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被抄家退婚,无系统硬刚》 第1章 这婚约作罢便是 “爹娘,他不会是死了吧?” “怕是装死想讹上我们,快把人弄出去,别让老爷子回来知道就麻烦了。” 似是有陌生人在说话。 但是沐晨现在只觉得脑子昏沉,明明感觉自己醒了,却如何也动不了,也看不清四周的情况。 只能试着一点点动手指头脚指头,这些年或许因为熬夜的缘故,时常出现这种鬼压床的情况。 但是只要一点点动自己的手指头脚指头就能摆脱这种状况。 “嘿——” 沐晨一个猛的侧身,终于摆脱梦魇的状态。 但是眼前的一幕让他感觉自己还一定是在梦里。 毕竟眼前的样子,有点匪夷所思。 七八个人正一脸诧异的盯着自己,时间如同凝滞了一般。 就在自己准备躺下去尝试再度让脑子重启时,一股记忆在自己脑海里瞬间炸开。 一种胀痛感瞬间让沐晨忍不住抱住头又趴了下去。 “爹他果然是装死的,一说把他扔出去,立马就起来了,现在又要装什么头疼,着实一个伪君子。” 说话的女子,衣着鲜丽,妆容精致,十六七岁的模样显得亭亭玉立。 “沐晨,我劝你不要再拖延时间了,你和霜儿的婚事本就是他爷爷与你爷爷口头所说做不得数,而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一来我们做为霜儿的父母尚未同意,二来你如今父母都不在了,就更不可能了。 这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也不要在外面乱说,言尽于此你走吧,免得再伤了和气。” 陆父倒也不客气,夫妻二人之前侮辱沐晨的话也没少说,要不然也不能给原身直接气死。 怕给人再气死,现在自然不敢再多说,若是又气出好歹,时间拖久了被老爷子知道了又是麻烦。 “沐晨,你听着,我陆初霜陆家堂堂嫡女自不会嫁给你这样的人,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陆初霜当初与沐晨关系还是十分要好,陆家在沐家的帮助下才有今日光景。 所以沐陆两家几乎每逢节日便要走动一番,不仅二人算是指腹为婚更早早说好婚约。 双方也觉得二人彼此是良配,只是如今沐家遭了变故,如今只剩沐晨一人,总共的家当也不过怀中的几两银子。 可以说除了沐晨这个人,沐家已经一无所有了,沐老爷子临死前告诉沐晨去找陆老爷,对方一定会收留他。 “你们只管放心,我既不会赖上你们家也没兴趣与外言说,我们两家婚约作罢便是,只是你们便记住今日羞辱我的的事,他日必定加倍奉还。” 沐晨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和记忆,但是对这一家并无多少感情,所以也不想去过多纠缠,只是对这一家的丑恶嘴脸当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沐晨出了陆家,走了许久,看了看天空,大概是正午时间,闲逛的这会功夫他已经接受了穿越的现实。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在这南江城,大周第一富庶的地方。 坐落于大江入海口处,不仅自身有着极强的生产和制造能力,同时还有全国各地的物产贸易,除此之外还有海外而来的物资。 寻到一处牙行打听了附近租房的消息,自己只有七八两银子,买房子是不可能买房子了。 这还是父亲的旧友看他可怜,临行给了他十两银子,这一路上原身也没省着花,就这么花了二两多。 本以为到了陆家能被好好招待并收留,然后履行婚约娶了陆初霜,结果不想连命都丢了。 只能说原身还是太单纯。 第2章 挣钱的生意 囊中羞涩,又得为日后的生计谋划,沐晨无奈之下,租下了城中最为偏僻街坊处的一座小院子。 城外他是万万不敢涉足的,生怕遭遇歹人,被抢走路引和身份信,从此沦为流民。 这座小院,有一间屋子、一方小院,外加一间厨房和一间茅厕,租金是每月一两银子,且需三月一付,这一下子便花去了三两银子。 幸而正值晚春时节,天气尚不算太冷,购置了些锅碗瓢盆和草席被子后,又支出二两银子。望着手中仅存的一千八百多文钱,沐晨不禁暗自感叹,钱财实在是太不经花了。 做工?以他这副身子骨,干不了苦力活;摆摊做美食?更是想都别想,毕竟自家养的狗,宁愿吃屎也不愿碰他做的饭菜。 沐晨虽堪称手工达人,有着“能徒手搓出原子弹”的巧手,可对于厨艺却是一窍不通,唯一还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烤烤串、做做馒头鸡蛋糕罢了。 沐晨在脑海中细细思量,搜索着一百种当下自己力所能及、又能守得住且时间充裕的营生。突然,一个念头闪现:“烧玻璃!”他深知,大周现已有烧琉璃的技艺,只是工艺繁杂,产量极低,向来是皇家专用。 炭火燃烧的温度难以达到玻璃的熔点,不过加入碳酸钙便可降低熔点,而碳酸钙的获取并非难事。 相较而言,石英石的挑选要更为仔细些,含沙量高的河道中虽有不少,但需挑选干净细腻的才行。 这一日实在是累得精疲力竭,次日直睡到日上三竿,沐晨才起身离家。一路打听,寻到一处小河,河水清浅,碎石繁多,一眼望去,便是寻觅石英石的绝佳之地。 二话不说,脱了鞋袜,挽起裤腿衣袖,踏入水中摸索起来。不多时,自制的藤篓里便装满了石英石。 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停下,车内几人正瞧着在水中忙碌搜寻的沐晨。“他这是没钱吃饭,开始在水里捡田螺了?” 陆初雪不明所以,姐姐为何突然停车,她看了看沐晨那边,又放下了车帘。 “谁晓得呢。这蠢货,还妄图与我陆家攀扯关系。我陆初霜未来的夫君,要么富甲天下,要么权倾朝野,怎会是这般无用之人。”陆初霜满脸嫌弃地说道。 今日,她们去城外庙里祈福归来,陆老爷子与父亲、二叔同乘一车在前,陆母和两位姨娘在另一辆车上,她则和妹妹陆初雪同坐一车。 陆家老爷子有一妻两妾,正妻育有一儿一女,儿子便是陆初霜的父亲陆如松,女儿嫁入城中的小官家中,也算是门当户对。 头一个妾室生了个儿子,即陆初雪的父亲陆如柏,在家中地位稍高一些。最后一个妾室只生了个女儿,嫁给了城中的小商户。 陆如松膝下有一女两子,女儿便是陆初霜,两个儿子,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名为陆正羽和陆正翼,正在城中的南江书院求学。陆如柏有一对龙凤胎,今年十五岁,便是陆初雪和陆正丰。 “阿姐,这莫非是沐家的沐晨?”陆初雪这才惊觉,水中那人不正是从前时常出入自家的沐家公子吗?想当初,陆沐两家有意让他俩结亲,身为庶出的陆初雪只能偷偷瞧上几眼,所以她认得沐晨,而沐晨却不认识她。 “你给我闭嘴,什么都不许乱说,否则有你好果子吃!”陆初霜满脸威胁地瞪着她,那眼神和语气让陆初雪不敢直视。身为庶出子女,注定要比陆初霜低一等。 “长姐放心,妹妹定是眼花看错了。”陆初雪低声下气地回应着,陆初霜料想她也不敢多嘴。 如今老爷子虽是家中掌舵人但已逐渐退居幕后,陆家上下基本由父亲打理,即便此事被老爷子知晓,自己顶多挨顿斥责,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倘若陆初雪敢乱说话,届时自己死不承认,再将他们一家逐出陆家便是。 第3章 我们认识么 沐晨那边自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他只顾着捡石头,中途还用石头堆了简易陷阱抓了两条鲈鱼。 如此晚饭钱省了还能吃一顿肉,凭着前身的记忆,沐晨知道大周的大概物价。 谷物大致几文一斤还不算贵。肉要贵一些,臭肉之称的猪肉要五六十文一斤,鸡一只要两三百文,羊肉也要两百文一斤。 不过城里用钱的地方多,连柴火都要去买,而沐晨要烧制玻璃得用木炭,更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等到半下午的功夫,沐晨抬头才惊觉有人站在自己的鞋子旁。 于是便赶紧往岸边而去,这大周可不是什么道德至上路不拾遗的时代。 这要是鞋子被人捡走自己得光着脚回去不说,还得去花钱买一双鞋。 等沐晨走到岸边才发现是一个拎着小篮子的女孩子,约莫十五六岁左右的样子,正是陆初雪,只是沐晨并不认识她。 “请问你有什么事情么?” 沐晨一脸困惑的看着对方。 结果却引来对方脸红一笑,随即递上装着食物的篮子,里面是几个馒头和一盏小菜。 沐晨见此举也是一愣,心想自己也不认识这位姑娘啊。 这里人不会也跟缅甸一样噶腰子吧,原身好歹是从其他城来的,可以说隔了至少半个省的距离,也不可能遇到认识的人啊。 “我们认识么?” 陆尘还是没忍住问了问。 对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不会是陆家派来取我性命的吧?” 沐晨能想到的就一个可能了。 结果对方立马紧张的摇摇头,并将三个馒头挨个揪下一个角,又取了点小菜夹上一并吃了,自始至终都未说一句话。 “你是卖馒头的么?我出来的时候匆忙,没带钱在身上,这条鱼给你吧。” 沐晨看来对方应该是卖吃食的小姑娘,可是自己也没带钱,拿肉换馒头好像对方也不亏。 陆初雪看来沐宁是身无分文了,还要强撑着面子。 陆初雪也没接过鱼,自己偷偷跑出来不能待太久,被人发现了一来说闲话,二来大房也不会轻饶自己。 陆初雪取出一个小荷包放在篮子里,随后头也不回的小跑离开。 这一幕跟沐晨整得呆立当场,等他反应过来陆初雪已经跑的没影。 沐晨拿起荷包打开,里面居然是一点碎银还有一些铜钱。 “照理说要是取我性命的人,应该不会给我钱吧,先不管了,捡了半天了,也饿了。” 趁着脚风干的功夫,沐晨拿起馒头就着小菜狼吞虎咽起来。 别说馒头看着不错,但是有酸味对于沐晨来说不算好吃,这种酸面做的馒头得用纯碱中和酸味,但是在大周还没有纯碱这种东西。 沐晨小心的将篮子和东西都收起来,虽然不认识对方,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人家。 等回到家,第一时间把鱼放进水桶里养起来,毕竟三个大馒头下去,也吃不下鱼了,姑且让它再苟活一日。 这一夜是沐晨在这里的第二个晚上,昨日没来得及多想便沉沉睡去,今日他才仔细想了这两日的事情。 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唯一清楚的是这里可不能说是法治社会,若要能存活,只能让自己足够强大。 沐晨没有选择简单的肥皂,美食,白糖等等的制作,原因也简单来钱相对太慢,却又相对太快。 比普通人挣钱快,但是不足以快到别人关注你时,你能守得住。 不管是肥皂还是白糖拿出去可能赚得了前三日的钱,第四日就该被一把刀顶着脖子抢方子了。 所以这些都不是沐晨眼下能做的买卖。 第4章 起炉子制玻璃 第二日一早,沐晨去了铁匠师傅那里打了些工具,因为是定制的,又加了特殊的要求。 选了几家才有铁匠师傅接下来活,约定好价格和取货的时间,全套下来花了近一两银子。 烧火用的木炭也不便宜,但是这个也省不得,炭火温度稳定且高,炼制玻璃是极好的选择,为了防止不够咬咬牙直接买了二两银子。 这不亏的昨日的小姐给了二三两碎银,此时沐晨该去打零工凑材料钱了。 这一日等铁器的时间里沐晨将石英石先是敲碎,再研磨冲洗、去除杂质,水洗过滤晒干一套下来比昨日捡石头并不轻松多少。 昨日捡回来的螺蛳壳,清洗后大火煅烧便得到了生石灰,加水后便是熟石灰。 取来一根竹管不断地往里吹气让二氧化碳与氢氧化钙反应便得到了碳酸钙。 这其实才是炼制玻璃的关键所在,普通炭火完全达不到玻璃的熔点,但是加入碳酸钙后便可以熔化掉玻璃。 第二日,沐晨取回材料,手里只剩下一千枚左右的铜钱,沐晨决定若是失败了,明日就去九香楼做烤串厨子。 为了做炉子,沐晨寻了许久才找到了合适的黄泥巴。 烧火过程中,热量散失太快也会导致失败,所以也不能大意。 随着材料准备完毕,沐晨几乎是颤抖着手点燃炉火,随着风箱的不断鼓风,烈焰逐渐让石英粉末与碳酸钙粉末逐渐发生美妙的变化。 随着简易坩埚中固体完全熔化,沐晨小心的将玻璃溶液倒入事先准备好的铁质模具中。 在玻璃逐渐冷却进入一种柔软且粘稠的状态后,沐晨开始不断的用半球形模具对其塑形,然后放入两根快速滚动的铁棍之间,如此便可以制作出比较完美的玻璃珠。 做为科普博主,手工达人的沐晨,这点操作完全不在话下,最终沐晨制作了七颗鹌鹑蛋大小的玻璃珠一小块三棱镜外加三块a6纸大小的平板玻璃。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差点吓得沐晨把玻璃给摔碎了,赶紧将刚冷却好的玻璃珠和玻璃塞进草料堆里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对中年妇女,见沐晨开门便伸着脖子往院子里看。 “请问有什么事么?” “你们家是着火了么?我刚在隔壁看到火苗都蹿起来了。” 中年妇女心有余悸的说道。 “不是,不是,我在学打铁,所以在这里支了个炉子尝试了一番。” 沐晨胡乱的解释下,毕竟临时也没其他可想到的。 “你可要小心啊,这四邻八坊的房子都连在一起,要是起火了就麻烦了。” “婶子说的是,多谢婶子关心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一点不假,就冲有事婶子真帮忙这点,我得送婶子一条鱼。” 沐晨从水桶里捞起一条最大的鱼给妇人抓了过来。 “这怎么好意思的,你说你,你也太客气的。” 妇人本还想与沐晨严肃的说几句,毕竟自家就在隔壁,现在一下收了一条大鱼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看沐晨是越看越觉得这小伙子不错。 “别客气别客气,城外小河里抓的,婶子别嫌弃这鱼小就行。” “不嫌弃,不嫌弃,这鱼真不小呢,我家两小子今天还嚷嚷着吃肉呢,以后有什么事你到隔壁招呼一声就行,有什么事我也给你看着,我也不打扰了,就先回去了。” “慢走婶子。” 妇人满心欢喜,走路都感觉摇了起来,沐晨倒不心疼一条鱼,毕竟有个人在隔壁看着,自己出门也放心些。 第5章 假装纨绔子弟 这日一早,沐晨便来到城中当铺。 “掌柜的买一套绸衣。” “好嘞,客人这件绸衣你看如何?前几日刚当进来的,不说九成新,八五成新是有的。” 沐宁摸了下,料子还可以。 “什么价?” “客人喜欢三两银子拿去便是。” 这件衣服掌柜的二两银子不到的价格收的,转手赚一两多也不错。 “掌柜的,价格我也不还,但是我现钱只有一两,多余的银钱,我用这包裹里的衣服来抵,你看如何?” 掌柜闻言,接过包裹,打开一件件看了起来。 沐晨的衣服都是从沐府带出来,做工和料子都不差,连衣服裤子有十余件。 掌柜心中计算了下,便答应下来。 这些衣服一件卖二三百文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全数卖了三四两银子还是有的。 沐晨得了绸衣立马换上,转眼便去了城中专门交易珠石宝玉等贵重之物的地方——多宝楼。 “公子想要买个什么样的物件?” 伙计一看到有客人立马热情的迎了上来。 伙计清楚得很不管来的人是买还是卖,甚至是看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所以不能怠慢了。 “卖点小玩意。” 随即伙计将沐晨引入中堂坐下。 沐晨将玻璃珠取出,伙计立马取来一个托盘放在台子上,并请沐晨放了上去。 他们这行谨慎的很,客人不离手,他们不上手,毕竟若是一个不小心东家卖了自己也赔不起。 沐晨放的随意,玻璃珠几乎是从手上滚进托盘上发出啪的一声。 给伙计吓得顿时额头出了一丝丝汗,硬是左右看了几回确认玻璃珠上没有任何破碎瑕疵,才敢上手拿起来看。 “公子,敢问您这宝物想什么价格出售?” 伙计仔细看的同时,心中啧啧称奇,自己在多宝楼里这么久,还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自己的指纹居然在透过这珠子后看的分外清晰,如同化蚂蚁为秋蝉一般。 “这个价格还要我自己出?多宝楼鉴不出来?” 沐晨得扮演纨绔子弟的角色,所以自然不能好好的说话。 “公子勿怪,我们这行贵客出宝,贵客便先出价,贵客要求,我们自然能鉴的出价。” 伙计陪着笑生怕沐晨一生气带着东西走了。 “那你给个价格吧。” 一杯茶适时端了上来,沐晨正好也口渴,端起来喝了两口,无添加纯天然的茶确实味道还可以。 “公子的宝珠虽然个头不大,但是胜在剔透,形状完美,可以换一百两。” 沐晨闻言佯装生气,腾的站了起来。 “一百两?我就是给爪哥他都不能给我算一百两,就给窑姐那也得给我算二百两的姑娘来。” 说罢就要伸手拿回玻璃弹珠。 一百两沐晨已经很满意了,但是如果自己立马答应,对方便会以为自己这珠子可能是偷过来的,到时候被对方一调查,估计麻烦事不少。 毕竟哪个时候都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所以不如让对方将自己看做大户人家的败家子,他们不但不敢得罪你还会哄着你,以此希望从你身上弄到更多好东西。 “小六子,怎么惹贵客生气了?站一边去,晚点再收拾你。” 一中年男子适时从里面走了出来,其实他早已观察了有一会了。 “公子大人大量,小的学业不精,惹恼了公子,公子大量。” 伙计连连作揖求饶,就差要跪下了。沐晨也没为难他摇摇手,便又坐下。 伙计如蒙大赦,在掌柜的一个眼神示意下立马便跑回外堂。 “鄙人胡怀玉,是这多宝阁的掌柜,敢问公子贵姓怎么称呼。” “免贵姓沐,近来手头不宽裕,还请胡掌柜掌掌眼,看看我这祖传的珠子值多少钱。” 第6章 交易 胡掌柜,拿起珠子,其实刚刚在后面他就已经看出这珠子不是凡物,现在仔细一看更是心中感叹世间居然有如此绝美之物。 “这小六子,今日回去定要罚他一个月的工钱。” “嗯,必须得狠狠责罚。” 沐晨也奇怪这句话何意,但是也得顺着说。 “如此宝物,居然只给一百两的价格,亏的他在我这里学了三年,鄙人这里再给沐公子赔礼了。” 换做一般人原本若是生气的,此刻应该就气消了。 沐晨本来就没气,所以表情并无多少变化。 “无妨,无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不过也有些许可惜了。” 胡掌柜又是面露遗憾之色。 “有什么可惜之处,胡掌柜但说无妨。” “这宝珠,品相极好,不好再做切割,鄙人能想到的就是可做吊坠,但是如此便可惜了些,若是稍作点缀用作小金狮或者金蝉的眼睛那便是完美了,可惜只有一颗,便只好用作吊坠如此就不如玉佩戴的方便了。” 胡掌柜的话倒也目的明确东西虽好,但是有价无市。 “胡掌柜,这珠子一颗什么价,两颗又是什么价?” 沐晨不动声色,吹了吹茶碗,淡淡问道。 “这一颗,我能给五百两银子,两颗我就能给一千两一颗。” “这珠子我还有六颗,你可以做两只小金狮子,一只三眼小金蝉了那都成。” “沐公子此话当真。” 闻言胡掌柜先是一惊接着是一喜。 “这骗你作甚?只是今日我急着用钱,先将这颗出给你,但是我要一千两,五百两我现在拿走,剩余五百两过两日我再来时,你一并算给我。” 沐晨清楚胡掌柜给的价格已经是他能给的最高了,或许这个珠子胡掌柜能拿去创造两千两的价值,但是对于自己这个价格已经足够了。 “好,沐公子爽快人,沐公子是要银票还是要现银?” “四百两银票,外加一百两现银。” 二人签好字据,便交了钱货。 “沐公子现在去往何处,我派人送上公子。” 胡掌柜也想借此探一探这到底是哪家公子,万一是那极少数他们东家也惹不起的高门大户那还是尽早做打算。 “多谢掌柜好意,我还不打算回去,先得去快活快活一番,今日便先如此,胡掌柜留步。” 待沐晨出了门,叫小六子的伙计又冒了出来。 “你小子,下次拿不准的东西不要硬上,差点给你黄了一个大生意。” “舅,这东西我也没见过,你说了超过一百两的东西都得让你拍板,那我能给的极限不就是一百两么。” 小六子挠着头辩解道。 “我是让你看到贵重东西找我,不是让你看到好东西就给一百两,好在我今天在,不然事黄了,东家知道铁定打断你腿。 你待会派人去跟着,探探这小公子什么来路,别惹了大人物。” “舅,这哪用您说,我已经让小川子跟过去了。” “这事你倒是干的清楚,下次在店里别再喊我舅了,东家知道多少不好看。” 小六子是胡掌柜二叔家外孙,所以喊他一声舅,这小子做事也算圆滑,胡掌柜有心栽培他。 “舅,说的是,以后堂前堂后我嘴上喊掌柜,我心里还得喊一声舅。” 沐晨这边到没注意到有人在跟自己,知道也无所谓,反正自己也是小心谨慎,不会这么就回了住处,而是直接去了城中最大的花楼揽月楼。 第7章 要话多的,不要话骚的 “公子,你可来了,姑娘们可想死你了,怎么这么久没来,妈妈我看的都面生了。” 老鸨那叫一个热情,沐晨刚进门就被一把拉住。 沐晨也不含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直接放进老鸨手中。 “我要话多的,能说不停的那种。这些银子能来几个先来几个?” “哎呦,贵客,贵客,如云,如烟,如诗,如画快来陪公子聊聊天,多聊点公子爱听的。” 老鸨那就一个激动,这哪里来的愣头青,还没上活五十两银票就来了,就是客满也得把房间腾出来给贵客。 片刻功夫,四人全被赶了出来,老鸨一见瞬间心跳加速,这钱多的果然不好伺候,赶紧过来问情况。 “什么情况?贵客怎么把你们赶出来了。” “哎呀,妈妈,公子说他要的是话多的,不是话骚的,你让我们说啥嘛,背诗他也不要,唱曲他也不听。” 四人都发着牢骚。 老鸨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公子啊,你具体想要哪种话多的,我话就挺多,你看我行么?” 老鸨也一时没了主意,这么豪横的客人肯定不能放走了。 “你们有那种客人来吃饭,负责在旁边倒酒的那种么,就是不陪客,纯站在一边伺候的那种。” “有有有,不过这种长得我怕公子不满意。” “你不管,我就满意这种多找几个来。” 沐晨也不管老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老鸨没办法,只得找来,来娣,招娣,盼娣等粗使丫头来。 门关上,老鸨还不放心就在外面等一会,不多久此起彼伏的谢谢公子,总算让老鸨放下了心。 “城中鲁员外家做的布匹生意,虽然生意大,但是实际上五成盈利都是给了通判伍大人,伍大人的小舅子现在是户曹参军,那些钱就是通过这样转入伍府。” 盼娣小声的沐晨说完,沐晨立马拿出一两银锭送过去。 “谢谢公子!” “公子,我也有我也有。” 老鸨虽然不知道里面说啥,但是姑娘们说谢谢公子那便是拿了赏钱,说一声便是赏了一次,这会功夫都三四十次了不止。 “妈妈,您在这呢,快让燕儿上来。” 招娣猛的打开门似乎正要找谁,发现老鸨在门口,立马上去说道。 “燕儿?大厅里那个燕儿?” 燕儿算是这楼里姿色更差的的了,连包间都进不了,只能负责大厅中的卫生和茶水。 “妈妈,快,沐公子赏钱多的很,说一句喜欢的都是一两银子一两银子的给。” 说着招娣手里拿出七八个银锭,这给妈妈看的头皮一麻。 楼里的规矩客人的赏钱一半给老鸨一半自己留着,也算是给他们为自己赎身留个念想。 “快,快,燕儿快上来,快跑,东西别要了放地上快跑上来。” 老鸨就差没冲下去把人扛上来了,燕儿慌慌张张跑过来。 “妈妈,什么事?” “别管了,跟着招娣进去,公子爱听什么你说什么,把公子伺候高兴了,这个月多放你一天休。” 燕儿一脸懵圈的被推进房间里。 不一会功夫。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燕儿激动的道谢声,老鸨听的激动。 “成了,这公子长得标标致致的,口味倒是挺独特,怎么就喜欢这种样式的,真是奇了怪了。” 边说着便下了楼,那一日从开始一人在揽月楼花了足足两百两银子点了五个话多的姑娘逐渐就成了花了两百两大战了五个活好的姑娘。 第二日,多宝楼里的中堂里。 “那个小公子身体有这么好么?” “你在想什么呢?去库房里看看还有多少银子,要是不够还得去东家那里调些来,这盒子做急了。” 胡掌柜正拿着手里的小盒子,这是他寻了老师傅刚做的,里面正是那一颗小珠子。 “掌柜的是说那公子马上还得来?” “不出明日就得来,他这花钱如流水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家有多少家底给他败。” 话刚落,一个伙计急匆匆冲进来。 “胡掌柜,外堂一个公子自称姓沐。” “快快快,快请进来,算了,我自己去迎。” 胡掌柜赶紧让小六子收拾一下中堂,自己则出去迎。 “沐公子,一日不见甚是想念啊,请。” “胡掌柜客气了,请。” 二人一道进了中堂,茶水已经上好,沐晨端起一看,那可比昨日的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早上刚到的茶,东家赏的,我这自己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沾了沐公子的光,一道尝尝。” 胡掌柜老人精,那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不过这茶那着实是香。 第8章 置业 “胡掌柜,这是另外六颗珠子,我家老爷子以前说这是什么七星连珠,我也不懂,你说他们这些人这珠子吃也不能吃,拿手里还得小心翼翼的捧着,老糊涂了真是。” 沐晨一手抓着六颗珠子,一边说话一边手还挥动着。 给胡掌柜急的就差上手去托着了,见胡掌柜急的不行,沐晨也不逗他了将六颗珠子依次放进盘子里。 这次盘子里还垫着一层鸭绒,看得出对方重视了不少。 “漂亮,真是漂亮啊,小六子快,去拿银票。沐公子这次这么拿,要是现银要的多,我立马让人去银号里换。” “不用太多,你还给我一百两现银,其他的都给银票。” “成,银票六千四百两,外加一百两现银,小六子快去拿。” 几口茶的功夫,小六子拿着钱便小跑回来。 沐晨收下钱,便问起另外一件事。 “掌柜的,这城里哪有那种位置不算太偏,有大院子的那种房子卖。” “公子是要准备买地产?” “不瞒掌柜的,我不是本地人,家里让我娶妻生子,人生快乐正当时的日子我能娶妻生子? 小爷还没快活够呢,这南江城也是徒有其表,什么天下第一城,那个什么百味居,那个肉丝白菜,里面居然有这么大的菜叶子,白菜吃的不是那里面的菜心么? 我还是自己买个院子买些下人自己种,等到白菜长成抠出菜心高汤稍微一煮那才叫一个会吃。” 胡掌柜跟小六子闻言都感觉这人从宫里出来的吧,说的什么虎狼之词,吃白菜哪有只吃菜心的。 “沐公子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鄙人望尘莫及,不过沐公子说的这种院子,东区街坊倒是有。 东区长乐街坊里,三进的大院子,五六千两左右,公子还是可以轻松拿下。” 胡掌柜推荐的房子和地段都算不错,不过他是存了私心。 若是沐晨拿下这个房子,钱便又见了底,必然又要拿东西来换,若是吃喝嫖赌把钱败光到时候自己还能抄底给他房产买过来。 “如此甚好,胡掌柜可有认识的人,我今日便去买下来。” 沐晨清楚胡掌柜还想从他这里得到好东西,自然会卖个人情。 南江城最好的地段是城北的几个坊,大多是巨富巨贵之所,房价贵的可达数万两之多,更有豪居能价十数万之多。 东城的算是第二梯队的,如沐晨买的这种大院价格在几千两到万两之间,多为富商和城中小官的居所。 在胡掌柜的介绍下,沐晨最终花了五千五百两银子,家中物件也一应留下,所以价格也不算贵。 新宅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四合院,三进院落。 第一进院为进街门后,垂花门之前的由倒座房所居的狭窄庭院。 第二进院是由东西厢房、正房、游廊组成,在正房和厢房旁边还有耳房。 第三进房是正房后面后罩房,在正房东侧耳房开一道门,连通第二和第三进院。 新宅占地约有一亩半的地方,着实不小。 从牙行雇了下人回来,沐晨不放心直接买回来的人,毕竟自己独木难支,万一买到亡命徒自己不得交代进去。 雇来的人,都是城里城外有家室的人,若是做了歹伤了东家,牙行会为了名声连对方的老坟都会给你掀了。 虽然雇了二十多个人一个月得花上十多两银子,对于现在的沐晨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钱。 内院里养上三只黄狗,也不怕贼人夜里翻墙入院,狗叫两声自己也有个提前防备。 胡掌柜派来的人,还想着帮沐晨去原来的地方搬家过来,被沐晨以急着去花楼为由拒绝了。 给了来帮忙的人一人一两银子酒钱,众人千恩万谢后也就散了。 第9章 继续打探消息 至于去花楼这件事,沐晨倒没有说谎,安排了家中清扫和包括下人住所和排工等诸多事宜后,沐晨又是立马赶到揽月楼。 “哎呦,我的贵公子,你可算来了,可把我盼的都茶不思饭不想了。招娣,盼娣,燕儿还倒什么水,快放下,放下,我的姑奶奶你怎么都分不清缓急轻重的。” 老鸨一顿操作,急吼吼的把人全送进三楼包间,沐晨见状还是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进老鸨手里。 “要是还有话多,也给我送进来。” “我的贵公子,你放心,话最多的全在屋里了,我保准她们能说一晚不重样。” 沐晨点点头,跟着老鸨一起在众人看疯子一样的眼光中进了三楼包房。 “姑娘们,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给我可着劲挑沐公子爱听的说。” 老鸨见沐晨那可是高兴,昨日可是送来了二百两银子,姑娘们每人都得了十两左右。 “是,妈妈。” “沐公子,你们慢慢聊,我让人送点酒菜过来。” 老鸨说完出去顺手关了门。 等到酒菜送来,姑娘们已经人手捧着一小捧银锭子了。 看的送酒菜的龟公都忍不住说自己也是话多的那种,被老鸨一脚踹了出去。 沐晨见场景滑稽还是往龟公扔了一两银子,龟公捡起连连道谢,趁老鸨没抢去一溜烟跑没了影。 “无妨,就当他刚摔的动作惹人一笑赏的吧。” “那就替他谢过贵公子了。” 老鸨见沐晨出手阔绰,今日估计又要挣不少,心里美得很。 “再给我送两只烧鸡,十个馒头,再随意弄些其他菜,酒就不要了。” 老鸨应声便吩咐去做了,花楼每日客人众多,所以厨子也多,片刻功夫东西便都做好送了过来。 “你们吃吧,吃完再说,我也写累了,休息一会。” 几位姑娘面面相觑,都不敢去吃,他们可从来没吃过这些,客人吃剩下的那些也没他们的份。 “你们不吃,我就送你们出去了?” 闻言几人赶紧上前,开始还是吃的小心翼翼,接着是狼吞虎咽,最后则是边哭边吃。 一顿风卷残云后,桌子上连盘子都舔干净了。 “还需要加一点么?” 几人皆是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公子,我们从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给我们吃有些浪费了。” 招娣有些不好意思,但不妨碍她刚吃的最多。 “我之前给你们的银子,你们留着干什么?” “等攒够了钱,我们想给自己赎身。” 几人互看一眼,说起赎身眼神里透露出坚定。 “你们多少钱才能赎身?” “妈妈说一百两就能放我们走。” “你们一年能存多少钱?” …… 从与几人的对话中,沐晨知道这几人都是家中贫苦,被卖到这里来的,由于长相普通,连名字老鸨都懒得改,当成粗使丫头用。 等连跑堂打扫卫生都不合适了就会送到后院洗衣刷碗倒粪桶。 若在最后还凑不齐赎身钱估计还得被卖给老鳏夫。 以他们存钱的速度能在五六十岁之前把自己赎回去就算还不错了。 但是如此也注定是孤苦一生的宿命了吧。 吃饱了饭,几位姑娘一股脑又给沐晨说了一大堆关于南江城的各种小道消息和秘闻。 第二日一早沐晨刚醒,老鸨便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等洗漱完开了门,老鸨立马迎上来。 “贵公子,我家夫人有请。” 第10章 柳香儿 “夫人?” 沐晨只是思索了一瞬间便也明白了,这个老鸨也不过只是表面上的老板。 毕竟南江城这么富庶的城池,一个普通的老鸨不可能有这般实力。 “公子楼上请。” 沐晨稍微整理了下衣衫,便跟着老鸨上了五楼,整个这一层居然只有一间屋子。 “夫人,人已经带到了。” “何妈妈辛苦了。” 老鸨躬身退了出去,全然没了之前老鸨的气质形象。 “小生沐晨见过夫人。” 屏风后只能隐约看到一道人影。 “沐公子这两日照顾楼里生意,妾身这里谢过了。” “夫人客气了,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沐晨自是清楚这事可不是来道谢这么简单。 “只是公子,这日夜打听其他客人的消息,若是让其他客人知晓,也着实让妾身为难呢。 公子或许有倚仗不怕,但是我这楼里的姑娘可就没这般好命了。” 这话刚落下,这两日跟沐晨透露各种消息的五位姑娘都被押了进来,看样子吃了不少苦头。 “夫人这是?” 沐晨也觉得心跳加速了几分,毕竟要是惹了这些人,说不好就是悄悄的被抹杀了。 “公子莫怪,楼里姑娘胡乱嚼舌根自然要受些皮肉之苦。” 这几个姑娘挨打,倒不是因为多话,而是为了得到沐晨的银子主动去打听客人的消息,这便坏了规矩了。 “夫人打算如何对我。” 沐晨尽量压制心中的不安。 “公子不要误会,我把他们几人抓来说清楚,单纯是不想失了公子这样的贵客。 只是希望公子也不要为难姑娘们,虽是烟花柳巷之地规矩也还是不能坏的。” 两位侍女将屏风移去,梳妆打扮好的粉衣紫面纱女子起身坐到软榻之上。 五名犯了错的姑娘跪于地上头伏的更低,生怕惹恼了这位夫人。 “是小生之过,还请夫人宽恕,往后必不再让夫人为难。” “还不过来谢过公子大量。” 粉衣妇人悠悠一句话,几人如蒙大赦。 “谢谢公子,谢谢夫人。” “谢谢公子,谢谢夫人。” 老鸨又赶紧进来将几人带了出去。 屋内除了两名侍女只剩沐晨与这粉衣妇人。 “敢问公子到底在打听何人何事,或许妾身能知晓一二。” 沐晨仔细揣摩着每一个字,甚至连标点符号也想斟酌一番。 “我想寻一个生意伙伴。” “哈哈哈,公子还真是颇有想法,这倒也不错,来这揽月楼的客人虽有三六九等,不乏公子要找的人,只是公子想做什么生意,妾身也是好奇。” 女子声音幽幽软软,但是沐晨清楚一个女子能让下人畏惧至此必定不是什么菩萨心肠之人。 “做这大周不曾有过的生意。” “哈哈哈,公子当真是爱说笑,这大周不曾有的生意,大周地广千里,除了日月星河,雨后长虹还有什么不能买卖的生意。” 本来女子还对沐晨有点好奇,这么一听感觉也就是个轻浮公子。 “我若是能将长虹卖给夫人,夫人当如何说?” 日月星河沐晨搞不来,但是长虹自己还是立马就搞到的,古人的长虹便是彩虹。 “公子是贵客,但还请不要说笑,莲儿帮我送公子,我有些……。” 话还没说出口,屋内除了沐晨三人都已经瞪大了双眼。 早上日头正好低,斜射入房间里,角度刚刚好,一道彩虹正落在三人眼前。 “夫人,我可做得了这大周没有的生意?” 沐晨认真看向粉衣夫人,并收回三棱镜。 “妾身今日长了见识,井口望天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莫怪。” 这位夫人不自觉仔细打量了一眼沐晨。 “夫人言重了。” “敢问公子这长虹所售几价?” “夫人若是喜欢,便送于夫人,只是小生东街刚买了宅子,家中缺些下人。” “莲儿,去让何妈妈把他们几个丫头收拾干净了一并送到公子府上。” “多谢夫人好意。” 沐晨拜谢,往前两步送上三棱镜。 “这玩意如此小巧,怎么变出如此美丽的长虹?” 沐晨又演示了一番,并告知具体的操作技巧。 “夫人喜欢,小生也是欣喜。” 沐晨欣喜,这下不用担心生命之忧了。 对方又自己操弄了一番,喜不自禁,不多会便小心收好棱镜。 “妾身柳香儿。” “小生沐晨。” 第11章 再次相见 离了揽月楼,沐晨回了一趟租借的屋子。 隔壁的婶子和他男人都在家,见沐晨回来也是热情上前打了招呼。 沐晨只说投了亲戚,所以这次回来搬点东西就走了。 将铁器一股脑包裹起来,几片玻璃包裹好藏进衣服里。 跟隔壁的婶子说剩下的东西都送他让他男人用推车帮忙把东西送到东城。 屋子里煤炭还有不少,还有一整床的被褥,锅碗瓢盆也都新买的。 婶子激动的满口答应,连连催着男人给送到了位。 等回到城东宅子里,盼娣,招娣几人都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一见沐晨一个扑通跪了下来。 “谢公子大恩。” 几人没想到自己最终以这种方式被赎出来,都是感激涕零。 “快起来吧,这宅子里的人全都是请的,你们以后就算是我沐家第一批老人了。 月钱一人一月一两银子,跟我说话没有钱。 但是该说的说,不要因为不给钱就不说。 以后你们就负责罩房到正房之间的打扫。” 安排好几人的工作和住宿,沐晨坐在大厅里,喝着茶,自己不在的这日,家中管事已经把该置办的都置办的完全,自己终于可以得个清闲。 这一闲就会想事,沐晨突然想起来之前的那位姑娘,自己还没跟人家道谢呢。 “刘管家。” “东家。” “给我配置一辆马车,银子要是不够,便直接跟我说。” 沐晨之前给了管家二百两银子,做为日常支出使用,每月用多少补多少。 管家应声便去办,虽是从牙行雇来的人,但是做事都不含糊,毕竟做好得了东家认可,被东家留下签了长期契书则会有一份稳定收入。 第二日半上午沐晨便乘车来到城郊,然后远远的就下了车步行到了之前的捡石处。 四处远望皆不见,想想也是,哪会又正好遇上。 既来了,不如继续捡一点石英石,上次的石头用完了,所以再取一些,可做备用。 临近中午,沐晨突然发现,居然那位姑娘又出现在岸边自己的鞋子旁。 便立马小跑着往回,中途还摔了一跤,惹得姑娘咯咯笑。 “又见面了。” 姑娘依旧不说话,只是递过来篮子。 里面还是一样的馒头配一碟小菜。 沐晨抓起来就吃,这几日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也不如这馒头配小菜好吃。 “上次谢谢你。” 姑娘只是笑不说话,指着篮子里面,还有二两银子在里面。 “谢谢你,但是我不缺银子,我有钱的,这个小荷包是你的,可惜你不能说话,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姑娘。” 沐晨刚要准备问对方认不认识字,只听到远处有人呼喊起来。 “公子,你在那边么?” 姑娘闻言,立马拿起篮子将剩余的一个馒头一把塞进沐晨的手里,一溜烟的跑开。 沐晨还想去喊,但是考虑到对方应该是顾及女子名声,那自己就不能害了人家。 只可惜没有问到对方家住哪里,不然自己一定登门道谢。 “公子,可算找到你了,我们都担心死了你这么久没回来。” 沐晨见对方也是好意,也就没责怪他们,见姑娘早已跑的没影便叹了口气,将石头全丢给来人便回去了。 远处 “小姐,你要是喜欢,便直接与那公子表明心意就是。” “那是姐姐的婚约,我不能肖想的。” “我的傻小姐,大小姐都与他退婚了。” “那也不行,我只是庶出女儿也不能配上他。” “我的姑奶奶,他家都破落了,就剩他这个人了,你不知道我听大房那边的人说,沐公子被大小姐他们羞辱的直接气急攻心昏死了过去。 你看看他现在还动不动来河里淘食,不过他也真是傻,都这样了一身衣服还舍不得卖掉。” 丫鬟也是不理解。 “哎呀。” 陆初雪看着手里的荷包有些大惊失色。 “怎么了小姐?” 丫鬟看过去只见荷包里放着一百两银票。 “遭了,我怎么把他钱全拿过来了,这下他更没钱了。” 陆初雪急的快哭出来。 “小姐,你别担心,八成是搞错了,沐公子不可能把自己钱全放女孩子的荷包里,八成是沐公子想谢小姐故意放进去的。” 丫鬟的提醒让陆初雪又反应过来,这个确实是沐晨递给自己,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哪里来的钱呢?” “小姐你就别管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或许沐公子家还留着些家底呢。 我们赶紧回去吧,你天天往这里跑,再不回去老爷都要起疑心了。” 回到家中,沐晨还是有些郁闷,这次失之交臂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了。 后来沐晨又去了几次终究没有再遇到,自打陆初雪知道沐晨不是为了生计发愁后,便也没有再冒险前往。 第12章 银镜 这一阵的花销,沐晨的钱便又只剩几百两。 可是还是没有找到能作为倚仗的人,所以沐晨断不敢冒险。 “刘管家,帮我买来以下的东西。” 管家接过沐晨写的清单,思索片刻便知晓购买的地方。 硫磺药店就能买到,火硝这要去一些特定单位地方找寻了,养殖户那里一般会容易找到一些。 优质的粳米可以获取较多的淀粉,这个也是清单中的一项。 小半日功夫管家便让人买回来沐晨所需的物资。 这期间沐晨让人在自己正房边收拾出一间屋子,又安排人负责破碎研磨石英石。 罩房前的院子里则是搭建一个简易的火炉,这里只有招娣等几人,搭把手帮帮忙烧炉子什么都没问题。 沐晨这次不是要做玻璃珠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他自知不能让对方成为自己背后之人。 毕竟玻璃珠与玉珠翡翠珠碧玺珠说到底都是些小玩物。 将石英石烧制熔化比上次轻松了许多,毕竟有五个帮手。 沐晨需要做出来烧瓶和试管烧杯蒸发瓶等玻璃物件。 熔液态玻璃完成接着便是等他降温到粘稠状态,要如同水加多了的面团,近乎要流动但是也不是液态的样子。 是时候将铁管一端戳在一小团玻璃上,旋转保持不能掉落,然后吹气,修整。 沐晨用力一吹,腮帮子一阵酸痛硬是没吹开。 “公子让我来。” 来娣在揽月楼时常被安排进厨房吹炉子,只见他他腮帮子一鼓,立马吹起一个大球来。 顿时几人都是拍手叫好,沐晨见状立马趁热打铁,拿着修整的钳子和剪刀操作起来。 “公子这个让我来,我平时都是做的针线等细活。” 盼娣看了一遍觉得也不难,上手一二三也就成了,比沐晨做的那是好看的不止一点。 沐晨看了看自己宛若残废的爪子,明明自己脑海里都有成品的样子,居然做出来不如几个第一次做的姑娘。 工具制作完成后,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 将硫磺燃烧生成二氧化硫溶进水里,获取亚硫酸,充分氧化后得到硫酸。 这期间用粳米制作的淀粉溶液通过酶分解得到葡萄糖。 淀粉酶的获取也简单,沐晨将一盆鸡腿放在招娣他们面前。 五个人的口水跟堵不住的泉眼一样往下流口水。 这口水里就是大量含有淀粉酶,淀粉在淀粉酶的作用下会水解出葡萄糖。 不断加热蒸发冲洗过滤净化蒸发得到十分纯净的葡萄糖,只是招娣他们都不肯尝葡萄糖味道如何。 火硝的成分是硝酸钾与硫酸处理后获取硝酸,将二次精炼的纯银与硝酸反应得到硝酸银。 之前制作的玻璃片置于硝酸银溶液中,加入葡萄糖静止一日一夜后,银镜便就此完成。 沐晨奖励几人各二两银子,让他们去置办一身新衣裳。 至于镜子的成品也就没让几人看了,一早让管家去找木工做了镜框正好装在一起。 刘管家做事的能力和效率都是一绝,沐晨也是有意签一个长契。 只是眼下刚开始,还需要再多多考察一番。 第13章 投其所好 “贵公子,你可有一段日子没来了。” 做银镜这几天,沐晨整整四日连门的没出,别说老鸨了,宅子里的下人都有人好几日没见沐晨。 “何妈妈,小生求见夫人,还烦请通传一声。” 何妈妈闻言便直接拉着沐晨先去三楼一间屋子,没想到此处还有暗道,直接便上了顶楼。 “夫人,沐公子求见。” 老鸨立于门外,轻声说道。 “请进来吧。” 一名侍女打开门,老鸨侧身,沐晨谢过老鸨便进了屋子。 “小生见过夫人。” “不知公子今日来所为何事?” 柳香儿慵懒的声音传来,屏风之后,能隐约看见柳香儿对着铜镜打扮着。 “晚生亲手做了一面镜子送给夫人。” 屏风后传来女人笑声。 “没想到沐公子还会这磨铜镜的手艺呢,只是这才一别几日,沐公子日夜不睡也难磨成,沐公子若是因此操劳伤神,妾身可是要心生愧疚的。” 柳香儿的话里总是很难听出过的情感和意思。 “夫人见过的稀罕物多,不如给我小生看看,小生下次也好知道如何改进。” 屏风后,柳香儿摆了下手,一名侍女便走到跟前,沐晨取出银镜递过去。 银镜包裹在木盒中,内铺一层丝绵。 柳香儿轻轻打开木盒,本没有什么太大期待,但是盒子打开看到自己五官的一瞬间,先是吓的大惊往后猛的一退,若不是侍女扶的及时险些失了态。 “夫人,您可要紧。” 柳香儿稍作回神才反应过来,盒子中是一面镜子,只是这镜子竟然如此清晰,以至于自己打开镜子的一瞬间以为是看到另一个活的自己。 “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沐晨也没想到柳香儿的反应如此之大。 “无事,无事。” 回过神的柳香儿将镜子小心翼翼的立了起来,尽管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银镜。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仿佛轻触即碎,或许是因为盒子中的丝绵,或许是这精致的木框。 一边触碰着自己的发梢,一边微微转头仔细看着镜中的自己。 仿佛他不相信这是一面镜子,而是怀疑对面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模仿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沐辰全程也一言不发,端坐于矮凳之上,直到柳香儿逐渐从震惊,怀疑,兴奋,困惑中回过神来。 “容妾身失礼,敢问沐公子家住何处?” 柳香儿其实早已将沐晨的底细打听的七八成,只是完全不清楚对方为何会有,七星珠,长虹镜,还有面前这件奇物。 “不敢欺瞒夫人,小生不久前家中突遭变故,如今已是孤家寡人。” 沐晨是来寻求依靠,自然没必要说谎,这也多少赢得柳香儿的好感。 “同是天涯沦落人,妾身如今也和沐公子一般,妾身痴长几岁,若是不是出身这烟柳之地,倒想与沐公子结为姐弟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沐晨自然不会接不住。 “柳姐姐,愿意照拂弟弟,是弟弟的福分,姐姐若不嫌弃弟弟身轻名微,往后便是我于这世上唯一的姐姐了。” 屏风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沐晨知道于这南江城,自己算是立住了。 “三日后南江城宣大人府上有一场茶会,姐姐身体不适,不知道弟弟可有时间替姐姐去看一看。” 侍女将一封请柬交给沐晨,沐晨恭敬接过来,一张手写的请柬,落款都尉府 屏风后,柳香儿依旧在对着镜子看来又看去,自然看不出半点不适。 沐晨清楚这是给他引荐大人物,同时沐晨也识趣的知道此时不宜打扰柳香儿孤芳自赏了。 “姐姐身体不适,弟弟先告退了,改日再来看望姐姐。” “莲儿,替我送二公子。” 沐晨起身对着屏风后的柳香儿恭敬一拜,跟随侍女原路下了楼。 这一刻,沐晨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上那股重负瞬间烟消云散。 第14章 茶会风波 三日后,宣都尉府 “公子可有请柬。” 沐晨将请柬递上,对方立刻恭敬交还,并亲自领着沐晨进了院子。 尽管时间尚早,却已经来了不少人,门外还在不断有人进来,只是并没看到有人是被领进来的。 可想而知柳香儿确实不是表明那么简单。 茶会既是位高权重者闲暇交流的场所,也是商贾名流攀附权贵的机会。 对于高门大户中尚未婚配的公子小姐们,这也是一次寻找良缘佳配的好机会。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声大喊,差点没给沐晨吓出心脏病,沐晨寻声望去,居然是陆初霜。 而陆初霜此刻想的却是,这个瘟神若是胡言乱语自己这名声可就毁了,今日来的青年才俊众多可不能让沐晨坏了自己的姻缘。 沐晨也懒得理他,毕竟自己在这里一个人不认识,若是失了礼数,被柳姐姐知道恐不好收场。 反正这府邸也足够大,估计足足有陆晨的宅子五六个大,自己惹不起还不能躲着这小仙女么。 “这位小姐,还请勿大声喧哗。” 下人听到声音立马便跑了过来。 “你们检查请柬的时候都不仔细看的么?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府里待会丢了东西你们不怕担不起么?” 陆初霜说话时还看向沐晨,仿佛就是明说这人手脚不干净。 下人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到沐晨身旁。 “公子,可否让小的看下您的请柬。” 沐晨也不想为难他,便递了过去,小厮只一看,瞬间额头出了细汗,立马恭敬的递了回去。 “小人千该万死,还请公子宽恕。” 这一下顿时就让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能让都尉府下人能如此惶恐必然是来头不小。 沐晨收回请帖,也未多言,就要转身离去。 “你是眼瞎了么?他一个破落户,手里拿的必然是假的请帖你看不出吗?” “这位小姐可否请你出示下请帖。” 都尉府的下人不傻,知道是时候给自己争取一些活路。 “你说什么?你是在找死么?” 陆初霜没想到这还查到自己头上来了。 “这位小姐,你无端指责我们都尉府的贵客,若不是认错了人,我们有理由认为你是趁乱混进来的,请您出示请帖。” 陆初霜的请帖放在陆初雪那里,他根没想到进来之后还要查。 毕竟陆家是一张请帖,他和陆初雪进来后压根就没拿。 此时陆初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根本拿不出来请帖。 “我是陆家的嫡女,你不去细查这来历不明的破落户,盘查我做什么?” “何事喧哗?” 宣府的管家走了过来?同时某个角落里宣都尉之子其实早早就已经看到这边,只是此时他不便出来处理,只能让管家出面。 “管家,这里有人持假请柬混进来,我好心提醒,这没长眼的下人不去将人赶走,反倒盘查起我来。” 陆初霜见宣府管家出来,立马告起了状。 下人见状来到官家身边耳语了几句。 “这位小姐是看到这位公子偷盗何物? 这位小姐又是如何知晓这位公子所持请柬为假? 再者这位小姐所持请柬又在哪里?” 一连三问陆初霜顿觉不好,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他一个破落户怎么可能买得起这身衣服? 而且茶会邀请的都是名门望族青年才俊大家闺秀,他一个破落户怎么会收到请柬? 我的请柬在我妹妹那里,刚才人多一时走散。” 陆初霜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被如此多的人围观却是这种场面。 “如此说这位小姐,不能证明这位公子做了什么坏事,也不能证明这位公子的请柬为假,最后也不能自己拿出请柬。 这位小姐一口一个破落户不知哪点能体现出大家闺秀的涵养,反倒是这位公子自知被诬陷自始至终也不愿与你争执未尝不是谦谦君子之风。” 众人闻言都纷纷点头,被人大庭广众之下污蔑,一般人早就跟你不死不休了,这人面不改色波澜不惊,自当不是普通人。 再者都尉府自己发的请柬,自己能认不出真假么?都尉府什么地方谁敢冒死在这里作假。 陆初霜闻言气的脸都绿了,这下传出去,自己不成了城中笑话。 “一定是你收了他好处,才给他放进来,如今被我拆穿,只能帮他说话。” 陆初霜慌乱之下已经口不择言了。 “放肆!你当我都尉府什么小门小户?你既污蔑人家是破落户,哪个破落户又有这本事让都尉府的人给他造假。” 众人闻言又是纷纷点头,窃窃私语,怀疑这姑娘脑子有问题。 “你,你们,你们。” 陆初霜感觉自己快要气昏过去,一个被自己退婚的破落户居然敢这么对自己。 自己又不能说自己毁了对方婚约,一时只感觉浑身哆嗦。 “来人,把这位小姐请出去,都尉府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不管陆初霜如何辩解,最终都还是被都尉府的下人赶了出去。 “这位公子,扰您的兴致。” “无妨,多谢出手解围。” 沐晨能看得出来,对方话里话外都是站在自己这边,并且也让周围人清楚这是都尉府的贵客不能惹。 “多谢公子海量,就不打扰公子,先行退下了。” 人群散去,沐晨便继续往其他园子走去。 角落里一个女子偷偷看向这边,沐晨也感觉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转头望去什么也没看到。 只感觉估计是刚那一场闹剧让自己有些多心了。 角落里,陆初雪捂着胸口,正因差点被发现紧张的心脏直跳。 第15章 炒茶 午时刚过,今日茶会便进入主要环节。 城郊采来的新茶,便会在此时送到都尉府。 府里的师傅会在众人观看下,将新茶揉搓加工最后制成茶饼,然后晾晒。 而众人喝的茶则是之前已经晒好的茶饼。 沐晨尝了一口,这茶比在多宝楼的茶味道更佳了几分。 但是自从自己有了宅子喝了自制的炒茶后,多少觉得这大周的制茶之法不是很完美。 这种制茶的法子不仅没有保持茶的原有的形态色泽之美,茶香也没有完美的释放出来。 见这大周制茶工艺如此,沐晨心中暗想,这也倒是个机会。 几轮品茶过后,大师傅也完成了诸多茶饼,众人也开始以茶为话题,从种植,采收,制茶,饮茶,诗词无所不谈。 在场之人都为着各自的目的寻找各自的目标畅谈起来。 一言不发独自饮茶的沐晨看起来倒有些另类,三盏茶后,沐晨也就谢绝了添水的下人。 “这位小兄弟是不喜欢这新茶么?” 沐晨相邻男子主动与沐晨说起话来。都尉府的新茶自然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好,更何况茶会拿出来的更是上品。 沐晨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身旁之人,约莫近三十岁的样子,按照沐晨的想法,这个年纪不应该坐在这里才是。 “并非如此,只是喝惯了炒茶,一时不大适应。” 沐晨不清楚周边人的情况,自然不能吐槽这种制茶的方法。 “还请赐教何为炒茶?” 男子一下来了兴致,这茶还能炒么?莫不是还要放油盐酱醋? “我这里有一些炒茶,兄台有兴趣,回头可以回去自己泡一些。” 沐晨也没舍不得,毕竟家里也多,很多东西就怕对比。 所以因为喝不惯大周的晒茶,沐晨都有随身携带一个小竹筒放些炒茶。 那人接过打开闻了闻,神色一正,随即将自己茶碗中的茶水直接倒了出去。 这倒引起旁边不少人注意,这一操作也给沐晨惹得一惊。 众人也是纷纷猜测这人什么来历,在都尉府喝茶居然把茶直接倒了。 男人手一招随即一名下人从炉子上拎了一壶热水过来。 “这个放多少?” 男子看向沐晨并寻求意见。 “比你刚喝的略少放一些。” 男子闻言点点头,取了一些放入碗里,倒入热水。 随即茶叶如同雨后新芽一般渐渐展开,茶叶展开后的颜色仿若刚摘下来一般。 茶汤清绿,此时已经不能说就是饮茶了,简直成了一幅美景。 再凑近一闻,茶香四溢,与晒茶不同的是这种香味直冲心灵一般,让人顿感惬意。 再浅品一口,犹如春雨润湿茶树,雾气弥漫在山间的画面一一浮现于脑海之中。 “妙啊,妙啊,难怪小兄弟只喝了三盏便不多喝,我若尝过这等好茶,怕是一盏都不愿入口。好茶,好茶。” 男子只感叹好茶,时而点头时而品上一口再回味片刻。 “兄台喜欢,告知在下,我让人多送一些去府上。” 二人又聊了一会,男子便起身告辞,茶会又持续了约莫两刻钟的功夫,便算结束。 到结束沐晨感觉自己估计白来了,毕竟除了致辞的时候都尉府的嫡子出现之外,所见基本都是年轻的后生,大佬们应该均不在此处。 “沐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正当沐晨要起身跟随众人离开时,一小厮走过来,轻声说道。 第16章 那位大人 沐晨陡然心跳又加快了几分,终于正主要出现了,就说柳姐姐怎么会让自己来这种无聊的茶会呢。 跟着小厮在穿过好几个院子和连廊,终于来到一处小别院外。 “大人,沐公子到了。” “请人进来。” 说话的声音,感觉有五六十的感觉。中气十足让人闻声则感气场。 沐晨踏入院门,便见到五人正围坐在石桌前。 而杯子里泡的茶居然是沐晨刚赠予那位的炒茶。 “小兄弟,又见面了。” 说话的还能有谁,正是刚才邻座的男子,另外一位则正是之前讲话的都尉府嫡子宣传威。 还有三人不用言说端坐正中的必然是宣都尉,另两人也必定不是一般的主。 “见过诸位大人。” 沐晨恭敬一拜。 “沐小友请坐。” 宣都尉面色和善,对沐晨仿佛十分了解一般。 “多谢都尉大人。” 沐晨坐下,一杯茶也沏好端上来,宣都尉给沐晨介绍了身边二人,一人是功曹陈大人,都邮徐大人。 之前与沐晨邻座之人是为城中首富之子吴满山。 其父前往京城办事,便由他代表吴家出席茶会,南江城一半的茶都是吴家所售,今日茶会所有花费也都是出自吴家。 “沐小友这茶当真一绝,不知产自何处,茶名为何?” “回都尉大人的话,此茶为在下根据古书自制而成,名为鹤返。” “哦?因何名为鹤返?” “此茶入水之后形如仰天鹤首,古书记载有一位鹤仙人化作人形来人间品尝此茶,每每飞回山途中又忍不住折返回来再喝上一盏,故得名鹤返。” 沐晨对于自己胡扯的本领还是颇为满意。 “听小友一言着实长了些见识,小友可曾想过于这南江城大周甚至是九天之下销售此茶?” “在下能力有限,既无人力也无财力,只能说心有余而力不足。” 闻言几人互看了一眼,便立马心中有数。 “小兄弟若是愿意,吴家出人出材料和销售,另请大人提供所需场地,小兄弟出制茶之法共同将这门生意做起来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吴满山知道这制茶之法意味着什么,不仅南江城,未来整个大周的茶都会被他们垄断。 如果现在叫半江城,以后便是满大周。 “若诸位大人同意,在下自当满心欢喜。” 沐晨闻言立起躬身道。 “好,那便如此,一日内便选好地址,建造厂房也尽快落实,这两件事便由二位大人去办吧。” “是。” 二人同时应声。 “至于利益所得,沐小友得一成,吴家三成,可有何问题。” “都尉大人,在下只出了制茶一法的一成着实太多,实在受之有愧。” 这点沐晨倒不是客气,一个制茶之法而已,对方给个五千两自己都知足了,毕竟这本也不是自己想做的生意里的一个。 “沐小友就不用推辞了,既然都是那位大人的人,便按照如此分配就是。” 都尉的这句话让沐晨心中一疑,什么那位大人,都尉都差不多在这地头上前三号人物了,还有哪位大人让都尉这么看重。 柳姐姐?对方莫不是弄错了?但是自打进府,从对方下人到都尉都是对自己客客气气,只能是柳姐姐身后还有不得了的靠山。 “那就多谢大人了。” 沐晨心中暗喜,看来自己这次赌对了一棵大树。 “沐小友年纪轻轻便得了那位大人认可,往后毕竟前途无量,真叫人赞叹。” “大人谬赞了。” 都尉收到那位的密信时还在困惑什么样的年轻后生需要传话到他这里,没想到这第一次见,就让人大开眼界。 而沐晨不知道的是那位大人也将会改变他原本苟一辈子的打算。 第17章 嫁祸 不同于沐晨人逢喜事精神爽,陆家这边自打陆初霜到家已经哭了整整一下午。 可以说今日现场见证陆初霜窘态的就不下百人,很快这就会成为青年才俊圈,闺房密友间的热点话题。 一想到这些陆初霜死了的心都快有了,若不是该死的沐晨跑到南江城还赖着不走,他也不至于今日时失态。 “孩爹,不然你去劝劝霜儿。” 陆初雪的娘陆张氏去劝了几回,都没什么太大作用,只好来让陆如松去劝劝。 “我能怎么办,他也不想想,那是都尉府,他没事招惹别人做什么?” 陆如松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当时为什么如此不冷静。 “等老爷子回来,好好治治雪丫头,没事他乱跑什么,害得霜儿被赶出来。” 实际上原本二人一起进的都尉府后,陆初霜觉得一来陆初雪的长相会抢了他风头,二来也怕小姐妹们笑话他带着个庶出的妹妹。 所以进了都尉府后,是陆初霜自己撇开了陆初雪,只是陆初雪当时也并未走远,怕沐晨认出来不敢上前。 “怎么治?跟爹说沐晨已经来过了,被我们赶走了?然后又冒出来在都尉府跟霜儿起了冲突?” 陆如松此刻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自打老爷子知道沐家遭了变故,便立马派人去打听。 结果得到沐家只有沐晨幸免于难,如今也下落不明的消息。 一时接受不了病了好几天,也刚刚才缓过劲来。 “那你说怎么办?如今那小子不知怎的居然还在城里,万一哪一天被老爷看到岂不是露馅了。” 一想到此,陆张氏心中也是害怕不已,毕竟那日就他出言羞辱的最厉害,以至于直接给沐晨气到没了呼吸和脉搏。 好在后来又醒过来,不然老爷子知道定会要自己偿命。 “让羽儿从书院里回来,这些日子随时跟着老爷子,霜儿暂时就不要出门了。 另外让人散播些消息就说今日的事是二小姐,他们二人长得有几分像,外人未必都分得清。” 这是陆如松眼下能想到唯一好的办法了,回头再与陆初雪叮嘱一番,为了陆家的名誉,嫡女断不可背上这种事情,所以只能让他忍辱负重。 陆张氏闻言也觉得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只要不是她女儿,其他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张氏只觉若是自己女儿名声有损,往后自己的羽儿和翼儿必定受影响。 至于二房的孩子不过是庶出,一个庶出之子陆正丰的名声又有什么重要的,更不要说庶出之女陆初雪了。 甚至陆张氏都觉得二房的能帮大房背锅他们应该觉得庆幸。 陆如柏在家中本就地位不高,自然也无力反抗这种不公。 另一边陆老爷子每日还是日常询问是否有沐晨的消息,尽管陆初雪知晓内情,但是也不敢贸然跟老爷子说。 毕竟自己这一房这些年都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 用母亲陆王氏的话,等到丰儿学业有成,二房也就算熬出头了。 在这之前切不可出了差错连累了弟弟。 第18章 茶叶生意 新茶源源不断的被采摘出来,只是今年吴家的制茶师傅都没有再将新茶做成茶饼晾晒了。 一口口大铁锅被放置在新作的炉灶之上。 从火候的控制,手法上的细节,整个工序所需要注意的事项,连存储搬运上都严格要求。 沐晨都事无巨细的手把手教给每个制茶师傅。 沐晨也庆幸大学时辅修的兴趣课在这时居然派上如此大的用场。 为了尽快推广这种新式的茶叶,各个茶馆花楼茶水都免费供应三天。 三天后茶叶的生产就已经跟不上需求量了。 由于鹤返有喝了会造反的谐音,宣都尉将其改为燕回。 一来泡开的茶叶说是鹤首也一样可以说成燕尾,至于那个故事鹤仙人与燕仙子谁又在乎呢。 再由专人杜撰了一个神话故事后,由说书人说出去,编造仙法制茶的故事。 由于茶的制法不同,导致新法制作的茶色香味俱全远胜旧茶。 一时订单都已经排到明年此时,这还得是托不少关系才能排上队。 按照吴满山的估算,今年一年的订单利润至少有五到八万两的利润。 这还只是眼下的利润,若是往后规模扩大,将茶生意推广至大周全境,那么将来一年十万两以上的利润也是有可能的。 另外做为多宝楼的东家,吴满山也清楚沐晨手头也是比较紧,所以提前支了五千两算作分红。 毕竟将沐晨卖宝,花楼打探消息,认定那位夫人做靠山这一系列事情串起来。 吴满山着实觉得这位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未来着实不可限量。 所以多与这位小兄弟交好,未来对自己的事业也必定更加有益。 忙完了这些日子,沐晨带着一罐亲自炒制的新茶前往揽月楼。 这次老鸨见到沐晨那更是客气,先是恭敬行了一礼。 “二公子,昨日夫人还念叨过你呢,今日便见了公子来。” “何妈妈,我来看望柳姐姐,烦请何妈妈通传一声。” “二公子快随我来,夫人特意叮嘱过,公子若是来了便直接去见他。” 临近巳时,楼里宾客不算太多,沐晨每次来感觉柳香儿都在梳妆,所以选了个晚点的时间过来。 “弟弟,可有些日子没来看姐姐了。” 柳香儿佯装生气的语气。 “姐姐莫怪,弟弟自制的一罐新茶给姐姐赔罪。托姐姐的福,弟弟也能有个事忙做” 莲儿捧了过去,打开盖子,给柳香儿轻嗅一下。 “吴家的大师傅制的茶跟弟弟这茶一比起来差距就出来了。” “姐姐喜欢,弟弟过两日再多送些来。” “谢谢弟弟好意了,只是姐姐喝不了太多茶,这每夜都睡的浅,中午还得睡一会,怕是喝了太多茶又睡不进去了。 莲儿给二公子换杯茶,让何妈妈取一些甜点来。” 等莲儿将事情办好,柳香儿这边也梳妆好,缓缓落座在屏风前。 柳香儿身前放的一壶花茶,如她所说,是不敢多喝茶水。 “前两日听闻弟弟还有制茶的本事,着实先是一惊,也不知道弟弟这般年纪哪里来的这些本事。” “姐姐谬赞了,弟弟平时爱看些书,过去无意间看了几本古书,学了些皮毛。” “吴满山给了弟弟一成的利,这是事先定好的规矩,弟弟不要嫌少也不要多想。” 柳香儿多少知道沐晨有些本事,所以担心沐晨心里有意见只是表面不说。 “姐姐,小瞧弟弟了,弟弟并非只看眼前利益的人。 而且姐姐不仅愿意照拂弟弟,还给弟弟一个坐着就把银子挣到的生意,弟弟窃喜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少。 昨日担心我手中无钱,便提前给了分利,我怕坏了他们的规矩,本想拒绝,奈何他们坚持便收下了。” 吴满山提前给了自己部分分红,自己也不能揣着糊涂装明白,不管其他人知不知道,沐晨也要提出来。 “不打紧,都是自己人,当初约定好的便是法子,人,钱,地,销路。 五样各占一成,实际上地这一成必定要给出去,所以至多能得四成,等你有了钱,积攒些人手,姐姐知道往后你还有的是法子。 所以往后的生意你便能多得一些。” 柳香儿知道这沐晨绝非普通人,所以相信他往后必定还有很多惊世之举。 “多谢姐姐教我。” 沐晨不是没有奇怪他们那么分成的原因,现在才知道有这么一说。 “弟弟不问问我,另外五成去哪里了么?” 柳香儿微笑着看向沐晨,仿佛想看出沐晨的真实心思。 第19章 三皇子 “弟弟自知姐姐待我如亲弟弟一般,弟弟需要知道的事情,姐姐自然会让弟弟知道。 如果还没到弟弟该知道的时候,弟弟自然不会去问。” 柳香儿点点头,不知不觉中,他逐渐觉得仿佛沐晨就真如他的亲弟弟一般。 偶尔心生保护欲,偶尔也会因为觉得这个弟弟有点本事,心中竟有一丝得意。 “当今陛下子嗣众多,年满十六者九人,未满者还有三人。” 柳香儿近乎是独白的方式描述着这背后的错综复杂。 七年前,也就是天元十年,二十二岁的皇长子弘宇被立为太子设东宫。 两年前,当时还身为太子的弘宇被卷入毒害太妃案中尽管疑点众多,但是所有证据线索都指向太子。 太妃是当今皇帝的亲姨娘,太后早逝,皇帝由太妃带在身边长大,情同母子。 皇帝一怒之下将太子软禁于东宫,前不久太子终于在惶惶不安中服毒而死。 太子旧党受牵连者众多,上到太子太师,下到边城商贾都多有牵连。 沐晨借着原身的记忆,不难想出沐家遭此厄运也必定与这事有关。 太子的死,让各个皇子再度燃起心中对至高皇权的欲望之火。 如今的局面二皇子弘昼,三皇子弘威,四皇子弘晟均有较大的机会,其他皇子大多分别依附于三者。 三皇子弘威出生时,现在的皇帝还只是镇北王,刚与北奴人血战三日三夜,终是杀退了犯境之敌。 消息传至朝廷恰逢三子诞生,先皇高兴便起了弘大周天威之意的名字——弘威。 皇帝封太子后,三皇子请封北境,这些年里,除了太子出事前一直致力于北境边防。 也好在三皇子能力出众,只两年功夫北奴就再也没有大规模南下。 最主要三皇子极少跟朝廷催饷,时常以民间募捐获取军饷,一改边军粮草器械军马箭甲不足的状况。 朝中素有老臣多支持二皇子,武将多支持三皇子,文臣多支持三皇子的说法。 而当今皇上就是战场上打出来得到了先皇的认可最终登的大位。 几壶茶的功夫,莲儿换了两回茶叶,沐晨听的仔细,也分明。 说到其他皇子柳香儿便眼神冷淡了些,说到三皇子掩不住嘴角上扬和眼神里的柔光。 尽管没说也都完全说了,沐晨也清楚,自己也就算是三皇子阵营里的人了。 至于那五成的利润去了哪里,自然是去北疆给将士们杀敌去了。 如此说来三皇子不仅有勇有谋,而且还是一位心怀天下,身负大任之人。 若是登临大位,也必定是天下百姓和大周之福了。 毕竟自古来久战伤民,原因就是粮饷不够只能苛待百姓,强加重税,而三皇子却能通过营商获利补充军费。 既减轻国库负担又不增加百姓负担,而且营商还带动了经济发展可谓是一举三得。 自己若是皇帝索性直接立三皇子为太子得了,到哪里找这么省心的皇子,这不妥妥的中兴之君么。 沐晨也感叹,自己虽然莫名穿越过来,但是运气不错,开局别了渣女,还抱到天选之子的大腿。 这一局闭着眼躺赢。 第20章 流言 那一日,似乎说起三皇子,柳香儿整个人都散发出光彩,直到中午才困意袭来让莲儿送了沐晨离开。 沐晨返回自己的住处的途中,无意间听到,有人在谈论那日都尉府中的事情。 “说来也奇怪,这二小姐不过是庶出,什么敢在都尉府如此放肆的?” “那谁知道,或许就是想以此引起贵公子们的注意吧,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 沐晨本想听听房间怎么嘲讽那位自以为是的贵女,结果越听越不对劲。 “打扰二位一句,二位刚说的是陆家庶女?据我所知你们口中说的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应该是陆家长女陆初霜吧?” 沐晨忍不住上前打听道。 二人看到沐晨先是一怔,相视一眼心想这谁啊,就凑上来。 “不是不是,你弄错了,是陆家二房的庶女陆初雪,陆初霜做为陆家嫡女家教极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陆家就是怕人弄错,都已经主动放了消息,如今这个庶女被陆家老爷子关了禁闭正在反省呢。” 两人确信是沐晨弄错了,毕竟前两日坊间都已经有了传闻,如今陆家都亲自对外解释了这件事,不然他们也不会讨论起这件事。 “不可能不可能,当日我就在都尉府中,现场看的清清楚楚,就是陆家长女,看的仔细。” 沐晨就差没说,他当时骂的就是我,他就是死了烧成灰,只要那一张嘴还在,自己就不会认错。 两人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心想你要是能进都尉府的人物,会在这里跟他们两瞎聊天,真是能吹。 见两人一脸不信且嫌弃的表情,沐晨自然也不会与他们再多话。 说了句客套话,便转身回府。 这事也不怪两个路人怀疑,南江城哪位大佬出门是一个人靠走路的,不说马车身边的随从总要带一个吧。 沐晨越想越气,这个坏东西,居然自己做了错事,转头让家中妹妹来背锅。 士可忍孰不可忍,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小广告的威力了。 取来黄泥做成泥板,用刻刀刻上事情起因经过和结果,然后又取来白纸五百张。 印刷了五百份小广告,当天夜里,打更人没注意到的地方十几人在商家门前的柱子上,车马往来多的路口,达官贵人家的门口柱子上。 当然陆家门前不仅柱子上,围着院墙都贴了许多张。 第二日一早,刚打开大门的陆家下人发现门外围墙前,柱子前,一群人在听别人读柱子上的字。 下人忙叫来管家,管家走过去一看,大惊失色连忙抢了一张纸回到府中。 等陆如松看到纸上的内容时,大惊失色。 “快,快去把门外的纸全撕了,再多派些人出去看看都给他撕了。” 这件事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他们大房保不准要倒大霉。 “老爷不好了,刚买菜回来的吴妈说城中菜市那里也贴着。” 虽然吴妈不认识字,但是别人讨论他也听得懂,早上出去买菜没注意到府门上贴了东西,这一回来发现这边也贴了菜市上一模一样的东西。 “完了完了,赶紧去看着老爷子,别让老爷子知道了。” 陆张氏也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出这么大事,你们还想瞒得住么?” 第21章 人无信则不立 陆老爷子一声怒喝,将陆如松和陆张氏震的浑身一哆嗦。 “爹,您怎么来了?” 陆如松慌忙将陆老爷子迎进小院中,脸上全是惊慌之色。 陆张氏则是立在一边不敢多说一句话。 “我怎么来了?你们不是说是雪儿丫头闯的祸,这又是怎么回事?” 陆老爷子将一张纸拍在桌子上,他们夫妻二人不看也知道写着什么。 “爹,这恐怕是有心之人故意败坏我们陆家的名声散布的谣言。” 陆张氏试图辩解。 “你是孩子的爹,你说这事到底是霜儿做的,还是雪儿做的?不然老头子我舔着老脸寻几个当时在场的好友子侄一问便知。” 陆如松夫妻二人闻言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 见此老爷子哪能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了,陆如霜犯了错,让陆如雪顶了包。 “爹,我们也是刚知道,霜儿犯了错,不敢如实言说,这才弄错了。” 陆张氏脑子转得快,立马就有了说辞。 “是啊爹,最主要的是,故意张贴这些纸的人才是居心叵测。” 陆如松此时也只能试图转移矛盾。 “自己干了缺德事,现在又找这些缘由,老头子我不痴不傻。去把雪儿丫头叫过来。” 旋即,陆初雪便被带了过来,丫鬟偷偷跟他说了外面的情况。 “阿爷,您找我。” 陆初雪被关了几天的禁闭,整个人有点没有精气神的感觉。 “雪丫头,阿爷错怪你了,怪阿爷偏听偏信。” 在大周这个地方,女孩子本就不受多少重视,更何况还是庶出,老爷子能主动认错,对陆初雪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恩典了。 虽然听起来讽刺,但是这也便是现实的样子。 “初雪不怪阿爷。” 老头子点点头。 “带小姐回屋,带小姐去收拾一下,今日天气还好,出去散散心。” 老爷子又交代了几句,丫鬟应声将陆初雪带离院子。 陆如松夫妻二人,全程一句话也不敢说,少说少挨骂。 “初霜丫头或许是因为沐晨这孩子找不到心里藏着事,我也不能怪他。 你们和初霜丫头放心,只要人还活着,老头子我一定会把人找到。” 老头子说的情真意切,夫妻二人听的头皮发麻,毕竟人早就来过被大房赶走了。 这还是被老爷子知道不得大发雷霆。 “爹,这事,要不就算了吧。我听闻沐家牵连的事比较复杂,我们若是牵扯上怕是对陆家不利。” “是啊爹,若是其中涉及的事影响了羽儿和翼儿也不好。” 陆如松夫妻二人此刻只希望老爷看在孙子前程的份上放下此事。 “沐家的事,你们放心,我都打听清楚了,对方没有赶尽杀绝,沐晨是被赶出来而不是逃出来,所以不会影响我陆家。” 陆老爷子并不知道自己这儿子儿媳干的好事,否则此刻估计要气吐血。 “可是爹,沐家毕竟已经衰落,沐晨与雪儿的事,我觉得……” 陆如松说到最后偷瞄一眼老爷子,最终也还是选择没说出口。 “如松啊,你是家中嫡子,往后陆家是要靠你撑起来。为商信为根本,为人无信则不立。 我们与沐家几十年的交情,沐家起家比我们陆家早,可以说陆家有今天的成就沐家占了一半功劳。 不说沐家只是衰落了,就是沐晨此刻负债累累,我也会选择支持他重建沐家,如此对我那老友也算有个交代。” 见此陆如松夫妻二人也不敢再多言语,只能祈求老爷不要遇到沐晨便好。 第22章 小河边喝茶 这次陆家也没有过多的去扭转言论,毕竟全城皆知,再多辩解也没有什么用。 陆老爷子动用了关系试图打探是不是哪个竞争对手所为,也一无所获。 沐晨则是早早来到捡石头的小河边,穿来也算有些日子了,终于有时间吹吹风放松一下。 最主要还是想见见那位姑娘,虽然这段时间自己多有留意,但是做为脸盲强者。 只要人离开自己的视线,自己就很难描述出对方的样子。 沐晨也困惑明明自己脑子聪明智力极高,怎么会是个脸盲。 晒着小太阳,惹人困意十足,沐晨依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只听下人轻轻唤了几声公子。 沐晨睁开眼,只见一女子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沐晨一个弹跳而起,赶紧检查下衣服是否有散乱不整。 少女捂着嘴偷偷的笑,宛如一幅精美的画卷,让人流连忘返。 笑容里藏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为之沉醉。 沐晨一时也失了神,转瞬便自知有些失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姑娘你坐。” 刚说完又后悔了,自己带着一个躺椅,这哪能让姑娘坐上去。 转头四下看去,都没有合适能坐的东西。 “实在不好意思,我虽然来此之前是想着偶遇姑娘,但是之前来了几次都未曾见到,今日是我疏忽了。” 沐晨说的直白,毕竟一个现代人不太会拐弯抹角。 惹得陆初雪一下便红了脸,沐晨看着虽然觉得更加心动,也反应过来,这毕竟是不妥的,万一给人家姑娘吓到,往后定要躲着自己了。 “姑娘莫误会,一直想好好跟你道个谢,只是没有机会,还不知姑娘芳名。” 陆初雪只是微微颔首,轻轻摇头并不说话。 他知道他和沐晨没有可能,两家现在已经关系很复杂,若是让对方知道自己是陆家人,怕是见面都不会似这般静好。 更何况,自己一个庶女更不敢奢想太多,如此看看便也挺好。 见陆初雪怎么也不说话,只是点头摇头,沐晨意识到眼前这个姑娘应该是哑巴。 不过人美心善哑巴自己也没觉得什么,毕竟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帮助自己的人。 沐晨对陆初雪所有的印象都是好的,甚至于这种好感超过了提供了更大帮助以及建立更紧密关系的柳香儿。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丫鬟对着陆初雪说道。 陆初雪点点头,对沐晨行了一礼便准备离开。 “姑娘,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沐晨从马车里翻出一个盒子,这里面放着不少好东西。 取出一面镜子小跑回来。 “这是一面镜子,不过不是那种铜镜叫银镜更合适一些。” 沐晨将镜子对着陆初雪,同样给对方惊的一怔。 随即又是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个送给你,这个要轻拿轻放,虽然是看的清楚,但是易碎。” 见陆初雪犹豫,丫鬟倒是立马接过来。 “谢谢,公子。” 毕竟如此神奇之物只要是女子哪有能抵抗的了。 陆初雪欠身算是道了谢,与丫鬟先后上了马车离去。 望着姑娘远去,沐晨还是心中暗想,居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那还人美心善的,可惜你还是不会说话。 “小姐,你为啥不跟人家公子说话啊。” 丫鬟有些困惑,他看的出来自家小姐还是喜欢这位公子的,这位公子也对自己小姐印象不错。 “你不懂。” “我哪有什么懂不懂的,你看这镜子多稀奇,按照别人的说法这也算是定情信物了吧。” “死丫头,别乱说话。” “我可没乱说话,铜镜十两银子,这银镜稀奇的很怕是多少钱都买不来,公子送小姐这么贵重的礼物,小姐不明白,雯儿明白的很。” 丫鬟自顾自对着镜子臭美起来,这镜子照的也太清楚了。 “快闭嘴,再乱说话被人知道了,小心被掌嘴。” 陆初雪说着一把夺回镜子遮在衣袖下面。 心里那种少女心的悸动多少还是掩盖不住,不过两人在他看来终究是没有可能。 第23章 化工 又是几日,沐晨再没遇到陆初雪,沐晨也劝自己不要老是想着见人家姑娘。 这个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如今孤家寡人一个,要想得到人家姑娘家的认可还得自己条件过硬。 茶叶生意等到分红就要等到年底了,估摸着还能有近二千两的分红。 不过如今府上一个月的开支也不少,坐吃等死可不符合沐晨的身份。 牙行买一个壮劳力要五十两银子,这个价格倒也不便宜。 花了足足一千两调了二十个体力不错的汉子。 这些人被沐晨安排了一项重要的任务——偷肥土。 硫磺和火硝都是可以想办法买到的物资,虽然价格都不便宜,而且量也少,但是另外一个重要的物资比这两者的重要性则是高之又高了。 这东西就是氨,眼下沐晨需要从肥土中将氨提取出来,这不仅是个技术活还是个体力活,所以不买些下人是不行的。 肥土的处理中除了氨还可以得到不少火硝,大周的人用火硝做药材使用,基本都是从厕所附近刮取,产量极低。 关于沐晨在家煮屎这件事,沐府的人多少有些困惑,但是东家交代的只管做就是。 四五天的功夫,下人们趁着夜色到处在厕所附近挖肥土,以至于房间都出现流言,有变态在厕所附近挖地道窥视别人蹲坑。 沐晨管不了那些,从肥土中提取出氨本身也是一件费劲的事情。 收集到足够的氨水之后,便是感谢侯氏制碱法的时候。 将之前烧制的各种玻璃器具组装好。 以饱和食盐水通以之前提取的氨气制取氨盐水。 通过足量的二氧化碳气体,这个需要用纯净的碳燃烧获取,也比较简单。 最终得到碳酸氢钠沉淀,碳酸氢钠加热后便得到了碳酸氢钠和二氧化碳。 前者就是大名鼎鼎的纯碱,穿越无纯碱穿了也白穿,后者则可以回收循环使用。 同时去除沉淀的滤液里主要是氯化铵和氯化钠,提取出其中的氯化铵,加热分解,得到的气体通过氢氧化钙溶液,中和其中的分解出的盐酸,最后便可回收氨气重复使用。 随着不断从肥土中提取的氨气,以及生产出的纯碱。 招娣等人每日去采集鲜花,同一种鲜花放在一个大锅里,用水蒸气蒸馏蒸汽会将花瓣中的精油带出来最后再冷凝分离。 纯碱通过和澄清石灰水反应,得到碳酸钙沉淀的同时获取一种制作肥皂的重要物质氢氧化钠。 至此沐晨制作肥皂的主要材料便齐活了。 按照这个进度,每日所产出的纯烧碱足够沐晨生产出一千块肥皂所需。 城中香胰子的产量不仅远不及沐晨的所能提供的产量,而且香胰子的品质和气味除污美肤效果也皆不如沐晨的所制作的香皂。 接下来便是按照柳香儿所说的跟其他人分配利益了。 虽然这些事自己完全一个人可以做下来,毕竟场地也不用多大,只要东西好也不怕没销路。 但是沐晨清楚,大家都是三皇子的人,做事讲究一个有饭大家吃。 第24章 香皂 这一日,沐晨约了吴满山与宣传威到沐家。 沐晨自然无法事事直接与宣都尉和吴家家主直接商谈,但是这二人也就能代表两者身后各自的力量和利益。 “沐公子今日约我二人不知所为何事。” 吴满山知道沐晨不简单,毕竟老爷子叮嘱不要因为沐山年岁小轻视对方,务必恭敬。 “我要开一家香皂坊,需要场地和销路。” 发财的事情二人不会拒绝,只是二人猜测这香皂大抵说的就是香胰子。 北方以皂角洗衣,南方有香胰子洗衣,香皂香皂那必定说的就是香胰子了。 “沐公子所说的香皂为何物?” 吴满山还是佯装不清楚发问道。 “若是香胰子的话,恐不好操作,城中香胰子大半的生意都在二皇子一党手中。” 宣传威说到这句时,突然停住,然后似是询问的眼神看向吴满山。 “宣兄不要紧张,我都清楚,我们都算是三皇子的人。” 闻言宣传威紧绷的身体又放松了下来,便又接着说道。 “其他家的香胰子不论是产量还是品质都不如香胰坊的,所以沐公子要是想做这个生意估计有些难度。” “我们手里的香胰子主要都是靠价格便宜两成才能占据一点市场。” 吴满山也补充道。 “二位不急着如此悲观,不如先看了我这香皂然后再做打算。” 沐晨将两块肥皂放于二人面前,又命人取来水凳,各放了一盆水在二人身旁。 二人看到香皂的一瞬间,已经是心中了然,这事算是成了。 毕竟还没上手,光色泽和香味就已经让二人心中赞叹。 二人将香皂取起,仔细观察,又嗅了嗅,接着将手洗湿,搓了搓肥皂,再洗干净。 不仅手滑如少女而且香味持久不散,用清水又清洗几次后依旧是效果不减。 “沐公子,这香皂产量如何?” 吴满山话音都有些激动的颤抖,如果香皂能挤掉香胰坊的香胰子,那么必定能重创二皇子一党,如此三皇子也必定大悦。 “如果羊油或者猪油什么充足的话,这样的香皂日产三四百块还是没问题的。” 沐晨之前已经算过,所以这个还是有信心的。 “这事必定能成,又要沾沐公子的光,若是人手不够,沐公子这块只管放心,我可以额外提供人手,不占分成。” 吴满山此刻更是高兴,新茶的生意吴家不仅将市场份额扩大了近九成,而且南江城以外的茶商也都听闻了新茶来寻合作。 如今若是香皂一旦产出,那必定吴家的实力会更进一步,其他商家就算是联合起来也未必能撼动自己这棵大树。 三皇子必定更加器重和依赖吴家,吴家的地位也将更加稳固。 “明日我且去将工坊的地安排好,然后尽快投入生产出来。 天气逐渐变热,香皂的销量必然是要大增,多余的量可以往其他城销。” 宣传威高兴的程度自然不会亚于吴满山,三皇子上位论功行赏,到时候自己赏个一二品大员也是未尝不可。 “不错,这个夏天必是能给二皇子一次重击的时候。” 两人皆是掩不住的兴奋,沐晨则想到另一个问题。 “四皇子的人在南江城主打什么产业?” “为官者里,孙长史,曹主簿。为商者里城中赵家为首的商团都是四皇子的人。 赵家的主业有两个,一个是盐,一个是糖。盐这块是官家给的特许动不了,至于糖赵家目前占据城中六成以上的份额。” 第25章 二皇子的人 “柳姐姐,给你新玩意,你用用看。” 香皂工坊开工还要一些日子,沐晨先做了几块给柳香儿送过来。 “香胰子?” 柳香儿看的出来这东西似乎跟城里的香胰子相似,但是明显又有很大的区别,一时以为是新款。 “香胰子那种东西我怎么可能送给柳姐姐,不说柳姐姐看不上,我都看不上。 这是马上要产出的香皂,比香胰子那好上十倍以上,最主要我分三成,官家一成,吴家一成。” 沐晨比较开心,这事算是自己牵头分大头。 最主要也不用自己去卖香皂,也算是坐等着收钱了。 “怎么这么香,莲儿打盆水来。” 柳香儿看的出这是好东西,试了一下,比自己想的还要好。 “里面是花的精油,用了古法制作,杂质少,香味持久。” 柳香儿欣赏着手中的肥皂,确实是颠覆他认知的好东西。 “这下二皇子又要发飙了。” 柳香儿话语间有些嘲讽的意味。 “二皇子发飙,我要提前做好准备么?” 沐晨还是有点担心这些鲸鱼打架虾米遭殃。 “几位皇子之间在确认多放垮台前断不会动对方的人,这点你完全不用担心。 当年前太子未彻底倒台前,他的人都毫发无伤,只是后来确定其翻不了身,其他皇子也是逐步瓜分侵蚀掉他的势力范围。” 说到此处柳香儿似乎眼神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既如此,我也就不担心了。” 只要没有性命之忧,沐晨就觉得没问题。 “南江城太守宋之玉是二皇子的人,香皂问世后,宋之玉大概会见你。” “我应该直截了当的拒绝他么?” “他若要见你,你便去见,往后四皇子的人,甚至二皇子,四皇子都会见你,你也不可能一直躲得掉。 你只管记住你是三皇子的人另外沐家遭的难,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人都有参与,唯独三皇子没有参与。 这也是我敢接纳你的原因。” 柳香儿借着掩面喝水的一瞬间观察了一下沐晨的反应。 对于沐晨来说除了原身肌肉记忆的本能反应,对于沐家的劫难并不会有太多悲伤或者愤怒的情感。 “弟弟就按姐姐说的,他们真要见我,便见上一见。” 只要对方不对自己下杀手,自己也就不担心。 柳香儿与沐晨又说了些,二皇子三皇子的人的特点,好让沐晨有个提前准备。 聊了些许时间,柳香儿有些乏意袭来,便结束了对话,沐晨也就不多打扰选择告辞。 “二公子居然听到关于灭门的消息,居然都面无表情,真是了不得。” 等沐晨离去,莲儿忍不住有些困惑。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再是愤怒,伤心,害怕能表达得了。” 柳香儿以为沐晨与自己是一样的人,所以那稍纵即逝的表情也说明如此。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原来的沐晨早已经死去了。 柳香儿又拿起肥皂观赏了起来,心中不免想起三皇子。 自打前太子死,三皇子便又往了前线,书信来了倒不少回,说了几次回京的事,只是没说何时再来南江城。 第26章 太守宋之玉 又是几日,第一批香皂正式在在吴家的五十多间铺子同时开售。 按照沐晨的要求,多准备些小小块的试用装,但凡有客人进店了解的都要赠送一小块。 只当日就火爆异常,以至于购买香皂的人如同茶商定茶一般,竟同意先付钱买期货。 一时间香胰坊出产的香胰子从供不应求变得无人问津。 按照沐晨的预估,一年的净利润应当是不低于五万两。 最主要现金流在自己手上,如此后续有其他打算则更加容易。 硫磺是极贵重之物,有一两硫磺一两金的说法。 当初手上钱少不敢多买,如今还是能多囤一些便多囤一些。 肥土里主要提取物还是火硝为主,所以,一时除了从农家手里获取的火硝外,自己也提取了不少来。 一连数日的香皂的大卖,几乎改变了高门大户的品味,香胰子从一日还能卖出几块,到现在几乎无人问津。 只得降价与之前自己看不上的对手争夺低端市场。 太守府中,香胰坊的东家车方正焦虑万分。 “大人,这些日子城中出现一款名为香皂之物,各种表现均是超过香胰子,如今香胰坊的香胰子几乎到了一块难售的程度。” 太守闻言,眉头轻皱。 这香胰子一年有好几万两银子的利润,若是失去了,二皇子定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哪一家的产业?” “目前尚不得知,只知道与之前那新茶一样,均是吴家在售。” 车方正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心痛,车家的茶叶虽然远不及吴家强,但是一成半的市场还是有的,如今几乎被挤得不剩。 光这项一年损失二万两左右,如今若是香胰子的生意黄了,他真要跳楼了。 毕竟茶叶不是车家主业,而香胰子则是自家根本,也是他做为二皇子最大钱袋子地位的倚仗。 “吴家,三皇子的人。” 宋太守捋了捋鬓须,若有所思。 历来几位皇子的人都占据着各自领域的生意,理论上来说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贸然抢占对方的势力范围。 “是啊大人,是三皇子的人,若是不加阻止,今年能交给二皇子的利润,别家不知如何,我车家恐要锐减六七万两至少。” 闻言,宋太守眉头不禁又紧了几分。 当年太子党垮台在二皇子的保举下自己做了南江城太守,结果这些年反倒让三皇子扶持的宣都尉占了先机。 让吴家站在三皇子的阵营中,如此使得每年三皇子每年从南江得到的银子都要比二皇子多了近十万两,二皇子本就意见颇大,如此下去必然对自己更加失望。 “这两日,我会派人调查一番,你且不要惊慌,将香胰子价格再降一降,至少先不至于亏损。” 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车方正只能点点头。 “还请大人,尽早处理此事,否则三皇子一党彻底坐稳,我们恐难再夺回份额。” “你放心,我们既然都是为二皇子做事的人,车家的事我就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二皇子若是争位失败,前太子一党的下场大家都清楚,所以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船沉了谁也不好过。 “多谢大人,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送走车方正,宋之玉唤了人过来,交代了些事情。 良久宋之玉也轻叹了一声,自己原本也算是前太子党的人,前太子倒台本以为大祸临头,没想到被二皇子看中反而得了高升,也算是因祸得福。 本以为二皇子年长必定能继大统,如今看来除了年长一些,二皇子手段上比起三皇子还是差了一些。 只能寄希望于如今的皇帝还是最终选择立嫡立长,毕竟这也是朝廷里那些老东西们最看重的。 第27章 太守邀约 仅一日的功夫,线索便到了沐晨这里,这倒也不难,毕竟是太守大人。 虽说南江城也宛若小朝廷一般,派系林立,但是太守的地位自然还是首屈一指。 “公子,有一封请帖,来请的人还在门外等候。” 管家递上帖子,沐晨接过来,展开一看,只扫了一眼落款——太守府。 沐晨便知道该来的迟早都会来,这几日吴满山也来找了自己几次。 香皂大卖,香胰坊的香胰子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而香胰坊背后的车家向太守求助的消息沐晨自然也多少知晓一些。 沐晨随即也修书两封,一则要送去揽月楼 一则要送去给都尉府。 虽然柳姐姐说了不用担心,但是自己还是有个保全之策安心一些。 “待我走后,偷偷将这两封书信送出去,一定不要让人看到。” 交代完这些,沐晨便让人取来两罐新茶一盒香皂,带着两名随从,乘着马车跟随太守府的人一起走了。 从东城往太守府去不算太久,一刻钟过一点的功夫,便到了太守府,虽说太守位高于都尉,但是这太守府倒不比都尉府豪华些。 “大人,沐公子到了。” 管家恭敬的对厅中之人通报道。 “请进来。” “小民沐晨,拜见太守大人,一点薄礼还请大人笑纳。” 虽说不是同一阵营,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的。 “无需客气,沐公子请坐,上茶。” “谢大人。” 沐晨恭敬入座,相比于见都尉大人的场合,这路里倒是严肃了不少。 “没想到沐公子虽是年少,不仅沉稳且有如此成就,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大人过誉了,一介小民哪有什么过人之处,偶有侥幸不敢自得。” 沐晨神色不乱,对方找自己目的也很明确,自己也知道,客套话该走还是得走。 “沐公子旧籍本是临州人士,如何独自一人来了南江城营生?” 太守这话就差没说,我都能查到你是临州人,说明你的底子我早查的清清楚楚,这便是我的手段,你不要指望有什么能隐瞒。 “家中生了变故,本就只余我一人,本来想投了亲戚,不成想查无此人。” 既然大家都清楚,沐晨也就无需遮遮掩掩。 “哦?不知沐公子亲戚姓甚名何?可有什么线索,或许我还能帮忙查证。” 听闻还有亲戚,太守倒是来了点兴趣,若是能从沐晨亲戚作为切入口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并非所有的人都是站队明确,押注于一方,不少人都是一家分立三队,不求全对但也不会全错。 所以时常会有大房追随二皇子,二房追随三皇子,家中老爷子站的却是四皇子。 陆家其实也就是类似的情况,陆老爷子就是与三皇子的人走的近。 只是自己年事已高,所以较少出席活动。 陆如松和两子则是算是与二皇子近些,这种机会相对最小的四皇子,则是由二房陆如柏与其子陆正丰。 所以如果能帮沐晨找到亲戚,由其加入自己一方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多谢大人好意,只是阿爷临终前有说起,或许是我阿爷记错,或者是我听错,来了南江城后发现并无此人,我也仔细回想我从未有过什么叔伯姑舅在外,约莫是我阿爷临终糊涂了乱言而已。” 沐晨这话半真半假,阿爷确是临终有交代,只是自己却是没有其他亲戚了。 “那真是有些可惜了。” 太守忍不住心中叹息了一声。 “小民多谢大人关心。” “我看沐公子年纪轻轻,如何有这等独特的制茶和制香胰子之法,莫不是祖传下来?只是我也孤陋寡闻,即便是临州城也未见过这种新奇之物。” 二皇子对前太子的遗产采取的态度是官留商不留,所以很多前太子阵营里的商贾被抄家的不少,因此赚了近百万两的银子。 所得很多祖传秘法也都是被分给二皇子阵营里的商贾。 若是沐家有秘法为何没有被抄到,或者这些秘法去临江城找找还能找到蛛丝马迹。 “大人误会了,这些东西不过是小民从临州城来南江城路上误打误撞遇到海民所传授。 当时恰巧遇到一渔家巧妇自己琢磨出这些个办法,那海民淳朴见我好奇便传授于我。 这海民常年居于海上,数月不归,只能求得一温饱,若是知道此法万金不可换,不知是否懊恼。” 沐晨淡淡说道,太守也明白其中意思。 问就是渔民给的,渔民在哪里,在海上基本不回来,回来也找不到,大风大浪的不是被淹死就是饿死。 最后这些方法万金也不换,至于拿钱买这事就不要提了,免伤和气。 第28章 拉拢 “渔民多愚昧,鲛珠在手不自知也是常有的事。” 太守这句话也就放出态度,这法子我是不会问的。 “是啊,是啊。” “沐公子如今年纪轻轻,这天下的事,也应该多了解了解,如今大势大机遇所在,若是选择得当,以沐公子的能力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太守以长辈对晚辈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 “谢太守教导,小民有机会当会多多习圣人言,多遵圣人教。” “如今二皇子,已贵为嫡长子,有意招揽天下英才,沐公子若是愿意,老夫倒是愿意在二皇子推举你,毕竟以沐公子的才学必定不会久居人下。” 换做一般人,估计要激动的认义父了,毕竟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得太守看中,还要推荐给未来的皇帝。 “谢大人错爱,小民着实诚惶诚恐。只是家中才遭变故,阿爷叮嘱不求宏图大展只求平平安安。 阿爷临终交代诸多,我虽年少不知家中为何遭此劫难,但是我心中仍记谨言慎行,如今我年纪还小,待日后清楚家中变故起因,从中吸取教训后,方敢答应大人。” 沐晨的话太守听完不免心中叹气,临州各大跟随前太子的巨商包括沐家皆亡于二皇子和四皇子阵营之手。 现在沐晨虽然没有承认,但是他眼下就是在为三皇子的人做事,想必应该知道其中的内幕。 将他拉进灭门仇人的阵营自然是没那么容易的事了。 “鲲鹏互争,不免伤及鱼虾燕雀,但并非鲲鹏本意,个中诸多事情也并非表象所示的样子。我相信沐公子也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太守还想与沐晨再分析利弊,想劝他放下过往的事情,放眼看向未来。 这时管家走了过来与太守耳语了几句。太守闻言沉默片刻,终究是叹了口气。 “沐公子,今日还有公务在身,就不与你多谈,与你一见总觉相见恨晚,若是有机会还是多走动走动。” “多谢太守厚爱,小民定记得大人教诲,小民先行告退了。” 在管家的陪同下,沐晨快步出了太守府,直到马车过了两个路口才深深松了一口气。 太守之所以结束这场对话,是因为宣都尉邀太守议事。 内容则是城郊瓷器厂一事,这瓷器厂本是城中卢家的产业,因为太子一事受牵连,没了家产,所有家产包括瓷器厂一并充了公。 但是在太守的运作下,瓷器厂如今实际上成了二皇子一党的产业。 这事睁一眼闭一眼倒是无妨,毕竟不是撕破脸皮这事都是得过且过。 都尉府要议这事,则无非是要告诉太守,沐晨是我三皇党的人,大家都遵守规矩什么事都好说,谁要是坏了规矩那就只能按坏了规矩的方式办了。 “派人去给宣都尉回个话,就说今日我身体不适,不适合议事也不能会客,此事往后再议。” 太守如此安排也就是算回了都尉府,此事只是对方误会。 尽管有所不舍,但是太守也没有办法,如果今天沐晨接受自己的善意,就是与三皇党碰上一碰也未尝不可以试试。 但是如今沐晨不愿意,再失了瓷器厂的事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所以拉拢之事也只能就此作罢,至于车家那边,只能让他们将货往其他地方卖了。 再让一部分利出来,总该是卖的掉的。 第29章 良品送佳人 “公子,你这天天坐马车里漫无目的看什么呢?” 小厮见沐晨跟做贼一样天天缩在车窗边,四处瞄。 “哪那么多话的,我找人呢。” 这小厮觉得府中上下就他的工作看起来最轻松,实则最无聊。 他都有点羡慕那些煮屎的几个人,毕竟一日只工作半日,剩余半天还能去看逛街看杂耍。 沐晨也觉得烦,好多天没看到不说话姑娘,也不知道哪里寻,只知道既然是有丫鬟有马车的,必然是大户人家了。 在城里碰碰运气说不好就能遇到,只是一连几日都是没看到。 “停停停!” 沐晨见不远处有一辆马车与之前所见马车几乎是一模一样,猛的心跳加速,连忙让小厮停下马车调转车头跟了过去。 马车缓缓往城郊而去,陆初雪许多日子没有出来,像他这样的庶女,出行并不自由,每每出来便要与父母报备,还要寻到合适的理由。 如沐晨预料的,自往城郊去就知道不说话姑娘要去哪里了。 “到了,小姐,唉,小姐你说你有意思吧。打着去书院看小公子的名义跑到这里来,让你跟人家公子说清楚你又不说,万一人家不在你又要白跑一趟。” 丫鬟不理解这个傻小姐到底在想什么。 陆初雪自是不理这个蠢丫头,除了吃什么都不想,不想也好。 “不说话姑娘。” 沐晨兴奋的喊了一声。 “呀。” 给陆初雪吓得一转身的同时退了几步,差点摔倒,还好身边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看到姑娘一时激动吓到姑娘了,给小姐赔礼道歉。” “公子你怎么冒冒失失的,差点把我家小姐吓的摔倒,而且我家小姐也不叫不说话姑娘。” 丫鬟还要说话,被陆初雪制止。 “对不起,对不起,你家小姐会说话么?我刚好像听到你家小姐出声了。” 见不说话姑娘站在丫鬟身后,沐晨索性直接问丫鬟了。 “唉,不会,不会,我家小姐自打被一块木头吓到就不说话了,哎哟,小姐你掐我干什么。” 陆初雪想着再不制止雯儿,估计她又要开始胡言乱语了。 “无妨无妨,我也不介意的。不说话姑娘,这香皂就算我给你的赔礼。” 沐晨拿出一盒子香皂,共计十二块。由十二种鲜花精油分别制作而成。 “小姐,这个就是街上现在最火的那种香皂,可难买到了,每日都是一抢而空。 上次我看大小姐还有一块呢。” 雯儿看到这么多肥皂一下激动的也不似刚才那般不高兴了。 “这里是十二种花香的,市面上只能买到四种。 所以这八种都是市面上绝对买不到的。” 沐晨指着其中八块说道。 “公子你也太厉害了,连市面不售的都能买到。” 雯儿倒也不客气一把接过来,一会拿出来一块瞅瞅 一会又换一块闻闻。 “这不是买的,这市面上所有的香皂都产自我家作坊,这十二块是我亲手做的。” 沐晨说到最后一句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本意是想告诉对方自己还是有些实力的。 “公子,我们家小姐之前还以为你吃不上饭呢,还天天打着去书院看我家小公子的名义出来给你送饭,哎哟,小姐你怎么总掐我。” 雯儿心想真服了,你不好意思说,我说你又掐我,掐我你也掐轻一点,这估计都掐紫了。 “多谢小姐,那时我确实也是身陷困境,不是姑娘那篮子中留的银子,我今日也未必能这么顺利,人言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会一直记得小姐人美心善。” 沐晨一句人美心善,给陆初雪顿时说的面红耳赤,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好。 “那是我们小姐出了名的人美心善,不是今日遇见你,我家小姐都不带说我一句重话,今日你看我都被掐两回了,哎呦。” 雯儿痛的直接往旁边移了两步,这要不是手里还捧着一盒香皂,他刚都要跳起来了。 “我能否问下你家姑娘芳名家住何处?” 陆初雪摇了摇头,面露难色。 见此沐晨也叹了一口气,知道不要再为难,可是人家来这地方应该也是奔着自己来的,怎么感觉这事就这么奇怪呢。 “公子你住哪里,你告诉我,回头我家小姐要是想告诉你我就去找你,唔唔唔。” 陆初雪也顾不得形象了,赶紧捂住雯儿的嘴,哪有女子问男子住处的,成何体统。 “我住东区长乐街坊,经三道纬七道沐府便是。 我叫沐晨,你记下了么?” 雯儿点点头。 沐晨行了道别礼,便回了车上,临走还不忘对陆初雪招了招手。 等二人走远陆初雪才松开捂住雯儿嘴的手。 雯儿的嘴上都捂出了一个红掌印,如同被人来了一巴掌的感觉。 “唉,奇奇怪怪。” 陆初雪作势又要掐他,雯儿赶紧闭了嘴。 上了马车,陆初雪立马将雯儿手中的一盒香皂拿了过来。 雯儿没好气的给个白眼,嘴巴无声嘟囔着。 银镜说不要天天照,香皂说不好回去不还得天天洗。 接着又是脖子一缩,因为陆初雪又伸出手装作要掐他。 第30章 陆初雪的危机 自打一别,对方既然知道自己的住址,沐晨也就不再到处找到处碰了。 毕竟人家姑娘若是不愿意,自己也不能纠缠不是。 陆初雪那边,雯儿每天逗他似的问有没有话要带去东城的。 又过了几日,如雯儿所想,这香皂那是天天用。 这才几日功夫,十二块香皂便都用了个遍。 别人送的时候不要,用的时候也不含糊。 “兰儿。” “大小姐。” “二小姐身上的香味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每日都是不一样的香味。 二小姐每日都泡花浴么?” “回大小姐,没看到二小姐采花呢。” 陆初霜这几日给阿爷请安的时候从陆初雪身边过,总能闻到不一样的香味。 “你让下人留意下,二小姐整日躲屋子里干什么?” “是,大小姐,奴婢这就去吩咐了。” 沉浸在这种奇怪感觉里的陆初雪并未意识到麻烦的来临。 第二日,一早陆初霜一如既往的来给陆老爷子请安。 “二位小姐,还请在此等候,莫要离开。” 陆老爷子的贴身管家便在这里守着二人,与陆初雪的困惑相比,陆初霜则是淡定的很,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等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来人叫二人去正厅。 等陆初霜一进正厅,就见雯儿头发都散乱了不少,嘴角和鼻孔都渗出血来。 “哼,这庶出就是庶出,教养和矜持都进狗肚子里了。” 陆张氏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少说两句,老爷子都没说话你激动什么?” 陆如松可不想给招来老爷子的怒火。 “我也没说错啊,毕竟是陆家的姑娘,说出去也是坏了陆家的名声。” “好了,闭嘴。” 陆如松懒得理他。 陆初雪见到老爷子身边的桌子上放着自己的银镜和香皂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到雯儿跟前,轻轻跪了下去,顺势看了下雯儿的伤势。 “雪儿,你这丫鬟不敢说,那便阿爷直接问你吧。” 陆老爷子不怒自威的语气让陆初雪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阿爷请问。” “这些东西都是何人何时何地所赠?” 陆初雪心中惊恐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如实与你阿爷说,若有隐瞒我先打死你。” 陆如柏心中也是气急,这些年二房处处谨小慎微,哪知出了这件事,前一阵背锅的事情,自己知晓所以没有什么,这件事如果做实,二房脸面何存。 “回阿爷,七八日前城南一公子所赠。” 陆初雪不敢全说,他不知道若是阿爷知道是沐晨会如何做,沐晨如今毕竟一个人,肯定不是陆家的对手,若是暴露了,大伯要对付他,他该如何应对。 “七日还是八日?” 陆老爷子冷冷的问道。 “八日。” 这种威压让陆初雪觉得呼吸都变得费力。 “那位公子能送出这样的罕有之物应当不是寻常人家,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若是好,阿爷倒可以同意这事。” 这话陆老爷子也不能说是随意说说,若真是高门大户陆老爷子也未必不能接受,但是私下幽会这绝对是不能允许的。 “回阿爷,我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好好好,好的很啊,如柏你这女儿教的好啊,都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谁家公子就敢外出私会,收这般贵重之物。” 陆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看向陆如柏,后者已经汗如雨下,不知如何回答。 第31章 误会 “二弟,你也别闷着不说话啊,不是大嫂说,初雪丫头这种做法,换做其他人家恐怕都要沉塘了。” 陆张氏依旧不嫌事大,继续拱火道。 “妹妹,你就如实说了吧,别惹恼了阿爷,阿爷或许会对你网开一面,但是这丫鬟拖出去打死也不为过吧,帮小姐隐瞒这等事我看他是胆大包天了。” 陆初霜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陆老爷子。 “来人,将这欺瞒主人的贱婢拉出去打死。” “阿爷等一下,孙女没有隐瞒,孙女未与那人说过一句话,也不曾问过对方姓名住处。 这人就是姐姐在都尉府与之争吵之人,或是错认或是其他原因。 只要去都尉府一问便知对方家住何处,姓甚名谁,孙女问心无,愿与对方对峙。” “老爷赎罪,那位公子赠物时,小姐都是退而避之,确实不曾与他说过一句话,是奴婢见东西稀奇,一时鬼迷心窍接了过来,奴婢知道错了。” 一直不肯交代的雯儿也终于开口。 陆初雪这一番话在众人耳朵里便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陆张氏感觉陆初雪这是在威胁自己鱼死网破之意,毕竟大房都知道与陆初霜起冲突的就是沐晨。 这一对峙不管是不是,大房也得挨一顿老爷子的怒火保不齐更猛烈。 在陆初霜耳里,这句话的意思则是那天她在场,估计不出来导致她被赶出去出了大丑。 在陆如柏的耳朵里,这句话则是都尉府出现的那位公子看上了自己的女儿,但是陆初霜嫉妒生恨与别人起了冲突。 陆老爷子则是以为是上次贴传单之事对方道歉,结果对方认错了人,错把初雪丫头当成了初霜,所以赔礼道歉找错了人。 陆初霜首先忍不住想要发难,但是被陆张氏偷偷拉住。 “雪丫头,你的意思是,对方是赔礼道歉认错了人,但是你也没接人家话。这丫鬟贪慕人家东西所以就是这么一回事对吧。” 陆初雪没有回话,算作默认,她本来没有想这么多,只是不想雯儿被打死。 如果阿爷这么认为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爹,我就说这件事,可能是我们误会了,初雪丫头从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长大,哪会做出这种事情,就是给他十个胆也不敢。” 陆张氏此刻只想这事结束,不要再节外生枝。 “是啊爹,初雪丫头这一连许多日都没出门,若是与人幽会私相授受,不可能天天躲在家里不出去。” 陆如松也赶紧站出来帮腔。 “是啊爹,我也想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初雪这孩子从小性格温良,谨小慎微,就是与其他人家的姑娘都不敢多说话,又怎么敢私会不知姓名的男子。” 陆如柏见大哥大嫂难得没有落井下石也松了一口气。 “雪儿丫头,既然大家都帮你说话了,我也不会去做这个坏人,这件事你也有错在先,罚你禁足一个月,你可有异议?” 见众人都如此说陆老爷子也就借坡下驴了,毕竟这事闹大也是自家脸上无光,既然能说的通,便就如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回阿爷的话,初雪没异议。” “你叫雯儿是吧,今日受了皮肉之苦可有怨言?” “回大老爷,雯儿心生贪念,畏惧惩罚不敢如实交代,挨打是雯儿该受的,大老爷手下留情没打死雯儿,雯儿叩谢大老爷。” 雯儿自知既然这事大家都希望如此解决,自己也就捡回一条命了。 “好,看在你认错还诚恳,就不再罚你,往后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该做记清楚了,带二小姐回屋。” “谢大老爷,雯儿记住了。” 等两人走后,陆张氏贪婪的目光盯到银镜上。 “爹,这几样东西既然是人家给霜儿做赔礼的,不如就让霜儿带回走吧。” 陆老爷子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 “这镜子是个不得了的物件,既然你开口了我也不能不给你,这香胰子二丫头都用过了,你们上次让二丫头背污名声的事情,这个就当给他的补偿了。” 陆张氏自然是欣喜的不得了,毕竟她也看不上那用过的香皂,他就是看那个银镜稀奇。 “全听爹的,霜儿,快把东西拿好。” 陆初霜闻言也是喜不自禁,立马上前将东西捧进怀里。 “都各自忙去吧,最近真的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 想到故友满门就剩一个沐晨,到现在还没还没找到,不禁有些红了眼眶,只觉有些对不住自己这个故去的老友。 回到屋内,陆初霜忍不住拿出银镜,左看右看,甚是欢喜。 “这到底是哪家公子出手如此阔绰,竟然将这等稀罕之物送给这死丫头。” 陆张氏有些忿忿不平,沐晨阴魂不散害得自己女儿出丑,一个庶出的女儿居然能收到这么好的东西。 “还好娘聪明,不然这等好东西还不得便宜他。” 陆初雪拿着银镜是一刻舍不得放,镜中的自己看起来真是如此真实。 “敢威胁我,不让她大出血他就不知道谁是主母。” “娘亲机智。” 陆初霜机械的回应,此刻他只想通过银镜仔细欣赏自己的容颜。 “看够了,银镜给我了。” 陆张氏看女儿对镜子稀罕的紧,他可舍不得给,她只是借着女儿的名义要过来。 “娘,这是我的,你刚跟阿爷说的这是给我的,怎么抢女儿东西呢?” 陆初霜立马不乐意了,娘都这么大岁数了,哪有自己需要的。 “你这丫头怎么还跟你娘我争来了,放娘屋里,你想用就来娘屋子里便是。” 陆张氏闻言就要去夺,陆初霜见状也伸手去抢。 结果一个碰撞银镜脱手而出,在银镜在坠落过程中,二人都在想可千万别是镜面着陆地,不然得磨花了。 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来,二人皆是一愣,铜镜掉地上也不这样啊,怎么碎的一地,这不是银镜么?这么脆的么? 接着便是陆初霜的哭泣声和陆张氏责怪的声音。 第32章 馒头 沐晨每日都在等着陆初雪来找自己,但是每日都是等了个寂寞,一想也合理,毕竟古代这种事哪有那么简单。 随着氨水储备越攒越多,除了每日几百块香皂的使用,还结余了些纯碱。 这东西还有个重要的作用就是发馒头,馒头挣不了多少钱,但是沐晨若是愿意轻松垄断南江城的面点生意。 毕竟是真不好吃,有些酸涩,有些愿意花功夫的会从草木灰中提取出碱水用来中和酸面馒头的酸涩味,但是如此工序就多了不少,而且发出的馒头颜色也不好看。 如今家中五个娣已经没有多少活要干了,不如开个馒头铺子也不错,不挣钱可以挣个名头。 毕竟一个馒头赚两文钱,五朵金花一天卖出去五百个馒头一天也就赚一两银子。 换做普通人家那自然是欢天喜地,在沐晨看来则是毫无价值,不过用来赚名头倒是不错。 一千两买了个铺子,挂上沐记的牌匾,门前挂上牌子再写上馒头价格。 “馒头五文钱一个!” “天,抢钱呢,这是,别人家馒头二文钱,这个足足贵了三文钱。” “还限量一天五百个。” “怕是一个都卖不掉。” 围观的人群都是看热闹的多,馒头这东西不好吃不过顶饿,吃起来方便,多是赶时间做体力活的人吃的多。 不过一个粗面两文钱大家还可以忽略他的口感只图饱腹,若是五文钱那便毫无性价比了。 “揽月楼,要一百个馒头。” 柳香儿身边的莲儿姑娘带着几个小厮过来。 沐晨昨日已经送了一些馒头给柳香儿尝鲜,柳香儿知道馒头什么味,蒙难之际倒也没少吃。 不过沐晨出品相必有些不同,便全当尝个味。 结果这一入口,便是停不下来,日日吃不了多少东西,这一会便吃了两个馒头。 若不是莲儿怕他撑坏了抢下剩余的馒头,估计柳香儿得吃完五个馒头。 如今见揽月楼的人一下便要了一百个,本还是围观的众人皆是凑上前来。 揽月楼什么地方,喝杯茶价格都比外面贵好几倍,竟会出来买这么多馒头。 相必不是给下人吃就是给客人吃,揽月楼敢拿来给客人吃就必定不是俗品。 顿时人群涌动纷纷要买来尝尝鲜。 不多会功夫五百个馒头便是卖个精光。 五朵金花都在高兴这也太容易了,要是以前挣钱也这般容易家里就不用卖自己了。 箩筐里放着两千五百枚铜钱,着实还不轻。 “善人心肠姐姐,祝您生意兴隆,赏我一文钱吧。” 一个小女孩约莫六七岁模样,穿的破破烂烂,站在即将闭店的馒头铺前,小心翼翼的看着几人。 或许是同为这个时代的女子,也或许是想到曾经的自己,盼娣就要从箩筐里取出一枚钱。 “盼娣,不可以,这是公子的钱,一文也不能拿。” 尽管招娣阻止了盼娣,但也不是把孩子赶走了,而是从怀中的荷包里取出两文钱交给小女孩。 其他四人见状也都取出两文钱递过去。 “谢谢几位神仙姐姐。” 或是许久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善意,小女孩接过钱便是跪下磕起了响头。 “把钱藏好,别被其他人抢去了。” 招娣将人扶了起来,连连叮嘱,小时候他们也会有捡到一文钱立马便被其他男孩子抢去。 “这半个馒头给你,凉了些没有热的好吃,不过这个馒头冷热都好吃。 你们别看我,我可没偷拿馒头,这是昨天做馒头,公子说一人一个试吃,我没舍得吃完留了半个准备回头吃的。” 招娣连忙解释道,不然几个小姐妹该怀疑他偷公子的东西的。 他们可是私底下发誓,一辈子对公子忠心耿耿,毕竟从出生到现在估计也就公子把他们当人,有的吃有的住还有月钱,最主要还有什么休息日,哪找这么好的主人。 见他人闻言也就放下心来。 “你快吃吧,拿手里被人看见了又要抢去。” 小女孩摇了摇头。 “娘亲生病了,哥哥们去挣钱了给娘亲买药,这个馒头太大了,等哥哥们回来分给哥哥们吃。” 几人闻言又是眼睛一红。 “家里还有好几个哥哥,怎么还让你穿成这样,哥哥们对你不好吧。” 几人仿佛能猜到最后女孩子被卖掉的命运了。 “哥哥们对萱萱很好,会给萱萱吃的,只是哥哥们也太小了,坏人们抢哥哥钱。” “你哥哥们多大了?” “大哥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二哥和三哥都八岁了,萱萱今年六岁了。 阿爷没了阿奶没了爹爹也没了,娘亲生病了。大哥说他们男孩子要撑起家,我是要照顾好娘亲。” 几人闻言差点没哭出来,说这孩子不幸却又很幸运,都这样子了家里也没有把他卖了。 “好孩子,送送你回去,不然路上要被坏孩子欺负了。” 招娣与其他几人说好,便带着小女孩走了。 其他人关了门也终于是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第33章 乞儿 几人回到沐府时,眼睛皆是红的厉害,招娣更是肿了眼。 “这是馒头没卖掉么?怎么一个个跟哭过一样?还是遇到闹事得了?” 沐晨并未去沐记馒头铺,所以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回公子,馒头一早就卖完了,揽月楼的人一下买了一百个走。 只是准备闭店时遇到了一个乞儿,想到往事触景生情了,公子勿怪。” 沐晨闻言沉思一下道。 “这世道不管何年何月,总会有人吃不饱饭,穿不暖衣。 每日多做几个馒头,乞儿来了给上一个,不过升仇斗恩的道理希望你们知道,否则可能会给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沐晨听过很多事,做慈善发放免费面条的人,被抢夺的人群咒骂甚至毒打。 所以他不想这几个姑娘心善还吃了亏,这样会使人的心境发生很大改变,尤其他们好不容易才相信世上还有好人也选择做一个好人。 几人应声答应便先去休息,然后要准备做明日馒头的东西。 做馒头简单,几人也都是手还算巧的,所以做起来也快。 等到第二日,沐晨多少有些不放心,他怕乞儿知道了有免费的馒头一拥而上,到时候几个姑娘要吃亏。 所以便带上几个家丁一同在暗处观察,顺便也了解下馒头生意的情况。 馒头先在店中蒸好,再开门做生意,远处的沐晨看着门还未开已经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也是高兴得很。 两个小乞儿也蹲在远处的墙角安静的等着。 馒头卖的很快,揽月楼照例还是先取走了一百个。 剩下的人群又是挤来挤去争抢着剩余的馒头,若不是知道卖的什么还以为抢的什么山珍海味。 片刻功夫,五百个馒头又是一销而空。 等人群散去,招娣对着角落的方向招了招手。 两个小乞儿兴奋的跑过来,沐晨也是悄悄走到墙侧。 “神仙姐姐们好,祝神仙姐姐们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边说着两个小乞儿还拜着,样子倒是有几分滑稽。 “这都谁告诉你这么说的。” 几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大哥教的,但是苒苒妹妹太笨了,学了好多遍才学会。” 说话的乞儿指着旁边的另一名小乞儿说道。 “萱萱姐姐,太难了,我好饿,什么时候可以吃馒头。” 小点孩子有些委屈,毕竟大点的孩子才六岁,这个还矮了一截估计也就四五岁。 “来,今天给你们热乎的馒头,萱萱这是你妹妹么?你不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么?” 两人接过半个馒头,苒苒倒是不客气立马就大口咬了起来。 “这是赵姨姨的孩子,赵姨姨是好人,会帮忙照顾娘亲。” 看了一眼苒苒,萱萱忍不住咽了口水。 “你也先吃点,今天留了多,够你哥哥他们吃了。” 闻言萱萱也大口吃了起来,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估计自从昨天吃完那点东西后也没吃多少东西了。 馒头不小,即便只是半个,两个孩子也吃不完,便小心的拿在手里。 招娣又取来几个馒头见两人都是手脏的不成样子,便用一个草篮子给他们装起来。 “你们先等会,我们收拾好等下送你回去。” 招娣不放心两个孩子就这么回去。 “神仙姐姐们不用担心,娘亲说神仙姐姐给我们吃的已经是大恩大德,不能再麻烦人家,我和萱萱跑回去很快就到了。” 说罢两个小丫头一溜烟的跑开,招娣连忙喊着等一下,两个小孩子便跑远了。 沐晨见此便上了路边的马车追过去看看,这两个小孩子拎着一篮子馒头能跑回乞丐聚集的家中,那也太难了。 果不其然,两人刚走过几个路口就被另外几个乞儿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乞儿看起来也有十三四岁的模样了。 “手里拿着什么交出来。” 一个乞儿往前一站便伸手要拿,苒苒则是立马抱住篮子躲在萱萱身后。 尽管自己还不到对方肩膀高,萱萱还是护住身后的苒苒。 “不给,这是我们的东西,你要是抢就是坏人。” 萱萱试图据理力争,试图讲道理。 “此路是我开,此路是我栽,想从这里过,就得把东西交出来。” 萱萱见此拉着苒苒就要跑,五六岁的哪能跑的过这些大孩子,还没跑几步便又被围住。 二人只好抱在一起将篮子护在中间,大声哭喊着哥哥救命。 沐晨看到时正要上前阻止,就看到两个男孩子孩子闻声赶来。 模样估计也就是不到十岁,对方四个男孩子最矮的一个也比他们两高了一点。 两人似乎也不怕,大喊一声便冲了过去。 都说怂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开始还是抢东西的四个小子占上风,但是凭着不要命的打法,最终反而变成两人追着四个人打。 最终将对方打抱头鼠窜,留下一句狠话便落荒而逃。 “二哥,三哥好厉害!坏人打跑了。” 萱萱高兴的跳着,苒苒也跟着高兴的跳,虽然感觉萱萱的两个亲哥哥都挂了彩,应该先关心一下才对。 “小妹,受伤没?” 也没顾得自己受伤,赶紧过来看妹妹有没有事。 “哥哥,我们没事,还好你们来的快,不然这馒头就都要被对方抢走了,你们快吃。” 萱萱递上馒头,两个哥哥都吞了一口口水,但是还是将馒头放回篮子里。 “先回家再说。” 给妹妹拍了拍灰,又把自己伤口上的血擦了擦,便一人牵一个往回走。 沐晨也觉得惊讶,这两个小孩子居然能反败为胜反打四人,便继续跟了上去。 第34章 旧难 三间连草棚都算不上的屋子,估计都是主家好心,允许他们在围墙外搭了几个草棚。 两个妇人各带一个小女儿一间,几个男孩子挤一间。 “阿娘,赵姨,小妹他们带回来好多馒头,你们快来吃。” 男孩子的对着草屋里的人喊道。 “天呐,哪家这么心善给了这么多馒头。” 孩子喊的赵姨有些惊讶,昨日萱丫头带回来半个馒头,让小孩子们分了,他们两个大人没舍得吃。 “你们吃吧,娘不饿。” 躺在床上的妇人气色有些差,不时咳嗽两声。 “今天小妹带回来的馒头有这么多呢,都够的,大家都能吃的。” 男孩子继续劝说。 “阿娘你和赵姨快吃吧,我和苒苒都是吃过了回来的,你看,好大的馒头,我跟苒苒一人半个,还剩这么多吃不完呢。” 妇人见两个小姑娘手中都还有吃剩才露出放心的笑容。 “阿娘你要吃,你不吃赵姨也不吃,赵姨不吃肚子饿,就没力气照顾苒苒了,赵姨还要出去洗衣服,不吃没力气,主家要生气的。” 孩子们的劝说,终于让两人拿起馒头吃了起来。 见此两个男孩子也拿起馒头塞进嘴里。 昨天几人分食的馒头是隔了一夜的,虽然已经变硬,但是还是比普通馒头好吃的多。 今天这个馒头则是新做的,所以无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是极好的。 “现在连馒头都这么好吃了么?” 妇人刚尝一口便怔怔的看着自己手中馒头,感觉应该是时间太久了,连馒头都觉得好吃了。 “阿娘,这个馒头跟我们以前吃的馒头不太一样,味道好像是特别的好。” 男孩子记忆里的馒头也不是这个味,有酸味涩味,不大好吃,他也不爱吃这个,除非蘸着糖水吃。 几人又是边吃着边有说有笑的,沐晨立于草屋之外,倒一时晃了神,仿佛自己身处的不是每日受饥寒之苦的草屋之外,而是吃穿不愁的人家。 “请问,屋外是何人?有什么事么?” 草屋皆是缝隙,妇人抬头便看到屋外一个身影已经站了许久了。 “打扰诸位,听的你们欢声笑语一时好奇,还望夫人原谅。” 沐晨拱手道,这一家应该不是普通的人家,尽管食不果腹但是孩子的教养都是相当好,谦让有礼。 女孩子的名字也不是那种随意取来凑数的。 “孩子们得了一些馒头,因此而高兴,仅此而已,让公子见笑了。” 妇人自始至终神情自若,即便患有疾病,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是掩盖不了的。 “我看几个孩子都似乎有着很好的教养,完全不像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夫人这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么?” 沐晨有些好奇,忍不住便问了起来。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的旧事,不提也罢。” 夫人对这个问题并不想说,便婉拒了沐晨疑问。 “阿爹是杀北夷的大英雄,但是被坏人给害死了。” 大一点的男孩子说道。 “吾儿住口不得胡说。” 妇人似乎很紧张连忙喝止,吓得男孩子赶紧噤了声。 “夫人的夫君也是前太子的事受的牵连么?” 这一句话,夫人先是一怔,随即又是一阵掩面哭泣,惹得几个孩子都跟边哭边安慰。 “公子究竟是何人,今日来又究竟所为何事?” 妇人稍控制了下情绪,便抬头看向沐晨,那眼神里有怀疑,有愤怒,有憎恶。 “我也是与夫人一样的人,受旧难家破人亡,家中也只剩我一人。 只我侥幸逃难来次,不仅保住留的一条小命,还在南江城立足下来。” 见沐晨不是仇家来赶尽杀绝的人,妇人的眼神又瞬间缓和了许多。 第35章 收留 “两年前,受到前太子案的影响,从燕州,肃州,诸多将领被召回。” 妇人给沐晨讲述了另一个皇子相争带来互相倾轧的故事。 不同于燕州的威胁主要是野猪皮之称的马奴,肃州面对的则是野狗之称的北夷。 两者之间也时有冲突,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以抢夺中原为主。 三皇子接手燕州之后,除了早期时有败绩,后期几乎没有马奴还能突破边境,且每年三皇子都能斩获数以万计的马奴首级。 肃州这边大多都是太子提拔的人,尽管将士们勉力奋战,但是败多胜少,但是至少北夷人也没有能长驱直入,双方在边境处于相持状态。 太子出事后,肃州的守军近半数被召回严查,因为有传闻肃州军多有通敌。 最终及时投向其他三位皇子的将领则免除了嫌疑,而妇人的丈夫李破虏则不愿背叛太子最终被定了拒战怯战的罪名。 这个罪名是每一个将士最容易被嫁祸的,毕竟只要没有出城迎战导致敌军抢掠得手,不管对方有多少大军,只要你没出战就可以说你怯战。 最终落得抄家的下场,所有成年男子一律或下狱或充军。 所以最终走的走、抓的抓、散的散,最终就剩下李夫人带着这几个孩子。 沐晨听着李夫人讲述着这一系列的变故,心中也不免悲伤。 这些人本都是御敌于国外的英雄,不想参与朝堂之争,但是一旦做错或者不做选择往往就是死路一条。 即便现在活下来的人有了新的主人,但是胜者毕竟就一个,每一个皇子后面或许都有数以万计的人受到牵连。 “二位夫人,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带着孩子跟我走吧,我给你们安排一个住处,这几个孩子已经有了很好的家教。 夫人如今还在,还能时刻提醒他们言行品德,但是每日混迹于市井,为了温饱尝遍人间冷暖疾苦终将变成你们不想的那样。” 沐晨见这几个孩子倒是喜欢,虽然自己如今也只是十七岁的身体但是毕竟是现代二十多岁的灵魂,外加认知也远不同现在的人。 “我们都是罪将家人,恐将连累公子。” 李夫人不是不知道沐晨所说,但是同样他也不想连累别人。 原本自己和赵氏白天一起做些小活,晚上还再教孩子认些字。 长子李山从小随夫君习武,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是身手不错,就是对上成年人也未必不能敌,每日也教导两个弟弟练武。 所以才有了今日两个八岁的孩子反打四个比自己还大的孩子的场景。 “李夫人忘了沐晨也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所以二位只管放心,在下有自己的倚仗,南江城无人能为难你们。” 二人看了看一个个孩子,除了清澈眼神,这样子哪还有一个正常孩子的样子。 “多谢公子。” 二人屈身要拜,沐晨连忙挡住。 “二位夫人不可,如此大礼我也受不起,随身物件收拾些,其他东西我那里都有,至于夫人的长子我去哪里可以寻到?” 长子不在家,最好是找回来,不然回头万一长子回来找不到人就麻烦了。 “大哥在码头那边,也不是很远。” 此处离码头不过二里地,走过也算不得远。 “江儿,河儿,你们去码头那边找一下你大哥回来吧。” 二人应声便要出去,沐晨便要跟一起去看看,留下随从帮他们收拾一下。 两个女娃娃没多点大帮不上太多的忙,李氏多病,只有赵氏了,所以留下人手帮忙不管是收拾还是照看下孩子都要好些。 两个小孩子跑的起劲,沐晨跟着后面跑,这具身体还真是不如原来的自己,估计是娇生惯养的缘故,跑到地方后直大喘气。 跑到地方后发现这两小只正在打架,沐晨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只见三个孩子正跟两个大人打的一身劲。 两小只缠住其中一个大人后,另外大点孩子立马便有了压制成年男子之势。 尽管矮了半个头,但是身法却了得,几个回合的功夫,便将对方打倒在地,不做片刻犹豫立马加入另一边的一招放倒对方。 惹的围观的人纷纷叫好。 沐晨直庆幸自己还好靠的是脑子,不然在这大周顶多混三集。 第36章 安顿 “你给我等着,我知道你住哪里,回头看我不把你草棚烧了。” 放完狠话,两人一溜烟跑了,两人哪知道这小子这么能打,一打二还能靠着游走不被压制。 一对一根本打不过,今日吃了亏自己是一定要找回场子的,不然以后怎么欺负码头上的小崽子。 “二弟,三弟,你们没事吧?” “没事,那家伙也太笨了,根本都不碰不到我们。” “我还趁他不注意在他屁股上狠狠的踹了他好几脚。” 二人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对方,所以一人牵扯一人偷袭。 见自己两个小弟都没事,也就放心了下来。 “你们俩不在家照顾娘,跑这里来干什么?” 李山这才反应过两人不应该在这里,顿时心中有不好的感觉。 “大哥,今天我们遇到一位大善人要收留我们,娘和赵姨都答应了,你快和我们回去吧。” 两小子比较激动,急拉着兄长就要回去。 “等一下,你说的大善人是什么人?” 李山十分警觉,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一家已经流落街头多久了,连远房亲戚都避而远之,怎么会有人收留他们。 “我们也不知道,反正娘和赵姨都同意了。” 闻言李山一时陷入了沉思,思考着是不是家里遇到了什么危险,娘在给自己预警。 “他们说的人是我,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吧。” 沐晨看这两小子也说不清,便自己站出来解释,这一会他也喘过气来了。 “请问公子为什么要帮我们,我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公子可能尚不清楚。” 李山看这眼前的沐晨也不像坏人,或许是受的苦比沐晨多,除了身高外,李山看起来比沐晨似乎还要成熟一些。 “我们遇到的一样的麻烦,那位大人的事,让许多人家破人亡,也包括你和我,我家还剩我一个,只是我运气比较好,你若不信便可以先跟我回去,到时候再回来接你家人也无妨。” 沐晨倒是为对方多考虑一些,毕竟一般人自然很难信的。 换做自己也一定是想贩卖人口,拐卖妇孺的。 “你现在是他们的人了么?” 李山问道,沐晨清楚,他说的他们指的是另外几位皇子。 “我只是我自己的人,如果需要报仇,有能力报仇,或许我会那么做,但是眼下我不应该浪费活下去的机会。” “第几位?” “三。” 李山又是一阵沉默。 “如果往后我要去报仇,你会不会阻止我么?” “不会,那是你的自由。” 李家被二皇子的人抄没,成年男丁则是被送往燕州充军,燕州正是三皇子的地方。 “那我们跟公子走,公子大恩大德李山一定会报的。” 考虑到刚才那两泼皮的话,李山还是觉得不能将家人置于那些无赖的威胁中。 与其为了微不足道的面子不如面对现实,毕竟娘亲病重,弟妹尚小。 “无妨,我非施恩图报之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帮你们或许也是帮我自己。” 等几人回到草棚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让两位夫人和两个小女孩坐了马车。 由于对方也没一件好的衣衫,沐晨也就没上马车,跟着一起走,顺便也跟李山聊聊天。 “怎么和那两人打起来的,你一个孩子不怕吃亏么?” “那两个泼皮,想抢我的工钱,今日不把他们打服了,终究还有下次。” “我倒蛮喜欢你这性格。” “爹说的,与其和谈,养肥野狗更难打,不如直接打到底,敌人死完了一劳永逸,我们死完了也不让敌人捞到好。” 沐晨听着觉得或许那位太子也未必是坏人,毕竟能提拔的人都是这种愿战敢战之人。 回了沐府,正好遇到休下午假的招娣几人。 “是神仙姐姐,娘亲,这就是给我们馒头还有钱的神仙姐姐们。” 萱萱看到这样出门的几人,立马兴奋的叫起来。 “咦,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李氏与几人道谢,又说了几句,知道几人被公子收留也很是惊讶。 几人还没来得及细问,沐晨便走过来。 “我带他们回来的,将李夫人赵夫人分别安排在东厢房和西厢房,这三个小子安排到东耳房,辛苦你们几位帮忙收拾一下。” 院子里房间多,之前买回来的下人都搬到作坊那边去了,所以还有不少空地方。 在招娣几人的安排下给几人都洗了干净,换了身干净衣服。 李氏病重便早早休息,李山便带着两个弟弟来给跪谢沐晨之恩。 第37章 西郊荒村 “多谢公子救我一家于水火,李山叩谢公子大恩。” 两个小点的孩子也跟着哥哥一起跪谢起来。 沐晨连忙将他们拉了起来,此时也才知道两个小的一个叫李江与李河。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非天地君亲师,你们不用行大礼。” 越是如此对于李山来说,此刻越有点羞愧,因为他之前还在怀疑沐晨的用意。 刚得知妹妹口中的神仙姐姐也是被沐公子从花楼里救出来。 不但不用做数不完重活,还有月银有休假,最主要从来不打骂下人。 “公子圣德,慈悲心肠,我之前还怀疑了公子,心中有愧。”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个直性子,有什么就直接说了,这有什么,你是家中顶梁柱,这事换做谁都会心生怀疑,你不用放在心上。” 李山有些不好意思,恩人比他想象中要好相处的多。 “对了,我有一事问你,说起来,照理南江城与你们一样受牵连的不在少数,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沐晨在与李山几人的相处中突然有一个想法,这些受牵连的人家原本都是家世不错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良好的教育,或许能很容易培养成为自己的力量。 沐晨依旧相信那句话,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城西有一处荒村,当年受牵连后,各家老弱妇孺大多被安置或逃到那里。” 李山回答道,但是眼神中却是对这个地方流出一丝恐惧。 “你们为什么不留在那里。” 李山沉默了一瞬。 “他们时常去那里抓人,被抓去充军,如果留在那里迟早会有危险。 而且城里虽然没了刨地而食的机会,但是我有力气可以做工。” 在李山的描述中,沐晨逐渐清楚这个地方其实是一个三不管荒村,土地贫瘠,人口流失后来被用来安置旧难的罪人家属。 只是这些人不受待见,也失去很多做为普通人拥有的权利。 朝廷每每需要抓人充军南江城附近的县镇都会从这里下手,甚至人牙子拍花子也喜欢到这里搞点事,毕竟好抓还不用担心负责任。 很多人不敢像李山一家离开,一则无人敢收留,二则基本都是老弱妇孺,去哪里或许都是更加凶多吉少,还不如在此相依为命有个照应。 所以李夫人敢冒这个险也反应他军户的胆识和魄力。 “今日你们且休息,明日跟我走一趟去。” 李山点头回应,便带着两个弟弟便离开,沐晨让人多准备些吃食衣物,一并带过去。 第二日,沐晨跟着李山带着整整一马车吃食,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还带了不少家丁。 出了城西,还有十里地要走,这么远,不是有马车,估计得走的脚起泡。 随着目标的靠近,沐晨在赫然发现,自己一直以为南江城附近没有山,但是这荒村居然就是在一座小山边。 虽然不高不大,但是更显得这个村的处境糟糕,或许就是这独独凸起的小山,使得这里都没有可以好耕作的地。 别的村都是田里庄稼长势喜人,独独这里看着就一片荒凉。 “公子前面就是村子了,估计这个时候人多在山上挖野菜树根什么的,不过这山小,人不在也好找。” 第38章 抓人 一行人进了荒村,却没看到几人,少有的人还都是躲在破屋子里朝外偷望时被沐晨看到。 “这村子怎么回事,人都走了么?诡异的安静。” 沐晨皱着眉,感受到这个村子里不正常。 “不应该啊,半个月前大家还在这里呢。” 李山也摸不清状况,然后想起什么一般冲向某处的房子。 “这路不好走,你们慢些,别让车翻了。” 说完沐晨也快速追了上去。 “阿婆,阿婆,你在么?我是小山子。” 李山对着一间破院子里喊了几声,良久,里面传出了老太太的声音,似乎做了很久的内心挣扎。 “小山子,真的是你么?你怎么回来了?快走吧,他们今天还要来抓人。” 老太太既没有开门,也没有露脸。 “阿婆,是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家公子是大善人,带了好多吃的过来。” 似乎是听到有吃的,一个怯怯的小眼睛从门缝里往外瞅了瞅,似乎确认是李山,门终于从里面打开。 一个又小又瘦的小女孩打开门,身后还躲着一个更小的男孩子。 “小山哥哥,我肚子好饿。” 沐晨一看差点没心酸的眼泪掉下来,这也太惨了,怎么都快跟非洲的那些难民儿童似的了。 “把馒头拿给他们,烧点热水,把其他食物煮化了吃,不然等下肚子胀他们这样受不了。” 馒头软,即便他们现在这样机体虚弱,也能消化掉,恢复了体力,后面就身体就慢慢适应进食。 不然猛的一下吃身体受不了反而有危险。 众人在院子里简易的搭了灶台,破铁锅还有个洞,还好不是最底下位置,歪着还能凑合用。 弄了肉糜放进馒头粥里,少放点盐,这东西未必好吃,但是能活命。 李山盛了一碗给屋子里的阿婆,阿婆状况不是很好,估计也活不了太久了。 “阿婆,你快吃一点。” “不吃了,不浪费粮食了,小山子你快走,他们今日还要来抓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阿婆不肯吃东西,李山坚持下才方吃了两口。 “阿婆,这里都没有壮丁了,他们还抓谁?” “男孩子女孩子都抓,要抓去哪里也不知道。小昭阳才十岁也被他们抓走了,现在没抓走的都是躲进山上了,他们去找人来搜山,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阿婆一直催促着众人离开,急的咳嗽了好几声。 “老人家,你不用担心,今天没人能带走一人。” 沐晨对身边的人悄悄说了几句话,那人点头随即快速离开。 “小公子,我们这里情况比较特殊,你不要掺和进来,对你不好。 那些人有权有势,我们斗不过他们的,可怜这里都是老的老小的小,小山子你娘比我们考虑的远,你已经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说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村子里还有多少人?” 等老人家稍微缓过劲,沐晨问道。 “不记得了,总该百二十人还是有的。” 这时一名家丁走了进来。 “公子山上又下来一些人,想要讨些东西吃。” “把吃的全煮了,来多少人全都给他们吃。” “谢谢小公子了,老婆子临死前还能吃上东西,也不至于做个饿死鬼。 小山子旁边的屋子里有些破碗碟拿去给大家用吧。” 李山含泪点头,去隔壁的屋子里将碗碟都尽数取了出来。 山上的人看到山下有东西吃,那种对食物本能的渴望终于战胜了恐惧,躲起来的人陆陆续续从山上走下来。 沐晨看着院子里,或靠着墙角或直接蹲在地上,或坐在石头上。 难以想象这些人都是曾经或有权势或有财富,现在居然能在一顿饭的诱惑下放下对死亡的恐惧。 “公子有一队人马约莫三四十人往这边过来了。” 放哨人的小跑过来报信,村民闻言皆顿时神色惊恐,就想要逃。 “诸位听我说,我今日与诸位保证,绝不会让他们带走一人,诸位若是信我,还请留下,往后我便护着你们。” 沐晨对着想要逃跑的众人喊道,众人闻言也都停了下来。 “诸位婆婆婶子,姐姐弟弟妹妹,我是小山子,这位是好心肠的大善人,请相信我们绝对不会让他们抓你们走的。” 众人看了看沐晨又看了看小山子,沐晨带的不过十几人,还都是普通家丁,对方来的人不仅多还都带着武器。 “你们只管信我,这也是你们摆脱现在的困境获取活路的唯一机会。” 沐晨说的认真,其他人终于决定还是不跑了,今日跑了又怎么样终究还是死,只是死在哪里的问题。 第39章 挨打 “大家只管在这里吃吃喝喝,先填饱肚子,接下来的事情我只能处理。” 说罢沐晨让李山在挑几个还有点力气的孩子和他们的人前往过来的路口处。 片刻功夫,家丁所说的那队人马已经到了这里。 见沐晨等人早已严阵以待,先是一惊,随即为首的人便下马走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来人刚下骂,但是上下一打量发现沐晨穿着气质皆是不俗,一时心里直嘀咕莫不是哪家的贵少爷来此游玩误入荒村了。 “这位小公子,这地方是罪人遗属住的地方,都是些刁民恶民,小公子还是速速离去,不要久留。” 来人劝道,不知对方底细不敢贸然起冲突。 “这村里皆是老幼妇孺,哪里来的刁民恶民。 而且你还未说你到底什么人,大周律法,随意掳掠人口可是死罪。” 对方闻言也只是轻蔑一笑。 “小公子,你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我劝你速速离开,免得给家里惹了麻烦。 你若知道他们是什么人,那我便也知道公子是来做什么,不如各报家门,免得上面的大人们伤了和气。” 为首之人倒也不算是无脑,也知道这里面的事谨慎一些为好。 “那你倒是说说你家大人到底是哪位。” “清远县姚大人正是我家主子。” 沐晨脑海中一顿搜索,并没有这位姚大人的一丝信息。 “李山,你听说过么?” 沐晨问向李山,李山摇了摇头。 “我家主子的妹妹可是当今六皇子的宠妾,六皇子可是四皇子的胞弟。 四皇子可是未来要继大统之人。” 沐晨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这都拐了七八道劲才到四皇子那里。 “好,你可以走了,看在你说话还算客气的份上,你刚结尾说的那句话我也就当没听到。” 那人明显一愣,你这难道是四皇子亲舅子?这么嚣张。 “你到底什么来路?” “什么来路也没有,南江城商人,大周遵纪守法的良民。” 气氛骤然奇怪了几分。 “哈哈哈哈,我当是哪尊大神在这里堵着呢,原来是个脑子不清醒的东西。 给我把人全打开。” 立马一群抄起棍棒就要来打,沐晨的人只有对方一半人数,但是地势上有优势。 外加安排了四五个孩子捡了小石头站在坡上,对方只要敢上,这小石头砸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为首的眼见硬上估计也讨不到好处,便又让人停了下来。 “小子,你诚心与我过不去是吧,南江城虽然大但是连太守也不过是皇家的狗。 我们主子可是皇亲国戚,你可想好了得罪我的下场。” 沐晨被这说法都整笑了。 “太守都是狗,那你算皇亲国戚还是算狗?按你的说法太守好歹是皇家的狗,你也只算是皇亲国戚的狗。” “好你个小子,你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 说罢一群人又是往上冲了过去,占据有利地形的沐晨可不会让他们如意。十几人用长棍堵住窄坡口,小孩子们在坡上往下扔石头。 才两分钟的功夫,好几人便头上挂了彩,这鸡蛋大的石头,从坡上砸向人群中威力真是了得。 很快来人又被逼退回去。 “小子,你活不了了,我今天一定把你头拧下来,去叫人!”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现在叫人怕是来不及了吧。” 来人正是宣传威,身后还跟着一大队骑马披甲腰挎长刀的士兵。 “大人,我是清远县令,姚大人府上的管事许忠,这群刁民不仅阻止我们办案,还袭击我们,您看我这群人身上的伤都是他们干的。” 李忠不知来人是何目的,但是至少是官家的人那就是自己人。 “清远怎么办案,办到我南江地界了。” “回大人话,我家主子之前丢了些东西,有人举报说是这村子里的人所为,我家大人的妹妹是六皇子的宠妾,六皇子可是未来皇上的胞弟,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李忠这话估计是听自家主子说多了,所以也就妥妥的认为自家主子的亲妹妹以后可就是亲王的侧妃,说出来谁都要给面子。 “掌嘴!” 可惜若对方真是四皇子的人估计会给面子,毕竟清远大多是四皇子的势力范围,他这话对方就是县丞都要给他点头哈腰。 但是这里是不说还好,说了人家可是三皇子的人,这跟挑衅有何异? 掌嘴的人手戴的甲套都没脱,只三巴掌下去已经皮开肉绽,眼冒金星。 “带句话给你主子,以后在外说话注意点分寸,别连一只狗都敢议论皇家的事。滚!” 李忠哪还敢顶嘴,这事也清楚了,眼前的人不是二皇子就是三皇子的人。 心里直后悔,忘了这里不是清远县,这南江城龙蛇混杂,自己这个小虾米怎么就忘了。 随即带着人一溜烟的跑的飞快。 第40章 这个村给我 “多谢大人。” 沐晨拱手道谢,来的还真算及时,虽然对方一时半会也打不上来,但是毕竟拖得越久自己这边也容易有危险。 “晨老弟说的什么话,不是说好了兄弟相称,怎么就称呼起大人了。” “宣兄莫怪,我看这全是官家的人,兄弟相称,有失礼数。” “无妨,无妨,都是府兵。” 大周律法,官员不得囤兵,这些人平时都是便装,若是被人发现,也只说是皇子用来监督各个大员的人。 平时多屯在郊外,人数不多,所以并不会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一般多用以用来保护各自势力的重要人物,例如像沐晨这样的,一旦说有麻烦,那立马就会飞马来救。 “晨老弟来这里做什么?荒村遗民也没什么好东西,晨老弟要是想要一些下人,不用来这里抓,我送些给你便是。” 宣传威以为沐宁也是要来抓些苦力壮丁,只是这里早就被捞了许多遍了,估计连个十三四的孩子都找不到。 “我要这个村子,还请宣兄帮忙。” 宣传威闻言一愣,这个破村子有什么好要的,都是无人要的荒村,地不平且贫瘠。 可以说是没人要的废地,这才成了遗民的安置地,加山头拢共地方百亩地不到。 但是仔细一想,沐晨这小子颇有本事,他要的干的事,铁定不会是小事。 换做一般人他就肯定要问清缘由了,不过毕竟是一个阵营的友军,老爹也交代过,沐晨要求的事优先安排。 “这个村子是南江管辖地界,拿下来也没什么问题,估计也就不到百亩地,但是晨老弟,这地方素有不详传闻。” “什么传闻?” 沐晨不以为为然,毕竟自己不信鬼神之说。 “不瞒你说,自打我进村,就感觉一股力量压着我,你看我带来的那些人,还有那些马儿明显都不正常。” 沐晨看去,确实如此,不过心中更加决定要拿下这块地。 “宣兄放心,我天生命硬,不然也不会遭大难还能这么快翻身。” “既然如此,那便按你说的来,这块地价不会超过三两一亩,不到三百两银子,你若要我便替你出了。 这里面的人这会正好带着人,我帮你赶到别处便是。” 沐晨赶紧阻止道。 “不要不要这些人我特意留着的,都是些无亲无故的老弱妇孺,最适合做不能被人知道法子的活计。 这地偏周围人少,外加这些人,正是我要的。” 宣传威闻言倒真是有道理,沐家的馒头他现在也是天天吃,味道真是一绝,他家厨子根本研究不出来怎么做的。 要不是自己人,宣传威都该安排间谍去偷方子了。 这么再一想觉沐晨说的相当在理。 “那行,这地我回去就帮你处理了,我再给你弄个牌子放村口竖着,免得那些不长眼来惹事。” 以前这地方大家都能来祸祸一番,只是现在祸祸的差不多了,宣传威都许久没留意这里了。 既然沐晨要那也得弄好契书,弄好归属免得其他人还惦记着。 二人闲聊几句,宣传威让人先立了个临时木牌,便带了人回去把这事给落实掉。 沐晨又道了谢,将人送出了村。 村中之人见沐晨真的说到做到保护众人免受劫难,又得知以后这地界便是沐晨的私属之地,皆是痛哭跪谢。 沐晨之所以要这个村子而不是把人直接带走,是因为刚才抬锅的时候,明显感觉很费力,沐晨怀疑这奇怪的小山头下有磁矿。 外加上刚才宣传威一群人的情况,自己更加相信这里是有磁矿的。 若是猜测正确的话,这可就是不得了的宝地了。 第41章 姚达旺的报复 李忠回了府便向主子哭诉起来,一顿哭诉,添油加醋了一番后。 这位姚大人顿时大发雷霆,敢打他的人那就是再打皇家的脸面,随即立马派人通知南江城四皇子的人必须还以颜色。 这边沐晨正在我想着如何先把这个村子从苦难中先捞出来,全村一百四十七口人。 失去劳动力的老妇十二人,还能算干活的妇人五十五人。 剩下的八十个孩子最大的才十岁,最小的只有四岁,男孩子四十二,女孩三十八。 沐晨心中暗算一笔账。 这些人自救估计是极难了,一人一天十文铜钱就能吃得饱,这些人一日花销连吃带用估计要二两银子,一月不过六十两。 “往后我管你们吃穿用度,你们只管安心在此处。” 众人闻言倒完全没有大喜,反而面露悲伤之色。 “公子大恩,我等没齿难忘,必定做牛做马报答公子,只求公子不要发卖我等儿女。” 沐晨这才明白众人的担忧,毕竟总没有人无缘无故花钱帮助别人。 “诸位不要多虑,我与你们一样,都是旧难的遗属,这点往后再与你们细说,我家也只剩我一人,往后这些孩子我就当是自己弟弟妹妹养育。” 众人闻言终于是面露喜色,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沐晨安排了人去给众人重新置办了衣物用具,又修葺了房屋家具,回了城拿到了官家给的契书,这地方也就算是拿下来了。 如此平安无事的过了一个月,沐晨终于等来了那位姚大人的报复。 这日沐晨刚倒腾完自己的化学试剂,硫磺燃烧后制作出亚硫酸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氧化才能变为硫酸,制作硝酸则需要浓硫酸,所以沐晨每日都要制作一部分待用。 管家忙慌跑进来禀报馒头铺那边出事了。 等沐晨来的时候两伙人正在对峙,店里的两名伙计和李山挡在门前,手里拿着棍子和火钳。 屋内招娣正被其他四位小姐妹护在最里面。 “公子!” 见沐晨过来,李山喊了一声,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 沐晨看着现场一片乱糟糟的样子,馒头也散落了不少。 盼娣见到沐晨到了,赶紧出来告诉沐晨事情原委。 原来几日前招娣的爹娘就曾来过一次,让招娣跟他们回去,被招娣严词拒绝。 然后他们又让招娣给他们钱,也被招娣拒绝,今日不想他们那黑心肠的爹妈居然带着一群人过来,说是将招娣卖给了对方,就要抓招娣走。 “公子您可一定要为招娣做主,招娣的爹娘卖过了,哪有爹娘可以卖子女两次的呢?” 盼娣也是着急,毕竟这些日子几人相处的感情好的似亲姐妹了。 “李山,去通知官府的人过来。” 沐晨也不想跟他们废话,这事到哪里都说不通。 见沐晨让人去报了官,招娣爹娘立马就想往后退。 “怕他作甚?爹娘卖女儿有什么问题么?卖女儿的多的是。” 闻此夫妻二人又顿了顿身形,想想似乎也对,而且这人已经付了一半的钱,还能还回去不成。 “大爷说的对,我们是他爹娘想卖就卖。” “这位东家,今天这人官家来了,我照样带走。” 来人似乎胸有成竹。 “哦?看得出来,你很有信心么,待会充了军可不要哭出来。” 沐晨很少会动杀心,但是对方今天打进自己的地盘,还打了自己的人,不让对方大出血,对方还以为自己是泥捏的。 不多久衙门的人将一行人尽数带到了衙门里,负责判案的官员为府尹姓姜。 “何人报案,又状告何人?” 府尹惊堂木一拍,厉声问道。 “回大人,在下沐晨,城中沐记的东家,这些人无故打砸我的店铺,还意图掠走店中下人,按我大周律法,无故闯私宅强抢他人财物者当判充军。” 沐晨的原身对律条清楚的很,所以清楚罪名。 “大人,此女名为陈招娣,其父母将其卖于我家做粗使丫头,只是这陈招娣忤逆父母,所以才起了些冲突,不存在他所说的的无故私闯私宅的说法。” 对方也不惧,直接反驳,毕竟自己有底牌。 “大人,据我所知,四年前陈招娣爹娘就已经将陈招娣卖出,按大周律法子女被父母卖出,便可与父母断绝关系往来,难道还能再卖第二次不成。” 大周允许父母将未成年子女发卖,虽然现代人沐晨看起来这个法律毫无人权,只是这个时代要什么人权。 “大人,据我所知,这陈招娣原本是被卖入揽月楼,如今已是赎了身既是将自己买回,既然将自己买回则之前的卖出便应当不做数了。” 沐晨被这奇葩的言论差点整笑了。 “照你所说,那往后花楼里的女子,大户人家的下人这辈子都不用为自己赎身了?反正刚赎完就可以被之前的父母再次发卖了?大人在下认为这等说纯属无赖之说。” 沐晨直接将问题转给府尹,这事可以说清楚的毫无悬念。 “不错,陈家夫妇既然已经将人卖过一次便是断了亲,自然不能再卖第二次。” 府尹也觉得这案子可以直接结束了。 “大人,大周律法确实不可以发卖断亲女子,但是没说不可以发卖再度认亲子女,若是陈招娣愿意再认他父母此事不就可以成立?” 第42章 交锋 众人闻言都心中诧异,哪会有人为了自己再次被发卖去认亲呢? 只见陈招娣的亲娘陈汪氏立马嚎泣起来。 “我命苦的女儿啊,爹娘对不起你,你就原谅爹娘吧,爹娘没本事,可是你想想你弟弟,天天饥一顿饱一顿,我们老陈家就这么一个孙子,你弟弟要是没了,我们怎么去见你阿爷阿奶。” 陈招娣自然是不吃这一套,自己是公子救出来的,说是公子买出来的也不为过。 公子体恤帮自己赎了身毁了卖身契还了自己自由身,自己不能不识好歹。 更何况陈汪氏哭的悲怆也不是为了他陈招娣而是为了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弟弟。 “你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会认你的,你既然已经将我卖了我便就不是陈家的女儿了。” 这时若是心软,等待自己的必然没有好下场还连累公子。 “招娣,都是爹娘的错,爹娘只是一时没看紧你,让人牙子捉了去,根本不是爹娘想卖你的。” 陈汪氏解释道,只是这话别说陈招娣不信,连看热闹的都不信。 “你当我被卖掉的时候还是三岁孩子么?我十三岁被卖时,我还听到你与那人牙子说的话我都听的清清楚楚,可怜我饿着肚子一边还在院子里劈柴,一边还要听着门外讨价还价的声音,人牙子进来捉我,爹还在屋子里,你们敢说你们谁没参与。” 被陈招娣当场拆穿夫妻二人一时面红耳赤,倒不是心虚卖女儿这件事,而是一般人家卖女儿都先给人家吃一顿好的,结果这对夫妻不但把人卖了还不给人家吃饭还让人家干活。 “陈招娣,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敢忤逆父母了,你这个黑心肝的东西,当初怎么就没把你摔死,浪费老娘那么多吃食。” 陈汪氏索性不装了,直接开骂。 “我从记事起,家里活哪个我少干了,吃的我哪个多吃了,平时都是靠着你们吃完我只能洗碗时喝点涮锅水,要不是每日打猪草的时候摘几个野果,吃一些草根,运气好捉一只蛤蟆,我早就饿死了,。” 说到这陈招娣更加来气,甚至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风餐露宿活的都会比家里好,所以家里卖掉他的时候他也没反抗就跟着走了。 “是我生的你,我就可以卖你,你有什么好记恨的,没有我怀胎十月哪有你,要怪就怪你不是个儿子,害我在你爷奶面前抬不起头,你今日只要答应我们认祖归宗,我可以大发慈悲不卖你。” 陈汪氏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了。 “你们既然已经卖了我,就已经还清了生我的情分,你今日就是说破了天,我也不会再认你们的。” 陈招娣已经是过过好日子的人,自然不会再愚蠢到跳回深渊里。 “好呀,你这个贱骨头,当初卖了你真没做错,你今日敢不听我的,我回去给换弟卖了,让你们姐妹两都尝尝被卖掉的滋味,你二妹可比你长得好多了,卖去花楼起码有二十两银子。” 陈招娣当年卖了五两银子,他记得清清楚楚,若不是看他干活还相当不错的份上人牙子原本只愿意出四两。 “不要说其他的,不管你自己愿意拿,还是你同意认亲,他们既然说了要卖了你二妹自然迟早是要卖的,任何你服软的话只会让他们利用你的软肋继续吸你的血。” 沐晨见陈招娣有些动摇立马小声提醒。 陈招娣与妹妹陈换弟相差两岁,两人感情极好,也算是相依为命,冬天都是抱着彼此才活下来。 “大人,今天不管他们说什么,我皆是不会认他们的,大人也看的清楚他们想让我想认只是想卖了我,求大人做主。” 见陈招娣油盐不进,那所谓的买家将一块某种信物放在府尹大人眼前,随即又收了回衣袖中。 沐晨看的清楚是长史孙大人的信物,府尹本想拍下惊堂木惩处闹事的人结案,结果手悬在那里又慢慢放下。 “陈招娣,你可想好了,按照大周律法,若是不认亲生爹娘者者,当仗三十,今日你若不认便接下这三十仗,本官便为你做主了。 但是你可想清楚这杀威棒下十仗皮开肉绽,二十仗便能断筋碎骨,三十仗不说身死魂灭也八九不离十了。” 府尹话一出,陈招娣便已面色惨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栗。 良久 “大人,我不认。” 陈招娣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长舒了一口气,随即看向沐晨。 “公子大恩,招娣来世做牛做马再报。” 买家似乎很高兴,并没有因为招娣没有顺从而生气,只是陈招娣的父母气的破口大骂,毕竟要损失一笔银子。 本来他们还打算把招娣抓回来后,先问清楚这馒头怎么做的,再把他身上的银钱全数拿走,最后再是把他卖了。 这样一来,估计剩下一半的钱对方也不会再给了。 第43章 反转 “来人!” 这惊堂木又是举起还没放下,沐晨也递上一物。 “大人,我这里也有一个证物。” 同样待府尹看清沐晨也收了回来,这是宣传威给他的信物。 长史的牌子管用,都尉的自然也管用,既然都管用那就是回到谁有道理谁管用。 府尹只觉得头皮疼,心想你们要是有东西一早都拿出来啊,这样来来去去不尴尬么。 终是又轻轻放了下去,两名衙役这脚都迈出去一只一时不知道该出脚还是手脚。 “陈招娣,方才本官只是试你一试,你既然决心不认,那便是不认,按大周律法,你也不再是他陈家的女儿了。” 闻此两名衙役赶紧收回脚,还好步子跨的不大没有扯到。 “大人,你这是何意?” 事情这么快反转,对方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这事起因皆因为陈家夫妻二人贪得无厌,隐瞒实情导致二位出了点误会,所以本官在此判陈氏夫妇二人退回买家银钱,同时赔偿沐记白银二十两,仗二十。” 府尹判罚后分别看向沐晨与另一人,见二人都没有提出异议长舒了一口气。 对方也不是不清楚了这沐记后面也有人,而且来头不小。 眼下的情况就不要往前硬凑了,让这两个没用的鬼背了锅也不错,其他的回去再与大人禀报了。 “大人饶命啊,不是我们,是这位老爷让我们这么做的,说是事成便给我们五十两银子。” 二人连忙大声求饶,也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个清楚,甚至连二女儿陈换弟也卖进花楼一些日子的事一并说了出来。 “胡言乱语,乡村刁民,一会说大女儿卖不到二十两一会又五十两,一会说要卖二女现在又说二女已经卖了,我看你们不吃点苦头是不会认罪了,来人掌嘴!” 府尹的掌嘴可不是拿手抽,使用木板抽,左右才各一下两人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了,只剩哀嚎惨叫。 “你,跑不了,我说送你去充军,就一定把你送去充军,跟你身后的那位大人说。 原本他没惹到我,我且不想树敌太多,既然他惹到我了,那这梁子便算结了,有朝一日他身陷囹圄时,记得今日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沐晨并非愿意多树敌,只是他知道对方主动招惹过来,这事自然就不会那么简单。 同时他也知道既然宣传威敢不给那位什么大人面子,自然就是不怕他们四皇子一党的报复。 更何况自己手里有的是报复他们的办法。 沐晨说完这句话,陈氏夫妻二人也被打的昏死过去了,这还只是掌嘴,还有二十棍下去,不死也要落得半身残。 说不幸也算幸运,府尹急着结案,于是夫妻二人在这昏迷的状态下挨了二十板。 至于要退要赔的钱,府尹命人去抄了陈家的屋子,要是凑不够钱优先赔沐记,然后再抵了宅子地契总该够。 对面沐晨也吓的够呛,府尹一说退堂,立马转身便离了去。 “求公子救救我二妹。” 陈招娣知道自己二妹被卖入花楼便心急如焚。 “你且放心,我这就让人去找,一定给他赎出来。” 还好正去找柳香儿帮忙,发现陈换弟就是被卖到揽月楼,沐晨付了四十两银子将人赎出来。 何妈妈不肯要,但是沐晨坚持说是规矩,最后柳香儿点头,何妈妈才收了银子,这事便这么解决了。 第44章 反击 都尉府 “区区一个长史也敢造次,这事我会帮你出头,孙长史有个舅子在城中做糖水生意,让威儿找几个泼皮往糖水里加点东西然后给他店砸了。” 宣都尉也比较重视这件事,三番两次针对沐晨,而且连长史都亲自参与,那他这个都尉再不出面就不好了。 “多谢大人关怀,只是对方既然打上门,我就不打算让对方活着回去了。” 闻言都尉微微蹙眉,不知沐晨此话何意。 “你打算如何做?” 若是直接行凶杀人,他就会劝说沐晨,毕竟一旦上升到人命,除非拿住对方确实无法翻身的把柄,否则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第三方获利。 “我要弄垮赵家的红糖生意。” 沐晨简简单单一句话,宣传威和吴满山同时摸了摸下巴,似乎对这事有些心有余悸。 “晨老弟,你的想法我们也理解,不过赵家的红糖生意相当强大,满山兄家曾经也与赵家争夺过红糖生意,最后败的一塌糊涂,险些失去了南江第一商的地位。” 宣传威说话的时候,吴满山也是连连点头,当年以为打价格战就可以迫使对方屈服最后让出部分市场,结果被打的溃不成军,不但没抢到市场反而白白损失了几万两银子。 南江城的红糖价格约为二钱银子一斤,也就是四百文钱,黑糖价格略高二三十文,但是红糖黑糖只是熬制时间不一样,所以一般人也就只会买红糖。 大周除了这两种糖就是饴糖,饴糖的制取则是多废粮食。 “大人,我只问一个问题,我若是有办法击垮赵家的红糖生意,大人是否会因为四皇子为难。” 三人先是一愣,随即皆是大笑起来。 “沐公子,你若是能有法子抢了赵家的红糖生意,别说为不为难,就是四皇子坐镇南江城我都要与他斗上一斗。” 几人无时无刻不想在各自的领域里击垮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人,又何来为不为难。 “既然如此,那我便让他赵家尝尝红糖的苦。” 三人这才意识到沐晨不是开玩笑。 “沐公子是有什么主意了?” 吴满山激动的差点立起来。 沐晨说什么他都先信几分,若是说的认真他便信了九分。 毕竟沐晨的两个生意已经让他平白多挣不少银子,沐记的馒头如今也是他的最爱。 沐晨点了点头。 “把赵家的红糖生意抢过来需要要三万两现银。” “银子我可以全出,只是我有些担心,之前我家亏了就不止这么多。” 赵家的红糖战术,就是搅,一般人拿到红糖的成本在三百文,赵家由于有自己的专有渠道二百七十文便可拿到。 对付竞争对手,赵家就是把价格压到三百文左右,由于自身库存大,对方根本吃不掉自己的存货,吃了也无利可图。 只要一直把对手价格压到成本线附近,最终逼迫对手退场,对手要是敢把价格压到自己成本线以下,就吃进来,当做是进货了。 “吴家输在接对手的出招,我要步步出招逼着对方接我的招。 争下红糖生意后,吴兄要几成分利?” 亲兄弟明算账,这事得提前说好,众人眼下有所怀疑尚且好说,万一争到了再谈就不好谈了。 “只需一成。” 若能吃下红糖生意,这可是不是一笔小数目,大周一年红糖消耗量约六十万斤,差不多五十万斤是赵家的生意。 一斤糖赵家能挣长多一百文,如此净利润便有五万两。 沐晨的香皂生意一年利润大约便是在六七万两的样子,茶叶略高一些。 “那便如此说定,我要十万斤糖,一个月时间将赵家拖入崩盘。” 第45章 红糖 大周大多数红糖都是从南方海运过来,其中又以南阳泥沼国的最佳。 陆路从南召的则只占一小部分,味道上也比泥沼国差不少。 每年从开春后源源不断的红糖就会从海上运入南江城,一船便是两万斤红糖。 码头上全是赵家的眼线,若是哪家敢囤积红糖被赵家知道,不仅买红糖的商家会被针对,卖红糖的供应商也会受到赵家减订单甚至取消订单的报复。 所以沐晨为了拿到红糖第一步便是派出大船去半路拦船买糖。 吴家常年需要向外输送茶叶,所以自家也有好几艘大船,足够用来运输十万斤红糖。 夜船不出港,但是这点事对于都尉府来说小事一桩。 往南百里不到,便陆陆续续有南国的商船,赶着天还不太热,有季风和洋流的帮助,商船正是还通行的时候。 说服糖商没有废多大功夫,毕竟来回多走二百里海路,糖给到赵家还要被各种克扣,最后价格只有两百七十文。 现在有人提前交易现银,一样两百七十文,省得费事,两船一靠直接搬货,交银回程,比跟赵家做生意快活了不少。 一日后,四艘运糖船抵达了口岸,众人见是吴家的船,只以为是粮食运了回来。 又是一日,所有吴家商铺开始挂牌出售红糖,价格三百文。 赵府 “一群废物,吴家哪里来的红糖没有一个人知道吗?到底来了多少红糖也没人知道么?” 赵老爷子大为光火,不知道对手底牌如何,就不好采取应对措施。 “爹,吴家手下败将,敢送上门来,再给他长点教训,这红糖不是谁做都甜。” 赵南风,赵家嫡长子,年三十二,与吴满山相当,只是不同于吴满山的野心勃勃,赵南风即便是有三个儿女依旧一副纨绔样子。 “你懂个屁,吴家卷土重来,必然是有备而来,这悄无声息的把糖弄进城,价格还如此之低,事情必然不简单。” “爹,你多虑了,这吴家就是这段时间茶叶香皂上挣了钱,如今自以为可以耗得过我们赵家,以前我们打的垮他,今日就能继续打垮他。” 赵家说这话是有底气的,赵家的库房里还屯着五十万斤的糖,也就是说赵家一年不进货都可以维持大周一年的用糖量。 所以遇到竞争对手只要拉低价格,要么把对方资金链拖断,要么就让对方狠狠赔一笔,往后再不敢踏足。 “这点你倒说的也不错,与糖商那边将价格涨到三百文,赵家所有糖铺,明日起价格全部定三百文,让他们知道赵家敢吃独食是有吃独食的本钱。” 第二日,吴家的所有商铺都挂出今日糖价二百九十五文。 随后的几日,吴家的糖价每日皆降五文,已经来到了二百七十文的价格。 这不仅是吴家的成本线也是赵家的成本线,双方都贴了人工运输和存储的费用。 六七日的功夫,沐晨囤积的十万斤红糖已经只剩六万斤,若不是大家意识到这糖似乎一直在降价,大家还要继续抢购。 截止到目前还算是有赚了几百两,卖掉的四万斤糖是均价差不多在二百九十文的价格卖掉。 毕竟今年的糖价比以往便宜了足足一百文。 沐晨手里的资金还剩将近一万五千两,如今来送糖的商船也已经知道南江城的价格涨到了三百文,更多的糖船开始往南江城出发。 赵府。 “怎么还查不到对方糖来源,一群废物么?” 为了迷惑对手沐晨每日会让一艘大船进港,只是里面大多装的不是糖,而是海粗盐。 海粗盐的价格不过十文一斤,大周食盐专营,不仅不可以私售,连私运都是重罪。 但是用来腌制的海粗盐虽然不允许销售,但允许运输以及与食盐专营商进行贸易。 至于为什么用海粗盐不是用沙子,沐晨给的解释仅仅是方便且不容易暴露。 每一船里其实只有两千斤糖其他都是海粗盐,但是其他人看到的就是吴家这些日子已经进了十几万斤红糖,而且还在以每日两万斤的数量往里运。 “爹,已经派了人在盯了,只是吴家的大船都是夜里出去,我们根本没办法跟踪。” 赵南风平日里都是吃喝玩乐,原本也没把吴家的糖生意放在心上,现在更是找不出好的对策来。 “一群废物,南国的糖商必然是半道将糖卖给了吴家,你这个蠢货,只要派出十艘小船分布在船道上两日也该知道是谁在给吴家供糖。” 赵老爷本想退居二线将生意主要交给下一代打理,毕竟大家冒着掉头的风险各为其主,目的都是为了身后的大人登位后家中子嗣能论功受赏。 只是看着这个蠢儿子,完全不是吴满山的对手,真是恨其不成怒其不争。 “爹教训的是,我马上就安排人去守着航道。” 赵南风见老头子发大火也直犯怵。 “吴家估计已经存了快二十万斤红糖,估计这次是要跟我们不死不休了,去查一下吴家这次为什么铁了心跟我们来上一把。” 赵老爷子心里倒不是怕多方,但是毕竟双方都要受损,只是多方明显是不计成本要咬自己一块肉。 自家除了糖还有盐,所以说想掀倒自己根本不可能,说明对方就是让自己亏钱。 “算了,我自己去查,你给我把刚才交代的事办好。” 吴老爷子思索片刻,觉得还是自己去稳妥一些。 毕竟若是对方就不是抢生意,而是拿着手头的盈利耗自己,虽然自己倒不怕,但是到时候交的钱少了,上面那位大人恐要不高兴。 第46章 试探 今日糖价二百六十文,吴家又进了一船红糖。 吴府。 “吴兄!别来无恙啊。” 赵老爷赵自成亲自来吴家拜访吴老爷吴卓文。 “赵兄气色真是越发的好了,相比起来我可就差的多了,请请请。” 都是老狐狸,吴卓文自然知道赵自成所来是为了红糖生意的事情。 “吴兄谦虚了,吴兄如今正值当打之年,也是我等仰望所在。” 两人一阵阵寒暄互吹便是来到正厅,落了座看了茶,闲聊几句便终于进入正题。 “今日前来其实有一事想请教吴兄,还请吴兄明示。” “赵兄放心,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闻此赵自成思索了一番,仿佛下了决心似的问道。 “不知赵家最近可有得罪吴家的地方,若是生意上的竞争,我倒能看的明白,只是吴家不惜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着实让我有些困惑,毕竟鹤蚌相争得利的就该是渔翁了不是。” 说到最后一句话,赵自成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吴卓文当然明白这说的是二皇子的人。 “赵兄所说莫不是那红糖生意的事,若是此事赵兄可就误会我了,你也看到如今我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所以早就退居幕后。 我家那小子不知最近是又是茶叶又是香皂的自以为是,倒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当年在赵兄手中折戟成沙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据我所知,我家这小子拿到的糖价应该只有二百文左右,所以他乱来一些,我也没他办法,连这进货之路对我也是瞒的死死,老了管不到了。” 吴卓文故作无奈的摇摇头。 两百文,这话赵自成六成不信,毕竟自己在糖生意上垄断快二十年了,这个价格若真有也应该是自己第一时间知道。 但是这话还是信了四成,毕竟今日吴家的糖价已经降到自己的成本之下了。 而且今日他也亲眼看到一船两万斤的糖进了吴家的仓库。 如果是真的自己手里的糖就要砸手里了,闻言额头竟出一丝汗。 “吴兄不好诓骗老弟,这糖什么时候也没这个价格。” 赵自成口中说着不信。 “我可不是诓骗你,我家小子遇到一个大能,听说是得了一本古籍,上面有各种世间遗传秘法。 我家现在的制茶术,香皂所用之法都是出自此处。 上面记载有甘蔗榨汁制糖,复榨法,可提升四五成的糖产量。 我家那小子只说用此法换得二百文的糖价,与何人何处所换,一字不肯透露。” 赵自成此时已经信了八成,他曾看过南方用甘蔗榨汁烧糖,当地人确实会将甘蔗渣泡水过滤再煮水喝。 赵自成此刻在脑海中极速推演这各种可能,不计成本的收吴家的糖,再抬高价卖,但是不知道吴家到底有多少糖,即便是眼下预估的二十万斤,都会让自家现银见底。 若是同样降价,由于食盐占用现银极多,赵家尚欠钱庄十五万两银子,用的便是库房里的五十万斤糖做的抵押,若是糖价低于三百文钱要么还钱,要么便会被钱庄没收。 只是赵家账上尚有余钱,钱庄也不急着立马催债。 但是如果糖价一直跌下去,那么其后果便是不可设想。 “这糖本就是好东西,大周四百文完全可以卖的极好,何必自弃厚利而取其薄呢。” 赵自成已经有了退一步的打算,只要时间,他就可以找到这复榨之法,或者与糖商争取更低的价格。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前些日子他还将价格抬到三百文,结果吴家根本不是买的这些糖商的糖。 “具体,我也不清楚这小子的打算,我估计。” 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只听吴满山急匆匆进来。 “不知赵叔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吴满山说这话却用仿佛在质问看着吴卓文,后者则是装作喝茶不看吴满山。 见此赵自成哪里还不知,这小子就是回来防着自己的,既如此自己也就该告辞了,想要问的也问到了。 “贤侄客气了,只是与你爹聊聊家常,时间不早了,也该告辞了。” 吴卓文则赶紧让其吴满山送送,自己则借口身体不适要回去休息。 送走赵自成,父子二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回该他老赵尝尝糖的苦了。不说挣不挣钱,就看他那样子,这钱亏的也值。” 第47章 二百四十文 今日糖价二百四十文 吴家的库房里,还有两万斤糖,海上某处还有一艘船里同样还剩近两万斤糖 吴家库房里粗盐已经堆了十多万斤,以至于不得不把红糖放在库房门口派两个小厮看着。 这在赵家派来打听消息的人看来,这就是糖多的已经堆不下了。 原西郊荒村处 这短短一个多月,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宣传威和吴满山此时均在此处与沐晨喝茶。 此时原本荒村已经大变了样子,沐晨给孩子设置了三级学制。 六岁以下以识字为主,六到八岁以学计算为主,更大的孩子则是再加一项体能。 这里的妇人基本都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儿又做了大户人家的主母,识文算数家教礼仪均是不在话下,体能沐晨则交给李山去做。 西郊荒村如今也改了名西山庄园。 “正如晨老弟所言,如今大家都知道吴家的糖价日降五文,所以都在观望的多,买的人也少了不少,赵家如今都挂上了无糖可售的牌子。” 吴满山喝了一口茶,他也没想到赵家居然这么快就退缩了。 而赵家之所以退缩主要是不知道吴家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毕竟当初吴家败下来是因为价格拿的高,手里的存货也远不及赵家。 赵家虽然总的财力不如吴家,但是凭借着盐糖均是暴利所以可以从钱庄获取充足的钱与吴家打价格战。 吴家则不敢拆了其他产业与赵家拼死一战,毕竟失败了家破人亡,即便是惨胜也会彻底失去在那位那里的地位了。 如今吴家的茶叶,还有香皂都是现银不断的流入,若是真打起价格战,别的不说这三万两亏出去,问题都不大,更何况如今已经回了不少本了。 眼下糖只剩四万斤,已经回了一万八千两的的银子,所以无论如何,这次也亏不了多少,就算剩余的糖卖两百文,也就亏四千两,但是他更关心的则是能不能从赵家手里抢到这个生意。 “这才刚开始,要不了多久赵家就会跟着低价出售红糖,我们再不花钱给它全部买过来。” 宣传威和吴满山均是不解。 “赵家如今都已经挂了无糖免售又怎么会再低价出售呢?” 宣传威虽然不管这经商的事情,但是却十分好奇。 “明日城中就会出现南国商人酒后不小心说出口这红糖是甘蔗挤压出的汁液熬制而成,而且这个红的颜色是因为制作工人手脚不干净导致糖脏所致,在海外红糖有劣糖之称。 而且南国也已不食红糖,所以今年会有大量的红糖运往南江城,往后只会越来越便宜。” 沐晨早就派人在城中伪装成南国糖商,这几日都是出手阔绰早已引起周围人注意。 “可是如此一来,我们自己的糖也会受影响,即便往后抢到糖生意,也无法从中盈利。” 商人本质还是逐利,若是打垮了赵家的红糖生意,自己也挣不到,如此也无多大意义。 “既然有劣糖,自然也就有优糖,这优糖还只能我们有。” 两人闻言一喜,就知道沐晨还有后手,不单单是价格战,毕竟在糖上用价格战打败赵家属实太难。 “晨老弟不愧是有通天本事的人,晨老弟要是其他皇子的人,怕现在我们两都日夜睡不着了吧。” “确实确实,哈哈哈,来来来,以茶代酒敬晨老弟一杯。” 二人这话倒是不假,毕竟若是沐晨是二皇子的人,别的不说茶生意估计已经没了,香皂就更别想了。 很快南江城便疯狂的散播开,关于红糖的谣言,一时连吴家商铺的红糖都少有人问津。 赵家更是一斤糖都没有卖出。 第48章 贵糖 今日糖价二百三十文。 “爹,遭了,外面都在疯传这红糖是脏糖不干净,吴家也疯了,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糖,价格都卖到二百三十文了。” 赵南风有些慌张,这几日钱庄来催债的颇多,以至于他都快不敢出来应付了。 “慌什么?天塌了不还有我这把老骨头给你顶着么? 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吴家的进货渠道,当真是没用的东西。” 赵自成已经头大如斗,被这蠢儿子大呼小叫的样子着实惹得烦了。 “爹,我按你的吩咐去做了,只是压根没有找到吴家的船,我怀疑他们都是夜里行动白天躲起来, 这吴满山狡猾的跟港口盯梢的人每晚都能看到吴家的船偷偷出了港,而且确实是空船出的港。” 赵南风已经派出了二十条船出去,硬是一点消息找不到。 赵自成看着自己这个一无是处的蠢儿子,再回想起自己的老对手在吴满山前的样子,心里只悲叹若等自己一死,赵家定然不是吴家的对手。 遥想当年自己在争夺糖市场时把吴卓文打的无力招架,当年或许是做的太绝,想如今真是一报还一报。 “吴家那边还在进糖么?” 赵自成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有些胀痛。 “今日又进了一船两万斤,听说吴家已经没有多余的库房,除了一小部分直接运入了铺子里大多数都存进了跟官家租借的库房里。” 闻言赵自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若不是赵南风扶的及时估计真就摔下去。 “爹你怎么样,别吓儿子。” 赵南风的慌张完全是发自内心,毕竟老爷子一倒他可完全扛不住这家业。 “去,去请孙大人速去验一验吴家的糖,快去。” 赵南风不敢耽误亲自去找了孙大人,孙大人也早就知道吴家这次把赵家压的有些喘不过气,只是宣都尉一直盯着自己也没办法介入太多。 不过验货这事倒是不难,一般以入库检查为由,找几袋随意抽取一些,但是既然是对手的糖,自然是每一袋都不放过,而且一袋都要抽两次至少。 用细钎戳进去便能抽出一些糖,袋子上还不会留下明显痕迹,如此每一袋都抽了些最后居然收集了一布袋。 等到赵南风将一布袋糖拿回来交给赵自成,赵自成只看了一眼便觉得眼前一黑。 今年的新糖,成色都极好,这么多袋抽出的样品合为一袋都完全看不出任何不一样和瑕疵。 赵自成只觉得完了,吴家拿到了两百文的糖,自己手里都是三百文质押的糖,而且自己还找不到这两百文糖的货源。 若不断臂求生,赵家恐要被拖入泥潭之中,但是眼下由于流言四起,赵家两百三十文的糖都难卖。 “让所有店铺将糖价改为两百二十文,如有大客商愿意一次性购买一万斤以上还可以再便宜五文。” 赵自成要赶在吴家降到两百二十文之前,先抢出一波,不然等到吴家降到这个价,自己就更加被动。 赵自成相信这个价格应该也是吴家的底线,毕竟即便是二百文拿的糖,再低于这个价格就完全没有利润了。 吴府 “哈哈哈,痛快!痛快,果如晨老弟所言赵家扛不住了,已经开始抛售红糖了。 不过据我所知客商们依旧不为所动,急的赵家在挨个请上门商谈,想趁着其他地方还没那么快收到消息先把糖卖到外地去。” 吴满山这下痛快了,手里还有三万斤的红糖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 “这几日,各钱庄都在催着赵家还钱,赵家都已经开始周转盐号那边的钱往这边填窟窿。” 宣传威对这事比较清楚,赵家在钱庄的窟窿随着糖价下跌,已经有四万两。 即便赵家现有的银子全部填进去,还差不少,而且糖价继续下跌这个窟窿还要继续增大。 几人有说有笑,这时宣府内卫迅速跑进来递上一张布条。 宣传威脸色一变,迅速接过来,上面写的暗文,内容也就六个字。 贵糖,务必找到。 第49章 飞书 “大人看过了么?” 宣传威收起纸条,撕碎放入杯中,递给刚才的内卫。 内卫接过一口喝下去,给沐晨看的目瞪口呆。 “谢大公子赏茶,都尉大人已经看过了,知道沐公子在府中,遂命小的送过来。” 宣传威点点头,挥手让对方退下,同时让周围所有下人离开院子,任何人不得进入。 “三皇子来信。” “要贵糖?” 沐晨抢先问了一句,只这一句宣传威差点眼睛瞪出来。 且不说沐晨不应该认识暗文,自己刚才也看的小心,按理沐晨也不应该看到。 见宣传威错愕不已,沐晨也就直接明说了。 “宣兄不必惊讶,这也是我事先布局好的。” 沐晨随即说出自己一早的布局,原来早在沐晨决定击垮赵家的红糖生意,便派人去了京城,而且是带了两包极其重要的东西。 通过亚硫酸法脱色而得的白糖和脱色后重结晶的冰糖。 只是沐晨没有告诉两人真有这东西,只是散布了这些消息。 二人自然也是不会知道真的有这么一个东西。 伪装的商人先是在酒楼,花楼,大商户,大当铺有意无意漏出和出手一些白糖或冰糖。 并取名为贵糖和水晶糖。 并在坊间故意散布出话题,这种糖是十万八千里远的西海国所特有,在西海红糖都是下人和下民食用的糖。 皇家及贵族和上民只吃贵糖和水晶糖,这种杂质多色不纯的红糖若是沾了杯碟,连杯碟都要一起扔掉。 伪装的商人故意在各个场合出售或者直接在花楼赠送给花魁头牌。 前两日终于京城的达官贵人们的桌子上开始出现少量的贵糖和冰糖。 这贵糖一出现便是符合上贵族的气质,晶莹剔透,冰糖更是形如宝石貌如寒冰。 一两银子尚求不到一两糖,随着求糖之人越来越多,最后竟是大理寺将人捉了过去,伪装商人只说自己在南江城曾救了一名落水蛮商,对方赠予自己。 而且这名蛮商还在南江城寻找出售贵糖和冰糖糖的合作商家,至于其他的自己也就不知道了。 毕竟自己一个小民走了狗屎运成了暴发户这才显摆了起来。 大理寺见此人也没有作奸犯科的前兆,外加之前送了不少贵糖出去,也有人出面将他保了出来。 大理寺最后找了个理由,没收了他剩余的几十斤贵糖和水晶糖后,便将人放了去。 等到宫里知道此事后,立马纷纷飞鸽的飞鸽,快马的快马,各方势力都急着要找到这蛮商。 赵家也不例外,只是赵老爷子这两日心急如焚已然病倒,孙长史拿着飞书过来找时面对一问三不知的赵南风,只得无奈将赵老爷子请出来。 赵老爷子此时面如枯槁,这些日子被钱庄追问的紧,要不是还有盐号,估计这些钱庄就要拆家了。 “赵老爷子,怎的面色如此之差?” 孙长史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要假装关心。 “染了些风寒,让大人见笑了。” 赵老爷子心里苦,总不能说被吴家小辈整的吧,说了你也不能帮上忙。 “赵老爷子要保重身体,四皇子可是时常挂念。” 四皇子可还需要牛马,你可别倒了,毕竟你这活我也干不了。 “老夫遥谢四皇子记挂,为四皇子尽力死而无憾。” 能不能来点实际的,送个百年人参也不枉我这么拼命。 “今日四皇子来了飞书,要找一种名为贵糖和水晶糖的东西,南江城历来糖叫什么都是赵老爷子说了算。 这次还请赵老爷子一定费心把这个蛮商找到,务必拿下贵糖和水晶糖。” 你一个垄断糖业的,要是没把这事办好,四皇子怪罪下来跟我可没关系。 “大人放心,老夫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四皇子失望的。” 好好好,大不了不活了。 又是一顿嘘寒问暖之后,还是千叮万嘱此事切不能失手,否则事关重大。 四皇子连暗语都没用,直接寄来一大篇幅的字就知道四皇子也极为重视这件事。 皇宫里,连这位不喜欢享乐物欲极低的皇帝都颇为感兴趣这糖为何能如此晶莹, 沐晨送过去的贵糖与水晶糖一起不过百余斤,其中近半数通过大理寺入了皇家。 另外半数则是通过京城的权贵富商常去的地方流向上层社会之中。 第50章 最后的布局 “公子,现在一共制作了四千斤贵糖和水晶糖一千斤有余。” 西郊庄园隐蔽的制糖厂里,红糖经过溶解加热加入亚硫酸再中和吸附结晶等一系列的操作后白糖便就此诞生,再加一道重结晶的工序便能得到冰糖。 “之后还要辛苦你们再多做一些糖,妇人们连日的调理身体,如今体力上基本上恢复的差不多,制糖的事情交给他们做,沐晨也放心。” 除了主要的核心工序只能沐晨自己操作,其他的都完全可以放手。 毕竟这些妇人们也不理解什么叫化学,更不知道制糖原理。 妇人们虽大多以前锦衣玉食,但如今更希望能自食其力,毕竟这两三年早已把他们的意志和耐力都磨炼到一个极高的程度。 几辆马车极为隐蔽的将贵糖和水晶糖全数拉到沐晨家中。 随后宣传威和吴满山在沐晨的邀请下匆匆赶过来。 今日是沐晨说的要给赵家红糖生意致命一击的日子。 二人也清楚沐晨要放大招了。 “时间紧急,茶等会再喝,先来看看这个。” 马车上的东西还没卸下来,沐晨抓起两个小袋子,解开绳子往二人面前一放。 袋子先后拉开的一瞬间,二人似乎都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声。 “贵糖?” “水晶糖?”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贵糖经过处理不怎么沾手,如同沙子一般,粒粒晶莹剔透。 水晶糖四四方方形状讨喜。 “尝尝看。” 二人也不客气,一个往嘴里扔了一块水晶糖,一个揪了一小把放嘴里。 真甜。 “晨老弟,你到底是在哪里整得这些通天的本领。” “宣兄,我每一日是越想越后怕啊。” “你怕这事做亏了?” “哪是,我是怕晨老弟先被其他皇子请去了,现在吊在火上烤的就是我宣家了。 你不知道赵老爷子现在都已经在床上躺着了,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估计当天人就得走。” 吴满山是真的怕,上次或许还是心中有些怕,这次是真怕了,沐老弟太狠了。 “宣兄速速飞书入京,城南外有一家及第楼,让三皇子的人前去找一位叫刘元的中年人,暗号是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对完暗号,对方便会给他一百斤贵糖外加一百斤水晶糖。” 宣传威和吴满山均是一愣。 “什么时候的事?” “跟上一个人一起的,你们知道的那个在京城散布消息的那个。” 两人这一会功夫已经被沐晨震的心服口服,沐晨的布局总是提前好几步,所以即便赵家反击最终也只是徒劳。 “那我们这边还要做什么?” 吴满山更加激动的是赵家红糖的崩盘,以及吴家的进一步高飞。 “宣兄再组织一个如同之前茶会一样的糖会,不管是三皇子的追随者还是不是都无所谓,名门望族,商贾大户想来皆可来,想来几人来几人。 明日我还要一些厨子,越多越好,丫鬟也是越多越好。” 沐晨安排好后,五百斤贵糖外加五百斤水晶糖被送往都尉府,剩余的则送往吴家最大的店铺中。 吴满山负责以都尉府的名义给各个商户发送请帖,宣传威则负责给大小官员送去请柬。 半日功夫,全城均已有了消息,吴家似乎拿到了贵糖与水晶糖的独家销售权,并要在第二日下午举办水晶贵糖会。 赵家同样收到了消息,赵自成听闻后只觉心中一紧一口气没上来昏死了过去,良久醒来后只有一句话。 “让北风去。” 赵家众人也知道老爷子的意思,让二子去不会太引人注目也能去打探下消息。 随即便又昏死过去。 第51章 糖会 陆家 “父亲依我看,我们不如就一心投向三皇子。” 陆如松拿着请帖对着站在亭子中陆老爷说道。 最近几个月吴家可谓是拳打车家脚踢赵家,照此下去往后南江城的商家联合起来都未必是吴家的对手。 正所谓打不过就加入,趁着现在加入比之后加入当然更好。 “你懂什么,这不是钱的问题,三位皇子各有优势,眼下吴家却是春风得意,但是未必就说明三皇子一定得胜。” 对于陆姥爷来说,挣钱固然重要,但是家族的命运更加重要,自己的挚友就是孤注一掷才落的这个下场。 “爹说的是,只是儿子认为赵家在红糖上已经落了吴家下风,如今贵糖水晶糖这种稀世之物也被吴家得手,估计赵家已经无力反击了。” 陆如松嘴里服气,心里只觉得他爹糊涂了,这明摆着三皇子如今边将守得好,钱也挣得多,朝中武将又多支持三皇子。 有钱,有权,有兵这闭着眼也能赢,他都不知道老爷子这么谨慎做什么。 “如柏,你怎么看?” 陆如柏恭敬的站在一边,三人看起来陆如柏更像是管家。 “回爹的话,赵家若是失了红糖生意,但是还有盐权在手,所以想扳倒赵家估计不像车家那般容易。 但是赵家这次若是解决不了钱庄的危机估计也要伤筋动骨。” 陆如柏恭敬的样子惹得陆如松一阵嫌弃。 “吴家你怎么看?大胆说。” “吴家突然兴起,而且手段一个接一个,儿子认为吴家应该是请到了大能,否则照理不应有如此大的变化。” “所以你的意思?” “吴家应该会把这位大能请出来,我们也可以看看是何方神圣再做打算不迟。” 尽管对这个庶子陆老爷子显得不是很重视,但是他也清楚不管是他,还是三个孙子对比,甚至是两个孙女比起来,二房都胜过大房。 但是庶出就是庶出,在大周就是不一样,尽管二房各方面都还不错。 “明日正好书院放休,你们把三个孩子都带上,这贵糖不知什么稀罕东西,也让他们去见见世面。” 陆老爷子只能希望二房以后能成为大房的得力助手。 二人应允退下。 第二日都尉府中,换娣加入后沐晨的六朵金花正按照沐晨的教授制作无水蜂蜜鸡蛋糕。 大厨们则制作着其他小食,而众人最为期待的则是重头戏水晶糖和贵糖。 随着众人陆续宾客陆续入座,都尉于正位,右侧均是其他大小官员,左侧则是各大商户。 尽管沐晨多次推辞,最终还是被安排在宣都尉左手边,而沐晨的左手边则是吴家家主吴卓文,之后是吴满山。 对此吴卓文自然是全无意见,如今赵家红糖被打垮已经是必然结果,当真是给自己出了一口气。 当年自己棋差一招,损失惨重后,便将将家中大半的事务交由吴满山打理,没想到这仇居然报的这么快。 而且短短几个月时间沐晨的表现已经让他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往后必定在自己以及吴家之上。 另一边,由于陆家并非三皇子的绝对追随者,所以位置在靠外围位置,尽管如此陆老爷子还是看的眼睛圆瞪。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似之人,老大你看看都尉身边的人是不是像极沐晨。” 如果不是知道沐家已经没了,沐晨此刻应该还在受难或者遇难,陆老爷子都要直接上去认亲了。 “爹,可能可能只是长得像吧,这么远也看的不是很清。” 陆如松此刻也懵了,此人怕不就是沐晨,只是沐晨怎么会坐在都尉身侧,都尉也没女儿可以许配,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陆如柏此刻也都看向沐晨的位置,刚开始还没注意,毕竟这么久沐晨换了发型也换了衣服装扮,如今仔细一看是像侄女的定亲对象沐晨。 沐晨恰好扫视全场时,一下便看到远处的人像极了陆初雪,差一点腾的站了起来。 不过仔细一看方才发现是个男子,不觉苦笑摇头,这是想多了看男人都像了么。 恰在此时糖会正式开始,来人众多,还好沐晨提前叮嘱多准备下人。 如此才堪堪足够维持正常活动进行。 随着盘子中一碟贵糖,几粒水晶糖,一杯热水,一块鸡蛋糕,若干小食。 与会者无不被这精致的搭配所吸引,侍女则负责小声介绍起如何食用。 一套流程下来,众人无不心满意足,这可是皇亲贵胄都难享用到的贵糖和水晶糖今日却能大饱口福。 同时无水蜂蜜鸡蛋糕也成为全场交谈的热点,侍女则会告诉他们名为福糕。 品糖结束,便是吴满山介绍后续贵糖和水晶糖在南江的销售。 所有贵糖和水晶糖以及红糖未来都会由吴家的铺子出售,而福糕则会由沐记的糕点铺出售。 第52章 糖战结束 沐晨不想被过多注意,他也发现以前以为自己吃不饱饭时,陆初雪还主动找自己,自打越知道自己不简单,她似乎越躲着自己。 尽管想不明白为什么,沐晨考虑下还是拒绝吴满山准备将自己介绍给所有在场人的想法。 糖会持续了约一个时辰,众人从开始讨论糖,到最后开始纷纷讨论起都尉身边的年轻人起来。 不过沐晨一直比较低调,几乎没有什么抛头露面,几乎没人认得,连都尉的私生子的猜测都出现。 随着糖会结束,众人领取了一个小福袋,里面有几颗水晶糖外加一小袋贵糖,元宝大小的福糕也装了几个。 算是意外之喜了,沐晨本想第一时间去找那酷似陆初雪之人问问,奈何对方走的极快,刚一结束便离开了。 随着人群散去,陆老爷子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沐晨,沐晨这时终于也注意到陆老爷子。 沐晨对陆老爷子没有什么坏影响,原主记忆中对方对自己也算很好,当日羞辱沐晨陆老爷子也不在府上,昏迷时他也听到陆初霜一家说若是让陆老爷子知道不会饶了他们。 既然如此那说明对方也不算坏,自己也无需得罪他。 沐晨便远远拱手行了一礼,这一下陆老爷子更加觉得眼前之人说不好真的就是自己寻找了许久的沐晨。 正要拉着陆如松上前确认,便见到都尉亲自将几人请入内院,便只好作罢。 “老大,你看到了么,他刚对这边行了一礼,他就是沐晨。” 陆老爷子赶紧抓着陆如松确认,毕竟陆如松眼神比自己好。 “爹,我也没看清,这里这么多人,或许刚哪位大人从身边过去了,正好对上就看错了。” 陆如松此刻更不能承认了,就是后悔也晚了,当初话都说死了,沐晨估计早就记恨上他们了。 若是对方还是落魄,自己倒也不怕挨顿训,但是对方若是飞黄腾达了,岂不是打自己的脸,老爷子必然扒自己一层皮。 只是不管陆如松怎么说,老爷子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打探一番。 另一边拿到贵糖和水晶糖的赵北风立刻跑回了家中。 听闻赵北风带着东西回来,赵老爷子真是垂死病中惊坐起,扯开袋子看到里面的白糖和水晶糖后,双手震颤将糖全倒在手上。 赵北风将会上见闻大致告诉赵老爷,并将自己的猜测一并说了出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随后一把将糖塞进嘴里,随后一口鲜血喷出,从床上滚落下来。 在赵家人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声中,赵老爷子带着无尽的遗憾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他不明白不到一个月时间里,对方如何将自己一步一步逼入绝路,自己连对方的真面目都没看到。 然而沐晨对四皇子的报复远没有停止,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的态度。 先除南江再灭清远,新仇旧恨一起算,当然原身的恨可以不报,但是自己的仇必须要跟对方算清楚。 过了一日 借着赵家家主新逝,沐晨开始发起最后的冲击,各大钱庄知晓赵家新一代赵南风是个混吃等死的主,纷纷上门逼债。 在沐晨的策划下,吴满山与赵南风在风波楼上进行了一次会面。 “吴兄,说今日能解我家之困,不知是真是假。” 同样的年岁,赵南风相比吴满山青涩了许多。 “自然是真。” 赵南风大喜,连忙给吴满山叙上一杯茶。 “吴兄若能解我赵家之困,我赵南风愿与吴兄平分南江城的红糖市场。” 吴满山不禁失笑。 “你不会以为赵家的红糖生意还有与我们平起平坐的机会吧?糖价跌到二百文,我估计赵家的现银就崩了吧。 若是赵家下个月还不上第一笔债务,按照违约书,赵家的红糖库存需要按照市价的八成抵给钱庄。 那就是八万两,那还差三万两,不知道赵家现银够不够。” 吴满山故意刺激到,赵南风远不如他老子,头脑简单,或许在临死的一刻赵自成是想把家主传给庶子。 “吴兄帮我,你帮我你要什么条件,你只管说。” 赵南风有些慌,三万两他根本拿不出来,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一点现银。 盐权虽然在手但是九成半利润都要交上去其中八半成给国库,一成是二皇子拿去,自己一年只拿半成,虽有两万两,但是自己一年的开支也不少。 “以糖抵债。” “怎么抵?” “赵家所有红糖归我们吴家,欠钱庄的近十二万两债务也由我们承担。” 吴满山知道赵南风会答应,也只能答应,他没有赵老爷子的魄力。 如果赵老爷子在,会逐渐调用盐号的钱来平窟窿,尽管他还不知道吴家这边的底细。 但是,只要熬下去,吴家露馅也是迟早的事。 一旦吴家露馅,赵家又会再次掌握主动,其实赵家不知道吴家有多少糖,就那些糖,赵家趁着低价一口气全给吞了吴家也只能干瞪眼。 不过吴家有贵糖和水晶糖,最差的结果就是抢不到红糖市场但是可以占据高端糖市场,但是产量终究是有限。 第53章 妥协 在吴满山的威逼利诱,好言相劝之下,赵南风还是签下了契书。 吴家成功的拿到了五十多万斤的赵家红糖,同时也承担了这部分债务。 至此红糖之争也就落下了帷幕,至于原赵家第一笔五万两银子的的欠款需要在一个月后支付。 吴满山相当于以二百三十文的先货后款的价格拿下五十多万斤红糖。 糖战结束后,吴满山按照沐晨的方法,使用焦炭脱色,使得红糖颜色变淡,介于贵糖和红糖之间。 于是之前关于红糖的负面谣言便得到解除,价格上更是增加到四百五十文。 贵糖的价格则是极高一两银子一斤,水晶糖则要一两五的银子。 光是红糖的利润一年下来就得有七八万两之巨,这还不包括贵糖和水晶糖所得。 硫磺虽贵但是贵糖利润还是极高,自己是沐晨没那么多时间去操作,所以一年能一起供三四万斤已经是极限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吴家得一成,官家还是有一成,沐晨的三成,如此沐晨一年又要多三四万两的进账。 京城那边四皇子知道赵家不但没有拿到贵糖和水晶糖还丢了红糖生意大发雷霆,赵南风最终被迫自杀,赵家终究还是到了庶子赵北风手里。 孙长史也被贬到怀远,几乎是快一撸到底,接替他的人则是怀远调来的李继福。 沐晨最终也是没找到那个当初砸自己铺子的到底是赵家的还是孙长史的人。 另一边三皇子则是欣喜异常,特意送来自己的手牌,沐晨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吴满山和宣传威则是当着他的面表达了羡慕嫉妒恨。 不过他们也知道沐晨确实受的起这块手牌,毕竟几个月的时间里,沐晨就为三皇子增加了至少十万两的年收入。 最主要还是打击了两个竞争对手。 而沐晨接下来的操作则是要把包括三皇子在内的众人彻底惊出一身冷汗。 沐晨派人在偷偷将海粗盐提炼细盐之法散布到南江附近的王家村,并连夜将自己手中的海盐遗弃两万多斤在王家村。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穷怕了的就会去干。 一时间到处都是私制精盐,沐晨给的提炼之法比官法要容易的多,所以私盐价格要比官盐价格低了两成,而且看起来也精细的多。 一时间赵家的盐号,盐的销售量大减,原本赵家就已经濒临崩溃,还指望断臂求生,靠盐号来维持。 可如今没想到在红糖生意之后,又面临盐的危机。 关键是私盐居然比官盐质量好的多,外加价格又便宜官盐毫无竞争优势。 毕竟是皇家重大税收来源,归属于二皇子的太守也不敢怠慢派人去抓,但是这事便如病毒一般,根本堵不住,抓不完。 很快朝堂之上对于四皇子一党的攻击铺天盖地。 连带二皇子一党也受到破案不力的指责。 盐税是朝廷大税,若是有了什么闪失,必定会造成重大动荡。 这不是南江一城的问题,若是这股星星之火燃烧到其他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更是下令十日内,若是不能平息盐乱,南江盐商悉数发配,盐税相关官员尽数严惩不贷。 一时朝堂之上皆是人心惶惶。 第54章 富贵险中求 “晨老弟这次是否玩的太大了,稍有不慎这可是杀头抄家的。” 尽管宣传威见过抄家杀头的大场面,此时也是有些心虚。 “宣兄放心,皇帝既然已经下了旨意,七日内这江南省的盐权就该到三皇子的势力之下。” 闻言吴满山则是精神一振,这感觉太熟悉了。 这是起飞的感觉。 “晨老弟要做什么,我第一个支持。” 吴满山已经尝了太多甜头,做为商人逐利是本性。 “什么也不用做,等四皇子把包括南江城在内的江南省盐权交出来,三皇子一拿到盐权,我们便解决这边的问题便是。” 沐晨说的轻描淡写,似乎早有打算。 只是宣传威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私自造盐贩盐的越来越多,他们已经抓了许久,结果是越抓越多。 官府尚不能解决,沐晨又如何能解决。 “我怕事情失控不好解决。” 宣传威脸色有些难看,他承认沐晨确实能力过人,但是不信几大势力严抓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能解决。 “我对这个也没什么要求,毕竟只有半成分红,事成我要利润的一半其他不管。” 一半大概有一万多两,按照目前的情况,沐晨一年已经预计有六万两进账,怎么花也花不完了。 “我没问题。” 没等宣传威回答,吴满山立马同意,盐权不仅是食盐的利益,这是一个极其稳定的收入,绝不会因为市场波动而受影响,可以说就是一个保命符。 吴满山与赵南风的谈判,虽然糖的利润更高,但是如果赵南风有的选,你让他放弃盐权换红糖生意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之后数日如同沐晨的所想,私盐愈发不可收拾,皇帝震怒剥夺赵家盐权。 三皇子按照约定,主动承担起查处私盐,并立下军令状一个月内结束私盐泛滥。 等到京城的消息传来,宣都尉亲自将沐晨请过去,请教破解之法。 沐晨给的破解之法有三: 第一,官家转变制盐之法,这是新式制盐法,将之前的盐全数重制。 新制法的好处,成本更低,盐比私盐所制更细更好。 第二,颁布贩私盐法,任何人举报私盐犯,几人举报便几人平分盐贩半数家产,另外半数充公。 第三,颁布买私盐贩,因为新盐和旧盐与私盐均不同,举报农户买私盐可得其田一亩,举报商户买私盐可得其银五两,贩私盐者若是举报买盐者,亦可于抄家后每举报一户奖励银一两。 “只这三法就足够了,往后贩私盐者便不能信买私盐者,买私盐者便不能信周围所有人,另外派些人去做钓鱼执法。” 沐晨的三计已经让宣都尉震撼不已,结尾这钓鱼执法更是感觉不是俗法。 “何为钓鱼执法?” “就是找些人冒充盐贩,再找一些人冒充村民或者商户,谁敢触法严惩不贷,往后卖私盐者和买私盐者便越不敢轻易触法。” 宣都尉忍不住拍案而起。 “妙啊,沐公子如何想到如此多之妙计,难怪沐公子一早便胸有成竹。” 围追堵截总有心存侥幸之人,但是如此一番操作买卖双方均不互信,毕竟只要举报对方就可以让自己获利,尤其允许盐贩举报买盐者获得奖励,简直就是有毒。 “你不能赌人心的善,但是可以赌人心的恶。” 在场几人看着这十几岁的年轻人,都纷纷怀疑才见面时的青涩是不是装出来的。 对于沐晨而言当初才来人生地不熟还在为活命担心,现在只要自己保持低调,表面活都交给吴家做,自己躺着数钱。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盐乱便彻底结束,不少人因为盐乱发了一笔横财,当然是通过举报,也有人因此损失惨重。 但是最发横财的还是三皇子,盐糖战争两三个月的功夫自己得了几乎全国糖生意的五成分利,外加江南省盐利的一成。 近乎新增了十万两银子的收入,外加之前的炒茶,香皂,三皇子如今可是春风得意。 一连发了几封嘉奖到南江城,勉励诸君。 第55章 庶子的投诚 赵家已是如同垂死的老马,又如摇摇欲坠的高楼。 不仅失去盐糖,先后失去了两位家主,如今庶子赵北风掌家,赵老夫人心中又心系嫡子留下的两儿一女。 所以赵家实际上也是处于崩溃之下的分裂状态,赵老夫人做为前主母依旧拥有强大的权威。 如果说糖是在赵南风手里丢了最该受死,那么盐权丢于赵北风之手则只需重罚。 毕竟一个是私自签了契书,一个是朝中也无力挽救。 同时赵家再杀就只能女子或幼子掌家了,所以赵北风也算捡回一条命。 这一日太阳正热,沐晨几次差点脱口而出说把空调开一下。 “公子有人求见一面。” 萱萱每日带着苒苒在府中无事跑来跑去,偶尔当当传话门童。 “什么人?” “不知道,这么热的天遮的还严实,真是个怪人,不过就他一个人。” 沐晨心中思索,这要是仇家捂的这么严实也太奇怪了,只能说是不适合来却来了,又不想被人知道。 “让管家伯伯去把人带进来吧。” 旋即管家将人带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毕竟这装束也非常奇怪。 “见过沐公子。” 那人拱手行礼,一个男人穿着有些如同行脚商人,还围着纱巾,像是要防晒,但明显是为了遮住容貌。 “你遮的如此严实,我也不知你是何人,来我府上有何事?” 这人行为怪异,虽然自己觉得可能性不大,但万一真是个刺客就悲剧了。 “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可否单独与公子说。” 沐晨思考了一番,大致猜测出来人的用意。 “你既然已经决定投向我们这边,为何又如此遮遮掩掩小心翼翼,莫不是还想给自己多留一条路。” 对方明显眼神惊诧了一瞬间,随即去除了遮掩的斗笠与纱巾。 “赵家新家主赵北风见过公子。” 赵北风重新行了一礼。 沐晨心中也是惊讶了一番,自己刚气死他老爹,整死他哥哥,这是来绝地反击么?不由身子动了动,并想好了弹射方向。 “请坐,管家上茶。” 该有的礼仪可以没有,但是让他先坐下自己比较安全。 “谢过公子。” 赵北风整体表现不卑不亢,倒不似刚被逼入绝境的家主样子。 “阁下家中之事,我也深表歉意,但是我们各为其主,难免会如此,还请节哀。” “沐公子不必多虑,我今日来是想借助公子的力量掌控赵家。” 赵北风言辞诚恳,让人不觉有任何假意。 “你不已经是赵家家主,何需借助我的力量掌控赵家。” 沐晨并不清楚赵家内部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赵北风话中的意思。 “我是家中庶子,家中老夫人也并不是我母亲,所以眼下我虽有家主之名,不过只是暂时替我那两侄子暂时掌家,一旦二人成年,我便会失去价值。” 沐晨也清楚,大周嫡庶可谓天渊之别,说得不好听,庶子对于嫡子而言完全就是工具人,若需替死,庶子上的概率甚至超过嫡子身边心腹。 “你是舍不得放手么?” 若是贪图权势的人,沐晨也不敢留,毕竟这种人一旦见情况不对就会背刺原来的主人。 “我倒不稀罕家主之位,也不图掌家虚名,但是老夫人行事手段狠辣,与我父亲相似。 我有一儿一女,老夫人为了解决我侄儿继承家业的不确定性,必然会对我一双儿女下手,我不想他们因为家业继承失了性命。” 在这大周,这倒也不为过,不仅是普通人家,连皇家也是如此,所以前太子死后,皇帝至今不立新后也是如此考量。 “我如何信你?” 沐晨目光锐利完全不似十几岁应有的眼神。 “四皇子好与青年才俊结交,传闻三届状元榜眼探花都是四皇子的至交,皇帝对四皇子拉拢年轻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想制衡二皇子与三皇子,所以四皇子终究赢不了。” 沐晨喝了一口茶。 “没想到你倒是看的清楚,那为何不去投太守或者都尉?” 这年头要是人人看的清楚,估计能少死不少人吧。 “我没有他们看得上的东西。” “嗯?你说你有什么我能看得上的东西?” 沐晨倒来了兴趣,自己马上都要打算躺平无欲无求了,钱都花不完了,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看的上的东西,自己又不贪权。 第56章 子女为质,赵家为礼 “所以你说的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赵家” “你可能误会了,我对这些资产什么没有太大兴趣,我这人钱够就行。” 沐晨有些失望,自己对这个并无兴趣,反而对打理诸多家业很反感,不然也不会将香皂,红糖,食盐的销售直接交给吴家来做。 “沐公子不喜欢到幕前,而我可以做公子的傀儡,这是我的投名状,以赵家为礼,我的一双儿女为质。” 赵北风起身站到沐晨前方,递上提前准备的一沓文书。 能如此坦然的说出自己愿意做傀儡甚至献上一对儿女做人质。 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沐晨感觉那一沓文书有点图穷匕见的感觉。 “你既献上赵家也把一双儿女送上,那你要什么?你觉得子女不安全大可带着他们一走了之。” 赵北风眼神里闪过一丝悲凉,他也想过但是知道如此也跑不了。 “老夫人不会放过我们,四皇子也不会放过我们。 我的出生注定就是赵家的垫脚石,我不恨,那是我做为庶子的宿命。 但是我的孩子不应该成为这个错误的牺牲品。” 阳光正好照进厅中,沐晨展开赵北风所给的投名状——赵家全数产业信息,以及一份将自己身家全数转让给沐晨的契书和一份将一双儿女送予沐晨的文书。 长子赵莘年十二,次女赵雅年九岁。 一个父亲能为了孩子做到如此,他也不该再拒绝了。 赵家所剩的产业里还有海产,几家酒楼,一些甜品铺子和咸货铺子。 不过失去了糖和盐权,甜品铺子和咸货铺子往后估计也不太好做了。 “你的条件我接受了,往后你们一家便由我来庇护。” 沐晨收下赵北方带来的所有文书。 “多谢公子。” 给一个陌生人做傀儡,需要下极大的决心,毕竟你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是恶毒之人。 更何况对方已经逼死了自己的爹和大哥。 但是赵北风知道自己没得选,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只能选择沐晨做为自己的退路。 “赵家如今只是空壳,所有的产业未必你现在签下契书就能顺利到我手中,我也不想增加这个麻烦。 只是你如何将他二人偷偷送过来,若是如你所说,估计你家老夫人也会盯得紧。” “公子无需担心,我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只需公子给我一个隐蔽之地便可。” 城西庄园是个绝对合适的地方,偏僻安静,都尉府的府兵也在暗中保护。 “这件事情结束后,去开一家新的酒楼,就一个要求大。 挂在你孩子的名下,地方你自己选,布置和经营类型我会之后跟你说。” 沐晨已经对大周的美食感到绝望,所以借此机会开一家全新的酒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送走了赵北风刚不久,沐晨刚想好好研究下酒楼的名字以及经营模式具体菜品等,又被萱萱和苒苒跑来打断。 “公子,外面有个老人家,说是要见你。” 萱萱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很是可爱,自打每日吃饱喝足,长了肉看起来也好看了许多。 “老人家坐大马车来的,应该是大户人家的。” 苒苒对马车很是有兴趣,除了偶尔跟着哥哥去西郊庄园会坐马车,一般娘亲和姨都是不准他们出府。 如今李氏身体已经完全康复,除了教育孩子,大多时候都是帮招娣他们做馒头和福糕。 今日倒是奇怪,难不成树倒猢狲散一个个来投诚了? 沐晨也觉得奇怪自己并没有走到台前,这些人不应该都找自己来表决心,赵北风是没办法,看看这个谁又有什么说法。 “行,让他进来吧。” “好嘞。” 萱萱拉着苒苒又往大门一蹦一跳的跑去。 第57章 跟我回去 “陆爷爷?” 沐晨本想喊陆老爷子,结果身体的肌肉记忆直接喊了出来。 “晨儿,我的好侄孙,果真是你,那日我便觉得像你。” 陆老爷子有太多的疑问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只是抓住沐晨上下打量起来。 自己找了快半年了,居然人就在南江。 “嗯,管家上茶。” 沐晨被抓的紧紧的,场面多少有些奇怪,便赶紧让管家上茶。 陆老爷子这才放开沐晨落了座。 “侄孙,找到你便好,看到你现在过得还好,我也就放心了。” 这段时间陆老爷子一直暗中打听,几番确认之下找到这里,知道沐晨名下还有一个沐记糕点店一日还能挣大几两银子。 “托您的福,过的还算相当不错。” 沐晨回应的平淡,陆老爷子本以为沐晨会十分激动再诉说一些这段时间吃的苦。 “你这段时间受苦了,这宅子虽然不错,但是寄人篱下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你收拾收拾,待会就收拾一下跟陆爷爷回去。” 陆老爷子只知道沐晨一月有一二百两银子的利润,但是这点钱远不可能买下这宅子,大抵是都尉府的人借用给他的。 “您老可能误会了,这宅子,是我自己买的,没有寄人篱下这一说。” 闻言陆老爷子表情更加严肃起来。 “你家被抄,你一分钱也不可能带走,若是你偷偷拿出的钱,让官家知道就麻烦了,这事我给你想办法,你得先赶紧离开这里。” 抄家时若敢私藏钱物不报可是重罪,连原本可以脱罪的人都要重新入罪的,入罪的则要罪加一等。 “您老只管放心,合法合理,只是您老今日来所为何事?” 沐晨的冷淡让陆老爷子有些恍然,这孩子以前与自己十分亲近,如今怎么有些陌生的感觉。 这毕竟是一个身体两个魂,亲近才怪呢。 “霜儿和你叔叔婶婶都很担心你,自打知道沐家出事后,我们派了许多人去找你,都没有你的消息,没想到你居然早就到了南江。 只是陆爷爷不明白,你怎么不去找我,你是怕牵连陆家么? 好孩子你别担心,陆爷爷还是自信能护的住你。” 陆老爷子倒是说的情真意切,沐晨心中不禁哑然,原身可真是倒霉,若是当初去陆家,这老爷子若在怕是不至于命丧当场吧。 “陆爷爷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到底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不过不论真假我都不可能跟你去陆家。” “侄孙这话是何意?” 陆老爷子越发有不好的预感,这大侄孙对自己的态度过于冷淡了些。 “我来南江第一日便已经去过陆家,只是被陆如松夫妻加你的宝贝孙女辱骂为丧家之犬怎敢有攀附之心。 当然比这还狠毒的羞辱我还能给你说上一回,不过大丈夫不要如此小鸡肚肠不是。” 陆尘玩味的看着陆老爷子脸上丰富的表情,难以置信?怒火中烧?羞愧难当? “侄孙这其中是不是有些什么误会?你与我回去和他们当面对质,侄孙你放心,陆爷爷会给你讨回公道,这陆家还轮不到他们说的算,你和霜儿的婚约也绝不会变。” 陆老爷子心跳加速了不少,不是老友遇难后让自己承受力强了不少,这会怕要气晕过去。 “陆爷爷,这里面有些事是有误会但是这件事不会有误会,您老人家对沐晨是真心实意,所以我也不会记恨到您身上。 如今城中最挣钱的生意,炒茶我占一成,香皂我占三成,红糖贵糖水晶糖我占三成,盐权的收益我也有半成,或许你觉得我有些夸大其词,不过你想想就该知道为什么我能坐在都尉大人身边了吧。 赵家就是我一手推倒,所以陆爷爷往后只管放心,你那老友的孙儿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至于两家的婚事也就不要再提了。” 在沐晨的话中陆老爷子的内心从不信,到怀疑,到难以置信,到不得不信,到相信。 陆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 “如此,我也放心了了。我那老友也该放心了。” 说完这句话陆老爷子颓然的站起身,沐晨也没有跟上去。 陆老爷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浑浑噩噩的走出了沐家,只是出了大门,回头看到牌匾上的沐府,一时有些恍惚。 “老伙计啊,我这做生意比不过你,这教育后代也不如你,你放心的走吧,这孩子了不得。” 伴随着一声声叹息,下人将陆老爷子扶上马车,随即离去。 沐晨没有去送,省的到门前又是一顿拉扯,陆家自己能不来往就少来往。 自己只是看在原主的面子上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 第58章 暴打陆如松 “跪下!” 陆如松夫妇外加陆初霜在陆老爷子的呵斥下惶恐的齐齐跪下。 正厅中陆老夫人、陆如柏夫妻、陆初雪、陆正羽、陆正翼、陆正丰全数在场。 “爹,儿子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让您如此生气,您要是气坏了身子,儿子可担待不起啊。” 陆如松虽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态度得端正,二房还在场,让自己丢这么大一个脸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丧家之犬何敢攀附?你这孽障谁教你这么说的?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陆老爷子一把将茶杯摔碎在陆如松身前,茶水烫的陆如松一哆嗦。 “爹,儿子不知道爹说的什么意思,还请爹明示。” 被陆老爷子一喝一摔,陆如松此刻脑子都是懵的,根本不记得什么事,自己平时也很少得罪人。 “好,不知道是吧,我今日也让你死的明白,沐晨是不是早就来过,被你们一家三口给羞辱出去了?我找了近半年,问了你们多少次,硬是一个字不说。” 闻言或许是一阵冷风吹了进来,三人均是肉眼可见的颤栗一下。 “爹,您听我解释,这事不是您想的那样?” 陆如松知道这事是老爷子的逆鳞,若是不能给老爷子一个满意的说法,自己怕是要脱一层皮。 “我想的哪样?我问你过好几次沐晨来过没有,你如何回我的?” 陆老爷子一藤条抽在陆如松身上,疼的他冷汗瞬间冒出来。 “糖会那日问你,那人可是沐晨,你如何回我的?” 又是一藤条下去,陆如松一声不敢吭。 “沐晨来之日所发生的事为何没有一人告诉我。” 随着一声声质问便伴随一声声藤条抽打声。 “儿子知道错了,知道错了,爹消消气不要气伤了身子。” 天本就热,衣服穿的,身上流的汗流过藤条打过的地方,疼的陆如松更是汗直流。 “爹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打坏了。” 陆张氏泪如雨下,连连求情。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沐晨来的时候,你与初霜丫头都在,你们当时如何做如何说,为什么不拦着? 初霜丫头,我当你是个好的,你打小与沐晨感情就好,为何连你都如此糊涂。” 陆老爷子以为沐晨所说的羞辱都是来自陆如松,实则主要都是陆张氏和陆初霜的输出为主。 “阿爷,霜儿知道错了,求阿爷不要气伤了身子,霜儿愿意嫁给沐晨,也求阿爷不要再打爹了。” 陆初霜从未见过阿爷如此动怒,竟然将二房也叫来,此刻不服软估计不行了。 “哈哈哈哈,笑话,你愿意嫁给沐晨,你当人家是什么阿猫阿狗,你愿意?你愿意就成么?你现在还够资格么?你大房还够资格么?我陆家还够资格么?” 陆老爷子扔掉手中的藤条,似是打累瘫软一般坐回椅子上。 “爹,沐家已经没了,沐晨如今也算是无家可归,我陆家愿意这么婚事,他总该也不记恨了,还得感恩不是。” 即便是陆如松也只是知道沐晨坐在过都尉旁边,知道他小子或许混的还行,但是具体什么情况他并不知道,这么短时间能有什么大成就。 毕竟连陆老爷子都以为沐晨是靠着几个新鲜吃食得到了都尉大人的赏识。 哪知见了沐晨之后一调查才发现沐晨所说都是真的,如今的沐晨一人对于陆家可以说是高不可攀了。 “如柏,生意上的事,你平时了解的多,我问问你。” 陆老爷子突然问起生意上的事,众人均是不明所以,陆如柏连忙应声。 “爹请问。” “吴家的炒茶生意盈利约几何?” “回爹的问话,吴家原本占有市场七八成以上,如今更是到了九成不止,据我调查所知一年利润约莫有近十万两。” 十万两!陆家所有的生意加一起一年的盈利估计也就一万两,除去全家花销,估计能留个五千两都是极限了。 在场众人心里不得不惊叹南江首富的实力。 “十万两,十万两,就能占一万两,吴家香皂生意又如何?” “回爹的话,若是按照之前车家的成本来算吴家香皂的一年也有两三万两至少,吴家的香皂生意主要是产量不高的缘故,基本是一皂难求,否则利润应当更多。” 陆老爷子摇了摇手,示意不用再猜测了。 “那便再算是一万两,吴家糖生意又如何?” 陆如柏本想提醒香皂是三万两不是一万两,想想便作罢了。 “若按之前赵家的销量和现在的价格,一年应该有六七万两的收益,至于水晶糖和贵糖暂时还没有调查清楚。” 说到这里陆如柏有些心虚,生怕自己老爹的怒火喷过来。 “便一起算十万两吧,如此便又是三万两。盐这块大概还有一万多两吧。” 陆如柏这才明白老爷子在算分利。 陆老爷子若有所思,叹了一口气又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惹得众人以为陆老爷子受了刺激脑子出现了问题,问的全是吴家的生意,怕不是得了癔症以为自己是吴家老爷了吧。 “爹,您怎么了,可不要吓我们啊。” 陆老爷子看向自己的几个孙子。 “你们以为我老糊涂了吧,怎么算的吴家生意,那我便跟你们说了吧。 吴家的炒茶,沐晨占一成利,香皂占三成,糖三成,盐半成。 这四项便是一年六七万银子的进账,现在你们还觉得这婚事是你们愿意人家就愿意的么?” 第59章 陆初霜后悔了 “爹你搞错了吧,沐晨逃难来的南江,这才半年不到,怎的可能有这些产业。” 陆如松自然不信,只当是自己爹为了孩子婚事诓骗自己。 “搞错了,你不也是看到那日沐晨坐在都尉身边,位置还在吴家家主之前? 我已经去见过沐晨了,他在东城买了一座宅子花了六千两千左右,牙行我也确认过确实是他自己所买。 至于他在吴家的生意我也都调查清楚了,确实也都如他所说。 我陆家现在全部的家底拿出来估计也就只有沐晨大半年的盈利吧。” 众人闻言都陷入了沉默,大房一度怀疑沐晨那日是故意试探自己,可是沐家没了是事实,可是这怎么在脑子里又理不顺。 “爹,那现在怎么办?” 良久陆如松才挤出一句话。 “怎么办,你要怎么办?你现在还觉得同意这么婚事人家要感恩戴德?” 陆老爷子看着大房这一家,恨不得掐死他们。 沐晨不说是自己故人之孙,而且也是高门大户倾尽全力培养的独孙,不管如何都是了不得的人才。 沐家没了招进来那是陆家捡了天大的便宜,看着这群蠢货都不知道怎么想的。 “爹,您说的对,是我们见识短,您做主,霜儿的婚事还是做数的。” 陆张氏两眼放光也顾不得当初怎么羞辱沐晨的,这简直就是超级金龟婿。 女儿嫁进去,便立马是主母,一年几万两的进账,拿一一些回来给自己两个儿子打点,往后也一定仕途通达,自己腰杆也能硬几分。 “做数?你们一家说不做数便不做数,说做数就做数?” 陆老爷看着陆张氏的嘴脸顿时也有些嫌弃。 “爹,这婚事,是您和沐伯定下来的,您出面,沐晨定会听你的,我跟孩子娘再去道个歉,这个事不就过去了。” 在陆如松眼里,沐晨毕竟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自己做为长辈认个错,他也就该顺着台阶下了。 “你们不用想了,我已经去过了,人家已经说了,这婚事自你们羞辱他起便不做数了。 你们说我这心里啊是既高兴啊又难过啊。 高兴我这侄孙了不起,这般年轻便有了如此成就,往后必定是飞黄腾达,我与他爷爷合在一起也未必如他,等我去了那边见了我那老友他也不会怪我没照顾好他的独孙。 难过啊,这本是我陆家的好孙女婿,不知要便宜了哪户人家了,进门就是高门大户的主母,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有这好福气。” 陆老爷子微微仰起头,眼眶有些湿,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露出脆弱的一面。 “阿爷,求求您再去跟沐晨说一说,他有什么要求我们都可以答应。” 陆初霜此刻也终于有些后悔了,一年六七万两的进账,不出几年就会成为南江城排号前三的高门大户。 更重要的是如他阿爷所说,这年头如此高门大户没有第二家可以进门就是主母的,一般不熬个三十年怎么也轮不到自己,遇到好的婆母少受点罪,遇到彪悍的可不知如何受磋磨。 “现在后悔了?我的大孙女啊,晚了,那句话叫什么想嫁个将军最好在他是个士兵的时候嫁给他。” 从今天沐晨的态度,陆老爷子就已经知道这个事情没有余地了。 “阿爷,孙女从来没求过您,您再帮孙女争取一下,求求阿爷。” 陆初霜又连磕了三个头,他心里现在对这个婚约是极度的渴望。 “也罢,也罢,阿爷再争取一次,不然我心中也有憾。” 这么好的孙女婿人选,往后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不管成不成,自己也算做最后一次的努力吧,希望沐晨看在他们从小的感情的份上回心转意。 第60章 陆家的请帖 翌日 “公子,有你的请柬。” 管家领着一人前来。 沐晨皱了皱眉,自己打交道的人不多,来人自己也没见过。 “给公子请安,小的是陆家老爷的贴身随从。 我家老爷今日想以故人之名请公子府上一叙。” 沐晨冷笑一声,心中忍不住吐槽,这是觉得丢了一个至宝,后悔劲上来想挽回了。 沐晨刚想直接回绝,想想还是答应了,来人满心欢喜的回去复命。 “原身,把你的孽债给你结了,往后咱就跟陆家桥归桥路归路了。” 陆家得到沐晨愿意赴约可谓是皆大欢喜。 “我就说,这沐晨从小与霜儿感情这么好,怎么可能放得下。” 陆如松甚是得意,仿若已经这门亲事板上钉钉了。 “爹,这可太好了,幸好您出面,不然错过了这么好的孙女婿,雪儿以后怕是再找不到这样的了。” 陆张氏美的嘴都咧到耳朵根。 “人还没到,说这些都还尚早呢。” 陆老爷子多少还是抱着谨慎的态度,但是对于沐晨直接答应他也很意外。 刚近中午,沐家的马车便到了陆府,沐晨带了四五家丁,别防止对方不讲武德给自己打了。 陆如柏立于门外,见马车驶来立马上前拉住缰绳,将沐晨迎了进来。 “侄孙你能来,陆爷爷真是太高兴了,来,来,酒菜刚上桌,边吃边聊。” 沐晨也没拒绝,今天好好把事说清楚了,这事就算结了。 “晨哥哥。” 陆初霜走上前来,脸颊微红,面带娇羞,完全不似那日刻薄。 沐晨轻蔑一笑,直接无视他,继续往前走,众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陆初霜顿时便红了眼。 “娘。” “霜儿不要难过,他心里还有些气,待会爹娘与他好好说说。” 陆初霜这才点了点头,忍住眼中泪意。 众人先后落了坐,陆初霜就要往沐晨旁边坐去。 “你们陆家主母以外的女人也能上桌么?” 沐晨并未抬头看众人,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大周不仅庶出地位不高,家中女子地位也不算高,除了主母可以上桌外,其他女子都是不可以上桌。 但若是家宴则随意些,但是若是客人在,就不免显得失礼了。 陆张氏也是一脸尴尬,见老爷子没有回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陆如霜气的直搓手绢,也能隐忍不发。 毕竟当初自己对人家的羞辱可不止这些,如今让人羞辱回来也正常。 不过只要能嫁给沐晨,这也算不得什么,想想也就不那么委屈了。 “贤侄误会了,本想是家宴,就未曾在意这些,贤侄毕竟是高门大户规矩看的重,是我们失礼了。” 陆张氏也只好尴尬陪笑起身站在陆如松身边。 “今日来,也不知道带些什么礼物,两颗水晶珠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沐晨拿出小木盒,丝绸上放着两颗玻璃珠。 沐晨本就懒得准备什么礼物,便直接将跟萱萱苒苒玩的玩的玻璃珠拿出来配个木盒凑数。 不过在众人眼里这可就是不得了的宝贝了。 “侄孙这也太贵重了,陆爷爷不能收。” 陆老爷子也从未见过如此宝物,知道贵重不好收这个礼。 “您老只管收着就是个意思,我也不知道您老喜欢什么,这个要是不喜欢,回头您老去多宝楼,一千两银子一颗。” 众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两颗两千两,随手便送了。 随即众人又是心中一喜,上门吃饭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自然不正常,说明这亲事又有戏,这是打一棒给个糖,刚才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既如此,侄孙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了。” 陆老爷子收下时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真是晶莹剔透看着就是不凡。 “贤侄了不得,不想如此年轻就有这般本事,以前都是陆叔眼拙,陆叔给贤侄赔个不是,叔先自罚一杯。” 陆如松一口便将酒下了肚,沐晨不为所动的看着他。 场面又开始变得尴尬了起来。 “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陆家的规矩,你们这里自罚,对方需要喝么? 如果要那还是别罚了,我阿爷以前跟我说不要喝酒,也没跟我说什么时候能喝,我阿爷现在刚走不到三年,这我更不能喝了对吧。” 几人又连连说是。 “侄孙说的是,来,多吃些菜。” 沐晨只觉得心中好笑,这几人当时能想到这般场景么。 “贤侄短短几月时间便能闯下如此一番天地,真叫陆叔我叹为观止,不知贤侄如何做到的,陆叔我真是极为好奇。” 沐晨佯装一愣。 “你们陆家吃饭需要说商业秘密么?如果要说我也就不吃了,刚吃的这点我稍后折算成银子送过来。” 第61章 婚事不要再提 陆尘的反复贴面怼,让陆如松又陷入一阵尴尬的境地。 “侄孙,我知道你心中有诸多的气,但是不管如何你与初霜丫头青梅竹马,你叔叔婶子的错也不能影响你和初霜丫头的感情。” 陆老爷子已经知道沐晨是故意让陆如松难堪,只能直入主题。 “陆爷爷,你可能不知那日就数你这孙女骂的最凶最难听了。 但凡他当日不吱声,我今日也不会为难他。” 很显然陆老爷子完全没想到,连陆初霜都参与进来。 他还有一丝不信,只是看向陆初霜便明白沐晨说的是真的了。 “侄孙你与初霜丫头一起长大,你知道他的性格,一定是他爹娘撺掇才会如此,你放心,我一定严惩他们俩。” 若不是女眷在,陆老爷子都想给陆如松上衣扒了给沐晨看看,他已经狠狠教训他了。 “是啊,贤侄都是陆叔跟你婶婶一时猪油蒙了心,初霜对你是一片真心的。” 陆初霜也在沐晨身后抽泣起来。 “沐晨哥哥,都是霜儿不好,霜儿那日心情不好,娘亲逼迫我,我才一时胡言乱语。” 以往陆初霜一哭,沐晨必然事事哄着她依着她。 “侄孙,你刚也说了你最听你爷爷的话,这门亲事是我与你爷爷定下,你只要同意,霜儿过门后,她爹娘绝不掺和你们之间任何事,任何问题你们自己商议便是。” 这一家尤其是陆老爷子他是唯一一个确实在乎沐晨的人,他只恨自己见到沐晨太晚,以至于现在处处被动。 而陆初霜只能竭尽全力将锅甩给爹娘,至于婚后他依旧可以是曾经那个陆初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往后可以是贤妻良母。 如果没有那段插曲,她与沐晨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陆爷爷,我今日来只是以故人之孙,来与您老叙叙旧。 我爷爷说的一句话我记得清,我们这些商人讲究无信不立。 所以婚约一事陆家既已失信于我,我也自然不会再信之后任何解释。 而我个人而言只讲究两个道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另外就是无故犯我者虽诛不为过。” 场上的气氛再度变得奇怪,当然主要都是充斥着懊悔的味道。 “侄孙。” 陆老爷还要言说,沐晨举手打断。 “陆爷爷,我敬你,因为当日您老不在府中,我不敢猜测当时的情况,您对我的态度又是如何。 但是以我爷爷的故交,我不能对您不敬,往后这婚约之事,还请陆爷爷就当是儿时玩笑勿要再提。 侥幸在城中得了些人脉,往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陆爷爷也不用客气。” 该说的也说清楚了,沐晨起身离开,陆初霜似乎还不肯放弃,只是被老爷子一个眼神制止,只得恨恨作罢。 沐晨对老爷子的态度还算不错了,话已至此陆老爷子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两人刚走到前庭,沐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回廊中快步过去,眼神不自主的看了过去。 “那,那,那,那,等一下!” 陆老爷子本还想说些多走动的客套话,结果沐晨一阵结巴后嗖的冲了出去。 陆初雪刚准备将餐盒递给陆如柏看到沐晨冲过来,立马躲到陆如柏身后,侧身躲着。 “公子,小女有什么冲撞你的地方,我替他向您道歉,您大人有大量且宽恕他。” 陆如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 “不是,不是,搞错了,搞错了。不说话姑娘是我啊,你伸头看看是我啊。” 陆初雪哪能不知道是沐晨,就是他才躲着,不然免不了事后又要受一顿骂挨一顿打。 “公子,您可能认错人了,这不是什么不说话姑娘,这是在下的小女。” 陆如柏见女儿害怕只得硬着头皮拦在前面。 “侄孙,你这是?” 陆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不如沐晨跑的快,快走过来就看到这一幕。 “不说话姑娘,你看看,是我啊,城南小河里捡石头那个人。” 沐晨也顾不得陆老爷子了,他这好几个月没见到陆初雪了。 陆如柏也一直挡着不让沐晨过去,毕竟就算庶出,女子名节重要,万一让沐晨碰到,这以后可就不好嫁人了。 “初雪,你躲着干什么?公子与你说话你应了便是。” 陆老爷子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明显看的出来沐晨不是找陆初雪的麻烦。 陆初雪只好低着头站在陆如柏侧后方,小声应了句。 “初雪见过公子。” 沐晨一下感觉从脚后跟酥到头顶。 “不说话姑娘,你会说话,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第62章 巴结陆如柏 “侄孙,你认识初雪?” 