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毒妃不好惹》 第1章 王妃快些走吧 寒风卷着雪粒子往衣领里钻,乔伊伊的手指已经冻得握不住衣角。 腹中突然传来一阵抽痛,她踉跄着扶住朱红门柱,看着管家将最后一件狐裘扔回府内,鎏金铜门在眼前轰然关闭。 "王妃...不,乔姑娘还是快些走吧。"管家揣着暖炉站在台阶上,嘴角挂着讥诮,"王爷说了,半片碎银都不许带出王府。" 翠儿突然扑上去抓住门环:"我家主子怀着王爷骨肉啊!"瘦小的丫鬟被侍卫甩开,后脑磕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 乔伊伊眼前发黑,喉头泛起铁锈味,她这才惊觉自己咬破了舌尖。 三日前还温着参汤的寝殿,此刻只剩雪地里两行蜿蜒的脚印。 乔伊伊将翠儿护在身侧,单薄的中衣早被融雪浸透。 她想起昨夜缪孤城捏碎那封密信时暴起的青筋,他以为那些通敌字迹出自她手,却不知她案头紫竹突然枯死的蹊跷。 "前面有灯!"翠儿突然指着巷口。 酒幡在风雪中狂舞,隐约可见"云来客栈"的匾额。 乔伊伊摸出发间最后一支玉簪,这是母亲留的及笄礼,簪头的并蒂莲在烛火下流转着温润的光。 掌柜的扫过她们沾满泥雪的裙角:"二十两? 这玉料顶多五两。"乔伊伊刚要开口,屏风后转出个锦衣妇人:"哟,这不是三王妃吗?"她认出这是礼部侍郎的续弦,曾在赏梅宴上殷勤地给她剥过蜜橘。 "快走快走!"掌柜突然变了脸色,"晦气东西也敢往店里带!"几个醉汉跟着起哄,酒坛砸碎在门槛外。 翠儿的手背被瓷片划出血痕,乔伊伊突然听见瓦当上的冰棱发出蜂鸣,某种奇异的力量在血管里奔涌。 她们最终蜷缩在城隍庙的残破神龛后。 乔伊伊将最后半块硬饼塞给翠儿,腹中绞痛越发剧烈。 当她第三次用雪水压住干呕时,忽见供桌上枯萎的槐枝无风自动,细弱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往东...半里..." "姑娘?"翠儿惊恐地看着她突然站起。 乔伊伊眼前景物开始扭曲,青砖缝隙里钻出荧荧光点,像夏夜流萤指引方向。 她跌跌撞撞跟着光斑挪动,直到撞开一座废弃道观的门。 多年后乔伊伊仍记得那个瞬间——庭院里半埋雪中的老槐突然抖落银装,虬枝如臂膀撑起穹顶,枯藤在她们踏入时自动缠成门帘。 温暖气流裹住周身的那一刻,她栽倒在积满干草的石台上,掌心还攥着半截生出嫩芽的藤条。 天光微曦时,道观外墙传来货郎的铜锣声。 乔伊伊望着指间不知何时缠绕的翠色藤丝,那些细弱的脉络正随着她的心跳明灭闪烁。 破晓的铜锣声在三条街外回荡,乔伊伊将翠绿藤丝缠在腕间。 那些细若蚕丝的脉络突然收紧,刺痛感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三分。 "主子喝口热汤吧。"翠儿捧着缺口的陶罐,昨夜坍塌的灶台竟生出簇新火苗。 乔伊伊望着罐中浮沉的野蕨菜,突然想起缪孤城教她辨识毒草时,曾用剑尖挑起她鬓边落花。 石板路上的薄冰映着晨光,主仆二人裹着用藤条编织的简陋斗篷。 经过米铺时,悬挂的八卦镜突然剧烈晃动,乔伊伊腕间藤丝猛地绷直。 五个泼皮从巷尾围上来,领头那人脸上的刀疤像条蜈蚣在狞笑。 "小娘子当真是三王妃?"刀疤脸用铁尺挑起乔伊伊的下巴,"听说王府悬赏五十两找样东西......"他浑浊的眼珠扫过她平坦的小腹。 翠儿突然抓起墙角的积雪砸过去。 铁尺擦着乔伊伊耳畔划过,削断几缕青丝。 腕间藤丝骤然暴涨,她听见身后老槐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刀疤脸的狞笑凝固在脸上——积雪裹着枯枝将他钉在墙上,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操纵风雪。 "妖、妖怪!"其余泼皮转身欲逃。 乔伊伊指尖划过墙缝里的青苔,砖石突然崩裂,虬结的树根破土而出缠住众人脚踝。 她感觉生命力正顺着藤丝飞速流逝,腹中绞痛化作利刃在脏腑间翻搅。 当最后一声惨叫消散在晨雾里,乔伊伊踉跄着扶住石狮。 掌心黏腻温热,垂眸竟见血珠顺着藤丝滴落。 翠儿撕开裙摆要给她包扎,却发现那些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主子,城西有间旧书肆......"翠儿话音未落,乔伊伊突然将她扑倒在地。 铁尺擦着发髻飞过,刀疤脸手里的匕首泛着幽蓝寒光——竟是淬了剧毒。 槐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乔伊伊的瞳孔泛起翡翠色流光。 刀疤脸惊恐地发现匕首生出铁锈,剧毒顺着刃口倒流回掌心。 当他抓挠着溃烂的手掌逃进深巷时,并未看见乔伊伊嘴角溢出的血线。 暮色四合,她们蜷缩在染坊废弃的靛青池边。 乔伊伊数着掌心跳动的光点,发现每颗光斑都对应着方圆十丈内的植物。 当翠儿昏沉睡去,她悄悄将手指探入冰面,竟见池底沉睡的莲子瞬间抽枝发芽。 梆子声敲过三更,乔伊伊被冻醒时看到惊人一幕:那些白日里攻击过泼皮的槐树枝条,此刻正将细雪聚成拱形屏障。 藤丝在她腕间游走如活物,指引着望向城南某处忽明忽暗的灯火。 冰层下的莲茎突然缠住她脚踝,某种温热的力量顺着经络涌入丹田。 乔伊伊惊觉腹中不再绞痛,而城南的灯火在雪夜中渐次连成星河——那里是京城最繁华的西市,此刻却透着令人不安的猩红光影。 第2章 暗红色血珠 寒雾笼罩的坊市,乔伊伊将最后半块炊饼塞进翠儿手中。 靛青池边的冰晶在她指尖消融,昨夜纠缠脚踝的莲茎已化作墨绿色纹路,蜿蜒没入粗布袖口。 "小姐,城南西市当真要去?"翠儿盯着她苍白的唇色,"那些槐树..." "正是西市槐树最多。"乔伊伊拢紧补丁摞补丁的灰鼠皮袄,青石板缝里钻出的车前草忽然挺直茎秆,在她鞋尖聚成小小的绿冠。 辰时的鼓声穿透薄雾,西市旗幡次第展开。 当她们拐过酒肆朱漆抱柱,七八个挑夫突然横过扁担拦住去路。 为首的黑脸汉子啐出槟榔渣:"晦气星还想找活计? 克死老王爷的丧门..." 翠儿正要争辩,乔伊伊突然攥住她手腕。 街边柳树上垂落的枝条无风自动,将黑脸汉子后领猛地扯向墙面。 砰然巨响中,众人惊恐地看见墙缝里钻出蛛网般的藤蔓。 "鬼...鬼啊!"挑夫们扔下箩筐逃窜。 乔伊伊喉间泛起腥甜,借着扶住柳树的动作咽下血沫。 树皮下传来细微颤动,昨夜那种温热力量竟顺着掌心流入丹田。 她忽然明了——这些草木在反哺她的损耗。 "小姐快看!"翠儿指着前方惊呼。 三十步外的茶摊旁,赵护卫正将银锭抛给卖胡饼的妇人。 那妇人接过钱却白了脸色,忙不迭收起"招工"木牌。 乔伊伊眯起眼睛,看见更多眼熟的王府徽记在商铺幌子上若隐若现。 日头升至中天时,她们已被十九家店铺拒之门外。 布庄李老板扯着鼠须打量乔伊伊染蓝的指尖,突然抓起算盘挡在身前:"王妃...不,乔娘子这双妖手,怕不是碰什么烂什么?" 门外响起刻意压低的嗤笑。 乔伊伊转身时裙摆扫过门槛,檐角冰棱突然坠落,正砸在赵护卫藏身的灰瓦上。 碎冰溅入他后颈的瞬间,乔伊伊捕捉到槐树叶在檐角急颤三下。 "掌柜的见过蓝靛染丝吗?"她忽然抓起柜上布头,"晨露浸润的茜草根,混着卯时采摘的槐米..." 李老板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普通布匹在她指尖流转间,竟泛出孔雀翎羽般的幻彩。 当乔伊伊故意让布匹擦过砚台,墨迹突然化作翩飞的蝶形纹样。 "妖术!"李老板打翻茶盏,"来人!快..." 呼喝声戛然而止。 乔伊伊腕间藤纹微闪,掌柜的舌头突然粘住上颚。 她凑近冷汗涔涔的中年男人,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酉时三刻,让令郎别再碰赌坊骰子——它们灌的是水银。" 暮色渐浓时,乔伊伊拉着翠儿蹲在胭脂铺后巷。 她将三枚铜钱按在墙缝,青苔立刻裹住钱币,片刻后吐出七片金叶子。 "小姐怎么知道李掌柜儿子..." "他袖口沾着骰子上的朱砂。"乔伊伊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钻出嫩芽,"这些金叶只能维持三日,足够我们..." 话音未落,整条街的灯笼突然同时爆响。 赵护卫带着巡夜武侯破门而入,却见满地槐叶盘旋成漩涡,哪里还有主仆二人的踪影。 戌时的更鼓声中,乔伊伊浸在护城河边的芦苇丛里。 她将溃烂的指尖伸入冰水,看着血色在浮冰下游成细线。 对岸赵护卫举着火把逼近,靴底碾碎薄冰的脆响惊起寒鸦。 "该收网了。"她喃喃自语,掌心按住的芦苇根突然分泌黏液。 当第一簇火苗舔舐枯草时,整片河岸的植物都在她眼中亮起翡翠色的脉络。 暮色如浸了墨汁的棉絮,沉沉压在西市斑驳的瓦檐上。 赵护卫靴底碾碎冰碴的脆响自巷尾传来时,乔伊伊正将最后一粒蓖麻籽塞进青砖缝里。 "往胭脂铺后门退。"她拽着翠儿隐入阴影,腕间藤纹忽然泛起萤火般的微光。 追击声逼近的刹那,墙根蛰伏的枯藤突然暴长,缠住赵护卫脚踝将他倒吊上房梁。 装满银针的革囊从这位王府高手怀中跌落,针尖在暮色里泛着幽蓝的光。 "暗器淬毒,好个光明磊落的王府侍卫。"乔伊伊从翠儿鬓边摘下朵绢花,随手抛向挣扎的男人。 绢花触地的瞬间,墙头积雪轰然塌落,将赵护卫淋成个滑稽的雪人。 围观百姓的哄笑声中,那根悬着他的槐树枝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裂响。 翠儿憋笑憋得肩膀发颤:"小姐怎知他要走那条窄巷?" "他靴面沾着凝香阁的牡丹花粉。"乔伊伊指尖轻抚过墙砖,苔藓立刻将青砖染成与她们粗布裙同色的灰褐。 当巡夜武侯举着火把赶来时,只看见赵护卫在漫天飞雪中狼狈坠地,压碎了三个腌菜坛子。 戌时的梆子声荡过七条街巷,主仆二人蹲在关帝庙残破的飞檐下。 翠儿捧着用金叶子换来的黍米粥,突然抽了抽鼻子:"当年在丞相府,小姐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你闻。"乔伊伊忽然将陶碗倾向月光,粥水里漂浮的槐米竟在她掌心聚成星图,"这些是今晨被马车碾过的种子,此刻却在讲护城河柳树抽芽的故事。"她苍白的脸颊泛起异样的潮红,袖口钻出的忍冬藤悄悄缠住漏风的窗棂。 更夫提着灯笼经过时,她们不得不转移藏身处。 石板路上的月光被碾成碎银,乔伊伊忽然踉跄着扶住坊墙。 暗红色血珠顺着指缝渗入砖缝,砖隙里立刻绽出成串的枸杞,在冬夜里红得刺目。 "小姐!"翠儿慌忙用帕子裹住她渗血的手指,却见帕角绣的兰草突然活了似的舒展叶片,"您的身子不能再......" "嘘——"乔伊伊突然捂住丫鬟的嘴。 两个醉汉晃着酒壶从赌坊出来,腰牌上的蟠龙纹在月光下一闪而过。 当其中一人对着墙角解手时,他怀中的账册突然被窜出的地锦草卷走,无声无息地滑进乔伊伊的裙摆。 子时的寒风卷着零星的爆竹声,宣告着年关将近的喜庆。 她们缩在当铺台阶的阴影里,看着对面酒楼伙计将"打烊"的木牌翻转过来。 乔伊伊数着袖中金叶消融的速度,忽然握住一截正在石缝里腐朽的桃枝。 "劳驾。"她拦住收摊的货郎,枯枝在她掌心绽出三朵桃花,"用这个换两张油纸可好?" 货郎的惊呼引来了巡吏。 翠儿急得去扯小姐的衣袖,却发现那些花瓣落地即成齑粉。 等官差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只看到两个单薄身影消失在结霜的牌楼拐角,青石板上连半个脚印都没留下。 "城南......不能去城南......"更夫嘶哑的警告随风飘来。 乔伊伊却盯着掌心发怔——方才催开桃花时,她竟在那些破碎的植物记忆里,窥见了缪孤城在祠堂罚跪的画面。 战神铠甲上的冰碴扎进他膝盖,与此刻硌着她脚踝的碎冰如出一辙。 梆子敲过三更,茶楼酒肆的灯笼渐次熄灭。 翠儿背着昏昏沉沉的乔伊伊,在迷宫般的巷弄里寻找避风处。 忽有夜枭啼鸣撕开浓雾,她们循声抬头,望见半截歪斜的竹挑子从某处墙头探出来,挑子上褪色的"当"字被月光洗得发白。 乔伊伊突然挣开搀扶,染血的掌心贴上生锈的门环。 门环上的饕餮纹竟在她触碰的瞬间开始吞咬铜绿,而院墙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无数种子正在冻土下翻身。 第3章 这院子邪性得很 月光在青砖地上流淌成河,乔伊伊染血的掌心贴着饕餮门环。 铜绿簌簌剥落时,院中那株枯死的老桃突然抖落积雪,枝头绽出几点粉白。 "小姐快看!"翠儿指着桃枝轻呼,话音未落就被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打断。 破败门扉后站着个裹灰鼠皮袄的妇人,怀中铜手炉映得她面色青白。 她惊疑的目光掠过主仆二人褴褛的裙角,突然瞪圆眼睛:"您、您不是......" "张婶是吧? 我们想赁这院子。"乔伊伊指尖轻抚门环,墙根积雪下顿时钻出几簇嫩绿。 她将荷包里的碎银尽数倒出,"这些是定钱。" 妇人像被烫了似的后退半步,手炉哐当砸在石阶上。 远处传来打更声,她哆嗦着捡起滚落的银角子:"三更天最忌破土动木,这院子邪性得很......" "再邪性能邪得过人心?"乔伊伊突然握住妇人手腕。 掌心伤口渗出的血珠滴在石阶缝里,一株紫藤突然破冰而出,蜿蜒缠住院中那口枯井。 张婶的惊呼卡在喉间。 井栏青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转眼开出细碎的蓝花。 夜风卷着花香扑在脸上,她恍惚看见十年前丈夫栽下紫藤的模样。 "这院子我租了!"张婶突然转身抽出房契,"但丑话说在前头,王府的人若来闹事......" 话音未落,巷口传来马蹄踏碎冰凌的脆响。 玄色披风扫过残雪,赵护卫马鞭直指乔伊伊:"贱婢也配住三王爷的产业? 张寡妇,你是不想要舌头了?" 紫藤突然剧烈抖动,花瓣暴雨般砸向马匹。 那畜生受惊扬起前蹄,将赵护卫掀翻在结冰的污水沟里。 乔伊伊倚着门框轻笑:"赵大人摔跤的姿势,倒比平日作揖好看些。" 看热闹的街坊从门缝里探出头。 卖炊饼的老汉憋着笑递上汗巾:"赵爷擦擦脸,您后脑勺还沾着烂菜叶呢。" "都给老子滚!"赵护卫劈手夺过汗巾,阴鸷目光锁住乔伊伊,"你以为逃到这里就安全了? 王爷让我带句话——"他故意提高嗓音,"被休弃的妇人若肯跪着爬回王府,或许还能赏口剩饭吃。" 翠儿气得要冲上去,却被乔伊伊拽住。 月光漏过桃枝在她脸上织就金网,她突然对着赵护卫身后福了福身:"给安平郡主请安。" 赵护卫下意识转身作揖,额头重重磕在紫藤架上。 藤蔓突然活过来般缠住他发冠,几丛狗尾草从墙缝钻出,齐刷刷搔他鼻孔。 "阿嚏!"惊天动地的喷嚏声里,发冠啪嗒落地。 赵护卫捂着散乱的发髻暴跳如雷,却见乔伊伊正俯身捡起他的腰牌。 "永宁三年,西市赌坊。"她轻抚腰牌上的蟒纹,一株蒲公英突然从石缝钻出,绒球噗地散开,"赵大人那夜输掉王府半年的例银时,也是这般披头散发的模样吧?" 看热闹的人群响起嘘声。 更有人学着赵护卫的腔调喊:"披头散发可比作揖好看!" "贱人!"赵护卫抢回腰牌时指甲划过乔伊伊手背,血珠滚落处,青石板缝隙突然钻出带刺的荨麻。 他缩回的手撞上紫藤架,整个木架轰然倒塌,扬起雪沫迷了众人眼。 等雪雾散尽,巷子里只剩个狂奔的背影。 不知谁家孩童拍手唱起童谣:"赵铁枪,慌又忙,丢了帽子光屁堂......" 张婶突然死死抓住乔伊伊的衣袖:"姑娘快走! 那杀才眼神要吃人......" "不妨事。"乔伊伊抹去手背血痕,院中桃树无风自动,抖落的花瓣在她周身形成淡粉漩涡,"劳烦张婶明日送些炭火来。"她转身掩门的刹那,荨麻丛突然疯长成墙,尖刺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翠儿拨亮烛火时,发现窗棂缝隙爬满忍冬藤。 乔伊伊正对着铜镜梳理长发,镜中映出她脖颈处渐渐浮现的淡金纹路——那是过度使用自然之力的反噬。 "小姐,赵护卫会不会......" "他此刻应该忙着抓痒。"乔伊伊指尖拂过妆台,裂缝里立即钻出朵颤巍巍的二月兰,"我故意让荨麻沾了他衣领。" 寒风突然撞开窗扉。 忍冬藤簌簌抖动中,隐约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 乔伊伊吹熄蜡烛,在黑暗中握紧从赵护卫身上顺来的火折子——那上面沾着硫磺的味道。 赵护卫的刀锋割破夜风时,乔伊伊正用脚尖轻点着青砖缝隙。 三寸外的忍冬藤突然暴长,蛇一般缠住男人脚踝。 他踉跄着劈断藤蔓,却见墙头垂落的凌霄花枝簌簌抖动,橙红花瓣化作利箭直扑面门。 "妖女!"赵护卫挥刀乱砍,刀刃劈中老桃树的瞬间,整株桃木突然迸发淡金光芒。 树皮龟裂处渗出琥珀色的树脂,眨眼间裹住精钢打造的刀刃。 乔伊伊扶着井栏喘息,脖颈金纹已蔓延至锁骨。 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染血的指尖划过石壁上斑驳的苔痕:"诸位草木精灵,请再助我一次。" 霎时间,整个院落沸腾如煮。 荨麻从赵护卫裤脚钻入,狗尾草搔弄他的耳蜗,紫藤枝条抽打他握刀的手腕。 更骇人的是那株老桃树,裹着刀刃的树脂竟顺着刀柄攀上他手臂,将他整个人粘在树干上动弹不得。 "放开!"赵护卫额头青筋暴起,挣扎间发冠彻底散落。 几粒苍耳子趁机滚进他乱发,细小的倒刺勾住发丝,疼得他龇牙咧嘴。 巷口卖炊饼的老汉突然敲响铜锣:"快来看啊!王府的狗发癫啦!" 原本紧闭的门窗陆续推开缝隙,七八个街坊举着油灯围拢过来。 卖豆腐的孙娘子提着铜勺惊呼:"这杀才前日还踹翻我的豆腐担子!" "可不是么!"打更人王伯抖着花白胡子,"上月收例钱时,把我祖传的梆子都砸了!" 张婶原本缩在门后发抖,此刻突然抓起扫帚冲出来。 她闭着眼朝赵护卫方向乱挥,竹枝却精准地抽在他屁股上:"叫你吓唬孤儿寡母! 叫你往我院子里扔死老鼠!" 翠儿机灵地递上把蓖麻籽,老妇人接过来劈头盖脸砸过去。 赵护卫被粘在树上躲闪不得,黑籽顺着衣领滚进后背,刺痒得他浑身乱颤。 围观人群爆发哄笑,几个孩童拍手唱起新编的童谣:"癞皮狗,树上挂,蓖麻籽儿背上爬......" 乔伊伊趁机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桃树根部。 树脂突然软化脱落,赵护卫收势不及,仰面摔进昨日厨娘倾倒的馊水桶里。 酸腐菜叶挂满他头顶,两条黄花鱼骨正巧卡在护肩甲片上。 "三日之后,我要这院子片瓦不留!"赵护卫扯下鱼骨掷在地上,靴底打滑险些又摔个跟头。 他狼狈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时,不知谁扔了个臭鸡蛋,正中他后心。 张婶颤抖的手还攥着扫帚,忽然转身扑通跪下:"姑娘是活菩萨转世啊! 这院子......这院子白送您住!"她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房契,当年我当家的从云游道士手里买的,说是什么......什么灵脉交汇之处。" 乔伊伊扶起老妇人时,瞥见房契边缘绘着古怪的符文。 她正要细看,翠儿突然轻扯她衣袖。 小丫鬟眼睛亮晶晶的:"小姐快看东厢房!" 顺着她手指方向,塌了半边的屋顶缝隙里,竟钻出几株晶莹的冰凌花。 月光经过剔透的花瓣,在地面投下星子般的光斑。 更奇的是歪斜的窗棂上,枯萎多年的爬山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绿。 "这屋子要修缮还需些时日。"张婶搓着围裙边缘,"明日我让侄儿送两床棉被来,西墙根那口井虽然枯了,但砸开冰层或许......" 话音未落,乔伊伊已走到井边。 她将渗血的手掌按在辘轳把手上,铁锈斑斑的锁链突然哗啦啦自行转动。 井底传来汩汩水声,清冽的湿气混着桃香漫上来,惊得翠儿手中的灯笼差点落地。 围观人群发出惊叹,孙娘子突然挤到前面:"姑娘若不嫌弃,我家里还有些剩的梁木。"她粗糙的手指向北街方向,"我男人是瓦匠,明日就唤他来补屋顶!" 更有人捧着热腾腾的烤红薯和棉絮,往翠儿怀里塞。 乔伊伊望着突然热闹起来的院落,眼角有些发酸。 她没发现,颈间金纹已悄然蔓延至耳后,在月光下流转着诡异的光泽。 待人群散去,翠儿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轻笑:"没想到张婶还留了半袋粟米......"她突然顿住,看着乔伊伊踉跄扶住桃树。 "小姐!" "无妨。"乔伊伊抹去唇角血丝,指尖拂过树皮上被刀砍的痕迹。 树脂立即涌出填补裂缝,开出一簇雪白的梅花。 她望着满手淡金纹路苦笑,"明日你去当铺,把我那支鎏金簪......" 话音被夜风卷走,破窗漏进的月光照着斑驳墙面。 翠儿铺床时,发现霉烂的草席下竟生着绒毯般的青苔。 她惊喜地回头,却见乔伊伊靠着桃树昏睡过去,发间别着的枯枝正绽放出淡蓝的鸢尾花。 远处打更声又响,王府最高的观星阁上,有人将硫磺火折投入铜炉。 跳动的火光映出凤纹密信的一角,上书"灵脉已现"四字。 第4章 妖异的红光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窗纸,乔伊伊被掌心刺痛惊醒。 淡金纹路正顺着指缝攀爬,昨夜催生的梅花在晨曦里凝成琥珀。 她将冰凉的指尖贴在发烫的额角,听见翠儿在院中踩着积雪翻找什么。 "小姐看这个!"翠儿捧来半截霉烂的樟木箱,褪色的红绸裹着几缕金线,"许是上任房主留下的。" 乔伊伊捡起半枚锈蚀的绣针,指尖轻抚间锈迹簌簌而落。 针孔里钻出细若发丝的藤蔓,将断裂的金线重新绞成流苏。 她望着掌心愈发密集的金纹,忽然将绣绷按在开裂的墙缝上——青苔立即顺着经纬蔓延,转眼织就一幅《松鹤延年图》。 "这...这哪是绣品,分明是仙术!"翠儿捧着绣绷的手在抖,青苔在触到阳光的瞬间化作丝线,松针泛着翡翠光泽。 乔伊伊却踉跄扶住墙,喉间泛起腥甜。 颈间金纹已爬上耳垂,在阳光下宛如流动的熔金。 她摸出帕子掩住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珠坠在枯草堆里,竟开出星星点点的石斛兰。 "当铺开市了。"她将鎏金簪塞给翠儿,簪头的并蒂莲突然绽放,转眼又凋谢成灰,"换些素绸与银针,要快。" 西市布庄的桐油招牌结了冰凌,李老板正揣着暖炉拨算盘。 门帘忽被掀起,他抬眼便撞见乔伊伊披着褪色的孔雀氅,襟口露出的中衣却绣着活灵活现的锦鲤。 "这不是被休弃的......"他瞥见门外晃动的玄色衣角,故意抬高嗓门,"本店不收来路不明的绣品。" 乔伊伊将青苔绣绷摆在柜上,冻红的指尖轻点鹤眼。 那墨玉般的瞳仁忽然转动,惊得李老板打翻了茶盏。 茶水泼在绣面,本该晕开的茶渍竟凝成颗颗露珠,顺着鹤羽滚落柜台。 "三日为限。"她蘸着茶水在契约上画押,水迹瞬间渗成朱砂印,"若卖不出百幅,我赔你双倍定金。" 门外传来佩刀撞击声,赵护卫抬脚踹翻门边的绣架:"弃妇也配谈生意? 谁知道这些妖物会不会招灾!"他靴底碾过掉落的绣帕,莲花纹样突然缠住他脚踝,细刺扎进皮肉。 围观人群发出惊呼。 乔伊伊俯身拾起绣帕,被踩污的莲瓣在她掌心重新舒展:"军爷慎言,这并蒂莲最忌血腥气。"她话音未落,赵护卫突然抓挠着脖颈倒退,衣领里钻出带刺的藤蔓。 李老板盯着契约上流转金光的指印,又望望骚动的人群,咬牙拍下印章:"三日! 卖不完就滚出京城!" 暮色染红西市牌楼时,乔伊伊站在石桥数着铜板。 桥洞下的乞丐忽然捧来破碗:"姑娘的梅花..."他碗中清水映出王府方向冲天的青烟,"比观星阁的狼烟好看。" 她心头骤紧,颈间金纹突然灼痛。 怀中的绣品无风自动,锦鲤在霞光里甩尾溅起水珠。 桥头卖灯笼的老妪"咦"了一声,她摊位上的走马灯竟跟着绣品里的锦鲤转起来,引得孩童们围作一团。 翠儿抱着新买的素绸跑来时,正看见自家小姐立在万千灯火中。 那些光影落在绣面上,百鸟朝着她指尖聚集,眼看就要冲破丝绢飞向夜空。 暮色中的朱雀长街骤然亮起千百盏灯笼,乔伊伊指尖的百鸟在光影交错间化作流萤。 绣绷上的锦鲤忽然跃出半寸虚影,溅起的水珠沾湿了围观孩童的鼻尖,惹得整条街都飘起此起彼伏的惊叹。 "这鲤鱼的鳞片会变色!"扎着双髻的小丫头踮脚去摸绣面,锦鲤突然甩尾将水珠凝成糖霜,簌簌落进她掌心。 人群霎时沸腾起来,连对面茶楼的说书人都撑着栏杆探出身子。 赵护卫捂着脖颈的刺痕挤进人堆,腰间佩刀故意撞翻货郎的糖画摊子。 黏稠的糖浆眼看要泼到绣品,乔伊伊腕间的金纹突然暴涨,藤蔓自绣绷裂隙钻出,卷着糖浆在空中凝成振翅的凤凰。 糖凤凰俯冲掠过赵护卫头顶,滚烫的糖浆滴在他新换的玄色披风上。 "妖妇!"赵护卫拔刀砍向藤蔓,刀刃却被突然疯长的青苔裹住。 他踉跄后退时踩到乔伊伊早先用金线布在青砖缝里的暗纹,绣着缠枝纹的靴底突然生根般扎进地砖,整个人以劈叉的滑稽姿势卡在路中央。 人群爆发出哄笑。 卖冰糖葫芦的老汉趁机敲锣:"快瞧王府护卫练杂耍!"几个顽童将吃剩的果核掷向赵护卫,被他衣襟里残余的藤蔓卷着塞回自己嘴里。 乔伊伊垂眸掩住笑意,指尖轻抚绣绷上躁动的青鸟,那鸟儿便衔着糖凤凰落在说书人的醒木上。 "诸位。"她嗓音清泠如碎玉投泉,绣绷上的百鸟图应声铺展成三丈长的流光画卷,"这幅《百禽朝凤》若是能在日落前售出......"话未说完,茶楼二楼忽然掷下个沉甸甸的锦囊,正落在她脚边。 翠儿慌忙要捡,却被乔伊伊用绣帕挡住。 锦囊口的金线突然扭动如蛇,吐出个刻着王府暗纹的玉牌。"军爷真是破费。"她绣鞋尖轻轻一点,玉牌便顺着青苔滚回赵护卫裆下,"可惜民女的绣品,只卖给识货的明白人。" 霞光在这时漫过飞檐,绣品中的百鸟齐鸣竟与暮鼓声共鸣。 不知谁先喊了句"吉兆",布庄门前瞬间挤满挥舞银票的商贾。 李老板的算盘珠子被撞得散落满地,他趴在柜台上伸长脖子张望,鼻尖堪堪擦过乔伊伊故意垂落的绣帕——帕角墨竹遇热化作翠蝶,翩然落在他稀疏的头顶。 翠儿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趁乱将新买的素绸塞进竹筐。 转头却见乔伊伊背靠廊柱喘息,颈间金纹已蔓延至锁骨,在暮色中明灭如将熄的炭火。 她慌忙用身子挡住众人视线,却摸到小姐冰凉的腕间渗出冷汗,在袖口绣的海棠花上凝成血珠。 "还差七十三幅。"乔伊伊借着整理绣品擦去嘴角血渍,绣绷边角的藤蔓悄悄卷走染血的丝线。 她望着渐渐散去的人群,目光掠过那些拿起绣品又嫌价高的妇人,忽然将最后半卷金线抛向空中。 细若游丝的金线在晚风里绽成烟花,落地即成蜿蜒的光带。 顽童们追逐着光痕奔跑,凡踏过金线之人,衣摆都开出与绣品同色的缠枝花。 整条长街霎时成了流动的绣卷,连巡夜的更夫都忍不住跟着金线徘徊。 打更声惊醒了沉醉的人群。 乔伊伊突然剧烈咳嗽,袖中锦鲤绣帕瞬间褪成灰白。 翠儿急忙搀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触手却是满把凋零的花瓣——那些藏在衣褶里的石斛兰,不知何时已败落成尘。 戌时的梆子敲到第三响,布庄伙计粗暴地扔出她们的竹筐。 未售出的绣品散落在青石板上,被更夫灯笼照得忽明忽暗。 乔伊伊蹲身去捡《并蒂莲》时,绣面突然卷住她手指,将尚未凝固的血珠吸进花蕊。 "小姐当心!"翠儿突然扑过来推开她。 那幅绣品在血珠浸润下疯狂生长,莲花根茎眨眼间缠满整面砖墙。 更夫吓得跌坐在地,灯笼滚进藤蔓丛中,火苗舔上花茎时竟绽放出琉璃般的光晕。 乔伊伊割破指尖将血抹在花心,暴长的藤蔓瞬间缩回绣面。 翠儿捧着她苍白如纸的脸,眼泪砸在染血的衣襟上,开出转瞬即逝的冰菱花。"我们回家。"小丫鬟咬牙背起竹筐,"定会有法子的,小姐的绣品明明......" 后半截话被夜风吹散在街角。 她们身后,更夫正举着琉璃莲花灯笼逢人便说奇遇,那灯笼的光晕扫过布庄招牌时,李老板藏在门缝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而在更深的阴影里,沾染了乔伊伊鲜血的《并蒂莲》绣品,正在竹筐最底层泛着妖异的红光。 第5章 成了 戌时的梆子声还在耳畔回荡,乔伊伊扶着冰凉的砖墙,看翠儿踮脚取下挂在飞檐下的油纸灯笼。 破败小院里飘着霉味的厢房被照亮时,她才发现竹篾窗棂上结着细碎的冰晶。 "小姐快看!"翠儿突然惊叫,铜盆里的清水映着月光,竟将白日里染血的《并蒂莲》绣样投在墙面上。 藤蔓纹路在青砖上缓缓游走,沾着血珠的花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 乔伊伊指尖抚过绣绷背面,那里还残留着诡异的余温。 当她用银剪挑开夹层时,几粒暗红色的种子簌簌落在案几上,碰到未干的墨汁竟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定是那黑心掌柜做了手脚。"翠儿气得绞碎帕子,"明日咱们换家绣庄......" 话音未落,院墙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乔伊伊将油灯举过额角,看见篱笆缝里闪过半片靛蓝衣角——那是王府亲卫特有的云纹锦。 三更梆子敲过第二遍时,乔伊伊把改良过的绣样铺在青石板上。 掺了茜草汁的丝线在月光下泛着珊瑚色光晕,当她将指尖残余的血珠抹在并蒂莲花心,藤蔓纹路突然在绣布上拧成漩涡,将夜露凝成晶莹的冰珠。 "成了!"翠儿捧着冰珠在烛火下细看,"这般剔透的琉璃绣,定能让......" 破晓时分,集市刚飘起胡辣汤的香气,乔伊伊就察觉身后多了三条尾巴。 粗布麻衣的汉子们装作挑选竹篮,目光却始终黏在她怀中的青布包袱上。 绣坊街拐角处的老槐树突然无风自动,乔伊伊猛地把翠儿推向茶摊。 三个地痞掀翻的货架擦着她们衣角砸在地上,绣着《百子千孙》的锦缎眼看要落进泥水里。 "接着!"乔伊伊扬手抛出包袱,足尖点过翻倒的箩筐。 地痞头目狞笑着扯开青布,却见绣品上的金童玉女突然眨了眼睛,红肚兜里钻出带刺的藤蔓,顺着他的腕骨爬上脖颈。 另外两人正要扑来,乔伊伊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向路边的狗尾草。 枯黄的草叶瞬间暴长三尺,缠住歹人脚踝将其倒吊在半空。 街边蒸糕摊的热气裹着草叶清香,将挣扎的歹人熏得涕泪横流。 "妖...妖女!"地痞头目扯断颈间藤蔓,却见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正被绣品疯狂吞噬。 乔伊伊扶着货架喘息,额间冷汗将碎发黏成墨玉般的细绺——方才那番动作,竟比往日多耗了三倍气力。 人群外突然传来竹哨声。 乔伊伊瞥见赵护卫正要钻进巷子,唇角勾起冷笑。 她佯装踉跄碰倒米铺的竹匾,三枚浸过松油的绣花针悄无声息地钉在青石板上。 "哎哟!"赵护卫踩到圆滚滚的竹筒摔了个狗啃泥,怀中的王府令牌"当啷"滚到卖花娘脚边。 正要捡拾时,竹筒里突然炸开靛蓝色粉末,将他半边脸染得如同戏台上的丑角。 