近…… 云暮渊浑身一僵,本能去抓她手臂。 又在她委屈的叫了声‘疼’后,下意识松手,她趁机抓得更紧,缠绕他,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她毛茸茸的头发贴在他下巴上,娇小的身体明明没有什么杀伤力,可就是让他有一种避无可避的挫败感。 “放手!”他冷声命令。 “不放。”她执拗的坚持:“有本事你弄死我,我也不放手!” 明明只要他稍微用点力气,就能轻松摆脱。 可当她随便‘哎哎呦呦’的叫一声,都能让他卸下力气,然后再以一句“你弄疼我了”,闪动委屈的大眼睛,将他死死拿捏。 “闹够了吗?”许久,云暮渊捂着头问。 “没有!”阮梦君絮絮叨叨的念叨:“谁让你对我好的,谁让你非得管我,把我心思勾出来,你得负责任!” “我对你好的前提是因为你母亲!”云暮渊强调:“别一厢情愿,在我眼里,只把你当成可怜的小辈!” “所以你一直都是在可怜我?”阮梦君眼睛里,忽然积蓄了泪光。 云暮渊知道她是在演戏! 他早知道她远不像外表看起来这样软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才是她。 “没错!我就是可怜你。” “那你就多可怜我一点儿,多多心疼我。”阮梦君宛若一片狗皮膏药,粘着他不放。 云暮渊:“……” “你抱抱我嘛,抱抱我!”阮梦君将脸埋进他心口,凭借着不要脸的劲儿,可劲儿耍无赖。 云暮渊自然不能妥协,一旦打开了这个口子,有一就有二。 必须将她心底那点儿火苗,从根熄灭。 “我数三个数,三、二、一……” 阮梦君忽然身体腾空,“啊”的声音还没发出来,她的世界就天旋地转。 云暮渊走到隔壁像摔麻袋一样,将她甩到了床上。 那人脸上的表情恐怖如斯,不知用什么东西,将她五花大绑。 阮梦君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被捆成了一只蚕蛹,狼狈的趴在床上喘气儿。 “给我好好的在这里反省!”云暮渊抛下这句话,便不留情面的离开,且不忘关上房门,将阮梦君的抱怨全都隔绝在屋里。 “云暮渊,你放开我!” “你个坏蛋搞偷袭!” “不就抱一下,要不要这么小气啊你!” “小气鬼、坏蛋、我数三个数,快点放开我,要不然你就给我等着——” …… 阮梦君足足咋呼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没劲儿了,终于老实下来。 不过云暮渊却并没有过来给她松绑,而是等到了晚饭时间,他才打开房门。 面色沉冷的来到床边:“脑子清醒了没有?” 阮梦君趴在床上,不回应,也不动。 狼狈如她,身上的那股扭劲儿也不肯放松,云暮渊走到身边,阮梦君直接将脸转到另外一头。 “有本事你别管我,就让我这么饿死!” 云暮渊想用强硬手段让她屈服? 不存在,她要是怕一点儿,服个软,都是她没骨气! “看来还没想通,那就继续反省。”云暮渊同样下着狠心,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这一晚,阮梦君没吃饭,累到极致的时候,疲惫的睡了过去。 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阮梦君的房门被打开,她顺着声音睁开眼睛,本以为来的是昨天捆她的男人,却看见王阿姨那张同情的脸。 “哎呦,怎么就闹成这样了?”王阿姨连忙把她身上的绳子解开。 阮梦君的胳膊腿昨天被捆了一宿,这会儿麻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即便松绑,也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迟迟都不动。 “丫头,你咋了这是?别是哪儿捆坏了!暮渊他可真是的,怎么能对一个姑娘家这么粗鲁!” 王阿姨说着,作势就要把她扶起来。 阮梦君立刻出声阻止:“阿姨你别动!” “咋了?哪儿不得劲儿?要不要看医生?” “麻了。”阮梦君尝试稍微动一下,一种刺骨的痒感,像是一万只蚂蚁在骨头缝里钻爬。 “哎呦,可怜的丫头,那你也得动一动,缓过来就好了。”王阿姨过来帮忙,在她的支撑下,阮梦君坐了起来。 顿时一股尿意上涌,她也顾不得麻不麻了,跑出门就冲进厕所。 几分钟后,阮梦君从卫生间出来,蔫头巴脑的样子就像盛开的月季被霜给打了。 “吃饭吗姑娘?我听暮渊说你昨晚上就没吃饭?” 阮梦君撇撇嘴,想到这茬就生气。 “他人呢?跑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