陆老爷子顿时感觉事情有了回转的可能。 “认得,但也不算认得,她也没与我说过一句话,我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还以为他不会说话呢。” 沐晨看到陆初雪有些害羞了起来,毕竟对方亲爹也在。 “等等,叔你是不说话姑娘的爹?” 沐晨似乎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人是初雪的爹。 “在下确实是初雪的爹。” 陆如柏显得有些恭敬和拘谨。 “叔,我叫沐晨,初次见面有些突然,我也没带什么拿的出手的礼物,这些送您,你别嫌弃。” 沐晨从腰袋里一把抓出十几颗玻璃珠,陆如柏吓得惊慌失措,本能的用手捧住。 “使不得,使不得,这个太贵重了。” “不贵重不贵重,都是些小玩意,叔不要见怪,叔您下班回哪里住,我改日再登门拜访,再给您带点像样的东西。” 陆老爷子和大房几人脸色已经难看的能拧出水来。 这都是一把一把的送,刚以为给陆老爷子两颗已经是大手笔,刚才那一下起码得十几颗。 大房更是气的后槽牙咬到咯吱作响。 “我就住陆府。” 陆如柏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整得六神无主。 “这地太小了,您在这做管家太屈才了,您去我那里,我那宅子不大,但是我还有一座庄园,偏了是偏了些,不过之后我打算花个十万两给他整得大气些。” 沐晨那是心里稀罕陆初雪的,毕竟是来这个世界第一个对自己有善意的人,沐晨本能的就是喜欢这个姑娘。 “侄孙,他可不能跟你走,他是陆家人,怎么能跟你走呢?” 陆老爷子也不好说这是我二儿子,庶子身份低微,陆老爷子很少称呼这是自己儿子。 “陆爷爷,怎么能这么小气,跟你要两个人就舍不得,你说多少银子?” 陆老爷子深呼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这是我二子,陆如柏。”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贤侄,你知道庶嫡有别,让你误会了。” 陆如松立马跳出来踩一脚,这可不能让自己的金龟婿惦记上二房的人。 “叔,不好意思,您看小侄这眼长的,我就说您跟我陆爷爷长的一模一样。 叔,您平时都喜欢些什么,您跟小侄说,小侄待会就回去给您送来。” 沐晨完全无视了陆如松说什么? “那个,我平时也不喜欢什么,都是胡乱看看。” “乱看看好啊,叔,我回头给你送一个千里镜来,能看一百里远,十里内宛若在眼前。” 沐晨已经在脑海里想到了做一副望远镜。 “不用不用。” 尽管不知道千里镜是什么,但是肯定不是一般东西。 “叔,您还没吃饭呢,我请您去我府上,我最近研究了不少新吃食。” 沐晨那里确实有不少吃法是这里没有的,是为赵北风准备的。 “那不如就还在家里吃吧,我让人把酒菜换一下。” 陆老爷子看似建议,但是陆如柏知道什么意思。 “那就在家里吃吧。” 第63章 家宴 闲聊间,饭桌上又重新换了新的菜品,沐晨连拉着陆如柏紧挨着坐下,陆如柏不敢落座。 陆老爷子趁沐晨没注意对陆如柏点了下头,陆如柏方才敢坐下。 沐晨又要去将陆初雪喊来坐,这惹得陆张氏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不可思议。 刚说好的规矩呢,玩呢。 “初雪妹妹,你快坐,这是家宴,都能坐的,在我家,五六岁小女孩都上桌的。” 陆初雪自然不会因为这沐晨的劝说就敢入座。 “都坐吧,既是家宴,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了。” 陆初霜还想往沐晨那边挤,被陆老爷子一个眼神制止,这才不情不愿的坐在陆张氏旁边。 沐晨坐在陆老爷子和陆如柏之间,陆初雪坐在陆如柏与陆初霜之间。 “不用等了,都动筷子吧。” 刚都没怎么吃,所以再吃点都没什么问题。 陆如柏还偶尔伸伸筷子,陆初雪根本不敢夹。 “初雪妹妹,你多吃点,你看你瘦的,这鸡腿给你夹一个,这个肉圆子你也吃一个,我这筷子还没吃,你不用担心。” 沐晨这一顿操作不仅给陆初雪整得面红耳赤,也给众人整得目瞪口呆。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可以给别人夹菜呢。 陆初霜气的差点把筷子掰断了,一个庶女怎么敢跟他争。 “初雪你自己夹,不用拘束,沐晨隔着人给你夹也不是很方便。” 陆老爷子只能如此提醒。 “我敬陆爷爷一杯。” 沐晨抄起酒杯就一口干了。 “那个侄孙,你爷爷不是让你不要喝酒么?” 也就陆老爷子给说了出来,其他几个人都想开喷了。 刚谁一直说规矩,又说不喝酒。 “我爷说了没事不能喝酒,但是遇到开心事的时候可以喝一点。所以没事我不能喝。” 这解释狗都不信。 “叔我敬你。” 沐晨也不管他们信不信,就去敬陆如柏的酒。 被晾在一边的陆如松只觉有些尴尬,但也拿沐晨没辙。 半晌功夫,除了偶尔敬陆老爷子一杯,几乎都在敬陆如柏了。 “侄孙,若是看上初雪丫头,我有一个建议不知可否?” 陆老爷子看酒喝的差不多,便借着酒意试探性的问道。 “陆爷爷你直接说出来多不好意思,初雪还在呢,什么建议?” “若是两家婚约还做数,我便将初雪丫头做为陪嫁一同嫁到沐家,你觉得如何?” 娶一送一,换做一般人应该不会反对,对陆家这个结果完全不影响,主母是陆家人,妾也是陆家人,如此沐陆两家就更加紧密。 陆初霜闻言,心中一喜,自己是主母,就算陆初雪嫁给沐晨也只是贱妾,到时候敢与自己争宠再磋磨磋磨她。 沐晨脸色冷,一改之前的样子,放下酒杯,稍停顿了两瞬。 “谢陆爷爷好意了,只是我这人,一人一辈子一妻足矣,所以陆爷爷的提议我不能认同。 再说了我沐晨就算是孤独终老也不会娶陆初霜,这个世界上只有不背叛和不断背叛,此事多说也无益的。” 大房闻言脸色又是黑了几分。 “如此,那我自然是不会同意将雪儿许给你的。” 陆老爷子看得出陆初雪或许是与沐晨谈判的唯一筹码。 “那是你陆家的自由与权利,我沐晨并非初雪不娶,但是一定是初霜不娶。 只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去磋磨初雪姑娘便是。” 陆初雪将头压的更低,碗里的菜也没吃多少。 “初雪是我陆家人,至于陆家怎么对待自己家的晚辈,这事就应该不劳贤侄关心了吧。” 第64章 威胁 “陆初霜就是个庶出的贱女,我就是把他打死,把她卖进勾栏她也不能说个不字。” 陆初霜算是彻底爆发了,一个庶女凭什么抢他的婚事,她就是毁了陆初雪也不会让她如愿。 “霜儿!住口。侄孙勿怪,霜儿一时情急胡言乱语。” 陆老爷子额头阵痛,这个蠢孙女,谈判本来就是你拉我扯最后谈一个双方接受的条件。 他相信沐晨既然坐回来,酒也喝了,那么这些事就有谈的空间。 可是他这么一闹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的复杂。 “一时情急?呵呵,这丑陋的嘴脸我也不是第一次看,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明说了。 今日我没来,你们想怎么磋磨人家那是你们陆家的事,我管不着,但是我今日既然遇到了我话放这里。 我能逼死一个赵老爷,就能再逼死一个陆老爷。 我能让赵南风高悬于梁,我就能让陆如松自挂东南枝。 我能让赵家以下换上,我就能陆家以庶代嫡。” 放下这几句话,沐晨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喝光杯中酒。 现场一片寂静,皆能感受到一股杀气从这十几岁的少年身上散发出来。 “陆叔,初雪今日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你们放心陆家容不下你们大可以来我这里,若是他们敢欺负你们,我刚说的话必定一一应验。 陆老爷子,今日先行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说完,沐晨头也不回的出了陆家,直到大门关上的声音传来,才感觉众人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些。 陆如柏和陆初雪此刻更是紧张的一动不敢动。 “你这下贱东西,居然敢这么对我。” 陆初霜一脸哭相就要上去抽陆初雪耳光。 后者一动不敢动,只闭着眼等着这一巴掌。 “住手!” 陆老爷子大喝一声,将手中捏碎的酒杯慢慢放到桌子上。 陆初霜的手高举空中,被这一声怒喝吓得停在原地,有些不甘心的看向陆老爷子。 “阿爷,您就不为孙女做主么?” “你也听到了,你总不能为了出气让你阿爷和你爹有生命危险吧。” 沐晨最后那一声陆老爷子,让自己着实有些绷不住了,也就刚刚才缓过神来。 “爹,那小子再有本事,这南江城也不是他的,他想弄死谁就弄死谁么?我看他就是满口大话。” 陆如松自然是不信。 “赵家的红糖生意落在吴家手里,赵家只有一成,沐晨却有三成。 盐权的收益吴家和沐晨各占了收益对半,但是事却都是吴家在做。 我昨日到沐晨那里时,正好看到赵家那个新家主从沐晨的住处出来。 种种迹象都表明沐晨刚所说的都是真的。” 众人闻言又是汗毛站立,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还是家中刚刚破败,短短半年不到将车家压的喘不过气,直接毁了南江第二大家赵家。 第一大家吴家更是将其视为座上宾。连都尉都对其极为看重,区区一个陆家估计都不用对方算计轻松就拿捏了。 “初雪丫头啊,阿爷问你几句话可好。” 陆初雪起身,心中惶恐,弱弱的应了声。 “你与沐晨何时认识的,你只管放心说,为了这条老命我也不能让人罚你,但是你要跟我坦诚的说。” 陆老爷子心中是不愿意陆初雪嫁过去,而是陆初霜。 毕竟庶嫡有别,若是庶女嫁的远胜嫡女,便是庶压嫡,不吉利也不利于嫡系的发展。 “沐公子来家中的后一两日。” 陆初雪知道此刻也不必再多隐瞒了。 “你也知道沐晨来过,你为何不说?” “那日去祈福,与长姐回来途中看到沐公子在河中捡东西,我当他是饿急在河中摸鱼虾,才给他送了些吃食。 我之前不知他来过家中,长姐不让我说,我不敢说。” 陆老爷子余光扫了一眼陆初霜,看陆初霜的表情知道陆初雪应当是没说谎。 “那你送他几次饭?” “只送了两次,给了一些碎银,后来他还我的荷包里有一百两的银票,我知道他不至于饿肚子了,便未再给他送饭了。” 陆老爷闻言点了点头,这一对比,换做自己也不会娶陆初霜而要娶陆初雪。 落难时你把我一脚踢开,我大富大贵了又要求着回来那跟落难时对我伸出援手,飞黄腾达时立马功成身退。 这哪一个男子能放得下,陆老爷子又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个大孙女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对了,上次那个什么银镜,香皂可都是沐晨送的?” 陆初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候陆张氏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死丫头上次不是威胁自己才那么说的,原来是真的,难怪说他怎么有胆子这么说的。 陆老爷子本想问上次怎么不说,想想也就没问出口。 “都回去休息吧,如柏,多安排几个丫鬟照顾初雪起居,府中我会吩咐下去,大家做事考虑下后果。 我这老命虽然不值钱,但是我也不想折在自己老友的孙子手上,否则下去也没脸见他了。” 一个下午,陆初霜都是在房间里又哭又砸,陆老爷子发了话,也没人敢去找陆初雪的不痛快。 第65章 三皇子南游 陆家的烦心事扰了沐晨两日,好在找到了陆初雪,倒也算有所收获,不至于空手而归。 这日,天气愈发炎热,沐晨带着两大桶冰块去寻柳香儿。 “好些日子没见你,这是忙啥去啦?”柳香儿的住处位于高楼之上,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竟比楼下还要燥热几分,一旁的莲儿不停地扇着扇子,也是热得香汗淋漓。 “也没忙什么,前些日子累得厉害,就在家中歇着了。瞧着今日这般酷热,就给姐姐送些消暑的物件来。”沐晨说着,便见四个壮汉吃力地抬着大桶进了屋,得了赏钱后便下楼去了。 “夫人,是冰块!”莲儿惊喜地叫出声来,她本就热得难耐,刚靠近桶边,便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掀开覆盖着的棉被一瞧,竟是满满一桶冰块。 “这还有两个铜釜,底下连着两根漏水管。这制冰的水干净得很,化成水后也能喝,消暑解渴,用来冰些瓜果更是不错。”沐晨亲自动手,安置好铜釜,将冰块一块块放进去。 瞬间,屋内的温度就降了下来,柳香儿见状,便让莲儿停了扇子。莲儿赶忙站到铜釜旁,脸上那惬意的神情,让沐晨忍俊不禁。 “在这南江城,可从未听闻有人存冰。你这冰是从哪儿弄来的?”柳香儿满心好奇,这南江城靠海,即便在这最热的时候,也还算能熬过去,所以向来少有人存冰。 “这不是存的,我来这儿没多久,哪有冰存着。这是我自个儿做出来的。”沐晨笑着解释,利用火硝溶于水吸热的原理制冰,水加热蒸发后,火硝又能凝结出来,如此便可循环往复地制冰。 “你可真是个能人,怪不得连三皇子都急着要见你。”柳香儿看着铜釜里渐渐融化出的水,索性将瓜果放了进去。 “三皇子要见我?莫不是要招我进京?”沐晨一听,心里不禁有些紧张。他可不愿去那龙争虎斗的京城,被那些大人物盯上,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过些日子,三皇子会南下巡游到南江城,届时便能见到了。”柳香儿说道。 沐晨闻言,松了口气:“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什么都不用准备,你这样就挺好。三皇子此番前来,就是想见见你。不过,你若还有银镜,送一面倒是不错。三皇子极孝,若是能讨得慧妃欢心,自然是好。要是没有,拿姐姐这面去也行。”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会拿姐姐的东西送人。银镜我还有,回头就让人做个精致的镜框配上。”沐晨连忙说道。 柳香儿点点头,将冰好的瓜果拿出来,递了一块给沐晨。沐晨伸手接过,一瞧是西域蜜瓜,这东西运到此处,可得费不少周折,不过味道却是出奇地好,冰镇之后更是美味。见沐晨吃得欢喜,柳香儿又递了一块过来,沐晨也没推辞。 “姐姐,那些被抄家充军的人,还有可能活下来吗?”沐晨突然想起李山的家人,心想三皇子要来,或许能打听打听。 “要是被充军到燕州和肃州那等地,断然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充军之人都会被送到最危险的作战前线,哪里危险就往哪里去,从未听闻有谁能活着回来。”柳香儿知晓沐晨家人当初是直接没了,并非充军,所以晓得他不是在问自家人的事。 “没事,我也只是好奇问问。”沐晨轻声说道。 “以后尽量莫要打听边境之事,三皇子不喜欢听这些,可别惹得他不高兴。战场上生死无常,这些事没事别去提。”柳香儿叮嘱道。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眼见着两大桶冰慢慢融化,直至日落时分…… 第66章 御商 三皇子此番驾临南江,身负两大要事。一则是要详查自己于南江之地的产业拓展情形,究竟已达何种规模;二则是要赐予沐晨那备受瞩目的御商身份。 这御商之位可不简单,一旦拥有,便能得到一些特权,遇见官员无需下跪行礼,即便是卷入民间诉讼,刑罚也不能轻易加诸其身,可谓对沐晨来说相当好使。 三皇子的仪驾浩浩荡荡抵达南江,那排场尽显皇家威严。当地大小官员,即便所属阵营各异,却也不敢有丝毫懈怠,纷纷出城恭迎。 待将三皇子一行人迎至皇家行宫,太守依例安排众官员进行了一番汇报,形式上走过场后,便纷纷退下。接下来,便是三皇子与自己人的闭门密会。 然而,在外人眼中,这场闭门会可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行宫不远处,隐匿着各路官商的眼线,他们的目光紧紧锁住行宫进出的每一个身影。 对立阵营的势力,企图借此窥探清楚自己的敌手;那些摇摆不定的势力,则想要知晓究竟哪些人已经选择了站队,以便自己能据此判断局势走向;而更多心怀攀附之念的人,更是在急切地寻觅着合适的目标,渴望能借此机会一飞冲天。 “沐晨拜见三皇子殿下。”沐晨恭敬行礼,声音沉稳。三皇子的目光落在下方跪拜之人身上,尽管此前柳香儿在书信中已将沐晨的情况描述得颇为详尽,但亲眼所见,心中仍不免惊讶于沐晨如此年轻。 “免礼入座吧。”三皇子神色温和,全然不似皇家那种高高在上。 “谢殿下。”沐晨起身,步入席间,竟发现自己的座位仅次于赵家主,心中暗自诧异。 抬眼望去,对面皆是官员,而宣都尉正朝着自己微笑点头,沐晨赶忙回以点头致意。 待众人落座,三皇子缓缓开口。 “此次成功夺得盐糖经营权,沐晨当属首功,吴家亦是出力甚多,功绩斐然。望二位家主日后仍能一如既往,为我朝商业之繁荣不懈奋进。”三皇子目光扫向沐晨与吴家主的方向,脸上满是满意之色。 “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殿下所望。”二人连忙起身,躬身行礼,齐声应道。 言辞间皆是对三皇子的忠诚与对未来的决心,而这场会议,也在这看似平静却暗潮涌动的氛围中继续着,其影响也将在南江的官商各界逐渐蔓延开来。 “另外借这次机会宣布沐家御商身份,往后凭此身份,往后再遇到泼皮惹事,直接先让官家打他二十板。” 三皇子说的泼皮自然是引起沐晨报复四皇子一党的事情。 三皇子对沐晨这种白户非常偏爱,没有复杂的背景关系,可以说少给些好处就能让对方忠心耿耿。 “沐晨叩谢天恩,定当肝脑涂地,以报殿下厚爱。” 沐晨心中大喜,从此之后自己也就算是有身份护身的人,不必再担心一些阿猫阿狗惹事,尤其那个陆家,回头再敢找不痛快,先赏那个什么陆初霜两巴掌。 第67章 宴席 待众人重新落座,三皇子轻轻拍了拍手,一众侍从鱼贯而入,将美酒佳肴一一摆放在桌上。珍馐美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酒液在精致的酒器中荡漾,映照着屋内的烛火之光。 “今日宴请诸位,一来是为了嘉奖有功之臣,二来也是借此机会与大家共商南江发展之策。”三皇子端起酒杯,目光扫过席间众人,最终落在沐晨身上,“沐晨,你此次夺得盐糖经营权,手段高明且行事果敢,本皇子甚是欣赏。” 沐晨连忙起身,双手举杯,恭敬地说道:“殿下谬赞,沐晨不过是顺应殿下的英明决策,在诸位同仁的协助下,略尽绵薄之力,实不敢居功自傲。” 三皇子微微摇头,浅笑着说:“你不必过谦。本皇子听闻你在商业上独具慧眼,善于把握商机,且心怀仁义,这在商人中实属难得。如今这南江的商业局面,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来引领风气。”说罢,示意沐晨饮尽杯中酒。 沐晨见状,也将酒饮尽,心中对三皇子的知遇之恩感激不已:“殿下如此看重,沐晨定当全力以赴,为殿下在南江的产业布局添砖加瓦,也为南江百姓谋福祉。” “说的好。”三皇子放下酒杯,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南江虽为富庶之地,但商业发展仍有诸多乱象。本皇子希望你时刻记得自己身为御商,不要忘记所负重任,有所懈怠。” “沐晨明白,定会时刻警醒,不负殿下所托。”沐晨心中清楚,三皇子这是交付给他一项艰巨而重要的任务,既是对他能力的考验,也是对他的信任。 席间的其他官员和商家,看着三皇子与沐晨这般交谈,心中对沐晨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识,纷纷向沐晨投来或羡慕、或嫉妒、或巴结的目光。而沐晨却浑然不觉,他的心思此刻都在三皇子交代的事情上。 “还有,你要与在座的各位紧密合作,互通有无。”三皇子看向宣都尉与吴家主“他二人皆是的肱骨,你们已经联手多次,往后你们三家也当团结一心,我们在南江才能根基稳固。” 沐晨点头称是,转身面向二人,拱手道:“日后还望都尉大人与吴家主多多关照,沐晨若有不足之处,还请不吝赐教。”二人起身回礼,口中说着客气之词,但态度明显比之前更加恭敬。 沐晨暗自思忖,三皇子竟能将自己视作心腹,这其中固然有自身在商业经营上施展手段而崭露头角的因素,可细细想来,恐怕更关键的还在于柳香儿在背后的帮忙。 毕竟原身留给自己的几乎是零,毫无深厚根基与强硬背景支撑,纵有奇谋妙计能夺得此番盐糖经营权这般大功,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若无外力悉心庇护,也极有可能被那些贪婪之徒巧取豪夺,自己的能力与功劳又怎会确切地落入三皇子的眼中呢? 沐晨心中始终明白,人性的贪婪本质常常会使人蒙蔽双眼,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而弃长远利益于不顾。 就如同宣都尉、吴家主等人与自己此时的和睦相处,也不过是当下的利益格局使得众人暂时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彼此之间为了共同的目标而维持着表面的友好。 而柳香儿对自己的诸多关照,实在是远超了他原本的预期。这份恩情与关怀,让沐晨暗自下定决心,日后定要与柳香儿多多亲近往来,也期望能在未来的道路上继续得到她的扶持与帮助,从而在这复杂多变的局势中站稳脚跟,谋求更大的发展空间,不负柳香儿的一番心意,也为自己挣得一片光明的前途。 第68章 名单 晨曦初露,沐晨便与宣都尉等人一同前往皇家行宫,向三皇子请安。同行的还有功曹陈大人和都邮徐大人,商贾之中仅有吴家得以同行。 或许是考虑到沐晨太过年轻,独自前来略显突兀,三皇子特许宣威和吴满山与他一道前来。 三人先是在极鲜楼品尝了馄饨,吃得酣畅淋漓,每人都连食两大碗,心情格外畅快。然而,来到行宫等待三皇子起床时,却着实让沐晨等人焦急万分,那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甚至让人感觉憋尿都快到了极限。 好在半个时辰后,三皇子身边的管事见众人坐得腿麻,便让他们到院中活动一下腿脚。沐晨等人如获大赦,立刻冲向茅房。宣威更是直言,这一泡尿堪称他这辈子尿得最舒坦的一次,仿佛连灵魂都随着那股畅快一同释放了出去。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三皇子才姗姗来到正厅。沐晨心中暗自疑惑,按照柳香儿的描述,三皇子久经沙场,怎会有睡懒觉的习惯?众人连忙行礼:“拜见三皇子殿下。”三皇子摆了摆手,说道:“诸位免礼。”只见他还揉着眉心,似乎尚未完全清醒,一旁的管事赶忙解释:“三皇子昨夜受了些风寒,诸位长话短说。” 接着,由宣都尉和吴卓文分别汇报了政商方面的事务。与之前太守主持的述职不同,此次更像是小团体内部汇报机密的小金库情况。 如今距离中秋尚有几日,以此为界,之前为上半年,之后便是下半年的规划。因沐晨的突出表现,今年的报告格外悦耳动听,二皇子不仅失去了香皂的经营权,连仅有的茶叶份额也未能保住,四皇子更是损失惨重,盐糖的生意尽皆旁落。 三皇子听闻这些,原本紧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仿佛那原本并不严重的风寒也瞬间痊愈了。“诸位辛苦了。”三皇子微笑着说道。众人齐声应道:“为三皇子大业,我等荣幸之至。”能得到这样的认可,众人心中皆是欣喜不已,往年听到的多是“诸君多努力”这样的鞭策,而今年则是实实在在的肯定。 “沐晨,这是我方在南江城、临江城、上江城的人员名单,与你看一看,心里有个底。 你姐姐说你一旦与对方相争,势要置对方于死地,虽是好习惯,但也怕你与自己人争了起来。”三皇子神色郑重地说道。这名单实属机密,并非所有人都有机会目睹,唯有今日能面见三皇子的少数人知晓其存在。 沐晨双手接过名单,仔细端详起来,心中不禁暗暗惊讶,居然还有一份名单,可见名单上的人皆是全心全意、押上了全家身家性命追随三皇子的。沐晨看完后,恭敬地将名单双手奉还。 “尽管如今我们在南江占据了先机,但对手的实力依旧不可小觑。再者,父皇有意制衡各方势力,所以我们行事切勿将对方逼至绝境。”三皇子目光深邃,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深知物极必反、水满则溢的道理,如今宫里四皇子的母妃,怀妃正得父皇宠爱,父皇此举多少也有制衡他们三方的意思。倘若自己将二皇子和四皇子彻底打压,恐怕对自己的母妃也会产生不利影响。众人皆心领神会,纷纷表示定会牢记于心。 见管事示意众人可以回去了,沐晨赶忙将准备好的银镜取出,双手奉上:“殿下,这是银镜,其质至清至明,然世间好物多不坚牢,此镜易折易碎,还望殿下在携带途中多加小心留意。”管事上前接过镜子,脸上同样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沐晨见对方拿稳,这才放心地松开了手。 “此前曾见过类似的镜子,还以为这世间再难寻得第二块了。”三皇子微微点头说道。其实他在柳香儿处早已见过此镜,若不是柳香儿提前告知他沐晨会献上一面,他怕是早就将柳香儿那块据为己有了。 “这银镜极为罕见,那是我祖上无意中所得这也是我手中最后一面。”沐晨心中暗自警醒,绝不能让三皇子知晓这银镜是自己制作的。 这其中牵扯的事情太过复杂,一旦解释起来,保不准哪天就会被当作妖邪异类抓去祭天,那可就麻烦大了。 三皇子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此刻对他而言,当务之急是争夺皇位,这些身外之物的细枝末节,倒也无需太过在意。这镜子带回去,哄哄母妃开心也好。 第69章 门庭若市 翌日三皇子早早便离开了南江城往京城而去,没有安排众人相送。 揽月楼上,柳香儿心情极好。 “夫人,您这是高兴三皇子看重二公子吧。” 柳香儿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莲儿的话,今日微风不燥,不用冰块也很惬意。 三皇子的意思,柳香儿明白得很。 首先是认可了二人这种相认的姐弟关系,自古女子的倚仗除了丈夫子嗣便是娘家人。 所以孑然一身的柳香儿此刻便算是有了娘家人。 其次就是对沐晨表现的信任本质上也是对柳香儿的信任。 另一边沐家已经送走了第十波上门拜访的人,本想苟下去的沐晨不得不一一接待,顺便对一下名单上的人谁是谁,虽然是脸盲也得混个印象。 得知沐晨尚无婚配,动了心思的可不止一家两家。 陆家那边同样也是各个内心难以平静。 陆家可是没有资格参加宴席,但是架不住坊间传闻传到快,很快这个金龟婿便在城中大户中流传开。 一早给陆老爷子请早的陆如松留下来陪老爷子聊着天。 “爹,霜儿说的都是真的?” 陆初霜似乎还以为自己和沐晨还有机会,所以与陆如松和陆张氏描述时,仿佛是描述自己夫君一般,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我以为我已经高看他,结果连他的脚都没看到。 我现在是一点也看不懂了,这小子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 陆老爷子半靠在椅子上,两眼无神的看着门外。 “爹,您说这婚约真的就一点余地都没有了么?” 陆如松不仅后悔更重要的是担心,担心陆初霜,更担心二房。 “你那日也听的清清楚楚,这事铁定是不能成了。” 沐晨越是厉害陆如松越发不甘,若不是陆张氏挑唆,他也未必就会赶走沐晨。 “可是霜儿怎么办,昨日,他还一脸高兴的样子与我说宴会上沐晨如何得三皇子的青睐和信任。” 陆如松一脸忧愁的样子,说到底还是心痛这泼天都是富贵。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陆老爷子也是同样没好气的回道。 此时管家小跑过来通报有客来访。 “老爷,菜油行的赵老爷过来了。” 赵姓是南江城大姓,所以同姓商家颇多,所以以往不加上行业便算说的南江第一赵——赵自成。 如今赵自成身死,赵南风还没接手几日也没了,曾经的第一赵家如今已经没落。 油行的赵老爷,名叫赵河洲,与陆老爷子也算是关系不错的好友,两家也时常走动的多,彼此也算比较了解。 陆老爷子赶到门前将人迎了进来。 “老陆,你这家伙当真不厚道啊,真不把我老赵放在眼里不是?” 赵河洲一脸笑意,两个下人也是将礼品交给了陆家的管家。 “老兄弟你这到底是兴师问罪还是上门道喜。 我看你这样子我都看不懂了。” 陆老爷子也是一脸懵,最近自己什么也没做。 赵河洲也不理他,只是笑着摇头,仿佛你继续装,我不拆穿你,你继续装的意味。 进了正厅赵河洲直接坐在椅子上,只一个劲感叹。 “这往后,老兄你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老弟我啊。” 陆老爷子跟陆如松二人直面面相觑。 “赵叔,这到底是何事,我都一头雾水了。” “你们父子俩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装,你还怕我抢了你们家好事不成? 我都认出来了,城里传的那位年轻公子就是你们家孙女婿对吧,我来你们府上见过一回?” 赵河洲这话一出,说的两人眼咕噜一转,有些尴尬。 “赵叔应该是弄错了呢,我家初霜哪有这个福气。” 陆如松只好打起了马虎眼。 “我这人眼睛过目不忘,我就是再过五年十年我都认得出来,当时我就说这小子有大贵之相。” 赵河洲还以为老陆家是得了大机缘怕自己攀附不肯认,本还想发作不高兴,结果一看他们父子二人吃了屎的表情不像是装的。 “当真不是你们家孙女婿?这事可不开玩笑,我来的这会功夫都多少家上门说亲去了。 我还嘲笑他们来着,真不是你们家孙女婿?” 赵河洲自信自己的眼睛能十米之外看出油的好坏年份绝不会看错,只是这父子二人的样子绝不是装的。 陆老爷子也只能尴尬的摇头。 “那那那个陆老兄我先告辞,我有个急事去处理一下。” “老赵你喝个茶再走急什么?” “不急不行了,我得赶紧找人去给我家晴儿说亲去,可惜你家就一个初霜丫头还定了亲,不然我肯定喊你一起去,下次再聊告辞告辞。” 赵河洲也不顾挽留,几乎是跑着出去的。 “这事弄的。” 陆老爷看着赵河洲几乎是冲上马车又气又想笑终是又忍不住叹气。 第70章 极鲜楼 这群人陆陆续续来了一整天,光陪着喝茶都快喝吐了。 大多礼品都是布匹绸缎这些,沐晨也没有需要的,一部分便转手送给府里其他人,大多则是送去了西山庄园,让他们自己拿回去做衣服。 牙行请来的人,除了管家签了长契,同期一起来的其他人也都基本一并签下,后来的还得继续考察,不能让下人感觉只要府中的都会签而生了懒惰之心,还是要有些危机感。 忙了一天,沐晨打算去极鲜楼看看那边的情况,流光宴上极鲜楼的名声应当是已经打了起来,所以现在去看看效果应当是不错。 按照沐晨的设计,极鲜楼主打的就是精致,共计四层楼,二三层楼四十个小间,每间能容纳十余人用餐。 四层则是四个大间,可以容纳三十多人用餐。 一楼则是摆放诸多餐位,供一到三四人这般的食客用餐。 极鲜楼用了一味调味料是沐晨用香菇,虾皮,紫菜炒干磨粉制成,其效果如同味精一般,人类对于鲜味追求甚至克服了对臭的恐惧。 所以极鲜楼使用了新调料后立马便牢牢抓住了食客的味蕾,一时生意好的一桌难求。 虽然极鲜楼实际是沐晨的产业,但是除了三皇子一党核心人员几乎也没人知道了。 等到沐晨到的时候,食客都已经排到门外了。 “公子,您稍坐,现在里面食客还比较多。” 大厅里的食客多是来来去去倒是快,所以很快沐晨便有了一个角落的桌位。 即便是晚饭这里也是座无虚席,可见白天更是怎样的人山人海。 沐晨在的这段时间里前前后后的客人不下四五百人。 沐晨照旧点了一份盘红烧鸡块外加一盘青菜。 直到打烊的功夫,沐晨估算着这个人流量,自己给极鲜楼的调料还得多增加一下。 这个活也交给西郊庄园的妇人们去做,虽多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妇人,但是自打受到沐晨庇护后,做起事来也都毫不含糊。 沐晨打听着被捕出去卖掉的孩子,前前后后也赎回来不少人。 赵北风这两日也都在极鲜楼里照看生意,早早也看到沐晨在角落里,所以这边刚打烊就过来了。 “见过公子。” 尽管赵北风年长沐晨许多岁,但是做为庶子这么多年,也并不感觉对沐晨恭敬会哪里不妥。 “这几日生意看似挺不错,辛苦你了。” 极鲜楼要应对这么多客人,自然厨子伙计都不会少,所以赵北风做为明面上的东家自然也不轻松。 “本以为这一个酒楼能有多忙,这两日方才真切的感受到公子的本事,这每日都有百两银子的利润。” 赵北风这话确实是发自内心,毕竟新开的酒楼能把生意做成这样着实是不容易。 区区一个酒楼的盈利居然比赵家之前盐权的分利都要多。 “这栋楼的地契已经在你子名下,他们姐弟两人在那边你且放心,有时间你自己也可以多去看看他们。” 买下这座酒楼花了三千多两银子,不过目前对于沐晨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大钱了。 至于一子一女赵北风对家中的说法是郊游时失踪,央求了老夫人去找。 老夫人以为真假意派人去寻,最后自然是找不到。 “贵客,我们已经打烊了,还请明日再来。” 小二正要关门,被人挡住。 “瞎了你的狗眼?不看看太爷我是谁。” 说着便将小二推了进去。 “这是何人?需要我帮你解决么?” 沐晨看来人气势汹汹,不过南江城他现在也不用怕谁。 “公子稍坐,这是老夫人弟弟刘武安和他儿子刘思恒,我自己便能处理。” 沐晨点了点头,赵北风拱手而去。 “让赵北风滚出来。” 刘武安一脚踹飞眼前的凳子,刘思恒虽是书生打扮,却一副街溜子的样子。 第71章 远亲 “两位何事大闹我极鲜楼?” 两人这才看到从角落过来的赵北风。 “你这个狗东西,我儿子来这里吃饭是抬举你,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居然敢在我儿同窗面前驳了他面子。” 刘武安指着赵北风怒骂道,而后者并没有多少表情波动。 “来抬举我都欢迎 不过还没说哪里的抬举吃饭不给钱。” 赵北风没什么感情的话让二人顿时火冒三丈。 “你这个狗东西,你看清我是谁了么?” 刘武安没想到赵北风看到自己居然还敢说这番话。 “不管你是谁,今日太守,都尉来吃饭都是给了银子,难不成你身份更尊贵些?” 刘武安此刻恨不得上去给赵北风两巴掌,但是眼下自己就两个人,他以为自己出马赵北风就会服服帖帖,结果没想到这么刚。 “庶子就是庶子,养不熟的白眼狼,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刘武安是赵南风的亲舅舅,所以嫡子都对自己恭恭敬敬,没想到这个庶子居然敢顶撞自己。 “爹,别跟他废话,我们去找大姑姑做主。” 刘思恒一看这家伙不仅不给自己面子,连老爹面子照样不给,立马就想着去找赵家老夫人,自己的亲姑姑。 “二位与我不过算是个远亲,况且如今我好歹也算是赵家的家主,我想二位不管找谁吃饭不给钱都说不过去。” 没有孩子这个软肋,赵北风如今并不惧老夫人,毕竟自己的侄子尚只有十四岁,冠礼之前,老夫人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赵家除去赵北风已经没有一个男丁能顶的上来,赵老夫人自然更不会把家业放到刘武安身上。 虽然刘武安曾找过赵老夫人表达过这个意思,但是赵家尚有嫡孙,赵老夫人自然不同意。 “你一个庶子,如今不过是暂代家主,我侄孙两年后成了家主必定将你扫地出门,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赵北风闻言忍不住冷笑出声,看来赵老夫人跟刘武安也提过此事。 “我能做多久赵家的家主,似乎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往后来吃饭记得带上银子,免得让人耻笑。” 赵北风对这父子俩完全不会客气,毕竟以往也没少给他们脸色。 “你你你,好好好,当真是做了家主就忘了自己庶子的身份,你爹没教你,我来教你。” 刘武安气急就要上去掌掴赵北风,结果被极鲜楼的人一拥而上给按住。 “你们想死么?知道我爹是谁么?是你们老夫人的亲弟弟,你们不想活了么?” 刘思恒一阵狂叫,他以为这些人敢这么嚣张敢对自己亲爹动手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想你们摆谱摆错地方了,今日姑且放你们一马,往后来极鲜楼实在是没钱,去后门角落里等一等,其他客人吃剩了,动作快还能抢一两口。” 随着赵北风一个眼神,刘武安先被扔了出去,随即刘思恒也被轰了出去。 刘武安这一下摔倒地上,差点撞到脸,刘思恒也好不到哪里,摔了一个趔趄。 “好你个庶子,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刘武安见赵北风完全不把自己当数,也没办法,只好明日去找自己姐姐一趟,让对方给自己出气。 沐晨见事情轻松解决,也就没多留,嘱咐了几句便也回了沐府。 至于赵老夫人则也不愿意跟赵北风闹翻,若是赵北风两个孩子还在他自然不会放过他,会借此事敲打他一番。 但是如今赵北风两个孩子都没了,他注定只能为自己的孙子铺路,所以没必要为了弟弟和外甥去与这个临时的家主翻脸。 毕竟若是把赵北风逼急了,对方正好又刚痛失儿女,鱼死网破谁也讨不到好,所以在老夫人的劝说下刘武安也只好作罢。 第72章 辩论 赵北风这边轻松应付了所谓的远房亲戚吃白食,另外一边刘思恒却没有放弃报复。 这一日城中最大的书院南江书院公开举办一场学论,关于物极必反。 正方认为物极必反,反方则认为并非如此。 光这个论题沐晨就觉得这对于反方来说估计不是很好辩。 沐尘也是饶有兴趣的要去看看,本来自己也打算跟这些读书人走动走动,因为经过数月的制作,沐晨的仿宣纸也快到能上市的日子了。 自五月份起,沐晨就已经开始收购青檀皮和沙田稻草,并尽快进行了初期的处理。 造纸过程中最耗时的便是制浆,但是沐晨做为现在社会手工视频制作者早就知道十几种制纸的手法。 为了缩短制纸工期,沐晨将青檀皮放入锅炉中,用烧碱水蒸煮,如此过去至少两个月才能完成工序,只需要不到两日便能完成制浆。 另外日晒这一步沐晨选择使用用烘焙房温干纸张再搭配日晒,如此也缩短了不少的工期。 捞纸这块是对纸张要求最重要的一步,需要手用力均匀且纸浆恰好不厚不薄。 这一步沐晨自己上手都不是做的很好,连动手能力最强的招娣只能做的凑合但是也达不到最低要求。 于是便打起了招工的主意,其他制纸坊也都有一些老制纸师傅,沐晨不需要大师傅,只需要抄纸的师傅,所以也不难找。 工钱则是其他纸坊的三倍,所以很快便便招够了人。 南江书院的学论举办地在城中小广场处,毕竟是城中第一书院,不仅学子来的众多,看热闹的人也不少。 在书院夫子提出今日辩题,并介绍双方学子后,辩论开始。 沐晨这仔细一看,还看到了熟人,正是那日闹事的学子,刘思恒。 刘思恒处在正方,持物极必反的观点。 双方前几回合,都是中规中矩,抛出命题后引经据典阐述立场。 “学生认为,凡事皆有度,若是一味追求极致,就如同城中新开的极鲜楼的菜品一般,不仅使人味觉削弱,更会使人贪图享受进而精神肉体受到双重侵害。” 刘思恒这逻辑先不说合不合理,怎么就扯上极鲜楼了? 再一看反方学子居然在点头,看的沐晨差点上去吐他口水,能不能有一个辩手的基本素养? 紧接着那更是离谱,双方简直是你方说完我方补充,这哪是辩论简直是论点介绍会。 “李河,怼他。” 沐晨实在看不下去了,周围人其实也觉得这次的辩论当真是无趣,只是在座辩论的多是秀才老爷,也不敢质疑。 “这南江书院也不怎么样么?一个辩论都辩不出来,还敢出来献丑,笑死人了。” 李河一个八岁孩童的话让现场先是一阵寂静,紧接着便是凑热闹的叫好声。 “说得好,连个孩童都知道。” “辩的什么东西。” 由于这次的辩题是刘思恒找的几个同窗发起,书院里的一些厉害的学子都是看客为主,夫子事先也不知道他们准备的情况,所以也没在意,此时也有些尴尬。 “你们懂什么?一个个泥腿子。” 刘思恒本以为这次自己能出个小名顺便打击一下极鲜楼。 没想到居然被一个黄口小儿搅和还不算,还有一堆人跟着瞎起哄。 “你这哪叫辩论,我看都是事先在家背好了说辞的吧。” “就是就是。” 随着围观众人的嘲笑,不少南江学院的学子都偷偷的离开,毕竟他们也觉得这事确实不光彩。 “你们这些泥腿子,字都不识几个,就知道乱掺和,不服的有本事来与我辩。” 刘思恒这一叫,书院的其他学子跑的更快了,读书人居然与市井小民在街头对骂,简直是有辱斯文。 陪同刘思恒演这出辩论的更是羞的不好意思抬头。 “那便不如我陪你辩几句。” 沐晨走到反方学子的位置上,拍了拍那学子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这学子简直如蒙大赦一般又如见到天降救星一般,连忙拱手钻进人群中。 “你是什么人?” 刘思恒没想到真的有人敢出来与自己辩。 “你刚说不服的出来与你辩,我自然是那不服之人,难不成这才两句话的功夫就不记得了? 这是哪个书院的来着记性这么差也收么?” 沐晨假装看看周围学子衣服上的标识,目光所到之处学子们纷纷遮掩自己衣服上的标识。 “那就是怕了不是记性不好,那没事,要不然我走?” 刘思恒真想破口大骂,碍于现场人多,只能应战。 “请!” 这一声多少夹杂了些情绪。 第73章 天坑 “我听闻城中南江书院素有大周第一书院之名,连出三位状元,不知这三位状元学的好还是不好?” 不等对方恼火,沐晨直接发起冲击。 “自然是极好。” 说罢还忍不住对南江书院和诸多学子一顿夸。 刘思恒心中倒是泛起了不少自豪感,毕竟自己也是南江书院的一员,虽然三年了还没考上。 “遭了,刘学子这才第一句话就中招了。” 人群中一人饶有兴致的说道。 “涂兄,这话怎么说。” “今日辩题是物极必反,他说了一个极好,本想是夸赞三位状元郎,但是这不正中对方下怀么?” 这些学子的口头禅,说什么好的东西都喜欢说极好,便被沐晨摆了一道。 “你既然说三位学的都是极好,那这三位状元郎是学的好还是不好?” 这话给刘思恒问的一愣。 “啧啧,这人辩法好毒啊。” “涂兄,怎么说?” “他这话的意思是说既然三位状元郎学的极好,那这么做是好还是不好。 刘学子若是听出来这句话的意思,回答好那便是证明对方的观点,若是不好不仅得罪状元郎也否定读书的意义。 但是刘学子要是。” 没等这位学子解释完,刘思恒便如同看白痴一般反问沐晨。 “我刚不是说了么极好,你怎么又问一遍,你要是耳朵不好就站近一些。” 本以为自己的嘲讽能让对方羞愧,没想到却换来一阵沐晨的笑声。 沐晨心里也清楚了这货没什么真才实学,等会给他挖一个大坑让他跳。 “那你说说的极好,是说几位状元的学识极好呢,还是几位状元将学识学的极好这件事是极好呢。” 光这句话就刘思恒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思索了半天。 看的场边的涂学子直摇头。 “这不赶紧认输,等会学院的名声丢了且不说,估计还要惹下大纰漏。” 涂学子看向沐晨,他的直觉告诉他刚才沐晨则是在试探刘学子。 “都是极好的。” 等了半天刘思恒终于挤出几个字。 “那既如此,你方才又说物极必反,想必也认为几位状元郎往后的仕途应当是不平坦了。” “你你你,根本就是狡辩?” “还请教在下如何狡辩,在下只是顺着你的意思发问怎么就成狡辩了。” “状元郎是文曲星,自然是上不封顶,极好之后还有极极极好。” 刘思恒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脱身的法子。 “那也就是说还不够好,还有空间,那几位状元郎是该学到极好还是不该学到极好呢?” 场外涂学子身边的学子忍不住问道。 “涂兄,这种情况如何作答才是。” 涂学子眉头微皱,他知道眼下的话倒不难答,但是沐晨的意图他看的越发明显。 “学海无涯,自无极好,正因没有极好,所以渴望极好,渴望与得到是两件事,你若说学子们是否渴望极好,但是终究无法得到极好,若是极好可得,那便是不好。” 旁边的学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但是这边刘思恒则是已经乱了阵脚不知如何反击。 “不如让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请问当今圣上治下的大周。” 还没等沐晨问出完。 “这位公子,我们认输了。” 涂姓学子突然冲过去,并立即代表刘思恒认输。 刘思恒见状还想拒绝,结果被对方一个眼神给吓退。 “那便到此为止吧,可惜了。” 只是让他失了脸面,没让他吃点苦头,沐晨觉得有些可惜。 沐晨转身便要离去。 “敢问公子,刘学子不知何处得罪了公子,公子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沐晨很意外的看向此人,没想到居然有人能识破他的意图。 “这位学子说笑了,单纯的辩论而已,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沐晨说完便带着几人离开,待人走远,刘思源才问道。 “长治兄为何打断我二人争辩,我正要反驳他呢。” “你啊,掉入别人的坑了,还不自知,若不是担心受你牵连我才不会站出来。”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留下刘思恒一脸莫名其妙,同时也给他留下一片嘲讽。 涂长治知道先故意引出三位状元,那么刚才的话便是要问当今陛下治世算是极好还是不是。 不管刘思恒如何回答都是麻烦,认同是输不认同更要输命。 若是认同,则会被代入盛极而衰的论点,南江教授这么多学子,若是有这种想法存在岂不是看衰国运。 总之继续说下去刘思恒不仅科举之路要断,甚至其他人也要多少受到牵连。 “公子,那人为何急匆匆的认输。” 李河不是很明白,这些读书人向来都是抵死不认输,胡搅蛮缠也不会认输,今日倒是认得干脆。 “很难解释,总之回头倒是想跟这个读书人聊聊。” 第74章 中秋节 经过学论一事,沐晨也就暂时把去学院推销纸张这件事先行放下了。 毕竟刚把人得罪满了,再去估计对方不会给自己面子还会自讨没趣。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中秋的灯会也是城中大节日之一,与其跟这些学子耗,还不如多准备些东西中秋会上售卖。 整个南江书院沐晨也觉得有些奇怪,三皇子一来就进行闭门训,三皇子一走就结束。 沐晨不大清楚南江学院的事,不过生意归生意,谁还能说盐糖被三皇子拿了去,就不吃盐不吃糖了么。 中秋灯会主要也是年轻人和孩子们的盛会,大人也会舍得多花些钱给孩子买零食。 沐晨早做了调研,城中学子大多会去光顾支持四皇子的商家。 但是沐晨也知道如何让这群家伙放弃原则。 山楂刚好已经上市,可以制作一波糖葫芦,这种东西需要山楂配着白糖做的糖衣。 又做了一个手摇的机,一点白糖就能做出一个一大团。 都是市面上还没有的东西,绝对能抓住所有人的味蕾和引起新奇感。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这种吃食会吸引众多的人过来。 中秋当日 沐晨将西郊庄园的大人与孩子大多接了过来。 一来让他们也能在中秋灯会中玩耍,二来就是活广告。 妇人们手巧,衣服做的都好看,小女孩们们一个个打扮都好看的很,男孩子也精神。 孩子们一人一串八粒山楂果的的糖葫芦,材料沐晨用的很,八颗都是极大的山楂球。 再拿上一大团,其他吃食按照孩子自己喜好拿去,再给一些银钱便由各自娘亲带着去街上转悠。 待到华灯初上,街上也满是人来人往。 “涂兄,怎么今年来的小姐们这么少?” 时家的铺子是卖纸扇,每年中秋都有特制的扇子,所以总会吸引很多姑娘前来,所以这里也是学子们集中的地方。 只是今年来的人少了许多,而且总会有其他姑娘来耳语几句,姑娘们就高兴的跑开了。 “走,跟过去看看。” 涂长治也觉得稀奇得很,居然今年纸扇不吃香了。 几人跟着也来到沐记的店铺前,尽管地方很大,还是围的水泄不通。 随着一阵阵女子的欢呼声,人群也跟着拍手叫好。 涂长治也管不得自己的同窗,先是寻了个人缝挤了进去。 只见一群人通过猜灯谜获得竹圈,再套一根根杆子。 “套中了套中了!” 随着一声欢呼,年轻女子激动的跳了起来,随后有人送上一串糖葫芦。 那人也不吝啬,拿到糖葫芦,便用帕子取了几颗下来分给一道的小姐妹。 “真好吃,真好吃,快接着猜接着套。” 馋的围观的人直咽口水。 “这个怎么玩法?” 涂长治向来的早的人问道。 “十文钱,抽一个灯谜,答对了就能获得五个圈,套中了便能得到那一串什么糖葫芦的吃食,吃过的都说好吃,可惜我是猜不出那个灯谜。” “多谢。” 涂长治一起的胖学子看着觉得不难,便出了十文钱,谜题不难,一猜便中。 轮到套圈,一群人围着看多少有些紧张,结果先是两环失手,第三环屏气凝神还是差了一些些,第四环终于是稳稳套了上去。 惹得姑娘们一阵欢呼,倒是让涂长治有些不好意思。 “公子这是你的糖葫芦。” 涂长治倒是没接,转而指向刚才给自己拍手叫好的几位姑娘。 “便分给他们吧。” 这下姑娘们都激动的跳着拍手。 “公子公子,也给我们猜一个投一个吧。” 姑娘们自掏荷包取了灯谜让胖学子猜,又让胖学子投,后者也不负众望,熟能生巧每次都能如愿。 一时公子长公子短此起彼伏,差点让这个学子迷失了自己。 其他学子哪能看的下这个心机男独享万千膜拜,纷纷掏起腰包跃跃欲试。 周围的看客也不闲着,看热闹也要边吃边看,福糕十文钱一个,馒头五文钱一个,糖葫芦三十文钱一串,糖饼十文钱一个。 各种吃食一盘一盘的清,忙的众人不亦乐乎,若不是事先准备的充足,估计正戏还没开始就能收摊了。 第75章 对联 热身已经完毕,场面气氛也极为活跃,甚至有些店铺知道这边热闹都放下生意过来看。 沐府的管家出场主持接下来的活动。 “感谢诸位捧场,接下来是我沐家今年的重头戏,对联,每一对十人为满,对不满亦可进入下一对。 彩头有三样,若是对出,诸位可自行选择其中一样。” 随后官家,将三样东西展示出来。 第一样是一两银锭。 第二样是一块香皂。 第三样则是一卷沐家出的新品青云纸。 香皂在城中的价格就是一两银子一块,所以众人也就自动将这一卷纸的价格也锚定在一两银子。 就在诸位跃跃欲试的时候官家又补充了一条。 “男子只能在香皂与银子中选一个,女子只能在青云纸与银子之间选一个。” 众人一时不解,不过也有明白其中深意的。 “快出题出题。” 很少有商家出手这么阔绰,一两银子的彩头,众人也是激动得很。 管家将写在青云纸 “第一题,江南明月明南江。” 题一出,顿时便引得一阵叫好。 在众人交头接耳,或分析或思考时,一名年轻女子缓缓上前,提笔于上写下下对。 “山西落日落西山。” 管家边读边举起下对给周围人看。 字体娟秀,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敢问姑娘选何物,若是没有看的上的,可等稍后有其他才子对上,与之交换也可。” 管家提示的明显,只是对方摇了摇头。 “我之前也是这般想,但是我看这纸似乎颇不一样,本还以为是商家卖纸的噱头,现在倒觉得物超所值了,我便要这一卷纸。” 管家也没多劝,既然对方的话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便直接送上了一卷纸。 “那我也对上一对。” 一名学子也上前写上自己的下对。 “石山落下落山石。” 虽是不如前者,但也算是对了出来,也是感觉到纸张独特,便说明自己想与其他人换纸。 大周女子书读的少,能读书的都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女子读的好的也少,毕竟女夫子没那么多。 于是便有人教其他识字的女子答案,以此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纸。 “黄山落叶落山黄。” “清河水流水河清。” …… 如此照模仿,众人也很快找到感觉,很快便是满了十人。 有人或得到或换到自己想要的,也有人遗憾没拿到卷纸,便只能期待第二对。 “中秋灯火千家乐” “明月高悬万户明” …… 随着活动的进行,有些对子对的人多,有些对的人少。 但是不妨碍这里已然成为整个中秋会最火爆的地方。 这些学子早把他们的传统忘得一干二净。 “诸位今日最后一联,对出此联者,不仅可以全得到三种礼品。 而且还可以得到一份青云纸大礼包,里面有一份抄书纸,一份信笺纸,一份绘画纸,一份书法纸,价值一百两,请诸位才子佳人听对。” 在众人翘首以盼中,管家清晰大声缓慢念出并展示最后一联。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尽管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如何对,但是能看得出来这个对子出的就是极好。 过了半刻钟仍是无人能对出,沐晨在高处看着众人的模样,不管今天这对联对的出对不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沐晨也正要回去,待会还得去揽月楼给柳香儿送点新吃食过去,也算姐弟俩一起过了中秋。 “让我来试一试吧。” 沐晨刚转身,立马又转回来,伸着头一看,居然是老熟人,之前替刘思恒与自己认输的学子。 “今夕年尾,明朝年首,年年年尾接年首。” 管家回望,沐晨点头。 “哐!” 一声锣响。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哪家书院的学子。” “南江书院,涂长治。” 官家送上一大盒青云纸,涂长治先是拱手谢过,然后接过礼盒。 接下来就是给孩子们免费派发的时候,又是一阵来自孩子们的欢呼雀跃。 揽月楼 “弟弟有什么高兴事?” 柳香儿善于观察别人极细微的表情变化,所以沐晨尽管有所克制,还是被注意到。 “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人。” 第76章 南江书院 “还能让弟弟觉得有趣的人,那也倒是稀奇,说来听听。” 柳香儿觉得这世间没有比沐晨更有趣的人了吧。 这糖葫芦跟自己也都从未见过,也不知道这个弟弟哪里来的这些稀奇想法。 “南江书院的一个学子,叫涂长治,我看他文采和做事都有些东西。” “哦,是他。” 显然柳香儿倒是知道他。 “姐姐知道此人?不会是常来此处吧。” 沐晨到没想到柳香儿居然认识这人,只是柳香儿摇了摇头。 “这人在南江书院挺有名,南江书院四大才子之一,甚至有首席之称,另外三名才子你已经知道便是是之前的三位状元。” 柳香儿给沐晨添了一些茶,给自己也添了一点玫瑰花茶,沐晨给的建议,玫瑰花瓣晒干泡水有助眠安神的功效。 柳香儿试过确实有些作用,便每日睡前都要喝些玫瑰花茶。 “那还没考上?” 沐晨并不怀疑此人的真才实学,但是也不至于考了这么多次都没考上。 “这涂长治如今是举人身份,之后的考试连着缺考了三次,所以至今仍是举人身份。” 科举考试非同儿戏,若是因故错过一次那是意外,两次还能说是巧合,三次则是不合理了。 “这么说来,他是在躲着考试,说是畏考我有些不信,我看他行事完全没有怯场的样子。” 这么一来沐晨对这个人更加有兴趣了,恨不得此时便要回府等着。 自己留了一张纸条在礼盒里,他只要拆开礼盒便能看到。 “我也曾派人去打探过他的情况,比较复杂,他家是湖阳县人,父为湖阳县的一个主簿,生母是妾的身份,由于主母无子嗣,他十岁时便过继给了主母。” “那他生母?” “那之后一年便病死。” 沐晨明白这病死,也有些问题。 “十岁童生,十五岁便是秀才公且位列甲榜,十八岁第一次参加乡试便中了举人,同样位列甲榜,再往后的考试分别是考前上吐下泻三日错过了会试,再往后是祖母去世又是缺了一次,上一次则是染上了瘟病又缺考了一次,恐怕下次考试还得出些什么变故。” 这最后一句话,柳香儿看似说的玩笑一般,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 沐晨点了点头,如果中间那次算是个意外,另外两次不错的话应当是自己故意所为。 但是哪个人会故意耽搁自己的科举之路呢? “姐姐,南江书院是怎么回事?似乎也有些奇怪。” 柳香儿对沐晨的敏锐也有些高兴,毕竟在这种纷争中越是敏锐越能容易存活下来。 “南江书院的夫子叫宋贤,当朝的怀名叫宋怀蕊。” “怀妃的生父?” “严格的说是怀妃的二叔,宋贤是家中庶子,但是宋家对庶嫡几乎是一视同仁,外加其格外珍惜读书的机会,所以宋贤也在学术上有了很大的成就。” 在大周,庶子庶女的地位比较低,大多数人家都不会让庶子庶女读太多书,即便读了也是做为嫡子嫡女伴读陪读这样。 “那这宋家倒是有些开明。” “宋贤后来便创办了南江书院,有一个要求,家中有庶子不给读书的嫡子亦不可入南江书院。 庶子大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读书认真刻苦,外加宋贤确实有些本事,所以南江书院不多久便成了南江乃至大周第一书院。” 沐晨闻言觉得这个人也怪好的嘞。 “所以宋贤因此便拉着整个南江加入四皇子一边?” 柳香儿轻抿了一口茶,摇了摇头。 “这事也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宋贤并不热衷于这些,当年天子门生大多入了东宫,旧难之后南江书院必然不可避免的要受牵连。 最终是怀妃求的情,皇帝才亲自下令免了牵连,怀妃生父也就是宋贤的嫡长兄也早已去世,所以这多方面的原因使得宋贤即便不愿意入大位之争,也只能入了。” 入局并非全坏而无无一利,四皇子若登大位,南江书院便是天下第一学,往后的学子更是天生自带光环,所以即便宋贤不愿意,也自然有人愿意,于是南江学院便水到渠成的入了局。 “这么看来,我倒有些迫不及待的要会会这个涂长治,我觉得他可能是其中少有的清醒之人。” 此人能提前预判沐晨的意图,若是能与其交好,往后也未必是坏事。 柳香儿闻言倒是轻轻一笑 “或许也是个糊涂家伙呢,天下大争,谁也说不好胜负,我们当是认为三皇子殿下必胜,二皇子一党又何尝不是这么想。 身处其中者迷,自以为跳脱之外的也未必是清呀。” 闲聊不多时,沐晨也要回去了,虽然可以留宿揽月楼,但是沐晨担心万一涂长治赴约自己错过了。 便还是选择回去,柳香儿没有过多挽留,只是把三皇子的信物送给了沐晨,见此物如三皇子亲临。 是三皇子给柳香儿做为倚仗之物,独此一份,如此也就是把关键时刻的免死金牌给了沐晨。 看的出柳香儿真的是把沐晨当做了亲弟弟一般。 第77章 涂长治 翌日一早,天气还有些余热,沐晨醒的也早。 刚洗漱完没来得及吃早饭,李江李河带着萱萱和苒苒跑了过来。 “吃了么?” “吃过了,公子门外有个人在那里转了几圈了,我们看着可以的很。” 李江边说着边指着门外。 沐晨一听,有预感,他等的人来了。 也不让几个孩子去请了,显的不够重视。 大门一开,沐晨一看果真是涂长治。 “见过沐公子。” 看来涂长治也打听过了沐晨。 “久仰涂举人大名,请。” 主客二人一道入了正厅,沐晨尚未吃早饭正要问涂长治是否吃了早饭。 便听到肚子咕咕的声音。 “失态,失态,早上担心公子出门,宵禁一解便过来,请公子见谅。” “我也没吃的早饭,刚要问你来着,正好一起吃了。” 家中早饭种类也算多,涂长治是举人,每月都有一笔银子拿,家中条件也不错,所以自然过的不错,只是也没见过这些花样,吃的津津有味。 片刻功夫,二人也都吃饱喝足。 “多谢公子招待。” “涂举人客气,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如果单纯以身份来说涂长治的身份是高于沐晨的,毕竟商不如学。 但是涂长治也知道沐晨这种商人已经算不得普通的商人了,所以同样保持恭敬。 “沐公子邀请,那是我荣幸,怎敢不来。” 两杯茶端过来,茶香比外面的茶要好上不少,涂长治一眼便看出不一样。 “涂举人如今已能入仕,怎么还屈居于书院之中。” 涂长治如今在南山书院算是半个夫子半个学子,以他的地位做夫子绰绰有余,所以时常于院中给其他学子答疑解惑,但是还要继续考所以也算学子。 “沐公子说笑了,能在南江书院就不算是屈居了,而且心里不也有些不甘想在会试试殿试中一展身手,可惜每每有些变故。” 涂长治说到此处忍不住摇了摇头,似乎也为自己的不幸运惋惜。 “涂举人若是真的想考,大可不装了或者说不故意染病不就好了么?” 沐晨属于看破就说破的那种人,毕竟麻绳专挑细处断,粗处得靠人来剪。 “呵呵呵,沐公子说笑了,说笑了。” 涂长治无意中做出了摩挲茶杯的动作,沐晨心中便知自己猜测的没错。 “涂举人之前能看穿我的意图,自然也是绝顶聪明之人,我无意为难涂举人,只是单纯觉得涂举人大才,想与涂举人交好而已,不过我这样的商贾身份估计难入涂举人的眼。” “沐公子说笑了,如今城中多多少少都知道沐公子的大名,能得沐公子垂青真是倍感荣幸。” 若是正常商贾确实是入不了这些举人的眼,正因为商轻学重,所以像陆家这样的人家都知道让子嗣全部去求学。 “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一句话一直不知道什么意思,不知涂举人能否解惑。” “沐公子请说。” 沐晨喝了一口茶,做回忆的样子,仿佛这句话记得不是很清楚一般。 昨日涂长治对出最后一联,沐晨不是没怀疑他是穿越者。 “奇变偶不变。” “鸡变藕不变?家鸡变莲藕不变么?听着倒像是描述一道菜的意思。” 涂长治认真思考着,样子倒不像装的,毕竟这句有魔力的话,但凡不是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的都会本能的喊出下一句。 见此沐晨也就放心了,毕竟还有其他穿越者对自己来说也是个比较危险的事情。 “无事无事,我也觉得这句话估计是哪个厨子无聊中胡乱写下的。” “应是如此应是如此。” 涂长治也感觉逃过一劫,还好对方没深究,不然自己当真是不知道这是一句什么东西。 “涂举人不愿参加会试应该是避着党争吧。” 趁着涂长治愣神的功夫,沐晨直入主题。 自己将大位之争说成党争也是怕吓到涂长治所以说的委婉一些。 第78章 明哲保身 “公子是明白人,看的仔细,在下自叹不如。” 涂长治知道眼前这人不过十七八岁,能白手起家成一家之主,不仅是都尉的座上宾还是三皇子心腹,自然有极其过人的地方。 “冒昧问涂举人是立场与同窗们相左,还是单纯不想参与其中。” “不好说,说不好,不说好。” 尽管自己的意图同样被沐晨知晓,但是涂长治也不愿聊此话题。 毕竟自己就一个想法能力不足前,明哲保身,置身事外。 “不如我跟涂举人说个故事,我有一个朋友十七岁家道中落,除了自己无一幸免,独自一人来到南江……。” 虽说这朋友有些无中生友,但是事情属实不是无中生有。 沐晨借着这个故事把一些比较惨的点说完,算是坦诚相待了。 “临江城,临江如今当是二皇子势大吧,我倒也有一个朋友……。” 涂长治既然说了临江二皇子势大,便是愿意借着这朋友的名讨论一二了。 同样借着朋友的名字,沐晨大致也知道涂长治的一些事情。 涂长治自小便是有天才之名,看事清楚透彻,一般人遇到母子分离,母亲遭人毒害恐怕早已爆发,但是他知道隐忍不发。 父亲立于二皇党,他便来离开自己的故乡来到南江,希望借助仕途为自己的生母报仇。 结果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只要是举人以上的身份便必须是投入四皇子门下,否则即便通过了殿试往后也是寸步难行。 二皇子三皇子多不信任南江书院的学子,所以若是不加入四皇子的阵营中,也没有其他选择。 然而涂长治长期观察下来也看的清四皇子能赢的概率不大,四皇子依赖年轻官员,相比之下二皇子重视权臣,三皇子重军重商。 可以说一旦皇帝身体状况出现问题,四皇子根本无力与两位哥哥争雄。 除非老皇帝再活二三十年,把四皇子阵营里的人全部培养成各个领域实权者。 皇帝如今已是五十岁,另外两位皇子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可以说四皇子能赢的机会太少,更何况再过十年怀妃是否还能有如今的地位就更不好说了。 “你若是愿意加入三皇子的阵营中,我愿意给你做保举。” 沐晨知道涂长治是个人才,而且颇有远见,若是能招为盟友往后应当也有不少助力。 自己以后要面对的敌人会越来越多,清远的姚家不可能善罢甘休,陆家是敌是友也不好说,跟自己不算有仇,但是害得原身家破人亡的临江城里的那些人,身边的二皇子四皇子的人同样虎视眈眈。 宣传威虽然讲义气,但是脑子不算聪明,要不是亲爹是都尉估计早被抓去卖了挖矿了。 吴满山毕竟是商人,眼下是盟友,但是同行是冤家这件事终究不好说,毕竟自己得势也意味着吴家的地位就会下降。 “我只是一个普通举人,大周朝这样的人不说多也不算少,而且我也是一个进退两难之人,公子无需太看重我。” 对于涂长治来说他也没谦虚,此时他的处境确实也很是尴尬。 “你若愿意,我便帮你引荐,你若不愿意再往上,选择直接为官我也可以帮忙,你要报仇我要自保,虽然目的不一样,但是我们的仇家都算是二皇子一党。 你若不选四皇子,便也得罪了四皇子一党,与我无异。 所以我们可以让对方的目的都更容易实现一些。” 涂长治闻言仔细思考了一番。 “公子若能助我复仇,我愿意拜入公子门下。” 对于涂长治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个眼下最好的选择。 如此也算是如愿加入三皇子的阵营里,同时倚仗于沐晨确实比直接加入更合适。 沐晨如今是三皇子心腹,若是沐晨愿意帮自己,复仇便极有可能。 “定不负所托。” 沐晨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本来只是想与涂长治交好,现在却让对方如赵北风一般,成了自己的追随者。 第79章 青云纸 中秋后三日,南江城开始出现一款新式纸张,名为青云纸。 商铺为沐家专营的铺子,沐记糕点铺旁边。 两侧牌匾分别写着:指日可成心中志,青云路上踏青云。 如同香皂一般,质量极好,产量很小,一经上市很快便是抢购一空,逐渐发展成将青云纸变成礼品的情况。 青云纸的产量主要被青檀皮和烧碱所限制,沐晨的烧碱有一部分要用于香皂,制作烧碱的纯碱又要提供给面点这边。 而这些东西全都需要沐晨亲自操作,主要原因制作过程要求高,稍有不慎也会有危险,所以沐晨只能把部分流程交给其他人做,主要还是要自己亲力亲为。 每日也只能供应两百张卷纸上市,为了防止有人买纸赚差价,规定只有官学两种身份才可购买,且一日限购一卷。 除去人工和物料成本,一日有一百两银子左右的利润,沐晨拿四成,一年也足一万五千两的进账。 南江书院 “宋院长,你看这纸张。” 一位夫子抖动着青云纸,柔且无声,宛若绢布一般。 “和之前长治拿过来的纸一模一样。” 宋院长和夫子皆都试过笔,不是现在院中所用纸张可以比拟。 “这纸价格极其昂贵,一卷纸足要一两银子,长治这样的举人一个月的奉银二十五两,尚不够一日一卷纸。” 二人皆是感叹,这物虽极好,但是价格却是极贵。 不过这些夫子倒是不缺,涂长治中秋后第二日,除了留下一份手抄纸,其他皆送给了自己的夫子和院长。 今日这青云纸一上市,便已经有好几名学子来送纸了。 来南江书院读书的学子,家中大多不缺钱,非富即贵,像陆家这种三个孩子就读其中的,都属于家世一般的。 陆家 “你们三人最近学业如何?” 陆老爷子正在对着休沐的兄弟三人问话。 “回阿爷的话,夫子夸了我们进步很大,下次考试皆可以下场试一试。” 陆正羽自信满满,其他两人也差不多,陆家对子嗣的教育也看的很重。 陆如松虽然读书不行,但是陆如柏则是颇有天赋,但是秉着不能庶胜嫡,所以也就一同没走科举之路。 下一代还好陆正羽和陆正翼还算不错,外加南江书院的要求,陆正丰才有了读书的机会。 “很好,不愧是阿爷的乖孙,你们想要什么奖励与阿爷说。” 陆老爷子很满意,若是家中出了两个秀才,按照大周律法自己可以减三成的税,若是出了举人则能免六成,得进士则是可以全免。 “阿爷,城中出了一款青云纸,只有官或学可以买来,一人一日最多可以买一份,我们平时在学院出来时早就卖完了,阿爷可以凭着我们的身份去买。” 这话给陆老爷子听的有些懵。 “什么青云纸,还一人一日最多买一份?这是什么做生意的法子?” 陆正翼怕陆老爷子不重视,连忙给陆老爷子解释起来。 “阿爷,这个青云纸是城中沐家,沐家你知道的就是糖会坐在都尉大人身边那个沐家出的纸,纸张极好,我们学院里已经有不少学子买到了,一纸难求。” “二弟,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像阿姐之前的婚约的那个。” 陆正羽还没说完,连忙被陆正翼制止。 他们二人不知道情况,只是爹娘跟他们说沐家人全死了,所以也没往那边想,陆正羽怕姐姐知道不高兴,所以连忙阻止。 陆老爷子见他们二人也不知道便叹了一口气没说明。 “行,明日,我去给你们看看能不能买到。” 三人皆是极为高兴,又问了些平时的情况,三人便告退离去。 良久陆老爷子又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 “青云纸,名字挺好,这小子真的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可惜了啊。” 第80章 买纸 糕点店,如今主要的客源,一份是去了揽月楼,一份去了极鲜楼,自己只需要卖一份的量,所以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手在店里,只有来娣,盼娣,燕儿三人负责。 招娣,望娣,换娣则是负责青云纸的店面,各安排了一名看护,防止遇到泼皮惹事。 “小姑娘,给我来三卷纸。” 陆老爷子每日起得早,结果还是排了到了六十几位,生怕自己没了。 这事本来可以由家里下人带着学牌来便好,奈何自己实在想来看看。 “这位老爷,一人只能代买一卷,您拿着三个学牌,我也只能给您一份,不然你看身后这些人怕是不饶我。” 陆老爷子回头一看,至少一百人排在自己身后。 “好,那就一卷。” 领了纸,陆老爷子也没走,队伍虽长,但是交易的却极快,专门有人负责提前称了银子换上纸票。 不到两刻钟的功夫两百卷纸便全数售罄。 招娣六人看似每天挺忙,实则挺轻松,什么活都是很快就结束。 “小姑娘,你们这纸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陆老爷子趁着闭门前上前询问道。 “这位老爷是想打听货源么?这个啊,还是劝您不要多想了,这是我们沐家的工坊自己生产的,外面没有的呢。” 招娣开始还警惕的很,这两日也被问的习惯成自然了。 “小姑娘你别误会,我只是看你们东家本领大的很,馒头,福包,糖葫芦,,现在又是青云纸,一时好奇哪有人有这么大本事弄这些新奇玩意。” “那倒也是,我们公子不仅本事大,关键是人好。” 人好这点,陆老爷子持保留意见,毕竟他觉得沐晨这孩子已经不似以前那般谦逊温良。 如今倒有些杀伐果断,心狠手辣。 “你们东家人这么好,婚配了没?” 几人闻言皆是一笑。 “这位老爷终于还是回到正题了吧,最近啊,像你们这样来假装买东西打听的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 我们家公子说了他已经选好人家了,你们就不要打听了。” 说完几人又是嘻嘻的笑起来。 “换娣,去隔壁问下你盼娣姐,看看他那边还有多少。” “好嘞。” 几人也不再管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看了眼馒头铺那边生意还在继续,又看了看手中的纸,确实质量意外的好,一两银子说是贵,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也是很值。 “老爷,你要是还想买,明日再来,每日都能买一卷,不过还是得早点。” 招娣说完关上店铺收好银子去隔壁帮忙。 陆老爷子看这几人全然不像一般下人,整个精神状态都仿佛这家店是他们自己开的一般。 于是便又跟到隔壁去了。 “老爷,你不会又要买馒头或者福糕了吧。” 招娣觉得这老头也挺有意思,穿着肯定是大户人家的老爷,可是身边连个下人也没。 “你们这么急着卖光东西回去不还是要干活么?手头上活慢一些不是轻松一些么?” 闻言几人又是一阵偷笑。 “我们卖完东西回去就能休息了,等到下午晚饭前把明日要卖的的东西准备好就行。 没有其他活,所以等卖完这些东西我们把银钱带回去就能出去逛街了。” 盼娣给陆老爷子解释了一番。 招娣没有再解释,做为其中最大的姑娘,最重要的就是确保银钱无误就行。 这边都是铜钱为主,所以要多花些时间串起来。 “你们东家不给你们发银钱?” 陆老爷哪能想到下人还有半天假。 “一个月二两银子呢,公子有时候也会额外赏一些银钱,公子管吃住,总之花不完。” 一个月二两!陆老爷子都感觉沐晨这是钱多烧的。 陆府的下人一天从早做到晚也给不到这么多钱。 码头上的力夫,一日也才六十文钱,一个月也不到二两银子。 “你们东家这么花钱,再多的钱也会用光的。” 陆老爷只能觉得毕竟是年纪轻,不知道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但是再一想沐晨送的珠子和陆如柏那里一把珠子,更是觉得沐晨虽会赚钱,但是如此花钱如流水也不是办法。 若是陆初霜嫁过去还能帮着操持一二,不然这偌大的家业起来快败起来也快。 想到这里陆老爷子也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第81章 陆张氏的弟弟 之后的半个月里,陆老爷子也没心情去买纸,让家中小厮负责代买,如此三人带着三人的学牌便能去买回三卷。 相比于陆家的不顺遂,陆张氏的娘家却迎来了大喜事。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在全府上下的恭贺声中,张东耀大步回到厅中。 “贺喜夫君。” 张郑氏为张东耀换下官服。 “真是没想到这王致远当真是蠢货。” 张东耀折了了衣袖,红光满面,掩不住的笑意。 “都是夫君的福分,那王致远不纯,这太守位置迟早也是夫君的。” 张郑氏端了上一杯茶递了过来。 “这些年,都是夫人处处体恤理解,不然我哪有今日的威风。” 前太守王致远原本是前太子的人,太子垮台后,王致远转投了四皇子。 只是四皇子对这些老臣没什么兴趣,更愿意培养新人。 所以王致远便萌生了易主的想法,近来四皇子损兵折将,这使得王致远更加觉得跟着四皇子最终是死路一条。 便希望向二皇子表忠心,结果被张东耀抓住了机会,一边怂恿王致远公开投诚二皇子,一边上书二皇子此种见风使舵之人绝不可收。 最终在王致远公开站队二皇子时,被二皇子捅到四皇子处,并放言不会接受此种无信无义之人。 最终四皇子一怒之下便欲置其于死地,于是三位皇子一商量便达成协议。 二皇子下张东耀由通判升任太守。 三皇子下卢守亭由主簿升任通判。 四皇子下祝云海接任主簿。 所以王致远从抄家到死异常之快,张东耀完全不给对方攀咬自己的机会。 前脚将人入了地牢,后脚就给他全家挂起来了,并放出前太守满门畏罪自杀的话。 张东耀,陆家陆张氏的亲弟弟,张家本是沐家生意上的附庸。 年轻时陆张氏长得还算标致,与正好来沐家拜访的陆如松一下相看对上了眼,便嫁入了陆家。 如此张家也便算彻底攀附上了沐家,算是爱屋及乌,当时的沐老爷子也觉得这也是缘分。 便全力支持张家发展,同时张东耀也在沐老爷子的帮助下,转入城中最好的书院。 十年后张东耀侥幸中了举人,在沐老爷子四处打点关系后在临州城也算入了仕。 前太子被软禁后,张东耀敏锐的感觉到太子难有再起之势,便立即转投了二皇子。 尽管沐老爷子对这种行为极其不满,但是还是选择理解了对方的做法。 之后的几年里还一直在经济上支持张东耀,毕竟沐晨娶了陆初霜后还是要喊对方一声舅舅。 前太子自杀后,赵东耀第一时间撇清与沐家的关系,并第一时间利用自己对沐家的了解抄掉了沐家,并以沐晨的性命做为交换,迫使沐老爷子交出全部家产。 凭此一战,张东耀彻底成为二皇子在临江的第一心腹。 所以抓住机会给前太守致命一击后,张东耀如愿以偿成为临江太守。 夫妻二人又是互相互捧了一番。 “来人。”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张家下人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给南江城的陆府大夫人送一封信,知晓他大人高升的事情。” 下人领命而去。 “还是夫人心细。” “大姑姐在陆家还有个老爷子,估计日子也过得拘谨,我这做弟妹的总得想着让大姑姐高兴高兴。” 陆老爷子本身倒不觉得陆张氏配得上自己的儿子,只是随着张东耀地位的攀升,多少也顾忌些。 所以陆张氏时常做了些事情,陆老爷子也不好多发作。 “夫人说的是,沐家抄家之事,多少让长姐在陆家处境微妙,此番也让陆家的老头子知道,沐家跟我们张家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张东耀过往对陆家看重沐家轻张家一事本就颇有不满,如今自己愈发得势自然是得多敲打陆家。 第82章 家书 几日后,陆家后院。 “阿姐,我跟你说个稀奇事。” 陆初霜正在青云纸上画着秋意画,自打知道青云纸是沐家出产,便日日夺陆正丰的纸来作画。 “你倒说说看什么稀奇事。” 陆初霜觉得这纸真是好,画起画来也是十足的完美,正如他心中的如意郎君一般完美,对陆正羽的话只是应付的回答着。 “哥,你别说,不然惹阿姐不高兴了,可没好果子吃。” 这下陆初霜倒来了兴趣,难不成还与自己有关。 “翼儿,你干什么呢?什么事还是阿姐不能知道的?你就让他说,真是惹到我,我也寻他麻烦又不牵扯你,你急什么?” 陆正翼见此也只能不管了。 “阿姐,我前几日看到一个与沐晨哥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沐晨哥毕竟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是实在放不下沐晨哥不如让阿娘去给你说这门亲,也不用天天缩在在院子里。” 陆初霜闻言差点没笑喷出来。 “谁说沐晨哥哥死了。” 二人闻言一愣。 “不是爹和娘说的么?你那日也在啊。” “爹娘逗你们玩的呢,你们沐晨哥活的好好的呢,你不会还不知道这青云纸就沐晨哥哥家的吧。” 二人这一听,只觉得陆初霜怕是思念成疾了,怎么能说出这么疯的话。 临江沐家被抄了家,这事还是舅舅参与的,他们虽然基本上都在书院里不回家,但是多少也听到些事。 “阿姐,你清醒点,这纸要是沐晨哥家推出来的,阿爷还用派人去排队买么?早不就给我家库房堆满了。” “你们俩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懒得跟你们解释,总之你们沐晨哥没死,你们看到的那人大概率就是你们沐晨哥。” 二人用看傻子一般同情的眼神看着陆初霜,眼里有些担心和心疼。 “你们俩干啥呢,不信你们去问爹娘或者阿爷。” 陆初霜也懒得理二人,自顾自的继续画起来。 两人面面相觑,对了一下眼神,决定还是去跟爹娘说一声,不然阿姐真的疯了就麻烦了。 另一边,前院里,下人急冲冲的跑过来。 “大爷,大夫人,大喜,大喜。” 陆如松眉头微皱。 “急匆匆的做什么,好好说。” “恭喜大爷,大夫人,大夫人娘家舅子高升临江太守,刚刚,太守府的下人送来的喜报。” 陆张氏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快快,把人喊进来,我问问。” 片刻功夫,人便被带了进来,陆老爷子被这炸呼呼的声音也招了过来。 “恭喜老太爷,恭喜老爷,恭喜夫人,我家大人高升临江太守,特差小的来送喜报。” 陆张氏喜得直拍手。 “什么时候的事。” 陆如松自然也是高兴的很,如此自己那两个儿子往后也自当是仕途通畅了几分。 “就前几日,大人官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就命小的快马加鞭的赶来送信了。” “快,拿些银子来赏。” 陆老爷子让人取了几两银子给报信的人。 “多谢老太爷,多谢老爷,多谢夫人。” 来人欢喜的领了银子便赶回去复命。 “舅子,还真是人中龙凤,这才入仕多少年,就成了一城太守。” 陆如松也当真是佩服自己这个舅子,除了给陆张氏出悔了陆沐两家婚事的馊主意外,其他事还当真都是做的了不得。 “真是太好了,孩儿外公外婆在天之灵也算是如愿了。” 陆张氏喜极忍不住眼角有些湿,忙用手绢擦去。 “若是舅子帮忙,你们说沐晨跟霜儿的婚事是不是还有可能有转机?” 陆如松想到两个孩子的婚事虽然自己当时也是不愿意,但是要不是这个舅子飞马来信,且信中说的急切,自己和陆张氏也不会冒着被老爹重罚的危险弃了婚约。 如今若是舅子愿意帮忙,这事搞不好还既有转机。 “快去把刚那来人追回来。” 陆张氏也管不得陆老爷认不认同了,赶紧让人去把报信的追回来。 “这事你们夫妻二人商量便是,不过强扭的瓜不甜,你们也不能只看着眼前让霜儿后面不好过日子。” 陆老爷子心中还是有些顾忌。 “阿爷,我愿意,只要能嫁给沐晨哥哥,我什么都愿意。” 陆初霜本是怕两个弟弟乱说话,便追了过来,不想竟听到这不得了的消息,顿时喜上心头。 见陆初霜这么说,陆老爷子只好同意试试。 陆正羽,陆正翼兄弟二人这才与陆老爷子问清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83章 回信 三日后,临江城太守府。 张东耀皱着眉,似乎有些困惑,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夫君,到底是个什么事?怎么姑姐一封回信看的你又是皱眉又是踱步的。” 张郑氏被他晃来晃去,晃的头晕眼花了都。 张耀东将信递了过去。 “你自己看看,真是奇了怪了沐晨被赶出沐府的时候,我还让人搜了他的身,身上一个铜子都没有,怎么会在南江做到这般风生水起。” 陆张氏细细看完了信。 “莫不是沐家还藏了些家底?” 这信换谁看的都迷糊。 “不太可能,沐家的产业,我早就查的清清楚楚,每一笔进出账,甚至逢年过节的人情往来我都查的不差分毫,不可能还有其他产业。” 张耀东早就布局了对沐家的一把端,所以对这事清清楚楚。 “当真是奇怪了,这信里说的什么香皂,炒茶,还有这信纸用的什么青云纸还都是个稀罕东西。” 张郑氏也是有些不理解,毕竟沐家也不可能藏的都是这些从未有之物。 “更奇怪的是,信中说沐晨攀附上了三皇子一党,似乎还颇为得的看重。 沐家若是有这本事和机缘也不可能被我们一把端掉。” 沐家是前太子的死忠,所以到最后也不肯改旗易帜,否则也不会让他那么容易便得手了。 “那这事怎么办?姑姐回信中可是要你负责呢。” 张耀东停下脚步,思索了片刻。 “或许这也未尝不是一次良机。” 张耀东似乎想到什么猛的一拍手,大叫一声好,给张郑氏结实的吓了一跳。 “夫君,你可别一惊一乍的。” 张郑氏拍了拍心窝。 “夫人,明日我们便南江城走一趟,一来看看长姐,二来再去收一收这泼天的大机遇。” “夫君,这事用得着这么急么?” “必须要急,若不是手头上的事,要交代我都恨不得现在就出发。” 张耀东一想到自己的计划,激动的都快按耐不住自己。 “什么大机遇把夫君激动成这样,刚不还愁眉不展么?” 张郑氏看着张耀东觉得有些好笑。 “信中若是所说不假,那沐晨手里至少有一年十几万两的挣钱法子,若是弄过来给二皇子,我飞黄腾达直上云霄便又更进了一步。” “沐晨要是不从呢?毕竟人家现在似乎也是算得上大成了。” 张郑氏也明白,若是那么好办,陆家早就解决了。 “哼,他要是从,还能得一个好姻缘,不从那可就只能去阴间跟他爹娘相会了。” 在张耀东看来,沐家的户籍虽然被自己给销了,但是只要自己愿意给他重新弄出来,他沐晨就是临江人。 自己再稍微操弄一番,对方若是从,自己也好办,对方不从那就不能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还是夫君有办法。” 张郑氏全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只觉得自己夫君当真是有本领,对张东耀自是更加崇拜。 “先派人把信送出去,通知南江那边一声,如此我们也不算去的突然,对方也好准备一下。” 张郑氏深以为然,便又着了下人即刻起身先行一步前往南江城。 “夫君此次前去是官身去,还是微服出行。” “官服自然也是要带的,此事还需要南江太守宋之玉帮忙,所以路途中要避免三皇子的人注意,到了南江还得靠这身官服。” 张郑氏心里清楚得很,如果沐晨不乖乖顺从,那就只能把他强行抓回来了。 毕竟,沐晨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罢了,就算他有点能耐又能怎样呢? 说到底也只不过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而已。 要想对付这么个小家伙,稍微动点手段就足够了,难道他还能比那些久经世故、顽固不化的老家伙们骨头还要强硬不成? 第84章 下马威 四日后,几辆马车稳稳停在陆府门前。 “陆家上下恭候大人多时。” 陆家上下皆躬身向马车方向行礼。 陆老爷子几年前见他还只是个芝麻小官,如今居然已经成了一城太守。 张东耀缓步下了马车,随后将张郑氏扶了下来,才接了陆老爷子的话。 “老爷子何需多礼,都是自家人,无需那些繁文缛节。” 张东耀光说着也没去扶老爷子,径直便与张郑氏来到陆张氏跟前。 “大姑姐,收到你的回信,我们便立即启程过来。” 张郑氏拉着陆张氏,皆是满脸笑意。 “舅舅,舅母一路舟马劳顿,阿爷和爹娘知道你们要来高兴了一宿,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陆初霜此刻最是高兴,有太守舅舅撑腰自己必定能如愿以偿了。 “里面说话吧,饭菜已经备好,边说边聊。” 尽管受到忽视,陆老爷子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 众人入内,依次落座,虽说是不受沐晨待见,但是桌子上不少好菜都是与沐家的生意有关。 “今日为孩子舅舅和舅母准备的都是南江城独有的一些菜色,尝尝是否合口味。” 一桌子菜一半从极鲜楼里送来,小炭炉保着温,这人到了才端上桌跟刚烧的一样。 张东耀也不客气,如今也换得他看不上陆家。 自然也不用管主家不动筷子,客人不开吃的道理。 “这鱼倒是味道不错的很,夫人,你尝尝看。” 张东耀直接撕去鱼肚上的一大块肉,这片的肉无刺,口感也好。 “当真是好吃的很,南江城不愧是大周第一富庶之城,这些东西大多未曾见过,就别说吃过了。” 陆老爷子,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陆张氏也感觉这弟弟也多少有些做的不合适了。 “孩子舅母喜欢,便多吃一些,这城里新出的吃食也不少,别说你们没见过,我们也没见过。” 陆如松便接过话,免得气氛尴尬。 “老爷子,我敬你一杯,这临江城和南江城习俗多有不同,哪里做的不好,您老多担待。” 张东耀这敬酒,坐的比大佛还稳,手伸过去都没过第一盘菜。 “哪里的话,都是自家人,哪有那些规规矩矩。” 陆老爷子虽是心中恼的很,也只能举杯同饮。 “弟弟和弟妹,这次来路途中可都还顺利。” 陆张氏见气氛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便随意找了个话题。 “还算顺利,本还能早半日到,只是夫君非要途中赏玩耽误了小半日功夫,不然今日一早便可到了。” 张郑氏这话说的随意,给陆家等人心里搅了一下,下人们昨日便来传话,今日一早人便要到,所以陆家早早便开了府门等着。 厨房里备的早饭就等人来,结果等到最后时间一看也过了又换成了午饭的饭菜。 中途连个茅房都不敢去上,生怕误了事。 “不赶好,这沿途景色就这个时候最好,多看看也自然是好的。” 众人也没人敢说个不好。 “沐晨这事是怎么回事?” 张东耀给陆老爷子下马威的目的也达到了,便切入正题。 “我们接到舅子你的信,便按你说的去做了,这小子中途似乎是气死过去了一般,连心跳脉搏都没了,结果他猛的又醒了过来,然后就如同变了一个人。” 陆如松细细描述当日的事情,至于之后的许多事他也不清楚,只能将他们与沐晨的冲突描述的多一些。 只是一旁的陆老爷子气的险些掀了桌子。 难怪沐晨如今与他陆家如同仇人一般,这换谁都忍不了。 自己还以沐晨这小子小题大做,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恶毒,羞辱沐晨也罢,连对方死去的爹娘阿爷都一并侮辱。 “舅舅,您可要为初霜做主。” 陆初霜扮着三分怨三分愁还有四分全是求。 “傻丫头,我跟你舅风尘仆仆的赶来,还能是为了什么?你舅舅公务繁忙的很,不是为了你,你舅舅怕是临江城都不会出。” 张郑氏对陆初霜一脸慈爱的样子,不过心里对这个外甥女没多少情感,毕竟来往走动的也不多。 无非看着夫君的面子上,二来这门婚事还有助于夫君再攀高峰。 陆初霜感激的谢过舅舅和舅母,也全然不觉得刚刚舅舅让家中众人难堪。 第85章 合谋 “沐晨在南江城是有何奇遇么?按道理全然无再起的可能。” 张东耀又夹了一只炸虾,这个做法他倒第一次见过,挺合口一连夹了三四只。 “说实话,我们也不清楚沐晨具体是如何得到吴家的帮助,然后又入了都尉的眼,最后怎么得了三皇子青睐。 等我们注意到他的时候,已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陆如松抱怨道,在他看来沐晨这小子仗着自己如今有些本事不把陆家放在眼里,着实有些放肆了。 “这倒真是有些奇怪,完全说不通。” 张东耀本以为信中有些夸大其词,但是来到达南江城之前,自己先行修书一封去了南江太守宋之玉,得到的确实是肯定的答复。 “夫君不如将人招来问问不就知道。” 张郑氏见夫君也想不出所以然,觉得不如直接将人招来当面问问不就知道。 “陆老爷子,你差个人去将沐晨叫过来,我当面问问他。” 张东耀觉得沐晨听到自己来的消息,估计会吓得屁滚尿流立马滚过来。 陆老爷子脸色不佳,让陆如松吩咐人去。 半个时辰的功夫,下人便跑了回来,见只有下人回来张东耀微微皱起了眉头。 “人呢?” 陆如松问道。 “我敲开门说陆家请沐公子,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关了门。” 下人着实委屈,对方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你没说临江城太守大人过来了么?” 陆如松呵斥道。 “我在门外喊了,沐家的家丁说,我在喊他们就把我腿打断,我这才回来的。” “放肆,竖子嫌命长了,居然敢如此无理。” 张东耀,怒急,直接将手中茶盏摔碎在地上,吓得在场之人无人敢言说一句。 张东耀没想到沐晨居然敢如此不给自己面子。 “夫君没气坏了身子,不如从长计议。这几日路途也辛苦,明日再处理此事也好。” 张郑氏很少见张东耀发火,便上前劝解道,毕竟是在陆府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是是是,大舅子先休息着,我再派人去招他,恐是沐家下人不清楚情况。” 陆如松也赶紧打圆场。 “不,这事宜早不宜迟,我先去拜会宋太守,你们且先在此待着,待会我自派人来通知你们如何做。” 也不管几人想要再劝,张东耀便快速上了马车,随即马车便往太守府方向而去。 几盏茶的功夫张东耀便到了太守府。 “宋大人,冒昧叨扰。” “不知张大人到访,有失远迎,请请请。” 二人毕竟都是二皇子一党,所以见面也显得格外亲切。 “前几日听闻张大人高升,你我二人同为殿下肱骨,当真是为张大人高兴得很。” “多谢宋大人记挂,往后你我二人当时多多来往走动,为殿下多多出谋划策,共图大业。” 客套间,二人便来到正厅之中。 “不知张大人突然来访,是有何事要商?” 张东耀也不遮掩便直说了。 “宋大人对沐晨可有印象?” “自然是知晓一些,还是你临江城人士。” 宋之玉对沐晨那可也是调查了一番,当初临江城太守还是四皇子的人,若是如今日一般,当时对沐晨也更好拉拢。 “不错,不瞒你说,此人与我外甥女还曾有过婚约。” “哦?” 宋之玉闻言一怔,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只是不知那沐晨使得什么手段让三皇子一党对他颇为重视,大人可有什么确切的消息。” 张东耀自是不信沐晨能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就被三皇子的人看上。 “此子会制一种名为香皂的方子,倒有些香胰子的感觉,只是香味更佳,效果更好。 至于传闻此子还有制茶,制糖的方子不可考,但是从吴家对他的态度以及利润分成来说来说,很可能也确有此事。 但是制纸一事确实是实打实的。” 闻言张东耀也沉默了一会。 “不瞒你说,这沐家是我亲手抄的,沐家有什么我清清楚楚,你说的那些我从未听过,所以不可能是沐家所有。” 张耀东一般不会主动说抄沐家的事,毕竟别人若是知道沐家有恩于自己还被自己抄了恐落下话柄。 “说来也奇怪,这些东西我大多派出人去调查,里面的功法根本偷学不到,可以说是从未出现的方子,仿佛凭空产生一般 就说这青云纸,从未出现过,你说这沐晨究竟是从何得到这造纸法子,而且派出去偷师的人现场看了都复制不出来,你说奇不奇怪。” 如此挣钱的生意,其他人自然不可能不做点小动作,可是皆是无法成功。 毕竟沐晨的法子里,多需要一些当下没有的化学工艺在里面。 “既如此,我需要宋大人这般配合我……” 随即张东耀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听的宋之玉大呼妙计。 随即二人一合计便各自去准备了一番。 沐晨则迎来二人精心策划的计策。 第86章 阴谋 “砰砰砰!” 沐府的大门被砸的哐哐响。 家丁刚打开门要问何人敢如此砸沐府大门时,只感觉门猛的被推向自己。 若不是自己退的快,差点就被砸中面门。 “快通知公子,有人闯府。” 家丁立马大呼起来,随即有人向内院飞奔而去。 “叫什么?没看到是太守宋大人么?” 在前面的官差一把揪住刚开门的家丁呵斥道。 家丁也懵了,太守造访都是这样子的么?这乌泱泱的一下进去十多人了估计。 除了随从护卫,光陆家都来了四人,加上张东耀夫妻,还有宋之玉。 这正主都来了七位。 等沐晨来到正厅时,这场面都如同三堂会审一般。 正位上宋之玉和张耀东二人坐于其上,连茶都喝起来了。 家中下人,不知什么情况自然也不敢怠慢。 陆老爷子与陆如松坐于右侧位,陆张氏,张郑氏,陆初霜则坐于左侧位。 见沐晨过来,陆初霜高兴的正要起身打招呼,被张郑氏轻轻拉回坐下。 “沐晨,见过太守大人,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至于其他人沐晨则跟没看见一样。 “事发突然自然没来得及知会你一声,自不会怪罪于你,这位是临江太守张大人,我想你应该也认识吧。” 见沐晨并不与其他人言说半句,宋之玉只好自己介绍起来。 “并不认识,不知道两位大人来此是有什么事么?而且这无干人等坐于这两侧也不像是为公事而来。” 沐晨斜视两侧之人,在场之人也立马感受到来自沐晨的敌意。 张东耀没想到沐晨如今居然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当初抄家之时,自己一个眼神,这小子动都不敢动。 “大胆沐晨,本官怀疑你私藏抄没家产,还不速速招来。” 软的不行,那就直接来硬的。 “大人说的什么家产?我这宅邸上下,全是合法私产,何时被大人抄没?再者我沐晨的产业都在明面上放着,何来私藏?” 沐晨从原主的记忆中知晓,这张东耀妥妥一个小人,吃着沐家用着沐家拿着沐家的资源一路高升结果最后却是毁了沐家第一人。 “我看你是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临江沐家已被抄没,你如何有钱买的这宅邸?又如何置办其他产业。” 闻言,沐晨当场笑起来。 “敢问宋大人,大周国法是否有规定我这样的被抄家去原籍之人不准再白手起家,是否规定其他人亦不可以救济?” 沐晨懒得与张耀东说,便直接问了宋大人。 “自然是没有。” 宋之玉相比张东耀还算是讲些道理的。 “那既然如此,张大人又问这些何意,我这私产是我到了南江城,自己挣钱所买,产业也是我自己置下,有问题?” 沐晨意露嘲讽的看向张东耀。 “一派胡言,这偌大的产业岂是你一个毛头小子大半年时间说挣得就挣得。” 这话别说张东耀不信,一般人都不可能信。 “大人这话说的便奇怪了,若是哪日有人为官几年之内步步高升,路上的人总不能都说此人是靠出卖恩人才平步至上的吧。” 沐晨这话就差直接念张东耀的名字了。 “放肆!” 张东耀气急,若不是宋之玉在旁边,张东耀又要摔茶盏摆官威了。 第87章 缉拿 “沐晨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跟舅舅说话?快跟舅舅道歉。” 陆初霜担心沐晨惹恼了舅舅,到时候舅舅不帮自己说这门亲事了。 “怎么哪里都有你这个脏东西冒出来,何叔回头把这个这几个椅子都拿去烧了。” 沐晨丝毫不给几人面子。 “哼哼,当真是翅膀硬了,自以为有几斤几两了?” 张东耀没想到沐晨敢这么嚣张。 “怎么,张大人这是看我这家业又眼红起来了?” 张东耀此刻有些后悔是带人来的沐府,若不是本有打算恢复两家的婚约不好于公堂上处理。 他早就把沐晨抓到堂上解决了,到时候先一顿杀威棒招呼,看他还敢如此嚣张否。 宋之玉也不好发作,沐晨顶着皇家御商的身份,他也不能让人在对方府上动手。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商人愿意拿出这么高的利润的原因,毕竟有了皇家御商的身份,遇官不跪,非实罪不可动刑。 “沐晨,你休想试图混蒙过关,你的户籍还在临江,我便是你的父母官,命你今日启程返回临江受审。” 张东耀想干什么沐晨自然是清楚得很,这一说要把人带去临江陆初霜首先急了。 毕竟沐晨去了临江城,认不认罪,自己就都难如愿了,认罪按照舅舅的办事手段,估计又是抄没,不认罪,人若是死了也就没了,人若是没死那两家的仇就更深了。 “沐晨哥哥,你不要犯糊涂了,沐家都拧不过,你又能怎么样?阿爷你快劝劝沐晨哥哥” 陆初霜向爷爷投去祈求的目光,这也是他们一早约定好,希望如此让沐晨对陆初霜心生好感,陆老爷子说说好话,张耀东在给个台阶,皆大欢喜。 “侄孙,你跟大人服个软,都是自己人还能为难你不成?” “陆老爷子这话有些不妥,沐家与你陆家世交不假,但是与我张某人可没什么关系,说不好他心里还记恨着在。” 赵东耀本该给个台阶让沐晨认了婚约,这事就算了,但是很显然沐晨现在的态度惹得他有些不爽。 “夫君,你怕是忘了,沐晨之前与初霜丫头也有过婚约的,怎么也算有些关系,大人之间的误会那是朝廷的事,孩子哪还能记恨你。” 张郑氏连忙接过话,将事情又圆回来。 “是啊,是啊。贤侄,霜儿舅舅也不是不顾亲情之人,你仔细想想,你若是与霜儿能修的正果,这事我们与舅舅好好说说,都是一家人也算不得什么事了,你说是不是?” 陆如松见沐晨并未立马反怼以为是沐晨怕了。 “陆老爷子,这事怕是们事前商量过吧。” 沐晨对陆老爷子的情感与其他人还是有几分不一样。 一来原身与陆老爷子无仇,二来陆老爷子还是陆初雪的爷爷。 “侄孙,你与霜儿的婚事若能成,我相信对大家都是好的结果。” 陆老爷子竟不敢与沐晨对视,手指不自觉的点了几下茶盏。 “好了,诸位无事就请吧,我也累了,懒得与你们分说。” 沐晨只觉得这些人多少有些狗皮膏药一般的讨厌。 “沐晨,你以为这事你逃的掉?我现在让人拿你,你但凡敢反抗,我便敢当场格杀。” 这话张东耀不是开玩笑,沐晨的户籍只要在自己治下,有重案不配合反抗者,做为太守自有诛杀他的权力。 “大人怕是有些健忘,沐家半年前就已经被消籍,如今我户籍在南江,你所说的话,怕是你自己说的都心虚吧。” 这种抄家的,头砍完了,户籍便全销了,一本户籍上的怎么可能销了还留一个。 “是真是假,现在自然不用你关心,回了临江自然知晓,来人,将他拿下。” 张东耀一声令下,几名官差便要上前去拘。 第88章 我看谁敢 “我看谁敢!” 随着一声怒喝,只见八人从厅前快速进了正厅,这会厅内多少有些拥挤。 宣都尉走在在最前,宣传威紧跟其后,紧跟着六名全甲军士。 沐家的人来报信时,宣传威正在府上教儿子宣虎练武,索性直接拿着一对瓜锤就过来。 沐晨以为这种武器都是西瓜那么大的一个球,结果就是拳头大小的锤头。 宣都尉手摆了摆,宣传威心领神会,左右肩各扛了一柄小锤。 “你们这些杂鱼还不出去干什么?等着爷赏你们瓜么?” 宋之玉带来的人不敢多逗留都是日日见的人,惹了这魔王免不了被秋后算账,便全退了出去。 从临江城带来的几人看了一眼张东耀,得了许可的眼神后,便也先后退了出去。 厅中便只剩了宋之玉,陆张两家六人,都尉父子外加沐晨了。 “宣大人这是何意?” 张东耀装作淡定的问道。 “这话该我问张大人吧。张大人远道而来,带着这些无干人等在沐府这是调节家庭矛盾还是强娶强嫁啊?” 陆家几人哪还敢坐在椅子上,连着张郑氏几人皆退到了一边去。 父子二人就近往椅子上一坐,管家立刻更换了茶水茶具。 “宣大人误会了,沐晨身负一件重案,所以我只是捉他回去临江查清。” 张东耀知道现在便是急不得了,不过两位太守在这里还能惧他一个都尉不成。 “张大人这话可就不对了,既然沐晨身负重案,直接在城中审了便是怎的还要去临江?” “宣大人,有所不知,这沐晨本就是临江人,逃至此地,其户籍在临江,自然回临江受审合情合理。” 张东耀做了个小动作,宋之玉也立马意会。 “张太守来前与我知会过,我这不放心才陪同一起过来,按大周律例确该如此。” 宣传威不禁笑出了声,引得几人看过去。 “沐晨的户籍是我亲自派人督办核查入籍,你说这沐晨的户籍在临江,我当想看看你能不能拿的出来。” 闻言宋之玉和张东耀同时心中一紧。 “两位大人可都听清了,宋大人全凭张大人一面之词就不顾父母官身份帮着抓人,可是有失察之嫌。” 宣都尉自然想看看这二人如何收场。 “不可能,沐晨的户籍表尚在官坊之中,恐是宣公子未调查清楚吧。” 张东耀此刻自然是不能承认,宣传威起身便作势要骂,被宣都尉按住。 “两位大人可是清楚,官家的文书造假罪名可是能大能小,南江城验墨官也闲了许久,不如就将两份户籍表拿出来验一验如何?” 验墨官可以凭借着纸张新旧,墨迹深浅,墨色新旧,印泥色泽,判断出文书与标记年份是否相符,以此辨出文书真假。 这一下让张东耀犯了难,毕竟自己手里的户籍文书才做了没几天,这不说验墨官,一般人仔细看都能看得出来。 “宣大人所言自然不假,张大人刚升任临江太守尚不过几日,可能是有疏忽。” 还好宋之玉反应得快,张东耀心中瞬间松了半口气。 “恐是我没有弄清,即便是沐晨户籍在此,但是沐晨所涉案极大,还请宋大人按大周律例,将人交于我带回调查。 若是误会,自当将人安全送回。” 按照大周律例,若是本户籍地百姓于其他地方犯案,为了方便查案,可将嫌犯发回案发地受审。 “沐晨,所涉旧案,确实牵连甚多,案情复杂,人证物证皆在临江自然是回临江查办更好。 只是这发回手续恐要明日才能办理齐全。” 这两人几句话就似乎将这事给决定好了一般。 “等等,首先何案未说,证据证人未有,若是公案而来,这旁边几人又是什么意思?两位大人莫不是想将人转到他处再屈打成招?” 宣都尉自然不得放任他们胡来。 张东耀则是将沐家旧案说了一番,并怀疑沐晨藏了私产也一并提出。 “当真是笑话,旧案陛下本就让各地宽大处理,这种未成年子嗣不牵连本就是通行做法,大人如今看沐晨身价不菲便又动了心思,天下哪有这种事情,你若有证据我自没话说,全凭猜测有何道理。” 如此做法若是行得通,往后这两个狗东西今日抓一个明日抓一个,岂不是给他抓完了。 进了地牢,就是下场雨都能让人认了天是他捅穿的。 “宣大人,这是按大周律法规定所来,大人有意见自然可以提,但是不应当阻碍我等执法。” 宣都尉没想到他二人居然如此无耻想到这种法子,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是好。 第89章 皇家信物 “今日我在这,谁也带不走,你们最好有证据,没证据跟我玩这套,别人认我自不认。” 宣传威本来就坐的有些吊儿郎当,一对小瓜锤挂在脖子上,如今说着话脖子一动咔哧响。 “不可胡闹。” 宣都尉嘴上说着胡闹,心里想着这小子可以关键的时候有脑子。 毕竟这事宣都尉不能上,自己要是直接上了,回头这两人一上书一弹劾。 对方虽然不道德但是不违法,自己这个虽然道德但是违了大周的律法。 宣传威一个小校官若是罢了就罢了,三皇子得大位什么官都有,三皇子不能的大位争这一时也没用。 总之眼下就得先保住沐晨。 “宣大人这你不管管么?” 宋之玉立马站出来指责道。 “宋大人这话就不对了,我刚不是已经在呵斥他了么?但是他硬要赌上官帽,我也奈何不了他。” 其实当宣都尉进来开始,沐晨就已经确认自己安全了,当然不是靠他们俩保护自己。 “宣大人只是开玩笑而已,宣大人父子二人皆是遵纪守法之人,当然不会做这种事。” 宣家父子二人并不知道沐晨的底牌,闻言以为沐晨怕拖累自己,所以不让他们出面阻止。 “沐晨,你无需怕他们,我今天在这里 没人带得走你,不过一个校官的虚职不要也无妨,我还图个清闲自在。” 宣传威自称南江蛟龙,这要是让别人从眼皮子底下把他小兄弟抓走,以后还怎么混?逛花楼都抬不起头。 “宣兄,你来了就行,这事你听都尉大人的,不要插手,看着就行。 其他的只管放心,我做事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 宣传威与沐晨打交道多了,知道他本事大的不是自己能想。 毕竟当初争糖生意,他就觉得不大可能,结果人家不但把糖生意抢来了,还顺道把盐权一并抢来。 让吴家也头疼的赵家,不仅几个月时间就给整垮了,还送走对方两代家主。 现在说沐晨说没问题,那自然是没问题。 “两位大人继续,刚才在下鲁莽。” 宣传威又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盏喝了两口。 宋之玉与张东耀面面相觑,看沐晨如此淡定心中不免生出一点不安来。 “既然你也无意见,那便便早早准备下好出发前往临江。” 张东耀语气已经不似之前那般,但是面对沐晨他自然不信对方能翻出什么风浪。 “去,自然是要去的,只是大人想清楚了,我这人记仇得很。” 张东耀轻哼一声,对于沐晨的威胁,他只觉得多少有些可笑。 “你若犯法我自不会放过你,你若是无辜的,本大人自然与你赔礼道歉让你满意为止。” 张东耀心中不禁失笑,无辜?你能活着走出大牢都算我开恩。 沐晨将手伸进怀中,三皇子的信物自己怕丢,所以是系在衣服里侧。 “皇家信物,见此物如皇子亲临。” 沐晨将三皇子信物举起,沐家的下人及陆家众人非官身立即跪伏下去。 其他四人则是立刻起身躬身行礼。 “沐公子,本官可否稍作查验。” 宋之玉上前几步,沐晨将信物递过去,皇家独有的制作工艺和材料,清晰的纹路与标识自然假不了。 宋之玉辨识完,恭敬的将信物递回去,在场几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宣家父子知道沐晨有三皇子的手牌,拿下赵家红糖时,因为水晶糖贵糖,三皇子认可了沐晨的地位赏了手牌。 只是这手牌的作用无非是三皇子一党的人见了沐晨都要给他行个方便。 但是这皇家信物则完全不一样了,沐晨若真去了临江,让张东耀让出太守府于他先住着张东耀都不敢反对。 “宣兄,陪我走这一趟可好。” 宣传威这下高兴的很,张耀东和宋之玉额头冒出可见的汗就说明问题了。 “那自然是好得很,临江的刀鱼听说滋味好得很,这次去倒想尝尝是不是传闻的鲜。” 第90章 补偿 “都是误会,我想张大人也是没有弄清才会误会。” 宋之玉没想到沐晨居然会有这皇家信物。 一位皇子只有一块,还是有权势的皇子才能有,所以才有见此信物如见皇子亲临的说法。 “确实是本官失察,望沐公子谅解。” 张东耀也连忙服软,沐晨去了临江,现在自己根本拿他没办法。 不能用刑,不能关押,甚至他想去哪里去哪里,想配合就配合,不想配合也只能商量。 这去了不是羞辱自己么?而且稍有不慎便会有折辱皇家威严的罪名扣过来。 此刻宣都尉,宣立勋也头皮直发麻,三皇子的信物自然是三皇子亲自给的,只是三皇子来的时候沐晨在的场合自己都在。 若是不是这些时候,只能说是三皇子另外还单独与沐晨交谈过。 顿时在心中嘀咕,自己之前见沐晨时,是否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妥当的。 “误会?没有什么误会,张大人之前信誓旦旦,大有在牢中弄死我的架势,我猜必定是张大人手握重要证据。 我沐晨自然不能枉顾国法,此次必定陪大人走着一趟。” 宣传威的两柄小锤也不架在脖子上了,不知何时也别在腰间。 “对,这馋虫都勾起来了,不吃吃这临江的鱼,我这怕是觉都睡不好。” 张宋二人,额头的细汗是擦了又冒,冒了又擦。 这事处理不好,他们二人都吃不下兜着走。 冒犯皇家威严,二皇子绝对不会保自己,毕竟做为皇家的人,这点是他们共同的利益。 “沐公子,我二人不知皇家信物在此,否则断然不敢冒犯。” 宋之玉也知道本来这事办成,自己也只是协助的小功,大头还是张东耀的,若是把自己的前程折了岂不是亏大了。 “不知?我可是清楚的很,这信物早点拿出来可就得真的变假的,谁也说不清楚了不是?” 沐晨清楚得很,为什么宣都尉不来,自己根本不会拿,就算是被抓去临江,除非迫不得已,他也等到宣都尉出现他才能拿。 否则,到时候对方完全可以抢走自己的信物,再做一个假的,按上沐晨弄丢皇家信物再制作假信物冒充的罪名。 一旦进了这个罗生门,就再也说不清了。 “沐公子说笑了,我等都是大周子民,自然不敢冒犯皇家威严。” 张东耀心中也暗暗发惊,这小子短短大半年时间到底是如何练的如今的心性。 当初吓破胆的样子绝然不可能是装的,只能说这大半年他确实过于迅速的成长。 “张大人敢不敢,别人不清楚,我沐晨可是体会过的。” 不仅沐晨心里清楚,张东耀心里也清楚,若是在宣立勋来之前,沐晨拿出信物,他一定会那么做。 他抄了沐家,二人可以说已经是深仇大恨,若是沐晨愿意做个听话的羔羊尚且能留他一命。 若是沐晨有了反抗之心那此子定是不可留。 更何况沐晨如今手持皇家信物,那未来更是极大的威胁,所以这事若是发生在宣都尉来之前。 那沐晨必须得死,还得当场死! “沐公子,今日之事不如就算了,我二人都给沐公子赔个不是。” 沐晨站了太久,腿脚有些酸痛,便往椅子上重重坐下。 “宋大人,我说过,我这人很记仇,你知道是不是误会,这事都不会这么算了。” 现在这事宋张二人就两个处理办法,第一个直接走人,咬死就是误会。 如此到时候就看三皇子怎么在皇帝面前参自己,这个事情二皇子就算要保全力量也未必会同时保他二人,必定有一人要扛下责任。 第二个办法就是给沐晨满意的赔礼道歉。 虽然如此看起来要损失不小但是至少对二人仕途影响最小。 “宣大人,你看这事确实是个误会,你看可还能帮忙美言几句,若是需要什么补偿我们也可以坐下来商量不是?” 宋大人只能向宣立勋求助,他们二人在南江城斗来斗去,讲究的就是什么事都能谈,只要不撕破脸皮,其他的慢慢谈就是。 所以当初宋之玉有意延揽沐晨,宣立勋一个口信表明态度,宋之玉便立即收手。 “那宋大人倒是打算如何补偿,不妨说说看。” 这一刀得砍也不能砍得太狠,二皇子和三皇子胜面可以说是五五开,做人留一线他日胜者一飞冲天,败者也不至于满门抄斩。 所以先看宋之玉愿意开什么价。 第91章 大船 “城东,东三里有一百亩良田,可做赔礼如何?” 东三里的良田拥有极好的水路和交通,无天灾的情况下,年产足有四百多斤粮食。 市价差不多值十五两左右一亩。 “宋大人,这当真是下了血本,这怕得一千多两了吧,能抵得上沐家好几日的盈利了。” 这话说的,那自然是不满意,宋之玉当然也知道这点东西自然是对方是不可能算了的。 “港口的那艘大船,我时常看他进出,可城中连吴家都没这么大的船,可知是哪家的?” 宣立勋正要拿瓷器厂说事,全要来自然不可能,但是若能借这次机会要来两成也是极好的。 这东西本就不是二皇子一党的东西,只是大家都有不干净的产业,所以这个时候咬一口最合适。 只是沐晨突然开口便只能先作罢,不过他也相信沐晨的决定应该是对的。 “这艘大船是李家所有,目前则是官家用来调度南北粮食所用。” 沐晨心里清楚的很是哪个李家,还是佯装不知的看向宣都尉。 “李家算是宋大人心腹。” 大周造船能力一般,由于早前先皇帝立下限制出海的律法,所以便逐渐失去了造大船的人才和能力。 连南洋送糖等资源的小国造的船都不逊色于大周。 而李家这艘大船之所以被沐晨看中原因众多。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这是大周唯一一艘能突破马奴封锁从海路将粮草物资送入燕州山海城的大船。 山海城依海而建,有一个牛角造型的大海湾,是极佳的避风港。 自山海城以北全部落入马奴之手后,山海城也就成了北国门户,马奴无法从海湾攻打山海城。 因为一旦靠近,马奴的小船根本挡不住城上的大弩,一弩沉一艘,效率极高。 所以马奴时常采取围而不打,同时在海湾入口处拦截运送粮草的大周船只。 这个时候就只能靠这艘不断修修补补以至于全身都盖上了铁皮的铁皮船。 至于沐晨要这艘船主要原因就是为了给山海城运粮。 南江城,上江城,临江城原本皆属于一州——江海州。 但是由于这一州各方面力量都太过于强大,大周的开国皇帝曾经就是江海州郡守。 所以江海州在大周治下被直接分为独立三城,不设州郡。 即便如此三城依旧是极强的存在,上江城的粮食产量极高,素有‘上江秋粮熟,三冬无饿腹’。 意思就是上江一城所产的粮食就够大周人吃一个冬天。 而临江则有着大周最大的金山和银山,所以有着‘临江不种地,遍地是金银’的说法。 而南江城则是大周商旅的天堂,海外所有的货物都是从南江城发往大周各地。 同样有着‘天下财共十斗,上江临江一斗,南江独占十斗,大周欠了一斗。’ 这句话不仅反应南江的富裕同时也反应大周常年抵御蛮夷导致财政的负担极重。 这三城,若不是临江生变,三位皇子算是各占了一城太守的位子。 三皇子之所以要了上江,最主要也是需要多多的粮草送往北境。 而每每遇到马奴围城,宋之玉就会故意为难,迫使对方让出一些利益才肯出船。 “我要那大船便可。” 大船对宋之玉来说意义主要就是恶心宣立勋和要东西的筹码,实际价值至多不过两千两。 宋之玉闻言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虽然越想越气,但是若是这节骨眼被四皇子知道。 三四皇子一联手把自己给换成四皇子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误会既然解除了,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啊。” 宣立勋很高兴,只要能让二皇子的人不高兴,那他就高兴。 “多谢宣大人,沐公子既然误会已经解除我等就先行告辞。” 这个地方宋之玉一刻也不想待,好处没捞到,还白送了自己一条船。 宣立勋见事情解决也不多做停留,留下宣传威后自己与宋之玉一道先出了门。 其他几人见状也赶紧跟上便要离开。 “陆老爷子,往后家中的事多与孙子们商量,嫡孙庶孙都多交代,我这人出手没轻重拿捏不好尺度。” 陆晨的话,威胁的意思明显。 陆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招惹,沐晨也自然不会再给他们好果子。 第92章 提亲 “侄孙。” 陆老爷子还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该给的体面我都给过了,你们自己非要来招惹,既然如此我也该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这次不是有皇家信物在身,搞不好就有丢掉身家性命之忧。 所以沐晨对陆家人第一次真实的流露出一股强烈的杀意,不仅陆老爷子,陆如松夫妻皆是一抖。 “侄孙,如果我把初雪许给你,你能否这一次就算了。” 此话一出倒是换了沐晨一怔。 “容我想想。” “后日便是黄道吉日,你若是同意,便可派人上门说亲。” 话到此处,见沐晨还在思索,几人赶紧逃似的离了沐家。 “晨老弟,你什么时候有的三皇子的信物也不早说?害得我刚都准备给那两个狗东西一人一瓜。” 宣传威样了样手里的锤子,说的那两个狗东西自然是宋之玉与张东耀了。 “今日还真是多亏你们来救,不然今日恐是危险了,就如我说的,你们不在我东西拿出来他们也不会认,这信物并非三皇子所给,三皇子也不知道东西在我这,今日你们与这信物少一个我都不好脱身。” 沐晨还心有余悸,当初柳姐姐给自己信物时,还好自己收下了。 “这陆家也该好好敲打一番了,虽说脚踏三条船是城中惯例,但是敢如此招惹过来,不给点颜色是不可能了。” 与商人对接的事,基本都是宣传威在做,所以他也认得出陆老爷子。 “你先等我那边解决个事,再收拾他们家。” 沐晨在思考着是否要接陆老爷子的提议,若是之前,他一定会立马答应,并喊一声亲爷爷。 但是现在很显然这家人以及背后搅不清的复杂关系,对自己皆是不好办的事。 “你不会当真要娶那个陆家的姑娘吧,人家上次茶会骂你那样子活脱脱一个悍女有什么好的。” 宣传威分不清陆初雪和陆初霜,以为陆家是许诺的刚才这个悍女。 “你搞错了,你说的那个是陆家嫡孙女陆初霜,你说是悍女倒也不错。不过陆老爷子刚说的是庶子的女儿陆初雪。” 这一说宣传威更加的困惑了。 “庶出的儿子且大多都是路边草,这庶出的孙女岂不是更差,你要是想女人,我给你介绍更好的,大家闺秀有的是。” 宣传威看看沐晨也不是那种看到漂亮女人走不动路的那种,毕竟家中的侍女姿色都很普通。 “不好解释,宣兄倒是可以帮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媒人,帮我上门议亲倒是真的。” 沐晨没想过这事,自然也没认识的靠谱媒婆。 宣传威直接应了下来,又闲扯了几句,宣传威便也离去,家中还有个小子等着自己陪练。 第二日一早,媒人便来到沐府。 “杨婆子给公子请安,都尉府的大人让我来的。” 杨媒婆是城中有名的媒人,做事利落,反应快,连三世仇家的亲都敢接。 “婶子坐,辛苦你跑一趟。” “不辛苦,这不都是应该做的,公子仪表堂堂,身有万金,哪家姑娘看到不心动,估计老婆子我都说不了两句话,对方便全同意了。” 杨媒婆,先是一顿夸,不过等听到沐晨提出的一系列条件后,心中便直呼起好家伙。 “公子,我这媒婆,怎么也提不上给人家分家这件事啊。” 沐晨的要求里,大多杨媒婆觉得还在自己的范畴内,唯独这一条让陆家二房从陆家单独分出去这条,杨媒婆从业这么多年从没干过也没听过。 这上门提亲还得让人家分家,这万一被人打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第93章 正妻与平妻 翌日,陆家。 “初雪丫头,多吃菜,你看看平时让你少做些活非要不听,你看这手都糙了不少。” 这话陆张氏确实平时也说了,不过他想的以后陆初雪可以给陆初霜做陪嫁所以不能弄得太寒碜。 “谢谢,大伯娘。” 陆初雪也不知道今日大伯父大伯娘二人会突然如此好心,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这桌子上坐着阿爷和大房一家时,连爹都坐不上桌,况且今日连陆初霜都不在桌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初雪丫头,你阿爷打算将你许给你沐晨表哥,大伯母想问问你的意见。” 陆初雪虽然老实,但是不傻,这要是做为利益交换把自己许给沐晨,自然不会摆这一桌。 “初雪听阿爷和大伯的。” 大周的嫡庶身份十分特殊,庶子庶女若是受重视则可以像南江书院的院长那般获得很高的社会地位。 差则如陆如柏,赵北风这样的,生下来就是嫡子的挂件,随时可以以任何身份被舍弃。 而大周大多数家都是如此,因为一个家族若想长久则是希望资源持续的积累,而不是不断被分家消耗。 “明日,沐晨会派人来议亲,虽然对方要议亲的人是你,但是你也知道你只是家中庶女,这天下哪有庶女配嫡子的道理呢,你说是吧。” 陆张氏说着还拉起陆初雪的手,仿佛是都是为了你好的意思。 “人家沐家只剩他一人,不懂这些规矩和道理,我们陆家不能不知道,往后可得让人戳脊梁骨的。” 陆张氏继续输出,只是陆初雪全然一言不发。 “初雪侄女,我与你阿爷商量的意思,明日沐晨来,你便跟他说,当以你姐姐为正妻,你以平妻入门,如此你二人身份便都是妻。” 陆如松语气倒不似陆张氏,有些这不是商量是在通知你的意思。 “是啊,你一个庶女身份做主母,府中的人往后也不会服你。 男人有些本事总要三妻四妾,沐晨眼下说的好听,倒时候见异思迁,你一个庶出主母,娘家想为你出头都难。 你和霜儿同时进沐家,便是两妻,往后他就是填满三房,你们姐妹二人也不至于受欺负。” 到这里陆初雪心中已经大致猜出个七七八八。 昨日和张东耀灰头土脸的回来,一时心中愤懑,将陆如松骂的狗血淋头,当晚都没在府中过夜,而是住在宋太守安排的官坊中。 虽然不清楚整体的经过,但是陆如柏也听出来大房在沐家吃了大亏。 最后陆初霜哭闹中透露出老爷子将陆初雪许给沐晨以换取对方不要报复。 陆如柏不太确定事情真假与具体情况,所以便只简单交代了陆初雪几句。 饭桌上主要是陆张氏在输出,偶尔陆如松也插两句,陆老爷子只是一直观察着陆初雪的表情变化。 “我全听阿爷和大伯的安排。” “哎哟这傻姑娘怎么从头到尾就会说这一句,我是让你去跟沐晨说让陆初霜做正妻,你做平妻。 你要主动提出,若是沐晨不同意,你大可以以死相逼。” 陆张氏跟陆如松说了半天,陆初雪只回这么一句,搞得二人不会知道这丫头是听得懂听不懂,会不会去做。 “好了,你们两不要说了。” 陆老爷子顿了顿,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明日若是没谈好,他也担心沐晨会报复陆家。 若是没有昨日这么一出,或许用陆初雪吊着沐晨,陆初霜在慢慢多寻些机会改善与沐晨的关系。 搞不好有一日沐晨也就愿意同时接纳二人,但是如今沐晨怕是他们一家更加厌恶。 所以让陆初雪来主动提,已经是没有办法的最后一试了,但是他也不希望这件事最后不成。 对方愿意娶庶女,陆家也不亏,一个庶女套住一个嫡子还是顶级的高门大户,怎么自己也不亏,只是心中有那么一道坎。 毕竟有个高富帅来自己家说亲没看中自己的女儿看中了寄养在自己这里的亲戚家女儿的感觉是一样的。 “初雪丫头,不管怎么样,你是陆家的孙女,陆家的女儿,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你大伯母说的没错,如果你觉得凭借着沐晨暂时的偏爱没有与陆家站在一起,那么等到沐晨变心那一日自然也就没有人再与你撑腰。 这事今日就说这么多,你回去休息吧,今日早点睡,明日多抹些胭脂,若是不会梳妆,可以让你姐姐教教你。” 陆初雪躬身,恭敬与几人告退。 “你看这死丫头,揣着明白装糊涂,哪似初霜丫头心思单纯,不然沐晨也不会被他迷了魂。” 陆张氏有些愤愤不满,将沐晨不肯接纳陆初霜的原因归咎到陆初雪身上。 毕竟他看来两个孩子的打小感情就好,虽说居于两城说不上是青梅竹马,至少也算是两小无猜。 陆老爷子也早已懒得说他们夫妻二人,只怪自己非要跟着他们夫妻二人一起犯蠢,如今惹得沐晨连自己一起记恨上了。 第94章 议亲 约定的日子一到,沐晨便带着媒人去陆家议亲,沐晨没了父母,本应得有人认干亲,不然拜男方高堂这一步便少了。 不过沐晨一个现代人也不在乎这些东西,男方的没了女方来凑数也一样。 “恭喜二爷,贺喜二爷,杨婆子来给二爷说喜来了。” 门前陆如柏迎着,陆老爷子则是在里厅等着。 陆如松与陆张氏也同样等在里厅,尽管是给陆初雪说亲。 但是做为陆初雪生母的陆王氏连出现的资格都没有,陆如柏也只能是门外候着的人。 陆如柏心中虽然也知道这门婚事门不当户不对,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高兴与激动,只是不敢表现出来。 “里面请吧,老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虽说是议亲,但是沐晨是按照定亲来走的。 东西准备的极多,杨媒婆见过大阵仗的多的是,花样这么多的还真不多见。 杨媒婆快步在前,抬着聘礼的队伍跟在其后陆续进了陆府。 “恭喜老太爷,恭喜大爷,恭喜大夫人。” 杨媒婆先是一阵道喜,陆张氏则是面色不悦的哼了一声。 毕竟对他来说何喜之有,简直是悲从中来。 “辛苦杨媒人走这一趟。” “不辛苦,不辛苦,能说上陆家的亲事,也是我杨婆子的福气。” 杨婆子奉承话一句,接着又是一顿七彩霓虹屁给沐晨夸的差点飞天。 沐晨直感叹,这杨媒婆要是穿越到自己那个年代也饿不死,去江西做媒婆都能做下去,再不济去木薯当红薯卖,也必定大火。 “陆老爷,沐家给的彩礼可是按照陆小姐年岁给的。 小姐今年十五周岁,这不还有几个月就是十六岁。 礼金便是五千七百六十两,这香皂,贵糖,水晶糖都是按照小姐的年岁算的,还有这青云纸按照丰少爷的入南江五年算,共计五百张。 ……” 除去这些大头,其他常规的聘礼也是一样不少,杨媒婆,念了许久。 旁人听到心痒,大房听的眼红,陆老爷子则是听出陆尘的用心,所有的这些都看得出沐晨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初雪就是在他落难时给他几个馒头给了几两银子,他就认定初雪的好。 如今沐晨不说位高权重,但至少是有钱有势有长相。 而且就他一个高门嫡子,如今也算是家主身份,愿意娶陆家这种相比之下算的上是小户的庶女。 不说南江,整个大周也找不到第二个,若说算个痴情种也不为过。 这也与沐晨这个性格有关,滴水之恩必偿,睚眦之仇必报。 等杨媒婆念完礼单,陆老爷子也回过了思绪。 “好,那就定下日子吧。” 这也没什么好反对的,毕竟嫡子娶庶女做正妻,聘礼还这么夸张,还能找出什么理由反对。 本来也算是说好的事,所以沐晨就是今日空手来这事最后也该是得成。 “陆爷爷稍等,我想与初雪单独说几句。” 既然要娶陆初雪,称呼上自然也要给对方一些面子。 陆老爷子则有些受宠若惊,便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爹,这事怕是不合礼数,毕竟这只是定下亲事,哪能让他们孤男寡女的。” 陆张氏并非单纯的反对,她还是心存侥幸,希望陆初雪能与沐晨说他们昨日的叮嘱。 所以陆张氏不能让他们两人单独交谈,他需要安排自己的人在旁边。 “那你的意思是?” 经过陆张氏这么一提醒,陆老爷子也觉得确实有些不合适。 “不如让我身边的丫鬟在旁边陪着初雪丫头。” 见陆老爷子同意,陆张氏喜上心头。 “不用了这般麻烦了,这大喜的日子,说些悄悄话,还有无关的人盯着。 不如让初雪娘亲一旁陪同吧,正好我也该见见未来的岳母大人,我这边让媒人也一起。” 陆尘要谈的事是关于分家的事,自然不能留着陆家二房以外的人在旁边听着。 陆老爷子想想也觉得这样也可以。 “去将二夫人和二小姐请到侧院中,如柏你带着沐晨和杨媒人一同过去吧。” 陆如柏便领着沐晨过去,看着未来岳父的样子,沐晨多少觉得他过于卑微了。 连自己女儿的大事,也表现的全然如同一个旁人一般。 侧院不远,下人先一步将陆初雪和陆王氏带到此处。 第95章 劝说 “沐晨见过婶母。” 见到陆王氏沐晨恭敬的行了礼,不似陆如柏那般面无表情。 陆王氏对沐晨的出现十分欣喜,立马便上前牵住陆尘的手。 “你与雪儿有什么话,便放心说吧,我与你叔父便在一旁等着。” 陆王氏以为沐晨要说什么悄悄话,便要拉着陆如柏去一边。 “婶母不用避开,这事也与叔父和婶母有关系。 杨婶子可否帮我看着,以防隔墙有耳。” 杨媒婆点头答应,自己本也要找个理由避开,这些人的悄悄话哪是自己能听的。 杨媒婆走过小门,还特意轻咳了一声,也算告诉沐晨这隔音效果怎么样。 “不说话姑娘,我有一件事,我得先问了你,你回答了我,我才能跟叔父婶母说之后的事情。” 陆初雪脸颊微红,轻轻点了算是回应。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毕竟今日陆尘来提亲的对象是自己。 “每次你也不跟我说一句话,我也不知道你的心意,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恶人,你若不愿意,我一定不会为难你。” 陆初雪急的直搓衣角,她想说她愿意,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急的脸颊更加的红。 “雪儿打小想要什么又不敢说的时候就是这般搓衣角的样子,知女莫如母,她这样便是愿意的。” 陆王氏见女儿又是害羞又是紧张以至于说不出一个字,便直接替陆初雪说了。 “不说话姑娘,你要是这个意思,就给我点个头吧,我不在乎他们所说的什么嫡女庶女,但是我在乎你的心意。” 在乎你的心意,这句话猛的敲击着陆初雪的心,这一刻她似乎也找到了自己的勇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状沐晨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不想陆初雪是在众人的胁迫下嫁给自己。 “既然如此,我也便能放心的说了,我想为二房争取到分家。” 此话一出,陆如柏直接惊的站了起来。 这句话在他听来仿佛是极其大逆不道的存在,以至于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陆王氏与陆初雪同样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我知道叔父和婶母一时难以接受我的话,但是我有我的理由。” 沐晨稍作停顿也给几人回神的时间。 “如果不分家,大房必定还会吸你们血,等老爷子不在了会更加凶狠压榨你们。 如果你们不在乎,坦然接受庶出的命运,那为陆正丰想一想。 据我所知,他在学院里需要为陆正羽和陆正翼铺床洗衣晒被,研墨卷纸扫地端饭这些都要帮着干。” 陆王氏不言语,陆如柏还想辩解。 “他们兄弟之间相互帮助也是应该。” “爹,阿爷买回来的青云纸,大姐拿去胡乱画都不给弟弟学习用。” 陆初雪小声的说道,她也心疼这个龙凤胎弟弟,虽然自己只是比他早生一会,但终究是他姐姐。 “叔父,婶母,你们能一直隐忍我相信不仅仅是身份的问题,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希望熬到陆正丰考取到功名吧。” 庶子若是能考取到功名,家里往往也会抬高其所在一房的地位。 “丰儿,学习用功一定会考取功名的。” 陆如柏相信自己这个儿子,因为即便沐晨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也不妨碍陆正羽的学业依然不错。 “可是若是陆老爷子压根就没想让陆正丰参考呢,按照老爷子的行事风格,正羽正翼两兄弟若是有一人还未通过,陆正丰一定不会被允许参考。” 二房几人皆是不言,他们知道这也都是事实。 “南江书院涂长治是我的门客,举人身份,有状元之才,如果你们能顺利分家,我便能请他辅导正丰。 但是若是不分家,正丰便只是一个书童身份,我这么做言不正名不顺,老爷子也不会同意。” 之所以全程不提分家对陆初雪的好处是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代重男轻女是必然的。 所以说再多陆初雪的委屈不如说一句陆正丰的前程。 话已至此,如果他们还不愿意分家,那么沐晨也只能放任他们自生自灭了。 “我们怎么做,老爷子才会同意分家。” 陆王氏看向沐晨,眼里似乎有了一些对分家的认同与渴望。 陆如柏错愕的看向自己的妻子,随后又如同释然一般。 “也罢,也罢。我们都听贤侄的。” 第96章 分家 不多时,沐晨与杨媒婆又回到正厅这边。 “可是说好了?” 见沐晨回来,陆老爷子也停下与刘管家的对话。 这会功夫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毕竟何管家只负责家中的活计,连正屋到罩房这边都不用他管。 “恩,已经说好了。” 沐晨回应道。 “那么商定下日子吧,初雪丫头过完年正好满十六,不如就定在二月初六这日如何。” 满十六这句话便也主要是个说辞,陆老爷子有自己的小算盘,定在这一日的话那么小年,春节,元宵,婚嫁,回门,等等这一列便会连着来,多走动也能增加双方的情感链接。 这里说的双方不是指沐晨和陆初雪,而是说现在的沐家与陆家。 “陆爷爷做主便好。” 沐晨也不反对,这件事没什么太大问题,大周律法虽然十四岁可成婚,但是自己做为现代人来说,这个年龄本也太小了。 过了年陆初雪周岁十六,虚岁便算是十七岁,自己也就算十八岁了。 “那便好,稍后便写下婚书,把事就算定下来了。” 陆老爷子心里这会也算松了口气,并无什么岔子。 “陆爷爷,侄孙有一事还要与您相商。” 陆老爷子本感觉今日的事也太顺利,果然事情还是没这么简单。 “侄孙你且说。” “我想请陆爷爷放二房分户出去。” 杨媒婆眼睛飞快的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准备哪里先炸从哪里劝。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二房的意思。” 陆老爷子强忍心中的怒意,如今的沐晨自有他的底气,但是于自己而言这多少有些屈辱。 “陆爷爷稍安勿躁,我娶初雪给他一个主母的的身份,与陆爷爷为初雪求一个分家嫡女身份出嫁也应该合情合理。” 闻言陆老爷子脸色也缓和了几分,本来这嫡子娶庶女本就不大合理,但是这是沐晨自己愿意的他们也没办法。 现在想要求一个身份也不能全然说是挑衅之举。 如果二房出去独立门户,便算是陆家的分家,虽然陆如柏摆脱不了庶子的身份,但是至少陆初雪能有个分家嫡女的身份。 “爹,这事可不能答应,陆家也不是什么豪门巨户,若开了这个先端,往后哪还敢给羽儿翼儿广开支多散叶的,分都分光了。” 陆张氏首先跳出来反对,这庶出的二房本来就是给大房做垫脚石的,吸不到血就算了,怎还能分家产出去,那岂不是再割大房的肉。 “侄孙,这庶出子本就没有分家一说,也不是我陆家一家如此,南江城各家相争,全凭一个家底厚薄。 你看中初雪丫头,我便已经同意嫁出初雪丫头,但是借此裂解陆家,侄孙是否稍做的过了些。 至少眼下老头子我还活着,侄孙当真是不愿放过陆家,也等我老头子去见你爷爷后再动手也不迟。” 陆老爷子说的动情,最后连原身的爷爷都搬出来,以此希望沐晨不要坚持此事。 这一幕还好陆如柏不在,否则得立马跪在地上痛哭表态不愿分家。 庶子大多从小便被灌输服从,为了家族自我牺牲的思想。 第97章 条件 “陆爷爷误会了,二房分出去不但不会分走一分陆家的家产,相反做为补偿,这些聘礼都可以留在陆家,同时嫁妆也可以不用给。” 闻言原本还积极反对的陆张氏瞬间态度大转,打起了小算盘。 光现银就有差不多六千两,其他东西加一起估计不说有没有四千两,光有钱买不到这点就不止四千两。 万两之巨不心动是不可能的,还可以留下聘礼不用给嫁妆。 陆初雪当初在陆张氏的选项里就是陪嫁丫头或者嫁给某个其他商户的庶子,做为联姻的棋子。 现在这个提议那是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给嫁妆,不回彩礼这事,恐得让外人说笑话。” 陆老爷子同样也是有所心动,这些聘礼够陆家两三年的盈利。 “里面的东西全数留下,接亲当日便将箱子全数送回,外再多加些箱子,我对外说陆家陪了一倍彩礼的嫁妆就是。 表面的功夫我会做足,陆爷爷只管放心便是。” 嫁出去一个庶子孙女,分出去一个庶出二房,并且是净身出去,对自己可以说并无多少损失。 至于面子上的问题,于外便说是考虑到身份问题让二房自立,外人也没得闲话说,只会说老爷子明事理。 “二房出去住哪里?” “城东,我再置了一处小点宅子,送于他们。” “生计我便不问了,你在他们也不能饿着。” 陆老爷子食指轻敲着桌角,思索了片刻。 “你与二房答应我三件事,二房分出去自立之事我便答应你。” “陆爷爷只管说。” 随即陆老爷子将二房全部叫了过来,陆正丰尚在书院中,所以也就陆如柏夫妻外加陆初雪三人。 “如柏,如今你孩子也大了,这些年你做的多,我都看在眼里,别怪爹厚此薄彼,这世间皆是如此,爹也不能做到独立于世。” 陆如柏闻言便是一下跪在老爷子面前,陆王氏与陆初雪也跟着一同跪下。 “儿子不敢。” 陆如柏声音哽咽,几乎要哭出声。 “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要如此了,分家一事,沐晨应该也与你们说了,我也同意了,刚你大哥大嫂也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没有。” 陆如柏收拾好情绪,回应道。 “谢过爹,谢过大哥大嫂,如柏全听爹的安排。” 陆老爷子点点头,这个儿子向来温厚老实,对自己和长子也是恭恭敬敬,凡事做的也没话说。 “我这里有三件事,若是你们都能同意,那么分家一事便与初雪的婚事一并确定下来。” “爹请说。” 陆老爷子看了二房与沐晨一眼后缓缓说道。 “第一,初雪出嫁必须由老宅出。” 沐晨与陆家的婚事,对陆家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联姻,尽管不是嫡女,但是也要让外人知道这位三皇子身边的新起之秀与他陆家的关系。 “第一条我答应了。” 沐晨也清楚陆老爷子心中的想法,所以必然也不会拒绝,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见陆晨不假思索便答应,陆老爷子点了点头,略显欣慰。 “第二条,分家不断亲,尽管你这次分出去,做爹的不能给你房产和地契,也给不了你家中产业钱财。 但是你始终是陆家的子孙,身上流着陆家的血,所以无论何时你都要以陆家为重。” 这些话则是对陆如柏说的,陆如柏自然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 “如柏谨记爹的话,此生不敢忘了爹的教诲,谨记自己是陆家人的血脉。” 陆老爷子对这个儿子其实各方面都满意,有耐力能隐忍,肯学习肯努力。 唯一就是庶出,如果他是嫡次子,陆老爷子怕都会动了让他继承家业的心思。 沐晨也不担心陆家靠自己未来岳父吸自己血的事,给几个小生意,如果自己这个岳父太愚孝把东西往陆家送。 大不了自己出钱养着他们夫妻二人外加舅子也无妨,核心的产业自然不会让他们触及。 “最后一条,算是我为初雪丫头争取的。” 闻言在场之人心中都起了困惑。 陆如松夫妇以为老爷子还要再要些额外的彩礼或钱或产业。 “陆爷爷请说,若是为了初雪的,我一定尽力满足。” 沐晨懒得猜,只等着看老爷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沐晨你那日说一生只娶一人这句话是玩笑还是做数?” 沐晨也没想到怎么来了这么一句。 “自然是做数。” “那好,既如此我便直说了。 不管你对初雪如何,但是她身份都在这里,你如今也才十七岁,倘若有一日你有了其他想法,初雪定不敢为自己争。 你既要他们分家,我也知你叔父性格憨厚也从不与人争,往后我们也更不好再插手他们二房的事,所以。” 陆老爷子停顿了一下,等沐晨的反应。 “陆爷爷,你无需顾虑,只管说,我刚说了,只要是为了初雪,我能做到的绝对会尽力满足。” 第98章 保证 见沐晨如此,陆老爷子说道。 “这第三条,老头子我就厚着脸皮为初雪丫头争取了,我要你写下契书,若是往后背弃誓言,应当有所付出。” 沐晨不是真的小孩子,他心里清楚的很。 二房在陆老爷子心中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之所以如此说,归根到底还是想尽可能保证自己的利益。 沐家与陆家以后的纽带就是陆初雪,在陆老爷子看来这根纽带可以说是极其脆弱。 在陆老爷子看来沐晨年少不经事,所做的这一切多少有些意气用事。 眼下还能因为年少懵懂许下不切实际的诺言,但是一旦随着自身力量的继续成长难免不为外面的世界所吸引。 所以一旦出现一个替代者,那么沐陆两家可能会再次进入一种极为尴尬的境地。 陆初雪从小是以相对卑微的身份长大,连身边的侍女都是陆王氏远房亲戚家养不起的女儿,都不是正儿八经学过规矩的丫鬟。 所以一旦这种事情发生陆初雪自然无法掌控,与其等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不如自己先做好谋划。 “这倒也没什么问题,看陆爷爷需要我做出怎样的付出。” 沐晨自觉自己不是个渣男,所以这个要求自己也能做到。 虽然穿越到古代来不建立一个后宫好像不合适,但是这确实不是自己想要的。 “这便由你自己来决定吧,我只能说,这是初雪出嫁前,我唯一能为她争取的了,至于其他的,初雪便在你身边,你说了她便也在场往后也不会说不知晓。” 陆初雪有些手足无措,她心中觉得真是沐晨往后三妻四妾,她也是愿意嫁的,自己本就是这样一个条件。 哪能让未来夫君为自己守身如玉,这都进门就是主母,自己这一生也就算赚大了。 “东城街坊置的宅子会落在陆正丰名下,另外我若当真是负了初雪,我名下所有的产业一半分于初雪,另放她和离,如此可行。” 沐晨这话一出,连陆老爷子都懵了,这也太狠了。 自己大抵想让对方表个态,到时候再以两处铺子做担保,例如那个点心铺子卖纸铺子最好附带些银两的补偿。 结果沐晨直接一步到位。 “还不够么?” 见这陆老爷子没有反应,沐晨还以为陆老爷子要求更多。 “够了,只是被侄孙的决心吓了一跳,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陆老爷子确实也没得再挑刺的地方了,都到这份上了,沐晨真要寻个三妻四妾,他都要亲自去给他张罗了。 “那便就这么定下吧。” 这事算是定下来,沐晨心中那点担心的事也就算基本解决了。 “如松,你去书房拟好约书,一式三份,务必写清楚成婚当日礼成即生效。” 陆老爷子担心沐晨疑心,特意叮嘱约书上写清楚礼成方才生效。 沐晨确实也满意陆老爷子的主动提醒,看来自己开出的担保条件确实超过对方期望太多。 陆如松起身便去了书房,陆张氏对陆老爷子行了一礼也跟着一道去了。 杨媒婆高兴的很,本以为得吵起来,结果这事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过去了。 这银子也拿的轻松,本以为不是个简单的差事。 沐公子许了十两银子,自己才硬着头皮接下来,都做好了挨几巴掌的准备。 没想到除了前场那一段需要自己外,后面只做了个看客。 心里美滋滋,还是大户的钱好挣。 其他几人也不说话,就陆老爷子与沐公子随意闲聊,自己陪着聊几句,别冷场就行。 书房里陆如松现在是一个字没写下去,倒不是不知道怎么写,而是陆初霜闹的厉害。 陆初霜一直躲在后面,里面的对话也都听的清清楚楚。 “我不同意,爹,你跟阿爷说,让阿爷把二房一家都卖到苦窑里。” 陆张氏赶紧捂住陆初霜的嘴。 “我的好女儿哎,你可小声点,让外面那位杀神听到就麻烦了。 你舅舅现在都不敢惹他,你就悠着点吧,你舅舅不是说了么,等以后他定然要出这口气的。” 张耀东走时给陆张氏留了话,如今之计只有等二皇子登大位,否则定是难以解决他。 所以交代他们万勿主动招惹沐晨。 “娘,我不管,她一个庶出的女儿凭什么嫁的这么好。” 陆初霜气的不仅是陆初雪嫁的好,更主要是这桩婚事本来是她的。 而且前一阵南江城疯了的往沐家说亲,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许多自己的闺中好友。 那真是各个都幻想着嫁入沐家去,陆初霜几次都差点脱口而出这是自己的婚约对象。 如今让陆初雪进了沐家,以后自己怎么有脸在这些闺中好友里混。 摆着年长一点的嫡女不娶,娶了庶女,这说出去真是又要沦为笑柄。 第99章 陆初霜的坚持 “女儿啊,事到如今,你就莫要再这般固执了。要怨,也只能怨为娘当初轻信了你舅舅的那番话。” 陆张氏满面愁容,她委实未曾料到,沐家已然被抄家夺产、倾家荡产,沐晨这棵独苗竟还能东山再起,重绽生机。现今,就连自己那身为太守的亲弟弟,对沐晨都忌惮三分,不敢轻易招惹。 瞧这沐晨,迎娶一个庶出的女儿,竟也这般大张旗鼓,出手阔绰至极。陆张氏心底暗自思忖,若换作是自己的女儿,这排场怕是只会更加盛大隆重。 “我不依,娘!您绝不能让爹写这婚书,咱们再去求求阿爷,让阿爷出面回绝了这门婚事。”陆初霜死死纠缠,陆如松数次欲提笔书写,皆被其强行阻拦。 “大爷,老爷问您写好了没?”良久之后,陆老爷子遣人前来询问。 “去回禀老爷,方才不慎打翻了墨汁,刚换了新纸,即刻便能写好。”陆如松寻了个勉强说得过去的借口,那下人听罢,便匆匆带着回话小跑离去。 “女儿,你这般胡闹下去,也无法改变你阿爷的主意,反倒会触怒沐晨,到时候可就后患无穷了。”陆张氏边说边将陆初霜拉至一旁,同时眼神示意陆如松赶紧动笔。 “爹,您若非要写,也不准出现陆初雪这三个字,否则,我便是撞死在这儿,也绝不让她称心如意!”陆初霜满脸决绝。 陆张氏闻言,急忙连呸几声:“你这死丫头,净说些胡言乱语。罢了罢了,不让你爹写那丫头的名字便是。” 陆如松听闻此言,不禁面露难色,暗自思忖:这不能写陆初雪的名字,那这婚书可该如何下笔? “那这该如何写是好?” “其他内容你照原样写,但凡要写陆初雪三个字之处,你便写成青衣巷陆家孙女便是。” 陆如松一听,愈发感到为难,如此写法,沐晨能认可吗? “万一沐晨不同意这般写法,可如何是好?” 陆张氏却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你只管照此写,我自有法子蒙混过关。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女儿在这儿寻了短见吧。” 陆如松思来想去,眼下似乎也别无他法,只得依言而行。 陆如松也曾苦读数载,秀才之考历经五六回,却始终未能中榜,不过他写得一手好字,倒也算是略有长处。 不多时,一式三份的婚书便已写就,陆张氏又与陆如松低声耳语了几句,陆如松频频点头应和。随后,陆老爷子、沐晨、陆如柏各得一份。 “且慢,为何此处未写初雪的名字,只写了陆家孙女,这是何意?”陆老爷子目光落在婚书上,眉头紧蹙,满心疑惑,不明就里地看着陆如松,搞不懂他为何要弄出这般名堂。 “陆如雪这名字,本是我当初依照陆如霜的名字所取,如今既已决定分家,我自当把这名字收回。”这理由是陆张氏事先告知陆如松的,虽说牵强附会,却也勉强能够解释得通。 “如此说来,她往后不能再叫陆初雪了?”沐晨听闻此言,对这般莫名其妙的操作深感无语。 “自然可以,只是往后若再用这个名字,便与我陆如松毫无瓜葛了。” 沐晨心中虽满是疑惑,但只要这婚书能派上用场,便也不再深究。 况且,双方约定需待成婚行礼之后,这契约方能生效,故而他也并不担忧会出什么岔子。 “侄孙,你看此事,是否需要更改?你若有所顾虑,便让初雪的大伯重新写过便是。”陆老爷子满脸关切,生怕沐晨心生不悦,急忙出言打圆场。 “就这样吧。”沐晨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只见陆老爷子面露愧疚之色,陆如松夫妻则显得神色慌张、心虚不已。 沐晨之所以未加反对,是因他心中另有盘算。他深知,对方一家不是什么好东西,若对方胆敢再有什么离谱之举,自己大可将计就计,趁机一举铲除陆家这个心腹大患。 接下来,便是立下正式婚书,将成婚的日子以及诸多细节一一敲定。 至于二房搬离陆家之事,沐晨要了七日的期限。购置房产并非难事,不过也需花上两日时间,方能确定购置哪一处房产为宜。再者,还需收拾打扫、布置一新,细细算来,七日的时间总归是必不可少的。 另外,正巧后日陆正丰休沐,届时可带他前往官坊办理地契房产文书等事宜。 还得请来涂长治见个面,让他在书院里对陆正丰多多照应,可不能再让陆正丰继续做陆正羽、陆正翼的小跟班了。沐晨深知,陆如柏这人太过愚孝,一时间怕是难以扭转他那根深蒂固的观念,所以便决定将房产直接落于陆正丰名下。 陆正丰年纪尚幼,用心教导一番,应当能够将那些三纲五常的迂腐观念纠正过来。 离开陆家后,沐晨给了杨媒婆十两纹银,外加二两赏钱作为彩头。杨媒婆得了这笔钱财,顿时眉开眼笑,连连说了许多奉承讨好的话。若非沐晨急着赶往极鲜楼,怕是她还会滔滔不绝地说上半晌。 事后,陆老爷子又将陆如松夫妻唤至跟前,细细追问其中缘由。待二人如实相告后,老爷子顿时怒不可遏,将他们狠狠斥责了一顿。 第100章 秋粮 “恭贺晨老弟。” 极鲜楼上,沐晨只宴请了宣传威与吴满山二人。 “多谢宣兄,吴兄。” 沐晨拿起酒杯敬与二人同饮。 大周的酒味道比较淡,酒精度数低,估计最多也就十多度的感觉。 但是沐晨一开始就知道不要想着酿烈酒卖,不然能亏到跳楼。 饮酒的习惯是长期的培养而来,所以指望现在的人认同烈酒那是极难的。 连沐晨自己都不喜欢高度数白酒更何况这些古人。 而且酿白酒又极其费粮食,所以沐晨一定不会去做这个吃力不讨好赔钱生意。 不过可以制作高度数的酒精用来杀菌消毒倒是可以。 “沐晨老弟为何独看中那陆家姑娘,更好的人家也大有人在呢。” 吴满山说的委婉,宣传威跟他说这事的时候他还一脸错愕。 还以为沐晨要骗人家姑娘取乐,结果他如此大张旗鼓的提亲。 “这事说来话长,说完了估计酒都不够喝了。 所以不提也罢,倒是有另外一件事请教二位。” 吴满山瞬间来了精神,他做为精明商人,对沐晨这个样子太熟悉了。 “沐晨老弟,你是不是又有了新生意的路子了?” 是挣钱生意的味道,虽然现在吴家的生意已经让他忙的连轴转,以至于与沐晨交流的时间也少了不少。 但是钱也真的挣的比过往多了不少。 当时自己还以为这极鲜楼不过一个酒楼挣不了大钱,如今听说这一日的功夫极鲜楼就能挣一二百两,这样一年一家酒楼能挣差不多五万两一年。 何其恐怖的数字,感觉都是能与盐糖茶相媲美的生意。 南江虽富,也不至于富到一家酒楼能挣这么多钱。 不过若是知道原因也就不奇怪能挣这么多了。 沐晨将原本的菜价提高了三倍,而成本其实就是增加了起鲜粉。 起鲜粉里都是香菇虾皮这些成本也没增加多少。 如此销量大增,净利润大增,成本却没有增加,所以一天下来营收里七成都是利润。 “算也不算,殿下的名单上,我看到上江太守是自己人,上江秋粮就要上来了,我想或许能做一笔粮食生意。” 上江城每年要送七万石前往山海城,约一千万斤的样子,除此之外还有负担其他边城的部分粮草。 这个数量大致是山海城全体军民两三个月的食粮。 “你打算做卖军粮的生意?” 吴满山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只是这个生意可不好做。 沐晨点头,吴满山与宣传威相视一眼。 “这生意不太好做,要么赚不到什么钱,要么风险太大。” 宣传威跟沐晨解释道这个送粮的两种规则。 一种就是交粮不管送,粮商将粮食送达距离山海城约一百公里处的锦松城。 市价约五六文一斤的粮食也便按这个价给,只是粮商要自承担运输花费。 这种利润很小,粮商送去一百万斤,大致能有个一千两银子的利润,也就是赚个辛苦钱。 另外一种则是管送进山海城,如此粮食价格便有三倍之多,若是马奴围的紧,甚至官家能给出五倍的价格,约莫二三十文一斤。 这就比较厉害了,若是送一百万斤粮食,被马奴截去一半,剩余的也能赚不少。 但是这种则不免要死不少人,不死的大概率也被马奴掠去,所以很难找到足够胆大的人去押送。 “就用这次要来的大船去送,我研究过了,那艘铁船我还需要继续改装一部分,由于改装后也不能装太多,但十万斤粮还是绰绰有余。 先从陆上将粮食运到海津港,然后十万斤一船往山海城运。一个半月内绝对可以送进去一百万斤以上。” 若是能运进去一百万斤,按十五文一斤的价格,成本就按五文算。 如此便是有一万两的收入,这种军粮输送的生意也不用上交利润。 所以吴满山心中一算,若是马奴围的再紧些,运粮的时间再久些,运进去两百万斤,甚至三百万斤。 “这事应该能成,我参一股。” 吴满山合计这事能干,便决定参一股,最主要还是在沐晨里尝到的甜头太多了,所以直觉相信这次也没问题。 过往二三两位皇子不对付,三皇子几乎不到迫不得已不会让宣立勋出面让宋之玉出船。 二皇子也几乎是不受到皇帝的压力也绝不同意宋之玉出船。 所以过往除非是马奴围的太紧,以至于山海城快饿死人了,除此之外双方都会不会轻易配合。 “你们这次挣钱也带带我。” 宣传威也赶紧凑上来,上次的事回去后,老爹对他一连嘱咐了好几回,有机会一定要与沐晨多亲近,多走动,凡事能参与多参与。 “这次必须带宣兄,没你还真不行,你那些甲士回头都借我用用,跟着船一起押送粮食。” 事情的分配,吴满山还是出钱出人去上江收粮然后由南疆港口通过吴家的船往海津港送,剩下的就看沐晨与宣传威如何将粮食送进城。 第101章 陆正丰 前世想着有钱了就一定要躺平,现在发现了有钱也躺不平,每日事情也还是忙不完。 除了要日日弄那些个两酸两碱,还得处理其他人来人往的事。 给陆正丰置的宅子不算大,两进的院子,差不多只有沐府的三分之一,离沐晨这里步行一刻钟多一些,不算远。 但毕竟是城东的房子,花了也有差不多二千两银子。 所有东西一应置办好,办了手续,从牙行请了下人,又给了未来的岳父岳母一些银票。 可怜陆如柏夫妻这些年都给陆家做牛做马了,连个私房钱都没多少。 平时虽是家中下人一口一个二爷,这二爷也过的太惨了。 庶子的命也是命,怎么庶子干活就不用正常给钱了,这是正宗生了个便宜牛马。 因为按照约定陆初雪要从原来的地方出嫁,所以便还住在老宅那边,陆王氏也日日回老宅去陪着说说话。 陆初雪偶尔也出来走走,去新屋这边,只是定亲后为了避嫌,是不可能去沐晨的住处。 不过陆王氏常以邀请未来女婿上门吃饭的名义让沐晨来与陆初雪见上一面。 前两次沐晨吃完都有点想泪流满面,不是因为感动,单纯是因为太难吃了。 每日吃惯了极鲜楼的食物,沐晨的嘴也挑剔了不少,所以难怪那些大户几乎日日要在极鲜楼里消费。 只有陆如柏还是有些不习惯,前面的日子,还日日回老宅去做上门苦力,尤其喜欢站门岗。 后来还是陆老爷子觉得多少有些不合适,才让他不用过来。 由于不能去老宅干活,陆如柏开始还坐不住,每日在新宅前不是站门口就是扫庭院,搞得下人们以为是活没干好。 给地面擦的比桌子都干净,陆王氏实在看不下去,只得给他找个院子里修剪树木花草的活。 陆正丰开始也都是懵的,从卑微庶出子突然变成两千两银子的宅邸傍身的有钱公子。 堂姐夫变成了亲姐夫,家里来通知去买新宅的时候,还以为被阿爷扫地出门了。 当然提桶跑路跟扫地出门也没什么区别,几乎都是净身出户。 书院那边沐晨请涂长治将他从岚亭院转到涂长治所在的清风院。 清风院的夫子就是涂长治的夫子,如今涂长治也是给他打下手。 另外沐晨逮到机会就要给陆正丰洗脑。 庶嫡同源,人人平等; 庶子嫡孙宁有种乎; 差点给陆正丰洗的走火入魔要出去振臂高呼一声:嫡子已死庶子当立。 好在经过反复的思想教育和信心树立之后。 陆正丰终于不再觉得老宅的人就该高自己一等。 人应当通过自己的努力与拼搏决定自己的价值与地位。 实际上陆正丰的脑子和勤奋都没有问题,主要是平时还要照顾陆正羽和陆正翼自然学习上的时间就压缩了不少。 涂长治给陆正丰做了个摸底,整体还算不错,努力努力下次考秀或许能榜上有名。 关于背书沐晨还是有些经验,原身的记忆里也有些考科举的记忆,不过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的人去做。 涂长治说他有机会那就多少是有些机会的。 第102章 上江城 又过了几日 安排好这边的事情,沐晨便要去一趟上江城。 上江虽然不比南江,但是物产也是极其丰富。 吴满山在上江的收粮开始也算是十分顺利,这段时间已经陆续收了六十万斤,并陆续发往海津城。 不过最近听说遇到竞争对手与他恶意抬价收粮,导致进度受了不少影响,这也是沐晨要过去一趟的原因。 沐晨一直以为新粮上来是先脱谷再晾晒,结果这边是先晒再脱谷,再脱壳。 上江城离南江城不算远,马车过去三日内就可以到。 上江地界绝大多数地方都是一马平川,最主要则是水路发达,几乎所有田地的灌溉水都很充足。 这也使得这里的亩产能有三四百斤之多。 当然对于后世动辄亩产一千多公斤的杂交稻,这是没法比。 但在这个时代亩产基本都在二百斤多点的样子,所以上江的田都可以用肥田来称呼了。 宣传威则是去了海津港,带人熟悉一下路线,顺便按照沐晨说的改装下船只。 毕竟说好挣得钱他得两成,光派手下的人干活肯定是不够的。 “沐晨,见过陈大人。” “沐公子,多礼了,虽远在上江,我可是久闻沐公子的大名和事迹了,请请请。” 到达上江第一件事,自然先是拜访太守陈守礼。 “大人百忙之中还要抽空招待,沐晨感激不尽。” “哎,客套话就不用说了,都是自己人,何况你们这也是减轻了我的压力,感谢还来不及呢。” 上江城太守陈守礼得知沐晨等人要收粮送往山海城高兴得很,立马全力配合。 毕竟以往他得担负起组织商人去送粮的任务。 “陈大人,今年秋粮产量如何?” “自然还是极好的,这几年风调雨顺,上江城治下水田有近两百万亩地。 今年尚未统计完,按照往年来看,光水田的产量应当不低于四百万石,算上其他零零散散的散田与旱田这些不好计数的,估计还有几万石。” 上江的田极为好耕种,几乎是每户的田都是挨着水源,所以不仅产量高,每户的劳动力也能耕种更多的田。 同时沐晨在脑子里快速换算,一石约莫一百五十斤,也就是上江城的粮食可能六亿斤的样子。 上江是三城中人口最多,其中绝大多数以农户为主,除了种植业养殖业也颇为发达。 “若是按照这个数量,上江可有多少粮食用于出售。” 产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卖多少。 “上江城治下包括各村属,人口约有六十万多一些,一年自需粮食不会超过一百五十石,多余的多是向其他州县出售。” 沐晨简单算了下,如此便是大约有近四亿斤粮食可售。 心中直犯嘀咕,这么多粮食吴满山怎么说有人与他争粮呢。 正思索着,就听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 “狗官,你们这些狗官,凭何理由就乱抓人。” 只见四名官差押着一中年男子进来,中年男子脸上疤痕许多,都是旧伤。 被捆的的结实,但是还是挣扎的厉害,几乎是被抬着进来的。 “陈大人这是?” 沐晨给这一幕弄得一头雾水,怎么还抓个汉子过来,捆的这么抽象,自己也没这爱好啊。 “这人最近一直给吴公子找麻烦,我怀疑他有意破坏军粮的输送,怕是敌军奸细,所以今日给捉过来审一审。” 陈守礼选这个时候把人抓进来,自然不是巧合,人已经是绑了一会了。 用意自然是向沐晨示好也是向三皇子邀功。 “你们这些狗官,惯会给夷狗,猪奴送粮食。 喂饱了这些个贼人,又来害我大周百姓。 狗官,狗官。” 不等对方再骂,便被一旁的官差一拳砸在脸上,瞬间鼻血便流了下来,接着便是一团稻草团塞进嘴里。 这玩意比布团好使多了,要是还想把它用舌头顶出来,要把嘴里全划烂。 “押下去,回头本官来好好审审。” 官差随即将人拖走。 第103章 老军户 “陈大人,这人什么来历?” 沐晨看这人也全然不像陈大人说的那样可能是敌人的奸细。 毕竟要是敌人的奸细,按理怎么也得喊两声大人冤枉之类的,怎么能骂的这么带劲。 “此人叫李自忠,城南人,之前在北境打夷狗,算是个老军户了,受伤退下来的。” 陈大人解释道,全然没注意到沐晨一脸黑线。 你都知道人家是老军户,你还说人家是奸细,你这不是准备莫须有么? “这人既然是老军户,怎么突然成这样了。” 沐晨也只能看穿不说穿,毕竟人家是帮自己的忙。 “这些老军户,大前年去送过一次军粮,结果违反命令,所以上面就不准他们送粮了。 之后这些人就开始各种捣乱,但凡知道谁要是收军粮的,都会过来敲竹杠搞事情。” 陈太守说起这事也是直摇头。 “你说的是这些人?不止他一个?” 沐晨都震惊了,这要是遍地地头蛇,岂不是烦死了。 本想着这么多粮哪里不能收,根本不愁买不到,要是遍地刺头那可就棘手了。 本来想着过来帮吴满山对付一下竞争对手,方案也想好了,对方要是恶意抬价要,就从周边调粮食过来。 把他喂饱涨死,再把他肚子扒开把粮食拿回来。 对方再富能富的过南江首富吴满山?再狗能狗的过自己这个狗头人? 但是这要是一身虱子,沐晨可就愁了,这哪能搞得完? “这些老军户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皇上对这些负伤归来的老军户都有照顾。 光安置在上江的老军户就有三千人,每一人都有十亩水田安置。 这些年这些老军户攒了钱又会买田,所以多的都有二三十亩地甚至更多。” 沐晨听的头皮发麻,三千人,手上还都是地一大堆,这些人你还不能把他逼急了。 都是死人堆里杀出来的,难怪给吴满山整得有些头疼。 “那你抓回来这个,你不怕收不来场?” 沐晨不禁为刚才打人的官差发愁,这要是对方秋后算账,暗中使坏也真是不好受。 “那个不怕,李自忠家中有个独孙,他不敢事后搞事情,都是当面来硬的。” 听的沐晨都忍不住想骂,你这个狗官,你有本事抓人,你有本事别拿小孩子当挡箭牌啊,怎么还好意思给老军户扣奸细的帽子? “这人回头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沐晨心想着,这对方人这么多,你抓这一个也不是事啊,也不顶事啊。 “把他抓了,老军户们回头就得来吵闹要人,就没时间去抢军粮生意。 沐公子到时候便乘机多收些便是,那些老军户不敢在这里闹事,冲击公堂可是重罪。 一旦惹怒陛下,把他们田都收回了,他们连屎都没得吃。 所以过几日便公开审理,我先与他们对骂几日便是。” 沐晨真是服了这个陈守礼,难怪能被三皇子放在上江这个位置上。 守不守礼不知道,但至少不守德,这事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干。 “陈大人可否将这人交给我来处理,与其与他们结怨,不如把事情处理好,省的往后总是如此,也是麻烦。” 沐晨也打算借此机会跟他好好聊聊,戍土卫边匹夫有责,何况他是老军户,更应该清楚其中的道理。 总不能自己有了田吃着粮就让曾经的袍泽们饿肚子不成。 若真都是这些不讲理黑心肝,自己也不怕亏本也要把他们全扳倒。 “沐公子愿意试试也可以,不过对付这些颇有些难办,都是些油盐不进的人。” 陈守礼自然不是没有好好与这些沟通,只是基本都说不到几句话就吵起来。 第104章 李自忠 沐晨在两名狱卒的陪同下进了地牢。 李自忠被单独关押在里面,绳子没松,嘴里依旧是一团稻草。 或许是难受的厉害,靠着墙直哼哼。 李自忠看到官差带着沐晨进来,立马又想挣扎着起来骂,奈何绑的太紧实在是站不起来。 沐晨看他那眼睛瞪得样子,哼哼的语速极快,估摸着应该骂的挺脏。 “这个稻草怎么给他去掉?这个直接拔出来,估计嘴里得划出不少口子,你们下次别这么糟践人了,都是保家卫国的老军户你们怎么忍得下心。” 李自忠被沐晨这一说竟停了骂,一时也分不清沐晨什么意思。 沐晨走到跟前这才看清这个老军户,一个刀疤足有十多厘米长,从额头一侧划到另一侧。 不难看出当初这个刀口很深,说不好连骨头都划到了。 “公子说的是,往后一定不敢了,这个也不难取出,让他先含一口油,然后再慢慢将中间的稻草抽出来即可。” 一名狱卒去取了小半碗油过来给李自忠端过来。 估计是这稻草塞在嘴里确实难受,李自忠也没反抗,把半碗油含进嘴里。 “嚼几下,给油浸进去了,就给你弄出来。” 狱卒又提醒了一句。 片刻功夫,狱卒用筷子一掏一拉,中间的稻草被掏出来,随即草团一松,便整个取了出来。 “你们这些狗官,烂卵子的臭东西。” 李自忠呸了两口,立马又开骂起来。 沐晨看了下绑的绳子有点紧,估计自己也拆不开。 “给我把小刀,你们先出去,我跟他说。” 两名狱卒互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为难。 “你们放心,我既不伤他,也不会让他伤到自己,你们放心去便是,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见沐晨坚持,狱卒取来一把小刀,然后将牢门开着,出了地牢后守在门口。 “你个狗官,少假仁假义,别以为爷爷我好骗,爷爷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想骗爷爷你还欠点火候。” “别吃那么多盐,不但齁对身体也不好。” 沐晨也懒得跟他多话,这绳子还真不好割,李自忠一骂身子再动更不好割。 “我告诉你,你这个狗官,别以为装点好心样子我就如了你的愿,想都不用想。” “老伯,你哪里看出我像狗官的,我才十七岁,过完年才十八,暂时还没有当狗官的打算。” 李自忠本来火气大的很,给沐晨这不着调的回答一时不知道怎么继续骂。 “谁是你老伯,我孙子都十岁了,我是你爷爷,你这个狗商,给狗官做狗腿子,丧天良,老天也迟早一雷劈死你。” 沐晨终于给绳子割开,这些个官差给绑的,真是没有一个结是活的。 “好好,狗爷,我又不认识你,我第一次来上江城,就算生意有竞争,你也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骂我不是?” “你骂谁呢,你这个狗商。” “你说我是狗,又说你是我爷爷,那不就是狗爷么?” “你这个狗东西,我看你是讨打。” 陆晨赶紧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狗爷,你可不能平白无故打人,我且没招惹你,又给你松绑,你怎么还恩将仇报。” 沐晨心想你要真敢动手,我就只能学狗官拿你孙子吓唬你了。 “少假好心,我不知道你想什么?狗爷我,呸,我才不上你的当。” 老头子火气大脑子都不灵光了。 “狗爷,我有个问题,你好歹曾是大周军士,杀过夷狗立过军功,你也知道粮草对前线将士多么重要,你这天天跟着我们捣乱,你是怎么忍心看着边城将士们饿着肚子御敌于外,你良心不会痛么?” 沐晨想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想李自忠两眼肉眼可见的变得猩红。 “放你娘的臭狗屁!” 第105章 通风报信 沐晨还没反应过来,李自忠已经冲到跟前,举起砂锅大的拳头就要捶。 沐晨心中暗叫不好,这家伙怎么就突然暴走了,这自己也来不及喊想想你孙孙了。 等了半天也没感觉拳头砸下来。 “你们滚吧,别来上江了,上江的粮只能给大周的百姓吃。倒了都不能拿去喂夷狗喂野猪皮。” 沐晨听的还是一头雾水。 “狗爷你可别想,我们现在不会走,以后也不走,我要让边城的将士吃到上江新收的大米,你想挣钱我沐晨也想挣钱,但是我挣得是良心钱,是让大周边军吃饱的钱。” 沐晨对李自忠很无语,你说他的这样也完全不像是装出来,难道自己看起来很像夷狗或是野猪皮? “你知道个屁!你这些粮买去大部分要进了那些个畜生嘴里。” 沐晨似乎明白了什么意思。 “哦!你是说这些粮食会被夷狗和马奴劫去对吧。 狗爷,这个你痛心疾首我也能理解,但是不能因为夷狗马奴来劫,我们就不送粮食了。 那大周的将士这么办?总不能饿着肚子御敌吧。” 李自忠的表情很显然说明沐晨说的并不是他想表达的。 “什么被劫走?他娘的根本就是那些狗官给夷狗通风报信!” 似乎某段记忆在折磨着李自忠,让他对着石墙连捶了数次,吓得狱卒都伸头查看情况。 见没有事又关上了牢门。 “狗爷,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夷狗野猪皮劫掠边城时常发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沐晨以为李自忠是因为许多粮食被劫去,所以过度痛心幻想出这么一幕来。 如果真是因为这样,那么说明李自忠人也不算坏,他只是痛心粮食被敌人抢去罢了。 沐晨还想出言相劝,李自忠却缓缓坐在一旁凳子上,仿佛身上背负着什么极重的东西。 “前年三月初二,我与上江军户筹集了一万石粮食,准备捐往肃州石风城。 其中半数是我们这些军户自己种的。 以前苦啊,夷狗围的紧,粮食不够吃啊,就饿着肚子打,饿急了就在死人堆里割了夷狗的肉吃。 所以就日日想着多种些粮往边城送,让留在那里的人,多一日饱少一日饿。” 沐晨没接话,李自忠这样子,大抵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然一个愿意把差不多一百多万斤粮食捐给边城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斤白米五文钱,价值大几千两银子,这些军户说捐就捐了。 “两千军户,车拉肩扛,马背牛驮一路向北,一路文书开道发往石风城。 三月二十六,队伍行进至肃州境内石湖嘴。 石风城发来急报,让我们在石湖嘴休整一日,第二日穿过石山口,山口处会有石风城边军来接应。” 李自忠又蹲在地上,或用狱卒的茶碗,或用竹筒,甚至抓了一把草,给沐晨摆出各个地点的位置。 “那日,或许是石湖嘴的水好,或许是石湖嘴附近的草肥,或许那一日大多数人都命不该绝。 离石风城不过百里路,大家都想着赶一赶,当晚就在石山口过夜,第二日一早再赶赶路半道遇到石风城的人,也让能让他们早点拿到粮食回去。” 沐晨听着这段知道肯定是那日出事了。 “遇到夷狗了?” 李自忠点了点头,随即苦笑了一声。 “夷狗从石湖嘴的方向追过来,那时我们离石山口不到二里地。” 沐晨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石湖嘴在南,石山口在北,石湖嘴附近没有村庄,夷狗是直奔石湖嘴去的,估计没找到人又转头向了石山口。 再联想到那封急报,沐晨只觉的头皮发麻。 “会不会是夷狗恰好要去给马喂水才去的石湖嘴。” 沐晨觉得这个理由都说服不了自己。 毕竟对方又从石湖嘴追向了石山口,若不是知道对方的行进路线压根不会这么走。 “从石湖嘴到石山口全是平地,若是那日等在石湖嘴或者是路上被追到,那一日所有人都得死。 还好夷狗距离我们还有十里地时,而石山口却近在眼前。” 第106章 反杀 “老李,夷狗!” 石山口前地势平坦,远远就看到一队骑兵奔袭过来,若不是这些老兵眼睛都毒的很,估计要以为是边军来接的。 “把车拉到山脚,用粮车拉三道拒马埂。” 都是边境上跟夷狗杀了几十年的老兵,对夷狗的打法也有了些应对的经验。 将马车拉到山口,让拉车的牲口趴在粮车之间。 如此拉起三道粮车围成的简易防护,前两排围成半圆对着平地方向,后面一排则是挡在众人身后,形成一个闭环。 两千人太多,不能都缩在这个人包围圈里,拿着弓弩的要往山上跑,石山口碎石多夷狗的马不好冲上去。 也不能所有人都往山上跑不然夷狗要杀了拉车的牲口。 夷狗来了二三百人,看到这些头上白发比黑发都多的人居然还井然有序的组织抵抗也是诧异了那么一瞬。 过往这些送粮的一看到夷人,跑的飞快,夷人就骑着马追在后面边射边砍,跟狩猎一般。 最后活下来的周人跑不掉就被抓回来做奴隶,拉着粮草进草原。 夷狗的马队在平地上远远的转着跑了两圈,确定大多都是一些老家伙,青壮不足百人。 “老的全宰了,年轻留着拉车。脑袋割的最多的勇士赏奴隶二十。” 夷狗的头子看起来却只有十几岁模样,估计也是出来刷经验的。 对于他们来说大周的运粮队就跟羊群几乎是一个意思。 几百夷狗兴奋的呼嚎而出,如同一群野狗冲过来。 夷狗擅长用马刀,弓箭也是好手。 老军户们举着拆下来的车板做护盾,一手拿着带抓钩的矛严阵以待。 这种宽木板厚实,夷狗的弓箭难射的穿,还有一袋袋粮食挡着,夷狗不冲进去来也算是安全。 不过夷狗要是冲进来,双方就是看谁杀的狠了,这种三道拒马埂的打法,马跳进来,就不够距离冲锋跳出去。 所以一定是一方死干净了或者投降才算结束。 夷狗当真也是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几轮箭也是随意的往里射。 山坡上躲在石头后的人,拿着弓弩对着夷狗不停地放箭,借着高度优势,让夷狗射箭时不敢靠的太近。 随着小头领一声令下,几百夷狗拔刀跃马跳进临时构建的拒马埂中。 双方立即展开近战,山上的人也开始一边射箭一边往山下移动参与近战。 或许夷狗也没想到,以往的周人遇到他们不是跑就是跪地求饶,怎么这群老不死的这么硬。 拒马埂里空间有限,马匹冲进去不能发挥速度优势,抓钩可以将人从马上拖下来。 夷狗的甲用矛难刺穿,要把人拉下来拉起头盔再割脖子。 好在是人多都是又是老军户,日日种地身上还是有一股蛮劲。 又是做好了与夷狗相遇的准备,钩矛弩弓都带的齐全。 各个不畏死的拼杀,终于把不断冲进来的夷狗杀的精光。 小头领本以为是个单方面的屠杀局,没想到最后反被对方给反杀,掉头还想跑,估计是太慌张,竟没拉紧马绳摔了下来。 几个老军户趁机骑上夷狗的马冲过去将其擒住,拖了过来。 双方死伤的人都多,夷狗加上这个小头领就剩六个人。 送粮队这边则是更惨,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毕竟是年纪在这里,足足死伤了六七百人。 用矛钩抓人,基本上就是以一换一,拉到人就得挨一刀,没拉下来估计也得挨一刀。 李自忠运气好,一刀贴着额头,再往下一寸估计一双眼睛当场就没了。 他儿子则没有这么好运,马刀直接划开了颈脖,仗还没打完就早已没了气息。 第107章 出卖 “说,你怎么追到这里的?什么人给你通风报信的?” 那小头领已经吓得不轻,说的呱啦呱啦没人听得懂。 “老胡,过来听他在狗叫什么?” 很快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人被扶了过来,背上中了一刀,还好伤口不算太深。 疼的汗直冒,咧着嘴就过来了。 “他说他是夷狗千户家的儿子。” 老胡能听懂夷狗的话,也能简单说一点。 “他叽里呱啦这么长,你怎么就说了一句话?” “后面都是没用的话,什么不放了他,他爹一定给他报仇。” 闻言一个老军户上去就给他两巴掌。 “问他谁给他通风报信的,这夷狗来的蹊跷,不可能是乱摸过来的。” 老胡来回问了几句,骤然脸上变了色。 “怎么说?” “他说是,他说是,是石风城里大人告诉老夷狗的,具体是谁他也不知道。” “放他娘的狗屁,狗崽子不老实,拉几个夷狗过来剥皮。” 夷狗背上有一块狗头纹身,算军功时就是数这个这块纹身皮。 所以不是整块割,就割这一块就行。 小头领没见过这场面,当场送就湿了裤裆,一股屎尿味冒了出来。 接着又是一阵痛哭流涕的叽里呱啦。 “他说什么?” “他说,每次都是城中的大人告诉他们送粮队走的什么路线,大致多少人,去哪里可以截杀到。” 老胡已经感觉不到背后的疼痛,冷汗却流的更多。 “我去你个狗娘养的杂种,还敢挑拨离间。” 一个军户自然不肯信,一刀将人给劈死。 其余人不免心痛,真要是个千户家崽子,怎么也能换一百个俘虏回来。 只是现在砍都砍了。 “找个山洞把战死的伙计们抬进去。” “我们不能把他们放这里,死了也要带回上江。” 一群人争执了起来,有的人不愿意把死去的人就这么扔在山里,说好的同生同死。 “别吵了,听老孙的,把人抬进山洞里,点上马灯,夷狗的马都用上,轻伤的自己骑马,伤重放在粮车上,尽早把粮送进石风城。” 李自忠额头的血一直不停的渗,整个人看着失去的生气一般。 毕竟死了儿子,还不能带回去,其他人心里再难过也得忍着。 大家都不再多说,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 这个小狼崽子不管说的真假,这里都不能久留,夷狗发现出去截杀送粮队的人没回来,自然会倾巢出去找。 若是他说的是真的,那就更不能留,不但不能留,还要立马送完粮食返回上江。 总之现在一刻也不能多耽搁,将夷狗的皮都剥了下来,小夷狗的纹身精致得很,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低。 将堆放遗体的山洞用石头堵死后,送粮队继续出发,只是这次也没有欢声笑语,连拉车的牲口都不怎么叫了。 第二日上午,城墙上的士兵远远便看到送粮队。 长史刘子业闻言从床上惊坐而起衣服都没来得及多穿,披上长袍便出了城门来迎。 “大人,说要今日在石山口与我们会合,这是天黑了再出发么?” 刘子业一脸尴尬,送粮队的人大多浑身血污一脸疲态,但是脸上同样清晰可辨的怒色。 “这正要出发,你们就到了,快入城休息,我这就命人造饭。” “大人不用麻烦了,还有其他粮食要运,不能多耽误,这里是几百张狗皮,我们这些人用不上了,便送给大人。” 孙德旺取来两麻袋人皮扔在长史脚下,刘子业拉开袋子最上面的就是那小夷狗的皮。 顿时额头汗流如注。 “还是进城休息休息吧,你们远道而来,总该把这一身血气洗去。” 刘子业还想留住众人。 “不用了,这一身狗血能吓得住孤魂野鬼,这次就不进了,下次来再进城也不迟,卸粮!” 也不管刘子业脸色如何难看,众人还是把粮食一股脑的抬下来。 边军看到粮食自然高兴,也都配合着去搬运。 回程众人行至石风城视线外才又调转了方向没有从石山口回去,而是绕道去了金州再南下折返回去。 李自忠要去看儿子最后一眼与众人暂时分了别,独自去了石山口,数日后在寿州境内追上众人一起回了上江。 从此之后李自忠便与老军户们做起干扰送军粮的活。 第108章 承诺 在听完李自忠的回忆,沐晨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要阻止粮商往北边送粮。 自己的独子在那场送粮中没了,诸多老友也在那此事件中身埋他乡。 从石风城折返途中还去了一趟石山口。 结果看到大片的夷狗来来回回在他们原本要走的路线上扫了许多遍。 若不是送粮队更改了路线估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狗爷,我估摸着当时肃州境内的边防正在转移给三皇子,所以难免有小人使坏 我相信大多数边军边将都是在拼死守卫国门的。” 权力交接时,沐晨相信一定会有人趁乱浑水摸鱼,从中获取更多的利益。 “我劝你也别趟这波浑水,看你不像坏人所以好心劝你。” 李自忠根本不相信是权力交接的问题。 “不管怎么样,你有你的想法,我的想法只有一个,把粮食送进山海城。” “你送不进去!” “送的进去。” “拿什么送?” “铁甲船。” 李自忠一愣。 “什么铁甲船?” “我有一艘铁甲船,粮食先运到海津港,然后从海津港一船一船的往山海城送。 马奴船小,拦不住铁船,粮一定能送进去。” “有铁甲船也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沐晨现在知道老军户心里过不去的坎是什么。 “狗爷,我知道你儿子和同去的人的死让你有了心结。 但我相信你儿子当初选择跟你去,现在他若是活着也一定还会选择去。 如果你们全然否定了当初的事,那他们的死才是白死了。” 李自忠的眼睛再次红了起来,只是不是那种想要杀人的猩红。 “我沐晨跟你保证,从我手里出去的粮食会全部送进山海城。 我要是送丢了一石粮,我以后便再也不趟这个浑水。 若是粮食进了山海城,还有人敢把粮食送进野猪皮或者夷狗肚子里。 我保证带着你,带着火把,我们一起把边城的粮仓全点了。 狗爷,我相信你儿子在天之灵,也不会忍心看着戍边的将士们饿肚子的,就像他当初担心你饿肚子一样。” 听到最后李自忠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或许是给沐晨讲的往事,唤醒了某些悲痛的记忆。 “我真是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李自忠一连串的不甘心,或许是不甘心自己的大义葬送了儿子,或许是不甘心自己的一腔热血换来自己人的背叛,或许不甘心这辈子光复北地无望。 沐晨扶着李自忠出地牢时,已经有数百老军户过来骂街了。 见李自忠状态不佳,都以为他在牢里受了大委屈,外加鼻子上那一拳,还看得清晰。 老军户们瞬间就要找太守说理去。 “老孙把人带回去,我是摔得的,咱回家。” 两名老军户过来将李自忠扶过去。 “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干了什么好事,你们一个别想跑。” 姓孙的老军户对着两名狱卒骂道,这两名狱卒比之前绑人的官差可就温和多了,连连说是。 “小子,明日你过来找我,我住哪里你自己去打听。” “多谢狗爷。” “不过你最好是没骗我,我们这些老东西,别的不硬就是骨头硬,你要是没那本事最好早点离开上江。” “知道了狗爷,我明日一准早早到,您慢走。” 等出了城,老孙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成了狗爷?” “刚那娃叫狗娃,他喊我老伯,我说我是他爷爷,他便叫我狗爷。” 李自忠估计受了沐晨影响说话也不着调起来。 “怎么感觉你去吃了大苦头还挺高兴的。” 李自忠把沐晨要用铁船运粮的计划跟他们一说。 “那小子毛都没长齐的样子,你怎么还把他的话当真了。” 老孙看沐晨十几岁的样子说话哪能当真,估计又是谁家贵公子出来做样子。 “我也不知道,我就感觉他说的是真的,且看他明日敢不敢来。 到时候送粮我也去,他要是骗我,我就把他船凿了。” 李自忠心中暗下决定,若是沐晨敢骗自己,自己就算把乖孙托孤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成,我们也去,要是真的,我那还有一万斤粮全送他都成。” “对。” 众人都应和道。 第109章 收粮 第二日,沐晨一早便带着吴满山的人直奔李自忠家。 地址是陈守礼给的,听说沐晨把人说服了,他真的是服了。 一直还好奇沐晨这人什么本事居然还能让三皇子如此重视。 现在他倒不觉得搞定三皇子有什么厉害的,但搞定这些老军户是真厉害。 老军户们的屋子不算大,但是都有个储存粮食类似粮仓的东西。 “狗娃,你真来了。” 沐晨这一路过来已经被七八十人喊狗娃了。 还没进李自忠的院子,又被一群人喊了狗娃。 “既然约好自然要过来的,这个粮我要给他送进山海城,野猪王今天来了也拦不住我,我说的。” “说的好,有志气。” 众人一阵猛夸后又回归正题。 “你那船一次能装多少粮食。” “十万斤打底,也不能太多,船上要装些弩枪。” “一共你打算送多少粮进去。” “那边要一千万斤过冬三月,我估摸着,我打算至少得送两百万斤。” 两百万斤应该够山海城里的军民吃上大半个月。 这一趟最低利润得有十文钱一斤,宣传威两成,吴满山三成,自己五成。 至少一万两要挣的。 “我们这些老军户手里,自己种的加收的,得有一万石有余,足够你要收的量。 你要真能全送进去我们这里就够了。” 这个量已经远远超过沐晨的预期,虽然自己也想多收点,但是船就那一条。 “多谢各位老英雄,我沐晨保证将粮食安安全全,完完整整的全送进山海城里。” 省去跟农户收的功夫,晒好的稻谷送往上江城里脱壳,再拉到海津港。 这下至少能省两三日的功夫。 “狗娃,你可别急着高兴,咱丑话说在前面。 你别话说的太满,这粮送不进去落在马奴手里我们可不放过你。” 姓孙的老军户应该是这些人中的一个领头,大多数的话都是他在说。 “我自然有这个信心和把握。” 只要算好每日潮汐和海风的时间,马奴的小船根本拦不住,只能看着铁船来回跑。 “我们有一个要求,你若同意了,这些粮我们都能卖给你。 你要是真能运进去,明年包括以后我们把粮给你送到海津港。” 沐晨毕竟看起来是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李自忠信不能代表所有人都信,也就是沐晨敢带着人来,这些老军户才又信了几分。 “诸位请讲。” “我们要跟船。” 沐晨闻言则是思考起来。 众人一看以为沐晨这是心虚。 “狗娃,你要是没这个本事,现在走我们也不怪你,但是不能把我们的粮给糟蹋了。” 李自忠先是提醒道。 “狗爷,我不是没这个本事,我那大铁船本是不小,但是改装后只能装十万斤粮外除了驾船的船夫,只能配了五六十军士。 你们要跟着去我船上装不下,我总不能让那些军士们下船,万一遇到特殊情况我怕船都被马奴抢走了。” 沐晨将船尽可能的利用到极致,粮食装太多,不但跑不快,而且吃水一旦深了,马奴就有机可乘。 甲板就那么大空间,为了防止马奴射箭都是尽可能减少甲板的暴露空间,还要设置床弩,所以难以装载更多的人。 沐晨将船的情况跟自己的想法与众人说清楚,一群人闻言也觉得有点道理,一番商量后又有了决定。 “我们不多去,就去三个人,三个人的空地总该有的,我们就缩在那个角角里保证不多占用一点空间。” 李自忠说道。 “对对对,我们就去三个人,虽说一个人也可以,但是三个人我们也相互有个照应。” 毕竟这才是第二次见,说完全信任自然不可能,所以一群人商量下来去三人是最低的保证。 万一沐晨耍手段,总不能说三个人都是水土不服死了,食物中毒没了,或者被马奴害了吧。 真要是那样老军户们绝对不会放过沐晨。 第110章 海津港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答应你们,但是说好,就三人多一个都不行。” 这些老军户虽然各个有力气,但是比起宣传威的军士看起来应该还是有点差距。 岁数在那里,人不服老是不行。 “成成成,一言为定。” 众人闻言则是大喜,之后的粮食装车给钱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老军户们以往都是常年挨饿,对粮食极为珍惜也极为重视。 所以这些粮食比从农户那里收来的要收拾的好的多。 上江城的河道上建有大量的水磨,上江产粮极多,靠人工舂臼或者石磨效率都远远跟不上。 粮食完成脱壳,送往海津港大概要六七日的功夫。 沐晨需要先返回南江,这次去海津港估计要待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跟家里交代,防止陆家那边又有什么人幺蛾子。 这次回来没多少日子就是过年,年后就要娶陆初雪进门。 经由水路回去,一路顺风顺水只需要一日功夫不到便能能到。 上江这边吴满山的人负责将粮食脱壳后送往海津港,老军户们一个个都积极得很,倒省了许多人力。 这些人自备牛车马车给粮食拉到上江脱壳,然后装上河船经过水路运到南江,再由海路送达海津港。 六日后,海津港 “狗爷,你们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说好的至多三个人。” 沐晨看着码头上大几十老军户,头皮都麻了。 “狗娃,你放心,说三个就三个,我估摸着这次足足运来了三百万斤粮食。 你看你一船只能运十万斤,我都算好了,得运三十船。 我们来的人不多不少正好九十人,每次三人不重样。” 李自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好像哪里又不大对劲。 “等等,你们不是跟一次怎么进城就好了,每船都要去?” “对啊,那是自然的,不然哪一船被送丢了我们怎么知道。” “那要是每一船都要跟,那也不用每一船都跟三个人吧。” “要的要的,我们也是劝了,这些实在是劝不下来了,再劝就要伤感情了。” 那日说好三人后,李自忠自认人是自己找回来的,自己肯定有资格去。 老孙觉得自己出的粮最多,而且自己光棍一个,老李有个金孙都能去,自己更能去。 如此下来,各个都觉得自己可以去,三千老军户各个都是犟种。 又是比力气,又是比资格,最后这些是实在劝不下来的了。 最后想了个钻空子的法子,只说三人又没说是具体哪三人,只要每船三人就行。 “你们这不是耍赖么?” “哎,这可不能乱说,我们都是讲道理的,都是君子协定,说三人,你看我们也没耍赖说是十人八人的不是。” 沐晨真是感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沐晨倒不是怕被监督,这是这些个老头子万一哪个晕船或者其他更严重的事都会给运粮造成更多的不确定因素。 为了防止沐晨不同意,三个老军户先行一步佯装帮忙搬草料上去。 船中层是粮食,下层是沐晨改装的人力动力轮仓。 船夫们在这里通过推动转轮,驱动铁船两侧的水轮旋转,从而使得铁船获得额外动力。 沐晨只能叹了一口气,这些老军户啥都好,就是犟起来有些耍无赖的感觉。 运粮船要趁着涨潮出发,然后在退潮前离开山海城,否则船就会因为水浅出不来,强行出来一旦搁浅就铁定死翘翘了。 第111章 进城 第一船三个老军户,沐晨都不眼熟,但是能挤进这九十人里,应该是刺头中的刺头。 沐晨考虑对人家客气点,不能真让人家缩角落里。 冬天的风由岸上往海里吹,所以出港只需要拉着帆就快,入港,则要侧帆配合水轮。 “公子,还有十里海路就要进湾,进了湾前半段遇不到马奴就没有马奴了。” 马奴只会在入湾口附近和刚入湾那会冲运粮船,过了便不敢再追了。 沐晨爬上桅杆,偷偷拿出这次回去做的简易望远镜,这些新奇东西一个都不能让人知道,所以只能偷偷用。 精度不算高,但是勉强可以用。 湾内马奴的小船大致七八条,不算大,一条船只能坐二三十人那种长条船,挂着帆。 沐晨的铁船大,四五里地时,就看那些小船开始动了起来。 双方都清楚自己的实力,小船也没靠近,或许是第一见,还有带轮子的船。 铁船上宣传威的军士已经都在床弩前就位,箭不多,主要就是起个威慑作用。 “狗娃,这个可以啊,那些个马奴都不敢靠近。” 老军户这次是真信了,这个是真好,可惜肃州那边是没法用这种铁皮船。 这第一趟就算这般平平无奇进了城,山海城的东面就建在礁石上,伸出的一段不长的宽石桥则类似码头。 铁船缓缓靠过去,城里的人打开城门,随后诸多早已就位的四轮车鱼贯而出。 城墙上床弩都拉上了弦,马奴的小船不敢太靠近,只能远远的看着。 北方这个季节,水已经极冷,落下去大概率是要失温。 城里还有一个月的余粮,最冷的时候水路就运不进来粮食了,所以至多就两个月窗口期。 山海城是一个典型的戍边城,里面什么边军战时为兵,闲时也能担负起兵器制作,城墙和房屋修建等。 山海城连兵带民十来万人,因为马奴经常来扫荡,没法种地,粮食都是从内地运。 大周的各地的粮食就这么维持着边城的稳定,边城近乎坚壁清野,也让夷狗,野猪皮很难长期围城。 一般都是天冷没什么其他事做就,来南边扫荡,抢粮食回去,抢不到就围城,城里饿急了,南边就会想着法子送粮,就能抢到。 第一趟的运输极其顺利,众人都是信心大增。 只是沐晨晕船晕的厉害,后面的船便不去跟着。 交代了宣传威的人,不要跟老军户起冲突,遇到危险就跑,任何时候人命第一位,其次是船。 特殊情况可以把侧板拆掉,把粮食扔海里。 马奴一般不敢靠近大船,但是船速一旦慢了,马奴就会趁机从床弩的射击死角靠过来,然后就会扒船。 这时候就得拿东西来砸,用弓弩射很难打穿盾牌,一包一包的粮食则是最好的选择。 一连二十多船都没什么问题,偶尔马奴想冲一把都会被床弩射回去。 只是这山海城的长史着实有些黑心,明明十万斤的粮食,每次都要故意少算个三四千斤。 害得沐晨每次都得多装个四千斤,如此便只能发二十九船,第二十九船还凑不齐十万斤。 第112章 陷入困境 “狗爷,今天是最后一船了。” 沐晨看着搬空的码头粮仓,松了一口气,每日一船,每次看船平安回来都要长舒一口气。 中途下了几次南江,但是终归还是放心不下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海津港待着。 “怎么就最后一船了,不是明日还有一船么?” 李自忠跟孙姓罗姓老军户都懵了,自己最后一船,怎么没了。 “城里的那个长史克扣我斤两,所以每一日都多装了四千斤。” 现在就剩八万斤的样子,所以也不会用到两日,这一船就走了,也不知道那个黑心肝又要克扣自己多少。 “那不行的啊,我们还没去呢。” “怎么不行了?你们说一日三人,可没说跑满三十船,而且我向你们保证的所有粮食都送进城,如今也只差这最后一船了。” 这三人本想着自己押最后一船来个完美收官,结果自己那船没了。 “不行不行,不然这船我们六个都得上。” 这要等了一个月船都没坐上,那回去不被其他的老伙计给笑死了。 “狗爷,你可不能临到结尾了说话不算话了。” 其实这船粮少,而且一路来什么问题都没有,多带几个人也是无所谓。 不过沐晨还是要逗逗几人,谁让他们钻自己空子。 “老马,你下次来再跟船,这次让我先去,下次我就不来了。” “你想的没,你跟老张商量,这事可别找我,好不容易等到我了,不让我去,我还不如一开始不来。” 其他两人也立马拒绝。 三人又只好过来跟沐晨商量。 “那个沐公子,您大人大量,就让我们跟这一船吧。” 李自忠这求人的时候也不喊狗娃了。 “不是叫狗娃么?” “别捣乱,还想不想去了。” “是是是,沐公子,就通融通融,我们三个就待那个堆粮食的船仓里。” “对对对。” 两刻钟后最后一趟铁船离港。 “这狗娃真不是个东西,真让我们待这粮仓里,都看不清外面什么样子。” 三个老军户骂骂咧咧,不过能上船也算勉强能接受了。 这一次沐晨要跟船因为要去城中办好文书,回去领银子。 城中长史签一个文书整了半天,又托沐晨将城中破损难以修复的一些军械带回海津港。 这个沐晨觉得当真是有些多此一举,这些东西完全不用管它,带回去修复再带回来不如直接换新的了。 不过回去出港是顺风,又是最后一趟,关键是顺利结账,总该给点面子。 等山海城的士兵将东西全数搬上城都已经时候不早了。 本以为轻船出港,结果反而东西还装的不少。 “嘶,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宣传威也就跟着沐晨上了两次船,但是今日海上比第一日多太多了。 随便数一数都已经输了二三十条了。 “是有点奇怪,这个出海是顺风,顺水,进来的时候不拦,出去的时候要拦是什么打算。” 正常情况下进港拦不住,出港一定拦不住,毕竟出港船轻速度快。 即便现在船上还装了不少东西,帆一拉起速度也是极快的。 “先不管他们速度先加起来,敢挡的直接全给他撞沉。” 风帆一挂,水轮还没有怎么转,速度就已经肉眼可见的拉了起来。 “沐晨老弟,托你的福,今年我可要过一个富裕年了。” 船速逐渐快了起来,宣传威悬着的心也松懈下来,开始考虑分成的事。 虽然最后被克扣了十万斤粮,但是总数大也无所谓了。 这一下足足赚了三万多两银子,分到自己手上可是得六七千两。 今年不但不用跟他爹伸手要银子,他爹还得求着他要银子。 还没等沐晨回答,一阵剧烈的晃动,差点把宣传威直接甩进海里。 一名军士本站在床弩前,一不留神直接被甩进海里。 “什么情况!” 沐晨一瞬间觉整个船身直接被拉斜成三十度,往船下一看,虽然水轮的转轴已经没在水下,但是还是清晰的看到根极粗的绳索套在上面,一直拉到水下,估计有一个船锚。 很显然不可能是行驶途中缠上的,沐晨看向山海城方向,不觉想起李自忠之前的经历,顿时浑身鸡皮疙瘩炸起。 “水轮缠上东西了。” 宣传威也发现了猫腻所在。 “这个肯定去不掉,麻烦了。” 那么一瞬间,沐晨大脑一片空白,感觉今天得死在这里。 铁船由于惯性,围绕着被锚定的点转起了圈。 货舱内旧军械给船体撞出了许多破碎的,防护效果也大打折扣。 这铁船其实就是一块块铁皮钉在原本的木船上,所以这猛的被旧军械一撞,许多处都出现了缝隙。 这也亏的船速不是特别快,不然要砸出一个大窟窿,说不定船就得沉了。 “马奴的船过来了!” 还在愣神的沐晨被宣传威大喊一声下清醒过来。 只见数十条马奴的船就往这边冲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 沐晨见宣传威要脱甲。 “我下去,把绳子砍了。” 或许是看到之前落水的人直接就沉了,所以宣传威知道下水要脱甲。 “没用的,快把甲穿上!等会马奴要爬上来了。” 最近的马奴小船已经非常近,铁船在旋转,马奴要寻找好角度才能扒上船。 第113章 鏖战 “把帆降下来,左轮全速转,右轮的人也全部去推左轮。” 看着马奴小心翼翼的寻找扒船的时机,沐晨突然有了主意。 老军户们没穿甲衣,动作快些,一人立马跳进船舱传话,另两人松开绞盘落了帆。 “战!” 宣传威一手抓着护栏,一手端着长枪,将即将爬甲板的马奴刺落下去。 由于船体是斜的,还有不少裂缝,马奴用扒船的抓钩极快速的就能登上船。 片刻功夫已经爬上来二三十人,宣传威的士兵也对得起他说的精锐之名。 船身是斜的,所以一身甲胄反而导致行动不便,即便如此还能一手抓着船一手与敌人缠斗,丝毫没有惧色。 沐晨趁着其他人鏖战的功夫立马喊上另外两名军户,操纵起来床弩,必须把对方的船打掉,否则对方就会源源不断的上来。 沐晨刚抓住床弩,就明显感到船加速了,看来下面已经收到指令了。 两名老军户也都是熟手,虽然重心不稳还是能操作起床弩,沐晨没练过这个,只能搭把手,边递弩箭边观察周围情况。 随着一箭飞出,沐晨看到好几只箭落进海里。 有那么一瞬间,沐晨以为这是重生技能分裂箭。 转而一想这也不可能,一眼扫去,发现原来是城头上的士兵在射击马奴的船只。 只是这个距离,墙头上床弩发射的弩箭早已没了威力。 一连三支箭出去,愣是一个也没打到。 老军户估计一辈子也没想到有一日还要旋转射箭。 “不行,别管马奴的船了,拿着弩箭当枪使,把马奴赶下去。” 眼瞅着不行,这弩箭倒是长度合适做个短枪也行。 马奴这一会功夫已经如同蚂蚁般又爬上来十几人,船身上还有二十几人正在向上爬,看的沐晨头都大。 要不是先前上来的已经打死了一些,估计甲板上形势马上就要转变了。 沐晨瞅了一眼宣传威,一身是血,估计都是马奴的,只要宣传威活着,自己心里就有底不算太慌。 就这思索的瞬间,宣传威又是一枪刺死一个马奴,真是血流如柱,沐晨直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别愣着,爬桅杆上去。” 宣传威看着沐晨大喊一声。 这瘦胳膊瘦腿,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躲高一点,省的自己分心。 “狗娃,你上去,不然等下大家顾不着你。” 沐晨主打就是一个听话照做,开始往上爬,现在桅杆也是斜的,倒也不难爬。 手里还不忘拿着根弩箭傍身,现在还直后悔,当时还想着做一把小手弩来着。 好在随着船速的加快,后续再也没有其他马奴的船能靠近。 由于船身倾斜的缘故,马奴有着地形优势,沐晨这边则是人数优势。 沐晨有些担心李自忠他们,毕竟到现在都还没上来,肯定下面也出了问题。 刚才那么大的振动虽然不担心甩出船,但是货仓里全是东西船身都被撞裂,若是砸到人估计当场就重伤甚至没了。 随着船速越来越快,船身也越来越斜,还有用的水轮也处在贴近水面的位置。 铁船做圆周运动处于外侧的左船身高右侧低。 宣传威索性直接让人全部背靠在船右侧,这些马奴只能抓着左侧船身,一松手下面就会有一群甲士刀枪伺候。 就此双方进入僵持阶段,同时由于倾斜角度的关系,使得外围的马奴的弓箭也不好射中目标。 沐晨看着此时的处境,辛苦一万后悔,早知不走这一趟了,没想到这些狗官真的敢算计自己。 绳索拉的转轮吱呀作响一点松开的迹象都没有。 第114章 脱困 “去把下面这个转动轮的转轴砍断!” 生死关头沐晨灵光一现,想到了脱困的法子。 两位老军户闻言立马明白沐晨的意思,往底仓入口处摸过去。 马奴虽然不知道沐晨说的什么,但是知道得阻止对方行动。 立马就有几个马奴松了手想要扑向两位老军户。 还好二人身手还不错,用床弩的弩箭一个格挡,和几个马奴错身而过,马奴难以控制平衡滑了下去。 随即就是一阵刀砍枪刺,这下真的下去投胎了。 两名老军户趁机钻进底仓堵住入口,防止马奴跟着钻下来。 两人一进船舱就看到被困住的三人以及正在试图拉开旧军械的老马。 “老李你们怎么样?” “我们没事,就是被这些个重物件压在里面了。” 还好船震动时,旧军械先是被甩到左侧,随着船身倾斜才又移到右侧。 李自忠他们几人若是一开始就在军械的右侧,估计当场就被当成肉垫砸死了。 老马一个人力气有限拉了许久也没拉开多少。 “老张你找个斧子下去,我在这里帮老马。” 老张,从乱七八糟的船舱里找到一把手斧,好在船身裂了,船舱里光线也好了不少。 拿着斧子老张一刻也不敢耽搁又跳下下一层。 老张把沐晨的意思与这一层的船老大一说,立马就安排几人过来帮忙。 老张负责砍转轴,这根转轴是用整根原木加工而成,粗的很。 老张砍完换人接着砍,其他人则帮忙用撬棍撬,试图让它早些折断。 甲板上,众人都有些晕船,沐晨直接吐了一名马奴一身,连忙跟对方说对不起。 不说还好,一说又是一阵天女散花,一群马奴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雨露均沾。 要不是此刻大家都难以活动,估计一群马奴就会爬上去砍死他。 僵局没持续太久,一刻钟没到的功夫。 随着一声极剧烈咯吱声响起,船身再次开始晃动。 “抱紧!” 沐晨一声大喊,处于下侧的甲士赶紧抱紧护栏。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沐晨大喊一声时,马奴们都是看向沐晨,毕竟话语不通。 右侧水轮在船夫们斧劈棍敲外加绳索的拉扯之下,终于彻底断开,最终与船体分开掉入水中。 这一下原本右偏的船体立马甩向左侧,一部分骑在护栏上的马奴没反应过来,当即被甩飞了出去落入水中。 货舱里由于船身的猛烈甩动,李自忠三人也成功从缝隙中脱困出来。 几人这次有经验立马连滚带爬的冲到楼梯口处。 底层的船老大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虽然水轮也是这船改装好第一次见。 但是他也知道这轮子一边掉了肯定是船身不稳,要不去处理,单侧轮子等会还是得继续打转。 “把上面的军械往右侧拉过去。” 十多个船夫从底层跑到中层,老张等人也便跟着一起帮忙去拉。 船身还在不停的来回晃动,众人也是得小心翼翼。 船上面此刻还有二十多个马奴,船身虽然还在摆动,但是幅度逐渐在减小。 尽管早有准备,但是毕竟在桅杆上,下面来回两米摆幅。 到沐晨这桅杆上面就成了四米,沐晨硬是抱的再紧还是掉落下来。 运气好没掉进水里,正好砸在一个马奴身上。 沐晨正要道歉,双方互看一眼,没错,确认过眼神,是对的人。 正是那个被沐晨吐了一身的人。 对方赶紧要去摸身边的刀,说时迟那时快,沐晨爬起来就是照脸一脚,随后转身就跑。 第115章 割猪尾 那人挨了一脚,估计是又生气又觉得屈辱。 两道鼻血流下来硬是哼都没哼一声,捡起刀就去追沐晨。 离的最近的宣传威心中暗叫,坏了。 沐晨虽然离自己只有十步远,但是中间还隔着一个马奴,沐晨也不会往自己这边跑。 同时自己还被这只马奴缠着,追沐晨的人又离沐晨太近。 从头到尾都没怎么怕的宣传威,这一刻真的害怕的感觉充斥了每一个毛孔。 沐晨要是死了,他怎么跟他爹交代,怎么跟三皇子交代。 这马奴本就不弱,之前对方扒船时,这边是占了先机,如今人数上虽然己方占优势,但是不能说是完全压制。 马奴好斗勇猛,虽然没穿护甲没有护盾但依旧丝毫不怯。 一般人或许已经跳船逃回自己的小船了,这些剩下的人完全没有逃跑的意思。 似乎只能等一方死完为止。 宣传威焦急见,面前的马奴趁宣传威分神一刀挥过来,宣传威一个侧身,刀从甲上划了过去,不是自己这甲厚估计就完了。 另一边原身这个身板着实不行,对方三步并作两步就追了上来,正挥刀就要朝沐晨身上砍过去了。 生死一刻,沐晨都已经准备好下次穿越了,船舱入口处伸出一柄斧头直接砍断了马奴的脚踝。 沐晨紧张之下一脚踩空摔倒在地,一把刀恰好劈在沐晨胯下一寸不到的地方。 还没等那个马奴强撑起来继续砍,一斧头狠狠的从后背劈进了心脏里,当场毙命。 “狗娃,受伤没?” 李自忠跑到沐晨跟前,查看他是否受了伤。 沐晨惊魂未定的看了看自己下面,还好裤子是完整的。 “还好,多亏狗爷,差点就可以做九千岁了。” 沐晨心里想的这要一刀切到了,回去跟陆初雪怎么解释。 真要是变太监了,自己一定会去娶陆初霜,不然这贱人一定会嘲笑自己。 “让你小子把我们几个放货仓里,活该。” 沐晨忍不住笑起来,索性往那里一躺,极度恐惧过后两条腿如灌铅了一般动弹不得。 李自忠也松了一口气,刚刚他儿子死时的画面刚在他脑海里不断浮现,所以听到外面打斗的声音,想也没想抓起斧头就冲了上去。 若不是他这一冲,沐晨估计要交代在上面。 甲板上的战斗没有持续太久,没有后续的支援,船上的马奴也自知回天乏术,除了一人跳海逃了以外其他都被砍死。 船老大拉好船帆调整好角度,靠着中层里的旧军械配重,船竟也能回正身子,很好的航行。 摆脱束缚的大船很快便甩开大多数马奴的小船,离得近的马奴对着大船放箭,宣传威也命人用床弩还击,又接连打沉三艘小船。 缓过劲的沐晨跑到船头,掏出望远镜看向山海城的墙头。 尽是在欢呼的人,沐晨将望远镜塞进怀里,宣传威此时也已经力竭,靠了过来。 “看什么呢?” “在看那墙头上的士兵什么反应。” “这哪能看到。” 以宣传威看过去,墙头上的人都只有芝麻大小了。 “他们在欢呼,他们要不是在欢呼,我下次进去的粮每一粒我都要拌砒霜。” 沐晨这句话没有开玩笑,如果他知道整个山海城都参与害他这件事,他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毒死。 还好看起来这些士兵真的不知情,也真的想帮他们脱困。 “他娘的,这次回去一定要在三皇子面前狠狠的参他们一本,居然算计到老子头上了。” 宣传威也琢磨出了这次的事件,绝对是城里有人要害他们。 不管是谋财还是害命,都得死。 甲板上。 “你干啥呢?” 老张看着老孙掏出小刀将马奴脑后那一根小辫子和头皮一起割下来。 “割猪尾呢。” “你要这干啥?又没军功的。” “割了半辈子狗皮,第一次割猪尾巴,这趟受点罪不亏,回去就这条猪尾巴,我能跟他们再吹半辈子。” 老张一听急了,赶紧就要去找,结果一船的甲士都在那里割猪尾,人多猪少,给老张急的翻了半天才割到一条。 山海城里。 “跑了?” “跑了。” “一群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大人息怒,谁也不知道那转轮看起来结实,居然能掉了,不然他们今日必定葬身鱼腹。” “这人跑了,这事不好办了。” “大人这事交给我,军士里混进了马奴的奸细,是小校官招人是审验不验,我命人杖毙便是。” “这事做的干净些,别又落下什么把柄。” “是。” 等到铁船进入海津港的视线,岸上的人渐渐地发现这船有些不对劲,少了一个轮子不说,看起来好像破了许多。 死了六个士兵,其中两人掉海里铁定也是有去无回。 沐晨自己出钱给一家二千两的抚恤费,按照朝廷的抚恤标准一百倍给的。 尽管宣传威说不需要,这些军士从军那天就做好了这一天的准备。 最主要这次给了,往后再有死伤怎么给都不合适了,毕竟谁也不像沐晨这般舍得给。 但经过这件事沐晨突然觉得钱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尤其自己现场经历过来。 自己就一个没过门的媳妇,万一死了遗产都不知道算谁的。 见沐晨坚持,宣传威也只能答应。 几乎一夜没合眼,将铁船留在海津港维修,第二日一早沐晨和宣传威带着人由海路返回南江。 第116章 分别 “狗爷和诸位不在南江待一段时间么?南江去哪玩我不知道,去哪吃我还是知道的。” 商船一抵达南江,老军户们就急着要回去。 尤其老孙还割了猪尾,急着要回去炫耀。 狗爷也急着要回去见孙孙,他手里也有一条猪尾。 李自忠已经听顺了狗爷的称呼,已经都自称狗爷了。 “大家都急着回去,狗娃你就别留大家了,总之要谢谢你,这一趟大家都高兴,不仅赚了钱还杀了马奴。” “是啊,虽然我们没打到那些马奴,但是看着那些马奴跟着转圈圈无可奈何也是过瘾。” 他们从来没有这种把蛮族耍的这么开心的时候。 “各位坚持要回去,我也就不留各位了,有机会一定来南江玩。” 老军户回上江只能走陆地,不然逆流而上时间更久。 沐晨给众人都送了些糖和甜点。 送别了老军户,沐晨没有先回府,而是跟宣传威先去找了他爹。 都尉府中,宣立勋勃然大怒。 “还有这种事?简直是胆大妄为!” 听了沐晨和宣传威的描述,宣立勋简直难以置信,若不是沐晨也这么说,宣立勋都怀疑是不是宣传威在夸大其词。 “这山海城的长史也是三皇子的人么?” 沐晨觉得这事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把这个长史抓住审问一番自然水落石出。 “山海城的长史名叫吴连城,确实也是自己人,这燕州之地大多都是自己人。 肃州那边大多是旧难时投靠三皇子这边的。 所以若是发生在肃州我倒也能理解,发生在燕州地界,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容我飞书一封给殿下,定能给你问个水落石出。” 既如此沐晨也就没啥好说的了,毕竟宣传威也在,他相信都尉也不会轻易算了。 北边这几日应该就要落雪了,然后随着气温进一步降低,海湾里就会结冰,然后什么船也进不去,而且普通船基本也不敢去送粮食。 后期就得全靠陆地运输粮食过去。 又闲聊了几句,沐晨便与两人道了别。 换银子的事情还得让吴满山去做,所以沐晨又去了一趟吴家,没多留,办完事便离开了。 天色渐暗时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公子回来了!” 门前的下人看到沐晨回来连忙通知全府。 上次回来距离这次已经间隔了半个月,虽然算不上太久。 直到看到这一院子的人,沐晨才感觉回到了真实的感觉。 几十条装载马奴的船往他们这里冲的画面,到现在还犹如眼前。 “回来就好。” “公子吃不吃糖饼,刚研究出来的新吃食。” “来一个。” “好嘞。” 沐晨一人吃着一群人围着看。 “公子后面还去么?” 别人不敢多问,萱萱倒是无所谓。 “不去了,太冷了。” “不去的好,这眼瞅着都快过年了,再去小姐该不高兴了。” 大家说的小姐,自然是指的陆初雪。 沐晨笑笑不语,往后他也确实不会自己再去那边了。 不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运粮船来的。 但是冲着运粮船来的也不合理啊,毕竟是给他们送粮食,如果冲自己来的,那又是什么人把手都伸到北境里。 这事沐晨必然要弄清楚,把罪魁祸首抓出来打死才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第117章 过年 宣立勋最终也没给沐晨和宣传威找到想要的答案。 京城那边回了信,说是已经知道发生的事,并且抓到罪魁祸首,几名马奴奸细。 除了几人已经伏法,他们所属的校官也被一同杖毙。 沐晨断然不信这鬼话,但是宣立勋说此事三皇子已经拍板就此过去了,也不能再追究。 官家给的补偿,除了死去的人一人补了五十两银子外,宣传威官升两级,沐晨也领了个承信郎的虚职,从九品。 另外南江城传颂三天,都是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唯一的好处就是沐晨如今变的人尽皆知,连路边的孩子都认识,出门都会迎来崇拜的目光。 毕竟经过夸大其词的宣传后,沐晨一行人的战绩已经成了,不畏强敌以铁船直冲敌阵,仅五十人于甲板斩杀马奴数百,更有马奴落水不知生死者不下千人。 大周的战力不如这些蛮族,所以即便三倍于对方的兵力野战都常打不赢。 所以如今仅五十人就能在海上把对方几千人打的抱头鼠窜,仅以牺牲六人的代价让马奴损失惨重是何等震撼人心之事。 虽然沐晨也觉得这个夸大战报没什么要紧,但这也也太离谱了。 搞得有人问起,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时间飞逝,转眼是除夕。 柳香儿给沐晨带了话,会去沐府过年,所以沐晨早早就开始准备。 提前让极鲜楼的大厨子准备了自己要的食材和调料。 沐晨要整一些不一样的吃食,虽然炒菜这些东西沐晨完全没有天赋。 但是这些小吃食沐晨还是很擅长捯饬一些,毕竟看着简单也容易学会。 药店里买了些干药材磨成粉就算有了基本的烧烤料。 烧木炭的铜火锅让人新打了几个,南江几乎不下雪,但是架不住这湿冷得很。 所以吃些火锅自然是最不错的选择,而且做为实质上的一锅炖,也适合沐晨这样的厨艺渣渣。 南江是海鱼河鱼都多,极鲜楼的大师傅做的也好吃,沐晨只是描述了下烤鱼的样子,猜测了下大概做法,大师傅就给完成一比一的完美复刻。 陆如柏一家则是回到老宅过年,毕竟年后要不了几日便是要将陆初雪出嫁,所以都要回了老宅。 陆老爷子本想邀请沐晨一起,只是被沐晨提前就以府中来人为由给堵了嘴。 沐晨本也不想去,这府里一大家子虽然名义上都是下人,但是早已相处的如家人一般。 李夫人他们两家本想搬去西郊,只是几个孩子舍不得沐晨,沐晨也觉得小孩子一走,府里就冷清了些,所以就让他们继续留下了。 南江城的年夜饭不是吃在晚上,而是在下午,此外处处都是敲锣打鼓,欢声笑语。 花灯,彩狮,花篮挑,龙灯都是最吸引人眼球的节目,所以大多数人家早早吃了饭就要出去游园赏玩。 沐府中 “你这又是什么新鲜吃法。” 柳香儿看着这挺有意思的铜锅忍不住问道。 “这个叫火锅,这天冷,吃了这个浑身热乎,里面的底料是极鲜楼大师傅事先准备好的。 吃什么就往里烫什么,配合这个蘸料碟,味道极好,姐姐你试试看。” 沐晨给柳香儿演示怎么吃这个火锅,这东西就是简单方便,味道还不错。 “你这府上怎么都没有服侍的人了。” 沐府的下人全放了年休,拿着沐晨给的新年红封回去和家人过年去了,要等到晚上才会回来。 别院里其他人也开了两桌,都是吃的火锅。 “怕他们做事不细致惹姐姐生气了,正好过年让他们在别院也自己弄了一桌。” 说话间,萱萱噔噔跑了过来,后面依旧跟着苒苒。 “公子,公子,没有蛋饺了,苒苒想吃蛋饺了。” “苒苒吃饱了,不想吃了。” “苒苒想吃的,蛋饺好吃的。” 柳香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看这上面哪盘是蛋饺,你指给我看看。” 萱萱立马兴奋的指着桌子上的一盘蛋饺。 “这个,这个。” 柳香儿取了几个下来,然后将剩余的一大盘子交给莲儿。 “你带着这位姐姐一起,给他安排一个位置坐,这盘蛋饺就送你了如何?” 萱萱瞪大眼高兴的直点头。 “苒苒也一定要记得跟姨姨说清楚哦。” 沐晨想着还是跟苒苒说靠谱点,萱萱这眼里只有这盘蛋饺了。 苒苒估计是吃饱了,认真的点了点头。 “夫人。” 莲儿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自己不在跟前伺候又不放心。 “去吧,我与二公子也有些话要说。” 莲儿便行了一礼,跟着两个孩子开心的离去了。 蛋饺放进去要不了多久就熟了。 “山海城那边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蛋饺还有些烫,柳香儿轻轻的吹了几下。 “谢姐姐关心,只是殿下已经找到罪魁祸首了。”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气,这事姐姐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沐晨没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难怪这小丫头跑来要蛋饺,这会我要后悔给了他一大盘了。” 两人笑的开心,柳香儿许久没有与家人一起过年的感觉,这也是沐晨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年。 第118章 迎亲 年夜饭结束,柳香儿要回去休息,临别给沐晨留了一个香囊。 沐晨看着也不像新的,像是做了没用,放了许多年的感觉。 上面有两个字慕辰,沐晨想着这也不可能是柳姐姐到今天还把自己名字两个字都弄错了吧。 不过既然是柳姐姐送的自然也得格外珍惜才是。 出了正月,二月初二去了陆家老宅,初三在陆家新宅商议了具体的流程。 初四初五两天府中就已经全部布置完毕。 初六,陆如柏夫妇就在沐府中等着,算是双方爹娘,拜高堂就拜他们二位了。 如今沐晨财大名高,一时沐晨的婚事也成了城中的热点话题。 从陆家老宅到沐府要穿过半座城,所以不少人都可以看到热闹。 陆家老宅。 “霜儿今日也太安静了些,你去看看,迎亲的人估计还有一个时辰就要来了,别出岔子。” 陆如柏有些担心,他这女儿自打二房的亲事定下来,每日都吵闹的不行。 在沐晨击退马奴得了承信郎的事情被她知晓后,更是每日摔打不停。 “你看这是弄的,哎。” 陆张氏也是无奈,现在他也不能听沐晨的消息,不然容易头疼心痛。 过往还能跟陆初霜说她舅舅以后一定能给她吃这口气,现在只要提到张东耀,那陆初霜便更加暴躁。 陆张氏小心翼翼的推开陆初霜的房门,只见她正在梳妆打扮,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出嫁了。 “女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陆初霜见陆张氏过来,起身过来拉住陆张氏。 “娘,你来啦,你看我这样子沐晨哥哥会喜欢么?” 闻言陆张氏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怕不是疯癫了。 “女儿,今日初雪那贱丫头出嫁,你可不要惹事啊。” 陆初霜脸色一沉,坐回梳妆台前,又涂了些胭脂水粉。 “娘,嫁给沐晨哥哥的只能是我,今日便是我大婚的日子。” 陆张氏将门赶紧一关,转身扶住陆初霜的肩膀。 “女儿你可别吓娘,娘好不容易把你养这么大,你要是得了癔症我和你爹可怎么过?” 说着便抽泣起来。 “娘,我没有癔症,当初我还只是心中有那么一点想法。 但是如今沐晨哥哥成了万人瞩目的英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他让给别人。 尤其那个贱丫头不过一个庶出,连我的丫鬟都不如凭什么嫁给沐晨哥哥。” 陆初霜说的认真,陆张氏认真打量了下,确认自己这个女儿确实没疯。 “女儿,这事我们也都无能为力,那沐晨铁了心要娶那贱丫头,还放了话打光棍都不娶你。” 但凡有一丝办法,陆张氏都会争取,连自己的太守弟弟都出面了都办法。 自己能怎么办,如今老爷子见沐晨心里都发虚。 毕竟敢追着马奴杀的他是想也不敢想。 当然真实的场景是马奴追着沐晨砍,不过敢当面吐马奴一身的,确实只有沐晨一人。 不过这不重要,现在全南江的脑海里都是沐晨站在船头挥舞战刀,冲破马奴的封锁,将粮食送进山海城的画面。 “娘,我有办法,只要你愿意帮我。” 第119章 贼心不死 “女儿,这事真不能胡来。那沐晨现在都敢杀马奴了。 马奴是什么人敢生吃小孩子的恶鬼啊。” 陆张氏听到的传闻里,关于马奴那是比北夷人还恐怖的存在。 北夷人主要是杀人抢东西,而马奴则比较变态喜欢虐杀为乐。 所以周人觉得马奴比北夷更恐怖。 “娘,你忘了之前签的那约书了么?” 陆张氏本还想问什么约书猛然想起来。 “女儿那约书虽然没写陆初雪的名字,但是你要钻这个空子,定然是不成的。 那约书写的清楚,礼成才生效,你要是拿这个说事,别说你阿爷不同意,我也不敢同意。” 虽然当初陆张氏就感觉女儿有这个心思,但是这压根不可能与沐晨耍这个赖,人家又不是当初那个好欺负的傻子。 “娘,只要是礼成了,他便后悔不得,若是后悔了,便要将一半身家给陆家。 这事只要成了,沐晨便没得选,到时候我再以同意他需娶陆初雪做为条件换他认了此事。” 陆张氏还是觉得这事太疯了。 “那杀神若是一怒之下,对你起了杀心行了歹事如何是好?” 如果惹急了沐晨,沐晨自然不像是会吃下这个亏的人。 “娘你听我说,他要是认了便按我刚说的。 倘若他不认,真害了女儿,凭舅舅的本事帮不了我的婚姻大事,讨回一个公道总该可以吧。 杀人偿命,沐晨没有其他亲人,你们是沐家主母的娘家,这沐府的一切都是陆家的,都是翼儿和羽儿的。” 这一瞬间,陆张氏也似乎动了心。 整个沐家,一年几万两银子的盈利。 “可是,如何做到这一步呢,老爷子当时加了这一条礼成生效,一式三份我们又不能抹了去。” 虽说动心,但这事没办法办。 “我自有办法,只要娘配合我,这事便一定能成。” 陆初霜将自己的计划告诉陆张氏,陆张氏闻言虽觉得大胆,若不出意外的话成功的概率是极大。 若不是这个计划里让沐晨妥协还需要陆初雪做为筹码,她恨不得直接把陆初雪卖进勾栏里。 “月儿你去让二小姐身边的丫鬟雯儿去买些莲子给厨房,让厨房做一碗桂圆莲子羹端过去。” “是。” 陆张氏和陆初霜随后也一起往陆初雪的房间过去。 等二人到,雯儿已经去买莲子,只有陆如雪坐在床边。 或许是定亲后再也没有被安排做什么事的缘故,整个人的气色皮肤都好了许多。 相比之下陆初霜样貌已经远不如陆初雪。 外加今日的装扮也显得极好看,气的陆初霜后槽牙都咬的咯吱响。 “大伯母,姐姐。” 陆张氏牵着着陆初雪的手坐回床边。 “初雪丫头啊,你这一出嫁,估计再回来的机会也就少了。 过往大伯母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也别往心里去,往后好好的把日子过好,大伯母也就放心了。” 陆张氏说的情真意切,陆初雪都有几分感动。 “谢谢大伯母,初雪一定记得大伯母的话,好好过日子。” 陆初霜在一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夫人,您要的桂圆莲子羹好了。” 雯儿端着桂圆莲子羹站在门外,她也是陆初霜算计的一环。 到时候就说是雯儿下的药,若是陆初雪不配合,便让阿爷打死雯儿。 “给我吧,你先出去候着。” 陆初霜接过桂圆莲子羹,关好门,趁着陆张氏与陆初雪说话,将一包迷药搅拌进去。 陆张氏从陆初霜手里接过碗,二人确认了眼神。 “初雪啊,这是桂圆莲子羹,出嫁的姑娘都要喝的,寓意早生贵子。 你娘在那边这事就只能大伯母来做了。” 陆张氏将满满一勺羹汤吹了吹送到陆初雪嘴边。 陆初雪感动的都有些想哭,也未多想便吃了下去。 见状母女二人都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第120章 调包 “大伯母,我头好晕。” 陆初雪感觉自己有想睡觉的感觉,而且越来越强烈。 “那就睡一会,沐晨来还早呢。” 说着便扶陆初雪躺下。 “这贱丫头,不是留着你还有用,我现在就想划烂你的脸。” 陆初霜恶狠狠的看着已经昏迷的陆初雪。 她不能现在把事做绝,等她成了主母照样有机会磋磨陆初雪。 “女儿你快一点换上这贱丫头的衣服,别被人发现了。” 母女二人说话说的小声,外面的人完全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随着外面锣鼓喧天,沐晨一行人也到了陆家老宅。 恭贺道喜之人挤满了道路两侧,陆老爷子高兴,千叮万嘱全府上下不能有一点差错。 陆如松陪同老爷子在正厅中等候,陆张氏做为形式上的女方母亲陪同在陆初雪的闺房中。 只是此时陆初雪已经被被子包着塞进床底,坐在床上的已经换成了盖着盖头的陆初霜。 二人身形差不多,这般确实看不出来。 “小姐小姐,姑爷来了。” 雯儿高兴的直叫,只是床上的新娘子没有回应她。 “叫什么,成何体统,在这里安静等着。” 陆张氏将雯儿一顿训斥,后者连忙收了声。 陆张氏怕雯儿跑进来看到少了一个人,发现什么端倪所以是根本不会让雯儿进来。 等该走的流程走完,接亲的队伍进了小院,沐晨走到屋子屋子门口。 “初雪我来接你了。” 沐晨心中也激动的很,结了婚自己也就算真正有了个家,以后也不去招惹那些什么夷狗野猪皮了。 闺房的门缓缓打开,陆张氏一脸笑意牵着红盖头下的陆初霜走了出来。 “人就交到你手里了,往后好好过日子,一定要和和美美的。” 沐晨这心中都有些惊讶,这怎么跟她自己嫁女儿似的。 但是今日毕竟是大喜的日子,自己总不能问人家你高兴个什么劲。 “您放心,往后我自然是对初雪一百个好,事事让着她,她之前吃的苦多,往后一个苦都不让她吃。” 陆初霜牵着陆张氏的手不自觉捏紧。 “好好好,往后一个苦都不吃。” 说着轻轻拍了拍陆初霜的手,示意她不要露出破绽,并交到沐晨手里。 沐晨也是内心激动,来这个世界除了牵过萱萱和苒苒的手,这是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了。 “初雪,你下台阶小心点,别摔倒,我跟你说我们那里都是新郎背着新娘出门。 但是你们这里就牵着手出去也挺好,不然这么多门槛我害怕摔着你。” 整个大周都没有背着新娘出门的习俗,沐晨只是不小心说出了后世的情况。 陆初霜不能回应,只能是点点头。 “我跟你说,你爹娘都在我们家中,拜高堂时就能看到,小舅子也在。” 沐晨有些激动,尤其四周都是人,也是没话找话的说,缓解下紧张情绪。 只是身边的人从头到尾不发一声,只是点头,让沐晨有了几分奇怪的感觉,只当是陆初雪太过紧张。 于是沐晨便开始讲过往的事情,每每讲到自己对陆初雪的一些有趣印象,沐晨都能感觉到盖头下的人会有类似于一种不满或者不高兴的捏手动作。 床底下,陆初雪因为只喝了两勺便昏睡过去,所以药量摄入不算太大。 这会外面锣鼓齐鸣,让她稍恢复了些意识,只是感觉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也极为乏力。 自己也意识到中了大房母女的计,尽管想努力喊雯儿,只是雯儿此时还跟在假冒货的身后。 外加声音嘈杂房门还是关的,根本没人能听到屋内的微弱喊声。 第121章 怀疑 “雯儿。” 沐晨小声的将陆初雪的侍女招过来。 “姑爷,什么事?” “你们小姐早上起来就一句话不说么?” 雯儿未加思索。 “没有啊,小姐一早,话多的不行呢。一直问姑爷到了没。 这会应该是人多不好意思吧。” 沐晨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 “你低头看看,你们小姐鼻尖上那个地方的妆是不是擦花了,我看这个盖头摇来摇去,鼻尖上的妆估计擦坏了。” 沐晨停下脚步拉住陆初霜,雯儿便要低头去看。 结果陆初霜一手挡住盖头,一手推开雯儿。 后者因为没有防备摔了一下。 这一举动把沐晨也是弄得一惊。 “你这死丫头,怎么不小心点,我来看看。” 陆张氏赶紧过来低下头往盖头里看,陆初霜给了她一个赶紧想办法的眼神。 “对不起大夫人,雯儿笨手笨脚的,雯儿该死。” 陆张氏嫌弃的对雯儿挥了挥手,示意她让开。 “没事没事,好的很呢,快入轿子吧,这边过去还要经过好长一段路。 你看今日的人多的,不能耽误了吉时。” 陆张氏赶紧推着二人就往前走。 越是如此沐晨心里就越嘀咕,总感觉这老娘们在干什么坏事。 但是眼下自己又不能直接给盖头掀了,万一人是对的,不得让陆初雪丢了颜面。 容不得沐晨多想,人已经来到了轿子前,如果人进了轿子沐晨也就没办法再确认了。 而且这疑心一旦起来,沐晨就不断怀疑这人不是陆初雪。 眼瞅着走到轿子跟前,陆初霜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刚想要进轿子被沐晨轻轻拉住。 “雯儿,你们小姐的玉镯子怎么没戴在手上。去小姐屋内,把那个水玉镯子拿过来。” 雯儿刚想要问什么玉镯子。 “我去拿便是,这丫头毛手毛脚的打碎了就麻烦了。” 说着陆张氏赶紧小跑回屋,这个时候谁进屋子她都不能让进,不然被发现就要出大事了。 “你这大伯母今日倒是啥都积极得很,跟你娘似的。” 这话一出,沐晨肉眼可见的看到眼前的人抖了一下。 “小姐你怎么了,是太冷了么?” 雯儿的话让沐晨知道刚才自己没有看错。 见陆张氏去了一会,沐晨又想了一个办法,说道。 “雯儿,你看看小姐右手上大前日被叶子划伤的口子怎么样了?看看要不要遮盖下。” 陆初霜闻言立马将手缩进袖子了。 其实她在反应慢一点,雯儿就要问什么伤口了。 因为根本就没有伤口这件事。 但是这下沐晨基本确定了,这人不是陆初雪。 “雯儿快去你们小姐房间看一下。” 雯儿似乎也从沐晨的语气里感觉到哪里不对,立马冲回屋子里。 陆初霜见状就想往轿子里钻,被沐晨死死拉住。 “先等一等。” 陆初霜还想反抗,只是被拉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屋子里,陆张氏急的一头汗,首饰盒抽屉柜子全都翻开,也没看到一个镯子。 心想刚才也没看到陆初雪手腕上戴着东西,但是又疑心是不是刚才太紧张没注意到。 便将陆初雪又从床底下拉了出来,见陆初雪已经睁开了眼,还吓了一跳。 “你这个死丫头吓死我了,你也别怪大伯母,怪就怪你自己不该抢初霜的婚事。” 话音未落,雯儿恰好跑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顿时魂不守舍,大喊了一声。 “小姐!你怎么!” 第122章 杀意 随着雯儿的一声尖叫,沐晨也立马知道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陆初雪。 沐晨伸手便要去掀了盖头,陆初霜还想反抗,但是哪争的过。 只见盖头被扯掉之后,赫然露出陆初霜惊慌失措的脸。 路人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新娘什么样子。 陆家的人说是三魂吓掉两魂半,还有半魂在头上转也不为过了。 这怎么会新娘变成陆初霜了。 听到尖叫的陆家老爷子和陆如松跑过来一看。 本以为人都上轿子走了,哪知道人怎么又都出现在陆初雪的屋子前。 陆初霜还穿着出嫁的衣服,此刻被沐晨拖进来扔在地上,狼狈不堪。 陆张氏刚还试图捂住雯儿的嘴,但是架不住对方年轻外加护主心切。 眼见此刻事态失控,陆张氏只能是一把拉住陆如松的腿,想要解释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一个劲哭。 “哭什么哭?谁跟我说下发生了什么事?” 陆如松只觉的头大,一定是这对母女又在瞎折腾。 雯儿将陆初雪扶回床上,关了门,毕竟陆初雪这个样子着实不能让外人看到。 “侄孙……孙女婿,这是发生了什么?” 陆老爷子也是心慌的一塌糊涂,如今的沐晨他是真的怕。 他就害怕自己这个孙女惹事,还特意叮嘱大房今日要留点心,结果还是出了这档子事。 沐晨不言语,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因为还没礼成,所以不好进去看陆初雪的情况。 沐晨越不说话陆老爷子心里越慌。 “啪!” 陆如松一巴掌扇在嚎哭的陆张氏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让陆张氏立马停了嚎哭。 自打弟弟出任太守这个丈夫可对自己是毕恭毕敬。 “哭有什么用!到底什么情况,不能过,我与你一封和离书,你且回你的娘家。” 陆如松才不管这一巴掌有没有远虑,现在眼下的近忧才是最要命的。 一听陆如松要和离,陆张氏顿时也慌了。 连忙将陆初霜的计划和盘托出。 “霜儿,坚持如此,我这个做娘的也拗不过她。” 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陆初霜也心如死灰。 “这本来就是我的婚事,是她先夺我的婚约在前,我抢回来有什么错!” 陆初霜不甘的喊道。 “啪!” 沐晨上去就是一巴掌。 在场众人顿时又吸了一口凉气。 “我跟你们说的很清楚,从我第一天来陆家,你们毁约之后,以后就不要再跟我拿这个婚约说事。 你们当我沐晨是软柿子么?你们要毁约就毁约,毁约之后还要履行婚约,你们当自己什么皇亲国戚?” 大好的婚事被人搅和,沐晨极为火大,现在这婚衣在陆如霜身上也扯坏了几块,自然也不能用了。 “去多宝楼买一套新的出嫁首饰来,另外盖头,嫁衣若能买到便买,买不到就去买红裘披风。” 沐晨吩咐过去,如今再买嫁衣大概率不会那么合身,现做更是来不及。 “孙女婿,这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陆老爷子声音有些颤抖。 “交代?什么交代?把我的婚礼弄成如此,你想跟我说给我个交代就先翻过去?你给我什么样的交代?” 沐晨目光冷冽的看向陆老爷子,又扫视了一眼陆如松。 两人只庆幸昨晚没吃太多东西早上没喝太多水。 “陆初霜,我已经放过你许多次了,再留着你就显得我有些好欺负了。” “孙女婿,不管如何初霜都是初雪的姐姐,这大喜的日子也不该起杀意。” 陆老爷子早已不怀疑沐晨敢杀人这事了。 第123章 断亲 “公子,小姐想见你。” 雯儿打开门,沐晨闻言也不管陆家其他人是否同意直接走进去,并让人拦在门口,任何都不得放进来。 “初雪你怎么样?” 陆初雪已经坐了起来,药力几乎消退的已经差不多了。 “对不起,我把事情弄坏了。” 陆初雪很自责,因为自己没有防备导致好好的婚礼弄成现在这样。 “没关系,我让人去买新的礼服了,你不用担心。” 陆初雪点点头。 “我们还来得及过去么?我怕爹娘等急了。” “来得及,你等我一下,我把罪魁祸首解决了,我们就动身。” 沐晨正要转身出去,陆初雪轻轻拉住沐晨。 “不要弄出人命。” 沐晨想了下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出来。 门外陆张氏抱着陆初霜跪坐在一旁,其他人则是在门前。 “孙女婿,初雪怎么样?” 沐晨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初雪说不想出人命,也罢,今日她可以不用死。” 陆家众人闻言心中一喜,没想到初雪丫头一句话这事就过去了。 “孙女婿大量,事后我一定重罚初霜。” “不用事后了,让陆初霜落发出家吧,她不是急着出嫁么?我送她出家。” 众人闻言心如海浪起伏一般又悬起来。 “娘,我不要做落发出家,沐晨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与你自小有婚约的是我陆初霜,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没等陆晨上去一巴掌,陆如松先动了手。 “不想死给我闭嘴!” “沐晨侄女婿,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求你放过初霜吧,是我没教好她。” 陆张氏对这个长女颇为看重,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多少都是有很重的感情。 “孙女婿,初霜丫头这次确实过分,但是让她落发出家与让她死也差不多了,请看在初雪的面子上放她一马吧。” 沐晨面无表情的看着陆家几人。 “也给你们个选择,免得别人说我以势压人。 今日这事我要她命并不过分,她能不用死只是因为初雪不想有人因为她的事死。 两个选择,要么陆初霜落发出家,要么从此二房便与陆家老宅断亲。” 陆老爷子心中五味杂陈。 “孙女婿,这结亲,本是两家永结同好,这两个选择不是要拆散血亲,就是要断绝关系。 可有其他选择,对,对,我们可以将初雪的聘礼与嫁妆全数奉还。” 陆老爷子还想挣扎一下,前者做不到后者放不下。 “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我自认为出了这事,我没有迁怒在场的各位已经算的上仁至义尽了。 不要耽误我出门的时间,否则,我不介意将怒火烧到陆家所有人身上。” 沐晨毕竟也是在那场血流满地的冲突中走过来,身上早已有了一种似有似无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阿爷,爹,我求求你们,我不想,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 陆初霜是当真怕了,她才十几岁,孤灯残影度余生,她怎么受得了,不死也疯。 陆老爷子不甘心但看了一眼这孙女又如何舍得让她落发出家。 若是如今庶嫡互换,自然会毫不犹豫,甚至无需沐晨开口,陆老爷子自己就会命人将其打死。 只可惜从沐晨来家中的第一天,自己这嫡出孙女便已经与庶出孙女换了人生的轨迹。 “陆家以后还有补偿初雪丫头的机会么?” 陆老爷子问道,也是做了选择。 “雯儿,伺候你家小姐梳妆。” 沐晨没接话,新买来的东西被雯儿接进屋子里。 片刻功夫,屋外无人言语,连风吹过的的声音都听的分明。 陆初雪盖上头巾缓缓走出,没有了大红色的礼服,红色的披风直接将整个人罩住,也看不出什么太大异样。 等到新人出府,花轿远去,陆老爷子终于压到现在的心火终于释放出来。 一口鲜血涌出,昏死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人抬回屋里,请了大夫,大夫还以为是老爷子太高兴才激动昏迷。 还感叹着老太爷对这个庶出孙女也真是重视。 第124章 新婚 老宅发生的奇葩事,接亲的队伍还没回来,消息就已经传回来了。 只是沐晨请的人不多,都是自己人,加一起才十几桌人,其中一大半还是西郊庄园过来的。 所以也不会引起什么波澜,也没人会笑话,最多像宣传威这样的会说一声,陆家老宅真是一家坏东西。 宴请宾客的酒宴在极鲜楼,所以这一日极鲜楼不对外开放。 而这也让赵北风得罪了赵家老夫人,这一日赵老夫人原本想用极鲜楼大摆宴席来给嫡孙赵云逸过生辰。 赵北风自然不会如了老夫人的愿,直接以不能得罪大客户为由给拒绝了。 赵老夫人气的背后大骂赵北风丧良心,一个庶出家主敢忤逆自己,还敢无视未来家主的要求。 不过这极鲜楼也只是表面看起来是赵家的产业,实则与对方一点关系没有。 赵老夫人一直以为这极鲜楼极赚钱,所以虽然一分还没进府里,对三个嫡孙嫡孙女花钱却也变得极为舍得。 毕竟她以为等过两年将赵北风从位置上拉下来,这极鲜楼挣得钱也都是自己嫡孙的。 