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参上》 第1章 古刹 傍晚时分,那如血般嫣红的夕阳穿透了茂密树叶间的缝隙,如同金色的丝线一般洒落在这条蜿蜒曲折的山间小道之上,一个小道童正迈着轻快的步伐紧跟在一位年事已高的老道士身后。 小道童穿着一身蓝色大褂,面容稚嫩却长得眉清目秀,特别是那双长得比常人都大的眼睛,肩头挑着两只硕大无比的水桶,身体随着水桶摇摆,远处看就像是一只蓝色的大鹅张着翅膀追赶着年迈的老道,奇怪的是没有一滴水溅出,仿佛那沉甸甸的重量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师父,古叔叔每年树叶开始变黄的时候都来山上上香祈福,今年怎么还不来啊?”蓝衣小道童一脸愁容地跟在老道身后。 老道回头看了眼小道童,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徒儿,道法自然,清静无为,该来的总会来的,虽然为师也想那个年轻人了,但为师不会去纠结他何时来,这就是你与为师之间的差距。” 道号正阳的小道童犹如丈二的和尚般,似懂非懂,挑着水继续跟在老道身后,撇着嘴,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道法自然,道法自然……”古大哥每次来,你们就像两只斗鸡似的,总爱拌嘴,您当然没有我想他了,他去年可是说给我带山下的冰糖葫芦来的呢。 老道仿若脑后生有一双眼睛,洞悉了小道童的内心想法,他手臂一挥,拂尘如灵蛇般甩出,精准地打在小道童的右肩。刹那间,小道童的嘴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无论如何用力也张不开,只剩下那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老道对小道童的窘态视若无睹,继续向着山上走去,他眼底的那抹笑意,宛如春日暖阳,逐渐蔓延开来。 自从五年前收养了小道童,这位被称为玉珏的老道士,原本如死水般沉寂的生活,犹如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增添了无尽的乐趣。他的生活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隐世苦修,而是充满了含饴弄孙的温馨,这种转变,竟然也给玉珏老道的修行带来了一丝别样的感悟。 两人又前行了一刻钟时间,一座小道观出现在半山腰的一大片空地上,一排石阶上面正门上破旧的牌匾写着东华观,道观虽小,但五脏俱全。进入道观,正殿里供奉着三清祖师。老道士带着小道童走进殿内,虔诚地拜了拜。 “正阳,去后厨烧些热水,为师要沐浴更衣。”老道士吩咐道。 小道童应了一声,便挑着水绕过正殿旁边的小径来到后院,大殿的正后方就是师傅的厢房,左边是小道童的偏房,而右边就是柴房和厨房了,如果透过厨房旁边的小门就会发现外边是一大片菜园,里面的白菜和萝卜长势喜人,这些可都是师徒俩辛勤劳动的成果。 小道童把刚从山腰挑上来的水倒进大锅,不久热腾腾的水汽弥漫在整个道观中。 老道士换好衣服后来到庭院,地伫立在庭院中央,仰头静静凝视着那片神秘深邃的星空,只见他左手轻抬,满是皱纹的手指开始灵巧地掐动法诀。就在此时,一阵清风悄然拂过,吹动四周的树叶发出一阵沙沙沙的细微声响打破了夜晚原本的宁静,也让老道士心头微微一颤。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老道的眉头一紧,眉间的川字都拧成了一团,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几岁。 “为师需下山两日,这两日你切记不要落下功课,早起打坐练功,等为师回来要检查你有没有偷懒贪玩。” “师父您这次下山不带我吗?” “为师有要紧事去办,没办法带你一起下山,柴房里的吃食足够了,你在道观里不要下山乱跑。”老道士安顿好徒弟以后,就站起身缓慢的往山下走去,不见老者的步伐多快,恍惚间已经到半山腰,再眨眼已经消失不见。 小道童在台阶上目送师傅下山,看到师傅那翩若游龙的步伐已习以为常,眼看师傅消失在了山路的尽头,一跃而起大吼一声,呀呼!挥摆着蓝色大褂的宽袖一蹦一跳的跑向后院,从远处看就像一只蓝色的蝴蝶一般。小道童来到后院,从柴房角落里拿出他的降魔棍,这降魔棍可是小正阳找遍后山才在一个桃树上砍下来最直的一根棍子,在小家伙这里的受宠程度可以排上前三,小道童在练功的空地耍起了自创的降魔棍法,直把墙外垂进来的柳枝打得四散逃窜才做罢休。随后把降魔棍背至身后,单手捏剑诀长吐一口气,模仿着大人一般呵呵一笑,“如今我已神功大成,尔等鼠辈还不速速退下!” 平常师父在道观小正阳每天被要求早睡早起,师父下山没有人管他,给自己胡乱对付了一顿晚餐以后,小道童从柴火后面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捏的一排泥人请了出来,其中最大的一个被小童任命为大将军,小道童还给泥人手中分配了一把长枪,大将军带领麾下十五人大军,浩浩荡荡出发征讨叛乱,昨天墙角的蚂蚁大军偷偷把他掉在地上的饭粒搬走,今天派出大将军势必把蚂蚁军团打得落花流水。 就这样小道童一会耍他的降魔棍法,一会与蚂蚁军团斗智斗勇,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小道童抬头一看,月亮已经爬上了柳树枝头,他首先把最珍惜的降魔棍放在木柴后面,然后再把大将军和它麾下十五个大军摆放在它身侧,一个一个码好,最后在把木柴恢复原样,这些东西可宝贝着呢。 小道童回到他自己的偏房,现在已经是深秋了,还好小孩子火气大,他也没感觉被窝里冷,只是往常睡觉前他都会缠着师傅给他讲山下的侠客降妖除魔,或者这个帮派里面勾心斗角,那个学院里面的爱恨情仇,他感觉师父都不像是一个七八十的老道士,倒是开明的狠,想着想着小道童就有点想师父了,虽然只分开了一天不到。 第2章 童年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正阳的床上的时候,被窝里面已经没有了他的踪迹,此时他已经在练功台上打坐吐纳半个时辰了。阳光照在小道童的脸上,只见他双手掐道指,呼吸绵长,吸气时腹部内收,呼气时小腹鼓起,远观就如同精致的瓷娃娃一般。 从他记事开始,师父就教给他一套吐纳的功法,每天日出之前就开始。才过了半年,到他四岁柳树刚发芽时,已经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股淡淡的暖流。当师父知道他能感觉到那股暖流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师父的惊讶。每当他呼气时,那股暖流都会从丹田带出一缕淡淡的浊气,反之吸气时那股暖流就会流回丹田之中,全身就会暖洋洋的,这样一整个过程为一周天。 师父开始时要求他每天吐纳千遍,即是一千周天。自从他能感觉到那股暖流后,师父就要他每日吐纳运行三千六百周天。他现在就担心等到他六岁的时候,师父会不会就该要求他运行七七四千九百周天了,每当想到这个可能性,小正阳就不想长大。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道童终于完成了每日雷打不动的吐纳功课。他缓缓抬起双手在胸前轻轻搓热,而后从脸颊开始,如同轻柔的春风拂过花朵一般,向头顶后脑顺势拂过,如此这般重复了三遍以后,小道童方才缓缓睁开双眼。那一刻,他的眼底仿佛一坛幽静深邃的古井,神秘而宁静,只是短短一瞬间,又恢复成童年该有的调皮机灵模样。面前的小道童,竟在那须臾之间,像是一位已然参透世间悲欢离合的得道高人一般,不过仅仅那么昙花一现的一瞬。 小道童双手按住身体两侧,轻哼一声,小小的身躯竟然神奇地凌空而起,轻盈落地后只见他活动了活动略显僵硬的手脚,调整好呼吸后稳稳地摆开了拳架,正是师父悉心传授的太和拳。师父曾说,这是专门为入门的弟子量身定制练习的拳法,不会太过刚猛以至于损伤了根骨,也不会过于阴柔从而影响了拳意,故而取名为太和拳。吐纳结束再打上九遍太和拳,便是小道童每日必做的早课。 做完早课后,那金灿灿的太阳已然爬上了山头。小道童额头的绒毛上,一颗颗小小的汗珠闪烁着五彩的霞光,宛如细碎的宝石。他惬意地伸了下懒腰,想起师父昨天傍晚已经下山,今日只需要准备自己的那一份早餐即可。小道童蹦蹦跳跳地来到后厨,从柴房小心地舀出一勺米饭,给自己凉拌了一个脆生生的小萝卜。 小家伙把自己喂饱了以后,闲来无事就跑到观门口,坐在台阶上面托着腮帮看天上的悠悠白云,他想师父了。从记事起,正阳就一直呆在东华观,和师父相依为命。道观的香火不旺,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有几个山脚下的村民来道观烧香。他们大多都是穷苦人家,也没有闲钱给这个破败的小道观布施,就像是两家穷亲戚互相拉扯着过活一样。 一想起香客,正阳就想起那个一身青衣的男人。头发是寻常读书人家的束发,不同于常人的是,有钱人家的簪子要不是圆润的玉石精心打磨而成,要不是金灿灿的黄金打造,穷人的发簪就是桃木或者柳枝别在发间。但是男人的簪子似木非木,似玉非玉,初看起来不起眼,越看就越有门道。小道士便好奇问道:“古大哥,你这个簪子是什么做的,怎么看着黑黢黢的还有点透明。” 男人捏着小道士的鼻子宠溺着说:“你个淘气鬼,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跟你师傅可是忘年交,都是行平辈礼,你该给我叫叔叔或者小师叔。” 小道士心里念叨着才不要,大哥可比叔叔亲多了。他每每向古大哥讨要簪子想要好好研究一番,古姓男子总是拒绝,说你现在还小,等你弱冠时古叔叔就送一个更好的给咱们小正阳。 反正两人你叫你的大哥,我叫我的侄子,已经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他每年都会在秋天时候来道观住上十天半个月,小道观之所以能存活下去,多数靠这位古大哥隔三差五的寄过来一些银钱吃穿用度。 古大哥来到山上跟师傅品茗论道,陪小道士打打闹闹,小道士喜欢这个一身青衣的古大哥,他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可是不管是跟师傅坐而论道也好,还是陪小道士疯玩,一切都那么随性而为洒脱自然,小道士有时候就想这是不是师傅总说的道法自然。 去年秋天古大哥说他碰到了一个很好看很好看姑娘,在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说他们一起游山玩水,行侠仗义,准备游历完大齐以后就越过这东行山脉去群荒部落看看,还要去更远的北疆、南域,还说他们兴趣相投,视彼此为此生知己。最后古大哥还说他们家里人反对,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男人一边喝酒一边喃喃细语,小道童就这样陪在男人身边,眨巴着大眼睛说道“你们两个人互相喜欢就好了,管其他人做甚。” “小正阳说的对,管他人做甚,明年我就带她一起上山来,她一定喜欢这里。”说完男人又顺势捏了捏小道士的鼻子,末了又自言自语道管他人做甚。 男人站起身,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仿佛要将心中的浊气全部吐出来一般,然后毅然决然地往山下走去。他边走边跟小道童交代:“照顾好你师父,我明年定会带着京城里的冰糖葫芦给你吃,可比你们山上那酸涩的山楂好吃多了。” 小道童用力地挥手道别,站在台阶上在心中默默告别:“明年一定记得带着糖葫芦和你心爱的姑娘一起来找我。”男人没有回头,他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继续前行,只抬起右手挥了挥,那动作犹如风中摇曳的柳枝,算是告别。 第3章 风起 “师父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已经五天了,师傅不会嫌弃我贪玩不要我了吧。”小道童蹲在台阶底下眼巴巴的看着山脚,就连他往日最青睐的降魔棍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也不怪小道童担心,师父很少独自下山,把小道童留在山上次数也不超过一手之数,每次下山不过一两天就会回返。 小道童拿着降魔棍在地上画着圈圈,从日头正盛等到太阳落山,可还是没有盼来师父,反倒是林间的布谷鸟叫声愈发起劲,布谷布谷的听在正阳的耳中就像是师父师父,这下小道童更加伤心了,林间的小鸟布谷一声,小道童便跟着轻声喊道师父。 可能是老天听到了小道童的心声,他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山间小路的尽头。小道童的眼珠瞬间泛红,大眼睛里面就像是一汪即将决堤的湖水,他飞也似的向老道士跑去,结果没跑几步,就被老道士一只手按住了额头。小道童不管不顾,一把抱住了师父的大腿,说什么也不分开,一时竟没发现老道士宽大的袖中竟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婴儿。 小道童一边抽噎,一边用袖子擦了擦鼻涕,哭声断断续续:“呜呜呜……我以为师父不要我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了。” 老道士心疼地揉揉小道童凌乱的头发,轻声安慰道:“小正阳不哭了,师父回来了。” 师父牵着小道童回到道观,此时小道童才发现师父怀中的婴儿,他大吃一惊的问师父又从哪捡了一个小不点,毕竟自己就是师父在山脚路边捡到的。当他看到婴儿的脸后不可思议的看向老道士,“师父,这个小娃娃怎么才这么大一点,而且他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老道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吩咐小道童去把他们平常用的木盆搬到他的屋里,再去烧些热水。 小道童深知师父是要给小婴儿洗澡,刚才匆匆一瞥,只看到小婴儿面色发紫,呼吸困难,那细嫩的脖子下面都是血污,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他如风一般飞快地跑到后厨,手脚麻利地生火烧水,再把平常他们师徒用来洗脸的木盆费力地搬到师父房间。只见师父左手掐诀,右手一挥,打出一道柔和的白光护住床上的婴儿,然后右手捏剑诀指向婴儿的眉心。那原本憋得青紫的脸色一点点向眉间聚拢,仿佛受到老道指尖的牵引一般,最终凝聚形成一个黑紫色的眉间痣。同时,婴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起初响亮,许久之后渐弱,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缓起来。 老道呼出一口浊气,目光看向床上的婴儿,见其呼吸顺畅以后,面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只是眉间的痣反而更加惹眼。老道眉头紧锁,盯着婴儿陷入沉思,此时只听扑哧一声从婴儿下身传来,老道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开来,轻笑自语道:“善缘也好,孽缘也罢,清静无为,道法自然。” 老道唤来正阳为婴儿打好洗澡水,挥手打出一个符箓,整个房间瞬间被一层温暖的黄光包裹起来。虽然已经是深秋,房间里却似生起了暖烘烘的火炉一般,暖洋洋的。老道做完这些,便转身走出房间。 正阳笨拙地把包裹婴儿的衣物小心翼翼地拆开,生怕弄疼了他惹他哭闹起来。内里贴身的衣物已经被血污沾满,婴儿身上却没有一点伤口,身上的血渍竟都是别人的鲜血浸染的。在下身,只见黄色的粪便、暗红的血渍混成一团。 小家伙睁着他狭长的眼睛看着自己,正阳轻捏了下小家伙的脸蛋,他竟咯咯地笑出了声。正阳一时间喜欢上了这个小家伙,他每日与师父相依为命,虽然师父对他很好,但更多的是严格要求。正阳在道观没有朋友,整日只有他的降魔棍和大将军陪着他。想到这,正阳赶紧把婴儿轻轻的抱到一边,用温热的毛巾轻柔地把他身上的血污和粪便擦拭干净,再把他抱到木盆中清洗。小家伙好像在温水中找到了乐趣,两节莲藕般的小胳膊欢快地拍打水花,溅到了正阳的身上,正阳也来不及给自己擦一擦,赶紧把他洗干净擦干。之后,正阳拿出自己过冬的棉袄,轻柔地把他包了起来。 正阳坐在床前仔细端详起来,小家伙眉毛修长,苍白的小脸上眉间那颗黑紫色的痣格外显眼。正阳轻轻的拍打着他,给他唱着师父小时候哄他的儿歌:“蜂飞飞,蝶飞飞,小小的人儿睡,鱼儿欢,鸟儿美,天上的星星醉……” 渐渐的,小家伙进入了梦乡,但是睡着后的他好似做了一个噩梦一般,脸蛋不断地抖动,一双手也在身侧抓来抓去,正阳连忙把手指放到那双小手中,小娃娃像是抓到了全世界一般,呼吸渐渐平缓下去。 良久以后,老道回到道观,看到了小道童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一只手还放在婴儿的身上,小娃娃竟也睡的格外香甜。老道轻轻的把小正阳抱到他的卧室,给他掖好被角以后,来到练功台盘腿而坐。只见老道双目微闭,深吸一口气后,双手掐诀。刹那间,一道道闪烁着神秘光芒的符箓从他手中飞出,宛如璀璨的流星划过夜空。这些符箓依次朝着山脚和山间各处疾驰而去,它们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先前老道下山时精心摆放的那些山石,并与之完美融合在一起。 当这些符箓全部隐于大山之间,光芒消散后,恍惚之间,整座苍珥峰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唯有山间那咕咕咕的鸟叫依旧。 第4章 古尧 往常清晨,正阳总是早早就起床吐纳练功,今天却醒得比平常更早,只因他在四更天的时候就被一阵哇哇的哭声吵醒了。 正阳迷迷糊糊地来到师父的房间,看见以往老成持重的师父此刻正手忙脚乱地给小娃娃包好。只见师父抱着小娃娃,那小娃娃哭得撕心裂肺,两只小手举过头顶不停地挥舞着。正阳连忙来到师父身旁,正准备帮忙,却发现自己的棉袄正中间的位置一片金黄,一股淡淡的臭味瞬间冲进了正阳的鼻尖。这可是师父去年才给自己做的棉袄,过年的时候才舍得穿了几天。 “师父忘记跟你说要给小娃娃屁股下面垫个垫子了,给你道歉,师父今年再给你做一件新的。”玉珏真人看到小道童沮丧的眼神,满是不忍心地说道。 “不不不,您怎么能给我道歉呢。”正阳连忙摆手。 “你还小,当然不知道怎么照顾小孩,师父没有教你的情况下,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还把你的棉衣弄脏,这是师父的错,你一定要记住,有错就要认。” 小道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拿着粘了“黄金”的棉袄飞奔出去,把脏棉袄放进柴房,又把他平常练功用的蒲团拿给师父,帮师父把小娃娃重新垫好、包裹稳妥。 可是眼见小娃娃仍然哭闹不止,师父皱着眉头说道:“这娃娃肯定是饿了,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你先照看一会这孩子,为师去去就来。”说着便把小娃娃匆匆交给正阳,然后匆匆出门去了。 正阳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怀里的小娃边哭边使劲拧来拧去,两只小手在空中胡乱地来回抓,一会儿手指头伸到了正阳的鼻孔,一会儿又拽住他的嘴巴。小道士生怕一个不小心摔到小娃娃,就更不敢腾出手阻止娃娃的“蹬鼻子上脸”,毕竟正阳才刚满五岁。此刻,他抱着小家伙在屋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打转,满心只盼着师父快点回来拯救自己。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老道也顾不得平日里那仙风道骨的形象,一路飞奔而回。刚回到房间,就看到正阳抱着小娃娃坐在床边,眼眶里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疯狂打转,要不是怕吵醒小娃娃,肯定早就放声大哭起来了。再反观小娃,已经睡着了,嘴唇和鼻子都变成了紫红色,鼻子还一抽一抽的,明显是哭累睡着了。这可把老道心疼坏了,一个是相依为命的宝贝徒弟,一个是忘年交的后人。 老道忙快步走近他俩,把手中端着的瓷碗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轻柔地帮正阳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然后小心地把小娃放到床上,用宠溺的眼神看向正阳,笑着说道:“真是个爱哭鬼,他哭你也哭,你让为师哄谁去,快去烧开水把碗里的豹奶放在热水里烫一烫,这小家伙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正阳破涕为笑的应了一声,去给这个同 小弟弟准备吃食了,很快正阳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虎奶来到师父旁边,只见师父用勺子蘸了一下奶水放在小娃的嘴边,小家伙好似闻到味道一般伸出舌头舔了过来,如此忙活到了日上三竿,才把小娃喂饱,把小娃哄睡安置好了以后师徒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来到后厨,随便吃了些对付一下,老道说道“马上巳时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午膳了今天的吐纳早课就免了吧,一会咱俩调换分工,为师负责照看小娃娃,你去给他置办一些必需品。” “等用过午膳以后你去山下的集市上买五尺棉布,两斤棉花,米缸里米不多了,下山切莫走后山的小路,那花脸畜生正在生气呢。”老道看见小童满脸的期待,笑着说可以买一串糖葫芦。小童一蹦老高,向师父行了一礼后拿上箩筐和师父给的银钱下山去了。 小道童他们所处的苍珥峰位于大齐最东边,这片连绵起伏、巍峨雄伟的东行山脉仿佛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硬生生地隔断了大齐与群荒部落。东行山脉北起璧落海,如同一条蜿蜒曲折的黑河,一路绵延至这片大陆的最南端。它不仅是两个超绝势力的分界线,同时也划分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地貌乃至生存环境。山脉西边的大齐,广袤无垠的平原居多,人们大多以农耕为主;而山脉东边的群荒部落,则是由大大小小的游牧部落组成的联盟。而那宽达数千里的东行山脉,乃是一片神秘的无人区,传说其中野兽横行肆虐,部分甚至已经修炼成妖,神通广大。 正阳顺着平坦的大路来到苍珥峰山脚,每次下山,他总会情不自禁地抬头回看苍珥峰后面那更为高大巍峨的邙山。远远望去,邙山宛如一个巨大的怀抱,将苍珥峰整个包了起来。听师父说,邙山再往里面的东行山脉深处有个隐世的灵宝派,里面的仙师个个神通广大,上天遁地,无所不能。不过,小道童没有亲眼见到过,而且也从来没有听附近的居民提起过。小童一直以来都对那充满神秘色彩的邙山后山充满好奇,一心想要爬到那里一探究竟。可是,邙山已然处于无人区的边缘地界,小童在三岁的时候,曾趁师父闭关之际,想要偷偷进去探个究竟。才刚下苍珥峰往东爬了几个小山包,离邙山还有老远的距离,就被一条碗口粗的蟒蛇吓得屁滚尿流,飞奔而回。每每想起那条蟒蛇,小童都不禁浑身发冷,心有余悸。 正阳下山再向西走了五里,来到了附近的集市。集市上的人也都认识这个活泼机灵的小机灵鬼,不过每次都是他跟在师父屁股后面,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吃得美滋滋的。很快,他就把师父交代的事情顺利办完,正阳提着沉甸甸的箩筐在集市上悠然地溜达起来,来到一个五旬老汉身前。老汉满脸慈爱地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开口问道:“小道士,你师父呢?” “无量天尊,我师父在道观闭关呢,我买一串糖葫芦。”小道童虽然年纪尚小,不谙世事,可看到昨天小娃娃满身的血污,也隐约发觉事情不对,自然是不会轻易说漏嘴的。 置办好一切以后,小道童嘴里吃着香甜的糖葫芦,满心欢喜地踏上回他那道观的路途。一路上,他都在苦苦思索这个小家伙的来历,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台阶前,看到师父正在那静静地等他。师父接过道童的箩筐,放在柴房。然后拉着他向后院走去。 “师父知道你好奇这个小娃娃,他是你古尧古叔叔的孩子。” 一路上的不安在这刻仿佛石头落地一般,可那不祥的预感却变成了残酷的现实,眼泪瞬间决堤。 第5章 正潜 “他是你古尧古叔叔的孩子。” “你古叔叔他已经陨落了。” 听到这句话正阳愣在了原地,小道童早慧,从昨天的情况已经预感到这小娃娃可能的遭遇,听到师父说这是古叔叔的孩子,正阳眼泪根本止不住,他根本不敢相信那个阳光开朗的古大哥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陨落了。 古大哥是除了师父他最亲近的人,师父对他很好,可给他带来不了朋友间的友谊,他会驮着自己摘野果吃,会背着师父偷偷带着自己去山间烤山鸡,会互相拧着耳朵争执吵闹……这些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老道牵着正阳回到厢房,看了眼小娃娃睡的正香,随即从怀中拿出一个簪子,正阳眼尖,这簪子正是古叔叔别在发间的那根。 “往年你古叔叔早就应该上山了,可是眼看已经深秋还不见他,前几日为师掐指一算,他正遭逢大劫有性命之危,才把你丢在观中。” “那日为师只算出了他的大致方位在璧落海与东行山脉交界处,两天后我赶到之际只看到他躺在一个山头上已经没有了气息,身下护着的就是这个小娃娃,为师破例用聚灵大阵才凝聚了你古叔叔一丝残魂,原来和他彼此相爱的那个姑娘是蛟族的公主尤灵儿,蛟族是四大妖族之首,不允许与他族通婚,更何况是人族。在得知古尧与本族公主私定终身并有了骨血后,就要强行带走尤灵儿并杀了他们的儿子。” “虽然你古叔叔的家族在东岭可以排进前五,但是怎么能和蛟族抗衡。而且他在年轻一代也是惊才绝艳,有成为下一任族长的潜力,自然引来族长一脉的仇视,正巧尤灵儿在生产时新生儿刚出生泄露的一丝妖气被族长一脉的堂叔古凌雨发现,把尤灵儿秘密泄露给蛟族,还用家族前途和古尧一脉威逼于他,迫使他带着尤灵儿辗转躲藏,而古凌雨通过族中魂灯确定他的方位,势必要借蛟族的刀除掉这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后辈。” “彼时他们的孩子才刚出生,两人带着尚在襁褓的新生儿无路可去,本想来投奔为师,担心连累到为师,一路向北躲藏。你古叔叔天纵奇才,年幼时得大机缘捡到一页古籍,不到四十的年纪就到了结丹境,并将这页古籍炼化至体内,靠着古籍隐匿气息和强大的修为勉强隐藏一家三口的气息,这也导致为师根本衍算不出。”说到这里玉珏真人的脸色更加黯淡。 “本来如此这般过个三年五载,等孩子长大懂得压制自身的妖气,一切再从长计议,就算再回蛟族也不会太过为难与自家公主和已经长大成人的蛟族后代。但是古凌雨仍不放过一家三口,携重宝拜访神机门的天机老人,天机老人耗费百年修为推算出他们的方位。蛟族已被赶至台前,箭在弦上,随即布下天罗地网把他们三口围在了璧落海岸。” “古尧虽已经是结丹境,奈何修行时间太短,怎么可能敌得过修炼千年的蛟族的五长老尤稽,尤稽的任务只是带尤灵儿回族内,对于这个极有天赋年轻人和他们的孽种只是随意碾死,天才对于他们这些活了千年的妖而言见的太多了,也杀的太多了。” “天可怜见的一家三口生生被打散,尤灵儿瞬间连反抗的念头还没提起就被蛟族的打神鞭拘走,如果只是元婴境的对手古尧还勉强可以反抗一二,可他面对着妖丹反哺的化神境大妖,面临着如此境地,他只有暗自庆幸自己的结丹与旁人不同,旁人一生只结一丹,而他所习功法五脏皆已结丹,假以时日丹成金身前途不可限量,奈何天妒英才,古尧暗暗逼出五枚金丹层层护住他儿的心脉,并将那页古籍包裹在最里面的那枚金丹之上。只一瞬间尤稽的掌风已至,父子俩就像狂风中一片落叶一般撞到山腰,尤灵儿看到这一幕口吐一口鲜血晕死过去,尤稽也不去查看他们父子二人的情况,化身境的一击,十死无生。随后尤稽抱着尤灵儿转身向北疆而去。” “幸好有五颗金丹缓冲和最后古籍的保护,以及自身血脉的强大,小娃娃才侥幸能逃出生天,可怜你古叔叔为了孩子经脉寸断,毕竟为师只聚起一缕残魂,眼见自己的魂魄越来越淡,遥指着自己发间的那个簪子,让为师交给你,他没有办法给你再找一个更好的了,还拜托你照顾好他的孩子。” 听完师父的话,正阳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流,却不敢哭出声音,生怕打扰到这个可怜的孩子。他颤抖着双手接过古叔叔给自己的簪子,贴身放在胸前,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古叔叔与自己在练功台上玩耍,驮着自己去后山摘野果,言笑晏晏地讲述自己心爱的女子的画面…… 老道士不忍心看正阳如此伤心,轻轻地唤他来到床前,拍着小娃娃轻声说道:“无量天尊,生死有命,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以后要保护好这个小娃娃,能做到吗?” 正阳满脸泪水,不敢哭出声,生怕吵醒这个苦命的小娃娃,只是拼命地点头,那小小的身躯因为极度的悲伤和坚定的决心而微微颤抖着。 “潜龙勿用,以后就叫他正潜吧,他就是你的师弟了。五颗金丹和那页古籍虽然护住了他的五脏六腑和心脉,可是金丹崩碎是所爆发的能量却将正潜的全身经脉给崩断,以后很可能再也无法修炼了,你以后要照顾好师弟。” 正阳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狠狠的点了点头。 此时在碧落海与东行山脉交汇处,一个老者来到那对父子陨落之地,他要亲眼看到他俩的尸体才放心,可在那山腰的凹陷处却没找到任何一具尸体。 老者一惊,连忙放出神识搜寻起来,在山脚一个坟头前站定,思索良久后一掌劈出,却只有一个成年男尸。 第6章 大花猫 师徒俩用完午膳,老道吩咐正阳把早间小娃没有喝完的豹奶热了热,边喂正潜喝奶边跟正阳说,后山小路向山下走一盏茶的功夫,在歪脖子树那里往南绕着山走个百丈,那里有一头刚生完孩子的母豹,为师派你去给你师弟再挤些口粮出来。 到底还是孩子心性,一听师父派他的任务便迫不及待的准备出发,好似在师徒两人眼中那头凶兽就跟家养的小花猫一般。老道眼看正阳就要跑出去,连忙唤回他道“去柴房拿上葫芦好接奶水,切记莫要伤了那头母豹,你小时候吃的可是它母亲的奶水,细算下来这头母豹还得管你叫一声哥哥。” 正阳小脸一红,答应了一声从后门跑了出去,直奔后山的歪脖子树。按照师父给的路线,很快正阳就到达了母豹栖息的巢穴,此时日头正盛,两头刚满月的小豹依偎在母亲的身边,母豹亲昵的舔舐着两个小家伙,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丝毫没有发觉。 正阳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靠近着洞口,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面对如此庞大的凶兽,在脑海中衡量起各自优劣,母豹正值青壮年,力量和速度正值巅峰耐力偏差,而自己虽然练习了两年的吐纳和太和拳,力量上可能相差不多甚至还能略占上风,在速度上可就没有一点优势了,而且这次是以降服为目的取奶,难度上可比击败大的多了。 在洞穴外思考良久,正阳眉头一挑,悄悄离开此地,不一会就见一根枯树从远处撞了过来,小道童在后面推着比他还高的枯木眨眼间来到了母豹的洞口,母豹感知到外面的声响,连忙起身看了眼自己的骨肉,发现他们仍然睡的香甜,母豹还没来得及去洞口观察发生了什么,就见到一根巨大的枯木拦住了洞口,母豹此时已经发现了凶多吉少,把它两个孩子叼到洞穴最深处,四肢紧绷身体低伏,腹中发出呜呜的低鸣。正当母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战斗准备的时候,一个灰扑扑的小脸从剩下的缝隙里钻了进来,然后费力的从缝隙里把自己拔了出来。 正阳从缝隙里钻到洞穴之后,眼前洞穴高度只到成年人的腰间,对于小正阳来说是绝佳的战斗环境。本来处于紧绷的战斗状态下的母豹看到了这样一个小不点出现在眼前,从母豹的脸上竟然看出了一丝疑惑。正阳一本正经的学着师父与别人交谈的样子双手虎口相对打了个稽首,“豹施主,多有冒犯,望见谅,贫道只想借你一些豹奶喂我师弟,可否。” 母豹显然听不懂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小东西在说什么,它现在只想把眼前的人类赶出洞穴,这里面还有它的孩子,它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它们。 母豹逐渐压低身体,后腿的肌肉已经快要爆炸开来,嘴里吐血热气,阳光透过缝隙照在母豹的牙齿上反着寒光,眼见母豹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正阳丝毫不敢大意,他把葫芦仍在洞边,眼睛盯着这头大花猫,脚下向两边分开稳稳的扎下马步,手臂摆出太和拳的起手式,母豹仿佛忍受不住这危险的气息一般,后腿一蹬扑向小道童,正阳身体向前一跨,一招鹞子钻林从母豹的身下钻了过去,转身抓住母豹的尾巴,借力跳上母豹的背。 洞穴本就小,母豹速度上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感知到这小东西爬到自己的背上愈加烦闷,加速向洞壁撞去,想要把这个烦人的对手撞成血糊,正阳双手紧紧拽住母豹的后背,在快要被撞到时蜷缩着身体猛然蹬住洞壁空中一个鲤鱼打挺从母豹与洞壁的中间向上弹了起来,并借助蹬力拽着母豹用力掼向地面,母豹登时被摔得七荤八素,踉跄的靠在了洞边,眼神更加凶猛。 “贫道就借你一些豹奶,不会伤害你的。” 可畜生怎么可能听懂人话,母豹谨慎的转着圈,把身体挡在了它孩子前面,眼看母豹如此只有先把它打晕才能取到这头母豹的奶水了,正阳与这头即将发狂的母豹缓缓挪动,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在这狭窄的空间,豹子的奔跑速度提升不起来,冲力无法作用,母豹只能尽可能把后腿压低。在正阳眨眼的一瞬间母豹再次扑了上来,这次母豹学聪明了擦着地面张着血盆大口咬向小道童,正阳一个前身往反方向跳去,母豹一个扑空,仍然飞快的绕着洞边抓他,只见母豹的速度越来越快,爪子也在洞穴上留下了许多痕迹,正阳在躲闪中大腿一侧的裤腿已经被母豹撕破,漏出的半块屁股蛋子上被母豹爪子留下了一排血丝,再近半分就要被抓下来一片皮肉。 正阳喘着粗气躲避着母豹的追击,当母豹的速度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达到自己能躲闪的极限时,他突然闪身到洞口的枯木前,瞬间母豹的追击也到,就在毫厘之间正阳跳起,外面的阳光正好照到母豹的眼睛,母豹被阳光晃了一下,脑子一片空白头擦着正阳的脚尖撞到了枯木上,正阳跳起后翻身骑在母豹的脖子上一记手刀打在母豹的耳后,母豹撞到枯木上本就发蒙,又接着正阳的收到身体从紧绷状态慢慢的倒在洞口。 正阳靠着洞边大口的喘着粗气,但他不敢久歇,连忙费力的推开枯木,在山间找到些结实的藤蔓。回到洞口把母豹绑在了那根枯木之上,才放心的坐下来歇息起来,待恢复了些体力以后,正阳从洞穴里拿出葫芦,正准备给师弟挤豹奶之际,想起了洞里还有两个小生命,于是一手一个捏着他们的后背放在了母豹的身下,两个小豹闻到了母亲的味道,疯狂吸了起来,正阳也轻轻的往葫芦里挤着这生命之源。 在远处一棵大树的枝头,老道看到正阳顺利的完成自己交给他的任务后,欣慰的捋了捋胡须,消失在了枝头。 第7章 续脉 在挤够一葫芦豹奶之后,母豹悠然转醒,发现被绑在了一根枯木之上,而且是以非常屈辱的姿势,万幸的是身下的两个孩子睡的香甜还打着饱嗝,而那个始作俑者正坐在枯木的另一端皱着眉看他烂掉的衣物。 正阳听到母豹的呼吸声有所不同,抬眼就看到它眦着牙盯着自己,随即拿着葫芦对母豹说道“多谢豹施主,这一葫芦奶水能够我师弟喝上两天了,我也不想伤害你,喏这是一颗野山参,给你补下身体,贫道在这赔罪了。” 母豹满眼的戒备,那眼底还隐隐透着一丝畏惧,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看似渺小的生命,它实在理解不了,为什么在这般看上去如此弱小的躯体里,竟能蕴含着丝毫不弱于它的强大力量。母豹满是不屑地看着他递到身前的野山参,它可是吃肉的主儿,眼前的这个小道士竟然拿一根草根来侮辱它。可当正阳把草根放到它嘴边时,一股淡淡的、清幽的清香悠悠传来,母豹竟鬼使神差般地张开嘴咬了一口。吃完这其貌不扬的草根后,一股温热的暖流从体内缓缓流向四肢百骸,那种舒畅的感觉比平常吃个狼腿还要舒服惬意,再看向小道士的眼神也没有起初那么凶狠了。 正阳轻轻拍拍母豹的头,告诉它过两天还拿这草根来换豹奶,也不管母豹有没有听懂,就动手给母豹松绑。母豹刚一脱困,就一嘴衔起两只小豹,迅速退回到它们的洞穴,依旧警惕地看着小道童。正阳远远地站着,对着这个威风凛凛的“大花猫”挥挥手告别,然后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林间。 正阳捂着屁股偷偷地溜进后院,生怕被人看到自己露了半个屁股的糗样子,匆匆忙忙地换了身衣服,而后一溜小跑来到师父厢房,把葫芦交给师父,接着便眉飞色舞地跟师父描述起刚才的那场大战。玉珏真人满脸宠溺地看着小道童,虽然他已然知晓了徒儿如何智斗母豹的详细经过,但也不曾打断小道童绘声绘色的讲述,听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如何辗转腾挪,又是如何轻松降服母豹。 老道对于正阳可以打败母豹并不感到惊讶,毕竟小童已经修行了两年吐纳之术,而且在拳脚方面也已入门,在老道人看来,双方实力相当。然而,令他十分欣慰的是,正阳在战斗前能够仔细观察敌我优劣,懂得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把裤子脱了趴在椅子上,为师给你上药。” 正阳听得师父这句话瞬间满脸通红,刚才吹出去的牛一下子被师父戳穿了,扭捏的脱下衣服撅着屁股让师父上药,师父满脸的心疼,轻轻的把金创药敷在伤处,继续说道“把刚才藏起来的裤子拿过来,这两天为师要给正潜做两身贴身的棉袄,正好一起给你缝了。” 临近傍晚,正阳不同于往日,早早地就把晚膳准备得妥妥当当,不断催促师父早些用膳。小师弟从中午喝完一次奶以后就一直贪睡,他得赶紧吃过饭给小师弟准备晚饭。 师徒俩满足地犒劳完自己的五脏庙以后,正阳取出今天从母豹那里挤的豹奶,分出一小碗在热水里温着,然后端到师父的厢房。师父招了招手,把正阳唤到床前,只见师父四指握拳,剩下一根小拇指指向小师弟那个黑紫色的眉间痣,似是镇压,又似是安抚一般。 “那五颗金丹在体内爆开,强大的气把他的经脉全部震断,淤积在正潜的体内无法流转为他所用更无法宣泄出来,为师只能把气驱赶到他的印堂之内加以封印,这也导致他的额头出现了这颗黑紫的眉间痣,而且这封印需每年加固一次,如若不然这气继续流窜将会对正潜的身体造成更大的伤害。” “那为什么不把这个气封印在其他地方呢,这个眉间痣看起来好惹眼,以后不会给师弟惹来什么事端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股气过于凶猛,为师的封印只能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帮助不让它逃窜,到最后它还是存在在正潜的体内,头骨是人体最坚硬的位置,为师只能出此下策。” 两人说话间,就听见哇哇的哭声传来。正阳快步跑到正潜床边,搓了搓手,使手不至于太凉,打开包着正潜的衣服,并没有发现拉屎。那肯定是饿了,便试了下豹奶的温度,用勺子慢慢地给正潜喂奶。玉珏真人看着忙前忙后的大弟子,欣慰地抚着胡须,心道:善缘?孽缘?善,大善! 临走时,师父告诉正阳:“以后修行需要更加刻苦,每次的呼吸即是吐纳修行。”师父还说他有一个古方药浴,有温养经脉、滋补身体的功效,至于功效如何还需尝试,其中一味主药续断和赤血藤只存在在那邙山深处。那座大山被灵宝派圈起来,给他们低阶弟子试炼的后花园,周边已被灵宝派先祖设置结界,只允许先天三层以下的弟子入内。他随即把采药这个差事揽了下来,可听到师父说采药的地方还要去邙山深处,想起那个碗口粗细的蟒蛇,正阳的脸色瞬间一白。但是为了能给小师弟的未来创造一丝可能,他就必须去西行山脉走一趟,不光是为了正潜,也为了古大哥。 忙碌完的正阳回到房间,从胸口小心翼翼地拿出簪子,坐在桌前仔细研究起来。黝黑的簪子仿佛把烛光都尽数吸走一般,摸起来也完全分辨不出是何种材质,不像其他木质或者玉质的簪子是雕刻而成。初看这毫不起眼的一个簪子,仔细端详竟似是先天就是这般模样,通体有着一些他看不懂的纹路,他的目光仿佛快要被这些神秘的纹路深深吸了进去。 正阳甩了甩头,努力把目光从这簪子上艰难移开,用手摩挲着这古怪的物件,嘴巴喃喃自语,仿佛在跟古大哥说话:“我一定会把正潜照顾好的,你放心吧古大哥。” 第8章 五雷 翌日大早正阳就来到练功台上开始冥想吐纳,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际在于晨,而人的一生最重要的就是三到十二岁,在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以快速进入无我的状态完全不受外界的干扰,相反到了十四五岁正值青春懵懂,再稍大就会面临家族纠葛,根本无法进入无我的状态。这也是为何一过十二岁就很难再迈过寻气这一天堑。 正阳闭着眼感受着体内气的流转,与去年刚刚感受到的暖流相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如果用发丝来形容一年前,那么现在已经是筷子般粗细了。伴随着每次吸气时这股气便从五脏六腑百川归海似得流至丹田,在丹田内部形成一个旋涡,呼气时则再次通达全身,丹田内只留下一股浊气伴随呼气吐出。 玉珏真人坐在柴房门口看着正阳吐纳,眼中精光一闪便似看透了内里一般,眼看正阳练气的成果不禁欣慰的点头,放眼东岭这天赋可以算是拔尖尖的那批。 在第一缕霞光照在小道童脸上的时候,他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就看到师父坐在柴房外看着自己,满脸笑意。 正阳向后一躺,双手用力往身后猛推,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边喊着师父边跑到跟前。 “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去邙山采药给小师弟泡药浴啊?” “先不急,还需到正潜三周岁后有自主的意识,那时候药效才能最大限度的吸收,进入邙山灵宝派的弟子修为最高者已是先天三层巅峰,虽说里面不许门派内部厮杀,但是邙山里面许多猛兽都已经初开灵智,就说那条蟒蛇现在的你去十个都不够它塞牙缝的,先不提进山采药,来先与为师过上两招。” 说着话间师父领着正阳走到练功台,要检验一下他最近练功有没有偷懒。 正阳听到要与师父切磋就愁眉苦脸,师父从来不会像古大哥一样与自己大战百十个回合才分出胜负,不管谁输谁赢都非常酣畅淋漓,师父总是在自己刚要使出自创的拳法前将他打趴。这次也不例外,正阳同样输的一塌糊涂,被师父一个脑瓜崩打在额头一屁股摔倒在台上。 “正阳,这次下山途中,在大齐边界凡人之间战乱中发现了修士的痕迹,结丹以上修士是严禁参与凡人之间的战争,为师急着去寻你古叔叔并没有深究。不过这种种迹象都预示着东岭要乱了。凡人战乱牵扯两国,修士一乱我们整个东岭都要天翻地覆。”老道担心的看着他的小徒弟。 “之前为师传授你的吐纳之法为我道教入门心法清心咒,只想让你强身健体,无病无灾的过完此生六十载,可如今就要变天了,正潜还需要你的照顾。修行此吐纳之法共有九个阶段,你现在已经寻得那股气,天人之隔的第一个门槛已经跨了过去,想进入这第二阶段就需一层圆满也就是填满丹田,携着其中旋转之力全力冲击身体内的主经脉,打破这个关口才算迈入第二层,待这十二条主经脉全部打通就可达到二层圆满,这时候你才和那巨蟒有一战之力,为师才能放心你深入邙山去。以后的每个阶段都是在刀尖上前行,稍有差错,轻则前功尽弃重则走火入魔。剩下的七层每层都是一道关口,你需勤勉修行知道吗。” “那其他七层都是什么,九层之后又是什么呢师父?” “修行先重根骨,之后才有勤能补拙,是以世人将修行分为先天阶段与后天阶段。先天阶段分为九层为寻气,主经,奇经,龙抬头,五脏,六腑,登高,起雾,降甘霖。后天期的结丹化婴的境界每一步都难如登天,届时为师自会传授与你,现在你要沉下心把基础打好,修行切忌好高骛远。” 正阳就如同听天书一般,仿佛一条整日里在小溪里打转的小鱼被水流裹挟着流到大河中一般,抬头之间天都比之前高了三层楼,小道童的心气一下子拔高了一大截,他不能让古大哥的悲剧在正潜身上重演。 “师父您放心,我会努力修炼,将来保护小师弟和您的。” “今天为师再传授一套五雷掌,此掌法至阳至刚,与你非常契合,练到极致声势犹如天雷降世,可破除一切宵小,练成之后亦可携雷电之力一举冲破一层桎梏进入先天二层,但是需要承受雷击内里之痛,如若坚持不下还会有殒灭风险,你可愿学?”玉珏真人认真地问道。 “师父,徒儿不惧危险,只求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正阳一脸坚毅,完全不似一个五岁的孩童。 五雷掌为道家密法,相传是葛玄上人感悟五行而创。五雷乃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雷,五指与五脏六腑相连,五脏六腑为人体内五行运转之场所,为‘内五行’,自然之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为‘外五行’。以人体内五行沟通天地自然外五行,借内外合力,对外物造成五行打击,破坏其五行运转。 “修炼此掌法需带动周身内五行循环,春雷卯上发,夏雷离火生,秋雷兑宫求,冬雷坎上走,天雷打破惊天界,地雷打破九州城…” 老道把心经口诀传授给正阳以后继续为他讲解,先将内五行修至均衡,引导元气把之串联成一个整体,之后引天雷入体,按照目前正阳目前所能承受的极限,以大殿顶上金针、雷击液、雷击木、雷鸟羽毛、大殿金顶土为接引之物,分别置于四肢及头顶,在雷暴天引天雷打通内外五行,使内五行亦能引天地五行为己用,待日后还可以根据身体承受极限来调整接引之物。 小道童按师父所传授的法诀,跟在师父身边左手化掌右手掐诀调动周身之气,脚踩八卦调整着身体使元气能更快在内五行流转开,这是正阳感受到体内暖流后首次以不同的运行轨迹来运气,这股暖流经过五脏之时正阳的脸变得通红,一套掌法打下来正阳已经浑身湿透,发丝间冒起一层雾气。 第9章 雷鸟 老道士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徒弟,他只演示了一遍五雷掌的元气运行轨迹和掌法,正阳就能记住各种掐诀手法,虽然小家伙稚气未脱,无法做到行云流水,难能可贵的是能抓到掌法中的神韵,做到有的放矢。 待到雾气完全消散,太阳斜挂在东方时,师父招呼正阳休息一下吃早饭。老道已经辟谷很久了,但每日还是陪着正阳一日三餐,这也是老道的修行。 平常吃完早饭,正阳总是一溜烟跑到柴房,祭出他的降魔棍,飞奔至后山。山间的野鸡野兔没少遭他的毒手,整日招猫逗狗,把后山扰得鸡飞狗跳。可今日太阳似打西边出来一般,小道童没有去修炼降魔棍法,反而在练功台稳稳地盘腿坐好,深呼一口气,运行起师父传授的吐纳之法。他要抓紧时间突破到先天阶段第二层修炼到圆满,这样他就可以去邙山采草药给小师弟治病了。 这之后的时间里,正阳只有需要去给正潜挤奶的时候才会离开道观。母豹自从被正阳胖揍了一顿后,再见到正阳也不龇牙低吼了。从它颤抖的胡须还是能发现,它在忍受着何等的屈辱。每次挤完豹奶以后,正阳就会掏出事先准备的野山参。母豹看到之后,也顾不得屈辱,拿头蹭着小道童。原来上次它吃过这个东西以后,不仅力气比之前大了,速度也提升不少。可任凭母豹在后山里面如何用爪子刨,也找不到一根。 如今,那两头小豹子也已有一尺多长,它们俩把正阳当作了亲密的玩伴,欢快地挥舞着前腿,在小道童旁边蹦来蹦去。正阳也会慷慨地把野山参掰下来一点,分给这两个活泼的小家伙。看着它俩,正阳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师弟。虽然正阳每隔两天就会给正潜挤来足够的豹奶,可是小娃娃就像是忘记了长大一般,还是个小小的不点。到现在已经五个月了,只长了两颗下牙,每次逗弄他,他就会拽着正阳的手指往嘴里塞,用他刚长出来的乳牙磨着手指。为此,正阳还专门用质地优良的檀木给正潜做了一个精致的磨牙棒,只要正潜一睁眼,就拿着磨牙棒咯吱咯吱地咬着。 日头过得飞快,眨眼间,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小道童每天除了一日三餐,午后还会抽出一个时辰,识文断字,跟着师父学习《道德经》。其余所有时间,都全心全意地用来吐纳修行。丹田内的元气也日渐充盈,隐隐有突破的征兆。常人从寻气到大圆满,往往需要数年之久,正阳竟只用了短短的一年半的时间。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他用来专心吐纳修行的时间还不足半年。 “师父,我的元气已经填满丹田了,可不管我怎么催动元气它只会在丹田来回运转,运行五雷掌的心法只会沿着五脏的轨迹运行,根本不曾往其他的位置抬头,更别提什么打通十二主经了。”这日正阳沮丧的找到师父。 自从正阳开始修行吐纳之法后已经给老道带来太多次惊喜,没想到才不到半年已修至寻气巅峰,想当年他在第一层可是荒度了五年光阴。 “想要操控丹田里的元气去冲击主经脉,需要借助借助自然之力从外冲击身体,使元气有的放矢,不然只会虚度光阴,这也是为什么山野散修为何由一转二会如此耗时,他们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摔到了可能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需知晓,世间万物皆存于五行之内,亦有阴阳之分,风雨雷电冰雪都是从这些最基本的属性变异演化而来,火水相交则成气,气上升则起风,气凝则成雨,气撞则成雷。吾辈在由一破二的阶段,都会选择一种最契合自己的属性来从外部冲击自身经脉,给自身丹田内元气以刺激,使元气做出反应配合着内里的驱使一举打通主经,其中以雷和火为自身契合属性的最为危险,需要修行者念头纯粹,稍有不慎走错一丝就会伤害到其他经脉,不过一旦打通主经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语,其他的水土雨雪则讲究循序渐进,金木重在求稳。你至阳之体契合我道家雷法,可扫除一切奸佞,为师传授之五雷掌法正是为你破境准备的,内五雷一旦功成就可以打破你身上中府天池极泉等主穴,元气就会顺其自然地流向这些位置去冲击你的十二条主经。不过你修行的速度远超为师的预期,其他雷属性的五行之物都好说,目前还缺雷鸟羽毛和雷击液,雷击液在打雷之际从雷电末端会生成几滴,雷鸟之羽为师需去东行山脉走一遭,你在道观照顾好自己和师弟。” “师父,雷鸟是什么鸟,还要去东行山脉那么危险的地方。” “雷鸟传说是凤凰九雏里的第八只,有着迅猛的速度和强大的雷电之力,为师只是去寻它借根羽毛,短则三五天,最迟过年前就能回来。” “这几日你无需太过苛责自己的修行,多多留心正潜。为师知道你想尽快打通十二主经,不过你要记得道法自然,清静无为,放开紧绷的心弦感受自然,低头走路的同时也不能忘记抬头看路。” 老道士的一番话仿佛一束璀璨的光一般,透过层层浓雾把正阳瞬间点醒。他自从知道古大哥陨落、正潜经脉尽断以后,便没日没夜地疯狂吐纳修行,进步神速的同时,他也有一种隐隐被修行所支配的可怕错觉。师父一定是发现了他突飞猛进中的巨大隐患,一味追求境界,就会忘掉本心,最后只为了修行而修行,反而落入下乘。 想通这一关键节点的正阳,郑重地打了个稽首,“多谢师父点醒徒儿。” 正阳不见师父回答,抬头才发现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远去,不见踪影。正阳再次虎口相对抱拳,朝着师父远去的方向深深的拜了一拜。 第10章 新年 正阳回到师父的厢房,正潜还跟往常一般睡得香甜。自从师父把正潜抱上山以后他每天只有三件事,吃、拉、睡,每天醒着的时间都不超过一个时辰,饿醒了也很少像其他小娃娃一般哇哇大哭,就转着他黑珍珠般的眼珠左看右看。 师父无数次拿他和正阳对比,“正潜可比你师兄小时候懂事得多,他每天只知道哭,饿了哭,吃饱还哭,就是个爱哭鬼。”每当这个时候正阳恨不得学师父缩地成寸有多远跑多远。 正阳来到床边看着小不点,他脸色比刚来道观红润得多,黑紫色的眉间痣仍然非常惹眼,只是不知为何仿佛时间在正潜身上静止一般,他一点都不见长,来道观多大现在还是多大。师父也没能给出什么合理的解释,只说这就是生命神奇之处,要知道一个筋脉寸断的孩子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孩子终究还是孩子,不会整日陷在伤春悲秋里,正阳看师弟的豹奶已经快要吃完了,正潜也睡得格外香甜,便想着趁天色尚早,去给正潜再挤些豹奶。小道童便拿上师弟的奶葫芦直奔后山,母豹已经对于这个经常来做交易的小道童已经没有一点排斥了,偶尔从母豹的眼睛里似乎还看到一丝期待,它已经喜欢上了野山参带给自己的力量,挤奶的时候两只小豹围着小道童玩闹着,时而扑到正阳背上,时而拽着正阳的道袍,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两个小豹子正阳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他把野山参扔给递到母豹嘴边,咧着嘴碰了下母豹,“贫道带你的孩子出去认识一位朋友你没意见吧。” 母豹自从吃了那些野山参之后变得比之前聪明的多,竟能听懂正阳的意思,经过了这两个月的相处下来,它已经把眼前这个小家伙当做了自己的朋友。它用头顶了一下两个小豹,示意它们可以跟着正阳出去玩耍,毕竟小豹子已经两个月了,不能一辈子都在母豹的庇护下生长。 正阳领着两只小豹从后门溜进道观,它俩虽小可如果被普通人看到还是会受到惊吓。虽说他们东华观香火不旺,可如今已到腊月年关将至,隔三差五的也有几个山下的穷苦人家,没有足够的时间和香火钱去更远的大寺庙或者道观去祈福,只能来东华观烧香求得心理上的安慰,祈求上仙保佑家人安康,求得来年风调雨顺。 将两只小豹安置在柴房以后,正阳把小师弟抱了过来,三个素未蒙面但“一奶同胞”的小家伙们第一次见面,正潜难得没睡,看到两个毛茸茸的动物竟然丝毫不惧,伸出手拽住其中一个较小的胡须就要啃,还没等小豹吃痛反应过来,另一个不知是哥哥还是姐姐马上人立而起按住它,防止伤害到正潜,它从这个小娃娃身上闻到了和他们一样的气息。 两只小豹陪着正潜玩耍了好久,正潜也少有的没有瞌睡,正阳扶着他坐在稍大那只的背上,另一只围着他们转圈,正潜咯咯的笑声持续了好久,从到道观这是正潜最开心的一个午后。 就这样连续几日,正阳上午仍然继续吐纳修炼,下午只要阳光好就会把两只小豹带到后院和正潜玩耍,他现在已经搞清楚这两只是姐弟,正阳给他们起名小三小四,因为他是老大,正潜是老二…… 不知不觉再有三天就要过年了,这天早上正阳同往常一样在吐纳打坐,这几日不像前段时间那样疯魔般的修行,反倒是体内元气的流转更加顺畅。正在正阳贪婪的呼吸着早间的空气时听到了师父喊他的声音。 “正阳,为师回来了!” 老道士一脸疲惫的回到道观,头顶的头发像是被小鸟在上面筑巢一般,不过眼底的喜悦却根本掩饰不住。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东行山脉寻了十来天终于被贫道逮到了。” 只见看到从怀里掏出了几根五彩的羽毛,这羽毛不同于农户里鸡鸭的毛,五彩的颜色里红色更为耀眼,在这寒冬腊月正阳只是稍微靠近一点就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师父快回屋,徒儿给你打水梳洗。” 老道回到厢房看到正潜正在熟睡,在他出门这段时间竟然长胖了一些,老道欣慰的捏了一下他的脸蛋,回头看到大徒弟端着脸盆走了进来。老道稍微清洗了一下,便把正阳叫到跟前,把手搭在小童的手腕之上。 “不错不错,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万事俱备,只需等个雨雪天就可尝试突破了。为师不在这十来天你除了吐纳还做了什么,要知道从亏到满只要有恒心方法得当就行,从满到溢就不止是勤能补拙的了。” “师父徒儿听您的话不光要低头走路还要抬头看路,才发现只专注修行忘记了初衷,我修行是为了保护正潜,而不是修行再去保护正潜,每日午后都会带着正潜和小豹玩耍……” 正阳兴高采烈的跟师父讲述这几天发生的事,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小心抬头瞥了一眼看师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才继续说道“正潜这几天吃的比以前都多了,也不像以前那么贪睡,每天可开心了。” 听小道童叽叽喳喳的讲述着这十来天的经历,玉珏真人思绪飘到了自己与师兄无忧无虑的追逐打闹,可如今与师兄的分歧已无法化解,选择做一个闲云野鹤与徒儿相伴倒也自在。 翌日清晨,太阳宛如一个贪睡的孩子还蜷缩在地平线之下不肯露头,正阳却早已起床完成了每日必做的早课。师父缓缓走来对他说道:“正阳,后天就要过年了,随为师一同下山去采集一些年货。” 正阳听闻此言,心中一阵欢喜,他早就馋山下的冰糖葫芦了,连忙应道:“是师父!那师弟怎么办,他可以下山吗?”老道士转身来到柴房,把箩筐递给正阳,来到角落里拿出一个背篓。 只见师徒三人,大徒弟挎着箩筐,老师父背着背篓,小徒弟则惬意地躺在背篓里,迎着那缓缓升起的金灿灿的太阳,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第11章 论心 在古代时有一个妖怪叫“祟”,每年腊月三十这一晚就专门出来伤害小孩,等小孩熟睡后,会在他们的额头上摸来摸去,被摸过的孩子就会发高烧,高烧退去后小孩会变成痴癫的样子。为了保护孩子不遭“祟”的侵害,大人们每到大年三十就守着孩子一起不睡觉,还要把出门在外的孩子召回来在自己身边守着他们。时间长了,就形成了“守祟”传统,因为“祟”与“岁”谐音,后人就叫守岁,也就就有了年三十夜里守岁的习俗。 吃完热气腾腾的饺子,师徒俩围着火盆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嗑着瓜子守岁,当然还有一个仍在呼呼大睡的正潜。 “过了今晚,正阳就六岁了,以后就是大孩子了,正潜也一岁了,师父已经两百多岁了。”老道士目光柔和,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 “哇,师父你都两百岁了啊,那师父的师父多大了呀?”正阳眨巴着那双灵动的眼睛,满是好奇地问道。 “师父的师父也好几百岁了。”老道士轻轻刮了下小童的鼻子,眼中满是宠溺。 天色渐晚,尚未到子时正阳就从自己的位置挪到了师父旁边,像只慵懒的小猫般趴在师父的腿上睡着了。老道轻轻的揉了揉徒儿的头发,思绪渐渐飘远,回想起五年前他与最亲近的掌教师兄之间那场激烈的争执。 大齐皇族秘密把自己的皇子送到灵宝派,希望可以拜在掌教师兄门下。他不理解师兄为什么不顾自己的反对,仍然收那位隐姓埋名的大齐皇子为关门弟子。他知道,这样的太一道教已经不是自己从小长大的那个远离世俗纷扰的家了。他满心失落、黯然神伤地离开了那个地方,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脚步踉跄,在这恍恍惚惚之间,他不知不觉地走出了邙山。当他经过这苍珥峰时,突然间,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传入了他的耳中。他走近一看,就看到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被抛弃在这荒郊野岭,自此,在这苍珥峰山巅便多了一座东华观,东华观中多了一对师徒…… “嘿嘿,师父新年好,我又睡着了。”大年初一一大早,正阳迷迷糊糊地离开师父的大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新年好。”老道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压胜钱,小心翼翼地交给这个素来乖巧的徒儿,接着走到床边,在正潜的旁边也放了一枚。压岁钱可驱除邪祟,保一年平安顺遂。 六岁的正阳来到练功台正准备吐纳修行,师父却递给他几颗红果子说道,“新年第一天去玩耍去,辛苦一年总要给自己一个盼头,不然人活一世只在奔波操劳还活个劳什子活,去给那头母豹拜个年,这是为师在西行山脉里顺手摘的龙果,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你吃几颗给那只大猫几颗,正潜能活到现在还要好好谢谢它。” 小道童欢快地跑向后山歪脖子树,来到母豹和小豹的巢穴,清了清嗓后用他最大的声音大喊“新年好!”巢穴里三只明显没有任何准备被吓得连连嘶吼,待发现是正阳以后两只小豹首先冲出来各咬住正阳的一只脚,只是张大嘴不用力在正阳身旁蹦跳。正阳见母豹也从巢穴里走出,连忙将师父给龙果放在它的身前,如果是在两三个月之前母豹肯定对这果子嗤之以鼻,但今时不同往日它衔住一颗嚼了嚼咽进肚子,正阳竟然从一个动物脸上看到了一丝享受。 他本来听师父说顺手摘来的没有多想,看到母豹这样的表现也迫不及待拿出一颗咬了一口,这果子不同于野果的酸涩,入口一股爽脆还伴有清香,比野山参的口感更佳,咽到肚子里那股清香不但没有消散反而直冲脑门,一股酥麻在脑中炸开扩散到四肢,一阵酥麻之后小道童感觉他浑身充满了力量,连力量都比平常增加了一丝。 正阳三口并作两口吃完一颗龙果,之后将剩余的龙果拿出来放在地上,自己拿了一个剩下的一股脑推到母豹跟前,对着母豹打了个稽首转身就准备回道观,师父每年大年初一这天都会在正殿外摆上签筒,免费为附近穷苦的山民算上一卦。 回到道观时天色已经大亮,正殿方向也飘来一缕檀香的味道,不用想也知道山下的香客已经陆续上香祈福来了,正阳赶快看了一眼正潜看他睡得正香,才放下心去正殿寻师父去,师父给那些香客起卦后自己就负责将开过光保佑平安的黄丝带给他们系在脖子上。来到正殿就看到师父的小桌在大殿门口,左手边是签筒,右手边是一撮黄丝带。 正阳快步到师父身侧打了个稽首后站定,正殿里的人竟比往年多了不少,但大多都是妇孺老弱,竟不见一个成年男子。很快就有个老妇人从大殿来到老道桌前双手合十拜了一下,小道士刚要上前提醒老妇人这手势不对就被老道轻轻拽住,示意老妇人坐下。 “老天师吾儿年前被征兵带走了,听说大齐要打仗,求天师给老身卜上一卦。” 老道把签筒推到老妇人身前,老妇颤颤巍巍拿起在身前小心轻晃,一根竹签从签筒中跳了出来,老道弯腰从小桌上拿起竹签看了看,微笑着与老妇人说道:“百事从今百路通,好似文王遇太公;当年文明高天下,声名赫耀帝城中。老人家抽到了个上签,你儿子会屡立战功封侯拜相。” 老妇人压根听不懂前面的签文,但最后一句话可听的真真的,连忙频频拜谢老天师,从里衣内摸了半天掏出了几颗铜钱放在小桌上。正阳拿出一根黄丝带来到老妇人跟前,其连忙弯腰让小道童给自己放到脖子上,又朝正阳使劲拜了拜才欢天喜地的离去。 “师父,哪有人来道观行佛教之礼的,您还不让我纠正她。”正阳不解地问道。 “这些穷苦人家哪里会知道这些,你纠正了他们当然会知道错了,可他们就会因手势错了而担心冲撞了天师惶惶不可终日,论心不论迹,道修心修大自在,不要被表象蒙蔽了双眼。” “师父徒儿知晓了,老婆婆的心是虔诚的,苛责于手势就会只求形而缺德了。”正阳思索片刻道。 第12章 冬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间就快到中午了,渐渐的乌云如墨,沉沉地压在天空之上。道观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安静下来。随着最后一个来卜卦的人,也在师傅详细地解卦之后,满怀感激地起身离去。至此,忙碌了大半个早上师徒俩终于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休息一下了。 玉珏真人抬头凝望着那片灰暗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天空,寒风卷起山间的落叶从大门吹进道观,转身对着身后不远处的正阳喊道:“正阳啊,这天气不会有山民上山了,快去将道观的大门关上吧!” 两人来到后院厢房,看到正潜自从上午喝了一碗豹奶后仍睡得香甜,老道领着徒弟来到书桌前,转身从窗边架子上拿出一个木盒放在正阳身前。 “这里面分别是大殿顶上的金针、雷击木、雷鸟羽毛、大殿金顶土,只差雷击液就集齐五行雷属性之物,为师刚才观天空中阴云密布,今日极有可能会起冬雷,冬雷往往预示着天灾人祸,主杀伐,沐浴冬雷对你今后修行五雷掌以及其他雷法都事半功倍,同时就要面临成倍的风险,五行之雷入体所带来的痛苦本来已是极难忍受,更何况是主杀伐的冬雷。” “冬雷就冬雷,徒儿不惧!”正阳眼睛一抬,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坚毅。 “好!好!好!” 老道带着正阳来到山顶,唤正阳盘坐在空地之上,分别将金木火土四物置于肺肝心脾的位置,留出水属性的肾位,并调动元气配合五雷掌法门从丹田至肾肝心脾肺循环往复。 “待五雷随媒介之物将外五行之力导入体内五脏之时必定会极其痛苦,你需按照为师传授你的法诀抱元守一,用元气带动五行之力运转于你的肾肝心脾肺,这个过程用撕心裂肺来形容丝毫不过分,切记守住灵台的一丝清明,待你五脏均滋生出一丝自己的雷电之力才算大功告成,如果过程中你实在承受不住一定要告知师父,人在就都还在。”这个时候的老道不只是一位传道授业的师父,更像是早间那位送儿子上战场的老妇人。 半个时辰后,山顶的寒风愈加肆虐,天空上的乌云也愈发阴沉,玉珏真人站在正阳身前紧紧盯着天空,两片绵延数十里的巨大乌云向中间靠拢而来,老道深吸一口气拔地而起悬浮到两片乌云之上,随着时间推移两片乌云已触碰到了一起,只一瞬间碰撞的位置迸发出耀眼的光团延伸出无规则的光柱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老道在这一刻闪身到其中最大的一股光柱尾端,抬手拘来磨盘大小的一块乌云,以强大元气包裹住这块乌云挡在这光柱前方,巨大的光柱瞬间将磨盘大的乌云打碎然后重重洒落在老道的离体元气之上,老道闷哼一声右手猛然掐诀,一股更强大的元气托住光柱,当其他较小的光柱在天空中炸开时,老道身旁一团最大的光柱散发出发蓝的惨白色光芒闪耀整座苍珥峰,紧接着一声炸雷才响彻天地。 待天空暂时恢复平静之际,天空中一个黑点逐渐变大落在正阳面前,挥指将一滴白色的液体打在正阳肾脏的位置,随后并起双指以元气截取天上一段冬雷一分为五分别引导至五个连接物上。 “春雷卯上发,夏雷离火生,秋雷兑宫求,冬雷坎上走,去!” 老道守在他爱徒身边,嘴角的血丝还没来得及擦去,原来刚才截取那最大一股光柱时受到反噬,天道之力岂容亵渎。老道目光死死地盯着正阳,从来不曾紧张过的他如今额头已经冒出汗珠。 五段冬雷同时通过五行连接之物肆无忌惮地冲进正阳的五脏,只一息时间正阳的脸色就变得煞白,只感觉胸口及腹部像是被人拿着刀把肉一片一片地刮下来,这股疼痛的感觉不等正阳反应过来已经蔓延到内里,五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捏住,痛里面有酸,酸中还有撕裂之感,正阳实在忍受不住猛然大吼出声,伴随着喷出一大口鲜血,血丝已经染红了他的牙齿。 他如今只能先守住灵台的一方晴明保证自己不会晕厥过去,张大嘴巴无声地呼吸着寒风促使身体能稍微适应这五雷灌体之痛,幸亏五行接引之物所能传导的能量有限,不然五行雷电刚一接触他的五脏就会毁坏殆尽,就算如此体内的雷电之力已经将体内五脏冲击的血肉模糊,一刻钟后正阳稍稍适应了这酸痛撕裂的感觉后,运行起被赶到丹田的元气按照五雷掌的运行轨迹去靠近体内的外五行雷力,可当他将元气运行一周以后那五行雷力就似势大藩王一般只在他们自己的地盘横冲直撞,对于正阳这个年幼的小皇帝不屑一顾。 正阳别无他法,只有一遍又一遍试着将元气偷偷探入自己的五脏,还要防备被外五行雷力发觉将这折损大半的元气剿灭,半个时辰,天空中已经飘起了花瓣大小的雪花,一个时辰,正阳的身上已经落满雪花,两个时辰,天色已晚山顶上多出了两座雪人。 经过了两个时辰的拉扯,体内的外五行雷力只是无根浮萍,已经不如开始那般势大可以将元气全部排挤出五脏,在元气运行了不知多少周天后,在运行至肾脏处时竟融进一丝外五行水之雷力,跟随着元气流转到肝脏处,这丝外五行水之雷力刚进入肝脏就随着元气被吸收扎根,之后五行木之雷力亦跟随元气被心脏吸收,缓缓地更多外五行雷力被五脏吸收扎根。 随着外五行雷力全部被吸收进正阳的五脏,他体内的元气也所剩无几,可这些剩余的元气不似以前一般透明,竟隐隐泛着一股白光,而且在正阳的五脏中,外五行相生之内五行已经发芽同样泛着白光,元气顺着肾肝心脾肺相生的顺序不断滋补着受伤的五脏,发芽的内五行雷力又反哺着元气流转回丹田,生生不息…… 第13章 冰糖葫芦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整整一个下午,天地间仿佛被一片洁白所笼罩。随着时间的推移,雪渐渐地变小,天空也逐渐变得昏暗起来。 夜幕悄然降临,山顶上那个坐着的雪人抬了下手,其身上的雪缓缓滑落到身体两旁,另外一个雪人不见什么动作已将雪花全部崩散。 “师父,我修出了内五行雷力了。”正阳声音已经沙哑,眼底布满了血丝。 “好徒儿!”老道心疼地看着这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颤声道。 老道连忙蹲下身子,轻轻地拍掉徒弟身上的雪花,转身背上他向道观的方向走去。他深知这引雷入体对正阳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洗经伐髓,对五脏进行了重塑的同时无限透支了体内的元气,正阳现在需要的是充分的休息。 良久后玉珏真人小心推开后院的小门回到道观,整座道观已经被大雪覆盖一片洁白,正阳在山顶刚趴到师父背上的时候就睡着了,老道缓缓抬脚在雪地上慢慢行走,从后门到厢房短短几步路他就走了许久,生怕稍大一点动作牵扯到背后的正阳。 回到厢房真人将正阳挨着师弟放在床边,小家伙不知何时已经转醒,也不哭闹,拿着正阳给他做的磨牙棒嘎吱嘎吱地咬着。老道欣慰地看着这一双徒弟,老大天资聪颖还宅心仁厚,况且不到六岁就成功习得这灵宝都极少人能练成的镇教绝学,老二嘛虽看不出其他品质但乖巧省心,不用自己操心。 老道从床底拿出一个深藏的葫芦,虽然他已经辟谷,可这一口却始终忘不了,他虽是道士,但他这一派只禁牛肉和狗肉并不禁酒,他从不在徒弟跟前喝酒担心徒弟有样学样对身体不好。老道迫不及待打开盖子喝了一大口,抚着胡须只张开嘴不出声的大笑起来,突然想起小徒弟还饿着肚子,连忙倒满一碗豹奶,抬手一指间奶已温热,给小家伙喂一勺,自己喝一口酒,今天的酒喝的异常痛快。 翌日大早,正阳昏昏沉沉的睁开双眼正准备起床,刚准备抬起头就感觉胸口像炸开一般撕裂的疼,才想起昨天耗尽元气才唤醒自身内五行雷力,顾不得起身连忙运气,原本充盈的丹田现在只剩一缕新生的变异元气,正阳试着引导它们往周身五脏,只一个念头这缕泛着白光的元气便听话地游向五脏的位置,不同于之前元气的呆滞,虽然元气所剩无几却使臂使指。当这缕元气流入五脏时心中一惊,他才发现自己的五脏昨天被摧残的千疮百孔,只有在五脏的最深处都已孕育出属于他的五行雷力雏形,元气流过时一股酥麻酸痛的感觉直传回正阳的头顶,也分不清是痛苦还是舒服的感觉使得浑身汗毛倒立,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昨日将正阳背回道观后实在放心不下,就把俩徒弟都放在了他的厢房,他如今的境界已经无需休息,就在书桌前一边小酌一边悠闲打坐。听到床上的正阳醒来,盘坐于书桌前的老道连忙把酒葫芦收起,抬手将满屋子的酒味挥散来到床前。 正阳看到师父着急地问道,“师父我是不是快死了,丹田里就剩下一丝元气了还泛着白光,五脏六腑都被击穿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外五行雷力不仅帮你衍生出了内五行雷力,同时还对你的五脏进行重塑使之能承受雷力,你先慢慢适应这种感觉,内五行之雷力经过元气的滋养就会反哺你的肉身,不出三五日就可以恢复。还有吾辈修行刚开始的元气都是无色透明,你体内元气所泛白光与自身所修功法有关,为师的一个野修朋友随着习得功法的功法驳杂元气变得五彩斑斓,可孰强孰弱这个自古以来都没有定数。待你体内的元气流转通畅并将五脏修复以后,就可以尝试突破十二主经了,为师今天许你睡个懒觉,好好休息。”老道给正阳解释道。 小道童迷迷糊糊的听师父给自己讲着修行的常识,眼皮就开始打架,昨天消耗的不只是元气,更多的是他的精气神,就靠着那股信念才没有晕倒,此刻听到师父允许他偷懒一天就没有再强提精神,扭头 睡去。 这一觉比昨天晚上睡的舒服得多,睁眼看到窗外灰蒙蒙的他突然忘记分不清现在是早上还是傍晚了,再次闭上眼睛回想了好久才回过魂来。勉强有力气撑着坐在床边,正阳感觉昨天一天比一个月一年还要长,再看到旁边忽闪着眼睛的正潜恍如隔世,小家伙弯弯的眼睫毛随着眨眼来回煽动,只是眉间那黑紫的痣还在。 老道端着一碗药从后厨出来就看到正阳强撑着身体扶着门框,连忙快走两步把他牵到书桌前坐下,把那碗熬了一下午的补药放在小道童面前。 “苦,师父~” 老道士从背后的架子上拿出一串冰糖葫芦放在碗后面道:“乖,喝了这碗药可以吃一颗糖葫芦。” 还没等老道士把话说完,小道童也不管烫不烫捏着鼻子把碗里的药一股脑灌进了肚子,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刚从砂锅倒出来的热汤药对于他已经造不成任何伤害。之后小心地从那串冰糖葫芦下面摘下来最小的一颗,把剩下的又放在了书桌后的架子上。 小道童拿着这颗冰糖葫芦来到正潜旁边,把它放在小家伙的嘴边,正潜吧唧着嘴舔着山楂外的糖衣一脸享受,小道童小口咬开了这颗山楂再次放到了小家伙的嘴边,尝到甜头的正潜哪管那么多,兴奋地品尝着美味,还没舔两下小嘴就停止了吞咽,小脸皱成了一团,眼睛紧闭,嘴巴张得大大的,两只手还拼命地从嘴里往外抠,看到小家伙这么不喜欢吃酸的正阳一脸坏笑,手上也没闲赶忙把还有糖衣的那一面塞到他的嘴里,说来这小家伙也皮实尝到了调味就不再折腾,老道在一旁看到这一双淘气的徒儿满眼笑意。 第14章 登高 眼看天色已晚,老道便将正阳赶回他的房间,“今晚你且好好休息,这汤药还需再服两日,明日五更天地灵气浓郁之时就可尝试去恢复元气。” 小童站起朝师父打了个稽首便回自己房间了。 由于今天一直都在昏睡,反而到了晚上却毫无睡意,从枕头下拿出古大哥留给自己的簪子攥在手中,月光下的簪子显得愈发古朴,从这个簪子上仿佛看到了古大哥在冲着自己招手。 迷迷糊糊中正阳已进入了梦乡,在看不到的地方簪子散发出了一缕柔光笼罩住他,竟然连老道都没有发现。 翌日天还没亮正阳就一骨碌爬了起来,他感觉身体已不似昨日那般酸痛,暗道师父的汤药果然有效,也不打扰师父悄悄出门盘坐到练功台上,他要尽快将元气恢复,师父说过五雷掌可以帮助他突破先天二层的桎梏,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去领略二层的风光了。 正阳先调整好呼吸,运行起根本的吐纳之法,才发现一夜过后自己的元气竟稍微恢复了一些,他也不多想,在不断吸收天地灵气的同时运转五雷掌的运行路径,使体内为数不多的元气流转于他被破坏的五脏之间。 元气每每路过五脏时,在其深处萌芽的内五行雷力会与元气融合疯狂吸取养分,泛着白光的血管仿佛一颗刚发芽的种子拼命生长反哺他的身体。 这两日师父早晚都会熬制一碗汤药给正阳,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倒进嘴里,还好每次喝汤药都可以得到一颗糖葫芦。小正潜的适应力异常强大,正阳第一次把山楂咬破放进小家伙嘴里以后,小家伙的脸都被酸得扭曲了,拼命把酸味往外吐,谁知道第二天再把咬破的山楂送到嘴边后,小家伙不仅不抗拒,反而用他仅有的两颗牙齿嘎吱嘎吱刮下来不少。 就这样在汤药和正阳勤勉的吐纳修行之下,他体内的元气终于在三日后达到了年前的圆满状态,而且五脏也奇迹般恢复了,连老道士都啧啧称奇,虽然正阳滋生的内五行雷力可以最大程度帮助自身修复,就算再加上汤药也不可能在三天时间就恢复如初。 正阳调整着身体状态,使其达到最佳状态。他驱动着丹田内的元气,如行云流水般在身体周围流转,同时持续吸纳着天地间的灵气,将其转化为元气。体内的元气在丹田与五脏之间急速运转,宛如奔腾的江河。 也不知是一瞬还是多久,正阳仿佛听到了胸口处咔嚓一声,就像是打碎了瓷碗一般,体内的元气也似找到了宣泄之地不再充盈,正阳的脑海之中一片清明,将元气继续流转于身体集中在胸口处,发现这次竟突破了五个穴位,分别是天池、中府、神藏灵墟神封。同时厢房里正潜的呼吸声,墙外柳树枝被风吹拂的咯吱声,落叶纷飞落地声在耳中变得异常清晰。 正阳刚想去大殿寻师父,刚睁眼就看到师父已经在他的身边,老道微笑着将手指搭在正阳手腕感受到他体内的朝气蓬勃,捋着胡须笑道,“果然人的身体才是最神奇的,你如今修得这五雷掌,突破至先天二层也只是水到渠成,如今也是时候让你知道先天九层它的为何称为先天九层了。” “先天二层和先天三层都是打通身体内十二主经和奇经八脉的各个穴位关卡,使元气可以从丹田沿经脉到达全身。人身上总共有十二主经脉和奇经八脉,经络中的十二主经又叫十二经或十二正经。包括手太阴肺经、手少阴心经、手厥阴心包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少阳三焦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足厥阴肝经,十二经脉具有运行气血、联接脏腑内外、沟通上下之功能。 奇经八脉包括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它们与十二正经不同,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其循行别道奇行,故称奇经。功能是沟通十二经脉之间的联系,对十二经气血有蓄积渗灌等调节作用。” “而想要迈入先天二层的境界只需打通十二主经内的任何一个穴位,同样想要迈入先天三层则是打通奇经八脉里任意一个穴位,不过想要圆满则要打通这些经脉里所有的穴位,使之融会贯通,虽然都是先天二层,可二层圆满和初入二层在元气的多少和使用上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而先天四层则是需要对全身的骨骼进行锤炼,五层六层分别是对五脏六腑修行,把之当作一个个体,使元气能在其中流转。” “下面一个境界就是最重要的先天七层,其实也是最简单的,吾辈修行中有人瞬息之间就跨过先天七层进入下一境界,也有人穷其半生也要将这一境界参透,这就是先天七层-登高,这个境界是对体内的丹田及经脉的一个重修、重建,一个高楼地基打得愈结实以后楼层才能更稳更高,正阳你切记以后登得到多高的楼,能看到什么风景,都是自己的选择,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听到这里正阳疑惑地问道,“那师父先天七层岂不是没有圆满一说吗?” “顺其自然,在该突破的时候自然就是七层圆满了。” “师父,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那先天八层和九层呢?”老道士的一句话,让正阳如坠雾里雾中,摸不着头脑。 “先天八层需将体内元气不断压缩,直至体内的元气起雾,此时的元气就从单纯的无色透明状变成雾状,可要跨入八层雾化元气所需的天地灵气较之前七层也是成倍增长,与此同时战力也会由于体内的元气而暴涨。想要突破到九层的降甘霖那就更是难上加难,其所需的天地灵力丹药天材地宝更是难以计量。” 相对于那些更为遥远的境界,正阳更在意的是邙山深处的蟒蛇:“师父,徒儿现在可以打得过那畜生了吗?” “那里可不是只有野兽,还有灵宝派的弟子,有时候比野兽更恐怖的是人心,先天二层圆满只是让你在那里勉强有自保之力而已。”老道语重心长地说道。 第15章 天泉穴(上) “师父,除了五雷掌还有其他术法吗,总不能每次与人对战都与别人对上三掌,然后谁站着谁获胜吧。”正阳想到师父说过他在先天二层圆满时最多才可打出三掌圆满的五雷掌,撇着嘴问道。 老道抚着胡须笑道,“术法自然是浩如烟海,总体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有自身的心法口诀和独特元气运行路径,这是一个修士安身立命之本,就像五雷掌一样可以帮助你提升境界,伴随着你境界的攀升仍可以极尽升华。还有一种术法,为师愿称之为法术,此类法术一般是用元气作用于自身或者外物,搭配一些技巧即可,类似一些身法、拳法、御物等等,比如将元气附着于掌上打出即可实现隔空伤人。” “在晋级到后天阶段之前为师不希望你把精力过多的放在术法之上,只需将五雷掌精益求精即可。繁杂的术法是可以短时间提高你的战力,可这也意味着你的元气也会受术法的影响,就像你现在的元气受雷力的同化泛起白光,如果在先天阶段就修习多种术法无异于杀鸡取卵只注重元气的法而放弃掉它的本质,先天阶段的元气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改造肉体打好基础,一旦将周身十二主经全部打通不论奔跑的速度或者手臂上的力量比之山下的武林高手也不遑多让。这也是为什么山泽野修元气多数都是五彩斑斓,他们没有足够好的环境来成长,不过此类人如果能修行之后天境界,战力都远超常人,无不是大毅力之辈,为师此生也仅遇一修为相当的野修友人,他总说一个可以打贫道十个。” 正阳听到师父这话嘴巴撅得已经可以拴上一头牛了,也不说话就盯着师父看着。老道也就不再逗弄这个乖巧的徒弟接着说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贫道在修行上可能不如你师伯,可在画符这条路上为师不逊于任何人,届时与人对战扔出一沓雷符连先天四层都得退避三舍,不过还需你先打通阴心包经,此经脉起于天池止于中冲,元气沿着阴心包经至指尖,并且能做到元气离体方可修习符箓之道,不仅是符箓之道,五雷掌就算你十二主经全部打通也只有三成威力,只有在全身奇经八脉五脏六腑周身穴位全部贯通五雷掌才会施展出他全部的威力。” 听到这些正阳发现所有的一切术法都是建立在足够的境界之上,连自己冒着生命危险练就的五雷掌都无法融会贯通,让正阳有了一种揣着满满一兜黄金反而快饿死之感,他也顾不得去纠结其他术法还是符箓了,趁现在还没到辰时天地间灵气尚且浓郁抓紧时间吐纳修行起来。 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正阳重新找回了之前状态,每日除了午后练习认字写字,带着年幼的师弟一同到院子里玩耍个把时辰,他们或是与两只小豹在后院在的菜园玩耍,或是一起摆弄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具,其他的时间正阳还是会再次将精力投入到更为重要的事情上去——吐纳修炼。 每天正阳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用于吐纳,试图突破自身的桎梏。然而令人感到惊奇的是,每次被打通的穴位似乎并没有什么规律可循,完全是随机性的。有时候可能是胸口的某个穴位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一股暖流便迅速贯通其中;而另一些时候,则可能是腹部的穴位毫无征兆地被冲开。尽管这种情况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正阳却始终坚信只要坚持不懈,终有一日突破全部穴位打通十二正经脉。 日升月落,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所有的一切也都有条不紊的向前走,又过了一个月后,正阳还和往日一般吐纳,他胸口以及腹部的关键穴位已经在三日前尽数突破,可这三天不管他如何去引天地灵气入体,体内的元气哪怕已经快要将他的丹田冲破也无法更进一步突破四肢的穴位。 正阳这几日也问过师父,是不是当时的引雷入体将五脏六腑尽数摧残,间接地帮他将胸口和腹部所有穴位的淤堵给清除了一遍,所以他才可以进步神速,连续多天突破数个穴位,四肢上的穴位相较于胸腹的穴位没有受雷电的洗礼所以很难突破。 师父没有像往常一样告诉他该如何去做,只是肯定着说“然也”就笑着走开了。这可把正阳难到了,一连几天都紧锁着眉头配上黑色的小脸蛋,只有看到正潜的时候才有个笑脸。 胸腹的穴位受到外五行的雷力轰击,才使得穴位的淤堵减轻,从而轻而易举的突破诸多穴位,难道还要等下次打雷去树下抬起四肢让雷劈吗,傻子才会这样做。 他全神贯注地将全身元气狠狠地朝着左臂天泉穴冲去。然而这已经是他连续冲击这个穴位的第二天了,可天泉穴却依旧毫无反应,仿佛一道天堑一般岿然不动。 “一定还有别的方法!不可能就这么一直靠着蛮劲硬来啊。”他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回想起之前成功突破胸口天池穴时的情景,那时是体内元气充盈一鼓作气之间天池穴瞬间被打通,并没有任何阻碍。为今之计只有再次携雷霆之力才可能突破这天泉关卡,而那外五行雷力何其狂暴无匹,就连师父都在其面前不慎受了轻伤,以他目前的实力,又怎能轻易驾驭如此恐怖的力量呢? 思来想去,他意识到如今能够依靠的唯有自身的内五行雷力了。虽说五脏之内所蕴含的雷力远远比不上当初引入体内的那天雷之力那般强大,但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到底有没有效果呢?正所谓“死马当作活马医”,总不能畏首畏尾蹉跎不前,最终落得个抱着黄金却活活饿死的下场吧。 正阳再次将入定,将精力全部集中在他五脏之中,内五行雷力自从年初扎根在五脏以后,经过一个月元气的滋补已经初见规模,其内已有半数的血管都已经泛着白光,相邻血管间还不时的有光芒闪烁,远看就像是一颗光树生长在了五脏之中。 正阳将流转在胸腹的元气分出一缕缠绕着心脏内的光树,第一次试着运转着五雷掌的心法去引导元气去裹挟着一缕火之雷力,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这缕包裹着火之雷力的元气全力向天泉穴砸去,在两者刚刚接触之际正阳就感觉天泉穴处有了肿胀之感,他这几日冲击天泉穴从来没有任何感觉,突如其来的肿胀之感给了正阳希望,他不断增加携带火雷力的元气去冲击天泉穴,直到将心脏内的雷力全部用完也没有冲破天泉穴。 正阳意识到单单依靠他体内火雷力根本无法打破天泉穴,目前他能想到的有两办法,第一种就是水磨工夫慢慢提高体内单一雷力的威力,这个办法相对稳妥可太过消耗时间,这对于正阳来说无法忍受,第二种就是利用五行相生相克,将体内五种雷力分别用元气包裹起来,在天泉穴前将带有五行雷力的元气融合,这种方法有一定的可行性,但风险却比较大,如果不慎所携雷力过多必会对身体造成反噬。 正阳是个说干就干的性格,待将一切思量过后,缓缓平复下波动的心绪,把心神都放在体内元气,分出一丝元气裹挟了脾脏的土之雷力流转到肺脏中,土生金,这土雷力刚一进入肺脏就被其内的光树发现全部吸走当成了养分。正阳也不沮丧,分出更多元气包裹着肺脏内的金雷力小心地流转到肾脏,不出意外金雷力仍然被肾脏当成养分…… 第16章 天泉穴(下) 一整个上午正阳都在不断用元气包裹着雷力流转在五脏之中,老道从远处观察着反复失败又再次重来的徒弟,他当然知道该如何突破天泉穴,甚至他可以在短时间内让正阳跻身先天大圆满,可修行的路上不可能有人一直帮他。徒弟现在还小试错成本很低,他这个师父不仅要传道授业解惑,人非生而知之,最重要的是教他如何面对问题解决问题。 正阳又一次尝试失败后,沮丧地坐在地上。老道缓缓走近,拍了拍正阳的肩膀,“正阳莫急,这雷力本就刚猛,你需更加耐心引导。” 正阳抬起头,眼中带着不甘,“师父,我感觉总是差一点。” 这时正阳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该吃午饭了,饿着肚子可没法好好练功,你去看下正潜醒了没有,为师专门蒸了嫩豆腐,他如今也该断奶了。” 小道童耷拉着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去厢房看他小师弟,不大会老道就听到厢房传出了小正潜咯咯的笑声,正阳背着小师弟朝着老道士走来,恍惚间老道士看到小时候师兄背着他在雪地上一步一步远去。 正阳胡乱对付了一下就从师父手里接过正潜,用勺子刮了些豆腐学师父那样在手背上试了下温度,把勺子放到正潜嘴边,只见小家伙一口咬住木勺疯狂的吞咽着。小正潜现在的牙齿已经长全了,他再也不敢像前两个月一样任由正潜抓着自己的手放到嘴里咬了,年前给他做的磨牙棒已经被磨下去一层了。 午后与正潜玩耍了一会之后,放弃了今日的读书写字时间,继续盘坐在练功台上,这个时间段的灵气是不如上午浓郁,可如今他体内的元气早已充盈,缺的只是一个突破的契机。 早间在包裹雷力时哪怕用再多元气雷力也会冲破重重障碍被吸收殆尽,这就不得不去重新思考方向是不是错了。他再次运转元气靠近心脉中那缠绕在血管上的火雷力,小心地用元气从枝丫上攥取了一丝,经过了一上午的失败正阳也不着急去进行下一步,仔细研究起这被包裹起来的这丝雷力,并不似元气如水流般流动,反而与天空中的闪电一般全然不知何时就会伸出触角探出包裹它的元气,如果不去仔细观察就还会以为其仍被元气严严实实地封锁。 正阳恍然大悟,终于弄明白为何那些雷力刚进去就被吸收掉了,原来它们内所蕴含的能量可以随时击破元气,还好他严格按照相生的顺序去运转,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想通此节以后,冥思苦想后正阳只想到一个办法就是一心五用,分别控制五股元气裹挟着五行雷力从五个不同的方向同时聚集在天泉穴处。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烦躁压下,把状态调整到最佳的状态后,试着同时在五脏各个位置分出一股元气,刚提起这个念头就发现体内元气就已紊乱,吓得正阳赶紧暂停下同时控制五股元气这个想法,只有从头开始先尝试同时控制两股元气。 正阳正准备继续尝试就被师父唤起,原来天色已晚,可在他的感觉中只过了一刻钟,真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师父,我同时控制五股元气的方法对吗?” “正阳,修行的路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每个人破境的方法都不一样,为师不愿你被其他人的方法困住眼界,从一到二往往不难,从无到有才更加稀有,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对于你来说才最重要。”老道士语重心长地说道。 正阳听了师父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第二天的早上,正阳同往常一样早早地盘坐于练功台上吐纳修行,只是眉宇间在没有了前几天的急切。昨天他思索了一晚上仍然坚信路是对的,只是太过急功近利了,人想要做到一心二用已是难事了,更遑论一心五用。只有将其中一件事练习至纯熟,就像眨眼呼吸一般,同时做另一件事不就手到擒来,正阳相信当他将其他四股元气控制得像自己的手臂一样的时候就是他突破之时。 想象和现实总是会有落差,正阳在不断尝试着同时控制两股元气进入五脏之中,想象中很简单的事情操作起来却难如登天,他刚准备用其中一道元气去裹挟心脏中的火雷力,位于脾脏的那股元气就消散在体内,跟着体内的元气流入丹田…… 第三天,他已经可以同时控制着两股元气去抓取五脏的雷力,可是正准备控制它们跟随体内元气流转却都消散于体内…… 第六天,他成功地把水火不融的两种雷力分别包裹着跟随元气在体内流转,正阳还试着将水火两种雷力抛向了天泉穴,一声闷响传到脑海之中,虽然没有突破天泉穴,这次所携雷力并不多,却给天泉穴处留下痕迹…… 第十天,他已能熟练的控制着两种雷力在体内流转而互不干扰…… 第十五天,三股裹挟着不同雷力的元气像三尾金鱼似的在他体内游着。 正阳长舒一口气,这半个月时间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元气的调动上,相较于半个月前他的元气流转更加顺畅,已经可以做到随心而至不用分心引导。 前两日他在能熟练控制两种雷力之后已经尝试着去突破天泉穴,依然没有成功,不过让正阳高兴的是在这次冲击后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这个穴位已经松动了,他相信今日定能携三种雷力冲破这关键穴位。 正阳缓缓将状态调整到最佳,集中精神,分离出三股元气分别朝着心肺肾三个脏器而去,此刻他丝毫不敢分心,尽可能多的去裹挟三种相克的雷力,紧接着操控着那三股裹挟着不同雷力的元气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向天泉穴靠近,渐渐地他的额头布满汗珠。 随着三股裹挟着雷力的元气逐渐接近天泉穴,周围的气流仿佛也变得躁动不安。正阳首先引导金火两股元气直冲天泉穴而去,两种相克的雷力轰然在他天泉穴炸开,一股刺痛感传来,但正阳咬牙坚持。紧接着在毫厘之间第三股水之雷力相继跟上,天泉穴处光芒大盛,隐隐有雷鸣之声。 “轰!”在三种雷力全部触碰在一起之时,一声巨响犹如一道惊雷在他体内响起,正阳只感觉原本被元气充盈到快要炸开的丹田伴随着体内的一声炸雷突然为之一空,全新的力量在他的手臂处蔓延开来。 他知道他成功了。 第17章 紫金笔 “师父,我成功了,我突破天泉穴了。”正阳边跑边去大殿寻师父,着急着想把这个好消息与师父分享。 老道此刻正在大殿中打坐,正阳打破天泉穴的那一刻他已知晓了一切,打心底里为这个徒弟高兴。 “很好很好,正阳你果然没有让为师失望,你靠着自己迈过了这个坎。”老道欣慰地看着正阳。 “那师父可以告诉我别人是用什么办法突破这关键的穴位了吗?”过了好一会正阳手指头捻着袖口低声的问道。 老道看他扭扭捏捏地还以为这徒弟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揉了下他的头发,“为师知道你在好奇什么,想要突破关键穴窍进入先天二层,有的人是服用大量丹药辅以术法强行突破,有人是借外物刺激穴窍得以打通,还有人借助灵石中的至纯灵气,不过借助外力打通的经脉和用自身元气强行冲破的经脉在元气流转上有着巨大的差距,总之只要能打破这穴位打通十二正经就行。” 老道看见小道童还拽着自己的长衫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了,一脸骄傲地说道,“为师年幼时身体虚弱,是你师公配合凝气丹强行运气打破关键穴窍……” 正阳听着师父吹牛,一脸的吃惊,他本来以为师父的脸皮已经很厚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春去秋来,又到了入秋天气转凉,正潜已经可以满院子跑了,只是他的身体还是比较虚弱,刚跑几步就要休息好久。正阳的大将军早已被师弟据为己有,并且十来人大军也被小家伙强行征兵到数十人大军,每每出征都会将柴房摆的满满当当,害得他和师父都无从下脚。有次师父刚准备削弱他的大军数量,小家伙就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师父的腿上,直到师父认可了他的将士以后才算作罢。 自从正潜学会走路以后,不光他们师徒俩头疼,连那两个豹姐豹弟也不太敢进这后院了,起因还是小家伙刚学会走路没几天,正阳想着拿几根野山参带师弟去看下那头母豹,小家伙能长这么大母豹可是居功至伟。 两人刚到后山洞穴就见到母豹刚抓了只野兔在训练姐弟俩抓猎物,母豹已经习惯了正阳没事就来这里溜达,等他走近才看清背后还背了个小家伙,正阳将他放在地上,母豹靠近闻了闻正潜身上的气味,判断出来这就是吃他奶长大的小娃娃,不等母豹再去蹭就见正潜伸出两只圆圆的胖手一手一边拽住了母豹的胡须就想打晃,这一下可把母豹疼坏了,正阳赶快抓住师弟的手把母豹的胡须解救出来。 正阳刚准备让他给母豹道歉,话还没出口他已经一步三晃地跑到了姐弟俩旁边,一把抓住弟弟背上的毛就要往上爬,小豹吃痛跳开,他还不依不饶地在后面张牙舞爪,正阳无奈地将野山参放在了母豹身前,快步跑到正潜身边将这个混世魔王抓了起来,边往道观方向走边回头给这母子三豹作揖道歉。 在这段时间里正阳也断断续续将体内十二正经的穴位突破大半,目前只剩下手掌脚掌和头部的几处穴窍仍然不曾打通,四肢上面的穴窍是水磨工夫,只需要将四种相克的雷电之力冲击就可以打通,只是缺时间,但头部的穴窍难度却很高,要调整元气所携雷力,如果强行突破头部的穴窍,万一波及到大脑到时候就终身痴傻了。 这日师父唤他将正潜抓到厢房,只因今日是正潜来到东华观一周年,需要加固其眉间的封印。 师兄弟两个来到师父厢房,正阳恭敬地朝师父打了个稽首,往旁边一看正潜还唑着手指头大眼珠滴溜溜转着,正阳一个脑瓜崩轻轻打在了他的脑门,小家伙也不哭也不闹,顺势摔倒在地上就朝师父爬去,“师父师父,您要给我做堵,师兄又欺负我,啊啊啊……” 后面的正阳看到这个小无赖气的跳脚,老道也是头疼地对正阳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纠缠了,低头将正潜从地上拎了起来,他对这小滑头也是又气又爱,跟他爹的秉性真是一摸一样,想到这里老道的心头也一阵难受,更对这个小无赖提不起一点脾气了。 老道正色道:“正潜,你且坐在床上不要乱动,为师需给你加固封印。” 正潜看师父神色严肃,也不再调皮,学着师父那样盘腿坐在师父面前,老道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箓,符箓上所画正阳也看不太懂,只能看到靠下面那里有个‘封’字。 老道面色凝重,右手掐作剑指,食指与中指紧紧夹住符纸,左手则呈莲花状轻搭于右手手腕之上。继而他将符纸稳稳地按在正潜的额头之上。刹那间,符纸上闪过一丝灵光,迅速渗入额头之中。待灵光消散,老道方才缓缓揭下符纸。 经过一年已经稍微变淡的黑紫色眉间痣如今又如刚开始一般惹眼了,老道心疼地揉了下正潜的额头,转头对正阳说道:“以后不许再弹正潜的额头了,要弹换个地方,后脑勺就可以。” 听到前半句的正潜刚准备朝师兄挤眉,谁知听到后半句一下就垂头丧气,老道对待他们师兄弟向来都是一碗水端平,从未苛责过谁要照顾谁、谁要迁就谁,然而正阳对这个小师弟却是异常宠爱,他有时都在想是不是正阳把他师弟宠得如此调皮。 老道牵着两个徒弟来到书桌前,从架子上拿下一个布袋子交给正阳,“你目前已经打通了周身大部分穴窍,只剩下手脚和头部的穴位尚未打通,也是时候传授你符箓之法了,待你将阴心包经的所有穴窍贯通,一切也都水到渠成了。” 老道接着说道,“这里面都是画符所需的符纸,符笔还有朱砂,你且拿出来。” 正阳从布袋中拿出一沓黄色符纸和一盒朱砂后,只见袋子最下面有一根竹子制成的毛笔静静地躺在那里,通体散发着淡淡的紫光,一看就不是凡物。 “此乃紫金笔,笔杆是用南域普尼山上特有的紫竹所制,此紫竹于山顶经百年雨雪雷电,与你甚是相配。” “多谢师父。”正阳只将这紫金笔拿在手中就感受到它所蕴含的威能,连忙拜谢。 师父一脸笑意地说道:“每一个符师都有他专门的符笔,你这几天就先感受符笔和它建立起联系。喏,就让你师弟帮你的紫金笔开个光吧,用朱砂将他额头的眉间痣给点红,以后下山也不会太惹人耳目。” 第18章 符箓 接下来的两日正阳便不再像之前那般谨慎,在吐纳调息后将体内的元气调整为最佳的状态,第一次同时控制五股元气去往身体内的五脏,裹挟着其内里的内五行雷力从五个不同的方向从天池穴经过天泉、曲泽顺着手臂一路之下直至中冲穴关口,内五行雷力在一瞬间就已汇集在阴心包经的最后一个穴窍。 根本来不及再去思考,五种不同的雷力全部轰击在了中指的中冲穴上,一股酥麻酸痛的感觉从指尖反馈到心间再回到大脑,正阳能感受到这一穴窍已被冲破,不同于之前的是这最后一个穴窍被打通以后,他元气已不似之前一般只在经脉内存积,而是从一汪死水变成了潺潺溪流,中指触感较之以前更加敏锐,仿佛能看到空中流动的灵气。 正阳终于体会到师父所说初入先天二层和圆满之间的距离只会比天堑更大,感受着体内和手掌力量的变化,他现在已经有信心可以与邙山的蟒蛇一战。 正阳贯通阴心包经的声响在老道耳中同样清晰,只见他将手中拂尘挽了一个剑花甩到肩上,此时再也隐藏不住自己的情绪哈哈大笑起来。老道来到正阳跟前说道:“明日你我师徒二人焚香沐浴净身,为师授予你符箓之道。” 正阳看出来师父今日心情大好,也不打扰师父的兴致,继续盘坐于练功台上吐纳起来。 他目前不仅要尽快将其他主经脉全部打通进入先天二层圆满,把五雷掌融会贯通,现在还要把符箓之道尽快掌握,只有这样才更有底气进入邙山深处,不至于药没采到小命先搭进去了。 次日清晨,正阳早早起身,只因与师父有约今日要学习画符之道,为免影响每日吐纳修行,他特意比平素早起一个时辰。而后小童备好热水便来到厢房敲响师父的房门,沐浴更衣后师父唤正阳坐到书桌前。 “画符前需净身净心净口,燃三柱清香,做到心无杂念后才可提笔。” 正阳将三柱清香插在三清前的香炉中,端坐在书桌前,双手捏净心诀放在双腿之上,放空一切自然吐纳十息后缓慢睁开双眼,在脑海中将师父所讲述制符的要点再次回想了一遍,随后提起紫金笔。 符箓由符头、敕令、天地柱、符胆、符脚组成。自古以来,符咒派别不少,但各拜其祖师有所不同,其符头的暗号也有所不同。 正阳抬笔在符纸上方书画三勾代表三清道德天尊、元始天尊、灵宝天尊,下笔书此三勾时暗念咒语:“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去千里外。”一笔一句须恰到好处,就是所谓踏符头。 随后在符头下一笔一画书雷令,符头下本多为敕令,只因正阳所书为掌杀伐的五雷号令,令字两撇延伸出向下的天地两柱,随后在其中书写符胆,符胆是一张符箓的灵魂,是符的主宰,一张符能否充分发挥效验,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是否有符胆镇守其中。 此次正阳准备书“罡”镇守正中入符胆,缓缓提内五行雷力随元气沿阴心包经至指尖,顺指尖中冲穴注入紫金笔中,瞬间紫金笔光芒大盛,其内所蕴含雷力全部灌注于朱砂之中,书写在符胆之中。 简简单单的一个罡字写完汗珠已经将爬满了正阳的额头,可是制符才刚刚开始,在将五行雷力全部书写到符胆中以后,正阳再次蘸取朱砂,将两股元气定于天地两柱,稳住整张符纸的框架,随后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珠,一鼓作气将大量元气凝聚在笔尖在符胆下书符脚。 待这一切完成,正阳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感觉这比他打通一个关键的穴窍还要累,小家伙非常懂事地趴到他身边用手帕给师兄擦脸,正阳顾不上其他,直勾勾盯着刚刚做成的符箓竟在无风自动,正阳顿感不妙一个翻身将正潜压在身下,老道也连忙掐诀护住他们三人,说时迟 那时快符箓闪过一道白光自曝开来,虽然老道拦住了爆炸的威力,可他们师徒三人的头发都被气浪冲成了鸡窝。 正阳一脸懊恼,自责道:“都怪我学艺不精,差点害了大家。”老道则捋了捋乱如鸟巢的胡子,哈哈笑道:“无妨,此乃修炼过程中必经之事,制作符箓就没有不掀翻几座房屋的。” 老道捡起那张焦黑的符纸残骸细细端详。“正阳,制符之道需将注入在符胆内的各种灵力与外部结构稳定在符纸之内,你看此处元气注入之时略有阻滞,应是你元气控制不稳导致天地两柱无法支撑雷力,符胆内的雷力过盛,还有这符脚收尾过于仓促,导致整个符箓结构不稳。”正阳听后,眼睛一亮,茅塞顿开。 “多谢师父指点,徒儿明白了。”正阳起身将小家伙放到身后,朝师父打了个稽首道。 “似兄,出去画,嗙……”小家伙走路晚说话却早,现在已经基本能表达自己的想法了,可是他一句话就把正阳闹了个大红脸,也不着急继续画符,拎着小家伙就扔到了练功台上切磋起来。 在与正潜切磋了上百回合后,调整好过于紧张的心态,为防止把师父的厢房炸成废墟,他特意将书桌搬到了练功台上,师父防止正潜打扰到他带着正潜去前院大殿修行。 正阳缓缓吐出胸口浊气,执笔默念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去千里外。在符纸上题符头三清,待所有框架搭好之后,这次他所携雷力较上次少了八成,调动起体内的雷力至笔尖,如水银泻地般挥洒在符纸之上。待罡字写罢,再次深吸口气放平心情,运体内元气于指尖,缓缓流入紫金笔融于朱砂,从天地二柱至符脚一气呵成,符成! 将这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画好的五雷符放在一边,他要趁热打铁多练习几次,可这次和第一次一样刚制好就已结束,直将自己炸成大花猫…… 位于前院大殿的老道听到后院时不时传来爆炸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在这制符一道上老道可是找到了久违的骄傲,想当年自己第一次制符一沓符纸竟成功了九张,而且威能也没有消减,把他师父都惊掉了下巴。 小家伙可是不会有丝毫遮掩,在大殿三清脚下躺在蒲团上咯咯地笑着。 第19章 集市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正阳拿着仅存的三张符纸来到老道跟前,低着头说道:“师父,那一沓符纸我才制成了三张五雷符。” “不要气馁正阳,十二张符纸制成了三张,刚开始学习制符成功率已经很高了。”老道不忍心在这个乖巧的徒弟伤口撒盐,拍拍正阳的头安慰道。 说完带着两个徒弟从后门出去寻了个空地,然后唤正阳去试一下他制作的符箓,如此以后对到敌人时才能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扛着砍刀拍蚊子惹出笑话。 老道牵着小徒弟往后靠了靠,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只见正阳捻出一张最后做出的五雷符,这是他最满意的一张,食指中指并指夹住符纸,调动体内元气于指尖激发到五雷符中,随后运气将符纸甩到三丈远的大榆树上。 眨眼之间五雷符已携雷霆之势劈到榆树之上,恍惚间没听太真切是否有咔嚓一声,五雷符冒出一点白色火光后在大榆树的树皮上燃了一个小孔。随后面子上放不下的正阳将剩下两张五雷符也依次打出,只有第一次成功的那张符箓威猛尚可,将榆树皮烧了个对穿,都能看到黑黢黢下面光洁的树干。 老道看正阳的兴致不高,把他都喊了过来,“无妨,这第一次制符三张符箓都成功激发已经属实不易,制符一道讲究劳逸结合、熟能生巧,为师决定明日休息一天,你俩随为师下山采买。” “耶,下山,下山……”小正潜抱着一个大馒头边啃边跳,自从来到上山后他还没有离开过这个山头,虽然对于下山没有什么概念,但听到可以出去玩,小家伙就开心的手舞足蹈。 正阳知道师父是在安慰自己,看来自己在制符上确实天赋缺缺,不过看到小师弟如此高兴便也不再纠结于刚才的失落,转身蹲下让小家伙爬到背上往道观跑去。 这大半年的吐纳修行似乎改变了正阳很多,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学会了控制情绪,不会因为在制符上没有天分而垂头丧气,也不会因为明日要下山玩耍像师弟一样手舞足蹈,仔细回想下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关照过他的大将军和降魔棍了,如今它们都已经转投到正潜的麾下了。 次日清晨,正阳还和往常一样天还不亮就端坐在练功台吐纳,而小师弟每天则要睡到自然醒才肯起床,就算师父打扰了他跟周公手谈都要面临着胡子少几根的风险。 谁知天刚蒙蒙亮就听到小家伙在厢房嘿哟的声音,不用想肯定是在穿裤子,没过多大一会一个虎头虎脑猛地推开房门,屁颠地跑到正阳身边奶声奶气地说,“似兄,给我点”。无奈之下正阳只好停下修行,从怀中取出紫金笔蘸了点朱砂点在了他的额头,正好盖住了那颗黑紫色的眉间痣。 在他给师弟画朱砂痣时,师父在柴房中寻出一个箩筐和一个背篓,看到这两个东西的正阳弹了下小师弟,“正潜,今天我来背你。” 师徒三人如同去年那般,迎着如蛋黄般缓缓升起的太阳下山去,不同的是正阳背着背篓,正潜也不再安静地躺在背篓里,站在其中双手不断拍打着正阳的背,嘴里不知在叽喳着什么。 山下集市却不似前两年那般热闹,只剩下依稀几个零散的叫卖声,小正潜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四处张望。 自打正阳年初习得五雷掌并打通先天二层的桎梏后便很少下山,采买米面也都是趁下午抓紧下山天色擦黑前回来,并没有发现如今那个热闹的集市如今竟如此冷清。 来到布匹行置办了几尺棉布,俩徒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一个样,这过冬的衣物还需翻新重做,布行的老板娘看到背篓里圆嘟嘟的正潜欢喜得紧,抱在怀里不舍得撒手,嘴里还念叨着要是我家二郎没入伍肯定也该让我抱上大胖孙子了。 逛了半个时辰后集市上的人才稍微多了点,不过满眼望去男丁极少,大多都是年近半百的老妇人来买些必需品后匆匆离去,连往常早早出摊卖冰糖葫芦的老汉都不见踪迹。 师徒三人即将离开集市时一老妇人唤住,“仙师来上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吧,这两位小仙师肯定还没吃早饭呢。” 回头看去,原来是那位今年大年初一在大殿为儿子书签祈福的老妇人,在这集市口卖早点糊口,老道见正潜已经被点缀着葱花的豆腐脑吸引,便带着正阳和正潜走向老妇人的摊位。 老妇人热情地盛了三碗豆腐脑,递到他们面前。正阳礼貌地道谢后,轻轻尝了一口,只觉豆香四溢,口感爽滑。正潜却是不管不顾,趴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松鼠。 玉珏真人从怀中掏出银钱递给老妇,可她只是推辞不收,“多亏了天师保佑儿郎才能略有功勋,不用再前线提着脑袋冲锋了,怎可再收天师的银钱。” 玉珏真人把钱放到了老妇人钱筐中说道:“无量天尊,贫道只是略窥天机不敢居功,这银钱你且收好,贫道还有问题想请教施主。” 老妇人这才不再推脱。 “贫道观这集市却不曾见到一个青壮男子,甚至连老汉都比之前少了许多,这是为何!” 不等天师问完,老妇人的眼圈就已经泛红,颤声道,“听说去年在北疆与大齐的边界发现了好几座满是宝贝的大山,两边互不相让从去年开始打仗就没停过,以前官府还说是征兵发粮饷,后来已经都变成抓壮丁了,只要是还能扛得起刀都被抓走当兵了,家家户户还要缴纳一倍的赋税,这些挨千刀的当官的。” “北疆不是只有三个小国吗,还经常互相讨伐,怎么会是大齐的对手呢?”正阳这一年识文断字,对周边的国家也有了一些了解。 老道喟然一叹,“无外忧则内斗,有外敌则同仇敌忾,人性使然。这就苦了百姓了。”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大齐都城里,古家家主古凌风正在与大齐皇帝探讨如何从内部瓦解三国联盟从而将其一举击溃,势必把这几座蕴含顶级灵脉的大山纳入大齐版图。 第20章 凝气丸 墙外大柳树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柳枝在寒风中晃悠,显得异常悠闲。而院内三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 正阳依然盘坐在练功台上,自从在集市上听说大齐与北疆三国之间的战争后,他意识到师父所说的多事之秋已经来了,往往变化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完成,还好记忆中的师傅没有变过,只是如今的世道已经变了。 正潜靠着练功台的墙墩坐在地上,手中的大将军指挥着泥人对着大魔头‘正阳’列阵,如今摆出的是七星剑阵,今日势必要与大魔头分出高下。而师父眯着眼坐在厢房门口给他们师徒俩缝着棉衣,身上感受着冬日的阳光,眼前一双徒儿每天带给他不同于之前在灵宝派的感受,手中的针线亦愈发灵动。 正阳突然停止了吐纳,他紧闭着双眼,静静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就在刚刚他分明感觉到那原本如潺潺流水般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的天地灵气突然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扼住了喉咙一般骤然停滞了一瞬。 他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只见师父依旧捻着针线似乎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正潜仍在摆弄着泥人变换阵型,正阳心头不禁泛起一丝嘀咕:难道真的只是我的错觉? 正阳甩了甩脑袋,不再去纠结可有可无的事情,依然沉下心来继续吐纳补充着体内的元气,自从上次突破中冲打通阴心包经以后,又连续贯通了太阴肺经、阳明大肠经等七条主经,现在只剩下阳明胃经、太阳膀胱经、少阳三焦经、少阳胆经这四条主经尚未打通,其关键仍是颅内各大关键穴窍只能缓缓图之。 在他将手足上的经脉全部贯通以后,师父传授了正阳一种身法婆娑步,只需将体内元气元气运行于四肢的关键经脉之内,搭配道门的天罡八卦就可再呼吸间跨越数丈距离,正阳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融会贯通,师父说婆娑步配合着太和拳的他如今在大齐的战场上少说可以当一个骠骑先锋了。 不过正阳在符箓一道的天赋却是平平,他每日下午都会抽出两个时辰练习,成功率还是只有可怜的五成,威力也不及施展五雷掌的三成,不过他现在已经攒下了三沓成品五雷符了。 到目前对于正阳如果说还有好消息那便是在他将手掌上的穴窍全部打通后,他就可以施展出五雷掌,内五行雷力可以按照不同的经脉同时运行到掌中,威力和符箓比起来不可同日而语,还是那棵大榆树,他调动全力用元气尽可能多裹挟体内五行雷力,只一击就将大榆树打了个黑乎乎的大洞,也就是这一击就消耗掉他体内近两成元气,正阳心道师父最多可以打出三掌,我最多可以打出五掌,看来这老天是公平的。 老道把手中的针线收好,起身将棉袍使劲抖了一下,“正潜,去洗洗手试新衣服了。” 窝在柴火堆里的正潜听到后胡乱洗了下手跑到师父旁边,老道把他身上的脏衣服扒了下来,把新棉袍套了上去。 “不错,为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老道自夸道,说完又把破衣服套了回去,再过几天等新年再给这小家伙穿。 老道士把小徒弟赶走去玩耍,喊正阳过来量尺寸,正阳如今也正在长个子的时候,去年做的新棉袍如今只能将将盖住脚脖了,接着老道将一个药瓶偷偷塞给了他。 “这是为师当年出走时随身所带的凝气丸,当时一气之下出走过于仓促,二来是这低阶的凝气丸对我已没用处,所以只有这一瓶,这还是为师前几天整理物品发现的,此凝气丸可以帮助修士短时间大幅增加元气用来冲击关键穴窍,多被先天四层以下用来突破关键诀窍或者修行者争斗中快速恢复元气,不过此间的利弊为师早已跟你讲过,你且把它收好自行决定,千万别让你师弟看到。”说完老道还不忘偷偷瞥了一眼仍在柴火堆玩耍的正潜,看到大徒弟把药瓶放在胸口后喊道,“正潜把柴房收拾好,准备吃晚饭了。” 自从正潜暴露出皮猴子的潜质后,师父就把他赶出了厢房,让他们师兄弟住在一个房间,正阳犹记得前几个月的一个晚上,师父拎着尚不会走路的正潜脸色铁青地来到他的房间,将这个四肢还在来回扑腾的小家伙扔到他的床上,“正阳,你师弟已经懂事不闹床了,以后你多照顾点他。”正阳只看到师父本来光滑柔顺的胡子如今一边长一边短。老道也不等正阳回话转身就走,正阳回头就看到这个皮猴子已经爬到了他的腿上,盯着他咧着嘴咯咯的笑。 入夜正阳牵着皮猴回到偏房,还好小家伙每天白天都释放了他绝大多数的精力,躺到床上只需要正阳给他哼哼几句儿歌,用不了一刻钟就睡得异常香甜。 等正潜睡着以后,他从胸前摸索出师父给他的药瓶陷入沉思,目前正在冲击的是上阳胆经里的重要关隘风池穴,此穴窍位于脑后,首次尝试时正阳谨慎起见大幅减少了所携的五行雷力,奈何根本无法动其分毫。 在这十几日内他多次徐徐增加所携五行雷力,可又碰到了当初冲击天泉穴时的状况,穴窍有些许松动,感觉每次都差了一点可仍然无法打通,如今师父将丹药交给他的意图非常明显,把选择权交给了自己。 一边是利用丹药打通剩下的穴窍,快速达到先天二层圆满,另一边是用自身元气冲破关键穴窍,届时元气在体内经脉内流转更为通畅。正阳一时间也无法做出决定究竟是否去服用丹药。 小师弟如今已然一岁有余,再过几日过年之后他便两岁了。尽管此时此刻的小师弟仍无忧无虑地生活着,但正阳心头却始终横亘着一根尖锐的刺——小师弟全身经脉尽断!每当念及此处,正阳都难以抑制内心的痛楚与忧虑。他实在不敢去想象,待到那活泼好动如皮猴子般的小师弟逐渐长大成人,如果因无法进行吐纳修行而黯然神伤时他将如何自处。师父曾言需等小师弟年满三岁后方可去浸泡那神奇的药浴。然而自从正阳成功进阶至先天二层境界之后,他深深地领悟到吐纳修行之事,宜早不宜迟! 第21章 雪人 窗外的月光已经将后院全部洒满,可正阳仍在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伸手把枕头下的簪子攥在手中摩挲着,迷迷糊糊间仿佛看到古大哥又来到山上在与自己玩笑打闹,“我认识的正阳可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哪会如此畏畏缩缩……” 也不知昨夜正阳什么时辰才入眠,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已经穿好衣服,给正潜把被窝掖好就出门来到练功台,一扫前几日的愁容,盘坐于练功台上开始吐纳。 前几日的正阳确实瞻前顾后,担心用接近临界的五行雷力冲击风池穴所产生的破坏力对大脑造成损伤。是以大幅减少所携雷力,从之前多次冲击所造成的破坏来看,目前正阳可以承受所携最多雷力的五成。 正阳此刻决定直接将所携雷力提升到最多,并将剩余元气全部保护在风池穴外,用来确保五行雷力在后脑炸开不危及他的大脑,将一切在脑海中预演了无数次后,他催动元气按照五雷掌的运行轨迹,同时将位于五脏的元气分成五股小心地裹挟处于其最深处的五雷之力。 五种不同属性的雷力先后从五脏略出,同时正阳连忙将剩余元气都运行到风池穴周边,只在这瞬息之间携五行雷力的元气也几乎同时正面经京门、日月、辄筋一路向上宣泄在风池穴上。 正阳竭尽全力,将所剩元气尽数汇聚于风池穴周遭。须臾之间,眼前白光乍现,继而便是无尽的黑暗。耳畔传来一声沉闷之响,随后胀痛与耳鸣接踵而至,此时的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漆黑且窒息的空间之中,仅能瞥见视野渐消之处,一个黑袍渐渐远去,而把一个酣睡孩子留在了原地…… 此时殷红的鲜血缓缓地从正阳耳鼻眼中流了出来,不知过了多久,满脸的血污也来不及擦拭,仍不断把身体内被炸的四散逃窜的元气再次聚拢至风池穴,将刚才五雷在风池穴爆开所产生的能量尽可能多的吸收。 良久之后在体内元气即将消耗殆尽之际,听觉和视觉才逐渐恢复,正阳缓缓睁开双眼把手掌抬到眼前,确认自己还可以看到,又闭上眼睛听到了正潜平缓的呼吸。这时候他才放下心,将注意力放到体内,运行起体内所剩不多的元气沿着少阳胆经流转到风池穴,此时的元气没有一丝阻碍顺着风池穴一路向上,竟将脑空、承灵两处穴窍一同打破。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此时正阳才有了一些后怕,他刚才有那么一息感觉自己永远都要呆在那一片白光之中,还好如今以成功打破风池穴这一关隘,这少阳胆经以后的穴窍都不再成为阻碍,之后就只剩下阳明胃经的大迎穴、太阳膀胱经玉枕穴、少阳三焦经耳门穴三个关键穴窍。如今有了打通风池穴的经验后,正阳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在夏天到来之前到达先天二层圆满。 再次运转清心咒伴随吐纳将体内元气运转于周身,完成了一个周天以后的正阳彻底放松了下来,走到柴房打了点水,把脸整个埋在水里,梳洗罢看着眼前这盆已经变色的洗脸水,正阳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端起水盆,小心翼翼地倒在后院外。 正阳刚倒掉血水就听到师父在喊他,他赶忙快步走到厢房,师父上下打量着正阳,目光似能穿透他的身躯洞察一切,随后伸出手搭在正阳的脉搏上。片刻后,师父微微点头:“不错,一切正常,看来风池穴打通得很顺利。” 正阳恭敬地站着,听师父继续说道:“但要注意劳逸结合切莫贪图进境,记住一定要把先天阶段的根基打好。”正阳坚定地点头回应:“弟子明白,定不会辜负师父期望。” 直到此时清晨的阳光才越过院墙照进了小院,正阳从指缝中感受着天地间的气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回到练功台上,只是运转起静心咒吐纳,丹田贪婪地吸纳着天地灵气转化为自身的元气滋补着全身,特别是刚才打通的那三处穴窍。 转眼间就到了大年三十,屋外北风呼呼地吹着,正阳乐颠颠地坐在书桌前,提笔在红纸上写下“东风迎新岁,瑞雪兆丰年”,横批“年年有余”,然后又写了好几个福字。 紧接着,正阳领着皮猴来到小院,麻溜地爬上梯子,小心翼翼地把春联贴到后院的门框上,生怕把春联刮坏。而此时的正潜则站在下方,仰头望着正阳,嘴里不时高声呼喊着,“左边再高一点!、右边有点歪啦!”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后院里回荡着,仿佛要让整个院子都能听到他的指挥。 两人刚把春联贴好,本来就阴沉的天空此时就更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气,正潜问道:“师兄,这是要下雨了吗?” 正阳听到忍不住捏住他的鼻子道,“冬天下的是雪,下完雪院子里可干净了,到时候师兄带你堆雪人。” 正说着话天空中就飘起了雪花,正潜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新奇的东西,高兴地来到院子里又蹦又跳,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落在小家伙的肩头。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地上的积雪已经快要到正潜的胸口了,正阳笑着开始滚雪球,打算做雪人的身体。小家伙也学着师兄的样子帮忙推,可他在积雪里根本走不动摔了好几个跟头,也不哭闹艰难地爬起来跟在师兄身后帮忙。 很快一个大雪球做好了,正阳把它放在院子中间当作身子,又滚出一个小一点的雪球当脑袋,回屋里拿出两颗黑珠子和一根胡萝卜,小心地给雪人安上眼睛和鼻子,又找了两根树枝当手臂。 两人围着雪人又笑又闹,此时师父从前院大殿回来看到两个徒弟玩耍的如此开心,招呼道,“正阳给师弟拍拍身上的雪快点回屋,小心一会棉袍湿了感染风寒。” 师徒三人回到厢房围坐在火盆边,老道将皮猴的外衣脱下放在火炉旁烘干,还好没有湿透到里面的棉袍,转头对正阳说道,“下午随为师一起包饺子,你帮忙擀面皮好不好?” “是,师父!” 第22章 圆满 师徒俩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包好了今晚和明天的量,屋外的雪也停了下来,师父帮正阳擦掉了脸上的面粉,再看脚边的小家伙也满脸的面粉,师徒三个相视大笑起来。 “去带着正潜出去放鞭炮吧,小心别炸到手。”老道把他们两个赶了出去准备晚饭。隔着那升腾着袅袅炊烟的灶台,就看到正阳将鞭炮围着雪人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圈。只见他半蹲着身子,伸着胳膊,手上拿着燃着的香,小心翼翼地去点鞭炮,尝试了几次之后,终于点着鞭炮的正阳如一阵风般飞奔回正潜的身边,紧紧地捂着小家伙的耳朵,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震得周围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正潜躲在正阳怀里,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鞭炮,满是新奇与兴奋。 待鞭炮声停歇,屋里传来师父的呼喊:“饺子好喽,快进来吃。”师徒三人走进屋内,桌上摆满了简单却热气腾腾的年夜饭,烛光映照着三张笑脸。 去年除夕还是师徒两人围着火盆守岁,今年师父的另一边多了一个小皮猴,“你师兄小时候可比你乖多了,吃完年夜饭师父就带着你师兄看画书,给他讲故事,听到共情处还要哭两鼻子,你倒好屁股上长钉子。” 小正潜其他的都没听进去,反倒是把哭鼻子记在心上,给正阳闹了个大红脸,起身就要给这个调皮的师弟一个教训,厢房内不时传出正潜和正阳的叫闹声。 还不到亥时正潜就已经靠着师父打盹了,老道轻轻地拍着这个小徒弟,炉火映照着师徒三人的影子,把这温馨的一刻定格在窗棂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正潜睡得正香,就被师兄拽了起来,被强迫着穿上了新衣服,迷迷糊糊间就被师兄拎到柴房洗漱干净,额头还被点了朱砂遮盖那眉心痣。 这一番折腾下来可算把这皮猴成功启动,屁颠地跑到师父的厢房,眼看师父不在又一颠一颠跑去前院。果然师父就坐在大殿前,不过平常不见一个人的道观今日却多了七八个人在烧香祈福。 老道招呼他两个徒弟过去站在两侧,那个头已经及腰的徒弟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另一侧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圆嘟嘟的脸蛋上一笑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淡淡的眉间一个红痣更惹人喜爱。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刚从大殿烧香出来就看到老道身旁的正潜,满脸憔悴的她直勾勾走过来蹲在正潜身前满脸喜爱地摸了下他圆圆的脸蛋,老道咳嗽了几声这老妇人才回神,连忙转头拜倒在老道身前,“天师,您什么时候收留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娃娃呀,嘎漂亮嘎俊哟,您嘛行行好能不能让我认他做干儿子,老身膝下无子一定不会亏待这小娃娃的!” 正潜虽说平时调皮,可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连连往师父背后躲,老道满脸慈爱的看着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徒弟,与老妇人道,“施主莫怪,待贫道征询我这小徒的想法。” 还没等师父把话说完,正潜就抓着老道的后背的衣服带着哭腔嘟囔着,“我不要,不要……” 这妇人看到此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朝老天师拜了一拜,也不摇签,失落地下山去了。她唯一的儿子去年同样被征兵带走,却不像集市口那家大郎好命得了个百夫长的官身,年前里长接到上头抚恤名额里就有她儿子的名字,那一刻老妇人的天塌了,他们老两口晚年得子不曾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因此就算昨日大雪封山她也在一大早赶到这附近唯一的道观,只想求天师保佑她死去的儿子来世能投胎个好人家。 前来烧香祈福的人陆陆续续下山去了,有人愁自然也有人欢喜,集市口卖豆腐脑的老妇从口袋摸出一锭银子边往正阳手里塞边与老天师道,“多谢老天师保佑,我家大郎如今也算搏出了一个官身,这是给这两个孩子的压岁钱,老天师让他们万莫推辞了。” 老道听闻微笑着示意正阳收下,老妇人跪坐到桌前虔诚地摇动着手里的签筒,果不其然从签筒中蹦出来的还是上签,老妇人拍了拍胸口欢天喜地的下山去了。 待到天色大亮,山下的香客都离去后,正阳把前院大殿收拾干净后,师父领着兄弟二人回到厢房,从书架上拿出两枚祈福钱分别递给两人,师兄弟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师父,新年好!” 忙碌完一切以后,正潜就像找到了新玩伴一样不断给雪人加装饰,玩得不亦乐乎,而正阳则回到练功台上,慢慢调整呼吸,把过年几天的心收拢了回来。 日升日落又是三个月 ,围墙外的柳枝已经抽出新枝,院内正阳还在吐纳天地灵气转化成自身的元气,在这段时间他连续打通了诸多关键穴窍,将太阳膀胱经、少阳三焦经、阳明胃经贯通,如今距离先天二层圆满只剩下少阳胆经最顶端的瞳子髎、听会、上关三处穴窍。 正阳慢慢地从口中吐出那一口积压在胸口许久的浊气,然后轻轻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此刻的他与一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身上散发出一种难以掩盖的凌厉气息,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愈发地锋芒毕露起来。 如今的正阳只需要成功冲破身体内最后的三处穴窍,便能够踏入那神秘莫测、危险重重的邙山深处。要知道玉珏真人预计按照正常的进度,他应该是在弟弟正潜满三周岁的时候才能做到这一步,但现在却足足提前了一整年! 他贪婪地吐纳吞吐着天地间的灵气,直至体内元气如泉涌般充盈,缓缓地将身体状态调整至巅峰。他后几次冲击脑部的穴窍,已然如庖丁解牛般掌握住了其中诀窍,将内五行雷力按照土金水木火的顺序依次涌入耳后上关穴。与此同时,一个念头闪过,体内的元气犹如脱缰野马瞬间汇聚于耳后严阵以待。 上关穴在土、木、水三种雷力共同冲击下,犹如被重锤击中的坚冰,瞬间被打通。之后三种混合的雷力马不停蹄,连同木之灵力,如离弦之箭般直将听会穴冲破。此时体内的元气才消耗小半。 一鼓作气,正阳如火山喷发般催动剩余的火之雷力,与听会穴内的其余四种雷力如狂风暴雨般直扎最后的瞳子髎穴。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闷雷在耳边炸响,正阳猛然睁开眼睛,眼中精光如闪电般乍现,练功台正前方墙内的柳枝,仿佛被一道凌厉的剑气扫过,纷纷如落叶般掉落。 默默感受着体内元气畅通无阻流转于全身,春日的暖风拂过耳边的声音原是如此美妙。 第23章 入山 正阳并未急于起身,他静静地感受着那如江如河的元气,从丹田出发,流经五脏六腑,到四肢头部最后又如百川归海般汇聚于丹田。这一周天下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正阳顿感此时的自己,无论是身体的速度和力量,还是体内元气的质与量,都已非初入先天二层时所能比拟,简直是云泥之别。 紧接着他又手掐雷诀,运转五雷掌心经,体内的元气犹如汹涌的洪流,只裹携着一成五行雷力,分别沿着五条不同的经脉如脱缰野马般奔腾至五指,抬手一击那雷霆之力便如炮弹一般,狠狠地轰击在旁边的青石上。只听“咔嚓”一声,磨盘大的青石竟然像豆腐一样,被硬生生地打掉了拳头大的一个角。 “妙!妙!妙!真不愧是为师的得意门生,短短一年半的时间,竟然就能臻至先天二层圆满之境!”老道士感应到正阳体内元气的变化喜不自禁,从厢房中快步而出,在正阳的肩头连拍数下。而那屁股后面紧跟着的小皮猴,也有模有样地打了个稽首,活脱脱一个小大人,嘴里还念念有词:“恭喜师兄,贺喜师兄!” 师徒二人见此情形,皆是开怀大笑,老道更是心中感慨万千,已经许久未曾见到正阳如此开心的模样了。 入夜把正潜哄睡以后,正阳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来到了师父的厢房。推开门只见玉珏真人端坐在书桌前,仿佛知道正阳的到来已经等了好久。 玉珏真人将正阳唤至身旁,而后将书桌上的一块玉牌和一沓符咒递到了他的手中,说道:“此玉牌乃灵宝派弟子之腰牌,邙山四周有先祖葛玄布下的结界,欲入这邙山地界,需持灵宝派腰牌或掌教信物,且修为须在先天三层之下。灵宝派弟子的腰牌分三种,先天三层以下者为低阶弟子,持黄色腰牌;先天四层至六层之弟子为高阶弟子,持红色腰牌;先天七层至九层为核心弟子,持黑色腰牌。为师当年走得匆忙,身上仅有这峰主亲传弟子专属之白色腰牌。为免招来无妄之灾,此腰牌切不可轻易示人。” 老道又指着那一沓符箓,郑重其事地说道:“说是邙山地界,实则是邙山与周围十数座山峰的统称,那可是方圆百里的险恶之地,猛兽横行,犹如虎踞龙盘。有胆量进去的,无不是先天三层圆满的高手,亦或是有法宝护身的能人。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在那里最需要提防的便是身边之人。这是为师绘制的一沓神行符,运气将其贴在脚踝,便可如疾风般迅捷,在一株香之内大幅提升你的速度。” “正潜所需的续断乃强筋骨、续折伤、止崩漏的一味主药,此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此草药生长于邙山一带的几座山峰,去邙山历练的灵宝弟子多为此而来。一株续断就可换取一瓶低阶的凝气丸,这对于初阶弟子来说,吸引力可谓是极其巨大。相对于续断,另外一味主药赤血藤就更加难以获得,此药可以拓宽修士的经脉,因其五行属火所以被修习火属性功法修士视若珍宝。根据历练弟子的描述,它只存在于邙山的一处悬崖边,并且还有一窝凶悍无比的猛禽盘踞在附近……” 老道就像那山下送儿子去打仗的老妇人一般,将进入邙山需要注意的事项事无巨细地叮嘱给正阳,甚至连截止到六年前在邙山可能成长起来、威胁到他的猛兽都逐一列举了出来。临到最后,老道又语重心长地说:“如果碰到对方人多势众,打不过就跑,为师给你的神行符足够你摆脱结丹以下的修士,体内元气不济时记得服用为师之前给你的凝气丸,可以迅速补充元气……” 看着师父满脸的皱纹,正阳把这些东西都放在胸前,郑重地对着师父作了一揖,“请师傅放心,徒儿这半年来也积攒了六沓雷符,虽说威力不及五雷掌一半,可胜在量多,再说了徒儿还有师父的神行符,定能助徒儿在危难之际化险为夷。” 次日清晨天刚破晓,趁正潜尚在酣睡之际,正阳收拾妥当一切便前来向师父辞别。老道凝视着这个与自己相依为命、从未独自下山闯荡的爱徒,语重心长地再次叮嘱道:“进入邙山,务必万分小心。” “师父放心,徒儿去了!”说完正阳拜别了师父便不再停留,从后门沿后山小路朝着邙山的方向而去。 正阳从早晨走到正午才爬过了几个山头,只因这个位置已经接近东行山脉,人迹罕至,漫山的藤蔓大树,只有偶尔几只野鸡被惊扰吓得四散逃窜,或者是野猪野狍子警惕地盯着他。 如今距离邙山还有半日的脚程,再回头看去才发现苍珥峰早已看不见了,正阳选择在这休息片刻,从怀中掏出干粮,配着山上的野果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他看着面前的景色依稀是在此地碰到的蟒蛇,如今的蟒蛇却早已不知所踪,就连这附近也看不到任何痕迹能证明它的存在。原本还想与巨蟒大战三百回合,一扫当年落荒而逃的屈辱,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得难受。 既然蟒蛇已不在此,正阳稍作休整后便继续朝着邙山进发,饿了就啃些干粮野果,渴了就喝些山泉水,终于在入夜前来到了师父所说的结界。 这结界果真如师父所言极好辨认,前方一排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桃树向两边延伸开来,从外面望去,桃树林表面如同撒着一层梦幻般的轻纱,袅娜地悬浮在半空之中。桃树之间闪烁着金属般冷峻的光泽,时而流转过一道道神秘的符文,那些符文像是古老神只铭刻下的律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桃树林后连绵的大山更笼罩着别样的色彩。 正阳伸手试着触摸桃树,符文流转的光芒把他的手弹了开来,目光所及之处却不可触摸。随后他又提起元气包裹着拳头往树干上砸去,刚一接触到符文就闪起一道光将力道反弹回他的拳头之上。正阳面色一红,便不再多做尝试,掏出怀中的白色玉牌,将元气灌入其中后将玉牌贴合在符文之上,嘴里念着“五行轮转,封印消散,阴阳调和,通道敞开。” 正阳高举着玉牌,缓缓地往桃树林里一步一步挪动,玉牌甫一接触那神秘的符文,原本如铁链般流转于桃树间的符文,便如受惊的蛇一般,纷纷缩回,只剩那层轻纱宛如一层薄纱依然笼罩着桃林。那轻纱似得光晕,如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他的手臂、额头。 待他渐渐穿过这片桃林,连绵的山峰错落在视线尽头,而其中最为高耸的就是他这两年心心念念的邙山。以前远远望去只感觉这邙山的高大,如今靠近才能感受到它的雄伟险峻。再回头看去时,却发现一切都已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轻纱和符文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那片桃林在山间轻轻摇晃。 第24章 巨蟒 闯过这结界后,正阳只觉浑身经脉通畅,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顿感无比舒畅。此间的天地灵气浓郁得超乎想象,竟比外界强出数倍,若是在此地吐纳修行,他有十足的把握绝对可以提前数月到达先天二层圆满。 此时天色渐黑,夜幕恰似一张巨大的墨色绸缎,悠悠缓缓地铺开,遮天蔽日。无奈之下,正阳只好先寻一处安全之所休息一晚。还好,这深山之中古木参天,不乏枝繁叶茂的大树。他很快便寻得一棵粗壮的大树,元气流转至腿部,轻轻一跃,身形便如灵燕般轻盈,稳稳地跳到大树的枝杈之上。此刻的他还未能辟谷,同时又身处这未知的险境,实在不敢熟睡,只能盘腿而坐,闭目休息,养精蓄锐,只待明日白天再出发寻药。 正阳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进入到入定状态,时间才过去短短半个时辰,一阵轻微的、难以察觉的窸窸窣窣声从邙山那个方向传来。这声音起初十分微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朝着正阳所在的位置缓缓靠近。正阳心中一紧,瞬间睁开双眼,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他警惕地侧耳倾听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也随之紧紧锁定在那里。借着月光他终于看清楚了——只见一条浑身墨绿色的大蟒蛇正蜿蜒着身躯,快速地向自己这边爬行而来! 正阳的心头猛地一跳,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条蟒蛇就是在前几年曾经与他遭遇过的那条,当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而此刻再次见到它,正阳不禁感到一丝寒意顺着脊梁骨迅速蔓延开来。待看得更仔细一些后,正阳惊讶地发现,这条蟒蛇居然比三年前还要巨大得多!想当初,它的身体粗细也就跟一只普通饭碗的口径差不多,可现如今它的身躯已然粗壮得如同一个成年人的脑袋一般大小了! 这条蟒蛇竟似被什么穷凶极恶之物追赶一般,不停地左右张望,口中还不断急速地吐着猩红的信子。只见这狰狞的畜生缓缓地往桃林方向移动,好巧不巧,竟是直直地冲着正阳的方向爬来,那蜿蜒扭动的身躯带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簌簌声! 正阳屏住呼吸心道,“这畜生背部的伤痕像是被利器所伤,看样子应该是与在此历练的灵宝弟子发生冲突,虽然我现在已不惧这畜生,可也没必要趟这浑水,随它逃命去吧!” 这畜生在离正阳藏身的大树尚有一丈有余的地方停了下来,蛇头竟抬到半空人立而起,眼睛犹如两盏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灯笼,那狭长的瞳孔仿佛一道竖着的深渊裂缝紧紧地盯着正阳的方向,看此情形正阳知道被发现了,也不再躲藏现身站在枝叉上。 “贫道在此休息片刻,与阁下井水不犯河水可好?”正阳不确定这畜生能否听懂,还侧过身去示意它自行离去。 不知是受到了惊吓听不懂话还是压根不信任眼前的人类,这蟒蛇不为所动,只在不停地吐着猩红的信子,身上的鳞片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如水桶般硕大的头颅快速抖动,狭长的瞳孔愈发眯紧,眼睛犹如燃烧的绿色火焰,充满了杀戮的欲望。 一人一蟒僵持不下,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蟒蛇率先打破僵局,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扭,如同一道迅猛的闪电,张开血盆大口直扑正阳的面部而来。上颚的两颗獠牙沾染着令人作呕的白色粘液,令人毛骨悚然。正阳连忙运气,周身瞬间泛起一层淡白色的光芒,身形一闪,如飞鸟般跃至半空,以元气护拳,朝着蟒蛇的头部狠狠轰下。 蟒蛇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愤怒咆哮,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云霄。它粗壮有力的尾巴横扫而来,带起一阵狂暴的飓风,沙石飞扬。正阳侧身躲避,动作行云流水,双脚在蟒蛇的尾巴上用力一踹,随后翩然落地,身姿潇洒。可是回身却看到刚才那一拳只将这畜生击退了几步。刚才那拳威力十足,就算打到后山凶悍的母豹身上都足以瞬间将其秒杀,没想到竟并未对这蟒蛇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畜生身上的鳞片竟坚硬到如此程度,当真棘手! 双方略作试探后,愈发谨慎起来。正阳缓缓挪动脚步,目光如炬,试图寻找这畜生的破绽。他可不想刚入结界就要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对面的巨蟒似乎并不想再做过多试探,再次摆动着庞大的身躯,毫无规则地朝正阳咬来。同时从它嘴中喷出一股浓黑如墨的毒雾,瞬间将周围笼罩得严严实实。趁着正阳被毒雾阻挡视线之际,它狡猾地调转矛头,直奔正阳的后脑而去。 “不知这毒雾毒性如何,无端消耗元气去隔绝也不是个办法,只有速战速决了,只是没想到刚进来就得消耗雷符。”面对着这劈头盖脸的无差别毒雾攻击,无奈之下的正阳不舍地从怀中捻出一张雷符,输送些许元气入内。雷符成功被激发后迅速甩出,刚一接触毒雾,便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强大的力量瞬间将毒雾击散! 正阳随即看到蟒蛇的头颅消失在前方,同一时间耳后一股腥风传来,已来不及转身,他再次捻出一张雷符甩到耳后同时运元气于双腿,狂奔数步后才转过头望去。只见雷符爆开,正巧把巨蟒的一个牙齿崩断,半边脸已经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如果再慢一丝就会被这巨蟒咬住! 面目狰狞的巨蟒恶狠狠地盯着面前这个个子不大的人类,那眼神仿佛要将正阳生吞活剥。一日之内连续两次在人类手上吃瘪,让它逐渐狂躁起来,怒火在它心中熊熊燃烧。在这邙山周遭向来称王称霸的它,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周遭弥漫的血腥味更是激发着它的凶性,巨蟒吐露着信子,缓缓绕着正阳挪动着,不知不觉间,已把这个小小的敌人包围在了它那粗壮的躯体之间! 正阳看到此景,顿时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只恨自己战斗经验太过匮乏,一个不留神,竟然被那巨蟒给围了起来。 第25章 天权峰 正阳死死地盯着巨蟒那如血肉模糊的眼睛,不敢有丝毫的动作,他用余光瞥见那近三丈长的身躯如铜墙铁壁般将自己紧紧地围在了正中间。眼看这畜生正在如绞索一般不断地缩小着包围圈,正阳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他深吸一口气,脚下发力就要跳出蟒蛇的包围。 这畜生岂能让他如愿,也不再张嘴妄图轻易吞掉这个不起眼的小孩,反而迅速前冲缠绕住正阳的腿部。 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袭来,正阳只觉得腿部一阵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勒断。蟒蛇的力量大得出奇,它紧紧地缠住正阳,不断加大力度,似乎要将他生生勒死。正阳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正阳不敢再托大,他猛地将内五行雷力汇聚于掌心,朝着蟒蛇如盔甲般的鳞片上狠狠拍去,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掌力接触的地方冒出了一丝白烟,同时正阳感觉身子略微一松,趁机挣脱开来,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地上。 巨蟒被五雷掌击中后,如遭电击般在地上痛苦地翻腾着,仿佛一条被抽去筋骨的巨龙。正阳不敢有丝毫喘息,如疾风般一个闪身如同鬼魅般跳到了蟒蛇身体七寸处,调动丹田内所有元气于五脏裹挟着足够多五行雷力一股脑掼了出去。 巨蟒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它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反击,但那致命的一击已经让它元气大伤。 正阳这倾尽全力的一击,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威力,瞬间在巨蟒的七寸处炸开了一个硕大无比的血洞。鲜血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染红了大片地面,仿佛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海。 巨蟒的挣扎逐渐变得绵软无力,那双原本凶狠如饿狼的眼睛也开始黯淡无光,最终它的身体如一座崩塌的山岳般重重地倒在地上,扬起一阵遮天蔽日的尘土。 正阳背靠大树,不停地大口喘着粗气。在确认巨蟒已彻底没了生气后,他这才如释重负,放下心来仔细检查自己身体有无受到伤害。第一掌因情况仓促,他并未全力施展五雷掌,而第二掌却是全力施为,竟消耗掉了体内两成的元气。此时的正阳全身肌肉才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深呼一口气抑制住内心的紧张。 “战斗经验还是太匮乏了,竟然被蟒蛇包了个饺子,差点阴沟里翻船。”正阳喃喃低语。 疲惫不堪的他刚准备远离这巨蟒的残骸,找个地方清洗干净养精蓄锐,突然刚才巨蟒出现的方向再次传来了声音。正阳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此时的他已来不及躲避,从对面的树丛中窜出五人,三男两女,皆是道士打扮。 他们的衣衫有些凌乱,神色间透着紧张与急切。为首的青衣道士十三四岁的样子,身材比同龄人高大的多,背后背着一把三尺长剑,他看到道童模样的正阳先是一愣,随即看到已经死去的巨蟒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要知道他们五人围堵此獠仍被它趁机逃走,浑身的墨绿色鳞片更是坚硬无比,不敢相信如今竟被眼前这个半大点的孩童轻易击毙。 “我乃天权峰第四十三代弟子古屹扬,师傅李云景乃天权峰峰主玉衍真人首席大弟子,这位师弟面生得很,你是哪峰的弟子,为何会独自出现在这后山结界边缘?”青衣男子看到正阳独自在此,便高声问道。 正阳回忆起师父出发前所说,灵宝派共有五峰,分别为主峰天枢峰,天玑峰、天璇峰、天权峰、天朔峰,而天权峰多修行剑术,杀力仅仅比主峰所习雷法略逊一筹。微笑着朝他们五人拱手道:“见过各位师兄师姐,小道正阳乃天玑峰玉珏真人门下宋樵的弟子,只随师父苦修不曾在各峰之间走动,是以不曾与诸位师兄照面。” “喂,小孩你才多大了,这巨蟒当真是被你斩杀?”此时站在最边上的一个持剑姑娘指着地上的蟒蛇问道,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比这少年大不了几岁。 另一位和她长相颇有几分相似,年纪看起来略大两岁的粉衣少女往前两步按下了这持剑姑娘的手臂,“不得无礼,筱雨。” 随后也不理身后撅着嘴的女孩,朝正阳打了个稽首道,“原来是玉珏师祖的高徒,不过我听闻玉珏师祖前几年已下山云游去了,宋樵师叔去年才突破先天门槛结丹成功,我观师弟也才六七岁的年纪竟能独自猎杀此獠,日后必是我灵宝派的砥柱中流。” 正阳看着面前这个面目清冷的姑娘心道,“这两姑娘应该是一对姐妹,妹妹看起来没什么心机,这姐姐就有些难缠,没想到刚进来就碰到这么个心思缜密的人,真难办。” “师姐谬赞,这蟒蛇和我遭遇时便已遍体鳞伤,出门时师父担心我碰到山里的野兽无法自保,才多制了些雷符,这畜生应是见我年纪不大且独自一人才着了我的道。”正阳心思急转,只希望能糊弄过去。 唤做古屹扬的青年一脸不耐烦地打断道:“既然是你斩杀此獠,我也不占你的便宜,这里有五株续断交换这蟒蛇的尸身。” 说完他身边的同伴从怀中掏出一个口袋朝正阳扔了过来。 正阳并没有伸手去接那口袋任由其掉在身前,心中却有了计较。这五人追逐巨蟒都无法将其击杀,若非这畜生轻敌想虐杀自己,想要逃出生天绝对没有难度!一旦其逃出这结界相信这五个灵宝的师兄师姐绝对没有追出去的勇气。 持剑姑娘看到正阳沉吟不语,顾不上姐姐的劝阻,冲着他道:“你这师弟怎么如此扭捏,虽说这畜生是你斩杀,但它的尸身对于你毫无用处,屹扬大哥已经给你五株续断做补偿了,你还要得寸进尺吗?” 正阳拱手行礼道:“各位师兄师姐,据我所知蛇胆有清肺明目有奇效,更是修习千里眼功法的必备药物,更何况此獠如此之大,仅以五株续断便想将我打发未免过于欺负人了!” 对面几人听罢也不讲什么同门之谊纷纷出声怒斥这小孩不识好歹,以古屹扬为首三人甚至已经把手放在了剑柄之上,一个天玑峰小屁孩仗着几张符箓几次三番不把他天权峰放在眼里,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废物师父教出的狂妄徒弟。 第26章 邙山 正阳的一番话让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此时那个面目清秀的姑娘剜了一眼持剑姑娘,站出来对着同行三人行了一礼道,“各位师兄勿恼,此次你们是来帮筱雪来斩杀巨蟒取其蛇胆的,烦请给小妹一个薄面让小妹来处理此事。” 三人面对正阳时眼睛内仿佛都要喷火一般,可面对这位叫筱雪的姑娘时眼中的怒火瞬间被浇灭,只剩下了羞涩和闪躲。 接着又来到正阳身前将装有五株续断的布袋收起,同样对着正阳行了一礼道,“正阳师弟,我是天璇峰弟子苏筱雪,此次奉师命只为取这条巨蟒蛇胆炼丹,不曾想被师弟斩杀,我这里有一颗洗髓丹,在师弟突破先天三层时会对你有所帮助,想以此来换取这颗蛇胆,如何?” 他们三人原本与妹妹苏筱雨同属天权峰修习剑术,只因姐姐苏筱雪要来这邙山杀蛇取胆,但这天璇峰弟子并不以战力见长,便由妹妹牵头找上三人,其中古屹扬已是先天三层大圆满,其余二人也都差几处关键穴窍也大圆满,随即五人结伴至此。 古屹扬初次与苏筱雪见面时就被姐姐的清冷容颜迷住了,一袭青衫白裙,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真真是清冷又美艳,更别说还有一颗洗髓丹作为报酬,这丹药可是灵宝派独有的,在突破先天三层瓶颈时有着奇效。 如今听到“洗髓丹”三个字,古屹扬原本温柔凝视着少女的眼神都变了,他正处在先天三层大圆满,离破境只有一步之遥,此时眼底的欲望已经难以掩藏。 正阳将所有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沉吟片刻道:“小弟要这蛇胆也无多大用处,既然师姐需要那就让予师姐也无妨,不过这洗髓丹对于现阶段的我用处不大,我想与师兄交换等价值的续断,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古屹扬目光一直都在苏筱雪身上,猛一听到还以为听错了,连忙应道:“师弟,你当真愿用洗髓丹来交换续断?” 正阳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突破到先天三层才是我现阶段重中之重,这续断自然是多多益善。” 交易达成,古屹扬三人身上竟凑出了二十余株续断,每人都各取所需,众人紧绷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苏筱雪再次向正阳道谢,那清冷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一丝浅笑,如冰雪初融,令人心醉。 趁着月色正阳朝着邙山的方向前行,摸了摸兜里的三十株续断心情大好,那唤做筱雨的持剑姑娘把身上的断续也掏了出来都给了他,这让正阳有些刮目相看。他拒绝了苏筱雪的同行邀请,他不敢与这个表面清冷实则精明的女孩接触太久,担心她看出什么端倪。 不断更换方向走了一个时辰后,正阳爬到了一个相对于邙山来说比较低的山上,在确定了已经与他们彻底分开后,闪身钻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中,此时的他才算彻底放下心,心里嘀咕起来,“这次收获还不错,再挖二三十株就去找赤血藤,应该够正潜先用上几个月了,跟苏筱雪说会话怎么感觉比和蟒蛇打斗一场还要累,看来我确实不适合与人打交道,不管它了,休息好明天还要去挖草药。” 正阳在山洞中找了一处相对干燥的地方,席地而坐,从怀中掏出干粮,胡乱吃了几口,便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进入了修炼状态。山洞中静谧无声,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声在回荡。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山洞的缝隙洒了进来。正阳缓缓睁开眼睛,感受着体内充沛的元气,精神为之一振。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背起行囊,从山洞钻了出来,往山上爬去。 昨天进入这结界以后已经傍晚了,又跟巨蟒缠斗,加之后来为了躲避那些“同门”七拐八拐上了这座山峰,现在他已分不清身处何处了。师父只讲以邙山为中心方圆百里都被灵宝派圈了起来,邙山是这里最高的一座山,正阳如今只有先登到这峰顶才能确定前进的方向! 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周围草木繁茂,师父说过续断多生长在阴凉潮湿的地方,生长在地上的部分类似灌木,开小黄花,根茎入药。可他边向山顶攀爬一边寻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一株。 耗费了半个时辰,正阳终于爬到了山顶,好不容易登上这山顶,瞧见正东方矗立着几座连绵在一起的群山,其中那座最高的邙山,它就如同一把刺破苍穹的利刃,直挺挺地屹立在那儿,那高耸入云的气势,仿佛要把天空都给顶出个窟窿来。正阳脚下这座山的山顶在它面前,倒像是个矮矮的小土丘了。他站在山顶,凝望着远处那座更高的山,久久不能移开视线。仿佛有个声音在心底呐喊,一定要去征服它,去站在那更高处,俯瞰这世间更壮阔的风景。 稍作休息辨别了一下方向后,正阳便循着邙山所在的方位进发。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处山脚,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潺潺流水声,心中一喜,知晓有水的地方或许更容易找到续断。他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拨开一片茂密的草丛,只见一条清澈的溪流自山间蜿蜒而下,溪边的土壤果然显得格外湿润。正阳赶忙蹲下身子,仔细地在周边搜寻起来,目光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溪边一块大石旁,正阳终于发现了两株续断。那嫩绿的叶子,娇黄的小花,让正阳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小心翼翼挖开根茎周围的泥土,将续断连根带土完整地拔了出来,用布仔细包好放到胸前,这才继续朝着邙山方向赶路。 又翻过了几座大山后,正阳怀中的续断已经达到了四十株之多,就算拿去灵宝派交换凝气丸都足够一个天赋普通的弟子修行到先天二层圆满了,正阳还发现续断果然喜阴,他挖到的多是在山脚或者山泉边,是以后来他都不再爬山,而是绕着山脚去往邙山方向。 日头渐渐西沉一点点被背后群山吞没,只留下天边那一抹如火焰般绚烂却又透着几分落寞的余晖。此刻只要再绕过眼前这座毫不起眼的小山包,那座只流传在山民之间的邙山就会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他这一路上除了那条巨蟒再也没有碰到师父所说的各种猛兽,不知是被巨蟒吞食亦或是被灵宝弟子斩杀殆尽,此时越靠近邙山周围的气息似乎越发的不同寻常起来,原本还时不时能听到的鸟鸣声渐渐消失了,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正阳警惕地把手放在怀中的雷符上,脚步放轻,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就在这时,前方的树丛中突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晃动,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毕竟这结界内处处暗藏危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遭遇什么…… 第27章 鸾鸟 树丛中的声响持续了片刻之后,一个圆脸小道从后面钻出了树丛。他那肉嘟嘟的脸上,如熟透的苹果般泛着一抹高原红,再搭配上一双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极具喜感。 这圆脸小道边提着裤子,边像只受惊的兔子般从树丛中蹦了出来,抬头就看到了正阳远远地望着他,吓得他蹦跳着躲到了不远处的大树后。待他看清是一个年岁相仿的小道士后,才拍着胸脯,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你…你不知道上茅厕的时候吓人,容易把肠子吓断吗?你是哪个山头上的小道士?怎么从后山那里过来了?”圆脸小道气鼓鼓地来到正阳面前,如一只斗鸡般气势汹汹地问道。 也许是因为这个圆脸小道和自己是同龄人,又或许是因为他那肉嘟嘟的脸上那一抹红扑扑的颜色,平添了几分可爱,正阳看着小胖子,心底不自觉地涌起了一股亲近之感。 “我方才以为这里面有野兽,确实不知道你在这里方便,非常抱歉!”正阳面带微笑地回答道。 圆脸小道那本来红扑扑的脸蛋,此刻变得如熟透的柿子般愈发的红了,他一脸老气横秋地说:“这结界内最近可是不太平,这位道友看样子也是独自一人,别的弟子都是结伴而行,以确保遇到危险时可以全身而退。这样吧,碰到危险你就躲在我这如铜墙铁壁般的身后就行了!” 一张稚嫩的圆脸,搭配着老气横秋的语气,如同一幅充满喜感的画卷,着实把正阳逗笑了,“还没问道友尊姓大名,拜在哪峰下修行呢?” 仿佛就是在等待正阳问他这个问题,圆脸小道连忙说道:“我师父可是天朔峰峰主玉润真人,我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夏九川,说不得你还得叫我一声小师叔呢。”说着说着名叫夏九川的圆脸小道就再也掩盖不住笑意,站在原地嘿嘿地笑了起来。 正阳暗自思忖,“这家伙倒是单纯得很,仿佛缺了一根弦似的,与他相伴,想必不易被察觉,若是遭遇其他灵宝弟子,也能有个推脱。” 继而向着圆脸小道作揖道,“我叫正阳,乃天玑峰玉珏真人门下宋樵之徒,不过我俩并非同峰,你休想让我叫你师叔。” 夏九川如跳蚤般蹦了过来,勾住正阳的肩膀,嘴里嘟囔着,“好说好说,天马上就黑了,咱俩得赶紧寻个地方歇宿一晚,这夜里可不太平!” 二人在邙山脚下的小山丘上觅得一处残破的山洞,甫一踏入,一股湿漉漉、腐朽不堪的气息便如潮水般涌来。夏九川不禁掩住口鼻,牢骚满腹:“这是啥破地方啊,正阳,要不咱们再找找?” 正阳摇了摇头,说道:“将就一晚吧,外面更危险。”说着,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引燃了一些枯草,微弱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山洞的一角。 借着光亮,他们发现这山洞里布满了蜘蛛网和不知名的爬虫。正阳皱了皱眉,用树枝清理出一块空地,两人随便对付了些干粮后,毕竟都是半大的孩子,没过多久就已经打成一片。 天朔峰主修炼器与布阵之道,就在几年前,玉润真人在大齐的游历时途经一处,恰巧碰到一个瘸腿的娘亲面容憔悴眼中含泪,脚步蹒跚地将怀中的婴儿缓缓放在了慈幼堂的大门口。他神识一扫,察觉到这婴儿体内修行潜质,仿佛是上天特意安排的一场缘分。真人二话不说,长臂一伸抱起孩子,脚下灵力涌动,眨眼间便如一阵清风般追上了那已走出一段距离的娘亲。 那妇人看到从天而降的玉润真人,连忙扑倒在地乞求道,“仙人,求您行行好,收留这孩子吧,我这身子实在是养不活他了。” 玉润真人抱着尚在襁褓里的夏九川,转身踏上云头,从那以后,夏九川便跟着玉润真人踏上了修行之路。 正阳看着小眼睛已经哭红的夏九川,也想起自己的身世,感慨道:“莫要再伤心了,想必你娘亲当时也是万般无奈,才做此抉择。而我连我的亲生父母是何许人都不曾知晓,也是从小就被师父养大。” 两人越聊越感觉彼此投缘,不知不觉中,夜幕已深,繁星点点闪烁在天幕之上。 第二日大早,正阳看着这个便宜师兄,想起昨晚两人为了决定谁是师兄展开的一系列争夺还想笑,好巧不巧两个人是同一年被他们师父捡到的,而且都是入秋时节,正阳却无法确定自己的生辰。 两人互不相让,从身高体重到道法境界,正阳比夏九川略高一点,可夏九川比正阳胖了一点,两人都处于先天二层大圆满,符箓和阵法各有千秋,就连掰手腕都难分胜负。到最后只有搬出最公平的猜拳,夏九川以微弱的领先赢得了师兄的称号! 正阳在洞外吐纳一刻钟后,便宜师兄才从洞中晃悠了出来,说来也巧,鸾鸟守护着赤血藤以其果实为食,其翅膀上的罡羽蕴含无尽的火灵力,是玉润真人准备为夏九川炼制兵器的主材料,昨晚他已答应今天当个免费的劳动力帮正阳去采集足够的续断,之后正阳帮他取鸾鸟罡羽,他助正阳得赤血藤。 晨曦透过斑驳的枝叶,洒在山林间,睡眼惺忪的夏九川悠悠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嘴里嘟囔着:“哎呀,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呀!” 一旁的正阳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说道:“咱们该出发了,早点采完续断,也好早点去寻那鸾鸟呢,可莫要再耽搁了。” 夏九川听闻,嘿嘿一笑,应道:“好师弟,走着!” 时间在忙碌中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已近中午,那炽热的阳光开始倾洒下来,好在他们的收获颇为丰富,怀中的续断如今已经满满当当,正阳只能用包裹背在肩头。 夏九川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微微喘着气说道:“正阳,差不多够了吧?” 正阳蹲下身子,仔细清点了一下,随后都装在包裹里背在身后,点头道:“将近六十株了,已经足够了,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也好攒攒力气,下午就去寻那鸾鸟。你不是说那鸾鸟厉害得紧,可得养足精神才行!” “那是自然,听其他师兄讲它俩如今已初具灵识,就算是先天三层圆满的弟子也不是其对手,你到时只需协助我将它们引到师父给我的阵法之中就行,我自有办法取得罡羽!”夏九川还是不太放心,不断叮嘱正阳。 两人寻了一处被绿树荫庇的阴凉之地,摘了些野果配着干粮充饥,稍作休整后,身影渐渐消失在邙山山脚,只留下一路被拨动的枝叶在轻轻摇曳。 第28章 踩点 两人追逐打闹间来到了邙山半山腰,回头望可以看到其他山头跟一根根竹笋一般长在云层里,往邙山山顶看去还有百余丈高才能到山顶,正阳不禁感慨道:“真是山势如涌出,孤高耸天宫啊!” 圆脸小道听到师弟又在拽文,打趣道:“胡说什么八道,这里哪有什么天宫,我们抓紧点未时应该可以到那块绝壁,快爬吧!” 正阳做了个鬼脸拉长声音应道:“好好好,都听师兄的!”说着,便手脚并用,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山路愈发崎岖起来,不少地方怪石嶙峋,需要小心地找寻着力点才能继续前行。两人虽都是先天二层的修行者了,可随着高度不断攀升,呼吸也渐渐急促了起来。夏九川在前头探路,时不时回头拉一把身后的正阳,嘴里还念叨着:“小心着点儿,这一段可不好走,要是不小心摔下去,那可得摔个鼻青脸肿咯。” 两人边说着,边继续沿着蜿蜒的山路艰难攀登,又攀爬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那云雾中隐隐露出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形状颇为奇特,圆脸小道兴奋地拍了拍正阳,低声道:“看呐,师弟,现在已经快到山顶了,绝壁就在怪石的另一侧,极为陡峭,那一对鸾鸟就生活在那里,赤血藤就在他们巢穴旁边。” 正阳闻听此言,急忙上前顺着夏九川手指的方向定睛观瞧,只见那怪石嶙峋,层层叠叠地遮挡着视线。慢慢靠近鸾鸟巢穴后,两人蹑手蹑脚地绕到怪石一侧,远远望去,悬崖边的一株株赤血藤在山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曳,其上红色的果子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仿佛镶嵌着无数颗璀璨的红宝石。再往里面看去,便能看到怪石下有一个巨大的石缝,仅仅是暴露在缝隙外的鸾鸟翅膀就已经长达三尺,犹如一把巨大的折扇。 此时石缝里仅有一只鸾鸟,另一只却杳无踪迹。两个还没鸾鸟翅膀大的小道童,正躲藏在暗处动也不敢动,耐心地等待着另一只鸾鸟归巢。两人苦等了半个时辰,突然,一声清脆的凤鸣从他们背后远远传来,犹如一把利剑划破长空。林间的小鸟们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四散飞逃。 两人回头望去,只见天空中一团黑影如闪电般疾驰而来,眨眼之间已经从两人的头顶掠过。幸好树林茂密,鸾鸟并未发现脚下的正阳两人,然而它卷起的狂风却将两人吹得灰头土脸,宛如两个土人。 外出的这只鸾鸟扑扇着展开足有丈许的翅膀,宛如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竟然比巢穴里等待的那只还要大上一些。只见浑身赤红的鸾鸟缓缓落在悬崖边,嘴上还叼着一头野猪,那野猪体型硕大,只比后山的那头母豹略小一些。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缓缓后退,先远离这片充满危险的是非之地。 两人从绝壁一侧迂回向下,决定先找一个休息的地方,一路上两人不像来时的打打闹闹,就连平常口若悬河的圆脸小道童此刻也变得沉默寡言,仿佛被刚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师弟,这鸾鸟极为凶猛速度还如此之快,咱们要想把他们引出来怕是没那么容易呢,更别说把它们引到阵法之中了!”夏九川皱着眉头,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正阳揉了揉脸,拍着圆脸小道的肩膀轻声笑道:“怕什么,咱们既然来了,自然不能空手而归,看来师父早有预料,出发前便给了我几张神行符,这两天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掌握这两头鸾鸟的生活规律以后再做计较。” 看着还有点迷糊的‘师兄’,正阳接着说道:“我们两人轮流盯着,它们应该不光食用赤血藤的果实,日常还是会出门捕猎,怪不得我们来路上没有发现其他的猛兽,想来都被这两只鸾鸟捕食了。目前你我二人只能先观察这两头鸾鸟何时出去觅食,摸清它们的活动规律,最好能趁它俩分开之时各个击破。” 自从他们看到鸾鸟之后,圆脸小道一直像是丢了魂一样神游天外,正阳的一番话如同是一把大手将他抓了回来,眼中逐渐恢复了神采,一把搂住正阳喊道:“不愧是我的好师弟,脑子就是好使,我看到鸾鸟那么大飞那么快人都快懵掉了,这样我现在就去盯着它俩,明天早上你再去换我!” 正阳看他这就要有,急忙从怀中捻出两张符箓拦住他道:“师兄莫急,这是师父临出发前给我的神行符,只需注入元气贴在腿上,就可以大幅提升奔行的速度,记住万一被发现了就往树林茂密的地方跑,我听到马上就会来接应你。” 夏九川重重地拍了拍正阳的肩膀,头也不回得钻到了树丛之中。如此两人日夜交替,监视着悬崖上的一对鸾鸟。 五日后的黄昏,正阳还未等九川去替他,提前回到了两人的栖身之处。看到圆脸小道正在吐纳修行,脸色逐渐变红继而转白,来回三个循环后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正阳深知打听旁人修行的隐秘最是忌讳,便没有提及刚才看到的情形,谁料九川伸着懒腰走到正阳跟前,卖弄道:“好奇我的功法吧,这可是我师父翻遍灵宝派典籍才找到适合我的炎阳诀,怎么样,厉害吧!” 正阳见状夸张地喊道:“师兄这功法果然厉害,小弟我佩服至极!” 圆脸小道脸上满是得意之色,笑道:“那是自然,等师兄我突破到后天阶段,定能在门派中大放异彩!” 说罢圆脸小道双手叉腰,恨不得把头仰到天上哈哈大笑,正阳实在看不下去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扭头往山洞走去,夏九川看师弟不再配合自己,只好灰溜溜地跟着正阳回山洞。 “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这两只鸾鸟不会同时离开它们的巢穴,应该是在看守着赤血藤的果实,估计这几天就要成熟了,它俩每隔一天才会有一只中午外出觅食下午酉时左右返回,只有趁这个时间断才好下手。”正阳不再玩笑,正色道。 圆脸小道听到后激动得脸庞更加红润了,兴奋地说道:“如此来说那大鸟明天又该出门觅食了,我已经等不及了!” 第29章 四象阵 回到山洞,两人撅着屁股趴在石墩边开始敲定具体的细节。根据他们两个这两天的观察,午后都是那只体型较大的鸾鸟外出觅食,而且都是奔着东南方向东行山脉的深处而去,应该是附近的野兽都已经被这两只捕食殆尽了,只能选择去更远的地方觅食。 如此一来布阵的方位就必须远离觅食的鸾鸟,两人商议就把阵法布置在他们来路时的小山包上,这个山包虽然不大,但其上的树木都十分高大,如此可以保护阵法不会提前被鸾鸟发现。 之后就是如何将鸾鸟引诱过来,正阳盯着这个便宜师兄道:“届时师兄你先吸引鸾鸟的注意,让它离开巢穴,我伺机拔走即将成熟的赤血藤果实,此时鸾鸟必定会回头追我,师兄你必须快速回到布阵处准备,我争取领着这畜生在山头多绕两圈给你足够的时间启动阵法。” 圆脸小道听完布置后就嚷嚷着,“不行不行,我这个做师兄的怎么可能让你去冒险,我去领着鸾鸟在山头绕,我教你怎样启动阵法,你去在那等着!”两人起了争执互不相让,都要去当诱饵。 正阳看着圆脸小道那副认真又执拗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暖意,无奈地暗运五雷掌诀,挥手朝洞口青石打去,只听“咔嚓”青石竟被劈碎,圆脸小道一脸惊讶,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看着好伙伴吃惊的样子,正阳说道:“你就不要跟我争了,你修习的炎阳诀很厉害,可是能厉害过我的五雷掌吗?” 夏九川眼底的疑惑一闪而逝,兴奋地抱着正阳嚷道:“五雷掌可是只有历代掌教的亲传弟子才有资格修习的,也就是说只有天枢峰弟子或者各峰峰主才有机会,你竟然习得这五雷掌,我就说我夏九川的兄弟怎么可能普通!” “其实我师父是天玑峰玉珏真人,前任掌教的亲传弟子,还烦请师兄暂时为我保密!”正阳郑重地打了个稽首道。 圆脸小道拍了拍胸脯,兴奋地说道:“这是自然,你越厉害越好,以后外出碰到人就说正阳是我兄弟,他们不都得绕着我走,啊哈哈哈!” 正阳看着天马行空的他,无奈道:“我和师父两人现在并不在灵宝派,此事说来话长,师兄你千万记得我是宋樵门下弟子就好,不要在灵宝派里说漏嘴。还有这下你不跟我争夺引诱鸾鸟的任务了吧!” 夏九川虽然整日大大咧咧,但也分得清事情轻重,郑重地打了个稽首说道:“师弟是为了劝说我才吐露的实情,为兄必会保守秘密!” 圆脸小道说完便不再争执,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甲片状的东西递给正阳,解释道“这是我师父下山前给我用来防身的,只需要注入元气就可变大,关键时刻可以抵挡一二!” 正阳也不再推脱,把黑色甲片放在胸前,和符箓放在一起。 由于布阵就需要一两个时辰,两人天黑便早早休息,第二日大早丑时,天空还漆黑一片时就早早出发去小山头。不多时他们就来到这片静谧的山头上,圆脸小道神色凝重,开始着手布置围困鸾鸟的阵法。 夏九川此次布置的阵法是四象阵,用来束缚生灵最是得当,他们首先在山头上挑选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地带,此间高大的树木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圆脸小道从怀中一个古朴的锦盒,盒中所装,正是此次布阵的关键之物——阵旗。他先是轻轻一挥道袍,一股灵力散开将晨雾驱散开来,腾出了一块平整之地。圆脸小道缓缓打开锦盒,这些阵旗如同星辰般错落有致,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引得四周的灵气都开始躁动起来。 圆脸小道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第一面阵旗。这阵旗看似不过一寸来长,旗面以珍稀的灵丝织就,其上用特殊的灵墨绘制着繁杂而神秘的符文,符文闪烁着幽蓝色的微光,仿佛每一笔每一划都蕴含着来自远古的神秘力量。夏九川口中念念有词,晦涩难懂的咒语自他唇边溢出,化作一道道灵纹飘散在空中,缠绕在阵旗之上。 紧接着,他将元气注入其中后,手腕一抖将那面阵旗朝着山谷的正东方抛去。阵旗脱手的瞬间,便化作一道流光,飞速射向指定方位,稳稳地插入地面。随着“轰”的一声轻响,以阵旗为中心,一圈圈蓝色的灵力涟漪向四周扩散开来,所到之处,地面上隐隐浮现出与之呼应的符文脉络,宛如大地被悄然烙印上了神秘的印记。 夏九川动作不停,如行云流水般接连取出三面阵旗。第二面阵旗通体火红,旗上的符文好似燃烧着的火焰,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第三面阵旗则是散发着温润的金色光芒,旗面的符文犹如流动的金沙,璀璨夺目;当他取出第四面阵旗时,整片树林里的灵气已经浓郁到近乎实质的程度,灵雾疯狂涌动。 夏九川手中的动作越发迅速,在咒语的加持下,三面阵旗朝着西南北三个方向呼啸而去,待四方阵旗都各归其位后,双手快速结印,变幻出一个个复杂至极的手印。只见那些分散在各处的阵旗开始共鸣起来,旗面上的符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光芒相互连接,在空中勾勒出一个繁杂的立体法阵图案,如同一个神秘的牢笼笼罩着整片树林。 随后夏九川则并指为刀注入元气,围绕着阵旗在地上刻画出一道道复杂而又精细的纹路。每一道纹路都蕴含着神秘的力量,与阵旗相互呼应。 他的额头布满汗珠,但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歇,随着最后一道纹路完成,圆脸小道脸庞愈加鲜红,随后大喝一声:“起!”刹那间,整片树林瞬间恢复到原来的模样,法阵彻底隐藏在了树林之中! 完成这一切的夏九川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得喘着粗气,脸上的汗珠都来不及擦拭,正阳从怀中掏出凝气丸递给他。 夏九川看到正阳丝毫不把平常弟子视若珍宝的凝气丸放在眼里,反而用来为自己恢复元气,感受着彼此之间的信任便也不再推辞丢到嘴里,丹丸入口即化,顺着喉咙流入体内,圆脸小道感受着体内消耗巨大的灵气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 仅仅一炷香时间,他体内元气已经恢复八成,太阳已经站在了邙山肩头,两人回头看了一眼阵法确保无碍后,便头也不回的向邙山绝壁狂奔而去。 第30章 引诱 两人从小山头狂奔而下,终于在正午之前赶到了邙山绝壁,小心翼翼地绕到巨大的怪石的一侧,虽然他们已经观察了好几日了,但眼前的景象依旧让他们不自觉得屏住了呼吸。 那绝壁近乎垂直地矗立着,而在绝壁的巨大石缝里,两只鸾鸟浑身羽毛绚丽夺目,在巢穴边时而梳理着羽毛,时而警觉地望向四周。 赤血藤就静静地生长在巢穴旁的石缝之中,这十几株赤血藤蔓垂落,在山风之中摇曳生姿,茎干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血红色,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流淌着光芒,在它们枝头十几颗赤血果也愈发耀眼,眼看这几日就要成熟。 正阳两人为防止被发现,潜伏在百丈开外,此时阳光正刺眼,一双鸾鸟百无聊赖地互相梳洗,不时传出几声凤鸣,相隔百丈的二人竟能听得真切! 等待了一个时辰后,正阳远远望见体型较大的鸾鸟从绝壁的石缝中探出头来。它那头颅硕大而威严,一双锐利的眼睛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只见它缓缓伸开翅膀,那翅膀展开后,足足有一间房子那么大,遮天蔽日。它忽扇着翅膀,围绕着怪石飞了几圈。每一次扇动,都带起一阵狂风,沙石飞扬。 边飞还边叫了几声,那叫声尖锐而嘹亮,在山谷中回荡,仿佛是在警告外界:别趁它外出打它配偶的主意! “啧啧啧,这个大的应该是个公的,孔雀开屏!”夏九川在正阳耳边低声吐槽。 正阳悄无声息地捂着这个话唠的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头鸾鸟渐渐远去,只留下空气中浓浓的腥气。 又过了一刻钟,天地间荡起的灰尘全部散尽后,正阳拍了下夏九川,示意两人按计划分头行动,从怪石两侧包抄。 夏九川点了点头,猫着腰轻手轻脚地向着怪石左侧摸去。他的每一步都极其小心,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动了那只留守的鸾鸟。 正阳则向着怪石右侧迂回前进,他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在草丛和树木的掩护下,迅速靠近目标。 当两人在离鸾鸟巢穴十丈外停下就位,相互对视一眼。正阳朝着夏九川打了个手势。 只见夏九川运气并指,在指尖聚集起一团火红元气朝着巢穴激射而去,这团元气刚一接触巢穴里的枯枝就激烈地燃烧起来! 同时跳将出来冲着留守的鸾鸟就骂,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呔,畜生!我要拔光你这厮的羽毛,做个大披风,你来追我啊!” 说话间再次冲着鸾鸟甩出一团元气,这一对鸾鸟何时受到过这种挑衅,它们速度惊人加之累年服用赤血藤的果实,就连先天三层圆满的灵宝弟子都不敢招惹它,这几年一直是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一个毛头小子竟敢对它出手!它那犹如钢铁一般的爪子猛蹬山石,借助外力暴起朝着那圆脸坠去。 圆脸小道没想到鸾鸟的速度会如此之快,刚才还在十丈开外,一息间就能清楚地看到这畜生眼睛里的怒火。夏九川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忙从怀中掏出两张神行符,瞬间激发将其贴在腿上。随后,他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小山包飞奔。这时的圆脸小道不敢回头看气急败坏的鸾鸟,一门心思地狂奔,速度竟不比鸾鸟慢上多少! 正阳瞅准时机,将激发的神行符贴在腿上,脚下生风,如一道闪电般飞奔到绝壁。他左手一把抓住三株果实最多的赤血藤,连根拔起,动作干净利落。同时右手捻出一张五雷符,抬手运气,手臂上青筋暴起,冲着鸾鸟的尾巴狠狠地打了过去。一时间,空气中灵气激荡,光芒闪烁。 鸾鸟的速度虽快,却也不及符箓的十分之一!五雷符后发先至,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轰到鸾鸟的尾巴上。刹那间迸发出一道耀眼无比的白光,光芒刺目令人难以直视。紧接着,一声凄厉的鸣叫响彻在山谷之间,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愤怒和痛苦,仿佛要将整个山谷震碎,只见鸾鸟尾巴处的亮丽羽毛都被雷符烧焦了,连着皮肉冒着滋滋的白烟! 吃痛的鸾鸟瞬间放弃了对夏九川的追击,它盘旋着飞到高空,愤怒的双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小道士正在鬼鬼祟祟地偷赤血藤! 正阳原本只是想拽个三四株就跑,奈何绝壁上的赤血藤长势实在是过好,那翠绿而充满生机的藤蔓仿佛有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他鬼使神差地又拔了几株,直到听到鸾鸟那充满怒火的怒鸣后,他才手忙脚乱地把赤血藤塞进怀里转身就跑,就在这慌乱的一瞥间,他竟然看到鸾鸟的窝里竟有两颗晶莹剔透的鸟蛋。 此时的他也顾不上其他,只凭着本能朝着夏九川的反方向狂奔! 鸾鸟怒不可遏双翅猛扇,放弃那个挑衅的圆脸小道,如同一道疾风般转身朝着正阳追去,势必要让这个小子付出血的代价! 正阳只觉背后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心下骇然,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绕着圈往邙山山下跑去,他要给夏九川拖延足够的时间去激发四象阵。 在空旷的山坡根本甩不开愤怒的鸾鸟,正阳只有往茂密树林中钻,借助巨大的树木遮挡眷念的视野,这也导致他好几次险些被灌木绊倒,鸾鸟在后面紧追不舍,口中不断发出愤怒的鸣叫。 正阳一边往山下跑,一边回头观察鸾鸟的距离,心中默默祈祷着夏九川能早点阵法。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起来! 在遛着鸾鸟绕着邙山转了两圈以后,眼看就要到山脚之际,突然一根不起眼的枯枝绊住了他的脚,正阳向前扑去,重重地摔倒在地,此时,鸾鸟已经越来越近,它伸出锋利的爪子,眼看就要抓到正阳。 倒地的正阳来不及转身,将元气注入一直捏在手心的黑色甲片之中,瞬间一道墨绿色的光芒护住正阳的全身,鸾鸟金黄的爪子已至,重重抓在了正阳的身上! 鸾鸟抓到正阳时他身上的墨绿色光罩不显丝毫威能,可碎石裂金的爪子却根本突破不了,反而正阳靠着借力一个腾空翻转,再次甩开鸾鸟,朝小山包上跑去! 第31章 破空舟 十几年前这一对鸾鸟无意之间发现绝壁边生长的赤血藤,一雌一雄两只鸾鸟在这绝壁之上用坚硬的喙硬生生凿出了一个石缝,依靠着其果实蕴含的火灵力迅速崛起,在这附近早已称霸一方,数十里内不管再大的猎物都不曾逃脱它的利爪。 并且它俩也知进退,守护着崖边的赤血藤极少与来此历练的灵宝弟子发生冲突,就算灵宝派的弟子来摘赤血果,顶多也就是稍微惩戒一番。奈何此番被两个小道童数次戏耍,还摘走数株它们视作禁脔的赤血藤,鸾鸟此时已经完全被怒火冲晕了头脑,眼里只剩下那个不起眼的小道士。 正阳借机爬上邙山旁的小山包后,确认方向后不再节省元气奋力朝着夏九川所布阵法跑去,离那阵法所在的树林还有十数丈的位置就看到夏九川焦急的在原地打转。 夏九川看到正阳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远处,急忙招手让他来到身边,正阳感受到背后的狂风,几个飞跃穿过几棵大树来到了树林中央,翻滚到圆脸小道的身边,大口地喘着粗气,翻身坐在地上,把一切交给身边的圆脸小道。 只见鸾鸟发疯般冲了过来,根本不曾注意到树林边泛起的层层涟漪,与此同时,夏九川双手结印将元气打入沟壑内,口中喝道:“起!”只见鸾鸟钻入的树丛中升起一道道光芒,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将鸾鸟围在中间。 鸾鸟察觉到了危险,发出一声愤怒的鸣叫,双翅猛地一挥,竟向着牢笼撞来。 就在鸾鸟即将撞上牢笼的瞬间,夏九川口中念念有词:“困兽之牢,封禁天地!”牢笼瞬间光芒大盛,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回去,鸾鸟被这股力量震得倒飞而回! 同时从四方的阵旗中分别延伸出蓝红金绿四根灵气链条,瞬间缠住鸾鸟的爪子和翅膀,将其固定在了阵法中央,任凭其左右挣扎也无法挣脱分毫。 “师弟,快去取其后脖颈处的罡羽,我只能支撑一炷香时间!”夏九川咬着牙说道。 正阳闻言,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便冲向了被困住的鸾鸟。然而鸾鸟虽被束缚,但其眼中的凶光丝毫未减,口中不断发出愤怒的鸣叫。 正阳靠近鸾鸟时,感受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强忍着高温一点点靠近鸾鸟的后脖颈。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罡羽时,鸾鸟猛地一甩头,尖锐的喙朝着正阳啄来。 正阳侧身躲过,他深吸一口气,瞅准时机在鸾鸟挣扎的间隙伸手拽住后脖处那根最为耀眼的红色羽毛,鸾鸟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拼命扭动着巨大的头颅,想要把正阳甩下来。 正阳双手死死地抓着罡羽,被鸾鸟疯狂地甩动着,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天旋地转,头晕目眩的感觉让他几欲呕吐。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就这样僵持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只听得“噗通”一声巨响,正阳连同手中的珍贵罡羽被狠狠地甩出了阵法。 此刻的鸾鸟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再也无力挣扎,只能不断发出凄厉的鸣叫,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正阳不敢有丝毫耽搁,紧紧握着那根得来不易的罡羽,几个起落间回到了夏九川身旁。此时的夏九川由于支撑着整个阵法运行,脸色涨得通红,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头滚落,顺着脸颊流淌,浸湿了他的衣衫。 “师兄,快离开此地,刚才的动静太大,那头大的鸾鸟说不定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要是被它追上咱俩都得交代在这!”正阳喘着粗气,急切地说道,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颤抖。 他们不敢有丝毫停留,迅速朝着远处奔去,身后鸾鸟的怒叫声依旧不绝于耳。 两人慌不择路地从山包上狂奔下来,杂乱的树枝和尖锐的荆棘无情地划过他们的道袍,留下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口子,破烂的道袍随风飘动,他们看上去就像是挨了一顿毒打的小乞丐一般狼狈不堪。 正当两人准备逃离这个充满危险的是非之地时,从邙山山脚忽然跑出来三人,神色慌张。与此同时,那三人身后竟也传来一阵更加高亢、更加愤怒的鸾鸟叫声! 正阳定睛一看,这三人正是前几日与苏筱雪同行之人,不过苏家姐妹并不在其中,古屹扬身后两人都背着圆鼓鼓的布袋,慌不择路。 古屹扬三人看到正阳和夏九川,也是一愣,满脸的惊讶与疑惑。其中一人率先喊道:“你们怎么在此?” 夏九川刚想开口回答,却被正阳抢过话头:“先别问这些,后面有鸾鸟追来,快跑!” 那三人闻言,脸色瞬间大变,原本的疑惑瞬间被恐惧所取代,也顾不上多问,跟着正阳二人一起狂奔起来。 身后的鸾鸟叫声越来越近,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催命的符咒,紧紧揪住众人的心,正阳边跑边回头看,只见那鸾鸟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云,以惊人的速度急速逼近,更为恐怖的是刚被拔掉罡羽的鸾鸟此刻也追了出来。 正阳两人腿上都贴着神行符,是以虽然他俩都是先天二层,竟然远远甩开古屹扬三人,夏九川边跑嘴还不闲着:“果然不需要跑得最快,只需要跑过讨厌的人就行。” 落后一大截的古屹扬三人眼看就要被鸾鸟追上,连忙喊道:“我身上有破空舟可带我等脱困,但是需要时间启动,你们帮我拖住片刻!” 正阳心思急转,他俩腿上虽然贴着神行符,可那鸾鸟速度奇快,这样一味地跑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迟早会被鸾鸟追上成为其腹中之食,并且刚才他绕着邙山跑了好几圈都没碰到三人,从邙山下来才不到半个时辰,这三人竟神奇地从山顶下来,看来古屹扬所言不虚。 正阳回头瞥了一眼,直截了当地喊道:“好,我们来抵挡这两头畜生!” 众人闻言,纷纷停下脚步将古屹扬护在身后,然而此时,鸾鸟已经近在咫尺,那巨大的身影遮天蔽日,携狂风而来! 第32章 逃离 正阳两人停下脚步,回头就看到鸾鸟的铁爪仅仅离古屹扬三人不足一丈,三人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但是仍不舍得扔掉背着的圆布袋。 顾不上思考太多,正阳低声道:“拉住他俩。” 夏九川和正阳对视后心领神会地闪身至另一侧,古屹扬在慌乱之中和他俩擦肩而过,他俩分别抓住跟在古屹扬身后两人,正阳沉声喝道:“两位道友就别去后面躲着了!” 这两个天权峰弟子一心躲避后面的鸾鸟,突然被正阳两人扯住,两人顿时又惊又怒,其中一人喊道:“啊,你们!” 正阳大声喝道:“不想死就一起对抗鸾鸟!” 此时鸾鸟已经近在咫尺,那凌厉的气势仿佛能将空气都撕裂。仓皇之下的天权峰两人运气拔剑朝着鸾鸟的爪子刺了过去,铁剑与爪子触碰竟冒出火星,只听一声金石交错之声传到耳中,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那两名弟子手臂青筋暴起,额头汗珠滚落硬是扛住了鸾鸟的下冲之势,嘴角溢出鲜血,脸上的表情因极度的用力而变得扭曲,同时两人也被这股力量冲击得连连后退,脚步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鸾鸟看到这两人竟能有如此力量,顿时怒不可遏,愤怒地鸣叫一声,随即双翅猛地一扇,强大的力量瞬间爆发,奋力拔高到半空。 后面另一只雌鸾鸟眨眼之间也到跟前,它的双眼透着凶狠的光芒,锋利的爪子闪烁着寒芒。天权峰的两人此时已耗尽了所有力气,脸色苍白如纸,绝望地认命,闭上了眼睛。 正阳实在不忍心看两位天权峰的道友惨死在鸾鸟的铁爪之下,他身形如电,瞬间就闪到了两人面前。他将注入元气的黑色甲片高高举起,挡在众人面前。这只鸾鸟在追逐正阳时已经领略过这个墨绿色光罩的厉害,它不敢硬拼,只是用力地踩在上方借力,然后再次腾空而起,与半空中的同伴汇合。 这一切碰撞都在一瞬间完成,快得让人几乎反应不过来。古屹扬才刚把一个巴掌大的青色小舟放在地上,把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的他眼中寒芒一闪,急切地喊道:“毛修平你们小心,正阳师弟再帮我抵挡瞬息即可!”说完,他便迅速地盘坐在地上,双手合十,手中捏着复杂的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那两只鸾鸟仍在半空盘旋,它们的翅膀扇动形成的气流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紊乱不堪。它们的鸣叫声此起彼伏,相互呼应,似乎在商量着如何更有效地进攻。 如今天权峰两人暂时失去战力,背靠背瘫坐在不远处,正阳将手中的黑色甲片抛给夏九川,不容置疑地说道:“师兄帮我抵挡那只雌鸾鸟,剩下那只交给我!” 夏九川听到后没有丝毫质疑,手持黑色甲片背对着中间三人,紧紧盯着空中盘旋的两只鸾鸟。经过了这几天与正阳的并肩作战,正阳的话仿佛有一种魔力一般,让他信服! 天上的鸾鸟盘旋几周后,两只鸾鸟分别从两个方向奔着地面的五人而来。它们翅膀扇动的狂风,吹得地上的尘土飞扬,迷蒙了众人的视线。 其中受创那只鸾鸟,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直取瘫坐在地上的毛修平两人。它的速度极快,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带起一阵尖锐的呼啸声。 另一只更为雄壮的雄鸾鸟则不规则地扭动着身躯向下俯冲!它的动作诡异难测,让人难以捉摸其攻击的方向。 这两只鸾鸟已经初开灵智,其狡诈与凶猛,比刚入结界碰到的那条蟒蛇不遑多让。看着从空中俯冲而下的鸾鸟,正阳大声提醒:“师兄小心有诈!”他的声音在狂风中显得有些破碎,但其中的焦急与紧张却清晰可闻。 夏九川死死盯着那头雌鸟,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雌鸟在离毛修平两人还有两丈时,突然身形一转,原本直扑的路线瞬间改变,如同一道闪电般朝着古屹扬抓去。这突变让人猝不及防,然而夏九川反应极快,几乎是在鸾鸟转向的瞬间,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注入元气的黑色甲片挡在了古屹扬的背后。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鸾鸟那锋利无比的爪子狠狠地撞击在黑色甲片上,两者剧烈碰撞,瞬间溅起一片绚烂的火花。那火花如烟花般绽放,在短暂的瞬间照亮了周围阴沉的空间。强大的冲击力让夏九川的手臂一阵发麻,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手中的黑色甲片竟被撞出了一丝裂纹。 而后面那只雄鸟的真实目的竟是毛修平两人,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雌鸟吸引时,它犹如一道鬼魅般的黑影,以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直奔两人的背部。那速度之快,仿佛撕裂了空间,带起一阵尖锐的破风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正阳从怀中掏出两沓雷符。他的脸色凝重全力催动体内元气,那元气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在他体内奔腾,而后疯狂地注入到雷符之中。只见那雷符瞬间被浓郁的元气包裹,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正阳手臂一挥,一股脑地朝着雄鸾鸟扔了过去。 那雷符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如同一群流星划过半空中,刺眼的光芒迸发出来,瞬间将整个区域照得如同白昼。伴随而来的是连绵的炸响声,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天地都震碎。 就在这时,古屹扬手中的法诀越捏越快,他的手指如同幻影般舞动,让人眼花缭乱。青色小舟上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青光,起初这光芒还很微弱,但随着古屹扬的法诀加快,青光越来越浓郁。随后突然青光暴涨,青色小舟瞬间变大数倍,原本巴掌大小的小舟转眼间变得如同一条小船般大小。古屹扬一跃而起,稳稳地跳到舟上,大声喊道:“成了,毛修平快上来!”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嘶哑。 正阳等人不敢有丝毫迟疑,纷纷纵身跳上小舟。 回头望去,那只雄鸾鸟已被炸的浑身焦黑一片血污,它发出愤怒的鸣叫再次俯冲而下,速度快如闪电,爪子朝着众人抓来,想要阻止他们逃走。 古屹扬从怀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打在船头,一道青光从舟上射出,这道青光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划过天空,身后鸾鸟的鸣叫声渐渐远去。 第33章 背刺 众人登上小舟以后纷纷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对于刚刚的经历了都心有余悸。古屹扬全神贯注地操控着小舟极速飞行在半空中,双手不断变换法诀,驱动着小舟如同一道流光般穿梭在云间。 不到一炷香时间,小舟就彻底摆脱了鸾鸟的追击。远远望去已经能看到一丛茂密的桃树林,枝头的桃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他们招手。然而,正阳却没有丝毫轻松的神情,因为他知道就快要脱离邙山结界了,而一旦出了结界,极有可能很快会进入灵宝派地界。 “我可不能跟着他们进入灵宝派,说不得进山门就露馅了。”正阳心中暗暗思忖着,眉头紧锁。 随后正阳假装遗忘什么似的一拍脑袋,说道:“古师兄,我此次所需的续断还没寻够,你们先返回,小弟我随后自己回峰。” 古屹扬闻言,微微一怔,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正阳背上满满当当的包裹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沉声道:“正阳师弟,这鸾鸟说不定还会追来,你一人留下恐怕不妥。” 夏九川听到此处,连忙帮腔说道:“古师兄放心,我与正阳师弟自会小心,再说此处已经快到我灵宝地界,谅那畜生不敢再追过来。”他边说边向前一步,神情坚定,眼神中透着一股自信。 古屹扬微微一笑,那笑容乍看平和,却似乎在嘴角的细微弧度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如此也好!” 说话间他操控着破空舟缓缓降落在一座不知名的山峰之上古屹扬随后双手快速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破空舟瞬间光芒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收入他的怀中。与此同时,他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给毛修平两人。 毛修平两人心领神会,悄悄地退后与古屹扬站成三角,隐隐将正阳和夏九川围在中间,从三人的配合上来看就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 正阳从小舟上下来后,感受到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全身紧绷起来,夏九川倒是毫无察觉,还在大大咧咧地为即将的分别做着准备,他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古屹扬双手抱在胸前,看似随意地说道:“正阳师弟,此去多加小心。”他的声音平淡,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关切之意。 正阳冷声道:“多谢古师兄关心。”他的话音刚落。 就在这时,后方两人突然发难,毛修平的拳头裹挟着一股强大的力量,直直朝着夏九川的后背砸去;另一人则五指成爪,尖锐的指甲闪烁着寒芒,朝着正阳的咽喉抓去。 正阳拉着仍没看清状况的夏九川,猛地侧身一闪,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你们干什么!”夏九川这才反应过来,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 毛修平冷哼一声:“少废话,把赤血果交出来!”说着再次挥拳攻来。 正阳将夏九川护在身后,沉声道:“我俩刚助你们摆脱鸾鸟,如今就要恩将仇报,未免太过着急了些。” 此时,古屹扬站在一旁,冷笑着说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夏九川玉润真人的宝贝徒弟,先天二层圆满。而你,我的正阳师弟,你还有多少雷符呢?” “既然知道我师父是玉润真人,你们怎敢如此放肆!”夏九川的小圆脸本来已经红扑扑的,如今更被气得通红。 毛修平叫嚣道:“哈哈哈,休说玉润老儿,就算是玉珏老儿过来,你看我天权峰可曾惧怕过你?” 古屹扬虚压了一下,面带微笑地说道:“不可如此无礼,我等与两位师弟公平切磋,有点赌注这不是很正常吗?玉润真人想必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 夏九川怒极反笑:“公平切磋?你们这叫趁火打劫!” 古屹扬双手背后,缓缓踱步向前:“你俩小心这小子的雷符,刚才那鸾鸟都没讨到好处。” 正阳和夏九川背靠着彼此,毫无退缩之意。 正阳紧握着拳头,目光中透着决然,他心里清楚,此时身上只剩下两沓雷符,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或许还能给面前这三个强敌造成些许伤害,可若是就这么轻易用掉,现在无异于给他们三个放烟花,根本起不到扭转战局的作用。 可跑也跑不过,眼下除了奋力一战,别无他法。夏九川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他喘着粗气,小圆脸上满是倔强与不屈。 古屹扬低喝道:“动手!”那声音犹如闷雷炸响,同时他身如鬼魅率先发难,刹那间便出现在正阳身前。只见他手中宝剑一挥,一道凌厉的剑气呼啸着朝着正阳斩去。正阳慌忙侧身将元气迅速裹于拳上,迎向那凌厉剑气。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剑气与拳风激烈碰撞,瞬间激起一阵烟尘。 正阳一声闷哼,整个人被那强大的冲击力轰退数步,脚步踉跄,好不容易才勉强站直身子。然而,还未等他喘口气,古屹扬的第二剑又至。 刚才的硬拼让他深切地知晓了自己与先天三层圆满之间的巨大差距,他不敢再硬碰硬,借助腿上的神行符,身形如电,快速闪躲开来。同时右手一翻,朝着古屹扬握剑的手打出一张雷符。古屹扬深知雷符的威力,也不想被其炸到,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闪身躲开,原地只剩下雷符爆炸残留的滚滚白烟。 与此同时,毛修平两人如饿虎扑食般挥拳打向夏九川。虽然两人刚才被鸾鸟所击伤,但对付一个先天二层的夏九川还是不成问题,雨点般的拳头犹如狂风暴雨,疯狂地攻向夏九川。夏九川心疼地祭出黑色甲片抵挡着两人的攻击,那密集的拳头不断砸在光罩上,拳影重重,发出“砰砰”的震耳巨响,光罩上泛起层层如水波般的涟漪,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正阳扭头瞅了一眼,看到夏九川暂时不会有危险,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古屹扬趁他分神之际,手中铁剑犹如灵蛇吐信,刁钻地钻向正阳的左胸。正阳分神之下连忙躲避,奈何动作还是稍慢了半拍,仍被铁剑划到左臂,瞬间鲜血飞溅,染红了他的衣袖。 正阳再不敢大意,打起精神又与古屹扬纠缠良久,他身上也留下了多处血迹,怀中的雷符已经所剩无几,眼看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古屹扬看着手中的宝剑沾满了正阳的鲜血,脸上的笑容愈发阳光,全力冲刺到正阳身前,只需最后一剑就可以解决这个难缠的对手,将宝剑刺入了正阳肩胛的位置,他都没想到区区一个先天二层的师弟竟给自己带来这么多麻烦。 第34章 鸟蛋 亲眼看着宝剑一寸寸刺入了正阳的肩胛,古屹扬脸上的笑容更加璀璨,他现在只需催动元气沿着宝剑在正阳体内炸开,便能彻底解决这个顽强的师弟。至于那个玉润真人的宝贝疙瘩,也只能怪他时运不济,总不能放他回去通风报信,给自己惹来无穷的麻烦。 “去死……”古屹扬恶狠狠地低吼道,可这句话还没说完,只感觉胸口一热,瞬间蔓延开来,随之而来的是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吞噬的无穷疼痛,紧接着,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古屹扬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血淋淋的正阳倒飞而去。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看着正阳将雷符用完了,为什么他还能穿透他的胸甲将他打伤。 而此时的正阳,肩胛处鲜血流淌,染红了他的半边道袍,脸色苍白如纸,凶狠的眼神宛如受伤的猛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趁着古屹扬倒飞出去的时机,他强忍着几乎要让他昏厥过去的剧痛,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冲向了毛修平二人。 毛修平二人正全力攻击着夏九川的黑色甲片,根本没料到正阳会突然杀来。正阳猛地一掌拍出,五雷之力汹涌而出钻入其中一人的后背。那人猝不及防之下,来不及发出惨叫便瘫软在地,再也无法动弹。 毛修平察觉不对刚想转身回击,却被正阳一脚踢中腹部。那一脚迅猛如雷霆,毛修平只感觉腹部仿佛被一座大山撞击,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此时,古屹扬艰难地靠着身后的大树坐了起来。他只感觉胸口处仿佛被熊熊烈火灼烧一般,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体内的元气紊乱不堪,四处冲撞,让他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毛修平腹部挨了正阳一脚,强撑着走到古屹扬身边,而另一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周围一片死寂。 夏九川看着这争斗在瞬息之间结束,慌忙撤掉黑色甲片,扶住了如筛糠般的正阳。他的小眼睛里已满是泪水,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声音带着哭腔:“正…正…正阳,你不能死,我背你走……” 正阳强撑着抬起手拨掉夏九川搀扶的手,说道:“哭什么,我还好着呢!” 随后他强撑着站直身子,目光扫过古屹扬三人,冷哼一声:“今日暂且饶你们一命,你们记住多行不义自有天收。” 古屹扬脸色阴沉,盯着正阳两人。 正阳看向夏九川:“走,我们走!” 两人经过瘫在地上那人身边时,夏九川狠狠地踢了一脚,仿佛要把心中的愤怒全部发泄出来。他瞅见那人背上的圆包裹,毫不犹豫地伸手拽了下来。 毛修平看到这一幕,眼睛瞬间瞪大,怒火中烧,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来。然而,当他对上了正阳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时他心中一寒,吓得踉跄着退后了几步。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正阳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古屹扬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气急攻心,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更加苍白如纸。毛修平咬了咬牙,背起同伴,搀扶着虚弱的古屹扬,缓缓离开这令他们折戟之地。 而另一边,正阳在远离那是非之地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夏九川虽说心思单纯,但也不傻,他不敢声张忙把正阳背起来,朝着深山里拼命跑去。 