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深渊:重生为清廉老爸平反!》 第1章 先别急 天海市皇家花园901的房间里非常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厉元朗粗重的呼吸声。 再次看了眼万年历,厉元朗终于确认,自己重生了,回到2006年的6月17日,自己人生中,非常重要的分水岭。 就是今天,厉元朗的父亲,天海市最具有书卷气的常务副市长,厉兵,一步一步,花了半个小时,从地下车库走上十八楼的天台,然后又用了两秒钟,回到地面! 厉市长一命呜呼后,虽然组织停止对他的调查,但畏罪自杀的风言风语,却也在天海市传的沸沸扬扬。 刚退伍,本该被分配到市公安局治安大队的厉元朗,也受传言影响,最终被分配到,天海市下辖罗宁县,再下面土岭乡的派出所,成了个小小的警员。 半辈子蹉跎在基层,处理邻里纠纷,直到因为积劳成疾,最终胃癌去世,终年四十六岁…… 上辈子,无数次午夜梦回,厉元朗都想不明白,明明是很开朗,内心强大的父亲,为什么会选择自杀?难道背上黑锅去死,是件很荣耀的事情吗?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亲自去问个答案!厉元朗拉开房门,快步的往天台跑去。 望着已经打开的门,厉元朗深深吸了口气,希望一切都没晚,都还来得及…… 刚上了天台,厉元朗就听到声中气不足,却又歇斯底里的怒吼:“有心杀贼,贼不死,无力回天对谁言……” 顺着声音望去,就看到面色惨白,浑身湿哒哒,非常狼狈的厉兵。他站在天台的边缘,身躯佝偻,大声的喊着不知所谓的口号,好似在发癫,又好像是在为自己壮胆。 “爸!爸……”厉元朗第一声喊得很大,却又怕惊到父亲,第二声立刻变得轻柔。 厉兵缓缓转头,看到是厉元朗,脸上露出个很苦涩的笑:“我的儿,你来了。” “爸今天嘱咐你两句!好好生活,照顾好你妈!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不要做官……” 说完这些话后,厉兵仿佛没了力气,身躯缓缓的摇晃,脚下踉跄了半步。 望着摇摇欲坠的父亲,厉元朗感觉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老天让自己重生,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跳楼,难道这就是无法更改的宿命? “爸!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你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办法!” “要是你就眼睛一闭,跳下去!那我也不活了,跟着你也往下跳。” 厉元朗说的非常认真,如果不能改变这个人生的重大转折,倒不如也死了痛快! 这番话仿佛是打开厉兵的情绪开关,刚刚还哀大于心死的厉兵,立刻激动起来:“市里成立了调查组,要查我的经济问题。” “我在经济上根本就没有问题,是有心人往我身上泼脏水……” 厉元朗无语:“既然是脏水,那跟调查组说清楚,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跳楼?” 情绪原本就很激动的厉兵,一下变得更加激动:“孩子,你不懂政治!为什么早不调查,晚不调查,偏偏在这么关键的节骨眼上调查我?” “不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不是要对付我,而是要对付曲省长!” “那可是我的老领导,老上级,有知遇之恩的伯乐!今天,我就是死,也不能连累他更进一步!” 曲省长?厉元朗稍加思索,便明白厉兵说的人是谁。 汉中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曲江!只比厉兵大了五岁,但却是厉兵的老学长,厉兵还给曲江当过五年的秘书,两个人亦师亦友,曲江也算是厉兵在官场上的领路人! 关键的节骨眼?其他人也许听不懂,厉元朗稍加琢磨,便知晓了厉兵在说什么。 汉中省的省委副书记年龄到了,最近会退居二线,最有希望接任,也是呼声最高的人选就是曲江。 这个时候调查曲江过去的秘书,动机并不单纯,不只充满恶意,而且指向性非常明显。 仔细回忆上辈子,厉兵跳楼后,曲江果然受到影响,并没有接任省委副书记,而是到了某个全国知名的大学当书记,一直干到了退休。 上辈子做梦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就都通了! 厉元朗悲哀的发现,自己只是一条城门失火后,被殃及的小虾米!连条鱼都算不上!! “爸,我知道你想死,但你先别死。事情我大概听懂了!最近曲省长有可能被提拔为副书记,有人通过诬陷你,想阻止他升迁!” “你也知道他们是诬陷你,但一时半会又讲不清。为了不耽搁曲伯伯升迁,你决定以死明志?” 望着厉兵点头,厉元朗无奈的说:“原本就不复杂的事情,你非要是头脑一热,选择走极端!” “您死了,倒是求仁得仁,有了个痛快!但大家伙会不会觉得,这是畏罪自杀?” “这风言风语的一传播,被上面的领导听到,你说,曲伯伯还能升官吗?这不就成了黄泥掉进裤裆里,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爸,你也不想因为你的死,让曲伯伯抱憾终生吧!” 厉兵原本迷茫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晰,一时情急钻了牛角尖,百口莫辩后破罐子破摔的降智消散。 厉兵有点错愕的望着厉元朗:“难道我错了?跳下去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增加问题?” “对了!死并不能证明你的清白,反而会成为诬陷曲伯伯时,莫须有的罪名!” “爸,你有事别总藏在心里,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办法。” 厉元朗轻声的说着,慢慢走到厉兵的身前,趁着他思索的时候,把他搀扶了下来。 “说不清,根本就说不清!” “搞煤矿的刘长卿,送了我一尊千里马摆件,我原本是不想收的,但他非要放在我的办公室里……” “我看出是铜镀金的工艺品,没想到调查组的一来,居然变成了纯金!” “那可是二十公斤的纯金!价值两百四十万的赃物,就这样公然摆在我的办公室里!” “我被这帮丧心病狂的人,坑惨了!” 金的密度跟铜不同,按照厉兵的常识,能够分清楚纯金或者铜镀金!现在铜镀金的工艺品,变成纯金的赃物,能够进出厉兵办公室的人,都有嫌疑。 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不管是谁来,一时半会还真说不清,但却难不倒重生而来,拥有着二十多年派出所工作经验的厉元朗。 第2章 整理思绪 刘长卿曾经是个煤矿工人,后来赶上国企改革,他带着十八个工人,一起出资承包了东山煤矿。 恰好踩着华夏加入wto,电力缺口大,煤炭涨价的风口,刘长卿发了财,完成了东山煤矿私有化,然后又在旁边的山里发现新的煤层。 想要扩大生产,就要拿到审批手续。而厉兵的工作恰好是分管旧城改造,土地划批跟矿产资源整合。 刘长卿通过关系,想要跟厉兵成为朋友,甚至还想输送一些利益。 厉兵洁身自好,不喜欢这种迎来送往,让刘长卿走正规的审批程序,至于那尊成为证物的千里马,也是在推脱不了的情况下,让秘书代收,然后随意的摆在了办公室里。 “所以,是刘长卿实名举报了你?依据只有口供?物证只有一张照片,跟摆在你办公室里的那匹纯金的千里马?” 厉元朗了解过细节后,感觉大脑有些缺氧。 这证据链也太单薄,稍微聪明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真的想查贪污受贿!这就是借着查经济问题的由头,通过厉兵去敲打曲江。 稍微花些时间,就能查清楚所有问题。根本就无伤大雅,甚至不会影响大局。 说穿了,这就是一步恶心人的闲棋,如果厉兵不跳楼,顶多给曲江添添堵,让他颜面无光。但如果厉兵跳楼了,那可就坐实贪污受贿,曲江的脑袋上至少要被扣上一顶,识人不清的帽子! 一个连自己身边秘书都看不清的领导,又有什么资格走向更高的领导岗位? 厉元朗的眉头皱起,望着面色惨白的厉兵,很忽然的问:“好好的,怎么就想起了以死明志?” “调查组找我了解情况,然后我的秘书小吴,主动承认错误。说是他的工作没做好,影响了我的官声,然后就开始要死要活的闹自杀……” 厉兵话说一半,忽然间觉察到不对,这个小吴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 黄铜镀金的工艺品,不可能变成纯金的。必然是有人进了厉兵的办公室,完成了两件物品的调换。 有作案嫌疑,并且有作案动机的,也就是小吴了! 厉元朗想的更深,如果仅仅是言语暗示,还不可能让厉兵情绪低落走上极端! 如果小吴真有问题,那么…… “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从精神,到身体上的异常?” 厉兵眉头皱起:“我失眠,但却精神亢奋……,茶杯,我的茶杯呢?” 能够成为常务副市长,厉兵的智商在线,逻辑思维缜密,只是一时间被一叶障目,一旦跳出预定的思维陷阱,头脑立刻清醒起来。 厉元朗扫视了一圈,然后指着旁边的保温杯问:“是这个吗?” 厉兵拿起茶杯仔细端详:“这茶叶绝对有问题,我每次喝过后,都感觉心跳加速,然后失眠亢奋,情绪却非常低落……” 一切都说得通了! 厉兵之所以会选择走极端,不止是因为有心人的暗示,还有药物的作用,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那可就…… 厉元朗仔细回忆,上辈子查厉兵的是省纪委三处的处长曲子峰,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曲江的侄子,亲侄子! 好脏的套路,如果不能快刀斩乱麻,耽搁久了,还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管谁来看,那都是一坨屎! “走吧!去找专案组,把这件事说清楚!”厉元朗倒是自信,仿佛能够轻而易举的解决这个难题。 厉兵也没说什么,默默跟在厉元朗身后,望着高大的背影,忽然间发现儿子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抱在怀里,扛在肩上,需要照顾的小孩子! 市委纪委的会议室被临时征用,成为了省纪委三处的临时办公室。接到实名举报后,曲子峰就来了,先从侧面了解情况,然后刘长卿主动上门自首,亲口承认他给厉兵市长送了一尊重达二十公斤,纯金的千里马。 曲子峰原本也是半信半疑的,直到真在厉兵的办公室里,找到了这尊纯金的千里马!然后就是跟厉兵的谈话,厉兵思维非常混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甚至还有些愤世嫉俗…… 按照办案的程序,在谈话后,可以根据现有的证据对厉兵采取措施,但曲子峰却没有对厉兵采取措施。 因为曲子峰也希望厉兵尽快调整好心态,能够彻底把这些问题讲清楚。毕竟现在就是鱼跃龙门的关键期,所以曲子峰选择了网开一面。 然后就等来了厉兵,还有厉兵的儿子,厉元朗! “曲处长你好,之所以跟着我父亲来拜访你,是因为我父亲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我初步怀疑,是有人给他下药了!” 随着厉元朗的话音落下,厉兵把茶杯放在了曲子峰的面前:“我最近精神亢奋,失眠后又情绪低落,原本我以为是压力太大,但经过元朗的提醒,我怀疑是有人在我的茶叶里动了手脚。” 曲子峰默默点头,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厉兵。 这个怀疑虽然有一定的合理性,却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毕竟茶杯是拧开的,下药的也许是别人,也许是厉兵自导自演。 在没有证明厉兵是被陷害的之前,曲子峰对这些说辞,都是半信半疑。 厉元朗仿佛猜到曲子峰的想法,便继续开口:“茶杯就在这里,只要化验里面的茶水就能确认药物的成份。” “然后再根据药物购买记录去侦察,肯定会有所收获。” “毕竟栽赃陷害应该是临时起意,仓促之间,肯定会留下破绽。只要认真的查下去,绝对能揪住狐狸的尾巴……” “查下去?说的轻巧,做起来却很费时间!如果不能在一周内查清楚问题,即使最终查出了真相,我们也失去先机……” 有句话说的非常应景,不胜而胜,不败而败! 现在的情况是,真相虽然很重要,但莫须有同样的重要。如果不能在任命下达之前,证明厉兵的清白,那么必然会影响到曲江的升迁。 毕竟,没有人会冒风险,带病提拔一个干部! 哪怕最终花费时间,证明了厉兵的清白,曲江也败了! 厉元朗倒是很自信:“听说举报材料中,还有一张照片,能给我看一看吗?” 第3章 自证清白 这个要求有些突兀,甚至还有点不合理。毕竟厉元朗不是涉案人,按照办案流程,曲子峰可以拒绝厉元朗的要求。 但望着满脸期许的厉兵,曲子峰默默打开文件夹,把照片推到厉元朗面前。 按照办案流程,需要向厉兵展示物证。当着厉兵的面,四舍五入一下,擦个边,也算是符合办案程序。 拿起那张薄薄的照片,厉元朗仔细的端详。 两辈子了! 终于看到这张照片!!! 上辈子厉兵跳楼自杀后,调查组解散,一些重要的物证被封存。厉元朗的级别太低,没路子接触到这些物证。 所以这就成了厉元朗想不通的事情,甚至还有些意难平。 现在终于看到这张照片,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厉元朗嘴角缓缓上扬,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看似天衣无缝的布局,这张照片却是最大的破绽。 照片里,刘长卿跟吴秘书一左一右站在办公室桌前,桌上摆着非常醒目的台历。刘长卿左手拿着千里马,吴秘书的右手虚伸,要去接这个工艺品,两个人都笑盈盈,这个瞬间恰好被相机定格。 好扎实的物证,好用心的巧思! 有了时间,有了地点,有了人物,还有了物证。如果厉元朗没有上辈子的刑侦经验,也会觉得,这是足以把厉兵锤死的铁证!!! “曲处长,物证在哪里?就是那尊二十公斤重的纯金千里马?” “那是重要的证物,又非常贵重,已经上交到省纪委的物证科……” “曲处长,我看你身型健硕,应该是常年健身吧?” “这个问题跟案件有关吗?” 曲子峰虽然竭力保持平静,但眉宇中有些许不悦,觉得厉元朗是在东拉西扯,胡搅蛮缠。 厉元朗却不生气,而是伸手敲了敲照片:“曲处长,我大胆的猜一下,你今年将近三十岁,是个常年健身的运动达人。我有个关于健身问题想请教你……” “你能单手举起二十公斤重的哑铃,并且很轻松的,递给其他人吗?” 曲子峰错愕了两秒,脸上的不耐烦,一下全都消散,眼睛瞪得好像铜铃般,看向厉元朗推过来的照片。 看着照片里,刘长卿单手侧伸,斜举着的纯金千里马,曲子峰的嘴角上翘,怒极而笑。 黄金跟黄铜的密度不同,同样的尺寸,会有不同的重量。 一个成年人,单手拿起二十公斤的重物,都会非常的吃力!刘长卿已经五十多岁了,他不可能单手拿起二十公斤重的纯金千里马! 厉元朗看到曲子峰的笑容,知道他明白这里面的门道,便继续说:“先控制人证,必须分开审,省的他们串供,然后再去查物证!” “这可是一尊重达二十公斤的纯金千里马,这么大的价值,经手人必然会印象深刻。” “栽赃陷害绝对是临时起意,所以纯金马的浇筑时间,肯定会晚于照片拍摄时间,有了这个逻辑不能自洽的地方,那就能佐证这是一起栽赃陷害案。” 一直发蔫的厉兵,现在眼睛开始发亮:“不用这么麻烦,只要刘长卿亲口承认,是他栽赃嫁祸,就能还我清白。” 曲子峰虽然很心动,但却非常冷静,不由泼了盆冷水:“想让刘长卿开口,恐怕不容易!” 厉元朗却非常自信:“那就让刘长卿情景重现,让他单手拿起二十公斤的哑铃,还要跟照片里一样云淡风轻!” 纪委办案虽然不能像公安办案,使用大记忆恢复术。但纪委在办案的过程中,可以使用的强度,一点也不比公安低,甚至有些时候,还强过公安。 要不然,一些罪大恶极的贪官,也不会如实的交代问题,甚至谈及纪委就开始色变。 曲子峰缓缓点头,他听出厉元朗话里的意思:“这个情况,我需要先向曲省长汇报……” 栽赃天海市的常务副市长,并且在茶里下毒!这件事的严重性已经超过曲子峰职责。 看到的,遇上的,行事都如此肆无忌惮!那还没看到,隐藏在黑暗中的,又该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厉元朗低声说:“曲处长,这张照片能多复印几份给我吗?” 曲子峰不解的看向厉元朗,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刘长卿这帮喜欢造谣的小人,已经在天海制造流言蜚语,为尽快平息事端,必须要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毕竟,我们要跟时间赛跑。”厉元朗说完,丢给曲子峰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很多时候,上不得台面的小道消息,一旦广为传播以后,也会成为能影响事态发展的舆论武器。 现在这种情况下,出一份官方通报,至少要半个月,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所以厉元朗决定利用非常规的小道消息,尽快把事情平息。 曲子峰又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三张照片,交给厉元朗。重要的物证,特别是照片,影音资料这样的证据,办案的时候,都会多复制几份,现在倒是省了一些功夫。 原本慌乱的厉兵,已经彻底平静下来,望着厉元朗问:“元朗,你想怎么办?”此时,厉兵双眼中充满了欣赏,忽然有种吾儿初长成,可堪大任的快慰。 “先把照片当成谈资通过小车班,市井大妈的渠道传播一番,把你身上的脏水彻底暴露在大众面前。等着舆论高涨时,通过问政对话栏目组,进行澄清……” 2006年,年初的时候,天海市电视台为了响应舆论监督,联手金牌主持人,搞了档名叫问政的对话栏目,采用直播的形式,让群众跟政府官员直接对话。 群众在直播的时候提出问题,官员在直播的过程中当场解决,甚至还会邀请上级部门的领导,来栏目中充当观察员。 因为栏目紧贴民生与时政,所以收视率非常的高,在百姓中的口碑也非常好。 厉元朗的法子非常简单,先放小道消息造舆论,既然大家都在传厉兵贪污受贿,那就踢爆这个话题,然后利用糊涂人向问政栏目施压,最后厉兵在栏目上澄清…… 人们只希望看到,他们自以为看到的就是真相,那就先利用照片把舆论引爆,让大家伙的情绪都高涨后,再进行彻底的澄清。 只有这样,才能用一把快刀,斩断所有的乱麻! 第4章 问政 专业的事情,就要给专业的人去做。已经活了两辈子的厉元朗,做起事来更喜欢因势利导,借力打力。 被人踩着鼻子,欺负成这样!如果再不反击,还真会让外人觉得,厉家人都软弱可欺! 把照片交给厉兵的司机张峰,并且跟他说清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然后又跟家里的阿姨,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一番交代。 原本就已经有些零星的传言,立刻如潮水般喷涌。也就是一夜功夫,厉兵市长贪污受贿,收取二十公斤纯金马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天海。 特别是有照片的佐证下,有的人仿佛亲眼所见,在茶余饭后,眉飞色舞的讲述厉市长的骄奢生活。 甚至有些脾气火爆的人,往厉兵家门前扔垃圾,丢烂菜叶,砸鸡蛋……,还有些老干部,给市委市政府打去电话,性子急的亲自登门,问一问这个常务副市长是否贪污受贿? 民间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在舆情达到顶峰的时候,电视台问政栏目组预告,将在今晚八点,邀请厉兵厉副市长的儿子厉元朗到栏目中做客,就最近的传言进行回应。 原本邀请的是厉兵,但厉兵因情绪大起大落,突发晕厥。 在他的茶水里,查出能让神经亢奋,血压升高的药物!好在发现的早,还没伤到根本,静养一段时间就无大碍。 计划已经走到这一步,根本就停不下来。厉元朗不得不从幕后走到台前,换了身得体的西装,坐到摄像机前。 主持人叫何欢,是个三十来岁的女性,走着温婉知性的主持风格,在天海市周边小有名气,再过上几年,凭借过硬的专业素质,获得主持界的金话筒奖。 问政没有固定的直播厅,有的时候在公安局的会议室,有的时候在工委的办公厅,还有的时候直接露天摆上几把凳子,讲究的就是一个真实,并贴近群众。 这次直播的地方,选的是市委大礼堂,一千一百多个座位上全都坐满了人,既有热心的群众,又有市直机关,厂矿企业派来的代表。最前面两排,有白发苍苍的退休干部,也有在职的领导,以及省直机关的观察员。 台上,工作人员很忙碌的布置现场,何欢低声的跟厉元朗沟通流程,那张照片何欢也看到过,她隐隐意识到不对,毕竟照片里只有刘长卿跟吴秘书,虽然是在厉兵的办公室里,用这个作为指责厉兵贪污的直接证据,多少还是有些牵强。 