围观人群哄笑起来,卖炊饼的老汉突然指着赵护卫惊呼:"这不是总在城西收保护费的赵爷么?"挎着菜篮的妇人们闻言变了脸色,纷纷将烂菜叶砸向地上挣扎的男人。 乔伊伊靠在翠儿肩头,望着赵护卫仓皇逃窜的背影轻笑。 她拢紧沾染草汁的衣袖,没注意到《并蒂莲》绣样的背面,正有血色纹路顺着丝线脉络悄然蔓延。 茶楼二层,李老板捏碎手中的琉璃莲花盏。 茶水顺着指缝滴在账本上,将"异绣"二字晕染成诡异的朱红色。 青石板上的晨露被纷乱的脚步踏碎,赵护卫跌跌撞撞后退时,腰间的玄铁令牌"当啷"一声滚到馄饨摊的热汤锅旁。 乔伊伊拾起犹带体温的令牌,指腹抚过背面三道交错的划痕——正是三日前她在王府书房外听到密谈时,在窗棂上刻下的记号。 "赵护卫好记性。"她将令牌抛向半空,绣着暗纹的缎面在朝阳下泛出幽蓝光泽,"三更天往西跨院送密函时,可记得把沾着鹤顶红的竹筒埋在石榴树下?" 人群突然炸开惊呼。 挎着菜篮的妇人将烂菜叶甩在赵护卫脸上:"上月我当家的突然吐血,原是你们这些天杀的投毒!"卖花娘攥着银剪子冲上前,绣着金丝牡丹的裙摆扫过满地靛蓝粉末:"怪不得总见你在城隍庙后巷鬼鬼祟祟!" 翠儿突然拽住乔伊伊的袖口轻晃。 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茶楼二层半掩的雕花窗后,半截玄色蟒纹衣袖正悄悄缩回阴影里。 乔伊伊指尖轻叩藏在袖中的绣花针,将最后半句证词咽回喉间——有些网,该留着慢慢收。 "诸位且看!"她突然抬高声线,绣着《百子千孙》的锦缎迎风展开。 昨夜被地痞撕破的裂口处,竟有银丝勾勒的暗纹在日光下流转,将狰狞的裂痕化作腾云驾雾的龙鳞,"恶人毁我绣品,天公却赐我新纹样,这便是善恶有报的明证!" 喝彩声如浪涌起时,乔伊伊借着整理包袱的姿势,将染血的《并蒂莲》绣样藏进夹层。 翠儿没瞧见那些顺着丝线脉络蔓延的血色纹路,正如她不知晓小姐藏在广袖下的指尖正在微微发颤——方才催动草木的反噬,远比预想中来得凶猛。 "小姐当真神了!"翠儿将晒干的艾草塞进香囊,雀跃得像只初春的云雀,"那些藤蔓...哎小姐你脸色怎这般苍白?" 乔伊伊就着翠儿搀扶的力道起身,顺势将冷汗浸湿的帕子团进掌心:"许是晨起染了风寒。 你且去张婶家借个竹篾筐,这些绣品..."她望着包袱里三十余件绣活,声音突然哽在喉头——距离与绣庄约定的十日之期,只剩三天了。 早市的人潮裹着胡麻饼的香气扑面而来时,乔伊伊在绸缎庄对面的槐树下支起绣架。 青布上缀着的琉璃珠是她用晨露凝就,此刻在日头下折射出七彩虹光。 几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娘子凑过来,指尖刚触到绣着《蝶恋花》的帕子,突然被身后伸来的木杖挑开。 "晦气东西也敢摆出来卖?"裹着绛紫比甲的胖妇人啐了一口,腕间翡翠镯子撞得叮当响,"被王府赶出来的弃妇,绣的怕不是勾魂索命的巫蛊!" 翠儿气得要冲上去理论,却被乔伊伊按住手腕。 绣架最底层的《并蒂莲》突然无风自动,花心处昨夜凝成的冰珠"咔"地裂开细纹。 乔伊伊感觉心口像被针尖戳了一下,面上却笑得愈发温婉:"这位夫人眼生得很,可是从城南胭脂铺子来的? 您裙角沾的朱砂粉,倒是与城西赵姨娘常用的成色相似。" 围观人群里突然爆出窃笑。 胖妇人脸色骤变,提起裙摆就要往人群外挤,却不慎踩到不知何时缠上脚踝的狗尾草,整个人栽进路边的腌菜缸里。 酸涩的汁水溅上乔伊伊的绣鞋,她俯身擦拭时,瞥见茶楼方向有两个头戴斗笠的男人正往账本上记着什么。 "劳驾让让。"清朗的少年音突然破开嘈杂。 乔伊伊抬头看见个背着药箱的青衣书生,他指间捻着的艾草正巧落在《百子千孙》绣样的裂口处。 书生弯腰细看龙鳞纹路时,襟口掉出枚刻着"太医院"字样的铜牌。 "姑娘这补缀手法..."书生抬头时,乔伊伊才发觉他眼尾有颗朱砂痣,笑起来像落在雪地上的红梅,"可是师承苏南顾家的''天衣针法''?" 西市钟楼传来巳时的报时声,乔伊伊望着书生远去的背影,轻轻摩挲他留下的青玉瓶。 瓶中药丸散发着杜若香气,正好能压下喉间翻涌的血腥气。 翠儿数着钱袋里新添的六枚铜板,没瞧见小姐藏在袖中的《并蒂莲》绣样上,血色纹路已悄然爬过第三片花瓣。 日头渐渐西斜时,乔伊伊将最后一件《竹报平安》的绣屏摆正。 斜对面胭脂铺突然挑出盏琉璃灯,暖黄的光晕将她绣的《鹊桥仙》映得流光溢彩。 几个路过的商人驻足细看,却在触及绣样边缘的银丝暗纹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寒风卷着枯叶掠过绣架,乔伊伊拢紧半旧的狐裘。 她没看见街角阴影里,茶楼伙计正往李老板手中塞个描金木匣。 匣中血玉雕成的并蒂莲,与她绣样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第6章 血色莲花纹 暮色裹着霜气漫上绣架时,乔伊伊将浸着药香的帕子按在唇边。 青玉瓶里的杜若香丸已用去三粒,喉间锈腥却像雪地里顽固的苔藓,总能寻到缝隙钻出来。 "小姐,今日统共卖了四幅绣屏。"翠儿数着铜钱的手突然顿住,盯着巷口两个窃窃私语的妇人,"她们前日分明说要订《百子千孙图》的。" 乔伊伊指尖拂过绣绷上渐显妖异的血色莲花纹,忽而轻笑:"翠儿,把咱们的压箱底拿出来。" 八幅《鹊桥仙》在琉璃灯下徐徐展开时,恰有晚风撩动绣线。 银丝暗纹在鹊羽间流转,竟似银河碎落人间。 几个原本要进胭脂铺的姑娘驻足惊呼,绢帕上的香粉都落进了乔伊伊的绣品里。 "买绣屏送香囊,今儿最后半日。"乔伊伊嗓音清凌凌荡开,袖中银针在绢布上穿梭如蝶,"这香囊里装的,可是前朝苏贵妃调制的''雪中春信''。" 暗处的赵护卫攥碎了手中核桃。 他分明亲眼看着医馆给这女人开的都是劣等药材,怎么还能绣出这般活色生香的图样? 正要示意泼皮上前搅局,忽见那绣架上的红莲纹路竟似活物般舒展,惊得后退半步踩碎了瓦片。 "这位爷,当心脚下。"乔伊伊头也不抬地绣着新样,针尖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前日您家主子摔碎的青瓷盏,可要奴家绣个《岁岁平安》压惊?" 围观人群哄笑间,绸缎庄王掌柜挤到最前头:"这《鹊桥仙》老夫全要了!"他粗糙的手指抚过银丝暗纹,突然压低声音:"姑娘可会绣《九重春色》?" 乔伊伊绣针在鬓边轻轻一划,殷红血珠渗入丝线:"三日后辰时,带着紫檀木来取。"她瞥见王掌柜袖口若隐若现的龙鳞纹,忽然想起那日书生襟口掉落的太医院铜牌。 暮鼓响起时,李老板的描金木匣"啪"地砸在绣架上。 血玉并蒂莲与绣样重合的刹那,乔伊伊袖中《并蒂莲》上的血色纹路突然疯长,转眼吞噬了第五片花瓣。 "明日此时,带着你的破烂滚出西市!"李老板肥厚的手掌拍在契约上,却见乔伊伊将染血的帕子往炭盆里一掷:"巳时未到,掌柜的急什么?" 当最后一缕青烟裹着药香散尽,整条街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十八盏琉璃灯不知何时悬满长街,暖黄光晕里,乔伊伊所有绣品上的银丝暗纹竟化作流动的星河。 更奇的是,那些白日里平平无奇的《竹报平安》,在夜色里显出层层叠叠的翠影,恍惚真有清风穿竹而过。 "我要十幅!""给我留五件!"人群如潮水般涌来时,乔伊伊绣针在指尖转出个银花,轻轻挑破中指。 血珠落入砚台的刹那,她看见对面茶楼窗边闪过朱砂痣的书生,那人手中把玩的正是她昨日丢弃的药渣。 子夜梆子敲响时,李老板面如死灰地数着契约上的数目。 赵护卫的刀鞘重重磕在描金木匣上,血玉并蒂莲突然裂成两半,而乔伊伊袖中的绣样上,血色纹路已悄然结出莲籽。 "明日带着你的绣娘来上工。"李老板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时,乔伊伊正将最后半粒杜若香丸碾碎在砚台里。 混着血水的朱砂溅在契约角落,恰似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人群散去后的长街飘起细雪,乔伊伊弯腰收拾绣架时,忽觉掌心传来温热触感。 翠儿捧着装满银锭的缠枝莲纹荷包,睫毛上凝着霜花都在发颤:"小姐您看! 这么多……"话未说完,小丫鬟突然死死咬住嘴唇,泪水在琉璃灯影里碎成星星点点的光。 琉璃灯影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金痕,翠儿扑进乔伊伊怀里时,绣着金丝并蒂莲的荷包硌得两人肋下发疼。 小丫鬟的眼泪浸透了乔伊伊肩头半旧的云锦,那料子原是去年端阳节缪孤城猎得白虎后赏给各院的。 "咱们熬过来了!"翠儿攥着荷包的手背暴起青筋,像是要把这些年跪在青石板上擦地的委屈都揉进银锭里。 突然瞥见乔伊伊袖口渗出的暗红,慌忙用帕子去捂:"小姐又用那劳什子的血绣法!" 乔伊伊就着翠儿的手咽下最后半盏冷茶,舌尖尝到瓦罐底部沉淀的药渣。 暮色里流动的星河绣品仍在摊位上泛着微光,那些银丝暗纹随着夜风轻颤,竟似在吮吸围观者残存的惊叹。 她望着茶楼飞檐上残留的半枚湿脚印,忽然轻笑:"傻丫头,眼泪该留给更苦的日子。" 暗巷里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赵护卫的玄铁刀鞘撞在青砖墙上,迸出的火星惊飞了檐下栖雪的麻雀。 他瞪着三步外举着竹扫帚的老更夫,喉结在刀疤下剧烈滚动:"王府办事,尔等刁民也敢拦?" "这位军爷好大的威风。"卖炊饼的孙大娘将铁铲往煤炉上一拍,溅起的火星子正落在赵护卫锦靴前,"老婆子倒要瞧瞧,什么样的贵人要为难咱们西市绣娘?"她身后十几个摊主默默围成半圆,蒸糕的热气混着糖炒栗子的甜香,竟将冬夜寒气压下三分。 乔伊伊指尖抚过绣绷上妖异的红莲,忽然想起那日被赶出王府时,缪孤城战甲上沾着的也是这般猩红。 她借着理鬓发的动作拭去唇角血丝,绣针在琉璃灯下挑出个讥诮的弧度:"赵大人可要订幅《猛虎下山图》? 奴家最擅绣虎目——尤其是......瞎了眼的那种。" 人群爆发的哄笑惊动了巡夜的金吾卫。 赵护卫盯着小旗官腰间晃动的青铜鱼符,牙关咬得额角青筋暴起。 他突然抬脚踹翻近处的糖画摊子,却在老画师举起滚烫铜勺时踉跄后退,玄色披风扫过雪地时活像只斗败的乌鸦。 子时的梆子混着更夫沙哑的吆喝荡过长街。 乔伊伊弯腰拾起摔裂的缠枝莲纹荷包时,一片雪花正落在她后颈的旧伤疤上——那是缪孤城班师回朝那日,她被侧妃"失手"推下摘星楼留下的印记。 小院里的积雪压折了半枯的梅枝。 翠儿蹲在灶台前数银锭的声响,混着柴火噼啪声竟生出几分暖意。 乔伊伊倚着透风的雕花窗,看月光将绣架投在地上的影子拉成细长的鬼魅。 白日里吞噬莲瓣的血色纹路在袖中隐隐发烫,她忽然嗅到若有若无的沉水香——那是缪孤城书房特有的熏香味道。 "小姐快看!"翠儿举着块梅花形的银锞子转身,却见乔伊伊突然捂住心口。 染血的帕子飘落在雪地上时,那些暗红污渍竟诡异地聚成半朵并蒂莲形状。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惊得野猫撞翻了墙头的陶罐。 远处传来打更声的间隙,乔伊伊听见自己袖中的绣线发出细微嗡鸣。 那些白日里吸饱了惊叹与恶意的丝线,此刻正像毒蛇般啃噬着她的腕骨。 她望着墨色天幕上逐渐被阴云吞没的残月,忽然想起书生把玩的药渣里,藏着半片太医院独有的金箔标签。 雪越下越密了,瓦当上的冰凌映着月光,像无数悬在头顶的利刃。 乔伊伊将颤抖的指尖藏进袖中,任由寒风卷起她未束的长发。 东边天际忽有流星划过,拖着的尾光竟似极了战神之力爆发的猩红。 第7章 阳气最盛时诊脉 银锞子在陶罐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乔伊伊数到第七枚时,指尖忽然触到昨夜染血的帕子。 那些凝固的暗红在晨光里泛着妖异的珠光,她快速将帕子塞回袖中,绣着并蒂莲的袖口却无端渗出温热。 "这套十二幅的四季花鸟,定能入刘大家的眼。"翠儿将绣品装进桐木匣子,青缎上金线绣的牡丹在开合间闪过流彩。 乔伊伊按住突然抽痛的腕骨,昨夜那些啃噬般的痛楚仿佛还缠在经脉里。 穿过三条结冰的巷弄,绣坊门前的青铜风铃正在北风里乱响。 刘绣娘捏着绣绷的手顿了顿,湘妃竹帘掀起的刹那,七八个绣娘同时望向乔伊伊怀中的木匣。 "倒是好针脚。"刘绣娘用银镊子挑起绣帕对着光,孔雀羽捻成的丝线在日头下流转着幽蓝,"可惜太艳了。"她突然松手,绣帕轻飘飘落回木匣,惊起几缕浮尘。 乔伊伊按住木匣边沿的指尖发白:"东街布庄的万字纹,西市成衣铺的八宝璎珞,不都是..." "那是给新妇添妆的喜气。"刘绣娘截断她的话,鎏金护甲划过绣样图册,"如今贵人时兴的是雨过天青色,要这般..."她指尖点在幅烟雨楼台图上,雾蒙蒙的丝线里藏着十二种灰调。 门外传来孙大娘尖细的笑声,乔伊伊猛然回头。 挎着菜篮的妇人正贴着雕花槅扇,发间红绒花随呼吸轻颤,像极了昨夜在雪地里绽开的血梅。 "奴家听闻..."孙大娘突然提高嗓门,冻红的手指戳着窗纸,"有些被休弃的妇人啊,专爱往绣线里掺些不干净的东西。" 翠儿冲出去时撞翻了门边青瓷缸,冰碴子混着残荷溅了满地。 乔伊伊眼前忽然闪过那半片太医院金箔,腹中毫无征兆地绞痛起来。 血色莲花纹在袖中发烫,她不得不扶住酸枝木展柜才堪堪站稳。 "三日后我送水墨绣样来。"乔伊伊挺直脊背,鬓边珍珠步摇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细影。 跨出门槛时她故意将木匣开条缝,让那幅《百子千孙图》的衣角掠过刘绣娘视线。 孙大娘的闲话比她们先到小院。 几个洗衣妇挤在井台边,见乔伊伊回来突然噤了声,却把捣衣杵砸得震天响。 翠儿抹着眼泪生火,柴烟混着药香熏得人睁不开眼。 "她们说小姐的孕相像足了东头张寡妇..."小丫鬟突然顿住,铜吊子里的热水咕嘟嘟溢出来,浇得炭火嗤嗤作响。 乔伊伊猛地攥紧绣绷,银针在绢布上戳出个歪斜的针脚。 昨夜书生留下的药渣还在妆匣底层,半片金箔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她忽然想起缪孤城书房那尊青铜错金博山炉,沉水香缠绕着兵书墨香,总熏得她发间都沾了铁锈味。 第二幅绣样是在子夜完成的。 乔伊伊咬着唇线咽下喉间腥甜,看着绣架上逐渐成形的墨色莲花。 诡异的是,那些灰线浸了月光竟泛起淡淡血色,仿佛有生命般在绢底游走。 "小姐当心身子。"翠儿捧着安胎药进来时,正看见乔伊伊将染血的丝线缠回腕间。 月光透过冰凌映在绣品上,那朵墨莲不知何时绽开了半面红蕊。 晨雾还未散尽,乔伊伊的绣鞋已被融雪浸透。 她第三次抚平《墨莲图》卷轴边缘的褶皱,青石砖上忽然投下一道孔雀蓝的影子。 陈公子执着的绢灯正照在绣品裂冰纹上,灯影晃过莲蕊处暗藏的银丝,竟折射出星子般的光晕。 "这裂冰纹里掺了南海砗磲粉?"白玉扇骨突然压住卷轴,乔伊伊抬头时,正对上青年眼中跳动的惊叹。 他玄色大氅领口露出的雪貂毛沾着细雪,腰间错金银蹀躞带却挂着枚格格不入的桃木药葫芦。 刘绣娘掀帘出来时,鎏金护甲不慎勾断了湘妃竹帘的穗子。 她望着陈公子半跪在地上端详绣品的模样,喉间那句"不合规矩"生生咽成了咳嗽。 几个绣娘偷眼瞧着那幅三日前被拒的《百子千孙图》,此刻正被陈公子铺在青砖地上,婴孩衣角的金线在雪光里映出流霞。 "妙极!"陈公子突然击掌,药葫芦撞在青砖上发出空响,"这冰裂纹用双面异色绣,背面可是藏着经文?"他指尖点在莲花茎秆处,那里有十二个米粒大的梵文正泛着朱砂色。 乔伊伊腕间的旧伤突然灼痛起来。 昨夜她咬破指尖补全最后个字符时,血珠竟自发凝成卍字纹。 此刻那些暗红小字在雪地里微微发亮,像一串将熄未熄的火星。 翠儿突然扯住乔伊伊的袖口,小丫鬟的手冷得像井绳。 孙大娘不知何时挎着空篮杵在巷口,发间红绒花积了层薄雪,目光却毒蛇般缠在陈公子腰间晃动的药葫芦上。 "三日后太后寿辰..."陈公子起身时带落大氅上的雪粒,有几颗坠在绣品上竟化作剔透水珠,"姑娘可愿为佛堂绣幅《药师经变图》?"他解下药葫芦放在绣绷旁,檀香混着药香漫过那些血色梵文。 乔伊伊腹中忽然传来细微颤动,仿佛有尾小鱼轻触荷茎。 她按住微微发热的小腹,瞥见孙大娘正踮脚往这边张望,冻紫的嘴唇无声翕动着,看口型分明是"野种"二字。 "这些绣样..."刘绣娘突然插进来,鎏金护甲盖住《墨莲图》上的血纹,"还需改改针法。"她声音却放得轻柔,先前挑剔的模样早被陈公子袖口隐约露出的龙纹暗绣慑住。 翠儿抱着桐木匣子跟出来时,冰棱正从檐角坠落。 乔伊伊望着青石砖上渐渐洇开的药渍,忽然想起今晨煮化的雪水本该用来煎安胎药。 陈公子留下的药葫芦在匣中轻响,里头滚动的丸药散发着奇异的沉香。 转过街角时,乔伊伊突然踉跄着扶住墙。 血色莲花纹在袖中发烫,那些梵文竟透过三层绢布在她腕上印出淡红痕迹。 更诡异的是,原本墨色的莲瓣在日光下泛着绀青,像极了缪孤城战甲上的釉色。 "小姐看时辰!"翠儿突然指着当铺前的日晷惊叫。 晷针影子堪堪压在辰时三刻,乔伊伊猛然记起老郎中说过的话——每月十五需在阳气最盛时诊脉。 她拢住斗篷的手微微发抖,绣着忍冬纹的领口被冷汗浸得发亮。 西市药铺的招幌在风雪里翻卷,乔伊伊却盯着医馆门前新结的冰凌发怔。 那冰柱里冻着半片金箔,分明是太医院专用的缠枝纹。 她腕间的血色莲花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仿佛要冲破皮肤缠上那抹刺目的金。 第8章 小姐当心 寒风吹散乔伊伊斗篷上的细雪,她将掌心贴在隆起的小腹,隔着三层夹棉袄子仍能感受到血色莲花纹的灼烫。 青石板路上的冰晶折射着碎金般的光,医馆檐角垂落的冰凌里,那抹太医院独有的缠枝纹金箔刺得她眼眶生疼。 "小姐当心!"翠儿慌忙搀住差点滑倒的乔伊伊,桐木匣里的药丸撞出清脆声响。 方才在绣坊门口,陈公子赠药时意味深长的眼神突然浮现在乔伊伊眼前,那抹沉香里分明混着西域龙血竭的味道。 医馆门前的药童挑起厚重的棉帘,浓苦的药气扑面而来。 乔伊伊望着诊室墙上悬着的《黄帝内经》帛书,檀木诊台边缘磨损的漆皮下,隐约露出半枚带刀痕的暗纹——是五年前北境军医营特有的标记。 王大夫搭着脉的手指突然一颤:"夫人近日可曾接触过南疆蛊草?"银针在烛火上转过三圈,刺入虎口时带出缕缕青烟。 乔伊伊盯着腕间若隐若现的梵文,想起昨夜替城西布庄绣百子千孙图时,绣线突然无风自动地在缎面上游走出莲花纹样。 "胎息有异,需得用雪山参配着天山雪莲做药引。"王大夫展开药方,狼毫笔尖在"鹿胎膏"三字上重重顿住,"这些药材...约莫二十两纹银。" 翠儿"咚"地跪在冷硬的青砖地上,怀中紧紧抱着装绣品的包袱。 乔伊伊却挺直脊背,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帕角并蒂莲在晨光中流转着奇异霞彩:"您可见过能用七色丝线绣出《璇玑图》的绣娘?" 诊室忽的暗下来,北风卷着雪粒子拍打窗棂。 王大夫举着绣帕凑近琉璃灯,八百四十一字回文诗在莲花蕊中纤毫毕现。 当他看清"思君如满月"五个字竟是用胎发绣成时,药柜最上层的紫檀盒突然发出金石相击之音。 "这是..."老大夫白须微颤,正要伸手触碰绣纹,乔伊伊突然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诊室里的三七草无风自动,墙角的忍冬藤悄悄爬上药秤,在她袖口绽开米粒大的花苞。 翠儿惊呼着扶住踉跄的乔伊伊,发现她后颈已覆满细密汗珠。 血色莲花纹此刻红得妖异,竟与冰凌里冻结的金箔产生共鸣,震得药柜上的铜锁叮当作响。 王大夫突然转身推开西窗,寒风裹着碎雪扑灭了两盏油灯。 "夫人可识得太医院院判周大人?"他枯瘦的手指划过药方上某处墨迹,"上月十五,有位贵人拿着嵌红宝的缠枝纹金盒来配过安宫牛黄丸。" 乔伊伊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腕间梵文突然浮出肌肤。 她想起被赶出王府那夜,缪孤城战甲上的釉色在月光下泛着同样诡异的绀青。 医馆后堂传来瓷器碎裂声,似是有人碰翻了煎药的陶罐。 "这些药材..."王大夫突然将药方撕成两半,"就当老夫投资夫人的绣品了。"他转身取药时,腰间玉佩撞在紫铜药碾上,露出半枚残缺的虎头纹——正是三年前缪孤城麾下先锋军的标识。 窗外传来马蹄踏碎薄冰的脆响,乔伊伊刚要道谢,喉间忽然涌上腥甜。 她最后看见的是翠儿惊恐瞳孔中映出的画面:自己腕间的血色莲花破肤而出,藤蔓般缠上药柜里那支百年老参,而医馆门前的冰凌正以诡异的速度融化成血水。 琉璃灯芯爆出朵灯花时,陈公子鸦青色的织锦斗篷已扫过医馆门槛。 他屈指弹落肩头积雪,腰间那枚错金螭纹玉佩堪堪擦过药柜边缘,惊得铜锁里暗藏的银铃叮咚作响。 "乔姑娘的《璇玑图》可还欠着在下一幅装裱。"他抬手按住翠儿要跪拜的姿势,玄色麂皮靴碾过地上碎成两半的药方,"王老,上月典当行送来支三百年份的雪山参,记在陈家账上便是。" 乔伊伊扶着诊台要起身,腕间血色莲花纹突然缠上袖中银针。 陈公子身上沉水香里裹着的龙血竭气息,竟将方才躁动的忍冬藤安抚得垂首敛蕊。 她望着他接过药童递来的青瓷药瓶,修长指节叩在瓶身缠枝纹上,与冰凌里冻结的金箔纹路严丝合缝。 "陈公子如何得知..."翠儿话未说完便被药柜异响打断。 最顶层的紫檀木匣突然洞开,泛黄的账册里飘落半张盖着朱砂印的当票,墨迹未干的"周"字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磷光。 陈公子广袖轻拂,当票便如蝶栖落在他掌心:"城南绣坊的《八仙贺寿图》昨日被礼部退了货,说是东海明珠镶得不够齐整。"他转身将药瓶塞进乔伊伊颤抖的指尖,袖口暗绣的银线在她掌心勾出半朵曼陀罗,"但若是乔姑娘的七色回文绣,怕是镶在粗麻布上也值千金。" 窗外忽的传来货郎叫卖声,乔伊伊望着他映在《黄帝内经》帛书上的侧影,恍惚又见三日前在绣坊初遇的场景。 那时他执笔在素绢上勾勒白描,狼毫扫过她绣绷时,并蒂莲竟无风自动地开合了三次。 "此去往东三条街,新开的如意绸缎庄在寻绣娘。"陈公子突然压低声音,玉佩流苏扫过药碾上残留的鹿胎膏,"掌柜的独女最爱血色莲花纹样。"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乔伊伊不自觉抚上小腹的右手,那里梵文正渗出点点金芒。 翠儿抱着重新包好的药材哽咽道谢时,乔伊伊忽然瞥见陈公子腰间香囊坠着的玉玲珑——分明是西域进贡的九转连心扣,去年除夕夜宴时,她亲眼见缪孤城将其赐给了骁骑营参将。 风雪暂歇的片刻,医馆檐角的冰凌滴落朱砂色的水珠。 陈公子抬手接住一滴,那赤色竟顺着掌纹渗入肌理。 乔伊伊腕间莲花纹突然刺痛,绣帕上的并蒂莲无端浸出血色,在素绢上洇出"小心"二字。 "乔姑娘可听过草木有心?"陈公子突然拂去她肩头落花,指尖划过夹棉袄子下隐约浮动的梵文,"绣花针既能破锦缎,自然也能..."他未尽的话语被街市骤起的马蹄声踏碎,五匹青骢马载着戴鬼面盔的侍卫疾驰而过,马鞍上悬着的鎏金铃铛震得药柜铜锁嗡嗡作响。 翠儿掀开棉帘时,乔伊伊被斜刺里照进的日晖晃了眼。 她抬手遮挡的瞬间,腕间血色莲花突然在青石板路上投下幻影——竟是缪孤城惯用的龙鳞剑纹。 陈公子轻笑一声,玄色大氅扫过她投在地面的影子,惊得那幻影碎成万千金粉。 长街两侧酒旗在化雪风中猎猎作响,乔伊伊攥紧装着药材的桐木匣。 东市口鱼贩的吆喝声里混着胡商驼铃,她望着如意绸缎庄方向飘起的杏黄旗,忽然嗅到风里挟着缕焦糊味——像是绣线燃着的松香气。 "小姐快看!"翠儿突然指着西边惊呼。 两个粗使婆子正将整匹焦黑的云锦扔出绣庄后门,锦缎上残存的莲花纹路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乔伊伊指尖抚过自己袖口忍冬纹,那藤蔓竟自发缠住她无名指,朝着焦锦方向疯狂生长。 斜对面茶楼二层,陈公子倚着雕花栏杆转动酒盏,琥珀光里映出乔伊伊单薄却挺直的脊背。 他蘸着酒水在案上画出带血色的莲花符,符咒成型的刹那,整条街的灯笼突然无风自转,将乔伊伊的影子拉长得宛如凤穿牡丹的绣样。 暮鼓响过三声时,乔伊伊站在如意绸缎庄前的石阶上。 她望着门楣处新漆的"四海升平"匾额,突然发现第四个字"平"的勾画里藏着半枚带倒刺的银针。 怀胎后愈发敏锐的耳力,此刻清晰捕捉到二楼传来的争吵——"血色莲花纹是宫里忌讳...你们不要命了?" 翠儿正要叩门环的手僵在半空,乔伊伊却将绣帕塞进门缝。 素绢上的并蒂莲遇木即生,转眼在乌木门板上绽出活生生的花蕊。 当二楼传来茶盏碎裂声时,她腕间梵文突然灼如烙铁,在暮色里照见门内疾步而来的绣鞋——鞋尖上竟缀着太医院专用的金丝菊纹扣。 第9章 胖乎乎的小手 暮色里的青石板泛着潮湿水光,乔伊伊拢紧灰鼠毛斗篷,望着如意绸缎庄门缝里钻出的半枝红梅发怔。 那花瓣上沾着方才并蒂莲催生的露水,倒映出她苍白面容下隐隐流转的梵文金芒。 "小姐,这银针..."翠儿踮脚要去够匾额缝隙。 "别碰。"乔伊伊按住丫鬟手腕,腹中突然传来细微震颤。 自怀孕后她便知晓,每当胎动异常,必是周遭暗藏杀机。 果然那银针在暮色中泛起幽蓝,针尾倒刺上分明淬着西域断肠草汁。 茶楼二层传来木窗闭合声,陈公子玄色衣摆掠过雕花栏杆时,腰间玉佩与乔伊伊腕间梵文竟同时嗡鸣。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那人眼底转瞬即逝的鎏金色,像是深潭里沉了千年的古镜。 "乔姑娘留步!" 陈公子的声音裹着初春薄雪落在阶前,他手中描金折扇"唰"地展开,露出扇面新绣的雪夜红梅图。 乔伊伊瞳孔微缩——那针脚走势分明是她独创的九转回纹绣法,可梅芯处却多出三枚暗红血点。 "三日后酉时,刘绣娘要在锦华阁验看新进的苏绣。"他指尖拂过血梅,那红点竟化作活物般游走成莲,"听说有位绣娘能以丝线引动草木生发..." 翠儿突然拽住乔伊伊衣袖。 顺着她视线望去,对面胭脂铺檐角悬着的六角宫灯正无风自转,灯影在地面绘出凤尾似的流纹——与昨夜她们栖身的破庙墙上图腾如出一辙。 锦华阁暖阁里,十二扇檀木屏风将暮色裁成细碎金箔。 刘绣娘戴着翡翠护甲的手指抚过绣绷,忽然被跃出绢面的并蒂莲咬住指尖。 那莲瓣上滚动的不是晨露,而是乔伊伊刺破指尖渗出的血珠。 "以血养线?"刘绣娘猛地掀开绣品,红丝线里游走的金纹竟在宣纸上烙出梵文印记,"这可是南疆巫绣的..." "是古法草木染。"乔伊伊将掌心贴在雕花窗棂上,窗外枯藤突然绽开成串紫藤花,"血浸七日的茜草根,混着忍冬藤汁,再佐以..."她咽下喉间腥甜,腕间梵文烫得几乎要烧透衣袖。 陈公子突然轻叩茶盏。 青瓷碰撞声里,刘绣娘护甲上的翡翠突然绽开蛛网状裂痕,露出内里暗藏的银针机关。 乔伊伊腹中胎儿猛地踢动,她踉跄扶住绣架时,瞥见陈公子袖口滑落的血色莲花帕正盖住那枚银针。 "明日就把云水间的绣活交给乔姑娘。"刘绣娘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定金按市价三倍..." 翠儿的欢呼声被窗外骤起的梆子声割裂。 戌时的更鼓混着打更人沙哑的调子,乔伊伊数着掌心新得的银锭,却发现最底下那枚印着前朝年号。 她转头要找陈公子问个分明,却见那人立在廊柱阴影里,腰间玉佩映着月光,分明是半朵带倒刺的银莲花。 小院柴门被推开时,檐下冰棱正巧坠落在乔伊伊脚边。 她盯着碎冰里扭曲的月影,突然想起被赶出王府那夜,缪孤城战甲上也结着这样的霜花。 "小姐快看!"翠儿抖开新买的棉被,鹅毛从补丁处漏出来,在烛光里像飘着场温暖的雪,"这些银钱够咱们安安稳稳等到小主子出世了。" 乔伊伊将绣着梵文的护身符系在窗棂,枯枝立即抽新芽盘成屏障。 胎动突然剧烈起来,她扶住桌角冷汗涔涔,恍惚看见铜镜里映出林护卫阴鸷的脸——那人正用她惯用的绣花针,挑开装着安胎药的瓷瓶。 "明日要去城隍庙还愿。"她突然攥紧正在缝制的百家衣,彩线里混着的金丝突然勒进指腹,"记得请两尊桃木雕的..." 话音戛然而止。 窗外的忍冬藤毫无征兆地枯萎,缠在无名指上的藤蔓瞬间化作焦灰。 乔伊伊扑到窗前,只见对面屋脊掠过道黑影,那人靴尖金丝菊纹扣在月色下泛着冷光,而更远处的灯笼海里,血色莲花正顺着长街次第绽放。 翠儿将熬好的安胎药端来时,乔伊伊正盯着掌心发怔——三枚银锭在烛火下渐渐褪去光泽,露出内里黑沉沉的玄铁质地,那上面细如发丝的纹路,赫然是缩小版的王府地形图。 暮色漫过雕花窗棂时,乔伊伊正将第七种丝线捻进绣针。 金丝在烛火下泛着异样的光泽——那是用忍冬藤汁浸染过的,每穿过绢帛一次,窗台上枯萎的绿萝便多一片新叶。 "姑娘何苦这般拼命?"翠儿捧着新熬的参汤,望着绣架上叠着的五色绢帕叹气。 最上层那方绣着金丝菊的帕子突然颤动起来,花蕊处钻出细如发丝的藤蔓,将溅落的参汤吸食得干干净净。 乔伊伊咬断银线,腕间梵文在暮色里明灭不定:"刘绣娘要的百蝶穿花帐,需得在月圆之夜浸染露水。"她指尖抚过绣绷,上百只彩蝶竟在绢面上振翅欲飞,惊得翠儿打翻了针线篓。 柴门忽被叩响,刘绣娘裹着狐裘立在风雪中,翡翠护甲上结着冰晶。 她身后伙计抬着的檀木箱吱呀作响,箱缝里渗出几缕染着血色的丝线。 "云水间的贵人们要二十幅这样的帐子。"护甲划过绣品,蝶翼突然扑棱棱掀起阵香风,"用你上回说的古法,每幅再加三两金线钱。" 乔伊伊腹中胎儿突然踢动,她扶住桌角时,瞥见刘绣娘鬓边新簪的银步摇——那坠着的珍珠分明裹着层淡金纹路,与她腕间梵文如出一辙。 窗外枯枝无风自动,积雪簌簌落满窗台。 三更梆子响过第七声时,最后一只彩蝶终于停在并蒂莲心。 乔伊伊将绣针浸入茜草汁,看着血珠顺着金线渗进绢面。 腕间梵文突然灼痛,她踉跄着去抓茶盏,却见水面倒映的月轮里,隐约浮着朵带倒刺的银莲花。 "小姐!"翠儿举着钱袋冲进来,银锭碰撞声惊醒了梁上栖着的麻雀,"刘绣娘差人送来的,说是定金..." 乔伊伊拈起最上层的银锭,指腹触到凹凸不平的纹路。 借着月光细看,那本该印着"顺和通宝"的字样竟变成了扭曲的梵文,与陈公子玉佩上的纹路重叠交错。 她突然想起那日锦华阁里,血色莲花帕盖住的银针机关。 腊月二十三祭灶这天,乔伊伊终于凑齐了接生的银钱。 她将最后几枚铜钱塞进绣着辟邪符的荷包时,院中老梅突然抖落满枝积雪。 翠儿抱着新絮的棉被进来,鹅毛从补丁处漏出来,在晨光里像飘着细碎的云。 "小姐闻闻这个。"小丫鬟献宝似的捧出青瓷罐,"济世堂最好的安胎药,掌柜的说要用..." 话音戛然而止。 瓷罐突然裂开道细缝,深褐药汁顺着桌角流淌,在青砖地上蜿蜒成带刺的藤蔓图案。 乔伊伊腕间梵文金光大盛,腹中胎儿剧烈翻腾,她扶着梅树喘息时,瞥见树根处埋着的半截银针正泛着幽蓝。 暮色四合时,乔伊伊将绣好的百子千孙帐铺在榻上。 百个婴孩或卧或坐,其中一个竟攥着截金线朝她眨眼。 翠儿笑着要去摸那胖乎乎的小手,却被突然卷起的帐幔缠住手腕——金线里混着的茜草根突然暴长,在梁柱间结成人眼难辨的罗网。 子时的更鼓混着风雪叩击窗纸。 