夏九川的脚步沉重而急促,但不敢有丝毫停歇。一口气翻过三个大山,直到他的双腿再也跑不动路,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找了一处茂密的树丛将正阳轻轻放下,自己也扑倒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此时的正阳脸色蜡黄,没有一丝血色,肩胛处的伤口狰狞,肉皮往外卷着,仍不断渗着血。夏九川的双手颤抖着把满是血污的道袍脱下,把伤口清理后从衬衣上撕下布条,小心翼翼地给正阳包扎。 夏九川陪在正阳身边,口中喃喃自语:“正阳,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良久以后看到正阳的呼吸逐渐平缓,他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连续几场苦战,又扛着正阳翻山越岭,夏九川早已是精疲力竭。看到正阳没有大碍后,一直强撑着的那股劲儿也缓缓消散,他再也坚持不住,趴在正阳旁边睡了过去。 两个半大的孩子就这样互相依偎着,在这荒郊野外,显得如此渺小而又坚韧。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层柔和的光晕,守护着这两个少年。 第二天早上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正阳率先苏醒过来,肩胛处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他低头看向身旁趴在他身边沉睡的夏九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正阳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只觉得浑身酸痛像是散了架一般。夏九川听到动静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关切地问道:“正阳,你感觉怎么样了?” “体内经脉并无大碍,皮外伤不打紧的,多谢师兄!”正阳虚弱地笑了笑。 夏九川一下子来了精神,猛地跳了起来,大声说道:“胡说什么八道呢,要不是你我现在估计已经被那三个王八蛋大卸八块了。”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响亮,惊起了一群飞鸟。 说着他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从背后拿出一个圆滚滚的布袋递给正阳,说道:“这是昨天从那王八蛋身上抢来的,怎么看都像是个蛋。”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正阳接过布袋打开,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果然如他所料,昨天看毛修平两人都背着硕大的布袋,跟他在鸾鸟巢里看到的鸟蛋差不多大小。如今看到布袋里这枚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鸟蛋,正阳才意识到自己两人原来是给古屹扬他们背了黑锅。 他们三个偷蛋贼必定是听到了鸾鸟的叫声,借助破空舟的速度趁鸾鸟离巢偷得了鸟蛋。没成想外出的雄鸟也听到雌鸟的叫声返回,恰巧碰到了这三个偷蛋贼。 “别让我再碰到那三个偷蛋贼!”听到正阳的推理,夏九川瞪着恶狠狠的小眼睛配着红扑扑的圆脸蛋,一时间也分不清更喜人还是更吓人。 第35章 返程 这枚鸟蛋足有成人的头那般大小,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表面并非是全然光滑的,而是隐隐有着细微如发丝般的纹路。 “好家伙,这鸟蛋一看就不简单,怪不得那三个偷蛋贼舍命也要偷,就是可惜只抢过来一个。”夏九川一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鸟蛋,一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正阳同样被这颗鸟蛋深深地吸引着,乳白色的蛋壳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让它看起来愈发神秘莫测。昨天背着它来回磕碰,竟然没有在这看似脆弱的蛋壳上造成哪怕一点损坏,静下心来仔细倾听,竟还有一丝微弱而有节奏的心跳声从蛋内传来。 夏九川从醒过来眼睛就没有离开这个鸟蛋,满心满眼都是它。他碰了下正阳,贼兮兮地说道:“这小鸾鸟要是孵出来不会认我俩当爸妈吧,到时候你当妈妈,好不好正阳。” 正阳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犯傻的夏九川,无奈地摇摇头,一拳轻轻地捶到他的圆脸蛋上,“你去当妈妈吧!”说完便不再理他。接着从怀中取出一颗凝气丸服下,双腿盘坐双目紧闭,开始打坐吐纳。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山里,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恢复元气,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 午后正阳睁开眼睛,夏九川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些野果,正坐在旁边大口啃着。他的嘴角沾满了果汁。 “正阳恢复的怎么样了,诺我找了些果子,可甜了!”夏九川说着,递过来一个红彤彤的果子。 正阳接过果子啃了起来,确实酸甜可口。他边咀嚼边说道:“元气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肩膀的伤还得几天才能痊愈,不过已经不影响赶路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你的功法是火属性的,赤血藤和赤血果对你修行都有帮助,我们平分。”说完,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赤血藤,上面的赤血果依然色泽鲜艳饱满欲滴,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夏九川连忙摆手,正色道:“师弟,我已经得到鸾鸟的罡羽了,你来这邙山就是为摘赤血藤,自然是越多越好。”他显然不想占正阳的便宜。 正阳不理他,将分好的一堆推到夏九川跟前不容拒绝,耐心地解释:“赤血藤只是药引,只需一株就行,我看这赤血果煞是喜人,才多摘了几株,师兄就不要推辞了。” “那好吧,再说下去反倒显得我这个师兄小气了,这些赤血果我就收下了,这颗蛋还是你拿走,古屹扬三人千辛万苦偷的蛋放在天朔峰我不放心。还有你回去路上要路过邙山,最好绕开他,在你的苍珥峰等着我,待我突破先天四层可以出山历练就去寻你。”夏九川满脸不舍地说道,眼眶也有些泛红。 两人说话间来到山下,辨认好方向后,就要分别。本不啰嗦的夏九川此刻却显得格外唠叨,反复交代正阳注意安全,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临走时不舍地抱了抱正阳。 正阳转身向着自己的方向走去,可刚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夏九川。只见他也正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牵挂与不舍。正阳的嘴角微微上扬,朝着夏九川摆了摆手,转过身加快脚步离去,朝着归程出发。 坐落在天权峰西南的翠屏山上,山顶一座洞府外翠柏茂密,郁郁葱葱,洞府里,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仙风道骨的道长正神色凝重地给古屹扬脱下已被烧焦的长袍。那长袍焦黑一片,散发着刺鼻的气味。随着长袍的褪去,露出了里面以金丝串着玉帛制成的金缕玉衣。这件宝衣在昏暗的洞府中依然闪烁着微弱而神秘的光芒。 沉吟片刻后,道长微微皱起眉头,问道:“屹扬,你说你是被天玑峰宋樵的徒弟用雷符击伤,可这金缕玉衣之上为何却隐约是一个掌印?也多亏你祖父将这件宝衣传给你,将这掌力卸掉多半并分散至全身,不然就不是简单的经脉受损了。” “师傅,我们三人这半年时间多次深入邙山找机会夺取鸟蛋,这次正准备离去,隔着数十里远都能听到鸾鸟怒鸣,……可惜碰到那个叫正阳的小杂种……他身上的雷符仿佛用之不尽一般……被他们趁机夺走一颗鸾鸟蛋,待徒儿伤愈定去天玑峰讨教!”古屹扬满脸愤恨,咬牙切齿地把他们如何取蛋,如何遭遇正阳受伤的经过详细告知这道人。 此人原来就是古屹扬的师傅李云景,师从玉衍真人,在他们这一代中可以说是天骄般的人物。在四十三岁时就突破到了后天境界成功结丹,之后便在这翠屏山开府收徒。 古屹扬是他在大齐好友的孙儿,根骨颇佳,天赋异禀,他将其带上山后精心栽培。只因半年前一封神秘的飞信,命他秘密着人去邙山伺机取鸾鸟蛋,他才将破空舟交给这个徒弟,去完成这个任务。 “此事切莫声张了,那个正阳还好说,玉润真人可是出了名的护短,还好天朔峰势微搪塞过去即可,你最近先养伤,等风头过去再说。”李云景交代古屹扬好好休养,提着鸾鸟蛋出了洞府而去。 灵宝派的另一边天朔峰山脚,一个满头白发的驼背老道和一个圆脸小道正缓缓爬行。只见圆脸小道士嘴巴一张一合,满脸气愤地跟老道士诉说着什么。 “师父,掌教师伯怎么也不管管天权峰上的恶人,都敢在邙山结界里面欺辱同门,他们还想偷偷把我和正阳灭口,多亏正阳足智多谋,把那三个恶人都打趴下了,还抢了一个鸟蛋回来。”圆脸小道挥舞着手臂,手舞足蹈,那气愤的模样仿佛要将那些恶人立刻揪到眼前好好教训一番。 说到师弟正阳,圆脸小道愤怒的脸马上堆满笑意,兴高采烈地给师父介绍这个在邙山结交的朋友。“师父,正阳可厉害了,法术高强,为人仗义,要不是他,我这次可就惨啦!” 驼背老道士宠溺地看着这个捡来的宝贝徒弟也不搭腔,只是微笑着倾听。他给徒弟的黑色甲片足以抵挡结丹修士的全力一击,不过当他看到甲片上的裂纹时,不禁感叹两只鸾鸟竟强悍如斯。“这次你们也没吃亏此事就不追究了,他们不来找麻烦还则罢了,要是还敢来我天朔峰,少说困他们个一年半载!” 师徒二人就这么一唱一和走在山路上,玉润真人一挥手,只见他们刚才走过的小路,仿佛被一层神秘的薄纱所遮掩,渐渐消失在繁茂的植被之中,与周围的山林融为一体。 第36章 药浴 从邙山结界最西边的桃林望去,一个小小的身影逐渐出现在群山之间,夕阳的余晖洒在少年身上。只见他背着一个圆圆的布袋,右臂紧绷着身体,只有左臂不自然地摆动。 与夏九川分别后,正阳绕开邙山一路朝西狂奔,仅仅休息了两个时辰,便又继续赶路,终于在第二天傍晚,赶到了结界边缘,回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邙山,正阳心道:“果然人心最难测!” 正阳估摸着苍珥峰的距离,从怀里摸出最后两张神行符贴在双腿上,他如今只想尽快回到小道观靠着师父的大腿安心地睡一觉。 苍珥峰顶的东华观中,后院外的菜地边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正蹲在那搅和着一摊尿泥,水灵灵的大眼睛时不时往后山瞟,此时一个精神矍铄的老道从后门出来,走到小男孩身边,“正潜,想不想你师兄啊?” 正潜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师父,立马扔下手中的泥巴,一把抱住师父的小腿在上面蹭着他的脏手,嘴里还哼唧着:“当然想啦,师父你骗我,你早就说师兄明天就回来了,都好几个明天了!”小脸皱成一团,嘴巴撅得老高。 老道看着这个皮猴顿时满头大汗,自从正阳去邙山采药,老道每天都要被这个皮猴子问几百遍,下巴上本来及腹的胡须都被他拽掉了好几撮,害得他原本引以为傲的胡须如今已经不完美了。 “走,咱们去接你师兄!”老道说着,朝这个皮猴的脑瓜上来了一下。 正潜一听这话,原本耷拉着的眼睛瞬间充满了活力。他这才放开师父的腿兴奋地跳了起来,跟在师父后面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师父你没骗我吧……师兄会不会给我带礼物呀……师父你等等我……” 师徒两人刚来到后山歪脖子树,天色已经擦黑,周围的景物渐渐被昏暗的光线笼罩。从山腰远远望去,山脚缓缓出现了一个不大的人影,正潜眼前一亮,扯着嗓子大喊道:“师兄!师兄!” 边喊着就迫不及待地挣脱师父的手,想要往山下跑。老道连忙伸手拉住他,语气急切地说道:“莫急莫急,你师兄很快就上来了。” 正阳一路疾奔,脚下生风,不多时就到了歪脖子树下师父的身边。这一刻,大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安心:“师父,正潜我回来了。”还没来得及给师父行礼,他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就扑倒在地。 正潜看到师兄满身血迹地摔倒在地上,吓得小脸煞白,很少哭的小家伙一边哭一边摇晃着正阳,“师兄,你别死……啊……” 老道看到正阳肩膀上又开始溢血的伤口,那殷红的血迹在黯淡的光线下格外刺眼,原本眉头紧皱满脸心疼的他使劲敲了下小皮猴,“别哭了,谁说你师兄死了,跟为师回家!”说着背起晕倒在地的正阳。 夜色中老道的身影显得有些佝偻,步伐却坚定而沉稳,背着正阳慢慢地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这已经是老道士第二次背着受伤的正阳回家了,这熟悉的重量让他心中既欣慰又酸楚。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时,正阳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睛,看到守在床边的师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师父......”正阳的声音有些沙哑,手赶紧往胸口摸去。 老道转过头,指着桌上放着的包裹说道:“放心吧,你采的这些续断够小皮猴用一年了,不过你背回来的那个蛋难不成是鸾鸟蛋?” 正阳把他在结界里的经历都一五一十讲了一遍,特别是与古屹扬三人交手并抢夺鸾鸟蛋的经历。正阳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担忧地说道:“徒儿在摘赤血藤时就看到鸟巢里有两颗鸾鸟蛋。我当时击倒毛修平后再无余力,纠缠下去只会凶多吉少,再加上当时的情况已经无法善了,徒儿临走时便抢走了一枚鸾鸟蛋。对了师父,他们三人肯定会在灵宝派里寻我,会不会出事啊?” 他的目光中满是焦虑,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老道眼睛一瞪,怒道:“这些小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为师只是出走了,不是死了!稍后给你师兄宋樵灵符传讯,让他遮掩一二即可。” 说罢,老道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在屋内来回踱步,继续说道:“哼,那几个毛头小子,敢在邙山结界里如此放肆,灵宝派真是越来越没有体统没有规矩了!” 师父思索良久后又跟他讲这传说中鸾鸟是凤的第八子,邙山的两只鸾鸟因为长期以赤血藤为食,可能已经有了返祖的迹象,它们蛋的表面才会有那些奇异的纹路。老道一脸郑重地交代正阳照看好那枚鸟蛋,说不定这还是一段善缘! 正阳随后跟着师父来到厢房,一进门,便发现如今书架上塞满了各种草药,层层叠叠。书桌上,是他冒着生命危险采来的续断和赤血藤,而它赤红色的果实鲜艳夺目,已被放置到了书架的最上方。 老道在药架前穿梭,仔细挑选着药浴所需的药材。他口中念念有词,时而拿起一株草药嗅嗅,时而摇摇头放回原位。 不多时,老道把集齐的药材交给正阳。正阳来到炉灶前,小心翼翼地将药材全部放入一口大锅之中。随着炉灶里的火越烧越旺,锅中的水慢慢沸腾起来,草药的甘苦的味道随着水汽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房间。 正阳在一旁控制着火候,眼睛紧紧地盯着炉灶里的火焰,不时地添加柴火,调整火势。待药液熬成浓郁的紫褐色,散发出刺鼻的酸苦味时,老道切下来指甲盖大小的赤血藤放进锅中,随后转大火又熬了半个时辰。此时,大锅里的水被熬下去一半,颜色也从紫褐色转成黑褐色,老道看着这锅药,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微微点头。 正阳飞奔回房间找了两块棉布塞到鼻子里,歪着头端着药锅朝着厢房走去,一路上,那刺鼻的味道让他眉头紧皱。此时正潜还赖在床上呼呼大睡,小脸蛋红扑扑的。老道一脸坏笑地走到床边唤道:“徒儿,药浴已备好,快快趁早泡完这药浴。” 第37章 传讯符 看着师父脸上的笑容,正阳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涌起一股恶寒。若不是自小就与师父相依为命,对师父的脾性了如指掌,他真会怀疑师父是不是存了坏心思,故意把这药水熬得这般难闻,好整治整治平日里调皮捣蛋的皮猴。 仍在同周公下棋的正潜,迷迷糊糊中抬起那圆滚滚的手臂,使劲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间,看到师兄坐在床边,他一下子来了精神,兴奋地爬到正阳背上,嗷嗷叫着:“师兄,想死我了……” 老道看着两个徒弟这般玩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说道:“小皮猴,快下来,看你师兄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正潜一听,立马跳了下来,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啥好东西?” 正阳指了指那锅黑漆漆的药浴,嘴角上扬,笑道:“这就是好东西,泡了能让你变得更厉害。” 正潜将小脑袋凑近了那锅药,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犹如一个小包子。他连忙用两只小手捂住鼻子,一边连连后退,一边嘴上嘟囔着:“师兄你骗人,这东西臭死了!” 这时,老道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说道:“正阳,去把房门关上,让皮猴跑出去可不好抓!” 话音刚落,师徒两人便不顾正潜的奋力反抗,七手八脚地把他脱了个光溜溜。趁着大锅里的药液还冒着腾腾热气,硬是将挣扎不休的皮猴按到了黑糊糊的大锅中。 小家伙一下锅,就被药液的蒸汽呛得连打喷嚏,“阿嚏!阿嚏!”两只莲藕般的小胳膊用力拍打着药液,溅起一片水花,奋力地反抗着:“坏师父!我不要!坏师兄……” 坐在锅里挣扎的正潜,成功地把师父和师兄拉下了水。一时间三人身上都星星点点地沾满了药液,狼狈不堪。小家伙也顾不上气味难闻了,看到师父和师兄的模样,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 谁知乐极生悲正潜一个没坐稳,往后倒去,一下子被淹没到了药液里。药液瞬间没过了他的口鼻,他被呛得鼻子嘴巴里都是,还咕咚咕咚喝下去几大口。 正阳吓得脸色大变,顾不上其他的,赶紧伸手把小家伙从药液里捞了出来。重新坐起来的小家伙不断吐着口水,显然是被药液苦到了,眼泪在水灵灵的大眼睛里乱转。 可还没等师徒俩去安慰他,小家伙反倒是享受地坐在锅里,还打着饱嗝。那模样既滑稽又可爱,让原本紧张的师徒二人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老道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正潜说道:“你这小皮猴,刚才还拼死拼活不肯泡,现在倒是享受上了。” 正潜坐在药浴里,笑嘻嘻地说道:“这药苦得狠,不过喝到肚子里痒痒的暖暖的很舒服,泡在里面也很舒服。” 老道欣慰地捋着胡须说道:“如此看来这药浴果然有效,以后每隔一天从未时开始泡两个时辰,正阳你再去烧些热水,让药液保持热而不烫即可。” 老道说完,牵着正阳缓行至书桌前。自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空白符纸,轻轻铺平于桌上。随后,老道执饱蘸朱砂,先是在符纸上部精心画完符头天地柱,那线条流畅且蕴含着神秘的韵味。 接着,他笔锋一转,在符胆之内书:“吾徒宋樵,汝师弟正阳假借你徒弟之名于邙山交恶天权峰宵小,谨遮掩一二,便宜行事。”末了,在符脚之处,老道郑重地书写一个“疾”字,此字犹如点睛之笔,为整张符纸增添了一抹飘渺之势。 “此乃传讯符,所去之地需是画符之人去过的地方,以元气灌注于符纸中,其行如同星矢,接符者见符影现于眼前,心领神会,便知所传之讯。”老道缓缓说道。言罢,他移步来到窗前望着灵宝派的方向,手中托着传讯符,微微运气将元气灌注其中。只见那传讯符瞬间光芒大盛,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如流星般朝着灵宝派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光影。 待他们忙完这一切回头看去,正潜竟然靠着锅沿歪着头睡着了,原本白净的小脸透着一抹红晕,就连呼吸都平稳得多,这是自打他学会走路以来最安静的一个上午,老道交代正阳照看好道观,他下山去采买些吃食。 正阳回到房间,一眼便瞧见了安静地躺在床边的鸟蛋。当时夏九川出于报复心理抢了一个过来,此刻,他凑近这颗鸟蛋仔细观察起来,只见蛋壳上的纹路起始于尖尖的那头,时深时浅,毫无规律可言,犹如神秘的符文。靠近时仍能感受到隐约的心跳声,那跳动极其微弱,却又真实存在。 正阳心想:“怪不得那只雄鸟跟发了疯一样追他们三个,就是不知道另外一颗蛋在那三个偷蛋贼那里会有什么遭遇。”他的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各种可能。 正阳思来想去,始终不知道如何下手,无奈之下,只好在柴房外的空地上用柔软的树枝给它筑了一个窝,轻轻地将鸟蛋放置其中,阳光正好可以晒到它。随后又学着它在鸟巢里的样子,把正潜小时候用剩下的破衣物把鸟蛋给围了起来。 忙完这一切,正阳才安心地回到练功台上。去邙山采药才过了短短的十来天时间,可当他平心静气地盘坐在练功台上时,竟有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正阳缓缓闭上双眼,调整呼吸,开始吐纳。周围的天地灵气仿佛受到了召唤,纷纷聚拢而来,伴随他的呼吸进入体内。这些灵气在体内缓缓流动,源源不断地在丹田转动同化为元气,剩下的浊气伴随着呼气被排出体外,在邙山消耗一空的元气正在渐渐充盈着身体。之后元气又如同奔腾的河流,流转于全身经脉,反哺着身体的各个部位。在流经肩胛处那受伤的位置时,元气更是疯狂涌入,带来一阵酥麻与温热,仿佛无数只触手在抚慰着伤痛,修复着受损的脉络。 第38章 破壳 良久之后,正阳缓缓睁开双眼,细细感受着体内经脉里流动的元气,只觉较之去邙山前更为通畅,原本如羊肠小道般弯曲且滞涩的脉络,如今竟也有了少许令人惊喜的变化。 他缓缓站起身来,轻轻舒展四肢,关节处传来一阵清脆声响,他掀开衣服看向肩胛位置,只见那原本狰狞的伤口已然结痂,新结的痂呈淡褐色,周围的肌肤也有了新生的迹象,正阳不由得心情大好,心中暗道:“是时候突破先天三层的桎梏了。” 枝头的蝉鸣异常聒噪,不过在正阳听起来却是世间最美妙的旋律,药浴对师弟的身体有着明显的功效,待他突破先天三层,以后师徒三人在这苍珥峰逍遥一世岂不快哉! 正当他还沉浸在这美好的幻想之中时,一股淡淡的糊焦味从柴房悠悠飘来,还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细微声响。正阳心头一紧,师父并不在这后院之中,难道他们这个破落的道观还会有毛贼不成,正阳蹑着脚来到柴房门口,眼前的景象让他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得通红,摇曳的火焰同样将正潜的脸蛋映得通红。小家伙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一地。而那鸾鸟蛋,就那般安静地躺在火焰之中,蛋壳已有了些许焦黑的痕迹。 正阳快步上前,一把将这个调皮的皮猴抱了起来,连忙抬脚踢散了火堆,嘴里忍不住骂道:“你这捣蛋鬼!”小家伙在他怀里使劲挣扎着,嘟囔不停:“蛋……蛋……”口水更是如决堤一般不住地流淌,把自己胸前的衣服都全部沾湿。 正阳满头黑线,额头上青筋暴起,压下了那股要胖揍一顿皮猴的冲动,手忙脚乱地把鸾鸟蛋从零星的火苗里滚了出来。此时的蛋壳表面已经黑黢黢一片,哪还有之前圆润洁白的模样,他心急如焚,连忙把耳朵靠近仔细聆听,可蛋里面却死一般的寂静,毫无动静。 正阳气急败坏地转过头去,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指头粗细的树枝,满脸怒容地把这个皮猴逼到了墙角。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吼道:“你…你…你个皮猴,看我不好好教训你!”那声音震得柴房里的灰尘都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小家伙眼看形势不对,立马咧着嘴,露出那还缺了几颗牙的嘴巴,嘿嘿地陪笑,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快速转动着,鬼灵精怪的样子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突然,他猛地盯着柴房门口大声叫道:“师父,救我!” 正阳心里一惊,连忙回头要跟师父解释,可一转头,哪里有师父的身影。就在这时,身旁一团黑影带着一阵风嗖地跑了出去。“小兔孙孩儿,别被我逮到你!”正阳如今满脑子都是正潜那张红彤彤的脸蛋嘿嘿地对着自己笑的模样,已经彻底被这个小家伙气疯掉了,拔腿就朝着皮猴追去。 小家伙才绕着练功台跑了一圈就被正阳一个跨步追了上来,按倒在地,抬手就在皮猴的屁股上打了几巴掌。挨打了的皮猴也不哭,只是仰着脸拽着他的衣袖来回晃,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他,看到这一幕的正阳顿时泄气,暗自自责:“正潜如此顽皮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放纵了。” “师兄,蛋坏了…坏了…”正潜急切的呼叫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正阳连忙看去,只见蛋壳已经破开了一个小口,从这口中还不断探出一个尖尖的喙啄着旁边的蛋壳,扩大孔洞想要破壳而出。“蛋哪里坏了,这是要出生了!”正阳兴奋地拍打着皮猴,拎着小家伙回到柴房。 两人比蛋里面的小鸟还要紧张,围着鸟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从破开的小孔里只能看到小鸾鸟那稚嫩却无比坚韧的喙从裂缝中探出了头,一下又一下,努力地啄着周边的蛋壳,每一次用力,它那还湿漉漉的脑袋便会跟着往前顶一顶,一点点扩大着突破口。 皮猴看着小鸾鸟如此费力,伸出他胖嘟嘟的小手就去掰蛋壳,谁知他刚碰到蛋壳就被小鸾鸟一口啄在了手上,正潜“嗷”地一嗓子,捂着手围着鸟蛋痛呼:“啊…我又没吃你,为什么咬我!” 正阳拿过皮猴的手指头,原本白净的手指头上留下了红红的印记,便不再管他,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鸟蛋,少顷伴随着一阵较为密集的破碎声,蛋壳破开了大半,小鸾鸟的头探了出来,抖落掉头上黏附的碎蛋壳,紧接着毛茸茸的身子艰难地从里面挤了出来。小鸾鸟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耗费了太多力气,还是初临这世界的紧张与兴奋。 刚破壳而出的小鸾鸟几次挣扎着尝试站起来,却都无力地摔倒在地,喉咙里“唧唧”地叫着,适应着这方世界。尚未睁眼的它摆动着小脑袋来回试探,直到寻到蛋壳,小鸾鸟贪婪地啄食着蛋壳中残存的蛋清。将蛋清吃完的它仍不满足,还奋力地啄着蛋壳,坚硬如石头的蛋壳在小鸾鸟的喙下竟跟豆腐一般被一啄就坏,窸窸窣窣一点点的吃了大半。 吃饱了的小鸾鸟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只用它的额头感受着空气,缓缓移动到被踢散的火堆边歪着头睡了过去。 皮猴看着小鸾鸟吃蛋壳如同豆腐一般,吓得赶紧把被啄的手指塞进嘴里,生怕小鸾鸟醒来给他再来一下,把这一切收在眼底的正阳不由得一笑,心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正潜也算有克星了。” 依偎在零星火光旁边的小鸾鸟浑身湿漉漉的,背部绒毛呈现出淡淡的红色,还未完全长开的双翅极为不凡,金黄、嫣红、翠绿、湛蓝、浅紫五种颜色层叠着,在火光下熠熠闪烁。睡梦中的它轻轻伸展几下翅膀,似在舒展筋骨,又似是提前感受翱翔在天空的感觉。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灵宝派中,有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山紧紧依靠着更为险峻的天枢峰,在其半山腰的一个洞府内,一位少年正端坐在其中,他身着一袭白色长袍,手中拿着一枚鲜艳如血的赤血果,喂食着一只小鸾鸟。 这只小鸾鸟与正阳他们那只几乎一模一样,吃完了赤血果的小鸾鸟,扑腾着翅膀,亲昵地用头蹭着白衣少年的脸颊。 第39章 奇经 夕阳西下,落日将整个院落染得一片橙红。从山下采买返回的老道,刚踏入院门,便瞧见正潜被一个毛茸茸圆滚滚的“老母鸡”追得满院子乱窜,那场面好不热闹。 老道悠哉悠哉地搬来一条板凳,稳稳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皮猴被追得屁滚尿流。 “师父,快救我啊……”小家伙扯着嗓子呼救,连声音都带着哭腔,急忙躲到老道的身后。怎料老道非但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甚至还微微侧身,似乎想助鸾鸟一臂之力,好给这个皮猴一点深刻的教训。 就在这时,正阳从厢房匆匆地跑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枚鲜红的赤血果。小鸾鸟一见,立马舍弃了正潜,歪歪扭扭地朝着正阳奔去,兴奋地不断拍打着翅膀。 老道捋着胡须,双目紧紧盯着小鸾鸟,观察良久。只见那赤血果不到几个呼吸的工夫,就被小鸾鸟啄食个干净,甚至连果核也要啄碎吃掉。 老道把正潜拽到身前,仔细查看,见这个皮猴身上最多只是红一块紫一块,并无大碍,又盯着鸾鸟皱着眉头,沉吟片刻道:“看来这个小鸟刚破壳就通人性,不曾伤害人,可据山海经记载鸾鸟为凤之第八子,通体五彩斑斓,唯喙如白玉,这个小东西只有翅膀五彩,难不成真有返祖的迹象。” 正阳很少看到师父如此面露不解,便上前解释道:“邙山那两只鸾鸟翅膀却是通体赤红,小鸾鸟是被正潜烧火烤出来的,刚才闻到了厢房内赤血果的味道,师弟却频频把它扔出厢房,惹得小鸾鸟疯狂地追着他,要啄他……” 老道听得这个小徒弟的所作所为,再也听不下去,连忙打断道:“传说凤为神鸟,召唤九天玄火,可燃尽世界万物,赤血果所蕴含的火灵力应该帮助它父母觉醒了一丝先祖血脉。鸾鸟多以猛兽为食,不过多食用赤血果一类的天地灵宝,还是有机会觉醒更多血脉天赋。” 说罢,老道把采买来的食材交予正阳,说道:“两串冰糖葫芦你们一人一串,这里的吃食你俩对付晚膳,为师要去大殿打坐修行,没事不用打扰!”老道说完,如释重负一般,头也不回地走了。 与其说是走,用逃可能更为贴切,看来师父也被这个皮猴折磨的苦不堪言。 正阳盯着皮猴看了会,可他的脸皮确实厚得很,拿着冰糖葫芦满心欢喜地嘬着,把所有不开心的都扔到了脑后,那满足的模样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正阳不禁洒然一笑,“如此没心没肺的也挺好。” 翌日五更时分,夜色仍浓。正阳就轻手轻脚地起身准备去修行吐纳,他小心翼翼地给正在呼呼大睡的正潜盖好肚子,以免他着凉。床边一个临时搭建的小窝里,还有一个同样在酣睡的小鸾鸟。 盛夏清晨凉爽的微风轻轻拂过,正阳盘坐在练功台上,吐纳着清新的空气。体内的元气在他的调动下,如潺潺河流般缓缓流动,全部汇聚于丹田之内,随后沿着十二主经运行了一个完整的大周天。如今的他,已然处于先天二层的大圆满境界,而想要突破至先天三层,就必须打通任督二脉,元气沿奇经八脉运转一个大周天,同时不断拓展周身经脉。 老道在远处静静感受着正阳体内元气在主经脉内犹如小河一般生生不息、流转自如,心中略感欣慰,随即身形一闪,来到他的身边。只见老道伸出一指,轻轻点在他的额头。 正阳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炸开一般,紧接着,一大段深奥的文字和繁杂的图像缓缓浮现于他的脑海之中。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脉截然不同,既不直接隶属于脏腑,又无表里配合的关系,正因如此,才被称之为奇经。若把十二主经脉想象成宽阔的官道大路,那么奇经无疑就是那些不可或缺的羊肠小道,它们的存在能让元气在体内的运行更为通畅无阻,进而流转于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其中,任督二脉最为关键。督脉行于背部正中,能够统领一身的阳经,堪称阳脉之海;任脉行于腹面正中,总领一身的阴经,乃是阴脉之海;冲脉,上至于头下至于足,贯穿全身,是气血的要冲,能调节十二经气血,是十二经脉之海,也主血海……元气起始于丹田,经过会阴,流经督脉,再过任脉返回,如此方为一个大周天,只有如此,才算真正踏入先天三层的境界。同样,只有将全身奇经八脉全部打通,元气经奇经八脉流转全身形成一个全周天,届时才是先天三层圆满。 正阳连忙起身,朝着老道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师父,徒儿感觉这奇经八脉上的穴窍比起正经上的更为晦涩淤堵,更难以打通。” 老道拂须一笑,目光温和道:“那是自然,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之事,登得越高,所面临的风雨便越急越猛。想要打通奇经八脉,使元气走出一个全周天,对元气的控制需要更为细腻入微。这其中,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法门捷径,唯有勤加吐纳修行,何时能做到气随意动才算踏过这个门槛。资质尚可之人,想要突破都需耗费个三年五载,徒儿不必心急。” 老道说完,便准备转身去看看那皮猴和小鸾鸟,刚迈出几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一般来说,踏入先天三层就能够简单地隔空御物,先天四层之后便可掌控飞剑杀敌于无形,剑修的战力届时便会暴涨。这方天地从不缺天才,你下次若再碰到灵宝派弟子,一定要谨慎。”言罢,老道这才缓缓离去。 正阳盘坐在练功台,把一切杂念全部放空,以意念引领元气分出一缕从丹田处直奔会阴穴,原本在主经脉内运转如意的元气在会阴穴前却如同冻僵的手指拿着毛线穿针一般不听使唤。 正阳也不气馁,再次平缓吐纳使元气在主经脉内运转一个大周天,再将元气流回丹田之中,缓缓分出一缕元气朝着会阴穴涌去…… 第40章 闭关 霜降一过,同时也把炎热的夏天带走了,苍珥峰的冬天随之而来,凛冽的寒风呼啸着,仿佛要将一切都冻结。随着时间的流逝,正阳肩胛处的伤口只剩下一抹淡淡的伤疤,几乎消失不见。 盘坐于练功台上的正阳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眸中透着一丝不甘。他仔细感受着体内灵力的流转,虽说比之前更加圆润流畅,可那关键的一步却始终无法迈出。会阴穴位于双股之间,是整个督脉的门户,更像是一道顽固的闸门一般死死挡住了他体内的元气。 这几个月来,他连日修行吐纳,试图携带体内的五行雷力前来叩开这道紧闭的闸门。然而,雷力的释放不是过早,导致元气在门前溃散;就是过迟,错过最佳时机,始终无法突破会阴穴的阻碍。如果说打通主经上的穴窍时元气只需要狂风骤雨般的霹雳手段,那么此时会阴穴就需要元气像涓涓细流一般细腻。 正阳无奈地站起身来,结束了早课。他的目光缓缓望向远处的山峦,此时的山脉皆被皑皑白雪覆盖,一片银装素裹。今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日头已经爬到天空正中,日光照耀在雪地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正阳来到柴房,熟练地生火,简单热了点吃食,并且把正潜的药浴熬了上去,锅中的热气升腾而起,弥漫在整个柴房。 午饭刚刚备好,后院的小门悄悄地推开了一个窄窄的门缝,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不点从门缝里偷摸地钻了进来。他那圆嘟嘟的脸蛋被冻得通红,身后跟着一个同样鬼鬼祟祟的花翅膀大鸟。小不点蹑手蹑脚地躲着柴房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半点声响被正阳听到他回来了。 一人一鸟刚推开偏房屋门准备溜进去,就听到师兄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们两个回来!” 如今才刚过几个月,鸾鸟的个头就如同吹气球一般迅猛增长,已经超过了正潜。身上的赤红羽毛已如烈火一般,五彩翅膀亦愈发鲜艳,不过按照鸾鸟的长势再这么长下去,恐怕他们的偏房就要容不下他们三个了。 从鸾鸟破壳后与正潜打闹后,这两个家伙臭味相投,整日偷偷跑出去疯玩。就在上个月,鸾鸟食用完最后一颗赤血果后,便陷入了沉睡之中,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可把正潜吓得够呛,小家伙守在鸾鸟身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它出了什么意外。 鸾鸟睡醒后,兴奋地振翅一呼,伴随着凤鸣竟然喷出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差点就把厢房给烧成了灰烬。自那以后,他俩再去山间玩耍疯跑回来,已经很少再吃正阳给他们准备食物了。 眼看已经被抓到了,正潜快步跑到师兄跟前,小嘴像连珠炮似的叽里呱啦地开始恶人先告状,“都是大公鸡带我去抓野兔的,都被大公鸡吃了,我闻都没……” 原本躲在正潜身后的鸾鸟越听越不对劲,眼睛瞪得溜圆,翅膀扑腾了两下,朝着小家伙的屁股狠狠啄了过去。这一下,如同点燃了火药桶,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后院里尘土飞扬,正潜和鸾鸟扭打在一起。最终小家伙力气不敌,被鸾鸟按倒在地,气得他一口咬在了鸾鸟的腿上。可鸾鸟竟然一点不在意,继续用喙不停地啄着正潜的屁股,疼得他哇哇乱叫。 看着在院里打闹得不可开交的一人一鸟,正阳气得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别打了!”说着,正阳大步上前分开他俩。 鸾鸟倒是听话地放开了小家伙,谁知他一骨碌爬起来就开始狂喷:“好你个大公鸡,谁把你孵出来的你忘了?等我长大看我不拔光你的毛!” 鸾鸟刚刚消下去的气噌的又上来了,叽叽喳喳地叫着,翅膀扇动着就要继续教训这个气人的小家伙。 正阳忍无可忍,大声喊道:“你们两个谁再不老实试试看!”看着他俩这才消停下来,正阳不厌其烦地叮嘱道,“自从师父闭关,你俩都快把这苍珥峰附近的野鸡野兔都吃绝了,但是切记不能靠近东边的邙山群……” “知道了师兄,邙山群山那里有好多猛兽,能吃了我俩都不吐骨头。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好想师父呀!”小家伙吃准了师兄最疼自己,嘟着嘴,边说边卖萌,眼睛还眨巴眨巴的,让人有气没处撒。 正阳不再理他,端着大黑锅回到偏房,招呼着它俩把房门关上,小家伙屁颠屁颠地跟在师兄身后,三两下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赤条条爬进了大黑锅。自从正潜第一次泡药浴时喝了两口后,之后每次泡药浴都要咕咚咕咚喝上几口,小鸾鸟也有样学样地把头伸到锅里喝了几口。 看着正潜悠闲地躺在药浴里,正阳暗自叹息,月余前老道尚未闭关之时为正潜运气把脉,两个多月的药浴下来正潜的心脉较之前更加有力,只是断掉的经脉仍是破损的状态,药力好像只作用在气血骨肉,并没有修复经脉。 当时老道把正潜和鸾鸟支开,嘱咐正阳:“为师近日抓到一丝破境的脉络,需要闭生死关,短则数月,长则几年。正潜的药浴还需坚持下去,半年之后需要再去邙山采摘续断,届时如果为师还未出关,这是土牢符,足够把他俩暂时困在这苍珥峰十日,也可防止宵小进入,你快去快回即可!为师闭关期间无法再给正潜压制眉间驳杂的能量,这个玉佩一定嘱咐正潜戴好,可保正潜五年无恙!” 老道郑重地将一张散发着古朴气息的符禄交到正阳手中,又掏出一枚乳白圆润的玉佩塞到他胸前轻轻拍了两下。 “师父,您闭关不会有危险吧!您在哪闭关呢?”正阳紧张地问道,虽说他不懂闭生死观是什么,但也嗅出一丝危险。 老道摩挲着正阳的额头,柔声说道:“乖徒儿放心吧,为师就在这苍珥峰附近,不会有危险的。” 正阳坐在床边回忆着师父闭关前与自己说的话,他也想师父了。随着自己越来越大,与师父分离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看着无忧无虑的正潜,突然有这么一瞬间想变回那个与师父相依为命、懵懂稚嫩的孩童,跟在师父的身后去山脚挑水,听师父给自己讲故事…… 第41章 天才 寂静的窗外夜色渐浓,不知疲倦的寒风仍在呼呼作响,正潜泡完药浴后早早地钻进了被窝,只留下圆圆的小脸蛋在外面,看着师兄大晚上还在打坐修行,实在忍不住问道,“师兄,打坐这么好玩吗?你整天就是打坐也不陪我玩了。” “当然好玩了,练成了就可以打败大红了。”正阳运行完一个周天后,深吐一口气说道。 此时卧在门口的鸾鸟歪着头不屑地唧唧个不停,仿佛在嘲笑正潜。气得小家伙哇哇大叫,“你个大公鸡给我等着,师兄我明天就要修行,你教我!”要不是冬天被窝外面太冷,他势必要与大公鸡大战三百回合。 这两个家伙每天都要上演无数次打架、和好的桥段,正阳给小家伙掖了掖被角,轻轻地拍着他道,“好,明天师兄就教你吐纳,睡吧!” 月亮慢慢爬到枝头,小家伙也渐渐睡着了,睡梦里仿佛还在与鸾鸟打架一般不老实,一脚就把被子踹开,正阳无奈地摇摇头给他盖好。自从他先天二层圆满后,每天只需要休息两个时辰已经足够了,是以他晚上多余的时间都用来修行,不断地尝试减缓元气的流动速度,试图把元气的流动控制得愈发精细。 还没有睡意的正阳长身而起,他今天心中莫名有些躁郁,许是师父久去未归,许是迟迟不能突破先天三层,他躺在床上,伸手把枕头下的簪子拿了出来,月色下的簪子愈发黝黑,一股凉意从簪子顺着手臂流上心头,压下了心头莫名的烦躁。 他随即盘坐在床边,缓缓调动着丹田内旋转的元气,分出一缕元气以尽可能慢的速度往股下流去。这缕元气初时还非常听话,慢慢游走在股间,但是还没多久就犹如滑溜的泥鳅一般,瞬间失控,顺着股下游回丹田,汇入丹田那团元气之中,泛起一阵小小的涟漪。正阳也不气恼,相较于刚开始进步已经很大了,他沉下心再次分出一缕元气…… 翌日一大早,正阳同往常一样早早起床,从枕头下拿出那黑黢黢的簪子,小心翼翼地别在了发髻上。他发现昨晚握着这材质古怪的簪子时运转元气,心境竟能更加中正平和,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安抚着他内心的焦躁。 看着镜子里头上的簪子,恍惚间以为古大哥又回来了,谁说少年没有伤春悲秋。他使劲揉了揉脸使自己清醒过来,就要去吐纳修行,回头一瞥看到床上的小家伙竟也醒了过来,只见小家伙揉着惺忪的睡眼,嚷嚷着:“师兄师兄,等等我,我这就起床。” 正阳原本以为他昨天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小家伙还真同他一起起床,正阳给他梳洗了一番,才再次同他确认道,“正潜,修行很苦的,你才不到三岁,师父也不在,我就先把师父教我的入门吐纳之法教给你,先试试看吧!” 正潜听到师兄答应了自己,高兴地一蹦老高,还顺道踹了门口的鸾鸟一脚,正在梦乡里的它受到惊吓一般弹了起来,才看清罪魁祸首还在手舞足蹈,不可避免又是一场混战。 玩闹过后,正阳领着一人一鸟来到了练功台。小家伙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小手拍着鸾鸟,嘴里念叨着:“大公鸡我不能领着你去玩耍了,你自己去山里要小心啊!”那鸾鸟竟好似听懂了一般,像人似的“切”了一声,旋即转身,忽扇着翅膀潇洒地飞走了。 正阳瞧着小家伙不甘地冲着鸾鸟远去的背影比划了几下拳头,不禁哑然失笑。他把正潜按在练功台上,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就像当年师父教自己那样,开始传授基础吐纳法门:“师弟,你先闭上眼睛,调整呼吸,感受周围的气感,把气息引入到体内……” 小家伙乖乖地闭上眼睛,依照他的指导开始吐纳。正阳见状,也放下心来,专心引导着自己体内的元气。然而,他还没运行一个大周天,就听到小家伙笑嘻嘻的声音传来:“师兄,我肚子里有暖洋洋的东西来回跑,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元气啊?” 待元气全部归于丹田以后,正阳睁开眼,就看到小家伙正趴在自己跟前。他无奈地说道:“正潜,你要是不想吐纳就跟鸾鸟去玩耍吧,说这玩笑话骗我做甚?” 正潜一听,顿时不乐意了,那双圆溜的黑眼珠瞪得大大的,气鼓鼓地反驳道:“师兄,我没骗你,我真的感受到一团暖乎乎的东西在肚子里乱窜,不信你摸摸,就在这里……”说着,他急切地拉着正阳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按。 “我当年耗费了半年时间才感受到体内元气,师父还夸我天赋异禀,这皮猴一柱香时间不到就感受到算什么?妖孽?”正阳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把手按在小家伙的手臂上,真切地感受到了那股涌动的力量,整个人被定住了一般,目光呆滞,嘴里喃喃自语。 直到小家伙使劲摇晃他的手臂,正阳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他猛地弹起身,心急火燎地就要往大殿冲去寻师父,可刚迈出几步,才想起来师父仍在闭关,脚步戛然而止。一时间,他呆若木鸡,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捏着小家伙的脸蛋看来看去,眼神中满是迷茫。 正潜被捏得生疼,挣脱开师兄的手,揉着自己的脸蛋嘟囔着:“师兄,你弄疼我啦!” 正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手,在原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小家伙看着师兄这般模样,歪着头问道:“师兄,我是不是做错什么啦?” 正阳停下脚步,蹲下身来,看着小家伙喃喃道:“师弟,你天赋如此之高,师兄一时之间有点失态……这样,你先引元气去丹田成旋,先将丹田下的气海填满,到时候师父应该就出关了……万一丹田气海都满了师父还没出关……” 小家伙虽然不懂师兄为何如此高兴,但也还是跟着师兄乐呵。 第42章 废材 “师兄,丹田在哪呀,我怎么找不到!”小家伙盘坐在练功台上,小脸憋得通红,鼓捣良久后,终于忍不住不甘地问道。 “丹田就在你小腹脐下三寸啊!”正阳沉浸在对正潜天赋的激动中,随手指了指小家伙丹田的位置说道,“你把元气往这里引,它会自行沉入丹田的。” 小家伙皱着眉头,按照师兄说的方法尝试了许久,却始终无果,最后只能无助地看着正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落。 正阳察觉到不妙,当时自己寻到元气后它可是自然而然地流入丹田之内了。连忙把手放在小家伙的肚脐的神阙穴,将自身一丝元气通过神阙穴缓缓流入他的体内。这丝元气在正阳的催动下游到了小家伙的丹田位置。然而刚一到这里便如泥牛入海,消散于他的体内。 正阳不甘心,又尝试了多次,可结果依旧如此,正潜丹田位置根本聚集不起来哪怕一丝元气。他这才恍然大悟,正潜当年不仅经脉全部被摧毁,就连丹田也一同被打烂了。难怪师父从不曾引导正潜踏上修行这条路!就算他一炷香内寻得气又怎样?丹田被毁,如何能修行?没有根基,又如何能成长为参天大树? “怎么会这样,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正阳仿佛魔怔了一般,顾不上多做解释,嘴里呢喃着来到师父的厢房。他疯狂地翻找着书籍,一本本古籍被他粗暴地翻开又扔下,整个房间一片狼藉,只为能寻找到一丝有用的东西。 小家伙站在师兄身边手足无措,他隐约知道平时稳重的师兄是因为自己才变得如此失态。看着被师兄翻得乱七八糟的藏书,他小心翼翼地拽着师兄的衣袖,说道:“师兄你别这样,我这不还好好的,找不到那什么破丹田有什么大不了的!” 正阳就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一下子瘫坐在地,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起身,脚步虚浮地来到院里。此时太阳才刚刚在远方露头,初升的霞光璀璨而耀眼,幌得他连忙伸手去挡。这时他才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回过神来。 正阳蹲下身,直视着正潜乌黑清澈的双眼,努力挤出一丝安慰的笑容,说道:“我们还继续泡药浴,等师父出关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吓死我了师兄,我没事的,打不过大公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家伙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此刻倒是反过来安慰起正阳。 正阳带着小家伙来到练功台上,张开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轻轻地捶了一下小家伙的胸膛,强装出轻松的语气说道:“明天我们继续泡药浴,你出去找鸾鸟玩耍吧,它敢欺负你来找师兄,师兄揍它!” 小家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坚定地说道:“我要跟师兄一起。”说完,小家伙便盘坐在练功台上开始认真吐纳起来。 正阳不忍心告诉这个乐观执拗的小家伙就算再怎么修行,没有丹田存不住元气都是在做无用功。天才与废材只在一线之间,如果不是被打断经脉、打穿丹田,以正潜的资质放在任何仙家势力里面都是妖孽一般的存在,奈何命运如此弄人…… 强压下心头的不甘,正阳盘坐在小家伙旁边,心中暗想,“就算你这辈子都无法修行,师兄也会护你一世周全!”随即平复下波动的心绪,将心神沉浸入体内,缓缓吐纳调整体内的元气。 再次沉下心来把丹田内的元气分出一缕,以意念操控其以极慢的速度往股下趟去,他惊奇的发现相比于昨晚元气更为听话顺从,昨晚元气刚一到股间就完全失控自行流回丹田,此时元气缓慢流到离会阴穴尚有两指的距离才一哄而散。 没想到心神经过大起大落后竟使得他对于元气的控制有了长足的进步,一时间正阳内心里五味杂陈,感受着身边小家伙平稳的吐纳声,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之后正潜的确是不再随鸾鸟出门玩耍了,每日跟随师兄在小院吐纳,只有该泡药浴时仍是大口喝上几口,再在大铁锅里同鸾鸟嬉戏,但正阳依稀感觉出来小家伙有了些许变化,仿佛长大了一些。 这日正午,后院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伴随着一阵狂风,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落在了院子里,鸾鸟站着已经同成年人一般高了,张开翅膀足有半间屋子那么大了,嘴里叼着一头野狍子往地上一扔,傲娇地仰着头像是等待着夸奖一般。 正潜从练功台上蹭的一声蹿了起来,跳起来一巴掌拍在了鸾鸟的大腿之上,高声道:“干得不错大公鸡,这下过年可以开荤了,好几天没吃肉馋死我了。”说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鸾鸟再次听到这个讨厌的称呼,凤眼一竖抬脚拍在了小家伙的屁股上,可怜的正潜现在还没有鸾鸟的腿高,被爪子按倒在地上哇哇大叫。 鸾鸟在这苍珥峰周边已经称王称霸,如果不是正潜带它拜访过母豹一家,恐怕都要被这个霸王赶跑了。仅仅不到半岁的它体型就已经快要赶上它的母亲,浑身火红的羽毛犹如燃烧的烈焰,配上五彩的翅膀,更显绚烂夺目,赤红的眼睛闪烁着独特的光芒,让它显得更加不凡。 正阳依旧选择互不相帮,让他们自行解决,扛起野狍子回到柴房。自从正潜开始修行不再陪鸾鸟疯玩以后,每隔几天,鸾鸟都会叼回来各种野味,给正潜满足口腹之欲。几次下来,就连正阳也不可避免地沦陷了。 他站在柴房里,手法熟练地处理着狍子,动作干净利落,不多时狍子就被处理好下锅。透过柴房的窗户,看着院子里打闹的一人一鸟,正阳的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正潜、大红,别打架了过来吃肉。”正阳端着煮熟的狍子肉,朝着院子里大声招呼着,肉香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他给鸾鸟起名大红,还多次纠正小家伙说大公鸡太难听。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鸾鸟听到大红这个名字时的眼神,和听到大公鸡时没有两样,依旧充满了嫌弃和不满。但美食当前,鸾鸟也顾不得计较名字的事儿,欢快地扑腾着翅膀,和正潜一起冲向了柴房。 第43章 又一年 “师兄,过年师父都不回来吗?”正潜手里拿着根小木棍,挑着火盆里的柴火,乌黑的大眼睛盯着师兄,声音里满是失落。 又是一年除夕夜,只是今年的除夕夜显得格外冷清,只剩下他俩,准确说的话是三个。鸾鸟在屋里显得身形愈发庞大,已经无法展开翅膀了,此刻只能无奈地蹲在火盆旁。正潜虽然丹田受损不能积蓄元气,但是经过修行吐纳以后,身体已经变得强壮许多,足以抵抗严寒。以至于中间的火盆更多像是过年的一种象征仪式,而非取暖的必需。 正阳往火盆里又添了把柴,柴火烧得更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轻声说道:“师父还在闭关呢,出关以后师父就更厉害了,到时候就可以带正潜在天上飞来飞去。” “大公鸡现在都能带我飞了,还可快呢!我还是想师父赶快回来。”小家伙撅着嘴,满脸的不开心,眉头皱成了一个小疙瘩。鸾鸟此时也懒得计较他给自己的这个称呼了,只是斜瞥了一眼,继续眯着眼睛烤火。 正阳知道不能再跟小家伙继续这个话题,清了清嗓子,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般说道:“正潜药浴所需的续断已经所剩不多了,师兄打算过完年就去邙山走一遭。本来我与师父商议把你俩留在道观里,不过我后来想了想,得征求下大红的意见。”说着,正阳把头转向鸾鸟,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 原本懒洋洋烤着火的鸾鸟听到正阳提到自己,顿时来了精神,不解地盯着这个已经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少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你本该生活在邙山之中,半年前我到邙山为正潜采摘赤血藤时与你的父母交过手,同时被三个偷蛋贼乘虚而入偷出来两颗蛋……”正阳将那日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讲给鸾鸟听,临了最后问道:“大红,你是我从他们三个手里抢过来的,当时的情况也不敢与你父母相见,只好把你带出了邙山,如今你要不要回去与你爹娘团聚?” 鸾鸟此时也没心思去计较“大红”这个称呼了,它那双火红的大眼睛如今瞪得如龙眼那般大,满是惊讶和难以置信。它时而看看正阳,时而摆头看看窝在旁边的正潜,眼神从一开始的震惊逐渐变成了迷茫,只剩下硕大的头颅不断流离在师兄弟两人之间。 “那我爹娘呢?他们在哪呢师兄?”小家伙的一句话使得偏房里沉默气氛如同到达了冰点。 正阳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沉默了许久声音温柔地回答道:“正潜有师父师兄啊,师父和师兄最疼你了!” 看鸾鸟仍然一脸迷茫,小家伙蹦到它身边,小手一巴掌拍在了鸾鸟的翅膀上,大声说道:“去找你爹你娘啊,这有什么好想的,什么时候想我们了随时可以回来呀!” “对啊,你以后回到邙山还可以回来的。”正阳看鸾鸟的脑袋还是不停地摇摆,仍然下不定决心,便轻声说道:“既然这样你先考虑考虑,我打算后天才出发,我和正潜都支持你!” 除夕的夜慢慢深了,屋内安静祥和。正潜早已趴在正阳腿上进入了香甜的梦乡,小小的脸蛋上还带着一丝笑意,也许正在做着一个美好的梦。鸾鸟也不知何时躺在火盆边呼呼大睡,发出轻微的呼噜声。不知不觉间,正阳已经从那个依赖着师父的小道童变成了师弟的依靠,他抬手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放在手心,感受着簪子的凉意,心中才踏实下来。 大年初一,五更天还未亮,道观的大门就已经敞开。往年都是老道坐在正殿外的小桌旁为山民解签赐福,今年却换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士和一个虎头虎脑的小道童。桌上的物品少了签筒,只整齐地放着开过光的黄丝带。 今年前来祈福烧香的人明显多了起来,正阳竟然发现还有一两个壮年男子夹在其中。走进大殿,便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多是来还愿的声音。原来,大齐在年初就已经将北疆的一众小国击溃,家中从军的壮丁多数都已返乡,人们的脸上都挂着真切而幸福的笑容。多数山民来到小桌前都会好奇地问老天师为何不在,正阳总是耐心地微笑着解释着。 直到天色大亮,金色的阳光洒在道观的屋顶和墙壁上,喧闹的道观才逐渐安静下来,前院只剩下鞭炮燃尽的碎屑和香灰。正阳燃起三柱清香,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心中默默祈祷着:愿师父顺利出关,愿师弟的身体早日康复,愿天下再无战乱。 师兄弟两人把前院收拾干净以后,把垃圾都堆在了大门后,按照师父的说法是大年初五之前的垃圾都不能扫出门,不然福气都被扫出去了。 这一年,正阳八岁,正潜三岁。师兄牵着师弟,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后院。 忙完一切已经快到正午了,正阳在柴房开始忙碌起来。他把剩下那半只野狍子洗干净,用树枝串起来,在院子里架起架子烤了起来。师父在的时候他们可不敢这样,虽说他们不讲究斋戒,但师父说过贪恋口腹之欲不好。 小家伙用棉布蘸了些油,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肉的表面,然后撒上些盐巴,没多久,一股诱人的肉香味就弥漫出来。两人一鸟都直勾勾地盯着,嘴巴里流着口水,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渐渐地,肉的表面裹上了一层金黄色,油滴在火堆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听得人直咽口水。正阳用小刀割下来一小块递给正潜,小家伙也不顾烫,一口塞进嘴里,被烫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快速地嚼了嚼就咽进肚子。 “好吃,好吃……师兄我还要……”小家伙被烫得话都说不清了,还惦记着下一口,他们仨围着狍子肉大快朵颐起来,吃得满嘴流油,欢声笑语在院子里回荡。 “大红,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是随我去邙山找你爹娘,还是留在苍珥峰陪着正潜?”正阳打着饱嗝,看着鸾鸟满是期待地问道。 “不行!师兄,我要跟你一起去!”不等鸾鸟回答,小家伙已经跳将起来,大声吵闹起来。 第44章 回家 正阳无奈地叹了口气,心说该来的总要来。他把小家伙叫到近前,蹲下身子解释道:“邙山周边结界能阻隔先天三层以上的修士,再说那里有很多野兽,我一人无法护你们周全,你就待在道观中等我回来!” 小家伙却根本不听,倔强地扭着头,到最后甚至用手捂着耳朵,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我就要去…我就要去!” 这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鸾鸟明显还没有下定决心,正潜又开始撒泼打滚,正阳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索性让他在院子里闹腾,自己来到柴房给小家伙准备药浴。 直到正阳端着大黑锅去偏房,小家伙又开始执拗地站在院里,一声不吭,小脸紧绷着。鸾鸟只是暗搓搓地陪着他,正阳心里暗叹,其他任何事都可以顺着小家伙的心意,可邙山里危机四伏,如果碰到上次那三个偷蛋贼,绝对无法善了。 正潜看着在院内忙碌的师兄,自己在师兄眼里仿佛是个透明人一样,以前自己这招屡试不爽,最后师兄都会依着自己,这次却是没有一点效果。师兄把一切准备好后也不说话,过来抱起他走进偏房,三两下把自己扒光后放到大锅里后转身就走,到练功台上独自修行去了。 不大一会,鸾鸟灰溜溜地钻进偏房,偷摸摸来到正潜旁边,用翅膀轻轻地蹭了下,趴在锅里喝了两口正潜的洗澡水,火红的眼睛冲着正潜眨巴了几下。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东西收拾妥当以后,正阳来到门口,拎着鸾鸟头上的羽毛,语气严肃地问道:“你想好了没有,到底跟不跟我去?” 鸾鸟睁开惺忪的睡眼,不满地蹭开了正阳的手,还用头拱了下他,歪到另外一边接着睡去。这一幕让正阳哭笑不得,再看到正潜也在熟睡,于是决定不叫醒他。柴房里面他准备了足够的吃食,环视小院一圈后,他不再犹豫,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来到山下后,正阳从怀中掏出了土牢符,元气缓缓流入符箓之中,暗黄色的光芒从符箓中蔓延开来,缓缓向眼前的大山延伸,速度越来越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隐去了颜色,消失在这苍珥峰之上。 正阳一刻都不再逗留,从怀中取出神行符,运气贴到腿上,快速朝着邙山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个时辰不到,正阳再次站在结界入口,看着眼前一排光秃秃的桃树,不禁回想起上次在结界内与巨蟒的殊死搏斗,与鸾鸟的惊险交锋,以及和灵宝派弟子的激烈厮杀。正阳洒然一笑,抬脚就要跨过桃林结界,突然脑后一阵狂风卷过。来不及多想,他顺势往旁边滚去,同时手中已经捏着一张雷符。他回头一看,一双五彩的翅膀扑棱地落在他刚才的位置,火红的羽毛上坐着一个眯着眼的小家伙,正朝着自己“嘿嘿”地傻笑着。 他只觉得“嗡”得一声,脑子瞬间懵了一下,走到鸾鸟身边,伸手捏住小家伙的脸,怒吼道:“你们俩怎么这么不听话,合起伙来骗我?谁的主意,说!” 正潜从来没有见过师兄发这么大火,乖乖地从鸾鸟背上滑了下来,手捏着衣角,低头说道:“都是我的主意,师兄你别怪大公鸡。” “我当然知道都是你的主意,谁能有你点子多?”正阳气得在原地来回转圈,看到旁边老神在在的鸾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它腿上,吼道:“没你事是吧!肯定是你破坏的土牢符吧!” 鸾鸟生生憋着不敢叫,扑棱着翅膀跟正潜靠在一起,看着老实人发脾气,两个家伙贼溜溜地低着头一对视,连忙移开,全都可怜兮兮地看着还在原地转圈的正阳。 正阳平息了心中的怒火,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说!它是怎么把土牢符破开的。” 小家伙拿肩膀撞了下鸾鸟,只见它深吸一口气,对着旁边的大石头吐出一团火焰,石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白色石沫。正阳懊恼地拍了下额头,飞奔起来又是一脚踢在了鸾鸟的屁股上,泄气道:“行了行了,别展示你的天赋了,既然你们已经来此,如果正潜可以通过这结界我就同意你们跟着我。” 再把他们赶回道观已经不现实了,他也不放心再把这两个家伙放在道观。说完,正阳牵着正潜来到桃林边,举起手中的玉牌,对着结界的符文缓缓印了上去,嘴里念念有词:“五行轮转,封印消散,阴阳调和,通道敞开。”然而,预想中的符文链条褪去的场景并未出现,反而闪起一道刺目的亮光,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将他们两人狠狠反弹开,两人狼狈地摔倒在地,扬起一阵尘土。 “看来一个玉牌只能允许一人使用,大红你去试下能不能打破这结界。”正阳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略微思索后说道。 鸾鸟看到刚才两人的囧状,骄傲地昂着头,大摇大摆地靠近桃树林。它张开嘴巴,猛地一口熊熊火焰喷出,那火焰炽热无比,仿佛能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然而,这符文链条却不再像之前的土牢符一样轻易土崩瓦解,反而反弹出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犹如一只无形的巨手,将鸾鸟狠狠地甩出去更远。鸾鸟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才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悲鸣。 小家伙趁着正阳不注意,小心翼翼地来到结界外。他先探出一只脚,那动作轻缓得如同生怕惊动了什么,没想到符文链条竟然没有任何阻碍,他的脚完好无恙地穿过了结界。小家伙见此,胆子大了起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鸾鸟看到正潜如此轻松地走了进去,也按捺不住尝试着伸出翅膀,令人惊奇的是,符文链条同样没有排斥它。鸾鸟兴奋地穿过结界,过去之后异常兴奋,奋然振翅,一飞冲天。它那嘹亮的凤鸣声更是响彻整个峡谷,惊起一群飞鸟。 正阳见此,连忙持玉牌进入结界,生怕鸾鸟的叫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阻止了鸾鸟继续发疯,他推测这个结界可能只针对修士,正潜虽说感知到元气,但是丹田破损导致结界对他没有排斥,同样对鸟兽也没有阻碍。之后他将正潜和鸾鸟唤到身边,安排道:“大红你也算回家了,邙山就在正东的方向,去寻你父母吧!我带着正潜去采集续断,最后你是跟我们走还是留在这大山之中,你们一家再做决定好不好?” 鸾鸟迫切地飞到空中,不舍的围着他俩盘旋了两圈,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啼叫,鸾鸟像一道红色的闪电一般直奔邙山而去。 第45章 邙山三侠 目送鸾鸟渐渐远去,正阳抽出腰带把小家伙同自己拴在一起,横了他一眼说道:“在结界里不允许解开腰带,不允许摘到什么都往嘴里送,能不能做到?” 小家伙一本正经地打了个稽首,“是,师兄!” 正阳看着小家伙在那装模作样,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小鬼头,倒学得有模有样。”正阳笑骂着,拉起小家伙往深山里寻去。 有了上次在结界内寻找续断的经验,正阳专挑山脚背阴的地方寻觅。结界内群山高耸入云,每座都如巨人般屹立,比苍珥峰还要高大许多。两人苦苦寻觅了一晌,才好不容易找到五株。小家伙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正阳身后,虽然嘴上不喊累,但从他额头如豆大的汗珠,就能看出小家伙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我们先休息一下,吃点干粮下午再继续!”正阳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干爽之地,把小家伙急切地唤到身边。从来都是一张小嘴巴巴个不停的他,如今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靠着大石头喘着粗气,那模样就像一只累坏了的小兽。“爬山呼吸之时试着按照我教你的吐纳之法,不要大口大口的。” 小家伙听到后,立马盘坐在地,不消片刻,呼吸就已平缓,浑身酸痛的感觉也逐渐消失,使劲摇着正阳说道:“师兄师兄,吐纳还真有用,我感觉现在还能再爬两座大山。” 正阳看着一脸兴奋的小家伙,心中却是忐忑不安,不知道带他进入这结界到底是好是坏。万幸的是,在来时路上并未发现有野兽的痕迹,此时唯有尽快采得续断,早日回去。 就在二人准备出发之时,凤鸣声由远及近,清脆而嘹亮,回荡在幽深的山谷之间,久久不息。正潜一听就知道是鸾鸟,连忙催促师兄去寻鸾鸟。正阳背着小家伙,运气提身,几个轻盈的跳跃,便来到了这山上的一片空旷之地,而后大声呼唤,回应着鸾鸟。 没过多久,从远方的大山侧面出现两大一小三个黑点,眨眼之间就到了他俩面前,卷起一阵狂猛的风,吹得尘土飞扬,把两人直搞得灰头土脸。 正潜一边吐着嘴里的泥沙,一边跳脚狂喷:“好你个大公鸡,才分开半天就不认得大哥了?弄了我一嘴沙土,看我不揍你……”可话没说完就被师兄拽到身后,捂住了嘴巴。 待空气中的灰尘散尽,正阳方才看清面前气势汹汹的一对鸾鸟和它身后仍在叽叽喳喳的大红。正阳红着脸,恭恭敬敬地上前行了一礼:“此前取赤血藤和罡羽多有得罪,日后但凡有用得到小道的地方您只管提。”说完,对着身后的大红拼命使眼色。 大红收到暗号赶紧屁颠屁颠儿的给它娘梳理着羽毛,时不时还用头蹭蹭它爹,拦着不让它们去教训这个小道士。正阳也低头哈腰满脸谄媚地来到它们身边,小心翼翼地给雌鸾鸟捶捶腿,打打身上的尘土,嘴里还不停嘟囔着道歉:“两位前辈比当日更加英武了,如今再次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可惜小道当日只从那三个败类手中夺回一枚,待我学成后必定帮您去那灵宝派夺回大红的手足……” 正潜看到比大公鸡还要雄伟的鸾鸟,还不曾过于惊讶,只是看到平常严肃正经的师兄如今如此狗腿的模样,完全不同于在道观中那严肃正经的样子,看得他一时怔在了原地,心道:“师兄暴露本性了,原来在道观里都是装的,还有本来说的好听不吃肉,谁知吃上瘾了比我吃得还多,看我回去不给师父告状,嘿嘿……” 这一对鸾鸟今日得见这丢失的孩儿本就高兴,又从孩儿的讲述过往中得知正阳是当时偷赤血果和它配偶罡羽的那两个小道,并非偷蛋的三人,并且还带它孩子来寻,并没有生正阳多大的气,不过雌鸾鸟仍是恼火,要略微教训下这个胆大包天的小道士,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它的头上。 接着又在大红和正潜的比划翻译下,正阳才大概得知当日他们退出这邙山结界以后,这两只鸾鸟如同发了狂一般在这方圆数百里之内疯狂地寻找他们的孩子,那疯狂的模样仿佛要将每一寸土地都翻个底朝天,却仍是依旧一无所获。 之后这半年里,每每碰到来邙山结界历练的灵宝弟子,它们都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检查一番,仔仔细细地查看有没有它们孩子的气息。虽说不曾要了灵宝弟子的性命,但这般举动仍是惹来灵宝派主管此地长老的注意。毕竟这结界是灵宝祖师所设,就算先天三层以上的修士无法进来,可要打杀它夫妇的办法肯定不止一种。迫于灵宝派的威势,它们不得不收敛行为,不再去骚扰前来历练的弟子。 正阳了解大致情况后,气不打一处来,郑重地行了一礼道:“这灵宝长老属实欺人太甚,不分青红皂白偏袒门下弟子,日后若是再碰到那三人,小道必定为你们打听丢失孩儿的下落,让你们早日重逢!” 雄鸾鸟听到后,伸出丈许长的翅膀轻轻拍了下他,又把‘大红’推到他们身边,柔情的目光盯着大红看了良久,才不舍得转身腾空而起,围着他们飞了几圈后,雄鸾鸟发出一声悠扬的长鸣,而后才渐渐远去,消失在连绵的群山之间。 待‘大公鸡’的爹娘远去后,正潜“嗷”得一声蹿了出来,左手紧紧抓着师兄的道袍,右手用力揪着‘大公鸡’的腿毛,兴奋地喊道:“好耶!大公鸡,我们三个又可以在一起了!呀呼!” 鸾鸟一听,一巴掌就把小家伙拍倒在地,像以往一般踩在脚底下,急得他哇哇大叫。 正阳看着这一幕哈哈大笑,把他们俩分开,给小家伙拍打掉身上的泥土,冷笑着说道:“这灵宝派果真是烂到根上了,我们这次就先给你那个还没有蒙面的兄弟收点利息,教训教训他们!” 小家伙一听唯恐天下不乱,嚷嚷着“好!好!我们三个就叫邙山三侠,专打灵宝小虾!” 第46章 鸭头 翠屏山山顶的一处洞府内,两个同样都是额头肿了个大包、神情狼狈不堪的少年,正在跟洞中的青衣少年哭诉,“古师兄,我们俩正在结界里寻药,突然有人在身后轻轻拍了我俩一下,还没等转过身看清是谁,就被一棍狠狠打晕了。等醒过来后就发现辛苦两天采集的续断都被抢走了,你一定要帮我们报仇啊古师兄!”他们鼻涕横流哭得那叫一个凄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盘坐在洞中的青年正是古屹扬,较之年前身形愈加挺拔,只是此时正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心中异常恼火。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而且都是被人从背后打闷棍,除了续断什么也不抢。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还有谁,在这灵宝派中,胆敢在他的碗里面抢吃的。 去年由于他将鸾鸟蛋从邙山偷了出来,养伤期间,听说那两只鸾鸟如同发了疯一般,见到灵宝弟子就不顾一切地扑倒在地,多位弟子都受到了惊吓,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听说最后掌管结界的长老出手,那两个畜生才稍稍收敛了一些。不过之后他却不敢再轻易在结界里露面了,万一被那两只畜生认出,保不齐凶性大发把他撕成碎片、毁尸灭迹。 可他修行所需不能只靠家族提供,幸亏毛修平那家伙脑子还有点用处,想了一个点子。他们就在结界入口附近蹲守,凭借他们三人先天三层的剑修实力,依靠着破空舟的速度,想要进入结界的普通低阶灵宝弟子每人只需要上供两株续断便可以受到他们的庇护。如果他们在结界内受到欺凌,就可以来找他古屹扬去摆平,当然像夏九川这一类身份高修为低的另类,或者是各峰的天才就区别对待。 这几个月他们凭借着师傅天权峰李云景的威名,再加上先天三层大圆满的剑修身份,远比他们自己辛苦去采药来得快得多。在此期间三人身边也聚集了数十人,都是平素在山上实力强横的先天三层弟子。他也曾同其中一个天玑峰弟子打探宋樵弟子正阳,这天玑峰弟子一脸不屑说道:“这宋樵身为前任峰主的大弟子,在一百多岁才勉强跻身结丹境,倒是听说他有一个徒弟叫正阳,但从没有见过。” 如今竟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造次,他必须涉险一次,不然以后的“保护费”就很难再收了。 不过古屹扬为了防止再次阴沟翻船,特地来到天枢峰,把他这几个月结识的最厉害的打手厉秣喊上。厉秣是群荒部落的孤儿,三岁时不知被何人捡到灵宝派,性格孤僻却天赋极高。在无师承的情况下,以外围弟子的身份,靠着入门的吐纳法诀和藏书楼的残本硬生生修炼到先天三层圆满,一身阴雷更是出神入化,令人胆寒。 两人结伴来到山门,山门仿佛是一座巍峨的高山被惊天一剑劈开,两边是陡峭的万丈绝壁,而山门则建在这险峻的山峭之间,雄伟壮观。门口两边盘踞着一对护山神兽麒麟的雕像,龙头鹿身,怒目圆睁,威风凛凛,让人望而生畏。 山门则是由两名结丹修士带领一队高阶弟子把守,凡灵宝弟子出山入山皆须在此查验玉牌留下印迹。若是低阶或者中阶弟子出行历练,担心在路上碰到危险,可使玉牌中的功绩点来租借高阶弟子护卫。不过低阶弟子去邙山结界多数为采续断换凝气丸,不像中高阶弟子有各种任务可以赚取功绩点,是以多数仍是三五一行人结伴前去。 出山门后,古屹扬寻得一处空旷的空地,将破空舟祭出,破空舟化作一道耀眼的绿光,向邙山方向疾驰而去,快如闪电。 虽是正午时分天色却阴沉得如同墨染,云层中一道红光掠过,在结界之中游荡,正是鸾鸟和正阳师兄弟。他俩坐在鸾鸟背上,左顾右盼,目光不停地寻觅着猎物。 他们三个在这邙山结界之中寻找来采药的灵宝弟子。在天空中瞅准目标以后,鸾鸟便带着正潜降落在远处,正阳则偷偷靠近,从背后敲闷棍。他专挑两人一伙的,独自一人前来必定有所依仗,就像夏九川一样,而人多他又吃不下。就这样,他们从前天开始已经得手五次。 回想起第一次干这种事,正阳的思绪飘回了前天下午。当时的他贴着神行符,小心翼翼地靠近其中一人,先是瞅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敲晕。紧接着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闪至一旁,趁着另外一人闻讯匆忙赶来之际,猛地出手,再次将其干脆利落地放倒,随后传讯正潜和鸾鸟将对方搜刮一空! 仅仅两天时间,他们已经收获了三十多株了,确实比自己在这山间辛苦挖掘来得快得多。正阳突然感觉自己彻底被正潜和大红带坏了,坏事干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今日却不似前两日顺利,鸾鸟载着两人在云层间不断穿梭,已经从结界的最北边游荡到了最南端,都不曾发现合适的目标。 倒也不是说没有灵宝弟子,只是他们多是四五人为一个团体。只碰到一次比较合适的机会,奈何那两个灵宝弟子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彼此之间都不曾离开超过五步。正阳心中暗想,“我们才刚敲了几次闷棍,这灵宝弟子也太胆小了吧!” 正阳拍了下大红的脖子示意它停下来,跟他们商量道:“看样子他们都有了防备,咱们很难再轻易得手,这三十多株也够正潜用上个小半年的,等过几个月把这些鸭头养肥了,天气也暖和咱们再来怎么样?”鸭头是他们三个给这些灵宝冤大头取得绰号,正潜听说书的讲江湖上行侠仗义的大侠都有他们的黑话,他们也必须有,他们是邙山三侠,专门收拾鸭头。正阳也不知道小家伙的脑回路为什么这么奇怪,索性就依着他。 两人一鸟商议完毕,也不再停留,认准了苍珥峰的方向,奉行着有兔子没兔子打一杆原则,仍然慢悠悠的往回飞去。 殊不知,他们背后一道青芒一闪而过,直奔他们的前路而去。 第47章 v2 “大公鸡,你到底喜欢大红这个名字还是大公鸡,你说!”正潜趴在鸾鸟的背上,大声问道。 鸾鸟这两日心情原本是极为愉悦的,与爹娘团圆了,还不用和好朋友分离继续玩耍,听到小家伙这没心没肺的问题,那原本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得一干二净。它不再是平稳地滑翔,而是猛地调转鸟头,奋力扇动翅膀,直冲九霄而去。随着脚下的群山渐渐缩小,仿佛变成了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小土丘,正潜吓得脸色煞白,连忙闭上了眼睛,死死拽着鸾鸟背上的毛,嘴里再也不敢瞎说了。 正阳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大笑着拍了拍鸾鸟,止住了他俩的玩闹,指着远方一座孤零零的秃峰,扯着嗓子大喊:“别闹了,两个鸭头,两个大鸭头!” 正潜这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趴在正阳的身边,瞪大眼睛使劲地望去。只见两个十四五岁的灵宝弟子正在山脚不知疲倦地翻找着,两人之间竟然相隔数丈距离,看来还没有领略过邙山三侠的厉害手段。 鸾鸟找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缓缓降落,把正阳轻轻放到地上后,按计划带着正潜再次盘旋而起,万一碰到什么突发状况也好迅速撤离。 正阳把神行符小心翼翼地贴到腿上,深吸一口气,快速靠近那座秃峰。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已经如同鬼魅一般摸到了那两个鸭头的后方。和前几次一样,正阳先屏气凝神调整好状态,把元气运行在双腿各经脉之间,借助神行符急速靠近其中一个身形偏高的鸭头。 正阳来到身后,猛地一拍他的左肩,随即抬起右手的木棍,准备冲着他就是当头一棒。谁料这次的鸭头不像前几次那样被拍了一下就傻乎乎地来回转头张望,而是极为敏捷地顺势往前一趴,随后在地上一个利落的翻滚半蹲在地,右手已经稳稳地按在了腰间的宝剑之上。 “好小子!原来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在结界里为非作歹!”男子抬头,这才看清这个胆大妄为的强盗,谁知竟是他苦苦寻找的仇人。 正阳看到其反常的动作就暗道不妙,待看清何人以后,更是怒不可遏地喝道:“你个偷蛋贼还敢骂我,鸾鸟蛋被你藏哪了?” 古屹扬阴恻恻地笑道:“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管别人闲事,厉秣给我挡住那只鸾鸟,我来收拾这个小兔崽子!哈哈哈!”笑声在山谷中回荡,透着无尽的阴森与狠毒。 正阳瞥了一眼身后,一个面色铁青的黑衣男子已经如鬼魅般堵着他的后路,和古屹扬呈夹击之势。他缓缓移动步伐,不敢把背后暴露给对手,心中清楚,能被古屹扬喊来做打手的必定也是先天三层的高手,想到此处,汗珠逐渐爬满了正阳额头。 古屹扬根本不给正阳丝毫反应时间,抽出宝剑身形如电般揉身而上,直取正阳胸口。元气通过剑尖的锋芒犹如一条恶毒的毒蛇般凌厉袭来,正阳飞速后退,可那翠绿的剑气如影随形,眼看就要刺透他的胸膛。身后却已是土坡,退无可退,他猛蹬一脚朝着旁边闪去,饶是如此,胸口的衣服也被划开一个一寸长的口子,丝丝鲜血从中渗出。 “怎么不用雷符了?你个小兔崽子用啊!”古屹扬的脸由于激动已经涨得通红,手持长剑如疾风骤雨般不断刺向正阳,同时嘴上还不依不饶,半年前被一个先天二层修习符箓的弟子所伤,让他心中积压的郁闷如火山般喷发,这次他势必要取正阳性命,一雪前耻。 “别跑啊!你的雷符不是多吗?啊?”伴随着出剑,古屹扬的嘴更是疯狂开合。 只几个眨眼的功夫,正阳身上已经多出数道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衫。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自己与先天三层的差距确实犹如天堑,自身元气根本无法抵御附着在宝剑上的强大元气。万幸的是古屹扬的同伴果真站在原地不曾出手,只是死死盯着正阳来时的方向仿佛一尊雕塑。 就在这时,天空中一声啼鸣由远而近,鸾鸟从高空如流星般急速俯冲而下,朝着黑衣男子的面目狠狠啄去。黑衣男子反应迅速,翻身躲开,同时手中一团黑色的元气凝结,朝着鸾鸟背上的正潜狠狠招呼过去。正潜牢牢地抓着鸾鸟的羽毛,死死盯着这团闪烁着雷光的黑色元气直奔自己面门,却依然不惧。鸾鸟察觉到身后的危险,猛然一个急刹抓地,尖锐的爪子在地上划出几道深深的痕迹,回头喷出一团炽热的火焰与黑色元气碰撞在一处。 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山谷,一道汹涌的热浪以炸点为中心疯狂扩散开来,鸾鸟连忙伸开宽大的翅膀护住背上的正潜,鸾鸟身上的羽毛都被散开的电弧击透了几个窟窿。旁边正在激烈追逐的二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白光吸引,停下手来,一脸惊愕地望向这边。 正阳缓缓靠近鸾鸟,他现在满心担忧的都是正潜,任何一丝四散的元气对于小家伙而言都可能是致命的威胁。 对面的古屹扬的目光自从鸾鸟出现后就直勾勾地盯着它,眉头微蹙,一脸的不可思议,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景象。 趁着古屹扬发呆之际,正阳压低声音急切道:“快去寻你爹娘,这个人就是那个偷蛋贼!” “师兄你一定要撑住!”正潜使劲一拽,在鸾鸟耳边急促地说道:“快走,再犹豫你赔我师兄!” 还在来回摇摆不定的鸾鸟,深吸一口气对着古屹扬二人吐出了一团更为巨大的火焰,便不再停留,奋力地扇动着翅膀往邙山方向飞去。 火焰呼啸着冲古屹扬两人面门而去,两人分别往两边急速闪去,火焰瞬间将他们背后的一大块山石燃成了齑粉,烟尘弥漫。厉秣嘲弄道:“对战还会分心,怪不得会败在先天二层之手,记得报酬给我双倍!” 厉秣说完直奔正阳飞身而起,腿部表层的元气泛着黑色雷光,如炮弹般砸向正阳的面门,速度之快,眨眼之间竟已出现在他的面前。 正阳避无可避,无奈打出一开始就捏在手中的一沓雷符,十二张雷符如烟花般打在了厉秣的腿上,暴走的能量在他身前瞬间爆炸开来,直接将他炸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掀起一片尘土。反观对面厉秣却只是轻飘飘腾空后翻,稳稳站好,随后再次蓄拳跟进,不给正阳任何喘息的机会,同时古屹扬持剑切断他的退路。 第48章 故人 碗口大的拳头再次朝他面门袭来,拳头上环绕着的黑色电光如同一条条细小的毒蛇,不停地吞吐着,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正阳不敢轻敌,疯狂运转五雷掌,体内的元气如同汹涌的潮水,尽可能多地裹挟着五脏中的内五行雷力,奔涌到他的掌中。 厉秣的拳头如闪电般眨眼之间便已逼至眼前,正阳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全力使出五雷掌,狠狠地与那袭来的拳头轰在一处。一黑一白两种迥然不同的元气剧烈碰撞在了一起,时间仿佛在这一瞬被定格,空气凝固在了一处,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一股强大的磁暴之力迸发而出,正阳如同被重锤击中,身体不受控制得倒飞出去,他强忍着身体仿佛被撕裂般的剧痛,毫不犹豫地将所有五雷符全部祭出,对着堵在他后路的古屹扬一股脑扔去,随后再也顾不得去看两人,迅速激发起腿上的神行符,朝着结界深处不要命地狂奔而去。 正阳所有的动作仅在呼吸之间,倒退两步的黑脸青年丝毫不在意那血肉模糊的右手,他的瞳孔逐渐缩小,眼神中透露出兴奋和狂热的光芒。就在刚才与小道士拳掌相交之际,他拳头上的黑色电光在触碰到泛着白光的元气时竟然被一击即溃,他心中暗想,果然有点意思。 “快上船!”本是一袭白衣的古屹扬,此时浑身破烂不堪,原本洁白的衣衫沾满了尘土和血迹,脸上更是黑乎乎一片,嘴角的鲜血不停地流淌下来。他面容扭曲,神色狰狞,祭出破龙舟咬牙切齿地吼道。 正阳借助着腿上的神行符急速远离这秃峰,一头扎进了大山的树林中,不过腊月寒天大树只剩下枝杈,根本无法掩藏他的行迹,只有舍命狂奔,刚才全力一掌竟然耗费了他体内三分之一的元气,却只是拖延了一息时间,他已经不知道能不能拖到鸾鸟搬来救兵。 奔逃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正阳就察觉脑后有破空声传来,他的神行符虽快,却仍然比不了法器的速度。他无暇回头,只有将体内剩余的元气全部调集在背部,仍是被从破空舟上跳下来的厉秣轰倒在地。随后,古屹扬也跳了下来,止住了要继续上前的厉秣,嘲弄地看着背靠大树的正阳,阴阳怪气道:“小兔崽子,接着跑啊!告诉我那鸾鸟背上的孩子是谁,我就留放你一条生路。” 正阳喘着粗气,气息紊乱,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对着古屹扬勾了勾手指,挑衅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你最好老实点快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古屹扬脸色阴沉,缓缓逼近正阳。这小子诡计多端,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暗藏的后手。 ‘古尧、古屹扬,他莫不是古大哥家族之人。’想到这一关节的正阳嗬嗬一笑,不屑道:“我呸,他是你爷爷!是你祖宗!” 古屹扬一直在压制的怒火彻底爆发,双眼通红,挺剑就朝正阳的心口狠狠刺去。正阳调动体内残存的元气,一记五雷掌再次迎上吞吐着剑气的铁剑。本该肉掌被对穿的情形并没有出现,反而古屹扬的铁剑瞬间寸断,吓得古屹扬急忙后撤,反观正阳脸色愈发蜡黄,犹如金纸,手掌已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不愧是五雷掌,还是一个颇有有家底的符师,古兄你上次败得不冤!” 古屹扬大吃一惊道:“他怎么可能习得我灵宝绝密五雷掌!厉秣,快杀了他,斩草除根!” “晚了,快走!”说着,厉秣一把抓住古屹扬的胳膊,几个跳跃便迅速离开原地。 一个巨大黑影急速下扑,落在正阳身前,落在古屹扬二人原本立足之地,竟是那只雄鸾鸟。紧接着五彩鸾鸟背着正潜也呼啸而至,停在了正阳身边。正潜没等停稳,便从鸟背滚了下来,张开双臂护在正阳身前,死死盯着对面的两个敌人,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眼神却异常坚定。 雄鸾鸟此时已经认出眼前之人就是偷他孩子的恶人,怒不可遏,展翅猛扇起一阵狂风,飞沙走石。随即急速朝眼前两人抓去,厉秣严阵以待,双拳尽出全力打出,密集的黑色电弧与鸾鸟的爪子碰到一处。在五雷掌下一击即溃的黑色电弧,却将鸾鸟坚硬如铁的爪子打出两道深深的伤口,鸾鸟吃痛,奋力抬高升天。就在这时,破空舟已经祭起,古屹扬回头看了一眼护在正阳身前的那个小小的身影,满心不甘地哼了一声,催动破空舟划破灰暗的天空,瞬间消失在远方。 “前辈,别追了,那破空舟速度极快,你追不上的,咳咳……”说完正阳便再也坚持不住,全身无力瘫倒在地。 正潜眼看敌人被吓跑了,连忙回过身扶住师兄,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声音颤抖道:“师兄我回来了,没事了。” 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稀稀疏疏地洒在床榻上,正阳缓缓睁开双眼,只觉脑袋昏沉,浑身像被抽去了力气一般,稍一动弹,背上如同有无数蚂蚁在爬,让他不禁闷哼出声。 “师兄,你终于醒啦!”守在一旁的正潜听到动静,赶忙起身凑到床边,眼中瞬间闪过惊喜与关切,随后只剩下担忧。 正阳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厉害,只发出了几声沙哑的声音。小家伙见状,立马会意,转身端起桌上早已备好的茶水,轻轻吹了吹,才送到师兄嘴边,“师兄,先润润嗓子。” 正阳喝了几口后,才看清如今已经回到了道观,还没等他开口,小家伙就叽叽喳喳讲述起来他昏迷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这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如今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那日将那两个偷蛋贼赶走后,正阳就再也坚持不住昏倒在地,小家伙和鸾鸟合力将正阳扶到大红背上,小家伙决定不在结界里多做停留,在入夜之前赶回了道观。 “回来时师兄你背上一个黑手印非常恐怖,我和大红只好让你趴在床上休息,但昨晚约莫子时时分,师兄头上的那个簪子就会冒出好多好多的雾包裹着你,不过我看你挺舒服的,而且黑手印颜色也逐渐变浅了,就没有管那个簪子。师兄,我不记得你之前戴簪子啊!”小家伙趴在师兄耳朵上耳语,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这簪子啊,是我一位故人留给我的。” 第49章 逍遥居 “这是我一位故人留给我的,没想到竟然还有此等奇效!”正阳确实没想到古大哥留给自己的簪子竟然拥有如此神奇的辅助疗伤功效,但是一时之间,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跟正潜解释清楚这其中的缘由,抬手将其拔了下来,簪子入手如玉般温润,又似檀木般细腻。 随后他在正潜的帮助下,艰难地盘坐在床上,将心神缓缓沉入内里,发现体内此时空空荡荡,原本充盈澎湃的元气如今只剩下丝丝缕缕,犹如风中残烛般在经脉之内游离飘荡。万幸的是,体内的五脏六腑并没有遭受太大损伤,背部的经脉经过两日的修复,已经没有大碍,现如今除了有些轻微的痒意之外,并没有其他不适之感。 回忆起和厉秣两人的那场战斗,至今仍是心有余悸,一身冷汗涔涔。特别是最后厉秣的那一掌,才是最为凶险致命!当时他无暇他顾,只能凭借着本能,将所有元气携带着尽可能多的内五行雷力停滞在背部,用来抵御厉秣的最后一击。他体内的元气瞬间被尽数击溃,好在经脉受损程度不大。回过头想来,厉秣黑色的雷电之力应该是水阴属性的,他有自信,若是同等修为的情况下,自己足可以击败厉秣。至于古屹扬,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不过在结界中,古屹扬看到正潜后那副吃惊的样子,以及后来不惜阻拦厉秣乘胜追击,也要问出正潜的跟脚,这让正阳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心中暗自思忖道:“古屹扬必定和古大哥有关系,但正潜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再怎么相像,也不可能会让人一眼就认出吧!” 他将正潜唤到身边,双手捧着正潜那圆嘟嘟的小脸,仔细观察,妄图从这张充满稚气的娃娃脸上找到一些古大哥的痕迹,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的声响。 正潜睁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乌黑的眼珠左转右转,实在受不了师兄这神神叨叨的样子,用力挣脱开来,大喊道:“师兄你也没伤到脑子呀!怎么变傻了?” 之前没有特别留意,如今仔细观察下来,正潜的眉眼确实与古大哥有几分相似之处,特别是那一双杏仁眼中清澈乌黑的眼珠,更是犹如深不见底的幽潭,能将人的心神沉浸其中。正阳思索良久,心道:“古屹扬此番必然有所察觉,他只知道我在天玑峰修行,师父已经交代过宋樵师兄可为我遮挡一二,我们最近只有潜藏在这苍珥峰,等师父出关再做定夺了。” 夜幕悄然降临,鸾鸟衔了一头肥壮的野猪落在后院,看到正阳已经醒了过来,兴奋地围着正阳欢快地跑了两圈,那欢快的模样仿佛是在庆祝正阳的康复。 “大红,多谢!”正阳激动地一把抱住鸾鸟,声音嘶哑,带着满满的感激,他随后又一脸严肃地叮嘱道,“近期你和正潜不要频繁出去玩耍,特别不要靠近邙山结界,古屹扬那卑鄙小人不得不防!” 晚间,正潜和大红早已沉沉睡去,正阳将心神沉入丹田,却发现只剩下几缕如游丝般微弱的元气镇守其中。他开始吐纳运气,虽然此时天地灵气不如早间那般浓郁,但也聊胜于无。 随着时间的缓缓推移,体内元气逐渐粗壮起来,正阳引导元气在体内主经巡查一圈,发觉小肠经上秉风天宗一脉受损颇为严重,元气流经背部此处时,还在隐隐作痛。 突然,一丝清凉之感从百会穴缓缓流淌到他受损的经脉处,正阳连忙将心神聚焦在此处,惊讶地发现受损的经脉竟以极其微弱的速度开始修复。而这丝清凉竟来源于他头顶的簪子,正在散发出微不可见的荧光,流淌进体内,重塑着受损的经脉。 正阳大吃一惊,连忙停止吐纳,将簪子放在手心,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在头顶散发着微弱白色荧光的簪子,此时安静地躺在手心,重新归于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元气,探入其中,元气刚一接触簪子,就被瞬间吸收进去,不知去向,但簪子没有任何反应。正阳不死心,尝试更多的元气,都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激起一点波澜。最后,正阳运转五雷掌心法,将内五行雷力也引入簪子中,簪子仍然安静地躺在他手心中,直到他体内元气再次耗尽,簪子仿佛一个无底洞一样,来者不拒。 折腾了整整一夜,正阳异常懊恼,他还是拿这神秘的簪子没有任何办法。重伤初愈加上元气全部被簪子吞噬,他只有先把簪子重新别回发间,迈着虚浮的脚步,去吐纳恢复元气。 位于天玑峰旁的一座荒凉小山包,唤做天脊山,是玉珏真人大弟子宋樵踏入结丹境后所分开府的山头。 当年宋樵在灵宝派也是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在灵宝派,不论籍注在何峰,只要尚未结丹,都以师兄师弟论称,只有结丹以后,才可以自己开府收徒,才会被尊称一声师叔或者师伯。做为玉珏真人门下首席大弟子,一百四十余岁才成功结丹后,得以摆脱“大师兄”的名头。 此时天脊山下,一位脸色铁青的青衣少年,满是鄙夷地看着面前不过百丈高的山坡。与他师傅所在的翠屏山相比起来,简直都不能称作为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土丘! 他几个跳跃,便来到半山腰的一处小院。内里有三间简陋的茅草屋,门口还大言不惭地挂着一块牌匾,上书“逍遥居”三个大字。古屹扬推门而入,站在院中便大声呼喊:“天权峰李云景门下弟子古屹扬前来拜会,宋师叔何在?” 话音未落,从正屋飞出来一个符箓,轻飘飘地停在古屹扬面前。他在结界中在正阳手下吃了多次符箓的亏,本能地拔剑横劈向符箓! 却没有料想中的金石之声,铁剑刚一接触符箓,从符箓中洒出一团热气腾腾的酒水,劈头盖脸地淋了古屹扬一身。 茅草屋的门缓缓打开,一位满头银发的魁梧老头从屋内踱步而出,左手拎着一个酒葫芦,右手拿着一个鸡腿,看了眼狼狈不堪的小辈,冷哼道:“这就是天权峰的天才后辈吗?师叔师伯都分不清了?好心请你喝酒还给劈了,如今小辈已经如此狂妄了吗?” 古屹扬一时气短,心中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小院,将这个废物师傅和他教出来的徒弟千刀万剐!不过他此次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强压下心中的火气,拱手道:“师伯息怒,晚辈前来是为了与令徒正阳化解干戈,请问正阳何在?” “汝等小辈之间有些许摩擦都属正常,无需计较,你且自去,莫要扰我徒儿清修!”老头眯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下了逐客令。 古屹扬闷哼一声,转身离去行至山下,面色阴沉,从怀中摸出一块碧绿古玉,数道殷红的纹路蔓延其中,安静地躺在手心。 第50章 山门印迹 冬去春来,墙头的柳树已经抽开新枝条,后院练功台上师兄弟一大早就开始吐纳天地灵气。 经过前次元气数次枯竭后,正阳自己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经脉像是活过来了一般,随着吐纳有规律地舒张和收缩,好似一条条灵动的灵蛇。元气沿着经脉的轨迹运行,每经过一处穴位,就像水滴落入平静的湖面,涟漪般扩散到全身。随着吐纳渐入佳境,仔细去看他皮肤表面泛起一层柔和的微光,顺着经脉走势,隐隐闪烁,仿佛身体里有一道道流动的光河,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神秘而圣洁的光晕之中。 正阳脑海里杂念渐消,进入一种空灵澄澈的状态,世间的纷纷扰扰都被抛诸脑后,只专注于自身与天地灵气的交融互动。此时体内元气流转随身边微风轻拂,呼吸逐渐绵长,丹田之内元气如同暗潮涌动的深海,每一次呼吸便搅动一次浪潮,只待时机一鸣而天下知! 正潜蹑手蹑脚的靠近练功台,只觉得师兄呼吸更加绵长,面色红润嘴角微微上扬,一点都不像一天没吃饭休息的样子,正阳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一天一夜之久! 昨日上午正潜收功后,与鸾鸟在院里玩耍嬉戏,直到中午师兄也没有停止吐纳,哪怕他来到师兄跟前呼唤他也没有丝毫反应,仍是保持着盘坐的姿态平缓地呼吸吐纳。正潜也不敢打扰师兄,与鸾鸟凑合烤了些肉充饥,在柴房将就着泡了药浴…… 第三日正潜从厢房拿出一条丝线放在师兄的鼻尖,看到丝线缓缓飘动,才放下心来,“大红,师兄这应该不会是走火入魔吧,走火入魔应该很痛苦,师兄看起来很舒服!”自从上次回来已经给鸾鸟正式取名为大红了,他俩趴在正阳前面小声咬着耳朵,大红不住点头同意正潜的说法。 第日四上午,正潜再也坐不住,就要上前把师兄摇醒,大红死死拦住不让他打扰,一人一鸟只有肢体交流,不敢发出太大声响。“明天师兄如果再不醒过来我就算咬也要把他咬醒,你!不准!拦着我!”回到屋内正潜倒竖着杏仁眼盯着鸾鸟,压低声音说道。 第五日,正潜起了个大早,出门就看到师兄仍然一脸平和地盘坐在练功台,他下定决心来到师兄身前就要伸手去拽。 但是他的手尚未触碰到正阳时便被一股气流弹开,同时周围的空气突然紊乱起来!一个肉眼可见的空气旋涡出现在正阳头顶,开始缓缓地转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范围也在慢慢扩大,不多时便将整座道观包围在其中。 周遭的尘土树叶全部被吹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吸水,而正阳所处的位置正是这风眼所在,空气中的灵气竟显出了形状,一丝一缕争先恐后地从他头顶的百会穴汇入身体之中!原本平和的脸庞此时变得通红,犹如熟透的苹果一般红粉欲滴! 正潜如今看出了些许端倪,再不敢去打扰师兄,远远地抱着大红的大腿,时刻关注着师兄的一举一动,巨大的龙吸水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狂风逐渐减弱,紊乱的空气也逐渐恢复平静,师兄红润的脸庞也在渐渐变淡,呼吸也不似前两天那么悠长。 “嗯?”略带沙哑的声音从正阳的喉咙中发出,他皱着眉头活动了脖子后才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和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珠,一脸关心得看着自己,便问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正潜噌地跳了起来,大叫道:“师兄你都修行五天滴水未进了,你不渴不饿吗?” 小家伙整日里一惊一乍的他已经习惯了,猛地听到他说自己竟然修行了五天,还以为小家伙又在捣乱,再看到大红在旁边拼命点头,他已有五分相信。 正阳连忙沉下心神感受体内元气,他不由得大吃一惊,如今十二主经竟然比之前宽阔了一倍有余,元气流动也不似之前那般湍急,此时在经脉内潺潺流动,一个念头间又可以瞬息流转全身,他竟有了一种元气比手臂还灵活的感觉! 他尝试调集元气携心火雷力再次来到股间的会阴穴,一个念头百般通达,会阴穴应声而破,体内的元气再次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耳目一片通透,就连正潜心脏的跳动声、血管内血液的流动声都清晰入耳。 正阳睁开眼,兴奋地跳起来一把抱起正潜,拽起大红不停地转圈,“成了!成了!我先天三层了!” “呵呵,师兄真厉害!”正潜吊在师兄的脖子上跟着高兴,大红叽叽喳喳地跳着,还不时吐出几团火焰,如同烟火一般甩到天空…… 与此时苍珥峰上的气氛不同,翠屏山上古屹扬把他洞府之中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部砸碎,死死地捏着古玉,嘴里喃喃道:“太像了,不可能会错,不可能的……难道……” 古屹扬顾不得收拾狼藉的洞府,狂奔到灵宝山门,趁四下无人偷偷塞给守门汪姓师兄一块下品灵石!心疼得他暗自嘬牙,一颗下品灵石在灵宝可是能抵得上百粒凝气丸,能快速恢复损耗的元气,厉秣在结界内数次出手才得到一颗灵石,便已经将那个万年寒冰融化,罕见得露出一丝笑意! 就在古屹扬翻找着出山印迹之时,灰暗的天空突然被一道七彩霞光照亮,随后一声巨响从最东面的天朔峰传来。 “看来玉润真人给他宝贝徒弟炼的宝贝终于出炉了,夏九川那小子命是真好,啧啧啧。”汪姓弟子一脸艳羡说道。 古屹扬听到熟人的名字,忍不住凑过来问道:“汪师兄是如何知道是给夏九川炼制的?单看此法器出世的阵仗,就算是结丹境的师叔也不一定人手一件!” “古师弟有所不知,夏九川近日多次随玉润真人出山寻宝,日前两人在经过此地时被我听进去一耳朵,是为五火七禽扇,要不说同人不同命呢!”汪姓弟子回头看了一眼古屹扬,发现其脸色不大好便陪笑道:“当然古师弟你也是人中龙凤,听说你拜在云景师叔门下颇受器重,师弟日后一飞冲天,到时可莫忘了师兄!” 古屹扬眉眼一抬道:“师兄过誉了!” 第51章 黎都 大齐在东岭统御着广袤无垠、绵延亿万里的壮丽江山,已经建国两百余年,如今已是建元十年,大齐皇帝齐彻励精图治,虽与群荒部落隔着东行山脉,齐彻仍大兴骑兵,大有扩张之势。大齐皇城黎都宛如一颗明珠雄踞于大齐辽阔疆土的中央位置。在黎都的正中心,大齐皇宫巍峨矗立,坐北朝南,宫殿错落有致,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 议事大殿外,身高不到五尺的古凌雨神色匆匆地拜别古家家主古川,根本顾不上与同僚多做寒暄,便心急火燎地急忙赶回府邸。不多时一声雷霆般的怒喝从厢房传出:“来人,速去请四哥过来,有要事相商!” “凌雨,究竟是何事如此急切?”一个与古凌雨面容有几分相似的高大白发老者得到传讯后竟不走大门,从旁边府邸飞身跨过院墙,来到厢房推门而入。 古凌雨不用去猜就知道是脾气火爆的四哥,二话不说,将手中信件递了过去。此人正是古凌霖,与他和古家家主都属同辈,排行老四。 古凌霖接过信件,脸色愈发阴沉难看,一掌将身前的石桌拍成了齑粉,压低声音说道:“如果真如屹扬所言,这孽障不在灵宝派的话,那便好办了。那边是灵宝派的地界,就算那孽障身后有所依仗,皇子齐澄如今可是深得掌教的喜爱,只要不与灵宝派发生正面冲突即可!吾孙绥扬已然到达先天三层大圆满,自幼便与屹扬交好,令他领我族五十精锐,前去协助屹扬探清虚实,省得整日窝在黎都吵吵着骨头都痒了,届时找到那两个孽障,务必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古凌雨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沉声道:“我正有此意,屹扬言与那孽障同行之人虽是先天二层,却实力不俗,有绥扬相助也好有个照应。四哥,这是我以古尧精血制成的玉佩,一旦在那孽种十里之内,便会发出警示,你交与绥扬。”说着拿出一块与古屹扬怀中类似的玉佩交给古凌霖。 古凌霖轻抚胡须,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放心吧凌雨,当年谁也未曾料到,古尧一个结丹境后辈竟能从你这元婴修士手中逃脱,不然当年也不用假借蛟族之手。如今我已成功出关,臻至化神初阶,可保万无一失!” 当初古尧凭借结丹境硬抗他数掌还能逃脱,如今再次被人提起,古凌雨脸色变得些许不自然。 古家的阴谋悄然铺开,而在遥远的苍珥峰却是一片热闹,午后的枝头上知了不知疲倦地吱哇乱叫。正潜被师兄下了禁足令,不许下山半步,听着满耳蝉鸣他的心中愈加烦躁,拿着棍子跑到后山胡乱追赶,鸾鸟也无精打采地跟在他的身后。路过那后山的歪脖子树时,还把成年豹姐弟拐了出来,骑着豹弟弟在林间肆意乱窜。 如今正值秋高气爽之时,他打发正潜泡完药浴后,便回到练功台上,再次运气尝试将身前不远处的树枝隔空拿起。他全力催动元气,渐渐离体化为爪状,一寸寸向前小心翼翼地试探。然而,在触碰到树枝的一瞬间,元气便消散于这方天地,树枝仅有一丝轻微的摇晃,便又恢复了平静。 “看来这隔空御物还是需要一些法门诀窍,练习三个月却只能推不能拿,师父你怎么还不出关,啊…啊…”正阳心中苦闷不已,算下来师父闭关已然有一年之久!在这一年内,正阳成功寻气,虽然每日上午还在坚持随师父一起吐纳修行,奈何不光经脉尽端受损,丹田也遭到毁坏,导致无法积蓄元气,无从突破先天二层境界。 他在三个月前也成功突破到先天三层,并且将背部督脉从会阴穴经腰阳关、中枢过灵台、大椎直至百会,全部打通。对体内元气的控制愈发精妙圆润,不过也仅限于元气的掌控,他此时除了五雷掌这唯一的杀招外,连最基本的御物之法都未能掌握! 无奈之下,正阳趁着两个捣蛋鬼出门玩耍的时机,将师父的藏书统统翻了出来。然而,要么是诸如《本草经》《青囊秘录》《巫阳古书》一类的医书,要么就是《周天星斗大阵》《道德经》之类看着就让人想睡觉的深奥典籍,完全没有一本与修行武技相关。 望着满屋的凌乱狼藉,正阳一阵泄气,随手翻看着《青囊秘录》,心里想着万一能翻到什么仙丹妙药可以治好正潜破损的丹田。第一卷《大医正流》讲述病理源头,第二卷《医案钩玄》讲述古今病例,第三卷《医理要素》讲述各种草药药理关系,第四卷《医案归德》讲述医者仁心,第五卷四极崩…… “这第五卷《四极崩》是什么方子?”正阳迷迷糊糊地翻看着《青囊秘录》到最后一卷,突然眼前一亮,“不对,这是拳法!” 正阳顿时来了精神,翻开扉页,‘吴钟生于乱世,年幼饱受战乱之苦,后颠沛流离于天下各州,拜访诸多名师,晚年自创八极拳,不逊于仙家妙法……’他原以为这是师父珍藏多年的秘籍,谁曾想竟是俗世里一位先人名为吴钟自创的拳法,在书中自吹自擂不弱于修行者,引得他内心一阵发笑。 正阳捧着这本《青囊秘录》来到书桌前,心中不禁感叹,果然吹牛最能吸引人,像他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八极拳究竟有何奇妙之处,能给这个叫吴钟的前辈自信,敢与修行者对战而不落于下风,莫不是与正潜这样的入门级天才对战吗? 四极崩有顶、抱、提、缠四大技法,每一种技法都详细讲述了如何开发人体极限。单论顶就分为顶树、石、山、水、天五重境界练到最后可以碎石搬山、劈水截流……正阳渐渐被书中的内容深深吸引,眼睛始终不曾离开书本,身体不自觉地模仿着书中的人像来回摆动,直到正潜趴在他耳边大喊,才将他从入迷的状态拉回现实。 窗外此时已经漆黑一片,桌上不知何时已经燃起了蜡烛,看着正潜一双乌黑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正阳不禁哑然一笑道:“哎哟,师兄看书入迷了,我跟你讲,明天开始师兄带着你打拳!喏,绝世秘籍!” 第52章 围堵 “嘿哈,嘿哈!” “咿呀,咿呀!” 清晨的苍珥峰上,不断传来孩童稚嫩而充满活力的声音。师兄弟两人参照着青囊秘录上所绘的人偶图形,不断地用两侧身体奋力撞击着身边那参天的大树。 小家伙紧紧跟在师兄身后,他那稚嫩的小身体卖力地冲撞着,伴随着那奶声奶气的呼喊声,两人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肩膀处更是出现了明显的磨损痕迹,而正阳身旁大树已经被撞掉一层皮。 正阳看到小家伙浑身热气腾腾,宛如一个小火炉,便招呼他运气收功,将体内躁动的元气安抚平缓。拳法的扉页介绍中有讲,此拳法刚猛至极,但切忌贪功冒进,无限激发身体潜能,求拳力而伤身,否则到老了只会走下坡路!拳怕少壮,棍怕老郎,说的就是练拳的通病,多是贪图拳法早期的威能而过度消耗自己,四极崩则是讲究蓄养气血,循序渐进! 两人回到小院,小家伙累得直嚷嚷着要去睡个回笼觉。正阳一个严厉的眼神过去,小家伙便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乖乖坐在练功台上,开始每日雷打不动的呼吸吐纳。 渐渐地,小家伙的呼吸声变得平缓。正阳仔细聆听着天地灵气争先恐后地流入小家伙体内,在他体内转化成自己的元气,缓缓流入丹田的位置,却只是走了一圈便全部消散在体内,再携浊气全部排出体外,不像自己体内的元气一般在丹田内形成气旋,积蓄起来为己所用。 正阳心中暗叹:“看来还是不行,希望四极崩能帮正潜强身健体,在这乱世中有自保之力吧!” 随后,正阳抛开杂念,将心神沉浸在体内。不断吐纳将天地灵气转化为元气,在丹田内飞速地转动着,随着他一个念头,丹田内元气瞬间由动转静,随着吐纳潺潺流动,不断冲刷着主经脉。 待体内元气充盈后,正阳调动元气裹挟着五脏内五行雷力,依次沿督脉缓缓向上,经大椎过百会穴,流过前顶神庭诸穴,直到任脉门户承浆穴严阵以待! 正阳再次调整心神,小心控制着五行雷力随元气轰到下唇承浆穴上。刹那间,酸甜苦辣各种味道充斥在他口中,之后就仿佛有一把看不见的锋利刀子,在他牙根上缓缓搅动,疼得他眼前发黑,视线几乎模糊。可这承浆穴仍坚守不破,正阳狠下心来,再次调动五行雷力轰在下唇……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渐渐安静下来。正阳吐出嘴里的血丝,感受着体内为数不多的元气修复着承浆穴。如今,头部的穴脉终于全部打通了。如今只需将任脉后续穴位打通,元气就可以按照奇经的脉络走向,想必到时候修行速度会更快! 正阳将元气慢慢回归丹田,收功吐出一口悠长的浊气,这才发现一天又过去了。他心中不禁感慨:“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啊!自从进阶到先天三层后,对于食物的依赖竟然减少了,只有早上喝了些许稀饭,竟也不感觉饿!” 不过,正阳仍是来到柴房准备晚上的膳食,只是为了单纯享受咀嚼食物的乐趣。在一切备好后来到小院,气沉丹田,大喊一声:“大红正潜,回家吃饭!” 他的声音在山谷间久久回荡,大红已经驮着正潜落在了小院。在他修行没时间照顾正潜时,还好有大红带着。如今,苍珥峰上的野物已经被他俩和豹子一家三口吃绝了。用正潜的话就是,他俩现在算是寄居在豹子家里。每日三只豹子负责出山打猎,正潜和大红在山间挖野山参,两家互取所需,互帮互助,这才满足了从小就无肉不欢的正潜。 正潜不等大红落稳,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跑到正阳身前,神色慌张地说道:“今日花豹一家出去觅食,在深山之中碰到好几伙人,三五一群的,还都手持武器,不像是砍柴打猎的山民,从东边往我们这边寻来!” 正阳面色一沉,预感到这波人必是为寻他们而来,连忙去把正潜药浴所需的药材打包好,顾不得其他东西,交代大红绕路去往邙山避祸,他则带着正潜下山去集市上暂时躲避,不能让这帮宵小打扰师父闭关。 有了上次在邙山的经验,大红也不磨蹭,拱了拱两人,不舍地低鸣两声后,化作一道红色的闪电划破夜空,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正阳把草药挂在胸前,背起正潜便顺着小路下山。之前下山赶集,总感觉眼前的几座山峰不大,与师父谈笑着就到了。可如今在这山间奔逃,树枝在脸上胡乱地拍打,荆棘在腿上划出无数伤痕,却还是嫌慢! 就在他们俩刚离开道观不超一炷香的时间,三道身影出现在道观后院。看到柴房中尚未来得及吃的饭菜,厢房中翻得乱七八糟,只见为首之人一袭黑衣,手握一杆弯月戟,从胸前掏出一枚玉佩,只见玉佩中红色血丝如同沸水般翻滚。 “他们一定往西逃了,追!”说完,率先冲出,同时抬手往正阳逃跑的方向打出一道白光。 从高处望去,周边多个山峰上,十数个黑团连成一线,整齐划一地呈扇形往白光方向迅速靠拢! 正在夜色下舍命奔逃的两人,突然看到天空一片明亮,瞬间将他俩暴露在山间小路之上。正阳看到此景,明白已经无路可逃,带着正潜慌乱间寻到一处山洞。“躲在里面,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正阳挤出一丝微笑,摸了摸小家伙的脸,急促地说道。 正阳刚一转身,就看到身前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一位手持弯月戟的肃杀男子。渐渐地,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身影,隐藏在夜色之中。 “你便是正阳?交出身后孽种,留你全尸!”男子的声音犹如金石相击,全然没有任何温度,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堂哥且慢!”不待正阳说话,远处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待此人走近,原来正是老熟人古屹扬,对着持戟男子行了一礼,“我已经飞书传迅回家族,吾等只需困住这两个小兔崽子一个时辰,将他们交给祖父即可!” 第53章 绝境 持戟男子冷哼一声,道:“古屹扬,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变得如此无用,一个胡子还没长的小娃娃都拿不下,不知道十二爷把你送灵宝派做甚,还不如随我从军!”其声音冰冷刺骨,犹如寒夜中的冷风,刮得人浑身发冷。 古屹扬被持戟男子当面抢白,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幸好这夜间昏暗无比,无人能看清他那窘迫的神色。 持戟男子正是古绥扬,古家第四代中的翘楚人物。他在寻气阶段就投身从军,于边关奋勇厮杀,内王外霸,威名远扬。他那一手弯月戟更是在近几年大齐与三国之间的战场上大放异彩,令敌将闻风丧胆! 正阳默默观察着眼前的局势,暂且抛开为首的两人不论,还有更多隐藏在暗处的埋伏。每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百步,保持着可以看清彼此、随时支援的最佳距离,足足有四五十人之多!外围众人的脚步声在正阳耳中虽然略显嘈杂,但仍能听出来大多是训练有素之人。看来古家这次当真是下了血本。 “小鬼,是束手就擒还是陪我耍耍?”古绥扬看着玉佩中的血丝已经完全雾化,仿佛要裂开一般,确定眼前两人就是此次的目标。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弯月戟,眼神中满是轻蔑,不屑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孩。 正阳死死靠着身后的洞穴,把正潜护在身后,拍了拍身后的小家伙颤声安慰道:“待在洞里不要出来,看师兄如何破敌!”同时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一时间他也分不清到底是紧张还是兴奋! “好!好!”古绥扬见倔强的男孩非但没有退却,反而弓起身子,保持着防备的姿态,一时间兴致大起。他右脚猛然用力蹬地,顺势挥出弯月戟,直劈正阳的脑袋! 幽蓝的戟刃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森寒的光芒,正阳不退反进,无视长戟的锋芒,探身向前,以元气护掌拍在戟身,硬抗这势大力沉的一击。通体玄铁打造的长戟在一个先天三层的战将手中,威力已绝非寻常力量所能比拟!正阳一声闷哼,瞬间被长戟压在背后洞穴的边缘,鲜血从嘴角汩汩溢了出来。 正阳怒吼一声,体内元气如潮水般快速汇集在双臂之上。右手略微回缩后,全力打在戟杆上。古绥扬感受到戟杆传递过来不弱于自己的元气,旋转着倒飞而回。他眼神才有了一丝变化,头也不回地问道:“古屹扬,这是你说的先天二层?” 此时的古屹扬也是一脸惊讶,半年前还是先天二层的正阳如今竟然迈过门槛,成为了不弱于他的存在。等他回过神来,身前两人再度激烈地厮杀在了一起。 古绥扬一改之前的冷漠,眼神逐渐变得狂热,竟舍弃掉兵器,与正阳贴身肉搏起来! 军中入门的长拳在古绥扬手中如脱胎换骨一般,简单的一个曲肘拉弓式,在正阳眼里竟避无可避,只有提全身元气以顶字诀硬抗。拳肉相接之时,传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正阳再次被轰到洞口。 连续两次受挫,正阳已经适应了身体的颤抖,抹掉嘴角的鲜血,第一次主动进攻。也像古绥扬一样简单地递出一拳,纯粹的一拳! 两人拳头再次碰撞在一起,紧接着拳头如同狂风暴雨般砸在彼此身上。尘土被两人交手时激荡的元气扬起,在那昏黄的光线里肆意飞舞,两人的眼睛也都布满了血丝。 就在两人再次纠缠在一起时,远处的古屹扬绕过战场,想要偷偷摸到正阳背后。正阳时刻注意着身后洞穴,在与古绥扬对轰一拳后,借力弹向这个鬼鬼祟祟的小人!古屹扬仓促之间来不及拔剑,与正阳对了一掌,踉跄地后退几步。 “所有人不许插手,违令者斩!”他这句话看似是说给身后的随从,实际是在责怪这个堂弟。自从战事结束,他已经许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地厮杀了! 正阳趁着这个空档调整体内紊乱的元气,感觉每一次拳头与古绥扬相碰,都好似撞在了坚硬的磐石之上,那股反震之力顺着手臂直往身体里钻,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古绥扬眼神已经彻底癫狂,再次朝着正阳扑了过去。他的拳法愈发凌厉,每一招都带着必杀的决然决心。他大喝一声,浑身的肌肉高高贲张,原本就雄浑的元气更是澎湃涌动,拳速陡然加快,每一拳都裹挟着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朝着正阳的要害凶狠攻去。 正阳全神贯注地应对着,他的身形如灵猫般灵活地闪动,在那密不透风的拳雨中艰难地寻找着破绽。可古绥扬的攻势实在太过凶猛,好几次正阳都险些被击中要害。 而一旁的古屹扬,被正阳那一掌震得气血翻涌,心中又羞又恼。可碍于古绥扬的命令,只能在一旁恨恨地瞪着正阳,暗暗盘算着等有机会定要让正阳好看。 正阳在这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下,体力渐渐不支,只有暗中运行五雷掌,把尽可能多的内五行雷力夹杂在元气之中,夹杂着破空声狠狠地朝着古绥扬拍去! 泛着白光的手掌伴随着噼啪声出现在眼前,古绥扬暗道不妙,只有全力催动体内元气尽可能多得包裹在拳头上,拳掌碰撞到一起,瞬间爆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震得扭曲。 古绥扬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感觉体内气血翻涌,喉咙一甜,差点喷出一口鲜血,心中暗自惊讶正阳这一击的威力。他不再贸然进攻,而是调整着体内紊乱的元气,暴戾的眼神此刻逐渐清明,透着一丝欣赏。 “小子,有点本事!”古绥扬深呼一口气说道,“你身后之人是我古家遗留在外之人,只要你不插手此事,不管你之前做过什么,我保证在大齐军中有你一席之地!” 正潜不忍地看着师兄颤抖的背影,毅然走到师兄身边,低声道,“师兄你快走,别管我!”不待师兄回话,视线转了一圈落在‘同族子弟’身上,嗤笑道:“今日我正潜在此立誓,生不与尔等共存于同一片苍穹,死不与尔等共赴于同一域幽冥!”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很好很好!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第54章 化神修士 声音还在山谷中悠悠回荡,转眼间古绥扬身前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了两名老者,正是古凌霖兄弟二人。他们竟然不惜长途跋涉,横跨万里之遥,只为了一个年仅三岁的幼童! 古凌雨目光阴鸷地凝视着个头尚不及腰的小娃娃,只见那小娃娃紧咬着牙关,倔强地高高昂着头,那杏仁般的眼珠中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似乎要喷薄而出。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嘲讽道:“像,简直太像了!你爹当年就是这样看着我,可最终不还是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一样被我轻而易举地捏死了?嗯?” 话音刚落,他周身骤然释放出元婴强者那令人窒息的威压,犹如汹涌的波涛般,企图将这个小孽障那高傲的头颅狠狠按压到地上,以此来宣泄当年积压在心中的愤恨! 一股汹涌澎湃的强大气浪如狂风般席卷而来,老者身后的众人皆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逼迫得狼狈不堪,连连后退。正阳毫不犹豫,瞬间翻身挡在了正潜身前,他的背部仿若被一记千斤重锤狠狠砸中,整个人如秋风残叶般猛地撞向了石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正阳背靠着石壁,艰难地勉力强撑着坐起,再也无法抑制,“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殷红的血沫如雨点般溅了怀中正潜一脸。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秋后,同样是满脸鲜血,同样是生死一线! 不过这次正潜不是安静地躺着,他胡乱抹了抹脸上的血污,一双如莲藕般稚嫩的胳膊微微颤抖着,努力支撑着趴在地上的身体,倔强地抬起头,死死地瞪着眼前的恶人! 古凌雨看着还在艰难而缓慢挪动的两人,再次轻轻弹指,一道凌厉的光芒如闪电般射向正潜,他阴森地笑道:“跪下求饶,我可以给你个痛快,嘿嘿嘿。”那声音犹如从干涩的嗓子里硬挤出来一般,充满了狰狞与扭曲,仿佛要将正潜父亲曾经施加在他身上的羞辱,加倍地全部还给这个年仅三岁的孩童。 正阳深吸一口气,再次拼尽全力扑在正潜身前。一道冰冷的蓝光瞬间击中他的右腿,他半边身子瞬间失去支撑,膝盖一软,单膝重重跪倒在地。 “师兄!”正潜慌忙中扶着师兄,撕心裂肺地喊道。 古凌霖在一旁微微皱眉,神色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道:“十二弟,何必与两个小娃娃置气,给他们个痛快吧!” 古凌雨脸上的笑意愈发显得阴森可怖,又朝前踏出一步。那股威压瞬间变得更加强盛,仿佛能碾碎一切,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结成了厚重的实质,凶猛地压向正阳和正潜二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去地下找你那可怜的爹团聚吧!”说着,他缓缓抬起手掌,掌心之中元气如旋涡般疯狂汇聚,光芒闪烁,眼看就要朝着两人狠狠劈下。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一道璀璨的白光如流星般从苍珥峰后山疾驰而来,眨眼间就精准地劈在了古凌雨的手掌上。一团耀眼的白光瞬间将如墨的黑夜驱散,如同破晓的曙光!古凌霖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如鬼魅般瞬间来到古凌雨身旁,迅速挥掌抑住这团狂暴的白光。仔细一看,竟是一张看似普通的五雷符,此刻却在他掌心左突右冲,仿佛有生命一般! 正阳看到那高大白发老者手中熟悉的符箓,单手紧紧护着正潜,声音虚弱地呢喃道:“师弟不怕,师父来了!”同时,师兄弟两人被一双满是岁月皱纹的大手稳稳扶起。 “师父!”正潜的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和无尽的委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哼,来者何人,竟敢来此撒野,欺辱本座的爱徒!”老道怒目圆睁,双目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强大气息。 古凌霖感受着老道士周身散发出来的那如汪洋大海般澎湃的元气,身躯猛然一晃,其身后的古家众人这才如释重负,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仿佛刚刚从死亡的边缘逃离。 随后,古凌霖上前一步,冷哼道:“此孽障是我古家负罪之人,今日我们必须将其带走,请道友不要自找麻烦,惹祸上身!” 老道闻言,仰头发出一阵豪迈的大笑,笑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震彻云霄:“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气!负罪?有我玉珏在此,还轮不到你古家来定谁有罪!今日你们谁也别想带走我的徒儿!” 古屹扬突然脸色大变,如同见了鬼一般,偷偷摸摸地摸到古凌霖身后,压低声音悄声嘀咕着什么。 古凌霖眼珠一转,说道:“原来是天玑峰玉珏真人,久闻大名。不过听说早已退出灵宝派,莫非您真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我古家?” 老道目光如电,直直地盯着古家众人,厉声道:“有何底蕴,尽管使来!我倒要看看,你古家能奈我何!”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古凌霖挥手示意身后众人退后,他感受到老道气息不稳,并不像自己这般与天地相融,料定他刚刚突破到化神境界。何为化神?他倒要看看这老道究竟有没有真正悟透其中的真谛! 只见他身形未动,仅是轻轻弹指,瞬间便将整座大山禁锢起来。一时间天地间的空气仿佛都要凝滞,抬手顿足都好似置身在粘稠的水中,行动艰难。在这方小天地内,就算同为化神境界也无法撕裂逃走,他要在这方小天地将这三个蝼蚁轰杀,让这个老道士知道同为化神亦有别! 一道道绚烂光芒在他周身悄然凝结,转瞬间便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那光圈携带着凌厉无匹的气势,如猛兽出笼一般向着玉珏迅猛地猛罩过去。 玉珏却神色从容,不见丝毫慌乱。他长袖猛然一挥,数道符箓瞬间如闪电般从袖中疾射而出。符箓与光圈剧烈碰撞,“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骤然炸响,光芒好似璀璨烟花般肆意迸射开来,强大的冲击力使得周围的山石纷纷被震落,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滚落而下。 “哼,雕虫小技!”古凌霖怒喝一声,他双手合十,而后猛地分开,一道由黑光凝聚而成的大剑瞬间出现,大剑疯狂吸附着天地间的灵气,携带着摧枯拉朽般的恐怖之势朝着三人狠狠劈了过来。初始时这剑还只是平常大小,眨眼之间已高达数层楼,犹如一座巍峨山峰般悬在老道头顶! 老道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祭出一张通体金黄的符纸,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符纸上飞速勾画。就在这毫厘之间,符箓挡在巨剑的锋芒之上。一时间,一剑一符相互对峙,疯狂撕扯着天地间的灵气,周围的空间都变得扭曲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第55章 退敌 “轰!”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巨大的能量冲击仿若汹涌澎湃、无边无际的波涛一般,向着四周疯狂肆虐蔓延,沙石漫天飞扬,草木瞬间摧折断裂。所有人都被这股狂暴到极致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整个山坡之上,唯有古凌霖和老道士两人依旧傲然屹立在中央。 古凌霖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如水,目光不停地打量着眼前的老道士,心中暗自恼恨古屹扬这孙儿,竟然没告诉他这老道士竟是个难缠的符师。表面上却讥笑道:“怪不得世人总说富箓怪阵穷剑修,让老夫见识见识你的家底到底有多厚!”说着,他双手如幻影般快速舞动,身前再次凝聚出了五柄黑色大剑,光芒愈发强盛璀璨,刺得人眼睛都难以睁开。 老道不屑地瞅了他一眼,并未多言,而是从怀中迅速取出捻出五张金黄符纸,挥手将五张符纸稳稳钉在半空。一道道红光瞬间从老道指间激射而出,符纸刹那间绽放出璀璨至极的红光,将上空的黑色大剑硬生生拔高一丈。 老道同时挥手,一股无形之力把两个徒弟悄然移到远处,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普通的黄色符纸,单指飞速勾画随即甩出,符箓于半空瞬间形成一个金黄光罩,将两人严严实实地护在其中。 在这符剑对峙的紧张之际,古凌霖眨眼间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在老道身后,抬手之间,天地灵气如狂潮般呼啸着直奔老道后脑,吓得正潜在远处焦急地大声呼喊,提醒师父! 眼见手掌即将拍到老道的后脑,古凌霖脸上却不见丝毫喜色,身前的老道竟化作一张轻飘飘的符纸,缓缓飘散在空中。同时,古凌霖脚下猛地蔓延出数道藤蔓,将他牢牢困在原地。 老道士的身影由虚变实,悬浮于古凌霖的头顶,而后重重一脚踏下! 古凌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这老道虽说给自己造不成重伤,可招招式式都不按常理,就差没用那猴子偷桃的损招了。一柄飞剑从其眉心飞射而出,瞬间将脚下藤蔓斩断,整个身体瞬间消失在原地。 眨眼之间,两人已经数次交手后分开,老道的道袍此时已被割开数道口子,丝丝血迹渐渐渗了出来。而古凌霖身上却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势,只是原本整齐束起的头发披散开来,满头的白发肆意飞舞,鬓角的一缕发丝还燃着点点火星! 白发老者发狂地大声叫道:“无耻老道,敢不敢与我正面一战,别耍这下三滥的手段!” 老道甩了下宽大的衣袖,斜瞥了一眼,冷声道:“你们古家与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最配!” “啊!”白发老者已经彻底陷入癫狂,大吼着与老道又纠缠在一起。 两人的身影不停地消失再出现,空中不时传来震耳的炸响。但其他人在这个空间内,连走路都成了一种奢望,周遭的空气黏稠得好似胶着。哪怕是元婴期的古凌雨,也只能时而与正潜怒目对视,时而紧张地关注着场中两人的战况。 不过盏茶的功夫,两人再次现出身形。老道身上又新添了几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衫。而对面的白发老者左眼已经乌青一片,肿胀不堪。 古凌霖可以确定老道士是刚迈入化神境,与自己同样都是化神初阶。而且在刚才的交手过程中,这无耻老道逐渐掌握了天地灵气的运转法则,再加上符师手段的不确定性,继续拖延下去局势会对自己更加不利。 古凌霖抬手间,将这方小天地的灵气再次疯狂抽离,夜色下一丝丝流光迅速聚集在白发老者指尖,他的神识死死锁定老道,他要一击定胜负! 顷刻间一道乳白色流光划破夜色,出现在老道眼前! 老道知道躲无可躲,一个念头数不清的符箓横亘在流光与老道之间,一时间金黄色、赤红色、幽绿色各种五颜六色的符箓前仆后继轰砸在流光之上,随后老道又郑重地取出一张看似普通的黄草符纸,以血带气在符纸上艰难刻画敕令二字,随即手指如笔走龙蛇,符箓眨眼即成! 这张看似普通的符箓轻飘飘地穿过一片绚烂,挤压着那道乳白流光,仍是轻飘飘地往白发老者身前飞去,白发老者想躲,却发现原本是这方小天地主人的他反被被牢牢钉在原地! 古凌霖的脸色已经红得发紫,再也抵挡不住身前这张看似平常的符箓,“嘣”的一声巨响,天地间灵气幻化而成的乳白流光回归天地,符箓却依旧逞威,直奔古凌霖胸口而去。只见魁梧老者仓促之间祭出一柄通体碧绿的小剑挡在胸前。 “砰!”碧绿小剑与符箓相撞,发出一声震彻苍穹的巨响,碧绿小剑一个颤抖瞬间缩回体内,古凌霖整个人如炮弹般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四哥!”古凌雨大惊失色,身形一闪,连忙飞身接住古凌霖。 “咳咳......”古凌霖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形,说道:“符箓师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受教!” 老道仰天大笑,含恨看着古凌霖身旁的古凌雨,袖里乾坤再次勾出一道金黄符箓对着他甩出,嘴里还不停地骂道:“就你叫古凌雨是吧,勾结异族的鼠辈!” 古凌雨深知这符箓的厉害,但已躲避不及,连忙从丹田祭出本命法器,竟是一个翡翠葫芦。葫芦瞬间龟裂,强大的冲击力再次把两人击飞数丈远。 一连串动作也不过是在一瞬间,老道士对着魁梧的白发老者拍了拍胸脯,冷哼一声道:“富箓只是吾等符师自嘲之语,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就是有钱,敢欺负老子的徒儿,老子用钱砸死你们!” 古凌霖听到老道无赖的话,被气得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深深剜了一眼老道士,恨恨地说道:“今日之辱,我古家记下了!” 说完,他挥手散去这方小天地,撕裂空间,拉着萎靡不振的古凌雨瞬间移动到百丈之外! 老道听到他们还敢大放厥词,再次祭出张符箓,朝着两人缓缓飞去。 古家众人方一获得自由,纷纷转身逃离。 看着古家众人消失在夜幕之中,玉珏真人这才身子一晃,跌坐在地,而刚才还在缓缓前行的符箓化成一团火光瞬间消失在黑夜中! “师父!”正阳和正潜连忙从光罩中冲出来扶住老道。 第56章 老道士 老道目送着古家众人消失在夜幕中,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跌坐在地。师兄弟两人惊慌失措,慌忙从光罩中冲出来,一左一右扶住老道。 “徒儿,咳…咳…我们回家!”老道满脸欣慰地看着身旁这一双徒弟,艰难地止住咳嗽,挥手撕裂身前的空气,带着他俩踏入其中。 一个跨步间,三人再次出现时,已然来到苍珥峰的小院。正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师父,缓缓走进厢房,正潜脑袋低垂,几乎要碰到胸前,一步一步跟在他们身后。 “师父,我爹是谁?他们是被今天那两个恶人害死的吗?我娘呢?”正潜依旧低着头,声音沉闷,带着深深的疑惑与痛楚。 老道坐在床边,对着还站在门口的正潜招了招手,将他唤到身边,轻声说道:“你爹确是古家之人,今日那两个老东西就是害你爹的元凶。咳…徒儿,人不能活在仇恨里,仇恨可以是你的动力但不能是你的全部,记住师父这句话!” 正潜趴在老道的腿上,默默地点了点头。 “师父这次闭关并没有成功,时也命也!逆转玄功强行化神,不过化神境也不过如此!呵呵…咳咳…”说着话间老道不断咳嗽起来。 正阳坐在床边靠着师父,越听越感觉不对劲,连忙转头看去,只见老道眼角、鼻子、嘴巴都流淌着乌黑的血,气息奄奄,却还是强挤出一丝微笑。 正阳慌忙让师父靠在自己肩上,调动着体内残存的元气,一股脑灌入老道体内,然而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激起一丝波澜。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祈求着:“师父!你快运气疗伤…师父你快疗伤啊!” 正潜也慌了神,手忙脚乱地不断擦拭着师父脸上的血污,懂事以来从未曾哭泣的他,此时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师父……对不起师父,我不该偷偷跟着师兄去山里,呜呜……就不会碰到坏人,师父就不会受伤了呜呜……师父,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老道微微抬起手,想要摸摸两个徒儿的脸,却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了下去,“正潜,不要自责,这都是为师的因果。记住别被仇恨左右,你也一样正阳,以后你们要照顾好彼此,知道吗!” 老道艰难地抬起手放在正阳身上,强撑着把大拇指上的扳指交给正阳,气喘吁吁地嘱咐道:“收好为师手上这枚扳指,在你踏入后……后天境界后才能打开,凭扳指去……去寻灵宝掌教玉罄真人,他可护你们周全,只要不涉及门派兴衰你们可以把……玉罄师伯当作为师!” “为师……咳咳……为师大限将至,你们……你们把这东……东华观连同为师……一把火烧了,速速离开,古家之人一旦察觉到肯定会……”话还没说完,正阳就感觉师父的手从指间滑落,重重磕在床边! 夜色如墨,屋内弥漫着令人心碎的悲伤与无尽的绝望气息。师父的身躯静静地躺在床上,已然没了生机。正阳紧紧握着师父冰冷的手,仿佛想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师父,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为您报仇!” 不多时,熊熊大火在东华观中燃起,两人在火光中跪倒在地重重磕了四个响头。 “师父,我们走了。”正阳拉着正潜喃喃自语。 大火烧了整整一晚,直到第二天中午,乌鸦才敢在这片焦黑的上空叽喳地盘旋。曾经的东华观,如今已成了一片废墟,断壁残垣间冒着缕缕青烟,唯有那双石狮依然孤独地守护着道观。 突然,在废墟中觅食的乌鸦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四散而逃,惊起一阵烟灰。从高空中缓缓落下一艘碧绿小舟,稳稳地落在苍珥峰这片废墟前面。从船上走下数十人,个个神色肃穆。为首的有四人,中间是两个中年男子,而两侧的正是古绥扬、古屹扬两兄弟。 看着眼前满是废墟的道观,古屹扬气得咬牙切齿,眼睛瞪得浑圆,狠狠道:“果然如四爷爷所料,那老道已是强弩之末。可恨呐,两位祖父都被玉珏老儿重伤,正阳小儿,啊!”古屹扬越想越气,怒火中烧,抬手就是一掌轰出,强大的力量瞬间把残存的石狮拍成了几块碎石,碎石飞溅,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嘿嘿,他们两个黄口小儿还能翻起什么波浪。绥扬你们二人连一个刚踏入先天三层的小儿都拿不下,啧啧啧!”站在中间的一个中年男子说道。此人声音尖利,犹如夜枭,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狡黠与阴狠。他围着废墟来回踱步,鼻子不停地嗅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居中魁梧男子面色一沉,抬手拦下身后两个子侄辈,毫不留情地训斥道:“兴家谨言,你四十多岁了才先天四层,有何颜面嘲讽绥扬屹扬?自己不思进取,反倒在此说三道四!” 随后更是不给三人起矛盾的机会安排道:“我们从黎都方向而来,玉佩并没有任何反应,料定两人必往东行山脉深处去了。依我推测,他们应是寻你师门寻求庇护去了。绥扬屹扬,你二人一路居中,兴家与我分别与你二人相隔五十里,往灵宝派方向追。一旦发现他们二人,以烟火传讯!” 众人听到安排后,不再多言。古绥扬两人狠狠地瞪了眼那个刻薄男子,便身形一闪,朝着灵宝派的方向疾追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山林间,只留下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哥,这一切都是老四老十二他们惹出来的,现在倒让你来收拾这烂摊子。你如今正是先天五层瓶颈,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家主一脉,我等偏支就要事事迁就他们?”古兴殊越说越激动,脸色涨得通红,一双小眼睛仿佛就要喷出火来,“谁不知道他们当年妒忌古尧天资,欺负他没有靠山,不然再过几十年谁是主脉谁是支脉……” “兴家!”古兴国眉头紧皱,怒喝一声,“这胡话以后别再让我听到第二次,万一被有心之人听到,你要我兄弟二人如何立足?” 古兴国身材魁梧,语气严厉,如今兄弟二人依附在古凌霖一脉。古凌霖回到家族后只留下一纸书信,便闭关疗伤去了。正因如此,兄弟二人才不得不来到这荒郊野岭,处理这些棘手的事情。 古兴家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第57章 狗皮膏药 一把火扔到柴房上,两人对着小院重重地磕了四个响头。正阳怔怔地看着大火渐渐吞噬了道观,同时被带走的还有师父的一切。这一刻,他仿佛失去了所有气力,无力地跪坐在后院小门外,任凭火光肆意撩拨着他的脸庞。 正潜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与师兄一起跪在门外。 良久之后,正阳才从失神中回过神来,想要起身,却在此时发现体内元气已经消耗殆尽,身上的疼痛感瞬间如潮水般袭来,只感觉双腿一软,再次摔倒在地。 正潜连忙扶着师兄,缓缓地将他搀扶起来。圆圆的小脸满是泪水,哽咽地问道:“师兄,师父会原谅我吗?” “正潜,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不是我非要跟你去采药,就不会被他们发现,师父也就不会死了!”小家伙说着,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拧着头看着脚尖。 正阳把小家伙的头掰过来,目光坚定地盯着他,认真地说:“正潜你要记住,师父没有怨过你,有错的是古家之人,不是你!我们要做的是给他老人家报仇,告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而不是自怨自艾!” 正潜趴在师兄肩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从看到师父受伤开始,他就无比自责,现在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正阳一时无言,只有轻轻地摸着小家伙的头安慰着他。等正潜渐渐平复后,两人扶持着一步一步远去,远离背后的大火,消失在夜色中。 由于他俩不知道灵宝派坐落在何方,正阳决定先去结界找到大红一家,在邙山结界中多得是灵宝弟子,到那时再做打算。 苍珥峰距离邙山结界本来只有一个时辰路程,如今正阳元气尚未完全恢复,还要照顾正潜,只有边赶路边尝试吐纳天地灵气。两人直到第二日正午,才刚走了一半的路程,来到一处峡谷。 “快上来,师兄背你!”正阳蹲在正潜身前,秋日正午的阳光依然毒辣,正阳心疼地看着小家伙瘦弱的身影。 “放心吧师兄,我还能坚持!”小家伙红着眼睛,满脸汗水,却还是倔强地赶路。 正阳看着正潜倔强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楚,不由分说地将他背了起来,说道:“别逞强了,师兄的元气已经恢复三成,咱们尽快进入结界就安全了。” “好一个兄友弟恭,真是让人感动!”就在这时峡谷尽头突然出现了两个身影,古屹扬拍着手快速靠近过来,一脸的讥笑,那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古绥扬抬手打出一道五彩光芒,直冲天际,“轰”的一声在空中炸开,震耳欲聋的声响在峡谷中回荡。 正潜从师兄背上跳了下来,紧紧地握着小拳头,怒视着古家二人,小小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正阳把正潜护在身后,脸色阴沉得如同密布的乌云,死死地盯着古屹扬和古绥扬,冷冷地说道:“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古绥扬伸手压住了身旁跃跃欲试的堂弟,再次抛来橄榄枝:“你只要把我古家之人交给我,我仍保你在大齐军中一世无忧!” 正阳缓缓移动身体,直到把正潜严严实实地挡在他与巨石之间! 古绥扬见无法善了,压低声音与古屹扬说道:“我去缠着正阳,你找机会杀掉那小子!” 古绥扬说完便提弯月戟如疾风般揉身便上,在半空将弯月戟抡圆了狠狠砸了过来,气势汹汹,锐不可当。 正阳看着快速下落的弯月戟,想起师父满是血污的脸庞,双眼瞬间布满血丝,那眼神犹如燃烧的烈火。 身后就是正潜,退无可退! 想要动我的人?有胆从我身上跨过去! 他疯狂提起体内所有元气,不计后果地在五脏之间流转,强行裹挟着五行雷力行于双手,根本无暇顾及体内经脉已被暴躁相冲的雷力冲击得千疮百孔。 眨眼间,大戟已砸在他的双手之上。正阳被体内暴躁的雷力折磨得大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愤怒。他牢牢抓住戟杆不让古绥扬撤出,聚集在双手的五行雷力喷薄而出,包裹着弯月戟的元气刚一触碰到闪烁的五行雷力便化作青烟消散于天地,五行雷力不做停留,沿着玄铁戟杆如狂龙般涌进古绥扬的体内! 古绥扬如同被五雷轰顶一般,口中狂吐着鲜血,身体倒飞出去,接连撞折数棵大树才止住身形,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悄悄摸到一旁的古屹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怔在原地,举起铁剑的手仍在半空颤抖,脸上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啊!去死吧!”正阳大吼一声,倒提弯月戟当头砸下,那声音仿佛能撕裂苍穹。古屹扬勉强持剑举过头顶,铁剑刚一接触大戟就被砸得寸断! 玄铁戟杆没有任何阻碍,重重砸到古屹扬肩膀上。正阳此时眼角已经淌出丝丝血水,那血水顺着脸颊滑落,显得格外狰狞。他全力催动着体内剩余的五行雷力宣泄而出,顺着戟杆爆炸开来。 古屹扬瞬间被轰掉半个身子,弯月戟同时掉落在地,顶着古屹扬残存的躯体半趴在当场!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古家两个天之骄子一个生死不知,一个被劈成两半,吓得他们身后的古家精锐双腿发软,缓缓后退。此刻正阳虽然无力地垂着手臂,全身不住颤抖,但是在他们眼中,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就在这时,几声急促的凤鸣在天边响起,远方几个黑点逐渐清晰,眨眼之间已经临近他们上空。 同时林间一阵窸窣,古兴国、古兴家两人从两侧包抄了过来。看到古绥扬两兄弟的惨状,他们二人一时之间惊得目瞪口呆,不敢靠近,只是远远望着仍在中间颤抖的身影! “大红,这里!”正潜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跳起来拼命呼唤天上鸾鸟。 古家两人大梦初醒,以最快的速度直取正潜。就在两人即将得手之际,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团巨大的火球急速爆炸在正潜身前,炽热的气浪险险阻隔古兴国和古兴家两人。 大红趁机一个爪子一个抓着正阳两人腾空而起,巨大的翅膀猛烈扇动,狂风呼啸,往天边飞去! 第58章 玉罄真人 天地间漆黑一片,正阳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意识如同一缕轻烟,在混沌中时聚时散,身体好似陷入了浓稠的沼泽,丝毫动弹不得。 他拼命地想要睁开双眼,想要冲破这困住自己的黑暗牢笼,那眼皮好似有千斤重,无论他如何在心底歇斯底里地呐喊,一切都是徒劳。在这梦魇里,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哪怕一丝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正阳似乎听到什么人在呼唤自己,他拼命睁眼想要起身看清是谁,那声音缥缈而微弱,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若有若无。突然,一道微弱的光芒在黑暗的深处闪现,正阳的精神为之一振,拼命地朝着那光芒挣扎而去。 随着他不断地靠近,光芒越来越刺眼,周围的黑暗缓缓退去。终于他看清了眼前之人,正潜一脸焦急地守在他身旁。 “师兄,你终于醒了!”正潜的声音带着哭腔,眼中满是欣喜和担忧。 正阳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哑得厉害,只能发出微弱的“嗯”声。 夏九川连忙递过来一杯水,站在一旁说道:“你可把我们吓坏了,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 正阳费力地抬起手,却发现手臂沉重无比。他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我没事,别担心。” 他缓缓转头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陌生的房间,浓浓的草药味,只有身前之人如故。 回忆慢慢涌进脑海,漫天的大火、与古氏兄弟厮杀、大红的爪子,最后他眼前只剩下师父满是血污的脸庞! 他尝试沟通体内元气,才一个念头全身经脉就传来撕裂的痛感,经脉之内只有几丝残存的元气包裹着伤口,丹田气海中更是空空如也。 突然间他想到什么,慌乱地在身上翻找,却不见了踪影! “是在找它吗?”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正阳艰难地转头看去,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口,一身深紫色长袍,眉眼间透露着一股威严,手中拿着师父留给他的扳指。 正阳看到夏九川激动得手里的茶碗都在哆嗦,心中便有了计较,挣扎起身恭敬地施了一礼,道:“是的,这是师父临终前交给我的,让我凭此物去灵宝寻师伯。” 男人将扳指丢给一旁激动难耐的夏九川,深深看了一眼正阳。“还真是师兄会教出来的执拗徒弟,放心养伤即可,其他的不用管!”说完身形渐渐变淡,再看时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夏九川鬼鬼祟祟地跑到门口,左右张望半天后才关上门,跑回到正阳身边,把扳指递给他压低声音说道:“这可是我们掌教玉罄真人,近几年我灵宝派日益壮大,连我师父都暗地里称呼他为中兴之主,有可能把派字变成宗,掌教如今更是化神境后期,真是我的偶像啊!” “大胖师兄,快把水给我,我师兄渴了。”正潜拽了下夏九川,打断了这个话唠。 夏九川把水递给正潜,趁他喂正阳之际,伸手捏住了正潜的小圆脸,“你个小屁孩,我只是脸圆,才不是胖!” 正阳看着两人打闹,仿佛回到道观时,大红在正潜后面追着跑的场景,一时间愣住了。 “嘘!”夏九川按住了正潜,示意他安静,小家伙看到赶紧爬到床上扶着发呆的师兄。 正阳回过神,拍了下小家伙,抬头问道:“莫非这里已是灵宝派了?我是怎么到这的?” 正潜连忙回答道:“那日大红带我们离开后,师兄你就一直昏迷不醒,我们只好先呆在邙山,谁知道恰好碰到了大胖师兄,他带我们来的灵宝派。” 夏九川拧了下小家伙,补充道:“这你就得感谢包师妹了,我那天正巧陪她去结界,才会遇到你们,那只五彩翅膀的鸾鸟就是我们抢走的那只鸾鸟吧?太漂亮了!那天它把你送过来扭头就飞走,趁咱们还没有破镜抽时间借我骑下?” 眼看他越说越跑题,正阳连忙打断他,急切地问道:“天权峰和古家那里有什么反应吗?”此时他最担心的就是古家有什么动作,在他昏迷前记得非常清楚,古屹扬被他轰掉了半边身子,肯定是活不成了。 “回来的路上并没有碰到一个古家人,不过鸾鸟刚把我们送到山门,掌教就出现了,把你带到这天枢峰还给你稳住伤势,之后便把你的扳指拿走了,还把这个小屁孩带走问话,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肯告诉我掌教跟他说什么了。”说到最后夏九川瞪了一眼正潜,做了个鬼脸。 看着还在斗气的两人,正阳微微一笑,“正潜,夏九川是我的在结界里认识的好友,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不用避讳他!” 正潜这才不与夏九川斗气,说道:“师伯把我叫过去问我师父是不是已经陨落了,还说能不能让我探查识海,这样他就知道当时发生何事了,我没有同意……” 说着抬头看师兄的脸色,发现师兄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才接着说道:“我把古家的人找过来还有他们一直追杀我们的事都跟师伯讲了,还有古屹扬两个都被你打死了,也一并说了,师伯只是让你养伤,就把这里当成道观就可以。” 夏九川原本还在旁边摇头晃脑,当听到古屹扬两人被正阳斩杀后,“噔”的一声弹了起来,高声吼道:“什么?你把古屹扬给宰了?还把他哥哥也宰了?” 正阳连忙制止不让他大喊,谁知刚一抬胳膊又摔倒在床上,夏九川慌忙扶着正阳,又问了一遍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不停叮嘱道:“李云景这个人非常护短,听说古屹扬的家族与李云景还有些牵扯,你以后碰到天权峰的人可要小心点。” 千万里之外的黎都,突然一声巨吼从古家府邸传出,院墙瞬间崩裂,砖石瓦砾四处飞溅,亭台楼阁在眨眼间化作废墟。花草树木连根拔起,在空中胡乱飞舞。原本精致典雅的院子,瞬间变成了一片狼藉的废墟。 古凌雨站在这片废墟之中,浑身颤抖,面色铁青,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燃烧殆尽。 第59章 冬招 打发走了夏九川,身边总算难得清静,正阳把小家伙喊到身前,神色郑重地叮嘱道:“在这里可不比咱们的苍珥峰,千万不要乱跑,若是实在憋闷,就在这个小院周边玩耍。” 正潜忙不迭地答应着,一溜烟就跑了出去。正阳看着小家伙不禁感慨,到底是小孩子,短短几天时间就可以忘掉悲伤。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他缓缓闭上眼睛,尝试运转体内残存的元气,却觉元气在经脉中通行艰难,身体内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无比的大战,破损的战场千疮百孔。 在静脉破损之处,还残留着些许雷电之力,闪烁着惨淡的白光,仍在不知疲倦地破坏着经脉,只有元气流过时,才能略微带走一些雷力,同时伴随着剥皮刺骨般的剧痛! 正阳心想:“经脉根本无法承受雷力的破坏,如今必须先把元气恢复,才能把残存在伤口的雷力带回五脏!” 他静下心来,缓缓地呼吸,纳天地灵气入体,化为自身元气。每次吐纳,都如同将撕裂的伤口再次撕开一般,他紧咬牙关,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凭着心中的那一口气顽强地坚持着,他体内的元气逐渐粗壮起来。 眼看丹田内元气恢复了一些,正阳运行五雷掌心法,引导着元气从丹田起,流经五脏。发现他五脏中内五行雷力的雏根此时无比萎靡,木属性的小树苗如今软趴趴地倒在他肝脏深处,肾脏深处水属性的小溪更是干涸…… 元气在五脏中流转一个周天后,正阳才小心地引出一缕元气,从心口的极泉穴开始,沿手阴心经慢慢向手臂延伸。 当时不计后果地调动所有五行雷力沿双臂涌上弯月戟,才得以将古绥扬击溃,同时也导致他双臂上的经脉伤势更重。与其说是元气在创口一丝丝抽离雷力,倒不如说是元气在雷力中一点点捡出残存的经脉!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脑海开始翻腾,整个脑子都要炸开了一般,眼前开始出现模糊的景象! 正阳连忙将元气抽回,深深呼了一口气,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漉漉的。看着窗外西斜的日光,整整一天,才把手阴心经脉上极泉穴到青灵穴一段雷力全部剥离。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剥离的雷力跟随元气在体内流转之时,被五脏当成养分全部吸纳,五脏中的雏根已经有了抬头的迹象! 正阳双手支撑着尝试起身,扶着墙壁,吃力地走到门口。推开门,就看到小院中一大一小两个小孩正撅着屁股,背对着他,不知在干什么。 “正潜,这是你的新朋友吗?” “朝露是师伯派来照顾我们的,师兄你感觉怎么样了?”正潜跑到师兄身边,满是关心地问道。 “师兄好多了。”随后转头朝名叫朝露的男孩行了一礼道:“如此多谢道友,请来屋内坐吧,小道还有诸多疑问,还望道友解惑。” “我就说师兄跟个古板的小老头一样吧,咱们回厢房说话,嘿嘿。”正潜上前拉着朝露回屋。 原来这个小童并不叫朝露,而名为赵露,今年已经六岁。只因父亲姓赵,母亲在生他时恰逢下露水,是以谐音唤为赵露。 在交谈里,正阳得知灵宝派从五年前开始,每年入冬时节都会在东岭各个属国寻找修行苗子,究竟是谁被选中的也没有定数!有的小乞儿上一秒还在被拳打脚踢,下一秒就被管事看重,询问是否愿意入灵宝修行,还有的已是寻气、先天二层的天之骄子特意来拜入灵宝派。 不过灵宝每年考核极严,通过考核弟子供各峰有开峰收徒的新晋结丹修士开府,不过天资出众的早已被天枢峰、天权峰抢走! 他父亲去年不知从哪认识了灵宝派在俗世的管事,砸锅卖铁凑了十两银子,才得以送赵露来这灵宝参加冬招。 当时的场面异常壮观,山门外挤满了前来冬招的孩童,灵宝派明言只收十二岁以下,最小的才三四岁。而其中也有眼看已经胡子拉碴,十七八岁的想蒙混过关,被山门外的一门铜镜一扫之下,背后一团浊气,自然被拒之门外,引得在场的孩童一阵哄笑! 第一关测试灵根,需将双手放置在一樽小鼎上,如若小鼎上方可以浮现光芒就算过关,赵露清楚记得去年一个女娃娃刚一碰到小鼎,一道五彩霞光就冲天而起,最后引得各峰之间抢夺,最后听说被天朔峰峰主玉润真人抢走了。 “那道友如何?”听到这里,正阳问道。 赵露此时还略带庆幸的口气说道。“我?我拧着鼎耳朵恨不得把它揪下来,才冒了一点白光,勉强通过,不然老爹的十两白银就彻底打水漂了,再过半月就又是一年一度的冬招了,师兄到时休养好了可以去凑凑热闹。” “这第二关就是需要攀登天枢峰后山山脚九九八十一级台阶,登上九级台阶者就能成功进入灵宝派,就算没有师傅相中也可以留在灵宝派做一名外围弟子,只需要平常做一些杂役农活之类的,其余时间仍可以修行。我勉强爬到了第九个台阶就坚持不住晕了过去,再醒来已经被安置到了一个大房间成了一名外围弟子。” 赵露说到这里嘿嘿地笑了起来,也没有不好意思,继续说道:“分管活计的李师兄看我机灵,便把我要到了他身边,有什么轻松的差事都分派给我,这不派我来照顾你们,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弟以后还要多仰仗正阳师兄了!” 怪不得那李师兄照顾赵露,正阳看着他机灵而不奸猾的模样,确实讨厌不起来,随即笑着拍了拍赵露的肩膀,笑着说道:“哪里的话,我们师兄弟流落到此,还不知以后怎样呢!” 赵露正色道:“师兄此言差矣,在你昏迷的时候,掌教可是亲自出手为你止住了伤势,这足以说明掌教对你的重视,师兄以后在灵宝派定能有一番作为!” 正阳陷入沉思,这个便宜师伯目前看来确实如师父所说,只要不牵扯到灵宝对他是极好。但是他和正潜与古家的仇怨,不知道这个师伯究竟是什么态度,他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赵露见正阳陷入沉思,把晚餐一应准备齐全,便识趣地告退。 第60章 抱拳 翌日五更,天空还灰蒙蒙的,两人像之前一样早早起床来到小院做早课,小院位于天枢峰山脚,听赵露讲用来接待尊贵的客人。看着小院布局让正阳一阵恍惚,小院和苍珥峰后院有所不同,但同样有一个练功台,不同的是练功台右手边竟种着一棵大柳树,他们两人合围才堪堪能够抱住! 正阳感受着身旁正潜悠长的呼吸声,想到灵宝内藏书定然繁多,说不定可以解决正潜体内丹田无法集气的问题,上午闲来无事可以问问赵露。随后他不再分神,缓缓调整好呼吸,开始吐纳着周身那浓郁的天地灵气,他昨日就惊异地发觉这天枢峰的灵气竟然比邙山结界还要浓郁几分。 不知不觉间,太阳渐渐升起,柔和的阳光如轻纱般洒在小院里,透过柳树枝叶在地上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影。正阳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收功,感受着元气在经脉内不断剥离着雷力的同时,还在修复着受损的经脉,时而如撕裂般的痛感,时而如酥麻般的酸爽不断交替,虽说马上就要立冬,他仍是大汗淋漓。 极泉穴到青灵穴的雷力剥离后,经过一晚上的时间,这段经脉此时已经蔓延出了一些丝线状的血肉,这让他大喜过望。他推测破损经脉上的雷力不仅抑制了身体的自愈,更是限制了自身的发挥,昨日雷力被剥离后,受损经脉在自身的恢复能力加持下恢复如初指日可待! 正潜也从吐纳中醒转,看到师兄跟洗了个热水澡一样,连忙跑到房间拿出毛巾,仰头着急地问道:“师兄,你的伤怎么样了?” 正阳擦了擦汗,自信满满地说道:“放心吧,有簪子的恢复能力帮助,估计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恢复。四极崩已经荒废了好几天了,正好这棵大柳树,我们一人一边。” 小家伙一言不发地跑到柳树旁,指着树干上的痕迹,昂头挺胸地看着师兄。 正阳看到树干上的痕迹,心里顿时明了,在他昏迷的这几日小家伙并没有贪玩。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正潜的肩膀,笑着夸赞道:“正潜,做得不错,来让师兄看看你到底长进了多少。” 说罢,两人分别站在了大柳树的两侧,各自摆好架势。四极崩乃是外家拳法,正阳虽然经脉还未恢复,倒也不影响施展。 两人扎稳马步,“哈”的一声,同时朝着柳树猛地撞去,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肩膀连同身体狠狠撞击在树干上,大树不见波澜,只有秋风吹着树枝沙沙作响。哼哈声此起彼伏,不断从小院中传出。 不到半个时辰时间,正阳感觉肩膀上传来了针扎一样的疼痛,小家伙却似不知疼痛一般执拗地顶着大柳树。又过了一刻钟,正阳唤小家伙收功,掀开他的衣服,肩膀上已经满是紫红色的血丝。 “正潜,这个拳法讲究循序渐进,师兄教你是为了让你强身健体!师兄知道你什么都懂,但是你记住,天塌了师兄扛着!”正阳扶着正潜通红的脸蛋,一脸严肃地说道。 正潜抿着嘴收了招式,说道:“师兄,我知道了。” 前几日看正潜跟夏九川打闹,他以为正潜已经放下心结了,但看如今的情况,他心中不免担心,他只希望正潜还和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地调皮下去。 两人稍作休息后,便回房洗漱整理了一番。赵露仿佛掐着点一样端着早饭来到小院,看到正潜小脸皱巴巴的,便与兄弟俩讲述着帮派里发生的趣事,没几句话正潜就恢复了往日的欢笑,在旁边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 用过早饭后,正阳唤住赵露问道:“赵师弟,不知灵宝派有没有藏书阁之类的去处?” 赵露回答道:“在这天枢峰后山有一座藏书楼,师兄你顺着小院外的大路往上走,大概五百丈是一座巨大的演武台,在此处右拐绕着山走到头就能看见藏书楼了,楼顶挂着牌匾呢,师兄你一看便知,里面的书籍供派内弟子免费翻阅,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询问藏书楼的掌事李师叔,如果想要把书带出来或者想要誊录就需要支付功绩点。” “功绩点是什么?”正阳好奇地问道。 “在灵宝不流通黄白之物,所有交易都是靠着自己的功绩点,每个灵宝弟子都会有一个玉牌。”说着掏出自己的黄色玉牌递给正阳。 “每个弟子都可以去任务堂领取任务,我们这些低阶弟子多数是去邙山结界采药,十株续断可以抵一个功绩点,一旦踏入先天四层后就可以接到功绩点多的任务,比如去寻找炼器炼丹材料,去俗世接引来冬招的弟子什么的。像我照顾你们兄弟一天可以有一个功绩点,属于非常轻松的活计。所以师兄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不要有顾忌。” 正阳思索片刻说道:“如此我还真有些小事麻烦赵师弟,你可以帮我打听下最近天权峰那边有没有什么动作,特别是李云景师徒。” 赵露拍着胸脯道:“正阳师兄,这些小事交给小弟,我的消息在灵宝派可是仅次于管事的李师兄,人称小包打听!”至于包打听,正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李师兄。 待两人用完早饭,赵露也识趣地退出厢房。 正阳带着小家伙来到小院,先带着他打了一套太和拳热身,直到浑身发汗之后,拿出四极崩来与正潜练习第二个字“抱”。 向内合之力是为抱,全身紧缩,枕戈待发,寓攻于防,攻防一体! 正阳参照着书本上的人偶图形,由肩带臂,双臂合围怀中,正潜跟在师兄身后,有样学样。 正阳打了一阵便缓缓收势停了下来,他按照书本上的图形去合抱,却如何都使不出劲,总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他来到柳树旁尝试双拳合抱,更是还未发力已被大树挡住了胳膊。 小家伙见师兄停下来蹲在那,来到师兄身前问道:“师兄,你怎么不练了?” “抱不如顶,非常空洞,没有落到实处的感觉。”正阳低声呢喃,也不管小家伙能不能听懂。 小家伙偷摸来到正阳身后,抬起双臂朝着他的脑袋抱去。 “哎呀……哈哈哈”正阳突然跳了起来,抱着小家伙吧唧了一口。 正阳疯了般在厢房翻找,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把柴刀直冲院外,吓得正潜赶紧追了出去。 第61章 藏书楼 正阳来到屋后山坡,寻到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提起体内元气附着在砍刀上,对着大树一顿王八刀。不多时,大树缓缓倒下,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惊起几只飞鸟。正阳上前按照心中所量取的长度,砍截出两段一人多高的木桩搬回小院。 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小院中立起了两个木桩。正阳来到木桩前尝试合抱,感受着击打在木桩上的质感,刚才练拳的滞感如同决堤之水,全部释放出来。正潜见师兄动作越来越快,呼呼生风,也学着师兄来到另一座木桩,跟着脚步,双臂带拳,有模有样地练习起来。 中午赵露端着午饭来到小院,见兄弟俩头顶冒着腾腾热气,背部的道袍已经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仍然在对着木桩练拳,也不打扰他们兄弟俩,把午饭放在石桌上,朝着正阳行了一礼,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两人打完一路拳后,简单清洗用过午饭后,正阳领着小家伙走出小院。在山下大路上抬头望去,天枢峰直插云霄,云雾缭绕,竟一时看不到顶。两人沿着大路往上,在路上碰到的灵宝弟子多数行色匆匆,脚下生风,带起阵阵尘埃。 约莫爬了一炷香的工夫,两人看到赵露所说的演武台。此处天地灵气格外浓郁,如水般在空气中流淌。演武台被分为无数个三尺见方的小格子,规整而有序。虽说此时已经临近下午,演武台上仍有数十个灵宝弟子在各自的格子中吐纳修行,周身光芒闪烁。 练功台已经处在云层之中,顺着大路抬头望去,可以看到山顶矗立着数座雄伟大殿,飞檐斗拱,气势恢宏,应该就是灵宝派的核心所在。 两人绕着演武台往后山走去,不多时就看到了一座高大宏伟的五层石楼。石楼宽有数丈,长竟然有百丈,宛如一条巨龙盘踞在山间。最顶层上挂牌匾,上书“藏书楼”三个大字,字体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逐渐靠近,正阳才看清藏书楼门口内坐着一位黑衣老者,拿着一本书摇头晃脑地品读,神情陶醉,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进进出出的弟子也都不打扰老者的雅兴,凡是要借出的书本都连同玉牌一同放置在老者身旁青石板上,白光闪烁后自行退走,老者看都不看一眼。 老者应该就是赵露口中的李师叔,正阳刚准备去楼内,就听到门口老者的声音:“小友请留步,小友莫不是前几日被夏九川带回来的贵客?” 正阳停下脚步,转身对老者施了一礼,道:“前辈慧眼,不知前辈尊姓大名,小道正阳,日前伤重得夏九川搭救,何来贵客一说?” 黑衣老者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如沟壑般纵横交错,说道:“小老儿李天风,为藏书楼管事。藏书楼共五层,一层为各种杂书,包含史料古籍、山川河海、儒释道三家精要应有尽有,二层为符箓炼器炼丹的书籍,我观正阳小友体内经脉受损严重,俗话说丹医不分家,小友可以在这层留意,三层为各种武技外门功法,四层为黄阶功法,五层为玄阶功法,小友可在藏书楼尽兴翻阅,若是要外借来找小老儿即可!” 正阳听老者的一番介绍,试探地问道:“小道心中有几处疑惑,不知能否请教前辈?” 李天风微笑着点头示意。 “玄阶功法之上还有更高阶得功法吗?灵宝派的五雷掌属于哪阶?前辈如何得知我体内经脉受损?二层之中可有修复丹田得医书呢?”正阳一连串问题问出,李天风笑容逐渐僵在了脸上。 “你师傅也太不负责了吧,我辈所修功法可以分为天地玄黄四阶,我灵宝派的五雷掌属于地阶上品的功法。”李天风边说还撇着嘴,满脸的嫌弃,感叹着正阳遇师不淑,“至于你经脉受损,先天三层小老儿神识只需一扫就了然,不过你丹田无恙,为何寻修复丹田的医书?” “不允许你这么说我们师父!”正潜握紧拳头,怒视着黑衣老者,小脸涨得通红。 正阳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给老者行了一礼道:“小道师父前几日才仙逝,前辈见谅则个!”说完拉着正潜就走,步伐匆匆。 李天风看着两个小道童离开的背影面露尴尬,但身为前辈总不能拉下脸面去给小辈道歉。李天风注意力一直在正阳身上,只是习惯性地把神识笼罩过去,不曾想这小娃娃周身似蒙了一层纱,只能感受到小娃娃小小年纪已经成功寻气,老者自嘲地摇了摇头,又把心神放在了手中的书本上。 正阳带着小家伙步入藏书楼,从里面看比在外面更加震撼,藏书楼内卷帙浩繁,书架更是一眼望不到头,一层书架间灵宝弟子并不多。 两人来到二层后,弟子明显多了起来,二层分成了五个区域,分别是符箓、阵法、炼器、炼丹、本草。正阳舍弃前面直奔本草区,翻找良久后只找到一纸药方,不过与师父给正潜的药浴方子差不多。 正阳颓然地坐在地上,本草区里书相较其他区本就不多,除了大多数治疗俗世之人的医书,只有几本修复受损经脉丹田的医书,但是像正潜那样丹田被彻底打烂,无法凝聚一丝元气的却不曾提起,只有一本医书最后提及。书言人身内循环乃天地最玄妙之地,经脉为路径,五脏六腑为府邸,丹田气海为根基。 李天风说丹医不分家,他不甘心地来到炼丹区寻找起来,其中多是修复经脉,温养心神,提升修为的丹方,看来稀有丹方不可能外流。 眼看天色逐渐暗下来,藏书楼内燃起蜡烛,昏黄的烛光摇曳不定。正潜乖巧地跟在师兄身后离开藏书楼,师兄迈出大门前不忘对老者做了一揖,他也只好朝着老者行了一礼,跟上了师兄。 回去的路上师兄情绪明显不高,不像上山时还给自己讲在灵宝派需要注意事项,若有所思地走在前面。他跑过去牵起师兄衣角,抬头看着师兄咧着嘴嘿嘿道:“师兄,我们还可以继续练拳呀,嘿哈嘿哈。” 师兄终于露出一丝微笑说:“对,我们还可以练拳!” 第62章 天璇峰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修长,像是两道墨色的绸带。回到小院才发现,赵露仍在默默地伫立等待着他们,赵露看到兄弟俩回来,连忙地把热气腾腾的晚饭端了过来。 正阳开口道:“赵师弟,日后把饭菜放在石桌上即可,无需这般苦等我兄弟二人返回。” 赵露见两人兴致不高,神色间带着些许落寞与消沉,便识趣地起身告辞。 第二日,两人不再出门。早间起床后,正阳便来到练功台紧闭双目,专心致志地吐纳修行,恢复元气,只见他周身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白色雾气。正潜丹田虽说无法聚集元气,还是乖巧地盘坐在师兄身边吐纳。 日上三竿后,两人便开始修习拳法,顶抱提缠四种简单技法竟能衍生出无数变化,原本普普通通的木桩也被两人升级成了造型奇特的木人桩,伸出几个手臂。 午后,正阳继续剥离经脉上残留的雷力,大汗淋漓,浑身湿透。他内视时发现元气流动愈发圆润顺畅,一丝一缕如同晶莹剔透、熠熠生辉的丝线般在经脉上轻柔缠绕,剥离雷力时那撕心裂肺的撕裂之痛和元气修复时那如沐春风的舒爽之感让他这几日痛并快乐着。 正潜本就生性贪玩,午后待不住便出门玩耍去了。如今没有大红陪伴,他倒是自来熟,与天枢峰一个与他一般大的小童迅速结为玩伴,每日疯耍到天黑,乐此不疲。那小童正阳见过几次,满头俏皮的小辫子,活脱脱一个从马背上下来的顽皮孩子,小童非常懂礼貌,每次见到正阳都会恭恭敬敬、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 一旬时间眨眼就过去,这日午后,赵露神色匆匆、行色慌张地带来一个消息。日前,一位老者来到灵宝派寻李云景,不知两人在翠屏山究竟说了些什么,最终老者大发雷霆,暴跳如雷,愤愤离去,李云景也脸色难看地送老者离开翠屏山。 正阳问道:“那老者是不是身材颇为矮小?” 赵露猛点头说:“是的是的,听说还满脸坑坑洼洼的麻子!” “赵师弟多谢,不知掌教住所在哪,我想去拜见掌教!”正阳沉吟片刻,问道。 “掌教早有交代,如果师兄求见的话只需去天枢峰顶敲响殿前小钟即可。” “下午正潜回来找不到我,还麻烦赵师弟告诉他,就说很快就回来。”正阳说完便不多做停留出门去了。 正阳顺着大道台阶快速攀爬,不多时便穿过热闹非凡的演武台。山顶数座宫殿渐渐清晰起来,当他站在天枢峰顶,远远看去周边四座只稍矮一头的大山拱围着天枢峰,不禁感觉胸中郁结消散不少,正阳心想其余周边四座大山应该就是其余四峰。 而在天枢峰顶,坐落于正中的是巍峨雄伟、气势恢宏的宗门大殿,左侧是议事殿,右侧是赏罚堂。 宗门大殿门前有一大一小两座铜钟,正阳深吸一口气,敲响小钟。不多时,一个十五六岁的青年从大殿与赏罚堂中间的小路快步走出,问道:“可是正阳师弟敲钟?请随我来!” 正阳点头还了一礼,赶忙跟上青年穿过清幽的小路。三座大殿后有着一排与他所住一般的小院,不同的是此处房屋多依山而建,或者干脆在山壁间精心凿出的山洞。青年引正阳来到最东边一座小院,示意他可以进去。 迈过院门,小院内竟别有洞天。里面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潺潺流过,溪流上一座小巧玲珑的石桥,小桥后是依山而建的洞门。从山洞中传来一个飘渺如烟云、虚幻若梦境的声音:“师侄不用拘谨,进来吧!” 正阳推开洞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只见洞中没有其他奢华繁复的装饰,四周各有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夜明珠将山洞点亮,那个眉宇间自带严肃凝重气息的中年男子坐在书桌后不知在书写着什么,正是灵宝派掌教玉罄真人! 片刻过后,掌教停笔,轻轻吹干笔墨后甩手将信笺甩出洞府外。见正阳依然站在门口,笑了笑问:“你叫我师伯就可以,是不是还在担心古家继续纠缠?” 正阳点了点头,正欲回话,掌教师伯挥了挥手继续说道:“区区古家不必放在心上,若不是他们还有用处,师弟这笔帐本座已经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这是两枚通行令,你二人可以在天玑峰修行,也可以参加后天的冬招见见世面。”说着抛给正阳两枚黄色令牌。 正阳抿了抿嘴,抬起头直视着师伯,目光坚定决然地说道:“师伯是一宗之主不方便出面,师父的仇我会报!” 玉罄真人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才不到十岁的小娃娃,师弟玉珏陨落他自然神伤,但是古家与大齐皇室以及他关门弟子有着千丝万缕、错综复杂的关系。确实如正阳所言,他不方便出面,师弟的这个徒弟只有身上的倔强劲儿跟他一样,其他的真是一点不像。 “我观你经脉中五行雷力已经剥离小半,经此一役说不得你还可以因祸得福,你修行的天赋确实比你师父好太多了,不过你师父收徒弟的眼光却比我好太多。”玉罄真人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如同喃喃自语。 掌教师伯又询问了些关于师父的问题,正阳都一一回答,从师伯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正阳有很多问题,但是不知道从哪开始,眼前这个人分明是师父最亲近的人,但总给他一种遥不可及、高不可攀、深不可测的感觉。 回去时已经是酉时,天色渐暗。回想着刚才师伯所说的话,正阳心中不由感叹师傅说的对。师伯隐晦地表达出在大齐众皇子中押宝,对于以后灵宝派能不能成为大齐首宗至关重要。 正潜丹田气海受损之事掌门师伯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只有按照师父留下的药浴方子,聊胜于无。 正阳刚从大道拐过来,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孤零零地蹲在小院门口,形单影只。看到他的身影,小家伙如同离弦之箭飞奔过来,猛地扑到他的怀里,嚷嚷着再也不许他这么晚不回来。 他领着小家伙回到房间,问道:“正潜,有个事师兄要跟你商量下,师兄准备参加后天的冬招,你去天玑峰跟着宋樵师兄好不好?” “我要跟着师兄!”话刚说完,正潜就低着头,小脸突然变暗,又抬起头低声说:“嗯,我跟着宋樵。” 正阳把小家伙抱到床边,坐到小家伙身旁耐心地解释道:“师兄打算拜入天璇峰,一些珍贵的丹方必定被丹药大家珍藏,天璇峰主修炼丹,师兄在那里找找有没有治疗你的丹方。” 正潜乖乖地躺到里面,从小他就与师兄睡在一张床上,师兄的呼吸声仿佛是他的催眠曲,但今夜他久久无法入睡。 第63章 天玑峰 正阳两人早间辞别赵露,明显感到赵露的不舍, 正阳心中哑然一笑。当然,他俩一走赵露每天一个功绩点就彻底泡汤,他肯定想兄弟俩能长时间住在客房小院。 兄弟俩按照赵露指引的道路,下了天枢峰,朝东又翻过十几座相对于天枢峰比较矮小山峰后,来到天玑峰山脚,山门口右手边一个丈许高巨石,上书天玑峰三个大字。 天玑峰上云雾缭绕,鸟兽之声不绝于耳。与天枢峰雄伟大路不同,两人沿着蜿蜒的青石小径前行。 没走多久,碰到一个弟子躺在凉亭悠闲地吹着口哨,正阳上前问道:“这位师兄,请问天玑峰宋樵洞府在何处?” “哎哟”一声,这弟子明显被吓了一跳,摔倒在地。待看清正往二人后,抬手往那边一指,道:“那个小土丘看到了吗?宋师叔就住在天脊山上面的逍遥居!”说完不理二人,继续躺在凉亭假寐。 两人沿着那弟子指引的方向看去,确实是一个小土丘,稀拉几棵树连山体都掩盖不住,透露出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正阳来到翠屏山半山腰,一个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小院,门口牌匾上写逍遥居,里面三间茅草屋,正阳不禁纳闷这位按照辈分该喊师兄的结丹修士为何住的如此简陋。 站门口栅栏外喊了半天,小院一直都没人回应 ,正阳走进没有大门的小院,轻轻推开房门,一股隔夜酒味扑鼻而来,夹杂着臭袜子味,差点把他熏倒在地,身后扒头的正潜闻到味道,飞快跑到大门口扇着鼻子,嘴里面还“呸呸呸”。 正阳捏着鼻子往屋里面看去,一个魁梧的老头躺在小木床上,腿都耷拉在地上了。他来到床边用衣服包着手指戳了下床上的银发老头。 只见银发老者皱了皱眉头,才从梦中醒来,看到身边站着个半大小子吓得“噌”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清身前小孩模样,记忆中翻找许久却还是没有印象。 银发老者咳嗽一声问道:“哪里来的小子扰人清梦?” 正阳后退一步,喊来撅嘴闭气的正潜,恭敬地行了一礼后,说到:“宋师兄...” 还不等他继续说话,银发老者生气地吼了起来:“师兄?你屁大一点已经结丹,想必是天赋异禀,如此我们来切磋一番!”说着卷着衣袖就要拉着正阳去院里单挑。 “玉珏真人是我们师父!”正潜眼看银发老者的大手马上揪到师兄衣领,站出来挡在前面大声喊道。 银发老者怔在原地,随即光着脚跑到屋外,大喊着“师父,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可半秃的翠屏山空空荡荡,哪有没有半点师父的踪迹,银发老者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两个孩子,泪眼婆娑,正阳伸出手,手心中黑色扳指安静地躺在那里。 银发老者招呼兄弟俩坐到小院里石凳上,良久之后尽量以温柔语气问道:“你应该叫正阳,那你叫什么?” 正潜看着刚才还凶狠的老者,脆声道:“我叫正潜,师父说要我潜龙在渊!” 正阳擦干脸上的泪珠,颤声说道:“宋师兄,师父在半月前陨落了!” 突然一股恐怖气息从银发老者身上扩散开来,老者身后的仅剩不多的大树又被卷飞了几棵,“师父...”老者眼睛里布满血丝,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滴下来。 正阳缓缓讲述正潜的身世和古屹扬几次三番挑衅,师父最后逆转元气强行突破化神,把古家两位老祖击退,直到听到他力劈古屹扬时,银发老者才放开紧攥的双手,三人都早已泪流满面。 “只因不知掌门师伯究竟是何态度,是以这半月才没来寻宋师兄,还望师兄莫怪!”说着正阳起身一揖到底。 宋樵连忙扶起师弟,从师父的信笺中他能感受到师父对正阳的喜爱,看着这个知书达理的师弟,冷声道:“哼!师父当年就是因为与掌门师伯产生巨大分歧,不愿让其他宗门看笑话才悄悄离开,当时门内将此事视为秘密,他只是对外宣称师父外出云游,使玉泊师叔暂掌天玑峰,你们以后就跟着师兄,管他什么天才只管来,老子一布袋符箓砸死丫的!” 宋樵越说越起劲,拉着两人来到屋里,手上不见其他动作,地上已经堆满了一堆符箓,什么雷符、裂地符、天火符铺满一地。 正潜看着出手阔绰的宋师兄,一个熊抱便吊在银发老者的腿上,说什么也不下来,嘴上哼唧着:“宋师兄,我以后就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嘿嘿...” 宋樵此时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脚下的皮猴身上,圆圆小肉脸上一双杏眼忽闪忽闪,他一把将正潜抱到怀里,抬起头用下巴上胡茬刺挠小家伙,一老一小首次见面就打成了一片。 正阳见两人的模样,不能说是相见恨晚,用臭味相投来形容更贴切。他担心把正潜留在天脊山,用不了几天就会出现一个小酒鬼... “那个...宋师兄,我和正潜想去明天的冬招见见世面,正潜丹田气海受重创,我二人想拜入天旋峰门下...看看有没有古方可以为正潜治疗!”正阳摩挲着手指思索片刻,支支吾吾地说道。 还不等宋师兄说话,正潜从怀里跳下来,叉着腰瞪着这个出尔反尔的师兄说道:“师兄昨日不是要让我留在天脊山吗?为何又要带我去冬招?” “这个...我...你不...”正阳一时间语塞,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宋樵洒然一笑,他吃过的盐比身前两个小鬼头吃过的米饭都多,正阳的心思他岂能不知,不过他也不拆穿,半蹲在地上把手搭在正潜的脉门,良久后起身说道:“以后修行烦闷随时来找师兄玩耍,不要顾忌派内辈分,只管唤我师兄即可!” “不过今日我师兄弟三人须好好聊聊,你俩在这等着,我去主峰后厨取些吃食,咱们边吃边聊!”说完宋樵便祭出一张符箓,身影渐渐消失在原地。 第64章 中品五行灵脉 大齐黎都,古家四爷宅院里,古凌霖坐在床榻边看着床上缠满绷带的古绥扬,此时他不再是叱咤风云的化神境修士,而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祖父。 当日身受重伤的古凌霖看到古家死士把浑身烧焦的古绥扬带回来时,几欲昏厥。古绥扬体内雷力如同跗骨之蚁一般,他冒着跌境的风险强行为孙儿洗经伐髓,将雷力全部剥离。 眼看保住孙儿的命后,古凌霖才到地下密室闭关养伤,他老年丧子,膝下如今只剩下这一个孙儿。不放心下人照顾古绥扬,他勉强压制住伤势后便提前出关,整日守在床边,此时距离那日已经过去半个月。 “咳……”微不可闻的咳嗽声从古绥扬喉咙传出。 三更天,灵宝山门外早已人山人海,排满了长龙,今日是灵宝派一年一度的冬招,凡是通过考核就有机会改变命运。 正潜一大早就被喊醒,迷迷糊糊地被师兄拽了起来,在脸上涂涂抹抹,师兄给他涂抹完又在自己脸上头上鼓捣一番。 不多时两人对视大笑起来,细眉大眼的正潜如今变得浓眉大耳,正阳也从俊俏小童变成了背部微驼的砍柴少年。 两人相伴来到山门外,正潜看到如此热闹的情形顿时来了兴致,拽了下师兄,兴奋地趴在师兄耳边说:“师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嘿嘿!” 正阳再次叮嘱道:“这都是东岭各地天骄,齐聚在此,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听说去年来了四千人,只有一百一十人通过考核,老天保佑...” “师兄已是先天二层,必能留在灵宝派。” 广场上众人或者在喃喃自语祈祷,或者在互相攀谈,或者是闭目养神,生人勿近! “看,那就是姜家天之骄女姜悦,可惜蒙着脸看不清!”一个十来岁长相猥琐的男孩流着口水,盯着山门旁蹦跳的女孩。 “嘘,小心点,你没看见她哥姜莱也来了,更是绝世天骄,仅仅十岁已是先天三层大圆满,听说姜莱最是在乎他妹妹,小心被他大卸八块!”他身旁同行小男孩提醒道。 “哼!滚开猥琐男!”两人听到身后的声音,刚回过头就被身后之人顶开,猥琐男刚想开骂,但是看到强壮的肌肉,手提一根不知什么动物的腿骨,识相的闭嘴。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从灵宝派出现,眨眼间便有五人落在山门外高台上。 “噤声!”声音从居中老者身上扩散开来,瞬间整个广场鸦雀无声,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上五人身上。 老者再次开口道:“自我介绍下,我乃天枢峰玉弗子,主持此次冬招,参加冬招之人分成四排,持通行令在这四位处测试灵根,通过者登记名册参加下午考核,凡是不合格者在广场稍候,本宗自会遣散汝等回家,接下来,本次冬招正式开始!” 人群顿时一阵骚乱,从山门中迅速冲出三排灵宝弟子,不长时间就把广场人群排成了四列长队。 正阳带着正潜排在了其中一列,还碰到老熟人赵露,看来这小子只要有赚贡献点的机会就不放过,赵露看到兄弟俩竟没有认出来擦肩而过。 队伍开始缓慢向前挪动,他俩前面被年纪大的孩子挡得严严实实,只能听到一阵阵叹息,隔一会传来一阵惊叹。 突然一束火红光芒从队伍前方炸开,一扫黎明前灰暗,广场上传来此起彼伏地惊叹声。 “哇,这么厉害!” “不愧是姜家明珠姜悦,又要被各峰争抢。” 伴随着赞叹声,蒙面女孩蹦蹦跳跳地迈入山门,还不忘回头朝着身后哥哥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但她忘记身后不止有她哥哥,还有万千少年,此刻的她犹如一颗明珠散发着无尽光芒,成为身后无数少年的一抹白月光! 山门口负责记录的弟子看着身前少女,直等到少女把通行令拍到他身前才反应过来,大齐姜悦,上品火属性灵脉。 不等身后众人嘴巴合上,姜家天骄姜莱已飞身跃上高台,伸手触碰小鼎,小鼎初时没有一点反应,台下众人顿时爆发出哄笑声,猥琐男更是出言调侃道:“哟,这不是绝世天骄姜莱吗,将来的姜莱...”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伴随一声清脆的炸响,小鼎爆发出耀眼白光照亮整个峡谷,与此同时小鼎四分五裂炸开,随时关注全场的玉弗子连忙挥手罩住整个高台,这才避免碎片四散伤及无辜。 玉弗子领着姜莱走到登记处,轻声嘱咐道:“记上极品阳脉。” 姜莱回过头扫视台下,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而刚才嘲讽姜莱之人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生怕姜莱回头报复。 随后玉弗子趁着所有人被姜莱天赋吸引档口,悄悄摸到山门后给师傅玉衍真人传讯,此等天才不能落入别峰之手! 之后众人都归于平凡,只有那个拿着不知何动物腿骨的健壮少年,爆发出不亚于姜悦的金色光华,但相对于姜莱如同烛光之于皓月,引不起一丝波澜。 “群荒部落,肖铁,上品金属性灵脉。” 终于轮到了他俩,正潜撅着屁股爬到高台,再次引起台下众人哄笑,来参加冬招的也有小孩,不过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手段层出不穷,像正潜这样爬上高台的却是头一份。 “这哪来的小屁孩,不会还尿裤子吧,哈哈。”猥琐男偷偷揶揄。 同伴此时已经后悔与他同行,提醒道:“小心不要乱说话,别再被打脸。” 正潜跑到小鼎前,把手放在小鼎上,只见天地间碧波涌动,湛蓝色华光不亚于姜莱的白光,闪耀在天地间! “我就说不让你乱说话吧!” 猥琐男此时一脸吃了死老鼠的表情,还没考核已经变相得罪三个天才弟子,他悄悄退后,试图躲在同伴身后。 正潜报上名号,负责登记弟子记下:“大齐,贾替,极品水灵脉!” 终于轮到正阳,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小鼎上。 初始天地间并没有异动,呼吸间小鼎上方缓缓显现出一层金黄色,接着是湛蓝色,再是木绿色,火红色,土褐色,五彩光芒并不耀眼,并没有引起台下众人注意,只是五彩光芒生生不息地在小鼎上方此起彼伏。 正阳收了手臂,来到记录弟子身前报了自己名字。 “大齐,胡阳,中品五行灵脉!” 第65章 登天梯 时间渐渐过去,测试灵根的环节逐渐结束。通过测试的孩子被带到山门内空地,准备参加下午的最终考核。 “我刚粗略统计了一下,今年足足有两千人通过第一关,比去年多出五百多人,下午第二关测试肯定会更加残酷。” “听说去年才有一百多人通过,不知我能不能通过。” 通过灵根测试的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着接下来的考核,而那些没有通过的孩子,有的神情落寞,如深秋中凋零的残叶,满心的希望瞬间化作泡影;有的当场大哭,泪水横流,哭声在山门前回荡,令人心生怜悯。 玉弗子再次开口:“通过灵根测试的孩子们,随我来,没有通过的孩子在山门等待下午测试结束,本宗自会派弟子送你们回家!” 众人跟着玉弗子来到天枢峰后山,多数孩子从没有见过天枢峰如此高耸入云的山峰,一时间被天枢峰直插云霄的雄伟景色惊得目瞪口呆。后山脚下,一排排阶梯傍山而建,共有九九八十一级台阶,初时足足有数百丈宽,随着台阶升高,越来越窄,最顶上一级台阶竟只够一人站立。 “这便是下午考核的场地,登天梯!为我派祖师葛玄上人炼化,每级台阶考验都不相同,汝等需要在日落之前登上九级台阶,便算是通过考验,记住,考验虽无性命之忧,但还需注意安全,且不可使用任何违规手段,否则取消资格。现在,考核开始!” 玉弗子话音刚落,孩子们便如潮水般纷纷冲上石阶,都想抢占中间有利位置。 只有姜家兄妹、正阳兄弟二人、肖铁等十来个人不紧不慢,缓步向前。 正潜本是要冲出去抢位置,奈何被师兄拉住脖颈,只好吊在车尾。让别人在前面趟雷,何乐而不为? 冲在最前方两人一个箭步便站上最下方台阶,他们刚想抬脚继续往上爬,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台阶上。此时身后众人也登上台阶,台阶上顿时一片东倒西歪,唯剩下半数人仍坚持站在台阶之上。 两人来到台阶前,才发现每级台阶都有两尺高,正潜两手扒着台阶才能勉强爬上去,引得姜家明珠侧目娇笑,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引得姜悦身边之人一时间心思都不在攀爬上,纷纷侧目盯着姜悦看,趁着山风想要一睹美人容颜。 小家伙爬上去后,双腿站定朝着姜悦瞪去,两人站在台阶上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正阳看他没有不适,还与姜悦在互相做着鬼脸,才放心下来从容跨步站了上去。 正阳双脚刚一接触第一级台阶,便感觉周身元气有了些许停滞,不似平常运转如意,同时感到身上重量多了一倍,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身上。他强行运转元气,才渐渐适应这种变化。 “贾替,这是法阵,可以成倍增加身上重量,你可以坚持吗?”正阳以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问道,语气中带着关切和担忧。 小家伙没有回答,只是轻松地冲着师兄眨了眨眼睛,示意他没有问题。 正阳活动着手脚,心道:“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修行,难度和进境定是同时成倍增加!” 他把目光转到周围,第一层台阶上已经所剩无几,只有几个身体过于虚弱的孩子双腿颤颤巍巍,无法起身,其余绝大多数已经上到第二层台阶,第二层台阶上众人纷纷呆在原地,而姜家天才姜莱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已经站在第四层台阶之上,肖铁和另外一个白衣少年则紧跟其后迈上第三层台阶。 正阳记得这个白衣少年,刚才第一关时小鼎同样爆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芒,只比姜莱稍逊一筹,上品火灵脉,大齐,魏骁骅! 正阳轻轻碰了下正潜,两人同时爬上第二层台阶,双脚站定在第二层台阶上,身体上重量并没有增加或者减少,这层应该会有其他考验。 果然一阵刺痛通过脚底板蔓延开来,仿佛有无数钢针在疯狂地刺痛着全身。这种疼痛对于引阴雷入体的正阳来说如同搔痒一般,他连忙低头关注正潜,谁知小家伙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同时抬头看着他。 此时站在第二层台阶上的众人方才适应,随着两人再次向上攀爬,此时第二层台阶之下除了淘汰几个身体过于虚弱的孩子外,均已站上第三层台阶之上。 正阳感觉体内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双大手捏住,狠狠揉搓,体内一阵痉挛扭曲,不过这种程度对正阳来说仍然不值一提,余光中正潜还是一脸轻松。 他放下心来不再停留,一步一步稳定攀升,第四层全身骨骼如同被亿万只蚂蚁啃噬,痛与痒交替折磨;第五层一道白光轰击到他灵台处,天地间一片清明,只剩耳边轰鸣。 正阳站定在第五层台阶上,缓缓适应着脑海受到的冲击,只剩下几个人在他前方,姜莱仍然遥遥领先,已经跨过第九层台阶,正在抬脚去登上第十层台阶,魏骁骅紧随其后,下面每一层都分布一两人。 姜莱登上第十层台阶后,再也不似散步一般,在第十层稍作停留后才继续攀登。 身后梯队也已经拉开,人数最多的四层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五层之上只有几百人,众人脸上都痛苦不堪,捶胸顿足,哀声一片,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头槌台阶,来缓解身体内无形痛楚。 “贾替,你没有一点感觉吗?”正阳轻声问道。 正潜眨巴着眼,咧嘴一笑道:“当然有感觉呀胡阳,都跟挠痒痒一样!” 说完正潜手脚并用,就准备爬到第六层台阶上,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哈哈哈哈,小屁孩叫姐姐,以后在灵宝派姐姐罩着你!” 一缕山风此时正好吹来,掀起姜悦脸上白纱一角,樱桃小嘴配上笑起来月牙般的大眼睛,这一幕恰巧被正阳看到眼里,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心脏跳慢了半拍。 正潜爬上第六层台阶,还没来得及起身与嘲笑自己之人切磋语言魅力,眼前景色已经大变,所有人都消失不见。 第66章 求不得 “啊啊啊!大公鸡,你不要抢我的肉肉!”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嘿嘿!”正潜坐在台阶上,嘴角流着口水,嘴里喃喃低语。 正阳看到小家伙刚才还活蹦乱跳,刚登上第六层台阶就坐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他连忙压下心猿,跨到第六层上,姜悦也紧随其后。 “小仙师,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您放心享用!”集市上一个扛着棍子上满是冰糖葫芦的白胡子老头,拔下来一个冰糖葫芦递给正阳,还笑着对他说道。 正阳眉头一皱,这场景过于拙劣,山楂上糖衣都不裹能称作冰糖葫芦吗?抬手打掉老头手里的糖葫芦,眼前景色一变,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消散。 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股幽香钻入鼻子。正阳看清眼前之人,白净的脸庞瞬间红透,心虚地后退一步,差点摔倒下去,姜悦连忙伸手拽住正阳,把他拉了回来。 “漂亮姐姐,你是不是在欺负这个大哥哥?”不知何时已经清醒的正潜盯着他们两个,不解地问道。 “啊?没有没有。”正阳眼神闪躲,连忙否认着转移话题,“正潜你是怎么清醒过来的?” “贾替我都要吃到猪蹄了,可惜一口咬到胳膊就醒了。”正潜眼珠在两人之间滴溜溜转。 姜悦咯咯一笑,弹了“贾替”一个脑瓜崩,对着小家伙说道:“以后在灵宝派谁敢欺负你,就报我哥姜莱的名号!”说完不再停留,继续往上追赶她哥哥而去。 正潜抬头盯着师兄看了半天说道:“胡阳,你的脸怎么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她绝对欺负你了,我去给你报仇。” 正阳一把拉住正潜,哭笑不得地说道:“别胡闹,咱们继续往上走。” 两人继续攀登,七层八层台阶都是一些幻境,越来越逼真,不过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阻挠。 此时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太阳渐渐歪过头去,距离考核时限还很长,除了姜莱、魏骁骅跨过九层台阶,没有停留继续攀登,姜悦、肖铁还有另外两人都怔怔地愣在第九层台阶上,不知道在经历着什么。 身后六层之上不过寥寥几人,更多人则被困在四层五层之上,只见他们脸色通红,想要移动一寸都异常艰难,努力适应着蚀骨灵魂苦楚。 正阳跨上九层台阶,果然天地变色,眼前的场景回到了苍珥峰,一个老道从厢房中走出,站在门口朝他挥手道:“徒儿,愣着干嘛,快过来啊!” 正阳痴痴地盯着眼前之人,他明知此间景象都是虚妄,仍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他受到惊吓消失不见,泪珠缓缓从眼角滴落,定在当场。 “只一盏茶时间,就离开这幻境!”正阳暗下决心。“最多再停留一刻钟!”“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一定清醒过来!” 太阳渐渐西斜,正潜着急地看着师兄定在原地,眼角泪珠滴落,知道再也不能拖下去了,随即对着师兄大腿狠狠地掐了下去... “嘶...”正阳仿佛溺水一般,大口喘着粗气,方才从梦魇中惊醒,看着正潜关切的眼神,挤出一丝笑容。 六七八三层和九层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它直击人内心深处最软弱的地方,求不得之人,放不下之事!一点一点拉入深渊之中!正阳心中一阵后怕,瞬间惊起一身冷汗,这次给他敲响了警钟,永远不要尝试自己的软肋,师父在世还教诲他修行如逆水行舟,逆天而行,必须做到无欲则刚! 正阳拍了下正潜,让他停留在这九层上,而他则要去尝试下自己究竟能攀登到第几层,自己与这片天地的天才有多大差距,此时姜莱已经到遥遥领先,无法数清处在第几层。 正潜蹦蹦跳跳地来到同样停下的姜悦身边,不知道两人探讨什么,第九层有个平台,供成功过关的弟子休息,此时已经有十来个人在关注着场中局势。 正阳深吸一口气,迈上第十层台阶,肩膀上压力陡增,已是三倍自身重量,一个呼吸间正阳已经跨上第十二层,痛感袭来,第十三层...渐渐地正阳追赶到魏骁骅身后,他已经来到第六十三层台阶,而魏骁骅周身散发着白光,正在努力适应六十四层九倍自身重量。 正阳咬了咬牙,也登上了六十四层台阶,抬头望去,姜莱站在七十三台阶上,双腿轻微颤抖,看样子也在努力适应十倍重量。 此时他只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魏骁骅转头看了一眼正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只是这一回头,魏骁骅再也坚持不住,跌落回六十三层,他摇了摇头,沮丧地看着高处的姜莱,低着头走到旁边平台恢复元气。 正阳不断调整着呼吸,体内元气已经接近凝滞,他运行五雷掌心法也无法融化粘稠元气去抵御这巨大的压力。此时他的衣衫早已湿透。他知道,自己与姜莱之间还有差距,但他没有丝毫气馁,心中想着:“体内经脉上附着的雷力尚未剥离完,哪怕这次无法超越,未来我也一定会赶上!” 就在他准备拼力一试,迈向第六十五层时,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不好,我的极限到了!”正阳心中暗叫。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走到六十三层平台上,与魏骁骅对视一眼,视线错开没有任何交流。 当他终于回到第九层时,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正潜和姜悦急忙跑过来。 “胡阳你太厉害了!怎么样,我就说师...他很厉害的!”正潜一脸崇拜地看着正阳,扭头炫耀道。 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如此熟络,姜悦也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能走到那么高,佩服佩服,胡兄!”只是最后一声胡兄加重音调,不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夕阳的余晖洒在众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边。太阳即将落山,考核也即将结束。 此时,玉弗子出现在台阶前,他目光扫过众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此次总共有一百二十七人通过此次考核,他把目光在姜家兄妹、魏骁骅和正阳几人身上停留,已经无法抑制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恭喜你们通过考核。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灵宝派的弟子,有师兄们安排你们就寝,未通过考核的也不必气馁,明年再接再厉!”玉弗子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第67章 选人大会 通过冬招的弟子在数名身着鲜艳红衣的弟子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天枢峰山脚的小院。这群新入门的弟子们被两两一组分做六十四组,一个小院三间客房,恰好可容纳六名考核弟子,正阳和正潜竟机缘巧合地被分到了之前居住的小院。 分配好住所后,为首的黑衣弟子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明日五更仍然在此地集合,由我带大家去演武台,凡是想要收徒的结丹境师叔都会来,预祝大家明天都可以得偿所愿,拜在心仪师父门下!” “嘿哈,呀吼……”正潜欢蹦乱跳着回到小院,才刚刚越过门槛,便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来到木人桩前,手脚并用,耍了起来。 正阳紧随其后,踏入这个待了十来天的小院,心中竟生出一种阔别已久的奇妙之感。 “在下王楷,这位是刚才结识的好友贾诩,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同住一所即是缘分,以后在灵宝派还望互相帮衬!”身后一位与正阳差不多年岁的少年,声音洪亮地说道。 正潜行了一礼,乖巧道:“小道胡阳,这个小家伙是我同乡,名唤贾替。” 走在最后的两人身材威猛高大,其中一人闷声说道:“群荒,帖木儿。”另外一人便是在第一阶段已扬名的群荒部落肖铁,他目不斜视地直勾勾走进选了中间一所大房子,帖木儿只好陪着笑,亦步亦趋地追了进去。 贾诩一开始还低声嘟囔道:“有什么可神气的,贾替小弟灵根不比他的差,也没见眼睛抬到天上,别看我这位本家小弟年纪小,那可是极品水灵脉!”