厉元朗清楚,有些人可以敌对,但有些人必须要争取,何欢就是要必须争取的人。问政是以主持人为导向的栏目,如果把主持人推到对立面,即使能够让口碑翻转,但在主持人刻意的引导下,也会给大家留下极为不好的印象。 所以面对何欢的问询,厉元朗笑着说:“何姐,你的皮肤真好,水灵灵的好像二十来岁的姑娘。身型也没有电视里看的那么胖,很匀称,真不愧是天海第一大美女!” 有些话,明知道是假的,但也必须要说出来。客套的夸赞一个女人皮肤好,身材瘦!你也就是随口一说,她也就随耳一听。 大家都不会当真,却能很快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就跟后世随口喊美女,效果是一样的。 何欢果然很受用,嘴上谦虚着:“哪有,我都三十多了,皮肤没有小姑娘的水灵!”嘴上虽然谦虚,但上扬的嘴角显示出她现在非常开心。 厉元朗拿出一叠文件:“何姐,一会能把这些资料,都投影到大屏幕上吗?还有个观众互动的环节,需要使用器械……” 何欢翻看着资料,眉头开始上挑,低声说:“原来是这样!”好在栏目组准备充分,市委大礼堂本身就有投屏的功能,何欢把资料交给了工作人员。 19点40,节目正式开始,何欢声音轻柔:“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欢迎大家收看天海电视台的问政栏目,我是主持人何欢。” 掌声如同潮水般响起,原本还有些喧嚣的大礼堂,直接安静了下来。 “最近天海市有个传闻,东山煤矿的刘长卿,向常务副市长厉兵行贿一尊二十公斤重的纯金千里马,这则传言在社会上引发影响极为强烈的讨论,为此我们专程邀请到了厉兵市长的儿子厉元朗,由他对大家关心的问题进行回应。” 厉元朗连忙站了起来,对着所有人微微鞠躬,从何欢的开场白,厉元朗就感觉到了善意。 “厉先生,请问传言属实吗?” 厉元朗连忙摇头:“传言并不属实,这是对我父亲的诬陷……” “你在撒谎!”一个脾气火爆的观众,直接站了起来,高声的斥责:“刘长卿在厉兵的办公室里,送给吴秘书一尊纯金的千里马,这张照片我亲眼见过。” 面对这忽如其来,并且充满恶意的指责,厉元朗微微示意:“你说的是这张照片吗?” 工作人员连忙把照片投影到了大屏幕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刘长卿单手斜举千里马,吴秘书伸手要接的照片。 “就是这张照片,纪委人员在你爸的办公室里,也找到了这尊纯金的千里马,重达二十公斤,贪污受贿的证据确凿……” 原本安静下来的现场,立刻又吵嚷了起来,甚至有些被愤怒支配的观众,已经开始脱鞋,扬起来就要砸厉元朗。 “大家安静,大家先安静……”何欢出面安抚现场的观众:“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们要给厉元朗申辩的机会……” 厉元朗站了起来,看向那名脾气火爆的观众:“我尊重你表达观点的权利,但也请你给我一个发言的机会。” 喧嚣的现场逐渐安静了下来,前排领导们极为隐晦的交换着眼神。在厉兵的办公室里,厉兵的秘书收了这件赃物,省纪委的人又在厉兵的办公室里,扣押了这件赃物。 如果厉元朗说厉兵不知情,那可就有些牵强了!毕竟有了照片,就意味着有真相。 不管怎么说,赃物都是从厉兵的办公室里找到的,他不可能不知情,更不可能无辜! 那么综合来看,厉兵就是个隐藏在官员中,已经被财色侵蚀的腐败分子! 第5章 彻底翻转 孤零零的站在台上,被上千双的眼睛注视,这些眼里或是带着愤怒,或是带着审视,或是有些意味不明…… 如果厉元朗不是活了两辈子,早就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垮了! 但现在,被注视的厉元朗,不但没有紧张,反而镇定自若,轻声开口:“正式澄清以前,我想做一个实验,需要现场的几位观众配合……” 厉元朗说着故意转身,指向投影里的照片:“男性,年龄大概在五十来岁,身高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二之间,体重一百五十斤到一百七十斤左右,请符合这些条件的观众……” 这番话还没说完,又有人发出一声怒吼:“贪官的儿子,你这是在耽搁时间,故弄玄虚,想要戏耍大家吗?” 厉元朗非常的平静:“如果我的心里真有鬼,就不会站在这里面对大家。” “既然我来了,那就是问心无愧!” “所以,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做完这个实验,证明我父亲的清白,可以吗?” 何欢帮腔:“大家既然来到这里,都想知道事情真相。反正只是做个实验,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还请大家配合。” 原本还有些喧嚣的观众席,逐渐的安静下来,然后人群中符合条件的人,缓缓举起手。 厉元朗随意挑选五个人,请他们都上台,然后继续说:“栽赃我父亲贪污受贿的重要物证有两个,一个是重达二十公斤的纯金马,一个是这张照片……” “看似确凿的证据,却有一个极为明显的破绽!” “刘长卿,一个五十来岁将近六十岁的老年人,他真能一只手就拿起重达二十公斤的纯金马?” 观众们原本就瞪圆的眼睛,立刻瞪得更圆,二十公斤那就是四十斤重,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真能单手举起来吗? 厉元朗觉察到大家眼神里的思索,继续往下说:“栏目组的工作人员,找了个二十公斤重的哑铃,这五位的身高、体重、年龄跟刘长卿相似,现在请他们模仿刘长卿的动作……” “大家伙都看一看,他们能不能用一只手,举起二十公斤重的哑铃,还跟照片里刘长卿一样的轻松!” 两个工作人员,费力的抬上来了个有些夸张的哑铃。一般人健身,即使能用到二十公斤的哑铃,那也是二十公斤一对,一对就是两个,平均一个十公斤。 现在这一个就有二十公斤,比常规的大了一倍,黑乎乎的一坨铁疙瘩,放在地上的确蛮夸张的! 在厉元朗的示意下,第一个人走到哑铃前,慢慢蹲下身体,单手握住哑铃,咬牙用力才把哑铃拎起来,试了几次,都没能举起,只能无奈的苦笑摇头,把哑铃放在地上。 另一个人紧随其后,他比第一个人有劲,直接单手把哑铃拎起来,然后用力的举过头顶,想要学着刘长卿,把手臂斜伸的时候,却没有成功,哑铃下落差点没砸到他的脚。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结果都不言而喻,这是一帮五十多岁,将近六十岁的老头,十斤或者二十斤,还有可能斜举,四十斤对他们来说,的确是有些太重了! 原本还安静的大礼堂,逐渐又变得喧嚣,大家伙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刘长卿虽然是个挖煤的,即使天生神力,也不可能单手斜举二十公斤吧?” “黄金的密度比铁大,应该更好举……” “拉倒吧!哑铃好抓,都举不起来,黄金马的形状不规则,抓起来更费力。” “难道,刘长卿送的不是纯金马?他是在栽赃嫁祸厉市长?” 有些事情就好像窗户纸,没捅破之前,大家只能看到这层纸,一旦被捅破以后,那可就看到了真实的世界。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厉元朗继续让工作人员投影,然后指着上面说:“这是六福珠宝的供词,他们承认在6月5号时接受委托,在6月14号制作出一尊二十公斤重的纯金千里马。” “大家回忆一下,照片拍摄的时间是几号?是5月21号。也就是说,在我父亲办公室里的纯金千里马,6月14号以前,一直都是工艺品,6月14号以后,才被替换成纯金。” “刘长卿向纪委实名举报的时间是6月15号……” 有了这条时间线,刘长卿险恶的用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大部分人都看明白了,这就是一起处心积虑的栽赃嫁祸,为了就是扳倒厉兵。 …… 市委大院的书记办公室里,电视机正在播放着天海电视台的问政,五十岁的市委书记季长安,把手里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呆呆的出神半晌,嘴角才浮现出一抹无奈的苦笑:“厉兵这家伙,倒是好运气,生了厉元朗这个好儿子。” 旁边的白秘书,帮着递上茶杯,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这孩子,乍一看是个聪明人,但细想想终究还是太年轻。” “都证据确凿了,可以证明厉副市长无辜,没必要再抛头露面。” “这般的锋芒毕露,这般咄咄逼人,好似个小丑般上蹿下跳,很不稳重……” “不!”季长安喝了口水:“这小子是故意的,他要控制舆论,用最短的时间,洗干净厉兵身上的污水,也把这件事平息。” “多好的一步闲棋,眼看着要有浑水摸鱼的机会,没想到被这个小猴子搅合了,又要多蹉跎几年……” “小白,我记得这小子今年刚退伍,要分配工作了吧?” “既然是有能力,有想法,有担当的年轻人,那就多给他加一加担子!毕竟玉不琢,不成器!” 白秘书跟在季长安身边多年,自然能听懂领导的弦外之音,连忙说:“基层公安警力一直缺乏,特别是全市最穷的土岭乡!” “厉元朗是一块好钢,肯定要用在刀刃上。面对组织上的安排,哪怕是厉副市长,也没话说。” 季长安赞许的点头,然后把茶杯放在桌上,只是放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声响。 白秘书本就灿烂的笑容,笑的越发意味深长。 命运就是如此的奇妙,好似充满了不可抗力,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上辈子的轨迹…… 第6章 远虑 在天海市引起轩然大波的案子,在大家伙的关注中,迅速的结案了。 刘长卿亲口承认,因为厉副市长没在审批手续上给予优待,所以他故意设局,诬陷厉兵贪污受贿。 本案中,吴秘书扮演极为关键,也极为不光彩的角色。在纪委对他进行问询的时候,吴秘书从市纪委的办公楼顶楼,一跃而下,带着无数的秘密,结束了他较为短暂的一生。 天海市第二人民医院,高干病房里传出个有些气闷的声音:“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那么多办案人员,就眼睁睁的看着小吴跳楼?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相对于满脸愤怒的厉兵,厉元朗的神情倒是非常平静:“爸,别发火。你的身体还需要静养!” “我刚刚接到退伍军人安置办的电话,工作落实了,去土岭乡派出所。” 厉元朗看似不经意转移话题,实际上却是在以隐晦的暗示厉兵。 “落实了就好……”厉兵话说一半,立刻觉察到这份暗示:“把你分配到土岭乡?他们难道不知道你跟我的关系?” “前些日子,不是说好是公安局吗?” 厉兵越说声音越小,他觉察到不对。所有人都知道厉元朗是厉副市长的儿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会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但现在,他们不但做了,而且还做的如此肆无忌惮,再加上吴秘书在纪委自杀,厉兵愤怒的脸,一点点开始变得惨白。 难道是那一位出手了?细想想,还真有可能! 厉元朗揭晓答案:“对,如果曲伯伯不能更进一步,那也只能离开汉中省,到时候上面空降一位省委副书记,省委班子也就出了空缺。” “按照年龄,资历跟能力,老季的确是较好的人选,绝对能更进一步,成为省委常委。” 一开始厉元朗也没猜到,幕后的黑手是季长安。直到吴秘书跳楼,再结合上辈子的记忆,才终于确认。 上辈子,季长安就是在曲江离开汉中省后,进了省委班子,虽然排名比较靠后,但那也是省委常委。 天海市在汉中省,经济排名靠前,只要上面出现空缺,天海市的市委书记,大概率会出任省委常委。 至于这个机会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为制造的,其实并不重要,大家伙在意的只有结果。 厉兵的眉头皱起,眼底甚至还有些慌乱:“那麻烦大了,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影响力,又或者是政治手腕,我都不是老季的对手。” “以后他再给我使绊子,我又该如何面对?” 厉兵这个人,有个较为稀缺的特质,那就是他对自己有较深的理解,知道自己的能力上限在哪里,不会盲目的狂妄自大。 “的确是个大难题,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厉元朗的眼珠一转:“好在省委班子的调整,最近就会尘埃落定,曲伯伯成了省委副书记,就该没有人敢使绊子!” 望着面色稍微轻松一些的厉兵,厉元朗又继续说:“爸!我建议你先养病,然后再申请去党校学习。” “贪腐案虽然没有涉及到你,但吴秘书却深陷其中。他可是你的随身秘书,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出了问题,上面的领导又会怎么看你?” “这次虽然有惊无险,但曲伯伯心里肯定会有点不舒服。你要先示弱,最好能远离天海,等曲伯伯把不安分的人,都敲打一番后,你确认安全了,再回来。”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毕竟厉兵还不适合独当一面,能力是有的,但面对阴谋诡计的时候,缺少应变能力。大部分时间只会找自身的问题,情急之下还会走极端。如果季长安再出手,厉兵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最近正好有个党校学习的名额,我会主动申请,先离开这个是非地。”厉兵望着厉元朗双眼:“倒是你,要去土岭乡,那可是天海市,乃至汉中省最穷的地方,我不放心啊!” 相对于厉兵的忐忑,厉元朗倒是非常的乐观。 上辈子,父亲跳楼后,厉元朗孤身前往土岭乡,周围大部分的人,或是冷嘲热讽,或是恶意满满,懵懂无知到惊慌的厉元朗,拿到的可谓是天崩开局。 这辈子虽然还去土岭乡,但厉兵还活着,只是要暂时去当党校学习。曲江又坐在省委副书记的位子上,厉元朗不止是市里有人,省里也有靠山,谁敢小瞧他! 更何况重生了,对土岭乡的未来,厉元朗提前知晓了先机,明白哪些人是敌人,哪些人是朋友,再去土岭乡工作,不说如鱼得水,至少也不会像更参加工作的新人那样,被撞的满头包。 所以厉元朗非常的乐观:“爸,你就放心吧!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真遇到无法处理的问题,我会给你打电话,或者求助曲伯伯。” 话虽然这样说,厉元朗的心底也有三分的野望。父辈给的是背景,自己打下来的才是江山。上苍既然给了这样一个机会,厉元朗肯定也想打下大大的江山。 土岭乡,或者说土岭乡派出所,对厉元朗来说可谓是刻骨铭心,上辈子大部分的时间,都被蹉跎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别人高升,自己却好似钉子般,牢牢的钉在那里,一点点的生锈,腐烂…… 如果人生是一场考试,上辈子,厉元朗是个不及格的差生,这辈子既然有机会重新做这份卷子,厉元朗也想努努力,看看自己能不能拿个满分。 危机是什么?不就是危险中的机遇吗? 在别人眼中,土岭乡是全省最穷的乡镇,但换个角度,在最穷的乡镇里,不管做出怎样的成绩,用数据去衡量,那可都是个奇迹。 让月薪一万的人,增长到两万的月薪,可谓非常的难。但让月收入只有四百的人,增长到两千,那就是百分之五百的增幅!就是在放卫星! 厉兵见厉元朗已经打定了主意,便也没在劝,思量半晌后,声音压低:“我有个老同学是罗宁县财政局的局长,你从家里拿两盒茶叶给他送去。” “小事别麻烦他,遇到危及前途的大事,你去找他准没错……” 厉元朗的脸上浮现出三分喜色,县官不如现管,现在又多了张底牌,本就自信的厉元朗,变得更自信了! 第7章 土岭乡派出所 站在土岭乡派出所的门口,厉元朗伸手摘掉脸上的口罩。土岭乡之所以穷,是因为这里的自然环境非常恶劣。 特别是即将进入夏季的六月,随着气温上升,空气变的干燥,稍稍来点风,便能吹起漫天黄沙。 再过几年,随着中央注重环保,罗宁县在土岭乡修建三座水库,又种下六十公顷的杨树,才大大缓解这里恶劣的自然环境。 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派出所,厉元朗的感觉非常复杂,说熟悉,是因为在这里呆了将近二十多年,对派出所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感情。 说陌生,又是因为现在是2006年,也是厉元朗上辈子,情绪最低落的时间!上辈子刚来到陌生的土岭乡,一整年都浑浑噩噩,这一段的记忆非常的模糊。 “哎!干什么?一直在门口发呆,你是想报案,还是想投案自首?”一个五十来岁,面容赤红,却有着满口黄牙的老头,上下打量着厉元朗。 望着年轻的老方头,厉元朗从兜里拿出烟盒:“我是新分来的厉元朗,以后大家都是同事,还请多多指教。” 老方头接过了烟,并没有点燃,而是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软中华!小伙子,你花钱大手大脚,家里可真够阔的!” “这烟是拿我爸的,刚上班,想给大家伙留个好印象。”厉元朗笑容灿烂,知道老方头也是退伍军人,嘴巴虽然臭,但心眼不坏。 “于所长跟马指导员在二楼的会议室开会,要不你先在一楼等会?”老方头知晓了厉元朗的身份,便示意他自便。 厉元朗笑的很温和,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着。 土岭乡派出所非常有年代感,红砖堆砌的三层小楼,有一个大大的院子,每层有八间办公室,二楼最东边的房间就是所长室。 现在的所长叫于建军,明年会调任治安队,指导员马光明会接替所长的位子,一坐就是九年,直到因为经济问题,被纪委双规,好像被判了十六年。 厉元朗对于建军的记忆非常模糊,毕竟相处的时间太短,就隐约记得于建军的绰号好像叫于孟尝,是个非常讲义气,朋友也很多的场面人。 至于马光明,那印象可就非常深刻了! 这家伙就是个非常阴毒的笑面虎,表面上笑呵呵的,仿佛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睚眦必报的阴险小人。 爱记仇,爱翻旧账,还爱给人穿小鞋! 上辈子,马光明当所长的那九年,厉元朗没少被欺负…… 就在厉元朗陷入回忆的时候,楼上忽然传来声呼喊:“楼下有谁?送壶开水上来。” 老方头伸手一指:“那个小厉,于所长要开水,正好你给他送上去。” “好嘞!”厉元朗没推脱,拎着一壶开水就上了楼,推开会议室的门,被屋子里的烟味熏得直咳嗽。 “把水放桌上就行!”马光明说完,上下打量厉元朗:“你是谁?我好像没见过你。” 厉元朗把水壶放在桌上,然后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刚分来的厉元朗……” “既然是新来的同志,那正好,留下来开会吧!”马光明倚老卖老,理所当然的吩咐:“看看谁的杯子里没水,你帮着添水。” 这番话马光明说的随意,其实却充满了恶意,如果换成是刚参加工作的人,肯定会落入陷阱! 在体制内,是很注重论资排辈的。很多时候,光座签的安排,就会让很多人感觉到头疼。谁应该坐在哪个位置,谁的面前应该摆什么东西,谁应该第几个发言。 这些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却有着一套非常严谨的逻辑,一旦安排出现了错误,就很容易丢掉印象分,甚至会无端的树敌。 就以现在为例,会议室里一共坐了六个人,先从给谁添水?后给谁添水? 如果是个菜鸟新人,会先入为主的给马光明添水,但他只是个指导员,级别跟职务都低于于建军。 厉元朗真这样做了,即使于建军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会有些不舒服,会给厉元朗贴上难堪大任的标签。 能够进入体制内,肯定都要提前做工作,不说提前了解领导的喜好,至少要提前知道单位里领导的职务跟相貌,这样的人才会有光明,并且璀璨的前途。 厉元朗觉察到了马光明的恶意,但却什么都没说,而是笑盈盈的举着水壶:“于所长,你好!马指导你好,周警官你好……” 厉元朗准确的认出了所有人,并且叫出了对方的职务,按照职务的高低,帮着大家添好了水,然后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末座。 于建军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厉元朗说:“是个用心的年轻人,的确是当警察的好料。” 马光明冷笑着说:“不愧是厉市长家的公子,家学渊源啊!” 这番话让原本还有些喧嚣的会议室,猛地一静,大家又开始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厉元朗。原本还以为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却没想到是个有身份的公子哥。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法则,对惹不起的人,他们会选择敬而远之。因为他们清楚,一旦跟这样的人起了冲突,不管对错,那都是以卵击石! 