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夏,我靠打猎发家致富》 第1章 天崩开局,猎杀猛虎! 大夏朝,洛北县。 大雪封山。 “去死吧!” 李观棋咆哮一声,猛然睁开眼。 刺骨的寒风扑面袭来,他口中刚呼出的热气瞬间凝结成霜。 “什么情况,蛮族异人呢,百万龙军呢!” 看着面前已经完全被冰雪覆盖的山林,李观棋冷峻的脸庞格外惊讶。 就在刚刚,他正在华夏边境与入侵者展开激烈厮杀。 千钧一发之际,他孤身闯入敌军大营,斩下蛮族首领的头颅! 而自己也因为身陷囹圄,被炮火轰成血雾! 没想到意识再次回归,竟然穿越到了一个未知朝代。 “哥哥,你怎么了,别吓笙儿啊。” 旁边传来稚嫩的女声。 李观棋转过身,只见一穿着破旧棉袄的女孩站在身侧。 也许是天气太过寒冷,她白净的脸庞已经浮起层寒霜,一双皲裂的小手紧攥着自己的衣袖。 “你是李笙儿?” 李观棋喃喃着。 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入浪潮般灌入脑海。 巧合的是,原主和他名字一样,都叫李观棋,是洛北县中一家猎户的孩子。 大夏朝久经战乱,近两年才逐渐平定,正是饿殍遍野,百废待兴的紧要关头。 好在洛北县背靠大山,毗邻渊海,物产颇丰。 和那些只配挖草根吃树皮,甚至易子相食的贫困县比起来,不知好了多少倍。 “笙儿别怕,哥哥没事。” 他伸出手掌,轻抚着少女的秀发。 “呜呜呜,三叔不要我们了,以后哥哥和笙儿无家可归了——” 李笙儿嗫嚅着小嘴,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啪嗒啪嗒”的滴落地面。 “那地方真的算是家么?” 李观棋苦笑。 原主的父亲李海和他弟弟李峰一样,每天天不亮就上山打猎,维持家中生计。 没想到有一次追野兔太过深入,竟然惊动了山中猛虎。 为了保护弟弟李峰,李海毅然折返回去,与猛虎殊死相搏! 结局显而易见,母亲沈秀芳成了寡妇,他们兄妹俩也自此失去了父亲。 按理说,李峰能侥幸存活,是李海用命换来的,他之后势必要挑起家中大梁,照顾他们母子三人。 但李峰并没有。 饥荒年。 口粮是重中之重。 包含李观棋在内,李家共有九口人,每天都要吃掉大量粮食。 房屋地契在他爷爷奶奶手中,自然不能苛待。 李峰养有一儿一女,正在长身体,顿顿都得有肉吃。 所以,削减开支很自然的落到了李观棋母子三人身上。 每天吃麸糠咽野菜,长年累月的剥削让他瘦骨嶙峋。 弱冠之年,瘦得就跟苞米地里的秸秆一样,连最基本的农活都干不了! 见李观棋已经失去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李峰一咬牙,一跺脚,狠心将他们兄妹两人带进深山,残忍抛弃! 至于母亲为何还能留在家中。 并非是李峰仁慈。 而是沈秀芳能做些零工散活,补贴家计! “世态炎凉,人心向来可恨!” 李观棋握了握双拳,漆黑的双眸逐渐变得坚定。 他弯下腰,淡笑道:“笙儿,哥哥以后会照顾你,等下了山再把娘亲接出来,我打猎给你们炖肉吃好不好。” “肉——” 李笙儿脑海中浮现出滋滋冒着黄油,外焦里嫩的肘子画面,高兴地手舞足蹈。 “你受伤了。” 李观棋看着少女小腿处的伤口,鲜血正滴落雪面。 “可能是被树枝划到的,没事哥哥,笙儿不怕疼,能坚持住。” 李笙儿眨望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懂事道。 “那也不行,伤口在冬天很容易生出冻疮,我先帮你包扎起来。” 李观棋说完,扯下一段布条。 但他担心的远不止这些。 深山大泽,万里冰封,在这种极端天气下,血腥的气味随时会引来觅食的猛兽。 他刚抬起手掌,忽然听到身后树林传来簌簌响声! “什么动静?” 李观棋沉吟一声。 虽然还没有回头,已经感受到背后传来阵阵寒意,一股莫名的冷风直冲脚底! 李笙儿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稚嫩的脸庞无比惨白,勾起小手道:“大,大虫!” 听到这两个字眼,李观棋心里“咯噔”一下。 循声看去,果然瞧见一尊庞然大物,毛发棕黄,吊睛白额! 惨淡月光照耀下,一双凶狠的双眼泛出阵阵绿光,此刻正虎脸狰狞,低沉的吼声中夹杂着一丝痛苦之音。 李观棋这才注意道,虎背竟斜插着一支铁矛,鲜血从伤口源源不断地冒出,染成暗红。 他很快想起,就在今天,一队七人组成的小队进山打猎,遭遇猛虎袭击。 好在他们人员众多,而且全副武装,激烈缠斗之后,终于重创猛虎,但自身也没好到哪去。 被赶到的猎户抬下山时,无不断臂少腿,更有甚者,左肩都被利齿咬下大半。 最终一死六伤,状况惨不忍睹! “笙儿,先别出声!” 李观棋急忙使眼色。 虽然猛虎是被空气中的血腥味吸引,但它已经身受重伤,不敢冒然发起攻势,否则早就扑将上来。 但他还是低估了人在面临恐惧时的绝望。 话刚说完。 却见少女颤抖着娇躯,似是被勾起某些可怕的回忆:“啊!” 一声尖叫划破长夜! 让原本处在对峙状态的平衡瞬间被打破。 “吼!” 猛虎蓦然受惊,长啸一声,虎掌搭地,犹如离弦之箭般纵身跃出。 九尺长的身躯凌空罩住残月,已经将月光完全遮蔽! “闪开!” 看着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李笙儿,李观棋迅速将她推开,向后一闪,躲过如刀刃般锋利的爪牙。 不料猛虎只是虚晃一击,落地后紧接着后足猛摆,将近两米长的虎尾骤然鞭出。 “哥哥小心!” 李笙儿惊呼道。 但李观棋前世乃华夏龙帅,万军丛中杀敌都如同探囊取物般,哪会被猛虎所伤! 只见他一个翻滚,虎尾挟裹着寒风,在他脸颊上擦面而过。 等站稳以后,李观棋瞅准空隙,纵身跃出,骑在虎背,双拳猛力挥击。 砰砰砰! 尽管他已经用尽平生气力,但并未对猛虎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毕竟,积年累月的营养不良,早就让这副躯体羸弱不堪! 不过好在猛虎捕猎,靠的就是一扑,一掀,一剪三招,再加上受伤颇重,刚才没能杀死猎物,心气顿时消去大半。 暴怒之下,像只无头苍蝇般在横冲直撞,想用蛮力将人颠下。 李观棋则是身躯伏倒,双手紧扣虎皮,死死贴住。 一时间,山林中雪飞叶落,不少树木都被拦腰撞断,满地狼藉! 须臾过后,伤口处铁矛已然松动。 李观棋腿部发力,紧紧夹住虎身,双手握紧铁矛,以倒拔垂杨柳的姿势奋力将铁矛抽出。 噗呲! 鲜血井喷而出,溅落雪面! “吼!” 那猛虎吃痛,发出一声厉吼,震得整片山林仿佛都在晃动! 李观棋也被甩出十几好米,重重摔落地面,满口都是污血! 一来二去之下,猛虎颇为忌惮,竟然矛头一转,盯向了数米外的少女。 李观棋眉头紧锁,神经顿时紧绷。 他常年征战,早就变得敏锐迅捷,逃生尚且不易。 李笙儿身躯娇弱,还不顷刻间就命丧虎口? 他腾地起身,握紧铁矛,勾起手指,大声喊道:“臭畜生,你不是想吃人吗,来啊!” 这挑衅的动作瞬间将猛虎激怒! 它张开血盆大口,呼哧呼哧的喷出热气。 再一顿足,庞大的身躯弯成弓形,弹射而出! 眼看就要将李观棋吞入腹内! “哥哥!” 李笙儿失声喊道,脸颊已经毫无血色。 而李观棋却是屹然不动,待到虎口腥臭的热浪扑面之际。 他用力将铁矛插入地面,顺势向后一倒,双手紧紧攥住矛尾。 等猛虎察觉到危险时,已经太晚! 噗呲! 尖刀形状的铁制矛头瞬间穿透猛虎的心脏。 暗红的鲜血再次如泉涌般溅射而出。 猛虎,已然丧命! …… 第2章 闹市街头,卖虎换钱 “哥哥。” 李笙儿先是一愣,随即快速跑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一枯瘦如柴的身躯从虎尸下爬了出来。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刚才吓死了笙儿了,以为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李笙儿紧攥着李观棋的衣角,哭的稀里哗啦。 李观棋笑着安抚:“别哭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呜呜呜——”须臾李笙儿才恢复平静,看着没了呼吸的猛兽,神色讶然道,“哥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连大虫都能打死。” “运气好罢了。” 李观棋苦笑。 以他现在的状态,要不是猛虎已经受了很重的伤,战斗力大打折扣,谁死还真不好说。 “笙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尽快离开此地。” 闻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味,李观棋眉头微皱。 刚才激斗猛虎已经花光了他的所有力气。 要是在因此引来其它的虎豹豺狼,后果不堪设想。 他尝试去拔出铁矛,但半截都没入虎尸,死死吸附住,一时间竟未能拽出。 只好又捡起地面的碎石,割下一块血淋淋的虎肉,递上前道:“先吃点东西,我们还有很长的山路要走。” “嗯。” 李笙儿只是稍作迟疑,便将生肉塞入口中。 霎时间,腥臭苦涩的味道充满喉腔。 她好几次想吐出来,但都忍住。 因为她知道,在寒风刺骨的雪地中,食物,是他们走出山林的唯一支撑! 看着懂事得都让人心疼的少女,李观棋不禁神色动容,暗暗发誓道:“以后绝不会是此等局面。” 他大口咀嚼着生肉,想让食物加速吸收。 渐渐地,他的身体已然开始发热,恢复了不少气力。 立即将雪地上的树枝排成一排,然后用石块割断墙壁上的藤蔓,绕过树枝虎尸,最后紧紧缠绕在了双肩。 确定扣结牢固以后,李观棋说道:“笙儿,你坐到上面去。” “不用了哥哥,我帮你一起拉吧。” 李笙儿乖巧道。 李观棋笑道:“放心,我拉的动,你不想快点下山去接母亲吗?” “想啊,娘亲找不到我们,现在一定都急疯了。” 李笙儿眨望着双眼,听话的爬上木筏。 “坐稳了!” 李观棋叮嘱一声。 尽管他做的简易雪橇极大程度的降低了重量。 但这头猛虎少说也有四五百斤,所以走的十分吃力。 好在山势向低处延伸,慢慢的倒也如履平地,健步如飞。 斗转星移。 一缕晨曦从云层中射出,映得半边天空如火烧般红艳。 闹市街头,天才微亮,此地已是人潮汹涌。 毕竟,洛北县背靠大山,各种奇珍异兽不计其数。 每年都会有大批商人前来收购货物。 野芝千参,这些属于大补品。 熊掌鹿尾,此类野味颇受青睐。 这还都是死物,如果能捕猎到活的狐狸蟒蛇般,价值更高! 虽然大夏朝的整体经济萧条,但吃苦受累的无非是平民老百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已是常态。 “这位老哥,我这有新打到的兔子肉,买些吗?” 一穿着粗布青鞋的小贩叫卖。 “兔子肉有什么稀奇的,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有狍子肉猞猁狲呢,怎么这次没人卖了?” 一身穿毛皮大氅的中年人问道。 小贩赔笑:“老哥,你也都看到了,洛北县现在大雪封山,环境恶劣,这些畜生早就不知道躲到哪过冬去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不是。” “这话倒也有些道理,看来此次要白跑一趟了。” 中年人叹了口气。 旁边的一众商客也都唏嘘一声,露出失望的神色。 忽然,不知谁喊了一句:“你们快看!” 唰唰唰! 数双眼睛循声看去,只见白茫茫的雪地中,赫然出现一身材瘦弱,浑身是血的青年。 他衣衫单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但双目之间却流露出股坚毅神色。 青年双肩,正用藤蔓拉着一棕毛白腹的庞然大物,也许是天气太过寒冷,尸身已然僵硬。 “大虫!这个猎户竟然杀死了一只大虫!” 有眼尖者指着前方大叫。 “吁!” 闹市里瞬间传来一阵惊呼。 要知道,洛北县的猎户少说也有几百人,最显赫的战绩就是在山中猎杀狼群。 但那绝非单打独斗,而是由一支十五人组成的猎队,蹲守三天,合力剿杀! 围猎过程中,还有两人因此丧命! 更别提大虫这般凶恶可怕的猛兽,猎杀条件难如登天! 但现在,竟然被一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年做到。 “咦,此大虫不是昨天袭击老张他们那只吗?” 有心细者发现。 “对对对,我赶到的时候大虫正要吃人,我看的清清楚楚,虎背上就插着这样一支铁矛,怎么换地方了。” 一裹着白头巾的大汉不屑道:“呵呵,我还以为有什么通天本领,原来是捡了一个大漏!” 不平的声音响起:“捡漏?你捡个试试,就算大虫身上再插两支铁矛,你们谁有把握杀死它?” 白巾男哑口无言。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如果真让他碰到了此等沧澜猛兽,只怕当场就会被吓尿! “不是,你们就没人好奇这青年的身份吗,没听说过洛北县有这么号人物啊?” “好像,是沈秀芳的儿子,李观棋?” 闻言。 人群的表情再次为之一怔。 李海被老虎咬死的事情人尽皆知,这个名字自然不陌生。 但他们不理解的是,李观棋是个十足的病秧子,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而且经常受到李峰家苛待,怎么会有如此能耐。 正当他们匪夷所思之际,闹市中的商贩已经快步向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兄弟好本领啊,打算多少钱出手!” “十两银子如何!” “十五两!” 物以稀为贵。 在这个数九寒冬的恶劣季节中,能打到一条大虫,价格已经不言而喻! 所以商贩们全都争先恐后的叫价,生怕晚一秒,这块肥肉就会被别人抢走! “哇,好多钱,哥哥,我们赶紧卖了吧!” 李笙儿忍不住道,“咕咚”一声,吞咽着口水。 但李观棋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竖起一双冷眸,凝视着前方。 “不是,十五两银子还不知足?” “看来是穷怕了,想趁机多捞点呗。” 人群满脸愕然,羡慕嫉妒的表情展露无遗。 正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声音响起道:“我出二十两!” 此话一出,喧嚷的闹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在大夏朝,二十两银子已经抵得上普通农户三四年的收入。 所以这些人才会如此震惊和眼红。 出价的正是刚才身穿毛皮大氅的中年人。 旁边的商贩冷笑道: “老魏,就算是大虫也值不了这个价!” “没错,小心砸手里。” …… “这个就不劳诸位关心了,我魏某既然是生意人,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中年人镇定自若。 老虎可以说全身都是宝,虎皮可以做大氅,虎骨可以泡酒,此等药材极为稀缺,虎鞭滋阴壮阳。 相比起来,虎肉反倒是相形见绌,稍显平常。 而且他既然出的起二十两银子,赚头起码在三倍往上! 说完,他话锋一转,咧着嘴笑道:“怎么样小兄弟,卖不卖?” “成交。” 李观棋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起初没有开口,就是在等一个满意的价钱。 看着人群满是震惊不甘的表情,他确信,这个价格已经最高。 “爽快。” 中年人刚拿出钱袋子,李观棋忽然又叫停:“且慢!” 第3章 禽兽不如 “还想加价?” 中年人面露不悦。 李观棋并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注视着前方道:“你车上拉的是一把刀?” “没错。” 中年人表情得以放松,走上前,将刀架上的黑布扯开,露出一柄乌黑发亮,金属感十足的刀鞘。 他随后抽出刀,两指在刀身上一弹。 叮! 发出清脆洪亮的回响。 李观棋赞叹道:“好刀!” “眼力不错!”中年人面带欣赏,“此刀是我从关外淘来,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青年的神色:“如果小兄弟对它感兴趣,我不妨吃点亏,跟你换这只大虫。” 李观棋淡淡道:“这把刀,外加五两银子。” 中年人摇了摇头:“不行,此刀已经有人开价二十二两,我怎么着也得赚点不是。” 李观棋古井无波道:“东西在我手上,我说了算。” 中年人若有所思:“那还是和刚才说好的一样,二十两现银。” 李观棋冷声道:“要么,此刀外加五两,要么,我十五两银子出给别人。” 闻言,中年人倒吸口凉气。 他自诩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没想到竟然会被一个弱不禁风的青年拿捏。 须臾才咬了咬牙:“成交!” “李观棋疯了吗,竟然用十五两银子换一把破刀?” “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对于李观棋的举动,众人十分不理解。 但只有他知道,此次能猎杀猛虎,全靠侥幸。 要想在猛兽遍地,环境恶劣的洛北县城生存下去。 武力,是首要条件! 中年人面带欣赏道:“在下魏青权,小兄弟姓甚名谁,不妨和我交个朋友,以后有什么好山货务必给在下留着。” 青年顿了顿足:“我叫李观棋!” …… 与此同时。 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妇女穿梭在小巷之中。 她鬓角凌乱,面庞呈现出病态的苍白,怀中抱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 “观棋笙儿好久没吃过肉了,看见我带了肉回来一定很开心!” 沈秀芳喃喃着,嘴角泛起一丝心酸的笑容。 她刚去城东老邬家打完零工,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她挑水,洗衣,做饭干了一晚上,粗糙的手掌生出一个个冻疮,才挣了三个铜板。 自从丈夫李海死后,她拿到的每一文钱都需要交给小叔子,美名其曰儿女的伙食费。 但李观棋和李笙儿吃的如何,她比谁都清楚。 所以她才又用两个铜板换了一碗红烧肉,虽然心疼得很,不过能看到儿子女儿能美美的吃顿肉,也算是种安慰。 吱呀。 沈秀芳开门的动作很轻。 正以为自己回来的神不知鬼不觉之际。 一声尖细的嗓音骤然响起:“哟,大嫂回来啦。” 看着眼前珠圆玉润的弟妹,沈秀芳一怔,尴尬道:“刚忙完。” 王春兰伸出白嫩的小手:“拿来吧。” 沈秀芳知道她这是在要钱,紧紧攥着剩下的一枚铜板道:“弟妹,马上就过年了,我想攒点钱给观棋笙儿买身新衣服。” 王春兰不屑一顾道:“树儿珊儿有不少旧衣服,还花那冤枉钱干啥?” 李树李珊正是她和李峰的儿女。 也许是看出沈秀芳不想交钱,她双手叉腰,颐指气使道:“大嫂,按理说李观棋已经成年,我们已经没有抚养的义务,是我可怜你们一家三口,才继续给你们饭吃,你这样做就有点不厚道了吧。” “是是是。” 沈秀芳神情晦暗。 她何尝不想脱离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但李观棋身体孱弱,干不了重活,李笙儿年纪又还小,娘儿仨根本没办法自食其力。 所以,她只能妥协。 看着递过来的一枚铜板,王春兰面露不悦:“干了一晚上就挣这么点?” “对——” 沈秀芳有些心虚。 她一向本分,不善撒谎,但王春兰却是十分精明,一眼就瞅见沈秀芳隆起的肚子,问道:“你怀里藏了什么?” 沈秀芳支支吾吾:“没,没甚么——” “拿来吧你!” 王春兰直接伸手去夺。 “别抢别抢,我拿出来就是!” 沈秀芳小心翼翼,生怕怀里的碗摔碎。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冒着黄油的红烧肉被端了出来。 “原来是用钱去买肉了。”王春兰狡黠笑道,“大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这好东西怎么能藏着掖着呢。” “树儿珊儿,出来吃肉了。” “好耶,大清早就有肉吃!” 一男一女应声走出,看见桌子上的肉,两眼顿时放光,犹如饿狼扑食般的抓起肉块,塞入口中。 “这,这是我给观棋笙儿买的,你们怎么可以——” 沈秀芳面如纸皱。 “那两个病秧子不吃也罢。”王春兰不耐烦的摆摆手,抹了抹嘴角的黄油,“哎哟,味道还真不错呢。” “不行,不可以!” 看着快要见底的肉,沈秀芳急忙回屋喊人。 “观棋,笙儿!” 声音飘荡在屋内,没有任何回应。 她伸手一摸,床是凉的,被窝也是空的! 忽然,数落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你们两个,也不知道给你爹我留两块。” 沈秀芳听得出,这是小叔子李峰的声音。 霎时间,她仿佛想到了什么,“蹬蹬蹬”跑了出去,质问道:“李峰,你不是带着观棋笙儿去打猎了吗,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两个兔崽子一点都不老实,刚进山就东窜西窜,这下好了,走丢了吧!” 李峰语气十分冷漠,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闻言,沈秀芳如遭晴天霹雳,咆哮道:“那你还在这干什么,赶紧去找啊!” 李峰没好气道:“你说的轻巧,天这么冷,现在去不是送死吗?” “你的命是命,观棋笙儿的命就不是命吗!” 沈秀芳面目狰狞,歇斯底里的吼道。 寒冬腊月,雪虐风饕,她知道对于两个身板瘦弱的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绝望,意味着活活被冻死! 想到这,她的情绪彻底失控,抓住李峰的肩膀剧烈摇晃着:“我丈夫就是替你死的,你现在还要害死我儿子,害死我女儿,你还算是个人吗!” 李峰厉声道:“疯了吗你,把手松开!” 王春兰则是冷眼旁观道:“大嫂,这话就有点过分了,李观棋和李笙儿要是真死了,也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况且家里少了两个吃白饭的,日子也能好过些,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皆大欢喜! 这四个字犹如一万根针,狠狠扎在沈秀芳的心口。 她想不通,人心为什么能如此薄情!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你们这群禽兽,我跟你们拼了!” “你个疯婆子,找抽是吧!” 李峰的表情闪过一丝阴狠。 正当他抬起手掌,准备用力扇在妇女的脸颊。 一阵冷炙的声音骤然响起:“住手!” …… 第4章 抢钱?你抢个试试! 几人转过身,只见一身材消瘦的青年立于门外。 雪还在下,他的衣服上已经笼起寒霜,后背背着一黑布包裹的方形物什,右手则是拉着一脸颊稚嫩的少女。 李笙儿迈动着小脚丫,护在沈秀芳面前:“你们都是坏人,不许打我娘亲!” 但李峰哪听得进这些,一双惊恐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我是人。” “吁!” 森冷的语气让李峰等不寒而栗。 他不敢相信,李观棋兄妹不仅没被风雪冻死,没被猛兽咬死,还好端端的走回家中! 半晌,才听王春兰开口道:“你看,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大嫂你也是,这么着急干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秀芳泪眼摩挲,粗糙的手掌不停抚摸着李笙儿的脸庞,“你们俩一定饿坏了,娘给你们买了红烧肉,快吃——” 她伸手去拿桌子上的圆碗,但早已见底,连肉渣都不剩。 沈秀芳先是一怔,两行热泪随即“啪嗒啪嗒”地滴落地面。 在这之前,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人,从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但殊不知,骆驼虽然能承重千斤,压死它的却是一根稻草! 沈秀芳的情绪瞬间崩溃,瘫坐在地:“肉都被他们吃完了,娘好没用,娘对不起你们——” 李笙儿伸出小手擦拭着母亲的眼角,从怀中掏出一袋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娘亲不哭,哥哥买了肉包子吃。” 诱人的肉香钻进沈秀芳的鼻中,她疑惑道:“你们哪来的钱买包子?” 李笙儿小声道:“哥哥打死了一只大虫,卖了好多好多钱。” 她的声音虽然很低,但还是被李峰等人听到。 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大虫,是山林中最凶恶的猛兽。 李观棋身板瘦弱,跑两步都会呵哧呵哧喘粗气的人,怎么可能猎杀大虫! “笙儿,你没开玩笑吧,观棋他——” 话还没说完,李观棋便走上前,打开腰间坠着的钱袋子,里面满满都是青褐色的铜板,稍一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娘,笙儿说的都是真的。” “好,好孩子,你长大了!” 沈秀芳喜笑颜开。 “娘,吃肉。” 李笙儿将肉包子递上前。 干了一天的累活,沈秀芳早就饥肠辘辘,但只是浅浅吃了一小口,便道:“娘吃饱了,你们快吃。” 李笙儿懂事道:“我们刚才在路上吃了好几个,娘你再多吃点。” 反观站在一旁的李峰等人,眼中瞬间泛起贪婪的目光,摩擦着手掌道:“观棋,还是你有本事,也不枉我教了你不少打猎的技巧。” 王春兰却是瞥了一眼钱袋子,质疑道:“这钱不对吧,一只大虫才卖了五吊钱?” “什么,只有五吊?” 李峰一愣。 按照市场价,大虫起码能卖到十五两往上! 李观棋淡淡道:“一把刀加上五贯铜板,正好二十两银子。” “你!” 李峰王春兰夫妇瞠目结舌。 不等他们开口。 砰! 里屋的门被人用力推开。 祖父李大发和祖母刘氏怒气冲冲的跑出,大呼小叫道: “你这个败家子,竟然用十五两银子买把破刀!” “你脑袋是不是让驴给踢了,不知道省着点花吗!” …… “你们出来的倒挺是时候。” 李观棋冷笑。 从一进门,他就已经注意道,李大发和刘氏扒在门口偷听。 李树李珊抢肉吃的时候,他们没吭声。 母亲沈秀芳要被打的时候,他们装作没看见。 反倒是听见自己用卖虎的钱买了刀,才表现出一副急头白脸的样子。 但李观棋并没有觉得多意外。 就算原主父亲没死之前,李大发和刘氏就十分偏向李峰一家。 他至今还记得,李海下葬,刘氏在坟前哭哭啼啼,嘴里说的却是:“苍天保佑,幸亏死的不是老三——” “苍蝇再小也是肉啊。” 李峰沉吟一句,摊开手掌:“把钱拿来吧。” 李观棋冷声道:“大虫是我杀死的,跟你有屁关系?” 王春兰双手叉腰,神色不善道:“观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没有峰哥,你们娘仨早就饿死了,你就是这么报恩的?” 李观棋呵呵笑道:“你说的恩情是指,你们吃肉,我们吃野菜,还是指,你们睡宽敞的大屋子,我们娘仨只配住在存放腌肉的杂物间里?” 他并没有亲身经历过。 但脑海中却不自觉记起那股难闻的腥臭气味,那张连转身都困难的窄床! “少废话!挣了钱交给长辈,这是天经地义!再不交出来,我可就自己拿了!” 李峰下了最后通牒。 “抢?”李观棋冷哼道,“你抢个试试?” “臭小子,翅膀硬了是吧!今天我就替你死去的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闻言,李峰脸色一沉。 且不论他身强力壮,就凭李观棋那病秧子架势,一根手指都能把他掀翻! 他当即撸起袖子,向前扑去。 李观棋只是侧身一闪。 扑通! 李峰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我就不信了,今天还收拾不了你这个小杂毛!” 李峰疼的呲牙咧嘴,瞬间暴怒,“树儿,跟爹一起抓住这小子,晚上爹给你炖肉吃!” “好嘞!” 一听到有肉吃,李树顿时两眼放光。 他李观棋年纪相当,但自小被好吃好喝的养着,将近八尺高的大个子,壮如牛犊! 父子俩一前一后,老鹰捉小鸡般将李观棋围在中间。 一会儿的功夫便将他逼至角落。 “你,你们想干什么,别打我儿子!” 眼看李观棋要吃亏,沈秀芳当即伸开双臂,护在李观棋面前。 “疯婆子,滚远点!” 李峰蛮横的将妇女推开,撞向桌角。 劈里啪啦! 锅碗瓢盆散落一地。 “娘亲!” 李笙儿一惊。 “娘,娘没事,快去叫人!别让他们打你哥哥。” 沈秀芳面露痛苦,好几次想站起来都以失败告终。 李笙儿年仅十岁,哪能叫来什么人,情急之下,只能跑到婶子王春兰身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婶母,笙儿求你了,让他们住手吧。” “小畜生,死远点!” 王春兰厌恶的瞪着前方,将她踢开。 至于李大发夫妇,竟然站在旁边拍手称快: “打得好,看这个小崽子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话!” …… “简直是一群畜生!” 李观棋厉喝一声,快要枯竭的身躯不知从哪涌来一股力气。 砰! 他飞起一脚,将李树踹倒在地。 “敢打我宝贝儿子!” 李峰面目狰狞,晃动着肥大的身板要将李观棋抓住。 却是再次扑空。 只见李观棋向旁边闪去的同时,快速解开黑布的绳扣,抽出大刀,向前挥砍。 “峰哥!” “儿子!” “不要啊观棋!” 三种惊呼的声音同时喊出。 看到从头顶劈落的大刀,李峰目眦尽裂,脸色惨白如纸皱。 咚! 又是一阵闷响。 锋利的刀刃劈进木板,距离李峰的头顶仅剩几毫米! …… 第5章 断绝关系! 房间内忽然涌起一股难闻的骚味。 李峰颤抖着身躯,已然被吓尿! 李观棋冷冷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用十五两银子买把刀吗,就是为了对付你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 “臭小子,你想弑叔吗,赶紧把刀拿开啊!” 王春兰大吼道。 “贱妇,这就是你生出来的好儿子,你们一家三口都是扫把星!” 刘氏厉声指责。 “都闭嘴,否则我一刀抹了他脖子!” 李观棋冷炙的目光一扫而过。 屋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观棋啊,有话好好说,这是干嘛啊?” 王春兰一改嚣张的作态,颤颤巍巍道。 “要想他活命也可以。”李观棋淡淡道,“我有两点要求,首先,把属于我父亲的地契交出来!” “你说什么?” 王春兰愣住,显然没想到他会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李大发共盖有两处房舍,虽然生有两儿一女,但女儿早早嫁人,自然和这份家产没了关系。 自从李海葬身虎口之后,沈秀芳就去要过地契,但被李峰各种阻挠,拖着不给。 后来实在忍受不住父老乡亲的流言蜚语,才扬言地契只是由他们代为保管,等李观棋成年之后就会交出。 眼看成年后又过去了几个月,李峰压根没提过此事,照旧租给了别人,每年光是租金都有一吊多钱。 “好啊,原来是在打房子的主意,李家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刘氏站出来指责。 “这本来就是我父亲用命换来的,更何况你们鸠占鹊巢了这么些年,吸血也应该吸够了。” 李观棋呵呵冷笑。 既然他已经占用了这副躯体,自然不能像原主般饱受欺凌,憋屈至死。 属于他们娘仨的,势必全都要讨要回来! “我们就是不给,你能咋地?” 王春兰双手叉腰,索性破罐子破摔。 那处房舍少说也值个十几两银子,怎么可能轻易吐出去。 “我不信你有胆子弑叔,别忘了,杀了人你自己也得坐牢!” “是吗?” 李观棋阴沉着脸,手中闪着寒光的刀刃缓缓下移,“我一个人换你们六条命,也算回本了。” “你!” 王春兰咬牙切齿,现在家里只有李峰是顶梁柱。 他要是死了,就剩一股子老弱病,连勉强糊口都成问题! 但让王春兰最震惊的,还是她这个不中用的侄子,怎么进了趟深山老林,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孽障,孽障啊!” 李大发夫妇在一旁捶胸顿足。 不过最先承受不住的还是李峰。 毕竟,明晃晃的刀刃已经架到他的脖子上,透骨的凉意瞬间涌边全身。 “还傻站着干啥,赶紧把地契拿出来!” “峰哥——” 刀口已经见血。 此时此刻,李峰是真有些急了,歇斯底里的吼道:“峰什么峰,你们想看我被这小子砍死吗!” 王春兰只能妥协:“爹,娘,还是先救峰哥的命要紧。” “这个畜生!” 刘氏大骂一句,折回屋内一通翻箱倒柜,将藏起来的地契拿出,交到沈秀芳手中。 王春兰迫不及待道:“都按照你说的做了,还不赶紧把刀拿开?” “急什么?”李观棋淡淡道,“没听到我刚才说有两个要求吗?” “李观棋,你这个混蛋——” 王春兰正要破口大骂。 却见李观棋手掌一提,刀口又刺入几毫。 “疼疼疼!” 李峰疼的呲牙咧嘴,“还有什么要求,赶紧说!” 李观棋并没有理这个话茬,而是转过头道:“笙儿,去把街坊四邻都喊出来。” “观棋。”沈秀芳有些害怕道,“家丑不可外扬,既然地契已经拿到手,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李笙儿安抚道:“娘亲稍安勿躁,我们听哥哥的准没错。” 她小跑到屋外,扯着脖子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个臭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王春兰心里泛起嘀咕。 很快,周围的老百姓都循声走出。 看见李笙儿蓬头垢面,惨兮兮的模样,都顿感同情,嘘寒问暖道: “怎么了小笙儿,是不是李峰一家子又没给你们饭吃?” “哼,好歹也是这两个孩子的叔父,更何况还有李海那档子事,怎么能如此泯灭良心?” “走,找他们去!” 这些人都是李家的街坊四邻,对李峰苛待他们一家三口的事也都有所耳闻。 不过饥荒年,家家户户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只能是背后骂上两句。 等人都赶到,瞬间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李家院内鸡飞狗跳,沈氏瘫倒在地,额头已撞起大包。 李峰则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而持刀人,竟然是李观棋! “这,什么情况?” “李家大郎,赶紧把刀挪开,别闹出人命!” …… 李观棋扫视一眼人群,声若洪钟道:“各位父老乡亲,今天请你们来就是做个见证,我们娘仨要跟李家断绝关系!”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每个人都瞪大双眼注视着前方,眼神里满是震惊。 “孽障,我们含辛茹苦地养了你这么些年,你竟然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李大发率先爆发。 他一向最好面子,李观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断绝关系,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脸上。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王春兰脸色青白不接。 李海惨死,他们不仅没有照顾好孤儿寡母,反而变着法的吸血苛待。 此事要是传开,恐怕整个洛北县的百姓都得把他们脊梁骨戳死! “大嫂,你也劝劝观棋,可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是啊,李峰虽然有做的不厚道的地方,但养这么一大家子也属实不易。” “李家大郎,断绝关系这种话也能随便说吗,你这纯纯是不孝之举!” 几个年长的老者站出来游说,俨然一副道德绑架的口吻。 但没有道德,就不会被绑架! “我意已决!”李观棋斩钉截铁道,“从此刻起,我不给你们养老送终不算忘恩,你们不管我等死活,不算负义!” …… 第6章 有家了! “兔崽子,我打死你!” 李大发气的浑身都在颤抖,举起手边的藤条就要抽过去。 但看着李观棋手中三尺大刀,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在他看来,这个逆子多半是得了失心疯,这要是激怒一刀再砍过来,吓也能吓个半死! 眼瞧着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他怒目圆睁道:“你不是要断绝关系吗,我如你所愿,拿纸笔来!” 刘氏快速从柜子里拿出纸笔。 李大发唰唰唰在纸上写划两行字,咬破手指,重重地按在落款处:“该你了!” 李观棋也没有丝毫墨迹,收刀挪步,指尖擦拭刀刃的鲜血。 签字画押,整个过程干脆利落!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沈秀芳内心五味陈杂。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般寄人篱下,饱受欺凌的日子她早已过够。 “笙儿,扶娘起来,我先去收拾下东西。” “慢着!”王春兰叫停道,“你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 沈秀芳道:“小东房的两床被子是我亲自做的,当然要带走。” “你自己做的。”王春兰冷笑道,“针线不用钱?布料不用钱?你们既然已经断绝关系,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李家,一根头发丝都别想拿走!” 沈秀芳剧烈咳嗽着:“你,你们!” “没关系娘,就当是喂了狗。” 李观棋将母亲搀扶起,“我们回家!” 无论是谁,听到家这个字眼,都会觉得倍感亲切。 沈秀芳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这辈子还能有个家。 以至于身后传来的“孽障,你以后就算肠子悔青都无用!”“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啊!”等骂声也权当耳旁风,抛诸脑后。 李海的两间房舍隔的并不远。 他们娘仨走了约莫一里地后停下,发现大门上正挂着一把铁锁。 李观棋道:“我去找石头砸开。” 沈秀芳皱了皱眉:“这样有点不合规矩吧,要不等人回来再说?” 李观棋摇着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况且,哪有主人回家等着旁人来开门的?” 他找来一块尖石,冲着铁锁咣咣凿了两下,并没有砸开。 “还挺结实。” 李观棋淡淡道。 这时,他想起了背上的那把刀。 此刀重达十几斤,光是背着都觉得不堪重负。 他缓缓抽出刀身,凝神蓄力,一刀劈出。 砰! 铁锁顿时被斩成两半。 “姓魏的倒没有说假话,果然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李观棋赞叹一声。 他早就察觉到了此刀的不同凡响,刃泛青光,非金非铁,刀柄下缀有火焰飞腾的标志,实乃神物! 正当娘仨准备走进,忽听身后有人叫喊道:“什么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撬锁行窃!” 李观棋转过身,只见穿着粗布青衫的一对夫妇映入眼中。 他们正是从李峰手里租下此屋的赵德胜和周氏两人。 “你说谁在行窃?” 赵德胜一愣,随即说道:“原来是李家大郎啊。”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你听好了,我叫李观棋,不是什么李家大郎。” “???” “这小子是饿傻了吗,抽什么疯?” 赵德胜小声嘀咕,他们夫妇二人在城东开了家早餐店,做些油酥饼,鸭血汤之类,刚忙完准备回家休息,还不知道李观棋和李家划清界限一事。 不过也懒得细想,只是问道:“你刚才砸我家的门锁干甚?” 李观棋道:“正式通知你们,此处房屋已经被我收回,你们今天务必搬离。” “什么?” 赵德胜瞠目结舌。 妻子周氏立即反问:“你说搬就搬,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李观棋拿出地契:“有地契为证。” “地——” 赵德胜咽了口吐沫,知道这娘仨是有备而来,但也只是有恃无恐,底气十足道,“有地契咋了,我又不是白占你家房子,每年光租金都有一吊钱呢!” “没错,让我们搬走可以,先把钱拿出来!”周氏在一旁帮腔。 李观棋冷声道:“我娘早就警告过你们,我成年后就会收回此处房产,是你们一意孤行,仍要租赁。” “更何况钱又没落在我口袋中,谁租给你的找谁去!” 两句话,将赵德胜怼的哑口无言。 但要这么妥协,没地方住不说,钱还落不着,这亏可就吃大了! 他面露凶相道:“去去去,少在这胡搅蛮缠,赶紧滚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他撸起袖子,就要把李观棋娘仨轰出去。 但还没碰到李观棋的衣衫,就被一脚踹倒在地。 “哎哟,你个病秧子,给你脸——” 脸字还没说出。 呼呼呼的破空之声响起。 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再次劈落,刀尖正对着赵德胜的脖颈,顿时将他吓得脸色煞白。 这二话不说就动刀子,谁顶得住! 李观棋目光如炬道:“再说最后一次,这是我们娘仨的家,你敢迈进一只脚,我就剁你一只脚,你敢伸进半根手指头,我就把你的手掌剁下来!” “吁!” 赵德胜冷汗频出,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但现在刀刃加身,小命都攥在人家手里,哪敢放肆,赶紧求饶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周氏眼珠提溜打转道:“观棋啊,就算房子是你们的,里面的东西我们总得拿出来吧。” “笙儿,去帮他们收拾东西。” 李观棋冷静道。 “是,哥哥。” 李笙儿乖巧应道,跑进屋内将铺盖卷起,她身躯瘦小,力气不足,跑进跑出好几趟方才将东西拿完。 周氏则是欲哭无泪,她本来想着进了房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赖着不走,大不了和他们娘仨挤一块,也比没地方住强。 没想到李观棋棋高一着,拿刀的手就没挪开过,彻底让他们的希望破灭。 “滚!” 李观棋呵斥一声。 赵德胜本来还想周旋一番,但看着这个邪得让人心底生寒的青年,话到嘴边竟然没敢说出。 “算你狠,给老子等着!” 赵德胜撂下一句狠话,打包好东西,愤愤道,“走,先找李峰两口子算账去!” …… 第7章 母亲病重,准备进山! “太好喽,我们以后有家喽!” 李笙儿高兴的手舞足蹈。 但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沈秀芳却是惴惴不安道:“观棋,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要是他们报官可咋办?” 李观棋解释道:“放心吧娘,李峰没经过我们的同意就擅自租出,本就不合法,他要是敢报官,不仅得把近十年的租金吐出来,至少得挨上十大板。” “哦。”沈秀芳点了点头,双眼注视着前方,“儿啊,你怎么上了趟山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李观棋郑重其事道:“娘,以前是儿子不孝,没有照顾好你和妹妹,从今天起,我绝不会让你们再受半点苦难。” “好,好,好——” 沈秀芳一脸说了三个好字。 她从怀里拿出丈夫李海的排位,放到了桌子中央的位置,热泪盈眶道,“儿子长大了,海哥,你在天之灵应该能安息了吧!” 不料,话刚说完,她身子一歪,竟然摔了过去。 “娘亲!” 李观棋和李笙儿同时惊呼。 走过去一看,沈秀芳双目闭合,已然昏聩,而且面色蜡白,虚汗不断地从额头冒出。 “笙儿,你在此照看好娘亲,我去请大夫!” 李观棋当机立断,一连跑出二里地,才找来一白发苍首的郎中。 饥荒年,伤病无数,医馆内每天都是门庭若市。 李观棋只好提高了两倍出诊费,才请得动。 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两眼翻白,口吐白沫,一旁的李笙儿也哭成了泪人。 好在那郎中也有些手段,针灸推拿,忙活了半个时辰,沈秀芳才得以醒来。 “娘亲,你终于醒了,刚才都吓死笙儿了。” 李笙儿扑在母亲怀中,嫩滑的脸蛋蹭着母亲的脖颈。 “娘没事。”沈秀芳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问道,“大夫,我的病严重吗?” 还不等郎中开口,李观棋抢先说道:“就是感染了风寒,吃两幅药就好了。” “笙儿,你在这陪母亲聊聊天,我去送送大夫。” “好。”李笙儿应道。 出了房屋,李观棋才问道:“我娘的病严重吗?” “积劳成疾,寒气侵脾,此乃虐症,及时用药调理不成大碍,只是——”郎中捻着胡须,欲言又止。 “大夫有话但讲无妨。” “只是药材中有一味药十分昂贵。” “什么药材?” “熊胆。” 李观棋心里“咯噔”一下,又问:“多少银子?” “哈哈。”郎中干笑两声,“此等名贵药材向来有价无市,就算翻遍整个洛北县也未必找得到。” 他稍作停顿,又补充道:“不过也能用其它的平替药材,像鹿茸,蜈蚣等也能治疗虐症,只是好得慢罢了。” “那也得治!有劳大夫先开几幅药,稳定住我娘的病情,其它的我来想办法。” 李观棋随后取出十个铜板,递上前,“这是这次的出诊费。” 郎中有些惊讶。 换了旁人,听到需要如此昂贵的药材,或许早就萌生出不治的想法。 他也听到过一些因家中拮据,将八十老娘背到山上摔死的事例。 不禁面带几分赞许,只拿走五个:“念你一片孝心,还按原价收取,不过虐症可大可小,你得抓紧了。” 李观棋随后跟到药房,抓了三天的药量,但并没有急着回家。 而是在市面上转了一番,买了些米面菜食等必需品,一来二去,卖虎的五吊铜板已用去大半。 回到家,他打起精神,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娘,小妹,我回来了,看看我买了什么好吃的。” “糍粑!” 李笙儿吞咽着口水,虽然馋的要命,但也没有先吃,拿起一块递到母亲面前:“娘亲吃。” “真甜。” 沈秀芳笑道。 “嘿嘿。” 李笙儿甜甜笑着,又递到李观棋嘴边:“哥哥吃。”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李观棋不动声色道,“笙儿,烧点水把娘亲的药煎一下,马上就能好了。” 李笙儿叼着糍粑,动作熟练的烧水煎药。 “我真幸福,俩孩子都这么懂事。”沈秀芳轻咳两声,“观棋,娘有点冷,你把门关一下。” 李观棋照做。 门关好以后,两含热泪夺眶而出,沈秀芳小声道:“观棋,我们要不别治了吧!” 她自小听觉就十分灵敏,所以两人刚才的谈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但她并非因为药材昂贵流泪。 而是眼看着娘仨有了家,日子正要变好,自己却得了重病! 所以她是在恨自己,为什么身子这般不争气! “娘,你千万别这么说。” 李观棋看着母亲双手的冻疮,皱纹堆叠的面庞,神色动容道,“你是为了照顾我和妹妹才生的病,我要是不治,还算是个人吗?” “但是——” “没甚么但是的,熊胆鹿茸虽贵,但也并非寻求不到。” 李观棋握紧母亲粗糙的手掌,“我已经决定了,进山,打猎!” …… 与此同时,李家屋内。 李峰夫妇刚把满地狼藉收拾干净,正要痛骂李观棋几句。 砰! 大门被用脚踹开。 “谁啊,没完没了了?” 李峰怒上心头。 自己被李观棋拿刀架在脖子上的场景历历在目。 常言道,退一步海阔天空,但他却是忍一时越想越气! 本来,把李观棋娘仨轰出去正和他意,但问题是,地契没了,这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吗! 还不等他发作,却看见一双同样愤怒的眼睛,赵德胜脸色铁青道:“姓李的,你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个说法!” “怎么了老赵?”李峰问道。 “你说呢,李观棋那个王八蛋今天把我们夫妇俩轰出来了!”赵德胜没好气道。 “哦?” 李峰并没有多意外,地契到了李观棋手中,收回房舍是迟早的事。 只是没想到,他动作竟然这么快! “我说老赵,你长得也五大三粗的,怕个甚,咋不敢跟那李混蛋干一仗?”王春兰恨恨道。 “废话,那小子手里有刀!”赵德胜冷声道,“算了,房本来就是人家的,我就当吃个哑巴亏,但是余下的租金,必须还给我!” “这叫什么话,又不是我们不让你俩住的。”王春兰死死捂住钱袋子。 “放你娘的狗臭屁!跟我玩这一套是吧。” 赵德胜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见李家竟然不退钱,拍桌而起道,“不给钱老子就去报官!看看咱们谁不好过!” “哎你——” 王春兰扯开膀子就要胡搅蛮缠一番。 却见李峰呵斥道:“慌什么,不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病秧子吗,我有办法治他!” …… 第8章 未雨绸缪 赵德胜立即问道:“你有啥办法?” 李峰若有所思:“别看他们已经搬进去了,但娘仨总不能一直待在一块吧,打猎也好,打零工也罢,只要李观棋一出门,咱们就迅速冲进,将他们母女轰出去!” 赵德胜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李观棋有刀不好惹,沈氏母女柔柔弱弱,我一只手就能提溜起!” “不对啊。”周氏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要是去报官咋整,按照大夏律法,侵占他人财产,可是要挨板子的!” “他人财产?”李峰“呵呵”冷笑,“我当时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一没字据,二没见证人的,这小子用刀抢了过去,还真以为地契成他们的了?” “再者说,就算咱们不占理,大不了打官司先拖住,你们把地方占了,李观棋娘仨就无处可去,这数九寒冬的天,他们能坚持几天?冻都能把他们活活冻死!” “还有啊——”王春兰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上扬道,“我那个蠢大嫂身子骨应该是不行了,我好几次看见她偷偷咳血,所以此计肯定能成!” 听着两人这番惊世骇俗的说辞,赵德胜夫妇双双怔住。 这才是活阎王啊! 半晌才吐出句:“你们两口子心可真狠!” “狠?这小子都有胆子弑叔了,我还在乎这些?”李峰不屑一顾道,“法子我已经说了,你们要是没胆量做可就跟我没关系了。” 赵德胜稍有犹豫,咽了口吐沫道:“就按你说的办!” …… 夜色渐浓,李观棋虽然说要去打猎,但并没有贸然进山。 就这白雪覆盖,零下十几度的恶劣天气,不事先做好准备那就是去送死。 好在李海是猎户出身,之前打猎的行当都存放在地窖之中。 不过原主父亲已经死了好几年,铁矛箭矢之类早就锈迹斑斑,无异于废铜烂铁。 “这把弓好像还能用。” 李观棋打着火折子,看着牛皮筋做成的弯弓,尝试拉了几下,弹性依旧十足。 他找来一把腕骨刀,坐在地上耐心的削着木角,打造成尖刀的形状,虽然比不上铜铁制成的箭头,但也能凑活着用用,等猎物卖了钱再更新装备也不迟。 “好像还差点东西。” 李观棋喃喃道。 要知道,为了提升弓箭的准确度,箭尾通常会绑上几片羽毛。 但他家里并没有养鸡鸭鹅,倒是个麻烦事。 正想着。 “呱呱呱!”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叫声。 李观棋走出地窖,只见李笙儿蹲在门口,正逗着几只路过的大鹅,这些鹅体型硕大,羽翼丰满。 不禁让他深吸口气,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李观棋向前两步,瞅着养鹅人不在近处,按住大鹅雪白的脖颈,快速拔下几支鹅毛。 “呱呱!” 那大鹅吃痛,叫声更加响亮。 “哥哥,这些鹅儿如此可爱,你怎么能伤害它们?”李笙儿鼓着腮帮子道。 李观棋笑道:“小妹,你哥哥我马上就要进山打猎,要是射不准猎物,可就喂了山林的虎豹豺狼啦!” “那怎么行!” 李笙儿面带忧色,一双嫩白的小手钳住鹅头。 嗖嗖嗖! 冲着鹅身就是一顿猛薅! 可怜几只大鹅,洁白的鹅身瞬间被薅突一大片! “够了够了!” 看着小妹生猛的举动,李观棋人都麻了,你管这个叫十岁? 赶紧抱起她肋下,关门插闩! 没过一会儿,便听有妇人扯着嗓子大骂:“哪个天杀的拔我鹅毛,是人你就别当狗,是狗你就叫两声!” 李观棋也只当充耳不闻,雁过拔毛,兽走留皮,好像也没甚么毛病。 牛皮弓,箭矢,腕骨刀,再加上买来的那把宝刀,行头已经差不多。 毕竟,打猎和打仗也差不了多少,都讲究个轻装上阵,带得太多反而误事。 须臾,他又沉思:“母亲生病,笙儿年纪还小,我这一进山,那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来找麻烦咋办?” 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多做点准备。 先是在门前挖了一个大坑,再用布袋罩住,将地窖的破铜烂铁倒插进坑内。 然后找来几个捕兽夹藏在门槛前,取一段绳索悬于横梁,两头分别拴在门闩和铁锹柄,紧紧绷住。 “这样一来,应该万无一失了。” 李观棋拍了拍手,做完这一切已至深夜,全身筋骨都好似要散架一般,再提不起半点气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最重要的还是这副身躯,得赶紧想办法补补才是。” 李观棋叹息口气,转过身,正好见母妹俩相依相偎睡得正香。 上一世身为华夏龙帅,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没想到此刻也别有一番意境。 翌日,天才微亮。 李观棋带好装备,裹了几块干粮,静悄悄的关门离去。 大街上人不算少,卖货的,做阳春面油酥饼的比比皆是,市井气十足。 “哎,你们听说了没,知县家的千金好像走丢了。” “那娃娃也是,生的一副女儿身,却偏偏喜欢舞刀弄枪,瞒着知县进山打猎,这下好了,出事了吧。” 行人窃窃私语着。 又走了几步,赫然出现一队腰缀刀,背负弓的青年猎户。 自从进山打猎的人接连遭受猛虎等袭击,再加上天气原因,大家也都开始选择抱团取暖,想着先度过这个寒冬再说。 “观棋,你是要进山打猎吗,不如跟我们一起吧。” 一高大精悍的汉子发出邀请。 李观棋认识他,是姑姑李素家的儿子孙绍,按照辈分,李观棋该叫他声表兄。 “不用了。” 李观棋选择拒绝。 在深山老林中,比猛兽更可怕的,是人心! 他现在步履维艰,已没有精力再理会后续这种分配不均的糟事。 “好吧。” 孙绍自然也知道李观棋和李峰等断绝关系的事。 但正所谓嫁出去姑娘泼出去的水,他母亲早就嫁入孙家,自己虽然也看不太惯,也没资格去管。 他点了点头,撇了一眼四周,又压低声音道,“观棋,你这几天最好小心点,有人要找你麻烦!” …… 第9章 山中遇狼 “找我麻烦?” 李观棋一怔。 记忆中,原主每天除了上厕所,都是窝在被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和什么人结仇? 孙绍道:“你猎杀大虫的事现在整个洛北县人尽皆知,你想,那些被大虫所伤,还有死者的家属能善罢甘休吗,他们已经商量好,要分你卖大虫的钱。” “有意思。” 李观棋差点被气笑,内心寻思:古代的人脸皮都这般厚么,要是我和小妹葬身虎口,他们难不成还会好心赔钱? “我知道了,多谢表兄好心提醒。” 他微微一笑,表示感激,继续朝山林走去。 看着青年消失的背影,孙绍晃了晃神:“跟那一家子吸血蜱虫断了关系也没好日子过,这一家三口,命实在是苦了些!” …… 呼呼呼! 寒风肆虐,席卷着飞雪落叶卷向空中。 李观棋行走在雪地之中,犹如波涛汹涌的一叶孤舟,渺小如粟。 他的打猎技巧并不丰富,只能用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居高而望! 只见大山群峰环绕,林深无际。 一处断树残枝旁,赫然出现一串脚印。 李观棋走的并不算快,他需要保留足够的体力来面对突发情况。 雪地的脚印不深,而且状如梅花,显然刚留下不久。 李观棋猫起腰,循着足迹一路跟过去。 走了约莫三里地,果然看见百米外,丛林晃动,传来悉索响声。 “看来运气不错。” 李观棋藏匿石后,听声辩位,拉弓搭箭。 嗖! 雪地中响起尖锐的破空之声! “嗷呜!” 闷哼声骤然响起。 “中了!” 李观棋顿足狂奔,他的箭矢由木头制成,杀伤力非常一般。 所以他必须及时补刀,否则猎物必将脱逃! 等拨开丛林,却丝毫不见猎物踪迹,只剩下杂乱的足印和血迹。 但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血迹旁竟然躺着一名少女! 那少女和他年纪相当,明眸皓齿,容颜娇美,穿着件青色锻袍,身披绒毛貂裘,足下粉靴用金丝缀边,十分精巧。 不过此刻正紧闭双眼,脸色苍白,雪花盖住她的睫毛,倒在这里已有段时间。 “此女不会就是县丞家的那位千金吧!” 李观棋自语道。 她穿的锦衣华服,家境肯定不差。 现在想想,应是那猎物闻着气味寻到这里,正准备饱餐一顿。 探了探鼻间,尚有气息。 李观棋也不忍见死不救,抱起少女冰凉的身躯,寻了处山洞,拾些树枝挡在洞口。 他身上虽然携带着火石,但对于这种快要冻死的人,绝对不能用火堆烘烤,凝视着少女道: “我此举是为了救你性命,并非有意轻薄,还望见谅。” 说完,他解开少女衣衫的纽扣,露出大片雪白洁色。 李观棋也褪去上衣,将少女拥入怀中,只觉她肌肤柔软滑嫩,幽香的气息扑面袭来,闻之欲醉。 但这种感觉只是一晃而过,冷气侵入身躯,犹如身坠冰窖,冻得他直打寒颤。 过了一刻钟,少女的脸颊稍显红润。 李观棋掰碎硬馍,和着温水顺她吃下。 少女气息逐渐均匀,美眸微微张开,却见一赤祼着上身的男子映入眼帘,而自己,更是衣冠不整,春光乍泄。 “啊!” 她刚要尖叫,李观棋及时捂住她的嘴:“你差点被猛兽吃掉,是我救了你,懂吗?” 少女似是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 李观棋又道:“你身体已经失温,荒郊野岭,我只能用这个法子救你,并非要占你便宜,懂吗?” 少女脸颊晕红,须臾又点了点头。 李观棋继续道:“我现在松开手,你若能不大喊大叫,就眨眨眼。” 少女果然眨了眨眼。 李观棋这才将手扯开,穿好衣服背过身:“先把衣服穿上。” 少女起初尖叫,不过是眼前此景太过突兀。 但经一通解释,惊疑随之打消,只是想起两人刚才光着身子抱在一起的画面,内心顿感羞意。 “我穿好了。”少女樱唇微启,幽幽道,“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李观棋转过身淡淡道:“不用客气。” 那少女观他衣服破旧,身躯瘦弱,但却是五官俊朗,眉宇间隐现一股英气:“我叫苏云雪,你叫什么名字?” “李观棋。” “观棋不语真君子,名字不错。” 两人刚聊上两句,忽见苏云雪美眸一惊,红润的脸颊瞬间煞白。 李观棋知道,她已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物什。 在此之前,李观棋已经吃过次亏,再次捂住少女嘴唇:“先别出声。” 李观棋慢慢转过身,只见洞口外,雪地中,赫然出现两头猛兽,头颚尖形,鼻凸眼眯,犬牙外翻,呼哧呼哧的吐着热气! 苏云雪问道:“这是野狗吗?” 李观棋淡淡道:“是狼。” 苏云雪疑惑:“你怎么知道?” 李观棋凝视着前方:“看尾巴,下垂是狼,上竖是狗。” “哦。” 李观棋很快看见右狼腹部的箭伤:“而且刚才要吃你的就是其中一头。” “嘶!” 苏云雪倒吸口凉气,惊魂未定道,“我们现在该咋办,跑吗?” 李观棋摇了摇头:“狼比其它猛兽都要聪明,它们之所以没有发起攻势,一是忌惮我手中的武器,二来我们待在洞内,易守难攻,尚有生机。” “那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 李观棋冷静道:“熬鹰听说过吗,谁先沉不住气,谁死!” 苏云雪双拳紧握,掌心已然沁出香汗,又好奇道:“看你年纪不大,怎么懂得这么多?” 对于李观棋而言,他说的话已经够多。 所以并没有再回应,而是紧握住手中的弓箭,等待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二狼仍蹲守原地,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前方。 风雪似在变小。 天地浑然无声,只剩一抹肃杀! 忽然,左侧的狼仿佛失去耐心,径直离开。 “走了一只!” 苏云雪喜道。 又过了半个时辰,右侧野狼双眼闭合,脑袋摇摇欲坠。 “这只狼好像在打盹,我们赶紧溜吧!” 苏云雪摇晃着青年的胳膊。 李观棋面色凝重,却道:“不可。” “前狼假寐,盖以诱敌!” …… 第10章 猎杀时刻 “你是说这狼儿在装睡骗我们,哪有那么邪门。” 苏云雪不以为然。 猛兽再凶猛,也只是牲畜,照他这般说,不得成了精了。 少女向前两步,准备迈出洞穴。 忽然,洞口左侧赫然伸出一只锋利的狼爪,灰青色的野狼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扑将撕咬。 “啊!” 苏云雪一惊,发出尖锐叫声,一时竟忘了闪避。 眼看利爪就要掏烂她的心口。 李观棋则是早有预警,双手紧握刀柄,用力抽出。 呼呼呼! 刀刃锋利沉重,传来嗡嗡轻响,他手起刀落。 咔擦! 将狼爪剁掉。 紧接着扔刀翻滚,压住狼身,右手钳住狼口,左臂绕过脖颈死死缠住,双足蹬地用力一掰。 又是“嘎吱”一声闷响,野狼脖子瞬间被扭断。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野狼甚至没来得及嚎叫,顷刻暴毙! “好快的身手!” 苏云雪忍不住赞叹,只觉后颈传来阵阵冷风。 “把弓递给我,快!” 李观棋丝毫没有懈怠。 因为假寐的狼已然苏醒,凶猛迅捷的向前冲锋。 苏云雪赶紧弯腰拾弓,扔了过去。 李观棋临危不乱,接过牛皮弓,左脚踢向腰间箭袋,两支箭矢弹向空中,他单手抓箭,架在弓弦,瞄准那道快如残影的身躯挽起大弓。 他知道木箭的杀伤力不足,所以这次的准心并不在狼身,而是狼眼! 嗖嗖! 两道寒芒划过长空,准确无误地射进狼眼。 鲜血四溅,野狼的两只眼珠随即爆裂! “嗷呜!” 野狼发出凄厉嚎叫,痛感让它变得更加暴虐,双爪挥舞着朝李观棋扑去。 “小心!” 苏云雪捡起一块石头砸向狼头。 她虽然身为女流之辈,但动作还算敏捷,趁着狼身落地未稳,骑在狼背,双手用力抵住狼头下颚,让它没办法撕咬。 “不行,我快撑不住了!” 少女脸色涨红,呼吸加剧,随时要被野狼甩出。 见状。 李观棋一个箭步冲上前,抽出腕骨小刀,朝着心窝的位置猛刺。 “嗷呜嗷呜——” 野狼的吼叫声越来越低,痉挛的身躯只扭动了几秒,便没了动静。 “好,好险!” 苏云雪弯着腰,大口的喘着粗气。 至于李观棋,接二连三的死里逃生早就将他的身体掏空,瘫倒在地,连爬起的力气都没有。 看狼心口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他如毛毛虫般蠕动着身体,手接过两捧鲜血,灌入喉咙。 一股刺鼻的铁锈味钻进鼻腔,李观棋也只能强忍着喝下。 “喂,你!” 苏云雪看着这惊悚的画面,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胃里一阵翻涌,扶着墙根哇哇呕吐! 又过了几分钟,一股暖意流遍四肢百骸,李观棋才站起身,又吃了两口干粮,调整着呼吸。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平静下来,苏云雪好奇的打量着面前青年。 李观棋淡淡道:“洛北县的猎户。” “真的吗?” 苏云雪一脸不信,就这百步穿杨的箭术,缜密敏捷的心思,说是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都不为过。 她哪里知道,这个羸弱不堪的皮囊里,住着的是何等杀伐决断的灵魂! “我们该走了。” 李观棋做了个长宽都约一米的雪橇,将两具狼尸绑在上面,拖拽着绳索向外走去。 “这就走了?”苏云雪一愣,小跑两步,“你身手这么好,我们多在山里玩会吧。” 李观棋并没有回答,径直在雪地缓行。 少女又喊了两声,仍听不到任何回应,美脸渐有愠色道:“喂,本小姐跟你说话呢,没听到吗?” 李观棋停下脚步:“你觉得这是在玩?” 苏云雪一怔:“但我确实很开心啊,你是不知道,我在家里就只能看书识字学学女工,简直无聊死了。” “你知不知道,你不想要的,却是别人梦寐以求。”李观棋面无表情道,“还有,你觉得打猎很有趣,但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别再跟上来了。” 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苏云雪气的直跺脚。 她家境颇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吃过这般闭门羹,眨望着美眸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肯定是因为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否则巴结还不及呢!” 想到这,她美脸的脸庞多了些许希冀,追上前去。 …… 风雪已停,日头正盛。 由于房子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赵德胜夫妇俩只能住在李家的杂物间,本来打算睡个午觉,奈何房间太窄,腥味刺鼻,翻来覆去的根本无法入眠。 “李峰这个畜生,受了李海那么大恩惠,还是当叔的,竟然就让李观棋娘仨住这么个狗窝!” 赵德胜刚骂完,门就被推开。 李峰乐呵呵的说道:“老赵,机会来了,李观棋进山打猎,现在只剩沈秀芳娘俩在家!” “太好了!” 赵德胜骂归骂,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事情到了这份上,他根本没得选。 摇醒周氏,急不可耐的朝李观棋家走去。 “赵哥,沈氏孤儿寡母的,又生着病,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不厚道了!”周氏有些于心不忍。 “也是。”赵德胜点了点头,“人跟畜生还是得有点区别的。” 他礼貌的敲了敲大门:“沈大姐,这处房舍是我花钱租的,你跟李峰有什么纠葛,那是你们的事。” “识相点就赶紧出来,否则我们就要硬闯轰人了!” 躺在床上的沈秀芳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凝重道:“观棋眼下不在家,这可怎么办是好。” “娘亲别担心,哥哥走之前交代过了,只要咱们娘俩不出去,他们就闯不进来。”李笙儿虽然也害怕,但还是暖心安抚道。 “又一个不吱声的,合着就把我当冤大头是吧!” 赵德胜怒上心头。 一咬牙一跺脚,踹门闯入。 不料刚走到院子中间,脚下赫然出现一个大坑! 夫妻俩始料未及,你拽我我拽你的双双掉进。 那坑中正插着不少锋利的铁片。 咚咚的闷响过后。 “啊!” “哎哟!” 两声凄厉的惨叫响彻田野! …… 第11章 陷阱立大功! “笙儿,外面怎么了?” 沈秀芳身体无力,只能垂问。 “他们掉到哥哥挖的陷阱里去啦!” 李笙儿一直趴在窗边小心翼翼的观望着,见两人双双坠落,不由得拍手叫好。 至于赵德胜夫妇,境地实在凄惨。 满地碎铁片,虽说有的生锈不承重,但尖口还算锋利,须臾间已在他们俩腰间屁股上割出一道道伤口,鲜血滋滋往外冒! “李观棋这个王八蛋,竟然玩阴的,疼死我了!” 赵德胜气急败坏的骂道。 “别嗷嗷乱叫了,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此坑,有几个血口事小,要是因此得了破伤风就糟了!” 周氏急忙说道。 好在李观棋挖的坑并不深,两人扒住坑沿一顿翻腾,终于爬出。 “简直岂有此理!” 赵德胜面目狰狞,拔腿就要向前冲去。 却被周氏拉住:“那混小子浑身冒着股邪气,肯定是被什么脏东西上了身,你还往里走,是不要命了吗?” 这话倒是给赵德胜提了个醒,如果刚才坑里埋的不是碎铁片,而是一把把尖刀,早把他们夫妻俩扎成刺猬! “你说得对,这浑水不能让咱们俩趟!” 赵德胜一拍脑门,气势汹汹的原路折回。 砰! 李家大门被蛮力推开。 “怎么样了老赵,是不是回来收拾东西来了?” 李峰两口子正悠闲的喝着茶,商量怎么把地契弄回来。 “收拾你大爷,姓李的事先在院里挖了坑,你看看把我们伤成啥样了?” 赵德胜怒道。 “有这种事?” 看着两人衣衫被割破,鲜血横流的惨模样,李峰也颇觉惊讶。 “少废话,事情是你们两口子惹出来的,赶紧给我摆平!” “一个陷阱就把你吓成这鸟样,怪不得能被李观棋轰出来,看我的!” 李峰不以为然。 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奈何不了一对病秧子女娃娃,简直窝囊至极! 他撸起袖子,大步踏前。 看着院中塌陷的土坑,不屑笑道:“这么拙劣的陷阱也能上当?” 赵德胜没好气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摔进去试试?” “李峰,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你死去的大哥吗!” 房屋里传来沈秀芳的骂声。 “这么点破事叨咕了七八年,没完了是吧。”李峰冷笑着,“再者说,是他自己要冲上去送死的,我有说让他救吗?”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沈秀芳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着。 “什么玩意儿,还编排起老子来了。” 李峰骂了两句,刚要去推门,迈出的右脚顿时悬在半空,弯下腰拿起门槛前的黑布,赫然露出两个铁制的捕兽夹。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李峰得意笑道。 他自小就进山打猎,此刻完全是出于一个老猎户的警觉! “老赵啊,人要是被我轰出去,这租金可得涨涨了。” “你先办成再说吧。” 赵德胜向后退了退,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看你那怂样!” 李峰调侃两句,伸手推门。 门开的一瞬间,房屋内顿时传来绳索摩擦的声音。 紧接着凌空拍下一支铁锹,速度快如闪电。 砰! 准确无误的砸在李峰面门,力道之大,瞬间将他的鼻梁砸断,额头嘴角不断有鲜血冒出! 看着自家男人被一铁锹拍出五六米,王春兰吓得大吼大叫:“峰哥,你别吓我啊峰哥!” 至于赵德胜夫妇,虽说门已开,夺回房舍已经近在咫尺,但已丝毫不敢冒犯,只能咬咬牙退了出去,另作打算! …… 事实上,李观棋并没有直接下山,他急需熊胆和鹿茸为母亲治病,所以一直观望着看能不能捕猎到头野鹿。 熊就算了,那种猛兽本来就有冬眠的习惯,就算此地的熊不冬眠或者会出来活动,以他现在的体力,还远远没达到猎杀条件! 行进一路,都没有什么收获,他本来想再挖些蜈蚣当药引,但冬季蜈蚣更是少之又少。 李观棋挖了好几处地方,手都快冻僵才选择作罢,勒紧绳子,朝山下走去。 洛北县有很多收野物的地方。 但场所不同,收的部位也就不一样。 就比如新打到的这两只野狼,狼牙,狼皮,狼骨都能卖钱,总不能自己拿刀分割开逐一去卖,所以,还是得打包卖给收山货的客商,再由他们进行转卖。 李观棋选了条小路直奔城东。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也不想太过招摇。 城东一家酒馆,大多是收山货的客商落脚地。 “店家,此处有没有一个叫魏青权的住客?” 李观棋问道。 上次卖刀那魏姓人也算爽快,给他的印象不错。 “有是有,不过此刻不在店中。”小二道。 “小兄弟是要卖山货吧,我也能收。” 一满嘴黄牙,肥头大耳的商人凑上前。 李观棋皱了皱眉:“你?” “没错,反正都是做生意,同谁不是做,只要东西好,那老匹夫能出的价格我照样出的起!”黄牙商拍拍胸膛道。 “嗯。” 李观棋点了点头,他确实想给魏青权留着,但已事先问过,不算背信。 况且最重要的是母亲小妹都在家中,时间耽搁不得,开门见山道:“狼多少钱收?” “什么?竟然是狼?” 黄牙商面露震惊,一进门他就注意到了李观棋,但由于雪橇上盖了布,只知道是这山货块头不小,并未猜出是什么。 这一嗓子吼出,周围的货商全都围了过来。 “又是你啊小兄弟!” “好本领!” “一两银子卖不卖!” 那黄牙商一看这架势,赶紧将李观棋拉住,朗声道:“去去去,这小兄弟的货我已打算收了,有你们什么事!” “呵呵,你钱都没付收什么收!” “就是,还想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有人回怼。 “住口!”黄牙商拿出两吊铜板,“我出二两,你们谁不服尽管加价!” 躁动的人群瞬间平静下来。 因为,这个价格已经足够高。 不料,下一秒。 一身披墨色大氅的中年男走进,扬了扬手中钱袋子,声若洪钟道:“我出三两!” …… 第12章 谁说我只猎到了一头狼? “三!” 围观货商咽了口吐沫,显然是被这个价格惊到。 黄牙商咬牙切齿道:“姓魏的,你是诚心跟我过不去是吧!” 魏青权冷笑:“收货叫价,各凭本事,我魏某一介老匹夫,别的没有,银子管够。” “你!” 黄牙商这才想起刚才叫他老匹夫一事,没想到竟被听了去。 二两银子已经是能给出的极限,再往上加,得不偿失,只能悻悻缩在一旁,满脸怒气。 “魏大哥当真要出三两银子?” 李观棋问道。 “这个自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魏青权欣赏的目光看向前,笑道,“刚才进店那小二就说了,小兄弟你一来就指名道姓要卖给我,可见不曾忘了咱俩的约定,我当然不能小气。” 身处乱世,人心不古,这份情谊实在难能可贵。 魏青权将三吊铜板塞进李观棋口袋,然后道:“小兄弟,把黑布掀开,让大家伙开开眼吧。” 李观棋掀起遮在狼尸上的黑布。 不料才掀了一半,涌上来的货商脸色霎变。 魏青权更是眉头紧锁,叹气道:“可惜,可惜啊!” “哈哈哈!” 黄牙商一见此幕,发出刺耳的笑声,阴阳怪气道,“三两银子买这么头腌臜货,魏青权,你个老匹夫也有今天!” 李观棋疑惑道:“有什么不对?” 魏青权神色尴尬:“小兄弟有所不知,野狼最值钱的部位就是前肢关节处连接的骨头,我们称之为“噶啦”,有趋吉避凶,化魇镇邪的功效,除此之外,像狼牙狼皮虽然也能卖些银钱,但价值不高。” “原来如此。” 李观棋点了点头。 当时情况紧急,他挥刀纵劈,将狼肢砍下,没想到却是破坏了狼身最值钱的地方。 “这三吊钱我先还你,魏大哥再重新估价就是。” 魏青权正要接过,又听黄牙商尖声尖语道:“姓魏的,付定离手,货款两清,你这可是在坏咱们山货商的规矩!” 闻言,魏青权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李观棋见状道:“倘若刚才你也付了钱,难道不会要回去?” “废话,老子还能白吃这个哑巴亏不成!”黄牙商双标的说着,又鄙夷的瞪了李观棋一眼,“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故意在狼尸遮布,好骗老子的钱是吧!” “有这种事?竖子心眼也忒黑了些!” “谁让姓魏的不事先验好货,平日里装腔摆阔惯了,这下吃大亏了吧!” “他要是敢拿回这三吊钱,小爷我鄙视他一辈子!” 围观货商幸灾乐祸道,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够了!”魏青权冷喝一声,“疏忽在我,和这位小兄弟无关!” 他转过身看着李观棋:“这钱我不能要,你走吧!” “猪鼻子插大葱,看你能装要什么时候。”黄牙商嘲笑。 “老贼,你辱我太甚!” 魏青权额头青筋暴露,撸起袖子就要干仗。 “哟,还想动手,你碰我下试试?” 黄牙商也不惯着。 眼看局势剑拔弩张,李观棋横在两人中间:“魏大哥稍安勿躁,你如此爽快,小弟我势必不能让你空手而归。” 黄牙商呵呵笑道:“我倒想看看怎么不空手而归法儿,难不成你现在去山上在猎杀头狼么。” “哈哈。” 围观货商爆发一阵哄笑。 李观棋竖起冷眸反问:“谁说我只猎到了一头狼?” “什么?”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李观棋大手一挥,将整块布扯开。 只见雪橇上赫然躺着第二具狼尸,不仅尸身完整,而且个头更大! “这,怎么可能!” 黄牙商瞬间愣住,满脸横肉涨成猪肝色。 毕竟,冰天雪地,这青年枯瘦如柴,能猎到一只已难如登天。 谁还会想到,他竟然杀了一双! “小兄弟真乃神人也!” 魏青权由衷赞叹,喜上眉梢,“不过这样一来,三两银子好像不太够。” “我只要三两!” 李观棋气势恢宏,声音响彻客栈。 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其中一只前肢尽毁,但依旧有利可图。 三两银子买下两只狼尸,简直是赚麻了! “小兄弟。”黄牙商脸色一变,陪笑道,“三两银子我也出得起,我再加半吊钱,你卖给我如何。” “我呸,像你这种厚颜无耻的蠢猪,也配从观棋兄弟手里收货?滚远点!” 魏青权一脚踹在黄牙商屁股上,滚了几圈方才停下。 “走,我请你喝酒!” 他拉起李观棋的手掌就要落座。 “我还有事,喝酒就不必了。” “也好。” 那魏青权身为性情中人,也没有过多挽留,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从京中带来的凝神丸,送与兄弟,你进山打猎早晚用得着。” “多谢。” 李观棋接过瓷瓶,刚出客栈,就迎面和一少女撞上。 “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苏云雪冷哼道:“我是担心你挨了欺负才眼巴巴的守在门外,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李观棋淡淡道:“不好意思,我错怪你了。” “这还差不多。”苏云雪面带笑意,“你很缺钱吗,我可以先借给你,你教我打猎怎么样?” “不必。” 李观棋实在没心思跟这般深闺中的千金小姐多做纠缠。 “喂,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苏云雪神色急切。 刚要追上去,却被一管家装束的人拦住:“小姐,可算找到你了,咱们赶紧回去吧,老爷夫人都快急坏了。” “我没空。” 苏云雪没好气道。 “那就只好得罪了。” 管家摆了摆手,身边的随从立即将少女抱起,扔进了软轿中。 ……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三两银子这么不经花么。” 李观棋推着一辆小车,上面摆满了采购的物资,有衣服被子,大米白面以及给过冬用的炭火等。 一来二去,又花掉一大半,更别提还要给母亲抓药,升级打猎的装备。 钱,实在是不够花! 行至门前,却见屋内一片狼藉,洁白的雪地布满脚印血迹。 李观棋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跑进屋:“娘,小妹!” “哥哥,你可算回来了!” 李笙儿小跑着扑进李观棋温暖的胸膛。 “小妹别怕。”李观棋安抚着,又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呢?” “娘没事,刚才三叔带着人要把我和娘轰出去,幸好有这些陷阱,才没得逞。” “简直岂有此理!” 李观棋面带怒色,“我去找他们算账!” …… 第13章 痛扁李峰 夜色渐浓。 看着桌子上的萝卜白菜,窝窝头小米粥,一大家子是没有半点食欲。 “儿媳妇,怎么又是这清汤寡水的,你好歹放两块肉啊。” 婆婆刘氏忍不住说道。 王春兰没好气道:“我有什么办法,峰哥这两天都没去打猎,家里的存粮也不多,离过年也还有段时间,怎么也得省着吃不是。” “哼,以前沈氏娘仨在的时候,伙食也没见差多少,现在越活越回去了。”李大发发着牢骚,“我可是听说李观棋那个孽畜又猎到了两头狼,卖了不少银子,你们是想全城人看咱家的笑话吗!” “娘,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李树兄妹俩拿筷子敲着瓷碗,抗议道。 此刻,李峰正缠着绷带,躺在床上。 推门时那一铁锹板已经将他鼻梁砸断,脸庞传来针扎般的痛感。 再加上满屋子叽叽喳喳的叫声,更让人心烦意乱,咆哮道:“你们两个兔崽子,喊什么喊,不想吃就滚蛋,惯你们一身臭毛病!” 这话看似是在吼李树李珊,实则将李大发刘氏也骂了进去。 老俩虽然听了出来,但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独自生着闷气。 这时,砰的一声脆响。 “姓赵的,有气冲你婆娘使去,我家门碍着你啥了?” 李峰吼道。 就这么两天,大门不知道被踹开了多少次,迟早有一点得给它焊死! 但他看到却并非赵德胜夫妇,而是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眼。 李观棋面容冷峻,直勾勾的瞪着前方。 他的衣衫很破,身板依旧瘦弱,但浑身散发出的怒意却令人不寒而厉! “你个孽障还有脸来,赶紧滚出去!” 李大发怒斥道。 “不能走!”王春兰叫停,双手环胸道,“李观棋,你能耐啊,看看都把峰哥伤成啥样了,必须赔钱,一两,不对,至少二两银子!” “我劝你们最好就老老实实坐着。” 李观棋面无表情,根本懒得跟这帮人对骂。 他大步向前,径直走进李峰的房间。 “臭小子,你想干什么!” 李峰“腾”地从床上弹起。 李观棋玩味笑道:“这还看不出来吗,揍你!” 说完,他一把揪起李峰的衣领,右拳狠狠砸在面门。 嘎吱! 刚被大夫接好的鼻梁再次被砸断,鲜血哗啦啦直流。 “哎哟,你这个畜生!” 李峰疼的大喊大叫。 “反啦反啦!”王春兰一惊,“树儿,还愣着干啥,快去帮你爹!” 李树仍在大口大口的巴拉饭,听到母亲催促,才放下碗筷:“你敢打我爹!” 他肥胖的身躯刚站起。 嗖! 一点寒芒从里屋射出,几乎是和李树的耳朵擦边而过,钉在墙上。 李观棋打出的正是腰间的腕骨小刀,他冷炙的双眸在李大发等身上一扫而过:“再说最后一次,别乱动!” “呜呜!” “呼!” 李树已被吓尿,李珊抱着碗嚎啕大哭。 李大发等则是倒吸口凉气,全身紧绷,哪个还敢动弹? “小畜生,真当我收拾不了你是吧!” 李峰被打的满脸污血,当即暴怒,抄起床边的棍棒就要砸过去。 但李观棋哪会给他这种机会。 来之前,他已经吃了两颗魏青权给的凝神丸。 此乃大补药品,服下片刻便觉得全身发热,力涌气足。 砰砰砰! 一脚踩住李峰胳膊,双拳如暴雨倾盆般砸下。 “别打了,别打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叔啊!” 李峰疼的呲牙咧嘴,只觉浑身骨头都快散架,急忙打起感情牌。 “像你这种禽兽不如的畜生也配?”李观棋冷声道,“你给我听清楚了,再敢招惹我娘和小妹,杀了你信不信!” “信信信!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李峰点头如捣蒜。 没办法,他是真怕自己会被活活打死! 李观棋这才起身,走向外屋。 “你,你别乱来啊。” 王春兰一看这祖宗走了过来,吓得急忙后退。 好在李观棋只是为了取回钉在木板上的腕骨刀,并没有什么过激举动。 出门之时,正好又看见院中那条大黄狗在吃食。 不禁想起小时候这条恶犬没少冲着他们兄妹吼叫攀咬。 但李观棋刚才进门时,却是连叫都没有叫一声。 “趋炎附势的东西,吃什么吃!” 李观棋一把掀翻狗碗,这才扬长而去。 “疯了,这小子一定是疯了!” “峰哥哟!” 李家内乱作一团,嚎叫声此消彼长。 …… 刚拐了个弯,又碰到了赵德胜夫妇。 “差点把你俩忘了。” 李观棋冷哼道。 赵德胜夫妇顿时被吓得一激灵。 刚才他们正打算回杂物间休息,正好目睹了李观棋痛扁李峰的全部过程。 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观棋啊,你听我狡辩,不对,是听我解释。” 赵德胜急忙说道,“这馊主意都是李峰出的,我顶多算是个从犯!” “对对对!我们当时进去之前还敲门了呢。” 周氏紧随其后道,“我承认,当时不该租那两间房,但我们也确实没办法呀,租金交了,房子没落着,还弄了这么一身伤。” 周氏嚎啕大哭道:“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李观棋打量了两人一眼,属于有点良心,但不多的那种。 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俩也属于受害者,吃得教训也差不多了。 