他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尖锐的语调,生怕屋内的肖铁听不到。 正阳瞥了一眼仍在阴阳怪气的贾诩,不再与他二人搭腔,拉着正潜进到左侧小房间。 回到屋内,正潜手脚并用,爬到床上,凑近师兄耳朵,轻声说道:“师兄,我讨厌那个贾诩。” “讨厌就当他是个屁,放了他。”正阳说完又想起一件事,面色严肃地嘱咐道:“下午就那么一会怎么就和姜悦混那么熟了,千万不要聊得开心把底全部露给人家。” 提起姜悦正潜瞬间来了精神,先给师兄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露底,还眉飞色舞地说他跟姜悦约好了以后专门去邙山结界打闷棍。 正阳一脑门子黑线,怪不得姜悦下午叫自己胡阳时一脸地揶揄,说不得已经暴露了两人假名,不过正阳回想当时情况,觉得她应该没有恶意,化名还是先用着。 一夜无话,翌日三更,正阳就轻手轻脚地把小家伙从温暖的被窝里拉了出来,两人如往常一般,屏气凝神,吐纳天地灵气。正阳细细感受体内元气流动,目前只剩下右侧小臂的雷力尚未剥离,预计再有三五天时间就可以痊愈。 五更天,另外两个房间也都陆续起床,经过昨晚的不愉快,正阳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后,便率先拉着正潜走出小院,肖铁依然我行我素,旁若无人,剩下三人也都快步走出,极力避免尴尬。 小院外的大路上已经站满了人,人头攒动,喧闹不已。昨日那位黑衣弟子站在人群中间,高声喊道:“诸位师弟师妹,稍后我将带大家去往演武台,望大家保持安静,莫要打扰到其他师兄弟们修行!” 众人齐声应是,浩浩荡荡地跟着红衣弟子往演武台走去。 半个时辰后,宏大的演武台出现在众人眼前。演武台上已经坐着十数位长者,他们神色各异,目光在新来弟子身上扫来扫去。 黑衣弟子恭敬地向几位师叔行礼后,便退到一旁。 众人在台下等待许久,交头接耳的声音渐渐响起。就在此时,一束五彩霞光从天枢峰峰顶激射过来,随后或红或紫四道颜色迥异的光芒从旁边四峰划过夜色,落到演武台上。 一身紫色长袍,眉眼间不怒自威,来人正是灵宝派掌教,天枢峰峰主玉罄真人!身后四人分别是天权峰峰主玉衍真人,天朔峰峰主玉润真人,天玑峰峰主玉泊真人,天旋峰峰主玉瑶真人! 玉罄真人扫过台下众人,还在交头接耳的众人瞬间安静,只有寥寥两三人敢与玉罄真人对视,片刻过后玉罄真人沉声道:“吾辈修行乃逆天而行,心性居首,机遇次之,天赋垫底,谨以此句与诸位共勉!” 说完不见有何动作,身形渐渐变淡消失在原地。 其余四位峰主也各自沉默不语,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天权峰峰主玉衍真人抚着胡须笑呵呵地开口道:“玉弗,别愣着了,开始吧。” 台下的弟子们顿时紧张起来,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板,希望能被峰主们看中。 玉弗子手拿花名册来到台前,高声道:“还和往年一样每次上台五人,各为师兄弟、师伯师叔可以选择是否收入门下,若是同一名弟子被多人选中那就要看该弟子意愿,不能强求!如果没有被选中也不用担心,可以先从外围弟子做起,夏至演武还有机会!” “接下来我宣布,本次选人大会正式开始!大齐,李子明、王皓、李俊杰、高丹、田菲上台!” 从台下走出三男两女排队走到演武台上,五人应该都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宏大场合,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玉弗子又高声宣读道:“李子明,下品木火双属性灵脉,天梯第九层!” “王皓,下品金水木三属性灵脉,天梯第九层!” “李俊杰,下品火属性灵脉,天梯第九层!” “高丹,中品阴属性灵脉,天梯第九层!” “田菲,中品火属性灵脉,天梯第九层!请诸位甄别!” 五人尴尬地站在台上,一时间竟没有人去选择,不多时一位中年男子起身,来到田菲身边说道:“吾乃天朔峰陈传,你是否愿意拜入我门下?” 这句话在田菲耳中犹如天籁,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有赶紧跪下磕头拜师。 有了田菲开头,高丹与李俊杰均有师父出手收入门下,而王皓与李子明则遗憾退场,从外围弟子做起。 这五人尽皆是第二关勉强过关,看来选人先后顺序与灵脉优劣关系不大,只与第二关高度有关。正阳心道,正潜到第九层就停了下来,岂不是很快就要登台,还不如拉着他与自己一同登高。 第68章 纳海碗 选人大会有条不紊地进行,渐渐地身边人越来越少,大多数过关弟子已经找到了心仪的师父,只有十来人沮丧地站在另一侧,去接受外围弟子这个结果。 随着日头爬升尚未登台的只剩下寥寥几个人! “胡阳、姜悦、贾替、肖铁、孙小二上台!” 正阳拍了下还在与姜悦挤眉弄眼的‘贾替’,正潜吐了下舌头,才意识喊到自己现在的名号。 五个人依次不紧不慢地走上演武台,高矮胖瘦、男女老幼的特征在五个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肖铁身材高大雄壮,宛如一座铁塔;而最后的孙小二则面相偏老,骨瘦如柴,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虽然蒙着面还是能看出绝世佳人的姜悦,以及跟在最后靠着正阳才勉强爬上演武台的正潜,五个人中只有正阳最为普通! “大齐,胡阳,中品五行灵脉,天梯六十三层!” “大齐,姜悦,上品火灵脉,天梯九层!” “大齐,贾替,极品水灵脉,天梯九层!” “群荒,肖铁,上品金灵脉,天梯五十四层!” “大齐,孙小二,上品火木双灵脉,天梯九层!” 演武台上,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在中间这五人身上,各峰峰主也都纷纷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地打量着五人。 不待玉弗子开口说话,玉衍真人身旁一位四五十岁、面容沧桑的中年男子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朝着肖铁说道:“天权峰刘景桐,你可愿意拜在我门下?” 刘景桐站出想收肖铁为徒,瞬间打破了场中那微妙而紧张的气氛,玉瑶真人与玉润真人甚至亲自下场,围着姜悦,殷切地希望她能拜入自己门下。 正潜身边更是围满了人,玉润真人左手紧紧拽着正潜,右手轻轻捻着姜悦的衣袖,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想要把这两个天才统统收到门下。 正阳和孙小二身边也都聚集了三四位师叔师祖,他们口若悬河地游说,都想要找一个能传承衣钵的关门弟子! 玉弗子眼看演武台上争吵声此起彼伏,且愈发激烈,赶紧高声提醒道:“众位师兄师弟,师叔师伯,请先回到座次上,一个一个来!”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漫长时间,演武台才渐渐回归安静,玉弗子来到正阳身边,和声问道:“胡阳师侄,你可有心仪师父?” “我想拜入天璇峰玉瑶真人门下!”正阳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态度极为诚恳。 玉瑶真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一身淡青色长袍在她身上竟有别样风姿,此时听到胡阳要拜入天璇峰脸上顿时一喜,她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姜悦和贾替身上,胡阳的天赋比起姜悦贾替不算顶尖,但是能登上天梯六十三层,必是心智坚毅之辈,把胡阳放在冬招第一年也能排到前十以内,只可惜前几年的好苗子都被天枢峰天权峰他们抢走了! 她刚要开口说话,身旁的玉润真人急忙起身说道:“胡阳小友可否考虑我天朔峰,你身负五行灵脉,在阵法炼器一道必定大有可为!” 玉润真人想起出门前关门弟子抱着他大腿,苦苦哀求他一定把正阳兄弟俩给带到天朔峰,他还信誓旦旦地夸下海口,没想到这两兄弟天赋一个比一个惊人,若是不能把这两人带回去自己老脸往哪搁? 玉瑶真人轻蔑地瞥了一眼道:“别听他瞎讲,这老坨子已经有了一个宝贝疙瘩夏九川,你到他那不会被看重的,我天璇峰不光有古丹方,各种功法也不逊于你天朔峰!” “玉瑶师妹,你就把这小友让予师兄吧!” “呸,滚开老坨子,你还有脸自称师兄?当年要不是......” 玉润真人赶紧作揖赔礼,玉瑶真人这才止住话头,场外众人原本满心期待可以听到什么劲爆的八卦,此刻却一脸失望。 正阳遥遥对玉润真人行了一礼,转身道:“多谢真人厚爱,胡阳愿拜入真人门下!” 玉瑶真人兴奋地招了招手说道:“好,来站我身后!” 接着玉弗子继续问道:“姜悦,你可有心仪的师父?” 不等姜悦答话,天枢峰玉缈真人起身说道:“吾乃天枢峰赏罚堂玉烈,小友可愿拜入我门下?” 玉烈真人乃掌教玉罄真人代师收徒,不过百岁便已元婴境圆满,只待冲击化神境,而且他主掌赏罚堂,是以他一站出来就算是各峰峰主也都给他几分薄面,不再起身。 “多谢玉烈真人厚爱,还请谅解小女子不喜打打杀杀,只愿摆弄些花花草草,想拜入玉瑶真人门下,不知玉瑶真人是否愿意接纳?”姜悦柔声说道。 玉烈真人听到后,脸上不见丝毫的不悦之色,回身淡定地坐到原处,台下姜莱却气得脸色铁青,牙根痒痒,却拿这个调皮的妹妹没有任何办法。 而另一边玉瑶真人已经老神在在地轻轻敲打座椅手柄,突然听到姜悦也要拜入自己门下,不可置信地猛然睁开眼睛,看到姜悦一双弯弯的如月牙般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这边,按捺不住激动心情快步走到她身边,牵起姜悦的柔荑,将其带回座位处。 “贾替,你可有心仪的师父?”玉弗子半蹲在正潜身边,温和地问道,如此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谁看到都会心生柔软,何况身负极品水灵脉。 玉弗子话音刚落,除了玉瑶真人之外,所有玉字辈以及自认为有资格一争的晚辈都不自觉挺直腰板。 玉衍真人更是直接下场,抬手唤出一柄碧绿小剑就要塞到正潜手中,就像哄骗小孩子的怪爷爷一样,满脸堆笑说道:“小贾替,这飞剑鲸落,只要你拜入我门下,它就是你的了!” 玉润真人也不甘示弱,大的没有拿下,小的可不能再被别人抢走,看到玉衍下了血本,也不甘示弱,从怀中掏出一个圆碗模样的法器,呛声道:“下品飞剑也好意思拿出手,这个纳海碗可是中品灵器,可以说是为你灵脉量身定做的,送给你了!” 正潜眨了眨眼睛,连忙伸手接过纳海盅,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大呼:“贾潜谢谢老爷爷礼物,老爷爷你最好了!” 玉润真人上前扶起正潜,斜瞥着身后众人,特别是玉衍,满意地捋了捋胡须,笑道:“好好,哈哈,好徒儿!” 第69章 丹田荒芜 “老爷爷,你不是说送给我吗?我还没拜师呢!”黑眼珠滴溜溜地打转,一脸无辜地看着驼背老头。 玉润真人一时语塞,不曾想偷奸耍滑一辈子竟然被三岁小孩坑了一把,晚节不保,当着众多峰主的面也不好意思再去索要回来,一时间被气得血气翻涌,元气激荡之下无意间感知到这小家伙体内经脉被毁坏殆尽,随着他分出一丝炁进入小娃娃体内,玉润真人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玉衍真人大笑道:“好你个老驼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气,给后辈一件法器还抠抠搜搜的!” “玉衍你来探查下这孩子丹田!”驼背老头沉声道。 他见玉润面色难看不似作伪,快步向前把住小家伙脉门,经脉寸断,丹田气海一片废墟,只是心脉却被一物牢牢护住,却不知其为何物,想要探究只能不顾这孩子死活强行剥离。 两人对视一眼,便已推断出这小娃娃必定遭过劫难,但是重建丹田气海的难度不亚于起死回生,重建所需能量往往是毁坏的千倍万倍,玉衍真人也是摇摇头。 场上众人见两位峰主围着正潜窃窃私语,也都围了上来。 正阳偷偷挤到近前,心疼地看着小家伙,正潜真如他所料吸引了这么多人注意,此时却没有一人敢于收正潜为徒,都怕一块璞玉坏在自己手里,堂堂一个极品水灵脉却无法修行,最终成为灵宝派的笑柄。 众人都是一脸惋惜,感叹天妒英才时也命也! “丹田气海受损还有机会,可是这...” “可惜了可惜了!” 也有冷嘲热讽从远处传来。 “哼哼,原来是个废物!” ...... 渐渐地正潜身边冷清了下来,小家伙丝毫不在意身边是熙攘还是冷清,手里拿着玉润真人给他的小碗仔细研究着,抬头问道:“老爷爷,你不会把小碗要回去吧!” 玉润真人怜惜地摸了摸正潜的额头,摇着头转身回到座位上。 玉弗子蹲在正潜身边轻声问道:“你可有心仪的师父?” “我想要拜玉瑶真人为师!”小家伙眨巴着眼睛,咧嘴笑望着玉瑶真人的方向。 就在此时一道微不可闻的白光从峰顶翩然落在玉瑶真人肩头,她瞬间便知晓其中原委,看着场中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从众星捧月到跌落凡尘,平素里霸气的玉瑶心下一横,就算他终生无法凝气通经那又如何,天璇峰还是能给他一世安稳;她走到场中,怜惜地抱起正潜,霸气地环视一周宣布道:“贾替以后就是我天璇峰玉瑶弟子,别让我听到以后谁嚼舌根,不然有你好看!” “拜入玉瑶师妹门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此次选人大会师妹收获颇丰,想来明年宗内大比天璇峰必有佳绩。”玉润真人说道。 玉瑶真人不置可否,不理玉润转身回到座位。 经过这个插曲后,后面两人就略显平淡,肖铁拜入玉衍真人门下,孙小二则被玉润真人领了回去。 此时广场下只剩下两人,魏骁骅与姜莱! 玉弗子仍按照惯例介绍道:“大齐,魏骁骅,上品火灵脉,天梯六十三层!大齐,姜莱,极品阳灵脉,天梯七十二层!” 经过一番激烈拼抢后,魏骁骅最终拜入玉烈真人门下 最后,气氛已经达到顶峰,姜莱,大齐姜家天之骄子,心性更是万中无一,天梯自从开派祖师葛玄炼制出来后,还没有哪个弟子可以登上最顶峰,据说上一个攀登到七十二层的就是现任掌教玉罄真人! 玉衍真人与玉润真人再次掐了起来,他掏出一柄中品飞剑,他就翻出一套法器,玉泊真人更是下了血本,掏出一杆破毛笔,声称是开派祖师葛玄留下的符笔... 姜莱从容地立在演武台中央,往那一站就是天生的主角,对着众位前辈拱手一揖到底,朗声道:“此次前来拜师之前,家父就交代让我看住家妹...” 话刚说到这里,台下众人目光都集中在玉瑶真人身上,一时间玉瑶真人都不自在了。 姜莱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既然已经离家,我才懒得再去管她,家妹调皮任性,烦请玉瑶真人多多上心!姜莱以后在灵宝还要多蒙玉衍师父照料才是!” “哈哈哈哈,好!好!好!乖徒儿,这柄白虹剑至刚至阳,与你的阳灵脉极为契合,你且收好!”玉衍真人老怀大慰,越看姜莱越欢喜。 “至此冬招彻底结束,诸位跟着你们师父即可!”玉弗子说完飘然落到那十来个落选的孩子身前安慰道:“你们虽然暂时没有师承,但是千万不能自怨自艾,灵宝派所有资源仍然一视同仁,藏书楼与演武台都会无偿开放,一会你们跟着续事阁李师兄,他会给你们安排以后一切,去吧!” 随后这十几个外围弟子便跟随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下山去了。 而另一边,正阳三人被玉瑶真人大袖一扶,瞬间从天枢峰演武台来到一处鸟语花香的洞府,三人脚下刚一落地,像是喝醉酒一般左右摇晃,正潜更是一屁股摔倒在地,正阳强忍着头晕恶心,调集体内元气流转几个周天才压下身体不适。 等他们三个慢慢适应后说道:“以后少不得还要跟着为师出门,吐着吐着就适应了。筱雪,你去为师妹师弟安排住宿,给胡阳和贾替安排一个独立小院。” 正阳抬头就看到一名容颜清冷却美艳的女孩走进洞府,心中大呼完蛋,连忙把头低了下去,生怕被认出来,来人正是他第一次在邙山结界里碰到的姐妹花中的姐姐。 玉瑶真人又说道:“筱雪你先带姜悦师妹和贾替师弟去吧,胡阳先留下,为师有话问你!” 见正潜与姜悦跟在苏筱雪身后,打打闹闹地离开洞府,正阳才长舒一口气,玉瑶真人接下来的话却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好你个正阳!好大的胆子,竟敢把诸峰前辈耍得团团转!” 第70章 一切安好 玉瑶真人横眉竖目,沉声道:“好你个正阳!好大的胆子,竟敢把诸峰前辈耍得团团转,说,你来此究竟有何企图?” 正阳心里咯噔一声,念头急转,今日他全部注意力都在正潜身上,应该没有疏漏的地方,玉瑶真人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她应该没有恶意,不然就不会支开正潜和姜悦。 想通这一关节,正阳朝玉瑶真人深深行了一礼,开口道:“玉瑶师叔恕罪,家师玉珏真人日前为救我们俩逆转元气仓促出关,遭遇歹人不幸陨落,临终前嘱咐我和正潜来灵宝派寻求庇护,前段时间我偶然发现正潜不仅经脉寸断,丹田气海竟然成了一片废墟,我想着灵宝派前辈众多,万一谁有良方可以救助正潜,只好出此下策,请玉瑶师叔责罚。” “无量天尊,死者为大,虽然玉珏与我师门不同,但也属同源,可惜可惜!”玉瑶真人暗自神伤,想当年她与玉珏、玉润之间纠葛都能编出一本书来。 玉瑶镇人一改刚才的严厉,神色变得温和,说道“你们的情况掌教师兄早已传讯告知于我,既然你们不想暴露,就还用胡阳贾替的名号罢了,我也算是你们师父,天璇峰藏书阁内各种丹药古方随你翻阅,不过别抱太大希望,你也听到了重铸丹田气海不亚于起死回生,保他一世无忧无虑也挺好。” 玉瑶拉着正阳来到书桌前,详细询问玉珏镇人这几年的情况,正阳除了隐藏正潜身世,都一一回答。 “想当年玉珏师兄风趣幽默,风流洒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惹师姐师妹喜欢,就是不把潜心修行放到心上,没想到如今竟天人永隔。我观贾替倒是与你师父有几分相似,你却是一点都不像他!”玉瑶真人轻声说道。 “掌教师伯也说我不像师父,只是没想到师父年轻时如此...牛!”正阳羞涩一笑,说到最后也想不出一个合适词语去形容已故的师父。 玉瑶真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应该是又回想起年少时种种,最后威胁道:“一个牛字可无法形容玉珏,以后在灵宝派你我还是以师徒相称,你既然选择隐姓埋名自然有你的考量,为师也不干涉你,不过明年夏天派内大比你最少给我拿个前三回来,要不然有你好看,没有其他事就退下吧,有什么问题可以去询问筱雪!” 正阳嘿嘿一笑道:“师父还有一事,我与筱雪师姐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她必定知道我的跟脚,师父能否帮徒儿遮掩一二,我和正潜还不想这么快暴露。” “这好办,只需将他记忆中你的模样模糊就可以,不会对筱雪造成任何影响。哎!玉珏师兄有你一半谨慎哪会平白无故陨落?天权峰李云景你还是要多加小心,如今的年轻人不像我们行事都光明磊落,那狼崽子虽说天赋高,心性品行却是一般。”玉瑶真人说完,抬手一挥,苏筱雪就出现在洞府中,不过看她的样子这绝对不是第一次被拘来。 不等苏筱雪说话,玉瑶真人闪身近前一指点在她额头,只见苏筱雪眼神出现一瞬的恍惚,之后又清澈如初。 玉瑶真人道:“筱雪,领胡阳师弟去他的住所,给他们讲下我天璇峰禁忌,安排下去明日在大殿举办个简单的拜师仪式即可!” 两人告退,出门后正阳专门寻了一处山泉水,把脸上的涂的锅灰斑点全都洗去,在苏筱雪面前故意摇头晃脑,惹得苏师姐一脸嫌弃,把他当成寻常搭讪套近乎的浪荡子,只是脸若冰霜闭口不语。 正阳见苏筱雪这般态度,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不用学正潜那傻子做派,放下心欣赏天璇峰景色。 不同于天枢峰巍峨壮丽,天璇峰上郁郁葱葱,抬头望去山腰道山顶层次分明,完图一幅天然画卷,小道旁怪石嶙峋,有的像石猴,有的像休憩的巨兽。沿着山路攀登不到一炷香时间,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药园突然出现在拐弯处,泥土的芬芳和药草的清香扑鼻而来。 苏筱雪深吸一口气,冷声道:“这里是我天璇峰药田,都是黄师叔在打理,黄师叔在灵药培育上颇有造诣,这药园里不少草药都是他费尽心力从各处寻来灵种,黄师叔脾气极为古怪,每株灵药都明码标价,只能用功绩点兑换。” 正阳听闻,好奇地凑近药园的围栏,探头张望着里面各式各样的药草,眼中满是惊叹之色。 苏筱雪微微瞥了他一眼,领着正阳快步走过,仿佛一刻钟也不想与他多待,绕过药园便来到了一片错落有致的屋舍前。 “师兄,你终于回来了,快来看我们的院子,苏姐姐说以后我们就是邻居啦!”正潜现在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喊师兄了,今天一直被师兄要求喊他胡阳,好几次都要露馅,远远地看到师兄和苏姐姐并肩走来,小家伙拉着姜悦飞奔过来,抱住正阳的胳膊左右摇晃。 苏筱雪指了指最外边那套院落,说道:“你们俩以后就住在这个小院,明天巳时去峰顶参加拜师大礼,在天璇峰一切注意事项我都已经给贾师弟交代过了,你自己去问他,我和小悦就住在隔壁,你们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就别来打扰我们!” 不待其他三人有何反应,拉起一脸迷茫的姜悦回到她们院落,只见小院闪过一层五彩光晕,姜悦两人身形竟然消失在原地,从外看仍是小院模样。 正潜拽着胳膊把他领到小院,两人刚迈过门槛,眼前景色大变,院门右边一块一丈见方小药园,左手边是熟悉的大柳树和练功台,看来练功台是灵宝派的特色,不管哪个小院都必不可少,左右各一间卧室,中间大房间里则放了一个小型炉鼎,原来竟是一个丹药房,正阳不禁感叹这大门大户就是豪。 正阳走出屋子,站在小院空地上,看着这周围陌生又透着几分清幽的环境,心中默念:“师父,我们一切安好!” 第71章 拜师 “师兄,你怎么得罪苏姐姐了?”正潜仿若一只狡黠的小狐狸,悄无声息地摸到师兄身后,猛地扯开嗓子大声喊道。 正阳正沉醉在静谧的氛围中无法抽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惊得他浑身狠狠一哆嗦,心虚捂住小家伙那张爱惹是非的嘴。 正潜嘿嘿笑着说道:“没事的师兄,苏姐姐说了,每个小院都会有神秘玄奥的法阵笼罩,喏,只需把那块石头稳稳当当摆正,法阵就能隔绝视线和声音啦!你快讲讲是怎么惹得苏姐姐不开心的。” 正阳拗他不过,无可奈何地解释道:“当年我去邙山采药时与苏师姐有过一面之缘,苏师姐的妹妹与古屹扬同在天权峰,我唯恐会因此生出枝节,便求玉瑶师父将苏师姐脑海中有关我的形象模糊掉。还不都是因为你,我学你平素那古灵精怪的模样在苏师姐跟前晃悠了几下,瞧瞧苏师姐还认不认得出我,结果她大概把我当成登徒子浪荡儿了吧!” “哈哈哈,师兄你可怪不到我头上,苏姐姐可喜欢我啦!”说着,正潜欢笑着蹦跳着跑开,对着大柳树纵情宣泄着旺盛的精力。 两人围着大柳树欢笑玩闹,正阳费了好大一番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小家伙,不知不觉中,日头西斜,宛如一轮硕大无朋的金盘缓缓沉落。兄弟俩背靠着大树,仿若两尊静谧的雕像,静静地凝望着那美轮美奂的夕阳。 正阳回过神来,问道:“下午我不在时,苏师姐都说了些什么?”小家伙兴高采烈、东一句西一句地讲了一个时辰,他才了解了个大概。 灵宝派总计有五座主峰,天枢峰傲然屹立于中央,峰主乃是掌教玉罄真人,此人为化神后期的大能修士。此峰弟子数量可谓最多,均以修习雷法为主。曾有人粗略估算,到达结丹境能够开峰收徒的竟多达十四人,先天境界的弟子更是多达上千人。再加上诸多外围弟子皆依附于天枢峰,其人数之多,着实难以想象。 西面的天权峰稍逊于主峰,峰主玉衍真人处于元婴大圆满之境,近年来声名鹊起。此峰以修习飞剑剑法为主,结丹者有十人,先天弟子亦有八九百人,实力不容轻视。 东面的天玑峰以修习符箓为主,前几年他们师父主持时还能与天权峰平分秋色,然而如今换成性格怯懦的玉泊真人,便逐渐落于下风。加上去年破境的宋樵,结丹境才仅仅六人,先天境界弟子仅有百余人,着实有些衰落。 南面的天璇峰和北面的天朔峰则最为孱弱。玉瑶真人处于元婴中期,玉润真人则是元婴后期,两人师出同门。两峰弟子私下里时常开祖师的玩笑,称呼两人为欢喜冤家。天璇峰以炼丹为主,结丹修士仅有三人,其中一位便是药园中的黄师叔。天朔峰以炼器阵法为主,结丹修士也仅仅两人,两峰先天境界弟子加起来竟还不到百人。 苏师姐还透露,灵宝派明年将会有两件大事。首先是五年一度的门内大比。各峰弟子会全部打乱,依修为分成初阶、高阶、核心弟子三个组别,每组都会进行排名。届时,弟子皆会全力以赴,一展自身实力。门内大比之后,各组前十将会与九黎剑阁、月华宫弟子举行一场盛大的演武。演武排名决定东行山脉修行资源的划分,每次演武,掌教和各峰峰主都极为重视。 听他口若悬河地说了半天,正阳问道:“九黎剑阁和月华宫是什么宗派?” “我怎么知道,师兄你自己去问苏师姐去!”正潜狡黠地看着他说道。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正阳卷起袖子就要收拾这个顽皮的小家伙。 第二日上午,两人正在小院专心修行,院门外传来姜悦的呼喊声:“小贾师弟,快点,我们该去参加拜师大典了!” 三人结伴前往天璇峰大殿,路过药园时发现黄师叔仍在悉心照料药园。即便正潜隔着栅栏热情地跟他打招呼,黄师叔摆摆手头也不回,继续专心地伺候那些花花草草。 相较于天枢峰那宏伟壮观的大殿,天璇峰的只能算是一个稍大些的屋子。只见四五十个弟子三五成群,稀稀落落 地围在一起闲聊,大多数身穿黄色衣服,看到他们三个走进大殿,还在背后偷偷地指指点点;七八个穿着红色服装的弟子稍微收敛一些,仍不时瞄他们三个几眼,仅有的两个黑色衣服弟子闭目站在大殿最里面,满脸的生人勿近。 苏筱雪微微点头,示意他们三人先在门口等候。见大殿中仍是一片嘈杂的嘀咕声,她开口道:“师尊马上就要来了,诸位师兄弟请安静!” 大殿这才逐渐安静下来,不多时,两男一女三人从大殿后缓缓走出。玉瑶真人位于中间,左右一男一女看起来都是四五十岁的模样,看上去比玉瑶真人还要苍老。 玉瑶真人环视一圈后,沉声说道:“姜悦、胡阳、贾替上前!” 三人来到玉瑶真人面前,只见玉瑶真人从怀中取出三枚洁白无瑕的玉牌,交给他们并叮嘱道:“这玉牌是专属于峰主亲传弟子,以后你三人就是我天璇峰的门面,切不可堕了我天璇峰名声!” 三人齐声应答,恭敬地接过玉牌。 玉瑶真人接着说道:“我左边这位是你们的师兄林景羽,右边这位是你们的师姐楚萧萧。他们二人都已是结丹境,往后若有修行上的困惑,也可向他们请教。” 林景羽师兄微微颔首,目光和善地看向三人:“尔等若有疑问,尽管来找。” 玉瑶真人面色稍缓,又道:“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真正的亲传弟子,我会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们。我天璇峰以炼丹为主,所修多为火属性功法,这是为师所修燃烬诀,此功法乃地阶下品,你以后需勤奋修炼!” 姜悦上前接过法诀,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恭敬地说道:“弟子定当不辜负师父的期望。” 第72章 漾心诀 姜悦拜谢玉瑶之后,悄然退至一旁。 玉瑶真人随即将头转向正潜,缓声说道:“贾替,往后你便是我玉瑶的关门弟子。这漾心决乃玄阶上品,与你的五行契合至极,乃是为师从玉润老儿那里特意为你寻来。你只需在我天璇峰安然成长即可,其他诸事无需烦忧,为师定会为你撑腰!” 说到最后,玉瑶真人的话语已不单单是对正潜所言,更像是在向大殿内的所有弟子宣告。 正潜快步上前,接过漾心诀,依着姜悦的样子恭敬跪拜,谢过玉瑶真人。 玉瑶真人接着说道:“贾替,玉润还赠予你一件灵器,再加上这漾心诀,可说也算你半个师父了。午后,你需去天朔峰拜谢玉润真人!”言罢,她又将目光转向正阳,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丸,说道:“胡阳,为师当下暂无甚佳的法诀予你,这是一瓶洗髓丹,权当为师给你的一份薄礼吧!” 大殿中众多弟子在听闻师尊赐予姜悦和正潜法诀时,并未有过多反应。然而,当瞧见玉瑶真人一出手便是一瓶洗髓丹时,大殿中的黄衣弟子皆一脸艳羡地紧盯着那瓶洗髓丹,就连苏筱雪都面露惊色地看向玉瑶真人。要知晓,洗髓丹可是从三境突破至四境的关键丹药,每颗洗髓丹皆能剔除骨骼内的杂质,免去大量皮肉之苦,还能大幅缩减破境所需的时长。 想当年她前往邙山取巨蟒蛇胆时,师父才给了她几颗洗髓丹,为了报仇分给古屹扬他们每人一颗。如今师父竟然给了正阳整整一瓶洗髓丹,其中起码有十二颗,不曾想,在这三个新收的徒弟当中,师父对于这个自己最不喜的胡阳寄予了厚望。 正阳看着玉瑶真人手中丹药心中并无太大波澜,反倒忆起师父先前与自己说过的话语,丹药虽能快速提升境界,然而其中的利弊抉择仍需自己去权衡。他依然稳步上前,接过这瓶洗髓丹,能够深切感受到玉瑶真人对于他和正潜的关怀,于是恭敬地跪拜谢道:“谢过师父!” 玉瑶真人满意地望着身前的三个徒弟,再次环视大殿,沉声说道:“明年夏天便是三派演武,此次演武将在我灵宝举行。我天璇峰虽势单力薄,但也绝不能失了颜面。从今日起,所有弟子都须加紧修炼,谁若能在演武中为峰门争得荣光,必有重赏!” 众弟子齐声应道:“是!”声音在大殿中久久回荡。 玉瑶真人挥了挥手,说道:“都散了吧,各自潜心修炼去!” 众人纷纷告退,正阳、姜悦和正潜也随着人流走出大殿。 午后,正阳领着正潜来到天朔峰拜谢玉润真人。两人刚行至天朔峰山脚,一个脸蛋通红的圆脸少年忽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大胖师兄!想死我了!”正潜瞧见来人,一下蹦到他身上,死活不肯下来。 来人正是玉润真人的关门弟子夏九川,圆圆的脸蛋上依旧挂着两抹如晚霞般绚烂的腮红,他抬手轻轻敲了正潜脑袋一下,佯嗔道:“你这小屁孩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把你丢到深山里喂老虎!”夏九川虽然嘴上吓唬着小家伙,却紧紧抱着正潜不撒手,看向正阳促狭地笑道:“哟,胡阳师弟,幸会幸会!” 正阳也学着正潜,大笑道:“大胖师兄,幸会幸会!” 玩闹过后,夏九川带着两人左拐右转,正阳只觉眼前景象瞬间如梦幻般变幻,原本光秃荒凉如荒漠般的天朔峰瞬间变得鸟语花香,全然不似初冬那萧瑟之景,正阳不禁啧啧称奇。 “这是师父设下的护峰大阵,不仅能让天朔峰四季如春,论威力也仅比灵宝的护宗大阵稍逊一分罢了!”夏九川一脸得意地炫耀道。 不多时,一座精妙绝伦的洞府跃入眼帘,夏九川领着二人走进洞府,只见玉润真人正端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师父,正阳和正潜师弟来了。”夏九川高声喊道。 玉润真人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正阳和正潜,微笑着说道:“来了就好,九川日后在灵宝还是唤他俩胡阳贾替,潜龙勿用,玉珏师兄着实会取名字,小家伙过来。”说着,玉润真人满脸笑意盎然地盯着正潜,招手将正潜唤至跟前。 正潜躲到师兄身后,探头探脑地探出脑袋。 正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吧,玉润真人没有恶意的。” 正潜这才慢慢吞吞地缓缓挪到玉润真人面前,玉润真人再次把手搭在小家伙脉门,良久后缓缓说道:“《漾心诀》是多年前我云游至碧落海,偶然得到的一门法诀,你尝试以此法门运转周身元气,无丹田气海筑气亦无妨,纳海碗你只管收好,元力注入此碗就可以存储数倍江水,若元气足够让它吞江纳海也不成问题,老夫既然送予你,还能管你这小辈要回来不成?” 正潜趴在驼背老人身边嘿嘿地笑着,仿佛回到师父身边,竟然抬手要去薅他胡子,被驼背老人一手拍掉想要使坏的小手。 玉润真人又看向正阳,说道:“你们既已入了天璇峰,还是玉珏师兄的徒弟,就是我玉润的徒儿,我也不能厚此薄彼,接着!”说着一个招手,一柄银枪从洞府角落如闪电般飞至玉润真人手中,甩手抛向正阳。 正阳见银枪旋转着飞到近前,猛然跃起双手握住枪杆,只觉一股如排山倒海般的巨力顺着枪身传来,险些让他失手。他定了定神,将银枪稳稳拿在手中,感受着枪身重达百斤的重量,仔细端详起来。这枪通体银白,枪尖寒芒闪烁,犹如繁星点点,枪杆上刻着细密如丝的符文,透着神秘幽玄的气息。 他爱不释手,随手舞动长枪,施展起年少时王霸棍法,不知不觉间元气如潮水般遍布枪身,寒芒乍现,如冷霜飞洒。 玉润真人含笑着看着场中少年,欣慰道:“好,很好!此枪名为‘破云’,不能严格地定义它属于什么品级,它乃是我偶然得到一块天外陨石精心锻造而成,今日便赐予你。望你能勤加修习,让此枪之名响彻天地!” 正阳郑重地向玉润真人行礼道谢:“多谢真人赐宝,弟子定当倍加珍视,刻苦修炼。” 驼背老者见三人在底下挤眉弄眼,便挥手让夏九川带两人在天朔峰上玩耍,三人如蒙大赦,夏九川拎起正潜就跑,正阳在后面急忙跟上。 第73章 锦羽鸡 天色逐渐变暗,半山腰茂密林间闪烁着火光,从远处看影影绰绰,一个稚嫩的声音依稀传了出来。 “师兄,大公鸡怎么这么难熟啊!” “嘘,这可是师父寻遍东岭才找到的锦羽鸡,养育了六七年才繁育了区区六只,我一个不注意就被你搞死一只...”圆脸少年左右张望,低声说道。 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同样低声回答道:“大胖子师兄,它不是我搞死的,我想跟他玩耍,谁知道它比大红差远了,我刚骑到它身上就给它吓死了。” 火堆旁正阳脸色铁青,看着满脸是灰的正潜,摇摇头说道:“你们俩谁也别说谁,要不是你撺掇着他也不能去骑,就知道惹祸!” 夏九川流着口水嘿嘿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早就想尝尝锦羽鸡味道,嘿嘿。” 突然一阵清风拂过,伴随着一声轻咳传来,众人一惊,只见玉润真人出现在眼前。 夏九川赶忙站起,赔笑道:“师父,这锦羽鸡已死,我们想着莫要浪费。” 玉润真人瞪了他一眼:“为师还能不知你们的心思?罢了罢了,今日便允了你们。”几人顿时欢呼起来。 玉润真人抬手一挥,一道灵光没入鸡身,瞬间香气四溢。正潜眼睛放光,伸手就要抓,却被玉润真人轻轻拍开手。“莫急,此鸡虽美味,但不可贪吃,否则体内灵气过盛难以控制,先让为师尝尝咸淡...” 夏九川和正潜越听越离谱,赶紧上手抢着往嘴里塞,一时间一老三少大快朵颐... 晃眼间,又到了大年初一,清晨正阳如往常一般打坐吐纳,经脉内附着的雷力早已剥离干净,经脉不仅完全恢复,周身经脉竟然比之前更加通畅。 就在刚刚他已将周身奇经八脉全部串通,他首次以元气经奇经八脉在体内运行一个全周天,吸气时元气由双股间会阴起,经督脉上行至百会穴,呼气则元气由百会穴下行循任脉回落会阴穴;此为一个小周天。 吸气元气再次由会阴穴上升到肚脐后,分两股绕行至背部肾俞穴,后沿膀胱经上行肩井穴,沿手臂外侧过中指绕到手心劳宫穴,经手臂内侧正中到胸前下行至大横穴,在肚脐回到会阴穴,此为第二个小周天。 再吸气由会阴穴正中上行到心下绛宫,呼气由心下绛宫下降至会阴穴分开,经臀部走两腿外侧绕过脚小趾达足心涌泉穴,过涌泉穴沿两腿内侧经会阴穴到达真穴后,由真穴下沉至会阴穴,此乃第三周天。 如此元气绕行全身奇经八脉通全身,是为一个全周天,他此时已经迈入先天三层圆满,只需把体内主经和奇经扩展到极限,就可以尝试突破壁垒,冲击先天四层境界! 正阳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感受到体内元气不再死气沉沉地,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体内随意念而动,他见正潜此时正围着木人桩一招一式练拳,随即尝试着外放元气,依附在木人桩旁边的树枝上,心念所致,树枝被元气带动着打向正潜。 小家伙突然被打了一下,扭头只见树枝凭空悬浮在空中,瞬间明白师兄已经可以隔空御物,随即张牙舞爪地冲向树枝。然而,还未等正潜靠近,那树枝在正阳的心念控制下,灵活地避开了他的扑抓。 正潜不依不饶,加快速度再次扑去,嘴里还嚷嚷着:“师兄,你别跑!” 正阳哈哈大笑,故意操控树枝与正潜玩起了捉迷藏。 这时门外传来呼唤声,原来是姜悦唤他二人去天璇峰大殿。明日就是俗世的新年,虽说踏入修行就要斩断俗世纷扰,但过年这个传统却没有丢掉,只是每年大年初一玉瑶真人会在大殿中为大家祈福,还会赏赐每个弟子些许功绩点。 正阳听到姜悦的呼唤,赶忙收了元气,树枝“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正潜见状,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却也知道此刻不能再玩闹下去了,赶忙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跟着正阳一同往门外走去。 三人一路朝着天璇峰大殿行去,沿途可见不少黄衣弟子也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赶,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神色。毕竟积攒功绩点说起来不难,但是在修行路中难免需要各种消耗,功绩点消费起来如同流水,想要快速突破到先天四层,三五天就要消耗一瓶凝气丸,光是一瓶凝气丸就需要一个功绩点。 是以可以平白得到几个功绩点对于这些普通弟子来说已是天大之喜,是以每年这个时候,大殿里也是难得的热闹,大家聚在一起,即便修行之路多是孤寂,此刻也能感受到浓浓的同门情谊。 待他们踏入大殿,里面已经站了不少弟子,或低声交谈,或安静站着等待,正阳他们寻了个空位站好。抬眼望向大殿前方那高台之上的玉瑶师父。玉瑶师父今日穿着一袭淡紫色的仙袍,头顶一枚玉色钗子,面容依旧那般超凡脱俗,周身似有微光流转,让人不敢直视太久。 不多时,见人都到得差不多了,玉瑶真人轻轻抬手,原本有些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缓缓开口说道:“俗世的新年已至,虽说我等踏上修行之路,与那俗世渐行渐远,但这传承千年的节日,亦是一种念想,一种对往昔岁月的铭记。今日本座在此为诸位弟子祈福,愿诸位新的一年,修行顺遂,早日堪破大道,得证长生。” 说罢,玉瑶真人双手结印,一道道柔和的光芒自她手中涌出,缓缓笼罩在每一位弟子的身上,众人只觉浑身暖洋洋的,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融入了自身的元气之中,让元气都变得更加纯净几分。 待祈福完毕,玉瑶真人又微笑着说道:“筱雪,分发功绩点!。”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台下初阶弟子都露出欣喜之色,心中暗暗祈祷可以多分一些,往年玉瑶真人都准备一百个功绩点,随机分给诸位弟子,去年一位弟子领了二十点之多,可以说是近些年运气最好的弟子。 几位执事弟子端着放有玉牌的托盘跟在苏筱雪身后,依次给众人发放那记录着功绩点的玉牌。一炷香时间功绩点分发完毕,大殿中有人欢喜有人愁,一位红衣弟子更是激动地举着玉牌高呼:“我分到十六点功绩点,谢师尊赏赐!” 第74章 锻骨 众人听到那红衣弟子高呼的声音,顿时一片哗然,不少人投去羡慕的目光,十六个功绩点,这确实算是极为可观的数量了。有弟子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这运气也太好了些吧,我才得了一个功绩点,这差距也太大了。” 玉瑶师父微微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说道:“这功绩点不过是鼓励你们修行的一种外物罢了,一切还是要靠你们自身努力,尔等不能懈怠!” 这话一出,大殿里众弟子齐声应是。 就在众人依次退出大殿时,一道声音传入正阳耳中,他只有先让正潜回小院继续练拳,玉瑶师父传音有事唤他。 待众人退下后,玉瑶真人招手将正阳唤到近前,凝视片刻道:“不错不错,半个月时间就恢复如初,还达到先天三层圆满,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知道为师为何把你留下吗?” 正阳说道:“师父莫不是为了夏日大比?” 玉瑶真人哈哈大笑,说道:“确实为此,为师希望你在这半年时间里尽可能突破到先天四层境界,成为高阶弟子去参加夏日大比。” 正阳思索片刻道:“也就是在宗门大比中得到名次的弟子都会有各自比重,高阶核心弟子比重更大,如果我能达到先天四层参加高阶弟子大比,并且夺得名次,就可以帮助天璇峰获得更多利益。” 玉瑶真人点了点头,道:“我观你体内元气漂浮,应该是刚达到先天三层圆满,玉珏师兄有没有教你如何突破先天四层?” 正阳并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这里是为师先天阶段修行心得,你拿过去细细研读,这里还有一瓶洗髓丹,如果不够随时来为师这里取!”玉瑶真人翻手间一本册子和药瓶凭空出现在手中。 正阳接过后,恭敬地拜谢过玉瑶真人,便退出大殿。 回到小院时已是中午时分,正潜早已结束练拳,瞧见正阳回来,赶忙迎了上去,目光落在正阳手中的册子和药瓶上,好奇问道:“师兄,玉瑶师父留你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呀,这都是些什么好东西?” 正阳微微一笑,将玉瑶真人的嘱托简单和正潜说了一番,正潜听闻,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奋道:“师兄,那你定能突破到先天四层的,到时候在那夏日大比上大放异彩,咱天璇峰也能扬眉吐气了。” 正阳拍了拍正潜的肩膀,说道:“哪有那般容易,这修行之路,越往后越艰难,不过我自当竭尽全力,不辜负玉瑶师父的期望。”说罢,便走进屋内,坐在桌前,翻开了那本记载着玉瑶真人先天阶段修行心得的册子,细细研读起来。 册子上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正阳沉浸其中,忘却了时间的流逝。遇到晦涩难懂之处,他便反复琢磨,结合自己平日里的修行感悟,一点点去参透其中的精妙。而洗髓丹正阳却不想轻易动用,他把这瓶洗髓丹与拜师时那瓶一起放在隐秘处。 玉瑶师父给他的心得中有讲,在修仙之途上,先天境界都是为以后打基础,一到三层铺路修桥,温养气血,四到六层锤体魄,养根本,七到九层则是为以后拔高夯实基础,其中锻骨乃是其中关键一环,需以元气配合外力反复锤炼周身骨骼,使其坚韧如铁,如此才能承受住修行路上逆天反噬。 迈入先天四层的标志为龙抬头,需要将脊柱上二十六块骨头锻造完成,这一步拦下了众多修行者,没有丹药辅助就需要承受巨大痛楚,一旦成功锻骨突破到先天四层,修行者骨骼变得坚不可摧,能够承受更强大的力量和法术冲击。 若是服用洗髓丹,以元气引导洗髓丹内大量灵力锻骨则是一种捷径,但经过无数前辈尝试,洗髓丹所锻之筋骨较之元气外力捶打有很大差距。正阳不想以恶意去揣测玉瑶师父,他打算暂时抛弃洗髓丹,用最笨的办法去破境。 正阳闭上眼睛感受着灵气在经脉中奔腾,犹如汹涌的洪流,冲击着脊柱。每一次冲击,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把利刃在刮削着骨头,同时他摆出拳架,以背部一下下靠着大柳树。 如此这般,又是一月过去。这一个月里,正阳几乎足不出户,除了每日必要的吐纳打坐,其余时间都在辅以四极崩拳法以元气锻骨。这一日,正阳正修炼时,忽觉脖子下骨骼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钢针在扎刺。他紧咬牙关,强忍着痛苦,继续引导元气。 终于,剧痛渐渐消退,正阳浑身大汗淋漓,却面露喜色。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骼经过这番锤炼,体内骨骼变得更加坚固,如果此时再去天梯,他有信心再登上九层台阶。 他把心神沉入体内,发现骨骼在元气的洗礼下,渐渐发生蜕变。原本脆弱的骨质不断处于小裂纹与康复之间,杂质被一点点排出体外,骨密度不断增加。这只是锻骨的初步成效,距离完全锤炼脊柱上的二十六块骨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距离突破到先天四层,仍有一段距离。 正阳长长舒了一口气,一个月时间柳树满是沟壑的树皮已被撞得完全脱落,只剩下光秃秃得树干。 正潜昨日又带着姜悦和夏九川去邙山寻大红去了,听说夏九川还带了一个包姓师妹,这已经是这个月来第三次了,每次都由核心弟子护送到邙山结界旁,加上还有夏九川和姜悦两个先天三层大圆满弟子,正阳到也不担心。 每次正潜回来都会带来各种各样得八卦,比如姜莱已经成功突破到先天四层,成为他们这一届弟子中第一位破境之人,玉衍真人对外宣称姜莱为他的关门弟子,一副要把姜莱培养成接班人的模样。 比如魏骁骅、肖铁、夏九川他们也即将突破到先天四层,只差临门一脚... 再比如包清恬包师姐如何如何出手大方,每次都会给自己带小礼物... 第75章 九岁 “师兄,我回来啦!”正潜的声音远远传来。 正阳打开小院阵法,出门便看到正潜带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欢快地跑在最前方,身后跟着夏九川、姜莱、姜悦等人,有的背上扛着野味,有的手上拎着瓶瓶罐罐,瞧上去显然是收获满满。 随着几人临近小院,正阳这才想起这个孩子,竟是他们在天枢峰时正潜那个满头花辫的玩伴。除了相熟的几人,还有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梳着简洁的高马尾,在初春季节里只穿着一条及膝短裤,脚蹬长靴,眉眼间流露出一股英气。 夏九川蹦过来一拳捶在正阳胸膛,笑着打趣道:“好小子,你这阵子可太不够意思啦,都不跟我们一块儿出去!” 正阳无奈地笑了笑,佯装吃痛地揉了揉胸口,“我这不是忙着修炼嘛,谁不知道你已经半只脚踏入先天四层了,还要恭喜姜师兄成功踏入先天四层,恭喜恭喜!” 姜莱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道:“胡师弟也很不错,已经先天三层大圆满。” 正阳看着夏九川目光不时停留在那位陌生姑娘身上,促狭地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她是包清恬包师妹,目前是我师父的记名弟子,按入门先后你得喊师姐!”夏九川勒着正阳的脖子,拼命使眼色不让正阳再说话。 正潜拉过那满头花辫的玩伴,一脸兴奋地介绍道:“师兄,你说巧不巧,阿风竟然是包师姐的亲弟弟包清风。” 高马尾女孩豪爽地拱了拱手道:“胡师弟久仰久仰,夏师兄整天念叨你,果然闻名不如一见!” 正阳连忙回礼,领着众人进了小院,夏九川熟络地指挥着,和包清恬两人动作麻利地将野味处理干净,架起了火开始烤制,姜莱在妹妹的怂恿下把用来炼丹的炉鼎搬了出来,把剩余野味都放在炉鼎里炖汤,正潜和包清风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则凑到了一起,叽叽喳喳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不一会儿,小院里便飘散着阵阵诱人的香味。 正阳看着这热闹欢快的场景,心里也满是愉悦,在众人身旁忙前忙后。 夏九川一边翻烤,一边朝着正阳喊道:“胡阳啊,你这小院虽说清静,可平日里也太冷清了些,以后咱们可得多聚聚,你也别总是一门心思只顾着修炼了,这世间有趣的事儿多着呢!” 正阳笑着点头应和。就在这时,烤好的野味滋滋冒油,包清恬撒上了一些特制的调料,那香味愈发浓烈,直往众人鼻子里钻。大家纷纷围坐过来,夏九川率先扯下一块肉,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含糊不清地夸赞着包氏姐弟的手艺。 众人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继续分享着各自的见闻,欢声笑语在小院里回荡着,此时夏九川偷偷从瓶瓶罐罐里翻出一坛酒,打开后酒香四溢,就连正潜和阿风都嚷着要喝几口。 酒过三巡,姜悦脸颊微微泛红,站起身来,抽出腰间的佩剑,身姿轻盈地舞了起来,只见那剑影在月色下闪烁,好似点点繁星,正阳拿着酒杯看着场中女孩不禁入了迷,待她舞完,小院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叫好声与掌声。 欢闹过后,小院中只剩下兄弟俩,正潜靠着师兄大腿,迷迷糊糊地说道:“师兄,今天真开心。” 正阳轻轻拍着正潜的肩膀,哼唱着小时候的歌谣,哄他入睡... 这一年正阳九岁,正潜四岁!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落在小院里,正阳两人早早起来开始吐纳修行,小家伙自从修行《漾心诀》后,元气虽然仍不能在体内聚集,却留下精华滋养自身,体内经脉出奇地有了些好转,这让两兄弟高兴了许久。 正阳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将元气沿奇经运转百次全周天后,感受着体内流转得更为顺畅的元气,奇经八脉更为宽阔,较之刚迈入先天三层时元气存量有着天壤之别,不过锻骨却还差一大截,内视下二十六块骨头仍然只泛着一点淡淡微光! 他长舒一口气来到柳树边,刻意将元气散布全身,深吸一口气用力顶向树干,元气在受到外力后自发护住脊柱,不断修复着脊柱上的小裂纹;不久正潜也停下吐纳对着木人桩顶、抱、提、缠,小院中不时传出“嘿哈嘿哈”的声音。 日升月落万物复苏,半个月的时光一晃而过,期间苏筱雪数次来小院询问正阳是否突破阻碍,进入先天四层境界,只因距离夏日大比报名截止时间只剩下三个月,一旦过期就意味着自动放弃此次大比,正阳只能用满是歉意的眼神看着她,说着再等等,再等等...正阳暗忖:“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了,距离夏天大比只剩下不到四个月了,按照目前进度不服用洗髓丹的情况下,至少还需要最少两年时间才能迈入先天四层,看来只有去绝尘崖一试,实在不行再服用洗髓丹。” 按玉瑶师父心得上说,绝尘崖位于天璇峰后山半山腰,崖高百丈,一条瀑布倒挂崖顶,崖底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从崖底有一小路可以爬到瀑布后面峭壁,迎着瀑布跳下,伴随瀑布冲击潭水,可事半功倍, 不过想要去绝尘崖修行风险太大,所以历代峰主都将此地列为天璇峰禁地,想要进入需要得到峰主首肯。 正阳的性格就是说做就做,起身去寻玉瑶师父。 玉瑶真人见正阳主意已定,也不再多说,交给他一块玉佩,为后山禁地入门密钥。 正阳回到小院把正潜叫到近前,说道:“师兄要去后山绝尘崖尝试突破,有什么事情就去找姜师姐,玉瑶师父,我不在这段时间不要偷懒贪玩不能捣蛋,我听说黄师叔已经把你列入药园黑名单了,等我回来如果还是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正潜缩了缩头吐了下舌头,拍着胸脯保证道:“师兄放心吧,我肯定乖乖的,每天都会好好修炼,再也不调皮...” 正阳终于体会到当年师父的心情,无奈地摇了摇头,又仔细叮嘱几句后,准备了一些干粮便出门朝着后山方向走去。 第76章 绝尘崖 天璇峰从正门望去,青翠巍峨,高耸入云,当正阳来到后山,才明白了天璇峰名字的由来。 后山峰体呈螺旋状向上延展,仿佛是大自然以鬼斧神工雕琢而成的一座巨大璇梯,一层一层盘旋着直插云霄,故而得名天璇峰。山间云雾弥漫,那些云雾似具灵性一般,时而聚集成团,时而飘散开来。 正阳沿着小路攀爬,恍惚间听到水声从远处传来,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拐过峭壁后,眼前陡然开阔,眼前数百丈高的山崖皆是红色岩石,有一挂瀑布飞泻直下,那瀑布的水并非寻常的白色,而是透着淡淡的蓝光,每一滴水珠落下,砸落在下方的水潭中,溅起层层蓝色的光晕,随着水雾的飘散轻轻摇曳,美轮美奂。 正阳走到潭水边刚欲靠近,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推开,料到这便是禁地结界,从怀中掏出密钥,简单输送元气后将密钥前伸,只见涟漪层层荡漾开,再无任何阻力,迈步过去走到潭边,捧起一捧潭水洗了把脸,抬头看到高处“绝尘崖”三个大字刻在瀑布旁边,潭水边有一座茅草屋,里面仅有一块石头制成的床板,一个石桌,两个石凳,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眼看时间尚早,他沿着潭边小路逆流而上,在接近崖顶处看到玉瑶师父所描述的峭壁,就在瀑布后,堪堪能容一人站立,正阳心中一喜,知晓这便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了,此处峭壁虽狭窄,却是汇聚天地灵气的一处绝佳妙境。 正阳小心翼翼地沿着湿滑的崖壁,朝着峭壁中走去,瀑布飞泻而下的水流击打在身上,冲击力颇大,每前行一步都要耗费诸多力气,还要时刻提防脚下打滑坠入潭中,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顺利来到了峭壁后的那处狭小空间,还需时刻提防滑落,怪不得无人来此修行。 刚一站定,正阳便感觉到四周的灵气如同实质般朝自己涌来,仿佛要将他整个包裹其中。他连忙运转吐纳之法,引导着这些灵气进入体内顺着经脉缓缓流转,当他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元气变得充沛之时,凝视着那飞泻而下的水帘,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把体内元气散布于全身各处,随后他猛地纵身一跃,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般朝着瀑布冲了进去。 刹那间,那磅礴的水流砸到背上、后脑、四肢上,一股来自大自然的力量穿透皮肤表面直抵内里,正阳只感觉如同被一柄大锤击中,朝着潭底狠狠坠落而下。“轰”的一声巨响,正阳直直地坠入了下方的潭水之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潭水周围原本平静的蓝色光晕也被搅得杂乱不堪。 在与潭水接触的一瞬间,周围的世界仿佛瞬间寂静了下来,正阳感觉像是从百米高空掉落在岩石上一样,五脏六腑移位,全身骨骼如同散架一般,紧接着一声巨响才传入他耳中,随着瀑布一头扎进潭水之中。 全身麻木!四肢僵硬!随之而来的疼痛从骨髓内传来,正阳在冰冷的潭水中艰难地蜷缩成一团,不断下沉以消减向下的冲力。 只一息的工夫,全身疼痛爆发开来,正阳再也忍不住在潭底嘶吼起来,顾不得浑身疼痛,奋力挥动双臂向上划动,在露出水面的瞬间他拼命呼吸,想让空气带走体内的痛觉。 正阳静静地漂浮在潭水中,体内元气疯狂涌入骨骼、五脏六腑、肌肉的伤口处,不断修复着骨骼上的裂纹。潭水中好似蕴含着充沛的灵气,它们如同灵动的小精灵,在正阳头顶簪子处形成漩涡状,通过头顶百会穴争先恐后地往他体内钻去。正阳意会到这是簪子发挥了效力,不过之前都在夜晚簪子才会有反应,可能是因为潭水属阴,亦或是其他原因,他不再多想引导着这些涌入体内的灵气转化为自身元气。 随着元气不断流转,每运转一周天,正阳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变化。奇经八脉曲折停滞之处似乎被缓缓捋顺,元气也变得越发醇厚、雄浑,同时全身骨骼也在元气的滋养下渐渐恢复光泽。 瀑布的水流依然不停地从上方倾泻而下,砸落在潭水中,正阳趁着元气滋养全身之际缓缓移动到瀑布下,瀑布产生的冲击力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正阳的身体。哗哗水声不绝于耳,正阳完全沉浸在了这独特的修行状态之中,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了。 正阳的身影在潭水中若隐若现,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春天的潭水依旧刺骨,直到骨骼上的裂纹修复得七七八八后,正阳缓缓睁眼,在水中活动下僵硬的四肢,吃力地划到岸边,回到茅屋对付了几口后,把湿透的衣服脱掉,把簪子捧在心口躺到石床上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直到辰时,太阳已经爬得老高,正阳才睡眼朦胧地从茅屋走了出来。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感受着清晨山间清新的空气,昨日修行所带来的疲惫已消散大半,只是胸口还有隐隐的窒息感。 正阳再次沿着山间小道爬到湿滑的峭壁边,愣愣地在原地深呼吸许久,心里反复纠结,终于他下定决心,抬起脚步小心地来到瀑布后,看着湍急的水流,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奋力一跃... 苏筱雪路过小院,高声问道:“贾替,胡阳还没有回来?” 正潜此时正对着木人桩一招一式地练拳,听到苏师姐声音连忙收功,跑到院门口拽住师姐宽大的袖口,胡乱擦了把脸回答道:“师兄回来我保证第一时间报告,不过苏师姐你这两个月每天都来问一遍师兄,不会是喜欢上师兄了吧?” 苏筱雪脸上再不见平常的冷霜,顿时满脸通红,羞恼地朝着小鬼头脑袋拍了几下,恨恨地说:“好你个贾替,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嘴巴撕烂!” “距离夏日大比只剩一个月了,他错过报名我可不管。”苏筱雪从小家伙手里抽出袖口就要走,突然想起正事,回身说完后,羞红着脸跑开了。 第77章 报名 听闻两人吵闹声,姜悦连忙从隔壁跑了出来,刚出门就碰到羞红脸的苏师姐跑回小院,还有站在门口一脸坏笑的贾替。 姜悦来到贾替身旁,上来揪着小家伙的耳朵问道:“你这个小坏蛋,又使什么坏了?” 姜悦脾气可不如苏师姐,有事是真教训他,贾替看着一脸坏笑的姜悦赶紧求饶道:“好姐姐饶了我,我去帮你引黄师叔出来,你就饶了我吧!” 姜悦这才放手,两人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好一阵,贼兮兮地往药园摸去。 而此时后山绝尘崖上,正阳仍在不知疲倦地被瀑布裹同着拍打在潭水上,经过两个月苦修,他全身骨骼已经出现不同程度的纹化,以背部脊柱上二十六块骨头为甚,脊柱骨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纹路上闪烁着淡淡的荧光,内部更是形成了复杂而神秘的灵纹! 正阳再次从深潭中爬出来,就看见玉瑶师父不知何时站在潭边,一脸含笑地望着他。 正阳连忙抹了抹脸,把身上仅剩的裤衩子抖落舒展,来到玉瑶师父跟前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徒儿不知师父来此,衣着不整,请师父恕罪!” 玉瑶真人扶起他,两指搭在脉门,正阳只感觉一股暖流在体内绕行一周后消散无踪。 玉瑶真人微笑着说道:“以后大可不必如此拘谨,把我当作玉珏师兄即可!你这两个月的付出颇有回报,骨纹已经如此密集,就算把洗髓丹当饭吃也不会有你这么迅速,这四瓶洗髓丹你且拿去,争取在一个月时间内龙抬头,晋阶先天四层!” 正阳目光坚定地点头:“师父放心,徒儿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不过洗髓丹您还是收回去吧,您之前给我的两瓶洗髓丹还没有服用,我想试着不用外药刺激突破。” “什么?你没有服用洗髓丹,仅凭绝尘崖的冲击已经有此进展?”玉瑶真人吃惊的看着正阳,短短两个月时间骨纹密布,这放在其他人身上没有个一年半载都是不可能的。 “是的,可能我每次沉入潭底时潭水中的灵气就会异常活跃,所以比别人恢复的更快吧。”正阳回答道。 她再次搭在正阳脉门上,看着眼前这个半大小子并没有任何奇特之处,全身只有几块麻布裹身,头顶一个簪子没有任何灵气波动,灵脉也只是中品杂灵脉,思索半天也没有任何头绪,她不知道的是别人每次从崖壁跳下,都要耗费三四天时间恢复,而在她眼里普普通通的簪子帮助下,正阳只需要半天时间就可以恢复八成,是以他进境才会如此之快。 玉瑶真人不再多想,只道个人天赋不同,便又嘱咐正阳还有一个月就是夏日大比的报名截止时间,莫不可错过,就算没有突破到先天四层,以先天三层境界去参加也可以。 正阳恭敬地应下,玉瑶真人化作一道流光离去,他摘下头顶材质古怪的簪子,望着玉瑶真人消失的方向,陷入沉思,最后决定还是隐藏下簪子的功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少顷,正阳再次爬到峭壁上,看着奔腾而下的瀑布,深吸一口气后,再次纵身一跃,重新投入到瀑布的冲击之中。 群山间树木逐渐茂密,林间不时传来布谷布谷的鸟叫,灵宝派逐渐热闹起来,各峰弟子不断赶往天枢峰,半山腰演武台上挤满了灵宝弟子,排成好几个长队,队伍开头几名黄衣弟子正在记录着,而赵露也在其中一脸麻木地奋笔疾书,详细地询问身前弟子来自哪峰,名字,参加哪阶大比。 “汪洋,天枢峰先天九层!”一名黑衣弟子傲气地把玉牌拍在赵露面前。 赵露一看黑衣弟子连忙露出谄媚地微笑,轻声道:“汪师兄想必今年必能拔得头筹,日后还不要忘了小弟才是。” 排在汪洋身后众人看着赵露这副嘴脸,低声咬耳朵:“怪不得都叫他马屁精包打听,这嘴脸真恶心。” “可不是,你看他刚才那副嘴脸,再看他现在恨不得舔汪师兄屁股,真是小人啊!” 演武台上人声嘈杂,赵露只顾得与汪洋攀关系听不到后面议论声,可汪洋却是一字不落听了进去,不过他却很享受这种被人恭维的感觉,不负他直接跨过先天七层,每日辛勤地在灵宝山门护送低阶弟子往返赚来功绩点,现如今终于踏入先天九层,只要在夏日大比中夺得名次,拿到奖赏,跻身结丹境再也不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了。 “肖铁,天权峰先天四层!”浑身爆炸肌肉的黝黑少年站在登记台前,嗡声道。 肖铁的出现再次引发场下一片惊叹,“去年冬招果然不愧是大年,听说肖铁还不是最变态的,那个姜莱刚拜在玉衍真人门下,不出几日就踏入先天四层了。” “人比人气死人,想当年我也是被誉为一代天骄,如今被先天四层门槛卡住三四年,哎!”队伍末尾相熟之间耳语。 殊不知姜莱黑着脸站在他们身后,倒不是因为同门之间议论导致他黑脸,而是他身前两个活宝凑到一起,唧唧歪歪,正是姜悦和正潜两人。 “别看我哥一脸高冷,小时候贪玩可是经常被我爹打屁股,还要拉我出来当挡箭牌。”姜悦蹲在正潜身边,以只能他俩听到的声音说着老哥的黑料,还不时回头冲着哥哥嘿嘿一笑。 正潜也一本正经地扭头看着这位姜家天骄,眼底的笑意根本隐藏不住,回过头趴在姜悦耳朵边低声道:“师兄喜欢哭鼻子,伤心哭开心也哭,以前师父总说他爱哭鬼,嘿嘿...我们俩的事你一定要保密啊,不然师兄回来绝对揍我。” “你们的事我早就看出端倪了,哼哼,以后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就不揭你老底,不然嘿嘿...”姜悦学着正潜的样子嘿嘿地笑道。 姜莱再也忍不下去干咳一声,一脚踢在身前小屁孩的屁股上,假装没有听到两人嘀咕,沉声道:“往前走,前面都空出那么一大块了!” 最可气的是两人拉着手向前挪动,还回头看着他嘿嘿地笑着。 第78章 潭底水府 “再有两天时间就截止报名,胡阳再不出关就惨了,看师父怎么狠狠收拾他。”姜悦双眉紧蹙,焦虑地看着身前报名队伍里的人不断减少,语气看似轻松调侃,实则难掩内心的担忧与急切。 正潜却依旧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圆圆的眼珠滴溜溜地乱转,随口应付道:“放心吧,师姐,师兄办事那可是出了名的稳妥,这不还有整整两天时间嘛,师兄绝对能成功!”那神情,仿佛对胡阳的能力有着十足的信心。 不多时,队伍渐渐排到他们跟前。赵露一眼看见姜悦兄妹俩和正潜,脸上瞬间绽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热情的模样仿佛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亲人。 正潜反应极快,像只灵活的小猴子般连忙上前,抢着说道:“赵师兄别来无恙啊,我叫贾替,这次是专门陪着姜姐姐来报名的。”说话间,他还不停地冲着赵露眨眼睛,那挤眉弄眼的模样甚是滑稽。 赵露何等机灵,见正潜这般模样,瞬间意识到兄弟俩必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情,才会使用一个假名字。他便不再多说什么,对着姜家兄妹笑道:“这位想必就是闻名已久的姜家天骄姜莱和姜悦吧!” 姜悦此前看到赵露对待汪姓师兄截然不同的态度,心里着实对赵露印象不好,觉得此人太过圆滑。不过当真正面对这个“见风使舵”之人后,不知为何,竟发现自己讨厌不起来。她只是神色淡淡,语气平静地回道:“姜悦,天璇峰先天三层!” 紧接着,“姜莱,天权峰先天四层!”这短短几个字,犹如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先是在小范围内激起一阵涟漪,使得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这股安静如同水波般迅速扩散开来,整个演武台上刹那间没了之前的交谈说笑,众人皆停止了交头接耳,变得鸦雀无声。只有队伍最前面一部分人清晰地听到了姜莱的名字,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位姜家天才,眼中满是惊叹与好奇。仅几息时间,演武台便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嘈杂,仿佛刚才的寂静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姜家兄妹报名后,演武台不断传来惊呼,“魏骁骅也突破到先天四层了,这一届新人果然生猛...” “玉润真人的宝贝疙瘩竟然也成功破镜,总算没给我们丢人...” 正潜和姜悦同姜莱分别后,便踏上了回天璇峰的路。刚走到半山腰,远远地就瞧见一个白胡子老头静静地蹲在药园门口。那白胡子老头身形健硕,长长的白胡子轻轻摇曳。两人见状,心中“咯噔”一下,吓得面色惨白,赶紧像两只受惊的小兔子般缩了回去。 正潜压低声音道:“完蛋完蛋,师姐,你偷果子的事肯定被黄师叔发现了,要不……要不你去认个错吧!” 姜悦又气又急,恶狠狠地抬手敲了下旁边这个胆小的小家伙,咬牙威胁道:“你可别想甩锅,你吃的果子可一点都不比我少,现在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别想跑!” 两人蹑手蹑脚地绕开药园,紧紧贴着山壁,生怕发出哪怕一丁点的声响,引起黄师叔的注意。好不容易成功绕过药园,两人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正潜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好险啊,差点就撞上了,老天爷保佑,还好黄师叔没发现咱们。” 姜悦白了正潜一眼,刚准备开口数落他几句,就听到一阵略带调侃的笑声从身后悠悠传来:“你们两个小家伙,鬼鬼祟祟的,还以为能瞒得过我?” 两人心中猛地一紧,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他们缓缓转过头,只见黄师叔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了他们身后。黄师叔脸上似笑非笑,那眼神中透着几分戏谑,仿佛在看两个调皮捣蛋被抓现行的孩子。 正潜心中一热,挺身而出挡住姜悦,急切地说道:“黄师叔,都是我太嘴馋了,师姐是看我可怜,才帮我去偷果子的。” 姜悦看到正潜如此仗义,一时间血气上涌,一把将小家伙拉到身后,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陪着笑道:“黄师叔,我们就是嘴馋,那红果子实在是太诱人了,忍不住吃了几个。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们计较啦。” 白胡子老头,也就是黄师叔,满脸怒容地走上前,伸出手指,重重地在两人额头上点了点,气冲冲地说道:“你们两个凑到一块儿,就准没好事!药园里的所有草药,那可都是天璇峰诸多弟子辛辛苦苦四处寻觅、精心培育得来的。你们这般不问自取,与盗贼有何区别?此事我定要禀报峰主,让她老人家来裁决!” 正潜和姜悦闻言,心中大惊,齐声说道:“黄师叔,我们知道错了……” 黄师叔大袖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裹挟着两人,朝着峰顶玉瑶真人的修行之所而去。 洞府内,玉瑶真人听白胡子老头详细叙述后,大声喝道:“你两人当真胆大包天!药园乃是我天璇峰的重中之重,关乎着众多弟子的修行与前途。贾替,罚你去潭底水府面壁思过半年,好好反省!姜悦,此次夏日大比,你若能拔得头筹,便可免除面壁之苦,否则,就同去潭底水府面壁半年!” 随后玉瑶真人安抚道:“黄师侄整日不辞辛劳地照顾药园,着实辛苦。本座自不会包庇这两个不懂事的劣徒,你且先行退下。” 全名黄岐的白胡子老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洞府。 正潜和姜悦见师父神色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顿时慌了神,双双扑倒在玉瑶真人跟前,涕泪俱下地哭诉起来。正潜的眼泪更是说来就来,哭喊道:“师父,弟子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饶了弟子这一回吧,半年的面壁思过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弟子一定会改过自新,好好改正的。”那哭声凄惨,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姜悦也哽咽着,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师父,弟子也深知自己错得离谱,一定会在大比中全力以赴,努力取胜,求师父再给弟子一个机会。” 玉瑶真人看着他们,神色依旧冰冷,没有丝毫缓和的迹象,冷着脸说道:“你们哪里是知错,你们是怕为师惩罚你们,正好趁你年纪尚小把你这野性子好好磨一磨,去吧!”说完,她大袖一挥,一道灵力闪过,跪在原地的正潜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脸惊愕的姜悦呆坐在原地。 “你也下去吧,记住,大比若是没有拔得头筹,你就去潭底水府找那个皮猴接着捣蛋去!” 姜悦如蒙大赦,灰溜溜地逃出了师父的洞府。 第79章 面壁思过 正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化作了一个巨大旋涡,待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地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个仅有少许朦胧微光的石洞中。洞中水汽肆意弥漫,丝丝寒意如幽灵般悄然渗透,直往他的骨髓里钻。 待他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昏暗的环境,摸索着点燃石洞中原本就有的蜡烛后,才看清这洞内的景象。除了一张冰冷的石板床孤零零地摆放在那里,整个空间空荡荡的,竟连一张书桌、一条石凳都未曾有。小家伙满心委屈地坐在石床上,伸手轻轻擦去脸颊上尚未干涸的泪痕,嘴里喃喃道:“哎,看来这次玉瑶师父是真的生气了,她果然不像师父那般好哄。早知道如此,我就报名参加夏日大比了……不对,就算参加了,以我的本事,肯定也拿不了第一啊,哎……” 正潜思来想去,无奈地意识到自己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玉瑶师父显然是下定决心要把他关在这里一阵子。 他打量起周边的情况,石洞中竟连个像样的洞口都没有,四周全是坚硬无比的岩石,仿佛一座密不透风的牢笼。唯有头顶上方,有一束如丝线般细微的微光艰难地洒落下来。他顺着那微光的方向,费力地扒开丛生的杂草和盘绕的树根,只见头顶竟是一方高达万丈的井口。井口外面的天空,被一层浓厚的雾气所笼罩,显得迷蒙不清,一片死寂,别说飞鸟的影子,就连一棵树木都瞧不见。 见状他终于彻底死心了,整个人四仰八叉地瘫倒在石床上,不停地唉声叹气。 就在这时,“咣”的一声,一阵瓶瓶罐罐碰撞的嘈杂声响从墙角陡然传来。正潜猛地从石床上弹起,待看清来人后,瞬间眼眶泛红,硬是挤出几滴眼泪,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拽住对方的裤腿,嘴里发出凄惨的哭声:“美丽漂亮的师父啊,您怎么就忍心把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扔在这个鬼地方啊,快带我走吧,徒儿知道错啦!” 玉瑶真人看着脚边这个活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伸出两只手,轻轻捏住正潜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拎了起来,脸上神色一沉,严肃地说道:“别在这儿给我装可怜,这些吃喝讲究对付下吧!玉珏师兄究竟怎么教出你们两个性格如此迥异的徒弟。什么时候你把为师传授给你的漾心诀融会贯通了,为师自然就会来接你出去!” 不等他回过神玉瑶真人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还沉浸在佯装哭诉状态的正潜。他无奈地打开师父留下的包裹查看,这一看,更是让他满心失落。包裹里面竟只有寥寥无几的一点干粮,还有几壶清水,别说是肉了,就连一丁点儿咸菜都没有。师父还特意去他们的小院,把漾心诀的秘籍给他拿了过来。这下,正潜彻底绝望了,一屁股重重地瘫坐在地上,还没开始所谓的面壁思过,思绪便不由自主地飘远,怀念起曾经与姜悦、夏九川在邙山尽情玩耍、到处游荡的快乐时光。 正潜本就是个没心没肺、乐观豁达之人,眼见自己短时间内脱困无望,索性心一横,盘膝端坐在石板床上,缓缓闭上双眼,摒弃脑海中一切杂念,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功法之中。只见一个雌雄难辨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在其身上,那些复杂得如同迷宫般的经脉运转路线,以及精妙的气息吐纳之法,却清晰得如同刻在他脑海之中。 他试着按照漾心诀的方法吐纳。天地间那丝丝缕缕的灵气,顺着他的呼吸,如欢快的溪流般涌入体内,瞬间化成了一条条形态可爱的小蝌蚪状,在他的体内欢快地游动着。 正潜尝试着用心去沟通这些元气能量体,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小蝌蚪们瞬间安静了下来,乖乖地听从他的指挥。正潜心中一阵窃喜,随后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元气,沿着漾心诀所记载的路线运行,准备让其顺着足太阴经流转。可是,当元气运行到胸口的大包穴时,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瞬间消散在体内,根本无法按照既定的路线顺畅运转。 正潜并未气馁,再次尝试。然而,转化而成的元气依旧如同之前那般,消散于体内,仿佛石沉大海,不知是被五脏六腑悄然吸收,还是重新回归到了天地之间。正潜依旧没有放弃,他不断地吐纳,那天地间的灵气,也源源不断地被他转化为元气,却又一次次消散无形…… 一个时辰过去了,正潜再也坐不住了。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那在黑暗中摇曳不定的烛光发起呆来。 难道经脉寸断真的就如同一条没有尽头的绝路,自己这辈子都只能如此了吗? 难道以后就只能一直靠着师兄为自己遮风挡雨,在他的庇护下苟且偷生? 下次倘若再遇到什么过不去的难关,难道还要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师父和师兄们,一个个在自己的面前倒下,却无能为力? 他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漫天火光肆虐的夜晚,那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 正潜像是入魔一般,不顾一切地疯狂吐纳着天地灵气,将它们拼命转化成元气。一滴元气消散了,那就再来十滴、百滴!随着他疯狂的运转,原本平静的烛光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山洞里的水汽也如同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凝聚,眨眼间便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如梦如幻的雾气,将正潜整个儿轻柔地笼罩在其中。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正潜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从未涉足的奇妙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依稀看到自己体内的血肉,正逐渐变得透明起来,仿佛一层薄纱。 那些曾经破损不堪的经脉,在各个穴位之间,像是被一根根无形的丝线串联在一起。而原本四处乱窜的元气,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条条灵动的小蛇,在经脉之中畅快地游动着,仿佛找到了回家的路。气息每按照漾心诀运转一周天,都如同给正潜注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让他感到身体愈发轻盈,精神也愈发振奋。 第80章 先天四层 潭底水府阴暗,不知过了多久,正潜缓缓地睁开眼,那原本黯淡的眼眸中,此刻闪烁着兴奋至极的光芒。虽然他的丹田依旧如同一片荒芜的沙漠,毫无生机,无法蓄存哪怕一丝元气,体内的元气也还在如同沙漏中的细沙一般,不断地消散着。他却惊喜地发现,那些破损的经脉之间,竟然出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奇妙联系。元气包裹着那些丝线,而这些丝线又如同坚韧的桥梁,牵连着周身的大穴。 而且他对漾心诀的理解,有了质的飞跃,趁着体内那为数不多的元气还没有完全消散,他脑海中回想起师兄打出五雷掌的模样,依样画葫芦地运转起元气,然后猛地冲着不远处的蜡烛奋力打去。 刹那间,一股澎湃的碧绿元气汹涌而出。只听“噗”的一声,水洞瞬间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正潜兴奋得跳了起来,脑袋“砰”地一下撞到了洞顶,磕出了一个大包。他也顾不上疼痛,摸索着在黑暗中找到蜡烛,再次将其点燃。待烛光重新亮起,他定睛一看,只见原来足有一尺高的蜡烛,此时竟然只剩下短短的巴掌高…… 夕阳洒在天枢峰的演武台上,此时演武台只剩下稀稀落落几人。今日已然是夏日大比报名的最后一天,姜悦双手死死压住桌子,不让抬走。 姜悦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般的形状,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说道:“赵露师兄,再等一刻钟好不好呀,胡阳前几日老是做噩梦,没睡好觉,已经在路上了。” 赵露微微侧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张笑脸上,心里苦笑的同时又暗自窃喜。毕竟姜悦可是天璇峰双姝,任谁不想与美人多待上片刻? 然而今晚就必须争分夺秒地统计出参加大比的名单,并且完成对战名单的编制,明日一早便要昭告全宗。他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盼着正阳快点现身,还是慢点到来才好。 他又不着痕迹地偷偷瞥了一眼姜悦,微微凑近,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无奈地说道:“姜师妹,我最多也就只能再等到太阳落山了,这等关乎各位弟子无上荣誉的大事,容不得我有丝毫的疏忽与耽搁啊!” 就在赵露和姜悦交谈的这当儿,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朝着演武台奋力跑来,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喊着:“等等我,等等我,可算赶上了!” 来者正是正阳,只见他头发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滴滴答答地淌着水。他一路飞奔到演武台,双手死死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声音略带嘶哑地说道:“赵露师兄,胡阳,天璇峰先天四层!” 姜悦听闻,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重重地拍在正阳的肩膀上,说道:“好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 正阳顺势假意摔倒,一屁股坐在演武台上,一边捋着那凌乱得如同鸡窝般的发丝,一边回嘴道:“那是,姜师妹也不想想我是谁?” “我比你大一岁,你可得老老实实地叫我师姐!”姜悦双手叉腰,故作严肃地说道。 “师父可是先收的我,再收的你,论资排辈,你得喊我师兄才对!” 赵露望着两人如孩童般打闹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本记录着参赛名单的名册,心中不禁暗暗泛起一阵羡慕之情。在这宗门之中,有的人仿佛生来就如众星捧月般备受瞩目,而有的人却只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双脚,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努力往上攀爬。 正阳和姜悦一路回到天璇峰,路过药园时,姜悦刻意躲在正阳身侧,企图不被人发现。然而,她的这般举动还是没能逃过黄师叔目光,黄师叔远远地瞧见,嘴角微微上扬,冲着正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正阳回到自家小院,却惊讶地发现小院的阵法并没有如常开启,大门就那样敞开着,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他神色骤变,高声呼喊道:“正...师弟,师弟!”那声音在寂静的小院中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反倒是姜悦,神色有些紧张地偷偷拽了下正阳的衣袖,而后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人听见一般说道:“胡阳你别喊了,贾替前天被师父罚去潭底水府面壁思过了。” 听到正潜只是被玉瑶师父关了禁闭,并无其他意外,正阳高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下,脸上随即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容,阴阳怪气地问道:“这里面肯定还有姜师姐一份‘大功’吧,不过我实在好奇,姜师姐为什么就没有被师父一起关禁闭呢?” 姜悦听闻,顿时被羞得满脸通红,迅速蔓延至耳根,有些恼羞成怒地抢白道:“还不是贾替那馋嘴的家伙,非要去吃药园的果子,我一时心软才帮他一把,一开始我们配合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可谁能想到,前几天黄师叔竟在药园放了一窝蜜蜂,贾替就那么倒霉,被蜜蜂狠狠地蛰了一顿……” 就在这时,苏筱雪听到院外的动静,急忙赶了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笑着说道:“恭喜胡师弟成功跻身先天四层,师父特地交代,让你去她洞府一趟。”说完,她又转头看向姜悦,眼中闪过一丝促狭,调笑道:“哟,离了贾替这个调皮捣蛋的坏猴,姜师妹也变得文静下来啦!” 姜悦的脸颊愈发滚烫,又羞又急,跺了跺脚,嗔怪道:“苏师姐,你怎么也跟着打趣我。”说罢,又气呼呼地瞪了正阳一眼,转身跑回了小院。 正阳见状笑了笑,整理了一下略显狼狈的衣衫,而后对着苏筱雪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那我先去师父洞府了,苏师姐告辞。” 苏筱雪看着正阳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惑,暗自思忖: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发生了错乱?第一次见到那个挤眉弄眼,眼神里透着一股色迷迷劲儿的师弟,不知何时竟已变成了如今这般成熟稳重、知书达理的少年模样。 正阳来到玉瑶师父的洞府前。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弟子胡阳,求见师父。” 第81章 内战! “进来吧!”玉瑶真人的声音自洞府传出。 正阳走进玉瑶师父的洞府,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胡阳不负师父期望,已成功进阶先天四层!” 玉瑶真人上前扶起正阳,满心欢喜之情溢于言表,连声道好! 妇人透过正阳的脉门,以元气探测正阳周身,惊讶地发现正阳不仅成功将脊柱上的二十六块脊骨锻造完成,四肢躯干的主框架也都有了不同程度的骨纹。看来这少年在那日她去过绝尘崖后没多久,就已崭露头角,成功跻身先天四层! 正阳见玉瑶师父心情甚佳,斟酌片刻后问道:“徒儿听闻师父罚正潜师弟去潭底面壁思过,不知师父可否允许我去水府探望他?” 玉瑶真人岂会不知身前少年的心思,他不提贾替而用原名正潜,故意不接这茬,说道:“先别管那小活宝,我看你气色,应该还是未曾服用洗髓丹,为师好奇你如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绝尘崖突破瓶颈?” 还好他来之前料到师父会有此问,早已想好应对之策,“徒儿幼年时偷食过师父采来的一株仙草,自此以后发现不管受伤多重,恢复起来都比他人迅速得多,就算修行五雷掌时五脏受损,也就用了三五日便康复了七八成。” “果然如此,不过这深入骨髓的痛楚你可是没少受,苦了你这孩子!”玉瑶真人心疼地拍了拍正阳的肩膀。 正阳沉默不语,只是抬头望着玉瑶师父。玉瑶真人“噗呲”笑出声,抬手轻轻一拂,正阳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便看到正潜正盘坐在一方石床上,面容平和,呼吸绵长,山洞中淡淡的水气萦绕着小家伙,灵气竟具现化出现在正潜周边。 玉瑶真人见正阳没有上前叫醒正潜的意思,再次挥袖,两人又回到玉瑶真人的洞府。正阳跪地重重磕头,玉瑶真人坦然受之! 翌日卯时,正阳尚在吐纳,以恢复这几个月损耗的元气,就听见院门“哐哐”响个不停,紧接着姜悦的声音传来:“胡阳胡阳,去看榜啦!胡阳!” 正阳吐出一口浊气,起身打开院门。姜悦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拉着正阳就往外走,“胡阳,快走呀,再晚可就瞧不见热闹啦!” 姜悦左手拉着正阳,右手拽着苏筱雪,带着两人奔向天枢峰。 当他们赶到演武台,广场上已然围满了人,一块巨大的玄铁榜在晨光中散发着清冷的光泽。随着一声厚重的钟声响起,一道璀璨的灵光从天枢峰峰顶飞出,精准地落在榜单之上。刹那间,灵光如涟漪般迅速扩散开来,光芒闪烁间,对阵图缓缓显现。 玄铁榜顶端刻有一行大字:灵宝大比对阵图! 下方分为三个区域,共有三张对阵图,分别是核心弟子、高阶弟子、初阶弟子。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目光急切地在榜单上搜寻。人群中,时而爆发出一阵惊叹,时而传出几声担忧的低语。 一个胖乎乎的少年盯着榜单找了许久,才从初阶弟子对战图中找到自己,待看清对战之人后,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完了完了,第一场就要和天权峰的王恺比,我还不如直接退赛!” “看呐,第一轮天权峰姜莱对阵天枢峰欧阳德,欧阳德在上一届大比就进了前十,如今更是进阶先天六层,这下有好戏看了!”一名弟子兴奋地指着榜单说道。 另一位则皱着眉头,为自己熟悉的同门担忧:“唉,王师弟抽到魏骁骅,希望他能超常发挥吧。” 正阳和姜悦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只见核心弟子榜单上总共十四组对战,到第三轮有一队轮空,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核心弟子共计二十八人,两两一组对战,胜者晋级下一轮!每日一轮,第三轮落败三人混战,胜出者与晋级第四轮者,共计五人参加三宗演武! 核心弟子对战中皆是灵宝弟子中的顶尖战力,只要能登上擂台便是赢家。正阳瞧了一圈,除了天璇峰的张峰、李志高外,都是些陌生的名字。张峰首战面对的是天权峰的洪昊,而李志高则是对战天枢峰的陈牧枫,李志高若能连胜两场,第三轮就能够轮空,自动晋级第四轮! 正阳把目光聚焦到高阶弟子对战图中,在最上方显眼处看到一场对战:姜莱对战欧阳德。他撞了下身旁的姜悦道:“你哥这下棘手咯,上来就碰到上一届十强!” 姜悦还未发作,正阳就感觉身后一双大手捏住自己双肩,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肩膀传来,还好他这几个月锻骨成效显着,若是初入灵宝派时,肩胛骨都有可能被捏碎。正阳身躯猛地一震,将肩膀上的大手弹开! “哟,不错嘛!欧阳德还拦不住我,你连胜四场就能碰到我,到时候可以试试!”姜莱从他们身后走出,张开双臂搭在正阳和姜悦肩头。 姜悦娇嗔道:“哥!你走开,这么多人看着呢!” 姜莱却毫不在意周围众多直勾勾盯着自家妹妹的同门,挑衅地捏了下姜悦的脸蛋,嘴里还嘟囔着:“看什么看,哥哥教训妹妹不行吗?” 姜莱的言语引得周围弟子一阵哄笑,此时从人群中挤出一个圆圆的脑袋,脸蛋上的一抹腮红渐渐褪去,身后还跟着两人,正是夏九川和包清恬姐弟俩。 “怎么样,我就说你肯定能晋级高阶弟子,好样的兄弟!”夏九川跳起来一个熊抱挂在正阳身上,惹得身边众弟子以为两人有什么特殊癖好,啧声不断,连连后退远离他们。 正阳赶忙躲到一边,抖落拍打全身,更是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玩笑过后,他们把目光都聚焦在高阶弟子对阵图上,同样在最前方有一行小字,高阶弟子对战共计七十八人,两两一组对战,胜者晋级下一轮!第二轮轮空一人,第三轮获胜者,共计十人参加三宗演武! 正阳的对手是天朔峰的李超,若是得胜将会迎战天枢峰的魏骁骅和天权峰的王朝威之间的胜者。 夏九川面对的则是天枢峰的金洋,若是得胜就会迎战外围弟子厉秣和天璇峰的陈宫之间的获胜者。 若是两人都能连胜两场,第三场便是兄弟之间的内战! 第82章 酣睡 “放心吧,你要是乖乖投降认输,我保证绝不追着你打!”夏九川拍着胸脯,大言不惭地说道。 正阳懒得搭理,他的目光在对战名单上迅速扫过,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天权峰肖铁对阵天玑峰赵公明,天璇峰胡明萧迎战天枢峰段三金,还有天枢峰王辉与天权峰毛修平的对决…… 看到这个名字后,正阳内心泛起一丝涟漪,心道:“你也突破到先天四层,希望能多胜几轮,我们就能再切磋切磋了!” 两人看完高阶弟子对战后,结伴来到姜家兄妹身旁,包清恬姐弟也在。原来包清风才刚刚成功寻得气感,没有报名参加此次大比。而包清恬虽说刚晋级到先天三层,但在夏九川的极力怂恿下,终究还是报名参赛,想着借此机会增长些见识。 对战图前端同样写着一行小字,低阶弟子对战共计一百四十人,第三轮轮空一人,第四轮胜出九人,败者九人三三一组取胜者,共两小轮决出最后一人,共计十人参加三宗演武! 姜悦的名字醒目地出现在对战图的最顶端,她的对手是天权峰一名不太出名的弟子李长帅。再往下看,又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天朔峰孙小二,他将对战天枢峰的李子明,而天朔峰的包清恬则要与天玑峰的李俊杰一较高下…… 在玄铁榜的最下面一排,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仔细一看,总结下来便是此次大比的规则和时间安排。大比规定只要一方被击倒在地,或者主动认输,对战便宣告结束,对于使用何种功法招数也没有过多限制。不过,严禁任何弟子借着比赛之机,挟私报复从而谋害他人性命。 初阶弟子第一轮参赛人数较多,比赛被安排在六月初二,也就是后天进行。而高阶弟子和核心弟子的第一轮比赛,则分别安排在六月初三的上午和下午,后续便按照这样的顺序依次循环,直至最终决出参加三宗演武的所有名额。 初夏正午的阳光已初显威力,演武场上逐渐安静下来,只留下漆黑厚重的玄铁榜矗立在演武台中央! 天璇峰正阳小院又一次坐满了人,夏九川不停地在正阳身后追问,“你是说小家伙偷吃药园灵药,被玉瑶真人罚去面壁思过了?你没去看他?是不是哭着让你救他?” 正阳也被逗得忍不住笑了,用眼神示意夏九川,说道:“这你就要问那位侠女了,他俩可是焦不离孟!” 姜悦不理会两人的调笑,一味地吊在姜莱身后哭诉,“哥,你一定要帮我啊!如果我在门内大比连十强都进不去,师父一气之下可能会把我关一年禁闭的,我可不想去那个破水府,胡阳说那就是一个小山洞,整日里湿漉漉的,哥,呜呜呜...” 两人见姜悦这般模样,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姜莱不忍心看妹妹被这两个臭小子嘲弄,把两人赶到一旁,拿着她誊录下来她有可能面临的对手,帮忙分析局势。虽然他们之间只差一岁,姜悦却什么都依赖他,谁让他从小就疼这个妹妹。 “剑修只有在跻身先天四层后战力才会暴涨,天权峰能对你造成威胁的低阶弟子只有王恺一人,你也碰不到他,就算你在天璇峰没有一点进步,仅靠我姜家的赤霞剑法也能应付这次大比,后面几轮可能就孙小二还能给你造成一些威胁,这就让夏师兄给你介绍下吧!” 包清恬接过话头说道:“孙小二如今也是师父的记名弟子,他在炼器方面天赋极佳,不过不擅打斗,师妹放心吧!” “阵师只有突破到结丹境才能在战斗中结阵,孙小二更没有什么趁手法器,不足为惧,不过天玑峰陈建需要注意,符箓不像阵法,身上藏个百八十张也不是不可能!”夏九川说完还不忘瞟了正阳几眼,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如果有的人愿意帮忙,也给你画上百八十张,你就不用担心了!” 姜悦压根没在意夏九川最后几句,拔出手边宝剑挥舞着说道:“那就别怪本姑娘心狠手辣啦,哈哈哈哈!” “为什么不抓阄决定对战双方,这样不更显得公平公正吗?”正阳思考良久,才把他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夏九川神秘一笑,解释道:“听师父说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抓阄决定对战双方,不过第一轮就有数名拔尖弟子碰到一起,只能取其一,而极个别实力稍逊的弟子凭运气跻身前十,在三宗演武中被其他两宗打得大败,所以后来都由续事阁师兄随机排列对阵双方,再由掌教和各峰峰主微调,把自己心中的种子选手分开,这种方式一直沿用至今。” 姜悦越听越不对劲问道:“那我哥和欧阳德是怎么回事,玉衍真人可是宣称我哥是关门弟子,怎么还跟上一届前十分到第一轮了?” 夏九川耸了耸肩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得让姜兄去问问他师父是怎么想的。” 他又一把拉过正阳提醒道:“李超如今先天五层大圆满,修行烈阳功,使得一把陌刀,杀伐气贼重,你小子小心点。” 众人又围在一起说笑玩闹,直到傍晚时分方才散去。 他盘坐在练功台上,沉下心神,跟随着元气游走于全身经脉,只感觉此时经脉畅通无阻,五脏中内五行雷力更是茁壮成长,此时已经从原来两叶小草长成了小树苗,扎根体内。 元气流转路径一变,不再按照五雷掌心诀,从会阴穴沿督脉上行至脑后,再经任脉下落至会阴穴,脊柱上二十六块骨头不再是单纯的白色,仔细看骨骼表面竟是由无数极为细小纹路搭接而成,通体泛着淡淡银光,接着元气沿奇经八脉流走全身,四肢和身体骨架上布满了肉眼可见的骨纹。 其实他在半个月前已成功跻身先天四层,他逼着自己忘记这次来绝尘崖的目的,只是日复一日地锻骨,一旦离开绝尘崖他害怕再也下不了决心再来,每次拍到潭水带来的疼痛都难以承受。 自从迈入先天四层后,正阳每日只需冥想休息一个时辰就已足够。 今夜他盘坐在练功台上,呼吸绵长,沉沉睡去! 第83章 师兄 “他们皆劝我以大局为重,不过孩子你放心,爷爷会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在黎都古宅之中,古凌雨轻轻抚摸着孙儿的牌位,眼底的疯狂如野草般肆意疯长,他小心翼翼地将牌位摆放整齐,房间内一阵波澜,老者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多时,一位身材魁梧的白发老人推门而入,却见房间内空空荡荡。他连忙释放后天之炁,捕捉到一丝十二弟残留的气息出现在城外护城河边。当他急匆匆赶到河边,再次探查却毫无所获,原来古凌雨已然彻底切断了自身与天地大道联系,这也就意味着他此生再无化神的可能性。 “十二弟,你这是何苦!”古凌霖站在河边,环顾四周却不知往哪去寻。 天璇峰上,阳光轻柔地越过院墙,洒落在正阳的脸上,他这才悠悠转醒,深吸一口气,双手猛地撑地弹起,随后嘿哈嘿哈地打了一趟拳,直至全身大汗淋漓方才停下。 今日正阳打算放松一下,他来到半山腰的杂事阁,耗费了一个功绩点,兑换了两坛美酒、一只烧鸡和两个猪蹄,而后便朝着山下走去。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姜悦的声音远远传来:“胡阳,你这是要去哪呀?等等我!” 他回头望去,只见姜悦身着一袭红衣,身姿轻盈如蝶,在山径间翩翩起舞而来,他不禁一时看痴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那只“蝴蝶”飞到自己身前。 姜悦微微喘着气,双颊因奔跑而染上了一抹绯色,她叉着腰站在正阳身前,嗔怪道:“哼,你是不是想偷偷背着我去喝酒呀?” 正阳回过神来,连忙摆手解释道:“哪能啊,我这是要去天玑峰寻一位师兄,正准备回去叫上你呢!” “鬼才信你,你明明就是要下山。诶,你是不是已经喝了一坛酒啦?脸怎么这么红呀?” 正阳尴尬地落荒而逃,姜悦则叽叽喳喳地跟在他身后,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一路朝着山下走去。 两人一路嬉笑打闹,不知不觉间便爬上了一座小山包,只见眼前三间茅草屋,门上依旧挂着“逍遥居”三个字。 “师兄,快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正阳站在门外大声喊道,他实在看不惯宋师兄那乱糟糟的房间。 胡子拉碴的宋樵拎着酒葫芦,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迷迷糊糊地看到小师弟领着一个姑娘站在院里。他定睛一看,这姑娘宛如从画中走出一般,大眼睛笑起来恰似一弯月牙,琼鼻朱唇更是为其增添不少风采。宋樵不禁愣了片刻,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屋内紧接着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仅仅几息的时间,房门再次打开,两人对视一眼,正阳又一次呆若木鸡,只见宋师兄已然焕然一新,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脸上干干净净,更是换了一身崭新衣服。 “小师弟,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师兄呀?这位女娃娃又是谁呀?”宋樵干咳了两声,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姜悦,同时热情地招呼两人入座,打开酒坛灌了几口。 “师兄,这位是天璇峰的姜悦师妹……” “叫我师姐!”姜悦狠狠踩了正阳一脚,纠正道。 宋樵见状,心中欢喜,瞪了正阳一眼,强调道:“师姐,小阳得喊师姐!” 姜悦得意地昂起头瞥了正阳一眼。 正阳无奈地说道:“我前些日子一直在闭关冲击先天四层,如今大功告成,便想着趁今日无事来探望一下师兄,另外还有一事想向师兄打听打听。” 见师兄的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却不说话,他便继续问道:“不知陈建是师从何人呀?实力又如何呢?” 宋樵这才停止打量,说道:“不错不错……陈建啊,陈建的师父是陈云河,准确来说,陈建是陈云河在凡尘家族里的堂孙,几年前被陈云河带回门中,在他门下修行。莫不是小丫头要和陈建对战呀?”宋樵说着说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正阳是为了小丫头来打听情况的。 姜悦见宋樵已然开峰,便知他是结丹修士,于是回答道:“我在第二轮可能会遇到陈建,之前我从未与符师交过手,所以特来向师叔请教。” 宋樵仰天大笑,纠正道:“哎呀,莫要在意那些繁文缛节,跟着小阳喊我师兄就行。门内大比的规矩并不多,但是擂台大小有限,这对符师更为有利,每次大比总会有一两个符师脱颖而出。陈建那小子深得他爷爷的宠爱,很有可能为他做了充足的准备。” 姜悦听着他的分析,小嘴撅得老高,宋樵也不再逗她,朗声说道:“小丫头不必担心,有师兄呢,符师只能使用不超过自己境界的符箓,就像他先天三层,就不可能掏出一张结丹境才能制作的符。丫头,你且稍等片刻。” 宋樵双手轻轻一搓,十几沓符纸、一杆毛笔、一方砚台便凭空出现。他摇晃着手中的酒坛,猛灌了几大口后,将剩余的酒倒在砚台上,然后捻起符笔在砚台中蘸了蘸,刹那间,宋师兄的气质陡然一变,举手投足间尽显仙人风范,只见他洋洋洒洒地一番书写,十几沓符纸眨眼间变成了价值连城的符箓。 “小丫头,这是师兄给你的见面礼,是师兄压制境界在先天三层制成的符箓,什么雷火风雨都有,只需一丝元气便可激发,哪里不会让小阳教你,到时候你朝着陈建的脑门丢过去就行。” 姜悦顿时眉开眼笑,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她脆生生地说道:“谢谢宋师兄!” “酒肉留下,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吧,就别在这陪着我这个糟老头了。”宋樵满心欣慰,又喝了几大口酒,便下了逐客令。 两人恭敬地行了一礼,齐声告别,而后转身追逐着跑下山去。 “胡阳,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呀?爬天梯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和贾替不简单,你快从实招来!” “这是秘密!” “秘密你个大头鬼!” 宋樵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只见小师弟在那小丫头的带动下也变得活泼起来,一红一蓝两只“蝴蝶”在山间欢快地飞舞,那样的明媚,那样的招摇… 老头喃喃自语,“欸,就顾着高兴,小潜怎么没来,忘记问小阳怎么进境如此之快,上次来还没先天三层大圆满,还是现在好,上次跟个小老头一样哭丧着脸,哪那么多烦扰,这才是少年!” 第84章 初阶对战 天枢峰半山腰的演武场被巧妙地分割成九宫格的形状,正中央的记录台比周边区域高出整整一丈。台上五把太师椅整齐摆放,而面朝八方的每张桌前,都端坐着一位身着黄衣的弟子。 环绕着记录台,分布着八个场地。每个场地上空都悬浮着一座巨大的晶塔。这些晶塔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浓郁的灵力,灵力相互交织,形成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透明光幕。这层光幕不仅能有效防止元气外泄,还能在关键时刻保护比试的弟子。 天还未完全破晓,演武台外却早已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姜悦早早地就拉着她的哥哥姜莱和正阳赶来,一心想要他们为自己助威。今天是初阶弟子的第一轮对战,总计有七十场激烈的战斗。八个战场分别被标记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每个场地上空,都悬浮着清晰醒目的对战表。 三人刚到演武场,就看到姜悦的名字赫然映在甲场第一场的对战表上。他们绕着演武台,穿过两个战场,在丁场发现了夏九川和包清恬姐弟俩,包清恬的名字则出现在丁场第二场的对战信息中。 正阳在人群中,意外地看到了一个旧相识 —— 天权峰的苏筱雨。三年未见,小姑娘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与她姐姐那清冷高傲的气质不同,苏筱雨身边簇拥着两三个同龄人,看得出她十分享受这种被众人追捧的感觉。也许是察觉到了正阳的目光,苏筱雨突然转头看向他们这边。不过,她的目光并未在正阳身上过多停留,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姜莱,这一举动引得她身边的几人纷纷对姜莱他们怒目而视。可当这些人看到姜悦后,目光瞬间被她吸引,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再也挪不开了。 正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远离因姜莱兄妹引发的这场无形的目光 “漩涡”... “咚咚咚...”一连串雄浑钟声从峰顶传过来,与此同时五道流光自天枢峰发出,眨眼间落在记录台上,正是掌教玉罄真人和四位峰主! 只见玉罄真人身着一袭紫金色道袍,衣角绣灵鹤,头戴莲花道冠,其上镶嵌的灵珠流转着神秘光芒。只是简单负手而立,演武台周边瞬间鸦雀无声,无数弟子更是目光火热地看着场中之人。 待台下众人安静下来,掌教真人声若洪钟,传遍各个角落:“吾派弟子齐聚于此,修仙一途道阻且长,设此大比意在磨砺以验诸位修行之成效。” 掌教目光如炬,扫过台下每一张年轻的脸庞,“大比之中,胜者莫骄,此乃道途之小成,需再接再厉。败者勿馁,此乃砥砺前行之契机,未来之路依旧广阔。” “大比当全力以赴,展现吾派弟子之风采,然亦需秉持正道,切不可为求胜而不择手段。凡违背者,本座定严惩不贷!” 言罢,玉罄真人长袖一挥,一道绚烂的灵光冲天而起,在万丈高空绽放,整个演武场沸腾起来,呐喊声、助威声交织在一起,如汹涌的浪潮般席卷全场。 灵宝派大比正式拉开帷幕。 八个战场同时闪起白光,姜悦连忙跑回到甲场,只见半空中对战表已消失,只剩下一排大字:天璇峰姜悦对天权峰李长帅! 只见一身高八尺壮汉猛然腾空,在空中翻转几周,炫耀一手俗世身法后重重落在甲场中央,荡起一阵烟雾,此举立刻引来场下一片倒彩,只因为甲场外众人多数都是为了一睹姜悦风采! 姜悦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拾阶而上,风姿翩然。 甲场外瞬间一片欢呼,场下竟然还传来示爱声,姜悦也不生气,转身朝着台下微笑示意,一时间台下更加疯狂,记录台上黄衣弟子眼看场面有些失控,再次敲响身边铜锣! 姜悦拔剑出鞘,左手捏剑诀,紧紧盯着对面壮汉。 李长帅不但不拔剑,反而啪嗒一声把剑扔到地上,拱手说道:“早听闻姜师妹绝代风华,果然闻名不如一见,在下甘愿认输,以后愿唯姜师妹马首是瞻...” 不待他把话说完,就被场下怒骂声、爆笑声淹没,更是羞得姜悦小脸通红,不得不拱手回礼,负责记录的弟子更是目瞪口呆,起身宣布道:“甲场第一场,姜悦胜!” 姜悦悻悻地走到姜莱身边,却见自家哥哥比着大拇指,不知道是不是嘲笑成分居多。 她四处张望,却不见正阳踪影,问过后才知道这家伙在看到李长帅投剑认输以后,就去丁场寻夏九川去了。 当两人赶来之时,发现丁场第一场也已经结束,场上男子正微笑着拱手致谢,记录弟子宣布:“丁场第一场,陈建胜!” 夏九川凑到姜悦身边,耳语道:“这个陈建上来就扔出一沓符箓,直接将对手逼得跳下擂台,你可得小心点!”正说着才反应过来,“你怎么比陈建还快,都是妖孽啊!” 姜悦一脸轻松笑道:“本姑娘虎躯一震,李长帅乖乖投降,第二场本姑娘再震一下,保准把陈建再震下去。” 姜悦说完来回张望,却还是不见正阳,夏九川说刚才还在,一眨眼不知道就跑哪去了。 紧接着丁场半空宣布第二场,天朔峰包清恬对天玑峰李俊杰! 包清恬手持一条长鞭,鞭梢上镶嵌着一枚枚小巧的灵珠,在霞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对面李俊杰神色冷峻,双手隐藏在长袖下,经过上一场对决后再也没人敢小看天玑峰弟子,符箓作为符师的武器增幅太多! 随着一声清脆的铜锣声,包清恬知道不能放任对手,率先发难,手中长鞭猛地一挥,鞭梢如灵动的毒蛇般朝着李俊杰左腿疾射而去,长鞭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李俊杰见状腾空而起躲开长鞭,反手祭出一张符箓直奔包清恬面门,符箓在空中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炽烈的火蛇。包清恬皓腕猛带长鞭,鞭梢灵性回头,“轰!” 长鞭与火焰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两人一触即分,长鞭不知是何材质,在火焰中竟没有丝毫破损,包清恬得势不饶人,揉身而上,长鞭在演武台上不断攻向李俊杰,一时间场中火光四射,轰鸣不断。 第85章 拼?不拼? 包清恬见长鞭数次被挡,手腕一抖,长鞭在空中疾速旋转起来,如同一道白幕朝李俊杰周身罩了过来。 李俊杰急忙向后退了几步,眼看避无可避,脸色微变。符纸可都是他一颗一颗续断辛苦积攒换来的,想着换取了一沓符箓,加上自己画的五张符箓来拼一拼,只为这次能在大比中夺魁进入十人之数。谁曾想第一轮就碰到这么难缠的角色,陷入了拉锯战,符箓对银鞭造不成任何伤害。 他不断躲闪,心中暗暗发狠,捻着袖中仅剩的六张符箓,一咬牙将五张符箓祭出,甩向长鞭萦绕的白幕,借着五张符箓的爆发将白幕撕开一个口子。李俊杰奋力一跃,穿过鞭梢范围,直达包清恬身前,只需要将手中符箓祭出拍在眼前女子身上,这场比试他就能够获胜! 包清恬此时中门大开,全部暴露在对方眼前,她已经看到对方手中黄色符箓,同时听到场下夏九川姜悦的惊呼声,更多的是众人的赞叹声。此时她来不及多想,体内元气疯狂涌动,聚集在身前。 几个呼吸后,李俊杰举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他缓缓放下手,转身对记录弟子说道:“我认输!” 说完他分开众人,黯然离去。 台下弟子一片哗然。“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胜券在握啊!”“难道他是怜香惜玉,不想伤了包师妹?” 各种猜测在人群中迅速传播开来。 随着铜锣敲响,记录弟子宣布:“丁场第二场,包清恬胜!” 包清恬眼中满是不解,追上去问道:“李师兄,为何突然认输?” 李俊杰转过身,神色复杂,苦笑着说:“符箓已经消耗殆尽,就算这场胜了,下场还是要认输,不如成全师妹。” 修行虽然最看重根骨,但财力人脉缺一不可。他自小聪慧,是十里八乡出名的神童,六岁被仙师看中带来灵宝派,拜入天玑峰。 奈何修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渐渐地泯然众人。日复一日地修行却抵不过别人瞬息之功,辛辛苦苦挣功绩点换来的符箓,都不如别人指缝中露出来的多。 过完年他就十六了,在老家已经到了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的年纪了,想起家中父母满脸皱纹,终日劳作永远直不起来的背,他认命了,下山返乡,凭借一身本领去边军最起码能混个千夫长,总好过在此虚度一生! 演武台依旧人声鼎沸,包清恬看着李俊杰的背影,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夏九川追出来一把拉起包清恬,喊她去看下一场天权峰的内斗,场中两把利剑出鞘,寒光闪烁,不过此时她已经没有太大兴趣,抽身离开。 正阳看到李俊杰突破包清恬的鞭幕反而认输后,也离开了演武台,他无法理解,为何明明已经获胜,却仍不愿意去拼下一场! 不理解就不再去想,正阳回到小院,想到明日就要对战天朔峰李超,如果空手的话肯定会吃亏,回到房间取出玉润真人所赠破云枪。遥想破境前,重达百斤的破云枪于他而言,非但不是克敌制胜的神兵,反倒似沉重的枷锁,堪称累赘。 成功锻骨破境,正阳再度握紧枪杆,体内元气透体而出,圆润流转在枪身之上,原本沉重无比的百斤长枪,在他手中竟如有了生命一般。回想起幼时的王霸棍法,在小院中肆意挥舞,枪随心动,枪影闪烁间,空气中回荡着凌厉的呼啸之声。 “这枪用起来,总觉得缺了点章法。” 正阳喃喃自语,“可时间紧迫,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日,天才刚蒙蒙亮,演武台下已然围满了弟子。 胡阳排到丙场第三场,对战天朔峰李超,而这之前姜莱在丁场第一场对战天枢峰欧阳德,夏九川则在戌场第三场对战天枢峰金洋! 今日演武台周边人数更多,中央记录台上也坐满了人,正阳还在角落看到宋樵师兄,宋师兄还远远地握拳给他鼓劲。 正阳姜悦几人早就围在丁场前方,为姜莱加油助威。随着钟声响起,第二日大比正式开始! 丁场前半空中一排大字:天权峰姜莱对战天枢峰欧阳德,一位是上届十强,已是先天五层大圆满,一位是后起之秀,玉衍真人的收官弟子,必然是一场龙争虎斗! 不见姜莱有何动作,仿若一片云朵一般飘上演武台,引得下方一众女弟子尖叫,而另一边欧阳德就略显声势浩大,微微下蹲后猛然蹬地,如一颗陨石砸在场中,却换来台下女弟子的鄙视。 姜莱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向欧阳德,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有趣的物件。欧阳德被这眼神激怒,大喝一声,体内元气汹涌而出,右拳裹挟着凌厉的拳风,如开山裂石般轰向姜莱。 姜莱不慌不忙,手中长剑也不出鞘,正面迎向欧阳德的拳头。“轰!”拳与剑碰撞,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气浪,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煮沸一般翻腾起来。 两人都被冲击得退了几步,欧阳德见一击未果,攻势更加猛烈。他身形闪动,如鬼魅般围绕着姜莱旋转,拳头如雨点般朝着姜莱攻去。每一拳都带着千钧之力,拳风呼啸,仿佛要将周围的空间都撕裂。 姜莱挥舞手中长剑,剑影闪烁,一道道剑气纵横交错,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然而欧阳德的拳法刚猛至极,拳头更是坚如钢铁,凭借着强大的肉身力量,竟硬生生地冲破了剑网,再次逼到姜莱身前。 姜莱面色微变,感受到欧阳德拳风中闪烁的电弧,不敢再有丝毫大意。他脚下步伐变幻,身形如游龙般后退,同时改扫为劈,长剑再次与拳头砸到一处! 欧阳德拳头竟然打散剑气,一拳将长剑打出弯弓弧度,姜莱只觉虎口一阵剧痛,手中长剑险些脱手而出,一声悲鸣从剑身传出。 姜莱脸上的微笑逐渐绽放,感受着欧阳德带来的压力,他愈发兴奋起来! 第86章 朝晖 姜莱凝视着手中的悲鸣长剑,左手两指缓缓滑过剑身。这不过是一把寻常铁剑,然而于姜莱而言,却宛如自小相伴的挚友。刹那间,他体内至纯的元气徐徐外放,那长剑仿若受到感召,竟绽放出夺目耀眼的白光! 欧阳德心头陡然一紧,顿感大事不妙。此刻姜莱所带来的压迫感,丝毫不亚于同境界的弟子。可他分明才刚刚进阶先天四层,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绝不能任由他这般持续蓄势!欧阳德当机立断,双拳在胸前迅速交错,青色的电弧如灵动的蛇一般,瞬间布满了双拳。趁着姜莱气息仍在节节攀升之际,拳风已然迅猛而至! 拳与剑再次激烈碰撞在一起,青色的电弧与耀眼的白光相互抗衡,一时间难分高下。两人之间的比拼,已然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场下众人皆是一脸惊叹,谁也没有料到,高阶弟子的第一场比拼,竟会如此精彩,全然不似昨日那些一边倒的对局。 姜悦站在台下,神色紧张,双手下意识地搓着正阳的衣角,急切问道:“胡阳,我哥能赢吧!” 正阳微微皱眉,目光紧紧锁定在台上的战局,沉声道:“姜莱刚进阶先天四层,虽在元气对拼中丝毫不落下风,不过他需速战速决。一旦陷入持久的拉锯战,恐怕元气会难以为继。” 台上的姜莱,同样敏锐地察觉到元气消耗正在逐渐加剧。毕竟,欧阳德的境界比他高出一层。“喝!”姜莱一声暴喝,身上的气势陡然间发生了变化,原本外放的元气竟开始如潮水般疯狂内敛,堪堪抵御住欧阳德的强攻。欧阳德见状,心中暗喜,以为姜莱已然元气不支,当下毫不犹豫地加大了攻势。只见他双拳上的青色电弧愈发粗壮,恰似两条狂怒的电蛇,朝着姜莱凶猛扑去。 欧阳德攻势如潮,步步紧逼,逐渐将姜莱逼到了擂台的角落。只要再加把劲,他就能将这个姜家的天之骄子狠狠踩在脚下。想到此处,欧阳德的面庞愈发狰狞扭曲。他猛然高高跃起,蓄力已久的一拳毫无保留地朝着身下的姜莱砸去,心中暗爽:我倒要看看,把这小子打得鼻青脸肿,台下那些女弟子还会不会尖叫! 姜莱见那碗口大的拳头如疾风骤雨般迅速靠近,左手迅速掐起剑诀,轻巧地向上一抬,右手稳稳提住长剑,毫不犹豫地刺向那铁拳! 材质普通的长剑终究不堪重负,甫一接触到铁拳,便如脆弱的朽木般寸寸断裂,纷纷落地。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惊呼与尖叫之声。欧阳德已然在脑海中勾勒出一拳将姜莱轰下擂台,台下女弟子为自己欢呼雀跃的场景。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欧阳德身前泛起一阵奇异的涟漪,一把散发着古朴神秘气息的飞剑,悄然浮现在他的肩胛位置。 这飞剑剑身之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神秘符文,刚一现身,便引得台下众人一阵惊叹。 欧阳德像看到鬼一样,高阶弟子掌控飞剑?怎么可能! 那飞剑凭空出现后虽未移动,只是安静地悬于空中,精准地瞄准了他的琵琶骨,台下众人看去就像他自己撞上去一般。欧阳德大惊失色,连忙拼尽全力将元气聚集于胸前,妄图抵挡飞剑哪怕一息的时间。同时他依然奋力向前猛冲,此时他的拳头距离姜莱的脸,仅仅只剩一寸之遥!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全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台下众人皆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惊得屏住了呼吸,谁也未曾料到,这场比试竟会如此扣人心弦,局势更是瞬息万变,让人目不暇接! 最终,那拳头停了下来,仅仅一寸的距离,却仿佛成了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欧阳德的肩膀缓缓渗出鲜血,他引以为傲的元气,在那飞剑面前竟如豆腐般脆弱,轻易就被刺透。若是这飞剑的方向稍有偏离,直指心口的话,此刻的他已然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我认输!”欧阳德无奈开口道。 短暂的沉默过后,场下如火山喷发一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众人皆被这场精彩绝伦的战斗深深震撼。记录台上,玉衍真人也不禁站起身来,见姜莱已然胜出,身影便渐渐隐去。 记录弟子见状,立刻高声宣布:“丁场第一场,天权峰姜莱胜!” 姜莱左手轻轻一弹指,那飞剑仿若一只乖巧的流光,在空中轻盈地转了个圈,而后径直飞回姜悦的长袖之中,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欧阳德尽管心中满是不甘,但还是强忍着伤痛,对着姜莱抱拳说道:“姜莱,输给你的飞剑我不丢人!” 姜莱拱手回礼,目光温和地环顾四周,微微低头,以表谢意,从裙摆上撕下一块白衣,把散落在地的铁剑碎片包裹起来,这才缓缓下台。那袭白衣,即便经过如此激烈的战斗,依旧纤尘不染,当真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台下一众女弟子瞬间陷入疯狂,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不知哪个大胆的女弟子,竟高声呼喊晚上在天权峰后山等候姜公子…… 姜莱下台后,径直走到几人身前,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微笑。就连包清恬此刻也满眼小星星地看着姜莱。 夏九川实在看不惯他这副“臭屁”的模样,一个箭步冲上前,从背后猛地勒住姜莱的脖子,嘴里嚷嚷道:“好你个姜莱,每次比试都能闹出这么大动静,风头全被你一个人抢光了!”姜莱笑着奋力挣脱开夏九川的手,打趣道:“怎么,你这是嫉妒我了?要不下次我故意输给你几次,好让你也风光风光?” 姜悦在一旁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嗔怪道:“你们两个,都多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打打闹闹。哥,你什么时候可以操控朝晖啦,你不知道刚才在台上的样子有多帅,尤其是朝晖出现的时候,把欧阳德吓得脸都白了。”说着,姜悦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崇拜。 第1章 古刹 傍晚时分,那如血般嫣红的夕阳穿透了茂密树叶间的缝隙,如同金色的丝线一般洒落在这条蜿蜒曲折的山间小道之上,一个小道童正迈着轻快的步伐紧跟在一位年事已高的老道士身后。 小道童穿着一身蓝色大褂,面容稚嫩却长得眉清目秀,特别是那双长得比常人都大的眼睛,肩头挑着两只硕大无比的水桶,身体随着水桶摇摆,远处看就像是一只蓝色的大鹅张着翅膀追赶着年迈的老道,奇怪的是没有一滴水溅出,仿佛那沉甸甸的重量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师父,古叔叔每年树叶开始变黄的时候都来山上上香祈福,今年怎么还不来啊?”蓝衣小道童一脸愁容地跟在老道身后。 老道回头看了眼小道童,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徒儿,道法自然,清静无为,该来的总会来的,虽然为师也想那个年轻人了,但为师不会去纠结他何时来,这就是你与为师之间的差距。” 道号正阳的小道童犹如丈二的和尚般,似懂非懂,挑着水继续跟在老道身后,撇着嘴,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道法自然,道法自然……”古大哥每次来,你们就像两只斗鸡似的,总爱拌嘴,您当然没有我想他了,他去年可是说给我带山下的冰糖葫芦来的呢。 老道仿若脑后生有一双眼睛,洞悉了小道童的内心想法,他手臂一挥,拂尘如灵蛇般甩出,精准地打在小道童的右肩。刹那间,小道童的嘴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无论如何用力也张不开,只剩下那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老道对小道童的窘态视若无睹,继续向着山上走去,他眼底的那抹笑意,宛如春日暖阳,逐渐蔓延开来。 自从五年前收养了小道童,这位被称为玉珏的老道士,原本如死水般沉寂的生活,犹如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增添了无尽的乐趣。他的生活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隐世苦修,而是充满了含饴弄孙的温馨,这种转变,竟然也给玉珏老道的修行带来了一丝别样的感悟。 两人又前行了一刻钟时间,一座小道观出现在半山腰的一大片空地上,一排石阶上面正门上破旧的牌匾写着东华观,道观虽小,但五脏俱全。进入道观,正殿里供奉着三清祖师。老道士带着小道童走进殿内,虔诚地拜了拜。 “正阳,去后厨烧些热水,为师要沐浴更衣。”老道士吩咐道。 小道童应了一声,便挑着水绕过正殿旁边的小径来到后院,大殿的正后方就是师傅的厢房,左边是小道童的偏房,而右边就是柴房和厨房了,如果透过厨房旁边的小门就会发现外边是一大片菜园,里面的白菜和萝卜长势喜人,这些可都是师徒俩辛勤劳动的成果。 小道童把刚从山腰挑上来的水倒进大锅,不久热腾腾的水汽弥漫在整个道观中。 老道士换好衣服后来到庭院,地伫立在庭院中央,仰头静静凝视着那片神秘深邃的星空,只见他左手轻抬,满是皱纹的手指开始灵巧地掐动法诀。就在此时,一阵清风悄然拂过,吹动四周的树叶发出一阵沙沙沙的细微声响打破了夜晚原本的宁静,也让老道士心头微微一颤。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老道的眉头一紧,眉间的川字都拧成了一团,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几岁。 “为师需下山两日,这两日你切记不要落下功课,早起打坐练功,等为师回来要检查你有没有偷懒贪玩。” “师父您这次下山不带我吗?” “为师有要紧事去办,没办法带你一起下山,柴房里的吃食足够了,你在道观里不要下山乱跑。”老道士安顿好徒弟以后,就站起身缓慢的往山下走去,不见老者的步伐多快,恍惚间已经到半山腰,再眨眼已经消失不见。 小道童在台阶上目送师傅下山,看到师傅那翩若游龙的步伐已习以为常,眼看师傅消失在了山路的尽头,一跃而起大吼一声,呀呼!挥摆着蓝色大褂的宽袖一蹦一跳的跑向后院,从远处看就像一只蓝色的蝴蝶一般。小道童来到后院,从柴房角落里拿出他的降魔棍,这降魔棍可是小正阳找遍后山才在一个桃树上砍下来最直的一根棍子,在小家伙这里的受宠程度可以排上前三,小道童在练功的空地耍起了自创的降魔棍法,直把墙外垂进来的柳枝打得四散逃窜才做罢休。随后把降魔棍背至身后,单手捏剑诀长吐一口气,模仿着大人一般呵呵一笑,“如今我已神功大成,尔等鼠辈还不速速退下!” 平常师父在道观小正阳每天被要求早睡早起,师父下山没有人管他,给自己胡乱对付了一顿晚餐以后,小道童从柴火后面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捏的一排泥人请了出来,其中最大的一个被小童任命为大将军,小道童还给泥人手中分配了一把长枪,大将军带领麾下十五人大军,浩浩荡荡出发征讨叛乱,昨天墙角的蚂蚁大军偷偷把他掉在地上的饭粒搬走,今天派出大将军势必把蚂蚁军团打得落花流水。 就这样小道童一会耍他的降魔棍法,一会与蚂蚁军团斗智斗勇,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小道童抬头一看,月亮已经爬上了柳树枝头,他首先把最珍惜的降魔棍放在木柴后面,然后再把大将军和它麾下十五个大军摆放在它身侧,一个一个码好,最后在把木柴恢复原样,这些东西可宝贝着呢。 小道童回到他自己的偏房,现在已经是深秋了,还好小孩子火气大,他也没感觉被窝里冷,只是往常睡觉前他都会缠着师傅给他讲山下的侠客降妖除魔,或者这个帮派里面勾心斗角,那个学院里面的爱恨情仇,他感觉师父都不像是一个七八十的老道士,倒是开明的狠,想着想着小道童就有点想师父了,虽然只分开了一天不到。 第2章 童年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正阳的床上的时候,被窝里面已经没有了他的踪迹,此时他已经在练功台上打坐吐纳半个时辰了。阳光照在小道童的脸上,只见他双手掐道指,呼吸绵长,吸气时腹部内收,呼气时小腹鼓起,远观就如同精致的瓷娃娃一般。 从他记事开始,师父就教给他一套吐纳的功法,每天日出之前就开始。才过了半年,到他四岁柳树刚发芽时,已经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股淡淡的暖流。当师父知道他能感觉到那股暖流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师父的惊讶。每当他呼气时,那股暖流都会从丹田带出一缕淡淡的浊气,反之吸气时那股暖流就会流回丹田之中,全身就会暖洋洋的,这样一整个过程为一周天。 师父开始时要求他每天吐纳千遍,即是一千周天。自从他能感觉到那股暖流后,师父就要他每日吐纳运行三千六百周天。他现在就担心等到他六岁的时候,师父会不会就该要求他运行七七四千九百周天了,每当想到这个可能性,小正阳就不想长大。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道童终于完成了每日雷打不动的吐纳功课。他缓缓抬起双手在胸前轻轻搓热,而后从脸颊开始,如同轻柔的春风拂过花朵一般,向头顶后脑顺势拂过,如此这般重复了三遍以后,小道童方才缓缓睁开双眼。那一刻,他的眼底仿佛一坛幽静深邃的古井,神秘而宁静,只是短短一瞬间,又恢复成童年该有的调皮机灵模样。面前的小道童,竟在那须臾之间,像是一位已然参透世间悲欢离合的得道高人一般,不过仅仅那么昙花一现的一瞬。 小道童双手按住身体两侧,轻哼一声,小小的身躯竟然神奇地凌空而起,轻盈落地后只见他活动了活动略显僵硬的手脚,调整好呼吸后稳稳地摆开了拳架,正是师父悉心传授的太和拳。师父曾说,这是专门为入门的弟子量身定制练习的拳法,不会太过刚猛以至于损伤了根骨,也不会过于阴柔从而影响了拳意,故而取名为太和拳。吐纳结束再打上九遍太和拳,便是小道童每日必做的早课。 做完早课后,那金灿灿的太阳已然爬上了山头。小道童额头的绒毛上,一颗颗小小的汗珠闪烁着五彩的霞光,宛如细碎的宝石。他惬意地伸了下懒腰,想起师父昨天傍晚已经下山,今日只需要准备自己的那一份早餐即可。小道童蹦蹦跳跳地来到后厨,从柴房小心地舀出一勺米饭,给自己凉拌了一个脆生生的小萝卜。 小家伙把自己喂饱了以后,闲来无事就跑到观门口,坐在台阶上面托着腮帮看天上的悠悠白云,他想师父了。从记事起,正阳就一直呆在东华观,和师父相依为命。道观的香火不旺,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有几个山脚下的村民来道观烧香。他们大多都是穷苦人家,也没有闲钱给这个破败的小道观布施,就像是两家穷亲戚互相拉扯着过活一样。 一想起香客,正阳就想起那个一身青衣的男人。头发是寻常读书人家的束发,不同于常人的是,有钱人家的簪子要不是圆润的玉石精心打磨而成,要不是金灿灿的黄金打造,穷人的发簪就是桃木或者柳枝别在发间。但是男人的簪子似木非木,似玉非玉,初看起来不起眼,越看就越有门道。小道士便好奇问道:“古大哥,你这个簪子是什么做的,怎么看着黑黢黢的还有点透明。” 男人捏着小道士的鼻子宠溺着说:“你个淘气鬼,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跟你师傅可是忘年交,都是行平辈礼,你该给我叫叔叔或者小师叔。” 小道士心里念叨着才不要,大哥可比叔叔亲多了。他每每向古大哥讨要簪子想要好好研究一番,古姓男子总是拒绝,说你现在还小,等你弱冠时古叔叔就送一个更好的给咱们小正阳。 反正两人你叫你的大哥,我叫我的侄子,已经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他每年都会在秋天时候来道观住上十天半个月,小道观之所以能存活下去,多数靠这位古大哥隔三差五的寄过来一些银钱吃穿用度。 古大哥来到山上跟师傅品茗论道,陪小道士打打闹闹,小道士喜欢这个一身青衣的古大哥,他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可是不管是跟师傅坐而论道也好,还是陪小道士疯玩,一切都那么随性而为洒脱自然,小道士有时候就想这是不是师傅总说的道法自然。 去年秋天古大哥说他碰到了一个很好看很好看姑娘,在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说他们一起游山玩水,行侠仗义,准备游历完大齐以后就越过这东行山脉去群荒部落看看,还要去更远的北疆、南域,还说他们兴趣相投,视彼此为此生知己。最后古大哥还说他们家里人反对,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男人一边喝酒一边喃喃细语,小道童就这样陪在男人身边,眨巴着大眼睛说道“你们两个人互相喜欢就好了,管其他人做甚。” “小正阳说的对,管他人做甚,明年我就带她一起上山来,她一定喜欢这里。”说完男人又顺势捏了捏小道士的鼻子,末了又自言自语道管他人做甚。 男人站起身,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仿佛要将心中的浊气全部吐出来一般,然后毅然决然地往山下走去。他边走边跟小道童交代:“照顾好你师父,我明年定会带着京城里的冰糖葫芦给你吃,可比你们山上那酸涩的山楂好吃多了。” 小道童用力地挥手道别,站在台阶上在心中默默告别:“明年一定记得带着糖葫芦和你心爱的姑娘一起来找我。”男人没有回头,他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继续前行,只抬起右手挥了挥,那动作犹如风中摇曳的柳枝,算是告别。 第3章 风起 “师父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已经五天了,师傅不会嫌弃我贪玩不要我了吧。”小道童蹲在台阶底下眼巴巴的看着山脚,就连他往日最青睐的降魔棍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也不怪小道童担心,师父很少独自下山,把小道童留在山上次数也不超过一手之数,每次下山不过一两天就会回返。 小道童拿着降魔棍在地上画着圈圈,从日头正盛等到太阳落山,可还是没有盼来师父,反倒是林间的布谷鸟叫声愈发起劲,布谷布谷的听在正阳的耳中就像是师父师父,这下小道童更加伤心了,林间的小鸟布谷一声,小道童便跟着轻声喊道师父。 可能是老天听到了小道童的心声,他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山间小路的尽头。小道童的眼珠瞬间泛红,大眼睛里面就像是一汪即将决堤的湖水,他飞也似的向老道士跑去,结果没跑几步,就被老道士一只手按住了额头。小道童不管不顾,一把抱住了师父的大腿,说什么也不分开,一时竟没发现老道士宽大的袖中竟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婴儿。 小道童一边抽噎,一边用袖子擦了擦鼻涕,哭声断断续续:“呜呜呜……我以为师父不要我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了。” 老道士心疼地揉揉小道童凌乱的头发,轻声安慰道:“小正阳不哭了,师父回来了。” 师父牵着小道童回到道观,此时小道童才发现师父怀中的婴儿,他大吃一惊的问师父又从哪捡了一个小不点,毕竟自己就是师父在山脚路边捡到的。当他看到婴儿的脸后不可思议的看向老道士,“师父,这个小娃娃怎么才这么大一点,而且他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老道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吩咐小道童去把他们平常用的木盆搬到他的屋里,再去烧些热水。 小道童深知师父是要给小婴儿洗澡,刚才匆匆一瞥,只看到小婴儿面色发紫,呼吸困难,那细嫩的脖子下面都是血污,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他如风一般飞快地跑到后厨,手脚麻利地生火烧水,再把平常他们师徒用来洗脸的木盆费力地搬到师父房间。只见师父左手掐诀,右手一挥,打出一道柔和的白光护住床上的婴儿,然后右手捏剑诀指向婴儿的眉心。那原本憋得青紫的脸色一点点向眉间聚拢,仿佛受到老道指尖的牵引一般,最终凝聚形成一个黑紫色的眉间痣。同时,婴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起初响亮,许久之后渐弱,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缓起来。 老道呼出一口浊气,目光看向床上的婴儿,见其呼吸顺畅以后,面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只是眉间的痣反而更加惹眼。老道眉头紧锁,盯着婴儿陷入沉思,此时只听扑哧一声从婴儿下身传来,老道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开来,轻笑自语道:“善缘也好,孽缘也罢,清静无为,道法自然。” 老道唤来正阳为婴儿打好洗澡水,挥手打出一个符箓,整个房间瞬间被一层温暖的黄光包裹起来。虽然已经是深秋,房间里却似生起了暖烘烘的火炉一般,暖洋洋的。老道做完这些,便转身走出房间。 正阳笨拙地把包裹婴儿的衣物小心翼翼地拆开,生怕弄疼了他惹他哭闹起来。内里贴身的衣物已经被血污沾满,婴儿身上却没有一点伤口,身上的血渍竟都是别人的鲜血浸染的。在下身,只见黄色的粪便、暗红的血渍混成一团。 小家伙睁着他狭长的眼睛看着自己,正阳轻捏了下小家伙的脸蛋,他竟咯咯地笑出了声。正阳一时间喜欢上了这个小家伙,他每日与师父相依为命,虽然师父对他很好,但更多的是严格要求。正阳在道观没有朋友,整日只有他的降魔棍和大将军陪着他。想到这,正阳赶紧把婴儿轻轻的抱到一边,用温热的毛巾轻柔地把他身上的血污和粪便擦拭干净,再把他抱到木盆中清洗。小家伙好像在温水中找到了乐趣,两节莲藕般的小胳膊欢快地拍打水花,溅到了正阳的身上,正阳也来不及给自己擦一擦,赶紧把他洗干净擦干。之后,正阳拿出自己过冬的棉袄,轻柔地把他包了起来。 正阳坐在床前仔细端详起来,小家伙眉毛修长,苍白的小脸上眉间那颗黑紫色的痣格外显眼。正阳轻轻的拍打着他,给他唱着师父小时候哄他的儿歌:“蜂飞飞,蝶飞飞,小小的人儿睡,鱼儿欢,鸟儿美,天上的星星醉……” 渐渐的,小家伙进入了梦乡,但是睡着后的他好似做了一个噩梦一般,脸蛋不断地抖动,一双手也在身侧抓来抓去,正阳连忙把手指放到那双小手中,小娃娃像是抓到了全世界一般,呼吸渐渐平缓下去。 良久以后,老道回到道观,看到了小道童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一只手还放在婴儿的身上,小娃娃竟也睡的格外香甜。老道轻轻的把小正阳抱到他的卧室,给他掖好被角以后,来到练功台盘腿而坐。只见老道双目微闭,深吸一口气后,双手掐诀。刹那间,一道道闪烁着神秘光芒的符箓从他手中飞出,宛如璀璨的流星划过夜空。这些符箓依次朝着山脚和山间各处疾驰而去,它们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先前老道下山时精心摆放的那些山石,并与之完美融合在一起。 当这些符箓全部隐于大山之间,光芒消散后,恍惚之间,整座苍珥峰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唯有山间那咕咕咕的鸟叫依旧。 第4章 古尧 往常清晨,正阳总是早早就起床吐纳练功,今天却醒得比平常更早,只因他在四更天的时候就被一阵哇哇的哭声吵醒了。 正阳迷迷糊糊地来到师父的房间,看见以往老成持重的师父此刻正手忙脚乱地给小娃娃包好。只见师父抱着小娃娃,那小娃娃哭得撕心裂肺,两只小手举过头顶不停地挥舞着。正阳连忙来到师父身旁,正准备帮忙,却发现自己的棉袄正中间的位置一片金黄,一股淡淡的臭味瞬间冲进了正阳的鼻尖。这可是师父去年才给自己做的棉袄,过年的时候才舍得穿了几天。 “师父忘记跟你说要给小娃娃屁股下面垫个垫子了,给你道歉,师父今年再给你做一件新的。”玉珏真人看到小道童沮丧的眼神,满是不忍心地说道。 “不不不,您怎么能给我道歉呢。”正阳连忙摆手。 “你还小,当然不知道怎么照顾小孩,师父没有教你的情况下,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还把你的棉衣弄脏,这是师父的错,你一定要记住,有错就要认。” 小道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拿着粘了“黄金”的棉袄飞奔出去,把脏棉袄放进柴房,又把他平常练功用的蒲团拿给师父,帮师父把小娃娃重新垫好、包裹稳妥。 可是眼见小娃娃仍然哭闹不止,师父皱着眉头说道:“这娃娃肯定是饿了,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你先照看一会这孩子,为师去去就来。”说着便把小娃娃匆匆交给正阳,然后匆匆出门去了。 正阳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怀里的小娃边哭边使劲拧来拧去,两只小手在空中胡乱地来回抓,一会儿手指头伸到了正阳的鼻孔,一会儿又拽住他的嘴巴。小道士生怕一个不小心摔到小娃娃,就更不敢腾出手阻止娃娃的“蹬鼻子上脸”,毕竟正阳才刚满五岁。此刻,他抱着小家伙在屋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打转,满心只盼着师父快点回来拯救自己。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老道也顾不得平日里那仙风道骨的形象,一路飞奔而回。刚回到房间,就看到正阳抱着小娃娃坐在床边,眼眶里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疯狂打转,要不是怕吵醒小娃娃,肯定早就放声大哭起来了。再反观小娃,已经睡着了,嘴唇和鼻子都变成了紫红色,鼻子还一抽一抽的,明显是哭累睡着了。这可把老道心疼坏了,一个是相依为命的宝贝徒弟,一个是忘年交的后人。 老道忙快步走近他俩,把手中端着的瓷碗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轻柔地帮正阳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然后小心地把小娃放到床上,用宠溺的眼神看向正阳,笑着说道:“真是个爱哭鬼,他哭你也哭,你让为师哄谁去,快去烧开水把碗里的豹奶放在热水里烫一烫,这小家伙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正阳破涕为笑的应了一声,去给这个同 小弟弟准备吃食了,很快正阳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虎奶来到师父旁边,只见师父用勺子蘸了一下奶水放在小娃的嘴边,小家伙好似闻到味道一般伸出舌头舔了过来,如此忙活到了日上三竿,才把小娃喂饱,把小娃哄睡安置好了以后师徒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来到后厨,随便吃了些对付一下,老道说道“马上巳时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午膳了今天的吐纳早课就免了吧,一会咱俩调换分工,为师负责照看小娃娃,你去给他置办一些必需品。” “等用过午膳以后你去山下的集市上买五尺棉布,两斤棉花,米缸里米不多了,下山切莫走后山的小路,那花脸畜生正在生气呢。”老道看见小童满脸的期待,笑着说可以买一串糖葫芦。小童一蹦老高,向师父行了一礼后拿上箩筐和师父给的银钱下山去了。 小道童他们所处的苍珥峰位于大齐最东边,这片连绵起伏、巍峨雄伟的东行山脉仿佛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硬生生地隔断了大齐与群荒部落。东行山脉北起璧落海,如同一条蜿蜒曲折的黑河,一路绵延至这片大陆的最南端。它不仅是两个超绝势力的分界线,同时也划分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地貌乃至生存环境。山脉西边的大齐,广袤无垠的平原居多,人们大多以农耕为主;而山脉东边的群荒部落,则是由大大小小的游牧部落组成的联盟。而那宽达数千里的东行山脉,乃是一片神秘的无人区,传说其中野兽横行肆虐,部分甚至已经修炼成妖,神通广大。 正阳顺着平坦的大路来到苍珥峰山脚,每次下山,他总会情不自禁地抬头回看苍珥峰后面那更为高大巍峨的邙山。远远望去,邙山宛如一个巨大的怀抱,将苍珥峰整个包了起来。听师父说,邙山再往里面的东行山脉深处有个隐世的灵宝派,里面的仙师个个神通广大,上天遁地,无所不能。不过,小道童没有亲眼见到过,而且也从来没有听附近的居民提起过。小童一直以来都对那充满神秘色彩的邙山后山充满好奇,一心想要爬到那里一探究竟。可是,邙山已然处于无人区的边缘地界,小童在三岁的时候,曾趁师父闭关之际,想要偷偷进去探个究竟。才刚下苍珥峰往东爬了几个小山包,离邙山还有老远的距离,就被一条碗口粗的蟒蛇吓得屁滚尿流,飞奔而回。每每想起那条蟒蛇,小童都不禁浑身发冷,心有余悸。 正阳下山再向西走了五里,来到了附近的集市。集市上的人也都认识这个活泼机灵的小机灵鬼,不过每次都是他跟在师父屁股后面,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吃得美滋滋的。很快,他就把师父交代的事情顺利办完,正阳提着沉甸甸的箩筐在集市上悠然地溜达起来,来到一个五旬老汉身前。老汉满脸慈爱地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开口问道:“小道士,你师父呢?” “无量天尊,我师父在道观闭关呢,我买一串糖葫芦。”小道童虽然年纪尚小,不谙世事,可看到昨天小娃娃满身的血污,也隐约发觉事情不对,自然是不会轻易说漏嘴的。 置办好一切以后,小道童嘴里吃着香甜的糖葫芦,满心欢喜地踏上回他那道观的路途。一路上,他都在苦苦思索这个小家伙的来历,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台阶前,看到师父正在那静静地等他。师父接过道童的箩筐,放在柴房。然后拉着他向后院走去。 “师父知道你好奇这个小娃娃,他是你古尧古叔叔的孩子。” 一路上的不安在这刻仿佛石头落地一般,可那不祥的预感却变成了残酷的现实,眼泪瞬间决堤。 第5章 正潜 “他是你古尧古叔叔的孩子。” “你古叔叔他已经陨落了。” 听到这句话正阳愣在了原地,小道童早慧,从昨天的情况已经预感到这小娃娃可能的遭遇,听到师父说这是古叔叔的孩子,正阳眼泪根本止不住,他根本不敢相信那个阳光开朗的古大哥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陨落了。 古大哥是除了师父他最亲近的人,师父对他很好,可给他带来不了朋友间的友谊,他会驮着自己摘野果吃,会背着师父偷偷带着自己去山间烤山鸡,会互相拧着耳朵争执吵闹……这些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老道牵着正阳回到厢房,看了眼小娃娃睡的正香,随即从怀中拿出一个簪子,正阳眼尖,这簪子正是古叔叔别在发间的那根。 “往年你古叔叔早就应该上山了,可是眼看已经深秋还不见他,前几日为师掐指一算,他正遭逢大劫有性命之危,才把你丢在观中。” “那日为师只算出了他的大致方位在璧落海与东行山脉交界处,两天后我赶到之际只看到他躺在一个山头上已经没有了气息,身下护着的就是这个小娃娃,为师破例用聚灵大阵才凝聚了你古叔叔一丝残魂,原来和他彼此相爱的那个姑娘是蛟族的公主尤灵儿,蛟族是四大妖族之首,不允许与他族通婚,更何况是人族。在得知古尧与本族公主私定终身并有了骨血后,就要强行带走尤灵儿并杀了他们的儿子。” “虽然你古叔叔的家族在东岭可以排进前五,但是怎么能和蛟族抗衡。而且他在年轻一代也是惊才绝艳,有成为下一任族长的潜力,自然引来族长一脉的仇视,正巧尤灵儿在生产时新生儿刚出生泄露的一丝妖气被族长一脉的堂叔古凌雨发现,把尤灵儿秘密泄露给蛟族,还用家族前途和古尧一脉威逼于他,迫使他带着尤灵儿辗转躲藏,而古凌雨通过族中魂灯确定他的方位,势必要借蛟族的刀除掉这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后辈。” “彼时他们的孩子才刚出生,两人带着尚在襁褓的新生儿无路可去,本想来投奔为师,担心连累到为师,一路向北躲藏。你古叔叔天纵奇才,年幼时得大机缘捡到一页古籍,不到四十的年纪就到了结丹境,并将这页古籍炼化至体内,靠着古籍隐匿气息和强大的修为勉强隐藏一家三口的气息,这也导致为师根本衍算不出。”说到这里玉珏真人的脸色更加黯淡。 “本来如此这般过个三年五载,等孩子长大懂得压制自身的妖气,一切再从长计议,就算再回蛟族也不会太过为难与自家公主和已经长大成人的蛟族后代。但是古凌雨仍不放过一家三口,携重宝拜访神机门的天机老人,天机老人耗费百年修为推算出他们的方位。蛟族已被赶至台前,箭在弦上,随即布下天罗地网把他们三口围在了璧落海岸。” “古尧虽已经是结丹境,奈何修行时间太短,怎么可能敌得过修炼千年的蛟族的五长老尤稽,尤稽的任务只是带尤灵儿回族内,对于这个极有天赋年轻人和他们的孽种只是随意碾死,天才对于他们这些活了千年的妖而言见的太多了,也杀的太多了。” “天可怜见的一家三口生生被打散,尤灵儿瞬间连反抗的念头还没提起就被蛟族的打神鞭拘走,如果只是元婴境的对手古尧还勉强可以反抗一二,可他面对着妖丹反哺的化神境大妖,面临着如此境地,他只有暗自庆幸自己的结丹与旁人不同,旁人一生只结一丹,而他所习功法五脏皆已结丹,假以时日丹成金身前途不可限量,奈何天妒英才,古尧暗暗逼出五枚金丹层层护住他儿的心脉,并将那页古籍包裹在最里面的那枚金丹之上。只一瞬间尤稽的掌风已至,父子俩就像狂风中一片落叶一般撞到山腰,尤灵儿看到这一幕口吐一口鲜血晕死过去,尤稽也不去查看他们父子二人的情况,化身境的一击,十死无生。随后尤稽抱着尤灵儿转身向北疆而去。” “幸好有五颗金丹缓冲和最后古籍的保护,以及自身血脉的强大,小娃娃才侥幸能逃出生天,可怜你古叔叔为了孩子经脉寸断,毕竟为师只聚起一缕残魂,眼见自己的魂魄越来越淡,遥指着自己发间的那个簪子,让为师交给你,他没有办法给你再找一个更好的了,还拜托你照顾好他的孩子。” 听完师父的话,正阳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流,却不敢哭出声音,生怕打扰到这个可怜的孩子。他颤抖着双手接过古叔叔给自己的簪子,贴身放在胸前,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古叔叔与自己在练功台上玩耍,驮着自己去后山摘野果,言笑晏晏地讲述自己心爱的女子的画面…… 老道士不忍心看正阳如此伤心,轻轻地唤他来到床前,拍着小娃娃轻声说道:“无量天尊,生死有命,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以后要保护好这个小娃娃,能做到吗?” 正阳满脸泪水,不敢哭出声,生怕吵醒这个苦命的小娃娃,只是拼命地点头,那小小的身躯因为极度的悲伤和坚定的决心而微微颤抖着。 “潜龙勿用,以后就叫他正潜吧,他就是你的师弟了。五颗金丹和那页古籍虽然护住了他的五脏六腑和心脉,可是金丹崩碎是所爆发的能量却将正潜的全身经脉给崩断,以后很可能再也无法修炼了,你以后要照顾好师弟。” 正阳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狠狠的点了点头。 此时在碧落海与东行山脉交汇处,一个老者来到那对父子陨落之地,他要亲眼看到他俩的尸体才放心,可在那山腰的凹陷处却没找到任何一具尸体。 老者一惊,连忙放出神识搜寻起来,在山脚一个坟头前站定,思索良久后一掌劈出,却只有一个成年男尸。 第6章 大花猫 师徒俩用完午膳,老道吩咐正阳把早间小娃没有喝完的豹奶热了热,边喂正潜喝奶边跟正阳说,后山小路向山下走一盏茶的功夫,在歪脖子树那里往南绕着山走个百丈,那里有一头刚生完孩子的母豹,为师派你去给你师弟再挤些口粮出来。 到底还是孩子心性,一听师父派他的任务便迫不及待的准备出发,好似在师徒两人眼中那头凶兽就跟家养的小花猫一般。老道眼看正阳就要跑出去,连忙唤回他道“去柴房拿上葫芦好接奶水,切记莫要伤了那头母豹,你小时候吃的可是它母亲的奶水,细算下来这头母豹还得管你叫一声哥哥。” 正阳小脸一红,答应了一声从后门跑了出去,直奔后山的歪脖子树。按照师父给的路线,很快正阳就到达了母豹栖息的巢穴,此时日头正盛,两头刚满月的小豹依偎在母亲的身边,母豹亲昵的舔舐着两个小家伙,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丝毫没有发觉。 正阳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靠近着洞口,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面对如此庞大的凶兽,在脑海中衡量起各自优劣,母豹正值青壮年,力量和速度正值巅峰耐力偏差,而自己虽然练习了两年的吐纳和太和拳,力量上可能相差不多甚至还能略占上风,在速度上可就没有一点优势了,而且这次是以降服为目的取奶,难度上可比击败大的多了。 在洞穴外思考良久,正阳眉头一挑,悄悄离开此地,不一会就见一根枯树从远处撞了过来,小道童在后面推着比他还高的枯木眨眼间来到了母豹的洞口,母豹感知到外面的声响,连忙起身看了眼自己的骨肉,发现他们仍然睡的香甜,母豹还没来得及去洞口观察发生了什么,就见到一根巨大的枯木拦住了洞口,母豹此时已经发现了凶多吉少,把它两个孩子叼到洞穴最深处,四肢紧绷身体低伏,腹中发出呜呜的低鸣。正当母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战斗准备的时候,一个灰扑扑的小脸从剩下的缝隙里钻了进来,然后费力的从缝隙里把自己拔了出来。 正阳从缝隙里钻到洞穴之后,眼前洞穴高度只到成年人的腰间,对于小正阳来说是绝佳的战斗环境。本来处于紧绷的战斗状态下的母豹看到了这样一个小不点出现在眼前,从母豹的脸上竟然看出了一丝疑惑。正阳一本正经的学着师父与别人交谈的样子双手虎口相对打了个稽首,“豹施主,多有冒犯,望见谅,贫道只想借你一些豹奶喂我师弟,可否。” 母豹显然听不懂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小东西在说什么,它现在只想把眼前的人类赶出洞穴,这里面还有它的孩子,它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它们。 母豹逐渐压低身体,后腿的肌肉已经快要爆炸开来,嘴里吐血热气,阳光透过缝隙照在母豹的牙齿上反着寒光,眼见母豹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正阳丝毫不敢大意,他把葫芦仍在洞边,眼睛盯着这头大花猫,脚下向两边分开稳稳的扎下马步,手臂摆出太和拳的起手式,母豹仿佛忍受不住这危险的气息一般,后腿一蹬扑向小道童,正阳身体向前一跨,一招鹞子钻林从母豹的身下钻了过去,转身抓住母豹的尾巴,借力跳上母豹的背。 洞穴本就小,母豹速度上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感知到这小东西爬到自己的背上愈加烦闷,加速向洞壁撞去,想要把这个烦人的对手撞成血糊,正阳双手紧紧拽住母豹的后背,在快要被撞到时蜷缩着身体猛然蹬住洞壁空中一个鲤鱼打挺从母豹与洞壁的中间向上弹了起来,并借助蹬力拽着母豹用力掼向地面,母豹登时被摔得七荤八素,踉跄的靠在了洞边,眼神更加凶猛。 “贫道就借你一些豹奶,不会伤害你的。” 可畜生怎么可能听懂人话,母豹谨慎的转着圈,把身体挡在了它孩子前面,眼看母豹如此只有先把它打晕才能取到这头母豹的奶水了,正阳与这头即将发狂的母豹缓缓挪动,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在这狭窄的空间,豹子的奔跑速度提升不起来,冲力无法作用,母豹只能尽可能把后腿压低。在正阳眨眼的一瞬间母豹再次扑了上来,这次母豹学聪明了擦着地面张着血盆大口咬向小道童,正阳一个前身往反方向跳去,母豹一个扑空,仍然飞快的绕着洞边抓他,只见母豹的速度越来越快,爪子也在洞穴上留下了许多痕迹,正阳在躲闪中大腿一侧的裤腿已经被母豹撕破,漏出的半块屁股蛋子上被母豹爪子留下了一排血丝,再近半分就要被抓下来一片皮肉。 正阳喘着粗气躲避着母豹的追击,当母豹的速度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达到自己能躲闪的极限时,他突然闪身到洞口的枯木前,瞬间母豹的追击也到,就在毫厘之间正阳跳起,外面的阳光正好照到母豹的眼睛,母豹被阳光晃了一下,脑子一片空白头擦着正阳的脚尖撞到了枯木上,正阳跳起后翻身骑在母豹的脖子上一记手刀打在母豹的耳后,母豹撞到枯木上本就发蒙,又接着正阳的收到身体从紧绷状态慢慢的倒在洞口。 正阳靠着洞边大口的喘着粗气,但他不敢久歇,连忙费力的推开枯木,在山间找到些结实的藤蔓。回到洞口把母豹绑在了那根枯木之上,才放心的坐下来歇息起来,待恢复了些体力以后,正阳从洞穴里拿出葫芦,正准备给师弟挤豹奶之际,想起了洞里还有两个小生命,于是一手一个捏着他们的后背放在了母豹的身下,两个小豹闻到了母亲的味道,疯狂吸了起来,正阳也轻轻的往葫芦里挤着这生命之源。 在远处一棵大树的枝头,老道看到正阳顺利的完成自己交给他的任务后,欣慰的捋了捋胡须,消失在了枝头。 第7章 续脉 在挤够一葫芦豹奶之后,母豹悠然转醒,发现被绑在了一根枯木之上,而且是以非常屈辱的姿势,万幸的是身下的两个孩子睡的香甜还打着饱嗝,而那个始作俑者正坐在枯木的另一端皱着眉看他烂掉的衣物。 正阳听到母豹的呼吸声有所不同,抬眼就看到它眦着牙盯着自己,随即拿着葫芦对母豹说道“多谢豹施主,这一葫芦奶水能够我师弟喝上两天了,我也不想伤害你,喏这是一颗野山参,给你补下身体,贫道在这赔罪了。” 母豹满眼的戒备,那眼底还隐隐透着一丝畏惧,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看似渺小的生命,它实在理解不了,为什么在这般看上去如此弱小的躯体里,竟能蕴含着丝毫不弱于它的强大力量。母豹满是不屑地看着他递到身前的野山参,它可是吃肉的主儿,眼前的这个小道士竟然拿一根草根来侮辱它。可当正阳把草根放到它嘴边时,一股淡淡的、清幽的清香悠悠传来,母豹竟鬼使神差般地张开嘴咬了一口。吃完这其貌不扬的草根后,一股温热的暖流从体内缓缓流向四肢百骸,那种舒畅的感觉比平常吃个狼腿还要舒服惬意,再看向小道士的眼神也没有起初那么凶狠了。 正阳轻轻拍拍母豹的头,告诉它过两天还拿这草根来换豹奶,也不管母豹有没有听懂,就动手给母豹松绑。母豹刚一脱困,就一嘴衔起两只小豹,迅速退回到它们的洞穴,依旧警惕地看着小道童。正阳远远地站着,对着这个威风凛凛的“大花猫”挥挥手告别,然后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林间。 正阳捂着屁股偷偷地溜进后院,生怕被人看到自己露了半个屁股的糗样子,匆匆忙忙地换了身衣服,而后一溜小跑来到师父厢房,把葫芦交给师父,接着便眉飞色舞地跟师父描述起刚才的那场大战。玉珏真人满脸宠溺地看着小道童,虽然他已然知晓了徒儿如何智斗母豹的详细经过,但也不曾打断小道童绘声绘色的讲述,听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如何辗转腾挪,又是如何轻松降服母豹。 老道对于正阳可以打败母豹并不感到惊讶,毕竟小童已经修行了两年吐纳之术,而且在拳脚方面也已入门,在老道人看来,双方实力相当。然而,令他十分欣慰的是,正阳在战斗前能够仔细观察敌我优劣,懂得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把裤子脱了趴在椅子上,为师给你上药。” 正阳听得师父这句话瞬间满脸通红,刚才吹出去的牛一下子被师父戳穿了,扭捏的脱下衣服撅着屁股让师父上药,师父满脸的心疼,轻轻的把金创药敷在伤处,继续说道“把刚才藏起来的裤子拿过来,这两天为师要给正潜做两身贴身的棉袄,正好一起给你缝了。” 临近傍晚,正阳不同于往日,早早地就把晚膳准备得妥妥当当,不断催促师父早些用膳。小师弟从中午喝完一次奶以后就一直贪睡,他得赶紧吃过饭给小师弟准备晚饭。 师徒俩满足地犒劳完自己的五脏庙以后,正阳取出今天从母豹那里挤的豹奶,分出一小碗在热水里温着,然后端到师父的厢房。师父招了招手,把正阳唤到床前,只见师父四指握拳,剩下一根小拇指指向小师弟那个黑紫色的眉间痣,似是镇压,又似是安抚一般。 “那五颗金丹在体内爆开,强大的气把他的经脉全部震断,淤积在正潜的体内无法流转为他所用更无法宣泄出来,为师只能把气驱赶到他的印堂之内加以封印,这也导致他的额头出现了这颗黑紫的眉间痣,而且这封印需每年加固一次,如若不然这气继续流窜将会对正潜的身体造成更大的伤害。” “那为什么不把这个气封印在其他地方呢,这个眉间痣看起来好惹眼,以后不会给师弟惹来什么事端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股气过于凶猛,为师的封印只能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帮助不让它逃窜,到最后它还是存在在正潜的体内,头骨是人体最坚硬的位置,为师只能出此下策。” 两人说话间,就听见哇哇的哭声传来。正阳快步跑到正潜床边,搓了搓手,使手不至于太凉,打开包着正潜的衣服,并没有发现拉屎。那肯定是饿了,便试了下豹奶的温度,用勺子慢慢地给正潜喂奶。玉珏真人看着忙前忙后的大弟子,欣慰地抚着胡须,心道:善缘?孽缘?善,大善! 临走时,师父告诉正阳:“以后修行需要更加刻苦,每次的呼吸即是吐纳修行。”师父还说他有一个古方药浴,有温养经脉、滋补身体的功效,至于功效如何还需尝试,其中一味主药续断和赤血藤只存在在那邙山深处。那座大山被灵宝派圈起来,给他们低阶弟子试炼的后花园,周边已被灵宝派先祖设置结界,只允许先天三层以下的弟子入内。他随即把采药这个差事揽了下来,可听到师父说采药的地方还要去邙山深处,想起那个碗口粗细的蟒蛇,正阳的脸色瞬间一白。但是为了能给小师弟的未来创造一丝可能,他就必须去西行山脉走一趟,不光是为了正潜,也为了古大哥。 忙碌完的正阳回到房间,从胸口小心翼翼地拿出簪子,坐在桌前仔细研究起来。黝黑的簪子仿佛把烛光都尽数吸走一般,摸起来也完全分辨不出是何种材质,不像其他木质或者玉质的簪子是雕刻而成。初看这毫不起眼的一个簪子,仔细端详竟似是先天就是这般模样,通体有着一些他看不懂的纹路,他的目光仿佛快要被这些神秘的纹路深深吸了进去。 正阳甩了甩头,努力把目光从这簪子上艰难移开,用手摩挲着这古怪的物件,嘴巴喃喃自语,仿佛在跟古大哥说话:“我一定会把正潜照顾好的,你放心吧古大哥。” 第8章 五雷 翌日大早正阳就来到练功台上开始冥想吐纳,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际在于晨,而人的一生最重要的就是三到十二岁,在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以快速进入无我的状态完全不受外界的干扰,相反到了十四五岁正值青春懵懂,再稍大就会面临家族纠葛,根本无法进入无我的状态。这也是为何一过十二岁就很难再迈过寻气这一天堑。 正阳闭着眼感受着体内气的流转,与去年刚刚感受到的暖流相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如果用发丝来形容一年前,那么现在已经是筷子般粗细了。伴随着每次吸气时这股气便从五脏六腑百川归海似得流至丹田,在丹田内部形成一个旋涡,呼气时则再次通达全身,丹田内只留下一股浊气伴随呼气吐出。 玉珏真人坐在柴房门口看着正阳吐纳,眼中精光一闪便似看透了内里一般,眼看正阳练气的成果不禁欣慰的点头,放眼东岭这天赋可以算是拔尖尖的那批。 在第一缕霞光照在小道童脸上的时候,他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就看到师父坐在柴房外看着自己,满脸笑意。 正阳向后一躺,双手用力往身后猛推,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边喊着师父边跑到跟前。 “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去邙山采药给小师弟泡药浴啊?” “先不急,还需到正潜三周岁后有自主的意识,那时候药效才能最大限度的吸收,进入邙山灵宝派的弟子修为最高者已是先天三层巅峰,虽说里面不许门派内部厮杀,但是邙山里面许多猛兽都已经初开灵智,就说那条蟒蛇现在的你去十个都不够它塞牙缝的,先不提进山采药,来先与为师过上两招。” 说着话间师父领着正阳走到练功台,要检验一下他最近练功有没有偷懒。 正阳听到要与师父切磋就愁眉苦脸,师父从来不会像古大哥一样与自己大战百十个回合才分出胜负,不管谁输谁赢都非常酣畅淋漓,师父总是在自己刚要使出自创的拳法前将他打趴。这次也不例外,正阳同样输的一塌糊涂,被师父一个脑瓜崩打在额头一屁股摔倒在台上。 “正阳,这次下山途中,在大齐边界凡人之间战乱中发现了修士的痕迹,结丹以上修士是严禁参与凡人之间的战争,为师急着去寻你古叔叔并没有深究。不过这种种迹象都预示着东岭要乱了。凡人战乱牵扯两国,修士一乱我们整个东岭都要天翻地覆。”老道担心的看着他的小徒弟。 “之前为师传授你的吐纳之法为我道教入门心法清心咒,只想让你强身健体,无病无灾的过完此生六十载,可如今就要变天了,正潜还需要你的照顾。修行此吐纳之法共有九个阶段,你现在已经寻得那股气,天人之隔的第一个门槛已经跨了过去,想进入这第二阶段就需一层圆满也就是填满丹田,携着其中旋转之力全力冲击身体内的主经脉,打破这个关口才算迈入第二层,待这十二条主经脉全部打通就可达到二层圆满,这时候你才和那巨蟒有一战之力,为师才能放心你深入邙山去。以后的每个阶段都是在刀尖上前行,稍有差错,轻则前功尽弃重则走火入魔。剩下的七层每层都是一道关口,你需勤勉修行知道吗。” “那其他七层都是什么,九层之后又是什么呢师父?” “修行先重根骨,之后才有勤能补拙,是以世人将修行分为先天阶段与后天阶段。先天阶段分为九层为寻气,主经,奇经,龙抬头,五脏,六腑,登高,起雾,降甘霖。后天期的结丹化婴的境界每一步都难如登天,届时为师自会传授与你,现在你要沉下心把基础打好,修行切忌好高骛远。” 正阳就如同听天书一般,仿佛一条整日里在小溪里打转的小鱼被水流裹挟着流到大河中一般,抬头之间天都比之前高了三层楼,小道童的心气一下子拔高了一大截,他不能让古大哥的悲剧在正潜身上重演。 “师父您放心,我会努力修炼,将来保护小师弟和您的。” “今天为师再传授一套五雷掌,此掌法至阳至刚,与你非常契合,练到极致声势犹如天雷降世,可破除一切宵小,练成之后亦可携雷电之力一举冲破一层桎梏进入先天二层,但是需要承受雷击内里之痛,如若坚持不下还会有殒灭风险,你可愿学?”玉珏真人认真地问道。 “师父,徒儿不惧危险,只求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正阳一脸坚毅,完全不似一个五岁的孩童。 五雷掌为道家密法,相传是葛玄上人感悟五行而创。五雷乃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雷,五指与五脏六腑相连,五脏六腑为人体内五行运转之场所,为‘内五行’,自然之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为‘外五行’。以人体内五行沟通天地自然外五行,借内外合力,对外物造成五行打击,破坏其五行运转。 “修炼此掌法需带动周身内五行循环,春雷卯上发,夏雷离火生,秋雷兑宫求,冬雷坎上走,天雷打破惊天界,地雷打破九州城…” 老道把心经口诀传授给正阳以后继续为他讲解,先将内五行修至均衡,引导元气把之串联成一个整体,之后引天雷入体,按照目前正阳目前所能承受的极限,以大殿顶上金针、雷击液、雷击木、雷鸟羽毛、大殿金顶土为接引之物,分别置于四肢及头顶,在雷暴天引天雷打通内外五行,使内五行亦能引天地五行为己用,待日后还可以根据身体承受极限来调整接引之物。 小道童按师父所传授的法诀,跟在师父身边左手化掌右手掐诀调动周身之气,脚踩八卦调整着身体使元气能更快在内五行流转开,这是正阳感受到体内暖流后首次以不同的运行轨迹来运气,这股暖流经过五脏之时正阳的脸变得通红,一套掌法打下来正阳已经浑身湿透,发丝间冒起一层雾气。 第9章 雷鸟 老道士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徒弟,他只演示了一遍五雷掌的元气运行轨迹和掌法,正阳就能记住各种掐诀手法,虽然小家伙稚气未脱,无法做到行云流水,难能可贵的是能抓到掌法中的神韵,做到有的放矢。 待到雾气完全消散,太阳斜挂在东方时,师父招呼正阳休息一下吃早饭。老道已经辟谷很久了,但每日还是陪着正阳一日三餐,这也是老道的修行。 平常吃完早饭,正阳总是一溜烟跑到柴房,祭出他的降魔棍,飞奔至后山。山间的野鸡野兔没少遭他的毒手,整日招猫逗狗,把后山扰得鸡飞狗跳。可今日太阳似打西边出来一般,小道童没有去修炼降魔棍法,反而在练功台稳稳地盘腿坐好,深呼一口气,运行起师父传授的吐纳之法。他要抓紧时间突破到先天阶段第二层修炼到圆满,这样他就可以去邙山采草药给小师弟治病了。 这之后的时间里,正阳只有需要去给正潜挤奶的时候才会离开道观。母豹自从被正阳胖揍了一顿后,再见到正阳也不龇牙低吼了。从它颤抖的胡须还是能发现,它在忍受着何等的屈辱。每次挤完豹奶以后,正阳就会掏出事先准备的野山参。母豹看到之后,也顾不得屈辱,拿头蹭着小道童。原来上次它吃过这个东西以后,不仅力气比之前大了,速度也提升不少。可任凭母豹在后山里面如何用爪子刨,也找不到一根。 如今,那两头小豹子也已有一尺多长,它们俩把正阳当作了亲密的玩伴,欢快地挥舞着前腿,在小道童旁边蹦来蹦去。正阳也会慷慨地把野山参掰下来一点,分给这两个活泼的小家伙。看着它俩,正阳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师弟。虽然正阳每隔两天就会给正潜挤来足够的豹奶,可是小娃娃就像是忘记了长大一般,还是个小小的不点。到现在已经五个月了,只长了两颗下牙,每次逗弄他,他就会拽着正阳的手指往嘴里塞,用他刚长出来的乳牙磨着手指。为此,正阳还专门用质地优良的檀木给正潜做了一个精致的磨牙棒,只要正潜一睁眼,就拿着磨牙棒咯吱咯吱地咬着。 日头过得飞快,眨眼间,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小道童每天除了一日三餐,午后还会抽出一个时辰,识文断字,跟着师父学习《道德经》。其余所有时间,都全心全意地用来吐纳修行。丹田内的元气也日渐充盈,隐隐有突破的征兆。常人从寻气到大圆满,往往需要数年之久,正阳竟只用了短短的一年半的时间。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他用来专心吐纳修行的时间还不足半年。 “师父,我的元气已经填满丹田了,可不管我怎么催动元气它只会在丹田来回运转,运行五雷掌的心法只会沿着五脏的轨迹运行,根本不曾往其他的位置抬头,更别提什么打通十二主经了。”这日正阳沮丧的找到师父。 自从正阳开始修行吐纳之法后已经给老道带来太多次惊喜,没想到才不到半年已修至寻气巅峰,想当年他在第一层可是荒度了五年光阴。 “想要操控丹田里的元气去冲击主经脉,需要借助借助自然之力从外冲击身体,使元气有的放矢,不然只会虚度光阴,这也是为什么山野散修为何由一转二会如此耗时,他们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摔到了可能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需知晓,世间万物皆存于五行之内,亦有阴阳之分,风雨雷电冰雪都是从这些最基本的属性变异演化而来,火水相交则成气,气上升则起风,气凝则成雨,气撞则成雷。吾辈在由一破二的阶段,都会选择一种最契合自己的属性来从外部冲击自身经脉,给自身丹田内元气以刺激,使元气做出反应配合着内里的驱使一举打通主经,其中以雷和火为自身契合属性的最为危险,需要修行者念头纯粹,稍有不慎走错一丝就会伤害到其他经脉,不过一旦打通主经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语,其他的水土雨雪则讲究循序渐进,金木重在求稳。你至阳之体契合我道家雷法,可扫除一切奸佞,为师传授之五雷掌法正是为你破境准备的,内五雷一旦功成就可以打破你身上中府天池极泉等主穴,元气就会顺其自然地流向这些位置去冲击你的十二条主经。不过你修行的速度远超为师的预期,其他雷属性的五行之物都好说,目前还缺雷鸟羽毛和雷击液,雷击液在打雷之际从雷电末端会生成几滴,雷鸟之羽为师需去东行山脉走一遭,你在道观照顾好自己和师弟。” “师父,雷鸟是什么鸟,还要去东行山脉那么危险的地方。” “雷鸟传说是凤凰九雏里的第八只,有着迅猛的速度和强大的雷电之力,为师只是去寻它借根羽毛,短则三五天,最迟过年前就能回来。” “这几日你无需太过苛责自己的修行,多多留心正潜。为师知道你想尽快打通十二主经,不过你要记得道法自然,清静无为,放开紧绷的心弦感受自然,低头走路的同时也不能忘记抬头看路。” 老道士的一番话仿佛一束璀璨的光一般,透过层层浓雾把正阳瞬间点醒。他自从知道古大哥陨落、正潜经脉尽断以后,便没日没夜地疯狂吐纳修行,进步神速的同时,他也有一种隐隐被修行所支配的可怕错觉。师父一定是发现了他突飞猛进中的巨大隐患,一味追求境界,就会忘掉本心,最后只为了修行而修行,反而落入下乘。 想通这一关键节点的正阳,郑重地打了个稽首,“多谢师父点醒徒儿。” 正阳不见师父回答,抬头才发现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远去,不见踪影。正阳再次虎口相对抱拳,朝着师父远去的方向深深的拜了一拜。 第10章 新年 正阳回到师父的厢房,正潜还跟往常一般睡得香甜。自从师父把正潜抱上山以后他每天只有三件事,吃、拉、睡,每天醒着的时间都不超过一个时辰,饿醒了也很少像其他小娃娃一般哇哇大哭,就转着他黑珍珠般的眼珠左看右看。 师父无数次拿他和正阳对比,“正潜可比你师兄小时候懂事得多,他每天只知道哭,饿了哭,吃饱还哭,就是个爱哭鬼。”每当这个时候正阳恨不得学师父缩地成寸有多远跑多远。 正阳来到床边看着小不点,他脸色比刚来道观红润得多,黑紫色的眉间痣仍然非常惹眼,只是不知为何仿佛时间在正潜身上静止一般,他一点都不见长,来道观多大现在还是多大。师父也没能给出什么合理的解释,只说这就是生命神奇之处,要知道一个筋脉寸断的孩子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孩子终究还是孩子,不会整日陷在伤春悲秋里,正阳看师弟的豹奶已经快要吃完了,正潜也睡得格外香甜,便想着趁天色尚早,去给正潜再挤些豹奶。小道童便拿上师弟的奶葫芦直奔后山,母豹已经对于这个经常来做交易的小道童已经没有一点排斥了,偶尔从母豹的眼睛里似乎还看到一丝期待,它已经喜欢上了野山参带给自己的力量,挤奶的时候两只小豹围着小道童玩闹着,时而扑到正阳背上,时而拽着正阳的道袍,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两个小豹子正阳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他把野山参扔给递到母豹嘴边,咧着嘴碰了下母豹,“贫道带你的孩子出去认识一位朋友你没意见吧。” 母豹自从吃了那些野山参之后变得比之前聪明的多,竟能听懂正阳的意思,经过了这两个月的相处下来,它已经把眼前这个小家伙当做了自己的朋友。它用头顶了一下两个小豹,示意它们可以跟着正阳出去玩耍,毕竟小豹子已经两个月了,不能一辈子都在母豹的庇护下生长。 正阳领着两只小豹从后门溜进道观,它俩虽小可如果被普通人看到还是会受到惊吓。虽说他们东华观香火不旺,可如今已到腊月年关将至,隔三差五的也有几个山下的穷苦人家,没有足够的时间和香火钱去更远的大寺庙或者道观去祈福,只能来东华观烧香求得心理上的安慰,祈求上仙保佑家人安康,求得来年风调雨顺。 将两只小豹安置在柴房以后,正阳把小师弟抱了过来,三个素未蒙面但“一奶同胞”的小家伙们第一次见面,正潜难得没睡,看到两个毛茸茸的动物竟然丝毫不惧,伸出手拽住其中一个较小的胡须就要啃,还没等小豹吃痛反应过来,另一个不知是哥哥还是姐姐马上人立而起按住它,防止伤害到正潜,它从这个小娃娃身上闻到了和他们一样的气息。 两只小豹陪着正潜玩耍了好久,正潜也少有的没有瞌睡,正阳扶着他坐在稍大那只的背上,另一只围着他们转圈,正潜咯咯的笑声持续了好久,从到道观这是正潜最开心的一个午后。 就这样连续几日,正阳上午仍然继续吐纳修炼,下午只要阳光好就会把两只小豹带到后院和正潜玩耍,他现在已经搞清楚这两只是姐弟,正阳给他们起名小三小四,因为他是老大,正潜是老二…… 不知不觉再有三天就要过年了,这天早上正阳同往常一样在吐纳打坐,这几日不像前段时间那样疯魔般的修行,反倒是体内元气的流转更加顺畅。正在正阳贪婪的呼吸着早间的空气时听到了师父喊他的声音。 “正阳,为师回来了!” 老道士一脸疲惫的回到道观,头顶的头发像是被小鸟在上面筑巢一般,不过眼底的喜悦却根本掩饰不住。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东行山脉寻了十来天终于被贫道逮到了。” 只见看到从怀里掏出了几根五彩的羽毛,这羽毛不同于农户里鸡鸭的毛,五彩的颜色里红色更为耀眼,在这寒冬腊月正阳只是稍微靠近一点就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师父快回屋,徒儿给你打水梳洗。” 老道回到厢房看到正潜正在熟睡,在他出门这段时间竟然长胖了一些,老道欣慰的捏了一下他的脸蛋,回头看到大徒弟端着脸盆走了进来。老道稍微清洗了一下,便把正阳叫到跟前,把手搭在小童的手腕之上。 “不错不错,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万事俱备,只需等个雨雪天就可尝试突破了。为师不在这十来天你除了吐纳还做了什么,要知道从亏到满只要有恒心方法得当就行,从满到溢就不止是勤能补拙的了。” “师父徒儿听您的话不光要低头走路还要抬头看路,才发现只专注修行忘记了初衷,我修行是为了保护正潜,而不是修行再去保护正潜,每日午后都会带着正潜和小豹玩耍……” 正阳兴高采烈的跟师父讲述这几天发生的事,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小心抬头瞥了一眼看师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才继续说道“正潜这几天吃的比以前都多了,也不像以前那么贪睡,每天可开心了。” 听小道童叽叽喳喳的讲述着这十来天的经历,玉珏真人思绪飘到了自己与师兄无忧无虑的追逐打闹,可如今与师兄的分歧已无法化解,选择做一个闲云野鹤与徒儿相伴倒也自在。 翌日清晨,太阳宛如一个贪睡的孩子还蜷缩在地平线之下不肯露头,正阳却早已起床完成了每日必做的早课。师父缓缓走来对他说道:“正阳,后天就要过年了,随为师一同下山去采集一些年货。” 正阳听闻此言,心中一阵欢喜,他早就馋山下的冰糖葫芦了,连忙应道:“是师父!那师弟怎么办,他可以下山吗?”老道士转身来到柴房,把箩筐递给正阳,来到角落里拿出一个背篓。 只见师徒三人,大徒弟挎着箩筐,老师父背着背篓,小徒弟则惬意地躺在背篓里,迎着那缓缓升起的金灿灿的太阳,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第11章 论心 在古代时有一个妖怪叫“祟”,每年腊月三十这一晚就专门出来伤害小孩,等小孩熟睡后,会在他们的额头上摸来摸去,被摸过的孩子就会发高烧,高烧退去后小孩会变成痴癫的样子。为了保护孩子不遭“祟”的侵害,大人们每到大年三十就守着孩子一起不睡觉,还要把出门在外的孩子召回来在自己身边守着他们。时间长了,就形成了“守祟”传统,因为“祟”与“岁”谐音,后人就叫守岁,也就就有了年三十夜里守岁的习俗。 吃完热气腾腾的饺子,师徒俩围着火盆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嗑着瓜子守岁,当然还有一个仍在呼呼大睡的正潜。 “过了今晚,正阳就六岁了,以后就是大孩子了,正潜也一岁了,师父已经两百多岁了。”老道士目光柔和,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 “哇,师父你都两百岁了啊,那师父的师父多大了呀?”正阳眨巴着那双灵动的眼睛,满是好奇地问道。 “师父的师父也好几百岁了。”老道士轻轻刮了下小童的鼻子,眼中满是宠溺。 天色渐晚,尚未到子时正阳就从自己的位置挪到了师父旁边,像只慵懒的小猫般趴在师父的腿上睡着了。老道轻轻的揉了揉徒儿的头发,思绪渐渐飘远,回想起五年前他与最亲近的掌教师兄之间那场激烈的争执。 大齐皇族秘密把自己的皇子送到灵宝派,希望可以拜在掌教师兄门下。他不理解师兄为什么不顾自己的反对,仍然收那位隐姓埋名的大齐皇子为关门弟子。他知道,这样的太一道教已经不是自己从小长大的那个远离世俗纷扰的家了。他满心失落、黯然神伤地离开了那个地方,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脚步踉跄,在这恍恍惚惚之间,他不知不觉地走出了邙山。当他经过这苍珥峰时,突然间,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传入了他的耳中。他走近一看,就看到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被抛弃在这荒郊野岭,自此,在这苍珥峰山巅便多了一座东华观,东华观中多了一对师徒…… “嘿嘿,师父新年好,我又睡着了。”大年初一一大早,正阳迷迷糊糊地离开师父的大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新年好。”老道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压胜钱,小心翼翼地交给这个素来乖巧的徒儿,接着走到床边,在正潜的旁边也放了一枚。压岁钱可驱除邪祟,保一年平安顺遂。 六岁的正阳来到练功台正准备吐纳修行,师父却递给他几颗红果子说道,“新年第一天去玩耍去,辛苦一年总要给自己一个盼头,不然人活一世只在奔波操劳还活个劳什子活,去给那头母豹拜个年,这是为师在西行山脉里顺手摘的龙果,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你吃几颗给那只大猫几颗,正潜能活到现在还要好好谢谢它。” 小道童欢快地跑向后山歪脖子树,来到母豹和小豹的巢穴,清了清嗓后用他最大的声音大喊“新年好!”巢穴里三只明显没有任何准备被吓得连连嘶吼,待发现是正阳以后两只小豹首先冲出来各咬住正阳的一只脚,只是张大嘴不用力在正阳身旁蹦跳。正阳见母豹也从巢穴里走出,连忙将师父给龙果放在它的身前,如果是在两三个月之前母豹肯定对这果子嗤之以鼻,但今时不同往日它衔住一颗嚼了嚼咽进肚子,正阳竟然从一个动物脸上看到了一丝享受。 他本来听师父说顺手摘来的没有多想,看到母豹这样的表现也迫不及待拿出一颗咬了一口,这果子不同于野果的酸涩,入口一股爽脆还伴有清香,比野山参的口感更佳,咽到肚子里那股清香不但没有消散反而直冲脑门,一股酥麻在脑中炸开扩散到四肢,一阵酥麻之后小道童感觉他浑身充满了力量,连力量都比平常增加了一丝。 正阳三口并作两口吃完一颗龙果,之后将剩余的龙果拿出来放在地上,自己拿了一个剩下的一股脑推到母豹跟前,对着母豹打了个稽首转身就准备回道观,师父每年大年初一这天都会在正殿外摆上签筒,免费为附近穷苦的山民算上一卦。 回到道观时天色已经大亮,正殿方向也飘来一缕檀香的味道,不用想也知道山下的香客已经陆续上香祈福来了,正阳赶快看了一眼正潜看他睡得正香,才放下心去正殿寻师父去,师父给那些香客起卦后自己就负责将开过光保佑平安的黄丝带给他们系在脖子上。来到正殿就看到师父的小桌在大殿门口,左手边是签筒,右手边是一撮黄丝带。 正阳快步到师父身侧打了个稽首后站定,正殿里的人竟比往年多了不少,但大多都是妇孺老弱,竟不见一个成年男子。很快就有个老妇人从大殿来到老道桌前双手合十拜了一下,小道士刚要上前提醒老妇人这手势不对就被老道轻轻拽住,示意老妇人坐下。 “老天师吾儿年前被征兵带走了,听说大齐要打仗,求天师给老身卜上一卦。” 老道把签筒推到老妇人身前,老妇颤颤巍巍拿起在身前小心轻晃,一根竹签从签筒中跳了出来,老道弯腰从小桌上拿起竹签看了看,微笑着与老妇人说道:“百事从今百路通,好似文王遇太公;当年文明高天下,声名赫耀帝城中。老人家抽到了个上签,你儿子会屡立战功封侯拜相。” 老妇人压根听不懂前面的签文,但最后一句话可听的真真的,连忙频频拜谢老天师,从里衣内摸了半天掏出了几颗铜钱放在小桌上。正阳拿出一根黄丝带来到老妇人跟前,其连忙弯腰让小道童给自己放到脖子上,又朝正阳使劲拜了拜才欢天喜地的离去。 “师父,哪有人来道观行佛教之礼的,您还不让我纠正她。”正阳不解地问道。 “这些穷苦人家哪里会知道这些,你纠正了他们当然会知道错了,可他们就会因手势错了而担心冲撞了天师惶惶不可终日,论心不论迹,道修心修大自在,不要被表象蒙蔽了双眼。” “师父徒儿知晓了,老婆婆的心是虔诚的,苛责于手势就会只求形而缺德了。”正阳思索片刻道。 第12章 冬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间就快到中午了,渐渐的乌云如墨,沉沉地压在天空之上。道观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安静下来。随着最后一个来卜卦的人,也在师傅详细地解卦之后,满怀感激地起身离去。至此,忙碌了大半个早上师徒俩终于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休息一下了。 玉珏真人抬头凝望着那片灰暗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天空,寒风卷起山间的落叶从大门吹进道观,转身对着身后不远处的正阳喊道:“正阳啊,这天气不会有山民上山了,快去将道观的大门关上吧!” 两人来到后院厢房,看到正潜自从上午喝了一碗豹奶后仍睡得香甜,老道领着徒弟来到书桌前,转身从窗边架子上拿出一个木盒放在正阳身前。 “这里面分别是大殿顶上的金针、雷击木、雷鸟羽毛、大殿金顶土,只差雷击液就集齐五行雷属性之物,为师刚才观天空中阴云密布,今日极有可能会起冬雷,冬雷往往预示着天灾人祸,主杀伐,沐浴冬雷对你今后修行五雷掌以及其他雷法都事半功倍,同时就要面临成倍的风险,五行之雷入体所带来的痛苦本来已是极难忍受,更何况是主杀伐的冬雷。” “冬雷就冬雷,徒儿不惧!”正阳眼睛一抬,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坚毅。 “好!好!好!” 老道带着正阳来到山顶,唤正阳盘坐在空地之上,分别将金木火土四物置于肺肝心脾的位置,留出水属性的肾位,并调动元气配合五雷掌法门从丹田至肾肝心脾肺循环往复。 “待五雷随媒介之物将外五行之力导入体内五脏之时必定会极其痛苦,你需按照为师传授你的法诀抱元守一,用元气带动五行之力运转于你的肾肝心脾肺,这个过程用撕心裂肺来形容丝毫不过分,切记守住灵台的一丝清明,待你五脏均滋生出一丝自己的雷电之力才算大功告成,如果过程中你实在承受不住一定要告知师父,人在就都还在。”这个时候的老道不只是一位传道授业的师父,更像是早间那位送儿子上战场的老妇人。 半个时辰后,山顶的寒风愈加肆虐,天空上的乌云也愈发阴沉,玉珏真人站在正阳身前紧紧盯着天空,两片绵延数十里的巨大乌云向中间靠拢而来,老道深吸一口气拔地而起悬浮到两片乌云之上,随着时间推移两片乌云已触碰到了一起,只一瞬间碰撞的位置迸发出耀眼的光团延伸出无规则的光柱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老道在这一刻闪身到其中最大的一股光柱尾端,抬手拘来磨盘大小的一块乌云,以强大元气包裹住这块乌云挡在这光柱前方,巨大的光柱瞬间将磨盘大的乌云打碎然后重重洒落在老道的离体元气之上,老道闷哼一声右手猛然掐诀,一股更强大的元气托住光柱,当其他较小的光柱在天空中炸开时,老道身旁一团最大的光柱散发出发蓝的惨白色光芒闪耀整座苍珥峰,紧接着一声炸雷才响彻天地。 待天空暂时恢复平静之际,天空中一个黑点逐渐变大落在正阳面前,挥指将一滴白色的液体打在正阳肾脏的位置,随后并起双指以元气截取天上一段冬雷一分为五分别引导至五个连接物上。 “春雷卯上发,夏雷离火生,秋雷兑宫求,冬雷坎上走,去!” 老道守在他爱徒身边,嘴角的血丝还没来得及擦去,原来刚才截取那最大一股光柱时受到反噬,天道之力岂容亵渎。老道目光死死地盯着正阳,从来不曾紧张过的他如今额头已经冒出汗珠。 五段冬雷同时通过五行连接之物肆无忌惮地冲进正阳的五脏,只一息时间正阳的脸色就变得煞白,只感觉胸口及腹部像是被人拿着刀把肉一片一片地刮下来,这股疼痛的感觉不等正阳反应过来已经蔓延到内里,五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捏住,痛里面有酸,酸中还有撕裂之感,正阳实在忍受不住猛然大吼出声,伴随着喷出一大口鲜血,血丝已经染红了他的牙齿。 他如今只能先守住灵台的一方晴明保证自己不会晕厥过去,张大嘴巴无声地呼吸着寒风促使身体能稍微适应这五雷灌体之痛,幸亏五行接引之物所能传导的能量有限,不然五行雷电刚一接触他的五脏就会毁坏殆尽,就算如此体内的雷电之力已经将体内五脏冲击的血肉模糊,一刻钟后正阳稍稍适应了这酸痛撕裂的感觉后,运行起被赶到丹田的元气按照五雷掌的运行轨迹去靠近体内的外五行雷力,可当他将元气运行一周以后那五行雷力就似势大藩王一般只在他们自己的地盘横冲直撞,对于正阳这个年幼的小皇帝不屑一顾。 正阳别无他法,只有一遍又一遍试着将元气偷偷探入自己的五脏,还要防备被外五行雷力发觉将这折损大半的元气剿灭,半个时辰,天空中已经飘起了花瓣大小的雪花,一个时辰,正阳的身上已经落满雪花,两个时辰,天色已晚山顶上多出了两座雪人。 经过了两个时辰的拉扯,体内的外五行雷力只是无根浮萍,已经不如开始那般势大可以将元气全部排挤出五脏,在元气运行了不知多少周天后,在运行至肾脏处时竟融进一丝外五行水之雷力,跟随着元气流转到肝脏处,这丝外五行水之雷力刚进入肝脏就随着元气被吸收扎根,之后五行木之雷力亦跟随元气被心脏吸收,缓缓地更多外五行雷力被五脏吸收扎根。 随着外五行雷力全部被吸收进正阳的五脏,他体内的元气也所剩无几,可这些剩余的元气不似以前一般透明,竟隐隐泛着一股白光,而且在正阳的五脏中,外五行相生之内五行已经发芽同样泛着白光,元气顺着肾肝心脾肺相生的顺序不断滋补着受伤的五脏,发芽的内五行雷力又反哺着元气流转回丹田,生生不息…… 第13章 冰糖葫芦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整整一个下午,天地间仿佛被一片洁白所笼罩。随着时间的推移,雪渐渐地变小,天空也逐渐变得昏暗起来。 夜幕悄然降临,山顶上那个坐着的雪人抬了下手,其身上的雪缓缓滑落到身体两旁,另外一个雪人不见什么动作已将雪花全部崩散。 “师父,我修出了内五行雷力了。”正阳声音已经沙哑,眼底布满了血丝。 “好徒儿!”老道心疼地看着这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颤声道。 老道连忙蹲下身子,轻轻地拍掉徒弟身上的雪花,转身背上他向道观的方向走去。他深知这引雷入体对正阳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洗经伐髓,对五脏进行了重塑的同时无限透支了体内的元气,正阳现在需要的是充分的休息。 良久后玉珏真人小心推开后院的小门回到道观,整座道观已经被大雪覆盖一片洁白,正阳在山顶刚趴到师父背上的时候就睡着了,老道缓缓抬脚在雪地上慢慢行走,从后门到厢房短短几步路他就走了许久,生怕稍大一点动作牵扯到背后的正阳。 回到厢房真人将正阳挨着师弟放在床边,小家伙不知何时已经转醒,也不哭闹,拿着正阳给他做的磨牙棒嘎吱嘎吱地咬着。老道欣慰地看着这一双徒弟,老大天资聪颖还宅心仁厚,况且不到六岁就成功习得这灵宝都极少人能练成的镇教绝学,老二嘛虽看不出其他品质但乖巧省心,不用自己操心。 老道从床底拿出一个深藏的葫芦,虽然他已经辟谷,可这一口却始终忘不了,他虽是道士,但他这一派只禁牛肉和狗肉并不禁酒,他从不在徒弟跟前喝酒担心徒弟有样学样对身体不好。老道迫不及待打开盖子喝了一大口,抚着胡须只张开嘴不出声的大笑起来,突然想起小徒弟还饿着肚子,连忙倒满一碗豹奶,抬手一指间奶已温热,给小家伙喂一勺,自己喝一口酒,今天的酒喝的异常痛快。 翌日大早,正阳昏昏沉沉的睁开双眼正准备起床,刚准备抬起头就感觉胸口像炸开一般撕裂的疼,才想起昨天耗尽元气才唤醒自身内五行雷力,顾不得起身连忙运气,原本充盈的丹田现在只剩一缕新生的变异元气,正阳试着引导它们往周身五脏,只一个念头这缕泛着白光的元气便听话地游向五脏的位置,不同于之前元气的呆滞,虽然元气所剩无几却使臂使指。当这缕元气流入五脏时心中一惊,他才发现自己的五脏昨天被摧残的千疮百孔,只有在五脏的最深处都已孕育出属于他的五行雷力雏形,元气流过时一股酥麻酸痛的感觉直传回正阳的头顶,也分不清是痛苦还是舒服的感觉使得浑身汗毛倒立,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昨日将正阳背回道观后实在放心不下,就把俩徒弟都放在了他的厢房,他如今的境界已经无需休息,就在书桌前一边小酌一边悠闲打坐。听到床上的正阳醒来,盘坐于书桌前的老道连忙把酒葫芦收起,抬手将满屋子的酒味挥散来到床前。 正阳看到师父着急地问道,“师父我是不是快死了,丹田里就剩下一丝元气了还泛着白光,五脏六腑都被击穿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外五行雷力不仅帮你衍生出了内五行雷力,同时还对你的五脏进行重塑使之能承受雷力,你先慢慢适应这种感觉,内五行之雷力经过元气的滋养就会反哺你的肉身,不出三五日就可以恢复。还有吾辈修行刚开始的元气都是无色透明,你体内元气所泛白光与自身所修功法有关,为师的一个野修朋友随着习得功法的功法驳杂元气变得五彩斑斓,可孰强孰弱这个自古以来都没有定数。待你体内的元气流转通畅并将五脏修复以后,就可以尝试突破十二主经了,为师今天许你睡个懒觉,好好休息。”老道给正阳解释道。 小道童迷迷糊糊的听师父给自己讲着修行的常识,眼皮就开始打架,昨天消耗的不只是元气,更多的是他的精气神,就靠着那股信念才没有晕倒,此刻听到师父允许他偷懒一天就没有再强提精神,扭头 睡去。 这一觉比昨天晚上睡的舒服得多,睁眼看到窗外灰蒙蒙的他突然忘记分不清现在是早上还是傍晚了,再次闭上眼睛回想了好久才回过魂来。勉强有力气撑着坐在床边,正阳感觉昨天一天比一个月一年还要长,再看到旁边忽闪着眼睛的正潜恍如隔世,小家伙弯弯的眼睫毛随着眨眼来回煽动,只是眉间那黑紫的痣还在。 老道端着一碗药从后厨出来就看到正阳强撑着身体扶着门框,连忙快走两步把他牵到书桌前坐下,把那碗熬了一下午的补药放在小道童面前。 “苦,师父~” 老道士从背后的架子上拿出一串冰糖葫芦放在碗后面道:“乖,喝了这碗药可以吃一颗糖葫芦。” 还没等老道士把话说完,小道童也不管烫不烫捏着鼻子把碗里的药一股脑灌进了肚子,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刚从砂锅倒出来的热汤药对于他已经造不成任何伤害。之后小心地从那串冰糖葫芦下面摘下来最小的一颗,把剩下的又放在了书桌后的架子上。 小道童拿着这颗冰糖葫芦来到正潜旁边,把它放在小家伙的嘴边,正潜吧唧着嘴舔着山楂外的糖衣一脸享受,小道童小口咬开了这颗山楂再次放到了小家伙的嘴边,尝到甜头的正潜哪管那么多,兴奋地品尝着美味,还没舔两下小嘴就停止了吞咽,小脸皱成了一团,眼睛紧闭,嘴巴张得大大的,两只手还拼命地从嘴里往外抠,看到小家伙这么不喜欢吃酸的正阳一脸坏笑,手上也没闲赶忙把还有糖衣的那一面塞到他的嘴里,说来这小家伙也皮实尝到了调味就不再折腾,老道在一旁看到这一双淘气的徒儿满眼笑意。 第14章 登高 眼看天色已晚,老道便将正阳赶回他的房间,“今晚你且好好休息,这汤药还需再服两日,明日五更天地灵气浓郁之时就可尝试去恢复元气。” 小童站起朝师父打了个稽首便回自己房间了。 由于今天一直都在昏睡,反而到了晚上却毫无睡意,从枕头下拿出古大哥留给自己的簪子攥在手中,月光下的簪子显得愈发古朴,从这个簪子上仿佛看到了古大哥在冲着自己招手。 迷迷糊糊中正阳已进入了梦乡,在看不到的地方簪子散发出了一缕柔光笼罩住他,竟然连老道都没有发现。 翌日天还没亮正阳就一骨碌爬了起来,他感觉身体已不似昨日那般酸痛,暗道师父的汤药果然有效,也不打扰师父悄悄出门盘坐到练功台上,他要尽快将元气恢复,师父说过五雷掌可以帮助他突破先天二层的桎梏,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去领略二层的风光了。 正阳先调整好呼吸,运行起根本的吐纳之法,才发现一夜过后自己的元气竟稍微恢复了一些,他也不多想,在不断吸收天地灵气的同时运转五雷掌的运行路径,使体内为数不多的元气流转于他被破坏的五脏之间。 元气每每路过五脏时,在其深处萌芽的内五行雷力会与元气融合疯狂吸取养分,泛着白光的血管仿佛一颗刚发芽的种子拼命生长反哺他的身体。 这两日师父早晚都会熬制一碗汤药给正阳,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倒进嘴里,还好每次喝汤药都可以得到一颗糖葫芦。小正潜的适应力异常强大,正阳第一次把山楂咬破放进小家伙嘴里以后,小家伙的脸都被酸得扭曲了,拼命把酸味往外吐,谁知道第二天再把咬破的山楂送到嘴边后,小家伙不仅不抗拒,反而用他仅有的两颗牙齿嘎吱嘎吱刮下来不少。 就这样在汤药和正阳勤勉的吐纳修行之下,他体内的元气终于在三日后达到了年前的圆满状态,而且五脏也奇迹般恢复了,连老道士都啧啧称奇,虽然正阳滋生的内五行雷力可以最大程度帮助自身修复,就算再加上汤药也不可能在三天时间就恢复如初。 正阳调整着身体状态,使其达到最佳状态。他驱动着丹田内的元气,如行云流水般在身体周围流转,同时持续吸纳着天地间的灵气,将其转化为元气。体内的元气在丹田与五脏之间急速运转,宛如奔腾的江河。 也不知是一瞬还是多久,正阳仿佛听到了胸口处咔嚓一声,就像是打碎了瓷碗一般,体内的元气也似找到了宣泄之地不再充盈,正阳的脑海之中一片清明,将元气继续流转于身体集中在胸口处,发现这次竟突破了五个穴位,分别是天池、中府、神藏灵墟神封。同时厢房里正潜的呼吸声,墙外柳树枝被风吹拂的咯吱声,落叶纷飞落地声在耳中变得异常清晰。 正阳刚想去大殿寻师父,刚睁眼就看到师父已经在他的身边,老道微笑着将手指搭在正阳手腕感受到他体内的朝气蓬勃,捋着胡须笑道,“果然人的身体才是最神奇的,你如今修得这五雷掌,突破至先天二层也只是水到渠成,如今也是时候让你知道先天九层它的为何称为先天九层了。” “先天二层和先天三层都是打通身体内十二主经和奇经八脉的各个穴位关卡,使元气可以从丹田沿经脉到达全身。人身上总共有十二主经脉和奇经八脉,经络中的十二主经又叫十二经或十二正经。包括手太阴肺经、手少阴心经、手厥阴心包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少阳三焦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足厥阴肝经,十二经脉具有运行气血、联接脏腑内外、沟通上下之功能。 奇经八脉包括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它们与十二正经不同,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其循行别道奇行,故称奇经。功能是沟通十二经脉之间的联系,对十二经气血有蓄积渗灌等调节作用。” “而想要迈入先天二层的境界只需打通十二主经内的任何一个穴位,同样想要迈入先天三层则是打通奇经八脉里任意一个穴位,不过想要圆满则要打通这些经脉里所有的穴位,使之融会贯通,虽然都是先天二层,可二层圆满和初入二层在元气的多少和使用上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而先天四层则是需要对全身的骨骼进行锤炼,五层六层分别是对五脏六腑修行,把之当作一个个体,使元气能在其中流转。” “下面一个境界就是最重要的先天七层,其实也是最简单的,吾辈修行中有人瞬息之间就跨过先天七层进入下一境界,也有人穷其半生也要将这一境界参透,这就是先天七层-登高,这个境界是对体内的丹田及经脉的一个重修、重建,一个高楼地基打得愈结实以后楼层才能更稳更高,正阳你切记以后登得到多高的楼,能看到什么风景,都是自己的选择,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听到这里正阳疑惑地问道,“那师父先天七层岂不是没有圆满一说吗?” “顺其自然,在该突破的时候自然就是七层圆满了。” “师父,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那先天八层和九层呢?”老道士的一句话,让正阳如坠雾里雾中,摸不着头脑。 “先天八层需将体内元气不断压缩,直至体内的元气起雾,此时的元气就从单纯的无色透明状变成雾状,可要跨入八层雾化元气所需的天地灵气较之前七层也是成倍增长,与此同时战力也会由于体内的元气而暴涨。想要突破到九层的降甘霖那就更是难上加难,其所需的天地灵力丹药天材地宝更是难以计量。” 相对于那些更为遥远的境界,正阳更在意的是邙山深处的蟒蛇:“师父,徒儿现在可以打得过那畜生了吗?” “那里可不是只有野兽,还有灵宝派的弟子,有时候比野兽更恐怖的是人心,先天二层圆满只是让你在那里勉强有自保之力而已。”老道语重心长地说道。 第15章 天泉穴(上) “师父,除了五雷掌还有其他术法吗,总不能每次与人对战都与别人对上三掌,然后谁站着谁获胜吧。”正阳想到师父说过他在先天二层圆满时最多才可打出三掌圆满的五雷掌,撇着嘴问道。 老道抚着胡须笑道,“术法自然是浩如烟海,总体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有自身的心法口诀和独特元气运行路径,这是一个修士安身立命之本,就像五雷掌一样可以帮助你提升境界,伴随着你境界的攀升仍可以极尽升华。还有一种术法,为师愿称之为法术,此类法术一般是用元气作用于自身或者外物,搭配一些技巧即可,类似一些身法、拳法、御物等等,比如将元气附着于掌上打出即可实现隔空伤人。” “在晋级到后天阶段之前为师不希望你把精力过多的放在术法之上,只需将五雷掌精益求精即可。繁杂的术法是可以短时间提高你的战力,可这也意味着你的元气也会受术法的影响,就像你现在的元气受雷力的同化泛起白光,如果在先天阶段就修习多种术法无异于杀鸡取卵只注重元气的法而放弃掉它的本质,先天阶段的元气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改造肉体打好基础,一旦将周身十二主经全部打通不论奔跑的速度或者手臂上的力量比之山下的武林高手也不遑多让。这也是为什么山泽野修元气多数都是五彩斑斓,他们没有足够好的环境来成长,不过此类人如果能修行之后天境界,战力都远超常人,无不是大毅力之辈,为师此生也仅遇一修为相当的野修友人,他总说一个可以打贫道十个。” 正阳听到师父这话嘴巴撅得已经可以拴上一头牛了,也不说话就盯着师父看着。老道也就不再逗弄这个乖巧的徒弟接着说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贫道在修行上可能不如你师伯,可在画符这条路上为师不逊于任何人,届时与人对战扔出一沓雷符连先天四层都得退避三舍,不过还需你先打通阴心包经,此经脉起于天池止于中冲,元气沿着阴心包经至指尖,并且能做到元气离体方可修习符箓之道,不仅是符箓之道,五雷掌就算你十二主经全部打通也只有三成威力,只有在全身奇经八脉五脏六腑周身穴位全部贯通五雷掌才会施展出他全部的威力。” 听到这些正阳发现所有的一切术法都是建立在足够的境界之上,连自己冒着生命危险练就的五雷掌都无法融会贯通,让正阳有了一种揣着满满一兜黄金反而快饿死之感,他也顾不得去纠结其他术法还是符箓了,趁现在还没到辰时天地间灵气尚且浓郁抓紧时间吐纳修行起来。 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正阳重新找回了之前状态,每日除了午后练习认字写字,带着年幼的师弟一同到院子里玩耍个把时辰,他们或是与两只小豹在后院在的菜园玩耍,或是一起摆弄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具,其他的时间正阳还是会再次将精力投入到更为重要的事情上去——吐纳修炼。 每天正阳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用于吐纳,试图突破自身的桎梏。然而令人感到惊奇的是,每次被打通的穴位似乎并没有什么规律可循,完全是随机性的。有时候可能是胸口的某个穴位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一股暖流便迅速贯通其中;而另一些时候,则可能是腹部的穴位毫无征兆地被冲开。尽管这种情况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正阳却始终坚信只要坚持不懈,终有一日突破全部穴位打通十二正经脉。 日升月落,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所有的一切也都有条不紊的向前走,又过了一个月后,正阳还和往日一般吐纳,他胸口以及腹部的关键穴位已经在三日前尽数突破,可这三天不管他如何去引天地灵气入体,体内的元气哪怕已经快要将他的丹田冲破也无法更进一步突破四肢的穴位。 正阳这几日也问过师父,是不是当时的引雷入体将五脏六腑尽数摧残,间接地帮他将胸口和腹部所有穴位的淤堵给清除了一遍,所以他才可以进步神速,连续多天突破数个穴位,四肢上的穴位相较于胸腹的穴位没有受雷电的洗礼所以很难突破。 师父没有像往常一样告诉他该如何去做,只是肯定着说“然也”就笑着走开了。这可把正阳难到了,一连几天都紧锁着眉头配上黑色的小脸蛋,只有看到正潜的时候才有个笑脸。 胸腹的穴位受到外五行的雷力轰击,才使得穴位的淤堵减轻,从而轻而易举的突破诸多穴位,难道还要等下次打雷去树下抬起四肢让雷劈吗,傻子才会这样做。 他全神贯注地将全身元气狠狠地朝着左臂天泉穴冲去。然而这已经是他连续冲击这个穴位的第二天了,可天泉穴却依旧毫无反应,仿佛一道天堑一般岿然不动。 “一定还有别的方法!不可能就这么一直靠着蛮劲硬来啊。”他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回想起之前成功突破胸口天池穴时的情景,那时是体内元气充盈一鼓作气之间天池穴瞬间被打通,并没有任何阻碍。为今之计只有再次携雷霆之力才可能突破这天泉关卡,而那外五行雷力何其狂暴无匹,就连师父都在其面前不慎受了轻伤,以他目前的实力,又怎能轻易驾驭如此恐怖的力量呢? 思来想去,他意识到如今能够依靠的唯有自身的内五行雷力了。虽说五脏之内所蕴含的雷力远远比不上当初引入体内的那天雷之力那般强大,但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到底有没有效果呢?正所谓“死马当作活马医”,总不能畏首畏尾蹉跎不前,最终落得个抱着黄金却活活饿死的下场吧。 正阳再次将入定,将精力全部集中在他五脏之中,内五行雷力自从年初扎根在五脏以后,经过一个月元气的滋补已经初见规模,其内已有半数的血管都已经泛着白光,相邻血管间还不时的有光芒闪烁,远看就像是一颗光树生长在了五脏之中。 正阳将流转在胸腹的元气分出一缕缠绕着心脏内的光树,第一次试着运转着五雷掌的心法去引导元气去裹挟着一缕火之雷力,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这缕包裹着火之雷力的元气全力向天泉穴砸去,在两者刚刚接触之际正阳就感觉天泉穴处有了肿胀之感,他这几日冲击天泉穴从来没有任何感觉,突如其来的肿胀之感给了正阳希望,他不断增加携带火雷力的元气去冲击天泉穴,直到将心脏内的雷力全部用完也没有冲破天泉穴。 