厉元朗的眉头微蹙,不明白马光明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般的恶意。说话夹枪带棒,处处挖坑,表面上看似在捧自己,实际上却是想要孤立自己。 “马指导,你这夸得我,都有些无地自容了!”厉元朗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满脸笑容的继续说:“我爸是我爸,我是我。父辈给的身份,我没法选择。但我相信,未来我能做好分内的工作。” “如果有的选,我也不想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但现在事已至此。我会在大家的帮助下,争取也成为巨人。” 厉元朗说完这番话后,发现大家伙都陷入沉思,每个人的面容都阴沉不定。厉元朗立刻发觉,自己把调子起高了。 连忙开始找补:“我的话没别的意思,以后大家伙遇到问题,不管是子女教育,还是父母生病,如果非常的棘手,有不能解决,你们跟我说,我帮想想办法。” “多个朋友多条路,遇到了困难,大家伙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厉元朗说完后,发现大家伙还在沉默,不由得调侃一句:“不鼓鼓掌掌,欢迎一下我这个新同志吗?” 会议室里终于响起热烈的掌声,跟马光明眼神交汇的时候,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充满了敌意,甚至毫不掩饰恶意,但厉元朗的心里清楚,较量并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第8章 于建军 如果还是上辈子,厉元朗会想办法遮掩住自己的背景,以普通人的身份跟大家相处。但现在被马光明揭穿身份,厉元朗也就不再隐藏,直接明牌了。 上辈子在基层打拼多年,让厉元朗明白个极为浅显的道理,人跟人之间关系非常复杂,很多人都是见人下菜碟。 家世不好的人,即使非常努力,也会承受莫名的恶意。只要肯吃苦,就有吃不完苦。不管是在单位,还是在社会上,活总是要有人去干,能使唤别人做,总好过自己做。 这就会让一些人,想方设法的去打听其他人的家世,遇到惹不起的就供着,遇到能拿捏的就用着。 不是别人非要欺负你,而是你暴露出自己平平无奇的家世后,别人不由想要拿捏你。 厉元朗的这番话,有着两层意思,首先承认父亲是厉市长,等于是变相告诉其他人,自己不好惹。 其次,这番话里又充满了暗示。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谁也不敢说自己一辈子顺风顺水,总会有个马高镫短,时运不济的时候。 认识市长家的公子,也算是多了一条路,万一真出事了,自己没办法解决,说不定去找厉元朗,就有法子了! 很多想通这番潜台词的人,全都用热切的目光看着厉元朗,细想想,人活在世,活的就是人脉,厉元朗的市长父亲,也许是他们能抱到,最粗的大腿! 于建军轻轻的咳嗽了声:“大家伙继续开会,接下来我来安排工作。” “根据县公安局的指示,因最近飞车抢夺案多发,飞车党猖狂,影响极为恶劣,全县各乡镇在主要路口设卡,重点排查无牌、套牌摩托车。一旦发现对方有涉案嫌疑,可以先行扣押……” 乡镇派出所的工作非常的繁杂,不止要处理邻里纠纷,还要打击犯罪,像这种设卡查摩托车的工作,在没有禁摩之前,基本上三五个月就要开展一次。 每次虽然都能查到一些无牌无照的摩托车,但从打击盗抢的效果来看,可谓是收效甚微。 因为飞车党都是流动作案,如果罗宁县设卡,他们就流窜到其他城市。哪怕运气不好,被堵在罗宁县,只要忍上十天半个月,等着卡点撤了,这帮飞车党依然可以逍遥法外。 “还按以前的排班,咱们两人一组,三天一轮,下面的联防队员四人一组,两天一轮。因为小厉刚来,需要熟悉环境,就不给他安排工作。” 于建军说完,看了看大家:“如果没有不同的意见,那就散会?” 这番话看似在征求大家的意见,其实更多的是走了个过场,没有人会在这个场合,公开提出对于建军的质疑。 即使肚子里有牢骚,也会私下来,找于建军单独聊。毕竟于建军是所长,是领导! 马光明深深的看了厉元朗一眼,然后离开会议室。剩下的人要么冲着厉元朗点点头,要么对着他展颜一笑,竭力的释放出善意,然后也三三两两的离开会议室。 “去我的办公室里聊!”于建军很热情,态度拿捏的非常好。 厉元朗拎着水壶跟在后面:“于所长,我虽然刚转业是个新人,但也有一定的刑侦经验,你有什么工作,可以安排给我,保证完成任务。” 这番话与其说是立功心切的毛遂自荐,倒不如说是在表明态度。厉元朗的心里清楚,不管自己有怎样的背景,于建军都是自己的领导。 他给厉兵这个市长面子,厉元朗的日子才能好过些。于建军要是不爽,就是不给面子,有的是法子挖坑,甚至能坏了厉元朗的前程。 毕竟山高皇帝远,哪怕事后能从于所长的身上找回场子,厉元朗吃到肚子里的亏,也吐不出来。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对于所长恭敬一些,花花轿子人抬人,厉元朗敬于所长一尺,不求他还一丈,能还半尺也是极好的。 于建军的办公室非常的简单,一张办公桌上摆着一摞摞的卷宗,紧挨着桌子的地方摆着两个会客沙发。 “小厉,坐!我比你年长些,以后你就喊哥,别拿我当外人……”于建军拿出茶叶盒,帮着厉元朗泡了一杯。 “土岭乡是个穷地方,环境非常的艰苦,不管是生活还是娱乐,肯定没法子跟天海市相比。”于建军看了厉元朗一眼:“你这边有什么打算?” “既来之,则安之!于所长,我当过兵,比土岭乡还艰苦的环境,我也呆过。”厉元朗目光炯炯,望着于建军的双眼:“我希望能在您的领导下,取得一些成绩,成为独当一面的人,成为我父亲的骄傲。” 于建军对厉元朗非常的满意,他先强调土岭乡环境艰苦,然后隐晦的问厉元朗,是走个过场,镀层金就走?还是脚踏实地的工作? 厉元朗回答,要在于建军的领导下,取得成绩,成为父亲的骄傲。这就是意味着,不是走过场,是真的要在于建军手下,干上一段时间的工作,还要干出一些成绩。 一旦厉元朗成为厉市长的骄傲,作为厉元朗的直属领导,于建军肯定也会收获满满。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两个人相视一笑,彼此默契的心照不宣。 于建军把门关上,神情无比的正式:“小厉,既然话聊到了这里,那么哥哥这个老刑侦,就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基层工作说好做也好做,说难做也难做,关键是要把握好尺度。” 厉元朗的精神一震,开始侧耳倾听,非常的虚心,还一副很受教的样子。 不管于建军传授的经验,对自己有没有用,但领导既然开始掏心窝子,传授不传之秘,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尊重,都要表现出很虚心受教的样子。 “说是干工作,琢磨透以后,你就会发现,这就是人情世故。正所谓,权利不用过期作废,人情不卖,资源浪费!” “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一定要硬。当警察,既要维护好关系,又不能怕得罪人。” “如果我们是猫,那帮嫌疑人就是老鼠,不抓人,我们怎么完成指标?不树立起威信,又如何去震慑住罪犯?” “所以咱们俩要打配合,你来唱白脸,罚钱拘留,我来唱红脸,卖人情,拉关系……” 听着于建军的理论,厉元朗惊讶的发现,哪怕自己活了两辈子,在于建军的面前,依然像是个新兵蛋子。 有些老油条,能在体制内混的如鱼得水,不止情商高,智商高,为人处世之道,也非常的有可取之处! 第9章 邵洪宝 厉元朗一副很是受教,豁然开朗的样子。 毕竟是多活了一辈子的人,稍加思索便明白于建军为什么要关上门说话,摆出一副掏心窝子的样子! 于建军说的对不对,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说出来后,厉元朗配合不配合,会不会去执行! 说穿了,这就是一次服从性测试,于建军需要一个唱白脸,充当恶人的手下。这个人顶在前面,对嫌疑人进行严办。 于建军好去唱红脸,卖人情,把有限的权利,置换出最大的利益…… 厉元朗虽然不齿于建军的做法,但也笑着应下。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法则,想要不被所有人记恨,就要学着不出挑,只有和光同尘,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于建军很满意厉元朗的态度:“咱们土岭乡派出所没有宿舍,需要你自己去找房子,我让洪宝带你先去宾馆落脚。中午别乱跑,给你张罗一桌接风宴……” 厉元朗很欢喜的点头:“让所长费心了!以后我就是你手下兵,你指哪里,我就打哪里。” 已经觉察出马光明的敌意,又知晓马光明的人品!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非要站队,厉元朗肯定会站在于建军这边。 于建军拉开了门,对着楼下大声的喊:“洪宝,上来一趟。” 不大的工夫,从楼下跑上来个人,三十来岁,头发油乎乎的贴在脑袋上,身形干瘦,四肢却非常修长。 两个眼睛非常的小,塌鼻子,嘴巴却有些大,而且嘴唇非常的厚,开口有些结巴的说:“所……,所长,你……,你……,喊我?” “洪宝,这是新分来的民警厉元朗,是个很有实力,也很有背景的人!”于建军指着洪宝,向厉元朗介绍:“邵洪宝,联防队员,也是我的外甥。” 厉元朗伸手跟邵洪宝相握,发现他的手臂非常细,有种皮包骨的感觉。 “洪宝,小厉还没地方住,你带着先去宾馆。如果周围有合适的房子,也带着他转一转,租房的钱所里出。” 听着于建军的安排,厉元朗跟着邵洪宝下了楼,因为要在土岭乡常驻,所以厉元朗的行礼比较多,两个行李箱跟一个背包。 邵洪宝帮着拎箱子,示意厉元朗跟在后面。 望着邵洪宝的背影,厉元朗仔细回忆上辈子,好似刚来没几天,就有个联防队员,为了救落水的儿童,溺毙在河里,虽然给评了见义勇为,但也留下了嗷嗷待哺的孩子。认真端详邵洪宝的相貌,两张脸逐渐的重合。 厉元朗低声问:“洪宝,会游泳吗?” 邵洪宝摇头:“不……,不会……,我……,我……,怕水……” “那不行,我们是警察,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跟财产安全,要能应对各种突发的情况,回头你找个车胎,我教你游泳。” 既然赶上了,厉元朗决定改变邵洪宝的命运。一个怕水的人,面对落水的儿童,能够战胜心里的恐惧,这样的英雄,不该溺毙在河里。 “行……,谢谢……你……”邵洪宝很努力,但却依然说不出一段完整的话。 “你这个口吃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形成的?看没看过医生?” “打……,打针打……坏的,治不好……” 走到一家宾馆门前,邵洪宝示意到了。 望着宾馆的招牌,厉元朗的眉头却皱起来,没想到邵洪宝会把自己带到星光宾馆,如果没记错,这是马光明岳父的生意。 “这附近有房子出租吗?出售的也行,我会在这呆上几年,可以长租,或者直接买个小院子。” 现在是2006年,厉元朗记得在土岭乡派出所每个月工资加上绩效是1602元,联防队员的工资是400,土岭乡的物价不高,单门独户的小院,应该只要三万多。 “有……,有……”邵洪宝把手一指:“秀秀家,房子……要卖……” 跟着邵洪宝又往前走了几十米,看到了个稍显破败的小院。木质的篱笆墙上爬着绿色的蔷薇,院子里的地面上,虽然铺着青砖,但砖缝里却长着不知名的草木。 院门上挂着出售的牌子,篱笆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脸上是小麦色的皮肤,一双眼睛很大,也很黑,仿佛会说话般。 “秀秀,他,要……,要……,买房子。”能看得出来,邵洪宝已经很努力的想把话说清楚,但却依然结巴。 “能进去看看吗?要是价格合适,我今天就能付款。”厉元朗说完又指了指两个箱子:“要在这里工作好几年,所以需要个落脚点。” 秀秀对着邵洪宝点了点头:“房子是瓦房,三间正房,两间厢房,院子大概一百平,可以种菜养鸡,或者把车停在院子里。” “别看这里草多,那是没收拾!”秀秀说着,还用脚踩了踩砖缝里的草。 “房产证有,可以过户。我在城里买了房,以后不回来了!你要是诚心买,看在洪宝的面子上,给你算两万八……” 走进了院子里,厉元朗观察整个院子,越看越是欢喜。青砖堆砌的墙体,上面是一片片的红瓦。左边的两件厢房,一间是厨房,一间是杂物室。 院子很大,靠墙的地方,有三十多平的小菜园。虽然现在杂草丛生,但只要花点心思收拾下,也别有一番景致。 三间正房的年代虽然久远了些,但里面的家具都还算齐全,拎包就可以住。 “行,我给你三万,这些家具都给我留下,家电你可以搬走。” 秀秀倒是干脆:“那行,你现在给钱,下午我们去办手续。” 厉元朗从兜里拿出张银行卡:“银行在哪里,我给你转账……” …… 与此同时,派出所里,马光明把办公室的门关好,然后神神秘秘,拿出手机打了出去:“邱哥,厉元朗来到土岭乡。我刚跟他打个照面,那小子狂的没边,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老于这个人,拜高踩低,立场很不坚定,你要是有空多敲打敲打他……” “这几天我会找个由头,给厉元朗难堪,他要是识趣,主动离开土岭乡最好。要是不识趣,那别怪我对他不客气,把他永远留在土岭乡……” 第10章 接风宴 土岭乡派出所的对面有个小饭店,看起来不大,却胜在干净卫生。 于建军带着厉元朗走进包间,其他人早就等在这里。 还不等其他人开口,马光明就对厉元朗白了一眼,然后说:“听说你在这里买房了?” 厉元朗似笑非笑:“马指导,你的消息真灵通!无恒产者无恒心,我这也是为了更好的扎根基层……” “真不愧是厉市长家的公子,花钱就是大手大脚。两万八的房子,说买就买,这钱的来路正吗?”马光明说完,还极为不屑的冷笑。 厉元朗还没开口,于建军便很不爽的反驳:“老马,你也是个老警察,说话有没有过脑子!以后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情,不要说。” 面对于建军强硬的指责,马光明无奈的笑了笑:“我这不是想着活跃气氛,开个玩笑,好增进感情吗!” “你的玩笑,并不好笑,至少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笑。”于建军说完,慢慢坐在凳子上,一点也没给马光明面子。 包厢内气氛有些凝滞,厉元朗稍加琢磨,便明白于建军为什么这般强硬的,替自己出头。 买房的时候,邵洪宝跟着,他是于建军的外甥。现在消息走漏,于建军用强硬的态度向厉元朗证明,消息不是从他这边走漏的。 厉元朗也清楚,邵洪宝不会乱说,因为他是个结巴。哪怕就是想传小话,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况且,马光明说的金额是两万八,不是三万!大概率是看到厉元朗进了秀秀家,有了猜测后,进行的唬诈。 四十来岁的周凯,伸手揽住厉元朗的肩膀:“元朗,今天你有口福了。老毕收了两只野鸡,炖砂锅山珍汤,那可是大补。” 于建军面色缓和给厉元朗介绍:“这位是周凯,人稳重,资历也够,再过两年就该提副所长了!” “这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叫徐夏,管着内勤跟户籍,也参与值班。” “这两位一胖一瘦,胖的叫方耀祖,是咱们所里最能打的,曾经赤手空拳,降服过三名歹徒。瘦的叫张峰,比你早到半年,虽然是新人,但却是正经公安大学毕业。” 厉元朗挨个跟他们握手,虽然都是上辈子认识多年的老伙计,但现在却要假装刚认识的样子。 “下午还要设卡跟值班,中午就不喝酒了。反正以后都在一个单位里,日子还长着呢!”于建军说完又看向马光明:“有些同志倚老卖老的性子,也要改一改。以后不利于安定团结的话,我们不喜欢听,你也最好不要说!” 马光明悻悻的低下头,遮掩住眼底的不爽。看来拉拢大家伙,孤立厉元朗的计划是走不通了,那就再换个路数,总有办法折腾厉元朗。 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五十来岁,长得又白又胖的老毕,端着砂锅走了进来:“各位领导好,这是我最擅长的山珍锅……” 砂锅放在桌上后,老毕对着厉元朗点了点头:“你一定就是想来的厉元朗,以后还请多照顾小店的生意,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厉元朗伸手跟老毕相握,笑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大家围着桌子坐下,砂锅打开后,一股独属于山鸡的馨香,混杂着松子、板栗、竹笋的味道没在包厢内蔓延。 于建军用汤勺搅了搅:“老毕的手艺一如既往,大家伙趁热尝尝鲜。” 山鸡精瘦,身上没有多少油,所以汤汁奶白,再加上混合野生的松子、板栗跟竹笋,一口下去,还真充满了大自然的味道。 马光明的眼珠转动,对着周凯说:“下午在哪里设卡,我听说旁边的西兴乡,一上午抓了六十多台摩托车,每台至少罚两百,创收了好几千块。” 2006年的时候,土岭乡派出所罚没款交到上级部门后,会以办案经费的名义返还,一般返还比例是一半。 这笔钱要么用来当做补贴发放,要么是购置各种警械,比如警用摩托车,以及平日里的差补。 周凯用力的嚼了两口,把嘴里的竹笋吞下后,才低声说:“罚款不是目的,主要还是抓那几个飞车党,其中有一个公安部的b级通缉犯,悬赏六万块,听说就在这附近!这要是抓住了,至少是个人二等功,集体三等功。” 于建军把声音压低:“周凯的消息倒是灵通,这次重点排查的对象叫朱建设,公安部b级通缉犯,老家就在罗宁县边上,靠近土岭乡。” “六年前,因邻里纠纷,失手杀死了邻居。然后畏罪潜逃去了羊城。在那边参与飞车抢夺,听说上个月前抢了大学教授,他的公文包里有涉密文件,然后羊城拉网排查,朱建设却消失了……” b级通缉犯?大学教授,涉密文件…… 厉元朗的眉头皱起,脑袋中灵光一闪,一下就想起了西兴乡派出所抓捕朱建设,并且在他的老家找到被抢的涉密文件,然后受到省公安厅的嘉奖,办案的直接个人二等功,半年后提拔成西兴乡派出所的所长。 厉元朗不由得吸了口气,把掌握的线索先捋一捋,按照这个时间线,朱建设应该就藏在老家,还没流窜到西兴乡,如果在这里把他抓了,那岂不是…… 就在厉元朗出神的时候,马光明拍着厉元朗的肩膀:“小厉,你也是来自大城市,见过大世面的人,对咱们所里下一个阶段的工作,有什么建议?” 望着马光明那张不怀好意的脸,厉元朗摆着手:“我相信,在于所长的领导下,我们都有更美好的未来。难道马指导,不愿意被于所长领导?” 马光明的面色一变,没想到会碰上软钉子,却也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小厉,别滑头,正好下午没事,要不带你在乡里转转?” 一计不成,马光明又生一记,既然在派出所里没法子整治厉元朗,那就换个地方收拾他。 毕竟马光明在土岭乡经营多年,不说是头面人物,至少也有三五个故交,只要厉元朗敢跟着巡街,马光明有的是办法磋磨厉元朗。 厉元朗正想找个理由去朱建设家准转,没想到马光明就递来台阶:“不劳马指导的大驾,下午跟着洪宝,一起转转。耀祖,要是没事,咱们一起?” 方耀祖倒是干脆,直接点:“行,正好下午不值班。” 有了方耀祖这样的猛将跟着,厉元朗的嘴角上扬,仿佛已经抓到了朱建设。 第11章 巡街 土岭乡派出所,只有一辆面包车,车况非常的老旧,甚至车门上还有几处锈迹,差点就把车门锈穿。 拉开车门,厉元朗坐在副驾驶,方耀祖握着方向盘,邵洪宝从器械室跑出来,他抱着三套警械。 方耀祖不解,看着厉元朗问:“只是随便转转,不用这么正式吧?” 厉元朗打开协查函,望着朱建设家的地址,仔细回忆一番后,才轻声说:“有枣没枣打三竿,这可是六万块的悬赏,要是抓住了,咱们哥仨每个人能分两万。” “一……,一……,一万!”邵洪宝很着急的纠正,但他一着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方耀祖笑了笑:“要是真抓住朱建设,咱们每个人能分一万,另外三万要给所里。” “对,对,咱们是个大集体。”厉元朗说着,从邵洪宝的手里拿过橡皮棍:“先在街上转两圈,然后去朱建设的老家。” 方耀祖发动面包车,一脚油门后,面包车晃晃悠悠的离开土岭乡派出所。 马光明站在楼上,愤恨的啐了口唾沫,眉宇阴鸷的想了会,然后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土岭乡并不大,只有一条l型的老街,大概五百米长,顺着路往南,还有三个自然村。 道路两边种着阔叶的梧桐树,本该绿油油的树叶,全都灰扑扑的,上面落满了尘土。 街边的铺子生意并不好,整条街上没多少的行人,偶尔有几条家养的土狗,成群结队的在路边疯跑,踏起一片片的烟尘。 整条街转了个来回,也才花了二十分钟,方耀祖一转方向盘,面包车往土岭乡的最西边开去。 整个罗宁县就好像是一条抽象的鱼,鱼头朝西,鱼尾朝东,土岭乡恰好就在鱼尾,想要去罗宁县,就要往西开。 车厢内大家都不说话,显得有些沉闷,厉元朗打开车载声音机,郑智化独特的声音在大家的耳畔响起: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 厉元朗情不自禁的跟着唱:“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唱着,唱着,厉元朗忽然觉察到不对,面包车里除了自己跟郑智化的声音,还有其他人的声音。 