乔伊伊数着钱袋里最后的银锭,忽然发现所有钱币内缘都刻着细小缺口。 当她将银锭摆成七星阵时,缺口竟连成幅残缺的地图——那蜿蜒的线条分明指向王府禁地。 "小姐快看!"翠儿突然指着窗外惊叫。 冰棱坠落的轨迹在半空诡异地扭曲,折射出的月光在地面拼出半朵血莲。 乔伊伊腕间梵文突然勒紧皮肉,她抓起绣篮里的金剪刀冲出房门,却见陈公子那日遗落的描金折扇正悬在枯井上方,扇面雪夜红梅图里的血点,不知何时已蔓延成大片彼岸花。 寒风卷着雪粒灌进领口,乔伊伊拢紧灰鼠毛斗篷后退半步。 枯井深处传来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像是谁在黑暗里缓慢地绞着银线。 她想起缪孤城战甲上常挂着的银铃,被赶出王府那夜,那些铃铛也是这样在寒风里呜咽。 柴门突然无风自开,积雪上却不见半个脚印。 乔伊伊握剪刀的手微微发抖,腕间梵文突然迸出火星,将飘落的雪片灼成灰烬。 她转身要唤翠儿,却见小丫鬟倚着门框睡得正香,发间别着的桃木簪不知何时已裂成两半。 更深露重时,绣架上的金丝菊无风自动。 乔伊伊将染血的绢帕盖住铜镜,镜面却仍渗出细密水珠——那里面映着的不是她苍白的脸,而是林护卫靴尖的金丝菊纹扣,正一下下碾着绣有辟邪符的荷包。 第10章 战神之力 雪粒簌簌落在乔伊伊颤抖的睫毛上,腕间梵文烧灼的痛感愈发清晰。 枯井深处传来银链拖曳的声响,与记忆中缪孤城战甲上的银铃震颤频率诡异地重合。 "小姐当心!"翠儿惊醒时桃木簪应声落地,裂成两截的簪芯渗出暗红汁液。 乔伊伊反手将金剪刀抵在掌心,绣架上的金丝菊突然簌簌抖动,细若游丝的金粉在月光下织成半透明结界。 院墙外传来瓦片轻响。 乔伊伊将染血绢帕按在铜镜表面,水珠却穿透布料渗出,镜中金丝菊纹扣碾碎辟邪符的瞬间,她猛地转身掷出剪刀。 寒光擦着翠儿耳畔钉入门框,半截灰鼠尾巴在雪地上抽搐两下便化作青烟。 "明日送绣品,怕是有场硬仗。"她拔下剪刀,刃口沾着的灰毛竟变成王府侍卫服特有的银线。 晨雾未散时,乔伊伊已抱着锦缎包裹往绣坊去。 青石板结着薄冰,她特意绕道城隍庙前的闹市,却在转角撞见三个泼皮蹲在馄饨摊前。 为首那个刀疤脸捧着热汤碗,热气氤氲间露出靴帮暗绣的金菊纹——正是昨夜镜中所示纹样。 "这位娘子好生面善。"刀疤脸突然横过条凳,"听闻你绣的百子千孙被能安胎,不如让爷瞧瞧?" 乔伊伊后退半步,腕间梵文突然发烫。 垂在鬓边的银流苏无风自动,街边枯柳突然抽出新芽,嫩绿枝条蛇一般缠住泼皮手腕。 卖糖人的老翁惊得打翻铜锅,糖浆在地上凝成扭曲人影。 "雕虫小技。"林护卫阴恻恻的嗓音从背后传来,乔伊伊只觉怀中一轻,锦缎包裹竟被银钩挑向半空。 她旋身去抢,发间木簪却被钩尖挑断,青丝散落的刹那,绣着金丝菊的襁褓布飘然而落。 人群突然骚动。 "好精巧的锁麟囊!"紫衣公子策马而来,马鞭卷住即将落地的绣品,"这金丝菊用的是什么针法? 花蕊竟似会随风颤动。"陈公子指尖抚过缎面,目光在触及乔伊伊腕间梵文时骤然深邃。 林护卫见状要溜,却被疯长的爬山虎缠住脚踝。 乔伊伊强忍眩晕扶住墙垣,昨日被梵文灼伤的皮肤渗出淡金血珠,滴在雪地上竟开出指甲盖大的冰莲花。 "姑娘脸色不好。"陈公子翻身下马,暗纹流转的袖口扫过冰莲,那花瞬间化作雾气,"前面就是济世堂,王大夫最擅调理孕妇气血。" 乔伊伊正要推辞,忽见刘绣娘带着两个绣娘匆匆赶来。 往日挑剔的妇人此刻满脸堆笑,目光却不住往陈公子腰间玉佩瞟:"伊伊姑娘的绣品我们全要了,价钱好商量。" 霜花在屋檐凝成冰锥,乔伊伊望着刘绣娘反常的热情,指尖悄悄扣住袖中金剪刀。 陈公子马鞍上不知何时落了片红梅花瓣,那色泽艳得像要渗出血来。 绣坊门前的铜铃铛突然发出清越声响,乔伊伊跨过门槛时,腕间梵文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 刘绣娘捧着襁褓布的手指发颤,金丝菊在正午阳光下流转出七色光晕。 "这是......"老绣娘将缎面对准菱花窗,瞳孔猛地收缩。 原本平直的绣线竟在日光折射下浮现出立体的梵文符咒,暗金纹路随着光影变幻缓缓游动。 陈公子折扇轻叩掌心:"听闻前朝容妃的百鸟朝凤图,在雷雨夜能引来百鸟齐鸣。 今日得见姑娘的活色生香绣,倒让我想起个典故。"他腰间玉佩突然翻转,露出背面鎏金的"御"字残痕。 乔伊伊刚要细看,刘绣娘已抖开整匹锦缎。 十二幅绣品在穿堂风里次第展开,原本素白的底料竟浮现出淡青脉络,仿佛春日抽芽的藤蔓在布料上生长。 翠儿惊呼着去摸,指尖触到的却是光滑缎面。 "每月再加二十幅绣品。"刘绣娘掏出沉甸甸的荷包,银锭间夹杂着三颗金瓜子,"这些是定金。 只是......"她突然压低声音,"姑娘用的可是南诏国的草木染?" 窗外传来马匹嘶鸣,乔伊伊顺势将锦缎重新裹好。 陈公子正倚着红漆立柱把玩梅枝,枝头积雪落在他紫貂大氅上,融化的雪水竟凝成细小冰珠滚落地面。 "不过是些山野技法。"她将金瓜子推回去,"若掌柜的要草木染的方子......" "使不得!"刘绣娘慌忙按住她手腕,触到梵文时像被火燎般缩手,"姑娘就当老身糊涂了。"转身从檀木匣取出个瓷瓶,"这是西域雪莲膏,最养绣娘的眼睛。" 翠儿搀着乔伊伊走出绣坊时,日头已西斜。 小丫鬟摸着鼓鼓的荷包雀跃不已:"小姐方才没瞧见,那陈公子盯着您绣的并蒂莲,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话音未落,街角糖炒栗子的香气里混入一丝檀香味。 乔伊伊猛然驻足,昨日裂开的桃木簪残片正在袖袋发烫。 她佯装整理鬓发,铜镜碎片映出对面茶楼二层:林护卫正用银针挑破指尖,血珠滴入茶盏的刹那,屋檐垂下的冰棱突然齐齐转向她们。 "去济世堂。"乔伊伊攥紧翠儿的手腕,"就说我胎动不适。" 医馆药香氤氲,王大夫搭脉的指尖忽轻忽重。 乔伊伊盯着他药柜第三格微微凸起的抽屉,那里渗出与枯井相同的潮湿气息。 昨夜镜中破碎的辟邪符,此刻正在抽屉缝里露出半截朱砂痕迹。 "脉象虚浮却暗藏生机,像有股气在护着胎儿。"老大夫突然用银针挑破她腕间血泡,淡金血珠滚进白玉盏竟发出脆响,"娘子近日可接触过前朝旧物?" 门外传来马蹄声,陈公子的紫衣掠过窗棂。 乔伊伊倏地收回手腕,袖中金剪刀滑落半寸,刀柄镶嵌的琥珀突然裂开细纹。 翠儿机警地挡住医案:"我们小姐用的是祖传安胎方,哪有什么前朝物件。" 王大夫讪笑着抓药,秤杆却莫名折断。 乔伊伊分明看见药柜缝隙伸出缕灰雾,顺着老大夫的衣摆爬向脉枕。 她抓起药包疾步出门,与抬着红木箱的伙计擦肩而过时,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与缪孤城书房的味道一模一样。 暮色四合,乔伊伊靠在陋室板床上数银钱。 翠儿在灯下熨烫绣线,忽然"咦"了一声:"这金线怎么自己在动?"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绣绷上,白日里普通的金丝此刻泛着幽蓝光泽,随着乔伊伊的呼吸节奏缓缓游走。 她试着绣了针竹叶,丝线竟自动盘结成避尘咒的纹样。 腕间梵文突然灼痛,尚未完成的竹叶无风自燃,灰烬在桌面拼出个"危"字。 "小姐!"翠儿打翻针线筐,"咱们明日就搬去城西......" "来不及了。"乔伊伊按住狂跳的腹部,胎儿突然剧烈颤动。 她摸到枕下冰凉的剪刀,铜镜碎片映出屋顶瓦片正在轻微移位。 院中老槐树的影子扭曲成爪牙状,悄悄爬上窗棂。 更鼓敲过三响时,乔伊伊猛地坐起。 藏在妆奁底层的金瓜子融化成液体,顺着抽屉缝流向地板,在砖石缝隙间绘出朵绽放的金丝菊。 井台传来铁链拖曳声,这次还夹杂着女子呜咽。 翠儿抱着桃木剑缩在床角,看乔伊伊将染血的绢帕覆在眼上。 淡金血渍渗入布料,她突然看清井底蜷缩着个戴银铃脚镯的女子——那女子抬头瞬间,竟与她有着七分相似的面容! "三百年前的怨气化了形。"陈公子声音突兀响起,他不知何时立在院中,指尖捏着片冰莲花瓣,"王妃可知,缪孤城的战神之力需用巫女血献祭?" 狂风骤起,乔伊伊散落的青丝突然缠住院中梅树。 陈公子玉佩泛起血光,映出林护卫正蹲在屋顶捏诀。 枯井中猛然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抓向乔伊伊微微隆起的腹部。 "现在走还来得及。"陈公子抛出个锦囊,里面装着与绣品上如出一辙的金丝,"明日卯时三刻,城南驿馆有辆青篷马车。" 乔伊伊挥剪斩断袭来的骨手,井水突然沸腾。 她看见自己倒映在水面的影子正缓缓戴上凤冠,而现实中的襦裙已染上淡金血渍。 胎儿在腹中踢出古怪的节奏,竟与缪孤城战甲银铃的响声逐渐重合。 第11章 抽痛的小腹 夜风裹着冰碴子拍打窗棂,乔伊伊捏着剪刀的手还在微微发颤。 井底翻涌的浊水在桃木剑的镇压下重归平静,只是那串银铃脚镯的叮当声仍像蛛丝般缠绕在耳际。 "姑娘快看!"翠儿举着烛台惊叫。 天青色的襦裙摆上,原本沾着淡金血渍的地方竟绽开数朵并蒂莲,针脚细密得仿佛被月光亲吻过。 乔伊伊指尖抚过花瓣,突然想起昨夜被骨手抓破的绣绷——那些散落的金线不知何时融进了衣料。 卯时三刻的马车她终究没去赴约,倒是把陈公子留下的金丝绣成了半幅《百子千孙图》。 当朝阳给井台镀上金边时,她正咬着银牙将绣针扎进茜纱,胎动引起的抽痛混着血腥气在喉间翻涌。 "姑娘当心扎着手!"翠儿端着药碗进来时,正看见乔伊伊把染血的指尖含进嘴里。 红木桌上的烛泪堆成小山,映着那些连夜赶制的绣品:《婴戏图》的胖娃娃抱着锦鲤,《蝶恋花》的并蒂莲上停着金翅雀。 院墙外传来货郎摇鼓声,乔伊伊突然搁下绣绷。 晨光漏过雕花窗格,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蝴蝶状的光斑:"把上回那匹云雾绡找出来,该给刘绣娘交差了。" "此等绣工竟出自妇人之手?"陈公子执扇的手停在半空。 聚宝阁二楼的雅间里,他拎着那幅《百子千孙图》对光细看,金丝在日光下流转成星河,"瞧这婴孩瞳仁里的反光,莫不是用王妃的..." "陈公子慎言。"乔伊伊截住话头,腹中胎儿突然重重踢了一脚。 她借整理披帛的机会按住小腹,瞥见窗外掠过林护卫玄色衣角,"妾身如今不过是绣娘,这些花样都是照着《天工谱》描的。" 刘绣娘进门时带进一阵沉水香,鬓边点翠凤钗随着步伐轻颤。 这位以挑剔著称的绣坊当家径直走到绣架前,指甲上嵌着翡翠护甲的手指突然戳向蝴蝶翅膀:"这鳞粉用的是什么绣法?" "回刘掌柜,是妾身自创的叠纱点翠。"乔伊伊递上绣绷,指腹在蝶翼处轻轻摩挲。 胎动突然变得急促,她不得不扶住酸枝木椅背——昨夜井中女子的呜咽声似乎又贴着脊梁爬上来。 刘绣娘突然掏出西洋放大镜,镜片后的丹凤眼蓦地睁大。 只见蝶翼上的金粉竟是由数百个微雕的"卍"字纹拼成,每个不足米粒大的字符都流转着暗光。 "二十两。"翡翠护甲敲在黄花梨案几上,"每月交十幅这样的绣品,但要改绣我们绣庄的花样。" 乔伊伊指尖掐进掌心。 这价钱尚不够支付王大夫的诊金,更遑论攒钱搬出这被王府眼线环绕的小院。 她望着窗外飘落的红梅,突然想起缪孤城战袍上的银铃纹——若是能用金丝仿制那图腾... "三十两。"陈公子突然将茶盏往案上一墩,"刘掌柜没瞧见这云雾绡里掺了冰蚕丝? 昨夜城南驿馆走水的消息,想必您也听说了?" 雅间陡然寂静,唯有更漏声滴滴答答。 乔伊伊看见刘绣娘瞳孔骤缩,护甲在绣品边缘刮出细小裂痕——那里藏着用冰莲花汁浸染的暗纹,正是三王府暗卫的标记。 "二十五两,但要加绣百福被面。"刘绣娘甩出银票时,腕间翡翠镯撞在桌沿发出脆响。 窗外适时传来货郎叫卖桂花的吆喝,盖过了屋顶瓦片轻微的滑动声。 暮色染红医馆匾额时,乔伊伊正盯着诊脉枕上的金线牡丹发怔。 王大夫的楠木药柜散发着苦香,可那贴着"安胎圣品"标签的青瓷罐,竟要价五两银子。 "夫人这脉象..."山羊胡大夫突然噤声,目光扫过她袖口露出的淡金血渍,"若要母子平安,须得用天山雪莲配伍人参养荣丸。" 诊室外的孙大娘立刻竖起耳朵,头顶铜钱纹抹额随着探头动作晃悠。 乔伊伊拢了拢披风,腹中胎儿突然不安地翻腾起来——就像昨夜井水沸腾时那般剧烈。 "这是上月的诊金。"她将绣着金蝉脱壳纹的荷包推过去,里头装着今晨典当玉镯的碎银。 药童掀帘进来添茶时,她瞥见对方后颈有道形似梅枝的刺青,与林护卫剑柄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回程路过胭脂铺,乔伊伊望着琉璃盏里的口脂出了神。 曾几何时,缪孤城会命人将西域进贡的朱砂混着金粉,特制她最爱的石榴红... "姑娘!"翠儿突然拽住她衣袖。 暮色中的青石板上,几滴淡金色液体正蜿蜒流向枯井方向,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暮色将青石板染成暗金色,乔伊伊攥着药包的手指节发白。 翠儿蹲下身用帕子擦拭地面诡异的淡金液体,却见那痕迹遇着丝绢便化作轻烟,只在帕角留下几点灼烧的焦痕。 "姑娘,咱们..."翠儿话音未落,巷口传来孙大娘拔高的嗓音:"这不是王府出来的那位? 怎的连安胎药都要分两次抓?" 胭脂铺的茜纱灯笼忽明忽暗,乔伊伊感觉周遭目光如芒在背。 卖糖人的老翁突然转过脸去,馄饨摊的热气里浮动着窃窃私语。 她低头盯着绣鞋上摇摇欲坠的珍珠,腹中孩子突然轻踢两下,像在替她鸣不平。 "碎嘴婆子懂什么!"翠儿突然叉腰挡在她身前,袖口沾着的金粉在暮色中闪烁,"我们姑娘绣的百子千孙图,连聚宝阁陈公子都抢着要呢!"这话倒引得几个妇人探头张望,孙大娘铜钱抹额下的三角眼顿时眯成缝。 回程路上,乔伊伊望着翠儿气鼓鼓的侧脸,突然笑出声来。 晚风卷着枯叶掠过她发间木簪,惊觉这丫头不知何时已褪去王府丫鬟的怯懦,倒像只护崽的雀儿。 "姑娘还笑!"翠儿跺脚踩碎一片银杏,"那刘绣娘分明是看准咱们急需用钱,陈公子给抬价时她眼角的胭脂都在抖呢!" 乔伊伊指尖抚过微隆的小腹,忽然驻足。 道旁桂树簌簌作响,金粟似的花瓣落在她肩头绣着的金蝉脱壳纹上。 那夜井中爬出的骨手,今晨绣品上自愈的血渍,还有总在危难时闪现的金光...或许这胎非同寻常。 医馆檐角的铜铃叮咚作响,王大夫正在给个锦衣妇人把脉。 乔伊伊望着楠木柜里标价十两的雪莲,听见孙大娘在门外跟货郎嚼舌根:"...说是绣艺了得,我瞧着那金线怕不是从王府顺出来的..." "夫人下次复诊要添两味药。"山羊胡大夫突然提高音量,蘸着朱砂在脉案上画圈,"这安胎方子需佐以紫河车,约莫二十两银子。"药童适时端来描金漆盘,盘中血玉般的药材泛着冷光。 乔伊伊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二十两足够在城南赁间向阳的屋子,远离这口闹鬼的枯井。 她低头看见袖口淡金血渍不知何时蔓延成并蒂莲纹,胎动突然变得急促,仿佛有只小拳头在捶打装着秘密的布袋。 "我们姑娘的绣品可是要送进宫..."翠儿话说到一半被拽住衣袖。 乔伊伊瞥见药童后颈的梅枝刺青闪过微光,突然想起缪孤城书房里那幅《寒梅映雪图》——每朵花蕊都是暗卫的联络标记。 暮色浓稠如药汁时,乔伊伊在医馆角落的阴影里蜷成团。 檀香也盖不住的血腥气里,她听见自己压抑的抽气声在梁柱间回响。 斜对面抱着婴孩的妇人突然侧身,露出襁褓上眼熟的银铃纹刺绣。 "夫人这荷包绣得别致。"药童不知何时凑近,指尖拂过她腰间金蝉脱壳纹的流苏,"城南李记绣庄正在收蝶恋花图样的帕子,定金..." 话未说完,翠儿已横插进来:"我们姑娘接的都是聚宝阁的活计!"小丫鬟胸前的长命锁叮当乱响,盖过了屋顶瓦片轻微的刮擦声。 乔伊伊突然觉得那锁上刻的貔貅眼珠在转动,就像昨夜井底浮起的银铃在盯着她笑。 月华初上时,乔伊伊将绣架支在井台边。 青石板上残留的金色痕迹被夜露晕开,竟在她裙裾下游走成凤凰尾羽的纹路。 翠儿捧着热牛乳过来时,正看见她对着《百子千孙图》发怔——绣面上某个抱鲤娃娃的瞳仁里,隐约映着枯井的轮廓。 "姑娘快看这金线!"翠儿突然指着绣绷低呼。 月光下,本该是死物的绣线竟如活物般游走,将原本平淡的祥云纹补全成展翅鹤群。 乔伊伊腹中突然泛起暖流,胎动带着奇特的韵律,像是婴孩在哼唱某种古老歌谣。 更鼓敲过三响,乔伊伊突然将绣针扎进指腹。 血珠坠在雪色锦缎上,竟绽开成红梅缠金枝的纹样——与缪孤城战袍内衬的图案别无二致。 夜风卷着枯叶拍打窗纸,她望着院墙外梧桐树上惊飞的寒鸦,突然把染血的绣帕按在剧烈起伏的小腹上。 晨雾未散时,乔伊伊已经坐在绣架前。 昨夜异象仿佛激活了某种封印,指尖触及绣线便自发游走,将朝霞云影都织进缎面。 翠儿端着早膳进来时,正看见《蝶恋花》绣品上的金翅雀抖了抖羽毛,茜纱映着的日轮突然迸出七彩光晕。 "今日该去刘绣娘那儿交..."小丫鬟的话戛然而止。 乔伊伊转过苍白的脸,眼下青影衬得眸子亮得骇人,绣架上铺展的《百福被面》泛着淡淡金辉——百种福字纹竟全是用昨夜血梅图案变形而成,每个笔画都暗合王府暗卫的密语。 枯井深处突然传来银铃轻响,乔伊伊猛地按住抽痛的小腹。 晨光穿过她发间木簪,在青砖地上投下振翅凤影,而檐角积雪不知何时化成了并蒂莲的形状。 第12章 抓住那绣品 晨雾未散尽时,乔伊伊指尖已浸了三回血。 她将渗血的指腹按在《百福被面》边角,看着金线突然活过来似的,沿着暗卫密语特有的回锋勾折自行游走。 窗台上那盆枯了三日的山茶花,竟在血珠滴落时绽开半片红瓣。 "主子快歇歇!"翠儿捧着药碗冲进来,被满室流转的金光惊得踉跄。 绣架上铺着的百子千孙被面无风自动,百个福字忽而化作嬉戏婴孩,忽而变回篆书,空气里浮着若有若无的奶香。 乔伊伊抚着微隆的小腹轻笑:"你瞧,这小祖宗倒会挑时候认娘亲的绣功。"她袖口滑落的手腕青紫交叠——昨夜梧桐树枝突然疯长穿透窗棂,替她挡下眼线偷袭时,腕间便多了这些藤蔓缠绕似的淤痕。 三日后踏入锦绣坊时,乔伊伊特意在鬓边簪了朵木芙蓉。 花苞随着她走过庭院悄然绽放,引得廊下绣娘们纷纷侧目。 刘绣娘掀开盖布时,整匹流光锦突然泛起涟漪,上面百对婴孩竟朝着不同方向咯咯发笑。 "这...这是失传的灵犀绣法?"刘绣娘指尖发颤地抚过被面,上个月太后宫里赏下的双面异色绣,在眼前这幅能随日光变幻形态的绣品前,顿时成了俗物。 乔伊伊倚着黄花梨柜台咳嗽,袖中藏着的梧桐叶脉络突然发烫。 她瞥见门外闪过玄色衣角,故意抬高声音:"不过是借了晨露滋养丝线,若说特别..."她指尖拂过木芙蓉,花瓣飘落处,被面上的婴孩突然齐声背起《千字文》。 "五百两! 现银!"刘绣娘猛地按住绣品,生怕那些金线幻化的书童跑了似的。 门外传来重物坠地声,想是偷听的林护卫碰翻了货架。 翠儿搀着乔伊伊走出绣坊时,暮色正给青石板染上琥珀色。 小丫鬟摸着鼓囊囊的银袋子傻笑:"足够请十个王大夫了!"话音未落,巷口梧桐树突然抖落满地黄叶,十二个佩刀黑影踩着叶片脆响围上来。 "王妃娘娘好手段。"林护卫踢开脚边试图缠住他靴子的藤蔓,腰间佩刀映着乔伊伊苍白的脸,"只是这被面绣着王府暗语,您说..."他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着孕妇身形微晃,"王爷若知道您用孩子精血养绣品..." 乔伊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藏在帕子里的木芙蓉汁液染出大片"血迹"。 翠儿适时哭喊:"主子今早才吐了血,你们非要逼死两条命吗!"暗卫们面面相觑——王爷确实严令不得伤及胎儿。 "罢了。"乔伊伊颤巍巍举起装着绣品的锦盒,檐角垂下的忍冬藤忽然伸长半寸,"左右是活不过生产的人..."她故意让锦盒脱手坠落,盒盖掀开刹那,被面上百个福字突然炸成金粉,在半空拼出半阙相思词。 林护卫脸色骤变,这分明是王爷当年写给先王妃的情诗! 他伸手欲夺时,乔伊伊突然扶住墙壁剧烈喘息,腹中孩子似是感应到什么,踢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浅金光晕。 "当心伤着王府血脉!"暗卫中有人惊呼。 林护卫咬牙收刀,却没发现坠地的金粉正悄无声息地渗入砖缝,而整条巷子的青苔都在缓缓朝他们脚边蔓延。 暮色更浓了,乔伊伊倚在翠儿肩上,余光瞥见墙头野蔷薇突然开出碗口大的花。 她藏在袖中的左手正捏着三枚染血绣针——针尖上缠着从王府旧袍裁下的金线,此刻正与百里外某人心口刺青遥相呼应。 林护卫的刀尖离锦盒只剩半寸,忽听得脚下青石板发出细碎崩裂声。 乔伊伊垂落的发丝无风自动,腕间淤痕突然渗出点点碧色荧光,巷尾老槐树遽然抖落漫天飞絮。 "抓住那绣品!"林护卫暴喝尚未落地,三根碗口粗的枝桠已如蟒蛇般缠住他腰间。 暗卫们佩刀出鞘的瞬间,墙头野蔷薇突然暴涨成荆棘网,将十二柄钢刀绞成麻花状。 有片花瓣轻飘飘落在林护卫鼻尖,眨眼间生根发芽,开出一串带刺的紫藤花。 "快瞧那帮官爷!"对面酒楼二楼探出几个看热闹的脑袋。 卖糖人的老翁笑得直拍大腿:"活该! 上月他们踹翻我糖罐子,今儿倒叫花儿给收拾了!" 翠儿憋着笑扶住乔伊伊,发觉主子掌心贴着的砖墙正渗出淡金色汁液。 那些汁液顺着砖缝游走,竟在暗卫们脚下结成个六芒星图案。 被困在荆棘笼里的林护卫突然惊恐大叫——他盔甲缝隙里钻出无数嫩绿豆芽,转眼间开满黄灿灿的油菜花。 "王妃娘娘饶命!"某个年轻暗卫的护腕里开出朵粉白夹竹桃,花蕊里还趴着只振翅欲飞的银线蝴蝶。 百姓们的哄笑惊飞檐角白鸽,乔伊伊趁机将染血指尖按在青苔遍布的墙角。 霎时间,整条巷子的青苔都活了过来。 碧色苔藓如潮水漫过暗卫们的铁靴,在他们惊恐的注视下,竟在石板路上拼出"欺妇辱幼"四个大字。 卖菜妇人挎着竹篮啐道:"连孕妇都欺负,活该让土地爷收拾!" "主子,您的脸..."翠儿突然惊呼。 乔伊伊扶墙的左手背浮现出梧桐叶脉状的金纹,那些纹路正顺着血管往小腹游走。 腹中胎儿突然踢出团暖流,巷尾老槐树的枝条应声松开暗卫,转而在空中织成个摇篮形状。 乔伊伊顺势倚在翠儿肩头,声音虚弱却清晰:"诸位都瞧见了,连草木都不忍为难孕妇。"她故意让袖中染血的帕子飘落,帕角绣着的并蒂莲沾血即活,落地化作两尾红鲤钻入青石板缝隙。 林护卫狼狈地扯着满身藤蔓,突然瞥见乔伊伊裙摆沾着的梧桐叶——叶脉走向竟与王爷书房暗格里的密信图腾一模一样。 他心头大震,再不敢硬抢,只得带着满身野花率众撤离。 夕阳将两人影子拉得老长时,翠儿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您没瞧见林护卫头顶那丛狗尾巴草,活像戴了顶毛绒帽子!"小丫鬟突然愣住,盯着乔伊伊发间新开的木槿花:"这花...早晨还是花苞呢!" 乔伊伊轻抚花瓣,感受着掌心残留的草木脉动。 晨间绣被面时,她不过想着"若能让丝线活过来多好",谁知沾血的银针竟真能牵引晨露作画。 更妙的是,方才操控青苔时,腹中那团温暖力量竟主动将她的疲惫化作了满巷花香。 "主子,您说小主子生来就会和花草说话么?"翠儿摸着微微发烫的银袋,眼睛亮晶晶的。 她们转过街角药铺,王大夫晾晒的当归突然无风自动,在竹匾上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安"字。 乔伊伊笑着往医馆门环系了串铜钱,心想今夜总算能买齐安胎药。 余光瞥见药柜最上层的雪参微微发光,她心念稍动,那价值百两的药材竟自己滚落到角落——明日来抓药时,定能"偶然"发现这意外之喜。 暮鼓声中,小院门扉吱呀作响。 乔伊伊数着绣坊挣来的银锭子,忽然发现装碎银的荷包鼓胀得不正常。 解开系带,竟倒出三颗莹润的东珠——分明是今晨给木芙蓉浇水时,从枯萎的花苞里掉出来的异物。 "主子快看!"翠儿突然指着窗台惊呼。 昨夜被暗卫砍断的梧桐枝,此刻断口处竟生着簇水晶般剔透的蓝莓。 乔伊伊摘了颗放入口中,清甜汁液化作暖流涌向小腹,腕间淤痕又淡去几分。 更深露重时,乔伊伊忽觉心口刺痛。 掀开中衣,发现锁骨下方浮现出半阙金色词句,正是白日绣品炸裂时显出的相思词。 她鬼使神差地抚过那些文字,百里外的王府书房里,缪孤城猛然按住心口——那里刺着整首情诗的刺青正灼灼发烫。 "娘娘当心!"翠儿突然撞开门。 乔伊伊匆忙披衣起身,发现小丫鬟正举着扫帚对着院墙发抖:"奴婢听见瓦片响动,定是那些杀才不死心..." 话音未落,墙角忍冬藤突然疯长成屏障。 乔伊伊指尖凝着血珠正要动作,忽听得细微的"喵呜"声。 一只乌云盖雪的大猫优雅地跃下墙头,嘴里还叼着半截王府暗卫的腰带。 "原是馋嘴的小祖宗。"乔伊伊笑着撒了把鱼干,看那猫儿将王府腰牌当球踢着玩。 夜风卷着片梧桐叶贴在她小腹,叶脉竟与胎儿心跳同频震颤。 她望着远处王府方向明灭的灯火,轻轻按住藏在枕下的染血绣针。 第13章 胎儿体贴 晨雾未散时,乔伊伊已经坐在绣架前。 春阳透过窗棂将金线照得粼粼生光,银针穿梭间,那日炸裂的并蒂莲纹样正在素绢上重新绽放。 翠儿端着红枣茶进来时,正看见自家主子咬断线头,玉白指尖轻轻抚过栩栩如生的花瓣。 "娘娘这手艺,怕是要把京城绣娘都比下去了。"小丫鬟将茶盏放在竹案上,忽然发现乔伊伊腕间淤青已消,"呀! 那些药果当真神奇!" 乔伊伊笑着将袖口往下拉了拉。 自那夜与忍冬藤共鸣后,她发现只要触碰草木,肌肤上的伤痕便会加速愈合。 此刻窗台上几枝新折的桃花正簌簌轻颤,仿佛在应和她的思绪。 绣坊的订单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刘绣娘差人送来二十匹上等丝绢时,特意附了张洒金笺:"姑娘的绣品被陈公子重金购去,说是要献给贵妃贺寿。"乔伊伊摸着笺上凹凸的牡丹暗纹,想起那日绣坊初见,陈公子腰间晃动的双龙戏珠玉佩——那分明是御用纹样。 "给王大夫的诊金可备好了?"她转头问翠儿,小丫鬟立刻从红木匣里取出个绣着萱草纹的荷包,"按您吩咐,用新得的云锦缝的,里头装了足两的雪花银。" 医馆门前的合欢树抽了新芽,乔伊伊踏着满地斑驳树影进门时,王大夫正在研磨药材。 老医者搭脉半晌,忽然捋须笑道:"小公子倒是体贴娘亲,胎象比上月还要稳健。" 阳光斜斜照进药柜缝隙,乔伊伊望着浮尘中旋转的光斑,忽然湿了眼眶。 三个月前她攥着当掉最后支玉簪换来的碎银求诊时,何曾想过能这般从容地抚摸隆起的小腹,听大夫说"母子康泰"。 归途经过西市,翠儿非要买糖画庆祝。 乔伊伊站在摊前等小丫鬟,忽见孙大娘挎着菜篮从布庄出来,眼神却不住往自己这边瞟。 那妇人颈间新添了枚翡翠坠子,水头倒是比往日戴的玉镯好了不少。 "娘娘快看!"翠儿举着鲤鱼糖画跑来,裙角沾了片梧桐叶。 乔伊伊俯身替她摘去,叶片经络忽如琴弦般震颤,与袖中忍冬藤的私语交织成某种警示的韵律。 暮色四合时,主仆二人坐在石榴树下数存银。 翠儿把铜钱串得哗啦响:"等小主子出生,咱们赁个临街的铺面,娘娘教绣活,我管账目..."话音未落,墙头传来熟悉的猫叫。 乌云盖雪的大猫跃上石桌,金绿异瞳在暮色中幽幽发亮。 它放下口中之物时,乔伊伊呼吸一滞——半块沾着泥土的玄铁令牌,正面蚀刻的九头鸟图腾正与她锁骨下的金纹遥相辉映。 夜风忽起,将未关严的窗扉吹得砰然作响。 乔伊伊攥紧令牌望向王府方向,檐角铜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晨光初绽时,乔伊伊绣绷上的银针突然断作两截。 染着茜草汁的丝线垂落在地,在青砖上蜿蜒成血痕模样。 窗台上晒着的忍冬藤无风自动,叶片齐刷刷指向巷口卖炊饼的老汉——那人粗布短打上沾着星点金粉,正是王府侍卫靴底常沾的装饰物。 "翠儿,帮我取些蜂蜡来。"乔伊伊蹲身捡针,借着绣架遮掩观察巷口。 那老汉看似专注地揉面,眼角余光却总往院门飘。 更蹊跷的是他腰间鼓囊囊的,不似寻常商贩该带的物什。 小丫鬟捧着黄澄澄的蜡块回来时,见主子正将断针浸在桃花水里。 三月春风掠过乔伊伊微颤的睫毛,在她素色裙裾上投下细碎光影:"你午后去西市买绣线,顺道打听些消息可好?" 翠儿会意地捏了捏腰间荷包。 那日乔伊伊教她认过各府纹样,云锦荷包里特意放了两枚刻着"陈"字的金瓜子——这是上回陈公子差人送绣样时夹带的赠礼。 市集喧闹声漫过青瓦白墙时,乔伊伊倚在门边绣香囊。 紫藤花架筛下的光斑在她指尖跳跃,忽然被片突兀的阴影打断。 孙大娘挎着菜篮立在阶前,鬓间新簪的并蒂莲银钗竟与乔伊伊前日绣的图样分毫不差。 "姑娘这手艺越发精进了。"妇人伸手要摸绣面,腕间飘出缕若有似无的沉水香。 乔伊伊指尖微顿——这分明是缪孤城书房惯用的熏香。 暮色染红窗纸时,翠儿喘着气撞开院门。 小丫鬟发间粘着片柳絮,袖口还沾着糖画摊子的麦芽糖香:"卖炊饼的老汉前日才在城东支摊,隔壁绸缎庄的伙计瞧见他半夜往王府后巷去。" 乔伊伊拨弄着炭盆里将熄未熄的火星,忽然想起王大夫诊脉时说的闲话。 那日老医者望着她腕间金纹,似是无意间提起:"南疆九黎部擅驭百兽,其圣女出生时皆带飞鸾胎记。" 夜风卷着桃瓣叩响窗棂时,乔伊伊忽然攥紧绣了一半的香囊。 丝绢上九头鸟的羽翼泛着奇异金芒,与她锁骨下若隐若现的纹路交相辉映。 白日里翠儿带回的消息在耳边回响——"陈公子府上的马车昨日进宫去了"。 "娘娘,要不咱们搬去城南?"翠儿将新熬的安胎药放在案头,瓷碗轻磕声惊醒了沉思的人。 乔伊伊望着药汤里晃动的月影,忽然伸手抚上微隆的小腹。 忍冬藤在夜色中沙沙作响,恍惚间似有婴孩的笑声混在风里。 五更梆子响过三声,乔伊伊忽然坐直身子。 晨露未晞的庭院里,那株总在卯时开花的夜合欢此刻竟逆时绽放。 淡粉花瓣簌簌落在石桌上的半块令牌上,蚀刻的九头鸟第三只眼突然闪过幽蓝暗芒。 "去取那匹月影纱来。"乔伊伊指尖拂过令牌边缘的锯齿纹,忽然想起幼时在乔府密室见过的机关锁。 晨光穿透轻纱的刹那,数百道金丝在布料上交织出模糊地图——这分明是前朝皇陵的堪舆图! 院墙外忽然传来重物坠地声。 乔伊伊迅速卷起月影纱,袖中忍冬藤猛地窜出缠住院中老树。 借着藤蔓之力跃上房梁时,她瞥见墙头闪过半片玄色衣角——那暗纹蟒袍,正是三日前陈公子随从的装扮。 天光大亮时,乔伊伊坐在绣架前描新花样。 翠儿惊诧地发现素绢上绘着从未见过的异兽图:鹿角麟爪,凤目含珠,九条尾羽缠绕着星宿纹样。 晨风掀起画稿一角,露出背面细若蚊足的注记——"苍梧之渊,圣女归位"。 "今日多接些双面绣的订单。"乔伊伊将画稿收入紫檀木匣,匣底金丝楠木隔层发出轻微咔嗒声。 她望着墙角晒药的小竹筛,忽然想起王大夫研磨血竭时说过的话:"有些毒物,用得好了便是救命的良方。" 暮春细雨悄然而至时,乔伊伊绣完了第九个异兽香囊。 翠儿整理绣线时发现,那些金丝银线竟在潮湿空气里泛着磷火般的微光。 乌云踏雪猫蹲在檐角甩尾,口中衔着的紫灵芝"啪嗒"落在绣筐里——这正是前日陈公子派人送来的珍稀药材。 第14章 紫灵芝 乔伊伊的绣针在月光纱上穿梭,针尾缀着的银铃随着动作发出细碎清响。 紫檀木匣里的异兽图在烛光下泛着奇异光泽,九条尾羽上的星宿纹随着角度变换竟似在缓缓流转。 "姑娘,陈府的马车到了。"翠儿抱着新染的丝线进来,瞥见绣架上铺着的百鸟朝凤图倒抽冷气——那些翠羽竟是用二十八种绿色丝线叠绣而成,凤目处的东珠在晨光中泛着淡淡金晕。 陈公子展开绣品时,腰间玉佩突然发出嗡鸣。 