他若有所思,问道:“你们当时租房没立字据么?” “有有有。” 周氏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你看看,白纸黑字写着,租金一千文,租期一年,这住了一半还没有呢。” “落款是李峰的名字。” 李观棋喃喃道,“我有个法子,听么?” “听啊!” 周氏赔着笑,内心总算松了口气,最起码不用挨揍了,继续恭维道,“大侄子你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出的主意一定能成!” “地契本就属于我,所以李峰签的字没有任何的律法依据。” 周氏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报官?” 李峰点了点头。 “这主意好啊!” 赵德胜面带喜色,当机立断道,“就这么定了,报官!” …… 第14章 击鼓鸣冤 回到家,院落已经打扫的一干二净。 从里屋到大门,积雪都被推到两侧,清理出了一条通路。 远远就看见一樽小小的身影伏在炉前,低着头捣鼓着炭火。 “笙儿。” 李观棋喊了一声。 “哥哥,你回来啦,没受什么伤吧!” 李笙儿抬起头,稚嫩的脸蛋上抹了几道炭灰,活脱一只温顺的小猫。 “我没事,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对啊,小车上的东西也都清的差不多啦,就是那些米啊面的笙儿实在搬不动,还在上面放着。” 李观棋转过身,看见堆积成山的货物已经空空如也,屋内摆放也是井然有序,丝毫不显杂乱。 “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李观棋神色动容,轻抚着小妹的头发,“是哥哥不好,累坏了吧。” “笙儿不累,笙儿还煮了粥。” 李笙儿蹑手蹑脚的捧起缺口瓷碗,递上前,眨望着小眼睛,“哥哥打到什么猎物啦,买了这么多好东西。” “今天运气不错,猎了两头狼,你也快吃饭,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就好。” 李观棋微微一笑,端起碗走向里屋,关心道,“娘,感觉身体怎么样。” 沈秀芳靠着枕头躺在床头,苍白的脸颊挤出一丝笑意:“好多了,李峰他们,没为难你吧。” “娘放心,此事是他们理亏,就算打碎牙也只有往肚子里咽的份。” 李观棋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省得母亲忧心,又问,“对了,这两间房舍租出去了好几年,李峰可曾给过租金?” 沈秀芳苦笑:“你这傻孩子,能给我们娘仨饭吃就不错了,哪可能再给钱?” “那就好。”李观棋点了点头,“娘还知道都哪些人租过房吗?” “倒还记得几个。”沈秀芳撇了一眼儿子,“观棋,你是想把租金要回来?” “没错。” 李观棋斩钉截铁的回答。 横竖赵德胜都会报官,索性借着此契机一股脑全讨要回来! 沈秀芳一愣。 在这之前,以她温和的性格,都会劝说两句。 但李峰家已经丧心病狂到了何等地步,又何必再留什么脸面。 只是嘱咐了句“小心行事”,便伏在桌前写下几个名字。 李观棋接过名单,退出了屋,将米面猪肉放进了地窖,然后将院中的坑填平。 这一通收拾,又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喃喃道:“这羸弱的身躯实在碍事,须想个法子好好调理调理才是。” …… 翌日,天明。 十几名衣着朴素,高低胖瘦的百姓围聚一堂,让本就窄小的屋厅显得更加拥挤。 “观棋啊,费劲巴岔把大伙叫过来干啥啊。” “就是,有事说事,家里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呢。” …… 李观棋客气道:“想必各位叔伯婶子都看出来了,你们都是租过我家房舍的人。” 人群互相打量几眼,心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联想到赵德胜被他轰出家门,无处落脚,顿时警惕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要回租金?” “呵呵,哪有这般便宜事,门都没有!” …… 李观棋淡淡道:“诸位误会了,这房舍本属于我们娘仨,那李峰私自外租,中饱私囊,我只是想请大家伙一同去县衙作证,把银子讨要回来。” “什么,这是要报官?” “不好意思,这个忙帮不了!” “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就不凑热闹了吧。” 人群闻言纷纷表示拒绝。 他们虽然知道租银都落进了李峰口袋。 但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根本懒得去管。 李观棋也深知这个道理,继续道:“如果能要回银两,我会按照诸位当时花的租金,返给你们三成。” 众人一听有利可图,两眼顿时放光:“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李峰一家子确实不是个东西!” “没错,我先声明啊,我刘某人可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替李大郎讨回一个公道!” 毕竟,三成的比例,少则以一二百,多则三四百文,都快赶上一个月的收成了! 看着众人堪称川剧变脸的操作,李观棋皱了皱眉,问道:“当时签字的字据都还留着呢吧。” “留着呢留着呢!” “我就怕以后出什么岔子,一直没敢扔!” 李观棋点点头:“那就好,你们先回家取字据,然后县衙集合!” …… 日上三竿,洛北县衙。 门口正摆放着两尊威严庄重的石狮子。 赵德胜夫妇就站在石狮旁,神色急切的等待着。 “你们还没报官?” 李观棋问道。 赵德胜摩擦着手掌,冻得直打哆嗦:“衙役已经登记过了,说让我们等着审理。” “等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李观棋淡淡道。 他十分了解这帮官差的作风,不逼得紧点,根本懒得较真。 他环顾四周,径直走到一架牛皮鼓前,拿起架子上的两只鼓槌。 赵德胜看见李观棋的举动,急忙叫停道:“大侄子快住手!你这是要干嘛啊!”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击鼓鸣冤,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赵德胜解释道,“要是没有命案或者大案,老百姓是不能随便敲响鸣冤鼓的,要是县令追究起来,轻则呵斥两句,重则我是要挨板子的!” “谁说这鸣冤鼓是替你敲的,我也要报官!” 说完,李观棋拿起两只鼓槌,用力的击打在鼓面。 砰砰砰! 沉重的击鼓声响起,瞬间吸引了大批过来看热闹的老百姓。 “鸣冤鼓可有段时间没响过了吧,可是县城中发生了什么惊天大案?” “这个还真不清楚,反正是有热闹看了!” …… 按照大夏律法,若是有人击鼓鸣冤,知县就必须升堂断案。 伴随着县衙大门被推开,两个身穿青衣,腰束红织带的衙役走出,巡视一周:“何人敲响的鸣冤鼓?” 李观棋道:“正是在下。” “进来!” 看李观棋已经走进,周氏立即说道:“你还傻站着干啥,跟上去啊!” 赵德胜颤颤巍巍道:“这,这可是要挨板子的!” “你个窝囊废,挨板子重要还是钱重要!” 赵德胜咬了咬牙,只好紧随其后。 “威——” “武——” 里面响起捕快森严的喊声。 县衙内,已然升堂! …… 第15章 县衙争辩 至于李峰这边,被李观棋劈里啪啦一通乱揍,在床上足足躺了七八个时辰,方才勉强能下床走路。 “李观棋这头畜生,下手竟然这么重,等老子伤养好,一定要好好出口恶气!” 李峰骂骂咧咧。 他也实在想不明白,李观棋那般瘦骨嶙峋的病秧子,怎么突然间身手这么好。 猎杀大虫还能说是侥幸,但转眼间又宰了两只野狼,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再看看自己家中肥头大耳的李树,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不好了峰哥!” 这时,王春兰着急忙慌的奔回家中,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慌里慌张的,能不能消停点!” 接二连三的失利,已经让李峰有些神经衰弱,问道,“又怎么了?” 王春兰扶着腰:“李观棋去县衙告咱们了!” “不可能!” 李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真万确,好多人都看见李观棋击鼓鸣冤,县衙此刻已经升堂了!” “我们李家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惹上这般猪狗不如的畜生!”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管他们娘仨,活活饿死算了!” 李大发和刘氏闻声走出,铁青着脸叫骂。 王春兰则是急得六神无主:“峰哥,你赶紧想想办法啊!” “慌什么,我还没状告他呢,正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李峰早就有告上府衙的打算。 就算官司打不赢,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将地契拱手相送! “走,一块跟我去衙门!” 他大手一挥,带着王春兰和李大发老俩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哟,李峰来了!” “当叔的不养嫂侄,当侄子的县衙告官,还是你们一家子会玩啊。” 人群调侃的笑道。 “关你们屁事,滚开!” 李峰也懒得跟他们掰扯,推搡出一条通路。 “什么人,竟敢擅闯府衙!” 衙役拦道。 李峰没好气道:“那兔崽子告的是我,你说我是什么人?” 衙役撇了一眼王春兰等人:“你进去可以,他们不行。” 李峰理直气壮道:“怎么不行,他们都是我带来的人证!” “等着。” 衙役先去通传了一声,这才放行。 一进到衙内,李大发和刘氏两人便指着李观棋的鼻子骂道: “孽障,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有其母必有其子,就沈氏那个贱妇,能下出什么好蛋?” …… “肃静!” 惊堂木落。 两排捕快挥动着杀威棒,“咚咚”的响声顿时将两人震慑住。 “正大光明”的牌匾下,赫然坐着一身穿绿色官袍,头束玉带的中年男子,不怒自威道:“你们有何冤情,速速说来。” “启禀大人,草民有话要说!” 还不等李观棋开口,李峰便跪倒在地,先声夺人。 “讲。” 李峰言之凿凿道:“李观棋状告之事,无非是牵扯到房舍租金,区区百文之数,怎么能击鼓鸣冤!” “请大人先治此子擅自击打鸣冤鼓之罪!” 李峰进来之时,一眼就看到了赵德胜,马上猜出是李观棋怂恿他报官。 所以不用等到审理案件,先打这个王八蛋几大板再说。 一想到李观棋被按在地上,抽的皮开肉绽的画面,内心就止不住狂喜! “完蛋,要挨板子了!” 赵德胜心里暗暗叫苦。 “此话说得没错,鸣冤鼓岂能随意敲打。”县令苏秉正点了点头,“李观棋,你可知罪?” 李观棋淡淡道:“在下不知。” “大胆!竟然敢跟知县大人这么说话,请大人再治他个藐视公堂之罪!” 李峰咄咄逼人道。 “苏大人,凡事都逃不过个理字,您断案可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啊!” 忽然,一阵清脆的女声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见这声音是从一穿着淡黄锻袍的少女口中发出,她肤白胜雪,面容秀美,站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 “这小女娃是谁啊,胆儿这么大。” 人群小声议论。 那苏秉正淡淡瞥了少女一眼,却也不恼,只是说道:“李观棋,本官给你个机会辩解。” 李观棋不卑不亢道:“启禀大人,在下报官并非只因百文之数,而是李峰占我房舍,私自外租,数年来收取租金将近十两。” “如此强取豪夺,还算小案么?” “十,十两!” “敢情李峰将房舍外租,一个铜板都没给沈氏啊!” “好家伙,怪不得李观棋铁了心要断绝关系呢!” 人群一脸愕然。 在洛北县,虽然报官常有发生,但无非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更何况身处饥荒年,像银两达到十吊钱的案子,还真不多见。 就连苏秉正听闻也眉头微皱,面色阴沉。 “冤枉,冤枉啊!” 李峰哪里想得到,他竟是要状告此事。 这罪名一旦坐实,挨板子不说,租房得来的银两势必要全部吐回去,这不是要他老命吗! 王春兰拧着眉头,现在屎盆子都扣过来了,你一个劲的喊冤作甚,急忙道: “启禀大人,此子明显是在血口喷人,那处房舍本就属于我公公李大发所有,前些天被李观棋拿刀胁迫抢了去,草民还没来得及报官,没想到被他恶人先告状了!” “你胡说!我男人活着的时候,月月都往家里交钱,你们早就允诺将地契交与海哥。” “后来我男人为了救李峰葬身虎口,你们又强占地契,还说等观棋成年再交出,你们扪心自问,我说的话可有半点不对!” 一阵凄厉的声音响起。 沈秀芳实在担心李观棋的处境,决定拖着生病的身躯前来。 没曾想刚到就听见王春兰颠倒是非的泼着脏水。 “这不是沈氏吗,几天不见,怎么瘦的就剩皮包骨了?” “好像是心力交瘁,积劳成疾吧!” “哎,为了这俩孩子,天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得遭受李峰一家虐待,能不累出病吗?” 人群摇头叹息。 “娘,你先坐下歇歇。”李观棋搀扶住母亲。 沈秀芳轻咳两声:“好孩子,娘没事。” “一派胡言,峰,峰哥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王春兰仍在狡辩,但已经明显心虚。 “我听到了!” “我当时就在现场,听的真真切切!” 人群义愤填膺,忍不住替沈氏发声。 苏秉正认真听着,了解了大概。 况且李海救弟被虎吃一事也略有耳闻,不禁对李峰一家的所作所为感到不齿,严肃着脸质问道:“李峰,你可有话要说?” …… 第16章 群情激愤 “草民,草民——” 李峰抽搐着嘴角。 他本来打算胡搅蛮缠一番,但是没想到竟然会冒出这么多人为沈氏作证。 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 那李峰在洛北县又不是什么商贾大家,仗义言辞之说,也谈不上“得罪”二字。 “不争气的东西!” 王春兰看自己男人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头巴脑。 伸出手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低声道,“赶快回话啊,刚出来时的威风哪去了!” 李峰被拧得呲牙咧嘴,顿时清醒了几分,急忙道:“启禀大人,就算地契归李观棋所有,但此子说我强占房舍,收取近十两的租金绝对是子虚乌有,望大人明察!” “放屁!”赵德胜及时站了出来,“我今年刚付了你一年的租金,难道还想赖账不成?” “这个赵德胜,过河拆桥是吧!” 李峰小声嘀咕,有恃无恐道,“那房舍你住了也快半年,余下不过几百文,我退给你就是,不过其它的罪名我可不能认。” 事情到了这份上,李峰也只能选择破财免灾。 况且从李海去世到如今已有数年,他租给其它人的事早就翻了篇,就凭李观棋几句话,还能给自己定罪不成? 没错! 我一定得咬死不放,否则损失可就大了! 苏秉正问道:“李观棋,你可还有什么证据?” 李观棋肯定回应:“有!” “哼。” 李峰不以为然,他实在想不出李观棋能拿出什么证据,讥讽道,“小畜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做伪证报假案,可是要蹲大牢的!” “呵呵。” 李观棋冷笑两声,内心估摸着回家取字据的人应该快到了。 果然,话音刚落。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凭啥不让我们进去?” “对,我们是来送证据的!” “耽误了知县断案,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 衙役看着来势汹汹的人群,不禁有些为难。 公堂内已经站了七八个人,再一股脑把他们全都放进去,洛北县衙不就成菜市场了? 只好将情况如实禀报给知县。 “什么,真有证据?” 站在一旁的李峰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灰暗如土。 苏秉正捻了捻胡须:“既然如此,先将物证收集,宣两三人进来即可。” “是。” 衙役折回照做。 “峰哥,这些不都是之前租过房舍的人吗?” 王春兰小声提醒。 李峰眉头顿时拧成两股绳,叫骂道:“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死乞白赖的求着租房,吃干抹净就像翻脸吗?” “我呸,当初租金少付给你了还是咋着?”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干出这些污糟事的时候,就该想到今日之下场!” 几人也丝毫不惯着,当堂对骂了起来。 “肃静!” 苏秉正又敲了敲案桌,接过衙役呈上来的物证。 只见长短不一十几张条子,皆是租房凭证,算下来竟有九两八钱之多,而且字据末尾都写有李峰的名字。 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啪! 苏秉正手持惊堂木砸下,义正言辞道: “大胆李峰,你不经过沈氏同意擅自外租,更将钱财中饱私囊,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想狡辩吗?” “大人,我,我——” 李峰面色蜡黄,支支吾吾的哼唧半天,却是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他倒是想赖账,可问题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根本无力辩驳! “本官现在宣判!” 正当苏秉正准备做结案陈词之际。 “大人,我儿冤啊!” 这时,李母刘氏“扑通”跪倒在地,眼泪鼻涕一大把。 苏秉正问:“有何可冤?” 刘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瞪着双怨毒的眼睛看向一侧,指责道:“那沈氏丈夫,也就是老身大儿子李海死得早,一直是由李家照顾他们母子三人。” “期间粮从何来,衣从何来,不都是小儿子李峰打猎挣的吗,如此算来,将房舍外租补贴家用有何不可,我儿李峰又何罪之有?” 话音刚落,又见李父李大发站了出来,怒目圆睁地吼道:“启禀大人,我也要告。” 苏秉正皱了皱眉:“你要告什么?” 李大发脸色涨红,一想到前两天在街里四邻面前丢尽脸面,他就气得牙痒痒,厉声道:“我要告那李观棋大逆不道!” “我们李家辛辛苦苦养了他们数年,没想到刚一成年,就翻脸不认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下说出断绝关系的不孝言论,简直丧尽天良,令人发指!” “是啊,要是没有李峰,他们娘仨饿都得饿死,这一言不合就断绝关系,确实有点过分!” “呵呵,你怎么不说若不是李海拼死相救,死的人就是李峰了呢?” 围观百姓各执己见,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苏秉正不禁觉得有些头疼。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虽说字据都是白纸黑字,但情理纲常却不见得能掰扯清楚。 沈氏质问道:“你们胡说,我每天都会外出打零工,赚的钱不都被你们拿去了吗?” 王春兰不屑笑道:“你挣的那点钱够干啥的,去大街上买个馍都不够。” 沈氏又问:“那你们苛待观棋笙儿的事呢,也想不认吗?” “大嫂,这里是县衙,凡事都得讲究个证据,李笙儿李观棋不都活得好好的么,可见苛待一说子虚乌有,纯属污蔑。” 王春兰双手叉腰,倒打一耙。 她本来就牙尖嘴利,能言善辩。 相比起来,沈氏则稍显嘴笨,激动之余,气血上涌,剧烈地咳嗽起来。 “对对对,我照看他们娘仨耗费钱财,何止十两,还望知县大人替草民做主啊!” 李峰声嘶力竭,拜倒在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够了!” 李观棋抬了抬手,冷喝一声,“别的你还能含糊其辞,蒙混过关。” “但你将我和笙儿抛于深山老林,任由风雪侵袭,猛兽环伺,如此恶毒卑劣,草菅人命,却是你如何也抵赖不掉的!” 轰!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般,在众人耳边炸响! …… 第17章 官司打赢,重判李峰! “竟然有这种事?当真耸人听闻!” “怪不得那天李大郎兄妹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要不是那大虫事先受了伤,还不得跟李海一样,被畜生给吃了!” “简直是丧心病狂啊!” …… 李峰急忙否认:“你血口喷人,我明明是教你们兄妹俩进山打猎了!” 李观棋冷笑:“为何你天黑之后便溜走,留我和笙儿在山上?” 李峰咬着牙:“那是你们兄妹不听管教,与我走散了!” “既是走散,为何不找?若非事先预谋,为何要带我们兄妹穿林十数里?” 一字字,一句句,犹如震天雷般掷地有声。 “我,我——” 李峰支支吾吾,冷汗频出,已全然不知如何狡辩。 “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这人心眼也忒坏了些!” 那少女嗤之以鼻道。 “没错!” “一定得重判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人群附和道。 咚咚! 苏秉正敲了敲惊堂木,轻咳两声:“李峰强占房舍,苛待嫂侄,现经本官查明,证据确凿!” “判李峰一日内归还所获租金九两八钱,追加杖责十下,即刻行刑!” 听到这个审判结果,李峰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本来就被李观棋揍得鼻青脸肿,这十板杖刑打在屁股上,哪里还遭得住。 更何况还要赔将近十两银子,这不是要他老命吗! “大人——” 李峰还想挣扎一番,但苏秉正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扔出令牌。 两个衙役迅速将李峰按倒在地,举起杀威棒猛力砸下。 砰砰砰! “啊!” 棍棒的闷响和杀猪般的嚎叫同时发出。 李峰脸庞煞白,痛感钻心蚀骨,整张脸都开始扭曲变形! “峰哥!” “儿啊!” 王春兰和李大发老俩则是顿足捶胸,啪嗒啪嗒地抹着眼泪。 “打得好啊!” “十板都轻了,至少打二十板才解气!” 围观百姓拍手叫好。 “多谢大人明察秋毫。” 李观棋作了一揖,也懒得看李峰被打得皮开肉绽,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天黑之前我会去取钱。” 便扶起母亲的病躯,朝着门外走去。 人群自发地让开一条通路,神色里不禁多了几分敬佩: “观棋真是长大了!” “沈氏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也算是熬出头了。” …… 出了县衙,母子俩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李观棋神色动容道:“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沈秀芳和蔼笑着:“这有什么,李峰欺负咱们娘仨七八年,也该出口恶气了。” 李观棋点点头:“笙儿呢?” 沈秀芳叹了口气:“我是等她睡着了才出来,笙儿天真烂漫,娘实在不忍心让她看见这肮脏不堪的场面。” 正说着,身后忽然传来清脆的女声:“李观棋!”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白雪中赫然站着一妙龄少女,唇红齿白,美若天仙。 “刚才多谢你仗义执言了。” 李观棋早早就在人群中看见了苏云雪。 沈秀芳好奇道:“这位姑娘是。” 苏云雪甜甜一笑:“伯母你好,我叫苏云雪,是李观棋的朋友。” “好啊,观棋也交朋友了。”沈秀芳欣慰的点点头,“观棋,上次你买回来的糍粑笙儿挺爱吃,娘再去买一些,你就在此地等着吧。” 不等李观棋回话,沈秀芳已经独自走开。 他若有所思,淡淡道:“找我有事?” 苏云雪幽幽道:“就是想问问你几时进山打猎,你我好结伴而行。” “还真缠上了。” 李观棋嘀咕道,看着百米外挂在树枝上的一片残叶。 他弯腰捡起一块石子,快速掷出。 石子穿空而出,不偏不倚地将残叶打落。 “你什么时候练到这种火候了,再来找我。” 说完,他转身离开。 苏云雪效仿着捡起石子,投了几颗,奈何力道不够,皆是半路掉地。 又尝试了几次,胳膊渐酸,也没能成功,傲娇的冷哼道:“等着吧,我一定能做到!” …… 夜色渐浓。 李峰被抬回家的时候,脸色惨白如蜡,衣服合着血肉粘在屁股上,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三两,四两——” 他拉开床头的柜子,扒拉着里面的铜板和碎银子,数来数去只有八两,还差一两八钱才能补上这个窟窿。 “峰哥,这些钱都是给树儿娶媳妇用的,可不能让李观棋拿了去啊!” 王春兰小声嘟囔道。 “我有什么办法,知县亲自下的令,还不上钱,你是想让我蹲大牢挨板子吗!” 李峰骂骂咧咧,牙缝每蹦出一个字,脸庞就会因为剧痛抽搐几下。 毕竟,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但他数来数去只有八两,并不足以还账。 李峰伸手要钱:“娘,我还差一两八钱,剩下的你们出吧。” 刘氏脸色一变:“我哪有钱。” 李峰皱着眉:“大哥活着的时候不是每个月都会给你们二钱银子吗?” “你这不孝子,那是我和你爹养老的钱!” “养老?”李峰冷笑,“我要是进了大狱,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别忘了,外租房舍的时候,你们老俩也点了头的!” “你!” 刘氏脸色越来越难看。 想当初沈秀芳在的时候,他们被伺候得舒舒服服。 现在不仅每天要受儿子儿媳的冷眼,竟然还惦记上了自己的养老银子! “给你们!” 她一番挣扎,愤怒地将碎银子扔在桌子上。 话不多时,李观棋已经准时赶到:“钱都准备好了么。” “李观棋,你是属狗鼻子的吗,闻着味就来了。” 王春兰越想越气,尖声尖语道。 “把我们逼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这个孽障,迟早得下十八层地狱!” 李大发情绪激动地破口大骂。 面对这肮脏不堪的骂声,李观棋只是充耳不闻,面无表情道:“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另外,这些钱对你们来说应该掏空家底了吧,有这时间狗叫,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度过这个寒冬吧。” 说完,他拎起桌子上沉甸甸的钱袋子,转身离开。 李大发气得直跺脚:“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 第18章 诸葛连弩 出了李家门,外面已有十数名百姓焦急地等待着。 “李大郎啊,钱拿到手了吗!” “之前说的,还算数吧!” …… “这个自然。” 李观棋打开钱袋子,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数额给了出去。 “两百文,够买好几斤猪肉了!” “这下过年有着落了!” 众人乐呵呵地数着铜板,一边夸李观棋精明能干。 等到了赵德胜,李观棋直接倒出了一吊铜板。 “这都是给我的?” 赵德胜不可置信的问道。 他原本以为只能拿到剩下的租金,没想到李观棋竟然出手这么大方。 “公堂对峙之时,你和我共同进退,勇气可嘉,这是你应得的。” “多谢大侄子,多谢大侄子!”赵德胜喜出望外,拍了拍胸膛道,“这份恩情我记下了,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赵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嗯。” 李观棋简单应了一声,等人都走完,才清点了一下剩余的钱财,共计五两四钱。 “这下升级打猎用的装备应该够用了。” 他自言自语道。 转过身,正好看见形形色色的猎户从大山走出,他们身穿兽衣,背负弓,手持钢叉,腰缀箭袋。 李观棋盯了一会,总觉得十分不妥。 你想啊,猎户进山,为了保命和猎杀猛兽,势必会携带多种武器。 这样一来,既增加了负重,又降低了效率。 古时不比现代,没有枪炮等热武器,否则人手一把猎枪,不出两年就能让深山老林的猛兽绝了迹。 虽然李观棋懂得枪械的原理和制造,但此地穷乡僻壤,材料甚少,想打造出来难如登天。 他若有所思,灵光一闪:“有了,我可以打造一把连弩!” 连弩顾名思义就是连发弩箭,只要事先在箭匣填发弩箭,就能省去拉弓搭弦的过程。 昔日丞相曾制作出一种元戎弩,后世称之为诸葛连弩,一次能发射十支弩箭,威力巨大。 但缺点就是体积重量偏大,无法单兵作战。 李观棋需要的自然不是这种,他在脑海中勾勒一番,然后跑回家中,将纸扑平,伏在桌前写写划划。 那李笙儿生性好动,素日最喜欢黏着兄长问东问西,但见李观棋一脸认真,也不忍心打扰,只是躺在母亲怀里好奇道:“娘亲,哥哥这是在干嘛?” “娘也不知道。”沈秀芳摇了摇头,看着儿子越来越低的脑袋,说道,“烛台里的灯油快没了,你再去添上一些。” 李笙儿蹑手蹑脚地爬下床,续了些灯油。 李观棋则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图纸,画了又改,改了又画,不知不觉间东方已发白。 “成了,成了!” 李观棋面露兴奋。 叫声很快将李笙儿吵醒,探出小脑袋瓜:“哥哥,你研究出什么好玩的东西啦。” 李观棋拿起图纸,耐心解释道:“此物叫做连弩,手柄位置是弩机,向后扳动弩机,弓弦回弹,箭矢就会射出。” “而且我还在连弩上增加了箭匣装置,便捷灵巧,用这种弩射出的箭矢准头更胜,穿透力也更强!” “哦。”李笙儿表现出一种听不懂,但是深受震撼的表情,“那哥哥以后打猎岂不是更厉害啦。” “那肯定。” 李观棋笑了笑,现在图纸已经设计完成,当务之急是赶紧打造出来。 想到这,他立刻穿好鞋袜,去了市集。 洛北县猎户众多,木匠和铁匠铺子也比较吃香。 李观棋随便选了一家,走上前道:“老哥。” 那匠工膀大腰圆,正锻造着通红的铁器,见有生意上门,热情道:“小兄弟可是要打造武器,我这铺子远近驰名,找我准没错。” 李观棋点了点头:“这是武器的图纸,你先看看。” 匠工看了眼图纸,脸色骤变,急忙摆了摆手:“不好意思,你换别家试试了。” 李观棋皱了皱眉:“如果是银子的问题,老哥无须多虑。” 匠工也不答话,只是吩咐着一旁的学徒送客。 李观棋接连换了好几家铺子,结果也都大差不差。 进门之前还都笑脸相迎,见了图纸之后马上就态度骤变,跟见了瘟神一般。 眼看都快逛完,竟然连一个能接手的匠工都没有找到。 “观棋,你在这干什么?” 忽然,一身高八尺,身材魁梧的青年走进,正是姑母家的儿子,孙绍。 李观棋道:“我正找铺子打造一种武器,没想到整个洛北县城都没人敢接。” “哦?” 孙绍一脸好奇,“我能看看吗?” 当初好心提醒的举动还历历在目,李观棋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也就没有藏着掖着,将图纸拿出。 孙绍看了以后,眼神中显露出震惊,急忙将李观棋拉到角落,低声道:“观棋,你不要命了!” “此话何解?” 孙绍环顾四周,确定周遭无人,才继续道:“大夏朝虽然不设禁兵令,但仅限于刀箭叉这几样,寻常百姓若是敢私造兵器,那就是谋反,一旦有人追究起来,是要掉脑袋的!” “原来如此。” 李观棋点了点头。 想历朝历代,对武器的管控都十分严格。 始皇帝收缴天下兵器,铸成十二铜人,有的朝代禁止带刀上街,诸如此类,不胜其数。 相比起来,大夏朝的管理还稍显宽松。 “不过。”孙绍沉吟一句,“你要是真想打造此物的话,我有路子!” …… 老拐头没有名字。 人们见他佝偻个腰,走路一瘸一拐,才起了这么个外号。 他此刻正坐在炕头,手里拿着把刻刀,雕刻着一尊观音像,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拐子叔。” 孙绍喊了一句,推门走进。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以后这种活少找我,都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你忍心让我蹲大牢吗?” 老拐头没好气道。 “你不说我不说的谁能知道。”孙绍陪着笑,“这是我表弟设计的图纸,您先上眼瞧瞧。” 老拐头仍是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眼角轻轻一瞥,顿时两眼放光,捧着图纸大叫道:“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 …… 第19章 血莲山鬼 李观棋心头一喜:“阁下能打造?” 老拐头眯了眯眼,伸出三根手指。 孙绍点点头:“三百文,还能再便宜点不。” 老拐头冷笑:“谁说是三百文了,我要三两银子!” “三两!”孙绍瞪大双眼,咽了口吐沫道,“你这也太黑了吧!” “黑?”老拐头冷哼道,“私造兵器闹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三两银子买命贵吗?” “再说了,放眼整个洛北县城,除了我没人能打造出来。” 孙绍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观棋打断道:“成交!多久能做出来?” “五天。” 李观棋摇摇头:“五天太长。” “最少三天!” “一言为定!”李观棋掏出一吊铜板,“这是定金,三天后验货完付尾款。” 老拐头咧着嘴大黄牙道:“此物结构复杂,杀伤力强,可不像你这种小娃娃能想出来的,背后难不成有什么高人指点?” 李观棋淡淡道:“你说的高人就是我。” 老拐头一怔,显然不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拿起桌子上的观音像继续雕刻起来。 出了屋子,李观棋不禁问道:“此人什么来头?” 孙绍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反正老早就住在这了,你别看他瘦小躯残,其貌不扬,但一双手尤为灵巧,我们打猎用的武器经他一改造,威力大了好几倍呢!” “嗯。” 李观棋简单应了一声,他早就看到老拐头右手掌心有厚厚一层老茧,之前肯定经常拿刀,是个什么隐士高人也说不定。 “观棋啊。”孙绍摩擦着手掌,“你这武器打造出来也借我用用呗。” “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孙绍笑道:“深山老林的连个人毛都看不见,有什么好担心的。” “好,我答应你!” …… 两人分别之后,李观棋远远就看见一身穿墨色大氅的汉子进了酒楼。 他喊了一句:“魏大哥!” 魏青权停下脚步,热情的回应道:“观棋兄弟,你来的正好,走,陪我喝酒去!” 李观棋本想拒绝,奈何魏青权已经拉起他的胳膊,入席落座。 “多亏兄弟你,让我赚了好几两银子,当饮三大杯!” 魏青权性情豪爽,端起三大碗,咕咚咕咚咽下。 李观棋只好紧随其后,辛辣的米酒入喉,原本寒冷的身躯瞬间暖和不少。 酒过三巡,李观棋开门见山道: “魏大哥,我来是想问你可有那凝神丸的配方么。” 他上次吃了两颗,还算受用,想着要是能要到配方,长期服用下去,说不定身子骨就能慢慢好起来。 “有是有,不过——”魏青权撇了他一眼,“这样吧,我先看看你的脉象。” 李观棋惊讶道:“魏大哥还懂号脉?” “那是,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嘛!” 魏青权打着哈哈,手指搭在李观棋手腕,神情肃穆道,“恕我直言,凝神丸中的当归党参等几味药材都十分常见,治标不治本,对你帮助不大。” 李观棋点了点头,他其实能感觉出来,凝神丸的药效过了以后,身体更显疲软。 魏青权话锋一转,忽然问道:“观棋兄弟,你可听说过血莲吗?” “没有。” 魏青权津津有味道:“此物生长在深山腹地,每逢冬季才会开花结果,有固本培元,采气补血的神奇功效,老哥我五年前有幸收到过一颗,卖给京中的达官显贵,足足卖了五十两白银!” 李观棋静静听着,并没有打岔。 魏青权稍作停顿,继续道:“不过嘛,那猎户说血莲旁有山鬼镇守,凶险万分。” “山鬼是什么?”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魏青权夹了颗花生米,“猎户只是说山鬼和人一般直立行走,有半个小山丘那么高,力大无穷,凶神恶煞,反正就是挺邪门的。” “哦。” 李观棋应了一声。 想那深山老林中,飞禽走兽不计其数,孕育出什么有灵气的猛兽也不奇怪。 “观棋兄弟,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你也莫往心里去,要是为此丢了性命,可就不值当了。”魏青权又道。 “多谢魏大哥提醒。” 李观棋又喝了两大碗米酒,方才起身离去,满脑子都在想血莲的事。 山林外层的猎物较少,更何况他还要想办法弄到鹿茸熊胆,怎么也得深入腹地,索性碰碰运气,万一能采到颗血莲呢。 正想着,去路忽然被几个赤莽大汉拦住。 “李观棋,你最近日子过的挺滋润啊。” 为首一刀疤脸,鹰钩鼻的男子态度不善道。 “你是?” 刀疤脸道:“郑坡!” 李观棋对这个名字也略有耳闻,早些年从过军,仗着自己练过些武艺,组建了一支青年猎队,平日里没少干些抢夺猎物,欺行霸市的勾当,在洛北县风评极差。 “有事?” “你说呢?”郑坡板着脸道,“你打死的那只大虫事先就是被我们猎队重创,你运气好才捡了漏,你小子不是卖了五两银子吗,拿四两出来,这事就算了了。” 这种狗屁言论差点把李观棋气笑。 不过好在孙绍打过预防针,倒也没有太惊讶,只是冷淡道:“没钱!” “没钱,那就把命留下!” 郑坡威胁的口吻道。 他也并非真要弄死李观棋,只是吓唬吓唬罢了。 看这小子弱不禁风的模样,一棍子都打不出个闷屁来! 李观棋也懒得理会,径直向前走去。 “给老子站住,让你走了吗!” 郑坡脸色一沉,使了个眼色。 身旁的大汉立即扑上前,想要把李观棋抓住。 但李观棋只是微微一闪,侧身躲过。 “敬酒不吃吃罚酒!” 郑坡晃动着肥胖的身躯,双臂舒展,扣向李观棋双肩。 李观棋却是纹丝不动,待到郑坡逼至身侧,猛然挥击,钳住手腕,飞起一脚猛踹膝盖。 他的力道虽然不大,但却十分懂得打在哪个部位最痛。 “啊!” 郑坡脸色煞白,发出声凄厉嚎叫,“你找死!” 他狰狞着脸,正欲还手之际。 叮! 寒光掠起。 一把腕骨小刀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第20章 结下梁子 “你,你想干什么!” 郑坡顿时被吓住。 他甚至都没看清李观棋是如何出的手,只觉颈部一凉,刀就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李观棋面色古井无波:“你不是想要钱吗,碎银子没有,不过等你死了,我可以烧点纸钱给你。”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却仿佛有种魔力般,将几人震慑住。 尤其是手腕微微动弹,锋利的刀刃迅速刺进脖颈,鲜血缓缓流出。 “误会,都是误会!” 郑坡绷直身躯,急忙求饶,生怕下一秒,直接被这个愣头青抹了脖子。 李观棋冷笑:“不要钱了?” “大虫是你亲手打死的,要什么钱!”郑坡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李兄弟,你就当我是吃屎迷了眼,刚才说的都是胡话!” “这还像是句人话。” 郑坡稍松口气:“李兄弟气要是消了的话,不妨先把刀挪开如何。” “说的也是。” 李观棋玩味笑着,收刀的同时刀刃向下一划。 刺啦! 瞬间在郑坡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口,鲜血顷刻飙出。 “哎哟!” 郑坡疼的大吼大叫,捂着脖子步步紧退。 “这是给你的警告,再敢招惹我,可就不是一道小口那么简单了。” 李观棋冷炙的目光一扫而过。 他深知对付这种地痞无赖,心绝对要狠,否则后患无穷。 “是是是!” 郑坡点头如捣蒜,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平常欺凌弱小,作威作福惯了,竟然会被一个瘦弱秸秆的青年吓成龟怂。 等人走后,躲在旁边的众大汉才一窝蜂的涌过来嘘寒问暖。 止了血后,郑坡骂骂咧咧道:“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刚才就这么眼巴巴看着?” “郑坡兄,那小子有刀啊!” “有刀算个屁!怂就是怂,扯那没用的干啥?” 几人被骂的狗血淋头,半晌才有人开口道:“郑坡兄,这小子捡漏占了那么大的便宜,还一个铜板都不给,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还用你说?” 郑坡瞪了那人一眼,别说没讹到钱,就单凭自己脖子上这道血口,就不可能善罢甘休。 他若有所思,狡黠笑道,“这小子看起来文文弱弱,但打猎却是个好手,又是杀大虫,猎野狼的。” “咱们这几天就盯着他,只要打到了猎物,一股脑全都抢过来!” “好!” “好主意!” 几人纷纷附和。 …… 回到家,李观棋先是将箭矢全部换成铁制箭头,又去衣铺里买了双牛皮厚靴。 见儿子一通忙活,沈秀芳劝道:“观棋,李峰刚赔了不少银子,再加上你新卖了两头狼,过年应该是够用了,打猎一事不用那么急。” “放心吧娘,我就是去山里转转,不会有什么危险。” 李观棋微微笑道。 本来他也想等到连弩打造好再进山,但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况且母亲的病拖不得,实在没有等下去的必要。 他这次打算深入山林腹地,所以备了三天的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出了房舍,直接朝大山的方向走去。 “那小子有动静了,快,快跟上去!” 一伙人早就埋伏在李家附近,见李观棋有行动,立即叫喊道。 郑坡呵斥道:“慌什么,这点进山的人不多,循着脚印踪迹就能找到,跟得太紧,万一打草惊蛇了咋办!” “郑坡兄说得对,绝对不能急!” 几人一商议,捡小路上了山,看着如豆粒大小的身影在雪地中缓缓行进,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夜色渐浓,漆黑的夜空冒出星点亮光。 残月如垠,洒在漫山遍野的雪地,徒增几丝冷寂。 李观棋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着,途经之处,万径踪灭,仿佛天地间浑然只剩了他一人。 “好像越来越冷了!” 李观棋摩擦着手掌,包里的干粮早硬如石块,含在嘴中,味同嚼蜡。 但他却不忧反喜,因为魏青权说过,血莲生长在极寒之地。 越来越冷,也就意味着他的方向没有错! “郑坡兄,这小子有点邪门啊,这是要把咱们领到哪去啊!” “听说林子深处有山鬼,专挖人心脏吃!” 跟在后面的一行人颤颤巍巍道。 “闭上你的臭嘴,越靠里越有好货,说不定一口气够咱们吃半年的!” 郑坡面露兴奋,裹紧了棉袄。 不知过了多久,李观棋已经走的筋疲力尽,正准备找个山洞休息一番。 忽然,他漆黑的眼眸中闪现出一点妖异的红光! 石壁之中,赫然绽放着一朵八瓣花朵,颜色鲜红如血,状如莲花,神圣而优雅! “看来我运气不错。” 李观棋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血莲,是雪莲!” 郑坡发狂般的吼叫起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路跟了过来,竟然找到了血莲这般奇珍药材! “五年前一颗血莲可是卖了三十两白银啊,兄弟们今天要发财了!” “动作快点,别让李观棋那小子抢了先!” 几人加快脚力,在深山老林中狂奔数里,一会功夫便追了上去。 见李观棋扶着双膝,脸色煞白,气喘吁吁的弯腰咳嗽,讥讽笑道:“小子,我还真得谢谢你没痛快给钱,否则上哪找这么值钱的宝贝去!” “你觉得这血莲属于你了?” 李观棋冷笑。 “废话,上次是因为老子大意才着了你的道,此刻说什么也得好好出口恶气!” 郑坡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前。 却被同行猎户拦了下来:“郑坡兄,先摘血莲要紧!” “也是,反正这小子已如瓮中之鳖,待会再好好让你知道知道老子的手段!” 郑坡啐了口吐沫,转头看向那朵散发着妖异光芒的花朵。 “血莲,老子来了!” 看见郑坡几人离血莲越来越近,李观棋依旧是面无表情,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冷笑。 他一早就察觉出郑坡等人跟在身后,之所以佯装不知,就是为了在此刻派上用场。 要知道,美艳的花朵往往都是布满荆棘的! 果然。 郑坡几人刚跑到血莲前,还没来得及采摘,忽见一庞然大物从天而降! …… 第21章 白毛巨猿 “出现了!” 李观棋知道这就是老猎户口中的山鬼。 只见它身高两米有余,毛发又白又长,犹如钢针般竖起,浑身都充满着爆炸性的肌肉。 两颗獠牙外翻,面目狰狞扭曲,黑夜中,眼睛迸射出一抹暴戾的猩红之色。 而且果真如魏青权所说,这猛兽双足点地,两条长臂垂在两侧,竟然是只白毛巨猿! “鬼,鬼啊!” 这巨猿出现的突然,而且凶神恶煞,张牙舞爪,顿时将郑坡等猎户吓得魂不守舍,嘴大张成“o”型,惊恐地瞪着前方。 “吼!” 巨猿咆哮一声,双臂捶胸,口中呼出的热浪夹杂着吐沫在空中横飞。 显然是在警告入侵者。 但郑坡早已上头,乘着月光看清那山鬼的模样,不过是个体积庞大的猛兽,大呼道:“一头畜生罢了,鬼什么鬼!” “赶紧弄死它,血莲就是咱们的了!” 闻言,几个打起退堂鼓的猎户忽地又停住。 眼前猛兽固然凶狠,但对于他们来说,钱财显得更为重要。 再加上郑坡的声音洪亮,众人心气顿时受到鼓舞,向四周散去,或拉弓搭箭,或手持钢叉,同时朝巨猿发起攻势。 不料那巨猿十分灵巧,双臂一挥便将空中飞来的箭矢打落,顺手抓起两个猎户,提至半空。 双臂骤然猛缩。 砰! 山林中赫然传来一声闷响,两人身躯剧烈碰撞,发出一声凄厉嚎叫,被扔倒在地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没了动静,仿佛只剩下了一口气。 郑坡则是一直蛰伏暗处,趁着巨猿分身之际。 嗖嗖! 两支箭矢快速穿空而出,射进巨猿左肩。 郑坡厉声道:“这怪物受了伤,快,不能让它有喘息的机会!” 呼呼! 一柄铁叉迅速朝前刺出,扎进巨猿腹部。 “吼!” 那巨猿吃了痛,发出一声怪叫。 整张肉脸痉挛般堆叠变皱,暴怒之下,利爪当空猛砸! 瞬间将面前猎户的脑袋拍烂。 噗呲! 脑浆四溅,落在雪地。 众人看见如此惨烈的一幕,吓得瞠目结舌,脸庞毫无血色,疯狂地向后跑去。 “吼吼!” 巨猿又是两声怪叫,穿梭在受惊的猎户之中,如砍瓜切菜般全部掀翻在地。 “靠,这玩意有点猛啊!” 郑坡猛咽口吐沫,知道再这样下去全都得玩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们被这怪物弄死也是你们活该,不过放心吧,老子会给你们多烧点纸钱的!” 他干笑两声,赶紧朝血莲跑去。 手掌马上就要碰到血莲的花茎。 忽然,一只又白又细的手掌将他横空拦断。 “赶紧松开,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郑坡面露凶相。 他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只见李观棋勾出左拳,用力砸向面门。 “狗杂种!” 郑坡脸颊高高肿起,伸手去拿腰间匕首。 但李观棋的速度只会比他更快! 匕首刚抽出一半,就被死死按在腰间,紧接着李观棋飞起一脚,用力踹在郑坡腹部。 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郑坡重重摔在地面,半截脑袋都没入雪中。 “姓李的,老子跟你拼了!” 他接二连三在一青年手中失利,内心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嗖嗖嗖! 几箭射出,皆是瞄准李观棋的命门,俨然下了死手。 李观棋则快速闪避,虽然毫发无伤,但却被逼退数米。 忽然,同行的一青年猎户不知何时猫了过来,趁着巨猿杀戮同伴,李观棋郑坡相斗激烈之时,瞬间将血莲摘下,嘴角勾起,仰天大笑道:“哈哈哈,血莲是我的了!” 话音刚落。 嗖!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点寒芒划破长夜,将那青年猎户的心脏射穿, 留下一道血淋淋的洞口! “你!” 那青年猎户目眦尽裂,怎么也没有想到,山林腹地,没有被野兽咬死,没有被风雪冻死,反而被自己最信任的人,一箭射穿心脏! “你!” 他牙齿缝只蹦出一个字,便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狗东西,抢到老子头上了,我呸!” 郑坡一口浓痰吐出,眼中丝毫没有半点怜悯,将血莲拿起,爱不释手地转了又转,“啧啧,真是好东西。”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李观棋见自己得了血莲,竟然没有来抢,反而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他刚想好好炫耀一番。 呼哧呼哧! 身后传来沉重的喘息声。 郑坡的身板顿时紧绷,脑袋慢慢转了过去,赫然瞧见黑夜中探出张青面獠牙的怪脸,直勾勾地瞪着前方。 至于一同前来猎户,早已死的死伤的伤,不见了踪影。 郑坡见状更是撒丫子就跑。 但他的速度怎么会快得过白毛巨猿,没走两步就被捏住脚踝,身躯调转一百八十度,吊在半空。 巨猿腥臭的口气扑面袭来,竟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 “姓李的,你不是想要这宝贝吗,给你!” 郑坡只好将好不容易得来的血莲拱手送出。 不过他这也是权宜之计,等巨猿将矛头转向了李观棋,他好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果然,血莲扔出以后,巨猿迅速将郑坡扔开,朝前跑去。 但他并没有想到的是,他们都是为了将血莲卖给山货商。 但李观棋不同,寻这血莲是为了治疗这副羸弱残躯。 所以一到手,便将血莲撕碎,整个吞入口中。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郑坡人都麻了,现在只盼望着巨猿能赶紧将李观棋咬死,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热,好热!” 李观棋服下血莲之后,全身迅速涌起一阵暖流,小腹处似火烧般灼热难耐。 再过片刻,脸色涨红,头顶升腾起袅袅白气,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充满着取之不竭的力量! “吼吼!” 巨猿已越来越近,尤其是见到血莲被李观棋吞下,双臂奋力砸着胸膛,暴怒无比。 “这血莲果然有用!” 李观棋面带喜色,“正好拿你练练手!” 他向左一闪,躲过巨猿攻击,紧接着轰出一拳,竟打的那巨猿后退两步。 等站稳脚跟,又如饿狼扑袭。 李观棋纵身一跃,踩向石壁,身躯在空中一通闪转腾挪,双腿一弯,紧扣在巨猿脑袋两侧。 一紧,一扭! 咔擦! 巨大的冲击力顿时将巨猿身躯扭翻,重重摔落地面! …… 第22章 又遇野猪 按理说李观棋的这一招头部绞杀足以让巨猿毙命,但一来血莲的功效还没有完全吸收,二来这巨猿长期生活在山林腹地,身躯强壮,耐力极强。 只是躺在地面,发出痛苦的呻吟,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去死!” 趁它病,要它命! 李观棋拔出腕骨小刀,准备抹了它的脖子。 恍惚间,却看见两滴豆大的眼泪从巨猿眼角滴落。 一时间愣在原地,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此地也算是巨猿的地盘,就好比一伙强盗闯入家门,一通抢掠之后将主人杀死,未免有点太不厚道。 “也罢,反正血莲已经吃下,留你一命也无妨!” 李观棋弯下腰,将巨猿肩膀的利箭拔出,又从雪地中猎户尸体的身上搜出几瓶创伤药,洒在巨猿伤口。 “呜呜!” 巨猿疼的呲牙咧嘴,但仿佛知道李观棋是在救自己性命,只是安静的躺着,并没有再发起攻击。 “这个狗杂种真是邪门啊!” 躲在暗处的郑坡面目狰狞。 现在血莲没了,带来的猎户死伤大半,那李观棋却还是活得好好的。 想到这,他举起拳头猛砸地面,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而且巨猿马上就要被治好,他更担心李观棋会秋后算账,丝毫不敢久留,趁着茫茫夜色悄然离开,朝县城的方向狂奔离去。 “好了!” 李观棋拍了拍手。 巨猿从雪地站起,活动着庞大的身躯,发出两声兴奋的怪叫。 随后朝着李观棋的方向微微弯腰,那动作仿佛是在作揖。 “果然通了些灵气。” 李观棋若有所思,又道,“猿兄若想报恩的话,可以帮我盯着点熊鹿之类的,在下有急用。” 那巨猿也不知听懂没听懂,点了点头,然后爬上树枝,借住树枝悠荡前行,如此往复,须臾便不见了踪影。 “走的倒挺快。” 李观棋笑了笑。 转过身,看着雪面大片的暗红血迹,一时有些唏嘘。 贪心不足蛇吞象,要不是这帮猎户利欲熏心,也不致落得如此下场。 “郑坡跑了?” 李观棋打量着地上的尸体,一共三具,并没有郑坡的身影。 他估摸着日子,自己昨天进山,今天马上就要过了子时,口粮还能维持到明天。 况且来都来了,不带点什么回去也不合适。 现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味越来越浓烈,搞不好就能引些猛兽过来! 稍作沉忖之后,他先将猎户的衣物搜罗一番,裹在身上取暖,然后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蹲伏。 斗转星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李观棋等得快要睡着。 “吼吼吼!” 一阵沉重的叫声响起。 李观棋打起十二分精神,惨淡月光下,赫然瞧见几头鬃毛褐黑,壮如牛犊的猛兽寻了过来。 它们似乎饿了很久,看见快要冻僵的尸身就冲了过去,大口大口的撕咬着血肉。 “竟然是野猪。” 李观棋淡淡道。 毕竟猪是杂食性动物,只要是人吃的,他们都会吃。 即便是圈养的家猪也并非不吃肉。 他之前在军队生活的时候,就听炊事班的老班长提起过,猪的智商相当于五六岁的孩童,圈养之时一定要时常注意它们的眼睛。 如果看到眼睛经常上翻,或者有注视主人的动作,那就代表着它们已经有吃肉的欲望! 那老班长后来还说,自己有个同乡,喂猪食的时候旧疾发作昏倒在了猪圈,被人发现的时候,身子已经被猪啃没了半截。 “这些野猪有十来头,就算都能猎杀也不可能全都带下山,而且若是其余野猪围靠反攻,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李观棋自言自语道。 思来想去,打算将野猪群先分隔开,驱赶到山林外围再进行猎杀! 他拉弓搭箭,瞄准距离最近的三头野猪。 嗖嗖嗖! 箭矢穿空而出。 那野猪鬃毛极厚,硬如铁针,箭矢只略微刺进几毫,便不再向前。 “吼吼!” 嘶吼声响起。 野猪群顿时乱作一团,在山林中横冲直撞。 李观棋继续拉弓搭箭,将受伤的野猪去路封住,仓惶之下,野猪只能改变路径,向山林外跑去。 这正合了李观棋的心意,他勒紧裤头,紧追不舍。 但他还是低估了野猪的行动力。 正当他准备射杀之际,野猪东窜西窜,竟然失去了踪迹! 眼看东方发白,李观棋打算登上高处寻觅一番。 忽然“嗖”的一声轻响! 竟是支箭头锋利的冷箭于丛林传出,直指他的心脏。 好在李观棋反应够快,向左一闪,躲过攻击。 眼下情势不明,又有人暗箭偷袭,他也会挽大弓,打算给予还击。 却听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打到了打到了!” 紧接着丛林被拨开,一男一女探了进来。 “李观棋!” “是你们!” 三双眼睛互相对望,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喜悦等。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苏云雪美脸红扑扑的,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我能有什么事?”李观棋淡淡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凑到一起了?” 孙绍解释道:“昨天从山上跑下几个猎户,衣衫破烂,浑身是血,变得都有些疯疯癫癫。” “细问之下才知道你找到血莲,碰见山鬼的事,后来我去家中想看看你回没回来,妗母忧心忡忡的求我去山林寻你,我就来了。” “这位姑娘是我进山时碰到的,她跟我一样,都是担心你的安危,就结伴而行了。” “哦。” 李观棋点了点头,想是那死里逃生的几个猎户下了山。 “对不起啊观棋,我刚才见丛林异响,还以为是藏了什么牲畜,幸好没有铸成大货。” 孙绍挠了挠头。 “没关系。” 李观棋微微一笑,这恶劣天气能进山寻人,可见情谊深重。 他更没有想到,这苏云雪竟也从家中溜了出来,内心还真有些感动。 “李观棋,你那血莲采到了吗,山鬼又是个啥玩意,快跟我说说。” 苏云雪眨望着美眸,正喋喋不休着。 李观棋脸色一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别出声。” …… 第23章 合力剿杀 “怎么了?” 苏云雪眉头一紧,小声问道。 话还没有说完,“踏踏”的脚步声似从四面八方响起! 丛林瞬间被三头黑色物什撞开! “小心!” 李观棋大喊。 孙绍年纪虽轻,但打猎经验颇为丰富,见异风突起倒也不至于慌了神,纵身一跃,扒住上方的树枝跳离地面。 苏云雪则是美脸煞白,呆呆的怔在原地,仿佛被吓傻了。 “接住!” 李观棋预警一声,拽起少女的肩头扔了上去,孙绍及时抱住,放在枝干。 他紧跟着也跳起,才不至于被撞飞。 “这是什么猛兽啊!” 孙绍心有余悸,刚才光顾着逃跑,只觉得三道黑影来回穿梭,还真没看清。 “野猪。”李观棋解释道,“我从山林腹地一直将它们逼到此处,后来不见了踪影,原来是早就埋伏好了。” “野猪!发财,发财了!” 孙绍面色一喜,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三头野猪罢了,有什么好发财的?”苏云雪回过神来问道。 “现在市面上猪肉多贵啊!而且这还是野猪肉,无论是肉质还是口感都不是家猪能媲美的,价格起码翻了五六倍不止!” 孙绍绘声绘色的描述。 苏云雪显得有些不理解:“猪肉很值钱吗?” “啊?” 孙绍也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观棋在一旁听着,内心那叫一个无语。 但他知道苏云雪并非是在显摆家境,一个久居深闺的千金大小姐,还能知道猪肉多钱一斤了?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李观棋话刚说完。 砰砰砰! 两只野猪猛烈的撞击着树干,另一只则是张开血盆大口从背侧咬噬。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树干迟早会断。”李观棋淡淡道,“我下去把它们引开,你俩找机会射杀,记住,只能射脖子,别的地方箭矢不好穿透!” 他早已经见识到野猪坚硬的毛皮,所以才出此下策。 “不行,这太危险了,我和你一起!” 孙绍主动请缨。 “好。”李观棋也没有拒绝,只是看向少女,“百步穿杨的本领练得怎么样了?” 苏云雪一怔:“马,马马虎虎。” “你不是一直想学打猎吗,我今天就教给你,我等下会把野猪引在一百尺之内,你找机会拉弓搭箭,一击毙命!”李观棋郑重其事道,“记住,野猪和我们,只有一方能活下去!” “我——” 苏云雪咬了咬樱唇,坚定道,“好!” 说罢,李观棋和孙绍同时跃下。 三头野猪见状顿时停止撞击树干,猪鼻猛吸,嘴角的獠牙外翻,露出狰狞可怖的模样。 “来吧!” 李观棋大喝一声。 三只野猪一分为二,一头向孙绍跑去,另外两头则是朝李观棋横冲直撞。 这野猪速度极快,须臾间已奔至李观棋身前,用獠牙想去顶翻。 “要是带着那把刀就好了!” 李观棋叹息口气。 进山前他想着深入腹地,带着大刀尤为不便,所以才放至家中。 这要是一刀挥下,什么狠厉凶猛的畜生不能劈成两半? 须臾,他向后一退。 不料前猪扑空,后猪紧接着就扑将撕咬。 李观棋立即按住前猪头部,借着畜生的猛力翻转身躯,右腿在空中抡过一百八十度。 砰! 踢在后猪裸露的拱鼻。 四两拨千斤的力道下,直接将野猪踹飞五六米,重重的砸在枝干,将一大腿粗的树干拦腰砸断! “我滴个老天爷!” 看见如此生性的一幕,孙绍人都傻了,还在想李观棋瘦骨嶙峋的身板,为什么会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 殊不知,这正是血莲的功效,让李观棋的身体素质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这野猪劲真大啊!” 孙绍举着铁叉,死死抵住野猪腹部,但二者力量相差悬殊,一个翻滚,轻松挣脱。 而且连带孙绍都被獠牙拱起,眼看锋利的犬齿要将他的大腿咬断。 嗖! 这时,一支箭矢从高处迸射。 不偏不倚的射进野猪颈部。 但准头够了,力道却是差了不少,见血未能封喉。 孙绍见状立即握紧箭柄,朝里猛捅。 深红色的猪血溅起一米高的血柱,挣扎了几秒便不再动弹。 “姑娘,多谢你了!” 孙绍长舒口气,心想要不是此箭射的及时,他恐怕早就成了野猪口食。 “终于成功了!” 苏云雪脸颊无比红润,丝毫也没有懈怠,急忙调转矛头。 李观棋身侧的两头野猪吃了亏以后,一时竟不敢贸然进攻,只是一味的蛮横冲撞,想要把他耗得筋疲力尽为止。 而且这样一来,苏云雪也无法精确瞄准,急得香汗浸出。 “车轮战?” 李观棋冷哼一声,故意卖了这两头畜生一个破绽。 假装没站稳摔倒在地。 两野猪见状果然中计,纷纷停住脚步,骤然回转,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撕咬。 “小心!” 孙绍苏云雪同时惊呼。 却见李观棋虚晃一枪,手握腕骨小刀迅速扎进左侧野猪的颈部,右手则是死死攥住右侧野猪的獠牙,向地面猛压。 “快!” 孙绍喊了一句。 苏云雪屏息立足,一个心脏砰砰砰的乱跳。 瞄准,挽弓,放弦! 嗖! 轻响过后,箭矢穿透右侧野猪的头颈。 轰! 两头野猪同时轰然倒地,瞬间暴毙! “好险!” 苏云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跳下树小跑两步,关切道,“你没事吧。” 李观棋转过身,只见少女唇红齿白,美脸因紧张和担忧变得如晚霞红润,娇美无限,神色动容道:“没事,做的不错。” “那是,我就说我很有打猎天赋吧!” 苏云雪幽幽一笑,“怎么样,要不要乘胜追击,再多猎几头猛兽!” 李观棋摇了摇头:“三头野猪也有七八百斤,够了。” “没错,就算能遇到别的猎物,杀了也带不走。” 孙绍走上前,看着雪地上的野猪尸身,难掩激动的表情。 “没意思!”苏云雪神色幽怨,“那我们现在干啥,矗在这干瞪眼?” 李观棋摩拳擦掌道:“下山,卖猪肉!” …… 第24章 兴师问罪 一听要下山,苏云雪顿时没了兴致:“你们去吧,我出来也有段时间,就先回家了。” 没走两步忽地又停下,蓦然回首,顾盼嫣然道:“李观棋,我现在百步穿杨的本领也练得差不多,日后再结伴打猎之时,你可不能再拒绝我了!” “……” 李观棋眉头微皱,他本来想的是用这法子令苏云雪知难而退。 不曾想她还真有些天赋,虽然百步穿杨言之过甚,但短短两天的时间,能练到这火候也实属不易。 “观棋,这姑娘是谁啊,不分猪肉了吗?” 孙绍一脸好奇。 他之前一直跟猎队进山,为了多分点猎物大打出手的比比皆是。 没想到眼看就要卖肉换钱,竟然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什么女菩萨! “以后你就知道了。” 李观棋也没有点破,将雪地中的三头野猪尸身绑在一起,朝山下的方向走去。 “观棋——” 走了几里后,孙绍忽然喊道。 “怎么了?” “这个——” 孙绍支支吾吾。 他想问这三头野猪如何分配,但转念一想,猎物都是李观棋从山里腹地驱赶出来,剿杀过程自己也没帮上多少忙。 思量再三,实在没好意思开口,转移话题道,“这不是去市集的路吧。” 李观棋淡淡道:“娘和小妹还在家中,我先去报个平安。” “也好。” …… 李家房舍。 “钱婶,你也看到了,我身子骨实在不行,要不然就自己进山去找观棋了,何至于再麻烦孙绍。” 沈秀芳卧病在床,病态的脸庞略显苍白。 屋内还坐着两人,一妇人身穿素衣,身材纤弱,正是李观棋的姑母李素。 还有一驼背老妪,生的牙尖嘴利之相,一看就是精明算计的人。 “是啊娘,我大哥死得早,观棋再怎么说也是我侄子,帮衬点也是应该的。”李素小声道。 钱氏没好气道:“眼看年关将至,孙绍不帮着家里干活,整天吊儿郎当在外面厮混,像什么样子!” 李素脸色有些难看:“绍儿怎么就厮混了,前些天进山打猎弄了不少兔子肉,鸽子肉下来,你们当时不还夸他精明能干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咱们一家子十几口人,光凭这点够干什么吃的。” 李素越说越气:“不是还有大哥他们一家吗,从入了冬就窝在家里也不出去,绍儿才十九岁,凭什么担子都让我儿子扛了。” “这叫什么话,你能让孙绍冰天雪地去山里找一个外人,轮到自个家反倒计较起来了?” 钱氏冷笑。 “娘,你——” 李素涨红着脸,想辩驳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孙绍进山找李观棋这点来看,她确实理亏。 沈秀芳在旁边听着,算是看明白了,钱氏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况且争端出在自己身上,也不好让小姑子太难做,劝道:“钱婶莫动怒,你想怎么解决拟个章程出来就是。” 听到这话,钱氏眉开眼笑,悠悠道:“听说李大郎刚卖了两头野狼,又收回了李峰十年来的租金,我也不多要,你拿个半吊钱出来,抵了我孙儿孙绍的误工费吧。” “五百文?” 沈秀芳皱了皱眉,“钱都在观棋身上带着,要不等他回来了再说?” “呵呵。”钱氏光速变脸道,“少在这说些打马虎眼的瞎话,李观棋遇了山鬼,是死是活还两说呢!” “呜呜,哥哥不会有事的!” 李笙儿抹着眼泪嚎啕大哭。 沈秀芳惨白着脸,情绪激动道:“有什么话冲我说就是,何至咒我儿子?” 钱氏不耐烦道:“我也懒得与你这妇人饶舌,既然你拿不出钱,我就自己搬些等价的物什。” 她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地窖里堆放着不少大米白面,搬回家也够过冬了! 沈秀芳急道:“光天化日的,你怎么能抢!” 李素也看不下去道:“娘,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过分?”钱氏瞪了一眼儿媳,“别忘了你是哪家人,拿不回东西去,看你挨不挨打!” 一听到“挨打”的字眼,李素露出惊恐的眼神,无奈的缩到旁边。 正在这时,洪亮的声音响起:“娘,小妹!” 推开门,只见一老妪已从地窖拽出袋白面,费劲巴岔地扛到肩头。 “哥哥!” 李笙儿率先从屋内跑出,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地滴落地面,“你没事太好了,他们都说你死了。” “小妹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李观棋俯身安抚,抬起头,又看见母亲摩挲的泪眼,“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秀芳紧绷着的神经得以松弛,仰面咳嗽两声。 “娘,大母,你们怎么来了。” 孙绍疑惑道。 “你还好意思说,年前不是说要打到一百斤肉吗,现在总共才三十五斤,活没干完就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看回去怎么收拾你们娘俩!” 钱氏叨叨个不停。 “大母,我打到猎物了,别让我爹打我娘了。” 孙绍急忙道。 “打到猎了?” 钱氏一怔,朝门外看去,只见雪橇上赫然躺着三头野猪,而且个头极大,每头少说也有个二三百斤。 “这么多,还是野猪,哪怕是半扇猪肉都够过年了!” 钱氏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这都是你打的?” 孙绍苦笑道:“观棋占大头,我其实没帮上多少忙。” “小头也可以了。”钱氏笑道,“李大郎啊,我孙儿是你表兄,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应该能多分点吧!” 李观棋冷淡道:“你刚才上手抢东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打断骨头连着筋?” “这话说的,我我那是体谅你们孤儿寡母的生活艰辛,带李素过来帮着做做家务。” 钱氏陪笑道。 毕竟,猪肉的市场价现在是二十文一斤,黑猪肉价格更高,一头都能卖七八两银子。 区区五百文,孰轻孰重,她还是能掂量清的。 “哦?”李观棋冷哼道,“既然你这么好心,就把房舍从里到外整个收拾一遍吧。” …… 第25章 因为淋过雨,所以想替别人撑伞 “你说什么?” 钱氏愣住,还以为自己没有听清。 “不干?那就没得谈了。”李观棋摆了摆手:“笙儿,送客。” “别别别,不就是收拾屋子吗,我做!” 钱氏急忙挽留,瞪了一眼站在里屋的李素,“儿媳妇,你还愣着干啥,帮忙啊!” 李观棋又道:“我说的是,让你自己收拾。” “小兔崽子,存心让我难堪是吧!” 钱氏耷拉着脸,但也是敢怒不敢言。 要是多干点活,孙绍就能多分点黑猪肉,买卖倒也不亏。 她只好撸起袖子,从地窖开始干起。 归纳,除雪,扫地,不一会的功夫就累得满头大汗,扶着腰喘了会粗气,又继续上床给叠起被褥。 “娘,大母平常看起来养尊处优的,没想到做家务也是一把好手啊。” 孙绍意外道。 “都是贫苦老百姓,当然差不了多少,只是你娘我进了孙家门以后,他们有使唤的对象罢了。” 李素叹息口气,看着婆婆张氏忙前忙后,心里顿时有种暗爽的感觉。 孙绍握握拳:“娘,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挣钱,等攒够了以后咱们就搬出来住,绝对不会让你挨欺负了。” 李素感动道:“好,好孩子。” 一个时辰以后,钱氏终于打扫完毕,两眼发黑地拄着墙站了半天,才恢复了些精神,气喘吁吁道:“李大郎,里里外外都收拾好了,我孙儿能分到多少猪肉?”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半扇。” 钱氏阴着脸:“李大郎你什么意思,老婆子忙前忙后这么半天,就只给半扇,你小子心也忒黑了些!” “观棋,你一共打了三头野猪,给孙家一头吧。” 沈秀芳有些于心不忍。 倒不是因为钱氏,而是自己请孙绍进山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就去了,这份恩情不能忘。 李观棋语气坚定道:“娘,一码归一码,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下次进山还不知道能不能打到猎物呢。” “也是。”沈秀芳只好闭口不言。 孙绍在旁边听着,虽然心里事先已经有准备,但听到李观棋只打算给自己半扇猪肉时,还是不免失落。 “再多给五十斤!”钱氏讨价还价。 “不可能。”李观棋冷笑,“不妨告诉你,这三头野猪是我从山林腹地驱赶十数里才猎杀,要不是看在表兄和姑母的面子上,半扇都给多了。” “那就半扇!” 钱氏咬了咬牙,生怕下一秒,李观棋该往下降了,“赶紧剌给我吧。” 李观棋冷淡道:“哪有那么简单,割猪不费事?称重不费事?” 李素见状道:“娘,你先回家吧,到时候绍儿就把猪肉带回去了。” “哼!” 钱氏憋了一肚子火,走之前还不忘撇着李观棋骂骂咧咧道,“看你那抠抠搜搜的样,一辈子都别想有出息了!” 等钱氏走远,李观棋转身从屋内拿出那柄吹毛断发的宝刀。 “观棋,这样能成吗,咱们还是找个屠夫分割猪肉吧。” 孙绍见他要用大刀切猪肉,阻止道。 “何须那么麻烦?” 李观棋抽出刀身,发出清脆的共鸣声。 吃了血莲之后,现在力气大涨,单手提刀已不怎么费力。 他让李笙儿搬来大缸放在野猪尸身下方,瞄准了个大概的位置,提刀纵劈! 刀刃碰到毛发的瞬间便没入猪身,整个过程干脆利落,甚至等野猪被劈成两半几秒之后,鲜血才流淌而出,滴落大缸。 “好刀!” 孙绍赞叹道,将半扇猪肉搬离后道,“观棋,那我和娘就先走了。” 李观棋叫停道:“这个不急,先跟我去市集卖肉,要不然我还得再给你送趟钱。” 闻言,孙绍忽地怔住:“半扇猪肉我已拿到手了,还有什么钱?” “这是当着外人说的话,你不是想攒钱搬出来吗,要是我说分你一扇半,多出来的银子势必会落进你大母手里,你和姑母一个子都别想拿到。” 李观棋解释道。 因为淋过雨,所以也想替别人撑伞。 更何况他当时就是这么决定的,三头野猪五五对分。 弄清楚李观棋的良苦用心以后,孙绍感动得稀里哗啦。 李素更是紧握着李观棋的手掌,眼眶红润道:“好侄子,谢谢你!” 说完,她转过身,又冲着沈秀芳道:“大嫂,你们娘仨被李峰那个白眼狼欺负的时候,我不是不想管,家里实在逼得紧,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实在没什么办法。” “咳咳……” 沈秀芳一激动,咳起来便停不住。 “姑母,都过去了。” 李观棋随后道。 他多少也知道点李素的情况,丈夫是个酗酒狂,家暴男,喝多了就揍他们娘俩。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过的还不是一地鸡毛。 “天都快黑了,咱们得赶紧把肉卖出去。” 李观棋话锋一转,推着小车就往外走。 孙绍问:“观棋,我们不事先切割好吗?” 李观棋笑道:“都割完了,谁还知道这是野猪肉。” “哥哥,哥哥,笙儿也要去。” 三人并行朝市集走去。 在洛北县,一般都是早上的市集热闹,到了晚上采购物资的人已少了许多。 但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物好,可破! 李观棋随便找了处摊位,扯着脖子大声喊道: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正宗黑猪肉,现买现切,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洪亮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大批驻足的百姓。 “什么情况,李大郎竟然没被山鬼吃了!” “不仅如此,还打到了野猪肉,运气也太好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小兄弟,这黑猪肉怎么卖?” 很快有人过来问价。 要知道,野猪肉肉质细腻,味道鲜美,一直是市面上的抢手货。 再加上年关将至,每家每户都得备点肉食。 李观棋热情道:“三十文一斤,量大还有优惠。” 那人点点头:“价格倒是不太贵。” “那边什么动静?” 此时,王春兰正带着李树李珊赶往市集,看见不远处聚集了大片人群,好奇地凑了过去。 …… 第26章 梦中好杀人? 眼前一幕差点将她的下巴惊掉。 只见摊位处用铁钩吊起两头健壮肉厚的野猪,李观棋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从颈部的地方刺进。 顺着肋骨间的空处一路向下曲折延申,刀刃所到之处,皆如打蜡涂油般丝滑无比。 整个过程没有半点杂音,猪血顺着端口快速滴落,准确无误的灌进木桶。 不一会的功夫便将一头三百斤重的野猪切割完毕。 “李大郎好刀工啊!” “这手法,简直比经常杀猪的老屠夫还要熟练。” 人群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场展览。 事实上,李观棋并不擅长杀猪,他擅长的是杀人。 精准与否,就是屠宰和手术的区别。 他便是如此。 刀刺进什么地方能一击毙命,力度多大能不致死,怎么截肢才能保命。 如此种种,早已轻车熟路,所以切割猪肉时才行云流水。 “两斤猪肉,收好。” 切割好以后,孙绍拿着过秤,李笙儿接过卖肉人的铜板后,都会耐心的过两遍数。 “又是大虫又是狼的,现在连野猪都打到,这小子运气怎么就那么好!” 王春兰咬着牙道。 看见白花花的银子落进三人口袋,又看着案板上亮红鲜嫩的猪肉,心里别提有多羡慕! “娘,这里好多肉,我们买些回家吧。” 李树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还用你说?” 王春兰没好气道。 自从李峰接连挨了两顿揍,一直都卧床不起。 再加上赔了九两八钱的租金,暂时又断了收入,每天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没办法,她只好从公婆那里搜刮出十个铜板,打算出来买点猪肉改善改善伙食。 “哎哟,这不大侄子吗,几天没见,又长高了不少。” 王春兰一改嚣张的作态,满面堆笑地走上前。 “有事?” 李观棋瞥了一眼来人,冷淡道。 王春兰惺惺作态道:“沈大嫂身体还好吧,我还说买点补品过去看看她呢。” 李观棋面无表情,依旧问道:“有事?” 王春兰怔住,笑呵呵道:“你三叔躺在床上好几天了,我这不是出来买点猪肉给他补补身子。”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上哪买不是买,就当照顾你生意了。” 还不等李观棋开口,李笙儿冷着小脸道:“你是坏人,我家猪肉不卖给你!” 王春兰尴尬道:“小笙儿,怎么跟婶母说话呢。” “对,来者是客。”李观棋玩味笑道,“你想要多少猪肉?” 见感情牌奏效,王春兰满面春风:“还是大侄子懂事,我也不多买,随便来两斤里脊肉就行了。” “还有啊,咱们这血浓于水的关系,不能也卖我三十文吧。” “当然。” 李观棋微微一笑,伸出五个手指。 “五文?” 这个数字大。大出乎了王春兰的意料,急忙说道,“好好好,快帮我装两斤!” 李观棋摇了摇头:“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你买的话,五十文一斤。” “五十!” 王春兰脸色一黑,“你刚才还说三十文一斤呢,怎么到我这又变成五十文了,莫不是在耍我?” “东西是我的,卖多少钱自然由我定,再说你没钱买什么猪肉,滚滚滚,别打扰我们做生意。” 李观棋丝毫没给好脸色。 本来他想着有钱不赚王八蛋,要是王春兰买得起,一百文卖她两斤又何妨。 王春兰骂道:“小兔崽子,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王妗子,你变脸可比翻书快啊,刚才还一口一个大侄子呢,现在就成兔崽子了。” 孙绍冷不丁道。 “呵呵。” 王春兰干笑两声,话都说到这份上,自然不能善罢甘休。 更何况身后的李树李珊已经有好几天没吃过肉,再加上家里还有三口人等着她买猪肉回去做饭呢。 索性心一横,破罐子破摔道:“少废话,我养了你们娘仨这么多年,拿两块猪肉怎么了,别说五文了,你们就应该白给!” 李观棋道:“看你这架势打算明抢了?” “对,就是抢,一个大子都不会给你!” 王春兰脾气上来,撸起袖子就要去拿案板上的黑猪肉。 叮! 寒光掠过,一柄腕骨小刀自空中劈下,扎进案板。 离王春兰纤细的手指只有分毫之差。 “好,好险!” 王春兰冷汗频出,惊恐的表情只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再抬起头,正好撞上双漆黑冷炙的眸子。 李观棋语气森冷道:“你最好不要小看这把腕骨刀,它不仅能宰猪屠狼,最重要的,还能杀人!” “杀人!” 王春兰吓得一激灵,似是想起李观棋解猪的熟练刀法,急忙将手彻了回去,“臭小子,你给老娘等着。” 撂下句狠话,便仓惶逃窜。 孙绍站在身侧,未免也一阵胆寒,试探着问道:“观棋,你还杀过人吗?” 李观棋打着哈哈:“做梦的时候杀过,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吧。” “梦中好杀人?我嘞个亲娘!” 孙绍舔了舔了干裂的嘴唇。 “来来来,继续上称。” 李观棋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刚开始买肉的还都是些散户,后来来了家县城酒店的掌柜,二话不说直接买走了一扇猪肉。 其它的百姓见状一通哄抢,半个时辰的功夫,两头野猪全部卖出。 李观棋将银钱一分为二:“一共卖了十三两,这是七两五钱,你点点。” 孙绍接过,在手掌掂了掂:“这么多钱,花一年都花不完了吧。” 李观棋淡淡道:“日常开支差不多,但你要盖房娶媳妇的话,远远不够,积少成多,攒着吧。” “盖房娶媳妇?” 孙绍愣住。 此前,这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现在,好像还真有那么点苗头了。 “成,我都听你的!” 孙绍走后,李观棋将摊位收拾干净,看着蓬头垢面的小妹,关心道:“累坏了吧。” 李笙儿伸出嫩滑的小手,踮起脚擦着李观棋额头的汗珠,笑盈盈道:“笙儿不累。” “真乖。”李观棋面带微笑,“走,回家哥给你做红烧肉吃!” …… 第27章 肉香飘满城 回了家,李观棋起锅烧水。 沈秀芳这时走上前:“观棋,还是我来吧。” “娘,你生病了就多注意休息,待会等着吃就行了。” 沈秀芳困惑:“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之前在李峰家住的时候娘你不是经常做饭吗,看着看着就学会了。” 李观棋也没有过多解释,他从军时在炊事班待过段时间。 只见他选了一块上好的猪五花,放在案板上切割成两三厘米的肉段,焯好水以后便放入锅中。 李笙儿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不解道:“哥哥做饭不放油吗?” “五花肉煸炒一段时间就会出油,用猪油炒菜更香!” 李观棋解释道,他还真有些怀念军队里的猪油炒饭,配上一瓶啤酒,简直香到爆! 煸炒出油以后就开始炒糖色,五花滚进锅,滋滋滋的冒着黄油。 酱油提鲜上色,米酒去腥增香! 肉还没出锅,诱人的香气已经顺着屋门外散,再经风一吹,香味似乎飘满整个洛北县城! “谁家做肉呢,好香啊!” “看着方向好像是李大郎吧!” “哎,那李观棋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没想到打起猎来这么能干!” 街里四邻聚在巷尾,露出艳羡的眼神。 要说最忌妒的,还得是李峰一家。 “儿媳妇,你不是出去买肉了吗,肉呢!” 李大发质问道。 “不是在锅里吗?” 王春兰有些心虚。 被李观棋吓跑以后,她并没有再去买肉,而是将十个铜板昧进囊中,随便找了肉摊,拿手绢抹了抹案桌,刮下层肉沫,煮了一大碗汤。 李大发吼道:“你这刁妇,以为我眼瞎吗!” 刘氏更是气得满脸发白,拿起拐棍戳着李峰的脊梁骨:“不中用的东西,你打算在床上躺到死吗,好好一个家都被你过成啥样了!” “我这不是想早点恢复吗?” 看着已经见底的米缸和日渐消瘦的儿女,李峰心情也十分郁闷。 要不是屁股上的伤还没有养好,他早就进山打猎。 眼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拖下去,强忍着疼痛翻下了床,“明天我就去山里打些猎物,我还就不信了,二十余载的打猎经验,还比不过一个毛头小子了!” …… 再说回李观棋,红烧肉做好以后,他连吃三碗香喷喷的大米饭,才些许有了饱腹之感。 这对于他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好兆头。 