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方耀祖,厉元朗发现唱歌不是他。那么…… 慢慢的回头,厉元朗就看到邵洪宝正开口唱着:“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结巴唱歌,居然不结巴了? 这是为什么?难道邵洪宝的口吃,只是心理上的,不是生理上的? 疾驶的面包车速度逐渐慢下来,方耀祖沉声说:“把警械穿戴好,前面就是朱家村。” 汪汪汪! 望着远处灰扑扑的村子,然后传出一声声的犬吠。村里的狗子们成群结队,聚集在村口对着面包车不断的狂吠。 方耀祖倒是不怵,伸手按着喇叭,然后猛踩油门,面包车发出一阵阵的唔鸣,对着狗群冲了过去。 刚刚还爆款狂吠的狗子受了惊吓,往四周逃散,甚至有的夹起了尾巴,没了刚刚嚣张的气势。 “呵呵!狭路相逢勇者胜,面对狗的时候,我们要有一往无回的气势,面对犯罪分子的时候,把他们当成狗就行了!” 面对方耀祖的理论,厉元朗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拇指,给他点了个赞。 面包车一直往里开,穿过了两个路口后,最后停在一家泥土房子前,方耀祖看了看门牌号:“就是这家。” 厉元朗已经穿戴好防弹衣,右手拎着橡皮棍,左手是小号的防爆盾牌。邵洪宝拿着防爆叉,方耀祖的身型高大,防弹背心穿在他的身上,好像个马甲。慢慢的戴好防刺手套,然后把伸缩棍别在腰上。 “有人吗?”厉元朗竖着盾牌走在最前面,透过玻璃观察四周。土坯做的房屋有了些年月,墙壁因为沉降,已经露出手指粗的裂缝,如果不是用几根圆木顶着墙,这房子早就塌了! “谁啊?”从黑洞洞的屋子里,走出来了个人,大概六十岁的年纪,头发花白,满脸的皱纹。正是朱建设的父亲,朱立文。 看到院子里站的全是警察后,朱立文有些慌张:“这位长官,你有事吗?” “朱建设是你儿子吧?”看着朱立文点头,厉元朗继续问:“他在家吗?” “不在,他已经跑了好多年……”朱立文虽然说得笃定,但眼神却有些闪烁。 厉元朗觉察到了异样,但却表面不动声色:“家里还有谁?” “没人了,就我自己,老婆子身体不好,在县里住院,我来家拿些东西,马上就走。”朱立文说完,不由自主的搓着手。 厉元朗对着方耀祖示意:“进去看看,注意安全。” 方耀祖抽出伸缩棍,示意邵洪宝打开防暴手电筒,两个人进了屋。 厉元朗一直观察朱立文的表情,见他强装镇定,假装不紧张,便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不大工夫,两个人从屋里出来,邵洪宝还对着厉元朗摇了摇头,示意一无所获。 厉元朗走向屋边的垃圾桶,伸出橡皮棍,搅了搅里面的垃圾:“八宝粥、无骨凤爪、香飘飘……” “朱立文,你的口味挺独特,吃这么多高油高糖的食品,就不怕肠胃受不了吗?” “我身体好,就爱这一口……”朱立文的狡辩,没有丝毫的说服力,越说声音越小,也越心虚。 这几样可不像是老年人爱吃的东西,方耀祖的眼里闪烁着狂喜,他已经意识到,这次绝对抓到了大鱼。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既然找到了这里,就是有确凿的证据!” “现在主动交代问题,我算你投案自首,量刑的时候还能享受优待。” “要是你还冥顽不灵,非要包庇犯罪分子,不只他会被重判,你也是包庇罪!” 看到厉元朗的言语攻势,已经让朱立文动摇,方耀祖不由得帮腔:“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找不到朱建设!” “现在就申请支援,让他们带着警犬来,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朱建设缉拿归案。” 朱立文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我说,我说,我们家建设,就藏在红薯窖里……” 第12章 朱建设 朱家村的土质很差,并不适合种小麦,倒是很适合种红薯,所以家家都挖红薯窖。朱立文说人躲在红薯窖里,厉元朗是相信的。 但抓朱建设并不是最终目的,这个案件的关键,还是那份涉密文件。 “朱建设潜逃回来,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厉元朗目光炯炯的盯着朱立文,就是要趁着他心神慌乱的时候,彻底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没……,没……”朱立文原本是想撒谎的,但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带回了一个背包,里面有五万块钱,还有几件换洗衣服……” “先把背包拿出来,还有朱建设带回来的所有东西,哪怕是一张纸,都要找出来,给我!” 厉元朗咄咄相逼,彻底震慑朱立文。他转身进了屋子,厉元朗紧随其后,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 屋子内有些黑,还弥漫着一股子怪味,厉元朗打开手电筒,看着朱立文从床下拉出个双肩包:“东西都在这里面。” “打开,一样样的拿出来,动作慢一点……”厉元朗把手电照在背包上,看着里面的衣服被一件件拿出来,当一个牛皮纸袋被拿出来的时候,厉元朗屏住呼吸,正准备去接的时候,就感觉一团黑影,忽然从床下冲了出来。 下意识的把手往上一抬,嘭!一声闷响,厉元朗就感觉一股蛮力砸在了防爆盾牌上,震得的厉元朗往后退了半步。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满脸的凶厉,手里拎着根铁棍,举过头顶,对着厉元朗又砸过来。 手电筒落在地上,光柱翻滚的时候,厉元朗看到,床下又钻出,一个又一个黑影! 狼狈躲闪时,肾上腺素不断飙升,头脑越发冷静,同时灵光一闪,想不通的,一下全都想通了! 朱建设的确躲在地窖里,只是朱立文家的地窖,在卧室里也有个出口。 嘭,嘭! 连续两铁棍,都砸在了防暴盾牌上,厉元朗就感觉半身酥麻,完全落于下风。 卧室内的空间非常的狭小,随着朱建设跟飞车党的人越来越多,厉元朗清楚,再留在屋里,有可能会被他们劫持。 双手握着防爆盾,用力往前一顶,推的朱建设一个踉跄,厉元朗往后退了两步,离开屋子,同时嘴里大喊:“耀祖,堵门!” 方耀祖的战斗经验丰富,早就听出动静不对,看到厉元朗退出来后,立刻抬起他那双穿着四十三码警靴的脚,对着追出来的黑影就狠狠的踹了上去。 嘭!刚冲出来的人,还没在外面站稳,便往屋子里倒飞了进去。砸到后面的人,稀里哗啦,传出一阵阵的异响。 “怎么办!要叫支援吗?”方耀祖抽出了甩棍,好似怒目金刚般堵在门前。肥硕的身躯,还真有万夫不当之勇! 邵洪宝的身形虽然单薄,但也没怂,举着防爆叉对着门口,嘴巴紧闭,一副要拼命的样子,神情说不出的肃穆。 厉元朗望着黑洞洞的门,冷声说:“往后再退几步,我把他们赶出来!”说完之后,就抬起脚,直接踹到顶墙的原木上。 随着顶墙的原木滚落,原本就裂开的缝隙,居然开始呼扇呼扇,好似一张正在说话的嘴。 方耀祖跟邵洪宝,都猜到了厉元朗要做什么,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砰砰,又踢倒了两根原木,本就倾斜的墙壁,开始剧烈的摇晃,然后在三个人的注视下,轰然砸在地面上。 午后的阳光,穿过墙壁倒塌的空间,驱散了屋子里的黑暗,原本正在爬窗的人们,全都目瞪口呆的望了过来,恰好迎上厉元朗冷冰冰的目光。 吱吱呀呀!刺耳的木质变形声响起。随着墙壁倒塌以后,原本就不坚固的屋顶,变得摇摇欲坠。 屋子里的人,全都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动作大了,会让屋顶崩塌。 厉元朗发出一声暴喝:“朱建设,你已经被包围,我劝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要不然……” “闭嘴!老子情愿死,也不……”朱建设很有气势的怒吼,只是还没吼完,房顶就塌了。 剧烈的轰鸣声,掀起一阵阵的烟尘!所有的嫌疑人,包括重要的物证,全都被压在屋顶下。虽然大家伙都有些狼狈,但这也算是变相的一网打尽。 厉元朗对着方耀祖示意:“耀祖,一会打地鼠,不管谁冒头,对着脑袋狠狠砸!” 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必须要下重手了! 把先冒头的打死打残,或者打的头破血流,自然也就震慑住了其他人。 看着方耀祖点头,厉元朗又拿出手机,打给于建军:“于所长,快些带人来朱家村,我们堵到了朱建设,正在他家准备抓捕……” 稀里哗啦,瓦片颤动的声音响起,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忽然从瓦砾下钻了出来。 方耀祖也没客气,直接冲了过去,抡起伸缩棍,对着脑袋就砸。这个时候,对罪犯仁慈,就是在对普通百姓残忍。 稀里哗啦…… 又有一个人从瓦砾里钻了出来,邵洪宝举着防爆叉,对着那人的脖子,直接就插了下去。那动作,那神情,像极了语文书里,画过的闰土! 厉元朗刚松口气,正准备继续讲电话时,忽然看到一道黑影,顺着墙根想往外溜。厉元朗直接冲了过去,一脚踹在那个人背上,然后抡起橡皮棍就是一通的猛砸。 不管多桀骜的罪犯,在惊魂未定又力竭的情况下,都扛不住三警棍!更何况打的还都是要害部位。 “别打了!别打了!我投降,我自首,我认罪,我愿意伏法……”朱建设哀嚎的举起了双手,任由手铐扣在手腕上。 公安部b级逃犯,以及他的飞车党小伙伴,还有那个包庇他的朱立文,全都落了网。 把所有的人犯都铐起来后,厉元朗小心的清理废墟,终于从废墟里,找到那个带有绝密的牛皮纸袋,厉元朗的悬着的心慢慢放下,这一把绝对是稳了! 警笛声响起,于建军带着人冲过来,望着灰头土脸的朱建设,看着厉元朗手里的文件袋,于建军笑了,笑的好像个二百来斤的孩子。 有福之人不用忙,坐在办公室里,功劳主动就送上门了! 于建军龇着牙,对着厉元朗傻乐,还伸手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 第13章 保密协议 四个飞车党,加上朱立文跟朱建设父子俩,一共六个嫌疑人被押送到土岭乡派出所。因为这次设卡的目的,是为了缉捕朱建设,现在人犯抓到,卡点自然也就撤销了! 所长办公室里,于建军双眼放光的看着那份,印有绝密的牛皮纸袋,朱建设之所以成为b级通缉犯,跟这个纸袋里的文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好奇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如果得不到满足,便会跟猫爪挠的一样痒。 于建军把声音压低:“这可是一辈子都见不到的绝密文件,要不,我们打开看一看?反正封条已经破损,这屋里就咱们俩人!” 厉元朗缓缓摇头:“于所,我劝你最好不要乱来。” “咱们俩都是警察,任何案件只要想认真查,有的是法子还原真相。” “看过就是看过,没看过就是没看过。上面对这个案件这么重视,说不定会动用国安的力量!” “如果咱们耍了小聪明,你说上面会不会用上测谎仪?或者吐真药剂?” 公安跟国安虽然算是半个同行,但却不同属一个系统,按照这份文件的保密级别,接触过的人,肯定会被隔离审查,甚至会用上特殊手段。 于建军呆愣了两秒,然后用力的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小厉,你可真是好样的,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对自己放松警惕!” “幸好有你提醒我,要不然真的就酿成了大错!” 从普通的警员,熬了小半辈子,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才成了所长。如果因为一时的好奇,把这泼天的功劳,变成不守纪律的大过。 那可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看过就是看过,没看过就是没看过。嘴上说的不行,真要是国安介入了,有的是办法查真相。 轰隆隆,轰隆隆! 办公室外忽然传来奇怪的声响,拉开门往外看,便看到了一架迷彩涂装的直升机! 这边刚上报,抓到了朱建设,找到文件,那边就派出一架直升机,这保密的级别,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望着缓缓落在地上的直升机,于建军这时候才知道怕,甚至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罗宁县公安局的局长张亚洲,陪着两个身穿藏青色军装的男人,快步的走了过来。 于建军带着厉元朗迎上去,还差五步远的距离,厉元朗跟着于建军,一起对三个人敬礼。 三个人连忙回礼,张亚洲为双方介绍:“这位就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于建军。这两位同志来自海军。” 大家伸手相握,戴眼镜的姓李,另一个姓周。五个人回到了于建军的办公室里,于建军连茶都没泡,便开口说:“元朗,总算见到正主,快把保密文件移交给海军的同志!” 这老小子倒是鸡贼,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后,连个指纹都不想在文件袋上留。 厉元朗把保密文件交给李军官:“从朱建设的家里找到文件后,我们还没来得及查验。正好遇到你们,现在移交。其他更具体的情况,还需要提审朱建设。” “请各位转身回避一下,我需要清点里面的文件。”李军官说着,还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对着办公室里照了一圈,确认办公室里没有监控跟监听装备。 “应该的,应该的!”于建军率先走到窗边,往外面眺望着。 厉元朗跟着站在于建军的身侧,同样往外眺望,同时还听到于建军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张亚洲跟周军官就站在两个人的身后,然后大家都听到纸张摩擦的声音,大概过了五分钟,李军官才开口:“好了,确认文件无误。两位地方的同志,请签署这份保密协议。” 厉元朗跟于建军同时转身,从于建军的眼底,厉元朗看到了如释重负的庆幸。 保密协议的内容非常的简单,不允许泄露今天的事情,与文件的任何内容,如果不遵守协议的约定,将会被军事法庭审判。 厉元朗干净利落的签上名字,于建军紧随其后。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圆满结束时,没想到李军官又开口:“稍后国安的同志,还会单独跟你们谈话,同时对你们进行保密培训。希望你们不要抵触,好好配合。” “不抵触,不抵触,一定配合!”于建军满口答应,恨不得现在就把忠心表了。 厉元朗慢慢点头,准备配合国安的工作。 “嫌疑人在哪里?我们去看一看。”面对周军官的提议,于建军连忙在前面带路。 大家来到了审讯室,看到灰头土脸,被拷在墙上的朱建设。 仿佛已经猜到即将大难临头的朱建设,忽然发出一阵怒吼:“不就是从臭老九那里,抢了一份文件吗?你们至于这样大张旗鼓的抓捕吗?” “还发布六万块的悬赏,弄了个b级通缉令!吓唬谁啊!” “你们这样故弄玄虚,不就是想买高价钢缆,然后吃差价,还让教授研究数据,蛀虫,全都是蛀虫……” 嘭! 看似文质彬彬的李军官,直接飞起一脚踹在朱建设的胸膛上,把朱建设踹的挂在墙上,直接昏了过去。 “既然嫌疑人已经看过保密文件,没法子在地方审判。请移交给我们军方,他将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张亚洲满口答应:“没问题,我这就配合你们办手续!”仿佛朱建设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厉元朗却抓住关键点,保密文件,钢缆,海军,这些元素加在一起,那可就太有意思了。上辈子就看过很多关于这个梗的网络段子! 工业大摸底,一摸一个不吱声! 原本还以为被外国卡了脖子,没想到是毛衣穿反了! 既然事情遇上,那就要拉一把。如果能让最可爱的人,少走些弯路,自然是极好的。 “好东西,自然是好价格!今时不同往日,华夏制造享誉全球,物美价廉,什么都造的出来。别的不说,就说有家民企,居然能用碳纤维做鱼竿,那鱼竿不止轻,还非常的坚韧,钓鱼佬买了以后,一钓一个不吱声!” “还有一家做油漆的民企,研究出什么高科技车漆,给汽车涂装上以后,测速雷达都测不到。那帮司机恨不得站起来蹬,把脚踩进油箱里。” “至于什么钢索,听说国内有家上市公司就在做,美利坚都买他家的货,说在机场四周设置缓冲带……” 原本还满脸平静,当成闲话来听的李军官,听到钢索拦飞机,神情不由得激动,抓住厉元朗肩膀问:“你说的是哪家公司?” “好像叫什么大力,还是什么大巨!”厉元朗抓了抓脑袋:“我建议你们搞一次工业大摸底,说不定还真能摸出点东西。” “对对对!我现在就写报告,申请搞个大摸底,发动群众的力量,说不定高手真的在民间!”李军官跟周军官对视一眼,茅塞顿开后的满脸狂喜。 第14章 唱话 李军官跟周军官都走了,押送着朱建设上了直升机。 张亚洲也有押送任务,剩下五个人犯,全都被套上头套,会先移送到天海军方,在保密文件涉及的技术,没有被正式解密前,这些人会被关在监狱里。 张亚洲非常的开心,离开时还重重拍了拍于建军跟厉元朗的肩膀:“惊喜,绝对是大惊喜。老于、小厉,你这是可是给我挣脸了。” “保守是个二等功,如果真摸出点东西,说不定能提一等功。” 于建军开心极了,嘴角上扬,满脸幸福。真是人在办公室里坐,功劳就落在脑袋上。 至于厉元朗,倒是满脸风轻云淡,作为重生者,抓个通缉犯,还不是soeasy! 因为厉元朗提了工业摸底的建议,又说明国内有公司能做拦飞机的钢索,所以国安的人只是来走了过场,没有对两人用高科技。毕竟谁是战友,谁是敌人,大家伙还是分得清。 高兴,真的是太高兴了! 等着人都走完后,满脸激动的于建军,伸出双手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然后又情不自禁,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元朗,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兄弟,以后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肉吃。” “谁敢给你穿小鞋,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在土岭乡,哥别的没有,就是有面子,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跟我说。” 望着情绪激动的于建军,厉元朗笑而不语。 人在情绪激动时给出的承诺,跟醉酒后许下的诺言一样,听听就好,如果认真了,不止别人会尴尬,自己也会尴尬。 情绪释放了一些,于建军终于回过了神:“元朗,上级嘉奖还要些时间,我也不给你玩虚的,先给你放三天假,趁着这个功夫,你把刚买的院子收拾一下。” 厉元朗很是高兴:“那可真是太感谢了,只是我在土岭乡,人生地不熟的,能不能让洪宝跟着我,打打下手。” “没问题,这小子能跟在你身边学东西,那是他的造化!”于建军原本就高兴的脸,立刻变得眉飞色舞。 外甥有口吃的毛病,一直只能当个联防队员。现在跟着厉元朗,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转正可就有希望了。 于建军越看厉元朗,越觉得他就是个福星,是老天派过来让自己兴旺发达的人。 …… 带着邵洪宝又回到小院里,邵洪宝有些扭捏的开口:“谢……,谢……” 因为有口吃的毛病,所以大部分时候,邵洪宝都不主动讲话,只有在别人问,自己又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才会磕磕巴巴讲上两句。 像现在这样主动开口的情况,可谓是非常的稀少。 “洪宝,你跟我之间就不用客气。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却好像老朋友般。”厉元朗说着,换了身衣服,从杂物间里找出把镰刀,开始收割院子里的杂草。 邵洪宝虽然不善言谈,但干活却是一把好手。拿了一把铁锹,帮着把杂草铲出院子。 原本还有些破败荒凉的小院,就这样一收拾,还真有种田园风情的雅致。 趁着干活休息的间隙,厉元朗丢给邵洪宝一瓶水:“洪宝,我发现你唱歌的时候,说话并不磕巴。” “是……?是吗?我……,我,不知道……” “咱们做个实验,跟着我一起唱?”厉元朗双眼亮晶晶的望着邵洪宝:“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像……” “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 厉元朗满脸的赞允:“对,对,继续往下唱!” “年少的我……,喜欢……一个人……在海边……” “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 邵洪宝虽然唱的不流利,但也算不上磕巴,能完整的唱出歌词来。 