他的手指抚过异兽鳞片纹路,指尖沾到些许磷粉:"乔姑娘这手绝技,怕是宫里的绣娘都要逊色三分。"说着突然将绣品对着阳光,鹿角上的金线顿时折射出北斗七星的光斑。 三日后,刘绣娘亲自捧着鎏金拜匣上门。 匣中十二枚金铤压着张洒金笺,墨迹犹带龙涎香气:"贵妃娘娘千秋宴要的二十幅双面绣屏,定金先付。"她拾起绣筐里闪着微光的银线,突然压低声音:"城南张绣娘最近总在打听姑娘用的染线方子。" 暴雨突至那日,乔伊伊正在医馆分拣药材。 王大夫突然按住她抓药的手:"血竭与紫灵芝同用,药性相冲。"话音未落,街角传来孙大娘尖利的嗓音:"就是她! 那些见不得光的绣品定是用了妖术!" 乔伊伊转身时绣囊滑落,九只异兽香囊滚入积水。 磷光遇水暴涨,竟在雨幕中映出幅完整的星宿图。 围观人群发出惊呼,几个正要退订的贵妇人看得呆了,绢伞上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在绣着星纹的披帛上。 "诸位请看。"乔伊伊指尖轻弹,忍冬藤突然从墙缝钻出,卷起香囊悬在半空,"若真是邪物,怎会引得灵木相护?"藤蔓上绽放的白色小花簌簌落在孙大娘肩头,老太太顿时噎住,袖中藏着的银票露出"张记绣庄"的暗印。 回到小院时已近黄昏,乔伊伊突然按住狂跳的乌云踏雪猫。 猫儿爪下按着片破碎的玄色衣料,蟒纹边缘沾着星点磷粉——正是她特制的追踪药粉。 墙头老梨树无风自动,落下几片带着齿痕的叶子,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危"字。 暮色漫上窗棂时,乔伊伊正用银针挑开绣绷上的错针。 忍冬藤攀着桌角探出嫩芽,悄悄卷走她鬓边将落未落的汗珠。 "姑娘喝碗枣茶吧。"翠儿端着青瓷碗进来,瞧见满地团成球的绣样纸,轻手轻脚拨开垂落的茜纱,"张绣娘今儿又往孙大娘手里塞银镯子,我亲眼见着她们在绸缎庄后巷嘀咕。" 乔伊伊指尖的银针在烛火下微颤,绣架上未完成的《山河锦绣图》里,金线勾出的云纹忽明忽暗。 她抚着微隆的小腹,喉间泛起酸涩:"若放在从前......"话未说完,院墙外传来丝竹声,隔壁陈公子又在宴客,琵琶弦切切如急雨。 翠儿突然将绣绷翻转,指着背面惊呼:"姑娘快看!"本该是素白衬布的背面,竟透出隐隐约约的鸾鸟纹——这是乔伊伊新琢磨出的"千丝映画"技法,在单面绣中暗藏双面异色图。 夜风卷着槐花香扑进窗棂,乔伊伊突然按住翠儿的手:"明日陪我去药庐。"她盯着案头陈公子赠的紫灵芝,烛泪滴在盛药的玉碗边沿,凝成血珠似的红痕。 晨雾未散时,乔伊伊已坐在绣架前调丝。 七十八色绣线悬在湘竹架上,被透窗的曦光染成斑斓烟霞。 她将银针在鬓边抿了抿,忽然听见忍冬藤拍打窗棂的脆响。 "姑娘,刘绣娘差人送来的冰蚕丝。"翠儿抱着锦盒进来,见乔伊伊正对着《山河锦绣图》出神。 图中江河竟用深浅十二种蓝线织就浪纹,山峦叠嶂处藏着九十九道暗绣针法。 乔伊伊忽然咬断金线:"取我那件月白云纹披风来。"她指尖抚过绣品边角的星宿纹,那里用磷粉混着夜光砂绣了半轮弦月,"今日定要叫她们瞧清楚,什么是真本事。" 路过西市绸缎庄时,乔伊伊敏锐地嗅到龙涎香混着檀木的气息。 街角转出个戴帷帽的妇人,臂弯挎着的竹篮里露出半截绣着鹿衔芝的帕子——正是她独创的纹样。 "姑娘当心!"翠儿突然拽住她衣袖。 青石板路上滚过几颗浑圆的南珠,前方绣庄二楼支起的窗棂后,隐约可见张绣娘水红色的裙裾一闪而过。 临近绣坊的巷口,老槐树突然簌簌落下一地白花。 乔伊伊驻足仰头,见枝桠间缠着缕银线——正是她特制的掺了磷粉的绣线。 怀中的乌云踏雪猫突然炸毛,冲着墙头哈气。 "好香的苏合香。"翠儿抽了抽鼻子,指着地上凌乱的马蹄印,"这不是陈公子马车用的沉水木轮吗? 怎会......" 话未说完,斜刺里冲出个挎菜篮的婆子。 乔伊伊侧身避让时,披风系带突然崩断,绣着星纹的衣襟翻卷如鹤翼。 婆子菜篮里滚出的萝卜竟沾着暗红颜料,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血痕似的印记。 乔伊伊弯腰拾披风时,瞥见墙角苔藓诡异地朝东倒伏。 忍冬藤手镯突然收紧,叶片上的露珠映出身后瓦檐跃过的黑影——那人玄色靴面上,竟绣着与陈公子玉佩相同的螭龙纹。 绣坊朱漆大门近在眼前时,乔伊伊突然将绣品匣子塞给翠儿。 她佯装整理鬓发,指尖轻弹腕间藤镯。 墙缝里钻出的地锦草立刻攀上门环,在铜兽首上拼出个歪斜的"险"字。 "姑娘怎么了?"翠儿要去叩门环,却被乔伊伊拦住。 乌云踏雪猫跃上石狮,金瞳竖成细线,盯着门缝里飘出的半片金箔——那上面印着宫中才有的五爪龙纹。 乔伊伊抚过绣品匣盖上的并蒂莲纹,忽听得头顶传来羽翅破空声。 灰羽信鸽掠过飞檐,爪间银链在日照下晃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她摸到袖袋里温热的紫灵芝,想起王大夫说的"药性相冲",忽然明白了什么。 第15章 公子好眼力 绣坊檐角的铜铃在晨风中轻响,乔伊伊将藤镯往腕子上推了推。 忍冬藤叶片上滚动的露珠突然凝成冰晶,她望着地锦草在朱门上拼出的"险"字,指尖轻轻拂过绣品匣盖——那里藏着她用雪蚕丝绣了七天七夜的《百子千孙图》。 "这不是被王府赶出来的乔娘子么?"孙绣娘抱着鎏金暖炉斜倚门框,石榴红裙摆故意扫过门槛新刷的桐油,"听说您前日交的观音像,眉眼处可是晕了色?" 翠儿刚要开口,乔伊伊按住她颤抖的手。 墙根积雪里突然蹿出几簇绿芽,顺着孙绣娘的绣鞋攀上裙裾,在众人看不见的暗处开出细碎白花——这是地丁草在示警。 "孙姐姐的耳报神倒是灵通。"乔伊伊解开匣扣,晨光恰在此时穿透云层,绣绷上的百个婴孩突然泛起金晕。 最奇的是翻过绣面,背面竟是用银线勾勒的《莲华度厄经》,经文字迹遇光便化作青烟袅袅升起。 满堂抽气声中,刘绣娘手中的翡翠烟杆"当啷"落地。 这位以挑剔著称的绣坊主人竟蹲下身,用护甲轻轻挑起一根发丝般的绣线:"双面异色绣? 这针法不是早随薛大家失传了?" "昨夜观星时得了些灵感。"乔伊伊抚着微隆的小腹浅笑,袖中手指却悄悄掐断一根忍冬藤须——方才催动草木探知危险,此刻太阳穴已隐隐作痛。 檐上乌云踏雪猫突然炸毛,金瞳倒映出门外闪过的一截玄色衣角。 陈公子就是在这片寂静中闯进来的。 他腰间螭龙玉佩与绣品上的金纹相映成趣,却在看见经文化烟时脸色骤变:"这...这可是用梵香纱做绣底?" "公子好眼力。"乔伊伊将绣绷转向阳光,烟雾竟在半空凝成药师佛手印,"掺了紫灵芝粉的绣线遇热生烟,最宜供奉在佛前。"她余光瞥见孙绣娘正悄悄后退,墙头地锦草立即疯长成网,将那个想溜走的身影拦在门内。 翠儿突然"哎呀"一声,指着绣品右下角:"这里怎么有只彩蝶?"众人定睛看去,那蝶翼竟是用上百种丝线叠绣而成,随着视角变换显出不同纹样。 "这叫千幻蝶。"乔伊伊取下发间银簪轻点蝶翅,那彩蝶突然振翅飞起,绕着梁柱翩跹三圈后化作金粉洒落。 满室顿时药香弥漫,王大夫案头那株枯败的雪见草竟瞬间抽出新芽。 刘绣娘猛地抓住乔伊伊手腕:"开个价,这绣法我买断!"她保养得宜的指甲几乎掐进皮肉,却在触到忍冬藤镯时触电般缩回——那藤蔓上不知何时生出了尖刺。 "技法易教,灵韵难传。"乔伊伊将绣品郑重放入檀木匣,转头对看呆的客人们福了福身,"今日在场的夫人,皆可预定婴孩襁褓,绣纹能随小儿生辰八字变换吉兆。" 话音未落,先前退单的周夫人已挤到最前头:"我要十件! 就绣方才那个药师佛..."她突然噤声,惊恐地望着窗外——灰羽信鸽正撞在雕花棂扇上,爪间银链缠着半截染血的杏黄绢。 翠儿扶住身形微晃的乔伊伊时,发现她掌心全是冷汗。 主仆俩交叠的衣袖下,忍冬藤正疯狂生长,叶片上浮现出只有她们能见的字迹:戌时三刻,药性相冲。 "姑娘,咱们该去回春堂抓安胎药了。"翠儿故意提高声音,借着系披风的动作,将乔伊伊袖中掉落的紫灵芝碎末踩在脚下。 门边孙大娘突然拍腿叫道:"我说今早瞧见林护卫在药铺前转悠呢!" 乔伊伊抚过绣品匣上的螭龙纹,想起陈公子玉佩在阳光下闪过的诡异青光。 当她们跨出门槛时,墙头白猫突然凄厉叫唤,金瞳中映出对面茶楼窗隙间寒光一闪——那是箭头淬毒的弩机,正对着乔伊伊的后心。 暮色漫过青砖院墙时,乔伊伊正用银剪修整绣线。 窗台上新栽的墨兰突然簌簌抖动叶片,花苞渗出殷红汁液——这是她与草木约定的示警暗号。 指尖轻抚过微微隆起的腹部,三寸外绣绷上未完成的麒麟纹忽然泛起青光,将墙外树影里晃动的可疑人影映得清清楚楚。 "姑娘,西角门的张婆子说这两日总有生面孔来打听孕妇。"翠儿端着药盏进来,腕间银镯与瓷碗相碰发出清响,"东市卖炊饼的老王看见林护卫往城郊义庄送过食盒,您说王府莫不是..."话未说完,窗棂突然被疾风拍开,那盆墨兰竟拦腰折断,血色汁液在案几上蜿蜒成"危"字。 乔伊伊捏着绣花针的手稳如磐石,针尖却悄然刺破指腹。 血珠滴落瞬间,院中老槐树的枝条突然疯长,虬结根茎在地下织成密网。 她借着整理绣样的动作靠近窗边,果然看见墙头有片玄色衣角被荆棘勾住——正是三日前在绣坊外见过的螭龙纹。 "明日你带着新绣的百子被去李府交货。"乔伊伊将染血的丝帕塞进翠儿手心,帕角螭龙暗纹在烛光下泛着青光,"顺便绕道城隍庙,给摆卦摊的瞎眼阿婆送些艾草香囊。"她故意说得大声,余光瞥见窗外黑影晃了晃。 忍冬藤镯突然收紧,腕上传来细密刺痛——这是草木在提醒她对方带着淬毒暗器。 翠儿会意地点头,次日清晨挎着竹篮出门时,特意在院门口摔了跤。 装着香灰的荷包破裂,纷纷扬扬的灰烬里混着乔伊伊特制的荧光花粉。 等跟踪者沾着灰粉踏入城隍庙,早埋伏在卦摊后的刘绣娘家丁已将其堵在偏殿。 日头西斜时,翠儿鬓发散乱地冲进院子,怀里抱着个裂开的漆木盒:"姑娘猜得没错! 那贼人腰间果然别着王府令牌,盒里搜出这个..."她抖开半幅染血的婴孩襁褓,赫然是乔伊伊独创的双面绣技法,只是金线里掺着诡异绿芒。 乔伊伊用银簪挑起一根绣线,簪头镶嵌的夜明珠突然变黑。"断肠草汁浸过的金丝。"她冷笑,腕间藤蔓自发绞碎毒绣品,"难怪前日陈公子非要我绣麒麟送子图。"窗台新换的夕雾草突然蜷缩叶片,空气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沉水香——这是缪孤城惯用的熏香味道。 翠儿突然抓住她衣袖:"今儿在茶楼听西域商队说,王爷月前剿匪时中过苗疆情蛊..."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货郎悠长的叫卖声。 乔伊伊推开北窗,正见两个樵夫打扮的汉子在街角比划手势,他们虎口处的螭龙刺青在夕阳下泛着血光。 "取我的朱砂来。"乔伊伊突然扯开绣架上的素绢,银针蘸着辰砂飞快勾画。 跃然绢上的却不是绣样,而是蜿蜒如蛇的路线图——每处标注着王府暗桩的茶楼酒肆,都在她日常采买的路线上交错成网。 当最后一笔落在回春堂药柜时,绢布突然自燃,灰烬里浮现出缪孤城的侧脸。 翠儿吓得打翻针线匣:"姑娘何时记下这些..." "每次催动草木之力探查危险,它们就会在梦中示警。"乔伊伊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绣绷上未完成的麒麟眼珠突然渗出血泪。 她抓起剪刀划破指尖,将血珠弹向院中古井。 井水翻涌间,竟浮现出缪孤城在祠堂罚跪的画面,他后背鞭痕交错,手中攥着半块并蒂莲玉佩。 暮鼓声撞碎幻象时,翠儿哭着捧来密信:"西街更夫说...说王爷今早去了咱们旧居,把您种的海棠树全移栽到寝殿了!"信纸边缘沾着淡金花粉,遇热显出小字:戌时三刻,故人至。 乔伊伊猛地站起,腹中胎儿突然剧烈动弹。 她扶住窗框深呼吸,发现墙角野蔷薇不知何时开出了并蒂花。 染着丹蔻的指甲掐断花茎,汁液竟是她出嫁那日用的胭脂色。 当更鼓敲过七响,她突然将绣着螭龙纹的靠垫扔进火盆:"把前日收的雪山参拿出来煨汤。" "姑娘这是要..."翠儿看着映红窗纸的火光,突然想起小姐当年在王府宴客时的模样。 "故人要来,总得备盏好茶。"乔伊伊对着铜镜抿了抿鬓发,镜中女子眼角泪痣如血,鬓边银簪却换成淬毒的孔雀翎。 绣架上的麒麟纹在火光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作灰烬里的四个字:情深不寿。 当打更声遥遥传来时,院中古井突然泛起涟漪。 乔伊伊抚着藏在袖中的藤种,听见自己心跳与远处马蹄声渐渐重合。 风掠过新糊的窗纸,带着塞外沙尘的气息,却吹不散萦绕在梁间的沉水香。 第16章 小姐当心身子 戌时的月光将井沿青苔映成银霜,乔伊伊数着廊下第七次滴落的露水,指尖摩挲着孔雀翎尾端淬毒的倒刺。 藤蔓在绣鞋边不安分地扭动,将石板缝里新冒的苔藓绞成碎末。 "小姐,参汤煨出第三道香了。"翠儿端着鎏金缠枝盏的手在抖,盏底磕碰檀木托盘发出细碎声响。 她望着檐角新结的蛛网,想起三日前暴雨里折断的桃枝——就像那夜小姐攥着休书跌在王府台阶上,满树桃花都落进泥水里。 院门外铁器与青石相击的脆响惊飞了栖在枣树上的夜枭,乔伊伊腕间缠绕的藤蔓突然疯长,顺着门缝钻出去时蹭掉了半片春联。 残破的"岁岁平安"在夜风里飘摇,正落在来人玄色披风的金线蟒纹上。 "伊伊。"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混着沙哑的呼唤,藤蔓缠上缪孤城手腕时,他靴筒里的玄铁匕首甚至没来得及出鞘。 暗红血珠顺着翠绿藤茎滚落,在青砖地面洇出凤凰尾羽的形状。 乔伊伊倚着半开的雕花门,月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到井台边晃动的木桶上。 藤蔓尖端悬在男人咽喉处,随着她腹中胎儿的踢动微微震颤:"王爷该去南疆平乱,怎的夜半私闯民宅?" 缪孤城的目光掠过她隆起的小腹,喉结在藤蔓缠绕下艰难滚动。 他披风下摆沾着千里风尘,袖口金线缝制的护腕破了个口子——正是去年围猎时乔伊伊替他补过的位置。 "井水要漫出来了。"他突然说。 乔伊伊指尖一颤,藤蔓在男人颈侧划出细痕。 她这才发现井台边的木桶不知何时倾斜,清亮井水正顺着青砖缝隙蜿蜒至男人靴边。 水中倒映的月亮碎成十七八片,像极了被撕碎的合婚庚帖。 "王爷何时学会看天象了?"她冷笑,腕间藤蔓却诚实地缩回袖中。 腹中孩儿突然安静下来,仿佛在等着听某个迟到的答案。 缪孤城解下披风时,梁间沉水香突然浓烈起来。 他中衣领口露出的纱布让乔伊伊瞳孔微缩——那纱布边缘绣着歪歪扭扭的竹叶,分明是她初学女红时的手艺。 "南疆巫医说..."他刚开口就被瓷盏碎裂声打断。 翠儿慌忙蹲身收拾参汤残渍,琥珀色汤汁在青砖上绘出奇异图腾。 乔伊伊嗅到雪山参特有的苦香混着男人身上的血腥气,恍惚间回到那个雪夜。 那时她跪在祠堂,听着前院丝竹声里夹杂着新侧妃的娇笑,腹中绞痛如刀绞却无人应门。 "王爷可知被褥浸透血水是什么滋味?"她突然抓起绣筐里的银剪,寒光划过自己鬓边,"就像这孔雀翎,看着华美,内里早被毒液蚀空了芯子。" 剪尖挑落的银丝飘向火盆,在将熄的灰烬里燃起幽蓝火苗。 缪孤城身形微晃,腰间玉佩撞在门框上,露出背面新刻的"伊"字——原先那个被他在盛怒时摔碎的,此刻正在乔伊伊妆匣底层躺着。 夜风卷着灰烬扑向男人染霜的鬓角,乔伊伊看见他抬手时掌心狰狞的灼痕。 那是他们大婚夜共同捧合卺杯留下的疤,如今却像道永远填不平的沟壑。 "城西李记胭脂铺..."缪孤城突然从怀中掏出个缠丝锦盒,盒盖上并蒂莲纹与她掐断的那枝野蔷薇惊人相似,"你说过最喜欢他家暮雪色的口脂。" 乔伊伊突然笑起来,笑声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乱撞。 她扯开束腰的丝绦,露出小腹狰狞的鞭痕:"王爷不如猜猜,这是哪位妹妹的见面礼?" 月光在这刻被云层吞没,院墙外传来打更人沙哑的吆喝。 缪孤城手中的锦盒"啪嗒"落地,滚出的口脂恰是胭脂色。 殷红膏体缓缓漫过青砖缝隙,像极了那日浸透她裙摆的血色。 "小姐当心着凉。"翠儿举着灯笼过来时,火光映出男人眼底猩红。 乔伊伊却盯着他腰间突然出现的双鱼佩——分明是太后赏给未来世子的物件。 更鼓又响,井中涟漪突然变成旋涡。 乔伊伊鬓间孔雀翎无风自动,她看着缪孤城弯腰去捡锦盒时,后颈露出半枚齿痕。 那是他们圆房那夜她情急咬下的,如今结了暗红的痂,像片枯萎的梅花瓣。 "听说陈侍郎家的画舫今夜游湖。"她突然转身往内室走,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灰烬里的字迹。 扭曲的"情深不寿"被夜风卷到男人靴边,又被一滴突然坠落的水珠晕染成模糊的墨团。 缪孤城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看着自己影子与她的影子在月光下重叠。 当远处传来第二遍更鼓时,他忽然对着那扇紧闭的雕花门轻声说:"画舫甲板第三块木板下,有你爱吃的桂花糖。" 窗纸上人影倏然僵住,绣着螭龙纹的窗纱突然被整个扯落。 乔伊伊苍白的脸出现在破洞处,声音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王爷果然连糖匣子都要布暗哨?" 回答她的是突然掀起的狂风,檐角灯笼被吹得剧烈摇晃,最后一点火光熄灭时,缪孤城腰间的双鱼佩发出清脆的裂响。 夜风卷着碎成十七瓣的胭脂盒滚过青砖,鎏金缠枝纹路沾了血色口脂,在月光下像条受伤的小蛇。 缪孤城垂眸望着脚边狼藉,玄色披风下摆突然鼓起异样的弧度——只听得叮铃脆响,十二个金丝楠木匣如折翼的雁群跌落尘埃。 "南海东珠十二斛,天山雪莲二十株。"他声音裹着砂砾般的涩意,指尖轻挑开最末的匣盖。 水色潋滟的翡翠长命锁突然映亮半片庭院,锁芯嵌着的夜明珠照出乔伊伊骤然苍白的脸色。 翠儿手中的灯笼"啪"地砸在井沿。 那锁头分明刻着王府徽记,盘旋的蟒纹含着颗明珠,与她妆奁里躺着的断簪纹样如出一辙。 藤蔓从乔伊伊袖中暴长,翠色枝条抽在翡翠锁上时,整座小院都响起玉碎的声音。 "王爷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乔伊伊指尖抚过孔雀翎,毒刺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蓝,"上元节那碗落胎药,用的可是嵌着同样纹样的琉璃碗?" 暗处突然传来倒抽冷气声。 孙大娘攥着半把瓜子从槐树后转出来,枣红色裙裾扫过满地东珠:"要我说乔娘子就该把这劳什子砸个粉碎!"她故意踩过雕着蟒纹的楠木匣,镶银护甲刮得金丝吱呀作响,"咱们西巷的娘子们接生,哪家不是用陈婆婆打的银锁?" 缪孤城肩头微颤,护腕裂口处渗出新鲜血渍。 他弯腰去捡翡翠碎片的动作慢得惊人,仿佛每个骨节都灌了铅水。 当指尖触到锁芯时,夜明珠突然滚向井台,在苔藓丛中照出个暗红的"悔"字——那是他用剑锋刻了整夜的。 乔伊伊忽然嗅到雪松香混着铁锈味。 藤蔓不受控地缠住男人手腕,将那些玉屑碾得更碎。 腹中胎儿突然重重踢了一脚,疼得她扶住廊柱。 这个动作让缪孤城瞳孔骤缩,他怀中的玄铁匕首"当啷"落地,刀柄上还系着褪色的同心结。 "小姐当心身子!"翠儿冲过来搀扶时,绣鞋踢散了玉屑堆。 月光突然暗了一瞬,那些粉末竟在地上拼出半幅星图——正是他们定情夜在观星台共绘的紫微垣。 乔伊伊猛地攥紧袖口。 藤蔓感应到主人心绪,疯长着将星图绞成齑粉。 墙头传来瓦片轻响,林护卫的皂靴刚露出半寸,就被突然蹿起的荆棘缠住脚踝。 暗卫腰间的鎏金令牌晃了晃,映出太后宫中独有的鸾鸟纹。 "王爷的厚礼,妾身可受不起。"她突然轻笑,孔雀翎扫过满地狼藉。 毒液腐蚀金丝楠木的声响如蛇吐信,转瞬将十二个木匣化作焦土,"不如留着给新侧妃打头面? 听说礼部侍郎家的画舫今夜..." 话未说完便被惊呼打断。 孙大娘指着翡翠碎末中闪烁的金线,那竟是融在玉髓里的密信。 残破的"护"字沾着乔伊伊裙摆的血色,在夜风里瑟瑟发抖。 缪孤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溢出的血珠坠在金线上,慢慢洇开成模糊的宫印。 井台突然传来异响。 方才被夜明珠照亮的苔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枯萎,藤蔓惊恐地缩回乔伊伊腕间。 翠儿举着灯笼凑近时,水中倒影突然裂成两半——半面映着乔伊伊苍白的脸,半面竟是缪孤城染血的战甲。 "子时三更,小心火烛!"打更人的破锣嗓子惊飞夜枭。 缪孤城望了眼泛起鱼肚白的天际,突然将玄铁匕首踢向乔伊伊脚边。 刀刃插入青砖的瞬间,井水突然翻涌如沸,十七八片浮萍粘在桶沿,拼成个歪扭的"危"字。 乔伊伊拔起匕首时,刀鞘内层掉出半片金箔。 熟悉的笔迹写着"城南胭脂铺",正是她当年藏在合卺杯底的密语。 腹中胎儿突然安静下来,仿佛被刀柄镶嵌的冰玉珠吸引,隔着衣料传来阵阵暖意。 "小姐..."翠儿欲言又止地望着她将匕首收入怀中。 墙头荆棘突然松劲,林护卫跌落的闷响混着孙大娘的嗤笑散在晨雾里。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缪孤城的身影已化作街角青石板上的一道水痕。 乔伊伊转身时踩到个绵软物件。 褪色的鸳鸯肚兜从染血的锦囊里滑出,边缘还缀着当年她亲手缝的珊瑚珠——那夜缪孤城出征南疆,她偷偷把这肚兜塞进他护心镜后头。 井水突然停止翻涌,枯萎的苔藓丛中钻出嫩绿新芽。 乔伊伊盯着在水面聚散的浮萍,直到翠儿惊呼着扶住她摇晃的身子。 孙大娘捡起肚兜时表情古怪,指尖在某个针脚处反复摩挲:"这并蒂莲的绣法...倒是与城东锦绣坊失传的绝技..."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王大夫的药箱撞在院门石狮上,艾草香囊裂口处掉出半截带血的绷带。 老医师望着满地焦土脸色骤变,突然对着乔伊伊深揖到底:"娘子若信得过老夫,三日后西市验胎药局..." 晨风卷着绷带飘过井台,沾血的纱布在水面打了个旋,竟与浮萍拼成的"危"字重叠。 乔伊伊按住怀中的玄铁匕首,冰玉珠隔着衣料传来细微震动。 当她的目光扫过王大夫颤抖的白须时,藤蔓突然在袖中绞碎了半枚青杏——那是今早陈公子送来的。 第17章 流连弃妇绣坊 晨雾裹着艾草碎屑粘在窗纱上,乔伊伊将最后一缕丝线咬断时,铜镜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影。 井台边的苔藓仍在疯长,昨夜浮萍拼成的"危"字仿佛刻进了瞳仁,连绣绷上含苞的并蒂莲都显出几分狰狞。 "小姐快看!"翠儿攥着张皱巴巴的油纸冲进绣房,发髻上还沾着草屑,"周绣女每月初七都派丫鬟去吴记布庄后巷,那丫鬟怀里鼓鼓囊囊的......"她突然噤声,盯着乔伊伊腰间新换的冰玉禁步——原本缀着的青杏香囊不见了。 乔伊伊将绣针插进缠枝纹荷包,指尖掠过玄铁匕首的冷硬轮廓。 自从发现陈公子送来的杏脯被藤蔓绞碎,她就再不敢碰旁人送来的吃食。"吴掌柜贪财,周绣女善妒,倒真是天造地设。"她轻抚微隆的小腹,窗棂缝隙漏下的光斑在绣架上跳跃,惊起几只偷吃丝线的雀儿。 三日后西市的验胎药局像块寒铁压在心头,可眼下更棘手的是陈夫人取消的十幅绣屏订单。 乔伊伊望着绣架旁堆积的素锦,突然笑出了声:"翠儿,把我那件绣金线的石榴裙找出来。" "小姐要出门?" "去会会故人。"乔伊伊将褪色的鸳鸯肚兜塞进袖袋,珊瑚珠蹭过腕间红痕时发出细碎声响。 那夜缪孤城出征前,她也是这样把肚兜塞进他冰冷的护心镜后头,铠甲上的霜花沾湿了指尖。 吴记布庄的靛蓝门帘在风中翻卷,乔伊伊踏入店门时,正撞见吴掌柜往柜台底下藏什么东西。 檀木算盘"啪嗒"摔在地上,三枚铜钱滚到绣鞋边,沾着可疑的胭脂色。 "乔娘子来得不巧,上等云锦都卖完了。"吴掌柜抹了把额头的汗,鼻尖那颗黑痣跟着颤动,活像只惊慌的田鼠。 翠儿突然掀开柜台后的布帘:"这二十匹月华缎难不成是长了腿?"浅青缎面映着乔伊伊苍白的脸,分明是她上月订的纹样。 角落里还堆着几卷熟悉的缠枝纹素锦,边缘却染着古怪的紫斑。 "听说周绣女最近得了个西域染方?"乔伊伊抽出袖中肚兜,褪色的并蒂莲恰好盖住缎面紫斑,针脚分毫不差。 井台边的苔藓突然在记忆里疯长,那日孙大娘摩挲绣纹的神情...... 店外忽然传来环佩叮当,周绣女裹着狐裘跨进门,丹蔻指甲划过月华缎:"哟,这不是被王爷赶出来的下堂妇么? 怀着野种还敢抛头露面?"她腕间金镶玉镯撞在柜台上,震得那枚胭脂色的香囊从暗格滚落。 乔伊伊弯腰拾香囊的动作忽地凝住——玄铁匕首在袖中发出蜂鸣,冰玉禁步撞在柜角迸出裂痕。 香囊里飘出的根本不是西域香料,而是王大夫药箱里独有的苦艾气息,混着丝缕血腥味。 "这香囊的绣工倒是眼熟。"她突然将肚兜覆在周绣女腕间,珊瑚珠缠住金镯,"妹妹可知,真正的并蒂莲要分七色丝线绣花蕊?"井台浮萍在水面聚散的画面与眼前金线重叠,那些被抹黑的绣品传言突然有了裂缝。 吴掌柜的算盘珠突然噼啪乱响,门外传来马蹄踏碎青石板的声响。 乔伊伊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后颈被战甲寒气激起的战栗,与那夜缪孤城出征前的气息如出一辙。 "翠儿。"她突然提高声音,袖中藤蔓绞碎半片飘落的艾草,"把咱们的账册拿出来。" 吴掌柜肥厚的手掌刚触到账册边缘,翠儿突然踮脚拽下房梁悬挂的艾草香囊。 晒干的草药簌簌落下,藏在其中的油纸包摔裂开来,露出半截盖着周记绣坊火漆印的契约。 "正月十七收周氏纹银二十两,二月初三收周氏南海珍珠十颗......"翠儿脆生生的诵读惊飞檐下麻雀。 围观人群里钻出个挎菜篮的妇人,指着周绣女腕间金镯惊呼:"这不是当铺丢的赃物?" 周绣女狐裘领口沁出冷汗,丹蔻指甲深深掐进吴掌柜胳膊。 乔伊伊忽然嗅到熟悉的苦艾香,余光瞥见王侍卫正扶着药箱站在人堆后头——怪不得那日藤蔓绞碎的杏脯泛着药味,原是有人暗中相护。 "诸位请看。"乔伊伊抖开褪色肚兜,阳光穿透并蒂莲的七色花蕊,在月华缎上投下虹彩,"真正的双面异色绣,该是正反各成画卷。"她指尖轻抚小腹,袖中藤蔓悄无声息缠住想溜的吴掌柜。 布庄外忽然传来骏马嘶鸣,缪孤城玄色大氅扫过门槛时,惊散了试图趁乱摸走绸缎的地痞。 他腰间佩剑压着三卷泛黄账册,正是今晨暗卫从周府地窖挖出的罪证。 "王爷来得正好。"乔伊伊将冰玉禁步碎片碾入掌心,刺痛感让她声音愈发清亮,"烦请见证这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她突然扯开周绣女的狐裘,藏在夹层里的缠枝纹中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正是乔记绣坊上月被盗的样衣。 围观百姓哗然。 挎菜篮的妇人突然拍腿大叫:"我说陈夫人订的百子千孙帐怎么透着邪气,原是有人用巫蛊之术!"她从篮底掏出团染着紫斑的布料,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咒文。 缪孤城剑鞘轻点地面,王侍卫立即押着个瑟瑟发抖的染坊伙计进来。 乔伊伊望着伙计衣摆沾的浮萍,忽然想起昨夜井台警示——原来危险不止来自明枪,还有暗处的脏水。 "是周娘子让我在染料里掺蛇莓汁!"伙计跪地哭嚎,"说这样绣品会褪色......"话音未落,周绣女突然抓起剪刀扑向乔伊伊,却被突然疯长的藤蔓缠住脚踝。 没人注意到缪孤城垂在身侧的手掌刚收起战神之力的金光。 三日后,乔记绣坊的门槛险些被踏破。 陈夫人差人送来鎏金拜帖时,翠儿正踮脚往门楣挂新制的艾草香囊。 乔伊伊摩挲着帖子边缘的缠枝纹,忽然轻笑:"这绣工倒像王爷手笔。" 话音未落,缪孤城拎着食盒的身影映在湘妃竹帘上。 他今日未着戎装,天青色常服衬得眉目如画,偏生手里提着个憨态可掬的兔儿灯,灯穗上七色流苏随风轻晃。 "西市新开的蜜饯铺子。"他将食盒放在绣架上,指尖不经意划过乔伊伊正在修补的并蒂莲绣屏,"听说掌柜娘子最擅杏脯......" 翠儿突然抱着染缸闯进来:"小姐快看! 井水突然能染出翡翠色了!"她挤眉弄眼地撞翻兔儿灯,缪孤城伸手去扶时,恰巧握住乔伊伊捡灯穗的手。 十年前上元节初遇的温度,突然在掌心复苏。 "王爷好雅兴。"李谋士阴恻恻的嗓音从门外传来,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抬聘礼箱的家丁,"只是不知御史台若听闻战神将军流连弃妇绣坊......" 乔伊伊感觉腹中胎儿突然踢了一脚,绣针在指尖转出寒光。 她刚要开口,却见缪孤城解下佩剑拍在聘礼箱上,剑鞘镶嵌的虎睛石竟与她禁步上的裂纹严丝合缝。 "李卿可知,本王昨夜在护城河捞起个刺客?"缪孤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兔儿灯,"那人口供有趣得紧,说什么谋士房里藏着前朝玉玺......" 湘妃竹帘突然无风自动,王侍卫押着个蒙面人摔进院里。 乔伊伊望着蒙面人靴底沾着的紫斑染料,忽然明白那日浮萍预警的真正危机——原是有双无形的手,要将她和缪孤城都拖入深渊。 第18章 奇了怪了 湘妃竹帘在乔伊伊身后重重落下,隔断了缪孤城与李谋士剑拔弩张的对峙。 她扶着酸胀的后腰倚在绣绷前,青瓷瓶里新折的紫茉莉突然簌簌抖动花瓣,像是在替她打抱不平。 "小姐快看这匹月华锦!"翠儿捧着染成翡翠色的布料冲进来,发间沾着染缸边蹭到的青苔,"咱们用井水染的料子,在烛火下竟能泛出星子似的光——" 话音戛然而止,小丫鬟望着乔伊伊指尖悬着的那滴血珠惊呼。 方才混乱中绣针扎破了手指,殷红正顺着孔雀蓝丝线洇开,在未完成的并蒂莲纹样上晕出诡谲的暗影。 "不妨事。"乔伊伊将染血的绣绷转向月光,血色竟在翡翠缎面上化作点点红梅,"倒像是天公要给咱们添个新纹样。"她捻起银剪裁断丝线时,窗棂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隐约能听见王侍卫押着人往地牢去的脚步声。 翠儿扒着窗缝偷瞄,忽然噗嗤笑出声:"王爷把聘礼箱子全堆在李谋士轿辇上了,那老狐狸的脸比染坏的靛青布还难看!”她转身要取药膏,却被案头晃动的烛火惊得顿住——三更天了,院墙外竟还有提着灯笼徘徊的妇人,看打扮像是西市布庄的娘子们。 "她们定是听说咱们染出新色,想来谈生意又怕得罪人。” 乔伊伊摩挲着微微隆起的腹部,胎儿恰在此时轻轻顶了顶她的手掌,仿佛在应和母亲的思量。 绣架旁的白玉兰突然无风自摇,飘落的花瓣正巧覆住账簿上墨迹未干的"扩"字。 晨雾还未散尽,朱雀大街已飘满各色幌子。 乔伊伊扶着翠儿刚转过茶楼,就听见绸缎庄门口两个婆子扯着嗓子嚷嚷:"什么天赐的翡翠色?我表侄女在王府浆洗房当差,说那位是被王爷厌弃了使妖法呢!" "可不是么!" 嗑瓜子的妇人朝地上啐了一口,"昨儿刘掌柜订了她十匹缎子,今早后院梧桐树就枯了半边!" 乔伊伊攥紧竹骨伞的指尖发白,伞面上绣的流云纹跟着轻轻震颤。 她分明记得刘家院里那株百年梧桐,三日前去送货时,老树还通过飘落的黄叶提醒她树根生了虫蚁。 