毕竟一个人的身体好坏,跟每天的饭量成正比,吃得越多,身体也就越好。 “这血莲果然是好东西,只可惜只看到了一颗,不然也能多采些给娘和小妹补补身子。” 李观棋自言自语道。 饭后无事,他来到院中,拿起墙角那柄漆黑的大刀,操练起来。 上一世征战沙场,他大多是近战肉搏,远战持枪,所以对刀法懂得不多。 但功夫是杀人技,只要能一刀毙命,招式云云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 月光照耀下,一黑影在庭院中握刀起舞。 刀刃所至,皆是呼呼风响,落雪纷飞! …… 翌日,李观棋出了家门,直奔老拐头家的方向走去。 他当时约定拿弩的时间是三天,现在正好过了期限。 刚拐过两个弯,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观棋。” 紧接着一精壮汉子寻了上来,正是孙绍。 “你怎么在这?” 孙绍挠了挠头:“我猜你今天一定会去老拐头那里拿弩,早早就在这等着了。” “哦。” 李观棋点了点头,两人随后结伴同行。 “走,找那小子去!” “说什么也得赔钱,否则就报官抓那个狗娘养的!” 一众气势汹汹的老百姓朝城东赶去。 李观棋问道:“这是发生啥事了?” 孙绍压低声音:“你还不知道吧,就你那次上山,郑坡的猎队被山鬼杀死了三人,伤了的有四五个,这些人都是找他找说法的。” 李观棋淡淡道:“山鬼杀死的是两个。” 孙绍一怔:“不对吧,确实是死了三个没错啊。” 李观棋亲眼看见郑坡用箭射死一人,但已有两天的时间过去,山腹里的尸体估计早就被猛兽吃了个一干二净,就算他站出来指正也已无用。 “你说是那就是吧。” 他没有过多解释,又问道,“对了,你可知道那郑坡现在何处?” 孙绍道:“家里肯定是找不到了,这小子早就躲起来,你要想找他的话,我得空了给你打听打听。” 李观棋点点头:“有劳。” 到了老拐头家,连弩已经打造完毕。 李观棋扣动扳机射了两箭,竟然发现弦力出奇的大,比他预想的要好不少。 “这是剩下的尾款。” 李观棋将银两放在桌上。 老拐头眯着眼:“不是二两吗,怎么多出来五钱。” “剩下的算是你帮我改良连弩的报酬。” 老拐头赞许地点点头,咧着嘴露出两排黄牙:“嘿嘿,讲究!” “观棋,咱们进山试试这弩箭?” 孙绍提议道。 “正有此意。” 李观棋二话不说朝着深山的方向走去。 行至半路,忽然看见一群全副武装的猎户站在路中间。 “孙绍,你小子干嘛去了,马上进山打猎了,赶紧吧。” 人群中一高高瘦瘦的青年招呼道。 孙绍摆了摆手:“我这趟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小绍,你不会真以为跟着这个病秧子能打到猎物吧。” 又一鄙夷的声音响起,说话者正是李峰。 他现在人至中年,打猎技巧和经验都颇为丰富,在洛北县的几百名猎户中还算有点威望。 “李峰叔说的没错,他这次可是亲自带队进山,打到的猎物肯定少不了!” “你现在过来站队还来得及!” 人群附和道。 再多能卖得了七两银子? 孙绍不以为然:“这个就不劳舅舅挂心了。” “臭小子,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李峰冷哼道,又狠狠地瞪了李观棋一眼,带着猎队浩浩荡荡的进了山。 至于李观棋只当是有狗乱吠,丝毫没放在心上。 他们抄小路进山,刚踏进一片树林,就看见一只深灰色的野兔在雪地奔跑。 “就你了!” 李观棋瞄准兔身,扣动扳机。 嗖! 箭矢穿空而出。 眼看就要射进兔子的颈部。 忽然又是“嗖”的一声轻响。 一支箭矢从右侧发出,顿时将他的弩箭拦空射断! 几乎是与此同时,又是一箭穿透兔身,钉在雪地之中! 李观棋转过身,只见李峰手持弓箭,正面露得意地看向自己— 第28章 牛刀小试 “打中了!” “峰叔好箭法!” 一旁的青年猎户拍手叫好。 蹬蹬蹬! 一人跑进雪地,正要捡起地面的死兔,孙绍阻止道:“你们干什么,这是我们先发现的猎物!” “呵呵。”李峰冷笑道,“谁先杀死猎物,东西就是谁的,这是打猎的规矩。” 孙绍据理力争:“观棋的箭已经射出去了,是你故意拦空打断,还好意思在这颠倒黑白?” 李峰双手环胸:“箭射歪了也是常有的事,你个小兔崽子凭什么说我是故意的?” “你!” 孙绍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观棋打断道:“无妨,一只野兔罢了,让给他们就是。” “这还差不多。”李峰嘴角上扬,阴阳怪气道,“李观棋,这地方已经被我们占了,狼多肉少,我劝你还是趁早麻溜滚蛋,省得自讨苦吃。” “哦?” 李观棋不语,只是凝视着山林中的野兔和野鸽子。 “今天运气挺好啊,此地竟然有这么多野味!” “看来要狠赚一笔了。” 众猎户摩拳擦掌。 “看我的!” 李峰会挽大弓,瞄准停在枝头的野鸽。 嗖! 一箭射出,直指鸽身。 不料却被突如其来的箭矢打断箭杆,掉落地面。 那野鸽死里逃生,急忙扑棱两下,消失在了空中。 李峰向旁边瞥去,发现射箭人正是李观棋,沉着脸道:“臭小子,你找死吗?” 李观棋耸了耸肩:“不好意思,我也打偏了。” 李峰被怼的满脸通红,也不好立即发作。 毕竟打猎之时,最忌惮打草惊蛇。 刚才被李观棋这么一搞,不少野鸽都闻声遁逃。 他手中还囤有米面肉食,但自己家里可是没甚么余粮了! 嗖嗖嗖! 李峰继续寻找猎物,射出几箭,但无一不被李观棋拦空打断。 折腾了快一刻钟,还是只打到了一只野兔。 “都愣着干啥,动手啊!” 李峰转头呵斥人群。 很快有几人拉弓搭箭。 李峰顿时有了底气,挑衅道:“小杂种,你箭法在好左不过一人一箭,这里这么多猎户,你拦的过来吗?” 李观棋玩味笑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大言不惭!” 李峰有恃无恐。 想猎户同时拉弓搭箭,七八支箭矢穿空而出。 他李观棋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如何拦得! “都给我瞄准点!” 李峰呵斥一句,五人瞄树,三人瞄地。 嗖嗖嗖! 八支箭矢各自朝着野鸽野兔射杀。 但这些人中,只有半数猎户能达到李峰的准头。 “中了!” 已有几人提前惊呼。 眼看要射杀猎物之际,四支弩箭竟是后发先至。 咚咚咚! 穿透猎物的身躯。 “怎么可能!” 李峰失声喊道。 毕竟,百步穿杨可以理解。 但箭法再怎么高超,也得自己拉弓搭箭吧! 这李观棋到底是怎么做到东西两个方位,四箭齐发的! “峰叔,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李观棋那小子手里拿的什么玩意?” 众猎物也十分不解,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看去之时,只见李观棋手中确实拿着一个黑色物什,说像弓又比弓小,说不像弓吧,形状又差不多。 “难不成是找老拐头改良了弓箭?” 李峰疑惑道。 “观棋,你这也太牛了。” 孙绍早已看花了眼。 “别声张。”李观棋淡淡道,“准备好麻袋,这山林里还剩几只野兔,射完就可以回去了,记住把弩箭回收。” “还有,把你带着的箭矢折一半给我。” “哦。” 孙绍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依旧照做。 “不行,千万不能让那小子抢了先!” 李峰神情急切。 这片林子里总共就这么点猎物,连塞牙缝都还不够。 正当他拿箭瞄准之时,李观棋的弓箭已经出弦。 无论是力道还是准头,都比他们的武器高明太多! 仅仅是眨巴眼的功夫,剩下三只野兔已经全部被钉在雪地之中。 与此同时,孙绍张开麻袋,如同脱缰野马在山林中一通狂奔,挨个将猎物捡起。 冲着李观棋招呼一下,撒丫子继续跑,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可恶,又被李观棋这个狗杂种坏了好事!” 李峰气急败坏,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刚骂完。 咻! 轻响过后。 李峰的双眼赫然出现一点寒芒,快速朝自己逼近。 而且来势之快,发觉时已然来不及闪躲。 “啊!” 一声惨叫响彻山林,吓得远处飞禽也都受惊掠走,树枝晃动,落叶簌簌之声不绝于耳。 李峰捂着胳膊,一块肉皮都被箭头钩下,鲜血正滋滋往外冒着。 “这是给你的警告,嘴里再敢不干不净的,废你一条胳膊!” 冷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狗杂——” 李峰疼的呲牙咧嘴,惊魂未定之余,“种”字竟没敢说了出来。 “峰叔,你没事吧!” 几人走上前关心。 “还死不了。”李峰面目狰狞,似是想到了什么,冷声道,“李观棋射我的那支箭呢,快找出来。” “对,那小子不用上弦就能连发,弓箭一定有名堂!” 几人后知后觉,比起猎物被抢,他们更忌惮李观棋手中被改良的弓箭。 要是能找到其中的玄机利用起来,说不定自己以后打猎也能事半功倍。 弯腰寻找一番:“找到了。” “看起来也没甚么不一样啊!” “李观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除了箭矢被折断了一截,其它的和寻常弓箭相差无几。 “先别管这么多了。”有人忽然开口道,“峰叔,这只野兔大家伙先分了吧。” “我自己打到的,分什么分?” 李峰态度强硬。 “滚滚滚,别挡老子路!” 他将野兔塞进袋中,从人群中快速离开。 “四只鸽子,四只野兔,加起来应该得有二十斤左右,卖给那些山货商估计能赚个一二百文。” 孙绍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蹲在地上清点着战利品。 李观棋紧随其后道:“谁说这些要卖给山货商了?” “什么意思?” 李观棋稍作停顿,然后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开家店?” …… 第29章 战略前瞻 “开店?” 孙绍一怔,显然没有跟上李观棋的思路。 “我粗略估计了一下,洛北县城有七八家酒楼,几十家茶坊酒肆,都需要大量肉食,那些山货商收了野味再高价卖给他们,从中牟利。” 李观棋耐心解释道,“如果我们自己开店,就能免去中间商赚的差价,而且价格公开透明,那些需要肉食的铺子只会更乐意从我们这里买。” “这倒是个好主意。” 孙绍点点头,“不过要开野味店的话,光凭咱们两个不够吧,一天累死累活才能打到多少猎物?” 他随后又发出质疑,进山打猎的随机性比较强。 像这种打到大虫野狼,杀死三头野猪的收获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 “这个自然。”李观棋目光如炬道,“现在的猎户抱团进山,各个心怀鬼胎,无异于一盘散沙,我们可以组建出一支纪律严明的猎队,教他们箭术技巧,明确分工。” “这样一来,打猎的效率提高,还愁没东西卖?” “咕咚!” 孙绍静静听着,忍不住猛咽口吐沫。 起初他还以为李观棋是心血来潮,才有此言。 没想到越往下听,越觉得心思缜密,计划周全,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道:“观棋,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非要找个原因的话,就是不想一辈子都当个臭打工的罢了。” 李观棋笑了笑。 他想到的远非如此,要知道洛北县的人口基数大。 不少逃荒的难民都会选择来此地谋生,刨除那些铺子,买肉的散户数量也相当可观。 更别说那些替商贾大家采购山野奇珍的客商,出手也更为阔绰。 只要能把铺子开下去,一本万利! “嘶。” 孙绍倒吸口凉气,似是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随后从怀里掏出银两,交到李观棋手中。 “你这是?” “入股啊,如果真要开店的话,租金,置办商帖,装修店面哪个不需要钱,幸好昨天刚卖了两头野猪,杂七杂八加一块也差不多了。” “你就不怕最后赔得血本无归么?”李观棋笑道。 孙绍挠了挠头,一脸认真道:“观棋,我就是个俗人,经商谋略样样不通,但有一点,我相信你!” “放心吧,就算最后亏了钱我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好。” 李观棋也颇为感动。 在这个动荡不安,世态炎凉的大夏王朝,信任,比金子还要贵重! 之后两人也没有墨迹,立即去城内寻找合适的铺子。 最终锁定了城中市集不远处的一处房舍。 “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铺子位置优越,宽敞明亮,一年至少这个数。” 一穿着蓝花细绫面料的中年男晃了晃手指。 “两吊钱,你咋不去抢啊?”孙绍顿感肉疼。 中年男冷笑:“小鬼头,说话最好客气点,你们不租大把人排队等着呢。” “就这么定了,这是一年的租金。” 李观棋懒得废话,他事先看过了,无论是规格还是位置都很符合心意,二两银子也说得过去。 那中年男看着到手的两吊铜板,顿时喜笑颜开,乐呵呵道:“两位小哥里面请,我这就去立字据。” 孙绍嗤之以鼻:“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李观棋不动声色道:“不要急,等以后有钱了,咱们就立马将此地买下来。” “真的?”孙绍心头一喜,似是想起什么,又问道,“对了观棋,你前两天不是让我打听那郑坡的下落吗。” “我已经打听到了,说他躲在了城东的一家破庙里,白天藏着,晚上才会出来走动。” “有劳。” 李观棋点了点头,眼神随即迸发出一抹厉色。 孙绍好奇道:“你跟我还客气啥,不过你找那郑坡是要干啥?” “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小子欠了我点东西,我去要回来罢了。” 李观棋云淡风轻地说着,“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再去置办些桌椅板凳,打造些打猎用到的兵器。” 孙绍叹了口气道:“哎,只可惜现在朝廷对兵械掌控的严格,不然找那老拐头多打造几把连弩,打起猎来一定事半功倍!” “放心吧,那一天的到来不会很远的。” 李观棋神情肃穆,意有所指的说道。 “观棋,你不会当真了吧。” 孙绍一怔,他本来就是随便发发牢骚,一把连弩若是被官府发现,罪名已经不小,若是再人手一把,那不成了造反的了! 李观棋微微一笑,带着孙绍奔走在闹市街头。 等置办得差不多以后,天都快黑了,他便提议明天再着手其它的准备事宜。 走之前,他本来将随身带的连弩解下,包好布藏在了角落。 但马上又翻了出来,装在了一个白色布袋中,挂在腰间。 收拾好一切,李观棋锁上门,直奔城东破庙的方向赶去。 因为,他还有件极其重要的事等着去做! …… 夜色渐浓。 城东破庙。 破庙中原先供奉着一尊石像,还算有些香火,后来经年战乱的侵扰下,石像破碎,院墙倒塌,变得十分破败,久而久之的便鲜有人踏足。 “他娘的,饿死老子了!” 郑坡躲在破庙角落,随便铺了些杂草当窝,全身都打着寒颤,“这地方又冷又脏,躲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还有李观棋这个狗杂种,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不仅吃了血莲,还从那白毛巨猿手中活了下来!” “等逮到机会非得弄死他不可!” 但骂着骂着,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忽然看到,破庙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正面对着自己。 “喂,这破庙已经被大爷我占了,你小子赶紧哪凉快滚哪去!” 郑坡还以为是别的流浪汉之类盯上了这座破庙。 喊完,他见那人影丝毫没有挪动,怒上心头,站起身边走边骂道: “让你滚没听到吗,信不信老子赏你两大耳贴!” 等靠得越来越近,郑坡忽地怔住,瞳孔不由自主地猛缩。 紧接着如同掉入冰窖般浑身都开始瑟瑟发抖。 因为,他看见了一张冷峻如寒冰的脸,凌厉似刀刃的眸。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李观棋! …… 第30章 月黑风高夜,一箭杀郑坡! “糟了,怎么是这小子找上门来了!” 郑坡被瞪得毛骨悚然。 毕竟,他之所以东躲西藏,除了是被那些死伤的猎户人家追债,更多是为了躲避李观棋。 这几次交锋下来,他已经深刻感受到了李观棋恐怖之处。 杀伐决断!有仇必报! 自己带猎队抢夺血莲,暗施冷箭,早就斗得头破血流,撕破脸皮,这小子哪会轻易放过自己? 一想到自己少不了挨顿胖揍,郑坡身躯就开始猛烈颤抖起来,硬着头皮喊道: “李观棋,老子都已经被你害得无家可归了,你还想怎样,赶紧滚蛋!” 李观棋没有任何回答,只是冷漠地凝视着前方。 郑坡被瞪得毛骨悚然,撒丫子跑出破庙。 街道上倒是零零散散的有几个百姓在闲聊,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奔上前道:“李观棋这小子发狂了,赶紧帮我报官!” 那几名百姓看清了来人的脸,也不接这个话茬,一把将郑坡攥住:“你小子还敢出来露面呢!那些死伤猎户的人家正满城找你呢!” “没错,而且他们还说了,能抓住你的话还有酬金!快把他绑起来!” “我去你大爷的!” 郑坡脸色青白不接,奋力将胳膊甩开。 这前有狼后有虎,只想着赶紧逃窜,离这小子越远越好! 至于李观棋并没有急着追,而是不经意地改变着行进方向,始终和郑坡保持百米不到的距离。 “差点忘了,这小子身子骨不行,老子都饿得头昏眼花了,不照样追不到么!” 郑坡看李观棋迟迟没有追上来,反而放松了警惕,有弯就拐,有巷就钻。 只不过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甩掉了这个病秧子,一转身,仍旧能看到那双冷炙的眸子,黑夜里变得更加恐怖,阴森!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郑坡骂骂咧咧,忽然一怔,“不对,我这是干到哪来了?” 他环顾四周,只见月黑风高,寒雪漫山。 冷风掠过,吹得树林哗哗直响。 这里仿佛没有人影的踪迹,只有偶尔传来轻微的鸟兽虫鸣,犹如一道道催命符咒,刺激着他的心脏。 郑坡转过身,雪地中还立着一瘦高青年,距离自己还是百米之远,但和刚才不同的是,青年手中多了一样武器,和弓很像,但却比弓要短。 “观棋兄弟!” 郑坡不敢再往前跑,而且他已经累得要命,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之前的事是我错了,但被那些追债的已经揍了好几天,家中值钱的东西也都被洗劫一空。” “你的气应该也出够了吧?实在不行我这还有几两碎银子,都赔给你也成啊!” 李观棋并没有理这个话茬,而是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驱赶到这个地方?” 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在郑坡耳边炸响。 因为,李观棋用的是“驱赶”这个词。 要知道,猎户在捕猎猛兽之前,会先将它们赶到某个事先敲定好的地方,方便猎杀! 也就是说,李观棋一开始打算的就不是痛扁自己一顿出气,而是索命! “救!” 郑坡刚想喊救命,但此刻深入山林腹地,哪会有人回应? 从他离开破庙逃跑的一刻起,已然就落入了陷阱之中。 思来想去,他“扑通”跪倒在地:“观棋兄弟,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杀我!” “机会从来都是自己争取来的。”李观棋冷峻的脸庞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轻抚着连弩,淡淡道,“这个就是我刚打造出来的武器,用来杀你,再合适不过。” “你,你杀了我,你也得偿命——” 郑坡大声喊道。 但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李观棋已经瞄准前方,扣动扳机。 寒芒穿空而出,贯穿了郑坡的身躯,在心脏的位置留下一道血淋淋的洞口! 李观棋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依靠着树干,眺望着远方。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 沙沙沙! 雪地上传来猛兽奔跑的声响。 那是两头黄毛黑斑,四肢短健的花豹,停在远处注视了一段时间,才敢快速逼近。 它们似乎饿了很久,张开血盆大口就开始撕咬咀嚼郑坡的尸体,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雪地上只剩下一滩暗红的血和杂乱的残渣。 两只花豹吃饱喝足以后,用舌头舔舐着嘴角,又朝着四周搜掠一番,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忽然。 嗖嗖嗖! 四声轻响发出,弩箭穿空而过。 来势尤为猛烈,这两头花豹虽然听觉也十分灵敏,但仓惶之间根本来来不及反应。 跑出没两步,脑袋和心脏的位置已经各中两箭,喉咙滚动,发出阵阵低鸣,便摔倒在地,没了动静。 李观棋走出树林,凝视着地面的两头猛兽,淡淡道:“临死前还能吃顿饱饭,也算是待你们不薄了。” 说完,他将两头花豹捆吧捆吧扔上简易雪橇,掸去衣衫上的落雪,选了条僻静的小路下山。 天色微亮。 洛北市集早已人声鼎沸。 大多还是卖山货的猎户,和收购野味的商贾。 “观棋。” 李观棋刚下山便撞见了满是风尘之色的孙绍。 “你起来的倒挺早。” 孙绍忧心忡忡道:“哪有,我是一直在找你,早上去你家的时候,妗母说你一整晚都没在家。” 李观棋问道:“这么急着找我有事?” 孙绍压低声音道:“你向我打听那郑坡的下落,不会是要找他算账吧,千万别干出什么傻事啊。” 他早就见识过李观棋的凌厉手段,还真担心这表弟一怒之间,给郑坡伤得太重,吃上官司可就不好了。 “怎么会,随便打人可是犯法的。” 李观棋笑了笑,看见孙绍着急忙慌的模样,心头热乎乎的,指着雪橇道,“我昨晚是进山打猎了。” “那就好。” 孙绍松了口气,马上便瞧见李观棋身后拉着两头花豹尸身,脸色顿时一变,震惊道, “观棋,一晚上的功夫,你竟然打到了两头花豹,到底是什么做到的!” 李观棋微微笑道:“事在人为。”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穿过市集,忽然听到阵阵争吵之声传来—— 第31章 胖揍黄牙商! “前两天野鸡还能买到十五文一斤呢,怎么现在就只给十文了。” “就是,你们这价格也压得太低了,再给涨点!” 五六个猎户围着一黄衫毡帽的男子,正是之前和魏青权起过争执的黄牙商。 此人姓黄名苟,在一众山货商中地位不甚低,除了魏青权便是他收到的野味最多。 “涨什么涨,就你们手中这些腌臜货,我还懒得收呢,就没人打到些抢手山货?” 黄苟没好气道。 眼角一瞥,蓦然瞧见两头黄毛黑斑,体型健硕的凶猛走兽,但却并非活物,而是已经被捕杀,身上的鲜血已经凝固! “花豹!” “又是李观棋!猎大虫,杀野狼,现在又弄死两头花豹,这小子怎么运气这么好!” “打铁还需自身硬,岂是运气二字能概括了的!” 众人纷纷调转目光,眼神里充满了艳羡之色。 他们累死累活,冒着风雪猛兽进山,打到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猎物。 这李观棋进山不过寥寥几次,都快抵上他们将近两三年的收成了! “这小子真是邪门!” 黄苟嘀咕两声,快步上前,“李老弟,这两头花豹怎么卖,尽可开个价吧,老哥我绝对不会含糊!” 李观棋冷声道:“这两只猎物不卖,你还是少费口舌。” “别啊。”黄苟以为他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急忙赔笑道,“李老弟,上次是我不对,你宰相肚里好撑船,何必同我计较这些。” “更何况有钱不赚王八蛋,这山货你留在手里也无用,等日子一长,肉质等大打折扣,再想卖出个好价钱可就不容易了!” “你的人品问题只是其一。” 李观棋淡淡道,稍正衣襟,痛斥道,“洛北县有数百猎户,每天风里进,雨里出,干的是十足的力气活。” “若是再碰上虎豹豺狼这些凶猛走兽,丢掉性命也是常有的事。” “尔等山货商如此压价,低买高卖,赚得比我们这些猎户还要多,是何道理!” 这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瞬间引起共鸣。 “是啊,别看他们十文一斤收野鸡肉,卖给酒楼至少二十文一斤!” “而且这价格压得越来越狠,再这样下去我们还有活路吗!” “不卖了不卖了!反正现在天气还冷,也能存上个五七八天!” “说得没错,就是自己吃了都比卖给这些吸血瓢虫好!” 一时间,众猎户气血翻涌,无论是议好价还是正在商谈中的,纷纷将山货拿回,攥在手中。 见状,黄苟刚才还赔着的笑脸当即凝固,恶狠狠地说道:“臭小子,你自己不卖也就算了,竟敢煽动其它猎户,是何居心!” “公道自在人心,观棋说过半句让别人不要卖的话吗?” 孙绍挺身一步道。 他早就看这些山货商不顺眼,反正他们的肉铺马上就要开张,也就不存在什么得罪不得罪之说。 “少废话!”黄苟冷声道,“本来老子能收购几十斤的野味,现在到手的鸭子飞了,这个损失得你们承担!” “赔钱,十两!”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去卖屁股吧,这样或许来钱快些。” “卖你老娘!”黄苟气急败坏道,“李观棋,你踏马一个死了爹的小杂种,装什么装,信不信老子一句话,让你以后在洛北县都没生意做!” 话还没有说完。 砰! 黄苟便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飞,在地面接连滚了好几圈,直至撞在墙壁方才停住。 “哕!” 这一脚正中他的胸膛,胃里一阵翻涌之下,哇哇地吐了起来,仿佛连胆汁都要呕出。 “臭小子,竟然敢打我!” 李观棋冷声道:“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口中再敢不干不净的,让你这辈子都再说不了话。” “岂有此理!” 黄苟怒不可遏,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顿时抄起手边的棍棒,冲着前方一顿猛砸。 但毫无疑问是棍棍落空,累得黄苟呵哧呵哧地喘着粗气,活脱一头大肥猪。 “打够了吗,该我了。” “了”字刚出,李观棋便闪电般地出手,握住黄苟的手腕,拎至半空,然后狠狠摔向地面! “哎呦!” 黄苟吃痛大喊,还没来及适应这猛烈的痛感,紧接着又被拽起,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的弧度,以头抢地! 砰砰砰! 如此往复,黄苟只觉被摔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骨头断裂的疼痛涌遍全身! “李老弟,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黄苟歇斯底里的大喊,声音却是也来越弱。 “打得好!” “就该让这帮山货商吃吃苦头,不然还以为咱们这些猎户好欺负呢!” 众人在一旁瞧着,心中不免暗爽。 “差不多了观棋,再这么打下去黄苟都要被摔死了。” 孙绍急忙提醒。 李观棋这才收手,将人扔了出去。 黄苟被摔了个七荤八素,正欲逃窜,忽然瞧见一队身穿青衣的官兵正在巡街。 心想自己在山货商中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么走了以后还怎么在洛北县混。 旋即扯着脖子大喊道:“几位官爷,这有刁民闹事!” 那队捕快听到动静,立刻调转方向,朝市集赶来。 “官兵来了,观棋,咱们快走!” 孙绍拉着李观棋的胳膊就要离开。 却被李观棋阻拦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有理,何惧官兵。” 说话间,众捕快已经赶到。 为首一人身材健壮,神色威严,正是洛北县衙的捕头,王强! “什么情况,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王强看着头破血流的黄苟,惊讶道。 “王捕头可要给草民做主啊!”黄苟大声嚎啕,鼻涕眼泪一大把道,“这李家小子在市集横行霸道,就因为草民给的价钱不合他心意,竟然出手伤人,草民都差点被打死!” “有这种事?” 王强眉头一皱,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身形消瘦,面容冷峻的青年映入眼中。 “这不是前两天击鼓鸣冤的李观棋吗?” 当时王强也在衙内,对这青年猎户的胆识也十分佩服,问道,“李观棋,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不等李观棋开口,孙绍便抢先说道:“简直胡说八道!” “王捕头,明明是这匹夫闹事在先,辱骂观棋,刚刚还拿棍子想要当街行凶,观棋这都是正当防卫。” “放你娘的狗臭屁!” 黄苟破口大骂,话锋一转又道,“王捕头,他这是赤裸裸的污蔑!而且草民还有人证,不信你问问旁边的山货商,孰真孰假,一验便知!” …… 第32章 苏云雪送玉牌,惊呆捕头王强! 说完便咬牙切齿地使着眼色,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猎户一眼,警告他们不要多事。 数名山货商面面相觑,随即说道: “启禀王捕头,确实是李观棋无故打人!” “竟然还敢贼喊捉贼,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王捕头赶紧把这刁民抓起来才是!” 他们和黄苟同为山货商,自然是一丘之貉。 更何况刚才李观棋一通斥责,将他们的生意也都搅坏,早就记恨在心,此刻更是止不住地泼着脏水。 至于那些猎户则是纷纷闭口不言,毕竟心中有气归有气,但以后还得指望着将猎物出给山货商,也不敢撕破脸皮 “这——” 王强也知道一些这帮山货商的德行,但现在有这么多这么多人为黄苟作证,只能说道,“来人,先将李观棋带回衙门!” “臭小子,等着挨板子吧!” 黄苟嘴角上扬,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众捕快刚要拿人,却见一皂班衙役寻了过来,附耳在王强身边说了几句。 王强脸色顿时一变:“此话当真?” 衙役又道:“苏小姐说了,李郎为人刚正,绝不会无故打人,让王捕头你务必查清楚!” 说完,他掏出一块羊脂玉般雪白的物什。 王强一眼就认出这是苏知县千金,苏云雪的玉牌! “李观棋不过是个普通猎户,竟然能结识知县千金,而且这衙役不远数里前来传信,可见两人交情匪浅!” 想到这,王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幸好李观棋还没被带去衙门,否则自己这辈子的仕途可就完了! “先等等!” 王强急忙叫停众人。 黄苟愣住:“王捕头,你这是何意?” 王强一双眼珠提溜打转,很快便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动声色道:“这伤人案证人证词漏洞百出,你也得跟本捕头回去调查!” “哦——” 黄苟点了点头,心想也合情合理。 又听见王强继续说道:“届时你和李观棋各挨五十大板,谁能遭受酷刑还不改口,便可证明谁说的是真话。” “黄苟,你先挨板子!” “什,什么!” 听到这话,黄苟只觉晴天霹雳般,吓得面如黄土: “王捕头,这不公平吧,是李观棋先闹的事,凭什么先打我?” 王强冷笑:“你在教本捕头做事?” “左右,押走!” “是!” 几名捕快走上前,顿时将黄苟押住。 此时此刻,黄苟人都麻了。 要知道,连李峰那般身躯魁梧的猎户,挨上十板子,都会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卧病在床半个月都没下得了地。 自己若是被打五十板,哪还有命可活! 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急忙改口道:“王捕头且慢,确实是草民先行辱骂和动手,不关李观棋的事!” “停下!” 王强又摆了摆手,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本来就是打算用这种方法逼黄苟吐出实情,现在事情水落石出,冷声道:“诸位都听到了,是这黄苟故意使坏,不打自招,将他押去衙门,重重打上五板!” “什么,招了也打?”黄苟欲哭无泪,急忙求饶道,“王捕头饶命啊,草民真的知道错了,而且小人姑父还在洛北县衙任职呢——” “住口!你是想让本捕头当着众百姓的面徇私枉法吗,再追加两板!” 王强义正言辞道。 虽然黄苟确实有个亲戚在县衙当官。 但刚才的皂班衙役送的乃是苏云雪的口信,孰轻孰重,他还是能掂量得清楚。 “打得好!” “不过刚才王捕头还要把李观棋抓走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又改变主意了。” 围观百姓百思不得其解。 等黄苟被捕快押走,王强转过身客客气气地说道:“李大郎刚才蒙受不白之冤,本捕头未能及时查清,实在惭愧。” 李观棋淡淡道:“王捕头言重了。” 见他没有神色如常,王强王强稍松口气,又压低声音道:“苏小姐托我向观棋兄弟带句话,天寒地冻,望君珍重。” “苏云雪?” 李观棋深感意外。 他也想王强为何突然之间会对自己如此客气,原来是因为这苏家千金。 “观棋,你和王捕头还有交情吗?” 孙绍忍不住问道。 像他们这些官家府兵,纵是公事公办者,也免不了这高人一等的心气。 但从刚交谈中,却能瞧出王强对李观棋尤为客气,实在出乎意料。 “也是第一次打照面,没甚么交情。” 李观棋并没有解释,话锋一转,又道,“对了,你在洛北县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找些猎户过来,有没有经验都行,但是一定要快,最好明天能找齐。” “这么急?”孙绍皱着眉,“观棋,现在的猎户大多都是势利眼,咱们俩人微言轻的,恐怕一时半会还真拉拢不来。” 李观棋道:“那就给钱,告诉他们,我要的是长期能跟着我干的猎户,每个月二百文,月底根据所打猎物分红。” “二百文。” 孙绍砸了咂舌,这个数虽然不算多,但跟白给没什么两样,更别提月底还能分账了。 不过倒有一点,此条件已经说出,势必会有大量猎户被吸引过来。 李观棋继续道:“另外,再告诉他们,明天辰时前到达李记肉铺,一直等到我出来为止。” 孙绍应道:“好,我这就去办!” …… 翌日,天已亮。 李记肉铺是洛北县新树立的招牌,不少路过的百姓都觉得十分新奇。 宽敞的屋子内正聚集着大批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男人,由于人太多,已有猎户被挤出门外,站在大门两侧。 “好家伙,还得是钱好使,竟然来了这么多猎户。” 孙绍惊讶道。 他瞅了一眼时间,“观棋,我们赶紧过去吧。” “不急。” 李观棋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前方。 孙绍不解:“你昨天不是说的辰时之前吗,现在已经快到了,而且来的人这么多,咱们肯定也都用不着,选人都得选好长时间呢。” 李观棋抿了口茶,淡淡道:“选人已经开始了。” …… 第33章 组建猎队 “已经开始了?” 孙绍挠了挠头,显然没搞懂这句话的意思。 李观棋也没有继续解释,只是静静看着。 时间刚到辰时,便有人耐不住性子,发起牢骚: “不是到辰时吗,怎么李观棋这小子还不来?” “而且此地这么多猎户,每人每月二百文,光月俸都将近十两银子了,能发得出来吗!” “哼,估计是耍大家伙玩呢,走了走了!” 伴随着一人甩袖离开,又有七八个人跟了出去。 铺子内的空间顿时宽松不少,被挤在外面的猎户都陆续走进,找地方蹲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眼看日上三竿,仍是不见李观棋的身影。 “都他娘一个时辰了!” “不就是猎到过几只猛兽吗,竟然敢摆这么大的架子?” “说得没错,而且山货商如此之多,竞争异常激烈,这铺子估计很快就会倒闭,何苦在这浪费时间!” …… 又有十几人坚持不住,骂骂咧咧地摔门离开。 铺子内顿显空荡。 眼看人走了大半,李观棋仍在悠闲地喝着茶,孙绍彻底忍不住,催促道:“观棋,再不去人都走光了,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倒是跟我说一下啊。” 李观棋放下茶杯,问道:“打猎最重要的是什么?” 孙绍脱口而出:“经验!” 李观棋摇了摇头。 孙绍若有所思:“技巧?” 李观棋依旧摇头。 “力量。” “速度。” “观察力。” …… 孙绍说了一连串,仍是没有猜对:“我真想不出了。” 李观棋掷地有声道:“耐心!” “你刚才说的技巧经验等都可以通过学习弥补,但耐心,却是与生俱来的特性,压力面前保持优雅,方能浪花淘尽,唯之屹立不倒!” 孙绍仔细品茗着李观棋的话,细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毕竟进山打猎,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否则打草惊蛇不说,稍有不慎就会被野兽伏击! 他又道:“但你说辰时之前见这些猎户,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李观棋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吗?” “你亲口——” 孙绍的声音忽然停止。 因为李观棋说的是一直等到他出现为止,确实没有说过此话。 李观棋神情肃穆道:“这就是我考验他们的第二点,绝对服从命令!” “咕咚!” 孙绍猛咽口吐沫, 耐心可以帮助他们更好猎杀猛兽,而服从命令仿佛将猎队变成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再也不用因野味分配打得头破血流! 想到这,孙绍的瞳孔无限扩大。 李观棋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平静地坐在酒楼喝茶。 就已经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孙绍试探着问道:“观棋,你以前打过仗吗?” 李观棋笑了笑:“梦中打过。” “嘶!” …… 时间一晃来到傍晚。 日落将天空照成了火烧云。 铺子内的猎物已经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了四人。 李观棋问:“你都认识这些人么?” “认识。”孙绍挨个介绍道,“靠墙根的是王权,为人比较机警。” “坐在板凳上的白须男是陈老刀,年轻时独自一人猎杀过花豹,也算是洛北县的老猎户了。” “倚着门框的彪悍男子叫吴大状,此人可是打猎的一把好手,要是能把他拉拢过来,绝对靠谱!” 等轮到最后一位时,冷笑声忽然响起:“怎么还有个娘们?” 这声音并非从孙绍口中发出,吴大状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瞪着前方。 铺子角落,正站着一粗布青衫的少女。 她的皮肤很白,腰也很细,仿佛弱柳扶风,稍微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将她戳倒。 但她的眼睛却十分明亮,清冷地眺望着窗外,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吴大状受了忽视,脸色一变,走上前挑衅的口吻道:“老子跟你说话呢,聋了还是哑了?” 那少女还是不答。 “臭娘们,给你脸了是吧!” 吴大状怒上心头,伸手就要将少女揪至身前。 不料却被她轻松躲过,反手抓住吴大状的胳膊,一按一咬! 噗呲! 手臂上冒出星点血迹。 “哎哟!” 吴大状惨叫一声,面目狰狞道,“你找死。” 随即将少女甩开,单手掐住她的脖子,提溜至半空。 几秒钟的功夫,少女的脸颊已被掐成紫红色,仿佛随时会窒息而亡。 “吴哥,差不多行了,一个大男人欺负个女人算怎么回事?” “快松手,不然陈某要对你不客气了!” 铺子内王权和陈老刀先后说道。 “哼!” 吴大状冷哼一声,知道再掐下去这少女就会没命,“以后罩子给我放亮点,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手臂一挥,将少女重重摔在地面。 那少女不哭也不叫,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擦干嘴角的血迹,只是眼神中不经意闪过一抹狠厉。 李观棋赞许的远看一眼,问道:“你说她没名字?” 孙绍点点头道:“她是个逃亡过来的难民,再加上性子孤僻,很少有人跟她打交道,我也只偶尔听过有人喊她,好像是叫阿青吧。” “嗯。” 李观棋点了点头,“走吧,已经出结果了。” 孙绍急忙追问:“观棋,你不会是想让她也加入猎队吧。” 李观棋没有回答。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吴大状率先说道:“李大郎,你可算是来了。”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李观棋微微一笑,“由于本人财力有限,只能允许三人进猎队,所以,你们当中需要有一个离开。” “幸好。” 听到此话,孙绍长舒口气。 “李大郎果然是个聪明人。”吴大状得意地瞪了少女阿青一眼,笑道,“带个娘们进山打猎,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李观棋面无表情地看向吴大状:“不好意思,你被淘汰了。”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吴大状更是直接跳了起来,冷着脸道:“你小子什么意思,竟然选了这个娘们?果然是个贪财好色之徒!” 李观棋浅笑道:“说这话之前,你就没发现自己身上少了点什么吗?” “能少什么!” 吴大状低头一看,顿时脸色骤变。 自己腰间挂着的钱袋子已然不见了踪影。 …… 第34章 玩鹰的被鹰琢了眼 “谁,谁干的!” 吴大状气急败坏地环顾四周,盯着角落秀发凌乱,脸色苍白的少女, “定是你刚才趁机偷了我的钱袋子,赶紧还老子!” 那少女也不答话,一双冷淡的眸子漠视着前方。 吴大状彻底被激怒,玩鹰的被鹰啄了眼,这以后传出去自己还如何立足? 踏踏踏! 他大步向前,一双铁掌猛然拍下,仿佛要将少女的骨头捏碎。 但刚起手,忽然被拦至半空。 只见李观棋不知何时闪到身前,将他的手腕攥住。 “姓李的,我劝你最好少管闲事!” 吴大状听到自己被淘汰,心中正觉有气。 愤力甩了两下,却如同被巨物钳住一般,竟没能挣脱开,不由得讶异道: “看这小子弱不禁风的,劲怎么这么大?” 李观棋淡淡道:“此人现在是我的伙计,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再者说,刚才这姑娘手中若是拿着一把匕首,早就扎进了你的腹部,此刻你还能站着跟我说话?” “你!” 吴大状脸色涨红,想反驳两句却是哑口无言,“呵呵”笑道:“又不是你的钱,你说的轻巧!” 王权人畜无害地笑着:“吴哥,你那钱袋子左右不过十几个铜板,权当是破财免灾了。” 李观棋随后松开手掌,下起逐客令道:“猎队已经组建完成,你现在可以走了。” “哼!” 吴大状闷哼一声,活动了活动手腕,传来酸痛之感,看着对方人多势众,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冷笑道: “一个老梆菜,一个瘦皮猴,再加上个没爹没娘的野种,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个能掀起什么风浪!” 说完便愤愤离开。 李观棋并没有理会,先是问少女道:“伤不碍事吧。” 阿青摇了摇头。 “那就好。”李观棋转过身,环顾四周道,“你们三位以后就是猎队的成员,除了每个月二百文的月俸,月底会根据肉铺赚的总账分钱,我和孙绍各占四成和三成,你们三人各得一成。” 王权耸了耸肩:“搞得这么兴师动众,才一成?” 李观棋不动声色道:“我知道一成听起来很少,但每个月赚十两银子,你们就能分得一两,那一百两,一千两呢?三位可以细想一下。”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想走的随时可以离开。” 话音刚落,阿青率先开口道:“我干!” 陈老刀紧随其后:“我也干!” “就算打不到猎也有钱拿,好像也不亏。”王权稍有犹豫,坚定道,“李小哥,我以后就跟着你了!” 李观棋点点头:“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辰时集合,随我进山!” 陈老刀和王权先后离去。 李观棋见少女一动不动,问道:“有事?” 阿青神色黯然:“我没有家。” 李观棋想了想:“我等下回去给你拿床被褥,你暂时先住在铺子里。” 阿青又道:“我没有武器,也不会打猎。” 还不等李观棋开口,却被孙绍拉到一旁:“观棋,真不是我质疑你的决定,这姑娘什么都没有,加入猎队不是个累赘吗?” “再者说咱们也没必要跟吴大状结梁子,要不还是把他追回来吧,多个人也好多份力量啊!” “我选她,是因为她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劲,这点很难能可贵。” 李观棋淡淡道,话锋一转,“武器我会给你备好,至于不会打猎,那就从最简单的学起。” 他将旁边筷筒清理干净,放至桌上,又交给阿青一枚铜板:“站在五尺外开始投这枚铜板,每连续投进十次后,向后挪动五尺,如此往复,直到再也看不见这个筷筒为止。” “好。” 阿青干脆利落地回答。 回家以后,李观棋开始准备明天进山的事宜。 既然决定要开店,势必要多打些野味下来,否则很容易胎死腹中。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李观棋还未抵达铺子,远远却瞧见孙绍王权陈老刀三人立于雪地之中,瞳孔微张地注视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们在看什么?” 孙绍“嘘”了一声,转头问道:“她到底站在这多久了?” 王权摇了摇头:“我差不多卯时三刻到的,她已经在了。” 陈老刀砸咂舌:“我来时天还未亮,这娃娃当时的位置还是五尺前。” 李观棋循声看去,只见一眉清目秀的少女站在离筷筒二十尺的巷尾,机械地重复着投掷捡铜板的动作。 “我送过来的被褥没有动,她应该是一夜都没睡。” “嘶!” 三人闻言倒吸口凉气。 都在感慨这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意志力竟如此惊人! 李观棋走上前:“马上就要进山打猎,你至少应该睡上两三个时辰。” 阿青抬起冷眸:“我不累。” “嗯。” 李观棋应了一声,摆摆手,“出发!” 五人朝大山的方向走去。 期间也碰到了几支同样进山打猎的猎队,皆露出鄙夷的表情: “这李观棋傻了还是疯了,竟然和一帮老弱病组建猎队。” “娘们也配打猎,这不是纯纯的倒反天罡吗!” “你还真别说,就是这不起眼的娘们偷了咱大状兄的钱袋子,至今还没要回来!” “哈哈!” 听着周围的戏谑声,吴大状气的直跺脚,呲牙咧嘴地吼道:“闭嘴,都给老子闭嘴!” “李观棋,还有那个臭娘们,你们给老子等着,这事没完!” …… 日上三竿。 李观棋等深入山林已七八里地,丝毫不见任何鸟兽活动的迹象。 正当几人准备换个方向时,打猎经验丰富的陈老刀忽然说道:“找到了。” 孙绍急忙问:“找到啥了?” 陈老刀指着一旁:“这是走兽啃食树皮留下的痕迹,咬痕伴有尖刺,说明是刚留下,应该在此地不远处。” 孙绍皱了皱眉:“不对吧老刀叔,这地方只有进山猎户的脚印,哪有猎物活动的迹象。” “好像还真是,不过为啥?”陈老刀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合常理。 李观棋凝视着雪地杂乱无章的脚印,淡淡道:“这是因为两种脚印重叠了。” …… 第35章 羚羊!鬣狗! “哦?” 几人沉吟一声,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只见猎户脚印上赫然出现了一串类似月牙的走兽痕迹,而且痕迹十分轻微,恍然大悟道:“果然如此!” “这帮畜生莫不是成精了,机警到了这般地步!” 孙绍问道:“老刀叔,你见多识广,看出来这是什么走兽的脚印了吗?” 陈老刀若有所思:“看着像是羚羊,不过是梅花鹿也说不定。” “梅花鹿?” 听到这三个字,李观棋顿时打起精神,“在这讨论也讨论不出个结果,跟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也对。” 五人各自散开,踏雪寻梅般找寻着走兽活动的方向。 又向东走了几里,果然看见四五只灰棕色的羚羊驻足在树林中,啃食着树皮树根。 “可惜。” 李观棋表情略显失望。 “果然是羚羊!羊肉现在估计能卖到三十文一斤,羊皮羊角羊骨价格也都不错,这下要发财了!”王权兴奋道。 陈老刀依旧十分谨慎,摆了摆手:“羚羊生性怯懦机警,听觉和视觉都极其发达,不能再往前走了。” 几人随后停在原地。 果然见羚羊停住啃食的动作,晃动着半个手掌大的耳朵左右察看,愣了几秒才继续进食。 “这距离也够了。” 王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卸下大弓,刚要瞄准。 却被李观棋拦下,目光如雄鹰般敏锐地望着山头:“先不用急,盯上这几只羚羊的不止咱们几个。” “还有别的猎户?” 孙绍紧握大弓,顺着李观棋的视线看去,并没有看见其它猎户。 反倒是凸起山丘巨石后,竟然还有几只跟野狗差不多大小的猛兽,全身布满棕色条纹,脖颈后有一道细长的灰色鬃毛。 此刻正吐着舌头,露出锋利尖锥状的牙齿。 “这又是什么走兽,之前没见过啊。”孙绍一脸好奇。 陈老刀端详片刻,淡淡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鬣狗。” 王权一怔:“猎狗?林子里什么时候有这玩意了。” “这不是你想的那个猎。”李观棋解释道,“此猛兽比寻常猎犬要强壮的多,它们的速度更快,牙齿更锋利,能够轻易咬碎坚硬的骨头。” “最重要的一点。” 李观棋稍作停顿,幽幽道:“鬣狗发动攻击时最喜欢掏肛,一牙下去,肠子都能给你扯出来,瞬间能让猎物失去反击能力!” “这么生性?” 孙绍王权两人同时倒吸口凉气,下意识夹紧臀部。 陈老刀笑了笑,问道:“李掌柜,你看咱们接下来如何行事?” 李观棋稍作沉忖:“先让它们厮杀完再说,咱们四个各自守住四个方位,谁跑,射谁。” “好主意!” 三人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向四周散去,俨然呈现围剿之势。 “那我呢?”阿青问道。 李观棋安抚道:“你就站在我旁边,好好看好好学,以后有你出手的时候。” 阿青并没有多言,找了个树干为掩体,专注的瞧着林中。 话不多时。 羚羊正大快朵颐的咀嚼着树皮。 蛰伏在暗处的鬣狗见时机已到,飞速朝林中窜来。 速度之快,只觉风驰电掣,一眨眼的功夫便贴近羚羊,尖利的爪子按住羚羊后肢,张开血盆大口一咬一扯。 嘶啦! 大片血红的肠子被拖出体外,那羚羊瞬间瘫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但还是有两只事先察觉,不能鬣狗靠近,蹬后肢,顶羊角,将鬣狗蹬飞顶飞出去,朝山林深处遁逃。 “终于来了!” 孙绍等早就在各自的方位等候多时。 嗖嗖嗖! 几箭射出,刚跑没两步的羚羊瞬间暴毙,倒在雪地之中,染成暗红。 正在撕咬羚羊尸身的鬣狗顿时察觉到异样,等想撤出时已经太晚! 李观棋和陈老刀再次瞄准。 连弩弓箭穿空而出,准确无误地射进鬣狗心脏。 “嗷呜呜!” 鬣狗躺在地上闷哼几声,便没了动静! “漂亮!” 顷刻之间,所有的猎物都被屠戮殆尽,几人忍不住惊呼几声。 这时,忽听阿青喊了句:“小心!” 只见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只鬣狗,趁着他们围剿猎物之际,竟然绕到了王权身后。 “臭畜生,活腻歪了是吧!” 王权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刚要刺入。 不料那鬣狗动作迅猛,轻松躲过,一把将王权扑倒在地。 “糟了,老子的肛!” 王权吓得面如灰土,只觉屁股传来阵阵凉意。 此时孙绍和陈老刀离得最近,虽然有心相助,但奈何鬣狗和王权距离仅有分毫之差,谁也不敢擅自发箭,生怕没打中那鬣狗,反倒误伤了王权。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短小锐利的弩箭飞速射出。 几乎是擦着王权的头皮飞过,穿透鬣狗左肩。 那鬣狗吃痛,掉头遁逃。 嗖! 又是一声破空声响起。 另一只弩箭如影随形的抵达,将鬣狗射杀! “幸好,老子的肛保住了!” 王权大口地喘着粗气,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动也不敢动弹。 “李掌柜箭法竟然如此高超?” 最惊讶的当属陈老刀。 要知道,李观棋当时所处的位置正好和王权对向,无论是距离还是视野都十分受限。 在这种情况,既要救得了王权,又要射杀鬣狗。 决断和胆识,缺一不可! “李掌柜,这可是你新打造出来的打猎武器?能够让在下掌掌眼么。” 陈老刀一早就注意到了李观棋手中的连弩,只不过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见识到这武器的威力以后,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李观棋道:“请便。” 陈老刀接过连弩,了解了这武器的精妙之处,便爱不释手地轻抚了起来,感叹道:“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啊!” 须臾,孙绍和王权也都拖着自己猎杀的羚羊鬣狗尸身走进。 王权直接“扑通”跪倒在地,感激涕零道:“多谢李大哥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李观棋淡淡道,“先清扫一下战场吧。” 几人将包围圈中的所有走兽尸身拽至身前。 一经清算,此次进山竟然猎杀到四只羚羊,五只鬣狗! 第36章 吴大状的奸计 “这些猎物加起来将近一千斤,虽然羊肉贵,鬣狗肉比较便宜,若是能卖出个好价钱,二十两应该是有的!” 王权眉飞色舞地说着。 起初他听到李观棋的豪情壮志,还以为是在给自己画大饼。 没想到猎队进山第一天,不仅救了自己的性命,更是凭借着出色的指挥,满载而归! 此子,绝对不简单! “等下出了山,洛北县的百姓肯定下巴都会惊掉。” “那肯定是,走走走,晚上我请大家伙吃酒!” 孙绍陈老刀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 李观棋静静看着,想这几人优点突出,缺陷也都比较明显,该想个法子好好调教才是。 他之所以组建猎队,并非只贪图的是挣钱养家,更要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 兵不在多,在于精! 寥寥几人,只要加以训练,未必不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李观棋淡淡道:“天快黑了,先下山再说。” …… 与此同时。 “跑,快跑啊!” 一阵凄惨的嚎叫在山林中响起。 只见一队七八人规模的猎队在雪地中疯狂逃窜,他们脸色惨白,身上衣服上或多或少都被鲜血浸染,看起来十分狼狈。 领头的壮年汉子跑得已上气不接下气,回头看去之时,见暮色中白茫茫都是飞雪,才停下脚步,摆了摆手:“没追上来,可以歇歇了。” 众人闻言长吁口气,顾不得厚雪冰凉,席地躺倒,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 “踏马了个巴子的,还以为今天踩了什么狗屎运打了这许多猎物,没想到是进入了狼群领地!” 一瘦小青年捶地道。 吴大状心有余悸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不是那些狼群围剿猎物,咱们还碰不到这些兔鸟狍子呢!” 就在刚刚,吴大状带队进山,循着踪迹发现一片山林中有猎物,野兔,狍子,山雀等。 刚狩猎完,紧接着就遭遇狼群袭击。 众人且战且退,这才侥幸逃生。 但队伍损失也十分惨重,重伤两人,其余都已负伤! “加起来也有二三百斤,只可惜李观棋那小杂种没在这,否则此刻定是肠子都悔青!” 吴大状抚摸着弓箭,露出沾沾自喜的笑容。 不料话音刚落,忽听那瘦小青年指着前方道:“你们快看,那不是李观棋的猎队吗?” “我没看错吧,五个人竟然打到这么多猎物!” “还有羚羊,这可值老钱了!” 众猎户吞咽着口水,艳羡的表情一览无遗。 “什么!” 听到此话,吴大状更是直接跳了起来,循声看去,果然瞧见雪橇上堆叠成小山的走兽尸体,骂骂咧咧道: “老子累死累活,差点把命丢了才打到这么点,这小子凭什么运气这么好?” “吴叔,刘三好像不行了!” 瘦小青年喊了一句。 “赶快给他用止血散!” 旁人拿出瓶瓶罐罐,刚要倒出。 却被吴大状拦下:“脖子都被咬烂,神仙来也难救了。” 雪地中,一青年猎户浑身是血,脖颈肩头都被利齿撕咬下一大块肉骨! 他瞪着双眼,眼球布满血丝,如同干涸的鱼儿般张大嘴巴,只“呜呜”地哼了两声,便气绝身亡! “死,死了!” 众猎户倒吸口凉气,有的已经小声哭了出来。 吴大状冷哼道:“没用的孬种,哭什么哭!死了人也好,大家伙还能多分些猎物!” 瘦小青年道:“吴叔,咱们还是赶快下山吧,不然狼追上来可就惨了!” “还用你说?” 吴大状没好气,刚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狡黠的微笑,“把刘三抬过来!” 众人纷纷不解:“刘三不是已经死了吗,抬过来干啥?” “死人也有死人的用处。” 吴大状阴青着脸,持刀在尸身上一划。 刺啦! 鲜血顺着身体快速流出。 看见眼前这血腥的一幕,众猎户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了出来。 吴大状拖动着刘三的尸体,健步如飞地跑出两里,正好放在李观棋等下山的必经之路。 雪地中暗红的血迹淌出一条红线,看得人触目惊心。 “吴叔,你是想——” 瘦小青年战战兢兢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吴大状狠狠瞪了一眼:“今天的事谁要敢说出去,我剁他一条舌头!” “吁!” 众猎户下意识捂住嘴巴,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太残忍,但碍于吴大状的淫威,谁也不敢忤逆! “放心吧吴叔,我们肯定会守口如瓶。” “对对对!” 吴大状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走,下山分肉!” 说完,他拍了拍手掌,哼唱着小曲朝县城走去。 …… 天色渐浓。 刚才还明亮开阔的山林瞬间变了模样。 树枝蜿蜒曲折,如地狱爬出的恶鬼,阴森可怖。 林间似笼罩起一层浑浊的雾气,刺骨的寒风止不住地向衣服里钻,冻得人瑟瑟发抖。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 王权忽然说道。 “好像是有点。”孙绍并不在意,“深山老林的,有怪味也正常,什么畜生撒了泡又腥又骚的臭尿也说不定。” 阿青淡淡道:“这是血的气味。” “不能吧?” “李掌柜还有老刀叔都没说话,你个小姑娘闻得出?” 孙绍王权发出质疑。 阿青也不争辩,呼着寒气道:“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会认错。” “嘶!” 这笃定的态度顿时让两人心底有些发毛。 再往前走,味道已越来越强烈。 很快,一具死状惨烈,如同干瘪枯树的尸体映入眼帘。 孙绍讶异道:“这不是刘三吗,怎么死了!” 陈老刀弯了弯腰:“看伤口,应该是被虎豹豺狼之类的猛兽咬死,不过身上这处长长的刀伤是怎么回事?” 李观棋凝视着前方,身上的汗毛不知何时竖了起来。 常年征战沙场,早就让他有了一种感知危险的能力! 他呵斥道:“别管那么多,赶快离开此地!” 看他说的郑重其事,几人拔腿就要跑。 忽然,二十几处冒着绿光的亮点从山林隐现。 王权脸色一变:“狼,是狼群!” …… 第37章 狼群伏击,杀狼王! “不可能啊!”孙绍失声道,“狼群的领地意识十分强烈,一般不会出现在领地之外的范围活动,这条路不知道走了多少次,狼毛都没见过一根,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 按照经验之谈,狼群的数量大多会控制在九只以内。 但由于现在是数九寒冬的季节,狼群自然也会抱团取暖,扩大规模。 细细瞧去,竟然有十五头之多,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山林。 陈老刀低声道:“看它们身上都有伤,应该是遭受过剧烈厮杀,才会恰巧出现在此地。” 李观棋看了眼猎户尸身,淡淡道:“这血迹流淌两里地之远,血腥气味早就不知飘到了何处,这狼群嗅觉尤为发达,是什么人故意放在此处,引诱伏击咱们也犹未可知。” “竟然有这种事?” 孙绍皱了皱眉。 之前也有猎户被猛兽咬死,要么早就被吞入腹中,要么就会被同行猎队抬下山去入土为安,按理说确实不会出现在这地方。 想到这,他登时怒道:“最好别让我查出是谁干的,否则定从他身上扒下一层皮来不可!” “我说,当务之急不应该是赶紧想个法子应对吗?” 王权提醒道。 要是此刻处境对换,是他们在伏击狼群,或许还没这么慌张。 但要是和这些凶悍的野狼肉搏,九死一生! 李观棋冷静道:“千万要沉住气,别喊别跑,只要它们没感觉到被攻击的威胁,不会贸然起势。” 陈老刀紧随其后:“李掌柜说得没错,咱们就这么慢慢往后退。” 好在几人都有过面对山林猛兽的经验,虽然心中惊恐得要命,但也不至于失了分寸。 李观棋转头又看向阿青。 毕竟猎队之中,只有她是第一次进山。 不过让李观棋意外的是,阿青表现的比任何都要平静,丝毫没有慌张。 沙沙沙! 雪地中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孙绍等人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冷汗从额头频频冒出。 但他们却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此地不仅有猎户尸身,还有好几只走兽的尸体。 寒风掠起,血腥的气味瞬间飘进狼群的鼻内。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更何况,这还是一群饥肠辘辘,凶狠冷血的猛兽! “嗷呜!” 站在狼群中一体型庞大,身躯健硕的头狼发出一声嚎叫,声音振聋发聩,响彻四野! 这,正是狼王发出进攻的命令! 踏踏踏! 十几只野狼开始飞快朝林中奔驰,喉咙滚动,发出阵阵低沉的嘶吼。 “完蛋了!” 见狼群已然开始行动,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那就来吧,正愁猎物没打够呢!” 孙绍甩开膀子,厉声大叫。 “狼群数量庞大,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李观棋漆黑的眸子凝视山头,将腕骨小刀递给阿青,“此刀你留着防身!” 然后大喊:“掩护我!”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他立即展动身形,势如闪电地朝山头进发! 嗖嗖嗖! 孙绍等人蹲在地面,拉弓搭箭,向狼群射去。 但此时天色已晚,黯淡的夜空只剩下一轮残月! 视线不好,再加上狼群动作迅捷。 几箭射出,丝毫没对野狼的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眼看狼群已越来越近。 陈老刀立即起身,抽出背上破布裹着的长刀。 陈老刀,人如其名! 只见他挥舞着手中兵刃,砸出阵阵破空之声,逼得三头野狼接连躲避,寻找漏洞。 不多时,李观棋逆流而上,奔至山腰。 狼群见狼王受到威胁,竟折回几只,奋力扑出,一抓,一咬! “来吧!” 李观棋大喝一声,扣动扳机! 嗖嗖! 连毙两狼! 其余野狼已近在咫尺,连弩施展不开,纵身一跃。 踩住扑咬过来的野狼,借力飞踢。 砰! 抡远的右腿爆发力何等之高,顿时将第二头野狼踢飞数米! 但奈何狼群数量庞大,又有一头伺机而动,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李观棋的大腿咬下。 危急关头,只见一青衣少女从地面跃起,结结实实地撞在狼身。 那野狼猛然受力,方向一偏,随即落空。 “你——” 看着脸颊苍白,我见犹怜的少女,李观棋颇为惊讶。 阿青冷眸闪动,掷地有声:“不用管我,先宰了狼王再说!” “好!” 李观棋点点头,障碍扫清之后,他双脚点地,跳上山头。 一头目光凶狠的沧澜猛兽早已等候多时,连呼两口浊气,扑了上去。 再说阿青身撞野之后,很快便被盯上。 她既不懂武,又身躯娇小,怎会是野狼对手。 身上被抓出几道血痕之后,连滚带爬地溜到树根,扒着树枝蹑手蹑脚的向上进发。 野狼围着树底转了两圈,见捕猎不到,独自离开。 “好险!” 阿青长舒口气,还没来及地稳住姿势。 忽见那畜生挑了处巨石跃出,借着矮小的树枝再一荡,利爪直扣阿青血肉。 一个不稳,跌落雪地! 至于孙绍王权陈老刀等人,在狼群的猛攻下,也早已筋疲力尽,全身上下负伤十余处,俨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该死!” 李观棋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狼群等级森严,能成为狼王者更是不容小觑! 李观棋几箭射出,都被狼王躲过,只好丢下连弩,勾了勾手,做出挑衅的动作。 “嗷呜!” 狼王瞬间被激怒,矫健的身躯扑将上来,誓要将李观棋的脖颈咬断。 李观棋则是死死抵住前肢,弯腿顶膝,愤力将狼王踹开。 但狼王调整的速度明显更快,一咬不成又是一扑。 相比上次,速度很快,力道更猛! 见状。 李观棋双手撑地,身躯如弹簧般弹出,双腿一开一闭,将狼王脑袋死死夹住! 在等落地之时,双手抱住狼王的后肢,积蓄已久的力道骤然爆发,绞杀之势瞬间成形! 那狼王急欲挣脱,但李观棋哪会给它如此机会。 “死!” 伴随着力道加剧,狼王发出强烈的闷哼。 仅仅维持了几秒钟的功夫。 嘎吱! 头颈拧断,狼王后肢蹬直,已然没了气息! 第38章 震慑群狼,战损下山 李观棋站起身,拎着狼王断掉的头颈,提至半空。 深吸一口气,大声呼出。 “吼!” 彼时山林沉寂,这吼声一起便随风散开。 只如同虎啸山林般在雪地激荡,空谷传响,经久不息。 现在林中颤抖已十分激烈,他正是要用这吼声震慑群狼。 孙绍等人闻声,纷纷转身看去。 只见山丘顶端,赫然站着一身躯消瘦的青年。 月光照耀下,犹如一尊庄严的神只,充满着威慑力! “李掌柜把狼王杀了?” 王权揉了揉眼,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刚才还作扑咬之势的群狼,此刻也都纷纷停住,泛着绿光的眸子直勾勾地注视狼王的尸身。 狼首四十五度倾斜,仰望着空中的残月发出凄厉的吼叫:“嗷呜!” 紧接着,群狼开始调转方向,疯狂地朝林中跑去,片刻功夫已不见了踪影! 毕竟,狼王在狼群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现在狼王死了,群狼失去了领导者,便是如同一盘散沙,战斗力大打折扣。 它们现在急需选出一只新的狼王,狼群才能重新凝聚。 “好险,差一点就要被狼给吃了。” 孙绍等趴在地面,脸颊惨白如雪。 对于他们来说,这可能是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要不是李观棋及时宰掉狼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它们全都得玩完! “没事吧。” 李观棋下了山,扶起差点命丧狼口的少女。 阿青的境地也没好到哪去,晶莹的双脚踩在雪地。 她的衣衫早已被狼爪撕烂,洁白的胸膛微微起伏,心跳声愈演愈烈。 阿青咬了咬唇,纤纤手掌护在胸前,脸颊微红娇羞,淡淡道:“还好。” 李观棋随后将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和另外三人会合。 “李掌柜,你刚才也太神勇了,竟然连狼王都能杀死!” 王权毫不吝啬地称赞。 陈老刀附和道:“要不是李掌柜在,咱们估计都别想活着下山了!” 李观棋点了点头,看着几人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道:“狼群袭击事发突然,各位的汤药费一并算在我李观棋头上。” 王权陈老刀顿感心中热乎,急忙说道: “咱们此刻也算是过命交情的弟兄了,李掌柜这话就太见外了。” “老刀叔说得对,我们就是给李掌柜你跪下磕两头都不过分,再要钱还算是人吗?” 李观棋点了点头。 话刚说完,忽见十几里外冒出阵阵火光,寒风中夹杂着一丝喧嚣叫嚷之声。 李观棋皱了皱眉:“那是什么地方?” 孙绍解释道:“应该属于宣化县的地界,你有所不知,那地方不知何时滋生出了一批马匪,隔三岔五的就往周边村庄砸窑抢劫,搞的是乌烟瘴气。” 李观棋又问:“当地官府也不作为?” 孙绍苦笑:“作为啥啊,现在大夏朝刚刚平定,咱们这些老百姓都穷得很,再加上朝廷赋税加重,那些当官的都急着搜刮民脂民膏,哪有精力剿匪。” “也得亏苏大人是个好官,这些年精兵黩武很有成效,那帮马匪还不敢打洛北县的主意,再往后可就不好说了。” 李观棋神情肃穆,看着十几里外的火光陷入沉思。 陈老刀叹了口气:“李掌柜,我知道你是个实诚人,但眼下自给自足尚且不能,纵是想打抱不平也有心无力啊。” “对对对。”王权也附和道,“现在天越来越黑,不知还会有什么猛兽被吸引过来,咱们还是赶紧下山为妙!” 几人随即重新整理行囊,又去山丘将狼王和两只野狼搬上雪橇,再加固一番,随即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 天色越来越沉。 洛北县虽然也有酒馆,烟柳巷之地,但普通老百姓根本没能力消费,茶余饭后的休闲活动无非是聚在一起闲聊片刻。 “老吴,你这也太勇猛了,有些功夫没打猎,一进山就打到这么多山货。” “估计得有二三百斤了吧!” 街里四邻看见吴大状的猎队满载而归,顿时涌了上去。 “那是,吴叔在咱们十里八乡内,也算是猎户中的翘楚了!” “想李观棋那小子当初还瞧不上吴叔,简直是狗眼看人低!” 周围的猎户也都纷纷吹捧。 吴大状顿时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神气十足道:“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罢了,能成什么气候,而且此番还能不能活着下山还不一定呢!” 一精壮中年男靠近,正是李峰,他追问道:“大状兄,此话何解?” 吴大状沉笑:“我亲眼看见那小子被狼群包围,而且狼群数量庞大,最少十头有余!” “十几头,这么多!” “我滴个亲娘,当时十五人的猎队围剿狼群,还死了两个,李大郎等区区五人,还都是老弱猎户,这不得全被野狼吃了!” “五人也敢深入山腹,死了也是活该!” 有人落井下石。 他们见到李观棋接二连三的打到好山货,明面上不说,背地里难听的话早就骂了一堆。 李峰道:“大状兄,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吴大状道:“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而且我旁边的猎户都见到了,不信问问他们便知。” “吴叔说得没错。” “李大郎等确实遭遇了狼群袭击。” 众猎户虽然知道内情,但也不敢说出,言语中略显心虚。 “太好了!” 李峰心头一喜,激动差点蹦起来。 只要李观棋一死,剩下沈秀芳李笙儿那对孤儿寡母能成什么气候,拿回房子还不是手拿把掐! “沈秀芳那个贱妇,竟然敢去公堂公然揭发老子,届时势必要狠狠出口恶气!” 然而,还还没说完,不知谁喊了一句:“你们快看!” 唰唰唰! 众人循声看去。 只见夜色中赫然出现五道人影,他们衣衫破烂,浑身似乎都被鲜血浸染。 最右边两人手中拖拽着一近两米的雪橇,雪橇上不知堆放着什么物什。 等到几人越来越近,一阵惊呼在人群爆发: “是李观棋!” “羚羊,鬣狗,野狼!雪橇上都是他们打到的猎物!” …… 第39章 临仙酒楼,准备卖货 霎时间,刚才喧闹的人群顿时怔住,巷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毕竟,狼群袭击,能活着下山已经难如登天。 但李观棋等不仅没死,还打下千余斤的猎物! 在他们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怎么可能!” 吴大状死鱼般的眼球凸起,表情像是见了鬼。 至于李峰那就更不用提,掉头就跑,生怕下一秒,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支冷箭,直指他的眉心! “姓吴的,狼群袭击果然是你搞的鬼!” 听到人群刚才的交谈,孙绍面色骤阴。 吴大状赶紧否认:“放屁,关老子屁事?” 陈老刀冷笑道:“若不是你,你怎么会事先知道,还有,这刘三本来就是你猎队中的猎户,为什么会被抛尸荒野?” 本着人道主义,李观棋也将刘三惨不忍睹的尸首带回。 “刘三死了?” “看这架势应该是被狼群咬死的,身子都被啃掉小半了。” 人群唏嘘一声,看着这血淋淋的尸首,掩面抠吐。 吴大状还算冷静,虽然自己的计谋被看穿,但刘三确实是被狼群咬死,又不是自己杀的,死无对证也没甚么好怕。 他干笑两声:“打猎时我们就已经走散了,少把这屎盆子往老子身上扣!不服就去报官啊!” 孙绍怒声道:“你!” “无需多言。”李观棋懒得做口舌之争,只是抬起冷眸,森笑道,“山高路远,以后有的是时间。” 嘶! 这冷炙的眼神顿时将吴大状瞪得心里发毛。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郑坡。 自从带兵进了李观棋的家之后,再也没有了踪影,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装什么装,以后想找事老子随时奉陪!” 吴大状硬着头皮,随便撂下两句狠话。 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家,离这个活阎王越远越好! “还得是李大郎啊!” “这么多山味,吃到明年都吃不完了吧。” 人群艳羡几句,随即散开。 “这些猎物先放进铺子里,明天我去找渠道卖。” 李观棋淡淡说着。 “回见李掌柜!” 几人走后,阿青忽然拦住了李观棋的去路,剪水双瞳凝视着前方:“准心我会继续练,但你能不能教我点其它的?” 李观棋问:“你想学什么?” 阿青道:“什么都好,当我下次碰见野狼的时候,我不想再跑。” 李观棋点了点头:“用你手里的刀刺我。” 阿青照做。 小刀劈向李观棋脑袋的瞬间,他微微一闪,手中竹筷闪电般的挥击,点在阿青的咽喉。 李观棋道:“这招已经够你练一个月了。” 阿青表情有些失望:“就这么简单,我以为你会教我一些剑法刀法之类的,就像江湖中那些武者一样。” 李观棋淡淡道:“武功是杀人技,无论多花里胡哨的招式,毙命的只有一招,你需要练的也只有这一招!” “杀人技?” 听到这三个字,阿青冷漠的双眸像是燃烧起滔天烈焰,变得凌厉凶狠。 李观棋看得出,这是仇恨的眼神。 但阿青不曾提起,他也不会主动去揭开别人的伤疤:“好好练吧,你学会了我再教你其它的。” …… 翌日,天才刚亮。 李记肉铺外已经聚集了大批山货商。 “劳烦通报,让我见见你们李掌柜!” “我愿出高价购买羚羊!” “我也是!” …… “观棋,这些山货商都快把咱家的门槛踩破了,而且价格给的也都诱人,咱们抓紧出了吧!” 孙绍见王权陈老刀已经快抵挡不住,急忙禀报。 李观棋抿了口茶,不慌不忙道:“告诉他们,李家肉铺绝不会卖给他们这些二手商!” “这,哎!” 孙绍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将挤在门口的山货商全部轰开。 “观棋兄弟这话,莫不是将魏某也算进去了。” 这时,一锦帽貂裘的中年男走进,调侃道。 “魏大哥。”李观棋客气道,“这是哪的话,魏大哥于我有知遇之恩,自然不能相提并论,需要什么挑选便是。” “哈哈,够痛快!” 魏青权豪迈笑道,“羊角羊皮,野狼嘎啦,我现在只需要这些,不过你放心,我给出的价钱绝对是最高水准!” “好说。” 李观棋吩咐王权将东西准备好,交到了魏青权手中。 “五两银子,你点点。” “不用。”李观棋摆了摆手,忽然问道,“魏大哥,这些山货你是要销往何处?” 他想魏青权给价如此之高,赚头也只会多不会少,若是能打开这个销路,肉食山珍分开售卖,利润岂不更多? “你小子,这么快就惦记上别的肥肉了。”魏青权笑道,“不过兄弟你铺子刚开张,路还需一步步走,等生意稳定了,老哥我一定带你去见见世面。” “那就多谢魏大哥了。” 等魏青权走后,李观棋先将银两入账,挥了挥手:“走,跟我去临仙酒楼!” 此酒楼乃是洛北县最大的酒楼。 现在虽然没到饭店,但已有不少人落座,店小二忙前忙后的照顾着,累得满头大汗。 一间厢房内,店主周掌柜皱着眉,商量的口吻道:“价钱能否再低些?” 他对面坐着的,正是黄苟,只不过由于上次挨了几大板,落座后时不时还会吸溜两声,淡淡道: “周掌柜,你也知道现在什么行情,猎户进山不易,打猎更不易,这四十文一斤,都是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了。” 也许是看周掌柜还在犹豫,他索性起身道:“不瞒你说,其它酒楼的掌柜也急需这羊肉,狍子肉,既然周掌柜瞧不上,我卖给别人就是。” “且慢。”周掌柜急忙拦道,“现在店里野味紧缺,你有多少我都要了!” 刚说完,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小二急匆匆走进:“掌柜的。” 周掌柜正要被宰,憋了满肚子气,怒声道:“没看见我在谈事吗,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 小二赔着笑:“不是啊掌柜的,外面来了个猎户,说是有山货要卖,而且价格还不贵!” “有这种事?” 周掌柜皱了皱眉,起身迎了出去。 …… 「祝各位看官老爷新年快乐,蛇年发大财! 闲暇之余还望多多支持新书,免费票票投一投,谢谢大家!」 第40章 你觉得猛虎会怕家雀? 那黄苟一听倒也不慌,毕竟猎户进山,打到的猎物十分有限,根本不会和城中酒楼等直接对接。 所以才有他们这些山货商的存在,低价收购,再高价卖出。 即便有一两个想卖点高价的猎户,也根本满足不了大酒楼的胃口,到时候还得从自己手中购买野味。 周掌柜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是抱着能少花点钱就少花点的心思罢了。 门口处,正站着两位年纪相当的青年。 周掌柜客气道:“两位小哥手里有山货?” 李观棋道:“没错,此次进山打到了共打到了三头野狼,四只羚羊,五只鬣狗,不知道周掌柜能够吃得下?” “唔。” 周掌柜仿佛还没反应过来,足足愣了两秒钟才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问道,“等等,你刚才说多少?” “看来周掌柜耳朵不太好使啊。” 孙绍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一千多斤野味,而且还都是市面上的抢手货!” 周掌柜下巴差点被惊掉,试探着问道,“不知小兄弟想卖个什么价钱?” 李观棋淡淡道:“羊肉三十文,鬣狗肉十五文,野狼肉二十五文。” 他事先已经打听出了价格,眼下说的也都是洛北县城的市场价。 闻言,周掌柜顿时面露喜色,喃喃道:“不贵,果然不贵!” 比起刚才黄苟的四十文高价,他此刻只能用物美价廉四个字来形容! 瞅了一眼旁边的店小二,一巴掌抽了上去:“你还在这傻站着干什么,赶紧给两位小哥看茶啊!” “是是是!” 小二急忙引座倒茶。 周掌柜摩擦着手掌,套近乎道:“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李观棋?” “原来是李大郎。” 这三个字在洛北县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周掌柜也不敢小觑,满脸堆笑道,“李掌柜打到的野味现在何处,我立即派人查验承重,没问题的话马上就会打款。” 话刚说完,厢房内的黄苟登时坐不住,急匆匆跑出,指着李观棋的鼻子骂道:“又是你这个腌臜货!上次的事还没完呢,现下又来抢老子生意吗!” 孙绍率先开口道:“说话客气点,我们什么时候抢你生意了?” 黄牙商激动道:“废话,老子卖四十文,你们卖三十文,不是恶意压价是什么!” 李观棋冷笑:“买卖生意,各凭本事,你若看不惯降价不就行了。” “放你娘——” 黄苟当即要口吐芬芳,马上被李观棋冷炙的眼神活生生瞪了回去,掉转矛头,又质问道,“周掌柜,刚才咱们不是已经说好,莫不是此刻要反悔?” “这——” 周掌柜有些投鼠忌器。 现在明显李观棋的价格诱人,但他更担心这就是一锤子买卖,以后还是得继续从山货商手中收购,所以也不敢完全得罪。 李观棋马上看出了周掌柜的担忧,掷地有声道:“周掌柜放心,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临仙酒楼达成长期合作,以后你需要的山货全部由李记肉铺提供!” “此话当真?” 周掌柜面色一喜。 要是真如他所说,以后的成本至少能缩减三成! “就凭你?”黄苟沉笑,“且不论你能不能供应得起临仙酒楼,就单凭你恶意压价这一点,洛北县的山货商就不会同意,触犯众怒是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 “你觉得猛虎会怕家雀吗?”李观棋目光如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伎俩,压价收购,抬价售出,一群臭名昭着的二道贩子罢了,狗屁的山货商!” “你!” 黄苟吹鼻子瞪眼,刚想叫嚣两句,马上被周掌柜打断道:“黄老弟,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慢走不送了。” “好啊,青山无大树,茅草当长竿,老子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黄牙商猛啐口吐沫,骂骂咧咧的扬长而去。 “跳梁小丑罢了,李掌柜无须理会,您在此稍坐片刻,等伙计回来了即可放款。” 周掌柜殷勤地倒着茶。 半个时辰后,两辆小推车停在临仙酒楼门前,那小二在周掌柜耳边言语几句,周掌柜随即笑道:“一共二十二两七钱,我给两位凑个整,二十三两!” “望李掌柜以后打了什么好山货,一定第一时间送到我这临仙酒楼。” “好说。” 李观棋掂了掂钱袋子,挂在腰间,又寒暄几句,转身离开。 回去路上,孙绍止不住地赞叹:“观棋,你这脑子也太好使了,一千多斤的猎物,喝口茶的功夫就全都卖光,而且还比出给那些山货商足足高了两档!” 李观棋面色波澜不惊道:“这只是个开始,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那是。”孙绍点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提醒道,“不过咱们这样做相当于是断了那些山货商的财路,他们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哦?”李观棋沉吟一声,“如果他们能有所收敛还好说,否则我也不介意将他们连锅端了!” …… 正午,闹市酒肆。 一众唉声叹气的山货商聚集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黄苟兄,你去临仙酒楼时真被那李大郎截胡了?” 黄苟端起痛饮一大碗米酒,痛饮道:“我骗你作甚,现在李观棋和临仙酒楼达成合作,要是李记肉铺真被他经营起来,以后那些商贾不全都跑到他那边进货去了!” “这怎么行,以后还有咱们山货商的活路吗!” “得想个法子治他一治才行!” “没错!” 