厉元朗情不自禁的拉着邵洪宝的手:“洪宝,我可以确认,你的口吃不是身体原因,而是心理原因,只要能克服心理的不适,你就能说话。” 望着满脸茫然的邵洪宝,厉元朗继续说:“你能唱歌,虽然每次都是两三个字,最多四个字,但你肯定能完整的唱出一首歌,这就意味着,你也能完整的说出一段话。” “只要你先想好词,再以熟悉的旋律,你绝对唱出来这段话。” 邵洪宝只是口吃,其他方面正常,智商也在线,稍加琢磨便明白厉元朗的意思。 在厉元朗目光的鼓励下,邵洪宝张开嘴:“厉元朗……,我没病?只是……,要唱歌!” 带有水手旋律的话,就这样被邵洪宝完整的唱了出来,虽然还是有点怪,但却比吐出两个字,磕巴一下好很上多。 如果正常人说话,好似一个车轮,平滑的往外输出。那么口吃的邵洪宝说话,就像车轴上安装了几根长短不一的木棒,虽然也能表达出意思,但却磕磕绊绊,高低起伏。 现在邵洪宝尝试找旋律,就是在木棒之间填塞了弧线,虽然是个有些诡异的椭圆,不是个正圆,但也比长短不一的木棒好上许多! 至少不再磕巴停顿,只是语调显得有些怪异,却能听懂他说的意思。 “对!就是这样。以后你要多练习,说什么之前先想好怎么唱。”厉元朗很欣慰的拍了拍邵洪宝的肩膀,既然已经介入了他的命运,厉元朗便想彻底帮他逆袭。 天逐渐的黑下来,小院里扯来了灯,厉元朗跟邵洪宝挥汗如雨,眼看着就收拾的差不多,望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汉子,厉元朗由衷的感慨,还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邵洪宝这种有颗金子般心的好人,没道理英年早逝!那些大奸大恶的坏人,凭什么颐养天年。 “洪宝,今天先这样!咱们浑身都脏兮兮的,先去河里洗个澡,然后去吃饭。”厉元朗说着,还抛给了邵洪宝两个电瓶车的内胎。 邵洪宝想了一会:“去澡堂,好不好?河里危险,淹死……过人!” “没事,我们就在岸边洗,不去深水区。”厉元朗知道循序善诱的道理,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只要让邵洪宝不那么的怕水,说不定就能改变他的命运。如果邵洪宝会游泳,那命里本该出现的劫数,将会变成他飞黄腾达的功勋! 第15章 沙土河 土岭乡的境内,贯穿了一道蜿蜒的沙土河。河水常年浑浊,不适合人类饮用,自来水厂都是在河岸旁打深井,然后向全乡供水。 天气进入六月后,虽然还不燥热,但却没有了冬日的寒冷,长满植被的河岸边,偶尔会有半大小子,跳进河里抓鱼捞虾。 别看沙土河的水浑,但里面的河鲜堪称一绝,尤其是鲫鱼,别的地方鱼背都是黑背,沙土河里的鲫鱼,脊背是黄背,甚至还有传说中可以化龙的金背。 而且沙土河里的鲫鱼,没有腥味,煮汤的时候不用放葱姜,有着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鲜美。 上辈子,厉元朗可没少吃这条河里的鲫鱼,现在天虽然黑了,但一轮圆月如玉盘般,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晚风轻拂,河岸边枝条摇曳,偶尔还会有几条鱼从河里跳出来,轻拍水面,溅起一片片的水花。 望着在银月映照下,如同玉带般的沙土河,厉元朗按耐不住了,脱掉上衣,又脱掉裤子,就穿了条四角裤,对着邵洪宝催促:“别傻站着,脱衣服,下水!” “不行,不行……,我……,没穿内裤!”邵洪宝急了,居然唱出了腾格尔般隐形翅膀的曲调。 “真没穿?”看着邵洪宝点头,厉元朗无奈的苦笑:“你这个习惯可不好,以后不能再光着了!” “现在把鞋子脱掉,裤腿卷起来,我给你用别针先固定!”厉元朗从衣服上,拿出了两根别针。 可不要小瞧了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如果被犯罪分子劫持,厉元朗可以用这两根别针,开手铐,开门锁,甚至发动汽车。 重活一辈子的老警察,手里多少都有些绝活。毕竟在工作中,能遇到三教九流的人,只要虚心学习,总能学到一些真东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邵洪宝自然没办法拒绝,只能把裤腿卷起来,然后用别针固定。 望着已经在水里扑腾,开始扎猛子抓鱼的厉元朗,邵洪宝不由得抱紧电瓶车的内胎,然后小心翼翼的下了河。 水好凉,凉的邵洪宝打了个冷颤,好在水下面不冷,蜷缩在水里后,邵洪宝感觉到肌肉僵硬,打从心底觉得不踏实。 哗啦啦,厉元朗从水里钻出来,把一条半尺长的黄背鲫鱼,塞进了邵洪宝的手里:“抓住了,晚上我们就吃它!” 鲫鱼是野生的,能长这么大,也是有着一身的蛮力。刚离开水面,便拼命的挣扎,邵洪宝虽然用尽全力,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鲫鱼从自己的手里挣脱,又钻进了河里。 “跑了!跑了!它……跑了!”着急的邵洪宝,有些懊恼的拍了拍水面。 “没事,我能抓一条,就能抓第二条。”厉元朗倒是自信,再次钻进了河水里。 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哪怕身上有游泳圈,泡在河水里也是紧张的!鲫鱼浑身滑腻,邵洪宝肯定是抓不住的! 明知道邵洪宝抓不住,厉元朗依然把鲫鱼给他,这样做就一个目的,分散邵洪宝的注意力,只有不紧张,肌肉跟四肢才不会僵硬,怕水的人,才能慢慢的学会游泳。 消除恐惧最好的方式,就是面对恐惧。 又抓了一条将近一尺的大鱼,厉元朗塞进了邵洪宝的手里,邵洪宝这次抓紧了,生怕鱼跑了,还把鱼抱进了怀里。 扑棱,扑棱! 鱼尾不断地甩动,水花四溅,邵洪宝终于忘记了恐惧,甚至双腿还试着踩水。 学游泳并不难,只要不害怕,不在水里瞎扑腾,就不会呛水! 邵洪宝怀里的两个车胎,给他提供足够的浮力,抓住的大鱼又转移他的注意力,所以邵洪宝无师自通的学会狗刨。 “救命!救命……”安静的夜晚,忽然传来一阵阵的呼喊,河岸边,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惊恐的大喊。 厉元朗寻声望了过去,就看到河里有个人影正在拼命的扑腾。浮浮沉沉的,很是凄惨。 邵洪宝有些着急:“厉元朗,救……人……,救他……” 厉元朗并没有着急,而是先把邵洪宝拉上了岸:“救溺水的人,一定要冷静,同时选好时机。” “比如说现在,他刚落水,浑身都是劲。会抓住身边任何的东西,如果现在去救他,不但不会成功,反而会被他抓住。” “那样,溺水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望着水里的人,越挣扎幅度越小,厉元朗从邵洪宝的身上,拿过了车胎:“现在时机成熟了,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 “救人是好事,但也要做好自身保护。你也不敢保证,救人的时候,自己的腿不会抽筋!结果白白耽搁了救人的时间。” 厉元朗说完,便把两个车胎套在肩膀上,然后双脚踩水,直接冲了出去。 天空上的月亮很大很圆,月光皎洁,玉带般的河面上,厉元朗好像是一条大鱼,迅速的冲到溺水人的身边,塞给了他一个车胎,然后拉着他的衣服,把他往岸边拖。 邵洪宝站在岸边,呆呆的看着,随着厉元朗离岸边越来越近,邵洪宝悬着的心,终于慢慢的放下来。 看到人到了岸边,邵洪宝伸手帮着把人拖了上来。 “智维,智维……,你怎么可以这么冲动,这么的傻!没了你,我可怎么活……” 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别哭了!人没事!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给他做人工呼吸……”厉元朗推了推还有些愣怔的小伙子:“别发傻,再装可就不礼貌了!别怪我抽你!” 一直发呆的智维,终于回过了神:“我没死!谢谢,谢谢……” 厉元朗看向了小姑娘,发现她已经哭花了脸。不由得半开玩笑的说:“你们俩是小情侣?没满十八岁的未成年?这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们开心一下!” 这话说的很不正经,不管是小姑娘,还是叫智维的小伙子,全都一呆。 邵洪宝帮腔:“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警察……” 这奇特的唱腔,怪异的断句,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16章 小鸳鸯 智维姓智是个较为冷僻的姓氏,最近这些年智姓能算上名人的,也就是在港岛拍电影,后来嫁给国际巨星的那位。 智维的年龄并不大,刚满十六岁,在罗宁县第一中学上高二,正在哭的小姑娘,就是他的同学,叫马苗苗。 两人的关系,如果非要确切的量化,原本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但经过了刚刚的事情,就这么一催化,两个现在应该是恋人关系。 在土岭乡厉元朗虽然是个生面孔,但邵洪宝已经当了多年的联防队员,智维虽然不认识,但马苗苗却认出了邵洪宝。 “洪宝叔,我是苗苗,我爸是马光明……” “马指导家的闺女!”厉元朗的眉头皱起,这事难办了! 少男少女本就心思难猜,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走上极端。特别是这种牵扯到感情的事情,真比乱麻还乱。 原本救了人,应该算是好事。但救的是马光明闺女的男朋友!按照马光明对自己敌对的态度,厉元朗感觉后背凉凉的。 仔细回忆上辈子,关于马光明家千金的记忆,还真想起来点事情!!! 好像也就是下个月,马光明给马苗苗办了转学,以高考移民的方式,转到了东北。那边参加高考的人少,同样的分数,能上更好的大学。 站在这个时间节点,以亲历者的角度再看上辈子的转学,忽然间觉得充满了问题! 如果没有厉元朗这个重生者,说不定智维跟马苗苗之间的友情,会在今晚乍然而止,智维葬身在沙土河,连朵浪花都没溅起来。 又或者说,哪怕智维以及智维家的人们,能够闹出滔天巨浪,但马光明能用滔天的权势,把这一切都压得风平浪静。 斟酌好词汇后,厉元朗低声说:“不管你是谁家的闺女,又或者是谁家的儿子,按照办案流程,亲历者都需要带回派出所里做个笔录。” “当然,你们俩也别抵触。这样做也是为你们好!” “我可以给你们二十分钟的时间,让你们俩商量,是你们都去,还是只去个男孩子。” 做事必须要张弛有度,这是厉元朗活了两辈子,才学会的道理。万事留一线,不止是为了将来能相见,也是为了让对方不那么的抵触。 假如现在,厉元朗非要带着马苗苗跟智维去派出所,那就是厉元朗跟马苗苗之间产生直接的矛盾。 但现在厉元朗让马苗苗跟智维选择,谁去派出所,这样不管是马苗苗还是智维,都不那么的抵触。 因为厉元朗把矛盾转移,给马苗苗跟智维选择权,所以没站在马苗苗的对立面。 这就好比,一个大人问一个孩子,可以把你的糖果都给我吗?答案显而易见,孩子肯定是不同意。 那么换一套说辞,孩子,你是愿意给我一颗糖果,还是两颗糖果? 在大概率的情况下,孩子会给一颗糖果,因为跟两颗相比,一颗明显是少了! 智维跟马苗苗已经商量出了结果,智维跟着回去做笔录,甚至就连应该怎么说,都想好了套词! 按照办案流程,马苗苗可以置身事外,虽然智维是因为她跳的河,但又没有确凿的证据。现在形成的事实,跳河的不是马苗苗,救人的也不是马苗苗,这件事表面上看跟她没关系,马苗苗实现了完美的隐身! “洪宝,你先送马苗苗回家,然后再去所里。记住,今天我们只救了智维一个人,马苗苗不在现场。” “为什么?她在现场,我……,我这样说,不是……,在做伪证!”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女孩子脸皮薄,还要注重名声,我们应该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而不是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 望着还想说话的邵洪宝,厉元朗不得不强硬一些:“一切都是为了人民群众,你,理解就这样执行,不理解,也要这样执行!” 邵洪宝终于闭上了嘴,看着马苗苗,示意她走! 马苗苗倒是个爽利的性子,一点也不扭捏,直接转身跟着邵洪宝离开。 智维痴痴望着马苗苗背影出神,厉元朗不得不拍了拍他肩膀:“别傻愣着,跟我走。” 因为牵扯到了马苗苗,厉元朗必须把一切都做的无懈可击。用后世公务员的体系标准,这样做叫事过留痕。 不出问题自然最好,出了问题也能说清楚。 土岭乡派出所的灯是昏黄色,老方头弄了张凉椅,躺在上面,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嚼着油炸的花生。 紧闭的铁门被推开,厉元朗很熟络的跟老方头打招呼:“老方,喝着呢!我那有个用不到的收音机,你要是想听,回头我拿给你。” “那感情好,老头子一个人孤单,明天你给我送来!”老方头说着看到厉元朗跟智维都湿哒哒的:“你俩这是下河抓鱼了?” “不是,这个倒霉孩子掉河里,正好我给他救了!现在联系他家人,顺便做个笔录,也算是我来土岭乡派出所,出的第一个警。” “那真是太好了,这不止是好人好事,还造了七级浮屠!”老方头对着智维说:“小子,快点联系你家人,这可是救命之恩,怎么也该给送个锦旗……” 要是上辈子的厉元朗,肯定出声阻止,当面问人要锦旗,这样的事情厉元朗可做不出。 但现在,厉元朗却闭上嘴巴,如果智维家真送了锦旗,那么这件事就形成完美的闭环,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要送的感恩,收的开心,看的高兴,看热闹的鼓掌,一举多得的事情,为什么要抵触? 一个人在漫长的人生里,就是在不断地学习。不同的时代,不同的阶层,会形成不同的价值观。 上辈子,厉元朗是个没了父亲,也没了靠山,只能被钉在土岭乡派出所,生锈发烂的钉子。这辈子,一切都改变了!厉元朗忽然发觉,如果真有人给自己送锦旗,也没什么不好的。 毕竟,智维活了,没躺在冰冷的河水里。马苗苗也不用去东北高考了! 万一两个人擦出来了火花,厉元朗这也算是做了一件,改变了很多人命运的好事! 智维也觉得老方头说的有道理,等着父亲来了,一定要让他们给厉元朗送个锦旗。毕竟厉元朗不只救了自己,还让马苗苗置身事外,这绝对是帮了自己大忙的恩德! 第17章 智能 口供录的很顺利,毕竟智维早就跟马苗苗想好了说辞,所以背起来非常流畅。无非就是学习压力太大,出来透透气,结果失足掉进河水里,然后被冲到土岭乡,再被厉元朗救起。 至于智维为什么从罗宁县被冲到土岭乡,厉元朗也没深究这里面的合理性,走了个过场,让智维签了字,厉元朗给智维倒了杯热水。 虽然现在天热了,但湿哒哒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是有些不舒服,好在电话已经通知智维的家人,不大的功夫,一辆红色涂装的捷达出租车,快速的冲了过来,然后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个身高大概一米六,苍老版的智维出现在土岭乡派出所。 上下打量了儿子一遍,确认他只是衣服湿了,没有缺胳臂,更没有少个腿,智能悬着的心才放回到肚子里。 “警官你好,我是智维的父亲智能,真的太感谢你了!救了我儿子……”智能很激动,伸手握着厉元朗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感激。 老方头一直都心直口快:“感激的话先收一收,现在带着你儿子去医院里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再找个时间,给土岭乡派出所的厉元朗,厉警官,送上一面锦旗……” “方叔,你这话说的不合适。为人民服务,是我们警察的天职!” “况且,救他孩子的人,又不只我一个,还有咱们所的联防队员,邵洪宝!就是那个召字旁加个搭耳,洪水的洪,宝贝的宝,那个邵洪宝!”厉元朗的声音很大,却摆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开口拒绝。 智能是个出租车司机,社会阅历丰富,尤其擅长察言观色。 如果厉元朗真的闲麻烦,想要拒绝送锦旗,肯定直接就否了,但他现在重点介绍了邵洪宝,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应该的,应该的!”智能从兜里拿出一包烟,塞给老方头说:“大爷,劳你费费心,把两位恩人的名字,单位的职务,全都写给我,这两天我就来送锦旗。” 老方头很喜欢这种氛围,赠人玫瑰手余香!这可是救了智能孩子的命,收包烟怎么了!要个锦旗怎么了!!! 反正老方头已经土埋到脖颈,也不想着进步了!但厉元朗还年轻,只要有机会,肯定要把他往上推一推!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也许厉元朗的发迹之路,就是从这一面锦旗开始。 厉元朗虽然心里高兴,但表面上依然云淡风轻。把问询笔录放在智能的面前,示意他这个监护人阅读后签字,再把手印按在笔录上。 今晚的夜格外漫长,送走智能父子,邵洪宝也回到所里,厉元朗跟他在所里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找了个地方开始吃晚饭。 与此同时,汉中省的省委三号院,书房里亮着暖黄色的灯,一个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的男人,正握着一杆粗大的狼毫笔,沾满了墨汁以后,在书桌前挥毫泼墨。 厉兵小心的陪在一边,连大气也不敢喘,等着那人把字写完后,才轻声的说:“老学长,您的笔力好强,最近又上了一层楼,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看这一撇如刀,一捺藏锋,明明是个忍字,却有着不动如山的意境!” “给我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任而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曲江把毛笔放在笔架上,用毛巾擦了擦手说:“大道理你都懂,说起来还一套套的,怎么做起来就犯糊涂了呢?” “能被人策反了秘书?你就不怕别人趁着你睡觉的时候,摘了你的脑袋?” “哎!”厉兵叹息一声,满脸的无赖:“老学长,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心思单纯,以诚待人,做不出那些阴谋诡计的事情。” “当时愧疚掺杂着懊恼,就差那么一点点,我都想用死以证清白!” “幸好你没死,要不然我可就更说不清了!”曲江无奈的看着厉兵,人是个好人,也足够忠心,可惜能力有限,无法独当一面。 这次如果没有厉元朗出名,曲江已经不敢幻想,事情会糟糕成什么样。 “所以你决定了,去党校里学习,先当个逃兵?” 看着厉兵点头,曲江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自己这个学弟,倒是个知道进退的聪明人。该取得时候取,该舍的时候,也能舍得! 曲江原本是想跟厉兵保持距离,毕竟这样拎不清的人真没法用,偶尔来个惊吓,心脏真的受不了。 所以当厉兵希望晚上约个时间,曲江原本是不想答应的。但后来听到了一个消息后,便改了主意。 “厉元朗是你的儿子吧?”看着厉兵点头,曲江继续说:“那小子不错,刚去了基层,就帮助军方抓了个通缉犯,追回了涉密的文件,省厅的老廖,向我打听了他的情况,对你儿子赞不绝口,期望可谓是非常的高。” 厉兵的脸上满是笑容:“长江后浪推前浪,平日里看起来呆呆傻傻的,我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机灵。” “希望能成为厉家的千里驹,拥有更好的未来。” “我听子峰说,也是元朗把你从天台上劝下来的?还是他帮着你,力挽狂澜?” 曲江无奈的叹息一声:“你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不是我帮你,就是你儿子帮你!如果你不努力,不只对不起我,也对不起厉元朗。” “先去党校学习吧!等回来后,我看看省里有什么适合你的位置!你这样的大才,必须放在我的身边,要不然,我不放心。” 这番话看似在夸赞,实际上却充满了浓浓的调侃。既然厉兵不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却又有着可以舍生求死的决心,给他安排个合适的位子,就成了曲江要面对的难题。 如果职位安排的太低,会寒了忠心耿耿的人心。如果太高了,又怕成了个无法控制的炸弹。好在还有些时间,足以慢慢的思索,究竟放在哪个位置。 曲江的心里对厉元朗产生了好奇,刚从部队转业来的小年轻,做事滴水不漏,谋划尽善尽美,就连下了基层,破案也犹如神助! 这样有气运的后生晚辈,必须要好好的提携,毕竟未来是老年人的,也是年轻人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年轻人的。