正阳意识到单单依靠他体内火雷力根本无法打破天泉穴,目前他能想到的有两办法,第一种就是水磨工夫慢慢提高体内单一雷力的威力,这个办法相对稳妥可太过消耗时间,这对于正阳来说无法忍受,第二种就是利用五行相生相克,将体内五种雷力分别用元气包裹起来,在天泉穴前将带有五行雷力的元气融合,这种方法有一定的可行性,但风险却比较大,如果不慎所携雷力过多必会对身体造成反噬。 正阳是个说干就干的性格,待将一切思量过后,缓缓平复下波动的心绪,把心神都放在体内元气,分出一丝元气裹挟了脾脏的土之雷力流转到肺脏中,土生金,这土雷力刚一进入肺脏就被其内的光树发现全部吸走当成了养分。正阳也不沮丧,分出更多元气包裹着肺脏内的金雷力小心地流转到肾脏,不出意外金雷力仍然被肾脏当成养分…… 第16章 天泉穴(下) 一整个上午正阳都在不断用元气包裹着雷力流转在五脏之中,老道从远处观察着反复失败又再次重来的徒弟,他当然知道该如何突破天泉穴,甚至他可以在短时间内让正阳跻身先天大圆满,可修行的路上不可能有人一直帮他。徒弟现在还小试错成本很低,他这个师父不仅要传道授业解惑,人非生而知之,最重要的是教他如何面对问题解决问题。 正阳又一次尝试失败后,沮丧地坐在地上。老道缓缓走近,拍了拍正阳的肩膀,“正阳莫急,这雷力本就刚猛,你需更加耐心引导。” 正阳抬起头,眼中带着不甘,“师父,我感觉总是差一点。” 这时正阳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该吃午饭了,饿着肚子可没法好好练功,你去看下正潜醒了没有,为师专门蒸了嫩豆腐,他如今也该断奶了。” 小道童耷拉着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去厢房看他小师弟,不大会老道就听到厢房传出了小正潜咯咯的笑声,正阳背着小师弟朝着老道士走来,恍惚间老道士看到小时候师兄背着他在雪地上一步一步远去。 正阳胡乱对付了一下就从师父手里接过正潜,用勺子刮了些豆腐学师父那样在手背上试了下温度,把勺子放到正潜嘴边,只见小家伙一口咬住木勺疯狂的吞咽着。小正潜现在的牙齿已经长全了,他再也不敢像前两个月一样任由正潜抓着自己的手放到嘴里咬了,年前给他做的磨牙棒已经被磨下去一层了。 午后与正潜玩耍了一会之后,放弃了今日的读书写字时间,继续盘坐在练功台上,这个时间段的灵气是不如上午浓郁,可如今他体内的元气早已充盈,缺的只是一个突破的契机。 早间在包裹雷力时哪怕用再多元气雷力也会冲破重重障碍被吸收殆尽,这就不得不去重新思考方向是不是错了。他再次运转元气靠近心脉中那缠绕在血管上的火雷力,小心地用元气从枝丫上攥取了一丝,经过了一上午的失败正阳也不着急去进行下一步,仔细研究起这被包裹起来的这丝雷力,并不似元气如水流般流动,反而与天空中的闪电一般全然不知何时就会伸出触角探出包裹它的元气,如果不去仔细观察就还会以为其仍被元气严严实实地封锁。 正阳恍然大悟,终于弄明白为何那些雷力刚进去就被吸收掉了,原来它们内所蕴含的能量可以随时击破元气,还好他严格按照相生的顺序去运转,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想通此节以后,冥思苦想后正阳只想到一个办法就是一心五用,分别控制五股元气裹挟着五行雷力从五个不同的方向同时聚集在天泉穴处。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烦躁压下,把状态调整到最佳的状态后,试着同时在五脏各个位置分出一股元气,刚提起这个念头就发现体内元气就已紊乱,吓得正阳赶紧暂停下同时控制五股元气这个想法,只有从头开始先尝试同时控制两股元气。 正阳正准备继续尝试就被师父唤起,原来天色已晚,可在他的感觉中只过了一刻钟,真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师父,我同时控制五股元气的方法对吗?” “正阳,修行的路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每个人破境的方法都不一样,为师不愿你被其他人的方法困住眼界,从一到二往往不难,从无到有才更加稀有,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对于你来说才最重要。”老道士语重心长地说道。 正阳听了师父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第二天的早上,正阳同往常一样早早地盘坐于练功台上吐纳修行,只是眉宇间在没有了前几天的急切。昨天他思索了一晚上仍然坚信路是对的,只是太过急功近利了,人想要做到一心二用已是难事了,更遑论一心五用。只有将其中一件事练习至纯熟,就像眨眼呼吸一般,同时做另一件事不就手到擒来,正阳相信当他将其他四股元气控制得像自己的手臂一样的时候就是他突破之时。 想象和现实总是会有落差,正阳在不断尝试着同时控制两股元气进入五脏之中,想象中很简单的事情操作起来却难如登天,他刚准备用其中一道元气去裹挟心脏中的火雷力,位于脾脏的那股元气就消散在体内,跟着体内的元气流入丹田…… 第三天,他已经可以同时控制着两股元气去抓取五脏的雷力,可是正准备控制它们跟随体内元气流转却都消散于体内…… 第六天,他成功地把水火不融的两种雷力分别包裹着跟随元气在体内流转,正阳还试着将水火两种雷力抛向了天泉穴,一声闷响传到脑海之中,虽然没有突破天泉穴,这次所携雷力并不多,却给天泉穴处留下痕迹…… 第十天,他已能熟练的控制着两种雷力在体内流转而互不干扰…… 第十五天,三股裹挟着不同雷力的元气像三尾金鱼似的在他体内游着。 正阳长舒一口气,这半个月时间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元气的调动上,相较于半个月前他的元气流转更加顺畅,已经可以做到随心而至不用分心引导。 前两日他在能熟练控制两种雷力之后已经尝试着去突破天泉穴,依然没有成功,不过让正阳高兴的是在这次冲击后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这个穴位已经松动了,他相信今日定能携三种雷力冲破这关键穴位。 正阳缓缓将状态调整到最佳,集中精神,分离出三股元气分别朝着心肺肾三个脏器而去,此刻他丝毫不敢分心,尽可能多的去裹挟三种相克的雷力,紧接着操控着那三股裹挟着不同雷力的元气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向天泉穴靠近,渐渐地他的额头布满汗珠。 随着三股裹挟着雷力的元气逐渐接近天泉穴,周围的气流仿佛也变得躁动不安。正阳首先引导金火两股元气直冲天泉穴而去,两种相克的雷力轰然在他天泉穴炸开,一股刺痛感传来,但正阳咬牙坚持。紧接着在毫厘之间第三股水之雷力相继跟上,天泉穴处光芒大盛,隐隐有雷鸣之声。 “轰!”在三种雷力全部触碰在一起之时,一声巨响犹如一道惊雷在他体内响起,正阳只感觉原本被元气充盈到快要炸开的丹田伴随着体内的一声炸雷突然为之一空,全新的力量在他的手臂处蔓延开来。 他知道他成功了。 第17章 紫金笔 “师父,我成功了,我突破天泉穴了。”正阳边跑边去大殿寻师父,着急着想把这个好消息与师父分享。 老道此刻正在大殿中打坐,正阳打破天泉穴的那一刻他已知晓了一切,打心底里为这个徒弟高兴。 “很好很好,正阳你果然没有让为师失望,你靠着自己迈过了这个坎。”老道欣慰地看着正阳。 “那师父可以告诉我别人是用什么办法突破这关键的穴位了吗?”过了好一会正阳手指头捻着袖口低声的问道。 老道看他扭扭捏捏地还以为这徒弟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揉了下他的头发,“为师知道你在好奇什么,想要突破关键穴窍进入先天二层,有的人是服用大量丹药辅以术法强行突破,有人是借外物刺激穴窍得以打通,还有人借助灵石中的至纯灵气,不过借助外力打通的经脉和用自身元气强行冲破的经脉在元气流转上有着巨大的差距,总之只要能打破这穴位打通十二正经就行。” 老道看见小道童还拽着自己的长衫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了,一脸骄傲地说道,“为师年幼时身体虚弱,是你师公配合凝气丹强行运气打破关键穴窍……” 正阳听着师父吹牛,一脸的吃惊,他本来以为师父的脸皮已经很厚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春去秋来,又到了入秋天气转凉,正潜已经可以满院子跑了,只是他的身体还是比较虚弱,刚跑几步就要休息好久。正阳的大将军早已被师弟据为己有,并且十来人大军也被小家伙强行征兵到数十人大军,每每出征都会将柴房摆的满满当当,害得他和师父都无从下脚。有次师父刚准备削弱他的大军数量,小家伙就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师父的腿上,直到师父认可了他的将士以后才算作罢。 自从正潜学会走路以后,不光他们师徒俩头疼,连那两个豹姐豹弟也不太敢进这后院了,起因还是小家伙刚学会走路没几天,正阳想着拿几根野山参带师弟去看下那头母豹,小家伙能长这么大母豹可是居功至伟。 两人刚到后山洞穴就见到母豹刚抓了只野兔在训练姐弟俩抓猎物,母豹已经习惯了正阳没事就来这里溜达,等他走近才看清背后还背了个小家伙,正阳将他放在地上,母豹靠近闻了闻正潜身上的气味,判断出来这就是吃他奶长大的小娃娃,不等母豹再去蹭就见正潜伸出两只圆圆的胖手一手一边拽住了母豹的胡须就想打晃,这一下可把母豹疼坏了,正阳赶快抓住师弟的手把母豹的胡须解救出来。 正阳刚准备让他给母豹道歉,话还没出口他已经一步三晃地跑到了姐弟俩旁边,一把抓住弟弟背上的毛就要往上爬,小豹吃痛跳开,他还不依不饶地在后面张牙舞爪,正阳无奈地将野山参放在了母豹身前,快步跑到正潜身边将这个混世魔王抓了起来,边往道观方向走边回头给这母子三豹作揖道歉。 在这段时间里正阳也断断续续将体内十二正经的穴位突破大半,目前只剩下手掌脚掌和头部的几处穴窍仍然不曾打通,四肢上面的穴窍是水磨工夫,只需要将四种相克的雷电之力冲击就可以打通,只是缺时间,但头部的穴窍难度却很高,要调整元气所携雷力,如果强行突破头部的穴窍,万一波及到大脑到时候就终身痴傻了。 这日师父唤他将正潜抓到厢房,只因今日是正潜来到东华观一周年,需要加固其眉间的封印。 师兄弟两个来到师父厢房,正阳恭敬地朝师父打了个稽首,往旁边一看正潜还唑着手指头大眼珠滴溜溜转着,正阳一个脑瓜崩轻轻打在了他的脑门,小家伙也不哭也不闹,顺势摔倒在地上就朝师父爬去,“师父师父,您要给我做堵,师兄又欺负我,啊啊啊……” 后面的正阳看到这个小无赖气的跳脚,老道也是头疼地对正阳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纠缠了,低头将正潜从地上拎了起来,他对这小滑头也是又气又爱,跟他爹的秉性真是一摸一样,想到这里老道的心头也一阵难受,更对这个小无赖提不起一点脾气了。 老道正色道:“正潜,你且坐在床上不要乱动,为师需给你加固封印。” 正潜看师父神色严肃,也不再调皮,学着师父那样盘腿坐在师父面前,老道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箓,符箓上所画正阳也看不太懂,只能看到靠下面那里有个‘封’字。 老道面色凝重,右手掐作剑指,食指与中指紧紧夹住符纸,左手则呈莲花状轻搭于右手手腕之上。继而他将符纸稳稳地按在正潜的额头之上。刹那间,符纸上闪过一丝灵光,迅速渗入额头之中。待灵光消散,老道方才缓缓揭下符纸。 经过一年已经稍微变淡的黑紫色眉间痣如今又如刚开始一般惹眼了,老道心疼地揉了下正潜的额头,转头对正阳说道:“以后不许再弹正潜的额头了,要弹换个地方,后脑勺就可以。” 听到前半句的正潜刚准备朝师兄挤眉,谁知听到后半句一下就垂头丧气,老道对待他们师兄弟向来都是一碗水端平,从未苛责过谁要照顾谁、谁要迁就谁,然而正阳对这个小师弟却是异常宠爱,他有时都在想是不是正阳把他师弟宠得如此调皮。 老道牵着两个徒弟来到书桌前,从架子上拿下一个布袋子交给正阳,“你目前已经打通了周身大部分穴窍,只剩下手脚和头部的穴位尚未打通,也是时候传授你符箓之法了,待你将阴心包经的所有穴窍贯通,一切也都水到渠成了。” 老道接着说道,“这里面都是画符所需的符纸,符笔还有朱砂,你且拿出来。” 正阳从布袋中拿出一沓黄色符纸和一盒朱砂后,只见袋子最下面有一根竹子制成的毛笔静静地躺在那里,通体散发着淡淡的紫光,一看就不是凡物。 “此乃紫金笔,笔杆是用南域普尼山上特有的紫竹所制,此紫竹于山顶经百年雨雪雷电,与你甚是相配。” “多谢师父。”正阳只将这紫金笔拿在手中就感受到它所蕴含的威能,连忙拜谢。 师父一脸笑意地说道:“每一个符师都有他专门的符笔,你这几天就先感受符笔和它建立起联系。喏,就让你师弟帮你的紫金笔开个光吧,用朱砂将他额头的眉间痣给点红,以后下山也不会太惹人耳目。” 第18章 符箓 接下来的两日正阳便不再像之前那般谨慎,在吐纳调息后将体内的元气调整为最佳的状态,第一次同时控制五股元气去往身体内的五脏,裹挟着其内里的内五行雷力从五个不同的方向从天池穴经过天泉、曲泽顺着手臂一路之下直至中冲穴关口,内五行雷力在一瞬间就已汇集在阴心包经的最后一个穴窍。 根本来不及再去思考,五种不同的雷力全部轰击在了中指的中冲穴上,一股酥麻酸痛的感觉从指尖反馈到心间再回到大脑,正阳能感受到这一穴窍已被冲破,不同于之前的是这最后一个穴窍被打通以后,他元气已不似之前一般只在经脉内存积,而是从一汪死水变成了潺潺溪流,中指触感较之以前更加敏锐,仿佛能看到空中流动的灵气。 正阳终于体会到师父所说初入先天二层和圆满之间的距离只会比天堑更大,感受着体内和手掌力量的变化,他现在已经有信心可以与邙山的蟒蛇一战。 正阳贯通阴心包经的声响在老道耳中同样清晰,只见他将手中拂尘挽了一个剑花甩到肩上,此时再也隐藏不住自己的情绪哈哈大笑起来。老道来到正阳跟前说道:“明日你我师徒二人焚香沐浴净身,为师授予你符箓之道。” 正阳看出来师父今日心情大好,也不打扰师父的兴致,继续盘坐于练功台上吐纳起来。 他目前不仅要尽快将其他主经脉全部打通进入先天二层圆满,把五雷掌融会贯通,现在还要把符箓之道尽快掌握,只有这样才更有底气进入邙山深处,不至于药没采到小命先搭进去了。 次日清晨,正阳早早起身,只因与师父有约今日要学习画符之道,为免影响每日吐纳修行,他特意比平素早起一个时辰。而后小童备好热水便来到厢房敲响师父的房门,沐浴更衣后师父唤正阳坐到书桌前。 “画符前需净身净心净口,燃三柱清香,做到心无杂念后才可提笔。” 正阳将三柱清香插在三清前的香炉中,端坐在书桌前,双手捏净心诀放在双腿之上,放空一切自然吐纳十息后缓慢睁开双眼,在脑海中将师父所讲述制符的要点再次回想了一遍,随后提起紫金笔。 符箓由符头、敕令、天地柱、符胆、符脚组成。自古以来,符咒派别不少,但各拜其祖师有所不同,其符头的暗号也有所不同。 正阳抬笔在符纸上方书画三勾代表三清道德天尊、元始天尊、灵宝天尊,下笔书此三勾时暗念咒语:“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去千里外。”一笔一句须恰到好处,就是所谓踏符头。 随后在符头下一笔一画书雷令,符头下本多为敕令,只因正阳所书为掌杀伐的五雷号令,令字两撇延伸出向下的天地两柱,随后在其中书写符胆,符胆是一张符箓的灵魂,是符的主宰,一张符能否充分发挥效验,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是否有符胆镇守其中。 此次正阳准备书“罡”镇守正中入符胆,缓缓提内五行雷力随元气沿阴心包经至指尖,顺指尖中冲穴注入紫金笔中,瞬间紫金笔光芒大盛,其内所蕴含雷力全部灌注于朱砂之中,书写在符胆之中。 简简单单的一个罡字写完汗珠已经将爬满了正阳的额头,可是制符才刚刚开始,在将五行雷力全部书写到符胆中以后,正阳再次蘸取朱砂,将两股元气定于天地两柱,稳住整张符纸的框架,随后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珠,一鼓作气将大量元气凝聚在笔尖在符胆下书符脚。 待这一切完成,正阳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感觉这比他打通一个关键的穴窍还要累,小家伙非常懂事地趴到他身边用手帕给师兄擦脸,正阳顾不上其他,直勾勾盯着刚刚做成的符箓竟在无风自动,正阳顿感不妙一个翻身将正潜压在身下,老道也连忙掐诀护住他们三人,说时迟 那时快符箓闪过一道白光自曝开来,虽然老道拦住了爆炸的威力,可他们师徒三人的头发都被气浪冲成了鸡窝。 正阳一脸懊恼,自责道:“都怪我学艺不精,差点害了大家。”老道则捋了捋乱如鸟巢的胡子,哈哈笑道:“无妨,此乃修炼过程中必经之事,制作符箓就没有不掀翻几座房屋的。” 老道捡起那张焦黑的符纸残骸细细端详。“正阳,制符之道需将注入在符胆内的各种灵力与外部结构稳定在符纸之内,你看此处元气注入之时略有阻滞,应是你元气控制不稳导致天地两柱无法支撑雷力,符胆内的雷力过盛,还有这符脚收尾过于仓促,导致整个符箓结构不稳。”正阳听后,眼睛一亮,茅塞顿开。 “多谢师父指点,徒儿明白了。”正阳起身将小家伙放到身后,朝师父打了个稽首道。 “似兄,出去画,嗙……”小家伙走路晚说话却早,现在已经基本能表达自己的想法了,可是他一句话就把正阳闹了个大红脸,也不着急继续画符,拎着小家伙就扔到了练功台上切磋起来。 在与正潜切磋了上百回合后,调整好过于紧张的心态,为防止把师父的厢房炸成废墟,他特意将书桌搬到了练功台上,师父防止正潜打扰到他带着正潜去前院大殿修行。 正阳缓缓吐出胸口浊气,执笔默念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去千里外。在符纸上题符头三清,待所有框架搭好之后,这次他所携雷力较上次少了八成,调动起体内的雷力至笔尖,如水银泻地般挥洒在符纸之上。待罡字写罢,再次深吸口气放平心情,运体内元气于指尖,缓缓流入紫金笔融于朱砂,从天地二柱至符脚一气呵成,符成! 将这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画好的五雷符放在一边,他要趁热打铁多练习几次,可这次和第一次一样刚制好就已结束,直将自己炸成大花猫…… 位于前院大殿的老道听到后院时不时传来爆炸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在这制符一道上老道可是找到了久违的骄傲,想当年自己第一次制符一沓符纸竟成功了九张,而且威能也没有消减,把他师父都惊掉了下巴。 小家伙可是不会有丝毫遮掩,在大殿三清脚下躺在蒲团上咯咯地笑着。 第19章 集市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正阳拿着仅存的三张符纸来到老道跟前,低着头说道:“师父,那一沓符纸我才制成了三张五雷符。” “不要气馁正阳,十二张符纸制成了三张,刚开始学习制符成功率已经很高了。”老道不忍心在这个乖巧的徒弟伤口撒盐,拍拍正阳的头安慰道。 说完带着两个徒弟从后门出去寻了个空地,然后唤正阳去试一下他制作的符箓,如此以后对到敌人时才能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扛着砍刀拍蚊子惹出笑话。 老道牵着小徒弟往后靠了靠,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只见正阳捻出一张最后做出的五雷符,这是他最满意的一张,食指中指并指夹住符纸,调动体内元气于指尖激发到五雷符中,随后运气将符纸甩到三丈远的大榆树上。 眨眼之间五雷符已携雷霆之势劈到榆树之上,恍惚间没听太真切是否有咔嚓一声,五雷符冒出一点白色火光后在大榆树的树皮上燃了一个小孔。随后面子上放不下的正阳将剩下两张五雷符也依次打出,只有第一次成功的那张符箓威猛尚可,将榆树皮烧了个对穿,都能看到黑黢黢下面光洁的树干。 老道看正阳的兴致不高,把他都喊了过来,“无妨,这第一次制符三张符箓都成功激发已经属实不易,制符一道讲究劳逸结合、熟能生巧,为师决定明日休息一天,你俩随为师下山采买。” “耶,下山,下山……”小正潜抱着一个大馒头边啃边跳,自从来到上山后他还没有离开过这个山头,虽然对于下山没有什么概念,但听到可以出去玩,小家伙就开心的手舞足蹈。 正阳知道师父是在安慰自己,看来自己在制符上确实天赋缺缺,不过看到小师弟如此高兴便也不再纠结于刚才的失落,转身蹲下让小家伙爬到背上往道观跑去。 这大半年的吐纳修行似乎改变了正阳很多,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学会了控制情绪,不会因为在制符上没有天分而垂头丧气,也不会因为明日要下山玩耍像师弟一样手舞足蹈,仔细回想下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关照过他的大将军和降魔棍了,如今它们都已经转投到正潜的麾下了。 次日清晨,正阳还和往常一样天还不亮就端坐在练功台吐纳,而小师弟每天则要睡到自然醒才肯起床,就算师父打扰了他跟周公手谈都要面临着胡子少几根的风险。 谁知天刚蒙蒙亮就听到小家伙在厢房嘿哟的声音,不用想肯定是在穿裤子,没过多大一会一个虎头虎脑猛地推开房门,屁颠地跑到正阳身边奶声奶气地说,“似兄,给我点”。无奈之下正阳只好停下修行,从怀中取出紫金笔蘸了点朱砂点在了他的额头,正好盖住了那颗黑紫色的眉间痣。 在他给师弟画朱砂痣时,师父在柴房中寻出一个箩筐和一个背篓,看到这两个东西的正阳弹了下小师弟,“正潜,今天我来背你。” 师徒三人如同去年那般,迎着如蛋黄般缓缓升起的太阳下山去,不同的是正阳背着背篓,正潜也不再安静地躺在背篓里,站在其中双手不断拍打着正阳的背,嘴里不知在叽喳着什么。 山下集市却不似前两年那般热闹,只剩下依稀几个零散的叫卖声,小正潜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四处张望。 自打正阳年初习得五雷掌并打通先天二层的桎梏后便很少下山,采买米面也都是趁下午抓紧下山天色擦黑前回来,并没有发现如今那个热闹的集市如今竟如此冷清。 来到布匹行置办了几尺棉布,俩徒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一个样,这过冬的衣物还需翻新重做,布行的老板娘看到背篓里圆嘟嘟的正潜欢喜得紧,抱在怀里不舍得撒手,嘴里还念叨着要是我家二郎没入伍肯定也该让我抱上大胖孙子了。 逛了半个时辰后集市上的人才稍微多了点,不过满眼望去男丁极少,大多都是年近半百的老妇人来买些必需品后匆匆离去,连往常早早出摊卖冰糖葫芦的老汉都不见踪迹。 师徒三人即将离开集市时一老妇人唤住,“仙师来上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吧,这两位小仙师肯定还没吃早饭呢。” 回头看去,原来是那位今年大年初一在大殿为儿子书签祈福的老妇人,在这集市口卖早点糊口,老道见正潜已经被点缀着葱花的豆腐脑吸引,便带着正阳和正潜走向老妇人的摊位。 老妇人热情地盛了三碗豆腐脑,递到他们面前。正阳礼貌地道谢后,轻轻尝了一口,只觉豆香四溢,口感爽滑。正潜却是不管不顾,趴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松鼠。 玉珏真人从怀中掏出银钱递给老妇,可她只是推辞不收,“多亏了天师保佑儿郎才能略有功勋,不用再前线提着脑袋冲锋了,怎可再收天师的银钱。” 玉珏真人把钱放到了老妇人钱筐中说道:“无量天尊,贫道只是略窥天机不敢居功,这银钱你且收好,贫道还有问题想请教施主。” 老妇人这才不再推脱。 “贫道观这集市却不曾见到一个青壮男子,甚至连老汉都比之前少了许多,这是为何!” 不等天师问完,老妇人的眼圈就已经泛红,颤声道,“听说去年在北疆与大齐的边界发现了好几座满是宝贝的大山,两边互不相让从去年开始打仗就没停过,以前官府还说是征兵发粮饷,后来已经都变成抓壮丁了,只要是还能扛得起刀都被抓走当兵了,家家户户还要缴纳一倍的赋税,这些挨千刀的当官的。” “北疆不是只有三个小国吗,还经常互相讨伐,怎么会是大齐的对手呢?”正阳这一年识文断字,对周边的国家也有了一些了解。 老道喟然一叹,“无外忧则内斗,有外敌则同仇敌忾,人性使然。这就苦了百姓了。”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大齐都城里,古家家主古凌风正在与大齐皇帝探讨如何从内部瓦解三国联盟从而将其一举击溃,势必把这几座蕴含顶级灵脉的大山纳入大齐版图。 第20章 凝气丸 墙外大柳树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柳枝在寒风中晃悠,显得异常悠闲。而院内三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 正阳依然盘坐在练功台上,自从在集市上听说大齐与北疆三国之间的战争后,他意识到师父所说的多事之秋已经来了,往往变化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完成,还好记忆中的师傅没有变过,只是如今的世道已经变了。 正潜靠着练功台的墙墩坐在地上,手中的大将军指挥着泥人对着大魔头‘正阳’列阵,如今摆出的是七星剑阵,今日势必要与大魔头分出高下。而师父眯着眼坐在厢房门口给他们师徒俩缝着棉衣,身上感受着冬日的阳光,眼前一双徒儿每天带给他不同于之前在灵宝派的感受,手中的针线亦愈发灵动。 正阳突然停止了吐纳,他紧闭着双眼,静静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就在刚刚他分明感觉到那原本如潺潺流水般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的天地灵气突然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扼住了喉咙一般骤然停滞了一瞬。 他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只见师父依旧捻着针线似乎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正潜仍在摆弄着泥人变换阵型,正阳心头不禁泛起一丝嘀咕:难道真的只是我的错觉? 正阳甩了甩脑袋,不再去纠结可有可无的事情,依然沉下心来继续吐纳补充着体内的元气,自从上次突破中冲打通阴心包经以后,又连续贯通了太阴肺经、阳明大肠经等七条主经,现在只剩下阳明胃经、太阳膀胱经、少阳三焦经、少阳胆经这四条主经尚未打通,其关键仍是颅内各大关键穴窍只能缓缓图之。 在他将手足上的经脉全部贯通以后,师父传授了正阳一种身法婆娑步,只需将体内元气元气运行于四肢的关键经脉之内,搭配道门的天罡八卦就可再呼吸间跨越数丈距离,正阳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融会贯通,师父说婆娑步配合着太和拳的他如今在大齐的战场上少说可以当一个骠骑先锋了。 不过正阳在符箓一道的天赋却是平平,他每日下午都会抽出两个时辰练习,成功率还是只有可怜的五成,威力也不及施展五雷掌的三成,不过他现在已经攒下了三沓成品五雷符了。 到目前对于正阳如果说还有好消息那便是在他将手掌上的穴窍全部打通后,他就可以施展出五雷掌,内五行雷力可以按照不同的经脉同时运行到掌中,威力和符箓比起来不可同日而语,还是那棵大榆树,他调动全力用元气尽可能多裹挟体内五行雷力,只一击就将大榆树打了个黑乎乎的大洞,也就是这一击就消耗掉他体内近两成元气,正阳心道师父最多可以打出三掌,我最多可以打出五掌,看来这老天是公平的。 老道把手中的针线收好,起身将棉袍使劲抖了一下,“正潜,去洗洗手试新衣服了。” 窝在柴火堆里的正潜听到后胡乱洗了下手跑到师父旁边,老道把他身上的脏衣服扒了下来,把新棉袍套了上去。 “不错,为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老道自夸道,说完又把破衣服套了回去,再过几天等新年再给这小家伙穿。 老道士把小徒弟赶走去玩耍,喊正阳过来量尺寸,正阳如今也正在长个子的时候,去年做的新棉袍如今只能将将盖住脚脖了,接着老道将一个药瓶偷偷塞给了他。 “这是为师当年出走时随身所带的凝气丸,当时一气之下出走过于仓促,二来是这低阶的凝气丸对我已没用处,所以只有这一瓶,这还是为师前几天整理物品发现的,此凝气丸可以帮助修士短时间大幅增加元气用来冲击关键穴窍,多被先天四层以下用来突破关键诀窍或者修行者争斗中快速恢复元气,不过此间的利弊为师早已跟你讲过,你且把它收好自行决定,千万别让你师弟看到。”说完老道还不忘偷偷瞥了一眼仍在柴火堆玩耍的正潜,看到大徒弟把药瓶放在胸口后喊道,“正潜把柴房收拾好,准备吃晚饭了。” 自从正潜暴露出皮猴子的潜质后,师父就把他赶出了厢房,让他们师兄弟住在一个房间,正阳犹记得前几个月的一个晚上,师父拎着尚不会走路的正潜脸色铁青地来到他的房间,将这个四肢还在来回扑腾的小家伙扔到他的床上,“正阳,你师弟已经懂事不闹床了,以后你多照顾点他。”正阳只看到师父本来光滑柔顺的胡子如今一边长一边短。老道也不等正阳回话转身就走,正阳回头就看到这个皮猴子已经爬到了他的腿上,盯着他咧着嘴咯咯的笑。 入夜正阳牵着皮猴回到偏房,还好小家伙每天白天都释放了他绝大多数的精力,躺到床上只需要正阳给他哼哼几句儿歌,用不了一刻钟就睡得异常香甜。 等正潜睡着以后,他从胸前摸索出师父给他的药瓶陷入沉思,目前正在冲击的是上阳胆经里的重要关隘风池穴,此穴窍位于脑后,首次尝试时正阳谨慎起见大幅减少了所携的五行雷力,奈何根本无法动其分毫。 在这十几日内他多次徐徐增加所携五行雷力,可又碰到了当初冲击天泉穴时的状况,穴窍有些许松动,感觉每次都差了一点可仍然无法打通,如今师父将丹药交给他的意图非常明显,把选择权交给了自己。 一边是利用丹药打通剩下的穴窍,快速达到先天二层圆满,另一边是用自身元气冲破关键穴窍,届时元气在体内经脉内流转更为通畅。正阳一时间也无法做出决定究竟是否去服用丹药。 小师弟如今已然一岁有余,再过几日过年之后他便两岁了。尽管此时此刻的小师弟仍无忧无虑地生活着,但正阳心头却始终横亘着一根尖锐的刺——小师弟全身经脉尽断!每当念及此处,正阳都难以抑制内心的痛楚与忧虑。他实在不敢去想象,待到那活泼好动如皮猴子般的小师弟逐渐长大成人,如果因无法进行吐纳修行而黯然神伤时他将如何自处。师父曾言需等小师弟年满三岁后方可去浸泡那神奇的药浴。然而自从正阳成功进阶至先天二层境界之后,他深深地领悟到吐纳修行之事,宜早不宜迟! 第21章 雪人 窗外的月光已经将后院全部洒满,可正阳仍在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伸手把枕头下的簪子攥在手中摩挲着,迷迷糊糊间仿佛看到古大哥又来到山上在与自己玩笑打闹,“我认识的正阳可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哪会如此畏畏缩缩……” 也不知昨夜正阳什么时辰才入眠,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已经穿好衣服,给正潜把被窝掖好就出门来到练功台,一扫前几日的愁容,盘坐于练功台上开始吐纳。 前几日的正阳确实瞻前顾后,担心用接近临界的五行雷力冲击风池穴所产生的破坏力对大脑造成损伤。是以大幅减少所携雷力,从之前多次冲击所造成的破坏来看,目前正阳可以承受所携最多雷力的五成。 正阳此刻决定直接将所携雷力提升到最多,并将剩余元气全部保护在风池穴外,用来确保五行雷力在后脑炸开不危及他的大脑,将一切在脑海中预演了无数次后,他催动元气按照五雷掌的运行轨迹,同时将位于五脏的元气分成五股小心地裹挟处于其最深处的五雷之力。 五种不同属性的雷力先后从五脏略出,同时正阳连忙将剩余元气都运行到风池穴周边,只在这瞬息之间携五行雷力的元气也几乎同时正面经京门、日月、辄筋一路向上宣泄在风池穴上。 正阳竭尽全力,将所剩元气尽数汇聚于风池穴周遭。须臾之间,眼前白光乍现,继而便是无尽的黑暗。耳畔传来一声沉闷之响,随后胀痛与耳鸣接踵而至,此时的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漆黑且窒息的空间之中,仅能瞥见视野渐消之处,一个黑袍渐渐远去,而把一个酣睡孩子留在了原地…… 此时殷红的鲜血缓缓地从正阳耳鼻眼中流了出来,不知过了多久,满脸的血污也来不及擦拭,仍不断把身体内被炸的四散逃窜的元气再次聚拢至风池穴,将刚才五雷在风池穴爆开所产生的能量尽可能多的吸收。 良久之后在体内元气即将消耗殆尽之际,听觉和视觉才逐渐恢复,正阳缓缓睁开双眼把手掌抬到眼前,确认自己还可以看到,又闭上眼睛听到了正潜平缓的呼吸。这时候他才放下心,将注意力放到体内,运行起体内所剩不多的元气沿着少阳胆经流转到风池穴,此时的元气没有一丝阻碍顺着风池穴一路向上,竟将脑空、承灵两处穴窍一同打破。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此时正阳才有了一些后怕,他刚才有那么一息感觉自己永远都要呆在那一片白光之中,还好如今以成功打破风池穴这一关隘,这少阳胆经以后的穴窍都不再成为阻碍,之后就只剩下阳明胃经的大迎穴、太阳膀胱经玉枕穴、少阳三焦经耳门穴三个关键穴窍。如今有了打通风池穴的经验后,正阳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在夏天到来之前到达先天二层圆满。 再次运转清心咒伴随吐纳将体内元气运转于周身,完成了一个周天以后的正阳彻底放松了下来,走到柴房打了点水,把脸整个埋在水里,梳洗罢看着眼前这盆已经变色的洗脸水,正阳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端起水盆,小心翼翼地倒在后院外。 正阳刚倒掉血水就听到师父在喊他,他赶忙快步走到厢房,师父上下打量着正阳,目光似能穿透他的身躯洞察一切,随后伸出手搭在正阳的脉搏上。片刻后,师父微微点头:“不错,一切正常,看来风池穴打通得很顺利。” 正阳恭敬地站着,听师父继续说道:“但要注意劳逸结合切莫贪图进境,记住一定要把先天阶段的根基打好。”正阳坚定地点头回应:“弟子明白,定不会辜负师父期望。” 直到此时清晨的阳光才越过院墙照进了小院,正阳从指缝中感受着天地间的气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回到练功台上,只是运转起静心咒吐纳,丹田贪婪地吸纳着天地灵气转化为自身的元气滋补着全身,特别是刚才打通的那三处穴窍。 转眼间就到了大年三十,屋外北风呼呼地吹着,正阳乐颠颠地坐在书桌前,提笔在红纸上写下“东风迎新岁,瑞雪兆丰年”,横批“年年有余”,然后又写了好几个福字。 紧接着,正阳领着皮猴来到小院,麻溜地爬上梯子,小心翼翼地把春联贴到后院的门框上,生怕把春联刮坏。而此时的正潜则站在下方,仰头望着正阳,嘴里不时高声呼喊着,“左边再高一点!、右边有点歪啦!”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后院里回荡着,仿佛要让整个院子都能听到他的指挥。 两人刚把春联贴好,本来就阴沉的天空此时就更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气,正潜问道:“师兄,这是要下雨了吗?” 正阳听到忍不住捏住他的鼻子道,“冬天下的是雪,下完雪院子里可干净了,到时候师兄带你堆雪人。” 正说着话天空中就飘起了雪花,正潜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新奇的东西,高兴地来到院子里又蹦又跳,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落在小家伙的肩头。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地上的积雪已经快要到正潜的胸口了,正阳笑着开始滚雪球,打算做雪人的身体。小家伙也学着师兄的样子帮忙推,可他在积雪里根本走不动摔了好几个跟头,也不哭闹艰难地爬起来跟在师兄身后帮忙。 很快一个大雪球做好了,正阳把它放在院子中间当作身子,又滚出一个小一点的雪球当脑袋,回屋里拿出两颗黑珠子和一根胡萝卜,小心地给雪人安上眼睛和鼻子,又找了两根树枝当手臂。 两人围着雪人又笑又闹,此时师父从前院大殿回来看到两个徒弟玩耍的如此开心,招呼道,“正阳给师弟拍拍身上的雪快点回屋,小心一会棉袍湿了感染风寒。” 师徒三人回到厢房围坐在火盆边,老道将皮猴的外衣脱下放在火炉旁烘干,还好没有湿透到里面的棉袍,转头对正阳说道,“下午随为师一起包饺子,你帮忙擀面皮好不好?” “是,师父!” 第22章 圆满 师徒俩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包好了今晚和明天的量,屋外的雪也停了下来,师父帮正阳擦掉了脸上的面粉,再看脚边的小家伙也满脸的面粉,师徒三个相视大笑起来。 “去带着正潜出去放鞭炮吧,小心别炸到手。”老道把他们两个赶了出去准备晚饭。隔着那升腾着袅袅炊烟的灶台,就看到正阳将鞭炮围着雪人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圈。只见他半蹲着身子,伸着胳膊,手上拿着燃着的香,小心翼翼地去点鞭炮,尝试了几次之后,终于点着鞭炮的正阳如一阵风般飞奔回正潜的身边,紧紧地捂着小家伙的耳朵,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震得周围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正潜躲在正阳怀里,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鞭炮,满是新奇与兴奋。 待鞭炮声停歇,屋里传来师父的呼喊:“饺子好喽,快进来吃。”师徒三人走进屋内,桌上摆满了简单却热气腾腾的年夜饭,烛光映照着三张笑脸。 去年除夕还是师徒两人围着火盆守岁,今年师父的另一边多了一个小皮猴,“你师兄小时候可比你乖多了,吃完年夜饭师父就带着你师兄看画书,给他讲故事,听到共情处还要哭两鼻子,你倒好屁股上长钉子。” 小正潜其他的都没听进去,反倒是把哭鼻子记在心上,给正阳闹了个大红脸,起身就要给这个调皮的师弟一个教训,厢房内不时传出正潜和正阳的叫闹声。 还不到亥时正潜就已经靠着师父打盹了,老道轻轻地拍着这个小徒弟,炉火映照着师徒三人的影子,把这温馨的一刻定格在窗棂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正潜睡得正香,就被师兄拽了起来,被强迫着穿上了新衣服,迷迷糊糊间就被师兄拎到柴房洗漱干净,额头还被点了朱砂遮盖那眉心痣。 这一番折腾下来可算把这皮猴成功启动,屁颠地跑到师父的厢房,眼看师父不在又一颠一颠跑去前院。果然师父就坐在大殿前,不过平常不见一个人的道观今日却多了七八个人在烧香祈福。 老道招呼他两个徒弟过去站在两侧,那个头已经及腰的徒弟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另一侧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圆嘟嘟的脸蛋上一笑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淡淡的眉间一个红痣更惹人喜爱。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刚从大殿烧香出来就看到老道身旁的正潜,满脸憔悴的她直勾勾走过来蹲在正潜身前满脸喜爱地摸了下他圆圆的脸蛋,老道咳嗽了几声这老妇人才回神,连忙转头拜倒在老道身前,“天师,您什么时候收留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娃娃呀,嘎漂亮嘎俊哟,您嘛行行好能不能让我认他做干儿子,老身膝下无子一定不会亏待这小娃娃的!” 正潜虽说平时调皮,可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连连往师父背后躲,老道满脸慈爱的看着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徒弟,与老妇人道,“施主莫怪,待贫道征询我这小徒的想法。” 还没等师父把话说完,正潜就抓着老道的后背的衣服带着哭腔嘟囔着,“我不要,不要……” 这妇人看到此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朝老天师拜了一拜,也不摇签,失落地下山去了。她唯一的儿子去年同样被征兵带走,却不像集市口那家大郎好命得了个百夫长的官身,年前里长接到上头抚恤名额里就有她儿子的名字,那一刻老妇人的天塌了,他们老两口晚年得子不曾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因此就算昨日大雪封山她也在一大早赶到这附近唯一的道观,只想求天师保佑她死去的儿子来世能投胎个好人家。 前来烧香祈福的人陆陆续续下山去了,有人愁自然也有人欢喜,集市口卖豆腐脑的老妇从口袋摸出一锭银子边往正阳手里塞边与老天师道,“多谢老天师保佑,我家大郎如今也算搏出了一个官身,这是给这两个孩子的压岁钱,老天师让他们万莫推辞了。” 老道听闻微笑着示意正阳收下,老妇人跪坐到桌前虔诚地摇动着手里的签筒,果不其然从签筒中蹦出来的还是上签,老妇人拍了拍胸口欢天喜地的下山去了。 待到天色大亮,山下的香客都离去后,正阳把前院大殿收拾干净后,师父领着兄弟二人回到厢房,从书架上拿出两枚祈福钱分别递给两人,师兄弟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师父,新年好!” 忙碌完一切以后,正潜就像找到了新玩伴一样不断给雪人加装饰,玩得不亦乐乎,而正阳则回到练功台上,慢慢调整呼吸,把过年几天的心收拢了回来。 日升日落又是三个月 ,围墙外的柳枝已经抽出新枝,院内正阳还在吐纳天地灵气转化成自身的元气,在这段时间他连续打通了诸多关键穴窍,将太阳膀胱经、少阳三焦经、阳明胃经贯通,如今距离先天二层圆满只剩下少阳胆经最顶端的瞳子髎、听会、上关三处穴窍。 正阳慢慢地从口中吐出那一口积压在胸口许久的浊气,然后轻轻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此刻的他与一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身上散发出一种难以掩盖的凌厉气息,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愈发地锋芒毕露起来。 如今的正阳只需要成功冲破身体内最后的三处穴窍,便能够踏入那神秘莫测、危险重重的邙山深处。要知道玉珏真人预计按照正常的进度,他应该是在弟弟正潜满三周岁的时候才能做到这一步,但现在却足足提前了一整年! 他贪婪地吐纳吞吐着天地间的灵气,直至体内元气如泉涌般充盈,缓缓地将身体状态调整至巅峰。他后几次冲击脑部的穴窍,已然如庖丁解牛般掌握住了其中诀窍,将内五行雷力按照土金水木火的顺序依次涌入耳后上关穴。与此同时,一个念头闪过,体内的元气犹如脱缰野马瞬间汇聚于耳后严阵以待。 上关穴在土、木、水三种雷力共同冲击下,犹如被重锤击中的坚冰,瞬间被打通。之后三种混合的雷力马不停蹄,连同木之灵力,如离弦之箭般直将听会穴冲破。此时体内的元气才消耗小半。 一鼓作气,正阳如火山喷发般催动剩余的火之雷力,与听会穴内的其余四种雷力如狂风暴雨般直扎最后的瞳子髎穴。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闷雷在耳边炸响,正阳猛然睁开眼睛,眼中精光如闪电般乍现,练功台正前方墙内的柳枝,仿佛被一道凌厉的剑气扫过,纷纷如落叶般掉落。 默默感受着体内元气畅通无阻流转于全身,春日的暖风拂过耳边的声音原是如此美妙。 第23章 入山 正阳并未急于起身,他静静地感受着那如江如河的元气,从丹田出发,流经五脏六腑,到四肢头部最后又如百川归海般汇聚于丹田。这一周天下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正阳顿感此时的自己,无论是身体的速度和力量,还是体内元气的质与量,都已非初入先天二层时所能比拟,简直是云泥之别。 紧接着他又手掐雷诀,运转五雷掌心经,体内的元气犹如汹涌的洪流,只裹携着一成五行雷力,分别沿着五条不同的经脉如脱缰野马般奔腾至五指,抬手一击那雷霆之力便如炮弹一般,狠狠地轰击在旁边的青石上。只听“咔嚓”一声,磨盘大的青石竟然像豆腐一样,被硬生生地打掉了拳头大的一个角。 “妙!妙!妙!真不愧是为师的得意门生,短短一年半的时间,竟然就能臻至先天二层圆满之境!”老道士感应到正阳体内元气的变化喜不自禁,从厢房中快步而出,在正阳的肩头连拍数下。而那屁股后面紧跟着的小皮猴,也有模有样地打了个稽首,活脱脱一个小大人,嘴里还念念有词:“恭喜师兄,贺喜师兄!” 师徒二人见此情形,皆是开怀大笑,老道更是心中感慨万千,已经许久未曾见到正阳如此开心的模样了。 入夜把正潜哄睡以后,正阳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来到了师父的厢房。推开门只见玉珏真人端坐在书桌前,仿佛知道正阳的到来已经等了好久。 玉珏真人将正阳唤至身旁,而后将书桌上的一块玉牌和一沓符咒递到了他的手中,说道:“此玉牌乃灵宝派弟子之腰牌,邙山四周有先祖葛玄布下的结界,欲入这邙山地界,需持灵宝派腰牌或掌教信物,且修为须在先天三层之下。灵宝派弟子的腰牌分三种,先天三层以下者为低阶弟子,持黄色腰牌;先天四层至六层之弟子为高阶弟子,持红色腰牌;先天七层至九层为核心弟子,持黑色腰牌。为师当年走得匆忙,身上仅有这峰主亲传弟子专属之白色腰牌。为免招来无妄之灾,此腰牌切不可轻易示人。” 老道又指着那一沓符箓,郑重其事地说道:“说是邙山地界,实则是邙山与周围十数座山峰的统称,那可是方圆百里的险恶之地,猛兽横行,犹如虎踞龙盘。有胆量进去的,无不是先天三层圆满的高手,亦或是有法宝护身的能人。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在那里最需要提防的便是身边之人。这是为师绘制的一沓神行符,运气将其贴在脚踝,便可如疾风般迅捷,在一株香之内大幅提升你的速度。” “正潜所需的续断乃强筋骨、续折伤、止崩漏的一味主药,此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此草药生长于邙山一带的几座山峰,去邙山历练的灵宝弟子多为此而来。一株续断就可换取一瓶低阶的凝气丸,这对于初阶弟子来说,吸引力可谓是极其巨大。相对于续断,另外一味主药赤血藤就更加难以获得,此药可以拓宽修士的经脉,因其五行属火所以被修习火属性功法修士视若珍宝。根据历练弟子的描述,它只存在于邙山的一处悬崖边,并且还有一窝凶悍无比的猛禽盘踞在附近……” 老道就像那山下送儿子去打仗的老妇人一般,将进入邙山需要注意的事项事无巨细地叮嘱给正阳,甚至连截止到六年前在邙山可能成长起来、威胁到他的猛兽都逐一列举了出来。临到最后,老道又语重心长地说:“如果碰到对方人多势众,打不过就跑,为师给你的神行符足够你摆脱结丹以下的修士,体内元气不济时记得服用为师之前给你的凝气丸,可以迅速补充元气……” 看着师父满脸的皱纹,正阳把这些东西都放在胸前,郑重地对着师父作了一揖,“请师傅放心,徒儿这半年来也积攒了六沓雷符,虽说威力不及五雷掌一半,可胜在量多,再说了徒儿还有师父的神行符,定能助徒儿在危难之际化险为夷。” 次日清晨天刚破晓,趁正潜尚在酣睡之际,正阳收拾妥当一切便前来向师父辞别。老道凝视着这个与自己相依为命、从未独自下山闯荡的爱徒,语重心长地再次叮嘱道:“进入邙山,务必万分小心。” “师父放心,徒儿去了!”说完正阳拜别了师父便不再停留,从后门沿后山小路朝着邙山的方向而去。 正阳从早晨走到正午才爬过了几个山头,只因这个位置已经接近东行山脉,人迹罕至,漫山的藤蔓大树,只有偶尔几只野鸡被惊扰吓得四散逃窜,或者是野猪野狍子警惕地盯着他。 如今距离邙山还有半日的脚程,再回头看去才发现苍珥峰早已看不见了,正阳选择在这休息片刻,从怀中掏出干粮,配着山上的野果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他看着面前的景色依稀是在此地碰到的蟒蛇,如今的蟒蛇却早已不知所踪,就连这附近也看不到任何痕迹能证明它的存在。原本还想与巨蟒大战三百回合,一扫当年落荒而逃的屈辱,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得难受。 既然蟒蛇已不在此,正阳稍作休整后便继续朝着邙山进发,饿了就啃些干粮野果,渴了就喝些山泉水,终于在入夜前来到了师父所说的结界。 这结界果真如师父所言极好辨认,前方一排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桃树向两边延伸开来,从外面望去,桃树林表面如同撒着一层梦幻般的轻纱,袅娜地悬浮在半空之中。桃树之间闪烁着金属般冷峻的光泽,时而流转过一道道神秘的符文,那些符文像是古老神只铭刻下的律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桃树林后连绵的大山更笼罩着别样的色彩。 正阳伸手试着触摸桃树,符文流转的光芒把他的手弹了开来,目光所及之处却不可触摸。随后他又提起元气包裹着拳头往树干上砸去,刚一接触到符文就闪起一道光将力道反弹回他的拳头之上。正阳面色一红,便不再多做尝试,掏出怀中的白色玉牌,将元气灌入其中后将玉牌贴合在符文之上,嘴里念着“五行轮转,封印消散,阴阳调和,通道敞开。” 正阳高举着玉牌,缓缓地往桃树林里一步一步挪动,玉牌甫一接触那神秘的符文,原本如铁链般流转于桃树间的符文,便如受惊的蛇一般,纷纷缩回,只剩那层轻纱宛如一层薄纱依然笼罩着桃林。那轻纱似得光晕,如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他的手臂、额头。 待他渐渐穿过这片桃林,连绵的山峰错落在视线尽头,而其中最为高耸的就是他这两年心心念念的邙山。以前远远望去只感觉这邙山的高大,如今靠近才能感受到它的雄伟险峻。再回头看去时,却发现一切都已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轻纱和符文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那片桃林在山间轻轻摇晃。 第24章 巨蟒 闯过这结界后,正阳只觉浑身经脉通畅,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顿感无比舒畅。此间的天地灵气浓郁得超乎想象,竟比外界强出数倍,若是在此地吐纳修行,他有十足的把握绝对可以提前数月到达先天二层圆满。 此时天色渐黑,夜幕恰似一张巨大的墨色绸缎,悠悠缓缓地铺开,遮天蔽日。无奈之下,正阳只好先寻一处安全之所休息一晚。还好,这深山之中古木参天,不乏枝繁叶茂的大树。他很快便寻得一棵粗壮的大树,元气流转至腿部,轻轻一跃,身形便如灵燕般轻盈,稳稳地跳到大树的枝杈之上。此刻的他还未能辟谷,同时又身处这未知的险境,实在不敢熟睡,只能盘腿而坐,闭目休息,养精蓄锐,只待明日白天再出发寻药。 正阳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进入到入定状态,时间才过去短短半个时辰,一阵轻微的、难以察觉的窸窸窣窣声从邙山那个方向传来。这声音起初十分微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朝着正阳所在的位置缓缓靠近。正阳心中一紧,瞬间睁开双眼,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他警惕地侧耳倾听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也随之紧紧锁定在那里。借着月光他终于看清楚了——只见一条浑身墨绿色的大蟒蛇正蜿蜒着身躯,快速地向自己这边爬行而来! 正阳的心头猛地一跳,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条蟒蛇就是在前几年曾经与他遭遇过的那条,当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而此刻再次见到它,正阳不禁感到一丝寒意顺着脊梁骨迅速蔓延开来。待看得更仔细一些后,正阳惊讶地发现,这条蟒蛇居然比三年前还要巨大得多!想当初,它的身体粗细也就跟一只普通饭碗的口径差不多,可现如今它的身躯已然粗壮得如同一个成年人的脑袋一般大小了! 这条蟒蛇竟似被什么穷凶极恶之物追赶一般,不停地左右张望,口中还不断急速地吐着猩红的信子。只见这狰狞的畜生缓缓地往桃林方向移动,好巧不巧,竟是直直地冲着正阳的方向爬来,那蜿蜒扭动的身躯带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簌簌声! 正阳屏住呼吸心道,“这畜生背部的伤痕像是被利器所伤,看样子应该是与在此历练的灵宝弟子发生冲突,虽然我现在已不惧这畜生,可也没必要趟这浑水,随它逃命去吧!” 这畜生在离正阳藏身的大树尚有一丈有余的地方停了下来,蛇头竟抬到半空人立而起,眼睛犹如两盏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灯笼,那狭长的瞳孔仿佛一道竖着的深渊裂缝紧紧地盯着正阳的方向,看此情形正阳知道被发现了,也不再躲藏现身站在枝叉上。 “贫道在此休息片刻,与阁下井水不犯河水可好?”正阳不确定这畜生能否听懂,还侧过身去示意它自行离去。 不知是受到了惊吓听不懂话还是压根不信任眼前的人类,这蟒蛇不为所动,只在不停地吐着猩红的信子,身上的鳞片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如水桶般硕大的头颅快速抖动,狭长的瞳孔愈发眯紧,眼睛犹如燃烧的绿色火焰,充满了杀戮的欲望。 一人一蟒僵持不下,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蟒蛇率先打破僵局,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扭,如同一道迅猛的闪电,张开血盆大口直扑正阳的面部而来。上颚的两颗獠牙沾染着令人作呕的白色粘液,令人毛骨悚然。正阳连忙运气,周身瞬间泛起一层淡白色的光芒,身形一闪,如飞鸟般跃至半空,以元气护拳,朝着蟒蛇的头部狠狠轰下。 蟒蛇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愤怒咆哮,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云霄。它粗壮有力的尾巴横扫而来,带起一阵狂暴的飓风,沙石飞扬。正阳侧身躲避,动作行云流水,双脚在蟒蛇的尾巴上用力一踹,随后翩然落地,身姿潇洒。可是回身却看到刚才那一拳只将这畜生击退了几步。刚才那拳威力十足,就算打到后山凶悍的母豹身上都足以瞬间将其秒杀,没想到竟并未对这蟒蛇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畜生身上的鳞片竟坚硬到如此程度,当真棘手! 双方略作试探后,愈发谨慎起来。正阳缓缓挪动脚步,目光如炬,试图寻找这畜生的破绽。他可不想刚入结界就要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对面的巨蟒似乎并不想再做过多试探,再次摆动着庞大的身躯,毫无规则地朝正阳咬来。同时从它嘴中喷出一股浓黑如墨的毒雾,瞬间将周围笼罩得严严实实。趁着正阳被毒雾阻挡视线之际,它狡猾地调转矛头,直奔正阳的后脑而去。 “不知这毒雾毒性如何,无端消耗元气去隔绝也不是个办法,只有速战速决了,只是没想到刚进来就得消耗雷符。”面对着这劈头盖脸的无差别毒雾攻击,无奈之下的正阳不舍地从怀中捻出一张雷符,输送些许元气入内。雷符成功被激发后迅速甩出,刚一接触毒雾,便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强大的力量瞬间将毒雾击散! 正阳随即看到蟒蛇的头颅消失在前方,同一时间耳后一股腥风传来,已来不及转身,他再次捻出一张雷符甩到耳后同时运元气于双腿,狂奔数步后才转过头望去。只见雷符爆开,正巧把巨蟒的一个牙齿崩断,半边脸已经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如果再慢一丝就会被这巨蟒咬住! 面目狰狞的巨蟒恶狠狠地盯着面前这个个子不大的人类,那眼神仿佛要将正阳生吞活剥。一日之内连续两次在人类手上吃瘪,让它逐渐狂躁起来,怒火在它心中熊熊燃烧。在这邙山周遭向来称王称霸的它,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周遭弥漫的血腥味更是激发着它的凶性,巨蟒吐露着信子,缓缓绕着正阳挪动着,不知不觉间,已把这个小小的敌人包围在了它那粗壮的躯体之间! 正阳看到此景,顿时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只恨自己战斗经验太过匮乏,一个不留神,竟然被那巨蟒给围了起来。 第25章 天权峰 正阳死死地盯着巨蟒那如血肉模糊的眼睛,不敢有丝毫的动作,他用余光瞥见那近三丈长的身躯如铜墙铁壁般将自己紧紧地围在了正中间。眼看这畜生正在如绞索一般不断地缩小着包围圈,正阳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他深吸一口气,脚下发力就要跳出蟒蛇的包围。 这畜生岂能让他如愿,也不再张嘴妄图轻易吞掉这个不起眼的小孩,反而迅速前冲缠绕住正阳的腿部。 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袭来,正阳只觉得腿部一阵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勒断。蟒蛇的力量大得出奇,它紧紧地缠住正阳,不断加大力度,似乎要将他生生勒死。正阳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正阳不敢再托大,他猛地将内五行雷力汇聚于掌心,朝着蟒蛇如盔甲般的鳞片上狠狠拍去,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掌力接触的地方冒出了一丝白烟,同时正阳感觉身子略微一松,趁机挣脱开来,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地上。 巨蟒被五雷掌击中后,如遭电击般在地上痛苦地翻腾着,仿佛一条被抽去筋骨的巨龙。正阳不敢有丝毫喘息,如疾风般一个闪身如同鬼魅般跳到了蟒蛇身体七寸处,调动丹田内所有元气于五脏裹挟着足够多五行雷力一股脑掼了出去。 巨蟒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它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反击,但那致命的一击已经让它元气大伤。 正阳这倾尽全力的一击,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威力,瞬间在巨蟒的七寸处炸开了一个硕大无比的血洞。鲜血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染红了大片地面,仿佛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海。 巨蟒的挣扎逐渐变得绵软无力,那双原本凶狠如饿狼的眼睛也开始黯淡无光,最终它的身体如一座崩塌的山岳般重重地倒在地上,扬起一阵遮天蔽日的尘土。 正阳背靠大树,不停地大口喘着粗气。在确认巨蟒已彻底没了生气后,他这才如释重负,放下心来仔细检查自己身体有无受到伤害。第一掌因情况仓促,他并未全力施展五雷掌,而第二掌却是全力施为,竟消耗掉了体内两成的元气。此时的正阳全身肌肉才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深呼一口气抑制住内心的紧张。 “战斗经验还是太匮乏了,竟然被蟒蛇包了个饺子,差点阴沟里翻船。”正阳喃喃低语。 疲惫不堪的他刚准备远离这巨蟒的残骸,找个地方清洗干净养精蓄锐,突然刚才巨蟒出现的方向再次传来了声音。正阳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此时的他已来不及躲避,从对面的树丛中窜出五人,三男两女,皆是道士打扮。 他们的衣衫有些凌乱,神色间透着紧张与急切。为首的青衣道士十三四岁的样子,身材比同龄人高大的多,背后背着一把三尺长剑,他看到道童模样的正阳先是一愣,随即看到已经死去的巨蟒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要知道他们五人围堵此獠仍被它趁机逃走,浑身的墨绿色鳞片更是坚硬无比,不敢相信如今竟被眼前这个半大点的孩童轻易击毙。 “我乃天权峰第四十三代弟子古屹扬,师傅李云景乃天权峰峰主玉衍真人首席大弟子,这位师弟面生得很,你是哪峰的弟子,为何会独自出现在这后山结界边缘?”青衣男子看到正阳独自在此,便高声问道。 正阳回忆起师父出发前所说,灵宝派共有五峰,分别为主峰天枢峰,天玑峰、天璇峰、天权峰、天朔峰,而天权峰多修行剑术,杀力仅仅比主峰所习雷法略逊一筹。微笑着朝他们五人拱手道:“见过各位师兄师姐,小道正阳乃天玑峰玉珏真人门下宋樵的弟子,只随师父苦修不曾在各峰之间走动,是以不曾与诸位师兄照面。” “喂,小孩你才多大了,这巨蟒当真是被你斩杀?”此时站在最边上的一个持剑姑娘指着地上的蟒蛇问道,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比这少年大不了几岁。 另一位和她长相颇有几分相似,年纪看起来略大两岁的粉衣少女往前两步按下了这持剑姑娘的手臂,“不得无礼,筱雨。” 随后也不理身后撅着嘴的女孩,朝正阳打了个稽首道,“原来是玉珏师祖的高徒,不过我听闻玉珏师祖前几年已下山云游去了,宋樵师叔去年才突破先天门槛结丹成功,我观师弟也才六七岁的年纪竟能独自猎杀此獠,日后必是我灵宝派的砥柱中流。” 正阳看着面前这个面目清冷的姑娘心道,“这两姑娘应该是一对姐妹,妹妹看起来没什么心机,这姐姐就有些难缠,没想到刚进来就碰到这么个心思缜密的人,真难办。” “师姐谬赞,这蟒蛇和我遭遇时便已遍体鳞伤,出门时师父担心我碰到山里的野兽无法自保,才多制了些雷符,这畜生应是见我年纪不大且独自一人才着了我的道。”正阳心思急转,只希望能糊弄过去。 唤做古屹扬的青年一脸不耐烦地打断道:“既然是你斩杀此獠,我也不占你的便宜,这里有五株续断交换这蟒蛇的尸身。” 说完他身边的同伴从怀中掏出一个口袋朝正阳扔了过来。 正阳并没有伸手去接那口袋任由其掉在身前,心中却有了计较。这五人追逐巨蟒都无法将其击杀,若非这畜生轻敌想虐杀自己,想要逃出生天绝对没有难度!一旦其逃出这结界相信这五个灵宝的师兄师姐绝对没有追出去的勇气。 持剑姑娘看到正阳沉吟不语,顾不上姐姐的劝阻,冲着他道:“你这师弟怎么如此扭捏,虽说这畜生是你斩杀,但它的尸身对于你毫无用处,屹扬大哥已经给你五株续断做补偿了,你还要得寸进尺吗?” 正阳拱手行礼道:“各位师兄师姐,据我所知蛇胆有清肺明目有奇效,更是修习千里眼功法的必备药物,更何况此獠如此之大,仅以五株续断便想将我打发未免过于欺负人了!” 对面几人听罢也不讲什么同门之谊纷纷出声怒斥这小孩不识好歹,以古屹扬为首三人甚至已经把手放在了剑柄之上,一个天玑峰小屁孩仗着几张符箓几次三番不把他天权峰放在眼里,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废物师父教出的狂妄徒弟。 第26章 邙山 正阳的一番话让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此时那个面目清秀的姑娘剜了一眼持剑姑娘,站出来对着同行三人行了一礼道,“各位师兄勿恼,此次你们是来帮筱雪来斩杀巨蟒取其蛇胆的,烦请给小妹一个薄面让小妹来处理此事。” 三人面对正阳时眼睛内仿佛都要喷火一般,可面对这位叫筱雪的姑娘时眼中的怒火瞬间被浇灭,只剩下了羞涩和闪躲。 接着又来到正阳身前将装有五株续断的布袋收起,同样对着正阳行了一礼道,“正阳师弟,我是天璇峰弟子苏筱雪,此次奉师命只为取这条巨蟒蛇胆炼丹,不曾想被师弟斩杀,我这里有一颗洗髓丹,在师弟突破先天三层时会对你有所帮助,想以此来换取这颗蛇胆,如何?” 他们三人原本与妹妹苏筱雨同属天权峰修习剑术,只因姐姐苏筱雪要来这邙山杀蛇取胆,但这天璇峰弟子并不以战力见长,便由妹妹牵头找上三人,其中古屹扬已是先天三层大圆满,其余二人也都差几处关键穴窍也大圆满,随即五人结伴至此。 古屹扬初次与苏筱雪见面时就被姐姐的清冷容颜迷住了,一袭青衫白裙,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真真是清冷又美艳,更别说还有一颗洗髓丹作为报酬,这丹药可是灵宝派独有的,在突破先天三层瓶颈时有着奇效。 如今听到“洗髓丹”三个字,古屹扬原本温柔凝视着少女的眼神都变了,他正处在先天三层大圆满,离破境只有一步之遥,此时眼底的欲望已经难以掩藏。 正阳将所有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沉吟片刻道:“小弟要这蛇胆也无多大用处,既然师姐需要那就让予师姐也无妨,不过这洗髓丹对于现阶段的我用处不大,我想与师兄交换等价值的续断,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古屹扬目光一直都在苏筱雪身上,猛一听到还以为听错了,连忙应道:“师弟,你当真愿用洗髓丹来交换续断?” 正阳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突破到先天三层才是我现阶段重中之重,这续断自然是多多益善。” 交易达成,古屹扬三人身上竟凑出了二十余株续断,每人都各取所需,众人紧绷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苏筱雪再次向正阳道谢,那清冷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一丝浅笑,如冰雪初融,令人心醉。 趁着月色正阳朝着邙山的方向前行,摸了摸兜里的三十株续断心情大好,那唤做筱雨的持剑姑娘把身上的断续也掏了出来都给了他,这让正阳有些刮目相看。他拒绝了苏筱雪的同行邀请,他不敢与这个表面清冷实则精明的女孩接触太久,担心她看出什么端倪。 不断更换方向走了一个时辰后,正阳爬到了一个相对于邙山来说比较低的山上,在确定了已经与他们彻底分开后,闪身钻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中,此时的他才算彻底放下心,心里嘀咕起来,“这次收获还不错,再挖二三十株就去找赤血藤,应该够正潜先用上几个月了,跟苏筱雪说会话怎么感觉比和蟒蛇打斗一场还要累,看来我确实不适合与人打交道,不管它了,休息好明天还要去挖草药。” 正阳在山洞中找了一处相对干燥的地方,席地而坐,从怀中掏出干粮,胡乱吃了几口,便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进入了修炼状态。山洞中静谧无声,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声在回荡。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山洞的缝隙洒了进来。正阳缓缓睁开眼睛,感受着体内充沛的元气,精神为之一振。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背起行囊,从山洞钻了出来,往山上爬去。 昨天进入这结界以后已经傍晚了,又跟巨蟒缠斗,加之后来为了躲避那些“同门”七拐八拐上了这座山峰,现在他已分不清身处何处了。师父只讲以邙山为中心方圆百里都被灵宝派圈了起来,邙山是这里最高的一座山,正阳如今只有先登到这峰顶才能确定前进的方向! 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周围草木繁茂,师父说过续断多生长在阴凉潮湿的地方,生长在地上的部分类似灌木,开小黄花,根茎入药。可他边向山顶攀爬一边寻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一株。 耗费了半个时辰,正阳终于爬到了山顶,好不容易登上这山顶,瞧见正东方矗立着几座连绵在一起的群山,其中那座最高的邙山,它就如同一把刺破苍穹的利刃,直挺挺地屹立在那儿,那高耸入云的气势,仿佛要把天空都给顶出个窟窿来。正阳脚下这座山的山顶在它面前,倒像是个矮矮的小土丘了。他站在山顶,凝望着远处那座更高的山,久久不能移开视线。仿佛有个声音在心底呐喊,一定要去征服它,去站在那更高处,俯瞰这世间更壮阔的风景。 稍作休息辨别了一下方向后,正阳便循着邙山所在的方位进发。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处山脚,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潺潺流水声,心中一喜,知晓有水的地方或许更容易找到续断。他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拨开一片茂密的草丛,只见一条清澈的溪流自山间蜿蜒而下,溪边的土壤果然显得格外湿润。正阳赶忙蹲下身子,仔细地在周边搜寻起来,目光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溪边一块大石旁,正阳终于发现了两株续断。那嫩绿的叶子,娇黄的小花,让正阳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小心翼翼挖开根茎周围的泥土,将续断连根带土完整地拔了出来,用布仔细包好放到胸前,这才继续朝着邙山方向赶路。 又翻过了几座大山后,正阳怀中的续断已经达到了四十株之多,就算拿去灵宝派交换凝气丸都足够一个天赋普通的弟子修行到先天二层圆满了,正阳还发现续断果然喜阴,他挖到的多是在山脚或者山泉边,是以后来他都不再爬山,而是绕着山脚去往邙山方向。 日头渐渐西沉一点点被背后群山吞没,只留下天边那一抹如火焰般绚烂却又透着几分落寞的余晖。此刻只要再绕过眼前这座毫不起眼的小山包,那座只流传在山民之间的邙山就会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他这一路上除了那条巨蟒再也没有碰到师父所说的各种猛兽,不知是被巨蟒吞食亦或是被灵宝弟子斩杀殆尽,此时越靠近邙山周围的气息似乎越发的不同寻常起来,原本还时不时能听到的鸟鸣声渐渐消失了,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正阳警惕地把手放在怀中的雷符上,脚步放轻,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就在这时,前方的树丛中突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晃动,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毕竟这结界内处处暗藏危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遭遇什么…… 第27章 鸾鸟 树丛中的声响持续了片刻之后,一个圆脸小道从后面钻出了树丛。他那肉嘟嘟的脸上,如熟透的苹果般泛着一抹高原红,再搭配上一双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极具喜感。 这圆脸小道边提着裤子,边像只受惊的兔子般从树丛中蹦了出来,抬头就看到了正阳远远地望着他,吓得他蹦跳着躲到了不远处的大树后。待他看清是一个年岁相仿的小道士后,才拍着胸脯,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你…你不知道上茅厕的时候吓人,容易把肠子吓断吗?你是哪个山头上的小道士?怎么从后山那里过来了?”圆脸小道气鼓鼓地来到正阳面前,如一只斗鸡般气势汹汹地问道。 也许是因为这个圆脸小道和自己是同龄人,又或许是因为他那肉嘟嘟的脸上那一抹红扑扑的颜色,平添了几分可爱,正阳看着小胖子,心底不自觉地涌起了一股亲近之感。 “我方才以为这里面有野兽,确实不知道你在这里方便,非常抱歉!”正阳面带微笑地回答道。 圆脸小道那本来红扑扑的脸蛋,此刻变得如熟透的柿子般愈发的红了,他一脸老气横秋地说:“这结界内最近可是不太平,这位道友看样子也是独自一人,别的弟子都是结伴而行,以确保遇到危险时可以全身而退。这样吧,碰到危险你就躲在我这如铜墙铁壁般的身后就行了!” 一张稚嫩的圆脸,搭配着老气横秋的语气,如同一幅充满喜感的画卷,着实把正阳逗笑了,“还没问道友尊姓大名,拜在哪峰下修行呢?” 仿佛就是在等待正阳问他这个问题,圆脸小道连忙说道:“我师父可是天朔峰峰主玉润真人,我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夏九川,说不得你还得叫我一声小师叔呢。”说着说着名叫夏九川的圆脸小道就再也掩盖不住笑意,站在原地嘿嘿地笑了起来。 正阳暗自思忖,“这家伙倒是单纯得很,仿佛缺了一根弦似的,与他相伴,想必不易被察觉,若是遭遇其他灵宝弟子,也能有个推脱。” 继而向着圆脸小道作揖道,“我叫正阳,乃天玑峰玉珏真人门下宋樵之徒,不过我俩并非同峰,你休想让我叫你师叔。” 夏九川如跳蚤般蹦了过来,勾住正阳的肩膀,嘴里嘟囔着,“好说好说,天马上就黑了,咱俩得赶紧寻个地方歇宿一晚,这夜里可不太平!” 二人在邙山脚下的小山丘上觅得一处残破的山洞,甫一踏入,一股湿漉漉、腐朽不堪的气息便如潮水般涌来。夏九川不禁掩住口鼻,牢骚满腹:“这是啥破地方啊,正阳,要不咱们再找找?” 正阳摇了摇头,说道:“将就一晚吧,外面更危险。”说着,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引燃了一些枯草,微弱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山洞的一角。 借着光亮,他们发现这山洞里布满了蜘蛛网和不知名的爬虫。正阳皱了皱眉,用树枝清理出一块空地,两人随便对付了些干粮后,毕竟都是半大的孩子,没过多久就已经打成一片。 天朔峰主修炼器与布阵之道,就在几年前,玉润真人在大齐的游历时途经一处,恰巧碰到一个瘸腿的娘亲面容憔悴眼中含泪,脚步蹒跚地将怀中的婴儿缓缓放在了慈幼堂的大门口。他神识一扫,察觉到这婴儿体内修行潜质,仿佛是上天特意安排的一场缘分。真人二话不说,长臂一伸抱起孩子,脚下灵力涌动,眨眼间便如一阵清风般追上了那已走出一段距离的娘亲。 那妇人看到从天而降的玉润真人,连忙扑倒在地乞求道,“仙人,求您行行好,收留这孩子吧,我这身子实在是养不活他了。” 玉润真人抱着尚在襁褓里的夏九川,转身踏上云头,从那以后,夏九川便跟着玉润真人踏上了修行之路。 正阳看着小眼睛已经哭红的夏九川,也想起自己的身世,感慨道:“莫要再伤心了,想必你娘亲当时也是万般无奈,才做此抉择。而我连我的亲生父母是何许人都不曾知晓,也是从小就被师父养大。” 两人越聊越感觉彼此投缘,不知不觉中,夜幕已深,繁星点点闪烁在天幕之上。 第二日大早,正阳看着这个便宜师兄,想起昨晚两人为了决定谁是师兄展开的一系列争夺还想笑,好巧不巧两个人是同一年被他们师父捡到的,而且都是入秋时节,正阳却无法确定自己的生辰。 两人互不相让,从身高体重到道法境界,正阳比夏九川略高一点,可夏九川比正阳胖了一点,两人都处于先天二层大圆满,符箓和阵法各有千秋,就连掰手腕都难分胜负。到最后只有搬出最公平的猜拳,夏九川以微弱的领先赢得了师兄的称号! 正阳在洞外吐纳一刻钟后,便宜师兄才从洞中晃悠了出来,说来也巧,鸾鸟守护着赤血藤以其果实为食,其翅膀上的罡羽蕴含无尽的火灵力,是玉润真人准备为夏九川炼制兵器的主材料,昨晚他已答应今天当个免费的劳动力帮正阳去采集足够的续断,之后正阳帮他取鸾鸟罡羽,他助正阳得赤血藤。 晨曦透过斑驳的枝叶,洒在山林间,睡眼惺忪的夏九川悠悠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嘴里嘟囔着:“哎呀,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呀!” 一旁的正阳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说道:“咱们该出发了,早点采完续断,也好早点去寻那鸾鸟呢,可莫要再耽搁了。” 夏九川听闻,嘿嘿一笑,应道:“好师弟,走着!” 时间在忙碌中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已近中午,那炽热的阳光开始倾洒下来,好在他们的收获颇为丰富,怀中的续断如今已经满满当当,正阳只能用包裹背在肩头。 夏九川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微微喘着气说道:“正阳,差不多够了吧?” 正阳蹲下身子,仔细清点了一下,随后都装在包裹里背在身后,点头道:“将近六十株了,已经足够了,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也好攒攒力气,下午就去寻那鸾鸟。你不是说那鸾鸟厉害得紧,可得养足精神才行!” “那是自然,听其他师兄讲它俩如今已初具灵识,就算是先天三层圆满的弟子也不是其对手,你到时只需协助我将它们引到师父给我的阵法之中就行,我自有办法取得罡羽!”夏九川还是不太放心,不断叮嘱正阳。 两人寻了一处被绿树荫庇的阴凉之地,摘了些野果配着干粮充饥,稍作休整后,身影渐渐消失在邙山山脚,只留下一路被拨动的枝叶在轻轻摇曳。 第28章 踩点 两人追逐打闹间来到了邙山半山腰,回头望可以看到其他山头跟一根根竹笋一般长在云层里,往邙山山顶看去还有百余丈高才能到山顶,正阳不禁感慨道:“真是山势如涌出,孤高耸天宫啊!” 圆脸小道听到师弟又在拽文,打趣道:“胡说什么八道,这里哪有什么天宫,我们抓紧点未时应该可以到那块绝壁,快爬吧!” 正阳做了个鬼脸拉长声音应道:“好好好,都听师兄的!”说着,便手脚并用,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山路愈发崎岖起来,不少地方怪石嶙峋,需要小心地找寻着力点才能继续前行。两人虽都是先天二层的修行者了,可随着高度不断攀升,呼吸也渐渐急促了起来。夏九川在前头探路,时不时回头拉一把身后的正阳,嘴里还念叨着:“小心着点儿,这一段可不好走,要是不小心摔下去,那可得摔个鼻青脸肿咯。” 两人边说着,边继续沿着蜿蜒的山路艰难攀登,又攀爬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那云雾中隐隐露出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形状颇为奇特,圆脸小道兴奋地拍了拍正阳,低声道:“看呐,师弟,现在已经快到山顶了,绝壁就在怪石的另一侧,极为陡峭,那一对鸾鸟就生活在那里,赤血藤就在他们巢穴旁边。” 正阳闻听此言,急忙上前顺着夏九川手指的方向定睛观瞧,只见那怪石嶙峋,层层叠叠地遮挡着视线。慢慢靠近鸾鸟巢穴后,两人蹑手蹑脚地绕到怪石一侧,远远望去,悬崖边的一株株赤血藤在山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曳,其上红色的果子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仿佛镶嵌着无数颗璀璨的红宝石。再往里面看去,便能看到怪石下有一个巨大的石缝,仅仅是暴露在缝隙外的鸾鸟翅膀就已经长达三尺,犹如一把巨大的折扇。 此时石缝里仅有一只鸾鸟,另一只却杳无踪迹。两个还没鸾鸟翅膀大的小道童,正躲藏在暗处动也不敢动,耐心地等待着另一只鸾鸟归巢。两人苦等了半个时辰,突然,一声清脆的凤鸣从他们背后远远传来,犹如一把利剑划破长空。林间的小鸟们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四散飞逃。 两人回头望去,只见天空中一团黑影如闪电般疾驰而来,眨眼之间已经从两人的头顶掠过。幸好树林茂密,鸾鸟并未发现脚下的正阳两人,然而它卷起的狂风却将两人吹得灰头土脸,宛如两个土人。 外出的这只鸾鸟扑扇着展开足有丈许的翅膀,宛如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竟然比巢穴里等待的那只还要大上一些。只见浑身赤红的鸾鸟缓缓落在悬崖边,嘴上还叼着一头野猪,那野猪体型硕大,只比后山的那头母豹略小一些。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缓缓后退,先远离这片充满危险的是非之地。 两人从绝壁一侧迂回向下,决定先找一个休息的地方,一路上两人不像来时的打打闹闹,就连平常口若悬河的圆脸小道童此刻也变得沉默寡言,仿佛被刚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师弟,这鸾鸟极为凶猛速度还如此之快,咱们要想把他们引出来怕是没那么容易呢,更别说把它们引到阵法之中了!”夏九川皱着眉头,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正阳揉了揉脸,拍着圆脸小道的肩膀轻声笑道:“怕什么,咱们既然来了,自然不能空手而归,看来师父早有预料,出发前便给了我几张神行符,这两天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掌握这两头鸾鸟的生活规律以后再做计较。” 看着还有点迷糊的‘师兄’,正阳接着说道:“我们两人轮流盯着,它们应该不光食用赤血藤的果实,日常还是会出门捕猎,怪不得我们来路上没有发现其他的猛兽,想来都被这两只鸾鸟捕食了。目前你我二人只能先观察这两头鸾鸟何时出去觅食,摸清它们的活动规律,最好能趁它俩分开之时各个击破。” 自从他们看到鸾鸟之后,圆脸小道一直像是丢了魂一样神游天外,正阳的一番话如同是一把大手将他抓了回来,眼中逐渐恢复了神采,一把搂住正阳喊道:“不愧是我的好师弟,脑子就是好使,我看到鸾鸟那么大飞那么快人都快懵掉了,这样我现在就去盯着它俩,明天早上你再去换我!” 正阳看他这就要有,急忙从怀中捻出两张符箓拦住他道:“师兄莫急,这是师父临出发前给我的神行符,只需注入元气贴在腿上,就可以大幅提升奔行的速度,记住万一被发现了就往树林茂密的地方跑,我听到马上就会来接应你。” 夏九川重重地拍了拍正阳的肩膀,头也不回得钻到了树丛之中。如此两人日夜交替,监视着悬崖上的一对鸾鸟。 五日后的黄昏,正阳还未等九川去替他,提前回到了两人的栖身之处。看到圆脸小道正在吐纳修行,脸色逐渐变红继而转白,来回三个循环后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正阳深知打听旁人修行的隐秘最是忌讳,便没有提及刚才看到的情形,谁料九川伸着懒腰走到正阳跟前,卖弄道:“好奇我的功法吧,这可是我师父翻遍灵宝派典籍才找到适合我的炎阳诀,怎么样,厉害吧!” 正阳见状夸张地喊道:“师兄这功法果然厉害,小弟我佩服至极!” 圆脸小道脸上满是得意之色,笑道:“那是自然,等师兄我突破到后天阶段,定能在门派中大放异彩!” 说罢圆脸小道双手叉腰,恨不得把头仰到天上哈哈大笑,正阳实在看不下去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扭头往山洞走去,夏九川看师弟不再配合自己,只好灰溜溜地跟着正阳回山洞。 “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这两只鸾鸟不会同时离开它们的巢穴,应该是在看守着赤血藤的果实,估计这几天就要成熟了,它俩每隔一天才会有一只中午外出觅食下午酉时左右返回,只有趁这个时间断才好下手。”正阳不再玩笑,正色道。 圆脸小道听到后激动得脸庞更加红润了,兴奋地说道:“如此来说那大鸟明天又该出门觅食了,我已经等不及了!” 第29章 四象阵 回到山洞,两人撅着屁股趴在石墩边开始敲定具体的细节。根据他们两个这两天的观察,午后都是那只体型较大的鸾鸟外出觅食,而且都是奔着东南方向东行山脉的深处而去,应该是附近的野兽都已经被这两只捕食殆尽了,只能选择去更远的地方觅食。 如此一来布阵的方位就必须远离觅食的鸾鸟,两人商议就把阵法布置在他们来路时的小山包上,这个山包虽然不大,但其上的树木都十分高大,如此可以保护阵法不会提前被鸾鸟发现。 之后就是如何将鸾鸟引诱过来,正阳盯着这个便宜师兄道:“届时师兄你先吸引鸾鸟的注意,让它离开巢穴,我伺机拔走即将成熟的赤血藤果实,此时鸾鸟必定会回头追我,师兄你必须快速回到布阵处准备,我争取领着这畜生在山头多绕两圈给你足够的时间启动阵法。” 圆脸小道听完布置后就嚷嚷着,“不行不行,我这个做师兄的怎么可能让你去冒险,我去领着鸾鸟在山头绕,我教你怎样启动阵法,你去在那等着!”两人起了争执互不相让,都要去当诱饵。 正阳看着圆脸小道那副认真又执拗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暖意,无奈地暗运五雷掌诀,挥手朝洞口青石打去,只听“咔嚓”青石竟被劈碎,圆脸小道一脸惊讶,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看着好伙伴吃惊的样子,正阳说道:“你就不要跟我争了,你修习的炎阳诀很厉害,可是能厉害过我的五雷掌吗?” 夏九川眼底的疑惑一闪而逝,兴奋地抱着正阳嚷道:“五雷掌可是只有历代掌教的亲传弟子才有资格修习的,也就是说只有天枢峰弟子或者各峰峰主才有机会,你竟然习得这五雷掌,我就说我夏九川的兄弟怎么可能普通!” “其实我师父是天玑峰玉珏真人,前任掌教的亲传弟子,还烦请师兄暂时为我保密!”正阳郑重地打了个稽首道。 圆脸小道拍了拍胸脯,兴奋地说道:“这是自然,你越厉害越好,以后外出碰到人就说正阳是我兄弟,他们不都得绕着我走,啊哈哈哈!” 正阳看着天马行空的他,无奈道:“我和师父两人现在并不在灵宝派,此事说来话长,师兄你千万记得我是宋樵门下弟子就好,不要在灵宝派里说漏嘴。还有这下你不跟我争夺引诱鸾鸟的任务了吧!” 夏九川虽然整日大大咧咧,但也分得清事情轻重,郑重地打了个稽首说道:“师弟是为了劝说我才吐露的实情,为兄必会保守秘密!” 圆脸小道说完便不再争执,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甲片状的东西递给正阳,解释道“这是我师父下山前给我用来防身的,只需要注入元气就可变大,关键时刻可以抵挡一二!” 正阳也不再推脱,把黑色甲片放在胸前,和符箓放在一起。 由于布阵就需要一两个时辰,两人天黑便早早休息,第二日大早丑时,天空还漆黑一片时就早早出发去小山头。不多时他们就来到这片静谧的山头上,圆脸小道神色凝重,开始着手布置围困鸾鸟的阵法。 夏九川此次布置的阵法是四象阵,用来束缚生灵最是得当,他们首先在山头上挑选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地带,此间高大的树木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圆脸小道从怀中一个古朴的锦盒,盒中所装,正是此次布阵的关键之物——阵旗。他先是轻轻一挥道袍,一股灵力散开将晨雾驱散开来,腾出了一块平整之地。圆脸小道缓缓打开锦盒,这些阵旗如同星辰般错落有致,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引得四周的灵气都开始躁动起来。 圆脸小道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第一面阵旗。这阵旗看似不过一寸来长,旗面以珍稀的灵丝织就,其上用特殊的灵墨绘制着繁杂而神秘的符文,符文闪烁着幽蓝色的微光,仿佛每一笔每一划都蕴含着来自远古的神秘力量。夏九川口中念念有词,晦涩难懂的咒语自他唇边溢出,化作一道道灵纹飘散在空中,缠绕在阵旗之上。 紧接着,他将元气注入其中后,手腕一抖将那面阵旗朝着山谷的正东方抛去。阵旗脱手的瞬间,便化作一道流光,飞速射向指定方位,稳稳地插入地面。随着“轰”的一声轻响,以阵旗为中心,一圈圈蓝色的灵力涟漪向四周扩散开来,所到之处,地面上隐隐浮现出与之呼应的符文脉络,宛如大地被悄然烙印上了神秘的印记。 夏九川动作不停,如行云流水般接连取出三面阵旗。第二面阵旗通体火红,旗上的符文好似燃烧着的火焰,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第三面阵旗则是散发着温润的金色光芒,旗面的符文犹如流动的金沙,璀璨夺目;当他取出第四面阵旗时,整片树林里的灵气已经浓郁到近乎实质的程度,灵雾疯狂涌动。 夏九川手中的动作越发迅速,在咒语的加持下,三面阵旗朝着西南北三个方向呼啸而去,待四方阵旗都各归其位后,双手快速结印,变幻出一个个复杂至极的手印。只见那些分散在各处的阵旗开始共鸣起来,旗面上的符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光芒相互连接,在空中勾勒出一个繁杂的立体法阵图案,如同一个神秘的牢笼笼罩着整片树林。 随后夏九川则并指为刀注入元气,围绕着阵旗在地上刻画出一道道复杂而又精细的纹路。每一道纹路都蕴含着神秘的力量,与阵旗相互呼应。 他的额头布满汗珠,但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歇,随着最后一道纹路完成,圆脸小道脸庞愈加鲜红,随后大喝一声:“起!”刹那间,整片树林瞬间恢复到原来的模样,法阵彻底隐藏在了树林之中! 完成这一切的夏九川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得喘着粗气,脸上的汗珠都来不及擦拭,正阳从怀中掏出凝气丸递给他。 夏九川看到正阳丝毫不把平常弟子视若珍宝的凝气丸放在眼里,反而用来为自己恢复元气,感受着彼此之间的信任便也不再推辞丢到嘴里,丹丸入口即化,顺着喉咙流入体内,圆脸小道感受着体内消耗巨大的灵气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 仅仅一炷香时间,他体内元气已经恢复八成,太阳已经站在了邙山肩头,两人回头看了一眼阵法确保无碍后,便头也不回的向邙山绝壁狂奔而去。 第30章 引诱 两人从小山头狂奔而下,终于在正午之前赶到了邙山绝壁,小心翼翼地绕到巨大的怪石的一侧,虽然他们已经观察了好几日了,但眼前的景象依旧让他们不自觉得屏住了呼吸。 那绝壁近乎垂直地矗立着,而在绝壁的巨大石缝里,两只鸾鸟浑身羽毛绚丽夺目,在巢穴边时而梳理着羽毛,时而警觉地望向四周。 赤血藤就静静地生长在巢穴旁的石缝之中,这十几株赤血藤蔓垂落,在山风之中摇曳生姿,茎干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血红色,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流淌着光芒,在它们枝头十几颗赤血果也愈发耀眼,眼看这几日就要成熟。 正阳两人为防止被发现,潜伏在百丈开外,此时阳光正刺眼,一双鸾鸟百无聊赖地互相梳洗,不时传出几声凤鸣,相隔百丈的二人竟能听得真切! 等待了一个时辰后,正阳远远望见体型较大的鸾鸟从绝壁的石缝中探出头来。它那头颅硕大而威严,一双锐利的眼睛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只见它缓缓伸开翅膀,那翅膀展开后,足足有一间房子那么大,遮天蔽日。它忽扇着翅膀,围绕着怪石飞了几圈。每一次扇动,都带起一阵狂风,沙石飞扬。 边飞还边叫了几声,那叫声尖锐而嘹亮,在山谷中回荡,仿佛是在警告外界:别趁它外出打它配偶的主意! “啧啧啧,这个大的应该是个公的,孔雀开屏!”夏九川在正阳耳边低声吐槽。 正阳悄无声息地捂着这个话唠的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头鸾鸟渐渐远去,只留下空气中浓浓的腥气。 又过了一刻钟,天地间荡起的灰尘全部散尽后,正阳拍了下夏九川,示意两人按计划分头行动,从怪石两侧包抄。 夏九川点了点头,猫着腰轻手轻脚地向着怪石左侧摸去。他的每一步都极其小心,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动了那只留守的鸾鸟。 正阳则向着怪石右侧迂回前进,他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在草丛和树木的掩护下,迅速靠近目标。 当两人在离鸾鸟巢穴十丈外停下就位,相互对视一眼。正阳朝着夏九川打了个手势。 只见夏九川运气并指,在指尖聚集起一团火红元气朝着巢穴激射而去,这团元气刚一接触巢穴里的枯枝就激烈地燃烧起来! 同时跳将出来冲着留守的鸾鸟就骂,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呔,畜生!我要拔光你这厮的羽毛,做个大披风,你来追我啊!” 说话间再次冲着鸾鸟甩出一团元气,这一对鸾鸟何时受到过这种挑衅,它们速度惊人加之累年服用赤血藤的果实,就连先天三层圆满的灵宝弟子都不敢招惹它,这几年一直是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一个毛头小子竟敢对它出手!它那犹如钢铁一般的爪子猛蹬山石,借助外力暴起朝着那圆脸坠去。 圆脸小道没想到鸾鸟的速度会如此之快,刚才还在十丈开外,一息间就能清楚地看到这畜生眼睛里的怒火。夏九川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忙从怀中掏出两张神行符,瞬间激发将其贴在腿上。随后,他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小山包飞奔。这时的圆脸小道不敢回头看气急败坏的鸾鸟,一门心思地狂奔,速度竟不比鸾鸟慢上多少! 正阳瞅准时机,将激发的神行符贴在腿上,脚下生风,如一道闪电般飞奔到绝壁。他左手一把抓住三株果实最多的赤血藤,连根拔起,动作干净利落。同时右手捻出一张五雷符,抬手运气,手臂上青筋暴起,冲着鸾鸟的尾巴狠狠地打了过去。一时间,空气中灵气激荡,光芒闪烁。 鸾鸟的速度虽快,却也不及符箓的十分之一!五雷符后发先至,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轰到鸾鸟的尾巴上。刹那间迸发出一道耀眼无比的白光,光芒刺目令人难以直视。紧接着,一声凄厉的鸣叫响彻在山谷之间,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愤怒和痛苦,仿佛要将整个山谷震碎,只见鸾鸟尾巴处的亮丽羽毛都被雷符烧焦了,连着皮肉冒着滋滋的白烟! 吃痛的鸾鸟瞬间放弃了对夏九川的追击,它盘旋着飞到高空,愤怒的双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小道士正在鬼鬼祟祟地偷赤血藤! 正阳原本只是想拽个三四株就跑,奈何绝壁上的赤血藤长势实在是过好,那翠绿而充满生机的藤蔓仿佛有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他鬼使神差地又拔了几株,直到听到鸾鸟那充满怒火的怒鸣后,他才手忙脚乱地把赤血藤塞进怀里转身就跑,就在这慌乱的一瞥间,他竟然看到鸾鸟的窝里竟有两颗晶莹剔透的鸟蛋。 此时的他也顾不上其他,只凭着本能朝着夏九川的反方向狂奔! 鸾鸟怒不可遏双翅猛扇,放弃那个挑衅的圆脸小道,如同一道疾风般转身朝着正阳追去,势必要让这个小子付出血的代价! 正阳只觉背后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心下骇然,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绕着圈往邙山山下跑去,他要给夏九川拖延足够的时间去激发四象阵。 在空旷的山坡根本甩不开愤怒的鸾鸟,正阳只有往茂密树林中钻,借助巨大的树木遮挡眷念的视野,这也导致他好几次险些被灌木绊倒,鸾鸟在后面紧追不舍,口中不断发出愤怒的鸣叫。 正阳一边往山下跑,一边回头观察鸾鸟的距离,心中默默祈祷着夏九川能早点阵法。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起来! 在遛着鸾鸟绕着邙山转了两圈以后,眼看就要到山脚之际,突然一根不起眼的枯枝绊住了他的脚,正阳向前扑去,重重地摔倒在地,此时,鸾鸟已经越来越近,它伸出锋利的爪子,眼看就要抓到正阳。 倒地的正阳来不及转身,将元气注入一直捏在手心的黑色甲片之中,瞬间一道墨绿色的光芒护住正阳的全身,鸾鸟金黄的爪子已至,重重抓在了正阳的身上! 鸾鸟抓到正阳时他身上的墨绿色光罩不显丝毫威能,可碎石裂金的爪子却根本突破不了,反而正阳靠着借力一个腾空翻转,再次甩开鸾鸟,朝小山包上跑去! 第31章 破空舟 十几年前这一对鸾鸟无意之间发现绝壁边生长的赤血藤,一雌一雄两只鸾鸟在这绝壁之上用坚硬的喙硬生生凿出了一个石缝,依靠着其果实蕴含的火灵力迅速崛起,在这附近早已称霸一方,数十里内不管再大的猎物都不曾逃脱它的利爪。 并且它俩也知进退,守护着崖边的赤血藤极少与来此历练的灵宝弟子发生冲突,就算灵宝派的弟子来摘赤血果,顶多也就是稍微惩戒一番。奈何此番被两个小道童数次戏耍,还摘走数株它们视作禁脔的赤血藤,鸾鸟此时已经完全被怒火冲晕了头脑,眼里只剩下那个不起眼的小道士。 正阳借机爬上邙山旁的小山包后,确认方向后不再节省元气奋力朝着夏九川所布阵法跑去,离那阵法所在的树林还有十数丈的位置就看到夏九川焦急的在原地打转。 夏九川看到正阳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远处,急忙招手让他来到身边,正阳感受到背后的狂风,几个飞跃穿过几棵大树来到了树林中央,翻滚到圆脸小道的身边,大口地喘着粗气,翻身坐在地上,把一切交给身边的圆脸小道。 只见鸾鸟发疯般冲了过来,根本不曾注意到树林边泛起的层层涟漪,与此同时,夏九川双手结印将元气打入沟壑内,口中喝道:“起!”只见鸾鸟钻入的树丛中升起一道道光芒,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将鸾鸟围在中间。 鸾鸟察觉到了危险,发出一声愤怒的鸣叫,双翅猛地一挥,竟向着牢笼撞来。 就在鸾鸟即将撞上牢笼的瞬间,夏九川口中念念有词:“困兽之牢,封禁天地!”牢笼瞬间光芒大盛,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回去,鸾鸟被这股力量震得倒飞而回! 同时从四方的阵旗中分别延伸出蓝红金绿四根灵气链条,瞬间缠住鸾鸟的爪子和翅膀,将其固定在了阵法中央,任凭其左右挣扎也无法挣脱分毫。 “师弟,快去取其后脖颈处的罡羽,我只能支撑一炷香时间!”夏九川咬着牙说道。 正阳闻言,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便冲向了被困住的鸾鸟。然而鸾鸟虽被束缚,但其眼中的凶光丝毫未减,口中不断发出愤怒的鸣叫。 正阳靠近鸾鸟时,感受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强忍着高温一点点靠近鸾鸟的后脖颈。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罡羽时,鸾鸟猛地一甩头,尖锐的喙朝着正阳啄来。 正阳侧身躲过,他深吸一口气,瞅准时机在鸾鸟挣扎的间隙伸手拽住后脖处那根最为耀眼的红色羽毛,鸾鸟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拼命扭动着巨大的头颅,想要把正阳甩下来。 正阳双手死死地抓着罡羽,被鸾鸟疯狂地甩动着,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天旋地转,头晕目眩的感觉让他几欲呕吐。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就这样僵持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只听得“噗通”一声巨响,正阳连同手中的珍贵罡羽被狠狠地甩出了阵法。 此刻的鸾鸟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再也无力挣扎,只能不断发出凄厉的鸣叫,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正阳不敢有丝毫耽搁,紧紧握着那根得来不易的罡羽,几个起落间回到了夏九川身旁。此时的夏九川由于支撑着整个阵法运行,脸色涨得通红,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头滚落,顺着脸颊流淌,浸湿了他的衣衫。 “师兄,快离开此地,刚才的动静太大,那头大的鸾鸟说不定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要是被它追上咱俩都得交代在这!”正阳喘着粗气,急切地说道,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颤抖。 他们不敢有丝毫停留,迅速朝着远处奔去,身后鸾鸟的怒叫声依旧不绝于耳。 两人慌不择路地从山包上狂奔下来,杂乱的树枝和尖锐的荆棘无情地划过他们的道袍,留下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口子,破烂的道袍随风飘动,他们看上去就像是挨了一顿毒打的小乞丐一般狼狈不堪。 正当两人准备逃离这个充满危险的是非之地时,从邙山山脚忽然跑出来三人,神色慌张。与此同时,那三人身后竟也传来一阵更加高亢、更加愤怒的鸾鸟叫声! 正阳定睛一看,这三人正是前几日与苏筱雪同行之人,不过苏家姐妹并不在其中,古屹扬身后两人都背着圆鼓鼓的布袋,慌不择路。 古屹扬三人看到正阳和夏九川,也是一愣,满脸的惊讶与疑惑。其中一人率先喊道:“你们怎么在此?” 夏九川刚想开口回答,却被正阳抢过话头:“先别问这些,后面有鸾鸟追来,快跑!” 那三人闻言,脸色瞬间大变,原本的疑惑瞬间被恐惧所取代,也顾不上多问,跟着正阳二人一起狂奔起来。 身后的鸾鸟叫声越来越近,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催命的符咒,紧紧揪住众人的心,正阳边跑边回头看,只见那鸾鸟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云,以惊人的速度急速逼近,更为恐怖的是刚被拔掉罡羽的鸾鸟此刻也追了出来。 正阳两人腿上都贴着神行符,是以虽然他俩都是先天二层,竟然远远甩开古屹扬三人,夏九川边跑嘴还不闲着:“果然不需要跑得最快,只需要跑过讨厌的人就行。” 落后一大截的古屹扬三人眼看就要被鸾鸟追上,连忙喊道:“我身上有破空舟可带我等脱困,但是需要时间启动,你们帮我拖住片刻!” 正阳心思急转,他俩腿上虽然贴着神行符,可那鸾鸟速度奇快,这样一味地跑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迟早会被鸾鸟追上成为其腹中之食,并且刚才他绕着邙山跑了好几圈都没碰到三人,从邙山下来才不到半个时辰,这三人竟神奇地从山顶下来,看来古屹扬所言不虚。 正阳回头瞥了一眼,直截了当地喊道:“好,我们来抵挡这两头畜生!” 众人闻言,纷纷停下脚步将古屹扬护在身后,然而此时,鸾鸟已经近在咫尺,那巨大的身影遮天蔽日,携狂风而来! 第32章 逃离 正阳两人停下脚步,回头就看到鸾鸟的铁爪仅仅离古屹扬三人不足一丈,三人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但是仍不舍得扔掉背着的圆布袋。 顾不上思考太多,正阳低声道:“拉住他俩。” 夏九川和正阳对视后心领神会地闪身至另一侧,古屹扬在慌乱之中和他俩擦肩而过,他俩分别抓住跟在古屹扬身后两人,正阳沉声喝道:“两位道友就别去后面躲着了!” 这两个天权峰弟子一心躲避后面的鸾鸟,突然被正阳两人扯住,两人顿时又惊又怒,其中一人喊道:“啊,你们!” 正阳大声喝道:“不想死就一起对抗鸾鸟!” 此时鸾鸟已经近在咫尺,那凌厉的气势仿佛能将空气都撕裂。仓皇之下的天权峰两人运气拔剑朝着鸾鸟的爪子刺了过去,铁剑与爪子触碰竟冒出火星,只听一声金石交错之声传到耳中,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那两名弟子手臂青筋暴起,额头汗珠滚落硬是扛住了鸾鸟的下冲之势,嘴角溢出鲜血,脸上的表情因极度的用力而变得扭曲,同时两人也被这股力量冲击得连连后退,脚步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鸾鸟看到这两人竟能有如此力量,顿时怒不可遏,愤怒地鸣叫一声,随即双翅猛地一扇,强大的力量瞬间爆发,奋力拔高到半空。 后面另一只雌鸾鸟眨眼之间也到跟前,它的双眼透着凶狠的光芒,锋利的爪子闪烁着寒芒。天权峰的两人此时已耗尽了所有力气,脸色苍白如纸,绝望地认命,闭上了眼睛。 正阳实在不忍心看两位天权峰的道友惨死在鸾鸟的铁爪之下,他身形如电,瞬间就闪到了两人面前。他将注入元气的黑色甲片高高举起,挡在众人面前。这只鸾鸟在追逐正阳时已经领略过这个墨绿色光罩的厉害,它不敢硬拼,只是用力地踩在上方借力,然后再次腾空而起,与半空中的同伴汇合。 这一切碰撞都在一瞬间完成,快得让人几乎反应不过来。古屹扬才刚把一个巴掌大的青色小舟放在地上,把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的他眼中寒芒一闪,急切地喊道:“毛修平你们小心,正阳师弟再帮我抵挡瞬息即可!”说完,他便迅速地盘坐在地上,双手合十,手中捏着复杂的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那两只鸾鸟仍在半空盘旋,它们的翅膀扇动形成的气流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紊乱不堪。它们的鸣叫声此起彼伏,相互呼应,似乎在商量着如何更有效地进攻。 如今天权峰两人暂时失去战力,背靠背瘫坐在不远处,正阳将手中的黑色甲片抛给夏九川,不容置疑地说道:“师兄帮我抵挡那只雌鸾鸟,剩下那只交给我!” 夏九川听到后没有丝毫质疑,手持黑色甲片背对着中间三人,紧紧盯着空中盘旋的两只鸾鸟。经过了这几天与正阳的并肩作战,正阳的话仿佛有一种魔力一般,让他信服! 天上的鸾鸟盘旋几周后,两只鸾鸟分别从两个方向奔着地面的五人而来。它们翅膀扇动的狂风,吹得地上的尘土飞扬,迷蒙了众人的视线。 其中受创那只鸾鸟,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直取瘫坐在地上的毛修平两人。它的速度极快,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带起一阵尖锐的呼啸声。 另一只更为雄壮的雄鸾鸟则不规则地扭动着身躯向下俯冲!它的动作诡异难测,让人难以捉摸其攻击的方向。 这两只鸾鸟已经初开灵智,其狡诈与凶猛,比刚入结界碰到的那条蟒蛇不遑多让。看着从空中俯冲而下的鸾鸟,正阳大声提醒:“师兄小心有诈!”他的声音在狂风中显得有些破碎,但其中的焦急与紧张却清晰可闻。 夏九川死死盯着那头雌鸟,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雌鸟在离毛修平两人还有两丈时,突然身形一转,原本直扑的路线瞬间改变,如同一道闪电般朝着古屹扬抓去。这突变让人猝不及防,然而夏九川反应极快,几乎是在鸾鸟转向的瞬间,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注入元气的黑色甲片挡在了古屹扬的背后。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鸾鸟那锋利无比的爪子狠狠地撞击在黑色甲片上,两者剧烈碰撞,瞬间溅起一片绚烂的火花。那火花如烟花般绽放,在短暂的瞬间照亮了周围阴沉的空间。强大的冲击力让夏九川的手臂一阵发麻,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手中的黑色甲片竟被撞出了一丝裂纹。 而后面那只雄鸟的真实目的竟是毛修平两人,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雌鸟吸引时,它犹如一道鬼魅般的黑影,以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直奔两人的背部。那速度之快,仿佛撕裂了空间,带起一阵尖锐的破风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正阳从怀中掏出两沓雷符。他的脸色凝重全力催动体内元气,那元气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在他体内奔腾,而后疯狂地注入到雷符之中。只见那雷符瞬间被浓郁的元气包裹,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正阳手臂一挥,一股脑地朝着雄鸾鸟扔了过去。 那雷符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如同一群流星划过半空中,刺眼的光芒迸发出来,瞬间将整个区域照得如同白昼。伴随而来的是连绵的炸响声,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天地都震碎。 就在这时,古屹扬手中的法诀越捏越快,他的手指如同幻影般舞动,让人眼花缭乱。青色小舟上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青光,起初这光芒还很微弱,但随着古屹扬的法诀加快,青光越来越浓郁。随后突然青光暴涨,青色小舟瞬间变大数倍,原本巴掌大小的小舟转眼间变得如同一条小船般大小。古屹扬一跃而起,稳稳地跳到舟上,大声喊道:“成了,毛修平快上来!”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嘶哑。 正阳等人不敢有丝毫迟疑,纷纷纵身跳上小舟。 回头望去,那只雄鸾鸟已被炸的浑身焦黑一片血污,它发出愤怒的鸣叫再次俯冲而下,速度快如闪电,爪子朝着众人抓来,想要阻止他们逃走。 古屹扬从怀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打在船头,一道青光从舟上射出,这道青光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划过天空,身后鸾鸟的鸣叫声渐渐远去。 第33章 背刺 众人登上小舟以后纷纷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对于刚刚的经历了都心有余悸。古屹扬全神贯注地操控着小舟极速飞行在半空中,双手不断变换法诀,驱动着小舟如同一道流光般穿梭在云间。 不到一炷香时间,小舟就彻底摆脱了鸾鸟的追击。远远望去已经能看到一丛茂密的桃树林,枝头的桃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他们招手。然而,正阳却没有丝毫轻松的神情,因为他知道就快要脱离邙山结界了,而一旦出了结界,极有可能很快会进入灵宝派地界。 “我可不能跟着他们进入灵宝派,说不得进山门就露馅了。”正阳心中暗暗思忖着,眉头紧锁。 随后正阳假装遗忘什么似的一拍脑袋,说道:“古师兄,我此次所需的续断还没寻够,你们先返回,小弟我随后自己回峰。” 古屹扬闻言,微微一怔,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正阳背上满满当当的包裹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沉声道:“正阳师弟,这鸾鸟说不定还会追来,你一人留下恐怕不妥。” 夏九川听到此处,连忙帮腔说道:“古师兄放心,我与正阳师弟自会小心,再说此处已经快到我灵宝地界,谅那畜生不敢再追过来。”他边说边向前一步,神情坚定,眼神中透着一股自信。 古屹扬微微一笑,那笑容乍看平和,却似乎在嘴角的细微弧度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如此也好!” 说话间他操控着破空舟缓缓降落在一座不知名的山峰之上古屹扬随后双手快速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破空舟瞬间光芒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收入他的怀中。与此同时,他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给毛修平两人。 毛修平两人心领神会,悄悄地退后与古屹扬站成三角,隐隐将正阳和夏九川围在中间,从三人的配合上来看就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 正阳从小舟上下来后,感受到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全身紧绷起来,夏九川倒是毫无察觉,还在大大咧咧地为即将的分别做着准备,他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古屹扬双手抱在胸前,看似随意地说道:“正阳师弟,此去多加小心。”他的声音平淡,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关切之意。 正阳冷声道:“多谢古师兄关心。”他的话音刚落。 就在这时,后方两人突然发难,毛修平的拳头裹挟着一股强大的力量,直直朝着夏九川的后背砸去;另一人则五指成爪,尖锐的指甲闪烁着寒芒,朝着正阳的咽喉抓去。 正阳拉着仍没看清状况的夏九川,猛地侧身一闪,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你们干什么!”夏九川这才反应过来,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 毛修平冷哼一声:“少废话,把赤血果交出来!”说着再次挥拳攻来。 正阳将夏九川护在身后,沉声道:“我俩刚助你们摆脱鸾鸟,如今就要恩将仇报,未免太过着急了些。” 此时,古屹扬站在一旁,冷笑着说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夏九川玉润真人的宝贝徒弟,先天二层圆满。而你,我的正阳师弟,你还有多少雷符呢?” “既然知道我师父是玉润真人,你们怎敢如此放肆!”夏九川的小圆脸本来已经红扑扑的,如今更被气得通红。 毛修平叫嚣道:“哈哈哈,休说玉润老儿,就算是玉珏老儿过来,你看我天权峰可曾惧怕过你?” 古屹扬虚压了一下,面带微笑地说道:“不可如此无礼,我等与两位师弟公平切磋,有点赌注这不是很正常吗?玉润真人想必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 夏九川怒极反笑:“公平切磋?你们这叫趁火打劫!” 古屹扬双手背后,缓缓踱步向前:“你俩小心这小子的雷符,刚才那鸾鸟都没讨到好处。” 正阳和夏九川背靠着彼此,毫无退缩之意。 正阳紧握着拳头,目光中透着决然,他心里清楚,此时身上只剩下两沓雷符,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或许还能给面前这三个强敌造成些许伤害,可若是就这么轻易用掉,现在无异于给他们三个放烟花,根本起不到扭转战局的作用。 可跑也跑不过,眼下除了奋力一战,别无他法。夏九川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他喘着粗气,小圆脸上满是倔强与不屈。 古屹扬低喝道:“动手!”那声音犹如闷雷炸响,同时他身如鬼魅率先发难,刹那间便出现在正阳身前。只见他手中宝剑一挥,一道凌厉的剑气呼啸着朝着正阳斩去。正阳慌忙侧身将元气迅速裹于拳上,迎向那凌厉剑气。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剑气与拳风激烈碰撞,瞬间激起一阵烟尘。 正阳一声闷哼,整个人被那强大的冲击力轰退数步,脚步踉跄,好不容易才勉强站直身子。然而,还未等他喘口气,古屹扬的第二剑又至。 刚才的硬拼让他深切地知晓了自己与先天三层圆满之间的巨大差距,他不敢再硬碰硬,借助腿上的神行符,身形如电,快速闪躲开来。同时右手一翻,朝着古屹扬握剑的手打出一张雷符。古屹扬深知雷符的威力,也不想被其炸到,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闪身躲开,原地只剩下雷符爆炸残留的滚滚白烟。 与此同时,毛修平两人如饿虎扑食般挥拳打向夏九川。虽然两人刚才被鸾鸟所击伤,但对付一个先天二层的夏九川还是不成问题,雨点般的拳头犹如狂风暴雨,疯狂地攻向夏九川。夏九川心疼地祭出黑色甲片抵挡着两人的攻击,那密集的拳头不断砸在光罩上,拳影重重,发出“砰砰”的震耳巨响,光罩上泛起层层如水波般的涟漪,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正阳扭头瞅了一眼,看到夏九川暂时不会有危险,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古屹扬趁他分神之际,手中铁剑犹如灵蛇吐信,刁钻地钻向正阳的左胸。正阳分神之下连忙躲避,奈何动作还是稍慢了半拍,仍被铁剑划到左臂,瞬间鲜血飞溅,染红了他的衣袖。 正阳再不敢大意,打起精神又与古屹扬纠缠良久,他身上也留下了多处血迹,怀中的雷符已经所剩无几,眼看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古屹扬看着手中的宝剑沾满了正阳的鲜血,脸上的笑容愈发阳光,全力冲刺到正阳身前,只需最后一剑就可以解决这个难缠的对手,将宝剑刺入了正阳肩胛的位置,他都没想到区区一个先天二层的师弟竟给自己带来这么多麻烦。 第34章 鸟蛋 亲眼看着宝剑一寸寸刺入了正阳的肩胛,古屹扬脸上的笑容更加璀璨,他现在只需催动元气沿着宝剑在正阳体内炸开,便能彻底解决这个顽强的师弟。至于那个玉润真人的宝贝疙瘩,也只能怪他时运不济,总不能放他回去通风报信,给自己惹来无穷的麻烦。 “去死……”古屹扬恶狠狠地低吼道,可这句话还没说完,只感觉胸口一热,瞬间蔓延开来,随之而来的是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吞噬的无穷疼痛,紧接着,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古屹扬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血淋淋的正阳倒飞而去。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看着正阳将雷符用完了,为什么他还能穿透他的胸甲将他打伤。 而此时的正阳,肩胛处鲜血流淌,染红了他的半边道袍,脸色苍白如纸,凶狠的眼神宛如受伤的猛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趁着古屹扬倒飞出去的时机,他强忍着几乎要让他昏厥过去的剧痛,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冲向了毛修平二人。 毛修平二人正全力攻击着夏九川的黑色甲片,根本没料到正阳会突然杀来。正阳猛地一掌拍出,五雷之力汹涌而出钻入其中一人的后背。那人猝不及防之下,来不及发出惨叫便瘫软在地,再也无法动弹。 毛修平察觉不对刚想转身回击,却被正阳一脚踢中腹部。那一脚迅猛如雷霆,毛修平只感觉腹部仿佛被一座大山撞击,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此时,古屹扬艰难地靠着身后的大树坐了起来。他只感觉胸口处仿佛被熊熊烈火灼烧一般,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体内的元气紊乱不堪,四处冲撞,让他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毛修平腹部挨了正阳一脚,强撑着走到古屹扬身边,而另一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周围一片死寂。 夏九川看着这争斗在瞬息之间结束,慌忙撤掉黑色甲片,扶住了如筛糠般的正阳。他的小眼睛里已满是泪水,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声音带着哭腔:“正…正…正阳,你不能死,我背你走……” 正阳强撑着抬起手拨掉夏九川搀扶的手,说道:“哭什么,我还好着呢!” 随后他强撑着站直身子,目光扫过古屹扬三人,冷哼一声:“今日暂且饶你们一命,你们记住多行不义自有天收。” 古屹扬脸色阴沉,盯着正阳两人。 正阳看向夏九川:“走,我们走!” 两人经过瘫在地上那人身边时,夏九川狠狠地踢了一脚,仿佛要把心中的愤怒全部发泄出来。他瞅见那人背上的圆包裹,毫不犹豫地伸手拽了下来。 毛修平看到这一幕,眼睛瞬间瞪大,怒火中烧,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来。然而,当他对上了正阳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时他心中一寒,吓得踉跄着退后了几步。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正阳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古屹扬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气急攻心,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更加苍白如纸。毛修平咬了咬牙,背起同伴,搀扶着虚弱的古屹扬,缓缓离开这令他们折戟之地。 而另一边,正阳在远离那是非之地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夏九川虽说心思单纯,但也不傻,他不敢声张忙把正阳背起来,朝着深山里拼命跑去。 夏九川的脚步沉重而急促,但不敢有丝毫停歇。一口气翻过三个大山,直到他的双腿再也跑不动路,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找了一处茂密的树丛将正阳轻轻放下,自己也扑倒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此时的正阳脸色蜡黄,没有一丝血色,肩胛处的伤口狰狞,肉皮往外卷着,仍不断渗着血。夏九川的双手颤抖着把满是血污的道袍脱下,把伤口清理后从衬衣上撕下布条,小心翼翼地给正阳包扎。 夏九川陪在正阳身边,口中喃喃自语:“正阳,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良久以后看到正阳的呼吸逐渐平缓,他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连续几场苦战,又扛着正阳翻山越岭,夏九川早已是精疲力竭。看到正阳没有大碍后,一直强撑着的那股劲儿也缓缓消散,他再也坚持不住,趴在正阳旁边睡了过去。 两个半大的孩子就这样互相依偎着,在这荒郊野外,显得如此渺小而又坚韧。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层柔和的光晕,守护着这两个少年。 第二天早上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正阳率先苏醒过来,肩胛处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他低头看向身旁趴在他身边沉睡的夏九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正阳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只觉得浑身酸痛像是散了架一般。夏九川听到动静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关切地问道:“正阳,你感觉怎么样了?” “体内经脉并无大碍,皮外伤不打紧的,多谢师兄!”正阳虚弱地笑了笑。 夏九川一下子来了精神,猛地跳了起来,大声说道:“胡说什么八道呢,要不是你我现在估计已经被那三个王八蛋大卸八块了。”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响亮,惊起了一群飞鸟。 说着他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从背后拿出一个圆滚滚的布袋递给正阳,说道:“这是昨天从那王八蛋身上抢来的,怎么看都像是个蛋。”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正阳接过布袋打开,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果然如他所料,昨天看毛修平两人都背着硕大的布袋,跟他在鸾鸟巢里看到的鸟蛋差不多大小。如今看到布袋里这枚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鸟蛋,正阳才意识到自己两人原来是给古屹扬他们背了黑锅。 他们三个偷蛋贼必定是听到了鸾鸟的叫声,借助破空舟的速度趁鸾鸟离巢偷得了鸟蛋。没成想外出的雄鸟也听到雌鸟的叫声返回,恰巧碰到了这三个偷蛋贼。 “别让我再碰到那三个偷蛋贼!”听到正阳的推理,夏九川瞪着恶狠狠的小眼睛配着红扑扑的圆脸蛋,一时间也分不清更喜人还是更吓人。 第35章 返程 这枚鸟蛋足有成人的头那般大小,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表面并非是全然光滑的,而是隐隐有着细微如发丝般的纹路。 “好家伙,这鸟蛋一看就不简单,怪不得那三个偷蛋贼舍命也要偷,就是可惜只抢过来一个。”夏九川一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鸟蛋,一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正阳同样被这颗鸟蛋深深地吸引着,乳白色的蛋壳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让它看起来愈发神秘莫测。昨天背着它来回磕碰,竟然没有在这看似脆弱的蛋壳上造成哪怕一点损坏,静下心来仔细倾听,竟还有一丝微弱而有节奏的心跳声从蛋内传来。 夏九川从醒过来眼睛就没有离开这个鸟蛋,满心满眼都是它。他碰了下正阳,贼兮兮地说道:“这小鸾鸟要是孵出来不会认我俩当爸妈吧,到时候你当妈妈,好不好正阳。” 正阳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犯傻的夏九川,无奈地摇摇头,一拳轻轻地捶到他的圆脸蛋上,“你去当妈妈吧!”说完便不再理他。接着从怀中取出一颗凝气丸服下,双腿盘坐双目紧闭,开始打坐吐纳。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山里,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恢复元气,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 午后正阳睁开眼睛,夏九川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些野果,正坐在旁边大口啃着。他的嘴角沾满了果汁。 “正阳恢复的怎么样了,诺我找了些果子,可甜了!”夏九川说着,递过来一个红彤彤的果子。 正阳接过果子啃了起来,确实酸甜可口。他边咀嚼边说道:“元气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肩膀的伤还得几天才能痊愈,不过已经不影响赶路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你的功法是火属性的,赤血藤和赤血果对你修行都有帮助,我们平分。”说完,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赤血藤,上面的赤血果依然色泽鲜艳饱满欲滴,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夏九川连忙摆手,正色道:“师弟,我已经得到鸾鸟的罡羽了,你来这邙山就是为摘赤血藤,自然是越多越好。”他显然不想占正阳的便宜。 正阳不理他,将分好的一堆推到夏九川跟前不容拒绝,耐心地解释:“赤血藤只是药引,只需一株就行,我看这赤血果煞是喜人,才多摘了几株,师兄就不要推辞了。” “那好吧,再说下去反倒显得我这个师兄小气了,这些赤血果我就收下了,这颗蛋还是你拿走,古屹扬三人千辛万苦偷的蛋放在天朔峰我不放心。还有你回去路上要路过邙山,最好绕开他,在你的苍珥峰等着我,待我突破先天四层可以出山历练就去寻你。”夏九川满脸不舍地说道,眼眶也有些泛红。 两人说话间来到山下,辨认好方向后,就要分别。本不啰嗦的夏九川此刻却显得格外唠叨,反复交代正阳注意安全,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临走时不舍地抱了抱正阳。 正阳转身向着自己的方向走去,可刚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夏九川。只见他也正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牵挂与不舍。正阳的嘴角微微上扬,朝着夏九川摆了摆手,转过身加快脚步离去,朝着归程出发。 坐落在天权峰西南的翠屏山上,山顶一座洞府外翠柏茂密,郁郁葱葱,洞府里,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仙风道骨的道长正神色凝重地给古屹扬脱下已被烧焦的长袍。那长袍焦黑一片,散发着刺鼻的气味。随着长袍的褪去,露出了里面以金丝串着玉帛制成的金缕玉衣。这件宝衣在昏暗的洞府中依然闪烁着微弱而神秘的光芒。 沉吟片刻后,道长微微皱起眉头,问道:“屹扬,你说你是被天玑峰宋樵的徒弟用雷符击伤,可这金缕玉衣之上为何却隐约是一个掌印?也多亏你祖父将这件宝衣传给你,将这掌力卸掉多半并分散至全身,不然就不是简单的经脉受损了。” “师傅,我们三人这半年时间多次深入邙山找机会夺取鸟蛋,这次正准备离去,隔着数十里远都能听到鸾鸟怒鸣,……可惜碰到那个叫正阳的小杂种……他身上的雷符仿佛用之不尽一般……被他们趁机夺走一颗鸾鸟蛋,待徒儿伤愈定去天玑峰讨教!”古屹扬满脸愤恨,咬牙切齿地把他们如何取蛋,如何遭遇正阳受伤的经过详细告知这道人。 此人原来就是古屹扬的师傅李云景,师从玉衍真人,在他们这一代中可以说是天骄般的人物。在四十三岁时就突破到了后天境界成功结丹,之后便在这翠屏山开府收徒。 古屹扬是他在大齐好友的孙儿,根骨颇佳,天赋异禀,他将其带上山后精心栽培。只因半年前一封神秘的飞信,命他秘密着人去邙山伺机取鸾鸟蛋,他才将破空舟交给这个徒弟,去完成这个任务。 “此事切莫声张了,那个正阳还好说,玉润真人可是出了名的护短,还好天朔峰势微搪塞过去即可,你最近先养伤,等风头过去再说。”李云景交代古屹扬好好休养,提着鸾鸟蛋出了洞府而去。 灵宝派的另一边天朔峰山脚,一个满头白发的驼背老道和一个圆脸小道正缓缓爬行。只见圆脸小道士嘴巴一张一合,满脸气愤地跟老道士诉说着什么。 “师父,掌教师伯怎么也不管管天权峰上的恶人,都敢在邙山结界里面欺辱同门,他们还想偷偷把我和正阳灭口,多亏正阳足智多谋,把那三个恶人都打趴下了,还抢了一个鸟蛋回来。”圆脸小道挥舞着手臂,手舞足蹈,那气愤的模样仿佛要将那些恶人立刻揪到眼前好好教训一番。 说到师弟正阳,圆脸小道愤怒的脸马上堆满笑意,兴高采烈地给师父介绍这个在邙山结交的朋友。“师父,正阳可厉害了,法术高强,为人仗义,要不是他,我这次可就惨啦!” 驼背老道士宠溺地看着这个捡来的宝贝徒弟也不搭腔,只是微笑着倾听。他给徒弟的黑色甲片足以抵挡结丹修士的全力一击,不过当他看到甲片上的裂纹时,不禁感叹两只鸾鸟竟强悍如斯。“这次你们也没吃亏此事就不追究了,他们不来找麻烦还则罢了,要是还敢来我天朔峰,少说困他们个一年半载!” 师徒二人就这么一唱一和走在山路上,玉润真人一挥手,只见他们刚才走过的小路,仿佛被一层神秘的薄纱所遮掩,渐渐消失在繁茂的植被之中,与周围的山林融为一体。 第36章 药浴 从邙山结界最西边的桃林望去,一个小小的身影逐渐出现在群山之间,夕阳的余晖洒在少年身上。只见他背着一个圆圆的布袋,右臂紧绷着身体,只有左臂不自然地摆动。 与夏九川分别后,正阳绕开邙山一路朝西狂奔,仅仅休息了两个时辰,便又继续赶路,终于在第二天傍晚,赶到了结界边缘,回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邙山,正阳心道:“果然人心最难测!” 正阳估摸着苍珥峰的距离,从怀里摸出最后两张神行符贴在双腿上,他如今只想尽快回到小道观靠着师父的大腿安心地睡一觉。 苍珥峰顶的东华观中,后院外的菜地边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正蹲在那搅和着一摊尿泥,水灵灵的大眼睛时不时往后山瞟,此时一个精神矍铄的老道从后门出来,走到小男孩身边,“正潜,想不想你师兄啊?” 正潜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师父,立马扔下手中的泥巴,一把抱住师父的小腿在上面蹭着他的脏手,嘴里还哼唧着:“当然想啦,师父你骗我,你早就说师兄明天就回来了,都好几个明天了!”小脸皱成一团,嘴巴撅得老高。 老道看着这个皮猴顿时满头大汗,自从正阳去邙山采药,老道每天都要被这个皮猴子问几百遍,下巴上本来及腹的胡须都被他拽掉了好几撮,害得他原本引以为傲的胡须如今已经不完美了。 “走,咱们去接你师兄!”老道说着,朝这个皮猴的脑瓜上来了一下。 正潜一听这话,原本耷拉着的眼睛瞬间充满了活力。他这才放开师父的腿兴奋地跳了起来,跟在师父后面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师父你没骗我吧……师兄会不会给我带礼物呀……师父你等等我……” 师徒两人刚来到后山歪脖子树,天色已经擦黑,周围的景物渐渐被昏暗的光线笼罩。从山腰远远望去,山脚缓缓出现了一个不大的人影,正潜眼前一亮,扯着嗓子大喊道:“师兄!师兄!” 边喊着就迫不及待地挣脱师父的手,想要往山下跑。老道连忙伸手拉住他,语气急切地说道:“莫急莫急,你师兄很快就上来了。” 正阳一路疾奔,脚下生风,不多时就到了歪脖子树下师父的身边。这一刻,大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安心:“师父,正潜我回来了。”还没来得及给师父行礼,他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就扑倒在地。 正潜看到师兄满身血迹地摔倒在地上,吓得小脸煞白,很少哭的小家伙一边哭一边摇晃着正阳,“师兄,你别死……啊……” 老道看到正阳肩膀上又开始溢血的伤口,那殷红的血迹在黯淡的光线下格外刺眼,原本眉头紧皱满脸心疼的他使劲敲了下小皮猴,“别哭了,谁说你师兄死了,跟为师回家!”说着背起晕倒在地的正阳。 夜色中老道的身影显得有些佝偻,步伐却坚定而沉稳,背着正阳慢慢地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这已经是老道士第二次背着受伤的正阳回家了,这熟悉的重量让他心中既欣慰又酸楚。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时,正阳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睛,看到守在床边的师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师父......”正阳的声音有些沙哑,手赶紧往胸口摸去。 老道转过头,指着桌上放着的包裹说道:“放心吧,你采的这些续断够小皮猴用一年了,不过你背回来的那个蛋难不成是鸾鸟蛋?” 正阳把他在结界里的经历都一五一十讲了一遍,特别是与古屹扬三人交手并抢夺鸾鸟蛋的经历。正阳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担忧地说道:“徒儿在摘赤血藤时就看到鸟巢里有两颗鸾鸟蛋。我当时击倒毛修平后再无余力,纠缠下去只会凶多吉少,再加上当时的情况已经无法善了,徒儿临走时便抢走了一枚鸾鸟蛋。对了师父,他们三人肯定会在灵宝派里寻我,会不会出事啊?” 他的目光中满是焦虑,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老道眼睛一瞪,怒道:“这些小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为师只是出走了,不是死了!稍后给你师兄宋樵灵符传讯,让他遮掩一二即可。” 说罢,老道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在屋内来回踱步,继续说道:“哼,那几个毛头小子,敢在邙山结界里如此放肆,灵宝派真是越来越没有体统没有规矩了!” 师父思索良久后又跟他讲这传说中鸾鸟是凤的第八子,邙山的两只鸾鸟因为长期以赤血藤为食,可能已经有了返祖的迹象,它们蛋的表面才会有那些奇异的纹路。老道一脸郑重地交代正阳照看好那枚鸟蛋,说不定这还是一段善缘! 正阳随后跟着师父来到厢房,一进门,便发现如今书架上塞满了各种草药,层层叠叠。书桌上,是他冒着生命危险采来的续断和赤血藤,而它赤红色的果实鲜艳夺目,已被放置到了书架的最上方。 老道在药架前穿梭,仔细挑选着药浴所需的药材。他口中念念有词,时而拿起一株草药嗅嗅,时而摇摇头放回原位。 不多时,老道把集齐的药材交给正阳。正阳来到炉灶前,小心翼翼地将药材全部放入一口大锅之中。随着炉灶里的火越烧越旺,锅中的水慢慢沸腾起来,草药的甘苦的味道随着水汽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房间。 正阳在一旁控制着火候,眼睛紧紧地盯着炉灶里的火焰,不时地添加柴火,调整火势。待药液熬成浓郁的紫褐色,散发出刺鼻的酸苦味时,老道切下来指甲盖大小的赤血藤放进锅中,随后转大火又熬了半个时辰。此时,大锅里的水被熬下去一半,颜色也从紫褐色转成黑褐色,老道看着这锅药,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微微点头。 正阳飞奔回房间找了两块棉布塞到鼻子里,歪着头端着药锅朝着厢房走去,一路上,那刺鼻的味道让他眉头紧皱。此时正潜还赖在床上呼呼大睡,小脸蛋红扑扑的。老道一脸坏笑地走到床边唤道:“徒儿,药浴已备好,快快趁早泡完这药浴。” 第37章 传讯符 看着师父脸上的笑容,正阳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涌起一股恶寒。若不是自小就与师父相依为命,对师父的脾性了如指掌,他真会怀疑师父是不是存了坏心思,故意把这药水熬得这般难闻,好整治整治平日里调皮捣蛋的皮猴。 仍在同周公下棋的正潜,迷迷糊糊中抬起那圆滚滚的手臂,使劲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间,看到师兄坐在床边,他一下子来了精神,兴奋地爬到正阳背上,嗷嗷叫着:“师兄,想死我了……” 老道看着两个徒弟这般玩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说道:“小皮猴,快下来,看你师兄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正潜一听,立马跳了下来,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啥好东西?” 正阳指了指那锅黑漆漆的药浴,嘴角上扬,笑道:“这就是好东西,泡了能让你变得更厉害。” 正潜将小脑袋凑近了那锅药,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犹如一个小包子。他连忙用两只小手捂住鼻子,一边连连后退,一边嘴上嘟囔着:“师兄你骗人,这东西臭死了!” 这时,老道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说道:“正阳,去把房门关上,让皮猴跑出去可不好抓!” 话音刚落,师徒两人便不顾正潜的奋力反抗,七手八脚地把他脱了个光溜溜。趁着大锅里的药液还冒着腾腾热气,硬是将挣扎不休的皮猴按到了黑糊糊的大锅中。 小家伙一下锅,就被药液的蒸汽呛得连打喷嚏,“阿嚏!阿嚏!”两只莲藕般的小胳膊用力拍打着药液,溅起一片水花,奋力地反抗着:“坏师父!我不要!坏师兄……” 坐在锅里挣扎的正潜,成功地把师父和师兄拉下了水。一时间三人身上都星星点点地沾满了药液,狼狈不堪。小家伙也顾不上气味难闻了,看到师父和师兄的模样,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 谁知乐极生悲正潜一个没坐稳,往后倒去,一下子被淹没到了药液里。药液瞬间没过了他的口鼻,他被呛得鼻子嘴巴里都是,还咕咚咕咚喝下去几大口。 正阳吓得脸色大变,顾不上其他的,赶紧伸手把小家伙从药液里捞了出来。重新坐起来的小家伙不断吐着口水,显然是被药液苦到了,眼泪在水灵灵的大眼睛里乱转。 可还没等师徒俩去安慰他,小家伙反倒是享受地坐在锅里,还打着饱嗝。那模样既滑稽又可爱,让原本紧张的师徒二人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老道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正潜说道:“你这小皮猴,刚才还拼死拼活不肯泡,现在倒是享受上了。” 正潜坐在药浴里,笑嘻嘻地说道:“这药苦得狠,不过喝到肚子里痒痒的暖暖的很舒服,泡在里面也很舒服。” 老道欣慰地捋着胡须说道:“如此看来这药浴果然有效,以后每隔一天从未时开始泡两个时辰,正阳你再去烧些热水,让药液保持热而不烫即可。” 老道说完,牵着正阳缓行至书桌前。自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空白符纸,轻轻铺平于桌上。随后,老道执饱蘸朱砂,先是在符纸上部精心画完符头天地柱,那线条流畅且蕴含着神秘的韵味。 接着,他笔锋一转,在符胆之内书:“吾徒宋樵,汝师弟正阳假借你徒弟之名于邙山交恶天权峰宵小,谨遮掩一二,便宜行事。”末了,在符脚之处,老道郑重地书写一个“疾”字,此字犹如点睛之笔,为整张符纸增添了一抹飘渺之势。 “此乃传讯符,所去之地需是画符之人去过的地方,以元气灌注于符纸中,其行如同星矢,接符者见符影现于眼前,心领神会,便知所传之讯。”老道缓缓说道。言罢,他移步来到窗前望着灵宝派的方向,手中托着传讯符,微微运气将元气灌注其中。只见那传讯符瞬间光芒大盛,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如流星般朝着灵宝派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光影。 待他们忙完这一切回头看去,正潜竟然靠着锅沿歪着头睡着了,原本白净的小脸透着一抹红晕,就连呼吸都平稳得多,这是自打他学会走路以来最安静的一个上午,老道交代正阳照看好道观,他下山去采买些吃食。 正阳回到房间,一眼便瞧见了安静地躺在床边的鸟蛋。当时夏九川出于报复心理抢了一个过来,此刻,他凑近这颗鸟蛋仔细观察起来,只见蛋壳上的纹路起始于尖尖的那头,时深时浅,毫无规律可言,犹如神秘的符文。靠近时仍能感受到隐约的心跳声,那跳动极其微弱,却又真实存在。 正阳心想:“怪不得那只雄鸟跟发了疯一样追他们三个,就是不知道另外一颗蛋在那三个偷蛋贼那里会有什么遭遇。”他的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各种可能。 正阳思来想去,始终不知道如何下手,无奈之下,只好在柴房外的空地上用柔软的树枝给它筑了一个窝,轻轻地将鸟蛋放置其中,阳光正好可以晒到它。随后又学着它在鸟巢里的样子,把正潜小时候用剩下的破衣物把鸟蛋给围了起来。 忙完这一切,正阳才安心地回到练功台上。去邙山采药才过了短短的十来天时间,可当他平心静气地盘坐在练功台上时,竟有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正阳缓缓闭上双眼,调整呼吸,开始吐纳。周围的天地灵气仿佛受到了召唤,纷纷聚拢而来,伴随他的呼吸进入体内。这些灵气在体内缓缓流动,源源不断地在丹田转动同化为元气,剩下的浊气伴随着呼气被排出体外,在邙山消耗一空的元气正在渐渐充盈着身体。之后元气又如同奔腾的河流,流转于全身经脉,反哺着身体的各个部位。在流经肩胛处那受伤的位置时,元气更是疯狂涌入,带来一阵酥麻与温热,仿佛无数只触手在抚慰着伤痛,修复着受损的脉络。 第38章 破壳 良久之后,正阳缓缓睁开双眼,细细感受着体内经脉里流动的元气,只觉较之去邙山前更为通畅,原本如羊肠小道般弯曲且滞涩的脉络,如今竟也有了少许令人惊喜的变化。 他缓缓站起身来,轻轻舒展四肢,关节处传来一阵清脆声响,他掀开衣服看向肩胛位置,只见那原本狰狞的伤口已然结痂,新结的痂呈淡褐色,周围的肌肤也有了新生的迹象,正阳不由得心情大好,心中暗道:“是时候突破先天三层的桎梏了。” 枝头的蝉鸣异常聒噪,不过在正阳听起来却是世间最美妙的旋律,药浴对师弟的身体有着明显的功效,待他突破先天三层,以后师徒三人在这苍珥峰逍遥一世岂不快哉! 正当他还沉浸在这美好的幻想之中时,一股淡淡的糊焦味从柴房悠悠飘来,还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细微声响。正阳心头一紧,师父并不在这后院之中,难道他们这个破落的道观还会有毛贼不成,正阳蹑着脚来到柴房门口,眼前的景象让他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得通红,摇曳的火焰同样将正潜的脸蛋映得通红。小家伙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一地。而那鸾鸟蛋,就那般安静地躺在火焰之中,蛋壳已有了些许焦黑的痕迹。 正阳快步上前,一把将这个调皮的皮猴抱了起来,连忙抬脚踢散了火堆,嘴里忍不住骂道:“你这捣蛋鬼!”小家伙在他怀里使劲挣扎着,嘟囔不停:“蛋……蛋……”口水更是如决堤一般不住地流淌,把自己胸前的衣服都全部沾湿。 正阳满头黑线,额头上青筋暴起,压下了那股要胖揍一顿皮猴的冲动,手忙脚乱地把鸾鸟蛋从零星的火苗里滚了出来。此时的蛋壳表面已经黑黢黢一片,哪还有之前圆润洁白的模样,他心急如焚,连忙把耳朵靠近仔细聆听,可蛋里面却死一般的寂静,毫无动静。 正阳气急败坏地转过头去,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指头粗细的树枝,满脸怒容地把这个皮猴逼到了墙角。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吼道:“你…你…你个皮猴,看我不好好教训你!”那声音震得柴房里的灰尘都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小家伙眼看形势不对,立马咧着嘴,露出那还缺了几颗牙的嘴巴,嘿嘿地陪笑,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快速转动着,鬼灵精怪的样子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突然,他猛地盯着柴房门口大声叫道:“师父,救我!” 正阳心里一惊,连忙回头要跟师父解释,可一转头,哪里有师父的身影。就在这时,身旁一团黑影带着一阵风嗖地跑了出去。“小兔孙孩儿,别被我逮到你!”正阳如今满脑子都是正潜那张红彤彤的脸蛋嘿嘿地对着自己笑的模样,已经彻底被这个小家伙气疯掉了,拔腿就朝着皮猴追去。 小家伙才绕着练功台跑了一圈就被正阳一个跨步追了上来,按倒在地,抬手就在皮猴的屁股上打了几巴掌。挨打了的皮猴也不哭,只是仰着脸拽着他的衣袖来回晃,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他,看到这一幕的正阳顿时泄气,暗自自责:“正潜如此顽皮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放纵了。” “师兄,蛋坏了…坏了…”正潜急切的呼叫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正阳连忙看去,只见蛋壳已经破开了一个小口,从这口中还不断探出一个尖尖的喙啄着旁边的蛋壳,扩大孔洞想要破壳而出。“蛋哪里坏了,这是要出生了!”正阳兴奋地拍打着皮猴,拎着小家伙回到柴房。 两人比蛋里面的小鸟还要紧张,围着鸟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从破开的小孔里只能看到小鸾鸟那稚嫩却无比坚韧的喙从裂缝中探出了头,一下又一下,努力地啄着周边的蛋壳,每一次用力,它那还湿漉漉的脑袋便会跟着往前顶一顶,一点点扩大着突破口。 皮猴看着小鸾鸟如此费力,伸出他胖嘟嘟的小手就去掰蛋壳,谁知他刚碰到蛋壳就被小鸾鸟一口啄在了手上,正潜“嗷”地一嗓子,捂着手围着鸟蛋痛呼:“啊…我又没吃你,为什么咬我!” 正阳拿过皮猴的手指头,原本白净的手指头上留下了红红的印记,便不再管他,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鸟蛋,少顷伴随着一阵较为密集的破碎声,蛋壳破开了大半,小鸾鸟的头探了出来,抖落掉头上黏附的碎蛋壳,紧接着毛茸茸的身子艰难地从里面挤了出来。小鸾鸟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耗费了太多力气,还是初临这世界的紧张与兴奋。 刚破壳而出的小鸾鸟几次挣扎着尝试站起来,却都无力地摔倒在地,喉咙里“唧唧”地叫着,适应着这方世界。尚未睁眼的它摆动着小脑袋来回试探,直到寻到蛋壳,小鸾鸟贪婪地啄食着蛋壳中残存的蛋清。将蛋清吃完的它仍不满足,还奋力地啄着蛋壳,坚硬如石头的蛋壳在小鸾鸟的喙下竟跟豆腐一般被一啄就坏,窸窸窣窣一点点的吃了大半。 吃饱了的小鸾鸟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只用它的额头感受着空气,缓缓移动到被踢散的火堆边歪着头睡了过去。 皮猴看着小鸾鸟吃蛋壳如同豆腐一般,吓得赶紧把被啄的手指塞进嘴里,生怕小鸾鸟醒来给他再来一下,把这一切收在眼底的正阳不由得一笑,心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正潜也算有克星了。” 依偎在零星火光旁边的小鸾鸟浑身湿漉漉的,背部绒毛呈现出淡淡的红色,还未完全长开的双翅极为不凡,金黄、嫣红、翠绿、湛蓝、浅紫五种颜色层叠着,在火光下熠熠闪烁。睡梦中的它轻轻伸展几下翅膀,似在舒展筋骨,又似是提前感受翱翔在天空的感觉。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灵宝派中,有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山紧紧依靠着更为险峻的天枢峰,在其半山腰的一个洞府内,一位少年正端坐在其中,他身着一袭白色长袍,手中拿着一枚鲜艳如血的赤血果,喂食着一只小鸾鸟。 这只小鸾鸟与正阳他们那只几乎一模一样,吃完了赤血果的小鸾鸟,扑腾着翅膀,亲昵地用头蹭着白衣少年的脸颊。 第39章 奇经 夕阳西下,落日将整个院落染得一片橙红。从山下采买返回的老道,刚踏入院门,便瞧见正潜被一个毛茸茸圆滚滚的“老母鸡”追得满院子乱窜,那场面好不热闹。 老道悠哉悠哉地搬来一条板凳,稳稳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皮猴被追得屁滚尿流。 “师父,快救我啊……”小家伙扯着嗓子呼救,连声音都带着哭腔,急忙躲到老道的身后。怎料老道非但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甚至还微微侧身,似乎想助鸾鸟一臂之力,好给这个皮猴一点深刻的教训。 就在这时,正阳从厢房匆匆地跑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枚鲜红的赤血果。小鸾鸟一见,立马舍弃了正潜,歪歪扭扭地朝着正阳奔去,兴奋地不断拍打着翅膀。 老道捋着胡须,双目紧紧盯着小鸾鸟,观察良久。只见那赤血果不到几个呼吸的工夫,就被小鸾鸟啄食个干净,甚至连果核也要啄碎吃掉。 老道把正潜拽到身前,仔细查看,见这个皮猴身上最多只是红一块紫一块,并无大碍,又盯着鸾鸟皱着眉头,沉吟片刻道:“看来这个小鸟刚破壳就通人性,不曾伤害人,可据山海经记载鸾鸟为凤之第八子,通体五彩斑斓,唯喙如白玉,这个小东西只有翅膀五彩,难不成真有返祖的迹象。” 正阳很少看到师父如此面露不解,便上前解释道:“邙山那两只鸾鸟翅膀却是通体赤红,小鸾鸟是被正潜烧火烤出来的,刚才闻到了厢房内赤血果的味道,师弟却频频把它扔出厢房,惹得小鸾鸟疯狂地追着他,要啄他……” 老道听得这个小徒弟的所作所为,再也听不下去,连忙打断道:“传说凤为神鸟,召唤九天玄火,可燃尽世界万物,赤血果所蕴含的火灵力应该帮助它父母觉醒了一丝先祖血脉。鸾鸟多以猛兽为食,不过多食用赤血果一类的天地灵宝,还是有机会觉醒更多血脉天赋。” 说罢,老道把采买来的食材交予正阳,说道:“两串冰糖葫芦你们一人一串,这里的吃食你俩对付晚膳,为师要去大殿打坐修行,没事不用打扰!”老道说完,如释重负一般,头也不回地走了。 与其说是走,用逃可能更为贴切,看来师父也被这个皮猴折磨的苦不堪言。 正阳盯着皮猴看了会,可他的脸皮确实厚得很,拿着冰糖葫芦满心欢喜地嘬着,把所有不开心的都扔到了脑后,那满足的模样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正阳不禁洒然一笑,“如此没心没肺的也挺好。” 翌日五更时分,夜色仍浓。正阳就轻手轻脚地起身准备去修行吐纳,他小心翼翼地给正在呼呼大睡的正潜盖好肚子,以免他着凉。床边一个临时搭建的小窝里,还有一个同样在酣睡的小鸾鸟。 盛夏清晨凉爽的微风轻轻拂过,正阳盘坐在练功台上,吐纳着清新的空气。体内的元气在他的调动下,如潺潺河流般缓缓流动,全部汇聚于丹田之内,随后沿着十二主经运行了一个完整的大周天。如今的他,已然处于先天二层的大圆满境界,而想要突破至先天三层,就必须打通任督二脉,元气沿奇经八脉运转一个大周天,同时不断拓展周身经脉。 老道在远处静静感受着正阳体内元气在主经脉内犹如小河一般生生不息、流转自如,心中略感欣慰,随即身形一闪,来到他的身边。只见老道伸出一指,轻轻点在他的额头。 正阳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炸开一般,紧接着,一大段深奥的文字和繁杂的图像缓缓浮现于他的脑海之中。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脉截然不同,既不直接隶属于脏腑,又无表里配合的关系,正因如此,才被称之为奇经。若把十二主经脉想象成宽阔的官道大路,那么奇经无疑就是那些不可或缺的羊肠小道,它们的存在能让元气在体内的运行更为通畅无阻,进而流转于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其中,任督二脉最为关键。督脉行于背部正中,能够统领一身的阳经,堪称阳脉之海;任脉行于腹面正中,总领一身的阴经,乃是阴脉之海;冲脉,上至于头下至于足,贯穿全身,是气血的要冲,能调节十二经气血,是十二经脉之海,也主血海……元气起始于丹田,经过会阴,流经督脉,再过任脉返回,如此方为一个大周天,只有如此,才算真正踏入先天三层的境界。同样,只有将全身奇经八脉全部打通,元气经奇经八脉流转全身形成一个全周天,届时才是先天三层圆满。 正阳连忙起身,朝着老道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师父,徒儿感觉这奇经八脉上的穴窍比起正经上的更为晦涩淤堵,更难以打通。” 老道拂须一笑,目光温和道:“那是自然,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之事,登得越高,所面临的风雨便越急越猛。想要打通奇经八脉,使元气走出一个全周天,对元气的控制需要更为细腻入微。这其中,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法门捷径,唯有勤加吐纳修行,何时能做到气随意动才算踏过这个门槛。资质尚可之人,想要突破都需耗费个三年五载,徒儿不必心急。” 老道说完,便准备转身去看看那皮猴和小鸾鸟,刚迈出几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一般来说,踏入先天三层就能够简单地隔空御物,先天四层之后便可掌控飞剑杀敌于无形,剑修的战力届时便会暴涨。这方天地从不缺天才,你下次若再碰到灵宝派弟子,一定要谨慎。”言罢,老道这才缓缓离去。 正阳盘坐在练功台,把一切杂念全部放空,以意念引领元气分出一缕从丹田处直奔会阴穴,原本在主经脉内运转如意的元气在会阴穴前却如同冻僵的手指拿着毛线穿针一般不听使唤。 正阳也不气馁,再次平缓吐纳使元气在主经脉内运转一个大周天,再将元气流回丹田之中,缓缓分出一缕元气朝着会阴穴涌去…… 第40章 闭关 霜降一过,同时也把炎热的夏天带走了,苍珥峰的冬天随之而来,凛冽的寒风呼啸着,仿佛要将一切都冻结。随着时间的流逝,正阳肩胛处的伤口只剩下一抹淡淡的伤疤,几乎消失不见。 盘坐于练功台上的正阳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眸中透着一丝不甘。他仔细感受着体内灵力的流转,虽说比之前更加圆润流畅,可那关键的一步却始终无法迈出。会阴穴位于双股之间,是整个督脉的门户,更像是一道顽固的闸门一般死死挡住了他体内的元气。 这几个月来,他连日修行吐纳,试图携带体内的五行雷力前来叩开这道紧闭的闸门。然而,雷力的释放不是过早,导致元气在门前溃散;就是过迟,错过最佳时机,始终无法突破会阴穴的阻碍。如果说打通主经上的穴窍时元气只需要狂风骤雨般的霹雳手段,那么此时会阴穴就需要元气像涓涓细流一般细腻。 正阳无奈地站起身来,结束了早课。他的目光缓缓望向远处的山峦,此时的山脉皆被皑皑白雪覆盖,一片银装素裹。今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日头已经爬到天空正中,日光照耀在雪地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正阳来到柴房,熟练地生火,简单热了点吃食,并且把正潜的药浴熬了上去,锅中的热气升腾而起,弥漫在整个柴房。 午饭刚刚备好,后院的小门悄悄地推开了一个窄窄的门缝,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不点从门缝里偷摸地钻了进来。他那圆嘟嘟的脸蛋被冻得通红,身后跟着一个同样鬼鬼祟祟的花翅膀大鸟。小不点蹑手蹑脚地躲着柴房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半点声响被正阳听到他回来了。 一人一鸟刚推开偏房屋门准备溜进去,就听到师兄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们两个回来!” 如今才刚过几个月,鸾鸟的个头就如同吹气球一般迅猛增长,已经超过了正潜。身上的赤红羽毛已如烈火一般,五彩翅膀亦愈发鲜艳,不过按照鸾鸟的长势再这么长下去,恐怕他们的偏房就要容不下他们三个了。 从鸾鸟破壳后与正潜打闹后,这两个家伙臭味相投,整日偷偷跑出去疯玩。就在上个月,鸾鸟食用完最后一颗赤血果后,便陷入了沉睡之中,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可把正潜吓得够呛,小家伙守在鸾鸟身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它出了什么意外。 鸾鸟睡醒后,兴奋地振翅一呼,伴随着凤鸣竟然喷出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差点就把厢房给烧成了灰烬。自那以后,他俩再去山间玩耍疯跑回来,已经很少再吃正阳给他们准备食物了。 眼看已经被抓到了,正潜快步跑到师兄跟前,小嘴像连珠炮似的叽里呱啦地开始恶人先告状,“都是大公鸡带我去抓野兔的,都被大公鸡吃了,我闻都没……” 原本躲在正潜身后的鸾鸟越听越不对劲,眼睛瞪得溜圆,翅膀扑腾了两下,朝着小家伙的屁股狠狠啄了过去。这一下,如同点燃了火药桶,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后院里尘土飞扬,正潜和鸾鸟扭打在一起。最终小家伙力气不敌,被鸾鸟按倒在地,气得他一口咬在了鸾鸟的腿上。可鸾鸟竟然一点不在意,继续用喙不停地啄着正潜的屁股,疼得他哇哇乱叫。 看着在院里打闹得不可开交的一人一鸟,正阳气得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别打了!”说着,正阳大步上前分开他俩。 鸾鸟倒是听话地放开了小家伙,谁知他一骨碌爬起来就开始狂喷:“好你个大公鸡,谁把你孵出来的你忘了?等我长大看我不拔光你的毛!” 鸾鸟刚刚消下去的气噌的又上来了,叽叽喳喳地叫着,翅膀扇动着就要继续教训这个气人的小家伙。 正阳忍无可忍,大声喊道:“你们两个谁再不老实试试看!”看着他俩这才消停下来,正阳不厌其烦地叮嘱道,“自从师父闭关,你俩都快把这苍珥峰附近的野鸡野兔都吃绝了,但是切记不能靠近东边的邙山群……” “知道了师兄,邙山群山那里有好多猛兽,能吃了我俩都不吐骨头。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好想师父呀!”小家伙吃准了师兄最疼自己,嘟着嘴,边说边卖萌,眼睛还眨巴眨巴的,让人有气没处撒。 正阳不再理他,端着大黑锅回到偏房,招呼着它俩把房门关上,小家伙屁颠屁颠地跟在师兄身后,三两下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赤条条爬进了大黑锅。自从正潜第一次泡药浴时喝了两口后,之后每次泡药浴都要咕咚咕咚喝上几口,小鸾鸟也有样学样地把头伸到锅里喝了几口。 看着正潜悠闲地躺在药浴里,正阳暗自叹息,月余前老道尚未闭关之时为正潜运气把脉,两个多月的药浴下来正潜的心脉较之前更加有力,只是断掉的经脉仍是破损的状态,药力好像只作用在气血骨肉,并没有修复经脉。 当时老道把正潜和鸾鸟支开,嘱咐正阳:“为师近日抓到一丝破境的脉络,需要闭生死关,短则数月,长则几年。正潜的药浴还需坚持下去,半年之后需要再去邙山采摘续断,届时如果为师还未出关,这是土牢符,足够把他俩暂时困在这苍珥峰十日,也可防止宵小进入,你快去快回即可!为师闭关期间无法再给正潜压制眉间驳杂的能量,这个玉佩一定嘱咐正潜戴好,可保正潜五年无恙!” 老道郑重地将一张散发着古朴气息的符禄交到正阳手中,又掏出一枚乳白圆润的玉佩塞到他胸前轻轻拍了两下。 “师父,您闭关不会有危险吧!您在哪闭关呢?”正阳紧张地问道,虽说他不懂闭生死观是什么,但也嗅出一丝危险。 老道摩挲着正阳的额头,柔声说道:“乖徒儿放心吧,为师就在这苍珥峰附近,不会有危险的。” 正阳坐在床边回忆着师父闭关前与自己说的话,他也想师父了。随着自己越来越大,与师父分离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看着无忧无虑的正潜,突然有这么一瞬间想变回那个与师父相依为命、懵懂稚嫩的孩童,跟在师父的身后去山脚挑水,听师父给自己讲故事…… 第41章 天才 寂静的窗外夜色渐浓,不知疲倦的寒风仍在呼呼作响,正潜泡完药浴后早早地钻进了被窝,只留下圆圆的小脸蛋在外面,看着师兄大晚上还在打坐修行,实在忍不住问道,“师兄,打坐这么好玩吗?你整天就是打坐也不陪我玩了。” “当然好玩了,练成了就可以打败大红了。”正阳运行完一个周天后,深吐一口气说道。 此时卧在门口的鸾鸟歪着头不屑地唧唧个不停,仿佛在嘲笑正潜。气得小家伙哇哇大叫,“你个大公鸡给我等着,师兄我明天就要修行,你教我!”要不是冬天被窝外面太冷,他势必要与大公鸡大战三百回合。 这两个家伙每天都要上演无数次打架、和好的桥段,正阳给小家伙掖了掖被角,轻轻地拍着他道,“好,明天师兄就教你吐纳,睡吧!” 月亮慢慢爬到枝头,小家伙也渐渐睡着了,睡梦里仿佛还在与鸾鸟打架一般不老实,一脚就把被子踹开,正阳无奈地摇摇头给他盖好。自从他先天二层圆满后,每天只需要休息两个时辰已经足够了,是以他晚上多余的时间都用来修行,不断地尝试减缓元气的流动速度,试图把元气的流动控制得愈发精细。 还没有睡意的正阳长身而起,他今天心中莫名有些躁郁,许是师父久去未归,许是迟迟不能突破先天三层,他躺在床上,伸手把枕头下的簪子拿了出来,月色下的簪子愈发黝黑,一股凉意从簪子顺着手臂流上心头,压下了心头莫名的烦躁。 他随即盘坐在床边,缓缓调动着丹田内旋转的元气,分出一缕元气以尽可能慢的速度往股下流去。这缕元气初时还非常听话,慢慢游走在股间,但是还没多久就犹如滑溜的泥鳅一般,瞬间失控,顺着股下游回丹田,汇入丹田那团元气之中,泛起一阵小小的涟漪。正阳也不气恼,相较于刚开始进步已经很大了,他沉下心再次分出一缕元气…… 翌日一大早,正阳同往常一样早早起床,从枕头下拿出那黑黢黢的簪子,小心翼翼地别在了发髻上。他发现昨晚握着这材质古怪的簪子时运转元气,心境竟能更加中正平和,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安抚着他内心的焦躁。 看着镜子里头上的簪子,恍惚间以为古大哥又回来了,谁说少年没有伤春悲秋。他使劲揉了揉脸使自己清醒过来,就要去吐纳修行,回头一瞥看到床上的小家伙竟也醒了过来,只见小家伙揉着惺忪的睡眼,嚷嚷着:“师兄师兄,等等我,我这就起床。” 正阳原本以为他昨天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小家伙还真同他一起起床,正阳给他梳洗了一番,才再次同他确认道,“正潜,修行很苦的,你才不到三岁,师父也不在,我就先把师父教我的入门吐纳之法教给你,先试试看吧!” 正潜听到师兄答应了自己,高兴地一蹦老高,还顺道踹了门口的鸾鸟一脚,正在梦乡里的它受到惊吓一般弹了起来,才看清罪魁祸首还在手舞足蹈,不可避免又是一场混战。 玩闹过后,正阳领着一人一鸟来到了练功台。小家伙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小手拍着鸾鸟,嘴里念叨着:“大公鸡我不能领着你去玩耍了,你自己去山里要小心啊!”那鸾鸟竟好似听懂了一般,像人似的“切”了一声,旋即转身,忽扇着翅膀潇洒地飞走了。 正阳瞧着小家伙不甘地冲着鸾鸟远去的背影比划了几下拳头,不禁哑然失笑。他把正潜按在练功台上,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就像当年师父教自己那样,开始传授基础吐纳法门:“师弟,你先闭上眼睛,调整呼吸,感受周围的气感,把气息引入到体内……” 小家伙乖乖地闭上眼睛,依照他的指导开始吐纳。正阳见状,也放下心来,专心引导着自己体内的元气。然而,他还没运行一个大周天,就听到小家伙笑嘻嘻的声音传来:“师兄,我肚子里有暖洋洋的东西来回跑,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元气啊?” 待元气全部归于丹田以后,正阳睁开眼,就看到小家伙正趴在自己跟前。他无奈地说道:“正潜,你要是不想吐纳就跟鸾鸟去玩耍吧,说这玩笑话骗我做甚?” 正潜一听,顿时不乐意了,那双圆溜的黑眼珠瞪得大大的,气鼓鼓地反驳道:“师兄,我没骗你,我真的感受到一团暖乎乎的东西在肚子里乱窜,不信你摸摸,就在这里……”说着,他急切地拉着正阳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按。 “我当年耗费了半年时间才感受到体内元气,师父还夸我天赋异禀,这皮猴一柱香时间不到就感受到算什么?妖孽?”正阳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把手按在小家伙的手臂上,真切地感受到了那股涌动的力量,整个人被定住了一般,目光呆滞,嘴里喃喃自语。 直到小家伙使劲摇晃他的手臂,正阳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他猛地弹起身,心急火燎地就要往大殿冲去寻师父,可刚迈出几步,才想起来师父仍在闭关,脚步戛然而止。一时间,他呆若木鸡,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捏着小家伙的脸蛋看来看去,眼神中满是迷茫。 正潜被捏得生疼,挣脱开师兄的手,揉着自己的脸蛋嘟囔着:“师兄,你弄疼我啦!” 正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手,在原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小家伙看着师兄这般模样,歪着头问道:“师兄,我是不是做错什么啦?” 正阳停下脚步,蹲下身来,看着小家伙喃喃道:“师弟,你天赋如此之高,师兄一时之间有点失态……这样,你先引元气去丹田成旋,先将丹田下的气海填满,到时候师父应该就出关了……万一丹田气海都满了师父还没出关……” 小家伙虽然不懂师兄为何如此高兴,但也还是跟着师兄乐呵。 第42章 废材 “师兄,丹田在哪呀,我怎么找不到!”小家伙盘坐在练功台上,小脸憋得通红,鼓捣良久后,终于忍不住不甘地问道。 “丹田就在你小腹脐下三寸啊!”正阳沉浸在对正潜天赋的激动中,随手指了指小家伙丹田的位置说道,“你把元气往这里引,它会自行沉入丹田的。” 小家伙皱着眉头,按照师兄说的方法尝试了许久,却始终无果,最后只能无助地看着正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落。 正阳察觉到不妙,当时自己寻到元气后它可是自然而然地流入丹田之内了。连忙把手放在小家伙的肚脐的神阙穴,将自身一丝元气通过神阙穴缓缓流入他的体内。这丝元气在正阳的催动下游到了小家伙的丹田位置。然而刚一到这里便如泥牛入海,消散于他的体内。 正阳不甘心,又尝试了多次,可结果依旧如此,正潜丹田位置根本聚集不起来哪怕一丝元气。他这才恍然大悟,正潜当年不仅经脉全部被摧毁,就连丹田也一同被打烂了。难怪师父从不曾引导正潜踏上修行这条路!就算他一炷香内寻得气又怎样?丹田被毁,如何能修行?没有根基,又如何能成长为参天大树? “怎么会这样,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正阳仿佛魔怔了一般,顾不上多做解释,嘴里呢喃着来到师父的厢房。他疯狂地翻找着书籍,一本本古籍被他粗暴地翻开又扔下,整个房间一片狼藉,只为能寻找到一丝有用的东西。 小家伙站在师兄身边手足无措,他隐约知道平时稳重的师兄是因为自己才变得如此失态。看着被师兄翻得乱七八糟的藏书,他小心翼翼地拽着师兄的衣袖,说道:“师兄你别这样,我这不还好好的,找不到那什么破丹田有什么大不了的!” 正阳就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一下子瘫坐在地,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起身,脚步虚浮地来到院里。此时太阳才刚刚在远方露头,初升的霞光璀璨而耀眼,幌得他连忙伸手去挡。这时他才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回过神来。 正阳蹲下身,直视着正潜乌黑清澈的双眼,努力挤出一丝安慰的笑容,说道:“我们还继续泡药浴,等师父出关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吓死我了师兄,我没事的,打不过大公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家伙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此刻倒是反过来安慰起正阳。 正阳带着小家伙来到练功台上,张开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轻轻地捶了一下小家伙的胸膛,强装出轻松的语气说道:“明天我们继续泡药浴,你出去找鸾鸟玩耍吧,它敢欺负你来找师兄,师兄揍它!” 小家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坚定地说道:“我要跟师兄一起。”说完,小家伙便盘坐在练功台上开始认真吐纳起来。 正阳不忍心告诉这个乐观执拗的小家伙就算再怎么修行,没有丹田存不住元气都是在做无用功。天才与废材只在一线之间,如果不是被打断经脉、打穿丹田,以正潜的资质放在任何仙家势力里面都是妖孽一般的存在,奈何命运如此弄人…… 强压下心头的不甘,正阳盘坐在小家伙旁边,心中暗想,“就算你这辈子都无法修行,师兄也会护你一世周全!”随即平复下波动的心绪,将心神沉浸入体内,缓缓吐纳调整体内的元气。 再次沉下心来把丹田内的元气分出一缕,以意念操控其以极慢的速度往股下趟去,他惊奇的发现相比于昨晚元气更为听话顺从,昨晚元气刚一到股间就完全失控自行流回丹田,此时元气缓慢流到离会阴穴尚有两指的距离才一哄而散。 没想到心神经过大起大落后竟使得他对于元气的控制有了长足的进步,一时间正阳内心里五味杂陈,感受着身边小家伙平稳的吐纳声,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之后正潜的确是不再随鸾鸟出门玩耍了,每日跟随师兄在小院吐纳,只有该泡药浴时仍是大口喝上几口,再在大铁锅里同鸾鸟嬉戏,但正阳依稀感觉出来小家伙有了些许变化,仿佛长大了一些。 这日正午,后院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伴随着一阵狂风,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落在了院子里,鸾鸟站着已经同成年人一般高了,张开翅膀足有半间屋子那么大了,嘴里叼着一头野狍子往地上一扔,傲娇地仰着头像是等待着夸奖一般。 正潜从练功台上蹭的一声蹿了起来,跳起来一巴掌拍在了鸾鸟的大腿之上,高声道:“干得不错大公鸡,这下过年可以开荤了,好几天没吃肉馋死我了。”说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鸾鸟再次听到这个讨厌的称呼,凤眼一竖抬脚拍在了小家伙的屁股上,可怜的正潜现在还没有鸾鸟的腿高,被爪子按倒在地上哇哇大叫。 鸾鸟在这苍珥峰周边已经称王称霸,如果不是正潜带它拜访过母豹一家,恐怕都要被这个霸王赶跑了。仅仅不到半岁的它体型就已经快要赶上它的母亲,浑身火红的羽毛犹如燃烧的烈焰,配上五彩的翅膀,更显绚烂夺目,赤红的眼睛闪烁着独特的光芒,让它显得更加不凡。 正阳依旧选择互不相帮,让他们自行解决,扛起野狍子回到柴房。自从正潜开始修行不再陪鸾鸟疯玩以后,每隔几天,鸾鸟都会叼回来各种野味,给正潜满足口腹之欲。几次下来,就连正阳也不可避免地沦陷了。 他站在柴房里,手法熟练地处理着狍子,动作干净利落,不多时狍子就被处理好下锅。透过柴房的窗户,看着院子里打闹的一人一鸟,正阳的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正潜、大红,别打架了过来吃肉。”正阳端着煮熟的狍子肉,朝着院子里大声招呼着,肉香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他给鸾鸟起名大红,还多次纠正小家伙说大公鸡太难听。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鸾鸟听到大红这个名字时的眼神,和听到大公鸡时没有两样,依旧充满了嫌弃和不满。但美食当前,鸾鸟也顾不得计较名字的事儿,欢快地扑腾着翅膀,和正潜一起冲向了柴房。 第43章 又一年 “师兄,过年师父都不回来吗?”正潜手里拿着根小木棍,挑着火盆里的柴火,乌黑的大眼睛盯着师兄,声音里满是失落。 又是一年除夕夜,只是今年的除夕夜显得格外冷清,只剩下他俩,准确说的话是三个。鸾鸟在屋里显得身形愈发庞大,已经无法展开翅膀了,此刻只能无奈地蹲在火盆旁。正潜虽然丹田受损不能积蓄元气,但是经过修行吐纳以后,身体已经变得强壮许多,足以抵抗严寒。以至于中间的火盆更多像是过年的一种象征仪式,而非取暖的必需。 正阳往火盆里又添了把柴,柴火烧得更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轻声说道:“师父还在闭关呢,出关以后师父就更厉害了,到时候就可以带正潜在天上飞来飞去。” “大公鸡现在都能带我飞了,还可快呢!我还是想师父赶快回来。”小家伙撅着嘴,满脸的不开心,眉头皱成了一个小疙瘩。鸾鸟此时也懒得计较他给自己的这个称呼了,只是斜瞥了一眼,继续眯着眼睛烤火。 正阳知道不能再跟小家伙继续这个话题,清了清嗓子,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般说道:“正潜药浴所需的续断已经所剩不多了,师兄打算过完年就去邙山走一遭。本来我与师父商议把你俩留在道观里,不过我后来想了想,得征求下大红的意见。”说着,正阳把头转向鸾鸟,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 原本懒洋洋烤着火的鸾鸟听到正阳提到自己,顿时来了精神,不解地盯着这个已经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少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你本该生活在邙山之中,半年前我到邙山为正潜采摘赤血藤时与你的父母交过手,同时被三个偷蛋贼乘虚而入偷出来两颗蛋……”正阳将那日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讲给鸾鸟听,临了最后问道:“大红,你是我从他们三个手里抢过来的,当时的情况也不敢与你父母相见,只好把你带出了邙山,如今你要不要回去与你爹娘团聚?” 鸾鸟此时也没心思去计较“大红”这个称呼了,它那双火红的大眼睛如今瞪得如龙眼那般大,满是惊讶和难以置信。它时而看看正阳,时而摆头看看窝在旁边的正潜,眼神从一开始的震惊逐渐变成了迷茫,只剩下硕大的头颅不断流离在师兄弟两人之间。 “那我爹娘呢?他们在哪呢师兄?”小家伙的一句话使得偏房里沉默气氛如同到达了冰点。 正阳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沉默了许久声音温柔地回答道:“正潜有师父师兄啊,师父和师兄最疼你了!” 看鸾鸟仍然一脸迷茫,小家伙蹦到它身边,小手一巴掌拍在了鸾鸟的翅膀上,大声说道:“去找你爹你娘啊,这有什么好想的,什么时候想我们了随时可以回来呀!” “对啊,你以后回到邙山还可以回来的。”正阳看鸾鸟的脑袋还是不停地摇摆,仍然下不定决心,便轻声说道:“既然这样你先考虑考虑,我打算后天才出发,我和正潜都支持你!” 除夕的夜慢慢深了,屋内安静祥和。正潜早已趴在正阳腿上进入了香甜的梦乡,小小的脸蛋上还带着一丝笑意,也许正在做着一个美好的梦。鸾鸟也不知何时躺在火盆边呼呼大睡,发出轻微的呼噜声。不知不觉间,正阳已经从那个依赖着师父的小道童变成了师弟的依靠,他抬手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放在手心,感受着簪子的凉意,心中才踏实下来。 大年初一,五更天还未亮,道观的大门就已经敞开。往年都是老道坐在正殿外的小桌旁为山民解签赐福,今年却换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士和一个虎头虎脑的小道童。桌上的物品少了签筒,只整齐地放着开过光的黄丝带。 今年前来祈福烧香的人明显多了起来,正阳竟然发现还有一两个壮年男子夹在其中。走进大殿,便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多是来还愿的声音。原来,大齐在年初就已经将北疆的一众小国击溃,家中从军的壮丁多数都已返乡,人们的脸上都挂着真切而幸福的笑容。多数山民来到小桌前都会好奇地问老天师为何不在,正阳总是耐心地微笑着解释着。 直到天色大亮,金色的阳光洒在道观的屋顶和墙壁上,喧闹的道观才逐渐安静下来,前院只剩下鞭炮燃尽的碎屑和香灰。正阳燃起三柱清香,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心中默默祈祷着:愿师父顺利出关,愿师弟的身体早日康复,愿天下再无战乱。 师兄弟两人把前院收拾干净以后,把垃圾都堆在了大门后,按照师父的说法是大年初五之前的垃圾都不能扫出门,不然福气都被扫出去了。 这一年,正阳八岁,正潜三岁。师兄牵着师弟,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后院。 忙完一切已经快到正午了,正阳在柴房开始忙碌起来。他把剩下那半只野狍子洗干净,用树枝串起来,在院子里架起架子烤了起来。师父在的时候他们可不敢这样,虽说他们不讲究斋戒,但师父说过贪恋口腹之欲不好。 小家伙用棉布蘸了些油,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肉的表面,然后撒上些盐巴,没多久,一股诱人的肉香味就弥漫出来。两人一鸟都直勾勾地盯着,嘴巴里流着口水,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渐渐地,肉的表面裹上了一层金黄色,油滴在火堆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听得人直咽口水。正阳用小刀割下来一小块递给正潜,小家伙也不顾烫,一口塞进嘴里,被烫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快速地嚼了嚼就咽进肚子。 “好吃,好吃……师兄我还要……”小家伙被烫得话都说不清了,还惦记着下一口,他们仨围着狍子肉大快朵颐起来,吃得满嘴流油,欢声笑语在院子里回荡。 “大红,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是随我去邙山找你爹娘,还是留在苍珥峰陪着正潜?”正阳打着饱嗝,看着鸾鸟满是期待地问道。 “不行!师兄,我要跟你一起去!”不等鸾鸟回答,小家伙已经跳将起来,大声吵闹起来。 第44章 回家 正阳无奈地叹了口气,心说该来的总要来。他把小家伙叫到近前,蹲下身子解释道:“邙山周边结界能阻隔先天三层以上的修士,再说那里有很多野兽,我一人无法护你们周全,你就待在道观中等我回来!” 小家伙却根本不听,倔强地扭着头,到最后甚至用手捂着耳朵,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我就要去…我就要去!” 这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鸾鸟明显还没有下定决心,正潜又开始撒泼打滚,正阳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索性让他在院子里闹腾,自己来到柴房给小家伙准备药浴。 直到正阳端着大黑锅去偏房,小家伙又开始执拗地站在院里,一声不吭,小脸紧绷着。鸾鸟只是暗搓搓地陪着他,正阳心里暗叹,其他任何事都可以顺着小家伙的心意,可邙山里危机四伏,如果碰到上次那三个偷蛋贼,绝对无法善了。 正潜看着在院内忙碌的师兄,自己在师兄眼里仿佛是个透明人一样,以前自己这招屡试不爽,最后师兄都会依着自己,这次却是没有一点效果。师兄把一切准备好后也不说话,过来抱起他走进偏房,三两下把自己扒光后放到大锅里后转身就走,到练功台上独自修行去了。 不大一会,鸾鸟灰溜溜地钻进偏房,偷摸摸来到正潜旁边,用翅膀轻轻地蹭了下,趴在锅里喝了两口正潜的洗澡水,火红的眼睛冲着正潜眨巴了几下。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东西收拾妥当以后,正阳来到门口,拎着鸾鸟头上的羽毛,语气严肃地问道:“你想好了没有,到底跟不跟我去?” 鸾鸟睁开惺忪的睡眼,不满地蹭开了正阳的手,还用头拱了下他,歪到另外一边接着睡去。这一幕让正阳哭笑不得,再看到正潜也在熟睡,于是决定不叫醒他。柴房里面他准备了足够的吃食,环视小院一圈后,他不再犹豫,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来到山下后,正阳从怀中掏出了土牢符,元气缓缓流入符箓之中,暗黄色的光芒从符箓中蔓延开来,缓缓向眼前的大山延伸,速度越来越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隐去了颜色,消失在这苍珥峰之上。 正阳一刻都不再逗留,从怀中取出神行符,运气贴到腿上,快速朝着邙山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个时辰不到,正阳再次站在结界入口,看着眼前一排光秃秃的桃树,不禁回想起上次在结界内与巨蟒的殊死搏斗,与鸾鸟的惊险交锋,以及和灵宝派弟子的激烈厮杀。正阳洒然一笑,抬脚就要跨过桃林结界,突然脑后一阵狂风卷过。来不及多想,他顺势往旁边滚去,同时手中已经捏着一张雷符。他回头一看,一双五彩的翅膀扑棱地落在他刚才的位置,火红的羽毛上坐着一个眯着眼的小家伙,正朝着自己“嘿嘿”地傻笑着。 他只觉得“嗡”得一声,脑子瞬间懵了一下,走到鸾鸟身边,伸手捏住小家伙的脸,怒吼道:“你们俩怎么这么不听话,合起伙来骗我?谁的主意,说!” 正潜从来没有见过师兄发这么大火,乖乖地从鸾鸟背上滑了下来,手捏着衣角,低头说道:“都是我的主意,师兄你别怪大公鸡。” “我当然知道都是你的主意,谁能有你点子多?”正阳气得在原地来回转圈,看到旁边老神在在的鸾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它腿上,吼道:“没你事是吧!肯定是你破坏的土牢符吧!” 鸾鸟生生憋着不敢叫,扑棱着翅膀跟正潜靠在一起,看着老实人发脾气,两个家伙贼溜溜地低着头一对视,连忙移开,全都可怜兮兮地看着还在原地转圈的正阳。 正阳平息了心中的怒火,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说!它是怎么把土牢符破开的。” 小家伙拿肩膀撞了下鸾鸟,只见它深吸一口气,对着旁边的大石头吐出一团火焰,石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白色石沫。正阳懊恼地拍了下额头,飞奔起来又是一脚踢在了鸾鸟的屁股上,泄气道:“行了行了,别展示你的天赋了,既然你们已经来此,如果正潜可以通过这结界我就同意你们跟着我。” 再把他们赶回道观已经不现实了,他也不放心再把这两个家伙放在道观。说完,正阳牵着正潜来到桃林边,举起手中的玉牌,对着结界的符文缓缓印了上去,嘴里念念有词:“五行轮转,封印消散,阴阳调和,通道敞开。”然而,预想中的符文链条褪去的场景并未出现,反而闪起一道刺目的亮光,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将他们两人狠狠反弹开,两人狼狈地摔倒在地,扬起一阵尘土。 “看来一个玉牌只能允许一人使用,大红你去试下能不能打破这结界。”正阳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略微思索后说道。 鸾鸟看到刚才两人的囧状,骄傲地昂着头,大摇大摆地靠近桃树林。它张开嘴巴,猛地一口熊熊火焰喷出,那火焰炽热无比,仿佛能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然而,这符文链条却不再像之前的土牢符一样轻易土崩瓦解,反而反弹出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犹如一只无形的巨手,将鸾鸟狠狠地甩出去更远。鸾鸟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才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悲鸣。 小家伙趁着正阳不注意,小心翼翼地来到结界外。他先探出一只脚,那动作轻缓得如同生怕惊动了什么,没想到符文链条竟然没有任何阻碍,他的脚完好无恙地穿过了结界。小家伙见此,胆子大了起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鸾鸟看到正潜如此轻松地走了进去,也按捺不住尝试着伸出翅膀,令人惊奇的是,符文链条同样没有排斥它。鸾鸟兴奋地穿过结界,过去之后异常兴奋,奋然振翅,一飞冲天。它那嘹亮的凤鸣声更是响彻整个峡谷,惊起一群飞鸟。 正阳见此,连忙持玉牌进入结界,生怕鸾鸟的叫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阻止了鸾鸟继续发疯,他推测这个结界可能只针对修士,正潜虽说感知到元气,但是丹田破损导致结界对他没有排斥,同样对鸟兽也没有阻碍。之后他将正潜和鸾鸟唤到身边,安排道:“大红你也算回家了,邙山就在正东的方向,去寻你父母吧!我带着正潜去采集续断,最后你是跟我们走还是留在这大山之中,你们一家再做决定好不好?” 鸾鸟迫切地飞到空中,不舍的围着他俩盘旋了两圈,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啼叫,鸾鸟像一道红色的闪电一般直奔邙山而去。 第45章 邙山三侠 目送鸾鸟渐渐远去,正阳抽出腰带把小家伙同自己拴在一起,横了他一眼说道:“在结界里不允许解开腰带,不允许摘到什么都往嘴里送,能不能做到?” 小家伙一本正经地打了个稽首,“是,师兄!” 正阳看着小家伙在那装模作样,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小鬼头,倒学得有模有样。”正阳笑骂着,拉起小家伙往深山里寻去。 有了上次在结界内寻找续断的经验,正阳专挑山脚背阴的地方寻觅。结界内群山高耸入云,每座都如巨人般屹立,比苍珥峰还要高大许多。两人苦苦寻觅了一晌,才好不容易找到五株。小家伙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正阳身后,虽然嘴上不喊累,但从他额头如豆大的汗珠,就能看出小家伙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我们先休息一下,吃点干粮下午再继续!”正阳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干爽之地,把小家伙急切地唤到身边。从来都是一张小嘴巴巴个不停的他,如今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靠着大石头喘着粗气,那模样就像一只累坏了的小兽。“爬山呼吸之时试着按照我教你的吐纳之法,不要大口大口的。” 小家伙听到后,立马盘坐在地,不消片刻,呼吸就已平缓,浑身酸痛的感觉也逐渐消失,使劲摇着正阳说道:“师兄师兄,吐纳还真有用,我感觉现在还能再爬两座大山。” 正阳看着一脸兴奋的小家伙,心中却是忐忑不安,不知道带他进入这结界到底是好是坏。万幸的是,在来时路上并未发现有野兽的痕迹,此时唯有尽快采得续断,早日回去。 就在二人准备出发之时,凤鸣声由远及近,清脆而嘹亮,回荡在幽深的山谷之间,久久不息。正潜一听就知道是鸾鸟,连忙催促师兄去寻鸾鸟。正阳背着小家伙,运气提身,几个轻盈的跳跃,便来到了这山上的一片空旷之地,而后大声呼唤,回应着鸾鸟。 没过多久,从远方的大山侧面出现两大一小三个黑点,眨眼之间就到了他俩面前,卷起一阵狂猛的风,吹得尘土飞扬,把两人直搞得灰头土脸。 正潜一边吐着嘴里的泥沙,一边跳脚狂喷:“好你个大公鸡,才分开半天就不认得大哥了?弄了我一嘴沙土,看我不揍你……”可话没说完就被师兄拽到身后,捂住了嘴巴。 待空气中的灰尘散尽,正阳方才看清面前气势汹汹的一对鸾鸟和它身后仍在叽叽喳喳的大红。正阳红着脸,恭恭敬敬地上前行了一礼:“此前取赤血藤和罡羽多有得罪,日后但凡有用得到小道的地方您只管提。”说完,对着身后的大红拼命使眼色。 大红收到暗号赶紧屁颠屁颠儿的给它娘梳理着羽毛,时不时还用头蹭蹭它爹,拦着不让它们去教训这个小道士。正阳也低头哈腰满脸谄媚地来到它们身边,小心翼翼地给雌鸾鸟捶捶腿,打打身上的尘土,嘴里还不停嘟囔着道歉:“两位前辈比当日更加英武了,如今再次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可惜小道当日只从那三个败类手中夺回一枚,待我学成后必定帮您去那灵宝派夺回大红的手足……” 正潜看到比大公鸡还要雄伟的鸾鸟,还不曾过于惊讶,只是看到平常严肃正经的师兄如今如此狗腿的模样,完全不同于在道观中那严肃正经的样子,看得他一时怔在了原地,心道:“师兄暴露本性了,原来在道观里都是装的,还有本来说的好听不吃肉,谁知吃上瘾了比我吃得还多,看我回去不给师父告状,嘿嘿……” 这一对鸾鸟今日得见这丢失的孩儿本就高兴,又从孩儿的讲述过往中得知正阳是当时偷赤血果和它配偶罡羽的那两个小道,并非偷蛋的三人,并且还带它孩子来寻,并没有生正阳多大的气,不过雌鸾鸟仍是恼火,要略微教训下这个胆大包天的小道士,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它的头上。 接着又在大红和正潜的比划翻译下,正阳才大概得知当日他们退出这邙山结界以后,这两只鸾鸟如同发了狂一般在这方圆数百里之内疯狂地寻找他们的孩子,那疯狂的模样仿佛要将每一寸土地都翻个底朝天,却仍是依旧一无所获。 之后这半年里,每每碰到来邙山结界历练的灵宝弟子,它们都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检查一番,仔仔细细地查看有没有它们孩子的气息。虽说不曾要了灵宝弟子的性命,但这般举动仍是惹来灵宝派主管此地长老的注意。毕竟这结界是灵宝祖师所设,就算先天三层以上的修士无法进来,可要打杀它夫妇的办法肯定不止一种。迫于灵宝派的威势,它们不得不收敛行为,不再去骚扰前来历练的弟子。 正阳了解大致情况后,气不打一处来,郑重地行了一礼道:“这灵宝长老属实欺人太甚,不分青红皂白偏袒门下弟子,日后若是再碰到那三人,小道必定为你们打听丢失孩儿的下落,让你们早日重逢!” 雄鸾鸟听到后,伸出丈许长的翅膀轻轻拍了下他,又把‘大红’推到他们身边,柔情的目光盯着大红看了良久,才不舍得转身腾空而起,围着他们飞了几圈后,雄鸾鸟发出一声悠扬的长鸣,而后才渐渐远去,消失在连绵的群山之间。 待‘大公鸡’的爹娘远去后,正潜“嗷”得一声蹿了出来,左手紧紧抓着师兄的道袍,右手用力揪着‘大公鸡’的腿毛,兴奋地喊道:“好耶!大公鸡,我们三个又可以在一起了!呀呼!” 鸾鸟一听,一巴掌就把小家伙拍倒在地,像以往一般踩在脚底下,急得他哇哇大叫。 正阳看着这一幕哈哈大笑,把他们俩分开,给小家伙拍打掉身上的泥土,冷笑着说道:“这灵宝派果真是烂到根上了,我们这次就先给你那个还没有蒙面的兄弟收点利息,教训教训他们!” 小家伙一听唯恐天下不乱,嚷嚷着“好!好!我们三个就叫邙山三侠,专打灵宝小虾!” 第46章 鸭头 翠屏山山顶的一处洞府内,两个同样都是额头肿了个大包、神情狼狈不堪的少年,正在跟洞中的青衣少年哭诉,“古师兄,我们俩正在结界里寻药,突然有人在身后轻轻拍了我俩一下,还没等转过身看清是谁,就被一棍狠狠打晕了。等醒过来后就发现辛苦两天采集的续断都被抢走了,你一定要帮我们报仇啊古师兄!”他们鼻涕横流哭得那叫一个凄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盘坐在洞中的青年正是古屹扬,较之年前身形愈加挺拔,只是此时正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心中异常恼火。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而且都是被人从背后打闷棍,除了续断什么也不抢。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还有谁,在这灵宝派中,胆敢在他的碗里面抢吃的。 去年由于他将鸾鸟蛋从邙山偷了出来,养伤期间,听说那两只鸾鸟如同发了疯一般,见到灵宝弟子就不顾一切地扑倒在地,多位弟子都受到了惊吓,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听说最后掌管结界的长老出手,那两个畜生才稍稍收敛了一些。不过之后他却不敢再轻易在结界里露面了,万一被那两只畜生认出,保不齐凶性大发把他撕成碎片、毁尸灭迹。 可他修行所需不能只靠家族提供,幸亏毛修平那家伙脑子还有点用处,想了一个点子。他们就在结界入口附近蹲守,凭借他们三人先天三层的剑修实力,依靠着破空舟的速度,想要进入结界的普通低阶灵宝弟子每人只需要上供两株续断便可以受到他们的庇护。如果他们在结界内受到欺凌,就可以来找他古屹扬去摆平,当然像夏九川这一类身份高修为低的另类,或者是各峰的天才就区别对待。 这几个月他们凭借着师傅天权峰李云景的威名,再加上先天三层大圆满的剑修身份,远比他们自己辛苦去采药来得快得多。在此期间三人身边也聚集了数十人,都是平素在山上实力强横的先天三层弟子。他也曾同其中一个天玑峰弟子打探宋樵弟子正阳,这天玑峰弟子一脸不屑说道:“这宋樵身为前任峰主的大弟子,在一百多岁才勉强跻身结丹境,倒是听说他有一个徒弟叫正阳,但从没有见过。” 如今竟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造次,他必须涉险一次,不然以后的“保护费”就很难再收了。 不过古屹扬为了防止再次阴沟翻船,特地来到天枢峰,把他这几个月结识的最厉害的打手厉秣喊上。厉秣是群荒部落的孤儿,三岁时不知被何人捡到灵宝派,性格孤僻却天赋极高。在无师承的情况下,以外围弟子的身份,靠着入门的吐纳法诀和藏书楼的残本硬生生修炼到先天三层圆满,一身阴雷更是出神入化,令人胆寒。 两人结伴来到山门,山门仿佛是一座巍峨的高山被惊天一剑劈开,两边是陡峭的万丈绝壁,而山门则建在这险峻的山峭之间,雄伟壮观。门口两边盘踞着一对护山神兽麒麟的雕像,龙头鹿身,怒目圆睁,威风凛凛,让人望而生畏。 山门则是由两名结丹修士带领一队高阶弟子把守,凡灵宝弟子出山入山皆须在此查验玉牌留下印迹。若是低阶或者中阶弟子出行历练,担心在路上碰到危险,可使玉牌中的功绩点来租借高阶弟子护卫。不过低阶弟子去邙山结界多数为采续断换凝气丸,不像中高阶弟子有各种任务可以赚取功绩点,是以多数仍是三五一行人结伴前去。 出山门后,古屹扬寻得一处空旷的空地,将破空舟祭出,破空舟化作一道耀眼的绿光,向邙山方向疾驰而去,快如闪电。 虽是正午时分天色却阴沉得如同墨染,云层中一道红光掠过,在结界之中游荡,正是鸾鸟和正阳师兄弟。他俩坐在鸾鸟背上,左顾右盼,目光不停地寻觅着猎物。 他们三个在这邙山结界之中寻找来采药的灵宝弟子。在天空中瞅准目标以后,鸾鸟便带着正潜降落在远处,正阳则偷偷靠近,从背后敲闷棍。他专挑两人一伙的,独自一人前来必定有所依仗,就像夏九川一样,而人多他又吃不下。就这样,他们从前天开始已经得手五次。 回想起第一次干这种事,正阳的思绪飘回了前天下午。当时的他贴着神行符,小心翼翼地靠近其中一人,先是瞅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敲晕。紧接着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闪至一旁,趁着另外一人闻讯匆忙赶来之际,猛地出手,再次将其干脆利落地放倒,随后传讯正潜和鸾鸟将对方搜刮一空! 仅仅两天时间,他们已经收获了三十多株了,确实比自己在这山间辛苦挖掘来得快得多。正阳突然感觉自己彻底被正潜和大红带坏了,坏事干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今日却不似前两日顺利,鸾鸟载着两人在云层间不断穿梭,已经从结界的最北边游荡到了最南端,都不曾发现合适的目标。 倒也不是说没有灵宝弟子,只是他们多是四五人为一个团体。只碰到一次比较合适的机会,奈何那两个灵宝弟子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彼此之间都不曾离开超过五步。正阳心中暗想,“我们才刚敲了几次闷棍,这灵宝弟子也太胆小了吧!” 正阳拍了下大红的脖子示意它停下来,跟他们商量道:“看样子他们都有了防备,咱们很难再轻易得手,这三十多株也够正潜用上个小半年的,等过几个月把这些鸭头养肥了,天气也暖和咱们再来怎么样?”鸭头是他们三个给这些灵宝冤大头取得绰号,正潜听说书的讲江湖上行侠仗义的大侠都有他们的黑话,他们也必须有,他们是邙山三侠,专门收拾鸭头。正阳也不知道小家伙的脑回路为什么这么奇怪,索性就依着他。 两人一鸟商议完毕,也不再停留,认准了苍珥峰的方向,奉行着有兔子没兔子打一杆原则,仍然慢悠悠的往回飞去。 殊不知,他们背后一道青芒一闪而过,直奔他们的前路而去。 第47章 v2 “大公鸡,你到底喜欢大红这个名字还是大公鸡,你说!”正潜趴在鸾鸟的背上,大声问道。 鸾鸟这两日心情原本是极为愉悦的,与爹娘团圆了,还不用和好朋友分离继续玩耍,听到小家伙这没心没肺的问题,那原本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得一干二净。它不再是平稳地滑翔,而是猛地调转鸟头,奋力扇动翅膀,直冲九霄而去。随着脚下的群山渐渐缩小,仿佛变成了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小土丘,正潜吓得脸色煞白,连忙闭上了眼睛,死死拽着鸾鸟背上的毛,嘴里再也不敢瞎说了。 正阳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大笑着拍了拍鸾鸟,止住了他俩的玩闹,指着远方一座孤零零的秃峰,扯着嗓子大喊:“别闹了,两个鸭头,两个大鸭头!” 正潜这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趴在正阳的身边,瞪大眼睛使劲地望去。只见两个十四五岁的灵宝弟子正在山脚不知疲倦地翻找着,两人之间竟然相隔数丈距离,看来还没有领略过邙山三侠的厉害手段。 鸾鸟找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缓缓降落,把正阳轻轻放到地上后,按计划带着正潜再次盘旋而起,万一碰到什么突发状况也好迅速撤离。 正阳把神行符小心翼翼地贴到腿上,深吸一口气,快速靠近那座秃峰。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已经如同鬼魅一般摸到了那两个鸭头的后方。和前几次一样,正阳先屏气凝神调整好状态,把元气运行在双腿各经脉之间,借助神行符急速靠近其中一个身形偏高的鸭头。 正阳来到身后,猛地一拍他的左肩,随即抬起右手的木棍,准备冲着他就是当头一棒。谁料这次的鸭头不像前几次那样被拍了一下就傻乎乎地来回转头张望,而是极为敏捷地顺势往前一趴,随后在地上一个利落的翻滚半蹲在地,右手已经稳稳地按在了腰间的宝剑之上。 “好小子!原来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在结界里为非作歹!”男子抬头,这才看清这个胆大妄为的强盗,谁知竟是他苦苦寻找的仇人。 正阳看到其反常的动作就暗道不妙,待看清何人以后,更是怒不可遏地喝道:“你个偷蛋贼还敢骂我,鸾鸟蛋被你藏哪了?” 古屹扬阴恻恻地笑道:“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管别人闲事,厉秣给我挡住那只鸾鸟,我来收拾这个小兔崽子!哈哈哈!”笑声在山谷中回荡,透着无尽的阴森与狠毒。 正阳瞥了一眼身后,一个面色铁青的黑衣男子已经如鬼魅般堵着他的后路,和古屹扬呈夹击之势。他缓缓移动步伐,不敢把背后暴露给对手,心中清楚,能被古屹扬喊来做打手的必定也是先天三层的高手,想到此处,汗珠逐渐爬满了正阳额头。 古屹扬根本不给正阳丝毫反应时间,抽出宝剑身形如电般揉身而上,直取正阳胸口。元气通过剑尖的锋芒犹如一条恶毒的毒蛇般凌厉袭来,正阳飞速后退,可那翠绿的剑气如影随形,眼看就要刺透他的胸膛。身后却已是土坡,退无可退,他猛蹬一脚朝着旁边闪去,饶是如此,胸口的衣服也被划开一个一寸长的口子,丝丝鲜血从中渗出。 “怎么不用雷符了?你个小兔崽子用啊!”古屹扬的脸由于激动已经涨得通红,手持长剑如疾风骤雨般不断刺向正阳,同时嘴上还不依不饶,半年前被一个先天二层修习符箓的弟子所伤,让他心中积压的郁闷如火山般喷发,这次他势必要取正阳性命,一雪前耻。 “别跑啊!你的雷符不是多吗?啊?”伴随着出剑,古屹扬的嘴更是疯狂开合。 只几个眨眼的功夫,正阳身上已经多出数道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衫。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自己与先天三层的差距确实犹如天堑,自身元气根本无法抵御附着在宝剑上的强大元气。万幸的是古屹扬的同伴果真站在原地不曾出手,只是死死盯着正阳来时的方向仿佛一尊雕塑。 就在这时,天空中一声啼鸣由远而近,鸾鸟从高空如流星般急速俯冲而下,朝着黑衣男子的面目狠狠啄去。黑衣男子反应迅速,翻身躲开,同时手中一团黑色的元气凝结,朝着鸾鸟背上的正潜狠狠招呼过去。正潜牢牢地抓着鸾鸟的羽毛,死死盯着这团闪烁着雷光的黑色元气直奔自己面门,却依然不惧。鸾鸟察觉到身后的危险,猛然一个急刹抓地,尖锐的爪子在地上划出几道深深的痕迹,回头喷出一团炽热的火焰与黑色元气碰撞在一处。 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山谷,一道汹涌的热浪以炸点为中心疯狂扩散开来,鸾鸟连忙伸开宽大的翅膀护住背上的正潜,鸾鸟身上的羽毛都被散开的电弧击透了几个窟窿。旁边正在激烈追逐的二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白光吸引,停下手来,一脸惊愕地望向这边。 正阳缓缓靠近鸾鸟,他现在满心担忧的都是正潜,任何一丝四散的元气对于小家伙而言都可能是致命的威胁。 对面的古屹扬的目光自从鸾鸟出现后就直勾勾地盯着它,眉头微蹙,一脸的不可思议,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景象。 趁着古屹扬发呆之际,正阳压低声音急切道:“快去寻你爹娘,这个人就是那个偷蛋贼!” “师兄你一定要撑住!”正潜使劲一拽,在鸾鸟耳边急促地说道:“快走,再犹豫你赔我师兄!” 还在来回摇摆不定的鸾鸟,深吸一口气对着古屹扬二人吐出了一团更为巨大的火焰,便不再停留,奋力地扇动着翅膀往邙山方向飞去。 火焰呼啸着冲古屹扬两人面门而去,两人分别往两边急速闪去,火焰瞬间将他们背后的一大块山石燃成了齑粉,烟尘弥漫。厉秣嘲弄道:“对战还会分心,怪不得会败在先天二层之手,记得报酬给我双倍!” 厉秣说完直奔正阳飞身而起,腿部表层的元气泛着黑色雷光,如炮弹般砸向正阳的面门,速度之快,眨眼之间竟已出现在他的面前。 正阳避无可避,无奈打出一开始就捏在手中的一沓雷符,十二张雷符如烟花般打在了厉秣的腿上,暴走的能量在他身前瞬间爆炸开来,直接将他炸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掀起一片尘土。反观对面厉秣却只是轻飘飘腾空后翻,稳稳站好,随后再次蓄拳跟进,不给正阳任何喘息的机会,同时古屹扬持剑切断他的退路。 第48章 故人 碗口大的拳头再次朝他面门袭来,拳头上环绕着的黑色电光如同一条条细小的毒蛇,不停地吞吐着,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正阳不敢轻敌,疯狂运转五雷掌,体内的元气如同汹涌的潮水,尽可能多地裹挟着五脏中的内五行雷力,奔涌到他的掌中。 厉秣的拳头如闪电般眨眼之间便已逼至眼前,正阳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全力使出五雷掌,狠狠地与那袭来的拳头轰在一处。