众人异口同声,其中一人忽然说道:“黄苟兄,你不是有个亲戚正在衙门当值,而且还是主管税收一职,你看能不能——” 黄苟道:“我叫大家伙来就是商议此事,咱们需得凑出一笔银子,不然也不好办成。” “嘶!” 众人一听要拿钱,顿时变了脸色。 黄苟冷着脸:“我是念在大家伙以往的交情才费心张罗此事,既然诸位不领黄某的情,在下告辞!” “黄苟兄且慢!” 众人急忙挽留,一番权衡利弊之下,咬了咬牙,“就按你说的办!” …… 第41章 司长挑事,一脚踹飞! 李观棋回到铺子后也没闲着,在纸上写写划划以后,交到孙绍手中:“铺子后面还有一片院子,你去找木匠铁匠按照图纸打造。” 孙绍接过来一看,竟是些木靶,木桩等图画,问道:“这是演武场?” 李观棋点点头,又拿出密密麻麻的一张纸:“打造好以后你们就按照这上面的方式训练,假以时日,身体素质会有大幅度提升。” 陈老刀闻声也凑了进来,惊讶道:“李掌柜,你以前莫不是当过兵,怎么还懂得演武之道?” “书本里看来的。” 李观棋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你们照着练即可。” “我这就去办。” 孙绍“蹬蹬蹬”跑出,给后院一通改造,几个时辰过后,演武场已初见雏形。 自从见识到李观棋的身手和铺子的利润后,几人自然也都不敢懈怠,虽然练得筋疲力尽,但也乐在其中,丝毫不觉劳累。 夜色渐浓。 城东一处大院府邸。 黄苟带着两壶陈酿,手中提溜着烧鸡烤鸭,敲开铁皮大门。 一穿着翠绿细绸的妇人迎了出来,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有段时间没看过您二位了吗。”黄苟打着哈哈,“姑父可在家?” 刚说完,里屋传来“咳咳”轻响。 “姑父。” 黄苟蹑手蹑脚地走进。 里屋的太师椅中正坐着一短小精悍的老者,眼睛眯成一条缝,态度不温不火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碰上什么麻烦事了?”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姑父。” 黄苟笑着,将事情言简意赅地描述一遍。 老者也不答话,瞥了眼黄苟手中的东西,故作为难道:“那李大郎一没偷二没抢的,你这事可不好办啊。” “瞧姑父这话说的,您现在贵为县衙税司长,想出个由头还不简单?” 黄苟一边说着,将袖子中的钱袋子递进。 老者用手掂了掂,冷冰冰的态度随即一变,喜笑颜开道:“这烧鸭味挺香啊,来来来,赔我喝两盅。” …… 翌日。 李观棋照常在医馆内拿药。 那郎中善意提醒道:“李大郎,你娘的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你光用这补药吊着也不是事,赶紧寻那鹿茸熊胆去吧。” “多谢提醒。” 李观棋感激道,内心却是犯起了愁,这些天山腹也没少进,狼羊猪等也猎了不少,唯独没有鹿熊,该从什么地方找寻倒是个麻烦事。 一边想着,已走到铺前,忽听一阵争吵之声传来。 李观棋抬起冷眸,只见不少衙役站在门前,态度极其不善。 “李掌柜,你可算回来了,蒋晖来收税银了!” 王权迎上前道。 李观棋问道:“此是何人?” 王权压低声音解释:“蒋晖是洛北县税收司长,仗着自己有点实权,没少搜刮民脂民膏,老百姓对他是又恨又怕!” “哦?”李观棋皱了皱眉,“就算是司长又如何,还能不按规矩办事了?” 按理说税银足月才会缴纳,这李记肉铺刚开张没几天,根本没达到缴纳标准。 王权急忙道:“李掌柜小声些!” “小不小声的本官也已经听到了。” 忽然,一阵尖锐的声音响起,蒋晖打量了青年一眼,冷声道,“李观棋,你最好老老实实把税银交了,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李观棋不卑不亢道:“店铺开张不足月,交什么税银?” 蒋晖干笑道:“规矩是人定的,从现在开始,月初缴纳税银,不交的话,你这铺子也别想开了。” “什么,现在改成月初了?” “这蒋扒皮真不是个东西!” “哎,民不与官斗,李大郎,你还是赶紧交税银吧。” 围观的百姓摇头叹息道。 “敢问蒋大人,我们需要交多少?” 孙绍随后问道。 虽然蒋晖的行为有些欠揍,但交税银也是迟早的事,他也不想因此开罪当官的。 蒋晖狡黠一笑,伸出五个手指。 孙绍问:“五两?” 蒋晖冷笑道:“五十两!”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虽说这李记肉铺刚卖出去二十多两银子,但并非天天都能打到这么多猎物,交税都得交五十两,和抢劫又有什么分别! “李观棋,没听到蒋大人的话吗,还不赶紧拿钱!” 黄苟一直混在人群中看热闹,见孙绍等被呛得满脸通红,脸上露出得意神色。 李观棋并没有理这个话茬,质问道:“五十两,凭什么?” 孙绍也道:“蒋大人,您是不是算错了,小店挣得都没够五十两,怎么能交这么多?” 蒋晖冷不丁道:“谁说这都是铺子的税银了,还有你们几个的人头税,加在一起五十两。” “人头税?” 听到这话,孙绍等更加不淡定。 人头税,顾名思义就是按照家庭的人口收税。 但他们几个非亲非故,只是掌柜和伙计的关系,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竟然被蒋晖扯在了一起。 他们瞬间明白,蒋晖压根就是来挑事的! 孙绍没好气道:“这肉铺能收什么人头税?” 蒋晖的表情逐渐不耐烦:“你是司长还是我是司长,最后问一次,这五十两税银到底交不交?” 李观棋冷淡道:“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查封你铺子!” 伴随着蒋晖音调抬高,十几名衙役顿时将肉铺团团围住。 “我看谁敢!”李观棋气势如虹道。 “反了反了!”黄苟适时拱火道,“李观棋,你竟然敢当众跟朝廷作对,看来是一点都没把蒋大人放在眼里啊。” “大胆刁民,本官现在依律查封你的肉铺!” 蒋晖面色铁青,当即下令。 哗啦啦! 十几名衙役涌向前。 “谁敢往里迈一步,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李观棋冷炙的眼眸一扫而过,顿时将衙役震慑当场,不敢再动。 “呦呵,我看你小子是真活腻了,我还就不信了,你敢当街殴打朝廷命官!” 蒋晖跨步向前,爬上扶梯,就要将李记肉铺的招牌摘下。 忽然。 砰! 一声闷响过后,蒋晖当场被踹飞十几米,重重地摔在雪地之中。 …… 第42章 投鼠忌器 “李大郎是不是疯了,竟然敢动手打蒋司长!” “这小子连自己亲叔都敢打,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不过现在撕破脸,这铺子再想开下去,就难喽!” “不过该说不说,李观棋踹那一脚还挺过瘾的,也算是帮咱们狠狠出了口恶气吧!” 看见眼看这幕,人群瞪大双眼,议论纷纷。 无论在哪个朝代,平民不与官斗,这是铁律。 但现在,李观棋竟然打破了这种桎梏,着实令人钦佩。 那蒋晖被踹了个七荤八素,踉跄着从地面爬起,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一般,勃然大怒道:“你们这群蠢猪还在这傻站着作甚,赶紧把这个刁民给本官拿下!” “谁敢动这铺子,我跟他拼命!” 孙绍挺身而出,气势汹汹地瞪着前方。 “没错,我等和李掌柜同进退!” 王权和陈老刀紧随其后,一人拿棍,一人持刀,面露凶狠。 至于阿青更不用多言,早早就亮出了寒闪闪的腕骨小刀,成对峙状。 毕竟,他们全靠李观棋才能从狼群中杀出重围,更何况这肉铺势头正盛,如果真被蒋晖查封,再想开张难如登天! “别光说啊,该打打,该动刀子动刀子,最好闹出条人命来才好!” 黄苟混在人群中幸灾乐祸。 他现在根本不怕双方起争执,相反,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这样才能一击必中,让李观棋再没有翻身的可能! 门前的十余衙役听到命令,却是丝毫不敢动弹。 他们或多或少都听到过李观棋的卓越战绩,猎大虫,屠野狼,杀野猪,身手何其恐怖! 再加上陈老刀之流也都是时常进山的猎户,身手矫健,精力充沛。 真交起手来,还不只有挨揍的份? “蒋司长,我们几个恐怕不是这些刁民的对手,要不还是请王捕头来拿人吧。”一小厮提议道。 “没用的东西!”蒋晖怒斥一声,“还不快去。” 半炷香的时间,一众身穿红衣,腰间配刀的捕快将铺子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面带威严,身材魁梧,正是捕头王强。 “捕快都来了,这事闹得越来越大了。” “敢跟官兵叫板,本来就是自寻死路。” 人群窃窃私语道。 蒋晖一看救兵来了,腰板立即挺直,急不可耐道:“王捕头,此子拒不交税,而且还当街殴打本官,简直罪大恶极!” “有这种事?”王强皱了皱眉,“此刁民现在何处?” 刚问完,忽然听到一阵冷淡的声音传出:“我在这。” “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王强面带疑惑地转过身,顿时看见一张冷峻的脸庞,漆黑的眸子淡然地凝视着前方,不由得一怔道,“李大郎,怎么是你。” 蒋晖催促道:“就是他,王捕头还不赶紧抓人?” “这——” 王强深吸口冷气,将蒋晖拽到一旁,“蒋大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招惹李大郎的好。” 蒋晖正在气头上,听到这话,脸色骤阴:“王捕头,本官是秉公办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跟这姓李的有些交情,想偏袒徇私不成?” “就你还秉公办案?” 这么顶屎盆子扣了上来,王强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而且他并非不知道蒋晖的行事作风,见钱眼开,唯利是图。 这次说不定又是收了谁的银子故意闹事。 要是换做别人他估计也就先把人抓回去再说,可问题蒋晖让自己抓的人竟然是李观棋! 这可就不一样了,毕竟李观棋和苏知县的千金关系匪浅,他根本犯不着趟此浑水。 权衡利弊之下,他直截了当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李观棋和苏知县的千金关系非同小可。” “什么?” 闻言。 蒋晖眉头顿时拧成一股绳,怀疑道,“苏小姐大家闺秀,怎么会跟这泼皮扯上关系,你莫不是在诓我?” “我怎么知道,反正信不信由你。” “这倒是有点难办了。” 蒋晖沉吟着。 他此番过来强征税银,理由牵强,而且师出无名。 如果真闹到衙门里去,知县凭着苏云雪的面子彻查此事,倒霉只能是自己! “黄苟这个王八蛋!” 他心里痛骂两句,不禁投鼠忌器,摆了摆手道:“我们走!” “什么情况?” “王捕头不是来抓人的吗,怎么反倒是蒋司长先走了?” 众人满脸震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老匹夫,收钱不干事是吧!” 黄苟气得直骂娘,小跑两步追了出去,“姑父留步!” 蒋晖没好气道:“你跟上来干什么?” 黄苟急喘两口粗气:“这铺子还没查封,您怎么就走了?” 蒋晖恨声道:“你还好意思说,那李观棋和苏知县的千金交情不浅,老夫差点被你给害了!” “李观棋,苏知县的千金?” 黄苟听到这个消息也十分惊讶,来不及细想,急忙又道,“姑父,这钱都收了,您可不能翻脸不认账呀!” “这点放心,就凭他刚才踹我那一脚,这事就没完!” 蒋晖脸色阴沉道,“税律的解释权在老夫这,我得好好想个由头才行!” 大庭广众之下,被一毛头小子踹翻倒地,这是他的奇耻大辱,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 等蒋晖离开后,李观棋走上前,客气道:“多谢王捕头刚才替在下说话了。” 他虽然没有听清两人交谈了什么,但从事情的结果来看,王强必然是站在了自己一方。 “李大郎客气了。”王强微微笑道,“说不定以后我还得靠你提点呢。” “我没听错吧,王捕头刚才说要靠李掌柜提点?” “我滴个亲娘,李掌柜人脉竟然如此之广!” 王权等目瞪口呆。 本来李观棋踹了蒋晖一脚还能全身而退,已经够让人匪夷所思。 现在连县衙捕头都对他客气恭维,不禁内心感慨: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眼看离日落还有几个时辰,李观棋盯着几人在演武场继续训练,方才回家。 刚推开大门,便听到屋内传来阵欢声笑语之声。 李笙儿正在院中淘米煮饭,见哥哥回来,笑盈盈凑上前。 李观棋问道:“娘在和谁说话?” “嘘。”李笙儿神神秘秘地说道,“有个姐姐来看娘亲啦!” …… 第43章 梅花鹿! “姐姐?” 李观棋皱了皱眉,越发好奇,掀起卷帘,赫然瞧见一眉眼如画的少女,正是苏云雪。 只不过和平常不同的是,她此刻穿着素净,美脸略施粉黛,乌黑的秀发上缀着一朵珠花,尽显清水芙蓉的美感。 “观棋回来了。”沈秀芳招了招手。 “娘。”李观棋应了一声,转身问道,“你怎么在这?” 苏云雪脸颊微红,反问一句:“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李笙儿笑道:“苏姐姐来了已经好一会儿了,而且还给娘买了补品,给笙儿买了蜜饯。” “哦?” 李观棋抿了抿嘴。 沈秀芳道:“笙儿,饭煮好了吗?” “快好啦。” “那我现在去炒两个菜,苏姑娘晚上就在这吃了。” 李观棋道:“这就不必了吧……”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苏云雪打断道:“我正好尝尝伯母的手艺。” 沈秀芳去了厨房之后,李观棋立即问道:“买东西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苏云雪爽朗笑道:“何须这么麻烦,你晚上带我进山打趟猎,就当是偿债了。” “晚上?” “没错。”苏云雪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偷偷溜出来一趟多不容易吗,天亮之前还得赶回去呢。” 李观棋淡淡道:“不好意思,我现在没空。”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苏云雪并不意外,只是贴在李观棋耳边幽幽道,“我知道哪有梅花鹿。” 梅花鹿! 听到这三个字,李观棋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快告诉我!” 苏云雪掩着樱口:“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啊,告诉你不就把我甩下了。” “……” 李观棋有些无语,只得答应,随即去帮母亲做饭,想着能快点出发。 “观棋啊,这是谁家的姑娘啊。”沈秀芳红光满面道。 “怎么了?” “我看那姑娘知书达理,容貌清秀,不如娘请个媒人给你说和说和,订下一门婚事也好。” “娘,我才刚成年,成亲早着呢!” 李观棋皱了皱眉,心想母亲若是知道了苏云雪的身份,估计惊讶的话都会说不出来。 “也不早了,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和你爹成亲了。” 往事追忆,沈秀芳唏嘘道,“娘这辈子也没啥别的愿望,要是能活着看到你和笙儿各自成家,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放心吧娘,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李观棋神色动容。 饭已做好,他只是随便扒拉两口米饭,便急匆匆地将苏云雪拉出。 “喂,本姑娘还没吃饱呢。”苏云雪幽怨道。 “我已带了干粮,路上吃也不迟。” 李观棋拿起连弩,背负大刀,朝着大山的方向走去。 “慢着!”苏云雪叫停,“你就打算这么走着去?” “不然呢?” “跟我来。” 苏云雪背起小手,走到房后,“吁”地吹了声口哨。 只见一身穿翠绿绸缎的丫鬟走出,左右手各牵着匹神采飞扬的骏马,战战兢兢道:“小姐,我已经和夫人说你睡下了,日出之前您可千万要赶回来啊!” “知道了。” 苏云雪有些不耐烦,纵身跳上马鞍,“还傻站着干啥,你难道不会骑马?” 李观棋也跃上马背,抽了骏马两鞭子。 踏踏踏! 两匹雪白色的骏马飞驰在山野之间。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找梅花鹿?” “这有何难,打听打听沈伯母生的什么病不就好了。”苏云雪冷哼道,“你以为这梅花鹿的行踪很好找么,我几乎让人去问遍了洛北县的猎户,才打听出来。” 李观棋默然半晌:“多谢。” “能从你李大郎口中说出这两个字,倒真是不容易。” 苏云雪白了他一眼,调侃道。 骏马一路向北飞奔,不知不觉间已经跑出十几里。 李观棋又问:“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苏云雪解释道:“你们经常打猎的山林已经没有梅花鹿了,沿渊海走上七八里,快到洛北县的边界处时,就差不多了。” 李观棋点了点头,怪不得他一直找寻不到梅花鹿的踪迹。 越往北走,道路也越来越崎岖。 他向旁边瞥了一眼,只见连绵不绝的渊海万里冰封,远远看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李观棋估摸着离她说的地方已差不多快到,便将骏马束缚在山林,徒步行进,省得打草惊蛇。 “奇怪,就是按照那猎户所说走的啊,怎么会没有?” 苏云雪环顾四周,别说鹿了,连个山雀都没有。 “先别说话。”李观棋抬手打断,驻足原地,仔细的观察着山林,问道,“你有没有听到水流的声音?” 苏云雪侧耳静听:“好像还真有!” “这就怪了,现在数九寒冬,渊海都结了冰,怎么会有水流之声?” 李观棋觉得十分奇怪。 循着那声音一路向山峰攀爬,行至半山腰,那水流声已越来越弱。 “难道是在山里面?” 他面色凝重。 月光照耀下,只见半山腰反出星点光亮。 细细瞧去,却见石壁中间有一条裂缝。 苏云雪道:“你不会想从这穿过去吧,要是前面没有路,而且越来越窄,到时候咱们能不能退出来还两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观棋淡淡道。“你要是害怕的话等在原地就好。” 李观棋这话并没有激将法的意思。 但苏云雪随心所欲惯了,稍有愠色道:“我会怕?” 说着先一步走进裂缝之中。 艰难地走了几尺便开始有些后悔。 果真如她所料一般,这裂缝越来越窄。 起初还能容纳一个人的空间,越往里越觉得胸口发闷,仿佛连气都快喘不上来。 不过大话已经说出,自然没有退步的道理。 继续向前走去,忽然觉得裂缝正在慢慢变大,而且水流声也越来越清晰。 “出来了!” 苏云雪内心悬起的石头终于落下,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这是什么地方,感觉好暖和啊。” 还没说完,一双温厚的手掌顿时捂住她的樱唇,李观棋压低声音道:“有动静,别出声!” 苏云雪朝着前方看去,果然瞧见两头梅花鹿站在石头上…… 第44章 水下黑蟒! 那梅花鹿毛发栗红,背脊两旁镶嵌着数列白色斑点,状如梅花。 其中一只头上顶着对雄伟的鹿角,角分四杈,角尖向内弯曲,如剑锋般锐利。 另外一只体型稍小,而且脑袋光秃秃一片,正是一雄一雌。 此刻正瞪着两双圆大的双眼,注视着水面,细长的四肢如同捣蒜般在原地驻足,发出轻微的“踏踏”声。 李观棋兀自觉得奇怪,这梅花鹿和羚羊习性相近,皆是灵敏怯懦,他们刚才硬生生的闯了进来,按理说早就惊扰了这两头梅花鹿,怎么连跑都不跑?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云雪小声问道。 话音刚落。 嗖嗖! 两声破空之声骤然发出,准确无误的射进梅花鹿心脏。 两鹿只是发出阵阵闷哼,在石壁上抖动两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就这么简单?” 苏云雪见顷刻间已杀死猎物,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李观棋幽幽道:“不然呢,非得蹦出来一只沧澜猛兽把咱俩吞入腹中,你才满意么。” 苏云雪冷哼道:“呸呸呸,乌鸦嘴!” 说话间,李观棋已经下了水。 原来这山峰之中流有一条暗河,虽然是数九寒冬,水温却不凉,起码在四十度往上,所以此地才会显得十分暖和。 苏云雪紧跟其后,水正好没至腰间,全身冰凉的冷感顿时得以缓解,呆在河中觉得十分惬意,不由得问道:“这地方倒是蛮有趣,渊海都已经结了冰,这里的水却是热的。” 李观棋淡淡道:“这是温泉,当然会觉得热,不然那两头梅花鹿在外面呆的好好的,为什么费尽心思跑到这里面来。” 苏云雪又问:“什么是温泉?” 李观棋也懒得解释,简单道:“温泉就是温泉。” “哼,不愿意说拉倒!” 苏云雪眉头微蹙,悠闲地在河中漫步。 忽然美脸一红,下意识向旁边看去,表情略带娇羞。 李观棋刚开始并没有在意,却见苏云雪脸颊红润,美眸含情,皱着眉道:“怎么了?” 苏云雪咬着樱唇:“你走路就走路,摸我大腿干什么。” “???” 李观棋一脸迷茫,反问道,“我什么时候摸你了?” “就在刚刚,而且还不止一次。”苏云雪颔首低眉,“看你规规矩矩的,没想到也是个登徒子,见四周漆黑就想趁机欺负人吗?” 李观棋义正言辞道:“我没有碰过你。” 苏云雪秀眉轻拧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你还能是谁,而且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李观棋已然停下脚步,脸色十分凝重,一双明亮的眸子直勾勾地注视着水面。 苏云雪也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见惨淡的月光透过裂缝照进,暗河浮起阵阵涟漪。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她仿佛觉得水中有一团发黑的物什正在缓慢移动,而且还伴随着“嘶嘶”的摩挲声。 “别紧张,都是自己吓自己。” 苏云雪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当人面临未知的恐惧之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 刚才还温暖舒适的暗河,在这一刻变得诡异阴森。 她求证般的问向李观棋:“你也听到了吗?” 李观棋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吁!” 苏云雪口咽香沫,她很快相信刚才碰自己大腿的并非李观棋,而是这暗河中有什么东西! 正想着,她雪白的后颈忽然传来一阵凉意,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在耳边悄悄地吹着冷风。 嘶嘶嘶! 声音越来越近。 苏云雪四处张望,想寻找这声音的源头。 然而,当她转过身的一刹那。 赫然瞧见一双深棕色的眼睛,瞳孔直立,方形的脑袋布满鳞片,银牙外翻,吐着血红色长长的信子,竟然是一条黑鳞巨蟒! 如此近距离和巨蟒对视,苏云雪的魂都被吓到了九霄云外! “啊!” 一声尖叫过后,巨蟒跃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苏云雪吞入腹中。 千钧一发之际,李观棋抓住少女香肩,猛地后拉。 那巨蟒扑空,又重新沉入暗河,水面中肉眼可见一条水桶般粗壮的黑影快速游动,随时准备再次攻击。 苏云雪花容失色道:“此刻蟒蛇不是应该在冬蛰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观棋淡淡道:“天气冷了才会冬蛰,这里这么暖和,你觉得还有这么必要吗?”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那两头梅花鹿为什么不敢动弹。 想必是误入了蟒蛇的栖息之地,察觉以后才心生恐惧之感。 苏云雪点了点头,忽然感觉到一双手托在自己腰间,忙问道:“你干什么?” “把你丢上去。” “不行,这蟒蛇至少有二十尺之长,我得留下帮你!” “废什么话!” 李观棋冷喝一声,手臂发力,将连弩和苏云雪扔上石壁。 几乎是与此同时,涟漪的水面变得沸腾波动,那黑蟒蓦然从黑暗中窜出,扑将上来。 李观棋左侧一闪,遁入水中,想快点游上岸。 毕竟在暗河中行动不便,而且此地又是黑蟒的领地。 天时地利已占其二,如果继续在水中搏斗,根本不是那巨蟒的对手! 但李观棋的速度还是太慢,黑蟒灵活的身躯骤然猛缩,顿时将李观棋的身子缠住,然后迅速收紧蛇身。 李观棋感受着坚硬湿冷的蛇鳞,一股窒息感随即涌遍全身。 要知道,蟒蛇捕猎之时,第一步就是将猎物死死缠住。 因为蟒蛇的身体结构十分特殊,能够感受到猎物心跳的位置,然后在将所有的力量用来挤压心脏,越缠越紧,越紧越缠! 直至呼吸衰竭,失去反击能力! 而现在,李观棋脸色涨红,正在处在这个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 “李观棋!” 苏云雪失声大叫。 见黑蟒的身板越缩越紧,已经张开血口要将李观棋吞下。 她当即拿起连弩,也顾不上瞄没瞄准。 嗖嗖嗖! 连射三箭,前两发都落空,好在第三发成功打中蟒头。 那巨蟒吃痛,蟒身一阵痉挛,随即撒开,重新钻入水中…… 第45章 又遇山匪 窒息感随即消失,李观棋站在水中,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刚才吃了黑蟒的亏,他暂时打消了先上岸的想法,看着暗河中“咕咚咕咚”冒起的血水,快速锁定着黑蟒的位置。 见血光逼近,蟒蛇再次冲出水面。 李观棋事先已有预警,向后一仰,抽出后背寒刀,顺势从水中劈出。 哗啦啦! 水面激起阵阵浪花,刀刃直劈黑蟒七寸的位置。 霎时间鲜血四溅,水桶般粗壮的蛇身在暗河中剧烈扭动,山缝中传来阵阵水花激荡的声音。 但李观棋是从水下出刀,阻力消减了大半力道,一击之下倒也未能毙命。 森林法则,弱肉强食! 那黑蟒接连受挫,顿时也没了心气,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向暗河深处钻去,须臾便没了踪迹。 李观棋丝毫也不敢懈怠,赶紧跃上石壁,大口的喘着粗气。 彼时苏云雪也脸颊惨白,心有余悸的凝视着水面:“那黑蟒应该走了吧。” “嗯。” 李观棋应了一声,“黑蟒受伤颇重,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折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苏云雪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李观棋戏谑笑道:“怎么,现在不觉得没意思了?” 苏云雪傲娇道:“你还好意思说,都怪你刚才定要乌鸦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了!” “……” 李观棋也懒得再废话,俯身查探着那头雄鹿的鹿角,只见洁白的鹿角上,由一层棕黄色的天鹅绒状的嫩皮包裹,“总算寻到鹿茸,母亲的病情应该能够缓解了。” 他随后持刀将两头梅花鹿剁开,毕竟他们是从缝隙处钻进来,若是和平常一样用雪橇拉头,根本难以通行。 他和苏云雪两人背起鹿尸,趟着暗河朝出口走去。 期间自然是神经紧绷,以防还有不测,好在并没有再发生异状。 …… 与此同时。 山林中正传来叫骂之声:“格老子的,这帮村民真是越来越穷了,费半天劲就抢了这么点东西,就连塞牙缝还不够!” 一面带刀疤,虎背熊腰的大汉走在最前列,后面还跟着十几名手持大刀的喽啰。 “三当家,宣化县早就穷的叮当响,没甚么油水可捞,依我看去他娘的洛北县搜掠一番,必有收获!” 刀疤男道:“我看也是,等回去就请示请示大当家的!” 正说着,一喽啰忽然指着前方道:“三当家,前面有两匹马!” “哦?” 刀疤男沉吟一声,果然看见两匹雪白的骏马拴在树旁,乐开花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几人向马匹靠近,如获至宝的抚摸着马身。 “还有几两碎银子!” “还愣着干啥,赶紧把马牵走啊!” “牵个屁!”刀疤男骂道,“就算是千里驹也不过是头畜生,还能有人金贵?” 众喽啰一听顿时回过味来: “三当家说得对,这世道能骑得起马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咱们就在此地守着,等他们回来以后一举拿下!” 说完,众人快速向四周散去,蛰伏在了暗处。 “说吧,这次打算怎么感谢感谢我。” 苏云雪笑盈盈道。 李观棋道:“不是你自己求着要来的吗?” 苏云雪眉头微蹙:“好,就算是我自己求你来的,但我刚才一箭射中黑蟒,救了你的性命,难道还想赖账不成?” 李观棋冷淡道:“若不是我,你早就被巨蟒吞入腹中,一来一去算是扯平了。” “你!” 苏云雪被怼的哑口无言,气得直跺脚。 刚想说些什么,又见李观棋停了下来,目光如炬的眺望前方,和刚才在水中的神色如出一辙。 “莫要唬我,我可不会上你这当。” 苏云雪还以为他是在吓唬自己。 李观棋不语,将背后鹿尸扔了出去。 那鹿尸一落地,便见一张巨网从地面弹起,将鹿尸吊在空中。 “怎么会!” 苏云雪一脸茫然。 “哈哈哈!” 一阵刺耳的笑声传来。 山林簌簌,十几名凶神恶煞的赤莽大汉钻出,亮着明晃晃的大刀,将两人团团围住。 刀疤脸向前一步:“臭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李观棋打量了一眼众人行头,又想起昨天前两天下山时看到的火光,问道:“你们是山匪?” “没错!”刀疤脸冷哼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黑风寨三当家肖三!” “黑风寨!” 听到这个名字,苏云雪心里“咯噔”一下。 想两人一路向东,已经处在洛北县的边界处,没想到竟然被这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山匪给缠上。 “哟,还有个小娘们,大家伙果然没白等啊!” 肖三竖起色迷迷的双眼,如狼似虎般的盯着嫩得都快掐出水的美人。 “真嫩啊!” “三当家,你等下爽完了能不能让弟兄们也爽爽!” 众喽啰也两眼放光,猥琐的摸着下巴。 肖三高声道:“放心,人人有份!” “你,你们!” 苏云雪美脸惨白,似是想到了自己落入山匪手中的惨状,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几名喽啰已经按捺不住内心喜悦,快步向前靠拢。 这时,一副挺拔的身躯护在了苏云雪面前。 肖三呵斥道:“小子,今天大爷我心情好,饶你一条狗命,将鹿尸和银两都留下,赶紧滚吧!”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如果我说不呢?” 肖三脸色一阴:“那你就是找死!” 话音刚落,身后的喽啰顿时一同而上,准备杀人越货! 先有三人率先冲到李观棋身侧,拳脚相加,直指面门。 李观棋却是连动都没有动,左手架开攻势,右脚快速踢出。 将三人全部踹飞,趴在地上大口的呕着鲜血。 呼呼呼! 紧接着两柄大砍刀快速逼近,朝着他脖颈的方向砍去。 但这种花拳绣腿的功夫怎么会是李观棋的对手。 只见他又向后一闪,手中寒刀如电光火石般挥出! 咔擦! 两名山匪只见到一阵残影掠过,身首顿时分离。 两个血淋淋的头颅连滚数米,直到滚进肖三脚边,方才停下…… 第46章 杀他个昏天黑地,四海归宁! “嘶!” 众山匪噤若寒蝉,无不被李观棋恐怖的身手所震撼,一时间都驻足原地,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一帮没用的废物,都给我退下!” 肖三厉喝一声,提起把三尺大刀,刀背镶嵌着数个圆形铁环,贴地滑行,发出“叮铃铃”脆响。 这声音在苏云雪听来尤为刺耳,心中虽然惊恐,但还是急声道:“李郎,你赶紧逃命吧,我爹爹是洛北县令,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想走,门都没有!”肖三冷笑道,“等我杀了这小子,再把你绑回黑风寨,有苏秉正的千金做人质,还怕那老匹夫不肯就范?” 要知道,黑风寨的山匪早就想染指洛北县城,大肆烧杀抢掠一番。 奈何苏秉正一直在训练官兵,他们攻过几次都以失败告终,还损失了不少人马。 若是能抓住此女,倒是个不小的收获。 想到这,肖三提刀纵劈。 他满脸横肉,力大无穷,刀锋所至,皆是“呼呼呼”的破空啸声。 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李观棋却是连躲都不躲。 待刀刃逼至身前,手腕快速翻转,寒光掠过。 砰! 两刀相撞,发出沉重脆响。 这宝刀的锋利他事先早已领略过,此刻只用了五成力道,顷刻间将山匪头子的银环大刀劈成两半。 “怎么会!” 肖三面露震惊,不可思议地瞪着前方。 晃神之际,李观棋身形骤动,三尺寒刀从地面掠起。 速度之快,如风驰电掣,暗红的鲜血随即从脖颈飙出,溅起近一米的血柱,迎风飘散,化作血雨! 肖三死鱼般的双目剧烈凸起,手掌捂着脖子上的裂缝,向后一仰,重重地摔落雪地。 “三,三当家的死了?” 众山匪目眦尽裂,回头看这瘦弱青年,目光冷炙,握刀而立,寒闪闪的刀刃竟是连半点血迹都不曾沾染! 好狠的身手! 好快的刀法! 一股莫名的恐惧在众人心头散开,再加上肖三已死,没有了领头人,拔腿便四散而逃,生怕晚一秒,就会被这快刀猎户抹了脖子。 苏云雪站在原地,看了看地面的山匪尸首,又看了看面前冷酷的青年,半晌才开口道:“你的武功这么好,可是拜了什么名师?” 李观棋淡淡道:“我是自学成才。” “真的?” 苏云雪满脸不信。 李观棋虽然不像江湖上的武者一般飞檐走壁,招式精妙绝伦。 但出手却是快如闪电,无论是猎兽还是杀人,往往都只用一招。 不过就是这一招,更令山河失色,日月无光! “想这些没用的作甚,此地也不知道离那黑风寨多远,还是尽快回去为妙。” 李观棋割断绳网,重新将鹿尸负背,跃上骏马扬长而去。 “等等我。” 苏云雪也赶紧跳上马鞍,紧随其后。 一路上如惊弓之鸟般边走边回头张望,直到看见山下亮起的星点烛火,紧绷的神经方才松弛,又问道:“李观棋,杀人是什么感觉?” “没感觉。” “话本里都说人死了会变成恶鬼,你难道一点也不害怕?” 李观棋神情肃穆道:“山匪响马,人人得而诛之!只可惜我现在力量薄弱,否则早就从此一路杀将出去,杀它个昏天黑地,四海归宁!” “四海归宁?” 苏云雪喃喃着,一双美眸止不住地在青年脸庞打转,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天微亮,风已停。 两人刚赶到家外,那绿衣丫鬟便迎了上来,急切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没受伤吧。” “能受什么伤?” 苏云雪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虽是不想和李观棋分别,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牵着马匹,消失在了茫茫晨雾中。 人走后,李观棋第一时间去了医馆,又在雪中立了一个时辰才等来开门。 “大夫,鹿茸能否治好我娘的病?” 那郎中道:“鹿茸虽然有补气益血,冲任虚寒的功效,但和熊胆相比还是相形见绌,只能续命,不能治本。”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先开个方子给你母亲服下,身体会有好转。” “有劳。” 李观棋按方抓药,赶紧带回家剪好给母亲服用。 沈秀芳喝过此药片刻,苍白的脸颊便恢复几分气色,又过了一炷香,身子有热汗冒出,下地走路之时也无需喘气。 “这鹿茸果然是好东西。”李观棋感慨道。 沈秀芳若有所思道:“观棋,你身子骨也不好,剩下的药包还是留给你吧。” 李观棋笑道:“治病疗伤讲究的是对症下药,我要喝了万一再伤了身子咋办。” 沈秀芳苦笑:“这倒也是,娘糊涂了。” 其实自从吃了血莲之后,他羸弱的病躯已经塑骨重生,只要勤加练武,假以时日便能达到鼎盛状态。 出了家门,他直奔铺子的方向走去。 孙绍等已经在院中训练,忽然瞧见李观棋身后的两团鹿尸,惊讶地凑上前:“观棋,你昨晚进山打猎了?” 王权笑道:“掌柜的,你这就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不把我们也叫上。” 李观棋淡淡道:“事发突然,没能来得及。” “哎,也不知怎么的,自从按照李掌柜的方法训练之后,总觉得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头,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一柱擎天呢。”王权中气十足道。 “阿青姑娘还在这,瞎说什么呢。” 陈老刀瞪了王权一眼,同样疑惑道,“不过他说的倒一点也没错,莫不是其中有什么玄机?” 李观棋解释道:“兵法云以逸待劳,以战养疲,你们训练之时看似筋骨百炼,但气息流转之下,如雨霖灌田,才致如此。” 陈老刀点了点头,心想这李掌柜实乃奇人,竟然还懂得练兵之道。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砰砰砰”的砸门之声,而且听声音,来的人还不少。 孙绍皱着眉道:“这大清早的能有什么人来此,难不成是蒋晖那个吸血蜱虫来找麻烦了?” “来得正好,我正愁有力没处使呢,若是再敢强取豪夺,非把他门牙敲碎不可!” 王权冷哼道。 踏踏踏! 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将门打开—— 第47章 做大做强!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来者并非官兵,而是五六个身穿细绫黄衣的中年男子。 “胡掌柜,郑掌柜,你们怎么来了?” 王权面带惊讶。 这些人都是洛北县城经营酒楼的商贾,大多也都打过几次照面,叫得出名字。 “李掌柜可在店中?” 一胖瘦适中,白须黑面的男子开口道。 李观棋循声走出:“找我有事?” 胡掌柜道:“李掌柜,听说您和临仙酒楼签订了协议,我们就是为这事来的。” 另一人紧随其后道:“李掌柜,我想这以后也从你这里收购山货,哪怕价格稍微高点也无妨。” “对对对。” 余下商贾见状也都纷纷附和。 自从蒋晖来李记肉铺找过麻烦之后,临江酒楼平价收购千斤山货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他们身为酒楼掌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是能和李观棋达成长期合作,每年至少能省下个百八十两。 “我滴个亲娘,观棋预料的是一点都没错啊。” 孙绍暗自感慨。 毕竟开店之初,面向的就是整个洛北县城。 现在刚拿下临仙酒楼,其它酒楼酒肆的掌柜便主动找上门,甚至连口舌都不用浪费。 “鸡生蛋,蛋生鸡,如此往复,要不了多长时间观棋说不定都能成洛北首富了!” 王权忽然道:“想法虽好,但还是不妥。” 孙绍追问:“有何不妥?” 王权道:“你想啊,以咱们五人之力,能供应得起三五家就不错了,再多反而误事。” 他倒不是有意泼冷水。 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诚信,如果一股脑全都应下来,势必顾此失彼。 贪多嚼不烂,便是这个道理。 “这——” 孙绍皱了皱眉,正想问问李观棋的意见。 不料李观棋直接拍板道:“诸位放心,只要在李记肉铺进货,我绝对不会亏待大家。” “李掌柜好气魄!” “那咱们就说定了,来来来,现在就立字据!” 众人见李观棋同意,顿时面露喜色,甚至有人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字据,递了上前。 等人走后,王权立即问道:“李掌柜可是有了什么应对之法?” 李观棋镇定自若道:“眼下光凭咱们几个确实做不到供应整个县城,我打算不够的先从众猎户手中收购山货,集中卖给各大酒楼。” 王权问:“就和那些山货商一样?” “是,也不是。”李观棋淡淡道,“李记肉铺会按照市场价收购,不过每斤肉食会收取一成的手续费。” “这主意好啊!” 孙绍眼前一亮。 就拿羊肉来说吧,市场价三十文一斤,一成的手续费也就才三文,猎户拿到手就是二十七文。 但山货商就不一样了,大部分都是对半砍,稍微有点良心的能给到个二十文左右。 这样一来,众猎户见有利可图,都会选择卖给李记肉铺,而且铺子也还有得赚,妥妥双赢! 王权点点头道:“我觉得这方法也可行。” “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去市场上吆喝吆喝,给咱们这铺子壮壮门面!” “我也去!” …… 与此同时,闹市街头。 “狍子肉市场价大概在三十文左右,你才给十五文,心是不是有点太黑了!” 一身穿粗布青衫的猎户不满道。 他面前站着一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冷笑一声:“现在行情不好,不少酒楼都在缩减开支,你嫌肉贱我还嫌贱呢。” 猎户商量的口吻道:“能不能再涨两文?” 黄苟摇了摇头:“涨不了,肉食主打的就是一个新鲜,我收了货也得赶紧卖,要不然砸手里你赔偿我的损失?” 猎户轻叹口气,虽然知道自己有被宰的嫌疑,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妥协:“十五就十五吧……” 话还没说完,忽见从远处跑来不少猎户,整齐划一地朝城东跑去。 那猎户好奇道:“发生啥事了?” 人群中有一人驻足,面露喜色道:“你还不知道吧,李大郎也要收购山货,而且是按照市场价,每斤只抽十个点!” “多,多少?” 猎户瞠目结舌。 十个点,也就意味着他打到狍子肉至少能卖出二十五文的高价,还出给这帮二道贩子作甚! “不好意思,这狍子肉我不卖了,告辞!” 说完,他急忙跟上人潮,消失在了巷尾。 “哎,你!” 黄苟脸色铁青,“李观棋这个王八蛋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嘀咕两声,晃动着肥胖的身躯凑了过去。 李记肉铺。 消息放出还不到一个时辰,前来出货的猎户已经快要踏破铺子的门槛! “我出三十斤狍子肉!” “我出兔肉!” “我这有新打到的山雀野鸽!” …… “别挤,只要山货新鲜,我们李记肉铺统统都要!” 孙绍扯着脖子喊道。 看着还有不少猎户接踵而至,他赶紧又跑回里屋,气喘吁吁道,“不行啊观棋,来的人太多了,咱们账上的银子不够用了!” “这倒是个麻烦事。” 李观棋面色凝重。 毕竟收货需要先自己垫资,他想着前天卖羚羊鬣狗野狼剩下的二十多两银子,再加上攒的十几两怎么也能先应付过去。 但来卖货的猎户远远超出他的意料,现在根本不足以将这些山货吞下。 话音刚落,陈老刀便掏出皱巴巴的一袋钱袋子:“李掌柜,我陈某省吃俭用一辈子攒了大概五十两,先拿去给铺子应急!” 王权紧跟着也说道:“李掌柜,我这少点,只有不到五两!” 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李观棋不禁神色动容,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般同舟共济的患难之情! 再说黄苟,看着李记肉铺门庭若市的场面,双拳下意识紧攥。 本来少了临仙酒楼,还能出给别的掌柜。 但现在陆续又有几家找上了李记肉铺,而且他收购山货的价格奇高,先不论还能不能找到其它的路子转卖山货,就连以后是否能从这些猎户手中收购还另说! “狗杂种,这是把人往绝路上逼是吧!” 黄苟后槽牙咬得“咯咯”响,立刻调转方向,去往蒋晖家中…… 第48章 像这种要求这辈子都没听到过! “姑父,你可不能拿了银子不办事啊,现在李观棋又承包了好几家酒楼的供货生意,就连洛北县的猎户都出给了李记肉铺,再这么下去,你侄子我就要饿死了!” 黄苟刚进门就开始大倒苦水。 毕竟,现在蒋晖是他唯一能依仗的王牌。 “慌什么,我又没说不给你办。” 蒋晖没好气道。 若是在平常,知道李观棋有后台以后,他也许会选择息事宁人。 但李观棋那厮竟敢当众将自己踹了个人仰马翻,就单凭这点,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正自饮自酌的想着应对之法,又问道,“那些猎户为什么不出给你们这些山货商了?” 黄苟道:“李观棋那小子是按市场价收购,每斤山货收取一成的利润,价格一高,人就全都过去了。” “哦?” 蒋晖沉吟着,灰暗的双眼为之一亮,“办法这不就来了吗,这样,你先去打听——” 黄苟耐心听着,面露喜色道:“放心吧姑父,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 翌日,天明。 “几家酒楼的货款都已经结清,刨去事先垫资的钱,昨天总共赚了五两八钱!” 孙绍细心的拨动着算珠,得出这样一个惊人数字。 “什么都不用干就能赚近四两银子?那那些山货商赚的不海了天去了。” 王权诧异道。 “山货商低买高卖,利润多量少,咱们收取的手续费虽然只有一成,但基数大,此消彼长,也差不了多少。” 李观棋淡淡道。 他对这些钱倒没有多关心。 毕竟倒手转卖只是权宜之计,打铁还需自身硬,这经营策略迟早得变 他随后从账上划出五十五两银子,“老刀叔,王权,这是你们的本钱。” “不着急,这两天正是用钱的时候,再过段时间也成。” 陈老刀倒是挺放心把全部身家交到李观棋手中。 王权附和:“对对对,李掌柜你先拿着吧。” 话音刚落,忽见一肥头大耳,满脸油腻的中年男走进。 “黄苟?” 一见来人,孙绍脸色骤阴,他当然知道蒋晖两人的关系,上次蒋晖带人来闹事,用屁股想都知道是此人在背地作祟。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赶紧滚!” 黄苟冷笑:“说话给我客气点,老子是过来看热闹的。” “你看个屁——” 还不等他说完,只见只见十几位身穿青色官衣的男子走进,为首一人长相尖酸,脸色阴沉,正是蒋晖。 陈老刀屏息立足:“这个蒋晖怎么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啊。” “李观棋,本官是来收取税银的。”蒋晖开门见山道。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挨打没够?” “哼!” 蒋晖瞬间想起前两天被一脚踹飞的糗状,压着怒火道,“上次收取税银确实是本官计算有误,这李记肉铺一共要交纳二十四两三钱的税银,拿钱吧。” “二十四两?”孙绍眉头紧锁,质问道,“蒋大人,这数不对吧,按照大夏律法,我们这铺子最多收取也就三成,怎么会这么多?” 黄苟接话茬道:“你们这两天卖山货一共八十一两,税银二十四两正正好好。” 孙绍急声道:“怎么能这么算,里面还有我们垫资的钱呢!” “住口!”蒋晖不耐烦打断,态度强硬道,“我是司长还是你是司长,本官说怎么收就怎么收!” 孙绍情绪激动道:“你这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黄苟狗仗人势道:“大胆刁民,竟敢顶撞朝廷命官,还不赶紧把这浑小子拿下,押到衙门打个几大板再说!” 话刚说完。 嗖! 一阵破空闷响传出,只见一支竹筷穿空而出,直指黄苟面门。 “哎呦!” 黄苟看着眼前蓦然出现的寒星,吓得冷汗直流,索性身上没有传来任何痛感。 再转过身,那竹筷已然插进木柱,离他的耳朵仅有分毫之差! “好险!”黄苟心有余悸,环顾四周道,“谁,这是谁扔的!” “我!” 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一双冷漠的双眼直勾勾的凝视前方。 黄苟只觉得全身寒毛竖起,硬着头皮道:“姓李的,蒋大人尚且在这,还轮不到你撒野!” 李观棋冷淡道:“这是我的铺子,什么时候又轮到你大呼小叫了?” 黄苟一怔,轻哼道:“我是过来看热闹的,不过站得靠前了点而已。” “那就赶紧滚出去!” “呵呵!” 黄苟被怼的满脸通红,但也是敢怒不敢言,这次竹筷只是插在木柱上,下次,说不定瞄准的就是自己心脏了! 他只得向门外走去,但听着围观百姓发出的嘲笑声音,不禁越想越气。 下一秒竟在门槛两侧反复横跳了起来,一边跳还一边叫嚣道:“我进来了,我又出去了,打我啊笨蛋!” “好,那就打你!” 说罢,李观棋身形骤动,一个箭步冲上前,揪起黄苟的衣领。 啪啪啪! 左右开弓的扇了三个耳光。 紧接着像丢野狗般猛摔在地,一脚踹在黄苟面门。 “啊!杀人啦!” 黄苟被打的鼻青脸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见教训的差不多,李观棋才拍了拍手掌,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大家都听到了,是他让我打我才打的,像这种要求这辈子都没听到过。” “噗!” “哈哈哈!” “打得好!” 屋内屋外随即爆发爽朗的笑声。 黄苟在地上喘了好几秒才缓过神,狼狈爬起,捂着肿如猪头的脸庞,跳脚道:“姑父,这浑小子竟然敢当街行凶,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赶紧下令把他抓起来!” “闭嘴!没用的东西。” 蒋晖怒斥一声,铁青着脸问道,“李观棋,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这二十两三钱的税银你到底交还是不交!” 李观棋问道:“交如何,不交又如何?” 蒋晖沉声道:“交了税银,你还能继续经营此铺子,如果不交,本官就立即查封!” “哦。”李观棋点了点头,毫不在意的说道,“那你就查封吧。” “呼!”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 第49章 探暗河,再遇黑蟒! “我没听错吧,李掌柜竟然同意了?” “观棋,咱们可刚和那些酒楼的掌柜签了字据,这不属于毁约了吗?” “格老子的,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 孙绍等满脸震惊,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毕竟,李观棋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向来是高大伟岸,但现在,竟然妥协了? 但细想,他们虽然嘴上喊得震天响,但真到了和官兵作对的时候,又有几个敢豁出去。 至于补交税银那就更不用提了,按照蒋晖的收税法例,昨天一天才赚了五两八钱,却要交十七两的税银,还不够赔的呢。 “这就同意了?” 李观棋的回答顿时把蒋晖整不会了,不过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嘴角上扬道,“算你识相!左右,立即贴上封条,查封肉铺!” “是!” 两小厮关上大门,贴上了两联封条。 “好啊,真是太快人心!” 黄苟在外面幸灾乐祸的呐喊。 只可惜现在门已经被关上,否则说什么也得好好落井下石一番! “这条癞皮狗!” 听着这刺耳的叫嚣声,孙绍气得直砸桌子。 “好好的生意,全被这个狗官给搅黄了!” “真要散伙吗,哎——” 王权和陈老刀也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这时,阿青忽然开口道:“你是不是已经想出对策了?” 王权搭腔道:“对啊,李掌柜脑子这么好使,一定有别的办法。” 李观棋神秘一笑:“放心,李记肉铺是我的心血,绝对不会就这么倒闭的。” “真的?” “李掌柜有何妙计,说出来给大伙听听!” 王权等顿时来了兴致。 李观棋胸有成竹道:“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明天?” “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 李观棋淡淡道:“收拾行囊,准备进山!” “这时候去打猎?” 几人听的是一头雾水,就算李观棋真有妙计,不应该先做些准备工作吗? 难不成进趟山回来,那蒋晖就能改变主意了么。 “罢了罢了,大不了多打些山货,供应两三家还是没问题的,不过就是少挣点呗。” 王权叹气道。 李观棋也没有过多解释,背刀拿弩,整装待发。 很快孙绍等也都准备齐全。 王权舒展着手臂:“也有两天没进山打猎了,正好试试训练的成果!” 说话间,五人已经走到大山边缘,但和以往不同的是,李观棋带路却是向北走去。 见已经快出了洛北县的地界,陈老刀忍不住问道:“李掌柜,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捕猎蟒蛇。” 李观棋淡淡道。 自从回去之后他就一直惦记着山缝中的那条黑色巨蟒,更何况那地方时有梅花鹿出没,还是需要在弄些鹿茸给母亲治病。 “蟒蛇?”陈老刀疑惑道,“现在应该是它们冬蛰的时间吧。” “冬蛰也得分情况,不过那条蟒蛇至少有二十尺之长,蛇身如水桶粗壮,凶悍无比,等下须万分小心。”李观棋嘱咐道。 “二十尺?那得有好几百斤了吧!” 王权瞪大嘴巴,“我可得好好长长见识!” 由于这次没有骑马,所以他们走到时天已经黑了。 深林冷寂,寒风掠过,发出“嘶嘶”的摩挲声,如恶鬼低语,听得人十分不自在。 “噤声。” 李观棋提醒着,依次沿着山缝向里面走去。 渐渐地,潺潺水声响起,几人只感觉到一股湿润温暖的气息扑面袭来,心中虽然诧异,但李观棋事先有过警示,也都不敢随意开腔。 “这次倒没有梅花鹿误入此地。” 李观棋心中想着。 之前在演武场训练之时,他教过一些简单手语,此刻便打着手语指挥众人。 阿青沿着石壁爬到最高处,那地方有一条小小的洞眼,河水正在缓缓流下。 孙绍,王权和陈老刀三人则是呈三角形戒备,确保山缝中的每一寸角落都能尽收眼底。 扑通! 李观棋静悄悄的下了水,缓慢地行走在水流缓慢的暗河之中。 今天的月光十分惨淡,只有微弱亮光投射进来,显得这河水更加漆黑阴森。 孙绍等丝毫不敢懈怠,密切的注视着前方。 时不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几人心里发毛。 “难不成那黑蟒受了伤以后便离开了此地?” 李观棋已经走到河对岸,期间并没有发生任何异样。 他看向孙绍等人,皆是接收到没其它情况的信息。 等到看到最高处,阿青也摇了摇头。 但李观棋总觉得哪有些怪怪的。 这种就像是话到嘴边,但忽然间忘了要说什么的感觉。 他目光如炬的凝视着阿青。 月光正好能透过山缝,照到她的脸上。 她的皮肤依旧雪白,清冷的面容依旧美艳。 “我记得阿青旁边不是有抹水流么,怎么不见了?” 李观棋喃喃道。 因为这是一个很常识性的问题,当你迎着月光走时,亮处是积水,暗处是地面。 他现在就处在这个方位,那条水流不见了,也就意味着,是有什么东西遮住了水流! “阿青小心!” 李观棋的话刚说出。 那水流处一团巨大的黑影快速摆动,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少女吞下。 好在李观棋提醒的够及时,阿青的反应也不慢,第一时间就跳向暗河。 那黑影也随即扑下。 也就在此时,众人才看清了那黑影的轮廓,深棕色的眼睛,漆黑的鳞片,庞大的身躯在此刻仿佛能够遮天弊日! 那黑蟒一进水,溅起层层水花,水桶般粗壮的黑影快速在暗河中穿梭,须臾间便将阿青围在中间。 “放箭!” 伴随着李观棋一声令下,孙绍三人瞄准河面,“嗖嗖嗖”连出数箭,但箭矢穿入水中,力量已消去大半,须臾间又全部浮起。 而且那黑蟒狡猾至极,只是不停的在水中翻转腾挪,暗河已经被搅得河水激荡。 在这种情况下,阿青根本是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上岸。 噗通! 阿青很快摔倒在河中,那庞大的黑影骤然猛缩,用力将阿青拖在水底,竟是要将她活活缠死! …… 第50章 还有第二条! “不好,阿青撑不了多久了。” 李观棋早已领略过黑蟒缠身的窒息感,更何况阿青现在的处境比他当时还要糟糕,沉入水底,马上就会呛死。 “把绳子给我!” 孙绍急忙扔过一团绳索,李观棋接过以后绑在腰间,另一头又扔了回去,然后“噗通”一声跳入水中。 彼时暗河水势涌动,黑蟒庞大的身躯越缠越紧,长长的信子舔舐着少女惨白的脸庞,忽然感觉身后异风突起,急忙调转矛头,蟒头猛缩,随即如弹簧般扑将出去。 这动作快如闪电,势若雷霆。 李观棋并没有选择正面交锋,而是一个燕子抄水跃出水面,双臂搂住黑蟒脖颈,用尽浑身力气死死卡住。 那黑蟒吃痛,身躯翻滚两下,竟然挣脱不开,便又作势向水中拖去。 李观棋则是大喊:“快往外拉!” 闻言,孙绍急忙勒紧绳索,奈何黑蟒力道过于猛烈,一个踉跄险些被甩了出去。 好在陈老刀和王权及时赶到,拽紧绳索,才不致落水。 两方随即陷入僵持,孙绍等额头青筋暴露,冷汗频出,手酸力竭之感涌上心头。 “不行,再这么下去都得折在这。”陈老刀经验颇丰,眼珠提溜打转,“身体不能前倾,腰往下坠,使劲往后躺!” 孙绍王权赶紧照做,疲惫感减去三分。 “三,二,一!大家跟我一起往后拉!” 陈老刀竭声大喊。 三人一起发力。 哗啦啦! 暗河溅起几米高的水花,李观棋和黑蟒皆被拉出水面,悬在半空。 此刻阿青也被黑蟒甩飞出去,撞在墙壁上滚落地面,大口地喘着粗气,连站立都十分困难。 “鱼翔浅底,潜龙入渊,说什么也不能放这畜生回去!” 李观棋神情肃穆,知道现在已是斩杀黑蟒的最好时机。 他松开卡住黑蟒脖颈的双手,矫健身躯如蜻蜓点水般蹬壁跃出,同时抽出刀鞘中的寒刃,借力弹出的力量凌空翻转一百八十度。 那闪着寒光的大刀在李观棋手中抡出一个半圆的弧度,用力劈向黑蟒。 咔擦! 只听一阵闷响传来,黑蟒顿时被斩成两半,“啪嗒”掉入水中! “我滴个亲娘,李掌柜一直都这么勇猛吗?” 王权倒吸口凉气,只觉得脖子传来阵阵凉意。 危机解除,众人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望着水中涌起的一滩血水,久久说不出话来。 李观棋爬上岸,扶起阿青,见她美脸煞白,衣衫凌乱,问道:“没事吧。” 阿青摇了摇头,深邃的眼眸在凝视了李观棋一眼,淡淡道:“你以后不用这么费力救我,我不想欠你太多人情。” 李观棋一怔:“无论刚才被缠住的是谁,我都不会袖手旁观。” “嗯。” 阿青简单的应了一声。 孙绍王权等人已经将水中的蟒尸打捞出来,看着这尊硕大无朋的沧澜猛兽,几人内心说不出的激动。 “只可惜比李掌柜说的小了点,勉强能到的十七八尺吧。”王权目测道。 陈老刀道:“那也不小了,洛北县虽然也有捕蛇的猎户,但还没有一人能猎杀过这么大的黑蟒,少说也有三百来斤。” “这趟果然没白来啊。” 孙绍笑了笑,正打算将蟒尸运出去,却见李观棋一动不动地端详着地面,好奇道,“观棋,你在看什么?” 李观棋皱着眉道:“我已经和这黑蟒交过手,上次用此刀伤了它七寸的位置,但是这条黑蟒蟒身光滑清亮,并没有伤口。” “呼!” 此话一出,几人神经顿时变得紧绷。 也就是说,这山缝之中很可能还蛰伏着一条黑色巨蟒! “李掌柜,你这话不是在开玩笑吧。” 王权咽了口吐沫道。 李观棋用沉默代替回答。 刚才还欢声笑语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凝滞。 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目光扫视着山壁暗河。 面前的水依旧很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水中有一团黑影正在缓缓逼近。 等待,是无声的煎熬! “李掌柜,要不我们先退出去再做打算?” 陈老刀低声请示道。 “也好。” 李观棋点点头,眼前漆黑一片,光线受阻,等到天亮之后再折回来也不迟。 他打了一个手势,几人缓慢挪动着步伐。 忽然,刚陷入平静的河水泛起阵阵涟漪,紧接着一条黑色大蟒从水中窜出,直扑走在最后面的王权。 王权虽然已经看见闪出的庞大黑影,但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卷倒在地! “小心!” 孙绍见状急忙去拉王权的胳膊。 殊不知已然犯了一个致命错误,蟒蛇的缠绕力量能达到几百斤,岂是他一个青年猎户能拉拽得动! 手够到胳膊的瞬间,便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拽倒在地。 李观棋见状立即拿出连弩。 嗖嗖嗖! 三箭射出,锋利的箭头穿透黑蟒鳞甲,暗红的鲜血瞬间流出。 “嘶嘶!” 那黑蟒吃痛,张开血口发出一阵怪叫,变得暴戾无比,也不再将猎物向水中拖去,蠕动着身躯猛烈朝前方横冲直撞! 这黑蟒较之前那条更灵活更凶猛,陈老刀一个躲闪不及便被坚硬的蟒身撞飞出去,砸在山壁上,滚落数圈。 倒是阿青反应还算迅捷,向左一闪躲过攻击。 不过那黑蟒真正的目标乃是李观棋,眼看长长的信子已经逼至眼前,李观棋提刀纵劈。 黑蟒头首骤缩,趁李观棋一刀劈空之际,如同弹簧般蓄力猛攻! 李观棋则是赶紧横刀挡在胸前。 砰! 只听到一声沉重闷响,李观棋整个人都被撞飞至半空,掉进水中,溅起哗啦啦的水花! 那黑蟒又迅速折回,蜿蜒着蟒身向暗河游去。 阿青见状登时抽出腕骨小刀,冲着蟒尾一扎,刀身没入蟒鳞,黑蟒却是连停都没停,仿佛和李观棋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誓要将他吞入腹中。 “快射箭!” 孙绍大呼。 话音未落已有数支箭矢破空而出。 那黑蟒此时还没入水,顷刻间便有五六支箭矢射中蟒身。 阿青握着刀柄被拖动数米,只得放手,一个翻滚捡起地上的连弩。 嗖! 又是一声轻响过后,一支短小强悍的弩箭划破长夜,不偏不倚地刺进了黑蟒七寸的位置!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黑蟒仍在匍匐前行,钻入水中,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李观棋吞下…… 第51章 死亡翻滚,连斩两条黑蟒! “观棋!” “李掌柜!” 孙绍等人失声大叫,是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李观棋借着水流飘移三寸,等黑蟒巨口咬下,双臂一抱,翻身钳住巨蟒脖颈,双腿则是紧贴蟒身,用力夹住。 几人站在岸上,也瞧不太清水中境况到底如何。 只看见那黑蟒时而浮出,时而沉底,犹如死亡翻滚般剧烈扭动! 溅起的水浪持续地撞击着石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声音持续了大概有十几秒,紧接着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水面不再有人或蟒浮出,浪花也在最后一次翻起后归于平静! “李掌柜?” “观棋?” 几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刚要下水去查看情况。 扑通! 却见一黑色人影从河中站起,他身形消瘦,面容冷峻,不是李观棋还能是谁!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刚才差点把我吓死!” 孙绍长舒口气。 见这条黑蟒也被猎杀,几人并没有高兴地心花怒放,而是垂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毕竟,这次的危险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意料。 尽管他们几个身体素质有所增强,但若是没有李观棋这根定海神针,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 “这地方真邪门啊,应该没有第三条蟒蛇了吧!” 王权心有余悸道。 李观棋淡淡道:“反正此蟒确实是之前和我交过手的那条。” 王权稍有放松:“那就好。” 几人也只是短暂休整,先是跳进水将蟒尸打捞,然后五人共同抬起蟒身,朝着山缝外走去。 不过这山缝十分窄小,行动多有不便,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才将两条蟒尸全部运出。 “原来是一雌一雄,也难怪后面那条雄蟒跟打了鸡血似的,要找李掌柜拼命呢。”陈老刀端详着蟒尸道。 孙绍乐呵呵道:“洛北县应该还没有猎户捕猎到蟒蛇呢吧,这要是抬回县城,肯定是个不小的轰动!” “哎,咱这铺子都要开不下去了,轰不轰动的又有什么用呢?” 王权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急什么,李掌柜不是说了有办法吗,咱们就瞧好吧!” 孙绍这次显得比较平静。 如果说李观棋之前在他心中还是个人,那么此刻已经变成了无所不能的神灵! 神灵说有办法,那就一定不会食言! …… 天色微亮,等他们再回到洛北县的时候日头已经渐盛。 “蟒,蟒蛇!” 街头不知谁喊了一句,瞬间掀起轩然大波! 只见雪橇上赫然躺着两条庞然大物,漆黑的鳞甲,水桶般粗壮的蟒身—— “李大郎这也太厉害了,竟然连这么大的黑蟒都能猎到!” “这个时候黑蟒不是应该在冬蛰吗,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围观百姓皆是面露震惊,但更多的还是嫉妒。 李观棋组建的这支猎队打到的山货多也就算了,关键还都是野狼羚羊蟒蛇这般能叫得上价的,这找谁说理去! “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就是好啊!” 孙绍忍不住感慨,享受着人群发出的艳羡声。 说罢,几人已经回到李记肉铺。 门上依旧贴着封条,但外面却是聚集了大量人群,有酒楼掌柜,县城猎户等。 看见李观棋一行人回来,立即迎了上去,为首的周掌柜率先说道:“李掌柜,你这铺子开得好好的怎么关门了?” “对啊,我们还等着上货呢!” “我这还有些新鲜的山货,李掌柜赶紧收了去吧!” 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都没注意到雪橇上躺着两条巨蟒。 “诸位先静一静!” 李观棋轻咳一声,对围堵上来的人群并不意外。 相反,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刚才还喧嚷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李观棋淡淡道:“并非是我不想继续经营这肉铺,实在是那蒋司长欺人太甚,小店需要缴纳的税银已经远远超出了盈利,所以,我也没办法。” 说完,就闪身进了屋内。 “李掌柜,李掌柜!” “哎,说到底还是蒋晖在背后作祟,李掌柜赚不到钱,肉铺也只能被查封!” “这个蒋晖,仗着自己有点权力就横行霸道,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人群骂骂咧咧,满脸失望的各自散去。 孙绍几人紧随其后,问道:“观棋,都这时候了,你就别卖关子了,有啥法子赶紧说出来吧!” 李观棋笑道:“这些商贾猎户就是我的法子。” “啊?” 孙绍听得一头雾水。 王权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李掌柜这是要激起众怒,好让这些商贾猎户自发地为咱们铺子鸣不平!” “这——”孙绍皱了皱眉,“真能成吗?” 李观棋胸有成竹道:“不急,让箭矢飞一会。” …… 闹市街头。 自从李家肉铺被查封的消息传出,黄苟这帮山货商如同死灰复燃般,大张旗鼓地继续收购山货。 “还得是黄苟兄啊,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个李观棋打发了。” “黄苟兄,以后我们大家伙就为您马首是瞻了!” 一行人溜须拍马道。 “好说好说。” 黄苟满面红光,心情舒畅道,“臭小子,看你还怎么跟我斗!” 说话间,已有十几名猎户先行赶到。 黄苟拦住去路,笑吟吟道:“几位朋友可是有山货要出手?” 一猎户问:“雪兔肉多少钱收?” 黄苟伸出胖乎乎的手掌:“五文!” “你这也太低了,昨天李大郎还十文一斤收呢!” 黄苟冷笑:“呵呵,那你可以继续卖给李观棋啊,奥对,我差点忘了,李记肉铺已经被查封了不是。” 又一猎户问:“野鸡野鸭呢?” “十文。” “这么黑?我就算是烂手里也不出给你们这帮山货商!” 猎户啐了口吐沫,扬长离去。 人性本就如此,吃惯了山珍海味,谁还会瞧得上粗粮野菜? “哎,大家伙好不容易能多赚点,现在倒好,又泡汤了!” “全都是黄苟和蒋晖这两个王八蛋搞的鬼!” “我就不信了,一个司长还能只手遮天了?报官去不去!” “走!反正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怕他作甚!” “还有我!” …… 第52章 趁他病,要他命! 那为首的猎户只是盛怒之下说的气话。 但没想到却是一呼百应,群情激愤。 想这食不果腹的年头,多少人为争得仨瓜俩枣打得头破血流,所以这结果更在情理之中。 霎时间,众猎户集结在一起,浩浩荡荡地朝洛北县衙赶去。 “李掌柜,果真如你所料,现在已有二三十人准备去衙门讨说法了!” 王权时刻注视着街道的动静,赶紧回来禀报。 孙绍面露喜色:“不少了,不少了,这么大规模的游街定会引起知县重视!” 李观棋冷淡道:“我要的从来不是“重视”二字!” 孙绍皱了皱眉:“观棋,我知道你这两天受了气,但民不与官斗,若是能重新开业就算烧了高香了。” 说恨,他比谁都想把蒋晖拉下马。 但问题这个吸血蜱虫到底是一司之长,官官相护,如之奈何! 李观棋道:“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就没有收手的余地。” 孙绍叹了口气:“那你的意思是?” 李观棋掷地有声道:“趁他病,要他命!” …… 现在刚过辰时,还没到酒楼酒肆疲于接客的时段。 周掌柜等离开李记肉铺后便聚在一起痛骂着蒋晖的十八辈祖宗。 但见街道上涌现的大批猎户,还有不少人正加入其中,队伍已越来越壮大。 “闹起来好啊!” “若是李记肉铺就此查封,大家伙势必又得从那些山货商手中收购。” “哎,眼瞅着好日子刚过了没两天,可惜可恨啊!” 几人摇头叹息。 这时,一阵雄浑的声音响起:“诸位何不助在下一臂之力?” 人群纷纷回望,只见李观棋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走进。 周掌柜苦声道:“李掌柜说笑了,我们自个还在饱受赋税荼毒,纵是有心也无力。” “是是是。” 几人附和。 毕竟,他们和那些猎户不一样,好不容易赚下资产,如果全凭着一腔热血告上衙门。 赢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唇亡齿寒,诸位怎知今日李记肉铺被查封,不是日后诸位的下场?” 李观棋反问。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有种说不出的魄力。 众商贾一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李观棋继续道:“等下告去县衙,仍是我李观棋首当其冲,我也不会让诸位白帮忙。” 他随后掏出全部积蓄,袋子中装着满满当当的碎银子:“如果真斗不过那恶官,这些钱财诸位尽可瓜分。” “观棋,你这玩得有点太大了吧!” 孙绍一惊。 李观棋道:“放心,这只是我的个人财产,和账上的银子没关系。” “我倒不是这意思。”孙绍拭去额头的冷汗,咬咬牙道,“我也豁出去了,算我一份!” “还有我!” 陈老刀紧随其后,“李掌柜义薄云天,连救陈某两次性命,区区五十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我也是!”王权的情绪也被带动,“我说诸位掌柜,我们几个加一起快小一百两银子了,看你们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怎么生得如此怯懦?” 众商贾面面相觑,看着桌子上白花花的银子直流口水。 正所谓天下熙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就算真告不赢蒋晖,被忌恨上,孝敬一些银两也能过去。 “既然李掌柜这么有诚意,我今天也豁出去了!”周掌柜当机立断道。 旁人见临仙酒楼同意,瞬间也没了后顾之忧:“蒋晖这个狗官吸血吸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到头了!” “这些年蒋晖强征杂税的款项,我每一笔都记录在册,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谁说不是呢,走走走,一起去洛北县衙要说法去!” 哗啦啦! 众商贾拍桌而起,直奔衙门。 此刻,衙门外叫喊的人群越来越多,捕头王强则是带兵守住大门,以免事态失控。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要见知县!” “没错,赶紧开门啊!” …… 王强声音洪亮道:“若要报官先去写状子,一个个来,像你们这般全都围在衙门,成何体统!” 人群不语,只是一味地向大门涌去。 见状,王强“叮”地抽出大刀,震慑人群道:“速速散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嘶!” 看衙内捕快全都亮出大刀,人群应激般倒退两步,冗杂的喊声顿时消匿。 气氛凝滞之际,忽听质问的声音传来:“百姓有冤,才告上衙门,王捕头何故阻拦?” 这声音正是从李观棋口中发出。 “李掌柜来了。” 人群迅速让开一条通路。 王强有些为难道:“告也不是这么个告法,我也是按规矩办事,省得激出民变。” 李观棋淡淡道:“王捕头放心,大家伙皆是为李记肉铺查封一事而来,劳烦尊下通报,我自会向知县禀明。” “哦?” 王强有些意外,从来都是官判民,这民告官一事倒还是第一次碰到,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再加上他本来就看不惯蒋晖贪赃枉法的卑劣行径,点点头道:“李兄弟稍等,我这就去禀报。” …… “格老子的,李记肉铺都被查封了,怎么还是收不到山货?” 黄苟转了一大圈,除了个别急需用钱的猎户舍得出手,其它的动辄打骂,吐沫都被喷了好几口。 “不好了黄苟兄。”一山货商急匆匆地跑来,“李观棋聚集了大量百姓去衙门了!” “有这种事?” 黄苟瞪大双眼,“这小子到底给那些猎户商贾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大家伙都听他的?” 但也来不及细想,急忙将这个消息带去给了蒋晖。 此时蒋晖正躺在床上悠闲地吧唧着旱烟,房舍内烟雾缭绕,熏得黄苟止不住咳嗽。 “黄苟啊,是不是那些山货商让你带着东西孝敬我来啦?” 蒋晖咧着嘴,露出两排大黄牙。 “不是啊姑父,我来是告诉您,李观棋那厮已经去衙门告你了!” “什么!” 闻言,蒋晖“腾”地从床上弹起,勃然大怒道,“大胆刁民,简直不知好歹!” 第53章 事了拂身躯,深藏功与名! 县衙内。 苏秉正已经升堂,看着面前的瘦高青年以及门外聚集的百姓,沉声问道:“李观棋,上次你击鼓鸣冤,念在你身世凄惨,年幼无知,并没有多加怪罪。” “你可知府衙报案也有流程,像你这般煽动群民,直冲洛北县衙,成何体统?” 其实也不怪苏秉正生气,这么大规模地游街堵门,往小了说有伤风化,往大了说,就是他这个洛北县令失职。 要是朝廷追究下来,少不了被问责。 李观棋孑然长立道:“回禀大人,此事并非在下刻意为之,实在是那司长蒋晖欺人太甚,才激起民愤。” “哦?”苏秉正沉吟道,“你且说来听听。” 李观棋道:“蒋晖徇私枉法,强征税款,致使小店查封,此其罪一。” “他擅自提高税银,中饱私囊,致使县城百姓商贾深受荼毒,水深火热,此其罪二。” “我还想观察观察形势呢,李掌柜这就把咱们卖了?” “观察个屁,就算告不赢还有银子拿,你小子怎么这么怂?” 商贾互相怼道。 李观棋打的正是这个主意,省得临门一脚了,有人临时拖后腿。 “这么严重?” 苏秉正脸色有些难看。 这第一条罪名倒还好说,但这第二条可就不一样了,赋税加重,百姓积怨已久,若是长此以往,很可能会激起民变! 他望向左右:“蒋司长呢?” “我在这!” 一阵急促的声音响起,只见蒋晖急匆匆地向县衙跑进,他年迈体虚,汗水顺着额头“啪嗒啪嗒”地滴落。 “苏大人,莫要听这刁民胡搅蛮缠,属下从没有贪赃枉法,中饱私囊!” 李观棋冷笑:“这么说,小店昨日经营赚得五两八钱,却要交十几两的税银,也没错了?” “呵呵。”蒋晖有恃无恐,面向苏秉正道,“苏大人,现在朝廷都在催促州府县上缴银两,下官若是不催促得紧些,如何向朝廷交差,就算其中有什么误会,不过是矫枉过正罢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事我确实挑了,但我这也是为了咱们洛北县城好,你若要追责,呵斥两句意思意思也就过去了。 当然,这也是李观棋执意要把事情闹大的原因。 他顿了顿足,不卑不亢道:“你身为朝廷命官,自该为民请命,造福百姓,而不是说这般狗屁言论搪塞过关!” “倘若洛北县人人安居乐业,还愁没钱上缴过国库么?” “你!” 蒋晖刚要反驳,马上就被李观棋打断道:“还有,你这些年利用职务之便,搜刮民脂民膏,任你再能狡辩,也是不可能赖掉的!” “污蔑,这都是污蔑!” 蒋晖没想到他竟然会把此事抖落出来,急得直跳脚道。 啪! 苏秉正拍打惊堂木,神情严肃道:“口说无凭,李观棋,你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当然有。”李观棋镇定自若道,“证据就在我身后的这些商贾手中,大人一查便知。” “我看谁敢!” 蒋晖咬牙切齿,愤怒的双眼在人群中一扫而过。 “蒋司长,你是在当着本官的面威胁百姓吗?” 苏秉正铁青着脸问道。 “当,当然不是。”蒋晖心虚道。 “一群脓包,我先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那周掌柜率先站了出来。 毕竟,临仙酒楼在洛北县是最大的酒楼,交税银交的也就最多。 只见他走进衙内,递上一本簿子:“苏大人,这是近五年来蒋晖强征的苛捐杂税,每一笔都记录在册,请大人过目!” “呈上来。” 苏秉正接过簿子,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每一笔并不算多,但奈何次数频繁,像什么维稳税,治安税更是闻所未闻。 看着前方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县令,陆续又有人走上前: “苏大人,我这也有凭证!” “还有我,两年前就因为草民得罪了蒋晖,他强行带人查封了我的铺子,此事街里四邻皆可作证!” ……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指认。 霎时间,蒋晖已成为众矢之的,吐沫星子仿佛都快把他淹死! “你,你们这群刁民!那李观棋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竟然如此地诋毁本官!” 蒋晖仍在做困兽之斗。 啪! 又是惊堂木拍桌的闷响,苏秉正冷声道:“现在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左右!” “在!” 苏秉正义正言辞道:“摘去他头顶乌纱,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苏大人,饶命啊苏大人!” 蒋晖如遭晴天霹雳。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因为查封了李记肉铺,竟然乌纱帽都被摘了! 不仅如此,他贪了上千两银子,按照大夏律例,闹不好是要杀头的! “李,李掌柜,我真不是有意针对你的,都怪那黄苟挑拨是非,贿赂了我十两银子,您大人有大量,替我向苏大人求求情啊!” 蒋晖调转方向,语无伦次地求着李观棋。 毕竟,这小子可是有苏云雪当后台,说不定就是因为这层关系,苏秉正才一点情面都不讲。 李观棋冷冷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带下去!” 苏秉正也没有再给蒋晖求饶的机会,当即下令押往大牢。 “好啊!” “这个狗官终于下台了!” “哎,去了以后还会有下一个,又有什么好高兴的?” 群民欢呼雀跃后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苏秉正忽然站起身,朝着门外的百姓鞠了一躬,神色动容道:“蒋晖贪污舞弊一事,我苏某也有责任,不过请诸位父老乡亲放心,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青天大老爷!” “洛北县有苏大人这样的好官,真是咱们的福气!” 众人兴高采烈地呼喊着,喜悦之情不胜言表。 “不过此事也多亏李大郎,要不是他,咱们大家伙指不定还得过多少苦日子呢!” “对,李掌柜当记头功!” …… “多谢诸位的抬爱。” 李观棋淡淡地应了一句,转身向后走去。 正是,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 第54章 山匪来犯 苏秉正凝望着这猎户青年的背影,欣赏之意浮上心头: “想不到此子年纪不大,胆识和眼光却是如此毒辣,时逢乱世,日后大有作为也犹未可知啊!” 李观棋几人出了府衙,还没走两步,迎面就撞上一鬼鬼祟祟的身影。 孙绍见状大喊一声:“站下!” 那身影非但没停,反而晃动着两条粗短的大腿,跑得更加激烈。 “让你站住你没听到吗!” 孙绍脚步加快,一把揪住那胖子的后颈,拽倒在地。 “哎哟!” 黄苟摔了个四仰八叉,转过身,看见一双冷峻凌厉的双眼,战战兢兢的结巴道,“李,李掌柜,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李观棋冷淡道:“你这是想跑?” 黄苟咧着嘴赔笑:“这是哪的话啊,我中午吃撑了,溜达溜达,李掌柜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刚要起身,却被孙绍用力抵着肩膀。 黄苟吃痛大叫:“疼疼疼!” “疼就对了。”李观棋冷笑,“你刚才也混在围观百姓当中,想必听到了那蒋晖说的话,是你贿赂了他十两银子?” 黄苟急忙否认:“这个老匹夫在血口喷人!” 孙绍冷不丁道:“呵呵,蒋晖不是你姑父吗?” “狗屁!像他这种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的贪官,人人得而诛之!别说姑父了,就算是我亲爹,我也见一次打一次!” 黄苟大义凌然的说着,极力想撇清关系。 “哦?” 李观棋皱了皱眉,手掌落在他肩膀上,微微一用力。 嘎吱! 骨裂的声音随之响起。 “不行,快疼死我了!”黄苟疼的满头大汗,呲牙咧嘴地说道,“李,李掌柜,我确实贿赂了蒋晖十两银子,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你大人又大量,就饶了我这次吧。” “饶你是知县的事,我的任务就是送你去见知县。”李观棋玩味笑道,“按照大夏律例,贿赂朝廷命官的罪名应该也不小。” 闻言,黄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刚才之所以选择跑路,就是因为担心蒋晖把这件事抖落出去以后,府兵会来捉拿自己。 孙绍冷哼道:“观棋,这家伙害的咱们店铺被查封,就这么送官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没错,怎么也得痛扁他一顿好好出口恶气啊!”王权附和道。 “你们看着办吧。” 李观棋面无表情的回应,甩甩袖子,转身离开。 “你,你们想干什么!” “别打脸啊!” 咚咚咚! 伴随着一阵闷响过后。 小巷中随即传来黄苟杀猪般的嚎叫…… 很快,李记肉铺重新开业。 相比之前的门庭若市,这次前来出售山货以及和肉铺达成合作的商贾更多: “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就单凭这一点,以后我就认定李记肉铺了!” “李掌柜以身入局,不仅惩治了蒋晖那么贪官,还一举肃清了那帮山货商的恶意抬价,功德简直无量!” 赞扬声此起彼伏,诺大的店面须臾便被商贾百姓所填满。 “观棋,还是你高瞻远瞩,咱们这铺子算是彻底在洛北县城打响名声了!” 办完黄苟回来的三人,看着铺子内瞬间达到顶峰的生意,内心简直乐开了花。 “打响名声只是第一步,只要按部就班的来,银子只会越赚越多!” 李观棋气势恢宏道。 “动作麻利点,快!” 正在这时,忽见王强等腰佩大刀,全副武装的捕快急匆匆穿过街道。 “王捕头,发生什么事了?” 李观棋拦停道。 “李兄弟有所不知,黑风寨的那帮山匪本来不敢冒犯咱这洛北县城,今日不知发了什么疯病,竟敢带人闯进边境,一通烧杀抢掠,苏大人特命我等前去支援!” 王强脸色凝重道。 “有这种事?”孙绍接过话茬,“王捕头,洛北县城安定已久,千万不能被那些山匪响马乱了章程。” “这个自然。” 王强应了一声,带着大批府兵向城东赶去。 等人走后,王权疑惑道:“真是奇了怪了,宣化县虽然盗匪猖獗,自从被苏知县带兵杀的屁滚尿流以后,可是有段时间不敢侵扰洛北县城了。” 陈老刀淡淡道:“可能是因为捞不到什么油水了吧,都是些亡命之徒,逼急了什么事干不出来?” 他们虽然不明所以,李观棋却是一清二楚。 想必此次山匪犯境,多半和他杀了那三当家肖三有关,稍作沉忖道:“老刀叔,你们三人继续再次经营店铺,孙绍,跟我去个地方!” “好!” 孙绍也没有多问,紧随其后。 七拐八绕地转了几个弯,孙绍好奇道:“观棋,你这是要去找老拐叔?” “没错。”李观棋淡淡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打算请老拐叔再打造四支连弩,你们一人一把。” “嘶!” 孙绍倒吸口凉气,“观棋,上次被那郑坡告官,差点害得你进大牢,一口气打造四把,是不是有点太冒进了。” “放心,我自有安排。” 李观棋并没有多言,推开门,老拐头坐在炕头,手中还是雕刻着那尊观音像。 孙绍杀价道:“老拐叔,我们要再订制四把连弩,这次应该能便宜点了吧。” “四把连弩。”老拐叔沉吟一声,缓缓伸出五根手指。 孙绍问:“五两?” 老拐头摇了摇头:“五百文,这次我只收取个成本钱。” “这么便宜?” 孙绍有些惊讶,心想这老拐头向来唯利是图,怎么今日竟如此大方。 老拐头犀利的目光在李观棋身上一扫而过,赞许的顿首道:“你们李掌柜在谋划一件造福百姓的大事,老夫我虽然身残年迈,但这脑子却不糊涂,五百文,正正好好!” “大事,什么大事?” 孙绍听的云里雾里。 李观棋却拱了拱手道:“多谢前辈。” “什么谢不谢的,老夫若是再年轻个几十岁,势必会住李掌柜你一臂之力,只可惜——” 老拐头轻叹口气,炯炯有神的目光一闪而过,摆摆手道:“两天后来取货!” …… 第55章 狼狈为奸 走出老拐头家的大门,孙绍忧心忡忡道:“观棋,这次咱们一共打造了四支连弩,若是走漏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这次需找个地方好好藏匿起来才是。” 李观棋并没有回应,只是竖着双冷眸问道:“你怕死吗?” “死?” 孙绍一愣,并没有听懂这句话的含义,神色动容道,“放眼整个大夏王朝,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平民百姓,又有谁不怕死呢。” “但我却知道一点,我孙绍能有今天,全凭观棋你提携护佑,所以就算是你让我去死,我一定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我相信王权老刀叔他们也是这样认为。”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李观棋顿感心头热乎,心潮澎湃道,“那连弩的事情就不必隐瞒,最好传得人尽皆知才好!” “这——” 孙绍挠了挠头。 “李掌柜,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刚才又来了几家酒楼的掌柜,就我们三个人手是真不够用啊!” 陈老刀见两人走近,急匆匆迎了上去。 “忙,忙点好啊!” 孙绍开怀大笑。 爽朗的笑声从铺子内飘出,和着刺骨的寒风飘向远方。 但殊不知,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 “他奶奶个腿的,这帮山货商一完蛋,连野味都卖不出去了!” 一间规模不大的酒肆内,吴大状一边喝着酒,一边捶胸大骂。 “谁说不是呢,再这么下去,迟早饿死不可!” 又一人至中年的猎户骂道。 “李峰兄,你和那李观棋不是亲戚么,怎么也和我落得一样下场?” 吴大状问道。 他和李观棋积怨已久,纵是这两天又打了不少山货也根本卖不出个好价钱,烂在手里是比谁都着急。 “亲戚?你见过侄子告亲叔,还差点把亲叔打残废的亲戚吗?” 李峰没好气道。 他的境地和吴大状比也好不到哪去。 毕竟已经和李观棋彻底撕破了脸,也不可能出山货给李记肉铺,一回家更是会遭到李大发夫妇和王春兰的无休止埋怨,还不如在这里喝大酒来的清净。 “我还就不信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罢了,还真奈何不了他了?”吴大状一双眼珠提溜打转,“我有办法了,李峰兄,我们将山货销往别的县如何?” 李峰问:“此话怎讲?” 吴大状兴致勃勃道:“你想啊,咱们洛北县背靠大山,物产丰富,但别的县可就不一样了,根本没有那么多肉食可买,此路一定行得通!” “这——”李峰苦笑,“还是算了,现在城外山匪闹得正凶,若是半路被黑风寨的匪徒逮到,那就得偿所失了。” “怕什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吴大状越说越起劲,“倘若城外的销路一旦打开,咱们也可以开肉店,高价收高价卖,不出一个月,就能将李记肉铺给挤兑死!” 吴大状的饼已经越画越大,李峰刚开始还半信半疑,但当听到最后一句时,气血顿时往上翻涌,拍桌而起道:“好!就依你所言!” …… 翌日。 李记肉铺的猎户商贩等依旧是人满为患。 李观棋等也是应接不暇的忙于生意,时间一晃便来到了傍晚。 “刨去咱们事先垫付的银子,今天一共赚了十两六钱!” 孙绍拨动着算珠,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王权提醒道:“你这只是包含的手续费,那两条巨蟒还没算上呢。” “对对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孙绍看了一眼账簿,“两条巨蟒一共卖给了三家酒楼,再加上卖给药铺的蛇胆蛇皮,加一起总共三十二两!” “这么多?” 王权顿时傻眼。 他知道今天赚的银两不在少数,但是却没想到竟然能达到三十二两这个惊人数字! 反观李观棋却是神采依旧,若不是魏青权眼下不在县城,估计还能卖到更高的价格。 几人正说着,忽听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三十二两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哎,到底是一帮没见过世面的瓜娃子,鼠目寸光也正常。” 说这话并非别人,正是吴大状和李峰两人。 “放你娘的狗臭屁!再满嘴喷粪信不信我把你嘴给撕烂!” 孙绍暴躁道。 “你!” 李峰刚要回怼两句,却被吴大状拦停,“李峰兄,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办呢!” “也是。” 李峰点了点头,冲着围在李记肉铺前的猎户喊道,“郑重声明啊,我和大状兄今日也开始收取山货!” “你们?莫非是想效仿那帮山货商不成?” “李掌柜这只收取一成的手续费,谁会卖给你们,简直可笑。” 很快便有猎户回怼道。 “手续费?”李峰冷笑,“不好意思,我这里的价格连手续费都不要,统统只按市场价!” “什么!” “真的假的?” 众人一听,顿时目瞪口呆。 本来,这李记肉铺的价格已经十分公道,没想到李峰和吴大状两人竟然连手续费都免了。 那他们赚什么? 有人还在怀疑当中,有人却是拎着野味直奔两人身侧:“我这有新打到的野鸡要不要?” “要!” “雪兔呢?” “果子狸呢!” 霎时间,又有一部分人跑了过去。 “要,你们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吴大状亢奋道,一手接过山货,一手往外散着银两。 “喂,你们不是说都要出给我们吗,怎么能临时变卦!” 孙绍看不下去道。 闻言,一部分猎户纷纷低下脑袋,露出惭愧的表情。 吴大状冷哼道:“变卦?谁付的钱,山货就是谁的!” “没错!”李峰挺直腰板,叫嚣道,“奉劝你们一句,洛北县的山货以后都被我们包圆了,你们最好赶紧关门滚蛋,省得自取其辱!” 话刚说完,两人火速拎着山货走人,连打嘴炮的机会都没给。 “他娘的,今儿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俩人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孙绍匪夷所思道。 砰! 大门被推开,王权气喘吁吁地走进:“李掌柜,我,我已经打听清楚了!” …… 第56章 以身入局 孙绍问:“你打听清楚啥了?” 王权道:“那李峰吴大状两人今日出了县城,将手中的山货全都卖了出去!” “有这种事?”孙绍一脸疑惑,“不对啊,咱这洛北县在方圆百里之内,算是比较有钱的了,其它地界民生凋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买得起?” 陈老刀接话茬道:“常言说得好,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平民百姓手里没钱,但那些商贾地主照样腰缠万贯。” “老刀叔说得没错。”王权点点头,“收货的大部分都是富庶人家,而且平常吃山货较少,所以才高价购买,听说有好几家酒楼地主都和吴大状两人谈好,要大举收购山货。” “所以他们跑到咱们铺子前阴阳怪气,一是为了排挤嘲讽,二来正是为了抢生意!” “简直岂有此理!”孙绍用力拍桌,眉宇间忽又闪过一丝窃喜,“我差点忘了,现在洛北县外山匪闹得正凶,他们这么一趟一趟地往外卖,出事是迟早的事,倒也不足为虑。” “你只说对了一半。” 这时,李观棋忽然开口道。 孙绍问道:“还有什么?” 李观棋笑道:“既然吴大状和李峰已经把路趟出来了,咱们正好可以接手过来,将山货销往外地!” “李掌柜这主意妙啊!”王权叫好道,“现在咱们只和七八家酒楼酒肆有合作关系,如果再加上城外的商贾地主,恐怕整个洛北县的山货都得从咱这铺子转卖!” “嗯——”孙绍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你们是不是忘了黑风寨的那帮山匪了?” 此话一出,几人刚被调动起来的积极性顿时被浇灭。 毕竟,吴大状和李峰去城外做生意虽然赚了钱,但也着实冒了不小的风险,但凡是被山匪劫掠一次,所有的心血都将白费! 正聊着,巷头尘烟滚滚。 王强等府兵已经折返回来,但和去之前的意气风发已是大相径庭,每个人身上都有刀伤淤青,官衣破破烂烂,尤为狼狈。 “王捕头,莫不是吃败仗了?” 孙绍急忙问道,他心想着若是王强能彻底剿灭这帮匪徒,倒也能除了后顾之忧。 “这叫什么话,我等杀的那帮山匪是闻风丧胆,屁滚尿流!” 王强气势恢宏道。 李观棋淡淡道:“说但是吧。” 王强一怔,叹了口气:“那我就不跟李兄弟藏着掖着了,这帮山匪此次来势汹汹,几乎全寨都已出动,我等血战杀敌,虽然勉强击退,但城东百姓和县衙府兵损失也同样惨重。” “我正急着禀报苏大人,商量应对之法呢。” “王捕头辛苦了。” 李观棋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这些给诸位官爷买酒吃。” “二两银子?” “李掌柜出手真大方啊!” 身后官兵眼里顿时放光。 王强却是推辞道:“这怎使得。” 李观棋笑道:“王捕头与诸位官爷奋勇杀敌,我等既不能冲上前线,慰劳慰劳也是应该的。” 王强顿感心头热乎,接了过来:“那就多谢李兄弟了。” “我们走!” 说罢,大手一挥,带着府兵离开。 孙绍几人对李观棋的阔绰手笔也都纷纷表示赞同,老百姓若是能和当官的搭上关系,日后行事也会方便。 “看来黑风寨这次是铁了心要和洛北县过不去了。”孙绍叹了口气。 “这帮丧尽天良的家伙,别让老子碰到,否则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王权骂骂咧咧道。 李观棋若有所思道:“这天很快就会到了。” 王权愣住:“啊?” 李观棋又道:“对了,还有四只连弩明天晚上就会打造完成,你们抓紧时间散消息出去,就说我私造兵械,就藏在这铺子里。” “啊?” 几人再次瞠目结舌,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 “我知道了,李掌柜这是在说反话。” 李观棋笃定道:“我说的绝对不是反话。”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陈老刀劝道:“李掌柜,这私造器械的罪名可不小,铺子受牵连倒是小事,你要为此蹲个十年八载的大牢,可就遭老罪了。” 李观棋言之凿凿道:“几位放心,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们只管照办就成,我不会牵连肉铺,更不会蹲大牢。” 几人对望几人,听他说得如此郑重,心中虽然不解,但一想到李观棋的缜密心思,也都逐渐释怀。 “既然如此,我们可就真照办了。” “不过这消息要透露给谁呢?” “这有什么好想的,谁最记恨咱们李掌柜,就传给谁!” …… 斗转星移。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全都卖光了,大状兄,咱们哥俩这是要狠狠发笔横财啊!” 李峰摸着兜里的钱袋子,内心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这就满足了,等着瞧吧,等本攒够了,咱哥俩也开间铺子,一举将李记肉铺吞并!” 吴大状野心勃勃道。 “大状兄,你这想法虽然好,但李观棋那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日后跟他对上可得小心啊!” 李峰压低声音道,他是真被李观棋虐怕了,仿佛已经形成血脉压制,阴霾久久在脑海中挥之不散。 “说得对,路得一步步走,迈得急了容易扯到蛋!”吴大状若有所思,“要是能有个什么法子,一下将他制住就好了。” 刚说完,忽见孙绍王权两人坐在酒肆内,一边喝酒,一边窃窃私语着。 “李掌柜是不是疯了,竟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两人一听此话,顿时打起精神,蹑手蹑脚地靠近,扒着墙根细细听着。 只听那孙绍答道:“小声点,要是观棋连造五把连弩的事被官府察觉,这辈子就完了!” “说得对,眼下连弩就藏在铺子内,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劝李掌柜销毁吧!” 两人随即离开座位,急匆匆地下了楼。 “我早就觉得李观棋打猎的武器有问题,没想到竟然敢私造兵械,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吴大状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李峰问:“你的意思是?” 吴大状恨声道:“报官!” …… 第57章 被抓入狱 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吴大状也留了心眼,先让李峰去肉铺盯梢,自己则是火急火燎地赶往捕头王强家中。 “王捕头,我有重大案情禀报!” 吴大状开门见山道。 王强皱了皱眉:“你能有什么案情?” 吴大状凑上前,神秘兮兮道:“那李观棋私造兵械,而且一举打造了五把杀伤力巨大的连弩!” “有这种事?” 王强脸色有些为难。 这猎户进山,私改兵械本就存在,那李观棋又认识苏知县的千金,今天还大方地给了二两银子,他实在懒得理会此事。 “就算有猎户私造兵械,也是在暗中进行,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恶意栽赃,想公报私仇不成?” 吴大状赶忙道:“王捕头,此事是千真万确,你此刻赶往肉铺,定能抓个现行!” 王强没好气道:“那也等明天再说。” “你!” 吴大状是真有些急了。 万一自己告官的事透了风,李观棋保不准就换个地方藏起来或者直接销毁,等到明天黄花菜早就凉了! 此刻也顾不得得罪王强,扯着脖子大声喊道:“王捕头,李观棋私造连弩是我亲眼所见,你赖着不肯搜查,难不成是有意包庇李观棋吗!” 他来时没有关门,现在声音传了出去,登时有不少百姓被吸引了过来: “什么,李观棋竟然敢私造兵械,这罪名可大了去了,多半是假的吧!” “细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不然那铺子只有区区五人组成的猎队,何以能打下黑蟒野狼这般凶狠的猛兽?” 王强顿时被架住,恶狠狠地瞪了吴大状一眼:“你最好说的是真的,否则本捕头决不轻饶!” 说着,清点了几个捕快,朝李记肉铺的方向赶去。 此时,铺子内灯火通明。 孙绍道:“观棋,都按照你说的办了,接下来是怎么个章程?” 李观棋淡淡道:“官兵估计马上就会到,我被抓进大牢后,你们只需咬死不知情即可,店铺该怎么经营还是怎么经营。” “好——等等!”孙绍张大嘴巴,“你刚才说什么,你要被抓进大牢,你不是说没事吗?” 李观棋道:“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陈老刀忍不住道:“李掌柜,你这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说出来也好叫大家伙放心啊!”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李观棋并没有多做解释,“还有一事,我母亲和小妹这两天就有劳你们照看,告诉她们我马上就会出来,不必为我担忧。” “这——” 几人面面相觑,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说话间,吴大状已经带人赶到:“李峰兄,没出什么岔子吧!” “放心,我盯得死死的,没人出来过。” 李峰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 “那就好。” 吴大状向前一步。 砰! 将肉铺的大门踹开,双手叉腰,面露得意道:“李观棋,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哦?” 李观棋冷笑。 吴大状拱了拱手:“王捕头,了!” “还用你说?”王强欠了欠身,“李掌柜,叨扰了。” “请便。” 随即一众捕快便在铺子内搜了起来,他们刚受了李观棋的恩惠,搜查起来也比较敷衍。 但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那五把连弩就放在墙角的柜子里,甚至连个遮盖的东西都没有。 “终于找到了!”吴大状长舒口气,“现在铁证如山,李观棋啊李观棋,你这辈子算是别想出来了!” 王强也一脸震惊,像这种杀伤力巨大的兵械,造出来一把已经不得了,但这柜子里竟然足足有五把,这李观棋是想造反吗! “李掌柜!”王强压低声音道,“你为了打猎造这兵械也不要紧,问题是你得藏好啊,这不是给兄弟我上眼药吗!” 李观棋气定神闲道:“王捕头公事公办即可。” “我不想公事公办也不成啊。” 王强小声嘀咕,现在抓了现行,外面又有这么多看热闹的百姓,根本没有其它的办法。 “来人,将李观棋压入大牢,待我禀报苏大人以后再论处!” “是。” 几个捕快动作也十分客气,并没有向对待其它罪囚般粗暴。 “王捕头,可不能只抓李观棋啊,这些人都是他的同谋,应该一块抓去衙门!” 吴大状见缝插针道。 “私造兵械是我李观棋一人所为,和我这些伙计没有半点关系。”李观棋随后道。 吴大状质问道:“你说没有就没有?蛇鼠一窝,这几人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住嘴!”王强脸色骤阴,“你在教本捕头做事?” “小人不敢。” “不敢就滚一边去,再敢妨碍公务,赏你几板杀威棒!” “是是是!” 吴大状点头如捣蒜,悻悻地缩到一旁。 反正只要能把李观棋抓起来,目的已算达成,其它的什么臭鱼烂虾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 “狗屁的李记肉铺,我呸!” 吴大状得意地啐了口吐沫,耀武扬威地扬长而去。 “这个杂种!” 孙绍满面怒色,当即就要撸起袖子干仗! 却见一道倩影挡在门前,阿青淡淡道:“李掌柜有着自己的打算,出来之前,我们只需要替他守好铺子,别的什么也不用管。” “阿青姑娘说的是。”陈老刀附和。 孙绍也只得冷静下来,喘气平息着怒火。 …… 牢房内。 李观棋已经坐在了草堆上。 湿腐的臭味钻入鼻中,隐约能听到老鼠“吱吱”的磨牙声,和罪囚的呻吟低鸣声和在一起,尤为刺耳。 此地暗无天日,唯有一丝惨淡的月光从窄窗照进,更显凄凉。 “李兄弟,你私造兵械的罪名着实不小,先做好心理准备吧。”王强唏嘘道,“我等下会差人给你送酒菜来,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我尽量去办。” 李观棋微微笑道:“多谢。” 王强轻叹口气,转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果然见一身穿官衣的捕快端着饭盒走进。 但此捕快却是身材纤细,青巾遮面,拎着饭盒的右手雪白修长。 李观棋一眼就看出,这,是女人的手—— 第58章 打狗,当然要关起门来打! “你怎么来了?”李观棋问。 “都火烧眉毛了,我还能坐得住吗?”苏云雪美眸幽怨道,“什么也别说了,我明天就去找爹爹求情,洛北县又不是没有私改兵械的猎户,争取轻判。” 李观棋摇摇头:“不用。” “不用?”苏云雪急切道,“那我就这么干看着吗,怎么也得帮你做点什么吧。” 李观棋淡淡道:“你什么都不做,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相信我。” “相信我”三个字犹如黑暗中的一道曙光,无论什么时候听来都足以让人动容。 苏云雪一怔,随即说道:“真不知道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罢了罢了,审还得审个两天呢,到时候再求情也不迟。” “我给你带了烤鸭烧酒,这大牢湿气重,吃点东西暖暖身子吧。” 李观棋也没有客气,一手撕下鸭腿,一手拎着酒壶,咕咚咕咚地咽下,灼热的感觉在喉腔散开,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 夜色渐浓。 李峰家中此时正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峰哥,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就这两天赚的钱,就抵上两三个月的收成了。” 王春兰盘坐床头,数着袋子里白花花的银子,都快要合不拢嘴。 “小峰啊,我们老俩总算没白疼你。” 刘氏端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嘴角满是吃肉剩下的黄油。 “要我说,今天最值得高兴的还是李观棋这个逆子进了大牢,解气,解气啊!” 李大发听到李观棋被抓的消息,心中顿感畅快,也就是这穷乡僻壤的地界买不到鞭炮,否则高低买两挂鞭听个响。 “这个狗杂种少说也得判个十年八载,正好趁这机会将那处房舍抢回来!” 李峰两杯米酒下肚,只感觉脑袋晕答忽的。 再想起前段时间受到的屈辱,气血直往脑门上涌,当即站起身,气势汹汹的摔门离开。 王春兰等自是没拦着,就等着看沈秀芳母女流落街头,沿街乞讨的悲惨模样。 咚咚咚! 李峰已经赶到,肆无忌惮的敲砸着大门。 “姓沈的,快给老子滚出来!” 他大喊两句,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酒劲一上头,索性不管不顾起来,一脚一脚地踹着大门。 砰! 又是一声震响,门闩已经被踹断。 “一个个地装聋作哑是吧,那就别怪老子不讲情面了!” 看着屋内亮起的灯火,李峰大步流星地迈进。 还没走两步,门口忽然出现一道黑影,玩味地望着自己。 “孙绍,你小子怎么在这?” 李峰有些意外,还没等弄清楚怎么回事,又听身后传来锁门的声音。 “这不是李观棋的伙计吗?”李峰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臭小子,你关门干什么?” 王权冷笑:“打狗,当然要关起门来打!” “咕咚!” 李峰猛咽口吐沫:瓮中捉鳖!上当了! 两个人高马大的青年已经步步逼近,他身上的酒顷刻醒了大半,颤颤巍巍道:“我,我警告你们别乱来啊,当心老子去衙门告官。” 孙绍幽幽道:“这黑灯瞎火的遭了贼,我们打贼一顿,合情合理吧。” 王权附和:“合理,打死都没事。” “请君入瓮!” 李峰只感觉头皮发麻,下意识想开溜,但刚转过身,迎面便是一拳。 砰! 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孙绍王权两人丝毫没有留手,拳头如疾风骤雨般招呼在李峰身上。 “让你欺负我妗母!” “让你狗仗人势!” 噼里啪啦的闷响此起彼伏,李峰很快被揍得鼻青脸肿,口中呕出大量污血。 “别打了,我可是你舅舅啊!” “啊!” …… 第二天一早,吴大状早就在城门处等着。 他们现在生意越来越好,每次销往县城外的山货都是一抢而空。 远远便瞧见李峰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疑惑道:“李峰兄,你是怎么了?” 李峰捂着肿如猪头的脸庞:“没甚么,早上起来摔了一跤。” “哦?” 吴大状有些怀疑,但也没有多问,现在最重要的是赚钱,当即赶着堆满山货的牛车出了城。 这次还和往常一样,不到半天的功夫山货就全部卖完。 “快了快了,马上就能开店了!” 吴大状看着日渐鼓囊的口袋,美滋滋地吹起了小曲,正在山野间的土路上赶着牛车。 忽然,哗啦啦! 山林中传来震天响地叫喊之声! “不好,山匪来了,快跑!” 吴大状警觉性也不差,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能是什么善茬? 当即脚底抹油,就要开溜,但却是为时已晚。 已有五名凶神恶煞的赤莽大汉堵住去路,山林簌簌作响,随后又钻出几十名头戴白巾,手持大刀的匪徒。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两人骤逢异变,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仿佛天都要塌了! “这,这位匪爷,规矩小的门清,这五两银子给诸位匪爷买酒吃。” 吴大状先是表明身份,然后从怀里掏出几锭碎银,笑呵呵地递了上去。 正所谓破财免灾,大不了今天相当于白干,也比银子全被抢光,暴尸荒野的好。 “去你娘的,你以为是打发叫花子呢!” 一青面大汉恶狠狠道,“砰砰”就是两大脚,将吴大状李峰踹倒在地。 紧接着两山匪在他们身上一阵搜掠,将袖口藏着的三十几两银子全部拿出。 吴大状叫苦不迭:“大,大爷,这可是我的全部身家,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你好歹留点啊!” “留你大爷!”两山匪左右开弓的又扇了几耳光,才将钱袋子交到了拿青面大汉手中,嘿嘿笑道,“二当家,看不出来这两个孬货还颇有家资,今天终于宰到头肥羊了!” “你,你是屠二爷!” 闻言,李峰吴大状两人如遭晴天霹雳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怎么也有没想到,眼前的青面汉竟然是黑风寨的二当家,人称杀人如麻的恶蛟屠丰! “哟,还算有点见识。”屠丰冷笑一声,转过头道,“把这两人剁碎了拿去喂狗!” …… 第59章 请大人允我出城剿匪! “什,什么!” 吴大状差点被吓晕过去,急忙跪倒在地,“砰砰砰”的磕着响头道,“屠二爷,银子你们也拿了,没必要赶尽杀绝吧,而且我们两个都是洛北县的百姓,和你们黑风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啊!” “洛北县的百姓?那你们就更该死!” 一提洛北县,屠丰顿时火冒三丈,他的腰间正缀着一条铁链,铁链两端各衔着一把流星锤,走起路来锤头在地面缓慢滑行,发出犹如追魂夺命般的闷响。 “你可知有一李姓猎户杀了我把子兄弟肖三,我要让你们洛北县血债血偿!” 说罢,手掌一提,一把流星锤顿时飞至半空,直向吴大状的脑袋挥去,力道之猛,仿佛顷刻间就能将脑浆砸出! 吴大状面色蜡白,呼吸急促加剧,一股又骚又臭的液体从裤子流出,大喊道:“屠二爷且慢,我知道是谁杀了肖三爷!” 此话一出,屠丰手腕斜翻,流星锤顿时偏了几毫,砸在旁边的大树上,将胳膊粗壮的树干砸断。 “好,好险!”吴大状长舒口气。 屠丰逼问道:“快说,是谁!” 吴大状道:“此人名叫李观棋,是我这李峰兄弟的内家侄子。” 李姓猎户,杀死黑风寨三当家,还是洛北县的百姓。 这三条线索串联在一起,除了那活阎王李观棋,还能有谁? “不是,你说就说,扯老子干啥?”李峰人都麻了,急忙道,“屠二爷,我跟这狗杂种也有不共戴天之仇,就我脸上这些伤还是这小子打的呢!” “哦?”屠丰冷哼。 看局势有所缓解,吴大状赶忙又道:“屠二爷,杀肖三爷的人是李观棋,跟洛北县可没什么关系,这样,你放我们兄弟回去,我帮您把李观棋抓出来如何?” 屠丰怀疑道:“就凭你们两个酒囊饭袋?” 吴大状道:“屠二爷有所不知,这李观棋因为私造兵械,已经被关进大牢,只要小弟我稍加游说,苏大人还不是双手奉上?” “姑且信你一次!”屠丰点了点头,一把将吴大状揪过来,掰开嘴巴将一粒药丸塞了进去,“这是我黑风寨的穿肠散,三天之内带不出李观棋,你死!” “咳咳!” 吴大状一听是毒药,急忙去扣嗓子眼,但那药丸入口即化,哪里还吐得出? 屠丰继续道:“另外,告诉苏秉正,抓紧准备一千两银子孝敬我们黑风寨,否则定让洛北县鸡犬不宁!” “是是是。” 吴大状点头如捣蒜,内心却是直骂娘,刚过了两天好日子,现在大部分钱财被山匪劫掠不说,自己还被逼吃下了穿肠散! 这全都要怪李观棋那个王八蛋,这次说什么也要把他弄出来交给黑风寨! 当下也不敢再废话,抓紧时间朝县城的方向赶去。 …… 与此同时,洛北县衙。 苏秉正身居首位,神情肃穆地望着台下青年:“李观棋,你私造兵械,可知罪?” 李观棋正要回答,忽听衙门外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叫喊之声: “不好了苏大人,黑风寨的山匪要屠城了!” “……” “什么,屠城?” “黑风寨到底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怎么就偏偏和咱们洛北县较上劲了?” 门口处看热闹的百姓顿时谈虎色变,不寒而栗。 “什么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煽动民心!” 苏秉正呵斥道,“带上来!” 很快,吴大状李峰两人被带上公堂。 吴大状也没有废话,直接跪倒在地道:“启禀大人,草民说的句句属实,黑风寨的山匪之所以大肆入侵洛北县城,正是因为这李观棋杀死了黑风寨的三当家,肖三!” “我没听错吧,李大郎把三当家弄死了!” “怪不得黑风寨像条疯狗般穷追不舍,敢情是在报复咱们县啊!” “李观棋啊李观棋,你说你没事惹黑风寨干嘛!” 一时间,喧嚷之声此起彼伏。 众人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自然无比震惊,渐渐地,震惊也就变成了埋怨。 苏秉正皱皱眉:“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吴大状如实回答:“回禀大人,草民和李峰刚从那山匪手中逃脱,黑风寨的人说了,只要交出李观棋,并准备一千两银子,此事便能化干戈为玉帛!” “否则的话,就要大举屠城了!” “荒谬!”苏秉正怒道,“你身为洛北百姓,何至于长山匪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这都是山匪说的,草民只是转达而已。” 吴大状冷汗频流。 没办法,现在穿肠毒药已经被吃进肚中,他现在是真急! 他又补充道:“李峰当时也在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状兄所言不假!” 李峰随即附和。 此话一出,现场再次炸锅: “黑风寨要屠城了,这可怎么办是好!” “哼,祸端是那李观棋惹出来的,凭什么要牵连咱们?” “说得对,反正这李观棋也犯了重罪,不如就交给黑风寨的山匪处置!” “这一千两自然也得算在李记肉铺头上!” “……” “住口!” 孙绍听不下去道,“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当初是怎么求着观棋收货供货,现在竟然说出这种话,你们还是人吗!” “呵呵,你这意思是让咱们全城人跟那李观棋陪葬?” “就是,现在黑风寨的声势越来越壮大,府兵都接连吃了败仗,不妥协还能如何?” 人群冷嘲热讽的回怼道。 “你,你们!” 孙绍咬牙切齿,一脸怒意地瞪着前方。 “苏大人,还是赶紧把李观棋交出去吧!” 众百姓却是懒得理会,一味向苏秉正施压,更有甚者已经跪倒在地,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眼泪一大把。 苏秉正义正言辞道:“本知县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向山匪妥协?” 气氛凝滞之际,忽听李观棋开口道:“苏大人,我有话说。” 苏秉正问:“你想说什么?” 李观棋孑然长立,一字一顿道:“请大人允我戴罪立功,出城剿匪!” 轰!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 第60章 步步为营,算无遗策! “李观棋竟然要去剿匪?” “他剿个蛋!弄死过几头猛兽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说得没错,那黑风寨山匪众多,个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他被山匪杀死了倒没什么,但因此激怒了黑风寨,倒霉的可就是咱们了!” 人群议论纷纷,自是不信李观棋能平定匪乱,一时间,嘲讽之语不绝于耳。 苏秉正初听此言后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李观棋私造兵械,少说也得关二三十年的大牢。 如果真能剿匪,哪怕杀得一两个匪徒都算是戴罪立功,功过相抵,倒也能从轻发落。 他顿了顿首道:“李观棋,你若真能击杀匪徒,本官或许可以考虑免去你的牢狱之灾。” 李观棋淡淡道:“如果一举灭了黑风寨呢?” “哦?” 苏秉正眉头紧锁,心想此子好大的口气,黑风寨常年盘踞深山,易守难攻,宣化县屡次派兵剿匪,都不得而归,你区区一青年猎户,何敢出此狂言。 但也只是按下不表,询问道:“自然是论功行赏,你想要多少银两但说无妨。” 李观棋一字一顿道:“草民分文不要,只希望大人能承认这五把连弩的合法性!” “连钱也不要?这李大郎到底想干什么啊?” “管他呢,反正被山匪杀死也是迟早的事。” “……” 百姓虽然不解,但苏秉正却很快意识到了这句话的含金量。 要知道,平民私造兵械乃是重罪,但若是官家的人,那就不一样了,不仅不会被抓,而且兵械足够优秀,甚至还会得到朝廷的嘉奖! 这个李观棋,还真敢想啊! 苏秉正捻了捻胡须,随即应道:“本官早就有意成立巡山司,如果你真能剿灭黑风寨,本官即刻奏报知府,任命你为巡山司长!”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敢情李观棋私造兵械不仅没事,还能吃上皇粮了?” “巡山司,听着名字应该是管掌管打猎的官职吧,这可是个美差啊!” “美差个屁,你们这是相信李观棋能一锅端得了黑风寨了?” “差点把这事忘了,还是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哈哈!” 众人窃笑道。 “我明白了!” 王权听着衙门内的交谈,如醍醐灌顶般大叫一声。 孙绍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道:“你明白啥了?” 王权侃侃而谈:“李掌柜之所以让我们走漏消息,正是为了今日剿匪做打算!” “不能吧。”孙绍质疑道,“如果观棋真有心剿匪,直接提刀带弩地去杀不就好了,费这半天劲干啥?” 陈老刀抢话道:“理是这么个理没错,剿灭黑风寨然后呢,这五把连弩照样见不得光,更何况现在还能弄得个巡山司的官当当,李掌柜这是在下盘大棋啊!” “嘶!” 孙绍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顿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如果真如他们所言,连造五把连弩是为了剿匪,入狱是为了师出有名。 那凡此种种,步步为营,算无遗策! 说是未卜先知的神仙也不足为过! “那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观棋作了一揖。 “???这踏马有点不对劲啊!” 在一旁听着的吴大状脸色越来越难看,李观棋剿不剿匪他是一点都不关心。 问题自己才吃了屠丰的穿肠散,若是三天内不能将这小子带出去,很快就会毒发身亡。 想到这,他急忙说道:“苏大人,莫要听这小子一面之词,他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苟延残喘罢了。” “你别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三天五天也是剿,十年八载也是剿,难不成还真让这李大郎借着剿匪的名义逍遥法外吗?” “简直其心可诛啊!” 众人回过神来,发出质问。 吴大状的脑瓜转的也算快,须臾间便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狡黠笑道:“苏大人,草民有办法!” 苏秉正淡淡道:“说。” 吴大状道:“草民知道黑风寨二当家屠丰现在何处,何不让草民带李观棋过去先杀他个措手不及,也好表明决心啊!” 对于他来说,只要能把李观棋带过去,任务就算完成了。 那屠丰两把流星锤耍的出神入化,不随便两招就能把这厮的脑浆砸出来? “你说的轻巧,恶蛟屠丰嗜血成性,你这不是摆明了让李掌柜去死吗?”王权站出来道。 “呵呵。”吴大状冷哼一声,“不是这小子自己叫嚷着要去剿匪吗,咋滴,光打雷不下雨啊!” “你!” 王权刚要回怼,却被李观棋打断道:“无需多言,我去!” 苏秉正赞赏的点点头:“王强,你带二百府兵随李观棋一同前往!” “大人不可!”吴大状急忙又道,“若是王捕头带兵相助,如果真杀了屠丰,这功劳算是谁的,所以依小人之见,就算要动用县衙兵力,也得等李观棋杀了屠丰再说!” “姓吴的,你满嘴放的什么狗臭屁!” 孙绍怒视前方,恨不能冲上前把吴大状的狗嘴撕烂! 苏秉正神情严肃,问道:“李观棋,你意下如何?” 李观棋的回答依旧干脆利落:“我没意见。” “苏大人,草民愿与李掌柜同往!” 这时,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 但见一衣衫单薄,面容冷艳的少女挺身而出。 “我也愿意!” “还有我!” 见状,孙绍王权陈老刀三人也纷纷请命。 “好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苏秉正落下惊堂木:“你们若能杀得了恶蛟屠丰,本官亲自设宴,为尔等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入土为安吧哈哈!还有你们四个,正好一网打尽!” 吴大状双拳紧握,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内心已然乐开了花。 但当他看向李观棋时,却发现李观棋同样在看着自己。 而且嘴角闪过一丝极其诡异的笑容,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如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直插他的心脏! 吴大状顿感不明觉厉,双眼随即变得冷漠:“尽情笑吧,等见到了屠二爷,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 第61章 你的死期到了! “李峰兄,我们走吧。” 吴大状招了招手。 “那啥,我就不跟着去了,兄弟我在家等你们的好消息。” 李峰当场耍起了滑头。 他同样看见了李观棋那抹诡异的笑容,总觉得这事透着点邪风。 更何况他也丝毫不想再跟这帮山匪扯上关系。 也顾不得旁人异样的眼光,出了县衙直奔家中。 吴大状骂骂咧咧:“这个狗贼,跟我玩这一套是吧!看来接下来的山货生意得换个合伙人了。” 说话间,阿青四人各拿了一把连弩,跟在李观棋身后出了县城。 看着六人消失的背影,王强忍不住问道:“苏大人,你说李观棋几人还能活着回来吗?” “也许吧。” 苏秉正叹了口气,心情略显复杂。 …… 天色渐暗。 刺骨的寒风在耳边呼啸,卷得飞雪起起落落。 宽敞的大路上空无一人,连栖息枝头的鸟雀都不曾看见几只,仿佛茫茫天地,只剩萧索。 “你们其实没必要跟过来。” 李观棋忽然开口道。 “我就猜到李掌柜你会这么说。”陈老刀爽朗一笑,率先说道,“说句实话,我陈老刀活了五十有八,也就跟在李掌柜手下的这段时间,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王权认真道:“李掌柜,我们大家伙是打心眼里尊敬你,也都是心甘情愿地追随前来。” 孙绍抹了抹鼻子:“观棋,我这人嘴笨,肉麻的话就不说了,你懂我意思吧?” 阿青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走着。 “死到临头了还搁这唧唧歪歪,简直可笑!” 吴大状嗤之以鼻道。 孙绍冷着脸:“姓吴的,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们做好准备而已。” 吴大状讪笑。 反正这几人马上就会被山匪剁成肉酱,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逞口舌之快,激怒他们。 刚说完,忽见李观棋停下了脚步,淡淡道:“到了。” “到了?”吴大状没好气道,“还有两三里呢,我警告你别想耍花样啊,否则老子回去定会禀报知县,重新抓你入狱!” 李观棋嘴角勾起一抹冷炙的笑容:“我的意思是,你的死期到了。” 很快,吴大状又看见了那副诡异的笑容,紧张的直咽口水。 他之所以把李观棋等带过来,就是为了交给屠丰。 但殊不知,四下冷寂无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何尝不是杀人的最好地点! 难道这李观棋一开始就做的是这打算? 想到这,吴大状顿时一个激灵,如坠冰窖般,手脚冰凉。 “观棋兄弟,我好心泄露屠丰的行踪,你反而恩将仇报,不合适吧?”吴大状赔笑道,“再者说了,我要是死的不明不白,你回去也不好交差啊!” “哦?”李观棋冷淡道,“我等和山匪殊死搏杀,你吴大状英勇就义,说不定洛北县城的百姓一感动,还会给你立个忠义碑呢。” 他的声音始终不大,但在吴大状听来却比猛兽的嘶吼声还要恐怖百倍! “观棋兄弟真会说笑——” 吴大状嘴角抽搐的笑着,慢慢的已无法笑出。 因为他知道,李观棋绝非在说空话! 他急忙迈开双腿,想用最快的速度跟山匪汇合。 但,为时已晚! 只见一道寒光蓦然闪出。 嘶啦! 鲜血从吴大状的脖颈飙起一条血柱,溅落地面。 “你,你!” 他捂着脖颈,嘴巴嗫嚅两下,随即重重地向后仰去。 孙绍等人瞠目结舌地凝视着前方,凝视着地面的尸体,须臾才开口道:“死的好!” 他们这是第一次看见李观棋杀人,由于太过惊讶,所以才沉默了几秒。 毕竟,从引狼群袭击开始,吴大状几次三番的想置他们于死地,所以现在的心情更多是解气。 都是从猛兽爪牙下九死一生的人,谁也不会去当什么圣母,该杀就得杀! 李观棋将刀入鞘,表情并没有多少波动,淡淡道:“你们从小路包抄,离山匪二十尺开外的地方埋伏好即可。” 孙绍急道:“观棋,你这是打算自己去跟他们拼命?” 李观棋道:“我现在要杀的,从来只有屠丰一个,你们帮我掠好阵。” “可——” 孙绍还想说些什么,马上被王权打断道:“李掌柜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只需要听他的就完事了。” 孙绍只好点点头,四人随即折向小路,全神戒备地行进着。 …… 李观棋又往前走了三里,果然听见树林传来“簌簌”响声。 紧接着几十名山匪鱼涌而出,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子,你今儿运气不好,识相点就赶紧把身上的银子都逃出来!” 一喽啰扬着大刀道。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恶蛟屠丰凶神恶煞道:“你就是李观棋?” “对,是他,就是他!” 很快有人认出了这青年猎户,指着前方大喊。 屠丰问道:“怎么就你自己来了,那姓吴的呢?” 李观棋道:“已经被我杀了。” “可惜啊。”屠丰冷笑,“没能看到那小子毒发身亡,肠子外翻的场面,不知道他九泉之下会不会知道,穿肠散根本没有解药呢?” 李观棋道:“你的话太多了。” 屠丰“呵呵”笑道:“死到临头了还敢大言不惭,我今天就要用你的血祭旗!” “给我上!” 命令已发出,一旁的喽啰顿时冲上前,举起大刀一阵狂砍。 嗖嗖嗖! 与此同时,破空之声蓦然响起。 只见数道寒芒从不同方位发出,须臾便将为首几人穿成刺猬! “有埋伏!” 有人大喊不妙,其余的喽啰见箭矢射出的如此直快,顿觉伏兵不再少数,踉跄着不敢向前。 “这连弩果然好使!” 陈老刀感慨道。 “一群狗杂种,今天小爷我要杀个痛快!” 王权兴奋的大叫。 无论是那种猎户,都十分享受箭矢穿透猎物的瞬间。 “臭小子,还带了援兵是吧!老子就先弄死你,再将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府兵杀光!” 屠丰面色骤阴,手掌一翻,两把流星锤裂空而出,朝李观棋的头颅砸去! …… 第62章 斩杀屠丰 “恶蛟屠丰果然名不虚传,这两把流星锤少说也有一二百斤之重,在他手中舞起来就跟两根筷子一样!” “慌什么,李掌柜连蟒蛇都能斩杀,一个小小山匪自然是不在话下!” 几人密切注视着山林中的一举一动,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还是暗捏一把冷汗,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 面对这猛烈的攻势,李观棋快速拔刀,纵身劈去。 砰! 刀锤相撞,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屠丰只觉得虎口被震得发麻,一个没站稳,竟然向后退了两步,咬牙道:“好大的劲啊!” “更大的还在后头呢。” 李观棋面无表情,此话说完,闪身提刀,寒闪闪的刀光行至半空,直指咽喉。 屠丰双手握住锤柄,左锤格挡,右锤从地面抡出半圆,砸向李观棋的下颚。 此时李观棋的刀已经被架住,那右锤来势汹涌,如电光火石间已逼至身前。 “去死吧!” 屠丰面露兴奋,只以为此击必杀无疑。 却见李观棋动作更快,锤光未至已掠出五尺,竟是毫发未伤! “简直岂有此理!” 屠丰彻底被激怒,手握铁链,边走边挥。 两把流星锤在铁链的带动下,犹如两座大山压迫感十足,呼呼的破空闷响如雷震鸣,听得人心惊肉跳! “不好,这流星锤舞动得越来越快,锤风就跟盾牌一样将屠丰护住,李掌柜根本无从下手啊!” “远不止此,李掌柜但凡被流星锤打中一下,非死即伤!” “嘶!” 听着陈老刀和王权的分析,孙绍倒吸口凉气,额头上的冷汗频频流下。 双锤已越来越近。 李观棋向后退的步伐此时却停了下来,深邃双眸直勾勾地凝视前方,忽然闪电般地出手。 叮! 又是一声脆响,左锤被刀刃击中,悬在半空。 但屠丰的武器乃是双流星,铁索相连,左锤停住,右锤的冲击力反而更大! 屠丰见状露出一抹狞笑,凶狠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就是这电光火石间,李观棋双脚点地,纵身跳起,竟再次躲过右锤攻势! 屠丰瞪得目眦尽裂,在他看来,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但这就是李观棋,这就是快如鬼魅的身法!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屠丰惊恐道。 风声中没有答话,回应他的只是一柄吹毛断发的寒刀! 李观棋在空中翻转三百六十度,寒刀斩落,鲜血溅出。 “啊!” 屠丰发出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应声倒地,脖颈上只残留着一点暗红的血迹! “屠,屠丰死了?” “二当家死了?” 两种声音分别从不同的人口中发出,但表达的意思却是截然不同。 前者是震惊,后者,则是毛骨悚然! 王权眼珠提溜打转,随即大喊道:“屠丰死了,大家伙赶紧上,将这帮匪徒全部杀光!” 陈老刀和孙绍紧跟着回应: “对,一起上!” “今日定让你们有来无回!” 他们虽然只有四人,但造出来的声势如海浪般连绵不绝。 众山匪面面相觑,从这箭矢射出的速度就能看出,至少有二三十左右,更别提现在屠丰已死,只如树倒猢狲散! “快,快回去禀报大当家!” 不知谁喊了一句,几十名山匪急忙调转方向,遁逃无踪。 孙绍几人随后走了出来,看着雪地中的尸体,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 他们确实觉得李观棋的胜算更大,但最起码也得向书本所写的那般,大战个几百回合吧! “武功是杀人技,无论多花里胡哨的招式,毙命的只有一招!” 阿青脑海中回想起李观棋的这句话,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走吧。” 李观棋割下屠丰的脑袋别在腰间,朝县城的方向走去。 …… 与此同时,一处宽敞明亮的府邸内,苏秉正一手拿着公文,认真地做着批注。 “爹啊,你怎么能让那李观棋自己去剿匪,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苏云雪听到消息晚了些。 虽然李观棋身手确实好,但他要面对的可是穷凶极恶的黑风寨匪徒! 训练有素的官兵都办不到的事,区区五人的猎队能完成? 苏秉贞问:“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苏云雪美眸急切道:“至少也得派府兵跟着啊,你把腰牌给我,我现在就去调兵!” 说着,她伸出玉手就要去那苏秉正腰间的玉牌。 “胡闹!你以为这是在玩过家家吗!” 苏秉正呵斥一声,看着女儿脸庞泛起愠色,又解释道,“李观棋乃犯了重罪,我允许他戴罪立功已是法外开恩。” “如果仅凭他三言两语,就派官兵跟着去剿匪,才是真正的草菅人命!” “希望他真能杀了屠丰,并且活着回来吧。” 在苏秉正看来,杀屠丰更像是纳投名状,否则剿匪之言只能视作空谈。 “可,可是——” 苏云雪咬着樱唇,纤纤玉手紧紧攥着衣角,紧张的心情根本难以释怀。 “雪儿。”苏秉正有些疑惑,“你什么时候对这李观棋如此关心了,还有,近日听你娘说你在闺中可不太安分,时不时地偷溜出去,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我——” 苏云雪没想到父亲有如此发问,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眼看苏秉正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此时响起,王强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苏大人,李观棋——屠丰——” “李观棋怎么了,你快说呀!” 苏云雪急得如坐针毡。 苏秉正则是倒了一杯温茶:“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王强咕咚咕咚喝下:“启禀苏大人,苏小姐,李观棋带着恶蛟屠丰的脑袋回来了!” “幸好——” 苏云雪长舒口气。 “什么,他真的做到了?”苏秉正一愣,高兴地抚掌道,“走,快带我去。” 苏云雪本来也想跟着,但直接被父亲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城门口,此刻早已人潮汹涌。 苏秉正远远便瞧见一面容冷峻,身材消瘦的青年,背上背着一把漆黑如墨的大刀,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 第63章 兵贵神速! “这,这就是恶蛟屠丰的人头?” “李观棋真的做到了!” “如果他之后能一举歼灭黑风寨,咱们以后也能放心出城做生意,百利而无一害啊!” “呵呵,你们当时不都看不起李大郎吗,现在小嘴叭叭的倒是没完了。” 众百姓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表情中更多的还是震惊。 以至于丝毫没人关心,队伍中已经少了一个人。 苏秉正迎上前道:“诸位辛苦了,酒宴已经备好,本官亲自给你们接风洗尘!” 说罢,大手一挥,将李观棋等带去府邸。 刚进门,李观棋忽然叫停道:“多谢大人好意,接风洗尘就不必了。” “哦?”苏秉正皱了皱眉。 李观棋道:“刚才人多眼杂,草民没来得及言明,屠丰刚死,黑风寨上下必定震怒,明日就会大举进攻县城。” “还不如我等主动出击,趁着茫茫夜色杀到黑风寨的大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唔。”苏秉正捻了捻胡须,他虽然不懂兵法,但“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八个大字倒也熟知,当机立断道,“好,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宣化县的知县,让他派兵围剿。” “不可。” 李观棋摇了摇头,“黑风寨盘踞数年,耳目众多,这样一来势必会打草惊蛇。” “而且宣化县在这些山匪手中接连吃亏,上至衙门下至百姓早就没了心气,大人就算真带去消息,那宣化县也未必领情。” “有道理。” 苏秉正认真听着,顿时被李观棋的缜密心思所折服。 王强忽然道:“这本来就不是咱们的事,难不成还得我等浴血奋战,让宣化县坐享其成吗?” 李观棋继续道:“这个王捕头不用担心,今日突袭成功,黑风寨必定损兵折将,届时矛盾激化,那知县不敢再袖手旁观,否则山匪必定血洗宣化县。” “嘶!” 王强不禁倒吸口凉气,看着眼前比自己还小七八岁的青年,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位征战沙场,所向披靡的大将军在做沙盘推演一样,既准确,又直击要害! “观棋兄弟,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李观棋淡淡道:“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王捕头若是觉得哪里不对,还请指点一二。” “不不不,我可没你这脑子。”王强尴尬一笑,转而又道,“苏大人,我觉得观棋兄弟的办法可行!” 苏秉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王捕头听令!” “在!” “速去调五百府兵,指挥使一职由你担任,李观棋任副指挥使,火速进军黑风寨!” “是!” 王强应了一声,内心却想:我这两把刷子还不如观棋兄弟呢,届时需得和他好好商量。 府兵正在快速集结,冗杂的脚步声调动声此起彼伏。 孙绍几人直接懵了,没想到李观棋竟然如此兵贵神速,白天时剿匪的惊世骇俗之语刚出,晚上就要直捣黑风寨的老巢了! “李掌柜。”王权喊了一声。 李观棋问:“怎么了?” 王权挠了挠头:“小弟其实有一件事没搞懂,你真的想当官?” 李观棋淡淡道:“当官不是主要目的,成为巡山司以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打造兵械,再也不用担心受制于人。” “打造兵械?” 王权显然没领会这句话意思。 这正是李观棋发展势力的重要一步,训练出一支属于自己的精兵悍将! …… 夜色渐浓,一处山头内正灯火通明。 “他妈了个巴子的,李观棋这个狗贼,竟敢接连杀我两个把兄弟!” 一鹰钩鼻,黑面脸的独眼大汉怒喝道,声音之大,顺着山坳传出,仿佛震得整个黑风寨都摇晃起来。 此人正是黑风寨的大当家,快刀金鹏! “大当家,我们一定要为屠二爷,肖三爷报仇啊!” “杀进洛北县,抢它个昏天黑地!” 台下站着数百名山匪,声势浩大地嘶吼着。 “兄弟们说得对,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金鹏面目狰狞,吩咐下去,“把他娘的好酒好肉都给老子端上来,大家伙吃饱喝足,明天一早,随我杀进洛北县!” “好啊!” “大当家霸气!” 霎时间,数不清的美酒肉食被端上桌,众山匪两眼顿时放光,哄抢着冲上前,一手捧酒碗,一手撕鸭腿,人声鼎沸,振聋发聩! …… 与此同时,李观棋等已经穿过洛北县边境的山林。 “观棋兄弟,不能再往前走了。”王强警示道,“黑风寨外每隔一里就有山匪设下的暗哨,恐怕很快就会被发现。” 李观棋点点头:“我和老刀叔孙绍先去探路,你们在此地蹲守。” 王强应道:“好!” 李观棋正欲向前,却见孙绍脸色苍白,双腿止不住地打颤。 孙绍用力在大腿拧了一下:“放心观棋,我一点都不怕,就是有点紧张。” 李观棋并没有多说什么。 怕死,是人之常情,他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咬牙坚持,已是难能可贵。 “我跟你们去。” 这时,阿青忽然开口。 李观棋皱了皱眉:“你?” 孙绍急忙打断:“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让你一个姑娘涉险。” 李观棋却道:“这样也好,阿青身躯娇小,不容易被发现。” 说完,三人不再墨迹,沿着小路向前行进。 按理说,摸排暗哨自然是越慢越好。 但李观棋上一世身为兵王,对这些早就了如指掌,走出三里外,果然看见两名藏匿在树丛中的山匪,正在凌冽的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 很快,陈老刀站在原地查探周围情况。 李观棋和阿青两人则是一左一右的迂回包抄。 两山匪丝毫没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仍在插科打诨: “直娘贼,现在寨里的弟兄都在通宵畅饮,咱们却在这鬼地方受苦受累!” “哼,等明日杀到洛北县城,少说也得抢他个几百两银子!” 忽然,两人干笑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两道黑影蓦然从身侧杀出! “什么人!” 三字还没说完。 只听“咔嚓”两声闷响,两人瞬间便被掰断脖子! 第64章 杀进黑风寨的老巢! 看进展如此顺利,李观棋也颇为惊讶,想这阿青比自己还小上两岁,但动作迅捷,出手干脆利落,赞叹道:“你这身手进步不少啊。” 阿青冷淡道:“成为你这样的人,还需要多久?” 李观棋笑道:“再苦练个二三十年就差不多了。” 阿青没有回话,美眸里闪烁出坚毅的神色。 “走,下一个!” 李观棋大手一挥,趁着茫茫夜色快速潜行。 陈老刀经验丰富,动作虽慢,但出手又准又狠。 三人轮流交替,不到半个时辰,已是连拔五处暗哨! 蓦然看见黑夜中亮起的火光,前方隐现几处房寨,入口是一堵高约十尺的木墙,两边各搭着两座了望台,正有山匪站在高处,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环境。 “想必这就是黑风寨的老巢,先回去跟王捕头汇合。” 寒风掠过,如刀削般在山林狂舞。 王强裹紧衣衫,来回踱步,远远瞧见三个人影映入眼帘,才稍松口气:“观棋兄弟,如何了?” 李观棋道:“五处暗哨已经全部被拔除。” “这么快?” 王强面露惊讶,又问,“是否现在攻入黑风寨?” “不急。”李观棋眺望着夜色,“现在众山匪正在喝酒吃肉,精神亢奋,待到丑时一过,他们睡得正香,才是戒备最松懈的时候!” “好。”王强点点头,转过身吩咐道,“大家伙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休息调整,丑时三刻,准备攻寨!” 众士兵登时散去,或喝水吃馍,或坐地靠树,享受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斗转星移,风寒露重。 “准备!” 王强压低声音。 哗啦啦! 数百府兵瞬间集结完毕。 看着前方隐现的房寨,李观棋举起连弩。 嗖嗖! 轻响过后,了望台上的山匪一箭被射穿心脏,应声倒地。 李观棋和王强两人一左一右,顺着钩锁爬上高台又跳落地面,从黑风寨内将大门拽开。 “杀!” 一声怒吼划破黑夜,数百府兵如鱼涌般涌入。 彼时众山匪还是一身酒气,鼾声如雷地卧倒在地。 乍听到这声怒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已有十几名喽啰被抹了脖子,连喊叫声都不曾发出! “不好了大当家!衙门的人攻上来了!” 一喽啰连滚带爬地前去禀报。 “什么!” 金鹏蓦然惊醒,看着窗外攒动的火光,内心顿感疑惑:老子在寨外设下五处暗哨,怎么竟是一点预警都没有? “一群酒囊饭袋罢了,来得正好!” 金鹏也丝毫不惧,之前跟宣化县的府兵交手,哪次不是杀得他们屁滚尿流。 说罢,怒气冲冲的提刀而出,眼前一幕却让他看傻了眼。 只见黑风寨中竟然有几百名之众的士兵,而且训练有素,骁勇善战,比那帮只会混吃等死的半吊子府兵根本不知强了几倍! “格老子的,今天是什么情况!” 金鹏暴怒的目光扫视而过,很快便锁定人群中发号施令者。 擒贼先擒王! 他踏步向前,壮如牛犊的身躯顷刻间撞飞几人,大刀猛力劈下:“去死!” “金鹏!” 王强骤感异风突起,转身般看见一双血红的双眼,急忙架刀去挡。 叮! 两刀相撞,发出金属撞击的清脆响声。 这股强大的力道顿时将王强震飞数步,险些摔倒在地。 金鹏很快认出这是洛北县的府兵,厉声道:“老子还没找你们的晦气,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先拿你们这群腌臜货开刀!” “刀”字说完,金鹏展动身形,犹如大鹏展翅般跃至半空,誓要将王强纵劈成两半! 只见王强脸色煞白,久闻快刀金鹏力大无穷,刀快如虹,此时根本不敢硬接,生怕连刀带人全被斩断。 但那刀光已至,似乎将自己的退路全都封死,根本无处躲藏。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于黑夜中挑起,替他挡下金鹏的刀,紧接着飞起一脚,踹在金鹏胸口,将他踢出几米,落地接连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好,好险!”王强长舒口气,拭去额头冷汗。 金鹏面色严肃,凝视着这半路杀出的青年,问道:“你小子是何人,洛北府兵中没见过你!” 还不等有回应传来,只听一旁的喽啰大喊道:“大当家,这小子就是李观棋!二当家三当家就是被他杀死的!” “原来是你!” 闻言,金鹏暴跳如雷,满脸横肉仿佛都僵在一起,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今日必让你给我二弟三弟偿命!” 他厉喝一声,疾行的脚步如狂风暴雨般“踏踏”作响。 须臾间已连出三刀,刀刀凶狠,直击要害! “观棋兄弟,金鹏比屠丰和肖三还厉害数倍,你千万要小心啊!” 王强赶忙提醒。 “臭鱼烂虾罢了,不足为惧!” 李观棋轻哼一声,提刀卸力,身躯骤然翻转,右手刀转过半圆的弧度横向劈出! “靠!” 金鹏也没想到这青年刀法如此之快,赶紧闪身弯腰。 那柄寒光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削过,几缕头发掉落地面,随即被风吹散。 “直娘贼,这小子真他娘邪门啊!” 金鹏摸着光秃秃的头顶,魂差点都被吓飞。 “大当家,这些官兵攻势太凶猛了,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一喽啰奔足向前,急不可耐地说道。 “踏马的,真是气煞我也!” 金鹏无能狂怒,稍作沉忖之后,只得赶紧下令:“撤!” 听到命令的众山匪丝毫不敢再恋战,瞅准一个方向猛烈狂奔,须臾间便跑没了踪影。 “观棋兄弟,我们何不乘胜追击?” 王强问道。 李观棋淡淡道:“穷寇莫追,更何况这地形对山匪有利,再往下追恐怕会中埋伏。” “这倒也是。” 王强点了点头,吩咐道,“清扫黑风寨,将值钱的物什全被带回洛北县。” “是。” 众士兵应道,快速将战场打扫完毕。 清点出来的银两有几百两之多,酒肉等更是不在少数。 王强问道:“观棋兄弟,这黑风寨你看怎么处理合适?” 李观棋道:“一把火烧光!” …… 第65章 英雄救美 “这主意甚好!” 王强派人将盛满酒的酒坛倒在房寨上,随即举起火把扔了进去。 火把遇着高浓度的烈酒瞬间蹿起滔天大火,再加上此时寒风正盛,再经风一吹,须臾间便燃起燎原之势,将整个黑风寨都吞入火海之中。 “今日收获着实不小,等我回去以后定会禀报知县大人,好好嘉奖观棋兄弟你!” 王强兴致勃勃道。 本来,他还以为剿匪的事情会一波三折。 没想到进展竟然如此顺利,不到一天的功夫连黑风寨的老巢都给一把火烧了! 他现在愈发觉得当初拉拢李观棋是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假以时日,还真得靠这个杀伐决断的青年提携! 李观棋若有所思道:“先不着急回城。” “哦?”王强沉吟一声。 李观棋解释道:“黑风寨今日损失惨重,再加上老巢已毁,如果王捕头是那大当家的话,该当如何?” “这——” 王强陷入沉思。 却听王权开口道:“一定会去宣化县抢钱抢粮,然后再寻觅一个新的巢穴。” 李观棋应道:“没错!” “那好,我们就先去离此地最近的村庄埋伏,再杀他们一个回马枪!” 王强定了定神,指挥道,“你们几个,先将银两酒肉带回洛北县,顺便禀报知县大人今日之成果。” “是!” 几个府兵应了一声,押解银两等朝县城的方向走去。 李观棋等则是沿北下山,行进约莫七八里,看见一片房舍众多的村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住。 孙绍叹了口气道:“早就听闻宣化是个穷县,没想到民生竟然凋零至此,大多都是简陋的茅草屋,连白墙黑瓦的房舍都没有几个。” 陈老刀苦笑道:“哎,说起来咱们这日子也算是过得好的。” “嘘!” 李观棋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众人还以为是山匪这么快就杀到,瞬间崩起神经。 没曾想道路尽头却是出现一明眸皓齿,身材窈窕的美艳女子,她穿着件雪白绒袍,美脸上隐现忧心之色,脚步慌乱,似是在躲避什么人。 片刻过后,又见几个细布青衫的大汉在后面穷追不舍。 那女子脚步不胜,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眼看就要被大汉抓住。 孙绍问道:“观棋,这闲事我们管不管?” 还不等李观棋开口,阿青已经跃了出去,娇小的身躯护在女子面前。 “哟,还有个娘们,姿色也不差呀!” “哈哈,兄弟们这趟没白来呀!” 两大汉发出淫笑。 阿青丝毫没有任何回应,快速出手。 啪啪! 纤纤玉指猛力扇出,在两人脸上各留下一道红痕。 “臭娘们,找死是吧。” 为首一大汉面色骤阴,伸手就要将阿青抓住。 不料阿青娇躯灵动,如鱼儿般闪出,踢出一脚,正中裤裆。 砰! “啊!” 大汉痛叫一声,捂着裤裆嚎叫跳动。 “喊什么喊,别把官兵招来了!” 另一人训斥道,挥了挥手,五名大汉同时出动。 阿青体力有所不支,累得香汗浸出。 “承情姑娘好意,你还是快些走吧。” 那女子樱唇微启,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清脆动听。 “走?一个都别想跑!” 大汉冷笑着,瞅准少女迟缓瞬间,一拳就要砸在她的腹部。 阿青美眸微睁,咬了咬牙,但身上没有传来任何痛感。 只见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掌已经钳住那大汉手腕。 “又来个多管闲事的,弄死他!” 大汉骂骂咧咧,身后爪牙挥舞着拳脚。 砰砰砰! 只听数声闷响,几人全都被掀翻在地,鼻青脸肿地哀嚎着。 “臭小子,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 为首大汉知道碰上了硬茬,不敢再硬碰硬。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李观棋面无表情道,“给你们三秒钟时间消失,否则就把命留下。” 还是平平无奇的语气,但在几名大汉听来却有种恐怖的魔力。 仿佛他们不赶紧滚蛋,马上就会死! “你小子有种,等着!” 为首大汉只得撂下句狠话,匆忙逃离。 “没事吧。” 李观棋转过身道。 “没事没事。”女子还以为是在关心自己,抢着说道。 不料这话却是在问那少女,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这些人为什么追你?” 李观棋打量着面前女子,比初见苏云雪时,衣着还要华丽贵气,绝非寻常人家的小姐。 “这——” 女子稍有迟疑,漆黑的美眸中忽然冒出星点火光。 她面露惊恐地指着前方:“前,前面!” 李观棋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数百名山匪从黑夜中快速前行,手中举着的火把快将肃杀的黑夜点亮。 “他妈的,给老子狠狠的抢,没钱的就杀,稍微有点姿色的娘们全都给老子掳走当压寨夫人!” 一夜之间,黑风寨被烧了个一干二净,几百两雪花花的银子也都落入他人之手。 金鹏只感觉肺都快气炸,所以才将魔爪重新伸入宣化县。 能抢掠多少值钱的东西根本不在乎,此举是为了报复,为了满足屠戮的快感! “是!” 身旁的喽啰喊得震天响。 “不好了,黑风寨又来了!” “天杀的山匪,这是要把咱们赶尽杀绝吗!” 沉寂的村庄顿时发出一阵阵咆哮,哀嚎声,啜泣声,此起彼伏。 他们离黑风寨的巢穴最近,所以才饱受山匪摧残,有能力的壮丁早就迁到了别处,留下的只不过是些老弱病残而已。 “山匪来了,你们怎么还不跑?” 女子同样害怕,但对两人不为所动的反应感到十分奇怪。 李观棋淡淡道:“为什么要跑?” 女子道:“黑风寨这个名字在宣化县令人谈虎色变,就连知县都拿他们没办法,难道你一点也不害怕?” 话刚问完,便听一喽啰兴奋喊道: “大当家的,那边有个美人儿,身上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 “随我来!” 金鹏大叫一声,色迷迷的目光扫视而过。 “果然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娘们!” “等等,我刚才看见的那是谁?” 金鹏急于求证的转过身,霎时间,如遭晴天霹雳般怔在原地。 因为他看见的不是别人,正是李观棋! …… 第66章 大骂知县 ”竟,竟然又是你!“ 金鹏惊恐地瞪着前方,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太好了,这小子现在落单,正好把他剁成肉酱!” 身旁的喽啰咬牙切齿道。 “有这么简单?” 金鹏皱了皱眉,他对李观棋自然是恨之入骨,但经过接连几次的交锋,已然被揍得找不到北,此刻直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 果然,一声怒喝从暗处爆发:“金鹏,我等在这守株待兔,还不束手就擒?” “玛德,就知道有埋伏!” 金鹏气的后槽牙都快咬碎,心想这李姓小子莫不是成了精,能掐会算的怎么这么准! 其实按照黑风寨的山匪人马来看,远比王强带出来的府兵要多。 但李观棋的攻势妙就妙在,每次都能出其不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以至于金鹏现在脑袋还处在懵逼的状态,看见黑夜中涌现的人马,顿时就被吓破胆:“快,快撤!” 哗啦啦! 数百山匪同时转身就跑,王强率兵只是装模作样地喊杀几句,浅尝辄止。 一来正面交锋,成败犹未可知。 二来,剿匪可不是洛北一个县的事,总不能帮宣化县脱了裤子,还得帮他擦屁股吧! “太好了,山匪被打跑了!” “全靠这位侠士相救,刚才我亲眼看见,那金鹏瞥见这青年,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多谢侠士,多谢侠士!” 山匪一跑,最激动的当属村庄百姓。 一时间,只将李观棋视作救命恩人,俯首作揖地弯着身子。 “诸位快快请起。” 李观棋客气道。 那女子在一旁观望,越发对这神秘青年好奇。 踏踏踏! 这时,冗杂的脚步声响起,后方尘烟滚滚,大批身穿青色官衣的士兵映入眼帘,中间四名轿夫两前两后地抬着顶白幔软轿,走在最前列。 “人越来越多了。”女子眉头微蹙,扯了扯李观棋的衣袖,“大恩不言谢,以后有机会我再报答你。” 说完,她挑了一条僻静小路,拐过两个弯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李观棋也没有太在意,看这阵势浩大,问道:“来的是谁?” 王强道:“应该是宣化知县,马季!” 话音刚落,软轿停住,轿帘被轿夫掀起,一身材矮小,面带两撇鲶鱼须的中年男子走出,细窄的双目在人群中扫视而过,怒声道:“把他们都抓起来!” 李观棋问道:“我们又不是山匪,你凭什么抓我等?” 马季冷笑:“本官接到奏报,黑风寨的匪徒前来打家劫舍,就算你等不是山匪,也定是和黑风寨相互勾结的刁民,欲行不轨之举!” 这种狗屁言论差点把李观棋气笑,他冷淡道:“怪不得宣化县贫穷落后,原来是有你这般是非不分,有眼无珠的县官。” “大胆刁民,竟敢辱骂朝廷命官!” “左右,还不立即擒拿!” 轿子旁站着一身穿灰色长衫,生得刻薄像的中年男,正是宣化知县的师爷,汤成。 “是!” 眼看宣化县的官兵就要动手,王强急忙走了出去:“马大人稍安勿躁,我这兄弟只是心直口快了些,绝无恶意。” 马季问道:“你又是何人?” 王强亮出令牌:“在下洛北县县捕头,王强。” “哦?”马季撇了一眼令牌,这才瞧见黑夜中站着的百余众官兵,皱着眉道,“你既然是洛北县的捕头,不在本县缉贼惩凶,跑我们宣化县干什么来了?” 王强客气道:“奉苏大人号令,任我为剿匪指挥官,这位观棋兄弟为副指挥使,前来讨伐黑风寨。” “刚才在众士兵浴血奋战之下,已将黑风寨的老巢烧毁。” ”什么,黑风寨的老巢都被烧了?怪不得刚才看见南方火光冲天!“ “烧得好啊!也该让这帮无恶不作的山匪吃吃苦头了!” “久闻苏秉正苏大人公正廉明,常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果然名不虚传。” 村庄的百姓喜上眉梢,发出阵阵赞叹之语。 但马季的脸色却是格外阴沉,板着脸道:“荒谬!我和那苏秉正各司其职,他有什么资格管我宣化县的事?” 此话一出,众官兵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想自己登山穿林,和黑风寨的匪徒血战一个时辰,这县官不摆酒设宴也就罢了,反倒编排起他们的不是,简直可恨! 王强表情也有些凝重道:“我等刚将黑风寨一把火烧光,马大人何出此言?” 马季没好气道:“依你所言,烧了黑风寨就是头功一件了?金鹏未死,数百山匪也未伏诛,他日对我宣化县的报复只会有增无减,这损失谁来承担?” 王强一向以圆滑行事,此刻脸庞也紧绷起来,冷声道:“所以在下正要请示马大人,洛北宣化两县联手,何愁剿灭不了匪徒。” “笑话!”汤成插嘴道,“要是剿匪这么简单早就剿了,王捕头这话是在说我们马大人昏庸无能,无所作为吗?” 一顶顶的高帽盖下来,王强也被气得脑壳都快炸开,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住口!” 忽然,一声厉喝骤然响起,李观棋冷峻的双眸直勾勾瞪着前方,“山匪作乱,百姓蒙难,你们身为宣化县父母官,不和我等同仇敌忾也就罢了,反倒一味埋怨,颠倒黑白,是何道理!” “观棋兄弟说得好啊!” 众士兵窃窃私语。 他们早就想一吐为快,奈何人微言轻,现在这些质问的言辞从李观棋口中发出,顿感热血沸腾,大为畅快! “你!” 汤成刚要发作。 又见村庄的百姓自发跪下,言语诚恳道:“青天大老爷,这李郎君言之有理,还望马大人采纳!” “是啊,若是能一举肃清了黑风寨的匪徒,对咱们县城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妇人之仁!你们这群小老百姓懂什么,还不快滚!” 汤成叫骂道。 “马大人!” 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只见和王强差不多穿着的精壮汉子站了出来,拱手道,“李郎君所言甚是,现在黑风寨力量大.大削弱,正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 第67章 李郎君还通晓天文地理? “廖捕头,怎么连你也!” 汤成正要训斥两句,忽然被马季打断:“经过本官接二连三的打压,这帮山匪的气焰也被灭去不少,既然如此,那就今日将黑风寨全部肃清,永诀后患!” 他虽然对于王强这般越过宣化县,直接进攻黑风寨的举动有些不满。 但现在山匪俨然被逼入绝境,再加上旁边还有诸多跪地请命的百姓。 剿匪,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马大人明鉴!” “此举若成,咱们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山匪打劫了!” 众百姓齐声高呼。 “诸位请起,这是本官分内职责,何足挂齿。”马季表现出一副干吏的作风,吩咐调令道,“廖捕头听命!” “在!”那精壮汉子廖志道。 “速去调八百府兵!” “是!” 廖志火速清点调兵。 马季又道:“汤师爷。” “下官在。” “命你任剿匪总指挥,由洛北县府兵协作,共同剿匪!” 汤成作揖:“下官领命。” 王强等听到这句话,纷纷皱起眉头,若是剿匪完毕,当是他们洛北府兵头功一件。 被马季这么一说,他们反倒成了可有可无的人物。 看着弟兄们的情绪有些低沉,王强只好安抚道:“反正黑风寨的脏银等都已被搬回洛北县,这些虚名倒也不用太在意。” “虚名也倒罢了,接下来的剿匪恐怕就没那么顺利了。” 李观棋冷不丁道。 “观棋兄弟是说那姓汤的会恶意刁难?” “但愿是我想多了。” 李观棋淡淡道,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就凭马季那种昏庸无能的县官,能调教出来什么好货色,不过是蛇鼠一窝罢了。 很快,所有府兵已经集结完毕,加起来总共有一千余众,人数上旗鼓相当,甚至稍有领先。 廖志率先开口道:“汤师爷,黑风寨建立以前,那帮山匪还有一个窝点,现在老巢被毁,此刻定会在那窝点集结!” “有道理,看来剿匪还得看咱们宣化县的将士啊!”汤成意有所指的说道。 “老匹夫,你说什么!” 孙绍暴脾气上来,冷着脸道。 王强急忙打圆场道:“汤师爷,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赶紧出发吧。” “哼。”汤成冷哼道,“有劳廖捕头带路。” “踏马的,要不是黑风寨犯我洛北县,再加上为了观棋能当上巡山司司长,老子才懒得理会这闲事!” 孙绍骂骂咧咧,被宣化县的狗屁态度搞得心里直窝火。 陈老刀劝道:“只会逞些口舌之快罢了,孙老弟不必在意。” 浩浩荡荡的行军阵一路向北出发,但见群山环绕,山林密布,半山腰处果然看见有浓烟冒出,山路上脚步杂乱,一看就是新留下的踪迹。 “找到了!” 廖志凝视着前方,须臾又叹了口气。 王强问道:“廖捕头何故叹气?” 廖志神色晦暗道:“山匪所在的地方易守难攻,咱们就这么冲将上去,恐怕会吃败仗。” 王强若有所思道:“不如我们就在此地蹲守,于下山要塞派重兵把守,将他们活活困死!” “不妥。”廖志摇了摇头,“金鹏生性狡猾,在半山腰一直备有物资,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成。” “而且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哦?”王强道,“还请廖捕头明示。” 廖志面露尴尬,欲言又止。 “马季此番是被迫下令剿匪,如果不能一击必中,很快就会鸣金收兵,另作打算。” 冷淡的声音飘出,众人登时为之一怔。 廖志瞪大双眼,半晌才开口道:“李郎君才思敏捷,在下由衷佩服。” “我有办法了!” 汤成观察一番周围环境,兴高采烈地喊道,“现在刮的是西北风,我们何不一把火烧上山,借着这猛烈风势,将这伙山匪活活烧死!” 廖志眼前一亮:“汤师爷这主意甚好。” 王强也附议道:“在下觉得也可行!” “那就这么办!” 汤成沾沾自喜,正要发号施令,马上又被打断道:“不可!” “小崽子,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汤成冷着脸。 廖志则是比较客气地问道:“李郎君有何见解?” 李观棋凝视着高山密林,严肃道:“现在刮的虽然是西北风,但风向马上就会转变,届时东南风一起,火势反烧,正好如了那帮山匪的意!” 廖志倒吸口凉气,急忙问:“李郎君还通晓天文地理?” “通晓个屁,乳臭未干的猴崽子罢了,竟也敢在本官面前危言耸听!” 汤成冷嘲热讽道。 王强甩着脸色:“汤师爷,你差不多行了,真当我们洛北县是好欺负的?” “再者说观棋兄弟料事如神,多加点小心也没错吧。” 汤成“呵呵”笑道:“马大人任命我为总指挥,你们只是协作,没有发号施令的资格!” “如果怕死的话就闪到一边去,省得阻碍本官的剿匪大计!” “你!” 王强刚要回怼两句。 汤成却是没有再给他这个机会,厉声打断道:“廖捕头,即刻调兵点火,准备烧山!” “这——” 廖志皱了皱眉,他虽然和李观棋仅有一面之缘,但对这胆识过人,心思缜密的青年也十分佩服,不禁犯起嘀咕。 汤成抬高音调道:“廖捕头,你想抗命?” “属下不敢。” 廖志思量再三,只得点头,带着人马,沿路倒上火油等易燃品。 伴随着火把的扔进。 轰! 黑夜中蓦然燃烧起熊熊烈焰,再被风一吹,瞬间烧起大片,向山腰蜿蜒。 “不好了大当家的,狗日的官兵放火烧山了!” 藏在半山腰的山匪大呼小叫道。 “这帮狗贼!”金鹏目眦尽裂,紧紧握着刀鞘,苦想着破局之法。 山脚的汤成则是捻着胡须,面露得意: “如此一来,不出两个时辰,就能将黑风寨的山匪全部烧光!” “汤师爷锦囊妙计,兵不血刃地就能剿灭山匪,可喜可贺啊!” “比某些自以为是,只会说大话的蠢材可强多了!” “呵呵,那小子岂能和汤师爷比?” 旁边的府兵一边溜须拍马,一边拉踩着李观棋。 话还没有说完,忽听一厉喝骤然响起:“不好了,风向改变,火势朝我们这边烧过来了!” …… 第68章 揍汤成,震慑士卒! “什么?” 廖志惊呼,循声看去,果然瞧见风势骤然转变,卷起燃烧着熊熊烈焰的枯木残枝朝他们这边刮来,而且风力较之前更为猛烈!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火焰便燃起一条长龙,在山林间快速延伸。 “啊!” 惨叫声划破长夜,众士兵顿时乱了阵脚,接连倒地翻滚,想要扑灭衣衫上的火势。 汤成看见眼前这幕,也不由得慌了神,嘀咕道:“还真被这小子说中了!” 廖志快跑两步:“汤师爷,现在该怎么办,您赶紧想个办法才是。” “能有什么办法!”汤成皱着眉大喊,“先撤出这片山林再说!” 众人一听撤退的号令,急忙丢盔弃甲,发疯般地向空旷地面跑去。 “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金鹏正冥思苦想地琢磨怎么突围,但见风势转变,剿匪的官兵如丧家之犬脱逃,面目狰狞得呐喊鼓气道,“兄弟们,机会来了,随我杀下山去,将这些官兵一网打尽!” “是!” 一呼百应之下,众山匪纷纷拿起兵刃,叫喊震天地向山脚突围! 自从李观棋说完风势会变以后,王强老早就带着人马转移了二里地,现在火势虽然猛烈,并没有波及到他们。 “现在山匪势头正旺,可怎么办才好啊。” 王强摇头叹息。 李观棋当机立断道:“先带人在山脚拦截,我去让那汤成发令反攻!” 虽然这火势对宣化县的官兵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也成功逼出了山腰的匪徒,倘若全力反攻,胜算仍站在他们这边。 “好!观棋兄弟动作可要快些,否则让这些山匪成功突围,后患无穷!” 王强应道,“所有人随我来!” 李观棋还没走两步,便看见汤成跑在最前面,身后的官兵也都紧跟其后。 “不能撤!”