翠儿气得要冲上去理论,却被斜刺里伸出的油纸伞拦了去路。 "乔娘子万安。"周绣女戴着新打的赤金点翠步摇,怀里波斯猫的瞳色与她裙摆上孔雀羽绣纹如出一辙,"听说您家染缸通灵? 正巧贵妃娘娘想要幅百鸟朝凤的屏风..."她故意拖长的尾音引得路人侧目,"若是用那翡翠缎做底,再让您肚子里的...咳,童男童女祈福开光..." 围观人群响起窸窣议论,乔伊伊感觉后颈渗出冷汗。 腹中胎儿突然剧烈翻腾,她踉跄扶住墙角时,瞥见周绣女绣鞋上沾着的紫斑染料——与昨夜蒙面人靴底如出一辙的色泽。 暮色染红绣坊窗纸时,乔伊伊对着满桌拜帖出神。 日间她强撑着绣完最后一片金翎羽,此刻连抬手拨灯芯的力气都殆尽了。 染坊新送来的茜草根在墙角堆成小山,暗香浮动中,她恍惚看见母亲临终前抓着她的手,血沫染红的唇角翕动着"藏好禁步"。 "小姐!"翠儿咋咋呼呼撞开木门,怀里抱着个雕牡丹纹的漆盒,"奇了怪了! 方才开门就见这盒子摆在石阶上,里头装着..."她掀开盖子的瞬间,乔伊伊腕间的禁步突然发出清越鸣响。 层层锦缎下埋着二十锭马蹄金,每锭底下都压着张洒金笺。 乔伊伊指尖抚过熟悉的铁画银钩——是缪孤城摹过她诗集的字体,每张笺上都只画着不同姿态的兔子,或扑蝶或捣药,惟妙惟肖地还原了他们初遇那盏兔儿灯的纹样。 "啪"地合上漆盒,乔伊伊转身推开临街的支摘窗。 暮春的风裹着柳絮扑进来,卷走了案头几张订货单子。 她望着斜对面茶楼晃动的珠帘,隐约可见玄色衣角掠过二楼雅座——那人佩剑的吞口兽在夕照下泛着血玉般的光泽,剑穗却系着与她禁步同色的青金石。 瓦当上栖着的麻雀忽然惊飞,乔伊伊低头凝视自己投在染缸中的倒影。 水面浮萍不知何时聚成旋涡状,井水泛起的翡翠色波光里,她看见母亲留下的禁步裂纹中渗出幽蓝微光,仿佛有藤蔓要从玉珏里破茧而出。 乔伊伊指尖抚过染血的孔雀蓝丝线,井水里倒映的翡翠色光晕忽然扭曲成旋涡。 白玉兰簌簌抖落的花瓣扑在账册上,将那个"扩"字染得香气四溢。 "劳烦各位娘子把绣样铺在青石板上。"她拢住被夜风吹散的碎发,腕间禁步叮咚作响。 当第一缕月光穿透云层时,绣坊四周的爬山虎突然疯长,藤蔓在黛瓦间织成碧色穹顶。 翠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夜来香在石缝里绽放,淡黄花蕊吐出萤火虫似的光点。 正要进门的布商娘子们齐齐顿住脚步,有位穿丁香色比甲的妇人忽然红了眼眶:"这香气...竟像极了儿时娘亲熏被褥的百花香!" 乔伊伊扶着绣架微微喘息,腹中胎儿突然翻了个跟头。 她看到青苔顺着墙根爬上货架,在云锦缎面上洇出山水暗纹。 当周绣女那只波斯猫溜进来时,廊下的文竹突然暴涨三尺,翠色竹叶将猫儿温柔地推了出去。 "东家,我要二十匹这种会变色的料子!"胭脂铺老板娘攥着月华锦不撒手,"方才在灯下分明是雨过天青色,这会儿对着月光又成了孔雀蓝!" 子时的更鼓声传来时,乔伊伊的指尖已经冻得发青。 她借着添茶的功夫触碰窗台上的多肉,胖乎乎的叶片立刻蜷起来蹭她手背。 突然有温热的呼吸拂过后颈,她转身时险些撞翻青瓷瓶——缪孤城不知何时混在客商里,玄色劲装上沾着夜露,正用剑柄帮她压住快要滑落的绣样。 "王爷何时学了梁上君子的本事?"她故意把绣绷往他那边推了推,金丝银线突然在月光下流转生辉。 缪孤城的手掌悬在并蒂莲上方,修补断线的动作笨拙得像在驯服野马,剑茧却被丝线勾出细小红痕。 三更梆子响过第七声,最后一位客人抱着锦缎心满意足地离开。 乔伊伊刚要起身就晃了晃,打翻的茶盏被缪孤城凌空接住。 他解下大氅裹住她时,袖口掉出个绣着兔子的香囊——正是她去年七夕落在梅林的旧物。 "别动。"低沉的嗓音擦过耳畔,缪孤城用剑尖挑起她裙摆的褶皱。 染着紫斑的衣料在烛火下泛出诡异光泽,与周绣女鞋底的污渍如出一辙。 他指尖燃起幽蓝火焰,灰烬里竟爬出半只金龟子。 五更天的露水凝在爬山虎叶尖时,乔伊伊被禁步的嗡鸣惊醒。 裂纹中的蓝光像活物般游走,白玉兰突然将所有花瓣砸向东南角。 她赤足追到染缸旁,正看见缪孤城单膝跪在青石板上,用绣着兔子的丝帕包裹她昨夜跌碎的玉镯。 "幼时娘亲说,碎玉要用月光和童谣焐着。"他仰起头的样子像等待铡刀落下的囚徒,掌心的玉片拼出半轮圆月,"就像...就像''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那首......" 晨雾被急促的马蹄声踏碎,李谋士的轿辇撞飞了门口的石榴花盆。 乔伊伊下意识护住小腹后退,腕间碎玉突然悬浮在空中。 她看见缪孤城佩剑上的青金石坠子开始渗血,而自己投在染缸里的倒影,正缓缓长出藤蔓缠绕的长发。 第19章 王爷三思 晨雾裹着马蹄扬起的尘埃扑在窗棂上,乔伊伊的裙裾被风掀起又落下,腕间悬浮的碎玉突然发出风铃般的脆响。 她望着染缸里自己倒影中疯狂生长的藤蔓长发,喉咙发紧地后退半步,后腰抵住了晾晒绣线的檀木架。 "王侍卫!"李谋士掀开轿帘时,腰间银鱼袋撞得叮当乱响,"还不快把这个魅惑主上的妖妇——" "李公慎言。"缪孤城反手将沾血的青金石剑穗塞进袖袋,起身时玄色蟒袍扫过青石板上未干的夜露。 他背在身后的左手正悄悄掐着止血诀,掌纹里还沾着拼玉镯时割破的血渍,面上却笑得像在赏花宴,"诸位来得倒早,可是馋我府里新酿的梅子酒?" 乔伊伊看着这个方才还跪在地上哼童谣的男人,此刻肩背绷得比王府门前的石狮子还直。 他靴跟碾碎的石榴籽渗出胭脂色的汁水,蜿蜒着爬过她赤足踩着的青砖缝,倒像是给谁画了道潦草的符咒。 "王爷当真要为了个弃妇与礼法作对?"刑部张侍郎抖着三缕山羊须,袖中滑出卷明黄绢帛,"昨夜钦天监观星,说东南有妖星犯紫微......" 绣着银兔的丝帕从缪孤城指间飘落,堪堪盖住染缸里诡异的倒影。 乔伊伊突然感觉腹中微暖,仿佛有谁往她子宫里塞了颗将融的饴糖。 她攥住晾晒架的手指关节发白,架顶悬挂的十二色绣线突然无风自动,孔雀蓝的丝缕悄悄缠上李谋士轿辇的雕花木轮。 "张大人这话有趣。"缪孤城抬脚将滚到脚边的石榴花盆踢正,盆中泥土里倏地钻出几根碧绿藤芽,"去年冬祭是谁抱着本王的腿哭求镇压雪灾?那会倒不嫌本王身上煞气重了?" 乔伊伊看着爬山虎正顺着自己脚踝往上爬,惊觉染缸水面开始泛起涟漪。 倒影中的藤蔓发丝已经缠住了虚影的脖颈,而现实中的李谋士突然捂着脖子咳嗽起来——他翡翠冠缨不知何时绞进了轿帘的金钩。 "够了!"乔伊伊突然扬声,腕间碎玉应声坠地。 她弯腰时散落的发丝垂在缪孤城蟒袍下摆,露出后颈处淡青的血管,"民女这就收拾绣坊搬去城郊,诸位大人不必......" "你当王府是客栈?"缪孤城突然抓住她捡玉镯的手,掌心还带着未愈伤口的血腥气。 他指尖在乔伊伊腕间快速画了个符,那几根缠着李谋士的孔雀蓝绣线顿时委顿在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偏生尾音还沾着昨夜的童谣调子。 乔伊伊被他攥着的手腕发烫,恍惚想起去年七夕梅林里,这人也用这般凶巴巴的语气埋怨她乱丢香囊,转身却将那个绣歪嘴兔子的香囊系在了剑柄上。 "王爷三思!"李谋士终于扯断冠缨,举着裂开的翡翠步步紧逼,"您可知今晨御史台收到多少弹劾? 这妖女腹中若真是......" "李延年!"缪孤城突然暴喝,腰间佩剑自动出鞘三寸。 染缸水面"哗啦"炸开朵水花,乔伊伊的藤蔓倒影瞬间消散,而院墙外的老槐树突然抖落满地青虫。 正蹲在廊下煮安胎药的翠儿突然掀了药罐盖。 沸腾的药汁溅在青石板上,腾起的白雾里隐约浮出个月牙形胎记——正是那日周绣女挽袖偷换绣线时,翠儿瞥见她腕间晃过的印记。 "姑娘!"翠儿顾不得烫红的手指,拎着裙摆往西厢房跑。 她记得清楚,那叠记录周绣女克扣绣娘工钱、往贡品里掺劣等丝的账本,正压在乔伊伊妆匣最底层的夹层里。 奔跑时怀中的药包散落开来,当归须子粘在窗棂新糊的桃花纸上,倒像是给谁做了标记。 此刻院中的对峙已到剑拔弩张处。 乔伊伊看着缪孤城颈侧暴起的青筋,突然发现他藏在袖中的右手在发抖。 昨夜强行催动战神之力的后遗症,怕是比那金龟子毒更早发作了。 "王爷脸色不太好呢。"张侍郎突然阴恻恻地笑,袖中滑出把镶着孔雀石的匕首,"下官略通医术,不如......" "咻"的一声破空响,匕首被突然袭来的白玉兰枝条打偏。 乔伊伊自己都怔住了,她分明看见东南角的染缸突然泛起蓝光,那株今晨才败了的玉兰树竟瞬间开满新花。 缪孤城突然闷哼着单膝跪地,佩剑深深插入青石板。 他仰头望着纷扬如雪的花瓣,喉结滚动着咽下血沫,说出来的话却带着笑:"伊伊你看,连玉兰都嫌他们吵......" 乔伊伊的眼泪终于砸在他手背上。 她发间不知何时缠了朵将开未开的玉兰,而翠儿抱着妆匣冲出院门时,怀中的账本页脚正巧被风掀开,露出半枚鲜红的指印。 翠儿抱着妆匣踉跄着扑进人堆时,一片白玉兰花瓣正巧落在张侍郎的山羊须上。 账本散开的纸页被风掀得哗哗作响,周绣女歪歪扭扭的签名在日光下泛着铁锈色,像条被人踩烂的蜈蚣。 "诸位大人请看!"翠儿抖着手翻开夹页,指缝里还沾着当归的药渣,"上月贡给慈宁宫的百子千孙帐,这恶妇竟用霉变的蚕丝充数!" 李谋士翡翠冠缨上的裂痕突然蔓出细纹,他伸手要夺账本,却被缪孤城袖中飞出的青金石剑穗缠住手腕。 乔伊伊望着账本里夹着的半片染血指甲——那是三更天查账时,周绣女的打手在她小臂留下的印记。 "竟有此事?"张侍郎的山羊须抖得更厉害了。 他袖中匕首不知何时移了位置,孔雀石镶的柄首正对着李谋士后心,"李大人不是说此女品性纯良?" 乔伊伊忽然感觉腹中暖意化作细流,缠在脚踝的爬山虎开出了米粒大的白花。 她看着缪孤城背在身后的左手还在滴血,那些血珠落地竟化作剔透的琥珀,里头封着昨夜战神之力催生的冰凌花。 "王爷当心!"王侍卫的刀鞘突然横在缪孤城颈侧,挡住李谋士袖中射出的三枚银针。 针尖在触及琥珀血珠的刹那化作青烟,混着当归药香飘向东南角的染缸。 水面忽然泛起涟漪,映出周绣女正往城西当铺狂奔的倒影。 缪孤城顺势握住乔伊伊的手腕,掌心血渍在她苍白的皮肤上画出蜿蜒的符咒:"当年雪夜逐你出府,本王错把鱼目当珍珠。"他拇指轻轻摩挲她腕间碎玉,那些玉屑突然发出萤火虫似的光,"如今便是拼了这战神封号......" "王爷的剑穗松了。"乔伊伊突然打断他,低头咬断自己一缕发丝。 青丝缠上剑穗的瞬间,缪孤城袖中快要熄灭的止血诀突然重燃,火苗里跃动着去年七夕梅林的星光。 李谋士突然捂着心口后退,他翡翠冠缨"咔"地碎裂落地。 张侍郎见状收起匕首,山羊须上沾的白玉兰花瓣突然化作水珠:"若账本属实,倒要请周绣女当面对质......" "何须对质!"尖利的嗓音刺破梅子酒香,周绣女提着朱红裙摆跨过门槛,腕间金镯撞得守门石狮都晃了三晃。 她身后八个粗使婆子抬着鎏金箱笼,开合间露出半幅百鸟朝凤绣品,针脚竟与乔伊伊独创的雾隐绣法一般无二。 乔伊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箱笼里飘出的沉香味,分明是缪孤城去年生辰时她亲手调的香。 如今混着周绣女衣襟上的廉价脂粉气,熏得染缸里的靛蓝染料都泛了白沫。 "好妹妹怎的偷人还要偷花样?"周绣女甩出卷泛黄的绣样,凤凰尾羽处赫然是乔伊伊幼时刻在妆匣底的月牙标记,"诸位大人评评理,这雾隐绣法可是我周家祖传......" 缪孤城突然轻笑出声,震得剑穗上青丝缠成的结散开半寸。 他沾血的手指抚过乔伊伊后颈淡青血管,那里渐渐浮现出冰凌花纹路:"周姑娘可知,雾隐绣需佐以天山雪水?"说着踢翻脚边石榴花盆,湿润的泥土里突然钻出几株挂着冰碴的雪莲。 抬箱笼的婆子们突然惊叫后退——那些鎏金箱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上白霜,周绣女手中的百鸟朝凤图开始褪色,凤凰眼睛处的黑曜石竟化作污水滴落。 "妖术! 这是妖术!"周绣女疯狂抖动绣样,发间金步摇勾破了桃花纸窗。 她没注意到有根孔雀蓝绣线正悄悄缠上箱笼锁扣,更没发现缪孤城背在身后的左手已苍白如纸——王侍卫的刀柄正悄悄抵住他后腰输送内力。 乔伊伊望着染缸中又开始扭曲的倒影,突然发现周绣女腕间晃过的月牙胎记。 那胎记边缘染着朱砂色,与翠儿药罐里沸腾的当归形成古怪的呼应。 腹中暖流突然变得滚烫,她不受控制地伸手抓向那幅褪色的绣样...... 第20章 孔雀蓝绣线 "这绣线分明浸过西疆蛇藤汁!"乔伊伊的手指刚触到褪色的凤凰尾羽,染缸里突然腾起半人高的靛青水雾。 她踉跄着扶住酸枝木绣架,腹中暖流竟化作细密针脚,将周绣女腕间的月牙胎记与记忆中的画面串联成卷。 绣坊外的石榴树突然簌簌作响,青砖缝里钻出星星点点的蓝雪花。 缪孤城背在身后的左手轻颤,王侍卫的刀柄立刻渗出暖意——那些攀附在鎏金箱笼上的白霜,正悄悄凝成雾隐绣特有的冰裂纹。 "诸位请看这孔雀蓝绣线。"乔伊伊抓起案上银剪,剪开周绣女袖口暗袋。 十几粒朱砂裹着的雪莲子应声而落,正巧滚进翠儿端着的当归汤药里。 药罐突然沸腾出金红泡沫,在青石板上拼出半阙《鹊踏枝》的纹样。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倒抽冷气声。 绸缎庄的刘掌柜捏着翡翠算盘往前挤:"上月周姑娘赊的二十匹软烟罗,账本上记的可是天山蚕丝!" "都闭嘴!"周绣女的金步摇勾断了窗边垂落的茜纱,孔雀蓝绣线突然如活物般缠住她的手腕,"你们这些见风使舵的——"话音未落,她腕间月牙胎记渗出的朱砂色,竟与箱笼锁扣上凝结的冰霜交融成诡异的胭脂色。 缪孤城喉间溢出声闷哼,王侍卫的刀柄几乎要嵌进他后腰。 那些悄然蔓延的冰裂纹突然炸开细碎银光,将周绣女脚下青砖冻成剔透的冰镜——镜中赫然映出三日前深夜,周绣女往染缸倾倒蛇藤汁的剪影。 "呀! 凤凰眼珠化了!"蹲在染缸边的孩童突然指着水面惊呼。 众人望去时,百鸟朝凤图上的黑曜石已凝成墨色冰珠,每颗珠子里都封存着周绣女在不同绣坊做手脚的画面。 卖糖人的老翁颤巍巍举起苇杆:"这不是东街苏绣娘失踪那晚..." 暖阁突然灌进裹着雪粒的穿堂风。 乔伊伊望着开始融化的冰镜,后知后觉发现缪孤城玄色衣摆已结满霜花。 他故作轻松地弹落肩头冰碴,却掩不住指尖泛起的青灰——方才震开剑穗时,战神之力怕是已耗去七成。 "王爷当心!"翠儿突然扑过来推开乔伊伊。 半截断裂的金步摇擦着她们鬓发划过,正钉在装着双面绣的紫檀屏风上。 周绣女癫狂的笑声混着冰裂声格外刺耳:"你们毁了我最得意的百鸟朝凤图..." 乔伊伊护住小腹急退两步,绣鞋踩上满地凌乱的丝线。 那些丝线突然自发编织成网,堪堪兜住坠落的青瓷花瓶。 她惊愕地望向开始结霜的梁柱,发现每处冰纹都暗合着雾隐绣的针法走向——原来这些天夜半惊醒时听到的落雪声,竟是缪孤城在悄悄用战神之力温养她的绣品。 "伊伊别看。"缪孤城广袖翻卷遮住她视线,袖口银线绣的云纹正化作实体缠住周绣女脚踝。 乔伊伊却拨开他的手臂,抓起案上绣绷走向仍在叫嚣的周绣女:"你可知为何百鸟朝凤图的凤凰永远左眼含悲?" 染缸里的倒影突然剧烈晃动。 翠儿正攥着个荷包往药罐里添新药材,而二楼回廊处,某个系着孔雀蓝腰带的丫鬟正贴着墙根往侧门挪动... 翠儿手中的当归药罐还在咕嘟冒泡,眼角忽见二楼回廊闪过孔雀蓝的衣角。 她将药罐往刘掌柜怀里一塞,拎起裙摆就往旋梯跑。 廊柱垂落的紫藤花突然疯长,淡紫花穗缠住那个慌张身影的脚踝——正是周绣女的贴身丫鬟紫苏。 "姑娘们快看! 这丫头怀里揣着什么!"翠儿眼尖地扯出半截织金锦帕,帕角赫然绣着雾隐绣特有的冰裂纹。 紫苏跌坐在地时,腰间的荷包突然开裂,十几颗雪莲子滚落在乔伊伊脚边。 缪孤城指尖微动,王侍卫的刀鞘已抵住紫苏咽喉。 周绣女突然尖声大笑,腕间缠着的孔雀蓝绣线竟如毒蛇般袭向紫苏:"吃里扒外的东西!"话音未落,乔伊伊绣绷上的银针突然凌空飞起,针尾缀着的金线在阳光下幻化成囚笼,将那些毒绣线钉死在梁柱上。 "三日前子时,你在西跨院染缸加了什么?"乔伊伊轻抚小腹,染缸水面忽然浮现点点萤光。 紫苏望着水中显现的自己往染缸倒蛇藤汁的倒影,突然崩溃大哭:"是小姐逼我的! 她说只要毁了百鸟朝凤图,就能让您背上欺君之罪......" 绸缎庄的伙计突然举着账本冲进来:"上个月周绣女赊的二十匹软烟罗,经手人就是这丫鬟!"人群顿时炸开锅,几个绣娘红着眼眶撕扯周绣女的披帛:"原来苏绣娘是被她们推进染缸溺死的!" 缪孤城广袖轻挥,王侍卫立刻带人将周绣女捆了个结实。 玄铁锁链扣上的瞬间,乔伊伊突然扶住绣架——那些自发编织成网的丝线正在她掌心化作婴孩襁褓的纹样,金线勾勒的并蒂莲在她腰间若隐若现。 "伊伊......"缪孤城的声音带着砂纸般的粗粝,他掌心的战神印记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乔伊伊绣帕上的合欢花纹。 乔伊伊望着他衣摆凝结的冰霜,忽然想起这些天总在窗棂发现带着霜花的安神香——原来他夜夜都在屋顶守着,用战神之力替她驱散梦魇。 暖阁外的石榴树突然噼啪作响,青涩果实落在地上竟化作玛瑙珠。 缪孤城从怀中取出个冰裂纹瓷瓶:"这是用战神之力温着的安胎药......"话音未落,瓷瓶突然迸发金光,药汁在半空凝成小小的战神虚影——正是他这些月偷偷往她窗棂放安神香的画面。 乔伊伊眼眶发烫,腹中暖流忽然剧烈翻涌。 她踉跄着抓住缪孤城的手腕,却发现他掌心密布着细碎伤痕——那些她以为是绣针刺破的冰裂纹锦缎,原来全是他用战神之力修补的! "王爷可知这冰裂纹要反着绣才能成双面绣?"乔伊伊的指尖拂过他掌心伤痕,冰霜突然化作温润的雨露。 缪孤城突然单膝跪地,玄铁护腕碰在地上发出清越声响:"本王愿做姑娘的绣底衬布,那些扎透的针眼......" 暖阁外突然传来欢呼声,刘掌柜捧着订单挤到乔伊伊跟前:"江南织造局要订百幅双面绣!"他话音未落,满地的雪莲子突然发芽,嫩绿藤蔓缠着乔伊伊的绣鞋开出淡蓝小花。 翠儿笑着笑着突然惊呼:"姑娘的裙摆!" 乔伊伊低头望去,石榴汁染就的茜色罗裙上,金线竟自发绣出婴孩的轮廓。 她正要开口,腹中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那些刚开花的藤蔓突然疯长,将她稳稳托在交织的藤网中。 "伊伊!"缪孤城打横抱起她时,战神印记突然在额间显现。 王府方向传来战马嘶鸣,青石板路上的霜花竟凝成箭头模样。 乔伊伊攥着他衣襟的手突然松开,一枚冰裂纹玉坠从她袖中滑落——正是那夜被赶出王府时,缪孤城偷偷系在她窗棂的平安扣。 第21章 胎位是横的 雪莲子藤蔓在青砖地面蜿蜒出莹绿脉络,缪孤城抱着乔伊伊踏过时,那些带着冰碴的嫩芽突然疯长成藤桥。 翠儿提着染血的裙裾追在后头,眼见着冰裂纹玉坠在雪地上折射出七彩虹光。 "别管那个!"缪孤城额间战神印记灼得空气噼啪作响,玄色披风扫过王府东角门时,檐角冰棱竟簌簌震落。 乔伊伊疼得咬破下唇,恍惚间看见去年冬猎时,缪孤城用同样的姿势抱着中箭的白鹿冲进医帐。 产房早被雪莲子藤蔓占了大半,老檀木床架上攀着淡蓝小花。 李谋士举着烛台要烧藤蔓,被翠儿一盆雪水泼过去:"这些藤蔓在给姑娘输精气神儿!" "胡闹!"缪孤城将乔伊伊轻放在缠满藤蔓的锦衾上,转身扯断腰间玉带砸向闻讯而来的大夫们:"保不住她,本王就把太医院埋进雪莲藤当花肥!" 乔伊伊在剧痛中听见布料撕裂声,她赠予缪孤城的平安符正从他里衣飘落。 腹中绞痛突然转为绵密刺痛,像有人拿绣花针戳她五脏六腑。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扑进来,竟在半空凝成婴孩拳头大的冰晶。 "王爷..."她染着蔻丹的指甲抠进藤蔓,突然想起被赶出王府那夜,也是这般攥着冰裂纹窗棂,"若我和孩子..." "没有若是!"缪孤城单膝压住床沿,战神印记在眉心烧出赤金纹路。 他抓起乔伊伊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有道三寸长的旧伤疤正突突跳动:"你听,当年你缝的三十七针还在跳。" 产婆掀开锦被突然惊叫:"羊水里混着血丝!"满屋藤蔓应声开出殷红花朵,李谋士藏在袖中的毒针被突然暴长的藤条打落在地。 翠儿眼尖瞧见针尖绿芒,抓起绣绷就砸过去:"有人要害姑娘!" 缪孤城反手掷出玄铁护腕,李谋士的乌纱帽连着发髻钉在墙上。 乔伊伊在血腥气中恍惚看见襁褓,那夜她摸着尚平坦的小腹绣虎头鞋,窗外突然飞来枚冰裂纹平安扣。 "胎位是横的!"大夫指尖银针突然被藤蔓卷走,老参汤在药吊子里沸腾成血雾。 乔伊伊感觉生命力随着藤蔓疯长在流失,石榴裙上金线绣的婴孩轮廓竟开始褪色。 缪孤城突然扯开衣襟,心口伤疤渗出的血珠滚落在藤蔓上。 那些吸了血的枝条瞬间开出并蒂莲,乔伊伊腕间冰裂纹玉坠突然浮空旋转,将满室烛火都吸成幽蓝萤光。 "王爷不可!"太医抱住缪孤城靴筒,"战神之力若用在..." 轰隆雷声劈开冬夜,雪莲子藤蔓突然结出冰晶果实。 乔伊伊在剧痛中看见缪孤城眼底映出两个蜷缩的婴孩影子,院外战马嘶鸣声里混着产婆哭喊:"孩子脚先出来了!" 冰裂纹玉坠"咔"地裂开细纹,乔伊伊喉间涌上铁锈味。 她最后记得的是缪孤城将战神印按在她隆起的腹部,那些带着冰碴的藤蔓突然绽开九百九十九朵并蒂莲,而窗棂外飘进的雪片,竟都化作虎头鞋的模样。 寒雾在产房内凝成冰晶,缪孤城单掌按在乔伊伊隆起的腹部,战神印记烧穿三层锦衾。 老檀木床架上突然绽开冰裂纹,翠儿惊觉那些纹路竟与王爷心口旧伤一模一样。 "您的心脉!"太医突然抓住缪孤城手腕,只见他脖颈处浮现金色裂纹,"战神之力反噬会要命的!" 缪孤城却将另一只手按在冰裂纹玉坠上,殷红血珠顺着藤蔓滚落。 雪莲子藤突然暴长,在产房屋顶结成莲花阵,冰晶簌簌落在乔伊伊苍白的唇间。 她涣散的瞳孔映出缪孤城眉心血痕,恍惚想起被赶出王府那夜,也是这般看着他额间印记在雪地里渐渐黯淡。 "王爷的血..."产婆突然指着锦衾惊呼。 缪孤城心口渗出的血竟在雪莲藤上开出并蒂花,藤蔓缠绕着将两个胎位缓缓推正。 窗外风雪骤停,月光透过冰晶在乔伊伊肚腹投下双生胎影。 李谋士在墙角挣扎着拔出乌纱帽,袖中忽然滑落半枚虎头银锁。 翠儿刚要叫喊,却见那银锁被藤蔓卷着落入药炉,腾起的青烟里竟浮现婴孩笑声。 "成了!"产婆突然托住滑出的婴孩双足,冰裂纹玉坠应声碎裂。 第一个哭声响起的刹那,满院雪莲藤同时结出冰晶果实,王府上空突然现出七彩光晕。 缪孤城踉跄着跪在血泊里,指尖还勾着乔伊伊散开的石榴裙带。 他看着产婆捧来两个裹着冰绡的婴孩,襁褓上金线竟自动绣出并蒂莲纹。 乔伊伊染着蔻丹的手突然抓住他衣襟,气若游丝地问:"那夜...窗外的平安扣..." "是我。"缪孤城将脸埋进她汗湿的颈窝,战神印记在皮肤上烙出焦痕,"每夜都守在你窗下,看着你给孩儿绣虎头鞋。"他喉间突然涌上腥甜,却硬生生将血咽了回去。 檐角冰棱映出他后背渗血的龙纹,那是强行催动战神之力的代价。 翠儿捧着参汤进来时,看见冰晶在地面凝成小虎头鞋的模样。 两个婴孩突然同时啼哭,雪莲藤上的冰晶果实"噼啪"炸开,甜香里混着血腥气。 缪孤城将襁褓贴在乔伊伊身侧,却发觉她手腕上的冰裂纹玉坠正在消融。 "姑娘的手!"翠儿打翻药碗。 乔伊伊指尖开始变得透明,雪莲藤突然疯长着缠住她全身。 缪孤城徒手扯断藤蔓,断口处渗出的汁液竟是血红色。 他将最后一丝战神之力注入乔伊伊眉心,窗外骤然炸响惊雷。 三更梆子响时,李谋士提着灯笼跨进东角门。 他鞋底沾着未化的雪莲子,腰间新佩的翡翠禁步与产房内的婴啼同时作响。"王爷可知双生子乃大凶之兆?"他故意踩着冰裂纹地砖,"更何况这位姑娘,早已不是..." 夜风突然卷着冰碴扑灭灯笼,缪孤城沾血的战靴踏碎满地月影。 产房屋顶的冰晶莲花正在凋零,而李谋士袖中,半截虎头银锁在暗处泛着幽光。 第22章 小世子 冰晶莲花簌簌坠落的声音裹着血腥气漫进回廊,李谋士话音未落,缪孤城指节已压得腰间佩剑嗡嗡作响。 产房内雪莲藤突然暴长数寸,碧色藤蔓穿透窗棂缠住李谋士的翡翠禁步,婴孩哭声里混着翠儿倒抽冷气的惊喘。 "若敢再说半字——"缪孤城染血的战靴碾碎冰晶,地面赫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他后背渗血的龙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红光,那是昨夜为护着难产的乔伊伊,强行催动三次战神之力的反噬。 李谋士拂开缠绕在玉佩上的藤蔓,袖中银锁与冰碴相撞发出碎玉声响:"王爷可记得三年前北疆巫蛊案? 那些说王妃与草木通灵的流言..."他故意将"王妃"二字咬得极重,靴底碾着冰面上凝结的虎头鞋印,"如今她产子竟引得雪莲成精,若被言官知晓..." "咔嗒"一声,缪孤城剑鞘重重杵在冰裂纹地砖上。 他望着窗内被血色藤蔓缠绕的乔伊伊——那姑娘苍白指尖已恢复些许暖色,腕间消融的玉坠正被新生冰晶重新包裹。 三个时辰前她浑身透明的模样又刺痛心口,当时浸透锦被的何止是生产时的血,还有他割破掌心喂给她的心头血。 翠儿抱着襁褓挪到雕花隔断后,婴孩裹着的竟是闪着银光的雪莲叶。 小世子突然抓住空中飘落的冰晶,那晶莹碎片在他掌心化作半枚虎头锁形状,与李谋士袖中之物严丝合缝地对上纹路。 "大理寺结案文牒明日便会昭告天下。"缪孤城突然轻笑,剑尖挑起李谋士官袍下摆沾染的雪莲子,"倒是谋士鞋底这味活血化瘀的良药,该送去给昨夜在城外坠马的张御史尝尝?" 产房屋顶最后一片冰莲轰然炸裂,甜腻汁液淋了李谋士满头。 藤蔓突然发疯般缠上他的双腿,襁褓里的小世子发出夜莺般的笑声。 缪孤城瞳孔骤缩——那些藤蔓缠绕的轨迹,分明与半年前乔伊伊被污蔑私通时,现场遗留的衣带盘扣纹路一模一样。 "王爷当真要为个商户女赌上战神封号?"李谋士挣开藤蔓时,袖中银锁不慎落地。 冰面映出锁头上"长宁侯府"的徽记,那是当年主张废妃的宗亲之首。 缪孤城忽然闻到乔伊伊发间惯用的忍冬香,混着新生儿的奶香漫过鼻尖。 他想起那日将她赶出王府时,她簪着忍冬花站在角门外,怀里抱着刚救活的枯死牡丹——那花分明是被巫蛊之术毒害的。 "传令。"他反手将佩剑掷入梁柱,剑穗上沾着的冰晶忽然开出血色小花,"即日起,王府草木养护交由王妃...交给乔姑娘打理。"喉结滚动着咽回那个暌违两年的称呼,震落的冰碴却在他肩头拼出个歪扭的"伊"字。 李谋士还要开口,院中老槐树突然抖落满枝积雪。 藏在树冠里的十八盏琉璃灯同时点亮,照亮每片叶脉间新结的冰晶小字——全是这两年来缪孤城悄悄写给乔伊伊却未送出的诗句。 产房内传来雪莲藤破土重生的簌簌声,乔伊伊腕间玉坠终于完全复原。 缪孤城望着冰面上逐渐显现的虎头锁倒影,伸手接住从梁上坠落的剑穗——那朵血色小花,正落在他昨夜为乔伊伊挡箭时留下的伤口上。 冰晶碎片在李谋士踉跄后退的脚步下发出细碎的破裂声,老槐树新结的冰晶诗句被夜风卷着扑在他脸上。 缪孤城抬手接住其中一片,那冰晶在他掌心化开成"不负"二字,恰与三年前婚书上的印鉴纹路重合。 "滚去告诉长宁侯,"缪孤城突然抓起廊下煮艾草的红泥小炉,炉底未干的血迹在冰面拖出蜿蜒痕迹,"当年他能用巫蛊案折了乔家十二间药铺..."炉盖掀开的刹那,被血浸透的艾草灰随风扬起,在空中凝成北疆特有的雪狼图腾,"如今不妨猜猜,本王在雪原埋了多少具刻着侯府徽记的冰棺?" 李谋士官帽被藤蔓卷走时,发间竟簌簌落下淡紫色花粉——正是乔伊伊救活的那株枯死牡丹曾中的剧毒。 缪孤城瞳孔猛地收缩,指尖尚未愈合的伤口突然渗出金红色血珠,那些血珠滚落在冰面,竟将李谋士映在冰中的倒影灼出焦黑痕迹。 "王爷三思!"捧着热水盆经过的小厮腿一软跪在冰面上,铜盆里映出当年缪孤城受封战神时万民朝拜的盛景,"李谋士毕竟掌着王府与外臣往来的密档......" 话未说完,院墙外突然传来雪橇犬的吠叫。 十八盏琉璃灯同时转向西角门,照亮门缝里蜷缩的灰兔——那畜生前爪正按着半截断裂的银锁链,与乔伊伊当年被困火场时脚踝上的镣铐如出一辙。 缪孤城忽然扯下染血的护腕,露出小臂狰狞的新旧伤疤。 最深的那道疤痕下,隐约可见冰晶凝成的牡丹花纹——正是乔伊伊被逐那日,他徒手捏碎巫蛊木偶时被咒术反噬的印记。 "取密档的玄铁匣来。"他声音很轻,却震得房檐冰棱齐齐折断。 当侍卫捧着刻有蟠龙纹的匣子出现时,众人才发现匣锁孔里插着的,竟是乔伊伊当年遗落在王府的忍冬花银簪。 李谋士突然惨笑着撕开衣襟,胸口赫然是用朱砂画的北疆禁术图腾。 但未等他念咒,产房内的小世子突然发出清亮的笑声,那些飘在空中的冰晶诗句瞬间化作利刃,将他胸口的图腾绞得粉碎。 "好得很。"缪孤城将玄铁匣掷向冰面,匣中飞出的信笺尚未落地就被血色火焰吞噬,"三年来与北疆往来的三百封密信,倒要谢你替本王存着证据。"火焰中浮现的雪狼图腾突然扑向李谋士,在他官袍上咬出个婴孩拳头大的破洞——正与乔伊伊那件被污蔑私通时撕裂的襦裙缺口位置相同。 晨光初现时,乔伊伊在雪莲藤的轻抚中睁开眼。 藤蔓将铜镜举到她面前,镜面却映着东厢房的场景——缪孤城正用缠着纱布的手给孩子喂羊乳,他战甲未卸,肩头落着层闪着微光的冰晶,像是守了整夜。 "姑娘快看这个!"翠儿捧着个鎏金暖手炉进来,炉身上新嵌的冰莲瓣还沾着晨露,"王爷今早派人把西跨院改成绣品仓库了,那些当年污蔑您的账本..." 她突然噤声,因为乔伊伊正盯着缪孤城束发的缎带——那是用她当初被撕毁的绣品重新织就的,破损处的金线被巧妙改成了缠枝纹。 院落突然传来木轮压过冰面的声响。 二十架满载丝绸的推车吱呀呀停在月洞门前,车辕上插着的玄色令旗却让乔伊伊指尖发颤——那是专供皇商的旌旗,三年前正是这样的旗子插在乔家被查封的药铺门前。 缪孤城抱着孩子转身时,朝阳恰好穿透他发间的冰晶。 那些晶莹颗粒在他轮廓周围形成淡淡光晕,映得怀中小世子腕间的雪莲纹胎记愈发清晰——那纹路与乔伊伊锁骨下的守宫砂形状分毫不差。 "王妃...乔姑娘。"他在门槛前硬生生改口,喉结上的血痂因此崩裂。 一滴血落在孩子襁褓的银丝绣线上,竟将凤凰尾羽染成活生生的金红色。 第23章 三年前抄家记忆 晨光将推车上的玄色令旗照得透亮,乔伊伊攥住襁褓的手指微微发白。 怀中小世子的胎记突然泛起暖意,像是感应到母亲情绪波动,竟用柔软的脸蛋蹭了蹭她的衣襟。 "这些是江南新贡的冰蚕丝。"缪孤城将孩子交给乳娘时,指尖擦过乔伊伊的手背,残留着昨夜冒雪清点库房的凉意,"你说过想复原乔家失传的九重雪绡。" 琉璃瓦上的积雪扑簌簌落下,乔伊伊望着车辕上猎猎作响的令旗。 三年前抄家的记忆裹着血腥气涌来,却在触到襁褓里咯咯笑的小团子时,化作喉间一声轻叹:"王爷可知,九重雪绡需在月光下养蚕百日?" "西跨院地窖已改造成冰窖。"缪孤城解下玄色披风罩在她肩头,领口银狐毛扫过她颈侧守宫砂,"绣娘们都在等掌针娘子验料子。"他转身时,发带破损处的缠枝纹在风中舒展,竟与她当年被撕毁的并蒂莲纹样暗合。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惊飞了檐下雀鸟。 翠儿抱着鎏金暖手炉追上来时,正看见自家姑娘伸手替王爷拂去肩头落梅。 那截皓腕上缠着的褪色丝绦,分明是当年洞房夜被剑气削断的半截红绸。 城南绣坊飘着若有若无的沉水香。 乔伊伊刚抚过冰蚕丝卷,突然听见外间传来杯盏轻碰声。 