遇到有潜力,有气运的后生晚辈,肯定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万一多年之后,位置变化,留下这份善缘,也许人走了,那杯茶也不会凉。 第18章 送锦旗 乡下的生活不止是悠闲,还能感受到纯正的大自然。 早晨,在大公鸡一遍遍的打鸣声中,厉元朗睁开了眼睛,张口往外吐了好几口唾沫,才吐干净嘴里的沙土。 土岭乡的环境太差,这样的日子恐怕还要持续一些时间,好在上辈子已经适应,现在倒也不觉得难以忍耐。 隔壁院子的小孩,嬉戏着追逐打闹,厉元朗蹲在院子里刷牙,体味这难得的人间烟火。 小院的门忽然被敲响,邵洪宝急匆匆喊着:“元朗,有人……,给你,送锦旗!” 厉元朗连忙漱了漱口,然后把门拉开:“那个什么,开出租车的智能,给我们送锦旗?” 邵洪宝把头一点:“对,对……” 早饭都不来不及吃了,厉元朗跟在邵洪宝的身后,快步往派出所的方向跑去。 离派出所老远,就听到了百鸟朝凤的唢呐声,转过了街角,能看到土岭乡派出所的门前,乌泱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一辆出租车拆掉了顶灯,车厢上面趴着一头被屠宰后,收拾干净的整猪,后备箱里装着音响,正在播放百鸟朝凤。 智能的手里举着锦旗,正在跟于所长寒暄,看到厉元朗后,便对着厉元朗挥手。 幻想过,智能会整个大场面,却没想到场面搞得居然这般大,又是锦旗,又是头整猪,也太隆重了! 人群主动让开一条路,智能有些激动的对着厉元朗鞠躬:“感谢厉警官,感谢邵警官,救了犬子的狗命。” “大恩不言谢,请让我用罗宁县最崇高的礼节,对你表达最真挚的敬意。” 厉元朗连忙伸手把他扶了起来,望着锦旗上写着:智维感谢厉元朗、邵洪宝救命之恩。智能、智维敬上。 邵洪宝连忙接过了锦旗,平日里不善言辞的人,今天脸蛋涨红,非常的激动。 “心意我收到了!猪你就拉回去吧!毕竟,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面对厉元朗的谦让,智能直接摇头:“不行,这是我的心意,还请你务必收下。” 双方不断地客套,就在这时,罗宁县公安局宣传科的人来了,手里还拿着单反相机:“于所长,你带人维持一下秩序。” “你们几个,站到出租车的前面,别挡着后面的猪!表情自然一点,我拍个连同土岭乡派出所的全景……” 智能站在中间,厉元朗站在右边,邵洪宝站在左边,手里还拿着锦旗。三个人全都笑的露出八颗牙齿,在闪光灯下,把这个瞬间定格。 马光明从二楼走下来,望着闹哄哄的人群,还有人群中的厉元朗,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 想要拿捏一个人,就要在刚认识的时候,探清楚他的底,然后不断的进行服从性测试,直到把对方改造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厉元朗的父亲是厉兵,天海市的常务副市长,如果有的选,马光明也不想得罪他。 但县公安局的邱刚,邱政委,给出了足够的承诺,只要把厉元朗赶出土岭乡,最好赶出公安队伍,马光明就能够更进一步,成为土岭乡派出所的一哥。 不想当所长的指导员,不是个好指导员! 一直有上进的马光明,眼睁睁的看着厉元朗起势,昨天抓了通缉犯,得到了军方的青睐。今天就有人上门送锦旗,还给了一整头猪。 打压肯定是来不及了,那就要换一个路数,也许可以试一试捧杀? 马光明的眼珠一转,立刻有了坏主意:“这可是一大幸事,警民鱼水情,绝对要好好的宣传,一定要大书特书!” “那个叫智能对不对?我代表土岭乡派出所,感谢你的到来,请到所里喝茶!也欢迎你以后,多对我们所里的工作进行监督!” 马光明很自然的接过了主导权,把人往所里领。 厉元朗极为不解,看了看马光明,又看向了于建军,发现他也满脸的不解,甚至还带有些许的不爽。 马光明这样做,这是要喧宾夺主,挑战所长的权威吗? 厉元朗见于建军没说什么,他也没再说了!刚进了办公室,就看到马光明正在写捐赠书:今收到罗宁县出租车司机智能,自愿捐赠的生猪一头…… 做梦都没想到,马光明这个派出所的二号人物,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居然是为了那头猪? 于建军终于憋不住火气:“马光明,你还有没有组织,有没有纪律,居然收群众的东西,这样影响极为恶劣……” 马光明不慌不忙:“于所长,话可不能这样说。首先这头猪是智能自愿捐献的,我们不能白了他的好意!” “其实,所里六个正式民警,加上厉元朗七个,还有十二个联防队员,也需要改善生活,打打牙祭。” “最后,我打算拿出半头猪,以智能跟土岭乡派出所的名义,捐给敬老院。” “不知道我这样的安排,于所长是否觉得,有哪里不妥?” 好一个巧舌如簧,好一个偷换概念,好一个扯着虎皮做大旗! 马光明这样的口才,这样的机智,不去当律师真是可惜!留在派出所里当指导员,也真是屈才。 至少于建军被怼的哑口无言,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呵呵!”厉元朗发出一声冷笑:“马光明,你的手,伸的是不是太宽了?于所长才是我的直属领导,面对给我送锦旗的人,这头猪该不该收,收了又该怎么用,我听于所长的!” “至于你,马光明,马指导员!我建议你最好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别总想那些有的没得!” 原本都要签字的智能,立刻把手收了起来,差一点点就拜错庙门。既然是给厉元朗送锦旗,那谁也别想抢走这份功劳,更不能被人摘了桃子。哪怕这个人是个指导员,那都不行! 智能眼巴巴的看着于建军:“所长,你说签在哪里,我就签在哪里。你说需要怎么配合,我就全力配合。” 于建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邪恶的趣味:“这头猪一切两半,一半留在所里,给大家打打牙祭,一半送给敬老院。” “既然马指导员这么劳心费力,把猪尾巴切给马指导,希望他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守好自己的本分,别总做那些费力不讨好,还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情!” 马光明的脸一点点的黑了!整个胸膛气的一起一伏,但却敢怒不敢言! 第19章 敬老院 于建军能坐在所长的位子上,肯定有他的道理。至少对马光明的打压,就让厉元朗大受启发。 所有的民警跟联防队员,都收到于建军亲手切的猪肉,在所有人都得到好处,知道谁是大小王的时候,于建军再次亲手割掉猪尾巴,郑重其事的交给了马光明。 赤裸裸打脸来的就是这么的霸气,这么的明目张胆! 所有人都用看好戏的眼神,打量着马光明,马光明的脸上充满了无奈,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虽然不爽,但也只能拎着那条猪尾巴,感谢于所长的恩德。 难怪人人都想当官,当大官。正职打压副手,副手明明很生气,却也只能赔笑脸的样子,真是太解恨,太让人神清气爽了! 可别小瞧了这半级,可能就是能困住很多人一辈子的天堑! 一头猪切了一半,还剩下另外一半。于所长给宣传科的同志送了点,然后喊着智能一起去敬老院。 一开始厉元朗也不明白,收了捐赠后,为什么非要送去敬老院? 但在公路上行驶时,望着道路两边一双双的眼睛,还有路过的一个个单位,厉元朗忽然就懂了! 这头猪,就好像是烫手的山芋,如果被土岭乡派出所独吞,必然会被耻笑吃相难看。一个强力执法部门,居然只顾着自己的私欲,不止影响不好,形象也非常的不好。 如果拿出来给其他的单位分享,土岭乡虽然不大,但该有的政府部门一个都不少,如果全给,一个部门分不到多少肉。如果挑着给,给谁?不给谁?都是个大问题! 给了的,顶多得到一句口头上的感谢。不给的,虽然表面嘴上不会说什么,但谁知道他们的心里,会不会记恨自己? 所以不管是马光明,还是于建军,面对这种情况,首先想到的就是敬老院。做慈善可不是简单的件小事,是能够得到好名声的大事。 既显得土岭乡派出所有爱心,又让土岭乡派出所的民警跟联防队员,都落到了实惠!还能让其他的部门的人无话可说。 慈善是必须要做的,有的时候,有的人拿慈善当遮羞布。有的时候,有的人拿慈善当防弹衣。还有的时候,有的人用慈善扬名立万。 厉元朗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还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不经意间,奇怪的知识就这样进入了自己的大脑。 罗宁县敬老院就在土岭乡卫生所的旁边,曾经是土岭乡农机厂,后来倒闭了,被乡里收回,改成了敬老院。 院长是个五十多的老人,头发全白,穿着有些脏兮兮的白大褂,名叫金泰,曾经是罗宁县第二人民医院的副院长,后来因为脾气太坏,经常跟人吵架,才发配到土岭乡敬老院,成了这里的院长。 金泰对于建军的态度并不好,只是敷衍的握了握手,直到看见出租车上的半扇子猪肉,表情才生动了一些。 “你就是捐赠人吧!感谢你的仁心善举,我代表整个敬老院里所有老人,对你表示最真挚的谢意。” 智能虽然健谈,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司机,但现在这种情况,他还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金泰的热情让人发憷,就好像是一只饿红眼后,忽然盯上猎物的狼。 特别是金泰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上下打量自己的时候,智能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只要被抽筋拔骨的羔羊。 还是宣传科的同志会找镜头:“大家伙都往中间站一站,都看向我,我好给你们拍个,带土岭乡敬老院的全景。” “让捐赠的同志站中间!”金泰非常的有经验,伸手把智能拽过去,然后示意于建军站在另一边,于建军表现出谦让,让厉元朗、邵洪宝跟智能站在一起。 大家一起望着镜头,宣传科的相机仿佛找到感觉,连续拍了好几张。 相机一收,金泰立刻耷拉下来脸,对着于建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老于,不是我想催你,而是我这边就要等米下锅。今天我们既然遇上了,你给我个准话,案子什么时候可以破?” 原本还笑容灿烂的于建军,整张脸不由得垮下来:“这么高兴的时刻,你怎么能说这样让人不开心的话。” “我们所里已经用尽了全力,但就是找不到破案的线索。” 三个月前,敬老院的财务室失窃,丢了一只保险箱,里面装着上面刚拨下来,足足十三万现金。 在2006年,对一个乡镇级别的敬老院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一笔能够让很多人,锒铛入狱的巨款。 出事之后,金泰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去了土岭乡派出所报案,于建军带着马光明亲自勘察了现场,又怕乡里派出所的刑侦手段不足,还向罗宁县刑侦大队求援。 整个现场被保护了起来,刑侦大队勘验一番后,同样一无所获。案发时下了一场大雨,冲刷掉了外面的痕迹! 财务室里面,也没找到有用的线索,所有可能出现指纹的地方,都被人精心擦拭过! 没有证据,也没有线索怎么查?只能用笨办法,拉网式排查,假设熟人作案的方式,挨个问讯一遍,然后又向社会公开征集线索。 就这样三个月过去了,一无所获,整个案子成了悬案。 金泰的脸直接冷了下来:“于大所长,我不想听到什么尽全力,却没线索的话。我想要的是钱,如果再不把这笔钱找回来,敬老院都要断粮了!” “到时候,我也没办法,只能把这里的老头,老太太,都送去派出所,让你管饭了!” 于建军无语,眨动眼睛说:“你这个老家伙不能不讲理,是小偷作案,偷了你们的保险箱,我们只是没抓到小偷……” 金泰愤愤不平,半晌憋出一句:“抓不到老鼠的猫,就不是好猫……” “不是好猫,不是好猫!”于建军好似哄小孩般敷衍着,然后问:“最近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最近经常听到院子里的狗叫,有的时候一夜叫上两三次,有的时候能叫一夜。”金泰说着,面色猛地一变:“敬老院里,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这话说的,还真让人不好接。虽然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但还没有人能走到科学的尽头,所以尽头究竟是什么,还要存疑。 厉元朗忽然低声说:“我能到现场看看吗?说不定运气好,能发现新的线索!” 于建军倒是眼睛一辆:“对,元朗,你去现场看一看,我相信你的能力!”这也是急病乱投医,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让厉元朗去试试,说不定还真的有奇效。 第20章 财务室 敬老院的建筑有些年头了,全都是上个世纪的红砖房,只是窗户是新换的,不是木质的窗户,而是不锈钢窗。财务室在敬老院的左侧,旁边就是围墙。 厉元朗仔细观察了围墙,特别是上面的砖缝,全都留下非常自然的痕迹,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既然没有攀爬跟翻新的痕迹,这就意味着小偷没有翻越这面墙。 “保险箱大概有多大,多重?平日里财务室都有人值班吗?” 面对厉元朗的问题,金泰倒是对答如流:“保险箱不小,高大概一米五,四四方方的好像个冰箱。重量有至少一百公斤,防火防水,一般两个壮劳力都抬不动!” “财务室里没人值班,管财务的大姐姓李,比我还大上两岁,体重不到一百斤,一直都兢兢业业,口碑极好,我觉得她没有作案动机,更没有作案能力……” 金泰的思路清晰,指着财务室的门问:“要进去看看吗?” 厉元朗却不着急,慢慢摇头说:“我先在这四周转转,我总觉得这里有问题,但却一时半会说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厉元朗望着财务室门前的花园出神,一时之间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同时大脑不断的回忆,仔细在上辈子的记忆里找寻,有没有关于土岭乡财务室失窃案的线索。 仔细寻思了半晌,还真找到了一条。这个案子是被马光明破的,时间是在三个月后。马光明之所以能破案,并不是因为他有能力,而是因为他有运气。 三个月后,进入了九月末,十月初,土岭乡忽然下了一场大雨,这可是百年一遇的内涝,全乡上下都开始抗洪,土岭乡敬老院里的老人重点转移。 就在转移的过程中,洪水冲塌了围墙,把花园里的树木跟泥土冲走,等着洪水褪去,马光明协助金泰,重建敬老院的时候,在花园里找到了失窃的保险箱,只是保险箱里空了,什么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厉元朗双眼放光的看着眼前这个花园,同时想起刚刚金泰说,夜里听见的狗叫,好像有了点灵感,仿佛抓到了真相! 上辈子虽然找回了保险箱,但却没有抓到贼,更没有找到失窃物,这个案件依然还是未破获案的悬案! 这辈子,厉元朗忽然觉得,也许可以试一试,追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贼抓住,彻底破了这个悬案。 于建军一直沉思的厉元朗,情不自禁的问:“想什么呢?这么久了,是不是想到什么?” “有点头绪,正在对嫌疑人进行画像。”厉元朗蹲下去,拿起树枝在在地上刻画:“在常规的情况下,两百斤重的保险箱,想要移动至少需要三到四个人。” “但犯罪分子不会循规蹈矩,所以我们往团伙作案的思路上去想,压根就是错误的,是被误导的。我猜测,犯罪分子不是团伙,说不定只有两个人,甚至是一个人,独狼式的作案。” 金泰听到厉元朗的分析,不由嘲笑说:“你在开玩笑嘛?一个人作案,犯罪分子是大力士吗?能够悄无声息的抗走两百斤重的保险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离开敬老院?” 听到金泰的反驳,厉元朗并没有理睬,而是围着财务室转了两圈,尤其重点观察窗户跟门前的地面。 受到厉元朗的启发,于建军也跟着看,忽然指着一块草皮说:“不对,其他的地方的草皮都是深绿色,为什么窗户下面的草皮是浅绿色。” “有的地方土质好,得风得太阳,所以草木生长旺盛。有的地方土质差,背风背太阳,草木矮小,所以就是浅绿!”说完这些后,金泰好似自问自答:“这有问题吗?这没问题,很正常的好不好!” 厉元朗没理会金泰,站在窗户旁,往财务室里面眺望。大概十平方的屋子里,摆着一排排的文件柜,一张办公桌,三把办公椅,陈设可谓是非常的简单。 “小同志,你可以进去看看。案发都已经过去三个月,现场保护了半个月,我见一直没有进展,就让人正常办公了!” “那岂不是说,即使里面存在有案发时的痕迹,也早就被破坏了!”厉元朗的眉头微皱,却也推开了财务室的门。 金泰倒是不以为意:“于所长带人查了一圈,怕遗漏了线索,又让刑警队的人来查,他们又是拍照,又是提取指纹,还做痕迹比对,结果什么也没查到……” 厉元朗在财务室里转了一圈,很忽然的推开隔壁办公室的门:“这里是做什么的?” “杂物间,一些废旧桌椅,不用的物品,都堆在这个房间里……”金泰不以为意的想往里面走,却被厉元朗拦住了。 厉元朗看向于建军:“于所,这里面提取过物证吗?” “没有,我们只提取了案发现场的物证,然后大量走访群众,以熟人作案的方向,对可能有作案动机的人,进行了问询。” 厉元朗摆了摆手:“通知刑警队的人来提取物证吧!如果我猜测的没错,这里面堆放的桌椅里,就有作案用到的工具。” “你这个猜测准吗?这么多经验丰富的警察,都没看出这里面有作案工具。你就站在这里扫了一眼,就大言不惭的说有工具,你不会是在胡扯吧?” 面对金泰的指责,厉元朗忽然看向金泰的眼睛:“老金,我帮你找回保险箱,解你的燃眉之急,你不但不配合我的工作,反而处处拆我的台,你这样心虚的表现,让我对你有所怀疑。” “老金,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什么?我有什么好害怕的?老子行的端,坐着的正,一身的正气,两袖的清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望着欲盖弥彰,强行解释的金泰!哪怕后知后觉的于建军,都觉察出了不对。 一个正常人面对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案件时,不说敬而远之,至少也是独善其身,生怕会沾染上自己。 像金泰这样,处处使绊子,以挑衅的语气,想要干扰厉元朗办案思路的人,还真不多见! 这个金泰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 厉元朗倒是没客气,直接把铐子亮了出来:“老金,现在承认,我还能算你自首,要是再死硬对抗下去,那可就别怪我对你用手段了!” 第21章 蛀虫 金泰满脸无辜的看着厉元朗:“年轻人,你说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难道你怀疑,是我偷了保险箱,这是诬陷,我要告你诽谤!” 厉元朗已经不想再听金泰辩驳,直接用手铐把他铐上:“金院长,敬老院是你的地盘,去找一把铁铲,跟着我一起去刨土。” “就挖窗户前面,那片浅绿色的草坪!” 金泰一直古井不波的脸,终于变了颜色。但却依然强撑着:“小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不用你听懂,我都听懂了!元朗怀疑你把保险箱埋在窗户前面的土里,你可以自己挖,我也可以帮你挖。”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金泰,你是愿意坦白从宽,还是非要抗拒从严?” 面对于所长的提问,金泰的身躯开始微微的颤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踌躇,然后一颗颗悔恨的泪水,开始不断地往下滚落。 “我后悔啊!我当了一辈子好人,怎么临近退休时,就做了这样的糊涂事!” “我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 “你们枪毙我吧!我不活了……” 就在金泰情绪开始释放,在悔恨里不断宣泄的时候,厉元朗忽然开口:“钱全被挪用了?” 金泰眐楞了一会,宛若泄气的皮球般,直接坐在了地上,双眼无神的慢慢点头。 于建军的脸上满是欣喜,用肩膀撞了撞厉元朗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心虚的人话多,话密,而且话里有话,总是想误导我们。”厉元朗说完,看到于建军满脸的茫然,厉元朗便继续解释:“老金总是误导我们,是团伙作案,保险箱太重,两三个人搬不动。” “还误导我们,是外人作案,每天晚上都有狗叫,还会叫一夜。甚至还猜想,是否有不干净的东西!” “这就出现了一个极为明显的漏洞,假如这边经常有狗叫,一直噪音扰民,派出所里肯定接到投诉,你这个所长一定有印象。” “但你对这事一无所知,那么就可以假定金泰在说慌,往深处再想一层,金泰为什么要说慌?” 