他纵身一跃,掠出数尺,抓住汤成的胳膊,“现在正是将山匪一网打尽的千载良机,赶快发令反攻!” 汤成用力甩着袖子:“你小子莫不是失了智,现在这情况还能打吗!” “汤师爷,要不是你刚才一意孤行,没听从李郎君的建议,我们何致落到如此下场。” 廖志义正言辞道,“而且李郎君眼下说的也没错,人数上我们还是占优势,如果一味逃跑,损失只会更大!” “放你娘的屁!胜败乃兵家常事,而且这小子是不是歪打正着还两说呢!” 汤成仍旧固执己见,言语间皆是为自己的错误决策开脱。 “够了!”李观棋厉喝,“这令你发还是不发?” “本官是总指挥使,什么时候轮到你——”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只见李观棋一个背摔将汤成摔倒在地,紧接着又是“啪啪”两记耳光! 扇的汤成两侧脸颊高高肿起,鲜血从嘴角沁出。 “发不发?” “哎哟!”汤成捂着脸,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本官定要上报知县,治你以下犯上之罪!” 李观棋不语,只是沙包大的拳头一味在汤成身板猛击。 几拳下来,汤成只觉得骨头都快散架,剧烈的痛感迅速席卷四肢百骸! “小杂种,你给老子等着,本官还要告上洛北县衙!” 汤成一边呻吟,一边叫嚣。 忽然,一道寒光从头顶劈下,悬在他脖颈的位置。 这宝刀锋利无比,只是轻微一碰,瞬间就被割开道细长的口子。 “你,你想干什么!” 汤成彻底慌了,眉头拧成两股麻绳,吓得差点尿失禁! “李郎君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廖志也被惊了一跳,师爷虽然不是朝廷钦定的命官,但到底是马季的左膀右臂。 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如此屠刀悬颈,是不是有点狂的没边了! “我只说一次,不发令,你死!” 李观棋的回应永远都是那么言简意赅,但一双漆黑的眸子却是无比冷彻,瞪得人毛骨悚然。 “你,你!” 汤成气的两撇胡须直往上翻,终究是不敢再忤逆,他是真怕李观棋一刀直接将他的脑袋给剁了! “宣化县的将士听命,立刻发起反击,剿杀匪徒!” 这话虽然说了出来,但士兵早已人心涣散,木讷地站在原地,不知所以。 “剿匪成功与否只看今夜,谁再敢临阵脱逃,犹如此石!” 李观棋举刀一挥。 砰! 身旁的三尺石墩顿时被劈成两半。 众官兵猛咽口吐沫,纷纷被震慑住。 “随我杀!” 见状。 廖志振臂高呼,众人立即调转方向,与冲到山脚的匪徒展开激烈厮杀! “死吧,都给老子死!” 金鹏挥舞着一把四尺长的大刀,面露凶狠,极其暴戾。 须臾间便有十几名官兵成为刀下亡魂,他的衣衫也已经被染成红色,鲜血“啪嗒啪嗒”地滴落地面。 “匪徒莫要猖狂!” 廖志和王强已然杀到。 那廖志的兵器乃是一柄红缨霸王枪,身法不俗,枪出如龙。 两人前后夹击,连攻数招。 “格老子的,老虎不发威,还真以为收拾不了你们吗!” 金鹏被攻得连退数步,勃然大怒,手中大刀挥舞的更快更狠! 先是一刀挑断王强的兵器,紧接着身法回转,连劈三刀。 廖志只觉手掌被震得发麻,根本没有招架之气。 金鹏飞起两脚。 砰砰! 两人被踹飞的瞬间,金鹏的大刀如影随形,直指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寒光蓦然从左侧杀出,挡下这致命一击! “又是你这小子!” 金鹏很快便看见那柄漆黑如墨的刀,那尊冷峻似冰的身躯! “这个人交给我来对付。” 李观棋淡淡道。 “李郎君,此人乃是快刀金鹏,你——” 廖志刚要提醒两句,便被王强打断,“放心,观棋兄弟身法高超,十个金鹏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们抓紧剿灭其它匪徒!” 见他说的如此郑重,廖志深信不疑,只是嘱咐句“小心!”,挑身离开。 “小子!”金鹏扬了扬大刀,“上次老子是一时轻敌,才着了你的道,今天定要将你大卸八块,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话落,金鹏的刀已然挥出! 第69章 杀金鹏,凯旋回城! “观棋被金鹏缠上了,我们快去帮忙!” 孙绍几人一直蛰伏暗处,操纵着连弩射杀山匪。 看见金鹏连败王强和廖志两人的围攻,不由得为李观棋的处境担忧。 阿青凝视着前方,阻止道:“不可,我们这身手冲上去也没用。” 孙绍急声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总得做点什么不是?” 阿青冷淡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帮助。” “阿青姑娘言之有理,我等还是助力官兵肃清山匪,腾出手来一块对付金鹏!” 陈老刀附和,“嗖嗖嗖”又连发箭矢,几名山匪随即应声倒地。 再看金鹏,纵身跃出,长刀劈落,待落地之时,刀刃紧跟着挑起,犹如旋风帮连砍三刀! 呼呼呼! 刀风呼啸,大开大合。 李观棋只是侧身一闪,躲过攻势,两根手指闪电般的出击,蓦然将刀刃夹住,轻轻一弹。 铮铮铮! 传来清脆冷冽的响声,金鹏握刀的右手晃动两下,定神飞踢,转胯甩刀,速度快如雷霆。 但接连劈出几刀,却连李观棋的袖口都没有碰到,自己反倒累得气喘吁吁,看青年的眼神仿佛见了鬼一般,汗毛直竖。 “意外吗?”李观棋勾起一丝冷笑,“你已经出了全力,但我只是刚热好身而已。” “虚张声势!” 金鹏彻底被激怒,怒吼一声,大刀再次挥击,力道之猛,速度之快,犹如狂风暴雨般倾斜而出,却再次落空! “人呢!” 此时此刻,他的双眼已全然被黑暗包裹。 再抬头看去,只见李观棋鬼魅般的身躯悬至半空,身形骤动,闪转腾挪! 七尺长的身躯迅速将月光遮蔽,黑夜中却闪出一道比月光还要皎洁的寒芒! “这小子身手怎么如此快!” 金鹏脸色蜡白,赶紧提刀横档。 砰! 脆响过后,连刀带人瞬间被斩成两半! 血练迎风溅射,落成一朵鲜艳的梅花! 金鹏仍保持着站立状态,眼球鼓起,狰狞的面庞满是震惊,仿佛在问:你到底是人是鬼! 只可惜,他已问不出,更听不到任何答案。 李观棋飞起一脚,将金鹏血淋淋的尸体踢飞,挂在树枝上,深吸口气啸出:“金鹏已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犹如晨曦撞响的钟声,回音在四面八方环绕,空谷传响,经久不息! “大,大当家死了!” 负隅顽抗的山匪纷纷怔住,看着挂在树梢上的尸体,血腥诡异的画面令人毛骨悚然! 啪嗒啪嗒! 兵器掉落的声音比比皆是! “胜了!” “胜了!” 众官兵先是一惊,随即爆发阵阵惊呼。 要不是李观棋展现出的王者之气太过震慑,他们早就冲上前,将李观棋捧起,抛向空中。 廖志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忍不住问道:“王捕头,我怎么以前没听说过,洛北县竟有李郎君这般的高手?” 王强幽幽道:“如果我告诉你,观棋兄弟一个月前还是个连刀都拿不起的病秧子呢?” “嘶!” 廖志倒吸口凉气,拊掌道,“李郎君,你杀了快刀金鹏,成功带领我等剿灭黑风寨的匪徒,可喜可贺啊!” “笑话,我们宣化县的官兵才是剿匪主力军,廖捕头倒也不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尖酸的声音响起,汤成呲牙咧嘴地凑过来邀功。 孙绍指着他鼻子骂道:“要不是你个老匹夫非要一意孤行,剿匪至于这样困难吗,刚才还跟个老王八一样缩头就跑,还有脸在这狗叫,天底下怎么有你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汤成自知理亏,也懒得打嘴炮,只是恨声道:“是非曲直,自有马大人决断。” “倒是你这浑小子对本官下这么重的手,我定会禀明马知县,治你重罪!”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行啊,我在洛北县等你。” 见气氛变得有些凝滞,廖志急忙说道:“李郎君,你剿匪有功,跟我回宣化县吧,我上奏马大人为你等接风洗尘。” “不必。” 李观棋拒绝。 他本来就不是为了宣化县才剿匪,更何况这个县城的地方官都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实在没有什么虚与委蛇的必要。 “走了。” 他招招手,带着孙绍等转身离开。 王强则是快速清理完战场:“廖捕头,我还要抓紧回去述职,告辞了。” “什么东西,一群不知好歹的玩意!” 汤成骂骂咧咧。 廖志看着人群消失的背影,内心忽然涌起种孤独感,无奈地叹了口气,自顾自地下了山。 …… 今天的夜晚似乎尤为漫长。 洛北县城内沉寂悄静,但绝大多数人都难以入睡。 因为,他们都在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苏秉正不停地在县衙内踱步,反复问道:“怎么样,有消息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人安慰道,“苏大人,这黑风寨都被一把火烧了,李大郎还让人带回来这么多脏银,应该问题不大。” “嗯。” 苏秉正点了点头,捻起胡须,忧心忡忡地眺望着远方。 东方发白,一缕晨曦破开浓雾。 忽听有人在衙门外大声喊道:“好消息!黑风寨的匪徒已经全部被剿灭了!” 闻言。 苏秉正快速小跑出去,问道:“人呢,人都回来了没有!” “都回来了!受伤的官兵已经被送去医馆救治!李大郎还亲斩金鹏,给咱们洛北县大。大长脸啊!” “好,好,好!” 苏秉正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也顾不得整理衣襟,快马加鞭地朝城门口迎去。 道路两侧,已经站了不少闻声赶来的百姓,脸上无不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杀屠丰,灭黑风寨,李大郎真不愧是咱们洛北县的福星啊!” “唔,现在城外匪患一消,大家伙又能出城做生意,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过!” “我决定了,以后山货就出给李记肉铺了,其它的谁也不认!” “靠,那我可得赶紧和李掌柜达成供货合作!” 万众瞩目下,只见一副挺拔冷峻的身躯走在最前列,已跨过城门! …… 第70章 受任巡山司长,高谈宏图大志! 苏秉正稍正衣襟,迎了上去,巡视着精神焕发的一众将士,赞赏道:“诸位剿匪辛苦了,本官稍后会论功行赏,以慰军心。” 王强谦虚道:“回禀苏大人,我等哪有什么功劳,李郎君夜献妙计,奇袭黑风寨,杀得那帮山匪鸡飞狗跳,就连黑风寨首,快刀金鹏都是死于李郎君刀下。” “什么,李观棋连金鹏这样的悍匪都宰了?” “听闻金鹏血战数十官兵都不在话下,李大郎竟然有如此身手。” 众人又是一惊。 苏秉正目光一瞥,落在为首青年身上,点点头道:“山匪剿灭,李观棋当立头功,我已奏报知府,任命你为巡山司司长的调令不日就会下达。” “从今日起,百里青山,万计走兽,再加上洛北县数百名猎户,就都归你约束护卫了!” 此话一出,全场再次沸腾: “我滴个亲娘,李观棋这也算是破格录用了吧!” “山货的价格被之前的二手商搞的是乌烟瘴气,猎户之间因分配不均,大打出手的事也常有发生,若是李司长能整顿肃清,治理得有规有矩,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 “谢苏大人器重!”李观棋拱手道。 “唔。”苏秉正面带微笑,扬声道,“本官已经备好酒宴,为诸位将士接风洗尘。” “李司长,你劳苦功高,与本官独饮两杯如何。” “正有此意。” “哈哈,走!” 苏秉正拉起李观棋的胳膊,朝着府邸的方向走去。 厢房内,玉盘珍馐,美酒佳肴。 两人推杯换盏,聊得不亦乐乎。 苏秉正一开始还以为李观棋年纪尚小,不胜酒力。 没想到却是越喝眼睛越亮,精神头也越足。 酒过三巡,苏秉正放下酒杯道:“观棋,你现在贵为司长,大夏朝有律法,官商不能一体,所以这李记肉铺恐怕不能开下去了。” 李观棋淡淡道:“苏大人此言差矣,眼下这铺子规模虽小,但已承接十几家酒楼供应,猎户出售山货,也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于城于民皆是百害而无一利。” “况且山匪肃清,百姓能够出城做生意,若是能将此销路打开,销往外地,利润更会翻倍,长此以往,大人又何必再为上缴朝廷的银两发愁?” 苏秉正怔住,表情发生了一丝微妙变化,随即又苦笑道:“你可知洛北县每月要上缴多少税银?” 李观棋问:“正要请大人示下。” 苏秉正叹了口气道:“粮食税,人头税,关市税等加起来大概有五万两白银,就这还不算缎匹绢布药材等实物税,虽然蒋晖确实犯下滔天罪行,但也并非一无是处,这些年在税收上也出了不少力。” 李观棋声音雄浑道:“大夏朝之所以国力衰微,正是因为贪官酷吏当道,奸商恶贾横行,才致使民不聊生,税收的根本也不在于加重赋税,而是要让百姓有钱可挣!” 苏秉正沉吟道:“有钱可挣?” “没错!”李观棋点点头,“我所说的只是冰山一角,洛北县背靠大山,毗邻渊海,物产颇丰,若是利用得当,经销山货,畜养农田,等冬天过去,再大力发展渔业!” “不出三年,洛北城上下便能焕然一新,成为大夏重县!” “届时百姓富足,人人安居乐业,岂非大人所愿?” 轰! 这一字字一句句,当如风暴狂涌般在苏秉正脑海掀起惊涛骇浪! 身为洛北县的父母官,他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养民之道,此刻听到李观棋的宏图大志,当如醍醐灌顶,激动的心情久久未能平静! 仿佛在李观棋的描述下,竟真的勾勒出一幅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画面。 “欲速则不达,李司长倒也不必过早下言论。” 苏秉正渐渐冷静下来,毕竟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不可同日而语。 他稍作沉忖,继而说道,“不过你尽可一试,倘若朝廷真因此怪罪,本官定会为你保驾护航。” “多谢大人。” 李观棋神情肃穆,深深作了一揖,心中不由得生出种惺惺相惜之感,像苏秉正这般的清廉干吏,实在少见。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但见一粉袄黄裙,容貌俏丽的少女走进,一双剪水双瞳婉转波动,笑盈盈道:“爹,你有好吃的怎么不叫女儿。” 苏秉正板着脸:“胡闹,我和李司长正在商讨要事,怎能由你女儿家家的添乱,赶紧出去。” 苏云雪也不理这个话茬,话锋一转道:“哟,两天不见这就荣升司长啦,恭喜恭喜呀。” “李司长,你莫不是和云雪一早就认识?” 从重判李峰,苏云雪当街鸣不平开始,他就早有这个疑惑,只是想着他们两个一人身居闺阁,养尊处优,一人身世凄惨,家境寒苦,才打消了这个疑虑。 李观棋面色波澜不惊,淡淡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令千金。” 噗! 这回答差点把苏云雪气吐血,面带愠色道:“好你个没良心的,我千辛万苦地替你打探梅花鹿的踪迹,抓鹿时还险些被巨蟒咬死!” “你进了大牢才亲自给你送饭,你就是这么报答本小姐的?” 李观棋皱了皱眉,表情有些无语地反问:“你很喜欢说话吗?” “就说就说!你管得着吗!” 苏云雪跺着粉底小靴,忽然又怔住。 倒不是因为李观棋又说了什么,只是瞧见父亲苏秉正一张严肃生气的面容,表情仿佛要吃人。 糟糕,露馅了! 苏云雪咬着樱唇,埋怨道:“你怎么早不提醒我?” 李观棋抿了抿嘴:“我暗示的难道还不明显吗?” “……” 苏云雪美脸红润。 她此刻终于明白李观棋为什么会矢口否认,而且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瓜,原来是在为自己打掩护! “那啥,爹你们慢慢吃,女儿就先回房了。” 苏云雪当即就要开溜。 “站住!”苏秉正一改慈爱的语气,厉声叫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一五一十的从头招来!” …… 第71章 有女怀春 “说就说,这么凶干嘛?” 苏云雪自知逃不过,只能和盘托出,“前些天女儿失踪,正是上山打猎时遭了意外,幸得李郎相救,才从两只狼崽子口中救了回来,你说这恩情我能不报答吗?” “李郎娘亲病重,急需鹿茸熊胆为药引,女儿才想方设法地打听到了梅花鹿的下落,趁着天黑悄悄溜了出去……” 苏云雪嗫嚅着樱唇,观望着父亲的脸色,到后面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 “简直岂有此理!”苏秉正勃然大怒,手掌拍向桌子,震得碗筷“叮当”作响,“你以前念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行事竟敢如此狂悖!” 苏云雪傲娇道:“书中可没教我长大了要躲在闺阁学刺绣女工。” “还敢顶嘴!” 苏秉正脸色涨红,抬起手掌就要掌掴上去。 那苏云雪性格也十分倔强,竟也不闪不躲,就这么硬生生地站着。 眼看冲突愈演愈烈,李观棋只得道:“苏大人息怒,人各有志,苏小姐只是有自己的追求,何错之有?” 本来这是苏秉正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便插手。 但女子在古代的地位一向比较低,逆来顺受惯了,早已变得麻木不堪,像苏云雪这般特立独行,敢于反抗的女子,显得尤为难能可贵。 更何况苏秉正只是爱女心切,听到女儿屡陷险境,才出手教训,以示惩戒。 被李观棋这么一劝,也就收回手掌,借坡下驴道:“看在李小友的面子上,饶过你这次。” 说完,他又将目光转向旁边,神色不免动容。 想若是旁人救了知县的千金,早就谋取好处,作威作福,没想到这李观棋却是连提都不曾提起,钦佩之意油然而生,拱了拱手道:“李小友,多谢你出手相助,护佑小女周全。” 李观棋淡淡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苏云雪美眸一瞬,又道:“爹爹,洛北县成立巡山司,女儿正好在家中闲来无事,何不给女儿安排个一官半职,历练历练。” “你倒挺会趁火打劫。” 苏秉正没好气道,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女儿性情乖张,不服管教,若是任由她三天两头地往外跑,指不定还生出什么乱子。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能有李观棋管着,不失为一件好事。 “唔。”他捻了捻胡须,“你想帮帮忙也好,不过切记不能打扰李小友的公务,否则在你嫁人之前,就别想在走出府门半步了。” 苏云雪喜笑颜开道:“女儿遵命!” 两人又闲聊片刻,看时间差不多,李观棋说了句“告辞”便起身离开。 还未出府门,又听到身后传来声清脆的女声:“李观棋!” 李观棋顿足,看着小跑过来的苏云雪,脸颊微红,香汗浸出,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云雪樱唇微启,颔首低眉,俨然一副少女怀春的羞涩模样。 “不知道当不当讲的话就不用讲了。” 李观棋冷淡回应,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只剩下苏云雪凌乱在风中,咬了咬唇道:“该死,竟敢如此轻视本小姐!” …… 冷风仍在肆虐,卷起李观棋单薄的衣衫。 他的面容依旧冷峻,但步伐却越走越快,因为这条路正是回家的方向。 吱呀! 大门推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李笙儿娇小的身躯,她聚精会神地收拾着院内杂物,一双嫩白的小手冻得红里发紫。 李观棋柔声道:“笙儿。” “哥哥!” 李笙儿笑容散开,晃动着小脚丫飞速跑进,“哥哥你终于回来啦,听说你被抓入狱,还带兵前去剿匪,笙儿都快担心死啦!” “咳咳!” 屋内传来咳嗽的声音,沈秀芳急切道:“是观棋回来了吗?” 李观棋掀起门帘,扶住正要下床的母亲:“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沈秀芳面带慈爱,如获至宝般地轻抚着儿子的头发,“本来想让笙儿去城门口接你的,但我这身子,哎——” 李观棋安抚道:“娘亲放心,儿子一定会猎到熊瞎子,把您的病治好。” …… 翌日。 李观棋早早起床,赶往了李记肉铺。 他这两天忙着剿匪,铺子内的生意肯定堆叠成山,急需处理。 人还没踏进屋子,便看见孙绍几人伏在案头,或拨动算盘,或提笔造册,略显疲惫。 李观棋问:“你们晚上一直在这?” “害,现在铺子生意这么好,我们每天兴奋得是想睡也睡不着啊!” 孙绍强打着精神道。 “李掌柜,你现在荣升司长,以后咱们这肉铺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我等若不勤奋点,以后不得成了拖后腿的了。” 王权打着哈哈。 话音刚落。 踏踏踏! 冗杂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只见数以百计的百姓商贾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一窝蜂地涌在店面门口: “李司长,我这还有几十斤的山货!” “我新打到了五只雪兔,不过是第一次和咱这肉铺做生意,就不要钱了!” “李掌柜,某家来和您签字据来了,另外带了两瓶上好陈酿,你可千万得收下!” 前来的无一不是猎户商贾,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并非全都因为利益往来,而且百般谄媚地想要讨好。 毕竟,李观棋斩山匪,被破格录用为巡检司司长。 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才如此急不可待地前来拍马屁,省得被日后清算。 “我去,还有不少猎户正在赶来,李掌柜你现在在洛北县可是如日中天了啊!” “还有白给的!观棋,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开门迎客啊!” 孙绍两眼直放光,忍不住催促道。 李观棋神情肃穆,向前一步:“若是正常做生意,在下自然欢迎,若是还有什么其它心思,就先请回吧。” “什么,竟然不收礼?” “遭了,一定是李司长嫌咱们来的晚了!” “也可能怪咱们拿的东西次!” 众人面色凝重,个个如临大敌! …… 第72章 黄皮子大仙 “李司长息怒,若是嫌东西不好,拟个章程就是。” “对对对,我们这些猎户以后全得倚仗李司长,回家多筹备些也无妨。” 众百姓急忙说道。 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在李观棋升任巡山司司长,方圆数里的山峰都由他约束看管,还不是想怎么敛财就怎么敛财。 更何况在百姓的心目中,无官不贪,李观棋越是这么说,他们越会觉得是在怪罪。 李观棋覆手而立,声朗气清道:“我有一言,诸位静听。” “李某虽然担任司长,绝不会同那些贪官污吏一样徇私枉法,搜刮民脂民膏,不过我确实先想了三条章法。” “呵呵,我就知道。” “换汤不换药嘛这不是。” “适当出点血也行,千万别狮子大开口啊。” 众人抿了抿嘴。 “一,凡进山打猎者,绝不能互相使绊子,猎队出发时,先定好如何分配,若有巧取豪夺,出尔反尔者,必会重责!” “二,凡在李记肉铺出售山货者,每斤收取一文铜钱,用作巡山司储备银两,以备不时之需,这些钱我会严格登记在册,每天公示,诸位也可随时查验。” “三,巡山司成立,猎队扩招,有意向者皆可报名,接受正规训练。” 此话一出,刚才还摇头叹气的百姓顿时一扫颓势。 他们比谁都明白这三条章程的含金量。 重责之下,钩心斗角,妒忌滋事者会大。大减少! 储备银两,进山打猎者的安危也能得到保障,而且每斤只收取一个铜板,众人依旧能有赚头! 至于最后一点那就更不用多说了,李观棋手下共有四人,老瘦弱莽,参差不齐,但经过李观棋数天调教,个个都能杀狼宰蟒,勇如猛虎,实在令人心动至极! 当然,最让他们震惊的,是李观棋并没有借机敛财,作威作福,这让饱受欺压的百姓,得以在无边黑暗中见到一丝耀眼的曙光! “李司长心系百姓,我等实在佩服!” 欢呼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开门,迎客!” 伴随着李观棋一声令下,孙绍等又开始忙得不可开交,时间一晃便来到了晌午。 “今天又多增了七八家酒楼酒肆,山货清单已经核对好送了出去。” “木匠铁匠进入演武场,准备开始扩建了!” “李掌柜,今天收到的储备银已完成造册!” 孙绍王权陈老刀三人精神抖擞,干劲十足地汇报着工作。 王权问:“李掌柜,我们接下来该干啥了?” “睡觉!”李观棋看了一眼天色,“申时随我进山!” “哈哈,这一通忙活下来,差点都忘了咱们的本职工作是啥了!” 王权一拍大腿。 孙绍也摩拳擦掌道:“时间过快点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 须臾间,申时已到。 五人已经整装待发,沿着山峰一路北行。 陈老刀问:“李掌柜,咱们这是要猎杀什么猛兽?” 李观棋淡淡道:“狼群。” “狼!”王权咽了口吐沫,“李掌柜知道它们在什么地方?” 李观棋道:“之前吴大状设计,我等遭遇袭击,下山时我已经观察了它们撤退的路线,找找看吧。” 话音刚落,一条毛发棕黄,体型较小的走兽忽然从山缝中窜了出来,动作迅捷地朝洞穴跑去。 “来货了!” 王权先声夺人,扣动扳机,“嗖”的一声轻响,弩箭穿空而出。 就在这一瞬间,陈老刀忽然按低了王权的胳膊,准心一低,登时射空,擦着那走兽的皮毛飞过。 王权皱了皱眉:“老刀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老刀幽幽道:“你小子是不是疯了,连黄大仙都敢招惹。” 王权又问:“什么黄大仙?” “就是黄鼠狼,这玩意邪性得很,向来是眦睚必报,黄皮子讨封的故事你们应该都听过吧。” “听过听过!”孙权抢着回答,“戏文里说,黄大仙修炼到一定境界以后,就会跑出来拦人讨封,问自己像不像人之类的,要是给出一个正面回答,就能借助这种“口封”之力,加速修行!” “反之修炼失败,便会对被讨封者展开报复!” “没错。”陈老刀点点头,“你看那黄大仙,现在连跑也不跑了,正站在山壁上恶狠狠地盯着咱们呢!” 王权循声看去,果然瞧见那细长的身躯一动不动,瞪着双阴森的双眼,尖牙外翻,神色可怖。 冷风一吹,王权顿时打了个寒颤,壮着胆子道:“一头畜生罢了,狗屁的黄大仙!” “听说城中有人一直想买活的黄鼠狼,小爷正好擒住卖个高价!你们快麻溜地帮我打掩护!” 说罢,他迈开脚步,飞快地冲了出去。 那黄皮子喉咙叽里咕噜一通乱叫,随即向后一转,跃进林中。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陈老刀嘴里嘀咕一声,架起连弩,“嗖嗖嗖”连射几箭。 瞄准的并非黄皮子的身躯,而是封住了它的去路。 “看你往哪跑!” 王权已经越逼越近,一个猛扑,抓住黄皮子短细的后肢,“什么黄大仙,要真有什么通天本领,还能被小爷抓住?” 他轻蔑一笑,正要将黄皮子拎起装入袋中。 忽然闻到一股极其难闻的臭气,熏得他胃里一阵翻涌,头晕目眩了起来。 紧接着便看见一张诡异的怪脸,两颗眼珠发出恶毒的冷光,王权虽然感觉到了危险,但身子却不听使唤般,根本动弹不得。 紧接着黄皮子张开大嘴就咬了过去。 眼看尖锐的牙齿就要将王权的脸皮给撕下,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李观棋及时赶到,一脚踹在黄皮子腹部,将它踹飞十数米。 阿青则是扣动扳机,箭矢穿进黄皮子的背部,滚落地面。 “吼吼!” 黄皮子呲牙咧嘴地怪叫两声,钻入洞中,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 “王权,王权!” 孙绍喊了两声。 王权却没有丝毫反应,木讷地注视着前方。 “嘶!” 孙绍等倒吸口凉气,汗毛竖起道,“这小子不会真惹上什么脏东西了吧!” 第73章 伏击狼群,收获颇丰! 李观棋冷淡道:“是臭气。” “啥玩意?”孙绍问道。 李观棋解释道:“黄皮子遇到危险时,会释放一种极其难闻的气体,吸入体内以后会让人变得晕眩麻木,王权就是这种情况。” 孙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戏文里说被黄皮子瞪一眼就会被附身,变得恍恍惚惚,失去意识,原来是这么回事。” 陈老刀问道:“李掌柜有法子治吗?” “倒也不难。”李观棋在嘴里含了口水,“噗呲”吐在了王权脸上。 几秒钟过后。 “呼呼呼!” 王权大口地喘着粗气,扶着地面“哇哇”地呕吐片刻,才恢复了意识。 随即面露惊恐,心有余悸地吼道:“邪门,太他娘邪门了!” 陈老刀道:“都说让你别招惹黄大仙你不听,要不是李掌柜那一脚,你整个脸皮都得被撕下来!” 孙绍也跟着调侃道:“而且你现在惹怒了黄大仙,以后说不定还会一路跟着你回家,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李观棋知道两人是有意捉弄王权,摆了摆手打断道:“行了,再给王权吓出个好歹来,先干正事要紧。” 陈老刀“嘿嘿”笑道:“谁让这小子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呢,这下长记性了吧!” 刚说完。 嗷呜! 一声尖细的吼叫划破长夜。 “是狼群!” 李观棋眉头一皱,噤声打了个手势,五人立即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蹲住。 孙权小声问:“咱们在的地方不会真是狼群的老巢吧!” “狼窝倒不至于。”李观棋淡淡道,“现在酉时快过,正是林中野兽出来觅食的时间,我们就在此地埋伏好,等狼群一到,就杀它们个措手不及!” “好!” 几人给予肯定的回应,手指落在扳机的位置上,全部进入戒备状态。 山林中传来“簌簌”响声,而且这声音越来越近! 只见两头身躯细长,四肢健硕的猎豹从林中窜出,身后跟着的正是围攻它们的野狼。 眼看前方无路,猎豹蓦然停住,矫健的身躯向后反扑。 这一击迅猛快捷,须臾便将追的最近的野狼按在地面,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吸食血液! 但奈何狼群数量庞大,而且配合尤为默契,两狼发足狂奔,将猎豹撞飞,五狼紧跟其后,颈腹背足尾,五处要害,死死钳住! 其余的野狼则是前仆后继地冲上前,尖锐的利齿扣进两豹身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头猎豹已经完全被咬死! “真他娘生性啊!” 看见如此血腥的一幕,王权等屏息立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便是狼的魅力,一头或者两头虽然不足以对抗老虎狮子等猛兽,但一群狼,却是可以继往开来,所向无敌! 李观棋静观其变,喃喃道:“时间差不多了。” 刚要发号施令,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阵阵凉意,仿佛有双恐怖阴森的眼睛,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转过身,赫然瞧见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 而且这头野狼身躯彪悍,个头是那些群狼的两倍有余! “是狼王!” 李观棋大喝一声示警。 那狼王受惊,张开血盆大口扑将上来。 李观棋向后一闪,抵狼口,抓狼足,用力甩出。 黑夜中蓦然划出一道圆形弧线,狼王被扔出十数米,落地时四爪扣地,不至摔倒。 “我滴个亲娘!” 孙绍等骤逢此变,浑身都惊出冷汗。 若不是李观棋发现及时,此刻非死即伤! “两人架弩,三人搏狼!” 李观棋当机立断道。 毕竟,群狼动作快如闪电,若是一味射杀,效果甚微。 所以只能和野狼肉搏,另外两人架弩射击,才能扭转局势! 伴随着命令发出,阿青和王权分别朝东西两侧冲出,站在高处蓄势待发。 李观棋陈老刀孙绍三人则是手持兵械,杀入狼群! “嗷呜!” 狼王仰天咆哮。 群狼闻声纷纷停住分食的动作,一窝蜂地涌上前来。 李观棋首当其冲,纵身掠起五尺,一脚踹在左侧狼身,右手刀猛力劈下,右侧狼首顿时分离,顷刻间击毙两狼! “还得是李掌柜啊!” 陈老刀感叹一声,挥舞着手中大刀,震慑得三狼不敢靠近。 与此同时,嗖嗖嗖! 三声轻响过后,又有两狼被箭矢射穿身体,余下那只狼越树蹬壁,矫健的身躯跳起两丈,气势汹汹地冲将上来。 陈老刀一刀斩空,被扑倒在地,肩膀已经被狼爪扣出血痕,眼看就要被咬中大腿。 孙绍及时赶到,举起铁叉刺进狼身,阻止了悲剧发生。 一番交阵下来,群狼已死其五,还有十余只正在快速逼近。 李观棋见状只能如法炮制,先行击杀这只新上任的狼王,届时狼群没了主脑,方寸必会大乱! 踏踏踏! 他踩着石壁一路狂奔,期间刀出如龙,又斩杀两狼,刀刃所向,直指狼王咽喉。 那狼王灵巧躲过,后足猛蹬,状如牛犊的身躯猛力撞向前方。 李观棋单手撑地,如弹簧般跃起,寒刃从地面挑飞。 嘶啦! 顿时划破狼王腹部,鲜血肠子流了满地! “吼吼!” 狼王面目狰狞,鼻息快速喷出,强忍着剧痛又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 殊不知这正中李观棋下怀,待狼王逼近,李观棋闪电般地出手,扼住狼王颈部用力摔出。 “砰”的一声闷响过后,狼王被摔在七荤八素,李观棋手起刀落,将狼首斩下。 果然,群狼见首领已死,攻守之势骤然转变,阿青和王权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又是“嗖嗖嗖”几箭射出,三狼应声倒下。 剩下四五只已越跑越远,消匿在了山林之中。 “该死,还是跑了几只!” 孙权惋惜道。 陈老刀扫视着地面上的狼尸,笑了笑:“能猎杀十一头野狼已经十分不易,而是还有两只被咬死的猎豹,知足吧!” 须臾间,李观棋等人已经汇合,却唯独少了阿青。 陈老刀环顾四周,见阿青还站在树梢,神情冷漠地凝视着前方,好奇道:“阿青姑娘,你看什么呢,还不下来。” 阿青眉头微蹙,缓缓道:“半山腰好像站了个人。” …… 第74章 熊瞎子诱敌,巨猿报恩! “人?” 几人沉吟一声,爬上树梢,果然看见一个人形轮廓站在半山腰的大树旁。 彼时月光惨淡,那人影变得十分模糊,而且体型比一般的成年人还要大些,像是个披着甲胄,身材魁梧的壮汉。 “奇了怪了,这深山老林的,除了猎户还能是什么人?” 陈老刀皱了皱眉。 越往山林深处,能碰到的猛兽也就越危险,所以一般都是以猎队为单位深入腹地,像这种一人独行的情况十分少见。 而且这地方幽静偏僻,他们也不敢大声嚎叫,以免再将其它凶猛恶兽引了过来。 “那人是在朝咱们招手吗?” 王权冷不丁问道。 黑暗中,那人仿佛举起粗壮的手臂,做着挥舞的动作。 孙权若有所思:“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或者受什么伤了吧!” 王权拍着大腿:“还真有这个可能,而且狼群撤退就是山腰的方向,闹不好就撞一起了!”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观棋淡淡道。 他现在身为巡山司司长,自然要肩负起这个责任,如果真是猎户遭遇陷阱,肯定要出手相助。 几人一合计,将狼豹尸身搬运到一个洞穴中,洞口再盖上枯木残枝作为隐蔽,然后朝着山腰进发。 这大山群峰环绕,绵延数里,不知道是不是林中的寒风太过猛烈,总是能听到些嘈嘈杂杂的低鸣之声。 仿佛有野兽环伺,随时准备扑将出来。 几人已经离得越来越近。 那人影此时又跑到了树后,隐约能看见星点人形。 “喂,老兄!” 孙绍压低声音喊道,并没有任何回应。 “打起精神来了,没准此地还有猛兽藏在暗处。” 李观棋及时预警,先一步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伴随着距离缩短到十尺之内,如水桶般粗壮的大树已经清晰可见。 李观棋声调适中地喊道:“朋友,你现在已经安全了,出来吧。” 那人依旧是猫在树后,王权紧随其后道:“老兄,这位是新上任巡山司的司长,一定会护你周全,大可放心。” 那人影依旧躲在树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是,你聋了还是哑了,听不懂人话吗?” 孙绍有些耐不住性子,走上前就要将那人拽出来。 刚要绕到树后,那人影身形一晃,骤然窜出,近八尺的庞大身躯顿时将天空孤月遮蔽! 几人这时才看清,这直立的身躯毛发棕黑,体型健硕,血盆大口张开,瞪着双煤球般凶狠的眼珠,竟是头熊瞎子!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熊瞎子都有冬蛰的习惯! 而且棕熊具有极强的模仿和学习能力,智商不亚于七岁孩童,这身躯直立,招手动作,便是熊瞎子迷惑猎户最常用的手段! 只是他们缺乏应对熊瞎子的经验,再加上天色昏暗,视线大。大受阻,根本没办法分辨出来。 须臾间,熊瞎子已抬起粗壮的手掌,前爪足足有半尺之长! 孙绍此刻双目圆睁,恐怖之感直冲天灵盖,想撤退时为时已晚,眼看脑袋都要被利爪撕烂。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温厚有力的手掌拉住他的肩头,猛力后拽。 李观棋右手提刀,挡在胸前。 但熊瞎子的前爪虽然相对粗钝,挥击时力量却是出奇强大! 爪尖刀面猛力相撞。 砰! 李观棋连人带刀直接被拍飞了出去,摔落地面滑行数米方才停住。 那熊瞎子一击排空,四肢着地,彪悍的身躯迅速爬行,朝前方发起猛烈攻势。 陈老刀等虽然有着一定的打猎经验,但面对熊瞎子这般沧澜猛兽,已被震慑得头皮发麻。 行动迟缓之下,马上便被横冲直撞地挑飞摔地,满身狼狈。 阿青凭借着娇小身躯,躲过一击,纤纤玉手抓住熊瞎子后背,借着晃动的力量荡上熊背,抽出腕骨小刀刺进熊身。 “吼!” 熊瞎子暴怒吼叫,震颤着身躯将阿青甩出,熊掌猛力拍在阿青腹部,按倒在地。 仅仅是一击,阿青顿时便失去了反制手段。 李观棋此时相距数米,远水难解近火,只得扣动扳机,“嗖嗖嗖”连发数箭。 但那熊瞎子皮糙肉厚,并没有遭受任何实质性伤害。 而且变得更为愤怒,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阿青吞下! “阿青姑娘!” 陈老刀等大喊几声,急得如坐针毡。 忽然。 砰! 又是一声闷响传来,只见一头庞然大物从天而降! 这猛兽毛发雪白,身高两米有余,肩胸上无不隆起着强壮的肌肉,晃动着身躯向前一顶,成功将熊瞎子撞开。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陈老刀等更是满脸震惊。 但见这白毛巨猿并没有袭击他们,而是在救阿青,也来不及细想,赶紧跑上前,将阿青拖到一旁,看管起来。 熊瞎子被这一撞,面目狰狞,凸起的鼻子呼出阵阵热浪,转而攻向巨猿。 巨猿也丝毫不怵,抬臂挥击。 此二兽虽然形态相近,但力量显然不是一个量级,顷刻间巨猿手臂便被划出三道腥红的血痕。 熊瞎子见状又是一咬,却并没有咬在巨猿肩头,而是被一柄寒光如水的刀锋架住。 “吼吼!” 熊瞎子牙齿的咬合力也十分惊人,此刻竟也不避,晃动着硕大的头颅就要将刀身咬碎。 但这宝刀坚硬如玄铁,熊瞎子一通撕咬,连个牙印都没烙上,反倒是自己的嘴巴被划出道道伤口,血流不止。 李观棋使了使力,也并未将刀给拔出来,握着刀柄纵身跃起,“砰砰砰”连踢数脚。 那熊瞎子吃痛,松开利齿。 李观棋瞅准时间,抽刀回身,用力劈出,在熊瞎子背部留下一道血肉外翻的伤口。 熊瞎子疼得是呲牙咧嘴,再加上身上已负了几处箭伤,忌惮之下,也不敢再做搏斗,弯下身躯火速朝山下飞奔。 “想跑,门都没有!” 李观棋一直在找熊瞎子给母亲入药,见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哪肯放过! 正要提刀追了上去,却听身后传来陈老刀急切的呼救:“不好了李掌柜,阿,阿青姑娘疼昏过去了!” …… 第75章 阿青受伤 闻言,李观棋立即折返回去,只见阿青脸色惨白,一团暗红的鲜血从腹部缓缓流出。 熊瞎子力大无穷,连巨猿被抓一下都遭不住,更别提仅仅有十七八岁的少女了。 “先下山。” 这一来一去之间,熊瞎子已经越来越远,纵是有心追也不太可能能追上。 更何况阿青受的伤比较重,他也放心不下,当机立断道:“老刀叔,你带着孙绍王权回去将猎物打包好带下山,我先送阿青去医馆救治。” “好。”陈老刀点了点头,仿佛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李掌柜,这巨猿——” “差点把这茬忘了。” 李观棋转过身,只见白毛巨猿仍站在山林之中,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 “把金疮药给我。” 陈老刀知道他是要给那巨猿的伤口抹药,提醒道:“李掌柜,猛兽反复无常,当心别被伤了。” 李观棋淡淡道:“我之前采血莲时饶过它性命,这巨猿已经通了人性,不会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来。” “嘶!” 此话一出,陈老刀等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这简短的几十个字,却是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 一,李观棋确实采到了血莲,二,李观棋差点将这头两米余高的白毛巨猿宰了! “猿兄,今天多谢你出手相助。” 李观棋感激道,要不是它,阿青此刻恐怕早已葬身熊口! 说话间,金疮药已经撒了上去,巨猿虽然疼得呲牙咧嘴,但没有丝毫乱动。 等药撒完,它又俯下身子,硕大的脑袋在李观棋脸上蹭来蹭去,宛如一只温顺的小猫咪。 “咕咚!” 孙绍等看见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不自觉吞咽着吐沫。 “李掌柜真乃奇人,连巨猿这般凶狠猛兽都能降伏!” …… “猿兄,我还有要事在身,有劳你帮我盯住那只熊瞎子,等我再次进山之时,就在此地碰面。” “还有,那熊瞎子凶猛无比,猿兄你切记不可冒犯。” 李观棋又嘱咐两句。 “呜呜!” 巨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拱手作了两揖,随即跳上山壁,闪转腾挪间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李观棋也没有再耽误,抱起阿青娇柔的身躯,快速朝县城的方向跑去。 现在已过子时,万籁寂静。 还好李观棋经常在医馆拿药,渐渐也有了些交情。 更何况他剿匪的事迹人尽皆知,百姓尊崇,所以大力敲开门后,郎中也没说什么,将两人迎了进去。 老郎中一边号脉,一边查看着阿青的伤口。 李观棋虽然心急如焚,但并未打扰,等郎中收起诊袋,才问道:“大夫,伤得要紧吗?” 郎中道:“肋骨断了三根,索性没伤到肺腑,我开两副药,内服外敷,再静养几天即可。” “多谢大夫。” 李观棋长舒口气,赶紧抓了药,将阿青带回了铺子里。 但很快,他便发现了一个致命问题。 内服倒还好说,但外敷,阿青的伤口在小腹,掀开多有不便,现在天色已晚,他也不好回家去叫醒母亲小妹。 “李观棋!” 正在这时,一声娇喝响起。 李观棋循声看去,只见大门出赫然站着一妙龄少女,冷风掠过,吹在她白里透红的脸颊,甚是动人。 “你怎么来了。” 苏云雪幽幽道:“你还好意思说,父亲已经允了我当个闲差,你怎么进山打猎竟也不喊本姑娘。” “害得我在你家等了好几个时辰,回府之时见铺子亮起了光,才寻了过来。” “原来如此。”李观棋点了点头,“你来得正好,阿青姑娘受伤了,你帮她敷药。” “哦?” 苏云雪沉吟一声,见床榻上躺着一鲜血浸染的少女,眉头紧蹙,时不时发出闷哼。 “你们在山林遭遇伏击了?你没受伤吧。” 苏云雪急忙问道。 毕竟,李观棋的身手他一直有目共睹,即便这样阿青还能受重伤,意味着他们面对的走兽格外凶猛! 李观棋淡淡道:“一会再说。” “哼!” 苏云雪轻哼一声,先将阿青的衣衫解开,尽管她的动作十分轻微。 但衣衫已经粘在伤口处,撕开时连着血肉,阿青额头瞬间沁出香汗。 她一边擦拭着汗珠,一边拿起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洒在伤口,然后包扎好。 “可以了。” 苏云雪拍了拍手掌。 “手法不错。” 李观棋看她包扎得有模有样,颇为惊讶。 不多时,阿青已经醒了过来,刚要起身,忽然感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你的伤需要静养几天,先不要乱动。” 李观棋温声道。 “嗯。” 阿青应了一声,见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过,雪白的肌肤上也缠上了一层绷带,美脸一红,面带娇羞道,“你,你都看见了?” 李观棋一怔:“看见什么?” “你说呢——” 阿青咬着樱唇,刚要开口,又见一明眸皓齿的女子走进,端着碗汤药道:“药煎好了,咦,阿青姐你醒啦。” 阿青美眸微蹙,有些困惑地看着前方。 李观棋介绍道:“她是苏云雪,洛北知县的女儿,刚才就是她给你换衣抹药的。” 阿青看着这少女粉衫貂裘,容貌娇美,神色不由得黯然下来,冷淡道:“多谢苏小姐。” “不用客气。” 苏云雪落落大方的回应。 正说着,门外响起“踏踏踏”的脚步声。 孙绍三人已经赶回县城,将雪橇上的十一具狼尸和两具豹尸全部卸下,放入屋内。 “你们一晚上竟猎到了这么多猎物?” 苏云雪美眸一瞬,惊讶不已。 三人乍见这美貌少女,虽然也一头雾水,但并没有多问,赶紧进屋道:“李掌柜,阿青姑娘没事吧。” “没事,需要静养。” “那就好。” 三人心里悬起的石头终于落下,但表情却没有得以放松,各个皱着眉头,面色凝重。 李观棋很快察觉,问道:“回来的路上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意外倒是没有。”孙绍抿着嘴,神秘兮兮道,“观棋,我们仨往回赶的时候,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仿佛有双眼睛在暗中窥看——” …… 第76章 黑暗中的诡眼 “哦?” 李观棋皱了皱眉。 “哈哈。”苏云雪爽朗一笑,幽幽道,“你们三大老爷们胆也忒小了些,莫不是走夜路时听到什么风吹草动,还以为是撞见了脏东西吧。” 陈老刀打量了锦衣少女一眼,问道:“这位姑娘是。” 苏云雪道:“小女苏云雪。” “原来是苏姑娘。”陈老刀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老夫年近六十,进山出山少说也有千余次,怎么会被黑夜中的异响吓住。” “是啊,刚往山下走时我就有这种感觉,但每次回头张望又什么都瞧不见。” 王权眉头拧成两股绳,声音越来越轻。 李观棋有些不明所以,王权虽然平常看起来大大咧咧,有些不着调,但胆子并不小,而且他们三人都郑重其事地说有东西跟踪,可见绝非空穴来风。 李观棋走到门外,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巷尾纸灯笼里燃起的两团幽火忽明忽暗,加重了黑夜的冷寂。 除了偶尔冒出几声刺耳的猫叫外,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只好说道: “今天辛苦了,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也好。” 三人连轴转了快两天,被李观棋这么一说,顿时哈气连连,将猎物放置好便各自散开,消失在了夜色中。 苏云雪扒着门框,一双美眸眨啊眨地来回眺望:“你说真有什么东西跟了他们一路?” “现在还不清楚。”李观棋如实回答,淡淡道,“怎么,怕了?” “怕你个大头鬼!”苏云雪做了个鬼脸,“本小姐也先回府了,明天再来。” 月明星稀,惨淡的辉光将整个洛北县城笼罩。 落叶摩挲,悄寂无声。 “求求你们,别杀我爹娘——” “快跑,不要管我——” 阿青眉头紧蹙,冷汗频频从脸颊流下,仿佛陷入梦魇般止不住地颤抖着。 “爹,娘!” 她大叫一声,蓦然睁开双眼,身躯已然晃动到了床边,正要摔落地面。 忽然,一双强有力的手掌从她柳腰穿过,揽入怀中,随即又放回床榻。 这种突如其来的安全感让阿青心头一动,抬起美眸,赫然瞧见一张冷峻飒爽的脸庞,意外道:“你没走?” 李观棋倒了杯热茶:“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当然得有人照顾。” 阿青应道:“嗯。” 李观棋撇了一眼少女浑噩的脸色,问道:“做噩梦了?” 阿青点了点头。 李观棋心生怜惜道:“我一向没有揭别人伤疤的习惯,但你如果想倾诉的话,我或许是个可以信任的对象。” 阿青陷入沉思,脸庞露出悲伤的神色。 她樱唇微启,正要开口的动作忽然僵住,清冷的眸子直勾勾地瞪着前方。 白色的窗纸上,赫然闪出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在这似亮还暗的朦胧天色中显得尤为诡异。 李观棋此时背对着窗户,很快便察觉到阿青的异常,抄起一根竹筷猛力掷出! 砰! 窗纸顿时被穿透,留下一道圆形洞口。 等李观棋转过身时,并没有任何发现。 阿青道:“孙绍他们说的没错,我刚才看见那双眼睛了。” 李观棋问:“是人?” 阿青摇了摇头:“不像。” 话音刚落。 便听到街道上传来一阵叫骂之声。 “哪个狗娘养的敢在我家偷东西!” “无耻小贼,别让老子逮到你,否则定要扒你层皮不可!” “老子辛辛苦苦攒的五两银子啊!” …… 阿青问道:“外面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是遭贼了吧。” 李观棋打开大门,见到十几名身穿官衣的捕快在街道上来回穿梭,忙得不可开交。 为首一人身材彪悍,不苟言笑,发号施令完以后,一扭头就看见了李观棋,笑呵呵地迎上前打招呼道:“观棋兄弟,这么早就开门了?” 李观棋应了一声,想起刚才众捕快对他的称呼,拱手道:“恭贺王强兄荣升总捕啊!” “哪里哪里,都是沾了观棋兄弟你的光,要不然苏知县也不会如此器重在下。” 王强丝毫不敢托大。 别的不说,就单从剿灭黑风寨山匪一事来看,李观棋就已经强得出奇。 再加上苏秉正也十分赏识,破格录用他为巡山司司长,随随便便拿出来一件,都是寻常百姓一辈子都难以到达的高度! 两人寒暄两句,李观棋开门见山道:“可是城中遭了飞贼?” “没错。”王强严肃道,“一连有七八家都已失窃,丢的东西也都五花八门,银两,鸡鸭,就连王寡妇家贴身穿的鸳鸯肚兜都被偷了,你说邪不邪门。” 李观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观棋兄弟,我就先不和你闲聊了,王某虽然升**捕,但咱哥俩可不能生分,改天我请你喝酒。” “这个自然。” 说完,王强便召集捕快,挨个去百姓家中搜寻蛛丝马迹。 夜色渐明。 孙权等睡醒后第一时间赶来,李记肉铺的生意依旧火爆,除了百姓和酒楼酒肆的掌柜,还有不少想加入巡山司的猎户。 李观棋见状道:“老刀叔,你经验老道,行事稳重,挑选和训练的事情就由你来操办。” 陈老刀受宠若惊:“在下一定办好。” “王权,今天你留在店铺,照顾阿青,处理山货,顺便再招两个杂役,工钱你看着给,别太小气就成。” “是。” 眼看陈老刀和王权都被安排好,孙绍有些耐不住道:“那我呢?给我也找点事做呗!” “不要急,你的任务可比他们重多了。”李观棋笑道,“清点出一批山货,再买两匹马两辆推车,随我出城!” 现在洛北县的供货市场都已经开拓得差不多,随着越来越多的猎户出货,势必会造成挤压。 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搞定周边县城的渠道,届时山货分销,买和卖才能保持绝对的平衡。 “好嘞!”孙绍干劲十足,仿佛想到了什么,面露为难道,“观棋,推车倒还好说,但咱们县城没有养马的马场,不好买到,要不用牛来代替?” 还不等李观棋回答,便听一阵清脆的女声响起:“我有!” …… 第77章 出城卖货,开拓渠道!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苏云雪牵着两匹骏马走了过来。 这两匹骏马毛发棕红,鲜艳如血,脚力雄健,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好马。 孙绍两眼顿时放光,凑上前好奇道:“苏姑娘,你不是说自己是农户的女儿吗,上哪搞了两匹骏马出来。” “山人自有妙计。” 苏云雪神秘一笑,她并非有意掩饰身份,只是想着自己身为洛北知县的女儿,知道的人越多,相处起来反而更加拘束。 “妙,太妙了!” 孙绍止不住地赞叹,如获至宝般在马身来回抚摸。 单从脚力和耐力来看,牛或者是骡子根本没得比,最重要的是,还足够拉风! “走吧。” 李观棋纵身跳上马鞍,和孙绍共乘一驾。 苏云雪也不甘示弱,双足点地,骑在马背,勒紧缰绳,扬长而去。 …… 日上三竿。 自从黑风寨的山匪被尽数剿灭以后,宣化县做生意的百姓也逐渐多了起来,大有万物复苏的迹象。 城门口处,正有两人赶着牛车,车上拉满了野味山货,徐徐前进。 “峰哥,为了从那些猎户手里收货,咱们可是快把家底都掏空了,不会赔个底朝天吧。” 王春兰忧心忡忡道。 “放心,之前已经试过水了,每次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卖光,等走完这趟,赚了钱再多进点货,说不定假以时日,能将李观棋那个兔崽子的生意全抢过来呢!” 李峰兴致勃勃道。 他在公堂上坑过吴大状一次以后,本来想着买点好酒好菜去赔礼道个歉。 没想到这小子出城之后就没再回来过,此番正好顺了他的心意,和王春兰一合计,继续干起了收货卖货的勾当。 不过当时身上的钱财都被恶蛟屠丰打劫一空,囊中羞涩,便想方设法地从李大发老俩那搞了十几两银子,用作周转。 “卖山货了哟,雪兔肉,山雀肉,狍子肉应有尽有,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到了市集,李峰扯开嗓子卖力地吆喝起来。 “等你们好几天了,怎么才来。” “我要两斤兔子肉!” “狍子肉怎么卖啊,上次吃完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霎时间,大批百姓商贾涌了过来,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说得没错吧!” 李峰洋洋得意,“雪兔肉二十五文一斤,狍子肉四十文!” “怎么又变贵了?” “对啊,上次还是二十文呢!” 众人皱起眉头,表示不满。 毕竟宣化县比洛北县还要贫穷,百姓的购买力有限,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李峰板着脸:“现在这天寒地冻地,哪有那么多野味,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收来的,你嫌贵我还嫌贵呢!” 有人叹了口气:“哎,那就来一斤半吧!” “好嘞。”李峰快速割肉上称,“一斤八两,正正好好。” 王春兰正要收钱。 忽然听到有人大喊:“那还有人卖山货,足足拉了两大车!” “什么?” “货比三家,走,上那瞧瞧去!没准更便宜呢!” “……” “哎,别走啊!价钱好商量,再便宜点也成!” 李峰急忙挽留,但压根无济于事。 霎时间,围在他车前的百姓商贾已经全部走光! “他奶奶的,那个乌龟王八蛋敢来老子这里抢生意!” 李峰勃然大怒,吃人的双眼刚扭过去,顿时如同被雷劈了般怔在原地。 因为他看见的不是别人,正是李观棋! “又是这个孽障!” 李峰双拳紧握。 自从李记肉铺开张,平价收购山货以后,他就算打到猎物了也根本没地方可卖。 所以当时才不顾一切地和吴大状狼狈为奸,现在更是连这条路都要被堵死! 想到这,夫妻俩怒火中烧,大步流星地冲进人群:“李观棋,你小子什么意思,抢生意是吧!” 李观棋远远就看见了李峰夫妇,只是懒得搭理而已,冷淡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卖我的山货,关你们俩屁事?” “好好好!”李峰咬牙切齿道,“卖山货是吧!” 他转过身冲着百姓道:“无论这小子卖什么价,老子统统比他便宜五文!” 此刻的李峰俨然急红了眼,已经开始破罐子破摔。 至于王春兰,虽然心疼这白花花的银子,但转念一想,若是能够借此抢占宣化县的市场,再想办法把亏掉的钱赚回来就是。 苏云雪皱着眉头道:“你们两个这不是恶意压价吗?” “老娘乐意!”王春兰趾高气昂道,“你们不服气也跟着降价啊,反正我们就这一车,看谁亏得多!” “你!” 苏云雪很少遇到这种泼皮无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怼回去。 “哈哈哈!” 王春兰见嘴上占了便宜,发出刺耳的笑声。 但笑着笑着,声音又戛然而止。 因为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虽然表明要贱卖山货,市集上的百姓照样是无动于衷。 “奇了怪了,宣化县的百姓都是傻子吗!” 王春兰嘟囔一句,双手叉腰道,“喂,你们有没有听懂老娘的话啊,我们卖得比这小子便宜,还想不想吃野味了!” 任她叫喊得震天响,周围百姓丝毫不接话茬,全都注视骏马旁这冷峻青年,颤抖着嗓音道: “您,您就是李郎君?” 李观棋疑惑道:“你们认识我?” “认识,太认识了!” “全靠李郎君剿灭黑风寨的山匪,我等才敢出来做生意!” “李郎君,您就是我们宣化县的恩人,老婆子先行给您叩头了!” 霎时间,众百姓激动得热泪盈眶,说话便有几人弯曲膝盖,要跪倒在地。 李观棋见状急忙搀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诸位无需行如此大礼。” “好,说得太好了!” “我等一直想去洛北县当面谢谢李郎君,您来了正好!” “对对对,以后只要是李郎君的山货,我们大家伙全都收了,哪怕卖贵点也没关系!” 众人感激涕零,更有甚者直接从袖子里掏钱,就要往李观棋手里塞。 “卖贵点也行?这踏马是人嘴里能说出来的话吗!” “完了,全完了!” 看见眼前这幕,李峰夫妇彻底麻了! …… 第78章 你的下场一定很惨! 他们本来还想着打打价格战,就算自己亏了,也能恶心恶心李观棋。 哪曾想李观棋带兵剿灭山匪的消息早就人尽皆知,宣化县的百姓看见他就跟看见亲爹一样,计划还没实施就已经胎死腹中! 李观棋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诚信公道,所有山货均按照市场价出售,绝不会溢价!” “有这种好事?” “李郎君这里兔子肉多少钱一斤?” 李观棋回答:“十文。” “山雀肉呢?” 李观棋又道:“八文。” “果然便宜啊!” “李郎君不仅帮宣化县肃清了山匪,就连卖的野味都这么便宜,比某些脏心烂肺的玩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我要两斤!” “给我称五斤,反正现在天气冷,一时半刻也放不坏,存起来慢慢吃了!” “还有我!” 一时间,围观百姓一窝蜂地涌上前,付钱拿肉,生怕晚一秒就直接被抢光了! 与此同时,巷尾暗处。 两个身材魁梧,贼眉鼠眼的大汉窃窃私语道: “这不是前两天多管闲事那小子吗?” “对对对,就是他,格老子的,竟然还敢来宣化做生意,你在这盯着,我去禀报公子!” …… 半个时辰不到,两车山货已经卖掉一大半。 至于李峰王春兰夫妇两人,生意惨淡冷清,只有干瞪眼的份。 “想不到这山货在宣化县更受欢迎,早知道再多拉两车了。” 孙绍见还有不少百姓闻讯赶来,他们拉过来的野味根本不够卖! “这趟只是为了试试水,等再来的时候就不会是这幅光景了。” 李观棋淡淡道。 虽然吴大状和李峰两人出城卖货确实挣了钱,但挣了多少,此地行情到底如何,也不得而知。 所以他才备了两车,不过这卖货的速度却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 “干脆这样吧,咱们在宣化县开个分店,雇人打理,每天派人送货,岂不更简单。” 苏云雪闪烁着美眸道。 她虽然是官宦子弟,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处理起这腥味浓烈,而且沾着血水的野味,丝毫没有嫌弃,反倒是乐在其中。 “好主意!” 孙绍点点头,动作快速地割肉收钱。 正在这时,一声冷喝骤然响起:“谁让你们在这做生意的!” 唰唰唰!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七八个身穿青布衫,凶神恶煞的大汉走了过来,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 苏云雪浅浅笑道:“昨天我三姑家新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那为首大汉一愣,冷声道:“你三姑家生儿子关我屁事!” 苏云雪幽幽道:“那本姑娘在这做生意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哈哈哈。” “这女娃伶牙俐齿,生得好聪慧啊!” 众百姓发出哄笑。 那大汉脸色一沉,气急败坏道:“你!” “你什么你,想打架不成,老子可不会怕你们这些泼皮无赖!” 无论是洛北还是宣化,都不乏一些欺行霸市之徒。 为此孙绍早已经习以为常,撸起袖子就要干仗。 “给我打!” 大汉一声令下。 眼看冲突愈演愈烈,忽听一声冷喝传出:“住手,这光天化日的,你们在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说完,几名大汉纷纷怔在原地,随即让开一条通路,恭敬道:“公子!” 眼前,赫然出现一位锦衣华服,长衫折扇的公子哥,手中玉扇微微摇摆,凌厉的眼神在人群中一扫而过。 被瞪到的百姓纷纷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愣了几秒,公子哥的目光在人群中落定,问道:“你就是李观棋?” 李观棋没有回答,已经猜到了这些不速之客为何而来。 因为他已经看见躲在人群身后的爪牙,正是在剿匪之夜围追堵截那貌美女子的人。 大汉呵斥道:“臭小子,我家公子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说话客气点,这样就有辱斯文了。”公子哥微微一笑,“刚才这位小美人说得没错,几位卖山货本公子管不着,但什么人买,这可就和本公子有关系了。” 闻言,大汉脸色一阴,冲着百姓厉喝道:“都听懂了吗,谁敢跟这小子做生意,就是和我们吕公子作对!” 此话一出,众人谈虎色变,刚才还抢着卖肉的人群登时后退好几步,面露惊恐,吓得是大气都不敢出。 有几个百姓壮着胆子走上前,低声道: “李郎君,此人名叫吕玉堂,是我们宣化城一霸,你怎么把他给得罪了!” “对对对,他爹吕雄是宣化出了名的豪绅,而且还跟县太爷沾着表亲,赶紧赔礼道个歉吧!” “……” 听到几人推崇的声音,吕玉堂嘴角上扬,内心满是优越感,神色不屑地瞪了李观棋一眼: “这就是惹怒本公子的下场,你现在跪下磕头的话,本公子倒是可以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惹怒你什么下场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一点,你再不滚的话,下场一定会很惨。” “李郎君,你怎么还说呀,不要命啦!” “完了完了,赶紧来个人去报官啊!” 众人听到李观棋的逆天言论,心中暗捏一把冷汗。 “霸气外露,找死!你们几个,给我狠狠的打!” 吕玉堂面色骤阴,发号施令的话还没说完。 只听到“砰”的一声脆响。 李观棋的拳头已经先一步砸向他的鼻梁! “哎哟!” 这突如其来的一拳顿时被将吕玉堂打懵,鼻梁断裂,暗红的鲜血从鼻孔快速流出。 “敢打我们公子,兄弟们上!” 为首大汉一个箭步冲上前,沙包大的拳头用力挥出。 但还没碰到李观棋一根头发,便被捏住虎口,缓缓掰弯。 “啊,疼疼疼!” 大汉手臂已然弯成九十度,满脸横肉的脸庞因剧痛变得扭曲,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 “你们谁还想试试这滋味,大可靠近身来。” 李观棋目光如炬,冷炙的双眸瞪得几人心底直发毛。 不由得顿足原地,哪个还敢向前! 李观棋先是如同丢野狗一样将大汉扔开,再拎起吕玉堂的衣领。 啪啪啪! 左右开弓的扇了十几个大嘴巴,随即抬起一脚将他踹飞。 只见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吕玉堂已重摔倒地,狂呕不止! …… 第79章 廖志大公无私,萧小姐及时救场! “嘶!” 众百姓看见眼前这幕,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怎么也也没有想到,李观棋竟然敢当街殴打吕家公子! 但他们被吕家欺负惯了,各个恨得咬牙切齿,忧心忡忡之余,不免也心中暗爽。 “何人在此闹事!” 忽然,几名身穿青衣的捕快及时赶到,快速地拨开人群。 “衙门的人来了!” “不好,吕玉堂和县太爷关系匪浅,这帮捕快还不得把李郎君的皮给扒了!” “李郎君,快些逃命吧!” 有人催促道。 为首一人面色严肃,腰佩银刀,正是廖志。 他看清伤者的脸以后,表情颇为惊讶,快速走上前扶起:“吕公子,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不等吕玉堂开口,在旁边看了好一会热闹的李峰夫妇率先开口道:“就是这小子当街行凶,官爷赶紧把他抓起来,押去衙门狠狠打个几十大板!” 本来他们都打算打道回府,另作打算,忽见有恶霸闹事,搅了个天翻地覆,正好遂了他们的心意。 “简直岂有此理!” 廖志“腾”地站起,正要拿人。 目光转去的瞬间顿时愣住,表情又惊又喜道:“李郎君,你怎么在这!” 李观棋道:“李某来宣化县做生意,不曾想碰见仗势欺人的主,出手惩治了一番。” “廖捕头可是要抓在下?” “这——” 廖志面露难色,须臾咬了咬牙道,“李郎君你剿匪有功,屡次救我等于危难之中,我廖志若恩将仇报,那还算是个人吗!” “而且也是这吕玉堂闹事在先,李郎君何罪之有!” 轰!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按照吕玉堂显赫的背景,就算师爷来了也客气有加。 这廖志竟然为了李观棋,敢和吕家对着干,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至于吕玉堂听到这话,更是气的浑身都在猛颤,怒道:“姓寥的,你小子是不是吃屎迷了眼,不知道本公子是谁吗!赶紧抓人!” 廖志呵呵冷笑:“你闹事在先,辱骂在后,来啊,把这浪荡子锁起来!” 他的话说完,站立两侧的官兵投鼠忌器,竟是丝毫未动。 “哈哈!”吕玉堂得意大笑,“就凭你一个小小捕快也想抓本公子,你配吗!” “怎么廖大哥你竟成捕快了?” 李观棋顿感不解。 黑风寨的山匪成功被剿灭,王强也升**捕。 这廖志有功无过,没升职也就罢了,反倒降职是何道理。 廖志面色灰沉,无奈苦笑道:“李郎君有所不知,我等得胜回城之后,功劳全被汤师爷揽了去,还在马大人面前说我阳奉阴违,协助有误,这一来二去,我便成了捕快了。” “原来如此。” 李观棋点了点头。 想廖志和王强一样,都属于实打实认真做事的干吏。 但顷刻之间,一个被赏,一个被罚,结果有如云泥之别。 “不过李郎君也无需担心,反正我现在已经成了捕快,大不了脱去这身官服就是!我廖某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 说罢,廖志也不再发号施令,径直走上前,要将吕玉堂擒拿。 这时。 哗啦啦! 冗杂的脚步声似是从四面八方响起,只见数十名青衣布士从街道涌出。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不怒自威,腰间挂着把银鞘素剑,声音洪亮道:“谁这么大胆,竟敢欺负到我家公子头上了!” 廖志不卑不亢道:“吕玉堂当街闹事,辱骂本捕快,我乃依法论处。” “我呸!”那汉子吐了口吐沫,“你一个小小衙役,芝麻大小的官,也敢在此口出狂言。” “你若再敢往前一步,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滚啊!” “什么东西!” 身旁的爪牙大骂叫嚣。 廖志丝毫不惧,步子刚迈出,忽然被一双温厚的手掌拉住。 李观棋神色动容道:“廖大哥重情重义,李某铭记在心,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廖大哥动手了。” “竖子好大的口气!” 那汉子冷笑一声,回过头作揖道,“这些刁民该怎么处置,还行公子示下。” 吕玉堂擦拭着嘴角的鲜血,双眸迸发出一抹暴戾之色:“给我狠狠的打!” “是!” 汉子大手一挥,身后的青衣布士登时向前一步。 “他娘的,欺人太甚!” 孙绍抄起暗桌上的杀猪刀,叮嘱道,“苏姑娘,待会打起来你躲远些,省得溅你一身血!” “看不起谁呢。” 苏云雪冷哼一声,拿起压在案板下的连弩,“本姑娘箭法好着呢,待会谁动我射谁!”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眼看双方就要动起手来。 踏踏踏! 又是一阵响亮的马蹄声响起。 前方蓦然变得尘土滚滚,众人耳边只听到阵轻微嘶鸣的声响。 等尘烟散去,街道尽头赫然出现十几匹骏马,飞速朝他们逼近! 为首一人穿着白衣银履,腰上裹着一条玉带,那玉带中间还有颗明晃晃的玉珠。 而且此人虽然打扮得像男子,但一双美眸明艳动人,肤若凝脂,不难瞧出是个女儿身。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都被这十几匹骏马吸引,窃窃私语道: “这不是萧家千金吗,怎么打扮成这样了。” “废话,萧小姐一向潇洒惯了,出门时皆会束衣紧带,不过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这还用说,萧阮芷和吕家公子订有婚约,一定是帮未婚夫出头来了!” “哎,李郎君这次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 话虽这么说,但吕玉堂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反而脸色阴沉,面带恨色,声音却十分温和地说道:“小芷,你怎么来了。” “小芷也是你能叫的,我和你很熟吗?” 萧阮芷秀眉轻拧,含情脉脉地看了李观棋一眼,气势如虹道,“吕玉堂,李郎君是我的朋友,你若再敢惹事生非,信不信我让这些马儿把你等踩个稀巴烂!” 轰! 此话一出,众百姓顿时变了脸色。 “我没听错吧!萧小姐竟在帮李郎君说话?” “我滴个乖乖,而且还是当着未婚夫的面,这到底啥情况啊!” …… 第80章 萧家小姐的手笔:送钱,赠马! “朋友。”吕玉堂冷哼一声,“别忘了,我还是你未婚夫呢。” 萧阮芷清冷道:“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了,谁定的婚约你找谁去,我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嫁给你,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萧阮芷,你不要太过分!” 吕玉堂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这话要是私下里说说也就算了,但此地聚集着大量宣化县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天就能将这些话话传得人尽皆知。 到时候自己这吕家公子的脸往哪搁? 萧阮芷丝毫没有给好脾气:“过分就对了,你以为我现在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赶紧带着这些泼皮无赖滚,否则就等着给你的手下收拾吧!” 说完,她勒紧缰绳,骏马前足腾空,发出一声洪亮的嘶吼。 身后的十几匹骏马也都紧随其后,鸣叫声振聋发聩! 众人的心脏顿时加剧跳动,耳膜都快被震穿。 “你!” 吕玉堂气得咬牙切齿,但颇为忌惮萧阮芷身后体型彪悍,神采飞扬的骏马。 再加上还有廖志这条疯狗,俨然一副要把自己抓进大牢的做派,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你打本公子的事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算了的!” 恼羞成怒之下,吕玉堂只得将全部怨恨都倾泻在了李观棋头上,恶狠狠的撂下句狠话,狼狈离开。 其身边的爪牙则是紧随其后,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李郎君。” 萧阮芷画风一变,含笑下马道,“上次承蒙李郎君搭救,小女不胜感激。” 李观棋淡淡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哈哈!”一头戴斗笠,面庞清瘦的瘦高男子大笑道,“萧小姐,我说什么来着,李郎君开口的第一句话定是这八个字。” “你赢了行吧!”萧阮芷甩出一个白眼,眼角轻轻瞥了李观棋一眼,幽怨道,“都怪你,害我输了三瓶上好的女儿红。” 李观棋尴尬一笑,问道:“这位是?” 萧阮芷引见道:“这位是我萧家马场的马夫长肖安,肖大哥。” “嗯。” 李观棋点点头。 汉子肖安拱手道:“李郎君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实不相瞒,肖谋也是一个武痴,希望有机会能得到李郎君指点一二。” 李观棋欠了欠身:“肖兄言重了。” 说完,只见萧阮芷使了个眼色,身侧的随从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钱袋子递上前。 李观棋问:“这是何意?” 萧阮芷道:“李郎君还有多少山货,小妹全都收了。” “我去,这里面少说也有二三十两吧。” 孙绍咽了口吐沫。 萧阮芷微微一笑:“李郎君的肉铺在洛北县经营的如火如荼,上我们宣化县开分店也是迟早的事,这多出来的就当是小妹入股的钱了。” 李观棋潇洒随性惯了,最讨厌的就是虚情假意,并没有再做推辞,将钱袋子接过。 “爽快!” 萧阮芷美眸里闪烁出几分欣赏之意,随即拍了拍手。 又见一马夫牵着两匹毛发雪白,气宇轩昂的骏马走进。 萧阮芷声音清脆道:“这是我萧家马场的白龙驹,可日行千里,一并送给李郎君。” “这——” 李观棋正要说些什么。 萧阮芷纵身一跃,已跳上马鞍,英姿飒爽道:“小妹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他日李郎君再来宣化,小妹定当设宴款待,把酒言欢!” “驾!” 萧阮芷调转马头,快鞭落下,十几匹骏马同时扬蹄,顷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孙绍忍不住赞叹道:“这萧家小姐果然是个性情中人,观棋,咱们这趟宣化没白来啊,货全卖光了不说,还白得了两匹白龙驹。” “啧啧!看着就好马!” 苏云雪冷不丁道:“你这话说的,我找来的就不是好马了?” “都是,都是!”孙绍赔着笑。 李观棋则是孑然长立,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前方。 “喂!”苏云雪双手环胸,淡咬樱唇,“还看,莫不是魂让人家勾去了?” “有这功夫你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对付那位吕家公子,否则就算分店开起来了也难以在宣化立足。” 毕竟,吕玉堂今天可以说是丢尽了面子,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李观棋只是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回到洛北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但陈老刀王权两人依旧是各司其职,坚守着分内工作。 阿青的伤虽然还没好,但现在已经已能勉强下地,清点着账上的存银。 “李掌柜,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王权眉飞色舞地说道,“不算咱们昨天打下来的野狼和猎豹,你猜猜铺子今天赚了多少钱?” “整整十五两!” 话说完,三人的表情依旧稀松平常,根本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兴高采烈,手舞足蹈。 李观棋也就算了,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孙绍这么淡定可就有点反常了。 “喂,你小子不会是嫉妒我和老刀叔有事情干,自己个生闷气呢吧!” “生你大爷,十五两有个屁可炫耀的。” 孙绍幽幽一笑,将沉甸甸的钱袋子丢出。 “咚”的一声闷响,砸在桌子上,也给了王权幼小心灵一个大大的震撼! “这,这么多!” 王权瞠目结舌,至少有二十,不对,至少有三四十两! “这些都是卖山货赚的钱?” “当然不是。” 孙绍将今天发生的事言简意赅的描述。 王权毫不在乎道:“李掌柜连快刀金鹏都能杀了,还用得着把什么狗屁吕公子放在心上?” “不过宣化县的山货市场也不小啊!李掌柜,咱们什么时候再进山,这趟还得再打多点!” “不急,你们这两天先抓紧休息。” 李观棋淡淡道,似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又道,“对了,今天城中失窃的事查出什么了吗?” “说起这个还真有点邪门。”王权神神秘秘道,“王总捕带着十几个捕快沿街搜查,折腾了一整天,嘿,您猜怎么着?” 孙绍插嘴道:“没抓到飞贼?” 王权低声道:“比这个可严重多了,现在城里都在传,偷东西的压根不是人——” …… 第81章 主动出击,猎杀熊瞎子! “嘶!” 孙绍倒吸口凉气,不由得想昨晚发生的怪事,皱着眉道,“大晚上的,你小子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瘆人!” “你以为我在吓你啊?”王权继续道,“轻功再好的飞贼,也不是无孔不入,那王寡妇门窗都是反锁,飞贼如何进得,而且偷的还是她枕头底下压着的鸳鸯肚兜。” “神不知鬼不觉,你细品。” 孙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直娘贼,难不成真有脏东西?” “子不语,怪力乱神,别想这些没用的,那飞贼还藏在城中,晚上加点小心就是。” 李观棋想了想又吩咐道,“对了,阿青的伤还没好利落,你今晚就住在肉铺,也好有个照应。” “得嘞。” 已有两天没给母亲拿过药,所以离开肉铺后,李观棋先去了趟药房,回家以后做饭煎药,忙完已过戌时。 他背起大刀,手中提着连弩,闪身出了大门,朝着进山的方向没走两步,远远便瞧见一黑衣束腰的少女站在树下,似乎等候多时。 “你怎么在这?” 李观棋颇感意外。 苏云雪俏皮笑道:“你嘴上说着先不打猎,但走时却拿走了一支连弩,真当本姑娘没瞧见么。” 李观棋劝道:“我此番进山非比寻常,你还是不要跟着的好。” “打些野兔山雀的本姑娘还瞧不上呢。”苏云雪执拗道,“怎么样,是不是去找上次伤了阿青姑娘的猛兽,你还没告诉我是啥呢。”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熊瞎子。” …… 阴云密布,四寂无声。 越往山上走,刺骨的寒风也就更加肆虐,吹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 苏云雪脸颊红润,美眸时不时地向四处张望,一颗心脏紧张的“砰砰”乱跳。 她没有见过熊瞎子,但却在说书人的口中听到过。 熊瞎子皮糙肉厚,性情暴虐,而且它不喜欢吃死肉,逮到猎物整个生吞活剥,先吃一半,剩下的留着慢慢吃。 她脑海中蓦然出现一个画面:自己被熊瞎子抓进洞穴,右脸已经被啃掉大半,左脸的眼珠子却依旧在轱辘打转。 正想着,李观棋忽然停住了脚步。 “到了?” 苏云雪口咽香沫。 李观棋道:“还没。” 苏云雪白眼道:“那你好端端地停下来干什么?” “等。” “等什么,难不成还有人给你报信不成。” “成”字刚落,一通体白毛,身高八尺的庞然大物从树梢落下。 “鬼啊!” 苏云雪大叫一声,娇小的身躯整个贴在李观棋身上,雪白双臂搂过他的脖颈,一整个正挂金钩。 “人菜瘾大。”李观棋嘀咕一声,“这位猿兄是我的朋友,没有恶意,快从我的身上下去。” “咳咳。” 苏云雪尴尬的咳嗽两声,盈盈双目止不住地打量着这头白毛巨猿,内心说不出的震惊。 李观棋道:“猿兄,可找到那熊瞎子的巢穴了?” 巨猿不语,长臂弯曲,招了招手。 李观棋两人跟在它身后,穿过山林,又沿着下山的路走了二三里。 那巨猿随即停住,抬起下巴顶了顶西南方向。 李观棋循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赫然瞧见一个半圆形的洞穴。 惨淡的月光透过乌云,照在了一层卧倒状的黑影身上。 那黑影又宽又长,只是看着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终于找到了。” 李观棋心头一喜,手中的寒刃已经饥饿难耐。 苏云雪道:“我和你一起。” “不用,熊瞎子听觉嗅觉都十分灵敏,你去了反而碍事。” 李观棋拒绝。 巨猿马上又拦住去路,呼哧呼哧的吐着热气。 李观棋只好道:“猿兄的心意小弟明白,你们两个在外帮我掠阵,如果我身陷陷阱,你在出手也不迟。” 巨猿点了点头。 李观棋不再停留,提起大刀向熊瞎子的老巢走出。 临兵斗者,最忌心浮气躁。 所以李观棋的动作很稳,脚步甚轻,于寂静的旷野之中没发出半点声响。 须臾间,他已进入洞穴。 那黑影也没有半点察觉,四周静的可怕。 但却不是那种完完全全的沉寂,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诡异感。 近! 越来越近! 刀已经提起! 忽地又悬在半空。 李观棋的表情无比凝重,因为他已看清,月光下的黑影并非熊瞎子,而是两块巨石叠加! 熊瞎子不在洞内! 与此同时,一声惊叫划破夜空:“李郎小心!” 李观棋快速转过身,只见一尊沧澜猛兽勾起怪笑,动速迅猛地从洞口扑进! 这是熊瞎子设下的陷阱! 李观棋向后一闪,躲过猛扑,手中大刀抡圆劈出,却被熊瞎子灵巧躲过。 “吼!” 雄浑的吼声随即迸发,熊瞎子后肢站起,宽厚粗壮的手臂用力拍出。 李观棋提刀格挡,但根本抵挡不住熊瞎子极其恐怖的爆发力。 砰! 一声闷响过后,李观棋连人带刀都被拍飞出去,重重砸在石壁上。 熊瞎子则是乘胜追击,在洞穴内横冲直撞。 如此狭小且近距离的交战,大刀的攻击力基本为零。 一时间,李观棋无力招架,只有躲闪的份。 “猿兄,我们快去帮忙!” 苏云雪急切道,马上又改口,“不行,不能这么冲进去,我们得想个法子把这熊瞎子引出来才行!” 白毛巨猿发足狂奔,在洞穴五尺处停下,抄起一块巨石扔了进去,砸在熊瞎子隆起的后背。 那熊瞎子停住攻势,转向洞外。 白毛巨猿接连发出几声怪叫,双臂举起,“砰砰砰”的砸在胸口。 “好聪明的猿儿。” 苏云雪赞叹一声,很快明白巨猿这是在做挑衅的动作,想要激怒这头熊瞎子! 果然,熊瞎子上当,鼓起的眼珠子爆发一股厉色,吼叫着冲出洞穴,朝巨猿猛攻。 巨猿接连拾起石块投掷,但砸在熊瞎子身上根本上不痛不痒,丝毫没能阻止它前进的步伐。 “吼!” 又是一个猛扑,将巨猿扑倒在地,双爪如泰山压顶般猛力拍出。 眼看就要将巨猿脑浆砸出。 这时,一道寒光蓦然挑起,直指熊瞎子的颈部—— 第82章 斩熊下山,铺子内惊现鸳鸯肚兜 那熊瞎子触觉十分灵敏,感到背后劈出的刀风,庞大的身躯登时滚落一旁,锋利的刀刃只在它肩膀的位置割出一道细小血口。 巨猿面目狰狞,接二连三的失利让它变得暴怒无比,“腾”地起身,双臂举过头顶,猛力砸下。 熊瞎子脑袋向前一顶,撞在巨猿胸口,将它顶飞。 随即后足蹬出,犹如兔子搏鹰般向后猛踢。 好在李观棋反应够快,掠出三尺,否则重击之下,能不能再站起来还是两说。 “这熊瞎子好生厉害!” 苏云雪在数尺外看着,顿感心惊肉跳,急忙举起连弩,朝着熊瞎子一通连射。 嗖嗖嗖! 几支弩箭穿空而出,五发已有三发打到熊瞎子身上,但效果却是可见一斑。 熊瞎子闷哼两声,拔出钩进表皮的弩箭,轻轻一掰,便折成两段! “没用?” 苏云雪美脸青白不接。 李观棋见状大声喊道:“这熊瞎子最脆弱的地方是眼珠子,想办法射他两支箭进去!” “好。” 苏云雪咬了咬牙,美眸凝视前方,持弩的手掌不停改变方向。 但她箭术有限,虽然能隔几十米打中树叶,但还远没有到百步穿杨的本领。 再加上又怕误伤李观棋和巨猿,瞄了好半天才射出三箭,皆是落空。 