一黑一白两种迥然不同的元气剧烈碰撞在了一起,时间仿佛在这一瞬被定格,空气凝固在了一处,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一股强大的磁暴之力迸发而出,正阳如同被重锤击中,身体不受控制得倒飞出去,他强忍着身体仿佛被撕裂般的剧痛,毫不犹豫地将所有五雷符全部祭出,对着堵在他后路的古屹扬一股脑扔去,随后再也顾不得去看两人,迅速激发起腿上的神行符,朝着结界深处不要命地狂奔而去。 正阳所有的动作仅在呼吸之间,倒退两步的黑脸青年丝毫不在意那血肉模糊的右手,他的瞳孔逐渐缩小,眼神中透露出兴奋和狂热的光芒。就在刚才与小道士拳掌相交之际,他拳头上的黑色电光在触碰到泛着白光的元气时竟然被一击即溃,他心中暗想,果然有点意思。 “快上船!”本是一袭白衣的古屹扬,此时浑身破烂不堪,原本洁白的衣衫沾满了尘土和血迹,脸上更是黑乎乎一片,嘴角的鲜血不停地流淌下来。他面容扭曲,神色狰狞,祭出破龙舟咬牙切齿地吼道。 正阳借助着腿上的神行符急速远离这秃峰,一头扎进了大山的树林中,不过腊月寒天大树只剩下枝杈,根本无法掩藏他的行迹,只有舍命狂奔,刚才全力一掌竟然耗费了他体内三分之一的元气,却只是拖延了一息时间,他已经不知道能不能拖到鸾鸟搬来救兵。 奔逃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正阳就察觉脑后有破空声传来,他的神行符虽快,却仍然比不了法器的速度。他无暇回头,只有将体内剩余的元气全部调集在背部,仍是被从破空舟上跳下来的厉秣轰倒在地。随后,古屹扬也跳了下来,止住了要继续上前的厉秣,嘲弄地看着背靠大树的正阳,阴阳怪气道:“小兔崽子,接着跑啊!告诉我那鸾鸟背上的孩子是谁,我就留放你一条生路。” 正阳喘着粗气,气息紊乱,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对着古屹扬勾了勾手指,挑衅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你最好老实点快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古屹扬脸色阴沉,缓缓逼近正阳。这小子诡计多端,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暗藏的后手。 ‘古尧、古屹扬,他莫不是古大哥家族之人。’想到这一关节的正阳嗬嗬一笑,不屑道:“我呸,他是你爷爷!是你祖宗!” 古屹扬一直在压制的怒火彻底爆发,双眼通红,挺剑就朝正阳的心口狠狠刺去。正阳调动体内残存的元气,一记五雷掌再次迎上吞吐着剑气的铁剑。本该肉掌被对穿的情形并没有出现,反而古屹扬的铁剑瞬间寸断,吓得古屹扬急忙后撤,反观正阳脸色愈发蜡黄,犹如金纸,手掌已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不愧是五雷掌,还是一个颇有有家底的符师,古兄你上次败得不冤!” 古屹扬大吃一惊道:“他怎么可能习得我灵宝绝密五雷掌!厉秣,快杀了他,斩草除根!” “晚了,快走!”说着,厉秣一把抓住古屹扬的胳膊,几个跳跃便迅速离开原地。 一个巨大黑影急速下扑,落在正阳身前,落在古屹扬二人原本立足之地,竟是那只雄鸾鸟。紧接着五彩鸾鸟背着正潜也呼啸而至,停在了正阳身边。正潜没等停稳,便从鸟背滚了下来,张开双臂护在正阳身前,死死盯着对面的两个敌人,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眼神却异常坚定。 雄鸾鸟此时已经认出眼前之人就是偷他孩子的恶人,怒不可遏,展翅猛扇起一阵狂风,飞沙走石。随即急速朝眼前两人抓去,厉秣严阵以待,双拳尽出全力打出,密集的黑色电弧与鸾鸟的爪子碰到一处。在五雷掌下一击即溃的黑色电弧,却将鸾鸟坚硬如铁的爪子打出两道深深的伤口,鸾鸟吃痛,奋力抬高升天。就在这时,破空舟已经祭起,古屹扬回头看了一眼护在正阳身前的那个小小的身影,满心不甘地哼了一声,催动破空舟划破灰暗的天空,瞬间消失在远方。 “前辈,别追了,那破空舟速度极快,你追不上的,咳咳……”说完正阳便再也坚持不住,全身无力瘫倒在地。 正潜眼看敌人被吓跑了,连忙回过身扶住师兄,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声音颤抖道:“师兄我回来了,没事了。” 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稀稀疏疏地洒在床榻上,正阳缓缓睁开双眼,只觉脑袋昏沉,浑身像被抽去了力气一般,稍一动弹,背上如同有无数蚂蚁在爬,让他不禁闷哼出声。 “师兄,你终于醒啦!”守在一旁的正潜听到动静,赶忙起身凑到床边,眼中瞬间闪过惊喜与关切,随后只剩下担忧。 正阳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厉害,只发出了几声沙哑的声音。小家伙见状,立马会意,转身端起桌上早已备好的茶水,轻轻吹了吹,才送到师兄嘴边,“师兄,先润润嗓子。” 正阳喝了几口后,才看清如今已经回到了道观,还没等他开口,小家伙就叽叽喳喳讲述起来他昏迷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这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如今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那日将那两个偷蛋贼赶走后,正阳就再也坚持不住昏倒在地,小家伙和鸾鸟合力将正阳扶到大红背上,小家伙决定不在结界里多做停留,在入夜之前赶回了道观。 “回来时师兄你背上一个黑手印非常恐怖,我和大红只好让你趴在床上休息,但昨晚约莫子时时分,师兄头上的那个簪子就会冒出好多好多的雾包裹着你,不过我看你挺舒服的,而且黑手印颜色也逐渐变浅了,就没有管那个簪子。师兄,我不记得你之前戴簪子啊!”小家伙趴在师兄耳朵上耳语,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这簪子啊,是我一位故人留给我的。” 第49章 逍遥居 “这是我一位故人留给我的,没想到竟然还有此等奇效!”正阳确实没想到古大哥留给自己的簪子竟然拥有如此神奇的辅助疗伤功效,但是一时之间,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跟正潜解释清楚这其中的缘由,抬手将其拔了下来,簪子入手如玉般温润,又似檀木般细腻。 随后他在正潜的帮助下,艰难地盘坐在床上,将心神缓缓沉入内里,发现体内此时空空荡荡,原本充盈澎湃的元气如今只剩下丝丝缕缕,犹如风中残烛般在经脉之内游离飘荡。万幸的是,体内的五脏六腑并没有遭受太大损伤,背部的经脉经过两日的修复,已经没有大碍,现如今除了有些轻微的痒意之外,并没有其他不适之感。 回忆起和厉秣两人的那场战斗,至今仍是心有余悸,一身冷汗涔涔。特别是最后厉秣的那一掌,才是最为凶险致命!当时他无暇他顾,只能凭借着本能,将所有元气携带着尽可能多的内五行雷力停滞在背部,用来抵御厉秣的最后一击。他体内的元气瞬间被尽数击溃,好在经脉受损程度不大。回过头想来,厉秣黑色的雷电之力应该是水阴属性的,他有自信,若是同等修为的情况下,自己足可以击败厉秣。至于古屹扬,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不过在结界中,古屹扬看到正潜后那副吃惊的样子,以及后来不惜阻拦厉秣乘胜追击,也要问出正潜的跟脚,这让正阳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心中暗自思忖道:“古屹扬必定和古大哥有关系,但正潜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再怎么相像,也不可能会让人一眼就认出吧!” 他将正潜唤到身边,双手捧着正潜那圆嘟嘟的小脸,仔细观察,妄图从这张充满稚气的娃娃脸上找到一些古大哥的痕迹,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的声响。 正潜睁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乌黑的眼珠左转右转,实在受不了师兄这神神叨叨的样子,用力挣脱开来,大喊道:“师兄你也没伤到脑子呀!怎么变傻了?” 之前没有特别留意,如今仔细观察下来,正潜的眉眼确实与古大哥有几分相似之处,特别是那一双杏仁眼中清澈乌黑的眼珠,更是犹如深不见底的幽潭,能将人的心神沉浸其中。正阳思索良久,心道:“古屹扬此番必然有所察觉,他只知道我在天玑峰修行,师父已经交代过宋樵师兄可为我遮挡一二,我们最近只有潜藏在这苍珥峰,等师父出关再做定夺了。” 夜幕悄然降临,鸾鸟衔了一头肥壮的野猪落在后院,看到正阳已经醒了过来,兴奋地围着正阳欢快地跑了两圈,那欢快的模样仿佛是在庆祝正阳的康复。 “大红,多谢!”正阳激动地一把抱住鸾鸟,声音嘶哑,带着满满的感激,他随后又一脸严肃地叮嘱道,“近期你和正潜不要频繁出去玩耍,特别不要靠近邙山结界,古屹扬那卑鄙小人不得不防!” 晚间,正潜和大红早已沉沉睡去,正阳将心神沉入丹田,却发现只剩下几缕如游丝般微弱的元气镇守其中。他开始吐纳运气,虽然此时天地灵气不如早间那般浓郁,但也聊胜于无。 随着时间的缓缓推移,体内元气逐渐粗壮起来,正阳引导元气在体内主经巡查一圈,发觉小肠经上秉风天宗一脉受损颇为严重,元气流经背部此处时,还在隐隐作痛。 突然,一丝清凉之感从百会穴缓缓流淌到他受损的经脉处,正阳连忙将心神聚焦在此处,惊讶地发现受损的经脉竟以极其微弱的速度开始修复。而这丝清凉竟来源于他头顶的簪子,正在散发出微不可见的荧光,流淌进体内,重塑着受损的经脉。 正阳大吃一惊,连忙停止吐纳,将簪子放在手心,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在头顶散发着微弱白色荧光的簪子,此时安静地躺在手心,重新归于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元气,探入其中,元气刚一接触簪子,就被瞬间吸收进去,不知去向,但簪子没有任何反应。正阳不死心,尝试更多的元气,都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激起一点波澜。最后,正阳运转五雷掌心法,将内五行雷力也引入簪子中,簪子仍然安静地躺在他手心中,直到他体内元气再次耗尽,簪子仿佛一个无底洞一样,来者不拒。 折腾了整整一夜,正阳异常懊恼,他还是拿这神秘的簪子没有任何办法。重伤初愈加上元气全部被簪子吞噬,他只有先把簪子重新别回发间,迈着虚浮的脚步,去吐纳恢复元气。 位于天玑峰旁的一座荒凉小山包,唤做天脊山,是玉珏真人大弟子宋樵踏入结丹境后所分开府的山头。 当年宋樵在灵宝派也是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在灵宝派,不论籍注在何峰,只要尚未结丹,都以师兄师弟论称,只有结丹以后,才可以自己开府收徒,才会被尊称一声师叔或者师伯。做为玉珏真人门下首席大弟子,一百四十余岁才成功结丹后,得以摆脱“大师兄”的名头。 此时天脊山下,一位脸色铁青的青衣少年,满是鄙夷地看着面前不过百丈高的山坡。与他师傅所在的翠屏山相比起来,简直都不能称作为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土丘! 他几个跳跃,便来到半山腰的一处小院。内里有三间简陋的茅草屋,门口还大言不惭地挂着一块牌匾,上书“逍遥居”三个大字。古屹扬推门而入,站在院中便大声呼喊:“天权峰李云景门下弟子古屹扬前来拜会,宋师叔何在?” 话音未落,从正屋飞出来一个符箓,轻飘飘地停在古屹扬面前。他在结界中在正阳手下吃了多次符箓的亏,本能地拔剑横劈向符箓! 却没有料想中的金石之声,铁剑刚一接触符箓,从符箓中洒出一团热气腾腾的酒水,劈头盖脸地淋了古屹扬一身。 茅草屋的门缓缓打开,一位满头银发的魁梧老头从屋内踱步而出,左手拎着一个酒葫芦,右手拿着一个鸡腿,看了眼狼狈不堪的小辈,冷哼道:“这就是天权峰的天才后辈吗?师叔师伯都分不清了?好心请你喝酒还给劈了,如今小辈已经如此狂妄了吗?” 古屹扬一时气短,心中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小院,将这个废物师傅和他教出来的徒弟千刀万剐!不过他此次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强压下心中的火气,拱手道:“师伯息怒,晚辈前来是为了与令徒正阳化解干戈,请问正阳何在?” “汝等小辈之间有些许摩擦都属正常,无需计较,你且自去,莫要扰我徒儿清修!”老头眯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下了逐客令。 古屹扬闷哼一声,转身离去行至山下,面色阴沉,从怀中摸出一块碧绿古玉,数道殷红的纹路蔓延其中,安静地躺在手心。 第50章 山门印迹 冬去春来,墙头的柳树已经抽开新枝条,后院练功台上师兄弟一大早就开始吐纳天地灵气。 经过前次元气数次枯竭后,正阳自己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经脉像是活过来了一般,随着吐纳有规律地舒张和收缩,好似一条条灵动的灵蛇。元气沿着经脉的轨迹运行,每经过一处穴位,就像水滴落入平静的湖面,涟漪般扩散到全身。随着吐纳渐入佳境,仔细去看他皮肤表面泛起一层柔和的微光,顺着经脉走势,隐隐闪烁,仿佛身体里有一道道流动的光河,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神秘而圣洁的光晕之中。 正阳脑海里杂念渐消,进入一种空灵澄澈的状态,世间的纷纷扰扰都被抛诸脑后,只专注于自身与天地灵气的交融互动。此时体内元气流转随身边微风轻拂,呼吸逐渐绵长,丹田之内元气如同暗潮涌动的深海,每一次呼吸便搅动一次浪潮,只待时机一鸣而天下知! 正潜蹑手蹑脚的靠近练功台,只觉得师兄呼吸更加绵长,面色红润嘴角微微上扬,一点都不像一天没吃饭休息的样子,正阳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一天一夜之久! 昨日上午正潜收功后,与鸾鸟在院里玩耍嬉戏,直到中午师兄也没有停止吐纳,哪怕他来到师兄跟前呼唤他也没有丝毫反应,仍是保持着盘坐的姿态平缓地呼吸吐纳。正潜也不敢打扰师兄,与鸾鸟凑合烤了些肉充饥,在柴房将就着泡了药浴…… 第三日正潜从厢房拿出一条丝线放在师兄的鼻尖,看到丝线缓缓飘动,才放下心来,“大红,师兄这应该不会是走火入魔吧,走火入魔应该很痛苦,师兄看起来很舒服!”自从上次回来已经给鸾鸟正式取名为大红了,他俩趴在正阳前面小声咬着耳朵,大红不住点头同意正潜的说法。 第日四上午,正潜再也坐不住,就要上前把师兄摇醒,大红死死拦住不让他打扰,一人一鸟只有肢体交流,不敢发出太大声响。“明天师兄如果再不醒过来我就算咬也要把他咬醒,你!不准!拦着我!”回到屋内正潜倒竖着杏仁眼盯着鸾鸟,压低声音说道。 第五日,正潜起了个大早,出门就看到师兄仍然一脸平和地盘坐在练功台,他下定决心来到师兄身前就要伸手去拽。 但是他的手尚未触碰到正阳时便被一股气流弹开,同时周围的空气突然紊乱起来!一个肉眼可见的空气旋涡出现在正阳头顶,开始缓缓地转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范围也在慢慢扩大,不多时便将整座道观包围在其中。 周遭的尘土树叶全部被吹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吸水,而正阳所处的位置正是这风眼所在,空气中的灵气竟显出了形状,一丝一缕争先恐后地从他头顶的百会穴汇入身体之中!原本平和的脸庞此时变得通红,犹如熟透的苹果一般红粉欲滴! 正潜如今看出了些许端倪,再不敢去打扰师兄,远远地抱着大红的大腿,时刻关注着师兄的一举一动,巨大的龙吸水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狂风逐渐减弱,紊乱的空气也逐渐恢复平静,师兄红润的脸庞也在渐渐变淡,呼吸也不似前两天那么悠长。 “嗯?”略带沙哑的声音从正阳的喉咙中发出,他皱着眉头活动了脖子后才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和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珠,一脸关心得看着自己,便问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正潜噌地跳了起来,大叫道:“师兄你都修行五天滴水未进了,你不渴不饿吗?” 小家伙整日里一惊一乍的他已经习惯了,猛地听到他说自己竟然修行了五天,还以为小家伙又在捣乱,再看到大红在旁边拼命点头,他已有五分相信。 正阳连忙沉下心神感受体内元气,他不由得大吃一惊,如今十二主经竟然比之前宽阔了一倍有余,元气流动也不似之前那般湍急,此时在经脉内潺潺流动,一个念头间又可以瞬息流转全身,他竟有了一种元气比手臂还灵活的感觉! 他尝试调集元气携心火雷力再次来到股间的会阴穴,一个念头百般通达,会阴穴应声而破,体内的元气再次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耳目一片通透,就连正潜心脏的跳动声、血管内血液的流动声都清晰入耳。 正阳睁开眼,兴奋地跳起来一把抱起正潜,拽起大红不停地转圈,“成了!成了!我先天三层了!” “呵呵,师兄真厉害!”正潜吊在师兄的脖子上跟着高兴,大红叽叽喳喳地跳着,还不时吐出几团火焰,如同烟火一般甩到天空…… 与此时苍珥峰上的气氛不同,翠屏山上古屹扬把他洞府之中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部砸碎,死死地捏着古玉,嘴里喃喃道:“太像了,不可能会错,不可能的……难道……” 古屹扬顾不得收拾狼藉的洞府,狂奔到灵宝山门,趁四下无人偷偷塞给守门汪姓师兄一块下品灵石!心疼得他暗自嘬牙,一颗下品灵石在灵宝可是能抵得上百粒凝气丸,能快速恢复损耗的元气,厉秣在结界内数次出手才得到一颗灵石,便已经将那个万年寒冰融化,罕见得露出一丝笑意! 就在古屹扬翻找着出山印迹之时,灰暗的天空突然被一道七彩霞光照亮,随后一声巨响从最东面的天朔峰传来。 “看来玉润真人给他宝贝徒弟炼的宝贝终于出炉了,夏九川那小子命是真好,啧啧啧。”汪姓弟子一脸艳羡说道。 古屹扬听到熟人的名字,忍不住凑过来问道:“汪师兄是如何知道是给夏九川炼制的?单看此法器出世的阵仗,就算是结丹境的师叔也不一定人手一件!” “古师弟有所不知,夏九川近日多次随玉润真人出山寻宝,日前两人在经过此地时被我听进去一耳朵,是为五火七禽扇,要不说同人不同命呢!”汪姓弟子回头看了一眼古屹扬,发现其脸色不大好便陪笑道:“当然古师弟你也是人中龙凤,听说你拜在云景师叔门下颇受器重,师弟日后一飞冲天,到时可莫忘了师兄!” 古屹扬眉眼一抬道:“师兄过誉了!” 第51章 黎都 大齐在东岭统御着广袤无垠、绵延亿万里的壮丽江山,已经建国两百余年,如今已是建元十年,大齐皇帝齐彻励精图治,虽与群荒部落隔着东行山脉,齐彻仍大兴骑兵,大有扩张之势。大齐皇城黎都宛如一颗明珠雄踞于大齐辽阔疆土的中央位置。在黎都的正中心,大齐皇宫巍峨矗立,坐北朝南,宫殿错落有致,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 议事大殿外,身高不到五尺的古凌雨神色匆匆地拜别古家家主古川,根本顾不上与同僚多做寒暄,便心急火燎地急忙赶回府邸。不多时一声雷霆般的怒喝从厢房传出:“来人,速去请四哥过来,有要事相商!” “凌雨,究竟是何事如此急切?”一个与古凌雨面容有几分相似的高大白发老者得到传讯后竟不走大门,从旁边府邸飞身跨过院墙,来到厢房推门而入。 古凌雨不用去猜就知道是脾气火爆的四哥,二话不说,将手中信件递了过去。此人正是古凌霖,与他和古家家主都属同辈,排行老四。 古凌霖接过信件,脸色愈发阴沉难看,一掌将身前的石桌拍成了齑粉,压低声音说道:“如果真如屹扬所言,这孽障不在灵宝派的话,那便好办了。那边是灵宝派的地界,就算那孽障身后有所依仗,皇子齐澄如今可是深得掌教的喜爱,只要不与灵宝派发生正面冲突即可!吾孙绥扬已然到达先天三层大圆满,自幼便与屹扬交好,令他领我族五十精锐,前去协助屹扬探清虚实,省得整日窝在黎都吵吵着骨头都痒了,届时找到那两个孽障,务必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古凌雨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沉声道:“我正有此意,屹扬言与那孽障同行之人虽是先天二层,却实力不俗,有绥扬相助也好有个照应。四哥,这是我以古尧精血制成的玉佩,一旦在那孽种十里之内,便会发出警示,你交与绥扬。”说着拿出一块与古屹扬怀中类似的玉佩交给古凌霖。 古凌霖轻抚胡须,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放心吧凌雨,当年谁也未曾料到,古尧一个结丹境后辈竟能从你这元婴修士手中逃脱,不然当年也不用假借蛟族之手。如今我已成功出关,臻至化神初阶,可保万无一失!” 当初古尧凭借结丹境硬抗他数掌还能逃脱,如今再次被人提起,古凌雨脸色变得些许不自然。 古家的阴谋悄然铺开,而在遥远的苍珥峰却是一片热闹,午后的枝头上知了不知疲倦地吱哇乱叫。正潜被师兄下了禁足令,不许下山半步,听着满耳蝉鸣他的心中愈加烦躁,拿着棍子跑到后山胡乱追赶,鸾鸟也无精打采地跟在他的身后。路过那后山的歪脖子树时,还把成年豹姐弟拐了出来,骑着豹弟弟在林间肆意乱窜。 如今正值秋高气爽之时,他打发正潜泡完药浴后,便回到练功台上,再次运气尝试将身前不远处的树枝隔空拿起。他全力催动元气,渐渐离体化为爪状,一寸寸向前小心翼翼地试探。然而,在触碰到树枝的一瞬间,元气便消散于这方天地,树枝仅有一丝轻微的摇晃,便又恢复了平静。 “看来这隔空御物还是需要一些法门诀窍,练习三个月却只能推不能拿,师父你怎么还不出关,啊…啊…”正阳心中苦闷不已,算下来师父闭关已然有一年之久!在这一年内,正阳成功寻气,虽然每日上午还在坚持随师父一起吐纳修行,奈何不光经脉尽端受损,丹田也遭到毁坏,导致无法积蓄元气,无从突破先天二层境界。 他在三个月前也成功突破到先天三层,并且将背部督脉从会阴穴经腰阳关、中枢过灵台、大椎直至百会,全部打通。对体内元气的控制愈发精妙圆润,不过也仅限于元气的掌控,他此时除了五雷掌这唯一的杀招外,连最基本的御物之法都未能掌握! 无奈之下,正阳趁着两个捣蛋鬼出门玩耍的时机,将师父的藏书统统翻了出来。然而,要么是诸如《本草经》《青囊秘录》《巫阳古书》一类的医书,要么就是《周天星斗大阵》《道德经》之类看着就让人想睡觉的深奥典籍,完全没有一本与修行武技相关。 望着满屋的凌乱狼藉,正阳一阵泄气,随手翻看着《青囊秘录》,心里想着万一能翻到什么仙丹妙药可以治好正潜破损的丹田。第一卷《大医正流》讲述病理源头,第二卷《医案钩玄》讲述古今病例,第三卷《医理要素》讲述各种草药药理关系,第四卷《医案归德》讲述医者仁心,第五卷四极崩…… “这第五卷《四极崩》是什么方子?”正阳迷迷糊糊地翻看着《青囊秘录》到最后一卷,突然眼前一亮,“不对,这是拳法!” 正阳顿时来了精神,翻开扉页,‘吴钟生于乱世,年幼饱受战乱之苦,后颠沛流离于天下各州,拜访诸多名师,晚年自创八极拳,不逊于仙家妙法……’他原以为这是师父珍藏多年的秘籍,谁曾想竟是俗世里一位先人名为吴钟自创的拳法,在书中自吹自擂不弱于修行者,引得他内心一阵发笑。 正阳捧着这本《青囊秘录》来到书桌前,心中不禁感叹,果然吹牛最能吸引人,像他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八极拳究竟有何奇妙之处,能给这个叫吴钟的前辈自信,敢与修行者对战而不落于下风,莫不是与正潜这样的入门级天才对战吗? 四极崩有顶、抱、提、缠四大技法,每一种技法都详细讲述了如何开发人体极限。单论顶就分为顶树、石、山、水、天五重境界练到最后可以碎石搬山、劈水截流……正阳渐渐被书中的内容深深吸引,眼睛始终不曾离开书本,身体不自觉地模仿着书中的人像来回摆动,直到正潜趴在他耳边大喊,才将他从入迷的状态拉回现实。 窗外此时已经漆黑一片,桌上不知何时已经燃起了蜡烛,看着正潜一双乌黑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正阳不禁哑然一笑道:“哎哟,师兄看书入迷了,我跟你讲,明天开始师兄带着你打拳!喏,绝世秘籍!” 第52章 围堵 “嘿哈,嘿哈!” “咿呀,咿呀!” 清晨的苍珥峰上,不断传来孩童稚嫩而充满活力的声音。师兄弟两人参照着青囊秘录上所绘的人偶图形,不断地用两侧身体奋力撞击着身边那参天的大树。 小家伙紧紧跟在师兄身后,他那稚嫩的小身体卖力地冲撞着,伴随着那奶声奶气的呼喊声,两人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肩膀处更是出现了明显的磨损痕迹,而正阳身旁大树已经被撞掉一层皮。 正阳看到小家伙浑身热气腾腾,宛如一个小火炉,便招呼他运气收功,将体内躁动的元气安抚平缓。拳法的扉页介绍中有讲,此拳法刚猛至极,但切忌贪功冒进,无限激发身体潜能,求拳力而伤身,否则到老了只会走下坡路!拳怕少壮,棍怕老郎,说的就是练拳的通病,多是贪图拳法早期的威能而过度消耗自己,四极崩则是讲究蓄养气血,循序渐进! 两人回到小院,小家伙累得直嚷嚷着要去睡个回笼觉。正阳一个严厉的眼神过去,小家伙便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乖乖坐在练功台上,开始每日雷打不动的呼吸吐纳。 渐渐地,小家伙的呼吸声变得平缓。正阳仔细聆听着天地灵气争先恐后地流入小家伙体内,在他体内转化成自己的元气,缓缓流入丹田的位置,却只是走了一圈便全部消散在体内,再携浊气全部排出体外,不像自己体内的元气一般在丹田内形成气旋,积蓄起来为己所用。 正阳心中暗叹:“看来还是不行,希望四极崩能帮正潜强身健体,在这乱世中有自保之力吧!” 随后,正阳抛开杂念,将心神沉浸在体内。不断吐纳将天地灵气转化为元气,在丹田内飞速地转动着,随着他一个念头,丹田内元气瞬间由动转静,随着吐纳潺潺流动,不断冲刷着主经脉。 待体内元气充盈后,正阳调动元气裹挟着五脏内五行雷力,依次沿督脉缓缓向上,经大椎过百会穴,流过前顶神庭诸穴,直到任脉门户承浆穴严阵以待! 正阳再次调整心神,小心控制着五行雷力随元气轰到下唇承浆穴上。刹那间,酸甜苦辣各种味道充斥在他口中,之后就仿佛有一把看不见的锋利刀子,在他牙根上缓缓搅动,疼得他眼前发黑,视线几乎模糊。可这承浆穴仍坚守不破,正阳狠下心来,再次调动五行雷力轰在下唇……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渐渐安静下来。正阳吐出嘴里的血丝,感受着体内为数不多的元气修复着承浆穴。如今,头部的穴脉终于全部打通了。如今只需将任脉后续穴位打通,元气就可以按照奇经的脉络走向,想必到时候修行速度会更快! 正阳将元气慢慢回归丹田,收功吐出一口悠长的浊气,这才发现一天又过去了。他心中不禁感慨:“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啊!自从进阶到先天三层后,对于食物的依赖竟然减少了,只有早上喝了些许稀饭,竟也不感觉饿!” 不过,正阳仍是来到柴房准备晚上的膳食,只是为了单纯享受咀嚼食物的乐趣。在一切备好后来到小院,气沉丹田,大喊一声:“大红正潜,回家吃饭!” 他的声音在山谷间久久回荡,大红已经驮着正潜落在了小院。在他修行没时间照顾正潜时,还好有大红带着。如今,苍珥峰上的野物已经被他俩和豹子一家三口吃绝了。用正潜的话就是,他俩现在算是寄居在豹子家里。每日三只豹子负责出山打猎,正潜和大红在山间挖野山参,两家互取所需,互帮互助,这才满足了从小就无肉不欢的正潜。 正潜不等大红落稳,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跑到正阳身前,神色慌张地说道:“今日花豹一家出去觅食,在深山之中碰到好几伙人,三五一群的,还都手持武器,不像是砍柴打猎的山民,从东边往我们这边寻来!” 正阳面色一沉,预感到这波人必是为寻他们而来,连忙去把正潜药浴所需的药材打包好,顾不得其他东西,交代大红绕路去往邙山避祸,他则带着正潜下山去集市上暂时躲避,不能让这帮宵小打扰师父闭关。 有了上次在邙山的经验,大红也不磨蹭,拱了拱两人,不舍地低鸣两声后,化作一道红色的闪电划破夜空,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正阳把草药挂在胸前,背起正潜便顺着小路下山。之前下山赶集,总感觉眼前的几座山峰不大,与师父谈笑着就到了。可如今在这山间奔逃,树枝在脸上胡乱地拍打,荆棘在腿上划出无数伤痕,却还是嫌慢! 就在他们俩刚离开道观不超一炷香的时间,三道身影出现在道观后院。看到柴房中尚未来得及吃的饭菜,厢房中翻得乱七八糟,只见为首之人一袭黑衣,手握一杆弯月戟,从胸前掏出一枚玉佩,只见玉佩中红色血丝如同沸水般翻滚。 “他们一定往西逃了,追!”说完,率先冲出,同时抬手往正阳逃跑的方向打出一道白光。 从高处望去,周边多个山峰上,十数个黑团连成一线,整齐划一地呈扇形往白光方向迅速靠拢! 正在夜色下舍命奔逃的两人,突然看到天空一片明亮,瞬间将他俩暴露在山间小路之上。正阳看到此景,明白已经无路可逃,带着正潜慌乱间寻到一处山洞。“躲在里面,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正阳挤出一丝微笑,摸了摸小家伙的脸,急促地说道。 正阳刚一转身,就看到身前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一位手持弯月戟的肃杀男子。渐渐地,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身影,隐藏在夜色之中。 “你便是正阳?交出身后孽种,留你全尸!”男子的声音犹如金石相击,全然没有任何温度,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堂哥且慢!”不待正阳说话,远处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待此人走近,原来正是老熟人古屹扬,对着持戟男子行了一礼,“我已经飞书传迅回家族,吾等只需困住这两个小兔崽子一个时辰,将他们交给祖父即可!” 第53章 绝境 持戟男子冷哼一声,道:“古屹扬,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变得如此无用,一个胡子还没长的小娃娃都拿不下,不知道十二爷把你送灵宝派做甚,还不如随我从军!”其声音冰冷刺骨,犹如寒夜中的冷风,刮得人浑身发冷。 古屹扬被持戟男子当面抢白,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幸好这夜间昏暗无比,无人能看清他那窘迫的神色。 持戟男子正是古绥扬,古家第四代中的翘楚人物。他在寻气阶段就投身从军,于边关奋勇厮杀,内王外霸,威名远扬。他那一手弯月戟更是在近几年大齐与三国之间的战场上大放异彩,令敌将闻风丧胆! 正阳默默观察着眼前的局势,暂且抛开为首的两人不论,还有更多隐藏在暗处的埋伏。每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百步,保持着可以看清彼此、随时支援的最佳距离,足足有四五十人之多!外围众人的脚步声在正阳耳中虽然略显嘈杂,但仍能听出来大多是训练有素之人。看来古家这次当真是下了血本。 “小鬼,是束手就擒还是陪我耍耍?”古绥扬看着玉佩中的血丝已经完全雾化,仿佛要裂开一般,确定眼前两人就是此次的目标。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弯月戟,眼神中满是轻蔑,不屑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孩。 正阳死死靠着身后的洞穴,把正潜护在身后,拍了拍身后的小家伙颤声安慰道:“待在洞里不要出来,看师兄如何破敌!”同时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一时间他也分不清到底是紧张还是兴奋! “好!好!”古绥扬见倔强的男孩非但没有退却,反而弓起身子,保持着防备的姿态,一时间兴致大起。他右脚猛然用力蹬地,顺势挥出弯月戟,直劈正阳的脑袋! 幽蓝的戟刃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森寒的光芒,正阳不退反进,无视长戟的锋芒,探身向前,以元气护掌拍在戟身,硬抗这势大力沉的一击。通体玄铁打造的长戟在一个先天三层的战将手中,威力已绝非寻常力量所能比拟!正阳一声闷哼,瞬间被长戟压在背后洞穴的边缘,鲜血从嘴角汩汩溢了出来。 正阳怒吼一声,体内元气如潮水般快速汇集在双臂之上。右手略微回缩后,全力打在戟杆上。古绥扬感受到戟杆传递过来不弱于自己的元气,旋转着倒飞而回。他眼神才有了一丝变化,头也不回地问道:“古屹扬,这是你说的先天二层?” 此时的古屹扬也是一脸惊讶,半年前还是先天二层的正阳如今竟然迈过门槛,成为了不弱于他的存在。等他回过神来,身前两人再度激烈地厮杀在了一起。 古绥扬一改之前的冷漠,眼神逐渐变得狂热,竟舍弃掉兵器,与正阳贴身肉搏起来! 军中入门的长拳在古绥扬手中如脱胎换骨一般,简单的一个曲肘拉弓式,在正阳眼里竟避无可避,只有提全身元气以顶字诀硬抗。拳肉相接之时,传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正阳再次被轰到洞口。 连续两次受挫,正阳已经适应了身体的颤抖,抹掉嘴角的鲜血,第一次主动进攻。也像古绥扬一样简单地递出一拳,纯粹的一拳! 两人拳头再次碰撞在一起,紧接着拳头如同狂风暴雨般砸在彼此身上。尘土被两人交手时激荡的元气扬起,在那昏黄的光线里肆意飞舞,两人的眼睛也都布满了血丝。 就在两人再次纠缠在一起时,远处的古屹扬绕过战场,想要偷偷摸到正阳背后。正阳时刻注意着身后洞穴,在与古绥扬对轰一拳后,借力弹向这个鬼鬼祟祟的小人!古屹扬仓促之间来不及拔剑,与正阳对了一掌,踉跄地后退几步。 “所有人不许插手,违令者斩!”他这句话看似是说给身后的随从,实际是在责怪这个堂弟。自从战事结束,他已经许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地厮杀了! 正阳趁着这个空档调整体内紊乱的元气,感觉每一次拳头与古绥扬相碰,都好似撞在了坚硬的磐石之上,那股反震之力顺着手臂直往身体里钻,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古绥扬眼神已经彻底癫狂,再次朝着正阳扑了过去。他的拳法愈发凌厉,每一招都带着必杀的决然决心。他大喝一声,浑身的肌肉高高贲张,原本就雄浑的元气更是澎湃涌动,拳速陡然加快,每一拳都裹挟着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朝着正阳的要害凶狠攻去。 正阳全神贯注地应对着,他的身形如灵猫般灵活地闪动,在那密不透风的拳雨中艰难地寻找着破绽。可古绥扬的攻势实在太过凶猛,好几次正阳都险些被击中要害。 而一旁的古屹扬,被正阳那一掌震得气血翻涌,心中又羞又恼。可碍于古绥扬的命令,只能在一旁恨恨地瞪着正阳,暗暗盘算着等有机会定要让正阳好看。 正阳在这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下,体力渐渐不支,只有暗中运行五雷掌,把尽可能多的内五行雷力夹杂在元气之中,夹杂着破空声狠狠地朝着古绥扬拍去! 泛着白光的手掌伴随着噼啪声出现在眼前,古绥扬暗道不妙,只有全力催动体内元气尽可能多得包裹在拳头上,拳掌碰撞到一起,瞬间爆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震得扭曲。 古绥扬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感觉体内气血翻涌,喉咙一甜,差点喷出一口鲜血,心中暗自惊讶正阳这一击的威力。他不再贸然进攻,而是调整着体内紊乱的元气,暴戾的眼神此刻逐渐清明,透着一丝欣赏。 “小子,有点本事!”古绥扬深呼一口气说道,“你身后之人是我古家遗留在外之人,只要你不插手此事,不管你之前做过什么,我保证在大齐军中有你一席之地!” 正潜不忍地看着师兄颤抖的背影,毅然走到师兄身边,低声道,“师兄你快走,别管我!”不待师兄回话,视线转了一圈落在‘同族子弟’身上,嗤笑道:“今日我正潜在此立誓,生不与尔等共存于同一片苍穹,死不与尔等共赴于同一域幽冥!”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很好很好!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第54章 化神修士 声音还在山谷中悠悠回荡,转眼间古绥扬身前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了两名老者,正是古凌霖兄弟二人。他们竟然不惜长途跋涉,横跨万里之遥,只为了一个年仅三岁的幼童! 古凌雨目光阴鸷地凝视着个头尚不及腰的小娃娃,只见那小娃娃紧咬着牙关,倔强地高高昂着头,那杏仁般的眼珠中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似乎要喷薄而出。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嘲讽道:“像,简直太像了!你爹当年就是这样看着我,可最终不还是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一样被我轻而易举地捏死了?嗯?” 话音刚落,他周身骤然释放出元婴强者那令人窒息的威压,犹如汹涌的波涛般,企图将这个小孽障那高傲的头颅狠狠按压到地上,以此来宣泄当年积压在心中的愤恨! 一股汹涌澎湃的强大气浪如狂风般席卷而来,老者身后的众人皆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逼迫得狼狈不堪,连连后退。正阳毫不犹豫,瞬间翻身挡在了正潜身前,他的背部仿若被一记千斤重锤狠狠砸中,整个人如秋风残叶般猛地撞向了石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正阳背靠着石壁,艰难地勉力强撑着坐起,再也无法抑制,“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殷红的血沫如雨点般溅了怀中正潜一脸。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秋后,同样是满脸鲜血,同样是生死一线! 不过这次正潜不是安静地躺着,他胡乱抹了抹脸上的血污,一双如莲藕般稚嫩的胳膊微微颤抖着,努力支撑着趴在地上的身体,倔强地抬起头,死死地瞪着眼前的恶人! 古凌雨看着还在艰难而缓慢挪动的两人,再次轻轻弹指,一道凌厉的光芒如闪电般射向正潜,他阴森地笑道:“跪下求饶,我可以给你个痛快,嘿嘿嘿。”那声音犹如从干涩的嗓子里硬挤出来一般,充满了狰狞与扭曲,仿佛要将正潜父亲曾经施加在他身上的羞辱,加倍地全部还给这个年仅三岁的孩童。 正阳深吸一口气,再次拼尽全力扑在正潜身前。一道冰冷的蓝光瞬间击中他的右腿,他半边身子瞬间失去支撑,膝盖一软,单膝重重跪倒在地。 “师兄!”正潜慌忙中扶着师兄,撕心裂肺地喊道。 古凌霖在一旁微微皱眉,神色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道:“十二弟,何必与两个小娃娃置气,给他们个痛快吧!” 古凌雨脸上的笑意愈发显得阴森可怖,又朝前踏出一步。那股威压瞬间变得更加强盛,仿佛能碾碎一切,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结成了厚重的实质,凶猛地压向正阳和正潜二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去地下找你那可怜的爹团聚吧!”说着,他缓缓抬起手掌,掌心之中元气如旋涡般疯狂汇聚,光芒闪烁,眼看就要朝着两人狠狠劈下。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一道璀璨的白光如流星般从苍珥峰后山疾驰而来,眨眼间就精准地劈在了古凌雨的手掌上。一团耀眼的白光瞬间将如墨的黑夜驱散,如同破晓的曙光!古凌霖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如鬼魅般瞬间来到古凌雨身旁,迅速挥掌抑住这团狂暴的白光。仔细一看,竟是一张看似普通的五雷符,此刻却在他掌心左突右冲,仿佛有生命一般! 正阳看到那高大白发老者手中熟悉的符箓,单手紧紧护着正潜,声音虚弱地呢喃道:“师弟不怕,师父来了!”同时,师兄弟两人被一双满是岁月皱纹的大手稳稳扶起。 “师父!”正潜的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和无尽的委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哼,来者何人,竟敢来此撒野,欺辱本座的爱徒!”老道怒目圆睁,双目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强大气息。 古凌霖感受着老道士周身散发出来的那如汪洋大海般澎湃的元气,身躯猛然一晃,其身后的古家众人这才如释重负,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仿佛刚刚从死亡的边缘逃离。 随后,古凌霖上前一步,冷哼道:“此孽障是我古家负罪之人,今日我们必须将其带走,请道友不要自找麻烦,惹祸上身!” 老道闻言,仰头发出一阵豪迈的大笑,笑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震彻云霄:“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气!负罪?有我玉珏在此,还轮不到你古家来定谁有罪!今日你们谁也别想带走我的徒儿!” 古屹扬突然脸色大变,如同见了鬼一般,偷偷摸摸地摸到古凌霖身后,压低声音悄声嘀咕着什么。 古凌霖眼珠一转,说道:“原来是天玑峰玉珏真人,久闻大名。不过听说早已退出灵宝派,莫非您真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我古家?” 老道目光如电,直直地盯着古家众人,厉声道:“有何底蕴,尽管使来!我倒要看看,你古家能奈我何!”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古凌霖挥手示意身后众人退后,他感受到老道气息不稳,并不像自己这般与天地相融,料定他刚刚突破到化神境界。何为化神?他倒要看看这老道究竟有没有真正悟透其中的真谛! 只见他身形未动,仅是轻轻弹指,瞬间便将整座大山禁锢起来。一时间天地间的空气仿佛都要凝滞,抬手顿足都好似置身在粘稠的水中,行动艰难。在这方小天地内,就算同为化神境界也无法撕裂逃走,他要在这方小天地将这三个蝼蚁轰杀,让这个老道士知道同为化神亦有别! 一道道绚烂光芒在他周身悄然凝结,转瞬间便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那光圈携带着凌厉无匹的气势,如猛兽出笼一般向着玉珏迅猛地猛罩过去。 玉珏却神色从容,不见丝毫慌乱。他长袖猛然一挥,数道符箓瞬间如闪电般从袖中疾射而出。符箓与光圈剧烈碰撞,“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骤然炸响,光芒好似璀璨烟花般肆意迸射开来,强大的冲击力使得周围的山石纷纷被震落,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滚落而下。 “哼,雕虫小技!”古凌霖怒喝一声,他双手合十,而后猛地分开,一道由黑光凝聚而成的大剑瞬间出现,大剑疯狂吸附着天地间的灵气,携带着摧枯拉朽般的恐怖之势朝着三人狠狠劈了过来。初始时这剑还只是平常大小,眨眼之间已高达数层楼,犹如一座巍峨山峰般悬在老道头顶! 老道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祭出一张通体金黄的符纸,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符纸上飞速勾画。就在这毫厘之间,符箓挡在巨剑的锋芒之上。一时间,一剑一符相互对峙,疯狂撕扯着天地间的灵气,周围的空间都变得扭曲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第55章 退敌 “轰!”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巨大的能量冲击仿若汹涌澎湃、无边无际的波涛一般,向着四周疯狂肆虐蔓延,沙石漫天飞扬,草木瞬间摧折断裂。所有人都被这股狂暴到极致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整个山坡之上,唯有古凌霖和老道士两人依旧傲然屹立在中央。 古凌霖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如水,目光不停地打量着眼前的老道士,心中暗自恼恨古屹扬这孙儿,竟然没告诉他这老道士竟是个难缠的符师。表面上却讥笑道:“怪不得世人总说富箓怪阵穷剑修,让老夫见识见识你的家底到底有多厚!”说着,他双手如幻影般快速舞动,身前再次凝聚出了五柄黑色大剑,光芒愈发强盛璀璨,刺得人眼睛都难以睁开。 老道不屑地瞅了他一眼,并未多言,而是从怀中迅速取出捻出五张金黄符纸,挥手将五张符纸稳稳钉在半空。一道道红光瞬间从老道指间激射而出,符纸刹那间绽放出璀璨至极的红光,将上空的黑色大剑硬生生拔高一丈。 老道同时挥手,一股无形之力把两个徒弟悄然移到远处,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普通的黄色符纸,单指飞速勾画随即甩出,符箓于半空瞬间形成一个金黄光罩,将两人严严实实地护在其中。 在这符剑对峙的紧张之际,古凌霖眨眼间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在老道身后,抬手之间,天地灵气如狂潮般呼啸着直奔老道后脑,吓得正潜在远处焦急地大声呼喊,提醒师父! 眼见手掌即将拍到老道的后脑,古凌霖脸上却不见丝毫喜色,身前的老道竟化作一张轻飘飘的符纸,缓缓飘散在空中。同时,古凌霖脚下猛地蔓延出数道藤蔓,将他牢牢困在原地。 老道士的身影由虚变实,悬浮于古凌霖的头顶,而后重重一脚踏下! 古凌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这老道虽说给自己造不成重伤,可招招式式都不按常理,就差没用那猴子偷桃的损招了。一柄飞剑从其眉心飞射而出,瞬间将脚下藤蔓斩断,整个身体瞬间消失在原地。 眨眼之间,两人已经数次交手后分开,老道的道袍此时已被割开数道口子,丝丝血迹渐渐渗了出来。而古凌霖身上却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势,只是原本整齐束起的头发披散开来,满头的白发肆意飞舞,鬓角的一缕发丝还燃着点点火星! 白发老者发狂地大声叫道:“无耻老道,敢不敢与我正面一战,别耍这下三滥的手段!” 老道甩了下宽大的衣袖,斜瞥了一眼,冷声道:“你们古家与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最配!” “啊!”白发老者已经彻底陷入癫狂,大吼着与老道又纠缠在一起。 两人的身影不停地消失再出现,空中不时传来震耳的炸响。但其他人在这个空间内,连走路都成了一种奢望,周遭的空气黏稠得好似胶着。哪怕是元婴期的古凌雨,也只能时而与正潜怒目对视,时而紧张地关注着场中两人的战况。 不过盏茶的功夫,两人再次现出身形。老道身上又新添了几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衫。而对面的白发老者左眼已经乌青一片,肿胀不堪。 古凌霖可以确定老道士是刚迈入化神境,与自己同样都是化神初阶。而且在刚才的交手过程中,这无耻老道逐渐掌握了天地灵气的运转法则,再加上符师手段的不确定性,继续拖延下去局势会对自己更加不利。 古凌霖抬手间,将这方小天地的灵气再次疯狂抽离,夜色下一丝丝流光迅速聚集在白发老者指尖,他的神识死死锁定老道,他要一击定胜负! 顷刻间一道乳白色流光划破夜色,出现在老道眼前! 老道知道躲无可躲,一个念头数不清的符箓横亘在流光与老道之间,一时间金黄色、赤红色、幽绿色各种五颜六色的符箓前仆后继轰砸在流光之上,随后老道又郑重地取出一张看似普通的黄草符纸,以血带气在符纸上艰难刻画敕令二字,随即手指如笔走龙蛇,符箓眨眼即成! 这张看似普通的符箓轻飘飘地穿过一片绚烂,挤压着那道乳白流光,仍是轻飘飘地往白发老者身前飞去,白发老者想躲,却发现原本是这方小天地主人的他反被被牢牢钉在原地! 古凌霖的脸色已经红得发紫,再也抵挡不住身前这张看似平常的符箓,“嘣”的一声巨响,天地间灵气幻化而成的乳白流光回归天地,符箓却依旧逞威,直奔古凌霖胸口而去。只见魁梧老者仓促之间祭出一柄通体碧绿的小剑挡在胸前。 “砰!”碧绿小剑与符箓相撞,发出一声震彻苍穹的巨响,碧绿小剑一个颤抖瞬间缩回体内,古凌霖整个人如炮弹般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四哥!”古凌雨大惊失色,身形一闪,连忙飞身接住古凌霖。 “咳咳......”古凌霖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形,说道:“符箓师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受教!” 老道仰天大笑,含恨看着古凌霖身旁的古凌雨,袖里乾坤再次勾出一道金黄符箓对着他甩出,嘴里还不停地骂道:“就你叫古凌雨是吧,勾结异族的鼠辈!” 古凌雨深知这符箓的厉害,但已躲避不及,连忙从丹田祭出本命法器,竟是一个翡翠葫芦。葫芦瞬间龟裂,强大的冲击力再次把两人击飞数丈远。 一连串动作也不过是在一瞬间,老道士对着魁梧的白发老者拍了拍胸脯,冷哼一声道:“富箓只是吾等符师自嘲之语,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就是有钱,敢欺负老子的徒儿,老子用钱砸死你们!” 古凌霖听到老道无赖的话,被气得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深深剜了一眼老道士,恨恨地说道:“今日之辱,我古家记下了!” 说完,他挥手散去这方小天地,撕裂空间,拉着萎靡不振的古凌雨瞬间移动到百丈之外! 老道听到他们还敢大放厥词,再次祭出张符箓,朝着两人缓缓飞去。 古家众人方一获得自由,纷纷转身逃离。 看着古家众人消失在夜幕之中,玉珏真人这才身子一晃,跌坐在地,而刚才还在缓缓前行的符箓化成一团火光瞬间消失在黑夜中! “师父!”正阳和正潜连忙从光罩中冲出来扶住老道。 第56章 老道士 老道目送着古家众人消失在夜幕中,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跌坐在地。师兄弟两人惊慌失措,慌忙从光罩中冲出来,一左一右扶住老道。 “徒儿,咳…咳…我们回家!”老道满脸欣慰地看着身旁这一双徒弟,艰难地止住咳嗽,挥手撕裂身前的空气,带着他俩踏入其中。 一个跨步间,三人再次出现时,已然来到苍珥峰的小院。正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师父,缓缓走进厢房,正潜脑袋低垂,几乎要碰到胸前,一步一步跟在他们身后。 “师父,我爹是谁?他们是被今天那两个恶人害死的吗?我娘呢?”正潜依旧低着头,声音沉闷,带着深深的疑惑与痛楚。 老道坐在床边,对着还站在门口的正潜招了招手,将他唤到身边,轻声说道:“你爹确是古家之人,今日那两个老东西就是害你爹的元凶。咳…徒儿,人不能活在仇恨里,仇恨可以是你的动力但不能是你的全部,记住师父这句话!” 正潜趴在老道的腿上,默默地点了点头。 “师父这次闭关并没有成功,时也命也!逆转玄功强行化神,不过化神境也不过如此!呵呵…咳咳…”说着话间老道不断咳嗽起来。 正阳坐在床边靠着师父,越听越感觉不对劲,连忙转头看去,只见老道眼角、鼻子、嘴巴都流淌着乌黑的血,气息奄奄,却还是强挤出一丝微笑。 正阳慌忙让师父靠在自己肩上,调动着体内残存的元气,一股脑灌入老道体内,然而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激起一丝波澜。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祈求着:“师父!你快运气疗伤…师父你快疗伤啊!” 正潜也慌了神,手忙脚乱地不断擦拭着师父脸上的血污,懂事以来从未曾哭泣的他,此时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师父……对不起师父,我不该偷偷跟着师兄去山里,呜呜……就不会碰到坏人,师父就不会受伤了呜呜……师父,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老道微微抬起手,想要摸摸两个徒儿的脸,却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了下去,“正潜,不要自责,这都是为师的因果。记住别被仇恨左右,你也一样正阳,以后你们要照顾好彼此,知道吗!” 老道艰难地抬起手放在正阳身上,强撑着把大拇指上的扳指交给正阳,气喘吁吁地嘱咐道:“收好为师手上这枚扳指,在你踏入后……后天境界后才能打开,凭扳指去……去寻灵宝掌教玉罄真人,他可护你们周全,只要不涉及门派兴衰你们可以把……玉罄师伯当作为师!” “为师……咳咳……为师大限将至,你们……你们把这东……东华观连同为师……一把火烧了,速速离开,古家之人一旦察觉到肯定会……”话还没说完,正阳就感觉师父的手从指间滑落,重重磕在床边! 夜色如墨,屋内弥漫着令人心碎的悲伤与无尽的绝望气息。师父的身躯静静地躺在床上,已然没了生机。正阳紧紧握着师父冰冷的手,仿佛想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师父,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为您报仇!” 不多时,熊熊大火在东华观中燃起,两人在火光中跪倒在地重重磕了四个响头。 “师父,我们走了。”正阳拉着正潜喃喃自语。 大火烧了整整一晚,直到第二天中午,乌鸦才敢在这片焦黑的上空叽喳地盘旋。曾经的东华观,如今已成了一片废墟,断壁残垣间冒着缕缕青烟,唯有那双石狮依然孤独地守护着道观。 突然,在废墟中觅食的乌鸦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四散而逃,惊起一阵烟灰。从高空中缓缓落下一艘碧绿小舟,稳稳地落在苍珥峰这片废墟前面。从船上走下数十人,个个神色肃穆。为首的有四人,中间是两个中年男子,而两侧的正是古绥扬、古屹扬两兄弟。 看着眼前满是废墟的道观,古屹扬气得咬牙切齿,眼睛瞪得浑圆,狠狠道:“果然如四爷爷所料,那老道已是强弩之末。可恨呐,两位祖父都被玉珏老儿重伤,正阳小儿,啊!”古屹扬越想越气,怒火中烧,抬手就是一掌轰出,强大的力量瞬间把残存的石狮拍成了几块碎石,碎石飞溅,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嘿嘿,他们两个黄口小儿还能翻起什么波浪。绥扬你们二人连一个刚踏入先天三层的小儿都拿不下,啧啧啧!”站在中间的一个中年男子说道。此人声音尖利,犹如夜枭,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狡黠与阴狠。他围着废墟来回踱步,鼻子不停地嗅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居中魁梧男子面色一沉,抬手拦下身后两个子侄辈,毫不留情地训斥道:“兴家谨言,你四十多岁了才先天四层,有何颜面嘲讽绥扬屹扬?自己不思进取,反倒在此说三道四!” 随后更是不给三人起矛盾的机会安排道:“我们从黎都方向而来,玉佩并没有任何反应,料定两人必往东行山脉深处去了。依我推测,他们应是寻你师门寻求庇护去了。绥扬屹扬,你二人一路居中,兴家与我分别与你二人相隔五十里,往灵宝派方向追。一旦发现他们二人,以烟火传讯!” 众人听到安排后,不再多言。古绥扬两人狠狠地瞪了眼那个刻薄男子,便身形一闪,朝着灵宝派的方向疾追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山林间,只留下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哥,这一切都是老四老十二他们惹出来的,现在倒让你来收拾这烂摊子。你如今正是先天五层瓶颈,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家主一脉,我等偏支就要事事迁就他们?”古兴殊越说越激动,脸色涨得通红,一双小眼睛仿佛就要喷出火来,“谁不知道他们当年妒忌古尧天资,欺负他没有靠山,不然再过几十年谁是主脉谁是支脉……” “兴家!”古兴国眉头紧皱,怒喝一声,“这胡话以后别再让我听到第二次,万一被有心之人听到,你要我兄弟二人如何立足?” 古兴国身材魁梧,语气严厉,如今兄弟二人依附在古凌霖一脉。古凌霖回到家族后只留下一纸书信,便闭关疗伤去了。正因如此,兄弟二人才不得不来到这荒郊野岭,处理这些棘手的事情。 古兴家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第57章 狗皮膏药 一把火扔到柴房上,两人对着小院重重地磕了四个响头。正阳怔怔地看着大火渐渐吞噬了道观,同时被带走的还有师父的一切。这一刻,他仿佛失去了所有气力,无力地跪坐在后院小门外,任凭火光肆意撩拨着他的脸庞。 正潜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与师兄一起跪在门外。 良久之后,正阳才从失神中回过神来,想要起身,却在此时发现体内元气已经消耗殆尽,身上的疼痛感瞬间如潮水般袭来,只感觉双腿一软,再次摔倒在地。 正潜连忙扶着师兄,缓缓地将他搀扶起来。圆圆的小脸满是泪水,哽咽地问道:“师兄,师父会原谅我吗?” “正潜,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不是我非要跟你去采药,就不会被他们发现,师父也就不会死了!”小家伙说着,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拧着头看着脚尖。 正阳把小家伙的头掰过来,目光坚定地盯着他,认真地说:“正潜你要记住,师父没有怨过你,有错的是古家之人,不是你!我们要做的是给他老人家报仇,告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而不是自怨自艾!” 正潜趴在师兄肩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从看到师父受伤开始,他就无比自责,现在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正阳一时无言,只有轻轻地摸着小家伙的头安慰着他。等正潜渐渐平复后,两人扶持着一步一步远去,远离背后的大火,消失在夜色中。 由于他俩不知道灵宝派坐落在何方,正阳决定先去结界找到大红一家,在邙山结界中多得是灵宝弟子,到那时再做打算。 苍珥峰距离邙山结界本来只有一个时辰路程,如今正阳元气尚未完全恢复,还要照顾正潜,只有边赶路边尝试吐纳天地灵气。两人直到第二日正午,才刚走了一半的路程,来到一处峡谷。 “快上来,师兄背你!”正阳蹲在正潜身前,秋日正午的阳光依然毒辣,正阳心疼地看着小家伙瘦弱的身影。 “放心吧师兄,我还能坚持!”小家伙红着眼睛,满脸汗水,却还是倔强地赶路。 正阳看着正潜倔强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楚,不由分说地将他背了起来,说道:“别逞强了,师兄的元气已经恢复三成,咱们尽快进入结界就安全了。” “好一个兄友弟恭,真是让人感动!”就在这时峡谷尽头突然出现了两个身影,古屹扬拍着手快速靠近过来,一脸的讥笑,那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古绥扬抬手打出一道五彩光芒,直冲天际,“轰”的一声在空中炸开,震耳欲聋的声响在峡谷中回荡。 正潜从师兄背上跳了下来,紧紧地握着小拳头,怒视着古家二人,小小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正阳把正潜护在身后,脸色阴沉得如同密布的乌云,死死地盯着古屹扬和古绥扬,冷冷地说道:“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古绥扬伸手压住了身旁跃跃欲试的堂弟,再次抛来橄榄枝:“你只要把我古家之人交给我,我仍保你在大齐军中一世无忧!” 正阳缓缓移动身体,直到把正潜严严实实地挡在他与巨石之间! 古绥扬见无法善了,压低声音与古屹扬说道:“我去缠着正阳,你找机会杀掉那小子!” 古绥扬说完便提弯月戟如疾风般揉身便上,在半空将弯月戟抡圆了狠狠砸了过来,气势汹汹,锐不可当。 正阳看着快速下落的弯月戟,想起师父满是血污的脸庞,双眼瞬间布满血丝,那眼神犹如燃烧的烈火。 身后就是正潜,退无可退! 想要动我的人?有胆从我身上跨过去! 他疯狂提起体内所有元气,不计后果地在五脏之间流转,强行裹挟着五行雷力行于双手,根本无暇顾及体内经脉已被暴躁相冲的雷力冲击得千疮百孔。 眨眼间,大戟已砸在他的双手之上。正阳被体内暴躁的雷力折磨得大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愤怒。他牢牢抓住戟杆不让古绥扬撤出,聚集在双手的五行雷力喷薄而出,包裹着弯月戟的元气刚一触碰到闪烁的五行雷力便化作青烟消散于天地,五行雷力不做停留,沿着玄铁戟杆如狂龙般涌进古绥扬的体内! 古绥扬如同被五雷轰顶一般,口中狂吐着鲜血,身体倒飞出去,接连撞折数棵大树才止住身形,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悄悄摸到一旁的古屹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怔在原地,举起铁剑的手仍在半空颤抖,脸上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啊!去死吧!”正阳大吼一声,倒提弯月戟当头砸下,那声音仿佛能撕裂苍穹。古屹扬勉强持剑举过头顶,铁剑刚一接触大戟就被砸得寸断! 玄铁戟杆没有任何阻碍,重重砸到古屹扬肩膀上。正阳此时眼角已经淌出丝丝血水,那血水顺着脸颊滑落,显得格外狰狞。他全力催动着体内剩余的五行雷力宣泄而出,顺着戟杆爆炸开来。 古屹扬瞬间被轰掉半个身子,弯月戟同时掉落在地,顶着古屹扬残存的躯体半趴在当场!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古家两个天之骄子一个生死不知,一个被劈成两半,吓得他们身后的古家精锐双腿发软,缓缓后退。此刻正阳虽然无力地垂着手臂,全身不住颤抖,但是在他们眼中,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就在这时,几声急促的凤鸣在天边响起,远方几个黑点逐渐清晰,眨眼之间已经临近他们上空。 同时林间一阵窸窣,古兴国、古兴家两人从两侧包抄了过来。看到古绥扬两兄弟的惨状,他们二人一时之间惊得目瞪口呆,不敢靠近,只是远远望着仍在中间颤抖的身影! “大红,这里!”正潜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跳起来拼命呼唤天上鸾鸟。 古家两人大梦初醒,以最快的速度直取正潜。就在两人即将得手之际,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团巨大的火球急速爆炸在正潜身前,炽热的气浪险险阻隔古兴国和古兴家两人。 大红趁机一个爪子一个抓着正阳两人腾空而起,巨大的翅膀猛烈扇动,狂风呼啸,往天边飞去! 第58章 玉罄真人 天地间漆黑一片,正阳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意识如同一缕轻烟,在混沌中时聚时散,身体好似陷入了浓稠的沼泽,丝毫动弹不得。 他拼命地想要睁开双眼,想要冲破这困住自己的黑暗牢笼,那眼皮好似有千斤重,无论他如何在心底歇斯底里地呐喊,一切都是徒劳。在这梦魇里,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哪怕一丝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正阳似乎听到什么人在呼唤自己,他拼命睁眼想要起身看清是谁,那声音缥缈而微弱,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若有若无。突然,一道微弱的光芒在黑暗的深处闪现,正阳的精神为之一振,拼命地朝着那光芒挣扎而去。 随着他不断地靠近,光芒越来越刺眼,周围的黑暗缓缓退去。终于他看清了眼前之人,正潜一脸焦急地守在他身旁。 “师兄,你终于醒了!”正潜的声音带着哭腔,眼中满是欣喜和担忧。 正阳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哑得厉害,只能发出微弱的“嗯”声。 夏九川连忙递过来一杯水,站在一旁说道:“你可把我们吓坏了,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 正阳费力地抬起手,却发现手臂沉重无比。他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我没事,别担心。” 他缓缓转头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陌生的房间,浓浓的草药味,只有身前之人如故。 回忆慢慢涌进脑海,漫天的大火、与古氏兄弟厮杀、大红的爪子,最后他眼前只剩下师父满是血污的脸庞! 他尝试沟通体内元气,才一个念头全身经脉就传来撕裂的痛感,经脉之内只有几丝残存的元气包裹着伤口,丹田气海中更是空空如也。 突然间他想到什么,慌乱地在身上翻找,却不见了踪影! “是在找它吗?”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正阳艰难地转头看去,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口,一身深紫色长袍,眉眼间透露着一股威严,手中拿着师父留给他的扳指。 正阳看到夏九川激动得手里的茶碗都在哆嗦,心中便有了计较,挣扎起身恭敬地施了一礼,道:“是的,这是师父临终前交给我的,让我凭此物去灵宝寻师伯。” 男人将扳指丢给一旁激动难耐的夏九川,深深看了一眼正阳。“还真是师兄会教出来的执拗徒弟,放心养伤即可,其他的不用管!”说完身形渐渐变淡,再看时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夏九川鬼鬼祟祟地跑到门口,左右张望半天后才关上门,跑回到正阳身边,把扳指递给他压低声音说道:“这可是我们掌教玉罄真人,近几年我灵宝派日益壮大,连我师父都暗地里称呼他为中兴之主,有可能把派字变成宗,掌教如今更是化神境后期,真是我的偶像啊!” “大胖师兄,快把水给我,我师兄渴了。”正潜拽了下夏九川,打断了这个话唠。 夏九川把水递给正潜,趁他喂正阳之际,伸手捏住了正潜的小圆脸,“你个小屁孩,我只是脸圆,才不是胖!” 正阳看着两人打闹,仿佛回到道观时,大红在正潜后面追着跑的场景,一时间愣住了。 “嘘!”夏九川按住了正潜,示意他安静,小家伙看到赶紧爬到床上扶着发呆的师兄。 正阳回过神,拍了下小家伙,抬头问道:“莫非这里已是灵宝派了?我是怎么到这的?” 正潜连忙回答道:“那日大红带我们离开后,师兄你就一直昏迷不醒,我们只好先呆在邙山,谁知道恰好碰到了大胖师兄,他带我们来的灵宝派。” 夏九川拧了下小家伙,补充道:“这你就得感谢包师妹了,我那天正巧陪她去结界,才会遇到你们,那只五彩翅膀的鸾鸟就是我们抢走的那只鸾鸟吧?太漂亮了!那天它把你送过来扭头就飞走,趁咱们还没有破镜抽时间借我骑下?” 眼看他越说越跑题,正阳连忙打断他,急切地问道:“天权峰和古家那里有什么反应吗?”此时他最担心的就是古家有什么动作,在他昏迷前记得非常清楚,古屹扬被他轰掉了半边身子,肯定是活不成了。 “回来的路上并没有碰到一个古家人,不过鸾鸟刚把我们送到山门,掌教就出现了,把你带到这天枢峰还给你稳住伤势,之后便把你的扳指拿走了,还把这个小屁孩带走问话,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肯告诉我掌教跟他说什么了。”说到最后夏九川瞪了一眼正潜,做了个鬼脸。 看着还在斗气的两人,正阳微微一笑,“正潜,夏九川是我的在结界里认识的好友,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不用避讳他!” 正潜这才不与夏九川斗气,说道:“师伯把我叫过去问我师父是不是已经陨落了,还说能不能让我探查识海,这样他就知道当时发生何事了,我没有同意……” 说着抬头看师兄的脸色,发现师兄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才接着说道:“我把古家的人找过来还有他们一直追杀我们的事都跟师伯讲了,还有古屹扬两个都被你打死了,也一并说了,师伯只是让你养伤,就把这里当成道观就可以。” 夏九川原本还在旁边摇头晃脑,当听到古屹扬两人被正阳斩杀后,“噔”的一声弹了起来,高声吼道:“什么?你把古屹扬给宰了?还把他哥哥也宰了?” 正阳连忙制止不让他大喊,谁知刚一抬胳膊又摔倒在床上,夏九川慌忙扶着正阳,又问了一遍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不停叮嘱道:“李云景这个人非常护短,听说古屹扬的家族与李云景还有些牵扯,你以后碰到天权峰的人可要小心点。” 千万里之外的黎都,突然一声巨吼从古家府邸传出,院墙瞬间崩裂,砖石瓦砾四处飞溅,亭台楼阁在眨眼间化作废墟。花草树木连根拔起,在空中胡乱飞舞。原本精致典雅的院子,瞬间变成了一片狼藉的废墟。 古凌雨站在这片废墟之中,浑身颤抖,面色铁青,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燃烧殆尽。 第59章 冬招 打发走了夏九川,身边总算难得清静,正阳把小家伙喊到身前,神色郑重地叮嘱道:“在这里可不比咱们的苍珥峰,千万不要乱跑,若是实在憋闷,就在这个小院周边玩耍。” 正潜忙不迭地答应着,一溜烟就跑了出去。正阳看着小家伙不禁感慨,到底是小孩子,短短几天时间就可以忘掉悲伤。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他缓缓闭上眼睛,尝试运转体内残存的元气,却觉元气在经脉中通行艰难,身体内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无比的大战,破损的战场千疮百孔。 在静脉破损之处,还残留着些许雷电之力,闪烁着惨淡的白光,仍在不知疲倦地破坏着经脉,只有元气流过时,才能略微带走一些雷力,同时伴随着剥皮刺骨般的剧痛! 正阳心想:“经脉根本无法承受雷力的破坏,如今必须先把元气恢复,才能把残存在伤口的雷力带回五脏!” 他静下心来,缓缓地呼吸,纳天地灵气入体,化为自身元气。每次吐纳,都如同将撕裂的伤口再次撕开一般,他紧咬牙关,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凭着心中的那一口气顽强地坚持着,他体内的元气逐渐粗壮起来。 眼看丹田内元气恢复了一些,正阳运行五雷掌心法,引导着元气从丹田起,流经五脏。发现他五脏中内五行雷力的雏根此时无比萎靡,木属性的小树苗如今软趴趴地倒在他肝脏深处,肾脏深处水属性的小溪更是干涸…… 元气在五脏中流转一个周天后,正阳才小心地引出一缕元气,从心口的极泉穴开始,沿手阴心经慢慢向手臂延伸。 当时不计后果地调动所有五行雷力沿双臂涌上弯月戟,才得以将古绥扬击溃,同时也导致他双臂上的经脉伤势更重。与其说是元气在创口一丝丝抽离雷力,倒不如说是元气在雷力中一点点捡出残存的经脉!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脑海开始翻腾,整个脑子都要炸开了一般,眼前开始出现模糊的景象! 正阳连忙将元气抽回,深深呼了一口气,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漉漉的。看着窗外西斜的日光,整整一天,才把手阴心经脉上极泉穴到青灵穴一段雷力全部剥离。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剥离的雷力跟随元气在体内流转之时,被五脏当成养分全部吸纳,五脏中的雏根已经有了抬头的迹象! 正阳双手支撑着尝试起身,扶着墙壁,吃力地走到门口。推开门,就看到小院中一大一小两个小孩正撅着屁股,背对着他,不知在干什么。 “正潜,这是你的新朋友吗?” “朝露是师伯派来照顾我们的,师兄你感觉怎么样了?”正潜跑到师兄身边,满是关心地问道。 “师兄好多了。”随后转头朝名叫朝露的男孩行了一礼道:“如此多谢道友,请来屋内坐吧,小道还有诸多疑问,还望道友解惑。” “我就说师兄跟个古板的小老头一样吧,咱们回厢房说话,嘿嘿。”正潜上前拉着朝露回屋。 原来这个小童并不叫朝露,而名为赵露,今年已经六岁。只因父亲姓赵,母亲在生他时恰逢下露水,是以谐音唤为赵露。 在交谈里,正阳得知灵宝派从五年前开始,每年入冬时节都会在东岭各个属国寻找修行苗子,究竟是谁被选中的也没有定数!有的小乞儿上一秒还在被拳打脚踢,下一秒就被管事看重,询问是否愿意入灵宝修行,还有的已是寻气、先天二层的天之骄子特意来拜入灵宝派。 不过灵宝每年考核极严,通过考核弟子供各峰有开峰收徒的新晋结丹修士开府,不过天资出众的早已被天枢峰、天权峰抢走! 他父亲去年不知从哪认识了灵宝派在俗世的管事,砸锅卖铁凑了十两银子,才得以送赵露来这灵宝参加冬招。 当时的场面异常壮观,山门外挤满了前来冬招的孩童,灵宝派明言只收十二岁以下,最小的才三四岁。而其中也有眼看已经胡子拉碴,十七八岁的想蒙混过关,被山门外的一门铜镜一扫之下,背后一团浊气,自然被拒之门外,引得在场的孩童一阵哄笑! 第一关测试灵根,需将双手放置在一樽小鼎上,如若小鼎上方可以浮现光芒就算过关,赵露清楚记得去年一个女娃娃刚一碰到小鼎,一道五彩霞光就冲天而起,最后引得各峰之间抢夺,最后听说被天朔峰峰主玉润真人抢走了。 “那道友如何?”听到这里,正阳问道。 赵露此时还略带庆幸的口气说道。“我?我拧着鼎耳朵恨不得把它揪下来,才冒了一点白光,勉强通过,不然老爹的十两白银就彻底打水漂了,再过半月就又是一年一度的冬招了,师兄到时休养好了可以去凑凑热闹。” “这第二关就是需要攀登天枢峰后山山脚九九八十一级台阶,登上九级台阶者就能成功进入灵宝派,就算没有师傅相中也可以留在灵宝派做一名外围弟子,只需要平常做一些杂役农活之类的,其余时间仍可以修行。我勉强爬到了第九个台阶就坚持不住晕了过去,再醒来已经被安置到了一个大房间成了一名外围弟子。” 赵露说到这里嘿嘿地笑了起来,也没有不好意思,继续说道:“分管活计的李师兄看我机灵,便把我要到了他身边,有什么轻松的差事都分派给我,这不派我来照顾你们,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弟以后还要多仰仗正阳师兄了!” 怪不得那李师兄照顾赵露,正阳看着他机灵而不奸猾的模样,确实讨厌不起来,随即笑着拍了拍赵露的肩膀,笑着说道:“哪里的话,我们师兄弟流落到此,还不知以后怎样呢!” 赵露正色道:“师兄此言差矣,在你昏迷的时候,掌教可是亲自出手为你止住了伤势,这足以说明掌教对你的重视,师兄以后在灵宝派定能有一番作为!” 正阳陷入沉思,这个便宜师伯目前看来确实如师父所说,只要不牵扯到灵宝对他是极好。但是他和正潜与古家的仇怨,不知道这个师伯究竟是什么态度,他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赵露见正阳陷入沉思,把晚餐一应准备齐全,便识趣地告退。 第60章 抱拳 翌日五更,天空还灰蒙蒙的,两人像之前一样早早起床来到小院做早课,小院位于天枢峰山脚,听赵露讲用来接待尊贵的客人。看着小院布局让正阳一阵恍惚,小院和苍珥峰后院有所不同,但同样有一个练功台,不同的是练功台右手边竟种着一棵大柳树,他们两人合围才堪堪能够抱住! 正阳感受着身旁正潜悠长的呼吸声,想到灵宝内藏书定然繁多,说不定可以解决正潜体内丹田无法集气的问题,上午闲来无事可以问问赵露。随后他不再分神,缓缓调整好呼吸,开始吐纳着周身那浓郁的天地灵气,他昨日就惊异地发觉这天枢峰的灵气竟然比邙山结界还要浓郁几分。 不知不觉间,太阳渐渐升起,柔和的阳光如轻纱般洒在小院里,透过柳树枝叶在地上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影。正阳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收功,感受着元气在经脉内不断剥离着雷力的同时,还在修复着受损的经脉,时而如撕裂般的痛感,时而如酥麻般的酸爽不断交替,虽说马上就要立冬,他仍是大汗淋漓。 极泉穴到青灵穴的雷力剥离后,经过一晚上的时间,这段经脉此时已经蔓延出了一些丝线状的血肉,这让他大喜过望。他推测破损经脉上的雷力不仅抑制了身体的自愈,更是限制了自身的发挥,昨日雷力被剥离后,受损经脉在自身的恢复能力加持下恢复如初指日可待! 正潜也从吐纳中醒转,看到师兄跟洗了个热水澡一样,连忙跑到房间拿出毛巾,仰头着急地问道:“师兄,你的伤怎么样了?” 正阳擦了擦汗,自信满满地说道:“放心吧,有簪子的恢复能力帮助,估计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恢复。四极崩已经荒废了好几天了,正好这棵大柳树,我们一人一边。” 小家伙一言不发地跑到柳树旁,指着树干上的痕迹,昂头挺胸地看着师兄。 正阳看到树干上的痕迹,心里顿时明了,在他昏迷的这几日小家伙并没有贪玩。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正潜的肩膀,笑着夸赞道:“正潜,做得不错,来让师兄看看你到底长进了多少。” 说罢,两人分别站在了大柳树的两侧,各自摆好架势。四极崩乃是外家拳法,正阳虽然经脉还未恢复,倒也不影响施展。 两人扎稳马步,“哈”的一声,同时朝着柳树猛地撞去,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肩膀连同身体狠狠撞击在树干上,大树不见波澜,只有秋风吹着树枝沙沙作响。哼哈声此起彼伏,不断从小院中传出。 不到半个时辰时间,正阳感觉肩膀上传来了针扎一样的疼痛,小家伙却似不知疼痛一般执拗地顶着大柳树。又过了一刻钟,正阳唤小家伙收功,掀开他的衣服,肩膀上已经满是紫红色的血丝。 “正潜,这个拳法讲究循序渐进,师兄教你是为了让你强身健体!师兄知道你什么都懂,但是你记住,天塌了师兄扛着!”正阳扶着正潜通红的脸蛋,一脸严肃地说道。 正潜抿着嘴收了招式,说道:“师兄,我知道了。” 前几日看正潜跟夏九川打闹,他以为正潜已经放下心结了,但看如今的情况,他心中不免担心,他只希望正潜还和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地调皮下去。 两人稍作休息后,便回房洗漱整理了一番。赵露仿佛掐着点一样端着早饭来到小院,看到正潜小脸皱巴巴的,便与兄弟俩讲述着帮派里发生的趣事,没几句话正潜就恢复了往日的欢笑,在旁边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 用过早饭后,正阳唤住赵露问道:“赵师弟,不知灵宝派有没有藏书阁之类的去处?” 赵露回答道:“在这天枢峰后山有一座藏书楼,师兄你顺着小院外的大路往上走,大概五百丈是一座巨大的演武台,在此处右拐绕着山走到头就能看见藏书楼了,楼顶挂着牌匾呢,师兄你一看便知,里面的书籍供派内弟子免费翻阅,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询问藏书楼的掌事李师叔,如果想要把书带出来或者想要誊录就需要支付功绩点。” “功绩点是什么?”正阳好奇地问道。 “在灵宝不流通黄白之物,所有交易都是靠着自己的功绩点,每个灵宝弟子都会有一个玉牌。”说着掏出自己的黄色玉牌递给正阳。 “每个弟子都可以去任务堂领取任务,我们这些低阶弟子多数是去邙山结界采药,十株续断可以抵一个功绩点,一旦踏入先天四层后就可以接到功绩点多的任务,比如去寻找炼器炼丹材料,去俗世接引来冬招的弟子什么的。像我照顾你们兄弟一天可以有一个功绩点,属于非常轻松的活计。所以师兄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不要有顾忌。” 正阳思索片刻说道:“如此我还真有些小事麻烦赵师弟,你可以帮我打听下最近天权峰那边有没有什么动作,特别是李云景师徒。” 赵露拍着胸脯道:“正阳师兄,这些小事交给小弟,我的消息在灵宝派可是仅次于管事的李师兄,人称小包打听!”至于包打听,正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李师兄。 待两人用完早饭,赵露也识趣地退出厢房。 正阳带着小家伙来到小院,先带着他打了一套太和拳热身,直到浑身发汗之后,拿出四极崩来与正潜练习第二个字“抱”。 向内合之力是为抱,全身紧缩,枕戈待发,寓攻于防,攻防一体! 正阳参照着书本上的人偶图形,由肩带臂,双臂合围怀中,正潜跟在师兄身后,有样学样。 正阳打了一阵便缓缓收势停了下来,他按照书本上的图形去合抱,却如何都使不出劲,总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他来到柳树旁尝试双拳合抱,更是还未发力已被大树挡住了胳膊。 小家伙见师兄停下来蹲在那,来到师兄身前问道:“师兄,你怎么不练了?” “抱不如顶,非常空洞,没有落到实处的感觉。”正阳低声呢喃,也不管小家伙能不能听懂。 小家伙偷摸来到正阳身后,抬起双臂朝着他的脑袋抱去。 “哎呀……哈哈哈”正阳突然跳了起来,抱着小家伙吧唧了一口。 正阳疯了般在厢房翻找,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把柴刀直冲院外,吓得正潜赶紧追了出去。 第61章 藏书楼 正阳来到屋后山坡,寻到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提起体内元气附着在砍刀上,对着大树一顿王八刀。不多时,大树缓缓倒下,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惊起几只飞鸟。正阳上前按照心中所量取的长度,砍截出两段一人多高的木桩搬回小院。 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小院中立起了两个木桩。正阳来到木桩前尝试合抱,感受着击打在木桩上的质感,刚才练拳的滞感如同决堤之水,全部释放出来。正潜见师兄动作越来越快,呼呼生风,也学着师兄来到另一座木桩,跟着脚步,双臂带拳,有模有样地练习起来。 中午赵露端着午饭来到小院,见兄弟俩头顶冒着腾腾热气,背部的道袍已经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仍然在对着木桩练拳,也不打扰他们兄弟俩,把午饭放在石桌上,朝着正阳行了一礼,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两人打完一路拳后,简单清洗用过午饭后,正阳领着小家伙走出小院。在山下大路上抬头望去,天枢峰直插云霄,云雾缭绕,竟一时看不到顶。两人沿着大路往上,在路上碰到的灵宝弟子多数行色匆匆,脚下生风,带起阵阵尘埃。 约莫爬了一炷香的工夫,两人看到赵露所说的演武台。此处天地灵气格外浓郁,如水般在空气中流淌。演武台被分为无数个三尺见方的小格子,规整而有序。虽说此时已经临近下午,演武台上仍有数十个灵宝弟子在各自的格子中吐纳修行,周身光芒闪烁。 练功台已经处在云层之中,顺着大路抬头望去,可以看到山顶矗立着数座雄伟大殿,飞檐斗拱,气势恢宏,应该就是灵宝派的核心所在。 两人绕着演武台往后山走去,不多时就看到了一座高大宏伟的五层石楼。石楼宽有数丈,长竟然有百丈,宛如一条巨龙盘踞在山间。最顶层上挂牌匾,上书“藏书楼”三个大字,字体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逐渐靠近,正阳才看清藏书楼门口内坐着一位黑衣老者,拿着一本书摇头晃脑地品读,神情陶醉,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进进出出的弟子也都不打扰老者的雅兴,凡是要借出的书本都连同玉牌一同放置在老者身旁青石板上,白光闪烁后自行退走,老者看都不看一眼。 老者应该就是赵露口中的李师叔,正阳刚准备去楼内,就听到门口老者的声音:“小友请留步,小友莫不是前几日被夏九川带回来的贵客?” 正阳停下脚步,转身对老者施了一礼,道:“前辈慧眼,不知前辈尊姓大名,小道正阳,日前伤重得夏九川搭救,何来贵客一说?” 黑衣老者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如沟壑般纵横交错,说道:“小老儿李天风,为藏书楼管事。藏书楼共五层,一层为各种杂书,包含史料古籍、山川河海、儒释道三家精要应有尽有,二层为符箓炼器炼丹的书籍,我观正阳小友体内经脉受损严重,俗话说丹医不分家,小友可以在这层留意,三层为各种武技外门功法,四层为黄阶功法,五层为玄阶功法,小友可在藏书楼尽兴翻阅,若是要外借来找小老儿即可!” 正阳听老者的一番介绍,试探地问道:“小道心中有几处疑惑,不知能否请教前辈?” 李天风微笑着点头示意。 “玄阶功法之上还有更高阶得功法吗?灵宝派的五雷掌属于哪阶?前辈如何得知我体内经脉受损?二层之中可有修复丹田得医书呢?”正阳一连串问题问出,李天风笑容逐渐僵在了脸上。 “你师傅也太不负责了吧,我辈所修功法可以分为天地玄黄四阶,我灵宝派的五雷掌属于地阶上品的功法。”李天风边说还撇着嘴,满脸的嫌弃,感叹着正阳遇师不淑,“至于你经脉受损,先天三层小老儿神识只需一扫就了然,不过你丹田无恙,为何寻修复丹田的医书?” “不允许你这么说我们师父!”正潜握紧拳头,怒视着黑衣老者,小脸涨得通红。 正阳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给老者行了一礼道:“小道师父前几日才仙逝,前辈见谅则个!”说完拉着正潜就走,步伐匆匆。 李天风看着两个小道童离开的背影面露尴尬,但身为前辈总不能拉下脸面去给小辈道歉。李天风注意力一直在正阳身上,只是习惯性地把神识笼罩过去,不曾想这小娃娃周身似蒙了一层纱,只能感受到小娃娃小小年纪已经成功寻气,老者自嘲地摇了摇头,又把心神放在了手中的书本上。 正阳带着小家伙步入藏书楼,从里面看比在外面更加震撼,藏书楼内卷帙浩繁,书架更是一眼望不到头,一层书架间灵宝弟子并不多。 两人来到二层后,弟子明显多了起来,二层分成了五个区域,分别是符箓、阵法、炼器、炼丹、本草。正阳舍弃前面直奔本草区,翻找良久后只找到一纸药方,不过与师父给正潜的药浴方子差不多。 正阳颓然地坐在地上,本草区里书相较其他区本就不多,除了大多数治疗俗世之人的医书,只有几本修复受损经脉丹田的医书,但是像正潜那样丹田被彻底打烂,无法凝聚一丝元气的却不曾提起,只有一本医书最后提及。书言人身内循环乃天地最玄妙之地,经脉为路径,五脏六腑为府邸,丹田气海为根基。 李天风说丹医不分家,他不甘心地来到炼丹区寻找起来,其中多是修复经脉,温养心神,提升修为的丹方,看来稀有丹方不可能外流。 眼看天色逐渐暗下来,藏书楼内燃起蜡烛,昏黄的烛光摇曳不定。正潜乖巧地跟在师兄身后离开藏书楼,师兄迈出大门前不忘对老者做了一揖,他也只好朝着老者行了一礼,跟上了师兄。 回去的路上师兄情绪明显不高,不像上山时还给自己讲在灵宝派需要注意事项,若有所思地走在前面。他跑过去牵起师兄衣角,抬头看着师兄咧着嘴嘿嘿道:“师兄,我们还可以继续练拳呀,嘿哈嘿哈。” 师兄终于露出一丝微笑说:“对,我们还可以练拳!” 第62章 天璇峰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修长,像是两道墨色的绸带。回到小院才发现,赵露仍在默默地伫立等待着他们,赵露看到兄弟俩回来,连忙地把热气腾腾的晚饭端了过来。 正阳开口道:“赵师弟,日后把饭菜放在石桌上即可,无需这般苦等我兄弟二人返回。” 赵露见两人兴致不高,神色间带着些许落寞与消沉,便识趣地起身告辞。 第二日,两人不再出门。早间起床后,正阳便来到练功台紧闭双目,专心致志地吐纳修行,恢复元气,只见他周身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白色雾气。正潜丹田虽说无法聚集元气,还是乖巧地盘坐在师兄身边吐纳。 日上三竿后,两人便开始修习拳法,顶抱提缠四种简单技法竟能衍生出无数变化,原本普普通通的木桩也被两人升级成了造型奇特的木人桩,伸出几个手臂。 午后,正阳继续剥离经脉上残留的雷力,大汗淋漓,浑身湿透。他内视时发现元气流动愈发圆润顺畅,一丝一缕如同晶莹剔透、熠熠生辉的丝线般在经脉上轻柔缠绕,剥离雷力时那撕心裂肺的撕裂之痛和元气修复时那如沐春风的舒爽之感让他这几日痛并快乐着。 正潜本就生性贪玩,午后待不住便出门玩耍去了。如今没有大红陪伴,他倒是自来熟,与天枢峰一个与他一般大的小童迅速结为玩伴,每日疯耍到天黑,乐此不疲。那小童正阳见过几次,满头俏皮的小辫子,活脱脱一个从马背上下来的顽皮孩子,小童非常懂礼貌,每次见到正阳都会恭恭敬敬、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 一旬时间眨眼就过去,这日午后,赵露神色匆匆、行色慌张地带来一个消息。日前,一位老者来到灵宝派寻李云景,不知两人在翠屏山究竟说了些什么,最终老者大发雷霆,暴跳如雷,愤愤离去,李云景也脸色难看地送老者离开翠屏山。 正阳问道:“那老者是不是身材颇为矮小?” 赵露猛点头说:“是的是的,听说还满脸坑坑洼洼的麻子!” “赵师弟多谢,不知掌教住所在哪,我想去拜见掌教!”正阳沉吟片刻,问道。 “掌教早有交代,如果师兄求见的话只需去天枢峰顶敲响殿前小钟即可。” “下午正潜回来找不到我,还麻烦赵师弟告诉他,就说很快就回来。”正阳说完便不多做停留出门去了。 正阳顺着大道台阶快速攀爬,不多时便穿过热闹非凡的演武台。山顶数座宫殿渐渐清晰起来,当他站在天枢峰顶,远远看去周边四座只稍矮一头的大山拱围着天枢峰,不禁感觉胸中郁结消散不少,正阳心想其余周边四座大山应该就是其余四峰。 而在天枢峰顶,坐落于正中的是巍峨雄伟、气势恢宏的宗门大殿,左侧是议事殿,右侧是赏罚堂。 宗门大殿门前有一大一小两座铜钟,正阳深吸一口气,敲响小钟。不多时,一个十五六岁的青年从大殿与赏罚堂中间的小路快步走出,问道:“可是正阳师弟敲钟?请随我来!” 正阳点头还了一礼,赶忙跟上青年穿过清幽的小路。三座大殿后有着一排与他所住一般的小院,不同的是此处房屋多依山而建,或者干脆在山壁间精心凿出的山洞。青年引正阳来到最东边一座小院,示意他可以进去。 迈过院门,小院内竟别有洞天。里面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潺潺流过,溪流上一座小巧玲珑的石桥,小桥后是依山而建的洞门。从山洞中传来一个飘渺如烟云、虚幻若梦境的声音:“师侄不用拘谨,进来吧!” 正阳推开洞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只见洞中没有其他奢华繁复的装饰,四周各有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夜明珠将山洞点亮,那个眉宇间自带严肃凝重气息的中年男子坐在书桌后不知在书写着什么,正是灵宝派掌教玉罄真人! 片刻过后,掌教停笔,轻轻吹干笔墨后甩手将信笺甩出洞府外。见正阳依然站在门口,笑了笑问:“你叫我师伯就可以,是不是还在担心古家继续纠缠?” 正阳点了点头,正欲回话,掌教师伯挥了挥手继续说道:“区区古家不必放在心上,若不是他们还有用处,师弟这笔帐本座已经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这是两枚通行令,你二人可以在天玑峰修行,也可以参加后天的冬招见见世面。”说着抛给正阳两枚黄色令牌。 正阳抿了抿嘴,抬起头直视着师伯,目光坚定决然地说道:“师伯是一宗之主不方便出面,师父的仇我会报!” 玉罄真人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才不到十岁的小娃娃,师弟玉珏陨落他自然神伤,但是古家与大齐皇室以及他关门弟子有着千丝万缕、错综复杂的关系。确实如正阳所言,他不方便出面,师弟的这个徒弟只有身上的倔强劲儿跟他一样,其他的真是一点不像。 “我观你经脉中五行雷力已经剥离小半,经此一役说不得你还可以因祸得福,你修行的天赋确实比你师父好太多了,不过你师父收徒弟的眼光却比我好太多。”玉罄真人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如同喃喃自语。 掌教师伯又询问了些关于师父的问题,正阳都一一回答,从师伯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正阳有很多问题,但是不知道从哪开始,眼前这个人分明是师父最亲近的人,但总给他一种遥不可及、高不可攀、深不可测的感觉。 回去时已经是酉时,天色渐暗。回想着刚才师伯所说的话,正阳心中不由感叹师傅说的对。师伯隐晦地表达出在大齐众皇子中押宝,对于以后灵宝派能不能成为大齐首宗至关重要。 正潜丹田气海受损之事掌门师伯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只有按照师父留下的药浴方子,聊胜于无。 正阳刚从大道拐过来,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孤零零地蹲在小院门口,形单影只。看到他的身影,小家伙如同离弦之箭飞奔过来,猛地扑到他的怀里,嚷嚷着再也不许他这么晚不回来。 他领着小家伙回到房间,问道:“正潜,有个事师兄要跟你商量下,师兄准备参加后天的冬招,你去天玑峰跟着宋樵师兄好不好?” “我要跟着师兄!”话刚说完,正潜就低着头,小脸突然变暗,又抬起头低声说:“嗯,我跟着宋樵。” 正阳把小家伙抱到床边,坐到小家伙身旁耐心地解释道:“师兄打算拜入天璇峰,一些珍贵的丹方必定被丹药大家珍藏,天璇峰主修炼丹,师兄在那里找找有没有治疗你的丹方。” 正潜乖乖地躺到里面,从小他就与师兄睡在一张床上,师兄的呼吸声仿佛是他的催眠曲,但今夜他久久无法入睡。 第63章 天玑峰 正阳两人早间辞别赵露,明显感到赵露的不舍, 正阳心中哑然一笑。当然,他俩一走赵露每天一个功绩点就彻底泡汤,他肯定想兄弟俩能长时间住在客房小院。 兄弟俩按照赵露指引的道路,下了天枢峰,朝东又翻过十几座相对于天枢峰比较矮小山峰后,来到天玑峰山脚,山门口右手边一个丈许高巨石,上书天玑峰三个大字。 天玑峰上云雾缭绕,鸟兽之声不绝于耳。与天枢峰雄伟大路不同,两人沿着蜿蜒的青石小径前行。 没走多久,碰到一个弟子躺在凉亭悠闲地吹着口哨,正阳上前问道:“这位师兄,请问天玑峰宋樵洞府在何处?” “哎哟”一声,这弟子明显被吓了一跳,摔倒在地。待看清正往二人后,抬手往那边一指,道:“那个小土丘看到了吗?宋师叔就住在天脊山上面的逍遥居!”说完不理二人,继续躺在凉亭假寐。 两人沿着那弟子指引的方向看去,确实是一个小土丘,稀拉几棵树连山体都掩盖不住,透露出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正阳来到翠屏山半山腰,一个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小院,门口牌匾上写逍遥居,里面三间茅草屋,正阳不禁纳闷这位按照辈分该喊师兄的结丹修士为何住的如此简陋。 站门口栅栏外喊了半天,小院一直都没人回应 ,正阳走进没有大门的小院,轻轻推开房门,一股隔夜酒味扑鼻而来,夹杂着臭袜子味,差点把他熏倒在地,身后扒头的正潜闻到味道,飞快跑到大门口扇着鼻子,嘴里面还“呸呸呸”。 正阳捏着鼻子往屋里面看去,一个魁梧的老头躺在小木床上,腿都耷拉在地上了。他来到床边用衣服包着手指戳了下床上的银发老头。 只见银发老者皱了皱眉头,才从梦中醒来,看到身边站着个半大小子吓得“噌”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清身前小孩模样,记忆中翻找许久却还是没有印象。 银发老者咳嗽一声问道:“哪里来的小子扰人清梦?” 正阳后退一步,喊来撅嘴闭气的正潜,恭敬地行了一礼后,说到:“宋师兄...” 还不等他继续说话,银发老者生气地吼了起来:“师兄?你屁大一点已经结丹,想必是天赋异禀,如此我们来切磋一番!”说着卷着衣袖就要拉着正阳去院里单挑。 “玉珏真人是我们师父!”正潜眼看银发老者的大手马上揪到师兄衣领,站出来挡在前面大声喊道。 银发老者怔在原地,随即光着脚跑到屋外,大喊着“师父,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可半秃的翠屏山空空荡荡,哪有没有半点师父的踪迹,银发老者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两个孩子,泪眼婆娑,正阳伸出手,手心中黑色扳指安静地躺在那里。 银发老者招呼兄弟俩坐到小院里石凳上,良久之后尽量以温柔语气问道:“你应该叫正阳,那你叫什么?” 正潜看着刚才还凶狠的老者,脆声道:“我叫正潜,师父说要我潜龙在渊!” 正阳擦干脸上的泪珠,颤声说道:“宋师兄,师父在半月前陨落了!” 突然一股恐怖气息从银发老者身上扩散开来,老者身后的仅剩不多的大树又被卷飞了几棵,“师父...”老者眼睛里布满血丝,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滴下来。 正阳缓缓讲述正潜的身世和古屹扬几次三番挑衅,师父最后逆转元气强行突破化神,把古家两位老祖击退,直到听到他力劈古屹扬时,银发老者才放开紧攥的双手,三人都早已泪流满面。 “只因不知掌门师伯究竟是何态度,是以这半月才没来寻宋师兄,还望师兄莫怪!”说着正阳起身一揖到底。 宋樵连忙扶起师弟,从师父的信笺中他能感受到师父对正阳的喜爱,看着这个知书达理的师弟,冷声道:“哼!师父当年就是因为与掌门师伯产生巨大分歧,不愿让其他宗门看笑话才悄悄离开,当时门内将此事视为秘密,他只是对外宣称师父外出云游,使玉泊师叔暂掌天玑峰,你们以后就跟着师兄,管他什么天才只管来,老子一布袋符箓砸死丫的!” 宋樵越说越起劲,拉着两人来到屋里,手上不见其他动作,地上已经堆满了一堆符箓,什么雷符、裂地符、天火符铺满一地。 正潜看着出手阔绰的宋师兄,一个熊抱便吊在银发老者的腿上,说什么也不下来,嘴上哼唧着:“宋师兄,我以后就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嘿嘿...” 宋樵此时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脚下的皮猴身上,圆圆小肉脸上一双杏眼忽闪忽闪,他一把将正潜抱到怀里,抬起头用下巴上胡茬刺挠小家伙,一老一小首次见面就打成了一片。 正阳见两人的模样,不能说是相见恨晚,用臭味相投来形容更贴切。他担心把正潜留在天脊山,用不了几天就会出现一个小酒鬼... “那个...宋师兄,我和正潜想去明天的冬招见见世面,正潜丹田气海受重创,我二人想拜入天旋峰门下...看看有没有古方可以为正潜治疗!”正阳摩挲着手指思索片刻,支支吾吾地说道。 还不等宋师兄说话,正潜从怀里跳下来,叉着腰瞪着这个出尔反尔的师兄说道:“师兄昨日不是要让我留在天脊山吗?为何又要带我去冬招?” “这个...我...你不...”正阳一时间语塞,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宋樵洒然一笑,他吃过的盐比身前两个小鬼头吃过的米饭都多,正阳的心思他岂能不知,不过他也不拆穿,半蹲在地上把手搭在正潜的脉门,良久后起身说道:“以后修行烦闷随时来找师兄玩耍,不要顾忌派内辈分,只管唤我师兄即可!” “不过今日我师兄弟三人须好好聊聊,你俩在这等着,我去主峰后厨取些吃食,咱们边吃边聊!”说完宋樵便祭出一张符箓,身影渐渐消失在原地。 第64章 中品五行灵脉 大齐黎都,古家四爷宅院里,古凌霖坐在床榻边看着床上缠满绷带的古绥扬,此时他不再是叱咤风云的化神境修士,而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祖父。 当日身受重伤的古凌霖看到古家死士把浑身烧焦的古绥扬带回来时,几欲昏厥。古绥扬体内雷力如同跗骨之蚁一般,他冒着跌境的风险强行为孙儿洗经伐髓,将雷力全部剥离。 眼看保住孙儿的命后,古凌霖才到地下密室闭关养伤,他老年丧子,膝下如今只剩下这一个孙儿。不放心下人照顾古绥扬,他勉强压制住伤势后便提前出关,整日守在床边,此时距离那日已经过去半个月。 “咳……”微不可闻的咳嗽声从古绥扬喉咙传出。 三更天,灵宝山门外早已人山人海,排满了长龙,今日是灵宝派一年一度的冬招,凡是通过考核就有机会改变命运。 正潜一大早就被喊醒,迷迷糊糊地被师兄拽了起来,在脸上涂涂抹抹,师兄给他涂抹完又在自己脸上头上鼓捣一番。 不多时两人对视大笑起来,细眉大眼的正潜如今变得浓眉大耳,正阳也从俊俏小童变成了背部微驼的砍柴少年。 两人相伴来到山门外,正潜看到如此热闹的情形顿时来了兴致,拽了下师兄,兴奋地趴在师兄耳边说:“师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嘿嘿!” 正阳再次叮嘱道:“这都是东岭各地天骄,齐聚在此,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听说去年来了四千人,只有一百一十人通过考核,老天保佑...” “师兄已是先天二层,必能留在灵宝派。” 广场上众人或者在喃喃自语祈祷,或者在互相攀谈,或者是闭目养神,生人勿近! “看,那就是姜家天之骄女姜悦,可惜蒙着脸看不清!”一个十来岁长相猥琐的男孩流着口水,盯着山门旁蹦跳的女孩。 “嘘,小心点,你没看见她哥姜莱也来了,更是绝世天骄,仅仅十岁已是先天三层大圆满,听说姜莱最是在乎他妹妹,小心被他大卸八块!”他身旁同行小男孩提醒道。 “哼!滚开猥琐男!”两人听到身后的声音,刚回过头就被身后之人顶开,猥琐男刚想开骂,但是看到强壮的肌肉,手提一根不知什么动物的腿骨,识相的闭嘴。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从灵宝派出现,眨眼间便有五人落在山门外高台上。 “噤声!”声音从居中老者身上扩散开来,瞬间整个广场鸦雀无声,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上五人身上。 老者再次开口道:“自我介绍下,我乃天枢峰玉弗子,主持此次冬招,参加冬招之人分成四排,持通行令在这四位处测试灵根,通过者登记名册参加下午考核,凡是不合格者在广场稍候,本宗自会遣散汝等回家,接下来,本次冬招正式开始!” 人群顿时一阵骚乱,从山门中迅速冲出三排灵宝弟子,不长时间就把广场人群排成了四列长队。 正阳带着正潜排在了其中一列,还碰到老熟人赵露,看来这小子只要有赚贡献点的机会就不放过,赵露看到兄弟俩竟没有认出来擦肩而过。 队伍开始缓慢向前挪动,他俩前面被年纪大的孩子挡得严严实实,只能听到一阵阵叹息,隔一会传来一阵惊叹。 突然一束火红光芒从队伍前方炸开,一扫黎明前灰暗,广场上传来此起彼伏地惊叹声。 “哇,这么厉害!” “不愧是姜家明珠姜悦,又要被各峰争抢。” 伴随着赞叹声,蒙面女孩蹦蹦跳跳地迈入山门,还不忘回头朝着身后哥哥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但她忘记身后不止有她哥哥,还有万千少年,此刻的她犹如一颗明珠散发着无尽光芒,成为身后无数少年的一抹白月光! 山门口负责记录的弟子看着身前少女,直等到少女把通行令拍到他身前才反应过来,大齐姜悦,上品火属性灵脉。 不等身后众人嘴巴合上,姜家天骄姜莱已飞身跃上高台,伸手触碰小鼎,小鼎初时没有一点反应,台下众人顿时爆发出哄笑声,猥琐男更是出言调侃道:“哟,这不是绝世天骄姜莱吗,将来的姜莱...”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伴随一声清脆的炸响,小鼎爆发出耀眼白光照亮整个峡谷,与此同时小鼎四分五裂炸开,随时关注全场的玉弗子连忙挥手罩住整个高台,这才避免碎片四散伤及无辜。 玉弗子领着姜莱走到登记处,轻声嘱咐道:“记上极品阳脉。” 姜莱回过头扫视台下,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而刚才嘲讽姜莱之人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生怕姜莱回头报复。 随后玉弗子趁着所有人被姜莱天赋吸引档口,悄悄摸到山门后给师傅玉衍真人传讯,此等天才不能落入别峰之手! 之后众人都归于平凡,只有那个拿着不知何动物腿骨的健壮少年,爆发出不亚于姜悦的金色光华,但相对于姜莱如同烛光之于皓月,引不起一丝波澜。 “群荒部落,肖铁,上品金属性灵脉。” 终于轮到了他俩,正潜撅着屁股爬到高台,再次引起台下众人哄笑,来参加冬招的也有小孩,不过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手段层出不穷,像正潜这样爬上高台的却是头一份。 “这哪来的小屁孩,不会还尿裤子吧,哈哈。”猥琐男偷偷揶揄。 同伴此时已经后悔与他同行,提醒道:“小心不要乱说话,别再被打脸。” 正潜跑到小鼎前,把手放在小鼎上,只见天地间碧波涌动,湛蓝色华光不亚于姜莱的白光,闪耀在天地间! “我就说不让你乱说话吧!” 猥琐男此时一脸吃了死老鼠的表情,还没考核已经变相得罪三个天才弟子,他悄悄退后,试图躲在同伴身后。 正潜报上名号,负责登记弟子记下:“大齐,贾替,极品水灵脉!” 终于轮到正阳,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小鼎上。 初始天地间并没有异动,呼吸间小鼎上方缓缓显现出一层金黄色,接着是湛蓝色,再是木绿色,火红色,土褐色,五彩光芒并不耀眼,并没有引起台下众人注意,只是五彩光芒生生不息地在小鼎上方此起彼伏。 正阳收了手臂,来到记录弟子身前报了自己名字。 “大齐,胡阳,中品五行灵脉!” 第65章 登天梯 时间渐渐过去,测试灵根的环节逐渐结束。通过测试的孩子被带到山门内空地,准备参加下午的最终考核。 “我刚粗略统计了一下,今年足足有两千人通过第一关,比去年多出五百多人,下午第二关测试肯定会更加残酷。” “听说去年才有一百多人通过,不知我能不能通过。” 通过灵根测试的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着接下来的考核,而那些没有通过的孩子,有的神情落寞,如深秋中凋零的残叶,满心的希望瞬间化作泡影;有的当场大哭,泪水横流,哭声在山门前回荡,令人心生怜悯。 玉弗子再次开口:“通过灵根测试的孩子们,随我来,没有通过的孩子在山门等待下午测试结束,本宗自会派弟子送你们回家!” 众人跟着玉弗子来到天枢峰后山,多数孩子从没有见过天枢峰如此高耸入云的山峰,一时间被天枢峰直插云霄的雄伟景色惊得目瞪口呆。后山脚下,一排排阶梯傍山而建,共有九九八十一级台阶,初时足足有数百丈宽,随着台阶升高,越来越窄,最顶上一级台阶竟只够一人站立。 “这便是下午考核的场地,登天梯!为我派祖师葛玄上人炼化,每级台阶考验都不相同,汝等需要在日落之前登上九级台阶,便算是通过考验,记住,考验虽无性命之忧,但还需注意安全,且不可使用任何违规手段,否则取消资格。现在,考核开始!” 玉弗子话音刚落,孩子们便如潮水般纷纷冲上石阶,都想抢占中间有利位置。 只有姜家兄妹、正阳兄弟二人、肖铁等十来个人不紧不慢,缓步向前。 正潜本是要冲出去抢位置,奈何被师兄拉住脖颈,只好吊在车尾。让别人在前面趟雷,何乐而不为? 冲在最前方两人一个箭步便站上最下方台阶,他们刚想抬脚继续往上爬,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台阶上。此时身后众人也登上台阶,台阶上顿时一片东倒西歪,唯剩下半数人仍坚持站在台阶之上。 两人来到台阶前,才发现每级台阶都有两尺高,正潜两手扒着台阶才能勉强爬上去,引得姜家明珠侧目娇笑,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引得姜悦身边之人一时间心思都不在攀爬上,纷纷侧目盯着姜悦看,趁着山风想要一睹美人容颜。 小家伙爬上去后,双腿站定朝着姜悦瞪去,两人站在台阶上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正阳看他没有不适,还与姜悦在互相做着鬼脸,才放心下来从容跨步站了上去。 正阳双脚刚一接触第一级台阶,便感觉周身元气有了些许停滞,不似平常运转如意,同时感到身上重量多了一倍,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身上。他强行运转元气,才渐渐适应这种变化。 “贾替,这是法阵,可以成倍增加身上重量,你可以坚持吗?”正阳以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问道,语气中带着关切和担忧。 小家伙没有回答,只是轻松地冲着师兄眨了眨眼睛,示意他没有问题。 正阳活动着手脚,心道:“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修行,难度和进境定是同时成倍增加!” 他把目光转到周围,第一层台阶上已经所剩无几,只有几个身体过于虚弱的孩子双腿颤颤巍巍,无法起身,其余绝大多数已经上到第二层台阶,第二层台阶上众人纷纷呆在原地,而姜家天才姜莱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已经站在第四层台阶之上,肖铁和另外一个白衣少年则紧跟其后迈上第三层台阶。 正阳记得这个白衣少年,刚才第一关时小鼎同样爆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芒,只比姜莱稍逊一筹,上品火灵脉,大齐,魏骁骅! 正阳轻轻碰了下正潜,两人同时爬上第二层台阶,双脚站定在第二层台阶上,身体上重量并没有增加或者减少,这层应该会有其他考验。 果然一阵刺痛通过脚底板蔓延开来,仿佛有无数钢针在疯狂地刺痛着全身。这种疼痛对于引阴雷入体的正阳来说如同搔痒一般,他连忙低头关注正潜,谁知小家伙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同时抬头看着他。 此时站在第二层台阶上的众人方才适应,随着两人再次向上攀爬,此时第二层台阶之下除了淘汰几个身体过于虚弱的孩子外,均已站上第三层台阶之上。 正阳感觉体内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双大手捏住,狠狠揉搓,体内一阵痉挛扭曲,不过这种程度对正阳来说仍然不值一提,余光中正潜还是一脸轻松。 他放下心来不再停留,一步一步稳定攀升,第四层全身骨骼如同被亿万只蚂蚁啃噬,痛与痒交替折磨;第五层一道白光轰击到他灵台处,天地间一片清明,只剩耳边轰鸣。 正阳站定在第五层台阶上,缓缓适应着脑海受到的冲击,只剩下几个人在他前方,姜莱仍然遥遥领先,已经跨过第九层台阶,正在抬脚去登上第十层台阶,魏骁骅紧随其后,下面每一层都分布一两人。 姜莱登上第十层台阶后,再也不似散步一般,在第十层稍作停留后才继续攀登。 身后梯队也已经拉开,人数最多的四层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五层之上只有几百人,众人脸上都痛苦不堪,捶胸顿足,哀声一片,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头槌台阶,来缓解身体内无形痛楚。 “贾替,你没有一点感觉吗?”正阳轻声问道。 正潜眨巴着眼,咧嘴一笑道:“当然有感觉呀胡阳,都跟挠痒痒一样!” 说完正潜手脚并用,就准备爬到第六层台阶上,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哈哈哈哈,小屁孩叫姐姐,以后在灵宝派姐姐罩着你!” 一缕山风此时正好吹来,掀起姜悦脸上白纱一角,樱桃小嘴配上笑起来月牙般的大眼睛,这一幕恰巧被正阳看到眼里,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心脏跳慢了半拍。 正潜爬上第六层台阶,还没来得及起身与嘲笑自己之人切磋语言魅力,眼前景色已经大变,所有人都消失不见。 第66章 求不得 “啊啊啊!大公鸡,你不要抢我的肉肉!”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嘿嘿!”正潜坐在台阶上,嘴角流着口水,嘴里喃喃低语。 正阳看到小家伙刚才还活蹦乱跳,刚登上第六层台阶就坐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他连忙压下心猿,跨到第六层上,姜悦也紧随其后。 “小仙师,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您放心享用!”集市上一个扛着棍子上满是冰糖葫芦的白胡子老头,拔下来一个冰糖葫芦递给正阳,还笑着对他说道。 正阳眉头一皱,这场景过于拙劣,山楂上糖衣都不裹能称作冰糖葫芦吗?抬手打掉老头手里的糖葫芦,眼前景色一变,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消散。 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股幽香钻入鼻子。正阳看清眼前之人,白净的脸庞瞬间红透,心虚地后退一步,差点摔倒下去,姜悦连忙伸手拽住正阳,把他拉了回来。 “漂亮姐姐,你是不是在欺负这个大哥哥?”不知何时已经清醒的正潜盯着他们两个,不解地问道。 “啊?没有没有。”正阳眼神闪躲,连忙否认着转移话题,“正潜你是怎么清醒过来的?” “贾替我都要吃到猪蹄了,可惜一口咬到胳膊就醒了。”正潜眼珠在两人之间滴溜溜转。 姜悦咯咯一笑,弹了“贾替”一个脑瓜崩,对着小家伙说道:“以后在灵宝派谁敢欺负你,就报我哥姜莱的名号!”说完不再停留,继续往上追赶她哥哥而去。 正潜抬头盯着师兄看了半天说道:“胡阳,你的脸怎么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她绝对欺负你了,我去给你报仇。” 正阳一把拉住正潜,哭笑不得地说道:“别胡闹,咱们继续往上走。” 两人继续攀登,七层八层台阶都是一些幻境,越来越逼真,不过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阻挠。 此时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太阳渐渐歪过头去,距离考核时限还很长,除了姜莱、魏骁骅跨过九层台阶,没有停留继续攀登,姜悦、肖铁还有另外两人都怔怔地愣在第九层台阶上,不知道在经历着什么。 身后六层之上不过寥寥几人,更多人则被困在四层五层之上,只见他们脸色通红,想要移动一寸都异常艰难,努力适应着蚀骨灵魂苦楚。 正阳跨上九层台阶,果然天地变色,眼前的场景回到了苍珥峰,一个老道从厢房中走出,站在门口朝他挥手道:“徒儿,愣着干嘛,快过来啊!” 正阳痴痴地盯着眼前之人,他明知此间景象都是虚妄,仍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他受到惊吓消失不见,泪珠缓缓从眼角滴落,定在当场。 “只一盏茶时间,就离开这幻境!”正阳暗下决心。“最多再停留一刻钟!”“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一定清醒过来!” 太阳渐渐西斜,正潜着急地看着师兄定在原地,眼角泪珠滴落,知道再也不能拖下去了,随即对着师兄大腿狠狠地掐了下去... “嘶...”正阳仿佛溺水一般,大口喘着粗气,方才从梦魇中惊醒,看着正潜关切的眼神,挤出一丝笑容。 六七八三层和九层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它直击人内心深处最软弱的地方,求不得之人,放不下之事!一点一点拉入深渊之中!正阳心中一阵后怕,瞬间惊起一身冷汗,这次给他敲响了警钟,永远不要尝试自己的软肋,师父在世还教诲他修行如逆水行舟,逆天而行,必须做到无欲则刚! 正阳拍了下正潜,让他停留在这九层上,而他则要去尝试下自己究竟能攀登到第几层,自己与这片天地的天才有多大差距,此时姜莱已经到遥遥领先,无法数清处在第几层。 正潜蹦蹦跳跳地来到同样停下的姜悦身边,不知道两人探讨什么,第九层有个平台,供成功过关的弟子休息,此时已经有十来个人在关注着场中局势。 正阳深吸一口气,迈上第十层台阶,肩膀上压力陡增,已是三倍自身重量,一个呼吸间正阳已经跨上第十二层,痛感袭来,第十三层...渐渐地正阳追赶到魏骁骅身后,他已经来到第六十三层台阶,而魏骁骅周身散发着白光,正在努力适应六十四层九倍自身重量。 正阳咬了咬牙,也登上了六十四层台阶,抬头望去,姜莱站在七十三台阶上,双腿轻微颤抖,看样子也在努力适应十倍重量。 此时他只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魏骁骅转头看了一眼正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只是这一回头,魏骁骅再也坚持不住,跌落回六十三层,他摇了摇头,沮丧地看着高处的姜莱,低着头走到旁边平台恢复元气。 正阳不断调整着呼吸,体内元气已经接近凝滞,他运行五雷掌心法也无法融化粘稠元气去抵御这巨大的压力。此时他的衣衫早已湿透。他知道,自己与姜莱之间还有差距,但他没有丝毫气馁,心中想着:“体内经脉上附着的雷力尚未剥离完,哪怕这次无法超越,未来我也一定会赶上!” 就在他准备拼力一试,迈向第六十五层时,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不好,我的极限到了!”正阳心中暗叫。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走到六十三层平台上,与魏骁骅对视一眼,视线错开没有任何交流。 当他终于回到第九层时,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正潜和姜悦急忙跑过来。 “胡阳你太厉害了!怎么样,我就说师...他很厉害的!”正潜一脸崇拜地看着正阳,扭头炫耀道。 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如此熟络,姜悦也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能走到那么高,佩服佩服,胡兄!”只是最后一声胡兄加重音调,不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夕阳的余晖洒在众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边。太阳即将落山,考核也即将结束。 此时,玉弗子出现在台阶前,他目光扫过众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此次总共有一百二十七人通过此次考核,他把目光在姜家兄妹、魏骁骅和正阳几人身上停留,已经无法抑制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恭喜你们通过考核。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灵宝派的弟子,有师兄们安排你们就寝,未通过考核的也不必气馁,明年再接再厉!”玉弗子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第67章 选人大会 通过冬招的弟子在数名身着鲜艳红衣的弟子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天枢峰山脚的小院。这群新入门的弟子们被两两一组分做六十四组,一个小院三间客房,恰好可容纳六名考核弟子,正阳和正潜竟机缘巧合地被分到了之前居住的小院。 分配好住所后,为首的黑衣弟子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明日五更仍然在此地集合,由我带大家去演武台,凡是想要收徒的结丹境师叔都会来,预祝大家明天都可以得偿所愿,拜在心仪师父门下!” “嘿哈,呀吼……”正潜欢蹦乱跳着回到小院,才刚刚越过门槛,便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来到木人桩前,手脚并用,耍了起来。 正阳紧随其后,踏入这个待了十来天的小院,心中竟生出一种阔别已久的奇妙之感。 “在下王楷,这位是刚才结识的好友贾诩,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同住一所即是缘分,以后在灵宝派还望互相帮衬!”身后一位与正阳差不多年岁的少年,声音洪亮地说道。 正潜行了一礼,乖巧道:“小道胡阳,这个小家伙是我同乡,名唤贾替。” 走在最后的两人身材威猛高大,其中一人闷声说道:“群荒,帖木儿。”另外一人便是在第一阶段已扬名的群荒部落肖铁,他目不斜视地直勾勾走进选了中间一所大房子,帖木儿只好陪着笑,亦步亦趋地追了进去。 贾诩一开始还低声嘟囔道:“有什么可神气的,贾替小弟灵根不比他的差,也没见眼睛抬到天上,别看我这位本家小弟年纪小,那可是极品水灵脉!”他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尖锐的语调,生怕屋内的肖铁听不到。 正阳瞥了一眼仍在阴阳怪气的贾诩,不再与他二人搭腔,拉着正潜进到左侧小房间。 回到屋内,正潜手脚并用,爬到床上,凑近师兄耳朵,轻声说道:“师兄,我讨厌那个贾诩。” “讨厌就当他是个屁,放了他。”正阳说完又想起一件事,面色严肃地嘱咐道:“下午就那么一会怎么就和姜悦混那么熟了,千万不要聊得开心把底全部露给人家。” 提起姜悦正潜瞬间来了精神,先给师兄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露底,还眉飞色舞地说他跟姜悦约好了以后专门去邙山结界打闷棍。 正阳一脑门子黑线,怪不得姜悦下午叫自己胡阳时一脸地揶揄,说不得已经暴露了两人假名,不过正阳回想当时情况,觉得她应该没有恶意,化名还是先用着。 一夜无话,翌日三更,正阳就轻手轻脚地把小家伙从温暖的被窝里拉了出来,两人如往常一般,屏气凝神,吐纳天地灵气。正阳细细感受体内元气流动,目前只剩下右侧小臂的雷力尚未剥离,预计再有三五天时间就可以痊愈。 五更天,另外两个房间也都陆续起床,经过昨晚的不愉快,正阳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后,便率先拉着正潜走出小院,肖铁依然我行我素,旁若无人,剩下三人也都快步走出,极力避免尴尬。 小院外的大路上已经站满了人,人头攒动,喧闹不已。昨日那位黑衣弟子站在人群中间,高声喊道:“诸位师弟师妹,稍后我将带大家去往演武台,望大家保持安静,莫要打扰到其他师兄弟们修行!” 众人齐声应是,浩浩荡荡地跟着红衣弟子往演武台走去。 半个时辰后,宏大的演武台出现在众人眼前。演武台上已经坐着十数位长者,他们神色各异,目光在新来弟子身上扫来扫去。 黑衣弟子恭敬地向几位师叔行礼后,便退到一旁。 众人在台下等待许久,交头接耳的声音渐渐响起。就在此时,一束五彩霞光从天枢峰峰顶激射过来,随后或红或紫四道颜色迥异的光芒从旁边四峰划过夜色,落到演武台上。 一身紫色长袍,眉眼间不怒自威,来人正是灵宝派掌教,天枢峰峰主玉罄真人!身后四人分别是天权峰峰主玉衍真人,天朔峰峰主玉润真人,天玑峰峰主玉泊真人,天旋峰峰主玉瑶真人! 玉罄真人扫过台下众人,还在交头接耳的众人瞬间安静,只有寥寥两三人敢与玉罄真人对视,片刻过后玉罄真人沉声道:“吾辈修行乃逆天而行,心性居首,机遇次之,天赋垫底,谨以此句与诸位共勉!” 说完不见有何动作,身形渐渐变淡消失在原地。 其余四位峰主也各自沉默不语,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天权峰峰主玉衍真人抚着胡须笑呵呵地开口道:“玉弗,别愣着了,开始吧。” 台下的弟子们顿时紧张起来,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板,希望能被峰主们看中。 玉弗子手拿花名册来到台前,高声道:“还和往年一样每次上台五人,各为师兄弟、师伯师叔可以选择是否收入门下,若是同一名弟子被多人选中那就要看该弟子意愿,不能强求!如果没有被选中也不用担心,可以先从外围弟子做起,夏至演武还有机会!” “接下来我宣布,本次选人大会正式开始!大齐,李子明、王皓、李俊杰、高丹、田菲上台!” 从台下走出三男两女排队走到演武台上,五人应该都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宏大场合,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玉弗子又高声宣读道:“李子明,下品木火双属性灵脉,天梯第九层!” “王皓,下品金水木三属性灵脉,天梯第九层!” “李俊杰,下品火属性灵脉,天梯第九层!” “高丹,中品阴属性灵脉,天梯第九层!” “田菲,中品火属性灵脉,天梯第九层!请诸位甄别!” 五人尴尬地站在台上,一时间竟没有人去选择,不多时一位中年男子起身,来到田菲身边说道:“吾乃天朔峰陈传,你是否愿意拜入我门下?” 这句话在田菲耳中犹如天籁,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有赶紧跪下磕头拜师。 有了田菲开头,高丹与李俊杰均有师父出手收入门下,而王皓与李子明则遗憾退场,从外围弟子做起。 这五人尽皆是第二关勉强过关,看来选人先后顺序与灵脉优劣关系不大,只与第二关高度有关。正阳心道,正潜到第九层就停了下来,岂不是很快就要登台,还不如拉着他与自己一同登高。 第68章 纳海碗 选人大会有条不紊地进行,渐渐地身边人越来越少,大多数过关弟子已经找到了心仪的师父,只有十来人沮丧地站在另一侧,去接受外围弟子这个结果。 随着日头爬升尚未登台的只剩下寥寥几个人! “胡阳、姜悦、贾替、肖铁、孙小二上台!” 正阳拍了下还在与姜悦挤眉弄眼的‘贾替’,正潜吐了下舌头,才意识喊到自己现在的名号。 五个人依次不紧不慢地走上演武台,高矮胖瘦、男女老幼的特征在五个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肖铁身材高大雄壮,宛如一座铁塔;而最后的孙小二则面相偏老,骨瘦如柴,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虽然蒙着面还是能看出绝世佳人的姜悦,以及跟在最后靠着正阳才勉强爬上演武台的正潜,五个人中只有正阳最为普通! “大齐,胡阳,中品五行灵脉,天梯六十三层!” “大齐,姜悦,上品火灵脉,天梯九层!” “大齐,贾替,极品水灵脉,天梯九层!” “群荒,肖铁,上品金灵脉,天梯五十四层!” “大齐,孙小二,上品火木双灵脉,天梯九层!” 演武台上,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在中间这五人身上,各峰峰主也都纷纷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地打量着五人。 不待玉弗子开口说话,玉衍真人身旁一位四五十岁、面容沧桑的中年男子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朝着肖铁说道:“天权峰刘景桐,你可愿意拜在我门下?” 刘景桐站出想收肖铁为徒,瞬间打破了场中那微妙而紧张的气氛,玉瑶真人与玉润真人甚至亲自下场,围着姜悦,殷切地希望她能拜入自己门下。 正潜身边更是围满了人,玉润真人左手紧紧拽着正潜,右手轻轻捻着姜悦的衣袖,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想要把这两个天才统统收到门下。 正阳和孙小二身边也都聚集了三四位师叔师祖,他们口若悬河地游说,都想要找一个能传承衣钵的关门弟子! 玉弗子眼看演武台上争吵声此起彼伏,且愈发激烈,赶紧高声提醒道:“众位师兄师弟,师叔师伯,请先回到座次上,一个一个来!”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漫长时间,演武台才渐渐回归安静,玉弗子来到正阳身边,和声问道:“胡阳师侄,你可有心仪师父?” “我想拜入天璇峰玉瑶真人门下!”正阳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态度极为诚恳。 玉瑶真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一身淡青色长袍在她身上竟有别样风姿,此时听到胡阳要拜入天璇峰脸上顿时一喜,她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姜悦和贾替身上,胡阳的天赋比起姜悦贾替不算顶尖,但是能登上天梯六十三层,必是心智坚毅之辈,把胡阳放在冬招第一年也能排到前十以内,只可惜前几年的好苗子都被天枢峰天权峰他们抢走了! 她刚要开口说话,身旁的玉润真人急忙起身说道:“胡阳小友可否考虑我天朔峰,你身负五行灵脉,在阵法炼器一道必定大有可为!” 玉润真人想起出门前关门弟子抱着他大腿,苦苦哀求他一定把正阳兄弟俩给带到天朔峰,他还信誓旦旦地夸下海口,没想到这两兄弟天赋一个比一个惊人,若是不能把这两人带回去自己老脸往哪搁? 玉瑶真人轻蔑地瞥了一眼道:“别听他瞎讲,这老坨子已经有了一个宝贝疙瘩夏九川,你到他那不会被看重的,我天璇峰不光有古丹方,各种功法也不逊于你天朔峰!” “玉瑶师妹,你就把这小友让予师兄吧!” “呸,滚开老坨子,你还有脸自称师兄?当年要不是......” 玉润真人赶紧作揖赔礼,玉瑶真人这才止住话头,场外众人原本满心期待可以听到什么劲爆的八卦,此刻却一脸失望。 正阳遥遥对玉润真人行了一礼,转身道:“多谢真人厚爱,胡阳愿拜入真人门下!” 玉瑶真人兴奋地招了招手说道:“好,来站我身后!” 接着玉弗子继续问道:“姜悦,你可有心仪的师父?” 不等姜悦答话,天枢峰玉缈真人起身说道:“吾乃天枢峰赏罚堂玉烈,小友可愿拜入我门下?” 玉烈真人乃掌教玉罄真人代师收徒,不过百岁便已元婴境圆满,只待冲击化神境,而且他主掌赏罚堂,是以他一站出来就算是各峰峰主也都给他几分薄面,不再起身。 “多谢玉烈真人厚爱,还请谅解小女子不喜打打杀杀,只愿摆弄些花花草草,想拜入玉瑶真人门下,不知玉瑶真人是否愿意接纳?”姜悦柔声说道。 玉烈真人听到后,脸上不见丝毫的不悦之色,回身淡定地坐到原处,台下姜莱却气得脸色铁青,牙根痒痒,却拿这个调皮的妹妹没有任何办法。 而另一边玉瑶真人已经老神在在地轻轻敲打座椅手柄,突然听到姜悦也要拜入自己门下,不可置信地猛然睁开眼睛,看到姜悦一双弯弯的如月牙般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这边,按捺不住激动心情快步走到她身边,牵起姜悦的柔荑,将其带回座位处。 “贾替,你可有心仪的师父?”玉弗子半蹲在正潜身边,温和地问道,如此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谁看到都会心生柔软,何况身负极品水灵脉。 玉弗子话音刚落,除了玉瑶真人之外,所有玉字辈以及自认为有资格一争的晚辈都不自觉挺直腰板。 玉衍真人更是直接下场,抬手唤出一柄碧绿小剑就要塞到正潜手中,就像哄骗小孩子的怪爷爷一样,满脸堆笑说道:“小贾替,这飞剑鲸落,只要你拜入我门下,它就是你的了!” 玉润真人也不甘示弱,大的没有拿下,小的可不能再被别人抢走,看到玉衍下了血本,也不甘示弱,从怀中掏出一个圆碗模样的法器,呛声道:“下品飞剑也好意思拿出手,这个纳海碗可是中品灵器,可以说是为你灵脉量身定做的,送给你了!” 正潜眨了眨眼睛,连忙伸手接过纳海盅,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大呼:“贾潜谢谢老爷爷礼物,老爷爷你最好了!” 玉润真人上前扶起正潜,斜瞥着身后众人,特别是玉衍,满意地捋了捋胡须,笑道:“好好,哈哈,好徒儿!” 第69章 丹田荒芜 “老爷爷,你不是说送给我吗?我还没拜师呢!”黑眼珠滴溜溜地打转,一脸无辜地看着驼背老头。 玉润真人一时语塞,不曾想偷奸耍滑一辈子竟然被三岁小孩坑了一把,晚节不保,当着众多峰主的面也不好意思再去索要回来,一时间被气得血气翻涌,元气激荡之下无意间感知到这小家伙体内经脉被毁坏殆尽,随着他分出一丝炁进入小娃娃体内,玉润真人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玉衍真人大笑道:“好你个老驼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气,给后辈一件法器还抠抠搜搜的!” “玉衍你来探查下这孩子丹田!”驼背老头沉声道。 他见玉润面色难看不似作伪,快步向前把住小家伙脉门,经脉寸断,丹田气海一片废墟,只是心脉却被一物牢牢护住,却不知其为何物,想要探究只能不顾这孩子死活强行剥离。 两人对视一眼,便已推断出这小娃娃必定遭过劫难,但是重建丹田气海的难度不亚于起死回生,重建所需能量往往是毁坏的千倍万倍,玉衍真人也是摇摇头。 场上众人见两位峰主围着正潜窃窃私语,也都围了上来。 正阳偷偷挤到近前,心疼地看着小家伙,正潜真如他所料吸引了这么多人注意,此时却没有一人敢于收正潜为徒,都怕一块璞玉坏在自己手里,堂堂一个极品水灵脉却无法修行,最终成为灵宝派的笑柄。 众人都是一脸惋惜,感叹天妒英才时也命也! “丹田气海受损还有机会,可是这...” “可惜了可惜了!” 也有冷嘲热讽从远处传来。 “哼哼,原来是个废物!” ...... 渐渐地正潜身边冷清了下来,小家伙丝毫不在意身边是熙攘还是冷清,手里拿着玉润真人给他的小碗仔细研究着,抬头问道:“老爷爷,你不会把小碗要回去吧!” 玉润真人怜惜地摸了摸正潜的额头,摇着头转身回到座位上。 玉弗子蹲在正潜身边轻声问道:“你可有心仪的师父?” “我想要拜玉瑶真人为师!”小家伙眨巴着眼睛,咧嘴笑望着玉瑶真人的方向。 就在此时一道微不可闻的白光从峰顶翩然落在玉瑶真人肩头,她瞬间便知晓其中原委,看着场中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从众星捧月到跌落凡尘,平素里霸气的玉瑶心下一横,就算他终生无法凝气通经那又如何,天璇峰还是能给他一世安稳;她走到场中,怜惜地抱起正潜,霸气地环视一周宣布道:“贾替以后就是我天璇峰玉瑶弟子,别让我听到以后谁嚼舌根,不然有你好看!” “拜入玉瑶师妹门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此次选人大会师妹收获颇丰,想来明年宗内大比天璇峰必有佳绩。”玉润真人说道。 玉瑶真人不置可否,不理玉润转身回到座位。 经过这个插曲后,后面两人就略显平淡,肖铁拜入玉衍真人门下,孙小二则被玉润真人领了回去。 此时广场下只剩下两人,魏骁骅与姜莱! 玉弗子仍按照惯例介绍道:“大齐,魏骁骅,上品火灵脉,天梯六十三层!大齐,姜莱,极品阳灵脉,天梯七十二层!” 经过一番激烈拼抢后,魏骁骅最终拜入玉烈真人门下 最后,气氛已经达到顶峰,姜莱,大齐姜家天之骄子,心性更是万中无一,天梯自从开派祖师葛玄炼制出来后,还没有哪个弟子可以登上最顶峰,据说上一个攀登到七十二层的就是现任掌教玉罄真人! 玉衍真人与玉润真人再次掐了起来,他掏出一柄中品飞剑,他就翻出一套法器,玉泊真人更是下了血本,掏出一杆破毛笔,声称是开派祖师葛玄留下的符笔... 姜莱从容地立在演武台中央,往那一站就是天生的主角,对着众位前辈拱手一揖到底,朗声道:“此次前来拜师之前,家父就交代让我看住家妹...” 话刚说到这里,台下众人目光都集中在玉瑶真人身上,一时间玉瑶真人都不自在了。 姜莱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既然已经离家,我才懒得再去管她,家妹调皮任性,烦请玉瑶真人多多上心!姜莱以后在灵宝还要多蒙玉衍师父照料才是!” “哈哈哈哈,好!好!好!乖徒儿,这柄白虹剑至刚至阳,与你的阳灵脉极为契合,你且收好!”玉衍真人老怀大慰,越看姜莱越欢喜。 “至此冬招彻底结束,诸位跟着你们师父即可!”玉弗子说完飘然落到那十来个落选的孩子身前安慰道:“你们虽然暂时没有师承,但是千万不能自怨自艾,灵宝派所有资源仍然一视同仁,藏书楼与演武台都会无偿开放,一会你们跟着续事阁李师兄,他会给你们安排以后一切,去吧!” 随后这十几个外围弟子便跟随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下山去了。 而另一边,正阳三人被玉瑶真人大袖一扶,瞬间从天枢峰演武台来到一处鸟语花香的洞府,三人脚下刚一落地,像是喝醉酒一般左右摇晃,正潜更是一屁股摔倒在地,正阳强忍着头晕恶心,调集体内元气流转几个周天才压下身体不适。 等他们三个慢慢适应后说道:“以后少不得还要跟着为师出门,吐着吐着就适应了。筱雪,你去为师妹师弟安排住宿,给胡阳和贾替安排一个独立小院。” 正阳抬头就看到一名容颜清冷却美艳的女孩走进洞府,心中大呼完蛋,连忙把头低了下去,生怕被认出来,来人正是他第一次在邙山结界里碰到的姐妹花中的姐姐。 玉瑶真人又说道:“筱雪你先带姜悦师妹和贾替师弟去吧,胡阳先留下,为师有话问你!” 见正潜与姜悦跟在苏筱雪身后,打打闹闹地离开洞府,正阳才长舒一口气,玉瑶真人接下来的话却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好你个正阳!好大的胆子,竟敢把诸峰前辈耍得团团转!” 第70章 一切安好 玉瑶真人横眉竖目,沉声道:“好你个正阳!好大的胆子,竟敢把诸峰前辈耍得团团转,说,你来此究竟有何企图?” 正阳心里咯噔一声,念头急转,今日他全部注意力都在正潜身上,应该没有疏漏的地方,玉瑶真人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她应该没有恶意,不然就不会支开正潜和姜悦。 想通这一关节,正阳朝玉瑶真人深深行了一礼,开口道:“玉瑶师叔恕罪,家师玉珏真人日前为救我们俩逆转元气仓促出关,遭遇歹人不幸陨落,临终前嘱咐我和正潜来灵宝派寻求庇护,前段时间我偶然发现正潜不仅经脉寸断,丹田气海竟然成了一片废墟,我想着灵宝派前辈众多,万一谁有良方可以救助正潜,只好出此下策,请玉瑶师叔责罚。” “无量天尊,死者为大,虽然玉珏与我师门不同,但也属同源,可惜可惜!”玉瑶真人暗自神伤,想当年她与玉珏、玉润之间纠葛都能编出一本书来。 玉瑶镇人一改刚才的严厉,神色变得温和,说道“你们的情况掌教师兄早已传讯告知于我,既然你们不想暴露,就还用胡阳贾替的名号罢了,我也算是你们师父,天璇峰藏书阁内各种丹药古方随你翻阅,不过别抱太大希望,你也听到了重铸丹田气海不亚于起死回生,保他一世无忧无虑也挺好。” 玉瑶拉着正阳来到书桌前,详细询问玉珏镇人这几年的情况,正阳除了隐藏正潜身世,都一一回答。 “想当年玉珏师兄风趣幽默,风流洒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惹师姐师妹喜欢,就是不把潜心修行放到心上,没想到如今竟天人永隔。我观贾替倒是与你师父有几分相似,你却是一点都不像他!”玉瑶真人轻声说道。 “掌教师伯也说我不像师父,只是没想到师父年轻时如此...牛!”正阳羞涩一笑,说到最后也想不出一个合适词语去形容已故的师父。 玉瑶真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应该是又回想起年少时种种,最后威胁道:“一个牛字可无法形容玉珏,以后在灵宝派你我还是以师徒相称,你既然选择隐姓埋名自然有你的考量,为师也不干涉你,不过明年夏天派内大比你最少给我拿个前三回来,要不然有你好看,没有其他事就退下吧,有什么问题可以去询问筱雪!” 正阳嘿嘿一笑道:“师父还有一事,我与筱雪师姐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她必定知道我的跟脚,师父能否帮徒儿遮掩一二,我和正潜还不想这么快暴露。” “这好办,只需将他记忆中你的模样模糊就可以,不会对筱雪造成任何影响。哎!玉珏师兄有你一半谨慎哪会平白无故陨落?天权峰李云景你还是要多加小心,如今的年轻人不像我们行事都光明磊落,那狼崽子虽说天赋高,心性品行却是一般。”玉瑶真人说完,抬手一挥,苏筱雪就出现在洞府中,不过看她的样子这绝对不是第一次被拘来。 不等苏筱雪说话,玉瑶真人闪身近前一指点在她额头,只见苏筱雪眼神出现一瞬的恍惚,之后又清澈如初。 玉瑶真人道:“筱雪,领胡阳师弟去他的住所,给他们讲下我天璇峰禁忌,安排下去明日在大殿举办个简单的拜师仪式即可!” 两人告退,出门后正阳专门寻了一处山泉水,把脸上的涂的锅灰斑点全都洗去,在苏筱雪面前故意摇头晃脑,惹得苏师姐一脸嫌弃,把他当成寻常搭讪套近乎的浪荡子,只是脸若冰霜闭口不语。 正阳见苏筱雪这般态度,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不用学正潜那傻子做派,放下心欣赏天璇峰景色。 不同于天枢峰巍峨壮丽,天璇峰上郁郁葱葱,抬头望去山腰道山顶层次分明,完图一幅天然画卷,小道旁怪石嶙峋,有的像石猴,有的像休憩的巨兽。沿着山路攀登不到一炷香时间,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药园突然出现在拐弯处,泥土的芬芳和药草的清香扑鼻而来。 苏筱雪深吸一口气,冷声道:“这里是我天璇峰药田,都是黄师叔在打理,黄师叔在灵药培育上颇有造诣,这药园里不少草药都是他费尽心力从各处寻来灵种,黄师叔脾气极为古怪,每株灵药都明码标价,只能用功绩点兑换。” 正阳听闻,好奇地凑近药园的围栏,探头张望着里面各式各样的药草,眼中满是惊叹之色。 苏筱雪微微瞥了他一眼,领着正阳快步走过,仿佛一刻钟也不想与他多待,绕过药园便来到了一片错落有致的屋舍前。 “师兄,你终于回来了,快来看我们的院子,苏姐姐说以后我们就是邻居啦!”正潜现在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喊师兄了,今天一直被师兄要求喊他胡阳,好几次都要露馅,远远地看到师兄和苏姐姐并肩走来,小家伙拉着姜悦飞奔过来,抱住正阳的胳膊左右摇晃。 苏筱雪指了指最外边那套院落,说道:“你们俩以后就住在这个小院,明天巳时去峰顶参加拜师大礼,在天璇峰一切注意事项我都已经给贾师弟交代过了,你自己去问他,我和小悦就住在隔壁,你们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就别来打扰我们!” 不待其他三人有何反应,拉起一脸迷茫的姜悦回到她们院落,只见小院闪过一层五彩光晕,姜悦两人身形竟然消失在原地,从外看仍是小院模样。 正潜拽着胳膊把他领到小院,两人刚迈过门槛,眼前景色大变,院门右边一块一丈见方小药园,左手边是熟悉的大柳树和练功台,看来练功台是灵宝派的特色,不管哪个小院都必不可少,左右各一间卧室,中间大房间里则放了一个小型炉鼎,原来竟是一个丹药房,正阳不禁感叹这大门大户就是豪。 正阳走出屋子,站在小院空地上,看着这周围陌生又透着几分清幽的环境,心中默念:“师父,我们一切安好!” 第71章 拜师 “师兄,你怎么得罪苏姐姐了?”正潜仿若一只狡黠的小狐狸,悄无声息地摸到师兄身后,猛地扯开嗓子大声喊道。 正阳正沉醉在静谧的氛围中无法抽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惊得他浑身狠狠一哆嗦,心虚捂住小家伙那张爱惹是非的嘴。 正潜嘿嘿笑着说道:“没事的师兄,苏姐姐说了,每个小院都会有神秘玄奥的法阵笼罩,喏,只需把那块石头稳稳当当摆正,法阵就能隔绝视线和声音啦!你快讲讲是怎么惹得苏姐姐不开心的。” 正阳拗他不过,无可奈何地解释道:“当年我去邙山采药时与苏师姐有过一面之缘,苏师姐的妹妹与古屹扬同在天权峰,我唯恐会因此生出枝节,便求玉瑶师父将苏师姐脑海中有关我的形象模糊掉。还不都是因为你,我学你平素那古灵精怪的模样在苏师姐跟前晃悠了几下,瞧瞧苏师姐还认不认得出我,结果她大概把我当成登徒子浪荡儿了吧!” “哈哈哈,师兄你可怪不到我头上,苏姐姐可喜欢我啦!”说着,正潜欢笑着蹦跳着跑开,对着大柳树纵情宣泄着旺盛的精力。 两人围着大柳树欢笑玩闹,正阳费了好大一番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小家伙,不知不觉中,日头西斜,宛如一轮硕大无朋的金盘缓缓沉落。兄弟俩背靠着大树,仿若两尊静谧的雕像,静静地凝望着那美轮美奂的夕阳。 正阳回过神来,问道:“下午我不在时,苏师姐都说了些什么?”小家伙兴高采烈、东一句西一句地讲了一个时辰,他才了解了个大概。 灵宝派总计有五座主峰,天枢峰傲然屹立于中央,峰主乃是掌教玉罄真人,此人为化神后期的大能修士。此峰弟子数量可谓最多,均以修习雷法为主。曾有人粗略估算,到达结丹境能够开峰收徒的竟多达十四人,先天境界的弟子更是多达上千人。再加上诸多外围弟子皆依附于天枢峰,其人数之多,着实难以想象。 西面的天权峰稍逊于主峰,峰主玉衍真人处于元婴大圆满之境,近年来声名鹊起。此峰以修习飞剑剑法为主,结丹者有十人,先天弟子亦有八九百人,实力不容轻视。 东面的天玑峰以修习符箓为主,前几年他们师父主持时还能与天权峰平分秋色,然而如今换成性格怯懦的玉泊真人,便逐渐落于下风。加上去年破境的宋樵,结丹境才仅仅六人,先天境界弟子仅有百余人,着实有些衰落。 南面的天璇峰和北面的天朔峰则最为孱弱。玉瑶真人处于元婴中期,玉润真人则是元婴后期,两人师出同门。两峰弟子私下里时常开祖师的玩笑,称呼两人为欢喜冤家。天璇峰以炼丹为主,结丹修士仅有三人,其中一位便是药园中的黄师叔。天朔峰以炼器阵法为主,结丹修士也仅仅两人,两峰先天境界弟子加起来竟还不到百人。 苏师姐还透露,灵宝派明年将会有两件大事。首先是五年一度的门内大比。各峰弟子会全部打乱,依修为分成初阶、高阶、核心弟子三个组别,每组都会进行排名。届时,弟子皆会全力以赴,一展自身实力。门内大比之后,各组前十将会与九黎剑阁、月华宫弟子举行一场盛大的演武。演武排名决定东行山脉修行资源的划分,每次演武,掌教和各峰峰主都极为重视。 听他口若悬河地说了半天,正阳问道:“九黎剑阁和月华宫是什么宗派?” “我怎么知道,师兄你自己去问苏师姐去!”正潜狡黠地看着他说道。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正阳卷起袖子就要收拾这个顽皮的小家伙。 第二日上午,两人正在小院专心修行,院门外传来姜悦的呼喊声:“小贾师弟,快点,我们该去参加拜师大典了!” 三人结伴前往天璇峰大殿,路过药园时发现黄师叔仍在悉心照料药园。即便正潜隔着栅栏热情地跟他打招呼,黄师叔摆摆手头也不回,继续专心地伺候那些花花草草。 相较于天枢峰那宏伟壮观的大殿,天璇峰的只能算是一个稍大些的屋子。只见四五十个弟子三五成群,稀稀落落 地围在一起闲聊,大多数身穿黄色衣服,看到他们三个走进大殿,还在背后偷偷地指指点点;七八个穿着红色服装的弟子稍微收敛一些,仍不时瞄他们三个几眼,仅有的两个黑色衣服弟子闭目站在大殿最里面,满脸的生人勿近。 苏筱雪微微点头,示意他们三人先在门口等候。见大殿中仍是一片嘈杂的嘀咕声,她开口道:“师尊马上就要来了,诸位师兄弟请安静!” 大殿这才逐渐安静下来,不多时,两男一女三人从大殿后缓缓走出。玉瑶真人位于中间,左右一男一女看起来都是四五十岁的模样,看上去比玉瑶真人还要苍老。 玉瑶真人环视一圈后,沉声说道:“姜悦、胡阳、贾替上前!” 三人来到玉瑶真人面前,只见玉瑶真人从怀中取出三枚洁白无瑕的玉牌,交给他们并叮嘱道:“这玉牌是专属于峰主亲传弟子,以后你三人就是我天璇峰的门面,切不可堕了我天璇峰名声!” 三人齐声应答,恭敬地接过玉牌。 玉瑶真人接着说道:“我左边这位是你们的师兄林景羽,右边这位是你们的师姐楚萧萧。他们二人都已是结丹境,往后若有修行上的困惑,也可向他们请教。” 林景羽师兄微微颔首,目光和善地看向三人:“尔等若有疑问,尽管来找。” 玉瑶真人面色稍缓,又道:“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真正的亲传弟子,我会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们。我天璇峰以炼丹为主,所修多为火属性功法,这是为师所修燃烬诀,此功法乃地阶下品,你以后需勤奋修炼!” 姜悦上前接过法诀,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恭敬地说道:“弟子定当不辜负师父的期望。” 第72章 漾心诀 姜悦拜谢玉瑶之后,悄然退至一旁。 玉瑶真人随即将头转向正潜,缓声说道:“贾替,往后你便是我玉瑶的关门弟子。这漾心决乃玄阶上品,与你的五行契合至极,乃是为师从玉润老儿那里特意为你寻来。你只需在我天璇峰安然成长即可,其他诸事无需烦忧,为师定会为你撑腰!” 说到最后,玉瑶真人的话语已不单单是对正潜所言,更像是在向大殿内的所有弟子宣告。 正潜快步上前,接过漾心诀,依着姜悦的样子恭敬跪拜,谢过玉瑶真人。 玉瑶真人接着说道:“贾替,玉润还赠予你一件灵器,再加上这漾心诀,可说也算你半个师父了。午后,你需去天朔峰拜谢玉润真人!”言罢,她又将目光转向正阳,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丸,说道:“胡阳,为师当下暂无甚佳的法诀予你,这是一瓶洗髓丹,权当为师给你的一份薄礼吧!” 大殿中众多弟子在听闻师尊赐予姜悦和正潜法诀时,并未有过多反应。然而,当瞧见玉瑶真人一出手便是一瓶洗髓丹时,大殿中的黄衣弟子皆一脸艳羡地紧盯着那瓶洗髓丹,就连苏筱雪都面露惊色地看向玉瑶真人。要知晓,洗髓丹可是从三境突破至四境的关键丹药,每颗洗髓丹皆能剔除骨骼内的杂质,免去大量皮肉之苦,还能大幅缩减破境所需的时长。 想当年她前往邙山取巨蟒蛇胆时,师父才给了她几颗洗髓丹,为了报仇分给古屹扬他们每人一颗。如今师父竟然给了正阳整整一瓶洗髓丹,其中起码有十二颗,不曾想,在这三个新收的徒弟当中,师父对于这个自己最不喜的胡阳寄予了厚望。 正阳看着玉瑶真人手中丹药心中并无太大波澜,反倒忆起师父先前与自己说过的话语,丹药虽能快速提升境界,然而其中的利弊抉择仍需自己去权衡。他依然稳步上前,接过这瓶洗髓丹,能够深切感受到玉瑶真人对于他和正潜的关怀,于是恭敬地跪拜谢道:“谢过师父!” 玉瑶真人满意地望着身前的三个徒弟,再次环视大殿,沉声说道:“明年夏天便是三派演武,此次演武将在我灵宝举行。我天璇峰虽势单力薄,但也绝不能失了颜面。从今日起,所有弟子都须加紧修炼,谁若能在演武中为峰门争得荣光,必有重赏!” 众弟子齐声应道:“是!”声音在大殿中久久回荡。 玉瑶真人挥了挥手,说道:“都散了吧,各自潜心修炼去!” 众人纷纷告退,正阳、姜悦和正潜也随着人流走出大殿。 午后,正阳领着正潜来到天朔峰拜谢玉润真人。两人刚行至天朔峰山脚,一个脸蛋通红的圆脸少年忽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大胖师兄!想死我了!”正潜瞧见来人,一下蹦到他身上,死活不肯下来。 来人正是玉润真人的关门弟子夏九川,圆圆的脸蛋上依旧挂着两抹如晚霞般绚烂的腮红,他抬手轻轻敲了正潜脑袋一下,佯嗔道:“你这小屁孩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把你丢到深山里喂老虎!”夏九川虽然嘴上吓唬着小家伙,却紧紧抱着正潜不撒手,看向正阳促狭地笑道:“哟,胡阳师弟,幸会幸会!” 正阳也学着正潜,大笑道:“大胖师兄,幸会幸会!” 玩闹过后,夏九川带着两人左拐右转,正阳只觉眼前景象瞬间如梦幻般变幻,原本光秃荒凉如荒漠般的天朔峰瞬间变得鸟语花香,全然不似初冬那萧瑟之景,正阳不禁啧啧称奇。 “这是师父设下的护峰大阵,不仅能让天朔峰四季如春,论威力也仅比灵宝的护宗大阵稍逊一分罢了!”夏九川一脸得意地炫耀道。 不多时,一座精妙绝伦的洞府跃入眼帘,夏九川领着二人走进洞府,只见玉润真人正端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师父,正阳和正潜师弟来了。”夏九川高声喊道。 玉润真人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正阳和正潜,微笑着说道:“来了就好,九川日后在灵宝还是唤他俩胡阳贾替,潜龙勿用,玉珏师兄着实会取名字,小家伙过来。”说着,玉润真人满脸笑意盎然地盯着正潜,招手将正潜唤至跟前。 正潜躲到师兄身后,探头探脑地探出脑袋。 正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吧,玉润真人没有恶意的。” 正潜这才慢慢吞吞地缓缓挪到玉润真人面前,玉润真人再次把手搭在小家伙脉门,良久后缓缓说道:“《漾心诀》是多年前我云游至碧落海,偶然得到的一门法诀,你尝试以此法门运转周身元气,无丹田气海筑气亦无妨,纳海碗你只管收好,元力注入此碗就可以存储数倍江水,若元气足够让它吞江纳海也不成问题,老夫既然送予你,还能管你这小辈要回来不成?” 正潜趴在驼背老人身边嘿嘿地笑着,仿佛回到师父身边,竟然抬手要去薅他胡子,被驼背老人一手拍掉想要使坏的小手。 玉润真人又看向正阳,说道:“你们既已入了天璇峰,还是玉珏师兄的徒弟,就是我玉润的徒儿,我也不能厚此薄彼,接着!”说着一个招手,一柄银枪从洞府角落如闪电般飞至玉润真人手中,甩手抛向正阳。 正阳见银枪旋转着飞到近前,猛然跃起双手握住枪杆,只觉一股如排山倒海般的巨力顺着枪身传来,险些让他失手。他定了定神,将银枪稳稳拿在手中,感受着枪身重达百斤的重量,仔细端详起来。这枪通体银白,枪尖寒芒闪烁,犹如繁星点点,枪杆上刻着细密如丝的符文,透着神秘幽玄的气息。 他爱不释手,随手舞动长枪,施展起年少时王霸棍法,不知不觉间元气如潮水般遍布枪身,寒芒乍现,如冷霜飞洒。 玉润真人含笑着看着场中少年,欣慰道:“好,很好!此枪名为‘破云’,不能严格地定义它属于什么品级,它乃是我偶然得到一块天外陨石精心锻造而成,今日便赐予你。望你能勤加修习,让此枪之名响彻天地!” 正阳郑重地向玉润真人行礼道谢:“多谢真人赐宝,弟子定当倍加珍视,刻苦修炼。” 驼背老者见三人在底下挤眉弄眼,便挥手让夏九川带两人在天朔峰上玩耍,三人如蒙大赦,夏九川拎起正潜就跑,正阳在后面急忙跟上。 第73章 锦羽鸡 天色逐渐变暗,半山腰茂密林间闪烁着火光,从远处看影影绰绰,一个稚嫩的声音依稀传了出来。 “师兄,大公鸡怎么这么难熟啊!” “嘘,这可是师父寻遍东岭才找到的锦羽鸡,养育了六七年才繁育了区区六只,我一个不注意就被你搞死一只...”圆脸少年左右张望,低声说道。 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同样低声回答道:“大胖子师兄,它不是我搞死的,我想跟他玩耍,谁知道它比大红差远了,我刚骑到它身上就给它吓死了。” 火堆旁正阳脸色铁青,看着满脸是灰的正潜,摇摇头说道:“你们俩谁也别说谁,要不是你撺掇着他也不能去骑,就知道惹祸!” 夏九川流着口水嘿嘿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早就想尝尝锦羽鸡味道,嘿嘿。” 突然一阵清风拂过,伴随着一声轻咳传来,众人一惊,只见玉润真人出现在眼前。 夏九川赶忙站起,赔笑道:“师父,这锦羽鸡已死,我们想着莫要浪费。” 玉润真人瞪了他一眼:“为师还能不知你们的心思?罢了罢了,今日便允了你们。”几人顿时欢呼起来。 玉润真人抬手一挥,一道灵光没入鸡身,瞬间香气四溢。正潜眼睛放光,伸手就要抓,却被玉润真人轻轻拍开手。“莫急,此鸡虽美味,但不可贪吃,否则体内灵气过盛难以控制,先让为师尝尝咸淡...” 夏九川和正潜越听越离谱,赶紧上手抢着往嘴里塞,一时间一老三少大快朵颐... 晃眼间,又到了大年初一,清晨正阳如往常一般打坐吐纳,经脉内附着的雷力早已剥离干净,经脉不仅完全恢复,周身经脉竟然比之前更加通畅。 就在刚刚他已将周身奇经八脉全部串通,他首次以元气经奇经八脉在体内运行一个全周天,吸气时元气由双股间会阴起,经督脉上行至百会穴,呼气则元气由百会穴下行循任脉回落会阴穴;此为一个小周天。 吸气元气再次由会阴穴上升到肚脐后,分两股绕行至背部肾俞穴,后沿膀胱经上行肩井穴,沿手臂外侧过中指绕到手心劳宫穴,经手臂内侧正中到胸前下行至大横穴,在肚脐回到会阴穴,此为第二个小周天。 再吸气由会阴穴正中上行到心下绛宫,呼气由心下绛宫下降至会阴穴分开,经臀部走两腿外侧绕过脚小趾达足心涌泉穴,过涌泉穴沿两腿内侧经会阴穴到达真穴后,由真穴下沉至会阴穴,此乃第三周天。 如此元气绕行全身奇经八脉通全身,是为一个全周天,他此时已经迈入先天三层圆满,只需把体内主经和奇经扩展到极限,就可以尝试突破壁垒,冲击先天四层境界! 正阳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感受到体内元气不再死气沉沉地,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体内随意念而动,他见正潜此时正围着木人桩一招一式练拳,随即尝试着外放元气,依附在木人桩旁边的树枝上,心念所致,树枝被元气带动着打向正潜。 小家伙突然被打了一下,扭头只见树枝凭空悬浮在空中,瞬间明白师兄已经可以隔空御物,随即张牙舞爪地冲向树枝。然而,还未等正潜靠近,那树枝在正阳的心念控制下,灵活地避开了他的扑抓。 正潜不依不饶,加快速度再次扑去,嘴里还嚷嚷着:“师兄,你别跑!” 正阳哈哈大笑,故意操控树枝与正潜玩起了捉迷藏。 这时门外传来呼唤声,原来是姜悦唤他二人去天璇峰大殿。明日就是俗世的新年,虽说踏入修行就要斩断俗世纷扰,但过年这个传统却没有丢掉,只是每年大年初一玉瑶真人会在大殿中为大家祈福,还会赏赐每个弟子些许功绩点。 正阳听到姜悦的呼唤,赶忙收了元气,树枝“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正潜见状,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却也知道此刻不能再玩闹下去了,赶忙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跟着正阳一同往门外走去。 三人一路朝着天璇峰大殿行去,沿途可见不少黄衣弟子也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赶,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神色。毕竟积攒功绩点说起来不难,但是在修行路中难免需要各种消耗,功绩点消费起来如同流水,想要快速突破到先天四层,三五天就要消耗一瓶凝气丸,光是一瓶凝气丸就需要一个功绩点。 是以可以平白得到几个功绩点对于这些普通弟子来说已是天大之喜,是以每年这个时候,大殿里也是难得的热闹,大家聚在一起,即便修行之路多是孤寂,此刻也能感受到浓浓的同门情谊。 待他们踏入大殿,里面已经站了不少弟子,或低声交谈,或安静站着等待,正阳他们寻了个空位站好。抬眼望向大殿前方那高台之上的玉瑶师父。玉瑶师父今日穿着一袭淡紫色的仙袍,头顶一枚玉色钗子,面容依旧那般超凡脱俗,周身似有微光流转,让人不敢直视太久。 不多时,见人都到得差不多了,玉瑶真人轻轻抬手,原本有些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缓缓开口说道:“俗世的新年已至,虽说我等踏上修行之路,与那俗世渐行渐远,但这传承千年的节日,亦是一种念想,一种对往昔岁月的铭记。今日本座在此为诸位弟子祈福,愿诸位新的一年,修行顺遂,早日堪破大道,得证长生。” 说罢,玉瑶真人双手结印,一道道柔和的光芒自她手中涌出,缓缓笼罩在每一位弟子的身上,众人只觉浑身暖洋洋的,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融入了自身的元气之中,让元气都变得更加纯净几分。 待祈福完毕,玉瑶真人又微笑着说道:“筱雪,分发功绩点!。”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台下初阶弟子都露出欣喜之色,心中暗暗祈祷可以多分一些,往年玉瑶真人都准备一百个功绩点,随机分给诸位弟子,去年一位弟子领了二十点之多,可以说是近些年运气最好的弟子。 几位执事弟子端着放有玉牌的托盘跟在苏筱雪身后,依次给众人发放那记录着功绩点的玉牌。一炷香时间功绩点分发完毕,大殿中有人欢喜有人愁,一位红衣弟子更是激动地举着玉牌高呼:“我分到十六点功绩点,谢师尊赏赐!” 第74章 锻骨 众人听到那红衣弟子高呼的声音,顿时一片哗然,不少人投去羡慕的目光,十六个功绩点,这确实算是极为可观的数量了。有弟子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这运气也太好了些吧,我才得了一个功绩点,这差距也太大了。” 玉瑶师父微微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说道:“这功绩点不过是鼓励你们修行的一种外物罢了,一切还是要靠你们自身努力,尔等不能懈怠!” 这话一出,大殿里众弟子齐声应是。 就在众人依次退出大殿时,一道声音传入正阳耳中,他只有先让正潜回小院继续练拳,玉瑶师父传音有事唤他。 待众人退下后,玉瑶真人招手将正阳唤到近前,凝视片刻道:“不错不错,半个月时间就恢复如初,还达到先天三层圆满,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知道为师为何把你留下吗?” 正阳说道:“师父莫不是为了夏日大比?” 玉瑶真人哈哈大笑,说道:“确实为此,为师希望你在这半年时间里尽可能突破到先天四层境界,成为高阶弟子去参加夏日大比。” 正阳思索片刻道:“也就是在宗门大比中得到名次的弟子都会有各自比重,高阶核心弟子比重更大,如果我能达到先天四层参加高阶弟子大比,并且夺得名次,就可以帮助天璇峰获得更多利益。” 玉瑶真人点了点头,道:“我观你体内元气漂浮,应该是刚达到先天三层圆满,玉珏师兄有没有教你如何突破先天四层?” 正阳并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这里是为师先天阶段修行心得,你拿过去细细研读,这里还有一瓶洗髓丹,如果不够随时来为师这里取!”玉瑶真人翻手间一本册子和药瓶凭空出现在手中。 正阳接过后,恭敬地拜谢过玉瑶真人,便退出大殿。 回到小院时已是中午时分,正潜早已结束练拳,瞧见正阳回来,赶忙迎了上去,目光落在正阳手中的册子和药瓶上,好奇问道:“师兄,玉瑶师父留你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呀,这都是些什么好东西?” 正阳微微一笑,将玉瑶真人的嘱托简单和正潜说了一番,正潜听闻,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奋道:“师兄,那你定能突破到先天四层的,到时候在那夏日大比上大放异彩,咱天璇峰也能扬眉吐气了。” 正阳拍了拍正潜的肩膀,说道:“哪有那般容易,这修行之路,越往后越艰难,不过我自当竭尽全力,不辜负玉瑶师父的期望。”说罢,便走进屋内,坐在桌前,翻开了那本记载着玉瑶真人先天阶段修行心得的册子,细细研读起来。 册子上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正阳沉浸其中,忘却了时间的流逝。遇到晦涩难懂之处,他便反复琢磨,结合自己平日里的修行感悟,一点点去参透其中的精妙。而洗髓丹正阳却不想轻易动用,他把这瓶洗髓丹与拜师时那瓶一起放在隐秘处。 玉瑶师父给他的心得中有讲,在修仙之途上,先天境界都是为以后打基础,一到三层铺路修桥,温养气血,四到六层锤体魄,养根本,七到九层则是为以后拔高夯实基础,其中锻骨乃是其中关键一环,需以元气配合外力反复锤炼周身骨骼,使其坚韧如铁,如此才能承受住修行路上逆天反噬。 迈入先天四层的标志为龙抬头,需要将脊柱上二十六块骨头锻造完成,这一步拦下了众多修行者,没有丹药辅助就需要承受巨大痛楚,一旦成功锻骨突破到先天四层,修行者骨骼变得坚不可摧,能够承受更强大的力量和法术冲击。 若是服用洗髓丹,以元气引导洗髓丹内大量灵力锻骨则是一种捷径,但经过无数前辈尝试,洗髓丹所锻之筋骨较之元气外力捶打有很大差距。正阳不想以恶意去揣测玉瑶师父,他打算暂时抛弃洗髓丹,用最笨的办法去破境。 正阳闭上眼睛感受着灵气在经脉中奔腾,犹如汹涌的洪流,冲击着脊柱。每一次冲击,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把利刃在刮削着骨头,同时他摆出拳架,以背部一下下靠着大柳树。 如此这般,又是一月过去。这一个月里,正阳几乎足不出户,除了每日必要的吐纳打坐,其余时间都在辅以四极崩拳法以元气锻骨。这一日,正阳正修炼时,忽觉脖子下骨骼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钢针在扎刺。他紧咬牙关,强忍着痛苦,继续引导元气。 终于,剧痛渐渐消退,正阳浑身大汗淋漓,却面露喜色。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骼经过这番锤炼,体内骨骼变得更加坚固,如果此时再去天梯,他有信心再登上九层台阶。 他把心神沉入体内,发现骨骼在元气的洗礼下,渐渐发生蜕变。原本脆弱的骨质不断处于小裂纹与康复之间,杂质被一点点排出体外,骨密度不断增加。这只是锻骨的初步成效,距离完全锤炼脊柱上的二十六块骨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距离突破到先天四层,仍有一段距离。 正阳长长舒了一口气,一个月时间柳树满是沟壑的树皮已被撞得完全脱落,只剩下光秃秃得树干。 正潜昨日又带着姜悦和夏九川去邙山寻大红去了,听说夏九川还带了一个包姓师妹,这已经是这个月来第三次了,每次都由核心弟子护送到邙山结界旁,加上还有夏九川和姜悦两个先天三层大圆满弟子,正阳到也不担心。 每次正潜回来都会带来各种各样得八卦,比如姜莱已经成功突破到先天四层,成为他们这一届弟子中第一位破境之人,玉衍真人对外宣称姜莱为他的关门弟子,一副要把姜莱培养成接班人的模样。 比如魏骁骅、肖铁、夏九川他们也即将突破到先天四层,只差临门一脚... 再比如包清恬包师姐如何如何出手大方,每次都会给自己带小礼物... 第75章 九岁 “师兄,我回来啦!”正潜的声音远远传来。 正阳打开小院阵法,出门便看到正潜带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欢快地跑在最前方,身后跟着夏九川、姜莱、姜悦等人,有的背上扛着野味,有的手上拎着瓶瓶罐罐,瞧上去显然是收获满满。 随着几人临近小院,正阳这才想起这个孩子,竟是他们在天枢峰时正潜那个满头花辫的玩伴。除了相熟的几人,还有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梳着简洁的高马尾,在初春季节里只穿着一条及膝短裤,脚蹬长靴,眉眼间流露出一股英气。 夏九川蹦过来一拳捶在正阳胸膛,笑着打趣道:“好小子,你这阵子可太不够意思啦,都不跟我们一块儿出去!” 正阳无奈地笑了笑,佯装吃痛地揉了揉胸口,“我这不是忙着修炼嘛,谁不知道你已经半只脚踏入先天四层了,还要恭喜姜师兄成功踏入先天四层,恭喜恭喜!” 姜莱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道:“胡师弟也很不错,已经先天三层大圆满。” 正阳看着夏九川目光不时停留在那位陌生姑娘身上,促狭地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她是包清恬包师妹,目前是我师父的记名弟子,按入门先后你得喊师姐!”夏九川勒着正阳的脖子,拼命使眼色不让正阳再说话。 正潜拉过那满头花辫的玩伴,一脸兴奋地介绍道:“师兄,你说巧不巧,阿风竟然是包师姐的亲弟弟包清风。” 高马尾女孩豪爽地拱了拱手道:“胡师弟久仰久仰,夏师兄整天念叨你,果然闻名不如一见!” 正阳连忙回礼,领着众人进了小院,夏九川熟络地指挥着,和包清恬两人动作麻利地将野味处理干净,架起了火开始烤制,姜莱在妹妹的怂恿下把用来炼丹的炉鼎搬了出来,把剩余野味都放在炉鼎里炖汤,正潜和包清风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则凑到了一起,叽叽喳喳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不一会儿,小院里便飘散着阵阵诱人的香味。 正阳看着这热闹欢快的场景,心里也满是愉悦,在众人身旁忙前忙后。 夏九川一边翻烤,一边朝着正阳喊道:“胡阳啊,你这小院虽说清静,可平日里也太冷清了些,以后咱们可得多聚聚,你也别总是一门心思只顾着修炼了,这世间有趣的事儿多着呢!” 正阳笑着点头应和。就在这时,烤好的野味滋滋冒油,包清恬撒上了一些特制的调料,那香味愈发浓烈,直往众人鼻子里钻。大家纷纷围坐过来,夏九川率先扯下一块肉,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含糊不清地夸赞着包氏姐弟的手艺。 众人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继续分享着各自的见闻,欢声笑语在小院里回荡着,此时夏九川偷偷从瓶瓶罐罐里翻出一坛酒,打开后酒香四溢,就连正潜和阿风都嚷着要喝几口。 酒过三巡,姜悦脸颊微微泛红,站起身来,抽出腰间的佩剑,身姿轻盈地舞了起来,只见那剑影在月色下闪烁,好似点点繁星,正阳拿着酒杯看着场中女孩不禁入了迷,待她舞完,小院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叫好声与掌声。 欢闹过后,小院中只剩下兄弟俩,正潜靠着师兄大腿,迷迷糊糊地说道:“师兄,今天真开心。” 正阳轻轻拍着正潜的肩膀,哼唱着小时候的歌谣,哄他入睡... 这一年正阳九岁,正潜四岁!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落在小院里,正阳两人早早起来开始吐纳修行,小家伙自从修行《漾心诀》后,元气虽然仍不能在体内聚集,却留下精华滋养自身,体内经脉出奇地有了些好转,这让两兄弟高兴了许久。 正阳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将元气沿奇经运转百次全周天后,感受着体内流转得更为顺畅的元气,奇经八脉更为宽阔,较之刚迈入先天三层时元气存量有着天壤之别,不过锻骨却还差一大截,内视下二十六块骨头仍然只泛着一点淡淡微光! 他长舒一口气来到柳树边,刻意将元气散布全身,深吸一口气用力顶向树干,元气在受到外力后自发护住脊柱,不断修复着脊柱上的小裂纹;不久正潜也停下吐纳对着木人桩顶、抱、提、缠,小院中不时传出“嘿哈嘿哈”的声音。 日升月落万物复苏,半个月的时光一晃而过,期间苏筱雪数次来小院询问正阳是否突破阻碍,进入先天四层境界,只因距离夏日大比报名截止时间只剩下三个月,一旦过期就意味着自动放弃此次大比,正阳只能用满是歉意的眼神看着她,说着再等等,再等等...正阳暗忖:“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了,距离夏天大比只剩下不到四个月了,按照目前进度不服用洗髓丹的情况下,至少还需要最少两年时间才能迈入先天四层,看来只有去绝尘崖一试,实在不行再服用洗髓丹。” 按玉瑶师父心得上说,绝尘崖位于天璇峰后山半山腰,崖高百丈,一条瀑布倒挂崖顶,崖底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从崖底有一小路可以爬到瀑布后面峭壁,迎着瀑布跳下,伴随瀑布冲击潭水,可事半功倍, 不过想要去绝尘崖修行风险太大,所以历代峰主都将此地列为天璇峰禁地,想要进入需要得到峰主首肯。 正阳的性格就是说做就做,起身去寻玉瑶师父。 玉瑶真人见正阳主意已定,也不再多说,交给他一块玉佩,为后山禁地入门密钥。 正阳回到小院把正潜叫到近前,说道:“师兄要去后山绝尘崖尝试突破,有什么事情就去找姜师姐,玉瑶师父,我不在这段时间不要偷懒贪玩不能捣蛋,我听说黄师叔已经把你列入药园黑名单了,等我回来如果还是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正潜缩了缩头吐了下舌头,拍着胸脯保证道:“师兄放心吧,我肯定乖乖的,每天都会好好修炼,再也不调皮...” 正阳终于体会到当年师父的心情,无奈地摇了摇头,又仔细叮嘱几句后,准备了一些干粮便出门朝着后山方向走去。 第76章 绝尘崖 天璇峰从正门望去,青翠巍峨,高耸入云,当正阳来到后山,才明白了天璇峰名字的由来。 后山峰体呈螺旋状向上延展,仿佛是大自然以鬼斧神工雕琢而成的一座巨大璇梯,一层一层盘旋着直插云霄,故而得名天璇峰。山间云雾弥漫,那些云雾似具灵性一般,时而聚集成团,时而飘散开来。 正阳沿着小路攀爬,恍惚间听到水声从远处传来,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拐过峭壁后,眼前陡然开阔,眼前数百丈高的山崖皆是红色岩石,有一挂瀑布飞泻直下,那瀑布的水并非寻常的白色,而是透着淡淡的蓝光,每一滴水珠落下,砸落在下方的水潭中,溅起层层蓝色的光晕,随着水雾的飘散轻轻摇曳,美轮美奂。 正阳走到潭水边刚欲靠近,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推开,料到这便是禁地结界,从怀中掏出密钥,简单输送元气后将密钥前伸,只见涟漪层层荡漾开,再无任何阻力,迈步过去走到潭边,捧起一捧潭水洗了把脸,抬头看到高处“绝尘崖”三个大字刻在瀑布旁边,潭水边有一座茅草屋,里面仅有一块石头制成的床板,一个石桌,两个石凳,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眼看时间尚早,他沿着潭边小路逆流而上,在接近崖顶处看到玉瑶师父所描述的峭壁,就在瀑布后,堪堪能容一人站立,正阳心中一喜,知晓这便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了,此处峭壁虽狭窄,却是汇聚天地灵气的一处绝佳妙境。 正阳小心翼翼地沿着湿滑的崖壁,朝着峭壁中走去,瀑布飞泻而下的水流击打在身上,冲击力颇大,每前行一步都要耗费诸多力气,还要时刻提防脚下打滑坠入潭中,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顺利来到了峭壁后的那处狭小空间,还需时刻提防滑落,怪不得无人来此修行。 刚一站定,正阳便感觉到四周的灵气如同实质般朝自己涌来,仿佛要将他整个包裹其中。他连忙运转吐纳之法,引导着这些灵气进入体内顺着经脉缓缓流转,当他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元气变得充沛之时,凝视着那飞泻而下的水帘,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把体内元气散布于全身各处,随后他猛地纵身一跃,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般朝着瀑布冲了进去。 刹那间,那磅礴的水流砸到背上、后脑、四肢上,一股来自大自然的力量穿透皮肤表面直抵内里,正阳只感觉如同被一柄大锤击中,朝着潭底狠狠坠落而下。“轰”的一声巨响,正阳直直地坠入了下方的潭水之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潭水周围原本平静的蓝色光晕也被搅得杂乱不堪。 在与潭水接触的一瞬间,周围的世界仿佛瞬间寂静了下来,正阳感觉像是从百米高空掉落在岩石上一样,五脏六腑移位,全身骨骼如同散架一般,紧接着一声巨响才传入他耳中,随着瀑布一头扎进潭水之中。 全身麻木!四肢僵硬!随之而来的疼痛从骨髓内传来,正阳在冰冷的潭水中艰难地蜷缩成一团,不断下沉以消减向下的冲力。 只一息的工夫,全身疼痛爆发开来,正阳再也忍不住在潭底嘶吼起来,顾不得浑身疼痛,奋力挥动双臂向上划动,在露出水面的瞬间他拼命呼吸,想让空气带走体内的痛觉。 正阳静静地漂浮在潭水中,体内元气疯狂涌入骨骼、五脏六腑、肌肉的伤口处,不断修复着骨骼上的裂纹。潭水中好似蕴含着充沛的灵气,它们如同灵动的小精灵,在正阳头顶簪子处形成漩涡状,通过头顶百会穴争先恐后地往他体内钻去。正阳意会到这是簪子发挥了效力,不过之前都在夜晚簪子才会有反应,可能是因为潭水属阴,亦或是其他原因,他不再多想引导着这些涌入体内的灵气转化为自身元气。 随着元气不断流转,每运转一周天,正阳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变化。奇经八脉曲折停滞之处似乎被缓缓捋顺,元气也变得越发醇厚、雄浑,同时全身骨骼也在元气的滋养下渐渐恢复光泽。 瀑布的水流依然不停地从上方倾泻而下,砸落在潭水中,正阳趁着元气滋养全身之际缓缓移动到瀑布下,瀑布产生的冲击力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正阳的身体。哗哗水声不绝于耳,正阳完全沉浸在了这独特的修行状态之中,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了。 正阳的身影在潭水中若隐若现,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春天的潭水依旧刺骨,直到骨骼上的裂纹修复得七七八八后,正阳缓缓睁眼,在水中活动下僵硬的四肢,吃力地划到岸边,回到茅屋对付了几口后,把湿透的衣服脱掉,把簪子捧在心口躺到石床上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直到辰时,太阳已经爬得老高,正阳才睡眼朦胧地从茅屋走了出来。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感受着清晨山间清新的空气,昨日修行所带来的疲惫已消散大半,只是胸口还有隐隐的窒息感。 正阳再次沿着山间小道爬到湿滑的峭壁边,愣愣地在原地深呼吸许久,心里反复纠结,终于他下定决心,抬起脚步小心地来到瀑布后,看着湍急的水流,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奋力一跃... 苏筱雪路过小院,高声问道:“贾替,胡阳还没有回来?” 正潜此时正对着木人桩一招一式地练拳,听到苏师姐声音连忙收功,跑到院门口拽住师姐宽大的袖口,胡乱擦了把脸回答道:“师兄回来我保证第一时间报告,不过苏师姐你这两个月每天都来问一遍师兄,不会是喜欢上师兄了吧?” 苏筱雪脸上再不见平常的冷霜,顿时满脸通红,羞恼地朝着小鬼头脑袋拍了几下,恨恨地说:“好你个贾替,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嘴巴撕烂!” “距离夏日大比只剩一个月了,他错过报名我可不管。”苏筱雪从小家伙手里抽出袖口就要走,突然想起正事,回身说完后,羞红着脸跑开了。 第77章 报名 听闻两人吵闹声,姜悦连忙从隔壁跑了出来,刚出门就碰到羞红脸的苏师姐跑回小院,还有站在门口一脸坏笑的贾替。 姜悦来到贾替身旁,上来揪着小家伙的耳朵问道:“你这个小坏蛋,又使什么坏了?” 姜悦脾气可不如苏师姐,有事是真教训他,贾替看着一脸坏笑的姜悦赶紧求饶道:“好姐姐饶了我,我去帮你引黄师叔出来,你就饶了我吧!” 姜悦这才放手,两人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好一阵,贼兮兮地往药园摸去。 而此时后山绝尘崖上,正阳仍在不知疲倦地被瀑布裹同着拍打在潭水上,经过两个月苦修,他全身骨骼已经出现不同程度的纹化,以背部脊柱上二十六块骨头为甚,脊柱骨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纹路上闪烁着淡淡的荧光,内部更是形成了复杂而神秘的灵纹! 正阳再次从深潭中爬出来,就看见玉瑶师父不知何时站在潭边,一脸含笑地望着他。 正阳连忙抹了抹脸,把身上仅剩的裤衩子抖落舒展,来到玉瑶师父跟前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徒儿不知师父来此,衣着不整,请师父恕罪!” 玉瑶真人扶起他,两指搭在脉门,正阳只感觉一股暖流在体内绕行一周后消散无踪。 玉瑶真人微笑着说道:“以后大可不必如此拘谨,把我当作玉珏师兄即可!你这两个月的付出颇有回报,骨纹已经如此密集,就算把洗髓丹当饭吃也不会有你这么迅速,这四瓶洗髓丹你且拿去,争取在一个月时间内龙抬头,晋阶先天四层!” 正阳目光坚定地点头:“师父放心,徒儿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不过洗髓丹您还是收回去吧,您之前给我的两瓶洗髓丹还没有服用,我想试着不用外药刺激突破。” “什么?你没有服用洗髓丹,仅凭绝尘崖的冲击已经有此进展?”玉瑶真人吃惊的看着正阳,短短两个月时间骨纹密布,这放在其他人身上没有个一年半载都是不可能的。 “是的,可能我每次沉入潭底时潭水中的灵气就会异常活跃,所以比别人恢复的更快吧。”正阳回答道。 她再次搭在正阳脉门上,看着眼前这个半大小子并没有任何奇特之处,全身只有几块麻布裹身,头顶一个簪子没有任何灵气波动,灵脉也只是中品杂灵脉,思索半天也没有任何头绪,她不知道的是别人每次从崖壁跳下,都要耗费三四天时间恢复,而在她眼里普普通通的簪子帮助下,正阳只需要半天时间就可以恢复八成,是以他进境才会如此之快。 玉瑶真人不再多想,只道个人天赋不同,便又嘱咐正阳还有一个月就是夏日大比的报名截止时间,莫不可错过,就算没有突破到先天四层,以先天三层境界去参加也可以。 正阳恭敬地应下,玉瑶真人化作一道流光离去,他摘下头顶材质古怪的簪子,望着玉瑶真人消失的方向,陷入沉思,最后决定还是隐藏下簪子的功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少顷,正阳再次爬到峭壁上,看着奔腾而下的瀑布,深吸一口气后,再次纵身一跃,重新投入到瀑布的冲击之中。 群山间树木逐渐茂密,林间不时传来布谷布谷的鸟叫,灵宝派逐渐热闹起来,各峰弟子不断赶往天枢峰,半山腰演武台上挤满了灵宝弟子,排成好几个长队,队伍开头几名黄衣弟子正在记录着,而赵露也在其中一脸麻木地奋笔疾书,详细地询问身前弟子来自哪峰,名字,参加哪阶大比。 “汪洋,天枢峰先天九层!”一名黑衣弟子傲气地把玉牌拍在赵露面前。 赵露一看黑衣弟子连忙露出谄媚地微笑,轻声道:“汪师兄想必今年必能拔得头筹,日后还不要忘了小弟才是。” 排在汪洋身后众人看着赵露这副嘴脸,低声咬耳朵:“怪不得都叫他马屁精包打听,这嘴脸真恶心。” “可不是,你看他刚才那副嘴脸,再看他现在恨不得舔汪师兄屁股,真是小人啊!” 演武台上人声嘈杂,赵露只顾得与汪洋攀关系听不到后面议论声,可汪洋却是一字不落听了进去,不过他却很享受这种被人恭维的感觉,不负他直接跨过先天七层,每日辛勤地在灵宝山门护送低阶弟子往返赚来功绩点,现如今终于踏入先天九层,只要在夏日大比中夺得名次,拿到奖赏,跻身结丹境再也不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了。 “肖铁,天权峰先天四层!”浑身爆炸肌肉的黝黑少年站在登记台前,嗡声道。 肖铁的出现再次引发场下一片惊叹,“去年冬招果然不愧是大年,听说肖铁还不是最变态的,那个姜莱刚拜在玉衍真人门下,不出几日就踏入先天四层了。” “人比人气死人,想当年我也是被誉为一代天骄,如今被先天四层门槛卡住三四年,哎!”队伍末尾相熟之间耳语。 殊不知姜莱黑着脸站在他们身后,倒不是因为同门之间议论导致他黑脸,而是他身前两个活宝凑到一起,唧唧歪歪,正是姜悦和正潜两人。 “别看我哥一脸高冷,小时候贪玩可是经常被我爹打屁股,还要拉我出来当挡箭牌。”姜悦蹲在正潜身边,以只能他俩听到的声音说着老哥的黑料,还不时回头冲着哥哥嘿嘿一笑。 正潜也一本正经地扭头看着这位姜家天骄,眼底的笑意根本隐藏不住,回过头趴在姜悦耳朵边低声道:“师兄喜欢哭鼻子,伤心哭开心也哭,以前师父总说他爱哭鬼,嘿嘿...我们俩的事你一定要保密啊,不然师兄回来绝对揍我。” “你们的事我早就看出端倪了,哼哼,以后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就不揭你老底,不然嘿嘿...”姜悦学着正潜的样子嘿嘿地笑道。 姜莱再也忍不下去干咳一声,一脚踢在身前小屁孩的屁股上,假装没有听到两人嘀咕,沉声道:“往前走,前面都空出那么一大块了!” 最可气的是两人拉着手向前挪动,还回头看着他嘿嘿地笑着。 第78章 潭底水府 “再有两天时间就截止报名,胡阳再不出关就惨了,看师父怎么狠狠收拾他。”姜悦双眉紧蹙,焦虑地看着身前报名队伍里的人不断减少,语气看似轻松调侃,实则难掩内心的担忧与急切。 正潜却依旧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圆圆的眼珠滴溜溜地乱转,随口应付道:“放心吧,师姐,师兄办事那可是出了名的稳妥,这不还有整整两天时间嘛,师兄绝对能成功!”那神情,仿佛对胡阳的能力有着十足的信心。 不多时,队伍渐渐排到他们跟前。赵露一眼看见姜悦兄妹俩和正潜,脸上瞬间绽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热情的模样仿佛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亲人。 正潜反应极快,像只灵活的小猴子般连忙上前,抢着说道:“赵师兄别来无恙啊,我叫贾替,这次是专门陪着姜姐姐来报名的。”说话间,他还不停地冲着赵露眨眼睛,那挤眉弄眼的模样甚是滑稽。 赵露何等机灵,见正潜这般模样,瞬间意识到兄弟俩必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情,才会使用一个假名字。他便不再多说什么,对着姜家兄妹笑道:“这位想必就是闻名已久的姜家天骄姜莱和姜悦吧!” 姜悦此前看到赵露对待汪姓师兄截然不同的态度,心里着实对赵露印象不好,觉得此人太过圆滑。不过当真正面对这个“见风使舵”之人后,不知为何,竟发现自己讨厌不起来。她只是神色淡淡,语气平静地回道:“姜悦,天璇峰先天三层!” 紧接着,“姜莱,天权峰先天四层!”这短短几个字,犹如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先是在小范围内激起一阵涟漪,使得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这股安静如同水波般迅速扩散开来,整个演武台上刹那间没了之前的交谈说笑,众人皆停止了交头接耳,变得鸦雀无声。只有队伍最前面一部分人清晰地听到了姜莱的名字,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位姜家天才,眼中满是惊叹与好奇。仅几息时间,演武台便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嘈杂,仿佛刚才的寂静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姜家兄妹报名后,演武台不断传来惊呼,“魏骁骅也突破到先天四层了,这一届新人果然生猛...” “玉润真人的宝贝疙瘩竟然也成功破镜,总算没给我们丢人...” 正潜和姜悦同姜莱分别后,便踏上了回天璇峰的路。刚走到半山腰,远远地就瞧见一个白胡子老头静静地蹲在药园门口。那白胡子老头身形健硕,长长的白胡子轻轻摇曳。两人见状,心中“咯噔”一下,吓得面色惨白,赶紧像两只受惊的小兔子般缩了回去。 正潜压低声音道:“完蛋完蛋,师姐,你偷果子的事肯定被黄师叔发现了,要不……要不你去认个错吧!” 姜悦又气又急,恶狠狠地抬手敲了下旁边这个胆小的小家伙,咬牙威胁道:“你可别想甩锅,你吃的果子可一点都不比我少,现在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别想跑!” 两人蹑手蹑脚地绕开药园,紧紧贴着山壁,生怕发出哪怕一丁点的声响,引起黄师叔的注意。好不容易成功绕过药园,两人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正潜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好险啊,差点就撞上了,老天爷保佑,还好黄师叔没发现咱们。” 姜悦白了正潜一眼,刚准备开口数落他几句,就听到一阵略带调侃的笑声从身后悠悠传来:“你们两个小家伙,鬼鬼祟祟的,还以为能瞒得过我?” 两人心中猛地一紧,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他们缓缓转过头,只见黄师叔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了他们身后。黄师叔脸上似笑非笑,那眼神中透着几分戏谑,仿佛在看两个调皮捣蛋被抓现行的孩子。 正潜心中一热,挺身而出挡住姜悦,急切地说道:“黄师叔,都是我太嘴馋了,师姐是看我可怜,才帮我去偷果子的。” 姜悦看到正潜如此仗义,一时间血气上涌,一把将小家伙拉到身后,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陪着笑道:“黄师叔,我们就是嘴馋,那红果子实在是太诱人了,忍不住吃了几个。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们计较啦。” 白胡子老头,也就是黄师叔,满脸怒容地走上前,伸出手指,重重地在两人额头上点了点,气冲冲地说道:“你们两个凑到一块儿,就准没好事!药园里的所有草药,那可都是天璇峰诸多弟子辛辛苦苦四处寻觅、精心培育得来的。你们这般不问自取,与盗贼有何区别?此事我定要禀报峰主,让她老人家来裁决!” 正潜和姜悦闻言,心中大惊,齐声说道:“黄师叔,我们知道错了……” 黄师叔大袖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裹挟着两人,朝着峰顶玉瑶真人的修行之所而去。 洞府内,玉瑶真人听白胡子老头详细叙述后,大声喝道:“你两人当真胆大包天!药园乃是我天璇峰的重中之重,关乎着众多弟子的修行与前途。贾替,罚你去潭底水府面壁思过半年,好好反省!姜悦,此次夏日大比,你若能拔得头筹,便可免除面壁之苦,否则,就同去潭底水府面壁半年!” 随后玉瑶真人安抚道:“黄师侄整日不辞辛劳地照顾药园,着实辛苦。本座自不会包庇这两个不懂事的劣徒,你且先行退下。” 全名黄岐的白胡子老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洞府。 正潜和姜悦见师父神色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顿时慌了神,双双扑倒在玉瑶真人跟前,涕泪俱下地哭诉起来。正潜的眼泪更是说来就来,哭喊道:“师父,弟子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饶了弟子这一回吧,半年的面壁思过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弟子一定会改过自新,好好改正的。”那哭声凄惨,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姜悦也哽咽着,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师父,弟子也深知自己错得离谱,一定会在大比中全力以赴,努力取胜,求师父再给弟子一个机会。” 玉瑶真人看着他们,神色依旧冰冷,没有丝毫缓和的迹象,冷着脸说道:“你们哪里是知错,你们是怕为师惩罚你们,正好趁你年纪尚小把你这野性子好好磨一磨,去吧!”说完,她大袖一挥,一道灵力闪过,跪在原地的正潜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脸惊愕的姜悦呆坐在原地。 “你也下去吧,记住,大比若是没有拔得头筹,你就去潭底水府找那个皮猴接着捣蛋去!” 姜悦如蒙大赦,灰溜溜地逃出了师父的洞府。 第79章 面壁思过 正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化作了一个巨大旋涡,待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地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个仅有少许朦胧微光的石洞中。洞中水汽肆意弥漫,丝丝寒意如幽灵般悄然渗透,直往他的骨髓里钻。 待他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昏暗的环境,摸索着点燃石洞中原本就有的蜡烛后,才看清这洞内的景象。除了一张冰冷的石板床孤零零地摆放在那里,整个空间空荡荡的,竟连一张书桌、一条石凳都未曾有。小家伙满心委屈地坐在石床上,伸手轻轻擦去脸颊上尚未干涸的泪痕,嘴里喃喃道:“哎,看来这次玉瑶师父是真的生气了,她果然不像师父那般好哄。早知道如此,我就报名参加夏日大比了……不对,就算参加了,以我的本事,肯定也拿不了第一啊,哎……” 正潜思来想去,无奈地意识到自己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玉瑶师父显然是下定决心要把他关在这里一阵子。 他打量起周边的情况,石洞中竟连个像样的洞口都没有,四周全是坚硬无比的岩石,仿佛一座密不透风的牢笼。唯有头顶上方,有一束如丝线般细微的微光艰难地洒落下来。他顺着那微光的方向,费力地扒开丛生的杂草和盘绕的树根,只见头顶竟是一方高达万丈的井口。井口外面的天空,被一层浓厚的雾气所笼罩,显得迷蒙不清,一片死寂,别说飞鸟的影子,就连一棵树木都瞧不见。 见状他终于彻底死心了,整个人四仰八叉地瘫倒在石床上,不停地唉声叹气。 就在这时,“咣”的一声,一阵瓶瓶罐罐碰撞的嘈杂声响从墙角陡然传来。正潜猛地从石床上弹起,待看清来人后,瞬间眼眶泛红,硬是挤出几滴眼泪,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拽住对方的裤腿,嘴里发出凄惨的哭声:“美丽漂亮的师父啊,您怎么就忍心把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扔在这个鬼地方啊,快带我走吧,徒儿知道错啦!” 玉瑶真人看着脚边这个活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伸出两只手,轻轻捏住正潜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拎了起来,脸上神色一沉,严肃地说道:“别在这儿给我装可怜,这些吃喝讲究对付下吧!玉珏师兄究竟怎么教出你们两个性格如此迥异的徒弟。什么时候你把为师传授给你的漾心诀融会贯通了,为师自然就会来接你出去!” 不等他回过神玉瑶真人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还沉浸在佯装哭诉状态的正潜。他无奈地打开师父留下的包裹查看,这一看,更是让他满心失落。包裹里面竟只有寥寥无几的一点干粮,还有几壶清水,别说是肉了,就连一丁点儿咸菜都没有。师父还特意去他们的小院,把漾心诀的秘籍给他拿了过来。这下,正潜彻底绝望了,一屁股重重地瘫坐在地上,还没开始所谓的面壁思过,思绪便不由自主地飘远,怀念起曾经与姜悦、夏九川在邙山尽情玩耍、到处游荡的快乐时光。 正潜本就是个没心没肺、乐观豁达之人,眼见自己短时间内脱困无望,索性心一横,盘膝端坐在石板床上,缓缓闭上双眼,摒弃脑海中一切杂念,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功法之中。只见一个雌雄难辨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在其身上,那些复杂得如同迷宫般的经脉运转路线,以及精妙的气息吐纳之法,却清晰得如同刻在他脑海之中。 他试着按照漾心诀的方法吐纳。天地间那丝丝缕缕的灵气,顺着他的呼吸,如欢快的溪流般涌入体内,瞬间化成了一条条形态可爱的小蝌蚪状,在他的体内欢快地游动着。 正潜尝试着用心去沟通这些元气能量体,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小蝌蚪们瞬间安静了下来,乖乖地听从他的指挥。正潜心中一阵窃喜,随后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元气,沿着漾心诀所记载的路线运行,准备让其顺着足太阴经流转。可是,当元气运行到胸口的大包穴时,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瞬间消散在体内,根本无法按照既定的路线顺畅运转。 正潜并未气馁,再次尝试。然而,转化而成的元气依旧如同之前那般,消散于体内,仿佛石沉大海,不知是被五脏六腑悄然吸收,还是重新回归到了天地之间。正潜依旧没有放弃,他不断地吐纳,那天地间的灵气,也源源不断地被他转化为元气,却又一次次消散无形…… 一个时辰过去了,正潜再也坐不住了。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那在黑暗中摇曳不定的烛光发起呆来。 难道经脉寸断真的就如同一条没有尽头的绝路,自己这辈子都只能如此了吗? 难道以后就只能一直靠着师兄为自己遮风挡雨,在他的庇护下苟且偷生? 下次倘若再遇到什么过不去的难关,难道还要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师父和师兄们,一个个在自己的面前倒下,却无能为力? 他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漫天火光肆虐的夜晚,那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 正潜像是入魔一般,不顾一切地疯狂吐纳着天地灵气,将它们拼命转化成元气。一滴元气消散了,那就再来十滴、百滴!随着他疯狂的运转,原本平静的烛光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山洞里的水汽也如同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凝聚,眨眼间便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如梦如幻的雾气,将正潜整个儿轻柔地笼罩在其中。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正潜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从未涉足的奇妙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依稀看到自己体内的血肉,正逐渐变得透明起来,仿佛一层薄纱。 那些曾经破损不堪的经脉,在各个穴位之间,像是被一根根无形的丝线串联在一起。而原本四处乱窜的元气,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条条灵动的小蛇,在经脉之中畅快地游动着,仿佛找到了回家的路。气息每按照漾心诀运转一周天,都如同给正潜注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让他感到身体愈发轻盈,精神也愈发振奋。 第80章 先天四层 潭底水府阴暗,不知过了多久,正潜缓缓地睁开眼,那原本黯淡的眼眸中,此刻闪烁着兴奋至极的光芒。虽然他的丹田依旧如同一片荒芜的沙漠,毫无生机,无法蓄存哪怕一丝元气,体内的元气也还在如同沙漏中的细沙一般,不断地消散着。他却惊喜地发现,那些破损的经脉之间,竟然出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奇妙联系。元气包裹着那些丝线,而这些丝线又如同坚韧的桥梁,牵连着周身的大穴。 而且他对漾心诀的理解,有了质的飞跃,趁着体内那为数不多的元气还没有完全消散,他脑海中回想起师兄打出五雷掌的模样,依样画葫芦地运转起元气,然后猛地冲着不远处的蜡烛奋力打去。 刹那间,一股澎湃的碧绿元气汹涌而出。只听“噗”的一声,水洞瞬间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正潜兴奋得跳了起来,脑袋“砰”地一下撞到了洞顶,磕出了一个大包。他也顾不上疼痛,摸索着在黑暗中找到蜡烛,再次将其点燃。待烛光重新亮起,他定睛一看,只见原来足有一尺高的蜡烛,此时竟然只剩下短短的巴掌高…… 夕阳洒在天枢峰的演武台上,此时演武台只剩下稀稀落落几人。今日已然是夏日大比报名的最后一天,姜悦双手死死压住桌子,不让抬走。 姜悦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般的形状,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说道:“赵露师兄,再等一刻钟好不好呀,胡阳前几日老是做噩梦,没睡好觉,已经在路上了。” 赵露微微侧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张笑脸上,心里苦笑的同时又暗自窃喜。毕竟姜悦可是天璇峰双姝,任谁不想与美人多待上片刻? 然而今晚就必须争分夺秒地统计出参加大比的名单,并且完成对战名单的编制,明日一早便要昭告全宗。他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盼着正阳快点现身,还是慢点到来才好。 他又不着痕迹地偷偷瞥了一眼姜悦,微微凑近,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无奈地说道:“姜师妹,我最多也就只能再等到太阳落山了,这等关乎各位弟子无上荣誉的大事,容不得我有丝毫的疏忽与耽搁啊!” 就在赵露和姜悦交谈的这当儿,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朝着演武台奋力跑来,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喊着:“等等我,等等我,可算赶上了!” 来者正是正阳,只见他头发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滴滴答答地淌着水。他一路飞奔到演武台,双手死死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声音略带嘶哑地说道:“赵露师兄,胡阳,天璇峰先天四层!” 姜悦听闻,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重重地拍在正阳的肩膀上,说道:“好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 正阳顺势假意摔倒,一屁股坐在演武台上,一边捋着那凌乱得如同鸡窝般的发丝,一边回嘴道:“那是,姜师妹也不想想我是谁?” “我比你大一岁,你可得老老实实地叫我师姐!”姜悦双手叉腰,故作严肃地说道。 “师父可是先收的我,再收的你,论资排辈,你得喊我师兄才对!” 赵露望着两人如孩童般打闹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本记录着参赛名单的名册,心中不禁暗暗泛起一阵羡慕之情。在这宗门之中,有的人仿佛生来就如众星捧月般备受瞩目,而有的人却只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双脚,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努力往上攀爬。 正阳和姜悦一路回到天璇峰,路过药园时,姜悦刻意躲在正阳身侧,企图不被人发现。然而,她的这般举动还是没能逃过黄师叔目光,黄师叔远远地瞧见,嘴角微微上扬,冲着正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正阳回到自家小院,却惊讶地发现小院的阵法并没有如常开启,大门就那样敞开着,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他神色骤变,高声呼喊道:“正...师弟,师弟!”那声音在寂静的小院中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反倒是姜悦,神色有些紧张地偷偷拽了下正阳的衣袖,而后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人听见一般说道:“胡阳你别喊了,贾替前天被师父罚去潭底水府面壁思过了。” 听到正潜只是被玉瑶师父关了禁闭,并无其他意外,正阳高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下,脸上随即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容,阴阳怪气地问道:“这里面肯定还有姜师姐一份‘大功’吧,不过我实在好奇,姜师姐为什么就没有被师父一起关禁闭呢?” 姜悦听闻,顿时被羞得满脸通红,迅速蔓延至耳根,有些恼羞成怒地抢白道:“还不是贾替那馋嘴的家伙,非要去吃药园的果子,我一时心软才帮他一把,一开始我们配合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可谁能想到,前几天黄师叔竟在药园放了一窝蜜蜂,贾替就那么倒霉,被蜜蜂狠狠地蛰了一顿……” 就在这时,苏筱雪听到院外的动静,急忙赶了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笑着说道:“恭喜胡师弟成功跻身先天四层,师父特地交代,让你去她洞府一趟。”说完,她又转头看向姜悦,眼中闪过一丝促狭,调笑道:“哟,离了贾替这个调皮捣蛋的坏猴,姜师妹也变得文静下来啦!” 姜悦的脸颊愈发滚烫,又羞又急,跺了跺脚,嗔怪道:“苏师姐,你怎么也跟着打趣我。”说罢,又气呼呼地瞪了正阳一眼,转身跑回了小院。 正阳见状笑了笑,整理了一下略显狼狈的衣衫,而后对着苏筱雪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那我先去师父洞府了,苏师姐告辞。” 苏筱雪看着正阳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惑,暗自思忖: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发生了错乱?第一次见到那个挤眉弄眼,眼神里透着一股色迷迷劲儿的师弟,不知何时竟已变成了如今这般成熟稳重、知书达理的少年模样。 正阳来到玉瑶师父的洞府前。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弟子胡阳,求见师父。” 第81章 内战! “进来吧!”玉瑶真人的声音自洞府传出。 正阳走进玉瑶师父的洞府,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胡阳不负师父期望,已成功进阶先天四层!” 玉瑶真人上前扶起正阳,满心欢喜之情溢于言表,连声道好! 妇人透过正阳的脉门,以元气探测正阳周身,惊讶地发现正阳不仅成功将脊柱上的二十六块脊骨锻造完成,四肢躯干的主框架也都有了不同程度的骨纹。看来这少年在那日她去过绝尘崖后没多久,就已崭露头角,成功跻身先天四层! 正阳见玉瑶师父心情甚佳,斟酌片刻后问道:“徒儿听闻师父罚正潜师弟去潭底面壁思过,不知师父可否允许我去水府探望他?” 玉瑶真人岂会不知身前少年的心思,他不提贾替而用原名正潜,故意不接这茬,说道:“先别管那小活宝,我看你气色,应该还是未曾服用洗髓丹,为师好奇你如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绝尘崖突破瓶颈?” 