殊不知,这极鲜楼挣的钱不仅现在一分也没进赵家的账里,以后也是一分钱不会进。 另外她要是知道把她丈夫和儿子弄没的不是吴家而是正在极鲜楼里大摆宴席的沐晨,估计得气的原地与丈夫儿子汇合。 沐晨的婚礼后半段都十分的顺利,送完礼金的客人直接被请去极鲜楼。 沐晨与陆初雪走完整个流程便算是正式夫妻。 陆家老宅那边,老爷子没有醒,陆如松将陆张氏和陆初霜母女二人关了禁闭。 老爷子一心希望借助于沐晨将陆家拉进最顶层的圈子,结果如今全然功亏一篑。 沐府,宾客散去,沐晨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只是今日新房布置的喜庆,沐晨的大床也不用全靠暖壶保暖。 “今日,又让你受了苦了。” 想起白天的事,沐晨还觉得有些懊恼,同时还觉得恶心,因为牵了陆初霜,还跟她废话了一堆。 “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说到底还是得怪大伯母贼胆太大,居然能用出这等法子。” 陆初雪也有些懊悔,自己害得沐晨恐要遭邻里的议论。 不过沐晨全然不在乎这个,反正以他的性格,很快要么陆家自己公开事情的经过,要么自己帮他们公开。 总之这事得让陆家老宅承担责任,至于自己也不怕不在乎那点闲言碎语。 如今自己是南江人心中的大英雄,舆论自然会一边倒。 “往后,你只管安心的做沐家的主母。” 陆初雪点点头,脸色绯红。 年后沐晨有自己的诸多打算,做为现代人生个孩子出来还不属于其中一条。 毕竟两人这年岁,尤其陆初雪年龄还是太小了些,现在的医疗条件本身就不好,所以太早生个孩子也不安全。 另一边,赵北风因为这次的事,迎来了自己在家族中的挑战。 赵老夫人感觉自己对赵北风的控制力和影响力在逐渐削弱,所以决定采取应对措施。 赵北风一对儿女明面上的消失,使得赵老夫人唯一能威胁到他的地方消失了。 第125章 庶子的反击 那边婚事结束,沐晨带着陆初雪四处游玩了一圈,以前陆初雪没什么出游的机会,沐晨现在都要给她补上。 赵家那边赵老夫人许久没有行使大家长的做派。 这次他联合了家中其他力量准备敲打赵北风一番。 “老夫人找我来是有何事?” 赵北风本在极鲜楼里,被家中小厮叫了回来。 看着屋子里的几个老东西,赵北风自然知道来者不善。 “放肆,庶子就是没教养,这么一大屋子的人不知道打招呼,上来就质问老夫人!” 大声呵斥之人,正是之前在赵北风这里吃瘪的刘武安。 刘家原本比起赵家那是虾米对鲸鱼,所以对赵家是毕恭毕敬。 如今赵家已经没落成跟自己差不多的小虾米,所以也没了那般恭恭敬敬的样子。 对于赵北风这个所谓的家主也自然不放在眼里。 “什么东西也敢来我赵家大呼小叫?” 赵北风并非善茬,对于赵老爷子他是没有办法,对于大哥赵南风他都只有恨没有惧,自然不会将这些老东西放眼里。 “放肆,赵北风!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我这个老太婆还没死,你就敢这么放肆,等我死了你岂不是要把赵家掀的底朝天?” 赵老夫人没想到今日是来给赵北风颜色看看,结果先被来个下马威。 “老夫人放心,不是每个人都是赵南风那种废物,赵家在我这里只会好不会坏。” “你!” 赵南风是赵老夫人的儿子,赵南风的死本就是赵老夫人心中的痛,如今被赵北风这么一说,差点没气晕过去。 “庶子,我看你是无法无天了!” 说话的人是赵北风的二叔赵天成,也就是赵老爷子的同父同母亲弟弟,所以也是嫡子出身。 当初赵家老爷子和赵南风先后离世,赵天成与刘武安一度针锋相对。 都想接过赵家的控制权,只是赵老夫人自然都拒绝了,所以很大程度上赵北风能获得家主之位也是多方博弈斗争妥协的结果。 “怎么?难道今日二爷是有什么家法天条给我立一立?” 如果换做之前赵北风一定不会这么直接甩着这些老东西脸。 但是极鲜楼如今也是越做越大,自己积蓄的力量比自己想象的要快很多。 最重要的是自己背后的倚仗沐公子的实力也愈发强大,所以对于眼前这些老东西,自己自然不必再看脸色。 “反了天了,来人!将他给拿下。” 赵老夫人见自己的弟弟和小叔子接连吃瘪,连自己也不被放在眼里。 只是这话音一出,门外家丁小厮并没有一个动。 “你们老夫人说话都没听到么?想被发卖到苦窑么?” 赵天成见家丁都对老嫂子不理不睬,顿时火冒三丈。 只是他这一吼,也没什么用,门外的人依旧只是低头看地面没反应。 “二爷不用这么激动,气出个好歹去见了我爹,总不能说赵家老一辈都是气死的。” 赵北风冷笑两声,这一天他等了许久,原本还打算等那侄子冠礼,双方再撕破脸,没想到这赵老夫人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第126章 压制 “你,你,你。” 赵天成还想出去看看是不是这些下人们耳聋了还是都睡着了。 “来人,请二爷回坐上去,天冷,不要往外跑,冻着了又说我赵家待人不周。” 话落,两名家丁,将赵天成拖似的按回了座位。 “你们干什么?造反么?” 赵天成还想反抗,只是这胳膊腿难能抵得住。 “二爷不要激动,喝喝热茶,今日找我回来什么事仔细说说,不要没事大呼小叫的,身为嫡子不能像我们庶子这般没礼数不是?” 赵北风面露微笑,似有嘲讽之意。 “赵北风,你这个庶子,老夫人说你目无尊长不敬主母,我还不信,今日算是做了个见证。 你一个庶子算什么东西,说好听是代理家主,说不好听就是赵家的狗,你还耀武扬威起来了。” 赵天成被按回椅子上,觉得受了奇耻大辱。 “赵家的狗?哈哈哈哈,既然赵家的狗都能做赵家的家主,在座的各位岂不是连狗都不如? 老爷子刚走那会,二爷可就是急不可耐的说赵南风不堪重用妄图接掌赵家的产业。” 这事赵天成确实说过,当时赵北风如同管家佣人的身份一般,在一旁端茶递水,所以也知道此事。 被人当面这般拆穿,赵天成的尴尬也只是从脸上闪过一瞬间。 “我说的错了么?当初若是由我来执掌,这盐糖生意一个都不会丢。” 当初盐糖的产业先后丢失,赵天成背后没少骂赵南风和赵北风是废物。 所以本来也想今日趁着老嫂子发难之际,接管极鲜楼的生意,结果没想到被赵北风狠狠压制住。 “二爷对自己这般自信,怕是对自己几分本事当真是不清楚呢。 二爷当年继承了曾祖三分之一的家产,到如今也还是那一亩三分地。 这些年不是我爹接济,怕是早都沦落街头了吧,现在都动了谋取兄长家业的心思? 你怎么好意思理直气壮说出这些话的?” 赵天成被怼的青筋暴起,但也没有什么话能反驳,他知今日这小子已经是铁了心不给他们面子。 “庶子!你敢如此忤逆长辈,出言不逊,就不怕天打雷劈么?活该你妻子早死,儿女全无,这就是报应!” “啪!” 刘武安,还正要洋洋得意自己戳到赵北风的痛处,就被冷不丁的一巴掌扇飞了一颗牙。 赵北风擦了擦手背上的血,这一巴掌不轻,直接给自己手背也打出了血。 “你这还没多大年纪就开始为老不尊了?你爹娘没教你,我今日替他们教教你,说话要过脑子,屎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赵北风的逆鳞就是亡妻,当年赵南风日夜鬼混结果逼死发妻不算还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一次赵南风酒醉归来遇到赵北风妻子赵林氏,不仅言语轻薄且动作出格试图用强,被赵北风发现阻止。 结果赵南风出言污蔑赵林氏见意图上位勾引自己。 尽管赵北风出言据理力争,但是最后的结果就是,赵老爷和赵老夫人做主,以勾引伯兄的罪名将其赵林氏沉了塘。 自此之后复仇的种子便种下,只是赵南风死的太快,不然赵北风迟早也是会取他狗命。 第127章 笑话 “赵北风,你居然敢动手打自己的舅舅!” 赵老夫人怒不可遏,这以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庶子如今不仅敢顶撞这些长辈,还敢动手。 “不要乱攀关系,我娘没有这么废物的兄弟。” 赵北风这样的庶子得称呼赵夫人为主母,称呼自己的亲娘得叫姨娘。 所以严格的说赵老夫人说刘武安是他舅舅也不完全错,但是赵北风连赵老夫人这个主母都不认,自然也不会认这种说法。 “赵北风,你目无尊长,殴打长辈,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赵家的家主了,你给我滚出赵家。” 赵老夫人声嘶力竭的喊道,她也知道此时喊人来把赵北风扔出去是不可能了。 赵北风闻言又是一阵嘲讽的冷笑。 “赵老夫人当这赵家的家主是跟狗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称你一句老夫人,你便是老夫人,我若当你是个笑话,你便是个笑话。” 赵北风环视几人,几人被看的面露惊慌之色,如见恶鬼一般。 赵老夫人毕竟是做了几十年的主母,还是硬着头皮呵斥道。 “赵北风你不过一个庶子,有什么资格觊觎家主之位,我劝你主动让位,免得难看。” 对这些话赵北风已经有如看笑话一般,府里的人,除了老夫人身边的人。 能为自己所用的都留着,不能用的要么发到各个商铺里要么直接驱逐走。 至于这些可用的人有些是只认家主,有些是被赵北风收买,有些是被抓住把柄。 总之府里上下已经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觊觎,我如今已经是家主,何来觊觎之说? 反倒是你们这些人眼下却是在觊觎家主之位吧? 这里只有我给你们难看,你们能如何给我难看?老夫人,形势已经变了。 我如今是赵家家主,又岂会是你一句话就能让的出来?” 赵老夫人自知确实没有办法对付赵北风,原本以为这个庶子最好拿捏,所以拿来做了傀儡,没想到如今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赵北风这家主之位我本就是让你暂代,赵家的一切都是我孙子云逸的,赵北风你胆敢图谋赵家的家业,老爷在九泉之下都不会放过你的。” 赵老夫人胸口起伏,她也没想到赵北风居然隐藏的这么深。 “赵云逸?老夫人放心我已经给他想好了去处,等他成年,我便会送他去戍边,这些年他也多少失了教养,去边军历练一下也好。” 赵北风对这个所谓侄子同样厌恶至极,当初自己的妻子被沉塘。 赵云逸便时时来骂自己的一对儿女是贱婢的孩子。 当着自己的面依旧如此,所以赵南风没了,这个仇赵云逸得背。 “你说什么?你这个丧门星,你克死了你爹你大哥,你居然还想谋害你侄子。 你胆敢害云逸,我也不会……。” 赵老夫人本还想说,你敢对你云逸下手,我也不会让你一双儿女好过,突然想起来赵北风的一对儿女没了。 “怎么?还想对我儿女下手?你这么一想我也想起来,赵南风还有两个女儿,云念,云想。 你放心,女孩子,我不会为难她们,我会给他们找两户农村的庄稼汉。 保准不会让她们受冷受饿,就是那脾气可得改改,不然少不了受婆母磋磨。” 赵老夫人闻言脸上哪还有血色,这是要把他们大房赶尽杀绝啊。 第128章 李继福 “赵北风,你可不要太过分,你居然想对孩子下手?你还是人么?你就是畜生!” 刘武安大骂道,或许是少了一颗牙,说话有些不清楚。 “对孩子下手?” 赵北风反手又是一巴掌,这段时间里,他暗中安插的人也调查清楚,当初就是刘武安给赵老夫人出的主意。 只要赵北风的儿子死了,赵北风以后不想让出家主之位都要让。 “呜呜……” 刘武安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这一巴掌又抽掉他一颗牙。 呜呜了两声连牙带血全吐了出来。 这一幕吓得赵二爷早已屁都不敢放一个。 “畜生?当初你这个老畜生怎么想出害我儿女的主意?” 赵北风怒视刘武安,后者吓得连呻吟声都不敢发出,捂着脸不敢直视赵北风。 “赵北风,算你狠,我奈何不了你,云逸是你侄子,如今你也没了儿女,往后就让云逸给你养老,让云逸给你当儿子。” 赵老夫人已经被赵北风的狠劲吓得不得不服软,哪还敢说狠话。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孙子被送到边城戍边的画面。 不管落在夷人手里还马奴手里都是死路一条。 她那孙子文不能提笔,武不能挑糠,去了边城必然是死路一条。 “让狼崽子给我养老送终?我怕是活不到老的那一天就惨遭毒手了吧。” 赵北风一双儿女都在,即便是不在,自己也不可能放过赵云逸。 “长史李大人到!” 就在几人陷入深深的绝望之时,管家的通传李长史,李继福大人到。 赵北风眉头微皱,自己压根没请过这位新长史大人。 而且当初赵北风还想与这位大人交好以方便给沐晨套取信息。 结果对方直接告诉赵北风赵家已经被剥夺御商身份,不再是四皇子的人。 所以赵北风根本没有与这位大人有什么交集。 还好沐晨也完全不在意这件事,所以后来极鲜楼做起来之后。 这位大人再次示好,自己也压根没有回应。 刘武安跟前一地血的样子虽然看着吓人但没多大的伤。 因为平时不注意保养,牙齿也松动,所以正手一巴掌一颗牙,反手一巴掌一颗牙。 “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李长史毕竟是名义上的城中三号人物,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无妨,赵家主不怪我冒昧登门便好。” “大人说笑了,在下岂敢。” 厅上两个正位,赵老夫人之前坐了一个,李大人走进来,众人都起身行礼。 赵北风将人引入另一个主座落座,随即上了茶。 “这赵府的管家所言还真不假,这再来晚一点真要出人命了。 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见血呢?” 还没等赵北风开口,赵老夫人抢先说话。 “大人,这赵北风乃是家中庶子,先前,先前。” 赵老夫人本想说赵老太爷和赵南风的死,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位大人就是接之前长史位置的。 “无妨,无妨,只管说就是,本官只是接到赵府官家求助,且来看一下。 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也只是来做个看客,要是能评上点理,双方能和和气气当然是最好的不是?” 李大人继的孙长史的位子,一来就是个烂摊子,唯一能在城里撑得上场面的商户赵家已经没落。 曹主簿又是个做事只有三分力,不求大功但求无错的人,所以自己如今的定位倒颇有些监视二皇子三皇子人马的观察官的感觉。 第1章 这婚约作罢便是 “爹娘,他不会是死了吧?” “怕是装死想讹上我们,快把人弄出去,别让老爷子回来知道就麻烦了。” 似是有陌生人在说话。 但是沐晨现在只觉得脑子昏沉,明明感觉自己醒了,却如何也动不了,也看不清四周的情况。 只能试着一点点动手指头脚指头,这些年或许因为熬夜的缘故,时常出现这种鬼压床的情况。 但是只要一点点动自己的手指头脚指头就能摆脱这种状况。 “嘿——” 沐晨一个猛的侧身,终于摆脱梦魇的状态。 但是眼前的一幕让他感觉自己还一定是在梦里。 毕竟眼前的样子,有点匪夷所思。 七八个人正一脸诧异的盯着自己,时间如同凝滞了一般。 就在自己准备躺下去尝试再度让脑子重启时,一股记忆在自己脑海里瞬间炸开。 一种胀痛感瞬间让沐晨忍不住抱住头又趴了下去。 “爹他果然是装死的,一说把他扔出去,立马就起来了,现在又要装什么头疼,着实一个伪君子。” 说话的女子,衣着鲜丽,妆容精致,十六七岁的模样显得亭亭玉立。 “沐晨,我劝你不要再拖延时间了,你和霜儿的婚事本就是他爷爷与你爷爷口头所说做不得数,而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一来我们做为霜儿的父母尚未同意,二来你如今父母都不在了,就更不可能了。 这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也不要在外面乱说,言尽于此你走吧,免得再伤了和气。” 陆父倒也不客气,夫妻二人之前侮辱沐晨的话也没少说,要不然也不能给原身直接气死。 怕给人再气死,现在自然不敢再多说,若是又气出好歹,时间拖久了被老爷子知道了又是麻烦。 “沐晨,你听着,我陆初霜陆家堂堂嫡女自不会嫁给你这样的人,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陆初霜当初与沐晨关系还是十分要好,陆家在沐家的帮助下才有今日光景。 所以沐陆两家几乎每逢节日便要走动一番,不仅二人算是指腹为婚更早早说好婚约。 双方也觉得二人彼此是良配,只是如今沐家遭了变故,如今只剩沐晨一人,总共的家当也不过怀中的几两银子。 可以说除了沐晨这个人,沐家已经一无所有了,沐老爷子临死前告诉沐晨去找陆老爷,对方一定会收留他。 “你们只管放心,我既不会赖上你们家也没兴趣与外言说,我们两家婚约作罢便是,只是你们便记住今日羞辱我的的事,他日必定加倍奉还。” 沐晨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和记忆,但是对这一家并无多少感情,所以也不想去过多纠缠,只是对这一家的丑恶嘴脸当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沐晨出了陆家,走了许久,看了看天空,大概是正午时间,闲逛的这会功夫他已经接受了穿越的现实。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在这南江城,大周第一富庶的地方。 坐落于大江入海口处,不仅自身有着极强的生产和制造能力,同时还有全国各地的物产贸易,除此之外还有海外而来的物资。 寻到一处牙行打听了附近租房的消息,自己只有七八两银子,买房子是不可能买房子了。 这还是父亲的旧友看他可怜,临行给了他十两银子,这一路上原身也没省着花,就这么花了二两多。 本以为到了陆家能被好好招待并收留,然后履行婚约娶了陆初霜,结果不想连命都丢了。 只能说原身还是太单纯。 第2章 挣钱的生意 囊中羞涩,又得为日后的生计谋划,沐晨无奈之下,租下了城中最为偏僻街坊处的一座小院子。 城外他是万万不敢涉足的,生怕遭遇歹人,被抢走路引和身份信,从此沦为流民。 这座小院,有一间屋子、一方小院,外加一间厨房和一间茅厕,租金是每月一两银子,且需三月一付,这一下子便花去了三两银子。 幸而正值晚春时节,天气尚不算太冷,购置了些锅碗瓢盆和草席被子后,又支出二两银子。望着手中仅存的一千八百多文钱,沐晨不禁暗自感叹,钱财实在是太不经花了。 做工?以他这副身子骨,干不了苦力活;摆摊做美食?更是想都别想,毕竟自家养的狗,宁愿吃屎也不愿碰他做的饭菜。 沐晨虽堪称手工达人,有着“能徒手搓出原子弹”的巧手,可对于厨艺却是一窍不通,唯一还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烤烤串、做做馒头鸡蛋糕罢了。 沐晨在脑海中细细思量,搜索着一百种当下自己力所能及、又能守得住且时间充裕的营生。突然,一个念头闪现:“烧玻璃!”他深知,大周现已有烧琉璃的技艺,只是工艺繁杂,产量极低,向来是皇家专用。 炭火燃烧的温度难以达到玻璃的熔点,不过加入碳酸钙便可降低熔点,而碳酸钙的获取并非难事。 相较而言,石英石的挑选要更为仔细些,含沙量高的河道中虽有不少,但需挑选干净细腻的才行。 这一日实在是累得精疲力竭,次日直睡到日上三竿,沐晨才起身离家。一路打听,寻到一处小河,河水清浅,碎石繁多,一眼望去,便是寻觅石英石的绝佳之地。 二话不说,脱了鞋袜,挽起裤腿衣袖,踏入水中摸索起来。不多时,自制的藤篓里便装满了石英石。 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停下,车内几人正瞧着在水中忙碌搜寻的沐晨。“他这是没钱吃饭,开始在水里捡田螺了?” 陆初雪不明所以,姐姐为何突然停车,她看了看沐晨那边,又放下了车帘。 “谁晓得呢。这蠢货,还妄图与我陆家攀扯关系。我陆初霜未来的夫君,要么富甲天下,要么权倾朝野,怎会是这般无用之人。”陆初霜满脸嫌弃地说道。 今日,她们去城外庙里祈福归来,陆老爷子与父亲、二叔同乘一车在前,陆母和两位姨娘在另一辆车上,她则和妹妹陆初雪同坐一车。 陆家老爷子有一妻两妾,正妻育有一儿一女,儿子便是陆初霜的父亲陆如松,女儿嫁入城中的小官家中,也算是门当户对。 头一个妾室生了个儿子,即陆初雪的父亲陆如柏,在家中地位稍高一些。最后一个妾室只生了个女儿,嫁给了城中的小商户。 陆如松膝下有一女两子,女儿便是陆初霜,两个儿子,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名为陆正羽和陆正翼,正在城中的南江书院求学。陆如柏有一对龙凤胎,今年十五岁,便是陆初雪和陆正丰。 “阿姐,这莫非是沐家的沐晨?”陆初雪这才惊觉,水中那人不正是从前时常出入自家的沐家公子吗?想当初,陆沐两家有意让他俩结亲,身为庶出的陆初雪只能偷偷瞧上几眼,所以她认得沐晨,而沐晨却不认识她。 “你给我闭嘴,什么都不许乱说,否则有你好果子吃!”陆初霜满脸威胁地瞪着她,那眼神和语气让陆初雪不敢直视。身为庶出子女,注定要比陆初霜低一等。 “长姐放心,妹妹定是眼花看错了。”陆初雪低声下气地回应着,陆初霜料想她也不敢多嘴。 如今老爷子虽是家中掌舵人但已逐渐退居幕后,陆家上下基本由父亲打理,即便此事被老爷子知晓,自己顶多挨顿斥责,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倘若陆初雪敢乱说话,届时自己死不承认,再将他们一家逐出陆家便是。 第3章 我们认识么 沐晨那边自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他只顾着捡石头,中途还用石头堆了简易陷阱抓了两条鲈鱼。 如此晚饭钱省了还能吃一顿肉,凭着前身的记忆,沐晨知道大周的大概物价。 谷物大致几文一斤还不算贵。肉要贵一些,臭肉之称的猪肉要五六十文一斤,鸡一只要两三百文,羊肉也要两百文一斤。 不过城里用钱的地方多,连柴火都要去买,而沐晨要烧制玻璃得用木炭,更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等到半下午的功夫,沐晨抬头才惊觉有人站在自己的鞋子旁。 于是便赶紧往岸边而去,这大周可不是什么道德至上路不拾遗的时代。 这要是鞋子被人捡走自己得光着脚回去不说,还得去花钱买一双鞋。 等沐晨走到岸边才发现是一个拎着小篮子的女孩子,约莫十五六岁左右的样子,正是陆初雪,只是沐晨并不认识她。 “请问你有什么事情么?” 沐晨一脸困惑的看着对方。 结果却引来对方脸红一笑,随即递上装着食物的篮子,里面是几个馒头和一盏小菜。 沐晨见此举也是一愣,心想自己也不认识这位姑娘啊。 这里人不会也跟缅甸一样噶腰子吧,原身好歹是从其他城来的,可以说隔了至少半个省的距离,也不可能遇到认识的人啊。 “我们认识么?” 陆尘还是没忍住问了问。 对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不会是陆家派来取我性命的吧?” 沐晨能想到的就一个可能了。 结果对方立马紧张的摇摇头,并将三个馒头挨个揪下一个角,又取了点小菜夹上一并吃了,自始至终都未说一句话。 “你是卖馒头的么?我出来的时候匆忙,没带钱在身上,这条鱼给你吧。” 沐晨看来对方应该是卖吃食的小姑娘,可是自己也没带钱,拿肉换馒头好像对方也不亏。 陆初雪看来沐宁是身无分文了,还要强撑着面子。 陆初雪也没接过鱼,自己偷偷跑出来不能待太久,被人发现了一来说闲话,二来大房也不会轻饶自己。 陆初雪取出一个小荷包放在篮子里,随后头也不回的小跑离开。 这一幕跟沐晨整得呆立当场,等他反应过来陆初雪已经跑的没影。 沐晨拿起荷包打开,里面居然是一点碎银还有一些铜钱。 “照理说要是取我性命的人,应该不会给我钱吧,先不管了,捡了半天了,也饿了。” 趁着脚风干的功夫,沐晨拿起馒头就着小菜狼吞虎咽起来。 别说馒头看着不错,但是有酸味对于沐晨来说不算好吃,这种酸面做的馒头得用纯碱中和酸味,但是在大周还没有纯碱这种东西。 沐晨小心的将篮子和东西都收起来,虽然不认识对方,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人家。 等回到家,第一时间把鱼放进水桶里养起来,毕竟三个大馒头下去,也吃不下鱼了,姑且让它再苟活一日。 这一夜是沐晨在这里的第二个晚上,昨日没来得及多想便沉沉睡去,今日他才仔细想了这两日的事情。 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唯一清楚的是这里可不能说是法治社会,若要能存活,只能让自己足够强大。 沐晨没有选择简单的肥皂,美食,白糖等等的制作,原因也简单来钱相对太慢,却又相对太快。 比普通人挣钱快,但是不足以快到别人关注你时,你能守得住。 不管是肥皂还是白糖拿出去可能赚得了前三日的钱,第四日就该被一把刀顶着脖子抢方子了。 所以这些都不是沐晨眼下能做的买卖。 第4章 起炉子制玻璃 第二日一早,沐晨去了铁匠师傅那里打了些工具,因为是定制的,又加了特殊的要求。 选了几家才有铁匠师傅接下来活,约定好价格和取货的时间,全套下来花了近一两银子。 烧火用的木炭也不便宜,但是这个也省不得,炭火温度稳定且高,炼制玻璃是极好的选择,为了防止不够咬咬牙直接买了二两银子。 这不亏的昨日的小姐给了二三两碎银,此时沐晨该去打零工凑材料钱了。 这一日等铁器的时间里沐晨将石英石先是敲碎,再研磨冲洗、去除杂质,水洗过滤晒干一套下来比昨日捡石头并不轻松多少。 昨日捡回来的螺蛳壳,清洗后大火煅烧便得到了生石灰,加水后便是熟石灰。 取来一根竹管不断地往里吹气让二氧化碳与氢氧化钙反应便得到了碳酸钙。 这其实才是炼制玻璃的关键所在,普通炭火完全达不到玻璃的熔点,但是加入碳酸钙后便可以熔化掉玻璃。 第二日,沐晨取回材料,手里只剩下一千枚左右的铜钱,沐晨决定若是失败了,明日就去九香楼做烤串厨子。 为了做炉子,沐晨寻了许久才找到了合适的黄泥巴。 烧火过程中,热量散失太快也会导致失败,所以也不能大意。 随着材料准备完毕,沐晨几乎是颤抖着手点燃炉火,随着风箱的不断鼓风,烈焰逐渐让石英粉末与碳酸钙粉末逐渐发生美妙的变化。 随着简易坩埚中固体完全熔化,沐晨小心的将玻璃溶液倒入事先准备好的铁质模具中。 在玻璃逐渐冷却进入一种柔软且粘稠的状态后,沐晨开始不断的用半球形模具对其塑形,然后放入两根快速滚动的铁棍之间,如此便可以制作出比较完美的玻璃珠。 做为科普博主,手工达人的沐晨,这点操作完全不在话下,最终沐晨制作了七颗鹌鹑蛋大小的玻璃珠一小块三棱镜外加三块a6纸大小的平板玻璃。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差点吓得沐晨把玻璃给摔碎了,赶紧将刚冷却好的玻璃珠和玻璃塞进草料堆里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对中年妇女,见沐晨开门便伸着脖子往院子里看。 “请问有什么事么?” “你们家是着火了么?我刚在隔壁看到火苗都蹿起来了。” 中年妇女心有余悸的说道。 “不是,不是,我在学打铁,所以在这里支了个炉子尝试了一番。” 沐晨胡乱的解释下,毕竟临时也没其他可想到的。 “你可要小心啊,这四邻八坊的房子都连在一起,要是起火了就麻烦了。” “婶子说的是,多谢婶子关心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一点不假,就冲有事婶子真帮忙这点,我得送婶子一条鱼。” 沐晨从水桶里捞起一条最大的鱼给妇人抓了过来。 “这怎么好意思的,你说你,你也太客气的。” 妇人本还想与沐晨严肃的说几句,毕竟自家就在隔壁,现在一下收了一条大鱼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看沐晨是越看越觉得这小伙子不错。 “别客气别客气,城外小河里抓的,婶子别嫌弃这鱼小就行。” “不嫌弃,不嫌弃,这鱼真不小呢,我家两小子今天还嚷嚷着吃肉呢,以后有什么事你到隔壁招呼一声就行,有什么事我也给你看着,我也不打扰了,就先回去了。” “慢走婶子。” 妇人满心欢喜,走路都感觉摇了起来,沐晨倒不心疼一条鱼,毕竟有个人在隔壁看着,自己出门也放心些。 第5章 假装纨绔子弟 这日一早,沐晨便来到城中当铺。 “掌柜的买一套绸衣。” “好嘞,客人这件绸衣你看如何?前几日刚当进来的,不说九成新,八五成新是有的。” 沐宁摸了下,料子还可以。 “什么价?” “客人喜欢三两银子拿去便是。” 这件衣服掌柜的二两银子不到的价格收的,转手赚一两多也不错。 “掌柜的,价格我也不还,但是我现钱只有一两,多余的银钱,我用这包裹里的衣服来抵,你看如何?” 掌柜闻言,接过包裹,打开一件件看了起来。 沐晨的衣服都是从沐府带出来,做工和料子都不差,连衣服裤子有十余件。 掌柜心中计算了下,便答应下来。 这些衣服一件卖二三百文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全数卖了三四两银子还是有的。 沐晨得了绸衣立马换上,转眼便去了城中专门交易珠石宝玉等贵重之物的地方——多宝楼。 “公子想要买个什么样的物件?” 伙计一看到有客人立马热情的迎了上来。 伙计清楚得很不管来的人是买还是卖,甚至是看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所以不能怠慢了。 “卖点小玩意。” 随即伙计将沐晨引入中堂坐下。 沐晨将玻璃珠取出,伙计立马取来一个托盘放在台子上,并请沐晨放了上去。 他们这行谨慎的很,客人不离手,他们不上手,毕竟若是一个不小心东家卖了自己也赔不起。 沐晨放的随意,玻璃珠几乎是从手上滚进托盘上发出啪的一声。 给伙计吓得顿时额头出了一丝丝汗,硬是左右看了几回确认玻璃珠上没有任何破碎瑕疵,才敢上手拿起来看。 “公子,敢问您这宝物想什么价格出售?” 伙计仔细看的同时,心中啧啧称奇,自己在多宝楼里这么久,还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自己的指纹居然在透过这珠子后看的分外清晰,如同化蚂蚁为秋蝉一般。 “这个价格还要我自己出?多宝楼鉴不出来?” 沐晨得扮演纨绔子弟的角色,所以自然不能好好的说话。 “公子勿怪,我们这行贵客出宝,贵客便先出价,贵客要求,我们自然能鉴的出价。” 伙计陪着笑生怕沐晨一生气带着东西走了。 “那你给个价格吧。” 一杯茶适时端了上来,沐晨正好也口渴,端起来喝了两口,无添加纯天然的茶确实味道还可以。 “公子的宝珠虽然个头不大,但是胜在剔透,形状完美,可以换一百两。” 沐晨闻言佯装生气,腾的站了起来。 “一百两?我就是给爪哥他都不能给我算一百两,就给窑姐那也得给我算二百两的姑娘来。” 说罢就要伸手拿回玻璃弹珠。 一百两沐晨已经很满意了,但是如果自己立马答应,对方便会以为自己这珠子可能是偷过来的,到时候被对方一调查,估计麻烦事不少。 毕竟哪个时候都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所以不如让对方将自己看做大户人家的败家子,他们不但不敢得罪你还会哄着你,以此希望从你身上弄到更多好东西。 “小六子,怎么惹贵客生气了?站一边去,晚点再收拾你。” 一中年男子适时从里面走了出来,其实他早已观察了有一会了。 “公子大人大量,小的学业不精,惹恼了公子,公子大量。” 伙计连连作揖求饶,就差要跪下了。沐晨也没为难他摇摇手,便又坐下。 伙计如蒙大赦,在掌柜的一个眼神示意下立马便跑回外堂。 “鄙人胡怀玉,是这多宝阁的掌柜,敢问公子贵姓怎么称呼。” “免贵姓沐,近来手头不宽裕,还请胡掌柜掌掌眼,看看我这祖传的珠子值多少钱。” 第6章 交易 胡掌柜,拿起珠子,其实刚刚在后面他就已经看出这珠子不是凡物,现在仔细一看更是心中感叹世间居然有如此绝美之物。 “这小六子,今日回去定要罚他一个月的工钱。” “嗯,必须得狠狠责罚。” 沐晨也奇怪这句话何意,但是也得顺着说。 “如此宝物,居然只给一百两的价格,亏的他在我这里学了三年,鄙人这里再给沐公子赔礼了。” 换做一般人原本若是生气的,此刻应该就气消了。 沐晨本来就没气,所以表情并无多少变化。 “无妨,无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不过也有些许可惜了。” 胡掌柜又是面露遗憾之色。 “有什么可惜之处,胡掌柜但说无妨。” “这宝珠,品相极好,不好再做切割,鄙人能想到的就是可做吊坠,但是如此便可惜了些,若是稍作点缀用作小金狮或者金蝉的眼睛那便是完美了,可惜只有一颗,便只好用作吊坠如此就不如玉佩戴的方便了。” 胡掌柜的话倒也目的明确东西虽好,但是有价无市。 “胡掌柜,这珠子一颗什么价,两颗又是什么价?” 沐晨不动声色,吹了吹茶碗,淡淡问道。 “这一颗,我能给五百两银子,两颗我就能给一千两一颗。” “这珠子我还有六颗,你可以做两只小金狮子,一只三眼小金蝉了那都成。” “沐公子此话当真。” 闻言胡掌柜先是一惊接着是一喜。 “这骗你作甚?只是今日我急着用钱,先将这颗出给你,但是我要一千两,五百两我现在拿走,剩余五百两过两日我再来时,你一并算给我。” 沐晨清楚胡掌柜给的价格已经是他能给的最高了,或许这个珠子胡掌柜能拿去创造两千两的价值,但是对于自己这个价格已经足够了。 “好,沐公子爽快人,沐公子是要银票还是要现银?” “四百两银票,外加一百两现银。” 二人签好字据,便交了钱货。 “沐公子现在去往何处,我派人送上公子。” 胡掌柜也想借此探一探这到底是哪家公子,万一是那极少数他们东家也惹不起的高门大户那还是尽早做打算。 “多谢掌柜好意,我还不打算回去,先得去快活快活一番,今日便先如此,胡掌柜留步。” 待沐晨出了门,叫小六子的伙计又冒了出来。 “你小子,下次拿不准的东西不要硬上,差点给你黄了一个大生意。” “舅,这东西我也没见过,你说了超过一百两的东西都得让你拍板,那我能给的极限不就是一百两么。” 小六子挠着头辩解道。 “我是让你看到贵重东西找我,不是让你看到好东西就给一百两,好在我今天在,不然事黄了,东家知道铁定打断你腿。 你待会派人去跟着,探探这小公子什么来路,别惹了大人物。” “舅,这哪用您说,我已经让小川子跟过去了。” “这事你倒是干的清楚,下次在店里别再喊我舅了,东家知道多少不好看。” 小六子是胡掌柜二叔家外孙,所以喊他一声舅,这小子做事也算圆滑,胡掌柜有心栽培他。 “舅,说的是,以后堂前堂后我嘴上喊掌柜,我心里还得喊一声舅。” 沐晨这边到没注意到有人在跟自己,知道也无所谓,反正自己也是小心谨慎,不会这么就回了住处,而是直接去了城中最大的花楼揽月楼。 第7章 要话多的,不要话骚的 “公子,你可来了,姑娘们可想死你了,怎么这么久没来,妈妈我看的都面生了。” 老鸨那叫一个热情,沐晨刚进门就被一把拉住。 沐晨也不含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直接放进老鸨手中。 “我要话多的,能说不停的那种。这些银子能来几个先来几个?” “哎呦,贵客,贵客,如云,如烟,如诗,如画快来陪公子聊聊天,多聊点公子爱听的。” 老鸨那就一个激动,这哪里来的愣头青,还没上活五十两银票就来了,就是客满也得把房间腾出来给贵客。 片刻功夫,四人全被赶了出来,老鸨一见瞬间心跳加速,这钱多的果然不好伺候,赶紧过来问情况。 “什么情况?贵客怎么把你们赶出来了。” “哎呀,妈妈,公子说他要的是话多的,不是话骚的,你让我们说啥嘛,背诗他也不要,唱曲他也不听。” 四人都发着牢骚。 老鸨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公子啊,你具体想要哪种话多的,我话就挺多,你看我行么?” 老鸨也一时没了主意,这么豪横的客人肯定不能放走了。 “你们有那种客人来吃饭,负责在旁边倒酒的那种么,就是不陪客,纯站在一边伺候的那种。” “有有有,不过这种长得我怕公子不满意。” “你不管,我就满意这种多找几个来。” 沐晨也不管老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老鸨没办法,只得找来,来娣,招娣,盼娣等粗使丫头来。 门关上,老鸨还不放心就在外面等一会,不多久此起彼伏的谢谢公子,总算让老鸨放下了心。 “城中鲁员外家做的布匹生意,虽然生意大,但是实际上五成盈利都是给了通判伍大人,伍大人的小舅子现在是户曹参军,那些钱就是通过这样转入伍府。” 盼娣小声的沐晨说完,沐晨立马拿出一两银锭送过去。 “谢谢公子!” “公子,我也有我也有。” 老鸨虽然不知道里面说啥,但是姑娘们说谢谢公子那便是拿了赏钱,说一声便是赏了一次,这会功夫都三四十次了不止。 “妈妈,您在这呢,快让燕儿上来。” 招娣猛的打开门似乎正要找谁,发现老鸨在门口,立马上去说道。 “燕儿?大厅里那个燕儿?” 燕儿算是这楼里姿色更差的的了,连包间都进不了,只能负责大厅中的卫生和茶水。 “妈妈,快,沐公子赏钱多的很,说一句喜欢的都是一两银子一两银子的给。” 说着招娣手里拿出七八个银锭,这给妈妈看的头皮一麻。 楼里的规矩客人的赏钱一半给老鸨一半自己留着,也算是给他们为自己赎身留个念想。 “快,快,燕儿快上来,快跑,东西别要了放地上快跑上来。” 老鸨就差没冲下去把人扛上来了,燕儿慌慌张张跑过来。 “妈妈,什么事?” “别管了,跟着招娣进去,公子爱听什么你说什么,把公子伺候高兴了,这个月多放你一天休。” 燕儿一脸懵圈的被推进房间里。 不一会功夫。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燕儿激动的道谢声,老鸨听的激动。 “成了,这公子长得标标致致的,口味倒是挺独特,怎么就喜欢这种样式的,真是奇了怪了。” 边说着便下了楼,那一日从开始一人在揽月楼花了足足两百两银子点了五个话多的姑娘逐渐就成了花了两百两大战了五个活好的姑娘。 第二日,多宝楼里的中堂里。 “那个小公子身体有这么好么?” “你在想什么呢?去库房里看看还有多少银子,要是不够还得去东家那里调些来,这盒子做急了。” 胡掌柜正拿着手里的小盒子,这是他寻了老师傅刚做的,里面正是那一颗小珠子。 “掌柜的是说那公子马上还得来?” “不出明日就得来,他这花钱如流水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家有多少家底给他败。” 话刚落,一个伙计急匆匆冲进来。 “胡掌柜,外堂一个公子自称姓沐。” “快快快,快请进来,算了,我自己去迎。” 胡掌柜赶紧让小六子收拾一下中堂,自己则出去迎。 “沐公子,一日不见甚是想念啊,请。” “胡掌柜客气了,请。” 二人一道进了中堂,茶水已经上好,沐晨端起一看,那可比昨日的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早上刚到的茶,东家赏的,我这自己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沾了沐公子的光,一道尝尝。” 胡掌柜老人精,那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不过这茶那着实是香。 第8章 置业 “胡掌柜,这是另外六颗珠子,我家老爷子以前说这是什么七星连珠,我也不懂,你说他们这些人这珠子吃也不能吃,拿手里还得小心翼翼的捧着,老糊涂了真是。” 沐晨一手抓着六颗珠子,一边说话一边手还挥动着。 给胡掌柜急的就差上手去托着了,见胡掌柜急的不行,沐晨也不逗他了将六颗珠子依次放进盘子里。 这次盘子里还垫着一层鸭绒,看得出对方重视了不少。 “漂亮,真是漂亮啊,小六子快,去拿银票。沐公子这次这么拿,要是现银要的多,我立马让人去银号里换。” “不用太多,你还给我一百两现银,其他的都给银票。” “成,银票六千四百两,外加一百两现银,小六子快去拿。” 几口茶的功夫,小六子拿着钱便小跑回来。 沐晨收下钱,便问起另外一件事。 “掌柜的,这城里哪有那种位置不算太偏,有大院子的那种房子卖。” “公子是要准备买地产?” “不瞒掌柜的,我不是本地人,家里让我娶妻生子,人生快乐正当时的日子我能娶妻生子? 小爷还没快活够呢,这南江城也是徒有其表,什么天下第一城,那个什么百味居,那个肉丝白菜,里面居然有这么大的菜叶子,白菜吃的不是那里面的菜心么? 我还是自己买个院子买些下人自己种,等到白菜长成抠出菜心高汤稍微一煮那才叫一个会吃。” 胡掌柜跟小六子闻言都感觉这人从宫里出来的吧,说的什么虎狼之词,吃白菜哪有只吃菜心的。 “沐公子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鄙人望尘莫及,不过沐公子说的这种院子,东区街坊倒是有。 东区长乐街坊里,三进的大院子,五六千两左右,公子还是可以轻松拿下。” 胡掌柜推荐的房子和地段都算不错,不过他是存了私心。 若是沐晨拿下这个房子,钱便又见了底,必然又要拿东西来换,若是吃喝嫖赌把钱败光到时候自己还能抄底给他房产买过来。 “如此甚好,胡掌柜可有认识的人,我今日便去买下来。” 沐晨清楚胡掌柜还想从他这里得到好东西,自然会卖个人情。 南江城最好的地段是城北的几个坊,大多是巨富巨贵之所,房价贵的可达数万两之多,更有豪居能价十数万之多。 东城的算是第二梯队的,如沐晨买的这种大院价格在几千两到万两之间,多为富商和城中小官的居所。 在胡掌柜的介绍下,沐晨最终花了五千五百两银子,家中物件也一应留下,所以价格也不算贵。 新宅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四合院,三进院落。 第一进院为进街门后,垂花门之前的由倒座房所居的狭窄庭院。 第二进院是由东西厢房、正房、游廊组成,在正房和厢房旁边还有耳房。 第三进房是正房后面后罩房,在正房东侧耳房开一道门,连通第二和第三进院。 新宅占地约有一亩半的地方,着实不小。 从牙行雇了下人回来,沐晨不放心直接买回来的人,毕竟自己独木难支,万一买到亡命徒自己不得交代进去。 雇来的人,都是城里城外有家室的人,若是做了歹伤了东家,牙行会为了名声连对方的老坟都会给你掀了。 虽然雇了二十多个人一个月得花上十多两银子,对于现在的沐晨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钱。 内院里养上三只黄狗,也不怕贼人夜里翻墙入院,狗叫两声自己也有个提前防备。 胡掌柜派来的人,还想着帮沐晨去原来的地方搬家过来,被沐晨以急着去花楼为由拒绝了。 给了来帮忙的人一人一两银子酒钱,众人千恩万谢后也就散了。 第9章 继续打探消息 至于去花楼这件事,沐晨倒没有说谎,安排了家中清扫和包括下人住所和排工等诸多事宜后,沐晨又是立马赶到揽月楼。 “哎呦,我的贵公子,你可算来了,可把我盼的都茶不思饭不想了。招娣,盼娣,燕儿还倒什么水,快放下,放下,我的姑奶奶你怎么都分不清缓急轻重的。” 老鸨一顿操作,急吼吼的把人全送进三楼包间,沐晨见状还是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进老鸨手里。 “要是还有话多,也给我送进来。” “我的贵公子,你放心,话最多的全在屋里了,我保准她们能说一晚不重样。” 沐晨点点头,跟着老鸨一起在众人看疯子一样的眼光中进了三楼包房。 “姑娘们,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给我可着劲挑沐公子爱听的说。” 老鸨见沐晨那可是高兴,昨日可是送来了二百两银子,姑娘们每人都得了十两左右。 “是,妈妈。” “沐公子,你们慢慢聊,我让人送点酒菜过来。” 老鸨说完出去顺手关了门。 等到酒菜送来,姑娘们已经人手捧着一小捧银锭子了。 看的送酒菜的龟公都忍不住说自己也是话多的那种,被老鸨一脚踹了出去。 沐晨见场景滑稽还是往龟公扔了一两银子,龟公捡起连连道谢,趁老鸨没抢去一溜烟跑没了影。 “无妨,就当他刚摔的动作惹人一笑赏的吧。” “那就替他谢过贵公子了。” 老鸨见沐晨出手阔绰,今日估计又要挣不少,心里美得很。 “再给我送两只烧鸡,十个馒头,再随意弄些其他菜,酒就不要了。” 老鸨应声便吩咐去做了,花楼每日客人众多,所以厨子也多,片刻功夫东西便都做好送了过来。 “你们吃吧,吃完再说,我也写累了,休息一会。” 几位姑娘面面相觑,都不敢去吃,他们可从来没吃过这些,客人吃剩下的那些也没他们的份。 “你们不吃,我就送你们出去了?” 闻言几人赶紧上前,开始还是吃的小心翼翼,接着是狼吞虎咽,最后则是边哭边吃。 一顿风卷残云后,桌子上连盘子都舔干净了。 “还需要加一点么?” 几人皆是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公子,我们从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给我们吃有些浪费了。” 招娣有些不好意思,但不妨碍她刚吃的最多。 “我之前给你们的银子,你们留着干什么?” “等攒够了钱,我们想给自己赎身。” 几人互看一眼,说起赎身眼神里透露出坚定。 “你们多少钱才能赎身?” “妈妈说一百两就能放我们走。” “你们一年能存多少钱?” …… 从与几人的对话中,沐晨知道这几人都是家中贫苦,被卖到这里来的,由于长相普通,连名字老鸨都懒得改,当成粗使丫头用。 等连跑堂打扫卫生都不合适了就会送到后院洗衣刷碗倒粪桶。 若在最后还凑不齐赎身钱估计还得被卖给老鳏夫。 以他们存钱的速度能在五六十岁之前把自己赎回去就算还不错了。 但是如此也注定是孤苦一生的宿命了吧。 吃饱了饭,几位姑娘一股脑又给沐晨说了一大堆关于南江城的各种小道消息和秘闻。 第二日一早沐晨刚醒,老鸨便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等洗漱完开了门,老鸨立马迎上来。 “贵公子,我家夫人有请。” 第10章 柳香儿 “夫人?” 沐晨只是思索了一瞬间便也明白了,这个老鸨也不过只是表面上的老板。 毕竟南江城这么富庶的城池,一个普通的老鸨不可能有这般实力。 “公子楼上请。” 沐晨稍微整理了下衣衫,便跟着老鸨上了五楼,整个这一层居然只有一间屋子。 “夫人,人已经带到了。” “何妈妈辛苦了。” 老鸨躬身退了出去,全然没了之前老鸨的气质形象。 “小生沐晨见过夫人。” 屏风后只能隐约看到一道人影。 “沐公子这两日照顾楼里生意,妾身这里谢过了。” “夫人客气了,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沐晨自是清楚这事可不是来道谢这么简单。 “只是公子,这日夜打听其他客人的消息,若是让其他客人知晓,也着实让妾身为难呢。 公子或许有倚仗不怕,但是我这楼里的姑娘可就没这般好命了。” 这话刚落下,这两日跟沐晨透露各种消息的五位姑娘都被押了进来,看样子吃了不少苦头。 “夫人这是?” 沐晨也觉得心跳加速了几分,毕竟要是惹了这些人,说不好就是悄悄的被抹杀了。 “公子莫怪,楼里姑娘胡乱嚼舌根自然要受些皮肉之苦。” 这几个姑娘挨打,倒不是因为多话,而是为了得到沐晨的银子主动去打听客人的消息,这便坏了规矩了。 “夫人打算如何对我。” 沐晨尽量压制心中的不安。 “公子不要误会,我把他们几人抓来说清楚,单纯是不想失了公子这样的贵客。 只是希望公子也不要为难姑娘们,虽是烟花柳巷之地规矩也还是不能坏的。” 两位侍女将屏风移去,梳妆打扮好的粉衣紫面纱女子起身坐到软榻之上。 五名犯了错的姑娘跪于地上头伏的更低,生怕惹恼了这位夫人。 “是小生之过,还请夫人宽恕,往后必不再让夫人为难。” “还不过来谢过公子大量。” 粉衣妇人悠悠一句话,几人如蒙大赦。 “谢谢公子,谢谢夫人。” “谢谢公子,谢谢夫人。” 老鸨又赶紧进来将几人带了出去。 屋内除了两名侍女只剩沐晨与这粉衣妇人。 “敢问公子到底在打听何人何事,或许妾身能知晓一二。” 沐晨仔细揣摩着每一个字,甚至连标点符号也想斟酌一番。 “我想寻一个生意伙伴。” “哈哈哈,公子还真是颇有想法,这倒也不错,来这揽月楼的客人虽有三六九等,不乏公子要找的人,只是公子想做什么生意,妾身也是好奇。” 女子声音幽幽软软,但是沐晨清楚一个女子能让下人畏惧至此必定不是什么菩萨心肠之人。 “做这大周不曾有过的生意。” “哈哈哈,公子当真是爱说笑,这大周不曾有的生意,大周地广千里,除了日月星河,雨后长虹还有什么不能买卖的生意。” 本来女子还对沐晨有点好奇,这么一听感觉也就是个轻浮公子。 “我若是能将长虹卖给夫人,夫人当如何说?” 日月星河沐晨搞不来,但是长虹自己还是立马就搞到的,古人的长虹便是彩虹。 “公子是贵客,但还请不要说笑,莲儿帮我送公子,我有些……。” 话还没说出口,屋内除了沐晨三人都已经瞪大了双眼。 早上日头正好低,斜射入房间里,角度刚刚好,一道彩虹正落在三人眼前。 “夫人,我可做得了这大周没有的生意?” 沐晨认真看向粉衣夫人,并收回三棱镜。 “妾身今日长了见识,井口望天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莫怪。” 这位夫人不自觉仔细打量了一眼沐晨。 “夫人言重了。” “敢问公子这长虹所售几价?” “夫人若是喜欢,便送于夫人,只是小生东街刚买了宅子,家中缺些下人。” “莲儿,去让何妈妈把他们几个丫头收拾干净了一并送到公子府上。” “多谢夫人好意。” 沐晨拜谢,往前两步送上三棱镜。 “这玩意如此小巧,怎么变出如此美丽的长虹?” 沐晨又演示了一番,并告知具体的操作技巧。 “夫人喜欢,小生也是欣喜。” 沐晨欣喜,这下不用担心生命之忧了。 对方又自己操弄了一番,喜不自禁,不多会便小心收好棱镜。 “妾身柳香儿。” “小生沐晨。” 第11章 再次相见 离了揽月楼,沐晨回了一趟租借的屋子。 隔壁的婶子和他男人都在家,见沐晨回来也是热情上前打了招呼。 沐晨只说投了亲戚,所以这次回来搬点东西就走了。 将铁器一股脑包裹起来,几片玻璃包裹好藏进衣服里。 跟隔壁的婶子说剩下的东西都送他让他男人用推车帮忙把东西送到东城。 屋子里煤炭还有不少,还有一整床的被褥,锅碗瓢盆也都新买的。 婶子激动的满口答应,连连催着男人给送到了位。 等回到城东宅子里,盼娣,招娣几人都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一见沐晨一个扑通跪了下来。 “谢公子大恩。” 几人没想到自己最终以这种方式被赎出来,都是感激涕零。 “快起来吧,这宅子里的人全都是请的,你们以后就算是我沐家第一批老人了。 月钱一人一月一两银子,跟我说话没有钱。 但是该说的说,不要因为不给钱就不说。 以后你们就负责罩房到正房之间的打扫。” 安排好几人的工作和住宿,沐晨坐在大厅里,喝着茶,自己不在的这日,家中管事已经把该置办的都置办的完全,自己终于可以得个清闲。 这一闲就会想事,沐晨突然想起来之前的那位姑娘,自己还没跟人家道谢呢。 “刘管家。” “东家。” “给我配置一辆马车,银子要是不够,便直接跟我说。” 沐晨之前给了管家二百两银子,做为日常支出使用,每月用多少补多少。 管家应声便去办,虽是从牙行雇来的人,但是做事都不含糊,毕竟做好得了东家认可,被东家留下签了长期契书则会有一份稳定收入。 第二日半上午沐晨便乘车来到城郊,然后远远的就下了车步行到了之前的捡石处。 四处远望皆不见,想想也是,哪会又正好遇上。 既来了,不如继续捡一点石英石,上次的石头用完了,所以再取一些,可做备用。 临近中午,沐晨突然发现,居然那位姑娘又出现在岸边自己的鞋子旁。 便立马小跑着往回,中途还摔了一跤,惹得姑娘咯咯笑。 “又见面了。” 姑娘依旧不说话,只是递过来篮子。 里面还是一样的馒头配一碟小菜。 沐晨抓起来就吃,这几日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也不如这馒头配小菜好吃。 “上次谢谢你。” 姑娘只是笑不说话,指着篮子里面,还有二两银子在里面。 “谢谢你,但是我不缺银子,我有钱的,这个小荷包是你的,可惜你不能说话,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姑娘。” 沐晨刚要准备问对方认不认识字,只听到远处有人呼喊起来。 “公子,你在那边么?” 姑娘闻言,立马拿起篮子将剩余的一个馒头一把塞进沐晨的手里,一溜烟的跑开。 沐晨还想去喊,但是考虑到对方应该是顾及女子名声,那自己就不能害了人家。 只可惜没有问到对方家住哪里,不然自己一定登门道谢。 “公子,可算找到你了,我们都担心死了你这么久没回来。” 沐晨见对方也是好意,也就没责怪他们,见姑娘早已跑的没影便叹了口气,将石头全丢给来人便回去了。 远处 “小姐,你要是喜欢,便直接与那公子表明心意就是。” “那是姐姐的婚约,我不能肖想的。” “我的傻小姐,大小姐都与他退婚了。” “那也不行,我只是庶出女儿也不能配上他。” “我的姑奶奶,他家都破落了,就剩他这个人了,你不知道我听大房那边的人说,沐公子被大小姐他们羞辱的直接气急攻心昏死了过去。 你看看他现在还动不动来河里淘食,不过他也真是傻,都这样了一身衣服还舍不得卖掉。” 丫鬟也是不理解。 “哎呀。” 陆初雪看着手里的荷包有些大惊失色。 “怎么了小姐?” 丫鬟看过去只见荷包里放着一百两银票。 “遭了,我怎么把他钱全拿过来了,这下他更没钱了。” 陆初雪急的快哭出来。 “小姐,你别担心,八成是搞错了,沐公子不可能把自己钱全放女孩子的荷包里,八成是沐公子想谢小姐故意放进去的。” 丫鬟的提醒让陆初雪又反应过来,这个确实是沐晨递给自己,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哪里来的钱呢?” “小姐你就别管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或许沐公子家还留着些家底呢。 我们赶紧回去吧,你天天往这里跑,再不回去老爷都要起疑心了。” 回到家中,沐晨还是有些郁闷,这次失之交臂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了。 后来沐晨又去了几次终究没有再遇到,自打陆初雪知道沐晨不是为了生计发愁后,便也没有再冒险前往。 第12章 银镜 这一阵的花销,沐晨的钱便又只剩几百两。 可是还是没有找到能作为倚仗的人,所以沐晨断不敢冒险。 “刘管家,帮我买来以下的东西。” 管家接过沐晨写的清单,思索片刻便知晓购买的地方。 硫磺药店就能买到,火硝这要去一些特定单位地方找寻了,养殖户那里一般会容易找到一些。 优质的粳米可以获取较多的淀粉,这个也是清单中的一项。 小半日功夫管家便让人买回来沐晨所需的物资。 这期间沐晨让人在自己正房边收拾出一间屋子,又安排人负责破碎研磨石英石。 罩房前的院子里则是搭建一个简易的火炉,这里只有招娣等几人,搭把手帮帮忙烧炉子什么都没问题。 沐晨这次不是要做玻璃珠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他自知不能让对方成为自己背后之人。 毕竟玻璃珠与玉珠翡翠珠碧玺珠说到底都是些小玩物。 将石英石烧制熔化比上次轻松了许多,毕竟有五个帮手。 沐晨需要做出来烧瓶和试管烧杯蒸发瓶等玻璃物件。 熔液态玻璃完成接着便是等他降温到粘稠状态,要如同水加多了的面团,近乎要流动但是也不是液态的样子。 是时候将铁管一端戳在一小团玻璃上,旋转保持不能掉落,然后吹气,修整。 沐晨用力一吹,腮帮子一阵酸痛硬是没吹开。 “公子让我来。” 来娣在揽月楼时常被安排进厨房吹炉子,只见他他腮帮子一鼓,立马吹起一个大球来。 顿时几人都是拍手叫好,沐晨见状立马趁热打铁,拿着修整的钳子和剪刀操作起来。 “公子这个让我来,我平时都是做的针线等细活。” 盼娣看了一遍觉得也不难,上手一二三也就成了,比沐晨做的那是好看的不止一点。 沐晨看了看自己宛若残废的爪子,明明自己脑海里都有成品的样子,居然做出来不如几个第一次做的姑娘。 工具制作完成后,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 将硫磺燃烧生成二氧化硫溶进水里,获取亚硫酸,充分氧化后得到硫酸。 这期间用粳米制作的淀粉溶液通过酶分解得到葡萄糖。 淀粉酶的获取也简单,沐晨将一盆鸡腿放在招娣他们面前。 五个人的口水跟堵不住的泉眼一样往下流口水。 这口水里就是大量含有淀粉酶,淀粉在淀粉酶的作用下会水解出葡萄糖。 不断加热蒸发冲洗过滤净化蒸发得到十分纯净的葡萄糖,只是招娣他们都不肯尝葡萄糖味道如何。 火硝的成分是硝酸钾与硫酸处理后获取硝酸,将二次精炼的纯银与硝酸反应得到硝酸银。 之前制作的玻璃片置于硝酸银溶液中,加入葡萄糖静止一日一夜后,银镜便就此完成。 沐晨奖励几人各二两银子,让他们去置办一身新衣裳。 至于镜子的成品也就没让几人看了,一早让管家去找木工做了镜框正好装在一起。 刘管家做事的能力和效率都是一绝,沐晨也是有意签一个长契。 只是眼下刚开始,还需要再多多考察一番。 第13章 投其所好 “贵公子,你可有一段日子没来了。” 做银镜这几天,沐晨整整四日连门的没出,别说老鸨了,宅子里的下人都有人好几日没见沐晨。 “何妈妈,小生求见夫人,还烦请通传一声。” 何妈妈闻言便直接拉着沐晨先去三楼一间屋子,没想到此处还有暗道,直接便上了顶楼。 “夫人,沐公子求见。” 老鸨立于门外,轻声说道。 “请进来吧。” 一名侍女打开门,老鸨侧身,沐晨谢过老鸨便进了屋子。 “小生见过夫人。” “不知公子今日来所为何事?” 柳香儿慵懒的声音传来,屏风之后,能隐约看见柳香儿对着铜镜打扮着。 “晚生亲手做了一面镜子送给夫人。” 屏风后传来女人笑声。 “没想到沐公子还会这磨铜镜的手艺呢,只是这才一别几日,沐公子日夜不睡也难磨成,沐公子若是因此操劳伤神,妾身可是要心生愧疚的。” 柳香儿的话里总是很难听出过的情感和意思。 “夫人见过的稀罕物多,不如给我小生看看,小生下次也好知道如何改进。” 屏风后,柳香儿摆了下手,一名侍女便走到跟前,沐晨取出银镜递过去。 银镜包裹在木盒中,内铺一层丝绵。 柳香儿轻轻打开木盒,本没有什么太大期待,但是盒子打开看到自己五官的一瞬间,先是吓的大惊往后猛的一退,若不是侍女扶的及时险些失了态。 “夫人,您可要紧。” 柳香儿稍作回神才反应过来,盒子中是一面镜子,只是这镜子竟然如此清晰,以至于自己打开镜子的一瞬间以为是看到另一个活的自己。 “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沐晨也没想到柳香儿的反应如此之大。 “无事,无事。” 回过神的柳香儿将镜子小心翼翼的立了起来,尽管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银镜。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仿佛轻触即碎,或许是因为盒子中的丝绵,或许是这精致的木框。 一边触碰着自己的发梢,一边微微转头仔细看着镜中的自己。 仿佛他不相信这是一面镜子,而是怀疑对面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模仿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沐辰全程也一言不发,端坐于矮凳之上,直到柳香儿逐渐从震惊,怀疑,兴奋,困惑中回过神来。 “容妾身失礼,敢问沐公子家住何处?” 柳香儿其实早已将沐晨的底细打听的七八成,只是完全不清楚对方为何会有,七星珠,长虹镜,还有面前这件奇物。 “不敢欺瞒夫人,小生不久前家中突遭变故,如今已是孤家寡人。” 沐晨是来寻求依靠,自然没必要说谎,这也多少赢得柳香儿的好感。 “同是天涯沦落人,妾身如今也和沐公子一般,妾身痴长几岁,若是不是出身这烟柳之地,倒想与沐公子结为姐弟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沐晨自然不会接不住。 “柳姐姐,愿意照拂弟弟,是弟弟的福分,姐姐若不嫌弃弟弟身轻名微,往后便是我于这世上唯一的姐姐了。” 屏风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沐晨知道于这南江城,自己算是立住了。 “三日后南江城宣大人府上有一场茶会,姐姐身体不适,不知道弟弟可有时间替姐姐去看一看。” 侍女将一封请柬交给沐晨,沐晨恭敬接过来,一张手写的请柬,落款都尉府 屏风后,柳香儿依旧在对着镜子看来又看去,自然看不出半点不适。 沐晨清楚这是给他引荐大人物,同时沐晨也识趣的知道此时不宜打扰柳香儿孤芳自赏了。 “姐姐身体不适,弟弟先告退了,改日再来看望姐姐。” “莲儿,替我送二公子。” 沐晨起身对着屏风后的柳香儿恭敬一拜,跟随侍女原路下了楼。 这一刻,沐晨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上那股重负瞬间烟消云散。 第14章 茶会风波 三日后,宣都尉府 “公子可有请柬。” 沐晨将请柬递上,对方立刻恭敬交还,并亲自领着沐晨进了院子。 尽管时间尚早,却已经来了不少人,门外还在不断有人进来,只是并没看到有人是被领进来的。 可想而知柳香儿确实不是表明那么简单。 茶会既是位高权重者闲暇交流的场所,也是商贾名流攀附权贵的机会。 对于高门大户中尚未婚配的公子小姐们,这也是一次寻找良缘佳配的好机会。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声大喊,差点没给沐晨吓出心脏病,沐晨寻声望去,居然是陆初霜。 而陆初霜此刻想的却是,这个瘟神若是胡言乱语自己这名声可就毁了,今日来的青年才俊众多可不能让沐晨坏了自己的姻缘。 沐晨也懒得理他,毕竟自己在这里一个人不认识,若是失了礼数,被柳姐姐知道恐不好收场。 反正这府邸也足够大,估计足足有陆晨的宅子五六个大,自己惹不起还不能躲着这小仙女么。 “这位小姐,还请勿大声喧哗。” 下人听到声音立马便跑了过来。 “你们检查请柬的时候都不仔细看的么?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府里待会丢了东西你们不怕担不起么?” 陆初霜说话时还看向沐晨,仿佛就是明说这人手脚不干净。 下人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到沐晨身旁。 “公子,可否让小的看下您的请柬。” 沐晨也不想为难他,便递了过去,小厮只一看,瞬间额头出了细汗,立马恭敬的递了回去。 “小人千该万死,还请公子宽恕。” 这一下顿时就让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能让都尉府下人能如此惶恐必然是来头不小。 沐晨收回请帖,也未多言,就要转身离去。 “你是眼瞎了么?他一个破落户,手里拿的必然是假的请帖你看不出吗?” “这位小姐可否请你出示下请帖。” 都尉府的下人不傻,知道是时候给自己争取一些活路。 “你说什么?你是在找死么?” 陆初霜没想到这还查到自己头上来了。 “这位小姐,你无端指责我们都尉府的贵客,若不是认错了人,我们有理由认为你是趁乱混进来的,请您出示请帖。” 陆初霜的请帖放在陆初雪那里,他根没想到进来之后还要查。 毕竟陆家是一张请帖,他和陆初雪进来后压根就没拿。 此时陆初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根本拿不出来请帖。 “我是陆家的嫡女,你不去细查这来历不明的破落户,盘查我做什么?” “何事喧哗?” 宣府的管家走了过来?同时某个角落里宣都尉之子其实早早就已经看到这边,只是此时他不便出来处理,只能让管家出面。 “管家,这里有人持假请柬混进来,我好心提醒,这没长眼的下人不去将人赶走,反倒盘查起我来。” 陆初霜见宣府管家出来,立马告起了状。 下人见状来到官家身边耳语了几句。 “这位小姐是看到这位公子偷盗何物? 这位小姐又是如何知晓这位公子所持请柬为假? 再者这位小姐所持请柬又在哪里?” 一连三问陆初霜顿觉不好,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他一个破落户怎么可能买得起这身衣服? 而且茶会邀请的都是名门望族青年才俊大家闺秀,他一个破落户怎么会收到请柬? 我的请柬在我妹妹那里,刚才人多一时走散。” 陆初霜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被如此多的人围观却是这种场面。 “如此说这位小姐,不能证明这位公子做了什么坏事,也不能证明这位公子的请柬为假,最后也不能自己拿出请柬。 这位小姐一口一个破落户不知哪点能体现出大家闺秀的涵养,反倒是这位公子自知被诬陷自始至终也不愿与你争执未尝不是谦谦君子之风。” 众人闻言都纷纷点头,被人大庭广众之下污蔑,一般人早就跟你不死不休了,这人面不改色波澜不惊,自当不是普通人。 再者都尉府自己发的请柬,自己能认不出真假么?都尉府什么地方谁敢冒死在这里作假。 陆初霜闻言气的脸都绿了,这下传出去,自己不成了城中笑话。 “一定是你收了他好处,才给他放进来,如今被我拆穿,只能帮他说话。” 陆初霜慌乱之下已经口不择言了。 “放肆!你当我都尉府什么小门小户?你既污蔑人家是破落户,哪个破落户又有这本事让都尉府的人给他造假。” 众人闻言又是纷纷点头,窃窃私语,怀疑这姑娘脑子有问题。 “你,你们,你们。” 陆初霜感觉自己快要气昏过去,一个被自己退婚的破落户居然敢这么对自己。 自己又不能说自己毁了对方婚约,一时只感觉浑身哆嗦。 “来人,把这位小姐请出去,都尉府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不管陆初霜如何辩解,最终都还是被都尉府的下人赶了出去。 “这位公子,扰您的兴致。” “无妨,多谢出手解围。” 沐晨能看得出来,对方话里话外都是站在自己这边,并且也让周围人清楚这是都尉府的贵客不能惹。 “多谢公子海量,就不打扰公子,先行退下了。” 人群散去,沐晨便继续往其他园子走去。 角落里一个女子偷偷看向这边,沐晨也感觉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转头望去什么也没看到。 只感觉估计是刚那一场闹剧让自己有些多心了。 角落里,陆初雪捂着胸口,正因差点被发现紧张的心脏直跳。 第15章 炒茶 午时刚过,今日茶会便进入主要环节。 城郊采来的新茶,便会在此时送到都尉府。 府里的师傅会在众人观看下,将新茶揉搓加工最后制成茶饼,然后晾晒。 而众人喝的茶则是之前已经晒好的茶饼。 沐晨尝了一口,这茶比在多宝楼的茶味道更佳了几分。 但是自从自己有了宅子喝了自制的炒茶后,多少觉得这大周的制茶之法不是很完美。 这种制茶的法子不仅没有保持茶的原有的形态色泽之美,茶香也没有完美的释放出来。 见这大周制茶工艺如此,沐晨心中暗想,这也倒是个机会。 几轮品茶过后,大师傅也完成了诸多茶饼,众人也开始以茶为话题,从种植,采收,制茶,饮茶,诗词无所不谈。 在场之人都为着各自的目的寻找各自的目标畅谈起来。 一言不发独自饮茶的沐晨看起来倒有些另类,三盏茶后,沐晨也就谢绝了添水的下人。 “这位小兄弟是不喜欢这新茶么?” 沐晨相邻男子主动与沐晨说起话来。都尉府的新茶自然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好,更何况茶会拿出来的更是上品。 沐晨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身旁之人,约莫近三十岁的样子,按照沐晨的想法,这个年纪不应该坐在这里才是。 “并非如此,只是喝惯了炒茶,一时不大适应。” 沐晨不清楚周边人的情况,自然不能吐槽这种制茶的方法。 “还请赐教何为炒茶?” 男子一下来了兴致,这茶还能炒么?莫不是还要放油盐酱醋? “我这里有一些炒茶,兄台有兴趣,回头可以回去自己泡一些。” 沐晨也没舍不得,毕竟家里也多,很多东西就怕对比。 所以因为喝不惯大周的晒茶,沐晨都有随身携带一个小竹筒放些炒茶。 那人接过打开闻了闻,神色一正,随即将自己茶碗中的茶水直接倒了出去。 这倒引起旁边不少人注意,这一操作也给沐晨惹得一惊。 众人也是纷纷猜测这人什么来历,在都尉府喝茶居然把茶直接倒了。 男人手一招随即一名下人从炉子上拎了一壶热水过来。 “这个放多少?” 男子看向沐晨并寻求意见。 “比你刚喝的略少放一些。” 男子闻言点点头,取了一些放入碗里,倒入热水。 随即茶叶如同雨后新芽一般渐渐展开,茶叶展开后的颜色仿若刚摘下来一般。 茶汤清绿,此时已经不能说就是饮茶了,简直成了一幅美景。 再凑近一闻,茶香四溢,与晒茶不同的是这种香味直冲心灵一般,让人顿感惬意。 再浅品一口,犹如春雨润湿茶树,雾气弥漫在山间的画面一一浮现于脑海之中。 “妙啊,妙啊,难怪小兄弟只喝了三盏便不多喝,我若尝过这等好茶,怕是一盏都不愿入口。好茶,好茶。” 男子只感叹好茶,时而点头时而品上一口再回味片刻。 “兄台喜欢,告知在下,我让人多送一些去府上。” 二人又聊了一会,男子便起身告辞,茶会又持续了约莫两刻钟的功夫,便算结束。 到结束沐晨感觉自己估计白来了,毕竟除了致辞的时候都尉府的嫡子出现之外,所见基本都是年轻的后生,大佬们应该均不在此处。 “沐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正当沐晨要起身跟随众人离开时,一小厮走过来,轻声说道。 第16章 那位大人 沐晨陡然心跳又加快了几分,终于正主要出现了,就说柳姐姐怎么会让自己来这种无聊的茶会呢。 跟着小厮在穿过好几个院子和连廊,终于来到一处小别院外。 “大人,沐公子到了。” “请人进来。” 说话的声音,感觉有五六十的感觉。中气十足让人闻声则感气场。 沐晨踏入院门,便见到五人正围坐在石桌前。 而杯子里泡的茶居然是沐晨刚赠予那位的炒茶。 “小兄弟,又见面了。” 说话的还能有谁,正是刚才邻座的男子,另外一位则正是之前讲话的都尉府嫡子宣传威。 还有三人不用言说端坐正中的必然是宣都尉,另两人也必定不是一般的主。 “见过诸位大人。” 沐晨恭敬一拜。 “沐小友请坐。” 宣都尉面色和善,对沐晨仿佛十分了解一般。 “多谢都尉大人。” 沐晨坐下,一杯茶也沏好端上来,宣都尉给沐晨介绍了身边二人,一人是功曹陈大人,都邮徐大人。 之前与沐晨邻座之人是为城中首富之子吴满山。 其父前往京城办事,便由他代表吴家出席茶会,南江城一半的茶都是吴家所售,今日茶会所有花费也都是出自吴家。 “沐小友这茶当真一绝,不知产自何处,茶名为何?” “回都尉大人的话,此茶为在下根据古书自制而成,名为鹤返。” “哦?因何名为鹤返?” “此茶入水之后形如仰天鹤首,古书记载有一位鹤仙人化作人形来人间品尝此茶,每每飞回山途中又忍不住折返回来再喝上一盏,故得名鹤返。” 沐晨对于自己胡扯的本领还是颇为满意。 “听小友一言着实长了些见识,小友可曾想过于这南江城大周甚至是九天之下销售此茶?” “在下能力有限,既无人力也无财力,只能说心有余而力不足。” 闻言几人互看了一眼,便立马心中有数。 “小兄弟若是愿意,吴家出人出材料和销售,另请大人提供所需场地,小兄弟出制茶之法共同将这门生意做起来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吴满山知道这制茶之法意味着什么,不仅南江城,未来整个大周的茶都会被他们垄断。 如果现在叫半江城,以后便是满大周。 “若诸位大人同意,在下自当满心欢喜。” 沐晨闻言立起躬身道。 “好,那便如此,一日内便选好地址,建造厂房也尽快落实,这两件事便由二位大人去办吧。” “是。” 二人同时应声。 “至于利益所得,沐小友得一成,吴家三成,可有何问题。” “都尉大人,在下只出了制茶一法的一成着实太多,实在受之有愧。” 这点沐晨倒不是客气,一个制茶之法而已,对方给个五千两自己都知足了,毕竟这本也不是自己想做的生意里的一个。 “沐小友就不用推辞了,既然都是那位大人的人,便按照如此分配就是。” 都尉的这句话让沐晨心中一疑,什么那位大人,都尉都差不多在这地头上前三号人物了,还有哪位大人让都尉这么看重。 柳姐姐?对方莫不是弄错了?但是自打进府,从对方下人到都尉都是对自己客客气气,只能是柳姐姐身后还有不得了的靠山。 “那就多谢大人了。” 沐晨心中暗喜,看来自己这次赌对了一棵大树。 “沐小友年纪轻轻便得了那位大人认可,往后毕竟前途无量,真叫人赞叹。” “大人谬赞了。” 都尉收到那位的密信时还在困惑什么样的年轻后生需要传话到他这里,没想到这第一次见,就让人大开眼界。 而沐晨不知道的是那位大人也将会改变他原本苟一辈子的打算。 第17章 嫁祸 不同于沐晨人逢喜事精神爽,陆家这边自打陆初霜到家已经哭了整整一下午。 可以说今日现场见证陆初霜窘态的就不下百人,很快这就会成为青年才俊圈,闺房密友间的热点话题。 一想到这些陆初霜死了的心都快有了,若不是该死的沐晨跑到南江城还赖着不走,他也不至于今日时失态。 “孩爹,不然你去劝劝霜儿。” 陆初雪的娘陆张氏去劝了几回,都没什么太大作用,只好来让陆如松去劝劝。 “我能怎么办,他也不想想,那是都尉府,他没事招惹别人做什么?” 陆如松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当时为什么如此不冷静。 “等老爷子回来,好好治治雪丫头,没事他乱跑什么,害得霜儿被赶出来。” 实际上原本二人一起进的都尉府后,陆初霜觉得一来陆初雪的长相会抢了他风头,二来也怕小姐妹们笑话他带着个庶出的妹妹。 所以进了都尉府后,是陆初霜自己撇开了陆初雪,只是陆初雪当时也并未走远,怕沐晨认出来不敢上前。 “怎么治?跟爹说沐晨已经来过了,被我们赶走了?然后又冒出来在都尉府跟霜儿起了冲突?” 陆如松此刻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自打老爷子知道沐家遭了变故,便立马派人去打听。 结果得到沐家只有沐晨幸免于难,如今也下落不明的消息。 一时接受不了病了好几天,也刚刚才缓过劲来。 “那你说怎么办?如今那小子不知怎的居然还在城里,万一哪一天被老爷看到岂不是露馅了。” 一想到此,陆张氏心中也是害怕不已,毕竟那日就他出言羞辱的最厉害,以至于直接给沐晨气到没了呼吸和脉搏。 好在后来又醒过来,不然老爷子知道定会要自己偿命。 “让羽儿从书院里回来,这些日子随时跟着老爷子,霜儿暂时就不要出门了。 另外让人散播些消息就说今日的事是二小姐,他们二人长得有几分像,外人未必都分得清。” 这是陆如松眼下能想到唯一好的办法了,回头再与陆初雪叮嘱一番,为了陆家的名誉,嫡女断不可背上这种事情,所以只能让他忍辱负重。 陆张氏闻言也觉得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只要不是她女儿,其他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张氏只觉若是自己女儿名声有损,往后自己的羽儿和翼儿必定受影响。 至于二房的孩子不过是庶出,一个庶出之子陆正丰的名声又有什么重要的,更不要说庶出之女陆初雪了。 甚至陆张氏都觉得二房的能帮大房背锅他们应该觉得庆幸。 陆如柏在家中本就地位不高,自然也无力反抗这种不公。 另一边陆老爷子每日还是日常询问是否有沐晨的消息,尽管陆初雪知晓内情,但是也不敢贸然跟老爷子说。 毕竟自己这一房这些年都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 用母亲陆王氏的话,等到丰儿学业有成,二房也就算熬出头了。 在这之前切不可出了差错连累了弟弟。 第18章 茶叶生意 新茶源源不断的被采摘出来,只是今年吴家的制茶师傅都没有再将新茶做成茶饼晾晒了。 一口口大铁锅被放置在新作的炉灶之上。 从火候的控制,手法上的细节,整个工序所需要注意的事项,连存储搬运上都严格要求。 沐晨都事无巨细的手把手教给每个制茶师傅。 沐晨也庆幸大学时辅修的兴趣课在这时居然派上如此大的用场。 为了尽快推广这种新式的茶叶,各个茶馆花楼茶水都免费供应三天。 三天后茶叶的生产就已经跟不上需求量了。 由于鹤返有喝了会造反的谐音,宣都尉将其改为燕回。 一来泡开的茶叶说是鹤首也一样可以说成燕尾,至于那个故事鹤仙人与燕仙子谁又在乎呢。 再由专人杜撰了一个神话故事后,由说书人说出去,编造仙法制茶的故事。 由于茶的制法不同,导致新法制作的茶色香味俱全远胜旧茶。 一时订单都已经排到明年此时,这还得是托不少关系才能排上队。 按照吴满山的估算,今年一年的订单利润至少有五到八万两的利润。 这还只是眼下的利润,若是往后规模扩大,将茶生意推广至大周全境,那么将来一年十万两以上的利润也是有可能的。 另外做为多宝楼的东家,吴满山也清楚沐晨手头也是比较紧,所以提前支了五千两算作分红。 毕竟将沐晨卖宝,花楼打探消息,认定那位夫人做靠山这一系列事情串起来。 吴满山着实觉得这位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未来着实不可限量。 所以多与这位小兄弟交好,未来对自己的事业也必定更加有益。 忙完了这些日子,沐晨带着一罐亲自炒制的新茶前往揽月楼。 这次老鸨见到沐晨那更是客气,先是恭敬行了一礼。 “二公子,昨日夫人还念叨过你呢,今日便见了公子来。” “何妈妈,我来看望柳姐姐,烦请何妈妈通传一声。” “二公子快随我来,夫人特意叮嘱过,公子若是来了便直接去见他。” 临近巳时,楼里宾客不算太多,沐晨每次来感觉柳香儿都在梳妆,所以选了个晚点的时间过来。 “弟弟,可有些日子没来看姐姐了。” 柳香儿佯装生气的语气。 “姐姐莫怪,弟弟自制的一罐新茶给姐姐赔罪。托姐姐的福,弟弟也能有个事忙做” 莲儿捧了过去,打开盖子,给柳香儿轻嗅一下。 “吴家的大师傅制的茶跟弟弟这茶一比起来差距就出来了。” “姐姐喜欢,弟弟过两日再多送些来。” “谢谢弟弟好意了,只是姐姐喝不了太多茶,这每夜都睡的浅,中午还得睡一会,怕是喝了太多茶又睡不进去了。 莲儿给二公子换杯茶,让何妈妈取一些甜点来。” 等莲儿将事情办好,柳香儿这边也梳妆好,缓缓落座在屏风前。 柳香儿身前放的一壶花茶,如她所说,是不敢多喝茶水。 “前两日听闻弟弟还有制茶的本事,着实先是一惊,也不知道弟弟这般年纪哪里来的这些本事。” “姐姐谬赞了,弟弟平时爱看些书,过去无意间看了几本古书,学了些皮毛。” “吴满山给了弟弟一成的利,这是事先定好的规矩,弟弟不要嫌少也不要多想。” 柳香儿多少知道沐晨有些本事,所以担心沐晨心里有意见只是表面不说。 “姐姐,小瞧弟弟了,弟弟并非只看眼前利益的人。 而且姐姐不仅愿意照拂弟弟,还给弟弟一个坐着就把银子挣到的生意,弟弟窃喜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少。 昨日担心我手中无钱,便提前给了分利,我怕坏了他们的规矩,本想拒绝,奈何他们坚持便收下了。” 吴满山提前给了自己部分分红,自己也不能揣着糊涂装明白,不管其他人知不知道,沐晨也要提出来。 “不打紧,都是自己人,当初约定好的便是法子,人,钱,地,销路。 五样各占一成,实际上地这一成必定要给出去,所以至多能得四成,等你有了钱,积攒些人手,姐姐知道往后你还有的是法子。 所以往后的生意你便能多得一些。” 柳香儿知道这沐晨绝非普通人,所以相信他往后必定还有很多惊世之举。 “多谢姐姐教我。” 沐晨不是没有奇怪他们那么分成的原因,现在才知道有这么一说。 “弟弟不问问我,另外五成去哪里了么?” 柳香儿微笑着看向沐晨,仿佛想看出沐晨的真实心思。 第19章 三皇子 “弟弟自知姐姐待我如亲弟弟一般,弟弟需要知道的事情,姐姐自然会让弟弟知道。 如果还没到弟弟该知道的时候,弟弟自然不会去问。” 柳香儿点点头,不知不觉中,他逐渐觉得仿佛沐晨就真如他的亲弟弟一般。 偶尔心生保护欲,偶尔也会因为觉得这个弟弟有点本事,心中竟有一丝得意。 “当今陛下子嗣众多,年满十六者九人,未满者还有三人。” 柳香儿近乎是独白的方式描述着这背后的错综复杂。 七年前,也就是天元十年,二十二岁的皇长子弘宇被立为太子设东宫。 两年前,当时还身为太子的弘宇被卷入毒害太妃案中尽管疑点众多,但是所有证据线索都指向太子。 太妃是当今皇帝的亲姨娘,太后早逝,皇帝由太妃带在身边长大,情同母子。 皇帝一怒之下将太子软禁于东宫,前不久太子终于在惶惶不安中服毒而死。 太子旧党受牵连者众多,上到太子太师,下到边城商贾都多有牵连。 沐晨借着原身的记忆,不难想出沐家遭此厄运也必定与这事有关。 太子的死,让各个皇子再度燃起心中对至高皇权的欲望之火。 如今的局面二皇子弘昼,三皇子弘威,四皇子弘晟均有较大的机会,其他皇子大多分别依附于三者。 三皇子弘威出生时,现在的皇帝还只是镇北王,刚与北奴人血战三日三夜,终是杀退了犯境之敌。 消息传至朝廷恰逢三子诞生,先皇高兴便起了弘大周天威之意的名字——弘威。 皇帝封太子后,三皇子请封北境,这些年里,除了太子出事前一直致力于北境边防。 也好在三皇子能力出众,只两年功夫北奴就再也没有大规模南下。 最主要三皇子极少跟朝廷催饷,时常以民间募捐获取军饷,一改边军粮草器械军马箭甲不足的状况。 朝中素有老臣多支持二皇子,武将多支持三皇子,文臣多支持三皇子的说法。 而当今皇上就是战场上打出来得到了先皇的认可最终登的大位。 几壶茶的功夫,莲儿换了两回茶叶,沐晨听的仔细,也分明。 说到其他皇子柳香儿便眼神冷淡了些,说到三皇子掩不住嘴角上扬和眼神里的柔光。 尽管没说也都完全说了,沐晨也清楚,自己也就算是三皇子阵营里的人了。 至于那五成的利润去了哪里,自然是去北疆给将士们杀敌去了。 如此说来三皇子不仅有勇有谋,而且还是一位心怀天下,身负大任之人。 若是登临大位,也必定是天下百姓和大周之福了。 毕竟自古来久战伤民,原因就是粮饷不够只能苛待百姓,强加重税,而三皇子却能通过营商获利补充军费。 既减轻国库负担又不增加百姓负担,而且营商还带动了经济发展可谓是一举三得。 自己若是皇帝索性直接立三皇子为太子得了,到哪里找这么省心的皇子,这不妥妥的中兴之君么。 沐晨也感叹,自己虽然莫名穿越过来,但是运气不错,开局别了渣女,还抱到天选之子的大腿。 这一局闭着眼躺赢。 第20章 流言 那一日,似乎说起三皇子,柳香儿整个人都散发出光彩,直到中午才困意袭来让莲儿送了沐晨离开。 沐晨返回自己的住处的途中,无意间听到,有人在谈论那日都尉府中的事情。 “说来也奇怪,这二小姐不过是庶出,什么敢在都尉府如此放肆的?” “那谁知道,或许就是想以此引起贵公子们的注意吧,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 沐晨本想听听房间怎么嘲讽那位自以为是的贵女,结果越听越不对劲。 “打扰二位一句,二位刚说的是陆家庶女?据我所知你们口中说的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应该是陆家长女陆初霜吧?” 沐晨忍不住上前打听道。 二人看到沐晨先是一怔,相视一眼心想这谁啊,就凑上来。 “不是不是,你弄错了,是陆家二房的庶女陆初雪,陆初霜做为陆家嫡女家教极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陆家就是怕人弄错,都已经主动放了消息,如今这个庶女被陆家老爷子关了禁闭正在反省呢。” 两人确信是沐晨弄错了,毕竟前两日坊间都已经有了传闻,如今陆家都亲自对外解释了这件事,不然他们也不会讨论起这件事。 “不可能不可能,当日我就在都尉府中,现场看的清清楚楚,就是陆家长女,看的仔细。” 沐晨就差没说,他当时骂的就是我,他就是死了烧成灰,只要那一张嘴还在,自己就不会认错。 两人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心想你要是能进都尉府的人物,会在这里跟他们两瞎聊天,真是能吹。 见两人一脸不信且嫌弃的表情,沐晨自然也不会与他们再多话。 说了句客套话,便转身回府。 这事也不怪两个路人怀疑,南江城哪位大佬出门是一个人靠走路的,不说马车身边的随从总要带一个吧。 沐晨越想越气,这个坏东西,居然自己做了错事,转头让家中妹妹来背锅。 士可忍孰不可忍,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小广告的威力了。 取来黄泥做成泥板,用刻刀刻上事情起因经过和结果,然后又取来白纸五百张。 印刷了五百份小广告,当天夜里,打更人没注意到的地方十几人在商家门前的柱子上,车马往来多的路口,达官贵人家的门口柱子上。 当然陆家门前不仅柱子上,围着院墙都贴了许多张。 第二日一早,刚打开大门的陆家下人发现门外围墙前,柱子前,一群人在听别人读柱子上的字。 下人忙叫来管家,管家走过去一看,大惊失色连忙抢了一张纸回到府中。 等陆如松看到纸上的内容时,大惊失色。 “快,快去把门外的纸全撕了,再多派些人出去看看都给他撕了。” 这件事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他们大房保不准要倒大霉。 “老爷不好了,刚买菜回来的吴妈说城中菜市那里也贴着。” 虽然吴妈不认识字,但是别人讨论他也听得懂,早上出去买菜没注意到府门上贴了东西,这一回来发现这边也贴了菜市上一模一样的东西。 “完了完了,赶紧去看着老爷子,别让老爷子知道了。” 陆张氏也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出这么大事,你们还想瞒得住么?” 第21章 人无信则不立 陆老爷子一声怒喝,将陆如松和陆张氏震的浑身一哆嗦。 “爹,您怎么来了?” 陆如松慌忙将陆老爷子迎进小院中,脸上全是惊慌之色。 陆张氏则是立在一边不敢多说一句话。 “我怎么来了?你们不是说是雪儿丫头闯的祸,这又是怎么回事?” 陆老爷子将一张纸拍在桌子上,他们夫妻二人不看也知道写着什么。 “爹,这恐怕是有心之人故意败坏我们陆家的名声散布的谣言。” 陆张氏试图辩解。 “你是孩子的爹,你说这事到底是霜儿做的,还是雪儿做的?不然老头子我舔着老脸寻几个当时在场的好友子侄一问便知。” 陆如松夫妻二人闻言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 见此老爷子哪能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了,陆如霜犯了错,让陆如雪顶了包。 “爹,我们也是刚知道,霜儿犯了错,不敢如实言说,这才弄错了。” 陆张氏脑子转得快,立马就有了说辞。 “是啊爹,最主要的是,故意张贴这些纸的人才是居心叵测。” 陆如松此时也只能试图转移矛盾。 “自己干了缺德事,现在又找这些缘由,老头子我不痴不傻。去把雪儿丫头叫过来。” 旋即,陆初雪便被带了过来,丫鬟偷偷跟他说了外面的情况。 “阿爷,您找我。” 陆初雪被关了几天的禁闭,整个人有点没有精气神的感觉。 “雪丫头,阿爷错怪你了,怪阿爷偏听偏信。” 在大周这个地方,女孩子本就不受多少重视,更何况还是庶出,老爷子能主动认错,对陆初雪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恩典了。 虽然听起来讽刺,但是这也便是现实的样子。 “初雪不怪阿爷。” 老头子点点头。 “带小姐回屋,带小姐去收拾一下,今日天气还好,出去散散心。” 老爷子又交代了几句,丫鬟应声将陆初雪带离院子。 陆如松夫妻二人,全程一句话也不敢说,少说少挨骂。 “初霜丫头或许是因为沐晨这孩子找不到心里藏着事,我也不能怪他。 你们和初霜丫头放心,只要人还活着,老头子我一定会把人找到。” 老头子说的情真意切,夫妻二人听的头皮发麻,毕竟人早就来过被大房赶走了。 这还是被老爷子知道不得大发雷霆。 “爹,这事,要不就算了吧。我听闻沐家牵连的事比较复杂,我们若是牵扯上怕是对陆家不利。” “是啊爹,若是其中涉及的事影响了羽儿和翼儿也不好。” 陆如松夫妻二人此刻只希望老爷看在孙子前程的份上放下此事。 “沐家的事,你们放心,我都打听清楚了,对方没有赶尽杀绝,沐晨是被赶出来而不是逃出来,所以不会影响我陆家。” 陆老爷子并不知道自己这儿子儿媳干的好事,否则此刻估计要气吐血。 “可是爹,沐家毕竟已经衰落,沐晨与雪儿的事,我觉得……” 陆如松说到最后偷瞄一眼老爷子,最终也还是选择没说出口。 “如松啊,你是家中嫡子,往后陆家是要靠你撑起来。为商信为根本,为人无信则不立。 我们与沐家几十年的交情,沐家起家比我们陆家早,可以说陆家有今天的成就沐家占了一半功劳。 不说沐家只是衰落了,就是沐晨此刻负债累累,我也会选择支持他重建沐家,如此对我那老友也算有个交代。” 见此陆如松夫妻二人也不敢再多言语,只能祈求老爷不要遇到沐晨便好。 第22章 小河边喝茶 这次陆家也没有过多的去扭转言论,毕竟全城皆知,再多辩解也没有什么用。 陆老爷子动用了关系试图打探是不是哪个竞争对手所为,也一无所获。 沐晨则是早早来到捡石头的小河边,穿来也算有些日子了,终于有时间吹吹风放松一下。 最主要还是想见见那位姑娘,虽然这段时间自己多有留意,但是做为脸盲强者。 只要人离开自己的视线,自己就很难描述出对方的样子。 沐晨也困惑明明自己脑子聪明智力极高,怎么会是个脸盲。 晒着小太阳,惹人困意十足,沐晨依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只听下人轻轻唤了几声公子。 沐晨睁开眼,只见一女子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沐晨一个弹跳而起,赶紧检查下衣服是否有散乱不整。 少女捂着嘴偷偷的笑,宛如一幅精美的画卷,让人流连忘返。 笑容里藏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为之沉醉。 沐晨一时也失了神,转瞬便自知有些失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姑娘你坐。” 刚说完又后悔了,自己带着一个躺椅,这哪能让姑娘坐上去。 转头四下看去,都没有合适能坐的东西。 “实在不好意思,我虽然来此之前是想着偶遇姑娘,但是之前来了几次都未曾见到,今日是我疏忽了。” 沐晨说的直白,毕竟一个现代人不太会拐弯抹角。 惹得陆初雪一下便红了脸,沐晨看着虽然觉得更加心动,也反应过来,这毕竟是不妥的,万一给人家姑娘吓到,往后定要躲着自己了。 “姑娘莫误会,一直想好好跟你道个谢,只是没有机会,还不知姑娘芳名。” 陆初雪只是微微颔首,轻轻摇头并不说话。 他知道他和沐晨没有可能,两家现在已经关系很复杂,若是让对方知道自己是陆家人,怕是见面都不会似这般静好。 更何况,自己一个庶女更不敢奢想太多,如此看看便也挺好。 见陆初雪怎么也不说话,只是点头摇头,沐晨意识到眼前这个姑娘应该是哑巴。 不过人美心善哑巴自己也没觉得什么,毕竟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帮助自己的人。 沐晨对陆初雪所有的印象都是好的,甚至于这种好感超过了提供了更大帮助以及建立更紧密关系的柳香儿。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丫鬟对着陆初雪说道。 陆初雪点点头,对沐晨行了一礼便准备离开。 “姑娘,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沐晨从马车里翻出一个盒子,这里面放着不少好东西。 取出一面镜子小跑回来。 “这是一面镜子,不过不是那种铜镜叫银镜更合适一些。” 沐晨将镜子对着陆初雪,同样给对方惊的一怔。 随即又是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个送给你,这个要轻拿轻放,虽然是看的清楚,但是易碎。” 见陆初雪犹豫,丫鬟倒是立马接过来。 “谢谢,公子。” 毕竟如此神奇之物只要是女子哪有能抵抗的了。 陆初雪欠身算是道了谢,与丫鬟先后上了马车离去。 望着姑娘远去,沐晨还是心中暗想,居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那还人美心善的,可惜你还是不会说话。 “小姐,你为啥不跟人家公子说话啊。” 丫鬟有些困惑,他看的出来自家小姐还是喜欢这位公子的,这位公子也对自己小姐印象不错。 “你不懂。” “我哪有什么懂不懂的,你看这镜子多稀奇,按照别人的说法这也算是定情信物了吧。” “死丫头,别乱说话。” “我可没乱说话,铜镜十两银子,这银镜稀奇的很怕是多少钱都买不来,公子送小姐这么贵重的礼物,小姐不明白,雯儿明白的很。” 丫鬟自顾自对着镜子臭美起来,这镜子照的也太清楚了。 “快闭嘴,再乱说话被人知道了,小心被掌嘴。” 陆初雪说着一把夺回镜子遮在衣袖下面。 心里那种少女心的悸动多少还是掩盖不住,不过两人在他看来终究是没有可能。 第23章 化工 又是几日,沐晨再没遇到陆初雪,沐晨也劝自己不要老是想着见人家姑娘。 这个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如今孤家寡人一个,要想得到人家姑娘家的认可还得自己条件过硬。 茶叶生意等到分红就要等到年底了,估摸着还能有近二千两的分红。 不过如今府上一个月的开支也不少,坐吃等死可不符合沐晨的身份。 牙行买一个壮劳力要五十两银子,这个价格倒也不便宜。 花了足足一千两调了二十个体力不错的汉子。 这些人被沐晨安排了一项重要的任务——偷肥土。 硫磺和火硝都是可以想办法买到的物资,虽然价格都不便宜,而且量也少,但是另外一个重要的物资比这两者的重要性则是高之又高了。 这东西就是氨,眼下沐晨需要从肥土中将氨提取出来,这不仅是个技术活还是个体力活,所以不买些下人是不行的。 肥土的处理中除了氨还可以得到不少火硝,大周的人用火硝做药材使用,基本都是从厕所附近刮取,产量极低。 关于沐晨在家煮屎这件事,沐府的人多少有些困惑,但是东家交代的只管做就是。 四五天的功夫,下人们趁着夜色到处在厕所附近挖肥土,以至于房间都出现流言,有变态在厕所附近挖地道窥视别人蹲坑。 沐晨管不了那些,从肥土中提取出氨本身也是一件费劲的事情。 收集到足够的氨水之后,便是感谢侯氏制碱法的时候。 将之前烧制的各种玻璃器具组装好。 以饱和食盐水通以之前提取的氨气制取氨盐水。 通过足量的二氧化碳气体,这个需要用纯净的碳燃烧获取,也比较简单。 最终得到碳酸氢钠沉淀,碳酸氢钠加热后便得到了碳酸氢钠和二氧化碳。 前者就是大名鼎鼎的纯碱,穿越无纯碱穿了也白穿,后者则可以回收循环使用。 同时去除沉淀的滤液里主要是氯化铵和氯化钠,提取出其中的氯化铵,加热分解,得到的气体通过氢氧化钙溶液,中和其中的分解出的盐酸,最后便可回收氨气重复使用。 随着不断从肥土中提取的氨气,以及生产出的纯碱。 招娣等人每日去采集鲜花,同一种鲜花放在一个大锅里,用水蒸气蒸馏蒸汽会将花瓣中的精油带出来最后再冷凝分离。 纯碱通过和澄清石灰水反应,得到碳酸钙沉淀的同时获取一种制作肥皂的重要物质氢氧化钠。 至此沐晨制作肥皂的主要材料便齐活了。 按照这个进度,每日所产出的纯烧碱足够沐晨生产出一千块肥皂所需。 城中香胰子的产量不仅远不及沐晨的所能提供的产量,而且香胰子的品质和气味除污美肤效果也皆不如沐晨的所制作的香皂。 接下来便是按照柳香儿所说的跟其他人分配利益了。 虽然这些事自己完全一个人可以做下来,毕竟场地也不用多大,只要东西好也不怕没销路。 但是沐晨清楚,大家都是三皇子的人,做事讲究一个有饭大家吃。 第24章 香皂 这一日,沐晨约了吴满山与宣传威到沐家。 沐晨自然无法事事直接与宣都尉和吴家家主直接商谈,但是这二人也就能代表两者身后各自的力量和利益。 “沐公子今日约我二人不知所为何事。” 吴满山知道沐晨不简单,毕竟老爷子叮嘱不要因为沐山年岁小轻视对方,务必恭敬。 “我要开一家香皂坊,需要场地和销路。” 发财的事情二人不会拒绝,只是二人猜测这香皂大抵说的就是香胰子。 北方以皂角洗衣,南方有香胰子洗衣,香皂香皂那必定说的就是香胰子了。 “沐公子所说的香皂为何物?” 吴满山还是佯装不清楚发问道。 “若是香胰子的话,恐不好操作,城中香胰子大半的生意都在二皇子一党手中。” 宣传威说到这句时,突然停住,然后似是询问的眼神看向吴满山。 “宣兄不要紧张,我都清楚,我们都算是三皇子的人。” 闻言宣传威紧绷的身体又放松了下来,便又接着说道。 “其他家的香胰子不论是产量还是品质都不如香胰坊的,所以沐公子要是想做这个生意估计有些难度。” “我们手里的香胰子主要都是靠价格便宜两成才能占据一点市场。” 吴满山也补充道。 “二位不急着如此悲观,不如先看了我这香皂然后再做打算。” 沐晨将两块肥皂放于二人面前,又命人取来水凳,各放了一盆水在二人身旁。 二人看到香皂的一瞬间,已经是心中了然,这事算是成了。 毕竟还没上手,光色泽和香味就已经让二人心中赞叹。 二人将香皂取起,仔细观察,又嗅了嗅,接着将手洗湿,搓了搓肥皂,再洗干净。 不仅手滑如少女而且香味持久不散,用清水又清洗几次后依旧是效果不减。 “沐公子,这香皂产量如何?” 吴满山话音都有些激动的颤抖,如果香皂能挤掉香胰坊的香胰子,那么必定能重创二皇子一党,如此三皇子也必定大悦。 “如果羊油或者猪油什么充足的话,这样的香皂日产三四百块还是没问题的。” 沐晨之前已经算过,所以这个还是有信心的。 “这事必定能成,又要沾沐公子的光,若是人手不够,沐公子这块只管放心,我可以额外提供人手,不占分成。” 吴满山此刻更是高兴,新茶的生意吴家不仅将市场份额扩大了近九成,而且南江城以外的茶商也都听闻了新茶来寻合作。 如今若是香皂一旦产出,那必定吴家的实力会更进一步,其他商家就算是联合起来也未必能撼动自己这棵大树。 三皇子必定更加器重和依赖吴家,吴家的地位也将更加稳固。 “明日我且去将工坊的地安排好,然后尽快投入生产出来。 天气逐渐变热,香皂的销量必然是要大增,多余的量可以往其他城销。” 宣传威高兴的程度自然不会亚于吴满山,三皇子上位论功行赏,到时候自己赏个一二品大员也是未尝不可。 “不错,这个夏天必是能给二皇子一次重击的时候。” 两人皆是掩不住的兴奋,沐晨则想到另一个问题。 “四皇子的人在南江城主打什么产业?” “为官者里,孙长史,曹主簿。为商者里城中赵家为首的商团都是四皇子的人。 赵家的主业有两个,一个是盐,一个是糖。盐这块是官家给的特许动不了,至于糖赵家目前占据城中六成以上的份额。” 第25章 二皇子的人 “柳姐姐,给你新玩意,你用用看。” 香皂工坊开工还要一些日子,沐晨先做了几块给柳香儿送过来。 “香胰子?” 柳香儿看的出来这东西似乎跟城里的香胰子相似,但是明显又有很大的区别,一时以为是新款。 “香胰子那种东西我怎么可能送给柳姐姐,不说柳姐姐看不上,我都看不上。 这是马上要产出的香皂,比香胰子那好上十倍以上,最主要我分三成,官家一成,吴家一成。” 沐晨比较开心,这事算是自己牵头分大头。 最主要也不用自己去卖香皂,也算是坐等着收钱了。 “怎么这么香,莲儿打盆水来。” 柳香儿看的出这是好东西,试了一下,比自己想的还要好。 “里面是花的精油,用了古法制作,杂质少,香味持久。” 柳香儿欣赏着手中的肥皂,确实是颠覆他认知的好东西。 “这下二皇子又要发飙了。” 柳香儿话语间有些嘲讽的意味。 “二皇子发飙,我要提前做好准备么?” 沐晨还是有点担心这些鲸鱼打架虾米遭殃。 “几位皇子之间在确认多放垮台前断不会动对方的人,这点你完全不用担心。 当年前太子未彻底倒台前,他的人都毫发无伤,只是后来确定其翻不了身,其他皇子也是逐步瓜分侵蚀掉他的势力范围。” 说到此处柳香儿似乎眼神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既如此,我也就不担心了。” 只要没有性命之忧,沐晨就觉得没问题。 “南江城太守宋之玉是二皇子的人,香皂问世后,宋之玉大概会见你。” “我应该直截了当的拒绝他么?” “他若要见你,你便去见,往后四皇子的人,甚至二皇子,四皇子都会见你,你也不可能一直躲得掉。 你只管记住你是三皇子的人另外沐家遭的难,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人都有参与,唯独三皇子没有参与。 这也是我敢接纳你的原因。” 柳香儿借着掩面喝水的一瞬间观察了一下沐晨的反应。 对于沐晨来说除了原身肌肉记忆的本能反应,对于沐家的劫难并不会有太多悲伤或者愤怒的情感。 “弟弟就按姐姐说的,他们真要见我,便见上一见。” 只要对方不对自己下杀手,自己也就不担心。 柳香儿与沐晨又说了些,二皇子三皇子的人的特点,好让沐晨有个提前准备。 聊了些许时间,柳香儿有些乏意袭来,便结束了对话,沐晨也就不多打扰选择告辞。 “二公子居然听到关于灭门的消息,居然都面无表情,真是了不得。” 等沐晨离去,莲儿忍不住有些困惑。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再是愤怒,伤心,害怕能表达得了。” 柳香儿以为沐晨与自己是一样的人,所以那稍纵即逝的表情也说明如此。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原来的沐晨早已经死去了。 柳香儿又拿起肥皂观赏了起来,心中不免想起三皇子。 自打前太子死,三皇子便又往了前线,书信来了倒不少回,说了几次回京的事,只是没说何时再来南江城。 第26章 太守宋之玉 又是几日,第一批香皂正式在在吴家的五十多间铺子同时开售。 按照沐晨的要求,多准备些小小块的试用装,但凡有客人进店了解的都要赠送一小块。 只当日就火爆异常,以至于购买香皂的人如同茶商定茶一般,竟同意先付钱买期货。 一时间香胰坊出产的香胰子从供不应求变得无人问津。 按照沐晨的预估,一年的净利润应当是不低于五万两。 最主要现金流在自己手上,如此后续有其他打算则更加容易。 硫磺是极贵重之物,有一两硫磺一两金的说法。 当初手上钱少不敢多买,如今还是能多囤一些便多囤一些。 肥土里主要提取物还是火硝为主,所以,一时除了从农家手里获取的火硝外,自己也提取了不少来。 一连数日的香皂的大卖,几乎改变了高门大户的品味,香胰子从一日还能卖出几块,到现在几乎无人问津。 只得降价与之前自己看不上的对手争夺低端市场。 太守府中,香胰坊的东家车方正焦虑万分。 “大人,这些日子城中出现一款名为香皂之物,各种表现均是超过香胰子,如今香胰坊的香胰子几乎到了一块难售的程度。” 太守闻言,眉头轻皱。 这香胰子一年有好几万两银子的利润,若是失去了,二皇子定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哪一家的产业?” “目前尚不得知,只知道与之前那新茶一样,均是吴家在售。” 车方正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心痛,车家的茶叶虽然远不及吴家强,但是一成半的市场还是有的,如今几乎被挤得不剩。 光这项一年损失二万两左右,如今若是香胰子的生意黄了,他真要跳楼了。 毕竟茶叶不是车家主业,而香胰子则是自家根本,也是他做为二皇子最大钱袋子地位的倚仗。 “吴家,三皇子的人。” 宋太守捋了捋鬓须,若有所思。 历来几位皇子的人都占据着各自领域的生意,理论上来说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贸然抢占对方的势力范围。 “是啊大人,是三皇子的人,若是不加阻止,今年能交给二皇子的利润,别家不知如何,我车家恐要锐减六七万两至少。” 闻言,宋太守眉头不禁又紧了几分。 当年太子党垮台在二皇子的保举下自己做了南江城太守,结果这些年反倒让三皇子扶持的宣都尉占了先机。 让吴家站在三皇子的阵营中,如此使得每年三皇子每年从南江得到的银子都要比二皇子多了近十万两,二皇子本就意见颇大,如此下去必然对自己更加失望。 “这两日,我会派人调查一番,你且不要惊慌,将香胰子价格再降一降,至少先不至于亏损。” 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车方正只能点点头。 “还请大人,尽早处理此事,否则三皇子一党彻底坐稳,我们恐难再夺回份额。” “你放心,我们既然都是为二皇子做事的人,车家的事我就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二皇子若是争位失败,前太子一党的下场大家都清楚,所以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船沉了谁也不好过。 “多谢大人,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送走车方正,宋之玉唤了人过来,交代了些事情。 良久宋之玉也轻叹了一声,自己原本也算是前太子党的人,前太子倒台本以为大祸临头,没想到被二皇子看中反而得了高升,也算是因祸得福。 本以为二皇子年长必定能继大统,如今看来除了年长一些,二皇子手段上比起三皇子还是差了一些。 只能寄希望于如今的皇帝还是最终选择立嫡立长,毕竟这也是朝廷里那些老东西们最看重的。 第27章 太守邀约 仅一日的功夫,线索便到了沐晨这里,这倒也不难,毕竟是太守大人。 虽说南江城也宛若小朝廷一般,派系林立,但是太守的地位自然还是首屈一指。 “公子,有一封请帖,来请的人还在门外等候。” 管家递上帖子,沐晨接过来,展开一看,只扫了一眼落款——太守府。 沐晨便知道该来的迟早都会来,这几日吴满山也来找了自己几次。 香皂大卖,香胰坊的香胰子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而香胰坊背后的车家向太守求助的消息沐晨自然也多少知晓一些。 沐晨随即也修书两封,一则要送去揽月楼 一则要送去给都尉府。 虽然柳姐姐说了不用担心,但是自己还是有个保全之策安心一些。 “待我走后,偷偷将这两封书信送出去,一定不要让人看到。” 交代完这些,沐晨便让人取来两罐新茶一盒香皂,带着两名随从,乘着马车跟随太守府的人一起走了。 从东城往太守府去不算太久,一刻钟过一点的功夫,便到了太守府,虽说太守位高于都尉,但是这太守府倒不比都尉府豪华些。 “大人,沐公子到了。” 管家恭敬的对厅中之人通报道。 “请进来。” “小民沐晨,拜见太守大人,一点薄礼还请大人笑纳。” 虽说不是同一阵营,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的。 “无需客气,沐公子请坐,上茶。” “谢大人。” 沐晨恭敬入座,相比于见都尉大人的场合,这路里倒是严肃了不少。 “没想到沐公子虽是年少,不仅沉稳且有如此成就,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大人过誉了,一介小民哪有什么过人之处,偶有侥幸不敢自得。” 沐晨神色不乱,对方找自己目的也很明确,自己也知道,客套话该走还是得走。 “沐公子旧籍本是临州人士,如何独自一人来了南江城营生?” 太守这话就差没说,我都能查到你是临州人,说明你的底子我早查的清清楚楚,这便是我的手段,你不要指望有什么能隐瞒。 “家中生了变故,本就只余我一人,本来想投了亲戚,不成想查无此人。” 既然大家都清楚,沐晨也就无需遮遮掩掩。 “哦?不知沐公子亲戚姓甚名何?可有什么线索,或许我还能帮忙查证。” 听闻还有亲戚,太守倒是来了点兴趣,若是能从沐晨亲戚作为切入口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并非所有的人都是站队明确,押注于一方,不少人都是一家分立三队,不求全对但也不会全错。 所以时常会有大房追随二皇子,二房追随三皇子,家中老爷子站的却是四皇子。 陆家其实也就是类似的情况,陆老爷子就是与三皇子的人走的近。 只是自己年事已高,所以较少出席活动。 陆如松和两子则是算是与二皇子近些,这种机会相对最小的四皇子,则是由二房陆如柏与其子陆正丰。 所以如果能帮沐晨找到亲戚,由其加入自己一方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多谢大人好意,只是阿爷临终前有说起,或许是我阿爷记错,或者是我听错,来了南江城后发现并无此人,我也仔细回想我从未有过什么叔伯姑舅在外,约莫是我阿爷临终糊涂了乱言而已。” 沐晨这话半真半假,阿爷确是临终有交代,只是自己却是没有其他亲戚了。 “那真是有些可惜了。” 太守忍不住心中叹息了一声。 “小民多谢大人关心。” “我看沐公子年纪轻轻,如何有这等独特的制茶和制香胰子之法,莫不是祖传下来?只是我也孤陋寡闻,即便是临州城也未见过这种新奇之物。” 二皇子对前太子的遗产采取的态度是官留商不留,所以很多前太子阵营里的商贾被抄家的不少,因此赚了近百万两的银子。 所得很多祖传秘法也都是被分给二皇子阵营里的商贾。 若是沐家有秘法为何没有被抄到,或者这些秘法去临江城找找还能找到蛛丝马迹。 “大人误会了,这些东西不过是小民从临州城来南江城路上误打误撞遇到海民所传授。 当时恰巧遇到一渔家巧妇自己琢磨出这些个办法,那海民淳朴见我好奇便传授于我。 这海民常年居于海上,数月不归,只能求得一温饱,若是知道此法万金不可换,不知是否懊恼。” 沐晨淡淡说道,太守也明白其中意思。 问就是渔民给的,渔民在哪里,在海上基本不回来,回来也找不到,大风大浪的不是被淹死就是饿死。 最后这些方法万金也不换,至于拿钱买这事就不要提了,免伤和气。 第28章 拉拢 “渔民多愚昧,鲛珠在手不自知也是常有的事。” 太守这句话也就放出态度,这法子我是不会问的。 “是啊,是啊。” “沐公子如今年纪轻轻,这天下的事,也应该多了解了解,如今大势大机遇所在,若是选择得当,以沐公子的能力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太守以长辈对晚辈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 “谢太守教导,小民有机会当会多多习圣人言,多遵圣人教。” “如今二皇子,已贵为嫡长子,有意招揽天下英才,沐公子若是愿意,老夫倒是愿意在二皇子推举你,毕竟以沐公子的才学必定不会久居人下。” 换做一般人,估计要激动的认义父了,毕竟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得太守看中,还要推荐给未来的皇帝。 “谢大人错爱,小民着实诚惶诚恐。只是家中才遭变故,阿爷叮嘱不求宏图大展只求平平安安。 阿爷临终交代诸多,我虽年少不知家中为何遭此劫难,但是我心中仍记谨言慎行,如今我年纪还小,待日后清楚家中变故起因,从中吸取教训后,方敢答应大人。” 沐晨的话太守听完不免心中叹气,临州各大跟随前太子的巨商包括沐家皆亡于二皇子和四皇子阵营之手。 现在沐晨虽然没有承认,但是他眼下就是在为三皇子的人做事,想必应该知道其中的内幕。 将他拉进灭门仇人的阵营自然是没那么容易的事了。 “鲲鹏互争,不免伤及鱼虾燕雀,但并非鲲鹏本意,个中诸多事情也并非表象所示的样子。我相信沐公子也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太守还想与沐晨再分析利弊,想劝他放下过往的事情,放眼看向未来。 这时管家走了过来与太守耳语了几句。太守闻言沉默片刻,终究是叹了口气。 “沐公子,今日还有公务在身,就不与你多谈,与你一见总觉相见恨晚,若是有机会还是多走动走动。” “多谢太守厚爱,小民定记得大人教诲,小民先行告退了。” 在管家的陪同下,沐晨快步出了太守府,直到马车过了两个路口才深深松了一口气。 太守之所以结束这场对话,是因为宣都尉邀太守议事。 内容则是城郊瓷器厂一事,这瓷器厂本是城中卢家的产业,因为太子一事受牵连,没了家产,所有家产包括瓷器厂一并充了公。 但是在太守的运作下,瓷器厂如今实际上成了二皇子一党的产业。 这事睁一眼闭一眼倒是无妨,毕竟不是撕破脸皮这事都是得过且过。 都尉府要议这事,则无非是要告诉太守,沐晨是我三皇党的人,大家都遵守规矩什么事都好说,谁要是坏了规矩那就只能按坏了规矩的方式办了。 “派人去给宣都尉回个话,就说今日我身体不适,不适合议事也不能会客,此事往后再议。” 太守如此安排也就是算回了都尉府,此事只是对方误会。 尽管有所不舍,但是太守也没有办法,如果今天沐晨接受自己的善意,就是与三皇党碰上一碰也未尝不可以试试。 但是如今沐晨不愿意,再失了瓷器厂的事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所以拉拢之事也只能就此作罢,至于车家那边,只能让他们将货往其他地方卖了。 再让一部分利出来,总该是卖的掉的。 第29章 良品送佳人 “公子,你这天天坐马车里漫无目的看什么呢?” 小厮见沐晨跟做贼一样天天缩在车窗边,四处瞄。 “哪那么多话的,我找人呢。” 这小厮觉得府中上下就他的工作看起来最轻松,实则最无聊。 他都有点羡慕那些煮屎的几个人,毕竟一日只工作半日,剩余半天还能去看逛街看杂耍。 沐晨也觉得烦,好多天没看到不说话姑娘,也不知道哪里寻,只知道既然是有丫鬟有马车的,必然是大户人家了。 在城里碰碰运气说不好就能遇到,只是一连几日都是没看到。 “停停停!” 沐晨见不远处有一辆马车与之前所见马车几乎是一模一样,猛的心跳加速,连忙让小厮停下马车调转车头跟了过去。 马车缓缓往城郊而去,陆初雪许多日子没有出来,像他这样的庶女,出行并不自由,每每出来便要与父母报备,还要寻到合适的理由。 如沐晨预料的,自往城郊去就知道不说话姑娘要去哪里了。 “到了,小姐,唉,小姐你说你有意思吧。打着去书院看小公子的名义跑到这里来,让你跟人家公子说清楚你又不说,万一人家不在你又要白跑一趟。” 丫鬟不理解这个傻小姐到底在想什么。 陆初雪自是不理这个蠢丫头,除了吃什么都不想,不想也好。 “不说话姑娘。” 沐晨兴奋的喊了一声。 “呀。” 给陆初雪吓得一转身的同时退了几步,差点摔倒,还好身边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看到姑娘一时激动吓到姑娘了,给小姐赔礼道歉。” “公子你怎么冒冒失失的,差点把我家小姐吓的摔倒,而且我家小姐也不叫不说话姑娘。” 丫鬟还要说话,被陆初雪制止。 “对不起,对不起,你家小姐会说话么?我刚好像听到你家小姐出声了。” 见不说话姑娘站在丫鬟身后,沐晨索性直接问丫鬟了。 “唉,不会,不会,我家小姐自打被一块木头吓到就不说话了,哎哟,小姐你掐我干什么。” 陆初雪想着再不制止雯儿,估计她又要开始胡言乱语了。 “无妨无妨,我也不介意的。不说话姑娘,这香皂就算我给你的赔礼。” 沐晨拿出一盒子香皂,共计十二块。由十二种鲜花精油分别制作而成。 “小姐,这个就是街上现在最火的那种香皂,可难买到了,每日都是一抢而空。 上次我看大小姐还有一块呢。” 雯儿看到这么多肥皂一下激动的也不似刚才那般不高兴了。 “这里是十二种花香的,市面上只能买到四种。 所以这八种都是市面上绝对买不到的。” 沐晨指着其中八块说道。 “公子你也太厉害了,连市面不售的都能买到。” 雯儿倒也不客气一把接过来,一会拿出来一块瞅瞅 一会又换一块闻闻。 “这不是买的,这市面上所有的香皂都产自我家作坊,这十二块是我亲手做的。” 沐晨说到最后一句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本意是想告诉对方自己还是有些实力的。 “公子,我们家小姐之前还以为你吃不上饭呢,还天天打着去书院看我家小公子的名义出来给你送饭,哎哟,小姐你怎么总掐我。” 雯儿心想真服了,你不好意思说,我说你又掐我,掐我你也掐轻一点,这估计都掐紫了。 “多谢小姐,那时我确实也是身陷困境,不是姑娘那篮子中留的银子,我今日也未必能这么顺利,人言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会一直记得小姐人美心善。” 沐晨一句人美心善,给陆初雪顿时说的面红耳赤,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好。 “那是我们小姐出了名的人美心善,不是今日遇见你,我家小姐都不带说我一句重话,今日你看我都被掐两回了,哎呦。” 雯儿痛的直接往旁边移了两步,这要不是手里还捧着一盒香皂,他刚都要跳起来了。 “我能否问下你家姑娘芳名家住何处?” 陆初雪摇了摇头,面露难色。 见此沐晨也叹了一口气,知道不要再为难,可是人家来这地方应该也是奔着自己来的,怎么感觉这事就这么奇怪呢。 “公子你住哪里,你告诉我,回头我家小姐要是想告诉你我就去找你,唔唔唔。” 陆初雪也顾不得形象了,赶紧捂住雯儿的嘴,哪有女子问男子住处的,成何体统。 “我住东区长乐街坊,经三道纬七道沐府便是。 我叫沐晨,你记下了么?” 雯儿点点头。 沐晨行了道别礼,便回了车上,临走还不忘对陆初雪招了招手。 等二人走远陆初雪才松开捂住雯儿嘴的手。 雯儿的嘴上都捂出了一个红掌印,如同被人来了一巴掌的感觉。 “唉,奇奇怪怪。” 陆初雪作势又要掐他,雯儿赶紧闭了嘴。 上了马车,陆初雪立马将雯儿手中的一盒香皂拿了过来。 雯儿没好气的给个白眼,嘴巴无声嘟囔着。 银镜说不要天天照,香皂说不好回去不还得天天洗。 接着又是脖子一缩,因为陆初雪又伸出手装作要掐他。 第30章 陆初雪的危机 自打一别,对方既然知道自己的住址,沐晨也就不再到处找到处碰了。 毕竟人家姑娘若是不愿意,自己也不能纠缠不是。 陆初雪那边,雯儿每天逗他似的问有没有话要带去东城的。 又过了几日,如雯儿所想,这香皂那是天天用。 这才几日功夫,十二块香皂便都用了个遍。 别人送的时候不要,用的时候也不含糊。 “兰儿。” “大小姐。” “二小姐身上的香味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每日都是不一样的香味。 二小姐每日都泡花浴么?” “回大小姐,没看到二小姐采花呢。” 陆初霜这几日给阿爷请安的时候从陆初雪身边过,总能闻到不一样的香味。 “你让下人留意下,二小姐整日躲屋子里干什么?” “是,大小姐,奴婢这就去吩咐了。” 沉浸在这种奇怪感觉里的陆初雪并未意识到麻烦的来临。 第二日,一早陆初霜一如既往的来给陆老爷子请安。 “二位小姐,还请在此等候,莫要离开。” 陆老爷子的贴身管家便在这里守着二人,与陆初雪的困惑相比,陆初霜则是淡定的很,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等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来人叫二人去正厅。 等陆初霜一进正厅,就见雯儿头发都散乱了不少,嘴角和鼻孔都渗出血来。 “哼,这庶出就是庶出,教养和矜持都进狗肚子里了。” 陆张氏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少说两句,老爷子都没说话你激动什么?” 陆如松可不想给招来老爷子的怒火。 “我也没说错啊,毕竟是陆家的姑娘,说出去也是坏了陆家的名声。” “好了,闭嘴。” 陆如松懒得理他。 陆初雪见到老爷子身边的桌子上放着自己的银镜和香皂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到雯儿跟前,轻轻跪了下去,顺势看了下雯儿的伤势。 “雪儿,你这丫鬟不敢说,那便阿爷直接问你吧。” 陆老爷子不怒自威的语气让陆初雪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阿爷请问。” “这些东西都是何人何时何地所赠?” 陆初雪心中惊恐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如实与你阿爷说,若有隐瞒我先打死你。” 陆如柏心中也是气急,这些年二房处处谨小慎微,哪知出了这件事,前一阵背锅的事情,自己知晓所以没有什么,这件事如果做实,二房脸面何存。 “回阿爷,七八日前城南一公子所赠。” 陆初雪不敢全说,他不知道若是阿爷知道是沐晨会如何做,沐晨如今毕竟一个人,肯定不是陆家的对手,若是暴露了,大伯要对付他,他该如何应对。 “七日还是八日?” 陆老爷子冷冷的问道。 “八日。” 这种威压让陆初雪觉得呼吸都变得费力。 “那位公子能送出这样的罕有之物应当不是寻常人家,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若是好,阿爷倒可以同意这事。” 这话陆老爷子也不能说是随意说说,若真是高门大户陆老爷子也未必不能接受,但是私下幽会这绝对是不能允许的。 “回阿爷,我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好好好,好的很啊,如柏你这女儿教的好啊,都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谁家公子就敢外出私会,收这般贵重之物。” 陆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看向陆如柏,后者已经汗如雨下,不知如何回答。 第31章 误会 “二弟,你也别闷着不说话啊,不是大嫂说,初雪丫头这种做法,换做其他人家恐怕都要沉塘了。” 陆张氏依旧不嫌事大,继续拱火道。 “妹妹,你就如实说了吧,别惹恼了阿爷,阿爷或许会对你网开一面,但是这丫鬟拖出去打死也不为过吧,帮小姐隐瞒这等事我看他是胆大包天了。” 陆初霜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陆老爷子。 “来人,将这欺瞒主人的贱婢拉出去打死。” “阿爷等一下,孙女没有隐瞒,孙女未与那人说过一句话,也不曾问过对方姓名住处。 这人就是姐姐在都尉府与之争吵之人,或是错认或是其他原因。 只要去都尉府一问便知对方家住何处,姓甚名谁,孙女问心无,愿与对方对峙。” “老爷赎罪,那位公子赠物时,小姐都是退而避之,确实不曾与他说过一句话,是奴婢见东西稀奇,一时鬼迷心窍接了过来,奴婢知道错了。” 一直不肯交代的雯儿也终于开口。 陆初雪这一番话在众人耳朵里便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陆张氏感觉陆初雪这是在威胁自己鱼死网破之意,毕竟大房都知道与陆初霜起冲突的就是沐晨。 这一对峙不管是不是,大房也得挨一顿老爷子的怒火保不齐更猛烈。 在陆初霜耳里,这句话的意思则是那天她在场,估计不出来导致她被赶出去出了大丑。 在陆如柏的耳朵里,这句话则是都尉府出现的那位公子看上了自己的女儿,但是陆初霜嫉妒生恨与别人起了冲突。 陆老爷子则是以为是上次贴传单之事对方道歉,结果对方认错了人,错把初雪丫头当成了初霜,所以赔礼道歉找错了人。 陆初霜首先忍不住想要发难,但是被陆张氏偷偷拉住。 “雪丫头,你的意思是,对方是赔礼道歉认错了人,但是你也没接人家话。这丫鬟贪慕人家东西所以就是这么一回事对吧。” 陆初雪没有回话,算作默认,她本来没有想这么多,只是不想雯儿被打死。 如果阿爷这么认为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爹,我就说这件事,可能是我们误会了,初雪丫头从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长大,哪会做出这种事情,就是给他十个胆也不敢。” 陆张氏此刻只想这事结束,不要再节外生枝。 “是啊爹,初雪丫头这一连许多日都没出门,若是与人幽会私相授受,不可能天天躲在家里不出去。” 陆如松也赶紧站出来帮腔。 “是啊爹,我也想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初雪这孩子从小性格温良,谨小慎微,就是与其他人家的姑娘都不敢多说话,又怎么敢私会不知姓名的男子。” 陆如柏见大哥大嫂难得没有落井下石也松了一口气。 “雪儿丫头,既然大家都帮你说话了,我也不会去做这个坏人,这件事你也有错在先,罚你禁足一个月,你可有异议?” 见众人都如此说陆老爷子也就借坡下驴了,毕竟这事闹大也是自家脸上无光,既然能说的通,便就如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回阿爷的话,初雪没异议。” “你叫雯儿是吧,今日受了皮肉之苦可有怨言?” “回大老爷,雯儿心生贪念,畏惧惩罚不敢如实交代,挨打是雯儿该受的,大老爷手下留情没打死雯儿,雯儿叩谢大老爷。” 雯儿自知既然这事大家都希望如此解决,自己也就捡回一条命了。 “好,看在你认错还诚恳,就不再罚你,往后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该做记清楚了,带二小姐回屋。” “谢大老爷,雯儿记住了。” 等两人走后,陆张氏贪婪的目光盯到银镜上。 “爹,这几样东西既然是人家给霜儿做赔礼的,不如就让霜儿带回走吧。” 陆老爷子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 “这镜子是个不得了的物件,既然你开口了我也不能不给你,这香胰子二丫头都用过了,你们上次让二丫头背污名声的事情,这个就当给他的补偿了。” 陆张氏自然是欣喜的不得了,毕竟她也看不上那用过的香皂,他就是看那个银镜稀奇。 “全听爹的,霜儿,快把东西拿好。” 陆初霜闻言也是喜不自禁,立马上前将东西捧进怀里。 “都各自忙去吧,最近真的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 想到故友满门就剩一个沐晨,到现在还没还没找到,不禁有些红了眼眶,只觉有些对不住自己这个故去的老友。 回到屋内,陆初霜忍不住拿出银镜,左看右看,甚是欢喜。 “这到底是哪家公子出手如此阔绰,竟然将这等稀罕之物送给这死丫头。” 陆张氏有些忿忿不平,沐晨阴魂不散害得自己女儿出丑,一个庶出的女儿居然能收到这么好的东西。 “还好娘聪明,不然这等好东西还不得便宜他。” 陆初雪拿着银镜是一刻舍不得放,镜中的自己看起来真是如此真实。 “敢威胁我,不让她大出血他就不知道谁是主母。” “娘亲机智。” 陆初霜机械的回应,此刻他只想通过银镜仔细欣赏自己的容颜。 “看够了,银镜给我了。” 陆张氏看女儿对镜子稀罕的紧,他可舍不得给,她只是借着女儿的名义要过来。 “娘,这是我的,你刚跟阿爷说的这是给我的,怎么抢女儿东西呢?” 陆初霜立马不乐意了,娘都这么大岁数了,哪有自己需要的。 “你这丫头怎么还跟你娘我争来了,放娘屋里,你想用就来娘屋子里便是。” 陆张氏闻言就要去夺,陆初霜见状也伸手去抢。 结果一个碰撞银镜脱手而出,在银镜在坠落过程中,二人都在想可千万别是镜面着陆地,不然得磨花了。 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来,二人皆是一愣,铜镜掉地上也不这样啊,怎么碎的一地,这不是银镜么?这么脆的么? 接着便是陆初霜的哭泣声和陆张氏责怪的声音。 第32章 馒头 沐晨每日都在等着陆初雪来找自己,但是每日都是等了个寂寞,一想也合理,毕竟古代这种事哪有那么简单。 随着氨水储备越攒越多,除了每日几百块香皂的使用,还结余了些纯碱。 这东西还有个重要的作用就是发馒头,馒头挣不了多少钱,但是沐晨若是愿意轻松垄断南江城的面点生意。 毕竟是真不好吃,有些酸涩,有些愿意花功夫的会从草木灰中提取出碱水用来中和酸面馒头的酸涩味,但是如此工序就多了不少,而且发出的馒头颜色也不好看。 如今家中五个娣已经没有多少活要干了,不如开个馒头铺子也不错,不挣钱可以挣个名头。 毕竟一个馒头赚两文钱,五朵金花一天卖出去五百个馒头一天也就赚一两银子。 换做普通人家那自然是欢天喜地,在沐晨看来则是毫无价值,不过用来赚名头倒是不错。 一千两买了个铺子,挂上沐记的牌匾,门前挂上牌子再写上馒头价格。 “馒头五文钱一个!” “天,抢钱呢,这是,别人家馒头二文钱,这个足足贵了三文钱。” “还限量一天五百个。” “怕是一个都卖不掉。” 围观的人群都是看热闹的多,馒头这东西不好吃不过顶饿,吃起来方便,多是赶时间做体力活的人吃的多。 不过一个粗面两文钱大家还可以忽略他的口感只图饱腹,若是五文钱那便毫无性价比了。 “揽月楼,要一百个馒头。” 柳香儿身边的莲儿姑娘带着几个小厮过来。 沐晨昨日已经送了一些馒头给柳香儿尝鲜,柳香儿知道馒头什么味,蒙难之际倒也没少吃。 不过沐晨出品相必有些不同,便全当尝个味。 结果这一入口,便是停不下来,日日吃不了多少东西,这一会便吃了两个馒头。 若不是莲儿怕他撑坏了抢下剩余的馒头,估计柳香儿得吃完五个馒头。 如今见揽月楼的人一下便要了一百个,本还是围观的众人皆是凑上前来。 揽月楼什么地方,喝杯茶价格都比外面贵好几倍,竟会出来买这么多馒头。 相必不是给下人吃就是给客人吃,揽月楼敢拿来给客人吃就必定不是俗品。 顿时人群涌动纷纷要买来尝尝鲜。 不多会功夫五百个馒头便是卖个精光。 五朵金花都在高兴这也太容易了,要是以前挣钱也这般容易家里就不用卖自己了。 箩筐里放着两千五百枚铜钱,着实还不轻。 “善人心肠姐姐,祝您生意兴隆,赏我一文钱吧。” 一个小女孩约莫六七岁模样,穿的破破烂烂,站在即将闭店的馒头铺前,小心翼翼的看着几人。 或许是同为这个时代的女子,也或许是想到曾经的自己,盼娣就要从箩筐里取出一枚钱。 “盼娣,不可以,这是公子的钱,一文也不能拿。” 尽管招娣阻止了盼娣,但也不是把孩子赶走了,而是从怀中的荷包里取出两文钱交给小女孩。 其他四人见状也都取出两文钱递过去。 “谢谢几位神仙姐姐。” 或是许久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善意,小女孩接过钱便是跪下磕起了响头。 “把钱藏好,别被其他人抢去了。” 招娣将人扶了起来,连连叮嘱,小时候他们也会有捡到一文钱立马便被其他男孩子抢去。 “这半个馒头给你,凉了些没有热的好吃,不过这个馒头冷热都好吃。 你们别看我,我可没偷拿馒头,这是昨天做馒头,公子说一人一个试吃,我没舍得吃完留了半个准备回头吃的。” 招娣连忙解释道,不然几个小姐妹该怀疑他偷公子的东西的。 他们可是私底下发誓,一辈子对公子忠心耿耿,毕竟从出生到现在估计也就公子把他们当人,有的吃有的住还有月钱,最主要还有什么休息日,哪找这么好的主人。 见他人闻言也就放下心来。 “你快吃吧,拿手里被人看见了又要抢去。” 小女孩摇了摇头。 “娘亲生病了,哥哥们去挣钱了给娘亲买药,这个馒头太大了,等哥哥们回来分给哥哥们吃。” 几人闻言又是眼睛一红。 “家里还有好几个哥哥,怎么还让你穿成这样,哥哥们对你不好吧。” 几人仿佛能猜到最后女孩子被卖掉的命运了。 “哥哥们对萱萱很好,会给萱萱吃的,只是哥哥们也太小了,坏人们抢哥哥钱。” “你哥哥们多大了?” “大哥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二哥和三哥都八岁了,萱萱今年六岁了。 阿爷没了阿奶没了爹爹也没了,娘亲生病了。大哥说他们男孩子要撑起家,我是要照顾好娘亲。” 几人闻言差点没哭出来,说这孩子不幸却又很幸运,都这样子了家里也没有把他卖了。 “好孩子,送送你回去,不然路上要被坏孩子欺负了。” 招娣与其他几人说好,便带着小女孩走了。 其他人关了门也终于是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第33章 乞儿 几人回到沐府时,眼睛皆是红的厉害,招娣更是肿了眼。 “这是馒头没卖掉么?怎么一个个跟哭过一样?还是遇到闹事得了?” 沐晨并未去沐记馒头铺,所以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回公子,馒头一早就卖完了,揽月楼的人一下买了一百个走。 只是准备闭店时遇到了一个乞儿,想到往事触景生情了,公子勿怪。” 沐晨闻言沉思一下道。 “这世道不管何年何月,总会有人吃不饱饭,穿不暖衣。 每日多做几个馒头,乞儿来了给上一个,不过升仇斗恩的道理希望你们知道,否则可能会给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沐晨听过很多事,做慈善发放免费面条的人,被抢夺的人群咒骂甚至毒打。 所以他不想这几个姑娘心善还吃了亏,这样会使人的心境发生很大改变,尤其他们好不容易才相信世上还有好人也选择做一个好人。 几人应声答应便先去休息,然后要准备做明日馒头的东西。 做馒头简单,几人也都是手还算巧的,所以做起来也快。 等到第二日,沐晨多少有些不放心,他怕乞儿知道了有免费的馒头一拥而上,到时候几个姑娘要吃亏。 所以便带上几个家丁一同在暗处观察,顺便也了解下馒头生意的情况。 馒头先在店中蒸好,再开门做生意,远处的沐晨看着门还未开已经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也是高兴得很。 两个小乞儿也蹲在远处的墙角安静的等着。 馒头卖的很快,揽月楼照例还是先取走了一百个。 剩下的人群又是挤来挤去争抢着剩余的馒头,若不是知道卖的什么还以为抢的什么山珍海味。 片刻功夫,五百个馒头又是一销而空。 等人群散去,招娣对着角落的方向招了招手。 两个小乞儿兴奋的跑过来,沐晨也是悄悄走到墙侧。 “神仙姐姐们好,祝神仙姐姐们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边说着两个小乞儿还拜着,样子倒是有几分滑稽。 “这都谁告诉你这么说的。” 几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大哥教的,但是苒苒妹妹太笨了,学了好多遍才学会。” 说话的乞儿指着旁边的另一名小乞儿说道。 “萱萱姐姐,太难了,我好饿,什么时候可以吃馒头。” 小点孩子有些委屈,毕竟大点的孩子才六岁,这个还矮了一截估计也就四五岁。 “来,今天给你们热乎的馒头,萱萱这是你妹妹么?你不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么?” 两人接过半个馒头,苒苒倒是不客气立马就大口咬了起来。 “这是赵姨姨的孩子,赵姨姨是好人,会帮忙照顾娘亲。” 看了一眼苒苒,萱萱忍不住咽了口水。 “你也先吃点,今天留了多,够你哥哥他们吃了。” 闻言萱萱也大口吃了起来,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估计自从昨天吃完那点东西后也没吃多少东西了。 馒头不小,即便只是半个,两个孩子也吃不完,便小心的拿在手里。 招娣又取来几个馒头见两人都是手脏的不成样子,便用一个草篮子给他们装起来。 “你们先等会,我们收拾好等下送你回去。” 招娣不放心两个孩子就这么回去。 “神仙姐姐们不用担心,娘亲说神仙姐姐给我们吃的已经是大恩大德,不能再麻烦人家,我和萱萱跑回去很快就到了。” 说罢两个小丫头一溜烟的跑开,招娣连忙喊着等一下,两个小孩子便跑远了。 沐晨见此便上了路边的马车追过去看看,这两个小孩子拎着一篮子馒头能跑回乞丐聚集的家中,那也太难了。 果不其然,两人刚走过几个路口就被另外几个乞儿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乞儿看起来也有十三四岁的模样了。 “手里拿着什么交出来。” 一个乞儿往前一站便伸手要拿,苒苒则是立马抱住篮子躲在萱萱身后。 尽管自己还不到对方肩膀高,萱萱还是护住身后的苒苒。 “不给,这是我们的东西,你要是抢就是坏人。” 萱萱试图据理力争,试图讲道理。 “此路是我开,此路是我栽,想从这里过,就得把东西交出来。” 萱萱见此拉着苒苒就要跑,五六岁的哪能跑的过这些大孩子,还没跑几步便又被围住。 二人只好抱在一起将篮子护在中间,大声哭喊着哥哥救命。 沐晨看到时正要上前阻止,就看到两个男孩子孩子闻声赶来。 模样估计也就是不到十岁,对方四个男孩子最矮的一个也比他们两高了一点。 两人似乎也不怕,大喊一声便冲了过去。 都说怂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开始还是抢东西的四个小子占上风,但是凭着不要命的打法,最终反而变成两人追着四个人打。 最终将对方打抱头鼠窜,留下一句狠话便落荒而逃。 “二哥,三哥好厉害!坏人打跑了。” 萱萱高兴的跳着,苒苒也跟着高兴的跳,虽然感觉萱萱的两个亲哥哥都挂了彩,应该先关心一下才对。 “小妹,受伤没?” 也没顾得自己受伤,赶紧过来看妹妹有没有事。 “哥哥,我们没事,还好你们来的快,不然这馒头就都要被对方抢走了,你们快吃。” 萱萱递上馒头,两个哥哥都吞了一口口水,但是还是将馒头放回篮子里。 “先回家再说。” 给妹妹拍了拍灰,又把自己伤口上的血擦了擦,便一人牵一个往回走。 沐晨也觉得惊讶,这两个小孩子居然能反败为胜反打四人,便继续跟了上去。 第34章 旧难 三间连草棚都算不上的屋子,估计都是主家好心,允许他们在围墙外搭了几个草棚。 两个妇人各带一个小女儿一间,几个男孩子挤一间。 “阿娘,赵姨,小妹他们带回来好多馒头,你们快来吃。” 男孩子的对着草屋里的人喊道。 “天呐,哪家这么心善给了这么多馒头。” 孩子喊的赵姨有些惊讶,昨日萱丫头带回来半个馒头,让小孩子们分了,他们两个大人没舍得吃。 “你们吃吧,娘不饿。” 躺在床上的妇人气色有些差,不时咳嗽两声。 “今天小妹带回来的馒头有这么多呢,都够的,大家都能吃的。” 男孩子继续劝说。 “阿娘你和赵姨快吃吧,我和苒苒都是吃过了回来的,你看,好大的馒头,我跟苒苒一人半个,还剩这么多吃不完呢。” 妇人见两个小姑娘手中都还有吃剩才露出放心的笑容。 “阿娘你要吃,你不吃赵姨也不吃,赵姨不吃肚子饿,就没力气照顾苒苒了,赵姨还要出去洗衣服,不吃没力气,主家要生气的。” 孩子们的劝说,终于让两人拿起馒头吃了起来。 见此两个男孩子也拿起馒头塞进嘴里。 昨天几人分食的馒头是隔了一夜的,虽然已经变硬,但是还是比普通馒头好吃的多。 今天这个馒头则是新做的,所以无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是极好的。 “现在连馒头都这么好吃了么?” 妇人刚尝一口便怔怔的看着自己手中馒头,感觉应该是时间太久了,连馒头都觉得好吃了。 “阿娘,这个馒头跟我们以前吃的馒头不太一样,味道好像是特别的好。” 男孩子记忆里的馒头也不是这个味,有酸味涩味,不大好吃,他也不爱吃这个,除非蘸着糖水吃。 几人又是边吃着边有说有笑的,沐晨立于草屋之外,倒一时晃了神,仿佛自己身处的不是每日受饥寒之苦的草屋之外,而是吃穿不愁的人家。 “请问,屋外是何人?有什么事么?” 草屋皆是缝隙,妇人抬头便看到屋外一个身影已经站了许久了。 “打扰诸位,听的你们欢声笑语一时好奇,还望夫人原谅。” 沐晨拱手道,这一家应该不是普通的人家,尽管食不果腹但是孩子的教养都是相当好,谦让有礼。 女孩子的名字也不是那种随意取来凑数的。 “孩子们得了一些馒头,因此而高兴,仅此而已,让公子见笑了。” 妇人自始至终神情自若,即便患有疾病,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是掩盖不了的。 “我看几个孩子都似乎有着很好的教养,完全不像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夫人这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么?” 沐晨有些好奇,忍不住便问了起来。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的旧事,不提也罢。” 夫人对这个问题并不想说,便婉拒了沐晨疑问。 “阿爹是杀北夷的大英雄,但是被坏人给害死了。” 大一点的男孩子说道。 “吾儿住口不得胡说。” 妇人似乎很紧张连忙喝止,吓得男孩子赶紧噤了声。 “夫人的夫君也是前太子的事受的牵连么?” 这一句话,夫人先是一怔,随即又是一阵掩面哭泣,惹得几个孩子都跟边哭边安慰。 “公子究竟是何人,今日来又究竟所为何事?” 妇人稍控制了下情绪,便抬头看向沐晨,那眼神里有怀疑,有愤怒,有憎恶。 “我也是与夫人一样的人,受旧难家破人亡,家中也只剩我一人。 只我侥幸逃难来次,不仅保住留的一条小命,还在南江城立足下来。” 见沐晨不是仇家来赶尽杀绝的人,妇人的眼神又瞬间缓和了许多。 第35章 收留 “两年前,受到前太子案的影响,从燕州,肃州,诸多将领被召回。” 妇人给沐晨讲述了另一个皇子相争带来互相倾轧的故事。 不同于燕州的威胁主要是野猪皮之称的马奴,肃州面对的则是野狗之称的北夷。 两者之间也时有冲突,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以抢夺中原为主。 三皇子接手燕州之后,除了早期时有败绩,后期几乎没有马奴还能突破边境,且每年三皇子都能斩获数以万计的马奴首级。 肃州这边大多都是太子提拔的人,尽管将士们勉力奋战,但是败多胜少,但是至少北夷人也没有能长驱直入,双方在边境处于相持状态。 太子出事后,肃州的守军近半数被召回严查,因为有传闻肃州军多有通敌。 最终及时投向其他三位皇子的将领则免除了嫌疑,而妇人的丈夫李破虏则不愿背叛太子最终被定了拒战怯战的罪名。 这个罪名是每一个将士最容易被嫁祸的,毕竟只要没有出城迎战导致敌军抢掠得手,不管对方有多少大军,只要你没出战就可以说你怯战。 最终落得抄家的下场,所有成年男子一律或下狱或充军。 所以最终走的走、抓的抓、散的散,最终就剩下李夫人带着这几个孩子。 沐晨听着李夫人讲述着这一系列的变故,心中也不免悲伤。 这些人本都是御敌于国外的英雄,不想参与朝堂之争,但是一旦做错或者不做选择往往就是死路一条。 即便现在活下来的人有了新的主人,但是胜者毕竟就一个,每一个皇子后面或许都有数以万计的人受到牵连。 “二位夫人,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带着孩子跟我走吧,我给你们安排一个住处,这几个孩子已经有了很好的家教。 夫人如今还在,还能时刻提醒他们言行品德,但是每日混迹于市井,为了温饱尝遍人间冷暖疾苦终将变成你们不想的那样。” 沐晨见这几个孩子倒是喜欢,虽然自己如今也只是十七岁的身体但是毕竟是现代二十多岁的灵魂,外加认知也远不同现在的人。 “我们都是罪将家人,恐将连累公子。” 李夫人不是不知道沐晨所说,但是同样他也不想连累别人。 原本自己和赵氏白天一起做些小活,晚上还再教孩子认些字。 长子李山从小随夫君习武,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是身手不错,就是对上成年人也未必不能敌,每日也教导两个弟弟练武。 所以才有了今日两个八岁的孩子反打四个比自己还大的孩子的场景。 “李夫人忘了沐晨也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所以二位只管放心,在下有自己的倚仗,南江城无人能为难你们。” 二人看了看一个个孩子,除了清澈眼神,这样子哪还有一个正常孩子的样子。 “多谢公子。” 二人屈身要拜,沐晨连忙挡住。 “二位夫人不可,如此大礼我也受不起,随身物件收拾些,其他东西我那里都有,至于夫人的长子我去哪里可以寻到?” 长子不在家,最好是找回来,不然回头万一长子回来找不到人就麻烦了。 “大哥在码头那边,也不是很远。” 此处离码头不过二里地,走过也算不得远。 “江儿,河儿,你们去码头那边找一下你大哥回来吧。” 二人应声便要出去,沐晨便要跟一起去看看,留下随从帮他们收拾一下。 两个女娃娃没多点大帮不上太多的忙,李氏多病,只有赵氏了,所以留下人手帮忙不管是收拾还是照看下孩子都要好些。 两个小孩子跑的起劲,沐晨跟着后面跑,这具身体还真是不如原来的自己,估计是娇生惯养的缘故,跑到地方后直大喘气。 跑到地方后发现这两小只正在打架,沐晨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只见三个孩子正跟两个大人打的一身劲。 两小只缠住其中一个大人后,另外大点孩子立马便有了压制成年男子之势。 尽管矮了半个头,但是身法却了得,几个回合的功夫,便将对方打倒在地,不做片刻犹豫立马加入另一边的一招放倒对方。 惹的围观的人纷纷叫好。 沐晨直庆幸自己还好靠的是脑子,不然在这大周顶多混三集。 第36章 安顿 “你给我等着,我知道你住哪里,回头看我不把你草棚烧了。” 放完狠话,两人一溜烟跑了,两人哪知道这小子这么能打,一打二还能靠着游走不被压制。 一对一根本打不过,今日吃了亏自己是一定要找回场子的,不然以后怎么欺负码头上的小崽子。 “二弟,三弟,你们没事吧?” “没事,那家伙也太笨了,根本都不碰不到我们。” “我还趁他不注意在他屁股上狠狠的踹了他好几脚。” 二人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对方,所以一人牵扯一人偷袭。 见自己两个小弟都没事,也就放心了下来。 “你们俩不在家照顾娘,跑这里来干什么?” 李山这才反应过两人不应该在这里,顿时心中有不好的感觉。 “大哥,今天我们遇到一位大善人要收留我们,娘和赵姨都答应了,你快和我们回去吧。” 两小子比较激动,急拉着兄长就要回去。 “等一下,你说的大善人是什么人?” 李山十分警觉,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一家已经流落街头多久了,连远房亲戚都避而远之,怎么会有人收留他们。 “我们也不知道,反正娘和赵姨都同意了。” 闻言李山一时陷入了沉思,思考着是不是家里遇到了什么危险,娘在给自己预警。 “他们说的人是我,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吧。” 沐晨看这两小子也说不清,便自己站出来解释,这一会他也喘过气来了。 “请问公子为什么要帮我们,我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公子可能尚不清楚。” 李山看这眼前的沐晨也不像坏人,或许是受的苦比沐晨多,除了身高外,李山看起来比沐晨似乎还要成熟一些。 “我们遇到的一样的麻烦,那位大人的事,让许多人家破人亡,也包括你和我,我家还剩我一个,只是我运气比较好,你若不信便可以先跟我回去,到时候再回来接你家人也无妨。” 沐晨倒是为对方多考虑一些,毕竟一般人自然很难信的。 换做自己也一定是想贩卖人口,拐卖妇孺的。 “你现在是他们的人了么?” 李山问道,沐晨清楚,他说的他们指的是另外几位皇子。 “我只是我自己的人,如果需要报仇,有能力报仇,或许我会那么做,但是眼下我不应该浪费活下去的机会。” “第几位?” “三。” 李山又是一阵沉默。 “如果往后我要去报仇,你会不会阻止我么?” “不会,那是你的自由。” 李家被二皇子的人抄没,成年男丁则是被送往燕州充军,燕州正是三皇子的地方。 “那我们跟公子走,公子大恩大德李山一定会报的。” 考虑到刚才那两泼皮的话,李山还是觉得不能将家人置于那些无赖的威胁中。 与其为了微不足道的面子不如面对现实,毕竟娘亲病重,弟妹尚小。 “无妨,我非施恩图报之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帮你们或许也是帮我自己。” 等几人回到草棚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让两位夫人和两个小女孩坐了马车。 由于对方也没一件好的衣衫,沐晨也就没上马车,跟着一起走,顺便也跟李山聊聊天。 “怎么和那两人打起来的,你一个孩子不怕吃亏么?” “那两个泼皮,想抢我的工钱,今日不把他们打服了,终究还有下次。” “我倒蛮喜欢你这性格。” “爹说的,与其和谈,养肥野狗更难打,不如直接打到底,敌人死完了一劳永逸,我们死完了也不让敌人捞到好。” 沐晨听着觉得或许那位太子也未必是坏人,毕竟能提拔的人都是这种愿战敢战之人。 回了沐府,正好遇到休下午假的招娣几人。 “是神仙姐姐,娘亲,这就是给我们馒头还有钱的神仙姐姐们。” 萱萱看到这样出门的几人,立马兴奋的叫起来。 “咦,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李氏与几人道谢,又说了几句,知道几人被公子收留也很是惊讶。 几人还没来得及细问,沐晨便走过来。 “我带他们回来的,将李夫人赵夫人分别安排在东厢房和西厢房,这三个小子安排到东耳房,辛苦你们几位帮忙收拾一下。” 院子里房间多,之前买回来的下人都搬到作坊那边去了,所以还有不少空地方。 在招娣几人的安排下给几人都洗了干净,换了身干净衣服。 李氏病重便早早休息,李山便带着两个弟弟来给跪谢沐晨之恩。 第37章 西郊荒村 “多谢公子救我一家于水火,李山叩谢公子大恩。” 两个小点的孩子也跟着哥哥一起跪谢起来。 沐晨连忙将他们拉了起来,此时也才知道两个小的一个叫李江与李河。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非天地君亲师,你们不用行大礼。” 越是如此对于李山来说,此刻越有点羞愧,因为他之前还在怀疑沐晨的用意。 刚得知妹妹口中的神仙姐姐也是被沐公子从花楼里救出来。 不但不用做数不完重活,还有月银有休假,最主要从来不打骂下人。 “公子圣德,慈悲心肠,我之前还怀疑了公子,心中有愧。”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个直性子,有什么就直接说了,这有什么,你是家中顶梁柱,这事换做谁都会心生怀疑,你不用放在心上。” 李山有些不好意思,恩人比他想象中要好相处的多。 “对了,我有一事问你,说起来,照理南江城与你们一样受牵连的不在少数,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沐晨在与李山几人的相处中突然有一个想法,这些受牵连的人家原本都是家世不错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良好的教育,或许能很容易培养成为自己的力量。 沐晨依旧相信那句话,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城西有一处荒村,当年受牵连后,各家老弱妇孺大多被安置或逃到那里。” 李山回答道,但是眼神中却是对这个地方流出一丝恐惧。 “你们为什么不留在那里。” 李山沉默了一瞬。 “他们时常去那里抓人,被抓去充军,如果留在那里迟早会有危险。 而且城里虽然没了刨地而食的机会,但是我有力气可以做工。” 在李山的描述中,沐晨逐渐清楚这个地方其实是一个三不管荒村,土地贫瘠,人口流失后来被用来安置旧难的罪人家属。 只是这些人不受待见,也失去很多做为普通人拥有的权利。 朝廷每每需要抓人充军南江城附近的县镇都会从这里下手,甚至人牙子拍花子也喜欢到这里搞点事,毕竟好抓还不用担心负责任。 很多人不敢像李山一家离开,一则无人敢收留,二则基本都是老弱妇孺,去哪里或许都是更加凶多吉少,还不如在此相依为命有个照应。 所以李夫人敢冒这个险也反应他军户的胆识和魄力。 “今日你们且休息,明日跟我走一趟去。” 李山点头回应,便带着两个弟弟便离开,沐晨让人多准备些吃食衣物,一并带过去。 第二日,沐晨跟着李山带着整整一马车吃食,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还带了不少家丁。 出了城西,还有十里地要走,这么远,不是有马车,估计得走的脚起泡。 随着目标的靠近,沐晨在赫然发现,自己一直以为南江城附近没有山,但是这荒村居然就是在一座小山边。 虽然不高不大,但是更显得这个村的处境糟糕,或许就是这独独凸起的小山,使得这里都没有可以好耕作的地。 别的村都是田里庄稼长势喜人,独独这里看着就一片荒凉。 “公子前面就是村子了,估计这个时候人多在山上挖野菜树根什么的,不过这山小,人不在也好找。” 第38章 抓人 一行人进了荒村,却没看到几人,少有的人还都是躲在破屋子里朝外偷望时被沐晨看到。 “这村子怎么回事,人都走了么?诡异的安静。” 沐晨皱着眉,感受到这个村子里不正常。 “不应该啊,半个月前大家还在这里呢。” 李山也摸不清状况,然后想起什么一般冲向某处的房子。 “这路不好走,你们慢些,别让车翻了。” 说完沐晨也快速追了上去。 “阿婆,阿婆,你在么?我是小山子。” 李山对着一间破院子里喊了几声,良久,里面传出了老太太的声音,似乎做了很久的内心挣扎。 “小山子,真的是你么?你怎么回来了?快走吧,他们今天还要来抓人。” 老太太既没有开门,也没有露脸。 “阿婆,是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家公子是大善人,带了好多吃的过来。” 似乎是听到有吃的,一个怯怯的小眼睛从门缝里往外瞅了瞅,似乎确认是李山,门终于从里面打开。 一个又小又瘦的小女孩打开门,身后还躲着一个更小的男孩子。 “小山哥哥,我肚子好饿。” 沐晨一看差点没心酸的眼泪掉下来,这也太惨了,怎么都快跟非洲的那些难民儿童似的了。 “把馒头拿给他们,烧点热水,把其他食物煮化了吃,不然等下肚子胀他们这样受不了。” 馒头软,即便他们现在这样机体虚弱,也能消化掉,恢复了体力,后面就身体就慢慢适应进食。 不然猛的一下吃身体受不了反而有危险。 众人在院子里简易的搭了灶台,破铁锅还有个洞,还好不是最底下位置,歪着还能凑合用。 弄了肉糜放进馒头粥里,少放点盐,这东西未必好吃,但是能活命。 李山盛了一碗给屋子里的阿婆,阿婆状况不是很好,估计也活不了太久了。 “阿婆,你快吃一点。” “不吃了,不浪费粮食了,小山子你快走,他们今日还要来抓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阿婆不肯吃东西,李山坚持下才方吃了两口。 “阿婆,这里都没有壮丁了,他们还抓谁?” “男孩子女孩子都抓,要抓去哪里也不知道。小昭阳才十岁也被他们抓走了,现在没抓走的都是躲进山上了,他们去找人来搜山,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阿婆一直催促着众人离开,急的咳嗽了好几声。 “老人家,你不用担心,今天没人能带走一人。” 沐晨对身边的人悄悄说了几句话,那人点头随即快速离开。 “小公子,我们这里情况比较特殊,你不要掺和进来,对你不好。 那些人有权有势,我们斗不过他们的,可怜这里都是老的老小的小,小山子你娘比我们考虑的远,你已经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说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村子里还有多少人?” 等老人家稍微缓过劲,沐晨问道。 “不记得了,总该百二十人还是有的。” 这时一名家丁走了进来。 “公子山上又下来一些人,想要讨些东西吃。” “把吃的全煮了,来多少人全都给他们吃。” “谢谢小公子了,老婆子临死前还能吃上东西,也不至于做个饿死鬼。 小山子旁边的屋子里有些破碗碟拿去给大家用吧。” 李山含泪点头,去隔壁的屋子里将碗碟都尽数取了出来。 山上的人看到山下有东西吃,那种对食物本能的渴望终于战胜了恐惧,躲起来的人陆陆续续从山上走下来。 沐晨看着院子里,或靠着墙角或直接蹲在地上,或坐在石头上。 难以想象这些人都是曾经或有权势或有财富,现在居然能在一顿饭的诱惑下放下对死亡的恐惧。 “公子有一队人马约莫三四十人往这边过来了。” 放哨人的小跑过来报信,村民闻言皆顿时神色惊恐,就想要逃。 “诸位听我说,我今日与诸位保证,绝不会让他们带走一人,诸位若是信我,还请留下,往后我便护着你们。” 沐晨对着想要逃跑的众人喊道,众人闻言也都停了下来。 “诸位婆婆婶子,姐姐弟弟妹妹,我是小山子,这位是好心肠的大善人,请相信我们绝对不会让他们抓你们走的。” 众人看了看沐晨又看了看小山子,沐晨带的不过十几人,还都是普通家丁,对方来的人不仅多还都带着武器。 “你们只管信我,这也是你们摆脱现在的困境获取活路的唯一机会。” 沐晨说的认真,其他人终于决定还是不跑了,今日跑了又怎么样终究还是死,只是死在哪里的问题。 第39章 挨打 “大家只管在这里吃吃喝喝,先填饱肚子,接下来的事情我只能处理。” 说罢沐晨让李山在挑几个还有点力气的孩子和他们的人前往过来的路口处。 片刻功夫,家丁所说的那队人马已经到了这里。 见沐晨等人早已严阵以待,先是一惊,随即为首的人便下马走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来人刚下骂,但是上下一打量发现沐晨穿着气质皆是不俗,一时心里直嘀咕莫不是哪家的贵少爷来此游玩误入荒村了。 “这位小公子,这地方是罪人遗属住的地方,都是些刁民恶民,小公子还是速速离去,不要久留。” 来人劝道,不知对方底细不敢贸然起冲突。 “这村里皆是老幼妇孺,哪里来的刁民恶民。 而且你还未说你到底什么人,大周律法,随意掳掠人口可是死罪。” 对方闻言也只是轻蔑一笑。 “小公子,你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我劝你速速离开,免得给家里惹了麻烦。 你若知道他们是什么人,那我便也知道公子是来做什么,不如各报家门,免得上面的大人们伤了和气。” 为首之人倒也不算是无脑,也知道这里面的事谨慎一些为好。 “那你倒是说说你家大人到底是哪位。” “清远县姚大人正是我家主子。” 沐晨脑海中一顿搜索,并没有这位姚大人的一丝信息。 “李山,你听说过么?” 沐晨问向李山,李山摇了摇头。 “我家主子的妹妹可是当今六皇子的宠妾,六皇子可是四皇子的胞弟。 四皇子可是未来要继大统之人。” 沐晨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这都拐了七八道劲才到四皇子那里。 “好,你可以走了,看在你说话还算客气的份上,你刚结尾说的那句话我也就当没听到。” 那人明显一愣,你这难道是四皇子亲舅子?这么嚣张。 “你到底什么来路?” “什么来路也没有,南江城商人,大周遵纪守法的良民。” 气氛骤然奇怪了几分。 “哈哈哈哈,我当是哪尊大神在这里堵着呢,原来是个脑子不清醒的东西。 给我把人全打开。” 立马一群抄起棍棒就要来打,沐晨的人只有对方一半人数,但是地势上有优势。 外加安排了四五个孩子捡了小石头站在坡上,对方只要敢上,这小石头砸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为首的眼见硬上估计也讨不到好处,便又让人停了下来。 “小子,你诚心与我过不去是吧,南江城虽然大但是连太守也不过是皇家的狗。 我们主子可是皇亲国戚,你可想好了得罪我的下场。” 沐晨被这说法都整笑了。 “太守都是狗,那你算皇亲国戚还是算狗?按你的说法太守好歹是皇家的狗,你也只算是皇亲国戚的狗。” “好你个小子,你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 说罢一群人又是往上冲了过去,占据有利地形的沐晨可不会让他们如意。十几人用长棍堵住窄坡口,小孩子们在坡上往下扔石头。 才两分钟的功夫,好几人便头上挂了彩,这鸡蛋大的石头,从坡上砸向人群中威力真是了得。 很快来人又被逼退回去。 “小子,你活不了了,我今天一定把你头拧下来,去叫人!”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现在叫人怕是来不及了吧。” 来人正是宣传威,身后还跟着一大队骑马披甲腰挎长刀的士兵。 “大人,我是清远县令,姚大人府上的管事许忠,这群刁民不仅阻止我们办案,还袭击我们,您看我这群人身上的伤都是他们干的。” 李忠不知来人是何目的,但是至少是官家的人那就是自己人。 “清远怎么办案,办到我南江地界了。” “回大人话,我家主子之前丢了些东西,有人举报说是这村子里的人所为,我家大人的妹妹是六皇子的宠妾,六皇子可是未来皇上的胞弟,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李忠这话估计是听自家主子说多了,所以也就妥妥的认为自家主子的亲妹妹以后可就是亲王的侧妃,说出来谁都要给面子。 “掌嘴!” 可惜若对方真是四皇子的人估计会给面子,毕竟清远大多是四皇子的势力范围,他这话对方就是县丞都要给他点头哈腰。 但是这里是不说还好,说了人家可是三皇子的人,这跟挑衅有何异? 掌嘴的人手戴的甲套都没脱,只三巴掌下去已经皮开肉绽,眼冒金星。 “带句话给你主子,以后在外说话注意点分寸,别连一只狗都敢议论皇家的事。滚!” 李忠哪还敢顶嘴,这事也清楚了,眼前的人不是二皇子就是三皇子的人。 心里直后悔,忘了这里不是清远县,这南江城龙蛇混杂,自己这个小虾米怎么就忘了。 随即带着人一溜烟的跑的飞快。 第40章 这个村给我 “多谢大人。” 沐晨拱手道谢,来的还真算及时,虽然对方一时半会也打不上来,但是毕竟拖得越久自己这边也容易有危险。 “晨老弟说的什么话,不是说好了兄弟相称,怎么就称呼起大人了。” “宣兄莫怪,我看这全是官家的人,兄弟相称,有失礼数。” “无妨,无妨,都是府兵。” 大周律法,官员不得囤兵,这些人平时都是便装,若是被人发现,也只说是皇子用来监督各个大员的人。 平时多屯在郊外,人数不多,所以并不会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一般多用以用来保护各自势力的重要人物,例如像沐晨这样的,一旦说有麻烦,那立马就会飞马来救。 “晨老弟来这里做什么?荒村遗民也没什么好东西,晨老弟要是想要一些下人,不用来这里抓,我送些给你便是。” 宣传威以为沐宁也是要来抓些苦力壮丁,只是这里早就被捞了许多遍了,估计连个十三四的孩子都找不到。 “我要这个村子,还请宣兄帮忙。” 宣传威闻言一愣,这个破村子有什么好要的,都是无人要的荒村,地不平且贫瘠。 可以说是没人要的废地,这才成了遗民的安置地,加山头拢共地方百亩地不到。 但是仔细一想,沐晨这小子颇有本事,他要的干的事,铁定不会是小事。 换做一般人他就肯定要问清缘由了,不过毕竟是一个阵营的友军,老爹也交代过,沐晨要求的事优先安排。 “这个村子是南江管辖地界,拿下来也没什么问题,估计也就不到百亩地,但是晨老弟,这地方素有不详传闻。” “什么传闻?” 沐晨不以为为然,毕竟自己不信鬼神之说。 “不瞒你说,自打我进村,就感觉一股力量压着我,你看我带来的那些人,还有那些马儿明显都不正常。” 沐晨看去,确实如此,不过心中更加决定要拿下这块地。 “宣兄放心,我天生命硬,不然也不会遭大难还能这么快翻身。” “既然如此,那便按你说的来,这块地价不会超过三两一亩,不到三百两银子,你若要我便替你出了。 这里面的人这会正好带着人,我帮你赶到别处便是。” 沐晨赶紧阻止道。 “不要不要这些人我特意留着的,都是些无亲无故的老弱妇孺,最适合做不能被人知道法子的活计。 这地偏周围人少,外加这些人,正是我要的。” 宣传威闻言倒真是有道理,沐家的馒头他现在也是天天吃,味道真是一绝,他家厨子根本研究不出来怎么做的。 要不是自己人,宣传威都该安排间谍去偷方子了。 这么再一想觉沐晨说的相当在理。 “那行,这地我回去就帮你处理了,我再给你弄个牌子放村口竖着,免得那些不长眼来惹事。” 以前这地方大家都能来祸祸一番,只是现在祸祸的差不多了,宣传威都许久没留意这里了。 既然沐晨要那也得弄好契书,弄好归属免得其他人还惦记着。 二人闲聊几句,宣传威让人先立了个临时木牌,便带了人回去把这事给落实掉。 沐晨又道了谢,将人送出了村。 村中之人见沐晨真的说到做到保护众人免受劫难,又得知以后这地界便是沐晨的私属之地,皆是痛哭跪谢。 沐晨之所以要这个村子而不是把人直接带走,是因为刚才抬锅的时候,明显感觉很费力,沐晨怀疑这奇怪的小山头下有磁矿。 外加上刚才宣传威一群人的情况,自己更加相信这里是有磁矿的。 若是猜测正确的话,这可就是不得了的宝地了。 第41章 姚达旺的报复 李忠回了府便向主子哭诉起来,一顿哭诉,添油加醋了一番后。 这位姚大人顿时大发雷霆,敢打他的人那就是再打皇家的脸面,随即立马派人通知南江城四皇子的人必须还以颜色。 这边沐晨正在我想着如何先把这个村子从苦难中先捞出来,全村一百四十七口人。 失去劳动力的老妇十二人,还能算干活的妇人五十五人。 剩下的八十个孩子最大的才十岁,最小的只有四岁,男孩子四十二,女孩三十八。 沐晨心中暗算一笔账。 这些人自救估计是极难了,一人一天十文铜钱就能吃得饱,这些人一日花销连吃带用估计要二两银子,一月不过六十两。 “往后我管你们吃穿用度,你们只管安心在此处。” 众人闻言倒完全没有大喜,反而面露悲伤之色。 “公子大恩,我等没齿难忘,必定做牛做马报答公子,只求公子不要发卖我等儿女。” 沐晨这才明白众人的担忧,毕竟总没有人无缘无故花钱帮助别人。 “诸位不要多虑,我与你们一样,都是旧难的遗属,这点往后再与你们细说,我家也只剩我一人,往后这些孩子我就当是自己弟弟妹妹养育。” 众人闻言终于是面露喜色,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沐晨安排了人去给众人重新置办了衣物用具,又修葺了房屋家具,回了城拿到了官家给的契书,这地方也就算是拿下来了。 如此平安无事的过了一个月,沐晨终于等来了那位姚大人的报复。 这日沐晨刚倒腾完自己的化学试剂,硫磺燃烧后制作出亚硫酸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氧化才能变为硫酸,制作硝酸则需要浓硫酸,所以沐晨每日都要制作一部分待用。 管家忙慌跑进来禀报馒头铺那边出事了。 等沐晨来的时候两伙人正在对峙,店里的两名伙计和李山挡在门前,手里拿着棍子和火钳。 屋内招娣正被其他四位小姐妹护在最里面。 “公子!” 见沐晨过来,李山喊了一声,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 沐晨看着现场一片乱糟糟的样子,馒头也散落了不少。 盼娣见到沐晨到了,赶紧出来告诉沐晨事情原委。 原来几日前招娣的爹娘就曾来过一次,让招娣跟他们回去,被招娣严词拒绝。 然后他们又让招娣给他们钱,也被招娣拒绝,今日不想他们那黑心肠的爹妈居然带着一群人过来,说是将招娣卖给了对方,就要抓招娣走。 “公子您可一定要为招娣做主,招娣的爹娘卖过了,哪有爹娘可以卖子女两次的呢?” 盼娣也是着急,毕竟这些日子几人相处的感情好的似亲姐妹了。 “李山,去通知官府的人过来。” 沐晨也不想跟他们废话,这事到哪里都说不通。 见沐晨让人去报了官,招娣爹娘立马就想往后退。 “怕他作甚?爹娘卖女儿有什么问题么?卖女儿的多的是。” 闻此夫妻二人又顿了顿身形,想想似乎也对,而且这人已经付了一半的钱,还能还回去不成。 “大爷说的对,我们是他爹娘想卖就卖。” “这位东家,今天这人官家来了,我照样带走。” 来人似乎胸有成竹。 “哦?看得出来,你很有信心么,待会充了军可不要哭出来。” 沐晨很少会动杀心,但是对方今天打进自己的地盘,还打了自己的人,不让对方大出血,对方还以为自己是泥捏的。 不多久衙门的人将一行人尽数带到了衙门里,负责判案的官员为府尹姓姜。 “何人报案,又状告何人?” 府尹惊堂木一拍,厉声问道。 “回大人,在下沐晨,城中沐记的东家,这些人无故打砸我的店铺,还意图掠走店中下人,按我大周律法,无故闯私宅强抢他人财物者当判充军。” 沐晨的原身对律条清楚的很,所以清楚罪名。 “大人,此女名为陈招娣,其父母将其卖于我家做粗使丫头,只是这陈招娣忤逆父母,所以才起了些冲突,不存在他所说的的无故私闯私宅的说法。” 对方也不惧,直接反驳,毕竟自己有底牌。 “大人,据我所知,四年前陈招娣爹娘就已经将陈招娣卖出,按大周律法子女被父母卖出,便可与父母断绝关系往来,难道还能再卖第二次不成。” 大周允许父母将未成年子女发卖,虽然现代人沐晨看起来这个法律毫无人权,只是这个时代要什么人权。 “大人,据我所知,这陈招娣原本是被卖入揽月楼,如今已是赎了身既是将自己买回,既然将自己买回则之前的卖出便应当不做数了。” 沐晨被这奇葩的言论差点整笑了。 “照你所说,那往后花楼里的女子,大户人家的下人这辈子都不用为自己赎身了?反正刚赎完就可以被之前的父母再次发卖了?大人在下认为这等说纯属无赖之说。” 沐晨直接将问题转给府尹,这事可以说清楚的毫无悬念。 “不错,陈家夫妇既然已经将人卖过一次便是断了亲,自然不能再卖第二次。” 府尹也觉得这案子可以直接结束了。 “大人,大周律法确实不可以发卖断亲女子,但是没说不可以发卖再度认亲子女,若是陈招娣愿意再认他父母此事不就可以成立?” 第42章 交锋 众人闻言都心中诧异,哪会有人为了自己再次被发卖去认亲呢? 只见陈招娣的亲娘陈汪氏立马嚎泣起来。 “我命苦的女儿啊,爹娘对不起你,你就原谅爹娘吧,爹娘没本事,可是你想想你弟弟,天天饥一顿饱一顿,我们老陈家就这么一个孙子,你弟弟要是没了,我们怎么去见你阿爷阿奶。” 陈招娣自然是不吃这一套,自己是公子救出来的,说是公子买出来的也不为过。 公子体恤帮自己赎了身毁了卖身契还了自己自由身,自己不能不识好歹。 更何况陈汪氏哭的悲怆也不是为了他陈招娣而是为了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弟弟。 “你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会认你的,你既然已经将我卖了我便就不是陈家的女儿了。” 这时若是心软,等待自己的必然没有好下场还连累公子。 “招娣,都是爹娘的错,爹娘只是一时没看紧你,让人牙子捉了去,根本不是爹娘想卖你的。” 陈汪氏解释道,只是这话别说陈招娣不信,连看热闹的都不信。 “你当我被卖掉的时候还是三岁孩子么?我十三岁被卖时,我还听到你与那人牙子说的话我都听的清清楚楚,可怜我饿着肚子一边还在院子里劈柴,一边还要听着门外讨价还价的声音,人牙子进来捉我,爹还在屋子里,你们敢说你们谁没参与。” 被陈招娣当场拆穿夫妻二人一时面红耳赤,倒不是心虚卖女儿这件事,而是一般人家卖女儿都先给人家吃一顿好的,结果这对夫妻不但把人卖了还不给人家吃饭还让人家干活。 “陈招娣,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敢忤逆父母了,你这个黑心肝的东西,当初怎么就没把你摔死,浪费老娘那么多吃食。” 陈汪氏索性不装了,直接开骂。 “我从记事起,家里活哪个我少干了,吃的我哪个多吃了,平时都是靠着你们吃完我只能洗碗时喝点涮锅水,要不是每日打猪草的时候摘几个野果,吃一些草根,运气好捉一只蛤蟆,我早就饿死了,。” 说到这陈招娣更加来气,甚至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风餐露宿活的都会比家里好,所以家里卖掉他的时候他也没反抗就跟着走了。 “是我生的你,我就可以卖你,你有什么好记恨的,没有我怀胎十月哪有你,要怪就怪你不是个儿子,害我在你爷奶面前抬不起头,你今日只要答应我们认祖归宗,我可以大发慈悲不卖你。” 陈汪氏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了。 “你们既然已经卖了我,就已经还清了生我的情分,你今日就是说破了天,我也不会再认你们的。” 陈招娣已经是过过好日子的人,自然不会再愚蠢到跳回深渊里。 “好呀,你这个贱骨头,当初卖了你真没做错,你今日敢不听我的,我回去给换弟卖了,让你们姐妹两都尝尝被卖掉的滋味,你二妹可比你长得好多了,卖去花楼起码有二十两银子。” 陈招娣当年卖了五两银子,他记得清清楚楚,若不是看他干活还相当不错的份上人牙子原本只愿意出四两。 “不要说其他的,不管你自己愿意拿,还是你同意认亲,他们既然说了要卖了你二妹自然迟早是要卖的,任何你服软的话只会让他们利用你的软肋继续吸你的血。” 沐晨见陈招娣有些动摇立马小声提醒。 陈招娣与妹妹陈换弟相差两岁,两人感情极好,也算是相依为命,冬天都是抱着彼此才活下来。 “大人,今天不管他们说什么,我皆是不会认他们的,大人也看的清楚他们想让我想认只是想卖了我,求大人做主。” 见陈招娣油盐不进,那所谓的买家将一块某种信物放在府尹大人眼前,随即又收了回衣袖中。 沐晨看的清楚是长史孙大人的信物,府尹本想拍下惊堂木惩处闹事的人结案,结果手悬在那里又慢慢放下。 “陈招娣,你可想好了,按照大周律法,若是不认亲生爹娘者者,当仗三十,今日你若不认便接下这三十仗,本官便为你做主了。 但是你可想清楚这杀威棒下十仗皮开肉绽,二十仗便能断筋碎骨,三十仗不说身死魂灭也八九不离十了。” 府尹话一出,陈招娣便已面色惨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栗。 良久 “大人,我不认。” 陈招娣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长舒了一口气,随即看向沐晨。 “公子大恩,招娣来世做牛做马再报。” 买家似乎很高兴,并没有因为招娣没有顺从而生气,只是陈招娣的父母气的破口大骂,毕竟要损失一笔银子。 本来他们还打算把招娣抓回来后,先问清楚这馒头怎么做的,再把他身上的银钱全数拿走,最后再是把他卖了。 这样一来,估计剩下一半的钱对方也不会再给了。 第43章 反转 “来人!” 这惊堂木又是举起还没放下,沐晨也递上一物。 “大人,我这里也有一个证物。” 同样待府尹看清沐晨也收了回来,这是宣传威给他的信物。 长史的牌子管用,都尉的自然也管用,既然都管用那就是回到谁有道理谁管用。 府尹只觉得头皮疼,心想你们要是有东西一早都拿出来啊,这样来来去去不尴尬么。 终是又轻轻放了下去,两名衙役这脚都迈出去一只一时不知道该出脚还是手脚。 “陈招娣,方才本官只是试你一试,你既然决心不认,那便是不认,按大周律法,你也不再是他陈家的女儿了。” 闻此两名衙役赶紧收回脚,还好步子跨的不大没有扯到。 “大人,你这是何意?” 事情这么快反转,对方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这事起因皆因为陈家夫妻二人贪得无厌,隐瞒实情导致二位出了点误会,所以本官在此判陈氏夫妇二人退回买家银钱,同时赔偿沐记白银二十两,仗二十。” 府尹判罚后分别看向沐晨与另一人,见二人都没有提出异议长舒了一口气。 对方也不是不清楚了这沐记后面也有人,而且来头不小。 眼下的情况就不要往前硬凑了,让这两个没用的鬼背了锅也不错,其他的回去再与大人禀报了。 “大人饶命啊,不是我们,是这位老爷让我们这么做的,说是事成便给我们五十两银子。” 二人连忙大声求饶,也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个清楚,甚至连二女儿陈换弟也卖进花楼一些日子的事一并说了出来。 “胡言乱语,乡村刁民,一会说大女儿卖不到二十两一会又五十两,一会说要卖二女现在又说二女已经卖了,我看你们不吃点苦头是不会认罪了,来人掌嘴!” 府尹的掌嘴可不是拿手抽,使用木板抽,左右才各一下两人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了,只剩哀嚎惨叫。 “你,跑不了,我说送你去充军,就一定把你送去充军,跟你身后的那位大人说。 原本他没惹到我,我且不想树敌太多,既然他惹到我了,那这梁子便算结了,有朝一日他身陷囹圄时,记得今日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沐晨并非愿意多树敌,只是他知道对方主动招惹过来,这事自然就不会那么简单。 同时他也知道既然宣传威敢不给那位什么大人面子,自然就是不怕他们四皇子一党的报复。 更何况自己手里有的是报复他们的办法。 沐晨说完这句话,陈氏夫妻二人也被打的昏死过去了,这还只是掌嘴,还有二十棍下去,不死也要落得半身残。 说不幸也算幸运,府尹急着结案,于是夫妻二人在这昏迷的状态下挨了二十板。 至于要退要赔的钱,府尹命人去抄了陈家的屋子,要是凑不够钱优先赔沐记,然后再抵了宅子地契总该够。 对面沐晨也吓的够呛,府尹一说退堂,立马转身便离了去。 “求公子救救我二妹。” 陈招娣知道自己二妹被卖入花楼便心急如焚。 “你且放心,我这就让人去找,一定给他赎出来。” 还好正去找柳香儿帮忙,发现陈换弟就是被卖到揽月楼,沐晨付了四十两银子将人赎出来。 何妈妈不肯要,但是沐晨坚持说是规矩,最后柳香儿点头,何妈妈才收了银子,这事便这么解决了。 第44章 反击 都尉府 “区区一个长史也敢造次,这事我会帮你出头,孙长史有个舅子在城中做糖水生意,让威儿找几个泼皮往糖水里加点东西然后给他店砸了。” 宣都尉也比较重视这件事,三番两次针对沐晨,而且连长史都亲自参与,那他这个都尉再不出面就不好了。 “多谢大人关怀,只是对方既然打上门,我就不打算让对方活着回去了。” 闻言都尉微微蹙眉,不知沐晨此话何意。 “你打算如何做?” 若是直接行凶杀人,他就会劝说沐晨,毕竟一旦上升到人命,除非拿住对方确实无法翻身的把柄,否则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第三方获利。 “我要弄垮赵家的红糖生意。” 沐晨简简单单一句话,宣传威和吴满山同时摸了摸下巴,似乎对这事有些心有余悸。 “晨老弟,你的想法我们也理解,不过赵家的红糖生意相当强大,满山兄家曾经也与赵家争夺过红糖生意,最后败的一塌糊涂,险些失去了南江第一商的地位。” 宣传威说话的时候,吴满山也是连连点头,当年以为打价格战就可以迫使对方屈服最后让出部分市场,结果被打的溃不成军,不但没抢到市场反而白白损失了几万两银子。 南江城的红糖价格约为二钱银子一斤,也就是四百文钱,黑糖价格略高二三十文,但是红糖黑糖只是熬制时间不一样,所以一般人也就只会买红糖。 大周除了这两种糖就是饴糖,饴糖的制取则是多废粮食。 “大人,我只问一个问题,我若是有办法击垮赵家的红糖生意,大人是否会因为四皇子为难。” 三人先是一愣,随即皆是大笑起来。 “沐公子,你若是能有法子抢了赵家的红糖生意,别说为不为难,就是四皇子坐镇南江城我都要与他斗上一斗。” 几人无时无刻不想在各自的领域里击垮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人,又何来为不为难。 “既然如此,那我便让他赵家尝尝红糖的苦。” 三人这才意识到沐晨不是开玩笑。 “沐公子是有什么主意了?” 吴满山激动的差点立起来。 沐晨说什么他都先信几分,若是说的认真他便信了九分。 毕竟沐晨的两个生意已经让他平白多挣不少银子,沐记的馒头如今也是他的最爱。 沐晨点了点头。 “把赵家的红糖生意抢过来需要要三万两现银。” “银子我可以全出,只是我有些担心,之前我家亏了就不止这么多。” 赵家的红糖战术,就是搅,一般人拿到红糖的成本在三百文,赵家由于有自己的专有渠道二百七十文便可拿到。 对付竞争对手,赵家就是把价格压到三百文左右,由于自身库存大,对方根本吃不掉自己的存货,吃了也无利可图。 只要一直把对手价格压到成本线附近,最终逼迫对手退场,对手要是敢把价格压到自己成本线以下,就吃进来,当做是进货了。 “吴家输在接对手的出招,我要步步出招逼着对方接我的招。 争下红糖生意后,吴兄要几成分利?” 亲兄弟明算账,这事得提前说好,众人眼下有所怀疑尚且好说,万一争到了再谈就不好谈了。 “只需一成。” 若能吃下红糖生意,这可是不是一笔小数目,大周一年红糖消耗量约六十万斤,差不多五十万斤是赵家的生意。 一斤糖赵家能挣长多一百文,如此净利润便有五万两。 沐晨的香皂生意一年利润大约便是在六七万两的样子,茶叶略高一些。 “那便如此说定,我要十万斤糖,一个月时间将赵家拖入崩盘。” 第45章 红糖 大周大多数红糖都是从南方海运过来,其中又以南阳泥沼国的最佳。 陆路从南召的则只占一小部分,味道上也比泥沼国差不少。 每年从开春后源源不断的红糖就会从海上运入南江城,一船便是两万斤红糖。 码头上全是赵家的眼线,若是哪家敢囤积红糖被赵家知道,不仅买红糖的商家会被针对,卖红糖的供应商也会受到赵家减订单甚至取消订单的报复。 所以沐晨为了拿到红糖第一步便是派出大船去半路拦船买糖。 吴家常年需要向外输送茶叶,所以自家也有好几艘大船,足够用来运输十万斤红糖。 夜船不出港,但是这点事对于都尉府来说小事一桩。 往南百里不到,便陆陆续续有南国的商船,赶着天还不太热,有季风和洋流的帮助,商船正是还通行的时候。 说服糖商没有废多大功夫,毕竟来回多走二百里海路,糖给到赵家还要被各种克扣,最后价格只有两百七十文。 现在有人提前交易现银,一样两百七十文,省得费事,两船一靠直接搬货,交银回程,比跟赵家做生意快活了不少。 一日后,四艘运糖船抵达了口岸,众人见是吴家的船,只以为是粮食运了回来。 又是一日,所有吴家商铺开始挂牌出售红糖,价格三百文。 赵府 “一群废物,吴家哪里来的红糖没有一个人知道吗?到底来了多少红糖也没人知道么?” 赵老爷子大为光火,不知道对手底牌如何,就不好采取应对措施。 “爹,吴家手下败将,敢送上门来,再给他长点教训,这红糖不是谁做都甜。” 赵南风,赵家嫡长子,年三十二,与吴满山相当,只是不同于吴满山的野心勃勃,赵南风即便是有三个儿女依旧一副纨绔样子。 “你懂个屁,吴家卷土重来,必然是有备而来,这悄无声息的把糖弄进城,价格还如此之低,事情必然不简单。” “爹,你多虑了,这吴家就是这段时间茶叶香皂上挣了钱,如今自以为可以耗得过我们赵家,以前我们打的垮他,今日就能继续打垮他。” 赵家说这话是有底气的,赵家的库房里还屯着五十万斤的糖,也就是说赵家一年不进货都可以维持大周一年的用糖量。 所以遇到竞争对手只要拉低价格,要么把对方资金链拖断,要么就让对方狠狠赔一笔,往后再不敢踏足。 “这点你倒说的也不错,与糖商那边将价格涨到三百文,赵家所有糖铺,明日起价格全部定三百文,让他们知道赵家敢吃独食是有吃独食的本钱。” 第二日,吴家的所有商铺都挂出今日糖价二百九十五文。 随后的几日,吴家的糖价每日皆降五文,已经来到了二百七十文的价格。 这不仅是吴家的成本线也是赵家的成本线,双方都贴了人工运输和存储的费用。 六七日的功夫,沐晨囤积的十万斤红糖已经只剩六万斤,若不是大家意识到这糖似乎一直在降价,大家还要继续抢购。 截止到目前还算是有赚了几百两,卖掉的四万斤糖是均价差不多在二百九十文的价格卖掉。 毕竟今年的糖价比以往便宜了足足一百文。 沐晨手里的资金还剩将近一万五千两,如今来送糖的商船也已经知道南江城的价格涨到了三百文,更多的糖船开始往南江城出发。 赵府。 “怎么还查不到对方糖来源,一群废物么?” 为了迷惑对手沐晨每日会让一艘大船进港,只是里面大多装的不是糖,而是海粗盐。 海粗盐的价格不过十文一斤,大周食盐专营,不仅不可以私售,连私运都是重罪。 但是用来腌制的海粗盐虽然不允许销售,但允许运输以及与食盐专营商进行贸易。 至于为什么用海粗盐不是用沙子,沐晨给的解释仅仅是方便且不容易暴露。 每一船里其实只有两千斤糖其他都是海粗盐,但是其他人看到的就是吴家这些日子已经进了十几万斤红糖,而且还在以每日两万斤的数量往里运。 “爹,已经派了人在盯了,只是吴家的大船都是夜里出去,我们根本没办法跟踪。” 赵南风平日里都是吃喝玩乐,原本也没把吴家的糖生意放在心上,现在更是找不出好的对策来。 “一群废物,南国的糖商必然是半道将糖卖给了吴家,你这个蠢货,只要派出十艘小船分布在船道上两日也该知道是谁在给吴家供糖。” 赵老爷本想退居二线将生意主要交给下一代打理,毕竟大家冒着掉头的风险各为其主,目的都是为了身后的大人登位后家中子嗣能论功受赏。 只是看着这个蠢儿子,完全不是吴满山的对手,真是恨其不成怒其不争。 “爹教训的是,我马上就安排人去守着航道。” 赵南风见老头子发大火也直犯怵。 “吴家估计已经存了快二十万斤红糖,估计这次是要跟我们不死不休了,去查一下吴家这次为什么铁了心跟我们来上一把。” 赵老爷子心里倒不是怕多方,但是毕竟双方都要受损,只是多方明显是不计成本要咬自己一块肉。 自家除了糖还有盐,所以说想掀倒自己根本不可能,说明对方就是让自己亏钱。 “算了,我自己去查,你给我把刚才交代的事办好。” 吴老爷子思索片刻,觉得还是自己去稳妥一些。 毕竟若是对方就不是抢生意,而是拿着手头的盈利耗自己,虽然自己倒不怕,但是到时候交的钱少了,上面那位大人恐要不高兴。 第46章 试探 今日糖价二百六十文,吴家又进了一船红糖。 吴府。 “吴兄!别来无恙啊。” 赵老爷赵自成亲自来吴家拜访吴老爷吴卓文。 “赵兄气色真是越发的好了,相比起来我可就差的多了,请请请。” 都是老狐狸,吴卓文自然知道赵自成所来是为了红糖生意的事情。 “吴兄谦虚了,吴兄如今正值当打之年,也是我等仰望所在。” 两人一阵阵寒暄互吹便是来到正厅,落了座看了茶,闲聊几句便终于进入正题。 “今日前来其实有一事想请教吴兄,还请吴兄明示。” “赵兄放心,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闻此赵自成思索了一番,仿佛下了决心似的问道。 “不知赵家最近可有得罪吴家的地方,若是生意上的竞争,我倒能看的明白,只是吴家不惜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着实让我有些困惑,毕竟鹤蚌相争得利的就该是渔翁了不是。” 说到最后一句话,赵自成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吴卓文当然明白这说的是二皇子的人。 “赵兄所说莫不是那红糖生意的事,若是此事赵兄可就误会我了,你也看到如今我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所以早就退居幕后。 我家那小子不知最近是又是茶叶又是香皂的自以为是,倒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当年在赵兄手中折戟成沙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据我所知,我家这小子拿到的糖价应该只有二百文左右,所以他乱来一些,我也没他办法,连这进货之路对我也是瞒的死死,老了管不到了。” 吴卓文故作无奈的摇摇头。 两百文,这话赵自成六成不信,毕竟自己在糖生意上垄断快二十年了,这个价格若真有也应该是自己第一时间知道。 但是这话还是信了四成,毕竟今日吴家的糖价已经降到自己的成本之下了。 而且今日他也亲眼看到一船两万斤的糖进了吴家的仓库。 如果是真的自己手里的糖就要砸手里了,闻言额头竟出一丝汗。 “吴兄不好诓骗老弟,这糖什么时候也没这个价格。” 赵自成口中说着不信。 “我可不是诓骗你,我家小子遇到一个大能,听说是得了一本古籍,上面有各种世间遗传秘法。 我家现在的制茶术,香皂所用之法都是出自此处。 上面记载有甘蔗榨汁制糖,复榨法,可提升四五成的糖产量。 我家那小子只说用此法换得二百文的糖价,与何人何处所换,一字不肯透露。” 赵自成此时已经信了八成,他曾看过南方用甘蔗榨汁烧糖,当地人确实会将甘蔗渣泡水过滤再煮水喝。 赵自成此刻在脑海中极速推演这各种可能,不计成本的收吴家的糖,再抬高价卖,但是不知道吴家到底有多少糖,即便是眼下预估的二十万斤,都会让自家现银见底。 若是同样降价,由于食盐占用现银极多,赵家尚欠钱庄十五万两银子,用的便是库房里的五十万斤糖做的抵押,若是糖价低于三百文钱要么还钱,要么便会被钱庄没收。 只是赵家账上尚有余钱,钱庄也不急着立马催债。 但是如果糖价一直跌下去,那么其后果便是不可设想。 “这糖本就是好东西,大周四百文完全可以卖的极好,何必自弃厚利而取其薄呢。” 赵自成已经有了退一步的打算,只要时间,他就可以找到这复榨之法,或者与糖商争取更低的价格。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前些日子他还将价格抬到三百文,结果吴家根本不是买的这些糖商的糖。 “具体,我也不清楚这小子的打算,我估计。” 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只听吴满山急匆匆进来。 “不知赵叔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吴满山说这话却用仿佛在质问看着吴卓文,后者则是装作喝茶不看吴满山。 见此赵自成哪里还不知,这小子就是回来防着自己的,既如此自己也就该告辞了,想要问的也问到了。 “贤侄客气了,只是与你爹聊聊家常,时间不早了,也该告辞了。” 吴卓文则赶紧让其吴满山送送,自己则借口身体不适要回去休息。 送走赵自成,父子二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回该他老赵尝尝糖的苦了。不说挣不挣钱,就看他那样子,这钱亏的也值。” 第47章 二百四十文 今日糖价二百四十文 吴家的库房里,还有两万斤糖,海上某处还有一艘船里同样还剩近两万斤糖 吴家库房里粗盐已经堆了十多万斤,以至于不得不把红糖放在库房门口派两个小厮看着。 这在赵家派来打听消息的人看来,这就是糖多的已经堆不下了。 原西郊荒村处 这短短一个多月,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宣传威和吴满山此时均在此处与沐晨喝茶。 此时原本荒村已经大变了样子,沐晨给孩子设置了三级学制。 六岁以下以识字为主,六到八岁以学计算为主,更大的孩子则是再加一项体能。 这里的妇人基本都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儿又做了大户人家的主母,识文算数家教礼仪均是不在话下,体能沐晨则交给李山去做。 西郊荒村如今也改了名西山庄园。 “正如晨老弟所言,如今大家都知道吴家的糖价日降五文,所以都在观望的多,买的人也少了不少,赵家如今都挂上了无糖可售的牌子。” 吴满山喝了一口茶,他也没想到赵家居然这么快就退缩了。 而赵家之所以退缩主要是不知道吴家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毕竟当初吴家败下来是因为价格拿的高,手里的存货也远不及赵家。 赵家虽然总的财力不如吴家,但是凭借着盐糖均是暴利所以可以从钱庄获取充足的钱与吴家打价格战。 吴家则不敢拆了其他产业与赵家拼死一战,毕竟失败了家破人亡,即便是惨胜也会彻底失去在那位那里的地位了。 如今吴家的茶叶,还有香皂都是现银不断的流入,若是真打起价格战,别的不说这三万两亏出去,问题都不大,更何况如今已经回了不少本了。 眼下糖只剩四万斤,已经回了一万八千两的的银子,所以无论如何,这次也亏不了多少,就算剩余的糖卖两百文,也就亏四千两,但是他更关心的则是能不能从赵家手里抢到这个生意。 “这才刚开始,要不了多久赵家就会跟着低价出售红糖,我们再不花钱给它全部买过来。” 宣传威和吴满山均是不解。 “赵家如今都已经挂了无糖免售又怎么会再低价出售呢?” 宣传威虽然不管这经商的事情,但是却十分好奇。 “明日城中就会出现南国商人酒后不小心说出口这红糖是甘蔗挤压出的汁液熬制而成,而且这个红的颜色是因为制作工人手脚不干净导致糖脏所致,在海外红糖有劣糖之称。 而且南国也已不食红糖,所以今年会有大量的红糖运往南江城,往后只会越来越便宜。” 沐晨早就派人在城中伪装成南国糖商,这几日都是出手阔绰早已引起周围人注意。 “可是如此一来,我们自己的糖也会受影响,即便往后抢到糖生意,也无法从中盈利。” 商人本质还是逐利,若是打垮了赵家的红糖生意,自己也挣不到,如此也无多大意义。 “既然有劣糖,自然也就有优糖,这优糖还只能我们有。” 两人闻言一喜,就知道沐晨还有后手,不单单是价格战,毕竟在糖上用价格战打败赵家属实太难。 “晨老弟不愧是有通天本事的人,晨老弟要是其他皇子的人,怕现在我们两都日夜睡不着了吧。” “确实确实,哈哈哈,来来来,以茶代酒敬晨老弟一杯。” 二人这话倒是不假,毕竟若是沐晨是二皇子的人,别的不说茶生意估计已经没了,香皂就更别想了。 很快南江城便疯狂的散播开,关于红糖的谣言,一时连吴家商铺的红糖都少有人问津。 赵家更是一斤糖都没有卖出。 第48章 贵糖 今日糖价二百三十文。 “爹,遭了,外面都在疯传这红糖是脏糖不干净,吴家也疯了,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糖,价格都卖到二百三十文了。” 赵南风有些慌张,这几日钱庄来催债的颇多,以至于他都快不敢出来应付了。 “慌什么?天塌了不还有我这把老骨头给你顶着么? 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吴家的进货渠道,当真是没用的东西。” 赵自成已经头大如斗,被这蠢儿子大呼小叫的样子着实惹得烦了。 “爹,我按你的吩咐去做了,只是压根没有找到吴家的船,我怀疑他们都是夜里行动白天躲起来, 这吴满山狡猾的跟港口盯梢的人每晚都能看到吴家的船偷偷出了港,而且确实是空船出的港。” 赵南风已经派出了二十条船出去,硬是一点消息找不到。 赵自成看着自己这个一无是处的蠢儿子,再回想起自己的老对手在吴满山前的样子,心里只悲叹若等自己一死,赵家定然不是吴家的对手。 遥想当年自己在争夺糖市场时把吴卓文打的无力招架,当年或许是做的太绝,想如今真是一报还一报。 “吴家那边还在进糖么?” 赵自成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有些胀痛。 “今日又进了一船两万斤,听说吴家已经没有多余的库房,除了一小部分直接运入了铺子里大多数都存进了跟官家租借的库房里。” 闻言赵自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若不是赵南风扶的及时估计真就摔下去。 “爹你怎么样,别吓儿子。” 赵南风的慌张完全是发自内心,毕竟老爷子一倒他可完全扛不住这家业。 “去,去请孙大人速去验一验吴家的糖,快去。” 赵南风不敢耽误亲自去找了孙大人,孙大人也早就知道吴家这次把赵家压的有些喘不过气,只是宣都尉一直盯着自己也没办法介入太多。 不过验货这事倒是不难,一般以入库检查为由,找几袋随意抽取一些,但是既然是对手的糖,自然是每一袋都不放过,而且一袋都要抽两次至少。 用细钎戳进去便能抽出一些糖,袋子上还不会留下明显痕迹,如此每一袋都抽了些最后居然收集了一布袋。 等到赵南风将一布袋糖拿回来交给赵自成,赵自成只看了一眼便觉得眼前一黑。 今年的新糖,成色都极好,这么多袋抽出的样品合为一袋都完全看不出任何不一样和瑕疵。 赵自成只觉得完了,吴家拿到了两百文的糖,自己手里都是三百文质押的糖,而且自己还找不到这两百文糖的货源。 若不断臂求生,赵家恐要被拖入泥潭之中,但是眼下由于流言四起,赵家两百三十文的糖都难卖。 “让所有店铺将糖价改为两百二十文,如有大客商愿意一次性购买一万斤以上还可以再便宜五文。” 赵自成要赶在吴家降到两百二十文之前,先抢出一波,不然等到吴家降到这个价,自己就更加被动。 赵自成相信这个价格应该也是吴家的底线,毕竟即便是二百文拿的糖,再低于这个价格就完全没有利润了。 吴府 “哈哈哈,痛快!痛快,果如晨老弟所言赵家扛不住了,已经开始抛售红糖了。 不过据我所知客商们依旧不为所动,急的赵家在挨个请上门商谈,想趁着其他地方还没那么快收到消息先把糖卖到外地去。” 吴满山这下痛快了,手里还有三万斤的红糖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 “这几日,各钱庄都在催着赵家还钱,赵家都已经开始周转盐号那边的钱往这边填窟窿。” 宣传威对这事比较清楚,赵家在钱庄的窟窿随着糖价下跌,已经有四万两。 即便赵家现有的银子全部填进去,还差不少,而且糖价继续下跌这个窟窿还要继续增大。 几人有说有笑,这时宣府内卫迅速跑进来递上一张布条。 宣传威脸色一变,迅速接过来,上面写的暗文,内容也就六个字。 贵糖,务必找到。 第49章 飞书 “大人看过了么?” 宣传威收起纸条,撕碎放入杯中,递给刚才的内卫。 内卫接过一口喝下去,给沐晨看的目瞪口呆。 “谢大公子赏茶,都尉大人已经看过了,知道沐公子在府中,遂命小的送过来。” 宣传威点点头,挥手让对方退下,同时让周围所有下人离开院子,任何人不得进入。 “三皇子来信。” “要贵糖?” 沐晨抢先问了一句,只这一句宣传威差点眼睛瞪出来。 且不说沐晨不应该认识暗文,自己刚才也看的小心,按理沐晨也不应该看到。 见宣传威错愕不已,沐晨也就直接明说了。 “宣兄不必惊讶,这也是我事先布局好的。” 沐晨随即说出自己一早的布局,原来早在沐晨决定击垮赵家的红糖生意,便派人去了京城,而且是带了两包极其重要的东西。 通过亚硫酸法脱色而得的白糖和脱色后重结晶的冰糖。 只是沐晨没有告诉两人真有这东西,只是散布了这些消息。 二人自然也是不会知道真的有这么一个东西。 伪装的商人先是在酒楼,花楼,大商户,大当铺有意无意漏出和出手一些白糖或冰糖。 并取名为贵糖和水晶糖。 并在坊间故意散布出话题,这种糖是十万八千里远的西海国所特有,在西海红糖都是下人和下民食用的糖。 皇家及贵族和上民只吃贵糖和水晶糖,这种杂质多色不纯的红糖若是沾了杯碟,连杯碟都要一起扔掉。 伪装的商人故意在各个场合出售或者直接在花楼赠送给花魁头牌。 前两日终于京城的达官贵人们的桌子上开始出现少量的贵糖和冰糖。 这贵糖一出现便是符合上贵族的气质,晶莹剔透,冰糖更是形如宝石貌如寒冰。 一两银子尚求不到一两糖,随着求糖之人越来越多,最后竟是大理寺将人捉了过去,伪装商人只说自己在南江城曾救了一名落水蛮商,对方赠予自己。 而且这名蛮商还在南江城寻找出售贵糖和冰糖糖的合作商家,至于其他的自己也就不知道了。 毕竟自己一个小民走了狗屎运成了暴发户这才显摆了起来。 大理寺见此人也没有作奸犯科的前兆,外加之前送了不少贵糖出去,也有人出面将他保了出来。 大理寺最后找了个理由,没收了他剩余的几十斤贵糖和水晶糖后,便将人放了去。 等到宫里知道此事后,立马纷纷飞鸽的飞鸽,快马的快马,各方势力都急着要找到这蛮商。 赵家也不例外,只是赵老爷子这两日心急如焚已然病倒,孙长史拿着飞书过来找时面对一问三不知的赵南风,只得无奈将赵老爷子请出来。 赵老爷子此时面如枯槁,这些日子被钱庄追问的紧,要不是还有盐号,估计这些钱庄就要拆家了。 “赵老爷子,怎的面色如此之差?” 孙长史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要假装关心。 “染了些风寒,让大人见笑了。” 赵老爷子心里苦,总不能说被吴家小辈整的吧,说了你也不能帮上忙。 “赵老爷子要保重身体,四皇子可是时常挂念。” 四皇子可还需要牛马,你可别倒了,毕竟你这活我也干不了。 “老夫遥谢四皇子记挂,为四皇子尽力死而无憾。” 能不能来点实际的,送个百年人参也不枉我这么拼命。 “今日四皇子来了飞书,要找一种名为贵糖和水晶糖的东西,南江城历来糖叫什么都是赵老爷子说了算。 这次还请赵老爷子一定费心把这个蛮商找到,务必拿下贵糖和水晶糖。” 你一个垄断糖业的,要是没把这事办好,四皇子怪罪下来跟我可没关系。 “大人放心,老夫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四皇子失望的。” 好好好,大不了不活了。 又是一顿嘘寒问暖之后,还是千叮万嘱此事切不能失手,否则事关重大。 四皇子连暗语都没用,直接寄来一大篇幅的字就知道四皇子也极为重视这件事。 皇宫里,连这位不喜欢享乐物欲极低的皇帝都颇为感兴趣这糖为何能如此晶莹, 沐晨送过去的贵糖与水晶糖一起不过百余斤,其中近半数通过大理寺入了皇家。 另外半数则是通过京城的权贵富商常去的地方流向上层社会之中。 第50章 最后的布局 “公子,现在一共制作了四千斤贵糖和水晶糖一千斤有余。” 西郊庄园隐蔽的制糖厂里,红糖经过溶解加热加入亚硫酸再中和吸附结晶等一系列的操作后白糖便就此诞生,再加一道重结晶的工序便能得到冰糖。 “之后还要辛苦你们再多做一些糖,妇人们连日的调理身体,如今体力上基本上恢复的差不多,制糖的事情交给他们做,沐晨也放心。” 除了主要的核心工序只能沐晨自己操作,其他的都完全可以放手。 毕竟这些妇人们也不理解什么叫化学,更不知道制糖原理。 妇人们虽大多以前锦衣玉食,但如今更希望能自食其力,毕竟这两三年早已把他们的意志和耐力都磨炼到一个极高的程度。 几辆马车极为隐蔽的将贵糖和水晶糖全数拉到沐晨家中。 随后宣传威和吴满山在沐晨的邀请下匆匆赶过来。 今日是沐晨说的要给赵家红糖生意致命一击的日子。 二人也清楚沐晨要放大招了。 “时间紧急,茶等会再喝,先来看看这个。” 马车上的东西还没卸下来,沐晨抓起两个小袋子,解开绳子往二人面前一放。 袋子先后拉开的一瞬间,二人似乎都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声。 “贵糖?” “水晶糖?”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贵糖经过处理不怎么沾手,如同沙子一般,粒粒晶莹剔透。 水晶糖四四方方形状讨喜。 “尝尝看。” 二人也不客气,一个往嘴里扔了一块水晶糖,一个揪了一小把放嘴里。 真甜。 “晨老弟,你到底是在哪里整得这些通天的本领。” “宣兄,我每一日是越想越后怕啊。” “你怕这事做亏了?” “哪是,我是怕晨老弟先被其他皇子请去了,现在吊在火上烤的就是我宣家了。 你不知道赵老爷子现在都已经在床上躺着了,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估计当天人就得走。” 吴满山是真的怕,上次或许还是心中有些怕,这次是真怕了,沐老弟太狠了。 “宣兄速速飞书入京,城南外有一家及第楼,让三皇子的人前去找一位叫刘元的中年人,暗号是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对完暗号,对方便会给他一百斤贵糖外加一百斤水晶糖。” 宣传威和吴满山均是一愣。 “什么时候的事?” “跟上一个人一起的,你们知道的那个在京城散布消息的那个。” 两人这一会功夫已经被沐晨震的心服口服,沐晨的布局总是提前好几步,所以即便赵家反击最终也只是徒劳。 “那我们这边还要做什么?” 吴满山更加激动的是赵家红糖的崩盘,以及吴家的进一步高飞。 “宣兄再组织一个如同之前茶会一样的糖会,不管是三皇子的追随者还是不是都无所谓,名门望族,商贾大户想来皆可来,想来几人来几人。 明日我还要一些厨子,越多越好,丫鬟也是越多越好。” 沐晨安排好后,五百斤贵糖外加五百斤水晶糖被送往都尉府,剩余的则送往吴家最大的店铺中。 吴满山负责以都尉府的名义给各个商户发送请帖,宣传威则负责给大小官员送去请柬。 半日功夫,全城均已有了消息,吴家似乎拿到了贵糖与水晶糖的独家销售权,并要在第二日下午举办水晶贵糖会。 赵家同样收到了消息,赵自成听闻后只觉心中一紧一口气没上来昏死了过去,良久醒来后只有一句话。 “让北风去。” 赵家众人也知道老爷子的意思,让二子去不会太引人注目也能去打探下消息。 随即便又昏死过去。 第51章 糖会 陆家 “父亲依我看,我们不如就一心投向三皇子。” 陆如松拿着请帖对着站在亭子中陆老爷说道。 最近几个月吴家可谓是拳打车家脚踢赵家,照此下去往后南江城的商家联合起来都未必是吴家的对手。 正所谓打不过就加入,趁着现在加入比之后加入当然更好。 “你懂什么,这不是钱的问题,三位皇子各有优势,眼下吴家却是春风得意,但是未必就说明三皇子一定得胜。” 对于陆姥爷来说,挣钱固然重要,但是家族的命运更加重要,自己的挚友就是孤注一掷才落的这个下场。 “爹说的是,只是儿子认为赵家在红糖上已经落了吴家下风,如今贵糖水晶糖这种稀世之物也被吴家得手,估计赵家已经无力反击了。” 陆如松嘴里服气,心里只觉得他爹糊涂了,这明摆着三皇子如今边将守得好,钱也挣得多,朝中武将又多支持三皇子。 有钱,有权,有兵这闭着眼也能赢,他都不知道老爷子这么谨慎做什么。 “如柏,你怎么看?” 陆如柏恭敬的站在一边,三人看起来陆如柏更像是管家。 “回爹的话,赵家若是失了红糖生意,但是还有盐权在手,所以想扳倒赵家估计不像车家那般容易。 但是赵家这次若是解决不了钱庄的危机估计也要伤筋动骨。” 陆如柏恭敬的样子惹得陆如松一阵嫌弃。 “吴家你怎么看?大胆说。” “吴家突然兴起,而且手段一个接一个,儿子认为吴家应该是请到了大能,否则照理不应有如此大的变化。” “所以你的意思?” “吴家应该会把这位大能请出来,我们也可以看看是何方神圣再做打算不迟。” 尽管对这个庶子陆老爷子显得不是很重视,但是他也清楚不管是他,还是三个孙子对比,甚至是两个孙女比起来,二房都胜过大房。 但是庶出就是庶出,在大周就是不一样,尽管二房各方面都还不错。 “明日正好书院放休,你们把三个孩子都带上,这贵糖不知什么稀罕东西,也让他们去见见世面。” 陆老爷子只能希望二房以后能成为大房的得力助手。 二人应允退下。 第二日都尉府中,换娣加入后沐晨的六朵金花正按照沐晨的教授制作无水蜂蜜鸡蛋糕。 大厨们则制作着其他小食,而众人最为期待的则是重头戏水晶糖和贵糖。 随着众人陆续宾客陆续入座,都尉于正位,右侧均是其他大小官员,左侧则是各大商户。 尽管沐晨多次推辞,最终还是被安排在宣都尉左手边,而沐晨的左手边则是吴家家主吴卓文,之后是吴满山。 对此吴卓文自然是全无意见,如今赵家红糖被打垮已经是必然结果,当真是给自己出了一口气。 当年自己棋差一招,损失惨重后,便将将家中大半的事务交由吴满山打理,没想到这仇居然报的这么快。 而且短短几个月时间沐晨的表现已经让他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往后必定在自己以及吴家之上。 另一边,由于陆家并非三皇子的绝对追随者,所以位置在靠外围位置,尽管如此陆老爷子还是看的眼睛圆瞪。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似之人,老大你看看都尉身边的人是不是像极沐晨。” 如果不是知道沐家已经没了,沐晨此刻应该还在受难或者遇难,陆老爷子都要直接上去认亲了。 “爹,可能可能只是长得像吧,这么远也看的不是很清。” 陆如松此刻也懵了,此人怕不就是沐晨,只是沐晨怎么会坐在都尉身侧,都尉也没女儿可以许配,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陆如柏此刻也都看向沐晨的位置,刚开始还没注意,毕竟这么久沐晨换了发型也换了衣服装扮,如今仔细一看是像侄女的定亲对象沐晨。 沐晨恰好扫视全场时,一下便看到远处的人像极了陆初雪,差一点腾的站了起来。 不过仔细一看方才发现是个男子,不觉苦笑摇头,这是想多了看男人都像了么。 恰在此时糖会正式开始,来人众多,还好沐晨提前叮嘱多准备下人。 如此才堪堪足够维持正常活动进行。 随着盘子中一碟贵糖,几粒水晶糖,一杯热水,一块鸡蛋糕,若干小食。 与会者无不被这精致的搭配所吸引,侍女则负责小声介绍起如何食用。 一套流程下来,众人无不心满意足,这可是皇亲贵胄都难享用到的贵糖和水晶糖今日却能大饱口福。 同时无水蜂蜜鸡蛋糕也成为全场交谈的热点,侍女则会告诉他们名为福糕。 品糖结束,便是吴满山介绍后续贵糖和水晶糖在南江的销售。 所有贵糖和水晶糖以及红糖未来都会由吴家的铺子出售,而福糕则会由沐记的糕点铺出售。 第52章 糖战结束 沐晨不想被过多注意,他也发现以前以为自己吃不饱饭时,陆初雪还主动找自己,自打越知道自己不简单,她似乎越躲着自己。 尽管想不明白为什么,沐晨考虑下还是拒绝吴满山准备将自己介绍给所有在场人的想法。 糖会持续了约一个时辰,众人从开始讨论糖,到最后开始纷纷讨论起都尉身边的年轻人起来。 不过沐晨一直比较低调,几乎没有什么抛头露面,几乎没人认得,连都尉的私生子的猜测都出现。 随着糖会结束,众人领取了一个小福袋,里面有几颗水晶糖外加一小袋贵糖,元宝大小的福糕也装了几个。 算是意外之喜了,沐晨本想第一时间去找那酷似陆初雪之人问问,奈何对方走的极快,刚一结束便离开了。 随着人群散去,陆老爷子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沐晨,沐晨这时终于也注意到陆老爷子。 沐晨对陆老爷子没有什么坏影响,原主记忆中对方对自己也算很好,当日羞辱沐晨陆老爷子也不在府上,昏迷时他也听到陆初霜一家说若是让陆老爷子知道不会饶了他们。 既然如此那说明对方也不算坏,自己也无需得罪他。 沐晨便远远拱手行了一礼,这一下陆老爷子更加觉得眼前之人说不好真的就是自己寻找了许久的沐晨。 正要拉着陆如松上前确认,便见到都尉亲自将几人请入内院,便只好作罢。 “老大,你看到了么,他刚对这边行了一礼,他就是沐晨。” 陆老爷子赶紧抓着陆如松确认,毕竟陆如松眼神比自己好。 “爹,我也没看清,这里这么多人,或许刚哪位大人从身边过去了,正好对上就看错了。” 陆如松此刻更不能承认了,就是后悔也晚了,当初话都说死了,沐晨估计早就记恨上他们了。 若是对方还是落魄,自己倒也不怕挨顿训,但是对方若是飞黄腾达了,岂不是打自己的脸,老爷子必然扒自己一层皮。 只是不管陆如松怎么说,老爷子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打探一番。 另一边拿到贵糖和水晶糖的赵北风立刻跑回了家中。 听闻赵北风带着东西回来,赵老爷子真是垂死病中惊坐起,扯开袋子看到里面的白糖和水晶糖后,双手震颤将糖全倒在手上。 赵北风将会上见闻大致告诉赵老爷,并将自己的猜测一并说了出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随后一把将糖塞进嘴里,随后一口鲜血喷出,从床上滚落下来。 在赵家人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声中,赵老爷子带着无尽的遗憾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他不明白不到一个月时间里,对方如何将自己一步一步逼入绝路,自己连对方的真面目都没看到。 然而沐晨对四皇子的报复远没有停止,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的态度。 先除南江再灭清远,新仇旧恨一起算,当然原身的恨可以不报,但是自己的仇必须要跟对方算清楚。 过了一日 借着赵家家主新逝,沐晨开始发起最后的冲击,各大钱庄知晓赵家新一代赵南风是个混吃等死的主,纷纷上门逼债。 在沐晨的策划下,吴满山与赵南风在风波楼上进行了一次会面。 “吴兄,说今日能解我家之困,不知是真是假。” 同样的年岁,赵南风相比吴满山青涩了许多。 “自然是真。” 赵南风大喜,连忙给吴满山叙上一杯茶。 “吴兄若能解我赵家之困,我赵南风愿与吴兄平分南江城的红糖市场。” 吴满山不禁失笑。 “你不会以为赵家的红糖生意还有与我们平起平坐的机会吧?糖价跌到二百文,我估计赵家的现银就崩了吧。 若是赵家下个月还不上第一笔债务,按照违约书,赵家的红糖库存需要按照市价的八成抵给钱庄。 那就是八万两,那还差三万两,不知道赵家现银够不够。” 吴满山故意刺激到,赵南风远不如他老子,头脑简单,或许在临死的一刻赵自成是想把家主传给庶子。 “吴兄帮我,你帮我你要什么条件,你只管说。” 赵南风有些慌,三万两他根本拿不出来,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一点现银。 盐权虽然在手但是九成半利润都要交上去其中八半成给国库,一成是二皇子拿去,自己一年只拿半成,虽有两万两,但是自己一年的开支也不少。 “以糖抵债。” “怎么抵?” “赵家所有红糖归我们吴家,欠钱庄的近十二万两债务也由我们承担。” 吴满山知道赵南风会答应,也只能答应,他没有赵老爷子的魄力。 如果赵老爷子在,会逐渐调用盐号的钱来平窟窿,尽管他还不知道吴家这边的底细。 但是,只要熬下去,吴家露馅也是迟早的事。 一旦吴家露馅,赵家又会再次掌握主动,其实赵家不知道吴家有多少糖,就那些糖,赵家趁着低价一口气全给吞了吴家也只能干瞪眼。 不过吴家有贵糖和水晶糖,最差的结果就是抢不到红糖市场但是可以占据高端糖市场,但是产量终究是有限。 第53章 妥协 在吴满山的威逼利诱,好言相劝之下,赵南风还是签下了契书。 吴家成功的拿到了五十多万斤的赵家红糖,同时也承担了这部分债务。 至此红糖之争也就落下了帷幕,至于原赵家第一笔五万两银子的的欠款需要在一个月后支付。 吴满山相当于以二百三十文的先货后款的价格拿下五十多万斤红糖。 糖战结束后,吴满山按照沐晨的方法,使用焦炭脱色,使得红糖颜色变淡,介于贵糖和红糖之间。 于是之前关于红糖的负面谣言便得到解除,价格上更是增加到四百五十文。 贵糖的价格则是极高一两银子一斤,水晶糖则要一两五的银子。 光是红糖的利润一年下来就得有七八万两之巨,这还不包括贵糖和水晶糖所得。 硫磺虽贵但是贵糖利润还是极高,自己是沐晨没那么多时间去操作,所以一年能一起供三四万斤已经是极限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吴家得一成,官家还是有一成,沐晨的三成,如此沐晨一年又要多三四万两的进账。 京城那边四皇子知道赵家不但没有拿到贵糖和水晶糖还丢了红糖生意大发雷霆,赵南风最终被迫自杀,赵家终究还是到了庶子赵北风手里。 孙长史也被贬到怀远,几乎是快一撸到底,接替他的人则是怀远调来的李继福。 沐晨最终也是没找到那个当初砸自己铺子的到底是赵家的还是孙长史的人。 另一边三皇子则是欣喜异常,特意送来自己的手牌,沐晨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吴满山和宣传威则是当着他的面表达了羡慕嫉妒恨。 不过他们也知道沐晨确实受的起这块手牌,毕竟几个月的时间里,沐晨就为三皇子增加了至少十万两的年收入。 最主要还是打击了两个竞争对手。 而沐晨接下来的操作则是要把包括三皇子在内的众人彻底惊出一身冷汗。 沐晨派人在偷偷将海粗盐提炼细盐之法散布到南江附近的王家村,并连夜将自己手中的海盐遗弃两万多斤在王家村。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穷怕了的就会去干。 一时间到处都是私制精盐,沐晨给的提炼之法比官法要容易的多,所以私盐价格要比官盐价格低了两成,而且看起来也精细的多。 一时间赵家的盐号,盐的销售量大减,原本赵家就已经濒临崩溃,还指望断臂求生,靠盐号来维持。 可如今没想到在红糖生意之后,又面临盐的危机。 关键是私盐居然比官盐质量好的多,外加价格又便宜官盐毫无竞争优势。 毕竟是皇家重大税收来源,归属于二皇子的太守也不敢怠慢派人去抓,但是这事便如病毒一般,根本堵不住,抓不完。 很快朝堂之上对于四皇子一党的攻击铺天盖地。 连带二皇子一党也受到破案不力的指责。 盐税是朝廷大税,若是有了什么闪失,必定会造成重大动荡。 这不是南江一城的问题,若是这股星星之火燃烧到其他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更是下令十日内,若是不能平息盐乱,南江盐商悉数发配,盐税相关官员尽数严惩不贷。 一时朝堂之上皆是人心惶惶。 第54章 富贵险中求 “晨老弟这次是否玩的太大了,稍有不慎这可是杀头抄家的。” 尽管宣传威见过抄家杀头的大场面,此时也是有些心虚。 “宣兄放心,皇帝既然已经下了旨意,七日内这江南省的盐权就该到三皇子的势力之下。” 闻言吴满山则是精神一振,这感觉太熟悉了。 这是起飞的感觉。 “晨老弟要做什么,我第一个支持。” 吴满山已经尝了太多甜头,做为商人逐利是本性。 “什么也不用做,等四皇子把包括南江城在内的江南省盐权交出来,三皇子一拿到盐权,我们便解决这边的问题便是。” 沐晨说的轻描淡写,似乎早有打算。 只是宣传威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私自造盐贩盐的越来越多,他们已经抓了许久,结果是越抓越多。 官府尚不能解决,沐晨又如何能解决。 “我怕事情失控不好解决。” 宣传威脸色有些难看,他承认沐晨确实能力过人,但是不信几大势力严抓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能解决。 “我对这个也没什么要求,毕竟只有半成分红,事成我要利润的一半其他不管。” 一半大概有一万多两,按照目前的情况,沐晨一年已经预计有六万两进账,怎么花也花不完了。 “我没问题。” 没等宣传威回答,吴满山立马同意,盐权不仅是食盐的利益,这是一个极其稳定的收入,绝不会因为市场波动而受影响,可以说就是一个保命符。 吴满山与赵南风的谈判,虽然糖的利润更高,但是如果赵南风有的选,你让他放弃盐权换红糖生意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之后数日如同沐晨的所想,私盐愈发不可收拾,皇帝震怒剥夺赵家盐权。 三皇子按照约定,主动承担起查处私盐,并立下军令状一个月内结束私盐泛滥。 等到京城的消息传来,宣都尉亲自将沐晨请过去,请教破解之法。 沐晨给的破解之法有三: 第一,官家转变制盐之法,这是新式制盐法,将之前的盐全数重制。 新制法的好处,成本更低,盐比私盐所制更细更好。 第二,颁布贩私盐法,任何人举报私盐犯,几人举报便几人平分盐贩半数家产,另外半数充公。 第三,颁布买私盐贩,因为新盐和旧盐与私盐均不同,举报农户买私盐可得其田一亩,举报商户买私盐可得其银五两,贩私盐者若是举报买盐者,亦可于抄家后每举报一户奖励银一两。 “只这三法就足够了,往后贩私盐者便不能信买私盐者,买私盐者便不能信周围所有人,另外派些人去做钓鱼执法。” 沐晨的三计已经让宣都尉震撼不已,结尾这钓鱼执法更是感觉不是俗法。 “何为钓鱼执法?” “就是找些人冒充盐贩,再找一些人冒充村民或者商户,谁敢触法严惩不贷,往后卖私盐者和买私盐者便越不敢轻易触法。” 宣都尉忍不住拍案而起。 “妙啊,沐公子如何想到如此多之妙计,难怪沐公子一早便胸有成竹。” 围追堵截总有心存侥幸之人,但是如此一番操作买卖双方均不互信,毕竟只要举报对方就可以让自己获利,尤其允许盐贩举报买盐者获得奖励,简直就是有毒。 “你不能赌人心的善,但是可以赌人心的恶。” 在场几人看着这十几岁的年轻人,都纷纷怀疑才见面时的青涩是不是装出来的。 对于沐晨而言当初才来人生地不熟还在为活命担心,现在只要自己保持低调,表面活都交给吴家做,自己躺着数钱。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盐乱便彻底结束,不少人因为盐乱发了一笔横财,当然是通过举报,也有人因此损失惨重。 但是最发横财的还是三皇子,盐糖战争两三个月的功夫自己得了几乎全国糖生意的五成分利,外加江南省盐利的一成。 近乎新增了十万两银子的收入,外加之前的炒茶,香皂,三皇子如今可是春风得意。 一连发了几封嘉奖到南江城,勉励诸君。 第55章 庶子的投诚 赵家已是如同垂死的老马,又如摇摇欲坠的高楼。 不仅失去盐糖,先后失去了两位家主,如今庶子赵北风掌家,赵老夫人心中又心系嫡子留下的两儿一女。 所以赵家实际上也是处于崩溃之下的分裂状态,赵老夫人做为前主母依旧拥有强大的权威。 如果说糖是在赵南风手里丢了最该受死,那么盐权丢于赵北风之手则只需重罚。 毕竟一个是私自签了契书,一个是朝中也无力挽救。 同时赵家再杀就只能女子或幼子掌家了,所以赵北风也算捡回一条命。 这一日太阳正热,沐晨几次差点脱口而出说把空调开一下。 “公子有人求见一面。” 萱萱每日带着苒苒在府中无事跑来跑去,偶尔当当传话门童。 “什么人?” “不知道,这么热的天遮的还严实,真是个怪人,不过就他一个人。” 沐晨心中思索,这要是仇家捂的这么严实也太奇怪了,只能说是不适合来却来了,又不想被人知道。 “让管家伯伯去把人带进来吧。” 旋即管家将人带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毕竟这装束也非常奇怪。 “见过沐公子。” 那人拱手行礼,一个男人穿着有些如同行脚商人,还围着纱巾,像是要防晒,但明显是为了遮住容貌。 “你遮的如此严实,我也不知你是何人,来我府上有何事?” 这人行为怪异,虽然自己觉得可能性不大,但万一真是个刺客就悲剧了。 “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可否单独与公子说。” 沐晨思考了一番,大致猜测出来人的用意。 “你既然已经决定投向我们这边,为何又如此遮遮掩掩小心翼翼,莫不是还想给自己多留一条路。” 对方明显眼神惊诧了一瞬间,随即去除了遮掩的斗笠与纱巾。 “赵家新家主赵北风见过公子。” 赵北风重新行了一礼。 沐晨心中也是惊讶了一番,自己刚气死他老爹,整死他哥哥,这是来绝地反击么?不由身子动了动,并想好了弹射方向。 “请坐,管家上茶。” 该有的礼仪可以没有,但是让他先坐下自己比较安全。 “谢过公子。” 赵北风整体表现不卑不亢,倒不似刚被逼入绝境的家主样子。 “阁下家中之事,我也深表歉意,但是我们各为其主,难免会如此,还请节哀。” “沐公子不必多虑,我今日来是想借助公子的力量掌控赵家。” 赵北风言辞诚恳,让人不觉有任何假意。 “你不已经是赵家家主,何需借助我的力量掌控赵家。” 沐晨并不清楚赵家内部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赵北风话中的意思。 “我是家中庶子,家中老夫人也并不是我母亲,所以眼下我虽有家主之名,不过只是暂时替我那两侄子暂时掌家,一旦二人成年,我便会失去价值。” 沐晨也清楚,大周嫡庶可谓天渊之别,说得不好听,庶子对于嫡子而言完全就是工具人,若需替死,庶子上的概率甚至超过嫡子身边心腹。 “你是舍不得放手么?” 若是贪图权势的人,沐晨也不敢留,毕竟这种人一旦见情况不对就会背刺原来的主人。 “我倒不稀罕家主之位,也不图掌家虚名,但是老夫人行事手段狠辣,与我父亲相似。 我有一儿一女,老夫人为了解决我侄儿继承家业的不确定性,必然会对我一双儿女下手,我不想他们因为家业继承失了性命。” 在这大周,这倒也不为过,不仅是普通人家,连皇家也是如此,所以前太子死后,皇帝至今不立新后也是如此考量。 “我如何信你?” 沐晨目光锐利完全不似十几岁应有的眼神。 “四皇子好与青年才俊结交,传闻三届状元榜眼探花都是四皇子的至交,皇帝对四皇子拉拢年轻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想制衡二皇子与三皇子,所以四皇子终究赢不了。” 沐晨喝了一口茶。 “没想到你倒是看的清楚,那为何不去投太守或者都尉?” 这年头要是人人看的清楚,估计能少死不少人吧。 “我没有他们看得上的东西。” “嗯?你说你有什么我能看得上的东西?” 沐晨倒来了兴趣,自己马上都要打算躺平无欲无求了,钱都花不完了,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看的上的东西,自己又不贪权。 第56章 子女为质,赵家为礼 “所以你说的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赵家” “你可能误会了,我对这些资产什么没有太大兴趣,我这人钱够就行。” 沐晨有些失望,自己对这个并无兴趣,反而对打理诸多家业很反感,不然也不会将香皂,红糖,食盐的销售直接交给吴家来做。 “沐公子不喜欢到幕前,而我可以做公子的傀儡,这是我的投名状,以赵家为礼,我的一双儿女为质。” 赵北风起身站到沐晨前方,递上提前准备的一沓文书。 能如此坦然的说出自己愿意做傀儡甚至献上一对儿女做人质。 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沐晨感觉那一沓文书有点图穷匕见的感觉。 “你既献上赵家也把一双儿女送上,那你要什么?你觉得子女不安全大可带着他们一走了之。” 赵北风眼神里闪过一丝悲凉,他也想过但是知道如此也跑不了。 “老夫人不会放过我们,四皇子也不会放过我们。 我的出生注定就是赵家的垫脚石,我不恨,那是我做为庶子的宿命。 但是我的孩子不应该成为这个错误的牺牲品。” 阳光正好照进厅中,沐晨展开赵北风所给的投名状——赵家全数产业信息,以及一份将自己身家全数转让给沐晨的契书和一份将一双儿女送予沐晨的文书。 长子赵莘年十二,次女赵雅年九岁。 一个父亲能为了孩子做到如此,他也不该再拒绝了。 赵家所剩的产业里还有海产,几家酒楼,一些甜品铺子和咸货铺子。 不过失去了糖和盐权,甜品铺子和咸货铺子往后估计也不太好做了。 “你的条件我接受了,往后你们一家便由我来庇护。” 沐晨收下赵北方带来的所有文书。 “多谢公子。” 给一个陌生人做傀儡,需要下极大的决心,毕竟你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是恶毒之人。 更何况对方已经逼死了自己的爹和大哥。 但是赵北风知道自己没得选,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只能选择沐晨做为自己的退路。 “赵家如今只是空壳,所有的产业未必你现在签下契书就能顺利到我手中,我也不想增加这个麻烦。 只是你如何将他二人偷偷送过来,若是如你所说,估计你家老夫人也会盯得紧。” “公子无需担心,我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只需公子给我一个隐蔽之地便可。” 城西庄园是个绝对合适的地方,偏僻安静,都尉府的府兵也在暗中保护。 “这件事情结束后,去开一家新的酒楼,就一个要求大。 挂在你孩子的名下,地方你自己选,布置和经营类型我会之后跟你说。” 沐晨已经对大周的美食感到绝望,所以借此机会开一家全新的酒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送走了赵北风刚不久,沐晨刚想好好研究下酒楼的名字以及经营模式具体菜品等,又被萱萱和苒苒跑来打断。 “公子,外面有个老人家,说是要见你。” 萱萱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很是可爱,自打每日吃饱喝足,长了肉看起来也好看了许多。 “老人家坐大马车来的,应该是大户人家的。” 苒苒对马车很是有兴趣,除了偶尔跟着哥哥去西郊庄园会坐马车,一般娘亲和姨都是不准他们出府。 如今李氏身体已经完全康复,除了教育孩子,大多时候都是帮招娣他们做馒头和福糕。 今日倒是奇怪,难不成树倒猢狲散一个个来投诚了? 沐晨也觉得奇怪自己并没有走到台前,这些人不应该都找自己来表决心,赵北风是没办法,看看这个谁又有什么说法。 “行,让他进来吧。” “好嘞。” 萱萱拉着苒苒又往大门一蹦一跳的跑去。 第57章 跟我回去 “陆爷爷?” 沐晨本想喊陆老爷子,结果身体的肌肉记忆直接喊了出来。 “晨儿,我的好侄孙,果真是你,那日我便觉得像你。” 陆老爷子有太多的疑问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只是抓住沐晨上下打量起来。 自己找了快半年了,居然人就在南江。 “嗯,管家上茶。” 沐晨被抓的紧紧的,场面多少有些奇怪,便赶紧让管家上茶。 陆老爷子这才放开沐晨落了座。 “侄孙,找到你便好,看到你现在过得还好,我也就放心了。” 这段时间陆老爷子一直暗中打听,几番确认之下找到这里,知道沐晨名下还有一个沐记糕点店一日还能挣大几两银子。 “托您的福,过的还算相当不错。” 沐晨回应的平淡,陆老爷子本以为沐晨会十分激动再诉说一些这段时间吃的苦。 “你这段时间受苦了,这宅子虽然不错,但是寄人篱下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你收拾收拾,待会就收拾一下跟陆爷爷回去。” 陆老爷子只知道沐晨一月有一二百两银子的利润,但是这点钱远不可能买下这宅子,大抵是都尉府的人借用给他的。 “您老可能误会了,这宅子,是我自己买的,没有寄人篱下这一说。” 闻言陆老爷子表情更加严肃起来。 “你家被抄,你一分钱也不可能带走,若是你偷偷拿出的钱,让官家知道就麻烦了,这事我给你想办法,你得先赶紧离开这里。” 抄家时若敢私藏钱物不报可是重罪,连原本可以脱罪的人都要重新入罪的,入罪的则要罪加一等。 “您老只管放心,合法合理,只是您老今日来所为何事?” 沐晨的冷淡让陆老爷子有些恍然,这孩子以前与自己十分亲近,如今怎么有些陌生的感觉。 这毕竟是一个身体两个魂,亲近才怪呢。 “霜儿和你叔叔婶婶都很担心你,自打知道沐家出事后,我们派了许多人去找你,都没有你的消息,没想到你居然早就到了南江。 只是陆爷爷不明白,你怎么不去找我,你是怕牵连陆家么? 好孩子你别担心,陆爷爷还是自信能护的住你。” 陆老爷子倒是说的情真意切,沐晨心中不禁哑然,原身可真是倒霉,若是当初去陆家,这老爷子若在怕是不至于命丧当场吧。 “陆爷爷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到底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不过不论真假我都不可能跟你去陆家。” “侄孙这话是何意?” 陆老爷子越发有不好的预感,这大侄孙对自己的态度过于冷淡了些。 “我来南江第一日便已经去过陆家,只是被陆如松夫妻加你的宝贝孙女辱骂为丧家之犬怎敢有攀附之心。 当然比这还狠毒的羞辱我还能给你说上一回,不过大丈夫不要如此小鸡肚肠不是。” 陆尘玩味的看着陆老爷子脸上丰富的表情,难以置信?怒火中烧?羞愧难当? “侄孙这其中是不是有些什么误会?你与我回去和他们当面对质,侄孙你放心,陆爷爷会给你讨回公道,这陆家还轮不到他们说的算,你和霜儿的婚约也绝不会变。” 陆老爷子心跳加速了不少,不是老友遇难后让自己承受力强了不少,这会怕要气晕过去。 “陆爷爷,这里面有些事是有误会但是这件事不会有误会,您老人家对沐晨是真心实意,所以我也不会记恨到您身上。 如今城中最挣钱的生意,炒茶我占一成,香皂我占三成,红糖贵糖水晶糖我占三成,盐权的收益我也有半成,或许你觉得我有些夸大其词,不过你想想就该知道为什么我能坐在都尉大人身边了吧。 赵家就是我一手推倒,所以陆爷爷往后只管放心,你那老友的孙儿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至于两家的婚事也就不要再提了。” 在沐晨的话中陆老爷子的内心从不信,到怀疑,到难以置信,到不得不信,到相信。 陆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 “如此,我也放心了了。我那老友也该放心了。” 说完这句话陆老爷子颓然的站起身,沐晨也没有跟上去。 陆老爷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浑浑噩噩的走出了沐家,只是出了大门,回头看到牌匾上的沐府,一时有些恍惚。 “老伙计啊,我这做生意比不过你,这教育后代也不如你,你放心的走吧,这孩子了不得。” 伴随着一声声叹息,下人将陆老爷子扶上马车,随即离去。 沐晨没有去送,省的到门前又是一顿拉扯,陆家自己能不来往就少来往。 自己只是看在原主的面子上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 第58章 暴打陆如松 “跪下!” 陆如松夫妇外加陆初霜在陆老爷子的呵斥下惶恐的齐齐跪下。 正厅中陆老夫人、陆如柏夫妻、陆初雪、陆正羽、陆正翼、陆正丰全数在场。 “爹,儿子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让您如此生气,您要是气坏了身子,儿子可担待不起啊。” 陆如松虽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态度得端正,二房还在场,让自己丢这么大一个脸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丧家之犬何敢攀附?你这孽障谁教你这么说的?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陆老爷子一把将茶杯摔碎在陆如松身前,茶水烫的陆如松一哆嗦。 “爹,儿子不知道爹说的什么意思,还请爹明示。” 被陆老爷子一喝一摔,陆如松此刻脑子都是懵的,根本不记得什么事,自己平时也很少得罪人。 “好,不知道是吧,我今日也让你死的明白,沐晨是不是早就来过,被你们一家三口给羞辱出去了?我找了近半年,问了你们多少次,硬是一个字不说。” 闻言或许是一阵冷风吹了进来,三人均是肉眼可见的颤栗一下。 “爹,您听我解释,这事不是您想的那样?” 陆如松知道这事是老爷子的逆鳞,若是不能给老爷子一个满意的说法,自己怕是要脱一层皮。 “我想的哪样?我问你过好几次沐晨来过没有,你如何回我的?” 陆老爷子一藤条抽在陆如松身上,疼的他冷汗瞬间冒出来。 “糖会那日问你,那人可是沐晨,你如何回我的?” 又是一藤条下去,陆如松一声不敢吭。 “沐晨来之日所发生的事为何没有一人告诉我。” 随着一声声质问便伴随一声声藤条抽打声。 “儿子知道错了,知道错了,爹消消气不要气伤了身子。” 天本就热,衣服穿的,身上流的汗流过藤条打过的地方,疼的陆如松更是汗直流。 “爹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打坏了。” 陆张氏泪如雨下,连连求情。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沐晨来的时候,你与初霜丫头都在,你们当时如何做如何说,为什么不拦着? 初霜丫头,我当你是个好的,你打小与沐晨感情就好,为何连你都如此糊涂。” 陆老爷子以为沐晨所说的羞辱都是来自陆如松,实则主要都是陆张氏和陆初霜的输出为主。 “阿爷,霜儿知道错了,求阿爷不要气伤了身子,霜儿愿意嫁给沐晨,也求阿爷不要再打爹了。” 陆初霜从未见过阿爷如此动怒,竟然将二房也叫来,此刻不服软估计不行了。 “哈哈哈哈,笑话,你愿意嫁给沐晨,你当人家是什么阿猫阿狗,你愿意?你愿意就成么?你现在还够资格么?你大房还够资格么?我陆家还够资格么?” 陆老爷子扔掉手中的藤条,似是打累瘫软一般坐回椅子上。 “爹,沐家已经没了,沐晨如今也算是无家可归,我陆家愿意这么婚事,他总该也不记恨了,还得感恩不是。” 即便是陆如松也只是知道沐晨坐在过都尉旁边,知道他小子或许混的还行,但是具体什么情况他并不知道,这么短时间能有什么大成就。 毕竟连陆老爷子都以为沐晨是靠着几个新鲜吃食得到了都尉大人的赏识。 哪知见了沐晨之后一调查才发现沐晨所说都是真的,如今的沐晨一人对于陆家可以说是高不可攀了。 “如柏,生意上的事,你平时了解的多,我问问你。” 陆老爷子突然问起生意上的事,众人均是不明所以,陆如柏连忙应声。 “爹请问。” “吴家的炒茶生意盈利约几何?” “回爹的问话,吴家原本占有市场七八成以上,如今更是到了九成不止,据我调查所知一年利润约莫有近十万两。” 十万两!陆家所有的生意加一起一年的盈利估计也就一万两,除去全家花销,估计能留个五千两都是极限了。 在场众人心里不得不惊叹南江首富的实力。 “十万两,十万两,就能占一万两,吴家香皂生意又如何?” “回爹的话,若是按照之前车家的成本来算吴家香皂的一年也有两三万两至少,吴家的香皂生意主要是产量不高的缘故,基本是一皂难求,否则利润应当更多。” 