透过十二折花鸟屏风,隐约可见几位贵妇人正对着缪孤城的方向交头接耳。 "听说王妃...咳,乔娘子要价是寻常绣娘十倍呢。"穿金丝牡丹袄的妇人捻着帕子,腕间翡翠镯撞在檀木架上,"到底是伺候过王爷的,针线都沾着贵气。" 冰裂纹窗棂透进的日光晃了晃。 乔伊伊垂眸看案上绣绷,银针穿透素绢的脆响里,当年跪在雪地里护着绣样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 那时她为筹药钱连夜赶制屏风,却被诬陷盗用宫中纹样,如今指尖这道疤,就是被侍卫扯断绣线时落下的。 "乔姑娘看这缠枝莲纹可还妥当?"缪孤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紧绷。 他执笔的手本该握剑,此刻却笨拙地描着绣样,狼毫笔尖在宣纸上洇开墨点,像极了当年喜帕上晕染的血迹——那是他杀退刺客时溅上的。 乔伊伊正要开口,忽见翠儿惊慌地掀帘而入。 小丫鬟怀里抱着的绣绷上,冰蚕丝不知何时染了古怪的锈红色,细看竟是遇水即显的暗纹。 窗外传来货郎叫卖声,唱的正巧是"江南蚕娘哭贡丝"的时新小调。 暮色初临时,绣坊掌事娘子突然捧来个缠金丝的檀木盒。 掀开鲛绡的刹那,整间屋子的烛火都晃了晃——盒中竟是乔家失传的雪蚕卵,卵壳上天然生着与守宫砂别无二致的雪莲纹。 "这是今早有人搁在门房的。"掌事娘子瞥了眼正在逗弄孩子的缪孤城,压低声音道:"随盒还有张字条,写着''月圆夜,冰魄开''。" 乔伊伊指尖抚过蚕卵,锁骨下的守宫砂突然灼热起来。 她抬眼望向窗外,恰见缪孤城握着女儿的小手教她认星子,玄色衣袖滑落处,赫然有道新添的刀伤——与三年前她替他挡箭的位置分毫不差。 远处传来打更声,第一片雪花落在绣坊门前的石狮子上。 乔伊伊将雪蚕卵贴近心口,望着渐渐围拢过来的贵妇人们,轻轻理了理绣着金凤尾羽的衣襟。 铜镜映出她眸中跳动的烛火,竟与当年乔家药铺冲天火光重叠在一处。 绣针在素绢上挑起半寸银光,乔伊伊的指尖在冰蚕丝表面轻轻一旋,细若发丝的蚕丝竟自发绞成九股。 贵妇人们屏住呼吸,看着那根银针如同游鱼般穿梭于月光纱间,针脚细密得像是将晨雾织进了布料。 "诸位请看。"乔伊伊忽然将绣绷转向日光,冰裂纹窗棂透过的光斑落在牡丹纹样上,金丝牡丹突然在众人眼前舒展花瓣。 穿金丝牡丹袄的妇人倒抽冷气——那牡丹竟与她衣襟上的纹样分毫不差,连叶脉间的暗纹都如出一辙。 缪孤城手中的狼毫笔"啪嗒"掉在宣纸上,墨迹在雪蚕卵图谱上晕开半朵墨莲。 他望着乔伊伊微微晃动的珍珠耳坠,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她也是这样在烛火下绣着喜服,碎玉般的指甲盖被银针戳得渗血,却倔强地不肯用金丝护指。 "这...这是活了的绣品啊!"贵妇人中最年长的诰命夫人颤巍巍起身,腕间十八子沉香手串撞得叮当响。 她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悬在绣面半寸处不敢触碰,"老身幼时随太后去江南织造局,见过最顶尖的绣娘也要三人轮换着绣整月,才能让金线在特定时辰显色。" 乔伊伊垂眸将银针别回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腕上褪色红绸被阳光照得通透。 冰蚕丝在她指间泛着幽幽蓝光,像极了那夜王府大火里融化的琉璃瓦。"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她声音清泠似檐下冰棱,"若说特别之处,约莫是这蚕丝在冰窖里浸过九十九夜寒露。" 屏风外忽然传来布料撕裂声。 翠儿捧着绣绷慌慌张张跑进来,冰蚕丝上古怪的锈红色暗纹竟在日光下化作流云纹。 小丫鬟急得跺脚:"定是今早送货的婆子往丝线上泼了姜黄水! 遇热显色原是染坊的伎俩......" "不妨事。"乔伊伊忽然轻笑,将染色的蚕丝绕在鎏金香炉上。 炉中沉水香青烟袅袅,锈红色遇热竟渐渐转为金红,在众人惊呼声中化作展翅的凤凰。 她指尖拂过香炉鎏金兽首,当年被侍卫扯断的绣线在记忆里翻飞成蝶,"既然有人送上门的新染料,倒省了调配茜草汁的工夫。" 缪孤城突然大步上前,玄色锦靴碾碎了半片飘落的梅花。 他掌心覆上乔伊伊搭在绣绷上的手,常年握剑的薄茧蹭过她手背那道淡疤。"当年你绣的并蒂莲喜帕..."他喉结动了动,袖口新添的刀伤渗出星点血迹,"被我收在鎏金嵌宝匣最底层。" 暮色漫过花鸟屏风时,绣坊掌事娘子捧着订单簿子的手都在抖。 贵妇人们争相在契约上按朱砂印,有个别先前说酸话的,此刻正悄悄用帕子抹平契约边角的褶皱。 穿金丝牡丹袄的妇人临走前,特意将翡翠镯子褪下来套在翠儿腕上:"劳烦姑娘转告乔娘子,改日我送两匹缂丝来配这金牡丹。" 掌灯时分,缪孤城执意要替乔伊伊拭去额角薄汗。 他掏出的不是锦帕,而是半幅褪色的红绸——正是当年被剑气削断的喜帕。 乔伊伊望着绸缎边缘参差的裂口,忽然发现那些金线断裂处竟被人用银丝细细补成了缠枝纹。 "王爷!"侍卫急促的脚步声惊散了旖旎,来人靴底沾着王府独有的青麟瓦碎屑,"宫里递来密旨,说...说圣上听闻您擅用贡品冰蚕丝,要御史台三日后彻查府库。" 缪孤城握着红绸的手陡然收紧,乔伊伊颈侧守宫砂突然灼痛如焚。 她转头望向案上檀木盒,雪蚕卵表面的雪莲纹在烛火中泛着血光。 窗缝里漏进的北风卷起契约文书,露出某张订单末尾的朱雀纹私印——正是三年前举报乔家私用贡药的那个商号。 翠儿收拾茶盏时突然"咦"了一声。 她从贵妇人落下的织锦荷包里摸出张字条,上面潦草地画着九只蚕蛹围剿雪莲的图案。 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混着货郎渐行渐远的叫卖:"江南蚕娘哭贡丝哟,北地贵人笑展眉——" 第24章 姑娘快歇歇 烛火在乔伊伊眼底跳成细碎的金芒,她将那张画着九蚕围莲的纸条折进袖中。 北风裹着货郎的尾音拍在窗棂上,缪孤城指腹擦过她颈侧灼红的守宫砂,惊觉那抹朱色竟在皮下缓缓游走。 "先回府。"他抓起玄色大氅要给她披上,却被案上檀木盒里骤然爆开的雪蚕卵寒光刺得眯眼。 十二粒莹白蚕卵裂开蛛网状细纹,渗出冰晶般的丝絮。 乔伊伊按住他手腕:"王爷该去查查三年前商船沉江的旧案。" 她指尖掠过契约文书上的朱雀纹,那印记竟像活过来似的在宣纸上振翅欲飞,"有人想用冰蚕丝织就的网,把我们都困死其中。" 绣坊檐角的铜铃在夜色里叮当作响,翠儿举着灯笼追出来时,正看见自家姑娘将雪蚕卵埋进梅树根下。 细雪落在乔伊伊发间的银丝缠枝簪上,凝成十二粒冰珠,恰如当年大婚时缀满喜帕的东珠。 "姑娘当心寒气入体!"翠儿急得跺脚,却见埋在土里的蚕卵突然发出幽蓝荧光。 虬曲的老梅枝干上瞬间绽开数十朵墨色梅花,每片花瓣都蜷着半透明的蚕丝。 晨雾未散时,绣坊门前已挤满七家断供的丝商。 马富商摇着镶金边的算盘,肥硕身躯堵住半扇雕花门:"乔掌柜不如把织染秘方交出来,我马记商号还能给你留三成利。" 乔伊伊抚着微隆的小腹倚在门边,腕间银铃铛突然无风自动。 檐下冰棱应声而碎,竟在半空凝成十二柄细刃,齐刷刷插在马富商麂皮靴尖前。 围观人群里传来倒抽冷气声——那冰刃排列的形状,分明是军阵杀伐时才用的困龙阵。 "十日内,我要看见江南新丝堆满绣楼库房。"她笑盈盈捻起片落在肩头的墨梅,花瓣触地瞬间化作冰蚕丝,"否则马掌柜算盘上的金珠,怕是要变成给蚕神赔罪的供品。" 柳府后院的密室里,柳侧妃将染着丹蔻的指甲掐进掌心。 鎏金香炉腾起的烟雾里,浮现出绣坊墨梅吐丝的奇景。 父亲送来的巫蛊偶人正趴在她梳妆台上,贪婪啃噬着从王府偷来的半截冰蚕丝。 "蠢货!那根本不是普通蚕丝!" 她挥袖打翻琉璃盏,殷红葡萄酒渗进青砖缝里,竟蜿蜒出与乔伊伊守宫砂相同的纹路。 藏在梁上的暗卫突然栽下来,心口插着片墨梅花瓣,花蕊处银光闪烁如星子。 暮色染红绣楼飞檐时,乔伊伊扶着酸软的腰肢数完最后一批丝锭。 翠儿端着药盏进来,差点被满地游走的冰蚕丝绊倒——那些丝线像是有生命般在地板缝隙里穿梭,织出幅若隐若现的朱雀逐日图。 "姑娘快歇歇!"小丫鬟急得去抢她手中绣绷,却被绷面上跃然而出的金线缠枝纹灼痛了指尖。 绷架突然迸裂,十二色丝线凌空飞旋成茧,将乔伊伊笼在流光溢彩的丝网中。 梅香混着血腥气在喉间翻涌,乔伊伊踉跄着扶住窗棂。 掌心按着的冰蚕丝突然烫如烙铁,在她肌肤上烙出与雪蚕卵同源的雪莲纹。 后花园传来老梅树簌簌的响动,虬枝上未落的墨梅纷纷转向西厢房,花瓣上凝结的冰珠滚落成卦象。 翠儿追到月洞门时,只来得及接住乔伊伊滑落的缠枝簪。 暮色里传来宫墙更鼓声,而西边天际正翻涌着赤红云霞,仿佛谁把冰蚕丝浸在了血池里。 梅香沁雪的庭院里,乔伊伊扶着老梅树缓缓跪坐。 树根处埋着的十二颗雪蚕卵正在发烫,透过冻土传来阵阵脉动。 她将掌心贴在覆着薄雪的草叶上,露珠突然倒流着爬上指尖,在晨光里凝成细小的冰晶。 "都听见了是不是?"她对着满地瑟缩的二月兰轻笑,腕间银铃突然无风自动。 那些冰晶簌簌滚落,竟在雪地上勾画出半幅残缺的阵图。 翠儿抱着织锦披风追来时,惊见满园枯枝都绽出嫩绿新芽。 乔伊伊发间的银丝缠枝簪正在融化,化作流动的月华渗入泥土。 老梅树虬曲的枝干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十二道血丝般的细线从树根蜿蜒而上。 "姑娘快松手!"小丫鬟的惊呼卡在喉咙里——那些血丝正顺着乔伊伊的指尖钻入肌肤,在她苍白的手背上绽开朵朵墨梅。 埋蚕卵的位置突然拱起土包,十二只通体透明的奇蚕破土而出,口中吐出的丝线泛着星辉般的光泽。 乔伊伊喉间泛起腥甜,却笑着将染血的帕子按在蚕茧上:"劳烦诸位了。"冰蚕突然昂首发出清越的鸣叫,吐出的丝线在空中交织成流光溢彩的星图。 那些丝线触到晨露便幻化成十二种颜色,在绣架上自动穿梭起来。 三日后,玲珑绣坊门前车马如龙。 贵妇们挤在琉璃展柜前,盯着那幅《百鸟朝凤》屏风移不开眼——金线绣的凤凰每片翎羽都在流转七彩光晕,更神奇的是,凑近能听见清越的凤鸣。 马富商踹翻了镶金算盘,眼睁睁看着昔日盟友抱着锦盒往绣坊跑。 有个胆大的丝商凑到他耳边:"听说乔掌柜的丝线能通灵,昨夜李尚书家的锦鲤屏风,硬是让池中病鱼全活了!" 此刻后院梅树下,乔伊伊正将最后几缕银丝缠在手腕止血。 突然传来木门碎裂的巨响,张护卫带着五个地痞踹开月洞门,腰刀上的柳叶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小娘子这手绝活,不如跟爷去醉春楼绣几幅春宫?"张护卫淫笑着逼近,却见乔伊伊突然将染血的丝线抛向半空。 那些丝线触到阳光竟燃起幽蓝火焰,化作火网拦住众人去路。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街角茶楼上传来琉璃盏碎裂的脆响。 缪孤城手中的茶汤突然凝成冰柱,战神图腾在他颈侧浮现出炽烈的金红色。 二楼雅座的雕花木窗轰然炸裂,玄色身影如离弦之箭掠过长街。 乔伊伊的后背已抵上冰凉的照壁,看着劈面而来的刀刃正要侧身,却见一道冰棱破空而来。 张护卫的腰刀应声断成三截,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凝成十二道冰棱,将他牢牢钉在影壁上。 "本王的王妃,也是你能碰的?"缪孤城的声音裹着风雪般的寒意。 他战靴碾过满地冰晶时,暗金纹路从衣摆蔓延到指尖,在张护卫惊恐的瞳孔里映出修罗般的幻影。 乔伊伊怔怔望着这个为她暴怒的男人。 他束发的玉冠不知何时碎裂,墨发飞扬间,有几缕竟染上了与她袖口相同的冰蚕丝银光。 当缪孤城转身伸手时,她鬼使神差地将染血的手放了上去。 而此时王府西厢房内,柳侧妃正将染着丹蔻的指甲按在巫蛊人偶上。 从绣坊偷来的冰蚕丝缠着乔伊伊的头发,在鎏金香炉腾起的紫烟里诡异地扭动。 "明日赏花宴,本妃要王爷亲眼看见他的白月光,是怎么在侍卫身下承欢的。"她笑着将人偶塞进梳妆匣,却没发现匣底沾着一片发光的墨梅花瓣。 翌日朝会,柳父突然出列高举玉笏:"臣要参三王爷私藏妖物!"他抖开的锦帕里躺着几根染血的冰蚕丝,"此物能惑人心智,乔氏分明是修炼邪术的妖女!" 玉阶之上的缪孤城握紧了袖中朱雀纹玉佩,那是今晨从乔伊伊妆台上取来的。 他望着跪满大殿的文武百官,突然想起昨夜送她回绣坊时,她倚着门框说的那句:"王爷可知,有些网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此刻宫墙外,乔伊伊正抚着微隆的小腹看天边流云。 翠儿举着刚收到的密信跑来:"姑娘,王爷他..." 话未说完就被马蹄声打断。 乔伊伊望着纵马而来的玄色身影,突然发现缪孤城官服袖口沾着墨梅花汁——那是她今晨特意染在请柬上的印记。 第25章 再用一次自然之力? 乔伊伊望着空荡荡的绣坊,心里像堵了一团乱麻。 马富商那老狐狸,真是阴魂不散! 先是恶意压价,现在又玩起了“玄学”那一套,说什么她的刺绣会带来厄运? 简直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翠儿气得直跺脚:“这马富商也太缺德了!姑娘的刺绣明明那么好,他们就是嫉妒!” 乔伊伊揉了揉眉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焦虑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 她知道,如果再不想办法,绣坊就真的要凉凉了。 “翠儿,最近街上都在传什么?”乔伊伊问道。 翠儿愤愤不平地说道:“还能传什么?都是那些污蔑姑娘的谣言!说什么咱们绣坊的绣品用了会家宅不宁,轻则生病破财,重则血光之灾!有些原本定了货的客人,都跑来退订了!” 乔伊伊的心沉了下去。 谣言这种东西,就像瘟疫一样,传播速度快得惊人。 更何况,在这个时代,人们对鬼神之说本就深信不疑,马富商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直接掐断了绣坊的生路。 她望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她不是一个人了,她还有孩子。 她想要保护他,给他最好的生活,可是现在,她连自己的绣坊都保不住。 “难道真的要再用一次自然之力吗?”乔伊伊喃喃自语。 可是,上次强行与自然沟通,已经让她元气大伤。 这几天,她一直感到身体疲惫,头晕目眩。 如果这次再强行使用能力,会不会对孩子造成什么影响? 她不敢赌。 可如果不这样做,绣坊就完了,她和孩子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乔伊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 更糟糕的是,马富商的阴招还在继续。 他联合了城里其他几家大商户,放出话来,谁敢和乔伊伊的绣坊有任何瓜葛,就是和他们作对! 一时间,乔伊伊的绣坊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 原本和绣坊合作的布料商,纷纷表示无法再提供原材料。 就连一些零散的绣娘,也因为害怕受到牵连,不敢再来绣坊接活。 绣坊的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半成品,成了最刺眼的嘲讽。 绣女们也开始人心惶惶,有些人已经开始偷偷打听其他出路。 乔伊伊看着这一切,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知道,如果再不采取行动,绣坊就真的要崩溃了。 她必须冒险一试! 夜深人静,乔伊伊悄悄离开了绣坊。 她独自一人来到城郊的一片隐蔽的树林。 月光如水,洒在树林里,给这里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乔伊伊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尝试与周围的自然沟通。 “请帮帮我……”她在心里默念,“我需要你们的力量……” 一开始,没有任何回应。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乔伊伊没有放弃,她继续集中精神,努力与自然建立联系。 她想象着自己是一棵树,扎根于大地,汲取着养分;她想象着自己是一朵花,沐浴着阳光,散发着芬芳。 突然,周围的树木开始发出奇异的光芒。 那些光芒如同呼吸一般,忽明忽暗,充满了生命力。 一些之前从未见过的树叶,缓缓飘落下来,落在了乔伊伊的脚边。 这些树叶的形状各异,颜色也各不相同,有的像羽毛一样轻盈,有的像宝石一样璀璨。 乔伊伊惊喜地睁开眼睛,她知道,这是自然的回应! 她小心翼翼地捡起一片树叶,仔细端详。 这片树叶呈墨绿色,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摸起来有一种丝绸般的质感。 “这……这是什么?”翠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惊讶。 乔伊伊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地将这些树叶收集起来,然后回到绣坊。 接下来的几天,乔伊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夜以继日地研究这些树叶。 她发现,这些树叶不仅质地特殊,而且还蕴含着一种特殊的能量。 她尝试用这些树叶制作刺绣底料。 经过无数次的试验,她终于成功地将这些树叶加工成了一种全新的刺绣底料。 这种底料不仅质地轻盈柔软,而且还自带一种淡淡的祥瑞之气。 乔伊伊将这种底料用于刺绣,绣出来的作品,不仅更加精美绝伦,而且还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 她将这些作品展示出去,顾客们看到后,无不赞叹不已。 那些原本对谣言深信不疑的人,也纷纷改变了看法。 “这刺绣真是太漂亮了!不仅好看,而且感觉戴在身上很舒服,很安心!”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之前那些谣言肯定是假的,这刺绣明明就是祥瑞之物!” 那些退订的客人,纷纷回来重新下单。 甚至还有一些新的客人,慕名而来。 乔伊伊的绣坊,再次焕发了生机。 马富商得知此事后,气得面红耳赤,差点没把桌子给掀翻。 “这个乔伊伊!真是个扫把星!老子就不信,我斗不过她!”马富商怒吼道。 他恶狠狠地瞪着手下,说道:“给我查!查清楚她到底用了什么妖法!还有,给我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我就不信,她能一直这么得意下去!” 深夜,乔伊伊站在绣坊门口,望着天上的明月,心中充满了感慨。 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马富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姑娘,您没事吧?”翠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关切地问道。 乔伊伊接过姜汤,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只是……” 她顿了顿,抬起头,望着王府的方向,轻声说道:“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王府的空气,最近都弥漫着一股子“宫斗剧”的味道。 缪孤城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心里冷笑。 柳侧妃她爹,柳大人,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竟然敢在王府里煽风点火,说乔伊伊是灾星? “肃静!”缪孤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他环视四周,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人心。 “本王知道,最近府里有些流言蜚语,说乔伊伊……会给王府带来不幸。” 柳侧妃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心想:哼,看你这次怎么收场! 缪孤城却像是没看到她的表情,继续说道:“本王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乔伊伊,是本王认定的女人。她善良、聪慧,比你们在座的各位,都要高尚得多!”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柔和起来,仿佛在讲述一个动人的故事。 “你们知道吗?当初本王身中剧毒,命悬一线,是她,不顾一切地救了本王。她为了本王,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这样的人,你们竟然说她是灾星?” 缪孤城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回忆起和乔伊伊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瞬间,仿佛就在昨天。 “本王知道,你们有些人,是听信了谗言,才会对乔伊伊产生误解。但是,本王希望你们能擦亮眼睛,看清楚事实的真相!乔伊伊不是什么灾星,她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是本王此生挚爱!”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在场的人,都被缪孤城真挚的情感所打动。 他们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了乔伊伊? 柳侧妃脸色铁青,她没想到,缪孤城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为乔伊伊辩解。 她原本以为,凭借着自己父亲的势力,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乔伊伊赶出王府。 但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王爷……”柳侧妃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缪孤城冷冷地打断了。 “柳侧妃,本王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本王希望你记住,乔伊伊是本王放在心尖上的人,谁敢动她,就是和本王作对!”缪孤城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一把锋利的刀,直插柳侧妃的心脏。 柳侧妃吓得浑身一颤,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缪孤城说完,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他的背影挺拔而坚定,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经过缪孤城这么一番真情流露,王府里的舆论,开始慢慢转变。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乔伊伊产生同情和理解。 那些原本对她抱有敌意的人,也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 而此时,乔伊伊并不知道王府里发生的事情。 她正忙着扩大刺绣生意,准备给未来的宝宝,攒下一笔可观的奶粉钱。 “翠儿,咱们的绣品,一定要做到精益求精!质量是王道,口碑才是硬道理!”乔伊伊一边指导着绣娘们,一边信心满满地说道。 翠儿在一旁,看着乔伊伊忙碌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敬佩。 她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一个坚强而独立的女人。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她都能迎刃而解。 就在乔伊伊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时候,绣坊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陌生的伙计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裹。 “乔姑娘,这是有人托我送给您的。”伙计说完,将包裹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了。 乔伊伊看着桌上的包裹,心里充满了疑惑。 是谁送来的? 里面又是什么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绣着精致图案的手帕…… “这……”翠儿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 第26章 玲珑绣 乔伊伊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那个神秘的包裹,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 这香味似兰非兰,似麝非麝,闻之令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幽静的山谷之中。 包裹里静静地躺着一块丝绸手帕,手帕质地细腻柔滑,触感如婴儿肌肤般娇嫩。 手帕之上,用五彩丝线绣着一幅图案。 那图案构图奇特,色彩艳丽,像是一朵盛开的曼陀罗花,又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让人捉摸不透。 “这……这是什么?”翠儿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凑上前去。 乔伊伊紧蹙眉头,仔细端详着手帕上的图案。 这图案看似随意,实则暗藏玄机,每一针每一线都充满了古韵。 她总觉得这图案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可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主子,这手帕瞧着不像是咱们这儿的绣法,倒像是……”翠儿欲言又止,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不敢确定。 “像是什么?”乔伊伊追问道,她知道翠儿从小就跟着自己,见多识广,或许能看出些端倪。 翠儿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瞧着,这倒像是失传已久的‘玲珑绣’。” “玲珑绣?”乔伊伊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她也曾听说过,据说是一种极为高超的刺绣技艺,绣出的图案栩栩如生,宛如活物一般。 但这种技艺早已失传多年,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手帕是谁送来的?那伙计可说了什么?”乔伊伊问道,她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翠儿摇了摇头,说道:“那伙计什么也没说,放下包裹就走了,奴婢瞧着他神色匆匆,似乎很怕惹上麻烦。” 乔伊伊拿起手帕,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那股淡淡的幽香更加浓郁了。 这香味并非寻常香料所能调制,其中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主子,会不会是那些人搞的鬼?”翠儿担忧地说道,她知道乔伊伊的绣坊生意红火,难免会惹人眼红,那些竞争对手一直想方设法地打压她们。 乔伊伊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这手帕的出现绝非偶然,很可能与那些暗中打压她的势力有关。 但她又有些不确定,那些人一向阴险狡诈,这次为何会如此明目张胆地送来这么一块手帕? 难道他们不怕自己顺藤摸瓜,查出他们的真实身份吗? 乔伊伊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她一方面想弄清楚手帕的秘密,因为她觉得这可能与一直打压她的势力有关,但另一方面她又担心这是一个陷阱,一旦陷入可能会给绣坊和自己带来更大的危险。 她在好奇心和谨慎之间挣扎,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这手帕就像一个潘多拉魔盒,充满了诱惑,却也潜藏着危机。 “主子,要不咱们还是别管这手帕了,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吧。”翠儿劝道,她实在不希望乔伊伊冒险。 乔伊伊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不能坐视不理。如果这手帕真的与那些人有关,那么我们就更应该查清楚他们的阴谋,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她知道,自己肩负着绣坊的未来,也肩负着腹中孩子的希望,她不能退缩,只能勇敢地面对一切。 乔伊伊决定从手帕的刺绣手法入手调查。 