还好他来之前料到师父会有此问,早已想好应对之策,“徒儿幼年时偷食过师父采来的一株仙草,自此以后发现不管受伤多重,恢复起来都比他人迅速得多,就算修行五雷掌时五脏受损,也就用了三五日便康复了七八成。” “果然如此,不过这深入骨髓的痛楚你可是没少受,苦了你这孩子!”玉瑶真人心疼地拍了拍正阳的肩膀。 正阳沉默不语,只是抬头望着玉瑶师父。玉瑶真人“噗呲”笑出声,抬手轻轻一拂,正阳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便看到正潜正盘坐在一方石床上,面容平和,呼吸绵长,山洞中淡淡的水气萦绕着小家伙,灵气竟具现化出现在正潜周边。 玉瑶真人见正阳没有上前叫醒正潜的意思,再次挥袖,两人又回到玉瑶真人的洞府。正阳跪地重重磕头,玉瑶真人坦然受之! 翌日卯时,正阳尚在吐纳,以恢复这几个月损耗的元气,就听见院门“哐哐”响个不停,紧接着姜悦的声音传来:“胡阳胡阳,去看榜啦!胡阳!” 正阳吐出一口浊气,起身打开院门。姜悦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拉着正阳就往外走,“胡阳,快走呀,再晚可就瞧不见热闹啦!” 姜悦左手拉着正阳,右手拽着苏筱雪,带着两人奔向天枢峰。 当他们赶到演武台,广场上已然围满了人,一块巨大的玄铁榜在晨光中散发着清冷的光泽。随着一声厚重的钟声响起,一道璀璨的灵光从天枢峰峰顶飞出,精准地落在榜单之上。刹那间,灵光如涟漪般迅速扩散开来,光芒闪烁间,对阵图缓缓显现。 玄铁榜顶端刻有一行大字:灵宝大比对阵图! 下方分为三个区域,共有三张对阵图,分别是核心弟子、高阶弟子、初阶弟子。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目光急切地在榜单上搜寻。人群中,时而爆发出一阵惊叹,时而传出几声担忧的低语。 一个胖乎乎的少年盯着榜单找了许久,才从初阶弟子对战图中找到自己,待看清对战之人后,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完了完了,第一场就要和天权峰的王恺比,我还不如直接退赛!” “看呐,第一轮天权峰姜莱对阵天枢峰欧阳德,欧阳德在上一届大比就进了前十,如今更是进阶先天六层,这下有好戏看了!”一名弟子兴奋地指着榜单说道。 另一位则皱着眉头,为自己熟悉的同门担忧:“唉,王师弟抽到魏骁骅,希望他能超常发挥吧。” 正阳和姜悦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只见核心弟子榜单上总共十四组对战,到第三轮有一队轮空,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核心弟子共计二十八人,两两一组对战,胜者晋级下一轮!每日一轮,第三轮落败三人混战,胜出者与晋级第四轮者,共计五人参加三宗演武! 核心弟子对战中皆是灵宝弟子中的顶尖战力,只要能登上擂台便是赢家。正阳瞧了一圈,除了天璇峰的张峰、李志高外,都是些陌生的名字。张峰首战面对的是天权峰的洪昊,而李志高则是对战天枢峰的陈牧枫,李志高若能连胜两场,第三轮就能够轮空,自动晋级第四轮! 正阳把目光聚焦到高阶弟子对战图中,在最上方显眼处看到一场对战:姜莱对战欧阳德。他撞了下身旁的姜悦道:“你哥这下棘手咯,上来就碰到上一届十强!” 姜悦还未发作,正阳就感觉身后一双大手捏住自己双肩,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肩膀传来,还好他这几个月锻骨成效显着,若是初入灵宝派时,肩胛骨都有可能被捏碎。正阳身躯猛地一震,将肩膀上的大手弹开! “哟,不错嘛!欧阳德还拦不住我,你连胜四场就能碰到我,到时候可以试试!”姜莱从他们身后走出,张开双臂搭在正阳和姜悦肩头。 姜悦娇嗔道:“哥!你走开,这么多人看着呢!” 姜莱却毫不在意周围众多直勾勾盯着自家妹妹的同门,挑衅地捏了下姜悦的脸蛋,嘴里还嘟囔着:“看什么看,哥哥教训妹妹不行吗?” 姜莱的言语引得周围弟子一阵哄笑,此时从人群中挤出一个圆圆的脑袋,脸蛋上的一抹腮红渐渐褪去,身后还跟着两人,正是夏九川和包清恬姐弟俩。 “怎么样,我就说你肯定能晋级高阶弟子,好样的兄弟!”夏九川跳起来一个熊抱挂在正阳身上,惹得身边众弟子以为两人有什么特殊癖好,啧声不断,连连后退远离他们。 正阳赶忙躲到一边,抖落拍打全身,更是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玩笑过后,他们把目光都聚焦在高阶弟子对阵图上,同样在最前方有一行小字,高阶弟子对战共计七十八人,两两一组对战,胜者晋级下一轮!第二轮轮空一人,第三轮获胜者,共计十人参加三宗演武! 正阳的对手是天朔峰的李超,若是得胜将会迎战天枢峰的魏骁骅和天权峰的王朝威之间的胜者。 夏九川面对的则是天枢峰的金洋,若是得胜就会迎战外围弟子厉秣和天璇峰的陈宫之间的获胜者。 若是两人都能连胜两场,第三场便是兄弟之间的内战! 第82章 酣睡 “放心吧,你要是乖乖投降认输,我保证绝不追着你打!”夏九川拍着胸脯,大言不惭地说道。 正阳懒得搭理,他的目光在对战名单上迅速扫过,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天权峰肖铁对阵天玑峰赵公明,天璇峰胡明萧迎战天枢峰段三金,还有天枢峰王辉与天权峰毛修平的对决…… 看到这个名字后,正阳内心泛起一丝涟漪,心道:“你也突破到先天四层,希望能多胜几轮,我们就能再切磋切磋了!” 两人看完高阶弟子对战后,结伴来到姜家兄妹身旁,包清恬姐弟也在。原来包清风才刚刚成功寻得气感,没有报名参加此次大比。而包清恬虽说刚晋级到先天三层,但在夏九川的极力怂恿下,终究还是报名参赛,想着借此机会增长些见识。 对战图前端同样写着一行小字,低阶弟子对战共计一百四十人,第三轮轮空一人,第四轮胜出九人,败者九人三三一组取胜者,共两小轮决出最后一人,共计十人参加三宗演武! 姜悦的名字醒目地出现在对战图的最顶端,她的对手是天权峰一名不太出名的弟子李长帅。再往下看,又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天朔峰孙小二,他将对战天枢峰的李子明,而天朔峰的包清恬则要与天玑峰的李俊杰一较高下…… 在玄铁榜的最下面一排,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仔细一看,总结下来便是此次大比的规则和时间安排。大比规定只要一方被击倒在地,或者主动认输,对战便宣告结束,对于使用何种功法招数也没有过多限制。不过,严禁任何弟子借着比赛之机,挟私报复从而谋害他人性命。 初阶弟子第一轮参赛人数较多,比赛被安排在六月初二,也就是后天进行。而高阶弟子和核心弟子的第一轮比赛,则分别安排在六月初三的上午和下午,后续便按照这样的顺序依次循环,直至最终决出参加三宗演武的所有名额。 初夏正午的阳光已初显威力,演武场上逐渐安静下来,只留下漆黑厚重的玄铁榜矗立在演武台中央! 天璇峰正阳小院又一次坐满了人,夏九川不停地在正阳身后追问,“你是说小家伙偷吃药园灵药,被玉瑶真人罚去面壁思过了?你没去看他?是不是哭着让你救他?” 正阳也被逗得忍不住笑了,用眼神示意夏九川,说道:“这你就要问那位侠女了,他俩可是焦不离孟!” 姜悦不理会两人的调笑,一味地吊在姜莱身后哭诉,“哥,你一定要帮我啊!如果我在门内大比连十强都进不去,师父一气之下可能会把我关一年禁闭的,我可不想去那个破水府,胡阳说那就是一个小山洞,整日里湿漉漉的,哥,呜呜呜...” 两人见姜悦这般模样,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姜莱不忍心看妹妹被这两个臭小子嘲弄,把两人赶到一旁,拿着她誊录下来她有可能面临的对手,帮忙分析局势。虽然他们之间只差一岁,姜悦却什么都依赖他,谁让他从小就疼这个妹妹。 “剑修只有在跻身先天四层后战力才会暴涨,天权峰能对你造成威胁的低阶弟子只有王恺一人,你也碰不到他,就算你在天璇峰没有一点进步,仅靠我姜家的赤霞剑法也能应付这次大比,后面几轮可能就孙小二还能给你造成一些威胁,这就让夏师兄给你介绍下吧!” 包清恬接过话头说道:“孙小二如今也是师父的记名弟子,他在炼器方面天赋极佳,不过不擅打斗,师妹放心吧!” “阵师只有突破到结丹境才能在战斗中结阵,孙小二更没有什么趁手法器,不足为惧,不过天玑峰陈建需要注意,符箓不像阵法,身上藏个百八十张也不是不可能!”夏九川说完还不忘瞟了正阳几眼,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如果有的人愿意帮忙,也给你画上百八十张,你就不用担心了!” 姜悦压根没在意夏九川最后几句,拔出手边宝剑挥舞着说道:“那就别怪本姑娘心狠手辣啦,哈哈哈哈!” “为什么不抓阄决定对战双方,这样不更显得公平公正吗?”正阳思考良久,才把他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夏九川神秘一笑,解释道:“听师父说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抓阄决定对战双方,不过第一轮就有数名拔尖弟子碰到一起,只能取其一,而极个别实力稍逊的弟子凭运气跻身前十,在三宗演武中被其他两宗打得大败,所以后来都由续事阁师兄随机排列对阵双方,再由掌教和各峰峰主微调,把自己心中的种子选手分开,这种方式一直沿用至今。” 姜悦越听越不对劲问道:“那我哥和欧阳德是怎么回事,玉衍真人可是宣称我哥是关门弟子,怎么还跟上一届前十分到第一轮了?” 夏九川耸了耸肩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得让姜兄去问问他师父是怎么想的。” 他又一把拉过正阳提醒道:“李超如今先天五层大圆满,修行烈阳功,使得一把陌刀,杀伐气贼重,你小子小心点。” 众人又围在一起说笑玩闹,直到傍晚时分方才散去。 他盘坐在练功台上,沉下心神,跟随着元气游走于全身经脉,只感觉此时经脉畅通无阻,五脏中内五行雷力更是茁壮成长,此时已经从原来两叶小草长成了小树苗,扎根体内。 元气流转路径一变,不再按照五雷掌心诀,从会阴穴沿督脉上行至脑后,再经任脉下落至会阴穴,脊柱上二十六块骨头不再是单纯的白色,仔细看骨骼表面竟是由无数极为细小纹路搭接而成,通体泛着淡淡银光,接着元气沿奇经八脉流走全身,四肢和身体骨架上布满了肉眼可见的骨纹。 其实他在半个月前已成功跻身先天四层,他逼着自己忘记这次来绝尘崖的目的,只是日复一日地锻骨,一旦离开绝尘崖他害怕再也下不了决心再来,每次拍到潭水带来的疼痛都难以承受。 自从迈入先天四层后,正阳每日只需冥想休息一个时辰就已足够。 今夜他盘坐在练功台上,呼吸绵长,沉沉睡去! 第83章 师兄 “他们皆劝我以大局为重,不过孩子你放心,爷爷会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在黎都古宅之中,古凌雨轻轻抚摸着孙儿的牌位,眼底的疯狂如野草般肆意疯长,他小心翼翼地将牌位摆放整齐,房间内一阵波澜,老者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多时,一位身材魁梧的白发老人推门而入,却见房间内空空荡荡。他连忙释放后天之炁,捕捉到一丝十二弟残留的气息出现在城外护城河边。当他急匆匆赶到河边,再次探查却毫无所获,原来古凌雨已然彻底切断了自身与天地大道联系,这也就意味着他此生再无化神的可能性。 “十二弟,你这是何苦!”古凌霖站在河边,环顾四周却不知往哪去寻。 天璇峰上,阳光轻柔地越过院墙,洒落在正阳的脸上,他这才悠悠转醒,深吸一口气,双手猛地撑地弹起,随后嘿哈嘿哈地打了一趟拳,直至全身大汗淋漓方才停下。 今日正阳打算放松一下,他来到半山腰的杂事阁,耗费了一个功绩点,兑换了两坛美酒、一只烧鸡和两个猪蹄,而后便朝着山下走去。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姜悦的声音远远传来:“胡阳,你这是要去哪呀?等等我!” 他回头望去,只见姜悦身着一袭红衣,身姿轻盈如蝶,在山径间翩翩起舞而来,他不禁一时看痴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那只“蝴蝶”飞到自己身前。 姜悦微微喘着气,双颊因奔跑而染上了一抹绯色,她叉着腰站在正阳身前,嗔怪道:“哼,你是不是想偷偷背着我去喝酒呀?” 正阳回过神来,连忙摆手解释道:“哪能啊,我这是要去天玑峰寻一位师兄,正准备回去叫上你呢!” “鬼才信你,你明明就是要下山。诶,你是不是已经喝了一坛酒啦?脸怎么这么红呀?” 正阳尴尬地落荒而逃,姜悦则叽叽喳喳地跟在他身后,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一路朝着山下走去。 两人一路嬉笑打闹,不知不觉间便爬上了一座小山包,只见眼前三间茅草屋,门上依旧挂着“逍遥居”三个字。 “师兄,快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正阳站在门外大声喊道,他实在看不惯宋师兄那乱糟糟的房间。 胡子拉碴的宋樵拎着酒葫芦,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迷迷糊糊地看到小师弟领着一个姑娘站在院里。他定睛一看,这姑娘宛如从画中走出一般,大眼睛笑起来恰似一弯月牙,琼鼻朱唇更是为其增添不少风采。宋樵不禁愣了片刻,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屋内紧接着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仅仅几息的时间,房门再次打开,两人对视一眼,正阳又一次呆若木鸡,只见宋师兄已然焕然一新,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脸上干干净净,更是换了一身崭新衣服。 “小师弟,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师兄呀?这位女娃娃又是谁呀?”宋樵干咳了两声,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姜悦,同时热情地招呼两人入座,打开酒坛灌了几口。 “师兄,这位是天璇峰的姜悦师妹……” “叫我师姐!”姜悦狠狠踩了正阳一脚,纠正道。 宋樵见状,心中欢喜,瞪了正阳一眼,强调道:“师姐,小阳得喊师姐!” 姜悦得意地昂起头瞥了正阳一眼。 正阳无奈地说道:“我前些日子一直在闭关冲击先天四层,如今大功告成,便想着趁今日无事来探望一下师兄,另外还有一事想向师兄打听打听。” 见师兄的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却不说话,他便继续问道:“不知陈建是师从何人呀?实力又如何呢?” 宋樵这才停止打量,说道:“不错不错……陈建啊,陈建的师父是陈云河,准确来说,陈建是陈云河在凡尘家族里的堂孙,几年前被陈云河带回门中,在他门下修行。莫不是小丫头要和陈建对战呀?”宋樵说着说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正阳是为了小丫头来打听情况的。 姜悦见宋樵已然开峰,便知他是结丹修士,于是回答道:“我在第二轮可能会遇到陈建,之前我从未与符师交过手,所以特来向师叔请教。” 宋樵仰天大笑,纠正道:“哎呀,莫要在意那些繁文缛节,跟着小阳喊我师兄就行。门内大比的规矩并不多,但是擂台大小有限,这对符师更为有利,每次大比总会有一两个符师脱颖而出。陈建那小子深得他爷爷的宠爱,很有可能为他做了充足的准备。” 姜悦听着他的分析,小嘴撅得老高,宋樵也不再逗她,朗声说道:“小丫头不必担心,有师兄呢,符师只能使用不超过自己境界的符箓,就像他先天三层,就不可能掏出一张结丹境才能制作的符。丫头,你且稍等片刻。” 宋樵双手轻轻一搓,十几沓符纸、一杆毛笔、一方砚台便凭空出现。他摇晃着手中的酒坛,猛灌了几大口后,将剩余的酒倒在砚台上,然后捻起符笔在砚台中蘸了蘸,刹那间,宋师兄的气质陡然一变,举手投足间尽显仙人风范,只见他洋洋洒洒地一番书写,十几沓符纸眨眼间变成了价值连城的符箓。 “小丫头,这是师兄给你的见面礼,是师兄压制境界在先天三层制成的符箓,什么雷火风雨都有,只需一丝元气便可激发,哪里不会让小阳教你,到时候你朝着陈建的脑门丢过去就行。” 姜悦顿时眉开眼笑,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她脆生生地说道:“谢谢宋师兄!” “酒肉留下,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吧,就别在这陪着我这个糟老头了。”宋樵满心欣慰,又喝了几大口酒,便下了逐客令。 两人恭敬地行了一礼,齐声告别,而后转身追逐着跑下山去。 “胡阳,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呀?爬天梯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和贾替不简单,你快从实招来!” “这是秘密!” “秘密你个大头鬼!” 宋樵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只见小师弟在那小丫头的带动下也变得活泼起来,一红一蓝两只“蝴蝶”在山间欢快地飞舞,那样的明媚,那样的招摇… 老头喃喃自语,“欸,就顾着高兴,小潜怎么没来,忘记问小阳怎么进境如此之快,上次来还没先天三层大圆满,还是现在好,上次跟个小老头一样哭丧着脸,哪那么多烦扰,这才是少年!” 第84章 初阶对战 天枢峰半山腰的演武场被巧妙地分割成九宫格的形状,正中央的记录台比周边区域高出整整一丈。台上五把太师椅整齐摆放,而面朝八方的每张桌前,都端坐着一位身着黄衣的弟子。 环绕着记录台,分布着八个场地。每个场地上空都悬浮着一座巨大的晶塔。这些晶塔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浓郁的灵力,灵力相互交织,形成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透明光幕。这层光幕不仅能有效防止元气外泄,还能在关键时刻保护比试的弟子。 天还未完全破晓,演武台外却早已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姜悦早早地就拉着她的哥哥姜莱和正阳赶来,一心想要他们为自己助威。今天是初阶弟子的第一轮对战,总计有七十场激烈的战斗。八个战场分别被标记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每个场地上空,都悬浮着清晰醒目的对战表。 三人刚到演武场,就看到姜悦的名字赫然映在甲场第一场的对战表上。他们绕着演武台,穿过两个战场,在丁场发现了夏九川和包清恬姐弟俩,包清恬的名字则出现在丁场第二场的对战信息中。 正阳在人群中,意外地看到了一个旧相识 —— 天权峰的苏筱雨。三年未见,小姑娘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与她姐姐那清冷高傲的气质不同,苏筱雨身边簇拥着两三个同龄人,看得出她十分享受这种被众人追捧的感觉。也许是察觉到了正阳的目光,苏筱雨突然转头看向他们这边。不过,她的目光并未在正阳身上过多停留,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姜莱,这一举动引得她身边的几人纷纷对姜莱他们怒目而视。可当这些人看到姜悦后,目光瞬间被她吸引,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再也挪不开了。 正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远离因姜莱兄妹引发的这场无形的目光 “漩涡”... “咚咚咚...”一连串雄浑钟声从峰顶传过来,与此同时五道流光自天枢峰发出,眨眼间落在记录台上,正是掌教玉罄真人和四位峰主! 只见玉罄真人身着一袭紫金色道袍,衣角绣灵鹤,头戴莲花道冠,其上镶嵌的灵珠流转着神秘光芒。只是简单负手而立,演武台周边瞬间鸦雀无声,无数弟子更是目光火热地看着场中之人。 待台下众人安静下来,掌教真人声若洪钟,传遍各个角落:“吾派弟子齐聚于此,修仙一途道阻且长,设此大比意在磨砺以验诸位修行之成效。” 掌教目光如炬,扫过台下每一张年轻的脸庞,“大比之中,胜者莫骄,此乃道途之小成,需再接再厉。败者勿馁,此乃砥砺前行之契机,未来之路依旧广阔。” “大比当全力以赴,展现吾派弟子之风采,然亦需秉持正道,切不可为求胜而不择手段。凡违背者,本座定严惩不贷!” 言罢,玉罄真人长袖一挥,一道绚烂的灵光冲天而起,在万丈高空绽放,整个演武场沸腾起来,呐喊声、助威声交织在一起,如汹涌的浪潮般席卷全场。 灵宝派大比正式拉开帷幕。 八个战场同时闪起白光,姜悦连忙跑回到甲场,只见半空中对战表已消失,只剩下一排大字:天璇峰姜悦对天权峰李长帅! 只见一身高八尺壮汉猛然腾空,在空中翻转几周,炫耀一手俗世身法后重重落在甲场中央,荡起一阵烟雾,此举立刻引来场下一片倒彩,只因为甲场外众人多数都是为了一睹姜悦风采! 姜悦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拾阶而上,风姿翩然。 甲场外瞬间一片欢呼,场下竟然还传来示爱声,姜悦也不生气,转身朝着台下微笑示意,一时间台下更加疯狂,记录台上黄衣弟子眼看场面有些失控,再次敲响身边铜锣! 姜悦拔剑出鞘,左手捏剑诀,紧紧盯着对面壮汉。 李长帅不但不拔剑,反而啪嗒一声把剑扔到地上,拱手说道:“早听闻姜师妹绝代风华,果然闻名不如一见,在下甘愿认输,以后愿唯姜师妹马首是瞻...” 不待他把话说完,就被场下怒骂声、爆笑声淹没,更是羞得姜悦小脸通红,不得不拱手回礼,负责记录的弟子更是目瞪口呆,起身宣布道:“甲场第一场,姜悦胜!” 姜悦悻悻地走到姜莱身边,却见自家哥哥比着大拇指,不知道是不是嘲笑成分居多。 她四处张望,却不见正阳踪影,问过后才知道这家伙在看到李长帅投剑认输以后,就去丁场寻夏九川去了。 当两人赶来之时,发现丁场第一场也已经结束,场上男子正微笑着拱手致谢,记录弟子宣布:“丁场第一场,陈建胜!” 夏九川凑到姜悦身边,耳语道:“这个陈建上来就扔出一沓符箓,直接将对手逼得跳下擂台,你可得小心点!”正说着才反应过来,“你怎么比陈建还快,都是妖孽啊!” 姜悦一脸轻松笑道:“本姑娘虎躯一震,李长帅乖乖投降,第二场本姑娘再震一下,保准把陈建再震下去。” 姜悦说完来回张望,却还是不见正阳,夏九川说刚才还在,一眨眼不知道就跑哪去了。 紧接着丁场半空宣布第二场,天朔峰包清恬对天玑峰李俊杰! 包清恬手持一条长鞭,鞭梢上镶嵌着一枚枚小巧的灵珠,在霞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对面李俊杰神色冷峻,双手隐藏在长袖下,经过上一场对决后再也没人敢小看天玑峰弟子,符箓作为符师的武器增幅太多! 随着一声清脆的铜锣声,包清恬知道不能放任对手,率先发难,手中长鞭猛地一挥,鞭梢如灵动的毒蛇般朝着李俊杰左腿疾射而去,长鞭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李俊杰见状腾空而起躲开长鞭,反手祭出一张符箓直奔包清恬面门,符箓在空中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炽烈的火蛇。包清恬皓腕猛带长鞭,鞭梢灵性回头,“轰!” 长鞭与火焰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两人一触即分,长鞭不知是何材质,在火焰中竟没有丝毫破损,包清恬得势不饶人,揉身而上,长鞭在演武台上不断攻向李俊杰,一时间场中火光四射,轰鸣不断。 第85章 拼?不拼? 包清恬见长鞭数次被挡,手腕一抖,长鞭在空中疾速旋转起来,如同一道白幕朝李俊杰周身罩了过来。 李俊杰急忙向后退了几步,眼看避无可避,脸色微变。符纸可都是他一颗一颗续断辛苦积攒换来的,想着换取了一沓符箓,加上自己画的五张符箓来拼一拼,只为这次能在大比中夺魁进入十人之数。谁曾想第一轮就碰到这么难缠的角色,陷入了拉锯战,符箓对银鞭造不成任何伤害。 他不断躲闪,心中暗暗发狠,捻着袖中仅剩的六张符箓,一咬牙将五张符箓祭出,甩向长鞭萦绕的白幕,借着五张符箓的爆发将白幕撕开一个口子。李俊杰奋力一跃,穿过鞭梢范围,直达包清恬身前,只需要将手中符箓祭出拍在眼前女子身上,这场比试他就能够获胜! 包清恬此时中门大开,全部暴露在对方眼前,她已经看到对方手中黄色符箓,同时听到场下夏九川姜悦的惊呼声,更多的是众人的赞叹声。此时她来不及多想,体内元气疯狂涌动,聚集在身前。 几个呼吸后,李俊杰举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他缓缓放下手,转身对记录弟子说道:“我认输!” 说完他分开众人,黯然离去。 台下弟子一片哗然。“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胜券在握啊!”“难道他是怜香惜玉,不想伤了包师妹?” 各种猜测在人群中迅速传播开来。 随着铜锣敲响,记录弟子宣布:“丁场第二场,包清恬胜!” 包清恬眼中满是不解,追上去问道:“李师兄,为何突然认输?” 李俊杰转过身,神色复杂,苦笑着说:“符箓已经消耗殆尽,就算这场胜了,下场还是要认输,不如成全师妹。” 修行虽然最看重根骨,但财力人脉缺一不可。他自小聪慧,是十里八乡出名的神童,六岁被仙师看中带来灵宝派,拜入天玑峰。 奈何修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渐渐地泯然众人。日复一日地修行却抵不过别人瞬息之功,辛辛苦苦挣功绩点换来的符箓,都不如别人指缝中露出来的多。 过完年他就十六了,在老家已经到了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的年纪了,想起家中父母满脸皱纹,终日劳作永远直不起来的背,他认命了,下山返乡,凭借一身本领去边军最起码能混个千夫长,总好过在此虚度一生! 演武台依旧人声鼎沸,包清恬看着李俊杰的背影,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夏九川追出来一把拉起包清恬,喊她去看下一场天权峰的内斗,场中两把利剑出鞘,寒光闪烁,不过此时她已经没有太大兴趣,抽身离开。 正阳看到李俊杰突破包清恬的鞭幕反而认输后,也离开了演武台,他无法理解,为何明明已经获胜,却仍不愿意去拼下一场! 不理解就不再去想,正阳回到小院,想到明日就要对战天朔峰李超,如果空手的话肯定会吃亏,回到房间取出玉润真人所赠破云枪。遥想破境前,重达百斤的破云枪于他而言,非但不是克敌制胜的神兵,反倒似沉重的枷锁,堪称累赘。 成功锻骨破境,正阳再度握紧枪杆,体内元气透体而出,圆润流转在枪身之上,原本沉重无比的百斤长枪,在他手中竟如有了生命一般。回想起幼时的王霸棍法,在小院中肆意挥舞,枪随心动,枪影闪烁间,空气中回荡着凌厉的呼啸之声。 “这枪用起来,总觉得缺了点章法。” 正阳喃喃自语,“可时间紧迫,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日,天才刚蒙蒙亮,演武台下已然围满了弟子。 胡阳排到丙场第三场,对战天朔峰李超,而这之前姜莱在丁场第一场对战天枢峰欧阳德,夏九川则在戌场第三场对战天枢峰金洋! 今日演武台周边人数更多,中央记录台上也坐满了人,正阳还在角落看到宋樵师兄,宋师兄还远远地握拳给他鼓劲。 正阳姜悦几人早就围在丁场前方,为姜莱加油助威。随着钟声响起,第二日大比正式开始! 丁场前半空中一排大字:天权峰姜莱对战天枢峰欧阳德,一位是上届十强,已是先天五层大圆满,一位是后起之秀,玉衍真人的收官弟子,必然是一场龙争虎斗! 不见姜莱有何动作,仿若一片云朵一般飘上演武台,引得下方一众女弟子尖叫,而另一边欧阳德就略显声势浩大,微微下蹲后猛然蹬地,如一颗陨石砸在场中,却换来台下女弟子的鄙视。 姜莱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向欧阳德,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有趣的物件。欧阳德被这眼神激怒,大喝一声,体内元气汹涌而出,右拳裹挟着凌厉的拳风,如开山裂石般轰向姜莱。 姜莱不慌不忙,手中长剑也不出鞘,正面迎向欧阳德的拳头。“轰!”拳与剑碰撞,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气浪,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煮沸一般翻腾起来。 两人都被冲击得退了几步,欧阳德见一击未果,攻势更加猛烈。他身形闪动,如鬼魅般围绕着姜莱旋转,拳头如雨点般朝着姜莱攻去。每一拳都带着千钧之力,拳风呼啸,仿佛要将周围的空间都撕裂。 姜莱挥舞手中长剑,剑影闪烁,一道道剑气纵横交错,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然而欧阳德的拳法刚猛至极,拳头更是坚如钢铁,凭借着强大的肉身力量,竟硬生生地冲破了剑网,再次逼到姜莱身前。 姜莱面色微变,感受到欧阳德拳风中闪烁的电弧,不敢再有丝毫大意。他脚下步伐变幻,身形如游龙般后退,同时改扫为劈,长剑再次与拳头砸到一处! 欧阳德拳头竟然打散剑气,一拳将长剑打出弯弓弧度,姜莱只觉虎口一阵剧痛,手中长剑险些脱手而出,一声悲鸣从剑身传出。 姜莱脸上的微笑逐渐绽放,感受着欧阳德带来的压力,他愈发兴奋起来! 第86章 朝晖 姜莱凝视着手中的悲鸣长剑,左手两指缓缓滑过剑身。这不过是一把寻常铁剑,然而于姜莱而言,却宛如自小相伴的挚友。刹那间,他体内至纯的元气徐徐外放,那长剑仿若受到感召,竟绽放出夺目耀眼的白光! 欧阳德心头陡然一紧,顿感大事不妙。此刻姜莱所带来的压迫感,丝毫不亚于同境界的弟子。可他分明才刚刚进阶先天四层,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绝不能任由他这般持续蓄势!欧阳德当机立断,双拳在胸前迅速交错,青色的电弧如灵动的蛇一般,瞬间布满了双拳。趁着姜莱气息仍在节节攀升之际,拳风已然迅猛而至! 拳与剑再次激烈碰撞在一起,青色的电弧与耀眼的白光相互抗衡,一时间难分高下。两人之间的比拼,已然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场下众人皆是一脸惊叹,谁也没有料到,高阶弟子的第一场比拼,竟会如此精彩,全然不似昨日那些一边倒的对局。 姜悦站在台下,神色紧张,双手下意识地搓着正阳的衣角,急切问道:“胡阳,我哥能赢吧!” 正阳微微皱眉,目光紧紧锁定在台上的战局,沉声道:“姜莱刚进阶先天四层,虽在元气对拼中丝毫不落下风,不过他需速战速决。一旦陷入持久的拉锯战,恐怕元气会难以为继。” 台上的姜莱,同样敏锐地察觉到元气消耗正在逐渐加剧。毕竟,欧阳德的境界比他高出一层。“喝!”姜莱一声暴喝,身上的气势陡然间发生了变化,原本外放的元气竟开始如潮水般疯狂内敛,堪堪抵御住欧阳德的强攻。欧阳德见状,心中暗喜,以为姜莱已然元气不支,当下毫不犹豫地加大了攻势。只见他双拳上的青色电弧愈发粗壮,恰似两条狂怒的电蛇,朝着姜莱凶猛扑去。 欧阳德攻势如潮,步步紧逼,逐渐将姜莱逼到了擂台的角落。只要再加把劲,他就能将这个姜家的天之骄子狠狠踩在脚下。想到此处,欧阳德的面庞愈发狰狞扭曲。他猛然高高跃起,蓄力已久的一拳毫无保留地朝着身下的姜莱砸去,心中暗爽:我倒要看看,把这小子打得鼻青脸肿,台下那些女弟子还会不会尖叫! 姜莱见那碗口大的拳头如疾风骤雨般迅速靠近,左手迅速掐起剑诀,轻巧地向上一抬,右手稳稳提住长剑,毫不犹豫地刺向那铁拳! 材质普通的长剑终究不堪重负,甫一接触到铁拳,便如脆弱的朽木般寸寸断裂,纷纷落地。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惊呼与尖叫之声。欧阳德已然在脑海中勾勒出一拳将姜莱轰下擂台,台下女弟子为自己欢呼雀跃的场景。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欧阳德身前泛起一阵奇异的涟漪,一把散发着古朴神秘气息的飞剑,悄然浮现在他的肩胛位置。 这飞剑剑身之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神秘符文,刚一现身,便引得台下众人一阵惊叹。 欧阳德像看到鬼一样,高阶弟子掌控飞剑?怎么可能! 那飞剑凭空出现后虽未移动,只是安静地悬于空中,精准地瞄准了他的琵琶骨,台下众人看去就像他自己撞上去一般。欧阳德大惊失色,连忙拼尽全力将元气聚集于胸前,妄图抵挡飞剑哪怕一息的时间。同时他依然奋力向前猛冲,此时他的拳头距离姜莱的脸,仅仅只剩一寸之遥!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全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台下众人皆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惊得屏住了呼吸,谁也未曾料到,这场比试竟会如此扣人心弦,局势更是瞬息万变,让人目不暇接! 最终,那拳头停了下来,仅仅一寸的距离,却仿佛成了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欧阳德的肩膀缓缓渗出鲜血,他引以为傲的元气,在那飞剑面前竟如豆腐般脆弱,轻易就被刺透。若是这飞剑的方向稍有偏离,直指心口的话,此刻的他已然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我认输!”欧阳德无奈开口道。 短暂的沉默过后,场下如火山喷发一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众人皆被这场精彩绝伦的战斗深深震撼。记录台上,玉衍真人也不禁站起身来,见姜莱已然胜出,身影便渐渐隐去。 记录弟子见状,立刻高声宣布:“丁场第一场,天权峰姜莱胜!” 姜莱左手轻轻一弹指,那飞剑仿若一只乖巧的流光,在空中轻盈地转了个圈,而后径直飞回姜悦的长袖之中,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欧阳德尽管心中满是不甘,但还是强忍着伤痛,对着姜莱抱拳说道:“姜莱,输给你的飞剑我不丢人!” 姜莱拱手回礼,目光温和地环顾四周,微微低头,以表谢意,从裙摆上撕下一块白衣,把散落在地的铁剑碎片包裹起来,这才缓缓下台。那袭白衣,即便经过如此激烈的战斗,依旧纤尘不染,当真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台下一众女弟子瞬间陷入疯狂,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不知哪个大胆的女弟子,竟高声呼喊晚上在天权峰后山等候姜公子…… 姜莱下台后,径直走到几人身前,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微笑。就连包清恬此刻也满眼小星星地看着姜莱。 夏九川实在看不惯他这副“臭屁”的模样,一个箭步冲上前,从背后猛地勒住姜莱的脖子,嘴里嚷嚷道:“好你个姜莱,每次比试都能闹出这么大动静,风头全被你一个人抢光了!”姜莱笑着奋力挣脱开夏九川的手,打趣道:“怎么,你这是嫉妒我了?要不下次我故意输给你几次,好让你也风光风光?” 姜悦在一旁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嗔怪道:“你们两个,都多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打打闹闹。哥,你什么时候可以操控朝晖啦,你不知道刚才在台上的样子有多帅,尤其是朝晖出现的时候,把欧阳德吓得脸都白了。”说着,姜悦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崇拜。 第87章 首战 飞剑名为朝晖,乃姜莱周岁时一云游方士送的庆生礼物,自幼便温养在姜莱额头神庭穴中,任凭姜莱怎样催使都无用,只是安静地呆在神庭穴中。半年前他突破到先天四层后,朝晖像是有了灵智一般,像个调皮的孩子不再安分,频繁游荡在体内。也就在半个月前,他才与朝晖取得联系,勉强可以催使它。 夏九川听到后,一脸艳羡道:“欧阳德败得不冤,谁能想到先天四层就可以掌控飞剑,啧啧啧,妖怪!” 此时丙场传来记录弟子的声音:“丙场第三场,天璇峰胡阳对战天朔峰李超!” 姜莱这场才刚结束,丙场已经结束两场,看来丙场前两场没有什么看点,都是碾压结束。 姜莱兄妹跟着正阳来到丙场,众人也不知道胡阳和李超是何许人,只是跟着他们兄妹俩,丙场场下瞬间挤满了人,不过多数都是女弟子, 目光都不在演武台,而是在姜莱身上。 正阳深吸一口气,完全屏蔽周遭声音,反握破云枪,缓步登上演武台。 在他对面站着一位青年男子,身高足足七尺有余,比正阳整整高出一个头,正是天朔峰的李超。只见李超光着膀子,浑身腱子肉高高鼓起,古铜色的肌肤在日光的映照下,泛着一层油亮的光泽。手握一柄陌刀,那陌刀的手柄将近六尺之长,刀锋也有两尺多,阳光下反射着凛冽寒光。 “五年了,哈哈哈,整整五年啦!小鬼,你最好乖乖认输,不然小爷我这刀下可绝不会留情!”李超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陌刀,一边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 就在前日,李超得知自己的对手竟是天璇峰的胡阳,心中一阵窃喜,今年老天对他格外眷顾,竟给他安排了一个天璇峰的弟子作为对手。他还特意去打听了一番,得知胡阳去年才刚刚拜入天璇峰,虽说根骨还算不错,但境界却着实不高,前几日才勉强踩点进阶先天四层。 知晓此事后,李超更是欣喜若狂。回想起上一届的比试,首轮便被对手瞬秒,被师兄弟们嘲笑了整整五年。这五年来,他日夜苦修,从先天四层一路艰难地修炼到如今的先天五层圆满境界,只为了能在今日夺回失去的一切! 正阳神色平静,缓缓举起破云枪,沉声道:“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 “看刀!”话音刚落,李超猛地一跺脚,朝着正阳冲了过来。手中陌刀高高举起,带着千钧之力,朝着正阳狠狠劈下,空气仿佛都被这一刀劈得炸裂开来。 正阳脚步轻点,侧身一闪,轻松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击。同时,他手中破云枪如灵蛇出洞,直刺李超的肋下。李超反应极快,迅速收回陌刀,横刀抵挡。“铛”的一声,枪尖与陌刀碰撞在一起,溅起一串火花。 一股巨力从枪尖经陌刀传回手臂,李超旋转着倒飞回原地,这才止住颤抖的陌刀! 李超悄悄活动下麻木的右手,嘴上却不肯吃亏,“好小子,有两把刷子啊,热身结束!” 正阳一击打退李超,并不追击,感受着枪身传回的力量,对于李超的实力有了一定了解,他必定是依靠洗髓丹破境,是以才会在单纯的身体对抗上落入下风,真真浪费了一身腱子肉。 见李超还有心思挑衅,他也不说话,只是冲着李超勾了勾手指! 本是跟着姜莱来到丙场的女弟子,被金石之声吸引瞥了一眼台上争斗的二人,就看到场上少年虽一身劣质青衣,却身姿挺拔坚韧,长枪在侧发丝飞扬,霸气勾手,眉眼间更是带着少年特有的桀骜和朝气。 台下不知是谁起头,响起一片赞叹声。 旁边一名女弟子脸颊微红,娇声道:“何止是厉害,以往在峰上竟没发现,咱们天璇峰藏着这般俊俏人物。” “是啊是啊,”另一名女弟子附和道,“小弟弟一看就让人怜惜!” 姜悦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红着脸“啐”了一口,走到一旁,谁知这边更是虎狼之词…… 李超虽然没有听清台下众人说的什么,从表情还是可以判断出个大概,气得他大喝一声,不再单纯地以蛮力应敌,以元气灌注于陌刀之上。刹那间,陌刀周身泛起一层幽光,刀刃上流转的元气仿佛实质化,凭空变大一寸,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脚步一错,身形如鬼魅般朝着正阳欺身而上,这一次的速度比起之前快了数分,手中陌刀挥舞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每一道弧线都蕴含着致命的力量,刀风呼啸,竟在四周形成了小型元气漩涡。 正阳面色凝重,感受到这扑面而来的强大压迫感,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体内元气疯狂运转,沿着奇经八脉迅速汇聚到持枪的右臂,破云枪枪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手中长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直直刺向刀身。 “轰!”枪尖与刀身再次碰撞,这一次爆发出的力量比之前更为强大,元气四溢,以两人为中心形成了一股强劲的气浪,朝着四周席卷而去,半空晶塔只是稍有波澜,气浪转瞬消散于无形。 场内两人仍处在气浪之中,两人身影交错。李超借着碰撞之力,身形在空中一个翻转,陌刀自上而下,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朝着正阳的头顶狠狠斩下。正阳不及后撤,横抬枪身迎了上去! “咔嚓!”陌刀带着千钧之力砸在枪身,正阳身形一挫,单膝跪倒在地,勉力支撑! 李超见僵持不下,变压为扫,陌刀沿枪杆向下斜劈。 正阳来不及多想,左手松开枪杆,枪尾被陌刀一路下压,同时刀柄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横扫过来,长枪被陌刀大力击飞! 破云在空中旋转几圈后掉落在演武台上,长枪在台上发出悲鸣,仿佛在埋怨主人为何如此不堪,出山之战就被一柄凡兵打落在地! 姜悦见正阳长枪脱手,惊呼一声,双手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巴,眼中满是担忧。台下众人也都倒吸一口凉气,原本热烈的喝彩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台上,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第88章 胜! 正阳单手撑地,顺势一个后翻,巧妙地避开了李超接连不断的攻击。 李超见此情形,不禁得意地放声大笑起来:“小子,没了武器,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正阳只是冷冷地瞥了李超一眼,并未言语。长枪脱手后,他瞬间改变战术,转守为攻,运转体内元气扑向李超。李超见状,立刻挥舞起手中那柄将近一丈高的陌刀,只见寒光一闪,一个凌厉的横扫朝着正阳逼来,企图将他逼退。 就在陌刀即将劈中正阳的危急关头,正阳身形陡然一矮,如鬼魅般从李超的腋下迅速穿过。紧接着,他变掌为爪,如铁钳一般死死扣住李超腰间两侧的肌肉,元气瞬间如汹涌的洪流般从他的五指缝隙中喷涌而出! 刹那间,李超只感觉腰间仿佛被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贴上,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体内的元气本能地从腰眼处疯狂涌出。李超双脚本能地猛蹬地面,整个人如疯狂旋转的陀螺一般,奋力挣脱正阳扣在腰间的双手。 倒退回来后,李超腰间渐渐浮现出一双清晰的黑手印。李超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此刻,他不敢再轻视眼前这个小个子,挥舞着陌刀,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正阳再次压了上去。那陌刀在李超手中,犹如开山猛虎般凶猛,直取正阳周身要害。一时间,演武场上寒光闪烁,令人胆战心惊。 在李超的猛烈攻击下,正阳渐渐被逼到了演武台的边缘。此刻的他,已然退无可退。只见正阳眼神一凝,再次侧身巧妙躲过陌刀的下劈,随后迅速扎稳马步,腰马合一,施展出四极崩顶字诀撞到李超的肩膀下,硬生生地止住了李超进攻势头。 趁着李超因气滞而出现的短暂瞬间,正阳脚步疾冲而上,肩膀再次发力,将李超顶得踉踉跄跄地后退。正阳得势不饶人,左手如闪电般伸出,稳稳抓住陌刀的刀柄,眼前的李超仿佛变成小院中的木人桩,右手打出练习过无数次的合抱。肉与铁的碰撞,竟发出清脆的金石之声!陌刀手柄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剧烈震动,这股震动直接震得李超双手一阵发麻,几乎握不住刀柄。 “就是现在!”正阳大喝一声,再次曲肘迅猛上提,重重地打到陌刀的手柄上。这一击下李超再也控制不住手中的陌刀,只见陌刀横飞出去,与之前落地的长枪一同摔落到演武台的边缘。 两人看似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但李超的脸色却格外沉重。经过这第一轮交锋,他已然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小个子的锻骨境界远比自己更为高深,在拳脚功夫上,自己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 李超连忙抬手外放元气,朝着陌刀的方向一抓,试图凭借元气将陌刀御回手中。 正阳见此情形,岂能让他得逞。脚下生风快速逼近李超,元气布满双臂再次以合抱之势紧紧锁住李超伸出的手臂。逼迫得李超只能无奈放弃陌刀,施展拳法,以轰拳来解围。 一时间,场内元气激荡,两人拳拳到肉,发出呼呼的沉闷声响。正阳凭借着顶、抱、提、缠四种精妙技法,以快打慢,或膝提肘撞,或肩顶背撞,攻势如暴风骤雨般连绵不断。而丢失陌刀的李超,此时只能被动挨打。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李超便已被打得节节败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至极。 李超此刻心中叫苦不迭,若是就此认输,实在是心有不甘,满心怨恨。可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正阳,竟缓缓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奇妙状态。无论自己怎样出拳,都会被正阳提前预判并打断,更让他气愤的是,正阳竟然还半闭着双眼,一脸享受的样子,自己已经成了这小子的磨刀石! 李超再也无法忍受,大吼一声,双肘猛然上抬,如重锤般狠狠砸向正阳。然而,正阳反应极快,双手如灵蛇般缠上李超的手臂,顺势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掀,便将李超掀翻在地。 李超再也不想起身躺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天空,心中充满了苦闷与无奈,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悄然滑落,他满心不甘,空有一身元气,却始终拿眼前之人毫无办法。在他眼中,正阳就像一条滑不溜秋的蛇,让他无从下手,又厌恶至极。 直到记录台弟子敲响铜锣,李超才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他看着对面的正阳,还一脸陶醉地回味着刚才的战斗,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冲动,真想冲过去狠狠揍他一拳。可一想到自己根本打不过,又实在憋屈,只能仰天大吼一声,以泄心中的愤懑。 台下众人的注意力,此刻才从正阳身上转移过来。众人就看到堂堂七尺男儿李超,眼角挂着泪,竟然被打哭了!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各种调侃的话语如潮水般纷纷响起。 “瞧他那一身肌肉,白长了,打成这副模样,还哭鼻子,真丢人!” “就是,平日里整天炫耀自己那点肌肉,没想到关键时刻中看不中用啊!” 李超听着这些刺耳的嘲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到回到天朔峰后,还要被师兄弟嘲笑长达五年之久,瞬间感觉仿佛天都要塌了。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也不等场上宣布比赛结果,捂着脸,嘤嘤地哭着就要跑下台去。 听到场下嘈杂的声音,正阳这才缓缓睁开双眼,从那玄妙的状态中退了出来。他看到李超一脸羞愧地往台下跑,连忙高声喊道:“李师兄,你的陌刀!” 李超停下脚步,转身默默地拾起陌刀,看都没看正阳一眼,转身匆匆跑开。 记录台弟子好不容易拼命忍住笑意,这才高声宣布:“丙场第三场,天璇峰胡阳胜!” 正阳双手抱拳,朝着场下众人致谢。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姜悦,只见她因为兴奋大喊,脸蛋红扑扑的,甚是可爱。正阳收拾好心情,刚才与李超的这场对战,让他对四极崩的理解又更进了一步,心情不由得格外舒畅。 他来到场边,俯身缓缓握住破云枪。枪身冰冷刺骨,沉甸甸地压在掌心。刚一触碰到枪柄,一股奇异的感觉瞬间从掌心传来,正阳瞬间察觉到了异样。这种感觉与他初次握住破云枪时截然不同。那时,枪身微微震颤,仿佛在热烈地欢迎新主人,而此刻,破云枪却如陷入沉睡一般,没有丝毫回应。 正阳心中猛地一紧,他运起全身元气源源不断地涌入枪身之中,可破云枪却像是被一层无形且坚固的壁垒紧紧包裹,对他注入的力量全然不理睬,没有做出一丝一毫的回应。 记录台弟子看着呆立在场中的胡阳,心中暗自嘟囔,这对战的双方没一个正常的。 他只得再次敲响铜锣,高声喊道:“丙场第三场结束,清场!” 第89章 白城 “喂,赢了还摆着张臭脸干嘛!”姜悦猛地拍了下正阳的肩膀。 夏九川也凑了过来,勾着正阳的脖子问道:“是不是感觉离我又近了一步,开始害怕了?” 正阳咧开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将破云枪横在胸前,问道:“夏师兄,兵器也会有感情吗?我感觉破云生气了,不想理我了!” 夏九川贼兮兮地说道:“破云嫌弃你丢人,当然不想理你!” “你怎么在这,比完了?”正阳突然想起夏九川和自己差不多时间进场,怎么看起来这么悠闲,一点也不像自己累得满身大汗。 夏九川得意地抬起头,哼了一声,被姜悦一拳捶在后背,这才开口道:“没办法,我刚祭出五火七禽扇,对面那家伙就吓得投降了。”边说还边拿出宝扇悠哉地扇着风,见正阳还皱着眉头研究手中的长枪,不忍心道:“你晚上随我去问问师父就知道了,这杆破云枪是他炼制的,他肯定知道原因!我们先去看其他场次的比赛吧,派内严禁私斗,这种场面五年才能见一次,快走!” 姜悦一听两眼放光,连忙拉着几人朝着演武场更热闹的地方走去。一路上人群熙熙攘攘,都在兴奋地讨论着刚刚结束和正在进行的比试。 庚场外围满了人,半空中有一行大字:庚场第四场,天璇峰胡明萧迎战天枢峰段三金! 几人好不容易挤到近前,场内的段三金人如其名,胸前挂着金色长命锁,手上戴着金手镯,一身衣服更是金黄耀眼。听旁边的弟子议论,段三金疑似是北疆白城城主段兴之子。相传北疆终年战乱,各种势力盘根错节,而白城坐落在北疆最北的雪山脚下,化神境后期的段兴是白城的主宰,城内禁止打斗。不管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只要给足够的黄金,进入白城后就相当于有了一张护身符。 看模样他们已经开始一段时间,胡明萧手持长剑喘着粗气,浑身颤抖着,而段三金老神在在地站着,丝毫不把对面的胡明萧放在眼里。他从袖子里摸索了半天,找出一根金针,在演武台上剔起牙来。胡明萧怒吼一声,拔出长剑,运气扑了上去,长剑更是裹挟着火红元气劈下! 谁知段三金左手轻挥,一块鸡蛋大的黄金表面泛着霹雳雷力,与长剑碰撞在一起,瞬间相交处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长剑被劈成数段,而鸡蛋大的黄金也爆了开来,融化成数个黄豆大的金豆豆,炸开飞向台下! 台下众人见状,纷纷惊呼着伸手去接,场面一时有些混乱。正阳此时才明白为何这场对决吸引了这么多人观看。姜悦反应极快,伸手一捞,轻松抓住了几颗飞溅而来的金豆豆,而正阳他们却都一无所获。 胡明萧见长剑碎裂一地,心口都在滴血,但来不及多想,段三金已经收起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右手在空中划过,一块巴掌大的金砖凭空浮现,对着胡明萧的脑门就拍了过来。 他连忙运气抬起手臂,胳膊上涌起一层炽热火焰,希望能抵挡一二。 段三金却不顾一切地砸向胡明萧的胳膊,边砸嘴里还恶狠狠地说:“我让你火克金!我让你克!老子可是金雷,砸死你!” 一块金砖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只剩下半截,其中蕴含的雷力却已将胡明萧胳膊上的火元气蒸发殆尽,胳膊上也血肉模糊。可是胡明萧还在坚持,当年他流落街头,被一群小乞儿殴打时,是峰主把他带回了天璇峰,引他拜入林景羽门下,他才拥有了现在的一切。今天就算是胳膊废了,他也不能被别人看轻,更不能让天璇峰蒙羞! “胡师兄,够了,认输吧!”姜悦在场外再也看不下去,大声呼喊。 场下众人多数都不忍心再看,只有小部分弟子还在起哄,同时争抢着从台上溅落的金豆! 半截金砖表面闪烁着雷光,发出滋滋的声响,段三金冷笑一声,金砖裹挟着无尽雷力,猛地砸中了胡明萧的胳膊。至此,胡明萧再也坚持不住,胳膊呈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在身侧。 段三金仍不满足,手中的半截金砖爆发出更耀眼的雷光,再次砸中胡明萧的额头。胡明萧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演武台的边缘,一口鲜血喷出,再也爬不起来! 包清恬捂着阿风的眼睛,正阳和夏九川眼中也饱含热泪,姜悦更是恨不得冲上演武台…… “哼,不自量力!”段三金甩了甩手腕,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傲慢。 “咣!”铜锣声迫不及待地响起,记录台的弟子宣布:“庚场第四场,天枢峰段三金胜!” 晶塔光芒刚一撤去,正阳一众就迫不及待地冲上台,场下一片寂静,静静地看着胡阳他们几个把胡明萧抬下去。 就在这时,段三金邪恶一笑,猛然搓动手中半块金砖,金砖瞬间被揉搓成不规则的金块,洒向台下! 台下的气氛瞬间大变,争吵声、谩骂声四起,更有甚者两人同时抓到金块而大打出手! 就在场面失控之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住手!成何体统!” 只见一道黑影如流星般疾射而下,稳稳地落在演武台上。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赏罚堂的玉烈真人。他身着黑色长袍,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给我把金块放下!”玉烈真人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洪钟般在众人耳边炸响。弟子们纷纷松开手,金块“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上。 玉烈真人转身看向段三金,厉声道:“段三金,你在比试中屡次下狠手,重伤同门,如今又故意挑起争端,扰乱门派秩序,你可知罪?” 段三金瞬间变换脸色,一脸堆笑地说道:“长老,我不过是随手扔出几块金子,他们自己为了争抢而大打出手,这可怪不得我!” 玉烈真人厌恶地看着段三金,大袖一卷,两人便消失在原地。 第90章 神兵 几人将胡明萧送至林景羽的洞府。林景羽见自家徒弟被折磨成这般模样,起初愤慨之情如汹涌浪潮般澎湃。然而,当听闻对手是段三金后,神色瞬间凝滞,沉默片刻后,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众人出来后,夏九川摩挲着下巴,沉声道:“宗内都传言段三金乃是白城城主段兴之子,如今看来,这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玉烈真人也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公正无私,还好当初我没拜入他的门下!”姜悦提及此事,满脸皆是厌憎之色。 夏九川回忆起往昔,缓缓说道:“段三金早早就拜入掌教玉罄真人门下,上一次大比,我记得他参加的还是初阶组,那次就闹出了不小的风波,可最后却不了了之,也没听说玉烈真人对他有任何惩处。” 正阳宽慰道:“可能掌教真人有他的考量吧,我们多想无益。” 午后还有核心弟子大比,姜悦见正阳兴致缺缺,便与夏九川等人一同前往演武台观战…… 夕阳西下,正阳独自返回小院。他轻轻抚过枪身上那神秘的符文,回想起下午玉润真人所言。兵器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炼制出来便自带威能的,依据威能的不同,又能细分为法器、法宝、灵宝。使用者只需掌握相应法门,便能施展其威力,这类法器多为鼎、炉、扇、塔之类,像夏九川的五火七禽扇便属于法器。不过,随着使用者境界的不断提升,这类法器的作用便会逐渐减弱。传说灵宝之上还有仙器,玉润真人谈及仙器时,眼中满是向往之色,直言若能目睹仙器风采,此生便再无憾事。 另一类则是兵器,诸如刀枪棍棒、枪戟钩叉等,种类繁多。它们本身并不蕴含威能,却能对使用者起到增幅作用,最大限度地挖掘使用者的潜力,故而可称之为修行者的第二躯体。细分下来,有凡兵、灵兵、神兵,其材料、炼器师的境界、阵图等诸多因素,都决定了兵器出炉后的品质。 破云枪乃是玉润真人于天朔峰山顶筑炉,以天外陨铁为原料,辅以天罡北斗大阵精心锻造而成。未曾料到,出炉之时恰逢天雷肆虐,碗口般粗壮的天雷一道接着一道,足足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最终,炉火炸裂,那原本黑黢黢的天外陨石,竟打造出了一把银枪。此枪出世之际,乌云瞬间消散,故而取名破云枪! 然而,玉润真人往银枪灌输元气,银枪如同废铁一般,毫无反应,更别说有什么增幅效果了。真人曾召集天朔峰众人前来,可银枪依旧黯淡无光,众人也无法确定破云枪究竟属于何品级。 恰巧那日正阳来到此处,玉润真人察觉到银枪有了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震颤,这才将破云枪赠予正阳。 玉润真人最后还说道,神兵利器犹如烈马,皆桀骜不驯,有着自身的骄傲。更何况此次在擂台上,破云枪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落掀飞,既然它曾认可过正阳,那便只能靠正阳自己去探寻其奥秘了。 正阳再次尝试将元气注入枪身,可那银白色的枪身依旧毫无动静。回想起上午的对战,李超虽然实力稍逊一筹,但一柄陌刀在他手中使得出神入化,时而如游龙入云,时而似虎啸山林,可见兵器之道绝非一日之功能够精通。正阳只能暂且将破云枪的事搁置一旁,打算等此次大比结束后,前往藏书楼寻觅上乘枪术研习。 就在这时,姜悦的声音传来:“胡阳,开门,快开门!” 正阳刚撤掉阵法,就见姜悦风风火火地冲进小院,迫不及待地问道:“胡阳,你知道我下午看到谁了吗?” “难道是绝世美男?”正阳笑着打趣道。 姜悦轻捶了正阳一拳,随后压低声音说道:“我在核心弟子对战中看到齐澄了,就是大齐的六皇子!我听父亲说过,齐澄当年在黎都可是个能让小儿止啼的混世魔王,没想到多年前突然在黎都消失了,原来竟是跑到天枢峰来了。” “是九年前拜入掌教玉罄真人门下的齐澄吗?” 姜悦一脸惊讶地问道:“他确实是玉罄真人的关门弟子,咦,你怎么知道是九年前啊?” 正阳哂然一笑,抬起手,拇指在关节处掐来掐去,装模作样地说道:“小道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阴阳,晓八卦,前知五百年,后算三百载,不知这位姑娘想要问些什么?” 姜悦好笑地看着神神叨叨的正阳,说道:“那你算算明天你要对战何人!” “天枢峰魏骁骅!”正阳闭着眼,又是一阵掐指。 “你肯定是偷偷去看了,在这儿装神弄鬼!”姜悦随手抄起一根树枝,追着这位“江湖骗子”满院子跑。 玩笑过后,姜悦低声提醒道:“魏骁骅可是玉烈真人的徒弟,还是上品阳灵脉,你明天可得小心点。”说完,她打着哈哈退出小院,嘴上还强调道:“我可是看在宋谯师兄的面子上才来提醒你的……” 大比第三日,初阶弟子第二轮! 姜悦一大早就拉着正阳来到天枢峰,演武台周围早已人山人海。今日场外的弟子比前两日又多了两成。姜悦第二轮在甲场第二场对战天玑峰的陈建,巧的是,包清恬被安排在辛场第一场,对战天权峰弟子张帆,两场比试挨在一起。 正阳还和前两日一般离几人远远的,突然感觉有人在身后拍了他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赵露。赵露拿着一本小册子,鬼头鬼脑地递给正阳,还不停地用眼色示意他赶紧看。 甲场第一场,天枢峰王风,一赔一点一;天璇峰马文涛,一赔三。 甲场第二场,天璇峰姜悦,一赔二;天玑峰陈建,一赔一点一。 …… “你们开设盘口,要是被赏罚堂发现,不会受到惩处吗?”正阳不动声色地将小册子还给赵露,轻声问道。 “放心吧,胡师兄,我上面有人。怎么样?要不要小赌一把?” “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正阳说完,便一头扎进拥挤的人群。片刻后,他拿着一块白色玉牌回来递给赵露,说道:“天璇峰姜悦胜,五十个功绩点!” 第91章 第二轮 赵露一脸不可思议地接过玉牌,提醒他道:“对战赔率都是经过师兄师弟严密计算出来的,胡师兄莫要看赔率高就买!”正阳微笑不语,赵露再次与他确认一遍后,才把玉牌对接过去,随后交给正阳一块木质凭证,又叮嘱道:“胡师兄,我们上面可是有人,你输了可千万别不认账,师兄赢了可以寻我兑功绩点,我就在甲场附近。” 正阳道:“放心,我不是赖账的人,那高阶弟子和核心弟子也开盘吗?” 赵露点点头,悄咪咪寻下一个“赌徒”去了。 钟声响起,初阶弟子第二轮比试正式开始,记录台弟子高声宣布,辛场第一场天朔峰包清恬对天权峰张帆! 随着锣声响起,包清恬率先发动攻击,手中长鞭如灵蛇出洞朝着张帆甩去。张帆也不甘示弱,拔剑出鞘,剑身泛起寒光,将长鞭挡开。两人你来我往,一时间场上光影交错。 就在两人相持不下之际,甲场锣声传来,天枢峰王风胜! 甲场第二场,天璇峰姜悦对战天玑峰陈建! 第一场稀稀拉拉没几个人观战,听到姜悦对战陈建后,人群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正阳远远看到一身红衣缓步登上演武台,与此同时一个黑影翻腾着落在姜悦对面,正是天玑峰陈建! 陈建一脸轻浮地盯着姜悦调笑道:“师妹长得好生漂亮,还是姜家家主的掌上明珠,这让我怎么下得了手?” 姜悦柳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冷哼道:“油嘴滑舌,废话少说!”言罢她玉手一挥,拔出长剑挽出朵朵剑花,直逼陈建要害。 陈建见状,脸上的轻浮之色不减,却也不敢大意,脚下一错闪到一侧,手中捻出一道冰刺符,冰刺符迎风雨化冰冲着姜悦腰身划去,与小美人对弈自当怜香惜玉,怎么能上来就使出杀招! 姜悦愈发厌恶此人,回剑斩向冰刺,周遭狂风擦着她的衣袂呼啸而过,吹得她红衣猎猎作响。她眼中寒芒更甚,手中长剑挽出的剑花愈发密集,如骤雨般向陈建攻去。陈建脚步连点,身形灵活地在演武台上穿梭,躲避着姜悦凌厉的剑招,同时口中还不忘调笑:“师妹这剑招如此凌厉,可不像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啦!” 姜悦心中恼怒,但想起胡阳说符箓最讲究出其不意,若是贸然暴露让陈建有了警惕之心,反而不灵。是以手上剑招愈发狠辣,剑影重重,将陈建笼罩其中,消耗陈建携带的符箓。陈建见姜悦动了真怒,也收起了几分玩闹之心,双手快速翻飞又祭出数张符箓,延缓姜悦的攻势。 就在两人激战正酣之时,张帆与包清恬之间的对决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包清恬手中长鞭舞动得密不透风,鞭梢元气激荡不断笼罩向张帆周身要害,张帆的剑招在长鞭压制下反而游刃有余。 终于他寻到了包清恬鞭法的一个破绽,他看准时机,脚下传出几声闷响,身形鬼魅一剑刺出,正中包清恬握鞭的手。包清恬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手中长鞭顿时脱手。她心中一惊,连忙向后跃开,试图拉开与张帆的距离。张帆趁机追击,长剑如毒蛇吐信,包清恬再难招架,眼看就要退到边缘,无奈跳下认输。 而甲场这边,陈建自以为时机已到,再次祭出一张雷符破开姜悦的攻击,好整以暇弹了弹长袖,色迷迷地笑道:“师妹可别怪师兄辣手摧花了!” 话音刚落陈建长袖微颤,迅速祭出五张炽火符,五条火龙呼啸而去,瞬间把场中红衣姑娘包围在其中。 场下传来一阵惊呼,都为姜悦捏了一把冷汗,虽然姜悦根骨绝佳,毕竟在天璇峰修行,不以战力见长,如何能敌得过有后台的陈建! 姜悦周身皆被火符包围,却并未慌乱,仍是选择相信正阳的分析,一个翻身长剑横扫跳出火龙包围,就看到陈建再次祭出十张炽火符,嘴上还不停大笑,大有一鼓作气把姜悦赶下演武台之势。 姜悦脸庞上已经爬满汗珠,眼看炽热的火龙快速逼近,暗道机不可失,在火焰肆虐张狂时祭出袖中一沓水泽符逆风压上,迎风大涨的火焰碰到滔天洪水,犹如无根之火一般瞬间消失。 陈建的笑容瞬间凝固,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姜悦再次祭出一沓冰锥符,滔天洪水推波助澜,化水为冰,铺天盖地掩埋过来。 陈建慌不择路,不断躲避从天而降的冰锥,再也不像刚才一样优雅从容,身上已经被冰锥擦破了无数伤口。 姜悦见陈建节节败退,记起胡阳的一句话:“痛打落水狗,千万别留手!”哪会再给他一丝机会,祭出一沓五雷符,五雷符在姜悦手中光芒大盛,瞬间化作五道粗壮的雷电,呼啸着朝着陈建轰下。空气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扭曲。 陈建躲避着冰锥,本就狼狈不堪,此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五雷轰顶,更是避无可避。他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恐之色,只能下意识地运转元气,在身前凝聚出一层防御护盾。 “轰!”雷电狠狠击中护盾,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护盾在雷电的冲击下,仅仅支撑了片刻,便“咔嚓”一声轰然破碎。 陈建被雷电的余波击中,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演武台下,溅起一片尘土。身上的衣物多处被烧焦,头发也变得凌乱不堪,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从姜悦被火龙吞噬到陈建被雷劈下台,只在瞬息之间,场下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场上已分出了胜负。 姜悦甜美一笑,夹着嗓音说道:“哎呀,不小心伤到陈师兄了,真是对不起呢!” 陈建跌落在演武台下,面色涨得通红,指着姜悦话也说不上来,出气多进气少气晕了过去。 记录台弟子见状,高声宣布:“甲场第二场,天璇峰姜悦胜!” 甲场角落里,一个身影见陈建跌落演武台,偷偷看了眼周边众人都在为场中的红衣姑娘喝彩,见无人在意,偷偷拔腿开溜! 第92章 无敌霸王枪 “赵师兄,您可千万别耍赖不认账啊!”正阳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从身后一把拉住那个鬼鬼祟祟、正欲溜走的身影,脸上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 “哈哈,怎么会呢,小弟我只是突然腹中不适,着急去解手罢了。”赵露哭丧着脸,硬生生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干笑,试图以此掩饰自己的窘迫。 正阳也不多费口舌,直接掏出玉牌,轻轻戳了戳赵露,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示意他赶紧兑现承诺。 赵露的表情,简直像吞了只死苍蝇般难受,极不情愿地颤抖着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玉牌,缓缓朝着正阳手中的玉牌对接过去。 只见灵光微微一闪,正阳赶忙用神识探视,便看到玉牌中稳稳地躺着一百点功绩点,他满意地咧嘴笑了笑,拱手说道:“多谢赵师兄啦,明日记得早点来,我还打算接着押注呢!” 赵露一声不吭,默默收回玉牌,整个人仿佛丢了魂儿似的,麻木地转身,拖着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步伐,朝着山下走去。 李师兄他们可是把所有参战者都研究得透透彻彻,经过一番精心推算才得出的赔率。他们笃定陈建获胜的概率高达九成,赵露这才敢偷偷昧下那投注的五十功绩点,没让它流入到李师兄他们掌控的大盘子里。可谁能料到,姜悦作为天璇峰的一名弟子,不知从哪儿搞来那么多符箓,而且威力丝毫不输陈建的符箓,最终让自己输得精光,赔给胡阳的那五十个功绩点,可全都是他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血汗啊! 赵露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天杀的王八蛋,生孩子没屁眼……” 此时,在天枢峰后山,正阳只觉得耳朵一阵发烫,不过当他看到玉牌中那新增的三十多个功绩点时,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自己玉牌中原本只有两个功绩点,押注用的功绩点可都是从姜悦那儿软磨硬泡哄骗过来的。这么一算,敢情是姜悦拼了命用自己的功绩点,给正阳赚了三十个功绩点。 看完姜悦的对决后,正阳便向众人告辞,独自来到后山藏书楼。门口,那位黑衣老者依旧手持一本书,摇头晃脑,沉浸在书中的世界里。正阳也没理会老者,径直走进藏书楼。他此番前来,是想寻觅一本适合自己的枪术或者棍术秘籍。在昨天与李超的对决中,他察觉到李超虽然体魄不如自己,但对于陌刀的运用简直出神入化,若是在同样体魄的情况下,自己恐怕绝非李超的对手。 正阳自入门以来,整日不是忙着提升境界,就是钻研制作符箓。眼看今日时间尚早,便从藏书楼一楼开始闲逛起来。一楼空间被划分成几个区域,其中最大的一部分记录着这片天地自鸿蒙初开以来,人族大能们不断征伐的历程,直至如今五洲之中,有四洲尽在人族掌控之下,唯有南域那片沼泽瘴气遍布之地,尚有妖族盘踞。 正阳只是大致扫了一眼这个区域,旁边陈列的则是各种各样的州图、各国疆域图以及山川地形图,一应俱全。他随手拿出一本《东岭山川图》展开,只一眼,便看到天枢峰在地图的正中间位置,而大齐与群荒分别割据两旁。大齐疆域内,有三条大河横贯南北,气势恢宏;反观群荒部落,地域内只有连绵的山峰与广袤的草原,竟连一条被记录在册的河流都没有。 正阳找寻了许久,才在地图上找到苍珥峰的位置。地图上并未对其做详细标注,只是用一个个三角符号记录着那里连绵的群山。 一楼除了这些地图,还有一些儒释道经典阐释以及诸子百家的杂本,可谓琳琅满目。但正阳对这些并无太大兴趣,稍作停留后,便直奔三楼而去。 这还是正阳首次登上藏书楼三楼,只见这里除了记录拳脚功夫和十八般兵器的秘籍,还有各种奇功异法。在最角落里,正阳竟发现了半本双修功法,他顿时像见了鬼一般,吓得不轻,像做贼被抓现行似的赶紧逃离,还心虚地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长舒一口气。 “功法本不分正邪,小友还是太过在意外在表象了!”一个声音在正阳身后悠悠响起。 正阳闻言,浑身瞬间一僵,缓缓转过身,只见守门的黑衣老头正笑容可掬地看着他。正阳认出是李天风,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开几步,说道:“前辈您说笑了,晚辈只是随意逛逛,恰好走到此处。” 李天风尴尬地笑了笑,踱步至枪兵书架前,从中抽出一本古朴的卷轴,递给正阳说道:“看看这本《无敌霸王枪》,依老夫看,此枪诀与你甚是契合!” 正阳接过卷轴,随手拿在手里,向老者道了声谢,便又在枪兵书架上继续翻找起来。最终,他一共挑选了两本枪法秘籍,连同李天风介绍的《无敌霸王枪》,在大门口扣除相应功绩点后,各誊录了一份。临走时,他还是恭敬地朝老者行了一礼,也不等老者回应,便自顾自地下山去了。 李天风看着正阳离去的背影,伸手揪了揪本就稀疏的胡子,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这小家伙,年纪不大,还挺记仇,不就是上次不小心开了他师父的玩笑嘛。若不是老真人特地嘱咐,自己才懒得去热脸贴冷屁股呢。 “哼,有这闲工夫,我看会儿话本岂不美哉?”李天风嘟囔了一句,便将这些琐事抛诸脑后,继续沉浸在落魄书生与富家小姐的精彩故事之中。 正阳回到小院后,迫不及待地展开誊录的三本枪诀。他自己挑选的两本枪法各具特色,一本注重枪势的雄浑厚重,使得每一招都如同排山倒海般,带着不可阻挡的磅礴气势;另一本则强调枪招的灵动变幻,仿佛鬼魅般,让人难以捉摸。 他试着在小院中演练了一趟这两本枪法,却总觉得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感觉,索性将它们都放在一边,转而打开《无敌霸王枪》。只见卷轴上稀疏地画了几排小人,旁边简单标注着“扎、拦、拿、挑、崩、涮、劈、绞”等字样,正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这《无敌霸王枪》看起来如此简略,与他想象中高深莫测的枪诀似乎相差甚远。 正阳左看右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突然,他灵光一闪,这《无敌霸王枪》看起来太过新颖,简直就像是昨天才匆忙赶制出来,今天便被放到藏书楼中的。而且,黑衣老头的态度也颇为奇怪。他又将卷轴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甚至还尝试往里面注入元气,可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索性起身,手持破云长枪,按照卷轴上小人的图形,单手握住枪杆尾部,将枪悬停在半空,从最基础的扎开始练起。他将全身的力量缓缓汇聚于腰腹之间,再通过手臂稳稳地传递到枪尖,一枪刺出。这一枪,摒弃了刚才刻意追求的华丽招式,反而多了几分质朴与纯粹。 顺势回枪施展拦,枪尖上扬,横向摆动,恰到好处地护在身前。此时,小院中的正阳单手持枪,不再像之前那样机械地完成动作,而是用心去感受每一个动作与下一个动作之间的衔接,去体会力量在身体与枪之间的流转与变化。 渐渐地,正阳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他不再刻意关注具体的动作,也不再绞尽脑汁去思考下一招该如何施展,而是凭借身体的本能和内心的感觉,自然而然地挥舞着破云长枪。破云在他手中时而如猛虎扑食般迅猛扑击,时而似灵蛇般巧妙迂回,每一次挥动都仿佛暗合天地大道。 第93章 南域 连绵起伏的东行山脉,其最南端与沼泽遍布、瘴气弥漫的南域接壤,两种截然不同的地形在此缓缓交融,边界绵延数万里,恰似一条无形的巨蟒横亘大地。 万年前妖族与人族修士纷争不断,战火纷飞,致使生灵涂炭。最终,两族大能达成协议,妖族被驱赶到南域的荒芜之地以及极南的一片汪洋。 人族为防范南域妖族越界为祸,在交界处每隔千里便矗立一座晶塔,每座晶塔皆由一位元婴境修士镇守,以阻拦可以化形的结丹境以上妖物跨界。若有化神境大妖欲跨界,必须提请人族大能应允方可。 这一日,一位黑衣老者自东行山脉来到跨界之地。晶塔内,张姓元婴修士一番探查,发现此人竟与天地无任何元气沟通的迹象,应是周边迷路的普通山民,不再上心。毕竟,平日里小妖与山民在此流窜乃是常事,谁又能事事都去操心。 天璇峰上,夕阳缓缓西沉,余晖洒落在小院中。正阳在小院里不知疲倦地挥舞长枪,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正阳打开院门,见苏师姐俏生生地站在门前,手中还拿着一个卷轴。 “胡师弟,这是魏骁骅前日大比的誊影,师父特意吩咐你要细细研究,切不可大意!”苏筱雪说着,将卷轴递向正阳。 正阳接过卷轴,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便匆匆退回小院,不愿与苏筱雪过多纠缠。 苏筱雪望着紧闭的院门,回想起初次在师傅洞府见到胡阳时,他那副浪荡子模样,自己本以为这个师弟会像其他男弟子一样,见到自己便想着刻意表现一番。可谁知,后来再见时,他竟像换了个人似的,如今更是躲避自己如同蛇蝎,反而与姜师妹亲近异常,这怎能不让她心生无名之火。 苏筱雪又回头狠狠剜了一眼那紧闭的院门,这才转身离去。 回到小院,正阳展开卷轴,里面即刻浮现出魏骁骅大比时的影像。只见魏骁骅身姿矫健,拳掌舞动间元气激荡,一招一式皆初具宗师风范,对手在他的凌厉攻势下节节败退。正阳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全神贯注地分析着魏骁骅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元气运转。 正阳一边看着,一边在心中默默模拟演练。然而,场中形势一边倒,不过一炷香时间,对手便已投降认输,这使得正阳根本无法看出魏骁骅的真正实力。 玉烈真人乃是掌教真人代师收徒,天枢峰向来以雷法闻名于世,而五雷掌更是灵宝派的镇派法门。正阳暗自思忖,不知魏骁骅是否已习得这门功法。 月色如水,洒落在练功台上。正阳盘坐于此,运转五雷掌心法,元气顺着经脉在周身游走。就这样,他一直修炼到第二日破晓时分,才将身体状态调整至最佳。 正阳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清晰地感受到体内澎湃的元气。他拿起长枪,再次舞动起来。长枪如龙,在他手中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刺出都带着凌厉的气势。元气并不经枪杆内部,而是包裹着枪身,随着枪尖迸发而出,将周围的空气撕裂出一道道细微的涟漪。 一趟枪法演练下来,正阳额头已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缓缓收枪,看着手中的“破云”,它依旧如昨日一样,如一潭死水。正阳无奈地将其放置在厢房之中,随后便去梳洗整理。完毕后,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正阳刚出门,便看到姜悦急匆匆地朝他跑来,一边跑一边喊道:“胡阳,等等我,你还没告诉我昨天你从哪儿挣的功绩点呢!” “别急,稍后我便带你去见识见识,说不定今日还能翻倍呢!”正阳脸上露出一抹坏笑,神秘兮兮地说道。 两人一路来到天枢峰,只见山间弟子们三五成群,皆朝着演武台的方向赶去。正阳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不多时,便瞧见了一脸苦瓜相的赵露。 正阳赶忙拉着姜悦,凑到赵露身边,压低声音,悄咪咪地问道:“赵师兄,不知今日我与魏骁骅对战的赔率是多少呀?” 赵露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转头看到正阳那一脸兴奋的模样,气得眼睛里仿佛都要喷出火苗来,恨不能立刻将这个罪魁祸首揍一顿。他强忍着满腔怒火,咬着牙说道:“赔率当然出来了,胡师兄。买你胜是一赔一点八,买魏骁骅胜则是一赔一点二!” 正阳听后,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思考了片刻。随后,他拉着赵露和姜悦,来到一个较为僻静的地方,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一赔一点八啊,这操作空间似乎很大呢。我这儿有个稳赚不赔的生意,不知道赵师兄有没有兴趣?” 赵露没好气地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奈何还是回应道:“哪有什么稳赚不赔的生意!”说着,他上下打量着正阳,满脸都是不信任。毕竟因为前日对决,他已经亏了五十个功绩点了! 姜悦出身黎都大户人家,见多识广,一听两人的对话,瞬间就明白他们是打算借着此次大比私下开赌局。她本就唯恐天下不乱,当下便兴奋地嚷嚷着要加入进来。 “劳烦赵师兄你再去造造势,买魏骁骅胜的人越多,我们赚得也就越多!”正阳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对赵露说道。 赵露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大声说道:“你疯了吧!你这是嫌事儿还不够大吗?万一输了,咱们可都赔不起啊!” 正阳却只是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说道:“赵师兄,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赵露咬了咬牙,心中想着“富贵险中求”!最终,三人神神秘秘地商议了一番,达成了一致。末了,赵露还是有些不放心,看着正阳,再次问道:“胡师兄,你当真能保证赢得过魏骁骅?他可是玉烈真人唯一的徒弟啊!” 正阳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赵露的肩膀,说道:“赵师兄,放心吧,跟着我,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说罢不再理会赵露,拉着姜悦径直朝着演武台走去。 第94章 对战魏骁骅 高阶弟子第二轮丙场首战,天璇峰的正阳与天枢峰的魏骁骅狭路相逢。当初冬招之时,二人实力便旗鼓相当,同样登上了天梯六十三层。此番大比再度相遇,瞬间将话题热度推至沸点。胡阳拜入天璇峰玉瑶真人门下,前几日强势突破,成功进阶到先天四层。 而魏骁骅则投身玉烈真人座下,早早便踏入了先天四层之境,更为难得的是,他身具纯阳灵脉,天赋卓绝。此刻台下众人,几乎清一色看好魏骁骅。 趁着这场激战尚未拉开序幕,赵露赶忙在台下一众弟子间来回奔走。有正阳给他兜底,再加上昨日无端损失了五十个功绩点,赵露心一横,决定孤注一掷,成败在此一举! 随着玉牌里的功绩点不断增多,赵露已然破釜沉舟,彻底豁出去了。他大肆鼓吹魏骁骅如何厉害,在玉烈真人的悉心教导下,更是习得了威力惊人的五雷掌,已然达到功参造化之境。此时的赵露,简直像发了疯一般,玉牌中的功绩点竟已攀升至五百多点。 紧接着,锣声轰然响起,魏骁骅与正阳同时身形闪动,如两道闪电般朝着对方迅猛冲去。 二人皆赤手空拳,每一拳都裹挟着凌厉劲道,直击对方要害。初次交锋,便是拳头硬碰硬,刹那间一触即分,空气中竟传出犹如金石撞击般的脆响。胡阳连退数步,只差几步便要被魏骁骅一拳轰下演武台。他一边后退,一边不住地甩手,龇牙咧嘴,显然拳头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反观魏骁骅,只是身形微微一晃,便迅速稳住,尽显大将之风,并未趁机追击。 初次交手,胜负已初现端倪,场下顿时爆发出一阵狂热的呐喊助威声。 赵露见状,愈发卖力地游说。此时的他,早已无暇去想正阳究竟能不能战胜魏骁骅。此刻玉牌里的功绩点,已然达到了令人咋舌的一千多点。 倘若说在功绩点只有五百多的时候,他心中还存着一丝担忧,生怕万一胡阳落败,自己就要倾家荡产。可如今这一千多功绩点,除了象征性地流进续事阁李师兄那里一百多,其余的尽数落入他们三人的小金库。如此庞大的数额,就算把他们三个都卖了,也根本还不清。在这般情形下,赵露已是彻底癫狂。趁着正阳在场上奋力拼斗,他又顺势收割了一部分功绩点。 魏骁骅见正阳站定,率先发起攻击,身形一闪,双拳裹挟着雷霆之力朝着胡阳席卷而去。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电流肆虐,发出滋滋声响。 正阳却并未慌乱,自从进阶先天四层后,他对身体各部位元气的操控愈发精细入微。脚下步伐灵活多变,身形犹如鬼魅,在那凌厉拳风之间巧妙穿梭,惊险地躲避着魏骁骅的一次次攻击。一时间演武台上拳影交错,两人之间的战斗愈发激烈。 魏骁骅进攻愈发凌厉,瞅准正阳躲闪间的破绽,猛地欺身上前,将全身的元气疯狂汇聚于双拳砸向正阳胸膛。原本只是包裹丝丝雷力的拳头,此刻竟隐隐有雷光闪烁,似有小型的雷暴在拳间酝酿。正阳察觉到危险之际连忙侧身一闪,却还是被魏骁骅擦到了衣衫,衣袂撕裂,露出一道口子,鲜血渐渐从伤口处渗了出来。 正阳躲闪至演武台边缘,用食指抹去身上血丝,轻轻弹落在演武台上! 虽然知道正阳是在做戏吸引场下众人下注,姜悦还是倒吸一口冷气,若是再慢一丝,魏骁骅一拳就结结实实打在正阳胸口。 游走在台下的赵露也惊出一身冷汗,连捏着玉牌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如今玉牌中已经一千二百多功绩点,场上魏骁骅占尽优势,不过看到事先约定好的暗号,赵露停止接受投注,围在赵露身边仍在观望之人顿时急了,纷纷拉着赵露,央求通融通融... 场下热闹,一致看好魏骁骅,场上之人却感觉异常憋屈,魏骁骅看着站在演武台边缘的正阳,质问道:“当初能与我在天梯上一教高下,如今却如此狼狈,莫不是这半年都在奇淫弄巧,懈怠了修炼?” 正阳轻轻一笑,环视台下,见赵露已经收网,轻轻一笑说道:“魏兄莫要着急,战斗才刚刚开始!”说罢正阳气势一变身形缓缓下沉,摆开拳架。 魏骁骅见正阳气势不断攀升,深知不能再给正阳蓄势的机会,急速攻了过去,同时引体内元气沿督脉疯狂运转,裹挟其中阳雷之力汇集与掌中猛地推出,五道粗壮的炽白雷光如蛟龙出海,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正阳呼啸而去。 正阳面色凝重,甚至这一击的威力绝非之前的攻击可比,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运转元气于双手迎着雷光而上,“轰!”雷光重重地轰击在元气护盾上,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强烈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 光芒消散,元气护盾已然破碎,正阳倒飞出去,眼看就要落下演武台之际正阳强行扭转身形,双脚在演武台棱边连点几下,在空中以一个诡异的弧度首度主动出击,运转五雷掌朝着魏骁骅冲去! 正阳双臂上的衣物已被强大的冲击力全部撕碎,奇特的是双臂却没有丝毫损伤,红润间透着一丝莹白光泽,此时竟也与魏骁骅一样爆发着“滋滋”的无色雷光反压过来。 魏骁骅心中不禁一凛,正阳在天璇峰竟也习得雷法,连忙运转纯阳灵脉,掌上再次聚集上闪烁雷光,两人再次扑到一处,已经不限于拳脚,身上任何一处都是攻向对方的武器,金石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不到一炷香时间,两人再次分开, 身上外衣均已破裂,全身上下只余护身短裤,魏骁骅一改优雅风,浑身肌肉暴露在空气之中,引得台下一众女弟子尖叫,而正阳虽然身上肌肉不显,身后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却更吸引目光! “不错,你没让我失望!”魏骁骅拭去嘴角鲜血,看着身上的淤青,眼神逐渐狂热。 正阳微微一笑道:“你也不错!” 第95章 再胜! “嗯?我也不错?”魏骁骅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既然如此,那便让你见识见识纯阳灵脉真正的威力!” 话音未落,魏骁骅周身元气汇聚于阳气之海,刹那间一股磅礴的气势陡然从他身上冲天而起。只见他双肘缓缓抬至与眼齐平,紧接着一声怒吼,携带着滚滚雷霆之力,铺天盖地地朝着正阳压了过去。 一味防守唯有死路一条,正阳当下将速度提升至极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魏骁骅迅猛冲去。与此同时,他将元气源源不断地灌注到双臂,直至五指四缝之间。 就在二人即将触碰的瞬间,正阳猛地高高跃起,巧妙地借助这股冲势,以上攻下,双掌如同一对重锤,裹挟着千钧之力,朝着魏骁骅的双拳狠狠盖了上去。 魏骁骅见正阳不仅不闪避,反而主动迎击,瞬间调整自身攻势,原本下压的双臂陡然向上一架,试图凭借自身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挡住正阳这凌厉至极的一击。 “轰!”宛如一颗炸弹在半空中炸裂开来,巨响震得人耳鼓生疼。两人碰撞所产生的强大气流,如浪潮般向四周疯狂扩散。好在那晶塔垂下的光幕发挥了作用,堪堪险之又险地将这碰撞所产生的恐怖能量消耗殆尽。 正阳被这股反震之力震得倒飞出去,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双脚在练功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黑色痕迹,才总算稳住身形。 魏骁骅同样不好受,虽说凭借纯阳灵脉勉强击退正阳,可正阳全力一掌,着实威力惊人,令他手臂一阵发麻,气血在体内翻涌不息,忍不住嘴角也泌出了丝丝血迹。 场下那些押注魏骁骅的人,早已惊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场中的战况。刚才魏骁骅还占有绝对优势,短短几招后两人已经势均力敌,部分人心头顿时打起鼓来,开始左顾右盼,四处寻找赵露的身影,想要撤回自己的押注。然而,场下哪还有赵露的踪迹,他早已经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好小子,果然有几分能耐!”魏骁骅伸手抹去嘴角的一丝血迹,眼中燃起了更为浓烈的战意,“不过,这远远不够!看我纯阳灵脉的绝学——九阳焚天!” 话一出口,魏骁骅周身瞬间亮起炽热的白光,若仔细端详,便能发现这白光之中竟蕴含着无尽的电弧,噼里啪啦作响。这白光由纯阳元气凝聚而成,呈现出一种奇异而瑰丽的银白色,且仍在不断地膨胀,散发着毁天灭地般的恐怖气息。整个空间的温度急剧上升,仿佛世间万物都将在这高温之下被毁灭殆尽。 正阳察觉到这股扑面而来的恐怖高温,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运转体内元气,使其在五脏之中飞速游走,同时将体内的内五行雷力尽数裹挟于五指之中。紧接着,他的身影瞬间化作无数道残影,每一道残影都闪烁着丝丝雷光,令人眼花缭乱。这些残影围绕着魏骁骅飞速移动,找准时机,不断击打在魏骁骅的薄弱之处。 正阳深知不能再与魏骁骅硬碰硬,故而选择避重就轻,一触即分。此刻的魏骁骅,宛如一头愤怒到了极点的巨兽,操控着那蕴含电弧的恐怖白光,所过之处,空气被灼得“滋滋”作响,就连晶塔垂下的光幕都微微颤抖起来。白光朝着正阳的残影猛扑过去,但以往无往不利的纯阳雷力,在与正阳周身元气数次交锋之后,竟然始终无法将其彻底覆灭。 魏骁骅心中又惊又怒,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纯阳灵脉,竟然不能迅速压制眼前之人。在他的全力催动之下,那炽热的“九阳焚天”光芒愈发强盛,范围也急剧扩张,试图将正阳所有的残影都尽数笼罩其中。 “滋滋”作响的电弧,已然将正阳彻底围困在演舞台的一角,眼见着正阳可以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魏骁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绝对插翅难逃!“九阳焚天”所化的恐怖白光,如同一头疯狂的洪荒巨兽,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朝着正阳猛扑而去。一时间,场上白光一片,正阳所在的位置仿佛被完全吞噬。 场下瞬间爆发出一片欢呼声,更有甚者,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去找赵露兑现功绩点。而姜悦则眼睁睁地看着那白光所化的巨兽将正阳吞噬,小嘴微张,却惊恐得发不出一丝声音,玉手紧紧攥着,关节处都已泛白。 正阳此时面对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白光,已然退无可退!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他强行摒弃一切杂念,将全部的心神都沉入到体内五脏之中。刹那间内五行雷力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疯狂地汇聚在他的双臂之上! “给我破!”正阳一声暴喝,声若雷霆,双掌猛地向前推出。只见一团绚烂的五色雷光,如同一朵在夜空中绽放的璀璨烟花,却又带着毁天灭地的磅礴气势,朝着那白光巨兽轰然轰去。 “轰!!”这一声巨响,比之前更为剧烈,整个演武台都剧烈颤抖起来,仿佛不堪重负,即将崩塌。那原本勉强抵御住之前能量冲击的晶塔垂下的光幕,终究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能量,“砰”的一声,彻底破碎开来。强大的能量风暴以两人为中心,如肆虐的狂风般向四周疯狂席卷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中央记录台上两道身影如鬼魅般闪身而出,瞬间出现在演武台上。只见他们抬手之间,仿佛拥有开天辟地之能,轻易地撕裂了那肆虐的风暴,刹那间,一切烟消云散! 待光芒渐渐消散,众人惊讶地发现,玉瑶真人与玉烈真人双双站在各自爱徒的身前。正阳单膝跪地,虽支撑着身体,满脸血污,但眼神依旧倔强地直视前方。而对面的魏骁骅,已然陷入昏迷,倒在一片废墟之中,身上伤痕累累,气息微弱得几近不可闻。 场下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得呆若木鸡,许久都没有人能够回过神来。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锣声响起,记录弟子高声宣布:“第二轮丙场第一场。天璇峰胡阳胜!” 人群中先是爆发出一阵短暂的欢呼声,可仅仅一瞬间,便被铺天盖地的质疑声、怒骂声所取代。 “魏骁骅明明一直占尽优势,怎么可能被一招击败,这也太假了吧!” “赵露呢?给老子滚出来!” 玉烈真人目光如炬,眼神冰冷地冷冷扫过众人,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比试已毕,结果既定,谁若再敢聒噪,休怪我按门规处置!”说罢,他衣袖一挥,带着昏迷的魏骁骅,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只留下一众弟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第96章 分赃 玉瑶真人仔细查看,发觉正阳除了元气损耗颇为严重之外,其他并无大碍,心中稍感宽慰,目光温和地看向正阳,随后将一个卷轴交到他手中,身形一闪,便从演武台上消失了。 转瞬之间,玉瑶真人已回到天璇峰的洞府,心头一块沉甸甸的巨石终于落地。只要正阳再赢得一场比试,便能稳稳锁定一个三宗演武宝贵名额。天璇峰在过去两届演武中一无所获,如今看来,这次真是承蒙祖师爷庇佑。倘若姜悦也能在低阶弟子的比试中跻身前十,那对于天璇峰而言,无疑将迎来近十年最为荣耀的时刻! 不过今日的比试中,有一场对决格外出乎众人意料,那便是庚场的第一场。夏九川竟败在了一个名叫厉秣的外围弟子手中。厉秣仅是先天五层境界,但他对一身阴雷的操控出神入化,面对夏九川的五火七禽扇,不仅未落下风,反而稳稳占据上风。 玉瑶真人今日同时关注着两场对决,意外发现厉秣在阴雷功法上的造诣,竟比魏骁骅阳雷还要深厚几分。如此一来,下一场正阳与厉秣的对决,究竟谁能胜出,实在难以预料。 天枢峰演武台上,正阳脚步虚浮,缓缓从演武台上走下。夏九川等人见状,赶忙快步迎了上去。姜悦更是火急火燎地上前扶住正阳。这一幕,恰好被姜莱看到,他赶忙咳嗽一声,试图提醒姜悦。然而,姜悦却仿佛充耳不闻,依旧自顾自地扶着正阳。姜莱只得伸手拉开自家妹妹,又无奈地脱下长衫披在正阳身上。 正阳元气损耗过度,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在众人的搀扶下,在天枢峰寻得一处静谧之地,稍作休整。 正阳见姜莱一脸轻松,全然不像自己这般疲惫不堪,反倒是夏九川身上的衣物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不禁开口问道:“师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以前就听闻厉秣是个怪才,虽是外围弟子,实力却深不可测。我这次算是大意失荆州,阴沟里翻船了。谁能想到,他那一身阴雷不仅诡异莫测、飘忽不定,”夏九川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抹不甘,继续说道,“就连他的身法也是快得惊人。我用五火七禽扇发起攻击,十有六七都被他轻而易举地避开了。” 姜莱接过话头分析道:“依我看,厉秣此人简直就是为战斗而生。你每次攻击稍有端倪,他便能提前做出应对。五火七禽扇虽说攻击范围够大,但终究无法覆盖整个战场。更何况,他如今已然达到先天五层大圆满的境界,你输给他,倒也不算冤枉。” 正阳听着姜莱的分析,轻轻点头,心中对厉秣的实力有了大致的估量。他手中还握着玉瑶师父交给他的卷轴,猜测应该是夏九川与厉秣对决的影像记录,晚间回去后,再仔细研究一番。 夏九川长叹一口气,满脸懊悔:“怪我之前太过轻敌,小瞧了他。要是能早点知晓他的厉害,或许就能准备得更充分些。” 正阳见夏九川依旧沉浸在方才的失利中,赶忙出言岔开话题,“放心吧,师兄。下场我一定会打得他找不着北。不过话说回来,姜兄怎么看起来像是来游玩的,身上衣服竟然一尘不染。” 正阳这不说还好,夏九川一听这话,心中愈发郁闷,气鼓鼓地拉起包姓姐弟就走,留下姜悦等人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哄笑起来。 不多时,正阳的元气逐渐恢复了一些。他悄悄起身,朝着姜悦使了个眼色。 姜悦心领神会,装作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说道:“哥,后日就是第三轮大比了,我和胡阳就先回天璇峰啦!” 姜莱并未起疑,又细心地嘱咐了姜悦几句,转身回天权峰去了。 姜悦和正阳故意慢悠悠地往山下走,待姜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两人立刻拐进一条小路。一番寻觅之后,终于看到赵露正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眼神中满是急切。 看到是他们二人,赵露顿时如释重负,脸上瞬间绽放出兴奋的光彩,一把拉住正阳,激动得语无伦次:“胡师兄,你可真是我的财神爷啊!就这一场比试,我就收了一千六百八十五个功绩点,胡师兄,我简直爱死你了!” 正阳被赵露这肉麻的言语惊得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连忙一把推开赵露,拍掉他那还在摩挲自己胳膊的手,满脸嫌弃地说道:“你离我远点,我可没有龙阳之癖!” 赵露却丝毫不以为意,不停地搓着双手,脸上堆满了笑容。他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三人立刻围拢过来,看赵露算账。“扣除流入李师兄那里的一百五十个功绩点,再扣掉兑换给买你赢的两百二十四个功绩点,还剩下一千三百一十一个功绩点。按照咱们事先商量好的三七分账,胡师兄你应得九百一十七个功绩点。我给你凑个整,两位也好分,这里是九百二十个功绩点。以后要是还有这种好事,胡师兄可千万不能忘了小弟我啊!” 正阳也不多言,直接伸出玉牌。赵露麻溜地将九百二十个功绩点转了过去,嘴里还唠叨个不停:“师兄后天就要对阵厉秣了,不知师兄可有把握?今天厉秣可是出尽了风头,夏九川拿着法器都不是他的对手呢!” 可惜,他在胡师兄脸上并未看到任何特别的情绪,心中不禁有些失望。仅仅这一场比试,他就赚了将近四百个功绩点,这在以前,他连做梦都不敢想。有了这些功绩点,突破到先天四层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只要抱紧胡师兄的大腿,说不定努努力,先天八层、九层也并非毫无可能! 胡阳见赵露紧紧攥着玉牌,嘴角都不自觉地流出了口水,也不去打扰他做美梦,拉着姜悦便离开了。 “姜师妹,咱们五五分账如何?” “我什么都没做,拿这么多不太好吧!” “那好吧,既然姜师妹如此谦虚,那一九分账好了!” “你敢!五五分,少我一个功绩点,我跟你没完!” 第97章 齐澄 正阳缓缓展开誊像,刹那间,演武台的镜像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台上,夏九川与一名面色如铁青的黑衣男子对峙而立。正阳看到黑衣男子面容时,不禁微微一怔,顿时陷入沉思。 名为厉秣的黑衣男子,正是上次在邙山与古屹扬一同截杀正阳之人。彼时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若不是大红一家三口及时赶到,他与正潜恐怕早已被抹杀在邙山结界之中。 比试伊始,夏九川手持五火七禽扇,神色轻松,眼神中满是对厉秣的不屑,巴掌大小的扇子,流光溢彩,绽放出绚丽的七彩光芒。然而几番交锋过后,夏九川神色逐渐凝重。 五火七禽扇在他手中如疾风翻飞,可厉秣身法诡异莫测,速度更是极快。尽管夏九川借助五火七禽扇增幅,却始终难以触及厉秣的衣角。反倒被厉秣凭借惊人速度优势屡屡击中,陷入险象环生的境地。不多时下纠缠的衣衫已千疮百孔,额头一缕头发更是被烧焦。 夏九川心里明白,若继续这般僵持,无疑如温水煮青蛙,自己只会被慢慢拖垮。一念及此,他一咬牙,体内元气如汹涌洪流般朝着五火七禽扇汇聚。刹那间,五火七禽扇光芒大盛,原本绚丽的七彩光芒变得愈发浓郁,元气疯狂涌动,整个空间都为之震颤。 反观厉秣,周身元气隐匿无形,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凭借鬼魅般的身法,在激荡的灵气间辗转腾挪,依然游刃有余。面对夏九川这全力一击,他不仅毫无退缩之意,反而趁着夏九川攻击间隙,愈发靠近。 就在夏九川一扇之力耗尽,尚未能提气之时,厉秣一只手掌已悄然搭在夏九川肩膀上,另一只手掌稳稳按在他胸口。瞬间,漆黑元气中雷光闪烁,噼里啪啦作响,仿佛随时要将夏九川吞噬。 这一幕可把记录台上的玉润真人吓得不轻。夏九川可是他的心尖宝贝,怎能眼睁睁看着他遭遇不测。玉润真人当即强行撕裂晶塔防护,瞬间出现到夏九川身后。 厉秣见玉润真人上台,按在夏九川胸膛的手掌并未再有动作。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周身元气瞬间如潮水般退去,那吞吐雷光的黑气,也如鬼魅般诡谲地缩进他的皮肤之内。随后他束手退后,不再有攻击举动。 至此誊像戛然而止。正阳心中暗自惊叹,此时的厉秣比起两年前,无疑更加恐怖。那时的厉秣处于先天三层圆满境界。自己第一次毫无保留地施展五雷掌,也仅仅只是击穿了厉秣双臂经脉的防护,如今,两年时光匆匆而过,正阳自己固然在不断进步,可从这誊像不难看出,厉秣同样飞速成长。 身法!速度!厉秣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随后,正阳端坐在练功台上,缓缓闭上双眼,陷入深深的冥想。他时而沉浸在最基础的吐纳之法中,恢复着消耗的元气;时而运转五雷掌心法,引导元气在五脏中缓缓流转。内五行雷力在五脏深处蓬勃生长,尤其是肾脏深处,那原本如幼苗般的力量,已然开始抽枝发芽,愈发茁壮。 不知不觉间,一整晚悄然流逝,姜悦一如既往地一大早就来到小院门口。她见小院阵法未启动,便轻轻推门而入。见正阳依旧静静地端坐在练功台上,专注吐纳。 姜悦快步走到正阳身前,双手叉腰,脆声道:“喂,胡阳,今天可是核心弟子第二轮对决,你难道不打算一起去看吗?” 正阳无奈地睁开双眼,缓缓收功。自从正潜被玉瑶师父罚到潭底水府面壁思过,姜悦失去玩伴,只能整日缠着正阳。也不知道玉瑶真人要是知晓此事,会不会追悔莫及…… 正阳实在拗不过姜悦的软磨硬泡,只好与她一同前往演武台。 此次核心弟子共有二十八人参赛,经过第一轮激烈角逐,今日第二轮便只剩下十四人,将展开七场精彩对决。可惜,天璇峰的两位师兄都已在之前的比试中落败。 正阳与姜悦一路来到天枢峰下,只见台下将近一半的人都簇拥在甲场周围。抬头望去,半空中一行大字清晰可见:“天枢峰齐澄对战天权峰洪昊”。 正阳心道若不是这齐澄,玉珏真人也不会一气之下决然离开灵宝派,继而收养了自己。 正阳紧紧跟着姜悦,在人群中费力地挤到演武台下。抬头望去,台上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正悠然站立。那青年身着一袭淡黄色锦袍,绣工精湛绝伦,金线精心勾勒出的云纹,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丝丝光泽,尽显华贵之气。剑眉斜飞入鬓,恰似出鞘利剑,透着英气;双眸明亮深邃,偶尔流转间,眸光中带着一抹坏笑,让人捉摸不透。仅仅这般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周身便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独特气质,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此人身份绝非寻常。 台下众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台上那位身姿挺拔的青年身上。讨论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瞧见齐澄了吗?哎呀,那模样,简直让人看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啦!”一位身着淡蓝色衣衫的女弟子,已然一脸花痴,双眼紧紧盯着台上的齐澄,脸颊泛着羞涩的红晕。 她身旁的同伴亦是忙不迭点头附和:“可不是嘛!他可是掌教真人的关门弟子,听闻上一届大比他在高阶弟子组就在十强之列,如今更是先天九层圆满,如此杰出的人物,倒是与我正相配呢!” “哼,齐师兄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个小浪蹄子!” “你……你说什么!我撕烂你的嘴!” 正阳见身边两位女弟子为了齐澄,竟要当场动手,心中暗叫不好,连忙与身旁的姜悦换了个位置,一脸疑惑地问道:“她俩口中的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能止小儿夜啼的齐澄?” “我哪儿知道呀,都是听我爹说的。不过依我看,他还没有我哥好看呢,嘿嘿。”姜悦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 就在正阳和姜悦说话间,台上的比试正式拉开帷幕。齐澄双手悠然负于身后,神色从容淡定,而洪昊则一脸谨慎,周身元气瞬间如汹涌波涛般涌动起来。拔剑前刺,动作干脆利落,凌厉的剑气,要将空气撕裂,朝着齐澄呼啸而去! 第98章 折剑 洪昊手中长剑通体镌刻着繁杂的铭文,浓郁的碧绿色元气紧紧包裹着长剑,电光石火般刺向齐澄胸前。凌厉的剑风肆意激荡撩拨着齐澄的发丝,引得场下众人不禁发出一阵惊呼。 齐澄却神色从容,不见脚上有任何明显动作,整个人飘飘然后撤。剑尖上吞吐跳跃的元气,只差毫厘便能建功,却终究还是功亏一篑!齐澄的长衫随风飘摇,宛如仙人临世,只见他从容抬手,轻轻将手指弹在剑尖之上。 刹那间,长剑如遭雷击,瞬间弯曲,剑身以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高频速度剧烈颤抖起来。与此同时,一道尖锐刺耳的长鸣声,以长剑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场下那些境界稍低的弟子,只觉这声浪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刺向耳鼓,赶忙双手紧紧捂住耳朵,才勉强抵御住这股冲击。 轻松化解了这一波攻击,齐澄嘴角依旧噙着那抹坏笑,不紧不慢地说道:“该我咯!” 话音刚落,齐澄猛地抬起长袖,五色雷光如挣脱牢笼的猛兽,从他指尖汹涌离体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出现在洪昊身前。 洪昊见状如临大敌,早在齐澄抬手的那一刻,他便迅速抬剑横挡。五色雷光瞬间打在剑身,洪昊双脚在地面上奋力后蹬,拼尽全力方才稳住身形,只感觉双手被长剑传来的巨大力道震得发麻,完全失去了知觉。 齐澄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洪昊,嘴角的笑容反而愈发灿烂。 洪昊深吸一口气,疯狂运转周身元气,丹田内一抹淡淡的微光悄然浮现,蓄势待发。手中的长剑再次泛起幽幽碧绿色荧光,脚下步伐飘忽不定,剑尖忽左忽右,如织网般朝着齐澄周身笼罩过去。 齐澄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在洪昊那凌厉的剑影之中穿梭自如,洪昊的剑招虽然凌厉狠辣,剑剑直逼要害,却始终连齐澄的衣角都未能碰到分毫。 突然齐澄捕捉到洪昊剑招中的一个破绽,欺身而上,双指如闪电般探出,瞬间击打在洪昊的剑身之上。 洪昊只感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顺着剑身如汹涌的洪流般传来。他只觉虎口一麻,手中长剑竟不由自主地应声脱手飞出。但洪昊并未慌乱,而是借着这股力道,顺势在空中一个翻飞,指尖一道寒芒如流星赶月般疾驰而出,直取齐澄眉心要害! “飞剑!”场下众人见状,忍不住齐声惊呼。 这飞剑的速度实在太快,眨眼之间,便已来到齐澄眼前。然而齐澄却依旧不慌不忙,脑袋微微一侧,那道寒芒擦着脸颊呼啸而过,瞬间带起几缕发丝,在空中缓缓飘落。 还未等众人松一口气,那飞剑在掠过齐澄身侧一丈远后,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再度刺向齐澄后脑。此时的洪昊,正专心致志地操控着飞剑,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飞剑建功,一举力克齐澄的画面。 可谁能想到,齐澄竟如同脑后长眼一般,仿佛早已料到飞剑会再次袭来。只见他身形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与身后那急速刺来的飞剑几乎同时启动。速度比飞剑慢不了多少,瞬间欺近洪昊! 齐澄如鬼魅般出现在洪昊身前,一把扼住洪昊脖子。随着他指尖蕴含五行雷力的元气微微吞吐,一股强大而霸道的力量,瞬间涌入洪昊体内,如摧枯拉朽般将洪昊体内的元气全部击溃。 原本气势汹汹的飞剑,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悬停在齐澄脑后不过一寸的距离。仅仅僵持了一瞬,下一刻,失去控制“当啷”一声掉落在地。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若是齐澄的速度再慢上一丝,或者洪昊能再多掌控飞剑一秒,这场比试的结局恐怕就会完全不同。 齐澄另一只手微微抬起,元气在指尖吞吐流转。地上的飞剑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召唤,挣扎着想要逃离,却终究无济于事,依旧被齐澄稳稳地夹在指尖。此时的齐澄,依然一脸坏笑,不见丝毫暴戾之气,轻声对着洪昊说道:“认输?” 洪昊心中大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下意识地连忙运转体内仅存的元气,试图挣脱齐澄钳制。却无济于事,任凭洪昊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分毫。 众人此时才得以看清飞剑的全貌,原来不过是一把仅有一寸来长的小巧飞剑。那圆润的剑身,在齐澄这股强大元气的压迫下,已经快要被捏断。而与飞剑休戚相关的洪昊,更是如遭重创,一口鲜血喷出,染红齐澄一身黄袍。 此刻的洪昊,眼睛早已布满了如蛛网般的血丝,整个人显得疲惫而又绝望。他无力地垂下双臂,声音沙哑而又微弱地响起:“我认输!” “晚了!”齐澄看着身上血污嘴角微微上扬,依旧挂着那抹坏笑,说罢手上微微用力。洪昊只感觉一股强大力量轰到脖子上。整个人瞬间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 倒飞出去的洪昊,眼睁睁地看着齐澄双指猛然用力,那把小巧的飞剑应声断裂。断裂的飞剑“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场比试敲响了终章。 场下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随后,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叹与议论声。 “齐澄这也太狠了吧,洪昊都已经认输了,居然还下此重手!” “是啊,虽说比试过程中难免会有失手的时候,但他这举动,怎么看都像是故意为之啊。” 弟子们纷纷交头接耳,看向齐澄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之色。其中,既有对他强大实力的钦佩,也有对他这最后举动的不满与质疑。 姜悦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下意识地呢喃道:“怪不得都说他的名字,就足以止小儿夜啼……” 洪昊重重地摔落在擂台边缘,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将地面染得一片殷红。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又无力地摔倒在地,依旧挣扎着朝着那断裂的飞剑缓缓爬去。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清脆的锣声响起,裁判高声宣布:“甲场第一场,天枢峰齐澄胜!” 那笼罩着演武台的晶塔光罩刚一散开,台下一位身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闪身出现在演武台上。轻轻扶起洪昊,怒目圆睁地看向齐澄,质问道:“齐澄,洪昊既然已经认输,你为何还要下此狠手?” 齐澄微微躬身,脸上仍是那抹看似无害的坏笑,轻声说道:“李师叔,实在是对不住,我一时没收住力气,不小心害得洪师弟受伤了。要不这样,我自断一臂,给洪师弟和您赔罪,您看如何?” 这位李姓结丹修士,面对着一个仅仅先天九层的弟子,竟被气得一时语塞,无言以对,只能狠狠瞪了齐澄一眼,扶着洪昊,带着满心的愤懑飞身下山去了。 第99章 制符 齐澄与洪昊的对决,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便已落下帷幕。虽说其他场次的比试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但姜悦却已兴致索然,于是两人一同踏上回天璇峰的路。 途中,姜悦忍不住开口问道:“胡阳,你说这人怎么能坏到这般田地呢?洪师兄都已经认输了,他竟然还要废掉洪师兄的飞剑!” 见正阳只是静静地在身旁走着,并未搭话,姜悦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还是咱们天璇峰好啊,可段三金、玉烈真人,还有那个齐澄,一个比一个坏!胡阳,我想家了,想念苟爷爷。苟爷爷每年都会驮着我去摘枣子吃,还会偷偷带我出城玩耍……” 正阳静静地聆听着小姑娘讲述着儿时的琐事,心中也不禁泛起对那个头发花白老道的思念,想起老道曾说过的话,不禁脱口而出:“不要去苛求这世上没有坏人,我们尽力做个好人便足矣。” 姜悦诧异地看向正阳,猛地跳起来,拍了他一下,嚷嚷道:“你说话怎么跟我爷爷一个样呢,苟爷爷总说爷爷说话文绉绉的。” “苟爷爷?” 姜悦解释道:“苟爷爷是爷爷的书童,从小就在姜家,和爷爷一起长大。他原本只有个小名叫二狗子,后来爷爷赐他姓姜,还把‘狗’字改成了草字头的‘苟’。苟爷爷从小就格外疼我,不像爷爷他们,总是更偏爱哥哥。” 两人途经天璇峰山腰的续事阁时,正阳花了一百个功绩点,兑换了十沓上乘符纸。其实正阳本想再多换些,无奈天璇峰的符纸库存有限,只好先换这么多。 管事的弟子见正阳出手阔绰,便偷偷跟了出来,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成品符箓,递了过去。正阳接过符箓,眉头微微一挑,问道:“这符箓多少功绩点一张?” 管事弟子并未作答,而是凑到近前,贼眉鼠眼地环顾了一圈,随后伸出一只手掌。 正阳心中暗自好笑,觉得这种鬼鬼祟祟的动作,也就只有赵露做起来才不那么让人厌烦。他也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便转身上山而去。 一沓符纸有十二张,算下来一张符纸还不到一个功绩点,而一张成品符箓却要五个功绩点,这可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正阳摩挲着袖中的符纸,心想怪不得都说符师富有,要是制符成功率能保证在五成,那可就有一倍的利润了。想到这儿,正阳不禁嘿嘿笑了起来。 以往正阳总是一本正经的,很少露出这般笑容。姜悦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胡阳和贾替还真是亲师兄弟,连坏笑都如出一辙。 姜悦伸手戳了戳正阳,问道:“你在琢磨什么坏点子呢?” “厉秣是个极难对付的对手,多制作些符箓,后天的对决才能更有把握,功绩点自然是越多越好!”正阳想到姜悦接下来还有两场对决,便又说道:“师妹若是接下来两场对决需要符箓,可以去天玑峰续事阁兑换些符纸,小道我可以为你制符。三沓符纸保证能制出一沓符箓,而且还是上品的低阶五雷符,定能为师妹保驾护航!” 姜悦眼前一亮,她如今对符箓可是喜爱至极。宋樵师兄送的符箓,上次对决陈建时用掉了不少。反正自己功绩点多得用不完,刚才她看到一张符箓就要五个功绩点,这样算下来可一点都不亏。随即,她高兴地一巴掌拍在胡阳肩膀上,说道:“你先回峰顶,我去去就回!” 话音刚落,她便如一阵风般朝山下跑去。 正阳回到小院,见天色还早,便摆出拳架开始练拳。俗话说:“练功不练拳,犹如无舵船;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这拳架讲究的就是几十年如一日地坚持,唯有勤加练习,出拳才能有神。 渐渐地,正阳全身被汗水湿透,骨骼之间却回馈着一种畅快之意,他这才停下拳脚,从屋内取出破云枪。虽说这银枪依旧如同一潭死水,没什么特别的变化,但经过这几天的磨练,破云枪在正阳手中已不再像最初那般笨拙。枪身能随着他的意念忽左忽右,宛如游龙般灵动……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了,日头已朝着西南方偏移。姜悦兴奋地跑回小院,不停地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一沓又一沓的符纸,足足有十五沓,甚至还贴心地准备了一盒朱砂。姜悦兴奋地说道:“果然还是得去天朔峰,胡阳,这么多符纸,你能给我制多少符箓呀?” 正阳看着那堆符纸,微笑着点点头:“不错,这么多符纸,可以给你制出五沓符箓。”说着,他拿起一张符纸,仔细端详起来。这符纸质地柔韧,蕴含着一股灵气,却引而不发,不过与当年师父给他练手的符纸相比,还是差得远了。 姜悦在一旁好奇地问道:“宋师兄那天制符的成功率可高了,那么多符纸都没见几张失败的。这十五沓符纸,你就只能制出五沓符箓?” 正阳略显尴尬地说道:“制符颇有难度,需要对灵力的掌控极为精细。师兄乃是结丹境修士,制作低阶符箓的成功率自然高。小道我虽不才,但还是有信心保证制出五沓符箓的。” 话虽如此,正阳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他自己也清楚,在制符方面的天赋与修行相比,着实有些欠佳。想起当年在苍珥峰制符时闹出的那些笑话,包括上次给姜悦制作低阶五雷符时,也才勉强达到五成的成功率。更何况如今买主就在旁边盯着,正阳不禁紧张起来。 其实他有所不知,五成的成功率在普通符师中已然是顶尖水平。他的师父玉珏真人可是神符大家,宋樵师兄虽说修行天赋一般,但在制符之道上却深得玉珏真人真传,不然又怎能被玉珏真人收为开山大弟子呢。 只见正阳神情专注,灵力在笔尖流转,符文在符纸上逐渐成形。姜悦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然而,就在符文即将完成之时,正阳的手微微一抖,灵力出现了一丝紊乱,符纸上的符文瞬间黯淡下来。正阳连忙将这张残次品甩到了院落外。 紧接着,一声炸响从小院外传来,同时传来黄师叔的声音:“是不是贾替那个小王八蛋回来了?不是说面壁半年吗?小王八蛋,给你爷爷滚出来!” 第100章 蛟龙属 “贾替,你个小王八蛋,给我出来!”院门被黄师叔拍得震天响。 正阳听到黄师叔的声音,心中暗叫不妙,赶忙对着姜悦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出声,然后硬着头皮走出小院。只见黄师叔正气呼呼地站在院门外,头发被炸得像个鸡窝。 正阳急忙上前,恭敬地作揖道:“黄师叔,实在对不住,方才我制符时出了些岔子,慌乱之际甩到小院外惊扰到您了,并非贾替师弟回来了。” 黄师叔上下打量了正阳一番,目光落在他手中尚未散尽的元气上,冷哼一声道:“哼,你这小子,身为我天璇峰弟子,可知峰主对你期望有多大?放着好好的炼丹之道不去钻研,反倒学那天玑峰摆弄符箓,真是目光短浅。像你们师父那般的顶级炼丹师,在五州四海可是比掌教真人还要受人敬重!” 正阳连连点头称是,心中暗自庆幸,还好黄师叔没有深究。待黄师叔骂骂咧咧地离去后,正阳才返回小院。 姜悦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黄师叔是不是特招人烦呀?每次见到我和贾替,都要唠叨半天。我俩这才商量着去偷几个灵果吃,故意气气黄师叔,谁知道师父竟这般狠心,罚贾师弟去面壁半年!” 姜悦的脾性和正潜一样活泼跳脱,所幸二人本性都纯良,不然天璇峰说不得真要出现一两个段三金、齐澄之流。正阳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回到房间,静下心来继续制符。 姜悦也收起笑容,紧张地盯着正阳的笔尖。这一次,正阳每一笔都精准无误,金黄色图形在符纸上缓缓成形,散发出淡淡的灵光。随着符脚落成,一张上品低阶五雷符制成。正阳长舒一口气,将符箓放置到一旁。 此次正阳制符的成功率颇高,仅仅消耗了九沓符纸,就成功制成五沓上品五雷符。他把符箓递给姜悦后,毫不客气地将剩余六沓符纸收入怀中,抬眼看向门口,示意她赶紧离开小院。 姜悦轻哼一声,收好符箓转身就走,嘟囔道:“谁稀罕呆在你这里!”可那弯弯的眉眼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在天璇峰后山的潭底水府,正潜已在山洞里面壁思过半月有余。小家伙缓缓睁开双眼,自从体内元气按照漾心诀运行,水府灵气转化为元气的速度比以往更快了。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尽的黑洞,疯狂地吸收着水府的灵气。 虽然丹田依旧无法积蓄元气,但各个关键穴窍之间的联系却愈发紧密,从原本无形的丝线,进化成了缕缕血丝。元气沿着这些血丝在全身流转,同时被他周身的血肉骨骼吸收。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正潜脊柱上的二十六块骨骼,已经开始蔓延出一丝丝骨纹。 他日前就发现石桌高度正好适合他练习四极崩,吐纳修行之后,水底洞府中响起了“嘿哈”之声。 南域沼泽之南,一片汪洋,名为寂灭海。 相传万年前,妖族在龙族的带领下,足以与人族分庭抗礼。然而,不知出于何种缘由,龙族竟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妖族也因此彻底沦为一盘散沙,被人族彻底赶到南域这片沼泽瘴气之地。 在陆地之上,以虎族为尊,腾蛇族、狐族、豹族皆依附于虎族生存;在天空之中,则是金乌族、孔雀族、大鹏族三足鼎立;而在寂灭海,是以蛟龙属为尊,人鱼族、龟族皆以蛟龙属马首是瞻。 一名黑衣老者现身海边,起初看上去只是个普通老者,转瞬之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老者身上弥漫开来。 不多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寂灭海,突然掀起滔天巨浪。一对碧绿恶蛟从深海中腾空而起,不过几个瞬息,便来到岸边,盘旋在老者上空,不断吞吐着绿色粘液,试图将黑衣老者困住。 “烦请通报一声,古家古凌雨前来拜见五长老尤稽!”黑衣老者未作任何动作,绿色粘液竟被隔绝在外,他高声说道。 这一对碧绿恶蛟这才停止攻击,几声低吼过后,其中一头恶蛟盘旋升空,身形疾闪,钻入海中消失不见,而另一头恶蛟依旧如临大敌,在高空瞪着铜铃般的大眼,死死盯着身下渺小的老者。 不久之后,海面突然涌起一股更为强劲的旋涡,一道身影从海底缓缓升起。只见那人身着墨绿长袍漂浮在半空中,白发苍苍却面容红润,正是五长老尤稽。 尤稽看向古凌雨,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突然尤稽抬手,在空中虚握,缓缓上抬,只见古凌雨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尤稽的方向飞去。 古凌雨没有丝毫反抗,任凭尤稽将自己带到近前,一脸坦然地看着尤稽说道:“长老想必已察觉到我体内的异常,小老儿自断天人之桥,只为来此寻求一丝对双方都有利的契机!” 尤稽沉默片刻,手上动作不变,依旧拎着黑衣老者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两人出现在一处海下水宫之中。这水宫内装饰奢华至极,墙壁上镶嵌着各种散发着奇异光芒的宝石,地面则由一种温润的玉石铺就。尤稽拎着古凌雨,沿着长长的通道前行,很快便来到一座宽敞的大殿。 大殿之上,一位身着五彩华袍的老者正端坐在巨大的珊瑚王座之上。见尤稽将岸上那个聒噪之人带到水宫,老者沉声问道:“五弟,直接在岸边将他抹杀便是,为何还要带到水宫之中?” 尤稽微微躬身,将古凌雨扔到地上,恭敬说道:“大哥,此人虽来自人族,但他声称有对我们双方都有利之事,我觉得不妨一听。” 这位身着五彩华袍的老者,便是蛟龙属之主尤岚。他打量着古凌雨,冷哼一声:“断绝天人联系,躲避晶塔,倒是个狠角色。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能打动本尊,便饶你一命,否则就丢进厉蛟池,孩儿们已经几百年没尝过元婴人族的滋味了!” 第101章 战厉秣 姜悦离开后,经过一天一夜的突击奋战,正阳终于将剩余的符纸全部制成了符箓。其中有一沓神行符,而中阶五雷符仅有可怜的五沓零七张,成功率连四成都不到。 正阳望着远方山头上的霞光,出门伸了个懒腰,心中暗自叹息:“看来在符箓之道上,我着实算不上天才。初阶五雷符还能保持五成以上的成功率,可这中阶……哎……” “胡阳,胡阳!”就在这时,姜悦的声音如往常般准时在门外响起。 正阳赶忙来到水缸前洗了把脸,整理好褶皱的衣服,这才打开小院的法阵。 原来今日是初阶弟子的第三轮对决,姜悦是来叫正阳去给她加油助威的。她本身实力在先天三层中就属顶尖,再加上昨日正阳给她的初阶五雷符,想来没人能对她构成威胁。况且正阳昨晚上制作符箓,体内元气消耗大半,后日又要对战厉秣,因此便婉言拒绝了姜悦。 正阳坐回练功台,回想起刚才姜悦撅着嘴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 他收起笑意,深吸一口气,随着缓缓吐纳,丝丝缕缕的灵气如游丝般从天地间汇聚而来,顺着他的经脉缓缓流转,在体内转化为元气,滋养着他那略显干瘪的经脉。不过,五脏深处的内五行雷力并未因制符而衰减,反而愈发茁壮。 翌日清晨,正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元气,脑海一片清明。他缓缓停下功法,起身打拳练枪。不知不觉间,天色渐亮,朝阳的光辉洒落在小院之中。正阳收起长枪,额头上微微沁出细汗,他抚摸着枪身,隐约感觉破云枪似乎有了那么一点接纳元气的迹象,这无疑是个好兆头。 梳洗整理完毕后,正阳撤下阵法,打开院门,恰好看到姜悦抬起拳头正准备砸门。 正阳连忙抬手架住,调笑道:“师妹,这是一早就要拆了我这小院呀?” 姜悦脸上泛起红晕,啐了一口:“都这时候了还不赶紧的,迟到一刻钟可是要判负的,现在你可是咱们天璇峰高阶弟子的独苗啦!” “咳咳,胡师兄快点吧,今天掌教真人、师父和各峰峰主都会到场呢!”苏筱雪俏生生地站在一旁,见两人还在打闹,出声提醒道。 正阳听后不由一愣,站定施了一礼,问道:“苏师姐,您为何打趣我,还喊我师兄呢?” 苏筱雪觉得好笑,这个胡阳时而聪明,时而又有些愚钝,她一时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他。眼看时间不早,她拉着两人边走边说:“修行途中,向来是按照修为论资排辈。要是你现在就立地结丹,我可就得改口喊胡师叔了!” 三人并肩朝着天枢峰走去。一路上,姜悦叽叽喳喳地讲述着她昨天的对战情况,什么天枢峰的弟子也不过如此,被她几下就放倒在地,还说她下一场要面对天权峰的赵峰,等高阶弟子的比试结束,她就要拉着哥哥去威胁赵峰,让他投剑认输…… 来到比试场地,这里早已人山人海,八个场地外围都围满了人。正阳甚至看到个别狂热的女弟子,竟把姜莱的名字写在脸蛋上,额头上还写着“我爱你”!姜悦看到后笑得停不下来,满场寻找哥哥,非要拉过来撮合这一对。 正阳双手抱胸站在乙场场外,不多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旁,正是赵露。两人凑到一起低声嘀咕了一阵,最后正阳拍了拍赵露的肩膀,低声说道:“一赔一点四,看来功绩点越来越不好挣了!放心,我啥时候坑过你?” “好嘞!胡师兄,我信你,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逮狗我绝不抓鸡!” 说完,赵露便偷偷钻进人群。正阳不再理会他,目光紧紧盯着场上的身影。 今日共有十场对决,正阳和厉秣的对决被安排在乙场第一场,而姜莱与天枢峰梦秋风的对决则安排在甲场第二场。其余场次的参赛者也都是各峰的佼佼者,自然不乏簇拥围观之人。最中央的记录台上,记录弟子早早就准备就绪。 “咚咚……”随着峰顶铜钟敲响,掌教真人及各峰峰主现身记录台,身后还跟着几位结丹修士,纷纷落座。玉瑶真人朝台下一扫,看到正阳后,露出一抹微笑,微微点了点头。 “高阶弟子第三轮,甲场第一场,天玑峰高啸林对战天枢峰王阔!” “高阶弟子第三轮,乙场第一场,天璇峰胡阳对战外围厉秣!” “高阶弟子第三轮,丙场第一场,天权峰张红杏对战天枢峰李梓琳!” …… 厉秣早已在演武台上静候多时,盘腿端坐在演武台的正中央,双目紧闭,仿佛外界的喧嚣与他毫无关系。直至正阳稳步踏上演武台,他才缓缓睁开双眼,看向正阳。 厉秣微微皱起眉头,略带诧异道:“是你?” “邙山那次分别之后,没想到师兄竟然还记得小道。今日这场比试,还望师兄能不吝赐教!”正阳噙着一抹笑意,从容回应。 厉秣缓缓站起身来,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哼,来吧!” 随着记录弟子手中铜锣敲响,比试正式拉开了帷幕。 厉秣周身肌肉陡然紧绷,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整个人如鬼魅般瞬间出现在正阳眼前,右拳已然蓄力完毕,迅猛前冲,拳头上萦绕着漆黑如墨的雷光,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直朝着正阳的额头轰去! 只一个字“快”!正阳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来不及躲避,他右脚迅速向后撤步,猛地蹬地,体内元气如汹涌的洪流般瞬间汇聚于双臂,全力迎了上去。黑色雷光顺着正阳的胳膊疯狂蔓延,妄图一举建功!但就在黑色雷光妄图延伸到正阳胳膊之际,正阳体内元气迎头而上,黑色雷光在一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一声沉闷的炸响从两人之间轰然传出。 厉秣见这一击未能奏效,身体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横向弯折,双脚再次踢向正阳的手臂,随后身形一个翻转,稳稳落回原地的一侧。 正阳则稳稳地站在原地,双脚如同生根一般,分毫未动,硬生生地接下了厉秣的一拳一脚。猛地一甩衣袖,掠至演武台的另一侧。 两人从接触到分开,仅仅在一瞬之间。台下那些境界稍低的弟子,只感觉眼前好似有一道光影闪过,待回过神来,场中的两人已然完成了一次交锋。 第102章 雷力对决 厉秣一击未中,旋即急速后退。他心中暗惊,眼前这小子的修行进境竟如此迅猛,短短不到两年时间,便从先天二层晋阶至先天四层。虽说自己身处先天五层,但两个境界间的差距并非不可逾越,更何况对方还修习着本派的秘术五雷掌,这无疑大大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 当下,厉秣立刻改变策略,身影如鬼魅般在演武台上飞速穿梭。只见他双拳之上黑色元气如活物般不断闪烁吞吐,瞬间化作一根根锐利的利剑,从各个方向如疾风骤雨般朝着正阳攻去。每一道阴雷之力都裹挟着刺骨的寒意与阴森的气息,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成冰,整个演武台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面对厉秣这般凌厉的攻击,正阳迅速捻出两张神行符,稳稳地贴附在双腿之上。紧接着,他运转体内元气,使其沿着奇经八脉如奔腾的洪流般疯狂流转至双腿之间。如此一来,尽管他的身形不及厉秣那般灵动自如,但每当厉秣的拳头呼啸着袭来,他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巧妙地做出格挡化解的动作。 两人的身影在演武台上不断变幻,激烈的碰撞声连绵不绝,演武台上更是火花四溅。 场下,正在充当叠码仔的赵露不经意间瞥见正阳手中的符箓,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狐疑。为何胡阳和姜悦这两位天璇峰的弟子,手中都持有符箓呢?而且瞧胡阳之前使用符箓时那娴熟的模样,显然并非初次为之。难不成姜悦与之对决那次,他俩是有意设局,合伙从自己手中骗走那五十个功绩点? “喂,你发什么愣呢?十个功绩点,赌胡阳胜!”一个方脸弟子轻轻戳了戳正在发呆的赵露,低声催促道。 赵露如梦初醒,像看傻子一般斜睨了方脸弟子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脑子进水啦?厉秣可是连夏九川都能打败的厉害角色,你居然还押胡阳赢!” …… 厉秣攻势如汹涌的潮水,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他并不着急,在他看来,对方在符箓加持下的速度也仅仅勉强入得了他的眼。毕竟神行符所能加持的时间最多不过半个时辰,根本无法对他构成实质性的威胁。此刻,他唯一忌惮的是,对方或许是一名符师,必须谨防对方突然甩出漫天雷符,除此之外,其他的都不足为惧。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厉秣逐渐将正阳压制在一个极为狭小的范围之内,出拳愈发频繁,如暴风骤雨般朝着正阳倾泻而去。 厉秣敏锐地察觉到,正阳腿上神行符的光芒正逐渐黯淡,速度也随之渐渐迟缓。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猛地大喝一声,黑色元气在双拳上疯狂凝聚,赫然化作两条狰狞的雷龙,张牙舞爪地朝着正阳猛扑而去。雷龙所过之处,空气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被无情地撕裂开来。 正阳见状,当机立断舍弃神行符,双腿牢牢扎根在演武台上。他不再躲避,任凭厉秣的拳头重重地打在自己身上,同时双拳迅速聚集内五行雷力,仓促却决然地迎着那两条狰狞的雷龙悍然撞去。刹那间,“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整个演武台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得剧烈颤抖。狂暴的力量肆意肆虐开来,雷龙瞬间破碎,化作一道道黑色的雷光向四处飞射。而正阳也被这股冲击力震得向后连退数步,双手更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正阳喘着粗气,双眼紧紧盯着厉秣,脑海中思绪如电般急转。他意识到,与厉秣比拼速度无疑是误入歧途,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虽然厉秣身法诡异,速度奇快,攻击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但最终都必须实实在在地作用到自己身上才能产生效果。正阳心中豁然开朗,不再急躁,而是缓缓扎稳步伐,拉开拳架。 厉秣一击得手,却并未就此罢手,眼中的狠厉之色愈发浓烈。他身形如闪电般再次欺身而上,双拳如疾风骤雨般朝着正阳猛烈攻去。 厉秣的拳脚如密集的雨点般疯狂砸落,然而,他预料中的对轰并未出现。正阳不再盲目跟随厉秣的节奏,反而双脚稳稳扎根在演武台上,面对厉秣的拳脚,他巧妙地运用全身各个部位,或顶、或抱、或提、或缠,去迎接每一次攻击。渐渐地,正阳身上布满了漆黑如墨的雷力,这些雷力在他全身肆虐。 “这家伙怎么跟个缩头乌龟似的,只会挨打,一点都不痛快,还不如痛痛快快认输,老子拿了功绩点就去看别的场次。”台下的众弟子原本满心期待欣赏一场势均力敌的精彩对战,谁能料到竟演变成一边倒的局面,不禁纷纷抱怨起来。 “就是,这也太不爷们了!” 姜悦看着正阳在台上被动挨打,耳朵里还充斥着这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她杏目圆睁,转头对着那些口出恶言的弟子怒喝道:“你们懂什么!胡阳这是在寻找破局之法,岂是你们这些只知道看热闹的人能明白的!” 那些弟子被姜悦突如其来的呵斥弄得一愣,不过很快就有人不屑地回应道:“哼,寻找破局之法?我看他就是没本事,只会一味挨打罢了,我赌他坚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 “就是,你看他现在那副狼狈的样子,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又有人跟着附和。 姜悦气得俏脸通红,正想再次反驳,却突然发现台上厉秣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他们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厉秣眼中的暴戾之色。 拳头如雨点般不断落在正阳全身各处,阴雷更是顺着皮肤往他身体里钻。然而,正阳却如老僧入定一般,双手的动作越来越慢,不再刻意去格挡厉秣的攻击。他仿佛又回到了在绝尘崖上的日子,彻底放开了元气的阻隔,任由拳力和阴雷肆意撕咬他的骨肉。此时,他体内的五行雷力自行反击,骨骼内再次传来那熟悉的痛痒之感。 厉秣久攻不下,反观挨打之人却仍一脸安然,仿佛沉浸其中。他心中逐渐暴躁起来,自己的阴雷之力竟然无法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而引天雷入体的好处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不惧任何霸道的元气侵袭! 第103章 两败俱伤 正阳傲然挺立在演武台中央,面对如雨点般密集落下的拳头与漫天雷光,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破损得不成样子,脸上和胳膊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伤痕累累。然而,他的眸子却愈发明亮。 此时的他不再局限于狭小之地,身形缓缓移动,巧妙地以肩膀、脊背、腰眼等身上各处去迎击厉秣的攻击。附着在拳头上的阴雷之力,妄图渗透进他的经脉之中,可这阴雷之力刚一进入正阳体内,便立刻被五脏之中的内五行雷力察觉。刹那间,内五行雷力如灵动的游龙,瞬息游走于全身,迅速将阴雷之力击溃。而那残存的精纯雷力,反倒如同滋养的养分,反哺着他周身的肌肉骨骼。 在台下众弟子眼中,正阳节节败退,全身上下已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似乎落败已成定局。但端坐在记录台上的玉瑶真人,却悠然地与身旁的玉润真人闲聊着,仿佛对场中局势丝毫不以为意。 厉秣也逐渐察觉到,普通攻击根本无法对正阳造成实质性的损伤,自己反倒成了他锤炼体魄的工具。当下他展身后撤,周身元气瞬间回缩体内,远远地盯着对面那个鼻青脸肿的对手。 厉秣眼神陡然一凝,双手迅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瞬间,周围天地灵气如汹涌潮水般向他汇聚而来,在他周身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黑色雷球。雷球内电弧肆虐纵横,发出阵阵令人胆寒的轰鸣声,仿佛在宣泄着毁灭的力量。 “阴雷引!”玉润真人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不禁惊叹道,“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自行习得了这玄阶功法!” “看我这招‘灭世阴雷’!”厉秣大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快速掠向正阳。那雷球裹挟着毁天灭地的磅礴气势,如同一颗黑色流星,朝着正阳轰然轰去。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瞬间点燃,留下一道扭曲的黑色轨迹,彰显着它的恐怖威力。 正阳感受到这股强大的压迫力,面色瞬间凝重起来。他疯狂运转体内的内五行雷力,全身肌肉紧绷,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股蓬勃的力量自他体内爆发而出。只见他双手快速舞动,双掌之上浮现出白色雷光,稳稳地印了上去。 “轰!”黑色雷球与白色雷盾轰然碰撞在一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与此同时,强烈的光芒如太阳般闪耀,刺得台下众弟子纷纷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巨大的气浪以碰撞点为中心,如排山倒海般向四周席卷而去,地面瞬间被震得四分五裂,石块如炮弹般飞溅开来。 待光芒逐渐消散,气浪也渐渐平息,众人缓缓睁开双眼,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演武台中央。只见正阳与厉秣两人皆单膝跪地,面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丝丝鲜血,显然都受到了重创。 正阳喘着粗气,抬头望向厉秣,眼中的战意非但未减,反而愈发浓烈。他不顾身上钻心的疼痛,疯狂调动内五行雷力,右拳高高举起,雷光瞬间凝聚在拳头上,如同一只被激怒的幼狮,咆哮着向厉秣猛扑过去。 厉秣眼中闪过一丝骇然,在他看来,普通人挨上这“灭世阴雷”,早就丧失了任何行动能力,可对面之人竟然还能继续战斗! 厉秣强撑着一口气,再度揉身而上。此刻,两人如同两个不要命的村野匹夫,完全放弃了防守,凭借着本能,你一拳我一脚,以伤换伤,展开了最为凶悍的对攻。 随着两人毫无章法却又凶悍至极的对攻,演武台上尘土飞扬,血花飞溅。每一次拳脚相交,都伴随着骨骼碰撞的沉闷响声与两人痛苦的闷哼声。 正阳五雷掌所孕育的内五行雷力虽强大无比,但连续承受厉秣的强力攻击,尤其是那威力惊人的“灭世阴雷”,已使他的身体达到了极限。然而,他那倔强的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之意,每一次出拳,都带着破釜沉舟、视死如归的决然气势。 厉秣同样苦不堪言,本以为“灭世阴雷”足以奠定胜局,却没料到正阳如此顽强。此刻的他,体内灵气紊乱不堪,透支元气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但他也不甘心就此认输,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与正阳继续拼杀。 台下的众弟子们,都被这场惨烈至极的战斗震撼得呆若木鸡,说不出话来。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打法,这早已超越了一般比试的范畴,更像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殊死搏斗。 两人就这般如两头蛮牛般疯狂对攻,每一次碰撞,都仿佛要将对方的灵魂都震出体外。正阳的内五行雷力在体表闪烁不定,光芒随着他逐渐衰弱的体力变得忽明忽暗;厉秣的阴雷之力同样后继乏力,可那股狠劲却丝毫不减。 又一次激烈对拳后,两人皆是身形一晃,脚步踉跄。但他们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眼中除了彼此,再无其他。正阳一声暴喝,倾尽全力挥出一拳,直逼厉秣面门;厉秣也毫不退缩,同样以拳相迎,做最后的反击。 然而这次,两人的动作竟出奇地一致,拳头在半空中交错而过,双双重重地砸在了对方的额头上。刹那间,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整个演武台陷入一片死寂。 紧接着,“轰”的一声闷响,两人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正阳的后背狠狠砸在演武台的边缘,又顺势弹起,滚落在地;厉秣则是横着飞出去数丈,扬起一片尘土,最终一动不动地趴在台上。 台下的弟子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呼。中央记录台的玉瑶真人更是神色大变,一掌拍碎了太师椅,就要撕开光幕掠上演武台。身旁的玉润真人见状,赶忙死死拽住玉瑶真人的胳膊,拼命递着眼色。 记录弟子也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场中两人都倒地不起!手中举着锣锤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一时之间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场中倒在地上的两人! 第104章 落幕 喧哗声与吵闹声逐渐微弱,这种寂静如同无声的潮水,从乙场缓缓蔓延至整个演武场,最终,场上只剩下各个场次传来的打斗声。 演武台上,两侧各躺着一个浑身血污的人。突然,其中一人手指微微颤抖,艰难地在满是裂痕的地面上摸索着。紧接着,他手臂缓缓发力,手肘撑地,上身微微抬起,然而脑袋却似有千斤重,缓缓地从地面抬起。他脸上糊满了鲜血,血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模糊了他的视线,可他却全然不顾,只是死死地盯着对面同样倒下的厉秣。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腿曲起,膝盖在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随后,他拼尽全身力气,双手艰难撑地,两条腿也随之缓缓发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玉瑶真人飞身掠到记录弟子身旁,一把夺过其举在半空的锣锤,猛地敲在铜锣上! “咣!”记录弟子如梦初醒,高声喊道:“高阶弟子第三轮乙场第一场,天璇峰胡阳胜!” 正阳听到这声宣告,再也坚持不住,轰然晕倒在地! 玉瑶真人等不及晶塔撤去光幕,抬手撕开一道口子,闪身进入演武台,大袖一拂,两人便消失在原地。 ...... 晨光透过窗户,轻柔地洒落在床榻之上,正阳悠悠转醒,意识逐渐从混沌中清晰起来。他只觉脑袋昏沉,仿佛被重锤反复捶打,全身每一寸肌肉都酸痛难忍。 此时,距离他与厉秣的对决已然过去了一天一夜。昨日,玉瑶真人将他带回天璇峰。当时,他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迷过去。玉瑶真人查看后,见他虽然周身布满瘀伤,元气几近枯竭,身上多处骨骼也出现些许裂纹,但体内经脉并无大碍,便放下心来。玉瑶真人留给他一瓶凝气丸,嘱咐他回小院静心修养,并告知他一个月后便是三宗演武,尽快养好伤势才是当务之急。 正阳强忍着疼痛,一步一步挪到练功台。幸亏这两日有簪子辅助,骨骼肌肉的损伤已开始自主修复。他盘坐在练功台上,呼吸着清晨沁凉的空气,天地灵气缓缓入体,转化成一丝丝元气。主经与奇经都未受太大损伤,唯独胳膊中的经脉出现少许破损。 元气沿着奇经八脉运转了一个周天之后,正阳长舒一口气。他发现手臂与小腿骨骼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骨纹,看来阴雷潜移默化的渗透力着实强大。若不是他体内五行雷力霸道非常,换做旁人,必定会被阴雷侵入骨骼,白白耗费时日去剥离。 又过了两日,正阳体内经脉已恢复得七七八八。感受着骨骼肌肉内传来的酥麻感,伤势基本痊愈。他起身握起长枪,没想到虚弱的元气竟得到破云枪的反馈,一时间,小院中银光四射,枪芒闪烁。 直到午后时分,静谧的天璇峰才伴随着一阵吵闹声恢复生机。 “胡阳,快撤去阵法,我们来看你啦!”小院外,夏九川高声呼喊。 正阳缓缓收功,抬手轻轻一拂,一缕元气激射向门口的小石头,小院阵法应声消散。 姜悦迫不及待地推开院门,像只活泼的小鹿般蹦跳到正阳身侧,关切地问道:“胡阳,感觉怎么样啦?” 只见姜悦身后跟着夏九川、姜莱、包清恬兄妹、苏筱雪等人,他们都满脸关切地询问着。正阳还在众人身后看到赵露一脸谄媚地看着他。 正阳拱手,向大家施了一礼,开口说道:“多谢诸位关心,我并无大碍,玉瑶师父也说我只需修养几日便可痊愈。” 赵露越过众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来到小院,一边摆放一边介绍道:“胡师兄,这一瓶是我们续事阁弟子独有的回灵丹,专治跌打损伤。这一包是几只烧鸡,五斤牛肉,受伤后可得好好食补,嘿嘿!” 说完,他又从身后拎出两坛酒水,笑道:“有肉怎能没酒,特地来庆祝胡师兄跻身高阶弟子前十。我第一次见胡师兄就知道您绝非池中之物,必定是人中龙凤,以后小弟唯师兄马首是瞻......” 正阳好笑地打断赵露,招呼着众人落座。几人也都调笑着赵露,说他简直就是个马屁精,嘴上像装了弹簧,尽说些彩虹屁。赵露也不气恼,把包裹里的烧鸡、牛肉一一摆好,一时间,小院里热闹非凡。 经过众人交谈得知,正阳被玉瑶真人带走后,厉秣倒在演武台上无人理会,最后在续事阁弟子的搀扶下才回到天枢峰住处。而门内大比也在刚才圆满结束。 姜莱对决的是天枢峰王坤,按照姜悦的说法,这场比试还没有第一场对决欧阳德时激烈,她哥连朝晖剑都没动用就轻松获胜。而姜悦最后对决的是天权峰赵括名,过程虽有惊无险,但她最终还是跻身初阶弟子前十,总算逃过一劫,不用去陪正潜去潭底水府面壁思过。 姜莱只是一味微笑,迷得包清恬满眼都是小星星。夏九川看到这情景,一下子蹦到姜莱身后,勒住姜莱脖子,佯装要教训这个到处沾花惹草的贵公子。谁知被姜莱一个过肩摔,蹲坐在地上唉声叹气,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我回去打听了一番,这个厉秣还真是个怪人,在灵宝派没有一个朋友,向来独来独往。可他天赋极高,上届派内大比就跻身低阶弟子前十,当时就有天枢峰师叔想收他为徒,却被他拒绝了。这次要不是胡阳,估计他又能跻身高阶弟子十强之列,本天才输给这种怪胎倒也正常!”夏九川啧啧称奇道。 正阳沉声道:“厉秣不是与天权峰翠屏山李云景的一个徒弟相熟么?” 夏九川心领神会,回答道:“我也打听清楚了,李云景那个徒弟不知为何已经脱离师门,返回家中了。为此事,李云景还大发雷霆,最后被玉衍真人压了下来!” 苏筱雪这是第一次来到正阳小院,看着夏九川、胡阳他们大口吃肉,彼此之间肆意调笑。姜悦甚至已经跳到演武台上和夏九川大行酒令。在包清恬的怂恿下,苏筱雪也放下矜持,平日里如寒冬般的面庞也渐渐露出如春日般的笑容。 第105章 宿醉 赵露瞅准众人酒意正酣的当口,悄悄将正阳拉到一旁,刻意压低声音,悄声说道:“胡师兄,你和厉秣那场对决,总共收了一千零二十四个功绩点。关键是上一场你表现得太过神勇,现场那些弟子一个个精得跟猴儿似的,根本不好忽悠,都不敢轻易下注……” “赵师兄,无需多言,我对你办事放心得很。咱们依旧按三七分成,那七百功绩点眼下也不用给我。劳烦赵师兄帮忙到续事阁兑换相应的符纸,余下的零头就当作给赵师兄的跑路费了。”正阳轻轻拍了拍赵露的肩膀,截断了他的话头。 赵露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正阳,开口问道:“胡师兄既然提及符纸,小弟有一事不明。姜师姐那日与陈建对决时所用的符箓,难不成是赵师兄你亲手制作的?” 见正阳微笑着点头,赵露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顿时满是愤慨之色。他转身端起酒杯,猛地灌下一大口酒,这才勉强压制住那想哭的冲动。五十个功绩点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不过他旋即又一想,若没有那五十个功绩点的投入,也不会有后来两次大赚的机遇,当真是世事难料,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赵露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凑近正阳耳边,两人叽叽咕咕,也不知在低声商量些什么…… 夜色愈发深沉,然而小院里的热闹氛围却丝毫不减。姜悦像只欢快的小兔子般蹦跳着上前,重重地拍了下夏九川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夏师兄,别再哭啦,胡阳都已经替你报仇啦。难道师兄在月华宫藏着什么红颜知己,如今没机会相见,所以才……”姜悦一脸坏笑,打趣地说道。 夏九川心虚地偷瞥了眼包清恬,见她一门心思地正与苏筱雪拼酒,压根没往这边看,这才哭丧着脸说道:“姜师妹,可别乱说。我哪有什么相好的,只是一想到师父对我寄予厚望,我却大意输给了厉秣,实在是有负师父的栽培啊,呜呜……” 说着说着,夏九川竟真的哭出了声。正阳留意到这边的情形,拎着酒杯,一把拉起胖乎乎的夏九川,高声说道:“破长风,心犹在,何须今朝泪满腮!师兄不必太过伤怀,阵师本就不擅长一对一的捉对厮杀,想来玉润真人不会怪罪于你!” 谁料,正阳正安慰着夏九川,突然感觉肩头被人重重一拍,与此同时,身后一阵香风幽幽袭来。 正阳扭头看去,原来是苏筱雪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他身后。苏筱雪双颊因酒意泛起红晕,目光直直地盯着正阳,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第一次见面时,你为何要装作一个浪荡不羁的人,还故意戏弄我?” 正阳心里微微一紧,没料到苏筱雪会突然这般发难。他和正潜在灵宝派都快待了一年时间,古家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想必是掌教师伯施加了压力,才让古家安分下来。所以他现在对自己是正阳还是胡阳,倒也没那么在意了。可如今苏筱雪这么突然一问,一时间他竟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他定了定神,神色诚恳地说道:“苏师姐,你想多了。那日刚拜入师父门下,我太过激动,举止这才失态,还望师姐莫要怪罪!” 姜悦从后面伸手揽住两人,舌头都有些打结地说道:“别人都在喝酒,你们俩在这儿偷偷摸摸搞啥呢?是不是想躲酒啊!” 这时,姜莱也踱步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杯酒,朗声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大比、演武什么的通通抛到脑后,咱们一起干一杯!” 众人纷纷响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小院中气氛热烈,刚刚的悲伤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随着天色渐晚,众人逐渐散去,小院之中渐渐地只剩下正阳一人。他端着酒杯,静静地倚靠着柳树,望着天空那缺了一角的月亮,不禁想起已然天人永隔的老道,又想起还在潭底水府面壁思过的小家伙,心中默默念道:“师父,我俩过得挺好,您在天上要照顾好自己!” 翌日,天刚微微亮,苏筱雪便拉着姜悦来到小院外,院门被敲得震天响。 正阳撤去法阵,走出小院,便被苏筱雪不由分说地拉着,两人风风火火地往山下赶去。 正阳一脸诧异地看着身前的苏筱雪,经过昨晚的接触,感觉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轻声问道:“师姐,这一大早的,急急忙忙要干嘛呀?” 苏筱雪头也不回,脚步反而更快了,嘴里埋怨着:“都怪姜悦,胡阳你不知道今儿掌教真人要在演武台为入围三宗演武的弟子动员大会,姜悦可是知道这事!昨天他们都走了,姜悦还非要拉着我拼酒到子时,如今都已经辰时啦,要是赶不上动员大会,你们俩就等着师父罚你们禁闭,把你们俩和贾替关到一块儿,给你们一屋子酒水,让你们喝个够……” 苏筱雪这嘴碎起来,比起姜悦也不遑多让。姜悦此时明显还没醒酒,迷迷糊糊地听着苏筱雪数落她,还有闲心歪头对着正阳撇嘴一笑。 当三人紧赶慢赶来到演武台之际,入围弟子早已按阵营在演武台上站好,演武台下更是围满了来看热闹的各峰弟子,正阳和姜悦赶紧偷偷溜到队伍末端,万幸掌教真人和峰主都还没到,不然他丝毫不怀疑玉瑶师父会在三宗演武之后把自己丢水府去陪正潜。 正阳此时才发现演武台后方高空,三排名字凭空出现,正是一个月后要去参加三宗演武的弟子名单! 初阶弟子十强分别是:天枢峰王风、杨子谦、马聪,天权峰张帆、王恺,天玑峰姚利涛、周卫倩,天朔峰孙琴、曾灵圣,天璇峰姜悦; 高阶弟子十强分别是:天枢峰段三金、王辉、李思甜、毛文玉,天权峰李霄云、姜莱、肖铁,天玑峰黄阳礼、杨佳芳,天璇峰胡阳; 核心弟子五强分别是:天枢峰齐澄、黄子术,天权峰马明远、王缈,天玑峰夏侯诩。 第106章 五彩大鸟 演武台上,晨光初现,掌教真人依旧身着一袭紫金色道袍,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登上高台。他目光如炬,扫视着台下入围的弟子们。 玉罄真人轻轻拂动袖袍,声音浑厚而威严:“汝等皆是历经大比选拔出的年轻一代佼佼者,将代表我灵宝派,与九黎剑阁、月华宫的弟子一同,前往东岭南域边界,参加三宗演武!此次三宗演武,不仅关乎个人的荣辱,更关系到我派的声誉。在演武场上,尔等需牢记三点:其一,务必互帮互助,绝不可残害同门;其二,要以智取胜,切不可鲁莽行事;其三,需以心证道,万不可迷失本心!” 他稍作停顿,继续说道:“距离出发尚有一个月的时间,有伤在身的弟子,要尽快调养恢复;其余弟子也不可懈怠。这一个月内,本派诸多长老会轮流为你们指导修行,传授对战技巧与实战心得。当然,你们都会获得相应奖励,而且还有一次进入后山秘境的机会,至于能从中得到什么,就全看你们各自的机缘了!” 众弟子听闻,顿时兴奋不已,齐声应道:“弟子谨遵掌门教诲,定不负师门所托!” 玉罄真人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站在一侧的玉弗子。 玉弗子心领神会,站到众人面前,朗声道:“首先,祝贺诸位弟子获得参加三宗演武的资格。每位获得资格的弟子,都会得到功绩点奖励,以及相应的洗髓丹、归元丹、造化丹。明日,我将在天枢峰议事殿,为诸位详细讲解三宗演武的具体规则,并带领诸位前往秘境。明日之后,玉霍真人和玉缈真人会在议事殿,为诸位解答修行方面的疑惑。届时,也将由这两位长老带领诸位前往边界,参加演武。” 玉弗子微微一顿,接着说道:“那么,诸位请依次上台,领取功绩点和丹药!” 话音刚落,入围弟子还未有所反应,外围看热闹的弟子却先热闹起来。 “归元丹的效用,可是凝气丸的近百倍,造化丹更是能大大增加结丹几率的灵丹啊,天啊!” “功绩点!洗髓丹!秘境!要不是那个天杀的马聪,这一切本该都是我的!”一个瘦高弟子痛心疾首,哭得涕泪横流。 他身旁的人赶忙安慰道:“那马聪不过是侥幸赢了一场,到了三宗演武,说不定会出尽洋相……” 台下弟子闹哄哄的,然而这丝毫影响不到演武台上的二十五人。以齐澄为首,他依旧一脸玩世不恭的坏笑,身后依次站着高阶弟子、初阶弟子。随着大比奖励发放完毕,台下弟子也渐渐散去。 “你们高阶弟子的奖励比我们多一倍还不止,我们初阶弟子才二十个功绩点,还不如跟赵露合作赚得快呢!”姜悦撇着嘴,看着手中的玉牌,不满地嘟囔着。 正阳赶忙偷偷碰了碰姜悦,她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吐了吐舌头,一脸讨好地看向身旁的哥哥。见姜莱并未在意,三人才结伴下山。 三人刚走到山脚,从刻有“天枢峰”三个大字的石头后面,走出两人,正是齐澄与毛修平! “姜老太公最疼爱的孙子姜莱,姜家的小月亮姜悦!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胡阳?”齐澄脸上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走上前来,伸手朝着姜悦伸去! 正阳侧身快步上前,挡在齐澄与姜悦之间,与此同时,姜莱也迅速闪身,站到正阳身旁,右手已然放在剑柄之上。 齐澄眼神似笑非笑,在三人身上来回打量,随后欺身靠近正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古家那群人真是一群废物,不过这样也好,孤已经许久没有如此兴奋了!”说完,他闭上眼睛,微微翕动鼻翼,笑声逐渐变得张狂起来。 正阳神色平静,一步也不退,拱手将齐澄顶开,说道:“齐师兄过奖了!” 齐澄眼中寒芒一闪,周身衣物无风自动! 就在这时,一道月白色身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正阳身旁,正是玉瑶真人。他目光如电,冷冷地扫向齐澄,周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威压,使得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齐澄,你意欲何为?”玉瑶真人的声音低沉,蕴含着无尽的寒意。 齐澄感受到玉瑶真人的怒意,却并未退缩,脸上依旧挂着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眼中的寒芒稍稍收敛了几分,说道:“玉瑶师叔,我不过是想与几位同门交流交流,并无恶意。” 玉瑶真人冷哼一声,“交流?三宗演武在即,若因你个人意气用事,影响到我峰弟子,别人或许会给你大齐几分面子,可我玉瑶却不吃这一套!” 齐澄微微皱眉,心中虽有不满,但也不敢公然顶撞玉瑶真人,只好赔笑道:“师叔教训得是!” 玉瑶真人转头看向正阳三人,神色缓和了些许,说道:“你们没事就好。此次三宗演武,关系重大,切不可因琐事分心,都回去好好准备。” 三人齐声应是,各自回峰。 玉瑶真人又扫了一眼齐澄,衣袖一甩,瞬间消失在原地。强大的气流如汹涌的波涛,朝着齐澄与毛修平席卷而去,虽未造成实质性伤害,却让两人身形一阵摇晃。 齐澄大袖伸展翻飞,如同一朵黑色的莲花,飘然立于刻有“天枢峰”的石头上,一脸玩味地看着正阳三人消失的方向。 回到天枢峰的洞府中,齐澄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造化丹,又从大袖中取出一瓶凝气丸,甩手丢给蹲在一旁的五彩大鸟,五彩大鸟欢快的交了一声,熟练地啄开瓶塞,一口吞下整瓶凝气丸,瞬间周身泛起一层淡淡光晕,它歪着头盯着齐澄,还不时用头蹭着齐澄肩膀。 齐澄眯着眼睛,嘴角依旧挂着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看似悠闲自在,实则心中正在谋划着三宗演武的种种。 “哼,那些所谓的长老指导,能有多大用处?不过这后山秘境,倒是个有趣的地方,那些老不死的总不许我进去,说不定这次还能找到些好东西。”齐澄喃喃自语道。 第107章 妖族 一大早,参加三宗演武的弟子便齐聚议事殿。姜悦更是早早地就把正阳喊了出来,两人在天权峰与姜莱碰头后,趁着天色还未大亮,就来到了天枢峰峰顶的议事殿,并占到了最靠前的位置。待玉弗子开始讲解时,正阳察觉到在场只有二十四名弟子,齐澄并未现身。 “九黎剑阁、月华宫与我灵宝派,皆建宗于东行山脉一线。其目的是为了阻隔南域妖物跨界作乱,为此,三宗各抽调出三名元婴修士镇守晶塔。而三宗演武的实质,就是绞杀躯干化修为之下的妖物。最终,以斩杀妖物的修为高低、数量多少来评判三宗演武的胜者。”玉弗子面带微笑,目光温和地看着下方的诸位弟子,耐心地讲解道。 玉弗子话音刚落,正阳便听到一个声音从一侧传来,是天玑峰的黄阳礼发问:“玉弗子师叔,妖物的躯干化修为,相当于我人族的何种境界呢?” “妖族与人族的修行系统并不相通,妖族大致可分为开智、躯干、化形、聚神四个阶段,大致对应人族的先天阶段、金丹境、元婴境、化神境。躯干化修为之上的妖物,会受到晶塔结界的阻隔。顾名思义,开智期的妖物刚刚开启灵智,能够吸取天地灵气,才刚踏入修行之路;而躯干期的妖物,则是汲取天地精华,躯体开始向人族衍化,其战力与人族金丹境修士相比也毫不逊色。” 玉弗子稍作停顿,接着解释道:“由于开智期妖兽与普通妖兽从气息上并没有太大区别,晶塔无法区阻隔开智期妖物。正因如此,三宗每隔五年便会组织一次演武,从各宗选拔出年轻一辈的优秀弟子,让他们在演武中历练成长,同时也借此机会清除那些对附近凡人村落构成威胁的低级妖物。” 正阳微微点头,心中对此次三宗演武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台下其他弟子们也都交头接耳,神色各异,有的兴奋期待,有的则面露紧张之色。 这时,又有一名女弟子发问:“玉弗子师叔,那此次演武的范围是如何界定的呢?我们又该如何知晓哪些区域属于演武范围?” 玉弗子微笑着看向那名女弟子,温和地说道:“问得好!此次演武,三宗会各派两名元婴修士带队,将诸位送至距边境两千余里的位置。演武区域就在诸位的落脚点到晶塔边界之间。在此范围内的妖物,皆可作为猎杀目标。届时,每位参与演武的弟子都会发放一块特制的玉牌。将玉牌靠近被斩杀的妖物,玉牌便会记录下你们斩杀妖物的修为和数量,以此作为最终演武胜负的评判依据。” 就在众人还在思索之际,玉弗子继续说道:“此次演武,不仅关乎个人荣耀,更关系到宗门声誉以及修行资源的分配。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全力以赴,但切记,安全第一。若遇到危险,可捏碎手中玉牌,我们在附近设有接应点,会第一时间将你们救回。” 台下弟子们纷纷抱拳,齐声应道:“谨遵师叔教诲!”声音整齐而洪亮。 玉弗子起身,目光扫视一圈,郑重地对着身前这些宗门的佼佼者拱手道:“望诸位在演武阶段,放下个人恩怨,顾全宗门情谊,切莫出现自相残杀的情况!接下来,我将带大家前往荒山秘境,诸位跟上!” 众弟子听闻后都兴奋了起来,听闻秘境之中不仅有神兵利器,而且由于荒山秘境终日处于封禁状态,其中灵药更多是上了年份,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赚个盆满钵满;众人紧跟在玉弗子身后,从天枢峰后山下来后一路向东,绕过天玑峰,又跨过几座山峰。山林间逐渐变得静谧,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兽吼,却让这气氛愈发显得凝重。 不多时,他们跟着玉弗子来到一座高度不亚于天枢峰的高山脚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石,上面刻着“灵宝”两个大字。远远望去,这座山峰已处在灵宝派的边缘地带,护宗大阵堪堪将此山围在其中。 “玉弗子师兄,你们可真慢,我都在这儿等了一个时辰了!”不是齐澄还能是谁,只见齐澄从巨石后缓缓走出,来到玉弗子身旁,轻佻地搂住玉弗子说道。 玉弗子眉头微微一皱,轻轻推开齐澄压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站到巨石旁边说道:“此荒山乃本宗古迹,多位先祖曾为灵宝派抛头颅、洒热血,才有了如今灵宝的辉煌。山中仍残存着诸多先祖留下的残魂,以及他们的神兵法器。每位弟子有且仅有一次机会与神兵沟通,若神兵与你们有缘,自会跟随你们出山;若无缘,也强求不来。不过,诸位谨记,切莫叨扰山顶的祖师祠堂!” 玉弗子说完,郑重地从怀中取出一柄布满斑驳锈迹的铁剑,轻轻朝着巨石击去。只听“锵”的一声,正阳瞬间感觉耳膜仿佛要被穿透一般。再看眼前,巨峰外一层霞光扩散开来。 “诸位只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不管有没有收获,届时都会被传送到山脚下。那么,祝各位好运!”玉弗子说完,侧身让开道路。 齐澄不等玉弗子站稳,一卷宽袖,飞身掠过山门,朝着山顶疾驰而去。其余众人也不再犹豫,纷纷快步上山。 正阳深吸一口气,与姜悦、姜莱对视一眼,三人一同朝着山上奔去。刚一踏入山中,一股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四周的树木高大而繁茂。随着各弟子选择的方向不同,渐渐地,只剩下他们三人仍走在一起。 姜悦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轻声说道:“这地方怎么感觉阴森森的,玉弗师叔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跟我们说呀!” 正阳没有说话,闭上眼睛,运转周身元气。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盯着荒山后山东边的方向,姜莱也看向同一方向。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迈步朝着后山方向跑去! “小悦,快跟上!” “姜师妹,快来!” 姜悦笑着答应一声,跟上了两人脚步。 第108章 巨剑 三人朝着后山方向一路疾驰,四周的树木愈发繁茂,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倾洒而下,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我也察觉到后山有股异样的波动,那边究竟有什么在吸引着我们呢?”姜悦一边奔跑,一边满是好奇地问道。 正阳一边留意着周遭的动静,一边回应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刚刚运转元气的时候,我感觉到后山那边传来一股奇异的力量波动,仿佛在召唤着我们。” 姜莱点头表示认同:“我也有这种感觉,很奇妙,说不定那边藏着什么机缘呢。” 正阳三人顺着后山小径前行,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与脚步声。当他们绕过一处突兀的山壁时,眼前的景色陡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景象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坟冢之地。 一座又一座的坟墓错落分布在后山之上,墓碑东倒西歪,有些已然断裂,上面的字迹模糊难辨,仿佛在岁月的无情侵蚀下,极力隐藏着曾经的过往。 坟茔之间,荒草丛生,足有半人多高,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宛如坟中冤魂的低泣。偶尔有几缕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雾气,在坟冢间缭绕徘徊,更增添了几分阴森诡异的氛围。 墓地里早已站着几个人,看来不止他们受到了感召,齐澄也在其中。不过此时的齐澄,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猖狂神色,仅从背影就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战栗。 正阳缓缓走上前,刚踏入这片坟冢之地,那股诡异之感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正阳俯身看去,只能隐约从身旁的墓碑上看到“祖师”两个字眼,前面和后面的字迹早已被磨灭殆尽。再往前看,那块墓碑上仅存留一个“皇”字! 他鬼使神差地将手放在墓碑之上,陡然间,眼前景色大变,出现了一个头戴冕冠、身披黄袍之人,不知疲倦地舞动着手中四尺巨剑,朝着空中肆虐的黑影奋力斩杀;画面一转,又出现一个身穿长袍、手持拂尘的道人,不断斩杀身旁龇牙咧嘴的怪物;画面再度变幻,数十个人族和数量更多的妖族静静伫立在蔚蓝海边,身上都沾满了鲜血,天空之上乌云翻滚,龙吟声不绝于耳…… 突然,一巴掌将他从支离破碎的影像中拉了回来。原来是姜悦看到他手撑着墓碑,眼神空洞,一动不动地持续了一炷香时间,才将他唤醒。 正阳心有余悸地看着墓碑,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永远沉沦在那些破碎的影像之中。他看向姜莱,问道:“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姜莱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我只感觉这里的灵气之中夹杂着些许难以言喻的气韵,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怎么脸色这么差?” 正阳只是摇头,没有说话。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没必要让他们跟着担心。三人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见前面几人已经穿过墓地,消失在一块巨石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前行。他们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坟冢之间,然而,一种无形的压力却如影随形,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三人穿过这片坟冢,越过巨石,眼前景色再次发生变化。荒山上竟出现了一片十余丈见方的平地,这片平地上密密麻麻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有剑、有刀,有斧、有戟。不过,经过岁月的侵蚀,多数兵器已经锈迹斑斑,更有甚者已经风化得只剩一截铁棍,根本分辨不出原本究竟是什么兵器;仅有几把神兵依然熠熠生辉,阳光透过云雾照在上面,依旧光彩夺目! 只见前方,一名叫毛文玉的天枢峰弟子站在一柄朴刀前,单手握着刀柄,元气在此刻已然质化,在朴刀与她身体之间流动。毛文玉双眼微闭,显然从这朴刀中得到了不少好处。 正中央,一柄巨剑最为引人注目。这柄剑通体黝黑,长有四尺,宽将近两寸,剑柄上更是篆刻着让人看不懂的纹路。齐澄正双手握住剑柄,拼命往外拔那柄巨剑,奈何他使出浑身解数,巨剑却纹丝未动。齐澄渐渐变得暴戾,周身元气四溢,双臂上更是布满银白色电弧,可巨剑依旧岿然不动。 齐澄扫了一眼身侧不远处的毛文玉,眼中的暴戾与妒忌之色愈发明显。他握着剑柄的手猛然一挥,一道元气夹杂着银白色电弧,如利箭般直奔毛文玉而去。 正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然而他距离两人甚远,根本来不及提醒。元气瞬间击中毛文玉的左肩。诡异的是,朴刀蔓延出一尾碧波,覆盖在毛文玉的左肩,齐澄这含恨一击竟然被朴刀轻易化解。但毛文玉却被惊醒,那微妙的状态一去不复返。她柳眉倒竖,怒目而视,发现竟是齐澄这个煞星,脸色瞬间大变。她连忙从地上拔出朴刀,身影逐渐模糊,竟是被传送出了荒山。 齐澄眼见毛文玉消失在荒山之中,用暴戾的眼神扫视着四周,与他一同来到此地的弟子纷纷后退几步。当他看到正阳三人时,嘴角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或许是玉瑶真人的警告起了作用,齐澄只是盯着三人看了几眼,随后便舍弃手中巨剑,离开此地,去往别处寻找机缘了。 三人走到巨剑前,姜悦率先伸手握住剑柄,直到她俏脸涨得通红,巨剑也没有任何反应,姜莱只好无奈地松开手。 “师妹还是不行啊,来,让师兄给你展示一下什么叫王霸之气!”正阳走上前,握住剑柄,嘴上调笑着。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任凭他如何催动体内元气,最后更是将内五行雷力召唤而出,同齐澄一样双臂布满白色电弧,巨剑依旧纹丝不动。 “王霸之气?我看是王八之气!”姜悦见正阳也无法与巨剑达成沟通,一边做着鬼脸,一边吐着舌头嘲笑道。 就在两人打闹之际,姜莱刚一触碰巨剑,一股磅礴的力量便涌入他的体内。他只觉脑海中一阵轰鸣,周身元气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轨迹在体内运行起来... 第109章 印章 正阳和姜悦的注意力,突然被身旁姜莱的变化所吸引。只见姜莱双眼紧闭,正全力承受着那股磅礴力量的猛烈冲击。他的衣衫在元气的激烈激荡下猎猎作响,头发也肆意飞舞,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狂风吹动。那股古老而神秘的意志,如同脱缰的野马,带动着他体内的元气,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试图强行重塑他的元气运转轨迹。 正阳和姜悦见状,脸上原本的嬉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担忧与紧张。 姜莱周身的元气波动愈发强烈,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元气旋涡。在姜莱的意识里,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的世界,无数的符文与光影交织闪烁,如梦如幻。他感受着体内那股完全陌生的力量,努力尝试去理解这股力量所传达的信息。他能清晰地察觉到,巨剑中蕴含着一股强大到令人心悸的力量,仿佛只要他心念一动,巨剑便能爆发出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力。 姜莱顺着那股意志的引导,小心翼翼地尝试着按照新的经脉路线运转元气。刚开始的时候,每运转一丝元气,都如同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艰难前行,经脉传来的阵阵剧痛让他几近崩溃,但他还是咬着牙,顽强地坚持着。随着元气运转逐渐顺畅,他身上的压力也在逐渐减轻,意识也越发清晰起来。 终于,姜莱成功地完成了一个周天的运转。他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道奇异而明亮的光芒。此时,他与巨剑之间仿佛建立起了一种微妙而紧密的联系。姜莱轻轻握住巨剑的剑柄,这一次,巨剑没有丝毫的抗拒,在他的掌控下,剑身微微颤动,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龙吟之声,仿佛在向主人表达着臣服。 还来不及与姜悦和正阳说上什么,姜莱便被一道神秘的力量传送出了荒山,只留下两人面面相觑,满脸的惊讶与无奈。 “你哥哥的机缘一向都这么逆天吗?”正阳忍不住问道。 “刚满周岁就有人送朝晖剑上门,你说这机缘怎么样?”姜悦无奈地回应道。 “好吧,人比人气死人啊!”正阳感慨道。 没过多久,姜悦也在巨剑旁不远处发现了一尊小鼎。一阵流光闪过之后,姜悦也消失在了荒山之中。 随后,不断有人寻到此处,又有几位弟子接连寻到机缘,被传送出了荒山。正阳看着逐渐西斜的日头,心中暗自腹诽道:“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都能有机缘!我就不信这个邪!” 夜色悄然降临,不时有一道流光从荒山中飞出。正阳无奈地离开这片平地,在山上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不断有流光从荒山被抛出,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如今,整座荒山上只剩下两个人还没有寻到机缘,正阳暗自庆幸道:“不错不错,看来不是只有我一个倒霉蛋!” 太阳渐渐爬上山头,正阳已经把整座荒山逛了个遍,唯独剩下玉弗子所说的峰顶祖师祠堂还没去探寻。距离被传送出荒山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了,正阳百无聊赖之际,还是爬上了山巅。一座并不华丽的大殿,孤零零地矗立在山巅之上。 正阳走近祖师祠堂,这才发现另一个倒霉蛋——齐澄! 此时的齐澄,正盯着祖师祠堂前的一座三脚两耳香炉。只见齐澄双手放在香炉的两耳之上,瞬间,香炉绽放出红黄蓝三色光芒,将齐澄笼罩其中。 齐澄察觉到身后来人,转头看到正阳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句话也不说,便在三色光芒的笼罩下,消失在了荒山之中。 “祖师爷爷!这种坏种都能有机缘?您刚才没看到他还破坏掉一位师姐悟道,门内大比时,在别人认输的情况下,还把人家的飞剑捏断……”正阳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懑,共有二十五名弟子进山,其他二十四个人都有机缘,唯独他到现在还两手空空。此时,他早已把玉弗子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站在祖师祠堂前,嚷嚷个不停。 正阳从齐澄骂到段三金,又絮絮叨叨地讲述着他与灵宝派的种种渊源,仿佛要把这一年来的苦闷全部倾诉出来。到最后,他更是一屁股坐在祖师祠堂大殿的门口,讲述着师父如何将自己带大,两人相依为命,直到捡到正潜…… 日头渐渐变得刺眼,距离被传送出荒山只剩下半个时辰了。正阳翻身跪在祖师祠堂前,恭敬地拜了拜,嘴里嘟囔道:“祖师爷爷莫怪,小子只是一时气闷,并没有怨恨祖师爷爷的意思。只是自从师父去世后,小子心中的苦闷实在无处宣泄,请祖师爷爷见谅则个,小子这就自己出山,嘿嘿。” 正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神清气爽。就算没有机缘又如何?他起身朝着山下走去,可刚走没两步,突然脚底一绊,摔了个狗吃屎。这一下,瞬间惊出他一身鸡皮疙瘩。且不说他此时已是先天四层的修为,刚才明明也没看到地上有什么东西啊。正阳连忙一个前翻,转身看向身后,只见一个半寸见方、一寸高的小石头块,牢牢地钉在地面之上! 正阳使劲揉了揉眼睛,难道是自己眼花了没看到?他凑近蹲下身子,仔细端详起来。这块黝黑晦暗的小石头,看起来平平无奇,表面十分粗糙。正阳擦拭掉石头上的泥土,当他看清石头全貌后,才惊讶地发现,这竟是一枚小印章。不过,这印章的材质,竟与他一直插在发间的簪子材质极为相似。 他赶忙从发间拔下那支簪子,将两者放在一起比对。那种独特的温润感,如出一辙,只是印章色泽偏晦暗,簪子颜色偏明亮。 正阳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莫名的兴奋涌上心头。他盯着手中的簪子和印章,思绪如乱麻般交织在一起。这两件看似毫无关联的物件,为何材质会如此相似呢? 正阳手上微微用力,想要将印章从地上拾起来,却感觉印章像是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有点意思。”正阳嘴角微微上扬,心中的好胜心被瞬间激起。元气源源不断地汇聚到手臂,双手紧紧握住石头,大喝一声,全身的力量猛地爆发出来。周围的地面都因他这股力量而微微颤抖,可那印章依旧牢牢地钉在原地,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第110章 月 正阳眉头紧蹙,心中暗自诧异。以他当下的修为,寻常石头本可轻而易举地举起,然而这小小的印章却出奇地顽固。他深吸一口气,将元气均匀地散布于手掌,轻柔地包裹住石头,试图先探清石头与地面之间的连接,进而寻觅突破口。 在元气的细密探查下,正阳发觉印章毫无灵气波动,这情形与他当初研究簪子时如出一辙。他不断增多元气,一心试图与印章达成共鸣。豆大的汗珠自正阳额头滚滚滑落,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正阳的元气消耗愈发巨大,可那印章却仿若无底深渊,无休止地吞噬着他的元气。 他心中不禁泛起焦急之色,毕竟距离被传送出荒山的时间已然不多,而印章依旧毫无反应。 身旁丝丝缕缕的秩序链条缓缓浮现,一天一夜的时限已到,正阳明白自己即刻便要被传送出荒山。“拼了!”正阳咬了咬牙,将体内最后的元气一股脑儿地调动起来,不顾一切地朝着石头下方的那股力量猛冲而去。这一回,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最后的全力一击上。双手吞吐着元气,紧紧咬住印章,刹那间,他只感觉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耳畔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元气涌动的呼啸声以及夏风拂过耳边的呼呼声! 传送的光芒也如预期般降临,将正阳笼罩其中。在光芒包裹的瞬间,正阳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待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已然身处荒山入口处。 荒山入口,姜悦正焦急地在巨石旁来回踱步,夏九川等人也在一旁陪着等待正阳。突然,一道流光从荒山的最顶端如利箭般激射而来,光芒逐渐消散后,正阳的身形显露出来,他浑身湿透,活脱脱像是刚从泉水中捞出来一般。 姜莱赶忙急切地问道:“正阳,你这是怎么了?可得到机缘了?” 正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他缓缓摊开手掌,一枚黝黑晦暗的石头静静躺在他的掌心。此刻的印章已变得与寻常石头并无二致,因其颜色晦暗,甚至看上去还不及寻常石头美观,周身的图案更是隐匿不见。若不仔细端详底部的纹路,压根儿无法将其与印章联系起来,只能隐约看着像是一个字。 围在荒山入口的众人纷纷围拢过来,然而当他们看清正阳手中的石头后,一阵哄笑顿时传了开来。 “这小子肯定是觉得面子挂不住,见时间到了就在山上随便捡了块石头,哈哈哈哈。” “关键是他也不知道挑一块好看结实点的,我看这石头摔到地上说不定立马就能摔成两半!” …… 姜悦听到身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尽管她心里也觉得胡阳是从荒山随便捡了块小石头,但还是转身,双手叉腰,怒目圆睁地看着身后众人,大声吼道:“你们懂什么!绝世神兵往往都是这副模样!胡阳,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说到后来,姜悦的声音渐渐变小,脸上破天荒地泛起一抹害羞与尴尬之色。众人瞧见姜悦这般神情,笑得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天枢峰后山一座隐蔽的洞府内,玉罄真人手持一面铜镜,铜镜中映照出一片景象,正是荒山秘境! “此次竟所有弟子都在秘境中有所收获,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人皇剑竟然认主出山,所有弟子皆从秘境寻得机缘。而最后那名弟子所获的印章,就连我都瞧不出究竟是何来历,不知两位师祖可有什么旨意明示?”玉罄真人展示完此次秘境开放的影像记录后,恭敬地行了一礼,开口问道。 其中一位老者原本混沌的双眼瞬间变得清明,他瞥了一眼玉罄真人,缓缓说道:“人皇剑出世,天地或将易主,荒山秘宝纷纷择主,这方天地已然沉寂万年之久,也的确到了重新洗牌的时候了!” 老者停顿了许久,与另外一位老者对视一眼后,才接着说道:“至于那枚印章,我俩同样看不出它的来历。不过,观其在秘境中的表现,想必绝非平凡之物。密切留意此人,看看这印章后续究竟会有何种异动。” 玉罄真人恭敬地领命:“是,两位师祖。”言罢,便要退出山洞。 “你那徒弟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了,大齐皇室之事固然重大,但也不能过度迁就。人才乃是我灵宝派的根基,容不得任何人肆意妄动!”老者思忖一番后,出言提醒道。 玉罄真人称是后,退出了山洞。洞口处,涟漪逐渐扩散开来,洞口的景色瞬间大变,方才的洞口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寻觅不到其踪迹。 另一边,正阳回到小院。他并未将众人的嘲笑放在心上,心底笃定这枚印章绝非普通石头。姜悦虽说表面上强撑着为他说话,但眼神中难免还是透露出一丝疑惑。她给夏九川使了个眼色,夏九川心领神会,走到正阳身旁,拍了拍正阳的肩膀:“师弟,机缘这种事不必太过强求,只要你勤勉修炼,想来在三宗演武中定能取得佳绩,别总盯着这石头不放了,扔了吧!” 正阳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们几人一眼,心里明白他们都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可他实在不知该从何向他们解释,索性开口说道:“师兄放心,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钻牛角尖,你们都回去吧!” 姜悦忍不住说道:“可是胡阳,你可千万别有什么想不开的...” 正阳打断她的话,认真地说道:“师妹,你观我像是那种人吗?我心里有数,机缘一事在我看来只是无所谓之事,诸位不用为我担心。” 姜悦与夏九川见正阳如此说话,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得叮嘱了几句后,与众人一同离开。 待小院重归平静后,正阳整理好心情,从袖中取出印章,从荒山秘境回来他还没来得及细细观察,只见印章两侧凸出些简单纹路,看起来就像是本来就是如此,未经过雕刻产生的纹路,而另外挨着的两边却异常光滑,印章底部则只有凸出三横两竖,勉强可以认出一个“月”字! 第111章 团聚 日子重归平静,印章彻底沉寂,任凭正阳如何去尝试,火烧雷劈水泡土埋各种方式都用遍都无济于事,他只好去天朔峰在玉润真人帮助下,给印章打了一个链条,系在脖子上。 他把印章交给玉润真人,饶是玉润真人见多识广也认不出印章是何等材质,以各种赤焰焚烧也没有丝毫变化。夏九川看到就连玉润真人都啧啧称奇,不得不承认正阳没有魔怔,这方小石头确实有点门道,但是门道不多! 正阳回到天璇峰后,暂时放下对那神秘印章的探究之心。思索再三后,他来到玉瑶真人洞府,恭敬行礼后,说自己在三宗演武之前仍想去绝尘崖锻体。玉瑶真人看着眼前这个弟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点头应允。 就在正阳准备告退之时,玉瑶真人突然微微挑眉,唤回他说道:“胡阳,此次去绝尘崖锻体,你可记得那深潭?深潭直直向下后会有一通道,沿着通道游到头,上岸后有一暗门,从外可以打开,贾替便在那里,不过为师只许你去探望一次,贾替生性顽劣,若是不及时纠正恐日后酿成大祸!”说完大袖轻抚,一道暗黄色光印出现在他手背上。 正阳心中一喜,连忙躬身谢过玉瑶真人。 他回到小院拿着破云,来到山腰续事阁兑换了几只烧鸡,收拾妥当后迫不及待地来到绝尘崖,径直走到那深潭边。望着幽深的潭水,正阳深吸一口气,运转周身灵力,一头扎入水中。 潭水冰冷刺骨,下潜了有一炷香时间,终于看到潭底。顺着水流方向又游了半刻钟,终于重见天日,他奋力上岸,一眼便瞧见了那隐藏在角落的暗门。 正阳依照玉瑶真人所说,找到了暗门,把手背上金光依附在暗门上,随着一阵轻微的“咔咔”声,暗门缓缓开启。门内,一股古朴而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四周萦绕着丝丝缕缕的灵气。门内烛火摇晃,正潜小小的身影端坐在石床之上,正专心致志地吐纳修行。 正阳没有出声打扰,而是静静地坐在石凳上,出神地看着正潜,虽然才十来天不见,他却感觉正潜像是长大了一般。 和上次来时一样,正潜娇小身形盘坐于石床上,双腿交叠,小手搭在膝盖之上,紧闭双眸,稚嫩的脸庞上平和中正,呼吸绵长。 丝丝缕缕灵气如同水波一般,仿佛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从潭水、山间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围绕在正潜周身,逐渐形成一层若隐若现光晕,光晕之中,灵气如鲤鱼一般翻涌旋转,随着正潜呼吸的节奏有序地钻进他的口鼻,每次吐纳灵气光晕便随之闪烁,就像是在与正潜共鸣! 阳光顺着洞府顶上井口洒落在正潜身上,映照着他那肉嘟嘟的脸颊,在灵气光晕的映衬下蒙了一层别样光辉。 过了好一会儿,正潜缓缓睁开双眼,看到正阳的那一刻,眼中瞬间亮起光芒,一下子从蒲团上蹦了起来,抱着正阳大腿喊道:“师兄!我想死你啦!” 正阳笑着弯腰把小家伙抱到胸前,甩着小家伙转了好几圈后,方才把他放到凳子上,把石桌上烧鸡递过去,说道:“正潜,快尝尝,这可是师兄专门给你带的烧鸡。” 正潜的目光瞬间被烧鸡吸引,用力嗅了嗅,小家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抓起一只烧鸡,便咬了一大口,油汁顺着嘴角流下他也顾不上擦,含糊不清地说道:“哇,我已经半个月没有吃到肉肉了,真香,谢谢师兄!” 正阳看着正潜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轻轻擦去他嘴角的油渍,说道:“慢点吃,别噎着,又没人和你抢。” 正潜嘴里塞着食物,用力点了点头,含糊地回应着。吃完一口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正阳,问道:“师兄,玉瑶师父说什么时候把我放出去了没有?” 正阳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玉瑶师父有他的考量,谁让你和姜悦两个调皮去摘灵果。我观你在这水府中修行吐纳的时候,灵气环绕,感觉进步不小呢,如今周身元气能否储存?” 正潜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膛,说道:“师兄我每天都有认真修行哦!虽然还是不能聚集元气于丹田中,但是我感觉自己力量越来越大了,等我面壁结束,一定不会再调皮了,定要让大家刮目相看!” 正阳眼中满是欣慰,说道:“好!待为兄三宗演武归来,我们兄弟俩就再也不分开!” “我就知道师兄一定可以夺得名额的,所以根本不用问!”小家伙一脸我早就知道的神色,惹得正阳开怀大笑。 正阳带着小家伙在水府中打了一趟拳,一时之间正阳有一种感觉,就像回到苍珥峰小院的悠闲时光。 临最后正阳捏着小家伙脸蛋说道:“凡事先思己过,玉瑶师父罚你在水府面壁思过,你现在可曾知错?” 小家伙低着头,懦声道:“正潜知错啦,师兄说过明求人物,不问自取是为贼,正潜以后再也不敢了。” 正潜满脸不舍,拉着正阳的手,再三叮嘱一定要尽快再来看他。正阳点头应下,揉了揉正潜的脑袋,这才转身离开。 随着那暗门缓缓闭合,正阳深吸一口气,运转周身灵力,一头扎入水中。 回到绝尘崖石屋,正阳沿着山间小道爬到湿滑的峭壁边,再次回到这个地方,浑身骨头酸痛酥麻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看着从万丈高空砸落的湍急水流,眼神逐渐坚定,奋力一跃跳进急落的水流中。 “啪”的一声,正阳背部着水,溅起硕大水花! 不知过了多久,正阳终于爬到岸边,他疲惫地躺倒在地,望着天空中闪烁的星星。短暂的休息后,他又起身来到一处空旷之地,取出破云枪演练枪法。银枪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正阳的气息愈发凌厉,身上伤痛也被他抛诸脑后。在这绝尘崖上,他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肆意挥洒! 第112章 新规 这日清晨,灵宝派山门广场周边旌旗林立,五峰峰主自山门内稳步走出,诸峰弟子更是早早便齐聚在广场之上。 一道耀眼的白光从极北之地骤然闪烁亮起,紧接着,呼啸声由远及近,愈发响亮。不多时,一柄大剑映入众弟子眼帘,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灵宝派疾掠而来。 与此同时,一声嘹亮的鹤鸣传来,众人赶忙闻声望去,只见东南方向,一只仙鹤的身形逐渐清晰显现。这仙鹤的飞行速度与大剑相比毫不逊色,同样朝着灵宝派飞速飞来。 随着大剑与仙鹤逐渐靠近,广场上诸峰弟子们不禁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玉罄真人站在最前方,四峰峰主立于其身后,神色沉稳,平静地迎接两大宗门的到来。 不多时,大剑与仙鹤稳稳降落在广场之上。 大剑之上,九黎剑阁众人衣袂随风猎猎作响。为首的两位长老,一位白发似霜,面容冷峻,那眼神仿佛能洞悉人心,周身萦绕着浓郁的肃杀之气;另一位则是中年模样,身形佝偻,气势略显猥琐,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长剑,一双小眼睛不住地往月华宫那边瞟。在他们身后,众弟子个个气宇轩昂。一位二十来岁、剑眉星目的美男子站在队伍最前端,身侧还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小孩手中的长剑几乎快要超过他的身高,此刻正满脸好奇地环顾四周。 仙鹤之上,月华宫众人仿若月宫仙子下凡。其中一位贵妇人气质出尘,神色温柔,手中轻捻着一朵莲花,莲花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另一位则神色清冷,眼神中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寒,身着一袭素白长袍,尽显冷冽与高贵。 她们身后的女弟子们,有的身背长剑,有的手持玉笛,皆身姿婀娜,顾盼生姿。为首的女弟子手握修长宝剑,身着一袭素白如雪的长袍,衣袂与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却一尘不染。长袍之上,以银丝绣着繁复精美的冰纹图案,恰似冰雪凝成的仙子,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清冷气息。 九黎剑宗与月华宫众人纷纷走下坐骑,两大宗门的人马与灵宝派众人相互对视,一时间,广场上安静得连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唯有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旌旗猎猎作响。 玉罄真人身着一袭紫金长袍,迈着沉稳的步伐迎上前去。他目光扫过九黎剑宗与月华宫众人,朗声道:“剑阁与月华宫的贵客远道而来,令我灵宝派蓬荜生辉。本座代表灵宝上下,热烈欢迎各位!”掌教真人的声音犹如洪钟,清晰地传遍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广场上,灵宝派弟子齐声高呼:“恭迎道友!”那山呼海啸般的声音瞬间响彻峡谷。 “玉罄师叔别来无恙,十几年不见,师叔风采依旧。阁主临行前特别嘱咐我,带来一株万年紫姝,还请师叔笑纳!”九黎剑阁中,佝偻男人从众人中走出,右手微微一晃,一个礼盒便出现在手中。他来到玉罄真人身前,恭敬地递了上去,身后九黎剑阁众人也都恭敬地行了一礼。 玉罄真人面带微笑接过,说道:“洪陌师兄费心了,诸位道友免礼,耕珥、洪柏师侄不必拘礼,请坐!” 月华宫手持莲花的贵妇人带着众人行礼后说道:“晚辈李司司见过玉罄师叔,宫主命我带来十坛她老人家亲手酿制的桂花酒,望师叔不要嫌弃!”贵妇人声音软糯,一挥手间,十大坛桂花酒整齐地摆放在身侧。 玉罄真人开怀大笑,朗声道:“蟾宫玉露凝佳酿,人间金秋寄馥柔!月华宫的桂花酒在五州都闻名遐迩,司司贤侄回去后,一定帮我向叶宫主问好!贤侄请入座!” 玉罄真人见三宗人员已全部到齐,继续说道:“九黎剑阁、月华宫与我灵宝派,向来相互守望,镇守一方。接下来的三宗演武,并非为了争个高低胜负,而是为了斩杀妖物,护卫东岭。本座希望此次演武,诸位弟子能毫无保留地展现自身所学,以武斩妖,以武会友。九黎剑宗剑术凌厉,独步天下;月华宫法术精妙,变幻无穷;我灵宝派亦有诸多绝学。相信此番交流,定能让我们彼此拓宽视野,突破瓶颈。” 玉罄真人话音刚落,广场上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灵宝派诸多弟子更是在台下高声呐喊,气氛热烈非凡。 就在人声鼎沸之际,玉弗子走到台前,运起元气,高声宣布道:“本次三宗演武,九黎剑阁由元婴修士洪柏、赵耕珥带队,月华宫由元婴修士李司司、魏宁带队,灵宝派由元婴修士玉霍真人、玉缈真人带队。演武不限规则,为期一年时间,届时会以团队和个人两种形式记录。此次个人赛不再区分核心弟子、高阶弟子、低阶弟子,只按照最终猎杀妖物的修为和数量为依据进行排名!” 玉弗子话音刚落,广场上瞬间炸开了锅。不光灵宝派弟子交头接耳,就连九黎剑阁和月华宫的弟子也都脸色大变。 “往年都是按照境界分为三组,每组都有各自的排名,这规则改得,让高阶低阶弟子去凑什么热闹?还不如直接都派核心弟子去得了!”一个根本没有资格参加三宗演武的灵宝弟子低声抱怨道。 他身旁之人也附和道:“对啊,照这么搞,奖励不都被核心弟子拿走了,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参加三宗演武的弟子此时都站在广场正前方,姜悦偷偷拽了拽正阳,嘴巴不动,通过喉咙发声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真要这么搞的话,我干脆把我猎杀的妖物全部给你,这样说不定还有得玩,不然我们怎么跟那些核心弟子竞争!” 正阳微微侧头,手上偷偷比了个大拇指,心中暗道:“别说,你还真别说,姜悦的脑回路有时候跟正潜的确实很像,不过这个新规好像是要让各弟子之间达成同盟,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噤声!”玉弗子运足元气,声音犹如洪钟大吕,广场上瞬间鸦雀无声。 “参加三宗演武弟子上前领取玉牌,领取完毕即刻启程,前往演武场地!” 第113章 结盟 正阳轻轻摩挲着手中碧绿的玉牌,玉牌正面刻着灵宝派独有的阴阳图。他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两旁,只见九黎剑阁弟子手中是湛蓝色玉牌,正面刻着一柄短剑;月华宫弟子则手持乳白色玉牌,正面为一轮圆月。 待众人领取玉牌完毕,玉罄真人站起身,神色庄重地宣布:“三宗演武正式开始,诸位启程!” 玉罄真人语毕,目光缓缓扫过广场上整装待发的三宗弟子。紧接着,他右臂陡然抬起,掌心向前,一股雄浑磅礴的灵力如汹涌澎湃的浪涛,从他周身轰然涌出。伴随着灵力的剧烈激荡,玉罄真人指尖轻点,一道璀璨夺目的灵光自指尖飞射而出。灵光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白光,瞬间,一条精致小巧的小舟出现在他身前。 在众人的瞩目下,小舟以惊人的速度急剧变大,船身的轮廓逐渐展开。船头如蛟龙昂首,气势不凡;船身两侧的木板飞速拉伸,仿佛有一双无形而神奇的大手在精心雕琢。眨眼之间,原本袖珍的小舟已然化作一艘长十丈、宽两丈的巨船。巨船之上,分割出数十个房间,从外面看去,每个房间都透出柔和的微光。 巨船稳稳地悬浮在半空,周身散发着柔和且神秘的光芒。船身上刻满了复杂玄奥的符文,符文闪烁着微光,仿佛在与天地间的灵气进行着无声的共鸣。船舷上,精美的雕花错落有致,勾勒出一幅幅奇幻的仙灵图案。甲板平整而宽阔,船帆高高扬起,洁白如雪,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开启的征程。 三宗的元婴修士率先登船,参与演武的弟子们则鱼贯而上,数十个初阶弟子紧随其后登上巨船。待所有弟子集结完毕,并安置好房间后,玉霍真人取出一颗湛蓝晶石,轻轻打在船头。刹那间,巨船缓缓升空,待升到万米高空后,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巨船内的房间布置简洁却不失雅致,桌椅板凳、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墙壁上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这些光芒不仅提供照明,还起着稳定灵力、抵御外界侵扰的重要作用。 姜悦在房间里漫步,这儿敲敲,那儿打打,还不时把头伸出窗户朝外张望,嘴里啧啧称奇道:“这灵舟的构造真是奇妙,每一处都蕴含着精妙的阵法符文。在灵舟上,丝毫不受外界干扰,速度还如此之快,想必是耗费了不少天材地宝才炼制而成。可比祖父那条破船大多了,也快多了,他还整天把那船当个宝贝,哼!” 姜莱笑着朝这个调皮的妹妹额头轻轻敲了一下,佯装生气道:“调皮鬼,亏得爷爷那么疼你,你还整日在背地里编排他老人家!” 巨船上大约有三十来个房间,每个房间安排三到四人,姜莱兄妹与正阳恰好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正阳微笑着看着兄妹俩打闹,姜悦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便不再言语。 姜莱见正阳眉头紧锁,关切地开口问道:“胡师弟,莫非是为了演武的新规则而烦扰?” “将核心弟子与高阶、低阶弟子放在一起竞争,只会促使高阶、低阶弟子抱团,或者依附于核心弟子。齐澄是个不稳定因素,这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黄子术虽与他同属天枢峰,但应该不会与齐澄联盟。唯有马明远和王缈都来自天权峰,不知姜兄对他们二人了解多少?”正阳思索良久后,开口询问道。 姜莱说道:“马明远与王缈虽然和我一样同属天权峰,但他们两人的师傅之间关系并不和睦,所以他们俩结盟的可能性不大。只是不知道其他两宗的核心弟子之间有没有结盟的可能。你我三人只有结盟,才有可能与核心弟子一争高下。