于建军抢答:“为了遮掩住,他就是罪犯。” “对了!在这个思路下,我们就有假定金泰是罪犯的前提,然后推导,如果只有金泰一个人犯罪,那么他会怎么做?” 全程旁观的于建军有了个模糊的猜测:“金泰在财务室的窗户下面,挖了个至少一米五的深坑,然后拆掉窗户,利用杂物间里的东西,一点点的把保险箱垫了起来,最后从窗户处把保险箱推了出去……” “把土回填,再铺上草皮。然后言语上进行误导,这就成了一起无法勘破的悬案。” “对的,很完美的犯罪,如果金泰闭上嘴,按照现在的刑侦手段,真的很难破案。谁能想到那么重的保险箱,并没有被拉走,就埋在窗前的土里。” 厉元朗说完再次看向了金泰:“钱都用到了哪里?” “炒股了!我感觉牛市就要来了,就想拿着笔钱做个短线。一开始也没敢全动,只是动了两万,结果那只股票居然套我,连续三个跌停板,钱少了三分之一……” “没有办法,我只能连续补仓,越补窟窿越大,钱挪用的越多,直到……” 厉元朗接着金泰的话往下说:“直到你发现,这个窟窿你遮不住,索性把保险箱埋了,就说钱全丢了!” 金泰的脑袋低垂,好似个鹌鹑般,一个字也不想往外说。 事已至此,金泰的心里清楚,自己完蛋了,这辈子都完蛋了!这么大的金额,又是监守自盗,起步就是十五年,顶格要判二十年。下半辈子,在铁窗里,还要端上铁饭碗,继续吃公家饭。 厉元朗拉着金泰走出了财务室,指着窗台说:“挖吧!要是你能把保险箱挖出来,那就是你一个人作案,要是你挖不出来,那就是团伙作案。” “老金,你说实话,这事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由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金泰说着,挥动了铁铲开始铲地上的草皮。 “别铲了,这么精细的活,你一个人干不了。从你下铲子的角度跟力度,一看就不是擅长挖坑的人!于所,从金泰的社交圈开始查,重点排查他的亲戚。” 金泰终于开始慌了,瞪圆眼睛看向厉元朗问:“小同志,你是魔鬼吗?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一说一个准?” “因为我是猫,你是老鼠。我可以放心大胆的猜,哪怕错了一百次,只要能对一次,就能把你抓了!” “而你是见不得光的老鼠,不管你对了多少次,只要错了一次,那就是万劫不复。” “给你坦白从宽的机会,你不珍惜,我也没办法!只能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给了你体面,既然你不要,那我只能帮着你体面!!!” 金泰无语至极,浑身瘫软的坐在了地上。在他的眼中,厉元朗就是魔鬼,能够看穿他心思的魔鬼。 于建军揽着厉元朗的肩膀,由衷的夸赞:“厉害,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以前总是听说,某些人是神探,我总觉得传言有些夸大,甚至还有演绎的成分,但今天看到你破案,那可真是惊为天人!” “同样是脖子上顶着颗脑袋,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别夸了,再夸我可就骄傲了!”厉元朗非常的谦虚,也必须要谦虚,如果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仅凭现有的线索,还真有可能被金泰糊弄过去。 要怪就怪金泰心虚,又不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 “大家伙往我这里看,对,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一二三……”宣传科的同志,看到了这个瞬间,情不自禁的按动了快门。 随着闪光灯闪烁,笑容灿烂的厉元朗,满脸敬佩的于建军,还有坐在地上,戴着手铐,抱着铁铲的金泰,这个瞬间又被定格! 相信用不了多久,土岭乡多了一个神探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罗宁县,甚至天海市,乃至汉中省…… 第22章 案中案 在窗户的下面,果然挖出倒扣在坑里的保险箱。面对铁一般的事实,金泰没法子再狡辩,直接把自己的小舅子供了出来。 刑侦队的人也来了,没想到一直找不到的保险箱,居然就藏在窗户下面,出于对办案流程的严谨,要求金泰跟他的小舅子把场景重现。 于是保险箱又被送进财务室,金泰跟他的小舅子,从隔壁的储藏室拿出来很多废弃的板凳面。 先把窗户上的玻璃窗拆掉,然后用板凳腿垫在玻璃窗的滑轨两旁,再铺了两个板凳面,把保险箱的背部对准窗户。 小舅子站到保险箱的左侧用力推,露出保险箱右侧的底部,金泰蹲在地上,往下面塞板凳面,连续塞了三片,把保险箱塞的歪斜。 小舅子又站在保险箱的右侧用力推,露出保险箱的左侧底部,金泰这次往保险箱下面,塞了六片板凳面。 就这样来回的折腾,不大的功夫保险箱被垫了起来,甚至还跟窗户齐平。 然后小舅子半蹲在前面,金泰把保险箱往小舅子的方向推,两个人协力把保险箱放在了窗台上,稍稍用力就推到了外面的坑里! 这心思可真够巧的,要是用到正道上,说不定早就发财了!可惜用在了歪门邪道上! 案件被移交给刑警队,人犯也做了移交。土岭乡敬老院的悬案,终于被破了! 于建军开心的好像个孩子,用力的拍着厉元朗的肩膀:“元朗,你就是我的福星,大福星!就这么简单的看了一眼,困扰我的难题,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厉元朗笑着谦虚,如果不知道后世的秘闻,也没法子猜到金泰做的小动作。如果非要做个比喻,那可真是时也!命也!运也! 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智能,忽然对着厉元朗使个眼色,厉元朗虽然感觉奇怪,却也跟了过去。 “厉警官,有个情况我想跟你反应一下。金泰的小舅子我认识,他叫马永刚,绰号瓜皮,在罗宁县算是有些名气,却是那种混的比较差的小混混。” “大概是去年,又或者是前年,马永刚坐我的出租车的时候,当时喝高了,不断吹嘘他找了条财路,以后要过人上人的生活。” 厉元朗被吸引注意力,不由得问:“财路是什么,他有说吗?” “他说卖老头,老太太的眼珠子!”智能说着,还不由得缩了缩脑袋:“我一直以为他是喝多了乱讲的,但今天我总觉得这事不对!” 厉元朗愣了好一会,大脑中雷暴不断的唔鸣,一道道的雷电仿佛击碎了黑暗,让厉元朗的头脑逐渐的清醒,甚至抓住了一抹的灵光。 “于所长,快快快!兵分两路,去马永刚跟金泰家,控制家里的嫌疑人,同时进行搜查。”厉元朗说着对着邵洪宝招手,然后示意方耀祖一起。 于建军有些弄不明白:“啥意思?” “我去马永刚家,你带人去金泰家,如果再遇到新的嫌疑人,一定要控制好,同时封锁住现场。我预感,我们抓到了大鱼,这两个混蛋,应该贩卖了去世老人的眼角膜。” “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于建军被震惊,这事光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原本应该颐养天年,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的敬老院,居然成了器官买卖的地方,这也太邪恶了! 当服务变成了生意,原本就缺少自理能力,并且少人关心的老人,被摆上货架,那么所有人的生死,都将受到人为的干预。 这里不再是阳光照耀的地方,而是地狱! “我就说嘛!为了十三万,金泰不至于这么神神叨叨,草木皆兵的样子,好像惊弓之鸟。还欲盖弥彰的废了那么大的功夫,就是为了藏起来一个保险箱!” “原来,钱只是障眼法,他想毁掉的是,敬老院的台账。” 年龄大的老人,什么时候入院,什么时候离世,送去火化的,都有台账记录。如果这里真成交易的地方,那么死亡率必然会异常的高。 2006年,所有的数据还没有完全上网,或者说即使用了电脑办公,也没有并网,大部分地区多数还是用传统的纸质台账,然后敬老院再向上面报数据。 土岭乡敬老院,不知道收了多少孤寡老人,又或者重症不能自理的老人!数目大到了金泰害怕,自导自演了失窃案! “挖,必须要往下挖!”猜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后,于建军跟着刑警队一起,去了金泰家。 智能知道马永刚的住处,直接开着出租车,把厉元朗等三人拉了过去。 马永刚还没结婚,一个人独居在绿洲雅苑。这里也算是罗宁县的高档住宅小区,每平米的房价达到3600块,一百五十平就是五十四万!再加上装修,至少上百万。马永刚没有正经职业,没经商,更没有能啃的有钱老爹。 哪怕金泰的老婆是个扶弟魔,按照金泰的收入,也没能力给马永刚买房,除非他们还有不为人知的黑色收入。 面对紧闭的房门,方耀祖深吸了口气:“你们让开,我来踹门!” 望着跃跃欲试的方耀祖,厉元朗拉了他一把:“不用这么暴力,我带的有钥匙!”说着就从衣服上拿起两个别针,一个顶进门锁里,一个弯曲成钩子,然后开始拨弄门锁。 也就是二十秒多点,大家就听到咔吧一声,门锁开了。 方耀祖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还会开锁?” “艺多不压身,以后的工作中,难免会遇到方方面面的问题,只要我们多掌握一些技能,就能降低一些办案的难度。” 房门缓缓的打开,里面的陈设暴露在大家的面前,奢华!真的是太奢华了! 一般人的家里多是铺地板砖,讲究一些的会铺木地板,但马永刚的家里,地面上铺的是地毯,看花纹还是最昂贵的手工地毯。 因为是复式建筑,所以客厅里吊着一盏巨大的水晶灯,样式非常的繁杂,每颗灯球都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样子。 客厅中央摆着红木做的桌椅,靠墙的地方还有红木的家具。一种被金钱渲染的奢华,闪瞎了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用厉元朗分析,大家都觉察到,这里面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 第23章 玻璃珠和玩偶 “怎么办?”见识过厉元朗的能力后,大家不由自主以他马首是瞻。 厉元朗把手套跟鞋套发了下去,同时嘱咐:“大家分区先粗略的找一找可疑的物件,尤其是保险箱,或者账本之类的东西!” 看到方耀祖跟邵洪宝点头,三个人穿戴整齐后,才走进了屋子里。 因为是复式楼,所以不止有二层,还有地下室,三个人做了分工,邵洪宝去楼上,方耀祖去地下室,厉元朗在一楼碰碰运气。 房子里的摆设透着一股充满金钱的味道,审美可能不在线,但却给人一种很贵,就是有钱的样子。 客厅的电视柜上,摆着一台日立的五十寸等离子电视,旁边还有音响,功放跟dvd,这一套价值不菲的家庭影院,保守估计价格要三十万,光那台电视机,就要十五万! 沙发是欧式的风格,伸手摸上去,是真皮!马永刚这个家伙,还真会享受! 厉元朗有些懒散的坐在沙发上,用审视的目光,一寸寸的打量这个客厅,同时把心境带入马永刚,假如自己是他,会把秘密藏在哪个隐秘的地方? 天花板?墙角?还是地板下??? 就在厉元朗思索的时候,忽然看到茶几上摆着一对花瓶,左边的花瓶里,装着很多五颜六色的玻璃珠。右边的花瓶里,装着一些塑料玩偶。 对比整个奢华的家,花瓶里装的东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就好比在一桌满汉全席里,忽然混进来了一盘,平平无奇的炒黄豆芽。 很突兀!非常的不和谐了! 难道罪大恶极的马永刚,还有这般的童真童趣,喜欢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厉元朗拿起右边花瓶,端详里面的塑料玩偶,发现全都是人形的玩偶,并且在不同的身体部位上,有着用记号笔画的印记,有的在胸膛,有的在腹部,有的在后腰! 有的画了一道,有的画了两道,最多的画了五道。 慢慢的放下这个花瓶,厉元朗又去端详另个花瓶里的玻璃珠,很普通,也很廉价的玻璃珠,全都圆溜溜的,里面有着奇异的纹路,就是小孩子的玩具。 这些玻璃珠都很新,上面没有划痕,更没有被磕碰过! 要知道玻璃珠的硬度非常低,如果被人把玩过,必然会出现磕碰,肯定在表面上留下小白点,但这些玻璃珠都很新,也就是说,这些玻璃珠一直都被放在瓶子里! 难道只是装饰,又或者说还有别的用途? 脚步声响起,邵洪宝从楼上走了下来,抱着一个大大的箱子:“没有发现有用的东西,就找到了这些色情杂志!” 方耀祖也从地下室走了出来,对着厉元朗摇头:“我这边也是一无所获,下面只有一些烟酒跟奢侈品,现金有两个密码箱,大概有一百多万。” 没有发现直接的证据,这对厉元朗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正在厉元朗沉思的时候,电话铃声很突兀的响起,厉元朗把听筒放在耳边,就听到于建军满是亢奋的声音:“元朗,我们在金泰的家里,搜到了账本。” “这个王八蛋不止非法摘取眼角膜,还参与器官买卖。我们抓了一条大鱼!” “眼角膜!器官买卖?”厉元朗的眉头皱起,好似抓到了什么,不由得问:“他们一共卖了多少眼角膜?” “我看一看!”听筒里传出纸张翻阅的声音,然后于建军说:“二十六。” “稍等!”厉元朗把花瓶里的玻璃珠,全都倒了出来,然后一颗颗的数,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六颗! 如果这些玻璃珠代表了眼球,那么这些塑料玩偶,是不是就代表了人体?上面的道道是器官,画在胸膛上的是切了心脏,画在腹部的是切了肝脏,后背的是肾脏…… 越想越有可能,按照马永刚的恶趣,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大概率是用这种方式记账! 厉元朗声音低沉的说:“在马永刚的家里,我也发现了物证,让刑警队的同志们来办一下移交。” 挂上电话后,厉元朗望着屋子里富丽堂皇的装修,忽然间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些奢侈品不止是用钱堆出来的,也是用人命铺出来的。 “罪大恶极,罪该万死,丧心病狂啊!”厉元朗无奈的叹息一声,没想到只是无意间发现的小小线索,居然解开了上辈子都没能解开的大案。 上辈子,不管是金泰,还是马永刚,都逍遥自在,甚至还移民到了海外,过起了富家翁的生活。 好在这辈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不大的工夫,刑警队的人来了,先是拍照,然后把两个花瓶里的物证封存。确认屋子内没有其他的线索后,在门上贴了封条。 厉元朗带人来到了刑警队,然后在审讯室里看到面色灰白的金泰。 “原本我以为只是抓到了一条大鱼,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一条吃人的大白鲨!” “在你家里我们已经找到了账本,这些年你利用敬老院的掩护,公然贩卖人体器官,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金泰张了张口,然后声音干涩:“钱赚的越来越多,我的胆子也就变得越来越小,一开始只敢卖濒死老人的,后来我从邻近的县市抓流浪汉……” “夜路走多了,总怕遇到鬼,最近就想着金盆洗手,又怕那些人不放过我!” “于是我故意制造了失窃案,让警察不停的调查我,让那些魑魅魍魉不敢接近我!” “哪怕进去蹲号子,关上几年,出来后也是个富家翁!”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没想到居然遇到你这个搅局的……” 望着金泰的眼睛,厉元朗可以确认,金泰不是愧疚后的忏悔,而是后悔没把这一切做好,没能逃过法律的制裁。 有些人,天生就是恶人。心是黑的,血是冷的。在他们的眼中,同类只是耗材,是他们往上攀爬的阶梯。 厉元朗恨得牙根痒痒,真的很想做点什么,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于建军拉了出去。 “元朗,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想别气。这个案件太大,县局都已经办不下,接下来肯定要移交给市局。” “而且不可能公开宣扬,毕竟影响极为恶劣!如果传播出去,恐怕会引起社会动荡!但我保证,这些恶人肯定会接受法律的审判。” 于建军说着,揽住了厉元朗的肩膀:“算哥求你了,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咱可不能节外生枝!” 厉元朗默默的看着于建军,知道他是为自己好,最终无奈叹息一声,缓缓把头点动。 第24章 铁玫 随着不断的深挖,整个案件越发触目惊心。马永刚跟金泰丧尽天良,不止对孤寡老人下手,还把罪恶的手伸向流浪人员。 难怪罗宁县的周围,原本还存在的流浪人员,忽然间少了。不是他们都跟家人团聚,而是被图谋不轨的人害了! 为了遮掩住罪行,金泰勾结了火葬场,一一炉双尸,甚至三尸的火化,那段时间火葬场里的记录上,会经常会焚烧一百八九十斤,甚至两百多斤的胖子。 后来业务加大,马永刚去外地采购了两个大型的宠物焚烧炉…… 再后来,业务大到金泰跟马永刚都害怕,两个人想要金盆洗手,却又怕无法脱身,这才自作聪明,上演了贼喊捉贼! 现阶段也只是浅浅的挖了一铲子,挖出来的东西,就让人触目惊心! 县局已经没法再办这个案子,只能向市局申请支援!市局阅卷后成立了专案组,异地调警,异地审讯,异地关押,于建军跟方耀祖代表土岭乡派出所,加入了专案组。 原本于建军是想带厉元朗进专案组的,但被厉元朗拒绝了! 望着金泰那欠收拾的脸,厉元朗真怕自己收不住火气,直接把这两个人打死,所以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反正是厉元朗发现金泰是元凶,顺藤摸瓜预判是案中案,立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等案件宣判后,肯定会对厉元朗进行嘉奖,所以没必要再进专案组。 邵洪宝跟着厉元朗又回到土岭乡,两个人的假期被延长,继续收拾厉元朗的小院。能用到的电器都被留下,用不到的送了人。 录音机跟一大包歌曲卡带,被一股脑的送给了老方头。从此,土岭乡派出所的门房里,有了电波声,老方头的生活里也多出了别样的滋味。 收拾小院的过程中,厉元朗没少假借洗澡的名义,教邵洪宝游泳,原本怕水的旱鸭子,经过这几天的训练,对水已经没那么抵触,虽然游的不好,但也不会像个秤砣般,直接沉入河底! 经过三天的努力,小院可是大变样,过户的手续已经完成,厉元朗拿着房本,望着已经焕然一新的小院,忽然充满了归属感。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的适应能力非常的强,只要在一个地方活的足够久,便能够适应这个地方的环境。 上辈子,厉元朗从被分配工作,直到死都一直呆在土岭乡。早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现在有了自己的小院,感觉自己的根扎在了土岭乡。 叭叭叭…… 汽车喇叭声响起,一辆白色的奥迪a4停在了院门前,车窗玻璃下摇,露出了一张明艳的脸。 有的女人是小家碧玉,有的女人明艳张扬。奥迪车里的女人,就好像一朵盛开的玫瑰,五官立体,皮肤白皙。双眼非常的亮,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心。 一看就是一个有主见,并且非常要强,能为自己人生负责的大女人。 “元朗,你这浑身脏兮兮的,都在忙什么?” 厉元朗回头,看到了那张曾经非常熟悉,现在近乎遗忘,但却又能瞬间从记忆深处拉出来的脸。 “铁玫姐,你怎么有空来土岭乡,难道是专门找我的吗?” 厉元朗跟铁玫是同一个大院的,铁玫比厉元朗大了三岁,她的父亲是政法委书记,爷爷曾经是汉中省副书记。 厉元朗从小就喜欢跟在铁玫的身后,别看铁玫是女孩子,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甚至用炮仗炸茅坑的事,铁玫都做过。是大院里知名的孩子王,大家伙都喜欢跟着她玩。 “想什么呢!自作多情!”铁玫从车上下来,情不自禁的捂住口鼻:“这里的环境可真差,难怪要搞绿化。” 厉元朗稍加思索,便明白了,铁玫在西林市有个苗木公司,承包了三千亩的荒滩育苗,每年都能培育出几十万株苗木。 这些苗木里既有经济林,又有果树。以前都是销往大西北,最近随着各地注重环保,对苗木的需求加大,铁玫便也开始接汉中省的绿化项目。 上辈子,厉元朗被分配到土岭乡,浑浑噩噩的那一年,铁玫来看过厉元朗几次,后来在天海市出了交通事故,被一辆油罐车追尾,直接撞进前面的大卡车里。 厉元朗专程请假,去参加了铁玫的追悼会。因为那时候,铁家已经失势,所以追悼会非常的冷清…… “想什么呢!那么的出神,在乡里呆傻了?”铁玫倒是自来熟,伸手推开了小院的门,自顾的往里面走。 厉元朗连忙跟了上去:“姐,既然来了我的地盘,我请你吃野味……” “不用那么麻烦,乡里中午有安排,我听说你买了房子,特意来认认门。”铁玫里里外外打量了一圈,然后又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厉元朗:“士别三日,刮目相待!