她凭借自己精湛的刺绣技艺,仔细研究着手帕上的每一针每一线。 她发现,这手帕的刺绣手法确实是已经失传的古老流派“玲珑绣”。 这种刺绣技艺极为复杂,需要极高的技巧和耐心,不是一般绣娘所能掌握的。 她四处打听,终于得知“玲珑绣”与一个神秘的刺绣家族有关。 这个家族曾经是刺绣界的翘楚,但后来因为得罪了其他商家,遭到了无情的打压,最终没落了。 乔伊伊意识到,这个家族可能是想与她合作,共同对抗那些打压势力。 她决定找到这个家族的后人,与他们联手。 经过一番努力,乔伊伊终于找到了这个家族的后人——一位名叫林婉儿的年轻女子。 林婉儿虽然身处困境,但依然坚守着家族的刺绣技艺,她渴望重振家族的辉煌,但苦于没有机会。 乔伊伊向林婉儿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并向她展示了自己的刺绣作品。 林婉儿被乔伊伊的才华和诚意所打动,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共同推出一系列新的刺绣作品。 这些作品融合了“玲珑绣”的精湛技艺和乔伊伊的创新理念,一经推出便受到了市场的热烈欢迎,让乔伊伊的绣坊生意更上一层楼。 就在乔伊伊的绣坊生意蒸蒸日上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被人跟踪了。 一天晚上,乔伊伊和翠儿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在注视着她们。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翠儿,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乔伊伊问道,她心中充满了不安。 翠儿点了点头,说道:“奴婢也感觉到了,主子,咱们还是小心点吧。” 乔伊伊紧紧地握住翠儿的手,加快了脚步。 她知道,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保护自己和翠儿的安全。 就在这时,乔伊伊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棵老槐树上。 那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树干粗壮,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乔伊伊走到老槐树下,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树干。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老槐树的生命力。 她拥有能与自然沟通的能力,可以借助花草树木之力。 她想知道,这棵老槐树是否看到了什么,是否知道是谁在跟踪她们。 突然,乔伊伊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画面。 她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正躲在暗处,偷偷地注视着她们。 那个男子的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 乔伊伊猛地睁开眼睛 “主子,您怎么了?”翠儿关切地问道,她看到乔伊伊脸色苍白,似乎受到了惊吓。 乔伊伊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快走。” 她拉着翠儿,飞快地向家的方向跑去。 她知道,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她必须尽快回到家中,才能确保安全。 她们能否安全脱身? 那个神秘的黑衣人究竟是谁? 他为什么要跟踪她们? 一切都还是个谜。 “看来,有人盯上我们了……”乔伊伊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凝重。 朝堂之上,气氛剑拔弩张,仿佛空气都凝结成了冰。 赵将军唾沫横飞,慷慨激昂地弹劾着缪孤城,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箭,直指他“沉溺女色,荒废朝政”。 “三王爷,你身为战神,当以国事为重!如今却为了一个被逐出王府的女子,置王府颜面于不顾,成何体统?!”赵将军胡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恨不得把缪孤城生吞活剥。 缪孤城一身玄色蟒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对如潮般的攻势,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 他淡淡一笑,如同寒潭中的月光,清冷而又坚定。 “赵将军所言极是,本王身为战神,自当以国事为重。”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一转,变得深沉而又充满力量。 “但本王也是人,亦有七情六欲。乔伊伊于本王而言,并非寻常女子,而是生死相随,心心相印之人。本王对她的感情,天地可鉴!” 缪孤城的声音掷地有声,回荡在整个朝堂之上,震得人心头一颤。 他抬眼看向龙椅之上的皇帝,语气诚恳:“父皇,儿臣知晓自己的身份,也明白肩上的责任。儿臣向您保证,绝不会因儿女私情而耽误朝政。王府之事,儿臣自会妥善处理,绝不让您失望!” 这番话,情真意切,掷地有声,让原本对他颇有微词的皇帝,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毕竟,战神对于国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远在绣坊的乔伊伊,自然也听说了朝堂上的风波。 翠儿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缪孤城如何舌战群儒,力排众议,听得乔伊伊心中五味杂陈。 “小姐,奴婢就说嘛,三王爷心里还是有你的!你看,为了你,他连朝堂上的那些老顽固都敢怼!”翠儿兴奋地手舞足蹈,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维护的人。 乔伊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缪孤城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实属不易。 她看到了他的担当,也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深情。 “这厮,还是有点掌控力的。”乔伊伊心中暗暗想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 然而,平静的表面下,往往暗流涌动。 柳侧妃得知缪孤城在朝堂上为乔伊伊辩护,气得差点把自己的银牙咬碎。 她苦心经营,步步为营,眼看就要成功上位,却被乔伊伊这个贱人搅了局! “乔伊伊,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柳侧妃 “去,把那些劣质的丝线,偷偷地掺到乔伊伊的新品里!我要让她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柳侧妃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乔伊伊正沉浸在绣坊生意好转的喜悦中。 她和林婉儿联手推出的新品,受到了市场的热烈追捧,订单如雪片般飞来,绣坊的生意蒸蒸日上。 “婉儿,这次多亏了你,我们的绣坊才能起死回生。”乔伊伊看着眼前这个才华横溢的女子,心中充满了感激。 “伊伊姐,你太客气了,我也是在帮你实现梦想。”林婉儿笑着说道, 乔伊伊看着堆积如山的订单,心中充满了干劲。 她决定再接再厉,推出更多更好的作品,让“伊伊绣坊”成为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燕王朝最顶尖的绣坊。 殊不知,危险正在悄然逼近。 几日后,乔伊伊的绣坊接到了一个大型刺绣展览的邀请,这对于“伊伊绣坊”来说,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乔伊伊决定带着绣坊的最新作品,参加这次展览,一举打响“伊伊绣坊”的名号。 她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参展的作品,丝毫没有察觉到,那些被柳侧妃动过手脚的劣质丝线,已经被悄无声息地掺入了其中。 展览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乔伊伊的心情也越来越激动。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伊伊绣坊”在展览上大放异彩,宾客盈门的盛况。 然而,就在她满怀期待地准备着展览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绣娘,拿着一匹刚绣好的绸缎,神色慌张地找到了她。 “老板,这……这丝线,好像有点不对劲……”绣娘的声音颤抖着,乔伊伊接过绸缎,仔细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这丝线……” “这丝线,绣娘们说,好像断了……” 第27章 我一直爱的是你啊 展览会场,人头攒动,香风阵阵。 各色衣着光鲜的宾客穿梭其间,品评着展台上琳琅满目的刺绣作品。 乔伊伊一袭淡雅长裙,站在“伊伊绣坊”的展台前,心中既忐忑又充满期待。 终于,轮到“伊伊绣坊”的新品展示了。 几名绣娘小心翼翼地捧出乔伊伊精心准备的几幅作品,一时间,精美的图案、细腻的针脚,引得众人纷纷驻足观看。 “这‘伊伊绣坊’的绣品,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这针法,这配色,简直是巧夺天工!” 赞美之声不绝于耳,乔伊伊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然而,好景不长,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不对!你们看这丝线,怎么如此粗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正指着一幅名为《百鸟朝凤》的刺绣作品,面露不悦。 “这……这丝线确实有些问题。” “是啊,仔细一看,这丝线的光泽也差了很多。”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赞不绝口的宾客们,纷纷开始挑剔起“伊伊绣坊”的作品。 “我还以为‘伊伊绣坊’的绣品有多好,原来也不过如此!” “就是,用这种劣质丝线,简直是欺骗消费者!”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指责声、质疑声,如同潮水般涌向乔伊伊。 她的大脑嗡嗡作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这样?!”乔伊伊心中一片茫然,她明明已经仔细检查过每一批丝线,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 她想立刻向众人解释清楚她也想找出那个陷害她的人,可展览现场人多眼杂,想要找到线索,谈何容易? 乔伊伊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煎熬。 她责怪自己太过大意,没有提前发现这些劣质丝线,也痛恨那些暗中使坏的小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就在乔伊伊感到孤立无援的时候,人群中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哟,这不是乔老板吗?怎么,现在是哑口无言了吗?” 乔伊伊抬头望去,只见柳侧妃正站在人群中,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 “柳侧妃……”乔伊伊咬紧牙关 柳侧妃得意地笑了笑,继续煽风点火道:“乔老板,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你用这种劣质丝线来欺骗大家,难道不应该给大家一个交代吗?” “就是,乔老板,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退钱!我们要退钱!” 在柳侧妃的怂恿下,那些原本就对乔伊伊不满的顾客,纷纷开始起哄。 乔伊伊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她压垮。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被打倒!”乔伊伊在心中对自己说,“我一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她缓缓闭上眼睛,开始与周围的花草树木沟通。 “请你们帮帮我,告诉我,该怎么做……”乔伊伊在心中默念着。 突然,她感到一股清凉的气息涌入自己的身体,她仿佛听到了花草树木的回应。 “用你的心去感受,用你的真诚去打动他们……” 乔伊伊猛地睁开眼睛,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她走到展台中央,环顾四周,用清亮的声音说道:“各位,请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 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乔伊伊身上。 “我知道,大家现在对‘伊伊绣坊’的绣品有所质疑,我也理解大家的心情。”乔伊伊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我可以向大家保证,‘伊伊绣坊’的每一件作品,都是我用心血和汗水制作出来的。我对刺绣的热爱,对品质的追求,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说着,乔伊伊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些有问题的刺绣作品。 就在这时,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些原本还绽放的花朵,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开始疯狂生长,瞬间将那些有问题的刺绣作品,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天啊,太神奇了!” 众人惊呼出声,都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景象惊呆了。 乔伊伊没有理会众人的惊呼,她继续说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大家可能都不会相信,但是,我可以向大家讲述我刺绣的过程,讲述我对刺绣的热爱和坚持。我相信,只要大家用心去感受,就一定能够明白我的心意。” 接下来,乔伊伊用充满感情的语言,向大家讲述了自己学习刺绣的经历,讲述了自己如何克服困难,不断提高自己的技艺,讲述了自己如何将对生活的热爱,融入到每一件作品之中。 她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充满了真挚的情感。 在场的许多人,都被她的真诚所打动,开始相信她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朴素的老者,缓缓走到展台前。 “各位,我是苏家的后人,也是‘伊伊绣坊’的合作伙伴。”老者拄着拐杖,声音洪亮地说道,“我可以证明,乔老板的人品和技艺,都是绝对值得信赖的。至于这些劣质丝线,我可以向大家保证,绝对不是‘伊伊绣坊’的问题,而是有人故意陷害!” 说着,老者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众人。 “这是我苏家保存的证据,上面详细记录了有人恶意购买劣质丝线,企图陷害‘伊伊绣坊’的经过。” 众人接过书信,仔细阅读,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真相大白了! 那些原本指责乔伊伊的人,都感到惭愧不已,纷纷向她道歉。 柳侧妃的阴谋彻底失败,她脸色苍白,灰溜溜地离开了展览现场。 乔伊伊也因此获得了更多人的尊重和喜爱,她的刺绣生意迎来了巨大的成功。 展览会结束后,乔伊伊站在“伊伊绣坊”的展台前,看着那些慕名而来的顾客,心中充满了喜悦。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目光。 她转过身,看到缪孤城正站在不远处,深情地望着她。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无声的凝视。 “伊伊……”缪孤城缓缓走上前,轻声唤道。 乔伊伊的心跳骤然加速,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跟我回去吧。”缪孤城伸出手,想要握住乔伊伊的手。 乔伊伊看着缪孤城 她缓缓抬起头,正要开口,却看到缪孤城突然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缪孤城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乔伊伊,仿佛看到了自带圣光的女神。 这女人,不仅刺绣手艺一绝,怼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简直帅爆了! 他承认,之前的自己就是个眼瞎的恋爱脑,放着这么优秀的媳妇儿不要,简直是脑子糊涂了! 看着乔伊伊被众人簇拥,他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不行,这朵娇花必须重新插回他这坨牛粪上! 拨开人群,缪孤城深吸一口气,摆出一个自认为最迷人的微笑,走到乔伊伊面前。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都冒出了粉红色的泡泡。 “伊伊……”缪孤城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一首动听的情歌,“我……” 还没等他说完,乔伊伊就给了他一个“再说废话,小心我扎你”的眼神。 缪孤城瞬间怂了,赶紧调整策略。 “伊伊,我错了!”缪孤城深情款款地凝视着乔伊伊的眼睛,那眼神,仿佛要把她吸进去一样,“之前是我猪油蒙了心,才会相信那些妖艳贱货的鬼话。其实,我一直爱的都是你啊!” 周围的人瞬间石化,这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战神三王爷吗? 简直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翻版啊! 乔伊伊看着眼前这个深情款款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说不感动是假的,毕竟,谁能拒绝一个曾经伤害过你,现在又痛哭流涕求原谅的帅哥呢? “王爷,你确定不是在玩我?”乔伊伊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戏谑,“毕竟,你可是说过,我这种女人,配不上你。” 缪孤城闻言,顿时急了,一把抓住乔伊伊的手,生怕她跑了。 “伊伊,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要是不信,我现在给你跪下来。 乔伊伊赶紧拦住他,这要是真跪了,她以后还怎么在绣坊混? “行了行了,知道你诚意够了。”乔伊伊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可以考虑考虑。” “真的?!”缪孤城顿时喜出望外,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伊伊,你真是太好了!”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鼓掌祝福。 经历了这么多风波,这对有情人终于要破镜重圆了! 缪孤城紧紧握住乔伊伊的手,仿佛害怕她再次消失。他看着乔伊伊, “伊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缪孤城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我会用我的生命来守护你。” 乔伊伊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感动。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被这个男人征服了。 就在这时,翠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小姐,不好了!那些商家……” 第28章 跟他们斗到底 翠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带来的消息如同冬日寒风,瞬间吹散了乔伊伊心头的暖意:“小姐,不好了!那些商家……他们变本加厉了!” 乔伊伊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稳住心神,问道:“怎么回事?慢慢说。” 翠儿焦急地解释道:“他们不仅把原材料的价格压得极低,简直是白菜价!而且……而且还在外面散布谣言,说咱们绣坊的绣品有瑕疵,根本不值那个价!” “什么?!”乔伊伊杏眼圆睁,怒火中烧。 这简直是釜底抽薪,要断她的活路啊!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这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搞鬼,而且很有可能就是王府的势力。 “小姐,现在怎么办啊?咱们绣坊的生意本来就不好做了,现在又出了这种事……”翠儿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乔伊伊强忍着心中的焦虑,安慰道:“别慌,翠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想玩阴的,咱们就跟他们斗到底!” 可乔伊伊心里明白,对方来势汹汹,自己单枪匹马,胜算渺茫。 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刺绣生意,难道真的要毁于一旦了吗? 乔伊伊想要再次借助自然之力,提升绣品质量,以此来挽回声誉。 可她也清楚,自己现在身怀六甲,每一次使用能力都会消耗大量的精力,甚至可能对她和腹中的孩子不利。 “难道真的要用吗?”乔伊伊咬着嘴唇,内心天人交战。 不用,绣坊可能面临倒闭;用,又可能危及自己和孩子的性命。 这简直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就在乔伊伊犹豫不决的时候,马富商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绣坊门口。 他趾高气昂地站在那里,身后跟着几个所谓的“刺绣专家”。 “乔伊伊,你给我出来!”马富商的声音尖酸刻薄,充满了嘲讽,“今天,我们要当着大家的面,好好地揭穿你的真面目!” 乔伊伊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走了出去。 “马富商,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乔伊伊冷冷地看着他, 马富商得意地一笑,指着身后的“刺绣专家”说道:“乔伊伊,你别以为靠着一些花言巧语就能蒙混过关。今天,我们请来了几位刺绣界的泰斗,让他们来好好地鉴定一下你的绣品!” 那些所谓的“刺绣专家”也纷纷上前,拿起乔伊伊的绣品,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这针脚也太粗糙了吧?简直是惨不忍睹!” “这配色也太俗气了,简直是毫无美感!” “这种水平的绣品,也敢拿出来卖?简直是丢人现眼!” 这些“专家”的批评声一句比一句难听,一句比一句尖锐,仿佛要将乔伊伊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原本信任乔伊伊的顾客们也开始动摇了。 他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对乔伊伊的绣品产生了怀疑。 绣坊的订单锐减,绣女们都忧心忡忡,人心惶惶。 乔伊伊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她知道,这是王府势力在背后操控,想要彻底摧毁她的刺绣生意。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一定要想办法挽回局面! 乔伊伊不顾身体的疲惫,悄悄地来到了绣坊后的花园。 这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是她平时放松心情的地方。 她闭上眼睛,集中精力,开始与花草沟通。 她将自己的困境和决心告诉它们,希望它们能够帮助自己。 周围的花草仿佛感受到了乔伊伊的决心,开始释放出强大的能量。 一股股温暖的气流涌入乔伊伊的身体,让她感到无比的舒适和放松。 乔伊伊引导着这些能量,将它们注入到丝线之中。 丝线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散发出独特的光泽和香味。 经过一番努力,乔伊伊终于培育出了前所未有的精美丝线。 她用这些丝线制作出了一幅绝美的刺绣作品。 这幅刺绣作品栩栩如生,美轮美奂,仿佛蕴含着大自然的力量。 作品一经展示,立刻吸引了无数新顾客,甚至还有一些达官贵人慕名而来。 那些曾经批评乔伊伊的“刺绣专家”也被彻底打脸,羞愧地无地自容。 马富商的阴谋再次失败,气得他暴跳如雷。 乔伊伊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勇气,成功地化解了危机,挽回了声誉。 绣坊的生意再次红火起来,绣女们也重新燃起了希望。 乔伊伊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成就感。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被打倒,反而变得更加坚强了。 就在乔伊伊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时候,翠儿走了过来,神色有些古怪。 “小姐,王爷……王爷他来了。” 翠儿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有些害怕。 乔伊伊的心猛地一跳,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不知道缪孤城来这里做什么,是来嘲笑她,还是来……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伊伊,我……” 乔伊伊循声望去,只见缪孤城站在不远处,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正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乔伊伊。 “她是谁?”乔伊伊的心中充满了疑问,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王府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比后花园里新进贡的火炮还要呛人。 缪孤城面色冷峻,如同一尊冰雕,任凭柳侧妃在她面前上演一出“梨花带雨”。 “王爷,伊伊姐姐她……她真的误会您了。”柳侧妃手帕捂面,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妆都快花了。 她偷偷抬眼,观察着缪孤城的反应,心中暗骂乔伊伊那个狐狸精,走了还要碍她的事! 缪孤城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心中一阵厌烦。 这女人,演技比戏班子里的花旦还差劲,真当他是瞎子吗? 他冷哼一声,语气冰冷:“够了!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柳侧妃被他一句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她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缪孤城还对乔伊伊念念不忘! 