如今,高阶弟子之间想必已经开始互相通气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姜莱的话,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来人正是天权峰的李霄云。姜莱与李霄云的师傅皆为玉衍真人门下,严格说来,李霄云还要叫姜莱一声师叔。不过在修仙界,实力才是硬道理,李霄云与姜莱在天权峰多有交集,彼此还算熟悉。而且李霄云还参加过上一届三宗演武,当时是以初阶弟子的身份,如今五年过去,她成功晋阶到先天五层大圆满,此次以高阶弟子的身份第二次参加三宗演武。 姜莱将李霄云迎进房间,分别介绍道:“这位是李霄云师姐,这是小妹姜悦,还有同届好友天璇峰的胡阳。” 李霄云落座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师弟师妹对于接下来的演武有何打算?新规则出来后,我左思右想,觉得只有姜师弟我还算比较了解,人品也信得过,所以前来寻求联盟。” 姜莱听闻,连忙拱手致谢,接着说道:“师姐快人快语,若是我们三个高阶弟子结盟,倒也有了与核心弟子抗衡的底气。胡阳,你意下如何?” 正阳摩挲着指尖,问道:“李师姐,我这人比较务实。若是我们四人结盟,最后侥幸排名靠前,那最后的赏赐该如何分配?” 李霄云似乎早就考虑好了,立刻接口道:“我们将斩杀的妖物全部记在姜师弟身上,待得到奖赐后再按照各自出力多少分配;若是独自斩杀的妖物,就按妖物数额平均分配。” 她稍作停顿,接着说道:“上一届演武,核心弟子中最多的一位斩获了八十八头开智期妖物,然而桂冠却被另一位核心弟子摘得。只因为那位核心弟子虽然只斩获七十六头开智期妖物,但其中有一头妖物已经结出假丹,是半步躯干境的妖物。不过,我们要是碰到这种妖物,恐怕只有逃跑的份儿了。” 正阳笑道:“我没有问题了,姜师妹你呢?” 姜悦蹦跳着过去,亲昵地抱住李霄云的胳膊,娇笑道:“霄云师姐,我当然没意见啦!” 就在四人达成同盟之际,船头最大的那间房里,茶香四溢。一名灵宝女弟子皓腕轻抬,姿态优雅地给在座六位元婴修士添茶。然而这六位元婴修士之间的交谈声,却丝毫没有传到那位女弟子的耳朵里! 第114章 赌注 巨船从灵宝派启程之时,东岭、北疆、南域各处,数道流光如利剑般冲天而起,均直指边界之地。 “魏仙子真乃人间绝色,不愧是月华宫五百年里最美的一朵桂花!我多次前往月华宫求见,却都被仙子拒之门外。这次听闻月华宫由仙子带队,我央求阁主许久,他才应允我带队前来。仙子又怎忍心对我拒之千里呢!”洪柏瞪着一双小眼睛,满脸深情地看着神色冷清的魏宁,嘴里不住地恭维着。 魏宁脸上浮现出一丝厌恶,但是考虑到身旁还有三宗的元婴修士,开口说道:“洪师兄,魏宁一心只求大道,对情爱之事毫无想法。还望师兄莫要将心思放在我身上,以免白白耽误了自己。” 洪柏乃是九黎剑阁阁主洪陌之子,全靠洪阁主倾注大量资源,才硬生生将洪柏从先天境界一步步提升至元婴境界。若单论战力,十个洪柏也未必是魏宁的对手。但洪陌对这个独子极为宠爱,强行帮他炼化两把上品飞剑,温养在心窍之中。一把名为万钧,剑身厚重,可护周身安全;另一把叫鸱吻,疾如闪电,见血封喉。 因此,魏宁虽万分厌恶这个猥琐好色之徒,但鉴于月华宗与九黎剑阁之间的关系,并未撕破脸皮。 李司司是个八面玲珑之人,见师妹被洪柏这个浪荡子纠缠,赶忙出来解围道:“不知诸位此次演武,可有兴致怡情?” 除了魏宁是首次带队参加三宗演武,其余五人皆是此道常客。不知从何时起,三宗演武的领队元婴修士们开始对自己看好的弟子进行押注,赢家通吃,输家认赔。 “听闻灵宝派的齐澄,年仅二十出头,便已达到先天九层圆满境。去年又得了一名极品阳灵脉弟子,那孩子小小年纪,也已至先天四层。贵派当真是人才济济啊!”洪柏被魏宁那绵里藏针的回应噎了一下,脸上笑容却依旧不减,一双小眼睛仍时不时地瞟向魏宁,转而看向李司司说道。 玉霍真人神色未变,斟酌着说道:“师兄过誉了。这方天地,最不缺的便是天才。一朝结金丹,方为我辈中人。对他们而言,哪怕只是一层窗户纸,也如同天堑一般难以逾越。倒是贵派,听说上一届演武的核心弟子均已结成金丹,更有剑道天才林霜秋,三年连破三境,如今距离结丹也仅一步之遥,远非我灵宝派所能及啊!” 李司司娇笑着说道:“哦?玉霍师兄的消息还是太滞后了。我可听说,九黎剑阁不止林霜秋一位天才,他弟弟林沐秋天生剑体,七岁便已达到先天四层,更厉害的是,他已能随心所欲地操纵飞剑。” 洪柏神色一冷,玉霍真人有句话说得没错,这方天地最不缺的就是天才,而后一句“天才就是用来抹杀的”更是广为流传。 他冷冷地看向李司司,说道:“我九黎剑阁虽有诸多天才,但也不会随意轻视其他门派。这林沐秋不过是我剑阁众多优秀弟子中的一员,何足挂齿。倒是李仙子,如此关注我派弟子,莫不是对我派有别样的心思?”洪柏话语中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眼神里也透露出一丝不悦。 李司司却不慌不忙,依旧笑意盈盈地说道:“洪师兄这话说得就见外了。三宗演武,各门派之间相互关注,本就是常情。况且天才弟子,谁不欣赏?我不过随口一提,洪师兄又何必如此动怒呢。” 玉霍真人见状,赶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诸位切莫因小辈之事伤了和气。我们三宗向来同气连枝,如今好苗子层出不穷,我辈理应高兴才是。我还听闻,月华宫的萧妙可在突破到先天九层之际,得月华临体,已被叶宫主钦定为月华宫圣女。如此看来,这次演武可真是悬念丛生啊!” 李司司心中暗叹一声“老狐狸”,接过话头说道:“妙可这孩子确实天赋异禀,能得月华临体,也是她多年苦修的善果。不过要说此次三宗演武谁能拔得头筹,我还是更看好齐澄这孩子。只是碍于面子,妾身只能押注妙可,赌注便是这一瓶月之精华,此精华可增加元婴修士百年寿元。” 在场之人,除了魏宁和洪柏,灵宝派的两位元婴修士以及赵耕珥皆是几百岁高龄。要知道,突破到金丹境,寿元基本可达两百岁,而突破到元婴境后,寿元更可达到五百岁。人活得越久,便越怕死。他们三人听闻李司司押注一瓶月之精华后,眼睛瞬间亮得如同泛起蓝光。 赵耕珥双手一搓,一柄银白色飞剑出现在手中。只见这飞剑通体极为纤薄,安静地躺在赵耕珥手中。“此飞剑名为牵丝,无限接近上品,最为可贵的是,它还是剑坯,从未认主。大家都知道,飞剑与第一任主人最为契合。我自然是押注霜秋。” 随着他们二人表态,玉霍真人押注齐澄,赌注是一颗极品灵石。灵石在修行界极为珍贵,不仅是修士之间的硬通货,还能直接吸收其中灵气,转化为自身元气。中品、上品灵石在斗法中往往能起到决定性作用,更何况是一颗极品灵石。 玉缈真人押注的则是王缈,赌注是一枚凝婴丹。结丹境修士突破元婴瓶颈时服用此丹,能凭空增添两成突破的把握,对于结丹境修士来说,堪称无价之宝。 洪柏见众人纷纷下注,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嘿嘿笑道:“既然如此,我便押注我九黎剑阁的林霜秋。我的赌注嘛,就是这本《裂空剑典》,此剑典乃是我爹不久前赐予我的地阶下品功法,想来不会辱没各位的赌注。” 众人听闻,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的赌注虽也珍贵,但与地阶下品功法相比,还是稍逊一筹。难道林霜秋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杀手锏不成? 场中只剩下魏宁还未押注,就连李司司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她。魏宁扫视一圈,脆声说道:“小女子谨记师父教诲,不碰赌事!” 第115章 瘴气 “小女子定当谨记师父教诲,绝不再碰赌事!”魏宁话音刚落,不仅其余几人,就连向来沉稳的李司司都忍不住莞尔一笑。 李司司赶忙娇声解围道:“魏师妹自幼便陪伴在宫主身旁,不谙世事。经过此次演武历练,她自会明白,我等不过是小赌怡情罢了。” 有李司司这样一位八面玲珑的美妇人在场,气氛自然不会冷场。不知不觉间,三个时辰悄然流逝。 玉霍真人走出房间立于船头,翻手取出方圆罗盘,随着罗盘光芒闪烁,那庞大的巨船速度逐渐减缓,高度也缓缓下降。 正阳四人察觉到窗外风声渐缓,从房间中走出。其他弟子们也纷纷走出房间,簇拥到船沿,向下望去。 但见下方水汽氤氲弥漫,一块色泽浓郁、生机盎然的巨大绿毯,覆盖在连绵起伏、广袤无垠的群山之上。姜悦望着下方的景色,兴奋得难以自持,忍不住拍打着正阳的肩膀,高声喊道:“没想到这儿的山比咱们天璇峰矮了许多呢!胡阳,快看呐,那条河竟然是碧绿的,山中间的河居然如此宽阔!” 随着巨船高度不断下降,众人愈发清晰地看到这方天地的诸多细节。高山之上,树木层层叠叠,形态各异。有的大树高耸入云,树干粗壮无比,需得好几人才能合抱;有的灌木枝叶极为繁茂,簇拥在大树周围,密密麻麻地将地表遮盖得严严实实。若是有人藏在这灌木丛中,若不仔细搜寻,根本难以发觉。 雨林之中,还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如梦似幻,宛如仙境,给这片地域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午后的阳光透过雾气折射,呈现出七彩光晕,美不胜收。 巨船缓缓降落在山间的一处空地之上。说是空地,实则更像是一座临时停靠点。众人刚下船,一股湿热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泥土与草木混合的独特气息。弟子们依照各自门派的安排,迅速整队集合。待众弟子站定之后,才发现一座小型山洞依山而建。 玉霍真人目光扫过身前三宗年轻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神色凝重,沉声道:“此间雾气乃是瘴气,凡夫俗子一旦吸入,便会产生幻觉。我等修行之人虽可调动元气驱散体内瘴气,但倘若体内元气消耗过度,后继无力之时,依旧会在瘴气中迷失心智,沦为妖物的傀儡。在此次演武中,若遇到无法抵抗之事,立即捏碎玉牌。虽说这意味着你退出此次演武,却总好过丢掉性命。每届演武,总会有几个自命不凡的天才,陨落在这方天地之中。孰轻孰重,你们自己权衡。” 玉霍真人言罢,看向身旁九黎剑阁和月华宗的四人。李司司上前一步,一改往日娇柔语调,声音庄重而冷艳:“演武不比宗门内的切磋,点到即止即可。此次面对的是狡诈的妖物,以及险恶之地的重重危机。大家务必全力以赴,但倘若有同门遇险,切不可袖手旁观。妾身希望,不仅仅是我月华宫弟子,三宗弟子都应团结一心,共克艰难。” 赵耕珥也跨出一步,目光如炬,扫视着众人,朗声道:“我九黎剑阁以剑立道,剑者,当有一往无前的勇气。此次演武,既是磨砺自身的契机,也是为宗门争光的机会。但剑心亦存仁念,若见同道有难,当拔剑相助,切莫失了我九黎剑阁的侠义风范!” 三宗弟子齐声高呼:“弟子谨记!” 玉霍真人见众人士气高昂,微微点头,面露满意之色,说道:“你们可自行组队,深入这片区域。此次演武以一年为限。还是那句话,若遇到无法对抗的妖物,捏碎玉牌,我们会即刻赶到。一年之后,我等便在此地为你们举办庆功宴!” 玉霍真人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好,既然如此,三宗演武,正式开始!”那声音以空地为中心,如涟漪般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惊得周围鸟兽四散逃窜,久久回荡在这山谷之间。 众弟子领命后,迅速结伴组成小队。一时间,空地上人影攒动,讨论声此起彼伏。不多时,各小队便准备妥当,以空地为中心,朝着南方扩散开来。 正阳察觉到身上有若有若无的视线,顺着望去,只见齐澄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时不时朝他这个方向看来。正阳同样报以微笑。 姜悦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脸色微微一变。姜家身为大齐四大家族之一,虽说仅排名第四,但她相信齐澄不会贸然冒险对他们兄妹下手。然而胡阳孤身一人,并无任何根基背景,若是齐澄针对胡阳,那可如何是好? 正阳四人也随着人流选定一个方向,没有丝毫停留,很快便消失在丛林之中。 不多时,广场上的三宗弟子已寥寥无几,只剩下齐澄、萧妙可、林家兄弟四人。齐澄站在中间,脚下不见任何动作,身形却朝着正南方向飘然而去。萧妙可和林家兄弟各选一边,四人呈扇形,直奔边界方向而去。 玉霍真人见场上弟子均已出发,拱手示意道:“小辈们都已启程,我们也该动身了。六所接应点,三位掌教已经安排妥当。老夫驻守此地,魏宁仙子前往下一处,之后分别是洪柏师弟、司司仙子、耕珥师兄和玉缈师弟。” 几人听到安排以后均没有什么异议,赵耕珥与洪柏御剑朝正南方向,眨眼之间消失不见,洪柏在临走前仍不时看向魏宁,一脸猥琐的笑意。 魏宁正待与李司司一同出发,被玉霍真人拦住道:“老夫有一言,需提醒魏宁仙子,三宗演武实为历练年轻一辈,若是他们没有捏碎玉牌,就算是丧生在妖物之口,魏仙子也无需出手,就算是三宗弟子之间争斗,仙子也无需过问!” 魏宁一脸不解,问道:“丧生妖物之口无需出手小妹还可以理解,若是三宗弟子内斗,伤及性命也无需过问吗?” 玉霍真人一脸笑意地看着魏宁说道:“人皆有命数,若强行干预,因果命数只会转嫁不会消散!” 魏宁若有所思,拱手道:“谢过玉霍师兄提点,小妹告辞!” 第116章 花 李司司把魏宁送到接应点后,见这个师妹还是一脸思索,方才解释道:“师妹自小跟在宫主身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的阴暗肮脏,人都不会把自己的想法暴露在脸上,不是哪里都像我们月华宫那般清静,世间男子如洪柏之流才是常态。” 李司司顿了顿,继续说道:“别看这些演武弟子尚未结丹,在师妹眼里可能如同蝼蚁,但是他们背后的势力却是盘根错节,别说师妹,可能连宗主都要衡量一二,别平白无故为他人担因果,宗主对你报有厚望,我想宗主也有心让师妹来此磨练磨练!” 魏宁若有所思对着师姐行了一礼,道:“多谢师姐牵挂,小妹自当不负师父所望!” 而在距魏宁接应点四五百里外一处接应点,满头白发一身仙气的赵耕珥跟在洪陌身后点头哈腰,“这魏小仙子果然闻名不如一见,确实是人间绝色,愚兄在这预祝洪师弟早日抱得美人归了!” “哈哈,赵师兄终于学会说话,待我把魏宁这个小蹄子收了以后,后园中师兄看上哪个尽管挑!” 洪陌放肆大笑,抬手拍着赵耕珥肩膀,奈何身高不够,赵耕珥连忙弯腰递上肩膀,洪陌重重拍了赵耕珥两下,心情愈发舒畅。 赵耕珥又恭维几句,方才告辞离去前往自己的接应点。也就在呼吸时间,赵耕珥便来到距南域边界晶塔千里外的接应处,这处接应场所已经极为靠近边界晶塔,对比洪柏的豪华山洞,这里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山头,而且瘴气也更加严重,更满足不了元婴期修行所需的天地灵气,只能靠着手中仅存的几颗中品灵石修行。 此处野兽更是随处可见,妖物也会变得比外围多得多,所以在此处和最后一处接应点的元婴修士事务会非常繁琐,一般这两个接应点都是安排冤大头!赵耕珥无疑就是九黎剑阁的冤大头,生性冷淡的他本身就不擅长与人交际,更别说溜须拍马,但在剑阁内屡受排挤,修行资源更是少得可怜,导致他如今寿元已达四百五十余岁却还在元婴中期。如今他听从好友劝慰,强忍心头不适溜须拍马,只为能经过这次出门换来一些修行资源,早日突破元婴后期,拼上一拼说不得还能一览化神风光,也不枉修行一场! 另一边正阳四人进入丛林之中,认准方向后不做丝毫停留,朝着边界的方向出发,四人在巨船上已经商议好对策,必须与其他弟子拉开距离,若是碰到妖物则姜莱与李霄云先手,正阳和姜悦负责警戒周边,防止辛苦打到的妖物为他人做嫁衣。 姜莱身背从荒山秘境得到的巨剑走在最前方,当时玉衍真人听闻姜莱从秘境中得到人皇剑时欣喜若狂,直呼老天开眼,天权峰有望更进一步,与天枢峰分庭抗礼。 玉衍真人与姜莱讲述,相传万年前这方天地还是一片汪洋包围着一整个大陆,人皇祖辛、道祖老子带领人族与修真界与妖族连天大战,打得天昏地暗,这方天地更是被打散,形成如今五州四海,龙族作为妖族共主被灭族,而人皇祖辛在大战后更是陨落,道祖亦云游不知所踪。 在那场大战中陨落的大能都被安葬在荒山之上,他们的兵器也都被安置在坟墓后,直到五千年前灵宝派先祖葛玄在荒山悟道,自创五雷掌,剑法、符箓、阵法、丹药更是无一不精,随后便在这荒山上创办灵宝派! 后辈却无一人可以集这五种仙法于一身,沧海桑田,灵宝派逐渐分成五峰,葛玄上人仙逝后,后世为缅怀先祖便将荒山封山,只有对灵宝派贡献极大,才可以进入荒山秘境寻机缘。 渐渐的大能的兵器法器都择主出世,而人皇剑作为这荒山之中最大的一份机缘,几千年来从未认主,如今姜莱得到这份机缘,怪不得玉衍真人在玉罄真人面前都硬气半分! 不过玉衍真人最后却还有一丝疑虑,此前灵宝弟子前去荒山寻求机缘,二十五个弟子中最多也就一两个弟子能有所收获,甚至一个都没有的次数也不少,像这次每位弟子都寻得机缘,人皇剑也出世,玉衍真人断言乱世降临,五洲四海又将移位! “这一路上安静得反常,大家都小心点。”姜莱低声提醒道,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姜悦轻轻点头,手中已悄然握紧从秘境中得到的小鼎,这尊小鼎配合着玉瑶真人所传燃烬诀,所激发的威力不比正阳先天三层时全力以赴的五雷掌差多少。 李霄云从秘境中带出来一柄短剑,天权峰上用剑好手如云,却都不识得此剑,只有手柄之上刻着篆文书写的“女”字,万年前必定也是舞弄风云的绝世天骄,如今却无人知晓! 唯有正阳手中牢牢握着破云枪,从秘境中得到的印章别说天旋峰,整个灵宝派五千年来,没有人见过这方印章,究竟什么时候出现的,仿佛就是凭空出现一般。 正阳这个月一有时间便研究这方印章,可印章除了在秘境中表现出一丝不凡外,出了秘境后彻底堕入凡尘,若不是与他发顶簪子质地相似,正阳也都会认为这就是一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石头! 就在这时,一群色彩斑斓的鸟儿从众人头顶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叫声。姜悦说道:“瘴气只在离地三丈,看来鸟类在这雨林有天然优势,若是碰到鸟类妖兽,那可真是难缠极了,如果可以带着大红来就好了!” 李霄云接过话头说道:“鸟类妖兽确实比较难缠,我们修士只有跨入结丹境才能长时间御空飞行,如果碰到鸟类妖兽还是不要招惹为好,除了鸟类妖兽,蛇类妖兽最善于伪装,还有...” 李霄云话音未落,一株极为妖艳的花出现在山林尽头,枝叶巨大犹如一把巨伞,而枝头开着一朵血红色脸盆大的鲜花,在风中摇曳生姿,散发出阵阵异香! “姜师弟,小心你前方的巨花!”李霄云言语急促,声音还微微颤抖! 第117章 曼陀蟾蜍 李霄云瞧见那朵血红色的巨花,顿时大惊失色,连忙高声呼喊:“姜师弟,小心你前方的巨花,快躲开!” 姜莱迅速从身后拔出人皇剑,剑锋所指之处,那朵足有脸盆大小的血色花朵,瞬间吞吐出一股猩红雾气。花瓣上的脉络,眨眼间变成血管模样,随着呼吸的节奏忽明忽暗,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腥气。 “当心花蕊!”李霄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而此时姜莱的剑光已然劈开层层叠叠的血色花瓣。就在剑刃触碰到花心的刹那,姜莱突然感觉神识被某种粘稠之物紧紧缠住,眼前景象仿佛浸入血池一般,入眼之处尽是一片猩红扭曲翻涌。 无数尖啸声灌入耳中,姜莱恍惚间看到自己站在一座由尸骨堆积而成的山丘之上。血月高悬空中,数以万计的妖物正疯狂围攻着姜家府邸。府邸的大阵已然裂纹密布,祖父虽勉力支撑,却已是强弩之末,眼见妖物就要冲破大阵! 正阳见姜莱挥剑之后怔在当场,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他翻身越过李霄云,内五行雷力如洪流般喷薄而出,呼啸的元气布满雷光,蔓延到姜莱身前那片猩红之处。血色花瓣触碰到五行雷力后,如同触电一般,飞速后撤到数丈之外。没想到这血花的根茎竟如此之长,一只巨大的蟾蜍赫然出现在血花之下。 这哪里是什么巨花,分明是蟾蜍的舌头幻化而成,以鲜艳的颜色来吸引猎物! 李霄云与姜悦此时也赶到身侧,“神识寄生!”李霄云心头大惊,这蟾蜍释放的毒血竟能通过剑气反噬修士的元神。 此刻,姜莱的意识正在血色幻境中沉浮,丹田气海翻涌起滔天血浪。突然,一股清明从掌中剑传入识海之中,姜莱周身元气急速运转,人皇剑随即横扫而出,元阳之力汹涌喷薄,将周身的粘稠汁液全部荡涤干净! 而那只蟾蜍见几人竟如此轻易地破除了它的致幻毒雾,“呱”的一声,后腿猛蹬,几个蹦跳之间,便消失在丛林之中。 “曼陀蟾蜍!这种毒物一般都要靠近边界才会出现,我们才刚刚深入演武场不过百里,就碰到这等妖物,今年的演武恐怕会是一场腥风血雨!”李霄云心有余悸地说道。 李霄云话音刚落,姜莱才刚刚从幻境中彻底清醒过来。他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愈发锐利。他紧紧握住手中的人皇剑,剑身上的元阳之力依旧在微微颤动,仿佛在回应着他的心境。 “曼陀蟾蜍?”正阳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紧皱,问道:“莫非是那种可以致幻,侵蚀修士心智,最后以修士为食的妖物?” 李霄云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四周的密林,回答道:“没错,这只曼陀蟾境界尚浅。不过姜师弟竟然能够自行破除幻境,心智之坚韧,非常人可比。曼陀蟾蜍得名于曼陀罗花,此蟾蜍长期以曼陀罗花为食,擅长伪装自身。往届被它毒害的同门不在少数,若是碰到其他妖物不敌,还能捏碎玉牌求生,可碰到曼陀蟾蜍,却连求生的机会都没有。边界深处恐怕还有更为恐怖的存在,才会将曼陀蟾蜍驱赶到这里觅食。” 姜悦赶忙扶住姜莱的胳膊,关切地问道:“哥,你没事吧?刚才那幻境……” 姜莱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人皇剑说道:“放心,我没事。只是没想到这妖物的毒雾如此厉害,差点就中了它的圈套。多亏人皇剑及时护主,才让我守住了方寸清明!” 李霄云提醒道:“诸位切记,演武是一场拉锯战,一定要时刻保持元气充足。在瘴气中想要恢复元气,比在灵宝派要多耗费三五倍的时间!上一届我就是因为刚与一头蛇妖硬拼之后,又被另一头赶来的蛇妖盯上,无奈之下,只好选择捏碎玉牌。” 正阳三人听闻,不敢再有丝毫懈怠,继续朝着演武场深处进发。一路上,四人都保持着高度警惕,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林间静谧得有些诡异,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更增添了几分紧张。 与此同时,齐澄也遭遇了一头周身银白色的骨虎。这畜生骨骼外翻如刀,眼眶中跳动着幽蓝火焰,爪尖不断刨着地面,发出低声嘶吼。 齐澄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畜生,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上一次演武,他就曾碰到过这畜生,没想到五年后又再次相遇。不过与五年前不同的是,他如今已经跻身先天九层,踏入半步结丹境。 回想起五年前还得绕着这畜生走,齐澄笑意更浓。他右手在袖口轻轻一抹,一尊三角两耳香炉便出现在手中。齐澄左手捏诀,体内元气如潮水般蜂拥而出,一道五雷元气打入香炉之中。刹那间,香炉红光大盛,两头长相一模一样的银白色骨虎虚影出现在骨虎两侧,同时朝着骨虎低声嘶吼。 这三角两耳香炉竟然可以幻化出齐澄所见所闻、认知以内的所有生物,不过最多只能幻化出两个,且仅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实力还要比施法者低一个大境界。齐澄目前召唤的两只骨虎虚影,只相当于两个先天六层的修士。 只见骨虎虚影一左一右,朝着中间的实体骨虎撕咬而去,三头骨虎瞬间混战在一起。 实体骨虎在经历最初的恐慌之后,方才发觉这两个虚影实力不过如此。它仰天发出一声咆哮,声音中带着一股摄人的威势,震得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它身上的银色骨骼光芒大盛,原本外翻如刀的骨骼变得更加锋锐,幽蓝的火焰在眼眶中疯狂跳动,仿佛两团燃烧的幽冥鬼火。 骨虎猛地向前扑去,速度快如闪电,锋利的爪子如利刃般挥出,带起一道道黑色的爪影,拍到其中一头虚影骨虎的肩头。同时,它巨头一甩,咬到另一头虚影骨虎,接着猛地转身,尾巴如钢鞭般猛抽,两头虚影骨虎瞬间消散。银白色骨虎仰天长啸,仿佛在宣示着它才是这片山头的王者! 第118章 各显神通 银白色骨虎仰天长啸一声,便欲扑向站在一旁的齐澄。 然而,骨虎尚未有所动作,身体便如遭雷击,僵立当场。它眼眶中幽蓝的火焰逐渐熄灭,巨大的眼珠满是难以置信之色。紧接着,银白色骨虎轰然倒地。齐澄一脸淡然地收回手掌,而他原本站立之处的残影,此时才渐渐消散。 齐澄掏出玉牌,一道淡淡虚影从骨虎尸体飘向玉牌。 “呵呵,刚进来就遇上开智中期妖物,倒也不错。只是这香炉,实在有些鸡肋,难道是我还未得其法?”齐澄一边悠然地向山林深处走去,一边喃喃自语。 另一边,林家兄弟同行,却被一条双头蛇拦住了去路。林霜秋并未出手,而是任由弟弟林沐秋挥舞着那柄比他身高还长几分的长剑,与双头蛇缠斗。 只见七岁的少年单手握住长剑,那长剑宛如灵蛇般,在双头蛇之间灵活腾转。剑锋擦过蛇鳞,迸射出阵阵火光。 “白虹落日左颈七寸,灵猿翻身右头眉心!”林霜秋背靠古树,声音清冷地说道。 少年旋身避开横扫而来的蛇尾,长剑在掌心翻转半圈,整个人腾空倒立,剑锋顺着蛇身划出一道幽蓝光芒,于七寸处猛然扎入。随后,少年元气吞吐,双头蛇右侧头颅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猩红的信子分裂成两条,每条尖端都睁开一只竖瞳,眼看就要探到少年的手腕。 少年猛地一蹬双头蛇的左头,长剑从七寸处瞬间拔出,借力向上腾空而起。在右侧头颅赶来救援的瞬间,长剑从右侧头颅双瞳之间贯入,双头蛇瞬间瘫软在地。 林霜秋长身而起,抬手间,双头蛇的两个头颅便齐齐落地。一道虚影被引入玉牌之中,他说道:“小沐,你有进步。不过,你最后为何没有一击毙命,元气只是引而不发?我剑阁以斩尽世间妖物为己任,以后不可再这般优柔寡断。” “大哥,妖物也不全是坏的呀,要是大黄也修成了妖,我也要杀了它吗?”林沐秋眨巴着眼睛,看着大哥,撇嘴问道。 林霜秋宠溺地揉了揉小弟的脑袋,说道:“妖就是妖,若大黄修成妖,我必斩之。” 林沐秋生气地扭过头,不再说话,哼了一声,往前走去。林霜秋在身后看着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弟弟,眼中泛起一抹柔和之色。 月华宫核心弟子萧妙可足尖轻点,在林间翻飞,手中银月轮骤然绽出三尺清辉。数百只血翅蛾振翅袭来,猩红鳞翅在暗夜中织成血雾,却被月轮刃口流转的寒光绞作漫天星屑。她翻腕取出玉牌,其中身形最巨的一尾血翅蛾的破碎蛾魂在牵引之下,没入玉牌之中! 天枢峰毛文玉手持从秘境中所得的朴刀,与李思甜、马聪二人并肩作战。他们与一条身形庞大的鳄鱼撞到一处,鳄鱼鳞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经过一番激烈拼斗,终于成功将这条鳄鱼斩杀。随着鳄鱼倒下,一道若有若无的虚幻光影缓缓飘出,那正是一头开智初期妖物的魂魄,被他们顺利收入囊中。 天朔峰此次仅有孙琴、曾灵圣两名初阶弟子参加三宗演武。由于没有高阶或核心弟子依靠,两人只能携手深入山林。奈何才深入百余里,就遭遇了一只开智中期的白狐。尽管他们手中持有从秘境得来的法器,却依旧不敌,无奈之下,只好捏碎手中的玉牌。 玉霍真人瞬间赶到两人所在位置,一眼看到竟是灵宝派弟子,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这才刚进入演武场地不过百余里,就碰到开智中期妖物,不到半天时间便退出,这可创造了三宗演武的最快淘汰记录。 玉霍真人一挥衣袖,解决掉开智中期的白狐,一手一个带着两人回到接应点,将两人安置在山洞旁,心中暗自嘀咕:“等回到灵宝,看我怎么好好数落玉润那老儿,教出来的徒弟一茬不如一茬!” 然而,玉霍真人却并未意识到,距此百里就出现开智中期妖兽,这是何等的不同寻常。 几人继续朝着山林深处前行。自从碰到曼陀蟾蜍后,一路上便再未见到妖兽的踪迹。随着夜幕降临,山林逐渐被一层朦胧的暗色所笼罩。偶尔有几缕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姜莱依旧走在最前方探路。见天色已晚,总不能在这荒郊野岭过夜,毕竟四面八方都有可能出现妖兽。于是,几人商议找一处山洞将就一晚,只需安排一人守住洞口即可。 突然,姜莱抬手示意几人停下,低声说道:“前方有动静!” 李霄云与姜悦立刻将手按在兵器上,正阳也赶忙赶了过来。几人听闻,前方几里处遥遥传来轻叱声。 四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只见在月色下,两名身着月华宫服饰的女弟子正被一群狼妖围困。这些狼妖周身皆散发着莹白的光芒,速度极快,如同一道道白色闪电,不断扑向中间的两名女弟子。两位女弟子看样子已被困在此地许久,胳膊上、腿上的衣物都被抓破,两人只能背靠背,勉强抵挡。 一头形似狼王的巨狼站在树下,盯着场中的两个人类修士,嘴角早已口水横流。 狼妖之间配合默契,其中一名女弟子将同伴挡在身后,刚挡住前一头狼妖的撕咬,另一头狼妖的利爪便紧跟而至,直扑她的肩膀。只见她仍将同伴死死护在身后,剑花闪烁迎上狼妖,但显然有些力不从心,另外一只手已经捏住了玉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正阳当机立断,喊道:“出手!” 话音未落,他率先飞身而上,手中长枪直指狼王。蕴含着雷力的元气萦绕在枪身,如一道闪电般,直直朝着狼王的头颅刺去。 姜莱也迅速投入战斗,人皇剑挥舞间,剑影重重,将围在两位月华宫弟子身边的狼妖逼退。 姜悦和李霄云也紧跟其后,跃至狼妖群中,挡在两名月华宫女弟子身前。 破云枪在正阳手中,时而如灵蛇吐信般灵活,时而如泰山压顶般有力,与狼王缠斗在一起。 第119章 斩狼王 狼王敏锐地察觉到银枪上吞吐的元气,却并未显露出丝毫慌乱。只见它四爪猛地蹬向地面,瞬间溅起一片飞扬的尘土,庞大的身躯迎着长枪迅猛冲去。与此同时,它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团幽绿色的妖火,妖火如汹涌的浪涛,与枪尖上萦绕的雷力元气轰然碰撞在一起。 “轰!”一声巨响震彻山林,妖火与雷光相互冲击,爆发出极其强烈的光芒。这光芒如同一轮烈日,周围的树木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瑟瑟发抖,不少树枝不堪重负,纷纷断裂落下。 紧接着,一声清脆的金石之声响起,狼王锋利的爪子重重拍到破云枪上。这股强大的冲击力,震得正阳手臂一阵发麻。但正阳反应迅速,长枪猛地一抖,枪尖瞬间幻化成无数光影,如暴雨梨花般朝着狼王周身的要害疾刺而去。 狼王身形矫健,灵活地扭动着身躯,巧妙地避开了大部分攻击。然而,仍有几处被枪尖划破皮毛,殷红的鲜血缓缓流出。它愤怒地咆哮一声,那声音如同一道炸雷,在山林间久久回荡,惊起无数飞鸟振翅高飞。紧接着,狼王后腿用力一蹬,高高跃起,前爪如同一把把利刃,朝着正阳的面门凶狠地抓去。正阳赶忙横起长枪抵挡,巨大的力量将他震得向后连退几步,双脚在地面上划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正阳感受着长枪上传来的强大力道,心中暗自惊叹,这头狼王绝对拥有开智中期的实力,其血脉之力更是异常强盛! 姜莱这边,人皇剑在他手中挥舞得密不透风,如同一道坚实的屏障,将靠近的狼妖纷纷击退。可数十只狼妖却悍不畏死,依旧如潮水般疯狂地扑上来。姜莱看准时机,体内元气如汹涌的洪流般疯狂涌动,剑身光芒瞬间大盛,一道剑气从剑中呼啸而出,如同一道绚烂的匹练,瞬间将几只狼妖斩成两半。 与此同时,姜悦和李霄云与其他狼妖的战斗也陷入了胶着状态。李霄云手中的短剑上下翻飞,剑光闪烁,每一剑都如羚羊挂角般灵动,精准地将扑上来的狼妖击退。姜悦则手持小鼎,鼎上符文光芒闪烁,她身形灵动如燕,在躲避狼妖攻击的同时,小鼎中释放出熊熊火焰,不断将身侧的狼妖逼退。 被困的两名月华宫女弟子见状,顿时精神一振。其中一名身着淡蓝色衣衫的女弟子,手中长剑挽出几个漂亮的剑花,娇叱道:“沁珠,莫要拖累了几位道友,拼了!”另一位身着粉色长裙的女弟子,强提一口元气,双手快速不断结印加入战场。 正阳与狼王的战斗愈发激烈。狼王瞅准正阳换气的短暂间隙,突然加快速度,眨眼间便如鬼魅般来到正阳身前,一口恶狠狠地咬向正阳的咽喉。正阳躲避不及,只能瞬间调动元气汇聚于右手,匆忙抬臂去挡。狼王一口狠狠咬在正阳右手之上,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正阳忍着钻心的剧痛,调动内五行雷力顺着五指如喷泉般喷涌而出,另一只手将长枪朝着狼王腹部狠狠刺去。 狼王吃痛,被五雷掌击退数步,嘴角已被轰出鲜血。它向后退了几步,眼中的凶光愈发强盛,身躯伏得更低,嘶呜之声也愈发急促。多年未曾受伤的它,如今竟被一个半大小子击伤,这让它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正阳见五雷掌竟没有给狼王造成致命伤害,心中不禁一沉。这是自他习得五雷掌后,第一次未能建功,虽然刚才仓促之中所调动的内五行雷力并不多,但足可见狼王的体魄是何等的强盛! 正阳深知绝不能给它喘息的机会,他强忍着手掌的伤痛,疯狂调动内五行雷力,使其附着在长枪表面,隐而不发。此时,枪尖瞬间光芒大盛,仿佛是黑夜中一颗璀璨夺目的星辰。 “五雷,破!”正阳怒吼一声,长枪带着毁天灭地的磅礴气势朝着狼王狠狠刺去。这一击凝聚了他全部的力量,周围的空间似乎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扭曲变形。狼王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它拼尽全力,口中喷出一道粗壮的幽绿色妖火柱,与正阳的攻击正面硬刚。 “轰隆!”山林间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强烈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仿佛将夜晚瞬间变成了白昼。巨大的冲击力掀起一阵狂风,狂风如同一头猛兽,将周围的树木连根拔起,一时间尘土飞扬,遮天蔽日。待光芒消散,只见狼王前腿强撑着半趴在地上,气息紊乱,显然已受重伤。而正阳也单手扶枪,身体微微发颤,脸色一片苍白。 其他狼妖见狼王重伤,顿时心生惧意,不敢再恋战。它们舍弃掉姜莱几人,纷纷朝着正阳的方向逃窜,意图掩护狼王撤退。 “姜兄,不能放狼王走!”正阳说话间,再次提枪迎向扑来的众狼妖。 姜莱心有灵犀般,闪身堵住狼王的撤退路线。绝大部分狼妖见狼王被手持长枪的半大小子重伤,都夹着尾巴,绕开姜莱纷纷逃离。姜莱却对这些如丧家之犬般的狼妖置之不理,巨剑遥指强撑着没有倒下的狼王。 狼妖可放,狼王必须留下! 场上形势瞬间逆转,此时狼王身边如今只剩下寥寥六只狼妖。姜莱和正阳一上一下,如猛虎般虎视眈眈地盯着狼王,姜悦、李霄云与两名月华宫女弟子则分别位于两侧压阵。 狼王后腿强撑着站了起来,低声呜吼,似在命令身边几只狼妖不要管它,赶紧去逃生。然而,剩余几只狼妖却不为所动,仍然紧紧地把狼王围在中间。 结局终究无法更改,狼王最后还是倒在了正阳的枪尖上,六只狼妖也都被一一诛杀。 那两名月华宫女弟子走上前来,身穿淡蓝色衣衫的女弟子整理了下身上凌乱的衣衫,眉眼间带着笑意,感激地看着姜莱和正阳两人,说道:“小女子沐沁蕊与舍妹沐沁珠,多谢灵宝派师兄出手相助。若不是你们二人,我们姐妹今日恐怕就性命不保了。” 姜莱收剑入鞘,拱手说道:“师妹无须多礼,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 正阳走上前,拍了拍姜莱的肩膀,道:“我等其实也是为了这头狼王,我们将狼王和狼妖收入玉牌,两位姑娘不会介意吧!” 正阳说完,不待两人回答,便自顾自地掏出玉牌,将狼王的魂魄收入玉牌之中。然后又慢悠悠地晃悠到几个狼妖尸体身旁,将这几只开智初期狼妖的魂魄也纳入玉牌。 第120章 月华宫 “我等只是为了这头狼王,打算将狼王和狼妖的魂魄收入玉牌,两位姑娘不会介意吧!”正阳打断姜莱,目光投向身前的两位月华宫弟子。话音刚落,他便迅速将狼王与狼妖的魂魄统统纳入玉牌之中,而后甩手扔给身后的姜悦,说道:“喏,接着!” 姜悦忍不住扑哧一笑,俏皮地甩了甩手中玉牌,娇声说道:“两位师姐莫要见怪,这位胡师兄脾气着实古怪得很!不过三宗向来同气连枝,我们瞧见狼妖围困师姐,必然会出手相助的!”说到“我们”两个字时,姜悦特意加重了语气。 姜莱看着这个调皮的小妹,好不容易才强忍住笑意。 见姜悦说完,姜莱、正阳和李霄云三人都没有反驳,沐沁蕊微微一怔,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转身看向姜悦说道:“此次若不是四位仗义出手相助,我俩恐怕早已性命不保。若能跟着几位一同历练,想必能学到不少东西,对提升自身修为也大有裨益,还望师兄能够答应。” 姜悦眉头微微一皱,刚要开口,就被正阳抢先说道:“两位姑娘莫怪,此次演武处处都凶险万分,我们四人也仅能勉强自保,更别说再带着两位一同历练了!” 沐沁蕊没想到三番五次被这个手持长枪的少年驳了面子,不禁在心底暗自嘀咕,师父不是说只要保持柔弱姿态,凭借她们的姿色,其他两宗的男弟子肯定会像苍蝇一样围上来吗? 能来参加三宗演武的,哪个不是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沐沁蕊脸色一冷,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姐妹二人就不再打扰诸位,告辞!” 说完,她拉着身后的沐沁珠转身就走,不多时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姜莱从怀中掏出一柄利刃,蹲在地上开始肢解狼妖。连续经历两场大战,他已感到腹内空空。看到姜悦、正阳和李霄云围在一起小声嘀咕,他起身问道:“我记得小妹向来不是那种善妒之人,为何今日对两位月华宫道友如此态度?” 三人对视一眼,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姜悦笑着说道:“那个沐沁蕊心思可多着呢,哥哥你是真没看出来啊,怪不得苟爷爷总说你像大海,包容万物。我们四人帮她们解围,她却只多谢两位师兄……”说着,她还捏着嗓子模仿沐沁蕊说话,“不就是看你和胡阳实力强劲,让她们跟着,我怕没几天我们都成她们的垫脚石了!” 姜莱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个妹妹,从小就辩不过她。随即,他转身看向正阳问道:“师弟也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才打断我说话?” 正阳摊开双手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嘛,用姜悦的话说,那个沐沁蕊就是标准的‘茶花’!”姜悦和李霄云同时对着正阳竖起大拇指。 姜莱撇撇嘴,没有说话,白了三人一眼,转身继续收拾狼腿。不多时,四人离开这片战场,找到一处山洞,升起篝火烤肉,打算暂歇一晚。他们四人轮流守在洞口,其余三人则安心休整,恢复元气。 在皎洁的月光下,姊妹俩一前一后朝着边界走去。沐沁珠小心翼翼地跟在姐姐身后,自从脱离狼群的围困后,姐姐一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刚刚经历如此险境,边走边无声地抽泣,不多时便已泪流满面。 沐沁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逐渐减缓,回头就看到满脸泪水的沐沁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回身摇晃着小妹的肩膀,低声嘶吼,那声音犹如受伤的雌兽,“哭什么哭,整天就知道哭,我们又不会死在这里!” 沐沁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沐沁珠被姐姐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一愣,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掉。 “姐……姐姐,我……我们回去吧,我害怕……”沐沁珠的声音细如蚊蚋。 沐沁蕊的眼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冽,她紧紧盯着妹妹,心中的怒火与焦虑交织在一起。她深知,自己不能倒下,更不能让妹妹看出自己的脆弱。她们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再失去彼此。 “怕什么?”沐沁蕊的声音依旧嘶哑低沉,但少了几分怒气,多了几分疲惫,她耐心安慰道:“我们已经逃出来了,如今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恢复元气。只要能在这边界之地坚持半年,哪怕三个月,对日后修行都有莫大的好处。不然你想想,新规定出来以后,为什么没有一个初阶或高阶弟子退出呢?” “可是……可是我们实力……”沐沁珠的声音颤抖着,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狼群狰狞的面孔和尖锐的獠牙。 “够了!”沐沁蕊猛地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只要姐还有一口气在,就会保你在这里多待一天!” 沐沁珠自小就与姐姐在月华宫长大,姐姐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不想因为这次演武失去姐姐,于是抬手摸向腰间的玉牌,手上用力,就要捏碎玉牌。 “啪”的一声,沐沁珠只感觉脸上一阵发热,接着便是火辣辣的疼痛,手中的玉牌更是被姐姐夺了过去。她摔倒在地上,一脸的不可思议。虽然姐姐只比她大四岁,从小到大,姐姐都会把好东西留给自己,她实在想不到如此疼爱她的姐姐竟然会打自己一巴掌。 沐沁蕊看着小妹这副模样,心中懊悔不已,心痛如绞。她缓缓蹲下身子,轻轻地将沐沁珠抱进怀里,两人抱头痛哭。 “小妹,姐姐不该打你。可是姐姐真的害怕……你还没发现咱们月华宫先天七层以下的弟子,都没有超过二十五岁吗?” 沐沁蕊紧紧地抱着妹妹,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她,“月华宫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到年龄还没达到先天七层,都会被送到五州各大势力中去,被送到那些大势力的大人物为奴为俾。多少师姐就是因为达不到要求,被送了出去。若是运气好,碰到一个好人,还能勉强了此残生;若是运气不好,被当作双休炉鼎,从此就坠入无尽的深渊。姐姐不想你冒这个风险,我们只有在这演武之地努力提升实力,才有一线生机。” 沐沁珠听着姐姐的话,眼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身体微微颤抖,“姐,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第121章 峡谷 正阳手中长枪似一条银龙,不断朝着身前的白虎刺去。枪尖吞吐着五行雷力,丝丝缕缕的雷力仿若灵动电蛇,笼罩住白虎的面部。姜莱则立于白虎身侧,人皇剑剑气纵横四溢,一道道凌厉的匹练,不断朝着白虎的四肢攻去。与此同时,姜悦在远处施展赤炎法术,那炽热的赤炎如同一堵火墙,封锁住白虎的退路。 白虎在三人的合围攻击之下,一时间顾此失彼,首尾难以兼顾。不多时,它身上便多出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白虎似乎也逐渐意识到自己落入了陷阱,眼中陡然闪过一抹决绝之色,竟打算拼死一搏。只见它陡然仰天长啸,那啸声震彻四野,原本就庞大的身躯瞬间膨胀数分。紧接着,周身泛起一层浓郁的白色雾气,雾气之中隐隐有雷电闪烁,仿佛要以这最后的力量冲破三人的合围。 就在白虎奋力一跃,发动致命一击之时,正阳的长枪与姜莱的巨剑同时迎上白虎的巨爪。而此时,一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突然窜出,速度之快,几乎让人来不及做出反应。一道寒光闪过,一把短剑精准划过白虎的咽喉。刹那间,白虎那震天的咆哮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崩塌的小山,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待尘埃缓缓落定,原来一身黑色劲装的李霄云一直隐藏在暗处。待白虎被三人消磨得丧失耐心,李霄云瞅准时机,从暗处发动奇袭,以短刃封喉,成功给予白虎致命一击。 姜莱走上前去,将白虎的魂魄掳进玉牌之中。 如今,距离斩杀狼王的那晚已然过去了三个多月。在这期间,四人除了碰到月华宫的那两个姐妹之外,再未遇见其他任何一位演武弟子。此时,他们已经深入边界之地,而这头虎妖,已然是他们斩杀的第二十五头妖兽。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四人之间的配合愈发默契。每当察觉到妖物的踪迹,姜莱承担起斥候的职责,负责寻找妖物,并将其引入正阳与姜悦设下的包围圈。之后,姜莱与正阳正面与妖物展开缠斗,姜悦则手持小鼎压阵,时刻留意着妖物的动向,防止其趁机逃跑。而李霄云则隐藏在暗处,等待最佳时机,给予妖物致命一击。 在最后这一个月里,四人极少失手。无数次的拼杀,他们以斩杀的妖兽为食,在这恶劣的环境里,几人的境界也因此有了极大的提升。姜悦在刚进入演武之地的第一个月,便率先晋阶到先天四层境界。姜莱和正阳如今均已摸到了先天五层的门槛,李霄云更是成功晋阶到先天六层。那柄从荒山秘境中得到的短剑,在她手中愈发显得诡秘莫测。若不仔细查探,很难感知到她的藏身之处。 四人小队将白虎的尸体简单处理了一番,摘下虎掌与虎胆后,便继续朝着边界的方向进发。 小半日后,一处幽长的峡谷出现在眼前,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尽头。谷口两侧,峭岩如斧劈刀削般笔直矗立,气势恢宏。沿着蜿蜒曲折的谷道前行,两侧峰峦连绵起伏,高耸入云,仿若大地伸出的巨臂,将天空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阳光艰难地穿透狭窄的天际,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为谷中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氛围。 峡谷底部,一条河流蜿蜒而过,河水清澈见底,能清晰地看到河底的沙石与游动的小鱼。谷中植被繁茂,种类繁多,令人目不暇接。虽是寒冬时节,但此方天地却依然呈现出草长莺飞的景象。峡谷两边,漫山遍野都是果树与藤蔓,各色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翩翩起舞。馥郁的花香丝丝缕缕,萦绕在每个人的鼻尖,令人心旷神怡。 远处,一道飞瀑自悬崖顶端倾泻而下,如银河落九天般气势磅礴,激起层层水雾。在阳光的折射下,水雾形成一道道绚丽的彩虹,如梦如幻。水雾弥漫开来,给整个峡谷增添了几分朦胧的诗意,仿佛将人带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仙境。 越往峡谷深处走去,那种神秘的氛围愈发浓郁。偶尔传来的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在幽静的山谷中回荡,更显空灵悠远,仿佛在诉说着这片神秘之地的古老故事。 “这里可真美啊,没想到在这沼泽瘴气之地,竟然还有这般如诗如画的美景,你们快看远处的瀑布!”姜悦跟在姜莱身后十丈远,忍不住高声呼喊起来。她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惊起峡谷间诸多鸟儿飞离枝头。 正阳看着眼前景色,也不禁感叹天地之力鬼斧神工,竟然能够造就如此一番美景。他吊在四人队伍的最后方,笑着提醒道:“你俩在中间可得小心河水中突然出现妖物,可还记得日前那头鳄鱼,躲在沼泽里,差点就把你拉进去做压寨夫人了!” 姜悦回身蹦跳着前行,佯装生气剜了一眼正阳,说道:“你们不也没有发现那头畜生吗?它趴在枯树旁边,丝毫气息都不露,还专门挑我这个境界最低的人偷袭!” 位于队伍最前方的姜莱,手中人皇剑不时扫向视角盲区。自从经历上次的险境以后,他的探查变得更为严密,时刻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危险。 几人远离河水,沿着峡谷旁边的小径小心翼翼地前行。一个时辰过去了,然而当正阳抬眼望去,却惊讶地发现,眼前的景色竟与刚进入峡谷时别无二致。那连绵的果树依旧花团锦簇,回头望去,来时的路蜿蜒崎岖,早已看不见峡谷进口的风景。 正阳心中虽有些诧异,但并没有过多在意。毕竟这三个月来,他们碰到了太多光怪陆离的事情。他只是暗中握紧枪身,体内元气飞速流转,时刻保持警惕。 不知不觉间,又一个时辰悄然流逝,可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如出一辙的繁花盛景。天边的瀑布还是如先前一般挂在远处,林间依旧回荡着那几种熟悉的鸟叫声,浓郁的花香也丝毫未减。 “这……怎么还是一样的景色啊?”姜悦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是啊,按理说走了这么久,怎么也该有些不同了吧。”李霄云也附和道,眼中透着深深的不解。 正阳与姜莱也都赶到两人身侧,对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心中都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似乎这片看似美丽的峡谷,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几人继续前行,姜莱依旧居首,正阳和李霄云站在后方,将姜悦围在正中。这是他们四人在碰到危险时总结出的最佳站位,姜悦居中又可以持小鼎为三人提供帮助,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 第122章 狐妖 峡谷间的水雾愈发浓厚,仿佛一层又一层的薄纱,将众人笼罩其中。正阳走在队伍的最后,每走过一段距离,便用长枪在树上戳一个标记。前行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周边的景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就连大树上伸出枝丫的位置都与之前一模一样,然而,却不见长枪戳出的标记。 走在最前面的姜莱渐渐停下脚步,手中人皇剑寒芒闪烁,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不对劲!”正阳横枪挡在众人前方,长枪上元气吞吐,神情严肃地说道,“半刻钟前,我们经过这棵松树,树根处的痕迹是我亲手削的,如今却完好如初!” 四人闻言,背靠背围在一起。姜悦祭出小鼎,刹那间滔天火焰朝着峡谷旁的树林直冲而去,一时间,狼烟四起,火势迅速蔓延开来。正阳突然感觉到微风中那股香气愈发浓郁,恍惚间他仿佛看到正潜拉着他的手,在破旧小道观的后院蹦跳玩耍... 不多时景色陡然一变,只见古凌雨掐着正潜的脖子,把正潜举在半空中。正潜小脸憋得通红,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古凌雨的胳膊,拼命呼喊:“师兄,救我!” 正阳见状目眦尽裂,身形如电般向前冲去,枪尖直指古凌雨的眉心,元气裹挟着内五行雷力,眼看就要喷涌而出。 内五行雷力从五脏深处运转至全身,正阳猛地感觉脑海中一阵清明,瞬间眼前的景色再次大变,正潜与古凌雨都消失不见,而他的破云枪只差毫厘便要扎进姜悦的眉心。 正阳惊出一身冷汗,却骇然发现姜莱巨剑只差一寸就要将李霄云立劈。 他连忙一记回枪,枪尖点到人皇剑上瞬间发出金鸣声,同时闪身到姜莱身侧,趁着姜莱活动僵硬一指点在额头,五行雷力瞬间使得姜莱恢复清明! “这香气有古怪,是幻境!”正阳大声提醒,同时闪身到姜悦身前,枪尖轻轻挑起姜悦仍在运气的左手,双指如闪电般摁在姜悦的眉心,蕴含五行雷力的元气瞬间喷涌而出。 姜莱人皇剑白光一闪,精准地挡下李霄云刺向自己的一剑,随后飘落到李霄云身后,至阳元气顺着姜莱的右掌,打入李霄云的后脑。 姜悦和李霄云几乎同时瘫倒在地,抬眼看到正阳和姜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回想起刚才那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场景,瞬间感觉后背一阵发麻。 李霄云强忍着眩晕感,运转体内元气,与姜莱、正阳背靠背,将还未清醒的姜悦围在中间。 正阳将体内元气运转到极致,内五行雷力围绕着枪尖闪烁着噼里啪啦的电弧,而后直奔峡谷两边的果树。随着一阵密集的噼里啪啦声响,那些看似普通的果树瞬间被雷力击中,枝叶纷纷燃烧起来,刺鼻的焦糊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渐渐盖过了那股带着古怪的香气。 幻境开始剧烈晃动,仿佛一面破碎的镜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痕。紧接着,光芒一闪,幻境彻底消散。只见两只狐妖现出身形,其中一只狐妖通体火红,异常健硕,趴在地上,个头比正阳还要高出几寸;另一只身形相对娇小,浑身雪白,应该是只母狐狸。虽说娇小,但也只是相比于那只健硕狐妖而言,它周身散发着奇异的白光,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摆动,眼神中透着狡黠,缓缓靠近。 姜悦渐渐恢复意识,这才发现眼前的景色早已大变,峡谷、瀑布、河流均已不见,只剩下漫山遍野的果树,散发着诡异的香味,还有不远处一红一白两头狐妖。 “香气才是幻境的罪魁祸首,都是这两个畜生搞的鬼,别再被迷惑心智!”正阳沉声道。 还没等他说完,两只狐妖身形一闪,化作两道光影,如疾风般向四人扑来。 红狐率先发动攻击,它张开血盆大口,一道粗壮的烈焰如汹涌的火柱般朝着正阳喷射而来。烈焰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点燃,发出“呼呼”的爆鸣声。 白狐则舞动着毛茸茸的尾巴,尾巴上根根毛发如同锋利的钢针,如同雨幕般朝着姜莱三人盖去。 这两只狐妖在这一个多月里,不断物色猎物,已经成功猎杀了两波人族修士,其中有两个先天六层和三个先天三层的修士,这让它们的实力大增。它们心想,若能把这四个人类修士收入囊中,享用这顿美味,绝对可以提前达到躯干期。 前几日,它们碰到好几个气息强大的人族修士,狐族最擅长隐忍,自知没有把握拿下便隐而不发。今日见到两男两女四个人族修士,其中三个气息与还不如它们斩杀的气息强盛,剩下一个更是不值一提。它们费尽心机,才将四人成功引至幻境,就差一步,便能引得四人自相残杀,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少年坏了它们的大事,竟然率先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正阳眼神一凛,双脚猛地一跺地面,溅起一片尘土。他双手紧握长枪,枪身快速旋转,内五行雷力如银蛇般缠绕在枪身之上。烈焰与雷力撞在一起,发出震耳的“滋滋”声,火焰与雷电相互交织、碰撞,爆散出刺眼的光芒滚滚浓烟。 趁着浓烟弥漫,红狐身形如鬼魅般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冲向正阳,同时尾巴高高扬起,化作一条火鞭,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正阳抽去。鞭梢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正阳被红狐尾巴狠狠抽飞数丈,红狐不给正阳任何喘息的机会,巨尾钢爪飞速砸向正阳。枪尖与火鞭碰撞在一起,溅起无数火星。每一次碰撞都引发一阵强大的气浪。 红狐攻势凌厉,丝毫不给正阳喘息的机会,火鞭舞动得密不透风,从各个角度攻向正阳。正阳凭借着身法在火鞭巨爪间隙勉力支持。他看准时机,长枪猛地一抖,内五行雷力瞬间爆发,如同一颗小型的雷暴炸弹在红狐身前炸开。 红狐躲避不及,被雷力波及,身上的火焰瞬间黯淡了几分,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双眼中燃起更盛的怒火。只见它后腿一蹬,高高跃起,在空中身形一转,口中凝聚出一颗巨大的火球,火球表面跳动着诡异的符文,散发出毁天灭地的气息,朝着正阳狠狠砸下。 正阳感受到这一击的强大威力,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元气和内五行雷力都汇聚到长枪之上,枪尖光芒大盛,宛如一颗耀眼的星辰。正阳大喝一声,双手握住长枪朝着火球迎了上去。 “轰!”的一声巨响,火球与长枪碰撞在一起,引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强大的冲击波以爆炸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周围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巨石被炸得粉碎,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待烟尘渐渐散去,正阳扶着破云半跪在远处,身上更是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而红狐略显狼狈,身上的毛发略显焦糊,恶狠狠地盯着不远处的少年。 第123章 朝晖护主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白狐以极快的速度猛扑而上,尾巴上根根绒毛宛如锋利的钢针,如闪电般射向姜莱三人。姜莱见状,连忙迅速挥动人皇剑,在身前舞出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幕,将大部分钢针挡下。然而,仍有几根钢针突破剑幕,朝着姜悦疾飞而去! 姜悦赶忙将元气注入小鼎,小鼎迎风变大,稳稳地挡在身前。钢针撞击到鼎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而后弹落在地。就在此时,李霄云瞅准时机,手中短剑猛地一抖,一道寒芒如电般激射而出,直逼白狐咽喉。白狐轻巧地一侧身,灵活避开这凌厉一击,同时一条尾巴如长鞭般迅猛甩向李霄云。李霄云急忙横剑抵挡,却被这股大力震得手臂一阵发麻,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白狐落回原地后,尾巴朝着姜莱的方向用力摇摆,顿时,一股淡粉色的烟雾瞬间升腾而起,将姜莱团团围困。姜莱立刻狂舞人皇剑,元气全力外放,试图将烟雾隔绝在外。但这烟雾无孔不入,姜莱只感觉脑海中一阵模糊,顿时两眼发直。他想要抬起人皇剑挥散烟雾,却发觉身体软绵绵的,连平时万分之一的实力都发挥不出。 趁着粉色烟雾困住姜莱的间隙,白狐轻盈一跃,瞬间欺身到姜悦身前,妄图逐个击破,先解决掉实力相对最弱的姜悦。李霄云见状,连忙持短剑探身赶来救援,朝着白狐狠狠刺去! 白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在空中一个扭身,竟以极为诡异的身法,四脚蹬在巨鼎上,舍弃姜悦和李霄云,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呆立在原地的姜莱,同时伸出前爪,恶狠狠地朝着姜莱咽喉抓去。 而陷入粉色烟雾中的姜莱,意识逐渐模糊,眼前开始浮现出各种奇异的幻象。他仿佛看到自己身处一片荒芜之地,四周皆是无尽的黑暗,唯有眉心处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刹那间,白狐的爪子已经探到了姜莱的脖子上。李霄云见状,不禁尖叫:“不要!”姜悦更是神色大变,然而根本来不及阻挡白狐。她连忙将元气疯狂涌入巨鼎,滔天火光直奔白狐而去,但终究还是差了许多。此时,白狐的爪子已经触摸到姜莱的皮肤,它只需微微用力,就可以品尝到这个人族修士甘甜的鲜血,享用那美味的心脏,到那时它的实力必将更上一层楼。它精心准备的幻术,怎么可能还会被那个持枪少年轻易破掉! 就在白狐爪子即将前伸,一举抓破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持剑少年咽喉之时。 一道白光如同一道灵动的流光,轻盈地划过白狐前肢。只听“嚓”的一声脆响,仿佛是什么坚不可摧的东西被骤然斩断。白狐的爪子突然滑落,掉在地上,半截前肢狠狠撞击到姜莱咽喉上! 白狐的爪子竟被生生斩断,断爪带着一抹鲜血飞溅而出,白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姜莱被白狐这一击狠狠打中,身形脱离了粉色烟雾。而那道白光如同调皮的孩子一般,围着姜莱转了两圈,方才没入他的额头之中,竟是一直温养在他额头的朝晖,察觉到主人危险自发护主。 白狐身后,滔天火焰再次汹涌而至。白狐本就因爪子被斩而身形不稳,此刻根本来不及躲避这来势汹汹的火光。火光瞬间将白狐吞没,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白狐击飞出去。白狐如同一颗被射落的流星,“砰”的一声,重重地砸在远处的地面上,溅起大片尘土。 姜莱晃了晃脑袋,强忍着脑海中的眩晕,紧紧握紧人皇剑,警惕地看向白狐坠落的方向。 姜悦迅速来到姜莱身边,眼神中满是担忧,焦急地问道:“哥,你怎么样?” 姜莱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说道:“我没事,你和霄云师姐看住这头白狐,我去帮胡阳!” 红狐见白狐受伤,顿时变得狂暴起来,以排山倒海之势将正阳逼退,就要去给白狐解围。可姜莱哪会让它如愿,人皇剑裹挟着至阳元气,如同一道耀眼的光刃,迎着红狐狠狠斩去。红狐感受到人皇剑上强大的气息,扭动身躯,口中喷出一道粗壮的烈焰,与人皇剑碰撞在一起。“轰”的一声,烈焰与人皇剑的光芒相互交织,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气流,吹得周围的树木剧烈摇晃。 姜莱被撞出数丈远,红狐也身形一滞。就在这时,身后的正阳迅速赶上,与姜莱一同纠缠住红狐。 红狐趁倒飞之势挥动尾巴,再次化作火鞭,朝着正阳狠狠抽去。正阳身形一闪,破云枪显出锋芒,枪尖擦着红狐的尾巴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红狐吃痛,发出一声怒吼,眼中凶光毕露。它后腿一蹬,高高跃起,在空中再次凝聚出一颗巨大的火球,火球上符文闪烁,威力比之前更加强劲。 正阳强忍着伤痛,将体内剩余的内五行雷力全部汇聚到枪尖,朝着红狐奋力掷出长枪。破云枪如同一道雷霆,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直地刺向火球。 姜莱迅速调集体内纯阳元气,人皇剑瞬间光芒大盛。在红狐与正阳僵持之际,巨剑凌空奋力砸向红狐! 红狐感受到背后的致命威胁,不得不放弃攻击正阳,转身躲避人皇剑。它在空中身形一闪,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人皇剑。然而正阳抓住这个机会,手中破云枪吞吐着电光,只见一道巨大的白色闪电从枪尖上飞射而出,如同一道匹练,朝着红狐狠狠斩去。 红狐躲避不及,被雷电击中,身上顿时出现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直流。 另一边,白狐失去一只前蹄,叫声愈发凄厉。只见姜悦持鼎燃起火焰,李霄云趁机回归暗处,正面战场并非她所擅长! 白狐忍痛退至石壁旁,尾巴连甩出团团迷雾包裹着自身,竟将火焰隔绝在外,火焰难以靠近白狐分毫,李霄云也无法近身,场面一时间陷入僵局。 第124章 躯干期 红狐在两人的左右夹击之下躲避不及,一道亮白色的雷光径直劈中红狐,胸前瞬间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深深伤口,鲜血汩汩直流。 三个月的并肩作战,使得他们彼此之间配合得极为默契。姜莱趁着红狐被击退的短暂空档,人皇剑光芒依旧夺目,兜头朝着红狐狠狠砸下! 此时的红狐,上气刚刚消散,下气还未接上,面对着姜莱那裹挟着至阳元气、光芒耀眼的人皇剑,眼中满是惊恐之色,根本无暇做出躲避的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刃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一道白影不顾一切地穿过火焰,挡在了红狐的身前。原本洁白如雪的白狐皮毛,此刻已全部被烧焦,模样狼狈不堪。它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红狐身前,“噗”的一声,四尺长的人皇剑毫无阻碍地刺穿了白狐的身躯。 白狐用身躯死死抵住人皇剑,整个人皇剑通体都没入了白狐的身体内。姜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迟缓,体内元气顺着人皇剑如洪流般涌入白狐体内。刹那间,几道耀眼的白光从白狐体内闪烁开来。姜莱见白狐眼中透着决然赴死的意志,连忙抽身,翻身一脚重重地踢在白狐的身躯上! 白狐口中鲜血如泉涌般狂喷而出,庞大的身躯轰然翻滚到红狐的身边。即便倒地,白狐仍勉力挣扎着站起,用后背护住倒地的红狐,尾巴猛地一甩,一团殷红的雾气瞬间将红狐团团包围进去。它的嗓子里发出声声呜咽,竟是拼尽全力要掩护红狐逃离此地。白狐踮着三只脚,从它的脸上,竟能清晰地看到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此时,姜悦的小鼎已经恢复到巴掌大小,残留在空气中的浓烟仍在缓缓飘荡。姜悦吃惊地看着白狐毫不犹豫地冲出团雾,忍受着赤炎灼烧的剧痛,拼命挡在红狐身前。她实在没有想到,妖物之间竟然也有为了彼此甘愿牺牲的深厚情感,这与宗门内前辈所说的完全不同,在前辈的描述中,妖物皆是自私阴险、嗜杀成性的。 正阳越过姜悦,枪尖如暴雨梨花般笼罩向白狐。与此同时,姜莱身形再次闪动,迅速绕过白狐,去堵截红狐的退路。 白狐完全不顾正阳枪尖之上吞吐的雷光,三条腿猛地一蹬,发疯似的朝着姜莱冲去,森白的牙齿不顾一切地咬向人皇剑。破云枪瞬间在白狐的背后扎出了数个窟窿,五行雷力顺着枪尖在白狐的身体内再次轰然炸开。然而,白狐闷声不吭,强撑着用单爪硬生生突破人皇剑表面的纯阳元气,一口咬住人皇剑,试图将其掀开! 团雾之中猛然爆发出一声嘶叫,红狐并没有趁白狐挡住正阳两人的时机逃走。它窜出团雾,看到眼前重伤的白狐,眼神中满是悲痛之色,竟完全放弃了防守,一心只想救下白狐。只见它猛地转身,双爪疯狂舞动,周身火焰如汹涌的浪涛般肆虐,不顾一切地朝着正阳扑去,试图在正阳再次攻击白狐之前,将他逼退。 姜莱怎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他大喝一声,手中人皇剑光芒陡然闪烁,从白狐口中抽离后,借势一个翻身。只听“嚓”的一声,白狐硕大的头颅余力未消,又往前冲了一段距离,而它那无头的身躯则失去了所有力气,“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红狐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巨爪与长枪撞击之后,猛然回头,看到白狐身首异处,瞬间舍弃正阳,发疯似的扑到白狐的躯体旁。它又抬头看向滚到几步外的白狐头颅,随后身体伏在白狐身上,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 正阳眼中寒光一闪,长枪猛地刺出,“噗”的一声,枪尖精准地从后背扎进红狐的咽喉。红狐瞪大了双眼,那凄厉的长啸声戛然而止,只余下喉咙中发出一声声不甘的“嗬嗬”声,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 姜悦目睹这一幕,眼眶微微泛红,喃喃自语道:“没想到它们竟如此情深义重...” 李霄云从暗处缓缓走出,虽然她没有说任何话语,但从她的脸色也能看出,她已被这两只妖狐触动到了。 正阳奋力才把长枪从红狐的咽喉拔了出来,顺带将它甩到一旁。随后他一枪刺破白狐的肚子,长枪轻轻一划,白狐瞬间被开膛破肚,红的、白的、绿的内脏流了一地! “狐狸肉也不好吃,它俩如此有情有义,不如我们把它们葬到一起吧。”姜悦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轻声说道。她当然清楚,这番话若是被玉烈真人听到,绝对免不了一顿责罚,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姜悦虽自小就调皮得像个假小子,她却最见不得弱小被欺凌,每次碰到都会忍不住打抱不平。 正阳微微一怔,咧着嘴嘟囔道:“这头白狐的幻像如此逼真,若不是靠着内五行雷力和姜兄的朝晖,现在倒在这里的恐怕就是我们了,我可没有给敌人收尸的习惯!” 姜悦皱了皱鼻子,不满地瞪了正阳一眼,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它们都已经死了,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嘛。而且,这白狐和红狐为了彼此连命都不要了,这种情谊就算放在我们身上,也不一定能做得比它们好。我们将它们合葬,也算是对这份情义的尊重。” 正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不过这头红狐的实力,就算没有达到躯干期,也应该是开智后期。”说着,他扭头对着姜莱喊道,“姜兄别闲着了,来与我一同研究研究这头白狐,开智期竟然能幻化出如此逼真的幻像!” “到了躯干期,现在被开膛破肚的就是我们了。”姜莱嘴上开着玩笑,身体却很诚实,挪过来蹲在正阳身边在白狐身上扒拉起来。 姜悦取出一柄短剑扔给正阳,随后拉着李霄云远远走开,只想离这个血糊糊的地方越远越好。 第125章 假丹 姜莱与正阳在白狐的尸体上翻找了一小会儿,除了内脏和肠子,并未发现其他特别之物。 “姜兄,你出身名门,可知这妖兽的内丹一般在哪个部位?”正阳询问道。 姜莱屏住呼吸,往后退开几步,喘了几口粗气后,才缓缓说道:“听爷爷讲,妖丹通常在妖兽的心脏或者头颅之中。头颅!” 两人之前只想着在白狐的尸体上寻找,却忽略了最为关键的头颅。正阳赶忙快步走到几丈外白狐头颅所在之处,微微眯起眼睛,抬枪朝着白狐的眉心戳去。当银白色的枪尖触碰到白狐额头时,一声清脆的响声传了出来,然而,白狐的头颅在破云枪的攻击下,仅仅划破了一层表皮。 姜莱不禁轻咦一声,走上前去。只见白狐的头皮下泛着幽幽的粉光,两人的目光瞬间被这粉光吸引,一时间仿佛被定住一般,四肢无力,险些摔倒在地。 正阳在看到粉光的刹那,体内元气便如汹涌的洪流般疯狂运转,裹挟着内五行雷力迅速流转到脑后,瞬间恢复了清醒。他一把抓住姜莱的肩膀,闪身到一丈多远的地方,同时将蕴含着雷力的元气注入姜莱体内。 “是假丹!怪不得那幻象如此逼真,妖狐一族本就最擅长制造幻境。万幸这白狐虽处于半步躯干境界,却不擅长与人争斗,要是那只红狐结成假丹,我们今日恐怕就性命不保了!”姜莱心有余悸地说道。 正阳维持着体内雷力的运转,缓缓靠近白狐的头颅…… 突然,丛林远处风声呼啸,一道白色身影在几个闪现之间,便来到了白狐头颅旁边。待身影靠近,正阳与姜莱才看清,竟是一位身着素白长袍的女子。她的青丝如瀑布般垂落,随意地挽起,几缕碎发轻柔地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眉眼之间透着一股清冷与高贵的气质,周身磅礴的气息毫无保留地散发开来。 正阳认出眼前的女子正是月华宫的元婴长老魏宁。原来,他们四人此时已经深入山林六七百里,来到了魏宁掌管的落脚点范围。 魏宁落地悄无声息,目光在正阳和姜莱身上快速扫过,随后便落在了那泛着粉光的白狐头颅上。她朱唇轻启,声音清冷悦耳:“以你二人的实力,竟能斩杀这两头狐妖,着实不易。这颗白狐假丹对我的修行大有裨益,这里有四枚归元丹,可助你们提升修为,就当做是给你们的补偿。” 说罢,她玉手轻轻抬起,四颗莹润的丹药便朝着正阳和姜莱飞去。 正阳和姜莱对视一眼,赶忙伸手接住。要知道,在宗门大比中获得演武资格的高阶弟子,每人也才得到一颗归元丹作为奖励,而魏宁一出手就是四颗,由此可见这白狐假丹必定非同寻常。不过,在元婴长老面前,他们毫无反抗的余地,收下这归元丹,说不定还能与魏宁结下一段善缘。 “多谢前辈赏赐!” 正阳两人齐声说道。 魏宁微微点头,目光再次看向白狐头颅,神色间似有几分思索,说道:“方才深入边界千余里就遇到这等妖物,你二人如此年纪便有这般修为,实属难得。但若再继续深入边界,难保不会发生意外。看在这颗假丹的份上,你二人可在我庇护的范围内历练,我可保你们周全。” 正阳拱手说道:“前辈,晚辈本就是为了历练而来,既然已经深入到此处,便打算继续前行,提升自身实力。” 魏宁听闻,看了正阳一眼,便不再言语,不见她有何动作,身形几个闪落之间,便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回到落脚点的魏宁进入洞府,那颗假丹悬浮在半空中。她眼中闪烁着一抹庆幸之色,自从突破到元婴境后,她的境界便一直停滞不前。这白狐虽然只是半步躯干境界,但其假丹内蕴含着独特的幻境之力,因此即便相隔数十里,她亦能感受到淡淡波动。这幻境之力可助她锤炼神魂,让她的神魂愈发凝实稳固,从而有望尽早突破到元婴中期境界。 这边,正阳两人得到归元丹后,起身去寻找姜悦和李霄云。正阳与姜莱对视一眼,从宽袖中取出魏宁给的归元丹,说道:“白狐结成的假丹被月华宫长老魏宁取走了,她给我们留下四颗归元丹。我提议将其平分,每人一颗,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李霄云听到归元丹时,脸上露出一丝心动之色。但当她听到正阳提议平分后,脸色略显尴尬,赶忙抢着说道:“此次斩杀两只狐妖,胡师弟当居首功,其次是姜师弟和姜师妹,我在其中没起到什么作用,这颗归元丹我实在受之有愧,胡师弟应该得两颗,你们俩各自一颗!” 在这三个月里,她对眼前这两个境界略低的师弟看法大为改观。两人展现出来的战力,根本不像是先天四层的弟子。她时常暗自庆幸,在宗内大比上没有碰到这两个实力出众的师弟。而且,他们之间数次互相搭救,早已把彼此当成了最为亲密的伙伴。 姜莱摆了摆手,说道:“师姐不必推辞,若没有你在后方压阵,我也无法放心把对付白狐的事交给小妹一人。” 姜悦喜滋滋地将归元丹收入怀中,蹦蹦跳跳地过去拉住李霄云的胳膊帮腔道:“姐姐就收下吧,胡阳可不是那种虚情假意客气的人,对吧,胡阳?” 正阳微笑着点了点头,李霄云这才将归元丹收回怀中。 四人寻得一处隐蔽山洞,恢复体内元气。在这瘴气弥漫的山林中,天地灵气虽然充盈,但颇为驳杂,将灵气引入体内转化为元气,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李霄云潜藏在暗处,为正阳三人守护。 不知不觉一天时间过去,正阳起身感受着体内充沛的元气,回身见姜家兄妹仍然吐纳,便出了山洞,在空地上舞弄银枪,山林间瞬间银光闪烁,成年人才能合抱的大树突然被枪尖穿透,枪杆猛然发力,银枪直生生从树后窜了出来,正阳脚下发力后发先至拽住枪尾! “胡阳姜莱,你们快来...”丛林深处李霄云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急促。 第126章 横生枝节 李霄云的声音从丛林深处传了过来,透着几分急促。 正阳听到李霄云急促的呼喊声,心中猛地一紧,来不及多想,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急速冲去。几乎在同一时刻,姜莱和姜悦也睁开双眼,两人对视一眼后,迅速起身,紧跟在正阳身后。 当正阳赶到后,只见李霄云站在一处山洞洞口,身体竟肉眼可见地微微颤抖着,眼神死死地盯着洞口,不曾移开分毫。 “师姐,发生了什么事?”正阳眉头紧皱,开口问道。 李霄云抬起手指向洞内,声音有些发颤:“你……你们还是自己看吧……” 正阳心头一沉,握紧破云枪小心翼翼走进洞穴。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光亮,眼前的景象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洞穴内的情景令人毛骨悚然,地上零零散散地散落着一些破碎的衣物,以及残缺不全的肢体。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那些残肢上还留着新鲜的啃噬痕迹。 “畜生!”一声怒吼骤然响起,姜莱已然冲进了洞穴深处,当他看到洞内的景象,握着剑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正阳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地上的衣物碎片。其中一些衣物的布料颜色他再熟悉不过,正是灵宝派发放给参赛弟子的制式道袍。另外一些碎片,依稀还能辨认出是其他两宗弟子的衣物。 “这些都是三宗弟子的尸骨!”正阳的声音微微发抖,他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血污,在山洞深处发现了两个用茅草和枯枝铺成的草窝。“这里是那两只狐妖的巢穴,姜莱,你过来看看。” 其中一个草窝遍布着红色毛发,另一个则布满白色毛发,显然,这就是他们刚刚诛杀的两只狐妖的巢穴。在草窝的最里面,堆放着数个玉牌。其中五个玉牌依旧通体碧绿,而另外三个玉牌却已褪色,隐约能看出原本是红色的玉牌。 就在这时,姜悦也跟着走了进来。平日里总是活泼好动,喜欢蹦蹦跳跳的小姑娘,此刻脸色苍白如纸,她捂着嘴巴,匆忙逃出山洞,扶着大树,疯狂地呕吐起来。 “上一届演武是月华宫主导,玉牌颜色就是殷红色。这两个畜生,竟然在五年前就残害了三个演武弟子!”李霄云走到近前,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一块玉牌。这块褪色的玉牌早已破损不堪,但透过光亮,依然能看到上面刻着的名字——“九.陈明远”,正是九黎剑阁的弟子陈明远。 “还有其他人。”李霄云的声音很轻,她把玉牌全部拾起。其中三个玉牌前刻着一个“月”字,都是月华宫弟子的;另外一个玉牌上刻有“九”字,是九黎剑阁弟子的;而最后这块玉牌上刻着“灵.黄阳礼”。 正阳记得很清楚,这位师兄是天玑峰的高阶弟子,说话时总带着微笑,两个酒窝时常挂在脸颊上,没想到他也落入了这两只狐妖的陷阱。正阳拿过黄阳礼的那块玉牌,注入些许元气后,玉牌竟然泛起灵光,玉牌中缓缓飘出五道虚影,竟是黄阳礼生前斩杀的五头妖兽虚影,有狼有蟒。正阳眉头一挑,从怀中取出自己的玉牌,虚影瞬间被吸入玉牌之中。 几人之前早已商议好,所有斩杀的妖物都由正阳先行收集,等历练结束后,再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分配。正阳看着手中玉牌再次浮现出五个墨绿色的印记,他接过剩余的玉牌。可惜,除了那块九黎剑阁弟子的玉牌中有两头妖兽虚影,三个月华宫玉牌总共才凑出了一头妖兽的虚影。加上之前的二十七个印记,此时玉牌上已经有了三十五个印记。 不多时,三人就被洞穴中浓烈的血腥气味逼了出来。姜悦还怔怔地坐在洞穴外,看到正阳手中的玉牌,“他们……”姜悦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们都是被那两头狐妖所害?” 姜莱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姜悦的肩膀,说道:“他们都是陷入白狐的幻境,连玉牌都没来得及捏碎,就被斩杀在幻境之中。” 姜悦听了姜莱的话,心中五味杂陈,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懊悔:“我之前……之前还同情那两只狐妖,觉得它们之间的情谊感人,没想到……它们竟害了这么多条人命。”她紧咬嘴唇,脸上满是自责之色。 正阳轻轻叹了口气,出言安慰道:“你心地善良,这并非你的错。不过妖总归是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姜莱点头附和道:“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让这些死去的道友入土为安,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 几人把洞穴中散落的残肢碎肉整理到一起,找了一处依山傍水的清净之地,打算将这些收集到的尸骨安葬。 五雷元气从枪尖呼啸而出,地面瞬间被炸开一个大坑。就在四人正要把尸骨安置到大坑的时候,一阵叮当声由远及近。四人警惕地望去,只见两个人从河流尽头走来。其中一人胸前挂着黄金长命锁,手上戴着金手镯,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手中还拿着一把金丝折扇,一身衣服金黄耀眼,此人正是天枢峰的段三金。另一人一身衣物已经洗得发白,身形极为消瘦,两鬓早已斑白,正是天枢峰的核心弟子黄子术,此刻竟跟在段三金身后。 段三金摇晃着折扇,轻轻敲打手心,一脸关切地走上前问道:“这不是姜家兄妹和胡阳小兄弟吗?这位美人莫非就是天权峰的李霄云?几位这是在做什么呢?怎么会有这么多尸骨?” 正阳眉头微皱,头也不抬地说道:“这些都是被两只狐妖残害的三宗弟子,我们正在让他们入土为安。你又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段三金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我不过是四处闲逛。但我在这附近可没看到有狐妖的踪迹,只看到你们四人和这一堆尸骨,悦儿妹妹,你说是吧!” 说着,他蹲下身子,半蹲在坑边,闭上眼睛,陶醉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第127章 诬陷 段三金全然不顾众人的眼神,径直来到坑边,蹲下身子,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尸骨上随意翻弄着,脸上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说道:“我和黄师兄在这附近可没瞧见任何狐妖的踪迹,只看到你们四人和这一堆尸骨,悦儿妹妹,你说呢?” 姜悦一听段三金这话,心中顿时燃起一股怒火,杏目圆睁,怒视着段三金,大声怒斥道:“段三金,你休要在此胡搅蛮缠!这些弟子分明是被狐妖所害,你这般颠倒黑白,究竟居心何在?” 段三金却并不恼怒,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脸上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折扇“啪”的一声合上,说道:“依我看,就是你们残害同门,还妄图嫁祸给狐妖!识趣的,就把这些遇害弟子的玉牌交出来,否则……哼哼……” 正阳脸色瞬间一沉,将玉牌紧紧攥在手中,冷冷说道:“段三金,你别太过分!” 姜莱也迅速抽出长剑,剑身寒光闪烁,直指段三金,厉声道:“你若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剑下不留情面!” 李霄云则快步站到正阳身旁,周身灵力流转不息,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段三金见状,竟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好害怕呀!黄子术,你去解决掉那两个聒噪的家伙,我来陪这两位小美人玩玩!” 黄子术一声不吭,他身形虽显瘦削,但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厉。只见他脚步微微挪动,缓缓逼向正阳和姜莱二人。 “黄师兄,难道忘了掌教真人出发前的训话,严禁同门相残吗?”姜莱两脚错开,右手紧紧握住剑柄,厉声质问。 要知道,核心弟子已经能够熟练操控元气离体,姜莱虽天赋异禀,能够操控朝晖迎敌,但也仅仅只能勉强防御。而黄子术作为天枢峰的核心弟子,其雷术必然出神入化,稍有不慎,他们几人恐怕都要在此饮恨。 黄子术眉头微皱,看了姜莱一眼,沉声说道:“你们只有两条路可选,其一,乖乖交出玉牌,如今才过去三个月,你们还有机会继续在此历练;其二,捏碎玉牌回到落脚点,我不想手上沾上同门的血,你们自己选吧!” 正阳与姜莱对视一眼,瞬间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意。正阳手中长枪一横,周身元气激荡,元气裹挟着内五行雷力瞬间凝聚于掌心,雷光闪烁,密密麻麻地布满在破云枪表面。姜莱双手紧握住人皇剑,剑身之上纯阳元气流转,散发出炽热且凌厉的气息。两人一左一右,朝着黄子术夹击而去。 黄子术见状,露出一丝不屑。只见他双手快速一翻,两道黄色电弧从掌心呼啸着扑向脚下的黄土,两侧的土地开始剧烈震颤。霎那间,两道由土雷凝聚而成的黄色土墙拔地而起,横亘在黄子术身旁两侧。土墙上缠绕着噼里啪啦作响的黄色电弧,周围的空气都被灼烧得发出“滋滋”的声响。 正阳怒喝一声,破云枪如蛟龙出海般,直刺向黄色土墙。长枪上的电弧瞬间与土墙的电弧交汇在一起,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与此同时,姜莱身形如电,人皇剑带着纯阳元气从另一侧斩向土墙。纯阳元气化作一道道炽热的剑气,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直直地劈在土墙之上。 黄子术感受到两侧土墙传递回来的冲击力,由土雷铸就的墙体在两人的冲击下,竟然出现了些许变形。他着实没有料到,这两个高阶弟子竟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力。 他面色微微一变,但并未慌乱。双手掌心再次吞吐出道道黄色电弧,同时双手五指快速舞动,丝丝缕缕的黄色雷弧从十指上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通过土墙沉入大地之下,眨眼间两柄由黄色电弧构成的雷剑从两人身后地底钻出,直刺正阳和姜莱的后脑。 前有雷墙,后有雷剑!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正阳感受到脑后传来的呼啸风声。他右手持枪顶住雷墙,体内元气疯狂裹挟内五行雷力,迅速运行于左掌,迎向瞬发即至的雷剑。刹那间,雷剑与左掌之间爆发出一声巨响,一道白光撕裂天地,黄色雷剑瞬间消散于天地之间,而正阳的左手却已血肉模糊。趁着这一间隙,他右手猛然发力,借着土墙的反作用力,向后跃出数丈远,血水缓缓从左手滴落,洒在地上。 姜莱的人皇剑劈到土墙之上,眼见就要成功突破,却透过土墙看到正阳脑后的雷剑。姜莱来不及多想,一道白光从眉心掠出,瞬间出现在他脑后,撞向那道疾驰而来的黄色雷剑。朝晖与雷剑刚一接触,两者便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声。雷剑的剑尖逐渐出现一丝丝裂纹,紧接着雷剑的电弧四散开来。而朝晖表面的白光也为之一滞,姜莱身形一震,连忙召唤朝晖返回,左手一道至阳元气打出,借力几个起落,远离了这方土墙,两方土墙瞬间崩塌! 两人猝不及防,在土墙与雷剑的前后夹击之下,受伤倒飞出去。 先天七层之后与先天六层之前,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元气的操控。想要迈入先天七层,必须能够熟练地将元气离体运用,而不再仅仅局限于将元气附着在自身器物或者身体表面。正阳和姜莱面对黄子术这位先天九层修士熟练的元气离体攻击,一时间难以招架。 段三金好整以暇地挥舞着手中的金丝折扇,眼神中满是戏谑与轻蔑。看着黄子术一人将正阳和姜莱玩弄于股掌之间,他转头望向姜悦与李霄云。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突然猛地挥动折扇,刹那间,一道道凛冽的罡风裹挟着闪闪金光从扇尖呼啸而出,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朝着姜悦与李霄云狂扑而去。 姜悦心中一紧,连忙将全身元气全力注入手中的小鼎。 伴随着一阵耀眼的光芒,小鼎迅速变大,鼎身绽放出一层柔和的光晕,稳稳地将她护在其中。罡风撞击在光晕之上,发出“砰砰”的闷响,光晕剧烈晃动,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与此同时,李霄云一声怒喝,身影如鬼魅般朝着段三金疾冲而去。她手中的短剑闪烁着寒光,剑剑直逼段三金的要害。然而,段三金却不慌不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把金豆,一颗一颗地朝着李霄云抛去。这些金豆在半空中瞬间绽放出夺目的金光,每一颗都裹挟着狂暴的金雷之力,如同一颗颗小型的雷电能量体,与李霄云的短剑碰撞在一起。 “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绝于耳,金雷之力与短剑碰撞产生的火花四溅。李霄云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短剑传至手臂,震得她手臂发麻。没有正阳和姜莱在前方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仅靠她自身的速度,很难达到奇袭的效果。 段三金一边轻松地躲避着李霄云的攻击,一边继续抛出金豆,每一次金豆与短剑的碰撞,都让李霄云的攻势为之一滞,嘴里还不忘开口嘲讽道:“悦妹妹如果跟着哥哥,哥哥可以考虑放过他们几个哦!” 第128章 夺枪 黄子术大袖一挥,将周遭的灰尘隔绝在身外。趁着大袖遮掩的瞬间,他往嘴里抛入一枚归元丹。丹药一入体,刚才损耗的元气瞬间补充回来。感受到体内再次充盈的元气,他内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此前,为了速战速决,他调集体内元气筑起两方土墙,同时土雷之力倾巢而出,于地底形成两柄雷剑突袭两人身后,没想到这两人手段颇为不凡。 其中一个高阶弟子竟然能够操控飞剑,从飞剑的品阶来看,最起码是中品。另外一个高阶弟子所施展的,应该是灵宝镇派绝学五雷掌。黄子术不禁生出一种同人不同命的感慨。他心里清楚,此次若能在演武中夺魁,说不定才有修习五雷掌的资格。 回想起那日定下演武名单之后,段三金找上了自己,随手甩给他一个玉盒。玉盒之上隐隐有灵气波动,黄子术打开玉盒,里面竟是一颗造化丹。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刚刚得到的造化丹,一时间,内心满是纠结。 “我知道你卡在先天九层已经很久了,这颗造化丹,只是想跟黄兄交个朋友,不知黄兄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段三金脸上挂着一抹神秘的笑容,眼神中更是充满了蛊惑。 黄子术当然知道段三金身后有整个白城,本身更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但造化丹的诱惑实在难以抵挡。他不像段三金、齐澄之流,要么身后有强大的家族做后盾,要么是掌教的关门弟子。 二十年前,疼爱他的师父寿元耗尽离世,自那以后,他在灵宝派便失去了唯一的依靠。看着身边天赋不如自己的同期弟子纷纷成功结丹,而自己却在先天九层原地踏步了十八年之久,黄子术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玉盒,声音颤抖地问道:“无功不受禄,不知师弟有何事需要我帮忙?” 段三金轻笑着拍了拍黄子术手中的玉盒,说道:“实不相瞒,小弟得知了一些演武的内幕消息。要是黄兄能保我在演武中取得名次,这颗造化丹只是定金。演武结束后,凭我白城的财力,助黄兄结丹不过是举手之劳。” 黄子术掂量着手中的玉盒,内心陷入了天人交战...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们二人还是乖乖交出玉牌,不然别怪做师兄得心狠手辣!”黄子术出言道。 正阳没有与敌人啰嗦的习惯,挥手甩掉左手上的血珠,眼神中没有丝毫惧意,土雷之力能够借助地底凭空出现,实在是太过诡异莫测。与姜莱对视一眼后,再次朝着黄子术冲了过去。 正阳将长枪一横,强忍着左手的剧痛,体内元气疯狂运转,以自身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元气旋涡。内五行雷力在旋涡中闪烁跳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姜莱双手紧紧握住人皇剑,剑身的纯阳元气愈发炽热,化作一层熊熊燃烧的火焰,包裹住剑身。此刻,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一道烈焰流星,与人皇剑融为一体,锁定黄子术,如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去。 黄子术面对两人来势汹汹的攻击,不禁回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是意气风发,面对任何人都毫不畏惧,敢于主动出击。看着眼前两人眼中那一往无前的战意,黄子术心中感慨,体内元气再次疯狂涌动。 他周身的土雷力沿着身体不断涌入地底,一道道土刺从地下突兀钻出,犹如一头头破土而出的地龙,朝着正阳和姜莱迅猛刺去。与此同时,他双手一挥,两道粗壮的黄色电弧从掌心射出,在空中蜿蜒盘旋,好似两条张牙舞爪的雷龙,分别扑向正阳和姜莱。 正阳眼神一凛,手中长枪猛地一抖,元气旋涡瞬间加速旋转,将靠近的土刺纷纷绞碎。一时间,地面上尘土飞扬,土刺在元气旋涡的冲击下纷纷崩碎,化作漫天的尘土。而正阳借着这股力量,身形如箭般冲向其中一条雷龙,长枪上雷光闪烁,狠狠刺向雷龙的身躯。雷龙与长枪接触的瞬间,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雷龙的身躯在长枪的穿刺下,竟出现了些许消散的迹象。 姜莱则迎着另一条雷龙而上,人皇剑上的至阳剑气与雷龙的电弧相互交织。纯阳元气所化的白光极为炽热,竟将雷龙周围的电弧灼烧得有些扭曲。姜莱看准时机,身形一闪,避开雷龙的正面冲击,同时人皇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从雷龙的侧面斩下。雷龙吃痛,身躯扭动,然而姜莱的这一剑蕴含着强大的纯阳之力,雷龙终究没能抵挡,被一剑斩为两段,电弧瞬间消散。 “黄子术!这么长时间,连两个高阶弟子都拿不下,你还想不想要东西了?”段三金趁着空隙,见黄子术的攻击多次被这两个毛头小子挡下,不禁厉声呵斥道。 黄子术心中暗自恼怒,既恼这两个年轻小辈如此难缠,又恼段三金出言不逊。他不再有所保留,双手合十后猛然下压。姜莱脚下瞬间凝聚出一汪雷池,雷池之中雷光闪烁,数道电弧从地底蔓延而出,缠绕住姜莱的双脚。人皇剑劈断几道电弧后,又有相应的电弧从雷池长出,姜莱被电弧困在原地,一时间难以摆脱。 黄子术趁姜莱被缠住之际,首次移动脚步,身形如鬼魅般飘忽。下一个瞬间,他便出现在正阳身后,手掌表面黄色电弧吞吐,双手猛地朝着正阳的脑袋合拢。 正阳突然发现黄子术的脸庞变得木讷,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眼前已不见黄子术的身影,那他只可能出现在自己身后。正阳来不及回头,顺势将手中长枪向后戳去,借力向前一扑,在毫厘之间,方才躲过黄子术的合抱。 黄子术双手如电,一把抓住长枪的末端,猛地一扯,试图卸掉这小子手中的武器。 正阳前扑之势莽地一滞,一股巨力从破云枪上传递过来,长枪险些再次脱手,瞬间惊出正阳一身冷汗! 经过三个月配合磨练,他才稍微可以感受到破云枪意,破云枪慢慢开始接纳他,若是此时再被人下掉长枪,他这辈子算是与破云无缘了! 第129章 晶石手串 手中长枪险些脱手,正阳心中大惊失色。这几个月来,他逐渐领悟到破云枪的枪意,内五行雷力在破云枪的加持下,威力更是更上一层楼。他绝不允许破云枪再次从自己手中脱离! 当下,正阳咬紧牙关,双手紧紧握住枪杆,体内元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顺着手臂如汹涌的洪流般疯狂涌入破云枪中。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快速翻转,破云枪也随着他的身体一同转动。然而,枪尾仍被黄子术牢牢抓在手中,长枪一时间出现小幅度弯曲,枪身传来阵阵剧烈的颤抖。正阳竟从破云枪上感受到一丝兴奋之意! 黄子术见这小子反应如此迅速,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他体内的土雷之力瞬间涌入银枪。刹那间,银枪枪身光芒大放,那股雄浑且厚重的土雷之力沿着枪身朝着正阳狠狠压去。 正阳将内五行雷力疯狂注入枪身,却只感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压力顺着枪身直逼而来,仿佛有千钧巨石压在身上,令他呼吸都为之一窒。正阳眼眸中闪过决然之色,将体内的元气催动到极致,内五行雷力在经脉中如脱缰野马般疯狂奔腾,仿佛要冲破他的身体,不顾一切地注入破云枪。 内五行雷力勉强抵御住黄色电弧的冲击,但由于境界差距过大,原本无往不利的内五行雷力与土雷之力在破云枪上陷入了僵持状态。一时间,两种截然不同的雷力在破云枪上激烈碰撞。银枪枪身光芒闪烁不定,时而被正阳的内五行雷力渲染成五彩之色,时而又被黄子术的土雷之力笼罩成暗黄之光。枪身上发出的“嗡嗡”颤鸣声愈发尖锐刺耳。 周围的空气因这两股强大力量的碰撞而剧烈震荡,以两人为中心,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浪,朝着四周疯狂扩散。地面上的沙石被气浪高高卷起,漫天飞舞,附近的树木更是被气浪连根拔起,朝着远处抛飞出去。 随着雷力不断注入,两人的争斗已进入白热化阶段。正阳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滚落,但他依旧死死地握住枪杆,双脚如同生了根一般,稳稳地扎在地上。 黄子术同样不好受,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年轻小子竟如此顽强。他心中暗自恼怒,原本以为可以轻松夺下这杆枪,却没想到被正阳死死纠缠住,与此同时,他还要分心控制那一方雷池。此刻,黄子术额头青筋暴起,他深知必须在姜莱脱困之前解决掉眼前这个小子。 黄子术心中一横,深知不能再这般僵持下去。一道元气从他左掌激射而出,打在围困姜莱的雷池周边,雷池瞬间光芒大盛,原本快要脱困的姜莱再度陷入僵持。紧接着,黄子术收回左手,再次调集体内土雷之力,狠狠轰在长枪尾端! 正阳早已察觉到情况不妙,然而战场的主导权并不在他手中,他只能被动地运转体内五行雷力。两方雷弧蔓延着在长枪中间相遇,“咔嚓”一声闷响,一道耀眼的黄光从破云枪杆中间爆开。正阳仿佛感觉到枪杆内一扇大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隙,紧接着,土雷之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一股脑地从枪杆冲向枪尖,再通过他的双臂轰击到他的五脏六腑之上。 正阳仿佛被一柄巨锤狠狠轰到胸口,他死死抓着破云枪,如风中残叶般往后飘飞数丈远,直到撞翻数棵参天古树才止住身形。他的双臂和胸前早已血肉模糊,而他紧握的破云枪却在缓缓震颤,震颤频率隐隐暗合他的心跳。 黄子术全力一击轰退正阳后,体内气息也为之一滞。强行在几个呼吸间将体内紊乱的元气压制下去,却看到不远处那个持枪小子就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扶着枪杆一点点挣扎着站了起来,往嘴里塞了一颗丹药,还咧着嘴冲着自己笑了笑。 黄子术心一横,从怀中祭出一串红黄相间的晶石手串。这是他在荒山秘境中得到的法宝,只需要注入元气晶石即可有诸多变化,威力无匹。目前他只可以运用少数几种类似锤、石之类的神通,奈何晶石消耗元气甚巨,他一般不会去动用! 黄子术手心相对,猛地一撮,雄浑的土雷之力蔓延开来。手串上颗颗红黄石头四散开来,迎风迅速变大,瞬间变成磨盘大的石头,从四面八方朝着正阳飞速合围而去,眨眼间便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将正阳围在其中! 正阳暗道不好,刚想挪动脚步躲开,却发现土石之上隐隐闪烁着土雷之力。土雷之力最为雄浑稳健,内五行雷力在片刻之内难以突破。黄子术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霎那间,天空中乌云密布,一道道暗黄色雷霆在云层中翻滚涌动,勾连起大地之上的尘土。伴随着阵阵沉闷的雷声,雷力疯狂凝聚! 在一旁勉强抵挡着段三金攻势的姜悦,看到正阳瞬间被巨石围困,不禁尖声呼喊着正阳的名字,妄图唤起他的斗志。 “小子,受死吧!”黄子术一声怒喝,双臂张开,猛地将元气隔空灌注到巨石之上。顿时,块块巨石附着着黄色电弧,直直朝着中间的正阳压去。土雷所过之处发出“滋滋”的声响,强大的威压让周围的空间都出现了些许扭曲。 正阳横握长枪抵御着横向的压迫,破云枪好似感受到了正阳拼死的决心,枪身光芒大盛,原本闪烁的雷光变得更加狂暴,努力抵御着左右两侧的巨石。而正阳双臂迎着巨石,将体内所有元气与内五行雷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在周身凝聚成一层护盾。 “轰!”的一声巨响,土雷巨石与元力护盾剧烈摩擦碰撞,强烈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空间。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巨石牢笼却依旧坚固如初。以正阳为中心,一股恐怖的能量风暴肆虐开来,周围的树木、巨石皆被这股风暴绞得粉碎,地面更是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李霄云见状,眼中饱含热泪,手中短剑爆发出无尽光芒,竟然逼得段三金手中的动作一顿! “不要,胡阳!”姜悦大喊一声,怀中各色符箓一股脑祭出,朝着段三金激射而去。之后她不顾一切调集体内元气涌入小鼎,小鼎体型愈发庞大,呼啸着朝着巨石牢笼砸去! 第130章 逃脱 “不要,胡阳!”巨石牢笼不断朝着正阳挤压过来,姜悦眼眶泛红,尖声呼唤,把压在小腿边的符箓全部祭出,其中有宋师兄制作的各种火符、电符,还有正阳临出发前精心制成的五雷符,一股脑儿地朝着段三金砸了过去。 段三金随意瞥了一眼战局,见黄子术已经稳稳地压制住正阳,心中感到十分欣慰。他手上的金丝折扇还在慢悠悠地轻扇着,谁能料到姜悦竟朝着自己扔过来“几本书”。段三金心里暗自好笑,还以为这小姑娘来历练身上还带着几本话本呢。可谁知这“几本书”迎风展开,瞬间变成了一张张黄色纸张。段三金定睛一看,漫天的符箓正朝着他急速射来! 谁能想到姜悦身上竟藏着如此多的符箓,关键是这疯丫头一下子全抛了出来,段三金躲避不及。霎那间,红的、蓝的、白的……各种颜色不同的符箓在段三金身前接连爆炸开来。他只来得及将金雷之力全力注入金镯子内,挡在身前。爆鸣声连绵不绝,一阵蘑菇云瞬间腾起,将段三金彻底淹没在其中! 在祭出符箓的同时,姜悦体内的元气便如决堤之水般疯狂涌入小鼎。原本已有板凳那般大小的铜鼎再次急剧变大,裹挟着无尽的火焰,如同一颗流星般朝着巨石牢笼狠狠砸去! “轰”的一声巨响,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巨石牢笼在这猛烈的一击之下瞬间土崩瓦解,中心爆发出耀眼的银白光。一柄银枪傲然现世,金石撞击之声不绝于耳。那些巨石重新变回原本手串的模样,强大的反震之力顺着红白手串迅速传回黄子术身上。他脸色骤变,连退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形。 正阳破石而出后,一口鲜血再也不受控制地喷射而出,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 姜悦赶忙收回小鼎,几个闪身才稳稳地扶住正阳。 就在此时,被困在雷池中的姜莱敏锐地抓住黄子术受伤、雷池力量减弱的这一时机,周身元力疯狂运转,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只见那雷池光芒闪烁不定,最终“咔嚓”一声,出现无数裂痕,随后轰然破碎。姜莱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黄子术面前,白色剑气吞吐着,径直朝着黄子术的胸前刺去! 黄子术刚稳住身形,便看到姜莱攻了过来。他心中又惊又怒,急忙调动体内残余的元气注入到手串其中一颗玉石之中。两人身影交错,玉石所化的石锤与人皇剑碰撞在一起! 而在符箓爆炸中心的段三金缓缓显露出身影。平日里总是金黄加身的他,此时周身一片黢黑,四周还散落着零碎的金色颗粒。令人惊讶的是,在百十张符箓同时引爆的情况下,他竟然毫发无损。 “啊……我的金琢!”段三金发疯一般狂啸起来。看到姜悦早已跑到正阳身边,他便煽动着手中的金丝折扇,朝着一旁的李霄云压了过去! 姜莱与黄子术两人双双口吐鲜血,倒飞而回。李霄云见此情形,深知不可在此久留,她的短剑抢攻数次后,身形一闪来到姜莱身边,一把将他扶起。看了一眼同样受伤的正阳,李霄云高声喊道:“此地不宜久留,注意暗号!”言罢,李霄云带着姜莱施展身法,化作一道流光,向着远方极速遁去。 话音刚落,姜悦便扶着正阳朝着反方向狂奔而去。正阳强撑着从大臂内侧捻出两张神行符递给姜悦,随后便沉沉地昏了过去,唯有破云枪还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段三金没想到四人撤退得如此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此刻他恼羞成怒,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他有心追击,可刚刚那百十张符箓同时爆炸的威力虽然没有伤到他的根本,却也将他体内的元力消耗得所剩无几。又与李霄云纠缠了许久,元气实在无力再继续支撑。 黄子术瘫软在远处,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前襟。他的发簪早已脱落,黑白相间的发丝再也无法掩藏。此刻的他,连起身都成了一种奢望,更别提协助段三金追击了。 段三金心中的恨意如潮水般汹涌翻涌,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人朝着不同方向逃走! 他像不要钱似的将药丸一股脑塞进嘴里,这才恢复了些许元气。段三金拖着腿,艰难地挪动到黄子术身边,将一瓶丹药扔在黄子术身前,眼神阴鸷,咬牙切齿地说道:“快些疗伤,抓不住那两个小兔崽子,有你好看!” 段三金深吸一口气,却仍是压不下胸口那股躁郁之气。他猛地转身,一脚踩住黄子术的胸膛,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先天九层!先天九层!连两个先天五层的都拿不下,还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打飞,要你有什么用?你说要你有什么用?啊?”一边咆哮着,一边拧着脚尖,脸上的神情愈发狰狞! 黄子术被段三金踩着胸口,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在他心中熊熊燃烧。他双眼通红,体内残余的元力不受控制地剧烈翻涌。他双手猛地往地上一拍,借助这股力量将段三金的脚震开,同时腰部发力,整个人如同一头受伤后拼死挣扎的野兽,伏着身躯。 “段三金,你别欺人太甚!”黄子术怒吼道,声音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段三金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怎么?还想跟我动手?”说着,不屑地瞥了一眼黄子术,“你最好老老实实听话,自从你师傅死了,你不就是一条丧家之犬?五十多岁还在先天境,还不去外门颐养天年,不就是舍不得这身根骨?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找上你?” 黄子术只觉得脑海中热气上涌,脑袋仿佛要炸开了一般。但心中对于境界提升和长生的渴望渐渐占据了上风,唯有傍上段三金这棵大树,他才有可能晋阶后天之境。他身上的力量逐渐消散,再也无力挣扎,彻底瘫软在地上,双手无力地垂落在一旁,双眼中更多的是无奈和绝望! 段三金发泄完,一脚把丹药踢到黄子术身边,“下次若还这般不中用,后面的造化丹就别想了,之前给你那颗也会让你完完整整吐出来!”说完,冷哼一声,转身走到一旁抓紧时间恢复元气。 黄子术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段三金扔在一旁的丹药瓶,颤抖着打开,将丹药一股脑儿地塞进嘴里…… 第131章 变脸 姜悦赶忙将神行符贴在双腿上,而后拼命运转体内元气,两人的速度陡然加快。在慌乱之中,他们也无暇去辨认方向,径直朝着树林茂密的山林深处钻去。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神行符的效力逐渐减弱,姜悦的脚步也愈发沉重起来。就在她感觉体力即将耗尽的千钧一发之际,忽然瞧见前方有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洞口被层层藤蔓密密麻麻地遮掩着,若不是仔细查看,根本难以发觉。姜悦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跌跌撞撞地朝着山洞奔去,最终躲了进去。 山洞内阴暗且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叶气味。姜悦小心翼翼地将正阳安置在山洞内相对较为干燥的一处地方。此时的正阳,面色苍白得如同白纸,嘴角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血迹,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姜悦心急如焚,双手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颗归元丹,小心塞进正阳嘴里…… 姜悦自己也赶忙吞服了几颗凝气丸,期望能尽快恢复一些元气,好帮正阳运气疗伤。然而,在之前的打斗中,她已然消耗了大量元气,又长时间搀扶着正阳狂奔,此刻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丹药服下后,仿佛泥牛入海,毫无反应。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因脱力而倒下,重重地摔在了正阳身旁。 山洞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唯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洞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轻轻敲打着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正阳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他缓缓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山洞顶部那参差不齐的岩石。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如潮水般袭来,他转过头,看到了昏迷在一旁的姜悦,心中猛地一紧。 “姜悦……”正阳虚弱地唤道,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人声。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去查看姜悦的状况,却发觉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稍一用力,便是一阵气血翻涌,难受至极。 正阳强忍着周身的伤痛,艰难地盘坐起来,缓缓运转体内元气。令他意外的是,体内元气竟然并未枯竭。随着元气在体内缓缓游走,他察觉到体内经脉已然千疮百孔,其中五脏六腑与双臂的损伤尤为严重。 正阳体内的元气逐渐连成一线,运转了一个完整的周天,元气与血脉在经脉中流转,渐渐地开始反哺肉身,力气也随之渐渐恢复了一些。终于,正阳能够勉强站起身来,一步步挪动到姜悦身边,仔细查看她的伤势。在确定姜悦只是因为过度虚脱而昏迷,并无生命危险后,他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看着夜幕中淅淅沥沥的小雨,正阳暗自庆幸这场雨能够将他们逃离的痕迹冲刷干净。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疗伤,恢复元气,然后逃得更远一些! 倘若只有他一人,打不过大不了就逃跑。可如今,他不能带着山洞里这个眉眼还在微微颤抖的女孩去冒险! 山洞外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溅起层层水花。山洞内,姜悦悠悠转醒。她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正阳盘坐在洞口的身影,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 在离山洞不足十里的一个山头上,段三金与黄子术正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下打坐,试图恢复元气。两人皆是元气损耗过度,但并无明显伤势。 随着雨势愈发猛烈,四人留下的踪迹也会越来越少,段三金的心情愈发烦闷。 就在这时,一股恐怖的气息从山脚下蔓延开来,两人连忙起身查看。只见三道身影出现在雨夜山路的尽头。天色已经开始渐渐变亮,借着朦胧的光亮,段三金逐渐看清为首一人身着淡黄色锦袍,身后两个月华宫装扮的女弟子正踮着脚为他撑伞。 “不曾想在这儿还能碰到齐师兄,齐师兄果然好雅兴,来此历练还不忘携美同游,哈哈……”待看清来人后,段三金的脸色变幻了几下,随后大笑着迎了上去。 齐澄依旧是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随手从身后拽过一个女子,甩到身前,调笑道:“段小城主若是看中,只管拿去!” 那女子面容稚嫩,身着粉色长裙,正是沐沁珠。而站在齐澄身后撑伞的蓝衣女子,不是沐沁蕊又是谁! 沐沁蕊见齐澄甩手便将妹妹扔到身前,仿佛妹妹是一个明码标价的货物一般,心中愈发后悔,不该招惹这个如同魔王般的人物。 那日,两姐妹刚躲过狼群,与正阳四人分开后,又被一条开智中期的巨蟒拦住了前路。沐沁蕊与巨蟒交手后,彻底绝望,面如死灰,正要捏碎手中的玉牌时,一个黄色身影从天而降,只见此人一掌便了结了碗口粗细的巨蟒。沐沁蕊看着风度翩翩的黄衣男子,内心暗叹天无绝人之路,否极泰来,便请求跟随在黄衣男子左右。从男子的只言片语中,她得知男子名叫齐澄。 沐沁蕊赶忙上前,将沐沁珠扶起,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低声安慰着妹妹。沐沁珠脸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显然是被齐澄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 段三金目光在沐沁珠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又扫向撑伞的蓝衣女子,心中暗自思忖,这对姐妹花倒是生得标致。不过此时,他心中已然有了主意,随即便收起脸上的笑意,说道:“实不相瞒,我与黄师兄刚才在附近与几人交过手,其中两人实力不凡。他们这伙人残害了五六位演武弟子,还望齐师兄能助我等一臂之力,将他们拿下。” 齐澄挑了挑眉,义正言辞地说道:“哦?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残害同门?我身为掌教关门弟子,定要擒住这几个凶手!” 沐沁蕊很难把眼前这个一脸正气的齐澄和折磨自己的人联系到一起,她悄悄拂过大腿上的疤痕,把妹妹藏在身后! 第132章 追逃 “也不知道小妹和胡阳如今怎么样了,胡阳一人独战黄子术,伤势必定极为严重,我得赶紧去找他们!”姜莱伤势不算太重,所以元气才稍有恢复,便心急如焚地要去寻找姜悦二人。 李霄云赶忙伸手一把拽住姜莱,轻声安慰道:“我明白你担心他们俩,可咱们和他们是朝着相反方向走的,而且也不清楚他们在路上有没有改变方向。就算沿路刻有标记,这雨林中妖物横行,咱们现在贸然行动,只会白白葬送性命!” 姜莱心中虽焦急万分,但李霄云的话让她逐渐冷静下来。她深知李霄云所言极是,此时冲动行事,不仅救不了姜悦和胡阳,还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拖累所有人。 清晨的微光透过洞口的藤蔓,轻柔地洒在正阳脸上。经过一整晚的疗伤,他的经脉依旧千疮百孔,不过体内元气已恢复了七七八八。不知是昨夜阴雨连绵的缘故,还是这雨林中天地灵气紊乱,正阳并未察觉到发间簪子的光华,伤势恢复的速度远不及之前。 就在正阳的意识逐渐从内视中脱离之时,一股奇异的暖流陡然从丹田处涌起。这股暖流仿佛蕴含着神奇的力量,当它流经五脏时,正阳只感觉脏器深处有一股力量蠢蠢欲动。内视之下,五脏内由五行雷力幻化而成的小树苗,正缓缓抽出枝丫。 暖流瞬间抵达脏器深处,内五行雷力自发地随同暖流,游走于五脏六腑,再至周身四肢。内五行雷力不仅拥有毁天灭地的能量,还蕴含着相生相克之理。它与元气缠绕在一起,轻轻拂过周身各大穴窍,仿佛拥有神奇的治愈之力,所经之处,受损的脏器、经脉竟开始缓缓愈合。不仅如此,这股暖流还在持续壮大,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在他的经脉中汹涌奔流,正阳不自觉地舒服得轻轻哼出了声。 正阳心中一阵欣喜,下意识地运转起五雷掌功法,引导着这股强大却又温顺的力量。随着暖流在经脉中不断流转,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飞速提升。原本停滞不前的境界,此刻竟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推动着,开始缓缓突破。 “咔嚓!”正阳胸腔内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被打破,一股强大的气息以他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正阳缓缓睁开双眼,迎面便看到姜悦睁着一双大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胡阳,你突破啦!身上的伤势怎么样啦?”姜悦服用丹药后,经过一晚的休息,元气也已恢复了八成。她感受到刚才从正阳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与姜莱突破到先天五层时虽不尽相同,但也有几分相似。见正阳收功后,便围着正阳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感受到体内澎湃的元气,正阳心中既惊喜又担忧。喜的是突破到了先天五层,由于他所习五雷掌时,引天雷如体早已对五脏有过锤炼洗涤,如今五脏内里趋近于大成,各自为营只差一步就到达先天五层圆满,而且他已经可以明显感受到破云那股一往无前的枪意,仿佛就是他胳膊的延续一般! 忧的是周身经脉损伤仍未痊愈,倘若被段三金黄子术追上,必定又是一场恶战。 正阳满怀感激地看着姜悦,郑重地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师妹拼死相救,这次倒是因祸得福,突破到了先天五层。只是体内伤势还需些时日才能痊愈,咱们现在的处境依旧十分危险,段三金他们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姜悦微微皱起眉头,说道:“那可怎么办?我们要一直在这儿躲着吗?也不知道霄云姐和哥哥他们怎么样了。” 正阳思索片刻,说道:“不能一直躲着,受损的经脉不是短时间内能够痊愈的,我们得想办法与姜莱他们会合。他们想必也在寻找我们,只是这雨林山丘范围太大,寻找起来困难重重。” 姜悦点了点头,眼睛突然一亮,说道:“我们可以回到昨日恶战之地,顺着哥哥他们离开的方向去寻找。霄云姐沿途肯定会留下标记,说不定顺着标记就能找到他们。段三金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还会再回到那里!” 正阳听闻姜悦的提议,赞许道:“此计甚妙,段三金等人定然料不到我们会重返旧地。如此一来,既能避开他们,又能找到你哥哥的踪迹。” 当下,二人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藏身的洞穴。一路上,他们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片雨林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会陷入险境。 正阳祭出神行符,两人绕了个大圈回到昨日恶战之地时,周围一片狼藉,打斗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辨。地面坑洼不平,不少树木被拦腰斩断,枝叶散落一地。姜悦仔细地在李霄云与姜莱逃走的方向寻找他们二人的标记,终于在一棵大树的隐蔽处发现了一个形似飞鸟的刻痕。 “找到了!”姜悦兴奋地指着刻痕,拉着正阳说道。正阳走上前查看,确认这正是他们之间约定的标记,顺着标记所指的方向,两人加快了脚步。 正阳两人刚离开山洞不到一个时辰,齐澄、段三金等人便来到了小洞前。黄子术手持晶石手串,晶石上闪烁不定的光芒所指的方向,赫然正是正阳与姜悦之前藏身的小洞。 齐澄看着洞口的藤蔓,眉头微微皱起。他能感觉到,这里不久前还有人停留。洞内空荡荡的,只残留着一些元气波动。 黄子术手中的晶石光芒一闪,原本指向小洞的光芒,此刻竟缓缓偏移,所指方向正是昨日正阳等人恶战之地。 段三金看着晶石光芒,不屑地看了一眼黄子术,言道:“你说晶石手串在与胡阳交战之际沾染了他的雷力,为何又指回昨日交战之地,难不成他们还会回去?” “竟然又折返回去,这小子果然狡诈!”齐澄心中暗自冷笑,带头顺着晶石所指的方向追去,段三金方才醒悟,连忙跟上! 此时,正阳和姜悦正顺着标记快速前行。姜悦时不时地回头张望,心中隐隐泛起一种不安的感觉。“胡阳,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 正阳神色凝重,他也察觉到体内五行雷力一丝异样,然而却并未发现任何踪迹,“别太紧张,也许是你多虑了。不过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加快速度。” 第133章 暴露 两人加快脚步,然而那股不安的感觉却愈发浓烈。没过多久,一阵破空声由远及近传来,几声阴恻恻的笑声从身后响起:“悦妹妹,你们可真调皮!” 正阳心中猛地一沉,明白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掉。他一把将姜悦拉到身后,转头望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只见半空的梭舟上,除了段三金和黄子术,竟然还有三个熟人——齐澄与沐家姐妹。 正阳脸色骤变,却依旧默不作声,警惕地注视着身前众人,拉着姜悦缓缓往后退,背靠在一块石壁前。 齐澄从梭舟上纵身跳下,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看了眼正阳两人,又朝两人身后望去,才笑问道:“我该叫你胡阳,还是叫你正阳呢?我的好师弟!” 正阳听到齐澄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从齐澄口中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他的身份已然彻底暴露,包括与古家的恩怨也都将被公之于众,正阳一言不发,如今的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他身份不暴露,大可安心在灵宝派修行,玉罄真人看在师父的情面上还会护他一二。若把一切都放到台面上,迫于古家和大齐皇室的压力,玉罄真人很可能会把他当作一颗弃子,就像当年师父含愤离开灵宝,最后身死道消也不了了之! 姜悦在身后轻轻扯了下正阳的袖子,小声问道:“原来你叫正阳啊,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感觉你和贾替肯定有大秘密,齐澄这个大坏蛋不知道怎么和他们凑一起了,哥哥也不知道来找我们。” 正阳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齐澄眉眼一挑,越过正阳看向姜悦,笑着说道:“小月亮,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不是坏蛋,你说了可不算。不过姜宏叔还真是教子无方啊,背后议论皇子,该当何罪呀?” 姜悦没想到自己刻意压低声音,竟然还是被齐澄听到了。姜宏叔是她父亲,在姜家排行老三,是姜家默认的下一代家主,只等姜老太爷退位,便会掌管家族事务。姜家世代不参与皇权争夺,也不强迫子女为家族牺牲去联姻,因此势力渐渐衰落,从千年前大齐的第一世族,逐渐沦为四大家族中垫底的存在。 齐皇始终无法突破化神境,大限将至,朝堂中早已暗流涌动。齐澄作为最小且最受宠的皇子,背后又有大齐第一家族曹家做靠山,自然备受投机者追捧。他本人又善于玩弄权力,所以目前齐澄继承皇位的呼声最高。 姜悦从正阳身后探出头,白了齐澄一眼,呛声道:“小月亮也是你能叫的?掌教真人临行前特地交代,不得残害同门。你和段三金搅在一起,就不怕失去灵宝派和我姜家的支持,到时候皇位不保吗?” “哈哈,孤就喜欢你这种泼辣的性子。好好长大,待孤突破到结丹境回到黎都,就亲自登门求亲,到时候你就知道本宫的本事了,哈哈哈……”齐澄一脸淫邪地笑着,他身后的沐家姐妹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齐澄只是回头扫了一眼沐沁蕊,那黄衣女子便强忍着不适,拉着妹妹站回了原处。 姜悦气得满脸通红,怒目而视道:“你休要痴心妄想,我就算死,也不会嫁给你这等无耻之徒!” 正阳眼神冰冷地盯着齐澄,沉声说道:“齐澄,你若是为古家出头,尽管放马过来。你我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其他人!” 段三金再也按捺不住,抢身上前,厉色道:“你这小兔崽子,还敢大言不惭,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段三金就要动手,却被齐澄抬手拦住。齐澄死死地盯着正阳,问道:“古屹扬是不是你杀的?” 此话一出,不光段三金,姜悦的脸色也瞬间大变。在年轻一代中,古屹扬与段三金并称为“灵宝双煞”。段三金性格乖张,财力雄厚,一身法宝,无人敢惹;而古屹扬出身古家,凭借家族势力拉帮结派,在门内惹得怨声载道。古屹扬一年前从灵宝派消失,翠屏山李云景对外宣称他是脱离师门,去古家边军磨砺。 这么一个世家子弟,竟然被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斩杀,实在给人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 姜悦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身前的少年,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早有耳闻,古屹扬在灵宝派修行。如果按照时间推算,古屹扬消失的时间就在冬招之前,而且那段时间古家动作频繁。苟爷爷担心她和哥哥在路上遇到危险,还特地亲自送他们到山门外才返回。 若齐澄所言属实,正阳与古家的仇怨怕是难以化解。姜悦碰了碰正阳的胳膊,低声问道:“胡……正阳,他说的是真的吗?” 正阳自知已无法隐瞒,微微点了点头,看向对面的齐澄,朗声道:“没错,古屹扬是我杀的。这都是我与古家的私人恩怨,一切因果我正阳自行承担。姜师妹,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此后正阳与你、与姜莱、与姜家,再无半点瓜葛!” 姜悦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正阳斩杀古屹扬,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小姑娘麻木地抬手,拽着身前少年的衣袖,张着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齐澄却丝毫不在意,依旧一脸戏谑地拍手笑道:“好一招断尾求生,不过你就成这条尾巴咯!若我得到的消息没错,那时你才先天二层,古家两兄弟可都是先天三层圆满,竟然在你手里落得一死一伤,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姜悦听到齐澄的话,瞬间明白了正阳的用意。小姑娘虽然自幼聪慧,但毕竟没有独自面对这种家族问题的魄力。四大家族之间相互牵制,若因为正阳与古家的仇恨,把姜家牵扯进去,她无疑会成为家族的罪人。可让她现在就与身前的少年划清界限,她却又实在做不到。 小姑娘大眼睛里泪水直打转,时而看着少年已略显棱角的侧脸,时而转头看看一脸笑意的齐澄,眼泪已然夺眶而出! 第134章 图穷匕见 姜悦鼻尖通红,泪眼婆娑地凝视着身前脸庞棱角愈发清晰的少年。她用力拽着少年的衣袖,然而却未得到丝毫回应。 正阳轻轻拂掉胳膊上那只纤纤玉手,提着破云枪稳步向前。他缓缓抬起枪尖,指向身前众人,沉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一战!” 话音刚落,正阳体内的内五行雷力疯狂运转,周身泛起白色电弧,破云枪更是传出阵阵低沉的鸣响,银色枪尖吞吐着白色雷光。 段三金看着对面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少年,其周身散发出来的威势仍在不断攀升。他“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的金丝折扇,体内金蟒功急速运转,一股金色气流从他的袖间喷涌而出,瞬间幻化成一条金色巨蟒,张牙舞爪地朝着正阳猛扑过去。金色巨蟒所经之处,空气仿佛被利刃切割,发出“嘶嘶”的声响。 正阳眼神一凛,手中破云枪猛地一抖,一道雷力顺着枪身倾泻而出,在身前凝聚成一条白龙。金蟒与白龙狠狠撞击在一起,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光芒闪耀夺目,刺得众人眼睛生疼。 段三金见一击之下竟未占到上风,心中愈发急躁,厉声喊道:“黄子术,还不出手!?” 黄子术尚未来得及出手,便见正阳趁着金蟒与白龙碰撞产生的烟雾弥漫之际,破云枪如鬼魅般调转方向,带着凌厉的雷力,径直逼向段三金的咽喉。段三金面色瞬间大变,仓促间将手中金丝折扇展开,扇面上浮现出一道道神秘符文。他将折扇一横,堪堪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铛!”枪尖与折扇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扇面上的符文光芒闪烁,却难以完全抵御正阳这饱含雷力的一枪。段三金只感觉一股大力袭来,手臂一阵发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黄子术见状,悍然出手。他双手快速结印,晶石手串迎风迅速变大,再次化作数块巨石从天而降,朝着正阳压去。正阳强忍着周身经脉传来的剧痛,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高高向一旁跃去。在空中一个翻身,如苍鹰扑兔般再次朝着段三金攻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齐澄身形瞬间几个起落,以指代剑,点在了黄子术右臂的天泉穴处。晶石手串所化的巨石轰然落地,随着烟雾渐渐消散,再次变回一条五彩手串。眨眼间,齐澄又出现在正阳与段三金中间。 只见齐澄左手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捏,段三金手中金丝折扇上暴躁的元气瞬间消散。与此同时,他右手表面包裹着白色元气,猛地握住了雷力肆虐的枪身。 “演武乃是为了诛杀跨州妖物,孤身为掌教真人的关门弟子,岂能容忍两位师弟在此自相残杀。去!”齐澄一脸正色,周身气息瞬间暴涨,将段三金和正阳各震退数步。 场中气氛顿时变得十分诡异,段三金黄子术如同见了鬼一般,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站在中间的齐澄。姜悦赶忙上前一步,扶住正阳,皱着眉头,一时猜不透齐澄又要耍什么花样。 齐澄站在中央,并指一甩,一道筷子粗细的内五行雷力无声无息地朝着正阳身侧疾射而去。这股雷力速度极快,天地间的灵气仿佛都受到它的牵引。瞬间,身后传来一声金鸣声,紧接着一声闷哼伴随着阵阵树干的咔嚓声。齐澄嘴角浮现出一抹轻蔑的笑容,说道:“师弟听了这么久,非要孤请你出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姜莱扶着人皇剑,艰难地从一片倒塌的树丛中站起身来。李霄云站在一旁,眼神中充满了恐惧。齐澄仅仅一指,就击退了这个高阶弟子中的天之骄子,在场众人不禁怀疑齐澄是不是已经迈出了那关键的一步,踏入了结丹境。 “假丹境!”黄子术嘴里喃喃自语。结丹境与先天之境最大的区别,便是可以引动天地灵气。刚才齐澄那一道雷力,已然与天地灵气有了一丝联系,只差一步,便是金丹客,不再是世间凡人。 姜莱面色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朝着齐澄拱手说道:“不愧是齐师兄,小弟受教了!” 姜悦快步走到姜莱身边,哭泣着一把抱住哥哥的胳膊,目光在正阳和哥哥之间游移不定。姜莱的出现,让她心里踏实了许多。 姜莱拍了拍小姑娘的手,缓步走到正阳身旁,一把搂住正阳的肩膀,朗声说道:“我身为一名天权峰弟子,他究竟是正阳还是胡阳,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是我天璇峰的师弟,我与天璇峰师弟共进退!” 姜悦眼前一亮,忍住抽泣,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天璇峰弟子姜悦,与师兄共进退!” 齐澄看着两人同仇敌忾的模样,拍手称赞道:“这才是我灵宝派弟子应有的风采,孤深感欣慰。诸位以后定会成为我大齐的中流砥柱!” 说着,齐澄转头盯着正阳,微笑着说道:“正阳师弟与古家的恩怨,孤并不在意。只要正阳师弟答应孤几个条件,孤还会帮师弟从中斡旋,让古家不再打扰师弟。” 段三金越发搞不懂齐澄究竟站在哪边,高声喊道:“齐师兄,这人在演武中杀害了数名演武弟子,怎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齐澄大袖一拂,一股强大的气息朝着段三金压去,冷哼一声道:“孤最讨厌说话的时候有人插嘴!” 段三金应声倒飞出去,在黄子术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 正阳当然不信齐澄会如此好心,仍是浑身紧绷,万幸的是昨晚在山洞中已经把玉牌中的妖兽魂魄都转移到姜悦的玉牌中,若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他只能捏碎手中玉牌退出此次演武,在刚才简单的碰撞中,他发觉同样的境界下,战力之差竟会如此之大,估计三个黄子术在齐澄身上都讨不到任何好处! “第一,今后奉孤为主!第二,把另一只鸾鸟交给孤!”齐澄道。 第135章 抉择 “第一,从今往后奉孤为主!第二,把另一只鸾鸟交予孤!”齐澄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齐澄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惊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姜莱眉头紧紧皱起,他着实没想到齐澄竟还有这般心思。 姜莱心思飞速转动,齐皇膝下子嗣众多,然而除了齐澄,其他人在修行之路上天赋皆欠佳。境界最高的皇子是齐澄的九哥齐禄,虽已达元婴中期,却已虚度四百余载,突破到化神境已然无望。唯有齐澄天赋异禀,拥有极品火属性灵根,成功结丹后必定会返回黎都。如此看来,齐澄已然开始着手拉拢招募人才了。 姜莱进入灵宝派不久便突破到先天四层,他从未见过齐澄所说的鸾鸟,只是时常听姜悦提及大红有返祖征兆。在他看来,一只畜生,给了便给了。倘若正阳能摒弃前嫌,在齐澄麾下效力,凭借他们兄妹与正阳的关系,日后姜家在大齐世家中的地位有望更上一层楼。 姜莱还未及表态,姜悦听闻齐澄开出的条件,眼中顿时充满愤慨,高声斥道:“大红是师兄从小到大的玩伴,你怎能如此强取豪夺!” 正阳怒极反笑,原来齐澄打的是大红的主意,他不知道被古屹扬带回灵宝的那只鸾鸟如今状况如何,但大红于他而言,是除了正潜之外唯一的亲人,他又怎可能卖友求荣。 李霄云在一旁神色骤变,她深知一旦与齐澄撕破脸皮,他们这几人根本不是对手。她焦急地劝道:“胡师弟,识时务者为俊杰,跟在齐师兄身旁,也不算辱没了你!” 正阳不屑回应,只是缓缓抬起破云枪,遥指齐澄。 段三金在黄子术的搀扶下稳住身形,心中对齐澄的霸道极为不满,可又忌惮其实力与背后的势力。但身为白城城主的他,何时受过这般屈辱,当下便阴阳怪气地说道:“齐师兄,看来您的面子还不够大,人家压根看不上您呢!” 黄子术听到身旁这位的话,悄悄往后退了半个身位。在当下这种场合,虽说他的修为看似仅次于齐澄,却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余地,甚至稍有不慎,还要无端遭受无妄之灾。 齐澄站在场中,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脸上闪过一丝阴鸷,冷哼一声道:“正阳,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真以为我不敢在此大开杀戒?” 正阳面色如霜,手中的破云枪微微颤动,仿佛也在回应主人心中的愤怒。他决然道:“多说无益,要战便战!” 姜莱心中暗自叫苦不迭。齐澄刚才那番话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此次冲突已然不局限于门派,而是上升到了庙堂天下的层面。姜莱本以为正阳会权衡利弊,选择俯首称臣,如此一切尚有转圜的余地,却没想到正阳如此宁折不弯。他作为姜家下一任家主的嫡子,任何一个决定都将对家族的未来产生重大影响。 姜悦察觉到哥哥的异样,从哥哥脸上看到了一丝挣扎,她再次陷入了迷茫。 齐澄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正阳,咬牙切齿道:“好,好得很!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齐澄面色阴沉得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周身灵力如汹涌的江水般翻涌。伴随着一声怒喝,他掌心雷光闪烁,一条灵动的雷蛇瞬间成形,朝着正阳轰然轰去。这雷蛇威势惊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周围的空间仿佛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扭曲得变了形。 正阳体内元气早已蓄势待发,内五行雷力疯狂涌动,顺着手臂延伸至破云枪上。这是正阳第一次全力催动内五行雷力灌注于破云枪,刹那间,白光炸裂,白光与雷蛇猛烈撞击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姜悦见状,就要手持小鼎上前帮忙,却被姜莱一把拉到身后,躲开两人这一次碰撞。 仅仅一次碰撞,正阳的身体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翻飞着撞到了身后的巨石上,激起一阵浓浓的烟雾。 “胡阳,捏碎玉牌吧,我求你了……”姜悦哭喊着就要冲过去,却被姜莱死死拽住,只能蹲在地上苦苦哀求。 正阳喷出一大口鲜血,体内经脉再次遭受重创。同样是五雷掌,同样是内五行雷力,齐澄已然摸到了结丹的门槛,而他才刚到先天五层。此时,周身经脉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持枪的胳膊更是麻木得几乎失去知觉。 齐澄瞬间出现在正阳一侧,毫不犹豫地一掌劈下。 正阳只感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汹涌袭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只来得及调动内五行雷力,横枪挡在身前。“轰”的一声,他的身体像一柄重锤斜着砸向地面,在地上弹了几下,才勉强止住倒飞的势头。 还没等他起身,耳边再次传来呼啸的风声,齐澄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齐澄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微笑,却冷冷问道:“俯首称臣?还是死!” “胡阳,认输吧,呜呜呜,快走啊……”姜悦早已哭成了泪人,一旁的姜莱和李霄云也早已扭过头去,不忍再看这一幕。 “我跪你娘!”正阳眼底迸射出无尽的怒火,不顾一切地将体内元气疯狂涌入双臂,抡圆了破云枪,朝着齐澄的脑袋狠狠砸去。 齐澄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抬手紧紧握住银枪。霎那间,两股内五行雷力在银枪上激烈碰撞。齐澄眉头一挑,暗自思忖,在两股内五行雷力的碰撞之下,这小子居然还能抵挡片刻,但终究只是片刻而已。随即,齐澄体内的元气顺着银枪如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涌入正阳体内。 正阳再一次被狠狠惯到地上,本就破损不堪的经脉更是雪上加霜。但他死死撑着破云枪,艰难地站了起来。 齐澄一步上前,一手握住正阳的脖子,轻声森冷说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齐师兄,还请手下留情!”姜莱急忙冲到近前,抬手紧紧握住齐澄的手腕,大声呼喊。 齐澄见姜莱突然闯了过来,浑身猛地一震,元气离体,姜莱瞬间被弹飞出去。 难道只能就此退出了吗?正阳满心不甘,体内元气疯狂运转,裹挟着内脏中的雷力,不顾一切地拼命涌向双臂,朝着齐澄的脸颊全力轰去。 齐澄抬手挡住正阳这全力一击,却被正阳五指间吞吐而出的雷力划伤了脸颊。齐澄那白净的脸上,缓缓渗出一道血丝…… 第136章 因果 齐澄抹去脸颊的血丝,脸上的阴鸷瞬间化作滔天怒火。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先天五层的蝼蚁,竟敢屡次违抗他的命令,而且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竟然还划伤了他的脸颊! “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今日我定要让你灰飞烟灭!”齐澄怒吼着,周身的元气疯狂汇聚。原本就汹涌的雷力,此刻如火山爆发一般,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疯狂肆虐。周围的地面被雷力冲击得纷纷龟裂,一道道裂痕如蜘蛛网般蔓延开来。 姜莱、姜悦和李霄云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灵力压迫得几乎喘不过气。李霄云面露惊恐之色,惊叫道:“这齐澄竟如此疯狂,我们怕是都要被波及。” 姜悦摔倒在姜莱身旁,声音沙哑地哭喊着:“胡阳,认输吧!” 齐澄猛地一掌劈向正阳的额头,掌上雷光吞吐,光芒四溢。 姜悦拼尽全力挣脱姜莱的手,祭出小鼎朝着齐澄砸去。 刹那间,光芒如同一轮烈日,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强大的冲击波将周围的树木连根拔起,巨石也被震得粉碎,碎石如雨点般飞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在场众人只感觉周身元气猛地一滞。齐澄手掌上的雷力瞬间消散,高举的手臂仿佛被定住一般,再也劈不下去;姜悦手中小鼎中暴戾的火焰,如同无根之火,小鼎也被钉在了半空中。 紧接着,一道雄浑磅礴的元炁铺天盖地而来,如同一层巨大的被子,硬生生地把场中众人压制住。众人只觉得体内元气如同粘稠的浆糊一般,无法像往常一样运转。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闪现,稳稳地落在沐沁珠身前。 来人正是魏宁,他身着一袭素白长袍,面容冷冽而高贵。 魏宁弯腰从粉裙女孩手中拿过破碎的玉牌,环视了一圈,冷声道:“月华宫沐沁珠捏碎玉牌,自愿退出本次演武。你们其他人可还有谁要退出?” 齐澄怎么也没料到,在这关键时刻,沐沁珠竟然会坏他的好事。他怒目圆睁,死死盯着沐家姐妹,厉声道:“沐沁蕊,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说罢,冷哼一声,含愤将正阳甩到一旁。众人才感觉体内元气恢复了流畅。姜悦连忙扑到正阳身边,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沐沁蕊看到魏宁长老从妹妹手中接过破碎玉牌,又看到一脸狰狞的齐澄,脑海中一片空白。在懊恼失落的情绪过后,突然感觉心头压着的一块大石头被搬开了。这时,她感觉衣袖被拽了一下,就看到沁珠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轻声说道:“姐姐,我们退出吧!” 沐沁蕊如释重负,她这两个月也看透齐澄,只是拿两姐妹当玩物,迟早会被踢开,她拉过粉裙姑娘,不再看齐澄,捏碎衣袖中的玉牌,拉着沐沁珠走到魏宁身后。 魏宁扫视全场,见无人回应,又将目光落在齐澄身上,质问道:“你就是齐澄?身为三宗弟子,残害同门,难道是不把三宗演武的规矩放在眼里?” 齐澄心中虽有不甘,但面对月华宫元婴修士的质问,也不敢太过放肆。他咬着牙说道:“魏长老冤枉,孤只是在与师弟切磋技艺,哪里算得上残害同门,破坏演武规矩了?” 魏宁眉头微微蹙起,目光扫过齐澄,又看了看重伤在地的正阳,缓缓开口问道:“你可要退出?” 正阳艰难地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无比虚弱:“魏长老好意,晚辈心领。若能远离此处,晚辈仍想继续历练!” 魏宁回头看了眼在场众人,沉声道:“三宗演武旨在斩杀跨界妖物,尔等好自为之!”说完,大袖一拂,瞬间狂风大作,众人纷纷抬臂阻挡扑面而来的飞沙。 正阳只觉得脑海中一阵晕眩,眨眼间,身边场景大变。睁眼后,发现眼前是一条数丈宽的河流,滔滔河水奔腾不息,溅起无数水花。身旁姜悦还紧紧扶着他的胳膊,满是血丝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正阳,似乎还没有发觉已经脱离了那处险境。 正阳环顾四周,这才发现魏宁就站在他身旁不远处。一袭素白长袍随风猎猎作响,他此时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满是感激与疑惑,他艰难地再次行礼,说道:“多谢魏长老出手相助,前辈大恩,正阳铭记于心!” 魏宁微微转头,目光落在正阳身上,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抛给身旁的姜悦,缓缓说道:“那颗假丹助我抓到一丝破境脉络,这其中因果,不是几颗归元丹就可以了结的。这里是三颗月华宫特有的疗伤圣药月华丹,取月之精华滋养经脉,可治疗你经脉的伤势。如此,你我之间便不再有任何因果。此处乃我镇守范围的最南处,再往南边就由九黎剑阁洪长老镇守。你二人最好早日穿过此间,莫要横生枝节!” 魏宁说完便要转身离开,姜悦急忙问道:“长老,我哥哥他们都还在刚才那地方吗?就是那个拿着巨剑的白衣少年!” 魏宁回头看了眼这个眼圈肿胀的小姑娘,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柔声道:“放心,那持剑少年和身边姑娘也被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至于齐澄和他身后两名灵宝弟子,本宫也将他们分开扔到了最北边。你们只管放心历练去!” 正阳在姜悦的搀扶下,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待两人起身后,身前早已空无一人,魏宁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阵晕眩过后,齐澄晃了晃脑袋,这才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他不断拔高身形,直到确认了方位,才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魏宁坐镇区域的最北边。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双脚刚一落地,就愤怒地咆哮起来。 “沐沁珠!沐沁蕊!你们这两个贱人!竟敢坏我好事!”齐澄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那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因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得狰狞可怖。 “魏宁,月华宫,还有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这笔账,我齐澄一定会讨回来!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都匍匐在我的脚下!”齐澄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丝丝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缓缓滑落。 第137章 柳暗花明 沐沁珠忽感一阵天旋地转,待再次睁眼,竟发觉自己与姐姐身处一处洞府之外。她惊慌地转头环顾四周,却见身旁除了姐姐,别无他人。粉裙少女小嘴一撇,眼眶瞬间红透,扑到姐姐身边,放声大哭起来,那架势仿佛要将这段时日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宣泄而出。 “哭吧,痛痛快快哭出来,往后姐姐再也不勉强你了。你想做什么,姐姐都陪着你……”沐沁蕊轻轻抚摸着妹妹的脊背,语调温柔,轻声安慰道。 不多时,魏宁回到了落脚点。她一眼便瞧见沐氏姐妹仍站在洞府门口,丝毫未动。魏宁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开口道:“你们二人跟我来!” 姐妹俩闻言皆是一惊。魏宁在月华宫堪称最为神秘的人物,传闻不到一甲子的时间,便成功修炼至元婴境界。平日里,姐妹俩一年到头都难得见她一面。魏宁在宫内不担任任何具体职务,却都在传她极有可能成为月华宫下一任护道使,月华宫内众人皆尊称她为魏仙子。 沐沁珠下意识地往姐姐沐沁蕊身后躲去,只探出半个脑袋,眼睛里泪光闪烁,怯生生地看着魏宁。沐沁蕊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两人跟着魏宁走进了洞府。 走进山洞,魏宁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们二人说道:“此处是三宗演武的落脚点。你二人既已捏碎玉牌,按理本宫该将你们送回出发点。不过,本宫倒是想和你们做个交易,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低眉顺眼的沐沁蕊眼前一亮,连忙扯住身旁的妹妹,一同跪了下来,迫不及待地回应道:“我们同意,我们同意!魏仙子但有吩咐,尽管直说……” 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魏宁便留意到了这对姐妹。那段时日她修行遇到瓶颈内心烦闷,在落脚点周边游荡,恰巧碰到姐妹二人被齐澄所救,因来时听洪柏提起过这名弟子,方才留意一二。万万没想到接下来所看到的一切完全超出魏宁的认知,沐沁蕊甘愿献出贞操换来齐澄的庇护,让魏宁从内心唾弃这个门内弟子。 好奇心让她忍不住留心三人,她目睹齐澄又要欺负沐沁珠,沐沁蕊握着玉牌死死挡在沐沁珠身前,竟然还可以平息齐澄怒火,姐妹俩还可以继续在齐澄的庇护下继续演武。 看到沐沁蕊宁愿自己受尽屈辱,也要竭尽全力为妹妹沐沁珠守护一方纯净天地,魏宁暗暗佩服沐沁蕊身上这股不一样的劲,再者沐沁珠根骨资质颇为不错,若是加以悉心培养,将来修炼至结丹境并非难事,至于能否成功凝结元婴,便要看她自身的造化了。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此次演武过后,魏宁便要接管月华宫内诸多繁杂事务。而从沐沁蕊身上,她看到了一股坚韧的劲头,倘若有她相助,一应事务便有人能替自己去处理。 魏宁思索片刻,直言道:“本宫也不拐弯抹角了。你妹妹天赋尚可,本宫会用心栽培,助她修炼到结丹境不在话下。至于能否突破至元婴境,就全看她自己的机缘了。不过,你需代本宫在月华宫行事,日后宫内宫外的诸多事务,都由你来调度安排。当然,本宫即便耗费丹药,也会将你提升到结丹境!” 此刻发生的一切,对沐沁蕊而言,恰似守得云开见月明。她使劲捏了下大腿确认这一切不是梦,连忙拉着妹妹,再次跪倒在魏宁身前,不住地磕头,千恩万谢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多谢师傅栽培之恩,我姐妹二人定不负您的期望!” 魏宁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起身。而后,她伸手在石洞内轻轻一挥,一道暗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宽敞的空间。 “你二人先在这石洞中安心修行,待演武结束,便随本宫返回月华宫。”说罢魏宁身影逐渐消失。 姐妹俩怀着既忐忑又兴奋的心情,走进了石洞…… 另一边,正阳见魏宁离去后,在姜悦的搀扶下,寻到了一处隐蔽的树洞。二人躲进树洞之中,正阳从怀中掏出月华丹。他两指捻起那枚通体圆润、泛着柔和白色光芒的丹药,思索片刻后,放入口中。 丹药一入口,即刻化作一股温润柔和的力量,瞬间从他胸腔处扩散开来,沿着受损的经脉缓缓游走。那酥酥麻麻的奇妙感觉,刹那间传遍全身。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受损的经脉开始自行修复,体内元气的运行也逐渐变得顺畅起来。姜悦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正阳,见他的脸色渐渐由苍白转为红润,气息也愈发平稳,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姜悦忽然发现一层乳白色的光晕从正阳周身缓缓扩散开来,而后渐渐聚集在他的发间,竟被那支质地古怪、黑黝黝的簪子尽数吸收进去。 姜悦如临大敌,连忙将小鼎紧紧握在手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头顶的簪子。几个呼吸之后,只见那黑黝黝的簪子从尾部流淌出一缕透明的柔光,将正阳的周身包裹起来。不多时,正阳原本紧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姜悦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簪子看似毫不起眼,没想到竟能帮胡阳疗伤。咦,这簪子的质地怎么看起来和他在秘境捡到的那块石头如此相像?怪不得这家伙把那块石头当成宝贝呢,嘿嘿……” 一切恢复平静之后,姜悦守在正阳身旁,双手托着下巴发起呆来,思绪也随之飘飞。“哼,这家伙身上的秘密可真不少。可刚才哥哥面对齐澄的威胁,没有任何表态,不知道胡阳,呸,不知道正阳会不会有什么误解,哥哥可是代表了整个姜家,哎……” 连日来的连番激战,让小姑娘身心俱疲。想着想着,小姑娘一歪头,不知不觉靠着树干睡了过去。在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骑在苟爷爷的脖子上,欢快地追逐打闹,身影渐渐模糊…… 第138章 月亮 不知过了多久,姜悦在睡梦中被一阵细微响动惊醒。她猛地睁开双眼,手下意识地紧紧握住小鼎,眼神警惕,迅速扫视着四周。只见外面夜色如墨,正阳正从树洞外攀爬回来,手里还握着几颗野果。 “你的伤势怎么样啦?”姜悦赶忙凑上前扶住正阳,满脸关切地问道。 正阳眉头一挑,旋即摆开架势,利落打了几拳,“我天赋异禀,受损的经脉如今已恢复小半。况且还有月华丹相助,再有不过六七天,就能痊愈了!” “那就好,那就好!”姜悦轻拍胸口,脸上忽然浮现一抹狡黠的笑容,“只是月华丹的功劳?你发间那根古怪的簪子,肯定也出了不少力吧!” 正阳轻轻咳了一声,打坐疗伤之时他就察觉到簪子发挥了效用,心知瞒不过这鬼灵精怪的姜悦。他抬手摘下簪子,递给姜悦说道:“其实在拜玉瑶师父为师之前,我就算是灵宝弟子了。我与正潜的师父是天玑峰前任峰主玉珏真人,这簪子便是师父的一位忘年交留给我的,当年我在修习五雷掌之际才发觉在簪子的加持下,经脉痊愈的速度会快上很多。” 姜悦惊讶得嘴巴大张,都能塞进一个果子,忍不住打断正阳,叽叽喳喳地说:“这可是神器啊,你可得小心别被有心人发现,玉珏真人的朋友出手可大方。也对,玉珏真人可是东岭最出名的神符大家,怪不得你和宋师兄相熟呢。玉珏真人是不是又去云游四方了,所以才让你和贾替那小子来灵宝派的吧!”说完,小姑娘还一脸恍然大悟。 “师父早已陨落了。”正阳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为了救我和正潜,师父与古家长老拼斗,落得两败俱伤,回到苍珥峰后便离世了。临终前,他老人家嘱咐我俩来灵宝派寻求庇护。” 姜悦听闻此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正阳,你别太伤心,玉珏真人他老人家在天上看着你呢,他肯定不希望看到你伤心难过。” 正阳抹掉眼角的泪珠,故作轻松地说:“本不该瞒着你们的,只是我与古家仇怨不共戴天,我不敢去赌,若是以真面目示人,掌教真人究竟会作何抉择。”他稍稍停顿,选择隐去正潜和古大哥的身世,只讲述了自己因与古屹扬在邙山爆发冲突,引得古家报复之后的种种遭遇。 小姑娘听到玉珏真人为救他们二人,与古凌霖两败俱伤,最后陨落在苍珥峰,只留下一场大火时,眼里的泪珠早已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姜悦听完正阳的经历,怔怔地看着他,喃喃说道:“正阳,我哥和霄云姐他们不知道你与古家、齐澄之间的恩怨,你……不会怪他们吧?” 正阳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姜悦的意思。他轻轻摇了摇头,说:“我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难处,我怎么会怪他们呢。况且这是我与齐澄之间的恩怨,你们才是被无辜卷入,遭受无妄之灾的人,按道理,我该向你们道歉才是。” 正阳的脸隐在树洞的阴影中,看不清神色,只听到他瓮声瓮气地说:“特别是你,姜悦,谢谢你!” 姜悦听了,脸上微微一红,随即展颜笑道:“谢什么谢呀,你以后别叫我姜悦了,就叫我月亮好了!” 正阳微微一怔,看着姜悦那红扑扑的脸庞,心中泛起一阵温暖。他轻声说:“月亮……这名字真好,倒是很适合你,皎洁又灵动。”说罢,他的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眼中清晰地倒映着姜悦的模样,仿佛此刻在他眼中,姜悦就是那夜空中最璀璨的明月。 姜悦听到正阳喊出“月亮”二字,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那你以后可不许忘了,只能这么叫我哦。” 正阳笑着点头,“好,忘不了。” 两人之间逐渐安静下来,都能听见彼此心跳声,姜悦打破寂静,轻声问道:“正阳,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呢?如今你的身份已被齐澄公之于众,恐怕还没等演武结束,消息就会传回灵宝派。到时候古家找上门来,那可如何是好?你真的要一直和古家斗下去吗?”她眼中满是担忧,毕竟古家势力庞大,而正阳兄弟俩势单力薄,灵宝派说不定不但成不了他们的坚实靠山,反而会为了自保,将两人交出去! 正阳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师父的仇不能不报,但我不会鲁莽行事。等有了足够的实力,我再去找古家清算这笔账。现在我比较担心正潜,如今只能先往南走,再找机会逃到大齐境内,趁着演武还没结束,返回灵宝派带走正潜,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说话间,天色逐渐变亮,两人趁着天刚蒙蒙亮,山林间雾气渐起,认准方向,朝着南方深入而去…… 跨界之地,一座高耸的晶塔之上,张姓元婴修士正悠然地品鉴着灵茶,嘴里默默数着日子。距离演武结束还有半年时间。演武结束就意味着他可以返回剑阁,再也不用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坚守了。 张青山回想起百年前,师兄洪陌不顾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把自己发配到边界之地,自己在这方边界之地耗费的百年光阴,心中不禁感慨。正是这百年时光,成功让他从元婴中期成功晋阶到元婴后期。凭借这百年积累的功德去换取修炼资源,他有望在甲子之内突破到化神境。一想到这些,手中的灵茶仿佛变得堪比琼浆玉液一般,张青山都快被这四溢飘香的灵茶陶醉了! 就在张青山在晶塔上悠然自得之时,突然,一连串急切的呼救声从南域方向传了过来,“救命啊,妖怪吃人了,救命啊……” 张青山本不愿管,每年总会有几个倒霉蛋被妖物吞食,百年间在这边界之地丧命的猎手渔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总不能每个他都要去管,不过这次塔下之人叫声属实惨烈,灵识扫过竟是一条巨蟒死死缠住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也不立即绞杀,反而不时松开缩紧逗弄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他今日心情大好,暗道结善缘收善果,从晶塔之上翩然而下。 第139章 入侵 张青山暗道结善缘收善果,身影瞬间从晶塔消失,下一瞬便出现在巨蟒身侧。那巨蟒敏锐地察觉到强大的灵力波动,猛地转过头来,一双竖瞳中满是警惕与凶狠,蛇口大张,发出“嘶嘶”的声响。 张青山未做任何明显动作,缠绕着老者的巨蟒周身血肉便寸寸脱离躯体。不过几个呼吸,庞大的巨蟒便只剩下额头飘动的假丹。张青山浮空托着那浑圆的墨绿假丹,啧啧称奇,暗自思忖回去后得提醒师兄一下,这边界之地的妖物实在太过猖狂,是时候派遣一批结丹境修士来清理一番了。 “多谢……多谢上仙……救命之恩!多谢上仙救命之恩!”那老者趁机从巨蟒的纠缠中挣脱出来,连滚带爬地跑到张青山身旁,忙不迭地磕头,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这老头还不快走,今日算你走运碰到本仙师,快快逃命去吧!”张青山一边随手打出一道元炁,一边转头看向身旁的老头。 当张青山目光落到老头脸庞上时,内心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异样感,总觉得这老头近期在哪里见过。他暗道不妙,就在那老者抬头的瞬间,原本慌乱恐惧的神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哪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恩,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恶毒。 “哼,仙师,你可以去死了!”老者大喝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漆黑如墨的匕首,那匕首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显然淬有剧毒。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形如鬼魅般欺身而上,手中匕首直直刺向张青山的心口。 张青山完全没料到这看似无害的老头竟会突然出手偷袭,白发老头身上爆发出不弱于自己的灵力波动,感受着身前传来的凛冽杀意,他心中暗叫不好,却已来不及做出完整的防御动作。 仓促间,一道白光从张青山眉心掠出,名为蝉翼的飞剑转瞬间便刺透白发老者的头颅,从老者脑后带出一缕血丝,同时张青山周身凝聚出一层灵炁护盾。 “嗤啦”一声,匕首刺在护盾上,那护盾如薄纸般被轻易划破,匕首带着余力刺进了张青山的心口。 张青山闷哼一声,一脚把白发老者踹到数丈之外,灵炁瞬间涌向心口伤处,试图逼出心脉上的剧毒。但伤口却始终无法愈合,伤口处的血液逐渐变得漆黑如墨。张青山连忙将毒素压制在心脉之中,看着身前的白发老者,眼中满是愤怒与难以置信:“你这老匹夫身为人族,为何要与妖物勾结,偷袭于我?” 白发老者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终究无力地瘫倒在地,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笑声中满是怨毒。 “哈哈哈哈,你这个蠢货,不枉老夫白白被这些妖物咬食这么多次,这可是腾蛇忱毒,专以元气为媒,任你修为通天也无法剔除!”这白发老者正是古凌雨,他勉强凝聚神魂,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打出一道五彩光芒。 他本就是将死之人,即便飞剑没有从他眉心斩过,他强行分割元婴后最多也只能再活半年。自从他切断与天地的联系后,便再也无法汲取天地灵气补充自身,也唯有如此,他才会如凡人一般不带动任何灵气波动,从而骗过守护在晶塔内的张青山。 古凌雨躺在地上勉强撑起上半身,七窍流血仍一脸怨毒地看着张青山,“哈哈哈,记住我乃古家古凌雨,我要你们所有人为我孙儿陪葬!”白发老者眼神逐渐黯淡,气息也越来越微弱,最终,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带着满心的不甘与仇恨,彻底没了声息。 张青山见五彩光芒在高空绽放,瞬间脊背发凉。他再也顾不得癫狂的白发老者,就要闪身回到晶塔之内,给千里之外相邻晶塔报信:妖族入侵! 张青山刚欲闪身,却感觉心口一阵剧痛,那股深入心脉的剧毒竟趁着他分神之际,如附骨之蛆般试图再度蔓延。他面色一沉,强行运转灵力,暂时压制住毒素,随后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晶塔飞速掠去。 就在张青山快要遁入晶塔之时,他周身突然泛起层层涟漪,一个眉心纹着一团火焰的红衣男子出现在他与晶塔之间,邪魅一笑,手中握着一把金叉。张青山只感觉周身灵气变得粘稠,眼前景色渐渐变得模糊,仿佛被置身于另一个空间。 “聚神境妖王!”张青山大吃一惊,看来妖族此次准备充分。他必须抓紧激发晶塔,给其他镇守晶塔的修士报信,若是妖族从他这里撕开一个口子,悄无声息地直插东行山脉,他就会成为整个人族的罪人。 张青山咬破舌尖保持脑海清明,以心头血浸染蝉翼,同时不惜引爆体内另外一柄飞剑,助蝉翼突破化神妖物的空间枷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七彩霞光以张青山为中心爆开,一道白光在其掩藏下轰在晶塔塔尖。 晶塔瞬间绽放出万丈光芒,一道古朴的符文从塔尖射出,直接击中了红衣男子,同时“咚!咚!咚!”的巨响从晶塔中扩散开来。 一切均发生在弹指之间,红衣男子硬扛晶塔一击,倒飞而回。他没想到张青山如此果断,以本命飞剑为代价,从空间枷锁中撕裂出一个小口,护送另一柄飞剑激发晶塔。 仍被禁锢在原地的张青山发现,遥远的边界外黑影攒动,密密麻麻各色各样的妖物卷起滚滚黄烟朝着东行山脉奔来,而在最前方赫然是五名聚神境妖王,为首者不是别人,正是蛟族长老尤稽,尤稽前几年正是通过他所镇守的晶塔前往东岭,没想到如今正是此人率众叩关! 不到一刻钟,尤稽率先头高阶妖物来到晶塔前方,尤稽一身墨绿长袍越众而出,瞥了一眼红衣男子,出言道:“金乌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区区一个元婴修士都能突破你的禁制!” 红衣男子乃金乌族族长风朗云,平日里最是以速度自傲,才会被委以重任奇袭张青山,没想到却被一个人族元婴修士污了自己名声,被呛声却辩驳不了一句,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半空中的张青山。 第140章 妖祸起 “尤稽,你最好想清楚!妖族真的要再次挑起无尽战乱吗?”张青山怒目圆睁,厉声呵斥道。 尤稽却一言不发,仅仅一个眼神,张青山便如遭雷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轰然撞到晶塔之上。刹那间,晶塔的示警声戛然而止,位于晶塔顶部的微光也彻底陷入沉寂。 尤稽大手一挥,身后五位聚神境妖王带领数十个化形境大妖,顺着撕裂的口子疯狂涌入东行山脉。在它们身后,无穷无尽的躯干境、开智期妖物如汹涌的潮水般,山呼海啸般越过这道屏障,恰似黑色的浪潮漫过大地。 张青山如同烂泥一般,无力地瘫倒在晶塔之下。此时,后天之炁仿佛凝固了一般,粘稠地聚在一处,他的元婴更是被死死束缚在体内,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各族妖物如鬼魅般从自己身边飞速窜过。恍惚间,他只感觉腹部一阵剧痛,紧接着,元婴与五感仿佛被利刃切割,他的意识被困在元婴内,仿佛被丢到一处阴暗潮湿的地方。 在边界晶塔西北方千余里外,正阳蹲在一条刚刚咽气的腾蛇旁边,凭借元气包裹着短剑,才勉强割破腾蛇坚硬的鳞片。正阳在腾蛇腹部翻找良久,终于用力拽出一枚橙黄的卵圆形蛇胆。 正阳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一个起落便跳到正在江边清洗小鼎的姜悦身旁,扬了扬手中的蛇胆,兴奋地说道:“小月亮,你看,这腾蛇的蛇胆终于被我取到了,有了它,就不用再耗费元气抵御瘴气了。” 姜悦微笑着望向正阳,接过蛇胆便扔到小鼎里。小鼎下火焰熊熊,两人围坐在小鼎旁边。此时,距离他们逃出齐澄的追杀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两人南北横跨近千余里,才彻底摆脱了齐澄等人的追杀。 为了摆脱追杀,他们不得不专挑更为危险的地域前行,诸如瘴气弥漫的山谷、妖兽横行的山林。越是靠近边界之地,碰到妖兽的次数就越多,而且妖兽的实力愈发强大。最为惊险的一次,两人遭遇两只白虎,其中一只白虎已结成假丹,只差一步就晋阶躯干期。正阳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姜悦跳进宽阔的江水中,憋了一口气游出数里,才堪堪逃离白虎的领地。 如今,正阳体内受损的经脉早已痊愈。通过在边界以战养战,他在前几日已成功突破到先天六层,对元气的控制程度更上一层楼,内脏里的内五行雷力也愈发壮大。姜悦不再偷懒后,精进速度隐隐比正阳快了一丝,如今也突破到先天五层中期。 “怪不得沐家姐妹被我们拒绝后,即便找齐澄做靠山,也要待在这瘴气之地演武。单单靠以这些妖物为食,修为进境比在灵宝派都要快不少呢!”姜悦一边不时给小鼎内的蛇胆翻面,一边不禁感慨道。 小鼎落到姜悦手里,着实有些辱没先贤,竟沦落成一个烹饪的工具。姜悦还时常感慨,出发前忘记带上些调味用料。 正阳的目光没有离开冒着腾腾热气的小鼎,嘴里边流着口水说道:“这边界之地虽然瘴气弥漫,危险重重,但机缘也多。按照路程来算,我们现在应该处在月华宫李司司长老的管辖范围。我发觉碰到妖兽的频率逐渐增多,可惜的是,一直不曾找到姜兄和霄云师姐的踪迹,我也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姜悦微微皱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道:“你尽管返回灵宝好了,我碰到危险捏碎玉牌即可,再说……” “万万不可!你哥那次都差点着了狐妖的道,单单那两只狐妖洞穴中就找出五枚玉牌,更别说如今这里绝大多数都是开智后期的妖物。等我们找到你哥他们,我再离开!”正阳不等姜悦说完,便急得跳起来反对,沉声说道。 姜悦见正阳如此坚决,心中一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也不再提让正阳独自返回灵宝之事。此时,小鼎内的蛇胆已经熟透,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正阳搓了搓手,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却被姜悦一巴掌拍开。 “急什么,刚烤好,烫着呢!”姜悦白了正阳一眼,随后小心翼翼地用元气包裹着蛇胆,轻轻将其分成两半,递给正阳一半。正阳嘿嘿一笑,接过蛇胆便放入口中。一股温热的力量顺着喉咙直下丹田,瞬间在体内扩散开来,原本与腾蛇战斗所损失的元气快速得到补充,原本有些疲惫的身躯也充满了力量。 两人正消化着蛇胆带来的功效,突然,一道亮光在极远的南方闪烁。不多时,“咚!咚!咚...”一连串巨响再次从那个方位传了过来,音波以肉眼可见的形态从南方扩散波及而来。正阳连忙运转体内元气,挡在姜悦身前,内五行雷力瞬间离体,在两人周身形成了五彩光罩,勉强将声浪隔绝在外。 正阳和姜悦对视一眼,皆是神色凝重,迅速站起身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天边涌起一片黑色的尘雾,其中影影绰绰,似有无数庞然大物在狂奔尖啸。 与此同时,镇守各个接应点的元婴长老均心生感应。玉渺真人距离边界晶塔最近,仅有五六百里的距离,最先感受到晶塔释放出的滔天能量。他旋即从落脚点闪身而出,直奔晶塔而去。万幸的是,演武的三宗弟子还没有深入到边界千里之内。 不过盏茶功夫,玉渺真人已经能够遥望到被破坏的晶塔。只听得地动山摇的轰鸣声,无数妖物穿过边界狂奔,玉渺真人怔在原地,喃喃道:“妖祸起!” 边界一线数道白光冲天而起,朝着东行山脉正北方疾驰而去,除了张青山镇守的这座晶塔外,其余晶塔均爆发出五颜六色的耀眼光芒,扫向路径之上的妖物。 但妖族大能显然早有准备,尤稽祭出一块玄龟壳模样的小盾,猛然间打到天空之上,与其余五位聚神境妖王纷纷勾连天地灵气注入玄龟盾。小盾迎风变大,将晶塔激发的光芒全部隔离在外。 下方万千低阶妖物啸声震天,疯狂地涌入东行山脉,刹那间,山林江河皆被各色妖物占据! 第141章 围攻 “听这声音,应该是南域交界之处传来的。正阳,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姜悦飞身跃上江边一棵古树的树杈,朝着南方眺望。 正阳眉头紧锁,急忙呼喊姜悦下来,祭出四张神行符,贴在两人腿上,认准正西方向,拔腿狂奔而去。这路线是正阳早就规划好的,原本只等与姜莱会合,把姜悦交给姜莱后,便西行进入大齐,再一路北上,沿着东行山脉边沿返回灵宝派。 在神行符的助力下,两人速度极快,然而,从南方传来的异动声却愈发剧烈,仿佛有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扑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动静竟然如此之大!”姜悦一边奋力疾奔,一边大声喊道,狂风将她的话语扯得支离破碎。 正阳面色凝重,大声回应道:“肯定是出了不得了的变故,我们得赶紧逃出东行山脉,只有到了大齐境内,才有一线生机!” 随着两人不断向西奔行,那片黑色尘雾蔓延的速度愈发加快,仿佛要将半边天空都吞噬殆尽。突然,一声震耳鸟鸣在两人身后炸响,紧接着,一只体型巨大的飞禽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带起的狂风几乎将两人掀翻在地。飞禽一个盘旋,悬浮在两人身前。只见这飞禽浑身漆黑如墨,双翅展开足有数丈之宽,爪子犹如巨大的弯钩,散发着森冷的寒光。 正阳心中暗叫不好,急忙拉着姜悦转身,往一旁的山林中躲避。 两人刚进入山林,那飞禽双翅猛扇拔高身形,速度比他们快了许多,挡住了二人去路。巨大的脚掌一用力,将地面上需两人合抱的大树连根掀翻。飞禽转动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正阳和姜悦,发出一声声尖锐的鸣叫。 “不好,这飞禽显然是在故意拖延我们。护好自己,我去对付它!”正阳压低声音说完,将长枪猛地往地上一插,双手握住枪尾,一脚蹬住枪身,以破云枪为弓,自己的身体当作利箭,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爆射向悬浮在半空的飞禽。 正阳在空中不断变换身姿,手中长枪闪耀着凛冽寒光,直刺向飞禽的胸口。飞禽血红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凶芒,巨大的翅膀一扇,身形拔高,双爪探出,妄图抓住正阳。 正阳在空中一个翻身,巧妙地避开了飞禽的攻击。与此同时,他手中长枪连刺,内五行雷力从破云枪尖激射而出,正中飞禽右翼。飞禽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巨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右翼瞬间鲜血如注。 正阳趁机猛然将破云枪刺入飞禽右翼,而后猛然发力,在空中再度攀升,身体轻盈地翻飞,稳稳落在飞禽背上。紧接着,他右手五雷掌毫无保留地轰到飞禽后脑。飞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轰然坠地。 姜悦连忙跑过来,正要开口说话,突然,他们身后响起一阵低沉的咆哮声。只见从山林、江边各处涌出十数头妖族。有的形似巨熊,浑身毛发犹如钢针般坚硬;有的则人头鱼尾,满嘴獠牙外露。这些妖物仿佛事先商量好了一般,瞬间就将二人团团包围在中间。 “这些妖物看起来都是开智中后期的实力,看来妖族为了与人族的战争,已经谋划很久了!”正阳神色凝重,迅速将姜悦护在身后,手中紧紧握住长枪。 狼头妖族率先发动攻击,它四肢一蹬,如一道黄色的闪电般向正阳扑来,尖锐的爪子带着呼呼风声,直抓向正阳面门。正阳侧身一闪,同时长枪横扫。狼头妖族在空中灵活地一个扭转,避开了这一击。巨熊妖族则挥动着巨大的熊掌,狠狠地砸向地面,一时间地动山摇,正阳和姜悦站立不稳,身形晃动。其他妖族见状,纷纷围拢过来。 正阳深知绝不能被这些妖物困在这里,它们身后说不定还有更多、修为更高的妖物。两人对视一眼,半年的并肩战斗让他们心有灵犀。 正阳一把攥住姜悦的手腕,怒吼一声,将姜悦甩了出去。姜悦体内元气疯狂涌入小鼎之中,小鼎瞬间变得如磨盘般大小,如同一颗陨石般砸向人鱼妖物所在的方向。正阳紧接着快速跟上姜悦,从怀中捻出几沓五雷符,在小鼎的掩护下,一股脑地砸向身前的妖物。 这些符箓在与齐澄相争之时,正阳都忍住没有祭出,如今形势万分紧急,正阳把所有手段全部使出,只希望尽快逃出这片山脉。 “轰”的一声巨响,浓烟滚滚而起,包围圈被硬生生炸出一个缺口。正阳拉起姜悦,趁着众妖惊退之际,不顾一切地朝着大齐的方向狂奔。 身后众妖哪肯轻易放过二人,嘶叫着、狂吼着紧追不舍。波涛汹涌的江面上,时不时还会窜出几条鱼妖,不顾一切地咬向正阳二人。 正阳已经能看到躲在连绵群山后的平原,可就在这时,两人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们的丹药已经耗尽,体内元气也急剧消耗,而身后的众妖却毫不惜力,紧追不舍,妖兽的嘶吼声越来越近。 符箓和丹药都已用尽,姜悦扯过正阳腰间的玉牌,一把捏碎,她自己的玉牌早在两人第一次被妖兽合围时就已经捏碎了,落脚点的长老却仍未出现。两人背靠背站在一起,周围的妖物缓缓围了上来。 “正阳,我们会死在这里吗?”姜悦手指微微转动,轻轻勾起正阳的手指。 正阳反手牢牢握紧少女的纤手,将长枪死死拦在少女身前,沉声说道:“除非它们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熊妖双掌猛拍,高高跃起,利爪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直拍向两人的头颅。两人躲无可躲,正阳拼尽全力,高高举起破云枪,挡在姜悦身前。 枪杆在熊妖这强势的一击下,发出“咯吱”的声响,枪身出现了微微的弧度。正阳只感觉双臂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一股巨力顺着枪杆传来,震得他虎口开裂,鲜血直流,双脚更是不由自主地陷入地面数寸。 熊妖一击未果,准备再次发力之时,周围的妖物也纷纷躁动起来,发出阵阵嘶吼,准备一拥而上,将正阳和姜悦彻底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响声,一道红光如流星般,眨眼间便出现在正阳眼前,红光围绕两人穿梭。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围在两人身边的妖物像是被定身了一般。下个瞬间,所有妖物轰然倒塌,激起阵阵尘土。 姜悦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黑点以极快的速度变大,挡在了两人身前。 第142章 姜二苟 红光围绕着两人来回穿梭,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两人身边的妖物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纷纷停下步伐,紧接着所有妖物轰然倒塌。 斩杀完所有妖物后,红光并未回返,反而围着姜悦欢快地跳跃穿梭,那柔和的光晕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姜悦满脸欢喜地伸出手,红光便悬浮在她的掌心之上。正阳见红光并无恶意,便握紧手中长枪,警惕地四处查看。 远方,一个黑点以极快的速度逐渐变大,转瞬间,一个黑衣白发的佝偻老者出现在姜悦身后。刹那间,正阳只感觉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化作实质的重压朝着他狠狠碾压过来。正阳连头都无法转动,好似有千万座大山同时压在身上,双腿只能勉力支撑,手中的长枪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正阳的身体瞬间如筛糠般战栗,他全力运转周身元气,奋力抵抗这股强大的压力。黑衣白发佝偻老头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正阳噤声。 姜悦感觉到身后一阵凉风袭来,早已料到是何人,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转过身,一下子抱住黑衣白发老者,眼眶瞬间泛红,嘴里嘟囔着:“苟爷爷,您怎么来啦!” 老者浑身气势陡然一变,正阳顿时感到周身威压瞬间消失,身形猛地一晃,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姜悦赶忙上前护住正阳,焦急地说道:“苟爷爷,这是灵宝派的师兄正阳,这一路都是他在保护我!” 这位佝偻老者名叫姜二苟,是姜悦爷爷的书童,他照顾姜悦的时间甚至比姜老爷子还长。老者一脸宠溺地看着小姐,随后转头看了一眼与小姐同行的少年,神情颇为冷淡。 “小月亮,你没事就好。”老者目光柔和,抬手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髻,言语虽平淡,却难掩关切之意。 老者的目光再次落在正阳身上,神情依旧冷淡,语气冰冷地说道:“多谢小友照顾我家小姐,我姜家自当重谢……” 姜悦打断老者,急切地说道:“苟爷爷,我们快去找我哥吧,不知为什么这些妖物发疯一样攻击我们,哥哥说不定也会遇到危险。” 老者双手一抹,一个罗盘样式的东西出现在手中。只见老者打入一丝精血,一道血光从罗盘中浮现出来,指向东北方。老者双指一勾,一柄大剑瞬间出现在身前。老者带着两人立于大剑之上,如流星般划过天际。 飞剑之上,罡风呼啸。这是正阳第一次御空飞行,他神色紧绷,浑身元气全部涌入双足,元气透体而出,死死地抓住飞剑。姜二苟自然能感知到少年的窘迫,老者立于剑尖之上,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自然能看出自家小月亮对身后少年隐隐的情愫,所以对这少年也就更加苛刻。 一路上,正阳看到下方的妖兽不断聚集,朝着北方疯狂地肆虐狂奔。空中那些不知好歹的飞禽妖兽,只要看到三人横穿山脉,都被老者抬首间诛杀。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血光所指之处。下方山谷之中,妖物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涌动,正疯狂地朝着一处高地冲击。 高地之上,妖物围困着场中的两人。姜莱挥舞着巨剑,同时一柄青绿飞剑已沾满血污,却仍在上下翻飞,护在李霄云身旁。巨剑每一次挥动,都能带起一片妖物的残躯。然而,妖物实在太多,青年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是哥哥!”姜悦心急如焚,大声呼喊。 姜二苟冷哼一声,红光从他的心窍如流星般加入战场。老者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飞剑光芒大盛,如一道雷霆般朝着山谷俯冲而下。临近妖物群时,姜二苟猛地一挥手,一道磅礴的灵炁从他手中涌出,如同一堵无形的磨盘。妖物不仅被震退,还一块块血肉横飞。 姜莱身躯一软,两手扶剑,单膝跪倒在地。朝晖在空中一个疾冲,甩掉浑身血污,钻回姜莱眉心。李霄云更是彻底瘫软在地,倘若三人再晚来片刻,姜莱两人就要被这群妖物分食干净了。 姜莱大口喘着粗气,勉强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多谢苟爷爷搭救,此地不宜久留,这次兽潮情况不对,很有可能是妖族跨界挑起战乱!” 正阳点了点头,沉声道:“边界的巨响,应该就是起到传讯作用!” 姜二苟双眼微闭,沉吟片刻,问道:“少爷是返回灵宝,还是与老奴回姜家?” 姜莱兄妹俩对视一眼。 “回姜家!”姜莱说道。 “回灵宝!”姜悦说道。 姜莱转身看着妹妹,语气不容置疑:“此次兽潮非比寻常,你必须与我返回黎都!” 姜悦没有说话,起身走到正阳和李霄云身旁站定。 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正阳思索片刻,沉声道:“月亮,你还是与姜兄返回黎都姜家吧。若是我所料不差,这次妖族挑起事端,绝不会仅仅只是小打小闹,灵宝派、九黎剑阁与月华宫必定首当其冲。大齐在铁骑护卫之下,还比较安稳。” 姜悦听闻正阳这话,嘴巴撅了起来,低头看着脚下,更是一言不发。 正阳一声“月亮”,惊得姜莱下巴差点掉下来。要知道妹妹从小调皮捣蛋,谁的话都不听,更别提一个外人喊她乳名。他不禁重新审视两人之间的关系。 就在几人商量不下之时,一道乳白色光芒自南方闪烁,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几人所在位置疾驰而来。 姜二苟如临大敌,周身后天之炁瞬间炸开,将姜莱几人护在身后。白光逐渐显出形状,原来是一朵巨大的莲花,莲花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月白道袍的贵妇人,正是月华宫元婴修士李司司。 李司司神色匆忙,莲台上还站着两个月华宫弟子,身上满是血污。李司司急促地说道:“蛟族率五大妖族已突破晶塔守护,这位道友快带这几位弟子到灵舟处,吾等先返回灵宝派再从长计议!” 第143章 暗流涌动 “蛟族率五大妖族设下计谋,已然突破边界晶塔。妖族先遣部队正朝着正北方向迅猛赶来。这位道友,请速速带着几位弟子前往灵舟处,吾等先返回灵宝派,再从长计议!”巨型莲花上,李司司一脸焦急,待看清下方老者同样是元婴修士后,赶忙出言道。 黑衣佝偻老者一改面对姜家兄妹时和蔼的神色,语气平淡地说道:“如此甚好,道友前头带路!” 旋即,一前一后两道流光朝着正北方向飞速掠去。 巨剑之上,姜悦看着前方莲花上的李司司,满脸不悦地问道:“哥,你们捏碎玉牌了吗?” 姜莱何等聪慧,自然明白妹妹的意思,赶忙开解道:“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月华宫李长老选择先去营救本宫弟子,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黑衣佝偻老者回头,宠溺地拉起姜悦,轻蔑一笑,说道:“小月亮,你可知道老奴去寻你的时候,碰到了九黎剑阁的一位长老。那家伙气势汹汹,却独自往北逃窜,根本就没管你们的死活!” 小姑娘嘴巴张得老大,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要知道,若是有演武弟子深入到边界千里范围以内,在这漫天兽潮的冲击下,绝无生还的可能。 莲花台以极为诡异的角度钻入江水之中,眨眼间又冲出水面,莲台上多出了一名弟子。正阳认得此人,正是天权峰的肖铁,他的右臂齐肩而断,断臂之处布满了野兽啃噬的齿印。 盏茶功夫过后,巨船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莲花与巨剑拖着光尾,缓缓落到巨船的甲板之上。 落地之后,李司司身形不停,莲花化作平常大小被她拎在手里,闪身来到船头一位白发背剑老者身前,含愤斥责道:“赵师兄可真是一身正气啊,竟然忍心看着三宗弟子葬身妖族之手,只顾自己逃命!” 赵耕珥冷哼一声,说道:“本座镇守的区域可无人捏碎玉牌,师妹莫要含血喷人!” 李司司说着就要抬起莲花抽打过去,反应过来的魏宁一把将她拦住,洪陌也一个箭步站到三人中间,正好与魏宁面对面,两人之间仅距一寸。 魏宁满脸厌恶,看都不看九黎剑阁的两人,拉着李司司与月华宫一众弟子站到甲板的一侧。 玉霍真人站了出来,说道:“诸位同道,息怒啊!大敌当前,切莫自乱阵脚。司司师妹,你来的时候可曾见到玉缈师弟?” “小妹只深入到边界外千里,并未察觉到玉渺真人的气息。”李司司脸色逐渐平静下来,拱了拱手说道。 正阳落到甲板上之后,立刻感受到几道如毒蛇般的目光盯上了自己。他转头望去,就看到齐澄、段三金都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他。齐澄身后站着一位身着紫袍、眼神木讷的中年男子,而段三金身后则站着一位体态臃肿、满脸横肉的中年女人,两位元婴修士身上都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不仅如此,九黎剑阁林家兄弟身后也站着一位护道人,还有几位不相熟的九黎剑阁和月华宫弟子身旁同样都有元婴修士护道。平常难得一见的元婴修士,此次竟然出现了这么多。 齐澄身后的紫袍男子看到姜二苟登船后,这才缓缓睁开眯着的双眼。他与齐澄点头示意后,来到姜二苟身前,咧开厚厚的嘴唇,瓮声瓮气地说道:“你这条老狗,不老老实实呆在姜家看门护院,还敢跑到这里来,姜家是真没人了吧!” 不等姜二苟开口,姜悦挺身而出,护在姜二苟身前,呛声道:“主人还没说话呢,哪条疯狗在这里乱吠!爷爷,您说是不是?” 紫袍男子眼中寒芒一闪,周围天地灵气瞬间为之一滞。姜二苟抬手轻轻一弹,天地灵气瞬间恢复如常。紫袍男子闷哼一声,后退一步,满脸惊骇地看着黑衣白发老者,失声道:“元婴后期?!” “呵呵,曹谷,承让承让!”姜二苟满脸笑容,脸上的褶子都快拧成一团了,笑呵呵地说道。 曹谷脸色一沉,心中暗自恼恨。但在这众多同道面前,又怎肯轻易丢了脸面。他刚欲开口,身后的齐澄走上前来,按住曹谷的手臂,笑着说道:“舅公何必为了一个奴才生气,等我娶了悦妹妹,到时候二狗前辈还得喊您一声主人呢!” 姜二苟眼中寒芒骤现,不等齐澄话音落地,一道赤芒瞬间出现在曹谷眉心。黑衣老者如闪电般出现在齐澄身前,两人鼻尖几乎碰到一起,冷冷说道:“小皇爷可真会开玩笑,我家小姐生性顽劣,可不敢攀龙附凤!” 曹谷见状,脸色大变,正要出手解救齐澄,却见眉心的飞剑微微颤动,仿佛在警告他,若敢妄动,便让他立刻毙命。曹谷投鼠忌器,一时竟僵在原地。 玉霍真人刚处理完李司司与赵耕珥之间的矛盾,转头就看到这边冲突又起。他连忙闪身来到姜二苟身侧,单手轻轻一抚,将齐澄从元婴修士的炁场之中拉了出来,同时陪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姜家管家姜二苟,果然闻名不如一见,风采卓绝啊!” 飞剑瞬间归鞘,齐澄连连后退,嘴里大口喘着粗气,眼中狠毒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换上一副笑脸,阴恻恻地说道:“好!好!好!前辈就等着瞧,看孤是怎么开玩笑的!” 经过这短暂的交手,姜二苟便察觉到玉霍真人处于元婴后期大圆满,而自己才刚突破到元婴后期不久。再者,又不能真的解决掉齐澄,于是冷哼一声,甩手回到原处。 平息了争端,玉霍真人回到船头,心头愈发急躁。距离月华宫李司司登船,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玉缈师弟却始终不见踪迹。虽说玉缈距边界最近,但也还有五六百里的距离,以他的机灵劲,逃出生天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与此同时,在距离边界四百里的位置,玉缈真人手中的长剑彻底崩碎,就连本命飞剑也被风朗云捏在手里! 只听一声清脆声响,飞剑崩断,玉缈真人就此陨落! 第144章 人与人亦有别 正阳默默退到边缘位置,场中绝大多数人只需动动手指,就能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可不想被齐澄揪出来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既然妖族入侵挑起战乱,他与古家之间的那些仇怨,在这些大人物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如今姜二苟看在姜悦的份上,或许会对他有所庇护。但一旦他们回到灵宝派,九黎剑阁和月华宫众人返回,姜家肯定不会任由兄妹二人留在灵宝派涉险。要是齐澄在返回黎都之前,执意要像碾死一只小蚂蚁般对付他,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姜二苟与曹谷分别站在船头两边,彼此看不顺眼。甲板上,除了三宗长老、姜二苟和曹谷之外,还有六位他根本无法看出境界的修士,极有可能都是元婴修士。他们看似漫不经心,彼此之间却都刻意隔开一段距离,每一位都代表着一个超凡势力。 玉霍真人站在船头,又等了盏茶工夫,却依旧不见玉缈真人的身影。他的眉头愈发紧皱,心中不祥的预感也愈发强烈。玉霍真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焦虑,转身面向众人,神色凝重地说道:“诸位同道,如今妖族来势汹汹,当务之急是将宗门的希望安全送回。玉缈师弟身为堂堂元婴修士,即便不敌,逃脱升天也并非难事。诸位道友请回舱,我们返回灵宝!” 玉霍真人这番话,与其说是在劝说别人,倒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说完,他又回头望了一眼边界处,随后决然转过身,取出那颗晶石,打在船头。巨船缓缓升空,待升到万米高空后,如离弦之箭般朝着灵宝派的方向疾驰而去。 众人都与相熟之人进入船舱,通过交谈得知,姜二苟在姜家兄妹从灵宝出发前往边界时,几乎与他们同时从黎都启程。在路上,他还碰到了曹家的曹谷,两人虽未爆发激烈冲突,但摩擦不断,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 边界的巨响自然逃不过元婴修士的耳朵。黑衣老者料定边界出事,但凡大族子弟都会在祖宗祠堂内留下气息。姜二苟依靠血罗盘中隐藏的兄妹两人本命气血,才得以很快寻到他们。 “小月亮诶,跟老奴回去吧。玉缈真人说不定都已经陨落了,更别说你们这些先天境界的弟子。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时候,就算你爷爷来了,恐怕也保不住灵宝派。”白发佝偻老头揣着手,站在姜悦身旁,苦口婆心地劝导。 姜悦斜瞥了老头一眼,“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姜莱紧接着堵在姜悦另一侧,低声说道:“要是爹看到我没把你带回去,你可知道爹的手段,你哥我可要被发配到边疆去了!” 姜二苟见小姑娘依旧不听劝,眼珠一转,看向躲在墙角的正阳,眼神里满是威胁之意。 正阳无奈之下开口道:“月……姜悦,大齐还有铁骑守护,可这万里大山毫无屏障,妖族说不定明日就会兵临城下。五州同道就算得到消息赶来支援,还不知要多久,到时候生灵涂炭。你还是随姜前辈回姜家吧!”刚一开口,他就看到老头那仿佛要杀人的目光,连忙改口。 姜莱顺着这话继续劝她。小姑娘一气之下,别过头看向窗外,不再理会身旁三个男人在耳边喋喋不休。等姜二苟三人说得口干舌燥,停下不语后,小姑娘撅着嘴看过来,气鼓鼓地说道:“苟爷爷,你们别再劝我了,我不会当逃兵躲到黎都去的。身为灵宝弟子,岂能在宗门危难之际临阵脱逃?特别是你,正阳,你怎么不带着正潜跟我们回姜家?偌大的姜家,难道还会差你们两人的吃食?” 小姑娘嘴巴不停,一通抢白,把三人的嘴都堵住了,看得一旁的李霄云连连发笑。 三人见劝不动姜悦,只能暂且作罢。随着巨船极速飞行,不到两个时辰,便已遥遥望见天枢峰和连绵的群山。 巨船缓缓落下,稳稳地停在山门前。想必掌教玉罄真人早已得知消息,连同其余四峰峰主已在山门口等候多时。玉罄真人神色凝重,看到巨船平安归来,眼中才闪过一丝欣慰。前往边界历练的弟子,都是三宗的未来,玉罄真人不希望任何一个弟子有所损失。 玉霍真人率先下船,快步走到玉罄真人面前,躬身行礼后,以意念沟通了片刻。玉罄真人的脸色愈发难看,他看着从巨船上依次下来的弟子,粗略一看,只剩下不到一半,而且个个都有损伤。其中一个魁梧的弟子,甚至右臂齐肩斩断,仅用纱布简单包扎,被抬了下来。 九黎剑阁与月华宫众人也纷纷下船。洪陌快步走到玉罄真人身前,慌忙行了一礼道:“玉罄师叔,此次演武恰逢妖族进犯,贵派与月华宫同属一线,但我九黎剑阁也不会坐视不管。小侄回去后,就会与阁主商议,派精锐弟子前来支援!” 玉罄真人淡淡一笑道:“妖族大举进犯,本座已传讯中州、西漠、北疆各大宗门,想必他们收到消息后,会第一时间驰援。贤侄转告阁主,你我三宗休戚相关,唯有同心协力,才能度过此次难关!” 洪陌脸上再也维持不住伪装,拱了拱手,转头带着九黎剑阁弟子乘巨剑朝北方飞掠而去。 李司司见九黎剑阁众人灰溜溜地跑路,轻蔑一笑,来到玉罄真人身前,行礼朗声道:“月华宫虽多为女流之辈,但也深知轻重。月华宫与灵宝派相距不远,师妹魏宁护送宫内弟子返回即可,司司愿与灵宝派共进退!” 玉罄真人紧皱的眉头这才稍微舒展了些。月华宫处在九黎剑阁与灵宝派之间,若是像九黎剑阁那般选择独善其身,留灵宝派独自抵抗妖族,玉罄真人当然不会多说什么。不过,他却万万没想到,表面圆滑的李司司竟如此豪气。 此时多一位元婴修士,便多一份战力,玉罄真人也不多言,拱手回礼! 人与人亦有别! 第145章 备战 待九黎剑阁与月华宫两宗弟子尽数撤离后,玉罄真人转头看向本派弟子。饶是这位真人见惯了大风大浪,可看着如今安全回返的仅仅十一名弟子,心中也不禁一颤。祠堂里玉缈真人的魂灯已然熄灭,此次演武,灵宝派可谓损失惨重。 曹谷带着齐澄来到玉罄真人身前,齐澄双眼含泪,恭敬地拜了一拜。曹谷说道:“真人万安,齐皇命我来接小皇子回都。想必齐皇得知妖族突破边界作乱,定会派大军前来支援!” 白竹领着段三金紧随其后,表明段三金年纪尚小,需要带公子返回白城。 姜莱与姜二苟对视一眼,两人尚未有什么动作,姜悦身子突然软了下来。姜莱赶忙从旁边扶住这个不听话的妹妹,虽然回到姜悦肯定会赌气胡闹,但总比把她留在这里冒险要好得多。 姜莱碰了碰正阳,递过去一个眼神。正阳报以微笑,微微摇了摇头。 姜二苟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真人万安,家主惦记公子小姐,特命老奴接他们回家,还请真人见谅!” 玉罄真人自然不会强留几人,他甚至都没看他们,只是抬手到胸前,往外摆了摆。众人明显能从玉罄真人身上感受到怒气,若是哪句话说错,被玉罄真人当众祭旗也并非不可能。哪怕曹谷与姜二苟之间矛盾极深,此刻也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飞速离开。 玉罄真人见山门广场上只剩下清一色的灵宝弟子,便转头看着身后各峰峰主和留在灵宝的弟子,沉声道:“如今妖族压境,我派首当其冲。但我灵宝派自祖师葛玄创派起,历经数千年,从未惧怕过任何困难。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玉罄在此,与诸君一起死战不退!”众弟子齐声应和,声音响彻云霄。 玉罄真人神色凝重,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台下群情激昂的弟子们,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有条不紊地布置迎敌策略。 “天朔峰玉润听令!”玉润真人上前一步,沉声应道:“谨遵掌教法旨!” “天朔峰负责启动五玄护宗大阵,务必保证护宗大阵能扛住妖族的前三轮攻击。同时,在各峰要害之处布置防御攻击阵法,将五峰之力连接起来。倘若五玄护宗大阵不保,仍可延缓妖族的脚步,把它们分割开来!” 玉润真人神色严肃,应声道:“我天朔峰弟子定会精心布置阵法,让妖族有来无回!”说完便消失在原地。 “天玑峰玉泊听令!” “天玑峰精通符箓之术,你即刻带领本峰弟子制作各类符箓。战时这些符箓便是我灵宝派的奇兵,关键时刻能扭转战局!” “天权峰玉衍听令!” “先天弟子在结丹修士带领下结为剑阵御敌,守护天玑峰弟子维持大阵,具体人员名单由你来安排!” 玉衍真人高声领命:“谨遵掌教法旨,我天权峰弟子定当全力以赴,以剑御敌,绝不退缩!” “天璇峰玉瑶听令!” “你峰弟子只需在天璇峰,迅速调配各种疗伤滋补丹药,每隔一个时辰分发给各峰弟子,确保受伤同门能及时得到救治!” “玉弗子听令!” “你去调配我天枢峰弟子,一旦护宗大阵被破,以十人一组保护天朔峰弟子。只要天朔峰还有一名弟子站着,本座就不允许任何一名天朔峰弟子受伤!” 玉弗子高声应是,眼中饱含热泪。 玉罄真人看着各峰峰主领命而去,转头望向其他弟子,高声说道:“众弟子听从各峰调配,各司其职,众志成城,共抗妖族!我灵宝派定能度过此次难关,让妖族铩羽而归!” 众弟子再次齐声高呼,士气高昂,整个灵宝派都沉浸在一种同仇敌忾、誓死保卫门派的壮烈氛围之中。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妖族大战做着最后的准备,气氛紧张压抑,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每个人都清楚,一场生死存亡之战,即将拉开帷幕。 正阳狂奔回天枢峰,刚走到药园便被苏筱雪撞见。苏师姐一把拉住他,像看怪物一般上下打量,说道:“胡阳,师父命你速速去大殿找她!”待正阳急匆匆消失在山路尽头时,她感受到正阳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气势,竟不比天璇峰两名核心师兄弱,这才意识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大了。 “师兄,你回来啦!姜师姐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正阳刚踏进大殿,正潜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来回晃荡起来。 大殿之中只有玉瑶师父和他们俩。正阳拍了下小家伙,示意他安静下来,然后走到玉瑶师父身后,双膝跪地,恭敬地磕了个头,说道:“师父,徒儿回来了!” 玉瑶真人这才回头,欣慰地看着正阳,说道:“不错,才半年时间就连破两境。只可惜妖族入侵,若是再给你半年时间,说不定还能创造奇迹。”玉瑶真人拉起正潜,交到正阳手中,继续说道:“这小家伙也不错,如今筋骨之力估计都能赶上刚突破先天四层的你了,只是丹田依然无法凝聚元气。” 玉瑶真人把他俩拽到身前,交给正阳一枚小船样式,周身散发着古朴气息的法宝,嘱咐道:“前线传来消息,此次妖族由六位聚神境妖王为首,数十化形大妖,一旦形势不对,你二人即刻去架此破空梭逃离,你们两个先天弟子不会有太多妖族注意……” 此时,返回黎都的姜悦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早已身处姜府,便吵闹着要返回灵宝派,却被姜老太爷设下结界,禁足在闺房之内。 黎都皇城内也呈现出山雨欲来之势,曹、古、王、姜四大家族族长齐聚皇城。大殿上,齐皇高坐,齐澄立于一侧,看着下方诸将争执,讨论究竟是固守边疆,还是出兵东行山脉。 月华宫宫主叶桂枝只留下魏宁与另一位元婴修士镇守,其余元婴修士严阵以待,准备前往灵宝派支援。 中州岳阳书院院主带领十数名元婴修士,正驰援东岭。 西漠佛陀也千里迢迢朝着东岭赶来... 第146章 扎营 在距离灵宝派千里之遥的东行山脉,地面上各类走兽如洪流般奔腾,蹄声雷动。群狼与白虎仰天咆哮,声震四野。半空中,金乌与大鹏遮天蔽日,嘶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妖族大军在此停滞不前。大帐内,蛟族五长老尤稽端坐在正中位置,身后站着四个化形大妖。尤稽两侧,坐着五个聚神妖王,分别是虎族的白钧山、螣蛇族的腾鳌、狼族的苍大、人鱼族的水自流以及金乌族的风朗云。这五妖王身后,各自围拱着数个化形大妖。 白钧山性情最为暴躁,他的声音盖过其他妖族,大声嚷嚷道:“俺们白虎一族可不像你们这般瞻前顾后,任那灵宝派的护宗大阵如何坚固,俺们上去就干。等俺们拿下灵宝派,里面的好东西,你们可就别惦记了。” 