陆老爷子摇了摇手,示意不用再猜测了。 “那便再算是一万两,吴家糖生意又如何?” 陆如柏本想提醒香皂是三万两不是一万两,想想便作罢了。 “若按之前赵家的销量和现在的价格,一年应该有六七万两的收益,至于水晶糖和贵糖暂时还没有调查清楚。” 说到这里陆如柏有些心虚,生怕自己老爹的怒火喷过来。 “便一起算十万两吧,如此便又是三万两。盐这块大概还有一万多两吧。” 陆如柏这才明白老爷子在算分利。 陆老爷子若有所思,叹了一口气又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惹得众人以为陆老爷子受了刺激脑子出现了问题,问的全是吴家的生意,怕不是得了癔症以为自己是吴家老爷了吧。 “爹,您怎么了,可不要吓我们啊。” 陆老爷子看向自己的几个孙子。 “你们以为我老糊涂了吧,怎么算的吴家生意,那我便跟你们说了吧。 吴家的炒茶,沐晨占一成利,香皂占三成,糖三成,盐半成。 这四项便是一年六七万银子的进账,现在你们还觉得这婚事是你们愿意人家就愿意的么?” 第59章 陆初霜后悔了 “爹你搞错了吧,沐晨逃难来的南江,这才半年不到,怎的可能有这些产业。” 陆如松自然不信,只当是自己爹为了孩子婚事诓骗自己。 “搞错了,你不也是看到那日沐晨坐在都尉身边,位置还在吴家家主之前? 我已经去见过沐晨了,他在东城买了一座宅子花了六千两千左右,牙行我也确认过确实是他自己所买。 至于他在吴家的生意我也都调查清楚了,确实也都如他所说。 我陆家现在全部的家底拿出来估计也就只有沐晨大半年的盈利吧。” 众人闻言都陷入了沉默,大房一度怀疑沐晨那日是故意试探自己,可是沐家没了是事实,可是这怎么在脑子里又理不顺。 “爹,那现在怎么办?” 良久陆如松才挤出一句话。 “怎么办,你要怎么办?你现在还觉得同意这么婚事人家要感恩戴德?” 陆老爷子看着大房这一家,恨不得掐死他们。 沐晨不说是自己故人之孙,而且也是高门大户倾尽全力培养的独孙,不管如何都是了不得的人才。 沐家没了招进来那是陆家捡了天大的便宜,看着这群蠢货都不知道怎么想的。 “爹,您说的对,是我们见识短,您做主,霜儿的婚事还是做数的。” 陆张氏两眼放光也顾不得当初怎么羞辱沐晨的,这简直就是超级金龟婿。 女儿嫁进去,便立马是主母,一年几万两的进账,拿一一些回来给自己两个儿子打点,往后也一定仕途通达,自己腰杆也能硬几分。 “做数?你们一家说不做数便不做数,说做数就做数?” 陆老爷看着陆张氏的嘴脸顿时也有些嫌弃。 “爹,这婚事,是您和沐伯定下来的,您出面,沐晨定会听你的,我跟孩子娘再去道个歉,这个事不就过去了。” 在陆如松眼里,沐晨毕竟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自己做为长辈认个错,他也就该顺着台阶下了。 “你们不用想了,我已经去过了,人家已经说了,这婚事自你们羞辱他起便不做数了。 你们说我这心里啊是既高兴啊又难过啊。 高兴我这侄孙了不起,这般年轻便有了如此成就,往后必定是飞黄腾达,我与他爷爷合在一起也未必如他,等我去了那边见了我那老友他也不会怪我没照顾好他的独孙。 难过啊,这本是我陆家的好孙女婿,不知要便宜了哪户人家了,进门就是高门大户的主母,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有这好福气。” 陆老爷子微微仰起头,眼眶有些湿,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露出脆弱的一面。 “阿爷,求求您再去跟沐晨说一说,他有什么要求我们都可以答应。” 陆初霜此刻也终于有些后悔了,一年六七万两的进账,不出几年就会成为南江城排号前三的高门大户。 更重要的是如他阿爷所说,这年头如此高门大户没有第二家可以进门就是主母的,一般不熬个三十年怎么也轮不到自己,遇到好的婆母少受点罪,遇到彪悍的可不知如何受磋磨。 “现在后悔了?我的大孙女啊,晚了,那句话叫什么想嫁个将军最好在他是个士兵的时候嫁给他。” 从今天沐晨的态度,陆老爷子就已经知道这个事情没有余地了。 “阿爷,孙女从来没求过您,您再帮孙女争取一下,求求阿爷。” 陆初霜又连磕了三个头,他心里现在对这个婚约是极度的渴望。 “也罢,也罢,阿爷再争取一次,不然我心中也有憾。” 这么好的孙女婿人选,往后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不管成不成,自己也算做最后一次的努力吧,希望沐晨看在他们从小的感情的份上回心转意。 第60章 陆家的请帖 翌日 “公子,有你的请柬。” 管家领着一人前来。 沐晨皱了皱眉,自己打交道的人不多,来人自己也没见过。 “给公子请安,小的是陆家老爷的贴身随从。 我家老爷今日想以故人之名请公子府上一叙。” 沐晨冷笑一声,心中忍不住吐槽,这是觉得丢了一个至宝,后悔劲上来想挽回了。 沐晨刚想直接回绝,想想还是答应了,来人满心欢喜的回去复命。 “原身,把你的孽债给你结了,往后咱就跟陆家桥归桥路归路了。” 陆家得到沐晨愿意赴约可谓是皆大欢喜。 “我就说,这沐晨从小与霜儿感情这么好,怎么可能放得下。” 陆如松甚是得意,仿若已经这门亲事板上钉钉了。 “爹,这可太好了,幸好您出面,不然错过了这么好的孙女婿,雪儿以后怕是再找不到这样的了。” 陆张氏美的嘴都咧到耳朵根。 “人还没到,说这些都还尚早呢。” 陆老爷子多少还是抱着谨慎的态度,但是对于沐晨直接答应他也很意外。 刚近中午,沐家的马车便到了陆府,沐晨带了四五家丁,别防止对方不讲武德给自己打了。 陆如柏立于门外,见马车驶来立马上前拉住缰绳,将沐晨迎了进来。 “侄孙你能来,陆爷爷真是太高兴了,来,来,酒菜刚上桌,边吃边聊。” 沐晨也没拒绝,今天好好把事说清楚了,这事就算结了。 “晨哥哥。” 陆初霜走上前来,脸颊微红,面带娇羞,完全不似那日刻薄。 沐晨轻蔑一笑,直接无视他,继续往前走,众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陆初霜顿时便红了眼。 “娘。” “霜儿不要难过,他心里还有些气,待会爹娘与他好好说说。” 陆初霜这才点了点头,忍住眼中泪意。 众人先后落了坐,陆初霜就要往沐晨旁边坐去。 “你们陆家主母以外的女人也能上桌么?” 沐晨并未抬头看众人,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大周不仅庶出地位不高,家中女子地位也不算高,除了主母可以上桌外,其他女子都是不可以上桌。 但若是家宴则随意些,但是若是客人在,就不免显得失礼了。 陆张氏也是一脸尴尬,见老爷子没有回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陆如霜气的直搓手绢,也能隐忍不发。 毕竟当初自己对人家的羞辱可不止这些,如今让人羞辱回来也正常。 不过只要能嫁给沐晨,这也算不得什么,想想也就不那么委屈了。 “贤侄误会了,本想是家宴,就未曾在意这些,贤侄毕竟是高门大户规矩看的重,是我们失礼了。” 陆张氏也只好尴尬陪笑起身站在陆如松身边。 “今日来,也不知道带些什么礼物,两颗水晶珠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沐晨拿出小木盒,丝绸上放着两颗玻璃珠。 沐晨本就懒得准备什么礼物,便直接将跟萱萱苒苒玩的玩的玻璃珠拿出来配个木盒凑数。 不过在众人眼里这可就是不得了的宝贝了。 “侄孙这也太贵重了,陆爷爷不能收。” 陆老爷子也从未见过如此宝物,知道贵重不好收这个礼。 “您老只管收着就是个意思,我也不知道您老喜欢什么,这个要是不喜欢,回头您老去多宝楼,一千两银子一颗。” 众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两颗两千两,随手便送了。 随即众人又是心中一喜,上门吃饭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自然不正常,说明这亲事又有戏,这是打一棒给个糖,刚才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既如此,侄孙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了。” 陆老爷子收下时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真是晶莹剔透看着就是不凡。 “贤侄了不得,不想如此年轻就有这般本事,以前都是陆叔眼拙,陆叔给贤侄赔个不是,叔先自罚一杯。” 陆如松一口便将酒下了肚,沐晨不为所动的看着他。 场面又开始变得尴尬了起来。 “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陆家的规矩,你们这里自罚,对方需要喝么? 如果要那还是别罚了,我阿爷以前跟我说不要喝酒,也没跟我说什么时候能喝,我阿爷现在刚走不到三年,这我更不能喝了对吧。” 几人又连连说是。 “侄孙说的是,来,多吃些菜。” 沐晨只觉得心中好笑,这几人当时能想到这般场景么。 “贤侄短短几月时间便能闯下如此一番天地,真叫陆叔我叹为观止,不知贤侄如何做到的,陆叔我真是极为好奇。” 沐晨佯装一愣。 “你们陆家吃饭需要说商业秘密么?如果要说我也就不吃了,刚吃的这点我稍后折算成银子送过来。” 第61章 婚事不要再提 陆尘的反复贴面怼,让陆如松又陷入一阵尴尬的境地。 “侄孙,我知道你心中有诸多的气,但是不管如何你与初霜丫头青梅竹马,你叔叔婶子的错也不能影响你和初霜丫头的感情。” 陆老爷子已经知道沐晨是故意让陆如松难堪,只能直入主题。 “陆爷爷,你可能不知那日就数你这孙女骂的最凶最难听了。 但凡他当日不吱声,我今日也不会为难他。” 很显然陆老爷子完全没想到,连陆初霜都参与进来。 他还有一丝不信,只是看向陆初霜便明白沐晨说的是真的了。 “侄孙你与初霜丫头一起长大,你知道他的性格,一定是他爹娘撺掇才会如此,你放心,我一定严惩他们俩。” 若不是女眷在,陆老爷子都想给陆如松上衣扒了给沐晨看看,他已经狠狠教训他了。 “是啊,贤侄都是陆叔跟你婶婶一时猪油蒙了心,初霜对你是一片真心的。” 陆初霜也在沐晨身后抽泣起来。 “沐晨哥哥,都是霜儿不好,霜儿那日心情不好,娘亲逼迫我,我才一时胡言乱语。” 以往陆初霜一哭,沐晨必然事事哄着她依着她。 “侄孙,你刚也说了你最听你爷爷的话,这门亲事是我与你爷爷定下,你只要同意,霜儿过门后,她爹娘绝不掺和你们之间任何事,任何问题你们自己商议便是。” 这一家尤其是陆老爷子他是唯一一个确实在乎沐晨的人,他只恨自己见到沐晨太晚,以至于现在处处被动。 而陆初霜只能竭尽全力将锅甩给爹娘,至于婚后他依旧可以是曾经那个陆初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往后可以是贤妻良母。 如果没有那段插曲,她与沐晨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陆爷爷,我今日来只是以故人之孙,来与您老叙叙旧。 我爷爷说的一句话我记得清,我们这些商人讲究无信不立。 所以婚约一事陆家既已失信于我,我也自然不会再信之后任何解释。 而我个人而言只讲究两个道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另外就是无故犯我者虽诛不为过。” 场上的气氛再度变得奇怪,当然主要都是充斥着懊悔的味道。 “侄孙。” 陆老爷还要言说,沐晨举手打断。 “陆爷爷,我敬你,因为当日您老不在府中,我不敢猜测当时的情况,您对我的态度又是如何。 但是以我爷爷的故交,我不能对您不敬,往后这婚约之事,还请陆爷爷就当是儿时玩笑勿要再提。 侥幸在城中得了些人脉,往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陆爷爷也不用客气。” 该说的也说清楚了,沐晨起身离开,陆初霜似乎还不肯放弃,只是被老爷子一个眼神制止,只得恨恨作罢。 沐晨对老爷子的态度还算不错了,话已至此陆老爷子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两人刚走到前庭,沐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回廊中快步过去,眼神不自主的看了过去。 “那,那,那,那,等一下!” 陆老爷子本还想说些多走动的客套话,结果沐晨一阵结巴后嗖的冲了出去。 陆初雪刚准备将餐盒递给陆如柏看到沐晨冲过来,立马躲到陆如柏身后,侧身躲着。 “公子,小女有什么冲撞你的地方,我替他向您道歉,您大人有大量且宽恕他。” 陆如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 “不是,不是,搞错了,搞错了。不说话姑娘是我啊,你伸头看看是我啊。” 陆初雪哪能不知道是沐晨,就是他才躲着,不然免不了事后又要受一顿骂挨一顿打。 “公子,您可能认错人了,这不是什么不说话姑娘,这是在下的小女。” 陆如柏见女儿害怕只得硬着头皮拦在前面。 “侄孙,你这是?” 陆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不如沐晨跑的快,快走过来就看到这一幕。 “不说话姑娘,你看看,是我啊,城南小河里捡石头那个人。” 沐晨也顾不得陆老爷子了,他这好几个月没见到陆初雪了。 陆如柏也一直挡着不让沐晨过去,毕竟就算庶出,女子名节重要,万一让沐晨碰到,这以后可就不好嫁人了。 “初雪,你躲着干什么?公子与你说话你应了便是。” 陆老爷子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明显看的出来沐晨不是找陆初雪的麻烦。 陆初雪只好低着头站在陆如柏侧后方,小声应了句。 “初雪见过公子。” 沐晨一下感觉从脚后跟酥到头顶。 “不说话姑娘,你会说话,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第62章 巴结陆如柏 “侄孙,你认识初雪?” 陆老爷子顿时感觉事情有了回转的可能。 “认得,但也不算认得,她也没与我说过一句话,我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还以为他不会说话呢。” 沐晨看到陆初雪有些害羞了起来,毕竟对方亲爹也在。 “等等,叔你是不说话姑娘的爹?” 沐晨似乎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人是初雪的爹。 “在下确实是初雪的爹。” 陆如柏显得有些恭敬和拘谨。 “叔,我叫沐晨,初次见面有些突然,我也没带什么拿的出手的礼物,这些送您,你别嫌弃。” 沐晨从腰袋里一把抓出十几颗玻璃珠,陆如柏吓得惊慌失措,本能的用手捧住。 “使不得,使不得,这个太贵重了。” “不贵重不贵重,都是些小玩意,叔不要见怪,叔您下班回哪里住,我改日再登门拜访,再给您带点像样的东西。” 陆老爷子和大房几人脸色已经难看的能拧出水来。 这都是一把一把的送,刚以为给陆老爷子两颗已经是大手笔,刚才那一下起码得十几颗。 大房更是气的后槽牙咬到咯吱作响。 “我就住陆府。” 陆如柏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整得六神无主。 “这地太小了,您在这做管家太屈才了,您去我那里,我那宅子不大,但是我还有一座庄园,偏了是偏了些,不过之后我打算花个十万两给他整得大气些。” 沐晨那是心里稀罕陆初雪的,毕竟是来这个世界第一个对自己有善意的人,沐晨本能的就是喜欢这个姑娘。 “侄孙,他可不能跟你走,他是陆家人,怎么能跟你走呢?” 陆老爷子也不好说这是我二儿子,庶子身份低微,陆老爷子很少称呼这是自己儿子。 “陆爷爷,怎么能这么小气,跟你要两个人就舍不得,你说多少银子?” 陆老爷子深呼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这是我二子,陆如柏。”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贤侄,你知道庶嫡有别,让你误会了。” 陆如松立马跳出来踩一脚,这可不能让自己的金龟婿惦记上二房的人。 “叔,不好意思,您看小侄这眼长的,我就说您跟我陆爷爷长的一模一样。 叔,您平时都喜欢些什么,您跟小侄说,小侄待会就回去给您送来。” 沐晨完全无视了陆如松说什么? “那个,我平时也不喜欢什么,都是胡乱看看。” “乱看看好啊,叔,我回头给你送一个千里镜来,能看一百里远,十里内宛若在眼前。” 沐晨已经在脑海里想到了做一副望远镜。 “不用不用。” 尽管不知道千里镜是什么,但是肯定不是一般东西。 “叔,您还没吃饭呢,我请您去我府上,我最近研究了不少新吃食。” 沐晨那里确实有不少吃法是这里没有的,是为赵北风准备的。 “那不如就还在家里吃吧,我让人把酒菜换一下。” 陆老爷子看似建议,但是陆如柏知道什么意思。 “那就在家里吃吧。” 第63章 家宴 闲聊间,饭桌上又重新换了新的菜品,沐晨连拉着陆如柏紧挨着坐下,陆如柏不敢落座。 陆老爷子趁沐晨没注意对陆如柏点了下头,陆如柏方才敢坐下。 沐晨又要去将陆初雪喊来坐,这惹得陆张氏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不可思议。 刚说好的规矩呢,玩呢。 “初雪妹妹,你快坐,这是家宴,都能坐的,在我家,五六岁小女孩都上桌的。” 陆初雪自然不会因为这沐晨的劝说就敢入座。 “都坐吧,既是家宴,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了。” 陆初霜还想往沐晨那边挤,被陆老爷子一个眼神制止,这才不情不愿的坐在陆张氏旁边。 沐晨坐在陆老爷子和陆如柏之间,陆初雪坐在陆如柏与陆初霜之间。 “不用等了,都动筷子吧。” 刚都没怎么吃,所以再吃点都没什么问题。 陆如柏还偶尔伸伸筷子,陆初雪根本不敢夹。 “初雪妹妹,你多吃点,你看你瘦的,这鸡腿给你夹一个,这个肉圆子你也吃一个,我这筷子还没吃,你不用担心。” 沐晨这一顿操作不仅给陆初雪整得面红耳赤,也给众人整得目瞪口呆。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可以给别人夹菜呢。 陆初霜气的差点把筷子掰断了,一个庶女怎么敢跟他争。 “初雪你自己夹,不用拘束,沐晨隔着人给你夹也不是很方便。” 陆老爷子只能如此提醒。 “我敬陆爷爷一杯。” 沐晨抄起酒杯就一口干了。 “那个侄孙,你爷爷不是让你不要喝酒么?” 也就陆老爷子给说了出来,其他几个人都想开喷了。 刚谁一直说规矩,又说不喝酒。 “我爷说了没事不能喝酒,但是遇到开心事的时候可以喝一点。所以没事我不能喝。” 这解释狗都不信。 “叔我敬你。” 沐晨也不管他们信不信,就去敬陆如柏的酒。 被晾在一边的陆如松只觉有些尴尬,但也拿沐晨没辙。 半晌功夫,除了偶尔敬陆老爷子一杯,几乎都在敬陆如柏了。 “侄孙,若是看上初雪丫头,我有一个建议不知可否?” 陆老爷子看酒喝的差不多,便借着酒意试探性的问道。 “陆爷爷你直接说出来多不好意思,初雪还在呢,什么建议?” “若是两家婚约还做数,我便将初雪丫头做为陪嫁一同嫁到沐家,你觉得如何?” 娶一送一,换做一般人应该不会反对,对陆家这个结果完全不影响,主母是陆家人,妾也是陆家人,如此沐陆两家就更加紧密。 陆初霜闻言,心中一喜,自己是主母,就算陆初雪嫁给沐晨也只是贱妾,到时候敢与自己争宠再磋磨磋磨她。 沐晨脸色冷,一改之前的样子,放下酒杯,稍停顿了两瞬。 “谢陆爷爷好意了,只是我这人,一人一辈子一妻足矣,所以陆爷爷的提议我不能认同。 再说了我沐晨就算是孤独终老也不会娶陆初霜,这个世界上只有不背叛和不断背叛,此事多说也无益的。” 大房闻言脸色又是黑了几分。 “如此,那我自然是不会同意将雪儿许给你的。” 陆老爷子看得出陆初雪或许是与沐晨谈判的唯一筹码。 “那是你陆家的自由与权利,我沐晨并非初雪不娶,但是一定是初霜不娶。 只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去磋磨初雪姑娘便是。” 陆初雪将头压的更低,碗里的菜也没吃多少。 “初雪是我陆家人,至于陆家怎么对待自己家的晚辈,这事就应该不劳贤侄关心了吧。” 第64章 威胁 “陆初霜就是个庶出的贱女,我就是把他打死,把她卖进勾栏她也不能说个不字。” 陆初霜算是彻底爆发了,一个庶女凭什么抢他的婚事,她就是毁了陆初雪也不会让她如愿。 “霜儿!住口。侄孙勿怪,霜儿一时情急胡言乱语。” 陆老爷子额头阵痛,这个蠢孙女,谈判本来就是你拉我扯最后谈一个双方接受的条件。 他相信沐晨既然坐回来,酒也喝了,那么这些事就有谈的空间。 可是他这么一闹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的复杂。 “一时情急?呵呵,这丑陋的嘴脸我也不是第一次看,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明说了。 今日我没来,你们想怎么磋磨人家那是你们陆家的事,我管不着,但是我今日既然遇到了我话放这里。 我能逼死一个赵老爷,就能再逼死一个陆老爷。 我能让赵南风高悬于梁,我就能让陆如松自挂东南枝。 我能让赵家以下换上,我就能陆家以庶代嫡。” 放下这几句话,沐晨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喝光杯中酒。 现场一片寂静,皆能感受到一股杀气从这十几岁的少年身上散发出来。 “陆叔,初雪今日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你们放心陆家容不下你们大可以来我这里,若是他们敢欺负你们,我刚说的话必定一一应验。 陆老爷子,今日先行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说完,沐晨头也不回的出了陆家,直到大门关上的声音传来,才感觉众人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些。 陆如柏和陆初雪此刻更是紧张的一动不敢动。 “你这下贱东西,居然敢这么对我。” 陆初霜一脸哭相就要上去抽陆初雪耳光。 后者一动不敢动,只闭着眼等着这一巴掌。 “住手!” 陆老爷子大喝一声,将手中捏碎的酒杯慢慢放到桌子上。 陆初霜的手高举空中,被这一声怒喝吓得停在原地,有些不甘心的看向陆老爷子。 “阿爷,您就不为孙女做主么?” “你也听到了,你总不能为了出气让你阿爷和你爹有生命危险吧。” 沐晨最后那一声陆老爷子,让自己着实有些绷不住了,也就刚刚才缓过神来。 “爹,那小子再有本事,这南江城也不是他的,他想弄死谁就弄死谁么?我看他就是满口大话。” 陆如松自然是不信。 “赵家的红糖生意落在吴家手里,赵家只有一成,沐晨却有三成。 盐权的收益吴家和沐晨各占了收益对半,但是事却都是吴家在做。 我昨日到沐晨那里时,正好看到赵家那个新家主从沐晨的住处出来。 种种迹象都表明沐晨刚所说的都是真的。” 众人闻言又是汗毛站立,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还是家中刚刚破败,短短半年不到将车家压的喘不过气,直接毁了南江第二大家赵家。 第一大家吴家更是将其视为座上宾。连都尉都对其极为看重,区区一个陆家估计都不用对方算计轻松就拿捏了。 “初雪丫头啊,阿爷问你几句话可好。” 陆初雪起身,心中惶恐,弱弱的应了声。 “你与沐晨何时认识的,你只管放心说,为了这条老命我也不能让人罚你,但是你要跟我坦诚的说。” 陆老爷子心中是不愿意陆初雪嫁过去,而是陆初霜。 毕竟庶嫡有别,若是庶女嫁的远胜嫡女,便是庶压嫡,不吉利也不利于嫡系的发展。 “沐公子来家中的后一两日。” 陆初雪知道此刻也不必再多隐瞒了。 “你也知道沐晨来过,你为何不说?” “那日去祈福,与长姐回来途中看到沐公子在河中捡东西,我当他是饿急在河中摸鱼虾,才给他送了些吃食。 我之前不知他来过家中,长姐不让我说,我不敢说。” 陆老爷子余光扫了一眼陆初霜,看陆初霜的表情知道陆初雪应当是没说谎。 “那你送他几次饭?” “只送了两次,给了一些碎银,后来他还我的荷包里有一百两的银票,我知道他不至于饿肚子了,便未再给他送饭了。” 陆老爷闻言点了点头,这一对比,换做自己也不会娶陆初霜而要娶陆初雪。 落难时你把我一脚踢开,我大富大贵了又要求着回来那跟落难时对我伸出援手,飞黄腾达时立马功成身退。 这哪一个男子能放得下,陆老爷子又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个大孙女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对了,上次那个什么银镜,香皂可都是沐晨送的?” 陆初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候陆张氏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死丫头上次不是威胁自己才那么说的,原来是真的,难怪说他怎么有胆子这么说的。 陆老爷子本想问上次怎么不说,想想也就没问出口。 “都回去休息吧,如柏,多安排几个丫鬟照顾初雪起居,府中我会吩咐下去,大家做事考虑下后果。 我这老命虽然不值钱,但是我也不想折在自己老友的孙子手上,否则下去也没脸见他了。” 一个下午,陆初霜都是在房间里又哭又砸,陆老爷子发了话,也没人敢去找陆初雪的不痛快。 第65章 三皇子南游 陆家的烦心事扰了沐晨两日,好在找到了陆初雪,倒也算有所收获,不至于空手而归。 这日,天气愈发炎热,沐晨带着两大桶冰块去寻柳香儿。 “好些日子没见你,这是忙啥去啦?”柳香儿的住处位于高楼之上,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竟比楼下还要燥热几分,一旁的莲儿不停地扇着扇子,也是热得香汗淋漓。 “也没忙什么,前些日子累得厉害,就在家中歇着了。瞧着今日这般酷热,就给姐姐送些消暑的物件来。”沐晨说着,便见四个壮汉吃力地抬着大桶进了屋,得了赏钱后便下楼去了。 “夫人,是冰块!”莲儿惊喜地叫出声来,她本就热得难耐,刚靠近桶边,便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掀开覆盖着的棉被一瞧,竟是满满一桶冰块。 “这还有两个铜釜,底下连着两根漏水管。这制冰的水干净得很,化成水后也能喝,消暑解渴,用来冰些瓜果更是不错。”沐晨亲自动手,安置好铜釜,将冰块一块块放进去。 瞬间,屋内的温度就降了下来,柳香儿见状,便让莲儿停了扇子。莲儿赶忙站到铜釜旁,脸上那惬意的神情,让沐晨忍俊不禁。 “在这南江城,可从未听闻有人存冰。你这冰是从哪儿弄来的?”柳香儿满心好奇,这南江城靠海,即便在这最热的时候,也还算能熬过去,所以向来少有人存冰。 “这不是存的,我来这儿没多久,哪有冰存着。这是我自个儿做出来的。”沐晨笑着解释,利用火硝溶于水吸热的原理制冰,水加热蒸发后,火硝又能凝结出来,如此便可循环往复地制冰。 “你可真是个能人,怪不得连三皇子都急着要见你。”柳香儿看着铜釜里渐渐融化出的水,索性将瓜果放了进去。 “三皇子要见我?莫不是要招我进京?”沐晨一听,心里不禁有些紧张。他可不愿去那龙争虎斗的京城,被那些大人物盯上,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过些日子,三皇子会南下巡游到南江城,届时便能见到了。”柳香儿说道。 沐晨闻言,松了口气:“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什么都不用准备,你这样就挺好。三皇子此番前来,就是想见见你。不过,你若还有银镜,送一面倒是不错。三皇子极孝,若是能讨得慧妃欢心,自然是好。要是没有,拿姐姐这面去也行。”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会拿姐姐的东西送人。银镜我还有,回头就让人做个精致的镜框配上。”沐晨连忙说道。 柳香儿点点头,将冰好的瓜果拿出来,递了一块给沐晨。沐晨伸手接过,一瞧是西域蜜瓜,这东西运到此处,可得费不少周折,不过味道却是出奇地好,冰镇之后更是美味。见沐晨吃得欢喜,柳香儿又递了一块过来,沐晨也没推辞。 “姐姐,那些被抄家充军的人,还有可能活下来吗?”沐晨突然想起李山的家人,心想三皇子要来,或许能打听打听。 “要是被充军到燕州和肃州那等地,断然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充军之人都会被送到最危险的作战前线,哪里危险就往哪里去,从未听闻有谁能活着回来。”柳香儿知晓沐晨家人当初是直接没了,并非充军,所以晓得他不是在问自家人的事。 “没事,我也只是好奇问问。”沐晨轻声说道。 “以后尽量莫要打听边境之事,三皇子不喜欢听这些,可别惹得他不高兴。战场上生死无常,这些事没事别去提。”柳香儿叮嘱道。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眼见着两大桶冰慢慢融化,直至日落时分…… 第66章 御商 三皇子此番驾临南江,身负两大要事。一则是要详查自己于南江之地的产业拓展情形,究竟已达何种规模;二则是要赐予沐晨那备受瞩目的御商身份。 这御商之位可不简单,一旦拥有,便能得到一些特权,遇见官员无需下跪行礼,即便是卷入民间诉讼,刑罚也不能轻易加诸其身,可谓对沐晨来说相当好使。 三皇子的仪驾浩浩荡荡抵达南江,那排场尽显皇家威严。当地大小官员,即便所属阵营各异,却也不敢有丝毫懈怠,纷纷出城恭迎。 待将三皇子一行人迎至皇家行宫,太守依例安排众官员进行了一番汇报,形式上走过场后,便纷纷退下。接下来,便是三皇子与自己人的闭门密会。 然而,在外人眼中,这场闭门会可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行宫不远处,隐匿着各路官商的眼线,他们的目光紧紧锁住行宫进出的每一个身影。 对立阵营的势力,企图借此窥探清楚自己的敌手;那些摇摆不定的势力,则想要知晓究竟哪些人已经选择了站队,以便自己能据此判断局势走向;而更多心怀攀附之念的人,更是在急切地寻觅着合适的目标,渴望能借此机会一飞冲天。 “沐晨拜见三皇子殿下。”沐晨恭敬行礼,声音沉稳。三皇子的目光落在下方跪拜之人身上,尽管此前柳香儿在书信中已将沐晨的情况描述得颇为详尽,但亲眼所见,心中仍不免惊讶于沐晨如此年轻。 “免礼入座吧。”三皇子神色温和,全然不似皇家那种高高在上。 “谢殿下。”沐晨起身,步入席间,竟发现自己的座位仅次于赵家主,心中暗自诧异。 抬眼望去,对面皆是官员,而宣都尉正朝着自己微笑点头,沐晨赶忙回以点头致意。 待众人落座,三皇子缓缓开口。 “此次成功夺得盐糖经营权,沐晨当属首功,吴家亦是出力甚多,功绩斐然。望二位家主日后仍能一如既往,为我朝商业之繁荣不懈奋进。”三皇子目光扫向沐晨与吴家主的方向,脸上满是满意之色。 “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殿下所望。”二人连忙起身,躬身行礼,齐声应道。 言辞间皆是对三皇子的忠诚与对未来的决心,而这场会议,也在这看似平静却暗潮涌动的氛围中继续着,其影响也将在南江的官商各界逐渐蔓延开来。 “另外借这次机会宣布沐家御商身份,往后凭此身份,往后再遇到泼皮惹事,直接先让官家打他二十板。” 三皇子说的泼皮自然是引起沐晨报复四皇子一党的事情。 三皇子对沐晨这种白户非常偏爱,没有复杂的背景关系,可以说少给些好处就能让对方忠心耿耿。 “沐晨叩谢天恩,定当肝脑涂地,以报殿下厚爱。” 沐晨心中大喜,从此之后自己也就算是有身份护身的人,不必再担心一些阿猫阿狗惹事,尤其那个陆家,回头再敢找不痛快,先赏那个什么陆初霜两巴掌。 第67章 宴席 待众人重新落座,三皇子轻轻拍了拍手,一众侍从鱼贯而入,将美酒佳肴一一摆放在桌上。珍馐美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酒液在精致的酒器中荡漾,映照着屋内的烛火之光。 “今日宴请诸位,一来是为了嘉奖有功之臣,二来也是借此机会与大家共商南江发展之策。”三皇子端起酒杯,目光扫过席间众人,最终落在沐晨身上,“沐晨,你此次夺得盐糖经营权,手段高明且行事果敢,本皇子甚是欣赏。” 沐晨连忙起身,双手举杯,恭敬地说道:“殿下谬赞,沐晨不过是顺应殿下的英明决策,在诸位同仁的协助下,略尽绵薄之力,实不敢居功自傲。” 三皇子微微摇头,浅笑着说:“你不必过谦。本皇子听闻你在商业上独具慧眼,善于把握商机,且心怀仁义,这在商人中实属难得。如今这南江的商业局面,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来引领风气。”说罢,示意沐晨饮尽杯中酒。 沐晨见状,也将酒饮尽,心中对三皇子的知遇之恩感激不已:“殿下如此看重,沐晨定当全力以赴,为殿下在南江的产业布局添砖加瓦,也为南江百姓谋福祉。” “说的好。”三皇子放下酒杯,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南江虽为富庶之地,但商业发展仍有诸多乱象。本皇子希望你时刻记得自己身为御商,不要忘记所负重任,有所懈怠。” “沐晨明白,定会时刻警醒,不负殿下所托。”沐晨心中清楚,三皇子这是交付给他一项艰巨而重要的任务,既是对他能力的考验,也是对他的信任。 席间的其他官员和商家,看着三皇子与沐晨这般交谈,心中对沐晨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识,纷纷向沐晨投来或羡慕、或嫉妒、或巴结的目光。而沐晨却浑然不觉,他的心思此刻都在三皇子交代的事情上。 “还有,你要与在座的各位紧密合作,互通有无。”三皇子看向宣都尉与吴家主“他二人皆是的肱骨,你们已经联手多次,往后你们三家也当团结一心,我们在南江才能根基稳固。” 沐晨点头称是,转身面向二人,拱手道:“日后还望都尉大人与吴家主多多关照,沐晨若有不足之处,还请不吝赐教。”二人起身回礼,口中说着客气之词,但态度明显比之前更加恭敬。 沐晨暗自思忖,三皇子竟能将自己视作心腹,这其中固然有自身在商业经营上施展手段而崭露头角的因素,可细细想来,恐怕更关键的还在于柳香儿在背后的帮忙。 毕竟原身留给自己的几乎是零,毫无深厚根基与强硬背景支撑,纵有奇谋妙计能夺得此番盐糖经营权这般大功,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若无外力悉心庇护,也极有可能被那些贪婪之徒巧取豪夺,自己的能力与功劳又怎会确切地落入三皇子的眼中呢? 沐晨心中始终明白,人性的贪婪本质常常会使人蒙蔽双眼,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而弃长远利益于不顾。 就如同宣都尉、吴家主等人与自己此时的和睦相处,也不过是当下的利益格局使得众人暂时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彼此之间为了共同的目标而维持着表面的友好。 而柳香儿对自己的诸多关照,实在是远超了他原本的预期。这份恩情与关怀,让沐晨暗自下定决心,日后定要与柳香儿多多亲近往来,也期望能在未来的道路上继续得到她的扶持与帮助,从而在这复杂多变的局势中站稳脚跟,谋求更大的发展空间,不负柳香儿的一番心意,也为自己挣得一片光明的前途。 第68章 名单 晨曦初露,沐晨便与宣都尉等人一同前往皇家行宫,向三皇子请安。同行的还有功曹陈大人和都邮徐大人,商贾之中仅有吴家得以同行。 或许是考虑到沐晨太过年轻,独自前来略显突兀,三皇子特许宣威和吴满山与他一道前来。 三人先是在极鲜楼品尝了馄饨,吃得酣畅淋漓,每人都连食两大碗,心情格外畅快。然而,来到行宫等待三皇子起床时,却着实让沐晨等人焦急万分,那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甚至让人感觉憋尿都快到了极限。 好在半个时辰后,三皇子身边的管事见众人坐得腿麻,便让他们到院中活动一下腿脚。沐晨等人如获大赦,立刻冲向茅房。宣威更是直言,这一泡尿堪称他这辈子尿得最舒坦的一次,仿佛连灵魂都随着那股畅快一同释放了出去。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三皇子才姗姗来到正厅。沐晨心中暗自疑惑,按照柳香儿的描述,三皇子久经沙场,怎会有睡懒觉的习惯?众人连忙行礼:“拜见三皇子殿下。”三皇子摆了摆手,说道:“诸位免礼。”只见他还揉着眉心,似乎尚未完全清醒,一旁的管事赶忙解释:“三皇子昨夜受了些风寒,诸位长话短说。” 接着,由宣都尉和吴卓文分别汇报了政商方面的事务。与之前太守主持的述职不同,此次更像是小团体内部汇报机密的小金库情况。 如今距离中秋尚有几日,以此为界,之前为上半年,之后便是下半年的规划。因沐晨的突出表现,今年的报告格外悦耳动听,二皇子不仅失去了香皂的经营权,连仅有的茶叶份额也未能保住,四皇子更是损失惨重,盐糖的生意尽皆旁落。 三皇子听闻这些,原本紧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仿佛那原本并不严重的风寒也瞬间痊愈了。“诸位辛苦了。”三皇子微笑着说道。众人齐声应道:“为三皇子大业,我等荣幸之至。”能得到这样的认可,众人心中皆是欣喜不已,往年听到的多是“诸君多努力”这样的鞭策,而今年则是实实在在的肯定。 “沐晨,这是我方在南江城、临江城、上江城的人员名单,与你看一看,心里有个底。 你姐姐说你一旦与对方相争,势要置对方于死地,虽是好习惯,但也怕你与自己人争了起来。”三皇子神色郑重地说道。这名单实属机密,并非所有人都有机会目睹,唯有今日能面见三皇子的少数人知晓其存在。 沐晨双手接过名单,仔细端详起来,心中不禁暗暗惊讶,居然还有一份名单,可见名单上的人皆是全心全意、押上了全家身家性命追随三皇子的。沐晨看完后,恭敬地将名单双手奉还。 “尽管如今我们在南江占据了先机,但对手的实力依旧不可小觑。再者,父皇有意制衡各方势力,所以我们行事切勿将对方逼至绝境。”三皇子目光深邃,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深知物极必反、水满则溢的道理,如今宫里四皇子的母妃,怀妃正得父皇宠爱,父皇此举多少也有制衡他们三方的意思。倘若自己将二皇子和四皇子彻底打压,恐怕对自己的母妃也会产生不利影响。众人皆心领神会,纷纷表示定会牢记于心。 见管事示意众人可以回去了,沐晨赶忙将准备好的银镜取出,双手奉上:“殿下,这是银镜,其质至清至明,然世间好物多不坚牢,此镜易折易碎,还望殿下在携带途中多加小心留意。”管事上前接过镜子,脸上同样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沐晨见对方拿稳,这才放心地松开了手。 “此前曾见过类似的镜子,还以为这世间再难寻得第二块了。”三皇子微微点头说道。其实他在柳香儿处早已见过此镜,若不是柳香儿提前告知他沐晨会献上一面,他怕是早就将柳香儿那块据为己有了。 “这银镜极为罕见,那是我祖上无意中所得这也是我手中最后一面。”沐晨心中暗自警醒,绝不能让三皇子知晓这银镜是自己制作的。 这其中牵扯的事情太过复杂,一旦解释起来,保不准哪天就会被当作妖邪异类抓去祭天,那可就麻烦大了。 三皇子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此刻对他而言,当务之急是争夺皇位,这些身外之物的细枝末节,倒也无需太过在意。这镜子带回去,哄哄母妃开心也好。 第69章 门庭若市 翌日三皇子早早便离开了南江城往京城而去,没有安排众人相送。 揽月楼上,柳香儿心情极好。 “夫人,您这是高兴三皇子看重二公子吧。” 柳香儿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莲儿的话,今日微风不燥,不用冰块也很惬意。 三皇子的意思,柳香儿明白得很。 首先是认可了二人这种相认的姐弟关系,自古女子的倚仗除了丈夫子嗣便是娘家人。 所以孑然一身的柳香儿此刻便算是有了娘家人。 其次就是对沐晨表现的信任本质上也是对柳香儿的信任。 另一边沐家已经送走了第十波上门拜访的人,本想苟下去的沐晨不得不一一接待,顺便对一下名单上的人谁是谁,虽然是脸盲也得混个印象。 得知沐晨尚无婚配,动了心思的可不止一家两家。 陆家那边同样也是各个内心难以平静。 陆家可是没有资格参加宴席,但是架不住坊间传闻传到快,很快这个金龟婿便在城中大户中流传开。 一早给陆老爷子请早的陆如松留下来陪老爷子聊着天。 “爹,霜儿说的都是真的?” 陆初霜似乎还以为自己和沐晨还有机会,所以与陆如松和陆张氏描述时,仿佛是描述自己夫君一般,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我以为我已经高看他,结果连他的脚都没看到。 我现在是一点也看不懂了,这小子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 陆老爷子半靠在椅子上,两眼无神的看着门外。 “爹,您说这婚约真的就一点余地都没有了么?” 陆如松不仅后悔更重要的是担心,担心陆初霜,更担心二房。 “你那日也听的清清楚楚,这事铁定是不能成了。” 沐晨越是厉害陆如松越发不甘,若不是陆张氏挑唆,他也未必就会赶走沐晨。 “可是霜儿怎么办,昨日,他还一脸高兴的样子与我说宴会上沐晨如何得三皇子的青睐和信任。” 陆如松一脸忧愁的样子,说到底还是心痛这泼天都是富贵。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陆老爷子也是同样没好气的回道。 此时管家小跑过来通报有客来访。 “老爷,菜油行的赵老爷过来了。” 赵姓是南江城大姓,所以同姓商家颇多,所以以往不加上行业便算说的南江第一赵——赵自成。 如今赵自成身死,赵南风还没接手几日也没了,曾经的第一赵家如今已经没落。 油行的赵老爷,名叫赵河洲,与陆老爷子也算是关系不错的好友,两家也时常走动的多,彼此也算比较了解。 陆老爷子赶到门前将人迎了进来。 “老陆,你这家伙当真不厚道啊,真不把我老赵放在眼里不是?” 赵河洲一脸笑意,两个下人也是将礼品交给了陆家的管家。 “老兄弟你这到底是兴师问罪还是上门道喜。 我看你这样子我都看不懂了。” 陆老爷子也是一脸懵,最近自己什么也没做。 赵河洲也不理他,只是笑着摇头,仿佛你继续装,我不拆穿你,你继续装的意味。 进了正厅赵河洲直接坐在椅子上,只一个劲感叹。 “这往后,老兄你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老弟我啊。” 陆老爷子跟陆如松二人直面面相觑。 “赵叔,这到底是何事,我都一头雾水了。” “你们父子俩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装,你还怕我抢了你们家好事不成? 我都认出来了,城里传的那位年轻公子就是你们家孙女婿对吧,我来你们府上见过一回?” 赵河洲这话一出,说的两人眼咕噜一转,有些尴尬。 “赵叔应该是弄错了呢,我家初霜哪有这个福气。” 陆如松只好打起了马虎眼。 “我这人眼睛过目不忘,我就是再过五年十年我都认得出来,当时我就说这小子有大贵之相。” 赵河洲还以为老陆家是得了大机缘怕自己攀附不肯认,本还想发作不高兴,结果一看他们父子二人吃了屎的表情不像是装的。 “当真不是你们家孙女婿?这事可不开玩笑,我来的这会功夫都多少家上门说亲去了。 我还嘲笑他们来着,真不是你们家孙女婿?” 赵河洲自信自己的眼睛能十米之外看出油的好坏年份绝不会看错,只是这父子二人的样子绝不是装的。 陆老爷子也只能尴尬的摇头。 “那那那个陆老兄我先告辞,我有个急事去处理一下。” “老赵你喝个茶再走急什么?” “不急不行了,我得赶紧找人去给我家晴儿说亲去,可惜你家就一个初霜丫头还定了亲,不然我肯定喊你一起去,下次再聊告辞告辞。” 赵河洲也不顾挽留,几乎是跑着出去的。 “这事弄的。” 陆老爷看着赵河洲几乎是冲上马车又气又想笑终是又忍不住叹气。 第70章 极鲜楼 这群人陆陆续续来了一整天,光陪着喝茶都快喝吐了。 大多礼品都是布匹绸缎这些,沐晨也没有需要的,一部分便转手送给府里其他人,大多则是送去了西山庄园,让他们自己拿回去做衣服。 牙行请来的人,除了管家签了长契,同期一起来的其他人也都基本一并签下,后来的还得继续考察,不能让下人感觉只要府中的都会签而生了懒惰之心,还是要有些危机感。 忙了一天,沐晨打算去极鲜楼看看那边的情况,流光宴上极鲜楼的名声应当是已经打了起来,所以现在去看看效果应当是不错。 按照沐晨的设计,极鲜楼主打的就是精致,共计四层楼,二三层楼四十个小间,每间能容纳十余人用餐。 四层则是四个大间,可以容纳三十多人用餐。 一楼则是摆放诸多餐位,供一到三四人这般的食客用餐。 极鲜楼用了一味调味料是沐晨用香菇,虾皮,紫菜炒干磨粉制成,其效果如同味精一般,人类对于鲜味追求甚至克服了对臭的恐惧。 所以极鲜楼使用了新调料后立马便牢牢抓住了食客的味蕾,一时生意好的一桌难求。 虽然极鲜楼实际是沐晨的产业,但是除了三皇子一党核心人员几乎也没人知道了。 等到沐晨到的时候,食客都已经排到门外了。 “公子,您稍坐,现在里面食客还比较多。” 大厅里的食客多是来来去去倒是快,所以很快沐晨便有了一个角落的桌位。 即便是晚饭这里也是座无虚席,可见白天更是怎样的人山人海。 沐晨在的这段时间里前前后后的客人不下四五百人。 沐晨照旧点了一份盘红烧鸡块外加一盘青菜。 直到打烊的功夫,沐晨估算着这个人流量,自己给极鲜楼的调料还得多增加一下。 这个活也交给西郊庄园的妇人们去做,虽多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妇人,但是自打受到沐晨庇护后,做起事来也都毫不含糊。 沐晨打听着被捕出去卖掉的孩子,前前后后也赎回来不少人。 赵北风这两日也都在极鲜楼里照看生意,早早也看到沐晨在角落里,所以这边刚打烊就过来了。 “见过公子。” 尽管赵北风年长沐晨许多岁,但是做为庶子这么多年,也并不感觉对沐晨恭敬会哪里不妥。 “这几日生意看似挺不错,辛苦你了。” 极鲜楼要应对这么多客人,自然厨子伙计都不会少,所以赵北风做为明面上的东家自然也不轻松。 “本以为这一个酒楼能有多忙,这两日方才真切的感受到公子的本事,这每日都有百两银子的利润。” 赵北风这话确实是发自内心,毕竟新开的酒楼能把生意做成这样着实是不容易。 区区一个酒楼的盈利居然比赵家之前盐权的分利都要多。 “这栋楼的地契已经在你子名下,他们姐弟两人在那边你且放心,有时间你自己也可以多去看看他们。” 买下这座酒楼花了三千多两银子,不过目前对于沐晨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大钱了。 至于一子一女赵北风对家中的说法是郊游时失踪,央求了老夫人去找。 老夫人以为真假意派人去寻,最后自然是找不到。 “贵客,我们已经打烊了,还请明日再来。” 小二正要关门,被人挡住。 “瞎了你的狗眼?不看看太爷我是谁。” 说着便将小二推了进去。 “这是何人?需要我帮你解决么?” 沐晨看来人气势汹汹,不过南江城他现在也不用怕谁。 “公子稍坐,这是老夫人弟弟刘武安和他儿子刘思恒,我自己便能处理。” 沐晨点了点头,赵北风拱手而去。 “让赵北风滚出来。” 刘武安一脚踹飞眼前的凳子,刘思恒虽是书生打扮,却一副街溜子的样子。 第71章 远亲 “两位何事大闹我极鲜楼?” 两人这才看到从角落过来的赵北风。 “你这个狗东西,我儿子来这里吃饭是抬举你,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居然敢在我儿同窗面前驳了他面子。” 刘武安指着赵北风怒骂道,而后者并没有多少表情波动。 “来抬举我都欢迎 不过还没说哪里的抬举吃饭不给钱。” 赵北风没什么感情的话让二人顿时火冒三丈。 “你这个狗东西,你看清我是谁了么?” 刘武安没想到赵北风看到自己居然还敢说这番话。 “不管你是谁,今日太守,都尉来吃饭都是给了银子,难不成你身份更尊贵些?” 刘武安此刻恨不得上去给赵北风两巴掌,但是眼下自己就两个人,他以为自己出马赵北风就会服服帖帖,结果没想到这么刚。 “庶子就是庶子,养不熟的白眼狼,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刘武安是赵南风的亲舅舅,所以嫡子都对自己恭恭敬敬,没想到这个庶子居然敢顶撞自己。 “爹,别跟他废话,我们去找大姑姑做主。” 刘思恒一看这家伙不仅不给自己面子,连老爹面子照样不给,立马就想着去找赵家老夫人,自己的亲姑姑。 “二位与我不过算是个远亲,况且如今我好歹也算是赵家的家主,我想二位不管找谁吃饭不给钱都说不过去。” 没有孩子这个软肋,赵北风如今并不惧老夫人,毕竟自己的侄子尚只有十四岁,冠礼之前,老夫人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赵家除去赵北风已经没有一个男丁能顶的上来,赵老夫人自然更不会把家业放到刘武安身上。 虽然刘武安曾找过赵老夫人表达过这个意思,但是赵家尚有嫡孙,赵老夫人自然不同意。 “你一个庶子,如今不过是暂代家主,我侄孙两年后成了家主必定将你扫地出门,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赵北风闻言忍不住冷笑出声,看来赵老夫人跟刘武安也提过此事。 “我能做多久赵家的家主,似乎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往后来吃饭记得带上银子,免得让人耻笑。” 赵北风对这父子俩完全不会客气,毕竟以往也没少给他们脸色。 “你你你,好好好,当真是做了家主就忘了自己庶子的身份,你爹没教你,我来教你。” 刘武安气急就要上去掌掴赵北风,结果被极鲜楼的人一拥而上给按住。 “你们想死么?知道我爹是谁么?是你们老夫人的亲弟弟,你们不想活了么?” 刘思恒一阵狂叫,他以为这些人敢这么嚣张敢对自己亲爹动手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想你们摆谱摆错地方了,今日姑且放你们一马,往后来极鲜楼实在是没钱,去后门角落里等一等,其他客人吃剩了,动作快还能抢一两口。” 随着赵北风一个眼神,刘武安先被扔了出去,随即刘思恒也被轰了出去。 刘武安这一下摔倒地上,差点撞到脸,刘思恒也好不到哪里,摔了一个趔趄。 “好你个庶子,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刘武安见赵北风完全不把自己当数,也没办法,只好明日去找自己姐姐一趟,让对方给自己出气。 沐晨见事情轻松解决,也就没多留,嘱咐了几句便也回了沐府。 至于赵老夫人则也不愿意跟赵北风闹翻,若是赵北风两个孩子还在他自然不会放过他,会借此事敲打他一番。 但是如今赵北风两个孩子都没了,他注定只能为自己的孙子铺路,所以没必要为了弟弟和外甥去与这个临时的家主翻脸。 毕竟若是把赵北风逼急了,对方正好又刚痛失儿女,鱼死网破谁也讨不到好,所以在老夫人的劝说下刘武安也只好作罢。 第72章 辩论 赵北风这边轻松应付了所谓的远房亲戚吃白食,另外一边刘思恒却没有放弃报复。 这一日城中最大的书院南江书院公开举办一场学论,关于物极必反。 正方认为物极必反,反方则认为并非如此。 光这个论题沐晨就觉得这对于反方来说估计不是很好辩。 沐尘也是饶有兴趣的要去看看,本来自己也打算跟这些读书人走动走动,因为经过数月的制作,沐晨的仿宣纸也快到能上市的日子了。 自五月份起,沐晨就已经开始收购青檀皮和沙田稻草,并尽快进行了初期的处理。 造纸过程中最耗时的便是制浆,但是沐晨做为现在社会手工视频制作者早就知道十几种制纸的手法。 为了缩短制纸工期,沐晨将青檀皮放入锅炉中,用烧碱水蒸煮,如此过去至少两个月才能完成工序,只需要不到两日便能完成制浆。 另外日晒这一步沐晨选择使用用烘焙房温干纸张再搭配日晒,如此也缩短了不少的工期。 捞纸这块是对纸张要求最重要的一步,需要手用力均匀且纸浆恰好不厚不薄。 这一步沐晨自己上手都不是做的很好,连动手能力最强的招娣只能做的凑合但是也达不到最低要求。 于是便打起了招工的主意,其他制纸坊也都有一些老制纸师傅,沐晨不需要大师傅,只需要抄纸的师傅,所以也不难找。 工钱则是其他纸坊的三倍,所以很快便便招够了人。 南江书院的学论举办地在城中小广场处,毕竟是城中第一书院,不仅学子来的众多,看热闹的人也不少。 在书院夫子提出今日辩题,并介绍双方学子后,辩论开始。 沐晨这仔细一看,还看到了熟人,正是那日闹事的学子,刘思恒。 刘思恒处在正方,持物极必反的观点。 双方前几回合,都是中规中矩,抛出命题后引经据典阐述立场。 “学生认为,凡事皆有度,若是一味追求极致,就如同城中新开的极鲜楼的菜品一般,不仅使人味觉削弱,更会使人贪图享受进而精神肉体受到双重侵害。” 刘思恒这逻辑先不说合不合理,怎么就扯上极鲜楼了? 再一看反方学子居然在点头,看的沐晨差点上去吐他口水,能不能有一个辩手的基本素养? 紧接着那更是离谱,双方简直是你方说完我方补充,这哪是辩论简直是论点介绍会。 “李河,怼他。” 沐晨实在看不下去了,周围人其实也觉得这次的辩论当真是无趣,只是在座辩论的多是秀才老爷,也不敢质疑。 “这南江书院也不怎么样么?一个辩论都辩不出来,还敢出来献丑,笑死人了。” 李河一个八岁孩童的话让现场先是一阵寂静,紧接着便是凑热闹的叫好声。 “说得好,连个孩童都知道。” “辩的什么东西。” 由于这次的辩题是刘思恒找的几个同窗发起,书院里的一些厉害的学子都是看客为主,夫子事先也不知道他们准备的情况,所以也没在意,此时也有些尴尬。 “你们懂什么?一个个泥腿子。” 刘思恒本以为这次自己能出个小名顺便打击一下极鲜楼。 没想到居然被一个黄口小儿搅和还不算,还有一堆人跟着瞎起哄。 “你这哪叫辩论,我看都是事先在家背好了说辞的吧。” “就是就是。” 随着围观众人的嘲笑,不少南江学院的学子都偷偷的离开,毕竟他们也觉得这事确实不光彩。 “你们这些泥腿子,字都不识几个,就知道乱掺和,不服的有本事来与我辩。” 刘思恒这一叫,书院的其他学子跑的更快了,读书人居然与市井小民在街头对骂,简直是有辱斯文。 陪同刘思恒演这出辩论的更是羞的不好意思抬头。 “那便不如我陪你辩几句。” 沐晨走到反方学子的位置上,拍了拍那学子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这学子简直如蒙大赦一般又如见到天降救星一般,连忙拱手钻进人群中。 “你是什么人?” 刘思恒没想到真的有人敢出来与自己辩。 “你刚说不服的出来与你辩,我自然是那不服之人,难不成这才两句话的功夫就不记得了? 这是哪个书院的来着记性这么差也收么?” 沐晨假装看看周围学子衣服上的标识,目光所到之处学子们纷纷遮掩自己衣服上的标识。 “那就是怕了不是记性不好,那没事,要不然我走?” 刘思恒真想破口大骂,碍于现场人多,只能应战。 “请!” 这一声多少夹杂了些情绪。 第73章 天坑 “我听闻城中南江书院素有大周第一书院之名,连出三位状元,不知这三位状元学的好还是不好?” 不等对方恼火,沐晨直接发起冲击。 “自然是极好。” 说罢还忍不住对南江书院和诸多学子一顿夸。 刘思恒心中倒是泛起了不少自豪感,毕竟自己也是南江书院的一员,虽然三年了还没考上。 “遭了,刘学子这才第一句话就中招了。” 人群中一人饶有兴致的说道。 “涂兄,这话怎么说。” “今日辩题是物极必反,他说了一个极好,本想是夸赞三位状元郎,但是这不正中对方下怀么?” 这些学子的口头禅,说什么好的东西都喜欢说极好,便被沐晨摆了一道。 “你既然说三位学的都是极好,那这三位状元郎是学的好还是不好?” 这话给刘思恒问的一愣。 “啧啧,这人辩法好毒啊。” “涂兄,怎么说?” “他这话的意思是说既然三位状元郎学的极好,那这么做是好还是不好。 刘学子若是听出来这句话的意思,回答好那便是证明对方的观点,若是不好不仅得罪状元郎也否定读书的意义。 但是刘学子要是。” 没等这位学子解释完,刘思恒便如同看白痴一般反问沐晨。 “我刚不是说了么极好,你怎么又问一遍,你要是耳朵不好就站近一些。” 本以为自己的嘲讽能让对方羞愧,没想到却换来一阵沐晨的笑声。 沐晨心里也清楚了这货没什么真才实学,等会给他挖一个大坑让他跳。 “那你说说的极好,是说几位状元的学识极好呢,还是几位状元将学识学的极好这件事是极好呢。” 光这句话就刘思恒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思索了半天。 看的场边的涂学子直摇头。 “这不赶紧认输,等会学院的名声丢了且不说,估计还要惹下大纰漏。” 涂学子看向沐晨,他的直觉告诉他刚才沐晨则是在试探刘学子。 “都是极好的。” 等了半天刘思恒终于挤出几个字。 “那既如此,你方才又说物极必反,想必也认为几位状元郎往后的仕途应当是不平坦了。” “你你你,根本就是狡辩?” “还请教在下如何狡辩,在下只是顺着你的意思发问怎么就成狡辩了。” “状元郎是文曲星,自然是上不封顶,极好之后还有极极极好。” 刘思恒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脱身的法子。 “那也就是说还不够好,还有空间,那几位状元郎是该学到极好还是不该学到极好呢?” 场外涂学子身边的学子忍不住问道。 “涂兄,这种情况如何作答才是。” 涂学子眉头微皱,他知道眼下的话倒不难答,但是沐晨的意图他看的越发明显。 “学海无涯,自无极好,正因没有极好,所以渴望极好,渴望与得到是两件事,你若说学子们是否渴望极好,但是终究无法得到极好,若是极好可得,那便是不好。” 旁边的学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但是这边刘思恒则是已经乱了阵脚不知如何反击。 “不如让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请问当今圣上治下的大周。” 还没等沐晨问出完。 “这位公子,我们认输了。” 涂姓学子突然冲过去,并立即代表刘思恒认输。 刘思恒见状还想拒绝,结果被对方一个眼神给吓退。 “那便到此为止吧,可惜了。” 只是让他失了脸面,没让他吃点苦头,沐晨觉得有些可惜。 沐晨转身便要离去。 “敢问公子,刘学子不知何处得罪了公子,公子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沐晨很意外的看向此人,没想到居然有人能识破他的意图。 “这位学子说笑了,单纯的辩论而已,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沐晨说完便带着几人离开,待人走远,刘思源才问道。 “长治兄为何打断我二人争辩,我正要反驳他呢。” “你啊,掉入别人的坑了,还不自知,若不是担心受你牵连我才不会站出来。”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留下刘思恒一脸莫名其妙,同时也给他留下一片嘲讽。 涂长治知道先故意引出三位状元,那么刚才的话便是要问当今陛下治世算是极好还是不是。 不管刘思恒如何回答都是麻烦,认同是输不认同更要输命。 若是认同,则会被代入盛极而衰的论点,南江教授这么多学子,若是有这种想法存在岂不是看衰国运。 总之继续说下去刘思恒不仅科举之路要断,甚至其他人也要多少受到牵连。 “公子,那人为何急匆匆的认输。” 李河不是很明白,这些读书人向来都是抵死不认输,胡搅蛮缠也不会认输,今日倒是认得干脆。 “很难解释,总之回头倒是想跟这个读书人聊聊。” 第74章 中秋节 经过学论一事,沐晨也就暂时把去学院推销纸张这件事先行放下了。 毕竟刚把人得罪满了,再去估计对方不会给自己面子还会自讨没趣。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中秋的灯会也是城中大节日之一,与其跟这些学子耗,还不如多准备些东西中秋会上售卖。 整个南江书院沐晨也觉得有些奇怪,三皇子一来就进行闭门训,三皇子一走就结束。 沐晨不大清楚南江学院的事,不过生意归生意,谁还能说盐糖被三皇子拿了去,就不吃盐不吃糖了么。 中秋灯会主要也是年轻人和孩子们的盛会,大人也会舍得多花些钱给孩子买零食。 沐晨早做了调研,城中学子大多会去光顾支持四皇子的商家。 但是沐晨也知道如何让这群家伙放弃原则。 山楂刚好已经上市,可以制作一波糖葫芦,这种东西需要山楂配着白糖做的糖衣。 又做了一个手摇的机,一点白糖就能做出一个一大团。 都是市面上还没有的东西,绝对能抓住所有人的味蕾和引起新奇感。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这种吃食会吸引众多的人过来。 中秋当日 沐晨将西郊庄园的大人与孩子大多接了过来。 一来让他们也能在中秋灯会中玩耍,二来就是活广告。 妇人们手巧,衣服做的都好看,小女孩们们一个个打扮都好看的很,男孩子也精神。 孩子们一人一串八粒山楂果的的糖葫芦,材料沐晨用的很,八颗都是极大的山楂球。 再拿上一大团,其他吃食按照孩子自己喜好拿去,再给一些银钱便由各自娘亲带着去街上转悠。 待到华灯初上,街上也满是人来人往。 “涂兄,怎么今年来的小姐们这么少?” 时家的铺子是卖纸扇,每年中秋都有特制的扇子,所以总会吸引很多姑娘前来,所以这里也是学子们集中的地方。 只是今年来的人少了许多,而且总会有其他姑娘来耳语几句,姑娘们就高兴的跑开了。 “走,跟过去看看。” 涂长治也觉得稀奇得很,居然今年纸扇不吃香了。 几人跟着也来到沐记的店铺前,尽管地方很大,还是围的水泄不通。 随着一阵阵女子的欢呼声,人群也跟着拍手叫好。 涂长治也管不得自己的同窗,先是寻了个人缝挤了进去。 只见一群人通过猜灯谜获得竹圈,再套一根根杆子。 “套中了套中了!” 随着一声欢呼,年轻女子激动的跳了起来,随后有人送上一串糖葫芦。 那人也不吝啬,拿到糖葫芦,便用帕子取了几颗下来分给一道的小姐妹。 “真好吃,真好吃,快接着猜接着套。” 馋的围观的人直咽口水。 “这个怎么玩法?” 涂长治向来的早的人问道。 “十文钱,抽一个灯谜,答对了就能获得五个圈,套中了便能得到那一串什么糖葫芦的吃食,吃过的都说好吃,可惜我是猜不出那个灯谜。” “多谢。” 涂长治一起的胖学子看着觉得不难,便出了十文钱,谜题不难,一猜便中。 轮到套圈,一群人围着看多少有些紧张,结果先是两环失手,第三环屏气凝神还是差了一些些,第四环终于是稳稳套了上去。 惹得姑娘们一阵欢呼,倒是让涂长治有些不好意思。 “公子这是你的糖葫芦。” 涂长治倒是没接,转而指向刚才给自己拍手叫好的几位姑娘。 “便分给他们吧。” 这下姑娘们都激动的跳着拍手。 “公子公子,也给我们猜一个投一个吧。” 姑娘们自掏荷包取了灯谜让胖学子猜,又让胖学子投,后者也不负众望,熟能生巧每次都能如愿。 一时公子长公子短此起彼伏,差点让这个学子迷失了自己。 其他学子哪能看的下这个心机男独享万千膜拜,纷纷掏起腰包跃跃欲试。 周围的看客也不闲着,看热闹也要边吃边看,福糕十文钱一个,馒头五文钱一个,糖葫芦三十文钱一串,糖饼十文钱一个。 各种吃食一盘一盘的清,忙的众人不亦乐乎,若不是事先准备的充足,估计正戏还没开始就能收摊了。 第75章 对联 热身已经完毕,场面气氛也极为活跃,甚至有些店铺知道这边热闹都放下生意过来看。 沐府的管家出场主持接下来的活动。 “感谢诸位捧场,接下来是我沐家今年的重头戏,对联,每一对十人为满,对不满亦可进入下一对。 彩头有三样,若是对出,诸位可自行选择其中一样。” 随后官家,将三样东西展示出来。 第一样是一两银锭。 第二样是一块香皂。 第三样则是一卷沐家出的新品青云纸。 香皂在城中的价格就是一两银子一块,所以众人也就自动将这一卷纸的价格也锚定在一两银子。 就在诸位跃跃欲试的时候官家又补充了一条。 “男子只能在香皂与银子中选一个,女子只能在青云纸与银子之间选一个。” 众人一时不解,不过也有明白其中深意的。 “快出题出题。” 很少有商家出手这么阔绰,一两银子的彩头,众人也是激动得很。 管家将写在青云纸 “第一题,江南明月明南江。” 题一出,顿时便引得一阵叫好。 在众人交头接耳,或分析或思考时,一名年轻女子缓缓上前,提笔于上写下下对。 “山西落日落西山。” 管家边读边举起下对给周围人看。 字体娟秀,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敢问姑娘选何物,若是没有看的上的,可等稍后有其他才子对上,与之交换也可。” 管家提示的明显,只是对方摇了摇头。 “我之前也是这般想,但是我看这纸似乎颇不一样,本还以为是商家卖纸的噱头,现在倒觉得物超所值了,我便要这一卷纸。” 管家也没多劝,既然对方的话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便直接送上了一卷纸。 “那我也对上一对。” 一名学子也上前写上自己的下对。 “石山落下落山石。” 虽是不如前者,但也算是对了出来,也是感觉到纸张独特,便说明自己想与其他人换纸。 大周女子书读的少,能读书的都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女子读的好的也少,毕竟女夫子没那么多。 于是便有人教其他识字的女子答案,以此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纸。 “黄山落叶落山黄。” “清河水流水河清。” …… 如此照模仿,众人也很快找到感觉,很快便是满了十人。 有人或得到或换到自己想要的,也有人遗憾没拿到卷纸,便只能期待第二对。 “中秋灯火千家乐” “明月高悬万户明” …… 随着活动的进行,有些对子对的人多,有些对的人少。 但是不妨碍这里已然成为整个中秋会最火爆的地方。 这些学子早把他们的传统忘得一干二净。 “诸位今日最后一联,对出此联者,不仅可以全得到三种礼品。 而且还可以得到一份青云纸大礼包,里面有一份抄书纸,一份信笺纸,一份绘画纸,一份书法纸,价值一百两,请诸位才子佳人听对。” 在众人翘首以盼中,管家清晰大声缓慢念出并展示最后一联。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尽管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如何对,但是能看得出来这个对子出的就是极好。 过了半刻钟仍是无人能对出,沐晨在高处看着众人的模样,不管今天这对联对的出对不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沐晨也正要回去,待会还得去揽月楼给柳香儿送点新吃食过去,也算姐弟俩一起过了中秋。 “让我来试一试吧。” 沐晨刚转身,立马又转回来,伸着头一看,居然是老熟人,之前替刘思恒与自己认输的学子。 “今夕年尾,明朝年首,年年年尾接年首。” 管家回望,沐晨点头。 “哐!” 一声锣响。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哪家书院的学子。” “南江书院,涂长治。” 官家送上一大盒青云纸,涂长治先是拱手谢过,然后接过礼盒。 接下来就是给孩子们免费派发的时候,又是一阵来自孩子们的欢呼雀跃。 揽月楼 “弟弟有什么高兴事?” 柳香儿善于观察别人极细微的表情变化,所以沐晨尽管有所克制,还是被注意到。 “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人。” 第76章 南江书院 “还能让弟弟觉得有趣的人,那也倒是稀奇,说来听听。” 柳香儿觉得这世间没有比沐晨更有趣的人了吧。 这糖葫芦跟自己也都从未见过,也不知道这个弟弟哪里来的这些稀奇想法。 “南江书院的一个学子,叫涂长治,我看他文采和做事都有些东西。” “哦,是他。” 显然柳香儿倒是知道他。 “姐姐知道此人?不会是常来此处吧。” 沐晨到没想到柳香儿居然认识这人,只是柳香儿摇了摇头。 “这人在南江书院挺有名,南江书院四大才子之一,甚至有首席之称,另外三名才子你已经知道便是是之前的三位状元。” 柳香儿给沐晨添了一些茶,给自己也添了一点玫瑰花茶,沐晨给的建议,玫瑰花瓣晒干泡水有助眠安神的功效。 柳香儿试过确实有些作用,便每日睡前都要喝些玫瑰花茶。 “那还没考上?” 沐晨并不怀疑此人的真才实学,但是也不至于考了这么多次都没考上。 “这涂长治如今是举人身份,之后的考试连着缺考了三次,所以至今仍是举人身份。” 科举考试非同儿戏,若是因故错过一次那是意外,两次还能说是巧合,三次则是不合理了。 “这么说来,他是在躲着考试,说是畏考我有些不信,我看他行事完全没有怯场的样子。” 这么一来沐晨对这个人更加有兴趣了,恨不得此时便要回府等着。 自己留了一张纸条在礼盒里,他只要拆开礼盒便能看到。 “我也曾派人去打探过他的情况,比较复杂,他家是湖阳县人,父为湖阳县的一个主簿,生母是妾的身份,由于主母无子嗣,他十岁时便过继给了主母。” “那他生母?” “那之后一年便病死。” 沐晨明白这病死,也有些问题。 “十岁童生,十五岁便是秀才公且位列甲榜,十八岁第一次参加乡试便中了举人,同样位列甲榜,再往后的考试分别是考前上吐下泻三日错过了会试,再往后是祖母去世又是缺了一次,上一次则是染上了瘟病又缺考了一次,恐怕下次考试还得出些什么变故。” 这最后一句话,柳香儿看似说的玩笑一般,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 沐晨点了点头,如果中间那次算是个意外,另外两次不错的话应当是自己故意所为。 但是哪个人会故意耽搁自己的科举之路呢? “姐姐,南江书院是怎么回事?似乎也有些奇怪。” 柳香儿对沐晨的敏锐也有些高兴,毕竟在这种纷争中越是敏锐越能容易存活下来。 “南江书院的夫子叫宋贤,当朝的怀名叫宋怀蕊。” “怀妃的生父?” “严格的说是怀妃的二叔,宋贤是家中庶子,但是宋家对庶嫡几乎是一视同仁,外加其格外珍惜读书的机会,所以宋贤也在学术上有了很大的成就。” 在大周,庶子庶女的地位比较低,大多数人家都不会让庶子庶女读太多书,即便读了也是做为嫡子嫡女伴读陪读这样。 “那这宋家倒是有些开明。” “宋贤后来便创办了南江书院,有一个要求,家中有庶子不给读书的嫡子亦不可入南江书院。 庶子大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读书认真刻苦,外加宋贤确实有些本事,所以南江书院不多久便成了南江乃至大周第一书院。” 沐晨闻言觉得这个人也怪好的嘞。 “所以宋贤因此便拉着整个南江加入四皇子一边?” 柳香儿轻抿了一口茶,摇了摇头。 “这事也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宋贤并不热衷于这些,当年天子门生大多入了东宫,旧难之后南江书院必然不可避免的要受牵连。 最终是怀妃求的情,皇帝才亲自下令免了牵连,怀妃生父也就是宋贤的嫡长兄也早已去世,所以这多方面的原因使得宋贤即便不愿意入大位之争,也只能入了。” 入局并非全坏而无无一利,四皇子若登大位,南江书院便是天下第一学,往后的学子更是天生自带光环,所以即便宋贤不愿意,也自然有人愿意,于是南江学院便水到渠成的入了局。 “这么看来,我倒有些迫不及待的要会会这个涂长治,我觉得他可能是其中少有的清醒之人。” 此人能提前预判沐晨的意图,若是能与其交好,往后也未必是坏事。 柳香儿闻言倒是轻轻一笑 “或许也是个糊涂家伙呢,天下大争,谁也说不好胜负,我们当是认为三皇子殿下必胜,二皇子一党又何尝不是这么想。 身处其中者迷,自以为跳脱之外的也未必是清呀。” 闲聊不多时,沐晨也要回去了,虽然可以留宿揽月楼,但是沐晨担心万一涂长治赴约自己错过了。 便还是选择回去,柳香儿没有过多挽留,只是把三皇子的信物送给了沐晨,见此物如三皇子亲临。 是三皇子给柳香儿做为倚仗之物,独此一份,如此也就是把关键时刻的免死金牌给了沐晨。 看的出柳香儿真的是把沐晨当做了亲弟弟一般。 第77章 涂长治 翌日一早,天气还有些余热,沐晨醒的也早。 刚洗漱完没来得及吃早饭,李江李河带着萱萱和苒苒跑了过来。 “吃了么?” “吃过了,公子门外有个人在那里转了几圈了,我们看着可以的很。” 李江边说着边指着门外。 沐晨一听,有预感,他等的人来了。 也不让几个孩子去请了,显的不够重视。 大门一开,沐晨一看果真是涂长治。 “见过沐公子。” 看来涂长治也打听过了沐晨。 “久仰涂举人大名,请。” 主客二人一道入了正厅,沐晨尚未吃早饭正要问涂长治是否吃了早饭。 便听到肚子咕咕的声音。 “失态,失态,早上担心公子出门,宵禁一解便过来,请公子见谅。” “我也没吃的早饭,刚要问你来着,正好一起吃了。” 家中早饭种类也算多,涂长治是举人,每月都有一笔银子拿,家中条件也不错,所以自然过的不错,只是也没见过这些花样,吃的津津有味。 片刻功夫,二人也都吃饱喝足。 “多谢公子招待。” “涂举人客气,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如果单纯以身份来说涂长治的身份是高于沐晨的,毕竟商不如学。 但是涂长治也知道沐晨这种商人已经算不得普通的商人了,所以同样保持恭敬。 “沐公子邀请,那是我荣幸,怎敢不来。” 两杯茶端过来,茶香比外面的茶要好上不少,涂长治一眼便看出不一样。 “涂举人如今已能入仕,怎么还屈居于书院之中。” 涂长治如今在南山书院算是半个夫子半个学子,以他的地位做夫子绰绰有余,所以时常于院中给其他学子答疑解惑,但是还要继续考所以也算学子。 “沐公子说笑了,能在南江书院就不算是屈居了,而且心里不也有些不甘想在会试试殿试中一展身手,可惜每每有些变故。” 涂长治说到此处忍不住摇了摇头,似乎也为自己的不幸运惋惜。 “涂举人若是真的想考,大可不装了或者说不故意染病不就好了么?” 沐晨属于看破就说破的那种人,毕竟麻绳专挑细处断,粗处得靠人来剪。 “呵呵呵,沐公子说笑了,说笑了。” 涂长治无意中做出了摩挲茶杯的动作,沐晨心中便知自己猜测的没错。 “涂举人之前能看穿我的意图,自然也是绝顶聪明之人,我无意为难涂举人,只是单纯觉得涂举人大才,想与涂举人交好而已,不过我这样的商贾身份估计难入涂举人的眼。” “沐公子说笑了,如今城中多多少少都知道沐公子的大名,能得沐公子垂青真是倍感荣幸。” 若是正常商贾确实是入不了这些举人的眼,正因为商轻学重,所以像陆家这样的人家都知道让子嗣全部去求学。 “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一句话一直不知道什么意思,不知涂举人能否解惑。” “沐公子请说。” 沐晨喝了一口茶,做回忆的样子,仿佛这句话记得不是很清楚一般。 昨日涂长治对出最后一联,沐晨不是没怀疑他是穿越者。 “奇变偶不变。” “鸡变藕不变?家鸡变莲藕不变么?听着倒像是描述一道菜的意思。” 涂长治认真思考着,样子倒不像装的,毕竟这句有魔力的话,但凡不是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的都会本能的喊出下一句。 见此沐晨也就放心了,毕竟还有其他穿越者对自己来说也是个比较危险的事情。 “无事无事,我也觉得这句话估计是哪个厨子无聊中胡乱写下的。” “应是如此应是如此。” 涂长治也感觉逃过一劫,还好对方没深究,不然自己当真是不知道这是一句什么东西。 “涂举人不愿参加会试应该是避着党争吧。” 趁着涂长治愣神的功夫,沐晨直入主题。 自己将大位之争说成党争也是怕吓到涂长治所以说的委婉一些。 第78章 明哲保身 “公子是明白人,看的仔细,在下自叹不如。” 涂长治知道眼前这人不过十七八岁,能白手起家成一家之主,不仅是都尉的座上宾还是三皇子心腹,自然有极其过人的地方。 “冒昧问涂举人是立场与同窗们相左,还是单纯不想参与其中。” “不好说,说不好,不说好。” 尽管自己的意图同样被沐晨知晓,但是涂长治也不愿聊此话题。 毕竟自己就一个想法能力不足前,明哲保身,置身事外。 “不如我跟涂举人说个故事,我有一个朋友十七岁家道中落,除了自己无一幸免,独自一人来到南江……。” 虽说这朋友有些无中生友,但是事情属实不是无中生有。 沐晨借着这个故事把一些比较惨的点说完,算是坦诚相待了。 “临江城,临江如今当是二皇子势大吧,我倒也有一个朋友……。” 涂长治既然说了临江二皇子势大,便是愿意借着这朋友的名讨论一二了。 同样借着朋友的名字,沐晨大致也知道涂长治的一些事情。 涂长治自小便是有天才之名,看事清楚透彻,一般人遇到母子分离,母亲遭人毒害恐怕早已爆发,但是他知道隐忍不发。 父亲立于二皇党,他便来离开自己的故乡来到南江,希望借助仕途为自己的生母报仇。 结果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只要是举人以上的身份便必须是投入四皇子门下,否则即便通过了殿试往后也是寸步难行。 二皇子三皇子多不信任南江书院的学子,所以若是不加入四皇子的阵营中,也没有其他选择。 然而涂长治长期观察下来也看的清四皇子能赢的概率不大,四皇子依赖年轻官员,相比之下二皇子重视权臣,三皇子重军重商。 可以说一旦皇帝身体状况出现问题,四皇子根本无力与两位哥哥争雄。 除非老皇帝再活二三十年,把四皇子阵营里的人全部培养成各个领域实权者。 皇帝如今已是五十岁,另外两位皇子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可以说四皇子能赢的机会太少,更何况再过十年怀妃是否还能有如今的地位就更不好说了。 “你若是愿意加入三皇子的阵营中,我愿意给你做保举。” 沐晨知道涂长治是个人才,而且颇有远见,若是能招为盟友往后应当也有不少助力。 自己以后要面对的敌人会越来越多,清远的姚家不可能善罢甘休,陆家是敌是友也不好说,跟自己不算有仇,但是害得原身家破人亡的临江城里的那些人,身边的二皇子四皇子的人同样虎视眈眈。 宣传威虽然讲义气,但是脑子不算聪明,要不是亲爹是都尉估计早被抓去卖了挖矿了。 吴满山毕竟是商人,眼下是盟友,但是同行是冤家这件事终究不好说,毕竟自己得势也意味着吴家的地位就会下降。 “我只是一个普通举人,大周朝这样的人不说多也不算少,而且我也是一个进退两难之人,公子无需太看重我。” 对于涂长治来说他也没谦虚,此时他的处境确实也很是尴尬。 “你若愿意,我便帮你引荐,你若不愿意再往上,选择直接为官我也可以帮忙,你要报仇我要自保,虽然目的不一样,但是我们的仇家都算是二皇子一党。 你若不选四皇子,便也得罪了四皇子一党,与我无异。 所以我们可以让对方的目的都更容易实现一些。” 涂长治闻言仔细思考了一番。 “公子若能助我复仇,我愿意拜入公子门下。” 对于涂长治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个眼下最好的选择。 如此也算是如愿加入三皇子的阵营里,同时倚仗于沐晨确实比直接加入更合适。 沐晨如今是三皇子心腹,若是沐晨愿意帮自己,复仇便极有可能。 “定不负所托。” 沐晨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本来只是想与涂长治交好,现在却让对方如赵北风一般,成了自己的追随者。 第79章 青云纸 中秋后三日,南江城开始出现一款新式纸张,名为青云纸。 商铺为沐家专营的铺子,沐记糕点铺旁边。 两侧牌匾分别写着:指日可成心中志,青云路上踏青云。 如同香皂一般,质量极好,产量很小,一经上市很快便是抢购一空,逐渐发展成将青云纸变成礼品的情况。 青云纸的产量主要被青檀皮和烧碱所限制,沐晨的烧碱有一部分要用于香皂,制作烧碱的纯碱又要提供给面点这边。 而这些东西全都需要沐晨亲自操作,主要原因制作过程要求高,稍有不慎也会有危险,所以沐晨只能把部分流程交给其他人做,主要还是要自己亲力亲为。 每日也只能供应两百张卷纸上市,为了防止有人买纸赚差价,规定只有官学两种身份才可购买,且一日限购一卷。 除去人工和物料成本,一日有一百两银子左右的利润,沐晨拿四成,一年也足一万五千两的进账。 南江书院 “宋院长,你看这纸张。” 一位夫子抖动着青云纸,柔且无声,宛若绢布一般。 “和之前长治拿过来的纸一模一样。” 宋院长和夫子皆都试过笔,不是现在院中所用纸张可以比拟。 “这纸价格极其昂贵,一卷纸足要一两银子,长治这样的举人一个月的奉银二十五两,尚不够一日一卷纸。” 二人皆是感叹,这物虽极好,但是价格却是极贵。 不过这些夫子倒是不缺,涂长治中秋后第二日,除了留下一份手抄纸,其他皆送给了自己的夫子和院长。 今日这青云纸一上市,便已经有好几名学子来送纸了。 来南江书院读书的学子,家中大多不缺钱,非富即贵,像陆家这种三个孩子就读其中的,都属于家世一般的。 陆家 “你们三人最近学业如何?” 陆老爷子正在对着休沐的兄弟三人问话。 “回阿爷的话,夫子夸了我们进步很大,下次考试皆可以下场试一试。” 陆正羽自信满满,其他两人也差不多,陆家对子嗣的教育也看的很重。 陆如松虽然读书不行,但是陆如柏则是颇有天赋,但是秉着不能庶胜嫡,所以也就一同没走科举之路。 下一代还好陆正羽和陆正翼还算不错,外加南江书院的要求,陆正丰才有了读书的机会。 “很好,不愧是阿爷的乖孙,你们想要什么奖励与阿爷说。” 陆老爷子很满意,若是家中出了两个秀才,按照大周律法自己可以减三成的税,若是出了举人则能免六成,得进士则是可以全免。 “阿爷,城中出了一款青云纸,只有官或学可以买来,一人一日最多可以买一份,我们平时在学院出来时早就卖完了,阿爷可以凭着我们的身份去买。” 这话给陆老爷子听的有些懵。 “什么青云纸,还一人一日最多买一份?这是什么做生意的法子?” 陆正翼怕陆老爷子不重视,连忙给陆老爷子解释起来。 “阿爷,这个青云纸是城中沐家,沐家你知道的就是糖会坐在都尉大人身边那个沐家出的纸,纸张极好,我们学院里已经有不少学子买到了,一纸难求。” “二弟,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像阿姐之前的婚约的那个。” 陆正羽还没说完,连忙被陆正翼制止。 他们二人不知道情况,只是爹娘跟他们说沐家人全死了,所以也没往那边想,陆正羽怕姐姐知道不高兴,所以连忙阻止。 陆老爷子见他们二人也不知道便叹了一口气没说明。 “行,明日,我去给你们看看能不能买到。” 三人皆是极为高兴,又问了些平时的情况,三人便告退离去。 良久陆老爷子又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 “青云纸,名字挺好,这小子真的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可惜了啊。” 第80章 买纸 糕点店,如今主要的客源,一份是去了揽月楼,一份去了极鲜楼,自己只需要卖一份的量,所以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手在店里,只有来娣,盼娣,燕儿三人负责。 招娣,望娣,换娣则是负责青云纸的店面,各安排了一名看护,防止遇到泼皮惹事。 “小姑娘,给我来三卷纸。” 陆老爷子每日起得早,结果还是排了到了六十几位,生怕自己没了。 这事本来可以由家里下人带着学牌来便好,奈何自己实在想来看看。 “这位老爷,一人只能代买一卷,您拿着三个学牌,我也只能给您一份,不然你看身后这些人怕是不饶我。” 陆老爷子回头一看,至少一百人排在自己身后。 “好,那就一卷。” 领了纸,陆老爷子也没走,队伍虽长,但是交易的却极快,专门有人负责提前称了银子换上纸票。 不到两刻钟的功夫两百卷纸便全数售罄。 招娣六人看似每天挺忙,实则挺轻松,什么活都是很快就结束。 “小姑娘,你们这纸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陆老爷子趁着闭门前上前询问道。 “这位老爷是想打听货源么?这个啊,还是劝您不要多想了,这是我们沐家的工坊自己生产的,外面没有的呢。” 招娣开始还警惕的很,这两日也被问的习惯成自然了。 “小姑娘你别误会,我只是看你们东家本领大的很,馒头,福包,糖葫芦,,现在又是青云纸,一时好奇哪有人有这么大本事弄这些新奇玩意。” “那倒也是,我们公子不仅本事大,关键是人好。” 人好这点,陆老爷子持保留意见,毕竟他觉得沐晨这孩子已经不似以前那般谦逊温良。 如今倒有些杀伐果断,心狠手辣。 “你们东家人这么好,婚配了没?” 几人闻言皆是一笑。 “这位老爷终于还是回到正题了吧,最近啊,像你们这样来假装买东西打听的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 我们家公子说了他已经选好人家了,你们就不要打听了。” 说完几人又是嘻嘻的笑起来。 “换娣,去隔壁问下你盼娣姐,看看他那边还有多少。” “好嘞。” 几人也不再管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看了眼馒头铺那边生意还在继续,又看了看手中的纸,确实质量意外的好,一两银子说是贵,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也是很值。 “老爷,你要是还想买,明日再来,每日都能买一卷,不过还是得早点。” 招娣说完关上店铺收好银子去隔壁帮忙。 陆老爷子看这几人全然不像一般下人,整个精神状态都仿佛这家店是他们自己开的一般。 于是便又跟到隔壁去了。 “老爷,你不会又要买馒头或者福糕了吧。” 招娣觉得这老头也挺有意思,穿着肯定是大户人家的老爷,可是身边连个下人也没。 “你们这么急着卖光东西回去不还是要干活么?手头上活慢一些不是轻松一些么?” 闻言几人又是一阵偷笑。 “我们卖完东西回去就能休息了,等到下午晚饭前把明日要卖的的东西准备好就行。 没有其他活,所以等卖完这些东西我们把银钱带回去就能出去逛街了。” 盼娣给陆老爷子解释了一番。 招娣没有再解释,做为其中最大的姑娘,最重要的就是确保银钱无误就行。 这边都是铜钱为主,所以要多花些时间串起来。 “你们东家不给你们发银钱?” 陆老爷哪能想到下人还有半天假。 “一个月二两银子呢,公子有时候也会额外赏一些银钱,公子管吃住,总之花不完。” 一个月二两!陆老爷子都感觉沐晨这是钱多烧的。 陆府的下人一天从早做到晚也给不到这么多钱。 码头上的力夫,一日也才六十文钱,一个月也不到二两银子。 “你们东家这么花钱,再多的钱也会用光的。” 陆老爷只能觉得毕竟是年纪轻,不知道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但是再一想沐晨送的珠子和陆如柏那里一把珠子,更是觉得沐晨虽会赚钱,但是如此花钱如流水也不是办法。 若是陆初霜嫁过去还能帮着操持一二,不然这偌大的家业起来快败起来也快。 想到这里陆老爷子也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第81章 陆张氏的弟弟 之后的半个月里,陆老爷子也没心情去买纸,让家中小厮负责代买,如此三人带着三人的学牌便能去买回三卷。 相比于陆家的不顺遂,陆张氏的娘家却迎来了大喜事。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在全府上下的恭贺声中,张东耀大步回到厅中。 “贺喜夫君。” 张郑氏为张东耀换下官服。 “真是没想到这王致远当真是蠢货。” 张东耀折了了衣袖,红光满面,掩不住的笑意。 “都是夫君的福分,那王致远不纯,这太守位置迟早也是夫君的。” 张郑氏端了上一杯茶递了过来。 “这些年,都是夫人处处体恤理解,不然我哪有今日的威风。” 前太守王致远原本是前太子的人,太子垮台后,王致远转投了四皇子。 只是四皇子对这些老臣没什么兴趣,更愿意培养新人。 所以王致远便萌生了易主的想法,近来四皇子损兵折将,这使得王致远更加觉得跟着四皇子最终是死路一条。 便希望向二皇子表忠心,结果被张东耀抓住了机会,一边怂恿王致远公开投诚二皇子,一边上书二皇子此种见风使舵之人绝不可收。 最终在王致远公开站队二皇子时,被二皇子捅到四皇子处,并放言不会接受此种无信无义之人。 最终四皇子一怒之下便欲置其于死地,于是三位皇子一商量便达成协议。 二皇子下张东耀由通判升任太守。 三皇子下卢守亭由主簿升任通判。 四皇子下祝云海接任主簿。 所以王致远从抄家到死异常之快,张东耀完全不给对方攀咬自己的机会。 前脚将人入了地牢,后脚就给他全家挂起来了,并放出前太守满门畏罪自杀的话。 张东耀,陆家陆张氏的亲弟弟,张家本是沐家生意上的附庸。 年轻时陆张氏长得还算标致,与正好来沐家拜访的陆如松一下相看对上了眼,便嫁入了陆家。 如此张家也便算彻底攀附上了沐家,算是爱屋及乌,当时的沐老爷子也觉得这也是缘分。 便全力支持张家发展,同时张东耀也在沐老爷子的帮助下,转入城中最好的书院。 十年后张东耀侥幸中了举人,在沐老爷子四处打点关系后在临州城也算入了仕。 前太子被软禁后,张东耀敏锐的感觉到太子难有再起之势,便立即转投了二皇子。 尽管沐老爷子对这种行为极其不满,但是还是选择理解了对方的做法。 之后的几年里还一直在经济上支持张东耀,毕竟沐晨娶了陆初霜后还是要喊对方一声舅舅。 前太子自杀后,赵东耀第一时间撇清与沐家的关系,并第一时间利用自己对沐家的了解抄掉了沐家,并以沐晨的性命做为交换,迫使沐老爷子交出全部家产。 凭此一战,张东耀彻底成为二皇子在临江的第一心腹。 所以抓住机会给前太守致命一击后,张东耀如愿以偿成为临江太守。 夫妻二人又是互相互捧了一番。 “来人。”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张家下人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给南江城的陆府大夫人送一封信,知晓他大人高升的事情。” 下人领命而去。 “还是夫人心细。” “大姑姐在陆家还有个老爷子,估计日子也过得拘谨,我这做弟妹的总得想着让大姑姐高兴高兴。” 陆老爷子本身倒不觉得陆张氏配得上自己的儿子,只是随着张东耀地位的攀升,多少也顾忌些。 所以陆张氏时常做了些事情,陆老爷子也不好多发作。 “夫人说的是,沐家抄家之事,多少让长姐在陆家处境微妙,此番也让陆家的老头子知道,沐家跟我们张家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张东耀过往对陆家看重沐家轻张家一事本就颇有不满,如今自己愈发得势自然是得多敲打陆家。 第82章 家书 几日后,陆家后院。 “阿姐,我跟你说个稀奇事。” 陆初霜正在青云纸上画着秋意画,自打知道青云纸是沐家出产,便日日夺陆正丰的纸来作画。 “你倒说说看什么稀奇事。” 陆初霜觉得这纸真是好,画起画来也是十足的完美,正如他心中的如意郎君一般完美,对陆正羽的话只是应付的回答着。 “哥,你别说,不然惹阿姐不高兴了,可没好果子吃。” 这下陆初霜倒来了兴趣,难不成还与自己有关。 “翼儿,你干什么呢?什么事还是阿姐不能知道的?你就让他说,真是惹到我,我也寻他麻烦又不牵扯你,你急什么?” 陆正翼见此也只能不管了。 “阿姐,我前几日看到一个与沐晨哥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沐晨哥毕竟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是实在放不下沐晨哥不如让阿娘去给你说这门亲,也不用天天缩在在院子里。” 陆初霜闻言差点没笑喷出来。 “谁说沐晨哥哥死了。” 二人闻言一愣。 “不是爹和娘说的么?你那日也在啊。” “爹娘逗你们玩的呢,你们沐晨哥活的好好的呢,你不会还不知道这青云纸就沐晨哥哥家的吧。” 二人这一听,只觉得陆初霜怕是思念成疾了,怎么能说出这么疯的话。 临江沐家被抄了家,这事还是舅舅参与的,他们虽然基本上都在书院里不回家,但是多少也听到些事。 “阿姐,你清醒点,这纸要是沐晨哥家推出来的,阿爷还用派人去排队买么?早不就给我家库房堆满了。” “你们俩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懒得跟你们解释,总之你们沐晨哥没死,你们看到的那人大概率就是你们沐晨哥。” 二人用看傻子一般同情的眼神看着陆初霜,眼里有些担心和心疼。 “你们俩干啥呢,不信你们去问爹娘或者阿爷。” 陆初霜也懒得理二人,自顾自的继续画起来。 两人面面相觑,对了一下眼神,决定还是去跟爹娘说一声,不然阿姐真的疯了就麻烦了。 另一边,前院里,下人急冲冲的跑过来。 “大爷,大夫人,大喜,大喜。” 陆如松眉头微皱。 “急匆匆的做什么,好好说。” “恭喜大爷,大夫人,大夫人娘家舅子高升临江太守,刚刚,太守府的下人送来的喜报。” 陆张氏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快快,把人喊进来,我问问。” 片刻功夫,人便被带了进来,陆老爷子被这炸呼呼的声音也招了过来。 “恭喜老太爷,恭喜老爷,恭喜夫人,我家大人高升临江太守,特差小的来送喜报。” 陆张氏喜得直拍手。 “什么时候的事。” 陆如松自然也是高兴的很,如此自己那两个儿子往后也自当是仕途通畅了几分。 “就前几日,大人官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就命小的快马加鞭的赶来送信了。” “快,拿些银子来赏。” 陆老爷子让人取了几两银子给报信的人。 “多谢老太爷,多谢老爷,多谢夫人。” 来人欢喜的领了银子便赶回去复命。 “舅子,还真是人中龙凤,这才入仕多少年,就成了一城太守。” 陆如松也当真是佩服自己这个舅子,除了给陆张氏出悔了陆沐两家婚事的馊主意外,其他事还当真都是做的了不得。 “真是太好了,孩儿外公外婆在天之灵也算是如愿了。” 陆张氏喜极忍不住眼角有些湿,忙用手绢擦去。 “若是舅子帮忙,你们说沐晨跟霜儿的婚事是不是还有可能有转机?” 陆如松想到两个孩子的婚事虽然自己当时也是不愿意,但是要不是这个舅子飞马来信,且信中说的急切,自己和陆张氏也不会冒着被老爹重罚的危险弃了婚约。 如今若是舅子愿意帮忙,这事搞不好还既有转机。 “快去把刚那来人追回来。” 陆张氏也管不得陆老爷认不认同了,赶紧让人去把报信的追回来。 “这事你们夫妻二人商量便是,不过强扭的瓜不甜,你们也不能只看着眼前让霜儿后面不好过日子。” 陆老爷子心中还是有些顾忌。 “阿爷,我愿意,只要能嫁给沐晨哥哥,我什么都愿意。” 陆初霜本是怕两个弟弟乱说话,便追了过来,不想竟听到这不得了的消息,顿时喜上心头。 见陆初霜这么说,陆老爷子只好同意试试。 陆正羽,陆正翼兄弟二人这才与陆老爷子问清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83章 回信 三日后,临江城太守府。 张东耀皱着眉,似乎有些困惑,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夫君,到底是个什么事?怎么姑姐一封回信看的你又是皱眉又是踱步的。” 张郑氏被他晃来晃去,晃的头晕眼花了都。 张耀东将信递了过去。 “你自己看看,真是奇了怪了沐晨被赶出沐府的时候,我还让人搜了他的身,身上一个铜子都没有,怎么会在南江做到这般风生水起。” 陆张氏细细看完了信。 “莫不是沐家还藏了些家底?” 这信换谁看的都迷糊。 “不太可能,沐家的产业,我早就查的清清楚楚,每一笔进出账,甚至逢年过节的人情往来我都查的不差分毫,不可能还有其他产业。” 张耀东早就布局了对沐家的一把端,所以对这事清清楚楚。 “当真是奇怪了,这信里说的什么香皂,炒茶,还有这信纸用的什么青云纸还都是个稀罕东西。” 张郑氏也是有些不理解,毕竟沐家也不可能藏的都是这些从未有之物。 “更奇怪的是,信中说沐晨攀附上了三皇子一党,似乎还颇为得的看重。 沐家若是有这本事和机缘也不可能被我们一把端掉。” 沐家是前太子的死忠,所以到最后也不肯改旗易帜,否则也不会让他那么容易便得手了。 “那这事怎么办?姑姐回信中可是要你负责呢。” 张耀东停下脚步,思索了片刻。 “或许这也未尝不是一次良机。” 张耀东似乎想到什么猛的一拍手,大叫一声好,给张郑氏结实的吓了一跳。 “夫君,你可别一惊一乍的。” 张郑氏拍了拍心窝。 “夫人,明日我们便南江城走一趟,一来看看长姐,二来再去收一收这泼天的大机遇。” “夫君,这事用得着这么急么?” “必须要急,若不是手头上的事,要交代我都恨不得现在就出发。” 张耀东一想到自己的计划,激动的都快按耐不住自己。 “什么大机遇把夫君激动成这样,刚不还愁眉不展么?” 张郑氏看着张耀东觉得有些好笑。 “信中若是所说不假,那沐晨手里至少有一年十几万两的挣钱法子,若是弄过来给二皇子,我飞黄腾达直上云霄便又更进了一步。” “沐晨要是不从呢?毕竟人家现在似乎也是算得上大成了。” 张郑氏也明白,若是那么好办,陆家早就解决了。 “哼,他要是从,还能得一个好姻缘,不从那可就只能去阴间跟他爹娘相会了。” 在张耀东看来,沐家的户籍虽然被自己给销了,但是只要自己愿意给他重新弄出来,他沐晨就是临江人。 自己再稍微操弄一番,对方若是从,自己也好办,对方不从那就不能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还是夫君有办法。” 张郑氏全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只觉得自己夫君当真是有本领,对张东耀自是更加崇拜。 “先派人把信送出去,通知南江那边一声,如此我们也不算去的突然,对方也好准备一下。” 张郑氏深以为然,便又着了下人即刻起身先行一步前往南江城。 “夫君此次前去是官身去,还是微服出行。” “官服自然也是要带的,此事还需要南江太守宋之玉帮忙,所以路途中要避免三皇子的人注意,到了南江还得靠这身官服。” 张郑氏心里清楚得很,如果沐晨不乖乖顺从,那就只能把他强行抓回来了。 毕竟,沐晨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罢了,就算他有点能耐又能怎样呢? 说到底也只不过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而已。 要想对付这么个小家伙,稍微动点手段就足够了,难道他还能比那些久经世故、顽固不化的老家伙们骨头还要强硬不成? 第84章 下马威 四日后,几辆马车稳稳停在陆府门前。 “陆家上下恭候大人多时。” 陆家上下皆躬身向马车方向行礼。 陆老爷子几年前见他还只是个芝麻小官,如今居然已经成了一城太守。 张东耀缓步下了马车,随后将张郑氏扶了下来,才接了陆老爷子的话。 “老爷子何需多礼,都是自家人,无需那些繁文缛节。” 张东耀光说着也没去扶老爷子,径直便与张郑氏来到陆张氏跟前。 “大姑姐,收到你的回信,我们便立即启程过来。” 张郑氏拉着陆张氏,皆是满脸笑意。 “舅舅,舅母一路舟马劳顿,阿爷和爹娘知道你们要来高兴了一宿,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陆初霜此刻最是高兴,有太守舅舅撑腰自己必定能如愿以偿了。 “里面说话吧,饭菜已经备好,边说边聊。” 尽管受到忽视,陆老爷子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 众人入内,依次落座,虽说是不受沐晨待见,但是桌子上不少好菜都是与沐家的生意有关。 “今日为孩子舅舅和舅母准备的都是南江城独有的一些菜色,尝尝是否合口味。” 一桌子菜一半从极鲜楼里送来,小炭炉保着温,这人到了才端上桌跟刚烧的一样。 张东耀也不客气,如今也换得他看不上陆家。 自然也不用管主家不动筷子,客人不开吃的道理。 “这鱼倒是味道不错的很,夫人,你尝尝看。” 张东耀直接撕去鱼肚上的一大块肉,这片的肉无刺,口感也好。 “当真是好吃的很,南江城不愧是大周第一富庶之城,这些东西大多未曾见过,就别说吃过了。” 陆老爷子,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陆张氏也感觉这弟弟也多少有些做的不合适了。 “孩子舅母喜欢,便多吃一些,这城里新出的吃食也不少,别说你们没见过,我们也没见过。” 陆如松便接过话,免得气氛尴尬。 “老爷子,我敬你一杯,这临江城和南江城习俗多有不同,哪里做的不好,您老多担待。” 张东耀这敬酒,坐的比大佛还稳,手伸过去都没过第一盘菜。 “哪里的话,都是自家人,哪有那些规规矩矩。” 陆老爷子虽是心中恼的很,也只能举杯同饮。 “弟弟和弟妹,这次来路途中可都还顺利。” 陆张氏见气氛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便随意找了个话题。 “还算顺利,本还能早半日到,只是夫君非要途中赏玩耽误了小半日功夫,不然今日一早便可到了。” 张郑氏这话说的随意,给陆家等人心里搅了一下,下人们昨日便来传话,今日一早人便要到,所以陆家早早便开了府门等着。 厨房里备的早饭就等人来,结果等到最后时间一看也过了又换成了午饭的饭菜。 中途连个茅房都不敢去上,生怕误了事。 “不赶好,这沿途景色就这个时候最好,多看看也自然是好的。” 众人也没人敢说个不好。 “沐晨这事是怎么回事?” 张东耀给陆老爷子下马威的目的也达到了,便切入正题。 “我们接到舅子你的信,便按你说的去做了,这小子中途似乎是气死过去了一般,连心跳脉搏都没了,结果他猛的又醒了过来,然后就如同变了一个人。” 陆如松细细描述当日的事情,至于之后的许多事他也不清楚,只能将他们与沐晨的冲突描述的多一些。 只是一旁的陆老爷子气的险些掀了桌子。 难怪沐晨如今与他陆家如同仇人一般,这换谁都忍不了。 自己还以沐晨这小子小题大做,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恶毒,羞辱沐晨也罢,连对方死去的爹娘阿爷都一并侮辱。 “舅舅,您可要为初霜做主。” 陆初霜扮着三分怨三分愁还有四分全是求。 “傻丫头,我跟你舅风尘仆仆的赶来,还能是为了什么?你舅舅公务繁忙的很,不是为了你,你舅舅怕是临江城都不会出。” 张郑氏对陆初霜一脸慈爱的样子,不过心里对这个外甥女没多少情感,毕竟来往走动的也不多。 无非看着夫君的面子上,二来这门婚事还有助于夫君再攀高峰。 陆初霜感激的谢过舅舅和舅母,也全然不觉得刚刚舅舅让家中众人难堪。 第85章 合谋 “沐晨在南江城是有何奇遇么?按道理全然无再起的可能。” 张东耀又夹了一只炸虾,这个做法他倒第一次见过,挺合口一连夹了三四只。 “说实话,我们也不清楚沐晨具体是如何得到吴家的帮助,然后又入了都尉的眼,最后怎么得了三皇子青睐。 等我们注意到他的时候,已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陆如松抱怨道,在他看来沐晨这小子仗着自己如今有些本事不把陆家放在眼里,着实有些放肆了。 “这倒真是有些奇怪,完全说不通。” 张东耀本以为信中有些夸大其词,但是来到达南江城之前,自己先行修书一封去了南江太守宋之玉,得到的确实是肯定的答复。 “夫君不如将人招来问问不就知道。” 张郑氏见夫君也想不出所以然,觉得不如直接将人招来当面问问不就知道。 “陆老爷子,你差个人去将沐晨叫过来,我当面问问他。” 张东耀觉得沐晨听到自己来的消息,估计会吓得屁滚尿流立马滚过来。 陆老爷子脸色不佳,让陆如松吩咐人去。 半个时辰的功夫,下人便跑了回来,见只有下人回来张东耀微微皱起了眉头。 “人呢?” 陆如松问道。 “我敲开门说陆家请沐公子,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关了门。” 下人着实委屈,对方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你没说临江城太守大人过来了么?” 陆如松呵斥道。 “我在门外喊了,沐家的家丁说,我在喊他们就把我腿打断,我这才回来的。” “放肆,竖子嫌命长了,居然敢如此无理。” 张东耀,怒急,直接将手中茶盏摔碎在地上,吓得在场之人无人敢言说一句。 张东耀没想到沐晨居然敢如此不给自己面子。 “夫君没气坏了身子,不如从长计议。这几日路途也辛苦,明日再处理此事也好。” 张郑氏很少见张东耀发火,便上前劝解道,毕竟是在陆府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是是是,大舅子先休息着,我再派人去招他,恐是沐家下人不清楚情况。” 陆如松也赶紧打圆场。 “不,这事宜早不宜迟,我先去拜会宋太守,你们且先在此待着,待会我自派人来通知你们如何做。” 也不管几人想要再劝,张东耀便快速上了马车,随即马车便往太守府方向而去。 几盏茶的功夫张东耀便到了太守府。 “宋大人,冒昧叨扰。” “不知张大人到访,有失远迎,请请请。” 二人毕竟都是二皇子一党,所以见面也显得格外亲切。 “前几日听闻张大人高升,你我二人同为殿下肱骨,当真是为张大人高兴得很。” “多谢宋大人记挂,往后你我二人当时多多来往走动,为殿下多多出谋划策,共图大业。” 客套间,二人便来到正厅之中。 “不知张大人突然来访,是有何事要商?” 张东耀也不遮掩便直说了。 “宋大人对沐晨可有印象?” “自然是知晓一些,还是你临江城人士。” 宋之玉对沐晨那可也是调查了一番,当初临江城太守还是四皇子的人,若是如今日一般,当时对沐晨也更好拉拢。 “不错,不瞒你说,此人与我外甥女还曾有过婚约。” “哦?” 宋之玉闻言一怔,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只是不知那沐晨使得什么手段让三皇子一党对他颇为重视,大人可有什么确切的消息。” 张东耀自是不信沐晨能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就被三皇子的人看上。 “此子会制一种名为香皂的方子,倒有些香胰子的感觉,只是香味更佳,效果更好。 至于传闻此子还有制茶,制糖的方子不可考,但是从吴家对他的态度以及利润分成来说来说,很可能也确有此事。 但是制纸一事确实是实打实的。” 闻言张东耀也沉默了一会。 “不瞒你说,这沐家是我亲手抄的,沐家有什么我清清楚楚,你说的那些我从未听过,所以不可能是沐家所有。” 张耀东一般不会主动说抄沐家的事,毕竟别人若是知道沐家有恩于自己还被自己抄了恐落下话柄。 “说来也奇怪,这些东西我大多派出人去调查,里面的功法根本偷学不到,可以说是从未出现的方子,仿佛凭空产生一般 就说这青云纸,从未出现过,你说这沐晨究竟是从何得到这造纸法子,而且派出去偷师的人现场看了都复制不出来,你说奇不奇怪。” 如此挣钱的生意,其他人自然不可能不做点小动作,可是皆是无法成功。 毕竟沐晨的法子里,多需要一些当下没有的化学工艺在里面。 “既如此,我需要宋大人这般配合我……” 随即张东耀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听的宋之玉大呼妙计。 随即二人一合计便各自去准备了一番。 沐晨则迎来二人精心策划的计策。 第86章 阴谋 “砰砰砰!” 沐府的大门被砸的哐哐响。 家丁刚打开门要问何人敢如此砸沐府大门时,只感觉门猛的被推向自己。 若不是自己退的快,差点就被砸中面门。 “快通知公子,有人闯府。” 家丁立马大呼起来,随即有人向内院飞奔而去。 “叫什么?没看到是太守宋大人么?” 在前面的官差一把揪住刚开门的家丁呵斥道。 家丁也懵了,太守造访都是这样子的么?这乌泱泱的一下进去十多人了估计。 除了随从护卫,光陆家都来了四人,加上张东耀夫妻,还有宋之玉。 这正主都来了七位。 等沐晨来到正厅时,这场面都如同三堂会审一般。 正位上宋之玉和张耀东二人坐于其上,连茶都喝起来了。 家中下人,不知什么情况自然也不敢怠慢。 陆老爷子与陆如松坐于右侧位,陆张氏,张郑氏,陆初霜则坐于左侧位。 见沐晨过来,陆初霜高兴的正要起身打招呼,被张郑氏轻轻拉回坐下。 “沐晨,见过太守大人,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至于其他人沐晨则跟没看见一样。 “事发突然自然没来得及知会你一声,自不会怪罪于你,这位是临江太守张大人,我想你应该也认识吧。” 见沐晨并不与其他人言说半句,宋之玉只好自己介绍起来。 “并不认识,不知道两位大人来此是有什么事么?而且这无干人等坐于这两侧也不像是为公事而来。” 沐晨斜视两侧之人,在场之人也立马感受到来自沐晨的敌意。 张东耀没想到沐晨如今居然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当初抄家之时,自己一个眼神,这小子动都不敢动。 “大胆沐晨,本官怀疑你私藏抄没家产,还不速速招来。” 软的不行,那就直接来硬的。 “大人说的什么家产?我这宅邸上下,全是合法私产,何时被大人抄没?再者我沐晨的产业都在明面上放着,何来私藏?” 沐晨从原主的记忆中知晓,这张东耀妥妥一个小人,吃着沐家用着沐家拿着沐家的资源一路高升结果最后却是毁了沐家第一人。 “我看你是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临江沐家已被抄没,你如何有钱买的这宅邸?又如何置办其他产业。” 闻言,沐晨当场笑起来。 “敢问宋大人,大周国法是否有规定我这样的被抄家去原籍之人不准再白手起家,是否规定其他人亦不可以救济?” 沐晨懒得与张耀东说,便直接问了宋大人。 “自然是没有。” 宋之玉相比张东耀还算是讲些道理的。 “那既然如此,张大人又问这些何意,我这私产是我到了南江城,自己挣钱所买,产业也是我自己置下,有问题?” 沐晨意露嘲讽的看向张东耀。 “一派胡言,这偌大的产业岂是你一个毛头小子大半年时间说挣得就挣得。” 这话别说张东耀不信,一般人都不可能信。 “大人这话说的便奇怪了,若是哪日有人为官几年之内步步高升,路上的人总不能都说此人是靠出卖恩人才平步至上的吧。” 沐晨这话就差直接念张东耀的名字了。 “放肆!” 张东耀气急,若不是宋之玉在旁边,张东耀又要摔茶盏摆官威了。 第87章 缉拿 “沐晨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跟舅舅说话?快跟舅舅道歉。” 陆初霜担心沐晨惹恼了舅舅,到时候舅舅不帮自己说这门亲事了。 “怎么哪里都有你这个脏东西冒出来,何叔回头把这个这几个椅子都拿去烧了。” 沐晨丝毫不给几人面子。 “哼哼,当真是翅膀硬了,自以为有几斤几两了?” 张东耀没想到沐晨敢这么嚣张。 “怎么,张大人这是看我这家业又眼红起来了?” 张东耀此刻有些后悔是带人来的沐府,若不是本有打算恢复两家的婚约不好于公堂上处理。 他早就把沐晨抓到堂上解决了,到时候先一顿杀威棒招呼,看他还敢如此嚣张否。 宋之玉也不好发作,沐晨顶着皇家御商的身份,他也不能让人在对方府上动手。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商人愿意拿出这么高的利润的原因,毕竟有了皇家御商的身份,遇官不跪,非实罪不可动刑。 “沐晨,你休想试图混蒙过关,你的户籍还在临江,我便是你的父母官,命你今日启程返回临江受审。” 张东耀想干什么沐晨自然是清楚得很,这一说要把人带去临江陆初霜首先急了。 毕竟沐晨去了临江城,认不认罪,自己就都难如愿了,认罪按照舅舅的办事手段,估计又是抄没,不认罪,人若是死了也就没了,人若是没死那两家的仇就更深了。 “沐晨哥哥,你不要犯糊涂了,沐家都拧不过,你又能怎么样?阿爷你快劝劝沐晨哥哥” 陆初霜向爷爷投去祈求的目光,这也是他们一早约定好,希望如此让沐晨对陆初霜心生好感,陆老爷子说说好话,张耀东在给个台阶,皆大欢喜。 “侄孙,你跟大人服个软,都是自己人还能为难你不成?” “陆老爷子这话有些不妥,沐家与你陆家世交不假,但是与我张某人可没什么关系,说不好他心里还记恨着在。” 赵东耀本该给个台阶让沐晨认了婚约,这事就算了,但是很显然沐晨现在的态度惹得他有些不爽。 “夫君,你怕是忘了,沐晨之前与初霜丫头也有过婚约的,怎么也算有些关系,大人之间的误会那是朝廷的事,孩子哪还能记恨你。” 张郑氏连忙接过话,将事情又圆回来。 “是啊,是啊。贤侄,霜儿舅舅也不是不顾亲情之人,你仔细想想,你若是与霜儿能修的正果,这事我们与舅舅好好说说,都是一家人也算不得什么事了,你说是不是?” 陆如松见沐晨并未立马反怼以为是沐晨怕了。 “陆老爷子,这事怕是们事前商量过吧。” 沐晨对陆老爷子的情感与其他人还是有几分不一样。 一来原身与陆老爷子无仇,二来陆老爷子还是陆初雪的爷爷。 “侄孙,你与霜儿的婚事若能成,我相信对大家都是好的结果。” 陆老爷子竟不敢与沐晨对视,手指不自觉的点了几下茶盏。 “好了,诸位无事就请吧,我也累了,懒得与你们分说。” 沐晨只觉得这些人多少有些狗皮膏药一般的讨厌。 “沐晨,你以为这事你逃的掉?我现在让人拿你,你但凡敢反抗,我便敢当场格杀。” 这话张东耀不是开玩笑,沐晨的户籍只要在自己治下,有重案不配合反抗者,做为太守自有诛杀他的权力。 “大人怕是有些健忘,沐家半年前就已经被消籍,如今我户籍在南江,你所说的话,怕是你自己说的都心虚吧。” 这种抄家的,头砍完了,户籍便全销了,一本户籍上的怎么可能销了还留一个。 “是真是假,现在自然不用你关心,回了临江自然知晓,来人,将他拿下。” 张东耀一声令下,几名官差便要上前去拘。 第88章 我看谁敢 “我看谁敢!” 随着一声怒喝,只见八人从厅前快速进了正厅,这会厅内多少有些拥挤。 宣都尉走在在最前,宣传威紧跟其后,紧跟着六名全甲军士。 沐家的人来报信时,宣传威正在府上教儿子宣虎练武,索性直接拿着一对瓜锤就过来。 沐晨以为这种武器都是西瓜那么大的一个球,结果就是拳头大小的锤头。 宣都尉手摆了摆,宣传威心领神会,左右肩各扛了一柄小锤。 “你们这些杂鱼还不出去干什么?等着爷赏你们瓜么?” 宋之玉带来的人不敢多逗留都是日日见的人,惹了这魔王免不了被秋后算账,便全退了出去。 从临江城带来的几人看了一眼张东耀,得了许可的眼神后,便也先后退了出去。 厅中便只剩了宋之玉,陆张两家六人,都尉父子外加沐晨了。 “宣大人这是何意?” 张东耀装作淡定的问道。 “这话该我问张大人吧。张大人远道而来,带着这些无干人等在沐府这是调节家庭矛盾还是强娶强嫁啊?” 陆家几人哪还敢坐在椅子上,连着张郑氏几人皆退到了一边去。 父子二人就近往椅子上一坐,管家立刻更换了茶水茶具。 “宣大人误会了,沐晨身负一件重案,所以我只是捉他回去临江查清。” 张东耀知道现在便是急不得了,不过两位太守在这里还能惧他一个都尉不成。 “张大人这话可就不对了,既然沐晨身负重案,直接在城中审了便是怎的还要去临江?” “宣大人,有所不知,这沐晨本就是临江人,逃至此地,其户籍在临江,自然回临江受审合情合理。” 张东耀做了个小动作,宋之玉也立马意会。 “张太守来前与我知会过,我这不放心才陪同一起过来,按大周律例确该如此。” 宣传威不禁笑出了声,引得几人看过去。 “沐晨的户籍是我亲自派人督办核查入籍,你说这沐晨的户籍在临江,我当想看看你能不能拿的出来。” 闻言宋之玉和张东耀同时心中一紧。 “两位大人可都听清了,宋大人全凭张大人一面之词就不顾父母官身份帮着抓人,可是有失察之嫌。” 宣都尉自然想看看这二人如何收场。 “不可能,沐晨的户籍表尚在官坊之中,恐是宣公子未调查清楚吧。” 张东耀此刻自然是不能承认,宣传威起身便作势要骂,被宣都尉按住。 “两位大人可是清楚,官家的文书造假罪名可是能大能小,南江城验墨官也闲了许久,不如就将两份户籍表拿出来验一验如何?” 验墨官可以凭借着纸张新旧,墨迹深浅,墨色新旧,印泥色泽,判断出文书与标记年份是否相符,以此辨出文书真假。 这一下让张东耀犯了难,毕竟自己手里的户籍文书才做了没几天,这不说验墨官,一般人仔细看都能看得出来。 “宣大人所言自然不假,张大人刚升任临江太守尚不过几日,可能是有疏忽。” 还好宋之玉反应得快,张东耀心中瞬间松了半口气。 “恐是我没有弄清,即便是沐晨户籍在此,但是沐晨所涉案极大,还请宋大人按大周律例,将人交于我带回调查。 若是误会,自当将人安全送回。” 按照大周律例,若是本户籍地百姓于其他地方犯案,为了方便查案,可将嫌犯发回案发地受审。 “沐晨,所涉旧案,确实牵连甚多,案情复杂,人证物证皆在临江自然是回临江查办更好。 只是这发回手续恐要明日才能办理齐全。” 这两人几句话就似乎将这事给决定好了一般。 “等等,首先何案未说,证据证人未有,若是公案而来,这旁边几人又是什么意思?两位大人莫不是想将人转到他处再屈打成招?” 宣都尉自然不得放任他们胡来。 张东耀则是将沐家旧案说了一番,并怀疑沐晨藏了私产也一并提出。 “当真是笑话,旧案陛下本就让各地宽大处理,这种未成年子嗣不牵连本就是通行做法,大人如今看沐晨身价不菲便又动了心思,天下哪有这种事情,你若有证据我自没话说,全凭猜测有何道理。” 如此做法若是行得通,往后这两个狗东西今日抓一个明日抓一个,岂不是给他抓完了。 进了地牢,就是下场雨都能让人认了天是他捅穿的。 “宣大人,这是按大周律法规定所来,大人有意见自然可以提,但是不应当阻碍我等执法。” 宣都尉没想到他二人居然如此无耻想到这种法子,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是好。 第89章 皇家信物 “今日我在这,谁也带不走,你们最好有证据,没证据跟我玩这套,别人认我自不认。” 宣传威本来就坐的有些吊儿郎当,一对小瓜锤挂在脖子上,如今说着话脖子一动咔哧响。 “不可胡闹。” 宣都尉嘴上说着胡闹,心里想着这小子可以关键的时候有脑子。 毕竟这事宣都尉不能上,自己要是直接上了,回头这两人一上书一弹劾。 对方虽然不道德但是不违法,自己这个虽然道德但是违了大周的律法。 宣传威一个小校官若是罢了就罢了,三皇子得大位什么官都有,三皇子不能的大位争这一时也没用。 总之眼下就得先保住沐晨。 “宣大人这你不管管么?” 宋之玉立马站出来指责道。 “宋大人这话就不对了,我刚不是已经在呵斥他了么?但是他硬要赌上官帽,我也奈何不了他。” 其实当宣都尉进来开始,沐晨就已经确认自己安全了,当然不是靠他们俩保护自己。 “宣大人只是开玩笑而已,宣大人父子二人皆是遵纪守法之人,当然不会做这种事。” 宣家父子二人并不知道沐晨的底牌,闻言以为沐晨怕拖累自己,所以不让他们出面阻止。 “沐晨,你无需怕他们,我今天在这里 没人带得走你,不过一个校官的虚职不要也无妨,我还图个清闲自在。” 宣传威自称南江蛟龙,这要是让别人从眼皮子底下把他小兄弟抓走,以后还怎么混?逛花楼都抬不起头。 “宣兄,你来了就行,这事你听都尉大人的,不要插手,看着就行。 其他的只管放心,我做事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 宣传威与沐晨打交道多了,知道他本事大的不是自己能想。 毕竟当初争糖生意,他就觉得不大可能,结果人家不但把糖生意抢来了,还顺道把盐权一并抢来。 让吴家也头疼的赵家,不仅几个月时间就给整垮了,还送走对方两代家主。 现在说沐晨说没问题,那自然是没问题。 “两位大人继续,刚才在下鲁莽。” 宣传威又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盏喝了两口。 宋之玉与张东耀面面相觑,看沐晨如此淡定心中不免生出一点不安来。 “既然你也无意见,那便便早早准备下好出发前往临江。” 张东耀语气已经不似之前那般,但是面对沐晨他自然不信对方能翻出什么风浪。 “去,自然是要去的,只是大人想清楚了,我这人记仇得很。” 张东耀轻哼一声,对于沐晨的威胁,他只觉得多少有些可笑。 “你若犯法我自不会放过你,你若是无辜的,本大人自然与你赔礼道歉让你满意为止。” 张东耀心中不禁失笑,无辜?你能活着走出大牢都算我开恩。 沐晨将手伸进怀中,三皇子的信物自己怕丢,所以是系在衣服里侧。 “皇家信物,见此物如皇子亲临。” 沐晨将三皇子信物举起,沐家的下人及陆家众人非官身立即跪伏下去。 其他四人则是立刻起身躬身行礼。 “沐公子,本官可否稍作查验。” 宋之玉上前几步,沐晨将信物递过去,皇家独有的制作工艺和材料,清晰的纹路与标识自然假不了。 宋之玉辨识完,恭敬的将信物递回去,在场几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宣家父子知道沐晨有三皇子的手牌,拿下赵家红糖时,因为水晶糖贵糖,三皇子认可了沐晨的地位赏了手牌。 只是这手牌的作用无非是三皇子一党的人见了沐晨都要给他行个方便。 但是这皇家信物则完全不一样了,沐晨若真去了临江,让张东耀让出太守府于他先住着张东耀都不敢反对。 “宣兄,陪我走这一趟可好。” 宣传威这下高兴的很,张耀东和宋之玉额头冒出可见的汗就说明问题了。 “那自然是好得很,临江的刀鱼听说滋味好得很,这次去倒想尝尝是不是传闻的鲜。” 第90章 补偿 “都是误会,我想张大人也是没有弄清才会误会。” 宋之玉没想到沐晨居然会有这皇家信物。 一位皇子只有一块,还是有权势的皇子才能有,所以才有见此信物如见皇子亲临的说法。 “确实是本官失察,望沐公子谅解。” 张东耀也连忙服软,沐晨去了临江,现在自己根本拿他没办法。 不能用刑,不能关押,甚至他想去哪里去哪里,想配合就配合,不想配合也只能商量。 这去了不是羞辱自己么?而且稍有不慎便会有折辱皇家威严的罪名扣过来。 此刻宣都尉,宣立勋也头皮直发麻,三皇子的信物自然是三皇子亲自给的,只是三皇子来的时候沐晨在的场合自己都在。 若是不是这些时候,只能说是三皇子另外还单独与沐晨交谈过。 顿时在心中嘀咕,自己之前见沐晨时,是否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妥当的。 “误会?没有什么误会,张大人之前信誓旦旦,大有在牢中弄死我的架势,我猜必定是张大人手握重要证据。 我沐晨自然不能枉顾国法,此次必定陪大人走着一趟。” 宣传威的两柄小锤也不架在脖子上了,不知何时也别在腰间。 “对,这馋虫都勾起来了,不吃吃这临江的鱼,我这怕是觉都睡不好。” 张宋二人,额头的细汗是擦了又冒,冒了又擦。 这事处理不好,他们二人都吃不下兜着走。 冒犯皇家威严,二皇子绝对不会保自己,毕竟做为皇家的人,这点是他们共同的利益。 “沐公子,我二人不知皇家信物在此,否则断然不敢冒犯。” 宋之玉也知道本来这事办成,自己也只是协助的小功,大头还是张东耀的,若是把自己的前程折了岂不是亏大了。 “不知?我可是清楚的很,这信物早点拿出来可就得真的变假的,谁也说不清楚了不是?” 沐晨清楚得很,为什么宣都尉不来,自己根本不会拿,就算是被抓去临江,除非迫不得已,他也等到宣都尉出现他才能拿。 否则,到时候对方完全可以抢走自己的信物,再做一个假的,按上沐晨弄丢皇家信物再制作假信物冒充的罪名。 一旦进了这个罗生门,就再也说不清了。 “沐公子说笑了,我等都是大周子民,自然不敢冒犯皇家威严。” 张东耀心中也暗暗发惊,这小子短短大半年时间到底是如何练的如今的心性。 当初吓破胆的样子绝然不可能是装的,只能说这大半年他确实过于迅速的成长。 “张大人敢不敢,别人不清楚,我沐晨可是体会过的。” 不仅沐晨心里清楚,张东耀心里也清楚,若是在宣立勋来之前,沐晨拿出信物,他一定会那么做。 他抄了沐家,二人可以说已经是深仇大恨,若是沐晨愿意做个听话的羔羊尚且能留他一命。 若是沐晨有了反抗之心那此子定是不可留。 更何况沐晨如今手持皇家信物,那未来更是极大的威胁,所以这事若是发生在宣都尉来之前。 那沐晨必须得死,还得当场死! “沐公子,今日之事不如就算了,我二人都给沐公子赔个不是。” 沐晨站了太久,腿脚有些酸痛,便往椅子上重重坐下。 “宋大人,我说过,我这人很记仇,你知道是不是误会,这事都不会这么算了。” 现在这事宋张二人就两个处理办法,第一个直接走人,咬死就是误会。 如此到时候就看三皇子怎么在皇帝面前参自己,这个事情二皇子就算要保全力量也未必会同时保他二人,必定有一人要扛下责任。 第二个办法就是给沐晨满意的赔礼道歉。 虽然如此看起来要损失不小但是至少对二人仕途影响最小。 “宣大人,你看这事确实是个误会,你看可还能帮忙美言几句,若是需要什么补偿我们也可以坐下来商量不是?” 宋大人只能向宣立勋求助,他们二人在南江城斗来斗去,讲究的就是什么事都能谈,只要不撕破脸皮,其他的慢慢谈就是。 所以当初宋之玉有意延揽沐晨,宣立勋一个口信表明态度,宋之玉便立即收手。 “那宋大人倒是打算如何补偿,不妨说说看。” 这一刀得砍也不能砍得太狠,二皇子和三皇子胜面可以说是五五开,做人留一线他日胜者一飞冲天,败者也不至于满门抄斩。 所以先看宋之玉愿意开什么价。 第91章 大船 “城东,东三里有一百亩良田,可做赔礼如何?” 东三里的良田拥有极好的水路和交通,无天灾的情况下,年产足有四百多斤粮食。 市价差不多值十五两左右一亩。 “宋大人,这当真是下了血本,这怕得一千多两了吧,能抵得上沐家好几日的盈利了。” 这话说的,那自然是不满意,宋之玉当然也知道这点东西自然是对方是不可能算了的。 “港口的那艘大船,我时常看他进出,可城中连吴家都没这么大的船,可知是哪家的?” 宣立勋正要拿瓷器厂说事,全要来自然不可能,但是若能借这次机会要来两成也是极好的。 这东西本就不是二皇子一党的东西,只是大家都有不干净的产业,所以这个时候咬一口最合适。 只是沐晨突然开口便只能先作罢,不过他也相信沐晨的决定应该是对的。 “这艘大船是李家所有,目前则是官家用来调度南北粮食所用。” 沐晨心里清楚的很是哪个李家,还是佯装不知的看向宣都尉。 “李家算是宋大人心腹。” 大周造船能力一般,由于早前先皇帝立下限制出海的律法,所以便逐渐失去了造大船的人才和能力。 连南洋送糖等资源的小国造的船都不逊色于大周。 而李家这艘大船之所以被沐晨看中原因众多。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这是大周唯一一艘能突破马奴封锁从海路将粮草物资送入燕州山海城的大船。 山海城依海而建,有一个牛角造型的大海湾,是极佳的避风港。 自山海城以北全部落入马奴之手后,山海城也就成了北国门户,马奴无法从海湾攻打山海城。 因为一旦靠近,马奴的小船根本挡不住城上的大弩,一弩沉一艘,效率极高。 所以马奴时常采取围而不打,同时在海湾入口处拦截运送粮草的大周船只。 这个时候就只能靠这艘不断修修补补以至于全身都盖上了铁皮的铁皮船。 至于沐晨要这艘船主要原因就是为了给山海城运粮。 南江城,上江城,临江城原本皆属于一州——江海州。 但是由于这一州各方面力量都太过于强大,大周的开国皇帝曾经就是江海州郡守。 所以江海州在大周治下被直接分为独立三城,不设州郡。 即便如此三城依旧是极强的存在,上江城的粮食产量极高,素有‘上江秋粮熟,三冬无饿腹’。 意思就是上江一城所产的粮食就够大周人吃一个冬天。 而临江则有着大周最大的金山和银山,所以有着‘临江不种地,遍地是金银’的说法。 而南江城则是大周商旅的天堂,海外所有的货物都是从南江城发往大周各地。 同样有着‘天下财共十斗,上江临江一斗,南江独占十斗,大周欠了一斗。’ 这句话不仅反应南江的富裕同时也反应大周常年抵御蛮夷导致财政的负担极重。 这三城,若不是临江生变,三位皇子算是各占了一城太守的位子。 三皇子之所以要了上江,最主要也是需要多多的粮草送往北境。 而每每遇到马奴围城,宋之玉就会故意为难,迫使对方让出一些利益才肯出船。 “我要那大船便可。” 大船对宋之玉来说意义主要就是恶心宣立勋和要东西的筹码,实际价值至多不过两千两。 宋之玉闻言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虽然越想越气,但是若是这节骨眼被四皇子知道。 三四皇子一联手把自己给换成四皇子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误会既然解除了,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啊。” 宣立勋很高兴,只要能让二皇子的人不高兴,那他就高兴。 “多谢宣大人,沐公子既然误会已经解除我等就先行告辞。” 这个地方宋之玉一刻也不想待,好处没捞到,还白送了自己一条船。 宣立勋见事情解决也不多做停留,留下宣传威后自己与宋之玉一道先出了门。 其他几人见状也赶紧跟上便要离开。 “陆老爷子,往后家中的事多与孙子们商量,嫡孙庶孙都多交代,我这人出手没轻重拿捏不好尺度。” 陆晨的话,威胁的意思明显。 陆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招惹,沐晨也自然不会再给他们好果子。 第92章 提亲 “侄孙。” 陆老爷子还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该给的体面我都给过了,你们自己非要来招惹,既然如此我也该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这次不是有皇家信物在身,搞不好就有丢掉身家性命之忧。 所以沐晨对陆家人第一次真实的流露出一股强烈的杀意,不仅陆老爷子,陆如松夫妻皆是一抖。 “侄孙,如果我把初雪许给你,你能否这一次就算了。” 此话一出倒是换了沐晨一怔。 “容我想想。” “后日便是黄道吉日,你若是同意,便可派人上门说亲。” 话到此处,见沐晨还在思索,几人赶紧逃似的离了沐家。 “晨老弟,你什么时候有的三皇子的信物也不早说?害得我刚都准备给那两个狗东西一人一瓜。” 宣传威样了样手里的锤子,说的那两个狗东西自然是宋之玉与张东耀了。 “今日还真是多亏你们来救,不然今日恐是危险了,就如我说的,你们不在我东西拿出来他们也不会认,这信物并非三皇子所给,三皇子也不知道东西在我这,今日你们与这信物少一个我都不好脱身。” 沐晨还心有余悸,当初柳姐姐给自己信物时,还好自己收下了。 “这陆家也该好好敲打一番了,虽说脚踏三条船是城中惯例,但是敢如此招惹过来,不给点颜色是不可能了。” 与商人对接的事,基本都是宣传威在做,所以他也认得出陆老爷子。 “你先等我那边解决个事,再收拾他们家。” 沐晨在思考着是否要接陆老爷子的提议,若是之前,他一定会立马答应,并喊一声亲爷爷。 但是现在很显然这家人以及背后搅不清的复杂关系,对自己皆是不好办的事。 “你不会当真要娶那个陆家的姑娘吧,人家上次茶会骂你那样子活脱脱一个悍女有什么好的。” 宣传威分不清陆初雪和陆初霜,以为陆家是许诺的刚才这个悍女。 “你搞错了,你说的那个是陆家嫡孙女陆初霜,你说是悍女倒也不错。不过陆老爷子刚说的是庶子的女儿陆初雪。” 这一说宣传威更加的困惑了。 “庶出的儿子且大多都是路边草,这庶出的孙女岂不是更差,你要是想女人,我给你介绍更好的,大家闺秀有的是。” 宣传威看看沐晨也不是那种看到漂亮女人走不动路的那种,毕竟家中的侍女姿色都很普通。 “不好解释,宣兄倒是可以帮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媒人,帮我上门议亲倒是真的。” 沐晨没想过这事,自然也没认识的靠谱媒婆。 宣传威直接应了下来,又闲扯了几句,宣传威便也离去,家中还有个小子等着自己陪练。 第二日一早,媒人便来到沐府。 “杨婆子给公子请安,都尉府的大人让我来的。” 杨媒婆是城中有名的媒人,做事利落,反应快,连三世仇家的亲都敢接。 “婶子坐,辛苦你跑一趟。” “不辛苦,这不都是应该做的,公子仪表堂堂,身有万金,哪家姑娘看到不心动,估计老婆子我都说不了两句话,对方便全同意了。” 杨媒婆,先是一顿夸,不过等听到沐晨提出的一系列条件后,心中便直呼起好家伙。 “公子,我这媒婆,怎么也提不上给人家分家这件事啊。” 沐晨的要求里,大多杨媒婆觉得还在自己的范畴内,唯独这一条让陆家二房从陆家单独分出去这条,杨媒婆从业这么多年从没干过也没听过。 这上门提亲还得让人家分家,这万一被人打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第93章 正妻与平妻 翌日,陆家。 “初雪丫头,多吃菜,你看看平时让你少做些活非要不听,你看这手都糙了不少。” 这话陆张氏确实平时也说了,不过他想的以后陆初雪可以给陆初霜做陪嫁所以不能弄得太寒碜。 “谢谢,大伯娘。” 陆初雪也不知道今日大伯父大伯娘二人会突然如此好心,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这桌子上坐着阿爷和大房一家时,连爹都坐不上桌,况且今日连陆初霜都不在桌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初雪丫头,你阿爷打算将你许给你沐晨表哥,大伯母想问问你的意见。” 陆初雪虽然老实,但是不傻,这要是做为利益交换把自己许给沐晨,自然不会摆这一桌。 “初雪听阿爷和大伯的。” 大周的嫡庶身份十分特殊,庶子庶女若是受重视则可以像南江书院的院长那般获得很高的社会地位。 差则如陆如柏,赵北风这样的,生下来就是嫡子的挂件,随时可以以任何身份被舍弃。 而大周大多数家都是如此,因为一个家族若想长久则是希望资源持续的积累,而不是不断被分家消耗。 “明日,沐晨会派人来议亲,虽然对方要议亲的人是你,但是你也知道你只是家中庶女,这天下哪有庶女配嫡子的道理呢,你说是吧。” 陆张氏说着还拉起陆初雪的手,仿佛是都是为了你好的意思。 “人家沐家只剩他一人,不懂这些规矩和道理,我们陆家不能不知道,往后可得让人戳脊梁骨的。” 陆张氏继续输出,只是陆初雪全然一言不发。 “初雪侄女,我与你阿爷商量的意思,明日沐晨来,你便跟他说,当以你姐姐为正妻,你以平妻入门,如此你二人身份便都是妻。” 陆如松语气倒不似陆张氏,有些这不是商量是在通知你的意思。 “是啊,你一个庶女身份做主母,府中的人往后也不会服你。 男人有些本事总要三妻四妾,沐晨眼下说的好听,倒时候见异思迁,你一个庶出主母,娘家想为你出头都难。 你和霜儿同时进沐家,便是两妻,往后他就是填满三房,你们姐妹二人也不至于受欺负。” 到这里陆初雪心中已经大致猜出个七七八八。 昨日和张东耀灰头土脸的回来,一时心中愤懑,将陆如松骂的狗血淋头,当晚都没在府中过夜,而是住在宋太守安排的官坊中。 虽然不清楚整体的经过,但是陆如柏也听出来大房在沐家吃了大亏。 最后陆初霜哭闹中透露出老爷子将陆初雪许给沐晨以换取对方不要报复。 陆如柏不太确定事情真假与具体情况,所以便只简单交代了陆初雪几句。 饭桌上主要是陆张氏在输出,偶尔陆如松也插两句,陆老爷子只是一直观察着陆初雪的表情变化。 “我全听阿爷和大伯的安排。” “哎哟这傻姑娘怎么从头到尾就会说这一句,我是让你去跟沐晨说让陆初霜做正妻,你做平妻。 你要主动提出,若是沐晨不同意,你大可以以死相逼。” 陆张氏跟陆如松说了半天,陆初雪只回这么一句,搞得二人不会知道这丫头是听得懂听不懂,会不会去做。 “好了,你们两不要说了。” 陆老爷子顿了顿,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明日若是没谈好,他也担心沐晨会报复陆家。 若是没有昨日这么一出,或许用陆初雪吊着沐晨,陆初霜在慢慢多寻些机会改善与沐晨的关系。 搞不好有一日沐晨也就愿意同时接纳二人,但是如今沐晨怕是他们一家更加厌恶。 所以让陆初雪来主动提,已经是没有办法的最后一试了,但是他也不希望这件事最后不成。 对方愿意娶庶女,陆家也不亏,一个庶女套住一个嫡子还是顶级的高门大户,怎么自己也不亏,只是心中有那么一道坎。 毕竟有个高富帅来自己家说亲没看中自己的女儿看中了寄养在自己这里的亲戚家女儿的感觉是一样的。 “初雪丫头,不管怎么样,你是陆家的孙女,陆家的女儿,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你大伯母说的没错,如果你觉得凭借着沐晨暂时的偏爱没有与陆家站在一起,那么等到沐晨变心那一日自然也就没有人再与你撑腰。 这事今日就说这么多,你回去休息吧,今日早点睡,明日多抹些胭脂,若是不会梳妆,可以让你姐姐教教你。” 陆初雪躬身,恭敬与几人告退。 “你看这死丫头,揣着明白装糊涂,哪似初霜丫头心思单纯,不然沐晨也不会被他迷了魂。” 陆张氏有些愤愤不满,将沐晨不肯接纳陆初霜的原因归咎到陆初雪身上。 毕竟他看来两个孩子的打小感情就好,虽说居于两城说不上是青梅竹马,至少也算是两小无猜。 陆老爷子也早已懒得说他们夫妻二人,只怪自己非要跟着他们夫妻二人一起犯蠢,如今惹得沐晨连自己一起记恨上了。 第94章 议亲 约定的日子一到,沐晨便带着媒人去陆家议亲,沐晨没了父母,本应得有人认干亲,不然拜男方高堂这一步便少了。 不过沐晨一个现代人也不在乎这些东西,男方的没了女方来凑数也一样。 “恭喜二爷,贺喜二爷,杨婆子来给二爷说喜来了。” 门前陆如柏迎着,陆老爷子则是在里厅等着。 陆如松与陆张氏也同样等在里厅,尽管是给陆初雪说亲。 但是做为陆初雪生母的陆王氏连出现的资格都没有,陆如柏也只能是门外候着的人。 陆如柏心中虽然也知道这门婚事门不当户不对,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高兴与激动,只是不敢表现出来。 “里面请吧,老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虽说是议亲,但是沐晨是按照定亲来走的。 东西准备的极多,杨媒婆见过大阵仗的多的是,花样这么多的还真不多见。 杨媒婆快步在前,抬着聘礼的队伍跟在其后陆续进了陆府。 “恭喜老太爷,恭喜大爷,恭喜大夫人。” 杨媒婆先是一阵道喜,陆张氏则是面色不悦的哼了一声。 毕竟对他来说何喜之有,简直是悲从中来。 “辛苦杨媒人走这一趟。” “不辛苦,不辛苦,能说上陆家的亲事,也是我杨婆子的福气。” 杨婆子奉承话一句,接着又是一顿七彩霓虹屁给沐晨夸的差点飞天。 沐晨直感叹,这杨媒婆要是穿越到自己那个年代也饿不死,去江西做媒婆都能做下去,再不济去木薯当红薯卖,也必定大火。 “陆老爷,沐家给的彩礼可是按照陆小姐年岁给的。 小姐今年十五周岁,这不还有几个月就是十六岁。 礼金便是五千七百六十两,这香皂,贵糖,水晶糖都是按照小姐的年岁算的,还有这青云纸按照丰少爷的入南江五年算,共计五百张。 ……” 除去这些大头,其他常规的聘礼也是一样不少,杨媒婆,念了许久。 旁人听到心痒,大房听的眼红,陆老爷子则是听出陆尘的用心,所有的这些都看得出沐晨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初雪就是在他落难时给他几个馒头给了几两银子,他就认定初雪的好。 如今沐晨不说位高权重,但至少是有钱有势有长相。 而且就他一个高门嫡子,如今也算是家主身份,愿意娶陆家这种相比之下算的上是小户的庶女。 不说南江,整个大周也找不到第二个,若说算个痴情种也不为过。 这也与沐晨这个性格有关,滴水之恩必偿,睚眦之仇必报。 等杨媒婆念完礼单,陆老爷子也回过了思绪。 “好,那就定下日子吧。” 这也没什么好反对的,毕竟嫡子娶庶女做正妻,聘礼还这么夸张,还能找出什么理由反对。 本来也算是说好的事,所以沐晨就是今日空手来这事最后也该是得成。 “陆爷爷稍等,我想与初雪单独说几句。” 既然要娶陆初雪,称呼上自然也要给对方一些面子。 陆老爷子则有些受宠若惊,便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爹,这事怕是不合礼数,毕竟这只是定下亲事,哪能让他们孤男寡女的。” 陆张氏并非单纯的反对,她还是心存侥幸,希望陆初雪能与沐晨说他们昨日的叮嘱。 所以陆张氏不能让他们两人单独交谈,他需要安排自己的人在旁边。 “那你的意思是?” 经过陆张氏这么一提醒,陆老爷子也觉得确实有些不合适。 “不如让我身边的丫鬟在旁边陪着初雪丫头。” 见陆老爷子同意,陆张氏喜上心头。 “不用了这般麻烦了,这大喜的日子,说些悄悄话,还有无关的人盯着。 不如让初雪娘亲一旁陪同吧,正好我也该见见未来的岳母大人,我这边让媒人也一起。” 陆尘要谈的事是关于分家的事,自然不能留着陆家二房以外的人在旁边听着。 陆老爷子想想也觉得这样也可以。 “去将二夫人和二小姐请到侧院中,如柏你带着沐晨和杨媒人一同过去吧。” 陆如柏便领着沐晨过去,看着未来岳父的样子,沐晨多少觉得他过于卑微了。 连自己女儿的大事,也表现的全然如同一个旁人一般。 侧院不远,下人先一步将陆初雪和陆王氏带到此处。 第95章 劝说 “沐晨见过婶母。” 见到陆王氏沐晨恭敬的行了礼,不似陆如柏那般面无表情。 陆王氏对沐晨的出现十分欣喜,立马便上前牵住陆尘的手。 “你与雪儿有什么话,便放心说吧,我与你叔父便在一旁等着。” 陆王氏以为沐晨要说什么悄悄话,便要拉着陆如柏去一边。 “婶母不用避开,这事也与叔父和婶母有关系。 杨婶子可否帮我看着,以防隔墙有耳。” 杨媒婆点头答应,自己本也要找个理由避开,这些人的悄悄话哪是自己能听的。 杨媒婆走过小门,还特意轻咳了一声,也算告诉沐晨这隔音效果怎么样。 “不说话姑娘,我有一件事,我得先问了你,你回答了我,我才能跟叔父婶母说之后的事情。” 陆初雪脸颊微红,轻轻点了算是回应。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毕竟今日陆尘来提亲的对象是自己。 “每次你也不跟我说一句话,我也不知道你的心意,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恶人,你若不愿意,我一定不会为难你。” 陆初雪急的直搓衣角,她想说她愿意,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急的脸颊更加的红。 “雪儿打小想要什么又不敢说的时候就是这般搓衣角的样子,知女莫如母,她这样便是愿意的。” 陆王氏见女儿又是害羞又是紧张以至于说不出一个字,便直接替陆初雪说了。 “不说话姑娘,你要是这个意思,就给我点个头吧,我不在乎他们所说的什么嫡女庶女,但是我在乎你的心意。” 在乎你的心意,这句话猛的敲击着陆初雪的心,这一刻她似乎也找到了自己的勇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状沐晨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不想陆初雪是在众人的胁迫下嫁给自己。 “既然如此,我也便能放心的说了,我想为二房争取到分家。” 此话一出,陆如柏直接惊的站了起来。 这句话在他听来仿佛是极其大逆不道的存在,以至于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陆王氏与陆初雪同样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我知道叔父和婶母一时难以接受我的话,但是我有我的理由。” 沐晨稍作停顿也给几人回神的时间。 “如果不分家,大房必定还会吸你们血,等老爷子不在了会更加凶狠压榨你们。 如果你们不在乎,坦然接受庶出的命运,那为陆正丰想一想。 据我所知,他在学院里需要为陆正羽和陆正翼铺床洗衣晒被,研墨卷纸扫地端饭这些都要帮着干。” 陆王氏不言语,陆如柏还想辩解。 “他们兄弟之间相互帮助也是应该。” “爹,阿爷买回来的青云纸,大姐拿去胡乱画都不给弟弟学习用。” 陆初雪小声的说道,她也心疼这个龙凤胎弟弟,虽然自己只是比他早生一会,但终究是他姐姐。 “叔父,婶母,你们能一直隐忍我相信不仅仅是身份的问题,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希望熬到陆正丰考取到功名吧。” 庶子若是能考取到功名,家里往往也会抬高其所在一房的地位。 “丰儿,学习用功一定会考取功名的。” 陆如柏相信自己这个儿子,因为即便沐晨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也不妨碍陆正羽的学业依然不错。 “可是若是陆老爷子压根就没想让陆正丰参考呢,按照老爷子的行事风格,正羽正翼两兄弟若是有一人还未通过,陆正丰一定不会被允许参考。” 二房几人皆是不言,他们知道这也都是事实。 “南江书院涂长治是我的门客,举人身份,有状元之才,如果你们能顺利分家,我便能请他辅导正丰。 但是若是不分家,正丰便只是一个书童身份,我这么做言不正名不顺,老爷子也不会同意。” 之所以全程不提分家对陆初雪的好处是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代重男轻女是必然的。 所以说再多陆初雪的委屈不如说一句陆正丰的前程。 话已至此,如果他们还不愿意分家,那么沐晨也只能放任他们自生自灭了。 “我们怎么做,老爷子才会同意分家。” 陆王氏看向沐晨,眼里似乎有了一些对分家的认同与渴望。 陆如柏错愕的看向自己的妻子,随后又如同释然一般。 “也罢,也罢。我们都听贤侄的。” 第96章 分家 不多时,沐晨与杨媒婆又回到正厅这边。 “可是说好了?” 见沐晨回来,陆老爷子也停下与刘管家的对话。 这会功夫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毕竟何管家只负责家中的活计,连正屋到罩房这边都不用他管。 “恩,已经说好了。” 沐晨回应道。 “那么商定下日子吧,初雪丫头过完年正好满十六,不如就定在二月初六这日如何。” 满十六这句话便也主要是个说辞,陆老爷子有自己的小算盘,定在这一日的话那么小年,春节,元宵,婚嫁,回门,等等这一列便会连着来,多走动也能增加双方的情感链接。 这里说的双方不是指沐晨和陆初雪,而是说现在的沐家与陆家。 “陆爷爷做主便好。” 沐晨也不反对,这件事没什么太大问题,大周律法虽然十四岁可成婚,但是自己做为现代人来说,这个年龄本也太小了。 过了年陆初雪周岁十六,虚岁便算是十七岁,自己也就算十八岁了。 “那便好,稍后便写下婚书,把事就算定下来了。” 陆老爷子心里这会也算松了口气,并无什么岔子。 “陆爷爷,侄孙有一事还要与您相商。” 陆老爷子本感觉今日的事也太顺利,果然事情还是没这么简单。 “侄孙你且说。” “我想请陆爷爷放二房分户出去。” 杨媒婆眼睛飞快的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准备哪里先炸从哪里劝。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二房的意思。” 陆老爷子强忍心中的怒意,如今的沐晨自有他的底气,但是于自己而言这多少有些屈辱。 “陆爷爷稍安勿躁,我娶初雪给他一个主母的的身份,与陆爷爷为初雪求一个分家嫡女身份出嫁也应该合情合理。” 闻言陆老爷子脸色也缓和了几分,本来这嫡子娶庶女本就不大合理,但是这是沐晨自己愿意的他们也没办法。 现在想要求一个身份也不能全然说是挑衅之举。 如果二房出去独立门户,便算是陆家的分家,虽然陆如柏摆脱不了庶子的身份,但是至少陆初雪能有个分家嫡女的身份。 “爹,这事可不能答应,陆家也不是什么豪门巨户,若开了这个先端,往后哪还敢给羽儿翼儿广开支多散叶的,分都分光了。” 陆张氏首先跳出来反对,这庶出的二房本来就是给大房做垫脚石的,吸不到血就算了,怎还能分家产出去,那岂不是再割大房的肉。 “侄孙,这庶出子本就没有分家一说,也不是我陆家一家如此,南江城各家相争,全凭一个家底厚薄。 你看中初雪丫头,我便已经同意嫁出初雪丫头,但是借此裂解陆家,侄孙是否稍做的过了些。 至少眼下老头子我还活着,侄孙当真是不愿放过陆家,也等我老头子去见你爷爷后再动手也不迟。” 陆老爷子说的动情,最后连原身的爷爷都搬出来,以此希望沐晨不要坚持此事。 这一幕还好陆如柏不在,否则得立马跪在地上痛哭表态不愿分家。 庶子大多从小便被灌输服从,为了家族自我牺牲的思想。 第97章 条件 “陆爷爷误会了,二房分出去不但不会分走一分陆家的家产,相反做为补偿,这些聘礼都可以留在陆家,同时嫁妆也可以不用给。” 闻言原本还积极反对的陆张氏瞬间态度大转,打起了小算盘。 光现银就有差不多六千两,其他东西加一起估计不说有没有四千两,光有钱买不到这点就不止四千两。 万两之巨不心动是不可能的,还可以留下聘礼不用给嫁妆。 陆初雪当初在陆张氏的选项里就是陪嫁丫头或者嫁给某个其他商户的庶子,做为联姻的棋子。 现在这个提议那是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给嫁妆,不回彩礼这事,恐得让外人说笑话。” 陆老爷子同样也是有所心动,这些聘礼够陆家两三年的盈利。 “里面的东西全数留下,接亲当日便将箱子全数送回,外再多加些箱子,我对外说陆家陪了一倍彩礼的嫁妆就是。 表面的功夫我会做足,陆爷爷只管放心便是。” 嫁出去一个庶子孙女,分出去一个庶出二房,并且是净身出去,对自己可以说并无多少损失。 至于面子上的问题,于外便说是考虑到身份问题让二房自立,外人也没得闲话说,只会说老爷子明事理。 “二房出去住哪里?” “城东,我再置了一处小点宅子,送于他们。” “生计我便不问了,你在他们也不能饿着。” 陆老爷子食指轻敲着桌角,思索了片刻。 “你与二房答应我三件事,二房分出去自立之事我便答应你。” “陆爷爷只管说。” 随即陆老爷子将二房全部叫了过来,陆正丰尚在书院中,所以也就陆如柏夫妻外加陆初雪三人。 “如柏,如今你孩子也大了,这些年你做的多,我都看在眼里,别怪爹厚此薄彼,这世间皆是如此,爹也不能做到独立于世。” 陆如柏闻言便是一下跪在老爷子面前,陆王氏与陆初雪也跟着一同跪下。 “儿子不敢。” 陆如柏声音哽咽,几乎要哭出声。 “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要如此了,分家一事,沐晨应该也与你们说了,我也同意了,刚你大哥大嫂也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没有。” 陆如柏收拾好情绪,回应道。 “谢过爹,谢过大哥大嫂,如柏全听爹的安排。” 陆老爷子点点头,这个儿子向来温厚老实,对自己和长子也是恭恭敬敬,凡事做的也没话说。 “我这里有三件事,若是你们都能同意,那么分家一事便与初雪的婚事一并确定下来。” “爹请说。” 陆老爷子看了二房与沐晨一眼后缓缓说道。 “第一,初雪出嫁必须由老宅出。” 沐晨与陆家的婚事,对陆家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联姻,尽管不是嫡女,但是也要让外人知道这位三皇子身边的新起之秀与他陆家的关系。 “第一条我答应了。” 沐晨也清楚陆老爷子心中的想法,所以必然也不会拒绝,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见陆晨不假思索便答应,陆老爷子点了点头,略显欣慰。 “第二条,分家不断亲,尽管你这次分出去,做爹的不能给你房产和地契,也给不了你家中产业钱财。 但是你始终是陆家的子孙,身上流着陆家的血,所以无论何时你都要以陆家为重。” 这些话则是对陆如柏说的,陆如柏自然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 “如柏谨记爹的话,此生不敢忘了爹的教诲,谨记自己是陆家人的血脉。” 陆老爷子对这个儿子其实各方面都满意,有耐力能隐忍,肯学习肯努力。 唯一就是庶出,如果他是嫡次子,陆老爷子怕都会动了让他继承家业的心思。 沐晨也不担心陆家靠自己未来岳父吸自己血的事,给几个小生意,如果自己这个岳父太愚孝把东西往陆家送。 大不了自己出钱养着他们夫妻二人外加舅子也无妨,核心的产业自然不会让他们触及。 “最后一条,算是我为初雪丫头争取的。” 闻言在场之人心中都起了困惑。 陆如松夫妇以为老爷子还要再要些额外的彩礼或钱或产业。 “陆爷爷请说,若是为了初雪的,我一定尽力满足。” 沐晨懒得猜,只等着看老爷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沐晨你那日说一生只娶一人这句话是玩笑还是做数?” 沐晨也没想到怎么来了这么一句。 “自然是做数。” “那好,既如此我便直说了。 不管你对初雪如何,但是她身份都在这里,你如今也才十七岁,倘若有一日你有了其他想法,初雪定不敢为自己争。 你既要他们分家,我也知你叔父性格憨厚也从不与人争,往后我们也更不好再插手他们二房的事,所以。” 陆老爷子停顿了一下,等沐晨的反应。 “陆爷爷,你无需顾虑,只管说,我刚说了,只要是为了初雪,我能做到的绝对会尽力满足。” 第98章 保证 见沐晨如此,陆老爷子说道。 “这第三条,老头子我就厚着脸皮为初雪丫头争取了,我要你写下契书,若是往后背弃誓言,应当有所付出。” 沐晨不是真的小孩子,他心里清楚的很。 二房在陆老爷子心中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之所以如此说,归根到底还是想尽可能保证自己的利益。 沐家与陆家以后的纽带就是陆初雪,在陆老爷子看来这根纽带可以说是极其脆弱。 在陆老爷子看来沐晨年少不经事,所做的这一切多少有些意气用事。 眼下还能因为年少懵懂许下不切实际的诺言,但是一旦随着自身力量的继续成长难免不为外面的世界所吸引。 所以一旦出现一个替代者,那么沐陆两家可能会再次进入一种极为尴尬的境地。 陆初雪从小是以相对卑微的身份长大,连身边的侍女都是陆王氏远房亲戚家养不起的女儿,都不是正儿八经学过规矩的丫鬟。 所以一旦这种事情发生陆初雪自然无法掌控,与其等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不如自己先做好谋划。 “这倒也没什么问题,看陆爷爷需要我做出怎样的付出。” 沐晨自觉自己不是个渣男,所以这个要求自己也能做到。 虽然穿越到古代来不建立一个后宫好像不合适,但是这确实不是自己想要的。 “这便由你自己来决定吧,我只能说,这是初雪出嫁前,我唯一能为她争取的了,至于其他的,初雪便在你身边,你说了她便也在场往后也不会说不知晓。” 陆初雪有些手足无措,她心中觉得真是沐晨往后三妻四妾,她也是愿意嫁的,自己本就是这样一个条件。 哪能让未来夫君为自己守身如玉,这都进门就是主母,自己这一生也就算赚大了。 “东城街坊置的宅子会落在陆正丰名下,另外我若当真是负了初雪,我名下所有的产业一半分于初雪,另放她和离,如此可行。” 沐晨这话一出,连陆老爷子都懵了,这也太狠了。 自己大抵想让对方表个态,到时候再以两处铺子做担保,例如那个点心铺子卖纸铺子最好附带些银两的补偿。 结果沐晨直接一步到位。 “还不够么?” 见这陆老爷子没有反应,沐晨还以为陆老爷子要求更多。 “够了,只是被侄孙的决心吓了一跳,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陆老爷子确实也没得再挑刺的地方了,都到这份上了,沐晨真要寻个三妻四妾,他都要亲自去给他张罗了。 “那便就这么定下吧。” 这事算是定下来,沐晨心中那点担心的事也就算基本解决了。 “如松,你去书房拟好约书,一式三份,务必写清楚成婚当日礼成即生效。” 陆老爷子担心沐晨疑心,特意叮嘱约书上写清楚礼成方才生效。 沐晨确实也满意陆老爷子的主动提醒,看来自己开出的担保条件确实超过对方期望太多。 陆如松起身便去了书房,陆张氏对陆老爷子行了一礼也跟着一道去了。 杨媒婆高兴的很,本以为得吵起来,结果这事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过去了。 这银子也拿的轻松,本以为不是个简单的差事。 沐公子许了十两银子,自己才硬着头皮接下来,都做好了挨几巴掌的准备。 没想到除了前场那一段需要自己外,后面只做了个看客。 心里美滋滋,还是大户的钱好挣。 其他几人也不说话,就陆老爷子与沐公子随意闲聊,自己陪着聊几句,别冷场就行。 书房里陆如松现在是一个字没写下去,倒不是不知道怎么写,而是陆初霜闹的厉害。 陆初霜一直躲在后面,里面的对话也都听的清清楚楚。 “我不同意,爹,你跟阿爷说,让阿爷把二房一家都卖到苦窑里。” 陆张氏赶紧捂住陆初霜的嘴。 “我的好女儿哎,你可小声点,让外面那位杀神听到就麻烦了。 你舅舅现在都不敢惹他,你就悠着点吧,你舅舅不是说了么,等以后他定然要出这口气的。” 张耀东走时给陆张氏留了话,如今之计只有等二皇子登大位,否则定是难以解决他。 所以交代他们万勿主动招惹沐晨。 “娘,我不管,她一个庶出的女儿凭什么嫁的这么好。” 陆初霜气的不仅是陆初雪嫁的好,更主要是这桩婚事本来是她的。 而且前一阵南江城疯了的往沐家说亲,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许多自己的闺中好友。 那真是各个都幻想着嫁入沐家去,陆初霜几次都差点脱口而出这是自己的婚约对象。 如今让陆初雪进了沐家,以后自己怎么有脸在这些闺中好友里混。 摆着年长一点的嫡女不娶,娶了庶女,这说出去真是又要沦为笑柄。 第99章 陆初霜的坚持 “女儿啊,事到如今,你就莫要再这般固执了。要怨,也只能怨为娘当初轻信了你舅舅的那番话。” 陆张氏满面愁容,她委实未曾料到,沐家已然被抄家夺产、倾家荡产,沐晨这棵独苗竟还能东山再起,重绽生机。现今,就连自己那身为太守的亲弟弟,对沐晨都忌惮三分,不敢轻易招惹。 瞧这沐晨,迎娶一个庶出的女儿,竟也这般大张旗鼓,出手阔绰至极。陆张氏心底暗自思忖,若换作是自己的女儿,这排场怕是只会更加盛大隆重。 “我不依,娘!您绝不能让爹写这婚书,咱们再去求求阿爷,让阿爷出面回绝了这门婚事。”陆初霜死死纠缠,陆如松数次欲提笔书写,皆被其强行阻拦。 “大爷,老爷问您写好了没?”良久之后,陆老爷子遣人前来询问。 “去回禀老爷,方才不慎打翻了墨汁,刚换了新纸,即刻便能写好。”陆如松寻了个勉强说得过去的借口,那下人听罢,便匆匆带着回话小跑离去。 “女儿,你这般胡闹下去,也无法改变你阿爷的主意,反倒会触怒沐晨,到时候可就后患无穷了。”陆张氏边说边将陆初霜拉至一旁,同时眼神示意陆如松赶紧动笔。 “爹,您若非要写,也不准出现陆初雪这三个字,否则,我便是撞死在这儿,也绝不让她称心如意!”陆初霜满脸决绝。 陆张氏闻言,急忙连呸几声:“你这死丫头,净说些胡言乱语。罢了罢了,不让你爹写那丫头的名字便是。” 陆如松听闻此言,不禁面露难色,暗自思忖:这不能写陆初雪的名字,那这婚书可该如何下笔? “那这该如何写是好?” “其他内容你照原样写,但凡要写陆初雪三个字之处,你便写成青衣巷陆家孙女便是。” 陆如松一听,愈发感到为难,如此写法,沐晨能认可吗? “万一沐晨不同意这般写法,可如何是好?” 陆张氏却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你只管照此写,我自有法子蒙混过关。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女儿在这儿寻了短见吧。” 陆如松思来想去,眼下似乎也别无他法,只得依言而行。 陆如松也曾苦读数载,秀才之考历经五六回,却始终未能中榜,不过他写得一手好字,倒也算是略有长处。 不多时,一式三份的婚书便已写就,陆张氏又与陆如松低声耳语了几句,陆如松频频点头应和。随后,陆老爷子、沐晨、陆如柏各得一份。 “且慢,为何此处未写初雪的名字,只写了陆家孙女,这是何意?”陆老爷子目光落在婚书上,眉头紧蹙,满心疑惑,不明就里地看着陆如松,搞不懂他为何要弄出这般名堂。 “陆如雪这名字,本是我当初依照陆如霜的名字所取,如今既已决定分家,我自当把这名字收回。”这理由是陆张氏事先告知陆如松的,虽说牵强附会,却也勉强能够解释得通。 “如此说来,她往后不能再叫陆初雪了?”沐晨听闻此言,对这般莫名其妙的操作深感无语。 “自然可以,只是往后若再用这个名字,便与我陆如松毫无瓜葛了。” 沐晨心中虽满是疑惑,但只要这婚书能派上用场,便也不再深究。 况且,双方约定需待成婚行礼之后,这契约方能生效,故而他也并不担忧会出什么岔子。 “侄孙,你看此事,是否需要更改?你若有所顾虑,便让初雪的大伯重新写过便是。”陆老爷子满脸关切,生怕沐晨心生不悦,急忙出言打圆场。 “就这样吧。”沐晨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只见陆老爷子面露愧疚之色,陆如松夫妻则显得神色慌张、心虚不已。 沐晨之所以未加反对,是因他心中另有盘算。他深知,对方一家不是什么好东西,若对方胆敢再有什么离谱之举,自己大可将计就计,趁机一举铲除陆家这个心腹大患。 接下来,便是立下正式婚书,将成婚的日子以及诸多细节一一敲定。 至于二房搬离陆家之事,沐晨要了七日的期限。购置房产并非难事,不过也需花上两日时间,方能确定购置哪一处房产为宜。再者,还需收拾打扫、布置一新,细细算来,七日的时间总归是必不可少的。 另外,正巧后日陆正丰休沐,届时可带他前往官坊办理地契房产文书等事宜。 还得请来涂长治见个面,让他在书院里对陆正丰多多照应,可不能再让陆正丰继续做陆正羽、陆正翼的小跟班了。沐晨深知,陆如柏这人太过愚孝,一时间怕是难以扭转他那根深蒂固的观念,所以便决定将房产直接落于陆正丰名下。 陆正丰年纪尚幼,用心教导一番,应当能够将那些三纲五常的迂腐观念纠正过来。 离开陆家后,沐晨给了杨媒婆十两纹银,外加二两赏钱作为彩头。杨媒婆得了这笔钱财,顿时眉开眼笑,连连说了许多奉承讨好的话。若非沐晨急着赶往极鲜楼,怕是她还会滔滔不绝地说上半晌。 事后,陆老爷子又将陆如松夫妻唤至跟前,细细追问其中缘由。待二人如实相告后,老爷子顿时怒不可遏,将他们狠狠斥责了一顿。 第100章 秋粮 “恭贺晨老弟。” 极鲜楼上,沐晨只宴请了宣传威与吴满山二人。 “多谢宣兄,吴兄。” 沐晨拿起酒杯敬与二人同饮。 大周的酒味道比较淡,酒精度数低,估计最多也就十多度的感觉。 但是沐晨一开始就知道不要想着酿烈酒卖,不然能亏到跳楼。 饮酒的习惯是长期的培养而来,所以指望现在的人认同烈酒那是极难的。 连沐晨自己都不喜欢高度数白酒更何况这些古人。 而且酿白酒又极其费粮食,所以沐晨一定不会去做这个吃力不讨好赔钱生意。 不过可以制作高度数的酒精用来杀菌消毒倒是可以。 “沐晨老弟为何独看中那陆家姑娘,更好的人家也大有人在呢。” 吴满山说的委婉,宣传威跟他说这事的时候他还一脸错愕。 还以为沐晨要骗人家姑娘取乐,结果他如此大张旗鼓的提亲。 “这事说来话长,说完了估计酒都不够喝了。 所以不提也罢,倒是有另外一件事请教二位。” 吴满山瞬间来了精神,他做为精明商人,对沐晨这个样子太熟悉了。 “沐晨老弟,你是不是又有了新生意的路子了?” 是挣钱生意的味道,虽然现在吴家的生意已经让他忙的连轴转,以至于与沐晨交流的时间也少了不少。 但是钱也真的挣的比过往多了不少。 当时自己还以为这极鲜楼不过一个酒楼挣不了大钱,如今听说这一日的功夫极鲜楼就能挣一二百两,这样一年一家酒楼能挣差不多五万两一年。 何其恐怖的数字,感觉都是能与盐糖茶相媲美的生意。 南江虽富,也不至于富到一家酒楼能挣这么多钱。 不过若是知道原因也就不奇怪能挣这么多了。 沐晨将原本的菜价提高了三倍,而成本其实就是增加了起鲜粉。 起鲜粉里都是香菇虾皮这些成本也没增加多少。 如此销量大增,净利润大增,成本却没有增加,所以一天下来营收里七成都是利润。 “算也不算,殿下的名单上,我看到上江太守是自己人,上江秋粮就要上来了,我想或许能做一笔粮食生意。” 上江城每年要送七万石前往山海城,约一千万斤的样子,除此之外还有负担其他边城的部分粮草。 这个数量大致是山海城全体军民两三个月的食粮。 “你打算做卖军粮的生意?” 吴满山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只是这个生意可不好做。 沐晨点头,吴满山与宣传威相视一眼。 “这生意不太好做,要么赚不到什么钱,要么风险太大。” 宣传威跟沐晨解释道这个送粮的两种规则。 一种就是交粮不管送,粮商将粮食送达距离山海城约一百公里处的锦松城。 市价约五六文一斤的粮食也便按这个价给,只是粮商要自承担运输花费。 这种利润很小,粮商送去一百万斤,大致能有个一千两银子的利润,也就是赚个辛苦钱。 另外一种则是管送进山海城,如此粮食价格便有三倍之多,若是马奴围的紧,甚至官家能给出五倍的价格,约莫二三十文一斤。 这就比较厉害了,若是送一百万斤粮食,被马奴截去一半,剩余的也能赚不少。 但是这种则不免要死不少人,不死的大概率也被马奴掠去,所以很难找到足够胆大的人去押送。 “就用这次要来的大船去送,我研究过了,那艘铁船我还需要继续改装一部分,由于改装后也不能装太多,但十万斤粮还是绰绰有余。 先从陆上将粮食运到海津港,然后十万斤一船往山海城运。一个半月内绝对可以送进去一百万斤以上。” 若是能运进去一百万斤,按十五文一斤的价格,成本就按五文算。 如此便是有一万两的收入,这种军粮输送的生意也不用上交利润。 所以吴满山心中一算,若是马奴围的再紧些,运粮的时间再久些,运进去两百万斤,甚至三百万斤。 “这事应该能成,我参一股。” 吴满山合计这事能干,便决定参一股,最主要还是在沐晨里尝到的甜头太多了,所以直觉相信这次也没问题。 过往二三两位皇子不对付,三皇子几乎不到迫不得已不会让宣立勋出面让宋之玉出船。 二皇子也几乎是不受到皇帝的压力也绝不同意宋之玉出船。 所以过往除非是马奴围的太紧,以至于山海城快饿死人了,除此之外双方都会不会轻易配合。 “你们这次挣钱也带带我。” 宣传威也赶紧凑上来,上次的事回去后,老爹对他一连嘱咐了好几回,有机会一定要与沐晨多亲近,多走动,凡事能参与多参与。 “这次必须带宣兄,没你还真不行,你那些甲士回头都借我用用,跟着船一起押送粮食。” 事情的分配,吴满山还是出钱出人去上江收粮然后由南疆港口通过吴家的船往海津港送,剩下的就看沐晨与宣传威如何将粮食送进城。 第101章 陆正丰 前世想着有钱了就一定要躺平,现在发现了有钱也躺不平,每日事情也还是忙不完。 除了要日日弄那些个两酸两碱,还得处理其他人来人往的事。 给陆正丰置的宅子不算大,两进的院子,差不多只有沐府的三分之一,离沐晨这里步行一刻钟多一些,不算远。 但毕竟是城东的房子,花了也有差不多二千两银子。 所有东西一应置办好,办了手续,从牙行请了下人,又给了未来的岳父岳母一些银票。 可怜陆如柏夫妻这些年都给陆家做牛做马了,连个私房钱都没多少。 平时虽是家中下人一口一个二爷,这二爷也过的太惨了。 庶子的命也是命,怎么庶子干活就不用正常给钱了,这是正宗生了个便宜牛马。 因为按照约定陆初雪要从原来的地方出嫁,所以便还住在老宅那边,陆王氏也日日回老宅去陪着说说话。 陆初雪偶尔也出来走走,去新屋这边,只是定亲后为了避嫌,是不可能去沐晨的住处。 不过陆王氏常以邀请未来女婿上门吃饭的名义让沐晨来与陆初雪见上一面。 前两次沐晨吃完都有点想泪流满面,不是因为感动,单纯是因为太难吃了。 每日吃惯了极鲜楼的食物,沐晨的嘴也挑剔了不少,所以难怪那些大户几乎日日要在极鲜楼里消费。 只有陆如柏还是有些不习惯,前面的日子,还日日回老宅去做上门苦力,尤其喜欢站门岗。 后来还是陆老爷子觉得多少有些不合适,才让他不用过来。 由于不能去老宅干活,陆如柏开始还坐不住,每日在新宅前不是站门口就是扫庭院,搞得下人们以为是活没干好。 给地面擦的比桌子都干净,陆王氏实在看不下去,只得给他找个院子里修剪树木花草的活。 陆正丰开始也都是懵的,从卑微庶出子突然变成两千两银子的宅邸傍身的有钱公子。 堂姐夫变成了亲姐夫,家里来通知去买新宅的时候,还以为被阿爷扫地出门了。 当然提桶跑路跟扫地出门也没什么区别,几乎都是净身出户。 书院那边沐晨请涂长治将他从岚亭院转到涂长治所在的清风院。 清风院的夫子就是涂长治的夫子,如今涂长治也是给他打下手。 另外沐晨逮到机会就要给陆正丰洗脑。 庶嫡同源,人人平等; 庶子嫡孙宁有种乎; 差点给陆正丰洗的走火入魔要出去振臂高呼一声:嫡子已死庶子当立。 好在经过反复的思想教育和信心树立之后。 陆正丰终于不再觉得老宅的人就该高自己一等。 人应当通过自己的努力与拼搏决定自己的价值与地位。 实际上陆正丰的脑子和勤奋都没有问题,主要是平时还要照顾陆正羽和陆正翼自然学习上的时间就压缩了不少。 涂长治给陆正丰做了个摸底,整体还算不错,努力努力下次考秀或许能榜上有名。 关于背书沐晨还是有些经验,原身的记忆里也有些考科举的记忆,不过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的人去做。 涂长治说他有机会那就多少是有些机会的。 第102章 上江城 又过了几日 安排好这边的事情,沐晨便要去一趟上江城。 上江虽然不比南江,但是物产也是极其丰富。 吴满山在上江的收粮开始也算是十分顺利,这段时间已经陆续收了六十万斤,并陆续发往海津城。 不过最近听说遇到竞争对手与他恶意抬价收粮,导致进度受了不少影响,这也是沐晨要过去一趟的原因。 沐晨一直以为新粮上来是先脱谷再晾晒,结果这边是先晒再脱谷,再脱壳。 上江城离南江城不算远,马车过去三日内就可以到。 上江地界绝大多数地方都是一马平川,最主要则是水路发达,几乎所有田地的灌溉水都很充足。 这也使得这里的亩产能有三四百斤之多。 当然对于后世动辄亩产一千多公斤的杂交稻,这是没法比。 但在这个时代亩产基本都在二百斤多点的样子,所以上江的田都可以用肥田来称呼了。 宣传威则是去了海津港,带人熟悉一下路线,顺便按照沐晨说的改装下船只。 毕竟说好挣得钱他得两成,光派手下的人干活肯定是不够的。 “沐晨,见过陈大人。” “沐公子,多礼了,虽远在上江,我可是久闻沐公子的大名和事迹了,请请请。” 到达上江第一件事,自然先是拜访太守陈守礼。 “大人百忙之中还要抽空招待,沐晨感激不尽。” “哎,客套话就不用说了,都是自己人,何况你们这也是减轻了我的压力,感谢还来不及呢。” 上江城太守陈守礼得知沐晨等人要收粮送往山海城高兴得很,立马全力配合。 毕竟以往他得担负起组织商人去送粮的任务。 “陈大人,今年秋粮产量如何?” “自然还是极好的,这几年风调雨顺,上江城治下水田有近两百万亩地。 今年尚未统计完,按照往年来看,光水田的产量应当不低于四百万石,算上其他零零散散的散田与旱田这些不好计数的,估计还有几万石。” 上江的田极为好耕种,几乎是每户的田都是挨着水源,所以不仅产量高,每户的劳动力也能耕种更多的田。 同时沐晨在脑子里快速换算,一石约莫一百五十斤,也就是上江城的粮食可能六亿斤的样子。 上江是三城中人口最多,其中绝大多数以农户为主,除了种植业养殖业也颇为发达。 “若是按照这个数量,上江可有多少粮食用于出售。” 产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卖多少。 “上江城治下包括各村属,人口约有六十万多一些,一年自需粮食不会超过一百五十石,多余的多是向其他州县出售。” 沐晨简单算了下,如此便是大约有近四亿斤粮食可售。 心中直犯嘀咕,这么多粮食吴满山怎么说有人与他争粮呢。 正思索着,就听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 “狗官,你们这些狗官,凭何理由就乱抓人。” 只见四名官差押着一中年男子进来,中年男子脸上疤痕许多,都是旧伤。 被捆的的结实,但是还是挣扎的厉害,几乎是被抬着进来的。 “陈大人这是?” 沐晨给这一幕弄得一头雾水,怎么还抓个汉子过来,捆的这么抽象,自己也没这爱好啊。 “这人最近一直给吴公子找麻烦,我怀疑他有意破坏军粮的输送,怕是敌军奸细,所以今日给捉过来审一审。” 陈守礼选这个时候把人抓进来,自然不是巧合,人已经是绑了一会了。 用意自然是向沐晨示好也是向三皇子邀功。 “你们这些狗官,惯会给夷狗,猪奴送粮食。 喂饱了这些个贼人,又来害我大周百姓。 狗官,狗官。” 不等对方再骂,便被一旁的官差一拳砸在脸上,瞬间鼻血便流了下来,接着便是一团稻草团塞进嘴里。 这玩意比布团好使多了,要是还想把它用舌头顶出来,要把嘴里全划烂。 “押下去,回头本官来好好审审。” 官差随即将人拖走。 第103章 老军户 “陈大人,这人什么来历?” 沐晨看这人也全然不像陈大人说的那样可能是敌人的奸细。 毕竟要是敌人的奸细,按理怎么也得喊两声大人冤枉之类的,怎么能骂的这么带劲。 “此人叫李自忠,城南人,之前在北境打夷狗,算是个老军户了,受伤退下来的。” 陈大人解释道,全然没注意到沐晨一脸黑线。 你都知道人家是老军户,你还说人家是奸细,你这不是准备莫须有么? “这人既然是老军户,怎么突然成这样了。” 沐晨也只能看穿不说穿,毕竟人家是帮自己的忙。 “这些老军户,大前年去送过一次军粮,结果违反命令,所以上面就不准他们送粮了。 之后这些人就开始各种捣乱,但凡知道谁要是收军粮的,都会过来敲竹杠搞事情。” 陈太守说起这事也是直摇头。 “你说的是这些人?不止他一个?” 沐晨都震惊了,这要是遍地地头蛇,岂不是烦死了。 本想着这么多粮哪里不能收,根本不愁买不到,要是遍地刺头那可就棘手了。 本来想着过来帮吴满山对付一下竞争对手,方案也想好了,对方要是恶意抬价要,就从周边调粮食过来。 把他喂饱涨死,再把他肚子扒开把粮食拿回来。 对方再富能富的过南江首富吴满山?再狗能狗的过自己这个狗头人? 但是这要是一身虱子,沐晨可就愁了,这哪能搞得完? “这些老军户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皇上对这些负伤归来的老军户都有照顾。 光安置在上江的老军户就有三千人,每一人都有十亩水田安置。 这些年这些老军户攒了钱又会买田,所以多的都有二三十亩地甚至更多。” 沐晨听的头皮发麻,三千人,手上还都是地一大堆,这些人你还不能把他逼急了。 都是死人堆里杀出来的,难怪给吴满山整得有些头疼。 “那你抓回来这个,你不怕收不来场?” 沐晨不禁为刚才打人的官差发愁,这要是对方秋后算账,暗中使坏也真是不好受。 “那个不怕,李自忠家中有个独孙,他不敢事后搞事情,都是当面来硬的。” 听的沐晨都忍不住想骂,你这个狗官,你有本事抓人,你有本事别拿小孩子当挡箭牌啊,怎么还好意思给老军户扣奸细的帽子? “这人回头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沐晨心想着,这对方人这么多,你抓这一个也不是事啊,也不顶事啊。 “把他抓了,老军户们回头就得来吵闹要人,就没时间去抢军粮生意。 沐公子到时候便乘机多收些便是,那些老军户不敢在这里闹事,冲击公堂可是重罪。 一旦惹怒陛下,把他们田都收回了,他们连屎都没得吃。 所以过几日便公开审理,我先与他们对骂几日便是。” 沐晨真是服了这个陈守礼,难怪能被三皇子放在上江这个位置上。 守不守礼不知道,但至少不守德,这事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干。 “陈大人可否将这人交给我来处理,与其与他们结怨,不如把事情处理好,省的往后总是如此,也是麻烦。” 沐晨也打算借此机会跟他好好聊聊,戍土卫边匹夫有责,何况他是老军户,更应该清楚其中的道理。 总不能自己有了田吃着粮就让曾经的袍泽们饿肚子不成。 若真都是这些不讲理黑心肝,自己也不怕亏本也要把他们全扳倒。 “沐公子愿意试试也可以,不过对付这些颇有些难办,都是些油盐不进的人。” 陈守礼自然不是没有好好与这些沟通,只是基本都说不到几句话就吵起来。 第104章 李自忠 沐晨在两名狱卒的陪同下进了地牢。 李自忠被单独关押在里面,绳子没松,嘴里依旧是一团稻草。 或许是难受的厉害,靠着墙直哼哼。 李自忠看到官差带着沐晨进来,立马又想挣扎着起来骂,奈何绑的太紧实在是站不起来。 沐晨看他那眼睛瞪得样子,哼哼的语速极快,估摸着应该骂的挺脏。 “这个稻草怎么给他去掉?这个直接拔出来,估计嘴里得划出不少口子,你们下次别这么糟践人了,都是保家卫国的老军户你们怎么忍得下心。” 李自忠被沐晨这一说竟停了骂,一时也分不清沐晨什么意思。 沐晨走到跟前这才看清这个老军户,一个刀疤足有十多厘米长,从额头一侧划到另一侧。 不难看出当初这个刀口很深,说不好连骨头都划到了。 “公子说的是,往后一定不敢了,这个也不难取出,让他先含一口油,然后再慢慢将中间的稻草抽出来即可。” 一名狱卒去取了小半碗油过来给李自忠端过来。 估计是这稻草塞在嘴里确实难受,李自忠也没反抗,把半碗油含进嘴里。 “嚼几下,给油浸进去了,就给你弄出来。” 狱卒又提醒了一句。 片刻功夫,狱卒用筷子一掏一拉,中间的稻草被掏出来,随即草团一松,便整个取了出来。 “你们这些狗官,烂卵子的臭东西。” 李自忠呸了两口,立马又开骂起来。 沐晨看了下绑的绳子有点紧,估计自己也拆不开。 “给我把小刀,你们先出去,我跟他说。” 两名狱卒互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为难。 “你们放心,我既不伤他,也不会让他伤到自己,你们放心去便是,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见沐晨坚持,狱卒取来一把小刀,然后将牢门开着,出了地牢后守在门口。 “你个狗官,少假仁假义,别以为爷爷我好骗,爷爷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想骗爷爷你还欠点火候。” “别吃那么多盐,不但齁对身体也不好。” 沐晨也懒得跟他多话,这绳子还真不好割,李自忠一骂身子再动更不好割。 “我告诉你,你这个狗官,别以为装点好心样子我就如了你的愿,想都不用想。” “老伯,你哪里看出我像狗官的,我才十七岁,过完年才十八,暂时还没有当狗官的打算。” 李自忠本来火气大的很,给沐晨这不着调的回答一时不知道怎么继续骂。 “谁是你老伯,我孙子都十岁了,我是你爷爷,你这个狗商,给狗官做狗腿子,丧天良,老天也迟早一雷劈死你。” 沐晨终于给绳子割开,这些个官差给绑的,真是没有一个结是活的。 “好好,狗爷,我又不认识你,我第一次来上江城,就算生意有竞争,你也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骂我不是?” “你骂谁呢,你这个狗商。” “你说我是狗,又说你是我爷爷,那不就是狗爷么?” “你这个狗东西,我看你是讨打。” 陆晨赶紧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狗爷,你可不能平白无故打人,我且没招惹你,又给你松绑,你怎么还恩将仇报。” 沐晨心想你要真敢动手,我就只能学狗官拿你孙子吓唬你了。 “少假好心,我不知道你想什么?狗爷我,呸,我才不上你的当。” 老头子火气大脑子都不灵光了。 “狗爷,我有个问题,你好歹曾是大周军士,杀过夷狗立过军功,你也知道粮草对前线将士多么重要,你这天天跟着我们捣乱,你是怎么忍心看着边城将士们饿着肚子御敌于外,你良心不会痛么?” 沐晨想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想李自忠两眼肉眼可见的变得猩红。 “放你娘的臭狗屁!” 第105章 通风报信 沐晨还没反应过来,李自忠已经冲到跟前,举起砂锅大的拳头就要捶。 沐晨心中暗叫不好,这家伙怎么就突然暴走了,这自己也来不及喊想想你孙孙了。 等了半天也没感觉拳头砸下来。 “你们滚吧,别来上江了,上江的粮只能给大周的百姓吃。倒了都不能拿去喂夷狗喂野猪皮。” 沐晨听的还是一头雾水。 “狗爷你可别想,我们现在不会走,以后也不走,我要让边城的将士吃到上江新收的大米,你想挣钱我沐晨也想挣钱,但是我挣得是良心钱,是让大周边军吃饱的钱。” 沐晨对李自忠很无语,你说他的这样也完全不像是装出来,难道自己看起来很像夷狗或是野猪皮? “你知道个屁!你这些粮买去大部分要进了那些个畜生嘴里。” 沐晨似乎明白了什么意思。 “哦!你是说这些粮食会被夷狗和马奴劫去对吧。 狗爷,这个你痛心疾首我也能理解,但是不能因为夷狗马奴来劫,我们就不送粮食了。 那大周的将士这么办?总不能饿着肚子御敌吧。” 李自忠的表情很显然说明沐晨说的并不是他想表达的。 “什么被劫走?他娘的根本就是那些狗官给夷狗通风报信!” 似乎某段记忆在折磨着李自忠,让他对着石墙连捶了数次,吓得狱卒都伸头查看情况。 见没有事又关上了牢门。 “狗爷,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夷狗野猪皮劫掠边城时常发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沐晨以为李自忠是因为许多粮食被劫去,所以过度痛心幻想出这么一幕来。 如果真是因为这样,那么说明李自忠人也不算坏,他只是痛心粮食被敌人抢去罢了。 沐晨还想出言相劝,李自忠却缓缓坐在一旁凳子上,仿佛身上背负着什么极重的东西。 “前年三月初二,我与上江军户筹集了一万石粮食,准备捐往肃州石风城。 其中半数是我们这些军户自己种的。 以前苦啊,夷狗围的紧,粮食不够吃啊,就饿着肚子打,饿急了就在死人堆里割了夷狗的肉吃。 所以就日日想着多种些粮往边城送,让留在那里的人,多一日饱少一日饿。” 沐晨没接话,李自忠这样子,大抵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然一个愿意把差不多一百多万斤粮食捐给边城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斤白米五文钱,价值大几千两银子,这些军户说捐就捐了。 “两千军户,车拉肩扛,马背牛驮一路向北,一路文书开道发往石风城。 三月二十六,队伍行进至肃州境内石湖嘴。 石风城发来急报,让我们在石湖嘴休整一日,第二日穿过石山口,山口处会有石风城边军来接应。” 李自忠又蹲在地上,或用狱卒的茶碗,或用竹筒,甚至抓了一把草,给沐晨摆出各个地点的位置。 “那日,或许是石湖嘴的水好,或许是石湖嘴附近的草肥,或许那一日大多数人都命不该绝。 离石风城不过百里路,大家都想着赶一赶,当晚就在石山口过夜,第二日一早再赶赶路半道遇到石风城的人,也让能让他们早点拿到粮食回去。” 沐晨听着这段知道肯定是那日出事了。 “遇到夷狗了?” 李自忠点了点头,随即苦笑了一声。 “夷狗从石湖嘴的方向追过来,那时我们离石山口不到二里地。” 沐晨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石湖嘴在南,石山口在北,石湖嘴附近没有村庄,夷狗是直奔石湖嘴去的,估计没找到人又转头向了石山口。 再联想到那封急报,沐晨只觉的头皮发麻。 “会不会是夷狗恰好要去给马喂水才去的石湖嘴。” 沐晨觉得这个理由都说服不了自己。 毕竟对方又从石湖嘴追向了石山口,若不是知道对方的行进路线压根不会这么走。 “从石湖嘴到石山口全是平地,若是那日等在石湖嘴或者是路上被追到,那一日所有人都得死。 还好夷狗距离我们还有十里地时,而石山口却近在眼前。” 第106章 反杀 “老李,夷狗!” 石山口前地势平坦,远远就看到一队骑兵奔袭过来,若不是这些老兵眼睛都毒的很,估计要以为是边军来接的。 “把车拉到山脚,用粮车拉三道拒马埂。” 都是边境上跟夷狗杀了几十年的老兵,对夷狗的打法也有了些应对的经验。 将马车拉到山口,让拉车的牲口趴在粮车之间。 如此拉起三道粮车围成的简易防护,前两排围成半圆对着平地方向,后面一排则是挡在众人身后,形成一个闭环。 两千人太多,不能都缩在这个人包围圈里,拿着弓弩的要往山上跑,石山口碎石多夷狗的马不好冲上去。 也不能所有人都往山上跑不然夷狗要杀了拉车的牲口。 夷狗来了二三百人,看到这些头上白发比黑发都多的人居然还井然有序的组织抵抗也是诧异了那么一瞬。 过往这些送粮的一看到夷人,跑的飞快,夷人就骑着马追在后面边射边砍,跟狩猎一般。 最后活下来的周人跑不掉就被抓回来做奴隶,拉着粮草进草原。 夷狗的马队在平地上远远的转着跑了两圈,确定大多都是一些老家伙,青壮不足百人。 “老的全宰了,年轻留着拉车。脑袋割的最多的勇士赏奴隶二十。” 夷狗的头子看起来却只有十几岁模样,估计也是出来刷经验的。 对于他们来说大周的运粮队就跟羊群几乎是一个意思。 几百夷狗兴奋的呼嚎而出,如同一群野狗冲过来。 夷狗擅长用马刀,弓箭也是好手。 老军户们举着拆下来的车板做护盾,一手拿着带抓钩的矛严阵以待。 这种宽木板厚实,夷狗的弓箭难射的穿,还有一袋袋粮食挡着,夷狗不冲进去来也算是安全。 不过夷狗要是冲进来,双方就是看谁杀的狠了,这种三道拒马埂的打法,马跳进来,就不够距离冲锋跳出去。 所以一定是一方死干净了或者投降才算结束。 夷狗当真也是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几轮箭也是随意的往里射。 山坡上躲在石头后的人,拿着弓弩对着夷狗不停地放箭,借着高度优势,让夷狗射箭时不敢靠的太近。 随着小头领一声令下,几百夷狗拔刀跃马跳进临时构建的拒马埂中。 双方立即展开近战,山上的人也开始一边射箭一边往山下移动参与近战。 或许夷狗也没想到,以往的周人遇到他们不是跑就是跪地求饶,怎么这群老不死的这么硬。 拒马埂里空间有限,马匹冲进去不能发挥速度优势,抓钩可以将人从马上拖下来。 夷狗的甲用矛难刺穿,要把人拉下来拉起头盔再割脖子。 好在是人多都是又是老军户,日日种地身上还是有一股蛮劲。 又是做好了与夷狗相遇的准备,钩矛弩弓都带的齐全。 各个不畏死的拼杀,终于把不断冲进来的夷狗杀的精光。 小头领本以为是个单方面的屠杀局,没想到最后反被对方给反杀,掉头还想跑,估计是太慌张,竟没拉紧马绳摔了下来。 几个老军户趁机骑上夷狗的马冲过去将其擒住,拖了过来。 双方死伤的人都多,夷狗加上这个小头领就剩六个人。 送粮队这边则是更惨,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毕竟是年纪在这里,足足死伤了六七百人。 用矛钩抓人,基本上就是以一换一,拉到人就得挨一刀,没拉下来估计也得挨一刀。 李自忠运气好,一刀贴着额头,再往下一寸估计一双眼睛当场就没了。 他儿子则没有这么好运,马刀直接划开了颈脖,仗还没打完就早已没了气息。 第107章 出卖 “说,你怎么追到这里的?什么人给你通风报信的?” 那小头领已经吓得不轻,说的呱啦呱啦没人听得懂。 “老胡,过来听他在狗叫什么?” 很快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人被扶了过来,背上中了一刀,还好伤口不算太深。 疼的汗直冒,咧着嘴就过来了。 “他说他是夷狗千户家的儿子。” 老胡能听懂夷狗的话,也能简单说一点。 “他叽里呱啦这么长,你怎么就说了一句话?” “后面都是没用的话,什么不放了他,他爹一定给他报仇。” 闻言一个老军户上去就给他两巴掌。 “问他谁给他通风报信的,这夷狗来的蹊跷,不可能是乱摸过来的。” 老胡来回问了几句,骤然脸上变了色。 “怎么说?” “他说是,他说是,是石风城里大人告诉老夷狗的,具体是谁他也不知道。” “放他娘的狗屁,狗崽子不老实,拉几个夷狗过来剥皮。” 夷狗背上有一块狗头纹身,算军功时就是数这个这块纹身皮。 所以不是整块割,就割这一块就行。 小头领没见过这场面,当场送就湿了裤裆,一股屎尿味冒了出来。 接着又是一阵痛哭流涕的叽里呱啦。 “他说什么?” “他说,每次都是城中的大人告诉他们送粮队走的什么路线,大致多少人,去哪里可以截杀到。” 老胡已经感觉不到背后的疼痛,冷汗却流的更多。 “我去你个狗娘养的杂种,还敢挑拨离间。” 一个军户自然不肯信,一刀将人给劈死。 其余人不免心痛,真要是个千户家崽子,怎么也能换一百个俘虏回来。 只是现在砍都砍了。 “找个山洞把战死的伙计们抬进去。” “我们不能把他们放这里,死了也要带回上江。” 一群人争执了起来,有的人不愿意把死去的人就这么扔在山里,说好的同生同死。 “别吵了,听老孙的,把人抬进山洞里,点上马灯,夷狗的马都用上,轻伤的自己骑马,伤重放在粮车上,尽早把粮送进石风城。” 李自忠额头的血一直不停的渗,整个人看着失去的生气一般。 毕竟死了儿子,还不能带回去,其他人心里再难过也得忍着。 大家都不再多说,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 这个小狼崽子不管说的真假,这里都不能久留,夷狗发现出去截杀送粮队的人没回来,自然会倾巢出去找。 若是他说的是真的,那就更不能留,不但不能留,还要立马送完粮食返回上江。 总之现在一刻也不能多耽搁,将夷狗的皮都剥了下来,小夷狗的纹身精致得很,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低。 将堆放遗体的山洞用石头堵死后,送粮队继续出发,只是这次也没有欢声笑语,连拉车的牲口都不怎么叫了。 第二日上午,城墙上的士兵远远便看到送粮队。 长史刘子业闻言从床上惊坐而起衣服都没来得及多穿,披上长袍便出了城门来迎。 “大人,说要今日在石山口与我们会合,这是天黑了再出发么?” 刘子业一脸尴尬,送粮队的人大多浑身血污一脸疲态,但是脸上同样清晰可辨的怒色。 “这正要出发,你们就到了,快入城休息,我这就命人造饭。” “大人不用麻烦了,还有其他粮食要运,不能多耽误,这里是几百张狗皮,我们这些人用不上了,便送给大人。” 孙德旺取来两麻袋人皮扔在长史脚下,刘子业拉开袋子最上面的就是那小夷狗的皮。 顿时额头汗流如注。 “还是进城休息休息吧,你们远道而来,总该把这一身血气洗去。” 刘子业还想留住众人。 “不用了,这一身狗血能吓得住孤魂野鬼,这次就不进了,下次来再进城也不迟,卸粮!” 也不管刘子业脸色如何难看,众人还是把粮食一股脑的抬下来。 边军看到粮食自然高兴,也都配合着去搬运。 回程众人行至石风城视线外才又调转了方向没有从石山口回去,而是绕道去了金州再南下折返回去。 李自忠要去看儿子最后一眼与众人暂时分了别,独自去了石山口,数日后在寿州境内追上众人一起回了上江。 从此之后李自忠便与老军户们做起干扰送军粮的活。 第108章 承诺 在听完李自忠的回忆,沐晨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要阻止粮商往北边送粮。 自己的独子在那场送粮中没了,诸多老友也在那此事件中身埋他乡。 从石风城折返途中还去了一趟石山口。 结果看到大片的夷狗来来回回在他们原本要走的路线上扫了许多遍。 若不是送粮队更改了路线估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狗爷,我估摸着当时肃州境内的边防正在转移给三皇子,所以难免有小人使坏 我相信大多数边军边将都是在拼死守卫国门的。” 权力交接时,沐晨相信一定会有人趁乱浑水摸鱼,从中获取更多的利益。 “我劝你也别趟这波浑水,看你不像坏人所以好心劝你。” 李自忠根本不相信是权力交接的问题。 “不管怎么样,你有你的想法,我的想法只有一个,把粮食送进山海城。” “你送不进去!” “送的进去。” “拿什么送?” “铁甲船。” 李自忠一愣。 “什么铁甲船?” “我有一艘铁甲船,粮食先运到海津港,然后从海津港一船一船的往山海城送。 马奴船小,拦不住铁船,粮一定能送进去。” “有铁甲船也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沐晨现在知道老军户心里过不去的坎是什么。 “狗爷,我知道你儿子和同去的人的死让你有了心结。 但我相信你儿子当初选择跟你去,现在他若是活着也一定还会选择去。 如果你们全然否定了当初的事,那他们的死才是白死了。” 李自忠的眼睛再次红了起来,只是不是那种想要杀人的猩红。 “我沐晨跟你保证,从我手里出去的粮食会全部送进山海城。 我要是送丢了一石粮,我以后便再也不趟这个浑水。 若是粮食进了山海城,还有人敢把粮食送进野猪皮或者夷狗肚子里。 我保证带着你,带着火把,我们一起把边城的粮仓全点了。 狗爷,我相信你儿子在天之灵,也不会忍心看着戍边的将士们饿肚子的,就像他当初担心你饿肚子一样。” 听到最后李自忠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或许是给沐晨讲的往事,唤醒了某些悲痛的记忆。 “我真是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李自忠一连串的不甘心,或许是不甘心自己的大义葬送了儿子,或许是不甘心自己的一腔热血换来自己人的背叛,或许不甘心这辈子光复北地无望。 沐晨扶着李自忠出地牢时,已经有数百老军户过来骂街了。 见李自忠状态不佳,都以为他在牢里受了大委屈,外加鼻子上那一拳,还看得清晰。 老军户们瞬间就要找太守说理去。 “老孙把人带回去,我是摔得的,咱回家。” 两名老军户过来将李自忠扶过去。 “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干了什么好事,你们一个别想跑。” 姓孙的老军户对着两名狱卒骂道,这两名狱卒比之前绑人的官差可就温和多了,连连说是。 “小子,明日你过来找我,我住哪里你自己去打听。” “多谢狗爷。” “不过你最好是没骗我,我们这些老东西,别的不硬就是骨头硬,你要是没那本事最好早点离开上江。” “知道了狗爷,我明日一准早早到,您慢走。” 等出了城,老孙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成了狗爷?” “刚那娃叫狗娃,他喊我老伯,我说我是他爷爷,他便叫我狗爷。” 李自忠估计受了沐晨影响说话也不着调起来。 “怎么感觉你去吃了大苦头还挺高兴的。” 李自忠把沐晨要用铁船运粮的计划跟他们一说。 “那小子毛都没长齐的样子,你怎么还把他的话当真了。” 老孙看沐晨十几岁的样子说话哪能当真,估计又是谁家贵公子出来做样子。 “我也不知道,我就感觉他说的是真的,且看他明日敢不敢来。 到时候送粮我也去,他要是骗我,我就把他船凿了。” 李自忠心中暗下决定,若是沐晨敢骗自己,自己就算把乖孙托孤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成,我们也去,要是真的,我那还有一万斤粮全送他都成。” “对。” 众人都应和道。 第109章 收粮 第二日,沐晨一早便带着吴满山的人直奔李自忠家。 地址是陈守礼给的,听说沐晨把人说服了,他真的是服了。 一直还好奇沐晨这人什么本事居然还能让三皇子如此重视。 现在他倒不觉得搞定三皇子有什么厉害的,但搞定这些老军户是真厉害。 老军户们的屋子不算大,但是都有个储存粮食类似粮仓的东西。 “狗娃,你真来了。” 沐晨这一路过来已经被七八十人喊狗娃了。 还没进李自忠的院子,又被一群人喊了狗娃。 “既然约好自然要过来的,这个粮我要给他送进山海城,野猪王今天来了也拦不住我,我说的。” “说的好,有志气。” 众人一阵猛夸后又回归正题。 “你那船一次能装多少粮食。” “十万斤打底,也不能太多,船上要装些弩枪。” “一共你打算送多少粮进去。” “那边要一千万斤过冬三月,我估摸着,我打算至少得送两百万斤。” 两百万斤应该够山海城里的军民吃上大半个月。 这一趟最低利润得有十文钱一斤,宣传威两成,吴满山三成,自己五成。 至少一万两要挣的。 “我们这些老军户手里,自己种的加收的,得有一万石有余,足够你要收的量。 你要真能全送进去我们这里就够了。” 这个量已经远远超过沐晨的预期,虽然自己也想多收点,但是船就那一条。 “多谢各位老英雄,我沐晨保证将粮食安安全全,完完整整的全送进山海城里。” 省去跟农户收的功夫,晒好的稻谷送往上江城里脱壳,再拉到海津港。 这下至少能省两三日的功夫。 “狗娃,你可别急着高兴,咱丑话说在前面。 你别话说的太满,这粮送不进去落在马奴手里我们可不放过你。” 姓孙的老军户应该是这些人中的一个领头,大多数的话都是他在说。 “我自然有这个信心和把握。” 只要算好每日潮汐和海风的时间,马奴的小船根本拦不住,只能看着铁船来回跑。 “我们有一个要求,你若同意了,这些粮我们都能卖给你。 你要是真能运进去,明年包括以后我们把粮给你送到海津港。” 沐晨毕竟看起来是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李自忠信不能代表所有人都信,也就是沐晨敢带着人来,这些老军户才又信了几分。 “诸位请讲。” “我们要跟船。” 沐晨闻言则是思考起来。 众人一看以为沐晨这是心虚。 “狗娃,你要是没这个本事,现在走我们也不怪你,但是不能把我们的粮给糟蹋了。” 李自忠先是提醒道。 “狗爷,我不是没这个本事,我那大铁船本是不小,但是改装后只能装十万斤粮外除了驾船的船夫,只能配了五六十军士。 你们要跟着去我船上装不下,我总不能让那些军士们下船,万一遇到特殊情况我怕船都被马奴抢走了。” 沐晨将船尽可能的利用到极致,粮食装太多,不但跑不快,而且吃水一旦深了,马奴就有机可乘。 甲板就那么大空间,为了防止马奴射箭都是尽可能减少甲板的暴露空间,还要设置床弩,所以难以装载更多的人。 沐晨将船的情况跟自己的想法与众人说清楚,一群人闻言也觉得有点道理,一番商量后又有了决定。 “我们不多去,就去三个人,三个人的空地总该有的,我们就缩在那个角角里保证不多占用一点空间。” 李自忠说道。 “对对对,我们就去三个人,虽说一个人也可以,但是三个人我们也相互有个照应。” 毕竟这才是第二次见,说完全信任自然不可能,所以一群人商量下来去三人是最低的保证。 万一沐晨耍手段,总不能说三个人都是水土不服死了,食物中毒没了,或者被马奴害了吧。 真要是那样老军户们绝对不会放过沐晨。 第110章 海津港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答应你们,但是说好,就三人多一个都不行。” 这些老军户虽然各个有力气,但是比起宣传威的军士看起来应该还是有点差距。 岁数在那里,人不服老是不行。 “成成成,一言为定。” 众人闻言则是大喜,之后的粮食装车给钱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老军户们以往都是常年挨饿,对粮食极为珍惜也极为重视。 所以这些粮食比从农户那里收来的要收拾的好的多。 上江城的河道上建有大量的水磨,上江产粮极多,靠人工舂臼或者石磨效率都远远跟不上。 粮食完成脱壳,送往海津港大概要六七日的功夫。 沐晨需要先返回南江,这次去海津港估计要待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跟家里交代,防止陆家那边又有什么人幺蛾子。 这次回来没多少日子就是过年,年后就要娶陆初雪进门。 经由水路回去,一路顺风顺水只需要一日功夫不到便能能到。 上江这边吴满山的人负责将粮食脱壳后送往海津港,老军户们一个个都积极得很,倒省了许多人力。 这些人自备牛车马车给粮食拉到上江脱壳,然后装上河船经过水路运到南江,再由海路送达海津港。 六日后,海津港 “狗爷,你们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说好的至多三个人。” 沐晨看着码头上大几十老军户,头皮都麻了。 “狗娃,你放心,说三个就三个,我估摸着这次足足运来了三百万斤粮食。 你看你一船只能运十万斤,我都算好了,得运三十船。 我们来的人不多不少正好九十人,每次三人不重样。” 李自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好像哪里又不大对劲。 “等等,你们不是跟一次怎么进城就好了,每船都要去?” “对啊,那是自然的,不然哪一船被送丢了我们怎么知道。” “那要是每一船都要跟,那也不用每一船都跟三个人吧。” “要的要的,我们也是劝了,这些实在是劝不下来了,再劝就要伤感情了。” 那日说好三人后,李自忠自认人是自己找回来的,自己肯定有资格去。 老孙觉得自己出的粮最多,而且自己光棍一个,老李有个金孙都能去,自己更能去。 如此下来,各个都觉得自己可以去,三千老军户各个都是犟种。 又是比力气,又是比资格,最后这些是实在劝不下来的了。 最后想了个钻空子的法子,只说三人又没说是具体哪三人,只要每船三人就行。 “你们这不是耍赖么?” “哎,这可不能乱说,我们都是讲道理的,都是君子协定,说三人,你看我们也没耍赖说是十人八人的不是。” 沐晨真是感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沐晨倒不是怕被监督,这是这些个老头子万一哪个晕船或者其他更严重的事都会给运粮造成更多的不确定因素。 为了防止沐晨不同意,三个老军户先行一步佯装帮忙搬草料上去。 船中层是粮食,下层是沐晨改装的人力动力轮仓。 船夫们在这里通过推动转轮,驱动铁船两侧的水轮旋转,从而使得铁船获得额外动力。 沐晨只能叹了一口气,这些老军户啥都好,就是犟起来有些耍无赖的感觉。 运粮船要趁着涨潮出发,然后在退潮前离开山海城,否则船就会因为水浅出不来,强行出来一旦搁浅就铁定死翘翘了。 第111章 进城 第一船三个老军户,沐晨都不眼熟,但是能挤进这九十人里,应该是刺头中的刺头。 沐晨考虑对人家客气点,不能真让人家缩角落里。 冬天的风由岸上往海里吹,所以出港只需要拉着帆就快,入港,则要侧帆配合水轮。 “公子,还有十里海路就要进湾,进了湾前半段遇不到马奴就没有马奴了。” 马奴只会在入湾口附近和刚入湾那会冲运粮船,过了便不敢再追了。 沐晨爬上桅杆,偷偷拿出这次回去做的简易望远镜,这些新奇东西一个都不能让人知道,所以只能偷偷用。 精度不算高,但是勉强可以用。 湾内马奴的小船大致七八条,不算大,一条船只能坐二三十人那种长条船,挂着帆。 沐晨的铁船大,四五里地时,就看那些小船开始动了起来。 双方都清楚自己的实力,小船也没靠近,或许是第一见,还有带轮子的船。 铁船上宣传威的军士已经都在床弩前就位,箭不多,主要就是起个威慑作用。 “狗娃,这个可以啊,那些个马奴都不敢靠近。” 老军户这次是真信了,这个是真好,可惜肃州那边是没法用这种铁皮船。 这第一趟就算这般平平无奇进了城,山海城的东面就建在礁石上,伸出的一段不长的宽石桥则类似码头。 铁船缓缓靠过去,城里的人打开城门,随后诸多早已就位的四轮车鱼贯而出。 城墙上床弩都拉上了弦,马奴的小船不敢太靠近,只能远远的看着。 北方这个季节,水已经极冷,落下去大概率是要失温。 城里还有一个月的余粮,最冷的时候水路就运不进来粮食了,所以至多就两个月窗口期。 山海城是一个典型的戍边城,里面什么边军战时为兵,闲时也能担负起兵器制作,城墙和房屋修建等。 山海城连兵带民十来万人,因为马奴经常来扫荡,没法种地,粮食都是从内地运。 大周的各地的粮食就这么维持着边城的稳定,边城近乎坚壁清野,也让夷狗,野猪皮很难长期围城。 一般都是天冷没什么其他事做就,来南边扫荡,抢粮食回去,抢不到就围城,城里饿急了,南边就会想着法子送粮,就能抢到。 第一趟的运输极其顺利,众人都是信心大增。 只是沐晨晕船晕的厉害,后面的船便不去跟着。 交代了宣传威的人,不要跟老军户起冲突,遇到危险就跑,任何时候人命第一位,其次是船。 特殊情况可以把侧板拆掉,把粮食扔海里。 马奴一般不敢靠近大船,但是船速一旦慢了,马奴就会趁机从床弩的射击死角靠过来,然后就会扒船。 这时候就得拿东西来砸,用弓弩射很难打穿盾牌,一包一包的粮食则是最好的选择。 一连二十多船都没什么问题,偶尔马奴想冲一把都会被床弩射回去。 只是这山海城的长史着实有些黑心,明明十万斤的粮食,每次都要故意少算个三四千斤。 害得沐晨每次都得多装个四千斤,如此便只能发二十九船,第二十九船还凑不齐十万斤。 第112章 陷入困境 “狗爷,今天是最后一船了。” 沐晨看着搬空的码头粮仓,松了一口气,每日一船,每次看船平安回来都要长舒一口气。 中途下了几次南江,但是终归还是放心不下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海津港待着。 “怎么就最后一船了,不是明日还有一船么?” 李自忠跟孙姓罗姓老军户都懵了,自己最后一船,怎么没了。 “城里的那个长史克扣我斤两,所以每一日都多装了四千斤。” 现在就剩八万斤的样子,所以也不会用到两日,这一船就走了,也不知道那个黑心肝又要克扣自己多少。 “那不行的啊,我们还没去呢。” “怎么不行了?你们说一日三人,可没说跑满三十船,而且我向你们保证的所有粮食都送进城,如今也只差这最后一船了。” 这三人本想着自己押最后一船来个完美收官,结果自己那船没了。 “不行不行,不然这船我们六个都得上。” 这要等了一个月船都没坐上,那回去不被其他的老伙计给笑死了。 “狗爷,你可不能临到结尾了说话不算话了。” 其实这船粮少,而且一路来什么问题都没有,多带几个人也是无所谓。 不过沐晨还是要逗逗几人,谁让他们钻自己空子。 “老马,你下次来再跟船,这次让我先去,下次我就不来了。” “你想的没,你跟老张商量,这事可别找我,好不容易等到我了,不让我去,我还不如一开始不来。” 其他两人也立马拒绝。 三人又只好过来跟沐晨商量。 “那个沐公子,您大人大量,就让我们跟这一船吧。” 李自忠这求人的时候也不喊狗娃了。 “不是叫狗娃么?” “别捣乱,还想不想去了。” “是是是,沐公子,就通融通融,我们三个就待那个堆粮食的船仓里。” “对对对。” 两刻钟后最后一趟铁船离港。 “这狗娃真不是个东西,真让我们待这粮仓里,都看不清外面什么样子。” 三个老军户骂骂咧咧,不过能上船也算勉强能接受了。 这一次沐晨要跟船因为要去城中办好文书,回去领银子。 城中长史签一个文书整了半天,又托沐晨将城中破损难以修复的一些军械带回海津港。 这个沐晨觉得当真是有些多此一举,这些东西完全不用管它,带回去修复再带回来不如直接换新的了。 不过回去出港是顺风,又是最后一趟,关键是顺利结账,总该给点面子。 等山海城的士兵将东西全数搬上城都已经时候不早了。 本以为轻船出港,结果反而东西还装的不少。 “嘶,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宣传威也就跟着沐晨上了两次船,但是今日海上比第一日多太多了。 随便数一数都已经输了二三十条了。 “是有点奇怪,这个出海是顺风,顺水,进来的时候不拦,出去的时候要拦是什么打算。” 正常情况下进港拦不住,出港一定拦不住,毕竟出港船轻速度快。 即便现在船上还装了不少东西,帆一拉起速度也是极快的。 “先不管他们速度先加起来,敢挡的直接全给他撞沉。” 风帆一挂,水轮还没有怎么转,速度就已经肉眼可见的拉了起来。 “沐晨老弟,托你的福,今年我可要过一个富裕年了。” 船速逐渐快了起来,宣传威悬着的心也松懈下来,开始考虑分成的事。 虽然最后被克扣了十万斤粮,但是总数大也无所谓了。 这一下足足赚了三万多两银子,分到自己手上可是得六七千两。 今年不但不用跟他爹伸手要银子,他爹还得求着他要银子。 还没等沐晨回答,一阵剧烈的晃动,差点把宣传威直接甩进海里。 一名军士本站在床弩前,一不留神直接被甩进海里。 “什么情况!” 沐晨一瞬间觉整个船身直接被拉斜成三十度,往船下一看,虽然水轮的转轴已经没在水下,但是还是清晰的看到根极粗的绳索套在上面,一直拉到水下,估计有一个船锚。 很显然不可能是行驶途中缠上的,沐晨看向山海城方向,不觉想起李自忠之前的经历,顿时浑身鸡皮疙瘩炸起。 “水轮缠上东西了。” 宣传威也发现了猫腻所在。 “这个肯定去不掉,麻烦了。” 那么一瞬间,沐晨大脑一片空白,感觉今天得死在这里。 铁船由于惯性,围绕着被锚定的点转起了圈。 货舱内旧军械给船体撞出了许多破碎的,防护效果也大打折扣。 这铁船其实就是一块块铁皮钉在原本的木船上,所以这猛的被旧军械一撞,许多处都出现了缝隙。 这也亏的船速不是特别快,不然要砸出一个大窟窿,说不定船就得沉了。 “马奴的船过来了!” 还在愣神的沐晨被宣传威大喊一声下清醒过来。 只见数十条马奴的船就往这边冲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 沐晨见宣传威要脱甲。 “我下去,把绳子砍了。” 或许是看到之前落水的人直接就沉了,所以宣传威知道下水要脱甲。 “没用的,快把甲穿上!等会马奴要爬上来了。” 最近的马奴小船已经非常近,铁船在旋转,马奴要寻找好角度才能扒上船。 第113章 鏖战 “把帆降下来,左轮全速转,右轮的人也全部去推左轮。” 看着马奴小心翼翼的寻找扒船的时机,沐晨突然有了主意。 老军户们没穿甲衣,动作快些,一人立马跳进船舱传话,另两人松开绞盘落了帆。 “战!” 宣传威一手抓着护栏,一手端着长枪,将即将爬甲板的马奴刺落下去。 由于船体是斜的,还有不少裂缝,马奴用扒船的抓钩极快速的就能登上船。 片刻功夫已经爬上来二三十人,宣传威的士兵也对得起他说的精锐之名。 船身是斜的,所以一身甲胄反而导致行动不便,即便如此还能一手抓着船一手与敌人缠斗,丝毫没有惧色。 沐晨趁着其他人鏖战的功夫立马喊上另外两名军户,操纵起来床弩,必须把对方的船打掉,否则对方就会源源不断的上来。 沐晨刚抓住床弩,就明显感到船加速了,看来下面已经收到指令了。 两名老军户也都是熟手,虽然重心不稳还是能操作起床弩,沐晨没练过这个,只能搭把手,边递弩箭边观察周围情况。 随着一箭飞出,沐晨看到好几只箭落进海里。 有那么一瞬间,沐晨以为这是重生技能分裂箭。 转而一想这也不可能,一眼扫去,发现原来是城头上的士兵在射击马奴的船只。 只是这个距离,墙头上床弩发射的弩箭早已没了威力。 一连三支箭出去,愣是一个也没打到。 老军户估计一辈子也没想到有一日还要旋转射箭。 “不行,别管马奴的船了,拿着弩箭当枪使,把马奴赶下去。” 眼瞅着不行,这弩箭倒是长度合适做个短枪也行。 马奴这一会功夫已经如同蚂蚁般又爬上来十几人,船身上还有二十几人正在向上爬,看的沐晨头都大。 要不是先前上来的已经打死了一些,估计甲板上形势马上就要转变了。 沐晨瞅了一眼宣传威,一身是血,估计都是马奴的,只要宣传威活着,自己心里就有底不算太慌。 就这思索的瞬间,宣传威又是一枪刺死一个马奴,真是血流如柱,沐晨直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别愣着,爬桅杆上去。” 宣传威看着沐晨大喊一声。 这瘦胳膊瘦腿,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躲高一点,省的自己分心。 “狗娃,你上去,不然等下大家顾不着你。” 沐晨主打就是一个听话照做,开始往上爬,现在桅杆也是斜的,倒也不难爬。 手里还不忘拿着根弩箭傍身,现在还直后悔,当时还想着做一把小手弩来着。 好在随着船速的加快,后续再也没有其他马奴的船能靠近。 由于船身倾斜的缘故,马奴有着地形优势,沐晨这边则是人数优势。 沐晨有些担心李自忠他们,毕竟到现在都还没上来,肯定下面也出了问题。 刚才那么大的振动虽然不担心甩出船,但是货仓里全是东西船身都被撞裂,若是砸到人估计当场就重伤甚至没了。 随着船速越来越快,船身也越来越斜,还有用的水轮也处在贴近水面的位置。 铁船做圆周运动处于外侧的左船身高右侧低。 宣传威索性直接让人全部背靠在船右侧,这些马奴只能抓着左侧船身,一松手下面就会有一群甲士刀枪伺候。 就此双方进入僵持阶段,同时由于倾斜角度的关系,使得外围的马奴的弓箭也不好射中目标。 沐晨看着此时的处境,辛苦一万后悔,早知不走这一趟了,没想到这些狗官真的敢算计自己。 绳索拉的转轮吱呀作响一点松开的迹象都没有。 第114章 脱困 “去把下面这个转动轮的转轴砍断!” 生死关头沐晨灵光一现,想到了脱困的法子。 两位老军户闻言立马明白沐晨的意思,往底仓入口处摸过去。 马奴虽然不知道沐晨说的什么,但是知道得阻止对方行动。 立马就有几个马奴松了手想要扑向两位老军户。 还好二人身手还不错,用床弩的弩箭一个格挡,和几个马奴错身而过,马奴难以控制平衡滑了下去。 随即就是一阵刀砍枪刺,这下真的下去投胎了。 两名老军户趁机钻进底仓堵住入口,防止马奴跟着钻下来。 两人一进船舱就看到被困住的三人以及正在试图拉开旧军械的老马。 “老李你们怎么样?” “我们没事,就是被这些个重物件压在里面了。” 还好船震动时,旧军械先是被甩到左侧,随着船身倾斜才又移到右侧。 李自忠他们几人若是一开始就在军械的右侧,估计当场就被当成肉垫砸死了。 老马一个人力气有限拉了许久也没拉开多少。 “老张你找个斧子下去,我在这里帮老马。” 老张,从乱七八糟的船舱里找到一把手斧,好在船身裂了,船舱里光线也好了不少。 拿着斧子老张一刻也不敢耽搁又跳下下一层。 老张把沐晨的意思与这一层的船老大一说,立马就安排几人过来帮忙。 老张负责砍转轴,这根转轴是用整根原木加工而成,粗的很。 老张砍完换人接着砍,其他人则帮忙用撬棍撬,试图让它早些折断。 甲板上,众人都有些晕船,沐晨直接吐了一名马奴一身,连忙跟对方说对不起。 不说还好,一说又是一阵天女散花,一群马奴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雨露均沾。 要不是此刻大家都难以活动,估计一群马奴就会爬上去砍死他。 僵局没持续太久,一刻钟没到的功夫。 随着一声极剧烈咯吱声响起,船身再次开始晃动。 “抱紧!” 沐晨一声大喊,处于下侧的甲士赶紧抱紧护栏。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沐晨大喊一声时,马奴们都是看向沐晨,毕竟话语不通。 右侧水轮在船夫们斧劈棍敲外加绳索的拉扯之下,终于彻底断开,最终与船体分开掉入水中。 这一下原本右偏的船体立马甩向左侧,一部分骑在护栏上的马奴没反应过来,当即被甩飞了出去落入水中。 货舱里由于船身的猛烈甩动,李自忠三人也成功从缝隙中脱困出来。 几人这次有经验立马连滚带爬的冲到楼梯口处。 底层的船老大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虽然水轮也是这船改装好第一次见。 但是他也知道这轮子一边掉了肯定是船身不稳,要不去处理,单侧轮子等会还是得继续打转。 “把上面的军械往右侧拉过去。” 十多个船夫从底层跑到中层,老张等人也便跟着一起帮忙去拉。 船身还在不停的来回晃动,众人也是得小心翼翼。 船上面此刻还有二十多个马奴,船身虽然还在摆动,但是幅度逐渐在减小。 尽管早有准备,但是毕竟在桅杆上,下面来回两米摆幅。 到沐晨这桅杆上面就成了四米,沐晨硬是抱的再紧还是掉落下来。 运气好没掉进水里,正好砸在一个马奴身上。 沐晨正要道歉,双方互看一眼,没错,确认过眼神,是对的人。 正是那个被沐晨吐了一身的人。 对方赶紧要去摸身边的刀,说时迟那时快,沐晨爬起来就是照脸一脚,随后转身就跑。 第115章 割猪尾 那人挨了一脚,估计是又生气又觉得屈辱。 两道鼻血流下来硬是哼都没哼一声,捡起刀就去追沐晨。 离的最近的宣传威心中暗叫,坏了。 沐晨虽然离自己只有十步远,但是中间还隔着一个马奴,沐晨也不会往自己这边跑。 同时自己还被这只马奴缠着,追沐晨的人又离沐晨太近。 从头到尾都没怎么怕的宣传威,这一刻真的害怕的感觉充斥了每一个毛孔。 沐晨要是死了,他怎么跟他爹交代,怎么跟三皇子交代。 这马奴本就不弱,之前对方扒船时,这边是占了先机,如今人数上虽然己方占优势,但是不能说是完全压制。 马奴好斗勇猛,虽然没穿护甲没有护盾但依旧丝毫不怯。 一般人或许已经跳船逃回自己的小船了,这些剩下的人完全没有逃跑的意思。 似乎只能等一方死完为止。 宣传威焦急见,面前的马奴趁宣传威分神一刀挥过来,宣传威一个侧身,刀从甲上划了过去,不是自己这甲厚估计就完了。 另一边原身这个身板着实不行,对方三步并作两步就追了上来,正挥刀就要朝沐晨身上砍过去了。 生死一刻,沐晨都已经准备好下次穿越了,船舱入口处伸出一柄斧头直接砍断了马奴的脚踝。 沐晨紧张之下一脚踩空摔倒在地,一把刀恰好劈在沐晨胯下一寸不到的地方。 还没等那个马奴强撑起来继续砍,一斧头狠狠的从后背劈进了心脏里,当场毙命。 “狗娃,受伤没?” 李自忠跑到沐晨跟前,查看他是否受了伤。 沐晨惊魂未定的看了看自己下面,还好裤子是完整的。 “还好,多亏狗爷,差点就可以做九千岁了。” 沐晨心里想的这要一刀切到了,回去跟陆初雪怎么解释。 真要是变太监了,自己一定会去娶陆初霜,不然这贱人一定会嘲笑自己。 “让你小子把我们几个放货仓里,活该。” 沐晨忍不住笑起来,索性往那里一躺,极度恐惧过后两条腿如灌铅了一般动弹不得。 李自忠也松了一口气,刚刚他儿子死时的画面刚在他脑海里不断浮现,所以听到外面打斗的声音,想也没想抓起斧头就冲了上去。 若不是他这一冲,沐晨估计要交代在上面。 甲板上的战斗没有持续太久,没有后续的支援,船上的马奴也自知回天乏术,除了一人跳海逃了以外其他都被砍死。 船老大拉好船帆调整好角度,靠着中层里的旧军械配重,船竟也能回正身子,很好的航行。 摆脱束缚的大船很快便甩开大多数马奴的小船,离得近的马奴对着大船放箭,宣传威也命人用床弩还击,又接连打沉三艘小船。 缓过劲的沐晨跑到船头,掏出望远镜看向山海城的墙头。 尽是在欢呼的人,沐晨将望远镜塞进怀里,宣传威此时也已经力竭,靠了过来。 “看什么呢?” “在看那墙头上的士兵什么反应。” “这哪能看到。” 以宣传威看过去,墙头上的人都只有芝麻大小了。 “他们在欢呼,他们要不是在欢呼,我下次进去的粮每一粒我都要拌砒霜。” 沐晨这句话没有开玩笑,如果他知道整个山海城都参与害他这件事,他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毒死。 还好看起来这些士兵真的不知情,也真的想帮他们脱困。 “他娘的,这次回去一定要在三皇子面前狠狠的参他们一本,居然算计到老子头上了。” 宣传威也琢磨出了这次的事件,绝对是城里有人要害他们。 不管是谋财还是害命,都得死。 甲板上。 “你干啥呢?” 老张看着老孙掏出小刀将马奴脑后那一根小辫子和头皮一起割下来。 “割猪尾呢。” “你要这干啥?又没军功的。” “割了半辈子狗皮,第一次割猪尾巴,这趟受点罪不亏,回去就这条猪尾巴,我能跟他们再吹半辈子。” 老张一听急了,赶紧就要去找,结果一船的甲士都在那里割猪尾,人多猪少,给老张急的翻了半天才割到一条。 山海城里。 “跑了?” “跑了。” “一群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大人息怒,谁也不知道那转轮看起来结实,居然能掉了,不然他们今日必定葬身鱼腹。” “这人跑了,这事不好办了。” “大人这事交给我,军士里混进了马奴的奸细,是小校官招人是审验不验,我命人杖毙便是。” “这事做的干净些,别又落下什么把柄。” “是。” 等到铁船进入海津港的视线,岸上的人渐渐地发现这船有些不对劲,少了一个轮子不说,看起来好像破了许多。 死了六个士兵,其中两人掉海里铁定也是有去无回。 沐晨自己出钱给一家二千两的抚恤费,按照朝廷的抚恤标准一百倍给的。 尽管宣传威说不需要,这些军士从军那天就做好了这一天的准备。 最主要这次给了,往后再有死伤怎么给都不合适了,毕竟谁也不像沐晨这般舍得给。 但经过这件事沐晨突然觉得钱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尤其自己现场经历过来。 自己就一个没过门的媳妇,万一死了遗产都不知道算谁的。 见沐晨坚持,宣传威也只能答应。 几乎一夜没合眼,将铁船留在海津港维修,第二日一早沐晨和宣传威带着人由海路返回南江。 第116章 分别 “狗爷和诸位不在南江待一段时间么?南江去哪玩我不知道,去哪吃我还是知道的。” 商船一抵达南江,老军户们就急着要回去。 尤其老孙还割了猪尾,急着要回去炫耀。 狗爷也急着要回去见孙孙,他手里也有一条猪尾。 李自忠已经听顺了狗爷的称呼,已经都自称狗爷了。 “大家都急着回去,狗娃你就别留大家了,总之要谢谢你,这一趟大家都高兴,不仅赚了钱还杀了马奴。” “是啊,虽然我们没打到那些马奴,但是看着那些马奴跟着转圈圈无可奈何也是过瘾。” 他们从来没有这种把蛮族耍的这么开心的时候。 “各位坚持要回去,我也就不留各位了,有机会一定来南江玩。” 老军户回上江只能走陆地,不然逆流而上时间更久。 沐晨给众人都送了些糖和甜点。 送别了老军户,沐晨没有先回府,而是跟宣传威先去找了他爹。 都尉府中,宣立勋勃然大怒。 “还有这种事?简直是胆大妄为!” 听了沐晨和宣传威的描述,宣立勋简直难以置信,若不是沐晨也这么说,宣立勋都怀疑是不是宣传威在夸大其词。 “这山海城的长史也是三皇子的人么?” 沐晨觉得这事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把这个长史抓住审问一番自然水落石出。 “山海城的长史名叫吴连城,确实也是自己人,这燕州之地大多都是自己人。 肃州那边大多是旧难时投靠三皇子这边的。 所以若是发生在肃州我倒也能理解,发生在燕州地界,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容我飞书一封给殿下,定能给你问个水落石出。” 既如此沐晨也就没啥好说的了,毕竟宣传威也在,他相信都尉也不会轻易算了。 北边这几日应该就要落雪了,然后随着气温进一步降低,海湾里就会结冰,然后什么船也进不去,而且普通船基本也不敢去送粮食。 后期就得全靠陆地运输粮食过去。 又闲聊了几句,沐晨便与两人道了别。 换银子的事情还得让吴满山去做,所以沐晨又去了一趟吴家,没多留,办完事便离开了。 天色渐暗时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公子回来了!” 门前的下人看到沐晨回来连忙通知全府。 上次回来距离这次已经间隔了半个月,虽然算不上太久。 直到看到这一院子的人,沐晨才感觉回到了真实的感觉。 几十条装载马奴的船往他们这里冲的画面,到现在还犹如眼前。 “回来就好。” “公子吃不吃糖饼,刚研究出来的新吃食。” “来一个。” “好嘞。” 沐晨一人吃着一群人围着看。 “公子后面还去么?” 别人不敢多问,萱萱倒是无所谓。 “不去了,太冷了。” “不去的好,这眼瞅着都快过年了,再去小姐该不高兴了。” 大家说的小姐,自然是指的陆初雪。 沐晨笑笑不语,往后他也确实不会自己再去那边了。 不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运粮船来的。 但是冲着运粮船来的也不合理啊,毕竟是给他们送粮食,如果冲自己来的,那又是什么人把手都伸到北境里。 这事沐晨必然要弄清楚,把罪魁祸首抓出来打死才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第117章 过年 宣立勋最终也没给沐晨和宣传威找到想要的答案。 京城那边回了信,说是已经知道发生的事,并且抓到罪魁祸首,几名马奴奸细。 除了几人已经伏法,他们所属的校官也被一同杖毙。 沐晨断然不信这鬼话,但是宣立勋说此事三皇子已经拍板就此过去了,也不能再追究。 官家给的补偿,除了死去的人一人补了五十两银子外,宣传威官升两级,沐晨也领了个承信郎的虚职,从九品。 另外南江城传颂三天,都是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唯一的好处就是沐晨如今变的人尽皆知,连路边的孩子都认识,出门都会迎来崇拜的目光。 毕竟经过夸大其词的宣传后,沐晨一行人的战绩已经成了,不畏强敌以铁船直冲敌阵,仅五十人于甲板斩杀马奴数百,更有马奴落水不知生死者不下千人。 大周的战力不如这些蛮族,所以即便三倍于对方的兵力野战都常打不赢。 所以如今仅五十人就能在海上把对方几千人打的抱头鼠窜,仅以牺牲六人的代价让马奴损失惨重是何等震撼人心之事。 虽然沐晨也觉得这个夸大战报没什么要紧,但这也也太离谱了。 搞得有人问起,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时间飞逝,转眼是除夕。 柳香儿给沐晨带了话,会去沐府过年,所以沐晨早早就开始准备。 提前让极鲜楼的大厨子准备了自己要的食材和调料。 沐晨要整一些不一样的吃食,虽然炒菜这些东西沐晨完全没有天赋。 但是这些小吃食沐晨还是很擅长捯饬一些,毕竟看着简单也容易学会。 药店里买了些干药材磨成粉就算有了基本的烧烤料。 烧木炭的铜火锅让人新打了几个,南江几乎不下雪,但是架不住这湿冷得很。 所以吃些火锅自然是最不错的选择,而且做为实质上的一锅炖,也适合沐晨这样的厨艺渣渣。 南江是海鱼河鱼都多,极鲜楼的大师傅做的也好吃,沐晨只是描述了下烤鱼的样子,猜测了下大概做法,大师傅就给完成一比一的完美复刻。 陆如柏一家则是回到老宅过年,毕竟年后要不了几日便是要将陆初雪出嫁,所以都要回了老宅。 陆老爷子本想邀请沐晨一起,只是被沐晨提前就以府中来人为由给堵了嘴。 沐晨本也不想去,这府里一大家子虽然名义上都是下人,但是早已相处的如家人一般。 李夫人他们两家本想搬去西郊,只是几个孩子舍不得沐晨,沐晨也觉得小孩子一走,府里就冷清了些,所以就让他们继续留下了。 南江城的年夜饭不是吃在晚上,而是在下午,此外处处都是敲锣打鼓,欢声笑语。 花灯,彩狮,花篮挑,龙灯都是最吸引人眼球的节目,所以大多数人家早早吃了饭就要出去游园赏玩。 沐府中 “你这又是什么新鲜吃法。” 柳香儿看着这挺有意思的铜锅忍不住问道。 “这个叫火锅,这天冷,吃了这个浑身热乎,里面的底料是极鲜楼大师傅事先准备好的。 吃什么就往里烫什么,配合这个蘸料碟,味道极好,姐姐你试试看。” 沐晨给柳香儿演示怎么吃这个火锅,这东西就是简单方便,味道还不错。 “你这府上怎么都没有服侍的人了。” 沐府的下人全放了年休,拿着沐晨给的新年红封回去和家人过年去了,要等到晚上才会回来。 别院里其他人也开了两桌,都是吃的火锅。 “怕他们做事不细致惹姐姐生气了,正好过年让他们在别院也自己弄了一桌。” 说话间,萱萱噔噔跑了过来,后面依旧跟着苒苒。 “公子,公子,没有蛋饺了,苒苒想吃蛋饺了。” “苒苒吃饱了,不想吃了。” “苒苒想吃的,蛋饺好吃的。” 柳香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看这上面哪盘是蛋饺,你指给我看看。” 萱萱立马兴奋的指着桌子上的一盘蛋饺。 “这个,这个。” 柳香儿取了几个下来,然后将剩余的一大盘子交给莲儿。 “你带着这位姐姐一起,给他安排一个位置坐,这盘蛋饺就送你了如何?” 萱萱瞪大眼高兴的直点头。 “苒苒也一定要记得跟姨姨说清楚哦。” 沐晨想着还是跟苒苒说靠谱点,萱萱这眼里只有这盘蛋饺了。 苒苒估计是吃饱了,认真的点了点头。 “夫人。” 莲儿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自己不在跟前伺候又不放心。 “去吧,我与二公子也有些话要说。” 莲儿便行了一礼,跟着两个孩子开心的离去了。 蛋饺放进去要不了多久就熟了。 “山海城那边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蛋饺还有些烫,柳香儿轻轻的吹了几下。 “谢姐姐关心,只是殿下已经找到罪魁祸首了。”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气,这事姐姐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沐晨没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难怪这小丫头跑来要蛋饺,这会我要后悔给了他一大盘了。” 两人笑的开心,柳香儿许久没有与家人一起过年的感觉,这也是沐晨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年。 第118章 迎亲 年夜饭结束,柳香儿要回去休息,临别给沐晨留了一个香囊。 沐晨看着也不像新的,像是做了没用,放了许多年的感觉。 上面有两个字慕辰,沐晨想着这也不可能是柳姐姐到今天还把自己名字两个字都弄错了吧。 不过既然是柳姐姐送的自然也得格外珍惜才是。 出了正月,二月初二去了陆家老宅,初三在陆家新宅商议了具体的流程。 初四初五两天府中就已经全部布置完毕。 初六,陆如柏夫妇就在沐府中等着,算是双方爹娘,拜高堂就拜他们二位了。 如今沐晨财大名高,一时沐晨的婚事也成了城中的热点话题。 从陆家老宅到沐府要穿过半座城,所以不少人都可以看到热闹。 陆家老宅。 “霜儿今日也太安静了些,你去看看,迎亲的人估计还有一个时辰就要来了,别出岔子。” 陆如柏有些担心,他这女儿自打二房的亲事定下来,每日都吵闹的不行。 在沐晨击退马奴得了承信郎的事情被她知晓后,更是每日摔打不停。 “你看这是弄的,哎。” 陆张氏也是无奈,现在他也不能听沐晨的消息,不然容易头疼心痛。 过往还能跟陆初霜说她舅舅以后一定能给她吃这口气,现在只要提到张东耀,那陆初霜便更加暴躁。 陆张氏小心翼翼的推开陆初霜的房门,只见她正在梳妆打扮,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出嫁了。 “女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陆初霜见陆张氏过来,起身过来拉住陆张氏。 “娘,你来啦,你看我这样子沐晨哥哥会喜欢么?” 闻言陆张氏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怕不是疯癫了。 “女儿,今日初雪那贱丫头出嫁,你可不要惹事啊。” 陆初霜脸色一沉,坐回梳妆台前,又涂了些胭脂水粉。 “娘,嫁给沐晨哥哥的只能是我,今日便是我大婚的日子。” 陆张氏将门赶紧一关,转身扶住陆初霜的肩膀。 “女儿你可别吓娘,娘好不容易把你养这么大,你要是得了癔症我和你爹可怎么过?” 说着便抽泣起来。 “娘,我没有癔症,当初我还只是心中有那么一点想法。 但是如今沐晨哥哥成了万人瞩目的英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他让给别人。 尤其那个贱丫头不过一个庶出,连我的丫鬟都不如凭什么嫁给沐晨哥哥。” 陆初霜说的认真,陆张氏认真打量了下,确认自己这个女儿确实没疯。 “女儿,这事我们也都无能为力,那沐晨铁了心要娶那贱丫头,还放了话打光棍都不娶你。” 但凡有一丝办法,陆张氏都会争取,连自己的太守弟弟都出面了都办法。 自己能怎么办,如今老爷子见沐晨心里都发虚。 毕竟敢追着马奴杀的他是想也不敢想。 当然真实的场景是马奴追着沐晨砍,不过敢当面吐马奴一身的,确实只有沐晨一人。 不过这不重要,现在全南江的脑海里都是沐晨站在船头挥舞战刀,冲破马奴的封锁,将粮食送进山海城的画面。 “娘,我有办法,只要你愿意帮我。” 第119章 贼心不死 “女儿,这事真不能胡来。那沐晨现在都敢杀马奴了。 马奴是什么人敢生吃小孩子的恶鬼啊。” 陆张氏听到的传闻里,关于马奴那是比北夷人还恐怖的存在。 北夷人主要是杀人抢东西,而马奴则比较变态喜欢虐杀为乐。 所以周人觉得马奴比北夷更恐怖。 “娘,你忘了之前签的那约书了么?” 陆张氏本还想问什么约书猛然想起来。 “女儿那约书虽然没写陆初雪的名字,但是你要钻这个空子,定然是不成的。 那约书写的清楚,礼成才生效,你要是拿这个说事,别说你阿爷不同意,我也不敢同意。” 虽然当初陆张氏就感觉女儿有这个心思,但是这压根不可能与沐晨耍这个赖,人家又不是当初那个好欺负的傻子。 “娘,只要是礼成了,他便后悔不得,若是后悔了,便要将一半身家给陆家。 这事只要成了,沐晨便没得选,到时候我再以同意他需娶陆初雪做为条件换他认了此事。” 陆张氏还是觉得这事太疯了。 “那杀神若是一怒之下,对你起了杀心行了歹事如何是好?” 如果惹急了沐晨,沐晨自然不像是会吃下这个亏的人。 “娘你听我说,他要是认了便按我刚说的。 倘若他不认,真害了女儿,凭舅舅的本事帮不了我的婚姻大事,讨回一个公道总该可以吧。 杀人偿命,沐晨没有其他亲人,你们是沐家主母的娘家,这沐府的一切都是陆家的,都是翼儿和羽儿的。” 这一瞬间,陆张氏也似乎动了心。 整个沐家,一年几万两银子的盈利。 “可是,如何做到这一步呢,老爷子当时加了这一条礼成生效,一式三份我们又不能抹了去。” 虽说动心,但这事没办法办。 “我自有办法,只要娘配合我,这事便一定能成。” 陆初霜将自己的计划告诉陆张氏,陆张氏闻言虽觉得大胆,若不出意外的话成功的概率是极大。 若不是这个计划里让沐晨妥协还需要陆初雪做为筹码,她恨不得直接把陆初雪卖进勾栏里。 “月儿你去让二小姐身边的丫鬟雯儿去买些莲子给厨房,让厨房做一碗桂圆莲子羹端过去。” “是。” 陆张氏和陆初霜随后也一起往陆初雪的房间过去。 等二人到,雯儿已经去买莲子,只有陆如雪坐在床边。 或许是定亲后再也没有被安排做什么事的缘故,整个人的气色皮肤都好了许多。 相比之下陆初霜样貌已经远不如陆初雪。 外加今日的装扮也显得极好看,气的陆初霜后槽牙都咬的咯吱响。 “大伯母,姐姐。” 陆张氏牵着着陆初雪的手坐回床边。 “初雪丫头啊,你这一出嫁,估计再回来的机会也就少了。 过往大伯母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也别往心里去,往后好好的把日子过好,大伯母也就放心了。” 陆张氏说的情真意切,陆初雪都有几分感动。 “谢谢大伯母,初雪一定记得大伯母的话,好好过日子。” 陆初霜在一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夫人,您要的桂圆莲子羹好了。” 雯儿端着桂圆莲子羹站在门外,她也是陆初霜算计的一环。 到时候就说是雯儿下的药,若是陆初雪不配合,便让阿爷打死雯儿。 “给我吧,你先出去候着。” 陆初霜接过桂圆莲子羹,关好门,趁着陆张氏与陆初雪说话,将一包迷药搅拌进去。 陆张氏从陆初霜手里接过碗,二人确认了眼神。 “初雪啊,这是桂圆莲子羹,出嫁的姑娘都要喝的,寓意早生贵子。 你娘在那边这事就只能大伯母来做了。” 陆张氏将满满一勺羹汤吹了吹送到陆初雪嘴边。 陆初雪感动的都有些想哭,也未多想便吃了下去。 见状母女二人都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第120章 调包 “大伯母,我头好晕。” 陆初雪感觉自己有想睡觉的感觉,而且越来越强烈。 “那就睡一会,沐晨来还早呢。” 说着便扶陆初雪躺下。 “这贱丫头,不是留着你还有用,我现在就想划烂你的脸。” 陆初霜恶狠狠的看着已经昏迷的陆初雪。 她不能现在把事做绝,等她成了主母照样有机会磋磨陆初雪。 “女儿你快一点换上这贱丫头的衣服,别被人发现了。” 母女二人说话说的小声,外面的人完全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随着外面锣鼓喧天,沐晨一行人也到了陆家老宅。 恭贺道喜之人挤满了道路两侧,陆老爷子高兴,千叮万嘱全府上下不能有一点差错。 陆如松陪同老爷子在正厅中等候,陆张氏做为形式上的女方母亲陪同在陆初雪的闺房中。 只是此时陆初雪已经被被子包着塞进床底,坐在床上的已经换成了盖着盖头的陆初霜。 二人身形差不多,这般确实看不出来。 “小姐小姐,姑爷来了。” 雯儿高兴的直叫,只是床上的新娘子没有回应她。 “叫什么,成何体统,在这里安静等着。” 陆张氏将雯儿一顿训斥,后者连忙收了声。 陆张氏怕雯儿跑进来看到少了一个人,发现什么端倪所以是根本不会让雯儿进来。 等该走的流程走完,接亲的队伍进了小院,沐晨走到屋子屋子门口。 “初雪我来接你了。” 沐晨心中也激动的很,结了婚自己也就算真正有了个家,以后也不去招惹那些什么夷狗野猪皮了。 闺房的门缓缓打开,陆张氏一脸笑意牵着红盖头下的陆初霜走了出来。 “人就交到你手里了,往后好好过日子,一定要和和美美的。” 沐晨这心中都有些惊讶,这怎么跟她自己嫁女儿似的。 但是今日毕竟是大喜的日子,自己总不能问人家你高兴个什么劲。 “您放心,往后我自然是对初雪一百个好,事事让着她,她之前吃的苦多,往后一个苦都不让她吃。” 陆初霜牵着陆张氏的手不自觉捏紧。 “好好好,往后一个苦都不吃。” 说着轻轻拍了拍陆初霜的手,示意她不要露出破绽,并交到沐晨手里。 沐晨也是内心激动,来这个世界除了牵过萱萱和苒苒的手,这是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了。 “初雪,你下台阶小心点,别摔倒,我跟你说我们那里都是新郎背着新娘出门。 但是你们这里就牵着手出去也挺好,不然这么多门槛我害怕摔着你。” 整个大周都没有背着新娘出门的习俗,沐晨只是不小心说出了后世的情况。 陆初霜不能回应,只能是点点头。 “我跟你说,你爹娘都在我们家中,拜高堂时就能看到,小舅子也在。” 沐晨有些激动,尤其四周都是人,也是没话找话的说,缓解下紧张情绪。 只是身边的人从头到尾不发一声,只是点头,让沐晨有了几分奇怪的感觉,只当是陆初雪太过紧张。 于是沐晨便开始讲过往的事情,每每讲到自己对陆初雪的一些有趣印象,沐晨都能感觉到盖头下的人会有类似于一种不满或者不高兴的捏手动作。 床底下,陆初雪因为只喝了两勺便昏睡过去,所以药量摄入不算太大。 这会外面锣鼓齐鸣,让她稍恢复了些意识,只是感觉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也极为乏力。 自己也意识到中了大房母女的计,尽管想努力喊雯儿,只是雯儿此时还跟在假冒货的身后。 外加声音嘈杂房门还是关的,根本没人能听到屋内的微弱喊声。 第121章 怀疑 “雯儿。” 沐晨小声的将陆初雪的侍女招过来。 “姑爷,什么事?” “你们小姐早上起来就一句话不说么?” 雯儿未加思索。 “没有啊,小姐一早,话多的不行呢。一直问姑爷到了没。 这会应该是人多不好意思吧。” 沐晨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 “你低头看看,你们小姐鼻尖上那个地方的妆是不是擦花了,我看这个盖头摇来摇去,鼻尖上的妆估计擦坏了。” 沐晨停下脚步拉住陆初霜,雯儿便要低头去看。 结果陆初霜一手挡住盖头,一手推开雯儿。 后者因为没有防备摔了一下。 这一举动把沐晨也是弄得一惊。 “你这死丫头,怎么不小心点,我来看看。” 陆张氏赶紧过来低下头往盖头里看,陆初霜给了她一个赶紧想办法的眼神。 “对不起大夫人,雯儿笨手笨脚的,雯儿该死。” 陆张氏嫌弃的对雯儿挥了挥手,示意她让开。 “没事没事,好的很呢,快入轿子吧,这边过去还要经过好长一段路。 你看今日的人多的,不能耽误了吉时。” 陆张氏赶紧推着二人就往前走。 越是如此沐晨心里就越嘀咕,总感觉这老娘们在干什么坏事。 但是眼下自己又不能直接给盖头掀了,万一人是对的,不得让陆初雪丢了颜面。 容不得沐晨多想,人已经来到了轿子前,如果人进了轿子沐晨也就没办法再确认了。 而且这疑心一旦起来,沐晨就不断怀疑这人不是陆初雪。 眼瞅着走到轿子跟前,陆初霜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刚想要进轿子被沐晨轻轻拉住。 “雯儿,你们小姐的玉镯子怎么没戴在手上。去小姐屋内,把那个水玉镯子拿过来。” 雯儿刚想要问什么玉镯子。 “我去拿便是,这丫头毛手毛脚的打碎了就麻烦了。” 说着陆张氏赶紧小跑回屋,这个时候谁进屋子她都不能让进,不然被发现就要出大事了。 “你这大伯母今日倒是啥都积极得很,跟你娘似的。” 这话一出,沐晨肉眼可见的看到眼前的人抖了一下。 “小姐你怎么了,是太冷了么?” 雯儿的话让沐晨知道刚才自己没有看错。 见陆张氏去了一会,沐晨又想了一个办法,说道。 “雯儿,你看看小姐右手上大前日被叶子划伤的口子怎么样了?看看要不要遮盖下。” 陆初霜闻言立马将手缩进袖子了。 其实她在反应慢一点,雯儿就要问什么伤口了。 因为根本就没有伤口这件事。 但是这下沐晨基本确定了,这人不是陆初雪。 “雯儿快去你们小姐房间看一下。” 雯儿似乎也从沐晨的语气里感觉到哪里不对,立马冲回屋子里。 陆初霜见状就想往轿子里钻,被沐晨死死拉住。 “先等一等。” 陆初霜还想反抗,只是被拉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屋子里,陆张氏急的一头汗,首饰盒抽屉柜子全都翻开,也没看到一个镯子。 心想刚才也没看到陆初雪手腕上戴着东西,但是又疑心是不是刚才太紧张没注意到。 便将陆初雪又从床底下拉了出来,见陆初雪已经睁开了眼,还吓了一跳。 “你这个死丫头吓死我了,你也别怪大伯母,怪就怪你自己不该抢初霜的婚事。” 话音未落,雯儿恰好跑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顿时魂不守舍,大喊了一声。 “小姐!你怎么!” 第122章 杀意 随着雯儿的一声尖叫,沐晨也立马知道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陆初雪。 沐晨伸手便要去掀了盖头,陆初霜还想反抗,但是哪争的过。 只见盖头被扯掉之后,赫然露出陆初霜惊慌失措的脸。 路人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新娘什么样子。 陆家的人说是三魂吓掉两魂半,还有半魂在头上转也不为过了。 这怎么会新娘变成陆初霜了。 听到尖叫的陆家老爷子和陆如松跑过来一看。 本以为人都上轿子走了,哪知道人怎么又都出现在陆初雪的屋子前。 陆初霜还穿着出嫁的衣服,此刻被沐晨拖进来扔在地上,狼狈不堪。 陆张氏刚还试图捂住雯儿的嘴,但是架不住对方年轻外加护主心切。 眼见此刻事态失控,陆张氏只能是一把拉住陆如松的腿,想要解释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一个劲哭。 “哭什么哭?谁跟我说下发生了什么事?” 陆如松只觉的头大,一定是这对母女又在瞎折腾。 雯儿将陆初雪扶回床上,关了门,毕竟陆初雪这个样子着实不能让外人看到。 “侄孙……孙女婿,这是发生了什么?” 陆老爷子也是心慌的一塌糊涂,如今的沐晨他是真的怕。 他就害怕自己这个孙女惹事,还特意叮嘱大房今日要留点心,结果还是出了这档子事。 沐晨不言语,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因为还没礼成,所以不好进去看陆初雪的情况。 沐晨越不说话陆老爷子心里越慌。 “啪!” 陆如松一巴掌扇在嚎哭的陆张氏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让陆张氏立马停了嚎哭。 自打弟弟出任太守这个丈夫可对自己是毕恭毕敬。 “哭有什么用!到底什么情况,不能过,我与你一封和离书,你且回你的娘家。” 陆如松才不管这一巴掌有没有远虑,现在眼下的近忧才是最要命的。 一听陆如松要和离,陆张氏顿时也慌了。 连忙将陆初霜的计划和盘托出。 “霜儿,坚持如此,我这个做娘的也拗不过她。” 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陆初霜也心如死灰。 “这本来就是我的婚事,是她先夺我的婚约在前,我抢回来有什么错!” 陆初霜不甘的喊道。 “啪!” 沐晨上去就是一巴掌。 在场众人顿时又吸了一口凉气。 “我跟你们说的很清楚,从我第一天来陆家,你们毁约之后,以后就不要再跟我拿这个婚约说事。 你们当我沐晨是软柿子么?你们要毁约就毁约,毁约之后还要履行婚约,你们当自己什么皇亲国戚?” 大好的婚事被人搅和,沐晨极为火大,现在这婚衣在陆如霜身上也扯坏了几块,自然也不能用了。 “去多宝楼买一套新的出嫁首饰来,另外盖头,嫁衣若能买到便买,买不到就去买红裘披风。” 沐晨吩咐过去,如今再买嫁衣大概率不会那么合身,现做更是来不及。 “孙女婿,这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陆老爷子声音有些颤抖。 “交代?什么交代?把我的婚礼弄成如此,你想跟我说给我个交代就先翻过去?你给我什么样的交代?” 沐晨目光冷冽的看向陆老爷子,又扫视了一眼陆如松。 两人只庆幸昨晚没吃太多东西早上没喝太多水。 “陆初霜,我已经放过你许多次了,再留着你就显得我有些好欺负了。” “孙女婿,不管如何初霜都是初雪的姐姐,这大喜的日子也不该起杀意。” 陆老爷子早已不怀疑沐晨敢杀人这事了。 第123章 断亲 “公子,小姐想见你。” 雯儿打开门,沐晨闻言也不管陆家其他人是否同意直接走进去,并让人拦在门口,任何都不得放进来。 “初雪你怎么样?” 陆初雪已经坐了起来,药力几乎消退的已经差不多了。 “对不起,我把事情弄坏了。” 陆初雪很自责,因为自己没有防备导致好好的婚礼弄成现在这样。 “没关系,我让人去买新的礼服了,你不用担心。” 陆初雪点点头。 “我们还来得及过去么?我怕爹娘等急了。” “来得及,你等我一下,我把罪魁祸首解决了,我们就动身。” 沐晨正要转身出去,陆初雪轻轻拉住沐晨。 “不要弄出人命。” 沐晨想了下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出来。 门外陆张氏抱着陆初霜跪坐在一旁,其他人则是在门前。 “孙女婿,初雪怎么样?” 沐晨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初雪说不想出人命,也罢,今日她可以不用死。” 陆家众人闻言心中一喜,没想到初雪丫头一句话这事就过去了。 “孙女婿大量,事后我一定重罚初霜。” “不用事后了,让陆初霜落发出家吧,她不是急着出嫁么?我送她出家。” 众人闻言心如海浪起伏一般又悬起来。 “娘,我不要做落发出家,沐晨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与你自小有婚约的是我陆初霜,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没等陆晨上去一巴掌,陆如松先动了手。 “不想死给我闭嘴!” “沐晨侄女婿,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求你放过初霜吧,是我没教好她。” 陆张氏对这个长女颇为看重,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多少都是有很重的感情。 “孙女婿,初霜丫头这次确实过分,但是让她落发出家与让她死也差不多了,请看在初雪的面子上放她一马吧。” 沐晨面无表情的看着陆家几人。 “也给你们个选择,免得别人说我以势压人。 今日这事我要她命并不过分,她能不用死只是因为初雪不想有人因为她的事死。 两个选择,要么陆初霜落发出家,要么从此二房便与陆家老宅断亲。” 陆老爷子心中五味杂陈。 “孙女婿,这结亲,本是两家永结同好,这两个选择不是要拆散血亲,就是要断绝关系。 可有其他选择,对,对,我们可以将初雪的聘礼与嫁妆全数奉还。” 陆老爷子还想挣扎一下,前者做不到后者放不下。 “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我自认为出了这事,我没有迁怒在场的各位已经算的上仁至义尽了。 不要耽误我出门的时间,否则,我不介意将怒火烧到陆家所有人身上。” 沐晨毕竟也是在那场血流满地的冲突中走过来,身上早已有了一种似有似无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阿爷,爹,我求求你们,我不想,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 陆初霜是当真怕了,她才十几岁,孤灯残影度余生,她怎么受得了,不死也疯。 陆老爷子不甘心但看了一眼这孙女又如何舍得让她落发出家。 若是如今庶嫡互换,自然会毫不犹豫,甚至无需沐晨开口,陆老爷子自己就会命人将其打死。 只可惜从沐晨来家中的第一天,自己这嫡出孙女便已经与庶出孙女换了人生的轨迹。 “陆家以后还有补偿初雪丫头的机会么?” 陆老爷子问道,也是做了选择。 “雯儿,伺候你家小姐梳妆。” 沐晨没接话,新买来的东西被雯儿接进屋子里。 片刻功夫,屋外无人言语,连风吹过的的声音都听的分明。 陆初雪盖上头巾缓缓走出,没有了大红色的礼服,红色的披风直接将整个人罩住,也看不出什么太大异样。 等到新人出府,花轿远去,陆老爷子终于压到现在的心火终于释放出来。 一口鲜血涌出,昏死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人抬回屋里,请了大夫,大夫还以为是老爷子太高兴才激动昏迷。 还感叹着老太爷对这个庶出孙女也真是重视。 第124章 新婚 老宅发生的奇葩事,接亲的队伍还没回来,消息就已经传回来了。 只是沐晨请的人不多,都是自己人,加一起才十几桌人,其中一大半还是西郊庄园过来的。 所以也不会引起什么波澜,也没人会笑话,最多像宣传威这样的会说一声,陆家老宅真是一家坏东西。 宴请宾客的酒宴在极鲜楼,所以这一日极鲜楼不对外开放。 而这也让赵北风得罪了赵家老夫人,这一日赵老夫人原本想用极鲜楼大摆宴席来给嫡孙赵云逸过生辰。 赵北风自然不会如了老夫人的愿,直接以不能得罪大客户为由给拒绝了。 赵老夫人气的背后大骂赵北风丧良心,一个庶出家主敢忤逆自己,还敢无视未来家主的要求。 不过这极鲜楼也只是表面看起来是赵家的产业,实则与对方一点关系没有。 赵老夫人一直以为这极鲜楼极赚钱,所以虽然一分还没进府里,对三个嫡孙嫡孙女花钱却也变得极为舍得。 毕竟她以为等过两年将赵北风从位置上拉下来,这极鲜楼挣得钱也都是自己嫡孙的。 殊不知,这极鲜楼挣的钱不仅现在一分也没进赵家的账里,以后也是一分钱不会进。 另外她要是知道把她丈夫和儿子弄没的不是吴家而是正在极鲜楼里大摆宴席的沐晨,估计得气的原地与丈夫儿子汇合。 沐晨的婚礼后半段都十分的顺利,送完礼金的客人直接被请去极鲜楼。 沐晨与陆初雪走完整个流程便算是正式夫妻。 陆家老宅那边,老爷子没有醒,陆如松将陆张氏和陆初霜母女二人关了禁闭。 老爷子一心希望借助于沐晨将陆家拉进最顶层的圈子,结果如今全然功亏一篑。 沐府,宾客散去,沐晨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只是今日新房布置的喜庆,沐晨的大床也不用全靠暖壶保暖。 “今日,又让你受了苦了。” 想起白天的事,沐晨还觉得有些懊恼,同时还觉得恶心,因为牵了陆初霜,还跟她废话了一堆。 “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说到底还是得怪大伯母贼胆太大,居然能用出这等法子。” 陆初雪也有些懊悔,自己害得沐晨恐要遭邻里的议论。 不过沐晨全然不在乎这个,反正以他的性格,很快要么陆家自己公开事情的经过,要么自己帮他们公开。 总之这事得让陆家老宅承担责任,至于自己也不怕不在乎那点闲言碎语。 如今自己是南江人心中的大英雄,舆论自然会一边倒。 “往后,你只管安心的做沐家的主母。” 陆初雪点点头,脸色绯红。 年后沐晨有自己的诸多打算,做为现代人生个孩子出来还不属于其中一条。 毕竟两人这年岁,尤其陆初雪年龄还是太小了些,现在的医疗条件本身就不好,所以太早生个孩子也不安全。 另一边,赵北风因为这次的事,迎来了自己在家族中的挑战。 赵老夫人感觉自己对赵北风的控制力和影响力在逐渐削弱,所以决定采取应对措施。 赵北风一对儿女明面上的消失,使得赵老夫人唯一能威胁到他的地方消失了。 第125章 庶子的反击 那边婚事结束,沐晨带着陆初雪四处游玩了一圈,以前陆初雪没什么出游的机会,沐晨现在都要给她补上。 赵家那边赵老夫人许久没有行使大家长的做派。 这次他联合了家中其他力量准备敲打赵北风一番。 “老夫人找我来是有何事?” 赵北风本在极鲜楼里,被家中小厮叫了回来。 看着屋子里的几个老东西,赵北风自然知道来者不善。 “放肆,庶子就是没教养,这么一大屋子的人不知道打招呼,上来就质问老夫人!” 大声呵斥之人,正是之前在赵北风这里吃瘪的刘武安。 刘家原本比起赵家那是虾米对鲸鱼,所以对赵家是毕恭毕敬。 如今赵家已经没落成跟自己差不多的小虾米,所以也没了那般恭恭敬敬的样子。 对于赵北风这个所谓的家主也自然不放在眼里。 “什么东西也敢来我赵家大呼小叫?” 赵北风并非善茬,对于赵老爷子他是没有办法,对于大哥赵南风他都只有恨没有惧,自然不会将这些老东西放眼里。 “放肆,赵北风!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我这个老太婆还没死,你就敢这么放肆,等我死了你岂不是要把赵家掀的底朝天?” 赵老夫人没想到今日是来给赵北风颜色看看,结果先被来个下马威。 “老夫人放心,不是每个人都是赵南风那种废物,赵家在我这里只会好不会坏。” “你!” 赵南风是赵老夫人的儿子,赵南风的死本就是赵老夫人心中的痛,如今被赵北风这么一说,差点没气晕过去。 “庶子,我看你是无法无天了!” 说话的人是赵北风的二叔赵天成,也就是赵老爷子的同父同母亲弟弟,所以也是嫡子出身。 当初赵家老爷子和赵南风先后离世,赵天成与刘武安一度针锋相对。 都想接过赵家的控制权,只是赵老夫人自然都拒绝了,所以很大程度上赵北风能获得家主之位也是多方博弈斗争妥协的结果。 “怎么?难道今日二爷是有什么家法天条给我立一立?” 如果换做之前赵北风一定不会这么直接甩着这些老东西脸。 但是极鲜楼如今也是越做越大,自己积蓄的力量比自己想象的要快很多。 最重要的是自己背后的倚仗沐公子的实力也愈发强大,所以对于眼前这些老东西,自己自然不必再看脸色。 “反了天了,来人!将他给拿下。” 赵老夫人见自己的弟弟和小叔子接连吃瘪,连自己也不被放在眼里。 只是这话音一出,门外家丁小厮并没有一个动。 “你们老夫人说话都没听到么?想被发卖到苦窑么?” 赵天成见家丁都对老嫂子不理不睬,顿时火冒三丈。 只是他这一吼,也没什么用,门外的人依旧只是低头看地面没反应。 “二爷不用这么激动,气出个好歹去见了我爹,总不能说赵家老一辈都是气死的。” 赵北风冷笑两声,这一天他等了许久,原本还打算等那侄子冠礼,双方再撕破脸,没想到这赵老夫人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第126章 压制 “你,你,你。” 赵天成还想出去看看是不是这些下人们耳聋了还是都睡着了。 “来人,请二爷回坐上去,天冷,不要往外跑,冻着了又说我赵家待人不周。” 话落,两名家丁,将赵天成拖似的按回了座位。 “你们干什么?造反么?” 赵天成还想反抗,只是这胳膊腿难能抵得住。 “二爷不要激动,喝喝热茶,今日找我回来什么事仔细说说,不要没事大呼小叫的,身为嫡子不能像我们庶子这般没礼数不是?” 赵北风面露微笑,似有嘲讽之意。 “赵北风,你这个庶子,老夫人说你目无尊长不敬主母,我还不信,今日算是做了个见证。 你一个庶子算什么东西,说好听是代理家主,说不好听就是赵家的狗,你还耀武扬威起来了。” 赵天成被按回椅子上,觉得受了奇耻大辱。 “赵家的狗?哈哈哈哈,既然赵家的狗都能做赵家的家主,在座的各位岂不是连狗都不如? 老爷子刚走那会,二爷可就是急不可耐的说赵南风不堪重用妄图接掌赵家的产业。” 这事赵天成确实说过,当时赵北风如同管家佣人的身份一般,在一旁端茶递水,所以也知道此事。 被人当面这般拆穿,赵天成的尴尬也只是从脸上闪过一瞬间。 “我说的错了么?当初若是由我来执掌,这盐糖生意一个都不会丢。” 当初盐糖的产业先后丢失,赵天成背后没少骂赵南风和赵北风是废物。 所以本来也想今日趁着老嫂子发难之际,接管极鲜楼的生意,结果没想到被赵北风狠狠压制住。 “二爷对自己这般自信,怕是对自己几分本事当真是不清楚呢。 二爷当年继承了曾祖三分之一的家产,到如今也还是那一亩三分地。 这些年不是我爹接济,怕是早都沦落街头了吧,现在都动了谋取兄长家业的心思? 你怎么好意思理直气壮说出这些话的?” 赵天成被怼的青筋暴起,但也没有什么话能反驳,他知今日这小子已经是铁了心不给他们面子。 “庶子!你敢如此忤逆长辈,出言不逊,就不怕天打雷劈么?活该你妻子早死,儿女全无,这就是报应!” “啪!” 刘武安,还正要洋洋得意自己戳到赵北风的痛处,就被冷不丁的一巴掌扇飞了一颗牙。 赵北风擦了擦手背上的血,这一巴掌不轻,直接给自己手背也打出了血。 “你这还没多大年纪就开始为老不尊了?你爹娘没教你,我今日替他们教教你,说话要过脑子,屎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赵北风的逆鳞就是亡妻,当年赵南风日夜鬼混结果逼死发妻不算还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一次赵南风酒醉归来遇到赵北风妻子赵林氏,不仅言语轻薄且动作出格试图用强,被赵北风发现阻止。 结果赵南风出言污蔑赵林氏见意图上位勾引自己。 尽管赵北风出言据理力争,但是最后的结果就是,赵老爷和赵老夫人做主,以勾引伯兄的罪名将其赵林氏沉了塘。 自此之后复仇的种子便种下,只是赵南风死的太快,不然赵北风迟早也是会取他狗命。 第127章 笑话 “赵北风,你居然敢动手打自己的舅舅!” 赵老夫人怒不可遏,这以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庶子如今不仅敢顶撞这些长辈,还敢动手。 “不要乱攀关系,我娘没有这么废物的兄弟。” 赵北风这样的庶子得称呼赵夫人为主母,称呼自己的亲娘得叫姨娘。 所以严格的说赵老夫人说刘武安是他舅舅也不完全错,但是赵北风连赵老夫人这个主母都不认,自然也不会认这种说法。 “赵北风,你目无尊长,殴打长辈,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赵家的家主了,你给我滚出赵家。” 赵老夫人声嘶力竭的喊道,她也知道此时喊人来把赵北风扔出去是不可能了。 赵北风闻言又是一阵嘲讽的冷笑。 “赵老夫人当这赵家的家主是跟狗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称你一句老夫人,你便是老夫人,我若当你是个笑话,你便是个笑话。” 赵北风环视几人,几人被看的面露惊慌之色,如见恶鬼一般。 赵老夫人毕竟是做了几十年的主母,还是硬着头皮呵斥道。 “赵北风你不过一个庶子,有什么资格觊觎家主之位,我劝你主动让位,免得难看。” 对这些话赵北风已经有如看笑话一般,府里的人,除了老夫人身边的人。 能为自己所用的都留着,不能用的要么发到各个商铺里要么直接驱逐走。 至于这些可用的人有些是只认家主,有些是被赵北风收买,有些是被抓住把柄。 总之府里上下已经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觊觎,我如今已经是家主,何来觊觎之说? 反倒是你们这些人眼下却是在觊觎家主之位吧? 这里只有我给你们难看,你们能如何给我难看?老夫人,形势已经变了。 我如今是赵家家主,又岂会是你一句话就能让的出来?” 赵老夫人自知确实没有办法对付赵北风,原本以为这个庶子最好拿捏,所以拿来做了傀儡,没想到如今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赵北风这家主之位我本就是让你暂代,赵家的一切都是我孙子云逸的,赵北风你胆敢图谋赵家的家业,老爷在九泉之下都不会放过你的。” 赵老夫人胸口起伏,她也没想到赵北风居然隐藏的这么深。 “赵云逸?老夫人放心我已经给他想好了去处,等他成年,我便会送他去戍边,这些年他也多少失了教养,去边军历练一下也好。” 赵北风对这个所谓侄子同样厌恶至极,当初自己的妻子被沉塘。 赵云逸便时时来骂自己的一对儿女是贱婢的孩子。 当着自己的面依旧如此,所以赵南风没了,这个仇赵云逸得背。 “你说什么?你这个丧门星,你克死了你爹你大哥,你居然还想谋害你侄子。 你胆敢害云逸,我也不会……。” 赵老夫人本还想说,你敢对你云逸下手,我也不会让你一双儿女好过,突然想起来赵北风的一对儿女没了。 “怎么?还想对我儿女下手?你这么一想我也想起来,赵南风还有两个女儿,云念,云想。 你放心,女孩子,我不会为难她们,我会给他们找两户农村的庄稼汉。 保准不会让她们受冷受饿,就是那脾气可得改改,不然少不了受婆母磋磨。” 赵老夫人闻言脸上哪还有血色,这是要把他们大房赶尽杀绝啊。 第128章 李继福 “赵北风,你可不要太过分,你居然想对孩子下手?你还是人么?你就是畜生!” 刘武安大骂道,或许是少了一颗牙,说话有些不清楚。 “对孩子下手?” 赵北风反手又是一巴掌,这段时间里,他暗中安插的人也调查清楚,当初就是刘武安给赵老夫人出的主意。 只要赵北风的儿子死了,赵北风以后不想让出家主之位都要让。 “呜呜……” 刘武安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这一巴掌又抽掉他一颗牙。 呜呜了两声连牙带血全吐了出来。 这一幕吓得赵二爷早已屁都不敢放一个。 “畜生?当初你这个老畜生怎么想出害我儿女的主意?” 赵北风怒视刘武安,后者吓得连呻吟声都不敢发出,捂着脸不敢直视赵北风。 “赵北风,算你狠,我奈何不了你,云逸是你侄子,如今你也没了儿女,往后就让云逸给你养老,让云逸给你当儿子。” 赵老夫人已经被赵北风的狠劲吓得不得不服软,哪还敢说狠话。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孙子被送到边城戍边的画面。 不管落在夷人手里还马奴手里都是死路一条。 她那孙子文不能提笔,武不能挑糠,去了边城必然是死路一条。 “让狼崽子给我养老送终?我怕是活不到老的那一天就惨遭毒手了吧。” 赵北风一双儿女都在,即便是不在,自己也不可能放过赵云逸。 “长史李大人到!” 就在几人陷入深深的绝望之时,管家的通传李长史,李继福大人到。 赵北风眉头微皱,自己压根没请过这位新长史大人。 而且当初赵北风还想与这位大人交好以方便给沐晨套取信息。 结果对方直接告诉赵北风赵家已经被剥夺御商身份,不再是四皇子的人。 所以赵北风根本没有与这位大人有什么交集。 还好沐晨也完全不在意这件事,所以后来极鲜楼做起来之后。 这位大人再次示好,自己也压根没有回应。 刘武安跟前一地血的样子虽然看着吓人但没多大的伤。 因为平时不注意保养,牙齿也松动,所以正手一巴掌一颗牙,反手一巴掌一颗牙。 “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李长史毕竟是名义上的城中三号人物,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无妨,赵家主不怪我冒昧登门便好。” “大人说笑了,在下岂敢。” 厅上两个正位,赵老夫人之前坐了一个,李大人走进来,众人都起身行礼。 赵北风将人引入另一个主座落座,随即上了茶。 “这赵府的管家所言还真不假,这再来晚一点真要出人命了。 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见血呢?” 还没等赵北风开口,赵老夫人抢先说话。 “大人,这赵北风乃是家中庶子,先前,先前。” 赵老夫人本想说赵老太爷和赵南风的死,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位大人就是接之前长史位置的。 “无妨,无妨,只管说就是,本官只是接到赵府官家求助,且来看一下。 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也只是来做个看客,要是能评上点理,双方能和和气气当然是最好的不是?” 李大人继的孙长史的位子,一来就是个烂摊子,唯一能在城里撑得上场面的商户赵家已经没落。 曹主簿又是个做事只有三分力,不求大功但求无错的人,所以自己如今的定位倒颇有些监视二皇子三皇子人马的观察官的感觉。 第129章 哭诉 “大人,这赵北风本是庶子,我家中生了变故,才让他暂理家主事务所。 如今使了手段控制了全府上下,就目无尊长,甚至将舅舅打至吐血。 还请大人做主。” 赵老夫人见有人能管事,立马是悲从中来,哭的是老泪纵横。 “赵家主,你这也是啊,长辈再怎么不是也不能动手打人,你看给这位打的。” 刘武安本来已经伤口不流血了,这时又是用力吸了几下伤口,又是吐出一口,惹了李大人一脸嫌弃。 “大人有所不知,这人与我非亲非故,无端侮辱我亡妻不说,还当面讥讽我活该失去妻儿,这是我赵府,上门挑衅也该有个限度。” 赵北风眼神冷冽,说出这句话时,看向刘武安,眼神里透出的凶狠给刘武安吓得一哆嗦。 刚给伤口吸出的一嘴血不小心一口吞了下去。 “那倒也是过分了些,毕竟死者为大。” 李大人虽说是被赵府官家请来,但是也不会盲目拉偏架,自己来的目的也很明确,重新将赵家收入麾下。 “大人,切不可听他胡说,是他一个庶子图谋赵家家业,老身弟弟与二叔才来帮老身讨个公道。 不想他非但霸道不讲理,还出手伤人,更是拿我可怜的孙儿要挟,我这要是不争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死去的老爷子。” 李大人佯作为难的样子。 “这事还当真是难断对错,这立家主又无文书契约,一般人家倒也好说,你们这个若是府尹来了估计也不好断吧。” 府尹断案这种理不清的案子无非看双方是否有背景,一方有一方无那就判有的对。 如果两方无或者两方有,那就各打二十大板或者各分一半。 “大人这赵家本就是老爷子一手缔造,所有产业均是老爷子留下。 有嫡立嫡,家中尚有嫡孙,自然不可能立他一个庶子为家主。 他不过一个代管家身份如今却生了歹毒心思,还请大人做主啊。” 赵北风冷哼一声。 “老夫人还真是能颠倒黑白呢?若是老夫人觉得有何不公,不如府尹那里走一趟便是。” 赵北风还真不虚,赵家经过之前的事情一折腾,早就已经资金链断掉,不然赵北风也不至于拿着沐晨的钱开这家店。 但凡账面上有钱,自己也要把他败光,毕竟赵府的钱转移出去一定会被查到,只能败。 可惜赵府账面上的银子早就被支付钱庄的钱掏空了。 现在的赵府的钱,除了赵老夫人的私人小金库,全府家丁下人的工钱都是赵北风接手后慢慢挣出来的。 至于极鲜楼的钱,赵北风自然一分让它不会进赵家。 “都是家事,何必进官府,让人看了笑话不是。” 李继福自然不希望这是进了官家的流程里,如今极鲜楼各方都盯着在,做为一个无主金矿,谁不眼馋。 若是太守和都尉参与到这场纷争里,那自己的胜算可就微乎其微了。 “大人若是愿意为老身做主,老身愿意送上极鲜楼一半的盈利。” 第130章 你不够格 闻言李继福心中大喜,这不就来了么?若是赵北风也如此说,今日他就站赵北风。 毕竟这极鲜楼是赵北风在打理,换了这个老婆子未必有这般好的生意。 而且自己对赵家溃败的复盘来看,这个庶子能将赵家起死回生必然是有些本事。 只是等了片刻赵北风似乎全然没有要与赵老夫人争李继福支持的意思。 “依我看,这赵家本是老爷子留下的家业,按照大周的惯例确实是庶嫡有别,既有嫡理当是立嫡。 但是若是这其中某些家业是庶子个人所置,那则应当是归庶子个人所有。” 李继福这话说的其实留了不少余地,首先这里说的是理当,另外这一句庶子个人所置那就回旋余地更大了。 我可以说是庶子自己拿的个人财产所置,当然一个家中养的庶子哪有什么个人财产,更不可能置下极鲜楼这么大的产业。 也可以说是指庶子代管家产后所置的产业,毕竟不是谁有钱就能打造出一个极鲜楼。 赵北风若是识趣,随了自己的愿,大不了当初筹建极鲜楼花了多少银子,还给赵家便是。 对于极鲜楼的盈利而言这也算不得多少钱。 “大人,这极鲜楼所处市口,光那几层的铺子就要数千两,还不算这装修和人工食材等。 赵北风一个庶子能拿的出五十两我都得怀疑,更不可能有这般多的银子,定然是赵家原本的银子。” 赵老夫人没听的出那么多弯弯绕,只觉得李大人这表态应当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了,心中大喜。 “嗯嗯,这点我想也是。” 赵北风始终不松口,李继福见状只能暂时选择支持赵老夫人。 “大人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请讲。” 赵北风当然清楚李继福的意思,但是自己也算是半个三皇子阵营中的人,怎么可能会松口。 “首先我的家主身份,全府上下自然有见证,另从我所住的屋子乃是赵府正屋也不难看出。 其次,大人还未做调查又岂知这极鲜楼用的就是赵府原本的银子? 最后,极鲜楼一半的盈利,我能成为城中任何一位大人府中的座上客,何必与人争这个理。” 赵北风意思清楚,这个家主认不是认不是你们说的算,见官也不怕。 第二,这置办极鲜楼的银子与赵家没有关系,当然真假李继福暂时还无从判断,不过应该没人拿这个开玩笑。 第三,一半的分利,你李继福还不够格。 “胡说,你一个庶子哪里来的钱?” 赵天成这次不虚了,刚才苟了半天害怕被打,如今李大人在,他感觉自己又行了。 毕竟这钱的事,别说赵天成不信,赵老夫人不信,其他人也难信。 “我以自己的名义从外面借的银子与赵家何干?” 赵北风不用把话说的那么明白。 “你的名义?你的名义值多少钱,真是笑话。” 赵天成反讽道。 “我的名义不值钱,赵家的名义就值钱? 老爷子死时留下的烂摊子光货款就欠了四五千两,府中账面上的银子不到一千两,这点白管家可以证明。 赵家已经成了钱庄避之不及的瘟神怕是比我的名义更加不值钱吧。” 去请来李继福的白管家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那又如何,你是赵家人,即便是以你的名义,那也是赵家的钱。” 第131章 矛盾 “可笑至极,我是赵家卖身奴还是赵家的代管,还是赵家家主?” 这一问顿时让几人不知如何回答。 若承认赵北风是家主,那这赵家的一切便是赵北风的。 若不承认,赵北风又不是卖身奴,以自己名义借的银子,凭自己的能力置办的极鲜楼与赵家又有什么关系? “你生是赵家的人,死是赵家的鬼,你的命都是赵家的,你的东西自然也是赵家的。” 赵天成依旧不死心,思索片刻嚷道。 “你这话可要记清楚,等回头若证明了我赵家家主的身份,我可是要去收回你们分家的全部产业,包括你们一家老小的命。” 赵北风冷笑一声,脸色玩味,吓得赵天成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李大人,您看,您还在这里他就敢威胁我们这些长辈。” 赵老夫人忙向李继福求援,此时她心中恐慌不已,赵北风已经彻底失控。 “赵家主,人言家和万事兴,不如各退一步。” 李继福还想做个和事佬,劝赵北风要么放弃家主之位,要将极鲜楼转为家中共治。 “各退一步?李大人,我赵家已经不是御商,赵家的家事就不劳李大人费心了。 李大人若是确实对我赵家的家事有兴趣,不如我派人去请太守与都尉大人一同评评理。” 李继福闻言只得收了声,这极鲜楼若是投了二皇子,三皇子的旗下,四皇子知道又免不了惩戒自己。 虽然是四皇子亲口说的废除赵家的御商身份,但是如今赵家大有凭着极鲜楼腾飞之势。 自己把他逼到了对立面,恐是得要承受四皇子的怒火。 “赵家主,所言极是,是本官冒昧,既如此本官恰好也公务缠身不便久留,便不多掺和此事,告辞。” “家中情况特殊,恕不能相送,白管家替我送李大人。” 白管家此刻也是如丧考妣,面如土色,应了一声便送李继福出去了。 见李大人都败下阵来,赵老夫人瘫坐在座椅之上,再没了之前的气焰。 “几位?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赵天成,刘武安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已然心理防线崩溃。 “赵北风,我承认你是赵家家主,我不与你争了。” 赵天成连忙服软,自己刚刚借着李大人的威风可是吼得最起劲 这会开始后怕了。 “二爷说的什么话,争?我何时与你争了?我可不屑与一个蝼蚁相争。 倒是二爷还有多少产业让我清收,最好是别让我失望的数字,不然免不了赵云逸回头还得多几个伴。 另外可别想卷款潜逃,二爷这一大家子太显眼若是乱跑遭了山匪可就麻烦了。” 赵天成没想到赵北风如此凶狠,此刻也是后悔来掺和这件事。 “我与老宅早分了家,你你你没资格打我分家的主意。” 赵北风冷笑。 “二爷怕不是忘了,这些年跟着赵南风瞒着老爷子转移了多少产业吧。 不记得没关系,我这里都记着呢。” 赵天成闻言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由于赵南风混不吝,老爷子断了他大多数月银,所以便与赵天成一拍即合这些年以生意的名义偷转了不少赵家老宅的产业用以两人挥霍。 “赵家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刘武安服了,服了,您大人大量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说着又给自己结结实实来了几巴掌。 刘武安也怕了,老夫人这些年也暗中给了他不少好处,若是被赵北风翻出来可就麻烦了。 “白管家。” 赵北风话一转。 “在。” 白管家已经等着赵北风发落自己了,横竖一死,只想不牵连家人。 “老夫人染了重疾,不好出门会客,东房太大,难聚生气,给老夫人迁到北厢房好生照顾起来。” 赵老夫人自知今日已经无力回天,如今赵天成昏死过去,刘武安也服软求饶。 自己再反抗也没什么意义。 “是,是,家主我。” 白管家还想问怎么处理自己。 “你放心,你只是尽忠职守做了该做的事,我不会怪罪于你,只是从今往后分清楚谁才是赵家的主人。” 白管家如蒙大赦,险些跪地磕头谢恩。 “我一定为家主尽忠尽责,只唯家主马首是瞻。” 赵北风留着白管家有两个缘由,第一个他也算尽他的职责,第二收服了白管家也算收服了整个赵家的下人与家丁。 “刘武安,你今日来赵家干什么?” 刘武安秒懂。 “老姐姐身体抱恙,我特来探望。” “看过了,也该回去了吧。” “对对对。” 白管家带人将赵老夫人先行送回北厢房,同时将赵天成一并抬了出去。 解决众人赵北风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这一日在梦里出现了无数回,他也与这些人在梦里交锋了无数回。 第132章 更名 带着陆初雪正在西郊庄园游玩的沐尘收到赵北风的来信。 信中赵北风完整讲述这次争端的始末,以及自己如今彻底掌控赵家上下。 连李继福试图介入也说的详细。 “需要回去么?这几日也转累了呢。” 陆初雪见沐晨看着信笺看得认真以为有急事。 “不是急事,再休息几日。” 西郊庄园如今建的颇为好看,新建了围墙,重建了所有房屋,还有诸多的儿童游乐设施。 包括排水排污管道和垃圾处理池都是采用的现代的构式。 陆初雪也喜欢这里,沐晨自然也不例外。 另外沐晨让人挖了几口井,主要目的则是为了寻找磁石,但是一直没找到。 这村里的磁场远高于其他,沐晨做过测试,一块铁在城中有一斤,到这里便会多了二两。 所以这块磁石要么是位置浅,要么就是磁性极强。 信中赵北风向沐晨请求更名为赵牧,是求沐晨姓的同音字为名,但起到一个避讳的意思。 沐晨也没觉得有何不妥,便同意了,同时告知对方可以将自己的儿女接回去。 自己并不需要质留他的孩子,毕竟通过控制对方孩子来获取的忠诚算不上忠诚。 赵莘和赵雅在赵府颇受赵云逸霸凌,反而来了西郊庄园收获了诸多朋友,所以性格也变得开朗了许多。 “过几日让你们爹接你们回去了可好。” 沐晨将两个孩子叫来身边询问道。 二人闻言立马惊慌之色便跃然脸上。 “公子,我们听话的,以后糖也一定少吃,求你不要送我们回赵家。” 昨日沐晨提醒这些孩子糖要少吃,他们以为是多吃了糖惹沐晨生气了。 对他们而言初离赵北风身边时还有些不适应,但是很快就感觉这里宛若人间仙境。 人人和蔼可亲,吃食更是比赵家好的不止百倍。 赵家虽然之前垄断糖业,但是他们兄妹二人都没吃过一点。 “你们别害怕,公子不是赶你们走,你们爹已经是赵家真正意义上的家主。 所以你们从今天开始就是赵家大公子和大小姐了。” 兄妹二人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过几日你们爹解决好家中的事会来看你们,到时候你们再决定是跟你爹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你们放心,任何时候这里都有你们住的地方。” 闻言兄妹二人脸色才缓和了许多,至于他爹是不是真的赵家家主不重要,只要能留下就好。 “公子,我们不想回去的,就算赵家全听我爹的,我也想留在这里。” “这里朋友多,他们都很好,不像那个赵云逸是个大坏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你们俩为什么的名字怎么不是惯用的与家中其他同辈相似的起名方式呢。” 沐晨有些好奇一般人家都是同辈中间字相同,最后一个字不同,赵家好像很独特。 “我听那个坏蛋说,我命如草,注定辛劳一辈子,所以给我起了莘。 妹妹是因为出生时不会哭,坏祖母给起的哑这个字,是娘亲给换成了雅。” 沐晨如此一想,觉得很可能赵家在赵北风这一代实际上是南字辈,但是他们觉得赵北风不配用,所以起了赵北风。 这么一想赵北风要改了名字也合理了。 “你们想换个名字么?” “公子要给我起,我就换。” “我也是。” 沐晨思索了下,他们两以后就是赵家的的小主人,那云字辈用上好些。 “哥哥以后叫赵云起,妹妹叫赵云兮。” 沐晨分别在二人手掌心写上他们的新名字。 “哇,好听的名字,我喜欢。” “我也喜欢。” 两个孩子笑的咯咯,沐晨也看着欢喜。 第133章 见面礼 赵牧最终还是没有带走孩子,虽然当沐晨提出他可以将孩子带回去时,他立马便动了心。 只是见孩子极为留恋此处,而且自知往后的路未必一帆风顺后,赵牧还是选择尊重孩子们的选择。 沐晨又在庄园里待了两日便准备回去,让人带了信给柳香儿,想带着陆初雪去给她瞧瞧。 柳香儿并未参加沐晨的婚礼,主要原因也是不方便出现在公众场合里。 接到来信,柳香儿回了口信责怪了几句,让沐晨回了府告知她,她自己来沐府便是。 揽月楼毕竟是烟花巷柳之地,怎么能让新媳妇来这里。 虽是话里责怪了沐晨,但是心里还是高兴,这个弟弟把自己看的也是重要。 一日后沐府中。 “初雪见过长姐。” 被这一声长姐叫的,柳香儿便打心里认了这个弟妹了,庶嫡之分在她这里也算不上什么事。 “弟妹确实模样好看,说话细细柔柔,那难怪我这弟弟喜欢,我也看着喜欢。” 陆初雪不禁夸,脸腾的便红了起来。 “姐姐可别逗她了,她一贯胆子小,不禁逗。” 柳香儿拉过陆初雪到身边来,陆初雪的手虽然这段时间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但是依旧能看得出来是做过活的手。 “人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这是有了媳妇忘了姐呢。” 陆初雪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这自己不成了间隙他们姐弟的存在了么。 “姐姐误会夫君了,夫君一直说姐姐之前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姐姐对夫君的照顾,初雪也铭记在心。” 这话沐晨倒没说的这么直接,只是说自己才来南江,不是柳姐姐认自己做了弟弟,多有照顾也不会有今日的自己。 所以论除她以外的亲疏关系,柳姐姐自然是他心中的第一位。 柳香儿闻言噗嗤一笑,这小姑娘真是不禁逗,自己明显在和沐晨说的玩笑 “我那里的好东西基本上都是你夫君送的,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个镯子就算是姐姐送你的见面礼。” 这个镯子是柳香儿娘给她的嫁妆,只是如今倒不如送给陆初雪了。 这镯子已经传了几代人,通体紫色,贵气逼人,一看就知道是极品。 “不行不行,太贵重了。” 陆初雪急的不行,连手都不敢动,深怕这一抽回手,把镯子碰掉了,连说着不行并求救般望向沐晨。 沐晨也不拦着,这东西柳香儿既然拿出来自然难叫她收回去。 二人如今算是将对方看做家人,若是直接拒绝就显得生分了。 以后柳香儿若是给了三皇子做了皇妃,自己再给她回些配得上的嫁妆便是。 “姐姐给你的你便收下就是,只是可保管好了,往后我外甥娶媳妇,你再传回去便是。” 沐晨说的外甥自然是说的往后柳香儿的孩子。 柳香儿其实也才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你这一天到晚怎么还没正形,胡说起来也是没个分寸。 初雪妹妹你可不能太由着他性子,他要是欺负你,你只管来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沐晨听的身子一正。 “姐姐,你这算是有了弟媳忘了弟么?” 柳香儿笑笑。 “谢谢姐姐。” 这紫玉镯子本就好看,陆初雪皮肤白,所以相互映衬显得更加的好看。 “初雪姨姨,要不要去做。” 萱萱带着苒苒跑到厅前喊着突然看到柳香儿。 “那个漂亮温柔端庄美丽,呃,那个苒苒还有什么词。” 苒苒小声提醒了几个。 “豪爽威武雄壮姨姨你来啦。” 沐晨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你们两个小乖乖,说让你们这么喊人的?” 柳香儿被这两个小丫头逗得忍俊不禁。 “公子说,漂亮姨姨来,要挑好的话说,我问娘,她说可以说温柔美丽端庄都可以。” “李河哥哥说威武豪气也算是好的词。” “李江哥哥说,要是夸对方力大无穷,对方也会高兴。” “你们夸的真好,下次就喊香香姨姨就好了,太长了我就记不住了。” 两个小屁孩连连点头,太多了他们两个也记不住。 “香香姨姨,你可以把初雪姨姨借给我们一会么?我们想去做。” 柳香儿点点头。 “正好我也有些事跟沐晨说,妹妹你带着这两个乖乖去玩一会吧。” 陆初雪本也有些紧张,行了一礼,便带着两个蹦蹦跳的奶娃出去了。 第134章 周兴成 等陆初雪走远,柳香儿缓缓开口道。 “山海城的事背后主谋已经查到了。” 沐晨心中一颤,他都快忘了这事了,年饭的时候柳香儿确实说了要为他出头。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便有了结果。 “是自己人?” 柳香儿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是,此人参政知事周知恩之子周兴成。 现在是山海城的一名七品校尉,但是地位却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即便是城中太守都要给他五分面子。” 参政知事,沐晨没多大概念,不过这也太嚣张了吧,他儿子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跟马奴合伙害自己。 难不成他这是要造反当皇帝。 “这人难道是四世三公?皇亲贵胄?” 柳香儿摇了摇头。 “大多有威望老臣都是支持二皇子,支持三皇子的老臣中只有这位周知恩。 而且皇帝的意思,不管谁最后得了太子之位,此人未来大概率就是太子太师。” 这么一想沐晨也了然了,这别说三皇子不能动他,就是三皇子当着自己的面说砍了周兴成。 自己也得拉着他说哥算了,都是误会。 “姐姐,这事就算了吧,殿下也给了我补偿,这个时候我们内部相斗只会让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人得了好处。” 柳香儿没想到沐晨竟然直接选择放弃报复。 沐晨心里确实如此考虑,若是真砍了周兴成,那么不仅这个什么汉堡芝士会投向其他阵营,恐还有连带效应。 所以眼下与其急着报复不如先忍一忍,等三皇子登了大位再报复也不迟。 “这事,我会给你一个说法,对其他人出手,我不该管,但是既然对你出手,我这个做姐姐的做事不管自是不可能。” 沐晨还要要劝,恰好苒苒拿着两串回来。 “香香姨姨,公子给你们,萱萱太坏了,初雪姨姨刚做出来就全被她一个人吃完了。” 不是趁着萱萱上茅房,估计谁也吃不到了。 柳香儿撕了一小团下来,入口即化,味道甜甜。 之前只觉得是孩子的的吃食所以并未在意,现在尝起来也倒有点意思。 “姐姐。” 沐晨想要再说什么,被柳香儿示意不用说了。 “哪学来的这么多新奇玩意?” 柳香儿知道大周没这些东西,她是见过大世面的,曾经也是时常出入皇宫里,好东西她见的也多了。 却从未见过沐晨拿出来的各种新花样。 沐晨思索着,这要怎么说。 “怎么?还想着找什么说辞骗姐姐不成?” 柳香儿佯装生气。 “姐姐你莫要生气,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有人教了我这些东西。 我知道这种说法更加难以让人相信,所以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 柳香儿闻言笑了笑,沐晨见状以为柳香儿自然是不会信。 “你早说我不就知道了,害我倒是猜了许久。” 柳香儿的反应倒是让沐晨一愣。 “姐姐,这你都信么?” “我看人很准的,我才见你时,你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每每说到假话时就会看别人的反应,心虚都写在脸上。 现在的样子倒是说的坦诚,你我姐弟之间,我也相信你不会骗我。 只是美梦不能做多了,不然容易醒不来。” “姐姐,这些事你藏心里就好了,说出来多尴尬。” 第135章 缘由 柳香儿没有久留,等陆初雪回来后,又说了几句话便回了揽月楼。 这几日她与三皇子之间因为这件事其实已经有了些许不悦。 三皇子之前说这是马奴奸细所为,但是柳香儿自己查出了周兴成。 三皇子不满柳香儿居然暗中还留有自己的底牌。 柳香儿不满三皇子居然对自己隐瞒真相。 自己已经表明若是不可为,自己也会以大局为重。 周兴成严格说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被老爹送出去历练混履历。 他老爹周知恩探花郎出身,颇有才学为人严谨自律。 结果生个儿子在京城中不仅留下颇多风流债,而且嗜赌成性,完全一个混账东西。 一怒之下周知恩将周兴成送往边城,想让他吃些苦头二来避避京城的风头。 毕竟家中独子,放弃又舍不得。 所以这事便求到三皇子这边,原本想历练一下周兴成。 结果周兴成在山海城过成了土皇帝一般。 不仅拉着当官的赌,当官的不愿意赌便混进小卒中去赌。 赌输光了就私卖军粮,与马奴通风报信,马奴杀了运粮的,自己就贪墨掉粮款。 沐晨这一船船粮食三百万斤几万两银子,周兴成不可能不心动。 便有了沐晨之前的遭遇的一幕。 至于周兴成做的这混账事,三皇子并没有把这事告诉周知恩,而是命人惩戒了周兴成打了他二十军棍。 不过这些小卒跟周兴成也是混的情同手足一般,自然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意思一下。 从沐晨这边回来之后柳香儿一连又是飞书几封。 最终三皇子最终还是做了让步,将周兴成贬为小旗官,另外许诺自己登的大位后,一定会给沐晨一个说法。 沐晨并未问后面的事情,毕竟自己也清楚,这个情况,自己也要不到什么结果。 至于周兴成的处理结果,沐晨也知道柳香儿能为自己争取到这个地步了已经是极限。 换成自己是三皇子这位置,有人试图打破自己的布局,自己只会回一句,你再教我做事? 元宵节,沐晨依旧邀请了柳香儿,不同于年饭这次桌子上多了陆初雪。 “姐姐,你看这是我用川中锦做的帕子,你看怎么样?” 陆初雪平时也爱针线活,以前都是偷偷做,否则容易被陆初霜抢去。 “你这针线活做的倒是不错,不过城中有做双面绣的绣坊,喜欢什么可以让他们做。 免得这手戳来戳去,戳破了惹沐晨心疼了。” 柳香儿惯会逗陆初雪,只觉得把她逗得满脸通红很是有意思。 “姐姐,你再逗她,下回你来她该躲着了。” 沐晨这话又像逗陆初雪又像护着她。 “妹妹你作为当家主母目前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也要慢慢培养起主母的架子和威严,所有的活计交给别人去做。 不能一直如此随和,不然往后镇不住家里的下人。” 柳香儿清楚,严格讲沐晨和陆初雪说是大孩子也不为过,如果不能早早立起来家主与主母的威严长久来看自然是不好的。 “姐姐,初雪胆子小,你且让她慢慢适应。” 柳香儿点点头。 “沐晨以后可能时常不在身边,这府里你要有主母的应有的气势才能撑得起沐府这么大的产业,你还想不着急往后我会慢慢教你。” 陆初雪认真的点点头,她是沐家的主母,不是陆家的庶出女儿。 让别人正视自己,首先自己要能挺直腰杆。 只有自己立起来,往后才不会失了沐晨的面子。 元宵的花灯比中秋还要好看,相比之前今年沐家的铺子前比以往更加人声鼎沸。 同时一场针对沐晨的算计正悄悄来临。 第136章 棉花地 出了二月,各行各业早已回到正轨,去年发生的事仿若过去了好几年。 陆家老宅试图与陆如柏一家亲近,陆如柏还想与老宅走动。 被陆王氏和陆正丰劝阻,二人都知道摆脱老宅不容易,也不想让沐晨与陆初雪难做。 几位皇子的角力依旧在进行,北境的衣被织物也历来不充足,而最大的织造坊皆在二皇子商团的控制下。 所以三皇子今年的计划里就有打造自己的织造坊。 织造这块之所以难以与二皇子的商团争抢,主要是从材料到纺线织造都是一条线在二皇子商团手中。 饶州、洪州、抚州大片棉麻织物种植地均是二皇子商团所有,所以其他商家从源头就失去的竞争力。 农民小面积种植的棉麻基本上都是自用的,所以很难大量收购到。 由于常年与外敌作战,皇帝对粮食的重视总是放在第一位,在现有棉麻数量充足的情况下,也不允许将过多粮田改为种植棉花和黄麻。 上江城农业发达,在太守陈守礼的运作下开了山脚荒地准备用来种棉花。 只不过其他人自然不会看着他得了这些棉花地。 所以三皇子亲自飞书,命沐、吴两家派人去上江城协助陈守礼务拿下棉花地。 吴家当然是随便派了,沐家能派谁呢,只能自己去了,带上小媳妇就算是半出差半旅游了。 听说沐晨要去上江,一个过年期间花光了四五千两银子的宣传威立马嗅到了挣钱的味道。 只是这次沐晨去协助陈守礼,并非是要去做生意,沐晨也不跟他说,全当多了个保镖。 吴家也派出了吴满山先行一步去了上江,这意思也就是明显,用钱砸也要把那块地砸下来。 “见过嫂夫人。” “见过宣大人,见过宣夫人。” 沐晨与宣传威隔三差五便要见上一回,所以也免了那些客套。 “沐晨老弟,你这不行,肯定事先都没交代好,往后只管叫兄长和嫂嫂便是。 我和沐晨那是过命的交情,一声兄长嫂嫂还是叫的起的。” 山海城海上一战,可不是传颂的切瓜那般神勇,实际情况则是危险的多,沐晨不说差点没了命,就差那一点,今日沐晨就该在宫里当差了。 “见过兄长,嫂嫂。” 宣于氏也回了一礼。 “虎儿,叫叔叔,婶婶。” 宣传威之子宣飞虎今年八岁,看这骨骼架势,以后估计是个猛将。 “虎儿问叔叔,婶婶好。 可是娘,我感觉叔叔婶婶怎么像是哥哥姐姐。” 沐晨心中暗想,那可不是哥哥姐姐么,哥也就是十几岁啊。 算下来宣传威比沐晨大十岁,沐晨比宣飞虎大十岁。 沐晨心里都想着,不行我们各喊各的吧。 “你这傻孩子,不是一直嚷着要见见承信郎,人在你眼前怎么又说胡话了。” 宣于氏一脸关爱的看着宣飞虎。 “咦?你是跟我爹一起杀马奴的承信郎啊!” 宣飞虎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不是来参加过我的婚宴么?怎的这么快就忘了我了?” 沐晨想着这小虎头不是都席里么? 跟着宣传威坐在最前面的桌子上,他都看到呢。 “那日你穿的红衣服红帽子我没认出来。” 宣于氏忍俊不禁,看着这傻儿子今日脑子倒转的快了。 那日他光顾着吃糖肘子,哪看清新郎官是什么样子了。 “那我是那日好看,还是今日好看?” “那自然是今日好看。” “为何?” “那日我又不知道你是承信郎,今日知道你是承信郎,所以今日好看。” 童言无忌惹得一群人笑的开心。 本来宣传威打算一人同去,但是知道沐晨带着陆初雪,自己一人多少尴尬了些,所以便也带着宣于氏和宣飞虎一道。 宣于氏也出身武将世家,父兄都是久战沙场的猛将。 所以宣飞虎继承了优良的基因,身体素质极好。 第137章 争地 上江比南江冷不少,一路上沐晨添了几次衣服。 上江几乎没什么空置的土地,能空下的基本都是山脚附近地,相对取水没那么方便。 此次上江开出的几处山地约有七八百亩。 大周棉花的产量大致百斤左右一亩,上江的地比较好,所以只会多不会少。 所以若是能得到所有这些田地,应该有至少七八万斤棉花收成。 大周的织布技术算比较成熟,三斤棉花能织一匹布,相较后世这个不怎么样,但是已经相当好了,前朝五六斤棉花才能织出一匹布。 所以若是能有这么多棉花虽不足以与二皇子的商团对抗,但是至少可以打破其完全垄断的现状。 “拜见陈大人。” 宣于氏同陆初雪城中游玩,宣飞虎便做个贴身小侍卫。 宣传威与沐晨则是立马去拜会太守陈守礼。 “宣校尉,承信郎都是自己人何须多礼,速速里面请。” 见到宣传威自己不激动,现在见到沐晨陈守礼则是激动得很。 上一次见,觉得这年轻人是有点本事,经过运粮一事,这次再见那真觉得大哥来了。 闲聊了不多久,还在外面与对方商团周旋的吴满山,听说沐晨和宣传威今日到,便赶了过来。 几人照旧打了招呼。 “现在的情况是主簿刘子敬,通判王衡义都认同应由符合条件的农户自行申请认购。 双方都在私底下补贴银两让农户去买田。” 陈守礼将情况大致说了下。 “我们这边也可以去找农户来买地,比钱,我们把他们逼到破产。” 宣传威觉得要是按人头或者按钱认购自己也去找些人便是。 “农户分购,田地则会被分成诸多块,如果越小农户种植棉花的可能性就越小。” 毕竟一块地,还是独立在自家田亩外的地,面积太小就不如种些豆子,这种不需要太多打理的作物远点也无所谓。 “四皇子的人怎么会跟二皇子的人沆瀣一气了?” 如果换做以往这是给二皇子的人找不痛快,四皇子的人自然会全力支持。 “大概是去年我们让他们两家吃的亏太大了,如今颇有些联手的味道。” 其实沐晨一直有一件事很困惑,而原主的记忆里又没有相关信息。 “我有一事不是很明白,诸位能否跟我说说。” “承信郎请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大人做为这里身份最高者,他同意其他人自然没问题。 “我一直不理解,为何各个皇子都垄断着几个领域的生意,仿佛事先划分好的一般。” 几人相视一笑。 “这事不怪你不知道,其实说起来源头就比较长了。 简单的说是旧难之前的事,估计你家中长辈也没与你细说。” 似乎是这事不好解释,三人再度确认过眼神,最终还是由陈大人说了。 太子新立之时,一方面积极发展经济与建设。 另外一方面致力皇家的团结,调动皇家全体力量对付蛮夷。 将各个领域里的生产建设调动管理都分配给另外四位皇子。 如此在太子的规划和领导下,各个领域都取得极速的发展。 整个大周各个领域效率变得极高,责任划分细致。 首先内部配合积极,外部任何人使绊子,太子也能立马问责到位。 其次调往前线的物资不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收集调转,使得对战蛮夷一度取得优势。 但是前太子没了后,领头人问责制度便也土崩瓦解,于是这一套制度也反成了大周发展的拖累。 几位皇子各垄断数个领域,相互抑制相互要挟。 导致这几年大周的整体状况都在下行。 第138章 上策 “原来竟是这样,如此一来,我便懂了。” 此刻沐晨豁然开朗,知晓了先太子故去之后,那几位皇子为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迅速构建起各自的势力版图。 仿若皇帝就那样冷眼旁观,任他们将整个大周瓜分得七七八八,却未曾加以阻拦,原来这一切早在许久之前便已成型。 果真是应了那句万事过犹不及,任何事情一旦走向极端,便极易朝着相反的方向崩塌转化。 “如今,当务之急乃是想法子冲破二皇子在织造行业的垄断局面。” 这些日子,陈守礼与吴满山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一个周旋于上江城的大小官员之间,言辞交锋、据理力争。 一个投身于商界,与对手商户展开了或明或暗的激烈争斗。 “他们所提出的农户认购究竟是怎样一套规则?” “在新开垦田地十里范围之内的农户,皆可申请购置新开的田地。现今那几块主要的田地周边,农户数量总计起来差不多有四五百户之多。” 说着,陈守礼将上江的地形图拿了出来,逐一指着几块地向沐晨详细解说。 “嗯?” 沐晨心底隐隐觉得这几块地方似曾相识,打算等会儿得空了定要去仔细确认一番。 “目前这些地的定价是十两银子一亩,相较于其他水田二十两银子一亩的价格,虽说便宜了不少,可实际上却并不怎么受欢迎。 故而他们又给出了三两银子一亩的补贴,而且后续还有可能继续追加补贴金额,不过前提是农户得种植粮食作物。” 按照大周律法,这粮食一旦种下,此地便不可再改种棉花。 “这帮家伙,心思当真太过狡诈!” 宣传威想不出什么良策应对,骂上几句总归是能出口恶气。 对方根本不跟你比拼财力,仅凭这小小的计谋,就已让人颇感棘手。 陈守礼纵然权势不小,却也无法做到只手遮天,宣立勋都能与宋之玉平分秋色、不相上下,如今那另外两人联手合作,自然不会畏惧陈守礼。 “承信郎可有什么高见?” 陈守礼望向沐晨,他们已然竭尽所能,照眼下的形势来看,最乐观的结局恐怕也只是得到三分之一零零散散的地块。 如此一来,之前所耗费的诸多心血精力可就全都付诸东流了。 “这事,我觉得问题不大,应该好解决。” 沐晨已经有了好几种应对策略,下策硬拼补贴,你们补三两,我就补十两,尽可能策反对方拉拢的农户。 中策高价收棉花,使得参加认购的农户种棉花。 一斤棉花市面价格不过十文钱,因为整体收益不如种粮食,所以一般农户并不愿意种。 但是这个山地种粮食收成并不会像山下的水田。 只要与农户签订棉花一斤十五文到二十文的价格,必定会让他们趋之若鹜的种下棉花。 若是对方敢以同样的法子让农户种粮食,自己就敢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亩产一万斤。 最后的上策便是待会要去确认的一件事,其实沐晨还有上上策便是引入海外棉。 大周的棉花种植本就是从其他地方引进,海外棉虽然价格绝对高了许多。 但是自己有把握在纺纱与织布这块弄出来水力纺纱机与织布机。 如此后续的成本便会大大降低,如此照样可以将最终成本压下来。 所以沐晨有十足的把握解决此事。 “承信郎是有何妙计?” 闻言陈守礼激动的差点站起来。 “现在还不好说满,不过无需担心,这件事尽在掌控之中。” 第139章 狗娃 沐晨与众人商议好后续事宜后,便在街头寻到陆初雪等人,准备前往拜访一位老友。 许是往昔与夷族交战频繁的缘故,老军户们对靠近山峦之地情有独钟,这种深入骨髓的偏好并非天生。 果如沐晨所忆,陈守礼提及之处,正是老军户聚居之地。 “狗娃,你今日怎会上江来了?” 李自忠正在庭院中惬意晒着太阳,瞧见沐晨一行人,激动得一跃而起。 “初雪,这位李老爷子,在山海城外的铁船上,若不是他一斧头撂倒马奴,我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初雪见过李老爷子。”陆初雪盈盈行礼。 “狗娃,这是你媳妇啊,模样生得甚是俊俏。”李自忠咧嘴笑道。 沐晨一听他句句不离“狗娃”,赶忙凑上前去。 “老爷子,给我留点面子,我媳妇在呢,别唤我狗娃了。” “行嘞,狗娃。”李自忠满不在乎地应道。 一旁的宣传威也拱手打起招呼:“李老爷子,许久不见。” “哎呀,大人莫怪,我这老眼昏花,没认出大人来。” “不必客气,今日又来打扰老爷子了。” “不打扰,不打扰,快进屋叙话。” 几人方踏入屋内,屋外便传来老孙那如洪钟般的喊声:“老李,你在家否?我好似瞧见狗娃过来了。”那音量之大,恐怕一里开外都能听得真切。 “在呢,狗娃在呢。”李自忠高声回应着。沐晨内心叫苦不迭,甚至琢磨着是否要在门外挂个牌子,严禁再喊“狗娃”。陆初雪则似在努力憋着笑意,这让沐晨愈发感到难为情。 “狗娃,你果真在此处,今日怎会上江来了?这是你……”老孙一进屋便问道。 “我媳妇,初雪,这位是孙老爷子。”沐晨赶忙介绍。 “模样长得甚是标致。”老孙赞道。 “初雪,见过孙老爷子。”陆初雪福了一福。 这边话音尚未落下,屋外的张老头又吆喝起来:“老李老李,我仿佛瞅见狗娃了。”李自忠本欲询问沐晨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见此情形,心想还是先烧水煮些草茶为妙。果不其然,此举甚是明智。 仅仅一刻多钟的工夫,便涌来了四五十人,人均呼喊“狗娃”不下三次。 沐晨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几近崩溃,陆初雪都有那么几回,险些忘却沐晨的原名,只记得“狗娃”二字。 “狗娃,你说你来是为了那几处山间的地?”待李自忠的孙子领着陆初雪在院子里逗弄小狗之际,屋内的沐晨向众人道出此行目的。 “嗯嗯,还望诸位相助。”沐晨恳切说道。 “那些地皆是些贫瘠之地,种粮时不但耕作艰难,收成亦定然比不上其他地方的良田。”一位老军户率先开口,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他们这些老军户手中田地颇多,自是瞧不上这些薄地。 “我需这些地是用来种棉花,并非种粮。”沐晨解释道。 “棉花那物件不值种粮的价钱,若要棉布,从城中购置即可,价格亦不算昂贵。”对于寻常百姓而言,扯几尺布做衣裳,自是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然而对于边军来说,所需数量极为庞大,去城中采买,总价高昂不说,且难以获取如此大的数量,何况还有马奴夷族时常抢夺。 “我们所需数量甚巨,主要供边军使用,这些地产出的棉花,要制成布匹送往北疆。”沐晨话音刚落,听闻是供给边军所用,老军户们顿时来了精神。 “成!此事就交与我们,这忙我们帮定了。”众人纷纷应道。沐晨深知这些老军户,只要提及是用以对抗夷族、抵御马奴之事,他们定会鼎力相助。 “银子我们自会提供,地若诸位懒得耕种,我们也会雇请农户来种。”沐晨补充道。 “你这狗娃净说些胡话,我们购置土地,哪能要你出银子,种棉花能费多大劲,此事你无需操心,自会为你办妥。”一位老军户拍着胸脯说道。 沐晨还想与众人细说,因为还有竞争对手,所以希望各位尽可能争取到一块完整的地方,不然零碎的地种植运输皆不方便。 本来就不算大,若是分的块数太多,那么田埂沟渠都要浪费许多地。 第140章 一顿臭骂 李自忠家中,屋舍逼仄,屋内人员众多,火炉熊熊燃烧着,若不是那屋檐之处尚有缝隙漏进丝丝凉风,沐晨恐怕真要被闷死。 次日,便是购田的日子。刘子敬与王衡义一左一右,端坐在陈守礼两侧。 三人表面上一团和气,互称兄道友,可实则内心都已将对方骂了数百回。 陈守礼在大的方面难以与这联手二人争雄,一番博弈后,仅争得一条:今日购田将按人头平均分配。 另两人自是没有异议,毕竟他们的初衷便是阻止陈守礼获取大块田地以种植棉花。 在他们看来,人头越多,田地越分散,而陈守礼提出此方案,定是故意斗气,才出了这么个昏庸的主意。 城郊的打谷场上,人头攒动,足有一千多人汇聚于此,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刘子敬和王衡义二人差遣手下召集而来。 二人瞧见手下投来的确认眼神,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陈大人,人员已差不多齐整,是否可以开始了?”刘子敬朝着陈守礼说道,那姿态倒是做得极为周全,看上去恭敬有加。 陈守礼微微转头,看向沐晨,见后者眼神镇定自若,他虽心底仍有些许忐忑不安,但见沐晨这般,也略微宽心了几分。“既如此,那就开始吧。” 随着十几位执笔师爷着手进行登记事宜,几位大人也悠然自得地品起了香茗。 “你这狗东西,为何不让我等登记?”一杯茶尚未入腹,场中便传来一阵怒骂声。 “老军爷,此次购地,仅针对农户,诸位乃是军户,故而无法购置。”师爷赶忙解释,这些军户可绝非他能招惹得起的,便是太守大人面对他们,亦是束手无策。 “放你娘的臭狗屁,军户又怎样?大周律法何时规定军户不如农户?老子们在沙场上冲锋陷阵,伤痕累累,如今到了你这儿,反倒要受这窝囊气?若不是老子们以头颅相搏,你这脑袋怕是早被夷狗劈开当作尿盆了!”老军户怒发冲冠,一顿臭骂。 在这寒冬腊月里,登记的师爷竟是急出了一头热汗。 “老军爷误会了,这并非小人的主意,小的不过是个登记的师爷,怎敢与老军爷们过不去。”师爷一边说着,一边眼神偷偷朝陈守礼那边瞟去,言下之意,您找他们理论,这可是他们出的主意。 于是,一百多位老军户呼啦啦地又冲向陈守礼几人跟前。守卫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连阻拦的心思都没有,反正这些军户也只是谩骂,并不动手。 自己若是上前阻拦,免不了要挨一顿臭骂,最后大人还是会让自己退让,这般经历多了,他们也都习以为常了。 “狗官!是不是你出的主意?”陈守礼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问惊得心头一震,可又想到戏要演全套。 “此次并非我所为,乃是刘大人与王大人定下的规矩,我不过是来主持大局罢了。” 刘子敬和王衡义听闻此言,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之色,缓缓转头望向陈守礼。 心中暗自咒骂,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是我们俩定的,这不是共同商议的结果吗? “你们两个狗官,平日里瞧着你们比这姓陈的强上许多,如今看来,原来也是一路货色。 你们倒是说说,为何不让我们购地?我们这些老军户何处得罪了你们?今日若不给个说法,明日我们三千老军户便赶着牛车前往京城,就在城外跪着,问问天子,我们这些老军户难道连购置薄田的资格都没有吗?” 这些老军户皆是奉皇帝诏令安置在上江,个个都是从与夷族的血战中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其中大多如老孙头这般,是无牵无挂的光棍汉,谁要是招惹了他们,心里都得发怵。 王衡义与刘子敬也是两个头四个大,哪知道平时看这些军户与陈守礼对骂开心的很,没想到现在轮到自己了。 第141章 同意 “陈大人,你且说说,此事……”王衡义话尚未及说完,陈守礼仿若惊弓之鸟。 赶忙抢声道自己绝不反对,那模样好似稍慢片刻,老军户的怒骂便会如汹涌潮水般向他席卷而来。“这事儿我不反对,决然不反对。” 此等反应令二人不禁一愣,往昔陈守礼知晓老军户虽气势汹汹却不敢擅动武力,故而常与他们针锋相对、互骂不休。 “姓王的狗官,我已然看透,连那姓陈的狗官都不敢再使坏,此次定是你在暗中捣鬼,对吧?”老孙头扯着嗓子骂道。 “正巧许久未曾畅快吐口水了,明日又无甚要事,便去姓王的狗官家周遭好好吐上一番。”老张头立马随声附和,骂声不迭。 陈守礼面上那兴奋之色清晰可辨,犹如阴霾中乍现的一缕曙光。他可着实是此事的苦主。 以往每与老军户起了争执,那三千老军户整日无所事事,竟专程赶着牛车马车,大摇大摆地进城来,齐聚他的府门之前。 又是吐痰,又是擤鼻涕,那黏腻的鼻屎随手抠下便涂抹于院墙之上,更为可憎者,竟有人肆意涂抹于他家的柱子与大门之上。 致使他这堂堂太守府,翻新未几年,墙垣之上青苔蔓延,其长度竟超那寻常野草。 更过分的寒冬腊月里,老军户们生生以口水与鼻涕在他府门口铸就一片滑溜溜的冰面。 鼻屎与痰渍布满围墙,每念及此,陈守礼便觉胃中翻涌,几欲作呕。 此等腌臜之物,若不仔细端详,寻常极易疏忽,总不能日日差遣仆从攀爬墙垣、细查门户。 老胡头曾弹出一团硕大鼻屎于陈府的牌匾之上,直至家中宾客临门之际才惊觉此丑事。 眼见陈守礼似是陷入往昔那可怖的回忆深渊,王衡义亦慌了神。“并非我所为,此事与我无干,这购田之事,我仅负责丈量一项。” 众人闻之,遂将目光齐刷刷投向刘子敬。刘子敬方才尚在偷笑,刹那间,脸色骤变,恰似被寒霜侵袭。 “我不反对,绝无异议,皆可购置,此必是误会一场。”刘子敬亦非愚笨之人,见那二人皆已认怂,自己若强出头,岂不是自寻烦恼?只要田地分配得足够零散细碎,于他而言亦无不可。 “你们便只有这一百多人欲购田么?”王衡义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乃是三千老军户皆要购置,只是瞧此地狭小拥挤,众人皆聚于他处,若非得本人亲自登记,我此刻便将他们尽数唤来。” “不必不必,可代为登记。”王衡义暗自思忖,若再来三千人,只怕待会稍有不慎,推搡拥挤间局面便会失控,他实不愿再生波澜。 “速为老军户们办理登记事宜,快快行动。”陈守礼急忙向师爷们发号施令,见此情形,老军户们这才折返,继续那登记之事。 “这些老军户也不知究竟所图为何,如此众多之人将几位大人骂的狗血淋头,每人仅得二分薄田,难不成亦有甚补贴?” “天晓得,他们粮食富足有余,家中人口寥寥,除了有补贴可拿,争这田地又有何用?” “可我听闻,他们此前还曾捐赠诸多粮食给边军,也不似贪小利的人。” “许是真个闲不住吧。”人群中其他农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老军户们已然混入人群之中。“老张,这二分地待回头种些甚呢?” “你听我的,这一家两分地,你把田垄起的松一点种油菜,回头那些农户走过,一踩就塌了,让他们赔钱。” “那我回头跟老黄他们也说说,这农户到时候还没走到自家地里就得赔上一两银子。” “你们俩怎么这么贼?” “这是老孙出的主意,不然你以为他带头争这地干啥?老孙回头就靠这薄地把那些农户的田都搅过来。” 几人佯装是小声偷说,但是周围的农户那屎都快吓出来了。 转眼间没登记的一溜烟全跑了,登记的又赶紧去把名字去掉。 到最后只剩下一群老军户登记买田。 不过看着三千老军户,刘王二人也是放下了心。 第142章 送行 “钦佩不已,这一杯,陈某敬承信郎。” 于私密的庆功宴上,陈守礼可谓心悦诚服,全然不顾自身官阶较沐晨高出许多。 吴满山对宣都尉极为恭敬。这里,陈守礼面则对这刚成年的沐晨亦满是敬重。 且莫论其他,单是那些老军户不再前往他府前吐口水弹鼻屎之事,便足以令他对沐晨心怀感激。 “陈大人言重了,此事得以妥善解决,实乃机缘巧合罢了。”沐晨赶忙起身,擎起酒杯,与陈守礼相视一笑,二人同时仰首,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沐公子,太过谦逊了。且不说旁的,仅是能使那些老军户以礼相待,便堪称非凡之举。 这两载,陈某虽然一己之力挡着三千老卒,但也着实被他们搅扰得夜不能寐。”陈守礼大抵堪称三位关键太守中最为憋闷委屈之人,这数千个棘手的“大爷”齐聚自己辖地。 “日后不妨多与他们往来交流。待与刘大人、王大人对上时,不妨请他们前去理论一番。”吴满山亦长舒一口气,这些日子奔波劳碌,忙得晕头转向,却仍未觅得应对良策。 “我甚为期待,待棉花全然播种之后,观他们面上那难看之态。”沐晨一语既出,众人皆哄然大笑。 三城里各自的耳目遍布,所以当晚的对话,很快王衡义,刘子敬便都知晓了。 免不了一阵摔打咒骂。 次日清晨,曙光初照。 “陈大人,请留步,万不可再远送了。” “诸位此去,一路务必多多保重。”陈守礼言辞恳切,将众人送出了十里之遥。 吴满山因急于赶回南江,便选择了走水路,与几人提前道了别。 沐晨一行人则打算且行且赏沿途景致,原因也有二。 一来顾虑宣于氏与陆初雪会晕船不适,二来在这寒冬时节,携妇孺走水路着实存在安全隐患。 “大人,这位沐公子年纪轻轻,却着实颇具才能。”贴身护卫见陈守礼久久伫立,目送沐晨等人远去,仍未转身回城,不禁开口说道。 “是啊,想我在他这般年纪时,才刚考中秀才,便自以为乃是天之骄子。 如今与他相较,实在是自愧弗如。”陈守礼话语间并无嫉妒之意,唯有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由衷感叹。 “大人,这寒风凛冽,还是早些回城吧。” 陈守礼仿若未闻,沉默良久。 直至两辆马车彻底消失于视野之中,他才缓缓动身返回。 陈守礼心中明白得很,三皇子此次遣吴家和沐家的人前来,不但顺利达成使命,且完成得极为出色。 在自己所能预想的所有情形里,根本未曾料到会有如此完满之结果。 吴家介入其中时,亦未能使局面有太大改观,而每每皆是沐晨出手,事情便即刻峰回路转,迎刃而解。 此人可见将来必定是三皇子麾下名列前列的大员。 沐晨现在才十几岁,能力如此强悍,未来可以预见的不可限量。 这点宣立勋早已有了判断,才让宣传威多与沐晨亲近。 第143章 刺杀 “大人,这地风又大又冷,马都冻得走的慢了许多。” 护卫向宣传威禀告道。 “前面有个小店正好歇个脚,让马儿也歇歇。” 宣传威和沐晨此刻有些后悔带着家眷,不然就跟着吴满山走水路早到了。 江海三城地界都不小,商旅来往极多,所以途中歇脚的驿站旅店酒家也都不在少数。 冬日里不仅人能歇歇,马厩牛棚里都有烧的火炉子给这些拉车的牲口取暖。 “几位贵客住店还是打尖?” 见来人衣着贵气,店家忙迎了过来。 “有羊么?” 宣传威拢了拢坎肩,这风着实是冷。 “有有有。” 店家忙回道。 “来两只,烧烂糊些,再蒸一些酒。” 宣传威一行还有马夫两人,护卫六人。 按沐晨的饭量,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十个人能吃完一只就不错了。 不过宣传威带的这些个护卫都是之前一起杀马奴的,不仅块头大力气大,饭量每个都是一顿顶沐晨一天。 所以这两只羊,沐晨都担心不够还得多配点其他主食什么的。 蒸过的酒口感更好些,酒精度数也会上来一些,大冬天的喝上一些人也舒服些,再吃上热乎的饭菜赶路就不怎么冷。 煮羊肉还要些时间,这期间又进进出出了几波人,大多都是简单弄些吃食,吃完便上路。 等沐晨一行人吃完,已经都过了近一个时辰。 这两只羊弄烂糊可就花了不少时间,好在这功夫人暖和了,马也不冷了。 “货郎,你这马毯子怎么卖的?” “七百文一条。” “这也太贵了,不要不要。” “这可不贵,这里子是棉布织的,面子是一整张羊皮做的。 盖马身子上,就这天,保你走上三十里路,风再怎么吹马都不会冷。” 两个汉子似乎正在跟一个货郎讨价还价关于马匹御寒的的东西。 “卖货郎,你有多少说的这种毯子?” 沐晨问道。 “公子放心,这毯子管够,我车上有百来条呢,都是要拉去南江卖的货。 你们要是要的多,我还能便宜五十文,公子要几条?” 小货郎端着一碗面,离沐晨等人的桌子十步远时便不再靠近,一边吃着面,一边问道。 “价格无所谓,主要是东西得如你说的好用。” 要是东西好用,还可以多买些放车里给妇孺们做垫下面的毯子也好。 “几位贵人可否跟我一起出去看看,东西在车上捆的结实,我一个人也拆不下来。 贵客看了,若是觉得可以我便把绳子割了,取下来。” 沐晨看了看外面风虽然缓了些,但是着实还有些冷。 宣传威看了一眼便也知道沐晨这时不想出去。 “你们几个去帮小货郎把东西拆开搬进来,小货郎放心,东西我们看不上给你捆回去就是。” 四个护卫便起身跟着小货郎一起出去,之前要买毯子的大汉也起身结账要走。 正拉开钱袋子,一枚马蹄状的银块恰好滚到沐晨这边来。 见状,那壮汉便走过来,作势弯身要来捡。 第144章 受伤 “小心!” 沐晨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拉着自己向后飞去。 电光火石之间,刚才那个壮汉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把匕首刺了过来。 只是自己飞出去后,前面立马出现一个身影挡住刺客。 只见匕首刺中宣传威左手小臂,宣传威吃痛但是并未甩开对方。 而是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对方没想到没刺中沐晨,连忙就要左手挥拳,随即感到一阵钻心的痛。 只见宣虎已经冲过来一口咬住刺客的手腕,宣虎虽然只有八岁,但是体格健壮,刺客一时竟挣不脱。 宣于氏虽是被这场景顿时惊的一愣,但是毕竟将门之女,愣神也只是一瞬间。 随即抓起割羊肉的刀子径直捅向刺客胸前刺去。 陆初雪本也吓得颤栗不已,但此刻见孩子都第一时间冲上去,她也鼓起勇气冲上前去抓宣虎咬住的那只手臂。 另外两名护卫也不是等闲之辈,早已第一时间冲过去与另外一名持匕首的壮汉战到一起。 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知道第一时间要是去围到宣传威这里只会让刺客有机可乘。 其中一人抄起板凳砸过去,正刺客面门,另一人快速冲上去双手握住刺客持匕首的手腕。 随即两人配合死死控制住刺客,宣传威这边的战斗也结束了,胸前中了一刀的刺客终于是松了匕首。 宣传威趁机一拳朝他脸上塞了过去,当场便昏死了过去。 这会沐晨也爬了起来,刚宣传威那一拉有些紧急,所以沐晨直接飞出去撞翻了桌凳才停了下来。 等脑子从晕乎的状态反应过来,刺客已经被制服了。 “宣兄,你手怎么样?” 几人这才注意到匕首还插在宣传威小臂上。 宣传威将匕首一下拔下来,沐晨本想阻止,但是见似乎没有血往外喷,便没多说。 随即撸起袖子里面先是露出臂甲,见此沐晨也是心中稍安。 刚刚匕首就是卡在臂甲上,不然那一下手臂估计就直接穿过去了。 卸去臂甲还是看到里面的衬衣上还是染了血。 “还好,小伤口。” 宣传威轻笑一声,确实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这个伤口都算不得什么要紧。 说话间,出去的几名护卫也绑了那个假扮的货郎回来。 一名护卫见宣传威手臂受伤,立马取出金疮药 “大人,这货郎也是假的,出去了把我们引到远处就开始跑,被我们抓住捆了回来。” 宣传威点点头,让人上了药,金疮药效果明显立马便止了血。 “宣兄,这匕首会不会有毒?快验一验。” 这一说,几人立马警惕起来,取来一碗水将匕首洗净,再取了银子出来切出一些银片放进去。 过了许久银子也没变黑,众人还不放心,又把三名刺客扒的就剩里衣,也没搜到什么毒药,这才安了心。 这会功夫连同被打晕的刺客也醒了过来,三人被绑了手脚,因为都没了保暖的外衣,冻得脸色青紫。 “要杀便杀,眨下眼我便是孙子。” 刺客对着众人吼道。 第145章 审问 “嘴硬?哼,我倒要瞧瞧你能嘴硬到何时。 来人,带两位夫人去内室休憩。”陆初雪蛾眉轻蹙,仍有几分担忧萦绕心间,却被宣于氏轻轻拽着往屋内走去。 此时,宣于氏对陆初雪已然好感大增,忆起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场景。 陆初雪不顾危险,毅然决然地伸手去抓刺客小臂,其初衷亦是为护宣飞虎周全,这份果敢与情义,让宣于氏心中泛起丝丝暖意与敬意。 “莫要忧心,那些护卫皆是精英,个个武艺高强,训练有素。 那刺客也被绳索牢牢捆缚,动弹不得,决然不会有事,坐下歇歇便是。” 陆初雪听闻这宽慰之语,微微颔首,便与宣于氏随意闲谈起来。 而宣飞虎,生性大大咧咧且对新奇之事充满好奇,自是兴致盎然地前去观看审讯犯人,那脚步都带着几分急切。 那三个被擒之人被如拎小鸡般拖至马棚,鞋子早已被除下,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如冰刀般割着肌肤。 他们即便蜷缩成一团,身躯仍止不住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仿佛要将这寒冷嚼碎。 “天气寒冷,可别冻伤了三位爷的脚,添些热水来。”一桶刚烧开的热水,腾腾热气在这寒冷的马棚中氤氲开来,却不知即将成为残忍的刑具。 一名护卫面无表情地抄起水瓢,满满一瓢开水,在空中划过一道残酷的弧线,径直朝三人脚上泼去。 刹那间,马棚内回荡起阵阵凄厉的惨叫,那声音似能穿透云霄,让闻者无不胆寒。 沐晨瞧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头皮阵阵发麻,胃中亦泛起一阵恶心与不适,这般手段着实狠辣至极。 开水须臾间化作冰水,那冰冷与烫伤的剧痛交织在一起,三人遭受着烫伤与冻伤的双重折磨,已是痛不欲生。他们的面容扭曲,汗水与泪水混在一起,在满是污垢的脸上肆意流淌。 “有胆便给个痛快,这般折磨人算什么能耐!”他们虽不惧死,在江湖中亦曾历经风雨,可这般非人的苦痛却也难以承受。 “这才只是开端,如此严寒,你们撑不了多久。 不过别怕,那边正烧着银签子,待烧得通红,便一根根插入你们体内,定能让你们浑身暖热。”护卫们的声音冰冷而嘲讽意味十足,毫无怜悯之意。 他们确实并未虚言恫吓,因银子质地柔软,可塑性强,他们拿出碎银,借店家斧背当作锤子,费了一番功夫砸出数根银签子,此刻正在火盆中炙烤。那跳跃的火苗舔舐着银签,似在为即将到来的酷刑欢呼。 当火盆被端来时,那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三人望着盆中通红的银签,吓得几欲失禁,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方才是谁嘴最硬?先给他那嘴热热,我倒要看看,滚烫的嘴还能否吐出那般冰冷话语。” 护卫的话语让几人心惊胆战,三人噤若寒蝉,不敢再言语,身体瑟瑟发抖,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不吭声?再不言语,我便将你们的嘴都烙上印子。”护卫用破布裹着一把银签子,那破布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他刚向前迈出两步,沉重的脚步似踏在众人的心尖。 其中一人猛然吐血,那鲜血如泉涌般喷出,竟是咬舌自尽。 其眼神中透着决绝与解脱,似乎死亡才是逃离这无尽痛苦的唯一出口。 另外两人见状,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效仿,那一把银签子尚未及用上,三人便已倒在血泊之中。 “失策了,罢了,这些个银签字便留给店家,去跟他明了身份。” 宣传威望着这一幕,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满是懊恼。 人已死去,未问出丝毫线索,他只觉自己这一匕首算是白挨了,不仅伤痛未消,还徒增许多疑惑。 “莫非是刘子敬与王衡义所为?”沐晨心下怀疑,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思索着种种可能。 思忖着会不会是他们与老军户勾结之事被发觉,因而前来报复。 “应当不会,诸位皇子麾下之人相互算计,向来都是摆在明面上,以权谋与智慧相搏,不太会用此等下作且隐蔽的手段。” 宣传威深知众人争斗的底线所在,虽宫廷斗争波谲云诡,但这般残忍血腥且不留痕迹的暗杀手段,并不符合常理。 沐晨又在脑海中梳理近来得罪之人,却发觉人数着实不少。 甚至连陆初霜都被纳入怀疑之列,他心中暗自思忖,不管是谁可若真是要取自己性命,为何不多派些人手,以确保万无一失? 又或者在匕首上淬毒,让自己防不胜防? 第146章 感染 刺杀之事,发生于南江与上江交界之处。 照理说,两地定会相互推诿塞责,可出乎意料的是,各方竟都即刻投身于调查之中。 究其缘由,别无其他。若此事被轻忽漠视,那刺杀这等阴险手段,日后便极有可能成为各方首选的策略。 毕竟众人所求不过富贵荣华,没必要开场便杀得眼红,而且若触怒了天子,所有人都将一无所有。 三名刺客皆非本地之人,身份如同迷雾般难以查实。 单从咬舌自尽这般需极大毅力与胆量之举来看,此几人绝非寻常刺客。 故而调查虽在持续,却难有实质性进展与结果。 回到南江当日,宣传威便觉小臂处隐隐作痛,且伴有瘙痒之感。 延请府医前来诊视,方知是染了疮毒,遂又赶忙请城中最负盛名的大夫前来确诊,确系疮毒无疑。 所谓疮毒,实则是细菌感染所致。 细细想来,定是那匕首事先沾染上了金汁。 感染这事若处置不当,在古时可是足以致命的。 次日沐晨前往都尉处,只见宣传威手臂已然红肿了一大片,伤口亦有些溃烂化脓的迹象。 尤为要紧的是,宣传威还伴有低烧之症。 “大夫如何说?”沐晨对这伤口极为忧心,生怕其会恶化加重,毕竟在古时,感染可是要命的状况。 “大夫开了黄连、黄柏之类的药物,说是用以消肿解毒,不必担忧,不过是小伤罢了。” 宣传威虽言语间满不在乎,可心底实则有些忐忑。 战场上,众人惯常将兵器沾染金汁,只怪自己当时确是大意了,若能及时以水冲洗,或许便不会有此麻烦。 “宣兄那时若不是出手拉我一把,也不会遭贼人刺伤。” 沐晨心中颇为愧疚,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当时就没有防备。 现今幕后真凶尚未寻获,反倒连累宣传威遭受感染。 如今想来,那贼人不用毒并非心怀善念,而是纯粹不想自己死得太过干脆,才使出此等手段。 一念及此,沐晨心中怒火中烧,恨不能即刻将那幕后之人擒获,碎尸万段。 “当时那般危急情形,哪能顾虑诸多。再者,即便知晓其中利害,护你周全亦是我分内之责。” 又细细叮嘱了一番,沐晨便不再打扰宣传威休息。 低烧之下,宣传威自是浑身不适,多些休息总归是有益无害的。 “刚才宣夫人说,宣大人刚回来第一日胳膊就有些痒的难忍。 只是夫君也无需过多担心,宣夫人说以往也有遇到,皆是安然度过。” 沐晨与宣传威说话时,陆初雪刚也在跟宣于氏闲聊着。 不过看着宣传威病情加重,宣于氏也是愁容不展。 “我必须得想些办法,不能全靠运气,这疮毒一旦处理不当,控制不好就会极为麻烦,伤及性命。” 宣传威是给自己挡了这一刀,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不仅自己没法给宣都尉交代,也没办法过自己心里的坎。 见沐晨脸色沉重,陆初雪握住沐晨的手道。 “任何时候任何问题,只要夫妻二人齐心便一定能有办法,需要做什么你也可以告诉我,我也可以帮忙。” 沐晨看着陆初雪鼓励的眼神,认真的点了点头。 回了沐府,沐晨便有了想法,这个法子只能说成功的概率五五开,但是比坐以待毙强。 随即立马召集所有家丁佣人。 “你们可有见过发霉的橘子,橙子。” 众人有人摇头有人点头,有些人则是心虚似的互视一眼。 “我需要那种皮上有青绿色霉变的橘子或者橙子,谁若是知道哪里有,拿来给我,一颗一百文钱。” 听到钱,瞬间众人眼睛都是一亮。 “公子,这发了霉的橘子味道都不好吃了,要他干啥?” 一个下人小声问道。 其实他那里是有这样的橘子,府上微微坏掉的一些水果沐晨都不准人吃,让他们扔掉。 做为现代人的沐晨知道这样的水果吃了可能会致癌,所以不准他们吃,也不准下人们留着吃。 但是架不住有些人舍不得便把这些又留了下来。 “公子问,你有便有,没有便没有,谁让你打听的。” 管家立马训斥道,沐晨从不训斥下人,但是管家通常会提醒下人们规矩。 “无妨,无妨,总之任何人有,请尽快拿给我。” “你们谁知道的,就去拿给公子,公子怎么样你们都知晓,说会赏你们就一定会赏的。” 有些人本怀疑沐晨是不是在查谁私留坏水果的事,见陆初雪这么说便也放心了。 “回公子、夫人,我屋里有一篮子橘子,我前几日看有些生霉,我确实是忘了扔。” 下人想要解释自己不是有意私藏。 “快取过来给我看看,算了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沐晨闻言大喜,万事开头难,没想到运气这般好。 第147章 恶化 “初雪快给她银子,给给给。” 看着一大篮子的橘子,大多早已被青霉几乎全包裹了,沐晨激动不已。 别人看的都是不自觉的掩住了口鼻,沐晨恨不得上去挨个亲一口。 然后如获至宝一般抱着,还似乎生怕出屋子让青霉着了凉,脱了外套盖了上去,抱着才放心的奔着自己的主屋那边过去。 主屋三间因为沐晨怕冷都增设了铜管日夜烧炉子供热。 “招娣,你们几人之后几日便都不要去铺子那边帮忙了,全部留在家中帮我养青霉。” 几人虽是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应了一声是。 铺子那边如今早已扩大了许多,不仅是馒头,福糕,纸张,如今还有糖果,香皂,糖葫芦,,各式小吃,等等,所以新添了许多人手。 这几朵金花主要也是管理,记下账目,所以几天不去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青霉素的制取过程并非一定成功,概率相对较低,全凭概率,所以就得跑量。 沐晨记得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里,土法提取青霉素的过程。 首先就是从发霉的桔子等物品上获取青霉,本想着要发动众人去买橘子或者去街上问,没想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其次是制作培养液,将芋头或者其他淀粉含量高的食物煮成的汁与米磨成的汁混合,制成培养基溶液。 完成后便要把青霉放入培养液中,这个过程需要等待几日,让青霉充分繁殖,沐晨的屋子温度适宜十分暖和,所以青霉生长也会比较快。 这期间为了防止菌株污染,沐晨要求众人进出都要更换开水煮过再烘干的白色衣罩。 专人在门外准备洗手和擦手的干净毛巾,确保成功率。 这几日间,沐晨每日都要去看宣传威,只是情况肉眼可见的在恶化。 尽管每次来,宣于氏都是强装笑颜,但是眼底的红自然是掩盖不住。 宣传威因为持续的发烧,整个状态都极差,伤口化脓的程度也愈发严重。 “秦大夫宣大人这个伤如今怎么说。” 沐晨今日刚到便遇上出来的秦大夫,被问及此事,秦大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情况不是很好,伤口里的脓水我已经给他清洗出来,用柳叶水清洗了几遍,但是估计只能拖延点时间。” 秦大夫说的拖延时间,自然说的是拖延不治的时间。 “辛苦秦大夫走这一趟,秦大夫请。” 沐晨送走了秦大夫,便立马来到宣传威跟前,后者的状态已经有些不那么精神,发烧症状也加重了不少。 “嫂嫂。” 宣于氏擦了擦眼泪,转头还是带着些许笑意。 “沐公子,你来了。” 沐晨上前掀开被子,手臂上已经红肿了一大片,伤口许是大夫处理的缘故,创口更大了些。 沐晨只觉得心头发颤,若是当时自己中了这一下,必然是在身体上,那时痛苦更是十倍百倍的痛苦。 这幕后之人到底是什么人,要自己性命不说,居然还要歹毒至此,一定要让自己生不如死才能解他心头恨。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一个人从自己的脑海中闪过,自己到目前唯一敢这么干的就是山海城那个蠢货。 但是眼下自己已经没有精力去核实这件事。 第148章 御医 沐晨用棉帕又擦去些伤口上新流的脓液,才缓缓将被子掖回原处,眉眼间悲戚之色难以掩饰,心似被重石所压,悲痛如潮水般在胸腔翻涌。 宣于氏见此忍不住又泪流出来,此时宣立勋正走进房间。 “爹,您来了。”宣于氏瞥见公公宣立勋的身影,匆忙抬手,用帕子又拭了拭眼角的泪花。 “大人。”沐晨亦迅速转身,恭敬行礼。 “沐公子,不必多礼。多谢你这些日子牵挂,日日前来探望吾儿。” 宣立勋久经沙场,生死之事见惯不惊,然此刻望着病榻上的爱子,眉头亦如乱麻般紧锁,忧虑爬满了脸庞。 “校尉遭此大难,这本该是我承受的痛苦,沐晨实在是愧疚万分,无地自容。”沐晨垂首,声音中满是自责与懊恼。 宣都尉长叹一声,缓声道 “此次出行皆是为殿下效力,他的职责便是护你周全,此事你切莫再自责。 秦大夫那边说的情形如何?” 此一问,仿若戳中了宣于氏心中最痛之处,眼眶瞬间又泛起红潮。 “秦大夫说……情况甚是不妙,若这几日压不住疮毒,恐……”宣于氏喉咙似被哽住,那后半截不祥之语终是艰难咽下。 “莫要担忧,传威定不会有事。他十二岁起便追随于我,十八岁便身披战甲驰骋疆场,这般小伤,他定能熬过。 京中的御医已快马加鞭赶赴南江,明日便能为传威诊治,你且宽心。” 宣立勋的话语虽沉稳有力,却也难掩其中的一丝忧虑。 宣于氏听闻,微微点头,似在努力从这番话中寻得慰藉。 宣传威病情恶化之际,宣立勋未做迟疑,立马将刺杀之事与宣传威的病情详述,以飞书传讯于三皇子。 三皇子闻之,亦甚为重视,即刻延请御医,遣其速赴南江。 宣立勋身为都尉,论官职虽不及太守,然却是三皇子最为倚重的心腹之人。 三皇子心中早有筹谋,暗自思忖,若日后大业难成,恐唯有拼死一战,方有一线生机,此亦是他重视武将之缘由。 宣立勋手握万余精兵,平日里肩负防御南江城沿海防卫、清剿海寇并镇压地方叛乱之重任。 故而,宣传威之事,于三皇子而言,极为紧要,且此事若处理得当,亦能令宣立勋忠心更甚,更加死心塌地追随于他。 这边沐晨依旧没有多逗留,宽慰了宣于氏几句,便回了沐府。 前几日沐晨每每来都要擦拭一些脓液,也是为后续的青霉是否产生青霉素做为验证。 第二日,御医果真是按时抵达。 此御医姓侯,名无疾,年三十九,本朝立朝之始便是代代御医。 其父侯去患这一代更是医术更是集大成者,如今是皇帝的贴身御医,寸步不得离宫。 “侯御医,一路辛苦,在下感激不尽。” 侯家如今三代皆是御医,侯无疾的爷爷叫侯安康被称为侯老御医,侯去患则被称为大御医。 “都尉大人客气了,三皇子那边派人来通知,我便立马飞赶过来。 我们先去看看校尉的伤吧。” “里面请,里面请。” 侯家做为御医代代相传,除了医术精湛,更重要的是除了与皇家关系好,与这些大员也是相处有道。 所以侯家不仅代代御医,而且代代都是御医院的院正。 第149章 大蒜素 侯无疾踏入房间,草药的气味与一股浓烈的脓液味相互交织。 他轻轻掀起被角,目光扫过伤口,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眼前的状况比他预想的更为严峻。 “这伤口的初步处理,还算差强人意。”侯无疾同时也是身为授业之人,下意识地先对伤口的前期处置作出评价。 “是城中的秦大夫所为,在咱们这儿,他可算是声名赫赫的名医。” 宣立勋赶忙解释,听闻侯无疾的认可,言语间也顺势抬高了秦大夫几分。 侯无疾微微颔首,从医药箱中取出工具,有条不紊地开始清理伤口。 此时,沐晨匆匆赶来,为避免惊扰御医诊病,他的脚步轻盈无声,静静地站在一旁。 只见侯无疾从瓷瓶中取出一抹药膏状的物体,瓶盖开启的刹那,浓烈的蒜臭味冒了出来,随即弥漫在整个房间。 “大蒜素!”沐晨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三个字。 尽管这个药膏似乎由多种材料调和而成,但是里面起作用的必然是大蒜素。 前世在进行科普视频剪辑时,他曾接触过相关资料,只是那时一心认定杀菌就该用顶尖的青霉素,并未深入探究大蒜素。 如今想来,易于提取的大蒜素在早期确实有着不俗的杀菌成效。 只可惜自己当年偷懒,未曾仔细钻研,不然宣传威或许能早几日用上这药。 不过如此看来,这位御医世家着实不凡,竟有提取大蒜素的高超本事。 而且大蒜素和青霉素都不能直接涂抹伤口,否则可能会引起不良的反应。 而这个御医敢直接涂抹,大概率是这种调制后解决了相关的副作用。 待药膏均匀涂抹完毕,侯无疾将物品一一归位。“接下来的几日,我便留在城中,密切观察这两日病情的变化。 诸位无需忧心,此秘药对疮毒颇具神效,想必很快便能见分晓。” 众人听闻,脸上皆露出欣喜之色。京城御医的手段果真不同凡响,秦大夫之前还断言只能延缓病情,而如今侯御医却让大家不必担忧。 “多谢侯御医。”众人纷纷行礼致谢,沐晨亦赶忙躬身拜谢。 若宣传威能就此痊愈,沐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报答这位御医的大恩大德。 “无需多礼,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侯无疾话音刚落,下人便端着一盆洗手水快步上前。 侯无疾的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沐晨身上,他此前并未见过沐晨,观其装扮亦非寻常之人,自己也未曾听闻宣府还有位二公子。 “沐晨见过侯御医。”沐晨自报家门。 侯无疾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你就是沐晨啊,三皇子曾多次提及你,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侯无疾时常前往宫中为慧妃诊脉,开具安神良方,因而数次听到三皇子对沐晨的赞誉。 如今得见本人,只见这少年英姿飒爽,果真是年轻有为。 “侯御医过奖了。侯御医或许不知,校尉是因救我而负伤,您不辞辛劳远道而来医治,这份恩情,沐晨定当铭记于心。” 侯御医摆了摆手。“此乃我职责所在,诸位无需这般客气,更莫要再提恩情之事。” 话虽如此,宣、沐两家又怎会不将这份恩情牢记于心。 “侯御医,府中已略备薄酒小菜,还望您切勿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有劳都尉大人了。” “侯御医请,沐公子也一同作陪,可好?”宣传威因救沐晨而受伤,沐晨又日日前来悉心擦拭伤口,宣都尉皆看在眼里。 “恭敬不如从命。” 第150章 抑制 薄暮时分 “大人,公子的红肿已然消退大半!”丫鬟欣喜地向宣都尉禀报。 宣于氏望向榻上的宣传威,只见他热症渐退,原本肿胀的双手也消了许多,神色舒缓,连喝了好几碗汤羹,想来胃口是恢复了些。 她喜不自禁,忙遣下人去告知公婆这一喜讯。 这些日子,婆母为了孙儿日夜祈福,要么在香堂长跪不起,要么远赴城郊山寺,诚心可鉴。 “不愧是御医!真乃妙手回春!”宣立勋激动得来回踱步,本想去向侯御医道谢,又恐其几日途中劳累早已休息,便强压下这股冲动。 这一夜,宣家上下终于迎来了几日来难得的安睡时刻,月光洒在庭院,似也在为公子的好转而欣慰。 等到第二日沐晨来探望时,宣传威已经能与沐晨聊上两句。 见此沐晨也放心了七八分,第一次回去没有钻进临时搭建的青霉培育房中。 不过事情都已经做到这一步就没必要半途而废了,只是自己心里也没了那么多压力。 青霉素的提取可不是简单的,弄些青霉养多了便可以。 除了不能有效产出青霉素,还有可能被杂菌污染,一旦混杂了展青霉素便还有反作用。 所以如今御医的药管用,那真是谢天谢地了。 “是不是宣大人的胳膊好转了?” 陆初雪问道,这几日沐晨也不让她去了,多让她帮忙盯着自己的那些个青霉培养皿。 宣于氏一直陪在宣传威床边,陆初雪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反而容易被那疮口吓到。 “好了许多了,今日去,都能与我交谈一会功夫了,宫里的御医确实是有不得了的本事。” 都说古人面对感染几乎是一筹莫展全凭天命,这会沐晨倒是见识到古人的智慧。 “你那情绪都写脸上了,你看你这日日紧缩眉头,这会舒开了都留下印子了。” 陆初雪多少说的夸张了些,但是确实沐晨这几日都背负着极大的压力。 尤其每每看到宣都尉和宣于氏以及还不明状况的宣飞虎,心中都是极为愧疚与难受。 “这几日也辛苦你了。” 陆初雪看着沐晨日日愁眉不展,每日也是睡的不踏实,外加日日按照沐晨的嘱咐照顾那些霉菌,片刻不敢放松,久而久之气色也差了几分。 “能为夫君分忧也是我这个当家主母应该做的不是?” 沐晨看着自己的妻子长呼一口气,这一天天的没让她少跟着自己提心吊胆的。 “这是跟着柳姐姐学了什么当家主母的心得了?” “哪有!莫要学柳姐姐总是逗我。 那这些个霉菌还要么?我看着都有些害怕。” 在陆初雪的认知里,这些都是坏掉的东西,看起来都很恐怖,完全不像有救人的功效。 说是拿去下毒,她倒是完全不怀疑,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沐晨是不是在研制什么毒药好给宣传威一个痛快。 “这可是好东西,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要用上的时候,我看估计一两日就能培育完成了。” 又叮嘱了做好标记,沐晨才接着去准备其他的事,脓液里的金黄葡萄球菌的培养皿则比青霉的恶心的更多,都是沐晨自己弄。 第151章 复发 夜里。 宣传威的病情开始急转直下,身体再度发烧,同时伤口发溃的情况开始再度严重。 大蒜素抑制了细菌的扩张,为自身免疫系统争取了一部分时间,但是最终细菌感染的速度再度超越了自身免疫系统的战斗力。 “侯御医,这可如何是好?” 这次症状来的更加猛烈,以至于宣府众人都怀疑昨日或许是回光返照了。 侯无疾此刻也有些没了主意,以往都能压的住,怎么这次会压不住? 刺客的匕首是多种人畜的粪便沾染过,细菌比较杂,外加这个疮口确实时间比较久,也耽误了大蒜素救治的效果。 “没想到这个疮毒居然如此厉害,这伐毒膏居然也只是压制住一时。” 侯无疾看宣传威的情况,也明白自己爹来也无济于事。 因为侯去患来也是用的这个法子。 “侯御医,如果那里还有这伐毒膏,还请给我儿全用上,所需费用和药材全由我都尉府承担。” 侯无疾取出剩余的伐毒膏全数覆盖在伤口上。 伐毒膏本质上起作用的就是大蒜素,一旦疮口上的细菌产生抗药性,或者说第一次没有压制下去,后面压制下去的概率就不那么大了。 经过一夜,宣传威的症状依旧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是有进一步加重的趋势。 一早沐晨便收到宣传威病情再度恶化的消息,顿感心头一惊。 但是第一时间不是前往宣府,而是赶紧提取青霉素。 将培养液通过放置了棉花的漏斗过滤,得到较为纯净的含青霉素的培养液. 再往过滤后的液体中注入三倍量的菜油并搅拌,使液体分层,青霉素是水溶性物质,位于最下层的水状物中,小心舀出上层油层和中层杂质,保留含青霉素的水. 最后将煮沸消毒过的炭粉加入到青霉素溶液中搅拌,使炭粉吸附青霉素,再将炭粉放入容器,注入煮沸过的纯净蒸馏水,洗去杂质,接着倒入用醋做成的酸性水,进一步除去碱性不纯物质,最后倒入碱性的苏打水,使青霉素从炭粉中溶解出来,得到高纯度的青霉素溶液. 将青霉素溶液滴到培养葡萄球菌的培养皿中的同时开始从溶液中提取青霉素结晶,通过浓缩结晶获得青霉素钾盐。 将其压片涂抹上熔化的糖水,形成糖丸,这一步理论上需要等到验证有效才能做,但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只能全部制成药片做好标记,最后看是哪一组生效,便用哪一组制成的药。 等待结果的这一日,沐晨来来回回往宣府跑了六七趟,他生怕宣传威等不到药就没了。 好在那伐毒膏虽然无法治好宣传威,但还是有一定的抑制作用。 翌日一早,终于确认有三组培养皿中的葡萄球菌被成功杀死。 “成了,成了,宣兄的命救回来半条了。” 沐晨大喜过望,将对应的编号的青霉素药片装入小药瓶中。 片刻功夫,马车到了宣府,沐晨立马飞奔进了宣府,冲到宣传威的床前。 第152章 青霉素 屋内众人皆是情绪低落,悲观的的情绪弥漫。 侯无疾也是面色沉重,一改之前淡定自信。 “沐晨老弟,你来了。” 沐晨自打知道宣传威伤情复发,一刻未休,此时也是疲态尽显,两眼血丝遍布。 “宣兄。” 沐晨掀开被角,整个左手已经肿胀的厉害,只一日多的功夫就已经恶化至此。 若不是伐毒膏还覆在伤口上,估计情况会更加严重。 沐晨脸上更是悲色难掩。 “沐晨老弟无需难过,我早就做好这天来时的准备,相比死于外乡的甲士,我这般已算是幸运。 我宣家亦有后人,已然无憾了。” 宣传威发热的厉害,只觉得浑身无力,自知时间不多,与其他人该说的都说了,见沐晨也宽慰了几句。 “宣兄,莫说丧气话。 大人,可否让我与宣兄私聊几句。” 沐晨不想让人知道,尤其不想让侯无疾知道。 宣立勋,思索一瞬终于还是点点头,带着众人先行出去。 “宣兄,我确实已经拿到秘药。只是我无法确定这药的剂量,宣兄要是愿意,就跟老弟我赌一把。” 沐晨将被糖衣包裹的药丸取出两颗。 关于剂量只能凭记忆大致压制成前世那样大小的药片。 谨遵医嘱,一日三次,一次两片,这句话也是沐晨前世最认真记得几句。 “沐晨老弟每次都是信心十足,这次难得也有无法确定的事。 为兄已是立身必死之地,临了陪你赌上一把也未尝不是一件趣事。” 宣传威知道自己这次怕是难熬的下去了,全当死马当活马医。 沐晨将两粒药丸放进宣传威嘴里,随即喂上一口热水,将药服下。 糖衣可以确保药能进入肠道被吸收,减少胃酸的作用同时也减少对胃部的刺激。 “都说良药苦口,沐晨老弟这药怎么还是甜的?”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宣传威自打病重以来,说话都不似之前那般,倒显得斯斯文文起来。 “宣兄,你先休息,中午我还来给你喂一次药。” 宣传威只是点点头,这起身吃一次药也耗费了他大半体力。 屋外宣府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只有宣都尉强抑情绪与侯无疾说上几句。 “大人。” “辛苦你了。” 见沐晨一脸疲态,不管沐晨是与宣传威说的何事,现在也急着多问了。 “侯御医,还请之后给伤口取出伐毒膏,覆盖一些止血生肌的药粉,确保伤口干燥便可。” 闻言侯无疾也是一诧。 “沐公子也知道些医术?” 沐晨也不能多解释,此刻也没法多解释。 “拜托侯御医了。” 侯御医点点头也没多问,毕竟伐毒膏也没有了,宣传威此时的情况估计撑不了二三日。 覆盖些药粉掩住伤口也算是给伤患和家属一点体面和心理上的慰藉。 “嫂嫂,大人这伤势并非完全没有好转的可能,今日可以给大人喂些许参汤。 午后时分给大人喂些米汤,到时候我再来看大人。” 沐晨的眼神尽管疲惫,但透露着一种不可置疑的坚毅。 那一刹那间,宣于氏仿佛感觉沐晨说的话不是在劝慰,而是告诉她,宣传威病情一定会有转机。 “多谢,沐公子。” 沐晨与众人道别,便快速回了府。 提取出来的青霉素量太少,一共就几片,如果有效就要立马足量保证,防止断药后细菌产生耐药性。 第153章 好转 沐晨的内心实则被诸多不安所萦绕。 其一,用药量的确定纯粹依靠自己的估量,这无疑是一场冒险。 其二,皮试环节的缺失让他心里也颇有担心,然而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服药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再者,整个制药流程的冗长拖沓,使得宣传威的病情变得十分严重。 若不是侯无疾的伐毒膏暂且稳住了局面,遏制了两日的病情发展,沐晨真的害怕宣传威早已陷入昏迷,失去意识。 沐晨强压下心头的忧虑,将符合条件的青霉菌悉心收集起来,继续投入到培育工作中。 更换培养基,添加着营养液,随后又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之前那繁复而又关键的操作流程。 待午饭过后沐晨匆匆换下衣物,脚步未歇,乘上马车径直朝着宣府赶去。 “见过大夫人。”沐晨踏入屋内,恭敬地行礼。 屋内,都尉夫人也在,宣于氏刚刚伺候宣传威喝下一碗米汤。 “劳烦沐公子不辞辛劳,日日前来探望。 眼下情况特殊,招待多有不周之处,还望公子多多海涵。”宣于氏轻声说道,声音中也同样是疲惫与担忧。 “大夫人客气了,还请大夫人保重身体,上午宣兄的情况怎样?”沐晨满脸关切地问道,同时轻轻掀开了被角。 只见那红肿并未进一步扩散,但仔细端详红肿的边缘,竟已有了些许回白的迹象。 沐晨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喜之色,心中暗自欣喜:终于起效果了! “上午喝了一碗参汤,一个时辰前又喂了一碗糖水,刚说饿,便又喂了一碗米汤。”宣于氏如实答道。 沐晨暗自思忖,这般安排倒也合适。参汤和糖水能够补充体力,米汤下去恰好可以起到冲淡胃酸的作用,有助于药物的吸收。 “夫人,你先扶娘回去休息吧。”宣于氏微微点头,走上前去搀扶都尉夫人。 “吾儿定要好好休息,娘还指望着你日后为我养老送终呢。”都尉夫人的话语中饱含着对儿子的牵挂与不舍。 “娘,您放心吧,夫君不会有事的。”宣于氏柔声安慰着。 都尉夫人自然知晓侯御医此前那不容乐观的诊断结论,但作为母亲,她又怎能轻易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 如今眼见宣传威稍有起色,心中难免燃起一丝侥幸的希望之火。 沐晨对着都尉夫人庄重地行了一礼,而后静静地目送二人出门。 紧接着,他又迅速取出两颗药丸让宣传威服下。 “我瞧着伤口似乎有了好转的迹象,宣兄必定会安然无恙的。”沐晨这话不完全是宽慰和打气,而是确实看到好转。 “这次倘若侥幸得以存活,日后我便天天做你的贴身护卫。”宣传威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说话也渐渐恢复了往昔的几分乱扯的感觉。 沐晨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我以后可不敢再跟你结伴而行了,你我二人一同经历的事儿统共就两回。一回外出被马奴砍杀,一回遭贼人偷袭。” 回想起那两次惊心动魄的生死危机,两人皆是心有余悸。这两次遭遇无一不是险象环生,几乎与死神擦肩而过,实在难以分辨哪一次更为凶险。 这时宣于氏也回了屋子。 “夫君,娘不放心,让我回来看看,她已经由身边服侍的嬷嬷陪着回去休息了。” 宣于氏很快便折返回来,她深知自己不在夫君身边,都尉夫人定会忧心如焚。 “嫂嫂回来,我也要回去了,宣兄,你接着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探望你。”沐晨说罢,转身离去。 待沐晨走后,宣于氏轻声问道:“夫君,沐公子可是来给你送药的?” 宣传威缓缓地躺下身去,左手的伤痛让他完成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吃力。 “你先莫要多问,若是我能痊愈,自会与你细细说来。 倘若情况不佳,你便权当他是来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儿的。”宣传威心中暗自思量,他不愿因自己的缘故,给沐晨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宣于氏见状,便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走上前去,轻轻地帮宣传威掖好被角,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受伤的胳膊,生怕稍有不慎便会触碰到伤口,给他增添痛苦。 等到晚饭过后,宣传威依旧按照先前的安排,先是喝了一碗糖水,而后又喝了一些米汤。 沐晨也一如既往地准时前来喂药。这次,宣于氏十分默契地说道要去拿块新垫子,便自行避开了一会儿。 她这般配合,原因无他,只因她亲眼见了宣传威的精神状态在逐渐好转,而且那胳膊上的红肿竟然也消退了许多,这让她愈发相信沐晨之前所说的话并非随意所说。 第154章 义父 “真是怪哉!”侯无疾圆睁双目,满心皆是诧异,死死盯着眼前的景象,仿若眼前之景是那虚幻不实的幻梦。 清晨,宣传威服下第四剂药后,胳膊上那片骇人的红肿竟已缩至伤口周遭的方寸之地。 高热褪去,他整个人瞧着精神了许多,侯无疾瞧着这般情形,心下笃定,不出两日,宣传威定能痊愈如初。 “侯御医,依您看,这是大好了吧?” 宣立勋还有些不确定,生怕又是之前那般回光返照。 昨日还被判了“死刑”,今朝却似已见曙光,侯无疾神色间有些窘迫,又难掩欣喜,忙回道:“校尉福泽深厚,这伤势已无大碍。” 众人闻此,自是欢天喜地。 都尉夫人与宣于氏更是喜极而泣,都尉夫人双手合十,喃喃感恩着诸路神明的庇佑。 “多谢侯御医妙手回春,您的大恩大德,都尉府上下没齿难忘。” 宣都尉此言一出,侯无疾脸上微微泛红,这病情的急转直下,他自己也觉莫名。 不过,他也的确在救治中出了大力,否则宣传威恐难撑到药效发作之时。 细细叮嘱了后续调养的诸般事宜,侯无疾便要启程返京,此番耽搁的时日已超出预期,本想着一两日便可了事。 待到中午沐晨前来送药时,只见宣传威已能下地行走。 “宣兄,你竟能下床了,想必是大好了!”宣传威今日特意将宣飞虎唤来,小胖子这才知晓父亲受伤之事,气得小脸涨红,恨不能生啖那刺客之肉。 “飞虎,快谢过你爹爹的救命恩人。” 宣于氏欠身行礼,宣飞虎随即屈膝欲跪,沐晨见状,急忙侧身阻拦。 “嫂嫂,这可使不得!宣兄因救我受伤,我做这些都是分内之事,怎能受这大礼?” 宣传威也没驳这话只是凑近一步,笑问道:“你瞧我这虎儿如何?” “飞虎这孩子身手、胆识皆是上乘,那日若不是他反应机敏,那刺客恐还有机会脱身来伤我,说来真是惭愧,我竟还不如一个孩子。” 闻言宣传威嘿嘿一笑,语出惊人:“让他做你儿子,怎样?” 沐晨只当宣传威病愈后说笑打趣,便随口应道:“行啊,你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你舍得送,我就敢不收。” 岂料宣传威当真拍了拍宣飞虎的肩膀,高声道:“儿子,成了!” “飞虎拜见义父。”沐晨险些将那句口头禅脱口而出,满脸惊愕道:“宣兄,你这是闹哪样?”说着便伸手去拉宣飞虎,这孩子虽年仅八岁,却长得壮实,身高已逾四尺半,体重足有八十斤,沐晨一下竟没拉动。 “哎呀,你既已答应,此刻反悔,就凭这小子的倔脾气,怕是要长跪不起咯。”沐晨望向宣于氏,盼她出言劝阻,却见她只是微笑着凝视自己的儿子。 “宣兄,这玩笑可开大了。我不过比飞虎大十岁,他叫我一声叔,我都觉着勉强,怎做得他义父?回去我也不知该如何向夫人解释。”沐晨苦笑着推脱。 宣飞虎却一本正经地接话道:“我那表侄比我还大一岁,不也得唤我一声叔?我爹是辈分低,可干爹您年长,这辈分在这儿呢,我懂。”沐晨听着这孩子的话,心中暗叹这小家伙机灵得紧。 “沐公子,夫君虽护你而受伤,但是这也是他职责所在。你又救他性命,却是恩重如山。 我夫妇二人斟酌再三,才有了这个想法。 况且这孩子对你崇拜得很,公子若是不嫌弃,就应下此事吧。”宣于氏言辞恳切。 沐晨见此情形,深知再推辞便是拂了人家的好意,只得无奈应道:“宣兄和嫂嫂都这般说了,我若再拒,怕是要伤了孩子的心。 只是今日来得匆忙,未备什么像样的礼物。 待宣兄身体康复,我在极鲜楼摆宴庆贺,一来为宣兄贺喜,二来庆祝我收义子,届时再送上一份配得上虎儿的认亲礼。” 宣飞虎听闻,喜不自禁,高声喊道:“多谢义父!” 第155章 慧妃 玉慧宫内,烛火摇曳,暖香袅袅。 “母妃,今日您的头疼可好些了?”三皇子眉心微蹙,满脸皆是关切之色,轻声问询道。 “御医方才来过,并无大碍,想必是这几日天寒地冻,受了些凉,将养几日便好。”母妃靠在锦榻之上,神色稍显疲惫,却仍带着一丝欣慰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寒冬腊月的,母妃可要多喝些姜茶驱寒,记得多添衣物保暖。若无要事,就莫要去那后花园了,免得受寒。”三皇子上前一步,为母妃掖了掖被角,眼中满是担忧。 母妃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还不是因为你父皇许久未曾踏足这玉慧宫了……” 三皇子赶忙握住母妃的手,轻声安抚道:“父皇日理万机,事务繁忙。待春日暖阳之时,儿臣定会陪母妃一同去拜见父皇。” 母妃轻轻拍了拍三皇子的手,话锋一转:“听闻侯无疾说南江城之事已了?” “嗯,说来也稀奇,据侯无疾所言,起初他都觉得那局面已无力回天,谁料最后竟峰回路转,得以解决。”三皇子微微摇头,脸上也露出一丝疑惑。 “哦?这倒是桩奇闻,连侯无疾这般有能耐的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母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若有所思。 “正是,儿臣也觉得意外。”三皇子附和道,而后又关切地问,“母妃,您这头疼之症,可要儿臣去请大御医来再瞧瞧?” “不必了,哪有那么金贵。”母妃摆了摆手,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倒是这事儿,宣立勋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那背后之人可查到了?” 三皇子微微低头,应道:“查到了。” 母妃目光一凝,声音冷了几分:“又是周家那混账东西?” “是。”三皇子轻声答道。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母妃坐直身子,紧紧盯着三皇子,眼神中满是审视。 三皇子微微犹豫,低声说道:“周大人在朝中威望颇高,儿臣想着不宜轻易得罪……” “糊涂!”母妃打断他的话,“周大人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若是日后他知晓此事,定会觉得你为了一己私利罔顾原则,他会如何看待你? 宣立勋是南江大员,虽然地位不及周大人,但是你争天下的重要底牌之一,让他知晓你又该如何? 你近来时常提及的沐晨若知晓了,又会作何感想? 为一个无能且心胸狭窄之人去冒着寒三名心腹之心的风险?” 三皇子面露惭色,连忙躬身道:“母妃教训得是,儿臣知错了。” 母妃神色缓和了些,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乃争那储君之位的人,将来是要君临天下的天子,自然不会错。 但要让手下之人死心塌地为你效命,仅仅做到不犯错是远远不够的…… 你记得你是主人,他们所有人都是你的下属,仆从甚至是棋子。 永远都没有你讨好迁就他们的道理。” 三皇子神情一凛,郑重说道:“儿臣谨遵母妃教诲,定当铭记于心。” 第156章 求情 京城,参政知事周知恩的府邸内,一片愁云惨雾。 “母亲,您都哭了一天了,莫要再哭,再哭就真把眼睛哭瞎了。”周书婉忧心忡忡地劝着。 “瞎了便瞎了,省得看你大哥遭罪!”周夫人哭声不止,却也只是干嚎为主,不见多少眼泪落下。 “大哥屡次犯事,任谁也难以原谅啊。 更何况大哥犯得事件件都不小。”周书婉轻叹一声,满脸无奈。 “你们这群没心肝的!你爹只晓得高风亮节,你就知道一味地维护三皇子。 唯有我这当娘的,心疼你那苦命的哥哥。 你大哥都还未给周家延续香火,他要是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周夫人捶胸顿足,神情悲戚。 周书婉瞧着母亲这般模样,只觉头疼欲裂:“要不,咱们求爹爹去给大哥求求情?只要这些事不传至陛下耳中,想必就能从轻发落了。” 原来,三皇子将周兴成从山海城擒回,因其贩卖军粮、与马奴合谋偷袭运粮船,甚至派人刺杀沐晨,致使宣威将军险些丧命之事,全都告知了周知恩。 当下,人暂被扣押在城外,以防其他皇子知晓后,借此攻击三皇子。 周知恩得知此事,气得险些背过气去,若不是周夫人死死拦住,只怕早已提剑去手刃那逆子。 “可不能求你爹,他正在气头上,你若让他去求情,他怕是当下便会去杀了你哥。”周夫人声音中满是恐慌,仿佛这件事随时要发生一般。 “娘啊,哥这次真是糊涂至极!他对旁人下手也就罢了,何苦盯着三皇子的心腹不放?这让殿下如何是好?”周书婉满面愁容,急得眼底生了雾。 “女儿啊,都是娘的错,是娘没管教好你大哥。 娘求你了,救救你大哥吧,周家不能断了后嗣啊。”周夫人说着,作势就要下跪。 周书婉慌忙跪下,抱住周夫人:“娘,你何苦这么逼女儿,您这是要我如何是好? 大哥犯下的罪孽这般深重,爹爹都说抄了周家满门都不为过。殿下将此事压着没有株连他人,已是格外开恩了。” 周书婉满心悲戚,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大哥竟会做出此等恶行。 尤其是与马奴合谋偷袭运粮船这一条,便是移三族也不为过,此事当真是棘手至极,让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女儿啊,你去求三皇子。 为娘心里明白,你与他彼此有意,你若肯开口,三皇子定会看在你的情分上,饶你大哥一命的。”周夫人紧紧攥着周书婉的手,目光中满是哀求。 “可是,娘,您让女儿如何张得开这个口呢?大哥犯下的乃是不可饶恕的死罪啊。”周书婉眼眶泛红,声音发颤,心中满是纠结与无奈。 “罢了罢了,你若不答应娘,娘活着也没什么滋味了,就等着给娘收尸吧。 你大哥前脚一走,娘便随他而去,只留你们父女俩得那大义灭亲的好名声!”周夫人猛地甩开周书婉的手,掩面佯装欲泣,言语间尽是悲戚与决绝。 “就算女儿去求了,若是爹不肯放过大哥,又当如何呢?”周书婉咬着嘴唇,面露悲愤,心中悲痛母亲何苦如此逼迫自己。 “好女儿,你爹那边自有娘去周旋劝解。 你只需去求三皇子殿下高抬贵手,放你大哥一条生路,那你就是娘的好女儿、咱们家的大功臣啊。”周夫人重新握住周书婉的手,言辞恳切,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与算计。 周书婉只得点头,她知道母亲这是故意做给自己看,但是自己又没有办法回绝。 第157章 宽恕 晨曦的微光透过雕花窗棂,丝丝缕缕地洒落在三皇子书房的浅黄色地砖上,映照出一片清冷寂寥。 周书婉莲步轻移,跨过那道朱红的门槛,身姿婀娜却又略显沉重。 “殿下,周姑娘求见。” “进来吧。” 她缓缓屈膝,行了一个端庄的大礼,声若蚊蝇般说道:“殿下,婉儿冒昧求见,实在是情非得已。” 三皇子手中正握着一支狼毫,闻言微微抬眸,深邃的目光落在周书婉身上,那一瞬间,似有万般情愫流转,却又被他不动声色地隐藏。 三皇子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婉儿姑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周书婉贝齿轻咬下唇,唇瓣上瞬间留下一排浅浅的齿印。 她的玉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显然内心正做着激烈的挣扎。 犹豫片刻后,她鼓起勇气说道:“殿下,婉儿深知晓兄长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桩桩件件皆国法难容。 可他毕竟是家中长兄,血脉相连,婉儿实在不忍见他走上绝路。”言罢,她盈盈下拜,身姿如风中弱柳,娇柔而坚韧。 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晶莹剔透,几欲夺眶而出,恰似清晨荷叶上摇摇欲坠的露珠。 三皇子缓缓起身,踱步于书房之中,脚下的步伐沉稳而缓慢,每一步都似踏在周书婉的心尖上。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你兄长之罪,已然证据确凿,吾亦有诸多难处,此事并非你想得那般简单。” 周婉秋听闻此言,泪如雨下,那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她伏地不起,娇躯微微颤抖,像是一只受伤后无助的小兽。 周书婉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哽咽,却又透着无比的坚定。 “自与殿下相识以来,婉秋的心便全系在了殿下身上。 这份情,婉儿从未敢宣之于口,可如今,为了兄长,婉儿只能厚着脸皮求殿下。 婉儿深知殿下心怀天下,公正严明,但婉儿也望殿下能给兄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三皇子长叹一声,那声叹息似穿越了无尽的时光,饱含着深沉的情感。 他转身望向窗外,目光深邃而悠远,似是在思考着这错综复杂的局面。 许久,他缓缓说道:“且先起来吧,此事待吾细细斟酌。” 周婉秋心怀一丝微弱的希望,缓缓起身。 她的泪光中满是感激与忐忑,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幅楚楚可怜的画卷。 “殿下,兄长是我周家唯一血脉,爹娘虽不言,皆有大义灭亲的觉悟。 但是我知兄长一死,他二人也难苟活,若爹娘不在婉儿也自不独活于世。” 室内一片寂静,唯有她轻轻的抽噎之声,似在诉说着她内心的痛苦与煎熬,也似在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便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 周书婉闻言大喜。 “婉儿谢过殿下。” “你且先回去吧,晚些时候,我会安排人将周兴成送回去。” 婉儿再行一礼,离去时面若桃花。 三皇子不仅是因为儿女情长,确实也有担心真杀了周兴成导致周知恩悲伤而死。 那时当真是自折了羽翼。 第158章 回府 “母妃,儿臣甘愿受罚。”三皇子低垂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哼,殿下这是笃定自己胜券在握了?”母妃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来。 “儿臣绝无自满之意。”三皇子赶忙回应,头埋得更低了。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为娘的话都成耳旁风了?”母妃的声音陡然拔高,满是斥责。 “儿臣只是担忧,杀了周兴成,会让周知恩悲痛欲绝而亡。毕竟,周兴成是周家仅有的独苗。”三皇子的声音有些发虚。 “周知恩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得多!想当年陛下尚为太子时,他便已在太子府任职。你少在这自作聪明!”母妃怒目而视,“儿啊,我知道你钟情于周书婉,可若还未登上皇位就陷入儿女情长,如何能实现大业?” “母妃,儿臣知错了。”三皇子面露悔意。 “你还是太稚嫩。前太子,论能力堪称优秀,除了不是我亲生,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可以说是众望所归的未来天子,却依然落得个悲惨结局。你又有何资本自满、自得、自负?”母妃的话语如重锤。 “儿臣往后必定加倍努力,定不叫母妃失望。”三皇子稍挺直了脊背,神色坚定。 “别怪母妃对你严苛,踏上争储这条路,便没有回头的余地。”母妃的神色稍缓,却依旧透着凝重。 “儿臣明白,此事唯有成功与身死两种结局。”三皇子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你看不起二皇子,也小瞧四皇子。但其他皇子也并非毫无机会。那六皇子看似毫无威胁,整日不务正业,我却觉得他才是你们当中最工于心计的。 若处于相同境地,他的胜算或许最大。”母妃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忧虑。 三皇子没有搭话,心中暗自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位六弟不过是个沉迷女色、游手好闲之徒,要不是母妃怀妃得宠,恐怕早就被父皇斥责惩处了,又怎会对自己构成威胁? 三皇子满不在乎的模样落在慧妃眼中,她微微叹气,也不再多费唇舌解释。 “那周兴成,你究竟打算如何处置?”慧妃黛眉轻蹙。 “儿臣这就再派人去结果了他,省得日后麻烦。”三皇子说的犹犹豫豫,自然是不愿意对心上人出尔反尔。 “哼!”慧妃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先前你有机会杀却未动手,如今再去,岂不是让周知恩觉得你优柔寡断、原则全无?依本宫看,你去跟周知恩这般说……” 慧妃附在三皇子耳边,轻声低语几句,三皇子眼睛一亮,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忙向慧妃躬身谢恩:“母妃不愧是持一个慧字,儿臣佩服!” 此时的周府内,却是一片鸡飞狗跳、争吵不止。 “都是你平日里一味溺爱纵容,才让这孽子闯出这等弥天大祸!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着护着他?”周知恩怒目圆睁,手中的棍棒因盛怒而微微颤抖,指着夫人的手气得直哆嗦。 “老爷,你若要打死他,就先打死我吧。 求老爷等他为周家留下子嗣,到那时,老爷您便是要将他千刀万剐,我也绝无二话。”周夫人泪流满面,死死抱住周知恩的手臂,苦苦哀求。 周知恩长叹一声,手中的棍棒无力地落在地上,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干了力气,气喘吁吁地跌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而绝望。 “三皇子殿下到——”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喊。 周知恩一个激灵,赶忙起身整理衣冠,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和悲戚,迎出门去:“臣,周知恩恭迎三皇子殿下。” “周大人,不必多礼。”三皇子对这位重臣也是十足的客气。 “逆子犯下这等大错,臣自知有负陛下的隆恩与信任。今日,臣便打算亲手了结这孽子,向天子谢罪。”周知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言辞间满是痛心疾首。 “周大人言重了。”三皇子微微一怔,连忙上前一步,虚扶周知恩,“本皇子今日前来,并非是问罪,而是特意向周大人致歉的。” 周知恩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与惊讶,直直地盯着三皇子,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周大人将人交予本皇子,人是在本皇子手下出的差错,这责任,本皇子自然也该担上一份。 说到底,是本皇子治军不严,才致使如此局面,怎能将过错全推到他一人身上呢?”三皇子言辞恳切,眼神中透着一丝诚恳与自责。 “殿下……这……”周知恩一时语塞,心中五味杂陈。 他恨不得立刻将这个不孝子斩杀当场,以泄心头之恨,可又深知周兴成的生死对周家而言意味着什么。 周家传承数代,不能在他这一代断了香火,否则他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周大人,本皇子决定让周兴成在府中禁足一年。这既是对他的惩处,也是希望他能在这段时间里修身养性,为周家绵延子嗣。”三皇子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着周知恩,“周大人意下如何?” 周知恩沉默片刻,缓缓跪地,叩首谢恩:“臣……谢三皇子殿下隆恩。”此时的他,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苦涩与无奈。 见周知恩没有反对,三皇子也松了一口气。 又安抚了几句,便急急回了府。 第159章 虎牙 京城的这些事,南江这边自然一点不知道,仿佛也没发生过一般。 都尉府一连庆贺了两日,至于沐晨赠药一事也只有宣传威和宣于氏知道。 二人虽不知沐晨为何不想其他人知晓,但既然对方不想,自然不会给其他人说。 对于沐晨而言,诸事小心为上。 这东西不是什么发财的东西,若是被人知晓,倘若哪日皇亲贵胄求药,给人吃死了,自己不还得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这土法制药,不说瑕疵多少,自己也摸不准用药量,也不清楚哪些人会有过敏反应。 所以不是迫不得已,自己万不会拿出这种东西来。 极鲜楼,包间里。 沐晨与陆初雪与宣传威一家三口正在边吃边聊。 “义父,你要送我什么来着。” 菜还没吃几口宣飞虎便满怀期待的问道。 “你这傻孩子,怎么还主动要了起来。” 宣于氏只感觉自己这个傻儿子当真是直性子。 “都准备好了,我亲自给你设计的。” 沐晨从匣子中拿出一副臂甲。 这臂甲沐晨可是花了大功夫,毕竟东西不好可不能让虎儿眼前一亮,给钱给玻璃这些又太敷衍。 护臂里衬是小牛皮面接着上面是用银丝编织成第二层。 银有杀菌消毒的功效,亦能于关键时刻验毒。 银丝织面上又覆盖了一层小牛皮,用织线将三层紧紧固定在一起。 再以牛筋编织的线穿着一片片环环相扣甲片。 每块甲片都由三根独立的筋线固定,牛筋穿过甲片里侧后又织进牛皮衬子里,确保其韧性。 甲片花重金请的好几位铁匠师傅锻的钢,比一般的甲片要硬实的多,中间微隆起似菱形一般。 再以锦缎封边,尾端皆绣有“虎牙”二字。 “哇,义父这真是送我的么?” 宣飞虎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好看的臂甲居然是给自己的,这么一对比,他爹的那副臂甲真是地摊货了。 从小立志成为天下第一武将的宣飞虎两眼放光,急着就要往小臂上戴。 “你谢过义父了么?就急着穿戴。” 宣传威看着这小子大大咧咧的便提醒道。 “谢谢义父大人。” “这封边和那些字可都是你义母一针一线缝上去的。” “谢谢义母大人,虎儿一定将这臂甲当做身体发肤一般爱护。” 宣飞虎给陆初雪恭敬行了一礼,这穿上一个臂甲就感觉整个人气质也上来了。 “你乖就好。” 陆初雪说着脸又不自觉的红起来,自己也才十六岁怎么就多了个好大儿。 这好大儿个头都快赶上自己了。 “义父这臂甲为什么叫虎牙?” 宣飞虎摸着绣字问道。 “你将手腕下弯看看。” 宣飞虎依言而行,只见他手腕微微弯曲的瞬间,臂甲上的甲片竟神奇地纷纷翘了起来,仿佛一只沉睡的猛虎露出了锋利的獠牙,煞是威风。 “这如何办到的?” 连宣传威都是一惊,甲胄自己倒是见识不少,甲片能活动自如的倒没见过。 沐晨解释道:“这臂甲内部结构精巧,共有数层,每一片甲片在互相叠压的同时,又都是由牛筋单独穿插缝制而成,如此方能达到这般奇妙的效果。 “这得费许多功夫吧。” 宣传威看着都觉得稀奇,若不是人都在,都想让宣飞虎卸下来让自己试试。 “虎儿喜欢,再多的功夫也都值得。” 第160章 祁王 “此次之事,各方皆已详查许久,却都毫无头绪,不了了之。” “委实怪异,按理说,这些人既能知晓咱们的行踪,便绝不是仓促行事、临时起意。” 宣飞虎自顾自地把玩着臂甲,初雪则在一旁陪着宣于氏闲谈,可话题不知怎地,又兜转回到了这次惊心动魄的刺杀上。 显然,对方的意图不单是取人性命,更要让目标在死前饱尝痛苦折磨,其用心险恶,绝对不是党争对手做得出来的。 “可有嫌疑之人?”宣传威神色凝重地问道。 沐晨微微颔首。 “你也在怀疑那个人?” 宣传威同样点头示意。 两人心照不宣,都清楚彼此心中所指是谁。一时间,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听闻那位周大人乃是朝中鲜有的力挺殿下的股肱重臣,只是我实在费解,朝中势力为何如此泾渭分明地划分开来。” 沐晨曾暗自思忖,这官不场不似商场,人各有志,莫说历朝历代,便是前世同一阵营之中,亦难免存在分歧龃龉,更何况是这争储夺嫡的敏感之事。 “二皇子的生母与前太子的生母系出同门,乃是亲姐妹。 想当年,郭家一门三姝,皆有倾国倾城之貌。 长女便是前太子的生母,次女则是二皇子的生母静妃。 正因如此,太子在诸位皇子中与二皇子最为亲厚。 朝中八大主要部门,除了直属太子的三个部门外,其余大多皆由二皇子掌管。” 沐晨若有所思地微微眯起双眼,忖度着倘若这位太子未遭变故垮台,或许大周当真有望迎来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 从诸多纷繁复杂的消息来推断,皇帝对自己这个儿子信任有加,近乎提前下放权柄。而前太子不仅能力出众,对待诸位兄弟亦算得上仁厚友爱。 “那郭家三姐妹中的小妹又在何处?总不至于是也入了宫,成了皇妃吧?”沐晨心下暗忖,这皇帝若连小妹都娶了,未免太过贪婪。 “并非皇妃,而是王妃。” “王妃?”沐晨不禁一怔,面露疑惑之色。 “祁王妃。” “祁王?”沐晨面露茫然,努力在原身残留的记忆中翻找搜寻,只觉确有这么一丝模糊印象,然而具体细节却并不明晰。 “祁王乃是当今皇上同父同母的胞弟,更是唯一坐拥三州膏腴之地作为封地的王爷,且享有面圣不跪之特权,封地中更是有甲士八万,兵车千乘,良驹万匹。” 沐晨听闻此言,心下不禁暗暗咋舌,暗自腹诽道:好家伙,这般情形,真该给皇帝进言献策,颁个推恩令才是,否则长此以往,必生事端。 “那三皇子若是得大位,这位藩王会不会是个威胁。” 宣传威点点头道,确实是个隐患。 “不过圣上与祁王感情极为深厚,应当是没有反心。 前太子新立之时,祁王便上书撤藩,被皇帝拒绝。” 皇帝其实有自己的考量,其他藩王都虽都只有一州或一城之地但西南还有些蛮族部落。 这些都需要有人时时为大周看着,与自己同心同德的祁王便是最好的选择。 第161章 隐忍 刺杀风波过后,沐晨与宣威权衡再三,终究还是暂且按下了复仇的念头,选择了隐忍不发。 三皇子既已决意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们也只得权当是为了顾全大局。 毕竟如今正值争储的关键时期,沐晨已经一忍再忍,倘若还有再三再四的挑衅,而三皇子依旧坐视不管,那他也不得不为自己另谋退路了。 另一边,柳香儿经过一番探查,得知周兴成被禁足一年之事。 虽说仅凭这一点,难以确凿地认定与此次刺杀事件有所关联,但其中的嫌疑实在难以撇清,难免令人心生疑窦。 至于三皇子为何再度放过周兴成,柳香儿想来想去,也只能猜测是他仍有所顾忌,念着周知恩的旧情。 在揽月楼中,柳香儿轻轻夹起一块枣糕,放入沐晨的盘中,神色关切地说道:“你若是心有不甘,我便设法找人寻机除掉他,也好出了这口恶气。” 沐晨微微摇头,语气沉稳地道:“姐姐不必为此大费周章,能潜入周府取他性命之人,皆是关键时刻可用的精锐,如今为了他白白折损,实在得不偿失,没必要这般自耗实力。” 柳香儿秀眉轻蹙,眼中满是担忧与疼惜:“你心中当真不气么?这口气,任何人想必都咽不下去。” 沐晨苦笑着叹了口气:“要说不气,那自然是假的。 但我心里明白,事到如今,人好歹无大碍,这一次便暂且忍下了。 只是若再有下次,我沐晨也绝非逆来顺受之辈,定不会善罢甘休。” 柳香儿心中既懊悔又有些愤懑。 当初沐晨本说算了,是她执意要惩处周兴成,谁能料到如今竟有可能是此事致使沐晨险些丧命。 偏生眼下又无法坐实此事乃周兴成所为,只能硬生生咽下这暗亏,实在憋屈。 “弟弟,倘若这三皇子并非值得你追随的明主,你大可另寻他处,姐姐定会全力支持你。”柳香儿目光坚定地看着沐晨,言辞恳切。 沐晨神色一凛,连忙说道:“姐姐这是说的什么糊涂话?你我姐弟一心,你站在哪边,我便在哪边,不离不弃。” 柳香儿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心中暗自想着:这个弟弟向来爱憎分明,滴水恩必是涌泉报,睚眦仇也定会剑棒还,那周兴成迟早要为今日之事付出惨痛的代价。 “都尉父子皆是有能耐的人,与他们结成义亲,对你而言,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柳香儿话锋一转,提及了沐晨与都尉家结为义亲的事。 沐晨微微颔首:“嗯,只是那孩子与我年岁相差无几,乍一结成这层关系,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 柳香儿浅笑着为他解惑:“你行事的手段和胸襟,远超常人,宣家主动与你结亲,想必也是看中了你的本事和潜力并非年龄。” “嗯。”沐晨应了一声,算是认可了柳香儿的说法。 “你在城东的宅子未免小了些,不若寻个时机,搬到城北去,离宣家近一些。那边昼夜都有卫士巡街,安全上也能更有保障。”柳香儿环顾四周,眼中露出一丝担忧。 沐晨摆了摆手,笑着拒绝道:“不了,家中易碎物件和零碎杂物颇多,搬来搬去太过麻烦,况且住久了,也习惯了此处。岳父一家离得不远,逢年过节走动起来也方便。” 沐晨是担心自己那屋子里的三酸两碱清霉菌全暴露出来,自然不会轻易搬家。 “说起你岳父家我倒想起来,你那小舅子再有一个月便要去参加院试了吧?”柳香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出声问道。 “嗯,听涂长治所言,他倒是有些读书的天赋,之前因杂事缠身,勉强考了个童生。如今看来,考个秀才应是不在话下。” 陆正丰脑子不差,外加涂长治有状元之才,其学业上的提升可想而知。 “这陆家二房能遇上你,当真是他们的福气,庶出子能自立不说,子嗣还得了科考的机会。” 柳香儿如此说心中也同样觉的,遇到沐晨自己的生活中多了一道光。 第162章 赌约 南江书院内,陆正丰正与几位同窗热切地探讨着即将到来的考试。 自搬入清风苑后,承蒙涂长治的诸多照拂,陆正丰渐渐摆脱了往昔的怯懦之态。 随着学业上的不断精进,自信的光芒也悄然在他身上绽放,还结识了几位志同道合的好友。 “陆正丰!”一声突兀的呼喊骤然响起,吓得陆正丰浑身一颤。他扭头望去,只见陆正羽和陆正翼正朝他大步走来。 “不知二位弟弟此番前来,所为何事?”陆正丰今年已然十六岁,陆正羽十五,陆正翼则十三。 因自幼饮食和居住条件的差异,陆正羽的身量竟比陆正丰还要高挑几分。 “听闻你要参加院试?”陆正羽率先发问,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夫子说,以我如今的学业,今年可以去一试。”陆正丰坦然回应,神色平静。 “哼,你一个区区庶子,有何资格参加考试?”陆正羽冷哼一声,言语中满是鄙夷。 想当初,陆正丰参加府试,还是在陆正羽通过之后,才被允许参加的。 而今年,陆正翼刚刚结束府试,还在等成绩出来。 依照陆家以往的规矩,今年是断不会允许陆正丰参加院试的。 毕竟,倘若庶子通过考试,而嫡子却名落孙山,这定会沦为陆家的笑柄。 “二弟,即便我是庶出,可论辈分,我仍是你的兄长。 如今身处书院,你这般无礼,莫非是要目无尊长吗?”陆正丰微微皱眉,声音中带着一丝薄怒。 他深知,这南江书院的院长亦是庶子出身,若陆正羽拿嫡庶之事大做文章,在这书院之中,他讨不到丝毫好处。 陆正羽脸色一沉,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傲慢的神情:“陆正丰,你休要妄图转移话题。 我不过是觉得,就凭你的学问,还远不够资格参加院试。” “二弟,你若是有这闲心来操心我的学业,倒不如多花些时间研读几篇文章,说不定还能在考试中博得一个好名次。” 陆正丰如今在沐晨的开导下,心智已然通透,对陆正羽和陆正翼兄弟俩,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惧怕。 “陆正丰,你要去参加院试,可还未得到祖父的应允。”陆正翼在一旁附和道,眼神中透着一丝得意。 “如今我们早已与陆家老宅分家,此事只要我爹娘点头便足矣。”陆正丰并未提及“断亲”二字,毕竟在这书院之中,谈论这般敏感的话题,实属不妥。 陆正羽面露愠色,不耐烦地说道:“总之,你此次若去参加考试,若是考得差了,丢的可不仅仅是学院的颜面,更是陆家的脸。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去自讨没趣了。” “二弟这般极力阻拦,莫不是害怕此次考试成绩不如我?”陆正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你年长我一岁,通过府试复试却比我还晚一年,我岂会怕你?”陆正羽不屑地反驳道。 “既如此,那便无需再多费口舌了。我们与老宅的关系,彼此心里都清楚。即便我去参加考试交了白卷,也绝不会丢老宅的脸。”陆正丰目光坚定地说道。 “陆正丰,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陆正羽恼羞成怒,语气也变得更加凌厉。 “二弟,你口口声声说我考不好,不如我们赌上一把。就以十卷青云纸为赌注,谁在院试中的名次高,谁便是胜者。 若两人都未能上榜,那便算作平局。”陆正丰镇定自若地提出赌约,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决然。 陆正羽捏紧拳头。 “好!便请诸位学子做个见证。恐的你到时候赖账。” 陆正羽恶狠狠的应下,后面那句话估计谁都不信,毕竟陆正丰每日用的青云纸不断。 第163章 布局 二人此番对赌之事,仿若一阵风,迅速在学院中蔓延开来。寻常学子间的较量,不过是些平凡无奇的日常琐事,难以吸引众人的目光。 然而,此次对弈的双方,一位是身份低微的庶子,一位是高高在上的嫡子,这鲜明的对比,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引得众人纷纷注目。 毕竟,在这等级森严的世道里,庶子与嫡子公然叫板的场景,实在是难得一见,也正因如此,这场赌约便增添了几分别样的意味,成为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沐府之中,气氛却与外界的喧嚣有些不同。 “嗯嗯,这小子如今倒是长了些胆量,竟敢和陆家兄弟对上了。 不过,依我看,他还是太过怯懦了些。 若我是他,不说赌上五百卷至少也得赌上一百卷纸。 区区十卷纸,给不了陆正羽多少压力,我这小舅子目前还是少了些魄力。”沐晨微微眯起双眼,嘴角勾起了点弧度。 在他看来,这种赌约,若想赢,最好的办法便是从一开始就给对方施加巨大的心理压力,让对方的心态彻底失衡。 比如,直接赌个三五百卷纸,对方若是不敢接,自然会沦为众人的笑柄,被嘲讽怯懦; 即便咬着牙应下了,这如山的压力也会如同沉重的枷锁,让其在比试中难以发挥出正常水平,最终大概率还是会输得一败涂地。 说起来涂长治今日恰好闲暇无事,便来到沐府,与沐晨一同谈论起这件在学院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 “话虽如此,但与从前相比,他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还记得他初来清风苑的时候,整个人畏畏缩缩,走路时总是低着头,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遇见旁人更是主动避让,活脱脱一个下人的模样。” 涂长治微微摇头,回想起陆正丰初入清风苑时的情景,不禁有些感慨。 沐晨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这个小舅子能有如今这般改变,我这个做姐夫的,心里也颇为安慰。 只是我那岳父,唉,这辈子怕是见了老宅的人,都改不了那唯唯诺诺、低头哈腰的性子了。”提及岳父陆如柏,沐晨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不屑。 在他眼中,陆如柏就是一个软弱无能之辈,若不是岳母在关键时刻还能有些主见,从中阻拦,恐怕二房早就和老宅那边重新修好,继续过着被人欺压的日子了。 “以陆正丰如今的实力,赢下这场赌约应该问题不大。 从两人的学识水平来看,陆正丰显然要高出不少。 所以,正如公子所言,这次的赌注确实下得少了些。” 在他的悉心教导下,陆正丰这段时间的进步可谓是突飞猛进。 这孩子脑子本就聪明伶俐,又肯刻苦钻研学问,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相较之下,陆正羽兄弟二人似乎更多地继承了陆如松的脾性,在学习天赋上,与陆正丰相比,确实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舒州那边,我已经派人去着手布局了。 那块铁板,是时候该撬动一下了。”沐晨突然话锋一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锐利的光芒。 湖阳县,那是涂长治的家乡,也是他父亲担任主簿一职的地方正是舒州下属的一个县城。 听到沐晨提及舒州,涂长治先是微微一愣,有些诧异话题突然转到了自己这里。 毕竟,今日前来,本是因为院试在即,想与沐晨聊聊陆正丰的事情,却不想突然聊到了自己身上。 “舒州这地方,如今几乎全是二皇子的人在掌控,想要在那里打开局面,简直难如登天。”涂长治皱了皱眉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他深知舒州的局势不似其它地方错综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在这里二皇子的势力在那里根深蒂固,想要从中分一杯羹,绝非易事。 沐晨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自信与狡黠:“这世间万物,归根结底,无非一个‘利’字罢了。 如今觉得撬不动,那只是因为我们给出的利益还不够诱人。 倘若无法用足够大的利益去吸引他们,那便从他们内部入手,让他们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产生矛盾,自相争斗。 到那时,无需我们费力,他们自己便会乱了阵脚,我们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涂长治听了沐晨的话,陷入了沉思。他仔细地琢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着沐晨,诚恳地说道:“请公子赐教。” 随即沐晨给涂长治讲了这个世界不曾有的一个典故——二桃杀三士。 “我已经从吴家借调了三名精明能干的大掌柜前往舒州。 舒州知府半年后就会升任,后替之人大概率会是通判陈昌吉。 我们的人会在这段时间会假意投到同知祝海洲麾下,全力助他取得远胜陈昌吉的成就。 届时不管谁成了新知府,总有人得生反心。” 此计若成,那自己报仇的事便是指日可待了。 “多谢公子,涂长治感激不尽。” 第164章 价值 “你无需谢我什么,”沐晨神色平静,眼中却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邃,“我说过各取所需罢了。你见过我府中这些人,也见过西郊庄园的那些妇人孩子,”他微微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你觉得我为何收留他们?” 涂长治心中暗自揣摩着沐晨的用意,嘴上却恭敬地说道:“公子大善。” 沐晨嘴角泛起一抹略带自嘲的轻笑,“这世道虽不是太坏,但是无缘由的滥发善心估计不好得善终。” 涂长治面露疑惑,诚恳地说:“恕我愚钝,我一直都是以为公子是心有不忍才收留他们。” 沐晨抿了一口茶水,缓缓说道:“大周的乞儿不说别处有多少,就是南江找出一百个也绰绰有余,流民乞丐更是四处都有,偶尔施一碗粥给两个铜钱到还可以。 上江城下的田里了,多的是混口饱饭而来童工。花楼里穷苦人家的孩子比比皆是,我就是有心也无力。”他的声音里隐隐透着几分无奈和感慨。 涂长治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所以公子的意思是公子身边的人都是有价值的人?” 沐晨不置可否说道,“府中这些人,身陷烟柳之地却能想着自救,他们对生活尚充满期许和希望,不似那些自暴自弃之人。 所以我救她们脱身,给她们比曾经能想的最好的生活还要好的日子,当然最主要还是尊重她们。”他的神情变得柔和了些,“她们便会对你永远忠心,那种许以厚利都无法撼动的忠心。” 涂长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对沐晨的手段和心思有了更深的认识。 “南郊的孩子你觉得如何?”沐晨突然转移话题,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待。 涂长治连忙回答:“都颇为聪慧且教养颇好。” 沐晨的眼神变得明亮起来,带着几分笃定和远见,“那便是了,那些孩子不是书香门第便是名将大商人家,从小都受过一定的教育,家教都算是不错。一点点大户人家的公子气小姐气恰好被这苦难的几年磨掉,宛若去掉了杂质的璞玉。 这些孩子中必定有不少人会成为我未来的倚仗。这才是我愿意全力帮他们的主要原因。” 涂长治心中暗暗佩服沐晨的深谋远虑,同时也在思索着自己在这其中的位置。 沐晨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涂举人,你觉得我看中你何物?” 涂长治心中涌起一丝苦涩,觉得自己在沐晨面前似乎毫无优势,不禁有些沮丧地说:“我自觉无论钱权沐公子眼下都不缺,我也不似那些孩子,自己的年纪放在这里,也没有时间优势。” 沐晨却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鼓励道:“涂举人切莫妄自菲薄了,你有相邦之才,要不了多少年定有大展宏图的机会,到时候再看看我的眼光如何。” 涂长治静静地听着沐晨的话,心中那团一直以来似有若无的火焰,此刻竟被瞬间点燃,火势熊熊,将过往那些偶尔滋生的情绪焚烧殆尽。 往昔,他身为举人,偶尔也会在心底泛起一丝不甘,觉得自己饱读诗书、才高八斗,却要依靠一个商人的庇护和复仇。 但在这一刻,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沐晨,看着沐晨那从容自信、洞悉世事的模样,心中恍然大悟。 眼前此人,能成为皇子身边不可或缺的肱骨臂膀,其眼界、谋略、手段,无一不是远超常人,这绝非偶然所致。 此刻他暗暗在心底发誓,一定要摒弃那些狭隘的念头,全心全意地跟随沐晨。 他相信,只要紧紧追随沐晨的脚步,凭借沐晨的手段和自己的才学,定能在这世道之中不仅能为母亲报仇,还能闯出一番令世人瞩目的名堂来,实现自己的抱负与理想,也不枉此生所学。 第165章 皇帝 “退朝!”随着这声宣告,官员们纷纷踏出朝堂,三三两两聚于一处,交谈之声此起彼伏。 “陛下此番已然三日未曾上朝了。”一位官员忧心忡忡地低语道。 “确然如此,大御医虽称圣上身体无大碍,可前几日左丞相前去面圣回来说,圣上仍会时而咳嗽剧烈。”另一位官员附和着,眉头紧锁。 “唉,去岁陛下上朝之日尚不及半数,今年亦是上两日歇三日,这般情形,可怎生是好?”众人皆摇头叹息,神色焦虑。 “现今陛下又迟迟不立太子,此乃当下最为棘手之事啊。”有人道出了众人心中更深层次的隐忧。 “要不,再恳请两位丞相去探探情况?”有人提议道。 “探?上次御史刘大夫拼死进谏,结果如何?还不是丢了性命!”此言一出,众人皆面露惧色。 “嘘……慎言慎言,此刻尚在宫中,莫要胡言乱语,性命攸关啊。” 玉静宫。 “皇儿,今日可曾去探望过你父皇?”静妃端坐于榻上,她身着的华服袖口,绣着两只栩栩如生的凤凰。这本非妃子服饰所能有的图案,只因当年立后之时,皇后与她姐妹情深,特意恳请皇帝恩准,此后这两只凤凰便成为静妃独特的标志,而在皇后仙逝后,更是成了后宫尊贵地位的象征。 “儿臣已然去过,父皇称身体并无大碍,大御医也说乃是心疾所致。” 静妃听闻,不禁长叹一声。自太子离世后,皇帝便一蹶不振,如此情形,怎能不让人忧心。 “唉……” “母妃,您也日夜愁眉不展,儿臣瞧着心疼不已。母妃不妨告知父皇,儿臣陪您出宫散散心,或去祁王叔处探望姨娘。” 静妃听到儿子提及自己的妹妹,眼中刹那间闪过一抹光亮,却又迅速消逝。 “罢了,莫要去叨扰你姨娘了。况且离了京城,我实在放心不下你父皇。皇儿,你身为长子,如今你大哥不在了,更应勤勉努力,多为你父皇分忧解难。” “儿臣谨遵母命。” “你去吧。” “儿臣告退。” 二皇子退下后,静妃独自坐在宫中,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思绪飘回到往昔。 曾经,皇帝对太子寄予厚望,太子也聪慧勤勉,礼贤下士,朝堂上下皆赞其有明君之相。 然而,那场突如其来的动荡,太妃、皇后、太子先后离去,也带走了皇帝的精气神和曾经的壮志雄心。 自那以后,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精神也日益萎靡,常常独自一人待在御书房,对着太子的遗物发呆。 朝中大臣们开始明争暗斗,各方势力都在为立储之事蠢蠢欲动。 二皇子曾长期处于太子的羽翼之下,在太子的悉心栽培与庇护中,他确实历经了一些风雨,获得了不少宝贵的历练机会。然而,这种过度的保护也如同温柔的枷锁,致使他在成长的道路上未能充分磨砺自身的手段与心智。相较于其他在复杂宫廷斗争中摸爬滚打、历经沧桑的皇子,他的成熟度明显欠缺火候。 当太子骤然离世,那曾为他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轰然倒下,二皇子顿感无所适从。尽管身后有诸多老臣的鼎力支持,给予了他一定的底气与势力,但他内心的惶恐与不安却如影随形。 在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怂恿蛊惑下,他的心境逐渐失衡,恐惧与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失去了理智的判断。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条极端的道路,对那些在立储之事上未及时表态支持他的人,采取了一系列强硬且残酷的手段。 他毫不留情地进行打压,甚至不惜动用各种阴谋诡计将反对的声音彻底消灭,试图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在这暗流涌动、波谲云诡中为自己拼出一条看似光明的前路,却不知自己正一步步陷入更深的泥沼之中,难以自拔。 第166章 金乌卫 御书房内,皇帝身披厚重的锦袄,身形略显佝偻,正专注地批阅着今日大臣们呈递的奏章。 虽说已有多日未曾上朝,可这堆积如山的政务却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来,丝毫未曾减少半分。 往昔,每逢身体抱恙之时,这些奏章尽可放心地交付给太子去悉心批阅。 太子才思敏捷,处理政务条理清晰,总能让皇帝安心养病。 曹公公静立在一旁,看着皇帝日渐憔悴的面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悄悄抬手抹了抹眼角。 “陛下,御膳房刚熬好了贝母枇杷汤,还热乎着,陛下快些喝了吧,润润嗓子。”曹公公轻声说道,语气中满是关切。 皇帝头也未抬,只是挥了挥手,“先搁在一旁吧。” 曹公公微微叹了口气,依言将汤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案几上。 “陛下,三皇子和四皇子方才都来过了,老奴依照陛下的吩咐,都给挡回去了。”曹公公低声禀报道。 皇帝手中的朱笔未停,冷哼一声:“他们来能有何事?无非是想瞧瞧我这把老骨头是不是还撑得住,是不是已经快不行了。” “陛下,皇子们定是挂念着您的龙体安康。”曹公公连忙出言道。 “挂念?”皇帝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他们若是能有太子的半分才情与仁厚,这朝堂之上普天之下也不至于闹得这般乌烟瘴气,明争暗斗个不停。” 提及太子,皇帝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仿佛有一层阴霾悄然笼罩。那曾经寄予厚望的嫡长子,聪慧睿智、心怀天下,是他眼中最完美的继承人,这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 曹公公见状,赶忙劝慰道:“陛下,您可要保重龙体啊,莫要太过伤神。” 皇帝沉默不语,缓缓合上手中的奏章,用力地推到了一边,似乎想将这无尽的烦恼也一同推开。 片刻的寂静之后,皇帝开口打破了沉默:“把金乌卫调查的那些东西拿过来。” 曹公公应了一声,快步走到一旁的书架后,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双手恭敬地呈递给皇帝。 匣子里装满了从各地送来的密信,由火漆封盖,确保每一封都没有被打开过。 皇帝接过匣子,一封封地拆阅起来,眉头时而紧紧皱起,时而又微微舒展,脸上的神情也随之阴晴不定。 “去,把文道武唤来。”皇帝看完信后,神色冷峻地吩咐道。 曹公公立刻对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心领神会,迈着细碎的步子匆匆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只见一名身着黑色为主的面料衣服。袖口绣着一圈金色焰纹装饰之人匆匆小跑至御书房台阶下。 他先是停下脚步,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稳步走上阶梯。 “臣,文道武叩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谢陛下隆恩。”文道武起身,垂手而立,等候皇帝的问询。 “说吧,朕让你查的那个人,可有什么眉目了?”皇帝靠在龙椅上,目光紧紧地盯着文道武。 “回陛下,此人名为沐晨,乃是临江城人士。 其祖父沐青山、父亲沐若锦,一年前沐家突遭变故被抄家,全家上下仅有他留了一命,一路逃至了南江。 起初,他本欲投靠南江城的一户陆姓商户,却不想被陆家悔了婚约,无奈之下,转而投奔了南江第一富商吴家。”文道武条理清晰地回禀道。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回想起之前金乌卫呈上来的关于山海城的密报,心中对这个沐晨越发地留意起来。 “临江城沐家?可是被二皇子的人给抄了家?”皇帝问道。 “回陛下,负责抄家的官员名叫张东耀,确实是二皇子的人。这张东耀早年求学与入仕,沐家都曾对其鼎力相助,关系匪浅。”文道武答道。 “哦?”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吴家这等巨贾之家,为何会愿意收留他?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陛下圣明。”文道武微微躬身,继续说道:“吴家此后接连推出的炒茶、香皂、贵糖以及水晶糖等新奇物件,依臣等调查,应当皆是沐晨所提供的方子。 而且外界传闻这些贵糖和水晶糖是从海外运来,可据南江金乌卫搜集到的情报来看,这些应是沐晨的手笔。不仅如此……”文道武欲言又止,抬头看了看皇帝的脸色。 “有话直说,莫要吞吞吐吐的。”皇帝不耐烦地说道。 “是,陛下。”文道武赶忙应道,“盐糖之事原本皆由南江赵家经手,可自赵家失去糖产之后,紧接着便发生了私盐之事。臣等推断,此事不出意外的话,应当也是沐晨在背后谋划。” 皇帝听完,心中了然:“难怪弘威急着要去南江,原来是得了这样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第167章 敲打 文道武闻言,悄然侧目窥视圣意,见皇帝神色无异,并无他意,便接着说道: “前阵子山海城送粮之事,上江的老军户亦有参与其中。直接参与送粮的有数十人,其名单已然收集上来。” 说到此事,皇帝从那一摞奏章中抽出一本,由曹公公转递给文道武。文道武双手接过,细细阅看。 此奏章乃是参劾上江太守陈守礼的奏折,其中将陈守礼与承信郎沐晨教唆老军户购置新田一事,描述得绘声绘色、添枝加叶,恰好与沐晨和老军户之间的事情相互印证。 “区区一个承信郎,竟也与太守一同被参劾到朕这里,倒是桩稀奇之事。”皇帝神色平静,话语中却似有深意。 “……”文道武微微低头,静候皇帝下文。 “山海城外之事以及此次刺杀一事,皆是周家那小子所为?”皇帝目光如炬,直视文道武。 “金乌卫所查探到的情形确是如此,陛下,是否要将此人捉拿入狱?”文道武心想,周兴成所做之事按律当斩,自是觉得应当将其抓捕问罪。 “不必了,留着他也好。倘若没有这个周家的混账东西,朕还得另行安排人手去敲打沐晨。” 皇帝心中另有盘算,他这些儿子之中,无人能及得上前太子。 而在剩余诸子里,他对四子较为看重,或许是四子温和似太子,或许因为怀妃的缘故。 又或许是前太子之事让他对二子也心生了些许嫌隙。 以至于朝中大多数人支持立二皇子,他都一概予以压制。同时,太子之事也让皇帝决意不再过早立储,故而也不能让各方势力失衡。 “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禀。”文道武见机行事,又想起一事。 “准奏。”皇帝靠在龙椅上,微微抬手。 “祁王所辖之地,有人造反,不过规模尚小,反贼已被全部剿灭,诛杀百余人。”文道武说得简明扼要。 “祁王治下百姓向来安居乐业,怎会有人造反?”皇帝眉头微蹙,似有疑惑。 “具体情形尚不清楚,祁王那边派去剿匪之人似是受到偷袭伤亡不少,但一日之内便将叛贼尽数歼灭。”文道武如实回禀。 “既然已经剿灭叛匪,此事便交由祁王自行处置吧。 你也退下吧,另外派些人去南江,给三皇子的人制造些麻烦,暂且莫要动沐晨。”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下达旨意。 “遵旨,陛下,臣告退。”文道武恭敬行礼,缓缓退下。 待文道武离去后,曹公公正欲上前取走那早已凉却的贝母枇杷汤。未曾想,皇帝却径直拿起,一饮而尽。 “陛下!”曹公公面露惊色,轻声惊呼。 皇帝未理会曹公公的担忧将一个折子递给曹公公说道。 “樊将军前来索要物资了,让三皇子去办理此事,转告他,皇帝对山海城送粮一事甚为满意。”皇帝放下汤碗,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遵旨,陛下。”曹公公连忙应道,躬身退下。 第168章 指定 当日,皇帝的圣旨传至三皇子府邸,曹公公将旨意传达完毕,旋即压低嗓音,佯装不经意地透露道: “樊老将军业已七十高龄,依陛下之意,这连州城主将之位近两年怕是会有更替,殿下可要把握良机啊。” 三皇子闻之,心下窃喜。曹公公此番言语,无论其是真心偏向自己,还是父皇有意为之,于这激烈的争储局势而言,都无疑为自己增添了获胜的筹码。 “多谢公公提点,些许心意,还望公公笑纳。”三皇子边说边递上一份礼物。 “殿下这可使不得,老奴身为宫仆,身家性命皆为陛下所有,岂敢觊觎这些俗物。”曹公公推辞道。 “公公莫要误会,这一年父皇身体抱恙,儿臣深知父皇向来节俭,不舍在药膳上花销。此礼是想烦请公公暗中为父皇调理之资,以便父皇安心用药。”三皇子言辞恳切。 “既如此,老奴便代陛下收下,谢过殿下,老奴先行告退。”曹公公收下礼物,退了出去。 “公公慢走。”三皇子恭敬相送。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内。 皇帝目光落在案桌上那叠三千两银票上,似是嘲讽般笑道:“三皇子倒是出手大方,一出手就是三千两的银票。” “陛下,这也是三皇子的一片孝心。”曹公公轻声应道。 “哼,不必为他开脱。朕无意惩处他,既然他有财又有孝心,往后你便多往他那走走,我看他能不能把边军的军饷孝敬出来。”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敢收买自己身边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老奴遵旨。” 此时的三皇子尚不知,自己刚送出去的大礼,转瞬间便被曹公公“出卖”,还招来了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两日后,宣都尉收到三皇子的飞鸽传书,知晓内容后,匆忙赶来告知沐晨。 “三皇子点名让你去押送粮草。” 沐晨乍听之下,顿时愣住,随即是满脸惊愕。 “指名让我去?” “说是圣上的旨意。”宣传威补充道。 沐晨瞬间警觉,心下暗道不妙:“皇帝日理万机,怎会有空理会这等琐事?这传书真是三皇子所发?莫不是周兴成那厮伪造的?” “飞书用的是密语,还有密印,绝无造假可能。”宣传威肯定地回答,飞书的真伪这点不用怀疑。 “难不成三皇子要与周兴成合谋,来谋害我性命?”沐晨心底一沉,越想越觉得此事定有蹊跷。 对方此前两次欲置自己于死地,三皇子皆未严惩,如今这般安排,实在难以让人不生疑窦。 “老弟,莫要慌张,或许只是一次普通的押送任务。”宣传威虽也觉事有古怪,但心想若三皇子真要对沐晨不利,大可直接下令,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可这普通的送粮任务,为何非要指定我去?”沐晨眉头紧锁,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隐隐觉得一场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 “这次送粮的目的地是连州城,相比较而言安全性还是蛮高,过往送军粮过去的较少有被伏击过,所以价格给的也不高。” “多少?” “七文一斤。” “那还去啥?连上运输成本都六文一斤粮,我送五百万斤过去也就五千两银子,还冒着送命的危险,不去不去。” 第169章 疑虑 “若抗旨不遵,恐是不行,信中既称乃圣上之意,届时只怕项上人头不保。”沐晨眉头紧锁,手撑着额头,细细思忖此番差事背后潜藏的玄机。 周知恩向皇帝进谗言?不太可能,柳姐姐曾言周知恩为人尚可。 三皇子欲与周兴成联手谋害自己?似乎也说不通,若要取他性命,效仿四皇子除去赵南风那般下道密令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况且周兴成冒充一事也已排除嫌疑。 如此看来,想必是上头企图用这法子不动声色地除掉自己,以免引起轩然大波。 毕竟,若让旁人知晓,日后众人恐怕皆只求明哲保身,再无奋进之心。 沐晨苦思冥想了一日,满心焦虑。上头限定一月之内将粮食送至连州城,如此一来,自己这性命恐怕也只剩这一月之期。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一再隐忍,为何还是难逃此劫。如今想要赶制火器谋反,显然是来不及了,当真是做出来事成的概率也不大。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前往揽月楼找柳香儿倾诉一番。 次日,揽月楼内。 “怎么了?还在为先前之事委屈?姐姐说了,若这口气你咽不下,我便差人去取了周兴成的性命。”柳香儿见沐晨言语絮叨,毫无重点,且始终愁眉不展,只当他还在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 “并非如此,姐姐,我是放下了。他们仍不肯放过我,此番怕是又要取我性命。 我今日来,便是想着往后恐怕再难有多少机会与姐姐相见,特来与姐姐多聊聊天。” 沐晨此刻尽显柔弱之态,宛若绿茶,虽不清楚柳姐姐与三皇子究竟是何关系,但三皇子能看在周知恩的份上饶周兴成一命,或许也会看在柳姐姐的情面上放自己一马。 听闻此言,柳香儿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怒意与杀意。“弟弟莫怕,只管说清楚,是何人要杀你。除了圣上,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分毫。真要是铁了心为难你,我也必定让他走在你前头。” 沐晨闻言心想,我还不想死呢,让他走我前头也没用啊。 “正是圣上要杀我。” 这倒让柳香儿神色微怔,随即是困惑不解。 “圣上为何要杀你?” 沐晨随即将此次被指派送粮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柳香儿。柳香儿的神情先是愤怒,继而转为困惑,最终却似松了一口气。 “你尽管放心去送粮便是,圣上并非要取你性命。 连州城的守将乃是樊老将军,其一家三代皆驻守于此,乃是声名远扬的主战派,早在太子尚在时,便力主主动出击,扫平夷奴。” 柳香儿的意思,这一路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 “这么说,不会遭遇马奴和夷人?我听宣传威提及,连州城位于大周与马奴、夷人三方交界之处。”沐晨问道。 “确是这般。但因樊老将军素好主动迎敌,且擅用奇谋,那些蛮族对其畏惧有加,故而远远避开。” 闻听此言,沐晨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虽说仍不明为何会点自己去送粮,但至少性命无忧。 “多谢姐姐。” “谢什么?” “我昨晚一宿没睡踏实。” “你怎么时而感觉胆大包天,时而感觉胆小如鼠的。” “那不一样,那稳赢的我不肯定胆大包天,这稳输的可不就得胆小如鼠了。” 这话沐晨倒也说的坦诚,自己主打一个知道的科技与狠活多一些,说白了就是信息差,但是并不是说在古代这就是无敌的存在。 “真是被你弄得每日一惊一乍。” “姐姐,那我先回去,准备准备送粮的事情。” “莲儿,去送二公子下楼。” 第170章 名字 “莲儿姐,为何姐姐总是唤我二公子?莫不是,还有一位大公子?”沐晨本以为是这个世界的习惯,但遇到几次类似情况,都是唤做大公子。 莲儿听闻此言,嘴角先是微微上扬,似是觉得好笑,却又赶忙抬手,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的目光先是飞快地向楼上掠去,继而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确认无人后,才轻声说道: “夫人不过是叫习惯了。夫人以前有个哥哥和一个弟弟,想来是把您看做那位弟弟了。”莲儿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远处,似乎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之中。 沐晨暗自思忖,他自是知晓柳姐姐身负不俗的实力,其过往想必也是出身于大户人家。 至于为何如今会流落到此地,其间定然发生了诸多重大变故。 “如此说来,我与那位二公子的容貌极为相似?”沐晨挑了挑眉,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莲儿先是抿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一点都不像,那位二公子生得极为英俊,可比您俊朗多了。” “莲儿姐,你这般说话,日后莫想再从我这儿讨得一颗糖。”沐晨佯装嗔怒,双手抱胸说道。 “哎,二公子,您这心眼可真小。罢了罢了,告诉您吧,不过您可千万别让夫人知晓是我透露的。那位二公子名叫柳慕辰。”莲儿撇了撇嘴,眼神中的意思大致就是,你懂的。 沐晨听闻此言,脑海中瞬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一道亮光。他急忙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香囊,举到莲儿面前:“可是这个?” “嗯嗯,正是。我得先走了,不然夫人该等急了。”莲儿匆匆瞥了一眼香囊,便转身快步离去。 待莲儿走后,沐晨独自伫立在原地,静静地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逐渐理清了其中的头绪。 随着这段时间与柳香儿的相处,他越发深刻地认识到,柳香儿的能力远超自己的想象。 最初,他只当柳香儿是这花楼的老板,后来又觉得她与某位达官贵人的相好,再后来觉得她应是皇子的眼线兼情人。 直至后来,柳香儿竟敢为了他而得罪三皇子,沐晨这才惊觉,她的身份恐怕更为隐秘复杂。 像她这样的人物,又怎会仅仅因为一面镜子之类的缘由,便轻易认自己做弟弟,还对自己关怀备至、处处维护呢? 如今想来,当初自己在这花楼里打探消息之时,柳姐姐想必早已将自己的身份摸得一清二楚。 若是换做旁人,恐怕打断一条腿都算轻的,断不会如此轻易放过。毕竟柳姐姐的身份颇像是一个情报头子,哪个情报头子允许别人打听情报打到自己这里的。 如此看来,倘若不是自己这名字起得凑巧,在这陌生而复杂的世界里,恐怕一开始便要陷入悲惨的境地了。 “待回到住处,定要给原身烧上一炷香。不,应当是给他父亲烧上一炷香,多亏了这起得巧妙的名字啊。”沐晨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庆幸与感慨交织的神情。 收粮的问题还是得去上江,就那里粮多还好收,顺便再去会会旧友。 第171章 筹备 宣传威多少还是不放心沐晨,多方打听下来确实没有什么事,所以便又急急赶过来,生怕来晚了,沐晨会连夜坐他的铁船跑路了。 “宣兄,来来来,你帮我看看官家的工坊能不能给我做手弩。” 沐晨本也打算去找宣传威,见宣传威过来,连忙迎了过来。 “得看你做什么样,军弩不能私有,普通的弩也有尺寸限制,只要尺寸不超还是可以的。” “你看看我弄得这个尺寸怎么样?” “你哪里又弄得这手弩图本,看着还可以,尺寸应该不超,造几个?” “就十天时间能造多少造多少吧,铁甲能造么?” 大周个人可以持有皮甲,竹甲均需报备,个人私藏铁甲则是要杀头了。 这也是之前沐晨至多送一副小臂甲给宣飞虎的原因,再往胳膊上走一点估计工匠师傅就要报官了。 “沐晨老弟,沐晨老弟,你听我说,这粮我们运过去未必是死,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危险。 我都打听清楚了,而且它就是真的是条不归路,最不济还可以出海逃亡,但是造反是万万不能的,结果一定是死。 我已经跟我爹申请了一百府兵随你一起,千万不能干傻事。” 这一过来看沐晨神色轻松,面带微笑,宣传威还以为沐晨是想通了,毕竟是跟马奴干过的人,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结果这几句话一说,宣传威都感觉脖子凉嗖嗖,这以前是朋友关系,杀不到十族算不到自己。 现在结了义亲,这就在株连九族的范围里了,估计杀到五六族就该自己亮相了,沐晨家人少,估计不够砍三轮,运气好第一轮沐晨就在那头自己就在这头。。 “你说啥呢,我就是有个准备,万一遇到马奴,夷狗,我好歹有点反抗能力吧。 这回头在陆地上,我这身板大概率跑不过打不赢,不带点防身的武器怎么搞? 万一跑不了,我还能直接给自己来一下,不能落这些歹人手里了。” “不说那丧气话,没那么夸张。” 宣传威掏出地形图。“我研究过了,从上江到丹州再从丹州进延州都是一路安全,连州城地属延州最北,唯一有那么一点点风险的也就是从望州城到连州城这六十里路。 这段路你遇到狼群的可能都远多于遇到夷狗和马奴。” 宣传威拍着胸脯打包票说道。 “这么安全的么?” 宣传威越是这般说,沐晨越觉得既然如此简单越是不合理,这么简单的活指定自己去干,肯定还是想搞自己。 “安全的很,樊将军的人马时常都会巡视连州地界,夷狗和马奴别说越过连州,几乎都不会靠近连州。” 宣传威确实有帮忙打听了一番,得到的回复确实是安全的,南江也有商户给连州送过粮,可以说,除了路途远了些,其他都没有太大问题。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别给粮食淋了水,本身利润就不算太高,一旦有损耗,或者是粮食出了问题那就要倒贴了。 连州自己有屯田,所以每年需要的粮食没那么多,春夏秋三季各送五百万斤粮足矣。 “总之铁甲搞不到,你给我多做一些这种小弩,近战我是肯定不行了,万一真遇上了,我好歹能射他几下。” 第172章 手弩 见沐晨并无造反之意,宣传威暗自松了口气,随后便将目光投向手中弩的图本,细细端详起来。 沐晨借鉴三弓弩之法,精心设计出一款迷你版。标准三弓弩威力虽大,但射速迟缓,这一特性也被迷你版继承下来。 不过,运用杠杆原理倒是能够攻克三弓弩弦难拉动的难题。 送粮之事既定,难以推脱。与其轻信他人所谓的安全承诺,不如提前做好周全防备。 听闻马奴之弓比夷人更为强劲迅猛,约摸瞬息间能射出三四支箭之多。 与这些游牧民族比拼射箭的本事,无疑是以卵击石。 故而,只能与对方较量射程,射速稍慢无妨,只要能射得远、洞穿敌人铠甲即可。 “你且讲讲这图本的,罢了罢了,你需要制作多少? 城中设有两座能制造弓弩的官坊,另有五六家可制弓的私坊。” 宣传威本欲询问这独特手弩图本的来历,可一想到沐晨平日里层出不穷的新奇发明,便觉得此问多余。毕竟,脑子聪慧又不触犯律法。 “你的意思是让各个工坊分工协作?”沐晨不禁赞叹,宣传威虽然脑子不聪明但在涉及军事方面的头脑当真敏锐。 “只要尺寸标注精准详尽,弩身交由官坊打造,弓身由私坊负责,十日内凑齐一百支应当不成问题。 不过,我得提醒你,送粮归来,这物件等粮送完了,要么上缴官府,要么就地销毁,否则日后若被提及,恐惹来无端是非。” 沐晨自是明白此理,在古代,弩的管制远比弓严格得多。 苦练两年半的弓手,其威慑力或许还不及训练两天半的弩手。 自己虽利用尺寸钻了空子,造出的弩威力却远超军弩,因此,送粮归来后将其销毁,方能避免留下过多把柄。 “好,尺寸方面,我稍后仔细核算,重新绘制给你。” “这东西当真出自你手?” 闻言宣传威也就确定了,这东西确实是沐晨做出来的。 “无关紧要,能保平安便足矣。” 闻言宣传威也不再去追问弩的事情了。 “有点防备也好,万一遇到个野狼什么也能猎几只。” 在宣传威看来,此行没有多大风险。 “你同去么?”沐晨开口问道,神色间透着几分复杂,既怀着一丝期望宣传威能陪同,又隐隐有些不愿。 实是以往他俩一同出门,没少遭遇麻烦事,弄得旅途总是波折不断。 “我不去,这一路想来也没什么非得我出面之处,不过十几日的行程,犯不着我跑这一趟。”宣传威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果然是有危险,对不对?”沐晨一听他如此果断地拒绝,顿时眼睛一眯,佯装出更多的怀疑之色,紧紧盯着宣传威,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 “主要是我这手还没好利索,万一旅途劳顿再拉伤了,留下后遗症,那可就麻烦了。 你此去只管放心,我已经为你申请了一些府兵,若是用得上,你便带上一同出发。”宣传威微微抬起那还未完全康复的手,神色间透着几分无奈。 “后日我会去上江,收了粮之后,顺便再筹集些人手。 等工坊把东西都置办妥当,便帮我送过去。”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一百支弩,让他们昼夜赶工,保证提前两日给你送过去。”宣传威拍着胸脯保证道。 此次出行,一来一回,时间上铁定赶不上陆正丰院试出结果了。沐晨心里想着,便特意叮嘱陆初雪,若是小舅子有幸高中,定要等他回来再办庆祝宴。 将其他几个地方的事宜一一安排妥当,告知众人各自的任务后,沐晨接下来便要着手准备前往上江的事宜了,此次行程,他心中依旧有不少困惑不解,但是众人皆有保证,那便先走一步看一步。 第173章 同去 两日后,几辆马车缓缓停在了上江太守府前。 “恭喜承信郎,贺喜承信郎!”陈守礼一见到沐晨,便满脸堆笑地道起喜来。 沐晨苦笑着摇摇头:“陈大人这是说笑了,我如今这脑袋都快愁大了,哪来的喜事儿啊。”他满心只想躺平享受生活。 “承信郎如今可是得了圣上亲派的差事,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等真是羡慕不已啊。”陈守礼此番话倒也并非全是奉承之语,他内心着实对沐晨年纪轻轻便得三皇子和圣上赏识而深感艳羡。 “太守大人莫要再调侃我了,此番出行,不过是做些粗笨苦力活计。 若一路顺遂,也算不得什么大功劳;要是运气不佳,碰上那些蛮夷之辈,这能不能平安归来都还两说呢。”沐晨微微皱眉,眼中满是忧虑之色。 “承信郎莫说不吉利的话,此行必定一帆风顺。能为圣上效力,哪怕只是传个口信,那也是大功一件啊。”陈守礼神色一正,出言道。 这边粮食已由陈守礼筹备妥当,共计两百万斤,另有三百万斤会在一个半月后起运。 沿着运粮官道前行,预计十五日便可抵达。 这官道乃是前太子在位时,为几大产粮区专门修筑,直通边城。 虽说这官道质量称不上绝佳,但好在路面平整,多数地段笔直无坡,行走起来还算便利。 只是此去无法走水路,只能靠人力一车车拉运,故而需大量人手。 上江此地力夫车夫众多,不过人力成本亦不低。沐晨仔细核算后发现,这一趟下来自己能挣一千多两银子。 这活儿对旁人而言或许是笔不菲的收入,但对他来说,却纯粹是浪费时间,若不是没办法,他是断不会接下这等差事的。 “陈大人,我打算在此地停留几日,一来招募些人手,二来向那些老军户们请教些经验。”沐晨抬头望向陈守礼,眼中满是诚恳之色。 “人手之事,你无需担忧,我自会差人去寻些得力能手,皆是常年在这条线上往来的熟手。”陈守礼豪爽地应承下来。 “如此甚好,那便多谢陈大人了。”沐晨连忙拱手致谢,如此一来倒是省却了他不少麻烦。 不然这一趟下来,单是寻一两千人出来,便不是件轻松的事儿。 “承信郎这是又见外了,你我本就是自己人,又都是为圣上办事,何来谢字一说。”陈守礼笑着摆了摆手。 二人又闲聊了一阵,沐晨婉拒了陈大人的宴请,并承诺待归来之后必定设宴谢陈守礼。 眼下沐晨心急如焚,想要尽快去找老军户们讨教些在陆地上遇到敌人防御的技巧和门道。 从城中到城郊老军户们的住所路程不远,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便能望见老军户们的田地。棉花已然种下,皆是成片栽种,其间不见田埂分隔。 “狗爷!”李自忠正在自家院子里教导孙子射箭之术,虽说蛮夷之辈没什么机会射杀,但偶尔遇上些野兔飞鸟,打些来改善伙食也是无妨的。 “咦?狗娃!你怎么又来上江了?莫不是又要送粮去山海城?大孙,快喊人。”李自忠看到沐晨,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公子好。”李自忠的孙子乖巧地喊道。 “乖,来,给你糖吃。”沐晨平日里就喜欢随身带着些沐记糕点店特制的糖果,实则是他自己嘴馋爱吃。 “谢谢公子。”小男孩兴高采烈地接过糖果,在这农家,糖可是稀罕玩意儿,孩子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更何况沐晨带的糖都是京城都没有的。 “狗爷,您猜得没错,是要送粮,不过此番不是去山海城,而是连州城。”沐晨说道。 “好好好,去哪都一样,我这就去喊老孙头,咱们收拾收拾便出发。”李自忠说着便要转身进屋。 “不出发,不出发,此番我不是来叫你们一同前往的。”沐晨急忙出言阻拦。 “那你这是来干啥?买粮食?”李自忠疑惑地问道。 “粮食已然备好,我这次是来向你们请教,若是遇上蛮夷之辈或者马匪,该如何将粮车围拢起来御敌的法子。”沐晨言辞恳切地说道。 “不教。”李自忠干脆地回道。 “哎,您老怎么这般小气。”沐晨苦笑着说道。 “这可是秘技,哪能轻易就教给别人。”李自忠神色坚定,双手抱胸。 “狗爷,您这是故意为难我吧?”沐晨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若带上俺们,真要是遇到那些蛮夷,俺们自会帮你摆弄。”李自忠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不是我不带你们去,这次纯苦力活,无趣又耽误时间。” “诓骗谁呢,纯苦力活你学这个?” “这不是以防万一么?” 李自忠自然是不信沐晨这话,觉得沐晨就是故意不想带他们去。 换做以前他一定觉得沐晨是个蜡枪头,但是山海城外的一战,这些老军户都觉得这毛头小子有些本事。 “那不管,你现在学,到那时,那些个民夫哪个听的了你指挥,一溜烟跑的比兔子还快。 你把我们带上,那都是老手,一个口令,夷狗跑不上二里地,我这边就围好了。” 第174章 拒马埂 沐晨静静地听着李自忠的话,微微点头,心中暗忖其所言确有几分道理。 毕竟,即便自己已然掌握了老军户们的拒马埂之法,可真当危险骤然降临,人的本能往往是拔腿奔逃。 他设计的这个仿三弓弩式的手弩,一旦没有掩体的辅助,恐怕用一次便没了下文,沦为一次性的物件。 “不妥,”沐晨眉头紧锁,缓缓开口道,“您这些军户都年近花甲,这一路长途跋涉,万一腰腿有个闪失,这行程岂不是要被耽搁?” 虽说方才经李自忠这一提醒,沐晨心中已然有所动摇,但此趟行程不同于走水路,彼时众人皆随着船只前行,只要不晕船,便能安然抵达。 如今这陆路,可全得靠着双脚一步步丈量过去。 “莫要小瞧咱们这些老骨头!”一位老军户猛地挺直了腰杆,声音洪亮如钟,“虽说别的本事没有,但这身蛮力还是使得出来的!” 说话间,屋子里已然聚集了好些人。这些老军户们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每次瞧见李自忠家门前停下马车,便知晓有活儿来了,纷纷一路小跑赶了过来。 “对,让俺自备牛马,不要工钱!” “对,我也不要!”众人纷纷附和,那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这些老军户们,骨子里就铭刻着对边城的眷恋与守护。 他们大多孤苦伶仃,无儿无女,半生戍守边疆,心中唯有一件事——收复故土,死后能魂归故里。 “狗娃,你且听俺说,”一位老者走上前来,目光坚定地看着沐晨,“这一路若是谁身体撑不住了,自行离队便是。 牲口拉着车,俺们两人赶一辆,即便有人中途离开,也绝不耽误送粮。” “就是,狗娃你且放心!哪怕是爬,俺们也保证把粮食按时送到!”老军户们个个情绪高涨,那股子热情劲儿仿佛能把屋子点燃。 沐晨见状,也不好再推辞。他心里清楚,自己此行是为了保命,而非贪图钱财。有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军户同行,自己的安全多少也能有几分保障。 “既然如此,你们去也可以,但这工钱不能不收。实不相瞒,我是被逼无奈才来送粮的。 你们若愿意同去,既能护送粮食,又能护我周全,这工钱自然得多算一份。” “咋都行,我们这些老军户就剩这条命有用了,若不是留在边军拖累大家,我就直接老死在边城都行,现在只要能让俺们去就成!”众人眼巴巴地望着沐晨,那眼中满是期待与渴望。 “既然如此我同意你们去,还有三件事,需得提前说好。”沐晨目光扫视众人,神色凝重。 “狗娃,你尽管开口,莫说是三件,便是十件八件,俺们也依你!” “其一,官家的四轮车数量不足,还需赶制些四轮板车。其二,我要挑选三五十名弩箭射得准的人,一定要准的狠的,准的离谱那种。” “没问题,这些都包在俺们身上!” “此外,还需再找百名臂力过人、拉弩弦又快又稳的。” “这射箭的和拉弦的咋还分开嘞?”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显然是头一回听闻这种事儿。 “照我说的做,准没错。”沐晨神色坚定,不容置疑。 “那行,老张,你去召集些老伙计,把各家的车轮子卸下来,拼凑四轮车。 老李、老胡、老宋、老邢,你们去各家通知和登记,看看哪些人要去,把弩法精湛的都挑出来。” 至于臂力好的人,孙老头并未特意提及。这些老军户们,哪个不是身强体壮、力气过人?到时候,只需寻些十指健全的便是。 屋内的气氛热烈而又充满希望,众人的身影在光影交错中忙碌地穿梭着,仿佛一幅充满生机与力量的画卷,而他们的前方,是一条充满未知却又坚定无比的征程。 这些老军户每每能给边军出一份力时,就如同生命再度绽放出活力,残余的人生又获得意义和价值。 第175章 集训 一日间老军户们最终确定一千三百多人要一同去,剩下大多数人不能去的则是身体上已经不允许的了,免不了老军户们自己之前先吵了一通。 沐晨又向陈守礼处要了精心挑选的一千五百人,双方皆各自备好车马,于沐晨而言,此番出行唯有一个目标——安全归来。 七日之期,恍若白驹过隙,老军户拉着车夫练了几轮遇到敌人时,如何快速回转车队围成里外几层的圈。 宣传威快马加鞭,将所需之物毫厘无损地送至了上江城。 为防机密泄露或物品遗失,宣传威亲率护卫,一路护送着手弩部件,直至安全抵达。 老孙头为沐晨找来三十几位自称“神射手”的老军户。 然而,当沐晨第一眼瞧见这些人时,心瞬间沉了下去,直感觉要完蛋。 这三十七人之中,竟有六人失去了一只眼睛,十八人手指残缺不全,剩下的十三人,那稀疏花白的头发凑在一块儿,都不及自己的发量,且个个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按照标准这都不能跟着一起,奈何人家都是弓弩都是了得。 有那么一瞬间沐晨怀疑这些人单纯不符合跟着车队的标准,所以冒充神射手。 “狗娃,莫要小瞧了咱!咱当年可都是军中赫赫有名的神箭手!”见沐晨眼中流露出绝望与质疑之色,老军户们顿时挺直了腰杆,声音洪亮如钟,神色间满是不服输的倔强。 “不不不,各位老英雄定是误会了!”沐晨急忙摆手,神色间略带几分心虚与惶恐,“我深知各位往昔皆是万里挑一的豪杰,绝无半分轻视之意,还望各位海涵!” 老军户们见沐晨这般心虚模样,也不愿再多费唇舌,其中一位健步上前,拿起组装好的弓弩,那粗糙而布满老茧的双手轻轻摩挲着弩身,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讶异,继而微微颔首,赞道:“好物件!”言罢,他迅速瞄准远处一棵苍劲的大树,手指果断扣动扳机。 刹那间,弩箭如离弦之箭,撕裂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仿若夜空中划过的一道黑色闪电。 只见那弩箭几乎呈直线疾射而出,势如破竹,深深嵌入树干之中。 几位老军户快步奔至树前,定睛一看,顿时惊得合不拢嘴,那弩箭竟没入树干三分之一,其威力之惊人,可见一斑。 “三十步,不,四十步!不妨一试!”一位老军户目光敏锐,捡起一块陈旧的木头,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大致估算出六十步的距离。须知,古人一步约为一米五,这四十步换算下来,便有五六十米之遥。 在草原之上,游牧民族的射手们能确保准头的距离不过三十米,五十米开外便只能凭运气了,而如今在这五六十米的距离,竟能射中如此醒目的木块,这等箭术,着实令人惊叹不已! 随着又一支弩箭飞射而出,弩箭飞快,所以飞行路径不似抛物线,倒有些近乎直线。木块被精准射中,瞬间飞落至远处。 “厉害!”沐晨与老军户们异口同声地发出赞叹,只是二者所赞有所不同,沐晨惊叹于老军户们精湛的箭术,而老军户们则是折服于这弓弩的强大威力。 “老邢,你来试试!这弩不仅劲道十足,而且弩箭射出时稳如磐石。” 闻听此言,老邢稳步上前,接过手弩,在征得沐晨同意后,小心的使用沐晨特制的拉弦工具,依次拉动三根弦。 众人这才恍然惊觉,若无专人拉弦,这弩箭发射的间隔将会极长。 新的一支弩箭破风而去,老邢本意只是测试其射程,却不想这一箭射出,百步之外的树干上,弩箭依然稳稳地插入其中。 “了不得!这弓弩看似小巧玲珑,不想射程竟远超百步!”众人围着手弩,眼中满是震惊与欣喜之色。 这手弩,论制式虽不及军弩那般规整严苛,尺寸亦无特别之处,但其威力之大,却远超众人想象。单论威力,便是军弩也难以望其项背。 “今日我等演练完这弩,明日破晓便即刻启程!”沐晨见老军户们对手弩兴致正浓,遂出言提醒。 “这还用练?咱拿来便能射中目标!”一位老军户满不在乎地说道。 “此弩拉弦不易,射一箭便需耗费许久拉弦,倘若遭遇马奴或夷狗,他们定会趁我等拉弦之际蜂拥而上。 所以,务必依照我的法子勤加练习!”沐晨神色凝重,随即为众人演示起那源自不同世界的大明沐英战术的改良版“三连击”战法。 三十七人被巧妙地分成三十三组,另有四人作为后备力量。 每组配备三人专职拉弦,一人负责传递手弩,而神射手们则专注于射击。 起初,从瞄准静止靶到尝试移动靶,老军户们手忙脚乱,尤其是负责传递手弩的人员,更是状况百出。 然历经半日的艰苦训练,待众人熟练掌握了沐晨设计的杠杆原理后,手弩发射的速度竟丝毫不逊色于传统的手拉单弦弩。 而射手,一旦手感上来,那真是指哪打哪,即便只有三十几支弩,几乎保持连射也能把少量骑兵的冲击压在路上。 第176章 太过顺遂 沐晨首次踏上这条专为运粮而筑的官道,大多数路段平坦的连马车都能毫不费力地拉动千余斤粮食。 此番护送队伍人马众多,仅是众人的口粮,每日便需耗费约五千斤之巨,牲畜所需的草料更是不在少数。 这十五天的行程,仅仅粮食的消耗便多达数万斤。沐晨不得不感叹,古人征战,若无强大的补给能力,恐怕也只能靠劫掠维持了。 毕竟动辄号称几十万大军,那一日得吃空多少粮食。 沿着粮道,每隔十五里便矗立着一座望楼,楼上有警惕的哨兵日夜值守。 过往的运粮队每经一处,都要留下些许粮食,作为他们坚守岗位的补给。 不过,也正因有这些哨兵的存在,沐晨一行人的旅途颇为安心,甚至连野狼的踪影都无需担忧。 这让原本一路上多次在心中模拟抵达各处后,如何布置围拒马埂的沐晨,逐渐放松了警惕。 若不是偶尔心中泛起的那一丝阴谋论的疑虑,他都要怀疑是不是皇帝认错了人。 这一路的行程单调乏味,可同行的老军户们却因即将完成送粮任务、抵达连州城而兴奋不已。 沐晨心中也暗自庆幸,觉得自己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行至连州城外二十里处,便能望见大片的屯田,虽多为旱地,亩产不算高,但比起山海城而言,已是好了许多。 “三骑靠近!”负责警戒的老军户突然高声呼喊。 彼时,沐晨正在马车中休憩,听到警戒声,他的第一反应是终于来了,下意识地便要去摸手弩,可转瞬之间才回过神来,仅仅只有三个人而已。 “什么情况?”沐晨问道。 “有三骑过来,看样子应该是连州城的边军。” 不一会儿功夫,三骑已至跟前。 “可是承信郎?”为首一人问道。 “正是。”沐晨回应。 “我家将军命我三人前来迎接。” “有劳几位了。”沐晨说着,便让自己的马车随着这三人先行而去。 剩下的二十里官道平坦宽阔,不到一个时辰,众人便开始陆续进城。这一路的顺遂让沐晨感觉有些虚幻不实,不仅连一丝危险都未曾遭遇,甚至连一只狼都未曾见到。 “承信郎请随我来,我家将军有请。”刚进城,便有人前来引路。 “劳烦了。”沐晨整了整衣衫,跟随着前行。 连州城规模不大,城墙却高耸巍峨,对于缺乏攻城器械的游牧民族来说,无疑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 城中的将军府,便是此地最高长官居住与办公的场所,正厅中一个巨大的沙盘,几人正围看四周。 “将军,承信郎到了。”引路之人在门外通禀。 “嗯,让他进来吧。” “沐晨拜见樊老将军。”沐晨步入厅中,目光扫过沙盘前的诸位将领,见那最年长的一位,想必就是他们口中的樊老将军樊永了。 其身旁还有三位身着甲胄的中年人,容貌与樊老将军有几分相似,应是他的三个儿子。 “一路辛苦了。”樊老将军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官道平坦,不觉得辛苦,倒是老将军与诸位将士常年戍守边疆,才是真正的辛苦。”沐晨恭敬地答道。 然而,他说话间,却莫名地感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场压制着。 在三皇子身边时,那种不自在只是源于对皇室成员心思难测的担忧,而此刻站在这些将军面前,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因他们久经沙场、杀人无数而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 沐晨只觉周身被一股寒意笼罩,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路边的野狗见到屠狗之人会吓得夹紧尾巴、蜷缩成一团,那种令人胆寒的死亡气息仿佛是从这些将军们的每一个毛孔中渗透出来的一般。 第177章 边军 “承信郎此番携粮几何?”樊老将军搁下手中那根细棍,神色巍然的问道。 “回老将军,此次运来之粮,总计两百余万斤,下一趟还会有三百万斤,合共五百万斤粮食,当于一个半月内悉数运达。” 老将军闻罢微微颔首。连州城向无缺粮之虞,因其鲜少遭受劫掠、围城之难,故而粮食数量向来无差。 “此次尔等共来了多少人?” “老军户一千三百有余,普通民夫一千五百人。” 沐晨特意强调老军户,也是给自己挣点面子分,自己人总不能为难自己。 “老军户?” 樊永一愣,他收到皇帝的密信说会派来一人帮他完成他所请求的事,没说还有老军户。 “上江安置有老军户三千之众,其中大多出身石风城。” “石风城?我知晓,多是从北地来投我大周之民。” “正是,陛下将其中那些身体已不宜戍边之人安置于上江。此次听闻要给边城送粮,老军户们执意同来,这已是他们近两年里第三次为边城送粮了。” 闻言老将军心中还是有些触动,随即对身边的两个儿子说道。 “樊义、樊信。” “在!” “去请几位老军户进来。” “是!” 两人领命快步出去寻老军户。 此刻,老军户们正成群聚于一处,议论着连州城的布局风貌。听得传唤,便推举出几人一同前往。 踏入正厅,一见樊永将军,那几位老军户恍惚间只觉往昔岁月重回眼前。 “石风城关字营弓马校尉孙家旺。” “石风城江字营步卒旗官李自忠。” “石风城关字营弓马旗官张广田。” “拜见樊帅!” 几人肃穆的表情,仿佛刚从阵上下来一般。 “不必多礼,诸位已然解甲,却在花甲之年仍念着边军,不辞千里送粮,本帅代边军将士谢过诸位。” 樊永确实是很感触,大周军民一心,这才是马奴北夷不能再更进一步的原因。 “樊帅莫要客气,我等一日为边军,终身皆为边军,此心不敢有忘。 大帅您古稀之年仍能率大军杀敌,我等只恨自身无能,不能随大帅征战。” 老军户们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诸位以实际行动彰显了边军荣耀,若无像你们这般的忠勇之士,大周何来如今的太平盛世?” 几位老军户望着樊老将军,心潮澎湃,只觉便是死在归途,此行也值了。 “去召集诸将前往校场。” “是!”樊将军身旁一位将领领命,大步流星而去。 又细细问询了老军户在上江的生活情形,樊永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诸位随我移步校场。” 校场上,一千余名老军户手捧酒碗,逐一被斟上淡薄水酒。 边城粮食珍稀,酒水皆需掺兑足量清水,此乃标准水酒。 即便如此,也唯有大战前夕方能得饮一碗。 校场内,一千多老军户与数百边军齐聚。 “杀夷狗,斩马奴,边军威武!”随着樊义喊出连州城边军的口号,众人齐声响应。 “边军威武!” 樊永高擎酒碗。 “干!” “干!” 一时间,将士们呼声震天,老军户热泪长流。 仿若昔日与夷狗决战前夕的场景再现。 那一瞬间,沐晨顿觉热血奔涌,只觉得自己能跨上院里那大黄狗,手持长枪,与众人一同冲锋陷阵。 第一百七十八 任务 是夜,老军户们于军营中歇下。而在另一边,沐晨与白日来的三名老军户,正在樊永处商议要事。 “此时唤诸位前来,是因尚有一批军粮,需劳烦各位再走一趟送去。”樊永手中的棍子指向沙盘上的一处小城——飞沙堡。此地处于大周边城连线之外,实则已在马奴的掌控范围当中。 “将军,此地还算是我大周的地界吗?”沐晨瞧着那从沙盘中看去至少有五十里之遥的地方问道。 “这里曾是大周故土,如今尚有两三千前边军驻扎。”樊义向沐晨解释着,那一个“前”字,让沐晨不禁心生诸多遐想。这意味着这些人已非边军身份,却理应还是大周的子民。 “那这送军粮之事,算是官家任务,还是私下差遣?我们此前未曾接到往连州城以北送粮的任务。”沐晨暗自腹诽,好家伙,在这儿等着自己呢,就说这一路安静得连犬吠声都无,原来还有这等危险的事在后头。 “既是官差,也是私务。飞沙堡中的两三千军士,权且称作义军,他们坚守故土,宛如一颗钉子深扎在已失之地。 虽说皆是大周不惧生死的勇士,却也触犯了全军后撤的军令。”故而,既然违反军令,要么接受惩处,要么就被视作遗留在故土的义军,总之,按此情况大周不会再为其提供补给。 “如此说来,是要暗中送粮?”沐晨这一问,老将军未回答算是默认了。 “沐晨,还有一事不明。老将军既认可他们是自己人,便该明着送;若不认,就暗着送。我替老将军送了,又有何区别?” 对于这个问题,樊永依旧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 “连州往东偏北有座固北城,你虽有承信郎的虚衔,实际却是商人身份。倘若你领了我的军令往固北城送粮,中途被马奴截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沐晨这算是明白,这便是让自己打着被马奴截去的名义给这些人送军粮。 “既然如此,随便一人皆可去做,为何非得是我?” 沐晨也不解。 “原因有二。其一,你能顶着马奴的威胁将粮食送进山海城,足见你有勇有谋、胆识过人;其二,你能领着这群老军户屡次为边城送粮,可见你心怀大义。就凭这两点,陛下认定你是最为合适之人。白日与那些老军户亲如一家,我便相信你不会拒绝此番请求。” 实际上还有第三点,老将军赌沐晨与这些老军户不会将事情说出去。 皇帝本并未说有这些老军户会来送粮,如今这些老军户在,这简直是他要的完美送粮队。 沐晨心中叫苦不迭,心想自己本是要拒绝的,在自家地界都胆战心惊,如今却要往这险地送粮,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樊帅,我孙家旺愿往!” “李自忠愿往!” “张广田愿往!” 沐晨内心直呼:喂喂喂,你们这是疯了么?一个个玩的什么斗志昂扬呢,没听清要进入马奴地界吗?中午的酒水还未醒?这般热血沸腾的斗志,在这北境的寒风中,也该冷却一下了吧。 “狗娃,你且带着民夫先回上江运下一趟粮,这飞沙堡,让我们去,我们这些老头子活也活够本了,本就该死在边城,这一去生成败生死都是荣耀至极。 樊帅,请问需运送多少粮食?皆交于我等。” “二十万斤。”樊永未再多言,只等着沐晨答复。 送粮之人不能是边军,也不能是官家之人,普通商人根本不敢接这活儿。 老军户们敢应下,樊永暗自松了口气,不过皇帝信中说此人能助他,他倒要瞧瞧皇帝是否看走了眼。 “谁是领头的?到你安排上了么?不是老将军在这里,我直接给你们赶回上江。 这种事,能让你们去,我却躲在后面?你们是跟着我来送军粮的,怎么做得听我的。 不就是二十万斤粮吗?要用多少车?” 沐晨暗自决定,以后绝不再带他们出来送粮,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自己以后也绝不再干这送粮的差事,挣不了几个钱,麻烦事还一堆。 “三百车即可,我会另派一百轻骑在你们身后五里处跟随,若遇敌人,只管放下物资后撤,他们会负责断后。”沐晨心想,一百人断后,能有何用,还不如直接给自己收尸。 “孙爷,把我要的那一百多人都带上,若有不愿去的,麻烦您劝劝,再挑选三百腿脚麻利的老军户们,其余人等让他们回上江拉下一趟粮。” 沐晨的底气就是这些神射手了,老军户们也都带着武器,加上后面跟着的边军,沐晨只能心中祈祷,不要遇到马奴的大部队。 “哎,狗娃,你又小瞧人了,我还得怎么劝,估计他们都想跟着你去。” 老孙头立马就反驳,这些跟到这里的老军户哪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老将军要是让他们连夜去冲王庭,他们都不带犹豫的。 都是活了一把岁数了,早就过了那还有些惜命的年纪,人死了就想落叶归根,想回沦陷的故土。 “不可一起去,人多了,白白消耗粮食不说,队伍行进缓慢,容易引起马奴注意,也不利于轻骑掩护。” 樊信直接否了所有老军户同去的想法,这些老军户往后可是宝贵资源,此次若能成功,往后飞沙堡的军粮便可交予他们运送。沐晨若是知晓樊信的心思,定会在心中咒骂一句。 第179章 惶恐 四十余里的路程,且无官道可循,非得在天色未明之际便启程不可,否则,便要在荒郊野外过夜,那时可真是凶险万分,生死难料。 若不是樊永亲自出面,那些未被选上的老军户怕是又要吵闹不休了。 此月正值繁星闪烁之时,借着那点点星光,倒也不至于全然摸黑行路。众人小心地覆上马耳,免得被狼嚎声惊了马匹。 沐晨起初尚有些困意,可那不时传来的狼嚎,将他的倦意瞬间驱散了九成,此刻,他的心中满是懊悔,暗暗埋怨自己当初实在不该逞强装样子。 “孙爷、狗爷、张爷,你们这是在笑啥呢?这一路上狼嚎不止,我都慌的不行,你们怎能还笑得出来?” 瞧着他们三人笑得合不拢嘴,沐晨强忍着心头的恼火,若不是秉持着尊老爱幼的念头,他真想破口大骂。 “老孙说,狗娃你是不会放心我们这些老家伙独自前来的,只要我们应下此事,你必定会跟着一道去。” 听闻此言,沐晨顿觉苦不堪言,脸上满是无奈与哀怨,真恨不得立刻拨转马头。 “你们怎还算计我?” “狗娃,当时那情形,我们瞧着,若不应下,你怕是就要找借口推脱了。” 沐晨在心底暗自咒骂,什么叫觉得我要找理由?我来这一趟,不过是想保住小命,怎么就这么难呢? 沐晨懒得多言,转身钻进马车,想补个回笼觉。昨夜他忧心忡忡,整夜未眠,焦虑得差点就直接溜之大吉了。 约摸一个多时辰过去,天色方才蒙蒙亮,远远望去,还能瞧见几只狼在远处徘徊。 如此长的时间,才走了十余里地,估计连州城上那些眼神好的边军,都能瞧见这支车队了。 短暂停歇,众人吃喝一番,让马儿吃些草,便又匆匆启程赶路。 春日里,新草繁茂,幸而地面干燥,虽无官道平坦,速度倒也还说得过去。 也不知是这副身躯原本就孱弱,还是沐晨自己不济事,没走多远,双脚便酸痛不已,还起了水泡,无奈之下,他多数时间都只能坐在马车上。 这马车装的都是弩弓箭矢,分量不算重,再加一个沐晨,马儿倒也拉得动。 过了晌午,终于距离飞沙堡只剩十里之遥。 “怎么还看不到飞沙堡?莫不是樊将军故意骗我?” 随行的有一位边军负责带路,沐晨赶忙将他唤来询问。 “飞沙堡地势四面高而中间低,所以在此处看不到,翻过大约六里外的那道坡,便能望见了。” 六里地,在这空旷的北地,看上去近在咫尺,又行了四里地,已然要开始爬带路边军说的坡。 “先停下来休整,让马吃饱,估摸着到了飞沙堡,周边的草都得被啃光了。” 人倒是好将就,带的干粮和水足够一日所需,不必太过操心。虽说不清楚飞沙堡内是何情形,但既然进去了,总不至于缺吃少喝,毕竟自己还带着二十万斤粮食呢。 “狗娃,好像有马蹄声。” 这些老军户休憩时,通常都要将耳朵贴在地面,以防骑兵突袭。 “什么马蹄声?这旁边不全是马吗?” 沐晨有些不明所以。 “是那种成百上千匹马奔腾的声音。” 老军户中,唯有一人能听见,沐晨也试着听了听,却什么都没听到。 他爬上马车,向四周眺望,除了飞沙堡的方向,其余三面连一匹马的影子都没有。 “狗娃,老程这耳朵以前有‘顺风耳’的名号,不过如今上了年纪,也说不准是耳鸣了,但还是小心为妙。” “你才耳鸣呢,我这耳朵好使得很,就在飞沙堡方向,肯定有大批马队在奔跑。” 第180章 马奴 飞沙堡已近在眼前,不看看情况调头走是不大可能了。 “狗娃,我们先行上坡,你们在此等候。”老孙头率领着前方的运粮队继续前行。这次沐晨并未提出异议,然而脚下的步子也未停歇,依旧紧紧跟随着队伍。 这道坡虽不算陡峭,却颇为绵长,二里地,也就是千米之遥。 打头阵的人刚抵达坡顶,便即刻俯身趴下。 沐晨心觉不妙,沐晨虽然交代遇到危险立马后撤,结果老孙头不但未阻止队伍前进,反而催促后面的队伍加快速度。 “是拒马埂!” 随着越来越多的粮车驶上坡顶,沐晨这才惊觉,老军户们正在搭建拒马埂,显然是遭遇了马奴。 刹那间,他只觉周身寒意顿生,寒毛直竖,随即拔腿向坡顶冲去。老军户们一面奋力驱赶着马车爬坡,一面操起武器。 率先抵达的老军户们已经开始拆卸侧板,构建防御工事。 这种简易的防御工事,是将两辆马车紧紧相靠,中间留出射击孔,再将侧板覆盖其上,能够有效抵御敌人的吊射。 沐晨登上坡顶,终于看清了坡下的情形。飞沙堡外,至少有一千多马奴骑兵将几百名步卒团团围住,不时射杀几人,倒似在戏耍他们。 被围困的步卒虽也以弓弩回击,但收效甚微。马奴的呼喊声,听得沐晨头皮发麻,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被围的正是飞沙堡的士兵,堡上的众多士兵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出城,一旦城门开启,马奴必将长驱直入。 想来马奴之所以尚未将这些人赶尽杀绝,便是要借此折磨飞沙堡内的守军,逼其打开城门应战。 “猪其那,瞧上面。” 一名马奴似乎在向首领禀报,那被唤作猪其那的人,抬眼望向两里外的小坡,只见一道工事正在搭建之中。 “小猪皮,带两队人马冲上去。” 猪其那瞧出那工事是用运粮车搭建而成,料想是大周的运粮队,若是能劫下这批粮草,便可将飞沙堡继续困死。 飞沙堡内已然断粮,再围上几日,必将弹尽粮绝。 “跟我冲啊!” 小猪皮率领两队人马,约莫两百之众,朝着沐晨这边疾驰而来。 “众人听令,准备迎敌!” 除了三弓手弩外,其他老军户也都配备了弓箭和弩弓,只是相较沐晨的武器,威力逊色不少。 “敌军靠近至三十步后,弓弩手自由射击,强弩手听我指挥。” 众人负责抵挡敌人的攻势,强弩手则负责进行精准射杀。 第一波弩箭呼啸着射出,其威力惊人,径直穿透了前排马奴的身躯。 冲锋的马奴仅仅迟疑了片刻,便再度发起冲锋。 几十支强弩,尚未构成致命威胁,马奴也深知周人的弓力不及他们,故而周人多以弩守城,只是周人的强弩,装填耗时较长。 这些念头还在脑海中打转,第二波、第三波弩箭已然接连射出。 “小猪皮,不能再冲了,上面少说有一两百强弩手。” 一名马奴朝着小猪皮大声呼喊。 小猪皮也有同感,他觉得上面至少有两百强弩手在交替射击,另有几百弓弩手在一旁压制。 关键这弩又强又准,说上面有两百神射手他都信,他这两百人马冲上去也就白送了。 沐晨一行又占据着地势稍高的坡顶,骑兵冲锋而上时,速度受限,被弓弩手一番压制,只得留下几十具尸体,仓皇退下。 沐晨见敌人暂时退去,这才长舒一口气。 远处,原本相距三四里地的连州军轻骑,见前方筑起防御工事,立刻心领神会,策马飞驰而来。 “猪其那,上面至少有四五百弓弩手,其中至少两百强弩手在交替射击。” 猪其那也早看到上面的弩箭射击的情况,确实让他也心中惊骇。 猪其那带了一千四五百人在飞沙堡外埋伏了两日才逮到出堡的飞沙堡守军将他们围住在堡外,此次他有信心一举拿下飞沙堡,不想居然杀出了援军。 “小猪皮,再带两队从对方后面绕过去,我再率两队两面夹杀。” 让猪其那直接放弃他是不甘心的,这次失败,下次再有机会抓到这些人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第181章 解围 “随我来!”小猪皮一声令下,两百名手下怪叫着从坡下迂回包抄。 猪其那只待小猪皮那边发动攻势,便打算率领自己这边的人冲锋。在这近距离的对射中,他深知自己的弓比起弩来更具优势。 沐晨亦洞悉对方的盘算,立刻调转三弓弩,率先朝着侧向机动的马奴射击。这般距离下,唯有三弓弩能够有效地进行射杀,与此同时,三弓弩的定向射击也为连州军的骑兵提供了定位与信号。 就在小猪皮的人马刚冲上侧坡的刹那,让猪其那惊愕不已的场景骤然出现。一队骑兵径直冲入小猪皮的队伍中,由于遭到突袭,原本在人数上占优的马奴顿时被砍得阵脚大乱,四处逃窜。那些逃至边缘的马奴,又被弩箭射杀。 “连州军!连州军!”这是小猪皮喊出的最后几个字,紧接着便被十几支弩箭射成了筛子,栽落马下。沐晨盯梢这个小头目已久,只是这狡猾的家伙要么隐匿在人群里,要么快速移动,难以瞄准。恰好此时连州军将他冲散到边缘,沐晨毫不犹豫地指挥射出三十三支弩箭。 这下猪其那慌了神,他原本就不清楚坡上的兵力,此刻又见坡下冒出连州军,回头再看飞沙堡上的守军已然开始下城墙,显然是要出城参战了。 “撤!”他心里明白,自己这一千多人去猎杀飞沙堡的两千人尚可,但若是再与连州军交锋,必败无疑,毕竟马奴最怕的就是连州军。 马奴撤退的速度极快,全然不顾那些受伤未死的同伴。他们撤出两三里地后,还停下来回头张望。 老军户们占据着高地,按兵不动。猪其那不管心中是疑虑重重还是心有不甘,都不敢再折返回来。毕竟目测此处至少有三四百名弩手,还有数量不明的连州军,再加上飞沙堡里的两千守军,他根本没有胜算,于是迅速遁入草原深处。 沐晨见敌人远去,这才感到后怕。待肾上腺素的作用消退,只觉浑身酸痛,肌肉不住地颤抖。 坡下的连州军开始收割“猪尾”,老军户们虽心痒痒,却也没有下去争抢。在他们看来,边军割去“猪尾”是为了换军功,毕竟这些边军大多在南边有家庭,需要军功来为家人谋取好生活。边军割“猪尾”的手法极为娴熟,抓住辫子,用刀在头皮上一转,便轻易取下。 “装车,进堡,派些人去把弩箭拔回来。”沐晨深知,速射虽然威力巨大,但消耗也颇为可观,若与马奴长时间对峙,己方的弩箭也所剩无几了。 飞沙堡的人过来帮忙搬运粮食,这才惊觉,除了坡下那约一百骑兵,坡上的竟全是六十岁左右的老者。众人不禁心有余悸,心想若马奴只是远远地耗着,说不定真能把这些老人拖垮。 城外那些失去主人的马匹被一并牵来驮运粮食,下坡的速度很快,不多时,粮食便被拖进了飞沙堡。 老军户们喜笑颜开,沐晨却黑着脸走了过去,对着老孙头和老张头就是一顿痛斥,训得两人不敢动弹。 “我是怎么交代的?遇到敌人就撤下来,你们倒好,直接摆开阵势!” “狗娃,当时情况紧急。” “谁是狗娃?叫承信郎!” “承信郎,承信郎,给点面子,老伙计们都看着呢。”两人赶忙赔笑,知道此事做得不妥。 “面子?命都快没了还顾面子?你们这些人实在是太放肆了,擅自接下任务不说,还擅自与马奴交战?我看你们八成是因为不服从军令才被遣返回来的吧!” “是是是,承信郎教训得是。”两人厚着脸皮赔着笑,连连称是。 换做旁人这般说他们是不服从军令被边军裁撤,他们早就火冒三丈甚至动手了,但这一天之内已经坑了沐晨两次,实在不好意思反驳。 沐晨是真的生气,这些老头子简直是觉得自己活够了,肆意妄为,可自己还不到二十岁,要是因为他们丢了性命,那可真是没处说理。 “多谢诸位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沐晨听到有人说话,回头望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一时竟忘了继续训斥老头们。 老孙头和老张头趁机搬着军粮溜走了。 第182章 土羊 “哦,哦,不必客气。”沐晨神色间带着些许茫然,脑海中飞速搜索着眼前之人似曾相识的痕迹,却一时无果,只是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萦绕心头。 “今日若不是承蒙诸位出手相救,我等恐怕要折损数百兄弟。”对面之人言辞恳切,眼中满是感激。 “你们为何会被马奴围困在堡外?”沐晨疑惑问道。 “我等粮食已尽,无奈之下只得外出寻些吃食。”回答之人神色略显无奈。 实则飞沙堡众人皆知有人会送粮前来,只是此事不便明言。 “那些马奴难道知晓你们要出去寻粮?”沐晨追问道。 “这些马奴在此地埋伏已久,想必只是凑巧撞上。” 说话间,那身着便服的带路边军走上前来,向沐晨拱手道别:“承信郎,我等先行回去了。” 此次行动,一百边军也有部分受伤,所幸皆是轻伤,此刻他们尚在二里之外,毕竟不能太过靠近飞沙堡。虽说此事大概率无人会外传,但为防万一,还是要避免与飞沙堡之人有过多交集。 “此番有劳各位了。”沐晨亦是心怀感激,虽说他觉得自己算是帮了樊将军的忙,但人家也确实出了力。 “承信郎客气了。”那人并未即刻转身离去,而是欲言又止。 “可是还有何事未解决?”沐晨敏锐察觉道。 “实不相瞒,有个不情之请想托拜托承信郎。”那人略带踌躇地说道。 “但说无妨。”沐晨爽快应道。 “能否请承信郎赠予连州军一把手弩?今日见那手弩威力惊人,若我连州军能配备,日后与马奴在野战对射中便能占据优势。” “连州军若需要,便给你们三支吧,只是这手弩在马上未必好用,你们拿去自行研究便是。”沐晨大方说道。 “多谢承信郎!”那人难掩激动之色,未承想承信郎竟如此爽快答应。 “不必客气,今日若不是连州军奋勇杀敌,仅凭我们怕是要折戟于这些马奴之手。”沐晨真诚说道。 “承信郎过谦了,护卫运粮队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在下告辞。” “请。”沐晨拱手相送。 那人利落翻身上马,很快与轻骑队会合,而后一行人快马加鞭,扬尘而去。 飞沙堡的城门在最后一辆运粮车驶入后缓缓关闭。沐晨今日无法离开,明日一早便会径直向南而行,不出三十里地便踏入大周地界。如今没了军粮的负累,轻车快马,一个多时辰便可抵达。 晚饭时分,飞沙堡的守军难得煮了厚粥,这段日子以来,众人还是头一回如此。一时间,堡内欢声笑语不断,虽说白日里折损了不少人,但如今粮食有了着落,大家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 二十万斤粮食,再加上平日里打猎、挖野菜等补给,两千人维持大半年应是不成问题。 “承信郎,来些风干的土羊肉如何?”有人热情招呼道,“平日里都是放在稀饭里一同煮的,怕承信郎吃不惯,便单独拿出来,手撕着吃,味道甚是不错。” 众人皆知,今日能得以存活,多亏了沐晨和这些老军户。起初,他们还以为沐晨是个黑心商人,弄来这么多老头做苦力,后来才知道都是老军户,顿时肃然起敬了几分。 “土羊?这飞沙堡中还有人养羊?”沐晨环顾四周,这飞沙堡规模不大,一路走来,除了马还是马,并未见到羊的踪影。 “这是草原上的土羊,专吃草根,味道极为鲜美。”老军户们一边说着,一边如同击鼓传花般,拿着一块土羊肉撕下一小条便传给下一个人。 沐晨刚要入口,突然瞥见有人手中之物形似鸭脖,不禁问道:“这土羊怎的长得像老鼠?” “这土羊实则就是草原上的老鼠,只因吃得肥硕,故而称作土羊。”李自忠笑着向沐晨解释道。 沐晨手中的肉条瞬间僵住,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忙不迭地将其扔给李自忠。这风干的老鼠肉,对他来说实在是难以下咽,口味太过沉重。 见此情形,老军户们顿时哄堂大笑。 “狗娃,你可莫要嫌弃,这在我们这儿可是好东西。想当年在石风城,连这土羊都难寻踪迹,缺粮的时候,蛆虫洗净了都吃。”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兴致勃勃地回忆着往昔吃过的那些“食物”,听得沐晨胃中一阵翻涌,差点将晚饭吐了出来。 第183章 谎言 用过晚饭,飞沙堡守军的数位头领与沐晨相聚于一室,相谈甚欢。 沐晨白日虽补了几觉,可睡得并不安稳,如今有了能酣睡的机会,却没了困意。 “不知诸位为何不愿撤至边城,反倒执着坚守这飞沙堡?在我看来,此地似乎并不安全。”沐晨心中满是疑惑,这区区两千人守着飞沙堡,一旦敌军大部队来犯,怕是难以抵挡。 一位头领神色略显复杂,缓缓说道:“我们这些人情况各异,就拿我来说,只因不舍飞沙堡南边那三十里地的草原,才不愿离去,我本就生在这地方,有一日死了好歹,我还算葬在故土。” 连州、肃州、固州三地相连,连线的呈凹陷之势,而飞沙堡因土质松软、水源匮乏,无法建造坚固大型城池。 “但仅靠一座飞沙堡,实难守护身后的沃土,那些马奴依旧肆意穿梭往来。”沐晨微微皱眉,道出心中忧虑。 众人听闻此言,皆沉默不语。飞沙堡在战略上,委实作用有限,甚至弊端颇大,若不是此处地势凹陷独有一块硬石地建了飞沙堡,周边皆是潮湿软土,无法大规模围城,恐怕早就被马奴攻破了。 这时,那个让沐晨觉得眼熟的人开口道:“我是曾被放逐的缘故,幸得头领搭救,于我而言,飞沙堡虽战略意义不大,但却是我等最后的安身之所。” “放逐?这是何意?”沐晨好奇追问。 “李将军是遭了朝廷那些腌臜事的牵连,被放逐至边城外。”有人解答道。 “听闻太子旧案的人不是都被拉去充军了吗?”沐晨又问。 “充军?哼!那些卑鄙小人将我们驱至边城外,而后杀害,充作马奴冒领军功。”众人言语中满是愤恨。 沐晨心中明白,古往今来,杀良冒功之事屡见不鲜。 “我听闻三皇子掌管边军后,与夷狗马奴作战胜多败少,可为何我每次到边城,都觉得是被马奴夷狗压制呢?”沐晨道出心中疑惑。 众人先是一愣,仿若在看傻子一般,紧接着爆发出哄堂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身来。 “承信郎莫怪,实在是您这话太过荒唐,让我们忍不住。”一位头领强忍着笑意说道,然后又跟着众人继续大笑。 沐晨一脸茫然:“即便传闻有误,也不至于笑的如此夸张吧?” 这三皇子战无不胜之事,是柳姐姐所言,沐晨自己在山海城时,就曾对马奴围城、守军不敢出战感到奇怪。 “承信郎莫怪,您说的这位三皇子,初次领兵便带着精锐,却被马奴杀得只剩孤身一人,狼狈逃窜,听闻是吓得屎尿失禁。 自那以后,他便只敢闭城坚守,哪来的胜绩? 旧难后,常传大捷,不过是干足了杀良冒功的事罢了。 若不是太子留下的将士还能抵挡一阵,这边军怕是只有纯挨打的份儿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近些年来,主战的将士不是死于敌手,便是遭自己人算计,曾经的固州军是早年随祁王去往三州,燕州军半数在拱卫京城,半数被那三皇子折腾完了,如今能战的,恐怕唯有樊将军的连州军了。” 众人的话,沐晨不会全信,也不会一点不信,毕竟自己看到的边境确实不是柳姐姐之前说的那般。 第184章 皇帝的倚仗 沐晨的思绪仿若陷入了一团乱麻之中,认知上的矛盾感如影随形。 他眼前的文字,一面勾勒出一位鲜有的英明君主形象,可另一面却又将其描绘成了怯懦无能之辈,这般天差地别的描述,让他着实有些恍惚。 不过想到柳姐姐与三皇子关系匪浅,而这些人与三皇子可是有深仇大恨,如此双方描述的都极端些也正常。 “李将军若是旧难牵连之人,应是知晓太子之事?” 沐晨的心底,对这段过往充满了好奇。 毕竟,在大多数人的传颂里,太子品行端正、才能出众,如此人物,怎会落得那般凄惨的结局? 此话一出,众人皆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们的眼神中,隐隐透露出一丝遗憾与向往。 倘若太子尚在,如今的局面或许会全然不同,也许北境早已在他的引领下光复,重回昔日大周巅峰时的繁荣昌盛。 过了许久,李将军终于打破了沉默,缓缓开口道:“依照当年太子的谋划,本应持续向北地拓展收复旧疆域,一路建造新城与堡垒。 每逢春日,便向草原深处的水源暗中投毒;到了冬日,则纵火焚烧广袤的草原。 每攻克一处草场,便顺势向前推进,修筑新城,铺设官道,同时破坏敌方水源。” 李将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似是带着那段沉重历史的回音,他正向沐晨细细诉说着当年太子的宏伟蓝图。 在太子的规划中,大周只需源源不断地将粮食运往北方,用时间换空间,便能逐步压缩夷人和马奴的生存之地。 每年派遣大批游击骑兵,穿梭于山川河流之间,遇山则纵火焚烧,遇水便投毒污染。 甚至将染上疫病的牲畜赶入草原,让疫病在敌方的草场上蔓延,或是直接抛入他们的水源地。 这般周而复始,耗尽一代君主的心血,便可彻底将夷人和马奴的势力连根拔起。 此外,还需高筑城墙,以狼烟为号,建立起紧密的防御与通信体系。 一旦马奴进犯燕州,连州便可出兵牵制夷人,固州则趁机直捣马奴的后方腹地,令其首尾不能相顾。 李将军这一番详尽的描述,听得沐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心中暗忖,这位太子当真是心狠手辣、谋略过人之辈。 若他当真登上皇位,那马奴和夷人恐怕再无安宁之日,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太妃之死,我始终觉得疑点重重。那些所谓的证据,不过是牵强附会,根本不足以证明是太子所为。 但我们这些驻守边疆的将领,对此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依我之见,更为关键的原因,或许还是皇帝对太子心生猜忌。” 李将军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 “猜忌?” 沐晨满脸困惑,眉头紧锁。在他看来,如此雄才大略的太子,皇帝还有何理由猜忌? 若是他,恐怕早就安心将朝政大权交予太子,自己落得个清闲自在。哪怕太子真有谋反之心,作为皇帝他也心甘情愿追随他一起造反。 “皇帝当年凭借赫赫战功,被先皇帝册立为太子,而后登上皇位。 你可知,他最为倚仗的是什么?” 李将军目光深邃,凝视着沐晨,似是要将那段尘封的往事从他心底唤醒。 沐晨沉思片刻,缓缓答道:“兵权。” 李将军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许之意:“不错,确切来说,是之前提及的祁王的固州军、樊永的连州军以及燕州军。 这三支军队加一起虽仅有二十万人马,但在现在,哪怕天下皆反,皇帝也有十足的把握凭借这三支军队平定叛乱。正因如此,先皇帝才不得不将皇位传于他。” “如此甚好,那又何来猜忌一说?” 沐晨依旧不解。 李将军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惋惜:“太子龙相显的太早了,太子新立之时,祁王主动请求撤藩,欲回归北境。 一个藩王,皇帝的亲弟弟,只因认定太子贤明,便要率大军返回固州。与此同时,燕州军的将领们也纷纷上书,恳请回到燕地,参与太子的灭敌大计。” 沐晨听到此处,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太子太过深得人心,才能卓越超群,以至于不仅赢得了天下百姓的拥护,更掌控了军队的忠心所向。这般情形,怎能不让皇帝心生忌惮? 如此想来,皇帝最终选择软禁太子,或许并非是因为轻信了太子害死太妃的谣言,而仅仅是感受到了自身地位的威胁,妄图让其他皇子出面制衡太子。 却不曾想,这一番谋划,最终却酿成了太子身死的悲剧,让整个王朝陷入了更深的危机之中。 或许皇帝只是想适当限制一下太子,而不是要逼死太子。 沐晨突然感觉脑中一个想法炸开,皇帝指名自己来运粮是不是也有敲打之意,回想自己之前是作死得很。 顿时感觉又是一阵寒毛竖起。 第185章 李破虏 这一夜,众人促膝长谈。沐晨只觉脑海中的思绪相互交织、碰撞。 仿佛要将自己的脑子搅成一团乱麻,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应接不暇,往昔的认知在这一夜的交流中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被反复揉搓、重塑。 次日破晓,晨曦初露,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飞沙堡上。沐晨一行不敢有丝毫耽搁,匆忙准备离去。 毕竟,昨日那马奴吃了瘪,保不齐今日会怀恨在心,前来寻衅滋事,此地不宜久留。 “今朝一别,天涯路远,不知何时才能重逢。李某在此,再次向诸位致谢。”李将军神色凝重,眼中满是不舍与感激,向着众人拱手作别。 “王头领、李将军以及各位坚守疆土的豪杰之士,不必如此客气。 这茫茫人海,缘分奇妙,日后定有再次相见的机缘。”沐晨连忙还礼,言辞恳切。 “承信郎,李某有一事相求,若承信郎方便,可否劳烦帮忙?”李将军上前一步,略带犹豫地说道。 “李将军这是哪里的话,若力所能及,在下绝不推辞。”