她不甘心,她堂堂柳家大小姐,难道还比不上一个被赶出王府的弃妇? “王爷,您……您怎么能这么说妾身?妾身也是为了您好啊!”柳侧妃强忍着怒火,继续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那个乔伊伊,她根本配不上您!她……” “闭嘴!”缪孤城怒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他眼中充满了厌恶,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本王爱谁,不爱谁,与你何干?本王告诉你,本王这辈子,只爱伊伊一人!你死了这条心吧!” 柳侧妃被他吼得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看着缪孤城决绝的眼神,心中充满了绝望。 她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取代乔伊伊在他心中的位置。 “王爷……您……您会后悔的!”柳侧妃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充满了怨恨。 “本王做事,从不后悔。”缪孤城冷冷地说道,转身离去,留下柳侧妃一人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 柳侧妃的父亲柳大人,正与赵将军眉来眼去,交换着阴险的眼神。 “赵将军,这次可要仰仗您了。”柳大人压低声音说道,眼中闪烁着阴谋的光芒。 “柳大人客气了。”赵将军捋着胡须,阴阳怪气地说道,“为国除奸,乃是臣的本分。那三王爷整日沉迷于儿女情长,置国家大事于不顾,实在是不配为将!”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在朝堂上再次弹劾缪孤城,给他扣上一顶“玩物丧志”的帽子。 他们要让缪孤城知道,得罪了他们,绝没有好果子吃! 缪孤城对此心知肚明。 他冷眼旁观着他们的阴谋诡计,心中却更加担心乔伊伊的状况。 他知道,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伊伊的。 “伊伊,你一定要小心啊……”缪孤城喃喃自语道, ###绣坊风云再起,危机暗藏 绣坊内,乔伊伊正忙着处理事务。 翠儿匆匆跑来,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小姐,不好了!有人放出风声,说咱们运送绣品的时候,会经过一片偏僻的山路,到时候……”翠儿欲言又止, 乔伊伊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那些人终于要动手了! 他们想要在半路上截杀她,毁掉她的绣品,彻底断了她的活路! “他们……他们想要做什么?”乔伊伊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问道。 翠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她知道,这次的危机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小姐,咱们怎么办啊?”翠儿焦急地问道。 乔伊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她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才能化解这次的危机。 “翠儿,你附耳过来……”乔伊伊低声说道,她决定,将计就计,给那些想要害她的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她缓缓道出自己的计划,翠儿听着,眼睛越睁越大,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小姐,您……您真的要这么做?这……这太冒险了吧?”翠儿担忧地说道。 乔伊伊微微一笑,我自有分寸。 这一次,我要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好,小姐,奴婢听您的!”翠儿坚定地说道, 乔伊伊看着翠儿,心中充满了感激。 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有翠儿,有绣坊里的姐妹们,她们会一直支持她,帮助她,一起度过难关。 “翠儿,你去准备一下,咱们……”乔伊伊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就按计划行事!” 第29章 王爷饶命 乔伊伊站在绣坊的后院,感受着微凉的夜风拂过脸颊,带来一丝清醒。 皎洁的月光洒在地面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个孤独的女战士。 她望着天空中闪烁的星辰,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翠儿,都安排好了吗?”乔伊伊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翠儿用力地点点头,语气坚定:“小姐放心,都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假货已经装车,正按原计划路线出发。真正的珍品,奴婢亲自带着,走另一条路,绝对不会有闪失!” 乔伊伊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不安。 她知道,这一步棋走得极其冒险,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那些躲在暗处的黑手,就像一群贪婪的秃鹫,时刻准备着扑上来,将她撕成碎片。 “小姐,您别太担心了。”翠儿心疼地看着乔伊伊,轻声安慰道,“王爷一定会暗中保护咱们的。” 乔伊伊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 她何尝不知道缪孤城在暗中默默守护,可是,她不想总是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她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战胜那些困难,去证明自己的价值。 “翠儿,你去盯着点,一旦有任何情况,立刻来报。”乔伊伊吩咐道。 “是,小姐!”翠儿应声退下。 乔伊伊独自站在后院,感受着周围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那是她精心培育的各种草药。 她闭上眼睛,默默地与它们沟通,希望能借助它们的力量,保佑这次计划顺利进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乔伊伊的心也越提越高。 她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后院的宁静。 “小姐,不好了!”翠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色苍白,“出事了!张护卫带着一帮人,在城东的必经之路,拦下了咱们的运货车队!” 乔伊伊猛地睁开眼睛,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们有没有发现是假货?”乔伊伊冷静地问道。 “刚开始没有,后来他们打开箱子,发现全都是一些普通的刺绣作品,气得暴跳如雷!”翠儿焦急地说道,“他们现在正在四处搜寻小姐的下落,扬言要让咱们好看!” 乔伊伊冷笑一声,那些人真是愚蠢至极,竟然这么快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翠儿,别慌。”乔伊伊沉声说道,“立刻通知绣坊的姐妹们,让她们做好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是,小姐!”翠儿应声而去。 就在这时,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夜空的寂静。 紧接着,无数的火把亮起,将整个街道照得如同白昼。 乔伊伊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张护卫等人恼羞成怒,四处搜寻乔伊伊下落的时候,一队身穿铠甲的官兵,突然从天而降,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正是战神三王爷,缪孤城! 只见他身披银色战甲,手持一杆银枪,威风凛凛,气势逼人。 他的眼神如同寒冰般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大胆狂徒,竟敢在此滋事!”缪孤城怒喝一声,声音如同雷霆般震耳欲聋。 张护卫等人看到缪孤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战神王爷,竟然会亲自出马。 “王……王爷饶命!”张护卫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求王爷开恩!” 缪孤城冷哼一声,他早就知道,这些人是受马富商的指使,想要对乔伊伊不利。 “奉命行事?”缪孤城冷冷地说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本王的眼皮底下,为非作歹?” 张护卫吓得浑身颤抖,不敢再狡辩。 缪孤城不再废话,直接激发了体内的战神之力。 只见他身上爆发出耀眼的金光,气势瞬间暴涨,仿佛一尊战神降临人间。 他手持银枪,如同一道闪电般冲入人群,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只听得一阵阵惨叫声传来,张护卫等人,瞬间被他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周围的百姓看到战神王爷如此英勇神武,纷纷欢呼雀跃,为他加油助威。 乔伊伊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心中充满了感动和钦佩。 她知道,缪孤城一直都在默默地守护着她,保护着她。 她的心,也渐渐地向他靠近了一些。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张护卫等人,全部被缪孤城制服,五花大绑地押到了一旁。 缪孤城缓缓地走向乔伊伊,他的眼神温柔如水,仿佛能融化世间所有的冰雪。 他走到乔伊伊面前,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缪孤城缓缓地走向乔伊伊,夜色温柔,月光也仿佛镀上了一层蜜糖。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柔情,像要把人溺毙在里面。 他走到乔伊伊面前,伸出那双曾经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如今却只想温柔呵护她的手。 轻轻握住。 “伊伊,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大提琴的悠扬旋律,在乔伊伊耳边缓缓流淌。 乔伊伊只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脸颊也控制不住地微微泛红。 触电般的感觉从手心传来,直击灵魂深处。 她能感受到缪孤城手心的温度,滚烫滚烫的,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融化。 “谁要你保护啊,我自己也可以!”她小声嘟囔着,语气却软糯得像撒娇。 缪孤城轻笑出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是是是,我们伊伊最厉害了,巾帼不让须眉。不过,就算你再厉害,也别忘了,你还有我这个坚强的后盾。”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简直要溢出屏幕。 空气中都弥漫着粉红色的泡泡,甜得齁人。 然而,就在这甜蜜的时刻,远在朝堂之上,一场针对缪孤城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皇上,臣要弹劾三王爷!”柳父那张老脸,此刻写满了愤怒,唾沫横飞,“三王爷身为战神,理应以国家大事为重。可他现在呢?竟然为了一个区区民女,荒废朝政,简直是玩物丧志!” 赵将军也紧随其后,落井下石:“臣附议!三王爷此举,有损皇家颜面,动摇国本!请皇上明察!” 皇上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本就对缪孤城功高盖主有所忌惮,如今又见他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不顾大局,心中更是恼火。 “够了!”皇上怒喝一声,震得整个朝堂都鸦雀无声,“此事,朕自有决断!” 退朝后,皇上独自一人坐在御书房中,脸色阴晴不定。 他手握着一份奏折,上面赫然写着“削去缪孤城王爷之位”几个大字。 “难道,朕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皇上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乔伊伊也在绣坊中焦急地踱步。 她虽然身在市井,但也听说了朝堂上的风波。 她知道,缪孤城为了她,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翠儿,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害了他?”乔伊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翠儿连忙安慰道:“小姐,您别这么想。王爷对您的心意,日月可鉴。就算没有您,那些人也会找其他的借口来对付王爷的。” 乔伊伊叹了口气,心中依然充满了担忧。 她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如何,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携手走过这重重难关。 夜深了,乔伊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缪孤城的身影,以及朝堂之上那些大臣们狰狞的面孔。 突然,她猛地坐起身来, “不,我不能坐以待毙!”她咬紧牙关,心中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想办法帮他,绝不能让他为了我,而受到任何伤害!” 她披上外衣,走到窗边,望着天空中那轮孤寂的明月。 “伊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乔伊伊猛地回头,只见缪孤城正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温柔如水,仿佛能包容世间的一切。 “孤城,你……”乔伊伊刚想开口,却被缪孤城抬手制止了。 他走到她面前,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傻瓜,别担心,一切有我。”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乔伊伊心中的不安。 乔伊伊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心中充满了感动。 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保护她,爱护她。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突然,缪孤城打破了这份宁静。 “伊伊,我好像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说,那些人要是知道,你绣出来的东西,现在在市面上已经炒到了天价,会是什么表情?” 第30章 乔伊伊的绣坊 乔伊伊的绣坊,那可是最近京城网红打卡地方! 自从上次王府门口那场“惊天大戏”上演后,她的刺绣作品就像坐了火箭,嗖嗖嗖地往上蹿。 订单? 那简直是雪花般飘来,多到她每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数零,数到眼冒金星。 “翠儿,你说咱们这是不是要发财了?”乔伊伊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订单,笑得合不拢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翠儿在一旁也是乐开了花,忙前忙后地帮着整理:“那是当然!小姐的绣艺,那可是独一份的!现在谁不知道,乔伊伊的绣品,那可是身份的象征,有钱都难买!” 为了应对这井喷式的需求,乔伊伊大手一挥,直接扩大了绣坊的规模。 她招收了更多的绣娘,还特意请了几个经验丰富的老绣工来坐镇。 绣坊里,绣针翻飞,五彩丝线交织,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而另一边,马富商的脸,那叫一个绿啊! 他原本以为,靠着自己的财力和人脉,就能把乔伊伊的生意给扼杀在摇篮里。 可谁知道,乔伊伊竟然来了个绝地反击,不仅没被打倒,反而越战越勇,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这……这怎么可能?”马富商看着乔伊伊绣坊门口排起的长队,气得直跺脚,“她乔伊伊到底用了什么妖术?!” 他当然不知道,乔伊伊的金手指可不是摆设。 她能与自然沟通,能借助花草树木的力量,绣出栩栩如生的作品。 当然,代价也是有的,每次使用能力,都会消耗她大量的精力,严重时还会昏迷。 不过,看着绣坊里生意兴隆的景象,乔伊伊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不仅要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还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都对她刮目相看! 然而,事业上的成功,并不能完全抚平乔伊伊心中的担忧。 她知道,缪孤城在朝堂上正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柳侧妃的父亲柳大人,还有那个一直和缪孤城不对付的赵将军,都在皇上面前不停地进谗言,想要置他于死地。 “孤城,你一定要没事啊……”乔伊伊坐在绣坊里,心神不宁。 她想帮助缪孤城,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与那些权倾朝野的大人物抗衡呢? 就在乔伊伊坐立不安的时候,朝堂之上,一场激烈的辩论正在进行。 “皇上,臣要弹劾三王爷!”柳大人跪在地上,声泪俱下,“三王爷不顾朝廷法度,执意要与被休弃的王妃复合,此举有损皇家颜面,实乃大逆不道!” 赵将军也站出来帮腔:“是啊,皇上!三王爷身为战神,理应以国家大事为重,岂能为了一个女人而荒废朝政?臣恳请皇上严惩三王爷,以儆效尤!” 皇上听了这些话,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原本就对缪孤城功高震主有些忌惮,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缪孤城,你还有何话说?”皇上冷冷地看着站在下面的缪孤城。 缪孤城深吸一口气如果他失去了王爷之位,不仅无法给乔伊伊幸福,还会让她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皇上,臣无罪!”缪孤城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臣与乔伊伊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何罪之有?至于柳大人和赵将军所说的有损皇家颜面,更是无稽之谈!臣相信,只要真心相爱,即便是被休弃的王妃,也能重新赢得尊重和幸福!” “一派胡言!”柳大人怒斥道,“你这是在公然挑战朝廷法度!你眼中还有没有皇上,有没有朝廷?” “够了!”皇上怒喝一声,打断了柳大人的话,“缪孤城,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执迷不悟,朕绝不轻饶!” 缪孤城毫不退缩,他从怀中掏出一份证据,呈给皇上:“皇上,请您明察!柳大人和赵将军,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捏造事实,污蔑臣。这份证据,足以证明他们的狼子野心!” 皇上接过证据,仔细地看了起来。 随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柳大人和赵将军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如纸。 原来,缪孤城早就预料到他们会对自己不利,暗中搜集了他们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证据。 现在,这些证据终于派上了用场。 看完证据,皇上龙颜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好啊!好你们这两个奸臣!朕一直以为你们是忠臣良将,没想到你们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欺上瞒下,祸国殃民!” 皇上立刻下令,将柳大人和赵将军革职查办,永不录用。 同时,他还对缪孤城大加赞赏,称赞他忠心耿耿,为国为民。 走出朝堂,缪孤城感到一阵轻松。 他知道,自己终于度过了这次危机。 那些曾经对他虎视眈眈的人,现在都只能对他敬佩不已。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乔伊伊,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他要告诉她,他已经摆平了所有的麻烦,可以安心地和她在一起了。 他一路疾驰,来到了乔伊伊的绣坊。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绣坊门口那热闹的景象,看到了乔伊伊忙碌的身影。 他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大步走了进去。 “伊伊……”他轻声唤道。 乔伊伊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缪孤城。 她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缪孤城朝她走来,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 “伊伊,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缪孤城走到乔伊伊面前,停下了脚步,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你好! 看起来你的消息可能被截断了。 你能否提供更多细节,以便我能更好地为你提供帮助? 第31章 大家不要灰心 酒酣胸胆尚开张。在酒精的作用下,原本拘束的人军官们就变的豪放起来,言谈举止也变的随意起来。 因为山雨濛的工作单位离我的新家太近了,所以她也经常来我这,帮我收拾下房间,还会做一些可口的饭菜。 钟魅对任萧说道:“我知道你,任萧,他们都说你了不得,既然你这么想送死,那我就来会会你!”说完伸出左手,又一条绳子射了出来,任萧看准绳子一刀劈了下去。 属性不是很好,但有总比没有好,水龙怎么说也能增加一些赖线能力。 但好在,每次从禁制之中被打出来之后,许浪再次感应的时候,感应之力都会加强许多,且在禁制之中被打,对许浪和灵儿来说也不是什么益处都没有,至少在挨打的时候,二人的道行都能够得到逐步的稳固。 但他们就生怕家族中的纨绔子弟,不知好歹,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让家族覆灭。 “死蹲下路,人头都让给我。”这句话很显然是安林说的,也唯有他会如此的无耻。 只见从峡谷的上放突然射下来密密麻麻的箭矢,邱解鼎举起左手,同时对众人说道:“蹲下!”说着玄甲之魂便形成一个巨大的盾牌顶在众人的上放。 所以,林晨告诉他们,只有等到一场大雨过后,他们才能够顺利的进入历山城,要不然的话,核武爆炸的残留物也是一样会伤害到他们的。 “不行,我现在刚把那些东西给弄了出来,要完全恢复和正常人那样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林修此时摇了摇头随即出声说道。 一声巨大的炸响,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剑气神鹰那一对利翅,如同一柄锋利至极的神刀,在与刀芒白虎碰撞的第一时间里,竟是直接就将刀芒白虎给隔开掉了。 刚刚林修的眼神太恐怖了,明显的就要把自己给击杀掉,想到这,周麟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枫哥,事已至此,你冷静一点,咱们赶紧上去,把老板的遗体带下来吧!”一旁的虎子悲愤的开口劝道。 寒鹰烈爪用出,只见两道足有一米多长的血色利爪就无视一些阻碍,凶猛出击。 北山尊者还保持着睁大眼睛的状态,身体还在捂住自己的心脏挣扎着。 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间的木遁和宇智波斑的写轮眼之间几十年争锋的传说故事,每一个木叶忍者都耳熟能详,对付写轮眼,用木遁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最后一种水木认为最大的可能性,就在于外来力量的干扰了。就比如妙木山,比如龙地洞等等。就好比妙木山,蛤蟆仙人就直接或者间接的操纵的忍界近百年命运。 但让他们重新加入联盟,跟自己一起去抗衡血殿,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去那儿又有什么用,凡人终究难以抵抗神威!”珀尔修斯气妥道。 北方的京城如今气温已经很低了,贾千千盖着被子蜷缩在宽大的马车里,闭目养神。龙杰也挤在她身边,无聊的拨弄她的秀发。 他们两个是老搭档了,柳莹惊觉自己失言,抱歉地向张子安笑了笑。 在杨儒屹看不见的角度,拍了拍胸脯,暗道一声:妈的,吓死老子了,差点因为老子的失误酿成大错了。 看着眼前的景色,苏暖微微蹙眉:她并不喜欢这种热闹浮华并不真实的场合,然而婶婶告诉她,今晚会有几位父亲的旧交出席这次酒会,而这些人也都很挂念她,出于礼貌,她是因该来一趟的,所以如今她才在这里出现。 就这样走了——砚君和金舜英的心里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同样的念头。 他看见,微微地笑起来,换坐到她对面。宽敞的位置让他能像个男人那样分开双膝坐着。 到这时为止,还没吴电工什么事,因为吴电工平时伺弄鱼缸外加带孙子,生活悠闲而充实,他听说过退休工友们成立了海钓队,但没打算凑这个热闹。 权杖发出的七彩瑰丽的光芒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在阳光的照射下,它的魔力也开始发挥。 但,白筱筱漫长的人生路,秦焱不会,也绝不可能去左右。若是她选择了地玄星,那么秦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这段师徒情,也值得秦焱的一次出手。 由于刚刚韩东林抬手间毁掉一个战机的举动,其他战机的飞行员都被吓到了,瞬间飞远,跟韩东林拉开了距离,在空中盘旋了半圈后,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一切,这些战机不得不再次飞了回来。 何富海此刻浑身虚软无力,只想回去好好泡个热水澡休息一下,见王觅珍气势汹汹的赶来,他心里莫名有些火大,不过他也懒得跟王觅珍说太多,便只是冲着王觅珍摆了摆手,转身就想回屋。 事到如今,鸾卿唯有悔恨的长叹。二姨太当年找的所谓“江湖术士”,正是姜族人,也是她的师兄。去年五月她受云辞嘱托,返回姜地寻找情毒解药时,才无意中与分开多年的师兄重逢。 \t说到这里,秦风往两边看了一眼,看到吴刚从一辆车里出来,向自己走了过来。 柳三变摇了摇头,玄月的存在,暂时不能告诉其他人你,否则必将引起变数。 眼前之人,武学路数神秘,根基深厚,实力强大,而且不似正道,玄机认为有必要摸出对方底细。 李七夜眼眸里弥漫着对御千尺的一种期望,他能够想到,御千尺肯定会替他向萧凡求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