腾鳌轻蔑地舔了舔嘴唇,阴毒的声音从腹腔传出:“你这小辈才不过千余岁,不曾见识过葛玄的厉害,才会如此小觑他留下的护宗大阵。你们族尽管去攻打,要是能拿下大阵,我腾蛇一族扭头就回南域,绝不与你们争夺这东岭地界,哼!” 白钧山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后一位魁梧的白发男子便呛声道:“果然是老了,胆子也变小了。葛玄早不知死活,你们还忌惮他留下的大阵。族长,您下令吧,俺们自己去打!” “尤长老若还按兵不动,我金乌族可要绕过灵宝派,直取北边的月华宫了。本座可听说月华宫叶宫主人间绝色,你们就在这儿跟灵宝派的‘乌龟壳’耗着吧!”红衣妖王风朗云把玩着衣服上鲜红的羽翼,轻笑着说道。 尤稽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电般扫过大帐内的众妖,最后落在风朗云身上,冷冷说道:“两位族长若是对尤某的调度不满,大可自行行动。白族长自可去试试五玄护宗大阵的威力,风族长也尽管绕到灵宝派身后,看看届时你们金乌族在三宗夹击之下,能不能全身而退,会不会重蹈凰族的覆辙!” 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尤稽身上散发开来,一时间,大帐之内鸦雀无声。 水自流扭动着曼妙的身姿,来到尤稽身旁,双手搭在尤稽肩膀上,声音柔媚地说道:“五长老息怒,这次全靠蛟族从中协调,才能聚齐我们六大妖族。也不能怪他们心急,若是能夺得东行山脉,北起碧落,南至寂灭,再加上中间的东行山脉与群荒部落,足够我们妖族发展壮大,又何必在南域那乌烟瘴气的偏僻之地苟延残喘呢。五长老让在此驻扎,若是其余三州的支援一到,届时可就前功尽弃了。” 尤稽轻啄一口茶,微微一抖,将水自流的双手震落,沉声道:“此处距离灵宝派不过千里,你我皆能瞬间抵达。诸位稍安勿躁,只等入夜,本座给诸位一个答复!” 众妖听后,不甘心也只能各自散去。 在灵宝派的天璇峰上,玉瑶真人交代两人回去后要抓紧时间恢复元气,之后听从苏筱雪的安排,又叮嘱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正阳带着正潜回到小院中。半年未见,正潜的个头又长高了一些,不过正阳没有留意到,自己也长高了不少。 两人走进小院,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正阳心中不禁泛起诸多感慨。才安稳不到一年时间,又要面临变故。 “师兄,妖族都是什么模样呀?会不会跟大红一样?”小家伙在潭底水府面壁半年,改变了许多,不再像以往那般跳脱。 正阳微微一笑,说道:“大红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说不定还能找到同宗的妖物呢。师兄跟你讲,师兄在边界见到好多妖兽,有双头的蛇妖,有舌头像花一样的蟾妖,还有红白色的狐妖。等把妖族打跑以后,师兄再给你细细讲。来,让师兄探查下你体内的元气。” 说着,他把手指探到小家伙的脉门之上,元气离体,在正潜体内流转一个周天后,正阳发现小家伙虽然丹田依旧一片荒芜,但体内经脉已恢复了七八成。由于小家伙之前经脉尽断,如今经脉修复后竟无需费心打通。可以说,如今正潜除了没有丹田气海储存元气,身体机能都已达到先天三层境界。特别是其心脉周围的骨肉呈现出轻微的碧绿之色,透着一股水汪汪之感,周身肌肉的血海之气更是磅礴。 “正潜,你试着调动元气,全力打那棵柳树!” 小家伙深吸一口气,凌空一掌拍向墙角的大柳树。只见一道碧波从他的心脉上泛起,竟肉眼可见地涌向他的右手,一条蓝色水龙从小家伙手掌上呼啸着直奔柳树。只听“吱呀”一声,那合抱粗的大树竟然轻微摇晃起来。 正阳目瞪口呆,再次探在小家伙的脉门上,却发现他体内元气只是略微减少,随着呼吸,又逐渐充盈起来。 “玉瑶师父说我已经快突破到先天四层了,她还老是念叨要是丹田气海还在就好了。不过玉瑶师父还说等到突破结丹之际,还有机会重建丹田气海,嘿嘿!”小家伙一脸狡黠的笑容,又贼兮兮地说道:“师兄,再过一年,说不定我的境界就超过你咯,嘿嘿。” 正阳宠溺地看着坏笑的正潜,他还是更为喜欢小家伙这般没心没肺。他从怀里掏出一颗归元丹,塞到小家伙手里,叮嘱他收好。 随后正阳盘坐在练功台上,通过呼吸吐纳,恢复损失的元气。 天权峰上,玉衍真人在五峰峰主内年龄最长资历最老,他站在天权峰之巅,望着山门方向,神色凝重。姜莱被姜家接走于玉衍真人而言还是有一丝触动,姜莱在天权峰修行之时,诸多修行资源可是无条件往他身上倾斜,临走之际都没有来与他这个师父辞行。 至于另一名被他寄予厚望的弟子肖铁,虽然天赋也可以,半年历练也突破到先天六层,但被妖族啃食掉一条胳膊,如今还昏迷在床上。 第147章 夺舍 天色逐渐暗下来,一段乳白色绸带从天边朝着灵宝派急速飞驰而来。绸带之上,立于最前方的正是月华宫宫主叶桂枝,她身处化神初期境界,身后站着七名元婴修士,前来驰援灵宝派。 远远望去,灵宝派的五玄护宗大阵散发着柔和的黄色光芒,在暮色之中宛如一层晶莹剔透的光幕,将周围连绵起伏的群山尽数笼罩其中。大阵之中光芒流转,五座主峰恰似五根通天巨柱,托举着光幕。源源不断的流光顺着五峰汇聚到半空,接着随着光罩上的光晕扩散到边缘处,与边缘群山的轮廓完美贴合,就像是为这五座主峰量身打造的铠甲。 在暮色的映衬下,大阵笼罩下的一草一木都被光芒映照得熠熠生辉。绸带缓缓降落在山门外,叶宫主与身后七名元婴修士目睹眼前这一幕,不禁感叹宗门底蕴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叶桂枝暗自思忖,月华宫的连纵计划仍需继续推行。 玉罄真人察觉到山门处的灵气波动,当即从天枢峰顶撕裂空间,瞬移到山门大阵内。见到月华宫众人后,玉罄真人脸上流露出感激之色,他操控大阵撕开一处缺口,将月华宫众人迎入山门。 玉罄真人把月华宫众人引领至天枢峰议事殿内,拱手说道:“叶宫主,此次你能及时率众赶来驰援,我灵宝派上下感激不尽。” 叶桂枝微微一笑,还礼道:“真人客气了。我两派向来交好,如今妖族大举进犯,唇亡齿寒的道理妾身还是明白的。只是不知如今情况究竟如何,我月华宫的修士全凭真人调遣!” 玉罄真人带着月华宫众人站在天枢峰顶,指着其余四峰说道:“情况紧急,本座就不客气了。如今重中之重便是维持五玄护宗大阵,此阵乃是祖师葛玄所创,以五行天象为基础,天枢峰、天权峰、天玑峰、天朔峰、天璇峰为五大阵眼,分别对应五行。而五玄护宗大阵正是依靠五行相生来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通过五行相克,在阵法受到攻击时,将其力量转化抵消。” 玉罄真人接着说道:“这五座主峰均由五个阵脚拱卫而成,每个阵脚皆以特殊灵物作为根基,吸纳天地灵气,以维持阵脚的稳固。比如天枢峰的五阵脚便是以星辰陨铁为基础,构建成五座小阵作为阵脚。” “五座主峰皆有峰主镇守,但其余五五二十五处阵脚,目前尚有五处没有元婴修士把守,诸君可选择一处进行守护!” 玉罄真人说话间,抬手示意那五处阵脚。叶桂枝一声令下,其中五名元婴修士立刻分散开来,朝着阵脚飞速疾驰而去。 在天权峰的一处小院里,肖铁紧闭的双眼突然剧烈颤动起来,片刻之后,呼吸间便恢复了安静。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幽光,旋即又恢复正常。他悄无声息地起身,抬起仅有的左手,仔细端详了一番,嘴角闪过一丝狞笑,随后脚步轻缓地走出小院。此刻的他,行动起来竟没有丝毫声响,仿佛整个人都与黑暗融为一体。 距功成只剩下最后一步,不枉他受半年刀削神魂之苦,将元婴一分为二,在刺杀张青山后第二元婴瞬间潜入万里山林中,仓促之间只能选到这个身躯神魂都勉强符合的宿主,可惜的是没能找到杀害他孙儿的小兔崽子... 肖铁一路朝着天枢峰峰顶走去,沿途的弟子看到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断臂和苍白的面庞上。但想到他刚从边界演武之地带着残废之躯返回,纷纷向他行礼问候。 肖铁目光扫过这些行色匆忙的弟子,没有言语,只是踉跄着走过。 来到天枢峰峰顶,只见道道光晕从四面八方汇聚于前方的大殿。整座大殿宛如一座神殿,通体金黄,无尽光芒直冲云霄。 肖铁环顾四周,山巅此时宁静异常,唯有大阵发出“嗡嗡”的声响。还不等肖铁上前,大殿大门便从内自动打开,玉衍真人端坐在大殿正中,身后正是天权峰阵眼,金光疯狂流转。 “徒儿,你伤势未愈,不在静心修养,来此所为何事?”玉衍真人问道。 肖铁依旧踉跄着跪倒在玉衍真人身前,表情极度痛苦,说道:“师傅,不知为何,徒儿只感觉神魂激荡。” 玉衍真人目光落在肖铁身上,却并未察觉到肖铁身上有任何异常之处。他招手示意肖铁来到身侧,双指虚点在肖铁眉心,后天之炁通过眉心流淌至肖铁周身。 刹那间,‘肖铁’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幽光,诡异的笑容逐渐爬满脸庞,声音变得异常沧桑,说道:“真人,好久不见,可还记得老夫!” 玉衍真人发觉情况不妙,瞬间刺出两把飞剑,后天之炁更是如汹涌浪潮般疯狂涌出,轰向身侧的‘肖铁’。 “你是何人?为何夺舍本座徒儿?”玉衍真人怒喝道。 ‘肖铁’眉心开启,一道幽蓝流光从中闪现而出,瞬间冲破炁场,不顾身侧飞剑的追赶,径直朝着两人身后的阵眼冲去。 玉衍真人想要阻拦幽蓝流光破坏阵眼,却根本来不及。幽蓝元婴眨眼之间便轰到阵眼之上,同时,核桃大小的元婴疯狂吸收天地大阵的灵气,眼底的疯狂之色愈发浓烈。 “古凌雨,你孙儿皆是咎由自取,你真的要拉上这么多人为你陪葬?”玉衍真人厉声喝道,手上动作不停,两柄飞剑急速围绕着古凌雨的元婴,试图将其与阵眼隔开。 古凌雨的元婴凄声吼道:“咎由自取?我孙儿已死,汝等却连替罪羊都不肯牵出一头,既然如此,汝等也尝尝咎由自取的后果!啊...” 幽蓝元婴表情扭曲,不顾一切地冲向阵眼。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犹如山崩地裂一般,阵眼处爆发出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幽蓝元婴自爆产生的冲击力,瞬间将周围的空间震得粉碎,一道道黑色裂缝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天枢峰峰顶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崩塌。大殿砖石纷飞,梁柱断裂,眨眼间便化作一片废墟。玉衍真人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掀飞出去,一口鲜血喷洒在半空,整个人的气息瞬间萎靡。 与此同时,在妖族大营中,尤稽猛地睁开双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说道:“时机已到,诸位随我出发!”众妖听闻,纷纷起身,如乌黑的浪潮一般朝着灵宝派的方向席卷而去。 第148章 交锋起 震天的爆炸声自天权峰传出,肉眼可见的幽蓝与金黄两色光晕迅速向外扩散。护宗大阵剧烈震颤,光幕上泛起层层骇人的涟漪,原本柔和的金黄光芒变得闪烁不定。那原本与群山轮廓完美贴合的大阵,此刻已布满褶皱,仿佛随时都会飘散无踪。 玉衍真人挣扎着从废墟中艰难起身,望着摇摇欲坠的阵眼,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古凌雨元婴自爆产生的冲击力实在太过强大,玉衍真人奋不顾身冲入被炸开空洞之中,调动体内后天之炁,源源不断地涌入阵眼,以自己的肉体凡躯竭力稳住天权峰阵眼。 五玄护宗大阵因天权峰阵眼遭破坏,五行相生的平衡被打破。天枢峰、天玑峰、天朔峰、天璇峰的阵眼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灵力开始紊乱,一道道裂痕从主峰上蔓延开来。 玉罄真人与叶宫主同时察觉到天权峰方向传来异常灵力波动,脸色瞬间大变,身形如电般瞬间出现在天权峰阵眼处。只见整座大阵岌岌可危,玉罄真人当机将磅礴之炁通过玉衍真人注入阵眼的孔洞处,勉强维持住大阵的运转,同时厉声问道:“玉衍,此地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阵眼会出现如此重大变故?” “小徒在边界时被贼人夺舍,趁我不备自爆元婴,妄图破坏阵眼。”玉衍真人感受到周身压力稍有减轻,声音已然嘶哑,语气之中充满悔恨。 玉罄真人看到瘫软在一角的肖铁,掌心微微吞吐,肖铁的躯体便被吸了过来。躯体内残存的意识被剥离而出,玉罄真人瞬间便明白了此处发生的一切。 真人怒目圆睁,周身气势陡然暴涨,他万万没想到会如此荒诞,古家长老竟然会私通妖族,只为给他那个不成器的孙子报仇,就要拉上整个人族陪葬,最关键的是那个不成器的孙子还是灵宝弟子,玉罄真人心思急转,又想到他座下齐澄,还有被家族接走的姜家兄妹和段三金,真人不由怀疑当初与玉珏师弟之间的争论,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玉罄真人把内心躁郁全部压下,厉声斥道:“好你个古家的古凌雨,竟敢勾结妖族!待此间事了,本座定会登门拜访,向你族讨要个说法!” 灵宝派弟子本就众多,各峰弟子之间平日里极少碰面。天朔峰弟子安置妥当后,分散至灵宝派的二十五处阵脚。阵法布置完善后,他们与天权峰、天枢峰的弟子围坐在一起,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毕竟五玄护宗大阵乃是开宗祖师葛玄上人所布,随着大阵成功运转,众人也都放松了下来。 夏九川被安排到天权峰旁一座小山上的阵脚。随着夜色降临,夏九川正与天权峰一名强壮的弟子比拼腕力,突然,天权峰山头传来剧烈震动,连带着他们所在的小山头阵脚也嗡嗡作响。夏九川脸色骤变,感觉情况不妙,连忙起身望去,只见天权峰上光芒大作,阵脚处的响声愈发嘈杂。 天璇峰上,正阳突然察觉到半空中的灵气陡然变得暴躁起来。他抬头望去,只见护宗大阵已然紊乱。身旁的正潜也心有所感,一脸担忧地问道:“师兄,掌教师伯他们能挡住那些妖怪吧?” 正阳长身而起,紧紧握住小家伙的手,另一只手则紧紧握住长枪,虽然心头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嘴上安慰道:“放心吧,正潜,会没事的!” 此时,在黑夜笼罩的远处群山间,妖兽的呼啸声越来越近。众妖如黑色的洪流般朝着灵宝派狂奔而来。它们察觉到护宗大阵的动摇,一个个兴奋得发狂,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各种吼叫嘶鸣声逐渐将灵宝派淹没。 尤稽从众妖之中越众而出,其声音如洪钟大吕般瞬间响彻天地:“玉罄,灵宝派今日必亡!识相的就速速投降,本尊还能留你们一条全尸!” 玉罄真人气势陡然外放,一尊百丈法相出现在山门前,五色光芒在其周身萦绕。法相怒目而视,怒斥道:“尤稽,尔等妖族看来是忘了万年前的灭族之痛!勾结卑劣小人,就妄图染指东岭?你且看看能否破我护宗大阵!灵宝弟子听令,全力运转五玄护宗大阵,荡尽魑魅,镇杀邪祟!”说罢,法相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道复杂的符文从法相指尖飞出,融入到摇摇欲坠的阵脚之中,护宗大阵竟逐渐恢复正常。 各阵脚的弟子看到这一幕,心中均涌起一股热血,纷纷高声回应道:“荡尽魑魅,镇杀邪祟!” 灵宝派内,无论是正在制符的天玑峰弟子,还是忙于炼药制丹的天璇峰弟子,更不用说镇守在第一线的其余三峰弟子,都高声回应,声浪阵阵,竟压过了山门外妖族的嘶鸣声。 尤稽悬停在山门外百余丈的高空,看着逐渐恢复运转的大阵,脸上闪过一丝阴鸷,冷哼道:“哼,玉罄,凭一座残阵还敢大放厥词!本尊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话音刚落,五个身影从它身后的妖族队伍中如流星般疾射而来,正是另外五个聚神妖王。 这五妖一到,周身妖力疯狂涌动,与尤稽的妖力相互呼应。腾蛇族长腾鳌竖瞳阴森,浑身散发着幽绿色光芒,怪笑道:“玉罄,今日就让你们灵宝派灰飞烟灭,从此在此方天地除名!” 六个聚神妖王同时出手,其身后数十个化形大妖紧随其后,各种妖法如暴雨般倾泻在护宗大阵之上。一时间,大阵光幕上光芒闪烁,爆炸声震耳欲聋。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大阵,再次开始剧烈颤抖,光幕上的涟漪层层叠叠,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特别是天权峰阵眼所在之处,再次爬满密密麻麻的细纹。玉罄真人脸色凝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深知这六个聚神妖王的厉害,若是天权峰阵脚崩坏,大阵必破,灵宝派势必会遭受灭顶之灾。他收回法相,再次双手结印,体内后天之炁源源不断地注入大阵之中。 叶桂枝闪身到玉衍真人另一侧,磅礴的炁通过玉衍真人涌入天权峰阵眼,细纹遍布的阵眼这才止住颤抖,趋于稳定。叶宫主神色焦急,急切地问道:“大阵内部崩坏,吾等这样强撑也不是办法,玉罄师兄可有应对之法?” 第149章 阴阳盘 尤稽的叫阵声与玉罄真人的回应声仍在山谷间回荡,紧接着便是无尽的轰隆声。六位聚神妖王率领数十化形大妖全力轰击大阵,大阵内境界稍低的弟子只能捂着耳朵、张开嘴巴,勉强抵御那股余波。 正阳注意到身旁的小家伙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以为他被大阵波及赶忙将元气外放,护住小家伙周身。小家伙的手紧紧拽着正阳的手指,脸色苍白如纸,颤抖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倔强。 “师兄,我会保护你的!” “被玉瑶师父关傻了吧,大阵已经恢复正常了,不会有事的!”正阳笑着轻敲了下小家伙的额头,拉着他向外走去,边走边嘱咐道:“我已经恢复元气,咱们去找苏师姐,看看能帮上什么忙。你一定要紧紧跟着为兄,千万别乱跑!” 山门外,众妖见第一轮攻击过后,大阵仅仅泛起轻微涟漪,六大妖王纷纷现出真身。 尤稽翻腾之间,化作一条墨绿色蛟龙,躯体庞大得惊人,周身鳞片闪烁着幽光。巨大的蛟身猛地一拍,掀起阵阵气浪,朝着大阵光罩狠狠砸去;风朗云身形瞬间拔高,双臂伸展化作双翼,在空中不断盘旋,尖锐的鸣叫声响彻云霄。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携带着炙热的高温,如雨点般砸向大阵;苍大喉咙内的呜咽声陡然拔高,口中獠牙闪烁着寒光,凌空一跃,钢爪朝着阵法最为薄弱的一环狠狠拍去! 腾鳌显出百丈真身,巨大的身躯如小山般冲撞过来;白钧山身上斑纹刺目,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水自流更是显化出鱼尾,从百里外召唤出巨大水柱,朝着天权峰阵眼砸去。 玉罄真人与叶桂枝两位化神修士的后天之炁,与大阵传来的能量在玉衍真人体内轰然爆炸开来。仅仅这一击,玉衍真人的道袍便寸寸崩裂,七窍渗出鲜血。 玉罄真人见大阵外众妖陷入癫狂,倘若继续任由玉衍真人强撑在阵眼空洞之中,届时玉衍极有可能瞬间被轰成齑粉。玉罄真人心念急转,左手上空赫然出现四颗极品灵石,每颗灵石都有脸盆那般大小。 “玉衍,抱元守一,元婴出窍!” 话音刚落,玉罄真人将半空的极品灵石打向玉衍真人的四肢,与此同时,一道白光从玉衍真人的眉心逃离,悬浮在玉罄真人身侧。四颗极品灵石稳稳地撑在阵眼空洞,玉衍真人的肉身在这股能量冲击下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踪。 玉衍真人的元婴极度虚弱,仅有拇指大小,元婴小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玉罄真人仍以后天之炁维持着空洞内四颗极品晶石的稳定,头也不回地急切说道:“玉衍,你速去天枢峰后山,请两位师祖出山,之后便在荒山修养。先暂且记下你这颗头颅,待尽退妖族之祸后,本座再治你失察之罪!” 元婴小人神色一黯,领命后化作一道流光,一闪即逝。 妖族的第二轮攻势如狂风骤雨般倾泻而来,玉罄真人与叶桂枝面色凝重,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拼尽全力勉强维持着四颗极品灵石的稳定。 就在此时,天枢峰后山突然传来一声古磬轰鸣,五座主峰的阵眼光芒大放,整座山脉瞬间连成一片,亮起万千星纹。两道身影从后山升起,转瞬间便落在天权峰上。左边的老者手持阴阳盘,阴阳盘上光芒流转,一道道神秘的纹路从盘上飞出,融入到阵眼空洞之中。原本几近崩溃的阵眼,在神秘纹路的加持下,光芒大盛。那些轰击在大阵上的妖力,被纹路引导,化作丝丝缕缕的能量,被阴阳盘全部吸收,再流转到阵眼之中。 玉罄真人与叶桂枝只感觉浑身一轻,连忙行礼道:“幸亏两位师祖及时赶到,不然玉罄万死难辞其咎!” 这两位师祖道号分别为至幻、至栗,乃是前任掌教至浮真人仙逝之际留下的护道使。两人虽名义上是至字辈,但实际上只比玉罄真人大了一个甲子的年岁,如今也只是化神后期。但至幻真人乃是阵法大家,至栗真人则是丹药大家。 至幻真人目光如电,扫视着大阵外疯狂进攻的妖族,朗声怒道:“妖族小儿,安敢犯我山门!”随即操控着阴阳盘,阳鱼上的纹路突然汇聚成一道巨大光束,沿着天权峰阵眼冲出大阵光罩,朝着腾鳌射去。腾鳌察觉到危险,连忙扭动身躯想要躲避,但光束速度极快,瞬间便击中了他的身体。腾鳌吃痛,发出一声惨叫,庞大的身躯被击飞出去,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至栗真人身影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天璇峰上... 尤稽等妖王见大阵中突然出现两名强者,心中虽有忌惮,但箭在弦上,容不得它们迟疑。尤稽怒目圆睁,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墨绿色的蛟龙身躯猛地一扭,再次掀起更加强劲的气浪,朝着大阵冲击过去。腾鳌的竖瞳中更是充满血丝,嘶声震天,翻滚着身体砸到光罩之上。 不到半个时辰,灵宝山门前的妖兽尸体已然堆积如山,万千妖众却愈加疯狂,像是不要命一般,朝着大阵猛冲。 再次被大阵弹开以后,腾鳌闪身出现在尤稽身侧,凄声问道:“你不是说大阵已经残缺了吗,为何吾等轮番攻击这么久,还没有攻破大阵?我族精锐都要耗死在这里了!” 尤稽喘着粗气,竖瞳较之腾鳌更为阴寒,冷声道:“躯干期部族本来就是炮灰,有什么好叫的!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能这么快修复残阵,但你没发现大阵已不如之前顺畅了吗?如果是无暇大阵,方才那一击就足以重伤你!” 腾鳌恍然大悟,吐着信子,油腻湿滑的蛇头露出一抹瘆人的笑意。 尤稽阴恻恻地继续说道:“吾兄尤岚已召集更多族群,此次势必要拿下东岭,之后能分到多少地盘,就看你们出力多少!” 腾鳌蛇头上的笑意愈发浓烈,伴随着尖锐的嘶鸣声,再次冲向大阵。 第150章 援兵 玉罄真人眉头紧蹙,目光死死地盯着闪烁不定的大阵。他清晰地察觉到,随着妖族一轮又一轮疯狂的攻击,大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衰弱,阴阳盘上流转的光华,也不再如起初那般圆润流畅。 至幻真人面色凝重如霜,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手中的阴阳盘转动得愈发急促。然而,那些神秘的纹路光芒却开始渐渐黯淡,他焦急地说道:“玉罄,大阵恐怕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妖族进犯的消息刚一传来,我便即刻传讯大齐、中州与西漠。中州和西漠距离甚远,赶来需要些时日,可大齐……”玉罄真人眉眼间难掩怒色,古家出了叛徒,从得到消息到现在,已然过去四个时辰,却仍不见大齐援兵的踪影。 叶桂枝心中猛地一紧,看向玉罄真人,急切问道:“玉罄师兄,如今这该如何是好?” 玉罄真人正要开口,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至幻真人手中阴阳盘上的裂纹,如蛛网般骤然炸开,碎片四下飞溅。强大的冲击力将他震得倒飞出去,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重重地摔落在地。 刹那间,天地间响起琉璃破碎的脆响,护宗大阵的光幕化作万千流萤飘散。五座阵眼同时喷出冲天的黄光,二十五处阵脚在强大的冲击下瞬间化为齑粉。那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阵,终究不堪妖族的疯狂攻势,被彻底攻破。 在各处阵脚守护的灵宝弟子,皆被滔天气浪掀飞。虽说主峰阵眼有各位峰主镇守,但反噬之力还是将各主峰山顶夷为平地! 正阳二人刚返回天璇峰,便猛地感觉山间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离,紧接着一道耀眼的五彩光芒闪过。只见守护灵宝派数千年的护宗大阵,如同镜片般寸寸崩碎。一道道刺眼的黑色光芒,从大阵的裂缝中迸发而出,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无数妖物也被这股气浪掀飞。离得较近的妖物,更是直接被轰成血雾。 正阳心中大惊失色,赶忙将正潜护在怀中。所幸大阵反噬的能量,大部分都被五阵眼和二十五阵脚吸收。正阳只感觉仿佛有巨锤轰在背上,他赶忙运转周身元气,硬扛过这轮气爆。 半空中,护宗大阵已然破碎,耳边充斥着妖物的嘶吼与弟子的惨叫。紧接着,两道红光从天璇峰山头划过夜幕,落在两人身前,正是玉瑶真人与一位满头白发的暮年老者。 玉瑶真人神色急切,赶忙嘱咐道:“大阵已破,灵宝派危在旦夕。这枚扳指乃是我天璇峰峰主信物,同时也是一枚储物戒指,待你突破到结丹境方可打开。你二人快去躲到荒山之上,一旦师父不敌,什么都别管,驾破空梭逃离此地,切记!” 说完,玉瑶真人一股脑地塞给正阳四五个瓶瓶罐罐,随后再次化作红光,径直朝天权峰而去。 半空中,尤稽的本体蛟龙庞大的身躯盘旋着,一声龙吟响彻天地,音波如涟漪般朝着灵宝五峰层层蔓延开来。玉罄真人腾空而起,双指并拢如剑,一道元炁如利剑般直直戳去。仅仅是这简单的碰撞,四周的空气便为之震颤。 玉罄真人负手而立,怒声喝道:“妖族孽畜,今日即便拼尽我等性命,也定要让你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尤稽并未答话,其本体被一团烟雾笼罩,再次变幻成一身墨绿长袍的老者模样。趁着大阵刚破,他抬手撕裂空间,下一瞬间,空间震颤,他便出现在玉罄真人身侧。手中瞬间变化出五柄弯刀,将玉罄真人周身笼罩。尤稽右手猛然一握,五柄弯刀旋转交替,划向玉罄真人。 弯刀瞬间合围,玉罄真人似被寸寸切割。然而,尤稽却毫无喜色,他察觉到身后空间波动,连忙召回弯刀,同时又有数柄弯刀汇聚于身后! 弯刀之中,玉罄真人化作一缕青烟消散,而另一个玉罄真人却出现在尤稽身后。只见他手掌微抬,一团凄白雷团出现在尤稽身后,随后猛然爆开。 十数柄弯刀被炸得粉碎,尤稽再次变换身形,回到半空之中。他被这股强大的反震之力震得手臂发麻,身形也不由得往后退了数步。玉罄真人身体同样微微晃动,却仅退后两步。掌教与妖王的首次交手,玉罄真人略占上风! 尤稽轻轻掸了下衣袖,对刚才吃的暗亏丝毫不在意。他看着已然破坏殆尽的护宗大阵,庞大的神识如蛛丝般朝着灵宝诸峰笼罩过去。玉罄真人眼中寒光一闪,神识如网般与尤稽再次碰撞在一起。 此次碰撞更为凶险,大战一触即发,两人毫无保留。神识连同元炁在半空中碰撞,如烟花般轰然炸开。玉罄真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尤稽嘴角更是渗出一丝鲜血。 “玉罄真人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今日过后,这东岭一线便会成为我妖族的天下。真人若是识趣,带着灵宝众人退出东行山脉,我尤稽保证不伤灵宝一人!”尤稽擦掉嘴角的鲜血,再次威胁道。 玉罄真人冷哼一声,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屑:“死鸭子嘴硬,你何曾讨到半点好处?莫不是以为本宗就只有一座大阵?东行山脉乃我灵宝派的立足之地,岂容尔等妖族染指!”说罢,玉罄真人周身气势陡然攀升,强大的威压如实质般扩散开来,令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 至幻、至栗两位祖师,以及叶宫主迅速集结到玉罄真人身边。身后诸峰峰主、元婴长老们,均脸色凝重,满脸决绝。 五大妖王收起本体,立于尤稽身侧。大批妖族精锐也已重新集结完毕,各种奇形怪状的妖物张牙舞爪,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吼。尤稽微微抬手,示意众妖安静,目光阴冷地看着玉罄真人等人,说道:“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尤稽心狠手辣了!” 话音刚落,天边数道流光呼啸着直奔灵宝而来。待那流光靠近,为首之人与尤稽有五分相似,一身金黄长袍,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竟比尤稽还要霸道三分,身后跟着三位妖气冲天的聚神妖王,它们身后浩浩荡荡的妖族精锐身上散发的气息丝毫不弱于之前进攻的妖物。 玉罄真人眼神一凛,心中暗道不妙,十个妖王,反观人族这方除了他与叶桂枝还有至幻至栗两名师祖,再无化神修士! 第151章 老坨子 为首之人身着一身金黄长袍,浑身散发的气息比尤稽还要霸道三分,此人正是蛟族族长尤岚。其身后跟着三位聚神期妖王,他们妖气冲天,浩浩荡荡的妖族精锐跟在队伍最后。 玉罄真人眼神陡然一凛,其中尤岚与龟族族长玄罡皆是存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大鹏族与熊族在妖族内也都是能排进前五的超绝势力,没想到竟被蛟族说动,一同大举进犯。 尤岚站定后,虚压下就要上前的尤稽,将神识锁定灵宝派仅有的四位化神大能,沉声说道:“玉罄老弟,大阵已破,虽说想要抹杀掉化神修士难如登天,但若你们一味固步自封,本尊可不介意付出些代价,把你们都留在此地!” 玉罄真人右手掌心向上,缓缓抬高,掌中突然出现一条银白方条,方条骤然暴涨出三寸清光,震鸣声如龙吟般穿透云霄。真人踏前半步,以脚下青砖为中心,绽开无尽玄奥符纹,朗声道:“汝等可知,我人族修士叩问长生,修的可是铮铮铁骨?灵宝派自祖师葛玄上人立宗五千载,无一人跪着飞升上界。纵使本座陨落于此,自有后辈承接我之真意!五行天雷,起!” “竟然是丈天尺!没想到葛玄上人留下的灵宝还有认主的一天,老夫常叹自己迟生几千载,未能与葛玄上人一较高下,如此倒也了却老夫生平一大憾事!”尤岚看到方条出现后,脸色瞬间大变,显然不像他嘴上说得那般轻松。 玉罄真人最后一句话化作天雷敕令。虽说五玄护宗大阵已被攻破,但五座阵眼之中所蕴含的五行之力依然狂暴。破败的阵眼应声炸裂,迸射的碎片在玉罄真人的牵引下,凝聚于手中的丈天尺。每一粒破碎的光华,都化作巨尺,朝着尤岚拍去。 尤岚瞳孔骤然收缩成两道金色竖线,周身金袍无风自动。脖下一道金光快速脱落,出现在他手中,迸发出万道金光,竟是蛟龙之逆鳞。 “好个丈天尺!”尤岚仰天长啸,声浪震得方圆百里云气翻涌。金红色的血液在逆鳞中流转,在空中绘出蜿蜒龙形,迎向丈天尺! 漆黑的夜空瞬间大亮,九霄云层之上竟传来轰隆雷声。丈天尺携带着大阵余威,希望一击建功,而金红逆鳞在丈天尺之下,光芒明灭不定! 尤稽与玄罡一左一右迅速驰援而来。尤稽周身数十柄弯刀凝为一柄巨刀,玄罡手中幻化出玄盾,两妖与尤岚协同一处,勉强挡住丈天尺逞威。 “尔等还不动手,更待何时!”尤岚暴喝一声。 随着尤岚的暴喝,众妖王纷纷出手。一时间,天地间充斥着妖力的肆虐和法宝的光芒。 至幻真人紧紧握住手中已经破碎的阴阳盘残片,口中念念有词。残余的神秘纹路从盘上飞出,构建起一道道屏障,迎上空中袭来的金乌族风朗云与大鹏族金羽。屏障瞬间凹陷,两妖王左右夹击,誓要在短时间内拿下至幻。 叶桂枝双手快速结印,乳白色绸缎从肩上迎风而起,仿若天边流云,却坚韧无比,迎向腾鳌与白钧山两妖王。腾鳌在空中翻腾,周身妖力如赤练般划破流云,白钧山的利爪也毫不逊色,一时间,叶桂枝在两人夹击之下险象环生。 至栗真人祭出炼虚鼎,鼎中涌出无尽业火,后天之炁伴随着业火如实质般笼罩人鱼族水自流,水火相交,一时难分胜负。 熊族妖王嗤罢双掌拍地,狼族妖王苍大仰天长啸,人族却再无化神大能可与之抗衡! 玉润真人十指如蝶穿花般翻飞,七七四十九面莹白阵旗在月华下泛起星芒。他七窍缓缓渗出殷红血丝,竟将元婴化作阵眼,借助五玄护宗大阵的废墟,重布北斗大阵。“坎离易位,震兑倒悬!”玉润真人道袍无风自鼓,脚下青砖浮现出古老阵纹。正要扑向弟子们的嗤罢,突然身形凝滞,足下地面化作流沙,七道青铜锁链自虚空探出,将其拽入突然显现的北斗阵图之中。 苍大见势不妙,纵身朝弟子众多的另一方向扑去,却被玉烈真人拂尘上燃起的滔天业火缠住。玉烈真人一只脚已经迈入化神境,却仍无法与聚神妖王抗衡。真人怒目圆睁,身后千百弟子皆是在他照看下成长,若是放任聚神境妖王肆虐,不出一炷香时间,灵宝派就会彻底断绝香火! “老朽拼了三百载修为,也要让你一个时辰无法动弹!”玉烈真人嘶吼着,以自身元婴为引,业火炽雷顺着拂尘蜿蜒而上,竟一时间把苍大困在当场! 化形大妖纷纷越过山门,玉瑶真人更是被两名化形大妖缠住,不多时,身上便多出数道爪印。玉霍真人双掌间霹雳声不断…… 数以千计的躯干开智妖物厮杀声震天,与灵宝派弟子混战在一起。各色法术与妖力光芒交织闪烁,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整个战场,喊杀声、法术碰撞声、兵器交击声此起彼伏,鲜血飞溅,染红了大地。 战场中央,最为关键的碰撞已进入白热化阶段。丈天尺与逆鳞之间迸发出刺目火星,玉罄真人道冠崩裂,灰白头发在狂风中猎猎飞舞,七窍渗出殷红鲜血。巨大的丈天尺发出悲鸣,五色光华明灭不定,终究只是残阵凝聚的虚影,难以为继! 尤岚狞笑着将逆鳞往前推进半寸,金红龙气顺着尺身蔓延:“葛玄的丈天尺确实厉害,可惜你连它五成威能都施展不出!” “对付你,五成足矣!”玉罄真人喷出一口精血,巨尺身上黯淡的雷纹突然鲜活起来。云层中积蓄多时的五行天雷轰然劈落在巨尺之上,再次将三位妖王压制在尺下。 战场另一侧,至幻真人面对两大妖王在空中的突袭,手中阴阳盘残块逐渐崩碎,胸前衣衫更是早已被血污浸透! 玉润真人更是早已满面血污,玉瑶真人奋力摆脱化形大妖的撕咬,闪身到玉润真人身侧,不断往玉润真人嘴里塞丹药,声音带着哭腔:“老坨子,坚持住!” 第152章 死战 山门已被妖族攻破,无尽妖物呼啸着汹涌而入。半空中,聚神妖王与化神修士斗法的余波不断向四周扩散,山门内众弟子虽身形微微颤抖,却无一人退缩。 无尽开智期妖物突破山门,如汹涌的洪水般朝着各峰各山席卷而去。天枢峰山脚下,赵露紧紧跟在李师兄身旁,与一众续事阁弟子相互依靠,奋力抵御着如潮水般涌来的妖兽。续事阁六十名高阶弟子组成的防线,卡在通往天枢峰的大道上,背后直通演武台和天枢峰顶。 他们之中,李师兄修为最为深厚,已达先天八层巅峰,而赵露此时也稳稳踏入先天四层境界。倘若一切顺遂,他们的未来本应一片光明。 “兄弟们,打跑妖族,师兄请你们吃熊掌,喝最甜的酒!”金黄色庚雷从李师兄掌心喷涌而出,削下一只前扑熊妖的前掌,同时放声大吼。 赵露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妖血,手中离火符燃起一丈青焰,勉强击退身前四五只狼妖。然而,一只巨大的狼妖隐匿在阴影之中,猛然现身扑来,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牙齿,径直朝着赵露的脖颈咬去。 “小心狼妖!”李师兄掌中元气化作链条,卷住赵露的胳膊,猛地将他甩开,自己却被两道凭空出现的白色爪芒贯穿胸膛。赵露重重摔在青玉砖上,看着师兄胸口迅速晕染开的血花,不禁想起入门那天,正是这个总爱揉乱他头发的青年,带着他进入续事阁,一步一步将他带到如今的位置。 “咳...庚雷爆!”李师兄咳着血,手指艰难地结印,最后一道雷诀化作流光没入眉心。耀眼光芒从眉心炸裂开来,只见李师兄体内爆发出骇人的能量,连带着身前的白虎一同卷入滚滚兽潮之中。伴随着一声巨响,以李师兄为中心,方圆一丈内血肉模糊,满是残肢断臂。 赵露目眦欲裂,却哪里还能寻到李师兄的一丝踪迹。心中的悲愤如汹涌的潮水般难以抑制,“李师兄!”赵露仰天怒吼。可此时的战场形势危急,容不得他有片刻分神,更多的妖兽如疯了一般朝着他们扑来。 续事阁的弟子们,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们咬牙坚持着,然而妖族的攻势实在太过猛烈,众人只能节节败退。 一只蛇妖趁着混乱,悄悄绕到一名弟子身后,锋利的獠牙瞬间划过他的咽喉,那名弟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又有几只妖兽突破防线,冲进了他们的队伍。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响成一片。赵露奋力抵御着妖兽的攻击,可他的力量在这如潮水般的妖兽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当他们退到演武台边缘时,已经只剩下不到二十名弟子。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妖兽,再看看身后退无可退的绝境,弟子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天权峰山头在玉罄真人与三妖王对峙之际,已被削去数丈。 在天权峰一侧的翠屏山山巅,李元景的道袍已被鲜血浸透,他居中调度翠屏山七七四十九名弟子结成北斗戮敌剑阵。李元景于阵中高呼:“今日妖族侵犯我灵宝,我辈当以性命相搏,护我山门,守我道统!” 七名弟子按照北斗站位,核心弟子居于阵眼,守住天枢位,其余弟子分别镇守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位。七者之数相互呼应,四十九名弟子脚下光芒闪烁,彼此之间的气息紧密相连。剑阵所过之处,妖风被绞得粉碎,那些妄图突破剑阵的妖族,被凌厉的剑气割得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枢位变阵!”李元景厉喝一声,手中赤冥剑劈开熊妖将的头颅。北面七名弟子应声变阵,剑光骤然暴涨,将扑来的血蝠绞成齑粉。 天玑峰外,宋樵早已舍弃天脊山逍遥居,与其余四位结丹修士率领弟子镇守天玑峰。虽说相比其余诸峰,弟子伤亡较少,但他怀中的符箓已所剩无几,心中不免有些焦急。然而,眼前妖族攻势如潮,容不得他有半分退缩。 “天玑峰弟子,誓死不退!”宋樵大声呼喊,手中元气四散,以天地为局绘制符箓。符箓在飘渺中闪烁寒光,如一道道赤红闪电,刺向疯狂的妖物。另一位结丹修士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快速结印,周围灵气迅速凝聚,化作一道道青色光刃,朝着妖族射去。光刃所过之处,妖物们纷纷惨叫着倒下,可妖族数量实在太多,很快便又有新的妖物填补了空缺。 天璇峰上的景象最为凄惨,因天璇峰处于山门正后方,首当其冲。天璇峰仅有林景羽、楚萧萧、黄岐三名结丹境修士,躯干期妖族隐藏在开智期妖物的洪流之中,趁机偷袭。三名结丹修士首尾不能兼顾,半山腰丧命弟子的尸体早已被群妖分食。如今,他们身后只剩下百十名弟子,只能退守山巅大殿。 “师兄,我们真的要藏在荒山秘境吗?”正潜脸色苍白,眼神中却毫无惧意。 两人拜别玉瑶真人后,还没逃出天璇峰后山,身后便传来妖兽的嘶吼声,以及师兄师姐们拼命厮杀的声音。半空中,玉罄师伯、玉润师叔、玉瑶师父更是以一敌多,拼死守护灵宝。 两人对视一眼,正阳点了点头,拉着正潜朝着天璇峰顶狂奔而去。两人刚来到大殿一侧,就看到三位结丹境师兄都被几头躯干境妖物绊住脚步。一头丈许高、人身熊头的妖物,如入无人之境,手中拎着大殿门口的香炉,不断砸向四散逃窜的天璇峰弟子。 天璇峰弟子本就不以战力见长,如今面对暴虐的妖物更是慌作一团,熊头妖物嘴角冒着热气,哈喇更是流了一身,高高抬起香炉就要砸向已倒地的苏筱雪。 正阳暴喝一声,手中破云剑如一道银色闪电般被甩了出去,直刺熊头妖物的右眼。 第153章 自爆 正阳带着正潜从后山爬到山巅,发现天璇峰大殿已被妖族拆得只剩下西侧一道墙在风中摇晃,林景羽被两条修出前肢的巨蟒前后夹击,楚萧萧本就不善厮杀,手中长剑几欲被人立白虎压到身下,黄岐周身元气激荡,以一敌二,勉强两头躯干境狼妖,还可以分神给先天弟子解围。 天璇峰弟子炼丹技艺为主,修行功法为辅,多数修行的火属性功法,更不以战力见长,铺天盖地的妖物前仆后继,比较羸弱的师妹此时已躲在残墙角落,听天由命。 苏筱雪肩头被蛇尾抽到,翻转着倒地,熊头妖物嘴角流着哈喇子,高高抬起手中香炉砸向倒地受伤少女! 正阳暴喝一声,猛甩手中破云枪,破云如一道银色闪电直刺熊头妖物右眼,熊妖没有料到这里还有人可以给它带来威胁,就在破云枪即将刺入眼睛的瞬间,它本能察觉到危险,强行扭转身躯,手上香炉与长枪差之毫厘地砸到一起,破云枪堪堪擦着它眼眶,在它眼角坚硬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瞬间汩汩流出。 长枪与香炉碰撞后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阳脚下一蹬猛然跃起握住枪杆,枪尖如疾风暴雨般戳向熊妖面部,熊妖虽然身躯庞大,反应却极快,舍弃香炉拼着受长枪一击也要抓住枪杆,正阳见熊妖握住枪身,周身内五行雷力经破云枪增幅,就要把熊妖手掌震开。 熊妖吃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双手却抓得更牢,猛地一错想要撇断枪杆,没想到枪杆只是微微发颤,它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人族修士兵器竟如此坚硬,元气如此暴戾,竟然能给躯干境的它带来痛楚。 熊妖快速旋转身躯,双眼血丝密布,强忍着双臂的痛楚握住枪身朝地上掼去,正阳腰间一拧顺着枪杆袭击到熊妖身底,双掌只能够到熊妖大腿,内五行雷力沿着五指四缝疯狂外放! 熊妖根本看不到身下正阳,但大腿传来的剧痛却愈加激发它的兽性,猛地招起地上长剑甩向倒地的苏筱雪,双腿猛踢甩掉这个难缠的家伙。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正阳见长剑疾速刺向苏筱雪,双腿猛地一顶,极速追去,破云枪却始终差一丝无法赶上长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剑扎向苏筱雪。 苏筱雪早已被吓傻,呆呆地看着一抹银光逐渐变大,就要扎入她胸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色身影从旁疾冲而来,正潜不知何时从大殿一侧飞奔而出,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挡在苏筱雪身前。 “噗”的一声闷响,长剑微微一颤便突破正潜附着于胸前的元气,狠狠刺入右肩,长剑从后背贯穿,方才止住前冲之势,殷红的鲜血瞬间洇红了他的衣衫。正潜身体跟随长剑重重摔倒在苏筱雪身前,身上元气崩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正阳眼睁睁看着长剑刺入正潜的胸膛,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瞬间停滞。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和正潜倒地的闷响。 “正潜!”正阳的嘶吼震得残墙簌簌落灰,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塞入正潜口中,试图稳住他的伤势。 苏筱雪如梦方醒,扑到正潜身旁抱着小家伙的头,嘴里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正潜嘴角费力抽动,嘴里呢喃道:“我...也可以...保护大家...” “你们……都得死!”正阳半跪在正潜身侧,右手颤抖着放在小家伙的脸上,声音低沉而嘶哑,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眼中只剩下破云枪刺穿正潜胸膛的画面,那种无力感与悔恨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们这边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大殿外众人的注意,一时间群情激愤,就连黄岐都脸色骤变,虽然小家伙整日调皮喜欢偷食他药园果实,但他更多的是恨其不争,明明天赋异禀,却终日嬉戏。 正阳双眼充血缓缓起身,周身元气疯狂涌动,内五行雷力不受控制地爆发,整个人如同被点燃的火山,狂暴的气息席卷四周。 熊妖见状,狞笑着后退几步,似乎对正阳的暴怒感到满意。它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粗壮的爪子在地上抓出几道深深的沟壑,时刻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正阳彻底暴走,周身狂暴气息几乎把周围空气点燃,他猛然起身,目光死死锁定在熊妖身上。 “死!”正阳的声音如同雷霆炸响,身形瞬间化作一道残影,长枪直取熊妖下路,熊妖虽身躯庞大,但它面对正阳含怒一击也不想硬接,侧身躲避。然而正阳攻势如狂风骤雨,每一击都蕴含着内五行雷力的狂暴力量,逼得熊妖连连后退。 正阳与熊妖激战正酣之际,一道阴冷的气息悄然逼近,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悄然游动,它的目标正是倒在地上的正潜。毒蛇的眼中闪烁着冰冷光芒,红信吞吐,獠牙上滴落着致命的毒液,朝着正潜脖颈咬去! 黄岐正与两头躯干境狼妖激战,猛然间察觉到那条毒蛇吐信,心中一紧。小家伙已经身受重伤,若是再被毒蛇咬中,必死无疑! “孽畜,休想!”黄岐怒喝一声,强行震退两头狼妖,身形一闪,朝着正潜的方向疾冲而去。他的速度极快,但毒蛇的速度更快,獠牙已经对准了正潜的脖颈,只需一瞬便能咬下。 来不及击退蛇妖,黄岐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毫不犹豫伸臂挡在正潜身前。毒蛇的獠牙狠狠咬在他的手臂上,剧毒瞬间侵入体内。黄岐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另一只手却死死抓住毒蛇的七寸,用力一捏,毒蛇顿时毙命。 然而,就在黄岐挡下毒蛇的瞬间,那两头狼妖已经追了上来。它们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向黄岐的后背。 “噗嗤!”狼妖的獠牙深深刺入黄岐的血肉,鲜血喷涌而出。 “你们这些畜生……真以为我黄岐是软柿子吗?”黄岐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疯狂,体内金丹开始剧烈震颤,狂暴的元气在他周身疯狂涌动。 “黄师兄!”正阳察觉到黄岐的异样,猛然回头,眼中满是震惊与悲痛。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虽殒,名可垂于竹帛!”黄岐大吼间,猛然张开双臂,扑向躲避不及的狼妖,体内的金丹瞬间爆裂开来。狂暴的元气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席卷四周。 “轰!”一声巨响,黄岐的身体化作一团耀眼的光芒,狂暴的元气将周围的一切吞噬。两头狼妖首当其冲,瞬间被炸得粉身碎骨。周围的妖物也被这股力量波及,惨叫声此起彼伏,无数妖物在爆炸中化为灰烬。 第154章 交易 黄岐自爆的刹那,天地仿若瞬间静止。狂暴的元气如怒海狂涛般向四周席卷,耀眼的光芒强烈得让人无法睁开双眼。正阳只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呼吸瞬间停滞,脑海中一片空白,耳边唯有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以及黄岐最后那句“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的怒吼在不断回响。 正阳周身元气陡然外放,迅速张开双臂,将身下的正潜和苏筱雪紧紧护住。随着爆炸声渐渐消散,耳边的轰鸣声也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妖物的嘶鸣声,以及苏筱雪一旁传来的痛苦呻吟声。 “黄师兄!”正阳的声音充满了撕心裂肺的悲痛,双眼充血,眼角几乎要迸裂开来,手中的破云枪也因他的悲愤而剧烈颤抖。 “黄师叔…黄师叔…”苏筱雪的声音颤抖不已,仿佛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正潜呼吸微弱,肩头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渗着血,但意识清醒了些许。他艰难地从苏筱雪怀里抬起头,望向那团逐渐消散的光芒,眼中满是震惊与悲痛。他呆呆地凝视着那团耀眼的光芒,泪水无声地从脸颊滑落。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黄师兄在药园追着他,揪着他耳朵的画面,那个平日里终日守护着药园的黄师兄,竟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离他们而去。 正阳双拳紧紧握住,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他的心中充斥着无尽的悔恨与自责。如果自己能够再强大一些,如果能够行动再迅速一些,或许黄师兄就不必以自爆的方式来保护他们。 大殿另一侧,正在与妖物厮杀的天璇峰弟子,也都察觉到了这里的爆炸。林景羽意识到,若是继续各自为战,天璇峰弟子迟早会被这汹涌的兽潮彻底吞噬。于是,他高声呼喊:“诸位弟子速速集结,往天枢峰靠拢!” 黄岐自爆带来了短暂的寂静,然而,外围的妖物却因此被激起了更强烈的凶性,岂肯轻易放过他们。在白虎蟒妖的低吼声中,无尽的兽潮从众人身侧迂回包抄,截断了众人的后路。 就在激战即将再次爆发之际,远处的天空中,低沉的龙吟声逐渐清晰可闻。这龙吟声仿佛凝聚了天地间的威严,化作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压得四周的妖物纷纷发出低吼,不自觉地向后退去。龙吟声如雷霆般滚滚而来,震得大地微微颤抖,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一道巨大的身影如破云而出,赫然是一条身披金鳞、头生双角的蛟龙。它身躯长达数十丈,鳞片在月色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龙目如电,散发着一股无可匹敌的威压。蛟龙一声长啸,龙吟声震得四周妖物纷纷后退,就连那些原本凶性大发的白虎蟒妖,也都低下头,不敢再向前迈出一步。 只见那巨大的蛟龙躯体朝着天璇峰众人直扑而来,龙爪在半空中迎风变幻为手掌,数十丈的金鳞眨眼间幻化成金色长袍,蛟龙族长尤岚朝着天璇峰顶疾速俯冲而下。 与此同时,蛟龙身后一道紫色身影踏罡驾风,后发先至,拦在了尤岚身前。此人正是玉罄真人,面对妖族三大妖王,即便手中持有丈天尺这般逆天的灵宝,却依旧难以抵挡。短短一刻钟时间,玉罄真人已面色发白,发髻也略显凌乱。 紧接着,两道身影一左一右迅速落在尤岚两旁,正是尤稽和玄罡! 玉罄真人面容凝重,目光如电,迅速扫视了一眼几方战场,随即沉声命令道:“众弟子听令,速速后撤到荒山!” 半空中,至幻真人猛然引爆手中阴阳盘残片,不顾一切地摆脱了风朗云与金羽这两个难缠的妖物,瞬移到玉润真人身侧,挡下了熊族嗤罢的抢攻,带着玉润真人撤出战场。另一边,叶桂枝逼退腾鳌和白钧山,长袖一甩,带着玉瑶、玉烈两人躲开狼族苍大的撕咬,众人纷纷落到玉罄真人身旁。各大妖王也趁此时机,集结在了天璇峰顶。 玉瑶真人环顾四周,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天璇峰在她多年的悉心经营下,虽说比不上其他几峰,但也一直是其乐融融的景象,如今却已沦为一片废墟。 天璇峰弟子伤亡惨重,十不存五,就连黄岐也被迫自爆金丹来保护门内弟子。当她看到正潜倒在苏筱雪怀里,正阳一脸倔强地守在诸位同门身旁时,心中更是百感交集。她早已嘱咐兄弟俩躲到荒山内,就是希望能为天璇峰留下一丝香火。可现在看到兄弟俩并没有临阵脱逃,她竟一时不知该恼怒还是该感到欣慰。 五峰各山间的诸多灵宝派弟子,虽心中满是不甘,但多年来对玉罄真人有着绝对的信任。于是,各个山头的弟子开始有序地朝着荒山方向,且战且退。 玉罄真人心里明白,这一撤,或许就意味着灵宝派多年的基业将毁于一旦。但此刻,保存实力才是最为关键的。他强提后天之炁,操控着丈天尺再次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五行天雷在尺身环绕,神识牢牢锁定对面的十大妖王。 众妖王落在尤岚身旁后,见尤岚只是与玉罄真人对峙,任由灵宝弟子往北边山后撤,也都虎视眈眈地与人族修士相对而立。 尤岚的竖瞳愈发紧缩,眼神死死盯着玉罄真人身后之人,神识更是牢牢锁死天璇峰上的所有人,两大势力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尤岚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僵持,他的声音阴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玉罄真人,你我做一笔交易如何?” 玉罄真人暗暗沟通天地,手上丈天尺上的雷纹越发清晰,他沉着回应道:“愿闻其详!” 尤岚幽幽说道:“你只要把那两个小东西交给本尊,本尊向你保证,他日我妖族打下东岭,你灵宝派仍可在此开宗立派!” 话音刚落,人族修士还未有何反应,尤岚身后的众妖王却已一片哗然。性格最为暴躁的白钧山跳将出来,瓮声瓮气地嚷道:“尊者这是何意,难不成俺们拼死打下来的灵宝就是为了这么两个小畜生?” 尤岚未作任何动作,白钧山庞大的身躯却突然剧烈颤抖,痛苦地半跪在地。 “本尊的决定,何时轮到你来置喙?”尤岚神识始终牢牢锁定着躺在苏筱雪怀里的正潜,再次开口问道:“玉罄真人,考虑得如何了?” 第155章 西方来援 尤岚的神识始终如钩,牢牢锁定着躺在苏筱雪怀里的正潜,再次问道:“玉罄真人,意下如何?” 玉罄真人早就留意到尤岚的异样,然而,他仔细观察身后的正阳兄弟俩,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心中不禁思绪急转。 师弟玉珏真人死于大齐古家两长老之手,此前古家几次三番通过李云景讨要正阳、正潜两兄弟,都被他以各种借口搪塞过去。而此番破坏大阵的人族叛徒,正是与蛟族勾结的古家长老古凌雨。难道这一切的根源,都在这二人身上? 此时,尤稽同样满心疑惑,暗中传音问道:“大哥,你确定那小子就是灵儿的孩子?我从他身上丝毫感受不到我蛟族的气息,古凌雨本就是个疯子,他的话不可轻信!” “不会错的,尽管不知为何他身上没有一丝蛟龙之气,但我方才从他的血液中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他就是本尊的外孙!”尤岚传音回应道。 玉罄真人神色愈发凝重,心中懊悔不已,正阳和正潜身上必定隐藏着诸多谜团,可此刻他已无暇深究。无论蛟族怀着何种目的,作为灵宝派的掌教,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将门下弟子交予妖族! 玉罄真人沉吟片刻,手中的丈天尺微微颤动,五行天雷在尺身上流转不停。他缓缓开口道:“若尊者执意一战,我灵宝派上下虽实力稍逊,但也绝不退缩半步!” 尤岚的竖瞳微微收缩,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的寒芒。 如今看来,玉罄真人似乎仍不知正潜就是他的外孙。若古凌雨所言非虚,整个灵宝派知晓真相的,恐怕就只有那个持枪的小子了。看在他照顾外孙的份上,可以留他个全尸! 尤岚冷笑一声,威胁道:“玉罄真人,你可要想清楚了。今日之战,你灵宝派已然是强弩之末,若再执迷不悟,恐怕连最后一丝生机都将彻底断绝。” 正阳看到蛟龙在半空中变换身形时,便感觉周身空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锁定。他回想起当初师父提及正潜的身世,小家伙乃是古大哥与蛟族公主的孩子,看来被诸多妖王簇拥之人,便是蛟族之主。只是不知他们寻找正潜,是否和古家一样,都是为了斩草除根。 正阳心中焦急如焚,此时却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他尝试运转体内的元气,却发觉体内元气如同死水一般,毫无生机。 “糟了……这样下去,掌教真人说不定真会心动,把我俩交给蛟族!”正阳心中暗叫不好,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心急如焚地瞥向躺在苏筱雪怀中的正潜,令他惊讶的是,正潜似乎并未受到尤岚神识的压制。 小家伙挣扎着从苏筱雪怀里爬起来,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对面威严无比的蛟族之主尤岚,声音虽微弱,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跟你走,放过师兄!”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玉瑶真人只感觉仿佛置身于一片粘稠的泥沼之中,好不容易勉强扭过头,假意训斥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快退下去!” 尤岚放声大笑,恶狠狠地说道:“好小子,倒还有些胆识,本尊刚才的条件依然有效。玉罄真人,你意下如何?” 玉罄真人眉头紧锁,手中丈天尺微微颤动,身旁众人皆是一脸悲愤。玉润真人更是老泪纵横,凄声喊道:“掌教,跟他们拼了吧,小老儿这把老骨头早就该入土了!” 丈天尺猛然间霞光万丈,玉罄真人爆发出化神后期的强大威势,强势撕裂尤岚的锁定。天璇峰上众人只感觉浑身陡然一轻,旋即周身景色瞬间大变,转眼间已出现在灵宝派最为神秘的荒山之上。 尤岚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意外,显然没料到玉罄真人竟强行撕裂空间,将天璇峰众人转移。他冷哼一声,指尖轻轻一划,身旁众妖王便跟随尤岚追了过去。与此同时,无数妖族强者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将荒山团团围住。 一众妖王悬浮在荒山外的半空之中,尤岚脸色阴沉如水。他发现竟还有一道大阵守护着最角落里的一个破败山头。如今时间才是最为关键的因素,若是拖到各州援军赶来,势必会陷入一场拉锯战! “玉罄,本尊一再给你机会,莫非你以为吾等踏不平你灵宝派?” 玉罄真人抬手间将正潜摄到手中,大手紧紧握住小家伙的脖子,神色淡然道:“本座观此子与道友似乎颇有渊源,道友尽管来攻,本座保证会拉上你们还有他,来给灵宝派陪葬!” 玉罄真人不去理会手里浑身鲜血的正潜,只是抬起手指向半空中的诸多妖王。 不论是龟族的玄罡,还是虎族的白钧山,都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此时眼前的玉罄真人,虽然神色淡然,手里却死死捏着一个奄奄一息的黄毛小儿,其疯狂程度丝毫不亚于妖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至幻真人、至栗真人,包括山上绝大多数灵宝派长老,似乎对眼前发生的情景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唯有玉瑶、玉润两位峰主,神色间流露出一丝不忍,但在宗门生死存亡之际,都选择了保持沉默。 正阳突然看到身侧正潜漂浮而起,下一个瞬间便被掌教师伯扼住咽喉,顿时神色大变,就要提枪上前。 “掌教……”还不等正阳把话说完,玉罄真人眼神冷冷一瞥,正阳便如同被一柄重锤轰到胸口,倒飞出去。 “真人莫不当真以为凭一个黄口小儿,便可与我讨价还价?”尤岚瞳孔不自觉收缩,神色一冷,不再去看那个脸色已被捏得铁青得小男孩,沉声道:“何族斩杀玉罄,灵宝五峰便是你族领地!血洗灵宝杀无赦!” 不等尤岚话音落地,十大妖王带领下,无尽兽潮朝着荒山这一叶孤舟涌去。 就在此时,一缕霞光从东方微露,远处天际传来梵音阵阵,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西方两道身影从极远之地踏空而来,眨眼间来到近前。 第156章 撤退 尤岚的瞳孔不自觉地收缩,在他心中,任谁都无法阻挡妖族前进的脚步,哪怕是他的外孙儿也绝无可能! “斩杀玉罄者,灵宝派五峰便是你族领地!血洗灵宝,杀无赦!” 一声炸响,尤岚话音未落,早已蠢蠢欲动的八族妖王,如陨石般狠狠砸落在荒山大阵之上,其身后的化形大妖也嘶吼着猛冲过来。 就在这时,第一道霞光微微显露,从西方传来阵阵梵音。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两道身影自极远之地踏空而来,眨眼间便出现在大阵之外。 这两道身影刚一出现,荒山内外的气氛陡然间发生变化。众妖生生止住身形,来者二人,一位身着青衫,气质超凡脱俗,手持书卷,正是中州闻名遐迩的书院二先生李密;另一位身披袈裟,大耳宽面,周身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乃是佛门大德佛陀。 玉罄真人神色稍稍舒缓,将手中的正潜抛给一旁的玉瑶真人,身影模糊间,下一瞬便出现在荒山阵法之外,传音道:“两位师兄不远万里赶来,玉罄在此有礼了。两位若再晚来一时半刻,我灵宝派怕是就危在旦夕了!” 大德佛陀神识扫过,虽神色未变,但内心不禁为之一震。蛟族竟联合了大半妖族,仅妖王级别就有十位,妖族此次可谓是倾巢而出。大德佛陀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尤施主,回头是岸,若一意孤行,必有恶报!” 尤岚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中州书院与西域佛门的反应竟如此迅速,不到半天时间就跨越州界驰援至此,想必二人身后必定还有大队人马。他冷哼一声道:“好你个秃头,万里鬼域还不够你佛门普渡,还要来普渡我妖族?” “看来妖族对万年前两族协定的不满由来已久,妖族兴师动众,无非是想要重新划分领地罢了。”李密语气平淡地开口,手中的书卷轻轻翻动,仿佛在诵读着什么古老的典籍。他的声音虽轻柔,却清晰地传遍整个荒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尤岚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李密,你们书院自诩为人族正道,却不过是借着大义之名行私利之事。万年前的划分,为何你们书院独占中州亿万里灵气充裕之地,却把佛门打发往西漠去抵挡万里鬼域,又把诸多教派发往东岭,无非是想把我妖族困在南域那片瘴气之地!如此一来,你们书院便可坐享中州,高枕无忧!” 尤岚不再多言,挥手之间,身后的妖族大军再次蠢蠢欲动。八位妖王齐齐向前踏出一步,气势如虹,仿佛要将整个荒山碾压粉碎。 李密五指轻轻摩挲,传音给身旁两人:“妖族势力庞大,在场诸位加上我与大德佛,数量也不及妖王。在此纠缠下去,门下弟子恐难以保全!” “单凭我与两位师祖,难以抵挡如此众多的妖王。劳烦两位师兄与我等一同挡住这些妖王,为我门下弟子争取一线生机!”玉罄真人似乎早已有了对策,传音说道。 李密手中的书卷猛然一合,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化作无数剑气,悬浮在空中。大德佛陀双手合十,周身白光愈发耀眼,梵音阵阵,仿佛有无数佛影在他身后显现。 尤岚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很快就被狠厉所取代。他大喝一声:“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八位妖王齐齐出手,妖气冲天,化作八道巨大的妖影,直扑向荒山。与此同时,数十位化形大妖嘶吼着猛冲上来,声势震天,荒山大阵在瞬息之间便被破坏殆尽。 大战再次爆发,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荒山内外,剑气、佛光、妖气交织在一起,天地都为之变色。 李密与大德佛陀同时出手。李密手中的书卷一挥,无数剑气如雨点般落下,迎向蛟族的尤岚和尤稽。大德佛陀双手合十,一道巨大的佛光屏障挡在荒山大阵之前,将大鹏族的金羽和风朗云挡下。至幻、至栗两位真人与叶桂枝再度踏空而起,挡住蜂拥而上的其余诸多妖王! “劳烦诸位抵挡片刻,玉霍组织结丹境以下弟子,立即撤离荒山,向大齐方向撤退。玉润、玉烈组织元婴长老阻拦妖物,随我断后,不得有误!”玉罄真人高声呼喊,手上动作丝毫不慢,迎着玄罡冲了上去。 话音刚落,玉润真人强提体内之炁,与诸多元婴修士如铜墙铁壁般挡在兽潮之前。 玉霍真人连忙祭出一艘精巧的小舟,小舟瞬间闪烁出耀眼的白光,迎风迅速变大。转瞬之间,原本袖珍的小舟已然化作一艘长十丈、宽两丈的巨船,正是他们前往边界演武时所乘坐的巨船。 玉霍真人站在巨船船头,手中持续掐诀,将一枚拳头大小的极品灵石打入船头。巨船周围顿时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青色光罩,将整艘船笼罩其中。他高声喝道:“所有弟子速速登船,不得迟疑!” 灵宝派的弟子们早已被妖族的猛烈攻势吓得心惊胆战,听到命令后,纷纷朝着巨船涌去。一时间,荒山上人头攒动,弟子们争先恐后地跃上巨船,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妖族撕成碎片。 正阳甩了甩头,意识逐渐恢复,这才听到玉瑶真人一脸焦急,在他身旁不停叮嘱:“带上贾替快逃,为师给你的破空梭呢,快逃!” 玉瑶真人见正阳仍没有反应过来,玉手一探,将正阳怀里的破空梭掳出,强行祭出,说道:“去群荒,那里灵气稀薄,妖族一时不会攻打那里!” 此时正阳方才回过神来,一把拉起正潜跳上破空梭。玉瑶真人一掌拍到船尾,只听耳中风声呼啸,破空梭如同离弦之箭,冲天而起,朝着东方日出之地疾驰而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尤岚在尤稽的拼命掩护下,舍弃李密,撕裂空间追来。破空梭疾行之势骤变,竟以极快的速度掠回荒山! 第157章 分别 苍穹之上,九重雷暴酝酿。尤稽化作的青色蛟龙盘旋于云层之间,每一片龙鳞都迸发出刺目电光,龙尾扫过的虚空不断塌陷,拼劲全力将李密困在雷霆牢笼片刻。 与此同时尤岚的身影如鬼魅般撕裂空间,刹那间便出现在破空梭前方。他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手中妖气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黑色利爪,径直朝着破空梭狠狠拍去。 正潜靠在正阳旁边,眼见那金色利爪浮现,心中猛地一紧。他实在不明白,为何尤岚这般大人物唯独紧盯他们师兄弟,可此时已来不及多想。在利爪袭来之际,他猛地从破空梭中一跃而出,身形如闪电般直冲向爪心。 “正潜!”正阳惊呼一声,伸手想要抓住他,却只抓到一片虚空。玉瑶真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急忙掠到破空梭一旁。 正潜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左手握住胸前的剑刃,一寸寸拔将出来,朝着空中的巨爪奋力劈去。 尤岚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黑色利爪猛然一握,正潜那弱小的身躯瞬间消失在半空中。 半空中李密突破雷霆牢笼,书卷中洒落数个漆黑如墨的大字,朝着尤岚狠狠压下! 尤岚不再恋战,半圆的逆鳞旋转着迅速变大,迎向空中的大字。他斜眼瞥见破空梭上那个妄图冲过来的“蝼蚁”。他自然看得出外孙儿与那“蝼蚁”关系亲密,甚至可用亲昵来形容。于是,一道磅礴的妖气朝着破空梭轰了过去,在他看来,泥鳅怎配与蛟龙同穴?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尤岚收回逆鳞,退回半空中,将怀中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幼儿抛给尤稽,冷声吩咐道:“速速把孙儿送到灵儿身边,至于灵儿还认不认你这个叔叔,就不是本尊能管得了的!” 尤稽接过正潜,瞬间化身为蛟龙,腾云而起,朝着极南之地全速飞去。 回想起当年,尤灵儿趁着大哥尤岚闭关之时,不知凭借什么法宝,竟躲过边界人族晶塔的探查,偷偷溜到了大齐,并且意外结识了古家的青年古尧。古尧在得知尤灵儿为蛟龙属时,并没有像其他人族修士一般喊打喊杀,但终归人妖殊途为世仇,古尧瞒下家中长辈只道尤灵儿乃是一落难小姐。 待大哥尤岚出关后,发现爱女不见踪影。从古家得知消息后,尤岚怒不可遏,与人族修士达成协定后,派遣尤稽远赴大齐,将尤灵儿带回蛟族。谁知,尤灵儿与古尧已育有一子。在古凌雨的蛊惑下,尤稽头脑一热,一掌便抹杀了那对父子,只带着尤灵儿返回蛟族。 若事情到此为止,就算尤岚知道尤灵儿与人族诞下一子,倒也无妨。毕竟妖族最为看重血脉,尤岚就曾宣称只允许尤灵儿嫁与蛟族或其他龙族后裔,区区一个小杂种,杀了便杀了。 万万没想到,尤灵儿被接回蛟族后大病一场,之后竟觉醒了一丝真龙血脉,境界更是突飞猛进,修行不到千年,便已即将达到化形巅峰。不出意外会在百年之内突破到聚神境,蛟族很可能会出现第一位雌性族长。 直到年前,古凌雨出现在蛟族,带来这孩子还在人世的消息。尤灵儿仿佛患了失心疯一般,执意要强行冲破晶塔去寻找她可怜的孩子。尤岚无奈之下,只得把尤灵儿困在厉蛟池,与尤稽古凌雨一同定下奇袭人族的大计! 尤稽低头看着怀中昏迷的孩子,心中五味杂陈。这孩子虽然是人族与妖族的混血,但毕竟是尤灵儿的骨肉,血脉中流淌着一丝真龙之力。他轻轻叹了口气,加快了飞行的速度,朝着极南之地的蛟族领地疾驰而去。 而另一边,眼看妖风直逼破空梭,玉瑶真人来不及思索,闪身挡在破空梭之前。她素白的道袍在妖风中猎猎作响,指尖掐诀的速度快得仿佛撕裂了空间,留下一道道残影。清叱声未落,后天之炁疯狂涌入破空梭,破空梭瞬间横移百丈。正阳被甩回舱内的刹那,破空梭化作一道流光,带着正阳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疾驰而去。 正阳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被破空梭的急速飞行甩得七荤八素,耳畔风声呼啸,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他勉强稳住身形,双手紧紧抓住破空梭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破空梭的速度极快,四周的景象已经模糊成一片,仿佛时间与空间都被撕裂。 他眼中最后的画面,是玉瑶师父的发带寸寸断裂,三千青丝在黑色妖气中如狂蛇般乱舞! “玉瑶师父...师父...”正阳无力地瘫坐在一侧,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一丝绝望。 玉瑶师父是为了救他才选择对抗尤岚妖气。尤岚这种级别的妖王,即便是元婴修士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正潜……正潜!”正阳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正潜抽出胸口长剑,冲向黑色利爪的画面,心中一阵绞痛,正潜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左手握着剑刃,奋力劈向那巨大的黑色利爪,然而下一刻,便被尤岚的妖气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道蛟族会怎么处置正潜,是会把小家伙当成小少爷宠起来,还是会把这个蛟族与人族的余孽斩杀,以儆效尤? “不……不会的!”正阳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猛地站起身,试图操控破空梭调转方向,然而破空梭却是由玉瑶真人激发,目前根本不是他能够轻易掌控的。 他无力地瘫软在船舱内,只能眼睁睁看着破空梭继续往东方疾驰,不知过了多久,云层下群山表面,早已不似天璇峰那般郁郁葱葱,放眼过去山上怪石嶙峋,偶尔一处浅薄杂草。 渐渐地破空梭速度缓了下来,一阵颠簸后终于停稳,正阳艰难地从船舱爬出,此时太阳早已坠在天空正中央,正阳撑着破云枪缓缓走出船舱。 轮番大战,心情激荡之下,正阳只感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模糊一片,仰天倒了下去! 第158章 群荒草原 正阳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沉浮浮,仿佛被无尽的潮水所淹没。恍惚间,耳边传来一阵模糊的声音,那声音仿佛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却又好似近在咫尺。在睡梦中,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轻轻摇晃,似乎有人在试图唤醒他。 恍惚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待这个身影渐渐走近,他才看清,这个弱小的身影竟是正潜。小家伙满身血污,全身被藤蔓紧紧束缚,胸膛也被挤压着,只能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 “正潜!”正阳猛地坐起身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刺目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却发觉自己的手臂沉重得好似灌了铅一般。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车轮碾过地面的声响,还有牛羊的低鸣声以及牧民的吆喝声。他的身体随着车身的颠簸轻轻晃动,仿佛置身于一片虚幻的梦境之中。 正阳艰难地撑起身子,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简陋的板车上,身下铺着厚厚的干草,四周堆满了牧民的生活用具,那柄破云枪也安静地躺在其中。 “醒了?”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阳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粗布衣的中年男子正驾着车,手中握着一根长长的鞭子,时不时轻轻抽打一下老牛。前方的羊群在牧羊犬的追逐下,慢悠悠地前行着。 “是您救了我?”正阳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味。 男子转过头,凑到近前,笑着看了正阳一眼,递过来一个水包,说道:“我叫巴图,是阿苏特部的牧民。我在戈壁滩上发现了你,看你伤得不轻,就把你带上了车。看你一直抓着长枪不放,应该也是仙师一般的人物,怎么会被遗弃在这荒郊野岭呢?要不是碰到我,嘿嘿,你呀!八成得被秃鹫或者野狼叼走咯! 这中年男子面容憨厚,然而正阳如今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所幸从这个男子身上,他并未感受到任何元气波动。正阳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水,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巴图大哥的救命之恩,小弟名叫正阳,乃是大齐王家的一名书童,略懂些拳脚,跟随少爷王宝玉在东行山脉游历。结果遭逢妖族入侵,不幸与少爷走散了。不知巴图大哥有没有看到一个年纪比我稍大一些的富家公子?” 正阳放下水包,声音虽然依旧沙哑,但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可心中依旧保持着几分警惕。他虽感激巴图的救命之恩,但身处陌生之地,又刚刚经历了生死劫难,难免对周围的一切都有所戒备。之前他与姜悦闲谈时,曾听对方讲过大齐四大家族中,王家的王宝玉是整个大齐最为特立独行的一个少爷,最喜欢偷偷离家游玩。若是有人深究,正好可以借他的名头来搪塞一二。 巴图摆了摆手,笑道:“客气啥!咱们草原上的人,见了落难的人,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再说了,你这小子看着也不像坏人,救你一命也算是积德,待会巴图求扎答兰部的阿古拉仙师给你诊治。” “不劳巴图大哥费心,小弟已无大碍,小弟多嘴问一句这是哪里?”正阳抬头问道,目光扫视着四周。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天边隐隐约约能看见几座低矮的山丘。 “这里是阿苏特部的牧场,离戈壁滩不远。”巴图一边驾着车,一边回答道,“群荒内有很多部落,其中怯烈部和巴林部势力最大。我们阿苏特部依附于怯烈部,勉强能够糊口。肥沃的草原根本轮不到我们阿苏特部,只能在这戈壁滩边缘放牧,要不然也不可能捡到你,哈哈!” 巴图说着,自顾自地大笑起来,也不管正阳搭不搭话,一路上嘴巴说个不停。看样子,他平日里整日放牧,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聊天的伴儿,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从巴图的话语中,正阳得知这里便是他们口中的群荒部落。在这里,部落与部落之间经常会因为抢夺牧场而发生械斗。在草原部落,战斗力是以成年男子和战马来衡量的。其中,怯烈部在北,巴林部在南,这两个超级部落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其下有六个二等部落,其中四个归属怯烈部,两个归顺巴林部。 巴图所在的阿苏特部依附于二等部落扎答兰部,同属怯烈部。他们每年需要给扎答兰部上交三百头羊,此次出行正是去扎答兰部交送这三百头羊。 巴图隔着衣服捏了捏怀里的小布袋,这里面的东西其实才是上供的大头,他们阿苏特部人在这片贫瘠之地找了一年,才攒够这么一小包。 交谈过后正阳将神识沉入五脏六腑,发觉自己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只是体内元气消耗过多,心情又过于激荡,这才昏了过去。看来玉罄真人震开他的那一下,并没有存心伤害他的意思,甚至已经收敛了许多力量。毕竟化神修士若不是刻意为之,此时他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板车继续在草原上颠簸前行,牛羊的低鸣声和牧民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正阳的身体也随着车身的摇晃轻轻起伏,渐渐地,他放松了下来,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板车缓缓停了下来。正阳瞬间清醒过来,虽说他表面上像是睡着了,但神识一直留意着周边的情况。就在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察觉到前方部落里竟然有一道元气波动,显然是有修士存在。刚一接触到这股波动,正阳连忙收回神识,然而对方强大的神识马上就追了出来。万幸的是,他反应迅速,立刻屏气闭眼,关闭五感。对方的神识在周遭探查了一圈后,那股无形的压力才逐渐消散。 巴图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他跳下车,走到正阳身边,笑着说道:“到了,这里就是怯烈部。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把羊交接一下,去请仙师给你看看伤势!” 正阳连忙摆手道:“巴图大哥,无需麻烦,我白天只是脱力昏迷了,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看!” 说着,他跳下牛车,假装挥舞了几下。 待巴图走开后,正阳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向那座处在层层帐篷包围之中的蒙古包,刚才那股元气波动便是从那里传出的。凭借一瞬间的接触,他断定此人应是刚晋阶先天四层。 没想到在群荒这么快就碰到了修行者,只是不知在怯烈部会不会有结丹境或者元婴境的修士,正阳的心思不禁渐渐飘忽起来。 第159章 抹除 “都说群荒部落天地灵气稀疏,果然所言不虚!”正阳倚靠着马车轱辘,凝望着夜空,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正潜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南域寂灭海,海底水宫张灯结彩,墙壁上镶嵌着各种散发奇异光芒的宝石,地面铺满了柔软的毛毯,大殿牌匾上装饰得花团锦簇。 大殿后方,是一处幽静的庭院。庭院中央有一颗人头大小的夜明珠,在碧波之下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庭院四周栽种着各种奇异的花草,它们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庭院的一角,有一棵古老的树木,树干粗壮,枝叶极为繁茂,树下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 在厢房之中,一位额头生有一双龙角的女子,正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孩童。这孩童不是正潜又是谁! 此女子气质犹如少女般清丽脱俗,然而眉目间却隐隐透着一股历经岁月的沧桑之感,龙角微微泛着银光,仿佛其中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如瀑布般的长发垂落而下,发梢轻轻拂过孩童的脸颊,带来丝丝凉意。 正潜躺在床上,呼吸急促,眉头紧紧锁着,面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似乎正在遭受噩梦的折磨。 女子轻轻伸出手指,温柔地抚过孩童的额头,指尖泛起一丝淡淡的蓝光,正潜的呼吸这才稍稍平缓了一些。 片刻之后,女子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她低声喃喃说道:“孩子……让你受苦了!” 正潜在睡梦中依旧眉头深锁,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梦境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黑雾所笼罩,四周是无尽的深渊,耳边回荡着尖锐的呼啸声。他瞧见师兄正阳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一步一步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师兄!师兄快走!”正潜在梦中拼命呼喊,想要追上前去,然而双脚却好似被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住,根本动弹不得。他伸出手,试图抓住师兄的背影,可最终只抓到了一片虚无。师兄的身影彻底消散在黑暗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红色的光芒,那光芒刺得他双眼生疼。 “不!不要!”正潜猛然从梦中惊醒,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不断滑落。他猛地坐起身来,双眼瞪得大大的,呼吸急促,仿佛刚刚从死亡边缘挣扎着回来。 女子心疼不已,一把将正潜紧紧抱住,声音里满是无尽的歉疚,“孩儿别怕,娘亲在这儿,娘亲在这儿呢...” 正潜用力挣脱开女子的怀抱,警惕地看着她,环顾四周后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房间。房间四周的陈设看似简单,却处处彰显着华贵,墙壁上镶嵌着散发柔和光芒的宝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记忆仿佛被无情地撕裂成了碎片,难以拼凑完整。 “这是……哪里?师兄……师兄在哪里?”正潜喃喃自语,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正阳的身影。他猛地掀开被子,踉踉跄跄地朝着门口冲去,却因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膝盖磕在地毯上,虽说并不疼痛,但他却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正潜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感觉到肩膀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双腿依旧绵软无力,仿佛梦境中的束缚并未完全消散。 女子赶忙上前抱住他,眼中满是心疼之色。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正潜的肩膀,指尖再次泛起淡淡的蓝光,试图安抚正潜的情绪。然而,正潜却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抗拒。 “你是不是和那条恶龙一伙的?我师兄呢?他在哪里!”正潜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宛如一只受伤后拼命想要逃离陌生环境的小兽。 女子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轻声柔语道:“孩子,我是你的娘亲,你师兄很厉害,他从那条恶龙手中逃脱了!” “娘亲?”正潜愣住了,脑海中更加混乱。他努力回忆,却只记得恶龙要抓自己和师兄,自己拼命冲向恶龙,看着肩膀渗出的血丝,正潜知道这一切并非梦境。至于眼前这个女人,他却毫无印象。 正潜摇着头,一步步缓缓退到床边,“我...我是个孤儿,师父死了,我只有师兄,你走开,我没有娘亲!”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就在这时,她身侧突然泛起一阵涟漪,女子神色瞬间大变,闪身就要挡在正潜身前,却发现自己周身已被禁锢。尤岚出现在正潜身侧。 正潜见这个罪魁祸首出现在眼前,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调集血肉里的元气朝着尤岚打去,嘴里还叫嚷着:“你这个老泥鳅,我师兄呢?” 尤岚哈哈一笑,伸出并指轻点在正潜的额头,指尖泛起一道暗金色的光芒,瞬间将正潜的身体笼罩。正潜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如潮水般袭来,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意识逐渐沉入黑暗之中。 待一切结束,尤岚抬手驱散了禁锢,女子发疯似的抱住正潜,察觉到小家伙只是陷入沉睡后,才稍稍放下心来,随后恶狠狠地看向尤岚,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情绪,“父亲对我的孩儿做了什么?” 尤岚蹲在女子身旁,手指轻轻抚过她耳边凌乱头发,“灵儿莫怕,为父观只抹除掉他之前的记忆。若是当年为父知道你已有了身孕,就算捏着鼻子也会承认那个人族小子。如今这一切都是由于古家的挑唆!” 尤灵儿将正潜抱回床上,不理会父亲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正潜的脸颊。 “为父这缕分身坚持不了多久,如今东行山脉战事已陷入胶着状态,不知还要持续多久。这孩儿就跟着我蛟族姓,取名尤龙。丹田气海被毁,眉心更是有这么大隐患,就让他先修行我族体术,待战事结束,老夫上穷九霄下黄泉也会给他医治好!” 说话间,尤岚的身体渐渐虚化,出现在尤稽身前,传音道:“此间事已了,你速速返回东行山脉,以后做事务必斩草除根,切莫再留下后患!” 尤稽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惧。他望着尤岚渐渐虚化的身影,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双腿发软。 第160章 仙师 “正阳兄弟,快来,阿古拉仙师特意过来为你诊治呢!”巴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瞬间打断了正阳的思绪。 正阳转过身,只见巴图弓着腰,引领着一个脖子上挂满银饰的中年男子缓缓走来。他料定此人便是巴图口中的仙师,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笑意,赶忙迎上前去,拱手说道:“多谢巴图大哥挂念小弟,一点小伤还劳烦阿古拉仙师亲自前来,实在是罪过罪过!” 中年男子目光犀利,上下仔细打量了正阳一番,眉头微微皱起,开口问道:“你就是巴图说的那个受伤的小子?”中年男子的声音低沉,隐隐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正阳赶忙诚惶诚恐地一揖到底,恭敬地回应道:“正是晚辈,有劳仙师费心了。” 中年男子微微点头,伸手搭在了正阳的脉门之上。正阳心中暗自警惕起来,只感觉一股暴戾的元气从腕间穴位涌进体内。他早已收敛了体内的元气波动,虽说对面只是一位先天四层的修士,但他却丝毫不敢大意。 正阳一直留意着巴图的举动。巴图在交接完羊群后,并没有立刻返回,而是朝着中间的蒙古包走去。正阳心里明白,自己肯定要面对这个在巴图口中无所不能的仙师。所幸这位仙师只是先天四层的修为,他周身经脉仅有一些小损伤,元气四散到气血之中,勉强还能蒙混过关。若是碰到境界比他高的人,恐怕早就露馅了。 片刻之后,中年男子睁开眼睛,眉头依旧紧锁着。他收回手,淡淡地说道:“小兄弟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受到了些惊吓,休息几日便可恢复。”中年男子话锋一转,目光紧紧盯着正阳的眼睛,追问道:“本仙师与大齐王家颇有渊源,只是不知王老爷子可有突破桎梏?” 正阳暗自庆幸姜悦那丫头平日嘴碎,给自己讲过黎都里的诸多秘辛。其中一件便是王家当家是王宝玉的祖母,在甲子前突破到了化神境,如今更是凭借化神中期的修为,让王家稳稳占据四大家族的交椅。而王老爷子却迟迟未能突破,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仙逝。正阳心里清楚,这个仙师显然对他有所怀疑,故意来试探他的口风。 正阳脸上立刻露出悲怆的神色,声音沙哑地说道:“老爷子早已仙逝十余载了,少爷每每提及此事都悲痛不已。可惜小子未曾见过老太爷,听他们说老太爷对我们这些下人最为宽厚。” 中年男子听闻此言,大吃一惊,不禁拍着大腿叹息道:“可惜啊!可叹啊!如今在此相逢便是有缘,本仙师这里有一颗丹药,服用之后可治愈你体内的创伤,还能保你今后百毒不侵。” 正阳赶忙双手接过丹药,连连向仙师道谢,一旁的巴图满脸艳羡地看着。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巴图急忙紧紧跟了上去。 正阳如获至宝,赶忙把丹药放进怀里。自从他晋级先天六层后,五感变得愈发敏锐。远远望去,只见巴图弯腰跟在中年男子身后,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仙师,正阳可……可有问题?” 中年男子脚步不停,回应道:“他体内伤势确实如他所说,只是挫伤。至于他讲的王家之事,也与我所知晓的情况相符,并无破绽。” 巴图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担心他来历不明,是南边部族派来的细作呢!” 中年男子微微侧目,瞥了巴图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巴图,你虽心地善良,但也要多留个心眼。你收留谁与我无关,但是晶砂若是无法交齐,我不介意阿苏特部换一个族长。” 巴图连忙连连点头道:“仙师放心,仙师放心,小的绝对不会耽误仙师的大事!” 中年男子不再多说,抛出一瓶丹药,径直朝着自己的蒙古包走去。巴图慌慌张张地接住,赶忙跪倒在地,对着仙师的背影连连磕头。 正阳站在远处,屏气凝神,从听到的声音判断出瓶子里装的应该也是丹药。他手中紧握着那颗丹药,目光深邃。正阳心里明白,这位仙师虽然暂时没有识破他的伪装,但显然并未完全信任他。尤其是关于王家老爷子的那句话,明显是在试探他的底细。 “看来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勾心斗角,就连这片荒芜之地也不例外。”正阳心中暗自思忖,随后将丹药收入怀中。 巴图一脸满足地走了回来,大笑着拍了拍正阳的肩膀,说道:“正阳兄弟,要知道这仙丹可不是轻易能得到的,仙师对你可真是另眼相看啊。” 正阳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问道:“小弟惶恐,这仙丹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妙用吗?” 巴图哈哈一笑,说道:“兄弟有所不知,约莫五年前,怯烈部的大仙师得到了长生天的传承,炼制出了这种仙丹。族里的人但凡有个灾病,服用之后灾病立刻就能消除,还能凭空增长些力气。不过,仙丹药劲过去以后,这些力气就又都没了。走吧,咱们这就回去!” 正阳跟着巴图上了板车,牛车缓缓启动,朝着阿苏特部的方向驶去。一路上,巴图依旧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草原上的趣事。正阳则一边听着,一边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这个‘仙丹’他是万万不会服用,巴图他们终日与牛羊为伴,可能并不敏感,从那个阿古拉仙师掏出仙丹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这个仙师明显才晋升先天四层不久,一身元气却是异常暴戾,这片群荒之地远远不像书本里写的那样只有各部落征伐,肯定还有更深的东西,只是他现在却没有太多精力去挖掘。 现如今重中之重便是稳固境界,冲击先天七层,这里的灵气着实稀缺,回想起师父当初的教诲,先天七层虽说看似简单,实则最难,有些人穷尽半生,也要参透这一境界! 先天七层是对体内丹田及经脉的一次重修与重建,就如同盖高楼,地基打得越结实,以后的楼层才能建得更稳更高。而这一过程会需要大量的天地灵气,这无疑是他接下来要面临的难题。至于何时返回东行山脉,他暂时还没想那么远,当务之急是先活下去,再去考虑以后的事。 “正阳兄弟,你看,前面就是咱们阿苏特部的营地了,你就放心住在巴图这里,等你伤势好了再去寻你家主人!”巴图的声音再次打断了正阳的思绪。 “多谢巴图大哥!” 正阳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十几座简陋的帐篷错落有致地散落在草原上,周围是成群的牛羊。虽然条件简陋,但整个营地却透着一股宁静祥和的气息。 第161章 非礼勿听 正阳随着巴图的指引,目光扫过阿苏特部的营地。虽然每顶帐篷都缝满了布丁,但每一顶帐篷都打理得整洁干净,周围牛羊成群,七八个妇女忙碌的身影在初升的日头下拉得悠长。营地的中央,几缕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和草原特有的清新气息。 巴图跳下板车,拍了拍正阳的肩膀,笑道:“正阳兄弟,今晚咱们好好吃一顿,欢迎你来到阿苏特部!你放心,这里虽然比不上你们大齐的繁华,但荒原上的生活也别有一番滋味。” 正阳微微一笑,点头道:“多谢巴图大哥的照顾。” 巴图哈哈大笑,拉着正阳朝营地中央走去,立马十来个草原孩子围了上来,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着正阳和巴图,有的伸手去摸正阳的衣角,有的则大胆地抬头打量这位来自远方的客人。 “巴图叔叔,这位哥哥是谁呀?”一个扎着两条小辫的女孩仰头问道。 巴图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塔娜,这是正阳哥哥,从大齐来的客人。他的功夫可是非常厉害,以后你们要多跟他学学。” 孩子们听了,纷纷发出惊叹声,目光中多了几分崇拜。正阳被他们的热情感染,蹲下身来,温和地说道:“你们好,我叫正阳。很高兴见到你们。”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回应着,有的还伸出手来要和正阳握手。正阳一一回应,心中感到一阵温暖。虽然这里的生活条件简陋,但孩子们的纯真和热情却让他感到无比亲切。 “正阳哥哥,我叫敖斯尔,你会骑马吗?”一个瘦小的男孩挤到前面,眼中满是期待。 正阳笑着点头:“会一点,不过肯定没有你们骑得好。” 男孩听了,兴奋地跳了起来:“太好了!明天我带你去骑马,我们草原上的马可厉害了!” 其他孩子也纷纷附和,争着要带正阳去体验草原的生活。巴图在一旁哈哈大笑,拍了拍正阳的肩膀:“看来你在这儿可不会闲着,这些小家伙们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巴图把正阳带到寨子中间的大帐篷里,把孩子们赶了出去,留给正阳一个安静的空间。 正阳感受到阿苏特部人的热情,暗自感叹这边牧民的淳朴,整个阿苏特部只有八九个个妇人,十几个六七岁的孩子,超过十岁的孩子就要跟着父辈出去放牧,据巴图所言,阿苏特部现如今加上他只有六个壮年男子,四个半大小子,晚间日落以后才会回来。 他盘坐在帐篷里,开始吐纳修行,一呼一吸之间天地灵气渐渐流入体内,一个时辰时间正阳方才转化体内一成不到的元气。 正阳睁开眼睛,感受着体内元气陷入沉思,若是在灵宝天璇峰,一个时辰最起码可以恢复五成元气,看来还是低估了群荒的灵气贫瘠程度,丹田气海之内空空荡荡,让他异常没有安全感,只有先沉下心恢复元气再考虑其他。 午后天地之间灵气愈发浑浊,直到夕阳西下,体内元气方才恢复不到五成,不过在这个以俗世武力为主的群荒部落绰绰有余了,正阳长身而起,走到帐篷外。 草原上的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凉意。营地里渐渐热闹起来,男人们逐渐都放牧归来,孩子们也都围了上来,听着男人们讲述放牧过程碰到的趣事。 巴图大步走来,手里提着一只肥壮的羊,笑着对正阳说道:“正阳兄弟,今晚咱们杀羊,好好庆祝一下你的到来!” 正阳连忙摆手:“巴图大哥,这太破费了,不必如此!” 巴图哈哈大笑,拍了拍正阳的肩膀:“草原上的规矩,客人来了,就得杀羊招待!再说了,你可是我巴图的好兄弟,怎么能怠慢?” 正阳见推辞不过,只得点头道谢。巴图招呼了几个壮年男子,大家七手八脚地将羊宰杀、剥皮、清洗,动作熟练而迅速。妇女们则忙着生火、准备调料,孩子们在一旁跑来跑去,帮忙递东西,整个营地充满了欢声笑语。 夜幕降临,篝火熊熊燃烧,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显得格外温暖。羊肉被切成大块,串在木棍上,架在火上烤制。油脂滴落在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四溢。正阳坐在篝火旁,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感慨万千。 巴图递给正阳一碗马奶酒,豪爽地说道:“来,正阳兄弟,先喝一碗马奶酒,暖暖身子!” 正阳接过酒碗,轻轻抿了一口,酒味醇厚,带着淡淡的奶香,入口绵软,却有一股暖流直冲心田。他点头赞道:“好酒!” 巴图哈哈大笑,自己也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随后,他拍了拍手,大声说道:“大家静一静,今晚我们阿苏特部迎来了远方的客人正阳兄弟!他功夫了得,以后咱们可要多向他请教!” 众人纷纷鼓掌,孩子们更是兴奋地欢呼起来。正阳站起身,微微躬身,谦逊地说道:“多谢大家的热情款待,正阳初来乍到,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篝火旁,羊肉渐渐烤熟,妇女们将烤好的肉分给每个人。正阳接过一块烤得金黄酥脆的羊肉,咬了一口,肉质鲜嫩多汁,外焦里嫩,带着草原特有的风味。他忍不住赞叹道:“这羊肉真是美味!” 夜渐深了,众人也逐渐散去,热闹的营地恢复了宁静。 正阳回到给他准备的帐篷,就算不去刻意探听,也能听到周围帐篷里男人的鼾声,女人呵斥孩子的声音,而夹杂在这些声音里,传来巴图夫妇的声音。 “当家的,你说这正阳兄弟当真受阿古拉仙师器重?” 片刻后,巴图的声音传来,“你是没见我捡到正阳兄弟时,他身旁草地里一大摊鲜血,就算晕倒了手里还握着的那杆枪,我都差点抬不动那杆枪,我看正阳兄弟绝非池中之物,结下善缘总归是好事!” 紧接着是妇人调笑的声音,“谁知道呢,前年在戈壁滩还捡了个狼崽子,结果养到最后还叼了我们几只羊走。” 就听到“啪啪”的声音,然后就是巴图佯怒骂声,“你这妇人竟胡说八道,看老子不收拾你!” 声音逐渐不正经了起来,正阳哑然失笑,连忙屏气凝神非礼勿听,沉下心打坐吐纳。 第162章 仙丹 夜半三更,正阳正在吐纳修行之时,帐篷外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巴图,不好啦!西边的狼群又来啦,已经咬死好几只羊了!” 正阳赶忙收功,快步走出帐篷,只见巴图一边穿衣服一边冲出帐篷,高声呼喊道:“这群畜生,越发猖狂了!兄弟们,赶紧抄家伙!” 正阳急忙返回帐中取出长枪,快步来到巴图身旁。 “正阳兄弟,千万要小心,狼群狡猾得很!”巴图见正阳要一同前去,赶忙出言叮嘱,随后翻身上马,朝着羊圈疾驰而去,同时大声喊道:“兄弟们,跟我上!” 正阳握紧长枪,飞身上马,身旁几道身影已然疾驰而去。随着距离逐渐拉近,正阳看清了狼群的模样——那是一群体型庞大的草原狼,皮毛灰黑,眼神透着凶狠,少说也有四五十头。此刻,它们正疯狂地撕咬着羊群里的绵羊。这些狼咬死羊后并不急着吃,只是冲出去寻找还活着的羊继续撕咬,眨眼间又有十几头羊被咬死。 巴图气得目眦欲裂,怒吼一声,弯弓搭箭,瞄准其中一只狼。箭矢划破夜空,精准地射中一只狼的头部。只听那狼发出一声哀嚎,倒在地上挣扎几下,便没了动静。然而,其余的狼并未因此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扑向羊群。 草原上的男子纷纷搭弓射箭,但只有巴图和另一个名叫那日松的壮年男子箭术高超,其余几人射箭仅仅起到吓唬的作用,他们生怕还没射到狼,反倒把自己辛苦养大的羊射死了。 转眼间,几人来到羊圈。巴图等人从腰间抽出短刀,朝着仍在撕咬的黑狼砍去。正阳见状,心中陡然一紧。这群狼数量太多,仅凭巴图他们七个人,根本无法抵挡狼群的进攻。要是被狼群瞅准机会将他们分割开来,几人非死即伤。 正阳眼见形势危急,目光如电般扫视整个羊圈,发现一匹格外魁梧的巨狼,正绕着羊圈来回奔走,还不时发出低吼。正阳料定这头巨狼便是狼王,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长枪。目前他还不想暴露自己修行者的身份,因此不调动体内元气,只凭借霸王枪诀配合自身的体魄之力,以最快的速度冲破重重阻碍,枪尖直刺巨狼。 巨狼反应极为灵敏,竟然躲开了这致命一击,长枪擦着巨狼的身躯划过,只在它身上留下一道血槽。巨狼远远跳开,幽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正阳,紧接着发出一声狼嚎。四周几匹狼听到狼嚎,纷纷舍弃正在纠缠的牧民,飞身扑向正阳。 巴图见势不妙,懊悔不已,急忙朝着正阳的方向靠近,同时高声呼喊提醒:“正阳兄弟,小心!”可此时正阳已深入狼群腹地,巴图救援不及,就看到几匹异常高大的棕狼扑向正阳。 巴图不忍再看,他虽然知道正阳会些武艺,但被六七匹狼同时撕咬,就算是他这样经验丰富的牧民也很难全身而退。然而,在月色下,几道银光闪过,只见长枪在正阳手中不断吞吐,精准地刺向扑在最前方那匹狼的咽喉。那狼哀嚎一声,倒地不起。正阳顺势一挑,枪杆砸向一旁冲上来的恶狼。随即,他身形在空中一个翻腾,手中长枪连戳,后续几匹恶狼的眼睛瞬间被戳瞎,纷纷哀嚎着四处乱窜。 巴图见正阳大展神威,顿时心中大安,连忙指挥牧民驱赶狼群。 就在一切朝着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时,突然传来一声痛呼。正阳击倒身旁恶狼后回头望去,一名叫巴根的中年男子不慎被一匹饿狼扑倒,周围的恶狼一哄而上,朝着巴根咬去。 正阳心中一紧,来不及多想,脚下猛然发力,几个起落便冲向巴根所在的位置。手中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枪尖直指那匹扑在巴根身上的饿狼。 “噗嗤!” 长枪精准地刺入饿狼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那狼哀嚎一声,松开了咬住巴根的利齿,倒地抽搐几下便没了气息。正阳顺势一挑,将另一匹扑上来的恶狼逼退,随即一个转身,长枪横扫,将围在巴根身边的几匹狼逼退数步。 “巴根大哥,快起来!”正阳低声喝道,伸手将巴根从地上拉起。巴根大腿被深深咬了一口,鲜血不停地流淌。正阳让他靠在栅栏上,自己则警惕地盯着四周的狼群。 此时,巴图也率领其他牧民赶了过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高声呼喊着驱赶狼群。在众人的合力反击下,狼群终于开始退缩。那只巨狼王远远地站在一旁,幽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正阳,似乎对他充满了忌惮。 “嗷呜——” 巨狼王发出一声低沉的嚎叫,狼群听到命令,纷纷停止进攻,缓缓向后退去。它们叼起几具被咬死的羊尸,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巴图见狼群退去,长舒了一口气,但他并未放松警惕,依旧紧握着手中的弓箭,目光扫视着四周,直到确认狼群已经彻底离开,才放下心来。 “快来把巴根抬回帐篷,你俩留下看着羊群!”巴图见巴根腿上鲜血不止,整个人已经开始神志迷离,赶忙组织将人运回去。 回到帐篷,巴图急忙用干净的毛巾捂住巴根大腿上的伤口,从床头下面翻出一个小玉瓶,打开后倒出一颗药丸,正是阿古拉仙师赐给正阳的那种仙丹。巴图就着水喂给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巴根。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奄奄一息的巴根服下仙丹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竟然活了过来,脸色也渐渐有了血色。 在一旁的正阳目睹这一幕,不仅没有放下心,反而心头一紧。只因巴根在服下仙丹的一瞬间,他从巴根五脏位置明显感受到一丝灵气波动,随后巴根的周身气血之中竟然迸发出异常旺盛的生命之力,而这生命之力并不出自仙丹,而是提前透支着巴根的气血本根。 第163章 迁营 正阳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暗自惊疑不定。他在天璇峰修行的这段时日,虽说并未深入研习炼丹之术,但耳濡目染之下,也知晓一些皮毛。方才巴根服下仙丹后,体内涌现出的那股异常旺盛的生命之力,绝非寻常丹药能够激发出来的。更让他心生不安的是,若不是他已晋级先天六层,对于天地灵气感知更为敏锐,根本无从察觉这缕生命之力不仅过度消耗了巴根的气血,竟然还透过身体散发出来,化作灵气飘散在空气中。 正阳屏气凝神,紧紧追踪着这缕灵气,发现这缕灵气仅有一小部分缓缓消散在天地之间,而大部分竟沉落附着在帐篷附近的沙砾之上,逐渐凝聚形成了一颗小米粒般大小的五彩沙砾。 他捡起这颗五彩沙砾,放在手心端详,愕然发现其中竟然蕴含着浓郁的灵气。这缕灵气已不能简单地称作天地灵气,而应当叫做活祭灵气。倘若他的猜想没错,这五彩沙砾想必就是阿古拉指使巴图搜集的晶砂! 顿时,一股寒意从脚底陡然窜起。这丹药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有益,牧民们服用丹药后,想必是通过蒸腾气血来激发自身潜能,然而多余的气血却会挥发出来,消散于天地之间,进而被草原中的沙砾吸收。仅从表面现象看,巴根确实是起死回生了,但若是给伤势并非极其严重的人服用,那简直就等同于饮鸩止渴! 正阳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上的两枚扳指,心想若是能够打开扳指,玉瑶师父的那个扳指中想必会记载着各种丹药的信息,说不定还能从中找到解救的办法。可如今他初来乍到,就算把丹药存在问题的事情告诉巴图,很可能会被巴图当作别族的奸细,转手就出卖给那个阿古拉仙师。眼下之计,只能暂且装作一无所知。经历了妖族入侵一事,他愈发觉得人心叵测,说不定刚才还并肩作战的人,下一刻就会在背后捅刀子! 正当他捏着五彩沙砾陷入沉思之时,巴图从帐篷里走了出来。看到正阳手中的东西后,巴图显得异常兴奋,连忙快步走了过来,开口问道:“正阳兄弟,这东西你是在这附近找到的吗?” “小弟见巴根大哥安然无恙,又没了困意,便出来四处溜达溜达。看到这五彩沙砾色泽甚是好看,巴图大哥若是喜欢,就拿去好了!”正阳心思飞速转动,随即将五彩沙砾递给巴图。 巴图一脸欣喜地接过,小心翼翼地用布袋包好,放进怀里,还不放心地轻轻拍了几下,说道:“正阳兄弟可真是我们阿苏特部的福星啊,今晚若不是有你,羊群可就要损失惨重了!” 正阳佯装一脸好奇地问道:“这沙砾究竟有什么奇妙之处,我看巴图大哥如此珍视。” 巴图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即便身处自己的地盘,还是有些心虚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压低声音说道:“这是晶砂,也不清楚是几年前才开始出现在我们这片草原的,还是以前就有,只是我们未曾留意。怯烈部大仙师下了命令,每年每个部落除了要根据人头数上缴相应的牲畜,还得加上这种晶砂。至于它具体有什么作用,我们也不清楚!” “大仙师是不是五年前才开始要求你们上缴晶砂的?”正阳沉思片刻后,开口问道。 巴图猛地一拍大腿,一下子跳了起来,“要不怎么说正阳兄弟是从大地方来的人呢,就是五年前。那年接到大仙师的命令,回到部落后特穆尔刚好出生,我记得清清楚楚!” 此时,正阳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断,只是一时之间,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又谈何去帮助这群善良的牧民摆脱这所谓“仙丹”的危害呢?再说了,他连怯烈部的大仙师究竟处于什么境界都一无所知,若是元婴境的高人,那就远远不是他所能涉足的了。 两人围着部落一边漫步,一边随意闲聊着。不多时,羊圈方向飘来了滚滚浓烟。只见妇女和孩子们都纷纷上阵,将羊皮扒下,能食用的羊肉储存起来,而骨头、内脏等部位则被牧民们堆在一起,上面铺上干草,然后一把火点燃。 巴图看到正阳一脸疑惑的神情,赶忙解释道:“这些不能吃的肉和骨头必须烧掉。恶狼咬死这么多羊,就是想让牧民把这些内脏和骨头扔掉,它们好去储存起来。如果不烧掉,就只能留给狼群,所以索性一把火烧掉。等过两天我们还要去驱赶狼群,正阳兄弟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去?” 正阳学着巴图的样子,用力捶了下胸口,高声说道:“那当然,巴图大哥!” 巴图一把揽过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正阳,身上那股浓烈的羊膻气差点把正阳给熏晕过去。巴图看到他的这副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正阳回到帐篷里,看着手上的两个扳指,自嘲地笑了笑,心中暗自思忖:难不成这是两位师父的定情信物?也不知道两位师父在天之灵是否已经走到了一起。师父已是满头白发、满脸皱纹,而玉瑶师父却是雍容华贵。 想到玉瑶师父,他的心头又不禁一阵黯然。两位师父都是因为他和正潜才选择殉道,可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正潜是死是活。透过格窗望着天上闪烁的星星,他不知道哪一颗才是属于两位师父的。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周围帐篷才逐渐有了动静,昨夜不论男女老少都忙到天蒙蒙亮,早上才回去补觉。 正阳深深吐出一口气,经过两天时间,他体内的元气方才恢复到巅峰时期,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元气,如今摆在面前 的就是抓紧时间巩固境界,那么最重要的就是寻一处灵气浓郁之地,东行山脉是万万不可能去的,而在这茫茫群荒草原,哪里才能提供这样一个场所。 就在正阳还在为修行头疼时,部落栅栏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正阳连忙收缩神识,只因他感受到熟悉的元气波动,阿古拉仙师。 阿古拉传来大仙师命令,从即日起外出放牧严禁踏足东行山脉,同时命令巴图将营寨往东迁徙百里。 第164章 仙使 就在正阳还在为寻觅一处适宜的修行之地而头疼不已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隐隐传来。正阳的神识猛地回缩,因为他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元气波动,来者正是扎答兰部的阿古拉仙师。 凭借着超乎常人的耳力,正阳远远便听到阿古拉仙师勒住马缰,站在寨子门口,高声宣告:“接大仙师命令,即日起,外出放牧严禁踏入东行山脉。好但凡扎营在东行山脉旁百里以内的部落,都必须往东迁徙至百里之外!” 恰巧,巴图所在的阿苏特部就紧邻东行山脉,因此需要举部迁徙。 巴图赶忙快步来到阿古拉仙师身旁,从地上揪起一把草,轻轻安抚着仙师胯下的骏马。随后,他在身上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的正是昨日正阳追寻灵气所找到的晶砂。巴图低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们阿苏特部年前才从东边迁徙过来,如今再回去,那边的草还没有长出来呢!” 阿古拉接过这粒晶砂,放在鼻尖用力嗅了嗅,满意地拍了下巴图的脑袋。巴图心领神会,赶忙把耳朵凑了过去。 “大仙师有令,东行山脉遭受妖族入侵。听闻灵宝派、月华宫、九黎剑阁已举派迁往大齐境内。在这场浩劫中,大仙师级别的修士都如同蝼蚁般脆弱,就连灵宝派的一位峰主都惨遭毒手,形神俱灭。为防止妖族越境骚扰你们,大仙师特命我前来传讯,让你们尽快迁徙!”阿古拉神神秘秘地说道。 巴图听得频频点头,最后更是跪拜在地上,朝着东北怯烈部的方向连连磕头,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小人拜谢大仙师,大仙师万安……” 阿古拉不再理会巴图,调转马头扬长而去,看样子是去通知其他部落了。 巴图从地上站起身来,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他深知妖族入侵的严重性,丝毫不敢耽搁,立刻敲响了部落里召集族人的大鼓。 正阳听到灵宝派一位峰主惨遭毒手,心中猛地一沉,料想那便是玉瑶师父。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日玉瑶师父替他挡下尤岚一击的场景,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悲痛与愤怒。玉瑶师父对他关怀备至,如今却惨遭妖族毒手,形神俱灭,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正阳紧紧握住双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鲜血缓缓渗出,可他却浑然不觉。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为玉瑶师父报仇,斩杀妖族。然而,正阳也十分清楚,以他如今的修为,根本无法与妖族抗衡。即便是元婴期的修士,在妖族面前也如同蝼蚁一般,更何况他这样一个尚未结丹的小修士。 正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悲痛与愤怒,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眼下,东行山脉已落入妖族之手。以他在边界历练的经验来看,此时的东行山脉必定已是妖物横行。只有突破到结丹境,才勉强能够在东行山脉自保,而且这一切还得是在不碰到化形大妖的前提下。 正阳走出帐篷,目光扫向阿古拉远去的方向,心中暗自叹息道:“果然,想要提升实力,就不可避免地要与人发生冲突。我本不愿卷入你们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可奈何这就是一个充斥着黑暗的世道,谁都没办法独善其身!” 他在帐篷内留下一张纸条,纸条上写明他的伤势已经痊愈,要去寻找王家少爷。因不忍当面告别,所以让他们自行迁徙。若寻遍各处都找不到王家少爷,他自会寻到阿苏特部前来报恩。 正阳悄然离开了阿苏特部,远远地跟随着阿古拉的踪迹。 阿古拉一路马不停蹄,沿途逐个通知各个部落迁徙的消息。正阳凭借自己敏锐的五感,始终与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以防被发现。 夜幕降临,阿古拉返回扎答兰部。正阳躲在远处,让体内元气归于沉寂,闭上眼睛,静下心来,逐渐从嘈杂的脚步声中捕捉到阿古拉的位置。只见阿古拉掀开蒙古包的门帘,快步走了进去。 蒙古包中显然还有另外一人。只听见阿古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谄媚:“仙使万金之躯,怎能无人侍奉,简直越来越放肆了,诺敏,阿茹娜!” 站在蒙古包门口的两个姑娘战战兢兢,腿脚一软,跪着爬了进去,嘴里连连求饶。 就在这时,蒙古包内传来另一个浑厚的声音:“何必为难她们,出去!” 紧接着,只听两声闷响,应该是阿古拉把两个仆人扔了出来。 阿古拉说道:“仙使大人,小人已经按照大仙师的吩咐,命边界附近的部落迁徙。这是今年收上来的晶砂,还望仙使在大仙师面前帮小人美言几句!” 浑厚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音量已经极小,正阳只能听个大概:“此事……循序渐进……要是办砸了,有你好看……” 正阳不清楚帐中之人究竟是何种境界,不敢贸然催动元气继续偷听。 不多时,脚步声传来。透过诸多帐篷的缝隙,正阳看到阿古拉恭敬地跟在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身后,嘴里不停地奉承着:“仙使何不在此过夜,诺敏和阿茹娜可都是小人精心为仙使调教的,仙使享受一番再走也不迟!” 老者冷哼一声,打断了阿古拉的话:“别整这些没用的东西,只要把大仙师交代的事办好,你我都有好处!” 阿古拉连连点头,谄媚地笑道:“是是是,仙使放心,一定按时完成。” 老者不再多言,挥了挥手,上马朝着东北方离去。 正阳躲在暗处,心中暗自思忖:“这老者的境界比我只高不低,方才仅仅看了一眼,就险些被这老头察觉到异常……” 正阳正思索着,突然感觉心头一颤,连忙从袖中取出两张神行符,贴附在双腿之上,急速狂奔而去! 下一个瞬间,花白胡须的老者去而复返,出现在正阳藏身之地。他看着正阳逃离的身影,抚着胡须沉默不语,抬手之间便将残存在此地的元气波动一扫而空! 第165章 镜面 正阳刚从原地消失,那花白胡须的老者便去而复返,竟出现在正阳方才的藏身之处。老者望着正阳逃离的背影,轻抚胡须,若有所思,却并未追上去。只见他屈指一弹,便将正阳残留在原地的元气波动彻底清除,与此同时,一道若有若无的光线一闪即逝。 阿古拉察觉到此处异常的元气波动,短短几个呼吸间,便从部落匆匆赶来,恭敬问道:“仙使为何去而复返,可是发现了什么?” 老者手心向上一翻,三粒晶砂赫然出现在他掌心。不见他有何特别动作,三粒晶砂便悬浮在了阿古拉眼前。 “此处距离你部落并不远,竟还遗落三粒晶砂,本仙使实在难以相信你是在认真为大仙师办事,哼!” 老者言罢,大袖一挥,收走晶砂,不再理会阿古拉,径直离去。只留下一脸呆滞的阿古拉瘫坐在地,全然没有了在部落里时的风光无限。他实在想不明白,这里距离部落不过十余里,自己每日都会安排部落里的牧民在周边寻找,怎么会遗漏此处呢! 话说两头,仅仅凭借那瞬间的元气触碰,正阳便判定这老者至少也是结丹境的修士。正阳祭出神行符后一路狂奔,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够快,否则一旦被那老者堵住,不仅会陷入一场恶斗,自己甚至很有可能命丧于此。他丝毫不敢停留,直到跑出数百里外,才稍稍放缓脚步,喘着粗气,可心中依旧紧绷着。 “那老者实力深不可测,应当是结丹境的高手!”正阳心中暗自思索,“看来怯烈部背后的大仙师势力远超我之前的想象,连这般强者都甘愿为其充当仙使。” 双腿间的神行符逐渐化为灰烬,正阳在群荒之中茫然无措地游荡着。所到之处,脚下的黄沙在烈日的照耀下泛着刺眼的光芒,四周一片荒芜,灵气稀薄到几乎难以感知。他的心情如同这片荒漠一般,空旷且迷茫。每迈出一步,脚下的沙粒都会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仿佛在提醒他,这片土地早已被岁月与苦难磨砺得失去了生机。 在途经几个小部落时,正阳竟在不经意间捡到了几粒晶砂。这些晶砂散发着微弱的五彩光芒,仿佛在向他倾诉着某种隐秘的力量。正阳握着晶砂,感受着其中传出的充裕灵气,内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他发现自从被巴图带到阿苏特部后,所有事情似乎都围绕着晶砂展开。而晶砂竟是那些淳朴牧民以生命精华反哺而来的。诚然,吸收这些晶砂内的灵气,足以满足他突破所需,甚至有可能让他在短时间内实力大增,接连突破境界也并非没有可能。若能吸收这些晶砂中的灵气,他便有更大的把握应对未来的危机。 然而每当他握住晶砂,脑海中便会浮现出巴图、巴根以及阿苏特部牧民们的面容。那些淳朴的笑容、真诚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他:难道你真的要为了自己,去夺取这些晶砂吗? 正阳心里仿佛有两股力量在激烈交锋。一个充满魅惑的声音在催促他:晶砂又不是因你而起,即便你不去吸收其中灵气,同样会有各种各样的‘仙师’去享用。与其让这些罪魁祸首凭借晶砂内的灵气增长修为,为何不顺水推舟占为己有?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你大可等突破到结丹境、元婴境,再去铲除这些伪善的仙师,等突破到化神境,杀进东行山脉,将妖族屠戮殆尽,救出正潜,为玉瑶师父报仇! 就在他缓缓托举起手中的晶砂,手指微微颤抖,晶砂的光芒在他眼前闪烁,似是诱惑,又似是嘲讽。 “正阳!”一个熟悉的声音陡然刺破他的脑海。 他猛地摔坐在土坡边,掌心的晶砂险些脱手,指节捏得泛白,晶砂的边缘在掌心硌出了血痕。烈日将他的影子缩成脚下一团墨色,远处沙丘起伏,如凝固的浪涛,却压不住耳边轰鸣的心跳声。恍惚间,正阳仿佛看见巴根举着羊腿跑了过来,草屑沾在卷曲的头发上,腰带歪歪扭扭地系着,还献宝似的掏出怀中捂得温热的马奶酒,晶砂的微光正从他大腿上未愈合的伤口渗出。 正阳背靠着土丘,无助地看着手上的扳指,突然,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响起:修行不仅仅是力量的积累,更是心境的磨砺,道法自然! “师父,是你吗?”正阳猛地将手中晶砂甩开,起身四处寻找,刚才分明听到了师父的声音。 但四周空空荡荡,莫说师父,就连飞鸟虫兽的踪迹都不见。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远方,荒漠的尽头,天空与大地仿佛融为一体,苍茫无际。 “修行不仅仅是力量的积累,更是心境的磨砺,道法自然...”正阳低声自语,随后将手中的晶砂扔回荒漠。就在正阳指尖与晶砂分离的瞬间,荒漠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飘落的晶砂在半空中骤然幻化成无数三棱镜面,将正阳牢牢困在中间。 “好个磨砺心境,好个道法自然!” 花白胡须老者踏着晶砂镜面缓缓而来,老者掌心悬浮着三粒被遗弃的晶砂。 “知道为何晶砂总在将弃未弃时最为耀眼吗?”他屈指轻轻一弹,晶砂化作三面水镜将正阳围住,“这是人性最闪耀的时刻。” 第一面水镜映出正阳手持晶砂突破元婴境,而后率领阿苏特部荡平扎答兰部、怯烈部,一统群荒部落;第二面显化他举全部落之力,突破化神境,覆灭古家;第三面最为宏大,银丝狂舞的正阳携正潜站在天枢峰顶,身前无数人族修士参拜... 正阳五脏之内突然一阵清鸣,福至心灵,内五行雷力涌上眉心,手持破云枪横扫而出,镜面应声碎裂的刹那,老者周身悬浮的晶砂全部崩散! 正阳体内元气疯狂运转,在翻腾间,内五行雷力在破云枪的加持下,朝着老者狠狠劈去! 第166章 娘亲 正阳五脏之内陡然传出一阵清鸣,内五行雷力自发地运转全身,刹那间,眼前一切虚妄尽数破碎。只见少年手持破云枪,威风凛凛地横扫而立,就在镜面应声碎裂的瞬间,老者周身悬浮的晶砂瞬间全部崩散! 破云枪裹挟着内五行雷力,宛如一条咆哮的雷龙,气势汹汹地直扑老者而去。枪尖所经之处,空气仿佛被利刃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声。然而,面对这凌厉至极的一击,老者却只是轻轻一笑,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轻蔑。 “年轻人,勇气倒是可嘉,可惜实力欠佳。”老者轻声说道,紧接着袖袍潇洒一挥,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在他身前凝聚成型。 “轰!” 破云枪的雷力如排山倒海般狠狠撞击在屏障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然而,那屏障却稳如泰山,纹丝未动,甚至连一丝细微的裂痕都未曾出现。正阳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反震力顺着枪身汹涌传来,震得他虎口一阵发麻,险些握不住枪柄。 “怎么可能!”正阳心中大惊失色,他这全力一击,竟连老者的防御都未能撼动分毫。 老者见状,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说道:“先天境界与后天境界之间的差距,又岂是你能轻易想象的?老夫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话音未落,老者抬手一指点出,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自他指尖如流星般迸发而出,瞬间化作一道巨大的光柱,气势磅礴地朝着正阳碾压而来。那光柱中所蕴含的强大威压,令正阳感到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迫,几近窒息,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向他挤压过来。 “不好!”正阳心中猛地一颤,急忙拼尽全力催动体内元气,试图躲避这致命一击。然而,那光柱的速度实在太快,眨眼之间便已逼近他身前。正阳体内的内五行雷力疯狂喷涌而出,毅然决然地直直迎上光柱! “轰!” 内五行雷力仅仅抵挡了片刻,便被光柱轻而易举地击溃。光柱重重轰击在正阳身上,将他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击飞数百丈远,重重地摔落在荒漠之中。正阳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被千钧之力碾碎,口中鲜血如泉涌般狂喷而出,连挣扎着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者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到正阳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淡地说道:“年轻人,修行之路漫长且艰辛,并非仅凭你一腔热血便能畅通无阻。老夫念你修行不易,只要你愿意跟着老夫办事,为大仙师效力,老夫便饶你不死!” 正阳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四肢百骸都传来钻心的剧痛。他心中满是不甘,双眼死死地望着老者,眼中怒火熊熊燃烧,似要将眼前之人焚尽。 “今日我虽败,但绝不会向你等屈服。你背后的大仙师,你们这些偷盗牧民生命的恶徒,终有一日会遭到报应。”正阳强忍着身体的伤痛,声嘶力竭地大声吼道。 “你以为仅凭一腔孤勇,就能与这天地抗衡?在这世间,唯有实力才是王道。”老者一字一句,仿佛重锤般狠狠踏在正阳的心上。 老者眉头微微一挑,似乎对正阳的固执有些始料未及。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凝聚起一团浓郁的元气,朝着这个倔强少年的胸口印去! 寂灭海海底,正潜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房顶。他眨了眨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理清脑海中的思绪,却发现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被一层厚重且浓密的迷雾严严实实地笼罩着。他努力想要回忆起些什么,然而却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变得模糊不清,好似那记忆被人硬生生地抽离了一般。 他挣扎着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房间内的陈设简约却又透着一股古朴而典雅的华贵气息。墙壁上镶嵌着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宝石,那光芒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让人的心神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正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衣物,一切都让他感觉无比陌生。他拼命地想要回想自己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然而脑海中却始终只有一片空洞的虚无。他的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慌,仿佛自己失去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东西。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额头生有龙角的女子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此人正是尤灵儿。她看到正潜醒来,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急忙快步走到床边,眼神中满是温柔,轻声说道:“龙儿,你醒了。” 正潜缓缓抬起头,看向她,眉头微微皱起,心中充满了深深的疑惑和本能的警惕。他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有丝毫熟悉的感觉,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声音略带颤抖地低声问道:“你是谁?我……我又是谁?” 尤灵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但很快便被她巧妙地掩饰过去。她轻轻坐在床边,伸手想要抚摸正潜的头发,却被正潜下意识地躲了过去。她无奈地笑了笑,只好靠在床边,依旧柔声说道:“我是你娘啊,孩子。你叫尤龙,平日里调皮贪玩,偷偷跑到人族境内,结果差点被人族修士抓去。幸亏你外公及时出现,才把你救了回来。可你也因此受了重伤,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如今终于醒过来了!” “尤龙……”正潜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然而心中却对这个名字陌生得如同从未听过一般。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迷茫与不安,看向女子,声音微弱地问道:“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女子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她伸手握住正潜的手,温柔地说道:“别怕,孩子。记忆会慢慢恢复的,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尽快养好身体。” 正潜低下头,心中依旧被疑惑和不安填满。他总觉得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被自己遗忘在了某个角落,但无论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抓住那模糊不清的影子。他再次抬起头,看向女子,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娘亲?” 第167章 厉蛟池 女子微微一怔,脸上瞬间满是欣喜若狂的神色,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连声应道:“唉,娘亲的好孩子,苦了你了……”说着,一把将正潜紧紧搂入怀中,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正潜窝在尤灵儿怀里,他能从这个自称娘亲的女子身上感受到真切的关怀与疼爱。 尤灵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的微风,说道:“龙儿,你先好好休息,娘亲去给你准备些吃的。” 正潜轻轻点了点头,目送着娘亲离开房间。他靠在床头,心中依旧无法平静。那种有重要东西被遗忘的感觉如影随形,但他却始终无法抓住那若有若无、模糊不清的影子。 他低头看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双手,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头戴黑色发簪的大哥哥挡在他身前,一步一步,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他试图拼命抓住那个画面,然而它却如同虚幻的烟雾般,缓缓地消散在他的脑海里,再也寻不见踪迹。 小家伙甩了甩头窝到窗边的藤椅里,看着桌子上铜镜内的自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黑紫色的眉间痣,如今的他一身金色小衣,圆圆的脸蛋上一抹红色,一双杏眼挂在眉下衬得镜中孩童愈发灵动。 他试着勾动念头,体内一股元气自周身起自去探寻眉心,猛地感觉脑海之中一道金色闪电划过,随之而来的便是脑海神识撕裂的痛楚,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铁锥刺入天灵,吓得他连忙收回念头,一阵后怕。待他冷静下来后,一时间想不起这股元气究竟是何物。 “龙儿,来尝尝娘亲给你做的鱼雉羹!”尤灵儿端着青玉碗走了进来,万众琥珀色羹汁蒸腾着冰雾。 正潜接过青玉碗,喝了几口,喉咙虚咽了几下,问道:“娘...娘亲,我眉心的黑紫痣是怎么回事?还有我体内为何有股莫名其妙的气在乱窜?” “还不是因为你偷溜出去玩耍的时候,被人族修士打伤了,体内残留了不少人族修士的金丹之力。你外公把你救回来后,为了保护你,就把金丹之力强行封印在你眉心,等你体魄足够强壮,能承受之后,再帮你化解。”尤灵儿似乎早已准备好了说辞,轻柔地拂过正潜的眉心,满脸慈爱地安慰道。 小家伙听了娘亲的解释,不再怀疑,仰起头细细地盯着娘亲,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摇晃着尤灵儿的手臂,好奇地问道:“娘亲,爹爹去哪儿了呀,为什么只有娘亲来看龙儿呢?” 尤灵儿原本抬起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心中像是被猛地刺痛了一下。她连忙接过正潜手中的青玉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你爹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龙儿,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娘亲再告诉你,好不好呀?娘亲带你去龙宫的后花园转转吧,那里的珊瑚花开得可艳啦。” 正潜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疑虑,但看到娘亲神色哀伤,便不再追问,懂事地点点头,乖巧地跟着尤灵儿走出了房间。 龙宫的花园宛如梦幻之境,五彩斑斓的珊瑚树在幽蓝的海水中轻轻摇曳,姿态婀娜。成群结队的珍珠鱼在其间欢快地穿梭,身上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仿佛点点繁星在游动。 “龙儿,你看那边的珊瑚,是不是很像一座小山峰呀?那是你外公从寂灭海深处带回来的,已经有几千年了。”尤灵儿指着远处一株高大的珊瑚树,轻声说道。 正潜顺着娘亲手指的方向望去,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好奇,孩童心性展露无遗。他兴奋地跑过去,用力掰下几枝珊瑚,蹦蹦跳跳地送到娘亲身前,紧紧靠在娘亲温暖的怀抱中,原本紧张的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尤灵儿一心陪着小家伙,把龙宫里那些奇珍异宝都拿出来给小家伙玩耍,各种珍贵的灵丹妙药,也如同家常便饭一般随意取用。 然而平静的日子终究还是被打破。两个月后,母子俩像往常一样在花园里玩耍,突然,一阵强烈的波动如汹涌的浪潮般席卷而来,海水瞬间剧烈翻涌,原本五彩斑斓的珊瑚树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下,也不禁瑟瑟发抖。小家伙虽然心中害怕,但还是张开双臂挡在了尤灵儿身前。 只见一道金光如闪电般划过,尤岚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老泥鳅,有什么冲着我来!”正潜看到来人,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句话。 尤灵儿心中猛地一紧,下意识地迅速把正潜护在身后,一边轻抚着正潜的头顶,一边安慰道:“龙儿别怕,这是你外公呀,就是他把你从人族手里救回来的,你难道忘记了吗?” 尤岚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但对于正潜对他的称呼却似乎毫不在意,反而朗声大笑道:“好,不愧是我尤岚的外孙,来,让外公好好看看!” 可正潜脑海中的画面却再次变得混沌起来,小家伙痛苦地蹲在地上,双手不停地用力拍打额头。尤岚见状,就要上前查看,却被尤灵儿迅速挡在身后。只见尤灵儿一道柔光轻轻打入正潜后脑,小家伙这才逐渐安静下来,缓缓躺在尤灵儿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尤岚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正潜,眉头微皱,沉吟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本尊简直难以相信,本尊明明已经抹除掉他神识中的记忆,这小家伙竟然还能对本尊有感应!” “龙儿自有我来照顾,就不劳父亲操心了!”尤灵儿见正潜睡着,脸上再没有一丝对这个只看重实力与势力的父亲的好脸色。 “你来照顾?把他养成只会赏花弄玉,风花雪月的公子哥?” 尤岚周身的后天之炁陡然外放,刹那间,尤灵儿仿佛置身于一片粘稠的泥沼之中,眼睁睁地看着尤岚毫不费力地把正潜从床上提了起来。尤灵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强提体内之炁,试图反抗,可身为化形境的她,在尤岚强大的气场压迫之下,却连动弹一下都极为困难! “父亲,你要做什么?你快放下龙儿!” 尤灵儿声嘶力竭地嘶吼着,然而却根本无法阻止尤岚的动作。只感觉眼前景色一阵恍惚,再次回过神时,三人已经来到了寂灭海深处的厉蛟池! 第168章 九转玄功 尤灵儿只感觉眼前景色一阵恍惚,再次回过神时,三人已经来到了寂灭海深处的厉蛟池! 尤岚把正潜轻轻放在一旁,目光望向身前深不见底的厉蛟池,缓缓开口说道:“灵儿,你可知道为何为父执意要撕破人妖两族的契约,攻打东行山脉吗?” 见尤灵儿的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只是痴痴地望着躺在地上的正潜,尤岚顿时怒从中来,大声呵斥道:“妇人之见,优柔寡断!万年前,龙族掌管妖族,尚能与人族分庭抗礼,可如今,我妖族却只能龟缩在南域,看人族脸色行事!整日里浑浑噩噩,你对得起觉醒的真龙血脉吗?” 尤岚说话间,情绪已然失控,他觉得之前就是对这个女儿太过言听计从,才导致了如今这一切的恶果! 随着一声怒喝,一道秩序链条从尤岚掌中如灵蛇般蜿蜒而出,瞬间将尤灵儿紧紧束缚在空中。 “再看一眼龙儿吧!”尤岚声音低沉地说道:“你何时超越为父,为父就把整个蛟族和他都还给你,如若不然,就看他何时能从这厉蛟池里爬出来吧!” 尤灵儿双眼满是惊恐与愤怒,拼命地挣扎着,可那秩序链条如同活物一般,死死地束缚着她,让她根本无法靠近正潜分毫。“父亲,你疯了!龙儿他还只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尤岚却依旧不为所动,他并指一点,一道金光瞬间没入正潜额头,正潜黑紫色的眉间痣缓缓变成了金色。随后,尤岚大袖一挥,毫不留情地将正潜朝着厉蛟池扔了下去。 尤灵儿见状,就要强行冲破秩序链条,却被尤岚瞬间定在当场。尤岚冷冷地说道:“为父当年也是从这厉蛟池里爬出来的,怎么我可以,他就不可以?” 尤岚将尤灵儿带回了龙宫深处的一间密室。密室四周布满了古老的符文,墙壁上镶嵌着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灵石,整个空间充满了压抑的气息。尤岚抬手一挥,一道金色的结界瞬间将密室笼罩,彻底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为父已将他眉心的封印加固,并把我蛟族的炼体之术打入他的识海,他不仅仅是你的孩子,他也是我蛟族的皇子,本尊绝不允许他是一个废物!” “灵儿,你就在这里好好修炼吧。”尤岚的声音冰冷而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什么时候突破到聚神境,什么时候你就能离开这里。若你一直无法突破,那就永远留在这里,直到你明白为父的苦心。” 尤灵儿被束缚在密室中央,四周的符文开始缓缓流转,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袭来,仿佛要将她的身体和神识都碾碎。她咬着牙,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父亲,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加恨你!龙儿还那么小,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尤岚背对着她,声音低沉而冷漠:“恨我?呵,你若真有恨,那就用这股恨意去突破吧。聚神境是你必须迈过的门槛,否则你永远无法理解为父的苦心,也无法真正保护龙儿。” 说完,尤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密室,厚重的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尤灵儿被独自留在了密室中,四周的符文开始释放出强大的灵力,逼迫她不得不运转体内的元气去抵抗这股压迫。 与此同时,正潜被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身体被池水中的力量不断撕扯,放眼望去四周一片一黑,只有偶尔闪烁的幽绿色光芒,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他。 他强撑着站起身来,发现身侧一块巨石,上书三个大字:厉蛟池! 一旁一行小字:厉蛟池共九层,层层皆蕴含着不同的天地法则,吾族子弟需凭自身逐一突破限制,方能踏入下一层。每一层的难度逐级递增,唯有心志坚定、修为深厚者,方可步步攀升。直至突破第九层,踏入聚神境,方能破开此境束缚,脱胎换骨,成就无上大道。 正潜方才想起刚刚正与娘亲玩耍,出现了一个以自己外公自居的高大男人,瞬间一段晦涩难懂的文字涌入他的脑海之中,九转玄功总诀:九转玄功,炼身成道,内外兼修,万法归一。气贯周身,力达四极,天地共鸣,大道可期。 第一转:炼皮如铁,气贯周身,皮如金铁,引天地灵气,淬炼肌肤,使之坚韧如玄铁,刀剑难伤,水火不侵。 第二转:炼肉如钢,血肉为基,气行其中,煅烧筋肉,使之如百炼精钢,力贯千钧,动若雷霆。 第三转:炼筋如龙,筋为力之根,柔韧如龙,贯通筋脉,使之如蛟龙出海,腾挪变化,无拘无束。 第四转:炼骨如玉,骨为身之柱,坚如玉石,锤炼骨骼,使之如白玉无瑕,坚不可摧,万劫不灭。 第五转:炼髓如汞,髓为血之源,流动如汞,洗涤骨髓,使之如汞液流转,生机不绝,气血长盈。 第六转:炼脏如炉,五脏为炉,炼化精气,点燃脏腑,使之如丹炉熊熊,炼化万物,生生不息。 第七转:炼脉如河,经脉如河,气行其中,冲刷经脉,使之如江河奔涌,气贯长虹,无阻无碍。 第八转:炼窍如星,窍穴如星,藏于周身,点亮窍穴,使之如星辰闪耀,内外相通,天地共鸣。 第九转:炼体如道,体为道之基,万法归一,融汇全身,使之如大道无形,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正潜站在厉蛟池底第一层,刚刚涌入脑海的九转玄体仿佛点燃了他体内的某种潜能,晦涩的文字在他心中逐渐清晰。 “九转玄体,炼身成道……”正潜低声喃喃,感受到体内的气息开始按照总诀的指引运转。他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体内,感受到肌肤表面有一股微弱的气流在流动,仿佛有无数的细针在轻轻刺入他的皮肤,带来一阵阵酥麻感。 瞬息间他睁开双眼,体内的气息骤然爆发,肌肤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 “这就是第一转的力量吗?”正潜感受到体内的气息还在不断攀升,并没有停下。 “第二转,炼肉如钢!”不过一炷香时间,正潜体内的气息如同烈火般燃烧起来,血肉中的每一丝力量都被激发出来。小家伙嘴角一撇,暗道,“什么九转玄体,就名字唬人,这么简单!” 诚然正潜天赋异禀,但也与他修习四极崩有着极大的关系,筋骨之力配合着九转玄体法诀,才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连破两境,只是小家伙记忆被抹除,暗自臭屁。 两个时辰过去,正潜低吼一声,体内的气息如同蛟龙出海,筋脉中的力量瞬间爆发。他感受到自己的筋脉变得无比柔韧,力量在体内畅通无阻,仿佛能够随意腾挪变化,无拘无束。 “第三转,炼筋如龙!” 正潜感觉自己的力量提升了数倍。他望向视线尽头一片模糊洞口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迈开脚步,朝着厉蛟池第一层走去。每走一步,池水的阻力就增大几分,可他却丝毫没有退缩。当他走到厉蛟池第一层的入口时,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的去路。 正潜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的元气,一拳轰向那道屏障。“轰”的一声巨响,屏障剧烈震荡起来,轰得一声破碎无踪! 第169章 遇险 尤岚离开了龙宫,独自悬浮在寂灭海之上。他目光深邃,穿过层层云雾,遥望着远处的东行山脉,心中不禁思绪万千。 回想起五年前,尤稽将尤灵儿从大齐带回。那时的尤灵儿仿佛失了心智一般疯狂,尤岚只好将她囚禁在宫底的密室之中。可谁能想到尤灵儿竟在密室中试图自尽。她的鲜血滴落在密室内古怪的符文之上,却意外地促使她觉醒了龙族血脉,密室的墙壁上也浮现出一条龙形图案,仔细端详,竟与蜿蜒曲折的东行山脉极为相似。而灵宝派的位置,恰好就在这条巨龙的眉心之处,在墙壁上闪耀着熠熠光辉! 两个多月前,妖族联军成功攻破灵宝派,三宗无奈被迫撤出东行山脉。尤岚在灵宝派旧址可谓是挖地三尺,却始终一无所获。只剩下荒山上灵宝派的祖师祠堂尚未打开,即便以他聚神境的修为以及蛟龙之体,面对那个小小的祠堂,也无计可施,只能暂且搁置。 尤岚以为自己离开龙宫,亲自坐镇东行山脉,能够为妖族联军增添更大的优势。然而战局的发展并未如他所期望的那般顺利。中立妖族的加入,的确曾让妖族联军势如破竹,甚至一度打入大齐境内。但很快,中州和西漠的顶尖战力迅速赶来驰援,双方在边界地带陷入了僵持状态。 大齐皇室虽然划出了几座山峰,供三宗暂时栖身。但那几座山峰的灵气,与三宗之前所处的洞天福地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三宗心中虽有不甘,但为了顾全大局,也只能暂且隐忍。妖族对大齐虎视眈眈,妄图一举将其吞并;而大齐与三宗组成的联军同样毫不示弱,发誓要将妖族赶回南域,夺回属于他们的洞天福地。 尤岚心里十分清楚,这场战争的胜负绝非短期内能够决出。妖族虽然暂时占据优势,但大齐与三宗底蕴深厚,尤其是中州和西漠的支援,使得战局变得更加错综复杂。而他自己身为龙宫之主,本应全身心投入这场战争,可心中却始终牵挂着龙宫中的女儿和外孙。 他轻轻叹了口气,思绪又回到刚才在龙宫中看到的场景。女儿和外孙正在开心地嬉戏玩耍,然而修行进度却毫无起色。尤岚心中既感到无奈,又隐隐有些愤怒。他深知,龙宫的未来不能仅仅依靠他一人,女儿和外孙的成长对于龙宫而言同样至关重要。但当下的局势,却让他无法安心教导他们修行。 “或许,这就是宿命吧。”尤岚暗自思忖,“灵宝派作为唤醒龙族血脉的关键一环,或许只能依靠你和龙儿去解开其中的奥秘了!”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破空之声。尤岚双指轻点,一幅画面瞬间在眼前展开。画面中,尤稽面容冷峻,却难掩疲惫之色,说道:“大哥,大齐与三宗的联军正在集结,看样子似乎准备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反攻。恐怕他们的目标不只是边界,而是想要一举击溃我们的主力!” 尤岚听闻此言,眼中寒光一闪。他早就料到,大齐与三宗不会坐以待毙,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反击竟来得如此迅速。他不再迟疑,冷声传讯道:“传令下去,全体妖族进入戒备状态,本尊即刻回返。通知各妖族首领,立即前来议事!” 尤岚正准备动身前往东行山脉,突然,从厉蛟池方向传来一阵奇异的波动。一股强大的力量仿佛在池底苏醒,那波动中带着一丝熟悉的气息。他目光如电,瞬间穿透层层宫殿的阻隔,直直射向寂灭海深处的厉蛟池。 “这股气息……怎么可能?”尤岚心中猛地一震,身形瞬间消失在海面之上,下一刻便出现在厉蛟池的边缘。 尤岚心中隐隐抱有一丝侥幸。他当初将龙儿扔进厉蛟池,本意是想逼迫并锤炼他的肉身与意志。按照他的预估,龙儿至少需要两年,甚至几年的时间,才有可能突破厉蛟池的第三层。可如今,怎么可能在不到一个时辰内,就引发如此强烈的异动?他低头望向池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此时,厉蛟池的池水正剧烈翻腾,仿佛有无数条蛟龙在池底疯狂搅动。池水的颜色也从原本的幽黑,逐渐变得浑浊不堪。他清晰地感觉到,在厉蛟池的第三层,龙儿正散发着旺盛的气血之力! “难道……龙儿的根骨竟如此恐怖?”尤岚低声自语,眼底渐渐涌起疯狂之色,“好小子,我蛟龙一族能否踏入真龙属,可就全看你们母子二人了。老夫这就去稳固亿万里东行山脉!” 在群荒部落最北端,靠近碧落海的一处绝壁山洞里,正阳再次悠悠转醒。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痛难忍,四周弥漫着潮湿的气味,山洞周边爬满了青苔,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霉味。 他的双脚被粗大的铁链紧紧锁住,铁链的另一头深深嵌入石壁之中。正阳浑身上下虽不见一处明显伤口,但体内的经脉、丹田气海没有一寸是完好的,甚至连骨骼,都被那千刀万剐的花白胡须老者在弹指之间震得粉碎! “醒了?”一个声音从黑暗中幽幽传来。只见老者缓缓走进山洞,手中依旧拿着几颗晶砂,一边抛起一边接住,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问道:“怎么样?考虑清楚了没有?” 正阳咬紧牙关,艰难地抬起头,目光中依旧透着倔强。他颤抖着吸了几口气,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老王八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两个月的时间,对正阳来说,仿佛一场无尽的噩梦。硬生生地将一个原本温文尔雅的小道童,折磨成了一个出口成“脏”的骂街泼妇。 老者每天都会来到山洞,用晶砂诱惑正阳,试图让他跟着自己做事,却没想到碰到了这么一块硬骨头。 这一次,老者并不像以往那样,弹指间就把正阳震晕过去。反而,他挥手解开了正阳双脚之间的铁链,一把拎起正阳,就要往外走。 正阳心中暗自想着,终于可以解脱了,嘴上却依旧强硬:“老王八蛋,爷爷下辈子还是一条好汉,下辈子别让爷爷再碰到你!” “那老夫就送你一程!” 老者嘿嘿一笑,周身气场瞬间全开,七彩后天之炁弥漫开来。刹那间,海风仿佛都被禁锢住一般。他将正阳悬停在半空中,曲指轻轻一弹,一颗乌黑的丹药夹杂着海风,径直滚进正阳的肚子里。 一瞬间,正阳只感觉腹内仿佛着了火一样,一股无名之气在体内上下疯狂乱窜。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这股力量揉捏碎了一般,嘶哑凄惨的叫声从他喉咙中传出,惊起了山洞外栖息的一群飞鸟。 第170章 挚友 老者曲指轻轻一弹,一颗乌黑的丹药夹杂着海风,径直滚进正阳的肚子里。丹药入喉的一瞬间,正阳感觉釜内如同被烈火熏烤一般,一股无名之气在腹部上下疯狂乱窜,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揉碎,一声嘶哑凄惨的叫声惊起无数飞鸟。 腹内滚烫持续许久方才缓缓散去,随之而来的就是丹田气海传来一阵阵撕裂的疼痛,但他此时已无力呼喊,只能默默承受这扒皮抽筋之痛。 正阳伏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待神智渐渐恢复,看到老者端坐在洞口外,篝火上两只羊腿已烤至金黄。 正阳张了张嘴巴,嗓子里却像是着了火一样,勉强吞咽几下才发出嘶哑的声音,“你个老王八蛋,有什么手段就尽管使出来吧!” 老者看着正阳挣扎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丝毫不在意正阳骂他,把身侧的葫芦丢了过去,葫芦翻滚到正阳身前。 正阳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丝力气,趴在地上沉寂了许久,才一寸寸挪动胳膊打开葫芦,也不管葫芦里装的是什么,一股脑倒进嘴里。 葫芦里的液体刚一入口,一股清凉之感顺着喉咙滑下,缓解了嗓子里的灼烧感,带着淡淡的酒香,却又夹杂着一丝苦涩的药味,仿佛不是普通的酒,而是某种特制的药酒。随着酒液入腹,撕裂的丹田气海传来一阵清凉之感,同时一股酸麻从腹内渐渐升腾,体内那股狂暴的无名之气竟渐渐平息下来,五脏六腑的疼痛也随之减轻。 他长舒一口气,勉强撑起身子,靠在洞口的石壁上,抬头看向老者,眼中依然带着几分警惕;他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察觉到老者并对自己没有杀心,两个月里老者虽然百般折磨他,体内经脉丹田气海却只在破坏和痊愈之间反复,每日他辛辛苦苦积攒的元气都会被消耗殆尽,老者只是折磨他,搞得正阳几度以为老者就是单纯的想要以折磨他为乐! “你究竟是何人,到底有何目的?”正阳哑着嗓子问道,声音虽然依旧沙哑,但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 老者微微一笑,伸手捋了捋胡须,慢悠悠地说道:“你刚才吃下的那颗丹药,可不是寻常之物,这酒啊,是老夫用几十种药材泡制而成,专门用来中和丹药肆虐之力。若是没有这酒,你怕是撑不过今晚,你呀还是想想以后怎么报答老夫吧!” 这是老者这段时间除了劝降外,第一次与正阳交谈。 正阳眉头不自觉一挑,不得不承认若不是这酒,自己丹田气海恐怕真的会被毁坏殆尽,可这还不都是因为这老王八蛋喂给自己丹药,才会导致他体内经脉灼烧,丹田气海甚至都要被毁坏! 他分神调集体内残余一缕元气快速流转于全身,却惊奇地发现周身经脉与丹田气海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心神震荡之下那缕元气竟被丹田贪婪地吞噬,他看了看手中的葫芦,抬头看向老者,惊喜地问道:“你个老王...你是在帮我重建丹田气海?” 老者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一根烤得金黄的羊腿,撕下一块肉,慢条斯理地嚼了起来。片刻后,他才缓缓说道:“呵呵,你臭小子还不算太笨,比玉珏那个老东西强多了!” “你与师父是旧识?”正阳此时就算再笨也反应了过来,急忙问道。 老者微微一笑,说道:“老夫与那玉珏老儿乃是多年故友,当日你跟着阿古拉返回时就已被老夫察觉,当时你周身的元气波动给我一种熟悉之感,便没有当场拆穿,而是在离开后悄悄返回,看到你使用神行符时,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再看到你拇指上玉珏老儿的扳指,老夫的推断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正阳愣住了,一脸的疑惑和震惊,强忍住出口的脏话,问道:“既然前辈与师父是多年故友,为何还要无故折磨于我?” 老者哈哈大笑,随手几指点向正阳周身几个关键穴位,出言道:“哈哈,臭小子,感受下你自己的经脉流转!” 正阳连忙沉下心神,呼吸吐纳间聚集起丝丝元气,沿奇经八脉十二正经游走一个全周天,他惊讶地发现,原本细流通道般的经脉,此刻竟然变得宽阔了许多,元气在其中流转时,不再似以往那般磕磕绊绊,而是顺畅无比,速度也比平日里快了许多,五脏六腑更是自成一片天地,他竟然不知不觉中突破到先天七层。 而那丹田气海之处,更是让他惊喜万分。原本犹如小池塘般的丹田气海,如今竟像是变成了一片宽广的湖泊,能够容纳更多的元气。正阳能清晰地感受到,丹田气海的容量还在不断扩张。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看向那老者,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前...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我的经脉和丹田气海变化会如此之大?” 老者看着正阳震惊的模样,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又撕下一块羊腿肉,咀嚼了几下后,慢悠悠地说道:“哼,臭小子,老夫这两个月来对你的折磨,岂是平白无故的?当日老夫从你逃跑时就察觉到你元气虚浮,料定你这段时间进境过快,若不及时压制夯实,待到你突破结丹境之际,有你小子好受的,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哦!” 正阳心中还是五味杂陈,回想起这两个月来的种种折磨,原本以为老者是在故意刁难他,没想到竟然是在帮他重塑根基。他忍不住问道:“前辈,那丹药和药酒……也是您特意准备的?” 老者扶着胡须,邀功似地看着正阳,挑眉道:“刚才那颗丹药乃是焚心丹,服用后能激发体内潜藏的力量,强行拓宽经脉,重塑丹田气海。不过,此丹药性极为霸道,若是没有老夫特制的药酒中和药性,恐怕你早就被那股狂暴的力量撕成碎片了。老夫还是那句话,想想怎么报答吧!” 正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行了个大礼,“前辈在上,请受正阳一拜!” 第171章 外圆内方 正阳“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说道:“前辈在上,请受正阳一拜!” 老者摆了摆手,悠然自得地喝了口酒,而后指着正阳头顶的簪子,继续说道:“老夫每日消耗你的元气,实则是想刺激你的经脉和丹田气海。没想到你身上竟有簪子这般奇异的宝物,原本老夫打算花一年时间帮你夯实根基,结果半个月就大功告成了。不过这异宝着实古怪,只有在你受伤之际才会显露奇特的状态,平常任凭老夫如何仔细探究,都察觉不出丝毫异常!” 正阳抬手摸了摸簪子,说道:“此物是师父的一位忘年交所赠,小子实在不知它究竟有何用途。还有这方印章,材质与簪子相似,不知前辈可认识?”说话间,正阳摘下脖子上的印章,递给老者。 老者接过印章,看着底部的“月”字,一时间也难以得出结论。只见他双指轻轻一拂,簪子与印章瞬间消失不见。随后,老者解释道:“这两样物品绝非普通之物,老夫已将它们放入你师父的扳指中。待你突破到结丹境后,再决定如何处置。” 正阳接过扳指,心中满是感激与羞愧。感激的是,老者看似对他百般折磨,实则是在助力他提升实力;羞愧的是,自己之前一直对老者心怀怨恨,甚至还多次恶语相向。 “前辈,正阳之前多有冒犯,还请前辈恕罪。”正阳并未起身,又接连给老者磕了几个头。 老者开怀大笑,说道:“罢了罢了,你这小子日后可得跟你师父好好学学外圆内方。玉珏老儿,实力不怎么样,教徒弟的手段也有所欠缺。不过老夫有一事想不明白,如今妖族正大举进犯,老夫听闻灵宝派已迁往大齐,玉珏老儿怎会放心让你一人来此!” 正阳神色黯然,整理了一下衣服,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师父与掌教师伯意见不合,早已脱离灵宝派。前年,为了救我和师弟,师父已然仙逝了!” 老者听闻此言,手中的羊腿顿时停在半空中,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缓缓放下羊腿,脸上的皱纹仿佛在这一刻更深了几分,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 “玉珏...那个老不死...他...他走了?”老者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正阳低下头,声音低沉而凝重:“师父为了救我和师弟,强行逆转真元,突破化神境与强敌交战……” 老者沉默了片刻,眼中渐渐泛起泪光。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洞口,背对着正阳,周身的炁如同实质般涌现出来。只见他挥掌间,五彩之炁轰然轰向天空,似乎在悼念多年的挚友! “玉珏啊玉珏,你这个老东西,怎么就这么走了……也罢……”老者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着远方的故友倾诉。 正阳看着老者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他深知,师父与这位老者之间情谊深厚,老者的悲痛绝非虚假。他默默站在一旁,不敢打扰老者的思绪。 他突然想起师父曾提起过有一个野修好友,体内元气呈现五彩斑斓之色,于是说道:“莫非前辈就是师父曾经提及的野修挚友?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转过身,说道:“老夫一生名号众多,你如今可唤我那日苏仙使!” 正阳这才想起他们身处群荒部落,自己之前还在调查晶砂之事。还不等他开口,老者仿佛知晓他要问什么,递给正阳几块灵石,说道:“你先在这山洞中潜心修炼,七层登高才是重中之重,玉珏想必给你讲过吧!晶砂一事老夫也在追查,待你将先天七层的基础根基夯实,之后老夫自有安排!” 正阳接过老者递来的灵石,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浓郁灵气,心中一阵感激,点头道:“多谢前辈,正阳定不负前辈期望。” “你也不必谢我,这些灵石都是从你的扳指里取出来的,也算是物归原主!”老者摆了摆手,刚欲离去,又转身看着正阳问道:“你可知若是你师父和你易地而处,被我威胁时会怎么做吗?” 正阳没想到老者会有此问,摇了摇头。 “玉珏肯定会毫无心理负担地利用晶砂蕴含的灵气修行,还会百般讨好老夫,直至老夫放松警惕,才会伺机逃离,绝对不会像你一样!”那日苏思索片刻后说道。 见正阳一脸怀疑,老者呵呵一笑。 “外圆内方、念头通达这八个字形容你师父再合适不过,老夫也想把这八个字送给你个小兔崽子。你性格极为刚直,但须知刚极易折,慧极必伤。”老者已是第三次回头,不知是想起了玉珏真人,还是其他缘由,看向正阳笑道:“对了,老夫还是喜欢那个叫我老王八蛋的桀骜小子!” 老者说完,不再迟疑,转身离去,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正阳若有所思,盘膝坐下,心中默念:“外圆内方,念头通达……”正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自己以往内心坚守的东西都是错的? 许久之后,他甩了甩头,想不明白就暂且放下,将这些问题抛诸脑后。 正阳取出两块下品灵石握在手中,澎湃的灵气顺着掌心涌入胸膛。他赶忙运转吐纳之法,丹田气海中的元气逐渐滋生。不到一个时辰,丹田内的元气已然充盈。他引导元气,以五雷掌心诀在体内运转,发觉五脏六腑此时宛如独立的个体,却又更似一个有机的系统,彼此之间的联系愈发紧密且协调,隐隐有相互呼应之势。随着元气在体内以五雷掌心诀运转,经脉壁上原本附着的一些杂质竟被缓缓震落,化作丝丝缕缕的黑气从毛孔中排出,他的肌肤也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泽。 而丹田之中,元气犹如沸腾的湖水,不断地翻涌、凝聚。他的意识渐渐沉浸在这股力量的流动之中,仿佛与天地合而为一。五雷掌心诀的运转愈发顺畅,元气在体内循环往复,每一次循环都让他的身体得到进一步的淬炼。正阳能感觉到自己的骨骼、肌肉、经脉都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汲取灵气的精华。 时间悄然流逝,正阳已完全沉浸在修炼之中。他的呼吸变得绵长而深沉,每一次吐纳都伴随着灵气的涌动。丹田内的元气愈发充盈,仿佛黑洞一般不断汲取周身的元气,持续扩张再扩张! 第172章 醒魂丹 正阳彻底沉浸于修行之中,呼吸愈发绵长深沉,每一次吐纳都伴随着灵气的剧烈涌动。丹田内的元气愈发充盈,恰似黑洞一般,源源不断地汲取周身元气,持续扩张着。 春去秋来,时光悄然流逝,眨眼间一年已然过去。在此期间,正阳始终于山洞中潜心修行。在老者的悉心指导以及灵石的助力之下,他的修为日益精进,如今已稳稳扎根在先天七层,体内元气流转自如。闲暇时分,他还会制作一些符箓,或是翻看玉瑶师父留给他的制丹药典。 老者每隔半个月便会来到海边的山洞,每次都会带来一些妖族入侵的消息。其中有个消息,实在难以界定是好是坏——原来玉瑶师父并未殒命。当日,尤岚含愤击出一掌,玉瑶师父挡在正阳身前,一把将他推到群荒部落。正阳临昏迷前,看到掌风直逼玉瑶师父身后,却是玉润真人不顾一切,借着阵法移形换位,挡住了尤岚这致命的一掌! 正阳得知此消息后,往昔的画面如潮水般在眼前闪过。他想起那个驼背老头含笑递给他破云枪,想起他们三人一同烧烤锦羽鸡时,老头突然出现在身后。他紧紧握住破云枪,眼角泪水夺眶而出,又不禁想起有着圆圆红扑扑脸蛋的夏师兄,也不知他如今境况如何? 如今正阳的经脉与之前相比,犹如大江与河流之别,丹田气海更是数倍于往昔。然而,正阳并未满足于此。师父曾语重心长地教导他,先天七层在先天境中是最为关键的一环,根基打得越牢固,日后所能达到的高度就越高。 只是师父留给他的灵石已然消耗殆尽,就连玉瑶师父交给他的扳指,其中所藏之物也被他搜罗一空。可丹田气海却似一个无底洞,永远不知满足。起初,消耗十几颗灵石便能让其扩张一圈,可到后来,即便耗费一个月时间,将三块中品灵石的灵气吸干,也只能让丹田气海微微膨胀些许。 半年前,老者便开始劝说正阳,称他如今已可尝试突破境界。然而,正阳却始终摇头拒绝,他总感觉丹田仍有潜力可挖。 这一日,老者如往常一般,拎着两坛酒、两只羊腿来到山洞。 “你这小兔崽子,三个中品灵石都耗完了,晶砂你又不用,不然你干脆滚回东行山脉去喂妖族算了!”老者依旧是那副毒舌的模样。 与老者接触久了,正阳嘴巴上也不再吃亏。他灌了一口酒,回怼道:“妖族如今固守东行山脉,小爷我才不会自投罗网呢!哎,老头,你现在到底什么境界?不可能只是先天九层吧!” 老者哈哈大笑,并不理会正阳,只顾往嘴里塞肉喝酒。 正阳此前已多次询问老者的境界,可老者每次都缄口不言。他再次问道:“那你潜伏在群荒部落,查清楚大仙师他们的阴谋了吗?” 他本以为这次老者还会像以往一样嘲讽自己一番,没想到老者抹了抹嘴巴,问道:“你这小兔崽子,老夫先考考你。老夫见你一直在研读制丹的药典,可曾在其中看到过类似仙丹的丹药?” 正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药典之中大多是增进修为、治疗伤势的圣药,再不就是一些温养神识的丹药,就算是最为恶毒的,也不过是些化灵毒丹。至于那种提前释放凡人生命之力的恶毒仙丹,却是未曾见到过!” 老者灌了几口酒,缓缓道来:“说来话长啊,老夫今日心情不错,就给你讲讲。老夫自幼便聪慧过人,被一位元婴野修看中根骨,遂跟在他身边踏入修行之路。不曾想,这老头也是个短命之人,在老夫刚结丹不久,他外出北疆与人争夺机缘,就此陨落。那之后,老夫也算继承了他的衣钵,成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山泽野修。虽无门无派,四处漂泊,但日子倒也过得潇洒自在。” “多年后,老夫遭遇了结丹瓶颈,始终无法突破进入元婴境。于是,老夫便想着走出大山,前往北疆。若是能战胜对方,便为那短命师父报仇;若是打不过,就夹着尾巴逃走,也算替师父在这世上走过一遭。不成想,刚出山便碰到了你师父玉珏。玉珏老儿那时与老夫修为不相上下,都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玉珏吹牛说,他是为了躲避门内师妹的纠缠,才选择出门游历,依我看,他肯定是偷看师妹洗澡,被追杀出山门还差不多。”老者说到此处,拎起酒坛碰了碰正阳的酒坛,猛灌了好几口酒。 正阳这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闻师父年轻时的事,他捧起酒坛喝了一口,催促老者继续讲下去。 “玉珏老儿为人豁达,不拘小节,与我意气相投。我们一同见识了无数的风土人情,也共同经历了诸多事情。玉珏陪着老夫一同跨过东行山脉,踏入那片冰天雪地的北疆之地。那段日子,堪称我修行生涯中最为畅快的时光。” “老夫进入北疆后,才打探到那人如今已是白城城主。以老夫当时的实力,若想去寻他复仇,估计连城主府都进不去,便要形神俱灭。老夫本想着站在白城城门口大骂几声,替师父讨点利息,却没想到那姓段的漓江竟如此心胸狭隘。堂堂一个化神修士,竟然不顾身份追了出来。幸好关键时刻,玉珏亮出灵宝派的身份,凭借着他师父,也就是你们灵宝派上一任掌教的信物,段漓江才勉强放过老夫。” “那之后,老夫便与玉珏告别,辗转于三洲各地,幸得老天眷顾,老夫得机缘连破数境,在十余年前成功踏入化神境。稳固境界后,老夫第一时间便隐匿修为,潜入白城。没想到段漓江那老贼这些年间进境也很快,已是化神中期。老夫孤身一人,不敢轻举妄动。意外之下,发现白城内盛行着有一种名为醒魂丹的丹药。” 老者从怀里掏出一枚仙丹,递给正阳,接着说道:“这便是醒魂丹改良后的品种,可以给凡人服用。当时在白城,这类醒魂丹却是专门卖给修行者的。服用后,可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但药力一过,就会连续跌境,体内元气则会回归天地。而段漓江则在北疆各地筑起聚灵塔,将这些修士千辛万苦修成的元气掠夺为己有,我想段漓江之所以境界提升如此之快,很可能和这醒魂丹有关。” 正阳满脸不可思议,问道:“难道那些修行者都察觉不了吗?为何还要服用醒魂丹?” 第173章 押运 正阳面露难以置信之色,问道:“难道那些修行者都毫无察觉?为何还对醒魂丹趋之若鹜?” 老者眯起双眼,冷笑一声,缓缓说道:“那些修行者又不傻,怎会全然不知。只是北疆乃是鱼龙混杂之地,但凡在东岭、中州、西漠混不下去的修士,都会跑到北疆躲避灾祸。这些修士各个都不是好惹的,你想想,这么多穷凶极恶之徒凑到一块儿,争端自然少不了。而醒魂丹对于他们而言,就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服下后短时间内战力暴增,简直是杀人越货、黑吃黑的绝佳利器!” 正阳眉头微微皱起,追问道:“那这醒魂丹在其他三洲没有流传开来吗?” “醒魂丹确实流传到了三洲之地,然而却被儒释道三家认定此丹有违人伦纲常,严禁其在本州传播。无奈北疆地处偏远,生存环境极为恶劣,灵气相较于群荒部落更为稀薄,终年大雪封境,从而形成了一个三不管地带,三家也就默认了北疆这片混乱之地。” 正阳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怒声道:“段漓江这老贼竟如此恶毒,难道就没人能治得了他?” “哼,哪有那么简单。段漓江如今已是化神中期,实力强大得超乎想象,化神境修士所拥有的各种神通,绝非你现在能够想象的。两个化神境修士对战,想要击败对方并非难事,但要彻底抹杀一个化神境修士,那简直难如登天。而且据老夫多年追查,他背后还有一股神秘势力撑腰,在北疆根基深厚。这些年来,不是没人想过对付他,可最后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老者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 “段漓江背后还有更强大的势力?老头,化神境之后是什么境界呢?”正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他踏入修行之路,所接触到的最高境界便是化神境,仿佛在这片天地中,化神境已然是巅峰,他从未听闻过更高的境界。 老者眼神有些迷离,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这方天地自万年前的人妖大战后,仿佛被下了诅咒一般,长生之路像是被硬生生截断。一些古籍记载,化神之后还有归真、合道、渡劫等境界,甚至有人提及飞升之说。然而,这些境界如今已成为虚无缥缈的传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禁锢,无人能够触及。” 正阳听得心中大为震撼,忍不住问道:“难道就没人尝试突破吗?万年来,难道就没有一个天才能够打破这诅咒?” 老者苦笑一声,说道:“天才?万年来,惊才绝艳之辈数不胜数!可无论他们如何努力,最终都停留在化神境巅峰,仿佛天道在诅咒这片天地,将所有人的前路彻底封死。听闻唯有五千年前的葛玄惊才绝艳,在化神境巅峰极尽升华,妄图打破天道,却也只是撕开漫漫长夜的一角,随即引来无数天雷,而后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老者见正阳一脸向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自己年少时又何尝不是如此,有着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豪情壮志,可随着修为的不断提升,对天地越发敬畏。 正阳忽然抬头问道:“老头,你说段漓江背后有神秘势力支持,会不会与这醒魂丹有关?” 老者听闻此言,眼中精光一闪,说道:“你小子倒是敏锐。没错,老夫也曾有过此般怀疑。老夫打探到,段漓江在北疆肆意妄为,与我那短命师父陨落的时间相隔不远,老夫推测他所得机缘与醒魂丹关系重大,背后必定有强大的依仗。而这依仗,或许不仅仅是某个势力,更可能与这天地间的秘密有所关联。只是,这一切都仅仅是猜测,尚无确凿证据。” “如此说来,出现在群荒部落的仙丹,很可能也是从北疆段漓江处流传而来,甚至怯烈部的大仙师都极有可能是段漓江的部下。” 老者赞许地看了正阳一眼,伸出大手轻轻拍了下正阳的脑袋,夸赞道:“老夫越发喜欢你这小子了,你说得没错。老夫花了三年时间才取得大仙师的信任,每年大仙师从各个部落收集上来的晶砂,都会运往北疆。此次,大仙师有意让老夫去总管押运晶砂的任务,届时你替老夫去北疆走上一遭!” 正阳脑袋上冷不丁挨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猛地跳起来,一个闪身便勒住老者的脖子,欲要报仇。谁料他还未发力,怀中陡然一空,脑后又重重挨了一拳,直接栽倒在地。 正阳趴在地上不起来,破口大骂道:“你个老王八蛋,等小爷突破到化神归真境,小爷一天揍你八回!” 老者听着正阳的叫骂,不仅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你个小兔崽子,就凭你现在这两下子,还想偷袭老夫,等你修成归真境,老夫把头伸过去让你打!” 正阳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满脸不服气地说道:“别瞧不起人,小爷我天赋异禀,迟早有一天让你刮目相看。不过话说回来,你让我去北疆?就我现在这实力,去了北疆不就跟羊入虎口一样吗?” 老者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老夫自然不会让你去涉险,老夫会把你送到白城外百里,你只需假借仙使身份将晶砂顺利交给城主段漓江便可。只因老夫与段漓江有过接触,人的容貌可以改变,但气息功法却难以隐藏。老夫目前以先天九层仙使的身份,骗过大仙师这样的元婴境修士倒也不难,可若是再次踏入白城,很难不被段漓江察觉。” 老者抛给正阳一块玉牌,“这里是你的身份和背景,你这几日琢磨琢磨,别去了北疆露馅!还有一门辅助功法灵犀引,习到大成可以自身元气为引,模仿你所接触的各种功法,万一被有心之人察觉到你纯正的五雷掌,老夫这几年的筹划都白搭了。”老者说完转身离去。 正阳神识甫一接触玉牌,一大段信息一股脑涌入脑海之中。 第174章 械斗 正阳神识甫一触及玉牌,海量信息便如洪流般猛地涌入识海。 正阳赶忙闭目凝神,全神贯注地细细消化着玉牌中传来的信息。玉牌里详细记载着他全新的身份信息:一个名叫“铁山”的散修,境界为先天七层,三年前归顺乌托大仙师,自此便一直依附在乌托大仙师帐下,担任仙使一职。同时,还包含了有关怯烈部、北疆以及晶砂押运任务的诸多详尽细节。不仅如此,灵犀引的修炼法门也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铁山……散修……怯烈部……”正阳低声自语,心中暗自思索着怎样才能将这个身份演绎得毫无破绽。他心里清楚,此次行程即将面对的是白城城主,危险系数极高,稍有差错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在接下来的几日里,正阳一心专注于修炼灵犀引。这门功法虽说属于辅助类,但极为精妙玄奇,能够以自身元气为引导,模仿他人功法。正阳本就天赋出众,短短几日便将灵犀引修炼至小成境界。他尝试着模仿老者的七彩元气,虽说威力比不上老者,但也足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而且这七彩元气竟能持续维持一个时辰之久。 七日后,老者再度现身。他见正阳气息沉稳,眼中精光内敛,不禁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不错,短短几日就有这般进展,看来老夫果然没看错人。” 正阳微微一笑,说道:“老头,你放心,小爷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为防止被其他部落瞧见咱俩同行,你从这儿一路向北走,千万别再生出什么事端,到群荒、碧落海与东行山脉的交界处等老夫。老夫把这边的事务处理完后,就去找你。如今东行山脉已被妖族占领,千万记住,别独自踏入!”老者临走前,扔给正阳一身仙使的衣物,并再次叮嘱,毕竟此事至关重要,容不得丝毫闪失。 这一年里正阳身材再次拔高,个头都快赶上老者了。按照老者的指示,他穿上一身漆黑如墨的长衫,将周身笼罩其中,脸上还盖着一个黑色帘纱。从远处看,活脱脱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群荒仙使。 他一路朝北行进,同时运转周身的灵犀引,顿时一身元气呈现出七彩斑斓之色。他步履稳健,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俨然一副身负要务在身的仙使模样。沿途,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几个部落的势力范围,尽量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向北行进不过半日,忽然,一阵喊杀声从远处隐隐传来。那声音虽远,但正阳听在耳中,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心中一动,便悄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待他翻过一片山丘后,远远望去,在一条丈许宽的小河边,两拨人马正在激烈地厮杀,鲜血四处飞溅,喊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正阳一眼就认出了参与械斗的其中一人,正是阿苏特部的巴图。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搜寻,那日松也在其中,还有四个叫不上名字但看着眼熟的阿苏特汉子。而与他们争斗的另一方是另一个部落,大概有十余人。不过,他们并非手持利器搏斗,而是拿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腿骨。 两边的人都已经杀红了眼,互不相让,众人脸上都挂了彩。巴图手持一根巨大的腿骨,正与对面部落的一名壮汉拼杀,他脸上满是尘土与血迹,眼神凶狠至极。但终究是寡不敌众,阿苏特部众人渐渐招架不住,身上挨了好几下,可他们依然咬着牙苦苦支撑着。 战圈两边围着两拨妇孺老幼,神情紧张,有的孩子甚至已经吓得哭喊出声。 去年,他从阿苏特部离开时,恰逢举族搬迁。看他们这次冲突并没有动用刀剑,应该是部落之间为争夺草场才演变成这样。阿苏特部众人对自己不薄,尤其是巴图,还是自己的恩人。但他现在身负更重要的任务,一时间,他陷入两难境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暂时远远地躲在山丘上,观察着战圈里的局势。 械斗场内并没有因为他的犹豫而停歇。巴图与那名壮汉的对攻愈发激烈,双方都已负伤,但谁都不肯退让分毫。巴图怒吼一声,手中的腿骨猛然砸下,壮汉勉强躲开,却被巴图一脚踢中胸口,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巴图!小心!”那日松的声音突然响起。巴图猛地回头,发现另一名壮汉从侧后方偷袭而来。巴图反应极快,身体一侧,躲过了致命一击,但还是被对方的骨棒重重地锤在了肩膀上。 正阳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估量着局势。阿苏特部虽然勇猛,但对方人数占优势,而且战斗经验丰富。照这样下去,阿苏特部众人恐怕不是重伤就是残废几个,这对于以游牧为主的草原部落来说,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就在这时,被踢飞的那名壮汉觉得脸上无光,发出一声怒吼,手中的腿骨猛然挥动,带起一阵狂风,直逼巴图而去。巴图勉强抵挡,但双拳难敌四手,身上又挨了几下。那壮汉得理不饶人,趁着巴图闪身之际,横扫骨棒就朝着巴图的后脑砸去! 正阳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他内心无法再对眼前的场景袖手旁观。他把黑色纱帘紧紧系好,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影般悄然从山丘上跃下,迅速朝着战场靠近。他的动作轻盈而敏捷,灵犀引的七彩元气在他周身流转,使得他的气息与老者毫无二致,显得神秘莫测。 “住手!”他的身影陡然出现在战场中央,故意压低声音,沙哑着嗓子一声低喝。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双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 那名壮汉看到正阳的装束,立刻扔掉骨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高呼:“小人该死,不知仙使大人驾到,污了仙使大人的眼,请仙使大人恕罪!” 周围还高举骨棒的两族男人也都纷纷扔下骨棒,跪倒在地。外围的妇孺孩童也都赶忙伏在地上,连声呼喊:“请仙使大人恕罪!” 正阳压低嗓音,模仿着老头的声音问道:“你们在此械斗,所为何事?” 那壮汉不敢直视正阳,只敢微微抬起头回答道:“仙使有所不知,我们乌托部一直居住在玛瑙河两岸,可半年前,阿苏特部却来此放牧,我们乌托部的牛羊都吃不饱了!” 正阳心中顿时明白,果然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阿苏特部接到迁徙命令,必然会分走其他部落的资源。正阳摆了摆手,说道:“你们所拥有的一切,皆是大仙师赐予,怎能据为己有?阿苏特部同样也是大仙师的子民。这样吧,以玛瑙河为界,玛瑙河以东归阿苏特部,玛瑙河以西归你们乌托部!” 第175章 平息 正阳心中已然明白,摆了摆手说道:“你们所拥有的一切,皆是大仙师赐予,怎能据为己有?阿苏特部同样是大仙师的子民。这样,以玛瑙河为界,玛瑙河以西归阿苏特部,玛瑙河以东仍归你们乌托部!” 正阳话音刚落,乌托部那名低着脑袋的壮汉脸色瞬间一变,显然对这种分配方式极为不满。他眼中闪过一抹不甘,然而面对“仙使”的威严,却不敢直接反驳,只能颤抖着说道:“仙……仙使大人,玛瑙河沿岸的草场肥沃丰美,向来是我乌托部的放牧之地。阿苏特部自去年迁徙至此,两……两族便多有摩擦,阿……阿古拉仙师才默许我族与阿苏特部以草原的方式来做决断。” 正阳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仙使代表的可是那日苏仙使与乌托大仙师!你这是在质疑大仙师吗?” 乌托部的壮汉听闻此言,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赶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眼角却隐隐泛起一阵怨毒之色。周围的乌托部族人也都吓得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异议。 阿苏特部的巴图等人则面露喜色,巴图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后众多阿苏特部牧民也纷纷跟随跪拜,高呼:“多谢仙使大人主持公道!阿苏特部定当谨遵大仙师的旨意,绝不再越界放牧,也不会与乌托部再生争端。” 正阳微微点头,语气稍稍缓和:“你们两族同为大仙师的子民,理应和睦相处。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再有争端,休怪本仙使无情!” 两族族人听闻,纷纷叩首称是,战场上原本紧张的气氛也随之逐渐消散。正阳见众人都还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深知言多必失,于是深吸一口气,腾空而起,如同一道黑影般迅速离开了战场,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远处的山丘之后。 听到场地中央传来衣衫翻飞的声响,乌托部的壮汉这才敢缓缓抬起头,却发现仙使早已不见踪影。乌托部众人虽然心中依旧不满,但有仙使的话在,也不敢再生事端,只能带着族人缓缓退去。 阿苏特部的众人则是长舒了一口气,巴图等人相互搀扶着,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神情。 正阳躲在远处,见局势已然稳定,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他明白,自己此举虽暂时平息了争端,但也极有可能招致乌托部的怨恨。 他运转灵犀引,周身的七彩元气渐渐变淡,远远地跟在阿苏特部众人身后。只见他们在一片新开辟的草场上搭建起临时帐篷和围栏,显然是在为新的定居点做准备。正阳心中暗自思量,阿苏特部虽暂时获得了玛瑙河以东的草场,但乌托部的怨恨并未消除,未来的冲突恐怕难以避免,可他却没办法一直守护在这里。 正阳悄然绕到阿苏特部营地后方,确认四周无人后,迅速卸下身上的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后大步朝着阿苏特部的营地走去。 巴图正在指挥族人扩建营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警惕地回头,看到正阳正向他走来,顿时愣在原地。紧接着,巴图脸上猛地浮现出惊喜的神色,连忙迎上前去,一把抱住正阳,转了几圈才将他放下,激动地说道:“正阳兄弟,你可把我想死了!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不是没找到你家少爷?这样也好,以后就留在我阿苏特部吧!” 周围忙碌的阿苏特牧民们也纷纷围拢过来,正阳真切地感受到大家的热情。敖斯尔更是顺着正阳的大腿爬了上去,拽着正阳的衣领叫嚷道:“正阳哥,你不会再走了吧!” 爽朗的笑声、吵闹声此起彼伏。巴图握住正阳的手,感慨道:“真是天意啊!正阳兄弟,你来得太是时候了!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波,若不是仙使大人主持公道,恐怕我们阿苏特部今日就要遭殃了。” 正阳佯装惊讶:“哦?发生什么事了?” 巴图叹了口气,将刚才的事情简略叙述了一遍,随后感慨道:“那位仙使大人真是神通广大,说话一言九鼎,乌托部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正阳大笑道:“巴图大哥,你们不必太过担忧。既然仙使大人已经发话,乌托部的人短期内不敢轻举妄动。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安定下来,巩固自己的地盘,赶紧和嫂子加把劲,阿苏特部才能逐渐壮大起来。” 群荒草原的牧民不仅性格豪迈,巴图的媳妇在远处听到正阳的话,拉着身旁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走了过来,笑道:“好小子,还操心起老娘的事了。我们纳吉看上你了,你要是也中意她,下午就给你们定亲!” 纳吉向前迈出一步,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但眼神却格外坚定。她抬头看着正阳,轻声说道:“正阳,我……我喜欢你。” 正阳一时间语塞,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他涨红了脸,挠了挠头,尴尬地笑道:“这……这纳吉姐,我……我……” 巴图的媳妇哈哈大笑,拍了拍正阳的肩膀:“你小子不是挺能说的嘛?怎么这会儿反倒害羞了?纳吉可是我们阿苏特部最漂亮的姑娘,你可别错过了!” 周围的牧民们也跟着纷纷起哄,笑声和欢呼声交织在一起。敖斯尔更是兴奋得跳了起来,拉着正阳的衣袖喊道:“正阳哥,你就答应了吧!纳吉姐姐可好了!” 正阳被众人的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巴图看出正阳的窘迫,大笑着把他拉进帐篷,宽慰道:“让正阳兄弟见笑了,我们群荒女人向来敢爱敢恨。不过你小子,当真没看上纳吉?” 正阳连连拱手正色道:“小弟年纪尚小,暂时不考虑婚配之事。只是怎么没见巴根大哥?” 第177章 璧落海 正阳连连拱手,一脸正色道:“小弟方才四处看了看,怎么没瞧见巴根大哥呢?” 巴图一听正阳问起巴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愁容。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巴根前些日子染上了风寒,一开始大家都没太在意,谁能想到,他的病情竟越来越严重,如今已经卧床不起了。” 正阳听闻,眉头紧紧皱起,焦急地问道:“巴根大哥现在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他!” 巴图点点头,领着正阳来到一处较为安静的帐篷前。帐篷内传出一阵低沉的咳嗽声,正阳心中一揪,急忙快步走了进去。 帐篷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巴根躺在厚厚的毛毯上,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呼吸急促,显然病得十分严重。 正阳走到巴根身旁,缓缓蹲下身,轻声呼唤道:“巴根大哥,是我,正阳。” 巴根缓缓睁开双眼,看到正阳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被痛苦所笼罩。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声音沙哑地说道:“正阳兄弟……你来了……可真好……” 正阳伸出手指,轻轻探到巴根的脉门,只送出一丝元气,缓缓流入巴根体内。这一探查,他发现巴根的五脏六腑如今运转起来都极为吃力,气血更是虚弱不堪,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年迈之人。 巴图见正阳眉头紧皱,在一旁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部落迁徙,难免会和附近部落产生摩擦。巴根半年前被乌托部的一个年轻人敲到了脑袋,服用了最后一颗仙丹后才痊愈。谁能料到,这次只是普通的风寒,他却熬不过去了。我带着巴根去找阿古拉仙师,希望仙师能赐下仙丹,可阿古拉仙师那里也没有仙丹了,哎……” 正阳尝试着剥离出一丝元气,引导这缕元气包裹住巴根的心脉。那已然虚弱到极点的心脉,如饥似渴地将这缕元气吸收,然而,这缕元气仅仅让巴根的心脉蓬勃跳动了不到几息的时间,便又再次变得萎靡不振。 正阳看着巴根满是期待的眼神,默默走出帐篷,找来一碗清水。他从怀里取出一颗凝气丸,碾碎后分出一部分,小心翼翼地掺进清水之中,然后慢慢地喂给巴根。 随着药液缓缓流入体内,正阳清晰地察觉到巴根的气血在疯狂吸收药液。巴根的心脉虽然依旧透着沉沉死气,但已有了明显的好转,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巴图看着巴根的脸色渐渐有了些许血色,呼吸也平稳了不少,激动得眼眶泛红,声音颤抖地说道:“正阳兄弟,你……你可真是救了巴根的命啊!这可如何是好,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说着,他便要给正阳跪下。 正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巴图,赶忙说道:“巴图大哥,快别这样。你们对我有恩,我救巴根大哥是理所当然的。只是……”他并非舍不得凝气丸,只是一旦不慎暴露凝气丸的存在,定会引起群荒大仙师的警觉,他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巴图见正阳神色有异,便知正阳定有难以言说的苦衷。可事关弟弟的性命,他关心则乱,一把抓住正阳的肩膀,说道:“正阳兄弟,只要能救活巴根,以后你就是我巴图的长生天,求你救救巴根!” 正阳心一横,反手拉住巴图的大手,沉声说道:“巴图大哥,此事至关重要。若是小弟把灵药交给巴图大哥,还请大哥务必保密,只能我们三人知晓,就连嫂子都不能提起,只说是从仙师那里得来的!” 巴图听了这话,脸上的激动之色略微褪去,转而露出明白的神情:“是我糊涂了,正阳兄弟只管放心,巴图绝对不会说漏嘴!” 正阳暗暗催动元气,将胸前瓶内的五颗凝气丸碾成碎末,递给巴图,叮嘱道:“每隔十日,取约莫小米粒大小的粉末,泡入清水之中喂服,切记不可贪多,否则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巴根大哥!”他犹豫再三,又问道:“巴图大哥,小弟冒昧问一句,今年上供的晶砂可都备齐了?” “兄弟有所不知,我们前半年一直在迁徙途中,后半年又与乌托部冲突不断,搜寻到的晶砂还不到上供所需的八成。大仙师就因为这事,今年都没赏赐我部仙丹。”巴图说这话时,脸上满是愁容。 听到巴图说今年并未得到阿古拉仙师赏赐的仙丹,正阳这才放下心来。他再次嘱托巴图切勿泄露秘密后,便要告辞离开。 巴图一把拽住正阳,不让他走,转身就要去宰羊杀牛,坚持说晚上一定要和正阳兄弟大醉一场。 正阳见阻拦不住,趁着巴图转身的瞬间,一记手刀打在巴图后脑,嘴里连连告饶:“巴图大哥,实在对不住,小弟确实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离开。” 他趁着巴图晕倒的间隙,悄然离开了部落。经过十来天的长途跋涉,他巧妙地避开了大小十数个部落,终于穿越了群荒草原,来到了碧落海、东行山脉与群荒部落的交界处。 暮色渐浓,正阳终于翻过最后一座布满茅草的山丘。一座三棱界碑矗立在远方,将三种截然不同的地貌分隔开来。他来到界碑前停下脚步,草原的土腥味混合着海风的咸涩,与山间涌出的清风交织在一起。 正阳放开神识,深深吸了一口气,此处天地灵气却更加驳杂,群荒部落灵气原本稀薄,而东行山脉天地灵气却无比浓郁,这之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而这一层屏障却延伸到无边的璧落海中。 之所以叫璧落海,是因为举目望去,一片湛蓝的大海,真仿佛是这天地间所有的玉璧都坠落入了这片大海之中。群荒草原与碧落海交界之处,暗黄色的砂岩被岁月侵蚀,每一道缝隙里都流淌着潮水。更远处,东行山脉的雪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黑色的山脊线在海边蜿蜒伸展。 当最后一线残阳没入海平面,山风水母同时发出泠泠的清脆声音。 第177章 驻守 正阳在群荒一侧寻觅到一处隐蔽之地,此地灵气虽说稀薄,但好歹聊胜于无。他静下心来,专注地吐纳修行,静静等待老者前来与自己会合。 十来日后的清晨,一阵破空之声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正阳猛地转身,手瞬间握紧了身旁的长枪。待看清来人面容,他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老头,你总算是来了!”正阳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埋怨。 那日苏依旧是一副慵懒的模样,眯着眼睛,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调侃道:“小子,等着急了?” 正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再晚来几天,我都要以为你在大仙师那儿阴沟里翻船了。” 老者嘿嘿一笑,作势朝着正阳踢了一脚,说道:“老夫可没那么容易翻船。”说话间,他目光扫视四周,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得尽快离开此地,沿着璧落海与东行山脉的交界横穿过去。如今大齐正与妖族在东行山脉展开拉锯战,也不知这边缘地界的战况究竟如何!” 正阳跟随老者,沿着海边山礁朝着大齐的方向前行。夜色逐渐深沉,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四周一片昏暗。右侧海浪汹涌呼啸,左侧山风凛冽刺骨,罡风好几次险些将正阳卷入大海。正阳忍不住问道:“老头,你不是化神修士吗?为何不撕裂空间,带着小爷直接穿过此地,非要这般费力地爬山呢!” “你这小兔崽子,可知化神境撕裂空间是何等高级别的神通?到了老夫这般境界,撕裂空间会给途经的天地灵气带来巨大的波动,自然会引起同境界修士的注意。万一此地有妖王级别坐镇,岂不是节外生枝!”老者头也不回,沉声回应道。 两人之后便不再交谈,仅凭借体魄之力在山间奔走。途中偶尔会碰到落单的妖族,大多是处于开智期的妖族。凭借老者的修为,想要避开它们自然轻而易举。 在璧落海边,大齐疆域最北端与东行山脉的交界处,一队人马周身肃杀之气冲天,正沿着边界巡逻。领头之人身着墨铁盔甲,手持弯月戟,身后跟着十二人,此人正是古家的古绥扬。 古绥扬如今已然踏入先天六层。然而,每每回想起那天的情形,他依旧会汗毛直立。两个先天三层的古家佼佼者,竟被一个毛头小子击退,古屹扬更是当场被立劈两半。他眼睁睁看着堂弟被一分为二,心有余悸。幸亏那小子当时才踏足先天二层,否则他的下场恐怕比堂弟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晚,他周身经脉被雷力肆意肆虐。被救回黎都后,祖父强行出关,以先天之炁镇压,才保住了他的修行根基。没想到因祸得福,他长久以来难以突破的桎梏竟被彻底打破。在周身经脉尚未完全康复之时,脊柱大龙便已抬头,他成功踏入了先天四层。 也正是因为那晚的变故,十二爷抱着古屹扬的两半尸身,彻底陷入疯狂。十二爷得知正阳躲进灵宝派后,即便明知那个被他们兄弟俩耗死的化神符师就是玉珏真人,还是前往灵宝派找到了李云景,希望掌教玉罄真人交出杀害他孙儿的罪魁祸首,并未提及正阳与古家之间的陈年旧怨。 谁料玉罄真人态度强硬,从李云景传达的话语中,甚至能听出兴师问罪的意味。十二爷虽然在古家嚣张跋扈,但在灵宝派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实在微不足道,只能含愤离去。 从灵宝派回来的十二爷,仿佛丢了魂一般,终日只是在皇城与古家之间往返。古家族长古川,迫于齐皇与灵宝派之间的关系,劝说十二爷咽下这口哑巴亏,以家族为重。 可十二爷又怎会善罢甘休?古屹扬可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是他这一支脉最后的希望。而且古屹扬天赋异禀,拜入灵宝派李云景门下,不到十五岁就达到了先天三层圆满,却遭遇如此横祸。十二爷终日站在家主门口,希望家主为他主持公道。 古绥扬仍清晰记得那日,他体内的伤势在祖父的调养下已恢复大半。他正在院中打坐修行之时,一阵吵闹声从前院传了过来。 “十二弟,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急于一时,咱们从长计议。我就不信那小兔崽子能一辈子都呆在灵宝派,只要他敢露头,四哥肯定将他挫骨扬灰,让他永世不得超生,给屹扬报仇雪恨!”这是祖父古凌霖的声音。 沉默许久之后,一连串碗碟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紧接着传来十二爷的怒吼:“死的不是绥扬,四哥才能如此冷静。你们都可以等,唯独我等不了,我要那两个孽障给我孙儿陪葬!”十二爷说完,便摔门而出。 如此又过了不到一个月,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隔壁院落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喊声:“他们皆劝我以大局为重,不过孩子你放心,爷爷会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古绥扬赶忙冲出院落,却只看到十二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急忙去寻找祖父,可祖父也同样找不到十二爷了。 十二爷消失后,古家仿佛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根本不存在十二爷这一支脉似的。整个黎都也平静如常。 直到妖族越过边界晶塔,万千妖族如黑色潮水般涌入东行山脉。灵宝派、九黎剑阁、月华宫纷纷撤离东行山脉,在大齐扎根之后,消息才传出来。原来是古家十二爷古凌雨背叛人族,与寂灭海的妖物勾结,致使如今东行山脉落入妖族之手。妖族更是虎视眈眈,妄图攻入大齐,一举将东岭变为万万里妖域。 直到现在,古绥扬依旧无法理解十二爷的做法,为何要背叛人族,给妖族可乘之机。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十二爷已经沦为一颗弃子,对所有人,包括古家,都失望透顶。 倘若十二爷真是出于这种想法,无疑他已经成功了。妖族占领东行山脉后,与人族在大齐边境僵持了足足一年。期间妖族不断冲击大齐边境,双方互有伤亡。西漠与中州的顶尖战力,自然不可能长时间滞留在大齐。战争陷入僵持后,他们便返回了。而留下三宗和大齐将士,筑起了这道血肉长城。 古家也因此被齐皇问责,再也无力争夺四大家族之首。古家上至家主古川,下至古绥扬这些年轻一辈,都被排挤到极北边疆的苦寒之地驻守。在这一年时间里,古绥扬参与了大大小小数十次战斗。尽管此地灵气相对稀薄,但他凭借战功逐渐成长,如今已担任亭燧之职,统领十二斥候,守卫着大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