沐晨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李某听闻老军户们提及,承信郎来自南江。实不相瞒,李某的妻儿都在南江,不知可否拜托承信郎帮忙打听一下他们的消息,看看他们是否还安好?”李将军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思念,声音也微微颤抖。 “不知将军夫人和孩子们的名讳、相貌如何?”沐晨轻声问道。 提及家人的名字,李将军的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不让其落下,声音也变得有点悲情起来:“我家夫人名叫李晚夏,膝下有三子一女。长子名为李山……” “且慢!”沐晨突然高声打断,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叫,让众人都不禁心头一震,面露惊愕之色。 “承信郎,这是怎么了?”李将军满脸疑惑地看着沐晨。 “将军莫不是叫李破虏?”沐晨紧紧盯着李将军的眼睛,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惊喜与恍然。 “承信郎怎会知晓李某的名字?”李将军更是一脸茫然,心中暗自思忖,自己从未与这位承信郎提及过姓名,他是如何得知的? 沐晨细细端详着李将军的面容,心中已然明了为何初见时便觉得此人眼熟。原来,他与李山竟有五六分相似,只是李山尚未完全长成,这相似之处起初并未让沐晨立刻反应过来。 “将军家中可是还有一对双生子,名为李江、李河,小女儿叫萱萱?”沐晨一口气说出这些名字,眼神中带着几分笃定。 李破虏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许久才缓过神来。 “他们……他们可还好?”李破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期待,仿佛在等待着一个关乎生死的判决。 “将军放心,他们一切安好。如今都在我府上,有夫子悉心教导他们读书识字,衣食无忧,生活也算安稳。”沐晨微笑着说道,眼中满是真诚与善意,试图用这些话语安抚李破虏那颗担忧的心。 李破虏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上下打量着沐晨。眼前这人看起来比自己的长子大不了几岁,他心中不禁闪过一丝疑虑:难道他……做了自己孩子的后爹? “将军莫要误会。”沐晨似乎看穿了李破虏的心思,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收留了许多旧难遗留的老幼妇孺,将他们安置在南江城西郊的村子里。他们如今都靠自己的双手劳作,过上了自食其力的生活,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若是他们知道将军还活着,必定会十分高兴。” “还望承信郎能帮李某保守这个秘密。”李破虏微微叹了口气,神色黯然,“李某身处这危险的草原,生死未卜,朝不保夕。若是让他们知晓我的情况,只会让他们整日提心吊胆。万一将来我遭遇不测,也不至于让他们再次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陷入绝望的深渊。” 沐晨微微点头,心中也觉得李破虏的想法是对的。有时候希望带来的可能并非是喜悦,而是更深的痛苦。 与其让他们怀着希望等待,最终可能等来的是绝望,不如就这样瞒着,让他们平静地生活下去。 第186章 返程 “王头领,李将军,我等即将南下,这些手弩于我们而言效用不大,便赠予诸位了。”老军户缓缓拉过那装着手弩的板车,小心翼翼地将手弩一一取下,又把弩箭一捆一捆悉数抬下来。 只见那弩箭大多沾染着斑驳血迹,箭羽之上也布满了不少污渍,其中不少都是从马奴身上拔回来的。 “多谢承信郎!”众人感激道。此前收了沐晨二十万斤粮食,如今又得九十多支强弩,前者救命,后者保命,这般大恩,纵有千言万语的感谢也显得多余。 “谢什么,若无诸位坚守北疆,我等在南边又怎能有安稳日子过?孙爷、狗爷,派人去教教大伙这拉弦工具的用法吧。”老孙头与狗爷连忙应下,前去安排,此事简单,不一会儿便折返回来。 “诸位保重!”沐晨拱手道。 “保重!”众人回礼。 沐晨一行就此踏上归途,飞沙堡的人不便远送,毕竟每次长时间离开堡垒,身后都会潜伏着极大的危险。 沐晨等人先是一路朝南,踏入肃州地界后,转而向西,踏上回上江的官道。 好在车辆轻便,两个时辰后,便彻底进入了大周境内。 过了肃州城,沐晨才真切地感到自己已脱离险境,此番行程堪称大功告成,圆满顺遂。 行至官道向南还未及一日,竟又遇见了带着第二批粮食北上的老军户与民夫。 这次民夫的数量足足增加了好几百人,众人脸上皆是激动与欣喜之色。 大多数老军户依旧选择北上,而包括狗爷在内的十余名老军户则要护送沐晨回上江,其实这一趟他去与不去都已无足轻重。 经此一遭,沐晨在心中暗暗发誓,日后定要遵循“三不原则”:不与宣传威一同执行任务,不与老军户一同执行任务,更不与老军户和宣传威一起执行任务。 待进入上江城,沐晨第一件事便是直奔旅店,安排好狗爷等人的吃喝后,自己则迫不及待地跑去洗澡。 他哪还顾得上店家的大桶曾被几人用过,只觉再不洗澡,自己怕是要浑身生蛆了。待沐晨洗漱清爽下楼时,陈守礼的人已等候片刻。 “狗爷,你们与我一同前去吗?”沐晨问道。 “不去,我要回去了,家中孙儿想必也着急了。”狗爷推辞道。 “我们可不与狗官打交道。”其他老军户直言不讳,全然不顾陈守礼的人就在身旁。 “狗娃,你只管去,日后若再有此类事情,直接来找我们便是。” “银子,回头我让人送过去。”沐晨说道。 “下次你自己来再说,让别人送便不必了,还不差那点钱。”说罢,十几人挥挥手,潇洒离去。 沐晨忍不住笑着摇摇头,这些个老军户虽然脾气臭的要死,但是都是有情有义的人。 虽然说都够做自己爷爷了,但是相处起来也十分的愉快。 “走吧,去见你们家大人。”沐晨对陈守礼的人说道,随后便一同离开旅店。 第187章 秉义郎 沐晨刚到太守府,陈守礼本与几名属官正在畅聊之中。见沐晨到了便迎了过来,面上洋溢着热切与恭贺之色:“哈哈,这不是凯旋而归的大英雄吗?快让吾等瞻仰一下大周未来柱国的赫赫英姿!” 沐晨见状,不禁有些怔愣,狐疑道:“大人,您这是何意?这般热络,倒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陈守礼笑眯了眼,趋近几步,压低声音道:“这时候就莫要再瞒着我们了。我就寻思,圣上怎会派你去执行那般简单的任务?如今看来,圣意深远呐!”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目光中满是羡慕与恭维。 “承信郎,您就别再佯装不知了,京城的飞书昨日刚到上江,此事我们都已知晓。” “哎,刘大人怕是口误了,什么承信郎啊。”陈守礼连忙纠正,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圣上的旨意想必已在去往南江的途中了。恭喜秉义郎,贺喜秉义郎!” 原来,沐晨大破马奴的战报经由樊永以飞书加急送往京城。信中详述:沐晨所率老军户行至飞沙堡附近时,遭遇约一千余名马奴。 在敌众我寡、形势险峻之际,承信郎镇定自若,毫无惧色,指挥若定,率部奋勇迎击。 此役,击杀马奴二百有余,伤者众多,马奴溃败逃窜,割下的发辫多达二百三十七条。 相较其他边军时有夸大战果的陋习,连州军向来以严谨着称,如实上报,绝不虚报,故而皇帝深知此番战报的含金量。 “秉义郎?这是何种官职?”沐晨问道。 上次还是宣传威跟他说的承信郎是什么个官。 “此乃从七品武官,可比承信郎高出一阶半呢。”有人迅速解答。 沐晨心中明白,这些官职于他而言,不过是些有名无实的虚衔罢了,图个名声好听而已。 “秉义郎啊,您之前可还欠着我们一场饭局呢。依我看,今日这接风宴与庆贺宴,不妨就合二为一,一同办了,如何?” 沐晨嘴角微扬,拱手笑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上江这处最好的酒楼,比起南江的极鲜楼,着实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菜肴的色香味皆逊色许多。 然而,陈守礼此番宴请,可谓醉翁之意不在酒。沐晨的崛起,于他而言,最为直观的益处便是,原本那些摇摆不定的官员如今纷纷向他靠拢,使得他在官场行事愈发顺遂,工作推进也更加得心应手。 虽说这米酒的酒劲不大,但众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也渐渐有了些醉意。 好在陈守礼心思缜密行事小心,当日便安排沐晨留宿在太守府中。毕竟,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寻得机会钻了空子,那可就后患无穷了。 次日清晨,直至将近日上三竿,沐晨方才悠悠转醒。 “秉义郎,江船已备好,从此处出发,三个时辰便能抵达南江。”陈守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江船?南江可是有要事等着我回去处理?”沐晨问道。 “确实是急事,但亦是好事,您回去便知晓了。”陈守礼笑着卖了个关子。 沐晨见他这般神秘兮兮的模样,便也不再多问。在他所见过的官员里,陈守礼算是官架子最小的了,或许是被那些直率的老军户们打磨成这般脾性的吧。 第188章 荣归 时过正午,日头稍斜,南江城巍峨的城头已清晰可见,仿佛触手可及。 “我等已恭候秉义郎多时,还请秉义郎乘此花船入城。” 沐晨正暗自诧异今日入城的河道怎会如此冷清,连艘船影都不见,一艘精美的花船却悄然出现。 “不知你家大人是?” 沐晨警惕心顿起,这世道,暗处不知潜藏着多少对自己心怀不轨之人,怎能轻易登船。 “义父!” 一声呼喊传来。 “虎儿,你怎么在此处?” 沐晨惊讶道。 “我爹说义父行事谨慎,若不在船上留个人,义父怕是不会上船。” 虎儿挠挠头说道。 “难得你爹这般了解我。” 沐晨微微点头,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断不会贸然登船。 “可带了碎银?” 沐晨转而问道。 “有二两碎银。” 虎儿应道。 “拿过来,我用这十两的银票与你换。” 沐晨说着便要掏银票。 “义父,您那十两的银票怕只剩下这一张了吧,要不您拿二十两的跟我换。” 虎儿眨眨眼睛,一脸狡黠的样子。 “罢了罢了,就依你,拿二十两的换。” 沐晨无奈地笑了笑,二人遂互换了钱财,沐晨又将换来的碎银给了船家几人,船家接过碎银,连连称谢。 “义父,您还要换碎银吗?” 虎儿凑上前问道。 “你不是说有二两碎银吗?” 沐晨疑惑道。 “是呀,刚那个口袋里有二两,这边口袋还有二两呢。” 虎儿笑嘻嘻地说道。 “不换了,等上岸我自己去换。” 沐晨摆摆手。 “怕是来不及了,等会儿岸边都是来恭贺您的人,总得准备些碎银打赏。” 虎儿一本正经地说道。 “恭贺?恭贺什么?” 沐晨一头雾水。 “皇帝的圣旨已到南江,就等义父您回来宣旨了。” 虎儿兴奋地说道。 “我刚给了你二十两银票,你这二两碎银给我便是了。” 沐晨哭笑不得。 “义父,您怎能跟小孩子这般计较呢?” 虎儿佯装嫌弃。 “行行行,给你,再给你二十两银票。” 沐晨无奈地又掏出银票。 “多谢义父!” 虎儿喜滋滋地接过银票。 沐晨瞧着手中那黑不溜秋的二两碎银,心想这点碎银怕是也不够扔的。 “义父,可要换些铜钱?碎银往岸边扔不方便,用铜钱更好些。” 虎儿机灵地说道。 “你还带了铜钱?” 沐晨有些意外,心想你是狗吧。 “那可不,我都为义父想好了。” 虎儿拍着胸脯说道。 “那你说说,怎么个换法?” 沐晨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给义父准备了五千铜钱,等会儿到了岸上,百姓围过来,就往两岸扔,义父您给我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就行。” 虎儿笑嘻嘻地说道。 “虎儿,你是算术没学好,还是存心坑我呢?这价格差了足足十倍。” 沐晨佯怒。 “义父,瞧您说的,我这不是为您考虑周全嘛,怎能计较这些呢。” 虎儿振振有词。 “虎儿,老实说,谁教你这么做的?” 沐晨追问道。 “我爹教我的。” 虎儿脱口而出。 “我算是服了你爹了。” 沐晨无奈地摇头苦笑。 “义父,别管这些了,快走吧,不然大家该等急了。” 虎儿催促道。 就这么一个小插曲,沐晨竟亏了近一百两银票,他不禁苦笑连连,那二两碎银还被宣飞虎说待会要抛喜钱要了过去。 花船缓缓驶入南江城,朝廷的捷报前一日已在南江传了个遍,虽圣旨尚未宣读,但全城百姓皆知沐晨获封秉义郎之事。 此时,两岸早已聚集了众多看热闹的百姓,都想一睹沐晨这位新晋秉义郎的风采。 想当初,沐晨在海上以少胜多,获封承信郎,如今又在草原上以弱制强,被封秉义郎,不少人都觉得沐晨日后必成大器,说不定会成为像樊永那般的名将。 “恭贺秉义郎大胜而归!” “恭贺秉义郎!” 岸边百姓纷纷向沐晨道贺,沐晨一边微笑着向四周行礼,一边示意宣飞虎向两岸抛洒喜钱。 行至揽月楼处,只见两岸的花楼今日皆歇了生意,姑娘们站在楼上,将手中的花瓣轻轻撒下,引得楼下的孩童们欢呼雀跃。 柳香儿也难得地倚靠在栏边,目光投向沐晨,沐晨似有感应,目光投来,二人相视一笑,眼中尽是温情。 “二公子可真是厉害,这都杀了两回马奴了。” 莲儿站在柳香儿身旁,回想起之前沐晨那副赴死苦情模样,再看如今意气风发的他,心中满是感慨真是看不懂这位二公子。 “唉,看他现在这般春风得意,回头怕是要怪罪我了。 我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跟他说一路平安,谁能料到会遇上马奴呢。” 柳香儿轻蹙眉头,眼中满是愧疚。 她得知沐晨遭遇马奴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听闻他平安无事,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可那种后怕的感觉却久久不散。 似乎是算准了距离,待船行至城中码头,箩筐里五千铜钱恰好撒完,只是宣飞虎的衣衫明显被什么坠得有些下沉。 “宣兄,怎敢劳烦你亲自来接?” 沐晨踏上码头,笑着对宣传威说道。 “客套话稍后再说,赶紧回去,等宣完旨,就是正式的秉义郎了。” 宣传威笑意满面但又急切地说道。 沐晨登上马车,道路两旁依旧是前来恭贺的人群,只是此处可不能再撒铜钱了,万一撞到马车可就麻烦了。 “公子回来了!” 几个小孩子早已在路边等候多时,马车刚一出现,便兴奋地呼喊起来。 陆初雪在府中更是坐立不安,家中的下人从清晨便开始在城外打探消息,好不容易盼到沐晨乘船进城的消息。 “初雪,我回来了。” 沐晨踏入府门,看到陆初雪的那一刻,轻声说道。 陆初雪已有月余未见到沐晨,此刻听到他的声音,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赶紧换身衣服,诸位大人马上就到。” 陆初雪强忍着泪水,催促道。沐晨身上这身衣服,虽说已是几身中最干净的了,但也只能远观,近看实在有些寒酸。 第189章 宣旨 等沐晨洗漱了一遍,收拾干净,换完衣服,宣旨的人恰好进来。 陪同一道的不仅有宣立勋这个都尉,太守宋之玉,长史李继福也都一同过来。 “沐晨接旨。” “沐晨,叩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沐晨,忠勇可嘉,志虑忠纯。于草原之战,身处险境而无惧,率所领军户奋勇御敌,以非凡之谋略、坚毅之胆魄,力挽狂澜,以少胜多,扬我朝威于域外,护百姓之安宁,其功昭着,朕心甚悦。 经朝议斟酌,封沐晨为秉义郎,赏银千两,绸缎百匹,望尔沐晨,续怀赤诚,精忠报国,守土安邦,不负朕之期许与万民所望。 钦此!” 沐晨听闻宣旨太监念完圣旨,深吸一口气口中高呼:“臣沐晨,承蒙圣恩浩荡,定当竭忠尽智,粉身碎骨以报陛下隆恩。臣接旨!” 言罢,再次恭敬地行叩拜之礼,而后起身,双手高举过顶,恭迎圣旨,其眼神坚定,身姿挺拔,展现出对皇权的尊崇以及对未来职责的担当之心。 沐晨双手恭敬地接过圣旨,随后稳稳起身,脸上堆满诚挚的笑意,朝着宣旨公公拱手作揖,言辞恳切地说道:“公公此番前来,一路劳顿,沐晨感激不尽。”说罢,他不着痕迹地轻轻握住公公的手,与此同时,一张百两的银票仿若游鱼一般,悄然滑入公公的掌心。 公公眼角余光微微一扫,心中暗自欣喜,面上却仍保持着那副矜持庄重的神情,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好,口中夸赞道:“陛下对秉义郎您可是赞誉有加啊!此次在草原之战中的英勇表现,陛下极为赏识,朝堂之上亦是对您的功绩称赞不绝。” 沐晨连忙再次躬身行礼,神色恭敬且坚定地回应:“承蒙圣上这般厚爱,沐晨不过是尽了大周子民的本分,日后定当殚精竭虑,全力以赴,绝不敢有负皇上的浩荡皇恩。” “既然陛下的圣旨已然顺利传到,咱家也得赶紧回京复命了,这一来一回的路程,也需耗费些时日,不敢有过多耽搁。” 沐晨赶忙上前一步,诚挚地挽留道:“公公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这就走怕是太过匆忙。还请公公赏脸,让沐晨在这极鲜楼设宴好好招待一番,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公公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秉义郎莫要这般客气了,咱家在这极鲜楼也算是吃得满足了。 皇命在身,耽搁不得啊!咱家瞧着秉义郎您这是前途无量,往后啊,有的是机会。” “既如此,那沐晨便不多做挽留,恭送公公。”沐晨说着,带领众人将公公送至门口,目送其离去。 而在这宣旨公公上马车的当口,宋之玉与李继福二人几乎是同时上前向沐晨道喜。 “秉义郎,此次得到圣上的封赏,实至名归!恭喜恭喜。”宋之玉拱手笑道。 “正是,正是,恭喜秉义郎获此殊荣,日后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业!”李继福亦是说道。 沐晨赶忙转身,朝着二人躬身还礼,谦逊地说道:“多谢宋大人、李大人前来道贺,沐晨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日后还望二位兄长多多扶持。”言语之间,尽显谦逊之态。 只是三人不过都是做做样子给公公看,免得公公回去与皇帝说上什么,惹的龙颜大怒惹祸上身。 待众人先后离去,沐晨唤回众人,关上府门。 “今日吃什么?” “吃火锅吧。” 第190章 打压 自沐晨回府,众人的问询便如潮水般涌来,大多聚焦于他与马奴相遇的种种。 沐晨只拣些无关痛痒之处随意搪塞,毕竟樊永不欲他人知晓他们暗中帮扶飞沙堡之事,料想也不会向外吐露分毫。 知晓沐晨经肃州城而归,李氏与几个孩子的眸中虽有细微异样稍纵即逝,却也未过多追问。 沐晨同样未提及李破虏之事,只将其默默藏于心底。 陆正丰已然参加院试,自觉发挥尚可,只是放榜尚需十几日的等待。 次日,都尉府差人相邀沐晨,他本欲去见柳香儿,如此一来行程便耽搁了半日。 都尉府内。 “义父,您来了!” “你这小子,弄这般多的银子作何用途?可莫要肆意挥霍了。”宣飞虎年方十岁不到,这笔钱财对宣家而言虽不算多,可对一个孩子而言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义父莫要看扁我,我怎会乱花?我是要存钱修缮虎嗅。父亲说我使用东西太过费耗,这两月便弄断了好几根内筋,修缮一次将近一两银子,父亲却不肯出,说是自己的物件自己不爱护,就得自己挣钱去修。” “然后你父亲便给你出主意,让你来我这儿挣钱?” 宣飞虎微微点头。 “罢了,此后每月给你五两银子的补贴,再多我也不管了。当初你说得好听,要像爱护自己的身体发肤一般守护这臂甲呢。” “义父,您瞧,义母缝线之处我都爱惜有加,只是甲片损坏罢了。” “你这小鬼,莫要在我这儿咬文嚼字。算了,我还得去见你爷爷。” 沐晨被引入初次与都尉相见的小院,只见都尉与宣传威、吴家主吴卓文以及吴满山皆在。沐晨逐一行礼,而后落座。 宣立勋望向吴满山,开口道:“现今的状况,便由吴满山说与沐晨听吧。” 吴满山颔首称是,继而说道:“圣上把糖、茶的税收提升了三成,如此一来,到我们手中的盈利近乎减半。 此外,盐权方面亦增加了额外赋税,利润同样大幅缩减。”说罢,他取来纸笔,细细罗列核算各项影响。 沐晨暗自思忖,这般一来,原本与吴家合作的各项收益将骤减至不足三万两。 好在如今他的极鲜楼、沐记糕点铺与纸铺的年收入颇为可观。 然而,他尚未及窃喜,吴满山又道:“圣上还要求皇家以身作则,秉持勤俭之德,故而责令皇家减少使用香皂、青云纸,少食贵糖、水晶糖。” 沐晨听闻此言,顿觉圣上此举似是冲着自己而来。他沉默须臾,忆起此次被派去运粮之事,恰逢这些变故发生,心中已然明了,圣上此举分明是不想让自己有所应对之策。 “秉义郎可有什么法子应对?”宣立勋问道。此次加税以及盐权的调整等举措,极大地削减了己方阵营的收入,财帛不足,诸事皆难。 “不,圣上的意图已然明显。此刻若与圣上之意相悖,日后恐有新的旨意降下。”沐晨随即与众人剖析了圣上的心思,并劝众人暂且不要采取应对措施。 沐晨并非无计化解圣上带来的影响,只是他深知,圣上此举看似为增加朝廷开支以维持各项用度,实则主要是为防一家独大,进而危及皇权。 众人听罢沐晨的分析,皆沉思片刻。三皇子纵然会心生不满,却也不及圣上的震怒与猜忌来得严重。 “如此,难道我们便什么都不做吗?” “不,我们要降价销售,响应圣上旨意。即日起,香皂、纸张、贵糖、水晶糖皆以八折出售,口号便是响应圣上从简之号召,宣称日后所售产品中贵重原材料会适当削减,但会竭力确保品质无虞。”众人初闻此言,先是惊愕一二,旋即领悟了其中深意。 这便是向皇帝服软,同时通过增加销量弥补些许损失。 第191章 皇帝的往事 这边与众人商妥降价后的诸般事宜,继而又闲聊起沐晨此行的种种经历,沐晨依旧是虚虚实实地敷衍过去。 沐晨欲去见柳香儿,便辞谢了宣传威的邀约,毕竟刚回南江,手头待办之事堆积如山。 未几,便抵达揽月楼柳香儿处。 “原想着一早就来,奈何被都尉唤去,耽搁至今,姐姐莫怪。” “你我姐弟间,何须在意这些?你若早来,我怕是还起不来呢,此刻正好。这一路想必吃了不少苦头,瞧着都清减了些。” 沐晨由于一路上几乎都是吃的干粮,因为都不怎么动,也吃不下多少东西。 “除了饮食随意些,其他倒也过得去,谈不上吃苦。” “这一路皆是官道,怎会遭遇马奴?” 柳香儿料想沐晨还被派去做了其他危险的任务。 “樊老将军命我送些粮食去固州,我图个省事,没走南边,想抄近路,结果半途撞上了马奴。” 沐晨并未如实相告,柳香儿善于捕捉他人细微的神情变化,所以他便称是自己偷懒,否则后续再编谎话,恐难逃过其敏锐的目光。 “你向来聪慧谨慎,怎会犯这等小糊涂,所幸平安无事。” 想当时听到沐晨与马奴打起来,尽管说是得胜,柳香儿还是几日没睡好。 “有惊无险,我们先发现了马奴,占得地利,又有连州军护送,马奴畏惧连州军威名,折损两百余人后便退去了。” 其实沐晨心中已反复思量过,若当时马奴的首领亦是一员悍将,且执意不退,自己恐是凶多吉少。 一百连州军皆是轻骑,而马奴擅长骑射,若非那两队马奴刚上坡便被冲散阵脚、陷入慌乱,情况着实危急。 连州军若要剿灭那些马奴完全没可能,反而马奴若是知道连州军就这么点轻骑,估计片刻功夫就能围杀完。 至于对付拒马埂里的沐晨等人只需几番苦战,或待己方箭矢用尽,或者远远观望、不予理会,毕竟沐晨等人便只能躲在粮车构筑的拒马阵后。 倘若马奴先解决城外飞沙堡的守军,再来耗死沐晨等人,也不过是迟早之事。故而沐晨实则心有余悸。 “往后切不可再置身险境,宁可多费些时日、钱财,也要以安全为重。” “姐姐所言极是,弟弟日后必定小心谨慎。” 沐晨心想我哪想去,山海城之后,自己就再也不想运粮之事了。 “吴家,可都与你说了?” “都说了。” “你意下如何?” “顺势而为吧,我实在不愿再被圣上差遣去送粮,权当破财消灾了。” 柳香儿颔首,二人皆知皇帝此番让沐晨去做那无关紧要之事,其意图已明了。 “你能这般想,甚好。” “姐姐,皇帝可是因猜忌,才致使太子蒙难?” “是樊家三兄弟与你说的,还是樊家那些晚辈所言?” 沐晨挠挠头。 “道听途说罢了。” 柳香儿瞧他这模样,便知他未说实话。 “且听我慢慢说,有些也是听旁人所言,真伪便由你自行判断吧。” 紧接着,柳香儿便向沐晨讲述起自己所知的关于皇帝的过往。 皇帝七岁时,生母难产大出血而亡,所诞之子便是如今的祁王。先皇帝认为此乃不祥之兆,故而疏远这兄弟二人。 二人的姨母同在宫中为妃,见这两个外甥孤苦伶仃,便将其收于羽翼之下。因此,太妃此后再无亲生子女,将皇帝和祁王视如己出。 皇帝十岁时,郭太妃为其求得族兄、时任左丞相的郭明祎为师,所学不仅有四书五经等启迪心智之学,更有治国安邦的方略。皇帝深知太妃不易,因而勤奋好学,对太妃也极为孝顺。先皇亦逐渐放下成见,接纳了皇帝和祁王。 十六岁时,经先皇应允,托郭明祎的关系,皇帝被送往连州,拜于樊武麾下,实则师从时年三十多岁的樊永。故而樊永与皇帝亦师亦友,世间事,若遇人既聪慧又勤勉且天赋异禀,便如有神助。年仅二十岁的皇帝便能独领一队人马,配合大将军作战。二十三岁时,祁王也被送至连州城。 在皇帝的引领下,兄弟二人逐渐成长为名将,同时也开启了北夷和马奴的苦难岁月,几乎被连州军在草原上追得四处逃窜。数年后,樊永在连州、祁王在固州、皇帝在燕州各领一军,打得马奴十年不敢靠近边境。若非后勤补给难以维系,只怕马奴要被逼至海边了。 后来郭太妃又为兄弟二人先后娶了自己娘家三个女儿,便是后来的皇后和静妃,以及祁王妃。 二十九岁时,朝中就立太子一事展开激烈争论。以郭明祎为首的文臣皆主张立现今的皇帝为太子,而先皇却欲立长子。 先皇本想得不到文臣支持,便争取武将的拥护,岂料武将们也清一色地支持皇帝。最终,先皇无奈妥协,立皇帝为燕王后立为太子,而长子则被封为藩王,前往西南之地,即如今的长州王。 经柳香儿此番详述,沐晨总算知晓了大概,也明白了皇帝为何如此忌惮前太子,毕竟前太子得文武大臣的鼎力支持,像极了当初自己逐步架空先皇的样子。 第192章 柳家 “陛下既有这般人物倾力辅佐,想来皇权已然稳如泰山。这些重臣既已拥立了陛下,总不至于无端生事,转而扶持新君吧?” 沐晨暗自思忖,那些手握重权的文武高官皆对皇帝忠心耿耿,即便太子也得他们支持,亦不过彰显皇家之威望深入人心罢了。 “此事还牵涉到另一拨势力,便是当初力主立长的阵营,为首者乃右相。这右相与郭家还有姻亲关联,只不过双方在立嫡立长还是立优立贤的观点上存在分歧。” “如此说来,这右相可是被抄家了?”沐晨问道。 柳香儿轻轻摇头,轻声道:“右相在皇帝被立为太子后,便愤懑辞官归乡了,但柳家在朝根基尚在,右相之子依旧在朝堂任职。 先皇驾崩,陛下登基,并未迁怒于柳家。因柳家底蕴深厚、能力卓绝,时日一长,右相之子又逐渐回到朝堂要职。后来,更是成了当今太子的授业老师——太子太师。” 沐晨听闻“柳家”二字,心中不禁浮起一个大胆猜想:“姐姐,这柳家……” “正如你所想,那便是我出身的柳家。右相乃我曾祖,太子太师便是家父柳崇翰。”言及此处,柳香儿目中隐隐泛起一抹哀伤。 沐晨这才明了,为何柳香儿举手投足间透着独特气质。原来自她祖父起,便是朝中显贵,照她所言,柳家根基深厚,怕是四五代皆在朝堂举足轻重。 柳香儿的兄长身为肃州军将领,在太子在位时,肃州军已崭露头角,有望取代燕州军成为北境三大主力军之一。 “想必柳家也是因旧案遭受牵连。”沐晨试探道。 柳香儿再次摇头,缓缓说道:“旧案事发之初,虽种种证据指向太子谋害太妃,可此事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丝毫缘由与动机。 太妃对太子宠爱有加,太子怎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等事?故而陛下软禁太子后,起初也未急着惩处,只让太子自证清白。只是太子终究无法证明自身无过,至少在太妃中毒一事上难辞其咎。” “既如此,怎会让旧案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沐晨追问。 “皆是父亲行事操切所致。父亲暗中联络各方势力为太子周旋,毕竟在众人眼中,太子品行端正,断不会做出此等恶行,所有人都认定太子是遭人陷害。 不单祁王,就连与皇帝关系不和的西南诸王都纷纷上书力保太子,各路将领也快马传书至朝廷为其求情。 如今看来,陛下起初也未曾想置太子于死地,不过种种迹象确实是让皇帝担心先皇之事在自己身上重演罢了。” 至此沐晨不再询问与柳家相关之事。或许柳香儿愿对他倾诉这些,是真心将他当作亲弟,才这般如同家人般诉说家常。 又或许是因为沐晨同样经历抄家之祸,孤身一人,让她觉得彼此同病相怜,说出来也不至于觉得自己是世上最苦之人。 只是沐晨内心深处,着实未曾觉得自己有多悲惨,反倒暗自庆幸,若不是这原身死得及时,自己说不定会附身到路边乞丐身上,那才真是天塌了。 第193章 慧妃的身世 “你想知道,为何我会在此处吗?”柳香儿轻声开口,神色间透着一抹淡淡的怅惘。 沐晨本也没打算再多问些什么,毕竟一想到往后之事或许尽是伤心过往,便不愿触到柳香儿的伤心处,便嗫嚅道:“姐姐,要不……还是别说了吧。这说了许久,怕姐姐累着。” “无妨,趁着今日想说便说与你听吧,省得你日后胡思乱想。”柳香儿微微摇头,目光有些悠远。 沐晨连忙说道:“弟弟不敢。” “自皇帝震怒那一日起,柳家便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谋逆之罪被皇帝亲自定下,当日便颁下了满门抄斩、不留活口的圣旨。 我在被押往刑场斩首的途中,幸得三皇子相救,他用旁人替了我,将我藏于此地,化名柳香儿。”柳香儿的声音平静,却难掩其中的悲凉。 太子太师一门的死,也拉开了太子追随者的末日,原本还有许多人寄希望于诸王和朝臣的努力扭转局面,最终等来的却是旧难浩劫的爆发。 “三皇子为何要救姐姐?”沐晨疑惑地问道。 “是慧妃娘娘要救我。” “慧妃娘娘?”沐晨小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提及慧妃时,柳香儿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慧妃娘娘待我极好。 往昔未曾遭难时,我时常进宫给太妃娘娘和皇后娘娘请安,她总会邀我去她宫中玩耍,待我仿若女儿一般。” 沐晨在心中默默梳理着这错综复杂的皇家关系。 太妃的兄长是前左相,与柳家有姻亲牵连,如此说来,柳家与皇家也算沾亲带故。 况且柳家又是太子太师,柳香儿因而时常能进宫向太妃问安。 又或许,太妃有意将柳香儿许配给太子,毕竟太妃做媒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专挑与娘家有瓜葛的。 “既有慧妃娘娘庇佑,姐姐日后便无需担忧受人欺凌了。只是,慧妃娘娘可受圣上宠爱?”沐晨突然发问,毕竟倘若慧妃得宠,他们这些追随三皇子的人,也不至于被皇帝如此针对。 “慧妃娘娘是寒罗人。”柳香儿轻声说道,继而向沐晨讲述了关于寒罗国的过往。 寒罗国位于大周东北、马奴之南。往昔,常与马奴屡屡联手侵扰大周边境。 当时身为燕州军大将的皇帝,在击溃马奴后,挥师直逼寒罗国都城。寒罗国国王率臣民出城归降,自此尊大周为宗主国,并献上公主,这才免去了亡国之祸。 “如此说来,那位公主便是慧妃娘娘?”沐晨问道。 柳香儿点头,随即说道 “慧妃娘娘精通大周语、寒罗语、马奴语、夷语、倭奴语。 起初,皇帝甚是喜爱慧妃,出征打仗都带着她。 慧妃生性豪爽,皇帝还时常让她审问战俘。 只是后来,皇帝对她的新鲜感渐消,转而还是喜欢怀妃那般温婉知礼的女子。” “这么说,慧妃在大周岂不是根基薄弱?”沐晨蹙眉道。 “也不尽然。燕州军的那些将领颇为欣赏慧妃这样的女子。故而,大皇子被立为太子后,还在燕州待了几年。” “如此看来,姐姐也为慧妃娘娘谋划了不少吧?”沐晨试探地问道。 “算不上谋划吧。慧妃娘娘救了我,对我关怀备至。如今我身处这般境地,慧妃娘娘还允诺我,待三皇子登基,便为我恢复柳家名誉,让我成为未来新帝的妃子。 至于皇妃与我并无多大价值,但我这条命,若能换得柳家清白,便是死也无憾了。”柳香儿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绝。 沐晨微微点头,心中不禁对这位慧妃娘娘生出几分好奇。能通五种语言,想必是位极为不凡的女子,担得起“慧妃”这一称号。 第194章 韬光养晦 谈及慧妃之后,柳香儿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倦意瞬间涌上眼眸。 “今儿就先和你说到这儿吧,我这身子又有些乏累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力,手轻轻揉着太阳穴。 “姐姐,您安心歇着,过两日我定然再来探望您。”沐晨见状,急忙说道,眼神中满是关切。 柳香儿撑着精神又细细叮嘱了几句,沐晨恭敬地行礼告退。莲儿忙着伺候柳香儿更换衣物,便未去相送。 沐晨知道关于三皇子的事,自己不便也不能再去打听。毕竟,他怎能贸然提及那些对三皇子不利的传言,说有人指责他杀良冒功之类的话。 或许柳香儿对三皇子谈不上有多喜欢,但有慧妃这层关系在,倘若日后三皇子荣登大宝,柳香儿的余生好歹也能有个依靠,有份安稳的保障。 回到沐府后,沐晨又差人去请了赵牧与涂长治,此二人现今也算是情谊颇佳的好友。 涂长治对极鲜楼的美味极为钟情,而赵牧的一双儿女也甚是喜爱涂长治的教导。 涂长治因自身有着相似的童年经历,故而对沐晨收养的这些孩子极有耐心,全然不像一般夫子动辄便喜欢动用板子惩戒,所以孩子们都对他喜爱有加。 南江书院路途稍远,赵牧便去接了涂长治一道前来。 “此次离去的时日久了些,今日请二位过来,是要与二位商议些事情。 圣上虽封了个秉义郎之职,但这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虚职,并无实际效用。” 沐晨将吴家和自身相关产业所受到的影响,向二人大致剖析了一番。 “往后的一段时日,我们需得奉行韬光养晦之策。 但也并非完全蛰伏不动,在舒州那边,吴家派去的三名掌柜已然与目标初步建立了联系。 不过那些终究是吴家的人,在关键之时总不能一味依靠他人,所以我们另有两手准备。 涂举人要去参加今年的殿试,殿试后我再谋划将你送往舒州任官。赵家主则需要再派人前往舒州,开办一家类似极鲜楼的酒楼。” 沐晨递上一张图纸,其上主体尚未绘就,但房间布局与极鲜楼相仿,只是其中一间屋子的两侧皆设有暗间。 “这是?” 二人仔细端详后,都觉得这暗间暗藏玄机。 “这是用于监听的,主厅的这间屋子,连同柱子、桌子之中都会预先埋入铜管。 即便对方刻意压低声音说话,声音也会从这些铜管传入暗间,吴家的掌柜既然能够接触到祝海洲,便说明这些人亦是各怀心思,有机可乘。” 舒州知府再过几个月便要升任他职,只要善加利用祝海洲以及其他人等,便能撬碎舒州这块看似难啃的铁板。 涂长治本也打算今年参加殿试,他已经拖了足够长的时间,再不报仇,杀母仇人就要老死了。 沐晨的打算,最近的时间里,自己低调一点,随和一点,但是暗中还是可以提前布局一二,只要动作不那么大,应该不会有人为难自己。 第195章 放榜 悠悠半月已逝,暖春的阳光倾洒而下,沐晨惬意地享受着这份慵懒,不禁心生感慨,这才是自己两世梦寐以求的闲适时光。 前世困于未能暴富,不得安闲;今生富贵加身,却又琐事缠身,难以真正放松。 陆初雪轻轻为沐晨的茶壶续上热水,轻声说道:“正丰今日放榜。” 沐晨抬眸,浅笑道:“你可是有些紧张?” 陆初雪微微颔首,眼中透着一丝担忧:“只是些许罢了。他说考得尚佳,应是不错的。” 沐晨戏谑道:“你这担忧都快溢于言表了。” 陆初雪轻叹:“毕竟正丰正经用心苦学不过半载。” “这不还是担心了?放心吧,他算是聪慧勤勉,往昔虽为他人伴读,却也从未懈怠。 听涂长治讲,以前大房那兄弟俩不愿做功课,时常让正丰代劳,如今看来,倒也算因祸得福。”沐晨宽慰道。 “若能高中,自是极好,爹娘往后也有了依靠。”陆初雪眼中满是期许。 沐晨挑了挑眉:“有我这秉义郎女婿在,还不算依靠?” 陆初雪微微摇头:“自是不同的。爹娘的脾性我知晓,些许银钱小利他们会受,多了便不敢受。唯有正丰出人头地,他们方能真正挺起腰杆。” “可要等正丰功成名就,你才觉扬眉吐气?”沐晨问道。 陆初雪神色一正:“我本就是沐家主母、秉义郎夫人,何须借他人之光。” 沐晨笑了笑,眼前这位曾经沉默寡言的女子,如今与萱萱苒苒两个话痨相处久了,往昔的谨小慎微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容光焕发、自信大方,沐晨对这样的她愈发喜爱。 临近午时,沐晨正悠然晒着太阳,忽闻阵阵锣声传来。他辨明方向,心中暗自揣测,莫不是正丰中了? “初雪,快走,瞧瞧是不是正丰。”沐晨说着,拉起陆初雪便往马车走去。虽说路途不远,但锣声已响,去晚了怕错过这热闹。 二人刚到陆家,报喜的队伍也恰好抵达。 “哐!”锣声又起,数位官差整齐地站在陆家门前,陆如柏夫妇与陆正丰早已在门口等候。周围聚了不少跟着锣声前来瞧热闹的邻里。 为首的官差高声喊道:“恭贺陆公子高中廪生之荣!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历经此番院试严苛考校,脱颖而出,位列二十三名,荣耀加身,实乃陆家之光!小的们奉衙门之命,特来报喜,自此公子身有功名,前程似锦,无可限量!” 众人皆是叫好。 此年,南江有八百余名童生参加院试。依照大周律例,各州城学政录取秀才的名额依各地文风优劣、钱粮人口多寡而定,分为大、中、小三等。 南江今年秀才名额共计百人,通过院试者皆称秀才,其中卓异者为“廪生”,可享朝廷廪膳补助;次之是“增生”,名额有限;再次为“附生”。 这百人之中,廪生二十余人,增生三十有余,附生四十左右。陆正丰此番算是险中求胜,恰好中了廪生。 陆如柏激动得眼眶泛红,忙从袖中掏出一把铜钱,这举动让几位官差心下一惊,暗忖谁说这是秉义郎的岳丈家,赏钱不会少的? 幸而沐晨疾步上前,将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递与为首的官差,微笑道:“岳父匆忙间未备碎银,诸位辛苦跑这一趟,这些拿去吃酒。” 官差见是沐晨,又看了看手中银票,连忙躬身行礼:“小的们再贺秉义郎舅子高中,多谢秉义郎,小的们告退。”这一趟收获颇丰,寻常人家赏一两碎银便算大方,他们几人此番竟能一人分得五两,自是满心欢喜。 沐晨暗自松了口气,心想着若晚来片刻,怕是要闹笑话了。 随即便与陆如柏耳语几句,陆如柏心领神会将铜钱分与围观众人,说一句吉利钱。 这里的人多家中富裕自看不上这些铜钱,但是若是说是沾了喜气的铜钱便是不一样了,众人皆是高兴得很。 “恭喜阿弟。”陆初雪走上前,眼中满是欣慰与感动,未曾料到自己的弟弟不仅中榜,还摘得三等中的第一等。 第196章 知晓 陆家老宅这边,本就知晓秀才岂是轻易能考中的,故而未曾抱有多高的期许。 陆正羽与陆正翼两兄弟,对于陆正丰考上秀才一事,更是只字不敢向家中提及。 谁曾想,两日后,陆家在乡下的族长从城中归来的人口中获知了一个惊天喜讯——陆家不但出了秀才,而且还是廪生! 族中出了秀才,这可是了不得的大喜事。往后,族长在乡里行事,腰杆都能挺直不少,更要紧的是,沾亲带故的人家还能减免些田亩赋税。 于是,陆家族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陆家老宅。 “老族长,今日怎得有空前来?平日里可是请都请不动啊。”陆老爷子对族长向来敬重有加,毕竟陆家但凡操办大事,都得将族长摆在首位。丧葬之地的选定、祠堂牌位的安置,皆由族长定夺。 “怎么?水长老弟,这般大的喜事,你还打算瞒着我这族长不成?” “喜从何来?莫不是说两个月前正翼中了童生之事?”陆老爷子满心疑惑,当初正羽考中童生时,也未见族长这般特意前来道贺。 “怎么?这是怕我沾了你家的光?”老族长见陆老爷子这般反应,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提及挂名免赋税之事,所以才故意这般说。 “老族长,您误会我了。您从踏入我家大门,到坐在这正厅之中,哪有半分像是有喜事的模样?”陆老爷子此刻内心又多了几分心虚,只因他生怕老族长说的是沐晨被封为秉义郎一事。 毕竟二房已然与老宅断绝了亲缘,沐晨和老宅也再无往来。倘若真是此事,陆老爷子可有的是苦水要吐。 “咦?”老族长瞧着这情形,也觉得不像是办喜事的样子。想当初陆正翼考了个童生,还请自己喝酒,只是自己找借口没去罢了。 “老族长,您说的到底是啥喜事?您不妨直言,若真是有,我这性子哪会藏着掖着?” “你们家出了个秀才啊!三叔公亲眼瞧见学政张贴的榜上,明明白白写着陆正丰的名字,位列二十三名,是廪生!水长,你不会因为正丰是庶出就不重视吧?此事可千万不能糊涂。 如今正丰考中了秀才,你这边把陆如柏他已逝的娘亲改为平妻,祠堂那边我们也能将他改成嫡出。陆正丰这孩子往后必能中举,是要做大官的!” 老族长后面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陆老爷子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剩嗡嗡作响。陆如松则尴尬得恨不得将陆正羽抓回来狠狠抽上两巴掌。 “那个……老族长,二房已经被我们断绝关系分出去了,如今算不得我们陆家的人了。” “哎呀,分家又不是断绝关系!什么?断亲!水长,这是怎么回事?此事可开不得玩笑!” 这话给族长惊的一怔,回过神来的陆老爷子连连说道。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陆老爷子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跟老族长说了一遍。 老族长听闻陆初霜原本的婚约对象如今成了陆初雪的夫君,而此人正是前段时间声名远扬的秉义郎,顿时觉得陆家老宅这一众人等简直是糊涂至极,不可理喻。 第197章 宗族 “水长老弟,此事岂容轻易作罢?这断亲岂是能随意决断的?虽说官府那边有了登记,可在咱这祠堂之中,他陆如柏、陆正丰归根结底还是我陆家的子孙!只要我这老族长尚未点头应允,那这断亲之事便不能算数!” 陆老爷子闻得此言,心中暗喜,忖道:若此番老族长出面,此事或许当真尚有转圜余地。 “还望老族长相助,二房与我离心离德,实非我之所愿,皆是大房出了那孽障,才酿成如今这般局面。” 陆如松听着这些话,眼角止不住地抽抽。他曾无数次于梦中回到那日沐晨前来家中之时,陆张氏与陆初雪正对着沐晨肆意谩骂,他满心焦急,在梦里拼命呼喊着“莫要再骂了”,却仿若被扼住了咽喉,怎样也发不出声来。 “二房现今迁至何处?且待我前去,他若敢在我这老族长面前放肆,待回祠堂,我便将他名字从族谱之上划去!”老族长双眼一瞪,吹了吹胡须,那架势仿佛手持阎王的生死簿一般。 “二房如今在城东,我带老族长过去,如松,去备马车。” “是。”陆如松心中满是郁闷,以往这些跑腿的活儿都是陆如柏去做,如今却轮到自己被使唤了。 城东陆家府邸之前,张灯结彩之景与老宅相较,自是不难瞧出这边才刚办完喜事。 “敢问诸位有何贵干?”马车刚停稳,门前的下人便迎上前来,话语尚未落定,一眼便瞧见了陆老爷子的面容。 陆家的下人瞧着这老爷子,心中着实矛盾,他们的工钱皆是沐晨那边发放,因而对老宅之人能赶多远便赶多远,只是自家老爷对这老爷子向来毕恭毕敬,若夫人在府上还好说,夫人不在时,老爷必定会亲自出来相迎。 “发什么愣?你们老爷的亲爹在此站着,还不快将人迎进府里?这般没规矩,如何做得下人!”老族长虽出身乡下,可这派头倒是十足,对着下人便是一通呵斥。 “这是陆家族长,快去叫你们老爷出来迎接。”陆老爷子已是来过多次,对此情形倒也习惯了,若只是陆如柏一人在家,下人早就进去通报了。 现今这儿媳有了沐晨撑腰,外加又断了亲,对他这当爹的也怠慢了不少。 下人不敢有丝毫耽搁,连赔了两声不是,便匆匆跑了进去。片刻之间,陆如柏便与陆王氏一同走了出来。 “不知老族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陆如柏先是对着老族长恭敬地行礼问安,继而又对着陆老爷子唤了一声“爹”,陆王氏也行礼问候。 “哼,分家这般大事竟也不告知我这老族长一声,莫不是没将我这个族长放在眼里?既如此,我哪里敢让你远迎!” “老族长言重了,皆是我的疏忽,老族长里边请。”陆如柏生性传统,观念深重,对老族长自是不敢有丝毫违逆,言语之间满是唯唯诺诺。 几人来到正厅,老族长与陆老爷子在正座之上坐定,下人端上茶水。此刻的陆如柏宛如一个犯错的孩童,局促地站于下方,陆王氏则悄然派人去请沐晨与陆初雪。 “听闻正丰那小子考中了秀才,可有此事?” 老族长端起茶碗吹了两口,顿感这城里的茶是不一样。 “回老族长的话,正丰确是侥幸中了秀才。” “既已考中,那便是真才实学,何来侥幸之说?既然考中了,为何不见有人到族里报喜? 莫不是陆家这祠堂太小,容不下你们二房这号人物了?”老族长提高了声调,陆如柏顿时觉得心虚不已。 “老族长误会了,只是这几日正丰尚在学院之中,还未及回去报喜,本打算等正丰休沐之时,让他亲自回族里告知老族长与族老们。” “哼,亲自回去告知我们这些老家伙?你们连自己的亲爹和亲阿爷都弃之不顾,还指望你们回去告知祖宗?怕是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却了吧!” 第198章 威压 “如柏不敢。”陆如柏低垂着头,额上细密的汗珠滚落,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不敢?”老族长冷笑一声,眼神犀利地扫过他,“我可听闻,先是分家,而后又断了亲。如今这宅子住着,下人使唤着,倒是有了老爷的派头。” 陆王氏站在一旁,神色相对平静,心中却如明镜一般。她清楚老宅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无非是陆正丰新近高中,这便又要寻些由头来闹事。 “老族长,这其中原委,确实不能全怪如柏。”陆老爷子还想说主要是大房陆初霜的错。 “你自然也有错!”老族长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炬,“瞧瞧你是怎么教导后辈的?兄弟间不过些许矛盾,便要分家断亲? 二叔公家那两个儿子为了半分田地打得头破血流,也未曾断亲,怎地到了他陆如柏这儿,就这般娇贵?” “老族长教训得是,是我教子无方。”陆老爷子低了低头,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陆如柏,我且问你,你可还是陆家的子孙?他陆正丰可还是陆家的子孙?”老族长的声音威严而低沉。 “自然是。”陆如柏忙不迭地应道。 “那往后你二房还进不进祠堂?还入不入祖坟?”老族长步步紧逼。 “自然都是要的。”陆如柏擦了擦汗,声音愈发微弱。 “好,那我再问你,祖宗和亲爹,你到底还认不认?” 陆如柏心中叫苦不迭,只是陆王氏在侧,那些话他实在难以启齿。在他心中,分家已是底线,谁曾想迎亲之后竟闹成了如今这般断亲的局面。 而且断亲后,老爷子几次示好,他本也想借机与老宅重归于好,可都被妻子和陆正丰硬生生地拒绝了。 “自然是……”陆如柏的话即将脱口而出,陆王氏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沐晨的声音悠悠传来:“家中来了客人?” “娘亲,怎么在这儿站着?”陆初雪莲步轻移,上前牵过陆王氏,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眼神关切地看着母亲。 “哼!”老族长见状,冷哼一声,“二房这教养可真是好,见了长辈连句招呼都没有。” 陆如柏刚要开口让陆初雪给老族长行礼,沐晨却抢先一步,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这位是当了什么大官?我家秉义郎夫人难道还得先给您请安?您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可受得起?” 老族长闻言一怔,这才想起陆初雪如今已是官夫人的身份,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这是陆家老族长,是来找正丰他爹的。”陆老爷子在一旁打着圆场,眼神却有些闪烁。他是真有些怕这沐晨,毕竟这小子杀伐果断,和从前那个知书达理的模样全然不同,传闻他切马奴跟切菜一样更是让他心有余悸。 “秉义郎,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自然不敢奢望大官给我们行礼。只是今日我来处理的是陆家的家事,似乎不应一个外人插手吧。”老族长挺直了腰杆,眼神中透着一丝不甘示弱。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这沐晨的脾气他摸不清楚,虽说传闻中不是个好惹的主,但此刻他绝不能退缩,方才他分明瞧见陆如柏已有服软之意。 “陆家的事我本是不该管。”沐晨双手抱胸,神色淡然,“只是我岳父一家已然与老宅断了情分,真要论起来,我这外人如今与二房反倒更亲近些。” 老族长自然不管沐晨的说辞,那拿沐晨没法子但是可以拿捏陆如柏。 “陆如柏,我且问你,你这二房到底是谁当家?是你,还是你女婿?”老族长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向陆如柏。 陆如柏张了张嘴,一时语塞。说自己当家吧,可如今这一切哪样不是靠着女婿?可要说是女婿当家,那岂不是比倒插门还难看? “这是有何大事要我家出个做主的人?”陆如柏正不知如何作答,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外传来。 只见陆正丰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身姿挺拔,面色从容。这两日他因刚中了秀才,听从沐晨的建议,在极鲜楼先是宴请夫子,又与同窗欢聚,今日亦是与好友相聚。收到沐晨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阿弟你回来了。” “姐夫,姐姐。” 陆正丰给沐晨与陆初雪行了一礼,全然不管正座上的老族长和陆老爷子。 气的老族长忍不住喝道。 “好的很啊,这如今中了秀才还没做上官,就已经目无尊长了么?夫子便是这般教的?” 陆正丰斜眼看了过去,问道。 “不知老族长,今日来是有何事?” 见陆正丰也硬的很,老族长没办法还是回来质问陆如柏道。 “陆如柏,我且问你最后一次,这祖宗你认不认?亲爹认不认?” 第199章 拒绝 “我是要认的。” 陆如柏知道这般回答,妻儿和女儿女婿多少是有些失望,但是对他来说跟老宅断亲如同失根浮萍一般。 “既然如此便去官府里撤回断亲文书,将关系重新归到陆家老宅里。 我这边也回去通知宗族里的人,正丰中了秀才可不是小事,大家得好好庆祝一番。” “等等,我爹要回归陆家老宅,那是我爹的事情,与我陆正丰何干?” 陆正丰这话一出,在场老族长,陆老爷子,陆如柏都是一怔。 陆王氏脸上不仅意外同时又多了几分坚毅,陆初雪抚了抚陆王氏的背,也露出宽慰似的笑容。 沐晨心中暗道,这小舅子脑子还是清楚得很,跟他愚孝的老爹比起来好多了。 “你是打算背上忤逆长辈,不孝子孙的骂名么?” 老族长反应过来立马拍桌骂道。 “老族长哪里的话,我爹要认陆家老宅,我做儿子的自然不会反对,他若是要搬回去,我此刻立马命下人收拾好衣物便送我爹过去。” “你爹都认了,你不认便是不孝。” “我与老宅本断了亲,既断了亲便不是亲人,我爹要认谁做爹那是他的选择,做子女的尊重便是。 往后他吃穿用度养老送终我自然一个不会缺何来不孝之说?” “你爹认回了你阿爷,你不认你阿爷自然是不孝。” “若是按老族长的意思,老族长若是认了山匪做爹,我们全族岂不要都得认山匪做爹做爷,否则都要背着不孝不悌的骂名。” “混账,你这秀才公怕不只是侥幸得来,当是冒名顶替的!竟敢如此污蔑我这个老族长,你眼里还有没有尊长?” “丰儿不得放肆!” 从头到尾畏手畏脚的陆如柏这会倒是敢大声了些。 “爹,你当真看不清么?这老宅为何要认我们回去,无非是看如今姐姐嫁得好,我如今又中了秀才。” “不管怎么说你身上流的都是陆家的血,是陆家的子孙,就应该为陆家尽力。” “陆家的子孙?阿姐说是陆家的小姐还是陆初霜的半个丫头。 你总说让我感恩老宅让我读书,但是我们都清楚,不是书院要求家中庶子若是不能进学院嫡子也不可进我是断然没什么读书的机会。 即便在书院我也不过是正羽正翼两兄弟的书童罢了。当初正羽没考上童生,我便不准考,陆家哪里把我们当成陆家子孙了。 如今要我们回去不过又是要爬上来吸血罢了。” 陆正丰在沐晨的教导下,早就不吃那个道德绑架的一套。 陆如柏闻言气急,扬手便要打。 “陆如柏,你要敢打丰儿,我便与你一别两宽。” 陆王氏见陆如柏要动手立马站了出来。 “夫人,你也不懂我么?” “夫君,我不懂你,也不想懂你,我嫁给你为陆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我无怨无悔。 你若要回老宅,我大不了赔上这条命跟你回老宅,但是你要是逼我的丰儿,我的雪儿回去受老宅的气,绝无可能。 你若还有良心便与我和离,你若心里只有老宅便休了我,反正我们从老宅出来一个碗都没分到。 骂名我王巧儿背,与丰儿、雪儿无关。” 见陆王氏如此,陆如柏又将目光转向陆初雪,他这个女儿温柔乖巧,历来懂事识大体。 “初雪。” “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如今是沐家的人,我夫君尚未开口,我自然不会掺和半分。 但是娘与阿弟都说的清楚了,爹若认便认了,只是我们与老宅已断了亲,这辈子不会再认回去的。” 陆如柏没想到连一向体贴的陆初雪也是如此决绝。 “陆王氏,我说怎么二房的两个孩子从小乖巧懂事,如今一个个与老宅离心离德,原来是你这个搅家妇在后面嚼舌根。” “老族长,不管你如何说,我一个妇人生是进不了你陆家的祠堂,死也不会入陆家的祖坟。 至于我的孩子老族长自己权衡,陆家的族谱上若是不缺秀才便划了丰儿的名字便是。” 这话倒颇有些嘲讽的意思,毕竟他陆家确实没出过什么读书人。 沐晨自始至终就看着他们说,若是自己强行阻止,恐是日后有什么问题反倒怨上自己。 所以路他们自己选,好坏他们自己走,若是他们认回老宅,那往后他带着陆初雪过自己的,逢年过节走动走动,至于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好在陆正丰不傻,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句话也应在了陆王氏身上。 面对公爹和老族长敢站出来应该需要的勇气也不是一点,更何况自己的夫君还站在对方一边。 第200章 陆如柏回老宅 “丰儿,去取纸笔来。”陆如柏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又似在试探身旁这位结发妻子的心意,更像是在逼迫着陆正丰做出让步。 “雪儿,你去取。”陆王氏怎会不知丈夫的心思,她不愿让陆正丰背负这样的压力,这并非是不疼爱女儿,只是如今有女婿在,女儿便有了依靠和底气。 陆初雪见沐晨点头示意,便转身取来了纸笔。 “你当真不顾多年的夫妻情分,铁了心要如此吗?”陆如柏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未曾料到陆王氏竟没有丝毫妥协的迹象。 “纸笔已备好,是和离书还是休书,我都接着。”陆王氏语气坚定。 陆如柏的双手不住地颤抖,他既没有等来陆王氏的让步,也未得到三个孩子的劝阻。终于,他缓缓下笔,一撇一竖落下后,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结发妻子后,还是写下了和离书而不是休书。 四下里一片寂静,毛笔在纸上书写的声音本静不可闻,可在场的每一个人却又似乎听得格外清晰。 陆如柏落下署名,陆王氏在得到陆正丰肯定的眼神后,摁下了手印。 陆老爷子怎么也没想到,陆王氏宁愿选择和离甚至被休,也不愿让孩子回归老宅。更让他意外的是,陆正丰竟能眼睁睁看着父母和离,连一句劝阻的话都没有。 老族长此刻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此番前来本是为了陆正丰,如今人没带回去,反倒结下了仇怨。 倘若他装作不知情,给二房行个方便,那今日来城里的目的也算达成了。可如今这般回去,面对族中几位长老的询问,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 “两位若是没有其他事,今日我姐夫和姐姐在此,恕我不能招待,还请回吧。爹,您若是要回老宅,我这就让下人给您收拾好衣物被褥送过去。”陆正丰深知当断则断的道理,绝不能给老宅和宗族那边留下一丝幻想的余地。 “陆正丰,你好狠!我倒要看看,天子日后怎会重用你这等不忠不孝之人!”老族长撂下最后一句狠话,拂袖而去,陆如柏搀扶着陆老爷子,也缓缓离开了。 陆老爷子满心困惑,明明自己是想挽回局面,为何每一次的努力却都让两边的裂痕愈发加深呢? “侄孙,这一切都非我所愿啊。”路过沐晨身边时,陆老爷子忍不住叹道。 “有些事既已无缘,倒不如顺其自然。”沐晨轻声回应。 陆老爷子微微点头,在陆如柏的搀扶下,身影显得愈发佝偻。 等人都出了门,陆王氏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娘!”陆正丰和陆初雪急忙上前搀扶,陆王氏却摆了摆手。 “你们莫要担心,岳父只是对老爷子太过愚孝,随他去吧。老爷子的身体也撑不了几年,让他去尽尽孝,等老爷子百年之后,他自然会回来的。” 陆王氏听闻此言,眼中的死寂似乎又泛起了一丝生机。毕竟她与陆如柏夫妻多年,若不是担心子女日后会受大房的欺凌,她又怎会走到这一步。 或许在旁人看来,此番回到老宅,陆正丰身为秀才,必不会再受轻视。 但陆王氏心里明白,他们能有今日,多亏了女婿。陆正丰能够高中秀才,女婿请来的举人夫子功不可没。一旦他们认回老宅,女婿必然会与他们疏远。 到那时,等陆正羽、陆正翼二人也中了秀才,二房恐怕又会回到从前的处境,甚至不准陆正丰考举人的事情难保不会再次发生。 与其寄希望于他人的善心,不如依靠女婿的帮扶,这样陆正丰未来的路才会更加顺遂。 第201章 识趣 御书房内文道武身姿挺拔,恭恭敬敬地立于皇帝跟前。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神色威严,目光如炬,开口问道:“南江如今可有什么动向?” 文道武欠了欠身,拱手回道:“回陛下,南江第一富商吴家已将盐、糖、茶诸般生意的营收仔细核对,且逐一登记在册报于官府。 那秉义郎沐晨,已将陛下指明皇家当少用之商物,俱都换成更为低廉的材料,降价出售于市,此外,他每日都是四处游逛,未再有其他异常行径。” 皇帝听闻,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之色。 “哼,算他识趣,晓得收敛。弘威那边情形怎样?”皇帝继而问道。 文道武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三皇子近些日子似是心情烦闷,屡屡责骂宫人。” 皇帝眉头轻蹙,转而看向一旁的曹公公,问道:“这段时日,三皇子给了你多少银票?” 曹公公赶忙上前一步,垂首答道:“回陛下,前后累计已给了八千两,只是最近这一次,数目少了些,仅一千两。” 皇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呵,一千两都嫌少了,这三皇子倒是把你的胃口养得不小。” 曹公公心领神会,知道皇帝只是开玩笑,陪着笑道:“陛下说笑了,银票皆已交予内藏库,老奴回头再多跑几趟,凑个整数。” 皇帝面露愠色,冷哼道:“平日装模作样,私底下却这般放肆,他母妃那般聪慧之人,怎生得他如此愚蠢?” 提及慧妃,皇帝心中忽然一动,似是想起了往昔的种种,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曹公公轻声问道:“陛下这是要去往……” “玉慧宫。”皇帝起身,神色中透着一丝复杂。 曹公公心中一惊,暗自思忖:陛下这刚斥责了三皇子,怎地突然就要去玉慧宫?然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问,连忙安排銮驾。 銮驾缓缓向玉慧宫行进的路上,曹公公一路上都提着心,时刻准备着皇帝改变主意,毕竟皇帝已有一年有余未曾踏入玉慧宫了。 上一次皇帝驾临玉慧宫,还是为了质问太子之事是否与慧妃有关,慧妃自是矢口否认。 玉慧宫外,皇帝刚下銮驾,慧妃便携着贴身丫鬟现身在旁。 “臣妾恭迎陛下圣驾。”慧妃福身行礼,声音温婉。 皇帝凝视着她,问道:“你怎知晓朕会来?” 慧妃微微抬头,目光中透着一丝哀怨与眷恋:“臣妾不知陛下会来,只是日复一日,在此等候罢了。” 皇帝心中不由感叹,眼前这女子,曾是他心爱的良娣,往昔那一国公主的飒爽英姿、聪慧大方,仿若还在眼前。如今却也早生华发,体态亦微微发福,怕是再也无法如往昔那般驰骋马背、挽弓射箭了。 “外面风冷,进去说话吧。”皇帝说着,伸出手,轻轻牵起慧妃的柔荑,向宫内走去。 慧妃似是有些不敢置信,一时间竟有些愣神,未及反应。 皇帝见状,嘴角上扬,轻声打趣道:“怎么?可是还在生朕的气,不愿让朕进去?” 慧妃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说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一时受宠若惊,陛下莫怪。” 皇帝微微摇头,面露愧疚之色:“是朕不好,冷落了你。” 慧妃眼波流转,轻声道:“陛下乃天下之主,自当以江山社稷为重,心系万民。” 岁月悠悠,人心易变。想当初,皇帝对慧妃一见钟情,慧妃不仅生得花容月貌、才情出众,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就是马奴都要赞一声好。 这般与众不同的烈性女子,于常年征战杀伐的皇帝而言,恰似一抹亮色,叫他怎能不倾心爱慕? “弘威已长大成人,你也莫要事事为他操劳过甚,瞧瞧,你都生出白发了。”皇帝语重心长地说道。 慧妃眼中闪过一丝泪光,轻声道:“臣妾自知对威儿亏欠良多,其他皇子皆有母妃娘家扶持助力,臣妾却什么都给不了他。” 在这宫廷之中,皇子们自幼除了接受皇家正统的教育,还会与母妃的娘家紧密相连,借此获取更多的势力与资源,以在日后的夺嫡之争中占得先机。 皇帝微微点头,心中也明白,自己这个三儿子,自幼既少了他的关注,又无法得到母族的支持,能在众皇子的明争暗斗中争得还占据优势,已着实不易。 第202章 请求 “弘威已经做的不错了,他不是与周大人关系还算不错么?回头让周大人多提点他些。” “臣妾替威儿谢过陛下。” 慧妃自然清楚皇帝是知道周知恩对自己儿子的支持,也知道这几个皇子私底下都拉了一帮人各自为营,但是这是私底下的事,抬到明面上就是结党营私了,结党营私便是大忌。 如今皇帝将这句话说出来就是同意周知恩明面上多接触自己的儿子。 至于周知恩为何成了朝中重臣中唯一支持三皇子的,缘由也是得从皇帝还带着慧妃远征马奴说起。 周知恩原名周好雨,因其在第一场春雨时诞生,其父以好雨知时节为其取名。 周知恩也算年少成名,由于家教颇严,所以为人各方面不管是能力和品行都很出色。 当年还是将军的皇帝远征时,周知恩担任运粮官,结果途中遇到大雨不停,尽管他用尽所有办法,最终还是耽误皇帝的战事,或许他此生第一次恨透了雨吧。 贻误了战机,皇帝一怒之下便要斩了他,好在当时还是皇帝良娣的慧妃说情,直言此乃天意,若是再孤军深入恐有危机。 说道此人名为好雨,自然是天意派的这场雨来提醒皇帝穷寇莫追。 皇帝当年也是比较重视慧妃的话,见此话有理便赦免了周知恩的罪责,另外看在他能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将粮食终是送到,确保了大军安全后撤反倒官升了他一级。 这事过后,周好雨便改名周知恩,在三皇子争位初期还处于劣势的时候就毅然决然的支持三皇子。 “周知恩为人能力与品行自是没问题,但是我听闻他儿子顽劣,德行有亏欠,让弘威离他远些。” “陛下提醒的是,臣妾谨记在心,可怜周大人一心奉公,疏于儿子的管教,他那夫人也是宠溺这个独子才变成如今样子。 所以臣妾也是日日警醒自己,不敢放松对威儿的教导,这才让陛下以为臣妾管的太多了些。” 慧妃只有抓住每一个能让皇帝愧疚的机会,才能让皇帝改变对威儿的态度。 “辛苦你了。” 皇帝叹了口气,确实觉得自己对这个三子是忽视了些。 长子次子有实力强劲的母家,太妃更是早早就认定了长子弘宇就是未来的皇帝。 慧妃生的四子,六子也是子凭母贵受自己重视也多一些,唯独三子明明是在当年自己大捷时所生,先皇赐名时,自己还幻想过自己与这三子一同踏平漠北王庭。 “陛下,臣妾深知后宫不得干政,但是臣妾还是想为威儿求一句,若是威儿勤勉,能力品行皆出众,可有半分机会?” 慧妃望向皇帝,眼神中哀求,让皇帝顿时心生怜悯,他的慧妃是烈女子,当初被献上时,寒罗国王都跪地不敢仰视,唯独她不肯跪。 并直言寒罗国竟要靠献上女子避免亡国,一城甲士无一人敢战,有何脸面苟存,灭了便也灭了。 最终皇帝还是靠骑射赢了慧妃,才让慧妃心悦诚服的跟他走。 此刻看着这样生性高傲的慧妃也被岁月磨掉了性子,为了孩子也会开口求人,何况这也是自己的孩子。 皇帝终是动了恻隐之心。 “朕亦非嫡长子继位,大周皇位向来择贤而立。”皇帝目光深邃,似是做下了某种决定。 “臣妾谢陛下!”慧妃喜极而泣,连忙跪地谢恩。 皇帝神色缓和,扶起慧妃。 “这有何可谢?不说这些了,你我也许久没有闲聊了,上次你差人送来的甜食,朕未得闲暇品尝,此番可有口福?”似是想将方才沉重的话题暂且放下,便问起之前拒绝的甜食。 慧妃微笑着颔首,命人传知小厨准备。自始至终,她都未派人传唤三皇子,她心里明白,若儿子在此,今日这番承诺怕是难以求得。 第203章 叮嘱 皇帝才离了慧妃的玉慧宫,慧妃便即刻差人将三皇子唤至跟前。 “你父皇今儿个刚来过这儿。”慧妃端坐着,仪态优雅,眼神却透着几分深意。 三皇子一听,先是一喜,心下随即又涌起些许忧虑,怕皇帝是来找他麻烦,连忙说道:“恭喜母妃,这可是母妃一直盼着的。” 慧妃并未理会他的恭喜,神色淡淡地问道:“听闻你近日又在随意打骂宫人?何事如此沉不住气?” 三皇子身边的李公公是慧妃安插的,一来约束他的言行,二来能随时将消息传至慧妃耳中。 三皇子面露不满,嘟囔着:“定是李公公在母妃面前多嘴了。” 慧妃微微皱眉,轻声斥责:“你身为皇子,当时刻留意言行举止。李公公只向我禀报,但你父皇也有所耳闻,你觉得会是谁透露的?即便知晓是谁,你又能怎样?难道要拔掉你父皇安插在你身边的耳目?” 三皇子无奈低头,低声道:“儿臣知错了,是因为父皇提了盐茶糖的税,北境需要的钱基本是定数,如此我本也不会额外多剩多少,奈何父皇身边的公公隔三差五便来打秋风。” “哼,你不过是嘴上说说,心里怕是还在怨恨李公公。他看着你长大,若说有谁一心盼着你登上太子之位且不求回报,非他莫属。他在你身边你就该如我在你身边一般,时刻警醒自己。 曹公公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你那里,自然是你父皇的意思,你给的越多,你父皇便越会对你不满。 只是后面曹公公便不会再去了,你且放心便是。” “儿臣记下了,定不负母妃教诲。”三皇子垂首应道。 慧妃神色稍缓,接着说道:“我已向你父皇求情,他应允让周知恩日后多多提点于你,往后你便可时常去周府走动。” “多谢母妃!”三皇子心中暗喜,如此一来,便能与周家千金周书婉常见面了。 三皇子的神情变化,慧妃则是尽收眼底,立马警告道。 “你要记住,让你去周之恩处,是让你去提升自己,所以需严于律己,莫要忘了肩上重担,不可只顾儿女私情。 还有,书信往来时多关怀下柳香儿,地方上大半人脉皆是她为你打通,往后或许用不上,但切不可因周兴成之事与她生了嫌隙。” 三皇子想到此处,心中便有些烦闷。朝中军中母妃出力甚多,地方上又靠柳香儿周旋,自己反倒显得碌碌无为。 “儿臣明白,往后自会注意分寸,尽量避免争执。” 慧妃瞧着三皇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遥想当年,自己初入宫时,年轻气盛,仗着自己的家世和几分才情,不屑于中原的教育之法,认为那些迂腐学问和繁琐礼节皆是无用功,这般孤傲致使自己与众人疏离,在宫中的日子也过得并不顺遂。 如今看着儿子这般模样,她深知自己作为母亲难辞其咎,也正因如此,越发坚定了要为他多做些事以弥补过往疏忽的决心。 第204章 挨训 相较于慧妃的循循善诱,陆家老宅里的陆正羽和陆正翼,此刻的处境可谓凄惨万分。 二人直挺挺地跪在陆老爷子跟前,双手因之前遭受的惩戒而红肿不堪。 “陆正丰已然考中秀才,你们为何隐瞒不报?”陆如松怒声斥责,手中的戒尺又重重落下两下。 今日陆老爷子回府后,便将他拽到祖宗牌位前罚跪了整整一个时辰,就连老族长也将他狠狠数落了一番。 本以为陆如柏归来能让事情圆满收场,没成想只回来了陆如柏一人。 “爷爷,我们知错了,求您让爹别打了,再打下去,明天我们都没法写字了。” 两人不住地求饶,陆正翼更是满心委屈,心想又不是自己参加的院试,何况前些日子自己还考上了童生呢。 “写字?还写什么字!陆正丰都考上了,而且是廪生,你们却榜上无名,还敢隐瞒他考中的消息。” 陆如松一脸恨铁不成钢,但是他自己却忘了当初自己也读不过陆如柏,害的陆如柏也只能放弃学业。 “罢了。”陆老爷子抬手示意陆如松退下。 “正羽,你平日里功课比正丰要好,怎会此次正丰能过你却落榜?” 陆老爷子不是觉得陆正羽有多厉害,单纯觉得正丰不如正羽。 “阿爷,我俩本就不相上下,以前正丰学业很差,夫子多次训斥过他。后来换了个夫子教导,我怀疑是沐晨帮他作弊。” “没错,定然是沐晨托人找了关系,这才让他通过考试。”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觉得此事顺理成章。 “如柏,你怎么看?” “正丰其实正半年的时间学习都是非常的努力,即便是沐休回来,也是日夜苦读,参考之前夫子便说他的水平当是能中秀才,不过能得廪生却是有些运气。 另外正丰参加院试时,沐晨正在北边送粮,应当不知晓考试之事。” 陆老爷子自然不相信陆正羽的话,这是杀头的事,哪个敢造假。 陆老爷子此举,实则是借陆如柏之口,让众人知晓陆如柏如今在家中的地位已今非昔比。 “学政阅卷由多人共同进行,廪生的卷子更是经三名考官审阅,你们学问不如人,还编造这种谣言,你们这一房真是愈发不成器。” 陆初霜一人蠢笨,那是她个人的问题,可若个个都如此,便是陆如松的失职,故而他陆如松今日这一个时辰的跪,并不冤屈。 “阿爷,沐晨给正丰请了一位举人每日指导,我不如他也是正常的,都怪阿姐,好好的婚事不答应,才落得如今这般田地。”幸好陆初霜此刻不在,不然定会好好教训这个弟弟。 “自己不努力,反倒怪罪他人。” 好在陆初霜如今已被送往临江城,不然听到陆正丰的话估计又要训斥他。 自那日接亲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她算是声名狼藉,南江城的大户人家自是无人敢娶。 于是陆如松夫妇商议后,决定将她送往临江,想着依靠太守舅舅,或许能寻得一门好亲事。 陆初霜在临江的日子,相较之下或许会好一些。而陆正羽和陆正翼兄弟俩,在学院里已然沦为笑柄,毕竟嫡子竟不如庶子。 他们不仅丢了颜面,还输了赌注,要不是临江书院不如南江书院,若不是陆老爷子不同意他们转学,两人怕是早就跑去临江求学,以图躲避这难堪的局面了。 第205章 赴京 几日后,便是太妃的祭日。祁王依惯例从封地启程前往京城,数日的行程,恰能赶在祭日的前一天抵达。 往昔,太妃尚在人世时,祁王每年都会回京城一趟,而那时,亦是皇帝一年中为数不多心情愉悦的时刻。 只是如今,这心情中难免掺杂了几分哀伤。于祁王而言,生母的一切他全然不可能知道,所以太妃对他的意义比皇帝更重,因而这份悲伤于他而言,反倒更为深沉凝重。 “祁王殿下,祁王妃,老奴在此恭候多时了。”曹公公早已在正阳门外候着,见祁王的车驾一到,便急忙迎上前去。 “有劳公公了。”祁王微微点头示意。 “祁王这是哪里的话,能代陛下迎接殿下,乃是老奴的荣幸。请殿下和王妃随老奴进宫面圣吧。” 祁王与祁王妃端坐在马车之中,曹公公则在车窗旁随行。 “曹公公,陛下近来龙体可好?”祁王率先开口问道。 “回祁王殿下的话,陛下圣体尚算安康,只是偶尔会咳嗽几声。”曹公公恭敬地回答。 “既如此,那早朝之事便少去些。” “陛下如今半数时间都未上早朝。”曹公公轻声说道。 “御医可有说过是何缘故?”祁王追问道。 “御医称乃是心疾所致。” 祁王妃也在一旁关切地问道:“那静妃娘娘那儿情况如何?” 曹公公微微叹了口气:“唉,静妃娘娘已有许久未曾与陛下交谈了,每日只是在宫中焚香诵经。” 这短短时日里,静妃接连痛失三位至亲之人,这般沉重的打击,任谁也难以承受。况且在静妃心中,姐姐与外甥之死,她皆归咎于皇帝,故而自是难以释怀,不肯原谅。 祁王妃听闻此言,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车帘。她又何尝不心痛难过,只是这一路山高水远,幸得祁王悉心照料,心中的创伤也渐渐平复了些许。她深知,祁王内心的痛苦比她只多不少,却还总是安慰着她。 不多时,马车在宫门外缓缓停下。 “祁王殿下,祁王妃,小心脚下。”曹公公在一旁提醒着。 祁王率先下车,随后转身搀扶着祁王妃下来。车驾无法再往前行,只得步行进宫。 “陛下,祁王殿下与王妃到了。”曹公公进殿通报。 “快请进来!”皇帝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祁王与祁王妃一同行礼。 “快平身!朕不是说过,以后在朕面前不必行此大礼了吗?快快赐座。”皇帝的语气中透着几分亲切。 “谢陛下。”祁王与祁王妃起身入座。 “王弟这一路上可还顺利?”皇帝关切地问道。 “诸事顺遂,沿途春光旖旎,只是赶路匆忙,未能细细欣赏。”祁王本欲说官道便捷,可一想到这官道乃是太子在位时所修,便临时改了口。 “朕已派人去请静妃与弘昼,待会儿便在养心殿一同用膳吧。”皇帝说道。 如今也只有在这样的场合,静妃才会愿意来这养心殿。太子在世时,两人还能说上几句,自太子故去后,便彻底没了言语交流。 第206章 代劳 不多时,静妃便在二皇子弘昼的陪同下,款步迈入养心殿。入殿后,弘昼率先躬身行礼,口中说道:“儿臣拜见父皇,弘昼拜见王叔、王叔母。”祁王亦起身还礼,道:“王弟见过皇嫂。”静妃颔首示意,轻声道:“臣妃拜见陛下,见过王叔。”众人相互见礼毕,依次入座。 皇帝与祁王比邻而坐,弘昼坐在祁王身侧,静妃则于皇帝另一侧落坐,祁王妃依傍着静妃就座。 席间,静妃与祁王妃轻声细语地唠着家常琐事,话语间满是亲昵。而皇帝与祁王的话题则是国事为主。 皇帝目光关切,询问道:“封地那边情形如何?”祁王微微欠身,沉稳作答:“今年田产增收两成,百姓生活安稳,日子过得尚算顺遂。” 皇帝微微点头,继而又问:“长州王那里怎样?”祁王神色平和,回应道:“王兄治理有方,一切皆好。在其引领下,西南诸蛮如今研习大周文化,早已不复往昔的粗野之态。” 皇帝闻之,脸上既露出几分欣慰之色又有些复杂的情绪,说道:“如此甚好,西南有你镇守,朕心亦安。”言罢又是几声咳嗽。 祁王听闻皇帝的咳嗽声,面露忧色,劝道:“这片刻间,已闻皇兄数次咳嗽,皇兄还当多多保重龙体才是。” 皇帝抬手轻摆,不以为意地说:“无妨,老毛病了。”祁王仍不放心,继续规劝:“然久咳终是伤身,皇兄若不留意,日后恐遗患无穷。批些折子,若无关紧要,不妨让弘昼代劳,也好让皇兄稍作歇息。” 皇帝却微微摇头,叹道:“他年纪尚轻,那些朝臣又心思繁杂,恐难担此任。”祁王笑言:“正因不擅,才需及早磨砺。总不能等到而立之年,再让他从头学起吧。” 实则皇帝心下明了,祁王此举意在迫使自己许以二皇子弘昼储君之位。 皇帝心思一转,岔开话题道:“且先不提朕这身子,听闻你封地曾有叛乱发生,究竟是何情状?” 祁王神色一凛,如实禀道:“回皇兄,是一乡民弄出些新奇玩意儿,自以为是起来与当地乡绅起了争执,进而蛊惑乡民对抗官府。 幸而当地百姓及时举报,不过一日便将事态平息。那肇事之人审讯两日,确认无同党后,已按律处决。” 皇帝神色凝重,叮嘱道:“你处局势复杂,既有蛮邦又有藩王,日后若遇难处,只管告知朕,切莫独自扛下所有。”祁王抱拳领命:“皇兄放心,长州王亦分担诸多压力,料想不会再生变故。” 皇帝听罢,眉头轻皱,心下暗忖:这王弟与长州王的关系,竟似比朕这亲兄长还要亲厚几分。 虽说皇帝并未怀疑二人存有异心,但心底仍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之意。皇帝遂又问道:“长州王在西南声望如何?” 祁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回道:“王兄宽厚仁德,备受当地百姓尊崇爱戴。臣初到封地时,对蛮邦采取强硬手段,收效甚微。 反倒是王兄恩威并施之法,使得贸易繁荣,往来和睦,战事渐息,两地百姓皆受其惠。”皇帝本欲从祁王口中探听些长州王的不是,未料听到的皆是溢美之词。 此时,祁王妃盈盈起身,向皇帝福了一福,轻声道:“求陛下恩准,臣妾与妹妹欲往玉静宫小坐片刻,先行告退。” 皇帝微微点头,示意准奏。弘昼见状,亦起身与皇帝、祁王辞行,随后随祁王妃等人一同离去。 第207章 争执 待众人退下,宫殿内一片死寂,唯有皇帝与祁王二人相对而坐。良久,祁王打破沉默,将话题执拗地引回那敏感的立储之事:“皇兄,您当真不打算册立弘昼为太子吗?” 皇帝的眉头瞬间拧紧,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未料到祁王在这件事上竟如此冥顽不灵。 曹公公见势不妙,忙不迭地将周围侍奉的宫人驱赶至远处,自己则像尊门神般守在殿门旁,双手紧紧捂住耳朵,不敢听一个字。 “朕还未有立储的打算,皇子们皆需经些时日的磨砺与考察,方能知晓谁更堪当大任。”皇帝强压着心头的不悦,语气冷淡地说道。 祁王却不以为然,起身上前一步,言辞急切:“还有何可考察的?余下的皇子之中,论资排辈、才德品性,谁又能比弘昼更合适? 莫不是皇兄还属意那四皇子?那四皇子生性太过绵软怯懦,绝非储君之选!更何况,太妃在世时,也断不会应允立宋家外孙为储君。如今弘宇已逝,按常理,就该立弘昼为太子,此乃顺理成章之事!” 皇帝的脸色愈发阴沉,他冷冷地瞥了祁王一眼:“朕的家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祁王挺直了腰杆,分毫不让:“皇帝家事亦为天下大事!况且我身为皇室宗亲,怎就不能过问?” 皇帝冷哼一声:“立储之事,朕自会遵循贤德之则,唯才是举,谁具备治国安邦之能与贤德之品,朕便会将这江山社稷托付于他。” 祁王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轻笑:“哦?照皇兄这般说法,岂不是那三皇子弘威,只要有能耐,也能登上这储君之位?” 皇帝目光坚定:“弘威若真有非凡之才,朕又为何不可考虑?” 祁王的脸色骤变,提高了声调:“大哥糊涂了么,慧妃乃是寒罗人!自大周开国以来,乃至往前数朝,可有立外邦妃子所生之子为太子的先例? 这一旦成真,让满朝文武如何看待?让天下黎民如何议论?当年我朝不惜动用干戈,才让寒罗臣服,若如今立有寒罗血脉的皇子为储,岂不是让先辈们的心血付诸东流?” 祁王一时情急,竟直呼皇帝为“大哥”,全然不顾君臣之礼。皇帝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放肆!” 祁王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躬身请罪:“皇兄恕罪!臣弟一时糊涂,失了分寸。但臣弟所言句句属实,弘昼并非无才无德之人,论理就该被立为储君啊!” 皇帝怒目而视:“弘昼若真有超越其他皇子的才能与德行,朕自会将太子之位授予他。可如今,他又有何出众之处?” 祁王急切地辩解道:“太子之位早定,方能稳固国本!弘昼如今身为长子,又流淌着太妃一族的血脉,此乃天定之选!” 皇帝却冷冷一笑:“弘昼若为太子,那静妃岂不是要母仪天下?你且看看今晚,静妃与朕可有过半句贴心之语?再者说,长子又如何?朕当年不也并非以长子的身份继承大统?” 祁王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皇兄,您能登上皇位,那是太妃殚精竭虑、苦心谋划的结果,并非长州王无能!” 皇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道:“他若真有能耐,如今坐在这龙椅上的就该是他!” 祁王连忙反驳,情绪激动:“先皇心如明镜!当年皇兄您在战场上威名赫赫,作为军中统帅,若继续领军作战,或许今日北境早已安宁,王庭也早已踏平。而王兄善于治理内政,若让他治国理政,亦不会逊色于皇兄您啊!” 皇帝怒极反笑:“哼!他若有这般经天纬地之才,当初为何不全力争取皇位?” 祁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王兄宅心仁厚,他是怕朝堂因争储陷入混乱,让先皇左右为难,这才自愿放弃了储君之位。 先皇心怀愧疚,为作补偿,这才破例封他为长州王。本朝规制,除太子之外,哪有随意册封其他皇子为王的道理?” 皇帝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朕念及兄弟情分,未剥夺他的封地,让他在长州安稳度日,他还有何不满?” 祁王直视着皇帝的眼睛,毫不退缩:“王兄一向谨言慎行,既未有任何不满也未有任何失德之举。他既已主动退让,皇兄您又怎可无端褫夺他的封号?” 皇帝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当年争夺太子之位时,祁王鞍前马后出了不少力,如今却为了长州王与自己这般针锋相对。 第208章 谏言 “这立储之事,何时进行,何人当选,乃朕之独断,尔等休要妄图左右朕意,绝无可能!”皇帝龙颜震怒,双眸之中寒芒闪烁,那股帝王的威严之气弥漫开来,令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凝重压抑。 “皇兄息怒,臣弟等虽无决定权,却有进谏之责。想当年如何进谏,如今亦能如此。 臣弟、西南诸王、樊老将军以及朝中诸多臣子,皆力挺弘昼。”祁王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神色坚定,言辞恳切,然而那话语之中却也隐隐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强硬。 “边将们可大多支持弘威。”皇帝说道。 “莫要提及边将,当年孙定国将军独自承担孤军深入、指挥失当之罪,最终自戕殉国。 孙将军的脾性你我皆知,他怎么可能如此莽撞。若不是当时那桩变故,定要查个明明白白。燕州精锐一朝覆灭,弘威难脱干系!”祁王说到此处,眼中满是痛心与愤怒,拳头也不自觉地握紧,似乎回忆起当年之事仍心有不甘。 “弘威那时在军中威望尚浅,此事怎会与他相干?他又怎能指挥得了燕州军?”皇帝眉头紧皱,目光冷峻地反驳道,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烦和对这种无端指责的不满。 “不管怎样,皇兄若有立弘威为储的念头,臣弟第一个不答应,哪怕拼尽一切,也绝不允许!”祁王挺直了身躯,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决然之色,与皇帝对视着,毫不退缩,那股子倔强和执着在这宫殿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放肆!你这是要造反吗?”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霍然起身,怒目圆睁地瞪着祁王,身上的龙袍无风自动,那股天子之怒仿若实质化的风暴,瞬间席卷整个大殿。 “皇帝若是信不过臣弟,大可将臣弟的封地褫夺,臣弟也好落得个清闲自在,做个闲散王爷,从此逍遥度日,不问朝事。”祁王态度坚决,丝毫没有任何让步的意思。 “你以为朕不敢吗?朕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朕,哪怕是太子,更遑论你这祁王!你若再敢说一句便给我滚出去!”皇帝的声音冷硬如冰,每个字都仿佛从牙缝中挤出,那威严的命令声在宫殿中回荡,久久不散。 祁王闻言心中愤懑,但也不再与皇帝相争。 皇帝与祁王自幼虽有太妃照拂,可到底因皇帝的疏视,二人心中都缺了几分安全感。 于祁王而言,皇帝亦父亦兄,这份复杂的情感在方才的激烈冲突之下,显得愈发纠结矛盾。 “明日便是太妃祭日,臣弟先行告退,愿皇兄保重龙体,早些安歇。”祁王走到殿门口,停下脚步,微微侧身,拱手行了一礼,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过多的情绪波动,随后大步踏出了宫殿。 待祁王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曹公公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殿内,“陛下……”话未说完,便被一声清脆的破碎声打断。 皇帝猛地将手中的琉璃盏狠狠摔向地面,那精美的琉璃盏瞬间化作无数碎片,飞溅开来,在这寂静的大殿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陛下,保重龙体啊!”曹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满脸担忧地望着皇帝,那眼神中满是惶恐与不安,生怕皇帝气坏了身子。 翌日一早,二人宛若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照常祭奠了太妃,只是全程无言。 “明日一同去京郊如何?” “回皇兄,王弟今日打算就要启程回去了,属地内还有诸多事务,这次出来时间太久,所以臣弟只得尽早回去。” 皇帝无言,他清楚祁王这般说,只是不想多留,往年二人还能多相处两日。 做了太子后,二人的感情本是好上加好,因为祁王娶了皇后的三妹,做了皇帝后祁王更是皇帝镇边的定心丸。 皇帝叹息终是应允。 第209章 疑心 祁王归藩后,皇帝的猜忌愈盛,日渐不安,深恐步先皇后尘,大权旁落。 “传三皇子觐见!”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曹公公躬身应诺,旋即遣小太监去传唤。 未几,三皇子匆匆而至,神色间难掩紧张与兴奋。父皇极少单独召见他。 “儿臣叩见父皇。”三皇子跪地行礼,声音微微颤抖。 “近日随周大人修习,可有进益?”皇帝目光深邃,审视着眼前的儿子。 “周大人学富五车,儿臣受教颇丰,如沐春风。”三皇子恭敬答道,言辞间满是谦逊。 “嗯,你母妃为你殚精竭虑,你需勤勉奋进,莫负她的苦心。”皇帝的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仍不失威严。 “儿臣铭刻于心,绝不敢忘。”三皇子叩首道。 “临江城前任太守,你可还有印象?”皇帝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儿臣记得,是王致远。”三皇子心中一凛,不知父皇为何突然提及此人。 “彼时朝堂之上,群臣弹劾,他却自缢于狱中,此事疑点重重,至今未明。”皇帝的眼神变得犀利,似能穿透人心。 三皇子心中了然,父皇旧事重提,想必是要对二皇子的势力有所动作。他微微垂首,恭敬说道:“儿臣亦觉此事大有蹊跷。” “朕欲派人详查,你看谁去合适?”皇帝目光紧锁三皇子,似要从他的回答中洞察其心思。 三皇子心中早有盘算,然忆起周知恩的教诲,深知父皇的心思不可揣摩,须顺着圣意而言。他略作思忖,答道:“儿臣以为,若遣监察院或皇城司之人,难免打草惊蛇。不如暗中差遣一位能力卓绝却官职低微者,悄然查访,或能探出真相。”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重新审视着这个儿子,似是刮目相看。 三皇子顿了顿,鼓起勇气道:“儿臣举荐沐晨,此人出身临江,现为商人,挂着秉义郎的虚衔,不易引人注目,且才干过人,必能胜任。” “沐晨?近来颇为高调,声名在外,是否也应了你说的让别人有所防备?”皇帝微微皱眉,神色间透着一丝疑虑。 “正因如此,以他商人与虚职之身,反倒不会引人警觉,便于行事。 临江的人必定以为沐晨得势回来彰显,自然就不会将二者联系上。”三皇子解释道。 “既如此,此事便交由你去办。你母妃为你煞费苦心,莫要让她失望。”皇帝的声音不高,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儿臣谢父皇信任,定当竭尽全力!”三皇子强抑内心的狂喜,磕头谢恩。此刻,他心中满是憧憬,仿若看到了太子之位在向自己招手。 而皇帝目送三皇子离去的背影,心中却另有一番思量:待三皇子扳倒张东耀后,能否将四皇子的势力再度送上去。 待三皇子走后,曹公公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陛下,三皇子如今似大有变化,行事越发沉稳老练了。”曹公公低声说道。 “哼,怕是收了他的好处,开始为其美言了。”皇帝冷哼一声,目光却仍停留在三皇子离去的方向。 “老奴不敢。只是见有人为陛下分忧,心中欢喜罢了。” “传朕口谕,让文道武率金乌卫暗中协助沐晨。”皇帝放下手中的汤药,神色冷峻。 “遵旨。”曹公公领命而去。 皇帝当初打压沐晨等人,实则是因三皇子势力渐长,且是从四皇子手中夺来的权势。如今二皇子深得皇子宗室与朝臣拥戴,皇帝自是要削弱这股外部势力,以保朝堂平衡,稳固自己手中的权利。 二百一十章 命令 几日后,沐晨正与陆初雪沉醉于山水之间,一封三皇子的密令悄然而至,打破了这份悠然。 “殿下怎会派你去临江调查张东耀?”宣传威这些时日总带着宣飞虎前来蹭食,倒也混得越发熟稔。 沐晨闲时无聊,便与陆初雪随着招娣琢磨那些新式吃食,像饼干、烤饼之类。这些姑娘仿佛天生就对烹饪之道有着敏锐的感知,总能巧妙地挖掘食材的最大潜力。 “这得瞧瞧这命令究竟是三皇子的一己之念,还是圣上的圣意。” 沐晨心中暗自思忖,若只是三皇子的想法,那他非得去求柳姐姐,劝三皇子收回成命不可,毕竟公然与皇帝相悖,无疑是自寻死路。 倘若这是皇帝的指令,那便意味着皇帝察觉到二皇子的势力有所失衡,欲要出手打压了。 如此一来,在舒州的布局就必须加快进程,至于二皇子那边有什么原因导致皇帝有了这个想法对沐晨来说并不重要。 “密信中如何说?”宣传威问道。 “只提到让我前往临江暗中查探前任太守的死因。”沐晨如实说道。 三皇子自认为,若事事都打着皇帝的旗号,底下的人便只会唯皇帝之命是从,而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所以并未详述详情。 “你且先行一步,其他的我来设法打听清楚。”宣传威说道。 此时,距离原主离开临江城不过一年有余,原主对于临江的记忆,大多局限于府邸与书院之中。 “那就有劳宣兄了。另外,还有一事想拜托宣兄代我转告都尉大人。”沐晨拱手说道。 “何事?但说无妨。” “烦请都尉大人帮我与临江的卢大人知会一声,倘若沐家老宅尚在,我有意赎回。” 对于沐晨来说毕竟那是原主的家,记忆中的熟悉事物总能带来些许安全感,况且那宅子比沐晨现在的住处要大上两倍不止。 “这好说,包在我身上。若老宅已被转手他人,就让卢大人另寻一处合适的宅子便是。” “如此,多谢宣兄。” 当日,这边宣都尉即刻修书一封送往临江城,翌日沐晨这边也踏上了前往临江的路途。 此次出行,意在扳倒张东耀,沐晨心中估算着,行程应该不会太久,几个月时间理应结束。 若是确定这是皇帝的意思,那么只需抓住一点把柄,就足以将张东耀拉下马;若只是三皇子的指令,那他便随便走个过场,赶紧折返回来。 沐晨此番出行,除了带了几个府中下人,其他护卫皆是从宣传威处借来的府兵。他深知,仅凭自家府上的家丁,实在难以护得周全。 对方身为临江太守,虽说不担心他明面上的手段,可万一耍起阴招,那些普通家丁必然难以抵挡。 张东耀此人心机颇深,而且为了自己的前途手段也是颇为阴毒。 张东耀上任太守的一年多的时间里,凭借各种手段,使得临江已经完全偏向二皇子。 已有不少人都站到了二皇子的阵营里,卢守亭、祝云海时常两人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第211章 卢守亭 历经几日跋涉,一行浩浩荡荡的车队缓缓驶入临江城,十几辆马车扬起的尘土,在日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喧嚣。 宣传威麾下的甲士们虽已换上便装,然而那周身散发的凛冽杀气,却如影随形,任谁瞧上一眼,便知这些人绝非寻常家丁可比。 沐晨稍作安顿,便独自前往拜访通判卢守亭。只见他稳步上前,恭敬行礼:“沐晨拜见卢大人。” 卢守亭满脸堆笑,连忙迎道:“久仰秉义郎大名,今日一见,实乃卢某之荣幸。” 这通判之职,多由从六品京官派任到地方担任,到了地方则为从四品官职,故而在品阶上,卢守亭确比沐晨高出不少。 但宣都尉的飞书中早已详述,此子前途无量,一年时间已是皇家心腹,断不可视作寻常下属对待,况且其此番身负三皇子的秘密任务,定要暗中护其周全。 卢守亭身处同一阵营,对沐晨的事迹也早有耳闻,因此言谈举止间,自是透着三分礼敬。 沐晨谦逊地回道:“卢大人过奖了,愧不敢当。” 卢守亭微微点头,接着说道:“宣大人所托之事,我已安排妥当。沐府自秉义郎家中遭遇变故后,便一直封存至今。因无人问津,故而赎回所需不过四千余两银子,价格也算公道。”沐家当年满门抄斩,这宅子在旁人眼中自是晦气,所以长久空置,无人愿意购置。 沐晨听闻,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连忙说道:“多谢大人费心,我稍后便去办理交钱备案之事,取回房契地契。” 卢守亭本欲开口,告知沐晨若银钱不够,官家可为其担保,日后再补齐即可,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沐晨手头的钱财颇为充裕,四千两还价或者迟疑都不曾有一分。 卢守亭斟酌片刻,又开口问道:“秉义郎,听闻你此番前来身负重任,如今购置房产,可是打算长驻临江?” 沐晨坦然答道:“不瞒大人,此次前来确有任务在身,不过预计数月之内便可完成,届时仍要返回南江。” 卢守亭闻言点点头,说道:“我猜想也是如此。秉义郎若有任何需要协助之处,尽管开口,切勿见外。” 沐晨拱手致谢:“多谢大人。眼下确实有一事想向大人请教。” 卢守亭回道:“秉义郎但说无妨。” 沐晨目光专注,问道:“想向大人打听一下临江如今的人事关系以及各阵营的情况。” 宣立勋的信中并未提及沐晨任务的详情,既然是秘密任务,卢守亭自然不便多问。 但沐晨此刻这般询问,卢守亭心中大致有了两种猜测:其一,三皇子对自己有所不满,派人前来调查;其二,派人来协助自己对付太守张东耀等人。 卢守亭略作思索,心想沐晨一到便先来拜访自己,又想到宣都尉的嘱托,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卢守亭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先前王致远在任时,诸事还算好办。如今这张东耀,手段着实厉害。” 言罢,他便将临江的情况事无巨细地向沐晨一一道来。沐晨则凝神细听,仔细筛选着其中可用的信息,心中暗忖,难怪前身一家会沦为张东耀的垫脚石,此人惯于使用非正常手段达成目的。 就如前任太守,本应押解至京城,却突然在牢中自缢身亡,事后又迅速定案为畏罪自杀。这般行径,虽说违规,但因三方都默许了王致远的死,此事便也草草了结。 可见张东耀此人手段确有一套,当初自己若不是有皇家信物护身估计也麻烦。 第212章 福伯 沐晨与卢守亭一番交谈后,便前往官坊办理了宅子的交接事宜。这类被官家抄没的房产,一旦再度易主,于官家而言,无疑是一笔颇为可观的进账。 随后沐晨又在牙行购置了诸多下人。毕竟这宅子已然一年有余无人居住,仅是除草、清扫、修缮等活计,便需耗费大量人力。 好在钱财的力量足以使诸事顺遂,短短两日,宅子便恢复了往昔在沐晨记忆中的模样。 这两日,临江城内传言纷起,皆传沐家的旧宅已被人买下,众人纷纷猜测,究竟是何方大胆之人,竟敢涉足这沐家的旧宅。 “此处便是夫君昔日生活之地?”陆初雪轻声问道。 “嗯,估计未来几个月我们都要在这里居住,日后还得将这池中的水换过,种些莲子,方才有以前的景致。”沐晨环顾四周,应声道。若不是仗着原身记忆清晰,这宅子的布局复杂,他带着陆初雪怕是要迷失其间。 府兵们在头领的调度下,各自寻得了合适的岗位,新买的下人们也在原先家丁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开始了各自的工作。 “公子,外面有一位老伯,这两日每日都在宅子周遭徘徊。”府兵上前禀报道。他们对这些形迹可疑之人向来警惕,何况此人已连续两日在此转悠。 “想必是来讨赏钱的,给他几枚铜钱,打发他离开便是,咱们初入此宅,莫要与本地人起了冲突。”沐晨神色平静地吩咐道。 “是。”府兵领命而去,然而未等沐晨琢磨完院子里该如何布置摆设,那府兵便又匆匆折返。 “公子,那人不肯离去,还打听公子是否姓沐。”府兵原本打算直接驱人,可听这老伯打听公子姓氏,心中不禁犯起嘀咕,寻思着或许是公子的远房亲戚。 “那人可曾提及自己的身份?”沐晨微微皱眉,心中也有些好奇。 “未曾说起。” “既如此,你便将他带进来,我亲自问问。”沐晨整了整衣衫,说道。 府兵快步跑出去,沐晨则将卷在衣袖中的狐皮取出,垫在石凳之上,牵着陆初雪坐下,自己也在旁侧的石凳落座。 不多时,一位五十余岁的老者跟着府兵缓缓走来,瞧其模样,似乎眼神不太好,远远地便眯着眼睛朝这边张望。待走近些,他突然加快脚步,冲了过来,唬得府兵瞬间就要抽刀相向。 可下一刻,这老者竟直直地跪在了沐晨面前。 “少爷,真的是您啊!”老者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激动。 沐晨着实吃了一惊,本以为是认识原身的人,想着或许能从其口中探知沐家当年的情形,却未料到对方会有如此举动。 沐晨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或许是这一年多来岁月变迁,他竟是一时没能想起此人是谁。 “您是?”沐晨疑惑地问道。 “少爷,是我啊,我是卫福!”老者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 刹那间,一段记忆在沐晨脑海中浮现。 卫福乃是沐府的官家,当年沐家将倾之际,沐老爷子似是预感到危机将至,便将府中下人的卖身契一一归还,放他们自由离去,也正因如此,这些人方才未被官府发卖至牙行。 “福伯,您为何会在此处?”沐晨赶忙起身,将卫福扶起。 “老太爷当年放归我们再后来沐家突遭变故,我回来打探时,宅子已然被封。 四处问下来才听布商行的陈掌柜说少爷尚在人世,我便隔三岔五地来寻,只是寻遍了临江城,也未曾找到少爷的踪迹。”卫福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这个陈掌柜就是当初给沐晨十两银子之人。 “福伯,您怎的变化如此之大?”沐晨看着卫福,眼中满是关切。 “不瞒少爷,老太爷当年给了些安家费,我回了老家,置了房产和田地。后来听闻少爷还活着,我便又将田产房屋都变卖了,一心只想着找到少爷,这日日四处游走,也没心思打理自己。”卫福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执着。 沐晨听闻,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感动,脑海中回忆起沐老爷子的仁慈,如今看来,总算还有人懂得感恩图报。 “福伯,往后您便留在府中,依旧做这沐府的官家吧。如今家中也没多少旧人了,您就住西厢房那边。府里新来的那些下人,往后就由您来安排。”沐晨真诚地说道。 “多谢公子!老太爷和老爷在天之灵若是知晓公子如今重振沐家,定会倍感欣慰。”卫福跪地叩谢,声音中满是欣慰与激动。 沐晨心中暗自苦笑,心想老太爷若真有灵,怕是不会欣慰于自己这冒牌货,若真欣慰,怕也是因着能与祖孙三代团聚罢了。 第213章 陆初霜 又是一日功夫,沐晨这边算是完全收拾清楚,众人也都安顿好,给柳香儿等人去了信报了平安。 福伯做事也算轻车熟路,毕竟在府上都待了几十年,新来的下人立马就安排的妥妥当当。 原本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重新摆上牌位,只是这下增加的有点多。 临江沐府之外,不断有人知晓了沐家少爷沐晨回来了,张东耀与陆初霜得知这一消息时还以为是坊间谣传,毕竟沐晨在南江待的好好的来临江做什么? 陆初霜在临江可是有些乐不思蜀,在南江他不过是商户家女儿,想去结交贵公子还得绞尽脑汁。 如今做为临江太守的侄女和养女,陆初霜在临江可谓享尽了别人的恭维和巴结。 有时候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是太守府的嫡女。 “舅舅,这沐晨来临江做什么?” 陆初霜如今对沐晨已经不再心存幻想,只有恨意,毕竟当初把自己当着众人的面那般羞辱,害得自己要背井离乡。 “不清楚,大概只是想衣锦还乡,耀武扬威一番吧。” 张东耀心里知道虽然动不了沐晨,但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沐晨还能翻了天不成。 “舅舅,你可得替霜儿做主,当初沐晨那般对我,绝不能轻饶他。” 陆初霜知道沐晨今非昔比,但是如今在舅舅的地盘,只要舅舅愿意自然是能为她出气。 “你且不要去招惹他,这沐晨有皇家信物傍身,外加皇帝封的秉义郎,无事你不要去触霉头。” 张东耀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他自觉只要二皇子继太子位,以他的能力往后左右相必有一个是他。 至于这些私人恩仇于他眼下并无所谓。 陆初霜闻言心中虽气,但是口中还是答应。 不过如今她有不少追求者,所以张东耀不愿出手,她就让他们替自己出气。 临江沐府中,福伯正在跟沐晨说沐府崩解的事情。 “这么说这些年张东耀一直偷偷的搜集沐家的情报,最后一手策划了抄没沐家。” “是的少爷,这张东耀仗着老太爷信任他,私底下却干着背叛老太爷的事情。” “跟他的账我会去跟他算清楚。” “少爷,如今他贵为太守,我们还是不要招惹他。” “福伯放心,张东耀动不了我,没有那个把握,我断不敢来临江,你看我来了数日了,他想必早知道我回来了,也不敢怎么样。” 福伯闻言点点头。 “少爷,往后沐家做什么生意?可要我去再联系联系过往老太爷生意上的朋友?” 福伯看着这一大家子要花钱的地方,却没有一个产业不由心急。 “我在南江有诸多产业,这里暂时不着急,倒是可以带我去见见陈掌柜。” 沐晨说的就是给他路费的布行掌柜,此人能在沐家倒台时拉沐晨一把,说明也是那种知恩图报不落井下石之人。 若是此人还没有投向其他阵营倒是可以结交一番。 只是沐晨不知道的是陈氏布行如今的境况,可谓是十分不佳,濒临倒闭中。 第214章 陈兴隆 “二位客官,可是来挑些布料?我这小店,虽说存货不算充裕,但好在价格方面,那是绝对的实惠公道。” 掌柜的见有顾客上门,赶忙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神色间难掩几分焦虑与疲惫,只因这布店的生意,实在是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了。 “陈掌柜,许久未见了啊。” 陈掌柜闻言,不禁微微一怔,眼神在福伯脸上迅速扫过,继而落在沐晨身上,细细打量一番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瞬间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 “哎呀!这不是沐少爷嘛!卫管家,您可真是厉害,竟真把少爷寻回来了!这可真是喜从天降啊!有您这般忠心耿耿的管家,沐家老太爷当年广结善缘,如今可算是好人有好报咯!能找回少爷,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快里边请,这会儿店里也没什么人,今日便早早打烊,咱爷儿几个好好叙叙旧。” 瞧瞧这才刚到晌午,陈掌柜就敢关门歇业,足见这生意惨淡到了何等地步。 沐晨心中自是明白,陈掌柜这般行事,想必是以为自己仍旧背负着罪名呢。 “沐公子,不知您往后有何打算?打算做些什么营生呢?” 看沐晨穿着不俗,陈掌柜心中感叹福伯这个官家当真是不错,把少爷找回来不说还当主子供着。 “在这临江之地,具体要做什么,我尚未仔细斟酌,不过当下,倒是有了些初步的想法。” 沐晨确实做不做营生也无所谓,毕竟南江挣得已经花不完了,此行还是带着任务的。 “如此便好,只是可惜我这小本生意,怕是难以帮衬上您什么。” “陈掌柜,我瞧您这布行的生意,怎的如此冷清萧条啊?” 陈掌柜长叹一声,苦着脸说道:“唉……往昔老太爷健在时,对我们这些商户诸多照拂,向来是先付一半定金,待交货后再结清余款。可如今这世道变了,那些个有太守撑腰的,买布要么不给钱,要么就克扣不少。咱要是去讨要,往后连布都进不来咯。长此以往,我也只能卖点存货勉强维持着。” 现今这布匹的主要货源,大多掌控在二皇子的人手中,像他们这样的小商户,确实被吃得死死的,毫无还手之力。 “陈掌柜,您这铺子的规模看着倒是不小,上下也至少有三层了。” 几人在二楼闲聊,沐晨看得出上面还有,估计以前是堆货区。 “这还不是承蒙老太爷昔日的恩泽,让我挣了些家底,这才买下这铺子。本想着实在不行了,就把铺子租出去,好歹收些租金度日。” “陈掌柜,若是您愿意,您出这铺子和人手,我来出资金购置原材料,您看如何?” 陈掌柜面露惊讶之色,连连摆手道:“沐公子,您这不是说笑嘛。开一家布行,那可得花费不少银子,少说得几百两,多则上千两都打不住啊!” 陈掌柜心想,你这是不知道外面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价呢,自己都无力回天了,你一个落魄少爷还能有什么办法。 “陈掌柜,您有所不知,我们沐家已然东山再起。少爷已经将沐府重新购回,投资一家布行的资金,还是拿得出来的。” 福伯知道陈掌柜还以为沐晨是个穷少爷便出言解释道。 陈掌柜眼中满是欣喜与惊讶,感叹道:“这么说来,坊间的传言竟是真的?我当时还只当是谣言呢。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老太爷那般英雄气概,孙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陈掌柜激动的不是沐晨要投资布行,而是惊讶沐晨居然能让沐家重振旗鼓。 “陈掌柜,我先出资两千两给你。不过这笔钱不是用来进购现成布匹的,往后咱们自己织布、染布,做自己的生意。” 陈掌柜面露难色,忧心忡忡地说:“沐公子,你或许不太清楚这一行的门道。染色且还好说,只要有师傅就好办,但是这织布所需的织工,要召集齐全,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事儿啊。” 见沐晨确实不是开玩笑,陈掌柜还是说出自己的担忧。 沐晨神色坚定,从容说道:“陈掌柜,这一点你无需担忧,你只需帮我寻到二十个以上信得过的人手便可,其余的事情,我自会安排妥当。” 沐晨知道水力织布机的原理和构造,这临江城与上江一样到处都是水力工坊,稍稍改建一下就能成为水力织布机作坊。 “若真只是如此,那我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沐公子,你当真要涉足这一行当?” 沐晨微微颔首,说道:“陈掌柜,当年你慷慨解囊,那十两银子于我而言,可谓是雪中送炭。 如今,便让我来为你的布行添砖加瓦,让它重新焕发生机。这一千两银子,你先拿着。 从今日起,你便以自己的名义,大肆收购纺线,不论棉线、丝线还是麻线,但凡能收到的,越多越好。 此外整个这间布行都要重新翻修重装,至于花费我一并承担。” 沐晨向来觉得要做就是独一无二,让那些竞争对手连模仿都模仿不出来。 “那这收来的纺线,该送往何处呢?” “我今日便会在临江附近寻几处合适的作坊,待确定下来,便即刻通知你。” “那我便等沐少爷消息。” 与陈掌柜细细交代了一些细节,沐晨便与其告辞,自己还要回去制作图纸交由福伯请人制作出所需工件。 有些细节还需要测试下才知道如何调整。 第215章 出头鸟 织布机的设计其实没有多复杂,主要是将传动装置加入。 全自动的设计过于繁琐不是短期内可以制造出来,后期倒是可以慢慢研究。 但是通过水力驱动提棕杆然后驱动综框上下运动形成梭口,同步驱动剑杆穿纬线。 最重要的则是通过筘和打纬杆使得经纬线紧密交织这一步极其重要,这是机器织布比手动织布强的一个重要优势所在。 前面所有的设计都是对于商家的优势,不仅快还节约人工,但是客人只注重布是不是又好又有性价比。 里面的主体部分,沐晨让福伯找了不同的工匠制作,关于齿轮部分更是让福伯去的城外找铁匠制作。 总之一句话,他们可以不知道做这个干什么,一定不能知道这是干什么的。 甚至后续沐晨还要专门找人日夜看守,防止有人偷盗其中的技术。 “这临江的街市当真是比不上南江。” 这一日沐晨带着陆初雪闲逛于街市之中。 这临江城的新街市是张东耀仿照南江打造。 正因为这新街市,所以使得原本的老街冷清了许多,而这新街市里多是依附张东耀的人,所有敌对势力,甚至不明确跟随张东耀的也都被排除在这条街外。 “南江毕竟是富甲天下,比不上也正常。” “小娘子这是看不上这新街市?本公子有好去处,不如舍了这小白脸,跟着我去快活快活?” 沐晨冷眼看过去,三个年轻人貌似也就二十岁左右,衣冠倒是华丽,说起话来倒是猥琐至极。 “几位这是刚吃了屎出来?嘴怎么这么臭呢?” 本还恼怒的陆初雪闻言笑出了声。 “你敢骂小爷?给我揍他。” 几个纨绔公子身后都带着随从,闻言便要上来动手。 沐晨招了招手,随即两名府兵直接冲过来的两人踹飞。 由于府兵都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以至于对方没注意,以为沐晨就是两个人。 “你死定了,你得罪的这位可是典史大人家的公子。” 被这突然的一幕震惊到,三人中的一人立马威胁道。 “典史?几品官?” 沐晨向府兵问道。 “不入流,无品阶。” “这样啊。” 沐晨闻言陷入了思考中。 “现在知道怕了?我劝你给胡公子跪下磕头认错,让这位小娘子陪我们去花楼喝杯酒,胡公子心情好或许便放过你。” 那人以为沐晨不说话是怕了。 “你是谁家养的狗?” 沐晨本想着是打他们一顿放了还是各打断一条腿,结果这人一直聒噪的不停。 “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动我,胡公子不会放过你的。” “去,先断他两条腿。” 两名府兵闻言直接上去,几人带的随从还想阻止结果被一拳一个放倒。 这些家丁跟都尉府的府兵比起来那真跟老鹰捉小鸡一样。 那人还没来得及再威胁或是求饶,咔嚓两声便被踹断两条腿,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沐晨知道这事对他们来说毫无心理负担,毕竟当初折磨几个刺客的时候比这个下手狠多了。 “你敢当街行凶?我爹一定会抓你下大牢的。” 那位胡公子显然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够呛。 “你爹没跟你说,得罪人之前,确定好对方能不能得罪的起么?” 沐晨觉得这几人脑子多少有些不好,怎么敢惹自己的。 而这位胡公子其实就是陆初霜找来的第一只出头鸟,本来这几人还在陪着陆初霜逛街。 结果陆初霜认出先一步发现沐晨和陆初雪,一时恨得牙痒痒,便与三人说沐晨曾对她爱而不得以至于出言轻薄她,所以便不想逛要回去了。 这给三个舔狗一听还得了,便要去给陆初霜出气,便有了这一幕。 第216章 掌嘴 “说吧,什么人让你们来找事的?”沐晨目光如炬,眉头微皱,脸上满是严肃与威严,他心里清楚,这几人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找自己的麻烦。若真如此,那临江的治安岂不是乱套了? “你敢得罪我,你不想活了!我一定要让你跪着求我!”那领头之人满脸嚣张,瞪大双眼,似乎尚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口出狂言。 “看来你这张嘴是不打算要了,把护手戴上,照着最高标准掌嘴。”沐晨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两名护卫迅速上前,一人牢牢按住,一人用力掌嘴。仅仅十巴掌来回,那人的脸就肿胀得如同猪头一般。 要知道,这些护卫一旦戴上护手,每一巴掌下去必然皮开肉绽。此刻,这位典史家公子的脸已是血肉模糊,嘴巴都难以分辨,他疼得五官扭曲,眼中满是恐惧和后悔。 “你说,谁让你们来找事的,此地人来人往,你们竟敢冲着我来,必定是有缘由的。”沐晨双手抱胸,表情冷漠,语气中充满了压迫感。 剩下的一人眼见对方丝毫不给典史面子,直接把人打得不成人形,吓得脸色苍白,自然明白对方绝非好惹之辈。 “是,是,是太守家小姐说您言语轻薄她,我们这才一时糊涂,请公子大人大量,放过我们吧。”这人低着头,声音颤抖,心里懊悔不已。 “太守家女儿?张东耀家的女儿?张东耀家不就一个儿子?哪来的女儿?”沐晨眉头紧蹙,满脸疑惑,心中暗自思索。 “是太守的养女。” “养女?叫什么?”沐晨满心疑惑,眉头皱得更紧,难道是养了个外室却对外宣称是养女?可自己向来没有什么风流债,怎会有轻薄女子这等事。 “对,太守的养女叫陆初霜。” 闻言,沐晨与陆初雪皆为之一惊。沐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而陆初雪则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陆初霜?那个如狗皮膏药般的肮脏东西在临江? 呵呵,这是做了亏心事,在南江待不下去,所以跑到临江来了。”沐晨一脸厌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公子,您高抬贵手,就把我们当作一个屁给放了吧。”这人几乎要哭出来,满脸的哀求。 “滚吧。”沐晨随意地摆了摆手,一脸的不屑,既然是被当作枪使的蠢货,教训一番也就罢了。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这会儿,七八个下人也顾不得浑身疼痛,急忙抬着三人就要离开,一个个如蒙大赦,脸上满是庆幸。 恰在此时一群官差走了过来。 “等一下,有人报官说此地有打架斗殴,可是你们这些人?”一队官差赶来,个个佩刀,只因报信之人称参与打架的人数众多。 “呜呜呜呜。”典史家的公子见自家的人来了,连忙试图发声,只是脸肿得不成样子,根本发不出清晰的字音,眼中满是委屈和求助。 官差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典史家的公子,脸上满是惊讶和愤怒。 “胡公子,是谁把您打成这副模样?” “呜呜呜。”胡公子指向沐晨等人,满心愤恨,眼中冒着怒火,恨不得将其立刻正法。 “来人,给我拿下。” “等等,这位官差大人,未做核查就要拿人?”沐晨丝毫不急,语气平稳,仿若全然不在意,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 “这还用做什么查验?当街行凶将人打成这样,我劝您莫要反抗,否则罪加一等。”官差一脸严肃,心中却有些打鼓。 “此人竟敢当街骚扰朝廷官员的家属,本该将其打死,我留他一命已算仁慈。”沐晨昂首挺胸,神色自若。 官差闻言一愣,这年轻人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竟是朝廷官员?心中充满了怀疑。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是何朝廷官员?” “秉义郎,我这个年纪的秉义郎,在大周可是独一份了吧。” 沐晨一脸淡定,对方一看便知不像是说话。 那人稍作思索,仅仅两秒钟,脑海中便浮现出对应的人物,脸上露出敬畏之色。 “您是从南江城来的?” “不错。”沐晨微微点头。 “秉义郎,可您把人打成这样,我若不管,实在说不过去,您说是不是?”官差一脸为难,心中权衡着利弊。 “你若想管,得先掂量自己有无这个能耐。张东耀尚且不敢管我,你可得想清楚了。”沐晨目光锐利,表情威严。 官差听闻,心中瞬间明了,连太守的名字都敢直呼,不愧是曾经名震一时的人物,脸上闪过一丝畏惧。 被打的几人此时也清楚对方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懊悔充当这个出头鸟,一个个低垂着头,不敢正视。 “你们三个听好了,至于陆初霜跟你们说了什么,大概率都是谎言。这人妄图替她妹妹嫁到我沐家,被拆穿后遭暴打一顿,在南江待不下去才来了临江。劝你们下次替人出头时动动脑子。”沐晨看向几人,眼神中充满了警告。 这几人再也不敢与他对视,毕竟那个从杀马奴成为秉义郎的事迹,他们还是有所知晓的,心中满是敬畏和害怕。 “还不赶紧带着你们家公子走?” 官差赶忙让人离开,拱手说了一句“打扰了”,便匆匆收场离去,脸上满是尴尬。 “陆初霜怎么还不知收敛?”陆初雪皱着眉头,一脸的无奈,对这个执拗的姐姐深感无语。 “这会,她大概自认为是太守家的女儿便开始膨胀了吧。”沐晨冷笑一声,满脸的不屑。 “往后我还是躲着她为好。”陆初雪面露担忧,轻轻叹了口气。 “她脑子不清醒,你躲着她也无用,她惹不起我,就让她干着急,气死她。”沐晨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沐晨与陆初雪谈笑间,陆初霜确实气得咬牙切齿,她没想到沐晨身后还有护卫,本想让他们二人受辱,这下估计外面又要流传她的坏话了,脸上满是愤怒和不甘。 希望以上内容能符合您的需求,如果您还有其他修改意见,欢迎继续向我提出。 第217章 报复 “是谁?竟敢如此对待我的儿子!”典史在府中怒吼着,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上的肌肉因极度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 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被抬回来、已然面目全非的儿子,心疼与愤怒如汹涌的潮水在心中交织,那怒火仿佛要从眼中喷射而出。 “爹,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啊!”那被打得肿胀不堪的嘴里,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含混不清,带着一丝哭腔,眼中满是怨恨与委屈,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打,书院里的夫子都不敢打他手板一下。 另外两人皆是临江书院的同窗,被打断腿的那个人已被送去医馆接骨,估计没两个月是无法下床行走了。 对于典史而言,这已绝非单纯是儿子被打的问题。在知晓是他典史的儿子后,对方竟还敢下如此狠手,这并非只是打他儿子的脸,而是在狠狠抽打他的颜面。 他的脸色越发阴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阴狠,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沐晨付出代价。 “老爷,打听清楚了,那沐晨就是之前被抄家的沐青山之孙。” “沐青山?哼,当年太守仁慈,竟留下这么个祸根。”典史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与厌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毒。 “大人,还有个坏消息是,此人确实就是前段时间声名大噪的那位秉义郎。” 闻言胡典史的表情明显是诧异到难以置信。 “这小子向来是以文弱公子的形象示人,怎会有这等本事?怕不是有人借沐晨之名冒充的吧。”典史平素主管查案审讯之事,这类事情见得多了,许多歹人杀害主家多年在外的子嗣,然后冒充回来谋取家产。 此时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不相信,不愿相信沐晨有这样的能力。 “不过这沐家如今一无所有,对方也犯不着冒充一个被抄家之人。” 下人提醒道。 “若他真是沐青山之孙,倒也未必不能借此下手。 当年沐青山因私吞公家物资被查抄,所抄财物,尚有十万两的缺额,如今沐晨回来,正好让他补齐。”典史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狡诈,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已经看到了沐晨被他逼得走投无路的场景。 “大人好计策,我现在便派人去将人拘来。” “不急,眼下这人尚有圣上的封号庇护,此时动他,万一上面插手,恐不好应付,待我去调查一番再和太守大人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典史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谨慎,从儿子口中他也知道这个沐晨敢动手还是有点倚仗的。 说做就做,亲自去核查了一番后,第二日胡典史便来到了张东耀府上。 “拜见太守大人。”典史恭敬地行礼,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急切与期待。 “胡大人无需多礼,不知这般匆忙前来,所为何事?”。 “禀大人,临江之前的富商沐青山之孙沐晨回来了。”太守闻言,手中动作停顿了一瞬,随即回道,但脸上的表情依然平静,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我前两日便已得知。” 胡典史一愣,心中暗想太守怎会如此淡定。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与疑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大人,这沐家当年还欠十万两的差额,此时不如让这个沐家遗孙来偿还。”胡大人自认为自己的主意定会让太守大人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然而张东耀心里却是百般拒绝,毕竟他清楚沐晨手中有底牌,他回来只要不招惹自己,自己也不愿去自找麻烦。 张东耀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厌烦,但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快,说道:“这沐晨是圣上宣旨册封的秉义郎,当初沐家的事已然了结,此事往后胡大人莫要再提,万一让陛下知晓,恐怕不妙。” 就算沐晨如今没有皇家信物在身,张东耀也不会主动去招惹,毕竟那杀马奴得的名头还在那里,。 “这......”胡大人一时语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尴尬与沮丧。 “胡大人一心为了殿下,我心中明白,只是此事确实难办。”太守看出了胡大人的尴尬,连忙安慰道,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冷漠与疏离。 胡大人心中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和盘托出。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决然,咬了咬牙,说道:“昨日我儿在街头偶遇这沐晨,无故被他打得头肿如球,更有一名临江书院的学子被打断双腿。 此种恶人若是不严惩,往后必定为祸一方。”此时胡大人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要将沐晨生吞活剥一般。 张东耀心想,我能不知道他是个祸患么?上次去南江害得自己颜面尽失,若不是自己又平了五千两给宋之玉,估计宋之玉要去二皇子那里参自己一本。 他的脸色越发难看,眼中透露出一丝恼怒与怨恨,但还是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说道:“此事发生时,现场无人报官么?” “官差赶到后,沐晨亮出秉义郎的身份,并直呼大人大名,说大人都拿他没办法,这些官差无奈之下,只得作罢。”胡大人越说越气,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着,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张东耀心中恼怒,但是也确实如沐晨所说,自己暂时拿他没辙。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不甘,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沐晨。 “此事我会派人去调查清楚,记住无事暂且不要招惹他,本官并非惧怕于他,只是圣上如今看重他,我等怎能让圣上不悦,此事暂且放下,由我处置吧。” 张东耀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威严与不容置疑,他深知此时不能与沐晨发生正面冲突,必须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胡典史闻言,只得无奈作罢。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与不满,但又不敢违抗太守的命令,只得恭敬地说道:“那就拜托大人了,下官告辞。” 送走了胡大人,张东耀心中情绪颇为复杂。如今沐晨胆敢回来,自然是仗着自己动不了他。 但是当下正是自己谋划掌控整个临江的关键时期,完全没必要去和沐晨硬碰硬,否则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就得不偿失了。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从他暴打胡典史家的儿子一事他也清楚这符合沐晨的性格,要反击就是把对方照死里整,所以眼下自己没必要主动招惹。 另一边,沐晨正在思量着将里院中一棵桂花树换掉。这棵桂花树也不知生长了多少年,原本沐晨一人都抱不住树干,后来被一把火烧了,如今只剩一个枯树桩,旁边倒是萌发出了新芽。 沐晨本打算留着,但是实在是越看越觉得怪异,最终还是决定将其挖掉。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坚定的神情,眼中透露出一丝果断,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犹豫。 第218章 账本 “这棵树据说乃是老太爷小时候就种下的。”福伯望着这棵树,眼神中满是追忆与感慨,缓缓说道。 “沐家存在如此之久了?”沐晨微微仰头,脸上带着一丝惊讶。 “那是自然,沐家传承下来的时间可不短,老太爷的爷爷在那时便是此地的富商了。”福伯捋了捋胡须,语气中充满了对往昔的怀念。 “可惜了这棵树,都长得这般粗壮了,把它挪开吧。”沐晨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果断。 “公子,这下面是空的。” 等到树被移走,一名护卫走到原本种树的地方,想要把土踩回坑里,刚踩了几脚便感觉不对劲。 随即又用力踩了几下,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地说道,便才意识到下面是空的。 “你如何知晓?”沐晨急切地问道,目光紧紧盯着护卫。 “这辨别地下坑道对我们这些人而言都是家常便饭的事,以前在战场上为防止对方挖地道攻进来,只要洞不是太深,通过踩地便能有所感觉。”护卫挺了挺胸膛,神色中透着自信。 “挖开来瞧瞧。”沐晨双手抱胸,表情期待。 “是整块石板,难以撬开,应该在别处有入口,并非这一面。”众人除去上面的土,发现这边根本无法进入,不过下面是空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若是用东西慢慢砸、慢慢破,倒也不是毫无机会,但是动静就太大,万一下面是什么贵重物品又容易损坏。沐晨眉头紧锁,在原地来回踱步,思考着对策。 “福伯,我爷爷往昔最常去哪个屋子?”沐晨转过头,一脸认真地询问福伯。 福伯思索片刻后说道:“无人之时,倒是常去祠堂。”福伯的脸上带着些许犹豫,似乎在担心什么。 祠堂与这个位置相隔甚远,而且要是抬着金银珠宝进出,也定会有人留意到。 “走,过去看看。”沐晨毫不犹豫,大步流星地朝着祠堂走去。 福伯本欲劝阻沐晨莫要惊扰祖先,但转念一想,沐晨已然将家宅赎回,祖先想必不会怪罪。福伯脸上的担忧之色稍减,跟了上去。 巡视一圈后,放牌位的桌子后面的一块板引起了沐晨的注意,上面的油脂明显多于别处,只因上面所粘的油脂比别处显着得多。 “此处乃是祠堂,除非有人不停地触碰这里,不然不会有如此多的油脂粘上去。”沐晨心中这般想着,同时伸手去按压、抽拉,均无太大反应。他的表情越发凝重,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又四处查看了一番,侧面有一根石头。至于说是一根而非一块,原因实则是一根半米长的圆柱形石头,沐晨一抽便将其取出,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堵住墙边缝隙之物。 这下再回来拉原来的石头,果然一抽便出来了。原来侧面的石头与这里形成了插销,所以无法打开。 这石头一取出,便露出一处机关,沐晨一拉,果真一处暗门就此开启。 “福伯,你可知这是何地方?”沐晨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回少爷,我亦不知,老太爷向来不许他人来此,擦拭供桌都是老太爷亲自为之。”福伯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疑惑。 沐晨心中了然,脑海中幻想里面定然是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他迫不及待地说道:“随即打着灯笼进入。” 下了一个陡阶,便是朝着内院那棵枯树的方向而去。 经过一段狭长的走廊,终于进入一处密室。毋庸置疑,此处定然在那棵树的正下方,如此设计想必是为防止有人察觉这处密室。 可惜沐晨所想象的金碧辉煌并未出现,不过确实有几个箱子,都上着锁。沐晨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沐晨让人尽数将其抬了出去,箱子不算重,本以为里面皆是银子,需要费力去抬,结果一人便能抱起一个出去。 “这是账本?”福伯偶尔负责给老太爷做些计算的活计,因而一眼便看出这是府中的账本,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去除锁具,一个个箱子被打开,里面没有一两银子,全是账本。 “这些账本所记录的是何事?”沐晨问道,眉头紧皱。 福伯一本本地翻开查看,回道:“这是府中所有账本的备份,每一本皆有老太爷的字迹,涵盖了府里所有的开支用度,还有沐家的所有产业进出,这一箱是前太子交给沐家相关事项的清单。”福伯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这还没开始干活,活就自己干完了?”沐晨忍不住哑然失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宣威那边的消息尚未传来,这边事情便已处理完毕。不管回头命令来自何人,将这个交出去定然大有用处。 张东耀抄了沐家,不可能不中饱私囊,而且许多属于朝廷的财产也有可能被张东耀私自处理或者转成二皇子的产业,这些都能成为凭证。 “少爷,这些账本如何处置?”福伯问道。 “与我一同将东西放回原处,然后再取一些石灰过来。”沐晨表情严肃,目光坚定。 待安置妥当,沐晨将石灰抹在石柱的缝隙上,按下自己的指纹,以确保万无一失。 “福伯,往后莫要让人进祠堂。”沐晨一脸严肃地叮嘱道。 “知道了,少爷。”福伯连忙点头应道。 “我要的工件制作得如何了?”沐晨表情期待。 “都已准备妥当,送往卢大人寻的一处工坊,地方安全。”福伯赶忙回答。 “陈掌柜那边的纺线可都在往那边送过去?”沐晨微微皱眉,似乎有些担忧。 “临江周边产纺线供大于求,所以已经购置到许多纺线。”福伯笑着说道。 “那便好,福伯再安排些人去购买纺线,多多囤积,以防后期让有心人知晓,借此打压我们。”沐晨目光深邃,神色凝重。 沐晨深知一旦投产,那么很快便会有人留意到这边的动静,届时,对方一旦在原材料上找麻烦,自己也会颇为棘手。所以不如早做准备,存量至少也要撑到上江的棉花。 第219章 新布 本欲多与城中相关人员往来走动,以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眼下倒也不必那般急切了,毕竟有了这账本事情已经算完成了大半。 两三日过后,经过再次修改调整后的工件尽数进入工坊,沐晨亲自动手组装。 “小少爷,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莫不是织布机?”陈掌柜看着这奇特的装置,眉头微皱,眼中露出一丝疑惑,虽感觉主体是织布机,可传动部分和剑杆却让他心生困惑。 “这是半自动的织布机。”沐晨一脸看着工件十分满意,这些手工匠确实技术了得。 在沐晨的指导和亲力亲为下,第一台半自动织布机很快组装完成。随着将传动装置组装妥当,织布机开始运转,且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平稳。 布杆上同时卷起五卷布,经线自动错位提拉,加之纬线通过剑杆穿梭,推板将织线推至紧密,这一连串动作下来,织布速度比正常人工操作快了五六倍不止。 “这么一台织布机,居然无需人工操作,织布速度竟赶得上三十个熟练的织工。”陈掌柜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难以置信。 卢守亭也觉得自己仿若置身梦中,用力地拍了几下脸,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恍惚和惊讶。 “这一台能抵五十人织工,毕竟织工要休息、要喝水吃饭,还会生病。这个地方能放下四台织布机,就相当于两百名织工在赶工,而且等这批布一上市,就凭这质量,其他布立马就会相形见绌。”沐晨双手抱胸,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满是对这织布机的信心。 其实沐晨说的保守,毕竟一个织布只能工作半天,这个织布机只要有人看着可以一整天不间断的工作,中途只要换线即可。 几人走到织布机前,此刻卷布的布杆上已经卷了好几层,布的质量清晰可见,纹理均匀细致,远远不是手工布所能比拟的。 “太好了,有了这些布,陈氏布行就能起死回生了。”陈掌柜面露喜色,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仿佛看到了陈氏布行重获生机的希望。 “还有件事要劳烦卢大人。” “秉义郎请讲。”卢守亭一脸恭敬,心中暗叹,难怪陈守礼和宣立勋对沐晨赞不绝口,这以后自己也要加入夸夸群了。 “派一些江船往返于其他地方,陈掌柜对外就说这些布是从外地进来的,前期尽量让此地保持隐蔽。”沐晨一脸严肃,眼中透露出一丝谨慎。 “这便交给我。”卢守亭毫不犹豫地应道,眼神中更是佩服,不仅能力强做事更是事事考虑的周到。 沐晨深知,暴露得越早,就会越早有人觊觎这里。若是有人打起这里的主意,在进入第二步后,除了每日派人看守,还要取走关键工件。 最后一步便是让陈氏布行归入到三皇子的御商团中,一旦到了这一步,便是原材料紧缺之时,自己也要想好进一步的对策。 接下来的时间里,沐晨挑选出几个信得过的人,教他们如何组装和使用这些织布机,重点是如果出现断线、卡壳等情况要知道如何处理。 几日之后,焕然一新的陈氏布行重新开业。 对于这条已然没什么人气的老街,仅靠性价比高和质量好的布匹自然是不够的。趁着价格低廉,沐晨一口气买下陈氏布行附近的七八家商铺。 “新店开业,所有新布一律九折出售,两人结伴购买八五折出售。”伙计在门前大声吆喝着,然而作为老街,人流量并不是很多。 “你家还有新布么?莫不是以次充好的。”一位妇人皱着眉头,满脸怀疑地问道。 “婶子,您自己瞧瞧,前日刚从织布机上取下来的,我若有半句假话,直接烂舌头。这不仅是新布,还是京城的大师傅制作的,您看看这料子。”伙计一边说,一边满脸堆笑地递上布匹。 妇人们一听是大师傅制作的,便凑过来查看,但更多的是怀疑。 “哟,这料子真不错哎。大师傅制作就是不一样。”一位妇人眼睛微微一亮,露出一丝惊喜。 “是啊是啊,这么大一块布,织得如此密实,一点瑕疵都没有,这手艺真是巧。”另一位妇人也跟着附和道,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神情。 “你这布怎么卖的?” “一尺八文钱,要是一次性买一匹布便是三百八十文。” “你这布怎么这么便宜,新街那边还没这个好,都要十文一尺,一匹布得四百六十文。” “是啊,是啊,我昨日刚刚在那边买了一卷,里面还有破洞,带回去才发现,结果店家还不给我换。”妇人们纷纷抱怨起来,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 “婶子们放心,我们东家说了,第一次只要有破损免费调换,第二次便照破损赔偿,第三次我们家就不再卖布给他了。”伙计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是,这要是总买到破损的,那肯定是有人故意找茬,你们东家能说出这话,也算是有心了。”妇人们纷纷点头,脸上的疑虑渐渐消散。 “先给我来二十尺,我回去做身衣裳试一试。”一位妇人说道,眼中透露出一丝期待。 “给我来一匹,这布我看着不错。”另一位妇人也跟着说道。 “好嘞,谢谢惠顾,这是您的布,还有这张抽奖券。”伙计热情地递上布和抽奖券。 “什么抽奖券?” “只要买一匹布就能得到一张抽奖券,我们东家准备了些这种紫色丝布,中奖可得三尺见方的丝布,这是非卖品,极其稀有,京城里的贵妇们都一尺难求。”伙计得意地介绍道。 夫人见到紫色丝布的那一刻,眼睛顿时放光,那种想要占为己有的表情瞬间表露无遗,心中暗喜:“若是能抽到这丝布,可就赚大了。” “这奖怎么抽法?” “明日正午,我们东家会请来官家的大人,您手里的这张抽奖券,由左右两部分组成,数字一样,到时候撕下一半放入抽奖箱中,由官家大人抽取,对上便是得奖了。” “我不要二十尺了,给我直接来一匹。”妇人们一听,纷纷改变主意,心中算计着,这布质量好价格低,多买不亏,万一中奖那更是赚大了。 “诸位明日一定早点来,往后面买的人多了,便会有更多抽奖券放进去,来得早抽奖券少,容易抽中,明日一天要抽出二十人中奖。” “给我直接来十匹。”一位妇人迫不及待地说道,眼中透露出一丝贪婪。 这一下众人更加激动,疯狂抢购。 “小少爷当真是智谋超群,这没什么人的旧街都能吸引如此多的人来抢购。”陈掌柜原本还忧心忡忡,这么大的铺子花费出去,不知多久才能把钱赚回来。结果这一会儿的功夫便卖出四百多匹布,连带着他的那些旧布也都全部售罄。他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欣慰,心中对沐晨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这还是人少的时候,等今日的消息传出去,怕是布都不够卖。 如今这织布机一日能织出三百多匹布,当是足够陈氏布行销售的了。 第220章 倾销 第二日,陈氏布行门前已然是人声鼎沸。 “旧街许久未曾这般热闹了,这是啥情况?”一人挤在人群中,脸上满是好奇和疑惑。 “你居然还不知晓?陈氏布行不知从何处进了大批的布,价格不仅比新街那边便宜许多,而且质量更是上乘。”另一人兴奋地解释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听说新街那边都有布行来这边采购布匹。”有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还有呢,听说还有抽奖活动,头奖可是送三尺见方的紫色丝布。” “紫色丝布?” “那颜色稀罕得很呐!比以往见过的紫色还要勾人的眼睛。”说话者眼睛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美丽的紫色丝布。 这紫色布料乃是沐晨提纯了酒精后,从紫草中萃取而出的紫色。然而,光是提纯酒精这一环节,就极为耗费时间与原材料。另外,沐晨也不会在临江久留,所以没必要将此作为主要产品。 毕竟论及富有,还得看南江,因而沐晨并不打算费心费力去制作过多的紫色布料。 “坊间众人你传我,我传他,老街许久未迎来如此众多的人了。”有人感慨地摇摇头,心中满是对这热闹场景的惊叹。 “哐!” 随着一声锣声敲响,又一个人幸运儿诞生。 “凌凌七号中奖!” 每隔一刻钟便抽取一次,中奖之人欢天喜地地领取三尺丝布,众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众人皆知越早将奖票投入,便越早可能中奖,故而抢购的场景极为火爆。 库房里仅有一千两百匹布,这在陈掌柜看来,是他根本不敢想象的数字。以往这么多布,若不是遇到大客户,一年都未必能卖完。 “秉义郎大人,东家已经售出八百匹布,所剩库存不多了。”伙计着急地跑来禀报,额头上满是汗珠,心里担心着库存不足的问题。 “那便让抽奖那边加快速度,一刻钟抽取两次。”沐晨果断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精明。 “还愣着作甚,快按照小少爷说的去办!”陈掌柜说话时声音都带着颤抖,他心里又激动又紧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店铺竟会以这样的方式起死回生。 今日账目近有五百两的进账,心中细细一算,陈掌柜激动得端茶的手都抖个不停,茶碗盖子都发出铛铛的响声,心里想着:“应当不是梦,应当不是梦!” “陈掌柜不必激动,这不过是刚刚开始,往后旁边的几家铺子都借给你,你再从南江进些香皂、纸张、红糖白糖,保准你月月挣得比以往一年都多。”沐晨微笑着说道,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规划和信心。 陈掌柜连忙点头,说道:“多谢小少爷,我这感觉跟做梦似的,一时太过失态,还望小少爷见谅。”他的脸上洋溢着感激和兴奋,心里对沐晨充满了敬佩。 对于沐晨来说让陈掌柜做为他在临江的下线也非常合适,此人有感恩心,只要让他吃饱,虽然比起赵牧差的远,但是也是一个信得过的人。 屋外场面越发火爆。 城中的官太太和富家小姐们听闻了陈氏布行的抽奖活动中有稀罕的紫色丝布作为奖品,纷纷带着丫鬟仆从来凑热闹。 布行远处的路口,一辆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堵得水泄不通。官太太们在马车里焦急地张望着,于下人吩咐道:“等会看看谁要是中了那紫色的丝布便去直接买过来。” 富家小姐们则是俏脸微红,兴奋地交头接耳。 “听说那紫色丝布美极了,若是能得到,做件手绢或者头花定能艳压群芳。”一位富家小姐满眼期待地说道,心里幻想着自己戴上用紫色丝布做的头花的美丽模样。 “可不是,就算花重金我也愿意买下来。”另一位官太太附和着,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得到。 当又一轮抽奖结束,中奖者拿着那三尺见方的紫色丝布走出布行时,瞬间被一群人围了起来。 “这位姑娘,我出一两银子,把这紫色丝布让给我。”一位丫鬟急切地说道,脸上满是渴望。 “一两?我出十两!”旁边的富家小姐亲自下场来争,她咬了咬牙,心里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拿下。 中奖的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高价惊得不知所措,紧紧护着手中的丝布,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卖掉。 “二十两!”一位财大气粗的官夫人直接喊出了高价,周围一片哗然,见状也没人敢与其争。 最终中奖者又惊又喜的收下二十两银子,心里乐开了花,想着:“这可真是赚大了!本来是帮祖母买匹布,结果白得了二十两银子。” 这样的场景在布行门口不断上演,那些未中奖的官太太和富家小姐们为了得到紫色丝布,纷纷开出令人咋舌的高价,整个场面火爆至极,也让陈氏布行的名声愈发响亮。 第221章 确认 旧街的火爆销售很快引起了张东耀的注意。毕竟,他原本的计划是建立新街拖垮旧街,然后收购旧街重新建造新的集市。 如此一来一回,所创造的财富将是沐晨都难以比拟的。张东耀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心中暗自恼怒:“这沐晨竟坏我好事!” 沐晨本还想藏着掖着以陈氏布行暗暗发财,结果很快就被张东耀查了出来。 不得不说,论能力,张东耀绝对是个高手,他自认为有丞相之才,倒也并非盲目自大。此刻他眼神深邃,目光中透着自信与精明。 “大人,可要去敲打这个沐晨一番?”张东耀的心腹深知沐晨此举已然损害到张东耀的计划,而且沐晨提前收购此地商铺的行为也与张东耀的谋划相悖。心腹一脸担忧,小心翼翼地询问,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而张东耀心中更是明白,若是此时与沐晨明着对抗,很难解决问题。暗里动手的话,风险又极大,不管成功与否,都得赌上自己的前程。他抿着嘴唇,沉思片刻,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 “去收购老街上陈氏布行附近的铺子。” “大人,不是等这些铺子价格再低一些么?” “不,眼下来不及了,你照做便是,尽快。”张东耀不耐烦地挥挥手,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属官连忙应道,心里忐忑不安,匆匆去执行张东耀的命令。 待属官离去,陆初霜从后面走了出来。 “舅舅,我们就真让沐晨骑在我们脖子上么?”陆初霜一脸不服气,撅着嘴,眼神中满是不甘。 张东耀没想到陆初霜躲在后面偷听,这是她在陆家养成的坏习惯。他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你一个女孩子家,管这些事作甚?尽早找个好人家嫁了。” 张东耀根本看不上这个外甥女,尤其陆初霜在城中到处钓着公子哥一事,更让他颇为不满。 “舅舅,我还不想这么早嫁人。”陆初霜撒娇地说道,拉着张东耀的衣袖,眼神中透着祈求。 “你不想?你爹娘把你送过来,是希望你找个好人家嫁了,不是在太守府里无所事事。”张东耀狠狠地甩开她的手,一脸厌恶,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府。 另外一边,沐晨终于收到宣威的确切消息,这命令竟是皇帝下的。如此一来,沐晨便清楚,定是某种原因让皇帝觉得二皇子这边的局势失衡了。他心中一喜,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如此不仅临江这边可以运作,舒州那边也可以有新的谋划。 “卢大人,我想请您帮忙查一下张东耀名下的所有产业。”沐晨一脸诚恳,满怀期待地看着卢大人。 “这事你得给我一点时间。”卢守亭皱着眉头,面露难色。 “自然,有劳卢大人。”沐晨连忙拱手道谢。 “张东耀有许多产业是在他成为太守后置办的,估计不好抓住其把柄。”卢守亭深知张东耀的能力,做事干净利落,很难找到能被人诟病的地方。 若不是身处两个阵营,他倒是挺佩服张东耀这号人物。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这点,卢大人无需担心,我自会找到他的问题。”沐晨目光坚定,自信满满。 “那我便按秉义郎说的来做。” “卢大人,我想请问下这张东耀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地位?在我印象里,他曾经可是受我家一直扶持的。”沐晨好奇地问道,眼神中充满了探寻。 “不错,张东耀原本借助沐家的力量步入仕途,沐家在临江算得上商团之首。 张东耀也因这层关系得到了前前太守邓茂的赏识,后来邓茂投靠了二皇子,张东耀也因此进入了二皇子的阵营。 再后来,张东耀设局抄了沐家,邓茂因此被提拔进了京城,张东耀则坐上了现在这个位置。不过,这邓茂倒是对张东耀有所忌惮,有意压制他。 所以张东耀希望通过完全掌控临江,向二皇子展示自己的能力。”卢守亭一五一十地说着,脸上表情复杂。 再往后的事,沐晨大致也都清楚了。 不过既然皇帝有意解决张东耀这边的问题,那么事情便会好办许多。 两日后,陈氏布行的生意彻底打响。由于质量上乘,虽然抽奖活动改成了一日一次,中奖者号码会公布在门前的公示栏上,七日内随时可兑换。 同时,按照沐晨的建议,陈掌柜也雇佣了更多下人,将沐晨新买的铺子改成了杂货行外加一家食肆。 老街的商户看到老街似乎有起死回生的迹象,纷纷握紧手中的铺子,不再出售。他们脸上洋溢着期待,心中暗自盘算着未来的收益。 以至于张东耀最终只买到七八间铺子,还零散分布在各处。张东耀得知这个消息后,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第222章 再起冲突 尽管沐晨的动作只是给张东耀造成了一点麻烦,然而对于张东耀而言,这对最终结果的影响却极大。 毕竟若能完美做成此事,便能最大程度地彰显自己的能力。 “大人,不如我们发布一个公告,继续建设新街,打造三江第一街。”下属献策道。这便是他们以往一贯的方法,通过官方宣传将人流引往指定的区域,而越早跟随的便能越早获利。 如此一来,那些追随者越获利便会越支持和跟随张东耀,后续的执行便越简单。 “你并不知道这位秉义郎的手段。”张东耀紧皱眉头,神色凝重。他细细调查过沐晨,沐晨的诸多手笔都是他无法理解和想象的。若不是沐晨已经换了内核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他恐怕早该想到了。 “大人,可是,如果我们不做处理,这事怕是越拖影响越大。”下属焦急地说道。 张东耀来回踱步,思考良久后说道。 “派一队护卫日夜护着小姐安全,另外告诉她,就说我不反对她去对付沐晨,但是一定要确保自身安全。 派去的人不准与沐晨及其身边的任何人发生冲突,只做保护小姐的安全。”张东耀寻思既然沐晨这么闲,有时间来给自己找麻烦,那自己也就来而不往非礼也。 陆初霜知道后大喜,原本被警告了几次之后收敛了许多,如今舅舅还给自己派上了护卫,那不趁机出去炫耀一番怎么行。 很快,在沐府附近转悠了好几圈的陆初霜便寻到机会。 “何人马车敢挡太守府的车驾。”陆初霜的随从骄横地喊道,脸上满是霸道。 “不知太守府车驾途经,我等现在退去。”沐晨的下人手忙脚乱地牵着马车就要往后退去。 “太守的马车怎么会出现在这条道上?”沐晨心中奇怪,眉头微皱,毕竟这是通往沐家的路,除非太守的车驾途经了沐府,但是要是找自己为何现在又不下车。 “停。”沐晨叫停正要后退的马车,随即从马车上下来便向对方走过去。 “秉义郎拜见太守。”沐晨恭敬地说道,脸上却带着疑惑。 马车中并无回应。 “秉义郎,里面不是我家太守大人,是我家小姐,秉义郎请回。” “陆初霜?”沐晨这下清楚了状况,眉头皱得更紧,心中一阵厌恶,原来是这令人恶心的东西上来找麻烦。 见此,沐晨也不想跟她多费口舌,退让出去,不过十几米就到路口,省得与她争执惹自己恶心。 “没想到你也有今日毕恭毕敬给我让路的时候?”陆初霜言语中充满嘲讽,嘴角上扬,一脸得意洋洋。 沐晨懒得理她,转身便走,陆初霜见此立马对身边的人喊道。 “拦住他。” “小姐,大人让我们只负责保护您的安全,恕我等难以从命。” 护卫拱手道。 沐晨心中暗骂:“张东耀这东西吃了一次亏知道避自己的锋芒,陆初霜这狗东西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硬是要自己送死。” 陆初霜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 “哼,也罢,看你这般忍气吞声的样子,本小姐心情好了不少。慢点往前进,车快了我头晕。”陆初霜试图这样继续恶心沐晨,脸上满是坏笑。太守的车驾没出这个路口,沐晨的车驾便入不了这个路口。 第223章 思考 待沐晨的马车不紧不慢地退至路口,那厢对方的人马竟如蜗牛爬行般,还未前行两米之遥。 沐晨掀起车帘一角,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心中暗道:“就这点伎俩,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等下让你好看。” “公子,瞧这情形,他们怕是存心来找茬儿的。”护卫神色略显紧张,凑近沐晨低声说道。 “莫急,且看我如何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你且依计行事。”沐晨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低声与护卫交代了几句,三名护卫领命,旋即朝着三个路口分散而去。 见沐晨的马车在路口仿若定海神针般纹丝不动,陆初霜坐在自己的马车里,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心中想着:“看你这次还能如何,沐晨,今日定要让你在众人面前出丑。” 直至陆初霜的队伍行至路口,却惊觉周遭路口皆是人影攒动。 “陆初霜小姐,您不过是太守家的养女,如何配得上我们秉义郎大人?即便您在此处堵住大人的归路,亦是无济于事。” 沐晨的护卫扯着嗓子高声呼喊,脸上带着几分嘲讽的神情。周遭民众听闻这般惊人之语,皆面露讶色,纷纷围拢过来,且越聚越密,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毕竟大户人家的奇闻趣事多有意思,更何况还是太守家的。 原来方才那几名护卫已在周边散播消息,言说太守家养女为求嫁秉义郎,不仅妄图在婚礼上偷梁换柱,如今更是厚颜无耻地来堵人归路,一面在城中与公子哥们周旋,一面又妄图攀附年轻有为的秉义郎。 陆初霜闻听此言,只觉发根都气得直竖起来,脸红到耳根,双手紧紧握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睛瞪得溜圆,愤怒地吼道:“快,快去制止他们造谣!”太守府的护卫见状,欲阻止却又被沐晨的护卫阻拦,双方形成对峙之态。 然而这并不妨碍后面的人继续叫嚷:“陆小姐,我家公子有言,你我双方门第悬殊,论身份,你只是区区养女;论才学,你不通字画礼仪;论容貌,亦不过平平无奇。就凭这三点,你便该识趣不要再纠缠。 即便你也甘愿入府为妾,可秉义郎府对女子品行要求严苛。还望陆小姐莫要再行纠缠,陆小姐出身低微可以不顾名声,我家公子却一向珍视声誉,望小姐自重。”此人喊得眉飞色舞,脸上带着夸张的神情,似乎很享受此刻的“表演”。 陆初霜此刻羞愤欲绝,恨不得即刻跳下马车夺路狂奔,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慌乱与无措。 “快,快往后退,从后面走!”她近乎尖叫着命令道。 街口众人指指点点,见其要逃,愈发笃定这太守家的养女品德败坏。 “我还当是太守家的千金呢,闹了半天竟是个养女。” 妇人一脸的鄙夷。 “我瞧她身边的公子哥时常变换,原以为是何等厉害人物,不想竟是这般水性杨花。” 还以为大户人家的女子如何自爱,原来也一样的因人而异。 “真是奇闻,我还是头一回见有女子求嫁还堵人家门的。” 沐晨本就来自后世,对这类事情毫无心理负担,坐在马车里,悠闲地靠着车壁,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些许玩味的神情。 别人还在忧心自身名声是否受损,他却直接命人大声宣扬,甚至添油加醋,此番过后,陆初霜怕是又要深居简出了。 “公子,对方的马车跑了。”护卫看着逃窜似的马车,随即禀报道,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敢与我作对,真是自不量力。”沐晨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大人此计甚妙。” 护卫由衷佩服。 “回府。” 沐晨暗自思忖,这陆初霜带着众多护卫前来滋事,十有八九是为了布行之事。张东耀不敢与自己正面交锋,便派陆初霜来搅扰恶心自己。 只是这陆初霜实在是愚蠢至极,若张东耀不给她出谋划策,恐怕她以后也只会做这些蠢事。想到这儿,沐晨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 “何事如此开心,瞧这护卫们都笑得合不拢嘴。”回到府中,夫人迎上来,眼中带着几分好奇。 “刚回来路上遇见陆初霜寻衅,略施小计教训了她一番。”沐晨笑着揽过夫人的腰,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 “想必又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夫人掩嘴轻笑,眼中满是对沐晨的信任与崇拜。 “这都被你猜到了?”沐晨挑了挑眉,打趣道。 “不然你们怎会这般高兴。” “估计她短期内是不敢再露面了。不过你日后若要外出,还是多带些护卫,陆初霜今日敢带着太守府的护卫来闹事,想必是得了太守的默许。” 陆初雪微微皱眉,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 “那可曾打斗起来?” 陆初雪有了些担心,毕竟在对方的地盘上。 “张东耀不敢与我硬拼,那些护卫只管她的安危,其他一概不管。他刚放陆初霜这等腌臜之人出来恶心我,我便让她更加难堪。”沐晨说到此处,眼神变得冰冷。 “不过听闻那张东耀并非等闲之辈,怎会使出这般低劣手段?”陆初雪疑惑地问道。 “他大概是想借陆初霜来干扰我,只是高估了她的能耐。不过我倒可以利用陆初霜反过来膈应张东耀,顺便也能探探张东耀究竟打算使出何种手段来对付我。”沐晨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夫君可要多加小心。”夫人轻轻靠在沐晨怀里,柔声说道。 “放心,他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我自有应对之法,无妨。”沐晨轻轻拍了拍夫人的后背,安抚道。 第224章 交换 以下是为您在对话间添加了表情和心态描述后的内容: 陆初霜受此奇耻大辱后,哭哭啼啼地奔回了太守府。太守张东耀见她这般狼狈之态,心中恼怒至极,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哭什么哭!哭能解决问题?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妥,反倒让自己颜面尽失!还敢主动去找别人麻烦?”张东耀怒不可遏,在书房中不停地来回踱步,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怒火。 张东耀倒不是因为陆初霜丢了名声,毕竟陆初霜对自己而言也只是一个工具,关键是这么一闹自己成了笑话。 “大人息怒,此事也不能全然怪罪小姐。那沐晨着实狡诈,竟使出这般卑劣手段。”一旁的幕僚赶忙劝解,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毕竟换作一般人,确实很难做到这种完全不顾及自身脸面去诋毁别人的行径,幕僚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哼!不管怎样,此仇不报,我张东耀还有何颜面!”张东耀猛地一拍桌子,双眼圆瞪,气得后槽牙咬的咯吱响。 “大人,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应对老街的局势。那陈氏布行的生意日益红火,我们绝不能坐视不管。”幕僚小心翼翼地说道,低着头,不敢正视张东耀的目光,心里忐忑不安。 如今,新街那边的布行一匹布也难以售出,因为价格高且质量又不如人,除非降到成本价以下,否则根本无人问津。其中不少布行皆是张东耀名下的,如今纷纷前来求援。 “你立刻派人去调查陈氏布行的布匹来源,我倒要瞧瞧,这沐晨究竟从何处弄来如此物美价廉的布匹。”张东耀阴沉着脸吩咐道,青筋暴起,拳头紧握。 “是,大人。”幕僚领命匆匆离去,心里直犯嘀咕。 与此同时,张东耀决定以新街商铺换旧街商铺的方式继续做空老街。他派手下之人与老街商户交涉,许以种种诱人好处,试图说服他们将旧街的商铺换成新街的。 “诸位,只要你们愿意将旧街的商铺交给我,我保证在新街给你们更优的位置和更实惠的条件。”张东耀派出去的人信誓旦旦地对商家说道,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 然而,商户们却面面相觑,显得犹豫不决,心里充满了纠结。毕竟陈氏布行的成功让他们看到了老街复兴的希望,不再像往昔那般轻易被张东耀所左右。 新街再好住户大多还是在老街这里,只是新街东西花样多外加便宜,所以人群大多过去,但是如果这边人流量回来,自然还是旧街好。 “大人,这……”一位商户刚要开口,却被张东耀的人粗暴地打断了,那人一脸的不耐烦。 “怎么?难道你们不相信太守大人?”张东耀的人狠狠地瞪了商户们一眼,表情凶狠。 “大人,我们岂敢。只是这铺子乃是祖上传下来的,我们对其深有感情,我等实在是出于情感方面的原因才不想置换的。”商户们虽慑于张东耀的权势,不敢公然违抗,但心中的抵触情绪却愈发浓烈,暗自叫苦不迭。 毕竟大家也听闻了最近官家在这块买了不少铺子。经过一番折腾,最终只有寥寥几家同意置换。 另一边,沐晨得知了张东耀的举动,却丝毫不觉奇怪,只是轻蔑地笑了笑。 “他以为这样就能打压老街?然后空手套白狼,简直是痴人说梦。”沐晨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小少爷,我们真的要与太守针锋相对么?”陈掌柜颇为担忧,眉头紧锁,一脸的愁容,他虽是个好人,但好人往往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去与这些人争斗。 “张东耀这种人,不会因为你对他示好,或者向他屈服,他就会对你友善。所以,要让他不敢把手伸过来,要么把自己变成令人厌恶的‘屎’,要么把自己变成扎人的‘刺’。”沐晨对张东耀了解得很清楚,若他是正常人,当年会拉拢沐家,而不是恩将仇报抄了沐家,此刻他目光坚定,神色严肃。 “小少爷,如果是这样,我给您推荐一个人可否?此人能力与胆识均远远在我之上,若是与太守较劲,此人极为合适。”陈掌柜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何人?”沐晨确实清楚陈掌柜的优点,老实可靠,简单照做,但论及战斗力,确实逊色不少,不禁好奇起来。 “以前老街有一位米油行的东家秦业保,此人颇具本事,能让张东耀找不出任何把柄,硬是耗得张东耀不惜赔钱才把他挤垮了。 事后,张东耀几次表示要招揽他,都被其拒绝。若是他知道小少爷要与张东耀斗,定然愿意投靠。”陈掌柜越说越兴奋,仿佛当时双方的斗法还历历在目。 沐晨闻言大喜,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那麻烦陈掌柜代为引荐。” “这个秦业保每日都在新街的茶馆喝茶,我们可以去那里找到他。” “走走,事不宜迟,现在就过去。”陈掌柜本还想说明日过去,就被沐晨拉着即刻出发,他现在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人抢购布匹。 沐晨一脸急切,迫不及待地拉着陈掌柜就走。 真要是有那么一人能在张东耀的地盘以弱势逼的张东耀砸钱,说明张东耀已经输了。 而且张东耀也发现了此人的本事,所以舍不做掉他,想要收为己用。 片刻功夫二人便到了茶馆,果真在二楼见了这位秦业保在角落里时而往窗外望去,时而用手沾了水在桌上写画点什么。 “秦兄。” “陈兄,咦?这位是?看的怎么几分眼熟。” 秦业保看沐晨眼熟一时也想不起是谁。 “哈哈,眼熟就对了,沐老太爷的金孙,沐晨小少爷。” 沐晨拱手行礼问候。 “那坊间传闻是?” 秦业保闻言先是一惊,他在这茶馆里少闻外面的事,听到时也觉得不过是坊间谣传。 “自然是真的,你这日日泡在这茶馆里,换做往日这种传闻你怕是早去派人打听了吧,现在怎么还做起了不问世事了。” “哈哈,问有何用,这临江已然如此,我们这些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说起来沐老太爷这般人物有这样的金孙当真也是合情合理了。” 这句话倒是奉承话了,以往临江城都知道沐老爷子本事了得,沐晨倒是半分没继承到老爷子的优点。 “那是,那是。” 陈掌柜也应承道。 “对了,这两日我听茶馆里的人闲聊旧街开了一个新的陈氏布行,你把铺子也出了?” “就是我那个陈氏布行,不过不是出了,托小少爷的照拂,我那布行起死回生了。” “当真?那真是恭喜陈兄,我本还以为过不了些许日子你就要来陪我一起喝茶呢。” 秦业保苦笑两声。 沐晨全程未接一句话,主要是是被秦业保在桌子上写画的东西吸引,直到水渍渐干,沐晨才回过神。 “秦掌柜在找对方弱点?” 沐晨指向桌子上仅剩的一点点水渍道。 第225章 秦业保 “你竟能瞧出端倪?”秦业保难掩激动之色,心下原以为沐晨不过是凭借一副好皮囊攀附上了某位名门闺秀,故而才敢折返临江。没承想,沐晨仅凭着这尚未干涸的水渍便洞悉了自己的心思。 “略知一二罢了,再结合新街的些许瑕疵,大致也能猜出三四分来。”沐晨说得云淡风轻,好似只是随口一提。 “哦?那你且说说,是哪几处瑕疵?”秦业保兴致顿起,眼中满是期待。 “其一,新街的规划专为商户所设,而住户仍留在老地方。此地看似位置优越,住户们为图便宜也愿意走上这一段路来购物。但倘若老街出现同样的商品,新街便会即刻陷入颓势,故而需要外力加以操控。” “嗯,有理,继续说下去。”秦业保目光炯炯,仿若看到了稀世珍宝一般。 “其二,这新街作为形象工程,太过注重表面功夫。同一类型的商家都聚集一处,表面上看似乎能吸引众多同类型的客户,然而实际上,其中不少人只是冲动消费。再者,倘若其中一家商家打破某种默契,采取薄利多销之策,便极有可能拖垮其他商家。” “对对对,你这小子眼光着实独到!陈兄,你们今日前来寻我,想必不是单纯来闲聊的吧?”秦业保这才想起,既然陈兴隆的布行已然重振旗鼓,沐晨又对新街的问题有着深刻见解,今日二人前来定是有事相商。 “我们此番前来……” “且慢,稍等一下。”秦业保警惕地环顾四周,随即说道,“你们先回去,天黑之后我去你家找你。” 沐晨与陈掌柜见状,点头应允后便告辞离去。 直至天黑又过了两刻钟,秦业保身着一袭深黑色衣衫悄然前来。 “为何行事如此神秘兮兮?”陈掌柜将其迎进门后,赶忙关上房门。 “你有所不知,那张东耀此前曾派人盯梢我许久。若非如此,你以为我乐意整日泡在茶馆里?如今见我心意已决,不再复出,他才渐渐放松了监视。我料想,你那布行最近想必让张东耀颇为头疼,估计即便不再盯我,也会将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 “秦兄行事当真是胆大心细。”陈掌柜由衷赞叹道,能将张东耀这般难缠的人物整治得无计可施,不仅能力超群,做事更是细致入微。 “好了,接着说,你们中午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小少爷要与张东耀一较高下。” “这是小主人要出手整治这条恶犬了?”秦业保这般比喻倒也贴切,张东耀原本不过是沐家养的一条狗,却反咬主人一口。 “此次,我定要取他性命。”沐晨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小少爷有何倚仗?”秦业保问道。 “张东耀所拥有的,我皆有之,而他所没有的,我同样具备。仅凭这一点,我便有十足的把握将他连根拔起。” “秦兄,此前传得沸沸扬扬的杀马奴的秉义郎一事,你可曾听闻?”陈掌柜话锋一转。 见秦业保有所怀疑,陈兴隆问道。 “自然知晓,茶馆里至今仍有人在谈论此事。” “你瞧,这位秉义郎便在你眼前。” “陈兄这是何意?”秦业保面露疑惑之色。 “我们的小少爷正是那位秉义郎,千真万确,货真价实。否则,你以为还是曾经那个会往张东耀这恶犬口中送食的小少爷吗?如今的小少爷,已然是猛虎归山。” 秦业保闻言,不禁一愣,随即望向沐晨。沐晨不慌不忙地取出秉义郎的证物。秦业保接过,双手竟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此事若能成功,自是再好不过;即便不成,我也愿追随小少爷到底。小少爷但有所命,我必全力相助,以我的能力必能让小少爷如虎添翼。” 秦业保极为激动,因为若是得到沐晨的帮助,自己或许不用去跟张东耀鱼死网破。 “恭喜二位,恭喜二位!小少爷得此猛将,秦兄雪耻之日指日可待。”陈兴隆欣喜地说道。 “有秦掌柜相助,张东耀的逍遥日子怕是要到头了。”沐晨亦是满脸笑意。 “白日里小少爷已然察觉新街的几处问题,只是这些问题尚不足以让张东耀陷入绝境。”陈兴隆微微皱眉。 “秦掌柜可是有其他发现?”沐晨看向秦业保。 “我仔细核算过新街所有商家的进出账目。虽说目前张东耀看似盈利,但他前期从别处投入了巨额资金,至于这笔钱的来历,至今尚未查明。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张东耀绝无可能拥有如此庞大的资金,他那些爪牙亦拿不出这笔钱。” “那依你之见,这些钱会从何而来?”沐晨问道。 “虽还不清楚,但至少可以断定不在临江。临江城内,若有人能提供他这般巨额的银子却毫无动静,那是绝无可能的。” 沐晨脑海中突然闪过自己的账本,倘若张东耀贪墨了自家的产业,那么这产业躲在临江之外确实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对于张东耀来说倒是最好不过。 “此事我去调查,待查明之后,秦兄有何高见?”沐晨看向秦业保。 “不妨两面夹击、釜底抽薪、声东击西、顾此失彼,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秦业保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好,那我们便各自行动。陈掌柜继续打理布行,近日可多举办些多买多送的活动,吸引张东耀的注意力。秦掌柜则继续琢磨待查出他的底牌后如何应对,我去追查张东耀那些隐匿的产业。” 三人商议已定,为避免引起他人注意,秦业保趁着夜色又悄悄返回了自己的宅邸。 第226章 溃堤 接下来的一个月,沐晨将账本送回南江后,从吴家请来了十多位精于算术的掌柜,马不停蹄地开始盘账。 与此同时,卢守亭借助安插在钱庄里的眼线,逐步摸清了张东耀的钱财来路与去向。 陈兴隆那边已无法购入新的纺线,幸而前期储备充足,尚可维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是只要扳倒张东耀这个问题也不是问题,所以新的活动也是一个接一个,让新街的布行叫苦不迭。 秦业保转换思路与方法后,也发现了新街存在的诸多问题。 太守府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简直岂有此理!那些胆敢搬回旧街的商家,给我统统砸了!”太守怒不可遏,咆哮声响彻整个府邸。 幕僚赶忙上前劝解:“大人息怒,这些商户突然回迁,实则是因为有人蓄意散布谣言所致。” “少废话!去给我想办法解决,我不想听任何理由和借口,务必把那些商户给我弄回新街!”太守满脸不耐烦地呵斥道。 “是,是,小的这就去办。”幕僚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退下,然而此刻的他,心中却是毫无头绪。 那些商户听的一些传言后早就已经不那么好骗了。 这段时日,秦业保派人在茶馆暗中散播消息,称新街生意难做却强行让商户迁入,背后是城中有官员妄图低价抄底旧街铺子,再回头发力。 加之此前沐晨抄底以及张东耀命人买进铺子的事被大肆宣扬,一时间,旧街铺子的价格竟翻了一倍。 与此同时,沐晨将三间商铺打通,仿照超市模式开设的杂货铺内,摆满了众多物美价廉的南江货物,引得旧街人流量剧增,甚至超过了新街。 如此一来,在旧街拥有铺子的商家纷纷回迁,致使新街原本就不占优势的地段愈发冷清,人流量持续下滑。 秦业保继续散布消息,声称若不清货,待旧街新货大量上市,手中存货必定砸在手里。 这使得一些非张东耀名下的商铺率先降价抛售存货。而一旦有商家亏本甩卖,沐晨便派人将货物平价买回,放在旧街同价出售,分文不赚,就像是提供了免费的同城速递服务一般。 沐府内,众人谈笑风生。“真是痛快!张东耀这老狐狸的防线千疮百孔,离垮台不远了。”秦业保满脸畅快,积压在心头许久的那口闷气,终于一吐为快。 “这是临江张东耀及其家人、亲戚乃至家奴名下的产业清单,秉义郎您是如何知晓他会将产业挂在家奴名下的呢?”卢守亭将张东耀的资产查了个大概,见许多事情果如沐晨猜想不禁问道。 沐晨微微摇头,神色从容地说道:“我并不确切知晓,只是猜测而已。张东耀此人向来谨慎小心,做事滴水不漏。想当年,他将沐家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而后将沐家产业抄掠殆尽,如此行事之人,必定会对自身可能面对同样的问题有所防备。” 只是如今张东耀贵为太守,对于这件事的隐藏工作也不再如当初那般小心。 张东耀家奴名下在临江拥有大小产业十几处,亲属名下亦不在少数。 “怪不得张东耀能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投入新街,若让他得逞,新街百间铺子皆归其所有,即便一间铺子两千两,那也是二十万两之巨。”陈掌柜惊叹不已,暗自咂舌于张东耀的手段与野心。 “再者,钱庄里的银票也存在问题,不少银票来自南江,显然是有大量银子从南江流入,维系着张东耀的计划。” 关于这一点,从南江传来的消息已能证实,通过不断的盘账,吴家那便已经理出不少当年属于沐家但是被张东耀私吞的产业。 当年沐家在南江亦有诸多产业,虽数量不及临江这边,但也有价值数万两之多。毫无疑问,这部分产业已被张东耀全部收下。 “把银票出处的名单给我,我会派人去挤压这些产业的生存空间,定要让他在短期内陷入亏损之境。” 沐晨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心中对此番行动颇具把握,哪怕是让吴家陪着一起贴钱,也要将那些产业拖垮。 况且,张东耀大概率是偷偷持有这些产业,想必不敢向宋之玉求援,毕竟在其眼皮子底下私藏产业,一旦曝光,不仅给二皇子不好交代,而且无疑会给宋之玉抹黑。 几人相谈甚欢,各自怀着即将达成目标的兴奋与期待。 又过了几日,南江向张东耀求援的商家信息尚未送达,吴满山的急件却已先一步抵达。 果然,沐晨提及的那些商家,因将大量银钱投入临江,其中几家还与吴满山有生意往来。 吴满山放出风声,称这几家账面存在问题,已入不敷出,于是带头催缴货款,甚至中断供货。吴家作为南江大户,如此行事,旁人自然纷纷跟风,皆要求这些商家结清货款。 银行尚且惧怕挤兑,更何况这些普通商户。一时间,这些商户乱作一团,纷纷向张东耀求救。 待张东耀收到消息,又怎会不知自己已被人蓄意针对,只是此刻的他,实在是无法向宋之玉求助。 另一边为了增加扳倒张东耀的胜算,把这件事情尽可能的做实,沐晨还修书一封送往三皇子处,恳请三皇子设法策反邓茂。至于能否成功,那就全看三皇子的手段与谋略了。毕竟邓茂对张东耀心存戒备,此事便尚有可为之处。 此时的张东耀,已然被各方压力逼得焦头烂额,数方势力同时发难,让他应接不暇,疲于奔命。 为了防止张东耀想出应对之策,卢守亭也毫不松懈,日日在官场之上与他针锋相对,激烈交锋,做到能找事就找事,没事也要找他身边人的事,让他们去找张东耀求援。 “大人,南江那边众多商家已难以维持正常运转,若不能周转一万两银子,局面恐怕将失控。”幕僚忧心忡忡地说道。 “一万两!说得轻巧!如今哪里还有一万两现银。”张东耀满脸疲惫与无奈,这段时间购置大量宅子,又帮助新街商家应对冲击,手中的现钱早已所剩无几。 “要不,我们先去钱庄借贷周转?”幕僚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不行,眼下所需资金数额巨大,即便周转了南江那边,这边的困境依旧难以化解。”张东耀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焦虑与绝望。 最近这些事他深知,不可能是巧合,只能说是沐晨暗中操作。 “去找一些身手好的死士来,安排好他们家人。” 张东耀终究决定还是得走这一步。 “大人。” 幕僚还想劝 “去照做,把事情做干净点。” “是。” 见太守坚持,幕僚只得应下。 第267章 黑夜交锋 “公子,最近有人在府邸附近四处踩点。”护卫前来禀报,神情凝重,向沐晨汇报着近日的异常情况。 不得不说,宣威给的这些护卫确实本领高强,哪怕一丝风吹草动,甚至仅是与可疑之人一个眼神交汇,便能敏锐察觉对方不怀好意。 沐晨微微点头,目光深邃,若有所思道:“看来张东耀急了。” 身旁另一位护卫忍不住插话:“他身为太守,本没必要使出这般下作手段。” 沐晨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冷静,分析道:“明面上,他自知获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几乎为零。 这只怪他前期太过自负,留下了太多破绽。若无人能发现他的问题,或是无人针对他,他的确会日益强大,难以对付。” 沐晨拥有现代技术,在技术层面,这成为了他手中的一张王牌,能够在各个方面让张东耀的商业谋划化为泡影。 再者,沐晨的特殊身份,使得张东耀无法明目张胆地运用权力对他进行压制。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秦业保对新街的问题了如指掌,沐晨凭借账本,在卢守亭和吴满山的协助下,将张东耀所有隐藏的产业连根拔起,给予了毁灭性的打击。 这情形,恰似在战场上四面受敌,且每一处战场皆节节败退,心态必然会崩溃,进而恨不得立刻杀死对方的主将,妄图以此扭转战局。 张东耀正是如此,他也做好了刺杀成功后的一系列安排。首先,他要将自己彻底撇清关系,毕竟想要杀沐晨的人可能是记恨的马奴,也可能是因生意亏本而心怀怨恨的商户,甚至可能是以前与沐家有仇的人。 他打算让死士在得手后便死在沐府之中,如此一来,无论怎样审讯,都难以牵连到自己。 “公子,可要把那些可疑之人抓进来?”护卫请示道。 沐晨略作思索后,果断回应:“不用,坐等他跳坑。最近加强府里的护卫力量,务必将人抓活的。对了,一旦抓住人,立刻给他嘴里塞上稻草团。” 在沐晨看来,现在把人抓来毫无用处,反而容易给自己落下把柄。 为了迫使张东耀尽早动手,沐晨示意各方继续向张东耀施加压力。果然,一连几日过去,张东耀的人虽未动手,但踩点的频率却越发频繁。 这一日入夜,万籁俱寂,只有微风轻轻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名护卫匆匆赶来,向沐晨报告:“公子,今晚要格外留意。暗哨已经在附近的树上和高处发现不少人躲藏。” 沐晨神情一凛,迅速下令:“武器都拿好,能留活口尽量抓活口,但务必优先保证自身安全。” “是!”护卫领命后,迅速离去,投入到紧张的防御部署之中。 沐晨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自己制作的简易望远镜,这是他凭借现代知识制造出来的工具。 他来到窗边,举起望远镜,小心翼翼地四处观察。果然,在朦胧的夜色中,他看到了身着夜行衣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府中的狗都提前被套住了嘴,无法发出叫声示警。突然,狗开始不安地扭动身体,做出警戒的动作。众人知道,刺客来了。 只见几道黑影如敏捷的猿猴般,借助绳索和飞爪,迅速攀上了府邸的高墙。在墙顶稍作停留,确认没有明显的危险后,便纵身一跃,跳入了沐府的庭院之中。他们落地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隐藏在暗处的护卫们早已严阵以待,在刺客落地的瞬间,周围的火把瞬间被点燃,将整个庭院照得如同白昼。 “什么人,竟敢擅闯沐府!”一名护卫高声喝道。 刺客们见行踪败露,并未惊慌,迅速摆开战斗阵型,准备向沐晨的主屋方向突围。其中一名刺客身形一闪,如闪电般冲向一名护卫,手中匕首闪烁着寒光,直刺对方咽喉。 护卫反应迅速,侧身一闪,轻松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击,同时手中长刀一挥,划出一道弧线,砍向刺客。刺客连忙后退,与护卫队长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在庭院的另一处,两名刺客正与数名护卫战作一团。刺客们配合默契,一攻一守,招式狠辣。 而护卫们也毫不畏惧,凭借着精湛的武艺和紧密的配合,与刺客们僵持不下。 沐晨站在楼上,冷静地观察着战局。他发现,刺客们虽然训练有素,但护卫们的实力更为强大,且占据着地利人和的优势。只要不出意外,这场战斗的胜利必将属于护卫们。 就在这时,一名刺客瞅准了一个破绽,想要突破了护卫们的防线,其他刺客也极有默契,迅速掩护过来。 眼瞅着就要突破围堵,沐晨见状,不慌不忙,从腰间掏出弹弓。 手弩违法,弹弓小孩子的玩物,只是发射出去不是石子,而是包着生石灰的纸包。 随着为首之人一声惨叫,众人看去,生石灰包正好打在脸上破散开,眼睛里的石灰瞬间与眼泪反应发出的巨热,瞬间导致眼睛剧烈疼痛且失明。 其他刺客一愣的功夫又被护卫围堵住,那名刺客痛不欲生,竟直接用匕首抹了脖子。 这一瞬间的变故,让刺客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护卫见此一拥而上,有刺客被直接扑倒,其他刺客还想去解围,也立马被其他护卫缠住。 很快战斗便进入了尾声。大部分刺客都已被护卫们制服,只有少数几个还在负隅顽抗。 随着最后一名刺客被制服,这场惊心动魄的刺杀行动终于落下了帷幕。 “把这些人押下去。”沐晨冷冷地说道。 “是!”护卫们齐声应道,随即将刺客捆绑起来,嘴里都塞上稻草团。 随即沐晨找来一名护卫头领交代了几句,便去请卢守亭。 卢守亭是通判这事归他管,张东耀现在肯定还在等消息,暗处应该还有人在盯梢。 刺杀失败的事张东耀很快就会知道,所以要赶在张东耀做出动作之前,让卢守亭先一步审犯人。 不能让张东耀参与进来,否则张东耀若是知道犯人都咬死不交代,事情便不好办了。 第268章 套话 “什么人?” 街头,一队人猛地拦住了沐府的护卫。 “我们是秉义郎府的护卫。” 沐府护卫眼见对方人数众多,心中暗自惊叹,果如秉义郎所料,张东耀果然派人盯梢。 这一般巡城的都是两三人一组,岂会这十几人一队的。 “现已宵禁,为何外出?”对方语气不善,满脸的不友好。 “秉义郎府闯进刺客,我们这是要去通知通判大人。” “贼人在何处?”那人神色警惕,眼神中透着审视。 “已全部伏诛。” 听到这话,对方像是松了口气,接着问道:“秉义郎怎么样了?” “受了伤,府医正在全力医治。” 为首之人当即下令:“你们几个,去通知太守大人;你们几个,到秉义郎府周边加强戒备;其余人继续巡街。” 沐府护卫急忙说道:“我们还得去请通判大人,还望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 “走吧。” “多谢。” 没过多久,卢守亭和张东耀分别收到消息。三更半夜,张东耀因心神不宁,一直未睡,就等着消息。 卢守亭被叫醒时,听闻沐府遭刺客袭击,先是大惊失色,待听说刺客除了一人死了其余全部被擒,沐晨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太守府内。 “情况如何?”张东耀急切问道。 “派去的人全死了,沐晨也受了伤。” “好!”张东耀对这个结果满意至极,那些死士的匕首全都淬了毒,只要伤到,绝无生机。如今死士们都死了,可谓死无对证。 “大人,要不要派人去打探一番?” “不急,等明日一早,沐晨死讯传出,再派人去也不迟。” “大人所言极是。” 张东耀心情大好,只要沐晨一死,事情便会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不多时,卢守亭带着人赶到沐府。 “情况怎样?” “抓到六个刺客,全是死士,匕首上都淬了毒。所幸无人受伤,这些人嘴都严得很,一句话都不肯说。” “这事好办,人让我带走。” “大人随意处置,但千万别让张东耀把人给灭口了。” “放心,审犯人,我自有一套办法。” “我能跟着去看看?” “自然可以。” 很快,他们来到大牢。这大牢的布局,与沐晨之前所想的截然不同。 卢守亭命人将其中两名刺客分别绑在相邻却隔了一堵墙的地方,准备开始拷问。 不多会功夫其中一人遭受反复拷问与暴打,隔壁那人则由狱卒严密看守。 “你别急,马上就轮到你了。到时候用那沾了盐的竹签子,一根一根往你手指里戳,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全招出来。” “你怕是小瞧我了,小瞧我们这些死士。我若求饶一声,就不算顶天立地的汉子。” “汉子?隔壁那家伙看着还行,你?等会儿估计哭得比娘们还惨。” “少跟爷废话,我要是说一句软话,就跟你这狗东西姓。” “既然你如此硬气,那我就给你先上上刑。” 那边被打得直喘气的刺客终于缓了口气,四五名行刑之人转而来到这边。 他们先是把这刺客的嘴堵得严严实实,这一举动让刺客十分困惑,毕竟以往行刑,他们最爱听犯人惨叫,以此震慑隔壁犯人。 “直接用最大号的刑具,把烙铁烧红,从他身上开始,一点一点地烫,把皮全给他烫掉。” 隔壁的刺客听得头皮发麻,这才明白为何上头要求他们无论事成与否,都绝不能活着回去。 “啊!” 还没等他多想,隔壁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伴随着烙铁烫猪皮般的滋滋声。 可这叫声并非刺客发出,而是刚才嘲讽刺客的那个狱卒。只见他声嘶力竭地叫着,模仿着极度疼痛时发出的惨叫。 “我让你不说,让你不说,让你不说。” 旁边的人一边配合着叫骂,一边不停地烫着猪皮。 “,我说,我说,说什么?你倒是问啊!” 这一幕让暗中观察的沐晨差点笑出声来,这狱卒模仿之前那犯人的声音,简直惟妙惟肖。 “刚才嘴不是还硬得很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早点交代,也省得受这皮肉之苦。说!是谁指使你们来刺杀秉义郎的?” “是,是太守大人。” 隔壁的刺客瞬间暴怒:“马二田,你这个窝囊废!你想想你儿子和老娘,你要是招了,他们都得死!” “去,把隔壁那人嘴堵死,把这人先抬下去医治,让他把其他几名刺客家人的姓名都交代出来,派人全部抓过来,挨个上刑。” “大人,连他们家人也要上刑?” “管他呢,肯定是同谋。想想看,秉义郎可是皇帝亲自册封的,咱们把这事办好,以后好处少不了。” “是,大人。” “大人,我全招,能不能放过我家人?”狱卒依旧模仿得极为逼真。 “那是自然,我们就是要给秉义郎一个交代。你交代清楚,这事自然就好解决。” 听到这话,隔壁的刺客气得恨不得冲过来撞死这个叫马二田的,情绪激动之下,竟哭了出来,随即把嘴里塞的东西又用舌头生生顶了出来:“马二田,你这个畜生,我洪三一世英名,就栽在你手里了,你要是个带把的就给我把嘴闭上。” 几分钟后,另外两间牢房里。 “怎么样?现在招还是吃点苦头再招?” “狗东西,这年头还没人能从我们嘴里撬出一个字。今天就算你把我千刀万剐,也别想让我开口。” “哟,可都是铁打的爷,那我们可就给各位爷上刑了,各位爷先享受着。”说着,就要动手。 这时,一个狱卒跑过来喊道:“牢头,洪三交代了。” “交代什么了?” “跟他关一起的叫马二田,马二田家里还有老母和儿子,已经派人去抓了。” “这几个刺客家里的情况呢?” “洪三被烧红的铁签从脚底穿到大腿,刚交代完马二田家的情况就昏过去了。大人说等他醒了再问。” “幕后主使是谁问到了么?” “是太守大人。” “你们几个,给这两人用重刑,人弄死了也没关系,没什么价值了,就当练手。” “是,牢头。” “我招,我招,你们别动手,放过我家人。” “胡大树,你疯了?我们做死士的,还怕这点刑罚?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洪三都交代了。我们做死士,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现在家人都保不住了,你还白白挨这折磨,有什么意义?” 听到这话,原本还想反抗的刺客也不再言语。 “几位官爷,给我个痛快。” “报上名来吧,明日在街口处斩,也免得做个无名鬼。你,把他记下来,等下把他四肢全砍了,人别死了,不然死得太痛快,没法向秉义郎交代。” “是,大人。这个还要继续用刑吗?” “大人,我交代,你们别为难我家人。你们可以拿我的口供和洪三的对一对,也好做个验证。” “你说得有道理,给他录个口供。” “那大人,我们还能练手吗?” “不是去抓马二田的儿子了吗?拿他练手,这种估计不禁打,效果更好,回头你们让他承认要造反他都认。” “多谢大人。” 通过在几人之间巧妙地诱骗,最终将几名刺客的名单以及他们家人的情况全部统计清楚。 再回到洪三这边。 “洪三,湖南县人,家中父母健在,还有两个兄长,无妻无子。” “马二田,我要杀了他!” “别想了,我们明日就会把你洪三交代的话放出去。我们大人觉得你是条汉子,担心你黄泉路上孤单,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们一家人在黄泉路上有个伴。” “有什么冲我一人来,一人做事一人当。” “先送好汉上路吧。” “等一下,等一下,放过我家人,我还有能交换的信息。” “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了。出卖同伴的罪名,总不能让胡大树一个人背吧。” “我能把幕后主使彻底揪出来。” 牢头与旁边的人对视一眼,说道:“把胡大树交代的这些事都详细记录下来,务必尽快追捕其他刺客。” “牢头放心,我都明白。”一名狱卒回应道。于是,几人将洪三从刑柱上放下来,另行关押。 第269章 求救 “大人,出大事了!”幕僚跌跌撞撞冲进书房,嘴唇止不住地颤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整个人抖如筛糠 。 “慌什么!有话慢慢说。”张东耀强装镇定,手中的笔却还是因这突如其来的惊扰,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扭墨迹。 “大人,那些死士行刺失败,被抓后全交代了!”幕僚声音打着颤,几近哭腔。 张东耀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毛笔“啪嗒”坠地。他身子猛地一晃,往后踉跄两步,差点瘫倒在地。“到底怎么回事?细细讲来!” 幕僚战战兢兢,将从暗线处听闻的消息一股脑道出。张东耀听完,只觉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不过多年官场沉浮的阅历,让他迅速稳住心神,强压下内心的慌乱。 “去,把负责接头的人处理掉。一群乌合之众,胡乱攀咬,不足为信!”张东耀牙关紧咬,恶狠狠地说道。说罢,他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心绪纷乱如麻。 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如今沐晨没死,刺客被擒,全盘皆输。这些死士向来手段狠辣、行事缜密,从未失手,这次怎么会功亏一篑? “大人,依属下看,咱们得赶紧向朝廷的邓大人求援,再不然,直接恳请殿下出面保咱们!”幕僚深知事态严重,如今不是嘴硬不认就能过关的,关键得看上面有没有人愿意拉他们一把。 张东耀略作思忖,觉得幕僚所言在理:“你说得对。速修书一封,飞书送往京城邓大人处。” 之所以不直接找二皇子,张东耀心里清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贸然求到皇子跟前,只怕适得其反。邓茂是自己的老上司,或许还能念及旧情,从中斡旋。 在城中大牢内,刺客洪三和其他几人已将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几人被分别关押,严密保护起来。 张东耀几次三番想把人提出牢房亲自审问,都被卢守亭以不合规矩为由,严词拒绝。 “那几个刺客,都老实交代了?”张东耀来到牢中,装作漫不经心地试探。 “都如实招供了。”卢守亭目光如炬,意味深长地盯着张东耀,看得他脊背发凉,心里直发毛。 “既然交代了,为何还不速速处决?留着他们,难道不怕夜长梦多?万一贼人还有同伙,可借此震慑。”张东耀强装镇定,声音却不自觉地拔高。 “这案子涉及的幕后主使,身份非比寻常,太守大人心里应该有数。所以,我已经飞鸽传书上报朝廷,等朝廷派人下来主持大局。”卢守亭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心里清楚得很。 “究竟涉及何人,连你我都处理不了?”张东耀仍存一丝侥幸,试图套出更多口风。 “敢对陛下亲封的秉义郎下手,主使能是一般人?张大人放心,朝廷很快就会派人来。不出两日,钦差便能抵达。”卢守亭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张东耀只觉额头瞬间渗出细密汗珠,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他清楚,自己绝不能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这些刺客在连带处理沐晨和卢守亭这些人,否则,怕是九族都要跟着遭殃。 “那行,咱们就等朝廷来人。卢大人先忙,我回府整理城务。”张东耀双腿发软,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几乎是踉跄着离开衙署。 “恕不远送。”卢守亭站在原地,目送张东耀离去,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嘲讽笑意,低声喃喃道,“老狐狸啊老狐狸,你也有今天!” 京城,邓府书房内。 “大人。”下人轻声唤道,邓茂手持张东耀加急送来的信件,正陷入沉思,竟丝毫没有察觉。 “嗯?”邓茂回过神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 “大人,要不要帮张大人想想办法……”下人小心翼翼地询问。 话还没说完,邓茂抬手打断。 前些日子,三皇子暗中派人接触邓茂,一番权衡利弊后,向他透露了皇帝的心思。邓茂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老谋深算,皇帝近来在朝堂上频繁斥责二皇子,但凡为二皇子说话的朝臣,都会被一并训斥,这其中深意,他岂会看不明白? 三皇子此前暗示,张东耀会被拉下马,且牵连甚广,当时邓茂还半信半疑,如今看来,此事是错不了了,是时候拿张东耀“献祭”了。 “回信告诉张东耀,让他别轻举妄动,我自会为他谋划。”邓茂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对下人吩咐道。 下人领命而去,邓茂心中暗忖,这个张东耀,能力确实出众,只可惜野心太大,迟早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既然如此,不如就拿他做最后一块垫脚石。 “备马车,我要去三皇子府。”邓茂整了整衣衫,神色冷峻地吩咐道。 “是,大人。” 两日后,临江城城门处,百姓们纷纷侧目,只见一列威风凛凛的人马浩浩荡荡进城。为首的正是朝廷钦差赵大人,他面容冷峻,眼神如刀,周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第270章 弹劾 朝堂风云起,权谋暗影生 金殿之上,晨光透过雕窗,洒落在金砖玉瓦间,映照着殿内庄严肃穆的景象。 “有本速奏,无本退朝!”曹公公那尖锐且悠长的声音,在空旷的朝堂上回荡。 “臣有本奏!”一道洪亮的声音骤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徐大人昂首阔步出列,神色凝重,手中的笏板微微颤动。 “准奏。”龙椅之上,皇帝微微颔首,目光深邃而平静。 “陛下,臣弹劾临江太守张东耀!”徐大人言辞铿锵,掷地有声,“其在任期间,贪墨公帑,中饱私囊,为一己之私欲,肆意迫害当地商户,致使临江商业凋零,民不聊生!”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大臣们交头接耳,神色各异。毕竟张东耀上任不过短短一年,在不少人印象中,他政绩斐然,行事颇有手段,做出过一些利民之举。如今听闻这般弹劾,众人皆是震惊不已。 然而,当众人看清弹劾之人乃三皇子一党时,心中便恍然,觉得此事似在情理之中。在这朝堂之上,党派纷争不断,各皇子势力明争暗斗,互相攻讦之事屡见不鲜。 “陛下,臣以为徐大人所说均为无稽之谈!”李大人挺身而出,拱手说道,“这纯属恶意攻击,毫无事实依据。张东耀太守在临江兢兢业业,政绩显着,怎能仅凭徐大人一面之词便定罪?请陛下明查,还张大人一个清白!” 皇帝微微皱眉,目光转向徐大人,神色平静地问道:“大理寺事,可有依据?” “回陛下,臣自然有铁证!”徐大人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本厚厚的书册,高举过头顶,“这上面详细记录了张东耀迫害商户的种种恶行,同时在抄没商户资产时,他将部分财物据为己有,这些都有详实的记录和证据!” “呈上来。”皇帝伸出手,曹公公连忙快步上前,接过书册,小心翼翼地翻开,呈于皇帝面前。 皇帝的目光在书册上缓缓扫过,神色愈发凝重。朝堂之上,众人皆屏气凝神,等待着皇帝的裁决。 “邓大人,这张东耀以前是你的属下,你可有话要说?”皇帝突然抬起头,目光落在邓茂身上。 邓茂微微一怔,旋即出列,躬身说道:“陛下,臣也附议弹劾张东耀。” 这一言,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朝堂之上炸开了锅。众人面面相觑,二皇子一党之人更是惊愕不已。邓茂身为己方阵营之人,怎么会在此时倒戈相向,帮着对面说话? “哦?这倒有意思了,你弹劾他什么?”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挥手示意曹公公将书册合上退到一边。 “臣弹劾张东耀,他曾罗列莫须有罪名,构陷前太守王致远!”邓茂言辞恳切,眼中满是痛心疾首之色,“张东耀为了谋取太守之位,竟不择手段,编造罪名陷害王致远。为了让人死无对证,他更是在牢中残忍杀害王致远,并伪装成自杀的样子!” 说着,邓茂从怀中掏出一本奏本,呈了上去。曹公公上前接过,转呈给皇帝。 “臣与王致远共事多年,深知其为人正直,绝非罪大恶极之人。此事发生后,臣心中一直有所怀疑,便委托曾经的下属暗中查探,历经数月,终于查出这其中的冤情!”邓茂声泪俱下,言语间充满了悲愤。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众人或许还会群起反驳,可如今出自邓茂之口,那说服力就截然不同了。邓茂是张东耀的引路人,又是其旧上司,如今他这般大义灭亲,指证张东耀,让众人不得不信。 朝堂之上,二皇子一党之人虽心中愤怒,但因不知皇帝手中证据虚实,不敢贸然反驳。他们只能暗自咬牙,心中揣测着邓茂此举的意图。 皇帝沉默良久,目光在群臣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邓茂身上,缓缓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朕定当彻查。传朕旨意,派钦差前往临江,连同你们二人所呈之事一并调查清楚,务必查明真相,不得有丝毫懈怠!今日就如此了。” 随着曹公公一声“退朝”,朝堂之上众人纷纷散去。二皇子一党之人围拢到邓茂身边,满脸怒容地质问:“邓大人,你这是何意?为何要帮着三皇子一党弹劾张东耀?你可别忘了,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邓茂微微苦笑,低声说道:“诸位有所不知,此乃圣意,如今之计,只能牺牲张东耀,以保大局。” 众人听了,皆是沉默不语。他们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道皇帝最近对他们颇有压制之意。 而此时,三皇子四皇子两党之人则在一旁暗自得意。他们深知,这只是权力斗争的开始,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朝堂之上掀起。 第271章 落马 钦差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抵达临江城,一时间,整座城都弥漫着紧张肃杀的气息。 钦差并未做过多停留,径直前往衙署,迅速布置公堂,准备审理张东耀一案。消息传开,百姓们纷纷围聚在衙署外,都想亲眼见证这一关乎临江城命运的审判。 而钦差带的命令是缉拿张东耀,所以这些无非走个流程。 公堂之上,气氛凝重压抑。钦差高坐主位,两旁衙役手持水火棍,威风凛凛。“带证人!”钦差一声令下,声音在公堂内回荡。 首先被带上堂的是几位当地商家。他们神色紧张,见到堂下被去除官服的张东耀,眼中满是畏惧与愤恨。 “诸位,如实道来,张东耀是如何迫使你们搬迁至新街的?他如今已不是太守之职,你等无需畏惧”钦差目光如炬,看向商家们。 一位年长的商家率先开口:“大人呐,张东耀上任后,以整顿市容为由,强行要求我们搬离原本的店铺,迁至新街。可那新街偏僻荒凉,根本没有生意可做。 我们若是不从,他便派手下砸店,还捏造罪名,要将我们关进大牢。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啊!”其他商家纷纷附和,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张东耀的恶行。 张东耀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大声吼道:“一派胡言!本官是为了临江城的长远发展,改善商业布局,你们这群刁民,不识好歹!” 随即双方便激烈争辩起来。 钦差冷哼一声,不予理会,接着下令:“带刺客!” 商户们退到两边,洪三等人被押上堂来,见到张东耀,纷纷低下头。“你们如实交代,是否受张东耀指使刺杀秉义郎?”钦差厉声问道。 洪三颤抖着声音说道:“大人,是……是张东耀的幕僚给了我们重金,让我们刺杀沐晨。他说会照顾好我们的家人,只是如今张东耀未能信守保护我们家人的承诺,我等才反水。”其他刺客也纷纷点头,确认了洪三的说法。 张东耀瞪大双眼,怒不可遏:“你们这群叛徒,血口喷人!本官从未指使你们!这是阴谋,是有人在陷害我!” “钦差大人,直接指使我们之人名叫李存昭,让李存昭来找我们的是太守府李家业,他们二人是堂叔侄的关系,李存昭肯定被他们灭口了,但是李家业肯定还在太守府。” 这些死士为了防止雇主翻脸不认,都会调查好雇主所有信息,万一对方不履行责任,其他死士也会出手。 卢守亭对着刺史点头,算是确认此事无误。 “传秉义郎。” 沐晨走上堂来,他面容冷峻,向钦差拱手行礼后,呈上一份厚厚的证据:“大人,这是张东耀构陷我沐家私吞国产的证据。 他侵吞我家在南江私产再捏造成我家所为借此抄了我沐家。他仗着权势,强行霸占我家土地,还打伤我家仆人。这些都是相关的地契文书、证人证言,以及受伤仆人的证词。” 钦差接过证据,仔细翻阅,脸色愈发阴沉。“张东耀,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张东耀仍不死心,疯狂地挣扎着,试图反驳:“这些都是假的,是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我!我为临江城殚精竭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不能冤枉我!” 钦差猛地一拍惊堂木:“大胆张东耀,到了如今这地步,你还冥顽不灵!本官奉皇命而来,岂容你在此狡辩!来人,将张东耀拿下!” 两旁衙役如狼似虎般冲上前去,将张东耀死死按住。张东耀还在拼命反抗,嘴里不停地叫骂着。但最终,他还是被衙役们强行拖出了公堂。 衙署外,百姓们看到张东耀被押出来,纷纷欢呼雀跃。“恶官终于被惩治了!”“老天有眼呐!”百姓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第272章 抄家 张东耀刚被拿下,紧接着便迎来抄家。 “秉义郎一出手,竟将张东耀这尊大神扳倒,实在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卢守亭满脸喜色,满心以为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能荣升为新太守。 “大人过奖了。这次能让张东耀栽跟头,是各方齐心协力的成果。说到底,这是陛下的意思。若不是陛下有意如此,即便再多拿出十倍的证人与证据,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沐晨心里跟明镜似的,张东耀垮台,纯粹是天意使然。要是皇帝有心保他,谁也无能为力 。 “即便这是陛下的主意,那也是陛下认定秉义郎能办成此事,否则又怎会特意把秉义郎从南江调来。” 皇帝心思深沉,让三皇子出手,无非是想挑起二皇子和三皇子两党相互攻讦、彼此倾轧,借沐晨之手,让他们斗得更激烈,从而消耗双方的实力。 “大人,您是想做太守,还是想成为朝臣?”沐晨没有顺着卢守亭的话往下说,而是话锋一转问道。 “那自然是在朝中为官最为理想。” 同样的级别京官大两级,而且在天子脚下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前途无量。 “那我劝大人,不要去坐太守之位。” “这是何意?”卢守亭心中猛地一震。 “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三江之地,最好的状态就是三位皇子各有一位太守。 现在的临江来说,没多长时间,太守已经换了好几任,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皇帝表面上对三党之争佯装不见,实际上一直在暗中制衡各方。 所以,要是卢大人上位,我猜用不了多久,不是卢大人被拉下来,就是陈大人倒台。而上江乃是三皇子殿下掌控北境粮仓的保障,殿下大概率不会轻易放手。” 卢守亭听后心中暗道一声有道理,顿时后背直冒冷汗,差一点自己就重蹈张东耀的覆辙。他连忙拱手问道:“秉义郎有何高见?” “继续守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待三皇子将来登上皇位,卢大人、陈大人、宣大人都将成为肱骨重臣,何必在乎眼前这点得失。” “难怪宣都尉、陈太守两位大人对秉义郎如此推崇,看来往后我也算是秉义郎的推崇者之一了。” “卢大人说笑了,沐晨不过是侥幸得了秉义郎这一虚职,哪有几位大人夸赞得那般,往后也望几位大人提携照顾。” 实际上,卢守亭一直颇为困惑。沐晨两次痛击马奴,皇帝两次予以褒奖,却始终只给虚职,这明显是重用却不重奖。 如今看来,或许是沐晨懂得藏拙,又或许是皇帝在制衡各方势力。既然沐晨一个十几岁便有如此成就之人都能知道韬光养晦,自己也该把目光放长远些。 沐晨心中暗忖,以张东耀的能力,若不是自己将他的问题捅开,几年之后,临江说不定会有巨大的发展。 从现代人的视角看,张东耀的规划极具前瞻性。届时,南江、临江两位太守联手,形成正向循环,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然而,事情没有如果,皇帝要他死,他就必死无疑。即便不是死在沐晨手中,也会有其他人来送他归西,只是早晚的问题。 秦业保对沐晨彻底心服口服。虽说他不像赵牧那样拜入沐晨麾下,但沐晨租了几间旧街的铺子给他,让他得以重操旧业,还一举跻身临江大商户之列。 有秦业保和陈兴隆在临江,沐晨往后的布局也会轻松一些。即便自己回到南江,这边也有人照应。 太守府内,抄家的人已将该搬的东西全部搬完,该抓的人也都押到府外,准备带走。一时间,哭声、喊声交织一片。 “大人!你们弄错了,我不是这家人。”陆初霜怎么也没想到,昨日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守府千金,今日却被抓到门外,即将沦为阶下囚。更听闻舅舅已被先行押解去京城。 “少废话,是不是这家人,轮不到你说了算,等进了大牢,自然有人会弄清楚。” 官差懒得跟她废话使劲拽动绳子。 “大人,秉义郎是我妹夫,大人若不信,可以去找秉义郎夫人,她是我妹妹。”陆初霜怎会轻易认命,一旦进了大牢,即便不死,清白也没了,往后哪还有人家敢娶她。 “秉义郎?你但凡换个人攀亲戚,我兴许还信了。给我押走,再敢叫嚷两声,就把你的嘴打烂。”官差心里清楚,这可是通判和秉义郎配合钦差,费了好大劲才给张东耀定的罪,太守怎么可能和秉义郎是亲戚 ,这传出去回头卢大人保准不给自己好果子吃。 陆初霜吓得立刻闭上了嘴,生怕真的挨打。一旁的张郑氏面如死灰,丈夫和儿子被押往京城,对她而言,已然失去了一切。 陆初雪得知太守府被抄,陆初霜被关进大牢。虽说两人关系不睦,陆初霜还屡次挑衅,但毕竟曾经是一家人,心里多少有一些触动。 然而,自从陆如柏回了老宅,陆初雪便深知,有些人本性难移。即便向沐晨求情放了她,日后她也只会将所有的不幸都归咎于你。尤其是看到你过得越好,她就越会心生怨恨。 押送途中,张东耀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儿子,怒骂道。 “死则死矣,有什么好哭的!” 其子不过十四岁,自然是没见过这种吓人的场面,张东耀再骂也是止不住哭的。 “张大人,你就让公子哭一会吧,这到了京城就没机会哭了,不过相比前太守王大人,张大人可就好运的多了,不至于被谋害在牢里。” 押送的的官差调侃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张大人不认也无所谓,邓茂邓大人可是把张大人的罪状全数呈给了万岁,不然张大人以为您堂堂太守,这些人三言两语就给您押送上路呢?走个过场罢了。” 这些专职做押送犯人的官差看得比谁都清楚,这些往京城押的的犯人哪个没有背景,成为阶下囚无非都是成了弃子。 “你说什么?你说是谁?” 张东耀用力伸出手似乎是想抓住官差。 若不是邓茂让他不要做任何动作,他也不会坐等着官差来抓,也不会等着被抄家。 若是知道是这个结果,自己还不如冒着被移三族的风险杀了这些刺客跟沐晨,九死一生也比坐以待毙好。 如今听闻是邓茂害得自己,瞬间绷不住了。 “邓大人亲自呈的证据,你啊省点力气,到了京城说不好还能亲自问问邓大人呢?” 官差说完便也懒得管他,随他嚎叫,这会他们夫子一个哭一个叫倒是相配得很。 第273章 保举 “福伯,您无需忧心,这儿就拜托您帮我照看着,我偶尔也会回来的 。”沐晨神色温和。 “小少爷,您就把我一道带去吧。”福伯眼中满是不舍,声音微微颤抖,透着几分恳求。 沐晨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诚挚:“福伯,我爷爷和爹爹的牌位都在这儿,换了别人,我实在放心不下,这老宅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福伯听了这话,重重地点点头,眼角的皱纹里满是凝重与承诺 :“小少爷,您可要常回来看看啊。” “您放心,福伯,这儿离南江没多远,不过两日路程,我想回来随时就能回。”沐晨伸手拍了拍福伯的肩膀,语气轻柔却带着安抚。 “那小少爷,您这一路可得小心慢行,到了地方,千万给我传个信儿。”福伯紧紧拉着沐晨的手,反复叮嘱。 “您放心,我回头飞书给卢大人,到时候他自会派人来告知您。”沐晨说完,便转身,小心翼翼地扶着陆初雪登上了马车。 在福伯那饱含眷恋、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沐晨一行人缓缓踏上了返回南江的行程。 在回去之前,沐晨深思熟虑后,飞书一封给三皇子。信中详细剖析道:皇帝事后必定会让朝中大臣推荐合适人选担任临江太守一职,无论如何,只能推荐四皇子的人,而最佳选择便是四皇子身边的几位状元郎之一。 三皇子收到沐晨的飞书时,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只觉沐晨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 此时,玉慧宫中,三皇子正兴致勃勃地与慧妃分享张东耀伏法的喜讯。 “这沐晨,还真是没让人失望。”慧妃神色淡然,语气里却透着几分满意。自从皇帝流露出不排除三皇子继承大统的意思,她的心情便舒畅了许多。 “嗯,不过还是有点自作聪明了。”三皇子微微摇头,言语间满是对沐晨判断的不以为然。 “说来听听。”慧妃眼眸微抬,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他猜测父皇肯定会让我们推举临江的新官员,还说务必推荐四弟的人,甚至提议最好推举四弟身边的那些状元郎。” 三皇子说着,忍不住又摇了摇头,心想张东耀一倒,必然是卢守亭补上,这是惯例,从未出过差错,皇帝又怎会在意这些地方官的任免,简直是杞人忧天。 “这沐晨的心思,还真是越发让我惊讶了。好在当初周家那废物没能伤到他。”慧妃微微眯起眼睛,语气里多了几分庆幸。 “母妃,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三皇子一脸疑惑,不解地问道。 “我的好皇儿,你可算是捡到宝了,这也多亏了香儿。”慧妃脸上浮现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 “母妃,您莫不是也觉得父皇会让我们推举?”三皇子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 “不是觉得,而是肯定会。而且,你若是推荐了自己的人,那这次立下的功劳可就全都付诸东流了,就连卢守亭也会陷入危险。”慧妃目光深邃,神色严肃,缓缓说道。 “那母妃,我要是推荐四皇子的人,岂不是白白为他人做嫁衣?”三皇子皱起眉头,满脸不甘。 “我的傻儿子,你要是抢了这个太守之位,二皇子的人必定会对你展开疯狂报复,四皇子的人也会想方设法干掉卢守亭,安排自己人上位。为何不把这个难题丢给四皇子呢?顺便还能避免成为陛下下一个打压的对象。”慧妃耐心解释,眼神里满是精明与算计。 “母妃,如此一来,岂不是让四弟的势力越发壮大?”三皇子依旧有些担忧,神色凝重。 “得不得势,眼下不是你该操心的。你手下有一众得力干将,任何时候都有翻盘的机会。当务之急,是要避免引起你父皇的猜忌。”慧妃目光坚定,语气不容置疑。 三皇子陷入了沉思,母妃的谋略和见识他向来是信服的,既然母妃这么说,那就肯定没错。 “儿臣明白了,只是为什么要去推荐四弟身边的状元郎?”三皇子抬起头,眼神中透着坚定。 “这些人没多少城府,好对付,而且读书人为了那点所谓的知遇之恩又容易策反。这个沐晨,确实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你要好好重用他,日后他必定是你的左膀右臂。记住,绝不能再让周家的那些混小子去招惹他了。”慧妃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儿臣记住了。”三皇子恭敬地应道。 翌日,朝堂之上,停了两日早朝的皇帝终于再度临朝。 “说说吧,何人可继任临江太守一职?”皇帝目光威严,扫视着下方的群臣。 此时,二皇子的党羽本还想推举自己人,但按照以往几方默认的规则,该轮到卢守亭递补了。 “怎么?都没人有想法?”皇帝见无人回应,继续问道,声音里隐隐透着一丝不悦。 “陛下,臣启奏。”这时,周知恩走出队列,恭敬地说道。 “准奏。”皇帝微微点头,同时眉头微皱。 众人皆以为周知恩会推举卢守亭,只要其他人不反对,这事便如同往常一样,按流程轻松走完。 “臣以为,临江频繁更换太守,致使治理混乱不堪,根源在于当地官僚风气太过奢靡腐败。 因此,理应打破固有思维,注入新鲜血液。所以,臣推举状元郎、大理评事赵远贞。赵评事为人刚正不阿,且擅长政务,臣认为他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周知恩条理清晰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声音洪亮有力。 此言一出,另外两党的人马皆是震惊不已,纷纷暗自猜测,是周知恩投靠了四皇子,还是赵远贞投入了三皇子麾下。 此刻,就连皇帝也愣了一下,原本他都已盘算好,等周知恩说完,便巧妙引导二皇子的拥护者群起而攻之,自己再顺势将四皇子的人推上太守之位。可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皇帝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臣附议。”就在众人惊愕之际,邓茂紧接着出声说道。 这下,众人愈发困惑了。毕竟当初邓茂背刺张东耀,大家都以为他只是为了断臂自保,如今实在分不清邓茂到底是投靠了三皇子,还是转投了四皇子阵营。 “臣等附议。”待四皇子一党回过神来,连忙纷纷表态支持,反正推举的是自己人,管他其中到底是何缘由。 “臣反对。”这时,二皇子一党终于反应过来,若是让赵远贞当上临江太守,那前三个实权者在临江岂不是一个自己人都没有了?如此一来,用不了多久,自己的势力就会被彻底排挤出临江。 “臣等也反对。”二皇子一党人多势众,且不乏位高权重的权臣,一时间,反对的声浪压过了其他人。 “那你们觉得推举何人合适?”皇帝看着下方吵成一团的群臣,脸色阴沉,冷冷地问道。 “臣以为,祝云海极为合适。”尚书左丞白安上前一步,高声说道。 皇帝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 “白左丞,朕记得你今年六十二了吧?你上次提的告老还乡之事,朕准了。朕累了,退朝。”皇帝神色淡漠,不紧不慢地说道。 “退朝!”曹公公扯着嗓子喊完,便小心翼翼地扶着皇帝离开朝堂。 白安站在原地,一脸震惊,自己明明才六十岁,而且也从未提过要告老还乡之事啊。 可他心里清楚,若是此刻反驳皇帝,只怕不仅告老还乡无望,整个家族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过了好一会儿,白安才如梦初醒,赶忙跪地:“臣,谢陛下隆恩。” 第274章 示弱 朝堂之上那场惊心动魄的风波终于尘埃落定,赵元贞以新任太守的身份,肩负重任被派往临江之地。 而卢守亭在收到三皇子的明确指令后,心中了然沐晨的意思,要在临江这个地方,巧妙周旋,确保自身利益不受过多损害的同时,尽可能配合赵元贞开展各项事务。 经此一役,四皇子对三皇子的态度悄然发生了转变。恰逢六皇子又纳了一名妾室,府邸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喜庆。四皇子便借着这个热闹的由头,诚挚邀请三皇子一同前往庆贺。 “皇兄。”四皇子见到三皇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率先开口招呼道。 “皇弟。”三皇子亦是温和回应,二人简单打过招呼后,便并肩入了席。 这一幕,落在受邀前来的众多官员眼中,不禁让他们心生疑惑,暗自揣测这两位皇子之间的关系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一时间,席间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席逐渐散去。六皇子满心欢喜,急着要入洞房,便早早告辞离去。此时,席上便只留下三皇子与四皇子,以及他们各自的心腹随从。 四皇子目光深邃,凝视着三皇子,终于抛出了心中的疑问:“皇兄为何突然推举我的人为临江太守?”他的语气中既有疑惑,又带着几分探寻。 三皇子神色平静,目光坦然地看向四皇子,缓缓说道:“皇弟,这并非出于我的本意,实是我揣摩透了父皇的心思。” “此话怎讲?”四皇子眉头轻皱,追问道。 三皇子微微叹了口气,娓娓道来:“皇弟应该也有所察觉,朝堂之上,不管是我在权势争斗中占了上风,还是二哥略胜一筹,父皇总会适时出手打压。 然而,唯有皇弟你在某些事情上占得优势时,父皇却往往视而不见。由此可见,父皇心中对于储君之位,早已有了心仪的人选,只是尚未公开表明罢了。既然如此,我不如提前为自己谋划一条退路。” “皇兄这话不是逗乐取笑皇弟我吧?”四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再次确认道。 “皇弟,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绝非明智之举。所以,若是有朝一日皇弟能登上大位,六弟成为三州之王,而我能做一州之王,皇兄我便心满意足了。”三皇子言辞恳切,目光中透着一丝期许。 三皇子的这番话,四皇子听得明明白白,一时也有些感动。他明白三皇子所期望的,正是如同当今皇帝几兄弟那般,皇帝的亲弟弟做了祁王,兄长做了长州王,各自拥有一方封地,享受尊崇地位。 “皇兄说笑了,如今谈及这些,还为时尚早。不过,皇弟愿与皇兄约誓,他日不论我二人中何人得偿所愿,便许另外一人为王,绝不手足相残。”四皇子目光坚定,语气诚恳地说道。 “兄自万分愿意,谢过皇弟不计前嫌。”三皇子装作心中一暖,他自己所说的不计前嫌,指的正是之前糖和盐那件事,四皇子自然也能听得懂。 “皇兄说笑了,都是皇家的东西,况且皇兄如今也帮了我一个大忙,往事便随他去吧。”四皇子摆了摆手,大度地说道。 此后,二人相谈甚欢,从朝堂局势聊到皇家未来,诸多话题在他们之间展开。许久之后,夜色已深,他们才各自道别,带着随从离去。 三皇子所做的这一切决策,背后皆是怀妃的悉心教导。怀妃心思缜密,聪慧过人,她深知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斗争中,要想对付二皇子,就必须巧妙刺激皇帝心中的猜忌之心; 而要应对四皇子,则要善于利用二皇子身后盘根错节的势力。所以,她教导三皇子要暂且退到暗处,隐匿锋芒,等待合适的时机,再给争斗的双方致命一击。 在遥远的南江城,沐晨历经数月的奔波,终于回到了久别的家中。府邸中的众人得知他归来的消息,无不欢欣雀跃,满心的思念瞬间化作了声声问候与关切的目光。 这一趟外出,沐晨不仅解决了张东耀这个心腹大患,也算是顺便为原身报了血海深仇。 宣传威早早便来到沐晨府上,为他接风洗尘。一见到沐晨,宣传威便迫不及待地竖起大拇指,满脸钦佩地说道:“老弟,这当真是厉害,你究竟是怎么找到那账本的?” 沐晨微微一笑,回忆道:“也是机缘巧合,那账本就在我家的一个暗间之中。还是你的人细心,察觉到地下有空洞的声响,这才顺藤摸瓜找到了它。 至于老爷子为何留下这些东西,恐怕其中的缘由,如今也无从知晓了。” 宣传威闻言只觉得这不愧是沐晨的爷爷,或者说沐晨不愧是这样的人的后代,做事都是极其缜密且留有诸多后手。 “没想到老爷子还真是心思细腻,深谋远虑啊。要是没有这些账本,咱们想要把张东耀拉下马,估计得费不少功夫,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血呢。”宣传威感慨万千地说道。 沐晨深以为然,微微点头表示同意。他心中明白,单靠生意场上的常规手段,或者试图策反张东耀身边的亲信,绝非易事。 那张东耀老谋深算,犹如一只狡猾的老狐狸,想要对付他,若是没有这账本作为关键证据,必然要绞尽脑汁想出诸多新花样,过程也必定充满艰难险阻。 “殿下那边来了书信,让我们往后要假意配合四皇子一党。”宣传威说着,从怀中掏出书信递给沐晨。 沐晨接过书信,仔细阅读后,心中确信三皇子是听进去了自己的建议。他不禁赞叹道:“殿下当真是明智。” “这是什么打法?我还有些不太明白。”宣传威一脸疑惑地问道。 沐晨耐心解释道:“这叫祸水东引,让底蕴最强的二皇子与最受宠的四皇子先相互争斗、消耗实力。等他们两败俱伤之时,最后实力最强的殿下再出来收拾残局,一举收割胜利的果实。” “倘若二者不上当呢?”宣传威还是有些担忧地提出疑问。 沐晨自信一笑,说道:“这是阳谋,二皇子不得不接招。他若不接,四皇子必定会在这场争斗中获得更大的优势;而他若接招,三皇子便有了从中周旋、获取机会的可能。 总之,无论他接不接,实际上都已经落入了这个局势的圈套之中,最终都将失去竞争的机会。只要把二皇子排除在这场角逐之外,三皇子成功的胜算便能进一步增加。” 宣传威听后,恍然大悟,对沐晨的智谋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275章 联手 不几日,上江的刘子敬便陷入了职业生涯中最为险峻的困境。长久以来,刘子敬凭借着过人的智谋与手段,时常与王衡义联手,在权力的棋局中巧妙制衡陈守礼。 然而如今情况大变,如今他不仅要应对那些脸皮极厚、顽固不化的老军户。 原本的对手陈守礼和偶尔的临时盟友王衡义竟也在此时联手发难,让他顿觉被压制的喘不过气。 而在南江,太守宋之玉的日子同样不好过。身为太守,本应手握一方大权,可现实却让他处处受限。 宣都尉与李继福不知何时似达成了某种联盟,二人紧密配合,在军政事务上对宋之玉形成了强大的掣肘。 不仅如此,南江那些实力雄厚的商家,大多皆是三皇子一党。这些商家,凭借着庞大的财力,在地方上影响力极大,时常干涉政务。 他们与宣都尉、李继福相互呼应,使得宋之玉在南江的治理举步维艰,每一项政令的推行都要面临重重阻碍,身心俱疲。 临江城里的官员们则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此前,张东耀凭借卓越的能力,在临江官场迅速崛起,一时间,临江城里大半官员都纷纷投到他的麾下,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 然而,世事无常,张东耀的倒台来得太过迅猛,如同一场暴风雨,让这些官员们措手不及。 新太守一到任,便对张东耀的旧部展开了清算,卢守亭的大牢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那些曾经追随张东耀的官员们,此刻面临着仕途的终结,甚至可能身陷囹圄,整个临江官场陷入一片混乱与恐慌之中。 在这风雨飘摇的局势下,二皇子府内同样是一片愁云惨淡。 “殿下,如今局势危急,您快拿个主意吧!再这么下去,不仅三江之地会全部落入他人之手,恐怕往后其他州郡也会见风使舵,纷纷反投他人啊!”御史台的胡大人满脸焦急,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慌,打破了屋内压抑的沉默。 二皇子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他们要反,便随他们去!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我不屑于拉拢!”近日来,皇帝对他的打压愈发明显,而两个弟弟竟还联手对付自己,这让二皇子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这时,大理寺卿储大人赶忙上前,拱手说道:“吴大人慎言,切莫在此胡言乱语!殿下,您切不可失了分寸。虽说三皇子和四皇子有意联手,但殿下在朝中仍有众多大臣支持,地方藩王也大多站在殿下这边,这可是极大的优势啊。” 二皇子却苦笑着摇头:“他们支持又有何用?御史刘成林不过是死谏立储,便被父皇杖毙;前几日尚书左丞白安,仅仅是要推举我的人,父皇连反驳的话都没说,就直接将他罢官。父皇根本无意立我为储君,即便天下人支持我,又能怎样?”此刻的二皇子,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储大人赶忙安慰道:“殿下切莫妄自菲薄。陛下不过是想平衡各方,况且三皇子不过是寒罗之后,都敢奢望大位,殿下更不应该轻言放弃。” “他有边军支持,自然打算的是以为父皇不在了,他便能有施展的余地。”二皇子冷冷地说道。 “殿下忘了吗?祁王和樊永皆是坚定支持殿下的。”储大人继续说道。 一旁的大臣们也纷纷附和:“对啊,殿下。何况天下一百三十二州,不下一百州都有支持殿下的人。只要殿下不放弃,这天下大势,无人能挡。” “失了三江之地,我们依靠其他地方铁板一块的势力,也并非不能翻盘。况且三江之地还有宋之玉、刘子敬,他们虽不能左右两地局势,但监视两地官员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众人的劝慰下,二皇子的情绪逐渐平复,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这些日子,他被各方压力折磨得心力交瘁,各地飞书不断传来,不是请求支援,就是汇报官员转投其他皇子麾下的消息,尤其是三江之地的全面崩盘,让他焦头烂额。 而三皇子那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二皇子。他深知二皇子的实力不容小觑,必须不断给二皇子施加压力,迫使二皇子慌乱之下做出错误的决策,从而一举击垮他。 与此同时,在陆府之中,陆如柏架不住陆老爷子与陆如松夫妇的苦苦哀求,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竟偷偷前往临江那边,以沐晨岳丈的名义,用两颗玻璃弹珠,将被关押的陆初霜赎了出来。 负责查验的官员,并未严格仔细的核对身份,只确认陆如柏之女确实嫁给了秉义郎沐晨,且陆初霜是陆初雪的姐姐,便认定是一场误会,将人放了出去。 毕竟,在这些被抄家的人中,除了罪大恶极的主犯,以及上面特别交代的要犯,大多数人都会被送进牙行,等待被人赎买。 而这件事,沐晨并不知情,办事之人也深知其中利害,不敢去邀功,在他看来,秉义郎既然能联手通判扳倒太守,必然不希望有人知晓这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 在都尉府中,宣立勋近日来轻松了不少。在南江的权力争斗中,李继福冲锋陷阵,与宋之玉斗得难解难分,而他只需在一旁打打辅助,坐收渔翁之利。李继福此前险些被排挤出南江权力圈,如今却在这场争斗中占据上风,将宋之玉压制得处处被动。 “如此下去,二皇子应该就快要坐不住了吧。”宣立勋笑着对身旁的沐晨说道。 沐晨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等二皇子乱了阵脚,对四皇子不计成本地反击时,我们的大业就可期了。” “秉义郎可是有什么计划了?”宣立勋好奇地问道。 “嗯,在等涂长治中状元。”沐晨胸有成竹地说道。 “状元?这状元可不是那般容易就能中得的。”宣立勋微微皱眉,有些担忧地说道。 “他有状元之才,又沉淀了这么多年,中状元自然不在话下。一个月后,只要他成了状元,三个月内,我们图谋的大事便会有个结果。”沐晨坚定地说道。 “那我等就坐等沾秉义郎的光了。”