这才几天没见,你小子变化很大!” 厉元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人总要长大,总要开窍,不能一直都浑浑噩噩的,毕竟我也老大不小了!” 很多道理,真的需要自己去悟。有些极为浅显的道理,有的人想了一辈子,都不可能想明白,只有把脑袋撞得头破血流,知道痛了,明白再不改变,还会继续痛下去,才能够把那个道理想通。 “还真是玉不琢,不成器!没想到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你居然一下成熟了!” “不错,不错!中午要是没事,姐带你去见见世面。” 面对铁玫的邀请,厉元朗自然不会拒绝,把头一点:“好啊!我就跟着玫姐一起开眼界。” 与此同时,乡政府的乡长办公室里,快四十岁的谢强,揉了揉早就发福的肚子,然后慢慢的伸了个懒腰。虽然他的身高只有一米六,但体重却达到了一百九十斤,肚子里堆积脂肪至少有六十斤。 “小卫,看一下,中午有什么安排?” 一个二十多岁,戴眼镜的年轻人,翻看了工作笔记后说:“中午西林苗业的铁玫铁总,约你一起吃饭,她想在土岭乡水库旁边投资做个育种基地。” “铁玫?那个满身花香的美女老板?”谢强想到铁玫的脸,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帮我通知一下派出所的马光明,还有供电所的余宝平,就说中午有条美人鱼……” 小卫陪着笑脸,然后去打电话…… 第25章 甲鱼馆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些小地方的特色馆子,绝对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就比如土岭乡第二水库旁的甲鱼馆,味道就非常好,尤其是药膳甲鱼汤,堪称是一绝。 传言,药膳甲鱼汤的方子,是祖上传下来的,不光滋阴补阳,还能强身健体,甚至有些不孕不育的,喝上一个月,就能达成所愿。 所以二库甲鱼馆的名气很大,人送外号,水库送子观音,不管是在土岭乡,又或者是在罗宁县,甚至天海市,都有人慕名而来。 今天中午,铁玫在这里定了个包厢,选了1288的席面,诚心诚意的招待谢强,谢乡长。 不要小瞧了这小小的乡长,在这片土地上,谢强绝对是一人之下,甚至有些时候,在很多事情上,都能做到乾坤独断。 铁玫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知道该怎么跟这些人打交道。阎王虽然好见,但小鬼一样难缠。被社会敲打一番后,自然懂了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 来到了土岭乡,铁玫要拜码头,打点上下关系。在礼数上,要做到让人无可挑剔。 厉元朗站在窗户前,望着远处如同碧玉般的水库,有些赞叹的说:“没想到,土岭乡居然还有这样的美景。” “土岭乡的土地并不是荒地,只是这些年滥砍滥伐,造成了水土流失,才会有这般恶劣的环境。” “只要上面愿意改造,最多三年,就能让土岭乡大变样……” “什么大变样?大变什么样?”包厢的门被推开,谢强背着手走了进来,双眼从下到上的扫视铁玫,然后又从上到下,盯着铁玫的那双长腿。 铁玫被盯得不舒服,但也没计较,笑着说:“我们正在畅想,土岭乡被绿化后的样子,到时候就没有这漫天的沙土,成为了鸟语花香,绿意盎然的地方。” “这还真是个好想法!”谢强敷衍了一句,然后看向了厉元朗:“这位小同志面生啊!” “您好,我是土岭乡派出所新来的民警,我叫厉元朗,也是铁玫姐的发小。”厉元朗说着,还伸出了双手,去跟谢强相握。 谢强很矜持,只是伸出了四根手指,跟厉元朗浅浅的握了一下,然后自持身份的说:“那还真是巧了,今天我也约了你们所里的马光明,一会他就到。” “借着铁总这朵解语花,你可要多敬马光明两杯!” 这话说的,虽然乍一听没毛病,但细琢磨却让人非常的不舒服。仿佛厉元朗成了利用铁玫裙带,往上攀爬的小人。 厉元朗笑了笑,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默默的站到了铁玫的身后。 “老谢,我来了!你说的美人鱼在哪里?”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面容黑亮,戴着金丝眼镜,但却很像屠夫的余宝平走了进来,双眼放光的盯着铁玫:“美,真的美!皮肤细腻,身材窈窕,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谢强玩到一起的余宝平,也不是个好东西。 铁玫虽然早有思想准备,猜到了乡镇级的素质不高,但没想到居然低成了这样,早知道就应该带个中间人一起了! 铁玫的父亲虽然最近退居二线,她大小也是个二代,懂得衙内圈的玩法。也知道越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越是无法无天。 厉元朗的父亲虽然是常务副市长,但却因为位置太高,不是谢强的直属领导,不能够影响谢强的升迁,他不一定卖面子。 铁玫搜肠刮肚,终于想起了个合适的人选,立刻看向了厉元朗。 “元朗,罗宁县的县委书记,好像是张海滨,他儿子就是你同学,最近还联系吗?”铁玫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却能让包厢里的所有人都听到。 原本还满脸坏笑的余宝平,笑容缓缓收敛,眉头微皱,看向了谢强。 谢强微微吸气,自然听懂了铁玫话里的意思,眼底的色欲缓缓消散,用审视的目光再次打量铁玫,同时思索中间人是如何介绍铁玫的。 只是说很有实力,很有背景,但更具体的东西却没说,难道这个好比玫瑰花般美丽的女子,也有着一身锋利的刺? 同学这个关系非常的微妙,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关系好的能算上人生三大铁,可以比肩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还一起朴国昌! 关系不好的,顶多算是个点头交,甚至关系能够恶劣水火,老死不相往来。 谢强只能收敛心神,静观其变!作为体制内的老油子,他可不想用自己的前途,去赌别人的关系。赌赢了只能论证别人的亲疏远近。赌输了,自己这些年努力的进步,可就一下化为乌有了! 如果是上辈子的厉元朗,肯定听不出铁玫的弦外之音,但重活的厉元朗,立刻明白了铁玫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想要借势,敲山震虎吗! 于是厉元朗拿出了手机,拨打了个号码,还故意按动了免提。 谢强跟余宝平对视了一眼,然后都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厉元朗,同时伸长了耳朵。 “耀子,猜猜我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听说你被分到了土岭乡派出所,我就想不明白,你这个市长家的公子,真能吃得这个苦?” 嘶…… 一阵抽冷气的声音响起,不管是谢强,还是余宝平,全都被震惊了! 经过厉元朗跟铁玫的铺垫,张耀的身份已经被二人知晓,现在通过县委书记家公子的嘴,侧面了解厉元朗的身份,不由得感觉到震惊! 有些话,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要比自我介绍,更有说服力。 厉元朗倒是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切入了正题:“铁玫姐,你还记得吗?她要来土岭乡投资,今天正好遇上了。她大发慈悲,给你一个请客吃饭的机会,你看晚上安排到哪里?” “铁玫姐来了!那可是太好了!就是土岭乡那个地方太偏,要不你让她来罗宁县,我知道有家私房菜的味道不错,晚上我们去尝尝。” 厉元朗看向铁玫,见到她点头,便回道:“铁玫姐答应了,回头你把时间跟地址发到我手机里,晚上我们一起聚一聚。” 在寒暄中挂上了电话,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望着满脸震惊的余宝平跟谢强,厉元朗确认,这两个家伙,应该是不敢再有其他的心思了! 第26章 翻脸不忍 包厢内的气氛有些尴尬,余宝平闭紧了嘴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本以为是个能够随意拿捏,任意调戏的美人鱼。 却没想到,是个钢牙利齿,背景通天的食人鱼! 一点好处没捞到,就因为轻浮的几句话,直接把人得罪了!这顿饭吃的可真闹心,早知道就不来蹚这浑水! 谢强笑的非常尴尬,正思索着应该用哪种委婉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歉意,既能得到铁玫的原谅,又不会失了自己的面子。 没找到台阶的时候,服软的话还真是难以启齿,真不好开口! 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春风得意的马光明,快步走了进来,同时大声的喊:“兄弟们,今天给大家伙介绍位贵客……” “我的老领导,也是我的好哥哥,咱们县公安局的邱刚,邱政委……” 马光明热情洋溢的介绍完,然后主动鼓掌,就在这时他发现不对,屋子里非常的安静,谢强跟余宝平都面露尴尬,如坐针毡,如芒在背,一副恨不得用脚指头抠出三室一厅的尴尬。 对面坐着一个很陌生,但容貌却很艳丽的女人,应该就是谢强说过的美人鱼! 女人的旁边,坐着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厉元朗,马光明的眉头微皱:“厉元朗,你怎么会在这里?” 厉元朗对着马光明点了点头:“马指导好,我跟铁玫是朋友,她带我来见世面。” “市长家的公子,还要别人带着见世面?”一个有些矮胖,面容白净,戴着金丝框眼睛的人走进来,看到厉元朗后,又故作惊讶的样子:“厉老弟,你的面色这么差?” “我可是记得,前些日子,你在天海大出风头,不管是谁,提到市长家的公子,都要挑起大拇指由衷的称赞一句,麒麟儿!” “听说你爸已经去了党校学习?下一步莫非是要高升到省里?找个清水衙门,开始坐冷板凳?” 余宝平跟谢强的心情,就好像是过山车,知道得罪了市长家的公子时,他们感觉天都要塌了!听到市长要去清水衙门坐冷板凳,悬着的心才稍稍好了一些。 恶意就是来的这么赤裸,让厉元朗有些措手不及,已经在记忆里仔细的思索,并没有关于邱刚的记忆。 厉元朗可以确定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没有得罪过他,那他为什么要这样针对自己呢? 本身脾气就不好的厉元朗,还做不到唾面自干。面对邱刚的挑衅,厉元朗反驳:“对我家的事,你这么关心,难道是暗恋我?” “可惜,我是个直男,喜欢女的,不喜欢男的。你就别白费功夫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邱刚的面色微变,双眼极为不善的盯着厉元朗,仿佛遭受了奇耻大辱。 “实话实说,没别的意思!”厉元朗故意强调:“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 “元朗,不管怎么说,邱刚都是你领导,你用这种语气说话,非常的没有礼貌!” 谢强见马光明开了口,便也跟着帮腔:“年轻人,不要这气盛,更不能口不择言,要不然,你是会吃亏的。” “年轻气盛怎么了?年轻人不气盛,还是年轻人吗?”厉元朗极为不屑的耸了耸肩膀:“难道都要学你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唾面自干?脑袋缩在壳里面,好好的人不当,学着当乌龟吗?” “你们要是都有这样的爱好,我虽然不理解,但尊重并祝福!” “至于像我这样的年轻人,你不要跟我哇哇乱叫,更不要跟我阴腔阳调,这样的气,我是受不了一点!” 余宝平的心里也升腾出火气,对着厉元朗嘲讽:“厉元朗,我劝你做人还是低调点,别以为跟县委书记家公子是同学,就有了大靠山。” “说的对!这里是土岭乡,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马光明瞪圆眼睛,对着厉元朗开始威逼:“现在道歉,给我们每个人都磕三个响头,我可以原谅你,把你当成个屁给放了!” 以前厉兵还是天海市的市长时,马光明还有些忌惮。但现在知晓了厉兵已经失势,马光明也就没了顾忌。 特别是当着邱刚的面,马光明急于表现自己,他已经知道了邱刚的靠山是白秘书,那可是在天海市,一人之下的白秘书!能够代表至高人意志的白秘书!!! 马光明很愿意抱这条大腿,并且主动递交投名状! 已经闹成了这样,这顿饭看来是没法吃了!铁玫能预感到,如果不把这几个人扳倒,在土岭乡投资将会变得寸步难行。 好在投资只是个意向,没有签合同,更没有打款,基本上没什么损失。 “这话说的,我就有些不爱听!”铁玫说着,慢慢的站起来,在大家的注视下,走到包厢门前,伸手把门反锁。 然后转身,好似跳舞般踢掉了高跟鞋,白皙的手掌前伸,抓起两个啤酒瓶,声音忽然冷冰:“两个年轻人,打你们四个老男人,优势在我!” 铁玫的选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谢强怒极而笑说:“铁总,你没开玩笑吧?你们两个想打我们四个国家公职人员,你是脑袋进了水,还是搭错了筋?” 厉元朗瞬间就明白铁玫的意思,默默站在她身前:“确切的说,是你们四个国家公职人员,意图对已经退休的省委铁书记的孙女意图不轨,被我撞见后,开始了见义勇为。” “忘了告诉你们,我爸还是天海市政法委书记!你说打起来后,他是听你们的,还是听我的?”铁玫笑的很飒,直接一酒瓶砸在地上,任由碎玻璃飞溅。 铁玫还故意对着谢强挑了挑眉,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这事还真难办,邱刚伸手在腰间摸了摸,发觉出来的太急,没带枪。 面对健壮的厉元朗,还有好似玫瑰般,浑身带刺的铁玫,哪怕工作经验丰富,已经成为县公安局政委的邱刚,都感觉非常的棘手。 只要打起来,不管赢不赢,肯定会挂彩。到时候因为什么打起来,根本就说不清。 更何况,铁玫跟厉元朗都不是普通人,他们都有上层的关系,除非下了狠心,并且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他们永远都开不了口,否则跟他们冲突,肯定会吃亏的。 原本还喧嚣的包厢,忽然间变得安静,大家面面相觑,都在思量着,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第27章 罚酒 想给屋子加扇窗的时候,周围人都冷嘲热讽,各种阻止,各种的不配合! 真把屋顶掀开的时候,周围人又开始同意,愿意让屋子加窗户! 人性就是这么怪异,甚至有了点拧巴,不撞上南墙,总觉得自己的脑袋比墙硬。真撞上后,立刻就开始喊疼,开始哭天抹泪了! 谢强,仔细衡量一番后,终究是理性战胜了感性! 作为今天包厢内的半个东家,他胖嘟嘟的脸,逐渐充满笑容:“现在的年轻人,脸皮薄,开不起玩笑。你们看看,这才说了几句让他们不开心的话,一下就急眼了!” “铁总,别这么激动。我们都没有恶意,你也别紧张,快把瓶子放下来!” 有的时候,面子是面子。但还有的时候,面子就是鞋垫子! 都已经闹成这样,谢强已经不在乎丢不丢脸,会不会没了面子,主动给铁玫台阶,就是想要大事化小。 铁玫没开口,而是看向了厉元朗,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现在长高了,也长壮了,好似一座山峰,挡在自己的面前,给了铁玫十足的安全感。 厉元朗笑了,笑声非常奔放:“谢乡长,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侮辱我跟铁玫的时候,各种高高在上。发觉是踢到了铁板,又开始说是在开玩笑?是你们傻了,还是当我们是傻子?” “现在都已经翻脸,再说这些有意义吗?” “只要我们发生了冲突,就能扒了你们的皮。虽然我也不能呆在体制内,但跟着铁玫姐,还能当个富家翁。” “倒是你们,一个个的脑满肠肥,屁股铁定不干净,这些年没少搜刮民脂民膏吧!” “我可是会到纪委,挨个举报你们,让你们下半辈子,依然能端起铁饭碗,去监狱里吃国家饭。” 在体制内,如果没有掌握碾压的绝对优势前,不管是大官,还是小吏,都讲究一个斗而不破。 私底下搞些小动作,使使绊子是可以的,但不能撕破脸。哪怕想让别人死,也是要用委婉的方式,不能脏了自己的手,更不能被人揪住小辫子! 像现在这种情况,那可是极少的!甚至像厉元朗这种,两眼一瞪,就准备拼命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小厉,你可别冲动。你找到这份工作不容易,大家生活也不容易。”余宝平把姿态放的很低:“今天的事,是当哥的不对,我自罚三杯,希望你能大人有大量,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 余宝平只是土岭乡供电所的小所长,从基层一步一步走上来,什么样的苦都吃过,如果罚酒三杯能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对他来说,那可是极好的。 毕竟,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天的场合不对,哪怕是受了委屈,也只能先忍下来,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厉元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过了眼前这一关,现在遭受的屈辱,必然会十倍,百倍的奉还! 桌上摆着六瓶剑南春,余宝平拧开一瓶,然后摆上三个一次性的杯子,一瓶恰好倒满了三杯,余宝平端起杯子,一口一杯,一杯一口,最后深吸了口气,咬着牙灌下了第三杯,然后还对着厉元朗亮出空空的杯底! 一般情况下,三杯一瓶的赔礼方式,恩怨也就化解了! 但今天的情况不一般,除了余宝平以外,还有三个难缠的家伙,如果谢强是狼,马光明跟邱刚就是虎。如果今天不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他们必然会报复。 “余宝平,你都这么敞亮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先坐下吧!”厉元朗说完之后,又故意的看向了谢强。 有些话不用明说,只要留出足够的空间,对方哪怕是猜,也能猜出个大概。 谢强秒懂了,伸手拧开了酒瓶:“今天这件事,是哥做的不对,现在就吹一瓶,给你俩道歉,希望所有的不愉快,都跟这就一样!” 酒精考验的谢强,不说有海量,还真有一口吹下一瓶的实力。 就看着谢强打开酒瓶盖,对着嘴巴,噸噸噸! 也就是十五秒,顶多十六秒! 五十三度,五百毫升的剑南春,被谢强一口气吹完了! “坐下来吧!早就听说谢乡长海量,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厉元朗跟谢强寒暄完,然后默默的看向了马光明跟邱刚。 小小的包厢里,原本还剑拔弩张的两帮人,现在被分化成了三帮。喝下酒的余宝平跟谢强,仿佛都已经置身事外,睁着醉醺醺的眼睛开始看热闹。 从四对二,变成了二对二,攻守易型了! 这下压力全都给到了邱刚,让他一时半会有些难以接受。 事情跟他幻想的完全不同,都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厉元朗的父亲都已经要坐冷板凳了!他为什么还可以这么狂? 按道理说,不应该夹紧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的处理四周的关系,连个大气都不敢喘吗? 厉元朗怎么还敢嚣张,难道是破罐子破摔?知道自己好不了,所以拉别人一起死? 马光明以邱刚马首是瞻,邱刚不表态,他也不吱声,包厢内的气氛一下变得更诡异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厉元朗忽然开口:“我在等他俩醉,你们在等什么?” 厉元朗的双眼中充满了戏谑,笑容非常的坏:“等他们俩醉倒后,可就要变成我们两个,打你们两个,优势依然在我们这边!” 从小玩到大的铁玫,一下猜到了厉元朗想做什么,于是开口帮腔:“别说我们没给过你机会,敬酒不想喝,罚酒不愿吃,那我们也只好亲自动手了!” 拼,还是不拼? 邱刚忽然发觉身陷到了泥潭里,四个人的时候还有一拼之力,现在只剩下了两个,还能拼的赢吗? 况且,只是喝瓶酒,就能化解这个矛盾。没必要动手吧? 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没道理说别人喝瓶酒,就降低了仕途的风险,自己还要头铁的去撞南墙? 有了对比,就有了选择!然后开始衡量得失,最终会选择最符合自己利益的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能过了眼前这个坎,以后有的是法子收拾厉元朗! 邱刚跟马光明对视一眼,然后两个人都拿起了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