宣立勋笑着说道。 “大人这般说又折煞沐晨了。”沐晨谦逊地回应。 这时,宣飞虎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义父,你怎么来了也没跟我说一声。” 宣传威笑骂道:“你这小子跑来干什么?你义父来了凭什么跟你说一声。” “爹,我跟义父说正事呢。”宣飞虎无奈地说道。 “你说。”宣传威说道。 “义父府里那个哥哥,让他来这里住几天。”宣立勋的孙子说道。 “你说谁,要干什么?”宣立勋问道。 “李山。” “你找他干什么?” “当然是练拳脚啊,我跟你说,我到现在就遇到他还能算得上对手。” “那估计李山让着你呢,他能与两个成年人周旋,你说算得上对手,那他肯定没出全力。”沐晨笑着说道。 “义父你小看我了不是?回头露几手给你看看。”宣飞虎不服气地说道。 “好了,知道了,回头让他来找你,你先去玩,我跟你爷爷和爹爹说些话。” “好嘞,你记得别忘了哈。”宣飞虎说完,便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宣立勋看着孙子的背影,无奈地摇头。这孙子死活不肯读书,整日只对练武感兴趣。 第276章 舒州 “祝大人最近为何愁眉不展?是我这百鲜楼里的菜色不合胃口么?” “赵东家说笑了,这百继续打算躺平去鲜楼的饭菜那真是皇帝老子来了那也称赞一声。” “那大人这是何事忧愁?” “不多日子,太守就要调赴京城。” “那应该是该恭喜大人即将高升了啊。” 赵牧佯装不知内情。 “是啊,高升了得高兴。” 祝海洲拿起酒杯猛的一饮而尽,话说的似是有些不甘心。 “大人这是还有什么遗憾之处?” “遗憾?多少有些不甘心吧。” 赵牧点了点头,似是明白祝海洲的意思。 “说起来论其能力,大人远在陈昌吉大人之上,不过是论资排辈他早了两年投向二皇子罢了。” 这话一下就正中祝海洲心中所想。 “赵东家不可乱说,陈大人也是能力出众,自不在我之下。” “祝大人,并非我随意乱说,太守大人时常不在,都是祝大人做为代理,治理舒州,陈大人虽贵为通判,但是由于祝大人治理的好,民风淳朴路不拾遗,以至于通判都成了闲职。 据我所知地方上的百姓可是都心里念着祝大人的好,不过这些官场的事,哪是我们这些商户能操心的。” 赵牧貌似说的随意,祝海洲却听进了心里,最近半年自己可谓是劳苦功高,太守受二皇子嘉奖的几件事里基本都是自己的功劳。 如今自己却为他人做了嫁衣,心里不满多少是有的。 “算了算了,喝酒,喝酒。” 不过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且不说陈昌吉排位在自己之前,而且太守更器重他,二皇子又更器重太守,自己能不能更进一步都是难说。 “我敬大人一杯。” 祝海洲放下酒杯,其实酒不多,但人已然有些醉了。 “接着喝。” “大人有些醉了,今日不如我先派人送大人回府,改日再陪大人一醉方休。” “未醉,未醉。” 祝海洲不管不顾又连喝了几杯才开口道。 赵牧前面说着改日再喝,手里又不停的倒着酒。 “这舒州算是铁板一块,若想再升,估计得等陈大人再升了,只是陈大人这能力怕是一时半会难。 不说了,不说了,我这嘴喝了两杯酒就管不住,今日祝大人想喝个痛快,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借着酒意赵牧不断的试探祝海洲的想法,很显然酒精的麻痹下,祝海洲也掩盖不住内心的不满。 “知我者,赵东家。你当我心中没想法?那又能怎么办?如你所说,排资论辈他也早我一年,舒州这一潭死水,只能排着队往前。” 越说祝海洲越激动,将这些年与太守和陈昌吉的矛盾一并说了出来。 赵牧听得分明,知道祝海洲自己意识到可能是说的太多了才停了下来。 赵牧见时机差不多连忙接过话。 “大人喝的太多了,我也喝的太多,这都听不清话了,明日,明日一定再和大人喝个痛快。” 这次祝海洲没有拒绝,由赵牧派人送去城中花楼中过夜。 至于没有直接送回祝府,那是赵牧还有打算。 翌日,祝海洲酒醒起来,赵牧派来的人早已等候许久。 “走,去找你们东家喝酒。” 祝海洲一觉睡醒觉得心情还是不太好,便打算继续躺平到百鲜楼喝酒,反正自己干不干,轮到自己就上轮不到自己累死也没用。 只是这次两人喝酒的地方不是三楼的最好的一间,而是楼下的偏间。 见祝海洲有些许不悦,赵牧连忙说道。 “大人见谅。” “这是何人在上面。” 赵牧佯装纠结了半天,还是说出实情。 “是太守大人与陈大人。” 这一下祝海洲立马眼睛圆睁。 “你不上去招待他二人。” “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太守大人要那间包间我不能不给,祝大人来,我又岂能不陪。” “赵老弟给我这个面子为兄接着,往后你我二人便以兄弟相称。” 赵牧还要做推辞,见祝海洲说的真诚,那便应道。 “祝兄,请。” “请。” 酒喝了一坛半,祝海洲时不时看向楼上方向。 “去门外听着,有什么话回来” 祝海洲见状也没反对。 不多时,一名下人过来,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又不好说的样子。 “有什么话,只管说,大人不是外人。” 下人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太守大人说祝大人不自量力,还对太守之位有所想法,不过是近来有了点小功劳,就要忘了自己是谁。” “不要说了,出去吧。” “不,接着说。” 下人看了看赵牧,似是怕祝海洲发火。 “你只管说,与你无干。”祝海洲忍着怒火说道。 赵牧点点头。 “陈大人说祝大人不过是过继给主母的庶子,殿下赏口饭吃还当真忘了自己的身份了,说到底不过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欺人太甚!” 祝海洲拍桌而起。 若说前半段话祝海洲还怀疑是不是传话的人传的问题,但是这个庶子过继的身份,可是极少有人知道。 然而这些话其实根本不是楼上现在说的,都是这些人在楼上包间里喝醉说出的话,全被窃听到。 如今拿出来挑拨离间而已。 第277章 投诚 在下人接二连三抖出那些只有太守和通判才知晓的隐秘之事后,祝海洲只觉一股怒火从脚底直蹿上脑门,整个人气得几近失控。 “欺人太甚!”祝海洲怒声咆哮,手中的杯子被他狠狠地砸向地面,瞬间摔得粉碎。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因极度的愤怒涨得通红。 “我定要上去与他们理论一番!”话音未落,祝海洲猛地站起身来,就要往楼上冲去,那架势仿佛要上楼将太守和通判二人当场打死。 “祝兄,息怒息怒啊!”一旁的赵牧见状,心中大惊,赶忙伸手拦住祝海洲。他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 “祝兄此刻若是贸然上去,非但讨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让原本就糟糕的局面变得更加不可收拾啊。” 祝海洲双眼圆睁,怒目而视,那眼神仿佛要将赵牧看穿,“我受此奇耻大辱,你让我如何咽下这口气!” 赵牧赶忙说道:“祝兄,您先请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就算您现在怒气冲冲地上去,又能改变什么呢?太守和陈大人本就一直想方设法排挤您。 您这般冲动行事,正中他们下怀,只会让他们有借口针对祝兄。到那时,您在这舒州的处境将会越发艰难,步步维艰啊。” 祝海洲大口喘着粗气,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他咬着牙说道:“那依你之见,我就只能这么忍气吞声了?” 赵牧连忙将祝海洲请坐回桌前,说道:“自然不是让祝兄忍气吞声,只是不能如此意气用事。您想想,此时上去,对方十有八九不会承认那些事。就算他们认了,又能怎样呢? 在这舒州,太守权势滔天,一手遮天,什么事不是他说了算。再往上说,二皇子难道还会为了祝兄您出面主持公道?以我之见,祝兄不如另寻出路,或许还有转机。” 祝海洲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另寻出路?你指的到底是什么?” 赵牧微微凑近,低声说道:“不瞒祝兄,我认识一位挚友,他是三皇子麾下的御商,平日里消息颇为灵通,我从他那里也知晓了一些隐秘之事。” “你想让我投靠三皇子?”祝海洲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语气也变得有些冰冷。 “祝兄误会了,我是劝祝兄转向四皇子。”赵牧赶忙解释道。 “四皇子?”祝海洲听闻,心中更加谨慎了。在他看来,三位皇子之中,四皇子势力最为薄弱。 若论底蕴,二皇子最强,家族根基深厚,朝中支持者众多;论这两年的发展势头,三皇子一帆风顺,屡有建树。而四皇子,无论哪方面都远不如这两位皇子。 随即,赵牧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让所有下人全部出去,而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祝兄或许以为我是随口说说,但是据我那位挚友所言,如今三皇子都已投向四皇子,甘愿为其效力。” “这等骇人听闻的话,恐怕只是毫无根据的谣传吧。”虽然祝海洲也曾听到过一些类似的传闻,但对于三皇子甘拜四皇子旗下这件事,他还是难以相信。 “我那挚友可正是前段时间风头正盛的秉义郎,如此重要的事情,他自然不会与我开玩笑。”赵牧一脸严肃,郑重地说道。 闻言,祝海洲不禁大吃一惊,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所以,传言竟然是真的?” 赵牧重重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祝兄可是知道的,临江新太守正是四皇子麾下的状元郎。 如今上江南江几位原本三皇子的心腹,如今都在配合四皇子的人,与二皇子的拥趸激烈相争。 这等掉脑袋的消息,若不是祝兄今日说我二人兄弟相称,我也不会透露出来。” 祝海洲缓缓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似乎在内心深处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斗争。“这……转投他人,可不是一件小事。万一……” 赵牧见此,赶忙趁热打铁,继续劝道:“祝兄,您仔细想想,您在这太守手下,还有什么盼头可言?太守与陈大人处心积虑地排挤您,打压您的才华。 难道您还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先给太守做完嫁衣,再给陈大人做吗?您的满腹才华,难道就要这样被埋没?” 祝海洲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内心十分挣扎。他长叹一口气,说道:“可这毕竟是背叛啊……我怎能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 赵牧立刻说道:“祝兄,这又怎能算背叛呢?太守不仁不义在先,对您肆意打压。您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为了能施展自己的抱负,这有何错之有?” 祝海洲依旧在屋内来回踱步,脚步沉重而缓慢。他的内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各种念头在脑海中不断交织碰撞。 许久之后,他终于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赵牧,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赵牧见祝海洲仍在犹豫,心急如焚,决定再添一把火。他说道:“大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您若再犹豫不决,等日后后悔了再想投过去,恐怕就会重蹈今日的覆辙。何不如趁着如今大家还尚未察觉四皇子大局已定,早早占得先机,立下从龙之功。 如此一来,您不仅能摆脱眼前的困境,日后更是前途无量啊。” 祝海洲静静地看着赵牧,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他思索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说道:“那我该如何投向四皇子?你可有具体的办法?” 赵牧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说道:“从临江太守张东耀的情况来看,只要是能为四皇子扫平障碍的皇帝一定会重视,所以若有能给太守扣上结党营私的罪名的证据,不论多少,愚弟愿为祝兄前往上江走这一趟。” 祝海洲还是有些犹豫,他皱着眉头说道:“这……我倒是知晓一些太守结党营私的事情,但这可是冒险之举啊。倘若事情不成,岂不是陷入万劫不复的危险境地。” “祝兄,富贵险中求。自古成大事者,谁不是历经风险。只要四皇子能凭借这些证据扳倒太守一党,您便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到那时,荣华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何愁没有美好的前程?” 祝海洲长叹了一口气,终于下了决心。他说道:“与其毫无希望地坐以待毙,不如赌上一把。你说的对,与其又晚一步留下遗憾,不如当机立断。他日若是此事得成,我必不会忘记赵老弟今日的提醒和帮助。” “祝兄客气了,愚弟也是见对方实在欺人太甚,才出此下策。若不是为了祝兄的前途着想,我也定不会让祝兄做此决定。”赵牧谦逊地说道。 “给我一日时间,别的证据我不敢保证,但舒州这里太守结党营私的证据,那可是太好找了。”说罢,祝海洲直接将酒壶拿起一口饮干,匆匆返回府中,开始着手收集证据。 第二日,祝海洲早早地便将亲自整理好的一些证据交给赵牧。赵牧接过证据,小心翼翼地收好,片刻也不敢耽搁,立即启程前往上江城。 到了上江城后,赵牧先是将证据交给陈守礼,而后陈守礼又将证据转交到王衡义手中。 王衡义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派人将证据送往京城直接呈交给四皇子。 四皇子拿到证据后,欣喜至极。他深知这些证据的重要性,有了这些,扳倒二皇子在舒州的势力便指日可待。 他亲自提笔,回了一封书信给祝海洲,在信中言辞恳切地告知祝海洲,必定会让他得偿所愿。 两日后,终于等到皇帝上朝。舒州官员结党营私的证据被呈到皇帝面前。然而,早在两日前,四皇子就已经将证据呈交给了皇帝,而缉拿相关人员的队伍也早已在去往舒州的路上。 如今在朝堂上的这一番举动,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对于朝中官员结党营私之事,皇帝又岂能不知。只是如今皇帝铁了心要打压二皇子的势力,而这些证据恰好是他所需要的。 在朝堂之上,皇帝看着呈上来的证据,怒不可遏,痛骂舒州众官员。在皇帝的威严之下,朝堂上二皇子一党众人皆吓得战战兢兢,有了上次的经验更是无一人敢站出来争辩一句。 最终,在皇帝的授意下,由四皇子的人保举祝海洲接任舒州太守一职。原太守及通判被革职查办,其他相关人等也全数被下令等待进一步调查。 第278章 状元 “赵老弟,我敬你一杯!”祝海洲满面春风,举起酒杯,目光中满是热忱与感激。 赵牧连忙起身,双手举杯回应道:“祝兄客气,我敬祝兄。” “干!” “干!” 祝海洲如今已荣升为太守,对赵牧可谓是感恩戴德。回想起过往,他不过是提供了前任太守结党营私的证据,可这等证据,在其他各州郡,其实也都一抓一大把。别说那些二皇子势力范围内的州郡,全天下哪个不是结党营私成风。 “赵老弟,你可真是我的大贵人呐!自从你来到舒州,我这儿好事就一桩接着一桩。”祝海洲放下酒杯,感慨万千地说道。 赵牧谦逊一笑,摆了摆手:“祝兄过誉了,小弟哪有这般能耐。这全是祝兄自身本事过硬,我不过是恰逢其会,顺手帮了点小忙罢了。” “赵老弟太谦虚了!别的不说,要是没有你,我哪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来,我再敬赵老弟一杯!”祝海洲再次举起酒杯,诚意满满。 “祝兄高升,这杯酒理应我敬您。”赵牧笑着与祝海洲碰杯,一饮而尽。 二人推杯换盏,席间气氛热烈非凡,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祝海洲微微皱起眉头,略带忧虑地说:“只是这一下子抓了这么多人,各处人手短缺,事情办起来还真是棘手。” 赵牧思索片刻,轻声建议道:“祝兄不妨在地方官员中挑选提拔一些可用之人,如此一来,既能解当下人手之急,还能培养一批自己的心腹。” 祝海洲听后,连忙摇头,神色谨慎:“我可不敢这么做。如今陛下正大力打击结党营私之风,我现在只要一心一意当好这个太守,紧紧跟随着四皇子,便足够了。” “祝兄所言极是,还是祝兄思虑周全。”赵牧点头赞同。 如今舒州这个铁板摔得稀碎,太守也拉拢成了自己人,赵牧也算任务基本完成,还剩下的就是配合涂长治的到任。 时光匆匆,一个月转瞬即逝。金銮殿内,庄严肃穆,皇帝亲自为新科进士出题,殿试已经进行了一半。 考题仅有四字——“结党营私”。 众学子们立刻奋笔疾书,大殿内一片寂静。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如炬,偶尔扫视着殿下的学子们。 随即他的目光定格在涂长志身上,只见涂长志已然答完,正身姿端正地端坐于自己的位置上。 按照惯例,考生答完试卷后,会由翰林院的官员上前收走,随后从中筛选出优秀的答卷呈递给皇帝,最终由皇帝定夺出成绩优异者。 曹公公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涂长志面前,只见卷面整洁干净,字迹工整隽秀,他大致扫了几眼,见内容也并无问题,便轻轻将涂长志的卷子收了起来。 曹公公小心翼翼地将答卷呈到皇帝面前。皇帝刚看了开头,便忍不住微微前倾身体,拿起卷子认真地细读起来,神色专注。 待所有人都答卷完毕,官员们迅速展开阅卷工作,很快便选出了其中的优秀文章呈给皇帝。 “宣涂长志上前。”皇帝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学生涂长志,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涂长志快步上前,跪地行礼。 “朕看你答卷之中提到,要授予各州城书院院长督察之权。” “是。” “可若书院院长与所在州县官员相互勾结、结党营私,你觉得该如何处置?”皇帝目光锐利地看着涂长志,缓缓问道。 “启禀皇上,微臣认为可从两方面着手应对。其一,书院的夫子们大多尊崇礼教,极为看重个人名节。即便偶有个别书院院长品行不端,那也只是极少数的个例。对于此类人,施以重刑,便能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 其二,书院所培育的学生中,有不少日后能成为国之栋梁。所以,院长可以督查各州城官员,同时,学生也能够对院长进行监督。如此一来,便可形成相互制衡的良好局面。”涂长志条理清晰地回答道。 “若官员们相互勾结,蓄意打压书院,又该如何解决?”皇帝继续追问。 “回皇上的话。可赋予各书院院长一项特殊权力,但凡有院长存在违法嫌疑,本地官员不可对其审判,应直接将其送往京城受审。 倘若有官员私自对嫌疑人动用刑罚,那么该官员以及涉案的其他相关官员,一律革职查办。 书院院长虽仅有监督之权,但同时也拥有保命的豁免之权,如此便能确保他们毫无顾虑地行使监督权。”涂长志不慌不忙,对答如流。 “你所提的将犯案官员发往原书院进行以身说法,这又是何用意?”皇帝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问道。 “古人云,哪怕是最为凶恶的盗贼,你若骂他是恶贼,他也会心生恼怒;小偷也惧怕他人知晓其行径,会觉得羞耻。 所以,将这些触犯律法之人送回他们曾经就读的书院,让他们在书院中自我反省,同时也让学子们以其经历为素材进行作文批判。 如此一来,一则能够警示书院学子要洁身自好,不可误入歧途;二则也能对官员起到震慑作用,使其不敢轻易违法乱纪。”涂长志有条不紊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诸位爱卿,你们觉得如何?”皇帝将目光转向朝堂上的众大臣,开口询问。 众朝臣心中自然是一万个反对,他们心里清楚,要是在地方推行了这一举措,那自己平日里那些小团体可就没法再运作了。 可碍于形势,又无人敢站出来反对,毕竟在这节骨眼上,反对就等同于支持结党营私。 涂长志心里也明白,到底算不算结党营私,全由皇帝说了算。 皇帝要是偏袒,就算左右丞相当着他的面结拜,那也不算个事儿;皇帝要是有心整治谁,哪怕两个官员只是正常串门,都能成为罪证。 毕竟真要搜集证据,金乌卫的效率比谁都高。皇帝要的,不过是一个明面上可以拿捏百官的工具罢了。 有了书院监察这一举措,就算证据是金乌卫提供的,皇帝也能说是书院举报的。 到时候要是需要拿下哪个官员,让书院举证就行,弄错了也是书院背锅,皇帝大可以宽容大量地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宽恕书院,还能落个好名声。 见无人敢出声反对,皇帝拿起朱笔,在涂长志的答卷上郑重地写下“甲一”二字,这也就意味着,涂长志高中状元。 至于其他人的答卷,殿试一般不会当场出成绩。 殿试结束后,皇帝会先大致浏览一遍,随后交由考官们仔细阅读、评定。 考官们会综合考量考生的观点、文采、对问题的见解深度等诸多因素,经过认真审阅、商议,甚至可能经过多次复核,最终确定大致名次,再呈给皇帝做最终确定。若无问题,才会对外公布。 只是今日,所有人都已然知晓了新科状元——涂长志。 第279章 求见 两日后皇宫外的城墙上,贴上此次殿试的皇榜。 众人纷纷围上去看看自己是否榜上有名。 “新科状元涂长治!” 有人大喊道,见无人回应,知是当事人没来。 “这新科状元可当真是沉得住气,居然放榜也不来看看。” 只是众人不知,涂长志早知道自己是状元了。 此刻涂长志正在四皇子府中,没人知道涂长治实际上是沐晨的人。 都只觉得既然是南江书院的人,自然拜在四皇子名下也十分合理。 “涂长治拜见殿下。” “状元郎免礼。” 四皇子对涂长治十分满意,毕竟说是天子门生,但是他知道都是他叔公的弟子,也就算是自己人。 “谢殿下。” “昨日听闻你与皇帝的问答确实是了不起,你如何想到。” 四皇子饶有兴致的问道。 实际上涂长志与沐晨以前倒是关于皇权的话题聊过很多,所以自然也不算全然无准备。 “在下只是觉得,不管是何种法子,陛下要的不过是一个制衡百官的法子,所以我也只是揣测了圣意。” “嗯,不错,南江书院连续四轮殿试均是拔的头筹不愧是天下第一书院。” “都是院长和夫子教的好。” “状元郎有何打算?可需要本皇子为你谋划?” “我想求殿下保举入舒州为官。” “舒州?为何是舒州?” 舒州并非什么重要的大州,而且刚有人事震动,已经派出去了一个状元去南江,四皇子更希望他们能在朝中为官,帮自己提高声量。 “我老家隶属舒州,听闻舒州刚有空缺。更重要的是舒州虽不是重要州郡,但是却是示范,我愿只身前往撬动四周之州郡,为殿下分忧。” 四皇子明白涂长治的意思,若是周遭州郡纷纷效仿,同时配合学院监察,应该不出半年就能将二皇子的地方势力全盘翻过来。 到时候自己成为太子一事自然是板上钉钉。 想到这里四皇子很欣慰的看向涂长治。 “你可是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南江和舒州发生的事,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开,我相信各地官员逐渐都能看清楚大势所趋,到时候只需分部瓦解便有摧枯拉朽烈火燎原之效果。” “之前几位状元郎说天下书院无过南江,南江学子涂长治才情最盛,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殿下谬赞了。” “你且放心等两日,等皇帝上朝,我与三皇子便都会保护你出仕舒州。” 四皇子要是知道自己给三皇子做了嫁衣,还倒欠三皇子一个人情估计要气到吐血。 果真两日后,皇帝任命涂长治为舒州通判的任命便顺利下来。 朝中官员见这位新科状元没有被安排做推广学院监察的事,也松了一口气。 任命一到,涂长治便立马动身拜别四皇子前往舒州赴任。 而舒州治下的湖阳县主簿家中也收到喜报。 只是涂主簿一家收到消息也是半喜半忧,毕竟自家出了状元那是大喜事一件,但是自打涂长治知道涂家害死他生母后,已经断了来往许久。 第280章 杀母之仇 “老爷,长治该不会还记恨着咱们吧?”涂长治的后娘涂陈氏满脸忧虑,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安。 涂主簿听了,心中虽也有些没底,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怕什么?养恩大于生恩,你养了他整整五年,他就得认你这个母亲。” 实际上,自从涂长治知晓自己的生母死于非命后,便与家里离心了。那时,他不顾家中众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独自前往南江求学。 这么多年过去了,家里连他的一封书信都没收到过。若不是这次状元的喜报送到家中,涂主簿都要怀疑这个儿子是不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你们当时做事太不小心了,一个贱妾的死,居然让那么多人知道。他那时都已经十岁了,怎么可能不记恨?你们要是早点把孩子过继过去,哪会出这种事。” 老夫人坐在那里,神色冷淡,全然不觉得毒死涂长治的生母有什么不妥,只是嫌他们做得太晚,以至于让涂长治有了自己的主意。 涂陈氏原本育有一女,一直以为自己迟早能生出儿子,可谁知道后来再没了身孕。无奈之下,只能过继涂长治。 对于涂主簿来说,并非没有其他选择,只是因为大夫人是老夫人的外甥女,他不得不遵从老夫人的意愿。 当初,为了防止涂长治长大后只认生母而不认养母,他们狠心将其生母毒死。 “如今他高中状元,前途不可限量,老爷还是去打听打听情况为好,不然我实在放心不下。”涂陈氏越想越害怕,担心涂长治日后位高权重会找自己报仇。 而事实也正如她所担心的那样,涂长治急着上任,就是打算把当年的事情翻出来。 “你担心什么?难道他还敢杀父弑母不成?等他有了妻妾子女,就会明白咱们这是为他好。我们要是不这么做,他就只是个庶子,即便做了状元,也难以抬起头来。” 涂主簿嘴上说得强硬,可心里却没什么底气。毕竟,要是涂长治不记恨,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不和家里联系。 “咱们应该把长治中了状元这件事好好宣扬一番。一来可以光耀门楣,二来就算他真有什么想法,也得顾及周围人的看法。” 经涂老夫人这么一提醒,涂主簿顿时觉得很有道理。 先给涂长治大操大办庆祝一番,这样他在仕途上不仅会更加顺畅,旁人也能看到自家对他的重视。 万一到时候他真的要为他生母报仇,也得顾忌周围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办,马上就办,来人!” “大人。” “去给县城里所有大小官员发请帖,就说我涂家子孙高中状元。城中凡是秀才及以上的学子,一个都不要遗漏,全部邀请过来。” “是!” 涂主簿这是打算靠外人的一双双眼睛盯着,他要在涂长治回来之前,把这事做到人尽皆知,到时候从道德制高点迫使涂长治屈服。 毕竟大周这家家户户皆是如此,主母愿意收贱妾子女为自己的子女,那已然是天大的恩赐。 第281章 新官上任 以下是为您修改完善、润色并续写的内容: 涂家的庆贺宴连办了三天,到了第五日,正是涂长治到任的日子。 太守祝海洲亲自设宴宴请涂长治,如今名义上皆是四皇子的人,该有的往来走动自然是不可或缺。皇帝授予学院监察权的圣命下达尚早,故而大家也无需战战兢兢。 “下官见过祝大人。”涂长治恭敬行礼。 “哎,自己人无需这般客套,来来来,入座入座。”祝海洲满脸笑容,热情招呼。 “谢太守大人。”涂长治道谢后入座。 “状元郎一路奔波,甚是辛苦。只是我着实未曾料到,新科状元竟会来我们这等小州城任职,当真是本州城读书人的荣幸,亦是百姓的福分。”祝海洲笑容满面地说道。 “大人过誉了,不过是侥幸而已。”涂长治谦逊回应。 二人你来我往地聊了几句,祝海洲有意向涂长治介绍赵牧,便吩咐小厮去将赵牧请来。 不多时,赵牧来到,躬身行礼。 “这位是新科状元郎,舒州城新任通判涂大人。”祝海洲介绍道。 赵牧笑着恭贺:“恭贺涂状元郎。”他佯装并不相识。 “状元郎,这位是这百鲜楼的东家赵牧,说起来,若不是我这赵老弟,也不会有今日的我。”祝海洲笑着说道。 “那当称一声赵兄。”涂长治说道。 “岂敢岂敢。”赵牧连忙摆手。 祝海洲甚是高兴,状元郎如此给自己面子,自己这般一说,堂堂状元郎便愿意放下架子,着实是给自己长脸。比起二皇子那些眼高于顶之人,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还是与这些读书人打交道更为舒心。 “状元郎此次前来,可带了圣上或是四皇子殿下的任务?”祝海洲试探着问道。 “圣上让大人从地方官员中择其优者填补近来的空缺,殿下的意思则是要借着这次的机会将周边州郡一并拉拢过来,让二皇子往后失去反击之力。”涂长治如实说道。 “这两件事都并非太大难题,后者我稍后送出一些密信,自然能说服一众人等改旗易帜。”祝海洲自信满满。 “那果真是再好不过了。”涂长治说道。 赵牧心中暗喜,祝海洲主动愿意去策反其他二皇子的人,那是再好不过,如此一来,公子交代的任务怕是能事半功倍。 “贤才提拔之事就交予状元郎去办便是,你我皆是自己人,如今那些旧官员被抓的大多送京受审,府衙里也没太多事务要处理。 状元郎可以下去巡视一番,一来瞧瞧是否有漏网之鱼,二来提拔一些可用之才,再者让下面的官员也一睹状元郎的风采。”祝海洲说道。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涂长治应道。 虽然这选拔人才之事并非涂长治的本职工作,不过如今人手稀缺,又是自己人,由涂长治来做,也显得祝海洲对他信任有加。 涂长治上任后首先对州下所有官员的情况做了细致的了解,其中最重要的则是湖阳县的大小官员。 第282章 巴结 以下是为您进一步完善,在对话间加入表情或情绪描述后的内容: “老爷,老爷,大事大事。”仆人一脸急切,慌里慌张地喊道。 “什么大事慌慌张张的?”老爷皱起眉头,略带不满地问道。 “大公子他被任命为舒州通判了。”仆人喘着粗气,眼中满是兴奋。 “哪里来的消息?”老爷瞪大了眼睛,满脸的疑惑。 这话还未说出口,便有人急匆匆地上门而来。 来人正是湖阳县令王大人,他满脸堆笑,拱手说道:“涂大人,涂大人,你这可当真瞒得我等好苦啊。” “下官不知县令大人所说何事。”涂大人一脸茫然,眼神中透着不解。 “哎呀,怎么这个时候你还瞒着我呢?我自认平时可没得罪涂大人吧。”王县令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眉头微皱。 “大人这话说得下官诚惶诚恐啊。”涂大人赶忙抱拳,神色紧张。 见涂大人表情不像说谎,王县令缓了缓神色,说道:“令郎被委任到州府做通判了,而且前些日子州府人事震动得厉害,如今许多职位空缺,所以今日就要下来视察选拔优秀者。” 这一下给涂主簿惊得目瞪口呆,内心也有些心神不宁起来,毕竟从中状元到入仕舒州,再到地方视察,自己这个儿子从来没跟自己透露半分。 “这……这样啊,我这也是刚从大人口中得知。”涂主簿一脸的惊愕,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明白明白,我们这位新通判大人果真是公务为重,还没来得及通知您,无妨,还有两日通判大人便要巡视到湖阳,到时候还请主簿大人美言几句啊。”王县令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目光中满是期待。 “一定一定。”涂主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里却五味杂陈。 涂主簿一时间脸色可谓是五颜六色地变化着,心中满是复杂的思绪,毕竟这事信息量着实太大了。 自从得知涂长志刚中了状元,怎么突然就在舒州任了通判,还要下来选拔官员,难不成是要把自己提拔上去? “涂大人恭喜恭喜,县令大人也在呢。”这边涂主簿还没来得及多想,又有官员走进来,礼品倒是拎了不少,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诸位大人都在呢,我也是来给涂大人道喜的。” 片刻功夫,涂主簿的屋内已然围了大小官员十几人,皆是不住地道贺称赞,脸上尽是讨好之意,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想要靠涂主簿美言几句,至少不要说坏话。 如今上面的二皇子一党全垮台了,自己这些人也颇有几分担忧。毕竟都是二皇子一系的人,之所以没有对他们动手,无非就是觉得他们如同苍蝇般太小,懒得抓罢了。 不过福祸相依,既然说了下来选拔优秀官员,自然也是既往不咎的意思,所以及时更换阵营也未尝不可。 对于这些小虾米来说,目光自然看不到最终的结局,主要的就是谁掌权跟谁跑,毕竟皇帝皇子都是鞭长莫及,保命比高升那是更现实。 第283章 连锁 涂主簿的忧心并未持续太久,涂长治便带着随从巡视到了湖阳县。 “下官湖阳县令王东一,携湖阳县一众官员,拜见通判大人。”王东一恭敬地说道,身后的官员们也纷纷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此次前来的目的,想必各位已然清楚。朝廷用人,向来择贤而用 。”涂长治神色平和,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是是是,我湖阳县的官员们一向兢兢业业,其中表现最为突出的当属主簿……”王东一满脸堆笑,话还没说完,就被涂长治抬手打断。 “王县令,先别急着推荐。此次我肩负考察之责,并非让诸位推举,所以就不劳王县令介绍了。”涂长治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是是,下官冒昧了。”王东一连忙低头应道,心中暗自懊恼。众人跟在涂长治身后,面面相觑。今日涂主簿告假没来,大家心里都明白,要是让人家老子在儿子面前点头哈腰,实在是不像话。 “王县令,你在湖阳任职多久了?”涂长治开口问道。 “回大人的话,已有整整十三年了。”王东一感慨万千,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不禁有些唏嘘。别人总有贵人提携,平步青云,而自己却只能一步步慢慢往上爬。 像那被砍头的张东耀,升迁速度快得惊人,不过倒台也快。王东一觉得,要是能安稳在湖阳任职一辈子,他也知足了。 “王大人初到湖阳县时,担任什么职位?” “回通判大人,是巡检。” “嗯。那我可以向大人请教几个问题吗?” “通判大人请尽管问。”王东一心里“咯噔”一下,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他暗自思忖,这考核要是出了岔子,自己怕是要倒霉了。 只听涂长治不紧不慢地问道:“十二年前,如今的涂主簿当时还是录事,他家发生了一起妾室突然死亡的事件,你还记得吗?” 王东一顿时感觉头皮发麻,额头的汗珠如同黄豆般滚落。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当时那妾室明显是中毒身亡,可涂家对外却宣称是因将孩子过继给主母,一时想不开自尽了。 若不是涂家的事,他早就直言相告了。但这妾室偏偏是通判大人的生母,这话要是说错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王东一偷偷瞥了一眼涂长治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下官好像有点印象,大人容我仔细想想。” 王东一心里不停地琢磨着涂长治的意图。如果是想试探有没有人知道真相,好把这个秘密彻底掩盖,也不该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问啊。要是想查明真相,倒还有几分可能。 “下官回想起来一些了。” “说吧。” “大人,这里……” “但说无妨,既然是公开选拔贤才,那就一切公开透明。” 涂长治铁了心要把知晓内情的人都找出来,只有这样,才能揭开当年的真相。毕竟那时他才十一岁,许多事都是听家中仆人私下议论才知道的,真假难辨 。 第284章 真相 “当年这位妾夫人的离世,颇为蹊跷。涂家当时坚决不让做检查,但从她的死状判断,应该是中毒而亡。” 王县令暗自得意,觉得自己想出“妾夫人”这个称呼实在高明。在他看来,小妾不过就是老爷的玩物罢了 ,加了夫人那就不一样。 “既然是中毒而死,涂家为何阻拦检查?” “涂家老夫人声称她是自己想不开寻了短见,又怕影响涂大人的仕途。大家既是同僚,这又属于家事,于是便草草了结了此事。” 事实也确实如此。 “王大人当时难道就没怀疑这是一起凶杀案?” 十几年前,当年的太子也才刚刚成年,朝廷之中还没有激烈的派系斗争。 在那个时候,官官相护是常有的事,大家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既然主家说没事,那旁人自然也就不再深究了。 虽说这件事在茶余饭后也会被人当作谈资提及,但终究不会有人去深入探寻。 “回通判大人的话,当时确实有过几分怀疑。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也无事主报案,所以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涂长治微微点头,他心里清楚,这事儿都过去十几年了,仅凭这些人的指认,既难以说服别人,也难以让自己信服。 他现在最渴望的就是知道真相,至于能否借这件事报仇,倒不是他此刻最在意的。只要能确定自己的生母是被他人所害,那报复的办法有的是。 “大人,这件事我也略知一二。”另一名官员上前,拱手说道。 “你且说来听听。” “其实当年这事我印象颇为深刻,因为有个地方特别蹊跷,我当时就有所怀疑。” “哦?怎么说?” “当年妾夫人先是被传出悬梁而死,后来又发现她指甲发黑,耳鼻处有黑血渗出,这才知道她中了毒。 涂家给出的说法是,妾夫人先服了毒,又害怕毒发时太过痛苦,所以又选择悬梁自尽。” 这话一出口,涂长治心里便明白了个大概。一个人若连死都不怕了,怎么会在乎是毒发身亡还是悬梁而死呢? 况且悬梁而死也未必就比毒发而死来得轻松。真要是怕死,大可以不死,或者选择割腕、烧炭等其他死法。 “这毒药并非寻常人家会储备的东西,难道就没人去查一查这毒药的来历吗?毕竟妾室想要随意出府购置毒药,还不被人察觉,实在不太容易。” 众人面面相觑,这时,一名官员站了出来。 “当年卖药的店家得知死了人后,没过多久就搬走了。只听说买药的人并不是妾夫人。” “那可知卖药的人搬到哪里去了?” 众人纷纷摇头。 涂长治此刻心里已然明白,这基本确定生母就是被杀人灭口,只是其中缘由他还不能完全确定。 “好了,这件事便先问这么多,几位确实能力不凡,十几年前的事还能记得如此清楚。这次州府抓了这么多人,想必大家也清楚原因。 为了防止错选结党营私之人,还得麻烦各位给我提醒指认一下。不过大家放心,不用公开指认,诸位回去后,把怀疑之人的姓名、职位以及不法行为如实写在信中,明天交给我就行,其他的我自会去查证。” 众人听了,都觉得头皮发麻。毕竟他们或多或少都算是二皇子一系的人,上面的关系盘根错节,下面的人也都是紧密相连,一旦互咬一个跑不了。 “大人,我们这些地方官员哪懂这些,就算有心,上面的人也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附和。 “我并非让各位相互攻击、恶意诬告,只是想看看诸位是否有辨别忠奸的能力。大家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要是连一点蛛丝马迹都察觉不到,那这择优录取,恐怕只能从其他县镇去选拔人才了。 再者当真是被迫参与结党的,本官也会网开一面该不追究。” 第285章 回门 离开县衙,刚回到下榻之处,涂家的下人便匆匆赶来相请。 “少爷,太夫人和老爷请您回府。”下人恭恭敬敬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 “本官公务繁忙,暂时抽不出空。”涂长治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回应道,他心里清楚,涂家此番相邀,必定又是那些陈旧的把戏。 “少爷,太夫人说老爷生病了,殷切希望您能回去探望。她还说,若是您不回去,她便亲自前来相请。”下人微微低头,声音里隐隐透出一丝无奈。 涂家的人自然深知涂长治不会轻易应允回去,所以之前才大张旗鼓地举办宴席,如今更是搬出老夫人来施压,说到底,不过是想用家族名誉来进行道德绑架。 他们笃定读书人最看重忠孝二字,觉得用这一点来逼迫涂长治是最有效的手段。 然而,他们并不了解,涂长治心中的孝,只献给自己的生母,他们的这些手段根本无法威胁到他。 “那就让她来请吧。”涂长治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下人明显一愣,他大概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恭敬说道:“小的告退。”随即灰溜溜地回去复命了。 县城本就不大,没过多久,涂家主厅里便传来涂主簿火冒三丈的怒骂声:“枉为读书人,竟然连最基本的孝道都抛到了脑后!” “老爷,当务之急是要想法子把长治喊回来。咱们家出了个状元,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族里已经来问过好几回了。如今人回来了却不进家门就走,实在是说不过去。” 涂陈氏满脸忧虑地说道。当年涂长治过继到她名下时,她确实曾想把他当作亲儿子对待,可奈何这孩子与她始终不亲近。但她一想到若不是毒死了涂长治的生母,自己如今怕是要被踩在脚下,便也不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 “要不我亲自去请,他总不至于真的忍心让我这把老骨头站在门外而无动于衷吧。”涂老夫人说着,还咳嗽了几声,毕竟她已是七十多岁的高龄了。 “老爷,少爷回来了!”这时,一个下人慌张地跑进来禀报道。 “人呢?在哪里?”涂主簿急切地问道。 “在……在西厢。”下人话音刚落,众人皆是一惊。 西厢是涂长治生母曾经居住的地方,如今早已成了堆放杂物的屋子。 几人赶忙起身,匆匆来到西厢房。只见涂长治静静地站在屋子前,背对着赶来的众人。 “我的孙儿,你好狠的心啊,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祖母,也不给你爹娘写信。”涂老夫人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怨。 涂长治仿若未闻,没有丝毫回应。 “不要让他们过来打扰我。”他淡淡地对身旁的护卫说道。随即,护卫立刻回身站定,摆出一副不容他人靠近的架势。涂家众人见状,都不敢再往前一步。 涂长治缓缓推开西厢的房门,屋内堆满了杂物。或许是因为这里曾发生过枉死之事,这间屋子放置的都不是常用物品。 “长治既然回来了,就先到屋里坐坐吧。”涂陈氏见涂长治只是静静地看着屋内,许久都没有动静,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母亲跟你说话,你就当没听见吗?就算你现在高中状元,我们依旧是你的爹娘。”涂主簿也忍不住出声斥责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 涂长治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冰刃一般射向涂陈氏,冷冷地说道:“你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早已被你害死。” 涂陈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她还是强装镇定,反驳道:“你在胡说什么,你母亲是因病去世,与我何干? 第286章 毒害 涂长治静静地伫立在堆满杂物的房间中,目光缓缓扫过四周,仿佛想要从这陈旧的物件里找寻到母亲曾经的气息。 良久,他嘴唇微微颤动,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轻声却坚定地开口道:“娘,儿子回来了。儿子如今高中状元,您的冤屈,儿子定会替您伸张,您就安心地安息吧。” 言罢,他双膝缓缓跪地,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与地面触碰的瞬间,仿佛是在向母亲传递着自己的决心。 就在这时,涂老夫人那带着几分悲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孙儿,你娘是自己得了心疾,才寻了短见。如今怕是有些人见不得咱们家中出了状元,故意挑拨离间。乖孙啊,你可千万别被那些歹人给利用了。”她的语气痛心疾首,若不是深知内情,还真会以为她说的就是事实。 “你奶奶从小对你如何?你心里应该清楚。怎么,现在连你奶奶的话都不听了?”涂主簿也在一旁厉声呵斥,试图用长辈的威严来压制涂长治。 “奶奶?”涂长治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炬,直射向涂老夫人,“当年毒死我生母的主意,到底是我的好奶奶出的,还是你出的?” 他的眼神冰冷刺骨,在涂老夫人、涂主簿和涂陈氏三人脸上一一扫过。被他这么一看,三人竟无一例外,眼神瞬间闪躲,不敢与他对视。 “逆子,你到底要做什么!”涂主簿恼羞成怒,大声吼道。 “做什么?这还不明显么?”涂长治毫不畏惧地回怼,声音中满是愤怒与决绝,“当然是为我那被你们害死的母亲讨个公道!” “你生母就是自己寻的短见,这事早有定论。而且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你非要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吗?”涂主簿依旧嘴硬,试图掩盖当年的罪行。 “那是你们自找的!你们凭什么这么对待我娘?”涂长治的眼眶泛红,情绪愈发激动。 “孙儿,你爹也是为了你好。一般人家的庶子,想把身份换成嫡子,那都是求之不得的事。你怎么能记恨你爹呢?你要是心里有气,就记恨我吧。” 涂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掩面哭泣,企图用这种方式来博取同情。 “你也别在这里装好人了。你们三个,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涂长治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的伪装。 “逆子!你这是想气死你祖母吗?”涂主簿见涂长治毫不妥协,再次大声斥责。 “气死?那也比被毒死好。不过你们放心,我至少不会像你们一样,用卑鄙的手段毒害他人。但我一定会让你们为我母亲的死付出代价,杀人偿命!”涂长治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逆子,你难道还想杀父弑母不成?”涂主簿瞪大了眼睛,用这种看似严重的罪名来指责涂长治。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我的母亲已经被你们害死了!”涂长治几乎是怒吼出来,压抑多年的愤怒在此刻彻底爆发。 “不管你怎么说,这事就是你生母自己寻短见,怪不得别人。”涂主簿铁了心,认定只要他们一家死不承认,十几年前的事情就不会有人翻案。 涂长治冷冷地看着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缓缓回道:“你们以为死不认账,就可以安然无事了吗?” 第287章 激化 见父子二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起冲突,涂老夫人赶忙上前打圆场。她满脸忧色,声音里带着几分恳切说道。 “孙儿啊,如今你身为状元,又是朝廷任命的官员,要是家里闹得鸡犬不宁,这对你的仕途可是极为不利呀。 你娘她呀,确实是自己一时想不开。就算是我们的所作所为伤了她的心,致使她走上了这条绝路,但倘若这些谣言传了出去,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惹得龙颜大怒,第一个遭殃的还是你啊。” 老夫人说得声泪俱下,痛心疾首,那模样仿佛处处都在为这个孙子考虑。 “长治,是主母我的错,没能照顾好你生母的情绪。但当年你一心要考取功名,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前途,才出此下策呀。” 涂陈氏也在一旁掩面而泣,那委屈的样子,好像她也承受了莫大的苦楚,全然一副为了涂长治着想的模样。 “你们跟他说这些做什么?简直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吃着我涂家的饭,拿着涂家的钱才考取了功名,如今却反过来要逼死祖母,逼死爹娘。” 涂主簿见老母与发妻如此,也想趁机再用道德来绑架涂长治。 “怎么,开始拿仕途威胁我,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我了?自从我知晓我娘是死于非命的那一刻起,这些对我来说便都毫无意义了。 若是你们当初能好好照顾我生母,今日你们跟我说这些,我或许还能当个愚孝的儿子。”涂长治目光如炬,毫不畏惧地回应道。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就是她自己寻的短见,怪不得别人。我们没怪她连累家中名声,还好好地将她安葬了,换做一般人家,说不定都要把她抛尸荒野了。”涂主簿依旧嘴硬,试图掩盖事实。 “应该是你们心中有愧吧!夺走别人的儿子不说,还害了别人的性命。”涂长治的眼神中满是愤怒与鄙夷。 “你若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就按你想的去做。反正我涂家出了个状元,也算光宗耀祖了。你要是真把我们逼死了,我们去见祖宗也问心无愧。倒是你,我看你有什么颜面去见列祖列宗。”涂主簿恶狠狠地说道。 “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真要是有阴间地狱,你还是想想下去了是不是还要再受一次罪吧。 你们还有最后两日的时间,两日后,我会亲手将你们绳之以法。”涂长治不再与他们多费口舌,撂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几人呆立当场,满脸错愕。 涂老夫人听闻此言,只觉眼前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啊?” 涂陈氏心中充满了恐惧,回想起当年,自己半推半就地收养了李氏的儿子。毕竟自己没有子嗣,而涂长治聪慧过人,日后必定能考取功名。到那时,母凭子贵,自己的地位肯定会受到威胁。所以在老夫人的怂恿下,她不仅夺走了别人的孩子,还狠心将李氏毒死。 只是当年她以为涂长治在学院里,这件事不会被他知晓,没想到却无意间被他听到了,以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第288章 罪供 “老爷,您这是要往哪儿去?”瞧见涂主簿正欲出门,老夫人仍昏迷未醒,涂陈氏赶忙焦急地问道。 “我出去一趟。那个逆子这么多年和家里毫无往来,十有八九真会做出他说的那些事,我得去瞧瞧他到底想干什么。” 言罢,涂主簿转身朝着县衙的方向匆匆走去。 涂主簿想着与县令询问一下今日涂长治与他们说了什么事,自己也能有个准备。 然而等他赶到县衙,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他又前往县令住处询问,却被以县令不在为由打发了。 随后,他又接连去了好几处地方打听消息,可得到的答复不是对方生病了,就是外出未归。 总之,这一趟下来,他一个能问上话的人都没见到。 等到涂主簿满脸疲惫、灰头土脸地回到家时,天色已近黄昏。 他浑然不知,就在这短短时间里,所有人都在忙着书写他的罪证。 当然,没几个人敢写他在本地结党营私的事情,毕竟这等同于把自己也牵扯进去。 大家写的基本都是他与那些已经落马官员相关联的问题。 而且,不少人还相互串供。但对于涂长治来说,这些内容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了惩治的理由。 毕竟十几年前的事情早就死无对证了,换个由头也无妨。 “老爷,情况怎么样?” 涂主簿一进家门,涂陈氏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涂主簿无奈地摇了摇头,“别说县令王大人没见着,其他人我也一个都没碰到。” 涂陈氏听闻,顿时慌了神,这情形明显表明其他人都收到了风声,打算和自家老爷撇清关系。“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早就没了证据。他要是真拿这个罪名来定我的罪,我就咬死不承认。就算他真想对我怎样,他也讨不了好名声。” “儿啊,要不你就跟他认个错吧。他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不过是想要个公道。 你就跟他说,把他生母的灵位放进祠堂,追封她为平妻,给她一个名分。他既然是个孝子,这样总该满意了吧。” 在老夫人看来,对于一个普通女子而言,丈夫、儿子和名分,是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三件事 。 “可您看他那架势,哪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样子。早知道当初,还不如把他禁锢在家里,省得书读得越多,人反倒越糊涂。” “儿啊,可别乱说。长治是文曲星下凡,哪能说关就关起来呢。如今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你就跟他服个软吧。 这事是我做的,所有祸事都由我来扛。我一个老婆子,本来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当初这件事确实是老夫人主导,如今若真是躲不掉,自己这个脖子以下都进棺材的来扛也再合理不过了。 “娘,这可不行。” 涂主簿连忙拒绝,这传出去他也挂不住脸。 “你放心,他不敢把我怎么样。要是他逼死自己的祖母,往后在官场上就别想抬起头来。” 第289章 勾结 翌日,晨光熹微,涂家还沉浸在往日的宁静之中,尚未着手去打听相关情况。 “老爷,大事不好了!门外突然来了好多官差!”家仆慌慌张张地冲进屋内,声音里满是惊恐。 涂主簿刚要张嘴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官差们已然大步跨到了跟前。 “涂大人,打搅了。”为首的官差面色冷峻,语气中没有丝毫温度。 涂主簿心中一凛,强自镇定道:“敢问我究竟犯了何事,你们竟要来缉拿我?” “犯了什么事,这可不是我们能管的。大人,我们只负责来带大人走一趟,所以您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官差面无表情,显然并不打算透露更多信息。 “那要带我去哪里?”涂主簿追问道。 “自然是去县衙。”官差简短地回应道。 涂主簿暗自点头,心想好在不是被直接押解到不明之地。只要是在县衙,自己便能据理力争,总不至于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被定罪吧。 “老爷!”涂陈氏听闻动静,匆忙赶来,一把紧紧抓住涂主簿的胳膊,眼中满是担忧与惊恐。 “别担心,我相信自己的清白,我怎么可能做出杀父这等天理难容的事。”涂主簿轻声安抚着妻子,而后转身对家人说道:“你赶紧派人去族里,请那些老长辈们过来。” 涂主簿心里清楚,这几位族中老长辈年高德劭,就连老夫人都敬重他们几分。如今这局面,或许只有他们出面,才能有转机。老夫人也担心涂长治会下狠手,毕竟有这些能说得上话的人去求情,总归是多一分希望。 转眼间,涂主簿已被带到了府衙。只见大堂之上,涂长治高高在上地端坐着,神态威严;其他官员则整齐地分成两列,毕恭毕敬地站在下方。 “涂主簿,这里有十七份文书,都指证你与舒州官员相互勾结,你可认罪?”涂长治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大人,这些全是毫无根据的诬陷,下官绝不认罪!”涂主簿挺直了腰杆,大声辩驳道。他原本以为是因生母被毒杀之事被追究,却没想到是这些同僚的指证,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回想起之前这些人还对自己笑脸相迎,恳请自己在关键时候美言几句,如今却落井下石,实在是可笑至极。 “你连内容都还没看,就急着说不认,看来是做了亏心事,打算死不认账啊。”涂长治目光如刀,冷冷地盯着涂主簿。 “下官确实从未做过这些事,自然不会承认。”涂主簿毫不畏惧地回望着,语气坚定。 “这张纸上写着,今年年初,你送给前舒州通判陈昌吉五百两白银,还有一张虎皮。说来也巧,我在清点陈昌吉府上的物资时,确实发现了这张虎皮,你作何解释?”涂长治拿起一份文书,扬了扬说道。 “下官只是……”涂主簿顿时语塞,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只是什么?是想着等陈昌吉升任太守后,能得到他的提携吧?”涂长治步步紧逼,语气中满是嘲讽。 “下官绝无此意!”涂主簿连忙否认。 “这张纸上又写着,同样是年初,你送给舒州监当官何大裘两张狼皮。涂大人,你家中又没有猎户,怎么净送这些毛皮?”涂长治紧接着抛出另一份指证。 “只是因为在公务上受过两位大人的帮助,所以我自掏腰包买了些毛皮略表心意。”涂主簿努力解释道。 “可这里涉及的官员不止这两位,但凡这次被抓的官员,似乎都与你有往来。”涂长治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扫视着涂主簿。 涂主簿心里明白,所谓的这些往来,其他在场的官员也都有。这些人不过是见涂长治一心要找自己的麻烦,便纷纷跟风指认,落井下石。 “不过是下属与上级之间的日常走动,逢年过节互赠些小礼,这都是人之常情罢了。”涂主簿试图为自己辩解。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唯独不与当时的同知,如今的太守祝大人往来?”涂长治的这个问题如同一把利刃,直戳要害。 涂主簿暗自叫苦,谁都知道前通判陈昌吉与同知祝海洲素来不合,而陈昌吉又是太守之位几乎内定的接任者,这种情况下,谁会傻到两边都讨好,给自己找麻烦呢? “是下官疏忽了。”涂主簿只能无奈地这样回应。 “疏忽?依我看,是涂大人你本以为前太守与通判联手,权势滔天,便急着攀附,想要从中分一杯羹,没想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吧!”涂长治冷笑一声,话语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第290章 族老 就在涂长治与涂主簿僵持不下之时,涂家的几位族老匆匆赶到了县衙。 为首的族老涂宏,已是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他朝着涂长治拱手说道。 “长治啊,你看在同族的份上,可否网开一面?你爹他纵然有错,但毕竟也是涂家之人,若真因此获罪,我涂家的名声可就毁了。” 涂长治神色严肃,义正言辞地说道:“族老,今日在场的官员众多,我若徇私枉法,以后又如何让他人信服?这国法威严,岂容私情左右!” 另一位族老涂顺连忙说道:“长治,你爹的过错,我们日后定会严加管教。但你若真将他定罪,不仅你颜面受损,族中子弟往后在这地方还如何抬得起头?你也得为家族的未来着想啊。 你父亲犯法,多少会影响后代,对族中还在读书的后辈也不利呀。咱们涂家一向以诗书传家,这要是传出去,后辈们的科举之路怕是要艰难许多。” “族老刚来可知他是犯了何事?就要为他说情。” 涂长治看着这些人急匆匆的跑过来,想必还以为是他生母的事。 “长治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生母的事,我们自会给你个说法,祠堂那边我们会供奉上你母亲的牌位,身份也是平妻。” 涂长治轻蔑一笑,一条人命他们竖个牌子仿佛做出了很大的让步或给了天大的恩情一般。 “若是这事,诸位请回吧,今日审的是国事,不是家事。” 几位族老面面相觑,涂家的媳妇来时特意把事情跟他们说的清楚,怎么又变了。 “长治,不管何事,能否看在家族的份子上宽恕你爹这一回吧。” 涂长治目光坚定,分毫不让地说道:“族老,我并非不考虑家族。但正因我念及家族,才更要公正处理此事。 若我此次徇私,那往后家族子弟若犯了错,都想着以家族之名求庇护,那家族的名声岂不更是败坏? 与国他结党谋私是为不忠,毒害我母亲是为不义。这样的人你让我如何放过他。” 涂宏眉头紧皱,着急地说道:“长治,你莫要这般执拗。你父亲纵然有罪,也可以从轻发落嘛。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如此不可收拾?” 涂长治愤怒地说道:“族老,从轻发落?那我娘的命谁来还?这些年我在外面寒窗苦读,只为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为我娘争一口气。如今真相大白,我怎能轻易放过凶手?” 涂顺插话道:“长治,话不能这么说。主簿他或许有过错,但也是一时糊涂。你若不放过他,这家族内部的矛盾传出去,外人只会看我们的笑话。” 涂长治冷哼一声:“笑话?真正的笑话是涂家有人作恶却得不到应有的惩罚!我身为朝廷官员,若不能公正执法,才是最大的笑话!” 涂宏提高了声音:“长治,你可别忘了,你也是涂家培养出来的。没有家族的支持,你能有今天?” 涂长治回击道:“族老,我能有今天,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和对正义的坚守。家族若以正义为本,当初就应该为我母申冤。而不是现在在此要求我徇私舞弊!” 涂顺指着涂长治,气得手发抖:“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通人情!你如今已经是状元郎,你要是把你父亲判了罪入了牢,往后对你自己名声也不会好,况且你这样做,是要把家族置于何地?” 涂长治大声说道:“族老,我正是为了家族的长远着想。若此次纵容了罪恶,家族将永无安宁之日。 至于我个人所谓的名声,族老不用多虑,我为朝廷大义灭亲,世人只会说我忠君爱国,自会理解我的苦心。 此事我意已决,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除了给圣上一个交代,也同时还我娘一个公道!” 几位族老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长治……。” “来人,请涂家族老出去,此乃朝廷审案之地,不是让你们借着人情世故目无法纪的场所。” 没等族老们拒绝,几名衙役便将人全都赶了出去。 涂主簿此刻已然面如死灰,本想着要么死无对证自己不认,要么对方顾及脸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眼下看起来这逆子怕是估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整自己了。 第291章 身死 涂主簿最终被判罪名成立暂时收监,涂家上下一片混乱。 涂老夫人听闻涂主簿要被定罪,顿时便想要以死相逼,涂家大厅中,声嘶力竭地喊道。 “长治,你若不放过你父亲,我今日就撞死在这柱子上!” 涂长治看着老夫人那决绝的模样,想到母亲所遭受的冤屈,狠下心没有阻止,只是冷冷地说道:“请吧。” 老夫人没想到涂长治竟如此决绝,眼中满是绝望,她真的一头朝着柱子撞去。众人惊呼,却已来不及阻拦,老夫人当场气绝身亡。 涂陈氏看到这一幕,哭得死去活来,大骂涂长治无情。涂长治心中虽有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坚定,他说:“这是你们应得的下场。” 随后,涂长治说道。 “如果你想保全父亲的命,你们二人必须到我生母的坟前磕头认错,否则我仍不会轻饶。” 涂主簿满脸震惊,涂老夫人的死,似乎早就是涂长治要的结局之一。 涂长治知道给母亲下毒的决定只能出自祖母之手,涂陈氏没什么太多脑子,即便担心生母的威胁也不会有多大的胆量这么做。 事已至此,恐惧,愤怒,悲伤也没有办法了,涂陈氏最终选择了妥协。 最终涂主簿带着涂陈氏在涂长治生母的坟前磕头认错,涂陈氏此时也已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只剩下满心的悔恨。 此事过后,涂主簿被革除了官职,涂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族老们见事情有了了结,便提议为涂长治开祠堂门,隆重地让他入祠堂,以表彰他中了状元为家族做的“贡献”。 然而,涂长治却拒绝了族老们的邀请。他站在祠堂外,冷冷地说道。 “我只是为母亲讨回公道,并非为了这所谓的荣耀。 在你们说出让我无视生母被杀宽恕杀人凶手时,我就已经拒绝了这个家族的黑暗与不公,你们的行为让我心寒。我入不入祠堂,又有何意义?” 族老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往后不要借我的名,我生不入涂家祠堂,死自然也不会葬入祖坟之中。” “长治啊,你不管如何都是涂家的子孙,你爹他做的傻事与我们无关啊,与宗族无关啊。” “各位族老,这件事你们无需再劝了,你们最好也不要试图劝我,毕竟对宗族而言我也是个反例,往后族中子弟都学我,你们岂不是不得安生,与其让我们彼此为难,我们还不如也不要纠结此事。” “长治,你往后也是要见列祖列宗,天下能有多少状元,如此光宗耀祖的事情,你可不要犯糊涂啊。” “他们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尚不怕见祖宗,我又怕什么?送客!” 涂长治下了逐客令,族老们无奈只得离去。 关于对涂家的报复,涂长治让人放出去的话则是,涂长治领着皇命,对亲生父亲尚不会手下留情,其他官员自然全然配合不敢再有侥幸的心思。 经过这件事的折腾周边大小县城的官员纷纷切割检讨指证。 短短十余日时间便将二皇子的势力清的干干净净,而涂长治选拔的官员又以能不与其他人沆瀣一气的官员为主。 舒州周边其他州郡知晓舒州的变故后,终于变得惶恐不安。 这些人都是老江湖自然能洞悉到朝堂上的变化,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切实感觉到。 第292章 见风使舵 “这事已然板上钉钉,再无转圜余地了。”御史台的胡大人此刻满心焦躁,坐立难安 。这一个多月以来,朝堂之上,皇帝处处打压他们这一派势力。 地方上,不仅舒州被连根拔起,就连与之相邻的寿州、黄州、宣州、鄂州,原本稳固如铁的官场也纷纷出现动荡。 其中,宣州更是早早便脱离了他们的阵营,不再对他们言听计从。紧接着,那些依附的商户们也跟着改换门庭。 “皇上看来是铁了心,绝不让二皇子染指皇位了。”大理寺的褚大人此时也满心沮丧,泄了气。 当初,他觉得既有地方官员支持,又有藩王助力,扶持二皇子上位之事未必不能成功。 当初他们这些官员还以为皇帝只是在搞制衡,如今看来,分明就是在全力压制二皇子。 倘若皇帝铁了心不让二皇子当太子,那他们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这和先皇在位时的情况截然不同,那时最大的兵权在握者以及掌权的重臣都支持当今皇帝,大皇子又主动退出了竞争。可如今的情形,二皇子继位的可能性怕是连百分之一都没有了。 “几位大人,依我看,咱们不如早做打算。再这么僵持下去,我担心大祸随时会降临到咱们头上。” 三司使汤大人开口说道。这位汤大人掌管着大周的财政大权,也是最早察觉到二皇子这边难以为继的人。 “汤大人,休得胡言乱语!我们若就这么轻易变换阵营,那和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有何区别?” 褚大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可他很快就发现,在场的其他人想法和他并不一样,众人似乎都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褚大人,明知道此事不可为却还执意为之,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么做,一来违抗了圣意,二来恐怕还会连累一家老小性命不保啊。” “是啊,如今三皇子都已经投靠了四皇子,我们做臣子的,难道还不如皇子懂得审时度势吗?” “而且你们看看邓茂那家伙,如今都快骑到我们头上来了。” 众人对这句话纷纷点头称是。论资历和地位,邓茂原本都在他们之下,如今虽然不确定邓茂到底是投靠了三皇子还是四皇子,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邓茂因为改换了阵营,如今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如今四皇子身边没有多少老臣支持,我们要是现在转投过去,比其他人都早一步,到时候肯定能谋个好前程。” 众人听了这话,心里都有些动摇了。毕竟朝中大臣众多,就眼下的形势来看,越早投靠新主,越容易获得高位,毕竟从龙之功可不是小事。更何况,站错队伍可是连命都可能保不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得愈发激烈。褚大人涨红了脸,据理力争,试图说服众人坚守立场,可声音却渐渐被淹没在一片嘈杂之中。 胡大人眉头紧皱,权衡着利弊,心中的天平逐渐向改换阵营倾斜。 汤大人则在一旁冷静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时不时插上几句,推动着话题的走向。 最终,除了褚大人依旧坚决反对,其他人都下定决心,要更换到四皇子的阵营里。 他们深知,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风云中,一旦做出选择,便再无回头之路。 在众人散之后,汤大人私下里找到胡大人,低声说道。 “胡兄,这一步棋我们已经走出去了,往后可得小心行事。四皇子那边,我们得尽快去表忠心,争取能在他那里谋得一席之地。” 胡大人微微点头,神色凝重。 “我明白,只是褚大人那边……” 汤大人冷笑一声。 “他冥顽不灵,随他去吧。咱们可不能因为他误了自己的前程。” “罢了,这几年愚忠的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再说我们这般做也是顺着圣上的意思并无不妥。” “那是自然,再多荣华富贵礼义廉耻也得有命才行啊。” 几日后,胡大人、汤大人等人一同前往四皇子府,向四皇子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四皇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已经踏上了新的权力之路时,却不知道,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 第293章 冲突 在市场之中,抛售的浪潮总是这般汹涌。当第一个人借着抛售尝到了甜头,第二个人勉强保住了本钱,第三个人已然陷入亏损之时,后续之人便如同惊弓之鸟,开始不计代价地逃离。 二皇子很快便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在朝堂之上的势力正如同春日残雪般迅速瓦解。大多数官员对他的命令开始推诿扯皮,不是称自己腿疼无法行动,就是借口眼疾不便办事 ,总之,但凡能与他撇清关系的,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远离。 “殿下。”大理寺卿褚大人站在一旁,满脸无奈,实在不知该如何劝慰。这段时间,他也算是彻底看清了这些人的丑恶嘴脸。 平日里,皇帝虽然时常不来早朝,但官员们该上朝还是得按时上朝,该递折子也必须照递不误。可如今这几日,递折子竟成了向新势力表忠心的“投名状”。 官员们一个个不是附和四皇子一党,就是依附三皇子一党,总之,曾经拥护二皇子的那些人,如今都已作鸟兽散。褚大人只觉心力交瘁,萌生了告老还乡的念头。 而皇帝,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指责谁结党营私,只是静静地看着四皇子一党势力日益壮大。在众人看来,这些年皇帝似乎一直在等待四皇子成长。 “褚大人,我该如何是好?到底该怎么办啊!”二皇子满脸泪痕,只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努力是如此可笑又可悲。 “殿下,便算了吧。”褚大人这一句“算了”,饱含着无尽的无奈,那是真的劝二皇子放弃挣扎了。 二皇子心中怎会甘心?他自认为虽然比不上兄长,但也绝非平庸之辈。可为什么父皇仅仅因为偏爱怀妃,就对自己如此不公,连一丝机会都不肯给予?明明支持自己的人遍布半个天下,而支持四皇子的人不过寥寥无几。 “殿下,四皇子的人求见。”这时,有下人前来通报。 “不见!”二皇子没好气地说道。 “殿下,不妨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褚大人在一旁劝道。 “让他进来吧。”二皇子思索片刻后,还是改变了主意。 不多时,来人被带到了二皇子面前。 “参见二皇子殿下。”那人恭敬地行礼。 “何事?”二皇子语气冷淡。 “我家殿下邀请二皇子殿下来府上一同赏樱花。” 二皇子听后,心中满是诧异。他们兄弟之间平日里几乎没有往来,今日四皇子怎么突然发出邀请? “二皇子殿下知晓了,你先回去吧。”二皇子打发走了来人。 那人看了眼二皇子,便退下了。 “哼,他今日倒是得意,这分明是来耀武扬威的。”二皇子冷哼一声。 “如今四皇子得势,家中想必已是高朋满座,所以才来邀请殿下,恐怕没安什么好心。”褚大人分析道。 “备车!”二皇子突然下令。 “殿下,您真要去吗?”褚大人有些担忧。 “自然,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好好训斥他一顿,让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二皇子一脸怒气。 “殿下不可啊,眼下局势对我们不利,不是与他起冲突的时候。”褚大人苦苦相劝。 “别人怕他,我可不怕。我是他皇长兄,教训他有何不可?我今日定要好好收拾他。”二皇子心意已决,根本听不进劝。 好在二皇子并非孤身前往,还带上了两名身手极为出色的护卫。 马车停在了四皇子府前。府中的下人见是皇家车驾,急忙打开大门,将二皇子迎了进去。 此时,四皇子正带着众人在樱花林中饮酒作诗。毕竟他麾下大多是读书人,所以四皇子也附庸风雅,喜好这些文人之事。 “殿下,二皇子过来了。”有下人上前通报。 “他来做什么?”四皇子显然十分意外,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一向高傲的二哥会突然到访,心里不禁猜测,莫不是因为最近朝堂上的事来兴师问罪的? 还没等他想明白,二皇子已经来到了众人面前。 “四弟,这是在摆庆功宴吗?”二皇子语气中满是嘲讽。 “二哥何出此言,不过是一场普通的赏花宴罢了。”四皇子神色平静地回应道。 “赏花宴?你看看在场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墙头草。你这是想炫耀自己有多厉害吗?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怀妃,你什么都不是。”二皇子毫不留情地指责道。 “二哥若是来闹事的,那就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四皇子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让我来我就来,你让我走我就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是太子了呢。”二皇子说着,猛地一脚踢飞了眼前的酒壶。 “你,不要欺人太甚!”四皇子被彻底激怒了。 “我欺人太甚?你把我的人一个个拉下马,要不就拉拢过去,到底是谁欺人太甚?就靠你母妃撑腰,你算什么本事?” 二皇子越说越激动,说着便又是一脚踢倒了四皇子身前的酒坛,酒水溅得四皇子半身湿透。 “来人,把他轰出去!”四皇子怒声下令。 “我看谁敢!”二皇子大声呵斥,威风凛凛地扫视着四周的人,一时四皇子府中的人也不敢上前。 就在这转身的瞬间,四皇子迅速拿起一个空酒坛,打算朝着二皇子砸去。 然而,他刚抬起胳膊,便感觉到一阵剧痛袭来,原来是二皇子身边的护卫出手,用匕首划伤了他的胳膊。 酒坛掉在地上破碎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一下,四皇子府中的护卫们再也顾不得二皇子的身份,一拥而上,将二皇子的护卫制住。 可喧闹过后,众人惊愕地发现,刚才那名护卫的匕首竟然直直地插在了他自己的胸前。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局面太过混乱,他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判谁对谁错。 二皇子前来闹事,四皇子试图反击,二皇子的护卫护主伤了四皇子,而如今,这个护卫却离奇丧命 ,事情变得愈发复杂难辨了。 第294章 计谋 “母妃,儿臣今儿个心情畅快极了,巧了,正好有桩事儿要与母妃分享,您听了保准更加欢喜。”三皇子满脸笑意,匆匆步入慧妃寝宫,迫不及待地说道 。 慧妃嘴角轻扬,眼中满是宠溺,问道:“说来听听,到底是何事?” “回禀母妃,二皇子与四皇子今日起了激烈冲突。二皇子的护卫出手,划伤了四皇子,而后,那护卫又被四皇子府上的人给杀了。” 三皇子兴致勃勃,手舞足蹈地描述着,言语间难掩兴奋。 近来四皇子势力如雨后春笋般迅速膨胀,他内心忧虑已久,母妃却总告诫他要隐忍,他早就憋闷得慌。如今听闻这消息,只觉大快人心。 “哦,此事本宫已然知晓。”慧妃神色平静,仿若一切尽在掌握。 “母妃竟已得知?儿臣一得到消息,便马不停蹄赶来告知您了呀。”三皇子满脸疑惑,瞪大了双眼。 慧妃抬手,示意身旁伺候的下人们尽数退下,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这一切皆是本宫精心安排的。” “啊?竟是母妃安排的?”三皇子惊得合不拢嘴,满脸难以置信。 “正是。四皇子今日举办的赏花宴,是本宫安插在他身边的人给出的主意,就连邀请二皇子赴宴,也出自本宫的手笔。 起初,本宫想着二皇子赴宴,若是四皇子拒不承认邀请,二皇子必定觉得遭受羞辱,如此一来,冲突自然就会爆发。 没成想,二皇子这般沉不住气,倒省了本宫的人从中挑拨的功夫。” 慧妃条理清晰地讲述着计划,眼神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可是,母妃,您又如何能料到二皇子的人会率先动手呢?”三皇子满心好奇,追问道。 “那护卫名叫李成栋,实则是寒罗人,也是本宫安插在二皇子身边的暗子。本宫对他下达了指令,只要寻得合适时机,便要挑起事端。”慧妃解释道。 “既然如此,母妃为何不让这李成栋直接了结四皇子的性命,一了百了呢?”三皇子满脸惋惜,觉得错失了绝佳机会。 “傻孩子,若是直接下死手,明眼人都能猜到,作为最大受益者的你,脱不了干系。 况且,本宫的目标可不单单是让四皇子失去争夺皇位的资格,而是要让其他皇子也都彻底没了机会。 如今李成栋死了,四皇子用不了多久,便会因匕首上的剧毒双目失明。你想想,哪朝哪代,会立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做太子呢?”慧妃轻声笑道,眼中满是算计。 “母妃真是妙计,儿臣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此一来,二皇子定会遭受父皇严惩,四皇子又将失明,到时候,这皇位不就稳稳落入儿臣囊中了嘛。”三皇子兴奋得满脸通红,仿佛皇位已然触手可及。 “你以为本宫就只布局到这一步?你只管瞧好了,要不了多久,你便能登上太子之位,成为这大周朝未来的储君。”怀妃自信满满地说道。 “儿臣多谢母妃为儿臣费心谋划。”三皇子赶忙跪地,向慧妃行大礼。 “你需得沉住气,往后这段时日,别总往本宫这儿跑。多去探望四皇子,一定要让他感受到你是真心关怀他,毫无半分假意。”慧妃叮嘱道。 “儿臣明白,只是探望时,要不要带些进补的药物呢?”三皇子虚心求教。 “万不可!这个节骨眼上,你要避开一切与四皇子口入之物相关的嫌疑,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慧妃严肃地告诫道。 “儿臣记住了。”三皇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去吧,平日里无事,便多研读些书籍,提升自身学识。除了周知恩,切勿与其他朝臣有过多往来,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慧妃语重心长地嘱咐着。 三皇子恭敬地躬身告退。慧妃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暗自思忖:这孩子,文才比不上自己,武略又不及皇上,若不是自己殚精竭虑为他筹谋,怕是日后连个藩王都难做。 与此同时,皇宫另一头,皇帝听闻二皇子与四皇子冲突之事,龙颜大怒,雷霆之怒瞬间席卷整个朝堂。 “曹公公,速速去把弘昼给朕叫来,让他在大殿前跪着。告诉他,最好祈祷弘晟平安无事,否则,就给朕一直跪死在那儿!”皇帝怒目圆睁,大声咆哮道。 曹公公吓得浑身一颤,哪敢有丝毫耽搁,赶忙安排小太监前去传旨。顷刻间,二皇子弘昼便被带到大殿前,乖乖跪地。 文武百官路过,瞧见昔日最有望继承大统的二皇子,如今这般落魄模样,纷纷摇头叹息,感慨世事无常。 日头渐渐西斜,过去了大半天。 “陛下,二皇子已然昏过去了。”一名侍卫小心翼翼地上前禀报。 “哼,让人用廷杖把他叉在那儿,就算昏了,也得给朕继续跪着!”皇帝余怒未消,冷冷地说道。 就在这时,静妃听闻消息,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冲进御书房,喊道:“陛下,昼儿已经昏过去了,他剩余的过错,就让臣妾替他跪吧!” “你就惯着他吧!今日他敢带人谋害皇子,明日是不是就敢弑君篡位了?”皇帝怒声斥责道。 “据臣妾所知,是弘晟先举起酒坛,欲砸向昼儿,他身边的护卫护主心切,才一时情急出手反击,伤到了弘晟。”静妃据理力争,为二皇子辩解道。 “若不是弘昼去闹事,怎会引发这一系列事端?”皇帝依旧不依不饶。 “弘晟不过受了些皮肉伤,何至于要让昼儿拿命来赔?”静妃泪流满面,苦苦哀求道。 两人正争执不下之时,太医侯去患匆匆赶来,跪地禀报四皇子的病情:“启禀陛下,四皇子的伤口不算深,经过止血处理后,目前已经愈合。” 皇帝听后,长舒了一口气。然而,侯去患并不知晓,在他诊断之时,匕首上的毒素已然悄然渗入四皇子体内。 四皇子府中的府医,虽在查看伤口时,隐约察觉到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颜色,但那症状并不似寻常中毒,加之很快又恢复正常,便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原来,慧妃所用之毒极为特殊,毒性轻微且隐匿,只在匕首尖端涂抹了一点点。划伤四皇子后,毒素尽数进入其体内,匕首上再无残留,根本检验不出任何痕迹。 这毒素虽不危及性命,却会逐渐侵蚀四皇子的双眼,要不了多久,他便会双目失明。一旦四皇子失明,二皇子又背上伤人的罪名,两人便会同时失去争夺太子之位的资格 。 然而慧妃图谋的远不止于此。 第295章 直觉 皇帝听闻四皇子并无大碍,便应允静妃将其带走。 到了玉静宫,静妃旋即命人给二皇子喂了几口参汤,二皇子才缓缓苏醒。 “母妃,我并非有意如此。”二皇子满脸焦急,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 “事发实在太过突然,我当时完全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二皇子心里清楚,自己犯下了大错,手下之人伤了皇家子嗣,还动用了武器,这事儿自己理亏得很。 静妃眼眶泛红,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疼惜与无奈。 “去把侯无疾请来。” 静妃眉头微蹙,神色忧虑地说道,她想着,让侯无疾来给二皇子瞧瞧,顺便问问四皇子的状况。 没过多久,侯无疾便匆忙赶到。“拜见静妃娘娘。”他恭敬地行礼,微微低头,神色谦逊。 “侯御医请起,有劳你跑这一趟了。”静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眼中带着感激。 “娘娘客气了,不知娘娘是身体何处不适?”侯无疾微微抬头,眼中满是关切。 “并非本宫身体不适,”静妃轻轻摆了摆手,神色认真,“只是想向你询问一下四皇子的情况。” “四皇子伤口不深,已然愈合,除了可能会留下一道伤痕,并无其他后遗症。” 侯无疾不紧不慢地说道,神色淡定从容,“当时应是护卫一时情急,不小心划伤的,所以不算严重。” “那就好。还有一事要麻烦侯御医。”静妃微微颔首,眼中带着恳切。 “静妃请尽管吩咐。”侯无疾微微欠身,态度恭敬。 “麻烦侯御医这两日每日都去给四皇子查看手臂情况,倘若有任何异样,还烦请前来告知。”静妃眉头轻皱,眼神中满是担忧。 侯无疾为二皇子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无恙后便告辞离去。 “母妃,弘晟不过是胳膊被划伤了,御医都说伤口已经愈合,并无大碍,为何还要如此担心呢?” 二皇子一脸疑惑,微微歪着头,眼中满是不解。 “你皇兄当年就是因为太过信任身边之人,才落得那般下场,”静妃神色凝重,眼神中透着一丝哀伤,“你可千万别小瞧了这些人。” 静妃虽早已对皇帝失望透顶,极少关心朝堂之事,但她心里明白,不管是看似将自己隔绝在外的慧妃,还是一贯与世无争的怀妃。 亦或是其他被边缘化的妃子,没有一个会在大局尚未完全确定之时就轻易放弃,任何一个机会都可能点燃她们的野心。 “母妃,父皇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我已然没有机会了。”二皇子神情落寞,微微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失落。 “昼儿,母妃并不要求你君临天下,”静妃轻轻抚摸着二皇子的脸颊,眼中满是慈爱,“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母妃就心满意足了。 诸多皇子之中,没有一人比你皇兄更适合做皇帝,可他都没能走到最后,母妃又怎会对你有过多要求呢。” 二皇子看着母妃,她不过才四十多岁,头上竟已有了好几根白发。 对静妃而言,太妃、姐姐、外甥在短时间内相继离世,让她对皇权彻底没了念想,她只盼着自己的昼儿能好好活下去,往后做个像他叔叔那般的边远藩王,她也觉得十分满足了。 仅仅过了一日,侯无疾便又借着给静妃看诊的由头,匆匆来到玉静宫。 “侯御医如此匆忙赶来,可是有什么急事?”静妃这一日总觉得心神不宁,此刻侯御医一来,她便预感要出事,眉头瞬间拧紧,眼中满是不安。 “四皇子的眼睛似乎出了问题。”侯无疾神色凝重,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眼睛?”静妃一脸诧异,瞪大了眼睛,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眼睛能有什么问题呢?” “四皇子今日早起觉得眼睛肿痛,臣前去看诊,发现其眼中出现浑浊迹象,目前尚未查明具体原因,但臣怀疑是中毒。”侯无疾微微摇头,神色忧虑。 静妃只觉肩头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本来挺直的身子突然塌了下去。 倘若真是中毒,不管是不是昨日匕首所伤导致的,这事儿都说不清了。 “还请几位御医务必想想办法,尽力救治,若需要什么药材,本宫即刻派人去寻。” 静妃神色焦急,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眼中满是恳切。静妃此刻想到祁王所处的三州之地盛产名贵药材,若是需要什么稀有解毒药材,或许能在那儿找到。 “静妃放心,我等必定竭尽全力。”侯无疾坚定地点了点头,眼中透着决心。 “侯御医,你先去四皇子那边。兰儿,你去宫外候着,侯御医来回跑传话多有不便,你就去四皇子府附近候着,一有消息,立刻回来禀报。”二人领命退下。 静妃随即又派人将二皇子找来。 “母妃,您找我。”二皇子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母妃有件事需要你亲自跑一趟。”静妃神色认真,目光紧紧盯着二皇子。 “母妃请说。”二皇子微微欠身,一脸恭敬。 “去你王叔那儿给我取个东西。” “拿东西的话,差人飞书一封,请王叔派人送来不就行了。”二皇子微微皱眉,眼中满是不解。 “这件事至关重要,必须得你亲自去一趟。”静妃神色严肃,语气不容置疑。 “那儿臣何时出发?” “即刻出发。”静妃斩钉截铁地说道,眼神中透着焦急。 “母妃,这事这么着急吗?”二皇子一脸惊讶,瞪大了眼睛。 “刻不容缓。这个信笺你务必亲自交给你姨母,不论何人,都不许拆开看。”静妃神色凝重,将信笺郑重地交到二皇子手中。 “母妃,究竟是什么事这般神秘?”二皇子满脸好奇,忍不住问道。 “你只管按母妃说的去做便是。”静妃轻轻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眼中满是慈爱。 “儿臣知道了。” 郭家虽因旧难被逐出朝堂,但静妃身为名门之后,对很多事有着极高的敏锐度。她清楚,这件事正朝着危险的方向发展。 而二皇子从未见过母妃如此紧张,上一次还是皇兄出事的时候,所以尽管满心疑惑,他还是听从了静妃的安排,即刻出宫,前往祁王的封地。 第296章 失明 夜幕低垂,京城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二皇子却带着人马,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一路朝着三州之地疾驰而去。 从京城到三州,官道平坦宽阔,他们的快马一日能奔行一百多里,要不了多久,便能抵达那片地界。 此刻,除了慧妃安插的眼线在暗中紧紧盯着,再无旁人知晓这一秘密行动。 第二日,玉慧宫中,慧妃难得高兴,消息传来二皇子基本确定是往三州方向去了。 慧妃端坐在主位之上,神色冷峻,周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看着匆匆而入的三皇子,柳眉微蹙,声线清冷。 “不是叮嘱过你少来宫里,此番为何又来了?” 话语简短干脆,却自带压迫感。 三皇子满脸焦急,顾不上许多,赶忙说道。 “母妃,四弟的眼睛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我今日去看他,他连一丈之内的人都分辨不清了。” 慧妃听闻,神色未动,只是微微颔首,语气波澜不惊。 “嗯,大概再过两三日,他便会彻底失明。就看侯家祖父子三人有无能耐,能给他延缓几日,若是他们有些本事那倒是恰到好处。” 三皇子一脸疑惑,小心翼翼地问道。 “母妃为何要让他们延缓几日呢?” 慧妃眼眸微眯,闪过一丝寒光,轻声说道。 “自然是要等弘昼安全抵达祁王的封地。” “弘昼到达祁王的封地?” 三皇子满心困惑 “不是早就打算让父皇把二皇子抓起来吗?” 慧妃神色玩味,声音却愈发冰冷。 “抓起来又如何?还不是有可能被放出来,如今有更好的选择,自然选更稳妥的。” 三皇子更加不解,鼓起勇气问道:“可是弘昼要是被祁王保护起来,岂不是更难对付他了?” 慧妃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三皇子,冷冷开口。 “你觉得,朝臣们在弘晟失去希望后,会投向谁呢?” 三皇子一脸茫然,嗫嚅道。 “儿臣实在猜不出来。” 他心中想说他们只能投向自己,但是又怕母妃说他自大。 慧妃冷哼一声,缓缓说道。 “其中大多数或许会转而观望,有的会重新支持弘昼,聪明些的,会等待六皇子崭露头角,而那些愚笨的,则会依附五皇子。” 三皇子忍不住问道。 “母妃为何觉得朝臣不会投向我?近来也有不少朝臣和周知恩等人与我来往密切。” 慧妃神色一肃,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那些人不过是想借着你,攀附弘晟罢了。 你身体里有一半寒罗人的血,就凭这一点,你便已经输了一大截。 那些自诩维护大周正统的朝臣,怎敢轻易支持你?所以,从一开始,我为你谋划的,便是拉拢边将和地方官员。” 三皇子面露忧色。 “可是若真如母妃所说,我该如何是好?” 慧妃目光凛冽,斩钉截铁地说。 “那就不要给你父皇太多时间。二皇子如今逃向祁王的封地,接下来,就该逼你父皇做出抉择了。” 三皇子又问。 “母妃如何提前知道,弘昼会逃到祁王那里?” 慧妃神色冷峻,沉声道:“我并不知道,不过随机应变便是。” 三皇子连忙追问。 “母妃,那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静观其变。这些日子,你就多去探望探望弘晟,表现出你的关切,莫要露出破绽。” 另一边,皇帝得知四子突发眼疾,龙颜大怒,立刻要派人召回二皇子治罪。 静妃则解释道,称二皇子先前去求药,等他回来再责罚也不迟。 况且,现在也不能断定就是之前的划伤所致,毕竟在匕首上并未查出任何毒药。 皇帝闻言,这才暂时放过二皇子。 尽管御医们全力用药压制毒素蔓延,可四皇子的眼睛还是不断恶化。 正如慧妃所料,五日后,四皇子彻底失去了视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四皇子府内,一片悲戚。怀妃早已哭成了泪人,皇帝在一旁也是怒不可遏,满脸的痛心与愤怒。 “父皇,儿臣看不到您和母妃了,儿臣害怕……”四皇子声音颤抖,满是恐惧与无助。 “弘晟别怕,御医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你先好好休息,过几日就会好起来的。”皇帝强压着怒火,轻声安慰。 “陛下,可否让我留在这里,再陪陪弘晟……”怀妃哭着哀求。 皇帝看着伤心欲绝的怀妃,心中一软,终是同意了。随后,他大步走出屋子,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侯安康!”皇帝声似怒吼。 在场的御医均是浑身一颤。 “微臣在!”侯安康赶忙上前,身后还跟着侯去患与侯无疾,三代御医齐聚,可见皇帝重视程度。 “到底是什么问题?”皇帝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 侯安康连忙跪地:“回陛下的话,四皇子应是中毒所致。” “中的什么毒?可有解药?”皇帝追问道。 “不敢欺瞒陛下,四皇子所中之毒极为罕见,所有医书中均无记载。臣等是根据四皇子的症状,才判断他是中毒,但目前并无解药。”侯安康战战兢兢地回答。 “可是之前那划伤所致?”皇帝皱眉问道。 “微臣问过府医,殿下伤口确实出现过异样,只是很快便消失了,所以当时他并未在意。如今想来,应是匕首尖处有少量毒药,恰好全部划入殿下手臂中,这才没有验出来。”侯安康如实禀报。 “逆子,逆子!”皇帝气得浑身发抖,“去把文道武传过来!”愤怒之下,皇帝已然顾不上文道武暗哨的特殊身份。 文道武赶来时,一脸震惊,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场合下被如此急切地宣召。 “拜见陛下!”文道武跪地行礼。 “去,给我查,查弘昼这个逆子在哪里!把他给我带回来,他身边的人要是敢反抗,格杀勿论!”皇帝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是!”文道武领命而去。 “陛下您莫要气坏了身子。”曹公公在一旁忧心忡忡地劝道。 对皇帝而言,谋害手足这种事,实在是十恶不赦,难以饶恕。 朝中四皇子失明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开来,刚投向四皇子的朝臣此刻真是一个个悔不当初。 第297章 保护 “王上!二皇子殿下求见。” 王府中的侍卫飞奔来报。 “谁?” 祁王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侍卫口误了。 “二皇子。” 诧异了片刻后,祁王还是回过神同时也意识到估计出事了。 “快,速速将二皇子请进来,再派人去请王妃过来!” 不多时,人便已到。 “弘昼拜见王叔,拜见姨母。”二皇子恭敬行礼。 “弘昼,你来怎么都没提前说一声呢?”祁王面带疑惑,关切问道。 “母妃说她已飞书过来,不知为何还没到。”弘昼答道。 实际上,静妃并未飞书,她是怕信件被人中途截获,从而泄露自己的意图。 “弘昼,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祁王妃目光温和,轻声询问。 “我也不太清楚,母妃只说让我来求一样东西,而且母妃让我带一封信给姨母,出发时千叮万嘱,一定要我亲手交到您手上。” 说着,弘昼将信笺递向祁王妃。祁王妃接过,拆开细细看了一遍,随即将信中大致内容简单描述了一番,信的结尾处,“请妹妹务必保全弘昼的安全”几个字尤为醒目。 祁王妃把信笺递给祁王,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祁王妃缓缓开口:“你便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等你母妃让你回去时,再回京。” “姨母,到底母妃为何让我来这里呀?说是让我来求个什么也不告诉我。”弘昼满心疑惑。 静妃求的东西不过是二皇子的一个庇护。 “你不必多问,也无需担忧,有你王叔在,定不会有事的。”祁王妃耐心宽慰。 “那我母妃她……”弘昼还是放心不下。 “放心吧,你母妃她也不会有事的。”祁王妃温柔安抚着。 随后,祁王吩咐道。 “去,将二皇子殿下妥善安顿在王府中,再派人把弘战叫回府。” 弘战是祁王的独子,平日里总在三州之地四处游历,增长见识、学习历练。 祁王对弘战要求极为严格,除了完成皇家规定的课业,还得前往各地体验民间风土人情,甚至多次与长州王世子一同剿匪。 京城之中。 “陛下,二皇子到了祁王那里。”文道武的人终于查到了二皇子的行踪。 “祁王?给祁王飞书,让他把弘昼绑了送回来!”皇帝怒目圆睁,大声下令。 “是。” 文道武不敢耽搁立马差人去办。 “这个逆子,恐怕早有预谋,不然怎么会提前逃跑?”皇帝满脸怒容,咬牙切齿。 “陛下,二皇子或许只是去祁王那里求取些名贵药材。”曹公公小心翼翼地说道,试图缓和气氛。 “他最好别耍什么花招,否则,他万死难辞其咎!”皇帝的声音中满是愤怒与威胁。 曹公公心中忧虑,不知从何时起,这位曾经雄才大略的皇帝变得如此多疑猜忌,又是忌惮郭家的势力,又是忌惮前太子,对各个皇子、藩王也都充满了猜忌。 几日后,祁王的飞书传回。信中直言,二皇子暂时不会回京,要等京中局势稳定后,他自会送二皇子回来谢罪。 这一番话,无疑再度触碰到了皇帝的逆鳞。 “这是造反,这分明就是造反!”皇帝暴跳如雷,大声咆哮。 “陛下息怒。”曹公公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 “这不是造反是什么?还说什么弘昼退出太子之位的争夺,让我饶他一命,朕何时说过要杀他? 拟旨,圣旨一到,命祁王即刻将弘昼绑送回京,否则,便视作谋反!” 皇帝越说越激动,一想到曾经与自己亲密无间的弟弟如今与自己离心离德,甚至敢忤逆自己的意思,眼前一黑,竟昏死过去。 曹公公手忙脚乱地扶住皇帝,急忙大喊传御医。 玉静宫。 “娘娘,不可啊,娘娘!” 宫女们纷纷跪地,不断磕头劝阻,可依旧无法改变静妃的决定。只见静妃静静的剪去长发换上了素衣戴上布帽。 “你们都走吧,从今往后,封了这宫门便没有静妃了。 罗嬷嬷,让他们都离开。”静妃语气平静却透着决然。 “是,娘娘。你们都起身走吧,娘娘仁慈,给每人五十两银子。 主事公公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自会有人为你们安排好。都出去吧,别扰了娘娘清净。” 罗嬷嬷一边应着,一边对宫女们说道。 静妃向来仁慈,很少为难宫人,众人都十分感念她的好,所以都不愿离开。然而,静妃心意已决,众人只得哭着拜别。 “罗嬷嬷,你也走吧。”静妃看向罗嬷嬷,轻声说道。 “娘娘,我不走了。我这把年纪,去其他宫里做活,笨手笨脚的,要是惹贵人们不高兴,恐怕没好果子吃。就让我留在这儿陪着娘娘,娘娘要是不嫌弃,我端端饭、打打水也好。” 罗嬷嬷眼眶泛红,恳切地说道。 静妃看着陪伴自己三十年的罗嬷嬷,终是点了点头。曾经在后宫中地位尊崇的玉静宫,瞬间自封宫门,沦为了冷宫。 玉慧宫。 “明祁啊,你这性格当真还是一点都没变,做事还是像把皇帝当作大哥一般。 天下太平的时候,倒也无妨,可如今这局势,你以为皇帝还会顾念兄弟亲情? 明祁啊明祁,没想到你们兄弟二人,终究还是反目成仇了。”慧妃望着窗外,喃喃自语。她隐忍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此刻,她一刻都不想再等。在三皇子看来,或许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可慧妃心里清楚,怀妃的次子,六皇子依旧是三皇子最大的威胁。 慧妃城府极深,她深知一个善于隐藏自己的人,眼中会流露出怎样的神色。她虽只见过六皇子几次,却每次都能从他眼中捕捉到那种刻意隐藏的东西。 她明白,如果不把局势推向不可挽回的境地,皇帝大概率还是会等待六皇子崭露头角。 毕竟立三皇子为储君,要承担极大的风险,不仅会得罪朝中大臣,一旦有人散布谣言,天下百姓都会觉得未来的皇帝有一半寒罗人的血统,如此一来,便可能失去正统性。 皇帝一直提防的长州王,所以对方未必不会趁机异动,祁王也未必能够容忍。 所以,她要利用皇帝的疑心,帮自己扫除最后的障碍,也让皇帝没有时间等待六皇子成长起来 。 第298章 造反 几日后,祁王府内气氛凝重。 “祁王殿下,这是何意?” 宣旨的公公等一行人刚宣读完圣旨,便被祁王一声令下,王府侍卫瞬间将他们全部摁住。 “近来本王封地之内局势不稳,还请几位暂且留在此地。” 祁王神色冷峻,语气不容置疑。 “祁王殿下,我等还需回宫复命啊!”公公满脸焦急,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祁王这架势是要造反啊。 “本王劝诸位公公安心在此待着,否则出了这王府,本王怕几位性命堪忧。来人,带下去,好生照料。” 祁王大手一挥,侍卫们便将宣旨众人押了下去。 “王上。”待宣旨的公公们被带走,祁王身边的心腹纷纷上前,拱手单膝跪地。他们彼此眼神交汇,便心领神会。 祁王绑了皇帝派来宣旨的人,那圣旨内容也很清楚,不照做便是谋反。 如今既已走到这一步,摆在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自立为王,从此不听命于朝廷,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你若来犯,我便全力回击; 要么以靖难之名起兵,虽说不一定改朝换代,但换个皇帝还是可行的。众人都在等待祁王的决断,是守是战。 “派人去请长州王,与我等一同清君侧,靖国难!”祁王目光坚定,掷地有声。 “清君侧!靖国难!”众人齐声回应,声音响彻王府。 祁王封地与长州王紧邻,当年朝廷派祁王在此,本就是为了防范长州王有不轨之心。 两地王府之间快马加鞭,来回只需一日。第二日晌午,长州王便抵达了祁王府。 “王兄。”祁王迎上前去。 “王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长州王眉头紧皱,神色间满是忧虑。 他本不想开战端,这些年西南地区的藩王们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稳日子,蛮夷顺服,百姓安居乐业,一旦开战,天下必将生灵涂炭。 “王兄,皇兄如今昏庸无道至极,皇长子已死,如今连弘昼也不放过,弘晟已是双目失明。再这般下去,天下恐要落入寒罗子之手。” 祁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告知长州王。 长州王听完,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王弟作何打算,当真要起兵造反?” “我此番起兵,只求一事,立弘昼为太子。”祁王目光炯炯,直视长州王。 “此事无论成败,都将导致生灵涂炭啊。”长州王长叹一声。 “王兄,皇兄已然忘却初心,其贪恋皇权,胡乱猜忌害死太子,否则太子早就平定北境,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了。 如今他依旧猜忌心作祟,祸害忠良,迫害皇子。不出十年,马奴、北夷定会踏破大周边关。 与其让外族屠戮我大周子民,不如我们自己改天换地。”祁王言辞恳切,情绪激动。 长州王心中暗自思忖,这些年边军确实越来越力不从心,皇子们勾心斗角,皇帝也猜忌多疑,朝臣之间互相倾轧,长此以往,大周衰落是迟早的事。 当年他放弃大位,一是觉得这个弟弟文武双全,能力在自己之上,理应让位,却不想还是看错了。 人一旦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尤其是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得的,就会越发缺乏安全感,总是担心别人会以同样的方式夺走。 开国皇帝大多爱杀功臣,便是如此,他们既怕别人夺走后代的权力,更怕自己的权力被夺,而这个“别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子嗣。 “也罢,我跟你起兵。若是事成,我也会自请削藩,往后只做个闲散王爷。”长州王最终下定决心。 “多谢王兄!”祁王拱手致谢。 “我不是为了你,你无需谢我,我是为了大周和天下百姓。我会去联络其他藩王一同起兵。你要做好准备,除去戍边的边军,皇帝至少能调动二十万大军,而且一旦征兵令下发,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新兵。” 长州王神色凝重地提醒道。 “我有八万精兵,三州之地还能立刻征集到三万兵马。”祁王自信满满。 “若其他藩王愿意起兵,应该能有四五万兵马。” 长州王心中细算后说道。 “足够了,如今就看樊老将站在哪边。樊将军若站我们这边,皇兄便直接败了; 若他站皇兄那边,他不可能把连州军全部带来,我会亲率五万精锐拖住他,另外再派两路各三万大军配合王兄作战。” 天下最能征善战的三支部队,燕州军早已不复存在,所以主场作战的祁王这边占据一定优势。 等到皇帝收到祁王造反的消息时,已经是两日后。 此时,开州、巴州、利州、兴州、武州均已被藩王联军兵不血刃地拿下。 同时,合州、禹州、万州、通州也纷纷向藩王投降,加入联军。 原本还有些藩王心存顾虑,想要观望,没想到战局发展如此迅速,便也赶忙加入了联军。 加上新投诚的军队,联军已有十二万大军,而且随着征兵令的发布,联军的兵员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陛下。”文道武脸色惨白,神色间满是惧意。 “何事,说!”皇帝正因宣旨之人迟迟未归也没有飞书回来报信而烦躁不已。 “祁王,起兵造反了。”文道武声音颤抖。 “什么!他怎敢如此!”皇帝怒目圆睁,将手中的毛笔,狠狠摔在地上。 “长州王、涪州王、武州王等西南诸王,全数加入了叛军,已有近十州落入叛军之手。” 文道武不敢说,在飞书的过程中,可能还有其他州郡落入叛军之手。 “飞书给樊永,命他即刻率全军南下平叛,所有叛军格杀勿论,所有藩王敢有不降者杀无赦。 发檄文昭告天下,就说西南藩王勾结蛮夷,狼子野心,祸乱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各地州城守将不得投敌,不得开城应战,务必闭城坚守,王师所至,叛军必败。” 皇帝强压着怒火,一口气说完。 话音刚落,皇帝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不过这次他并未昏过去。他深知自己此刻不能倒下,一旦倒下,人心必将浮动,对当下局势极为不利。 “陛下,快传御医!”曹公公惊慌失措,哭喊着要让小太监去传御医,却被皇帝抬手阻止。 “不要传御医,去把群臣招来。” 尽管已经过了早朝时间,但面对这突发状况,皇帝也只能派出军士,挨家挨户将朝臣们全部找回来。 第299章 犹豫 京城之中,快马如电,飞书朝着连州疾驰而去。 “看来,皇帝终究是坐不住了,速去将三皇子请来。”一声令下,前去传召三皇子的人,行动可比皇帝召集朝臣迅速多了。转瞬之间,三皇子便被带到了玉慧宫。 “母妃。”三皇子恭敬行礼。 “皇儿,你可瞧见今日那飞书径直朝着连州方向去了?”慧妃目光深沉,神色间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 “儿臣确实看到了。”三皇子点头应道。 “战争已然拉开帷幕,你父皇别无选择,你离太子之位,可就不远了。”慧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仿佛那至高无上的太子之位,已经稳稳落入自家儿子囊中。 三皇子闻言,先是一阵激动,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可紧接着,忧虑之色又爬上了他的眉头。 “母妃,咱们这是要和祁王开战吗?儿臣实在有些担忧。”三皇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安,往昔的经历让他对战争充满了恐惧。 “怕什么!祁王自有樊永前去应对。”慧妃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语气中透着十足的自信,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那北境那边……”三皇子仍不放心,追问道。 “马奴和夷人能杀多少人?随他们去,就算死一百万大周百姓,也足够他们杀到咱们平定叛乱了。”慧妃的话语冰冷无情,在她眼中,百姓的性命不过是达成目的的筹码。 “母妃所言极是。”三皇子虽觉不妥,但也不敢违背母妃的意思。 “你得向你父皇主动请战,领一支军队出征。”慧妃盯着儿子,眼神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可是母妃……”三皇子心中惧怕战争,想起当年被马奴追杀时的狼狈,至今仍心有余悸。若不是名将孙抚远率军拼死殿后,靠着燕州军无数将士的死伤惨重为代价拖住了马奴,他恐怕早就性命不保。 “你只需在后方坐镇指挥即可,又没让你亲自冲锋陷阵。”慧妃看着儿子怯懦的模样,心中暗叹,若不是这个儿子曾经好大喜功,以为带着精兵强将就能轻易重现他父皇的辉煌,自己也不用提前谋划太子之位,以至于后面的计划都显得仓促,险些功亏一篑。 “儿臣明白了,儿臣是不是要请父皇准许将燕州军调回来呢?”三皇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燕州军如今早已没了往日的锐气,大多都是些软骨头,堪当重任的没几个。你要调立勋的一万人马外加楚雄的两万固州军,燕州军调一万人在后方就行了。 向你父皇请战时,切不可夸大其词,就说请五万兵马去牵制长州王和其他藩王。”慧妃细细叮嘱,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十分周全。 “儿臣记下了。” “另外,让吴家负责后勤保障,宣传威沐晨随军出征。” “让沐晨随军有什么用呢?”三皇子一脸疑惑。 “他能两次从马奴手中全身而退,还让马奴吃了大亏,说明此人必定有些过人之处,带在身边做幕僚,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去吧,你父皇此刻正在召集朝臣,再不去可就来不及了。” “儿臣告退。”三皇子转身离去,慧妃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自己不能亲自上阵,好在这个儿子虽然能力不强,但还算听话,但愿他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朝堂之上,诸位大臣被紧急召集而来,此时正小声议论纷纷。尽管皇帝还未宣布召集众人的缘由,但不少人已经隐隐猜到,藩王们怕是造反了。 随着皇帝威严落座,群臣纷纷跪地行礼。 “想必你们有些人已经知晓,祁王已经起兵造反,诸位对此有何看法?”皇帝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带着几分压抑的怒火。 皇帝话音刚落,群臣便又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臣以为应当派人前去招安。祁王以往对陛下忠心耿耿,如今突然做出谋逆之事,想必是受人挑拨。只要解除误会,自然能够化解这场兵戈之灾。”一位大臣率先站出来,言辞恳切地说道。 “臣等附议。”一时间,附和之声此起彼伏。持这种观点的人,大多是原来二皇子一党的人。三皇子心中暗自感叹,母妃果然料事如神,这些人中有不少又转回到二皇子那边去了。他们打的如意算盘,不过是想让皇帝服软,同意立二皇子为太子。 “臣以为应当果断出击,若是天下人都觉得只要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可以用这种造反的方式来迫使朝廷退步,那岂不是天下都要大乱了。” 又有一位大臣站出来,态度坚决地表达了不同意见。然而,附和他的人却寥寥无几。 “臣以为应当固守牵制诸藩王,然后逐个劝降,避免战事进一步激化,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另一位大臣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弘威,你有什么想法?”皇帝将目光投向三皇子。皇子们在被封王之前,一般是不准参与朝堂讨论的,只是今日情况特殊,三皇子特意请求皇帝准许他在一旁听政。 “儿臣以为,藩王的职责本是为大周戍守西南边境,如今不遵圣旨,便是叛军。叛军不忠不义不孝,若是今日因为害怕战端开启,就满足他们的欲望,那么明日、后日,他们依旧会有新的欲望,永远也不会得到满足。 所以儿臣以为,应当全力镇压叛乱,对待叛军,只有一个态度,不降者,杀无赦!” 三皇子慷慨陈词,声音洪亮,朝堂上顿时一片寂静。这般强硬的说法,很容易引起皇帝的不满,毕竟叛乱的是祁王,要杀祁王,极有可能触怒皇帝。 “弘威,你觉得若要开战,该如何布局?”皇帝并未动怒,反而继续问道。 “儿臣以为,叛军中以祁王的八万大军为主力,应当调樊永老将军前去抵御。另外,对于藩王的其他军队,可以调集南江军、固州军、燕州军分别加以抵御,再配合地方军力,必定能够平定叛乱。” 三皇子有条不紊地阐述着自己的战略。 “何人可担任主将?” “儿臣以为,唯有樊将军为主将,率领连州军和地方军,足以对抗祁王大军。儿臣愿率侧翼军队,牵制长州王及其他藩王的叛军。”三皇子挺直了腰杆,主动请缨。 “臣愿前往前线,为大军输送粮草。”这时,参政周知恩站了出来。皇帝看了他一眼,想起曾经也是这位参政负责输送粮草。 “其他人可有什么想法?”皇帝扫视着群臣,心中对这些大臣的表现十分失望。关键时刻,反倒是自己最不喜欢的三皇子,能说出让自己满意的话。 然而,群臣皆沉默不语,无人敢再应声。毕竟这一战,打赢了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祁王,打输了那可就大祸临头了。不换皇帝,自己恐怕会被问责;换了皇帝,自己更是首当其冲被清算。 “传旨……” 皇帝看着这群畏畏缩缩的大臣,心中涌起一股杀意,恨不得将他们全都砍了。 反倒是自己一直看不上的三皇子关键时刻还能勇敢站出来替自己分忧。 第300章 南下 皇帝的旨意一下达,两万燕州军在赵驰的带领下,如同离弦之箭,迅速南下。 楚雄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给樊永发去一封飞书,还用了八百里加急。随后,便带领着两万固州军朝着长州方向急行军。 其实,樊永早就先一步收到了皇帝的旨意,可他却一直犹豫不决,迟迟没有行动。 “父帅。”樊忠作为樊家三兄弟中的老大,十分清楚父亲樊永内心的痛苦与纠结。 毕竟,就军事作战而言,皇帝和祁王可以说都是父亲一手带出来的。如今皇帝和祁王反目成仇,樊永没有选择的余地,必然要站在皇帝这边。 樊永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终是下达军令。 “将在外的所有连州军全部收拢回来,在我回来之前,绝对不得与夷人马奴交战。 我带五万人走,剩余人马务必做到只吓阻不交战,只要你们守在连州城,夷人和马奴就不敢太过深入。 另外,通知南边诸城做好防御,时刻防范敌人来袭。” 尽管军令下得坚决,可樊永的内心却满是痛苦。 他心里明白,连州军与祁王作战,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其他军队与其他藩王交战,情况也必定好不到哪里去。 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大周消耗了自身的力量,那些马奴夷狗便会趁机而入。 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北境连城防线怕是迟早要失守。 樊忠郑重地接下命令,随后,樊永带着樊信、樊义,领着五万大军向南进发。 与此同时,在南江城,沐晨这段时间过得十分惬意,每日悠闲自在,体重都增加了好几斤。这里山清水秀,远离了争斗,他倒也乐得轻松。 这一天,宣传威神色慌张,一路小跑,终于在北郊的河边找到了正在钓鱼的沐晨,大声喊道。 “出大事了!” 沐晨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手里的鱼竿都差点没拿稳,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这是?瞧你慌慌张张的样子。” “祁王造反了。”宣传威喘着粗气说道。 “祁王造反?”沐晨微微皱眉,脸上满是惊讶,“祁王不是那个皇帝的亲弟弟么?” “就是那个祁王,而且还不止他一个,还有诸多藩王一同造的反。 现在十多万叛军已经连下十余州了,局势十分危急。” 宣传威一边说着,一边大喘气,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现在怎么说?跑路么?”沐晨心里一紧,这种八王之乱的剧情他再熟悉不过了,这一打起来肯定要持续好多年,搞不好还会把天下都给打翻盘。 “跑路?跑什么路?” 宣传威一脸疑惑地看着沐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就是逃跑啊,我们坐着船去海外躲一躲,等这仗打完了再回来。” 沐晨解释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 “跑不了了,皇帝已经下了旨意,明日我们就要动身去往前线与长州王作战。” 宣传威摇了摇头。 “宣兄明日就要走?宣兄只管放心去,虎儿交给我了。” 沐晨想着,既然宣传威要去前线,自己能帮他照顾一下孩子也是好的。 “我说的是我们。”宣传威看着沐晨,认真地说道。 “你们?” 沐晨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是我们。”宣传威再次强调道。 “你不会说的是你和我吧。” 沐晨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对。”宣传威点了点头。 沐晨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叫苦不迭:“等等,这是什么意思?全民作战?怎么连我也要被拉去前线了。” “是三皇子的命令,我爹要直接率军与固州军进入第一线,我们要跟随三皇子还有燕州军做为预备队在第二线。” 宣传威解释道,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无奈。 “我能干什么?我这身板,架不住一个急行军。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嘛。” 沐晨满脸愁容,看着自己并不强壮的身体,心中满是担忧,这跟马奴斗是有概率遇不到,这不是肯定百分百打起来么。 “我也不知道,三皇子那边特意点名要你随军一起。我也想不明白,三皇子为啥非得让你去。” “不然跟三皇子说一声,我负责运送粮草。这打仗我实在是不行,运送粮草我还能出点力。”沐晨试图寻找一个折中的办法。 “吴家这次负责粮草事宜,另外参政知事周大人负责连州军的粮草。”宣传威摇了摇头,否定了沐晨的提议。 “连州军也回来平叛了?那也还好,那北境呢?北境要是没人守,被夷人打进来可就麻烦了。”沐晨皱着眉头,心中满是忧虑。 “哪还管得了北境,再不把叛军打回去,马上就压不住了,敌方不少州城原本就是支持二皇子的,很有可能不管就投降了。” 宣传威神色凝重地说道。连州军和固州军直插而下,就是担心这个问题,所以必须将藩王联军挡住,不然一旦形成从众效应,局势可能真的要彻底失控了。 “那我们干什么?我又不会打仗,去了也是白搭。” 沐晨真是觉得麻了,自己又不是宣传威还能打,难不成让自己去当谋士? 这不是开玩笑嘛,自己根本都不知道古代怎么打仗,要是武器压制还算可以,其他的自己一窍不通。 “暂时还不知道,总之时间匆忙,你有什么要跟家中交代的赶紧办了,明日一早就要出城。”宣传威催促道,眼神中满是焦急。 闻言,沐晨鱼竿也不要了,扔了就跟宣传威一道赶紧返回城中。 这事拒绝肯定是没得拒绝了,估计现在举家逃亡海外也来不及了。 只能先硬着头皮上,赌三皇子是个怂包,肯定不敢冲前线,自己跟着他铁定死不了。 第301章 告别 “无需担心,我是在后方,陪同三皇子,他没事我没事,他有事我也没事,你放心的,万一输了,我不一定跑的赢叛军,但我铁定跑的赢三皇子。” 说罢,沐晨脸上还带着几分戏谑。 闻言陆初雪忍不住笑出声。 “都这时候了,你就不要打趣说笑了。”陆初雪娇嗔地白了他一眼,眉头微蹙。 “你别担心,宣传威跟我一起。我去的地方他去,他去的地方我不一定会去,万一有问题,他殿后我先跑。” 沐晨拍着胸脯保证,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 “夫君不要安慰我了,我虽然担心,但是我相信夫君,那么多马奴都奈何不了夫君,叛军也一定伤不了夫君。” 陆初雪咬了咬嘴唇,虽是这样说,陆初雪也不敢看沐晨,怕对方看出自己的担忧。 “恩,我一定平安回来的。有什么事,近前的与正丰商量,要是正丰解决不了的就暂时搁置着。 南江城里没人敢得罪我们家,要是实在是解决不了的我跟宣飞虎说过了,让他带着府兵去揍一顿就行了。”沐晨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看着陆初雪,捋了捋她鬓角的发。 陆初雪点点头,心中虽然不舍,也担心,但是这不是她能左右的了,所以只能心中多祈祷。 “记得时常写信回来,好的坏的,信不断,我也就不担心了。”陆初雪拉着沐晨的手,目光中满是眷恋。 “你放心,宣传威肯定是要飞书回来,那信鸽左腿绑一封信右腿绑一封信,飞的也平衡些。”沐晨笑着调侃道。 跟陆初雪安慰完,趁着陆初雪帮忙收拾东西的功夫,沐晨抓紧时间去一趟揽月楼。 没几个要特意打声招呼的人,柳香儿肯定是要去道别的。 “怎么让你也去?”柳香儿一脸惊讶。 “我也不清楚,不过说是后方跟随三皇子,估计算个幕僚,也无妨,回头大胜得归还能又混个军功,总不能这次还封我个虚职吧。” 沐晨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沐晨对这个官职全然没什么太大兴趣,毕竟自己不喜欢官场里那些人情往来着实麻烦。 “唉,你便看清形势,若是战局不利便及时撤回来,不要跟那打马奴似的硬要往前冲。 祁王军事才能不比皇帝差,自然也不比樊永差多少,如今只能说他手下的那些兵这么多年过去了,战力已经不是巅峰状态,应当是樊永有些优势。但是万不可轻敌。”柳香儿忧心忡忡地叮嘱着。 “我听说我们可能是负责牵制长州王和其他藩王。”沐晨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也不要小看长州王,长州王颇得民心,也未必是好对付的,而且其虽然军事才能不好说,但是其麾下也不乏得力战将。 总之,能躲得远远的,就躲得远远的,不要为了什么军功往前凑热闹。”柳香儿知道这上一辈中可没几个是吃干饭的。 “姐姐叮嘱,我记住了,姐姐放心,我保证冲的比任何人都慢撤的比任何人都快。”沐晨调皮地眨了眨眼。 “莲儿,把我箱子里那个软甲拿来。” 很快莲儿便取来一件软甲。 “这个软甲你日日穿身上,这是我兄长以前所穿的软甲,如今给你穿,这软甲不看身形,所以你穿也没问题,至少可以挡个流矢刀划还是没问题的。”柳香儿一脸认真。 “可是,这不是姐姐的留着做念想的么?”沐晨犹豫着。 “这东西终究是用来保护活人的,你穿着我也放心一些。”柳香儿目光坚定。 “谢谢姐姐,姐姐放心我一定完完整整的回来。”沐晨感激地说道。 柳香儿确实是越来越把沐晨当成亲弟弟一般,好东西都是紧着他。 “多带些药物随身,那西南之地蚊虫瘴气也多,到时候生病的多了军医也顾不过来。”柳香儿继续唠叨着。 “姐姐说的,我都记下了,一定多带些保命的东西随身。”沐晨连连点头。 “今日你且早些回去吧,多陪陪弟妹,你这成亲至今孩子还没,一会这里跑一会那里跑的怎么行,等这次回来早些把孩子生了,我这个做姑姑的也能抱个孩子玩乐玩乐。”柳香儿笑着说道。 “姐姐怎么还催起娃来了,等我回来再说的,我和初雪都还小,晚两年也没什么。”沐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女人家有个孩子在身边,你这般出去,她也会多少安心一些。”柳香儿语重心长地说道。 “姐姐放心,我这不是在后方么,不会有事的,说不好大军一到,双方就握手言和各自罢兵了。”沐晨安慰着柳香儿。 “但愿吧,只是皇帝与祁王都是那种死犟的性格,估计难有人会主动退让。”柳香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交代了了几句,柳香儿还是催着沐晨早些回去。 等沐晨回去,丈母娘和陆正丰也正在自己家中。 书院里已经放休,得知沐晨要去一同平叛,便来询问情况。 “姐夫,你把我带着一起吧,我给你照顾衣食起居都没问题。”陆正丰一脸期待,拍着胸脯保证。 “我还能要你去照顾,你在家好好照顾岳母和你姐就行,没事多来看看,有什么事帮我照应一下。”沐晨拒绝道。 “女婿你当真只是在后方么?”岳母一脸担忧。 岳母也有些担心的缘由,自己这个女儿还没给沐家怀上子嗣,沐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让沐家绝后了。 这要是换成陆张氏估计得激动的跳起来,但是沐晨的岳母真心在乎这个女儿也在乎沐晨。 “岳母大人安心,确实是在后方做幕僚,不会有什么危险。”沐晨微笑着宽慰道。 “那便好,初雪嘴上不说,我知道她心里是既担心又害怕的。”岳母轻轻叹了口气。 “岳母放心,书信我会常寄,而且预计我们会在复州,岳州,潭州这一带,再往前有其他人在,所以大抵算是安全的。不管战况如何,反正我顺江而下,不几日便回来了。”沐晨耐心地安抚着几人。 第302章 汇合 几日后,藩王联军已然控制了原本自己封地外的十四州。若不是担心推进太快需要分兵从而影响后续作战,战果应当更为显着。 另一方面,各州城采取坚壁清野之策,也迟滞了藩王们的攻势,也正如宣立勋之前的判断。 双方最初的对峙之地大致位于均、襄、邢、岳四州附近。藩王联军由于需留下驻守和守卫封地的人马,无法完全调动全部兵力,所以等到朝廷平叛的部队抵达,双方便很快进入对峙状态,而不是立马就厮杀到一起。 樊永与其他地方赶来的援军合兵八万,在岳州附近休整半日后抵达前线,在樊永前方的正是祁王的大军合计有十万人之多,其中八万都是精锐。 由于楚雄往长州方向去,迫使长州王不得不亲自率领一军前去支援。 赵驰所领的燕州军和宣立勋所领的兵马汇合后,则负责牵制其他藩王的部队。 藩王的队伍里,主要是祁王和长州王的各一支人马战力较为强悍。 对于藩王的兵马而言,自然是不如燕州军。 双方各有差不多四万人马,于邢州附近对峙。 岳州前线,得知樊永已经到达前线,祁王随即修书一封,约对方于战前一叙。 尽管樊信樊义均担心有诈,但是樊永还是决定赴约,自己带出来的兵,自己心里有数。 襄州城外四十里,祁王与樊永各自留下身后之人,纵马向前。 “樊永,拜见祁王殿下。”樊永恭敬行礼。 “老将军多礼了,我现在的身份不过是叛军首领。”祁王神色复杂。 “祁王殿下,为何非要走到这一步。”樊永眉头紧皱,满是不解。 “老将军,我只后悔这一步走晚了,当初太子被圈禁时,我就该起兵,以至于今日留下诸多遗憾。”祁王一脸懊悔。 “祁王起兵,就算得胜,这天下免不了生灵涂炭,蛮夷趁虚而入。”樊永忧心忡忡。 “老将军若是怜惜天下人,不如就此退兵,老将军继续防御蛮夷,我自不会让天下百姓受难。”祁王目光坚定。 “祁王殿下,我们樊家世代深受皇恩,只能听从皇命。”樊永一脸坚决。 “樊将军以皇命为重胜过天下人的命,我以后人的命胜过今人的命。你我二人或许皆不算对,也说不上错。”祁王长叹一声。 “祁王殿下,您如今罢兵,我亲自去求皇上,双方各退一步。于彼此于天下都算好。”樊永言辞恳切。 “老将军,皇帝什么性格你我都知道,太子性格如他,我们曾经劝的再多也不过是死。我如今罢兵,老将军敢说我比太子下场会好一些? 而且我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换天下一个太平,如今几位皇子拉帮结派,父子离心,再这么下去,大周就可以改朝换代了。” 樊永沉默了片刻,祁王说的并非玩笑,连边军都划分派系互相坑害,地方更是互相针对。说实话,他也想过,当初若是保住了太子,如今怕是早就天下太平了。 “祁王殿下,我只是军人,或许祁王说的是对的,但是我没得选。”樊永无奈地叹气,那是他爹做的决定,他樊永只遵皇命。 “老将军已经选了,当年樊家与我们一起将皇帝推上大位时,也没曾说过樊家只听皇命的话。”祁王眼神中透着失望。 樊永叹气,那是过往之事,况且当初也是他父亲做的决定,换成自己自然不管,如今他樊永只遵皇命。 “老将军,再见就是战场上了,有件事与老将军商量一下。”祁王语气缓和了些。 “祁王请讲。”樊永抱拳道。 “若是我胜,老将军记得留住性命,边境还得你们去守,樊家我一人不追究。若是我败了我自会以死谢罪,烦请老将军到时候不要为难投降的人,能让他们逃的就让他们逃了。”祁王一脸郑重。 “我知晓了。”樊永应道。 祁王拉了缰绳,马匹调转方向。 “老将军,切莫手下留情,当年我与皇兄时常私底下讨论我二人可是老将军的对手,今日我皇兄没机会,我倒是得偿所愿了,胜负于我在这点上,不管如何已是心满意足。”说完,祁王扬鞭而去。 “樊永恭送祁王殿下。”樊永目送祁王远去入了随行的护军中,这才调转马头回去。 “父亲。”见樊永两眼含泪,樊信上前将樊永扶下马说道。 但是樊永没有管樊信的担心,立即下达军令。 “韩志,刘耽。”樊永喊道。 “末将在。”二人齐声应道。 “你二人各领一支轻骑一千人,扫荡袭扰叛军后方运粮队,切莫恋战,袭扰为主。”樊永下令道。 “末将领命。” “邱弘,常林祥。” “末将在。” “你二人派人快马通知襄州境内所有农户,尽数割掉田里的庄稼,割不掉的三日后全数烧掉,所有损失战后官家全数赔偿,胆敢有违反的即刻充军。”樊永表情严肃。 “末将领命。” “樊信,樊义。” “末将在。” “各领兵一万分别驻扎于襄州境内江阳县城和南湖县城,敌军来袭非将令不得出战,城有失二人提头来见。”樊永目光坚定。 “末将领命。” “夏侯青。” “末将在,我只能给你两万地方军外加五千连州军,我知道这些人不好守,但是祁王若是来袭,除非全城死绝,否则城陷落你即是死罪,你家人亦会受牵连,你可知?”樊永语气严厉。 “末将领命,必不负樊帅。”夏侯青抱拳应道。 襄州城墙不高,毕竟是内城,不会修得那般高大,所以又长又矮的城墙只有两万多人来守,确实不容易,何况主力还是没怎么打过仗的地方军。 但是樊信和樊义所守的县城则更加危险。 如今自己的第一战略目标是挡住祁王的大军,固州军牵制长州王,三皇子所处的位置,宣立勋和燕州军对上其他藩王联军。 所以这些地方一个都不能放弃,否则让祁王穿插到后方直奔三皇子而去,估计三皇子得先崩,自己估计不得不分兵去救三皇子,如此整个战局就会陷入被动。 所以不如自己先发制人,加剧祁王大军的补给线难度,避免与对方决战,迫使对方退出方州通州,从而收缩战线。 第303章 焦灼 战争远比沐晨想象的复杂得多,本以为会是双方直接打到一起,然后优势方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实则是各个地方不断有着互有胜负的小战局,共同堆砌成了这场大战役,而且看样子要打很久。 双方谁也不率先发起攻城战,彼此的兵力相差并不算悬殊,而且双方都还在征调部队奔赴前线。 朝廷虽说有着更为充足的兵力,然而却不可能完全放开边境,也不能抽光地方的部队。否则,别有用心之人定会抓住这次机会起事。 祁王与樊永不断派出小股兵力骚扰对方,都企图迫使对方露出破绽。 樊永派出去袭扰的部队给祁王造成了一定的麻烦,但祁王自然并非泛泛之辈,几次伏击连州军都成功得手,双方均有伤亡。 樊永亲率近三万大军于岳州地界与祁王军对峙,此地进可攻退可守,只要祁王那边稍有破绽,便可长驱直入,所以祁王的主力也只能保持原地驻守。 但前提是襄州绝不能失守,否则自己便会被隔离开来,到时候另外两边发生决战,这边只能干瞪眼。 沐晨这边,三皇子每日对着沙盘指手画脚,就连沐晨这个门外汉都瞧得出来,三皇子着实没什么军事才能。 好在他天天也就嘴上说说却不动,否则非要逼着自己这些人这么打,估计自己就得完蛋了。 其他几路的战况如何,沐晨只有好奇并不十分关心,眼下只要宣立勋这边没问题自己就不怕。 当然宣立勋也不是泛泛之辈,边军出身的他,不仅打过马奴,对付倭奴、山贼也不在话下,所以目前的战局倒也不落下风。 “你给我分析分析下这个战局什么情况?”私下里,沐晨还是跟宣传威讨论起目前的战况。 “樊老将军那边双方都在等对方露出破绽,骚扰不断但大打出手的情况没有。你可以理解成高手过招前互相吐口水。” “他们这么一直吐,嘴巴也吐干了呀。” “不好整,吐干了也得接着吐,实在不行就弹对方鼻屎,反正先耗着,樊老将军那边耗得起。” “另一边呢?” “固州军楚将军那边也没太大问题,主要就是游击骚扰,不过听说长州王已经烧了固州军两回粮仓了。” “守不住么?” “说不清,听说长州王在当地颇有声望,老百姓都偷偷通风报信告诉长州军固州军的粮仓在哪里,根本藏不住。” 运粮队每次将粮食运到一处,都会被当地百姓偷偷告知长州军,固州军也不知道谁是细作,总不能把当地百姓全部杀光吧。 “我们这边怎么样?” “那自然是最轻松的,那些藩王的军队许久没打仗了,自然突破不了燕州军的防线,我爹那边更没的说了,问题不大。 我们在后方慢慢等,听听三皇子侃侃而谈也不错。” 每日去听三皇子指手画脚,宣传威都要在鞋子里放两个苍耳子,不然免不了打瞌睡。 沐晨看着沙盘,如今进入相持状态,双方谁也不想先发起总攻。 虽然三皇子说朝廷的部队只要拖就能一直拖死叛军,但是这么拖下去北境不是办法,另外就是这么打下去,三分之一的大周州城陷入内战,北边那一连串的州城估计也要遭殃。 现在的大周情况也不容乐观,等于剩余的三分之一州城马上要供养整个大周了。战争要是短时间结束不了,那估计后面粮食就该涨价了。 想到这里,沐晨想着下次飞书回去,让他们使劲屯粮,西郊那里如今不少人,府中也不少人,临江那边也要通知到位。 “这仗这么打,得打好久,到时候夷狗马奴杀进来,藩王们没倒,我们要先倒了。” 其实祁王也在等樊永熬不住先出手,北境如果遭遇到足够大的损失和压力,樊永必定坐不住。樊永只要主动寻求决战,自己就能拖着连州军,直到拖垮他们。 樊永同样也在等,消耗祁王军的后勤线,迫使对方主动决战。 这般僵持着,沐晨倒是轻松了许多。毕竟除了听三皇子战略指导有些熬人,其他时候看看军队操练,倒也蛮有意思,跟表演似的。沐晨还是比较喜欢看他们操练那些个阵法。 双方的对峙持续了半个月,也没有一方取得什么太大的进展。 朝廷的军队,已经集结了多达二十万,新调集的士兵多是地方军队,都被充到了三皇子这边。 皇帝的意图也很明确,先突破最弱的这些杂牌藩王联军,然后迫使祁王、长州王分兵支援,最后将其包围消灭。皇帝也是沙场老手,自然清楚对付自己这个亲弟弟,急于求成是不可能的,双方都在等着对方先支撑不住。 北境的马奴和夷人都已经收到大周内乱的消息,时隔多年,边境上集结了大大小小许多部落的骑兵。 这一次,他们要趁机掀了边城不说,还要将战火烧到大周腹地,彻底摧毁大周的连城防御体系。 又是数日后,这边还没有太大进展,双方依旧还是相持着,但是北境马奴,夷人叩关的消息如雪花般传过来。 飞沙堡的守军都已经撤离,这次他们想不撤也不行了。 过往遇到大军围堡还能靠着狼烟招来连州或者固州,肃州的边军来救,如今肯定是只能放弃了。 各边城守军守军只能执行闭城不出,坚守边城的命令,毕竟边城不陷落,蛮夷杀进内地还是得退出去,不然一旦被包围就是死路一条。 只是可怜了那些百姓,多少年没被蛮夷屠杀,如今是一个村一个村,一个县一个县的被屠光抢光烧光。 仅仅才没多少天,靠近边境的地方已经被杀了一轮,死伤者数万之巨。 樊永收到边境战报一律不看全部付之一炬,他知道自己若是看了便会乱了阵脚。 第304章 出击 “叛军在江心坡大约有两千驻军,江对岸的左大营中有三万多人,右大营有一万多人。”三皇子一如既往地对着沙盘指点江山。 如今除去赵驰和宣立勋的军队,自己这里已然有了三万大军,所以信心爆棚,也敢将大营拉到江对岸来。 眼前的江心坡不算小,两岸各有一座桥连接着。 按照正常的打法,自然是三皇子全军出击突破江心坡,如此就能分割开左右两大营,宣立勋和赵驰则分别可以从南北桥强攻,如此胜算还是比较大。 但是三皇子自然不敢,虽然每日看着江心坡想法不少,却始终不敢行动。 “诸将可有什么想法?”三皇子一通分析后,沐晨跟宣传威强忍着困意,差点没打出哈欠来。 “末将以为,可以派奇兵登上江心坡,如此便会迫使敌军左右大营分兵驻守对岸,如此宣都尉与赵将军处胜算便能增加几成。” 众人皆觉得有道理当然也包括三皇子。 “何人敢出战?”三皇子这话一出,瞬间在场众人均沉默了片刻。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众人没想到三皇子要来真的。 “拿下江心坡者官升两级。”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动心的就不少了。 拿下一个江心坡升两级,在场也就宣传威是六品,沐晨是个七品虚职,其他人职位只高不低,连升两级的诱惑着实不小。 “末将愿往。” “好,童将军,我给你五千人马,拿下江心坡后,就地扎营,等候军令。” “末将领命。”童将军领命,出了大帐开始调集兵马。沐晨这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双方对战,心中颇为激动。 江心坡地势低,大营这边可以看个大概,只是这江心坡面积大,草木深,不知敌兵守在何处,也不知三皇子这两千驻军的消息从何而来。 江心坡上。 “兄长,看对面今日提前升起了炊烟,恐是要进攻江心坡了。”祁王世子对长州王世子说道。若是三皇子知道自己两个堂弟亲自守着江心坡,不知会作何感受。 “赌一把,对方是骑兵打头阵还是步军开道?”长州王世子面色轻松,似乎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我赌步军。” “为何?那狗屁三皇子我知晓他是个贪生怕死的,估计只敢试探着过来,不敢大张旗鼓地冲锋。” “我便猜是骑兵。” “为何?” “如你所说,这三皇子定然是个孬种,所以他并不敢来冲。三万大军跟我们对峙了这些日子,我们偷偷让人放出去好几回消息了,坡上两千人他都不敢来攻,估计也是许了重赏才有人敢来攻一攻。所以其应该是骑兵迅速冲上江心坡,试图占据坡下开阔地形,再以步军跟上。”长州王世子觉得既然是重赏,对方来将一定会图个快,从而占得先机。 “那便再赌一局?” “赌什么?” “赌他派多少人上来。” “这猜不出。” “那便猜这次能杀他多少人。” “五百。” “一千。” “赌什么?” “五十杆铁枪。” “好,五十杆就五十杆!” 这边二人打着赌,另外一边童将军已经在做战前动员。 “先登坡顶者,赏银百两,升两级,斩敌首级,一首十两。斩十首者升一级。敢有后退者杀无赦。”童将军对着出战军士训完话,军士回应。 “杀!杀!杀!” “冲!” 一声令下果不其然,几百重骑鱼贯而出飞奔上桥。 这木桥虽然建造得结实,但是能看得出整个桥在震动,桥墩处都激起了水花。 看的沐晨都捏了一把汗,沐晨心想着,这不是应该步军在前稳妥一些么。 没等沐晨多想,很快几百重骑已经全数冲上江心坡,见此,三皇子极为高兴。 “好好好,童将军不负众望。”三皇子觉得单这几百重骑上去就已经赢了一半了。 毕竟两千守军出来不说能不能解决这些重骑,后续的步军跟上敌军肯定是要溃散。 这会三皇子都后悔动手晚了些,早知道这般容易就早上了。 重骑上了江心坡还犹豫了片刻,等着敌军出来,结果等了个寂寞,也没看到一个人出来作战。 随着步军陆续上岸,三皇子感觉自己那是稳了,甚至怀疑江心坡上守军早在自己大军过来时就逃跑了。 “差不多该动手了,这会差不多上来两千多人了。” “该动手了,这骑兵已经到了半坡了。”随即一道命令下去,许多躲在高处的军士将一罐罐火油倒入预埋的竹管中。 “哐哐哐!”高处大量的锣声四起,惊得马匹嘶鸣。 随即便是一阵火箭飞射而出,在最前方的重骑立即做起防御,这个距离弓箭难以造成有效穿甲。 除了火箭引起的四周的草地烧起来造成一些困扰,但是难以造成有效的杀伤。 “步军举盾压上!”童将军见敌人在坡上,立即组织步军举盾压到前方。 敌人肉眼可见不算多,童将军自然也不慌,自己先头压上来两三千人,等五千人全上了坡,后续还有两万多大军在岸上,此战必胜。 心中想着这连升两级自己白捡了,心里高兴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接着是眼睛的刺痛。 随即咳嗽声此起彼伏,童将军这才感觉这烟熏得自己眼泪止不住地流,而且呼吸也有些难受。 身处高处的沐晨看的清楚,那火有问题,那淡蓝色的火光再配合这些人的反应,这火里烧的是硫磺! 马匹首先惊慌乱奔了起来,剧烈的刺激使得马匹无法控制。 燃烧的杂草使得乱奔的马儿更加慌不择路地奔跑,以至于不少往坡下冲的战马冲进了步军中,步军也被这毒烟熏得难以忍受,铁骑冲撞后更是损伤惨重。 江心坡堆放了不少硫磺,在草丛中,由于河道的走向,所以不管刮哪个方向的风都可以引燃对应处的硫磺,释放刺激性气体攻击敌军。 “撤!撤!”童将军忍着嗓子的剧痛大喊了两声。 但是随即而来的是弩车将带着大量火油的弩箭射向桥面,顿时桥面化作一片火海,正在往江心坡前进的士兵瞬间变成一个个火人,惨叫连连。 突然的战况之下,吓得观战众人也是胆寒不已。 江心坡上马匹乱奔踩碎了竹管,导致火油溅出火势进一步增大。 “一个不留!杀!”碱水毛巾敷面的守军提着长矛,对着不能睁开眼的敌军一层层逐个捅杀。 一时间不知道是毒烟熏得惨叫声还是被长矛刺杀的惨叫声。 还能勉强寻得方向的都开始朝江中跑,也管不得江水湍急,反正留在原地也是死路一条。 更有甚者先是在江中将自己浸湿再试图冲过燃烧的火桥。 单方面的屠杀足足持续了近半个时辰,随着毒烟逐渐散去,即便是很远处也能看到坡上的鲜血一路流淌到江中。 祁王世子和长州王世子颇具挑衅意味地骑着马来到坡下,远远地看着三皇子。 而三皇子此刻不是愤怒,更多的是害怕,这一会功夫看着逃回来的基本也都是失去战力的,死在江心坡的起码有一千人往上。 “这三皇子不会又把屎尿拉进裤裆里了吧。” “这可说不好,不如待会你去问问看。” “别转移话题,祁王世子,你这得输我一百杆铁枪。” “怎么能算一百杆呢?这两个赌约算一起的五十杆。” “你这不是耍赖了么?” “行行行,仗打完以后再补你五十杆便是。” “这还差不多,你认就行,战后一并算了,现在给你要去了,等会总不能给你的人一人发一个烧火棍。” “那就多谢兄长。”虽然输了赌约,但是这一战斩获不少,心情自然是好。 第305章 惊慌 看着那如潮水般溃败、丢盔弃甲的先头部队,三皇子惊得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沐晨和宣立勋见状,心急如焚,赶忙带人收拢那些逃回来和受伤的士兵。 这一场交锋下来,伤员数量之多,让沐晨看得头皮一阵发麻。 他心中暗自惊叹,怎么古人竟然还会使用化学武器? 众多士兵在毒雾近处暴露太久,一个个的状况都糟糕透顶,情况十分危急。 沐晨一边提醒众人用清水冲洗眼睛同时让剧烈咳嗽的伤员躺下,减少运动。 大营这边已然乱成了一锅粥,士兵们慌乱地收拾行装。 “怎么,你们要做逃兵么?”沐晨心中满是疑惑与担忧,抓住一个士兵问道。 如今伤员如此之多,突然拔营,这些伤员该如何安置? “殿下,下令将大营后撤二十里地,防止敌军再次释放烟气。”有人高声说道。 沐晨知道,这毒气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硫,它比重大,不容易往高处飘散,而且飘过水面时容易被水吸收,本无需太过担心。但这些知识,沐晨自然不能向众人解释。 三皇子下令后撤,倒并非真的考虑到毒气的因素,纯粹是刚吃了败仗,心里害怕敌军还有其他厉害的后手,直接端了自己的大营,这才想着赶紧往后撤二十里地以求安全。 至于那些伤员,在三皇子眼中,不过是一群卑贱的草民,死活根本无关紧要。 “宣兄,大军这般匆忙拔营撤退,要是敌军趁机掩杀过来,别的不说,这些伤员怕是一个都活不了。” 沐晨焦急地对宣立勋说道,此时童将军已经战死,脑袋和身子分了家,根本无法组织伤员转移。 “沐晨老弟,你有什么想法?”宣立勋看向沐晨,眼中满是信任与期待。 “跟殿下要一支人马留在此地,后撤二十里又不进城,还不如凭借河流坚守,此处过了桥是上坡,易守难攻是个好地方,两侧还有友军拱卫。” 沐晨认真分析道,后撤到二十里处,敌军要是发动突袭,以三皇子胆小怕事的性子,估计带头就跑,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肯定也会跟着逃窜。 倒不如留下一队人马守在这里,一来可以等伤员恢复一些体力,二来有宣立勋和赵驰在,问题应该不大。 “我去跟殿下说。”宣立勋当机立断,转身追上三皇子。此时三皇子的车驾已经在后撤的路上走出了二里地。 “殿下,属下有事禀报。”宣立勋赶到车驾旁,恭敬地说道。 “你说。”三皇子神色冷淡,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请殿下给我一队人马,驻扎在原大营处。”宣立勋挺直腰杆,目光坚定。 三皇子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有何打算?” “此时若我们全部撤到二十里外,一来此处就相当于一个巨大的缺口,敌军若是调拨人马从这里突袭我军左右大营,恐怕会有灭顶之灾; 二来也可以防备敌军趁夜将毒雾释放在我军大营前方。”宣立勋条理清晰地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三皇子对宣立勋和赵驰的安危并不在意,但这后一句话提到的危险,倒是让他心里一紧,听了进去。 “你要多少人?”三皇子问道。 “请殿下给我两千人,伤员都留在大营中,等伤员恢复后,原地驻守即可。” “好,就依你,我给你四千人马,伤员也一并留下,你务必确保防线万无一失。”三皇子大手一挥,做出决定,两千人马给自己挡在前面还是有些心里不踏实。 “是!”宣立勋领命后,三皇子的车驾赶忙继续赶路。或许是宣立勋的话让他太过害怕,原本预计只退二十里地,这次竟然一口气退进了城中。 宣立勋可顾不上三皇子的举动,他立刻拉了一支人马返回原大营,同时叫停了营中那些正在相互搀扶、艰难转移的伤兵 。 将带回来的人马分成八队,其中两两队轮流照顾伤员,三队重新构筑工事,三队警戒。 江心坡 祁王世子与长州王世子正在观察对岸的情况,正打算追击敌军的尾军。 正好打探回来探子来报。 “撤了一半又回来了?” 祁王世子听到探子回报有些奇怪。 “据俘虏指认,是那传的厉害的秉义郎和南江都尉宣立勋之子。” “看来这三皇子下面也不全是庸才。” “毕竟是能跟马奴一战的人,敢留下来据守也是合情合理。” “去会会?把这两人抓到还能乱一乱敌军阵脚。” “那自然,今晚就去会会这位秉义郎,验验这传闻是真是假。” 沐晨这一日丝毫不敢懈怠,照理白日打了胜仗,对方还撤去许多人,若是自己肯定还会趁着对方胆怯再杀几回。 高处别的不好说,拿着自己的单筒望远镜,江心坡的情况也勉强看得清楚。 “不去睡?” 宣传威见沐晨一直在望楼上待着忍不住过来问一句。 “我直觉对方今晚会来骚扰,我看一会,迟点睡。” “前面有哨兵,而且我们这里人多,对方哪有那么大胆还敢杀上来不成。” “有动静!快,招呼人埋伏起来。” 桥面上穿着黑衣的军士小心陆续上岸,宣传威什么也看不清,但是沐晨用的望远镜看的清楚。 见沐晨的样子,宣传威自然知道不是开玩笑,立即下了望楼,派出亲兵招呼各队进入作战状态。 第306章 照面 约莫两百人左右登上江岸,其中几十人携带着物资,径直朝着大营上方奔去。 沐晨仔细瞧这架势,显然是打算再度通过燃烧硫磺,用毒烟熏下方大营里的人。 自己这里还有大量伤兵,对方一旦得手就乱套了。 “宣兄,敌军估计三十多人往上风过去了,你即刻率领两百精兵杀过去! 对方肯定是要在上面施放毒烟,切勿骑马,悄然掩杀过去。” 沐晨极力压低声音,向宣传威急切喊道。 宣传威听闻,丝毫不敢耽搁,迅速拉上一队亲兵,朝着北营门迅猛冲过去,路过沐晨这边还不忘喊一句。 “那你怎么办?” “你无需担心,白日里我早已筹备妥当。你只管前去,绝不能让毒烟点燃熏起来,对方那一百多人不足为惧。” 宣传威不再多言,快步跟上队伍。 此时,壕沟中的众人已经吹燃火折子,严阵以待,身旁摆放着浇满火油的木桶。来而不往非礼也,如此坡度,若不用火桶,实在是太过浪费。 坡下,黑衣军已悄然摸至半坡。沐晨看得真切,这些人都用厚厚的毛巾捂住口鼻,想必是蘸了碱水。一旦己方大营陷入惊慌失措,他们便会趁机杀将过来。 透过望远镜,沐晨已然瞧见宣传威追上了那些企图放毒烟的敌人,当即果断擂响战鼓。 随着“咚咚咚”急促的鼓声骤然响起,壕沟中的士兵们依次点燃木桶,然后奋力推下坡去。木桶边滚动,边洒出火油,转瞬之间,便形成一道道火线,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黑衣人瞬间暴露无遗。没等他们来得及做出太多反应,大量弓箭便如骤雨般射来。这般近距离,与白日里那些火箭射铁骑毫无效果截然不同。 几轮箭雨过后,黑衣人倒下一片,哀嚎声不断。 这些人为求行动便捷,基本都是轻装上阵,肉身直面弓箭,几乎就如同活靶子一般。 那些正要放火的人本就没携带什么防身武器,哪里料到早有人暗中盯上了自己。还没等点火,便被数倍于己的敌人乱刀砍杀,唯有两人在队伍最前端跳入江中,才侥幸得以活命。 这边,黑衣人见行踪已然暴露,赶忙回撤。只是路上到处都是火线,照得通明,那一百多黑衣人,活着回去的还不到五十人。 见上方放火之处始终毫无动静,两位世子自然明白行动已然失败。 “倒是小瞧这两人了。”长州王世子望着远处的望楼,虽说看不清里面究竟是谁,但想必就是指挥之人。 “从对岸这么远,这么晚居然能看清桥上的动静?”祁王世子抬头看了看天,今夜连月亮都没有,虽说星光璀璨,可就这个距离而言,根本不可能察觉这边的行动。 “如何暴露的倒也不重要了,但看来我们似乎碰上劲敌了。” “不怕他,我们还有底牌,哪怕是皇帝亲临,今日也休想通过江心坡。” 两人交谈之际,幸存的人已陆续回到江心坡上。 “可知道是怎么被发现的?” “不清楚,好似对方一直紧紧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放火的弟兄们刚走没多远,我们就看到敌人一队人马从北边摸了出去,估计弟兄们是凶多吉少了。” 听他这么一说,两人都陷入了沉思。若不是被紧盯,怎么会己方人刚过去,就有一队人马掩杀过来呢。 “你们这边呢?” “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那边传来砍杀声后,敌军大营中便立刻擂响了战鼓,然后就如两位世子所见这般了。” 如此说来,似乎是负责擂战鼓的人能看到他们这边的情况,所以才能在黑夜之中洞悉远处发生的一切。 卡点精准,那边杀起来,这边便同时动手,若真是这样,可就着实有些可怕了。 毕竟大晚上去偷袭别人,结果对方白天黑夜视力毫无差别,这就等于自己闭着眼,对方却睁着眼,这还怎么打。 “派人死死盯住桥面,严防敌军来袭。”长州王世子向来冷静,今日也不禁有些慌乱了。这秉义郎能击败马奴,看来当真是身怀绝技。 昨日,他们成功埋伏了敌人的偷袭,江心坡上的人在桥对岸燃起篝火,防备这边的偷袭,这也让沐晨得以稍作休息。 次日清晨,宣传威将三十多袋硫磺全都摆在地上。 “就是这些东西,跑了两人,东西都在这儿了。” 沐晨看着这么多硫磺,心想,自己买的时候可是花了大价钱,他们倒好,直接拿这么多来烧。 “昨日杀了多少人?” 沐晨昨夜睡得不算踏实,几次惊醒以为敌人偷袭过来。 “大概一百五十人不止。” 坡下大致数了应该百人出头,加上另外一边也杀了不少人。 “那估计一时半会儿,对方也不敢再来挑衅了。” 相较于白天己方的损失,此次也算扳回了一些,双方差不多各损失了十分之一。 “你过来。” 宣传威对一名亲兵招手道。 “大人有何吩咐?” “快马给殿下送去口信,就说我军昨夜重创敌军偷袭,杀敌二百,伤者四五百余人。” “是。” “想好怎么说,千万别出差错。” “大人放心,白日里躺地上的尸体就有百具,殿下若不放心,我便请他派人前来查看。” “机灵,去吧。” “属下领命。” 沐晨听了,不禁一头黑线。好家伙,这总共来的估计也就两百人,这一下就变成杀敌两百、伤者四五百了。估计三皇子的战报送到朝廷,就得是杀五六百、伤者过千了。 三皇子听闻战果,不禁眉头微皱。这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就打胜仗了? “殿下,属下认为定是他们二人虚报军功,不过斩杀了几名斥候,便敢谎称杀敌数百。” “你可知道谎报军情的下场?”三皇子问道。 “小的不敢,殿下可派监察官随小的一同回去。大营的坡下,还有一百多具敌人的尸体,身上都插着箭,城中仵作也能轻易验出死亡时间。” 来人说得底气十足,全然不像是在说谎,在场之人也不禁信了几分。 “杨阁门。” “属下在。” “你随他回去传达本皇子的口信,二人不辞辛劳坚守大营,不负所望斩杀敌寇数百,战功卓着,特令嘉奖,待平叛之日定当论功行赏。” “是,属下即刻出发。” 三皇子倒不是真的信了,而是要派人去确认一番,若是真的那自然最好。 等人离去后,三皇子对身边之人说道:“飞书回京,就说本皇子于今日率军重创敌寇,杀敌一千有余,敌溃逃负伤者三四千,不日便有望突破敌军江心坡守军。” 沐晨还是低估了这些人谎报军功的能耐,至于江心坡有多少人并不重要,谁又能证明坡上的一草一木不是敌军所种呢?毕竟草木皆兵,这么说也十分合理。 第307章 军令状 经此一役,江心坡上的两位世子知道沐晨也不好对付,暂时又进入了对峙状态。 而沐晨同样无意招惹坡上的人,如此一来,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待确认沐晨与宣传威所呈战报属实后,三皇子脑海中顿时萌生诸多新念头。 便连着几日催促二人,务必抓住时机占领江心坡。 沐晨对此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他向来擅长凭借科技手段取胜,若是要去攻打江心坡,万一遭遇敌军埋伏,那可就麻烦大了。 而且平叛这事,自己本想远远的混个时间,如今都打成前线了,自己至多打个辅助,打主力这事还是算了。 宣传威自然也不愿接下这烫手山芋,江心坡上敌军数量不明,如今安稳地守在此处,岂不是美滋滋。 于是,沐晨和宣传威以敌军夜间有增援,此时强攻不宜为由,婉拒了三皇子的命令。 洪山县城内,三皇子身着一身素衣,正一边欣赏着歌舞表演,一边饮酒作乐。 看这模样,大概是刚睡醒,连衣服都懒得换。 “江心坡拿下了吗?”三皇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殿下,宣传威与沐晨回报称,敌军有增援抵达江心坡,所以一时之间难以攻克。”手下赶忙回复。 “一个小小的江心坡,怎么就这么难拿下?”三皇子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懊恼,自己可是在京城那边夸下海口,说不久便能顺利攻过去,可如今却毫无进展。 其他各路兵马也只是在来回试探,要是一直这么拖延下去,等弘晟的眼睛治好了,那之前的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殿下,依在下看来,他二人不过是畏惧作战,所以故意拖延罢了。”说话的正是刚刚被送来的周兴成。 他原本被周知恩抓去担任运粮官,可吃不了那份苦,便托自己妹妹向三皇子求情,这才得以过来做了幕僚。 “你有什么想法?”三皇子抬眼看向他。 “在下认为,只需对他二人下达死命令,限定三日内若不能拿下江心坡,便以军法处置,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会想出办法。”周兴成胸有成竹地说道。 “这……”三皇子面露犹豫之色,他实在不想如此逼迫二人。 毕竟一人是宣立勋之子,若是让宣立勋知晓此事,恐怕不太好; 另外,沐晨是母妃亲自点的人,要是逼得太紧,让母妃知道了,肯定也会不高兴,到时候柳香儿那边也不好交代。 “殿下不必担忧会惹得他们不悦,此事就交由我去办理吧,若是哪里不妥,到时候殿下便推脱到我身上便是。”周兴成见状,连忙请缨。 “你有把握?” 三皇子虽有疑惑,但是这未来的大舅子还当真是说了句自己喜欢的话,有问题他来扛。 “殿下放心,我有办法说服他们二人全力拿下江心坡。”周兴成拍着胸脯保证道。 “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你了。若是拿下江心坡,你便是首功。”三皇子点头应允。 “是!”周兴成心中大喜,这样既能报自己的私仇,又能借机报复,简直再好不过。要是他们打不下江心坡,要么死在坡上,要么就会受到军法处置; 要是打下了江心坡,就逼着他们守到对面岸上,叛军肯定会派兵夹击,到时候,他们要是敢往回退,便以临阵退缩之名斩杀。 周兴成知晓自家往后的地位非同一般,弄死一个沐晨,到最后自己至多还是关个禁闭罢了,毕竟当初自己勾结马奴被发现都安然无恙。 半日功夫,周兴成便带着三皇子的亲信,风风火火地直奔江边的大营。 此时,营中的伤员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士兵们除了进行日常操练,就是忙着加固岸防。 “都军宣传威,秉义郎沐晨接令!”周兴成扯着嗓子喊道。 “宣传威听令!” “沐晨听令!” “日前你二人得胜之后,不思乘胜追击,三皇子殿下几番催促仍不出战,以至于贻误战机,特令你二人两日内拿下攻打江心坡,否则军法处置!”周兴成一脸傲慢地宣读着命令。 沐晨与宣传威根本不认识周兴成,不然此刻非得当场把他揍个半死。 “大人,这江心坡上敌军情况不明,前些日子童将军损兵折将,殿下是清楚的,我想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 宣传威耐心解释道,心里却在想,这三皇子莫不是疯了吧?且不说江心坡的具体情况,自己这边不过只有五千人,战力还比不上童将军,怎么就非要让自己去攻打江心坡呢? “宣都军这话说得可就没道理了,童将军战败了,这仗就不打了?一个江心坡就能把我大军给拦住了?”周兴成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这话可把沐晨给惹火了,自己打了胜仗反倒还错了? “这位大人既然说得如此有把握,不如大人亲自带领我们攻上去,只要大人冲在第一个,我沐晨绝对紧随其后,保证不让第二个人站在您前头。”沐晨毫不示弱地回应道。 “笑话!秉义郎莫不是怯战了?”周兴成继续挑衅。 “怎么?你动动嘴皮子,我们就得去送死?”沐晨怒目而视。 “你敢违抗军令不成?”周兴成瞪大了眼睛,指着眼前这毛都没长齐的沐晨叫道。 “我自会亲自去与殿下说明情况。”沐晨不甘示弱。 “周大人,殿下说不可为难他们两位。”三皇子的亲信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这一提醒,反倒让周兴成更加想要为难他们二人。 “你二人若是敢违抗军令,我便立马上奏朝廷,临阵怯战,轻则斩首,重则抄家,我倒要看看你们敢不敢?”周兴成恶狠狠地威胁道。 这下,别说沐晨了,宣传威直接抽出马鞭,“啪啪”两声,重重地抽在了周兴成的脸上,瞬间给他脸上留下了一个叉形的鞭痕,这一鞭子是用足了力气。 “狗东西,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嘴皮子一动就敢抄我家?谁给你狗胆了!” 宣传威一边骂着,一边又朝着抱头惨叫的周兴成身上狠狠地抽了几鞭子。 “宣都军息怒!”三皇子的亲信连忙上前劝阻,生怕事情闹大了,回去不好交差。 “殿下究竟怎么说?”宣传威懒得理会周兴成,直接向三皇子的亲信问道。 “殿下前几日以为两位大捷,所以向朝廷下了保证,这几日内必破敌军江心坡。周大人一时情急,话说得重了些,两位海涵。” 这亲信自然不敢说三皇子没说过这话,只能如此打个圆场,毕竟周兴成他们也得罪不起。谁让人家爹是三皇子的老师呢,说不定将来还会成为国丈,兼任左相或右相,这可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 听到这番话,沐晨和宣传威的火气顿时降了几分。 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达成了一致。随即,宣传威说道。 “转告殿下,拿下江心坡我二人必全力而为,只是眼下敌军有所防备,江心坡上的情况不明,我等必定尽快摸清敌军情况。” “那便好,有什么需要,两位可以让我带个口信回去,也好让殿下派人助二位一臂之力。” “请殿下派些工匠过来,若要攻打江心坡,需要借助一些攻城器械。” “这便交给我等。” 只要他二人不是拒绝的,要些工匠做些器械,也是合情合理的。 “有劳了。” “告辞,告辞,两位留步。” 二人扶着周兴成,匆匆上了马车,返回洪山县城。 “我必杀他二人!”周兴成面目狰狞地怒吼道,脸上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一拉扯,疼得他嘴角直抽抽。 “大人您这伤口,可千万别再动气了。” “你二人居然说软话,为何不说这就是死命令?”周兴成愤怒地质问。 “大人错怪我二人了,当时的情况,我怕他们二人真的驱车来见殿下,到时候殿下知晓了,肯定会不高兴,我们也是为了大人考虑啊。” “待会见了殿下,你们打算怎么说?” “自然听周大人的。” “哼,还算你们识趣。” 第308章 军令 “你这脸是怎么搞成这样的?”三皇子瞧见周兴成狼狈的模样,不禁吓了一惊,脸上满是惊讶与疑惑。 周兴成瞬间露出一副委屈又愤慨的神情,哭诉道。 “殿下,那两人简直蛮不讲理!我不过是提议,让他们日夜出兵骚扰江心坡上的敌军,借此麻痹、疲劳敌军,为日后奇袭江心坡做准备。 可他们倒好,劈头盖脸就骂我懂个什么,还说就算殿下亲临,也难免损兵折将,我根本没资格在这儿指手画脚。” 三皇子一听,眼中顿时怒意翻涌,怒声喝道。 “什么!他们竟敢如此放肆!” 毕竟这确实有点丢脸,自己三万大军居然被江心坡两千人杀的丢盔卸甲不说,还一路退到城中。 周兴成见三皇子动怒,心中暗喜,添油加醋地继续说道。 “殿下,我不过是反驳了他们几句,说童将军是因为轻敌才导致初战失利,结果他们就叫嚣着让我带兵去攻打江心坡。 我指责他们消极怠战,辜负殿下的重托,没想到他们竟然直接动手,把我打成了这副模样。” 三皇子气得满脸通红,猛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矮桌,转而看向一同前来的两名亲信,质问道。 “他们二人当真这么说的?” 其中一名亲信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回道。 “回殿下,确实如此。只是在周大人据理力争之后,他们最终提出,要殿下提供一些制造器械的工匠,才肯攻打江心坡。” 三皇子听后,心中愈发恼怒,居然还敢跟自己提条件,简直反了天了! 虽说这话确实是沐晨讲的,但经亲信这么一描述,听起来就完全变了味儿,仿佛沐晨和宣传威是故意刁难、恃功而骄。 “去,把工匠调给他们!他敢跟我要,行!我就给!拿纸笔来!”三皇子怒不可遏,当即下令。 随后,三皇子奋笔疾书,写下军令书,严令沐晨和宣传威五日内务必拿下江心坡,否则军法处置! 周兴成见此,心中乐开了花,脸上的伤似乎都不疼了,连忙主动请缨,要担任督战官前往前线。 三皇子见周兴成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辞辛劳,一心为自己分忧,对他的好感顿时又增添了几分,说道。 “你二人陪同周大人,带一队人马前去前方督战。另外,再拨给宣传威三千人,务必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江心坡。” “是!”二人领命而去。 仅仅小半日的工夫,这封军令便被送到了沐晨和宣传威手中,一同抵达的,还有不少工匠。 沐晨看到军令内容,心里那叫一个窝火,真想把这军令扔到一边,大骂一句“去他妈的”。 “这下怎么办?看来不打是不行了。”宣传威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说道。 其实,他心里一直瞧不上童将军的指挥,觉得要是换做自己,肯定不会被敌军压制得这么惨。 所以,真要强行攻打江心坡,他觉得大不了顶着敌军的攻击,靠士兵们的血肉之躯硬拼,也未必就打不下来。 只是,他唯一心里没底的,就是不清楚坡上敌军的真实实力和具体部署。 而三皇子派来增援的三千人,此刻却被周兴成全部扣下。 “大人,这些军士不交给宣都军吗?”有手下疑惑地问道。 “全给他们?万一他们怯战或者造反怎么办?这些人自然是留作后备军,等他们攻不上去的时候,也好有个后援。”周兴成一脸得意地解释道,仿佛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 “周大人考虑得真是周全,我等佩服。”手下连忙奉承道。 “那是自然,狭路相逢勇者胜,我要让他们成为无路可退、破釜沉舟的死士,江心坡必定能破。”周兴成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地说道。 “大人英明,等破了江心坡,大人肯定当居首功。” “哈哈哈哈,等事成之后,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二人的。”周兴成笑得合不拢嘴。 “多谢大人!”两人连忙拜谢。 而此时,宣传威与沐晨这边还全然不知有援军这回事,满心都是对三皇子和周兴成的怨念。但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绞尽脑汁想对策。 “这里到江心坡有多远?”沐晨皱着眉头问道。 “大概有一百丈。”宣传威带过兵打过仗,因为射箭需要,对距离的目测相当精准,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沐晨闻言,随手拿起一根木棍,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计算起来。 他知道,在平地上,改良后的抛石机能把石头抛到两百多米远。 江心坡地势较低,如果把抛射物的重量减轻,体积缩小,说不定就能把投掷物扔到坡上。 可现在时间紧迫,根本没时间去做实验验证,只能像当初制作青霉素时一样,死马当作活马医,先动手做起来。 要是这办法不行,那就只能打造大盾,让步军硬着头皮往上冲,用人命去填,把江心坡给攻下来。 第309章 撤出 抛石机,这古老的战争器械,其运作原理基于杠杆之力。 而沐晨的改良之举堪称精妙,除了升高支架获得更大的力矩,还在负载的一侧添置了数条牛筋绳。 这几条牛筋绳,它们能够储存额外的弹性势能,从而为抛石机赋予了额外的抛射速度加成。 在三日的日夜赶工中,工匠与军士们齐心协力,一架改良后的抛石机终于勉强组装完成。 看着这一架凝聚众人心血的器械,宣传威不禁感叹,开口问道 “这东西真能管用么?” 沐晨目光坚定,神色从容,回应道。 “目前还不好说,关键就看抛射距离。只要能把投射物扔到江心坡上,后续的事情就都有办法解决。” 说罢,沐晨便开始指挥军士们操作。军士们按照指令,奋力转动绞盘,将抛石机缓缓调整至待发状态。 沐晨亲手放上一个装满水的小坛子,一切准备就绪。随着一声清脆而有力的令下,小坛子如同离弦之箭,在空中飞速旋转着,朝着江心坡呼啸而去,最终重重地砸在了半坡之上。 “可以!” 沐晨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高声呼喊。只要能砸到坡上,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宣传威满脸钦佩,再次对沐晨的奇思妙想叹服不已,问道。 “你这点子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沐晨微微一笑,说道。 “这个以后再跟你细讲。现在赶紧往坛子里装火油,发射的时候给罐子上浇上火油点燃,然后再抛出去。” 经过一番对坛子里火油的量,以及负载石头配重量的精细调整,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油坛子被精准地送到了江心坡的坡顶。瞬间,坡顶燃起一阵大火,炽热的火焰照亮了整个江面。 “好!” 众人齐声欢呼,士气高涨。有了这威力强大的神器,拿下江心坡似乎已是板上钉钉。 此时,江心坡上,两位世子正躲在掩体中,看着一颗接一颗的火球从天而降,砸落在坡上,不禁大惊失色。 他们之所以敢驻扎在江心坡,就是算准了投石机根本无法将重物抛射到这个距离。 其中一位世子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说道。 “这秉义郎还真有些手段,通知所有人,今晚撤离江心坡。” “对面就一台投石机,晚上去给他拆了就是!” “拆了也没什么大作用,平白多死些人。 到时候对面还能做出更多的投石机,趁着对方现在只有这一台,等入了夜撤到岸上去,到时候自然就没我们办法。” 在这种完全被动挨打的局面下,继续坚守毫无意义,让出江心坡,退守对岸坡上同样能起到防御作用。 况且,他们觉得沐晨的投石机看起来构造并不复杂,只要派工匠仔细研究,肯定也能模仿制造出来。 夜幕降临,沐晨远远望去,只见江心坡上敌人陆续撤离。 不过,他注意到对方不少人抬着长长的木箱子,心中不禁暗自困惑,这些箱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呢? 但沐晨并没有派人追击,毕竟自己的目标已经达成,没必要再去冒险。 第二天一大早,沐晨便匆匆将宣传威叫醒,说道:“对面的人全走了,可以派人入驻江心坡了。” “真的假的?”宣传威还有些不敢相信。 “昨夜走的,我看得清清楚楚。等下派人去看看,应该没什么危险了。”沐晨肯定地回答。 宣传威立即走出营帐,迅速派出一队人马前往江心坡。 果然,没过多久,前去探查的人回来证实,江心坡上已经空无一人。 沐晨隔江望去,看到对岸也扎起了营地,敌人显然也是据高而守。 但对面自然不会放弃这块进攻的桥头堡,他转头对宣传威说道。 “派人去通知后方一声,就说江心坡已经拿下。” 宣传威对着亲兵下达了命令,亲兵领命后,立刻快马加鞭,前去送信。 “报大人,江心坡已经拿下。”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周兴成大惊,怎么就突然拿下了。 “今早,现在都军大人已经派人驻守江心坡。” “死伤如何?” “并无死伤,秉义郎大人设计了一款投石机,轰击了一日,对方连夜撤出了江心坡。”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稍后去告诉殿下。” “是,在下先行告退。” 等人离去,三皇子的一名心腹说道。 “这两人当真还是有些本事,居然真就拿下江心坡了。” “我等现在要回去禀告殿下么?” 周兴成来回踱了两圈说道。 “哼,拿下江心坡又如何,我自不会让他们好过,二位且随我回去,看我如何参他一本。” 二人面面相觑,这打了胜仗还如何参他一本。 周兴成自有办法,不弄死沐晨和宣传威他难解心头之恨。 旋即几人便来到三皇子面前。 “拜见殿下?” “这是拿下江心坡了?” “今早前方来报确实已经拿下江心坡。” “好,好,好。” 三皇子一激动连说了三句好。 “殿下,我要参他二人。” “恩?这刚拿下江心坡,怎么就要参他二人。” “殿下,我以为他二人早有克敌之法,却故意隐藏不说,致使我军前期损失惨重,他二人根本未曾想过为殿下分忧。” “周大人不要如此说,让有心人听到可不好。” 虽然如此说,但是三皇子此刻确实心中的喜悦被这么一提醒淡了许多。 “殿下,他二人在军令之下立马便攻克江心坡,自然是早有对策,却始终不肯主动进攻,可见他二人早有异心,请殿下严惩。” 三皇子此刻已经有些怀疑周兴成的话的合理性,确实这也太突然,这才三天便拿下江心坡,那这之前的人岂不是白死了。 “殿下,沐晨与宣传威此次拿下江心坡未损失一人。” 周兴成见三皇子还在犹豫,于是立马添了一把火。 “什么?” “据我所知,秉义郎设计了一种投石机,可以攻击江心坡,对方见此主动撤出了江心坡。” 三皇子不语,但是周兴成看的出来,三皇子是动怒了。 第310章 隔绝 沐晨和宣传威本以为这场艰难的战斗结束后,终于能松口气了。 可谁能想到,等来的竟是一道令人匪夷所思的新军令——驻守江心坡。 “宣兄,这不是瞎闹嘛!咱们费了多大劲,靠着投石机才拿下江心坡,现在却让咱们守这儿,这不是明摆着给对方机会,让他们模仿投石机,再把石头砸回来吗?”沐晨满脸愤懑,忍不住抱怨道。 宣传威眉头紧锁,一脸凝重地说:“我看呐,咱们怕是被之前那几个家伙算计了。” “你是怀疑有人在背后使坏?”沐晨追问道。 “十有八九就是这么回事。”宣传威笃定地回应。 两人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困境。要是违抗军令,那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可要是乖乖驻守江心坡,依照目前的形势,最后的结局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先上坡吧,实在撑不住了再撤。对面也就两千人,他们要是敢来挑衅,大不了就拼个你死我活,咱们这么多人,还能被他们压制住不成?” 宣传威咬咬牙,做出了决定。见沐晨没有回应,他便准备带着全军移营上坡。 “二位,殿下说坡上地方有限,而且只需二位守住江心坡即可,所以殿下让二位只带一千人上去。” 这时,传令的亲信说道,这给宣传威瞬间气炸了毛。 “你说……”宣传威一听这话,火冒三丈,正要破口大骂,却被沐晨一把拉住。 沐晨凑到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把自己的亲信都带过去,我自有安排。”沐晨说完,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 宣传威狠狠地瞪了传令的亲信一眼,那凌厉的目光让传令兵有些心虚,不敢与之对视。 随后,沐晨与宣传威带着一千人马登上了江心坡。 江心坡上还留着叛军之前修建的防御工事。沐晨之前就留意过这些工事,它们的构造十分奇特,竟有些类似碉堡。 坡顶上是半地下的木质结构,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土层,只留下了射击孔。这种工事,用来使用弩或者枪械倒还合适,可对于弓箭和近战兵器来说,就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沐晨不禁暗自纳闷,敌军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在该怎么办?” 宣传威心里有些发怵,毕竟他们只有一千人,兵力上不占优势。 要是敌人悄悄增援,再来个偷袭,那可就麻烦大了。 就算对方不强行进攻,只要偷偷造了投石机,立在对岸往这边投射估计也麻烦。 “你怎么看?”沐晨反问宣传威。 “还能怎么看?要不干脆把通往对岸的桥先给烧了,断了他们的来路。”宣传威提议道。 “咱们守住这江心坡又有什么用呢?打下江心坡,连句夸奖都没有,反倒被罚来守这儿。” 沐晨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是……”宣传威疑惑地看着沐晨。 “就算这次守住了,往后肯定还有更多莫名其妙的军令,到时候说不定更危险。所以,通往对岸的桥不仅先不能拆,还得给自己增加点守坡的难度。” 沐晨目光深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增加难度?”宣传威追问道。 “把咱们这边的桥烧了。”沐晨斩钉截铁地说。 “那遇到危险的时候,咱们怎么撤回去啊?”宣传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不撤了,就死守这个坡。反正也比被人处处针对强。” 沐晨态度坚决,他深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被人在背后算计,不如自己主动选择一条路。 宣传威听了,气得一拳重重地捶在烧焦的树干上,瞬间,一大块树皮碎屑簌簌掉落。 “就这么干!等这事过去了,我非得亲手收拾那个背后使坏的狗东西!” 接下来,沐晨负责安排士兵们休整,同时着手加固防御工事,提前为应对敌人可能使用的投石机做好准备。 虽说对面的坡距离较远,被投石机抛射大石头砸到的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早早做了防备。 夜幕降临,宣传威带领士兵们先是拆去了桥板,随后浇上火油,一把大火将桥点燃。 对岸的桥虽然桥体不易燃烧,但他们也拆去了大半桥板。 等大火熊熊燃烧起来,士兵们才扯着嗓子大喊。 “敌人烧桥了,敌人烧桥了!” 等到对岸的右军赶来时,桥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些孤零零的木桩。 江水湍急,短期内这座桥根本无法修复。 拆下来的厚木板都被运去加固原有的工事,上面又覆盖了厚厚的土层,再在两侧堆上大石头。 这样要是有石头被跑过来,或者是火油罐子也能防得住。 没过多久,三皇子便得知了敌军昨夜烧桥的消息。 周兴成听闻,心中暗自得意,这下沐晨算是陷入绝境了,肯定没有活路。 他满心期待着,就等着看沐晨他们被敌军攻击时的惨状。 “派人去修复江桥。” 三皇子可不想眼睁睁看着沐晨和宣传威丢了性命,毕竟宣传威的父亲宣立勋要是知道儿子有危险,铁定要大发雷霆。 “殿下,敌军对岸不过两千人,宣传威和沐晨带的可都是精兵,虽说只有一千人,但肯定能守住。说不定,他们还会因此背水一战,死守江心坡呢。” 周兴成向三皇子进言。 三皇子听后,觉得这番话颇有道理,便打消了修桥的念头。 江对岸,两位世子看着这边的变故,也是觉得有些诧异。 昨夜两人也是盯了这边许久,看的江心坡上的人自己烧了桥又大喊敌军烧桥。 今日又看的这些人在加固工事,沐晨有自己的想法,改造的方式也比较特别一些。 “你怎么想?” 长州王世子问道。 “这秉义郎有些意思,这是打算背水一战么?” “我看倒不像,你看他这边的也拆了一半,我看他是不好意思全拆了。” “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受到主子猜忌了吧,这三皇子不仅本事不大,心眼也小的很啊。” “打回去给他灭了?” “不必,这个秉义郎可不是个好惹的,去招惹他不划算,他不想打,我们帮他一把。” 当晚靠近这一侧的木桥也被烧了个精光。 第311章 安逸 三皇子担心敌军会趁着夜色发动偷袭,暗中派人将宣传威和沐晨给解决了,于是赶忙在河对岸修筑了望塔,安排人手日夜轮班监视。 这一夜,值守的士兵目睹对岸敌军竟将仅存的一座木桥付之一炬,大火熊熊燃烧,把整座桥烧得干干净净。 “对面把桥烧了?” 三皇子听闻这个消息,满脸诧异,实在想不通敌军为何不直接派兵强攻,一举拿下江心坡。 “回殿下,确实如此。昨夜敌军在桥上浇了火油,木桥烧得只剩一点桥墩。”士兵如实回禀。 “恐怕是敌军觉得通往我方的桥已被烧毁,即便攻下此处,也失去了战略意义,所以才把另一座桥也烧了。” 新来的何大人道。 虽说此事透着古怪,但至少不用担心宣传威和沐晨的安危,三皇子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殿下,我觉得有可能是沐晨与宣传威自己派人烧了桥。” 周兴成此时满脸怒容,他心里窝着一肚子火,毕竟这样一来,又让这二人逃过一劫。 “了望塔的士兵看得真切,对方的人烧完桥后,就径直进入了敌方大营,不可能是江心坡上的人冒充的。” 报信之人说道。 “话虽如此,但也不能排除江心坡这边的桥是他们自己烧的。” 周兴成仍不罢休。 “周大人,这话可就有些离谱了。哪有人会闲着没事,自己断自己的退路,把自己逼入绝境呢?” 何大人忍不住开口反驳道。 何大人乃是慧妃特意派来的,他官职虽不大,却身负慧妃的命令,三皇子对他也不敢太过随意。 “何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我故意为难他们二人?” 周兴成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这可不好说。”何大人不卑不亢地回应。 “你!”周兴成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二位不要争了。”三皇子赶忙出面制止。 此前,慧妃安排在三皇子身边的太监,已将这边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慧妃。 慧妃深知自家儿子又被女人迷得晕头转向,误了大事,所以才急派何大人前来。 慧妃心里也清楚,日后断断不会允许周婉秋成为太子妃,否则这周兴成还不知道要闯出多少祸事。 再说江心坡上,沐晨望着那被烧得干干净净的木桥,心中暗自窃喜,这下可算是能在这儿舒舒服服地躺到战事结束了。 江水湍急,短时间内,不管是哪一方,都绝无可能修复桥梁。 “这里储备了多少粮食?”沐晨问道。 “估计有两万斤。”手下人回答。 “那就成,啥也别干了。找点材料编些绳子,再做些渔网,咱们捞鱼虾去。” 沐晨稍作思考,做出决定。 “对面总该会弄来船,把人运回去吧?”有人提出疑问。 “暂时别想这些了。双方对峙这么久,沿线的船只估计早就被烧光了。 咱们有两万斤粮食,再捞点鱼虾,撑个一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沐晨心觉正好,自己在这里也算是安全。 “也好,那就接着过这清闲日子。” 两人一拍即合,都觉得这一个月内,战局总该会有个结果。 然而,沐晨并不知道,对岸的敌军已经在悄悄撤离。 表面上,帐篷一顶未撤,可实际上,人已经撤得只剩下一百人,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长州王大营内,长州王正对着世子递来的投石机样图,仔细研究了许久,开口问道。 “这是谁弄出来的?” “这是敌人用的一种投石机。前几日与那传的神乎其神的秉义郎作战时,对方弄出来的。 这投石机的射程足足有百丈远,要是换上更大点的抛射物,估计射程能达到八十丈往上。” 长州王世子详细解释道。 “本想着能和对方痛痛快快地大战一场,可惜被这东西搅和了,白白浪费了我与兄长精心谋划的布局。” 祁王世子满脸遗憾。 原来,祁王世子与长州王准备了秘密武器,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 “这个东西在战场上还从未见过。若是一方用它来投掷火油罐,另一方根本就无法抵挡。” 世子忧心忡忡地说。 “正是如此!”长州王神色凝重。 “快通知工坊,连夜加紧制造。这段时间双方僵持太久,眼下正是突破的好机会。” 两位世子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对新奇事物的兴奋与期待,立马将样图送往工坊。 他们二人都对这些新奇玩意儿格外感兴趣,这投石机自然又成了他们猎奇的新目标。 开州城内,楚雄如往常一样巡视城中防务。 “大人,今日目前一切正常。”手下士兵汇报。 “好,一定要把叛军牢牢牵制住,迟早把他们耗死。”楚雄神色坚定地说。 “是!”士兵领命。 楚雄正准备往下走,突然,城楼上传来急促的鼓声。 “快,上城墙!”楚雄大喊一声,士兵们迅速奔向既定位置。 只见城外,敌军靠近,随即数十部投石机正在快速组装。 “大人,这是什么东西?”有士兵惊恐地问道。 “有点像投石机。通知所有人,准备守城作战!” 楚雄神色严峻。 随着机括被触发,伴随一声声巨响,一坛坛火油被发射到城墙上,瞬间,城墙上不断有士兵被大火吞噬,变成火人,惨叫声不绝于耳。 油罐破碎的刹那,一大片区域都化作火海,根本来不及施救,惨叫声此起彼伏。 城中不少民房也被大火引燃,火势迅速蔓延,根本无法阻止。 这个距离,弓箭根本无法有效反击,弩车才发射了几支弩箭,就被火油烧成了灰烬。 “大人,这投石机射程太远,我们根本没办法应对。”士兵焦急地汇报。 眼看着城头已全部陷入火海,投石机一边缓缓向前推进,一边向城墙的其他地方投射火油罐。 “城下集合,准备作战!”楚雄果断下令。 再这样被动挨打,城池即便不被攻破,也得遭受重创。双方兵力相差不大,出城野战也并非没有胜算,至少要去把对方的投石机全部毁掉。 随着两侧城门缓缓打开,大量骑兵如潮水般迅速出城,紧接着正门也打开了,楚雄率领大军出城,与长州军展开了激烈厮杀。 楚雄身披坚固铠甲,一般武器难以对他造成伤害。只见他手持长枪,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时而突击,时而刺杀,一时间竟无人能挡。 就在他即将靠近一台投石机时,突然,一排模样怪异的管子对准了他。 楚雄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响,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瞬间打穿。 低头一看,自己坚固的铠甲上竟然出现了几个洞,鲜血正不断往外冒。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马匹惊跳起来,楚雄随即掉落马下。 他身后的士兵们也没能幸免,被火枪击杀的不在少数,其他人则在震惊与慌乱中,陆续被敌军斩杀。 一千人的火枪兵轮流射击,面对这种全新的武器,固州军很快便乱了阵脚,同时随着楚雄的死,固州军的溃败便成了必然之势。 第312章 战败 “父帅!”樊义心急如焚,风风火火地从所镇守的县城赶来。 他第一时间获知了开州的战报,不敢有丝毫耽搁,带着樊信亲自前来。 此刻,他的眼神中满是茫然与无措,脚步也显得有些慌乱。 “怎么了?”樊永见惯了战场上的风云变幻,却极少见到自己这个儿子这般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疑惑地问道。 “开州城陷落了,固州军全军覆没,楚雄将军战死沙场!”樊义声音颤抖,带着几分悲痛。 “什么!你再说一遍!”樊永听闻此言,惊得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圆睁,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仿佛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 “楚雄将军死了,两万固州军没了。”樊义再次确认,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千斤的重量。 “会不会是误报?”樊永仍心存一丝侥幸,急切地追问。 “确认无误,长州王率军进攻开州城,楚雄将军出城迎战,不幸战死,固州军全军覆没。” 樊义愁容满面,缓缓说道。楚雄年长自己几岁,是一员赫赫有名的猛将,如今却战死于此,实在令人唏嘘。 樊永来不及沉浸在悲伤之中,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他迅速调整思绪,开始分析战局。 固州军一覆灭,三皇子的侧翼便完全暴露了出来,燕州军大抵是挡不住,如果三皇子知道逃倒还好。 倘若长州王领兵向三皇子方向移动,虽说目前各地调集的军马或许能迟滞其进攻。 自己这边则必须尽快分出胜负,否则局势将岌岌可危。如今,战争的天平已然开始向叛军一方倾斜。 “父帅,如果长州王不往三皇子殿下那边去,而是朝我们这边来,那我们的处境可就更加艰难了。” 樊信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说道。诚如他所言,要是长州王率军将自己各处的驻军依次拔除,那么在担心三皇子之前,他们自己就先要陷入绝境了。 “你们二人速速返回驻地,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任何来犯之敌。”樊永果断下令,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父帅,若是长州王往这边来……”樊义还想再说些什么。 “不用你们担心,他们还奈何不了我,只是你们务必坚守不出,只要对方破不了城自然会往我这边来。” 樊永打断他,眼神中透着一股坚毅与自信。 樊信和樊义恭敬地拜别父亲,心中却满是忧虑,他们不知道这一别,往后父子三人是否还有机会再合兵一处。 等二人离开后,樊永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深知,必须在长州王做出任何动作之前,先把祁王的军队压制下去。 “集合所有骑兵,穿插到叛军后方。”樊永高声下令。 “樊帅,如此一来,留在这边的弟兄……”有下属担忧地问道。 “执行军令即可。”樊永语气坚决,没有丝毫犹豫。 “是!”下属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后,樊永亲自率领数万精锐骑兵,如同一把利刃,朝着祁王后方迅猛穿插。 祁王得知樊永带着大军要来奔袭自己的后方,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随即率领五万精锐部队,马不停蹄地开始追击。 同时,他飞书给长州王,让其乘机攻击襄州地界。 樊永一路奔袭,跨越了两州。沿途祁王的运粮队,都成了他的补给。 这一次,樊永毫不手软,所到之处,一路拼杀,一个俘虏都没有留下。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将祁王拖回到西南边,并在西南地界里击溃或者困住祁王,只要达成这个目标,即便长州王也不敢轻易东进,甚至要回援。 此时,江阳县城外,长州王的四万大军已经抵达。而樊信这边,只有一万守军,加上城中百姓,能参与守城的人数不到两万。 “王上,守将樊信不肯开城投降。”下属向长州王禀报。 “开始攻城。”长州王面色冷峻,一声令下,如同吹响了战争的号角。 士兵们迅速开始组装投石机,两位世子的火枪军也整齐列队在投石机附近。 对于即将冲锋而来的铁骑,火枪兵将采用轮射战术,可在很短的时间内将他们射穿。 大量火油罐被堆放在投石机旁,这样做一来方便装填投射,二来则是为了引诱城中守军出城来攻。 毕竟在任何人看来,这些火油罐只要有一个被火折子点燃,就会连带着投石机一起毁掉。 江阳县城的城墙低矮,根本禁不起这种投石机的狂轰滥炸。 没过多久,城墙上便死伤惨重,守城士兵们陷入了巨大的困境。 “将军,我们快弃城前往襄州城吧,这根本守不住,而且还会拖累县城百姓。” 副将焦急地对着樊信说道。敌方有四万大军,己方死守待援或许能坚持一段时间,但如今看来,援军是等不到了。 照这样的攻势,半日之内,敌军就会攻破城池,到时候还是守不住。 就在樊信苦苦思索如何脱困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了激昂的号角声。 “将军,是樊义将军!”士兵们惊喜地呼喊起来。 原来,樊义得知长州王奔着江阳而来,留下两千守军后,便马不停蹄地飞奔来援。 “胡大海,宋青山,挡住敌军。”长州王迅速下令。 樊义兵力有限,长州王自然不放眼里,樊永如果没走,他是不敢轻易来攻,即便利器在手,如今樊永带着主力离去,自己便毫无顾忌。 “末将领命!”二人各率一万骑兵,如猛虎出山般前去拦截。如此一来,城外就只剩下两万长州军了。 “众将随我出城迎战。”樊信见状,也果断下令。 然而,在城门打开前,投石机前的士兵早已悄然减少了投石机的负载,并更换了大火油罐。 随着城门缓缓打开,樊信带着大军如潮水般杀出城外。可迎接他们的,首先便是那致命的火油罐。 几十罐火油先后在人群中轰然炸开,瞬间,城门外便化作了一片人间炼狱。 骑兵们情况稍好,虽不可避免地被烧伤,但大多还是冲出了大火。可身后的步卒们的情况却惨不忍睹,许多人被大火吞噬,惨叫声不绝于耳。 樊信已经顾不得太多,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先摧毁掉投石机,然后再与樊义合兵。 他认为,连州军的战力理论上来说是远在长州军之上的,所以还是有一战的机会。 连州军不敢轻易让出江阳县和南湖县,否则长州军就可以派出部分精兵绕过赵驰和宣立勋,直接攻击三皇子。 火油罐一罐罐地砸在城门附近,最终从西门冲出来的连州军不到三千人,且都已经是带伤在身,其余人不得不转而从南门和北门出来。 “随我直冲对方投石机,不要恋战,烧毁其火油罐,向援军靠拢。”樊信高声呼喊,鼓舞着士兵们的士气。 另一边,祁王世子和长州王世子分立两处,却十分默契地下达了指令。 “准备!” “射击!” 随着连州军的骑兵逐渐靠近,一千火枪兵分成三轮,快速交替射击。射击完毕后,他们立即熟练地清膛,装填火药和子弹。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声,不仅当初让楚雄的骑兵坐骑失控,如今连州军的坐骑同样受到了巨大惊吓,变得狂躁不安,难以控制。 樊信已经身中两弹,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汗水和血水浸湿了内衣。 可还没等他控制住坐骑,新一轮的射击便接踵而至。 随着一颗子弹无情地穿过他的脖颈,樊信再也支撑不住,随即坠马。 周围的士兵们也无法查看他的情况,因为此刻他们自己也身处险境,自身难保,不仅难以控制马匹,敌人奇怪的武器还不断攻击着自己。 “冲!”长州王见时机已到,一声令下,长州军如饿狼般向仅剩的残兵发起了攻击。这无疑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骑兵的优势在失去对马匹的控制后荡然无存。 一根根长矛无情地将连州军刺穿,这支曾经把马奴夷狗打得四处奔逃的铁骑,如今在新型火器的巨大威力下只有被屠杀的份。 第313章 死守 “敌将已死!首级已斩!” 士兵们手起刀落,将樊信的头颅斩下,用长矛高高挑起。 一时间,江阳城下哭声、嚎叫声交织,仿若人间炼狱。 即便他们想冲过来夺回樊信的首级和身体,迎接他们的只是更多无情的子弹和箭矢以及长矛。 樊义远远望见这一幕,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痛意瞬间蔓延至全身,他悲恸地大喊一声。 “二哥!” 然而,就在这分神之际,一个铜瓜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头盔上。樊义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地从马背上坠落。 这边的激战并未持续太久。樊义所率的援军本就是长途奔袭而来,体力早已不支,如今兵力又逊于对方,主将更是生死未卜。 两位世子调转火枪军,几轮齐射过后,连州军的援军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战斗力。 日落西山之前,江阳城终究还是被攻克。 “父王,我们要不要先去支援王叔?” “你王叔追着樊永走的太远了,此刻赶过去已然来不及。况且,万一樊永带着人四处周旋,反倒会让我们陷入被动。” “兄长不必担忧,我父王可不是莽撞之人,好歹也是跟着樊老将军南征北战,从血雨腥风中拼杀出来的。” “嗯,不错。眼下我们要抓住这大好时机,一举拔掉襄州城。待襄州城一破,整个天下便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大业可成。” 襄州城一旦被攻破,东南线朝廷便再无险可守。 届时,先对三皇子发动攻势,以他的性情,必定会仓皇溃逃。 而后,便可夹击宣立勋和赵驰,往后那些杂牌军便再也无力阻挡联军。 “把人带上来。” 很快,樊义便被五花大绑地押了进来。此时的他,脸上满是血渍、泪水和汗水,早已污浊不堪。 “你们杀了我二哥!我定不会放过你们!” 樊义双目通红,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樊将军,还是省省力气吧。战争本就避免不了伤亡,难不成死的不是樊信,而是普通军士,你就觉得无关紧要了?” 长州王目光平静地问道。 “你们这些叛军,终究不得善终!”樊义咬牙切齿地骂道。 “将军不必多费口舌。待我们得了天下,你们便是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到时候天下人恐怕只会指责你们樊家。” “要杀便杀,没什么好说的,我们樊家没有一个会投降的孬种!” “将军,今日叫你来,不过是想让你劝襄州城开城投降。对于樊家的连州军,能放过我们定会放过,边境往后还是需要你们樊家镇守,没必要在此白白损耗。你今日也见识到了我们的实力,襄州你们根本守不住,何必白白送命呢?” “少说废话,你我势不两立,我绝不可能为你们说一个字!”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晚些借将军的项上人头一用,与樊信将军的头颅凑成一双,给樊老将军送去。带下去吧。” “反贼,你祸国殃民,必将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在樊义的叫骂声中,长州王与两位世子及诸位将领开始商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现在襄州城近在咫尺,只要拿下襄州城,皇帝就无计可施了。” “父王,我们可以再多增添一些投石机,只是火油罐子的数量实在跟不上。” “襄州城的守将并非名将,我们可以先设法恐吓他一番。” 一日后,襄州城外。 一颗颗头颅被投石机投入城内,仿佛下起了“人头雨”。 城中守军见状,无不惊恐万分,胆战心惊。 “夏侯将军,我们王上说了,樊义、樊信二位将军的首级需送往樊老将军处,就先不送给将军您了。” 城下喊话之人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夏侯青一箭射在他的脚下,来人吓得赶紧调转马头,仓皇逃了回去。 “夏侯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其他副将此刻早已吓得面色惨白,如同白纸一般,马奴凶残也只是把尸体堆在城下用来登城。 两万连州军已全军覆没,城中仅剩下两万兵力,大概率是守不住的。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把城内所有的房子都给我拆了,加固到城头上去。城中男子全部拉过来修补城墙,女子和孩童负责送水送粮!若有躲藏不出者,直接斩杀!” 如今这情形,想要守住城池,也唯有采取这般决绝的办法了。 随着火油罐不断被投射进城内,之前的惨状再度上演。 火油极难被水扑灭,夏侯青让人将棉被浸湿,一旦有人被火油溅到,立刻用湿棉被裹住。 虽说这无法完全抵御火油的伤害,但好歹能减少一些伤亡。敌人强攻兵力不足,即便城破,也定会让长州军付出惨痛的代价。 长州王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会贸然直接攻城。要么逼迫对方出城,要么就用攻城武器将襄州城消耗至极限。 火油罐日以继夜地投射进城,城中死伤无数,惨状目不忍睹。 长州王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只是他深知,从起事那日起,就该明白长痛不如短痛,若总是妇人之仁,既成不了大事,也救不了天下苍生。 “王上,火油罐快投完了。” “那就投掷石头,把能投的全都投过去。” 城墙上,许多士兵将湿棉被披在身上,一遍又一遍,烘干了又浇湿。 即便如此,城墙上下被烧伤的士兵仍是不计其数。 城中的大火已经熊熊燃烧了一整天,却再也没有人去扑救。 “将军,敌人开始投掷石头了。” “哈哈哈哈,敌人没火油罐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夏侯青片刻都未曾离开城墙,换防都已经轮了一圈,他依旧坚守在那里。 飞来的石头不断击中守城的士兵,这般大小的石块,一旦击中,人当场就没了性命,即便举盾也无济于事,士兵们只能紧紧地挤在城垛后方,躲避石块的攻击。 可没过多久,又是一阵火油罐砸了下来,紧接着是浇了火油的石头。 随着一阵激昂的鼓声骤然响起,城墙上的所有人都明白,对方即将开始强攻了。 第314章 放弃 让夏侯青始料未及的是,敌军的攻城手段并非仅依赖云梯,还出动了好几十架井阑,夏侯青不知道的是,里面并非弓箭手,里面隐匿的全都是火枪兵。 与普通井阑不同,以往弓箭手需站在井阑之上,直面敌方攻击,而这些井阑里全是火枪兵,仅需开设极小的射击孔,便能毫无顾忌地对敌方展开攻击,且不用担心遭受对方弓箭手的反击。 这些精妙的战法,皆出自长州王世子与祁王世子之手。 “当初要是没让父王把诸葛云给斩了,说不定如今还能有更多新奇的玩意儿可用。” 祁王世子感慨道,他提及的诸葛云,正是此前叛乱的匪首。 那时,祁王世子与长州王世子一同前去平叛,差点就命丧火枪之下,后来还是祁王亲自率军才平定了叛乱。 诸葛云自称天命之子,身怀逆天奇术。尽管祁王世子险些死在他手上,可对这个神秘之人,祁王世子还是满怀兴趣,所以便顶住祁王的压力收为座上宾。 祁王世子跟着诸葛云学习了火药、燧发火枪、炸药以及火枪的战法。 然而,诸葛云酒后口出狂言,称自己是穿越而来,日后必定改朝换代登上皇位,这话传到祁王耳中,当即被处以车裂之刑。 想到此处,祁王世子仍觉惋惜,忍不住长叹一声。 井阑推进至距离城墙约三十丈处,火枪兵从射击孔对着城墙上的敌军疯狂射击。 一时死伤极多,死者身上多是流血小孔却不知为何而伤,所以守军都是惊骇不已,使得不断有攻城的士兵乘机爬上墙头。 守军对此毫无办法,这种未知武器带来的心理压力,远比其实际威力更具威慑力。 “抬三弓弩!” 这是樊永留下的秘密武器,本是用来与祁王决战的,可眼下若再不用,城墙恐怕就要失守了。 沐晨当初依照三弓弩的样式缩小设计出手弩,樊永则反向操作,将沐晨送的三弓弩放大,设计出了这款攻城用三弓弩。 只是制作三弓弩所用的弩弦极为难制,所以总共也就这三台。 随着一声令下,第一发弩箭呼啸而出,直接将井阑上方的射击屋打得粉碎,里面的火枪兵纷纷坠落,当场摔得五脏俱碎昏死过去。 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弩箭相继射出,又有两座井阑被成功摧毁。 “快!把井阑拉回去!”祁王世子心疼得直抽抽,一个井阑里有十个火枪兵,这一下就折损了三十个。 好在三弓弩装填极为费力耗时,在造成更大损失之前,火枪兵被全部撤回。 “对面竟还有这等厉害武器,有些棘手,用投石机轰击对方的大弩。”长州王指着城墙上的三弓弩下令道。 随即,所有投石机迅速调整方向,朝着三弓弩所在之处不断投掷重石。 为避免被摧毁,城墙上的守军只能拖着三弓弩转移、隐蔽。 只要对方不再使用那种奇怪的武器,三弓弩也可暂且按兵不动。 一波又一波长州军士兵冲向城头,却又一次次被打了回来。 夏侯青身先士卒,全然不顾身上的烧伤,守城士兵深受鼓舞,个个奋不顾身,甚至抱着敌人跳城同归于尽。 随着急促的锣声响起,长州军终于结束了这一轮进攻。 “这夏侯青果真是一员悍将。” “冲了好几次都被他给打回来了。” 几名先锋纷纷感叹,这对手实在不好对付。 “诸位有何看法?” “继续攻打,襄州城不算太高,持续进攻还是有把握拿下的。” 大多数将领都认同这一观点。 “我还有一计。”长州王世子说道。 “什么计策?” “我们可以绕后进攻弘威。”长州王世子展开地图,用茶杯标记各军位置。 “我们向弘威方向推进,若弘威不逃,便一举将其拿下;若他逃走,我们就散布消息,称连州军、固州军已全军覆没。如今我们斩杀了楚雄、樊义、樊信,大可将他们三人的首级传视各州,只要各州信以为真,必然会有不少人投降。” “要是各州不投降呢?或者樊永、夏侯青堵住我们的后方,那岂不是危险?” “不降也无妨,直接与其他藩王联军夹击赵驰和宣立勋,拿下一两座县城据守,也没什么大问题。如今固州军已覆灭,连州军遭受重创,除非皇帝大开北大门,放蛮夷进来,否则短时间内难以调集大军来与我们交战。” “我们都觉得世子所言极是。” “具体你打算怎么做?” “把消息放出去,就说襄州守将夏侯青闭城拒战,导致樊老将军溃逃至西南,被祁王围困,凶多吉少,樊信、樊义也已身首异处,连州军正准备奔袭洪山县城。” 众人皆无异议,此事便开始大肆宣扬。 长州王世子和祁王世子手头有千人的火枪军,野战几乎所向披靡,攻城也占据优势。柿子专挑软的捏,夏侯青太过强硬捏不动,那就转而对付三皇子。三皇子一旦有所动作,自然就能调动周边的其他人。 数日后,洪州城外,樊义当着城上太守及一众大小官员的面被斩首。 洪州城众人受此惊吓,直接打开城门投降。随后,樊义及樊信的首级被继续传视各城。 前线的失利很快便先传到三皇子处。 “怎么办?怎么办?” 三皇子急得两眼通红,固州军全军覆没,连州军也败了,如今长州王率大军朝自己过来,岂不是自己危险了。 “殿下,莫要慌张,长州军到此没有十天不可能,这中途若是有州城守军阻挠,时间会更久,快请陛下速发援军。” “对对对,让父皇派援军来,固州军连州军不是还有留在北境的一部分吗,全数调集过来,必然能与叛军一战。” 为了掩盖战争失利的真实情况,三皇子将罪责按照传闻一般全推给了夏侯青,指责夏侯青畏战,致使樊永溃败不知所踪,樊义樊信兵败身死。 第315章 转移 京城之中,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樊义,樊信死了?”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龙颜震怒。樊义、樊信,那可都是他在军中时的贴身护卫啊。 往昔他跟着樊永学领兵之道,樊家三兄弟便一直是他和祁王身旁的忠诚卫士,这份情谊,早已深厚得难以言表。 “启奏陛下,已有诸多州府确认,包括楚雄在内,三位将军皆已壮烈殉国。” 文道武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惶恐。三人的首级被传视各州府,楚雄的首级因时间最为久远,却仍能勉强辨认得出。 “派人前往襄州城,替换夏侯青,让他即刻回来领罪!” 此刻,究竟是不是夏侯青的错,已然不再重要。樊信、樊义身死,樊永又不知所踪。 如今长州军突破了朝廷大军的防线,若不加以阻拦,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摆在皇帝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御驾亲征,要么继续从北境调集军队回来,否则地方军恐怕难以与祁王抗衡。 皇帝眉头紧锁,沉思良久,最终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 “命樊忠率领剩余的连州军及固州军返回,留肃州军坚守边疆。” 身旁众人,皆噤若寒蝉,无人敢出声劝阻。他们心里明白,保边境,便可能失去天下;要保天下,就只能暂时让出边境。 江心坡上,沐晨正悠然垂钓,不经意间抬眼,却发现对岸有人正试图修桥。 “宣兄,你瞧那些人,可像是都尉大人的兵?”他碰了碰身旁的宣传威,疑惑地问道。 宣传威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定睛一看,果然没错。 “怪了,他们怎么跑到敌军那边去了?难道叛乱已经结束了?” “先别管这么多,看样子他们很急。”沐晨话音刚落,便见对面几次试图派船过来,却因江水湍急,均以失败告终。 最后,他们从上游很远的地方放下船只,这才勉强登上了江心坡。 “见过二位大人!”来人匆匆行礼,神色焦急。 “何事如此匆忙?”沐晨赶忙问道。 “二位大人,赶紧派人修复江桥,撤离此地!” “究竟发生了什么?”宣传威追问道。 “连州军战败了,固州军也全军覆没。现在长州军正朝着三皇子那边进发,我们往回退已经来不及了。 都尉好不容易靠着奇袭拿下了江北县城,咱们得速速转移至那里。” 宣传威一听,立刻高声呼喊众人去修复木桥。 沐晨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怎么连州军和固州军都没了呢? 他愣神片刻,也急忙跑去帮忙。修复木桥,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打木桩,可岛上的树木早已被砍伐殆尽,眼下这江心坡不用守了,便能从工事上拆卸材料。 东岸靠近己方一侧,水又深,江面又宽,好在西岸的修复难度相对较小,不然众人真得舍弃全部的护甲装备,抱着木板跳江游回去了。即便如此,一座木桥也足足修了两日,才勉强能让一千人通过。 江北县城。 宣立勋得知长州王绕后,当机立断,奇袭了江北县城。夹在江北县城和江之间的左路藩王联军见状,赶忙撤离,与右路藩王联军会合。 江北县城只是个小县城,城墙并不高,要是叛军用上投石机,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其攻破。 “拜见都尉,多谢都尉助我脱离险境。”沐晨和宣传威见到宣立勋,连忙行礼。 “无需客气,如今情况紧急,我给你们二人大致说说当下的局势。” 宣立勋神色凝重,随后将固州军战败和连州军的情况详细道来。他也是听闻襄州解围后,派人去打探才知晓这些消息。 “大人,您说长州用的是什么武器?”沐晨听完,心中隐隐觉得那东西有些像火枪。 “去把人请过来。”宣立勋立刻吩咐道。 不一会儿,两名士兵被带了进来。他们身上的伤势暂且不说,脸上都有大块的烧伤,走路的姿势也能看出,身上必定还有不少烫伤。 “拜见大人。”两名士兵行礼道。 “无须多礼,这位是秉义郎,他有些问题要问你们,你们如实回答。”宣立勋说道。 “拜见秉义郎大人。” “你说长州军用的一种管子能冒烟冒火,巨响之后,前方的人就会被打穿身体,流血而死?”沐晨问道。 “是的,秉义郎。您看我这胳膊,就是被那东西所伤。”士兵抬起受伤的胳膊示意。 襄州城中缺乏良医,这些伤兵被带回来后,还得靠宣立勋的随军大夫救治。沐晨仔细查看,心中断定,没错,这确实是火枪所伤的伤口。 “你知道这是何种武器?”宣传威见沐晨表情凝重,猜测他应该知晓这东西的来历。 “你们先退下吧。”沐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让士兵退下。 宣立勋见沐晨既不承认认识这武器,也不否认,心中疑惑,便立刻让所有人都离开了。 “这东西叫火枪,我怎么知道的,一时也没法跟你们解释。总之,这东西非常危险,如果设计得当,不仅射程远,威力还极大。”沐晨神色严峻地说道。 “我们可以制作么?”宣立勋急切地问道。 “难度很大。临时制作这种武器根本来不及,更何况现在的条件也不允许。” “那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沐晨闭眼沉思许久,缓缓开口。 “并非没有办法。如果需要铜,哪里最多?” “铜州便有,而且还在我方控制之下。” “大人,那就立刻转向铜州,晚了就来不及了,越快越好。走之前,把本地的火硝和硫磺全部带走,这些都是急需之物。” 宣立勋深知沐晨有能力,见他说得如此严肃,自然不是在开玩笑。虽说刚拿下此地,但要是对方真有这般大杀器,留下来无疑是死路一条。 当日所有人带上干粮便弃了县城向铜州转移,临走还不忘派人告知赵驰一声,免得他被人包围了。 第316章 危局 “北境的消息为何至今都没有一丝传来?”皇帝眉头紧皱,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与愤怒。 “陛下……”曹公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神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慌张。这细微的神情变化,又怎能逃过皇帝那锐利如鹰的目光。 “拿过来!”皇帝一声怒喝,宛如平地炸响的惊雷。曹公公吓得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北境的情报,双手呈上。 皇帝一把夺过,快速浏览起来。看着看着,他的脸色愈发阴沉,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暗沉天色。 马奴夷狗竟已将好几座州城及其周边村落屠戮殆尽,粗略估算,遭此劫难的大周百姓,或惨遭杀戮,或被掳掠而去,数量恐怕不下二十万。 皇帝终究没能把情报看完,心中涌起的愤怒与悲痛让他难以自抑,猛地将所有情报狠狠扔了出去。 其实,他心里早有预感,北境局势不妙,可残酷的现实还是远超他的想象,惨烈得令人痛心疾首。 如今,自己又调走了更多的边军,如此一来,北境百姓怕是要遭受更大的灭顶之灾。 “陛下,文道武求见。”这时,殿外传来通传声。 “进来。”皇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 文道武大步走进殿内,“扑通”一声跪地叩拜:“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帝摆了摆手,声音略显疲惫。 “夏侯青拒绝回京。”文道武小心翼翼地说道。 皇帝闻言,身子猛地一震,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在京中有哪些家人?” “其哥哥一家四口,妹妹一家六口,他的妻子与两个儿子也都在京中。” “去把他哥哥一家的人头送过去,若是他还胆敢抗命,就将其满门一并斩了送过去!”皇帝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陛下……”文道武还想劝上几句。 “去!”皇帝不容置疑地打断他。 “是。”文道武无奈,只得领命而去。他心里清楚,如今战局不利,皇帝的脾气也越发暴躁,稍有不顺心便雷霆震怒。 当日,几颗还带着温热的人头,便被快马加鞭送往襄州城。 与此同时,宣立勋一行人也顺利抵达了铜州城。在赶路的途中,沐晨便已完成了图纸的绘制。时间紧迫,制作火枪已然来不及,但制作简易手雷还是可行的。 制作手雷时,先将铜熔化,浇筑、打磨成雷身。填充火药时,采用黑火药的最佳配比,硝酸钾二十五份,硫磺三份,木炭两份。 倘若想要进一步增强威力,还可再加入两份白糖,如此便能大幅提升火药的爆炸威力。 手雷采用手动点燃慢引线的方式,沐晨对制作工艺要求并不高,只要手雷不会在手中或发射前就意外爆炸即可。 除了用手投掷,到时候还能用投石车,甚至床弩来发射。 沐晨采用流水线的制作方式,他自己只负责慢引线和火药的制作,其他每个部件都安排专人负责。如此一来,生产速度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襄州城,夏侯青看着兄长一家的首级,整个人如遭雷击。 外面传言他畏战,致使连州军损失惨重,樊义、樊信身死的消息他也知晓。 他身上还带着伤,此刻望着眼前的惨状,只觉天旋地转,险些晕死过去。 “请使者带话回去,夏侯青领了樊帅的军令,在他回来之前,我绝不能离开襄州,更不能让襄州落入敌手。 求陛下准许我等樊帅归来后,再以死谢罪。” 夏侯青强忍着悲痛,声音沙哑地说道。 “夏侯将军,您这又是何苦呢?若不是您的过错,您回去向陛下解释清楚便是,您这般抗命,难免让陛下心生疑虑。”使者劝道。 “请使者带话回去,夏侯青一定死守襄州,寸步不离。”夏侯青态度坚决,没有丝毫动摇。 “唉。” 使者无奈地叹了口气。 “将军,下次我就不来了。您忠心耿耿,只是如今战况如此,陛下难免……唉,不说了。既然将军执意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拜托了。” 夏侯青双目赤红,满心都是悲愤与无奈。他一心为了朝廷,浴血奋战,却没想到自己的坚守,竟害得兄长一家惨遭横祸。 另一边,长州王抵达洪山县城时,三皇子早已逃得不见踪影。如此一来,没来得及撤走的赵驰,瞬间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绝境。 面对七八万大军的前后夹击,再加上武器装备上的巨大劣势,赵驰最终只能率领不到五千人,狼狈逃离,朝着三皇子所在的方向奔去。 长州王需要补充火油罐,火枪军也需要补充弹药,这期间正好让长期奔袭的大军休息。 如此正好也让朝廷的军队有时间继续向南调动进入防御。 樊忠知晓两个弟弟全数战死后,再也冷静不下来,带着连州固州剩余的力量南下平叛。 新的对峙因为樊忠加入再度形成,只是这次优势自然都是在叛军这边。 宣立勋收拢地方新军开始向祁王方向行军,如此一来策应樊永,二来吸引长州军过来。 樊永这边将祁王大军引至川中谷,双方在此形成对峙,互攻了十数回,此时双方皆是难有退路。 祁王有人数优势,樊永有地势优势,谁先退却,谁就有危险。 樊永还尚不知其子已经悉数战死,也不知皇帝已经将夏侯青满门杀尽。 此刻他只想着自己拖住祁王,如果长州军不来援,那么也希望剩余的连州军拖住长州军,三皇子能先破掉其他藩王。 然后再先后夹击长州军和祁王的军队,平叛的任务便算完成,自己也能早日回到北境继续杀马奴和夷狗。 只是他太高估了三皇子的战斗力,三皇子手里空拿着数万士兵,却只是用来给自己保驾护航,根本不考虑支援其他各路。 如今更是害怕遭遇长州军往后又撤了一百里,不仅如此燕州军如今也是损失惨重退出了前线。 不是樊信带兵堵住这个缺口,朝廷真就危险了。 第317章 决战(上) 宣立勋依据祁王补给队透露的情报,精准判断出樊永与祁王的所在方位。为防止作战意图暴露,他果断下令派遣地方军,让他们四处纵火,一时间,庄稼被熊熊烈火吞噬,百姓的房屋也在火海中化为灰烬。 这一举措,一来能迷惑藩王军,扰乱他们的判断;二来可以大幅增加对方的后勤负担,让其陷入困境。 见此情景,沐晨不禁想起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战争的残酷,受苦的总是无辜百姓。 与此同时,宣立勋亲率一万精锐,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往樊永所在之处。 几日后,前方探子快马回报:“大人!连州军和叛军都在前方。” 这一消息传来,众人顿时精神一振。 宣立勋神色冷峻,迅速问道:“具体情况如何?” 探子连忙回复:“双方应当已经激战了好几个回合,山谷之下满是伤亡的士兵。目前双方阵前的士兵,连州军估计不足两万,叛军大概有四万多人。” “通知所有人就地休息,进食,做好作战准备。”宣立勋沉稳下令。 “是!”探子领命而去。 当初,樊永选择此地与祁王对峙,自有他的考量。一来,后方有田地,即便粮食尚未完全成熟,也能充作大军的粮草;二来,此谷口两侧皆是陡峭的悬崖峭壁,难以通行,双方在此狭路相逢,只能短兵相接,这样便能弥补己方人数上的劣势。 然而,宣立勋率领一万人的大军行进,祁王这边的岗哨怎会毫无察觉。 祁王得知消息后,立即着手部署兵力。他自恃手头皆是精锐,人数和地理位置都占据优势,根本没把这一万援军放在眼里。 随着数支哨箭划破长空,发出尖锐的鸣镝声,厮杀声也随之传来。樊永这边也听到了动静。 “樊帅,那边似乎打起来了。”有士兵向樊永报告。 樊永也察觉到了异样,高处哨岗很快传回消息,确实有一支军队与祁王军交战在了一起。 “传令各军,即刻投入战斗!”樊永果断下令。 祁王身处中军,正密切观察着两侧的战况。 “樊老将军此刻怕是后悔在此处拖住我了吧。” 祁王心中暗自得意,真想亲眼看看自己这位实际上的老师,如今是怎样的表情。 祁王只留下五千人堵住谷道,他笃定,就算樊永今日天神下凡,也来不及杀出来。 毕竟谷道狭窄,根本无法施展大规模兵力,之前是樊永堵住自己,如今风水轮流转,变成自己堵住樊永了。 而自己这边主力兵力数倍于宣立勋,双方拼杀在一起,照这样打下去,要不了多久,宣立勋的人马就会全军覆没。 到时候,樊永无法继续后撤,自己再派出两万人从谷后包抄,不出半月,必定能拿下樊永。 “你们都给我记好了,待会千万不要挤在一起。若是遇到突发情况,直接将点燃的手雷放进水桶里。 点燃后别犹豫,尽可能往对方人多的地方扔。”沐晨在战前反复叮嘱。 以往在电视里看到的战争场景,总以为双方是冲进对方阵中胡乱砍杀,可实际上,战场上是一排一排的士兵用盾牌相互抵着,然后用刀砍、用矛刺。一个人倒下,身后的人立马补上。 在这样人挤人的战场上,手雷就成了极具杀伤力的武器。 沐晨不仅安排人手投掷手雷,还特意安排了双倍人数扔相似的假雷,以此迷惑对方。 随着一个个手雷被精准地扔进对方阵中,爆炸声接连响起。 四散飞溅的碎片,对周围的敌人造成了极大的杀伤,离得近的,四肢瞬间被破碎的金属撕去大片骨肉,场面惨不忍睹。 祁王的坐骑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猛然惊起,祁王险些被摔下马来。 祁王曾听闻,他那儿子和侄子也弄出过这般巨响之物。 “王上,敌军用的不知是何种东西,一旦落入人群中,便能将周围十数人炸死炸伤。”有士兵惊慌地向祁王报告。 “命弓弩手给我射那些投掷之人!”祁王急忙下令。 一时间,不断有人中箭倒下。好在沐晨事先对众人进行过训练,一旦遇到突发情况,手雷扔不出去,就要迅速把手雷放进身边的水桶里。 “盾牌手,快去挡住对方的箭!”沐晨高声呼喊。 手雷靠抛掷攻击,熟练的投石手能投得又远又准。 有了盾牌手的保护,投石手们可以先在远处观察,点火后,再猛地冲刺向前,把手雷丢出去,然后迅速趴下,躲在盾牌后方。 如此反复,祁王军的弓箭手也无计可施。 随着手雷爆炸造成的巨大杀伤,尽管祁王军人数众多,但战线却不断被宣立勋的军队压向祁王的中军。 “抛石机准备!” 由于是急行军,所以无法带大型机械,但是这种小型抛石机经过组装还是可以。 对方已经意识到,只要能将手雷捡到扔回去还是可以避免被炸死。 当初为了防止自己人被炸到,所以引线留的大致有三四秒的延时。 用抛石机可以使得手雷飞的更加远,落地时正好能爆炸,同时有效阻断对方支援前面的战斗。 “王上,对方现在用的抛石机将那东西抛过来,落地就爆炸,根本挡不住。” 这会功夫双方互砍死伤有几百人,而被炸死炸伤的则已经有一千多人了,关键,这种持续的威慑,使得祁王一方士兵心生恐惧和动摇。 第318章 决战(中) 祁王紧盯着战场上那不断被宣立勋军队逼退的战线,心中蓦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一枚枚手雷不断爆炸,好似狰狞的死神挥舞着镰刀,无情地收割着己方士兵的生命。 他瞬间清醒地意识到,倘若继续这般僵持下去,战局必然会朝着对自己极为不利的方向急转直下。“传令全军,从侧方迅速退出战斗!”祁王牙关紧咬,艰难地吐出了这道命令。他心里很明白,此时此刻若不果断撤退,自己这一方极有可能面临全军覆没的悲惨结局。 “王上,就这么直接撤退,恐怕敌军会紧追不舍,咱们很难全身而退啊。”身旁的副将满脸忧虑,出声提醒道。 “现在不撤,等后面侧方的出口被敌军抢占,就真的插翅难飞了!”祁王满心不甘,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樊永围困于此,如今却不得不狼狈逃窜。 这时,身旁一员大将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高声请战:“王上,请让我留下来殿后!”祁王看着他,心中一阵酸涩。 “留下五千人殿后,一定要死死挡住敌军的追击!”祁王沉声道。 “属下领命!”大将领命而去。 随着祁王的命令层层传达,祁王军开始有序地向侧方撤离。然而,想要在敌军的猛烈攻击下顺利脱身,谈何容易。 宣立勋敏锐地察觉到了祁王军的意图,当即果断下令:“敌军想逃,给我全力追击,一个都别放过!” 沐晨也迅速指挥着手下士兵,加快投掷手雷的速度。手雷的爆炸声在祁王军的撤退队伍中接连响起,不断有士兵惨叫着倒下。但祁王军的殿后部队异常顽强,他们紧密地组成坚固防线,以血肉之躯筑起一道屏障,拼命阻挡着宣立勋军队的前进之路。 樊永在谷中也察觉到祁王军正在撤退,他立刻毫不犹豫地命令连州军不顾一切地冲杀出去,务必紧紧咬住祁王军,与宣立勋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祁王军的处境愈发艰难,殿后部队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一名偏将匆匆跑到殿后将军面前,神色焦急地报告:“将军,敌军攻势太猛了,兄弟们快顶不住了!” “告诉兄弟们,就算死,也要死在阵地上!”殿后将军双眼通红,挥舞着手中长刀,声嘶力竭地吼道,“只要能让大军安全撤离,我们死得其所!” 在激烈残酷的厮杀中,祁王军的殿后部队渐渐陷入绝境。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防线也越来越薄弱。但没有一个人退缩,每一个士兵都怀着必死的决心,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 宣立勋看着眼前这些顽强抵抗的敌军,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敬佩之情:“这些人倒真是有些骨气,不过,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他大手一挥,高声命令道,“加大攻击力度,务必尽快突破他们的防线!” 就在祁王军的殿后部队即将全军覆没之际,祁王终于率领主力部队成功撤出了川中谷。他回头望着那片硝烟弥漫的战场,心中满是不甘与愤怒。这一战,他损失了近万人,如此狼狈地逃离了这个让他惨败的地方。 “王上,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副将小心翼翼地询问。 “先进入川州城!”祁王面色阴沉,冷冷地说道,“这笔账,我一定会找他们讨回来的!” 另一边,宣立勋和樊永成功会师。两人望着战场上一片狼藉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 “多亏了宣将军及时赶来救援,否则,我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了。”樊永对着宣立勋拱手致谢,言辞恳切。 “樊将军太客气了,我们都是为了朝廷效力,相互支援乃是分内之事。”宣立勋微笑着回应。 两人简短交谈后,便命人先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战场上,士兵们匆忙地来回穿梭,将受伤的士兵抬下战场,为他们进行简单的包扎。那些死去的士兵,则被整齐地排列在一起,等待着统一安葬在这山谷之中。 沐晨在战场上缓缓巡视着,看着那些受伤士兵痛苦的模样,心中满不是滋味。战争的残酷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清楚,自己研制的这些手雷,虽然在这场战斗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却也导致了无数人的伤亡。 “秉义郎,又见面了。”樊永走上前说道。 “拜见樊老将军。”沐晨连忙行礼。 “这威力惊人的东西,应该又是出自秉义郎之手吧。”樊永目光中带着探究。 “樊老将军说笑了,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罢了。”沐晨谦逊地回应。 “就是这些小玩意儿,今日可救了老夫一命啊。”樊永感慨道,“只是这东西,你是如何做出来的?” “以前我结识过一位炼丹的道士,他炼丹时将硫磺、火硝、木炭混合在一起,结果把炼丹炉都给炸开了。前段时间长州军攻打襄州城,他们使用了类似的武器,我受到启发,才做出了这东西。”沐晨解释道。 “襄州城情况如何?”一提到襄州,樊永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也不再过多追问手雷的事情了。 “夏侯将军守住了襄州,长州军已经退去,如今樊忠将军率领大军与他们对峙。”宣立勋回复道。 樊永还想问北境的局势该如何应对,可话到嘴边,终是化作一声叹息,缓缓摇了摇头。 不过这样的话,倒是要尽快将叛军一网打尽了。 “樊老将军有何打算?” “你我二人兵合一处继续在祁王后方把他的封地搅得天翻地覆,带我几个儿子将援军悉数压上来,便可以与叛军决战。” 这话听的几人眼角都是一抽抽,看来老将军还不知道自己两个儿子已经全数阵亡了。 “传威。” “父亲有何吩咐?” “去飞书回去,就说我们与樊老将军已经会师而且重创了祁王,请陛下调集襄州一带所有军队前来支援。” “是!” 宣立勋想到此事不能让老将军亲自飞书回去,否则要出大事。 大军休整一日便向着祁王封地急转而去,祁王无奈只得向长州王那边说明情况,同时分兵防守各城。 京城,皇帝收到捷报也是大喜,同时也心生忧愁,这会知道可能是误会夏侯青了,只是已经将其满门诛尽。 “派人去封夏侯青为忠勇将军,率南线各军支援樊永。 命弘威率北线各军支援樊忠将军,不惜一切代价,任何人胆敢退缩抗命杀无赦。” 祁王失利,这是绝佳的机会一举消灭叛军,长州王顾此必定失彼。 所以要南线北线同时施加压力。 第319章 决战(下) “殿下,大喜事,大喜事啊!” 幕僚手持京城的飞书,满脸喜色,急匆匆地赶来向三皇子报喜。 “何喜之有?” 三皇子近来烦闷不已,若不是有夏侯青替他背了黑锅,恐怕他早已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宣都尉奇袭祁王叛军得手,如今已与樊老将军兵合一处!” “当真?” 三皇子一时不敢相信,这消息好得让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殿下,千真万确!陛下已下圣旨,命我们全力配合樊忠,乘胜追击。” “好,太好了!宣立勋果然不负所望!” 三皇子大喜过望,甚至忘了自己撤退时未曾带走宣传威和沐晨的事。 “殿下,宣立勋私自移位,分明是不将您放在眼里。” 周兴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几分挑拨。 “周大人,此话不必再提。宣都尉长途跋涉与樊老将军会合,又击溃叛军,无论哪一件都是大功。眼下平叛为重,其他皆是小事。” “是,殿下说得是,属下冒昧了。” 周兴见状,只得退下,心中却对宣立勋又添了几分嫉恨。他本想借机挑拨,但三皇子此刻只关心平叛大局,根本无心听这些闲言碎语。 另一边,长州王派出两位世子,率领一千火枪兵和三千骑兵,准备支援前线。 “你此去务必告知你父王,切勿分兵各城,也不必执着与樊永决一死战。” 长州王深知,若战场被对方牵制,己方将陷入被动,因此必须避免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然而,祁王此刻也已意识到局势的严峻。此前的战败让他失去了主动权,如今只能苦苦支撑。 与此同时,夏侯青接到命令,率领三万大军出发。加上此前收拢的残军,他手中已有六万兵马。 “出发!” 夏侯青面色冷峻,眼中再无往日的从容,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仇恨。满门被灭,独留他一人苟活,若非对樊永的忠诚,他早已投身叛军。如今,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光敌人,为家人报仇。 他们的目标是剿灭祁王残余的军队,随后向西与樊永会合。 战局逐渐明朗。樊永与宣立勋分头行动,不断骚扰祁王治下的农业和工业设施。祁王若坐视不理,饥荒将很快蔓延,粮草也将告急;但若派兵出击,樊永与宣立勋又会迅速撤离,让他疲于奔命。 经过连日激战,夏侯青以折损两万人的代价,终于剿灭了祁王驻留的军队。若是从前,他定会为战损痛心,但如今,他心中只有复仇的火焰。 另一边,樊忠率领大军,以压倒性的兵力与长州王对峙。连州军和固州军因内心充满仇恨,作战异常勇猛。长州军因长期作战已显疲态,藩王联军更是士气低落,唯有长州军和祁王的部队尚能一战,其余藩王的军队早已不堪一击。 烽火连天,战事已持续三月。 叛军终于到了最后的关头。樊永、宣立勋与夏侯青率领八万大军,将祁王围困在王城之中;樊忠、赵驰与三皇子的十万大军则将长州军困于宁州城;而沐晨与宣传威率领一万人马,将长州王世子和祁王世子围困在刘家山。 沐晨深谙火枪的弱点,每逢雨天便对据守的两位世子发起猛攻,晴天则围而不打,死死堵住唯一的出口。 “这秉义郎似乎对我们的战术了如指掌。” 祁王世子发现,自己的每一次策略都被沐晨轻易化解,对方仿佛比他自己更了解火枪的优劣。 “不如我掩护你先撤?” “兄长何出此言?我岂能独自撤离?如今敌人守着唯一的出口,即便杀出去,我们也必定损失惨重。到那时,朝廷的军队便会加入对付我父王的行列。与其如此,不如在此牵制他们,也算为父王分忧。” 祁王世子说完,长州王世子点了点头,叹道:“这秉义郎确实有些邪性,不仅精通火药,所用之物威力惊人,恐怕他身边也有诸葛云那样的高人。” “我倒不怕他身边有诸葛云那样的人,我只怕他就是诸葛云那样的人。毕竟当年我未能学完诸葛云的全部本事,他还有许多手段未曾传授。” 说到这里,祁王世子不禁懊悔不已,当初若能保住诸葛云,或许今日的局面便不会如此被动。 第320章 结束(上) 暮色沉沉,营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长州王世子与祁王世子略显疲惫却又透着坚毅的面庞。 “世子,山下派了使者前来。”一名侍卫匆匆撩开帐帘,疾步而入,声音急促却又压低,生怕惊扰了帐内凝重的气氛。 长州王世子与祁王世子对视一眼,那一瞬间的眼神交汇,默契尽显,两人心中都清楚,此番使者前来,劝降,怕是十有八九。 “让他进来。”祁王世子神色平静,话语不疾不徐,透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沉稳。他微微靠向椅背,目光落在营帐入口处,烛火的微光跳跃在他冷峻的面庞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片刻之后,使者步入营帐,身姿挺拔,神色不卑不亢。 他先是恭敬地拱手,行了一礼,声音清朗。 “拜见长州王世子,祁王世子。” “你们大人想说什么?” 长州王世子目光如炬,锐利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家大人想邀世子前去相谈。” 使者回答,语气沉稳,毫无惧意。 “回去告诉你们大人,劝降的话就不必说了。他若有胆量,大可以带兵冲上来。” 祁王世子语气坚定,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迸出,毫无退让之意。 他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傲然。 “我家大人说,世子的火枪威力固然不小,但其射程有限。 这山中地势复杂,障碍物众多,火枪只能平射,在这种地形下,反倒不如弓箭好使。” 使者神色坦然,有条不紊地转达着自家大人的话,继续说道。 “二位世子皆是聪明人,想必明白我家大人的意思。只要世子愿意回答我家大人一些问题,我家大人愿意让出出口,放世子及随行军队安全离去。” “你家大人当真愿意放我们走?” 长州王世子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他仔细打量着使者,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 “我家大人言出必行,我家大人说了只要世子们能回答他的问题,他自然会遵守承诺。 我家大人还说了,如今天下大乱,胜负并不在此一战,实在不必与二位世子在此鱼死网破。” “要问问题的,可是秉义郎?”祁王世子突然开口问道,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 “正是。”使者点头确认。 “你去告诉你家大人,明日午时,山下只我与秉义郎二人。他想问的,我若知晓,自然会如实相告。” 祁王世子神色冷峻,斩钉截铁地说道。 “在下告退。” 使者再次行礼,随后迅速退下,脚步声渐行渐远,下山复命去了。 望着使者离去的背影,长州王世子满脸担忧,忍不住说道。 “你当真要去?这其中怕是有诈。” “嗯,不管怎样,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倘若对方使诈,设下伏兵怎么办?”长州王世子还是放心不下,追问道。 “兄长放心,若对方真有诈,那秉义郎就在我身前。即便不能全身而退,取他性命还是轻而易举的。” 祁王世子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自信满满地说道。他握紧了腰间的剑柄,仿佛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长州王世子点了点头,仍不放心地叮嘱道。 “无论如何,一定要谨慎小心,切不可掉以轻心。” 翌日正午,烈日高悬,日光直直地洒落在山下那片空旷之地,照得人眼睛生疼。 祁王世子身着一袭劲装,利落干练,腰间佩着一柄锋利的长剑,剑身寒光闪烁,仿佛在诉说着它的锋利与不凡。 他稳步走来,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彰显着他的沉稳与自信。 而沐晨早已等候在此,他一袭长袍,随风轻摆,神色平和,仿若这即将到来的交锋与他无关。 见祁王世子前来,他微微拱手道。 “沐晨拜见世子。” “秉义郎多礼了,传闻秉义郎数次横扫马奴,本还以为是夸大之词,如今领教了。” “世子谬赞,世子能赴约,足见胆识。” 祁王世子微微颔首。 “既已答应,自不会食言。你有问题,便问吧。” 沐晨看着祁王世子,缓缓说道。 “我一直好奇,世子从何处得来火药火枪这些东西?此等军械,制作工艺复杂,不可能是突然能出现之物。” 祁王世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既然知晓这是火药和火枪,我也就不瞒你。之前我父王治下一个村子发生叛乱,平叛之后俘获为首者,我见他使用的这般武器稀奇便收做幕僚。” 沐晨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量,果是如此,这明显是第二个穿越者。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疑惑,更多的是警惕。 “世子此举,可是早就意在扩充军备,逐鹿天下?”沐晨试探着问道。 祁王世子仰头大笑,笑声爽朗,在空旷的场地中回荡。 “我如果早有此想法就不会让父王杀了诸葛云了。” 沐晨盯着祁王世子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探寻出一丝虚假。可祁王世子目光坦然,毫无闪躲之意,眼神清澈得让人无法怀疑。 “世子的意思是那人被祁王杀了?” 沐晨追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世子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感慨。 “自认狂傲,自认有逆天之才,不过他确实是有,若不是被村长举报给他足够的时间,或许真能如他所说。” 他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那人可还教了世子其他东西?”沐晨继续问道,他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诸葛云主要都是教授我关于火药和火枪,还说若是有电还能制作什么我也记得不清楚了。 还有用什么黄泥水制作白糖,只是几次都失败了,后来知晓南江有海外运来的贵糖便没再研究了。” “世子可是有专门的人制作火枪和火药?”沐晨又问道。 “诸葛云有制作这些东西的方法,并培养了许多工匠。” 祁王世子如实回答。 “我与世子再商议一事如何?” “秉义郎请讲。” 祁王世子神色平静,静待沐晨下文。 “以我来看,战争就要结束了,我今日放了两位世子也不会改变结果。 他日我若能随军攻克王府,我想要世子所说的这些工匠。” “你如何有信心说这话?又如何让我答应你?就算我为了此刻能离开答应你,之后我也未必能如你愿。” 祁王世子神色一凛,质疑道。他向前一步,与沐晨对视,毫不畏惧。 “世子,皇亲贵胄,说话自然一言九鼎,更何况若是结果如我所说,世子总有诸多家人需要保全。而那些需要保全之人若是与这些工匠在一起,或许我能保他们安全。” 沐晨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自信。 “那便提前多谢秉义郎了。”祁王世子思忖片刻,觉得沐晨的提议倒是解决了自己的后顾之忧。 “世子可有要问我的话?若是没有,我便让人让开出去的路。”沐晨问道。 “你为何也知道这些东西?秉义郎身边也有这样的奇人么?” 祁王世子疑惑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 沐晨思考片刻决定还是如实相告。 “今日说到这个份上,欺瞒世子也显得小人之心了,我与那诸葛云是同一种人,无意中知晓许多天道的秘密,只是他选择外放我选择内隐。” 祁王世子倒吸一口凉气,果真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当场斩杀沐晨,但是他清楚现在斩杀沐晨与最终战局没有太大变化,毕竟自己也出不去。 反而沐晨说的能放过他的人此刻反而产生了极大的诱惑。 “他日若是我方侥幸得胜,秉义郎可愿意做我的幕僚?” 祁王世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沐晨,眼中透露出一丝期待。 “我是隐忍求活之人,若真是世子得胜,沐晨自然求之不得,我无大志苟活即可。沐晨先行谢过世子。” 沐晨连忙行礼谢恩,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谦卑的笑容。 二人随即转身各自离去,随着沐晨一声令下,大军缓缓让出一条出路。 祁王世子这边先是试探性地派出一部分士兵离去,确认安全后,两位世子先后带着士兵撤离。 随后的祁王世子对着沐晨和宣传威行礼后,也迅速跟上队伍离去。 “你把他们给放了,当真没问题?”宣传威忍不住问道,他的脸上满是担忧。 “围在这里估计没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都拿不下来,与其耗在这里,不如与樊老将军和都尉大人汇合,这样反而更安全,也更容易拿军功。结果都是一样的,何乐而不为呢?”沐晨解释道。 他的心中对那些能造火枪的工匠可是垂涎欲滴,而且在这里跟两千人耗着,回头要是被人参上一本消极怠战,又是一堆麻烦,不如早早与都尉大人汇合,还能图谋更大的利益。 第321章 结束(中) 战争总是如此,当一方露出破绽,另一方抓住机会则能一举获得压倒性的优势,而其中又以一方不计后果为代价。 马奴与北夷已经将整个北境化为地狱,祁王分兵与樊永宣立勋作战使得其处处处在被动局面。 因为樊永和宣立勋的作战使得祁王的领地难以获得新的兵员,战争已然进入最后阶段。 另外随着夏侯青领着朝廷大军的加入,祁王彻底进入被压制的状态。 随着战线的收缩,祁王终是不得不接受失败的来临,最终仅剩三万余人坚守王城。 长州王选择南下支援祁王,如此情况下,各藩王也知道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了,纷纷选择了投降。 樊忠凭着轻骑急行军,最终成功阻截成功,将长州军拦在祁王的王城外一百多里处。 城外营帐中。 “祁王的王城,城高且坚固,各位可有破城之法。” 樊永毕竟年事已高,外加得知两子已死,整个人日日都两目猩红,头发也肉眼可见的白了许多。 夏侯青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樊永也知晓了其满门尽诛的事情。 “樊老将军,如今城内祁王估计只有三万人左右的,只是百姓还有不少人,若是祁王发动百姓守城也是不小的压力。” “我们如今十余万甲士在,对方已然是困兽犹斗,只要将城中围死,对方就只有败局。” 众人正讨论,一名士兵进来通报。 “樊忠将军刚来了消息,他已经率军拦住了长州王,在距离此地约百里处,祁王大军只有两万人出头,我军还有大军正在赶来形成包夹之势。” “夏侯将军,你可要领一军去。” “末将只想早日攻克叛军王城,暂不想报一己私仇。” 在夏侯青看来,长州王算不得自己的仇人,毕竟自己的家人都是皇帝下令杀的,战争无情死在彼此手上的人不计其数,但是自己家人确确实实是皇帝处死的。 所以去报了所谓的私仇又有何意义? “也罢,等破了城再说吧。” 若是其他人这么说,夏侯青会不以为然,但是樊老将军比自己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当初他完全可以让自己守县城,樊信樊义守襄州,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自己也该知晓樊老将军的用意。 如今老将军自己两个儿子没了,都忍着悲痛继续作战。 劝降的使者去了几次,终是没有劝下来。 朝廷的大军一轮接一轮地对王城展开攻击,喊杀声震天动地。 投石车抛出巨大的石块,砸向城墙,城墙上的砖石崩裂,碎屑纷飞。 士兵们扛着云梯,奋力冲向城墙,与城墙上的守军展开殊死搏斗。 祁王的军队抵抗异常顽强,他们凭借着必死的决心,一次次击退了朝廷大军的进攻。 沐晨在后方观察着战局,同时也在准备着将破城的利器送到城门下方。 掘地的队伍,正在一队接往城墙下挖地洞。 在精心的布置和安排下,他们将炸药悄悄运到了城墙下。 “点火!”沐晨一声令下,火引被点燃,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 不久后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城墙轰然垮塌。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城墙上的守军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炸得直接飞了出去。 “冲啊!”朝廷大军士气大振,如潮水般涌向城门。祁王大军在短暂的惊愕后,迅速反应过来,拼死抵抗。但城门已破,他们的防线开始崩溃。 朝廷大军涌入王城,与祁王的军队展开了激烈的巷战。祁王大军且战且退,只得退守内城继续负隅顽抗。 内城的城墙更加坚固,祁王的士兵们站在城墙上,不断向下方射箭、投石。朝廷大军的进攻再次受阻,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攻打内城投石机等武器已经无法展开只能靠人命换人命的方式一波接一波的往上冲。 整整一整日,城上城下,尸体皆是堆满,祁王世子的火枪兵依旧在不断的发起攻击,不过失去了随着神箭手的射杀,数量也锐减了许多。 夜晚,内城有一人从暗门偷偷溜进城里,随即找到沐晨所在之处。 这是沐晨当初与祁王世子约定的地方,自己会在此等候。 “拜见秉义郎。” 沐晨见有人来找自己,便知晓祁王世子已明白反败为胜无望,要进行最后的交易了。 “人在何处?” “内城东南方案牍库,一共七十八余人,其中三十二人为大人所需工匠,这是内城地形图。” 沐晨微微点头。 “你回去告诉你家世子,人我会收下,其他人也会一并妥善安置,让他无需担忧。” “拜托大人。” “让你们世子将所有的火枪一并送往案牍库,并且焚烧其他配件,造成火枪全数被毁的假象。” “在下明白了。” 沐晨并非要私藏这些火枪另有图谋,只是不想这个时代过早地进入火枪时代,给自己徒增麻烦,也避免未来局势更加动荡。 内城虽固若金汤,然而城内的反抗力量有限,城破是迟早的事,用不了几日必然沦陷。 天刚蒙蒙亮,战斗再度打响,一波又一波的士兵攻上城墙,随后越来越多的人毫无阻拦地冲了上去。 随着内城的城门被打开,樊永亲自率领大军冲了进去,王府成为了最后一道据点。 沐晨并未跟随众人,而是让宣传威陪自己去案牍库接收工匠。 “祁王,投降吧,结束了。”樊永劝道。祁王的战甲已被鲜血浸透,身边的世子与诸多战将手持武器,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祁王没有回应,当看到内院方向升起浓浓的黑烟后,笑道:“吾儿,为本王最后冲杀一次。” “恭送父王!” 说罢,祁王世子拿起武器朝着樊永的方向发起最后的冲杀,然而等待他们的是无情的弓箭射杀。 随着最后一个人倒下,祁王缓缓举起佩剑。 “祁王不可!” 随着剑划过脖颈,鲜血喷涌而出,祁王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世子,又看了看樊永,终是倒了下去。 第322章 结束(下) “陛下,大局已定,我军斩获全胜,叛军已被彻底击溃!”文道武快步上前,单膝跪地,高声禀报道。 皇帝高坐在龙椅之上,神色冷峻,目光如炬,仿若能洞悉一切。 他微微抬了抬下颌,沉稳开口。 “诸藩王如今状况如何?” “长州王和长州王世子拼尽全力,突破了重重包围,带着不足百人的残兵败将,狼狈地逃入蛮地,此刻已没了踪迹。其余藩王见局势已无法挽回,纷纷投降。” 皇帝轻轻颔首,又紧接着追问道。 “祁王呢?” “祁王……他已然自裁。祁王世子战死,祁王妃等人放火烧毁王府内院,随后自焚而亡。” 听闻此讯,皇帝的手心猛地一紧,那一瞬间,他的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然而,他的脸上却波澜不惊,仿若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短暂的沉默后,他沉稳地说道。 “传令各军将领,让他们妥善处理好当地的战后事宜,之后即刻班师回朝。” “遵旨!”文道武领命,随即退下。 长州王府因未曾遭受战火攻击而得以保全,长州王突围后,带着家眷仓惶逃往蛮地。 三皇子占领长州王的王府后,迫不及待地第一时间派人查抄了王府库房。在按规定上交朝廷的财物之外,他暗自私吞了价值二十万两的财宝,将这些财物悄悄藏入自己的私库。 长州王在当地威望极高,为了安抚民心,樊忠迅速派出部下,在城中四处宣告战争已然结束。 他们着重强调皇帝与长州王情同手足,绝不会为难长州王及其家人和治下百姓。 百姓们听闻这些消息,心中的不安与惶恐才稍稍得以平复。 祁王曾坐拥三州之地,那本是一片富庶繁华之所,可经此一场残酷的战争,已被战火摧残得满目疮痍,处处断壁残垣,一片凄凉景象。 樊永回想起战争的惨烈,不禁微微皱眉,长叹一口气。他本不愿采用如此惨烈的打法,可当时形势危急,实在是别无他法。 如今战斗已然落下帷幕,除了沐晨暗中带走的一批人,其余与叛乱相关的人员和物资,都被妥善封存起来,等待朝廷派来的官员接手处置。 宣传威一直留意着沐晨的一举一动,他早就看出沐晨对案牍库别有心思。此时,看到这些手工匠出现在此处,他心中顿时觉得事有蹊跷,于是走上前去,开口问道。 “你要这些人做什么?” 沐晨倒也毫不隐瞒,直言道。 “他们都是手工匠及其家人,我打算稍后把他们一起送往西郊。” 宣传威满脸疑惑,紧接着追问道。 “他们怎么会知道在这里等着跟你走?” 沐晨微微一笑,反问道。 “你还记得我当初放走祁王世子那件事吗?” “当然记得!这事要是被人知道,那可是大麻烦事!” 宣传威想到此处便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神色紧张地说道。 沐晨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我跟他约定好了,若是我们成功破城,他就把所有的手工匠都交给我。” “所以作为回报,你帮他把这些人带出去?”宣传威瞬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被你看出来了。”沐晨坦然承认,神色间没有一丝慌乱。 宣传威仔细打量着那些手工匠,说道。 “这些人虽然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但举手投足间的气质跟常人明显不同。你要是想把他们顺利带出去,还得再好好装扮一番。” 沐晨深以为然,于是精心为这些手工匠重新装扮,让他们扮成掘地的士兵,再用防尘布加以遮掩。 如此一来,果然隐蔽了许多,不仔细看还真难以分辨。 几日后,朝廷接收的官员陆续抵达,顺利完成交接工作。剩余的连州军、固州军、燕州军开始北上,重新建立起北部防线。 樊永、宣立勋等主要平叛功臣则要进京受赏。 夏侯青替代樊忠,率军北上,夏侯青主动请求歹毒,樊永也清楚不适宜让人去京城。 “父帅,启程的时辰到了。”战事结束后,樊永的状态大不如前,仿佛在这短短几日里老了许多,再也没有之前的精气神。 “嗯,出发吧。”樊永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疲惫。 “老将军,路途遥远,万望珍重。”朝廷的官员恭敬地恭送樊永离开。 对樊永而言,这场战争让他失去了三个孩子,祁王于他,多少有着些师父与徒弟的情谊。他怎么也没想到,祁王最终会选择以自杀来结束这场叛乱。 朝廷的官员在自焚的灰烬中寻得一人,从衣服的残片和体型大致判断,应当是二皇子。如此,皇帝眼中的罪魁祸首也算是找到了。 静妃得知祁王自裁,妹妹自焚后,终是没能承受住这巨大的创伤,在宫中悬梁而死。 沐晨本是三皇子的幕僚,后来直接参与到后续的战斗中,所以便随樊永一道赴京。 另一边,玉慧宫。 “娘娘,三殿下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这两日便会到了。”宫女轻声禀报道。 “嗯,派人去给他传个话,不要急着进城,慢慢行进,等樊永先到了再进城。”慧妃神色关切,语气中满是担忧。 “是。”下人领命而去。 慧妃担心自己这个傻儿子急着邀功,急匆匆地回来,惹得陛下对他印象不佳。 平叛虽然是大喜事,但毕竟叛军首领是陛下最重要的弟弟,其次祁王身死,若皇帝有什么想法,也可以由樊永承担。 最后,樊永是主将,主要的战功都是他的,所以三皇子理应陪同樊永一道进京。 樊永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京城进发,一路上,樊永望着沿途百姓虽劫后余生,但是满目疮痍,这一切都使得樊永内心颇有负罪感。 与此同时,三皇子收到母亲慧妃的传话,虽心中不悦,但也不敢违抗。 他在半路停下,一边暗自揣测着进京后的局势,一边等待着樊永的到来 。 第323章 封赏 历经一日的跋涉,樊永一行人终于抵达三皇子驻地。 “拜见三皇子殿下!”樊永声音虽已沙哑,却依然透着久经沙场的坚毅,身后将士整齐注目。 三皇子急忙上前搀扶,满脸敬重道。 “老将军,快请起,无需多礼。您在危难之际力挽狂澜,实乃我朝国之柱石,本皇子谢过老将军。” 樊永微微摇头,神情谦逊。 “殿下过奖了,这都是将士们拼死作战的功劳,我不过是做了些分内之事,如今一把老骨头,也不剩多少力气了。” “老将军太过自谦,这大半年来,全靠您运筹帷幄,方能屡战屡胜,扭转乾坤,众人皆看在眼里。” 三皇子恳切说道。 “殿下谬赞。”樊永话刚落音,一阵猛烈的咳嗽便不受控制地袭来,他身形晃动,面色愈发苍白,比起几日前,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三皇子见状,心中不忍,关切劝道:“老将军,您瞧您这身子,不如就在此地休整一日再进京吧,也好让身体缓一缓。” 樊永摆了摆手,神色坚决:“殿下好意,臣心领了。只是路途已然耽搁许久,陛下必定翘首以盼,实在不敢再拖延。” “那老将军务必乘坐我的马车,一路也能舒适些。”三皇子坚持道。 樊永犹豫一瞬,终是因身体实在难以支撑,微微点头,低声谢过。 待行至皇宫外,只见皇帝身着龙袍,亲自率领满朝文武百官等候在此。 皇帝一眼便望见樊永,快步上前,紧紧拉住他的手,眼中满是欣慰与赞赏。 “樊老将军,你此番立下不世之功,实乃我之福!国之幸啊!” 樊永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欲行大礼,皇帝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老将军,千万不必如此,你为朝廷出生入死,征战四方,朕心中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樊永声音略带沙哑,却透着不改的坚定。 “陛下过誉了,保家卫国乃臣之职责所在。能有今日战果,全赖陛下洪福齐天,将士们舍生忘死,奋勇拼杀。”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皇帝大手一挥,笑容满面道。 “今日老将军凯旋而归,朕已在宫中摆下盛宴,为老将军接风洗尘,共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说罢,便引领众人浩浩荡荡地进宫。 皇宫大殿内,灯火辉煌,如白昼一般,丝竹之声悠扬婉转,萦绕在殿内。皇帝端起酒杯,站起身来,高声说道。 “众卿家,今日我们一同敬樊老将军,老将军威武!” 群臣纷纷起身,手中酒杯高举,齐声高呼。 “老将军威武!” 樊永眼眶微微泛红,双手颤抖着端起酒杯,声音有些哽咽。 “谢陛下!”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只是身体的虚弱让他难以承受,一阵咳嗽再度袭来,他不得不微微俯身,以手掩面。 宴会上,皇帝兴致颇高,不时询问樊永战事细节,听到精彩处,不禁连连赞许;听闻樊永行军途中的艰难与颠簸,又面露心疼之色。 三皇子也在一旁附和。 “樊老将军智谋超群,此次若不是老将军运筹帷幄,排兵布阵,我们绝难如此顺利平定叛乱。” 樊永谦逊地摆了摆手,诚恳道。 “都是大家齐心协力,众志成城,臣不过是做了些该做之事,不敢居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会渐入尾声。皇帝看着樊永,眼中满是关切。 “老将军,你此番归来,历经千辛万苦,也该好好休息调养一番了。朕即刻安排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为你诊治,务必让你早日恢复康健。” 樊永感动不已,起身拱手谢恩。 “陛下如此厚爱,臣粉身碎骨也难报皇恩!” 宴会结束后,群臣纷纷退去。皇帝与樊永并肩在后花园中悠然散步。月色如水,洒在二人身上。 “臣请陛下治罪。” 樊永突然停下脚步,神色凝重,躬身请罪。 皇帝微微一怔,赶忙扶起他。 “老将军何罪之有?切莫如此。” “臣未能保住祁王的性命,辜负了陛下的信任,罪该万死。” 樊永满脸愧疚,自责之情溢于言表。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平静:“这是他自己选的路,怪不得老将军。他犯下诸多过错,害得樊信、樊义二位将军战死沙场,楚雄将军也不幸牺牲。 再者,因他的缘故,百姓蒙难,数百万民众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就凭这些,朕也绝不会轻饶他。老将军无需自责。” “谢陛下宽恕。”樊永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二人沉默片刻。 “明日论功行赏,此次平叛,老将军可有要举荐之人?”皇帝话锋一转,问道。 “陛下,此次作战,幸得南江都尉宣立勋及时率军解围,否则局势难以扭转。 他作战英勇,谋略过人,实乃不可多得的将才。”樊永认真说道。 “此事朕也有所耳闻。”皇帝微微点头。 “另外,陛下之前派来送粮的沐晨也随军出征。 祁王世子所使用的一种奇特武器,给我军造成极大困扰,多亏沐晨足智多谋,想出克制之法,否则突破叛军王城绝非易事。” “老将军对他有何看法?”皇帝饶有兴致地问道。 “此人极具奇才,思维敏捷,若加以培养,日后平定北境,或许能发挥大用。”樊永目光坚定,言语中满是赏识。 “老将军所言,朕定会留意。” 皇帝若有所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 。 “弘威你怎么看?” “这次也是多亏了三皇子殿下坚守阵线。” “你知晓我的意思,如今我能立的皇子中,四皇子如今双目失明已成定局,五皇子自幼患病不能自理,六皇子纨绔不堪重用。” “老臣不敢多言皇家之事。” “老将军只管说,恕你无罪。” 樊永沉思良久还是说道。 “哪位皇子可立,臣不知,但请陛下早立太子,太子立,天下方稳。” 皇帝叹了口气。 “也罢,如今的情况,我也有错,我知道了,明天封赏后一并便办了吧。” “陛下是打算立三皇子为太子么?” “恩,弘威此战,虽然,我清楚其表现差强人意,但是也算是尽职尽责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陛下圣明。” “老将军早些回去休息。” “臣告退。” 第324章 封王 皇帝庄重地焚香祭天,以此来向天地先祖郑重宣告。 叛乱刚刚平息,朝野上下历经了剧烈的动荡,百姓们也深深地饱尝了流离失所的苦痛。 如今,天地乾坤已然稳定,虽然北境还有许多不确定,但是境内终于恢复暂时的安宁。 皇帝身着那明艳的明黄祭服,头上戴着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冕旒,面色沉凝如水,在天坛举行了一场极为盛大的祭天仪式。 天坛之上,香烟袅袅升起,如云如雾,弥漫四周,那庄严肃穆的气息仿佛有形一般,汹涌地扑面而来。 皇帝双手恭敬地捧着祭文,那上面的字迹规整而端正,满满的都是对上天的敬畏之情与感恩之意。 “岁逢甲卯,国内方才初宁,逆乱刚刚平定,这一切皆仰赖上天的庇佑,祖宗的福泽荫蔽。 朕以这微不足道的身躯,惭愧地居于这皇位之上,值此危急之局,内心诚惶诚恐。 今承蒙天地垂怜,得以平定祸乱,使社稷重新回归安宁,让百姓再次享有太平之世。 朕诚惶诚恐,恭敬地祭祀上苍,愿上天护佑我朝,国祚绵延长久,永远享受升平之世。” 祭天礼完成之后,皇帝回宫,紧接着就在金銮殿举行了盛大非凡的封赏大典。 殿内,功臣们身着庄重的朝服,整齐有序地排列站立。 皇帝端坐在那威严的龙椅之上,目光威严之中又透着和煦,曹公公逐一高声宣读封赏的诏书。 平乱的功臣们,功绩卓着非凡。 樊永老将军,智勇双全,在战场冲锋陷阵,屡次建立奇功,特别晋封为护国公,赐予良田千顷,豪华的府邸一座,以此来彰显他的功勋。 樊忠将军,善于运筹帷幄,能够决胜千里,功勋极其伟大,加封为镇北侯,赏赐黄金千两,绸缎千匹。 宣立勋都尉,身先士卒,以弱克强,力挽狂澜,加封为平西侯,赏赐黄金千两,绸缎千匹。 随着一道道诏书的宣读,功臣们依次走上前谢恩,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声音响彻整个殿宇,余音缭绕,久久不散。 宣威领了从五品的游击将军,不过这已经不是特别重要,毕竟宣立勋封了侯,自己未来也是要跟着承袭的。 沐晨领了正六品的昭武校尉,沐晨也颇感意外,主要意外的是自己原本想象中的皇帝是那般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只是现今偷偷瞧去,感觉大致也就那样。 尽管皇帝强打精神,维持着威严的仪态,但是沐晨还是看得出来,这个皇帝仿若黄昏时分那即将落下的残阳一般,已经临近末路。 武将的封赏结束过后,皇帝语重心长地说道。 “如今叛乱虽然已经平息,但是天下尚未实现全面的大治。希望诸位爱卿能够一如既往,保持忠心不二,辅佐朕治理这天下,使我朝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让国家繁荣昌盛。” 众臣纷纷跪地,齐声应诺,誓言要为朝廷效力,共同铸就太平盛世。 “陛下,臣斗胆谏言。” 樊永跪地拱手进言道。 皇帝与樊永事先已然商议得妥妥当当,现在不过是顺势走个过场而已。 “国公无需多虑,放心直言,今日皆恕你无罪。” “请陛下为大周国本的稳固,民心的安定,早日确立储君。” 樊永说完,所有的朝臣皆为之一惊,以往谁敢提及此事谁便会身死,不过转念一想樊老将军现今都说了,再不说往后就真的没有机会说了。 “臣等附议。” 随着朝臣们在一声声附议中尽皆跪倒在地。 皇帝终于松了口,支持二皇子的藩王们已经不复存在,樊永不在乎立谁为储君,只要确立了便可以。 自己也疲倦不堪了,再也不想看到那些皇子们勾心斗角,臣子们争权夺利,结党营私。 随即皇帝挥了挥手,示意曹公公宣读立储的旨意。 ““朕诸子皆怀才抱德,各有所长。其三皇子弘威,自幼聪慧,勤勉好学,仁孝之心,表露无遗。 性坚毅果敢,心怀家国天下,每议国事,见解独到,颇具帝王之姿。朕观天下舆情,盼立太子之愿久矣,朕亦深知,国赖长君,方能长治久安。 经深思熟虑,权衡再三,今特立三皇子弘威为燕王,以彰其德才,且为日后储君之选奠定基础。 望弘威能铭记朕之教诲,恪守本分,广纳良言,修身立德,勤勉为政,以不负天下臣民之厚望,为社稷之柱石,保我大周江山千秋万代,永享太平。 朕亦望诸臣工,同心协力,辅佐燕王,共襄盛举,为我朝之繁荣昌盛竭忠尽智。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这一刻所有人都清楚地知晓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也无人会有异议。四皇子眼盲的这段时日以及平叛期间,所有的朝臣除非脑子有问题,基本都转投三皇子这边了。 三皇子本还因为封赏里没有自己的名字而有些委屈,如今听到自己被封为燕王,激动得险些叫了起来。 “儿臣领旨谢恩,往后自当更加勤勉,为父皇分忧,为天下立命。” 弘威尽力压抑着自己的表情,他感觉自己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群臣皆是高声呼喊万岁。 皇帝当初被立为太子前一样是先被立为燕王,如此的好处可以不立皇后。 当初先皇采用这个方法解决了立后的问题。 如今这样的事情用在三皇子身上,也就是说明三皇子已经是未来的储君了,燕王的名号就是过渡一下。 封赏大礼结束,皇帝感觉自己耗尽了身上全部的力气,太子人员已定,仿佛自己身上的担子也跟着一下轻了许多。 三皇子的府邸立马开始更换牌匾,第一时间便成了燕王府。 第325章 燕王建府 燕王册封之事尘埃落定后,燕王府官员的配置工作便紧锣密鼓地展开。依照规制,傅、谘议参军、东阁与西阁祭酒、长史、司马、主簿、史、记室参军事、录事,以及功仓户兵骑法士等七曹参军事、典签等官员都要配备齐全。 通常情况下,这些官员在立太子之后,大多会转任东宫官员。待新皇登基,便自然而然地成为皇帝的心腹重臣。燕王将附属官员的详细名录整理好,呈递给皇帝过目。这不过是走个形式,只要皇帝应允,此事就算圆满完成。 燕王遵照慧妃的叮嘱,特意婉拒了各方前来道贺的人。不过,再过几日便是慧妃的生辰,倒可借此机会宴请宾客。 樊永受封后,即刻与樊信等人一同返回北境,继续抵御马奴与夷人的进犯。沐晨则派遣三十多名工匠前往南江西郊。之前答应祁王世子搭救的人,也在沐晨的妥善安排下,进入蛮地,前去投奔长州王。目前,沐晨等人还需些时日才能返回南江。 几日后,慧妃生辰,沐晨也收到了邀请。实际上,慧妃对沐晨的重视程度,已然超过了宣立勋这样的朝中重臣。一来,沐晨是柳香儿的人;二来,沐晨年纪尚轻,只要悉心培养,日后必定会成为燕王的心腹。这与樊永、宣立勋、樊忠、赵驰、周知恩等人不同,他们都是由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无论如何,都不像沐晨这般容易掌控。 周府内,大封结束已经好些日子,周书婉才终于见到从烟柳巷玩乐归来的兄长周兴成。她赶忙迎上前,说道:“恭喜兄长凯旋归来。” 周兴成急切地问道:“妹妹,爹娘在家吗?” “爹不在家,这几日爹除了上朝,就一直在燕王府。” 周兴成听后,连声道:“那便好,那便好。” 说完便快步走进里屋。 周夫人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顿时老泪纵横,心疼地说:“吾儿可受苦了,都瘦了不少。” 周兴成这几日确实瘦了些,不过他如实说道:“没吃什么苦,都是些轻松差事。” 周夫人又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皇帝封我做了司员外郎,同僚们非要庆祝,推脱不掉,这才回来晚了。” 周老夫人看着周兴成,越看越欢喜,觉得他就是个宝贝。若不是看在周书婉的份上,恐怕周兴成早就没了命。 周兴成转头对妹妹说:“妹妹,你要多跟爹去燕王府走动。燕王日后必定是大周皇帝,你要是成了皇后,我也能当个国舅。” 周书婉嗔怪道:“哥哥,说什么呢,这种事哪能由我决定,得看陛下的意思。” “只要你和燕王情投意合,皇帝还能阻拦不成?还有,你日后多进宫在慧妃面前露露脸,慧妃喜欢你,这事肯定能成。” 周夫人也在一旁附和:“你大哥说得对,婉儿,你大哥处处都为你着想,你可不能忘了这份情谊。” 周书婉乖巧地应道:“书婉记着呢。” 周兴成接着说:“过几日慧妃生辰,燕王会把慧妃接出宫,到时候妹妹也和我们一同前去。” 第326章 慧妃生辰 慧妃生辰将至,燕王提前向皇帝奏请,获允后便在燕王府精心筹备生辰宴。 受邀官员大多由慧妃选定,再由燕王出面邀请,其中最为关键的重臣,当属左相曾景。 此人此前在朝堂争斗中,虽未明确表态支持哪一方,但实际上隐隐偏向二皇子。 如今,二皇子的一众拥护者纷纷如墙头草般倒向燕王,可曾景却依旧维持原状,不为所动。 燕王府内,燕王正陪着慧妃悠闲地散步聊天。 慧妃感慨道:“你父皇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长子都已经两三岁了。” 燕王恭敬回应:“儿臣倒也不十分着急婚事。”慧妃轻轻摇头,笑着说:“不十分着急,那也是有点急了。” 燕王连忙应道:“儿臣一切听从母妃的安排。” 慧妃看着燕王,语重心长地说:“如今你贵为燕王,距离成为太子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身边总得有个燕王妃操持内务才好。” 燕王心中暗自激动,满心想着马上就能迎娶周书婉,便顺口应道:“全凭母妃安排。” 岂料,慧妃下一句话却让燕王如遭雷击:“曾景有个女儿,今年十九岁,生得花容月貌,为人更是聪慧过人,与你实在是相配得很。” 燕王瞬间大惊失色,脱口而出:“母妃,儿臣心里……”慧妃却打断他的话,严肃道:“燕王,切莫因为儿女情长误了大事。” 燕王急忙解释:“母妃,如今儿臣已是燕王,您当时也答应过儿臣,会让儿臣娶周知事家的女儿。” 慧妃眉头一皱,冷冷道:“我何时答应了娶周家女儿为燕王妃了?燕王妃之位事关重大,自然不能任由你依着个人喜好来,一切都当以大局为重。” 燕王仍不死心:“母妃,如今儿臣已然是燕王,成为太子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慧妃冷笑一声:“你还真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前太子都已经贵为太子,尚且躲不过各方算计,你才刚刚成为根基不稳的燕王,就敢如此大言不惭?” 燕王还欲再辩:“母妃,我……” 慧妃抬手制止他,继续说道:“燕王,你给我记好了,你父皇如今身为天下共主,立个太子都得小心翼翼、瞻前顾后,你更不能肆意妄为。 更何况前太子身后有郭家撑腰,还需要联手柳家,在这朝堂之上,谁敢轻易说自己已经大局在握? 曾景身为左相,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若是能与他联姻,曾家便能成为你的坚实臂膀,助你稳固地位。 就如同当年你父皇依靠郭家一样,你也得有个大士族作为倚仗。往后你若还想娶周家姑娘,我也不会阻拦,但是这燕王妃之位,只能是曾家的女儿。” 燕王心中虽万分不情愿,但他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更不敢忤逆慧妃,只能无奈地低下头,说道:“儿子明白了。” 慧妃继续说道:“往后,你便会明白,即便是皇帝也要处处小心谨慎,从今往后你更要谨小慎微,处处要看的长远。” 第327章 寿宴 慧妃生辰宴,场面看似热闹,实则暗藏玄机。来者大多是慧妃与燕王私下商定邀请的,仅有少数人是燕王自行邀约。 越是这种关键时刻,慧妃行事越发谨小慎微,不敢大张旗鼓地操办。宴会现场女眷如云,出席的官员不仅携配偶,还带着子女,其中未出阁的小姐众多。谁都清楚,燕王尚未婚配,这些大小官员心里多少都有些想法。 周书婉满心欢喜,随周大人前来参加慧妃的生辰宴。 “臣周知恩携一双儿女,拜见慧妃娘娘,恭祝娘娘洪福齐天,身体康泰。”周知恩恭敬地行礼。 “周兴成拜见娘娘。”周兴成也赶忙行礼。 “书婉给娘娘请安。”周书婉盈盈下拜,声音清脆。 “免礼,周大人事务繁忙,还特地来参加本宫的生辰宴,本宫心里实在是欢喜。”慧妃笑意盈盈,眼中带着几分亲切。 “娘娘这话,下官实在是惶恐,全仰仗娘娘的照拂,才有我周知恩的今日。”周知恩连忙谦逊回应。 “周大人言重了,日后还得劳烦周大人多多教导燕王。”慧妃微微颔首,神色间满是期许。 “下官定当竭尽全力,辅佐燕王。”周知恩一脸郑重,抱拳应道。 慧妃微微侧身,目光落在周书婉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轻笑着开口:“瞧瞧这书婉,许久不见,都出落成这般标致的模样,真是女大十八变。本宫倒好奇了,如此出众的姑娘,可曾定下婚约了?” 周书婉脸颊微微一红,眼中却难掩期待,嘴角噙着一抹羞涩的笑意,声音清脆又带着几分娇俏:“回娘娘的话,书婉还待字闺中呢。” “你爹娘可真是有福气,养出这么个好女儿,想必是舍不得这么早把你嫁出去。”慧妃嘴角上扬,眼神里满是温和,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在感叹为人父母的心思 。 恰在此时,见其他人前来恭贺,周知恩见状说道:“娘娘,那我等便先行告退了。” “去吧。”慧妃微微点头示意。 紧接着,曾景带着夫人前来向慧妃祝贺生辰。 “臣曾景恭祝娘娘延年益寿,身体安康。”曾景拱手行礼,仪态端庄。 “娘娘万福金安。”曾夫人也跟着福身请安。 “免礼,怎么不见曾大人把小女儿曾芙一同带来呢?”慧妃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回娘娘的话,下官收到通知时时间颇为仓促,一时不知准备何种贺礼合适,芙儿这两日便日夜赶工绣了这一幅双面绣凤凰百寿锦绣。我见她精神不佳,怕坏了娘娘的兴致,便让她在家休息了。”曾景恭敬地解释道,随后呈上那幅女工。 慧妃接过,眼前陡然一亮,不禁赞不绝口:“没想到曾芙竟有这般本事,当真是了不得。”只见这绣品正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反面则是形态各异的一百种寿字图样,针法细腻,栩栩如生。 “小女自作主张,我还担心娘娘会嫌弃芙儿的女工不够精巧。”曾景微微低头,谦逊地说道。 “芙儿可有婚配?”慧妃再次问道。 “回娘娘的话,尚未婚配。”曾景如实回答。 “本宫可否为燕王求娶这门婚事?”慧妃目光灼灼,看向曾景。 曾景闻言,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跪伏在地:“小女不敢奢望能得到燕王殿下的垂青。” “前两日,本宫问燕王关于燕王妃的人选,燕王觉得曾大人的千金是极为合适的人选。今日看到这寿礼,更觉得燕王眼光独到。倒是本宫这个做娘的,久居深宫,一直未曾知晓他的心意。如今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不知是否会让曾大人为难。”慧妃和声说道,语气中满是诚恳。 “这是小女的福分。”曾景激动地说道。 “曾大人请起,既然曾大人不反对,那往后咱们就算是亲家了。晚些时候,本宫便求陛下选个吉日,把这事定下来。”慧妃笑意更浓,眼中满是欣慰。 “全凭娘娘做主。”曾景恭敬地回应,心中满是欣喜与感激 。 第328章 仇人见面 生辰宴前议及给燕王提亲一事,知情人不过寥寥数人。 宴席尚未开场,宾客们便陆续入座。 周兴成此刻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未来国舅爷的身份,脑海中不断浮现妹妹成为燕王妃、太子妃,甚至母仪天下登上皇后之位的场景,仿佛这一切已然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他打量着在场众人,眼神里满是傲慢,觉得这些人都像是自己家的家臣。目光扫到不远处的沐晨与宣传威时,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说来也巧,沐晨与宣传威恰在此时也注意到了周兴成。 “宣兄,对面那家伙,看着像不像在江心坡给咱们使绊子的那个人?”沐晨微微眯起眼睛,神色中带着几分疑惑与警惕。 宣传威定睛细看,顿时火冒三丈:“什么像不像,就是那狗东西!他居然也在这儿?” “要不你去问问都尉大人?”沐晨提议道。 宣传威没有丝毫耽搁,悄无声息地移步到宣立勋身旁。彼时,宣立勋正与几位大人相谈甚欢,周知恩也在其中。 “父亲。”宣传威轻声唤道。 “传威,你来的正好,快来拜见几位大人。”宣立勋笑着说道,随后依次将众人介绍给宣传威,宣传威依礼一一行礼。 待看到周知恩的那一刻,宣传威瞬间明白了周兴成的身份,也便不再多问。回到座位时,他脸上还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意。 “宣兄,怎么了?问清楚那人是谁了吗?”沐晨关切地问道。 “没问,但我猜出来了。”宣传威压着怒火说道。 “谁啊?” “周兴成。” 沐晨瞬间恍然大悟,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也明白了之前周兴成处处刁难自己的缘由,原来从一开始,对方就没安好心,是奔着置自己于死地去的。 “难怪这狗东西这么招人恨。”沐晨咬着牙说道。 “等宴席结束,咱们去揍他一顿。”宣传威摩拳擦掌。 “别急,这狗东西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全靠他爹撑腰。往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沐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冲动,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这场生辰宴,本质上不过是慧妃用来笼络人心的手段。一方面像周知恩、宣立勋这样的重臣说上些道谢的话; 另一方面,对于像曾景这类官员,则许以些许好处,描绘美好愿景,采取各种必要手段加以拉拢。 生辰宴结束后,大小官员纷纷告辞离去。沐晨和宣传威故意先行出府,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 不出所料,周兴成随后便趾高气昂地走了出来。 他满心以为妹妹日后必定会成为后宫之主,毕竟今日慧妃还特意询问了妹妹是否许配人家,而燕王对妹妹的心意,他也是心知肚明。 “让开!什么人的马车,竟敢挡我周府马车的道?”周兴成扯着嗓子喊道,语气中满是嚣张跋扈。 “车里坐的是哪位周大人?”宣传威的车夫和护卫不卑不亢地问道。 “自然是司员外郎周大人。”周兴成身旁的随从高声回应。 “我还以为是知事大人呢,原来是个小小的司员外郎,那也不着急。我这车里坐的可是宣将军和沐晨校尉,论官职,哪个都比你家大人高。 我家两位大人都喝醉了,马车不敢颠簸,还请多多担待。”护卫不慌不忙地说道。 沐晨有意让护卫报出自己的名字,目的就是要引周兴成上钩。 果不其然,周兴成一听马车里是宣传威和沐晨,顿时暴跳如雷,直接从自己的马车里跳了出来 。 第329章 受够了 “好狗不挡道,你们两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挡老子的路?” 沐晨与宣传威从马车上下来,宣传威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前去,狠狠甩了对方一巴掌。宣传威身为武将,身材魁梧壮硕,体格比对方大了一圈不止。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直接把那人扇得原地转了好几圈,就差没跳起来,要是再用点力,估计周兴成当场就得闭上眼。 “你……!”周兴成完全没想到,宣传威居然敢直接动手打他。 “你在狗叫什么?什么东西,也敢以下犯上?” 宣传威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如今自己的父亲刚封了侯,自己的官阶也在周兴成之上,还怕他不成? 沐晨站在一旁,没有直接动手。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力气比不上宣传威,这种动手的事,还是让宣传威来更合适。 “你们敢打我!我妹妹可是未来的燕王妃、太子妃,以后还要当皇后!”周兴成见拼爹拼不过,便急忙搬出自己的妹妹。 这边的吵闹声很快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沐晨与宣传威对视一眼,周兴成见状,还以为他们怕了,正准备开口嘲讽。 突然,他只觉肚子上一阵剧痛,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击飞出去。这一脚力道之大,让周兴成感觉肠子都快把肺里的气全挤出来了,想骂街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紧接着,沐晨与宣传威一同冲了上去,一个抬脚猛踹,一个挥腿狠踢。 周兴成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缩成一团,任由两人打骂。 周兴成的马夫站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上前阻拦。 毕竟这可是三个五六品的官员当街斗殴,对方的护卫都没出手,他哪敢轻举妄动。 直到周兴成被打得连连求饶,沐晨和宣传威才停了下来。此时沐晨感觉自己的小腿都踢肿了,隐隐作痛。 “大胆狂徒!燕王刚被册封,圣上、娘娘和燕王都还没说立妃之事,你就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这事儿还没个定论,你就敢在慧妃娘娘生辰之日,公然欺辱朝廷官员。要是真如你所说,你岂不是要欺到娘娘头上去了?” 沐晨一边说着,又狠狠给了周兴成一脚。 此时的周兴成早已被打得昏死过去,根本听不见沐晨在说什么,更没法反驳。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燕王府。 此时,燕王正在府中,陪着慧妃娘娘,以及宣立勋、曾景、周知恩等人聊天。 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 “何事如此慌张?”燕王见下人神色紧张,开口问道。 “几位大人打起来了!”下人喘着粗气说道。 慧妃闻言,眉头微微一蹙,心中暗自思忖:今日是自己生辰,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里闹事? “是哪几个人?”燕王接着问道。 “游击将军宣传威、昭武校尉沐晨和司员外郎周兴成。”下人连忙回答。 “因为何事打起来的?”燕王又问。 “路人说,周司员外郎觉得游击将军和昭武校尉的马车走得太慢,出言不逊,双方就起了冲突。然后周司员外郎说……”下人欲言又止。 “说什么呢?别吞吞吐吐的!”慧妃不耐烦地说道。她向来就不喜欢周兴成这个蠢货,如今听说他在自己生辰之日闹事,心里更是恼怒。 “周司员外郎说他妹妹以后是燕王妃、太子妃,以后还要当皇后。游击将军和昭武校尉听了这话,就把他打得不省人事。”下人一口气说完。 慧妃听后,原本紧皱的眉头反倒舒展开来。她心想,如果宣传威和沐晨没动手,自己都要派人把周兴成抓回来了。冒充燕王妃这种事,自己还能暂且忍耐,可他居然敢说自己妹妹是未来的太子妃、皇后,简直是大逆不道。 “周大人,你对此事有何看法?”慧妃看向周知恩,淡淡地问道。 周知恩原本还在担心儿子,听到事情的结尾,气得恨不得亲手掐死他。 他心里清楚,这句话一旦传出去,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 且不说这话毫无根据,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在这种场合乱说啊。 慧妃如今还只是皇妃,都还没当上皇后,他女儿就敢以皇后自居,这要是追究起来,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臣教子无方,罪该万死。”周知恩连忙伏地请罪,声音颤抖。 “周大人言重了,或许是路人听错了吧。”慧妃装作不在意地说道。 周知恩哪敢多言,只能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慧妃接着说:“几个小辈酒后胡闹,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宣大人,你觉得呢?” “全听娘娘做主。”宣立勋拱手答道。他心里明白自己儿子的实力,打周兴成,那简直是小菜一碟。 周知恩哪敢有异议,心里甚至觉得,儿子挨顿打也好,这个结果他已经很知足了。 第330章 离京 沐晨和宣传威把人揍得半死不活,心里门儿清,周家肯定会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他俩早早便想好了应对的说辞,就等着对方来。 哪晓得,宣立勋回来后带来个意外消息:没事儿了,打了就打了。 大致把慧妃娘娘的意思说了下,两人这下反而后悔早知道打断他一条腿了。 沐晨临走时撂下的那些话,本就是想着万一对方再来找茬,能拿出来当挡箭牌,给对方扣个大帽子。 在京城逗留了两日,便到了离京的日子。 虽说宣立勋已经封了侯,可还得暂时回南江。 宣传威和沐晨早就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插翅飞回去。 从仗打完到现在,一行人都没机会中途回南江,如今终于能踏上归程,那心情,别提多急切了。 从二皇子叛逃,到内乱平息,燕王登上皇位,大周境内局势天翻地覆。 那些能改换阵营的势力,早就瞅准时机行动了;没机会变换的,也基本被清算得干干净净。 内战把大周的实力狠狠削弱了一番,不过藩王也自此消失不见,从王朝长远发展来看,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北境这边,随着边军回归,北夷和马奴暂时收敛了不少。 可北方人口损失惨重,足足有数十万之多,几乎所有村落都被屠戮殆尽,侥幸活下来的人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也许是这种危局让大周摇摇欲坠,皇帝再也没精力去制衡皇子之间的争斗了。 六皇子平日里那副纨绔模样,彻底让皇帝断了念想,燕王终于如愿以偿。 或许是出于保护的心思,皇帝应了怀妃的请求,把六皇子弘光派到连州随军历练。 经过几日奔波,众人终于抵达南江。南江新太守保忠久率领一众大小官员,早早就在城外等候迎接。 “下官南江太守保忠久,携南江全体官员,恭迎平西侯!”保忠久满脸恭敬,声音洪亮。 “有劳保大人费心了。”宣立勋客气回应。 “侯爷这话折煞下官了!侯爷力挽狂澜,还天下太平,下官心中满是崇敬。今日能亲自迎接侯爷,实在是荣幸之至!”保忠久言辞恳切,态度十分谦卑。 “宋之玉现在何处?”宣立勋突然想起这个多年的老对手,心中泛起一丝别样的怀念。 “回侯爷的话,二皇子叛乱没多久,前任太守在为前线调拨粮草时,意外身亡。其家人已得到朝廷抚恤,安置回了原籍。”保忠久如实答道。 宣立勋微微点头,他太了解这个对手了,宋之玉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 选这么个死法,既能落得个体面,还能给家人谋条出路。 不然,一旦被皇帝清算,别说夷三族,说不定下场比张东耀还惨,毕竟身处这个位置,结局往往凶险万分。 一行人先来到都尉府,不过从今往后,这儿就得改名叫平西侯府了。 沐晨归心似箭,急着回家,便提前告退。漫长的军旅生涯,让他褪去了不少青涩。 跟着大军四处征战,见惯了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如今的沐晨,明显成长了许多。 柳香儿知道沐晨今日回来,早早便赶到沐府,省得沐晨还得再跑一趟。如此一来,沐家其他人也就不用去城外迎接了,一门心思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美食,满心欢喜地在家耐心等候。 第331章 闲聊 “怎么样?此番可有什么收获?”柳香儿看向正大口吃着火锅里刚夹出的菜的沐晨,开口问道。 沐晨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回道:“没呢,前半程清闲得很,后半程跟着宣传威东奔西跑,主要是打下手,也没多少实质性的事儿。” 柳香儿轻笑着,眼中透着几分洞悉:“你就只管哄我吧,是不是怕初雪担心,所以不肯说真话?都封了校尉了,真没少打硬仗,我还能看不出来?” 沐晨闻言,下意识地瞧了一眼陆初雪,见她神色平静,并无太多担忧。 柳香儿接着又道:“你每次都是报喜不报忧,你那边的情况,我心里可清楚得很。你们在江心坡的时候,还是我派人去告知平西侯的呢。” 这话让沐晨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还藏着掖着,敢情人家早就了如指掌。“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姐姐。” “后面估计还得做好长期在外奔波的准备。”柳香儿神色一正,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 “怎么了?”沐晨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问道。 “北境如今局势不妙,长州王逃到蛮地,蛮地那边如今也是蠢蠢欲动。估计平西侯还得出征,到时候大概率还是会带上你。另外,我听说樊帅也有意让你去北境。” 这消息宛如一颗重磅炸弹,惊得沐晨手一滑,刚夹起的牛丸“啪”地掉落在地。他心里暗自叫苦,自己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初若不是情况危急,他说什么也不想掺和平叛的事儿。躺平过日子难道不舒坦吗?他本想着能在南江安稳度过一生,就心满意足了,名望、财富、地位这些,在他看来不过是过眼云烟,够用就行。沐晨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姐姐,先不说我的事儿了。我听周兴成说,他妹妹要做燕王妃?”沐晨试图转移话题。 “那她怕是要失望了,燕王妃应该是曾大人家的女儿。你和宣传威下手可真够狠的,把人都打昏死过去了,听说躺了一天才醒过来。万一真把人打死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打了就打了,那家伙在江心坡故意陷害我们。当时若对方强攻,我们可就危险了。”沐晨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慨。 “我也听说了。”柳香儿微微点头。 这些事,桩桩件件环环相扣。若不是周兴成逼着沐晨去攻打江心坡,沐晨就不会拿出投石机,祁王世子也就得不到这利器。或许楚雄、樊信、樊义就都不会死,自己也不用被迫卷入战局,那战事或许就不会这么快结束,自己如今也不会被各方盯上。说到底,一切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既然他妹妹做不了燕王妃,我迟早要收拾他。”沐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你也悠着点儿,他妹妹虽说当不成燕王妃,但燕王确实对她有意,说不定哪天就成了下一个怀妃。”柳香儿提醒道。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慧妃对她确实不错,所以这类消息,她总能从慧妃那里第一时间知晓。 “这混蛋每次都主动来找茬,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还真以为能没完没了。” “看来这次出去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教训了周兴成一顿,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陆初雪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二人闲聊,时不时贴心地给大家夹些菜 。 第332章 工匠 未作一日停歇,沐晨便火急火燎地奔赴西郊。 毕竟,新带回来的工匠还亟待安置,容不得半分耽搁。 这群工匠起初满心忧虑,想着自己从世子的庇护下,被带到这偏远山村,往后怕是要过上吃苦受累的日子。 可谁能料到,现实却与他们的想象大相径庭,日子反倒越过越舒坦。 平日里,吃喝皆是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奇玩意儿,活儿也大多轻松简单,众人不禁乐在其中,都有些乐不思蜀。 “谁教你们制作火枪和火药的?” 沐晨语气温和,半似好奇半似打听的问道。 “是诸葛云。” 虽然对沐晨有些陌生,但是这段时间与西郊的人相处,大家也知道沐晨不算是坏人。 “那你们又是如何结识他的?”沐晨接着追问。 “我们原本所在的村子,是个铁匠村,祖祖辈辈以打铁为生。 诸葛云是村里一位老铁匠的长子,他母亲早逝,后来父亲娶了继母,便把他赶出了家门。 说来也邪乎,那年寒冬腊月,天寒地冻,他在草棚里都快被冻死了,可不知怎么的,竟又苏醒过来,而且就像突然开了窍一样,懂得了好多新奇的东西。” 一位工匠回忆着说道。 “他有了本事之后,倒是把他爹和继母都给逼死了,连他那继母的儿子也没放过。 不过,他确实有赚钱的能耐,带着大伙赚了不少钱,所以大家都对他信服有加。”另一个年轻工匠补充道。 “后来,城里有个奸商和官府的人勾结,妄图白白夺走诸葛云赚钱的法子。 他坚决不给,还带着大伙造了武器,把那些人给赶跑了。”又有人接着讲述。 “再后来,他就教我们制作火枪和火药。之前和官家打仗的时候,这些武器可派上了大用场,把官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过往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沐晨。 听到这儿,沐晨心里已然确定,这世上确实还有其他人,像自己一样,来到这个时空。 “诸葛云真的死了?”沐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再次确认道。 “千真万确,他带着大伙打败附近的官家大军后,便宣称自己是天命之子,还让二狗在夜里假扮狐仙,四处宣扬他是真龙天子转世。 后来投靠了世子,一次酒后失言,结果被五马分尸了,不少人还去看了。” 众人纷纷证实。 沐晨听后,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回头给我制作一把火枪看看。” 众人面面相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去取来一把短柄火枪。这火枪的大小,倒更像是一把手枪。 “大人,您可千万别怪罪我们。我们不是故意藏匿这把火枪,实在是当时形势不明,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危险,所以才留着防身的。”众人诚惶诚恐地解释道。 沐晨接过火枪,仔细端详研究起来。果不其然,这是一把燧发火枪。 想必是受工艺所限,亦或是时间太过紧迫,最终才选用了这种相对简单但又相对先进的燧发设计。 “你们还藏着多少火枪?放心,你们留着我不会没收,正好可以暗中护卫此地。”沐晨语气缓和了些。 众人见沐晨没有怪罪的意思,都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取来两把火枪。 “我们一共就藏了这三把。本想着要是没等来大人,我们就靠这三把枪守住案牍库的内门,实在不行,就一把火烧了案牍库。”众人如实说道。 沐晨点点头,心里明白,若是被朝廷抓去,这些人大概率会被送去北疆充军,那估计更是生不如死。 “你们多久能制作一杆火枪?”沐晨又问道。 “我们分工明确,就眼前这些人手,一天能制作两三把。要是大人能额外调配些人手,帮忙负责熔铁锻打和其他杂活,一天制作五把以上也不在话下。” 应是为首的工匠回答道。 沐晨陷入了沉思,暗自权衡着这件事的风险。 自己若是私自制作火枪,会不会也落得像诸葛云那般的下场?可要是不制作些防身武器,随着局势的发展,自己迟早会被卷入某些难以预料的旋涡之中。 “我给你们一些新的设计方案,你们按照我的想法去制作。”思索良久,沐晨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第333章 调令 沐晨交付给工匠们钻研的物件,正是膛线。 沐晨心里门儿清,燧发火枪这玩意儿,祁王世子麾下两千火枪兵都未能扭转战局,就凭自己,短时间内更难以企及那个水平,除非是意图造反。 可沐晨压根儿不想造反,他只想过几天舒坦日子。如今他有钱又有地位,义子的爷爷还被封了侯,完全可以躺平享受人生。 然而,要制作膛线,所需付出的代价可太高昂了。膛线会让子弹与枪管产生剧烈摩擦,这就对枪管的材料提出了极为严苛的要求。 在古代,可没有现代的特种钢材,只能依靠反复折叠锻打的精铁,尽可能去除杂质,增强枪管的韧性与耐磨性,降低炸膛的风险。 制作膛线还得用到特殊工具进行切削加工。可以选用淬火后的优质钢材打造刮刀,加热后迅速冷却,以此提高刮刀的硬度和锋利度。 把枪管稳稳固定好,将拉刀从枪管的一端穿入,利用绞盘施加稳定的拉力,让拉刀均匀地拉过枪管,从而切削出膛线。 在拉削过程中,必须不断地给刀头和枪管涂抹油脂,以此减少摩擦和热量的产生,确保加工精度。 拉削完成后,枪管内壁会比较粗糙,还需要进行打磨和抛光。 用裹着砂纸的细长工具,在枪管内来回拉动,按照从粗到细的顺序,依次使用不同目数的砂纸,一直打磨到内壁光滑为止,这样就能降低子弹与枪管之间的摩擦力,提高射击精度。 这还不算完事儿,完成上述步骤后,还得测试枪管强度,一旦测试失败,前面所有的努力就都付诸东流了。 所以沐晨估计,这些工匠师傅光是前期准备工作,就得花费不少时日。 相比之下,火药制作倒不是什么大难题,完全可以等第一支枪管制作完成后再着手进行。 趁着这段时间,还能去收集一些朱砂来炼制水银。 可沐晨这舒坦日子没过多久,北境的局势就愈发恶化了。边军返回时,夷人马奴还稍有收敛。 但对方很快就察觉到,这支边军的规模和战力远不及从前,于是又开始肆意妄为起来。 楚雄战死,固州军的继任者在追击夷人时中了埋伏,不仅自己丢了性命,还致使固州军损失惨重。 樊忠被调往固州继任固州大将,如此一来,肃州的防御力量就相对薄弱了,好在有连州和固州在前,倒也不是十万火急。 平叛使得整个边军损失了一半的战力,原本除了连州防线占据优势,其他防线均处于劣势,如今连州一线的局势也不容乐观。 因此,皇帝最终还是要求平西侯宣立勋派人前去驻守协防。 说是让宣立勋自带人马,可皇帝的旨意里也明确提到,校尉沐晨也要一同前往。 说是樊老帅的意思,沐晨却总觉得是那周兴成在背后捣鬼。 不过,这事儿确实是樊帅的主意。 当初打叛军时做的手雷都被樊帅带走,如今也已经用完了,樊帅觉得这东西打马奴十分好用,所以就跟皇帝要人,指名道姓要沐晨。 第334章 绝壁城 揽月楼内,沐晨又一脸恹恹,提不起精神,满心都是烦躁。 “又碰上什么烦心事啦?” 柳香儿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轻声问道。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哪会不知道缘由。 沐晨苦笑着,一脸无奈。 “我觉着自己就像掉进了个永无休止的争斗漩涡里,和陆家斗,和二皇子、四皇子的人斗,和周兴成斗,跟藩王斗,还得和马奴、夷狗斗。 照这趋势,往后肯定还有数不清的争斗。我不过就想安安稳稳、舒舒坦坦地过日子,这繁琐事情甩也甩不开,挣也挣不脱。 要是一直斗到死,还不如去当个普通打工人呢。” “这点小事就沉不住气了?” 柳香儿一边温声安慰,一边抬手,又给沐晨斟了一杯茶。 “姐姐,你瞧,自从你认识我,本也开始过上了些舒坦日子,可现在呢,不是明争暗斗就是刀光剑影,着实是烦。” “这是怪上姐姐了?” 柳香儿笑道。 “弟弟哪敢呐,姐姐就别打趣我了。我就是盼着能在家,守着老婆以后添个孩子,过个与世无争的富足日子便也满足了。” “再咬咬牙坚持几年吧,等燕王登基,说不定就好了。” 柳香儿宽慰道。 “燕王继位?就算燕王继位了,我看,要是周兴成不死,到时候我可能觉得待在边城,都是幸福的。 再说了,皇帝要是还能活个三四十年,那我可有的熬了,说不定还熬不到那个时候。” 一想到这辈子怕是过得比上辈子还痛苦,沐晨也是头大。 “皇帝怕是没那么长命了。他身子骨越来越差,只是对外瞒着消息罢了。如今朝堂上好多奏折,都是燕王在处理。” 柳香儿轻抿了一口花茶。 “皇帝是得了什么病啊?” “心病吧,祁王、静妃、二皇子,这些都是皇帝的至亲,还有樊信、樊义这些打小就陪着皇帝的人,全都没了。 皇帝就算是铁打的心肠,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啊。况且,他本来身体就不好。” 沐晨一时语塞,细细想来,确实如此,皇帝虽说表面上看着没异样,可背地里,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 柳香儿接着往下说,提到这个灭了自己满门的仇人,柳香儿的话语里听不出只有冷漠。 “皇帝也知道燕王谎报军情,害得夏侯青一家惨遭灭门。 要是还有别的选择,他肯定不会立三皇子为太子。 一边心里厌恶,一边又没别的办法,我寻思着,在这双重折磨下,皇帝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即便皇帝知道三皇子的军报有假,但是对于夏侯青拒绝皇命而执行樊永的军令,他的家人也逃不脱一死。 柳香儿这些看法,很大一部分是慧妃派人悄悄告诉她的。 虽说皇帝眼线众多,可谁能想到,柳香儿竟藏在南江的青楼里呢? 说不定,皇帝压根就没料到,还有个太子一党的余孽藏在这儿。 “就算皇帝真死了,天下也未必就能太平。马奴夷狗都在虎视眈眈,要是新皇不是个贤明君主,这天下,估计只会更乱。” “你去守个边城?” “不去,天天被马奴和夷狗围着,觉都睡不安稳,我才不干。” “先别急着拒绝。你留在这儿,迟早也会被派去守边城,而且还是在平西侯手下。往后皇帝一道调令,你还得被调到别的地方去,你也没得拒绝。” 这么一说,还真是。不管是被樊永要走,还是跟着宣立勋,说到底,自己也就是个高级打工的,处处受人管束。 “姐姐,教我怎么办?” “你还记得飞沙堡吗?” 沐晨当然记得,那个孤悬在大周版图之外的飞地,若让自己守这地方自己可不去,那地方不大,粮食还依赖外界供给。 而且,他听说飞沙堡之前因为守堡的人撤离,已经沦陷了,堡里的人也都不知去向,生死未卜。 “飞沙堡东北一百多里的地方,有一座绝壁山城,以前可是边军的重要据点。 那地方,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一点绿色,所以夷人和马奴都没把它当回事。 这座城建在绝壁之上,只要有三千守军,来上十万人都攻不破。 城里还有地下水,足够上万人日常使用。” 柳香儿说的清楚,仿佛去过一般。 “姐姐,你咋对这儿这么了解啊?” “这座城原本也是大周的地盘,后来被蛮夷占了去。可那儿没有草场,对蛮夷来说没啥用处,他们就又给弃了。 当年,我兄长就打算先把这儿占了,当作分割马奴和夷人的前沿阵地,也算是大周北伐军打进北境的第一颗钉子。” 第335章 筹集人马 经过一整天的深思熟虑,沐晨觉得柳香儿所言极是。 与其被他人随意调遣,倒不如主动出击,跳出这看似安稳的舒适区,置身于纷争之外,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 等新皇继位,天下太平些,再回来也完全可行。 柳香儿的本事着实令人惊叹,竟真的为沐晨搞来了绝壁城的地形图、地理位置图以及城防图。 沐晨看着这些图纸,不禁想起了玉璧城。马奴和夷狗向来不擅长攻城,以绝壁城的险峻,自己若能有一千人马,便足以坚守。 皇帝给了宣立勋充裕的时间,让他率领兵马前去赴任,这也使得沐晨有足够的时间筹备后续事宜。 柳香儿为沐晨仔细分析道,倘若他真的驻守绝壁城,最大的难题便是吃喝。 虽说短期内,沐晨可以携带足够的粮食,但柴火才是绝壁城最为稀缺的物资。周边皆是荒地,能用来生火的东西少之又少。 不过,沐晨对此却自有办法,只要有太阳,他就有应对之策。 相比之下,他真正忧心的是,身处绝境,人会因无聊而濒临崩溃。 “你在愁什么呢?”柳香儿见沐晨一脸愁容,不禁问道。 在她看来,若是沐晨为柴火的事情发愁,大可以让边军定期运送。 通往绝壁城的道路荒凉偏僻,马奴和夷人鲜少出没,借助外力运送物资并非不可行。 “我愁的是带什么人过去。要是向平西侯借人,万一那些军士在边城被憋得发疯,可就麻烦了。” “你向平西侯借个几百人,他或许还能答应,但若借上千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招募其他军士,我又实在放心不下。” “你为何不去上江,和那些老军户们商量商量呢?” “老军户?他们中年轻的都五十多岁了,年纪大的恐怕没几年活头了,他们能帮上什么忙?” “你不妨去试一试。要是这些老军户愿意随你一同前往,凭借绝壁城的城防,不管是马奴还是夷人,都耗不起。” 沐晨听后,沉思片刻,觉得确实可以一试。 这些老军户与自己交情不错,那些无儿无女的绝户老军户,心中一直有着北归的执念,说不定愿意和自己一起去。 再向平西侯借几百人,再从朝廷调派一些人马,如此便能凑齐三千大军,守住绝壁城三五年应该不成问题。 按照柳香儿的说法,几年之后,皇帝多半已经驾崩,到时候凭借慧妃的情面,自己也能保全身家性命。 沐晨前往上江,向老军户们提起此事,没想到竟让他们激动不已。 过了一日,沐晨甚至感觉自己仿佛能开直播,大喊一声。 “家人们,上江的田价我给你们打下来了!我说个数,三万八千亩,上链接!” 沐晨原本以为,只有那些光棍汉会积极响应,没想到,为数不多的有家室的老军户也争着要一起去。 这些老军户原本都是因为身体有些问题,才从边城退下来的。 如今,不仅有机会回到边城痛击夷狗、斩杀马奴,而且还是据守在纵深一百多里的绝壁城,他们一个个兴奋的拦不住。 一时间,三千老军户纷纷忙着卖田卖房。 原本二十两银子一亩的水田,十八两就卖了。 他们换了银子,购置马车、牛车、驴车,各类物资那是想到需要什么那就买什么能买什么就买什么,将各种物资一股脑打包装车,准备带走。 望着那三千老军户和八千辆牛马车,沐晨彻底懵了,他甚至开始担心,绝壁城是否有足够的资源养活这些牲口。 这下,他也不打算向平西侯借兵了,朝廷的兵也不再考虑。 他自己那边还要带走一些人,西郊的人大多都要一并跟着前往。 连同老军户的家人自己要带的人这都快奔四千人去了,这会也不好劝人家不用去了。 不给他们送粮都要跟你急得干架,这会要是不给他们去绝壁城,他们能当场自绝给你看。 第336章 出发 自始至终,沐晨担心的事情不多,却颇有些担心陆初雪无法理解自己的决定。 “你难道不想问问,为什么要去那荒僻之地?”沐晨忍不住开口问道。 陆初雪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你做的决定,必定是对的。而且柳姐姐也跟我讲了,与其总是分隔两地,倒不如与你一同前往。或许真如姐姐所言,那里看似绝境,实则是一处世外桃源呢。” 听了这话,沐晨心中满是宽慰。 如今陆正丰已能独当一面,陆初雪也无需担忧自己的娘亲会受委屈,更何况还有平西侯府作为坚实的依靠。 但如何能安全无虞地抵达绝壁城,沐晨早有盘算。 他先是托人向樊永表明,自己要带领老军户前往绝壁城戍守,同时他会将自己研究出来的手雷具体制作方法、所需材料及配比,毫无保留地告知在固州的樊忠将军。 从固州出发,行进一百里便可到达绝壁城。 樊忠得了沐晨的好处,自然也会愿意派出一支军队护送。 柳香儿虽觉得前往绝壁城途中,遭遇马奴和夷人的可能性不大,但沐晨一行人还是决定做好万全准备。 老军户们从上江沿着官道先行前往固州,沐晨一行人则从南江北上奔赴固州。虽说上江距离固州更近,可老军户人数众多,队伍绵延长达三十里,因此,双方抵达固州地界的时间相差无几。 此时正值深秋,官道两旁的树木早已褪去翠绿,枯黄的树叶在秋风中瑟瑟发抖,时不时飘落几片,在地面上打着旋儿,而后被风裹挟着,追随着队伍的脚步。 夷人此刻应当是在尽可能的准备牛马过冬的草料,马奴人多在准备,这也是柳香儿猜测遇袭可能性不大的原因。 当年兄长也是这么给他分析前往绝壁城的作战计划。 对于沐晨来说如此漫长的队伍在行进途中,若没有周全的防护,一旦遭遇敌人袭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借助边军的掩护极为必要。 对樊永来说,沐晨带去的是老军户,戍守绝壁城虽战略意义不大,但既不增加边军负担,或许还能起到牵制敌人的作用,自然也就没有反对。 至于朝廷那边,沐晨则是只字未提,毕竟他生怕有人会向马奴或夷人通风报信。 预计抵达固州后休整一日,黄昏时分从固州出发,队伍每小时可行进五六里路,大约十六七个小时后便能抵达。 先头队伍轻装出行,速度更快,只需十个小时便可到达,为后续队伍的抵达提前做好准备。 沐晨甚至考虑到绝壁城的城门想必年久失修、破败不堪,连制作大门的材料都准备妥当。 然而只是靠近固州地界,一股死气便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愈发荒芜。狂风呼啸着席卷而过,扬起地上的尘土,让人睁不开眼。 四处都是被大火焚烧后空无一人的村落残迹,断壁残垣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苦难。 即便内乱已经结束许久,空气中仍隐隐弥漫着腐败的臭味,混合着焦土的气息,令人作呕。 大周内乱,让马奴和夷人有机可乘。尽管沐晨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眼前这凄惨景象,远比他所能预想的更为惨烈。 若不是深知这里是大周境内,他几乎以为早已出了边关。 如今想来,先太子当真是有先见之明,凭借连城在关键时刻马奴有所顾忌,才不敢过度深入。 如今大军归来,边境才稍稍安宁了几分,不过边境各州的百姓尤其是城外的百姓早就已经被屠戮的干净。 第337章 樊忠 沐晨率先抵达固州,站在城墙之上,俯瞰着陆续赶来的老军户们。 这一望,心中不禁涌起震撼之感。长达三十里的车队,好似一条蜿蜒的巨蟒,向着天际延伸。 老军户们面容苍白,沐晨心里清楚,他们此刻理应满是兴奋,这般神情显然不是疲惫所致。 同自己一样,他们定是一路目睹了人间炼狱般的惨状,内心被无尽的悲凉所笼罩。 “先安排老军户们进城歇息吧。” 樊忠说道。 樊忠自然明白,这些人一路看过边关的凄惨景象,怎能不深受触动?可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沐晨颔首,明日傍晚便要急行军赶路,这段时间至关重要,不仅人要养精蓄锐,牛马也得喂饱饮足。 “你了解绝壁城的情况吗?”樊忠问道。他对沐晨饶有兴致,早听闻沐晨不仅击破了叛军的火枪军,还研制出了手雷,一直好奇不已。 “略知一二。”沐晨答。 “我倒好奇,你为何要领着老军户们前往险地?” 在樊忠看来绝壁城虽然易守难攻,但是也是把自己陷在绝境中。 “我这人就爱守城,不喜野战,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守着绝壁城更为妥当。” 沐晨随意说了个理由,只是这里有也就纯粹是个理由了,自己不会信樊忠也不会信。 “顺便躲开京城的仇家?” 沐晨诧异,没想到这事樊忠都知道。 “侯爷也听说此事了?” 樊忠在樊永身边没少听樊永提起沐晨,樊永有意直接跟皇帝要了人,但是又担心宣立勋不悦。 “略有耳闻。说起来,昭武校尉你脾气算是好的了。这要是换做我,那泼皮落在我手里,直接就打死了。” 樊忠知晓三皇子坑害夏侯青时,曾一度要上书为夏侯青讨个公道,甚至要教训三皇子一顿,只是被樊永劝阻。 “侯爷自是侯爷,樊帅又是国公,真打死那无赖自然无所顾忌。 沐晨好不容易挣得校尉之职,要不是当时喝得酩酊大醉犯糊涂,哪敢随意伤人。” 樊忠轻轻笑了两声,自然也不信这话。 “以绝壁城的地势,你这些人倒也守得住,只是日后恐怕没人给你们送粮。 我瞧你们带的粮食,估计也就够支撑一年,一年之后可如何是好?” 虽说往绝壁城送粮不会像往飞沙堡送粮那般需要偷偷摸摸,但是毕竟相距一百里地,等到马奴或者夷人发现绝壁城有守军,纵使对方不会攻城,但是很有可能会阻击粮运。 “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一年后国公就已扫平北境了。” 樊忠又是一阵无奈的苦笑,一年扫平北境,怕是十年都难以实现。 “往后若有难处,记得派人来告知一声,能帮的我定然不会推脱。” “先行谢过侯爷。侯爷稍后把城里的工匠都召集起来,我教他们制作手雷。” “手雷的外形已经能够仿制,只是里面的火药,确实还得校尉来指导。” 连州军对这些先进武器极为看重,当初沐晨的手弩,很快就被连州军逆向仿制成了三弓弩,在攻克祁王王城时,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所以手雷的外形连州军早已在仿制,只是内部火药的配比,始终无法完美复刻。 如此一来,沐晨倒是省了不少事,直接将火药中硫磺、火硝、木炭的配比告知对方。 沐晨的货车里其实储备着大量硫磺、火硝以及碳粉,但他可不会告诉樊忠,免得被他惦记上,这是自己能稳坐绝壁城的底牌。 经过数次测试,沐晨反复叮嘱制作过程中的注意事项,工匠们也很快掌握了制作方法。 至于引线,沐晨更是着重强调,千万不能出现一点燃就爆炸的情况 。 第338章 荒城 得了沐晨传授制作手雷的方法,樊忠满心欢喜,当沐晨提出请求派遣几队骑兵护送时,樊忠毫不犹豫地应允了。 深秋时节,天黑得格外早。沐晨估算着,大约四五点钟,天色便会暗下来。 于是,装载重物较多的牛车率先启程,第一队骑兵在前方探路并担负护卫之责。 待到五六点,第二支队伍在一队骑兵的护送下出发。 这队里是第一批抵达的老军户,他们肩负着占据绝壁城后进行清理与戒备的重任。 六七点时,夜幕已完全笼罩大地,最后一支队伍同样在一队骑兵的护送下,离开了固州地界。 沐晨所带领的人都在这一队中,这队所载的物资数量,比第一队少,却比第二队多。 沐晨精心算准了时间,想着应当差不多正好在到达绝壁城时,能与第一队会合,确保进城时间相差无几。 趁着夜色赶路,即便第二天白天遭遇敌人的探子,对方也来不及调集大军前来袭击。 况且,有边军护卫,再加上老军户们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这样的安排可说是万无一失。 这一夜,队伍短暂停歇了几次,让牲畜得以喘息,随后便一直马不停蹄地赶路。好在这片荒地还算好走,隐隐约约能辨认出一条旧道。 天刚蒙蒙亮,沐晨便看到了第一支队伍。 与此同时,先头护送的第一队骑兵派人回来报信,告知第二支队伍已顺利进入绝壁城。听闻此消息,沐晨心中大喜,原本他还担忧绝壁城会不会被土匪或野兽占据。 尽管回来报信的人说,城中一片荒凉,但沐晨全然不在意,只要这座城还在,名副其实就好。 一个多小时后,绝壁城终于清晰地出现在沐晨的视野中。 绝壁城雄踞高垣之上,四周群山环抱,东、西、北三面皆是深沟巨壑,地势极为险要。西、北、东三面被绝壁环绕,只有东南处有一小块舌状台地,这是进出绝壁城的唯一通道。 绝壁城所在的台地平坦开阔,它修筑在一片平整的台地上,这片台地属于峨嵋塬的一部分,土塬顶部宽阔平坦。 城内面积不足一平方公里,规模不算大,却正因如此,易于防守。 城内各类建筑都还在,虽然破败不堪,但稍加修整便能使用。原本可容纳近万人的营房,用来安置三四千人绰绰有余。 床铺的问题也很好解决,清理出库房后,将物资分类存放好,把板车拆卸下来,立刻就能制成上好的木床。 城中的旧将军府便成了沐晨的府邸,与南江的沐府相比,这里简直天差地别,但沐晨却满心欢喜,颇有几分成为一方领主的感觉。 木窗和木门早已损坏得无法使用,只能先用布帘子暂时将就。 好在房屋主体基本完好,一些小的破损之处,日后再慢慢修缮。 一路护送的固州军将人送到后,稍作休息便向沐晨告辞,回去复命。 沐晨并未多加挽留,为他们提供了水和干粮,便送他们离开了。 此时,众人正在全力清除城中的荒草和杂树,能给牲畜食用的就喂给牲畜,不能用的便直接烧掉用来做饭。 只是这绝壁城上冒出的滚滚黑烟很快便要招来不速之客。 第339章 暴露 经过连日的清扫与整修,绝壁城渐渐有了些许生机。 不过,这生机仅限于城内,举目望向城外,依旧是一片荒芜寂寥,毫无生气。 绝壁城规模不算大,可容纳三四千人却绰绰有余,显得十分宽敞。 在食物方面,短期内肉类供应充足,无需担忧。城中开垦出的荒地上,也已种下萝卜、大蒜、韭菜等耐寒蔬菜。 想要大规模烧制玻璃建造暖房,目前并不现实。 毕竟,绝壁城往后最缺的恐怕就是燃料,就连牲畜的粪便晒干了,都是极为重要的燃料来源。 各类工具,老军户们带得十分齐全,无需再制作什么工具和武器。 工匠们便得以专心制作火枪,几十车木炭储备充足,短期内锻造所需燃料也不成问题。 在火器的研发上,膛线火枪虽已成功研制,但产量极低,比沐晨想的还要费劲一些。 所以为确保其杀伤力,专用于狙杀对方主将或指挥官,沐晨选用硝酸和硫酸制作硝化棉作为火药。 至于易于制作的黑火药,沐晨另有打算——将其用于制造火炮。 火炮堪称对付游牧民族的利器,作为城防武器更是绝佳。 直到沐晨离开的那天,西郊那边还未找到磁石。 尽管大致方位已经确定,可磁石却始终不见踪影。 因此,沐晨特意留下李山,带领部分人继续挖掘。 一旦磁石找到并运送过来,他便能拥有更大的施展空间。 绝壁城连续多日升起的袅袅黑烟,终于引起了外界的注意,这一日老孙头来报。 “公子,城下似乎有探子。” “是马奴还是夷狗?” “太远了,看不清,他们裹得严严实实的。” 沐晨听闻,立刻登上城墙。果不其然,远处有十几个人,骑着骏马,身挎长弓,腰间佩着马刀,箭袋鼓鼓囊囊,正一边打量着这边,一边交头接耳。 “看来,过不了几日就要有客人上门了。让老爷子们把弓弦都紧一紧。” “对面没几个人,咱们要不要把他们抓回来?” “不用,守好这座城才是首要任务。这些人半辈子都在马背上讨生活,咱们跟他们比骑马、比射箭,那可不占优势。” 城中大多是老军户,年纪低于五十岁的人加起来不过两百,其中还有不少未满十八岁。实在没必要为了抓几个俘虏而白白送命。 似乎对方也笃定城里的人不敢出城,这队探子观察了许久才离去。 沐晨自然没心思深究对方的身份,自己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无暇顾及。 除了制作硝化棉,雷汞的研制也颇费时间,而且水银有毒,操作时必须万分小心。 子弹壳选用黄铜材质,弹头则有铅制和钢制两种。 火枪的制作远比沐晨预想的复杂,失败率极高。 所以直到现在,也仅有两杆枪达到他的要求。 眼下,只能先生产一部分燧发枪,随后抓紧时间配备一些火炮。唯有如此,沐晨才能安心驻守在绝壁城。 老军户们则没考虑那么多每日都兴致勃勃,除了修缮城墙和房屋,就是站岗放哨,毫无怨言。 第340章 假军令 一连十日,沐晨始终未曾等到马奴或夷人的踪迹。 这情形,让沐晨愈发笃定,此地于马奴和夷人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要紧之地。 毕竟,周边皆是广袤无垠的草原,而此处却显得杂草稀稀落落,对牧民来说毫无用途,水源不够连万人的规模都难以维持,所以也自然也懒得去占据。 至于抢夺物资,依沐晨猜测,这半年来,马奴和夷人怕是已经抢到了过去几十年都未曾有过的物资与人口。 趁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沐晨正好可以训练西郊的孩子们使用火枪。 那位来自非洲的大人物说得在理,从孩子枪中射出的子弹,威力不比大人的弱。 又过了几日,绝壁城已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沐晨也渐渐开始享受起这规模远超西郊庄园的生活。 “公子,城外来了朝廷的人。” 今日轮到狗爷带着孙子站岗,看到有来人立马来报。 “朝廷的人?”沐晨心中满是诧异。 “说是带着朝廷的旨意,让速开大门。” “把人带进来。” 狗爷领命而去,很快将人领了进来。 沐晨一见来人,不禁哑然失笑,竟是老熟人。 此人乃是燕王身边的心腹,当初没少为难自己。 如今燕王刚刚登上皇位,这心腹也跟着神气起来,随行护卫竟有十几人之多。 “昭武校尉听令!”来人高高在上,完全没把沐晨放在眼里。 “请说吧。”沐晨神色平静,同样没将对方当回事。 那人闻言一怔,显然没料到沐晨如此傲慢。 “闻昭武校尉奋勇破敌,一举拿下绝壁城,实乃大功一件。 今命你以绝壁城为坚固据点,全力牵制马奴与夷人。 此二敌向来侵扰我边境,祸害百姓,不可不除。 自即日起,每月需上缴敌人首级五百,以彰战功,以振国威。 望你能深知此任务之艰巨与重要,不可有丝毫懈怠。 然若违令,未能达成目标,贻误战机,军法无情,严惩不贷。” 来人宣读完旨意,见沐晨一脸无所谓,顿时心生不悦。 沐晨却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读完了?” “昭武校尉何意?” “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燕王的意思?” “自然是陛下的意思。” “既如此,那就麻烦几位大人在此歇息几日。正好我也打算回京一趟,此事我要与陛下当面商议,请陛下收回这旨意。” “昭武校尉是打算抗命么?”那人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抗命?自然不敢,只是想带着这圣旨向陛下求个情。莫不是大人这旨意有假?” “哼,放肆!这是燕王根据陛下口谕所拟,校尉是要怀疑燕王么?” 来人毕竟是燕王心腹,他心里清楚,就算燕王怪罪,也比闹到皇帝那儿要好。 实际上,燕王的原话只有嘉奖,称赞沐晨勇气可嘉,只是这事被周兴成知晓后,江心坡前的那一幕便又重演了。 “你可知道我为何来这绝壁城?”沐晨目光犀利地盯着对方。 “在下不知,这与军令又有何干?” “上次在江心坡,被你们假传军令,害得我深陷绝境。如今我主动来到这绝地,没想到你们还不肯放过。” “校尉说的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那就坐下慢慢听。” 沐晨一个眼神示意,两侧的老军户们立刻手持长矛,将对方护卫的行动封得死死的 。 第341章 心狠手辣 “沐晨,你这是要造反吗?” 那人大惊失色,怎么也想不到沐晨竟真敢动手。 “造反?就凭你,也配来定我是否造反?” 沐晨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此地天高皇帝远,且不说这军令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他又怎会认。 一个月内要杀几百马奴夷狗,便是自己率领五千精锐都不敢接这活,更何况麾下只有三千老军户。 “我乃朝廷命官,你若敢伤我,那就是公然造反!”那人色厉内荏地叫嚷着。 “朝廷命官?燕王还没登上皇位,你就以朝廷命官自居了?这话,怕是有些大逆不道了吧。” 沐晨话语如刀,与此同时,那人护卫手中的武器已被尽数卸去,眨眼间便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沐晨,你今日如此行事,燕王绝不会放过你!” 这时,那人才意识到沐晨动了真格,只能继续放狠话来壮胆。 “我与诸位素未谋面,诸位死于半道,燕王又能因何事迁怒于我?” 沐晨心里清楚,这所谓的军令,大概率又被人暗中做了手脚。 “昭武校尉,你莫要犯糊涂。若你觉得此事实在棘手,我可以将校尉大人此处的难处告知燕王,想来燕王定会体谅。” 那人见硬的不行,又试图来软的。 沐晨听了,不禁嗤笑一声,到了这地步,怎能再让他活着离开,这些护卫也一个都别想活命。 “这话,等大人到了地府,托梦给燕王时,再慢慢讲吧。” “沐晨,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人声音发颤,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诸位将死在这草原之上,到底是丧生在野狼之口,还是马奴夷人之手,谁也说不清楚。 不过,等旁人发现诸位的尸体时,想必早已被野兽啃食得干干净净了。” 沐晨神色冷峻,不带一丝感情。 “沐晨!我们早已放出飞书报信抵达此地,你若敢杀我们,绝没有好下场!”那人惊慌失措,声音都变了调。 “放了飞书?大人这般慌乱之人,被马奴追杀时,怎么不咬破指头改改书信内容再放飞书?这可倒好,又得多费我一番口舌去解释。” 沐晨满脸嘲讽,此地远离朝堂,这些人既然敢送上门来,那他自然要“成全”他们。 “你!”那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沐晨打断。 “拉出去,绞了!” 一股热尿瞬间湿了裤裆。 “校尉饶命啊,在下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校尉大人饶命!这都是周兴成出的主意,不是我有意与大人作对,是周兴成啊!” 那人吓得涕泪横流,拼命求饶。 沐晨一抬手,示意将人拉出去处置。事到如今,若还一味忍让,自己还不如去追随平西侯。 叫骂声、求饶声交织在一起,不过片刻,十几个人便被全部吊死。 这些老军户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做这种事轻车熟路。 遇到敢反抗的,直接一矛戳死。之所以选择绞死,不过是懒得清理血迹。 至于尸体,则被往北运出十里地,衣服一把火烧掉,剩下的,便便宜那些草原上的野狼了。 第342章 无音讯 这人被派出去许久,却始终没有回信,这下燕王可真急了。 毕竟派出去的可是自己的心腹,本是特意要借此彰显对沐晨的重视,结果现在也不知道话带到没,人就没了。 原本皇帝听闻沐晨仅带着三千老军户,便敢直冲绝壁城,极为高兴。 难得拖着病体临朝,对沐晨此举亦是一番夸赞,所以燕王自然也要表示一番嘉奖。 可如今,派去的人没了消息,也不知那信究竟有没有送到。 那家伙哄着沐晨放了飞书,实际上根本就没有飞书这回事。 “燕王殿下,派去的人恐怕是遭遇不测了。” 周兴成说道,上次他被打掉两颗牙,脸上那道疤痕至今仍清晰可见。 这些日子,周兴成一直紧盯着此事,如今人没回来,可比燕王还要着急。 “从固州到那边不过百里地,沐晨带着几千人去都安然无恙,他们就十几人骑着快马,能出什么事?” 燕王嘴上虽这么讲,可心里到底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这个心腹,打小就陪着自己读书玩耍,后来又一直跟随左右,如今以幕僚身份侍奉,用起来极为顺手。 “会不会是遭了沐晨的毒手?”周兴成试探着问。 “周大人切莫胡乱猜测!” 燕王眉头微皱,眼神里对周兴成透露着些不满的说道。 他心里清楚周兴成与沐晨之间的过节,自己不过是派人去赞许沐晨的行为,怎会招来杀身之祸。 周兴成心中暗自叫苦,总不能说自己假传了燕王的意思,这才可能惹出这等祸端。 “燕王恕罪,在下只是觉得这沐晨心胸狭隘,或许还记恨着江心坡之事,以为是燕王身边的人谗言,所以才……” 周兴成偷偷瞄了一眼燕王,只见燕王经他这么一提,心里也“咯噔”一下。 “此事不可妄加揣测,免得伤了边军的心。”燕王叮嘱道。 “殿下,要不咱们再派人去一趟?”周兴成提议。 “你觉得派谁去最合适?” “在下愿前往。” 见燕王答应,周兴成心中暗喜,只要自己去,自然能让那沐晨走上死路。 “你不怕?” 若是说跟沐晨有过节,周兴成绝对排第一,所以沐晨要是真杀了自己的心腹,周兴成更跑不脱。 “能为殿下分忧,万死不辞!请燕王殿下拨给我一千铁骑,我即刻便能前往绝壁城。” “好,就准你带一千铁骑。若有任何情况,务必及时回报,切不可轻举妄动。” “臣下明白,请燕王放心。” 另一边,沐晨也不可能毫无防备。他心里清楚,杀了燕王的心腹,这事儿要是被燕王知晓,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沐晨的应对办法倒也干脆,又是挖掘又是爆破,把通往绝壁城的最后一条道路彻底破坏,以此防备马奴和夷人的偷袭。 同时,他派人在高处拿着望远镜日夜值守了望,还防止了夷人的黑纛和马奴的战旗备用。 马奴尚不清楚绝壁城的状况,可夷人已然知道绝壁城有人驻守。 不过,对方除了偶尔派几个人过来探查一番,便再无其他动作,仿佛对绝壁城这边的情况并不怎么在意。 第343章 爬坡 几日后,周兴成的队伍身影出现在岗哨的望远镜视野之中。 沐晨见状,立刻吩咐城墙上竖起马奴的旗帜。 “大人,前方道路被截断,无法通行。”前去探路的士兵匆匆赶回,向周兴成禀报。 “什么?路被截断了?是人为的吗?” 周兴成听闻,心中猛地一惊。 “看样子不像是人为所致。道路崩塌极深,想要修复,恐怕得费些时日。” 探子回复道,又补充说此处道路狭长,且地势颇高。 实际上,这是沐晨派人在下方掏土,再引爆炸药,才造成了如此大面积的塌方,故而看起来不像是人能做到的。 “可有修复的办法?”周兴成满心烦躁,对探子的语气也带出了几分不耐。 “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除非绝壁城那边能派人拉绳索固定,或许还能搭建一座简易木桥以供通过。” 面对如此大规模的损毁,若想将道路填回去,没有半月以上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况且如今他们连工具都没有。 “去,派人升烟,引起城中人的注意。” 周兴成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出此下策。毕竟此行只带了几日的干粮,若是无法进城,就只能无奈调头返回。 城外能烧的东西早就被搜罗殆尽,连杂草都所剩无几,都被挖去给牛马做草料了。 实在没办法,士兵们只能扯来布匹,混上马鬃马尾,再夹着草根一起焚烧,好不容易才冒出些黑烟。 绝壁城里的人早就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却故意不做回应。 众人烧了半天,东西都烧光了,也不见绝壁城有人前来。 “大人,绝壁城那边毫无回应。”士兵向周兴成汇报。 “该死的沐晨,竟敢故意不理会我们!继续烧,把所有马匹的马尾都割了去烧!” 周兴成气得咬牙切齿。他心里明白,要是到了城下沐晨不让进城,还能去告他一状; 可在这地方,对方要是咬定没看见信号,自己也毫无办法。 况且又不能回去就说沐晨造反,毕竟对方只带了三千老军户前来,说他造反,根本没人会信。 “大人,要不派人从侧面下方攀爬上去,再到城上找人来帮忙?” 这时,有下属提议道。 “好,挑几个身手敏捷的,速速去。” 周兴成闻言眼前一亮立刻下令。 随即,几名士兵开始攀爬。周兴成在一旁看着几人爬得缓慢,心里着急,不停地催促。 这坡不仅陡峭,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好的着力点,亏得这几人身手不错,才艰难地向上攀爬。 可周兴成全然不顾这些,依旧不断的催促。 很快,意外发生了。 一名士兵抓着的一块土块不够结实,他手上瞬间失去着力点,身子猛地一晃。 伴随着惊恐的叫声,那人直直地从约十丈高的地方摔了下去。 下方的人赶忙过去查看,只见那人耳鼻出血,已是毫无反应显然是没救了。 经此一事,周兴成也不敢再胡乱催促。剩下的几人小心翼翼,终于爬上了坡顶。 然而,等他们爬过去后才发现,根本找不到足够长的绳索,无法搭建起能让队伍通过的简易桥梁,无奈之下,只能前往绝壁城寻求帮助。 第344章 奔逃 几人当即朝着绝壁城奔去,满心指望绝壁城中的守军能施以援手。 然而,还未跑到城下,几人便觉情形有异。 城墙上所挂的旗帜,竟似是马奴的军旗。 众人的第一反应,便是昭武校尉已然投敌。 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又向前靠近了一百多步。 这下看得分明,城上挂的确实是马奴的旗子。 此刻,他们想喊却又不敢出声,生怕这城当真已被马奴掌控,贸然呼喊,性命不保。 几人正犹豫间,老胡头在城上高声呼喊起来。 老胡头会讲夷人的语言,却不通马奴的话,不过他估摸着城下的人也听不懂他在喊什么,便对着城下不远处的几人叽里呱啦地叫嚷开了。 城头上冒出几个脑袋,皆身着马奴的服饰,这一幕,顿时把城下的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哪还有心思去琢磨老胡头喊的是什么,吓得转身就跑,边跑边喊。 “绝壁城被马奴占了!绝壁城被马奴占了!” 几人一边嚎叫着,一边拼命往回跑,最后跑到断路处,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 那断路足有十多米的高差,可他们满心都是对马奴的恐惧,这恐惧可比这高度吓人多了,早已顾不上跳下去是否会摔出问题。 所幸,下方皆是浮土,几人落地后并未摔出重伤,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方才几人慌乱中呼喊得太过突然,周兴成没听清他们喊的内容,等跑到近前听清了,还心存怀疑。 可眼见几人竟直接跳了下去,这才反应过来,绝壁城已被马奴所占。 周兴成与马奴打交道多年,毕竟是从山海城出来的。 马奴抓到送粮之人,最爱扒皮抽筋,将其绑在马后拖着跑,以此来恐吓山海城里的守军。 所以,周兴成从骨子里就惧怕马奴。 “快快,赶紧撤,快撤!”此刻的周兴成,说起话来都不利索了。 他全然顾不得去查验此事的真假,也不考虑自己所带的这一千人能否对付得了马奴,甚至连这事合不合理,沐晨去了何处,那三千军户又在何方,都来不及细想,只一门心思地想着先逃离此地。 这一行人刚到此处还没歇多久,便又开始往回狂奔。 周兴成直到大腿两侧磨出的水泡破裂,钻心的疼痛传来,才停了下来。 此时,绝壁城已化作天边一个小小的黑点。 马匹跑得口吐白沫,见无人追赶,才瘫软地跌落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听闻这周兴成也在边城待过些时日,可这胆子比绿豆还小。”老军户嘲笑道。 “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仗着自己姐姐或许入了燕王的眼,便肆意妄为,说到底,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公子,若是后续他们再派人来,该如何是好?” “无妨,走一步看一步。如今这路已拆,谁也别想轻易过来。当下最要紧的,是提升军备。” 谈及武器装备,沐晨将老军户们的弓弩进行了改造,以三把普通弓弩换一把三弓弩,把能改的都改成了三弓弩,只保留少量无法改造的弓。 其思路与当初一致,以质量换取数量,用有限的武器发挥出最大的杀伤力,同时,攻击范围必须超过敌方。 第345章 回报 周兴成一回京城,连口气都没顾得上喘,便火急火燎地前往燕王府,求见燕王。 “你说什么?绝壁城失守了?” 燕王听闻此言,先是心头猛地一震,紧接着,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之色。 他对绝壁城的情况再清楚不过,沐晨才刚到那儿不久,粮草物资储备都还算充足,就马奴那点本事,短期内根本不可能攻克绝壁城。 马奴向来不擅长攻城,而绝壁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怎么可能说丢就丢了呢? “千真万确,王上。我亲眼看到绝壁城上飘扬着马奴的旗帜,城墙上还有马奴的人来回走动。” 周兴成心里也清楚,这事乍一听确实让人难以相信,回去之后他也暗自琢磨,是不是手下人看花了眼。 可事已至此,他只能咬死了绝壁城已经失守这个说法。 “那沐晨和那些老军户呢?他们现在何处?” 燕王对这件事,心里满是怀疑。但倘若此事属实,一旦被皇帝知道,那可就麻烦大了。 要知道,皇帝才刚在朝堂之上对沐晨大加夸赞,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当众打皇帝的脸? “这个……我没看到他们。” 周兴成只能硬着头皮,老老实实回答。 “没看到?那城外有没有堆积的死尸,或者新起的坟茔?” 燕王追问道,他心里清楚,若是发生大规模的攻城战,双方必定死伤惨重。 更何况绝壁城如此易守难攻,马奴要是想用人力和云梯强行攻城,那付出的代价绝对小不了,更别提城中还有三四千守军呢。 “也……也没有。” 周兴成支支吾吾,说话都不利索了。 “难不成,这些人都被埋在城里了?” 燕王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若不是看在周书婉的面子上,换做旁人,他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也许……也许是沐晨投敌了。” 周兴成眼珠子一转,像是突然想到了一个能自圆其说的理由。 “你到底有没有到绝壁城?” 燕王这下愈发怀疑周兴成所说的话了。让沐晨拖家带口,领着一群老军户去投靠马奴? 先不说沐晨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就那些老军户,能同意去投靠马奴吗?这简直荒谬至极。 “回王上,通往绝壁城的道路坍塌了,大军根本无法通行,没办法,我只能派了几个人攀爬过去查看,他们回来禀报说,绝壁城上全是马奴的人。” “所以,你根本就没靠近绝壁城?”燕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此刻,他真的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派去的那几个人到了城下,王上若是不信,可以把他们叫来问话。” 周兴成到现在似乎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跟本王说说,沐晨有什么理由要投敌?” “说不定是沐晨见了马奴,心里害怕了,所以才……” “周大人,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话,你觉得可信吗?” 燕王忍不住怒斥道,看着周兴成这副模样,心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王上息怒,王上息怒。王上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再去查证一番。” 周兴成这话不说,燕王也肯定会派人去核实情况。 但眼下,得先把周兴成的嘴给封上,免得让皇帝知道了这件事,迁怒到自己头上。 “今日之事,本王不希望有其他人知晓。你最好把嘴巴给本王守严实了,要是敢走漏半点风声,休怪本王不客气!” “属下明白,属下明白。” 周兴成吓得战战兢兢,如同丢了魂一般离开了燕王府。 第346章 乌仁哈沁 周兴成离开后不久,那些每日前来探查的夷人,再度现身于断路之处。 沐晨瞧着这些人天天来,干脆带领十几个人,打算会会他们。 “胡爷,问问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老胡头叽里呱啦地跟对方交流起来。对面的人听闻这边竟有人会讲夷语,颇为惊讶,很快便作出回应。 “公子,他们自称是乌仁哈沁部的,想弄清楚咱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和在这儿做什么。” 老胡头向沐晨转述道。 “你告诉他们,此城乃是大周故地,我等奉了命令在此驻守。” 紧接着,对方通过老胡头之口回应。 “公子,他们说无意与咱们起冲突。乌仁哈沁部既未参与南下劫掠,也未曾屠戮周人。” 这话倒是引起了沐晨的兴趣。不管对方所言是真是假,起码这示弱的态度摆在这儿。 于是,沐晨让老胡头传话过去,表明己方也只是坚守此地,无意主动挑起战事。 一番你来我往的传话后,双方都亮明了态度。 对方也猜到,这条路是绝壁城的守军有意破坏的,因而对沐晨所说的坚守之意,并无怀疑。 如今全城上下进入半休养生息状态。城中储备的粮食,足够吃上一年半。 要是再算上放牧以及种植些作物,支撑两年也不在话下。 所以,沐晨压根不担心外界送粮的问题。 绝壁城地方宽敞,等开春种下些耐旱的主粮作物,往后的日子,自然能过得舒舒服服。 对方问完话,便骑马离开了。老孙头忍不住发问。 “公子,这世上还真有讲道理的夷人?” 沐晨作为熟知后世之事的人,倒觉得这事儿没什么稀奇,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且听其言,再观其行。他们要是敢来招惹,也得掂量掂量,到底是咱们的弩射程远,还是他们的厉害。” 如今绝壁城的防御值绝对不比一万精锐差,毕竟这般多火器在。 “那倒是,这绝壁城可比咱们之前待的石风城强多了。” “石风城那边,放眼望去,看不到一点绿,到处都是泥土碎石。” “城墙还没这绝壁城高,不过夷狗和马奴都不擅长攻城,这点倒是一样。” 老军户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如今不用种田,转行当了边军,大家的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 沐晨心里则琢磨着,倘若这个夷人部落确实好打交道,或许还能和他们做做交易。 夷人有羊毛,自己便能利用羊毛制作羊毛衣或者羊毛毯子。 此地虽不靠水,却能借助风力。这地方地势高,风力强劲,做几个风车肯定实用。 回到绝壁城后,沐晨说干就干。制作风车这木工活,工匠们干不了,沐晨也没让他们插手。 毕竟,工匠们如今的任务,是制造火炮,时间紧迫,容不得浪费。 有了在临江城制作织布车和纺车的经验,沐晨也算是驾轻就熟。 老军户们手艺活都不算差,所以沐晨说的清楚,他们也一点就通,对制作风车的大致方法心中有数 。 第347章 核实 又过了几日,这几日里,既不见夷人的探子踪迹,也未迎来南边来的人。 “公子,南边又来人了!” “来了多少人?” “一支轻骑小队,约莫十余人。” 沐晨听闻,心中暗自估摸,心想这指定是南边派来核实情况的。 毕竟绝壁城上如今竟是马奴,这事儿太过匪夷所思了。 “去把便桥架起来,然后将火器全都妥善藏好。” 从南边来的人进入众人视线开始,到抵达此处起码还得半个时辰,这点时间足够众人把事情安排妥当。 那便桥搭建得勉强仅能让人通过,故意弄得不那么结实稳固。 待南边来的那十几人赶到,只能将马匹拴在断路对面,而后战战兢兢地徒步过来。 好在沐晨提前便在断路处等候,否则这几人还得在附近观望,看看城上究竟是何许人,才敢靠近。 “有劳昭武校尉了,这地方条件艰苦,着实不易啊。” 来人过了这摇摇晃晃的桥还心有余悸。言辞颇为客气,沐晨听了,心中便也多了几分底。 “诸位奔驰百里辛劳匆匆赶来,不知是有什么紧急军令么?” 沐晨故意装出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样,如此一来,来人反倒不好直接道明来意。 “并无其他要紧之事,陛下嘉奖校尉英勇坚守此孤城,早在十数日前便已派人前来,只是一直不见先前派去的人返回,故而才派我等前来一探究竟。” 沐晨听后,故作大为惊讶之色。 “竟有此事?前几日确实瞧见天边隐约有一队人马,不过看着起码有数百骑可能有千人之多,实在是距离太远,实在难以看清,可不像大人所说的十几骑。” 对方听了这话,也不点破沐晨所说之人应是周兴成。 “那恐怕是马奴或是夷狗在此出没,看来之前派去的人也是遭了他们的毒手。” “需不需要城中派出人手前去寻找?” 沐晨佯装关切地问道,心里却清楚,那些人估计早就被野狼啃食得干干净净,即便找到,怕也只剩难以分辨的白骨了。 “校尉大人不必为此劳神了,若是遭了马奴或夷狗的毒手,运气好的当场便丢了性命,运气不好的,也不知在何处受尽折磨,实在不必再去寻找了。” 沐晨微微点头,做出一副认同的样子。 “大人此番前来,可带来了什么作战任务?” 这一点沐晨必须问清楚,得瞧瞧之前的人是不是诓骗自己,若不是,后续自己还得想些法子应付。 “并无作战任务,校尉坚守此地已然极为不易,陛下对此特意上朝称赞,又怎会再安排额外作战任务呢。” 听闻此言,沐晨暗暗松了一口气,起码眼前这些人无需丧命了。 “遥谢陛下体恤,这地方时常有马奴和夷狗前来骚扰,大人之后返程可务必多加小心。”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沐晨领着一行人在城中四处参观,主要是查看城中的布防情况以及物资储备状况。 对方虽是初次来到绝壁城,可瞧这城中格局,也明白马奴除非是长了翅膀,否则数日之内根本无法攻克此城。 众人将城中大部分地方都参观了个遍,就连那已经初具雏形的风车,也让来人眼前为之一亮。 当晚,沐晨好酒好肉盛情款待。次日一大早,一行人便告辞,踏上了返回南边的路途。 沐晨心中暗自好笑,心想周兴成此番怕是多少要挨顿骂了。 第348章 贸易 正如沐晨所料,回去复命之人将绝壁城的情况如实禀报,最终致使周兴成连降两级。 至于这处罚的详情,沐晨自然无从知晓。 坏消息是,周兴成这人极为记仇,不弄死他,绝不可能就此安分下来,所以这事自然也是结束不了。 不过,好消息是,沐晨一直盘算着与哈沁部开展贸易,没想到对方竟主动找上门来。 沐晨命人用绳索加固简易木桥,这下稳固多了,双方在断路之处开始交涉。 那些老军户并非见了夷人就非得赶尽杀绝,只要能好好讲道理,还是能够沟通的。 一番交流后得知,夷人需要锅盆等铁器、布匹、茶叶、盐糖,甚至纸张。 而沐晨短期内急需的主要是燃料,以及牛马所需的草料。 双方需求一拍即合,沐晨这边目前能够提供布匹、茶叶以及少量盐糖。 至于其他物品,沐晨打算先与南边沟通,之后再输送过来,并且沐晨也已想好运输的办法。 乌仁哈沁部的夷人则可提供燃料、草料与羊毛,虽然燃料主要是以牛的粪便所制作。 如此一来,沐晨最为忧心的两大难题,算是得到了解决。 有了充足的燃料,一来能解决取暖造饭问题,二来还能省下更多优质木炭用于制作火器。 双方商定好第一批货物的交易时间以及各自的交货数量后,便就此分别。 老孙头不禁担忧道。 “公子,这些夷人可信吗?别是把咱们骗出去,然后趁机进攻。” 对此,沐晨其实也有所考量,毕竟此前从未与这些人打过交道。 他们会不会因拿不下绝壁城,故而想出这么个诡计,并非没有可能。 沐晨思索一番后说道。 “对方要交送十车燃料、五十车草料,按常理来人应不超过一百。 若对方来的人数过多,咱们便提前做好防备; 要是人数合理,即便他们想搞事,咱们也无需惧怕。” 如今沐晨这边已有一定数量的火器,在对方几百人的规模内,他有十足把握凭借火枪和强弩,瞬间占据压制性优势。 而且,如今工匠拉膛线的技术愈发娴熟,原有的燧发火枪已全部拉上膛线,改用米涅弹,燧发枪的精度和射程都有了大幅提升。 初次贸易的规模虽不算大,但却是双方建立信任的关键一步。 倘若后续双方关系能够稳固发展,沐晨心中早有盘算。 他在南边财力雄厚,完全可以招募人手,建立一条运输线,将所需物资运出固州,再借助乌仁哈沁部的力量,把物资送到绝壁城。 若此计划得以顺利实施,那他便能获得持续的物资供应,真正在边外站稳脚跟。 乌仁哈沁部这边对这个贸易也是比较重视,乌仁哈沁部相比于其他夷人部落更加温和,不喜劫掠。 五千多人的部落规模相比其他夷人以及马奴部落都显得不算大。 由于极少参与战斗与劫掠,所以主要的生活物资也是通过与其他部落贸易而来。 占据的草场也是这种比较边缘且水草相对一般的地方。 第349章 友好 数日后,乌仁哈沁部的牧民果然赶着五十多车物资浩浩荡荡而来。 为了让沐晨一方安心,负责护送的几十名骑兵在距离较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沐晨也带领着一队人马前来,在距离双方交界处一段距离后停下来。 队伍里半数人配备燧发火枪,其中还携带着两杆最新型的线膛枪,以及一门射程可达三公里的小型火炮。 所幸,双方的交接过程十分顺畅,双方顺利地完成了物资交换。 乌仁哈沁部的牧民看到沐晨这边多是身有残疾的老兵,便主动上前帮忙搬运货物。 如果双方的板车差不多,牧民们甚至直接连车带货一同交换了。 整个过程超乎想象地顺利,让老军户们不禁啧啧称奇,都感慨竟有这般讲道理的夷人。 双方约定好下次易货的时间后,便各自带着物资分道扬镳。 众人返回绝壁城,开始仔细检查交换回来的物资。 老孙头一边揉搓着羊毛,一边赞叹道。 “嘿,你还别说,这些夷人倒也实在,这羊毛可都是上好的。” “这牛粪也晒得极为干燥,品质上乘。” 牛粪不是很臭甚至散发着淡淡的草香,狗爷倒也不嫌弃,拿起一块粪饼凑过去嗅了嗅,随即放进火盆里。 老胡在一旁补充道。 “咱给他们的东西也都是实打实的,比约定的只多不少。” 确认所需要的物资没问题,沐晨随即问道。 “下次约定什么时候再交易?” “对方说五日后的午时,地点还是老地方。” “这个乌仁哈沁部离咱们这儿有多远?” “听他们的意思,他们部落离咱们大概有三四十里路。” 关于沐晨问的这些问题,也只有老胡头能回答。 好在有这么一位能翻译的人,不然这交易根本成不了。 庆幸的是,老胡头目前身体状况还算不错,不然沐晨又得琢磨着怎么给他调养身体、延年益寿了。 绝壁城地势相对四周较高,不过这也是因为四周地势实在太低的缘故。 往北的地势逐渐起伏增高,所以即便沐晨使用望远镜,也无法观测到乌仁哈沁部所在的位置。 初次贸易的成功,让沐晨信心大增。但城中物资毕竟有限,不足以支撑频繁且大规模的贸易。 所以,一方面要加快制作毛线和布料,另一方面得赶紧派人回南边着手安排物资输送的事宜。 要是能得到乌仁哈沁部的协助,那么再多的物资都能顺利运到绝壁城。 沐晨制作了三台纺纱机,这可是比珍妮纺纱机效率更高的设备,而且是可以借助风力辅助驱动。 这纺纱机的效率,抵得上一百个技艺娴熟的纺纱工,并且纺出的线,均匀程度和质量更是人工捻制远远比不上的。 如今,就如同三百个顶级熟练纺纱工在日夜不停地将羊毛搓成毛线,这样的产出量,恰好能供给一台织布机不间断地工作。 如此一来,产出的布料一方面足以满足己方人员的使用需求,另一方面还能用于与乌仁哈沁部继续开展贸易。 第350章 哈木佳 五日时光转瞬即逝,两千斤羊毛皆摇身一变,成了毛毯或布料。 此次产品,沐晨未作留存,尽数带上用于交易。 北方的深秋,寒意已浓,不过老军户们所带物资极为充足。 如今,二皇子一党灰飞烟灭,已无敌对势力从中作梗,所以上江城棉花地里的棉花也都被运至绝壁城。 众人床上所垫、身上所盖以及身着之物,皆厚实有加,若无寒冬腊月的酷寒侵袭,根本不会觉得冷。 在双方的贸易点,六大车毛织物、精纺呢绒和毛毯,瞬间吸引了前来交易的夷人目光。 乌仁哈沁部的夷人,相较于其他夷人和马奴,已算颇为讲究,可他们身上的织物依旧粗糙。 即便将其与从其他部落贸易或掠夺而来的物品相比,与沐晨这边机械制造的产品相较,亦是差距悬殊。 见状,乌仁哈沁部的人随即与老胡商议交换事宜。 沐晨事先便已向老胡交代清楚,因而即便沐晨不在,老胡也能独自完成谈判。 最终,双方商定,一斤布可换四斤羊毛外加二十斤草料。 这对双方而言,都是极为划算的交易。老军户们觉得这简直如同白捡,乌仁哈沁部的牧民则盘算着用这些高品质布料,去其他部落换取更多物资。 照此交易态势发展,沐晨还得增添一些纺纱机和织布机,若大木料不足,也需依靠这些牧民来交换获取。 总之,沐晨能遇上草原上这个唯独靠贸易为生的部落,可谓是得天眷顾。至少在遭遇马奴之前,受到夷人骚扰的概率会大大降低。 随着时间流逝,乌仁哈沁部凭借这些优质布料,确实换回不少好东西。绝壁城的库房里,草料和牛屎饼子堆积如山。 为了防止牛屎污染了水源,沐晨还专门修了几处水池确保饮用水供给。 草料也充足到足以坚持到明年荒原上青草生长,牛马的食物便无需担忧。 这些牛屎也足够烧到来年开春,乌仁哈沁部在草原各部间交换牛粪的事儿,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乌仁哈沁部的首领,在惊叹绝壁城竟有如此精良羊毛制品的同时,暗自揣测绝壁城里至少居住着四五百名顶尖手工匠。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罢了,他们并不会萌生打劫的念头。毕竟在乌仁哈沁部看来,能够通过贸易安稳富足地生活,实在没必要大动干戈。 沐晨派往南边给赵牧传话的人尚未抵达,马奴那边却收到一封来自大周的信件。 信中称,曾经在飞沙堡射杀马奴哈木佳部落勇士的罪魁祸首名叫沐晨,此刻正率领三千老兵驻守此地,而这三千老兵想必也参与了那场战斗。 哈木佳部落的首领,半年前刚屠戮了一座边城以报当年之仇,如今始作俑者现身,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同时另外一支在山海城吃了亏的莽格雅部的首领同样收到一封密信,内容大致相同。 哈木佳部落的首领,命人向夷人乌苏里部的首领送去口信,因为后者的儿子曾在石山口被杀。 第351章 围城 寒冬之时,本不是这些游牧者喜欢作战的日子游牧民族一般在秋季南方收获时劫掠的可能性较大。 只是如今边境已化为焦土,寒冬已至便不会南下劫掠。 更何况过去的近一年时间里,他们已经掠夺了充足的物资,完全不必要主动来攻城。 但是此刻他们就乌泱泱的出现的天边,来自三个部落的七万大军正在向绝壁城靠近。 对绝壁城的攻击,乌仁哈沁部因为与各部落有贸易,所以也听说了一些传闻,所以提前也有给沐晨提醒。 正好双方物资交换的差不多,到开春前也不会在贸易。 沐晨看着这黑云一般的敌人,心里多少有些忐忑,虽说绝壁城易守难攻,但是多是老军户,对方要是靠着云梯把人顶着上,那还得是靠火器为主。 好在绝壁城唯一需要防守的一侧城墙不过四百米长,防守起来不会压力太大。 “城上的人听着,我乃太阳汗的使者,命尔等开城投降,留尔等全尸,否则城破之时无论男者无论老幼尽杀不留,女者不论大小尽数为奴。” 城下的人还在喊着,沐晨与几人正在调整三弓床弩的角度。 “公子差不多了,不行等下用手弩。” 沐晨单眼瞄了下,感觉也差不多了,随即扣动扳机。 只见一人长的弩箭瞬间飞出,下一刻城下的人已经被钉在原地,弩箭从嘴里射进去从屁股位置穿出,箭羽还露在外面。 马奴的姿势倒像是仰着头张嘴坐在那里,人大概是是没死透。 眼睛瞪得老大嘴似乎还在微微动着,或许是想起来自己忘记喊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了吧。 “还真准!” 老军户大笑的合不拢嘴,来绝壁城这么久终于打上了,这不比种田快活。 说起来这些老军户们义无反顾的愿意跟着沐晨来北境,那是每次跟着沐晨出来都有马奴杀,快活啊! 断路处搭建了数座桥梁,此刻绝壁城与断路间已经积攒了近两万敌军。 若不是地方不太够且临时桥梁通行人数有限,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敌军在这里。 “老胡你怎么在流口水,不是这时候中风了吧。” “放你的臭狗屁,老子是馋了,你看这一条条小猪尾巴,等会仗打完了,得割多少。” “对对对,你说的还真是我都忘了割猪尾这事了,待会让工匠师傅打几把小刀,上次我看连州军那些人用那刀一割猪尾就下来了。” “你现在去跟师傅说,不然等仗打完了,这一窝蜂出去割,哪还等的到刀做好。” “我不去,你去,这马上就要杀猪了,你让我去烧开水?不去不去。” 几个关系好的老军户凑一起,这会心中全是要杀敌的激动,没有一丝害怕。 沐晨经过几次冲突尤其是平叛这段时间里成长了许多,多少沉稳了些。 随着牛角号吹响,马奴与夷狗混杂的大军开始攻城。 对方的攻城器械倒是很简陋就是云梯人海战术。 城上两百个射击孔中,六百把三弓弩正在交替对敌人进行精准射杀。 马奴的弓箭厉害,沐晨特意改做了城头,如此,通过射击孔可以有效避免被城下马奴的强弓射到。 三弓弩的精准射杀,使得对方爬云梯的进度极大受限。 六七十个云梯,平均每个云梯要享受三个射击孔的快速持续射击。 而且为了迟滞对方,其中一个射击孔专门射击第一个人的小腿,使其无法攀爬,剩余的射击孔会射击其身后的人。 迫使后面的人将前面的人推下去,而前面的人又因为本能会抱紧云梯,等被推下去后,后面领头的同样会在两个小腿处喜提两根弩箭。 第352章 激战 城下的人越来越多,沐晨以为攻城如同电视上那般。 没想到最后居然梯子能搭满整个墙头,几百米的城墙上此刻至少搭着两百个云梯不止了。 在这么下去,三弓弩的射速也压制不住爬云梯的人了。 “放火油,抛火草球。” 弩箭保持射击一队孩子拿着水枪一样的东西吸上火油从火盆后方对着敌人滋出去。 瞬间便化成一条条火舌,被滋到马奴夷狗瞬间便惨叫滚落下去,只是这火油极难扑灭。 云梯上顿时人挨着人,冬日里衣服都不算少,如此火势是越烧越旺,火草球是用沾了火油的草料绑着绳子,里面是牛粪。 点燃后顺着云梯滚下去,遇到下方正烧着的敌人,火势便是更大,一时间浓烟滚滚。 下方由于人挤在一起根本无法及时应对这种大火,烧死烧伤者不计其数,上方几十部油枪还在不停的往下滋火油。 看的老军户们连呼可惜,这一同烧的猪尾巴估计烧了大半不说,狗皮估计也烧的看不清纹身了。 不过眼下,最主要的快感还是杀敌。不少云梯在这种火势的作用下也崩坏瓦解掉了下去。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随着马奴和夷狗的后撤,第一波攻势便算是结束了。 “看的出来城下有多少敌人么?” 城下的死尸已经堆了好几层,由于还在燃烧,味道有些冲人。 “看不出来,老马,射了多少个?” 老孙头对着离着近的弩手喊道。 “射了一百六十多箭,射死多少不知道,至少有一百人身上插着我的箭。” 老马回答道,他这话说的算保守考虑到有的人一箭没射死,或者被盾牌挡住等情况,老马估计自己至少射到一百人以上。 两百个射击孔,城下的尸体里至少被射死的得有一千多人。 算上被烧死的已经靠近城头被长矛刺死的,敌人至少损失了两三千人。 随着云梯大多数被烧坏塌下去,剩余的也被城墙上人砍去抓钩推了下去。 云梯的木头不差,沐晨还考虑着等仗打完可以弄回来做点什东西。 “孙爷,你们以前遇到夷狗攻城,都见过他们用什么法子?” “那倒少见了,夷狗不多来攻城,跟你说实话,真是打这种仗咱只占优势。 我们搞不赢夷狗的多是移动战,我们的马没有夷狗的好,也没有夷狗多。 能对付得了他们的就是床弩,这些个猪狗总是跟你打移动战,你追他走,你要撤他又咬着不放,所以才会吃亏。” 老胡补充道。 “大多数时候都是入关劫掠逼得边军出城与他们作战,否则他们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沐晨看着对方完全没有退去的意思,如今云梯大多被毁,看样子还有其他主意。 “公子拿火炮轰他们么?” 李河十一岁,身高已经如同沐晨刚来这个世界时看到李山的样子一般。 李湖则是在另外一边手里还拿着滋火油的东西,顺便给油盆里重新加满火油。 “不着急,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法子,再说了你不让老爷子们杀过瘾,你把桥炸了老爷子们自己得过去把桥修好。” 这点老军户们真这么想,刚这一阵打的贼过瘾,能就这么停么? 敌人要是撤了,保不准老军户们要去喊一句:别走,我们让一只眼,一只胳膊,一个耳朵。 当然他们中不少就是这个情况,如果是实在不适合作战的可以负责给城上输送箭矢火油等军备。 第357章 战功 这边绝壁城将一万多死尸掩埋完毕,还意外捕获正在城下挖洞因为炮轰导致洞穴坍塌刚逃出来的二十余人。 从这些人口中沐晨方才确切知晓来攻击的是哪些人,以及三个部落的首领亲自领军的情况。 这么一盘算沐晨估计马奴两部的首领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虽是寒冬腊月没找到冰,沐晨还特意用火硝制作了不少冰块将这些耳朵保全好,派人送往肃州交给樊忠。 换成一般人沐晨自然不放心,不过对于宣家父子沐晨还是相信对方不会偷自己的战功。 如今马奴夷狗三部惨败,很长一段时间内沐晨估计都不会受到骚扰,但是战备是一点不能松懈。 火炮和火枪,子弹和炮弹都是沐晨需要囤积的重要物资,这次战况也让老军户们有了些想法。 “公子,我们有些问题想跟公子请教一下。” 老孙头总是这些人中为首的,所以老孙头过来说明他们也私下讨论过。 “孙爷你说。” “公子,这个火炮威力,如此之大,若是大周各军都装备上,那岂不是要不了几时便可以彻底收复故土了?” 这话倒是让沐晨有了片刻的思考。 “孙爷,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么?” “公子你说的。” “前几日城头上,你们说你们与夷狗作战主要吃亏是在机动上对吧。” “是的。” “所以换上这火炮,大周的军队有几分把握能追上夷狗来这么一炮。” 众人一想也是,这火炮打到别人得先追到别人,马奴还占两三个城做为大本营,夷人那是居无定所的,哪里有水草就去哪里。 见众人不说话沐晨又问道。 “这火炮,一发出去便是五两银子出去了,若是之前那前三发厉害的,那得二十两银子一发我都是往便宜了说。 我还没算这炮身得要多少钱能做的出来,边城能不能用得起。” 这话众人又是一阵不知怎么回答,过往在边城吃饱就不错了。 沐晨又追问道。 “若是运送火炮的时候被夷狗马奴截去,往后双方都有火炮,那是我们比较容易吃亏还是马奴夷狗吃亏?” 周人都是靠着边城占据着防御优势,若是夷狗马奴都有火炮,一炮接一炮把城墙轰塌再杀过来,那么周人的优势就没有了。 最后沐晨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们曾经被自己人出卖的事,你们还记得么? 那日马奴拿出投石机的时候我心都凉了,那投石机是当初平叛时我所发明出的新式投石机,如今马奴都用上了,说明什么问题? 大周能不能平天下,收故土,不仅仅是武器的问题,在于人。” 老军户们一听还有这事,顿时又气又恼,劫粮食尚不伤国本,但是如果送上攻城利器那岂不是有了亡国取死之道? “公子,往后我们都听你,只要有马奴杀有夷狗斩,公子说一我们不说二。” 沐晨点点头。 “你们放心,我说话算话,我保准大周不会有人比你们杀的马奴夷狗还多。” 肃州城中,收到沐晨一万多只耳朵的宣立勋和宣传威可谓是惊掉了下巴。 他们这段时间配合樊永的连州军,樊忠的固州军作战,全部战功加一起也不过几百人。 沐晨直接送来了一万多,要不是知道沐晨那里就那些人已经没有可能杀良冒功,宣立勋都要怀疑沐晨沐晨把自己屠城了。 第353章 投石机 这一日,马奴与夷狗并未再发起新一轮进攻,而是一门心思地加固断路处的桥梁。 如此倒也不错,绝壁城里的众人得以稍作休憩。 城中的老军户们,虽说常年务农使得他们气力尚存,可到底上了年纪,身子骨终究比不上青壮之人。 趁着傍晚时分,城中派出一队人出城回收弩箭。 弩箭这物件,城里虽还有库存,但这战事不知何时才能终结,能省一点是一点。 沐晨站在城楼上,举着望远镜密切留意敌军动向。 敌军营帐之中,除了生火做饭、救治伤员的场景,有几个身着周人服饰的人出现,这让沐晨心中满是诧异。 若是马奴或者夷狗掳掠来的普通周人,他尚可理解,可这些人看着气度不凡,似乎正与马奴的首领比划着什么,好似在商议要事。 此外,沐晨对马奴与夷狗同时现身此地,感到颇为蹊跷。 虽说二者或许签有盟约,但按常理,不该一同出兵攻打这么一座象征意义远超实际价值的孤城。 可惜,昨日城下火势太猛,竟没留下一个活口。 前去回收弩箭的人原本还想着补刀,仔细搜寻了一圈,愣是连一个喘气的都没瞧见。 第二日清晨,沐晨早早登上城楼,查看敌方动静。 这一看,他瞬间惊得大脑一片空白。只见敌军正在组装投石机,投石机旁还堆放着许多罐子,不用多想,里面装的必定是火油。 旁人或许对此不以为意,可沐晨心里清楚,这问题大了去了。 这分明是他当初攻打江心坡时使用过的同款投石机。 而且,长州王曾仿制过这种投石机,参与征讨长州王战事的部队理应见过。 但那些都是边军,对付马奴和夷狗,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动用这种攻城武器的。 再者,就算马奴和夷狗见过,也不大可能这么快就仿制出来。 想到此处,沐晨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安的念头。 有人把投石机的设计图,甚至连同工匠一起,送到了敌方手里。 倘若真是如此,那关于火枪或是火药,也不知他们是否从长州王那儿获取过。要是敌方掌握了火药,那可就麻烦大了。 且不说火炮,光是敌人挖地道至城下,点燃火药,都极有可能致使城墙坍塌或是被炸出破洞。 “三弓弩准备!” 沐晨当机立断,迅速调集三弓弩,瞄准敌方的火油罐。这个距离,敌方还浑然不知已进入三弓弩的射程范围。 就在敌方牵引投石机,即将进入待发状态之时,沐晨这边已点燃两台三弓弩的箭头。 随着弓弦发出“嘣”的一声巨响,弩箭如离弦之箭,“嗖”地朝着敌方火油罐飞去。 火油罐瞬间被击中破裂,熊熊烈火瞬间燃起,那些还在转动绞盘的士兵,瞬间被火海吞噬。 大量火油迅速蔓延开来,紧接着,随着三弓弩陆续射向火油罐,剩余的火油罐也陆续发生爆炸。 这投石机还没来得及投入使用,便直接被烧成了一堆废柴。 爆炸威力惊人,百米开外的士兵也受到波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远处高坡上的马奴首领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些火油可是他费了好大劲才收集到的,刚布置好,还没来得及发射一发,就这么连同三台投石机,一同化为了灰烬。 那人信中说,凭此神器绝壁城必破,原本以为城中都是老弱,可以轻松上城。 结果事与愿违,拿出大杀器这效果都不如云梯,直接就报废,结果还害得自己人烧死烧伤一大片。 气的马奴首领直接将这些工匠就地砍了脑袋,等到火势弱了再度准备强攻。 这次马奴首领选择的是用蒙皮冲车冲击城门。 这倒是差点给沐晨看笑了,毕竟这城门是自己改造过的,原来城门早已腐朽不堪,沐晨新建的城门可以整个纵向移动。 其后由连接着四十多根弹簧,冲车一撞击门就会后移泄去冲击力,冲车一后退门就会回到原来位置。 即便城门被破坏里侧还有第二道城门做为保底,当然沐晨对这第一道门相当有信心。 第354章 火炮(上) 冲车上线的同时,其他马奴夷狗也不会闲着,云梯虽然排不满墙头但是还是可以继续冲击。 老军户们那叫一个激动,又是猎杀时间。 马奴们也不傻傻的往前爬被人当靶子打,三架云梯挂一起。 两边的马奴负责拿弓箭反击,中间的夷狗则背着盾抓紧往前爬,不过这对守城的老军户来说问题不大。 射击孔对于弓箭来说不友好,但是对于火枪和弩来说则是非常不错,尤其近距离来说又力道有准头。 “火枪队破甲!” 沐晨首次启用火枪队,由于夷狗所穿护甲较厚,配合大盾,一时手弩竟然难以第一时间完成射杀。 很快几十支燧发枪伸出射击孔对持盾的夷狗展开射击,米涅弹可以轻松的穿过盾牌后击穿护甲。 一时各处响起的火枪声让马奴和夷狗陷入一阵恐慌,未知往往比死亡更让人恐惧。 随着巨响伴随着烟气,身边的人不断出现冒血的空洞随即或坠下云梯,或者直接死去。 蒙皮冲车里的人以为城门后有人在推,冲击了许多次后依然无法攻破城门,总是砸过去又被推回来。 沐晨瞅准机会用三弓弩带着手雷直接射入蒙皮冲车里面,随着一声爆炸,冲车也被炸的破碎不堪,里面的人更是无一幸免。 第一辆冲车损坏后第二辆冲车随即投入战斗,只是这次沐晨不想逗他们玩了,直接一发三弓弩配手雷摧毁在半道上。 城墙上由于今日的云梯数量不多,尽管马奴夷狗抱着两边送死护着中间的上去,还是被火枪给压制下去。 下方一旦敌人集中,火草球和火油就不间断下扔,或许是敌军来回导致可燃粉尘增多的原因,居然发生了一阵粉尘爆炸。 这下给了沐晨一个新想法,迎着上风将面粉撒下去,又能干扰敌军视线,还能引起粉尘爆炸。 这一仗从早上一直打到中午,马奴和夷狗的云梯也终于是被毁的一个也不剩。 城中虽然能用来烧的草料还充足,火油已经耗尽了。 好在这一轮的攻势终于在云梯和冲车尽数损毁后结束。 沐晨看着远处气急败坏的马奴首领,忍不住笑出了声。 城上刚还紧张的气氛这会众人也是开怀大笑。 或是杀了足够的多马奴夷狗,也或者是这仗打的痛快。 绝壁城易守难攻,若是长州王全盛时来攻都未必轻易拿得下,何况对手是不擅长攻城的马奴和夷人,而守城的却是手段极多的沐晨。 “小校尉,你说这马奴夷狗,还要继续来攻么?” 城头上老军户对着城楼上的沐晨喊道。 他们这些老军户大抵现在都不喊狗娃,毕竟人家也是个官还是绝壁城的城守。 现在大多不是喊公子就是喊小校尉。 “你想他们来攻还是就此撤去。” 另外一个老军户回答道。 “那自然是接着打,我们来这边城,就没稀罕过这条命,别说今天已经赚大发了,换做以往说我们三个老军户能换一个夷人,我都不带一丝犹豫。” 众人附和。 “现在得惜命,这两日功夫至少已经城下死了不说八千,五千猪狗是有的,算上受伤的,对方已经折损了至少一万人的战力。 各位老军爷,都惜命一点,我保大家杀够十万马奴夷狗。” “好!杀十万,杀十万。” 城上士气高昂,老军户们的声音,远处马奴夷狗都听的清楚。 此刻三个部落首领都知道,为什么当初会在这群人手里吃了亏。 第355章 火炮(下) 如同沐晨所想,对方还打算继续进攻。 夷人马奴不似周人的军队,说是十万大军,往往还有五分之二是后勤。 夷人和马奴在场的几乎都是士兵,所以沐晨目测对方剩余的力量还不少。 好在还有些冷,城下的尸体也不会那么快就腐烂,不然生了瘟疫可就是另外一种麻烦了。 又过了一日,敌人依旧没有进攻,反而是扎起了帐篷,看着要长期作战一般。 看到这绵延的帐篷,沐晨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字火烧连营。 出去烧是不可能了,但是这个距离是在火炮的射程之内,沐晨突然似是想到什么。 “快快快,之前的牛骨粉全给我。” 绝壁城基本上两日便要吃掉一头牛,牛骨已经积攒了不少,本是晒干制作牛骨粉用来肥地。 沐晨知道要想田地产量好,各种肥料不能少,如今这些牛骨粉要先拿去提取磷。 骨粉其实就骨灰主要成分是磷酸钙,用碳酸钠和硼砂做为助熔剂和催化剂利用碳还原反应便可得到磷。 尽管设备简陋但是还是可以勉强得到所需的磷,将磷通过石蜡封入炮弹中,便可制作出简易的白磷弹。 另外再制作一些灌注火油的燃烧弹伴随之前的火油虽然基本用完了,现制作的也足够制作几发炮弹了。 沐晨这边准备着火烧连营的东西,那边马奴夷狗也不是完全闲着,几百人的此刻正在绝壁城下方寻找土质稍微松软的地方挖洞。 只是绝壁城建于岩石之上,所以整个下方除非挖到提供水源的暗河,不然自然无法通过此法入城。 另外城下堆积的死尸也让马奴首领想到就是堆土攻城,只是绝壁城近二十米高的城墙,通过堆土也不是易事,何况城上也会一直攻击。 烧城门现在是马奴想到的另一个极佳的法子,所以眼下先扎营,之前剩余的火油还有几罐,马奴不放心所以现场杀马熬油。 城上三千人,还都是残疾老头居多,又不是精兵悍将,自己七万人打不下来,自己怎么也难以接受。 三个部落首领, 怕是此刻都有些进退两难的心思,若是城破,怕是他们除了要屠尽城里人,最重要的还是把能拆的赶紧给他拆了,哪知道一个废城能这么费劲。 入了夜,马奴的营帐这边的火盆恰好完美的给营地描了个边。 同时其他几个重要营帐附近则是灯火通明,仿佛跟沐晨说:来啊,来炸我啊! 另外一边熬制火油的地方依旧大火在烧,望远镜里有余火光很亮,沐晨看的清楚,旁边已经堆放了不少火油罐子了。 仿佛又在跟沐晨说:来啊,来炸我啊! 沐晨一一记着位置,估算距离,三架火炮,分别先对着三座大帐,能不能炸的准不说,总得先干他一炮,白磷弹范围也广允许误差。 等炸完大营,就该对着对方的火油罐了,对方一定没想到这次带的火油罐跟现场熬的火油都为沐晨做了嫁衣。 第356章 烤野猪 凌晨,月轮高悬天际。三道引线在同一时刻被点燃,转瞬之间,三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轰然爆开。 即便城中众人皆已知晓今夜将放炮,可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还是令所有人猝不及防,惊得心头一颤。 城中的牲口也被这巨响吓得不轻,一时间,马嘶牛哞驴子叫,声声交织,混乱不堪。 约莫三四秒后,三发炮弹精准落入敌方营地中,随即接连炸开。刹那间,白磷剧烈燃烧,迸射出极为明亮的火焰,滚滚白烟也随之袅袅升腾而起。 敌方营地内,帐篷彼此挨得很近,火势迅速蔓延,眨眼间,大量帐篷便陷入一片火海。 营地里瞬间乱作一团,喊叫声、哭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尤为糟糕的是,三位部落首领的帐篷相距不远,此刻,也都被熊熊大火无情吞噬。 三发白磷弹打完之后,便只剩下普通的火油炮弹和火药炮弹。 下一个攻击目标,自然锁定在了那堆新制出来的火药罐上。 又是五轮齐射,十几发炮弹呼啸着砸了过去。 这一夜,狂风正急,火势愈发凶猛,火舌肆意舔舐着一切。 营地中,受惊狂奔的马匹横冲直撞,不少马奴和夷人被踩踏致死。 连远在几十里外的乌仁哈沁部牧民,抬眼望去,只见这边仿若人间炼狱,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 翌日清晨,城墙上值守的老军户,被远处传来的阵阵哭声硬生生吵醒。 昨夜,马奴莽格雅部首领运气极差,其帐篷不幸被白磷弹直接命中爆炸没有直接要了他的命,但是却被白磷大量附着。 尽管他反应迅速,纵身跳入马儿饮水的水槽之中,可白磷那炽热且顽固的火焰,还是无情地将他吞噬,在水里被烧死,也算命丧黄泉。 马奴哈木佳首领则是左手沾染到了白磷,眼见着浸水也无法熄灭,当机立断,让人挥刀砍下了自己的左手。 然而,即便如此,大火还是给他造成了极为严重的烧伤,整个人惨不忍睹,不多久便因疼痛昏迷过去。 夷人乌苏里首领相对来说运气最好,虽说被帐篷燃起的大火烧得狼狈不堪,多处烧伤,但好歹保住了性命,没有生命之忧。 如今,三位首领,一位命丧当场,一位昏迷不醒,还有一位也被烧得不成人样。 营地里谣言四起,都说这是天降地狱之火,这让侥幸活下来的马奴和夷人士气一落千丈,降至了谷底。 这仿若不灭的地狱之火,让他们都深信,绝壁城上的人定是得到了天神的庇佑。 天刚泛起一丝凉意,夷人乌苏里部率先开始撤离绝壁城下。 遗体已然无法带走,对于昨夜死去的族人,他们只能割下死者背上的纹身皮,当是将人“带”了回去。 马奴两部,一部死了首领,一部首领生死未卜,两部的人满含悲戚,哭着割下死者的辫子。 收拾了约莫一个时辰,他们终于完成撤离,旧营地中留下了大大小小无数帐篷,却再也无人理会。 “公子,他们好像都撤走了。” 老军户们看着敌人营地里除了残烟袅袅已经看不到活人了。 “再等等,等他们走远些,咱们再做打算。” 沐晨手持望远镜,紧紧盯着敌人的动向,经过一番仔细观察,最终确定敌人是真的撤退了。 “所有人听令!割到的猪尾狼皮,你们可以自行留着。但城下所有尸体的左耳,都给我割回来计数!” “得令!” “冲啊!” 老军户们兴奋得嗷嗷直叫,即便是瘸了一条腿的,此刻也仿若年轻了几十岁,劲头十足地冲了出去。 孩子们大多出身将门,可面对如此血腥刺激的场面,却少有敢出去割耳朵的。 城下横七竖八躺着几千具尸体,老军户们手脚麻利,割起来倒也迅速,割完了近处又去马奴夷狗的营地里继续割。 尸体实在太多不处理不行,沐晨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办法,用牛车将尸体全部拖到断路处,然后一股脑儿扔下去。 紧接着,用火药引爆,引发塌方,将尸体尽数掩埋。 毕竟这么多尸体,若是不处理,且不说会不会引发瘟疫,单是那股腐臭之气,就能把人熏得够呛,更别说想要全部烧掉,根本就不现实。 所以,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便是将其掩埋。 巧的是,这地形恰好适合这么做。不过,塌方之后,两边的距离变得更远了。 最终,路两侧共计收获左耳一万两千五百三十四个。 战利品更是多不胜数,起码在短期内,铜铁之类的物资完全不用发愁。 敌方留下的云梯、投石机、冲车等,还能拆下不少优质木材。 这些木材好好加工一番,用来制作一座质量上乘的桥梁,倒是绰绰有余。 第358章 捷报 “陛下,捷报!陛下,捷报啊!” 曹公公手捧着战报,刚一接过来匆匆扫了一眼,原本松弛的眼皮瞬间瞪大,两眼放光,立马交代旁人几句后,拔腿就往皇帝处狂奔。 当今皇帝,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上次上朝足足一个月前的事儿了。 曹公公迈进内殿时,过于急切,脚下一滑,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你这是在叫嚷什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这般毛毛躁躁,摔成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皇帝略带责备地说道,可那语气里,分明藏着心疼。 “陛下,陛下,天大喜讯,边城的捷报啊!” 曹公公顾不上身上的尘土,连滚带爬地凑到皇帝跟前。 “捷报,哼哼,哪来的什么捷报?我猜猜,莫不是燕州那边又传来重创敌军的消息了?” 皇帝说着,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 “陛下,您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曹公公赶忙上前,赶紧在身上擦干净手掌,随即小心翼翼地给皇帝轻拍后背。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缓了缓后说道。 “是什么捷报,你且念给朕听听。” 曹公公恭恭敬敬展开战报,声音因为激动稍有些颤抖的念道。 “近日,马奴哈木佳部、莽格雅部,联合夷人乌苏里部,合兵十万,进犯我绝壁城。 校尉沐晨,率三千余边军,奋勇杀敌。此战毕,共杀敌万余。 三部首领,皆身受重伤,生死不明,敌军狼狈溃退。 割敌左耳一万三千余只,生擒二十人,已送达肃州城,此刻正转送京城的途中。” 刚听到第一句,皇帝心里还犯嘀咕,想着大抵又和燕州那些战报一样,不过是编造些无关紧要的战果罢了。 可当听到割耳一万三千余只时,皇帝的内心猛地一震。 他心里明白,别的城池或许还有杀良冒功的可能,可绝壁城的情况特殊,若真是割耳为证,根本做不到这等弄虚作假之事。 况且,这数量实在惊人,就算把自己人耳朵全割了也凑不齐,如此看来,这战报大概率是实打实的战果。 而最让皇帝震撼的,是敌方三首领皆重伤的消息。这三部的情况,皇帝再清楚不过了。 马奴哈木佳部和莽格雅部,一部常年在燕州附近烧杀抢掠,围困山海城的正是这一部; 另一部则常活跃在固州至代州一带,与夷人乌苏里部时有交集。 夷人乌苏里部更是常年在连州、肃州、固州一带肆意奔袭,为祸数州。 “快!飞书传令各驿站,八百里加急,星夜兼程,给朕送过来!” 皇帝兴奋得满脸通红,一扫之前的病容,精神头都好了许多。 “陛下,老奴已经传下去了。” 曹公公满脸堆笑,此刻他觉得,刚才那狠狠一跤,摔得值了。 “派人即刻去探,仔细打探那三部首领的真实情况。” 皇帝急切地吩咐道。 “陛下,老奴也已经派人去安排了。” 曹公公笑着回应,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皇帝的心思,他哪能猜不透。 “这才是真正的捷报啊!之前那些都算什么?” 说罢从曹公公手中接过肃州发来的战报。 “是啊,是啊,沐校尉,当真是英雄出少年,这两年里真是奇功不断。” “你说,这次该给沐晨封个什么官好?” 皇帝心情大好,转头问曹公公。 “陛下,您可把老奴难住了。老奴此刻就知道高兴,哪能想到封官这等大事。 陛下,要不咱等东西和生俘到了,说不定那贼人首领那边也有确切消息了,再做给他个封赏也不迟?” 曹公公心里琢磨着,若真如沐晨所言,重伤了马奴及夷人三部首领,那这功劳,可比杀敌一万不小。 尽管如今往北境派遣探子困难重重,但消息还是陆陆续续传了回来。 常年围困山海城的马奴部,如今已全部撤离,赵驰将军还趁机俘获了一些撤退不及的马奴士兵。 一番审问后得知,莽格雅部首领前段时间战死沙场,莽格雅部损失惨重,残余势力已撤回漠北。 哈木佳部首领奴哈,身负重伤,本就奄奄一息,偏又得知自己的长子与小老婆私通,一口气没上来,竟活活给气死了。 如今哈木佳部一分为二,一部追随长子豪术,一部跟着次子野吉,两部如今水火不容,为了争夺哈木佳首领地位已然打得你死我活。 第359章 度使 随着一万多人耳抵达京城的同时,马奴两部首领身死的消息也随飞书抵达。 朝臣纷纷拍手称快,绝壁城大捷北境防御压力大减,数城脱困。 最重要的是今日皇帝早朝。 随着朝臣高呼万岁,皇帝今日难得气色极佳,笑容满面坐于龙椅之上。 “诸位爱卿,应是已经知晓,昭武校尉于绝壁城重创草原三部,斩敌一万三千余,割了左耳昨日已送到京城。 诸位爱卿,可有什么想说的。” 皇帝难得高兴,以往看着都来气的朝臣,今日看着也不怎么厌恶了。 “昭武校尉当真是青年才俊,实乃国之幸。” “前有参与平定内乱之功,今又重创外敌,臣等恭贺陛下大兴之兆。” “恭贺陛下。” 众人附和。 皇帝倒是爱听这大兴之兆。 “燕王,觉得当封个什么职位?” 燕王心情也尚好,毕竟沐晨是自己的人,有此大捷,也是给自己长脸。 “儿臣以为,昭武校尉独守孤城,勇气可嘉,本应有所嘉奖。 如今战功赫赫,御边杀敌重创敌首,儿臣以为当委以将军,绝壁城旧属云州,可重立云州,领节度使。” 大周的节度使是一个虚职,名义上边城统领数州的军事官员,实际上并无实权。 “好,便依你,封正三品镇北将军领云州节度使。” 龙颜大悦,大殿之上,皇帝少有的直接依了燕王的意见。 “吾皇万岁。” 燕王拱手呼万岁,朝臣皆呼万岁。 “燕王,再派人去绝壁城,告诉沐晨有什么需求尽可提,朕自当尽力满足他的所需。” 重立云州或许只是形式主义上的做法,但是至少这是说明大周从未放弃北方故土。 “儿臣遵旨。” 绝壁城中。 沐晨那边也估摸着东西该到京城了,盘算着能得到什么赏赐。 若是皇帝愿意倒是可以多要些物资。 最好是能明面上给些铜外加火药四件套,尤其火硝和硫磺,制备硫酸硝酸时,也是大量需要,省的自己偷偷摸摸运。 虽然沐晨已经让赵牧收集火药所需物资以及制造雷汞所需的水银酒精等原材料。 但是皆还在边关之南没有运出,虽然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沐晨所想就是防止被樊忠给截去。 毕竟这些都是烧钱来的东西,樊永历来不受燕王管制,所以自然也得不到燕王的财力支持。 所以光靠着皇帝拨的军饷难以支撑他制作过多的火器。 若是让其知道赵牧运输的东西里面有大量的火药材料,保不准就全数拿去了。 乌仁哈沁部自打知道绝壁城大败草原三部,与绝壁城来往便基本停了,主要还是担心草原其他部落知晓遭报复。 本来寒冬腊月的双方也没有太多需要贸易的地方。 所以对此沐晨也没有太多在意,倒是趁着草原三部惨败之际,且其他各部准备过冬之时,从南边多运动一些物资则是极好。 又等了许多日,朝廷封赏的人终于是赶到了绝壁城,至于这个将军,节度使什么的对于沐晨来说最大的意义,无非是确定不会再派人来给自己做上司了。 京城中皇帝赏了个宅子,来人的意思是可将家眷留在京中。 沐晨清楚这意思,不过以尚无子嗣为由婉拒了。 夏侯青满门被诛这事还历历在目,自己才不会那么傻,哪天皇帝不高兴了,给自己一门屠了,自己都不知道哪里说理去。 尤其是周兴成这狗东西还在京城,自己怎么也不放心将家眷留在京城。 虽然沐晨觉得也没人愿意来这个鬼地方守城,但是不排除有人看到这滔天富贵般的军功眼红要来混军功。 沐晨跟皇帝求了一条运输线,拿着皇帝的恩准,自然也就是不受边军盘查,随时进出,免得被别人惦记。 第360章 回京 南边的物资只送了绝壁城两回,大雪便封了北境。 好在物资充足,绝壁城过了个还算舒坦的冬日。 有人的屋子都是全时段烧着壁炉,牛马能吃能拉,牛粪饼那是敞开了烧。 北境寒冷,老军户们也无事,闲着便给牲畜们也装了封闭的棚子。 一连数月后才终于是回了暖,乌仁哈沁部又派人来换物资。 只是皇帝身体又差了几分,一整个冬日也是未曾上朝。 闲了一个冬日的沐晨这一日沐晨收到南边来的消息——燕王立妃。 边将本都不用回去,尤其是沐晨这种孤悬塞外的。 不过慧妃让燕王求请的皇帝特招沐晨回京。 这种情况,沐晨尽管不想回去也得回去。 不过知晓宣传威也回了,沐晨自然觉得这趟不全然是白跑。 沐晨在绝壁城中日日练体,如今倒摆脱了原身软弱可欺的样子,一身腱子肉倒也撑得起皇帝赏赐的铠甲。 为了防止途中有什么变故,沐晨只带了少许随行,骑马极速南下。 好在骑马倒也快,百里路,三个小时不到便进了固州地界,往后便是大道,半年未回,尽管入了春,固州内还是一片死气沉沉,除了被流放的少有人在愿意迁到边城来。 沐晨如今已然是名震全国,所到州郡一听闻镇北将军经过,皆是万人空巷只为一睹其容貌。 入了京城,没想到则更是轰动,沐晨也有所心理准备,毕竟当初杀了数百马奴就能让南江夹道相迎。 如今大周逆境之下,自己杀了一万多马奴,这比平叛时杀十万叛军还要振奋人心。 也不知道皇帝是有意还是无意,赏赐给沐晨的宅子居然是柳家的旧宅。 府中下人也是官家送来的,沐晨体验了一回拎包入住。 只是沐晨从旁人口中知晓这是旧时柳府时时还是大吃了一惊,让沐晨有那么一瞬间担心起柳香儿起来。 柳家的旧宅不小,四进的院子数千平的地方,小桥流水应有尽有,或许是一直有人打理的缘故,倒也没有荒废。 自打知晓这事沐晨第一时间便让人飞书回了南江,将此事告知柳香儿。 宣传威早于沐晨抵达了京城,知晓其入京便早早过来。 “拜见镇北将军。” 宣传威一见沐晨倒是先打趣起来。 “宣兄这是要羞煞小弟么?” “哈哈,老弟这半年未见,可挂念死老哥我了。 这如今你不仅有了点武将的样子,这品阶都在我之上了。” 宣传威攒了半年的军功靠着宣立勋再照顾下,得了个从四品,如今沐晨已是三品。 “绝壁城一战占了些地利,不过倒是出了个怪事,马奴用了我们打江心坡时都可以投石机。” 宣传威闻言也是脸色一诧。 “边城从未用过投石机打马奴,况且马奴愚笨,连床弩都仿制不出怎么会做的出投石机?” 沐晨点点头,正如自己所想,那么便只可能是有人给马奴送去技术,目标也正是自己。 不用多想,还是周兴成这家伙,除此之外大抵也不会再有人敢头这么硬。 “你怀疑是周兴成?” 沐晨点头。 “不是怀疑,一定是他。” “这狗东西,回头遇到,再找个茬给他打死。” “不用,在京城动手不合时宜,又正是燕王娶王妃之日,免得影响回绝壁城。” 真要是在京城将人打死,到时候周家人闹起来,自己也难收场,毕竟没有证据。 “你怎么还惦记上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宣兄,你不知道,我这人其实不喜纷争,反而是绝壁城于我而言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宣传威闻言摇了摇头,自己在肃州都快急上火了,本打算这次就暂时留在京城,不着急回去。 大将在外,家人留京,这是皇帝最愿意看到的事,所以宣传威想要留京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361章 立妃 沐晨身处京城本就没什么认识的人,所以平日里拒了那些想要结交的拜访,就并无多少朋友往来。 皇帝未曾召见,他也无需主动进宫,除了前去拜见了一次燕王,其余时间基本都闭门不出。 这几日,打听沐晨婚姻状况的人可不少。 诸多高门大户,听闻沐晨的妻子出身南江商户的庶女,都不禁动起了心思。 只是,因无人从中牵线搭桥,暂时还未给沐晨带来什么困扰。 燕王立妃,典礼极为隆重。由于皇帝身体抱恙,整个流程便由慧妃协助,大多由燕王自行操办。 作为燕王生母的慧妃,经过皇帝的允许,慧妃也得以长时间离宫,全程参与。 不过,燕王今日脸色欠佳,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透着一丝烦闷。 前两日燕王私下与周书婉会面,此事被慧妃知晓后,遭到了严厉斥责。 燕王自觉如今已年岁不小,且贵为储君,却仍被母妃当作不懂事的孩子看待,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于慧妃顶了两句。 最后,慧妃甚至以要为周书婉指一门婚事相威胁,燕王这才服软。 至于燕王妃,沐晨倒是没见着,不过沐晨也不感兴趣。 大礼已成,沐晨和宣传威正准备离去,却被慧妃身边的下人叫住。 “二位将军请留步,我家娘娘有请。” 二人正要离开,听闻慧妃召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急忙跟了过去。 来到慧妃面前,二人恭敬行礼,齐声说道。 “拜见慧妃娘娘。” 燕王今日大婚,慧妃满脸洋溢的高兴。 “不必多礼,坐下吧。” 慧妃轻声说道,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多谢娘娘。” 二人应道,缓缓落座,态度恭敬。 “你们千里迢迢赶回京城,本妃心里十分高兴。” 慧妃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们,似是看自己子侄一般,随即又说道。 “燕王登上储君之位你们立下了汗马功劳,本宫都记在心里呢。 如今于边关都是立下战功,陛下高兴,气色也好了不少,本宫也感念二位功劳。” 沐晨连忙起身,微微欠身,脸上带着谦逊。 “娘娘过奖了,能为陛下和燕王效力,是我等的荣幸。” 宣传威也同时起身,附和道。 “人人都想为陛下效力,但是能像你们这样能做得好的就屈指可数了。” 慧妃示意二人落座,旋即问道。 “周兴成可有再找你们麻烦?” “回娘娘的话,如今我戍守边城,与他并无交集,娘娘不必为此担忧。” 沐晨心想,慧妃娘娘大概是担心双方起冲突,伤了和气,燕王不好从中调和,神色坦然地回答道。 “周家如今已有了孙子,若是周兴成再不知收敛,你尽管教训他,无需有所顾虑。” 慧妃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语气坚定地说道。这话一出,沐晨与宣传威皆是一愣,二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一时摸不透慧妃的意图。 “沐晨记住了。” 沐晨赶忙应道,脸上带着几分谨慎。 “你姐姐信中时常提起你,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对谁这么关心了,大抵是真把你当亲弟弟了。 见她高兴,我也放心了,你姐姐要强,许多事藏心里,无事你多与她书信往来。” “沐晨谨记娘娘的话。” “而且往后啊,你们二人必定是燕王的左膀右臂。” 慧妃微微顿了顿,眼中满是期许,继续说道。 “所以有什么事,自有本宫为你们做主。” 慧妃其实已经知晓周兴成与燕王心腹暗中勾结算计沐晨的事情,同时也猜测到燕王的人已经死在沐晨手上。 但是慧妃心中盘算的清楚,樊家忠于皇帝,若想燕王四平八稳登上大位,坐稳大位,还得拉拢更多军事上有能力的将领及其麾下的军队。 燕州军虽是心腹但不堪大用,平叛时期宣立勋已经显出自己的能力,而沐晨与宣传威往后自然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所以自己要让沐晨死心塌地的认主,就得压的住周兴成。 “谢娘娘。” 沐晨与宣传威赶忙谢恩,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这句话,沐晨和宣传威算是听明白了。周兴成仗着燕王与他妹妹的关系亲密,平日行事肆意妄为。 如今有慧妃撑腰,关键时候,沐晨也能放开手脚弄他。 真若是做出了格,有今日娘娘的话在,自己也能全身而退。 第362章 坏心思 参加完燕王婚宴的第二日,沐晨又被皇帝召去。 大抵是还是询问关于绝壁城大捷的事,沐晨将火炮这一事给隐去。 皇帝说了些勉励的话,由于身体状况不佳,便也没多留沐晨问话。 沐晨看皇帝的样子死气很重,或许真如柳香儿所言,皇帝的时间不是很多了。 回了府中宣传威倒是已经等候了许久。 “陛下又召你去给封赏了?” 宣传威面露羡慕之色,杀一万多马奴夷狗,他爹都没立过这么大的功。 沐晨摇了摇头。 “问了些当时的情况,说了些期许的话。 该赏的之前也赏了,我在绝壁城那地方赏了钱财我也大抵用不上。老军户们个个又不爱财。 况且南江,临江的产业挣的钱我也花不完了。” 宣传威也就随口一说,倒也知道沐晨是个土财主不稀罕这些。 “你过几日回去?” “明日便走。” “这般急着回去做什么?” 宣传威以为沐晨急着回绝壁城。 “去一趟南江。” 沐晨这次回来主要是应付事情没办法,既然回来就顺便办些私事。 一来让银匠手敲子弹壳这事,效果出奇的好,虽然一日只能产出几十颗弹壳和弹头,但是这个产量沐晨也是满意了。 沐晨也不担心工匠会把子弹的工艺泄密出去,毕竟作为底火的雷汞以及火药的硝化棉只有自己弄得出来。 所以这次回来还需要募集一些铁匠和银匠,木工也是有需要,老军户们的手艺虽然也凑合,但是毕竟是凑合。 沐晨如今有大捷的光环加身,外加给的报酬可观,这次比上次招募人手上自然要简单了不少。 另外一件事则是西郊磁石挖掘已经到了末期,沐晨想看看能不能借着这次机会将磁石带走。 闻言沐晨要去一趟南江,宣传威倒是一喜,宣传威夫人孩子并未带走,还留在南江,所以自己这次从边关回来肯定是要回去一趟。 “那是再好不过,我也正要回去,飞虎知晓你要回来,要高兴的不得了。” “我也给他带了礼物回来,夷人那里缴获的一把腰刀,我看着制作的挺不错,应当是个头领的。” “你还记着给他带礼物了,我这个亲爹都没想着这事。” “正好机会难得,等这天气再回暖些,估计就回来少了。” 随着牧草丰盛,牛羊活动范围变大,以往那固州与绝壁城之间也会时常有夷人马奴出没,到时候再随意走动就不安全了。 这边沐晨和宣传威闲聊着第二日回南江的打算,那边周兴成也知晓沐晨在京,立马就盘算着怎么找他不痛快。 燕王大婚前都来见自己妹妹一事周兴成自然知晓。 所以周兴成认定自己自己妹妹眼下做不了燕王妃往后一定是有机会做皇后。 另外,其父周知恩原本是朝中支持燕王的第一重臣。 如今私下的圈子中公认的,燕王双臂文周武宣,文则是周知恩,武则是宣立。 宣立勋于边城自然不会与朝臣有过多交集,新投向燕王的这些朝臣有些无法直接攀附燕王,只能退而求其次攀附周家。 周知恩也只能应付其中稍微重要一些的,四品以下的官员大多就不在其应酬的范围内了。 于是更多的便只能攀附起周兴成来,毕竟周兴成吃喝嫖赌样样爱,来者不拒,结交起来也容易的多。 所以一时身边簇拥者众多,让周兴成多少有些飘飘然,外加自己幻想的皇亲国戚的身份,倒是膨胀了不少。 所以知晓沐晨在京中,此刻便想着让小弟们与沐晨还要碰一碰,至少可以恶心恶心沐晨。 翌日一早,沐晨便与宣传威一道动身去往南江,沐晨所带随从不多,宣传威也只带了几名心腹。 第363章 截道 “大人,前方有几辆马车,横在路上挡了道。” 宣传威与沐晨一听,顿时警觉起来,虽说这才刚出京城几里地,大概率不会有什么盗匪,但是万事小心为好。 “有人在旁么?” 一行人离挡路的马车还有几十步远,护卫仔细看了后回复道。 “没有。” 这下沐晨和宣传威都觉得有些蹊跷了。 “没有?” 宣传威与沐晨二人互视一眼,这马车也不是什么没用的垃圾,即便是京城的大户人家也不至于随手就丢了。 沐晨带的人少归少,都带着手弩,宣传威带的都是好手,真是遇到一般劫匪那还是能应对一番。 两名护卫往前查看,沐晨的人已经拉起手弩,等真有状况再拉自然是来不及。 还没等,两名护卫上前,一群蒙面人从从暗处迅速围了上来。 约莫四十人,原本伏在坡上,这会全围了上来,也堵了一行人的退路。 “不好意思诸位,兄弟们最近手头有些紧,跟几位借点钱花花。” 似是为首者说道。 “你们这劫匪可扮的不像,谁派你们来的?” 宣立勋冷声问道,这么兴师动众的截道截商户还半分可信,哪会有劫他们这种带护卫的。 “老子看你们像是有钱的样子,跟你们拿钱花那是抬举你们。” 见宣立勋怀疑他们的身份,对方明显有些慌张。 “你们要不是受人指派,还不知道我们是谁的话,那真是运气不太好。 你们要是知道我们是谁还敢劫,说明都是不打算留命的亡命之徒了。” 四十人,一轮手弩便能将对方持弓箭的几人送走。 这些人扮作劫匪的样子,身上全无护甲,估计不用沐晨的人动手,宣传威跟他护卫就能压制对方。 更何况自己的手上有杀器,趁着宣传威的人外围作战,自己的人还能继续射击对方。 “少他妈废话,再不把钱交出来,别怪老子们心狠手辣。” 这些截道之人,眼下心里还是有些慌张。 周兴成与他几个所谓关系好的朋友说有个不长眼的得罪了自己,说要是给他出了这口气,以后便是结义兄弟,等自己做了国舅,他们便个个封侯。 这一下几人全把自己的家中打架的好手全拉出来,准备扮作山匪把人抢劫了,再揍一顿。 眼下看着对方的架势似乎不好办,但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把事办了。 更何况自己这边的人比对方可是多了差不多三倍。 “宣兄,看样子是哪家的家丁,抓几个,问问话,还要回南江别弄出人命了。” “这是自然。” 数支弩箭齐发,对方几人肩膀上便中了箭,弩箭力大,且因为距离近,几人身上的弩箭只能勉强看到箭羽。 见对方直接射人,这些截道的瞬间有些惊慌。 周兴成说沐晨是地方小官之子,若不是京城动手,他爹不准,他自己就把人办了。 没等对方过多反应,宣传威的人已经箭步上前,将截道的人中站前面的几人直接断了手劲。 随即对方手中的武器便掉落下,接着便是哭嚎声。 沐晨原本想着对方至少是掺杂着一些亡命之徒,结果这会对方已经全部开始四散溃逃。 战斗力连土鸡瓦狗都不如,一触即溃。 在宣传威护卫们看来,这些打架不行,但是跑起来倒是挺快,最后还是砍断马车上的缰绳,骑着马才把人给抓了回来。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诸位爷。” 这会一个个老实多了。 “你可知道我们是谁?就敢来拦道。” 宣传威问道,不同于沐晨有些秀面书生的样子,宣传威自带的威严,让对方忍不住双腿颤栗。 “我家主人安排我们来的,只是想给这位大人一个教训,不想伤大人们性命的。” 周兴成自然不知道,沐晨是和宣传威同路,所以以为沐晨身边没多少人,给他揍了他也只能吃哑巴亏。 毕竟一个镇北将军被山匪揍了,说出去不笑掉别人大牙。 “你家主人是谁?” 第364章 该死的鬼 “我家主人乃是军器少监何大人之子何柞。” 为首之人此刻双腿已被打断,正一边哀嚎求饶,一边呻吟着回答。 军器少监,从六品小官,京城外的人见了或许还得叫声大人,现在放到沐晨宣传威这里就不入流了,况且还是其子。 “这些人全是你家公子指使的?” 宣家的护卫声色俱厉地问道。 “还有左武大夫刘大人家的大公子,国子司业韩大人家的二公子。” 那人哪敢有丝毫隐瞒,忙不迭地将所知之人一一报出,他一家哪能凑出这么多打手。 “参与此事的人还真不少。说吧,究竟是何人请你们家公子干这等掉脑袋的事情?” 沐晨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开口问道。 “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我家主人只说,要给大人们添点不痛快。” 这事他们这些底层小喽啰哪能知晓详细内情,不过是被喊来充充场面罢了。 不过至于何人撺掇的,他们心里也多少知道一点,只是不敢说出来,毕竟说出来也是死。 只是现在心中直后悔,早知道这些人手段如此狠辣,打死他们也不敢来。 自己都报了家门,对方也完全不在意,看样子比自家门楣只高不低了。 “你们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就敢来截道?这皇城之下,放个屁都能崩到皇亲国戚,你们在这里劫道是有几条命么?” 沐晨依旧是那副调侃的语气,此时他心里已然猜测,这些人大概率是被人给骗了。 “我家大人说,是南江小官家的公子。” 那人哭丧着脸,估摸自己现在看来这话也就是被骗了。 “南江小官?” 宣传威一听这话,差点气得冲上去扇那人一巴掌,倒是沐晨忍不住笑出了声。 审问的护卫给了一巴掌后说道。 “你们最好是家里的唯一的活口,不然怕是要连累家人了。 耳朵竖起来听好了,这位是平西侯府的世子,这位你们就更惹不起了,云州节度使兼镇北将军沐将军。 跟你们说明白些,省得掉脑袋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惹了哪尊大神。” 护卫满脸嘲讽,对着跪地的一群人说道。众人听闻,瞬间不少吓得裤裆都湿了。 虽说没亲眼见过云州节度使兼镇北将军,但这段时间,这名号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场就有人白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嚎啕大哭求饶的更是不在少数。 平西侯、镇北将军,随便得罪其中哪一个,都够他们死上一回了,眼下看来,三族怕是都得跟着遭殃。 “大人饶命啊,小的们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是我家主人被人诓骗,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这才犯下这等死罪,求大人饶命啊!” 还能说话的,此刻脑袋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谁是幕后指使?” 沐晨问道。 这时候,也没人再顾忌得罪幕后大人物会丢了性命。 毕竟比起周家,大不了自己一死,可要是得罪了这两位将军,那妥妥得面临灭门之祸。 “是参政知事周大人家的公子。” 沐晨和宣传威听了这话,脸上并无太多惊讶之色,毕竟即便这些人不说,他们心里也早有猜测。 “周兴成这狗东西,不死的话,怕是永远不会消停。” 沐晨想着不能留这人了,过往有所忌惮,如今提着头往前送,自己就不客气了。 “你有什么想法?” 宣传威知道沐晨点子多。 “办法自然是有的,不急,他活不过今年。” 随即,二人派人去请府尹。他们担心这些人背后的势力赶来生出事端,便一直等到府尹亲自带人前来交接,才继续踏上行程。 府尹得知,竟是几个六品京官之子,派人去打劫平西侯府的将军,以及当今皇帝跟前的红人——云州节度使兼镇北将军,顿时头皮发麻。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自己也得跟着遭殃;处理重了,怕得罪人,尤其是背后的主谋;处理轻了,那更是得罪不起眼前这两位。两边都是他惹不起的主儿。 好在各家得知自家子弟涉事之后,第一时间便将儿子扭送过来。毕竟,送上一个儿子,可比送上一门性命划算得多。 最终,四家公子被判处流放之刑,涉事家丁全部处死。 至于周家,周兴成抵死不认,其他几家又不敢得罪周家,便只能无奈将这事儿扛了下来。 第365章 橡胶 由于南江地方官不知道宣传威与沐晨返回,所以也没人来迎接。 沐晨本也就想着悄悄的把事情弄完就返回绝壁城,所以也不想大张旗鼓人尽皆知。 涂长治如今被调到南江任通判,知晓沐晨返回,第一时间与赵牧一起来见。 “恭贺公子大捷。” 对于他们彼此间默认的从属关系,二人依旧还是称呼沐晨为公子。 “恩,你们在南江可一切都好?” “托公子的福,诸事都好,如今官场商界多为自己人,诸事也都比较好办。 只是公子在绝壁城怎么会有马奴夷狗同时去攻的。” 涂长治与赵牧时有拜会柳香儿询问绝壁城的消息,只是对方说过绝壁城情况特殊,马奴夷狗不会轻易去攻。 结果没多久就听闻绝壁城大捷之事。 “这事说起来算是与周兴成的旧仇,那周兴成不知怎的说动草原三部来攻。 三部应该对方对城中驻守的人情况很清楚,以为是老弱不堪一击。” 关于这点沐晨猜测也不错,若是换作普通边军,草原人未必那么果断去攻,就是知晓里面的情况才去的。 “当时的情况可是凶险?” “凶险倒也算不上,夷人和马奴不擅长攻城,攻城全凭人多。 只是对方还得到了投石机的制作方法,应当也是周兴成给的。 马奴愚蠢将火油罐堆在一起,一点作用没派上,反而害了自己。 不过现在说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草原三部吃了绝壁城的亏,往后也该消停不少。 皇帝给了封赏往后也大概率不会有人能干涉到绝壁城这边。” 两人都没问伤亡情况,数万人攻城,就是三千精锐守城也得有死伤,何况都是老弱病残。 不过这些老军户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虽然有残疾,但是常年做的农活外加悍不畏死的决心,战斗力也不比年轻边军差多少。 “公子,听说这周兴成已经三番五次了,总是放过他,只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赵牧深以为然,若是说当初二皇子四皇子尚有威胁,讲究一个不能内耗。 如今燕王几乎可以说大位已定,除了平西侯这个义亲的关系,沐晨如今也算是身份地位在这里了。 所以对于周兴成的反复挑衅,理应给予回击,而且果真是周书婉做了皇妃或者皇后,想要再对付周兴成就不可能了。 “这事,我已经有主意了,他活不过今年,我不仅得让他死,还得让他身败名裂的死,死的受罪。 先不说这事,我要的磁石挖出来了么?” 沐晨这次回来最主要的一个事就是这个。 “只差最后一点,那磁石已经松动,只是体积较大,还没有从洞下运出。” 涂长治负责配合李山挖掘磁石,对进度比较清楚。 主管商贸的赵牧这段时间也寻的一个稀奇东西,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作用。 “公子,你让我一直留意从海外来的新奇东西,这里确实有个新东西,那商人说这东西是泥沼国国王用来做头枕的东西,不知真假我买了一小块给公子过目。” 说罢赵牧从怀中取出一小块白色软物。 沐晨上手一拿,瞬间大喜,这东西正是橡胶,沐晨的记忆里大周是没有这东西,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泥沼国居然有橡胶。 “这商人在哪里?” “在码头,公子这东西有什么用?” “大用处,这是橡胶,一两句话说不清,去找到那商人,他有多少这个橡胶要多少,价格不是问题,全要。” 沐晨的激动是有道理的,有了这橡胶别的不说,许多工业化机械上都需要。 有了这个东西,沐晨能做的事就多的多了,最简单的就是制作发烟硝酸的安全性上都将大幅度提高。 更不用说其他的事情。 第366章 强磁石 关于买橡胶这事便由赵牧去办,采集物资这事沐晨大多已经不需要参与,赵牧是生意的好手,所以交给他也放心。 海外商人带来橡胶数量不少,之后赵牧花了两千两白银才全部拿下,并且签订后续的供货清单。 揽月楼,沐晨特意过来一趟,与柳香儿闲聊些家常。 “弟弟,这半年不见气色都好了许多,看着身子骨也壮实了些。” 沐晨也知道总是像个弱鸡一样等着别人保护也不是办法,所以也有可以锻炼身体,尤其是火器的使用,自己也大多是理论转实操。 “北境虽然气候不如南江,而且还是赶上寒冬腊月,日日吃的多动的少,所以是胖了些。 姐姐这半年如何?睡眠饮食可都还好?” 柳香儿过往一直睡眠不好,沐晨也都记得。 “也好了许多,如今燕王大势已成,我要操心的事也少了不少。” 诚如柳香儿所说,现在也不用日日关心那些情报了。 “那便好,弟弟在外就担心这个。” 柳香儿笑了笑,转而说道。 “要不要姐姐替你除了周兴成?” 周兴成寻沐晨麻烦的事,柳香儿自然不会不知道,所以特意求了慧妃娘娘,这才有了之前慧妃娘娘说给沐晨做倚仗的事。 “不用,姐姐出面,难免让慧妃娘娘为难,我已经有了法子除掉他。” 柳香儿点点头,这半年不见沐晨的变化她也看的出来。 当时听闻马奴夷狗联手进攻绝壁城被沐晨大败时,她就知道自己始终是小看了这个弟弟。 “燕王大婚前去见了周兴成的妹妹,所以周兴成似乎更加觉得往后自己的地位极高。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很有可能也如他所想,所以要除掉周兴成也得尽快才是。” “弟弟记住了,弟弟给姐姐带了一件白熊皮毯子,是缴获的战利品,姐姐可以用来做脚下的垫子倒也是合适。” 白熊皮毯子清理的干净,宛若新制的一般,是从敌军首领营帐废墟的箱子里找到的。 柳香儿见了也是喜欢,最主要沐晨记挂着自己就足以很开心。 聊了小半日,直到柳香儿午间犯困,沐晨才起身告辞前往西郊。 沐晨到达西郊时,众人正在将磁石拉出地面。 随着磁石靠近地面沐晨都能感觉到自己腰间的匕首都受到明显的作用。 这块磁石磁性极强,沐晨粗略测试发现这块磁石,不仅形状完美,而且极性明显。 “公子,这就是你要找的那块磁石么?” 李山被留在这里监工,心里早就飞到绝壁城,眼下东西挖出来,他心也落下了。 “不错,就是这个,有了这个东西。” 沐晨对这个磁石可谓是爱不释手,连带着得到了橡胶,那真是双喜临门,都可以憧憬自己的工业革命了。 “公子,那这次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走了么?” “这次要带你过去,而且我们时间上也比较赶,预计两日后便要出发,今日把东西都要整装好。” 西郊其他的产业,沐晨全数交给了赵牧去打理,外加临江有两位大掌柜在,沐晨的银钱物资始终是极为充足。 所以只要没有马奴夷狗骚扰,南边的物资就可以不断的输送往绝壁城。 出发前,沐晨去见了一次岳母和小舅子,如今涂长治在,沐晨也没什么需要担心。 岳父几次来想要缓和关系,都被岳母拒绝,如今沐晨位高权重,陆家早也不敢招惹。 这一趟返回绝壁城东西也不少,光招募的工匠就有四十余人。 赵牧给这些工匠开出足够诱人的报酬,并确保其家人衣食无忧,雇期两年,期间若不幸残疾或身故也有一大笔抚恤金。 另一边宣传威架不住宣飞虎的请求,最终还是带上宣飞虎前往肃州城。 原本李山在,宣飞虎还能时常找他玩,听说李山要去绝壁城,宣飞虎瞬间不干了,坚持要去边城。 宣传威想着给他历练一下也未尝不可,免得几年不在身边疏于管教长歪了。 双方一道前往北境,抵达肃州后,沐晨再向东北方向行进由固州返回绝壁城。 第367章 传言 等沐晨回到绝壁城,京中开始有传言,绝壁城地形奇特,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三千老弱病残便能挡得住十万草原精锐也无需大惊小怪,此地可谓是挣功勋的极佳宝地。 这传言是沐晨让人在京城放出去的,并且也要安排人反驳这个言论。 不过反驳的观点则是绝壁城造的再坚固还能比得过京城?京城尚不敢夸下这般海口,谁敢说在绝壁城就无敌于世。 一般人听来便觉得合理,但是按照京城的防御来说三千老弱病残挡得住十万草原精锐那都是不可能。 但是对于去过绝壁城的周兴成来说,则是认为沐晨能守得住绝壁城不是他沐晨的本事,而是绝壁城的优势。 周兴成在山海城待了许久一段时间,所以对于守城什么也有些经验。 另外他清楚草原人攻城能力有限,绝壁城如此天险般的存在一定是草原人越不过的障碍。 所以换做自己过去,那自然也是能立下绝世奇功,封侯拜将。 这一想法出现在脑子里,顿时便如同种子生根发芽,日日夜夜都在想这事。 而沐晨放出这个消息目的就是一个,把周兴成钓出来。 如今周兴成在圈子里名声也臭了,毕竟坑害其他几家的事情,上面没做调查,但是他们这个小圈子里还是清清楚楚。 不是他爹如今位高权重,他日日宣传,导致不少人都认为其妹妹将来也是前途不可限量,否则早被人当街打死了。 至于周兴成想混进绝壁城那是想都不要想,沐晨自然是有办法让他往后生不如死。 一晃又是两一月有余,这段时间沐晨已经制作出足够量漆包线。 先由银匠制作的金线和银线及铜线,绝缘材料使用采用油性绝缘漆。 用亚麻油加热到一百多度后,加入松香搅拌至完全溶解,冷却后加入松节油调配至适合的粘度。 通过现有的强磁铁做为母磁铁用来制作更多的磁铁,固定好磁铁绕制好线圈,便可以获得最原始版本的发电机。 虽然磁铁磁性消退会增加一定的麻烦,但是还是那句话,不考虑时间和人工成本这些便不是问题。 绝壁城风力风车可以用来驱动装载着磁铁的外壳转动,内部线圈上便可因为电磁感应产生电流。 由于工业技术的限制,单个简易发电机产出的功率有限。 沐晨根据烧水的情况估测单个发电机的效率大致在两三百瓦左右。 换个说法就是家里的节能灯能带动近十个左右正常发光。 当然这么重要的能源沐晨不可能是拿来照明的。 通过线圈可以制作简易变压器,那么便可以获取高压电,虽然眼下能量有限,但是只要在这绝壁城不受干扰的积累,后期便是极为可观的量变到质变。 更何况自己这里有一批前期受过良好教育的十岁左右的孩子,正是可塑性最强的时候,恰好可以一边做自己的帮手一边接受现代化教育。 沐晨总能给他们展现近乎神技的能力,哪个孩子的求知欲都是近乎到了极点,所以教起来容易他们学起来也快。 另外一边,周书婉几乎是三日一小求,十日一大求。 终于跟燕王求到允诺,以周兴成携四千人换防沐晨。 此事本难有可行性,毕竟皇帝知晓必不同意,但是皇帝近期病情加重,大小事皆是由燕王来定夺。 第368章 反向出卖 周兴成换防的消息一出,沐晨在京中安排的暗线立马飞书到了边城,再由边城快马奔向绝壁城传递消息。 而沐晨则用这个情报跟乌仁哈沁部换了二十车燃料。 乌仁哈沁部将这个消息跟乌苏里部换了二十头牛回来。 乌苏里部首领在上次的炮击中被烧至面目全非,只是相比马奴两部的首领也是幸运的多。 幼子之仇没报不说还搭上许多士兵的命,自己还被烧的不成鬼样子,所以乌苏里部首领一直在等待报仇的机会。 乌仁哈沁部则带来这个机会。 按照沐晨的说法,周兴成被描述成未来大周皇后的亲哥哥,若是抓住周兴成或许可以让大周的储君交出绝壁城以及其中的守军。 周兴成比起沐晨则是脑子少了不少,由于起的晚,从固州出发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周兴成如此放松的原因,主要也是自以为马奴和夷人自绝壁城一战后谨慎了许多,可靠消息绝壁城与固州之间许久没有出现马奴和夷人了。 所以行进时也没有特意赶时间,外加入了春后,下了几场雨,大军行进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然而从他们出了固州开始,暗处就已经有人将消息传回去。 距离绝壁城还有三十里路时,沐晨从望远镜中已经看到周兴成一行的旗帜。 同时出现的还有向周兴成疾驰的乌苏里部骑兵,少说有近万人的规模。 只是周兴成所在的位置处于地势较低的位置,未能看到疾驰而来的敌人。 “敌袭!敌袭!” 当夷人已经距离周兴成三里路处时,大地上首先传来马蹄声。 派出的探子还没跑出半里路就看见奔袭而来的敌军。 “哪里来的敌袭?” 周兴成听到敌袭还以为听错了,大吼问道。 “是夷狗,快列阵!” 随军的将领已经发现夷人的骑兵出现在视线中,大声喊道。 但是看向足有一里多长的队伍,瞬间心凉了半截,敌人来袭的突然,队伍根本来不及聚拢。 夷人擅长骑兵冲杀,三四千人的队伍拉的过长,无法形成有效的防御,更无法组织起反击。 周兴成身边还有几个狐朋狗友,听说周兴成有混军功的机会一顿巴结混上这条船。 这会一个个如丧考妣,呆若木鸡,别说拿起武器反击了,肌肉僵硬的动都动不了。 “快保护我,保护我!” 周兴成大叫着,只是眼下谁也顾及不到他。 这四千人虽非酒囊饭袋,也都是上过战场的,但是本就是步军为主,人数还占劣势,队伍又拉的过长。 周边没有东西构建掩体,还被突袭,如此多的不利因素,最终的结局必然是已经注定。 沐晨从望远镜中看着夷人一轮一轮的冲杀,随着周军站着的人越来越少,开始还有点反击,后面只剩四散溃逃,这场战斗也就变成单方面的屠杀。 “谁是周兴成?” 最后的场景除了外围陆续投降的周军,拥抱着缩在一起的周兴成几人倒是显眼得很。 “这是周兴成。” 其中一人一听是找周兴成的立马站出来指着瑟瑟发抖的周兴成说道。 “把他们几个全抓回去。” 夷人担心这里的打斗吸引到绝壁城或者固州方向的注意,所以选择快速打扫战场后撤离战场。 第369章 严刑拷打 “听说你妹妹是未来的大周皇后?” 座位上铺着一整张虎皮,问话之人正是那位夷人首领,面部的烧伤所形成的疤痕,显得有些瘆人。 出乎周兴成的意料,这个夷人首领居然会说周人的话。 “对对对,大汗饶命,我妹妹是大周储君的青梅竹马,两人感情深厚,以后定是大周的皇后。 大汗要什么我都能满足大汗,大汗要钱要粮我都给。” 周兴成跪在地上,脸上全是惊恐,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夷人,还是这么恐怖的景象。 “我要绝壁城还有里面的守军,你给的了么?” 夷人首领问道。 “给的了,给的了,我本来就是去换防绝壁城,大汗只要放我回去,我拿着换防文书,便能跟里面的守军换防,到时候我亲自开了城门迎接大汗。” 周兴成满脸讨好,若是只是要绝壁城,只要能保命一个绝壁城而已,交了就交了。 再说了只要能进绝壁城交不交那还不是自己说了算,这夷人铁定打不进城。 “城里的守军是哪支队伍,之前怎么没有听过?” 周兴成的话,夷人首领自然是不会相信,如今人抓在自己手里,主动权就在自己手里。 “回大汗的话,是以前南江城的一个商户拉着三千边城退下来的老军户在里面守着,都是些老弱病残。” 周兴成刚说完,夷人首领眼神一动,随即旁边的侍卫一脚就将周兴成踹翻。 “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多废话一个字弄死你。” “是是是。” 周兴成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挨了一脚。 或许是后面那句老弱病残多少让这位大汗有些挂不住脸,自己的死了三千多勇士,居然城里只是三千老弱病残。 又或许他不相信三千老弱病残有这般战斗力。 “我再问你,城中用的那会冒火发出巨响的是什么武器?” 这话给周兴成问的一愣,随即想起长州王的军队里曾经也用过一种武器会冒火还很响。 但是自己也没见过,只是听说些传闻,包括连州军用的手雷,他也只是听过没见过。 “回大汗的话,那是叛军之前用的兵器,大周少数边军有使用,叫火棍。” 周兴成因为紧张想不起听闻的名字,临时想了这个名字。 “火棍?你可会造?” “大汗,这些技术活,只有工匠会造,我实在是不会,不过我若是进了绝壁城,把里面的工匠都献给大汗。” 周兴成说着还偷看了一眼夷人首领,生怕对方不高兴打自己。 “我若带你去绝壁城,城中的人可会开城门?” 周兴成闻言大喜,连忙说道。 “只要大汗带我去绝壁城,我一定让守军打开大门。” 这话说出来,夷人首领虽然有些怀疑,但是还是对旁边人说了几句夷语。 随即人便被带出去囚禁起来。 “首领,这人说话未必可信。” “我自然知晓,如果这人真是大周储君的大舅子,未必不可利用一下。” “首领的意思是?” “这一回杀了三四千周人的军队,绝壁城上的仇也回本了,靠周兴成这个废物绝壁城上的守军大抵不会出来。 但是可以看看,大周的这位储君为了大舅子出点血了。” 另一边固州收到逃回来的人的报信,四千所剩不足一百。 是边军重新建立边境防线以来,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 樊忠知晓换防的边军全军覆没后,立即飞书,一封去了京城,一封去了连州,樊永收到来信沉默良久,终是叹了一口气。 绝壁城大捷才没多久就遭此重创,京城曹公公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压住消息没有让皇帝知晓。 周家知晓事情后,周知恩第一时间请罪,原本以为周兴成主动前往绝壁城是求上进了。 结果这刚出地界就被人一锅端了,自己死不要紧,坑害了几千边军。 第370章 营救 周知恩此刻倒是希望这个儿子是死了,只可惜没两日边关便传来消息。 周兴成和另外四名官员家的公子都被夷人掳走,此刻都关在飞沙堡之中。 夷人选了这个地点是有讲究的,飞沙堡西南方是连州,南边是肃州,东南是固州。 大周的军队经过平叛之后,已经战力折损大半,在边军不能倾巢而出的情况下,不管哪方来救,只要两面夹击,周军定然处于劣势。 其次飞沙堡附近土质松软,攻城武器不好展开,若是一边攻城,一边受到夷人骑兵冲击,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若是这期间草原各部再闻声而来,那大周边军精锐就要交代进去了。 所以夷人就要拿周兴成试试,这个所谓的未来皇后哥哥到底是个什么分量。 周家夫人知晓周兴成被夷人掳走后,差点昏死了过去,随即觉得自己不能昏,硬撑过来。 先是求周知恩,让他去求皇帝,去求慧妃,求燕王。 周知恩自然一概拒绝,这个蠢儿子一再犯事,其坑害几个朝廷官员家的儿子被流放,已经让他抬不起头。 如今直接葬送四千军士,自己有什么脸面去求,当初周家无后,自己一时心软。 如今孙子也有了,顶多对不起自家儿媳妇,这蠢货救回来自己也想给他手刃了,所以不如给他死外面算了。 周夫人求不动周知恩,自然又只能去求自己女儿,一哭二闹三上吊一套流程下来。 周书婉躲不过,只能又去求燕王,只是如今燕王妃在位,周书婉求情也没那么方便。 最后还是借着燕王下朝时拦了王驾才见到燕王的面。 “燕王……。” 周书婉刚开口又不知如何说下去。 毕竟刚求的燕王,人马还是燕王亲自划拨的,这人还没混个脸熟就全交代了。 “婉儿,你哥哥的事情我已经知晓,只是眼下这事,颇为难办,边军的情况难以救出你哥哥。” 闻言周书婉,立即是声泪俱下。 “大哥也是命苦,只是想替殿下分忧,怎么就遇上夷人了。” 燕王此刻多少是明白慧妃为何不让自己娶周书婉。 周兴成如何看来都是不确定因素。 “我会派人与夷人交涉,尽量用钱帛将人赎回。” 周书婉闻言大喜,立马躬身谢道。 “燕王大恩,婉儿永记在心。” “这事你便不要再操心了,本王先回了,免得王妃挂念。” 周书婉闻言心中一惊,换做以往燕王不会说这话。 只会说燕王妃是母妃给他指定,处于朝堂需要没有办法的事情。 即便心中有想法,周书婉还是福身道。 “恭送燕王殿下。” 燕王派人飞书给樊永,樊忠,宣立勋,命他三人想办法给夷人施加压力。 同时派出使臣与夷人接触,希望用钱财将被俘众人赎回来。 连州城中,六皇子正与夏侯青一同巡视城中防务。 “夏侯将军如何看此事?” 六皇子自从来了连州,倒是一改以前的纨绔形象,原本看不上的他边将,如今也是对他看法大为改观。 “朝廷不该去这赎人,如此做只会寒了边军的心。” 第371章 赎人 夏侯青这话说的没问题,历来边军与夷人蛮夷作战,被俘的也不在少数。 要么自杀殉国,要么伺机反抗或逃走,大周从未赎过一人。 如今是官家子弟便要去赎,确实会寒了边军的心。 “夏侯将军觉得,这次边军被袭一事怎么看?” 六皇子像是饶有兴趣一般看向夏侯青,后者微微皱眉,随即又好似不在意般回道。 “这事我也不好做判断,夷人出没时常有之。” 闻言六皇子倒是哈哈一笑。 “夏侯将军只是不想说吧,乌苏里部刚在绝壁城受了重创,如今却恰好出现在周兴成前行的位置上。 无论说时间,袭击的地点都是恰到好处,说巧合恐怕没人信。” “殿下的看法是?” 夏侯青不是对这件事没想法,只是多说无益,况且自己家人死后自己已心如死水,也不关心此事。 “我也猜不出,过几日朝堂上还会有一番热闹吧,不知幕后的那位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不知道父皇这身体还经不经得住折腾。” 六皇子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了一些,随即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 “殿下觉得这事是有人在操作?” 夏侯青自然知道是有人泄露消息,只是自己尚无怀疑的对象,当着六皇子的面也不能有怀疑的对象。 “周兴成落在夷人手里大概最高兴的就是绝壁城里的那位了吧,当然还有我。” 六皇子说到自己时,竟还有些得意的表情。 “殿下切莫开玩笑,人多口杂,免让人生了误会。” 夏侯青不想六皇子会如此大胆,全然不怕燕王知道后的结果。 “夏侯将军,我也只与你这般说,你也是受燕王陷害才落得如今孤身一人,苦了将军忠心耿耿。 反倒是绝壁城那位不是个愚忠的主,这次周兴成的事,你我且看看最后是个什么结局。” “沐晨么?” “恩,我对他倒是颇有兴趣,虽然燕王得势,他功劳不小,但是或许成也沐晨败也沐晨不是?” “殿下慎言。” 夏侯青这会额头都死死冒汗,这六皇子真当是口无遮拦,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就算眼下皇帝不会震怒,往后燕王继位这些人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夏侯将军,你如今孑然一人,这般慌张莫不是担心本皇子,那本皇子可得谢过你的好意了。 慎言不慎言,燕王登了大位我一样是没好下场,不如趁着还有机会畅言几句不是?” “殿下与燕王同为手足,相信燕王会顾念亲情。” 六皇子看着远处淡然说道。 “最是无情帝王家,太子或许是我们皇子里最顾念亲情的了吧。” 沉默片刻,六皇子继续说道。 “既然国公决定不救,那估计樊侯也不大可能去救了。 如此倒是得看看宣侯怎么做了。” 夏侯青轻笑一声道。 “周兴成曾经多次坑害过宣传威,宣侯就算救,也就是走走过场不可能真的去救。 况且宣侯手中只有两万人马全派出去了也未必是夷人的对手。” 这点六皇子同样认同。 “沐晨这人你觉得如何?” “还行,年轻有为有些本事,只是这人有些奇怪。” “怎么说?” “说不清楚,感觉就跟我们不像一类人。” “有兴趣走一趟绝壁城?会一会此人。” “殿下还是不要的好,这人是燕王的人,与宣侯府结有义亲,若是燕王知晓恐会不好。” “我只随便说一说。” 第372章 交涉 虽然燕王的军令抵达,但是固州,连州均是毫无动作,肃州方面宣立勋也只是派少量轻骑走个过场,基本都是往北走个十几里路旋即调头返回。 所以最后事情还是落到派去谈判的人身上。 周兴成等人被拘在飞沙堡,但是此地只有两千人的驻军,夷人大营则是还在往西北方向。 所以谈判的使者先是去的飞沙堡,被蒙着眼带到夷人大营里,这才见到夷人首领。 一同被送过来的自然还有此事的主角周兴成。 “周使拜见大汗。” 使者看到夷人首领的模样也是心中一惊。 “周人不是喜欢跪着么?怎么见了本汗不跪?” “回大汗的话,周人只跪天地君亲师。” 使者还没说完,只感觉腿上一痛,便被人按跪了下去。 使者身边的护卫也瞬间被制服,本就被卸去武器,想反抗也是徒劳。 “大汗何意?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我只是交涉的使臣,大汗何故为难?” 不等夷人首领回复,旁边的人便说道。 “周人狗皇帝你都跪,敢不跪我们大汗,便是不敬,不敬就得吃点苦头。” 使者心中愤怒,但是还是忍着说道。 “大汗,我此次前来是来交涉赎人一事,还请大汗网开一面。” “我们的勇士打到的每一只猎物都有各自的价值,你们给什么价?” 夷人首领将周兴成视作猎物,将周使也一样看做是卑微的蝼蚁。 “还请问大汗想要什么价?” 买卖这事自然是不能主动出价。 “我想要什么价?你若连你能拿什么来赎人都没想好,来我这里岂不是耽误时间空跑一趟?” “大汗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满足。” “笑话,尽量满足,我倒是想听听怎么尽量满足?” 见夷人首领坚持不松口,使者只得先抛出一个筹码。 “我们愿意用牛羊各一千头,银万两,丝绸棉布三千匹。” 闻言在场的夷人连门帐边的护卫都笑了起来。 “你听听,你说的话连门旁的护卫都笑了,你说的这个条件,我只能让你把周兴成的全尸带回去。” “大汗既看不上,还请大汗开价。” 夷人首领目不斜视盯着使者道。 “让绝壁城开城投降,你们要的人便可带回去了。” 使者闻言立即回复道。 “大汗说笑,我们只是赎几人,大汗却要我们献上一城,这等买卖任谁也不会做。” “绝壁城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个荒城,城中不过一些老弱病残,若是换回大周未来皇后的哥哥,我觉得此事于双方都不亏不是?” 使者闻言一惊。 “大汗说笑,周兴成不过是参政知事之子,如今的燕王妃是曾相之女,周兴成怎么也不会是未来皇后的哥哥。” “这么说这周兴成倒是在自吹了,那怎么我从未见过大周来赎人?这倒是第一次见?” 夷人首领一副讽刺表情问道。 “参政大人是燕王的老师,燕王感念周大人功劳,不忍其独子身死,这才派我来赎人,大汗所提要求我是万不能答应。” 第373章 割耳 “既如此,今日便先这样,来人,把周兴成带过来。” 使者还想再交涉一番,直接被夷人首领抬手阻止。 看到使者,周兴成以为双方已经谈妥,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使者,你这次千里迢迢的来,我也不能让你空手回去,你也说了此人不过是个大臣的儿子,也算不上皇亲国戚,如此便也好办了。” 说罢便给了旁人一个眼神,那人掏出匕首上前,周兴成还没反应过来,随即一阵钻心的痛从头侧传来。 “啊!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周兴成疼的在地上直打滚,那人将耳朵扔到使者跟前。 见使者还处在震撼之中,夷人首领说道。 “听闻周人喜欢用左耳做信物,便割给你带回去,也算有个交代。” 使者眼睑跳了数次,应声道。 “多谢,大汗。” 随即捡起周兴成的耳朵离开,夷人要的条件他自然给不了,对方对牛羊钱财眼下毫无兴趣。 尽管还想争取,也只能无奈放弃,随即使者一行人与周兴成又被蒙了眼送回飞沙堡。 周兴成被割了一个耳朵,此刻嘴里被塞了一团羊毛,只能不断呻吟。 此刻心里不仅恨使者,恨夷人,最主要的还是恨沐晨。 若不是沐晨在绝壁城轻易立下大功,自己也不会心动。 若不是沐晨杀了太多夷人,自己今日也不用遭此大罪。 到了飞沙堡,使者还是来到周兴成身边,替他取下口中之物说道。 “夷人要绝壁城开城投降,此事自无可能,周大人可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 这话意思明显,就是让周兴成交代遗言了。 周兴成一听当即破口大骂道。 “我妹妹,以后一定是大周皇后,你今日不把我救回去,往后我爹,我妹妹一定不会放过你,一定会诛你九族。” 使者一听差点没忍住给他两巴掌。 “参政大人何其正直,怎么生了你这么东西? 葬送四千边军毫无羞愧之意,反而还出言不逊。 你自杀殉国,我倒也高看你这纨绔子弟半分。 贪生怕死的东西,也想进绝壁城混军功?” 周兴成本来自以为高高在上不把使者放眼里,如今被一顿骂,反倒唯唯诺诺起来。 一把抱住正要转身离去的使者小腿,哀求起来。 “是我嘴贱,求求你回去告诉我妹妹,让她想想办法救我,夷人就是想要沐晨的命。 这里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用沐晨换我,他沐晨不过是被抄家的商户之子。 我可是未来皇后的亲哥哥,你救了我,以后我一定让你封侯,不对,拜国公。” 周兴成此刻真是怕了对方直接放弃了自己。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还拿镇北将军换你?我呸!” 使者越看周兴成这货是越恶心,本来过来交涉赎人自己就不愿意。 还是赎这么个东西,难怪樊国公,樊侯,宣侯都是一个个不愿意出兵来救。 三千老军户给沐晨能杀一万多马奴夷狗,四千边军给他周兴成直接打了个水漂。 使者带着人离去,也全然不顾,周兴成在身后又是哭求又是哀嚎。 第374章 进攻 使者回了连州,将情况先是与樊永说明,随即飞书回京,等待京城的答复。 使者的飞书里,不仅如实说了夷人的要求,而且将周兴成自称未来皇后的亲哥哥一事一并添油加醋的说出。 此事被慧妃知晓后勃然大怒,将周知恩夫人及妹妹周书婉召至玉慧宫一顿痛斥痛斥。 周知恩知晓此事后,也是亲自向燕王请罪的同时又去向曾景赔罪。 燕王从未见过慧妃愤怒至此,无奈只得撤回使者终止与夷人协商赎人事宜。 皇帝由于最近身体一直不适,诸事皆由燕王处理,外加曹公公担心皇帝身体受影响,历来报喜不报忧。 但是对于樊永发来的这封飞书,曹公公是万不敢再拦了。 只是曹公公还是耍了小心思,等到怀妃在时才上报此事。 “何时的事?” 或许是怀妃在,或许是皇帝气极已经发不出火来。 “回陛下已有半月。” 曹公公唯唯诺诺道。 “为何不报?” 皇帝语气已经听得出处于即将爆发的边缘。 “老奴该死。” 曹公公立刻跪下请罪,顿时汗如雨下。 “四千边军如此草草葬送,如此重大的事一句该死就抵得过么?” 随即皇帝又道。 “你也年岁大了,该退下休息了,明日让魏正淳来替你吧。” 曹公公闻言当即脸色大变。 “陛下,老奴知错了,老奴是担心陛下身体,老奴糊涂,恳求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转身不再看曹公公。 怀妃上前轻声说道。 “公公,先行退下吧,陛下知晓你这些年辛苦,不忍心苛责你,谢恩吧。” 这种情况皇帝已经留情了,若不是看着不错曹公公侍奉这么多年,应是处死了。 “谢陛下隆恩,老奴退下了。” 曹公公怕扰了皇帝,一直走远了才敢小声哭,等回了居所才敢放声痛哭。 换做往日自己便也寻一处了结了自己,只是眼下皇帝身体抱恙,自己万不敢再给皇帝添堵。 不多久樊永便收到皇帝的飞书,其上只有一个字——杀。 至于是杀夷人还是杀周兴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杀。 飞沙堡虽然不适合攻城武器展开,但是三弓床弩还是可以放的下。 再用沐晨提供的方法制作的手雷配合三弓床弩还是可以的造成一定杀伤。 飞沙堡中的夷人不过数千,不攻城光投弹给堡中夷人造成杀伤还是没问题。 夷人主力支援前,再撤出去便是。 随即连州固州肃州各发兵五千,派出斥候侦查预防夷人突袭。 一万五千人若是强攻飞沙堡,虽说配合火器不是攻不下,但是必然损失很大,且无必要。 所以便由床弩不断将手雷及火药包投入堡中,一时爆炸声四起,到处都是被炸死炸伤之人。 随着飞沙堡狼烟升起,弩轰持续约三刻钟后,三州的军队随即撤离飞沙堡返回各自驻地。 周兴成还以为是来营救自己的人在攻城,顿时大喜,指望着城破自己被救。 结果最后等来暴怒的夷人一顿毒打,差点没把屎打出来。 第375章 剥皮实草 飞沙堡被袭击一事,让夷人伤亡损失过百人。 等到周军撤退后,夷人守军便随着前来支援的夷人大军一同离去。 周兴成以为是救自己的人来了,兴奋的直叫唤结果等来一顿毒打。 乌苏里部大帐。 “首领,已经打听到了,对面的边军收到进攻不准赎人的命令。” 夷人被这一通攻击弄得有些懵,于是便派人去打听情况。 周兴成这事弄得沸沸扬扬,最终暗哨也打听到整个情况。 “把人带过来。” 首领火大,上次杀了周军四千才感觉报了绝壁城之仇,如今又折损百人自然不爽。 周兴成此刻满脸乌青,鼻血的痕迹还在。 “你说你是未来大周皇后的哥哥,我怎么听说你是个狗屁不是的纨绔子弟?” “大汗,我真的是未来大周皇后的亲哥哥,大汗您放我回去,等我妹妹做了皇后,我把边城所有州城都献给大汗。” “你要是真有这能耐,怎么周人会进攻飞沙堡?” “大汗明鉴,一定是那些不长眼的不知道我在飞沙堡,大汗放我回去,我定要杀掉这些边军将领为大汗出气。” “不用了,你们的皇帝已经下令边军进攻,禁止赎人,所以你已经没有价值了。 不过直接放你回去,我这百来人岂不是白白折损了?来人给这位大周的国舅爷松松皮。” 周兴成,还没听清什么话就被人暴力拖了出去,总之感觉不是什么好事,立即大叫求饶起来。 “大汗饶命啊,大汗,留我一命,我定能叫绝壁城开城投降。” 不多久帐外惨叫声求饶声不断,或许是昏死过去,或许是真的死了。 另外几个公子哥也不知是好命还是坏命,虽然留的一条命,但是论沦为奴隶后,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皇帝终究是没有因为这事上朝责罚燕王,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肉眼可见的失去生机,也无力再去指责谁。 或许这个时候,皇帝心中也在想二皇子也算是不错的选择了。 自打燕王开府,没了竞争对手,如今越发是不成气候,想到自己这么多儿子,居然没有一个能成气候的又是一阵心疼。 绝壁城中,沐晨收到来信,皇帝禁止赎回周兴成一事,并且让樊国公直接攻击飞沙堡,如此沐晨也猜测周兴成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这倒不重要,让周兴成被夷人折磨到现在也对得起自己遭他多次陷害这事了。 绝壁城如今物资充足,外加电力的投入,也就具备了基础电解的能力。 电解食盐水可以制取氯气和氢氧化钠、氢气。 其中氯气的获得有两个作用,可以用于橡胶制品搭配使用,还有就是未来若是能大量制取的话,就可以制做化学武器氯气弹。 身处绝壁城,沐晨不会在意什么这些道德准则,正所谓敌不犯我,我不犯人,敌若犯我,我把氯气往你鼻孔里灌。 电解水可以获得氧气和氢气,橡胶的获取使得储存罐和空气压缩机、真空机等都可以制作。 这些物件制取的同时,对绝壁城中的孩子都是技术与科学的教学。 这也是沐晨最喜欢绝壁城的原因,不需要跟任何解释自己为何知道这些,毕竟自己就是这里的主宰。 第376章 急救 周兴成被剥了皮,填充了草料后挂在飞沙堡上,还是好几日后,前来探查的人发现空无一人的飞沙堡上挂着这么一个人皮制品。 至于尸体估计是被扔去喂狼了,或许不是边军进攻飞沙堡,再晾夷人一段时间,夷人就会同意之前使者的条件。 只是皇帝介入,这个条件是不可能兑现的了,外加夷人飞沙堡吃了亏,一怒之下把周兴成不仅杀了还以这种方式给送回来。 至于周夫人哭得死去活来那也无济于事,周书婉受到慧妃训斥也自知别说皇后梦,甚至皇妃梦实现的概率都不是很大。 没了周兴成找事的后顾之忧,沐晨倒是整个人舒坦了不少,借着跟乌仁哈沁部的转手贸易,沐晨交换回来不少东西。 同时教会了乌仁哈沁部烧炭后,连炭火都能敞开用。 这一日沐晨正带着,这一群学生们学习关于基本机械原理。 老孙头急冲冲的跑过来。 “公子,乌仁哈沁部的人跑来城下求帮忙。” “帮忙?跟谁打起来了?” “不是,看着像个小孩子生了难治的病,来求救。” 沐晨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不是打仗就行,自己这个现代人只打稳赢的仗,那种需要出门的仗自己能不打坚决不打的。 因为没有沐晨的许可,不准任何外人进城,连南边来人沐晨都要把不能被人看的东西藏好才会放人进城。 等人被带到指定的屋子,沐晨这一看,小腿处有个小伤口感染,有些恶化,孩子因为发烧精神有些萎靡。 “怎么弄得?” 沐晨见孩子不大,七八岁的样子,被特意送过来,身份应该不低。 “不知道,之前只是看是一个小伤口,没放心上,用黄连煮水洗了,但是伤口越发严重,昨日孩子开始发烧,今日又严重了不少,没了办法,猜想周人的医术更好便来求助。” 老胡头一阵翻译道。 对于这个问题沐晨现在大致有九成以上把握,古人身体没什么抗药性,所以青霉素效果也比较好。 沐晨一直在培养当初那批青霉素,并且通过不断取优去劣后如今制出的青霉素效果非常好且稳定。 做完皮试确定没问题,便可以注射青霉素,比起当初宣传威拿命来赌,这小子命就好多了,毕竟在沐晨这里这已经算是相对成熟的。 玻璃烧制的注射器,针头是银匠师傅用金子制作出来的,虽然金子质地软。 但是经过师傅一顿操作,针管的强度倒是足以刺破血管或者肌肉,将药物注射进去。 如果肌肉注射缓解不了,就得静脉注射,自打有了橡胶和电解工艺,输液管也是备着在,只是稀罕货能不用则不用。 不像注射器可以消毒反复使用,创口消毒这块沐晨用了酒精,给小孩子疼的哇哇叫。 人是上午送过来,下午刚过了一半,整个人便已经状态恢复过来,虽然语言不通,跟一群一般大的孩子玩的不亦乐乎。 只是沐晨看到这个举手投足之间,都不似一个普通的孩子,带他来的年轻夷人也看似不简单。 给了对方两粒青霉素药片,叮嘱第二日早晚各一粒后,便将人送出了城。 换做其他人沐晨当会留别人过夜,但是留着夷人在城里过夜,沐晨不放心。 夷人千恩万谢带着孩子离去,临走还给了沐晨一小袋金子。 沐晨不缺钱,但是金子在沐晨看来就是原材料,所以可以收。 第377章 邀请 救了小夷人这事,沐晨也便没放心上,只是双方交易时,对方的更加的客气,新的交易地点又往绝壁城近了五里地。 一晃又是一个月过,绝壁城里更新的东西越发的多。 天暖需要烧粪饼也少了些,屎也用不完,正好堆肥去种植蔬菜。 绝壁城不愁主食不愁肉,就是蔬菜还紧俏。 南边的物资半月送来一次,所以物资倒也充足得很。 最近城中有井水捞出鱼这事一直让沐晨很困惑,所以便趁着闲查探了一番。 电解出来的氧气除了用来吹熔炉炼钢烧玻璃,顺道就被用来做氧气瓶探了井下的情况。 这才发现其实是一条地下水道,沐晨之前一直担心牲畜用水量也不小给井水喝干了。 这下倒是放心了下来,只是由于井太深,所以日供水量有限,但是至少不担心用水问题。 这一日,交易完后,乌仁哈沁部派了两人跟着一道回了绝壁城,带来乌仁哈沁部的邀请函。 “哎,这夷人怎么还会写我们的字?” 沐晨本想找老胡过来翻译,结果一打开,字全认得。 “公子,夷人说什么?” 几人一道围过来看,这字写的娟秀,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女子之手。 “说部落首领的侄子大婚,邀请我去参加婚礼。” 沐晨将邀请函递给凑过来的李山,李江李河也一起凑过去看了起来。 “夷人的邀请不能去吧,万一有诈就麻烦了。” 李山说道,虽然贸易往来不断,但是要是进入夷人的领地里,万一有个什么问题那真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恩,这事自然不能轻易答应,虽然对方不知道怎么会写这个我们的字,但是还是小心为上。” 李家三兄弟拿着邀请函是看了又看。 “乌仁哈沁的夷人连我们的话都不会说,怎么能写这么好看的字,倒是奇怪的。” 沐晨想到的或许是乌仁哈沁部从其他地方换来的周人奴隶写的也说不好。 这事沐晨也没放心上,准备到时候找个理由拒绝了就是。 结果没两日,乌仁哈沁部,又派人来邀请,或许是考虑到沐晨的顾忌,对方居然直接将婚宴的地点放在绝壁城北十里地的地方。 并且坦言若是镇北将军有所担心,可以让乌仁哈沁首领的小儿子留在绝壁城直到沐晨返回。 话都说到这份子上,外加对方为了邀请沐晨连婚宴的地点都选择在距离沐晨如此近的地方,再不去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虽然夷人帐篷扎哪里,哪里就是家,离绝壁城十里地办婚宴这事倒也能理解,还愿意质押首领的小儿子,那就说明对方对这次邀请沐晨的决心也很大。 沐晨琢磨着还是跟那日救的小夷人多少有点关系。 最终还是决定赴宴,沐晨不是对自己有多大把握,还是对盐糖布茶这些物资有一定的信心。 夷人缺乏这些物资只能靠抢和换,所以乌仁哈沁部这种只做贸易不打仗的部落,自然不会轻易断了自己这条商路。 第378章 赴宴 沐晨只带了李家三兄弟和老胡赴宴,主要就是他们三兄弟看起来形象最佳了。 尤其李山个头已经超过沐晨且孔武有力,做为护卫十分合适,至于翻译老胡不带那是自然不行的。 十里地绝壁城上用望远镜看的清清楚楚,其他人不放心就在城头观望即可。 乌仁哈沁是个小部落,不过几千人,不过却是相当富有,各种物资也是应有尽有。 用首领的话,乌仁哈沁人可以不会骑马弯弓但是一定要会做生意。 不同于燕王大婚,沐晨都没看到燕王妃长什么样子。 夷人的婚礼,新娘子还要给宾客敬酒,让沐晨没想到的是,居然是首领的两个侄子同时结婚。 好在沐晨准备的贺礼是一盒玻璃珠,这要是只准备了一颗那就尴尬了。 夷人虽然没见过玻璃珠,但是还是可以判断出这些珠子价格不菲。 夷人首领的弟弟激动的本就对沐晨救了自己的小儿子心怀感激,见随礼如此贵重。 激动的又是拉手又是拥抱,夷人的婚礼很长,吃完饭还要跳舞,还有骑马射箭竞技。 绝壁城大多也没什么娱乐活动,看看也不觉得无趣。 “多谢将军赏脸参加我们的婚礼。” 两对新人来到沐晨跟前,结果新娘子直接说的跟自己一样的话,让沐晨倒是有些吃惊。 “啊,恭喜,恭喜,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将军吉言。” 其中一位新娘子与沐晨说话,另外夷人则是翻译给两位新郎官,显然她也是两种语言皆通。 其中一名新郎对着沐晨说了几句话,随即新娘说道。 “我夫君说,谢将军治好了小弟,将军的恩情我们永远记着。” “不用客气,他兄弟付了药钱了。” 对方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小袋碎金,虽然沐晨不差钱,但是确实对方也付了超过药费的钱了。 “将军身份高贵,不缺珍贵之物,但是金子对于乌仁哈沁来说象征着永恒不变,这也代表我们对将军永恒不变的谢意。” 新娘子翻译道。 客套话完,沐晨还是好奇的询问道,为了防止有冒犯,沐晨还是让老胡翻译完询问两位夷人新郎官。 “不知为何两位新娘都会说周人的话。” 两位新郎官点头同意后,双方在各自翻译的的协同下也算是能顺畅聊天。 “我们两姐妹是寒罗的罗女所以自小便会学习他族语言。” “寒罗国?罗女?” 寒罗国沐晨知晓,慧妃就是寒罗人,不过罗女是什么,沐晨则不知晓。 “寒罗地小人寡,在各大势力前都显得弱小,因为物资缺乏,所以罗女便也是一种资源。” 随即沐晨才知晓,因为绝壁城交易出来的物资大多是稀罕物,外加前段时间沐晨展现的医术让乌仁哈沁部有意加强与绝壁城的关系。 所以为了与绝壁城更加方便的交流,便花了大价钱娶来两位精通夷语与周语的罗女。 “罗女的身份就是翻译么?” “将军可以这么认为。” “那罗女通晓所有他族语言?” “那得看罗女的天分了,除了寒罗语外,如果通晓一种外族语言便是有了下罗女的身份。 像我们这样通晓两种他族语言的便是中罗女。” 第379章 天罗女 “你们有几种他族语言可以学?” “夷人,马奴,周人,倭人,极少有人会学南洋泥沼国的语言,所以主要也就是四种。” “所以掌握三种和四种他族语言的如何称呼。” “三种便是上罗女,下罗女用等重的铜便可换娶,中罗女等重的银子便可娶,上罗女则要等重的金子才能娶走。 所以上罗女本就是凤毛鳞角,掌握四种的自我出生来,寒罗国就没有出现过了。” 这一下沐晨来了兴致了,自己不就认识会四种语言的寒罗人么? “我认识一个寒罗公主会四种他族言语。” 沐晨说完,两位新娘同时笑了起来。 “将军你大概是被人骗了,寒罗公主身份高贵是不会学他族言语的。 在我们寒罗能成为寒罗女的都是军人出身的家庭才可以学,普通人家和皇族都是不会学的。” 这下把沐晨给整愣住了,说起来柳香儿以前倒也把燕王吹成名将,后来却如一坨狗屎。 说不好关于慧妃,柳香儿也因为个人喜好夸大其词了也说不好。 “你们可知道大概三十来年前有位公主嫁给如今的大周皇帝?” 两位新娘面面相觑,随即摇了摇头。 “没听说过这件事。” 这下沐晨又有些困惑了,这也不是小事,寒罗人居然都不知晓。 “那寒罗历史上,出过通晓四种他族之语的罗女么?” 沐晨不死心又问道。 “那倒是有,听家中老人说,三十年前李顺成将军的女儿李意慧就通晓四种他族语言,是寒罗国近百年唯一一位天罗女。” 天罗女!李意慧!慧妃!三十年前!但是将军的女儿不是公主? 沐晨在脑子里将这些关键词迅速串联在一起。 “那这位将军和天罗女后来呢?” “李将军战死了,满门无一幸免,天罗女也失踪了,大抵也是死了。” 沐晨眼下倒是有几分怀疑,这个失踪的将军之女就是慧妃,不然也解释不了慧妃骑射也是了得的事情。 毕竟一个武力最弱的寒罗国公主通晓诸多语言,自己还可以接受,但是武力值极高这事感觉还是怪怪的。 反而是将军之女倒解释的通了,而且寒罗国王舍不得嫁自己的女儿,拿将军的女儿冒充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外人不知晓,对国内封锁消息,自然这事就过去了。 不过这事不能凭眼前的人说了就当真,而且就算是真的也不能改变什么,如今慧妃地位无可撼动。 燕王又是储君,再往后大概率是皇帝了,就算这事是真的,也就那样了,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 就在沐晨思考时,那位被自己救过的小夷人高兴的跑来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随即老胡翻译道。 “他们最重要的节目远射开始了,邀请大家去看。” 众人也就停下聊天,移步到开阔地上观看远射。 所谓的远射就是用弹弓,箭,标枪等射击酒坛子,击中得一分,击碎得五分,孩子们射击的目标近一点,成年人射击的目标则远一些,当然自信的还可以自己设定更远的距离。 第380章 远击 乌仁哈沁毕竟是草原游牧民族,即便是不打仗,但是射箭,标枪,飞石样样精通。 “绝壁城的将军,我看你的护卫都背着弓,不如让他们也来试试身手。” 李山三兄弟背着步枪,因为用牛皮套装着,配合瞄准镜位置凸起,从外观上看确实像是一把弓。 “首领,这不是弓,这是城中军士用的武器,射击时声音巨响,恐会惊吓到孩子。” 翻译的人手多,交流起来也容易的多。 “哈哈哈,将军说笑了,乌仁哈沁虽然不喜欢打仗,但是也不是吓大的软骨头。 乌仁哈沁的孩子五岁练习射箭,七岁骑马,可不会因为声音响就害怕。” 首领说罢,敲鼓的几名夷人用力的敲击打鼓,并发出有节奏的叫喊声。 “李山,你最近不是练习射击,练的蛮好?试一试。” 李山也不拒绝,小跑过去选了一个酒坛,然后小跑送到二百步外。 这个距离约莫两百多米,这个射程夷人甚至擅长弓箭的马奴已经少有人能射到,而且这个距离根本无法保证准头了。 李山取出牛皮包裹的步枪,匍匐在地撑好支架,对准目标,随即扣动扳机。 随着一声炸响,不仅孩子,大人们也是惊的一跳,等众人回过神这才发现,酒坛已经稀碎。 乌仁哈沁部基本都知道绝壁城之前重创草原三部的事情,所以知道对方有些水平。 这下也是长了见识,这个距离别说乌仁哈沁部里找不到匹敌的射手,其他草原部落也难找一二。 然而这事还没结束,李山让李河李将一人抱着一个坛子分别去往三百步和四百步的地方。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距离整个草原,往前数五百年往后数五百年,他们估计都找不到人能击中这么远的距离。 随着李山再次扣动扳机三百步处的坛子应声而碎,接着四百步处李山稍微多瞄准了片刻,随即目标被击碎。 这一下在场众人都是目瞪口呆,沐晨对李山的射击能力也颇为满意,更主要是学习能力,将门之后果然有些本事。 乌仁哈沁部的首领之前听说三部首领扎营在极远的位置上,被绝壁城的天火所伤。 本以为是三部羞于战败想的借口,如今看来绝壁城上的这些人虽说是老弱病残,但是这战斗力却是他们听过以及见过最为恐怖的。 乌仁哈沁部的首领一时觉得,大周没有荡平草原是因为懒得去追击草原各部么? 后续的表演节目依旧在继续,只是到表演结束,所有人被刚才的远击造成的震撼还都没有消退。 一个时辰后,宴席结束,沐晨等人也动身返回绝壁城。 “公子,为什么让乌仁哈沁部知道我们有这种武器? 这样其他夷人马奴知晓后,不就有所防备了么?” 李山有些困惑。 “这是一种震慑,另外你不会觉得我就这点压箱底的东西吧? 你看到的火炮也只是一般的武器,我真拿出大杀器,十万人半个时辰之内便可以让他们躺的笔直。” “公子你是神仙转世来的么?” “算是吧。” 沐晨说的像玩笑,几人却也没有丝毫怀疑。 第381章 奇花幽若 自打沐晨露了一手后,乌仁哈沁部对绝壁城更是恭敬有加。 原本的约定地点交易,最终变成了断路处的桥边,近乎是送货上门。 这一日春阳不错,两对夷人新婚夫妇这次跟着贸易队一同过来。 对方想用一盆奇花跟沐晨换白糖,此花特别,两位罗女不放心,怕交易的人大手大脚弄坏了花,坚持自己亲自走一趟。 “这香味有些奇特,初雪你闻闻看。” 沐晨闻了闻觉得有种淡淡的暗香,不仔细闻就能闻的明显,反而仔细凑上去闻又似乎闻不到。 “这花叫幽若,寒罗国独有的一种花,分雄花和雌花,不管是哪种都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罗女解释道,沐晨点头,难怪刚才问过之后觉得整个人顿时浑身放松,有些想睡一觉的感觉。 “雄花与雌花有什么区别么?” “雌花效果更佳,但是雌花一旦受到雄花的花粉影响便会释放剧毒气味,会将附近的其他的动物植物全数杀死,也包括其自身,以达到保留种子的目的。” 这倒是让沐晨忍不住又仔细打量起来,居然还有这等奇花。 “那这个是雄花还是雌花?” 沐晨问道,若是雌花自己还是不要了,虽然说碰到雄花授粉才会释放毒素。 但是至少雌花是具备放毒的能力,还是避开的好。 “这一株是雄花,雄花的枝干上是一整条的条纹,从根部到顶端,雌花的的枝干上是点状的条纹。 还有就是雄花的花只有花蕊,雌花相反只有花心。” 这么一解释沐晨也就明白了。 “这花好养么?” “好养得很,只要浇水其他便不用管了,不怕风吹日晒,耐寒耐干,这棵幽若已经养了三年了,以前听老人说养的好还有养了五十年的。” 见如此,沐晨也就决定换下来了。 “我要了,你们想怎么交换这株花?” 听闻沐晨同意交换,二人大喜,毕竟要是跟草原人用花换东西,对方答应的可能性并不大。 “我们想换糖。” 罗女虽然可以用来换很多钱,但是自身地位并不高,更像是货物,地位如同后世会说话的鹦鹉,同种鹦鹉品相好价格就高一些,所以少有能吃上糖的。 “换多少?” 二人犹豫了下,随即商量后,试探性的说道。 “十斤糖。” 草原上大多不用银钱都是以物换物的多,十斤糖可以在乌仁哈沁换十只羊。 价格对于游牧民族来说不是换不起,但是大多不会为了贪吃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你们是绝壁城的朋友,十斤便十斤,另外我再给你们一斤水晶糖,这个吃起来更方便。” “谢谢将军。” 几人大喜,没想到对方不仅没还价,还有额外的赠送。 沐晨知晓这花的功效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柳香儿。 所以,两人开出五十斤糖的价格自己也会欣然接受。 绝壁城与乌仁哈沁的贸易,双方总是觉得自己都赚了。 等到南边的物资补给送到时,沐晨特意派了专人护送回了南江。 赵牧又请了养花的师傅精心培育的枝繁叶茂后方才送交给了柳香儿。 第382章 往事 柳香儿收到幽若先是一怔,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谢了赵牧跑一趟。 “夫人,二公子当真是心细,这远在边城还惦记着夫人睡不好这事。” 莲儿摆弄着幽若,经过之前的一番精心照料,如今散发的香气比之前又要浓一些。 “把花搬到屋别的屋子去,让人照料好。” 柳香儿没有凑过来闻幽若的气味,反而似乎有一些排斥。 “知道了。” 莲儿虽然不解为何,但是还是简单照做,虽然自己觉得这味好闻,但是夫人不喜欢也没用。 其实柳香儿不是不喜欢这味道,而且早就知道幽若的气味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只是一件往事,让柳香儿不自觉的神伤起来。 当年太妃随着年纪的增大,睡眠质量也越来越差,太医用尽各种法子效果均是不好。 于是自己便将慧妃送自己的一盆幽若献给了太妃。 自打太妃得了这么一株幽若后,睡眠质量大幅提升,整个人精气神也好了许多,太妃因此还赏了自己一支步摇。 后来太子不知从何处也得了一株幽若献给了太妃。 结果是没多久太妃便中毒身亡,后经多方确认此毒来自太子所送的那株幽若。 太子进献幽若前两日,太妃曾叮嘱太子诸事不可太过自作主张,应多遵循皇帝的意思。 免得伤了父子感情,皇帝因为太妃之死盛怒之下,斥责太子心胸狭隘。 尽管没有任何人相信太子会做这事,但是整个过程中,包括太子自己都承认没有任何人可能下毒,也不承认是自己所为。 但太妃的死是事实,外加皇帝本就忌惮太子声望过高,便因此圈禁了太子。 再往后整个旧难的持续发展,柳家灭门,太子死,皇后死,牵连众多,至于之前的祁王长州王叛乱,也只是旧难的另一种延续。 “夫人,已经安排好了。” 莲儿将幽若安置在隔壁房间,特意贴着隔墙放置,木墙上的缝隙多少可以透过一点香气过来。 “恩。” 柳香儿轻轻应了声,刚刚还沉浸于往事之中。 “夫人,那找二公子麻烦的人既然都已经死了,为何不让二公子回来呢?” 莲儿觉得夫人既然担心二公子,不如就让人回来好了。 “让他守边那是陛下的意思,与其守边不如留在绝壁城,而且眼下看来他也很享受在绝壁城。” 将宣立勋及沐晨拉去戍边,是樊永想出来的一石二鸟的计策。 宣立勋与沐晨都是燕王的人,带走二人不仅可以获取火器的制作方法还能减轻边军的压力。 柳香儿不是不知,只是既然无法逆转不如就顺水推舟了。 “等燕王登了大宝,夫人做了皇妃,到时候二公子也就能安心了。” 柳香儿摇了摇头道。 “许多事情越是靠近权力中心,反而越身不由己,倒不如在那边城做个小城主来的自在。” 关于这点没有造反前的祁王或许也这么认为吧。 最是无情帝王家,手足尚能相残,夫妻又能谈得上几分真感情。 燕王妃与燕王谁又能说得准不是同床异梦。 第383章 真相(上) 皇帝的病情已然更加严重,御医根本束手无策,难以找到根治的法子。 这个期间包括曹公公在内,内卫及侍从因为各种原因被皇帝撤换的人数众多。 或许是久病难愈,皇帝的性格也越发琢磨不定起来。 慧妃少有来见皇帝,今日听说皇帝咳血严重,便来看看皇帝。 “娘娘万福。” 宫人见慧妃来,恭敬行礼。 “都退下吧。” 慧妃一招手,宫人悉数退出了寝殿。 皇帝刚服了药,此刻喘着气,情况也是不容乐观。 “陛下感觉如何?” 皇帝微微长眼看了一眼慧妃,随即回道。 “无……事。” 皇帝指了指床侧,示意慧妃就坐这里,慧妃缓缓坐下。 “陛下曾经何等雄姿,可惜岁月不饶人。” “朕……朕自以为……胜过本朝各代皇帝,没想到……临了连……先皇都不如。” 如今每说一句话,皇帝都感觉透支极大的气力。 “陛下打算何时立燕王为太子?” 皇帝本闭着的眼睛陡然睁开看着慧妃,随即又似失去力气一般闭上说道。 “慧妃……就这般……等不及……要做皇后么?” 皇帝此刻想生气,想呵斥慧妃,但是终究没那个力气。 “我终将是皇帝的生母,陛下不封我为皇后,我也是太后。 陛下难不成还能封怀妃为后不成?” 皇帝喘气的速度又快了几分,他是想招燕王来,提前立好旨意,等自己驾崩之后,立怀妃为东宫太后,慧妃为西宫太后。 “放……放肆!” 皇帝费尽全力也只说出这两个字。 “陛下省省力气的好,陛下都已经到了这般境地,理应知晓时日无所,还是没有立燕王为太子的打算,当真是又寒了臣妾的心。” “魏……魏……。” 皇帝想喊来魏公公,只是声音太小,魏公公在门外也听不清楚。 “陛下可还记得那年骑着战马拖着我父兄的遗体绕着寒罗都城跑了几圈? 吓得寒罗国王胆都破了,居然开城投降,枉费我父兄率军抵挡了陛下半月时间。” 本是垂死般的皇帝此刻竟双眼圆睁,似是恐惧,似是难以置信,或是愤怒。 “呵……呼……。” 却也只能发出极重的呼吸声。 “那年也真是可惜,本想引着陛下孤军深入,不想老天都舍不得就这么让陛下死。 下了场雨,若不是周知恩那军粮没送到,陛下或许早已化为枯骨了吧。 对了,那是周大人还叫周好雨吧,还真是一场好雨,可惜陛下不知道,如今周知恩只知我慧妃的恩,再也做不了陛下的及时雨了。” 慧妃颇有玩味的看着此时皇帝的表情,皇帝想要伸手去抓床边的慧妃,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 “我想老天觉得陛下一人死不足以弥补臣妾的恨,所以那时起,我就想着我要杀你的父母!杀你的兄弟!杀你的妻子!杀你的儿子!” 慧妃没说一句眼神便狠厉了几分,皇帝此刻也忍不住心生畏惧。 “是我让燕王带着燕州军精锐尽出,也是我派人给马奴通风报信,孙抚远不是斩了我兄长的名将么?也不过如此。” 第384章 真相(下) “陛下可知太妃死于何种毒?为何太子送的花上会有剧毒?” 知晓燕州军精锐的覆灭和孙抚远的死都是慧妃所致,皇帝眼角竟出现泪珠。 此刻听闻似乎太妃的死也跟慧妃有关终是一行泪从眼角滚下来。 看到皇帝这个表现,慧妃似乎很满意。 “陛下还记得柳香儿么?柳家的女儿,我送给她一株名为幽若的花,此花分雄雌,雄花无毒,雌花遇到雄花则会释放剧毒。 雄花本就极为少见,雌花更是百里山中难得一株,为了报复陛下,臣妾可是花了十多年才寻的。 陛下不喜欢太子不喜欢柳家,我这一箭双雕为陛下除去二者,陛下可要谢过臣妾。” 这一下皇帝更是绷不住了,说是老泪纵横也不夸张。 “太子。” 皇帝的嘴巴动了动,只能看得出是在喊太子,全然没有声音。 “陛下是叫太子么?忘了跟陛下说了,太子也是我安排的人喂下毒药,陛下却当是太子自杀,当真是辜负了臣妾一番心意了。” 皇帝感觉自己身上一阵力量上涌,一把抓住慧妃,随即又失去全部的力气,无奈只能嗓子发出嘶哑的声音。 “毒妇……毒妇……。” 慧妃见皇帝如此,反而嘴角勾起。 “这才哪到哪?我将亲侄子安排在二皇子身边做护卫,这才趁机弄瞎了四皇子,逼走二皇子,陛下你说为了报仇,这代价也真是不小呢。 本想着祁王能杀死樊永,还是高看了他,不过没关系如今祁王一家死绝,樊家也死了两个儿子。 未来有的是机会,陛下你说樊家是会折在平西侯手上还是镇北将军手上?” 皇帝此刻已经难以做出任何反应,本就是身体到了极限,这一系列的精神冲击让他到了濒死的边缘。 “陛下,还有谁放不下?对了,是怀妃那个贱人和四皇子,六皇子两个贱种吧。 陛下不用担心,等樊家一死,我让他们给陛下殉葬,到那边也让怀妃陪着陛下。 对了曹公公今日已经帮陛下先安排过去了,到了那边有个老人服侍陛下,臣妾也放心一些。” 皇帝想求饶,可是眼下根本难以办到,他努力想要发出声音,却发现好像连气都很难吸进去。 随着皇帝嘴巴睁大,浑身仿佛用尽全力,头往后仰,终是昏死过去。 “魏公公。” 慧妃唤道。 “奴才在。” 魏公公走到跟前,下意识的瞄了一眼皇帝,顿时被吓得跪倒在地,正要大喊。 看了一眼慧妃,那犹如地狱来的表情,顿时一个字也发不出。 “魏公公,皇帝睡了,从今天开始,谁也不要来打扰皇帝。 你好生的服侍皇上,我朝能服侍两代皇帝的总管可不多,魏公公可要好好把握。” 魏正淳自然听懂了其中的意思,立即磕头谢恩。 皇帝如今已经没剩半分生机了,自己是一步错,那都是脑袋搬家。 慧妃缓缓起身,离开皇帝的寝殿,抬头望去,三十年了,终于将心中的对皇帝的仇恨尽数说了出来。 或许她曾经也对皇帝动过真情,但是杀父杀兄之仇定然是要报的。 至于为何现在跟皇帝摊牌,因为夷人和马奴的压力陡减,可以跟寒罗算账了。 不然寒罗国王就要寿终正寝了,自然不能便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