距离熊瞎子最近的一箭仅仅是从它眼角穿过。 “呜呜呜!” 趁熊瞎子躲闪的瞬间,巨猿怪叫两声,迅捷的身躯快速窜出,双爪凌空抓下。 刺啦! 尖锐的爪尖从熊瞎子兽面狠狠划下,血肉外翻,六道血痕触目惊心! 熊瞎子疼得呲牙咧嘴,也不再闪避,张开血盆大口咬在巨猿的肩膀上,誓要将连着筋骨的血肉整块吞入腹中。 “就是现在!” 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在月光下穿梭,李观棋提刀纵劈。 砰! 一声闷响传出。 这削铁如泥的宝刀此番竟没能将熊首剁下,刀刃砍进熊瞎子脖颈一半的位置,便骤然停住。 鲜血四溅,熊瞎子如灯笼大小的脑袋耷拉在半空,似掉非掉,如此血腥的画面看起来尤为瘆人。 李观棋顿了顿足,左手压在右手虎口的位置,用力向下一扽! 熊瞎子顿时身首分离,但脑袋却没滚落地面,锋利的牙齿仍保持着咬合状,贴在巨猿肩头。 “终于死了。” 苏云雪长舒口气,“蹬蹬蹬”地跑上前,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眉头微蹙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观棋尝试着要将牙齿掰开,又担心太过用力直接将巨猿肩头的血肉扯下,尝试了几次皆是无果。 鲜血顺着巨猿的胳膊缓缓流出,迅速将白毛染成暗红。 “呜呜。” 巨猿闷哼两声,指了指李观棋的刀,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李观棋皱着眉道:“猿兄,这蚀骨钻心之痛可非同小可啊。” 巨猿漠然不语,只是一味地比划着熊头。 “也罢,长痛不如短痛!”李观棋点点头,拿出一罐白色药瓶交到苏云雪手中,“等下我将熊头掰开,你就立刻把药撒上去。” 苏云雪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不由得口咽香沫:“好。” 李观棋将刀背向里,架在巨猿口中,深吸口气道:“猿兄忍住了!” 说完,双手抱住熊头,猛力一拽。 一大块血肉整个被撕了下来,那巨猿虽然疼得目眦尽裂,但牙齿死死咬住刀面,竟一动未动。 苏云雪则是赶紧将白色药粉撒了上去。 自从李记肉铺经营得顺风顺水,李观棋就高价购买了一批名贵创伤药,粉末和血肉顷刻间便融合,止住了血。 巨猿默然半晌,才将寒刀吐出,瘫坐在地。 李观棋于心不忍道:“猿兄,你这次受的伤实在不轻,和小弟我一同下山,好生休养如何?” 若不是巨猿倾力相助,这场大战绝不会这么快就能结束。 巨猿却是摇了摇头,用柔软的毛发在李观棋胳膊蹭了蹭,随即踉跄起身,消失在了山林中。 苏云雪感慨道:“此等灵物怎可沾染世俗之气,反正咱们进山打猎是常有的事,总会有相逢的时候。” “也是。” 李观棋点了点头,审视起了面前的这具熊尸,少说也有六七百斤,常年在山林中觅食生存,才长得如此魁梧。 “现在有了熊胆,娘的病终于能治好了。” “那是自然。”苏云雪笑盈盈道,“这第二值得高兴的事嘛,还得是咱们猎到这么大一头熊瞎子,此番下山,势必会造成不小的轰动!” …… 黎明,破晓。 街道上的百姓已不在少数,大有欣欣向荣之象。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不知谁喊了一句。 唰唰唰! 数双眼睛循声看去,蓦然瞧见一尊毛发棕黑,体型庞大的猛兽尸身,而且身首分离,死状极其惨烈。 雪橇前,正有一男一女缓缓走进,冷峻的面庞犹如刀削般清瘦,但展现出来的王者之气却令所有人为之一震。 “这,这是熊瞎子?” “我滴个老天爷,咱们洛北县也有几个见到过熊瞎子的猎户,但已经非死即残,李观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神人,真乃神人!” 艳羡的声音此起彼伏。 刹那间,几乎是所有百姓都驻足原地,嘴巴张成“o”型,满脸的匪夷所思。 “李掌柜,这熊胆卖给我吧,价格好说!” “还有我还有我,在下愿出高价!” 已有几名商贾闻声赶来,虽然洛北县的山货商都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但熊掌熊胆乃是极其罕有的稀罕物。 就算没有二道贩子,也有大批富商豪绅径向开价。 “不好意思,李某需要熊胆给母亲治病,所以不卖!” 李观棋当场回绝。 沈秀芳得了重病的事,众百姓也都略有耳闻,便不再开口。 但其身后的人却是越聚越多,争先恐后地想要一睹这尊沧澜猛兽的真容。 “奇怪,外面动静叫得震天响,怎么王权还没开门相迎?” 李观棋快走到铺子前,觉得有些反常。 吱呀。 伴随着门被推开,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 只见王权趴在桌子上,手中赫然攥着一条赤色鸳鸯肚兜! …… 第83章 阿青失踪,扑朔迷离! 此时大批百姓正在围观熊尸,目光一转,马上也看见了王权手中拿着的物什,指着前方喊道: “这不是王寡妇的肚兜吗,怎么会在这小子手上!” “难不成李记肉铺的王权竟是犯下好几起盗窃案的飞贼!” “昨晚不知道拿着这肚兜干了什么龌龊事,真是下流!” …… 李观棋自然相信王权不会做出这种事,走上前摇晃了摇晃他的身躯,并没有任何回应。 “睡得这么死吗?”苏云雪讶然道。 李观棋皱着眉,将王权翻过来,仍旧双目紧闭,他舀起一瓢冷水泼了上去。 哗啦! 凉意一激,王权才缓缓睁开双眼,有些懵逼地看着前方:“李掌柜,你怎么来了。” 李观棋问:“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能有啥事,可能睡多了,脑子懵懵的,我先喝口水。” 王权正要拍拍脑袋,忽然被眼前晃过的红色物什吸引了注意,愕然道,“这是什么玩意。” “肚兜!我手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苏云雪幽幽道:“这不仅是肚兜,还是王寡妇丢失的那条。” 闻言。 王权脑子顿时精神无比,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的百姓,眉头随即拧成两股麻绳。 “天杀的,竟然是你这登徒子偷了我的肚兜!” 这时,一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妇女走进,含羞带怒地骂道。 王权赶紧辩驳:“不是我,我,我没事干偷你肚兜作甚!” “人赃并获还想抵赖!” “说不定我们大家伙的钱也是被这小子偷的!” “看你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手脚如此不干净,快把老子的银子交出来!” 一时间,众人口诛笔伐,吐沫星子都快把人淹死! “县衙办案,都让开!” 一队青衣捕快推开人群。 “王总捕,您来得正好,飞贼已经找到了,快把他抓起来!”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事不会也和李观棋有关系吧。” 众人窃窃私语。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们这铺子日进斗金,用得着偷你们的银子吗!” 孙绍陈老刀也闻讯赶到,呵斥人群道。 “呵呵,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不管怎么说,王权肯定是脱不了干系!” 众人义正言辞。 “不要吵!” 王强厉声震慑,表情也十分为难。 毕竟李观棋无论是从人品还是背景来说,都毋庸置疑。 更何况苏秉正的千金此时就站在铺子内,就这么拿人,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李掌柜,你看这——” 李观棋稍作沉忖:“王总捕,我敢以性命担保,王权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你看这样如何,给我一天时间,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伙一个交代。” “自己查自己,你把大家伙都当成傻子了吗?” “就是,必须先把王权抓起来明正典刑!” “大家伙一块冲进去,将这铺子里里外外翻他个底朝天,定能找到赃物!” “……” 说罢,人群撸起袖子,俨然一副要往里冲的阵势。 “我看谁敢!” 李观棋冷笑一声,顿时震慑的众人不敢向前。 在他们看来,这李观棋贵为巡山司司长,而且更是连熊瞎子都能打死,真到了发起冲突时,谁敢真撕破脸? “我相信李司长!” “李司长肃清山货商,惩治贪官,剿匪,哪件事不是对咱们有恩,你们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踏马的,越想越气,谁敢闹事,先跟老子打一架再说!” 很快便有不少猎户站了出来,横眉冷对道。 王强随后道:“李司长未查清此事之前,我会派人严加看管,诸位大可放心。” “这还差不多。” “反正一天时间倒也不长,查不出来再说!” 那伙人嘀咕几句,便各自散去。 等人全都走光,王强解释道:“权宜之计,观棋兄弟莫要介意。” “嗯。” 李观棋点了点头。 孙绍不解道:“王权,你也老大个人了,被人塞了一条鸳鸯肚兜在手上,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你问我我问谁去!” 王权平白无故被扣了这么大一屎盆子,没好气道。 “不对啊,阿青姐呢!” 苏云雪忽然问道。 “对啊!” “阿青姑娘!” 孙绍喊了几声,里屋没传来任何回答。 几人赶紧推门走进,却见房屋内空无一人,哪有半点阿青的身影! 静! 四周都静得可怕! 孙绍皱着眉:“阿青姑娘莫不是——” 陈老刀赶紧打断:“别说丧气话!” “是是是。” 几人重新将目光转了回去。 王权此刻人都麻了:“别看我啊,我要知道还至于被污蔑吗?” 孙绍等叹了口气,个个屏息立足,脸色难看。 “李郎,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苏云雪见李观棋一言不发,深邃的双眸在房间内来回凝望,问道。 李观棋缓缓道:“阿青应该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此刻最担心还当属王权,本来他就是听从李观棋的吩咐照看阿青,结果睡了一觉的功夫,人直接没了,当即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陈老刀问:“李掌柜,这飞贼到底是谁,阿青姑娘在什么地方,你已经知道了吗?” “边走边说吧。” 李观棋淡淡道,“王大哥能否跟我们走一趟,不然此事还真不好说清楚。” 王强听他说得如此郑重,只觉得那飞贼非同寻常,点点头道:“好,那我多带点人马。” 李观棋却道:“这倒不用,人多反而误事。” 几人面面相觑,听的是云里雾里。 说话间李观棋已经走出了肉铺,他们只好快速跟进。 眼瞅着前方是进山的方向,孙绍忍不住问道:“难不成那飞贼逃进了大山?” 李观棋摇了摇头。 苏云雪道:“我知道了,这飞贼一定是洛北县的猎户!” 李观棋再次摇头。 一向稳重的陈老刀此时也沉不住气:“李掌柜,这飞贼到底是什么人,你快说出来给大家解解惑吧!” 李观棋淡淡道:“这个飞贼压根就不是人——” “嘶!” 此话一出,几人顿时愣住。 …… 第1章 天崩开局,猎杀猛虎! 大夏朝,洛北县。 大雪封山。 “去死吧!” 李观棋咆哮一声,猛然睁开眼。 刺骨的寒风扑面袭来,他口中刚呼出的热气瞬间凝结成霜。 “什么情况,蛮族异人呢,百万龙军呢!” 看着面前已经完全被冰雪覆盖的山林,李观棋冷峻的脸庞格外惊讶。 就在刚刚,他正在华夏边境与入侵者展开激烈厮杀。 千钧一发之际,他孤身闯入敌军大营,斩下蛮族首领的头颅! 而自己也因为身陷囹圄,被炮火轰成血雾! 没想到意识再次回归,竟然穿越到了一个未知朝代。 “哥哥,你怎么了,别吓笙儿啊。” 旁边传来稚嫩的女声。 李观棋转过身,只见一穿着破旧棉袄的女孩站在身侧。 也许是天气太过寒冷,她白净的脸庞已经浮起层寒霜,一双皲裂的小手紧攥着自己的衣袖。 “你是李笙儿?” 李观棋喃喃着。 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入浪潮般灌入脑海。 巧合的是,原主和他名字一样,都叫李观棋,是洛北县中一家猎户的孩子。 大夏朝久经战乱,近两年才逐渐平定,正是饿殍遍野,百废待兴的紧要关头。 好在洛北县背靠大山,毗邻渊海,物产颇丰。 和那些只配挖草根吃树皮,甚至易子相食的贫困县比起来,不知好了多少倍。 “笙儿别怕,哥哥没事。” 他伸出手掌,轻抚着少女的秀发。 “呜呜呜,三叔不要我们了,以后哥哥和笙儿无家可归了——” 李笙儿嗫嚅着小嘴,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啪嗒啪嗒”的滴落地面。 “那地方真的算是家么?” 李观棋苦笑。 原主的父亲李海和他弟弟李峰一样,每天天不亮就上山打猎,维持家中生计。 没想到有一次追野兔太过深入,竟然惊动了山中猛虎。 为了保护弟弟李峰,李海毅然折返回去,与猛虎殊死相搏! 结局显而易见,母亲沈秀芳成了寡妇,他们兄妹俩也自此失去了父亲。 按理说,李峰能侥幸存活,是李海用命换来的,他之后势必要挑起家中大梁,照顾他们母子三人。 但李峰并没有。 饥荒年。 口粮是重中之重。 包含李观棋在内,李家共有九口人,每天都要吃掉大量粮食。 房屋地契在他爷爷奶奶手中,自然不能苛待。 李峰养有一儿一女,正在长身体,顿顿都得有肉吃。 所以,削减开支很自然的落到了李观棋母子三人身上。 每天吃麸糠咽野菜,长年累月的剥削让他瘦骨嶙峋。 弱冠之年,瘦得就跟苞米地里的秸秆一样,连最基本的农活都干不了! 见李观棋已经失去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李峰一咬牙,一跺脚,狠心将他们兄妹两人带进深山,残忍抛弃! 至于母亲为何还能留在家中。 并非是李峰仁慈。 而是沈秀芳能做些零工散活,补贴家计! “世态炎凉,人心向来可恨!” 李观棋握了握双拳,漆黑的双眸逐渐变得坚定。 他弯下腰,淡笑道:“笙儿,哥哥以后会照顾你,等下了山再把娘亲接出来,我打猎给你们炖肉吃好不好。” “肉——” 李笙儿脑海中浮现出滋滋冒着黄油,外焦里嫩的肘子画面,高兴地手舞足蹈。 “你受伤了。” 李观棋看着少女小腿处的伤口,鲜血正滴落雪面。 “可能是被树枝划到的,没事哥哥,笙儿不怕疼,能坚持住。” 李笙儿眨望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懂事道。 “那也不行,伤口在冬天很容易生出冻疮,我先帮你包扎起来。” 李观棋说完,扯下一段布条。 但他担心的远不止这些。 深山大泽,万里冰封,在这种极端天气下,血腥的气味随时会引来觅食的猛兽。 他刚抬起手掌,忽然听到身后树林传来簌簌响声! “什么动静?” 李观棋沉吟一声。 虽然还没有回头,已经感受到背后传来阵阵寒意,一股莫名的冷风直冲脚底! 李笙儿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稚嫩的脸庞无比惨白,勾起小手道:“大,大虫!” 听到这两个字眼,李观棋心里“咯噔”一下。 循声看去,果然瞧见一尊庞然大物,毛发棕黄,吊睛白额! 惨淡月光照耀下,一双凶狠的双眼泛出阵阵绿光,此刻正虎脸狰狞,低沉的吼声中夹杂着一丝痛苦之音。 李观棋这才注意道,虎背竟斜插着一支铁矛,鲜血从伤口源源不断地冒出,染成暗红。 他很快想起,就在今天,一队七人组成的小队进山打猎,遭遇猛虎袭击。 好在他们人员众多,而且全副武装,激烈缠斗之后,终于重创猛虎,但自身也没好到哪去。 被赶到的猎户抬下山时,无不断臂少腿,更有甚者,左肩都被利齿咬下大半。 最终一死六伤,状况惨不忍睹! “笙儿,先别出声!” 李观棋急忙使眼色。 虽然猛虎是被空气中的血腥味吸引,但它已经身受重伤,不敢冒然发起攻势,否则早就扑将上来。 但他还是低估了人在面临恐惧时的绝望。 话刚说完。 却见少女颤抖着娇躯,似是被勾起某些可怕的回忆:“啊!” 一声尖叫划破长夜! 让原本处在对峙状态的平衡瞬间被打破。 “吼!” 猛虎蓦然受惊,长啸一声,虎掌搭地,犹如离弦之箭般纵身跃出。 九尺长的身躯凌空罩住残月,已经将月光完全遮蔽! “闪开!” 看着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李笙儿,李观棋迅速将她推开,向后一闪,躲过如刀刃般锋利的爪牙。 不料猛虎只是虚晃一击,落地后紧接着后足猛摆,将近两米长的虎尾骤然鞭出。 “哥哥小心!” 李笙儿惊呼道。 但李观棋前世乃华夏龙帅,万军丛中杀敌都如同探囊取物般,哪会被猛虎所伤! 只见他一个翻滚,虎尾挟裹着寒风,在他脸颊上擦面而过。 等站稳以后,李观棋瞅准空隙,纵身跃出,骑在虎背,双拳猛力挥击。 砰砰砰! 尽管他已经用尽平生气力,但并未对猛虎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毕竟,积年累月的营养不良,早就让这副躯体羸弱不堪! 不过好在猛虎捕猎,靠的就是一扑,一掀,一剪三招,再加上受伤颇重,刚才没能杀死猎物,心气顿时消去大半。 暴怒之下,像只无头苍蝇般在横冲直撞,想用蛮力将人颠下。 李观棋则是身躯伏倒,双手紧扣虎皮,死死贴住。 一时间,山林中雪飞叶落,不少树木都被拦腰撞断,满地狼藉! 须臾过后,伤口处铁矛已然松动。 李观棋腿部发力,紧紧夹住虎身,双手握紧铁矛,以倒拔垂杨柳的姿势奋力将铁矛抽出。 噗呲! 鲜血井喷而出,溅落雪面! “吼!” 那猛虎吃痛,发出一声厉吼,震得整片山林仿佛都在晃动! 李观棋也被甩出十几好米,重重摔落地面,满口都是污血! 一来二去之下,猛虎颇为忌惮,竟然矛头一转,盯向了数米外的少女。 李观棋眉头紧锁,神经顿时紧绷。 他常年征战,早就变得敏锐迅捷,逃生尚且不易。 李笙儿身躯娇弱,还不顷刻间就命丧虎口? 他腾地起身,握紧铁矛,勾起手指,大声喊道:“臭畜生,你不是想吃人吗,来啊!” 这挑衅的动作瞬间将猛虎激怒! 它张开血盆大口,呼哧呼哧的喷出热气。 再一顿足,庞大的身躯弯成弓形,弹射而出! 眼看就要将李观棋吞入腹内! “哥哥!” 李笙儿失声喊道,脸颊已经毫无血色。 而李观棋却是屹然不动,待到虎口腥臭的热浪扑面之际。 他用力将铁矛插入地面,顺势向后一倒,双手紧紧攥住矛尾。 等猛虎察觉到危险时,已经太晚! 噗呲! 尖刀形状的铁制矛头瞬间穿透猛虎的心脏。 暗红的鲜血再次如泉涌般溅射而出。 猛虎,已然丧命! …… 第2章 闹市街头,卖虎换钱 “哥哥。” 李笙儿先是一愣,随即快速跑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一枯瘦如柴的身躯从虎尸下爬了出来。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刚才吓死了笙儿了,以为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李笙儿紧攥着李观棋的衣角,哭的稀里哗啦。 李观棋笑着安抚:“别哭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呜呜呜——”须臾李笙儿才恢复平静,看着没了呼吸的猛兽,神色讶然道,“哥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连大虫都能打死。” “运气好罢了。” 李观棋苦笑。 以他现在的状态,要不是猛虎已经受了很重的伤,战斗力大打折扣,谁死还真不好说。 “笙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尽快离开此地。” 闻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味,李观棋眉头微皱。 刚才激斗猛虎已经花光了他的所有力气。 要是在因此引来其它的虎豹豺狼,后果不堪设想。 他尝试去拔出铁矛,但半截都没入虎尸,死死吸附住,一时间竟未能拽出。 只好又捡起地面的碎石,割下一块血淋淋的虎肉,递上前道:“先吃点东西,我们还有很长的山路要走。” “嗯。” 李笙儿只是稍作迟疑,便将生肉塞入口中。 霎时间,腥臭苦涩的味道充满喉腔。 她好几次想吐出来,但都忍住。 因为她知道,在寒风刺骨的雪地中,食物,是他们走出山林的唯一支撑! 看着懂事得都让人心疼的少女,李观棋不禁神色动容,暗暗发誓道:“以后绝不会是此等局面。” 他大口咀嚼着生肉,想让食物加速吸收。 渐渐地,他的身体已然开始发热,恢复了不少气力。 立即将雪地上的树枝排成一排,然后用石块割断墙壁上的藤蔓,绕过树枝虎尸,最后紧紧缠绕在了双肩。 确定扣结牢固以后,李观棋说道:“笙儿,你坐到上面去。” “不用了哥哥,我帮你一起拉吧。” 李笙儿乖巧道。 李观棋笑道:“放心,我拉的动,你不想快点下山去接母亲吗?” “想啊,娘亲找不到我们,现在一定都急疯了。” 李笙儿眨望着双眼,听话的爬上木筏。 “坐稳了!” 李观棋叮嘱一声。 尽管他做的简易雪橇极大程度的降低了重量。 但这头猛虎少说也有四五百斤,所以走的十分吃力。 好在山势向低处延伸,慢慢的倒也如履平地,健步如飞。 斗转星移。 一缕晨曦从云层中射出,映得半边天空如火烧般红艳。 闹市街头,天才微亮,此地已是人潮汹涌。 毕竟,洛北县背靠大山,各种奇珍异兽不计其数。 每年都会有大批商人前来收购货物。 野芝千参,这些属于大补品。 熊掌鹿尾,此类野味颇受青睐。 这还都是死物,如果能捕猎到活的狐狸蟒蛇般,价值更高! 虽然大夏朝的整体经济萧条,但吃苦受累的无非是平民老百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已是常态。 “这位老哥,我这有新打到的兔子肉,买些吗?” 一穿着粗布青鞋的小贩叫卖。 “兔子肉有什么稀奇的,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有狍子肉猞猁狲呢,怎么这次没人卖了?” 一身穿毛皮大氅的中年人问道。 小贩赔笑:“老哥,你也都看到了,洛北县现在大雪封山,环境恶劣,这些畜生早就不知道躲到哪过冬去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不是。” “这话倒也有些道理,看来此次要白跑一趟了。” 中年人叹了口气。 旁边的一众商客也都唏嘘一声,露出失望的神色。 忽然,不知谁喊了一句:“你们快看!” 唰唰唰! 数双眼睛循声看去,只见白茫茫的雪地中,赫然出现一身材瘦弱,浑身是血的青年。 他衣衫单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但双目之间却流露出股坚毅神色。 青年双肩,正用藤蔓拉着一棕毛白腹的庞然大物,也许是天气太过寒冷,尸身已然僵硬。 “大虫!这个猎户竟然杀死了一只大虫!” 有眼尖者指着前方大叫。 “吁!” 闹市里瞬间传来一阵惊呼。 要知道,洛北县的猎户少说也有几百人,最显赫的战绩就是在山中猎杀狼群。 但那绝非单打独斗,而是由一支十五人组成的猎队,蹲守三天,合力剿杀! 围猎过程中,还有两人因此丧命! 更别提大虫这般凶恶可怕的猛兽,猎杀条件难如登天! 但现在,竟然被一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年做到。 “咦,此大虫不是昨天袭击老张他们那只吗?” 有心细者发现。 “对对对,我赶到的时候大虫正要吃人,我看的清清楚楚,虎背上就插着这样一支铁矛,怎么换地方了。” 一裹着白头巾的大汉不屑道:“呵呵,我还以为有什么通天本领,原来是捡了一个大漏!” 不平的声音响起:“捡漏?你捡个试试,就算大虫身上再插两支铁矛,你们谁有把握杀死它?” 白巾男哑口无言。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如果真让他碰到了此等沧澜猛兽,只怕当场就会被吓尿! “不是,你们就没人好奇这青年的身份吗,没听说过洛北县有这么号人物啊?” “好像,是沈秀芳的儿子,李观棋?” 闻言。 人群的表情再次为之一怔。 李海被老虎咬死的事情人尽皆知,这个名字自然不陌生。 但他们不理解的是,李观棋是个十足的病秧子,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而且经常受到李峰家苛待,怎么会有如此能耐。 正当他们匪夷所思之际,闹市中的商贩已经快步向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兄弟好本领啊,打算多少钱出手!” “十两银子如何!” “十五两!” 物以稀为贵。 在这个数九寒冬的恶劣季节中,能打到一条大虫,价格已经不言而喻! 所以商贩们全都争先恐后的叫价,生怕晚一秒,这块肥肉就会被别人抢走! “哇,好多钱,哥哥,我们赶紧卖了吧!” 李笙儿忍不住道,“咕咚”一声,吞咽着口水。 但李观棋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竖起一双冷眸,凝视着前方。 “不是,十五两银子还不知足?” “看来是穷怕了,想趁机多捞点呗。” 人群满脸愕然,羡慕嫉妒的表情展露无遗。 正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声音响起道:“我出二十两!” 此话一出,喧嚷的闹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在大夏朝,二十两银子已经抵得上普通农户三四年的收入。 所以这些人才会如此震惊和眼红。 出价的正是刚才身穿毛皮大氅的中年人。 旁边的商贩冷笑道: “老魏,就算是大虫也值不了这个价!” “没错,小心砸手里。” …… “这个就不劳诸位关心了,我魏某既然是生意人,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中年人镇定自若。 老虎可以说全身都是宝,虎皮可以做大氅,虎骨可以泡酒,此等药材极为稀缺,虎鞭滋阴壮阳。 相比起来,虎肉反倒是相形见绌,稍显平常。 而且他既然出的起二十两银子,赚头起码在三倍往上! 说完,他话锋一转,咧着嘴笑道:“怎么样小兄弟,卖不卖?” “成交。” 李观棋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起初没有开口,就是在等一个满意的价钱。 看着人群满是震惊不甘的表情,他确信,这个价格已经最高。 “爽快。” 中年人刚拿出钱袋子,李观棋忽然又叫停:“且慢!” 第3章 禽兽不如 “还想加价?” 中年人面露不悦。 李观棋并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注视着前方道:“你车上拉的是一把刀?” “没错。” 中年人表情得以放松,走上前,将刀架上的黑布扯开,露出一柄乌黑发亮,金属感十足的刀鞘。 他随后抽出刀,两指在刀身上一弹。 叮! 发出清脆洪亮的回响。 李观棋赞叹道:“好刀!” “眼力不错!”中年人面带欣赏,“此刀是我从关外淘来,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青年的神色:“如果小兄弟对它感兴趣,我不妨吃点亏,跟你换这只大虫。” 李观棋淡淡道:“这把刀,外加五两银子。” 中年人摇了摇头:“不行,此刀已经有人开价二十二两,我怎么着也得赚点不是。” 李观棋古井无波道:“东西在我手上,我说了算。” 中年人若有所思:“那还是和刚才说好的一样,二十两现银。” 李观棋冷声道:“要么,此刀外加五两,要么,我十五两银子出给别人。” 闻言,中年人倒吸口凉气。 他自诩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没想到竟然会被一个弱不禁风的青年拿捏。 须臾才咬了咬牙:“成交!” “李观棋疯了吗,竟然用十五两银子换一把破刀?” “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对于李观棋的举动,众人十分不理解。 但只有他知道,此次能猎杀猛虎,全靠侥幸。 要想在猛兽遍地,环境恶劣的洛北县城生存下去。 武力,是首要条件! 中年人面带欣赏道:“在下魏青权,小兄弟姓甚名谁,不妨和我交个朋友,以后有什么好山货务必给在下留着。” 青年顿了顿足:“我叫李观棋!” …… 与此同时。 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妇女穿梭在小巷之中。 她鬓角凌乱,面庞呈现出病态的苍白,怀中抱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 “观棋笙儿好久没吃过肉了,看见我带了肉回来一定很开心!” 沈秀芳喃喃着,嘴角泛起一丝心酸的笑容。 她刚去城东老邬家打完零工,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她挑水,洗衣,做饭干了一晚上,粗糙的手掌生出一个个冻疮,才挣了三个铜板。 自从丈夫李海死后,她拿到的每一文钱都需要交给小叔子,美名其曰儿女的伙食费。 但李观棋和李笙儿吃的如何,她比谁都清楚。 所以她才又用两个铜板换了一碗红烧肉,虽然心疼得很,不过能看到儿子女儿能美美的吃顿肉,也算是种安慰。 吱呀。 沈秀芳开门的动作很轻。 正以为自己回来的神不知鬼不觉之际。 一声尖细的嗓音骤然响起:“哟,大嫂回来啦。” 看着眼前珠圆玉润的弟妹,沈秀芳一怔,尴尬道:“刚忙完。” 王春兰伸出白嫩的小手:“拿来吧。” 沈秀芳知道她这是在要钱,紧紧攥着剩下的一枚铜板道:“弟妹,马上就过年了,我想攒点钱给观棋笙儿买身新衣服。” 王春兰不屑一顾道:“树儿珊儿有不少旧衣服,还花那冤枉钱干啥?” 李树李珊正是她和李峰的儿女。 也许是看出沈秀芳不想交钱,她双手叉腰,颐指气使道:“大嫂,按理说李观棋已经成年,我们已经没有抚养的义务,是我可怜你们一家三口,才继续给你们饭吃,你这样做就有点不厚道了吧。” “是是是。” 沈秀芳神情晦暗。 她何尝不想脱离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但李观棋身体孱弱,干不了重活,李笙儿年纪又还小,娘儿仨根本没办法自食其力。 所以,她只能妥协。 看着递过来的一枚铜板,王春兰面露不悦:“干了一晚上就挣这么点?” “对——” 沈秀芳有些心虚。 她一向本分,不善撒谎,但王春兰却是十分精明,一眼就瞅见沈秀芳隆起的肚子,问道:“你怀里藏了什么?” 沈秀芳支支吾吾:“没,没甚么——” “拿来吧你!” 王春兰直接伸手去夺。 “别抢别抢,我拿出来就是!” 沈秀芳小心翼翼,生怕怀里的碗摔碎。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冒着黄油的红烧肉被端了出来。 “原来是用钱去买肉了。”王春兰狡黠笑道,“大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这好东西怎么能藏着掖着呢。” “树儿珊儿,出来吃肉了。” “好耶,大清早就有肉吃!” 一男一女应声走出,看见桌子上的肉,两眼顿时放光,犹如饿狼扑食般的抓起肉块,塞入口中。 “这,这是我给观棋笙儿买的,你们怎么可以——” 沈秀芳面如纸皱。 “那两个病秧子不吃也罢。”王春兰不耐烦的摆摆手,抹了抹嘴角的黄油,“哎哟,味道还真不错呢。” “不行,不可以!” 看着快要见底的肉,沈秀芳急忙回屋喊人。 “观棋,笙儿!” 声音飘荡在屋内,没有任何回应。 她伸手一摸,床是凉的,被窝也是空的! 忽然,数落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你们两个,也不知道给你爹我留两块。” 沈秀芳听得出,这是小叔子李峰的声音。 霎时间,她仿佛想到了什么,“蹬蹬蹬”跑了出去,质问道:“李峰,你不是带着观棋笙儿去打猎了吗,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两个兔崽子一点都不老实,刚进山就东窜西窜,这下好了,走丢了吧!” 李峰语气十分冷漠,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闻言,沈秀芳如遭晴天霹雳,咆哮道:“那你还在这干什么,赶紧去找啊!” 李峰没好气道:“你说的轻巧,天这么冷,现在去不是送死吗?” “你的命是命,观棋笙儿的命就不是命吗!” 沈秀芳面目狰狞,歇斯底里的吼道。 寒冬腊月,雪虐风饕,她知道对于两个身板瘦弱的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绝望,意味着活活被冻死! 想到这,她的情绪彻底失控,抓住李峰的肩膀剧烈摇晃着:“我丈夫就是替你死的,你现在还要害死我儿子,害死我女儿,你还算是个人吗!” 李峰厉声道:“疯了吗你,把手松开!” 王春兰则是冷眼旁观道:“大嫂,这话就有点过分了,李观棋和李笙儿要是真死了,也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况且家里少了两个吃白饭的,日子也能好过些,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皆大欢喜! 这四个字犹如一万根针,狠狠扎在沈秀芳的心口。 她想不通,人心为什么能如此薄情!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你们这群禽兽,我跟你们拼了!” “你个疯婆子,找抽是吧!” 李峰的表情闪过一丝阴狠。 正当他抬起手掌,准备用力扇在妇女的脸颊。 一阵冷炙的声音骤然响起:“住手!” …… 第4章 抢钱?你抢个试试! 几人转过身,只见一身材消瘦的青年立于门外。 雪还在下,他的衣服上已经笼起寒霜,后背背着一黑布包裹的方形物什,右手则是拉着一脸颊稚嫩的少女。 李笙儿迈动着小脚丫,护在沈秀芳面前:“你们都是坏人,不许打我娘亲!” 但李峰哪听得进这些,一双惊恐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我是人。” “吁!” 森冷的语气让李峰等不寒而栗。 他不敢相信,李观棋兄妹不仅没被风雪冻死,没被猛兽咬死,还好端端的走回家中! 半晌,才听王春兰开口道:“你看,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大嫂你也是,这么着急干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秀芳泪眼摩挲,粗糙的手掌不停抚摸着李笙儿的脸庞,“你们俩一定饿坏了,娘给你们买了红烧肉,快吃——” 她伸手去拿桌子上的圆碗,但早已见底,连肉渣都不剩。 沈秀芳先是一怔,两行热泪随即“啪嗒啪嗒”地滴落地面。 在这之前,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人,从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但殊不知,骆驼虽然能承重千斤,压死它的却是一根稻草! 沈秀芳的情绪瞬间崩溃,瘫坐在地:“肉都被他们吃完了,娘好没用,娘对不起你们——” 李笙儿伸出小手擦拭着母亲的眼角,从怀中掏出一袋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娘亲不哭,哥哥买了肉包子吃。” 诱人的肉香钻进沈秀芳的鼻中,她疑惑道:“你们哪来的钱买包子?” 李笙儿小声道:“哥哥打死了一只大虫,卖了好多好多钱。” 她的声音虽然很低,但还是被李峰等人听到。 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大虫,是山林中最凶恶的猛兽。 李观棋身板瘦弱,跑两步都会呵哧呵哧喘粗气的人,怎么可能猎杀大虫! “笙儿,你没开玩笑吧,观棋他——” 话还没说完,李观棋便走上前,打开腰间坠着的钱袋子,里面满满都是青褐色的铜板,稍一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娘,笙儿说的都是真的。” “好,好孩子,你长大了!” 沈秀芳喜笑颜开。 “娘,吃肉。” 李笙儿将肉包子递上前。 干了一天的累活,沈秀芳早就饥肠辘辘,但只是浅浅吃了一小口,便道:“娘吃饱了,你们快吃。” 李笙儿懂事道:“我们刚才在路上吃了好几个,娘你再多吃点。” 反观站在一旁的李峰等人,眼中瞬间泛起贪婪的目光,摩擦着手掌道:“观棋,还是你有本事,也不枉我教了你不少打猎的技巧。” 王春兰却是瞥了一眼钱袋子,质疑道:“这钱不对吧,一只大虫才卖了五吊钱?” “什么,只有五吊?” 李峰一愣。 按照市场价,大虫起码能卖到十五两往上! 李观棋淡淡道:“一把刀加上五贯铜板,正好二十两银子。” “你!” 李峰王春兰夫妇瞠目结舌。 不等他们开口。 砰! 里屋的门被人用力推开。 祖父李大发和祖母刘氏怒气冲冲的跑出,大呼小叫道: “你这个败家子,竟然用十五两银子买把破刀!” “你脑袋是不是让驴给踢了,不知道省着点花吗!” …… “你们出来的倒挺是时候。” 李观棋冷笑。 从一进门,他就已经注意道,李大发和刘氏扒在门口偷听。 李树李珊抢肉吃的时候,他们没吭声。 母亲沈秀芳要被打的时候,他们装作没看见。 反倒是听见自己用卖虎的钱买了刀,才表现出一副急头白脸的样子。 但李观棋并没有觉得多意外。 就算原主父亲没死之前,李大发和刘氏就十分偏向李峰一家。 他至今还记得,李海下葬,刘氏在坟前哭哭啼啼,嘴里说的却是:“苍天保佑,幸亏死的不是老三——” “苍蝇再小也是肉啊。” 李峰沉吟一句,摊开手掌:“把钱拿来吧。” 李观棋冷声道:“大虫是我杀死的,跟你有屁关系?” 王春兰双手叉腰,神色不善道:“观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没有峰哥,你们娘仨早就饿死了,你就是这么报恩的?” 李观棋呵呵笑道:“你说的恩情是指,你们吃肉,我们吃野菜,还是指,你们睡宽敞的大屋子,我们娘仨只配住在存放腌肉的杂物间里?” 他并没有亲身经历过。 但脑海中却不自觉记起那股难闻的腥臭气味,那张连转身都困难的窄床! “少废话!挣了钱交给长辈,这是天经地义!再不交出来,我可就自己拿了!” 李峰下了最后通牒。 “抢?”李观棋冷哼道,“你抢个试试?” “臭小子,翅膀硬了是吧!今天我就替你死去的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闻言,李峰脸色一沉。 且不论他身强力壮,就凭李观棋那病秧子架势,一根手指都能把他掀翻! 他当即撸起袖子,向前扑去。 李观棋只是侧身一闪。 扑通! 李峰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我就不信了,今天还收拾不了你这个小杂毛!” 李峰疼的呲牙咧嘴,瞬间暴怒,“树儿,跟爹一起抓住这小子,晚上爹给你炖肉吃!” “好嘞!” 一听到有肉吃,李树顿时两眼放光。 他李观棋年纪相当,但自小被好吃好喝的养着,将近八尺高的大个子,壮如牛犊! 父子俩一前一后,老鹰捉小鸡般将李观棋围在中间。 一会儿的功夫便将他逼至角落。 “你,你们想干什么,别打我儿子!” 眼看李观棋要吃亏,沈秀芳当即伸开双臂,护在李观棋面前。 “疯婆子,滚远点!” 李峰蛮横的将妇女推开,撞向桌角。 劈里啪啦! 锅碗瓢盆散落一地。 “娘亲!” 李笙儿一惊。 “娘,娘没事,快去叫人!别让他们打你哥哥。” 沈秀芳面露痛苦,好几次想站起来都以失败告终。 李笙儿年仅十岁,哪能叫来什么人,情急之下,只能跑到婶子王春兰身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婶母,笙儿求你了,让他们住手吧。” “小畜生,死远点!” 王春兰厌恶的瞪着前方,将她踢开。 至于李大发夫妇,竟然站在旁边拍手称快: “打得好,看这个小崽子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话!” …… “简直是一群畜生!” 李观棋厉喝一声,快要枯竭的身躯不知从哪涌来一股力气。 砰! 他飞起一脚,将李树踹倒在地。 “敢打我宝贝儿子!” 李峰面目狰狞,晃动着肥大的身板要将李观棋抓住。 却是再次扑空。 只见李观棋向旁边闪去的同时,快速解开黑布的绳扣,抽出大刀,向前挥砍。 “峰哥!” “儿子!” “不要啊观棋!” 三种惊呼的声音同时喊出。 看到从头顶劈落的大刀,李峰目眦尽裂,脸色惨白如纸皱。 咚! 又是一阵闷响。 锋利的刀刃劈进木板,距离李峰的头顶仅剩几毫米! …… 第5章 断绝关系! 房间内忽然涌起一股难闻的骚味。 李峰颤抖着身躯,已然被吓尿! 李观棋冷冷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用十五两银子买把刀吗,就是为了对付你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 “臭小子,你想弑叔吗,赶紧把刀拿开啊!” 王春兰大吼道。 “贱妇,这就是你生出来的好儿子,你们一家三口都是扫把星!” 刘氏厉声指责。 “都闭嘴,否则我一刀抹了他脖子!” 李观棋冷炙的目光一扫而过。 屋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观棋啊,有话好好说,这是干嘛啊?” 王春兰一改嚣张的作态,颤颤巍巍道。 “要想他活命也可以。”李观棋淡淡道,“我有两点要求,首先,把属于我父亲的地契交出来!” “你说什么?” 王春兰愣住,显然没想到他会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李大发共盖有两处房舍,虽然生有两儿一女,但女儿早早嫁人,自然和这份家产没了关系。 自从李海葬身虎口之后,沈秀芳就去要过地契,但被李峰各种阻挠,拖着不给。 后来实在忍受不住父老乡亲的流言蜚语,才扬言地契只是由他们代为保管,等李观棋成年之后就会交出。 眼看成年后又过去了几个月,李峰压根没提过此事,照旧租给了别人,每年光是租金都有一吊多钱。 “好啊,原来是在打房子的主意,李家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刘氏站出来指责。 “这本来就是我父亲用命换来的,更何况你们鸠占鹊巢了这么些年,吸血也应该吸够了。” 李观棋呵呵冷笑。 既然他已经占用了这副躯体,自然不能像原主般饱受欺凌,憋屈至死。 属于他们娘仨的,势必全都要讨要回来! “我们就是不给,你能咋地?” 王春兰双手叉腰,索性破罐子破摔。 那处房舍少说也值个十几两银子,怎么可能轻易吐出去。 “我不信你有胆子弑叔,别忘了,杀了人你自己也得坐牢!” “是吗?” 李观棋阴沉着脸,手中闪着寒光的刀刃缓缓下移,“我一个人换你们六条命,也算回本了。” “你!” 王春兰咬牙切齿,现在家里只有李峰是顶梁柱。 他要是死了,就剩一股子老弱病,连勉强糊口都成问题! 但让王春兰最震惊的,还是她这个不中用的侄子,怎么进了趟深山老林,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孽障,孽障啊!” 李大发夫妇在一旁捶胸顿足。 不过最先承受不住的还是李峰。 毕竟,明晃晃的刀刃已经架到他的脖子上,透骨的凉意瞬间涌边全身。 “还傻站着干啥,赶紧把地契拿出来!” “峰哥——” 刀口已经见血。 此时此刻,李峰是真有些急了,歇斯底里的吼道:“峰什么峰,你们想看我被这小子砍死吗!” 王春兰只能妥协:“爹,娘,还是先救峰哥的命要紧。” “这个畜生!” 刘氏大骂一句,折回屋内一通翻箱倒柜,将藏起来的地契拿出,交到沈秀芳手中。 王春兰迫不及待道:“都按照你说的做了,还不赶紧把刀拿开?” “急什么?”李观棋淡淡道,“没听到我刚才说有两个要求吗?” “李观棋,你这个混蛋——” 王春兰正要破口大骂。 却见李观棋手掌一提,刀口又刺入几毫。 “疼疼疼!” 李峰疼的呲牙咧嘴,“还有什么要求,赶紧说!” 李观棋并没有理这个话茬,而是转过头道:“笙儿,去把街坊四邻都喊出来。” “观棋。”沈秀芳有些害怕道,“家丑不可外扬,既然地契已经拿到手,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李笙儿安抚道:“娘亲稍安勿躁,我们听哥哥的准没错。” 她小跑到屋外,扯着脖子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个臭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王春兰心里泛起嘀咕。 很快,周围的老百姓都循声走出。 看见李笙儿蓬头垢面,惨兮兮的模样,都顿感同情,嘘寒问暖道: “怎么了小笙儿,是不是李峰一家子又没给你们饭吃?” “哼,好歹也是这两个孩子的叔父,更何况还有李海那档子事,怎么能如此泯灭良心?” “走,找他们去!” 这些人都是李家的街坊四邻,对李峰苛待他们一家三口的事也都有所耳闻。 不过饥荒年,家家户户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只能是背后骂上两句。 等人都赶到,瞬间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李家院内鸡飞狗跳,沈氏瘫倒在地,额头已撞起大包。 李峰则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而持刀人,竟然是李观棋! “这,什么情况?” “李家大郎,赶紧把刀挪开,别闹出人命!” …… 李观棋扫视一眼人群,声若洪钟道:“各位父老乡亲,今天请你们来就是做个见证,我们娘仨要跟李家断绝关系!”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每个人都瞪大双眼注视着前方,眼神里满是震惊。 “孽障,我们含辛茹苦地养了你这么些年,你竟然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李大发率先爆发。 他一向最好面子,李观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断绝关系,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脸上。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王春兰脸色青白不接。 李海惨死,他们不仅没有照顾好孤儿寡母,反而变着法的吸血苛待。 此事要是传开,恐怕整个洛北县的百姓都得把他们脊梁骨戳死! “大嫂,你也劝劝观棋,可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是啊,李峰虽然有做的不厚道的地方,但养这么一大家子也属实不易。” “李家大郎,断绝关系这种话也能随便说吗,你这纯纯是不孝之举!” 几个年长的老者站出来游说,俨然一副道德绑架的口吻。 但没有道德,就不会被绑架! “我意已决!”李观棋斩钉截铁道,“从此刻起,我不给你们养老送终不算忘恩,你们不管我等死活,不算负义!” …… 第6章 有家了! “兔崽子,我打死你!” 李大发气的浑身都在颤抖,举起手边的藤条就要抽过去。 但看着李观棋手中三尺大刀,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在他看来,这个逆子多半是得了失心疯,这要是激怒一刀再砍过来,吓也能吓个半死! 眼瞧着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他怒目圆睁道:“你不是要断绝关系吗,我如你所愿,拿纸笔来!” 刘氏快速从柜子里拿出纸笔。 李大发唰唰唰在纸上写划两行字,咬破手指,重重地按在落款处:“该你了!” 李观棋也没有丝毫墨迹,收刀挪步,指尖擦拭刀刃的鲜血。 签字画押,整个过程干脆利落!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沈秀芳内心五味陈杂。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般寄人篱下,饱受欺凌的日子她早已过够。 “笙儿,扶娘起来,我先去收拾下东西。” “慢着!”王春兰叫停道,“你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 沈秀芳道:“小东房的两床被子是我亲自做的,当然要带走。” “你自己做的。”王春兰冷笑道,“针线不用钱?布料不用钱?你们既然已经断绝关系,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李家,一根头发丝都别想拿走!” 沈秀芳剧烈咳嗽着:“你,你们!” “没关系娘,就当是喂了狗。” 李观棋将母亲搀扶起,“我们回家!” 无论是谁,听到家这个字眼,都会觉得倍感亲切。 沈秀芳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这辈子还能有个家。 以至于身后传来的“孽障,你以后就算肠子悔青都无用!”“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啊!”等骂声也权当耳旁风,抛诸脑后。 李海的两间房舍隔的并不远。 他们娘仨走了约莫一里地后停下,发现大门上正挂着一把铁锁。 李观棋道:“我去找石头砸开。” 沈秀芳皱了皱眉:“这样有点不合规矩吧,要不等人回来再说?” 李观棋摇着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况且,哪有主人回家等着旁人来开门的?” 他找来一块尖石,冲着铁锁咣咣凿了两下,并没有砸开。 “还挺结实。” 李观棋淡淡道。 这时,他想起了背上的那把刀。 此刀重达十几斤,光是背着都觉得不堪重负。 他缓缓抽出刀身,凝神蓄力,一刀劈出。 砰! 铁锁顿时被斩成两半。 “姓魏的倒没有说假话,果然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李观棋赞叹一声。 他早就察觉到了此刀的不同凡响,刃泛青光,非金非铁,刀柄下缀有火焰飞腾的标志,实乃神物! 正当娘仨准备走进,忽听身后有人叫喊道:“什么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撬锁行窃!” 李观棋转过身,只见穿着粗布青衫的一对夫妇映入眼中。 他们正是从李峰手里租下此屋的赵德胜和周氏两人。 “你说谁在行窃?” 赵德胜一愣,随即说道:“原来是李家大郎啊。”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你听好了,我叫李观棋,不是什么李家大郎。” “???” “这小子是饿傻了吗,抽什么疯?” 赵德胜小声嘀咕,他们夫妇二人在城东开了家早餐店,做些油酥饼,鸭血汤之类,刚忙完准备回家休息,还不知道李观棋和李家划清界限一事。 不过也懒得细想,只是问道:“你刚才砸我家的门锁干甚?” 李观棋道:“正式通知你们,此处房屋已经被我收回,你们今天务必搬离。” “什么?” 赵德胜瞠目结舌。 妻子周氏立即反问:“你说搬就搬,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李观棋拿出地契:“有地契为证。” “地——” 赵德胜咽了口吐沫,知道这娘仨是有备而来,但也只是有恃无恐,底气十足道,“有地契咋了,我又不是白占你家房子,每年光租金都有一吊钱呢!” “没错,让我们搬走可以,先把钱拿出来!”周氏在一旁帮腔。 李观棋冷声道:“我娘早就警告过你们,我成年后就会收回此处房产,是你们一意孤行,仍要租赁。” “更何况钱又没落在我口袋中,谁租给你的找谁去!” 两句话,将赵德胜怼的哑口无言。 但要这么妥协,没地方住不说,钱还落不着,这亏可就吃大了! 他面露凶相道:“去去去,少在这胡搅蛮缠,赶紧滚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他撸起袖子,就要把李观棋娘仨轰出去。 但还没碰到李观棋的衣衫,就被一脚踹倒在地。 “哎哟,你个病秧子,给你脸——” 脸字还没说出。 呼呼呼的破空之声响起。 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再次劈落,刀尖正对着赵德胜的脖颈,顿时将他吓得脸色煞白。 这二话不说就动刀子,谁顶得住! 李观棋目光如炬道:“再说最后一次,这是我们娘仨的家,你敢迈进一只脚,我就剁你一只脚,你敢伸进半根手指头,我就把你的手掌剁下来!” “吁!” 赵德胜冷汗频出,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但现在刀刃加身,小命都攥在人家手里,哪敢放肆,赶紧求饶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周氏眼珠提溜打转道:“观棋啊,就算房子是你们的,里面的东西我们总得拿出来吧。” “笙儿,去帮他们收拾东西。” 李观棋冷静道。 “是,哥哥。” 李笙儿乖巧应道,跑进屋内将铺盖卷起,她身躯瘦小,力气不足,跑进跑出好几趟方才将东西拿完。 周氏则是欲哭无泪,她本来想着进了房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赖着不走,大不了和他们娘仨挤一块,也比没地方住强。 没想到李观棋棋高一着,拿刀的手就没挪开过,彻底让他们的希望破灭。 “滚!” 李观棋呵斥一声。 赵德胜本来还想周旋一番,但看着这个邪得让人心底生寒的青年,话到嘴边竟然没敢说出。 “算你狠,给老子等着!” 赵德胜撂下一句狠话,打包好东西,愤愤道,“走,先找李峰两口子算账去!” …… 第7章 母亲病重,准备进山! “太好喽,我们以后有家喽!” 李笙儿高兴的手舞足蹈。 但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沈秀芳却是惴惴不安道:“观棋,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要是他们报官可咋办?” 李观棋解释道:“放心吧娘,李峰没经过我们的同意就擅自租出,本就不合法,他要是敢报官,不仅得把近十年的租金吐出来,至少得挨上十大板。” “哦。”沈秀芳点了点头,双眼注视着前方,“儿啊,你怎么上了趟山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李观棋郑重其事道:“娘,以前是儿子不孝,没有照顾好你和妹妹,从今天起,我绝不会让你们再受半点苦难。” “好,好,好——” 沈秀芳一脸说了三个好字。 她从怀里拿出丈夫李海的排位,放到了桌子中央的位置,热泪盈眶道,“儿子长大了,海哥,你在天之灵应该能安息了吧!” 不料,话刚说完,她身子一歪,竟然摔了过去。 “娘亲!” 李观棋和李笙儿同时惊呼。 走过去一看,沈秀芳双目闭合,已然昏聩,而且面色蜡白,虚汗不断地从额头冒出。 “笙儿,你在此照看好娘亲,我去请大夫!” 李观棋当机立断,一连跑出二里地,才找来一白发苍首的郎中。 饥荒年,伤病无数,医馆内每天都是门庭若市。 李观棋只好提高了两倍出诊费,才请得动。 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两眼翻白,口吐白沫,一旁的李笙儿也哭成了泪人。 好在那郎中也有些手段,针灸推拿,忙活了半个时辰,沈秀芳才得以醒来。 “娘亲,你终于醒了,刚才都吓死笙儿了。” 李笙儿扑在母亲怀中,嫩滑的脸蛋蹭着母亲的脖颈。 “娘没事。”沈秀芳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问道,“大夫,我的病严重吗?” 还不等郎中开口,李观棋抢先说道:“就是感染了风寒,吃两幅药就好了。” “笙儿,你在这陪母亲聊聊天,我去送送大夫。” “好。”李笙儿应道。 出了房屋,李观棋才问道:“我娘的病严重吗?” “积劳成疾,寒气侵脾,此乃虐症,及时用药调理不成大碍,只是——”郎中捻着胡须,欲言又止。 “大夫有话但讲无妨。” “只是药材中有一味药十分昂贵。” “什么药材?” “熊胆。” 李观棋心里“咯噔”一下,又问:“多少银子?” “哈哈。”郎中干笑两声,“此等名贵药材向来有价无市,就算翻遍整个洛北县也未必找得到。” 他稍作停顿,又补充道:“不过也能用其它的平替药材,像鹿茸,蜈蚣等也能治疗虐症,只是好得慢罢了。” “那也得治!有劳大夫先开几幅药,稳定住我娘的病情,其它的我来想办法。” 李观棋随后取出十个铜板,递上前,“这是这次的出诊费。” 郎中有些惊讶。 换了旁人,听到需要如此昂贵的药材,或许早就萌生出不治的想法。 他也听到过一些因家中拮据,将八十老娘背到山上摔死的事例。 不禁面带几分赞许,只拿走五个:“念你一片孝心,还按原价收取,不过虐症可大可小,你得抓紧了。” 李观棋随后跟到药房,抓了三天的药量,但并没有急着回家。 而是在市面上转了一番,买了些米面菜食等必需品,一来二去,卖虎的五吊铜板已用去大半。 回到家,他打起精神,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娘,小妹,我回来了,看看我买了什么好吃的。” “糍粑!” 李笙儿吞咽着口水,虽然馋的要命,但也没有先吃,拿起一块递到母亲面前:“娘亲吃。” “真甜。” 沈秀芳笑道。 “嘿嘿。” 李笙儿甜甜笑着,又递到李观棋嘴边:“哥哥吃。”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李观棋不动声色道,“笙儿,烧点水把娘亲的药煎一下,马上就能好了。” 李笙儿叼着糍粑,动作熟练的烧水煎药。 “我真幸福,俩孩子都这么懂事。”沈秀芳轻咳两声,“观棋,娘有点冷,你把门关一下。” 李观棋照做。 门关好以后,两含热泪夺眶而出,沈秀芳小声道:“观棋,我们要不别治了吧!” 她自小听觉就十分灵敏,所以两人刚才的谈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但她并非因为药材昂贵流泪。 而是眼看着娘仨有了家,日子正要变好,自己却得了重病! 所以她是在恨自己,为什么身子这般不争气! “娘,你千万别这么说。” 李观棋看着母亲双手的冻疮,皱纹堆叠的面庞,神色动容道,“你是为了照顾我和妹妹才生的病,我要是不治,还算是个人吗?” “但是——” “没甚么但是的,熊胆鹿茸虽贵,但也并非寻求不到。” 李观棋握紧母亲粗糙的手掌,“我已经决定了,进山,打猎!” …… 与此同时,李家屋内。 李峰夫妇刚把满地狼藉收拾干净,正要痛骂李观棋几句。 砰! 大门被用脚踹开。 “谁啊,没完没了了?” 李峰怒上心头。 自己被李观棋拿刀架在脖子上的场景历历在目。 常言道,退一步海阔天空,但他却是忍一时越想越气! 本来,把李观棋娘仨轰出去正和他意,但问题是,地契没了,这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吗! 还不等他发作,却看见一双同样愤怒的眼睛,赵德胜脸色铁青道:“姓李的,你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个说法!” “怎么了老赵?”李峰问道。 “你说呢,李观棋那个王八蛋今天把我们夫妇俩轰出来了!”赵德胜没好气道。 “哦?” 李峰并没有多意外,地契到了李观棋手中,收回房舍是迟早的事。 只是没想到,他动作竟然这么快! “我说老赵,你长得也五大三粗的,怕个甚,咋不敢跟那李混蛋干一仗?”王春兰恨恨道。 “废话,那小子手里有刀!”赵德胜冷声道,“算了,房本来就是人家的,我就当吃个哑巴亏,但是余下的租金,必须还给我!” “这叫什么话,又不是我们不让你俩住的。”王春兰死死捂住钱袋子。 “放你娘的狗臭屁!跟我玩这一套是吧。” 赵德胜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见李家竟然不退钱,拍桌而起道,“不给钱老子就去报官!看看咱们谁不好过!” “哎你——” 王春兰扯开膀子就要胡搅蛮缠一番。 却见李峰呵斥道:“慌什么,不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病秧子吗,我有办法治他!” …… 第8章 未雨绸缪 赵德胜立即问道:“你有啥办法?” 李峰若有所思:“别看他们已经搬进去了,但娘仨总不能一直待在一块吧,打猎也好,打零工也罢,只要李观棋一出门,咱们就迅速冲进,将他们母女轰出去!” 赵德胜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李观棋有刀不好惹,沈氏母女柔柔弱弱,我一只手就能提溜起!” “不对啊。”周氏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要是去报官咋整,按照大夏律法,侵占他人财产,可是要挨板子的!” “他人财产?”李峰“呵呵”冷笑,“我当时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一没字据,二没见证人的,这小子用刀抢了过去,还真以为地契成他们的了?” “再者说,就算咱们不占理,大不了打官司先拖住,你们把地方占了,李观棋娘仨就无处可去,这数九寒冬的天,他们能坚持几天?冻都能把他们活活冻死!” “还有啊——”王春兰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上扬道,“我那个蠢大嫂身子骨应该是不行了,我好几次看见她偷偷咳血,所以此计肯定能成!” 听着两人这番惊世骇俗的说辞,赵德胜夫妇双双怔住。 这才是活阎王啊! 半晌才吐出句:“你们两口子心可真狠!” “狠?这小子都有胆子弑叔了,我还在乎这些?”李峰不屑一顾道,“法子我已经说了,你们要是没胆量做可就跟我没关系了。” 赵德胜稍有犹豫,咽了口吐沫道:“就按你说的办!” …… 夜色渐浓,李观棋虽然说要去打猎,但并没有贸然进山。 就这白雪覆盖,零下十几度的恶劣天气,不事先做好准备那就是去送死。 好在李海是猎户出身,之前打猎的行当都存放在地窖之中。 不过原主父亲已经死了好几年,铁矛箭矢之类早就锈迹斑斑,无异于废铜烂铁。 “这把弓好像还能用。” 李观棋打着火折子,看着牛皮筋做成的弯弓,尝试拉了几下,弹性依旧十足。 他找来一把腕骨刀,坐在地上耐心的削着木角,打造成尖刀的形状,虽然比不上铜铁制成的箭头,但也能凑活着用用,等猎物卖了钱再更新装备也不迟。 “好像还差点东西。” 李观棋喃喃道。 要知道,为了提升弓箭的准确度,箭尾通常会绑上几片羽毛。 但他家里并没有养鸡鸭鹅,倒是个麻烦事。 正想着。 “呱呱呱!”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叫声。 李观棋走出地窖,只见李笙儿蹲在门口,正逗着几只路过的大鹅,这些鹅体型硕大,羽翼丰满。 不禁让他深吸口气,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李观棋向前两步,瞅着养鹅人不在近处,按住大鹅雪白的脖颈,快速拔下几支鹅毛。 “呱呱!” 那大鹅吃痛,叫声更加响亮。 “哥哥,这些鹅儿如此可爱,你怎么能伤害它们?”李笙儿鼓着腮帮子道。 李观棋笑道:“小妹,你哥哥我马上就要进山打猎,要是射不准猎物,可就喂了山林的虎豹豺狼啦!” “那怎么行!” 李笙儿面带忧色,一双嫩白的小手钳住鹅头。 嗖嗖嗖! 冲着鹅身就是一顿猛薅! 可怜几只大鹅,洁白的鹅身瞬间被薅突一大片! “够了够了!” 看着小妹生猛的举动,李观棋人都麻了,你管这个叫十岁? 赶紧抱起她肋下,关门插闩! 没过一会儿,便听有妇人扯着嗓子大骂:“哪个天杀的拔我鹅毛,是人你就别当狗,是狗你就叫两声!” 李观棋也只当充耳不闻,雁过拔毛,兽走留皮,好像也没甚么毛病。 牛皮弓,箭矢,腕骨刀,再加上买来的那把宝刀,行头已经差不多。 毕竟,打猎和打仗也差不了多少,都讲究个轻装上阵,带得太多反而误事。 须臾,他又沉思:“母亲生病,笙儿年纪还小,我这一进山,那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来找麻烦咋办?” 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多做点准备。 先是在门前挖了一个大坑,再用布袋罩住,将地窖的破铜烂铁倒插进坑内。 然后找来几个捕兽夹藏在门槛前,取一段绳索悬于横梁,两头分别拴在门闩和铁锹柄,紧紧绷住。 “这样一来,应该万无一失了。” 李观棋拍了拍手,做完这一切已至深夜,全身筋骨都好似要散架一般,再提不起半点气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最重要的还是这副身躯,得赶紧想办法补补才是。” 李观棋叹息口气,转过身,正好见母妹俩相依相偎睡得正香。 上一世身为华夏龙帅,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没想到此刻也别有一番意境。 翌日,天才微亮。 李观棋带好装备,裹了几块干粮,静悄悄的关门离去。 大街上人不算少,卖货的,做阳春面油酥饼的比比皆是,市井气十足。 “哎,你们听说了没,知县家的千金好像走丢了。” “那娃娃也是,生的一副女儿身,却偏偏喜欢舞刀弄枪,瞒着知县进山打猎,这下好了,出事了吧。” 行人窃窃私语着。 又走了几步,赫然出现一队腰缀刀,背负弓的青年猎户。 自从进山打猎的人接连遭受猛虎等袭击,再加上天气原因,大家也都开始选择抱团取暖,想着先度过这个寒冬再说。 “观棋,你是要进山打猎吗,不如跟我们一起吧。” 一高大精悍的汉子发出邀请。 李观棋认识他,是姑姑李素家的儿子孙绍,按照辈分,李观棋该叫他声表兄。 “不用了。” 李观棋选择拒绝。 在深山老林中,比猛兽更可怕的,是人心! 他现在步履维艰,已没有精力再理会后续这种分配不均的糟事。 “好吧。” 孙绍自然也知道李观棋和李峰等断绝关系的事。 但正所谓嫁出去姑娘泼出去的水,他母亲早就嫁入孙家,自己虽然也看不太惯,也没资格去管。 他点了点头,撇了一眼四周,又压低声音道,“观棋,你这几天最好小心点,有人要找你麻烦!” …… 第9章 山中遇狼 “找我麻烦?” 李观棋一怔。 记忆中,原主每天除了上厕所,都是窝在被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和什么人结仇? 孙绍道:“你猎杀大虫的事现在整个洛北县人尽皆知,你想,那些被大虫所伤,还有死者的家属能善罢甘休吗,他们已经商量好,要分你卖大虫的钱。” “有意思。” 李观棋差点被气笑,内心寻思:古代的人脸皮都这般厚么,要是我和小妹葬身虎口,他们难不成还会好心赔钱? “我知道了,多谢表兄好心提醒。” 他微微一笑,表示感激,继续朝山林走去。 看着青年消失的背影,孙绍晃了晃神:“跟那一家子吸血蜱虫断了关系也没好日子过,这一家三口,命实在是苦了些!” …… 呼呼呼! 寒风肆虐,席卷着飞雪落叶卷向空中。 李观棋行走在雪地之中,犹如波涛汹涌的一叶孤舟,渺小如粟。 他的打猎技巧并不丰富,只能用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居高而望! 只见大山群峰环绕,林深无际。 一处断树残枝旁,赫然出现一串脚印。 李观棋走的并不算快,他需要保留足够的体力来面对突发情况。 雪地的脚印不深,而且状如梅花,显然刚留下不久。 李观棋猫起腰,循着足迹一路跟过去。 走了约莫三里地,果然看见百米外,丛林晃动,传来悉索响声。 “看来运气不错。” 李观棋藏匿石后,听声辩位,拉弓搭箭。 嗖! 雪地中响起尖锐的破空之声! “嗷呜!” 闷哼声骤然响起。 “中了!” 李观棋顿足狂奔,他的箭矢由木头制成,杀伤力非常一般。 所以他必须及时补刀,否则猎物必将脱逃! 等拨开丛林,却丝毫不见猎物踪迹,只剩下杂乱的足印和血迹。 但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血迹旁竟然躺着一名少女! 那少女和他年纪相当,明眸皓齿,容颜娇美,穿着件青色锻袍,身披绒毛貂裘,足下粉靴用金丝缀边,十分精巧。 不过此刻正紧闭双眼,脸色苍白,雪花盖住她的睫毛,倒在这里已有段时间。 “此女不会就是县丞家的那位千金吧!” 李观棋自语道。 她穿的锦衣华服,家境肯定不差。 现在想想,应是那猎物闻着气味寻到这里,正准备饱餐一顿。 探了探鼻间,尚有气息。 李观棋也不忍见死不救,抱起少女冰凉的身躯,寻了处山洞,拾些树枝挡在洞口。 他身上虽然携带着火石,但对于这种快要冻死的人,绝对不能用火堆烘烤,凝视着少女道: “我此举是为了救你性命,并非有意轻薄,还望见谅。” 说完,他解开少女衣衫的纽扣,露出大片雪白洁色。 李观棋也褪去上衣,将少女拥入怀中,只觉她肌肤柔软滑嫩,幽香的气息扑面袭来,闻之欲醉。 但这种感觉只是一晃而过,冷气侵入身躯,犹如身坠冰窖,冻得他直打寒颤。 过了一刻钟,少女的脸颊稍显红润。 李观棋掰碎硬馍,和着温水顺她吃下。 少女气息逐渐均匀,美眸微微张开,却见一赤祼着上身的男子映入眼帘,而自己,更是衣冠不整,春光乍泄。 “啊!” 她刚要尖叫,李观棋及时捂住她的嘴:“你差点被猛兽吃掉,是我救了你,懂吗?” 少女似是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 李观棋又道:“你身体已经失温,荒郊野岭,我只能用这个法子救你,并非要占你便宜,懂吗?” 少女脸颊晕红,须臾又点了点头。 李观棋继续道:“我现在松开手,你若能不大喊大叫,就眨眨眼。” 少女果然眨了眨眼。 李观棋这才将手扯开,穿好衣服背过身:“先把衣服穿上。” 少女起初尖叫,不过是眼前此景太过突兀。 但经一通解释,惊疑随之打消,只是想起两人刚才光着身子抱在一起的画面,内心顿感羞意。 “我穿好了。”少女樱唇微启,幽幽道,“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李观棋转过身淡淡道:“不用客气。” 那少女观他衣服破旧,身躯瘦弱,但却是五官俊朗,眉宇间隐现一股英气:“我叫苏云雪,你叫什么名字?” “李观棋。” “观棋不语真君子,名字不错。” 两人刚聊上两句,忽见苏云雪美眸一惊,红润的脸颊瞬间煞白。 李观棋知道,她已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物什。 在此之前,李观棋已经吃过次亏,再次捂住少女嘴唇:“先别出声。” 李观棋慢慢转过身,只见洞口外,雪地中,赫然出现两头猛兽,头颚尖形,鼻凸眼眯,犬牙外翻,呼哧呼哧的吐着热气! 苏云雪问道:“这是野狗吗?” 李观棋淡淡道:“是狼。” 苏云雪疑惑:“你怎么知道?” 李观棋凝视着前方:“看尾巴,下垂是狼,上竖是狗。” “哦。” 李观棋很快看见右狼腹部的箭伤:“而且刚才要吃你的就是其中一头。” “嘶!” 苏云雪倒吸口凉气,惊魂未定道,“我们现在该咋办,跑吗?” 李观棋摇了摇头:“狼比其它猛兽都要聪明,它们之所以没有发起攻势,一是忌惮我手中的武器,二来我们待在洞内,易守难攻,尚有生机。” “那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 李观棋冷静道:“熬鹰听说过吗,谁先沉不住气,谁死!” 苏云雪双拳紧握,掌心已然沁出香汗,又好奇道:“看你年纪不大,怎么懂得这么多?” 对于李观棋而言,他说的话已经够多。 所以并没有再回应,而是紧握住手中的弓箭,等待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二狼仍蹲守原地,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前方。 风雪似在变小。 天地浑然无声,只剩一抹肃杀! 忽然,左侧的狼仿佛失去耐心,径直离开。 “走了一只!” 苏云雪喜道。 又过了半个时辰,右侧野狼双眼闭合,脑袋摇摇欲坠。 “这只狼好像在打盹,我们赶紧溜吧!” 苏云雪摇晃着青年的胳膊。 李观棋面色凝重,却道:“不可。” “前狼假寐,盖以诱敌!” …… 第10章 猎杀时刻 “你是说这狼儿在装睡骗我们,哪有那么邪门。” 苏云雪不以为然。 猛兽再凶猛,也只是牲畜,照他这般说,不得成了精了。 少女向前两步,准备迈出洞穴。 忽然,洞口左侧赫然伸出一只锋利的狼爪,灰青色的野狼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扑将撕咬。 “啊!” 苏云雪一惊,发出尖锐叫声,一时竟忘了闪避。 眼看利爪就要掏烂她的心口。 李观棋则是早有预警,双手紧握刀柄,用力抽出。 呼呼呼! 刀刃锋利沉重,传来嗡嗡轻响,他手起刀落。 咔擦! 将狼爪剁掉。 紧接着扔刀翻滚,压住狼身,右手钳住狼口,左臂绕过脖颈死死缠住,双足蹬地用力一掰。 又是“嘎吱”一声闷响,野狼脖子瞬间被扭断。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野狼甚至没来得及嚎叫,顷刻暴毙! “好快的身手!” 苏云雪忍不住赞叹,只觉后颈传来阵阵冷风。 “把弓递给我,快!” 李观棋丝毫没有懈怠。 因为假寐的狼已然苏醒,凶猛迅捷的向前冲锋。 苏云雪赶紧弯腰拾弓,扔了过去。 李观棋临危不乱,接过牛皮弓,左脚踢向腰间箭袋,两支箭矢弹向空中,他单手抓箭,架在弓弦,瞄准那道快如残影的身躯挽起大弓。 他知道木箭的杀伤力不足,所以这次的准心并不在狼身,而是狼眼! 嗖嗖! 两道寒芒划过长空,准确无误地射进狼眼。 鲜血四溅,野狼的两只眼珠随即爆裂! “嗷呜!” 野狼发出凄厉嚎叫,痛感让它变得更加暴虐,双爪挥舞着朝李观棋扑去。 “小心!” 苏云雪捡起一块石头砸向狼头。 她虽然身为女流之辈,但动作还算敏捷,趁着狼身落地未稳,骑在狼背,双手用力抵住狼头下颚,让它没办法撕咬。 “不行,我快撑不住了!” 少女脸色涨红,呼吸加剧,随时要被野狼甩出。 见状。 李观棋一个箭步冲上前,抽出腕骨小刀,朝着心窝的位置猛刺。 “嗷呜嗷呜——” 野狼的吼叫声越来越低,痉挛的身躯只扭动了几秒,便没了动静。 “好,好险!” 苏云雪弯着腰,大口的喘着粗气。 至于李观棋,接二连三的死里逃生早就将他的身体掏空,瘫倒在地,连爬起的力气都没有。 看狼心口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他如毛毛虫般蠕动着身体,手接过两捧鲜血,灌入喉咙。 一股刺鼻的铁锈味钻进鼻腔,李观棋也只能强忍着喝下。 “喂,你!” 苏云雪看着这惊悚的画面,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胃里一阵翻涌,扶着墙根哇哇呕吐! 又过了几分钟,一股暖意流遍四肢百骸,李观棋才站起身,又吃了两口干粮,调整着呼吸。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平静下来,苏云雪好奇的打量着面前青年。 李观棋淡淡道:“洛北县的猎户。” “真的吗?” 苏云雪一脸不信,就这百步穿杨的箭术,缜密敏捷的心思,说是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都不为过。 她哪里知道,这个羸弱不堪的皮囊里,住着的是何等杀伐决断的灵魂! “我们该走了。” 李观棋做了个长宽都约一米的雪橇,将两具狼尸绑在上面,拖拽着绳索向外走去。 “这就走了?”苏云雪一愣,小跑两步,“你身手这么好,我们多在山里玩会吧。” 李观棋并没有回答,径直在雪地缓行。 少女又喊了两声,仍听不到任何回应,美脸渐有愠色道:“喂,本小姐跟你说话呢,没听到吗?” 李观棋停下脚步:“你觉得这是在玩?” 苏云雪一怔:“但我确实很开心啊,你是不知道,我在家里就只能看书识字学学女工,简直无聊死了。” “你知不知道,你不想要的,却是别人梦寐以求。”李观棋面无表情道,“还有,你觉得打猎很有趣,但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别再跟上来了。” 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苏云雪气的直跺脚。 她家境颇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吃过这般闭门羹,眨望着美眸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肯定是因为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否则巴结还不及呢!” 想到这,她美脸的脸庞多了些许希冀,追上前去。 …… 风雪已停,日头正盛。 由于房子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赵德胜夫妇俩只能住在李家的杂物间,本来打算睡个午觉,奈何房间太窄,腥味刺鼻,翻来覆去的根本无法入眠。 “李峰这个畜生,受了李海那么大恩惠,还是当叔的,竟然就让李观棋娘仨住这么个狗窝!” 赵德胜刚骂完,门就被推开。 李峰乐呵呵的说道:“老赵,机会来了,李观棋进山打猎,现在只剩沈秀芳娘俩在家!” “太好了!” 赵德胜骂归骂,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事情到了这份上,他根本没得选。 摇醒周氏,急不可耐的朝李观棋家走去。 “赵哥,沈氏孤儿寡母的,又生着病,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不厚道了!”周氏有些于心不忍。 “也是。”赵德胜点了点头,“人跟畜生还是得有点区别的。” 他礼貌的敲了敲大门:“沈大姐,这处房舍是我花钱租的,你跟李峰有什么纠葛,那是你们的事。” “识相点就赶紧出来,否则我们就要硬闯轰人了!” 躺在床上的沈秀芳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凝重道:“观棋眼下不在家,这可怎么办是好。” “娘亲别担心,哥哥走之前交代过了,只要咱们娘俩不出去,他们就闯不进来。”李笙儿虽然也害怕,但还是暖心安抚道。 “又一个不吱声的,合着就把我当冤大头是吧!” 赵德胜怒上心头。 一咬牙一跺脚,踹门闯入。 不料刚走到院子中间,脚下赫然出现一个大坑! 夫妻俩始料未及,你拽我我拽你的双双掉进。 那坑中正插着不少锋利的铁片。 咚咚的闷响过后。 “啊!” “哎哟!” 两声凄厉的惨叫响彻田野! …… 第11章 陷阱立大功! “笙儿,外面怎么了?” 沈秀芳身体无力,只能垂问。 “他们掉到哥哥挖的陷阱里去啦!” 李笙儿一直趴在窗边小心翼翼的观望着,见两人双双坠落,不由得拍手叫好。 至于赵德胜夫妇,境地实在凄惨。 满地碎铁片,虽说有的生锈不承重,但尖口还算锋利,须臾间已在他们俩腰间屁股上割出一道道伤口,鲜血滋滋往外冒! “李观棋这个王八蛋,竟然玩阴的,疼死我了!” 赵德胜气急败坏的骂道。 “别嗷嗷乱叫了,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此坑,有几个血口事小,要是因此得了破伤风就糟了!” 周氏急忙说道。 好在李观棋挖的坑并不深,两人扒住坑沿一顿翻腾,终于爬出。 “简直岂有此理!” 赵德胜面目狰狞,拔腿就要向前冲去。 却被周氏拉住:“那混小子浑身冒着股邪气,肯定是被什么脏东西上了身,你还往里走,是不要命了吗?” 这话倒是给赵德胜提了个醒,如果刚才坑里埋的不是碎铁片,而是一把把尖刀,早把他们夫妻俩扎成刺猬! “你说得对,这浑水不能让咱们俩趟!” 赵德胜一拍脑门,气势汹汹的原路折回。 砰! 李家大门被蛮力推开。 “怎么样了老赵,是不是回来收拾东西来了?” 李峰两口子正悠闲的喝着茶,商量怎么把地契弄回来。 “收拾你大爷,姓李的事先在院里挖了坑,你看看把我们伤成啥样了?” 赵德胜怒道。 “有这种事?” 看着两人衣衫被割破,鲜血横流的惨模样,李峰也颇觉惊讶。 “少废话,事情是你们两口子惹出来的,赶紧给我摆平!” “一个陷阱就把你吓成这鸟样,怪不得能被李观棋轰出来,看我的!” 李峰不以为然。 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奈何不了一对病秧子女娃娃,简直窝囊至极! 他撸起袖子,大步踏前。 看着院中塌陷的土坑,不屑笑道:“这么拙劣的陷阱也能上当?” 赵德胜没好气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摔进去试试?” “李峰,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你死去的大哥吗!” 房屋里传来沈秀芳的骂声。 “这么点破事叨咕了七八年,没完了是吧。”李峰冷笑着,“再者说,是他自己要冲上去送死的,我有说让他救吗?”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沈秀芳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着。 “什么玩意儿,还编排起老子来了。” 李峰骂了两句,刚要去推门,迈出的右脚顿时悬在半空,弯下腰拿起门槛前的黑布,赫然露出两个铁制的捕兽夹。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李峰得意笑道。 他自小就进山打猎,此刻完全是出于一个老猎户的警觉! “老赵啊,人要是被我轰出去,这租金可得涨涨了。” “你先办成再说吧。” 赵德胜向后退了退,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看你那怂样!” 李峰调侃两句,伸手推门。 门开的一瞬间,房屋内顿时传来绳索摩擦的声音。 紧接着凌空拍下一支铁锹,速度快如闪电。 砰! 准确无误的砸在李峰面门,力道之大,瞬间将他的鼻梁砸断,额头嘴角不断有鲜血冒出! 看着自家男人被一铁锹拍出五六米,王春兰吓得大吼大叫:“峰哥,你别吓我啊峰哥!” 至于赵德胜夫妇,虽说门已开,夺回房舍已经近在咫尺,但已丝毫不敢冒犯,只能咬咬牙退了出去,另作打算! …… 事实上,李观棋并没有直接下山,他急需熊胆和鹿茸为母亲治病,所以一直观望着看能不能捕猎到头野鹿。 熊就算了,那种猛兽本来就有冬眠的习惯,就算此地的熊不冬眠或者会出来活动,以他现在的体力,还远远没达到猎杀条件! 行进一路,都没有什么收获,他本来想再挖些蜈蚣当药引,但冬季蜈蚣更是少之又少。 李观棋挖了好几处地方,手都快冻僵才选择作罢,勒紧绳子,朝山下走去。 洛北县有很多收野物的地方。 但场所不同,收的部位也就不一样。 就比如新打到的这两只野狼,狼牙,狼皮,狼骨都能卖钱,总不能自己拿刀分割开逐一去卖,所以,还是得打包卖给收山货的客商,再由他们进行转卖。 李观棋选了条小路直奔城东。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也不想太过招摇。 城东一家酒馆,大多是收山货的客商落脚地。 “店家,此处有没有一个叫魏青权的住客?” 李观棋问道。 上次卖刀那魏姓人也算爽快,给他的印象不错。 “有是有,不过此刻不在店中。”小二道。 “小兄弟是要卖山货吧,我也能收。” 一满嘴黄牙,肥头大耳的商人凑上前。 李观棋皱了皱眉:“你?” “没错,反正都是做生意,同谁不是做,只要东西好,那老匹夫能出的价格我照样出的起!”黄牙商拍拍胸膛道。 “嗯。” 李观棋点了点头,他确实想给魏青权留着,但已事先问过,不算背信。 况且最重要的是母亲小妹都在家中,时间耽搁不得,开门见山道:“狼多少钱收?” “什么?竟然是狼?” 黄牙商面露震惊,一进门他就注意到了李观棋,但由于雪橇上盖了布,只知道是这山货块头不小,并未猜出是什么。 这一嗓子吼出,周围的货商全都围了过来。 “又是你啊小兄弟!” “好本领!” “一两银子卖不卖!” 那黄牙商一看这架势,赶紧将李观棋拉住,朗声道:“去去去,这小兄弟的货我已打算收了,有你们什么事!” “呵呵,你钱都没付收什么收!” “就是,还想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有人回怼。 “住口!”黄牙商拿出两吊铜板,“我出二两,你们谁不服尽管加价!” 躁动的人群瞬间平静下来。 因为,这个价格已经足够高。 不料,下一秒。 一身披墨色大氅的中年男走进,扬了扬手中钱袋子,声若洪钟道:“我出三两!” …… 第12章 谁说我只猎到了一头狼? “三!” 围观货商咽了口吐沫,显然是被这个价格惊到。 黄牙商咬牙切齿道:“姓魏的,你是诚心跟我过不去是吧!” 魏青权冷笑:“收货叫价,各凭本事,我魏某一介老匹夫,别的没有,银子管够。” “你!” 黄牙商这才想起刚才叫他老匹夫一事,没想到竟被听了去。 二两银子已经是能给出的极限,再往上加,得不偿失,只能悻悻缩在一旁,满脸怒气。 “魏大哥当真要出三两银子?” 李观棋问道。 “这个自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魏青权欣赏的目光看向前,笑道,“刚才进店那小二就说了,小兄弟你一来就指名道姓要卖给我,可见不曾忘了咱俩的约定,我当然不能小气。” 身处乱世,人心不古,这份情谊实在难能可贵。 魏青权将三吊铜板塞进李观棋口袋,然后道:“小兄弟,把黑布掀开,让大家伙开开眼吧。” 李观棋掀起遮在狼尸上的黑布。 不料才掀了一半,涌上来的货商脸色霎变。 魏青权更是眉头紧锁,叹气道:“可惜,可惜啊!” “哈哈哈!” 黄牙商一见此幕,发出刺耳的笑声,阴阳怪气道,“三两银子买这么头腌臜货,魏青权,你个老匹夫也有今天!” 李观棋疑惑道:“有什么不对?” 魏青权神色尴尬:“小兄弟有所不知,野狼最值钱的部位就是前肢关节处连接的骨头,我们称之为“噶啦”,有趋吉避凶,化魇镇邪的功效,除此之外,像狼牙狼皮虽然也能卖些银钱,但价值不高。” “原来如此。” 李观棋点了点头。 当时情况紧急,他挥刀纵劈,将狼肢砍下,没想到却是破坏了狼身最值钱的地方。 “这三吊钱我先还你,魏大哥再重新估价就是。” 魏青权正要接过,又听黄牙商尖声尖语道:“姓魏的,付定离手,货款两清,你这可是在坏咱们山货商的规矩!” 闻言,魏青权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李观棋见状道:“倘若刚才你也付了钱,难道不会要回去?” “废话,老子还能白吃这个哑巴亏不成!”黄牙商双标的说着,又鄙夷的瞪了李观棋一眼,“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故意在狼尸遮布,好骗老子的钱是吧!” “有这种事?竖子心眼也忒黑了些!” “谁让姓魏的不事先验好货,平日里装腔摆阔惯了,这下吃大亏了吧!” “他要是敢拿回这三吊钱,小爷我鄙视他一辈子!” 围观货商幸灾乐祸道,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够了!”魏青权冷喝一声,“疏忽在我,和这位小兄弟无关!” 他转过身看着李观棋:“这钱我不能要,你走吧!” “猪鼻子插大葱,看你能装要什么时候。”黄牙商嘲笑。 “老贼,你辱我太甚!” 魏青权额头青筋暴露,撸起袖子就要干仗。 “哟,还想动手,你碰我下试试?” 黄牙商也不惯着。 眼看局势剑拔弩张,李观棋横在两人中间:“魏大哥稍安勿躁,你如此爽快,小弟我势必不能让你空手而归。” 黄牙商呵呵笑道:“我倒想看看怎么不空手而归法儿,难不成你现在去山上在猎杀头狼么。” “哈哈。” 围观货商爆发一阵哄笑。 李观棋竖起冷眸反问:“谁说我只猎到了一头狼?” “什么?”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李观棋大手一挥,将整块布扯开。 只见雪橇上赫然躺着第二具狼尸,不仅尸身完整,而且个头更大! “这,怎么可能!” 黄牙商瞬间愣住,满脸横肉涨成猪肝色。 毕竟,冰天雪地,这青年枯瘦如柴,能猎到一只已难如登天。 谁还会想到,他竟然杀了一双! “小兄弟真乃神人也!” 魏青权由衷赞叹,喜上眉梢,“不过这样一来,三两银子好像不太够。” “我只要三两!” 李观棋气势恢宏,声音响彻客栈。 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其中一只前肢尽毁,但依旧有利可图。 三两银子买下两只狼尸,简直是赚麻了! “小兄弟。”黄牙商脸色一变,陪笑道,“三两银子我也出得起,我再加半吊钱,你卖给我如何。” “我呸,像你这种厚颜无耻的蠢猪,也配从观棋兄弟手里收货?滚远点!” 魏青权一脚踹在黄牙商屁股上,滚了几圈方才停下。 “走,我请你喝酒!” 他拉起李观棋的手掌就要落座。 “我还有事,喝酒就不必了。” “也好。” 那魏青权身为性情中人,也没有过多挽留,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从京中带来的凝神丸,送与兄弟,你进山打猎早晚用得着。” “多谢。” 李观棋接过瓷瓶,刚出客栈,就迎面和一少女撞上。 “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苏云雪冷哼道:“我是担心你挨了欺负才眼巴巴的守在门外,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李观棋淡淡道:“不好意思,我错怪你了。” “这还差不多。”苏云雪面带笑意,“你很缺钱吗,我可以先借给你,你教我打猎怎么样?” “不必。” 李观棋实在没心思跟这般深闺中的千金小姐多做纠缠。 “喂,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苏云雪神色急切。 刚要追上去,却被一管家装束的人拦住:“小姐,可算找到你了,咱们赶紧回去吧,老爷夫人都快急坏了。” “我没空。” 苏云雪没好气道。 “那就只好得罪了。” 管家摆了摆手,身边的随从立即将少女抱起,扔进了软轿中。 ……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三两银子这么不经花么。” 李观棋推着一辆小车,上面摆满了采购的物资,有衣服被子,大米白面以及给过冬用的炭火等。 一来二去,又花掉一大半,更别提还要给母亲抓药,升级打猎的装备。 钱,实在是不够花! 行至门前,却见屋内一片狼藉,洁白的雪地布满脚印血迹。 李观棋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跑进屋:“娘,小妹!” “哥哥,你可算回来了!” 李笙儿小跑着扑进李观棋温暖的胸膛。 “小妹别怕。”李观棋安抚着,又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呢?” “娘没事,刚才三叔带着人要把我和娘轰出去,幸好有这些陷阱,才没得逞。” “简直岂有此理!” 李观棋面带怒色,“我去找他们算账!” …… 第13章 痛扁李峰 夜色渐浓。 看着桌子上的萝卜白菜,窝窝头小米粥,一大家子是没有半点食欲。 “儿媳妇,怎么又是这清汤寡水的,你好歹放两块肉啊。” 婆婆刘氏忍不住说道。 王春兰没好气道:“我有什么办法,峰哥这两天都没去打猎,家里的存粮也不多,离过年也还有段时间,怎么也得省着吃不是。” “哼,以前沈氏娘仨在的时候,伙食也没见差多少,现在越活越回去了。”李大发发着牢骚,“我可是听说李观棋那个孽畜又猎到了两头狼,卖了不少银子,你们是想全城人看咱家的笑话吗!” “娘,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李树兄妹俩拿筷子敲着瓷碗,抗议道。 此刻,李峰正缠着绷带,躺在床上。 推门时那一铁锹板已经将他鼻梁砸断,脸庞传来针扎般的痛感。 再加上满屋子叽叽喳喳的叫声,更让人心烦意乱,咆哮道:“你们两个兔崽子,喊什么喊,不想吃就滚蛋,惯你们一身臭毛病!” 这话看似是在吼李树李珊,实则将李大发刘氏也骂了进去。 老俩虽然听了出来,但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独自生着闷气。 这时,砰的一声脆响。 “姓赵的,有气冲你婆娘使去,我家门碍着你啥了?” 李峰吼道。 就这么两天,大门不知道被踹开了多少次,迟早有一点得给它焊死! 但他看到却并非赵德胜夫妇,而是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眼。 李观棋面容冷峻,直勾勾的瞪着前方。 他的衣衫很破,身板依旧瘦弱,但浑身散发出的怒意却令人不寒而厉! “你个孽障还有脸来,赶紧滚出去!” 李大发怒斥道。 “不能走!”王春兰叫停,双手环胸道,“李观棋,你能耐啊,看看都把峰哥伤成啥样了,必须赔钱,一两,不对,至少二两银子!” “我劝你们最好就老老实实坐着。” 李观棋面无表情,根本懒得跟这帮人对骂。 他大步向前,径直走进李峰的房间。 “臭小子,你想干什么!” 李峰“腾”地从床上弹起。 李观棋玩味笑道:“这还看不出来吗,揍你!” 说完,他一把揪起李峰的衣领,右拳狠狠砸在面门。 嘎吱! 刚被大夫接好的鼻梁再次被砸断,鲜血哗啦啦直流。 “哎哟,你这个畜生!” 李峰疼的大喊大叫。 “反啦反啦!”王春兰一惊,“树儿,还愣着干啥,快去帮你爹!” 李树仍在大口大口的巴拉饭,听到母亲催促,才放下碗筷:“你敢打我爹!” 他肥胖的身躯刚站起。 嗖! 一点寒芒从里屋射出,几乎是和李树的耳朵擦边而过,钉在墙上。 李观棋打出的正是腰间的腕骨小刀,他冷炙的双眸在李大发等身上一扫而过:“再说最后一次,别乱动!” “呜呜!” “呼!” 李树已被吓尿,李珊抱着碗嚎啕大哭。 李大发等则是倒吸口凉气,全身紧绷,哪个还敢动弹? “小畜生,真当我收拾不了你是吧!” 李峰被打的满脸污血,当即暴怒,抄起床边的棍棒就要砸过去。 但李观棋哪会给他这种机会。 来之前,他已经吃了两颗魏青权给的凝神丸。 此乃大补药品,服下片刻便觉得全身发热,力涌气足。 砰砰砰! 一脚踩住李峰胳膊,双拳如暴雨倾盆般砸下。 “别打了,别打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叔啊!” 李峰疼的呲牙咧嘴,只觉浑身骨头都快散架,急忙打起感情牌。 “像你这种禽兽不如的畜生也配?”李观棋冷声道,“你给我听清楚了,再敢招惹我娘和小妹,杀了你信不信!” “信信信!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李峰点头如捣蒜。 没办法,他是真怕自己会被活活打死! 李观棋这才起身,走向外屋。 “你,你别乱来啊。” 王春兰一看这祖宗走了过来,吓得急忙后退。 好在李观棋只是为了取回钉在木板上的腕骨刀,并没有什么过激举动。 出门之时,正好又看见院中那条大黄狗在吃食。 不禁想起小时候这条恶犬没少冲着他们兄妹吼叫攀咬。 但李观棋刚才进门时,却是连叫都没有叫一声。 “趋炎附势的东西,吃什么吃!” 李观棋一把掀翻狗碗,这才扬长而去。 “疯了,这小子一定是疯了!” “峰哥哟!” 李家内乱作一团,嚎叫声此消彼长。 …… 刚拐了个弯,又碰到了赵德胜夫妇。 “差点把你俩忘了。” 李观棋冷哼道。 赵德胜夫妇顿时被吓得一激灵。 刚才他们正打算回杂物间休息,正好目睹了李观棋痛扁李峰的全部过程。 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观棋啊,你听我狡辩,不对,是听我解释。” 赵德胜急忙说道,“这馊主意都是李峰出的,我顶多算是个从犯!” “对对对!我们当时进去之前还敲门了呢。” 周氏紧随其后道,“我承认,当时不该租那两间房,但我们也确实没办法呀,租金交了,房子没落着,还弄了这么一身伤。” 周氏嚎啕大哭道:“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李观棋打量了两人一眼,属于有点良心,但不多的那种。 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俩也属于受害者,吃得教训也差不多了。 他若有所思,问道:“你们当时租房没立字据么?” “有有有。” 周氏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你看看,白纸黑字写着,租金一千文,租期一年,这住了一半还没有呢。” “落款是李峰的名字。” 李观棋喃喃道,“我有个法子,听么?” “听啊!” 周氏赔着笑,内心总算松了口气,最起码不用挨揍了,继续恭维道,“大侄子你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出的主意一定能成!” “地契本就属于我,所以李峰签的字没有任何的律法依据。” 周氏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报官?” 李峰点了点头。 “这主意好啊!” 赵德胜面带喜色,当机立断道,“就这么定了,报官!” …… 第14章 击鼓鸣冤 回到家,院落已经打扫的一干二净。 从里屋到大门,积雪都被推到两侧,清理出了一条通路。 远远就看见一樽小小的身影伏在炉前,低着头捣鼓着炭火。 “笙儿。” 李观棋喊了一声。 “哥哥,你回来啦,没受什么伤吧!” 李笙儿抬起头,稚嫩的脸蛋上抹了几道炭灰,活脱一只温顺的小猫。 “我没事,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对啊,小车上的东西也都清的差不多啦,就是那些米啊面的笙儿实在搬不动,还在上面放着。” 李观棋转过身,看见堆积成山的货物已经空空如也,屋内摆放也是井然有序,丝毫不显杂乱。 “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李观棋神色动容,轻抚着小妹的头发,“是哥哥不好,累坏了吧。” “笙儿不累,笙儿还煮了粥。” 李笙儿蹑手蹑脚的捧起缺口瓷碗,递上前,眨望着小眼睛,“哥哥打到什么猎物啦,买了这么多好东西。” “今天运气不错,猎了两头狼,你也快吃饭,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就好。” 李观棋微微一笑,端起碗走向里屋,关心道,“娘,感觉身体怎么样。” 沈秀芳靠着枕头躺在床头,苍白的脸颊挤出一丝笑意:“好多了,李峰他们,没为难你吧。” “娘放心,此事是他们理亏,就算打碎牙也只有往肚子里咽的份。” 李观棋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省得母亲忧心,又问,“对了,这两间房舍租出去了好几年,李峰可曾给过租金?” 沈秀芳苦笑:“你这傻孩子,能给我们娘仨饭吃就不错了,哪可能再给钱?” “那就好。”李观棋点了点头,“娘还知道都哪些人租过房吗?” “倒还记得几个。”沈秀芳撇了一眼儿子,“观棋,你是想把租金要回来?” “没错。” 李观棋斩钉截铁的回答。 横竖赵德胜都会报官,索性借着此契机一股脑全讨要回来! 沈秀芳一愣。 在这之前,以她温和的性格,都会劝说两句。 但李峰家已经丧心病狂到了何等地步,又何必再留什么脸面。 只是嘱咐了句“小心行事”,便伏在桌前写下几个名字。 李观棋接过名单,退出了屋,将米面猪肉放进了地窖,然后将院中的坑填平。 这一通收拾,又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喃喃道:“这羸弱的身躯实在碍事,须想个法子好好调理调理才是。” …… 翌日,天明。 十几名衣着朴素,高低胖瘦的百姓围聚一堂,让本就窄小的屋厅显得更加拥挤。 “观棋啊,费劲巴岔把大伙叫过来干啥啊。” “就是,有事说事,家里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呢。” …… 李观棋客气道:“想必各位叔伯婶子都看出来了,你们都是租过我家房舍的人。” 人群互相打量几眼,心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联想到赵德胜被他轰出家门,无处落脚,顿时警惕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要回租金?” “呵呵,哪有这般便宜事,门都没有!” …… 李观棋淡淡道:“诸位误会了,这房舍本属于我们娘仨,那李峰私自外租,中饱私囊,我只是想请大家伙一同去县衙作证,把银子讨要回来。” “什么,这是要报官?” “不好意思,这个忙帮不了!” “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就不凑热闹了吧。” 人群闻言纷纷表示拒绝。 他们虽然知道租银都落进了李峰口袋。 但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根本懒得去管。 李观棋也深知这个道理,继续道:“如果能要回银两,我会按照诸位当时花的租金,返给你们三成。” 众人一听有利可图,两眼顿时放光:“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李峰一家子确实不是个东西!” “没错,我先声明啊,我刘某人可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替李大郎讨回一个公道!” 毕竟,三成的比例,少则以一二百,多则三四百文,都快赶上一个月的收成了! 看着众人堪称川剧变脸的操作,李观棋皱了皱眉,问道:“当时签字的字据都还留着呢吧。” “留着呢留着呢!” “我就怕以后出什么岔子,一直没敢扔!” 李观棋点点头:“那就好,你们先回家取字据,然后县衙集合!” …… 日上三竿,洛北县衙。 门口正摆放着两尊威严庄重的石狮子。 赵德胜夫妇就站在石狮旁,神色急切的等待着。 “你们还没报官?” 李观棋问道。 赵德胜摩擦着手掌,冻得直打哆嗦:“衙役已经登记过了,说让我们等着审理。” “等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李观棋淡淡道。 他十分了解这帮官差的作风,不逼得紧点,根本懒得较真。 他环顾四周,径直走到一架牛皮鼓前,拿起架子上的两只鼓槌。 赵德胜看见李观棋的举动,急忙叫停道:“大侄子快住手!你这是要干嘛啊!”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击鼓鸣冤,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赵德胜解释道,“要是没有命案或者大案,老百姓是不能随便敲响鸣冤鼓的,要是县令追究起来,轻则呵斥两句,重则我是要挨板子的!” “谁说这鸣冤鼓是替你敲的,我也要报官!” 说完,李观棋拿起两只鼓槌,用力的击打在鼓面。 砰砰砰! 沉重的击鼓声响起,瞬间吸引了大批过来看热闹的老百姓。 “鸣冤鼓可有段时间没响过了吧,可是县城中发生了什么惊天大案?” “这个还真不清楚,反正是有热闹看了!” …… 按照大夏律法,若是有人击鼓鸣冤,知县就必须升堂断案。 伴随着县衙大门被推开,两个身穿青衣,腰束红织带的衙役走出,巡视一周:“何人敲响的鸣冤鼓?” 李观棋道:“正是在下。” “进来!” 看李观棋已经走进,周氏立即说道:“你还傻站着干啥,跟上去啊!” 赵德胜颤颤巍巍道:“这,这可是要挨板子的!” “你个窝囊废,挨板子重要还是钱重要!” 赵德胜咬了咬牙,只好紧随其后。 “威——” “武——” 里面响起捕快森严的喊声。 县衙内,已然升堂! …… 第15章 县衙争辩 至于李峰这边,被李观棋劈里啪啦一通乱揍,在床上足足躺了七八个时辰,方才勉强能下床走路。 “李观棋这头畜生,下手竟然这么重,等老子伤养好,一定要好好出口恶气!” 李峰骂骂咧咧。 他也实在想不明白,李观棋那般瘦骨嶙峋的病秧子,怎么突然间身手这么好。 猎杀大虫还能说是侥幸,但转眼间又宰了两只野狼,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再看看自己家中肥头大耳的李树,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不好了峰哥!” 这时,王春兰着急忙慌的奔回家中,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慌里慌张的,能不能消停点!” 接二连三的失利,已经让李峰有些神经衰弱,问道,“又怎么了?” 王春兰扶着腰:“李观棋去县衙告咱们了!” “不可能!” 李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真万确,好多人都看见李观棋击鼓鸣冤,县衙此刻已经升堂了!” “我们李家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惹上这般猪狗不如的畜生!”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管他们娘仨,活活饿死算了!” 李大发和刘氏闻声走出,铁青着脸叫骂。 王春兰则是急得六神无主:“峰哥,你赶紧想想办法啊!” “慌什么,我还没状告他呢,正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李峰早就有告上府衙的打算。 就算官司打不赢,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将地契拱手相送! “走,一块跟我去衙门!” 他大手一挥,带着王春兰和李大发老俩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哟,李峰来了!” “当叔的不养嫂侄,当侄子的县衙告官,还是你们一家子会玩啊。” 人群调侃的笑道。 “关你们屁事,滚开!” 李峰也懒得跟他们掰扯,推搡出一条通路。 “什么人,竟敢擅闯府衙!” 衙役拦道。 李峰没好气道:“那兔崽子告的是我,你说我是什么人?” 衙役撇了一眼王春兰等人:“你进去可以,他们不行。” 李峰理直气壮道:“怎么不行,他们都是我带来的人证!” “等着。” 衙役先去通传了一声,这才放行。 一进到衙内,李大发和刘氏两人便指着李观棋的鼻子骂道: “孽障,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有其母必有其子,就沈氏那个贱妇,能下出什么好蛋?” …… “肃静!” 惊堂木落。 两排捕快挥动着杀威棒,“咚咚”的响声顿时将两人震慑住。 “正大光明”的牌匾下,赫然坐着一身穿绿色官袍,头束玉带的中年男子,不怒自威道:“你们有何冤情,速速说来。” “启禀大人,草民有话要说!” 还不等李观棋开口,李峰便跪倒在地,先声夺人。 “讲。” 李峰言之凿凿道:“李观棋状告之事,无非是牵扯到房舍租金,区区百文之数,怎么能击鼓鸣冤!” “请大人先治此子擅自击打鸣冤鼓之罪!” 李峰进来之时,一眼就看到了赵德胜,马上猜出是李观棋怂恿他报官。 所以不用等到审理案件,先打这个王八蛋几大板再说。 一想到李观棋被按在地上,抽的皮开肉绽的画面,内心就止不住狂喜! “完蛋,要挨板子了!” 赵德胜心里暗暗叫苦。 “此话说得没错,鸣冤鼓岂能随意敲打。”县令苏秉正点了点头,“李观棋,你可知罪?” 李观棋淡淡道:“在下不知。” “大胆!竟然敢跟知县大人这么说话,请大人再治他个藐视公堂之罪!” 李峰咄咄逼人道。 “苏大人,凡事都逃不过个理字,您断案可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啊!” 忽然,一阵清脆的女声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见这声音是从一穿着淡黄锻袍的少女口中发出,她肤白胜雪,面容秀美,站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 “这小女娃是谁啊,胆儿这么大。” 人群小声议论。 那苏秉正淡淡瞥了少女一眼,却也不恼,只是说道:“李观棋,本官给你个机会辩解。” 李观棋不卑不亢道:“启禀大人,在下报官并非只因百文之数,而是李峰占我房舍,私自外租,数年来收取租金将近十两。” “如此强取豪夺,还算小案么?” “十,十两!” “敢情李峰将房舍外租,一个铜板都没给沈氏啊!” “好家伙,怪不得李观棋铁了心要断绝关系呢!” 人群一脸愕然。 在洛北县,虽然报官常有发生,但无非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更何况身处饥荒年,像银两达到十吊钱的案子,还真不多见。 就连苏秉正听闻也眉头微皱,面色阴沉。 “冤枉,冤枉啊!” 李峰哪里想得到,他竟是要状告此事。 这罪名一旦坐实,挨板子不说,租房得来的银两势必要全部吐回去,这不是要他老命吗! 王春兰拧着眉头,现在屎盆子都扣过来了,你一个劲的喊冤作甚,急忙道: “启禀大人,此子明显是在血口喷人,那处房舍本就属于我公公李大发所有,前些天被李观棋拿刀胁迫抢了去,草民还没来得及报官,没想到被他恶人先告状了!” “你胡说!我男人活着的时候,月月都往家里交钱,你们早就允诺将地契交与海哥。” “后来我男人为了救李峰葬身虎口,你们又强占地契,还说等观棋成年再交出,你们扪心自问,我说的话可有半点不对!” 一阵凄厉的声音响起。 沈秀芳实在担心李观棋的处境,决定拖着生病的身躯前来。 没曾想刚到就听见王春兰颠倒是非的泼着脏水。 “这不是沈氏吗,几天不见,怎么瘦的就剩皮包骨了?” “好像是心力交瘁,积劳成疾吧!” “哎,为了这俩孩子,天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得遭受李峰一家虐待,能不累出病吗?” 人群摇头叹息。 “娘,你先坐下歇歇。”李观棋搀扶住母亲。 沈秀芳轻咳两声:“好孩子,娘没事。” “一派胡言,峰,峰哥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王春兰仍在狡辩,但已经明显心虚。 “我听到了!” “我当时就在现场,听的真真切切!” 人群义愤填膺,忍不住替沈氏发声。 苏秉正认真听着,了解了大概。 况且李海救弟被虎吃一事也略有耳闻,不禁对李峰一家的所作所为感到不齿,严肃着脸质问道:“李峰,你可有话要说?” …… 第16章 群情激愤 “草民,草民——” 李峰抽搐着嘴角。 他本来打算胡搅蛮缠一番,但是没想到竟然会冒出这么多人为沈氏作证。 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 那李峰在洛北县又不是什么商贾大家,仗义言辞之说,也谈不上“得罪”二字。 “不争气的东西!” 王春兰看自己男人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头巴脑。 伸出手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低声道,“赶快回话啊,刚出来时的威风哪去了!” 李峰被拧得呲牙咧嘴,顿时清醒了几分,急忙道:“启禀大人,就算地契归李观棋所有,但此子说我强占房舍,收取近十两的租金绝对是子虚乌有,望大人明察!” “放屁!”赵德胜及时站了出来,“我今年刚付了你一年的租金,难道还想赖账不成?” “这个赵德胜,过河拆桥是吧!” 李峰小声嘀咕,有恃无恐道,“那房舍你住了也快半年,余下不过几百文,我退给你就是,不过其它的罪名我可不能认。” 事情到了这份上,李峰也只能选择破财免灾。 况且从李海去世到如今已有数年,他租给其它人的事早就翻了篇,就凭李观棋几句话,还能给自己定罪不成? 没错! 我一定得咬死不放,否则损失可就大了! 苏秉正问道:“李观棋,你可还有什么证据?” 李观棋肯定回应:“有!” “哼。” 李峰不以为然,他实在想不出李观棋能拿出什么证据,讥讽道,“小畜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做伪证报假案,可是要蹲大牢的!” “呵呵。” 李观棋冷笑两声,内心估摸着回家取字据的人应该快到了。 果然,话音刚落。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凭啥不让我们进去?” “对,我们是来送证据的!” “耽误了知县断案,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 衙役看着来势汹汹的人群,不禁有些为难。 公堂内已经站了七八个人,再一股脑把他们全都放进去,洛北县衙不就成菜市场了? 只好将情况如实禀报给知县。 “什么,真有证据?” 站在一旁的李峰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灰暗如土。 苏秉正捻了捻胡须:“既然如此,先将物证收集,宣两三人进来即可。” “是。” 衙役折回照做。 “峰哥,这些不都是之前租过房舍的人吗?” 王春兰小声提醒。 李峰眉头顿时拧成两股绳,叫骂道:“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死乞白赖的求着租房,吃干抹净就像翻脸吗?” “我呸,当初租金少付给你了还是咋着?”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干出这些污糟事的时候,就该想到今日之下场!” 几人也丝毫不惯着,当堂对骂了起来。 “肃静!” 苏秉正又敲了敲案桌,接过衙役呈上来的物证。 只见长短不一十几张条子,皆是租房凭证,算下来竟有九两八钱之多,而且字据末尾都写有李峰的名字。 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啪! 苏秉正手持惊堂木砸下,义正言辞道: “大胆李峰,你不经过沈氏同意擅自外租,更将钱财中饱私囊,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想狡辩吗?” “大人,我,我——” 李峰面色蜡黄,支支吾吾的哼唧半天,却是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他倒是想赖账,可问题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根本无力辩驳! “本官现在宣判!” 正当苏秉正准备做结案陈词之际。 “大人,我儿冤啊!” 这时,李母刘氏“扑通”跪倒在地,眼泪鼻涕一大把。 苏秉正问:“有何可冤?” 刘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瞪着双怨毒的眼睛看向一侧,指责道:“那沈氏丈夫,也就是老身大儿子李海死得早,一直是由李家照顾他们母子三人。” “期间粮从何来,衣从何来,不都是小儿子李峰打猎挣的吗,如此算来,将房舍外租补贴家用有何不可,我儿李峰又何罪之有?” 话音刚落,又见李父李大发站了出来,怒目圆睁地吼道:“启禀大人,我也要告。” 苏秉正皱了皱眉:“你要告什么?” 李大发脸色涨红,一想到前两天在街里四邻面前丢尽脸面,他就气得牙痒痒,厉声道:“我要告那李观棋大逆不道!” “我们李家辛辛苦苦养了他们数年,没想到刚一成年,就翻脸不认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下说出断绝关系的不孝言论,简直丧尽天良,令人发指!” “是啊,要是没有李峰,他们娘仨饿都得饿死,这一言不合就断绝关系,确实有点过分!” “呵呵,你怎么不说若不是李海拼死相救,死的人就是李峰了呢?” 围观百姓各执己见,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苏秉正不禁觉得有些头疼。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虽说字据都是白纸黑字,但情理纲常却不见得能掰扯清楚。 沈氏质问道:“你们胡说,我每天都会外出打零工,赚的钱不都被你们拿去了吗?” 王春兰不屑笑道:“你挣的那点钱够干啥的,去大街上买个馍都不够。” 沈氏又问:“那你们苛待观棋笙儿的事呢,也想不认吗?” “大嫂,这里是县衙,凡事都得讲究个证据,李笙儿李观棋不都活得好好的么,可见苛待一说子虚乌有,纯属污蔑。” 王春兰双手叉腰,倒打一耙。 她本来就牙尖嘴利,能言善辩。 相比起来,沈氏则稍显嘴笨,激动之余,气血上涌,剧烈地咳嗽起来。 “对对对,我照看他们娘仨耗费钱财,何止十两,还望知县大人替草民做主啊!” 李峰声嘶力竭,拜倒在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够了!” 李观棋抬了抬手,冷喝一声,“别的你还能含糊其辞,蒙混过关。” “但你将我和笙儿抛于深山老林,任由风雪侵袭,猛兽环伺,如此恶毒卑劣,草菅人命,却是你如何也抵赖不掉的!” 轰!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般,在众人耳边炸响! …… 第17章 官司打赢,重判李峰! “竟然有这种事?当真耸人听闻!” “怪不得那天李大郎兄妹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要不是那大虫事先受了伤,还不得跟李海一样,被畜生给吃了!” “简直是丧心病狂啊!” …… 李峰急忙否认:“你血口喷人,我明明是教你们兄妹俩进山打猎了!” 李观棋冷笑:“为何你天黑之后便溜走,留我和笙儿在山上?” 李峰咬着牙:“那是你们兄妹不听管教,与我走散了!” “既是走散,为何不找?若非事先预谋,为何要带我们兄妹穿林十数里?” 一字字,一句句,犹如震天雷般掷地有声。 “我,我——” 李峰支支吾吾,冷汗频出,已全然不知如何狡辩。 “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这人心眼也忒坏了些!” 那少女嗤之以鼻道。 “没错!” “一定得重判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人群附和道。 咚咚! 苏秉正敲了敲惊堂木,轻咳两声:“李峰强占房舍,苛待嫂侄,现经本官查明,证据确凿!” “判李峰一日内归还所获租金九两八钱,追加杖责十下,即刻行刑!” 听到这个审判结果,李峰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本来就被李观棋揍得鼻青脸肿,这十板杖刑打在屁股上,哪里还遭得住。 更何况还要赔将近十两银子,这不是要他老命吗! “大人——” 李峰还想挣扎一番,但苏秉正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扔出令牌。 两个衙役迅速将李峰按倒在地,举起杀威棒猛力砸下。 砰砰砰! “啊!” 棍棒的闷响和杀猪般的嚎叫同时发出。 李峰脸庞煞白,痛感钻心蚀骨,整张脸都开始扭曲变形! “峰哥!” “儿啊!” 王春兰和李大发老俩则是顿足捶胸,啪嗒啪嗒地抹着眼泪。 “打得好啊!” “十板都轻了,至少打二十板才解气!” 围观百姓拍手叫好。 “多谢大人明察秋毫。” 李观棋作了一揖,也懒得看李峰被打得皮开肉绽,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天黑之前我会去取钱。” 便扶起母亲的病躯,朝着门外走去。 人群自发地让开一条通路,神色里不禁多了几分敬佩: “观棋真是长大了!” “沈氏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也算是熬出头了。” …… 出了县衙,母子俩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李观棋神色动容道:“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沈秀芳和蔼笑着:“这有什么,李峰欺负咱们娘仨七八年,也该出口恶气了。” 李观棋点点头:“笙儿呢?” 沈秀芳叹了口气:“我是等她睡着了才出来,笙儿天真烂漫,娘实在不忍心让她看见这肮脏不堪的场面。” 正说着,身后忽然传来清脆的女声:“李观棋!”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白雪中赫然站着一妙龄少女,唇红齿白,美若天仙。 “刚才多谢你仗义执言了。” 李观棋早早就在人群中看见了苏云雪。 沈秀芳好奇道:“这位姑娘是。” 苏云雪甜甜一笑:“伯母你好,我叫苏云雪,是李观棋的朋友。” “好啊,观棋也交朋友了。”沈秀芳欣慰的点点头,“观棋,上次你买回来的糍粑笙儿挺爱吃,娘再去买一些,你就在此地等着吧。” 不等李观棋回话,沈秀芳已经独自走开。 他若有所思,淡淡道:“找我有事?” 苏云雪幽幽道:“就是想问问你几时进山打猎,你我好结伴而行。” “还真缠上了。” 李观棋嘀咕道,看着百米外挂在树枝上的一片残叶。 他弯腰捡起一块石子,快速掷出。 石子穿空而出,不偏不倚地将残叶打落。 “你什么时候练到这种火候了,再来找我。” 说完,他转身离开。 苏云雪效仿着捡起石子,投了几颗,奈何力道不够,皆是半路掉地。 又尝试了几次,胳膊渐酸,也没能成功,傲娇的冷哼道:“等着吧,我一定能做到!” …… 夜色渐浓。 李峰被抬回家的时候,脸色惨白如蜡,衣服合着血肉粘在屁股上,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三两,四两——” 他拉开床头的柜子,扒拉着里面的铜板和碎银子,数来数去只有八两,还差一两八钱才能补上这个窟窿。 “峰哥,这些钱都是给树儿娶媳妇用的,可不能让李观棋拿了去啊!” 王春兰小声嘟囔道。 “我有什么办法,知县亲自下的令,还不上钱,你是想让我蹲大牢挨板子吗!” 李峰骂骂咧咧,牙缝每蹦出一个字,脸庞就会因为剧痛抽搐几下。 毕竟,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但他数来数去只有八两,并不足以还账。 李峰伸手要钱:“娘,我还差一两八钱,剩下的你们出吧。” 刘氏脸色一变:“我哪有钱。” 李峰皱着眉:“大哥活着的时候不是每个月都会给你们二钱银子吗?” “你这不孝子,那是我和你爹养老的钱!” “养老?”李峰冷笑,“我要是进了大狱,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别忘了,外租房舍的时候,你们老俩也点了头的!” “你!” 刘氏脸色越来越难看。 想当初沈秀芳在的时候,他们被伺候得舒舒服服。 现在不仅每天要受儿子儿媳的冷眼,竟然还惦记上了自己的养老银子! “给你们!” 她一番挣扎,愤怒地将碎银子扔在桌子上。 话不多时,李观棋已经准时赶到:“钱都准备好了么。” “李观棋,你是属狗鼻子的吗,闻着味就来了。” 王春兰越想越气,尖声尖语道。 “把我们逼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这个孽障,迟早得下十八层地狱!” 李大发情绪激动地破口大骂。 面对这肮脏不堪的骂声,李观棋只是充耳不闻,面无表情道:“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另外,这些钱对你们来说应该掏空家底了吧,有这时间狗叫,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度过这个寒冬吧。” 说完,他拎起桌子上沉甸甸的钱袋子,转身离开。 李大发气得直跺脚:“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 第18章 诸葛连弩 出了李家门,外面已有十数名百姓焦急地等待着。 “李大郎啊,钱拿到手了吗!” “之前说的,还算数吧!” …… “这个自然。” 李观棋打开钱袋子,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数额给了出去。 “两百文,够买好几斤猪肉了!” “这下过年有着落了!” 众人乐呵呵地数着铜板,一边夸李观棋精明能干。 等到了赵德胜,李观棋直接倒出了一吊铜板。 “这都是给我的?” 赵德胜不可置信的问道。 他原本以为只能拿到剩下的租金,没想到李观棋竟然出手这么大方。 “公堂对峙之时,你和我共同进退,勇气可嘉,这是你应得的。” “多谢大侄子,多谢大侄子!”赵德胜喜出望外,拍了拍胸膛道,“这份恩情我记下了,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赵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嗯。” 李观棋简单应了一声,等人都走完,才清点了一下剩余的钱财,共计五两四钱。 “这下升级打猎用的装备应该够用了。” 他自言自语道。 转过身,正好看见形形色色的猎户从大山走出,他们身穿兽衣,背负弓,手持钢叉,腰缀箭袋。 李观棋盯了一会,总觉得十分不妥。 你想啊,猎户进山,为了保命和猎杀猛兽,势必会携带多种武器。 这样一来,既增加了负重,又降低了效率。 古时不比现代,没有枪炮等热武器,否则人手一把猎枪,不出两年就能让深山老林的猛兽绝了迹。 虽然李观棋懂得枪械的原理和制造,但此地穷乡僻壤,材料甚少,想打造出来难如登天。 他若有所思,灵光一闪:“有了,我可以打造一把连弩!” 连弩顾名思义就是连发弩箭,只要事先在箭匣填发弩箭,就能省去拉弓搭弦的过程。 昔日丞相曾制作出一种元戎弩,后世称之为诸葛连弩,一次能发射十支弩箭,威力巨大。 但缺点就是体积重量偏大,无法单兵作战。 李观棋需要的自然不是这种,他在脑海中勾勒一番,然后跑回家中,将纸扑平,伏在桌前写写划划。 那李笙儿生性好动,素日最喜欢黏着兄长问东问西,但见李观棋一脸认真,也不忍心打扰,只是躺在母亲怀里好奇道:“娘亲,哥哥这是在干嘛?” “娘也不知道。”沈秀芳摇了摇头,看着儿子越来越低的脑袋,说道,“烛台里的灯油快没了,你再去添上一些。” 李笙儿蹑手蹑脚地爬下床,续了些灯油。 李观棋则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图纸,画了又改,改了又画,不知不觉间东方已发白。 “成了,成了!” 李观棋面露兴奋。 叫声很快将李笙儿吵醒,探出小脑袋瓜:“哥哥,你研究出什么好玩的东西啦。” 李观棋拿起图纸,耐心解释道:“此物叫做连弩,手柄位置是弩机,向后扳动弩机,弓弦回弹,箭矢就会射出。” “而且我还在连弩上增加了箭匣装置,便捷灵巧,用这种弩射出的箭矢准头更胜,穿透力也更强!” “哦。”李笙儿表现出一种听不懂,但是深受震撼的表情,“那哥哥以后打猎岂不是更厉害啦。” “那肯定。” 李观棋笑了笑,现在图纸已经设计完成,当务之急是赶紧打造出来。 想到这,他立刻穿好鞋袜,去了市集。 洛北县猎户众多,木匠和铁匠铺子也比较吃香。 李观棋随便选了一家,走上前道:“老哥。” 那匠工膀大腰圆,正锻造着通红的铁器,见有生意上门,热情道:“小兄弟可是要打造武器,我这铺子远近驰名,找我准没错。” 李观棋点了点头:“这是武器的图纸,你先看看。” 匠工看了眼图纸,脸色骤变,急忙摆了摆手:“不好意思,你换别家试试了。” 李观棋皱了皱眉:“如果是银子的问题,老哥无须多虑。” 匠工也不答话,只是吩咐着一旁的学徒送客。 李观棋接连换了好几家铺子,结果也都大差不差。 进门之前还都笑脸相迎,见了图纸之后马上就态度骤变,跟见了瘟神一般。 眼看都快逛完,竟然连一个能接手的匠工都没有找到。 “观棋,你在这干什么?” 忽然,一身高八尺,身材魁梧的青年走进,正是姑母家的儿子,孙绍。 李观棋道:“我正找铺子打造一种武器,没想到整个洛北县城都没人敢接。” “哦?” 孙绍一脸好奇,“我能看看吗?” 当初好心提醒的举动还历历在目,李观棋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也就没有藏着掖着,将图纸拿出。 孙绍看了以后,眼神中显露出震惊,急忙将李观棋拉到角落,低声道:“观棋,你不要命了!” “此话何解?” 孙绍环顾四周,确定周遭无人,才继续道:“大夏朝虽然不设禁兵令,但仅限于刀箭叉这几样,寻常百姓若是敢私造兵器,那就是谋反,一旦有人追究起来,是要掉脑袋的!” “原来如此。” 李观棋点了点头。 想历朝历代,对武器的管控都十分严格。 始皇帝收缴天下兵器,铸成十二铜人,有的朝代禁止带刀上街,诸如此类,不胜其数。 相比起来,大夏朝的管理还稍显宽松。 “不过。”孙绍沉吟一句,“你要是真想打造此物的话,我有路子!” …… 老拐头没有名字。 人们见他佝偻个腰,走路一瘸一拐,才起了这么个外号。 他此刻正坐在炕头,手里拿着把刻刀,雕刻着一尊观音像,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拐子叔。” 孙绍喊了一句,推门走进。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以后这种活少找我,都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你忍心让我蹲大牢吗?” 老拐头没好气道。 “你不说我不说的谁能知道。”孙绍陪着笑,“这是我表弟设计的图纸,您先上眼瞧瞧。” 老拐头仍是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眼角轻轻一瞥,顿时两眼放光,捧着图纸大叫道:“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 …… 第19章 血莲山鬼 李观棋心头一喜:“阁下能打造?” 老拐头眯了眯眼,伸出三根手指。 孙绍点点头:“三百文,还能再便宜点不。” 老拐头冷笑:“谁说是三百文了,我要三两银子!” “三两!”孙绍瞪大双眼,咽了口吐沫道,“你这也太黑了吧!” “黑?”老拐头冷哼道,“私造兵器闹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三两银子买命贵吗?” “再说了,放眼整个洛北县城,除了我没人能打造出来。” 孙绍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观棋打断道:“成交!多久能做出来?” “五天。” 李观棋摇摇头:“五天太长。” “最少三天!” “一言为定!”李观棋掏出一吊铜板,“这是定金,三天后验货完付尾款。” 老拐头咧着嘴大黄牙道:“此物结构复杂,杀伤力强,可不像你这种小娃娃能想出来的,背后难不成有什么高人指点?” 李观棋淡淡道:“你说的高人就是我。” 老拐头一怔,显然不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拿起桌子上的观音像继续雕刻起来。 出了屋子,李观棋不禁问道:“此人什么来头?” 孙绍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反正老早就住在这了,你别看他瘦小躯残,其貌不扬,但一双手尤为灵巧,我们打猎用的武器经他一改造,威力大了好几倍呢!” “嗯。” 李观棋简单应了一声,他早就看到老拐头右手掌心有厚厚一层老茧,之前肯定经常拿刀,是个什么隐士高人也说不定。 “观棋啊。”孙绍摩擦着手掌,“你这武器打造出来也借我用用呗。” “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孙绍笑道:“深山老林的连个人毛都看不见,有什么好担心的。” “好,我答应你!” …… 两人分别之后,李观棋远远就看见一身穿墨色大氅的汉子进了酒楼。 他喊了一句:“魏大哥!” 魏青权停下脚步,热情的回应道:“观棋兄弟,你来的正好,走,陪我喝酒去!” 李观棋本想拒绝,奈何魏青权已经拉起他的胳膊,入席落座。 “多亏兄弟你,让我赚了好几两银子,当饮三大杯!” 魏青权性情豪爽,端起三大碗,咕咚咕咚咽下。 李观棋只好紧随其后,辛辣的米酒入喉,原本寒冷的身躯瞬间暖和不少。 酒过三巡,李观棋开门见山道: “魏大哥,我来是想问你可有那凝神丸的配方么。” 他上次吃了两颗,还算受用,想着要是能要到配方,长期服用下去,说不定身子骨就能慢慢好起来。 “有是有,不过——”魏青权撇了他一眼,“这样吧,我先看看你的脉象。” 李观棋惊讶道:“魏大哥还懂号脉?” “那是,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嘛!” 魏青权打着哈哈,手指搭在李观棋手腕,神情肃穆道,“恕我直言,凝神丸中的当归党参等几味药材都十分常见,治标不治本,对你帮助不大。” 李观棋点了点头,他其实能感觉出来,凝神丸的药效过了以后,身体更显疲软。 魏青权话锋一转,忽然问道:“观棋兄弟,你可听说过血莲吗?” “没有。” 魏青权津津有味道:“此物生长在深山腹地,每逢冬季才会开花结果,有固本培元,采气补血的神奇功效,老哥我五年前有幸收到过一颗,卖给京中的达官显贵,足足卖了五十两白银!” 李观棋静静听着,并没有打岔。 魏青权稍作停顿,继续道:“不过嘛,那猎户说血莲旁有山鬼镇守,凶险万分。” “山鬼是什么?”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魏青权夹了颗花生米,“猎户只是说山鬼和人一般直立行走,有半个小山丘那么高,力大无穷,凶神恶煞,反正就是挺邪门的。” “哦。” 李观棋应了一声。 想那深山老林中,飞禽走兽不计其数,孕育出什么有灵气的猛兽也不奇怪。 “观棋兄弟,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你也莫往心里去,要是为此丢了性命,可就不值当了。”魏青权又道。 “多谢魏大哥提醒。” 李观棋又喝了两大碗米酒,方才起身离去,满脑子都在想血莲的事。 山林外层的猎物较少,更何况他还要想办法弄到鹿茸熊胆,怎么也得深入腹地,索性碰碰运气,万一能采到颗血莲呢。 正想着,去路忽然被几个赤莽大汉拦住。 “李观棋,你最近日子过的挺滋润啊。” 为首一刀疤脸,鹰钩鼻的男子态度不善道。 “你是?” 刀疤脸道:“郑坡!” 李观棋对这个名字也略有耳闻,早些年从过军,仗着自己练过些武艺,组建了一支青年猎队,平日里没少干些抢夺猎物,欺行霸市的勾当,在洛北县风评极差。 “有事?” “你说呢?”郑坡板着脸道,“你打死的那只大虫事先就是被我们猎队重创,你运气好才捡了漏,你小子不是卖了五两银子吗,拿四两出来,这事就算了了。” 这种狗屁言论差点把李观棋气笑。 不过好在孙绍打过预防针,倒也没有太惊讶,只是冷淡道:“没钱!” “没钱,那就把命留下!” 郑坡威胁的口吻道。 他也并非真要弄死李观棋,只是吓唬吓唬罢了。 看这小子弱不禁风的模样,一棍子都打不出个闷屁来! 李观棋也懒得理会,径直向前走去。 “给老子站住,让你走了吗!” 郑坡脸色一沉,使了个眼色。 身旁的大汉立即扑上前,想要把李观棋抓住。 但李观棋只是微微一闪,侧身躲过。 “敬酒不吃吃罚酒!” 郑坡晃动着肥胖的身躯,双臂舒展,扣向李观棋双肩。 李观棋却是纹丝不动,待到郑坡逼至身侧,猛然挥击,钳住手腕,飞起一脚猛踹膝盖。 他的力道虽然不大,但却十分懂得打在哪个部位最痛。 “啊!” 郑坡脸色煞白,发出声凄厉嚎叫,“你找死!” 他狰狞着脸,正欲还手之际。 叮! 寒光掠起。 一把腕骨小刀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第20章 结下梁子 “你,你想干什么!” 郑坡顿时被吓住。 他甚至都没看清李观棋是如何出的手,只觉颈部一凉,刀就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李观棋面色古井无波:“你不是想要钱吗,碎银子没有,不过等你死了,我可以烧点纸钱给你。”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却仿佛有种魔力般,将几人震慑住。 尤其是手腕微微动弹,锋利的刀刃迅速刺进脖颈,鲜血缓缓流出。 “误会,都是误会!” 郑坡绷直身躯,急忙求饶,生怕下一秒,直接被这个愣头青抹了脖子。 李观棋冷笑:“不要钱了?” “大虫是你亲手打死的,要什么钱!”郑坡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李兄弟,你就当我是吃屎迷了眼,刚才说的都是胡话!” “这还像是句人话。” 郑坡稍松口气:“李兄弟气要是消了的话,不妨先把刀挪开如何。” “说的也是。” 李观棋玩味笑着,收刀的同时刀刃向下一划。 刺啦! 瞬间在郑坡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口,鲜血顷刻飙出。 “哎哟!” 郑坡疼的大吼大叫,捂着脖子步步紧退。 “这是给你的警告,再敢招惹我,可就不是一道小口那么简单了。” 李观棋冷炙的目光一扫而过。 他深知对付这种地痞无赖,心绝对要狠,否则后患无穷。 “是是是!” 郑坡点头如捣蒜,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平常欺凌弱小,作威作福惯了,竟然会被一个瘦弱秸秆的青年吓成龟怂。 等人走后,躲在旁边的众大汉才一窝蜂的涌过来嘘寒问暖。 止了血后,郑坡骂骂咧咧道:“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刚才就这么眼巴巴看着?” “郑坡兄,那小子有刀啊!” “有刀算个屁!怂就是怂,扯那没用的干啥?” 几人被骂的狗血淋头,半晌才有人开口道:“郑坡兄,这小子捡漏占了那么大的便宜,还一个铜板都不给,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还用你说?” 郑坡瞪了那人一眼,别说没讹到钱,就单凭自己脖子上这道血口,就不可能善罢甘休。 他若有所思,狡黠笑道,“这小子看起来文文弱弱,但打猎却是个好手,又是杀大虫,猎野狼的。” “咱们这几天就盯着他,只要打到了猎物,一股脑全都抢过来!” “好!” “好主意!” 几人纷纷附和。 …… 回到家,李观棋先是将箭矢全部换成铁制箭头,又去衣铺里买了双牛皮厚靴。 见儿子一通忙活,沈秀芳劝道:“观棋,李峰刚赔了不少银子,再加上你新卖了两头狼,过年应该是够用了,打猎一事不用那么急。” “放心吧娘,我就是去山里转转,不会有什么危险。” 李观棋微微笑道。 本来他也想等到连弩打造好再进山,但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况且母亲的病拖不得,实在没有等下去的必要。 他这次打算深入山林腹地,所以备了三天的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出了房舍,直接朝大山的方向走去。 “那小子有动静了,快,快跟上去!” 一伙人早就埋伏在李家附近,见李观棋有行动,立即叫喊道。 郑坡呵斥道:“慌什么,这点进山的人不多,循着脚印踪迹就能找到,跟得太紧,万一打草惊蛇了咋办!” “郑坡兄说得对,绝对不能急!” 几人一商议,捡小路上了山,看着如豆粒大小的身影在雪地中缓缓行进,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夜色渐浓,漆黑的夜空冒出星点亮光。 残月如垠,洒在漫山遍野的雪地,徒增几丝冷寂。 李观棋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着,途经之处,万径踪灭,仿佛天地间浑然只剩了他一人。 “好像越来越冷了!” 李观棋摩擦着手掌,包里的干粮早硬如石块,含在嘴中,味同嚼蜡。 但他却不忧反喜,因为魏青权说过,血莲生长在极寒之地。 越来越冷,也就意味着他的方向没有错! “郑坡兄,这小子有点邪门啊,这是要把咱们领到哪去啊!” “听说林子深处有山鬼,专挖人心脏吃!” 跟在后面的一行人颤颤巍巍道。 “闭上你的臭嘴,越靠里越有好货,说不定一口气够咱们吃半年的!” 郑坡面露兴奋,裹紧了棉袄。 不知过了多久,李观棋已经走的筋疲力尽,正准备找个山洞休息一番。 忽然,他漆黑的眼眸中闪现出一点妖异的红光! 石壁之中,赫然绽放着一朵八瓣花朵,颜色鲜红如血,状如莲花,神圣而优雅! “看来我运气不错。” 李观棋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血莲,是雪莲!” 郑坡发狂般的吼叫起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路跟了过来,竟然找到了血莲这般奇珍药材! “五年前一颗血莲可是卖了三十两白银啊,兄弟们今天要发财了!” “动作快点,别让李观棋那小子抢了先!” 几人加快脚力,在深山老林中狂奔数里,一会功夫便追了上去。 见李观棋扶着双膝,脸色煞白,气喘吁吁的弯腰咳嗽,讥讽笑道:“小子,我还真得谢谢你没痛快给钱,否则上哪找这么值钱的宝贝去!” “你觉得这血莲属于你了?” 李观棋冷笑。 “废话,上次是因为老子大意才着了你的道,此刻说什么也得好好出口恶气!” 郑坡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前。 却被同行猎户拦了下来:“郑坡兄,先摘血莲要紧!” “也是,反正这小子已如瓮中之鳖,待会再好好让你知道知道老子的手段!” 郑坡啐了口吐沫,转头看向那朵散发着妖异光芒的花朵。 “血莲,老子来了!” 看见郑坡几人离血莲越来越近,李观棋依旧是面无表情,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冷笑。 他一早就察觉出郑坡等人跟在身后,之所以佯装不知,就是为了在此刻派上用场。 要知道,美艳的花朵往往都是布满荆棘的! 果然。 郑坡几人刚跑到血莲前,还没来得及采摘,忽见一庞然大物从天而降! …… 第21章 白毛巨猿 “出现了!” 李观棋知道这就是老猎户口中的山鬼。 只见它身高两米有余,毛发又白又长,犹如钢针般竖起,浑身都充满着爆炸性的肌肉。 两颗獠牙外翻,面目狰狞扭曲,黑夜中,眼睛迸射出一抹暴戾的猩红之色。 而且果真如魏青权所说,这猛兽双足点地,两条长臂垂在两侧,竟然是只白毛巨猿! “鬼,鬼啊!” 这巨猿出现的突然,而且凶神恶煞,张牙舞爪,顿时将郑坡等猎户吓得魂不守舍,嘴大张成“o”型,惊恐地瞪着前方。 “吼!” 巨猿咆哮一声,双臂捶胸,口中呼出的热浪夹杂着吐沫在空中横飞。 显然是在警告入侵者。 但郑坡早已上头,乘着月光看清那山鬼的模样,不过是个体积庞大的猛兽,大呼道:“一头畜生罢了,鬼什么鬼!” “赶紧弄死它,血莲就是咱们的了!” 闻言,几个打起退堂鼓的猎户忽地又停住。 眼前猛兽固然凶狠,但对于他们来说,钱财显得更为重要。 再加上郑坡的声音洪亮,众人心气顿时受到鼓舞,向四周散去,或拉弓搭箭,或手持钢叉,同时朝巨猿发起攻势。 不料那巨猿十分灵巧,双臂一挥便将空中飞来的箭矢打落,顺手抓起两个猎户,提至半空。 双臂骤然猛缩。 砰! 山林中赫然传来一声闷响,两人身躯剧烈碰撞,发出一声凄厉嚎叫,被扔倒在地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没了动静,仿佛只剩下了一口气。 郑坡则是一直蛰伏暗处,趁着巨猿分身之际。 嗖嗖! 两支箭矢快速穿空而出,射进巨猿左肩。 郑坡厉声道:“这怪物受了伤,快,不能让它有喘息的机会!” 呼呼! 一柄铁叉迅速朝前刺出,扎进巨猿腹部。 “吼!” 那巨猿吃了痛,发出一声怪叫。 整张肉脸痉挛般堆叠变皱,暴怒之下,利爪当空猛砸! 瞬间将面前猎户的脑袋拍烂。 噗呲! 脑浆四溅,落在雪地。 众人看见如此惨烈的一幕,吓得瞠目结舌,脸庞毫无血色,疯狂地向后跑去。 “吼吼!” 巨猿又是两声怪叫,穿梭在受惊的猎户之中,如砍瓜切菜般全部掀翻在地。 “靠,这玩意有点猛啊!” 郑坡猛咽口吐沫,知道再这样下去全都得玩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们被这怪物弄死也是你们活该,不过放心吧,老子会给你们多烧点纸钱的!” 他干笑两声,赶紧朝血莲跑去。 手掌马上就要碰到血莲的花茎。 忽然,一只又白又细的手掌将他横空拦断。 “赶紧松开,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郑坡面露凶相。 他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只见李观棋勾出左拳,用力砸向面门。 “狗杂种!” 郑坡脸颊高高肿起,伸手去拿腰间匕首。 但李观棋的速度只会比他更快! 匕首刚抽出一半,就被死死按在腰间,紧接着李观棋飞起一脚,用力踹在郑坡腹部。 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郑坡重重摔在地面,半截脑袋都没入雪中。 “姓李的,老子跟你拼了!” 他接二连三在一青年手中失利,内心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嗖嗖嗖! 几箭射出,皆是瞄准李观棋的命门,俨然下了死手。 李观棋则快速闪避,虽然毫发无伤,但却被逼退数米。 忽然,同行的一青年猎户不知何时猫了过来,趁着巨猿杀戮同伴,李观棋郑坡相斗激烈之时,瞬间将血莲摘下,嘴角勾起,仰天大笑道:“哈哈哈,血莲是我的了!” 话音刚落。 嗖!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点寒芒划破长夜,将那青年猎户的心脏射穿, 留下一道血淋淋的洞口! “你!” 那青年猎户目眦尽裂,怎么也没有想到,山林腹地,没有被野兽咬死,没有被风雪冻死,反而被自己最信任的人,一箭射穿心脏! “你!” 他牙齿缝只蹦出一个字,便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狗东西,抢到老子头上了,我呸!” 郑坡一口浓痰吐出,眼中丝毫没有半点怜悯,将血莲拿起,爱不释手地转了又转,“啧啧,真是好东西。”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李观棋见自己得了血莲,竟然没有来抢,反而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他刚想好好炫耀一番。 呼哧呼哧! 身后传来沉重的喘息声。 郑坡的身板顿时紧绷,脑袋慢慢转了过去,赫然瞧见黑夜中探出张青面獠牙的怪脸,直勾勾地瞪着前方。 至于一同前来猎户,早已死的死伤的伤,不见了踪影。 郑坡见状更是撒丫子就跑。 但他的速度怎么会快得过白毛巨猿,没走两步就被捏住脚踝,身躯调转一百八十度,吊在半空。 巨猿腥臭的口气扑面袭来,竟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 “姓李的,你不是想要这宝贝吗,给你!” 郑坡只好将好不容易得来的血莲拱手送出。 不过他这也是权宜之计,等巨猿将矛头转向了李观棋,他好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果然,血莲扔出以后,巨猿迅速将郑坡扔开,朝前跑去。 但他并没有想到的是,他们都是为了将血莲卖给山货商。 但李观棋不同,寻这血莲是为了治疗这副羸弱残躯。 所以一到手,便将血莲撕碎,整个吞入口中。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郑坡人都麻了,现在只盼望着巨猿能赶紧将李观棋咬死,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热,好热!” 李观棋服下血莲之后,全身迅速涌起一阵暖流,小腹处似火烧般灼热难耐。 再过片刻,脸色涨红,头顶升腾起袅袅白气,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充满着取之不竭的力量! “吼吼!” 巨猿已越来越近,尤其是见到血莲被李观棋吞下,双臂奋力砸着胸膛,暴怒无比。 “这血莲果然有用!” 李观棋面带喜色,“正好拿你练练手!” 他向左一闪,躲过巨猿攻击,紧接着轰出一拳,竟打的那巨猿后退两步。 等站稳脚跟,又如饿狼扑袭。 李观棋纵身一跃,踩向石壁,身躯在空中一通闪转腾挪,双腿一弯,紧扣在巨猿脑袋两侧。 一紧,一扭! 咔擦! 巨大的冲击力顿时将巨猿身躯扭翻,重重摔落地面! …… 第22章 又遇野猪 按理说李观棋的这一招头部绞杀足以让巨猿毙命,但一来血莲的功效还没有完全吸收,二来这巨猿长期生活在山林腹地,身躯强壮,耐力极强。 只是躺在地面,发出痛苦的呻吟,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去死!” 趁它病,要它命! 李观棋拔出腕骨小刀,准备抹了它的脖子。 恍惚间,却看见两滴豆大的眼泪从巨猿眼角滴落。 一时间愣在原地,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此地也算是巨猿的地盘,就好比一伙强盗闯入家门,一通抢掠之后将主人杀死,未免有点太不厚道。 “也罢,反正血莲已经吃下,留你一命也无妨!” 李观棋弯下腰,将巨猿肩膀的利箭拔出,又从雪地中猎户尸体的身上搜出几瓶创伤药,洒在巨猿伤口。 “呜呜!” 巨猿疼的呲牙咧嘴,但仿佛知道李观棋是在救自己性命,只是安静的躺着,并没有再发起攻击。 “这个狗杂种真是邪门啊!” 躲在暗处的郑坡面目狰狞。 现在血莲没了,带来的猎户死伤大半,那李观棋却还是活得好好的。 想到这,他举起拳头猛砸地面,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而且巨猿马上就要被治好,他更担心李观棋会秋后算账,丝毫不敢久留,趁着茫茫夜色悄然离开,朝县城的方向狂奔离去。 “好了!” 李观棋拍了拍手。 巨猿从雪地站起,活动着庞大的身躯,发出两声兴奋的怪叫。 随后朝着李观棋的方向微微弯腰,那动作仿佛是在作揖。 “果然通了些灵气。” 李观棋若有所思,又道,“猿兄若想报恩的话,可以帮我盯着点熊鹿之类的,在下有急用。” 那巨猿也不知听懂没听懂,点了点头,然后爬上树枝,借住树枝悠荡前行,如此往复,须臾便不见了踪影。 “走的倒挺快。” 李观棋笑了笑。 转过身,看着雪面大片的暗红血迹,一时有些唏嘘。 贪心不足蛇吞象,要不是这帮猎户利欲熏心,也不致落得如此下场。 “郑坡跑了?” 李观棋打量着地上的尸体,一共三具,并没有郑坡的身影。 他估摸着日子,自己昨天进山,今天马上就要过了子时,口粮还能维持到明天。 况且来都来了,不带点什么回去也不合适。 现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味越来越浓烈,搞不好就能引些猛兽过来! 稍作沉忖之后,他先将猎户的衣物搜罗一番,裹在身上取暖,然后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蹲伏。 斗转星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李观棋等得快要睡着。 “吼吼吼!” 一阵沉重的叫声响起。 李观棋打起十二分精神,惨淡月光下,赫然瞧见几头鬃毛褐黑,壮如牛犊的猛兽寻了过来。 它们似乎饿了很久,看见快要冻僵的尸身就冲了过去,大口大口的撕咬着血肉。 “竟然是野猪。” 李观棋淡淡道。 毕竟猪是杂食性动物,只要是人吃的,他们都会吃。 即便是圈养的家猪也并非不吃肉。 他之前在军队生活的时候,就听炊事班的老班长提起过,猪的智商相当于五六岁的孩童,圈养之时一定要时常注意它们的眼睛。 如果看到眼睛经常上翻,或者有注视主人的动作,那就代表着它们已经有吃肉的欲望! 那老班长后来还说,自己有个同乡,喂猪食的时候旧疾发作昏倒在了猪圈,被人发现的时候,身子已经被猪啃没了半截。 “这些野猪有十来头,就算都能猎杀也不可能全都带下山,而且若是其余野猪围靠反攻,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李观棋自言自语道。 思来想去,打算将野猪群先分隔开,驱赶到山林外围再进行猎杀! 他拉弓搭箭,瞄准距离最近的三头野猪。 嗖嗖嗖! 箭矢穿空而出。 那野猪鬃毛极厚,硬如铁针,箭矢只略微刺进几毫,便不再向前。 “吼吼!” 嘶吼声响起。 野猪群顿时乱作一团,在山林中横冲直撞。 李观棋继续拉弓搭箭,将受伤的野猪去路封住,仓惶之下,野猪只能改变路径,向山林外跑去。 这正合了李观棋的心意,他勒紧裤头,紧追不舍。 但他还是低估了野猪的行动力。 正当他准备射杀之际,野猪东窜西窜,竟然失去了踪迹! 眼看东方发白,李观棋打算登上高处寻觅一番。 忽然“嗖”的一声轻响! 竟是支箭头锋利的冷箭于丛林传出,直指他的心脏。 好在李观棋反应够快,向左一闪,躲过攻击。 眼下情势不明,又有人暗箭偷袭,他也会挽大弓,打算给予还击。 却听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打到了打到了!” 紧接着丛林被拨开,一男一女探了进来。 “李观棋!” “是你们!” 三双眼睛互相对望,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喜悦等。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苏云雪美脸红扑扑的,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我能有什么事?”李观棋淡淡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凑到一起了?” 孙绍解释道:“昨天从山上跑下几个猎户,衣衫破烂,浑身是血,变得都有些疯疯癫癫。” “细问之下才知道你找到血莲,碰见山鬼的事,后来我去家中想看看你回没回来,妗母忧心忡忡的求我去山林寻你,我就来了。” “这位姑娘是我进山时碰到的,她跟我一样,都是担心你的安危,就结伴而行了。” “哦。” 李观棋点了点头,想是那死里逃生的几个猎户下了山。 “对不起啊观棋,我刚才见丛林异响,还以为是藏了什么牲畜,幸好没有铸成大货。” 孙绍挠了挠头。 “没关系。” 李观棋微微一笑,这恶劣天气能进山寻人,可见情谊深重。 他更没有想到,这苏云雪竟也从家中溜了出来,内心还真有些感动。 “李观棋,你那血莲采到了吗,山鬼又是个啥玩意,快跟我说说。” 苏云雪眨望着美眸,正喋喋不休着。 李观棋脸色一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别出声。” …… 第23章 合力剿杀 “怎么了?” 苏云雪眉头一紧,小声问道。 话还没有说完,“踏踏”的脚步声似从四面八方响起! 丛林瞬间被三头黑色物什撞开! “小心!” 李观棋大喊。 孙绍年纪虽轻,但打猎经验颇为丰富,见异风突起倒也不至于慌了神,纵身一跃,扒住上方的树枝跳离地面。 苏云雪则是美脸煞白,呆呆的怔在原地,仿佛被吓傻了。 “接住!” 李观棋预警一声,拽起少女的肩头扔了上去,孙绍及时抱住,放在枝干。 他紧跟着也跳起,才不至于被撞飞。 “这是什么猛兽啊!” 孙绍心有余悸,刚才光顾着逃跑,只觉得三道黑影来回穿梭,还真没看清。 “野猪。”李观棋解释道,“我从山林腹地一直将它们逼到此处,后来不见了踪影,原来是早就埋伏好了。” “野猪!发财,发财了!” 孙绍面色一喜,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三头野猪罢了,有什么好发财的?”苏云雪回过神来问道。 “现在市面上猪肉多贵啊!而且这还是野猪肉,无论是肉质还是口感都不是家猪能媲美的,价格起码翻了五六倍不止!” 孙绍绘声绘色的描述。 苏云雪显得有些不理解:“猪肉很值钱吗?” “啊?” 孙绍也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观棋在一旁听着,内心那叫一个无语。 但他知道苏云雪并非是在显摆家境,一个久居深闺的千金大小姐,还能知道猪肉多钱一斤了?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李观棋话刚说完。 砰砰砰! 两只野猪猛烈的撞击着树干,另一只则是张开血盆大口从背侧咬噬。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树干迟早会断。”李观棋淡淡道,“我下去把它们引开,你俩找机会射杀,记住,只能射脖子,别的地方箭矢不好穿透!” 他早已经见识到野猪坚硬的毛皮,所以才出此下策。 “不行,这太危险了,我和你一起!” 孙绍主动请缨。 “好。”李观棋也没有拒绝,只是看向少女,“百步穿杨的本领练得怎么样了?” 苏云雪一怔:“马,马马虎虎。” “你不是一直想学打猎吗,我今天就教给你,我等下会把野猪引在一百尺之内,你找机会拉弓搭箭,一击毙命!”李观棋郑重其事道,“记住,野猪和我们,只有一方能活下去!” “我——” 苏云雪咬了咬樱唇,坚定道,“好!” 说罢,李观棋和孙绍同时跃下。 三头野猪见状顿时停止撞击树干,猪鼻猛吸,嘴角的獠牙外翻,露出狰狞可怖的模样。 “来吧!” 李观棋大喝一声。 三只野猪一分为二,一头向孙绍跑去,另外两头则是朝李观棋横冲直撞。 这野猪速度极快,须臾间已奔至李观棋身前,用獠牙想去顶翻。 “要是带着那把刀就好了!” 李观棋叹息口气。 进山前他想着深入腹地,带着大刀尤为不便,所以才放至家中。 这要是一刀挥下,什么狠厉凶猛的畜生不能劈成两半? 须臾,他向后一退。 不料前猪扑空,后猪紧接着就扑将撕咬。 李观棋立即按住前猪头部,借着畜生的猛力翻转身躯,右腿在空中抡过一百八十度。 砰! 踢在后猪裸露的拱鼻。 四两拨千斤的力道下,直接将野猪踹飞五六米,重重的砸在枝干,将一大腿粗的树干拦腰砸断! “我滴个老天爷!” 看见如此生性的一幕,孙绍人都傻了,还在想李观棋瘦骨嶙峋的身板,为什么会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 殊不知,这正是血莲的功效,让李观棋的身体素质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这野猪劲真大啊!” 孙绍举着铁叉,死死抵住野猪腹部,但二者力量相差悬殊,一个翻滚,轻松挣脱。 而且连带孙绍都被獠牙拱起,眼看锋利的犬齿要将他的大腿咬断。 嗖! 这时,一支箭矢从高处迸射。 不偏不倚的射进野猪颈部。 但准头够了,力道却是差了不少,见血未能封喉。 孙绍见状立即握紧箭柄,朝里猛捅。 深红色的猪血溅起一米高的血柱,挣扎了几秒便不再动弹。 “姑娘,多谢你了!” 孙绍长舒口气,心想要不是此箭射的及时,他恐怕早就成了野猪口食。 “终于成功了!” 苏云雪脸颊无比红润,丝毫也没有懈怠,急忙调转矛头。 李观棋身侧的两头野猪吃了亏以后,一时竟不敢贸然进攻,只是一味的蛮横冲撞,想要把他耗得筋疲力尽为止。 而且这样一来,苏云雪也无法精确瞄准,急得香汗浸出。 “车轮战?” 李观棋冷哼一声,故意卖了这两头畜生一个破绽。 假装没站稳摔倒在地。 两野猪见状果然中计,纷纷停住脚步,骤然回转,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撕咬。 “小心!” 孙绍苏云雪同时惊呼。 却见李观棋虚晃一枪,手握腕骨小刀迅速扎进左侧野猪的颈部,右手则是死死攥住右侧野猪的獠牙,向地面猛压。 “快!” 孙绍喊了一句。 苏云雪屏息立足,一个心脏砰砰砰的乱跳。 瞄准,挽弓,放弦! 嗖! 轻响过后,箭矢穿透右侧野猪的头颈。 轰! 两头野猪同时轰然倒地,瞬间暴毙! “好险!” 苏云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跳下树小跑两步,关切道,“你没事吧。” 李观棋转过身,只见少女唇红齿白,美脸因紧张和担忧变得如晚霞红润,娇美无限,神色动容道:“没事,做的不错。” “那是,我就说我很有打猎天赋吧!” 苏云雪幽幽一笑,“怎么样,要不要乘胜追击,再多猎几头猛兽!” 李观棋摇了摇头:“三头野猪也有七八百斤,够了。” “没错,就算能遇到别的猎物,杀了也带不走。” 孙绍走上前,看着雪地上的野猪尸身,难掩激动的表情。 “没意思!”苏云雪神色幽怨,“那我们现在干啥,矗在这干瞪眼?” 李观棋摩拳擦掌道:“下山,卖猪肉!” …… 第24章 兴师问罪 一听要下山,苏云雪顿时没了兴致:“你们去吧,我出来也有段时间,就先回家了。” 没走两步忽地又停下,蓦然回首,顾盼嫣然道:“李观棋,我现在百步穿杨的本领也练得差不多,日后再结伴打猎之时,你可不能再拒绝我了!” “……” 李观棋眉头微皱,他本来想的是用这法子令苏云雪知难而退。 不曾想她还真有些天赋,虽然百步穿杨言之过甚,但短短两天的时间,能练到这火候也实属不易。 “观棋,这姑娘是谁啊,不分猪肉了吗?” 孙绍一脸好奇。 他之前一直跟猎队进山,为了多分点猎物大打出手的比比皆是。 没想到眼看就要卖肉换钱,竟然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什么女菩萨! “以后你就知道了。” 李观棋也没有点破,将雪地中的三头野猪尸身绑在一起,朝山下的方向走去。 “观棋——” 走了几里后,孙绍忽然喊道。 “怎么了?” “这个——” 孙绍支支吾吾。 他想问这三头野猪如何分配,但转念一想,猎物都是李观棋从山里腹地驱赶出来,剿杀过程自己也没帮上多少忙。 思量再三,实在没好意思开口,转移话题道,“这不是去市集的路吧。” 李观棋淡淡道:“娘和小妹还在家中,我先去报个平安。” “也好。” …… 李家房舍。 “钱婶,你也看到了,我身子骨实在不行,要不然就自己进山去找观棋了,何至于再麻烦孙绍。” 沈秀芳卧病在床,病态的脸庞略显苍白。 屋内还坐着两人,一妇人身穿素衣,身材纤弱,正是李观棋的姑母李素。 还有一驼背老妪,生的牙尖嘴利之相,一看就是精明算计的人。 “是啊娘,我大哥死得早,观棋再怎么说也是我侄子,帮衬点也是应该的。”李素小声道。 钱氏没好气道:“眼看年关将至,孙绍不帮着家里干活,整天吊儿郎当在外面厮混,像什么样子!” 李素脸色有些难看:“绍儿怎么就厮混了,前些天进山打猎弄了不少兔子肉,鸽子肉下来,你们当时不还夸他精明能干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咱们一家子十几口人,光凭这点够干什么吃的。” 李素越说越气:“不是还有大哥他们一家吗,从入了冬就窝在家里也不出去,绍儿才十九岁,凭什么担子都让我儿子扛了。” “这叫什么话,你能让孙绍冰天雪地去山里找一个外人,轮到自个家反倒计较起来了?” 钱氏冷笑。 “娘,你——” 李素涨红着脸,想辩驳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孙绍进山找李观棋这点来看,她确实理亏。 沈秀芳在旁边听着,算是看明白了,钱氏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况且争端出在自己身上,也不好让小姑子太难做,劝道:“钱婶莫动怒,你想怎么解决拟个章程出来就是。” 听到这话,钱氏眉开眼笑,悠悠道:“听说李大郎刚卖了两头野狼,又收回了李峰十年来的租金,我也不多要,你拿个半吊钱出来,抵了我孙儿孙绍的误工费吧。” “五百文?” 沈秀芳皱了皱眉,“钱都在观棋身上带着,要不等他回来了再说?” “呵呵。”钱氏光速变脸道,“少在这说些打马虎眼的瞎话,李观棋遇了山鬼,是死是活还两说呢!” “呜呜,哥哥不会有事的!” 李笙儿抹着眼泪嚎啕大哭。 沈秀芳惨白着脸,情绪激动道:“有什么话冲我说就是,何至咒我儿子?” 钱氏不耐烦道:“我也懒得与你这妇人饶舌,既然你拿不出钱,我就自己搬些等价的物什。” 她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地窖里堆放着不少大米白面,搬回家也够过冬了! 沈秀芳急道:“光天化日的,你怎么能抢!” 李素也看不下去道:“娘,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过分?”钱氏瞪了一眼儿媳,“别忘了你是哪家人,拿不回东西去,看你挨不挨打!” 一听到“挨打”的字眼,李素露出惊恐的眼神,无奈的缩到旁边。 正在这时,洪亮的声音响起:“娘,小妹!” 推开门,只见一老妪已从地窖拽出袋白面,费劲巴岔地扛到肩头。 “哥哥!” 李笙儿率先从屋内跑出,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地滴落地面,“你没事太好了,他们都说你死了。” “小妹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李观棋俯身安抚,抬起头,又看见母亲摩挲的泪眼,“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秀芳紧绷着的神经得以松弛,仰面咳嗽两声。 “娘,大母,你们怎么来了。” 孙绍疑惑道。 “你还好意思说,年前不是说要打到一百斤肉吗,现在总共才三十五斤,活没干完就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看回去怎么收拾你们娘俩!” 钱氏叨叨个不停。 “大母,我打到猎物了,别让我爹打我娘了。” 孙绍急忙道。 “打到猎了?” 钱氏一怔,朝门外看去,只见雪橇上赫然躺着三头野猪,而且个头极大,每头少说也有个二三百斤。 “这么多,还是野猪,哪怕是半扇猪肉都够过年了!” 钱氏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这都是你打的?” 孙绍苦笑道:“观棋占大头,我其实没帮上多少忙。” “小头也可以了。”钱氏笑道,“李大郎啊,我孙儿是你表兄,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应该能多分点吧!” 李观棋冷淡道:“你刚才上手抢东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打断骨头连着筋?” “这话说的,我我那是体谅你们孤儿寡母的生活艰辛,带李素过来帮着做做家务。” 钱氏陪笑道。 毕竟,猪肉的市场价现在是二十文一斤,黑猪肉价格更高,一头都能卖七八两银子。 区区五百文,孰轻孰重,她还是能掂量清的。 “哦?”李观棋冷哼道,“既然你这么好心,就把房舍从里到外整个收拾一遍吧。” …… 第25章 因为淋过雨,所以想替别人撑伞 “你说什么?” 钱氏愣住,还以为自己没有听清。 “不干?那就没得谈了。”李观棋摆了摆手:“笙儿,送客。” “别别别,不就是收拾屋子吗,我做!” 钱氏急忙挽留,瞪了一眼站在里屋的李素,“儿媳妇,你还愣着干啥,帮忙啊!” 李观棋又道:“我说的是,让你自己收拾。” “小兔崽子,存心让我难堪是吧!” 钱氏耷拉着脸,但也是敢怒不敢言。 要是多干点活,孙绍就能多分点黑猪肉,买卖倒也不亏。 她只好撸起袖子,从地窖开始干起。 归纳,除雪,扫地,不一会的功夫就累得满头大汗,扶着腰喘了会粗气,又继续上床给叠起被褥。 “娘,大母平常看起来养尊处优的,没想到做家务也是一把好手啊。” 孙绍意外道。 “都是贫苦老百姓,当然差不了多少,只是你娘我进了孙家门以后,他们有使唤的对象罢了。” 李素叹息口气,看着婆婆张氏忙前忙后,心里顿时有种暗爽的感觉。 孙绍握握拳:“娘,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挣钱,等攒够了以后咱们就搬出来住,绝对不会让你挨欺负了。” 李素感动道:“好,好孩子。” 一个时辰以后,钱氏终于打扫完毕,两眼发黑地拄着墙站了半天,才恢复了些精神,气喘吁吁道:“李大郎,里里外外都收拾好了,我孙儿能分到多少猪肉?”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半扇。” 钱氏阴着脸:“李大郎你什么意思,老婆子忙前忙后这么半天,就只给半扇,你小子心也忒黑了些!” “观棋,你一共打了三头野猪,给孙家一头吧。” 沈秀芳有些于心不忍。 倒不是因为钱氏,而是自己请孙绍进山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就去了,这份恩情不能忘。 李观棋语气坚定道:“娘,一码归一码,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下次进山还不知道能不能打到猎物呢。” “也是。”沈秀芳只好闭口不言。 孙绍在旁边听着,虽然心里事先已经有准备,但听到李观棋只打算给自己半扇猪肉时,还是不免失落。 “再多给五十斤!”钱氏讨价还价。 “不可能。”李观棋冷笑,“不妨告诉你,这三头野猪是我从山林腹地驱赶十数里才猎杀,要不是看在表兄和姑母的面子上,半扇都给多了。” “那就半扇!” 钱氏咬了咬牙,生怕下一秒,李观棋该往下降了,“赶紧剌给我吧。” 李观棋冷淡道:“哪有那么简单,割猪不费事?称重不费事?” 李素见状道:“娘,你先回家吧,到时候绍儿就把猪肉带回去了。” “哼!” 钱氏憋了一肚子火,走之前还不忘撇着李观棋骂骂咧咧道,“看你那抠抠搜搜的样,一辈子都别想有出息了!” 等钱氏走远,李观棋转身从屋内拿出那柄吹毛断发的宝刀。 “观棋,这样能成吗,咱们还是找个屠夫分割猪肉吧。” 孙绍见他要用大刀切猪肉,阻止道。 “何须那么麻烦?” 李观棋抽出刀身,发出清脆的共鸣声。 吃了血莲之后,现在力气大涨,单手提刀已不怎么费力。 他让李笙儿搬来大缸放在野猪尸身下方,瞄准了个大概的位置,提刀纵劈! 刀刃碰到毛发的瞬间便没入猪身,整个过程干脆利落,甚至等野猪被劈成两半几秒之后,鲜血才流淌而出,滴落大缸。 “好刀!” 孙绍赞叹道,将半扇猪肉搬离后道,“观棋,那我和娘就先走了。” 李观棋叫停道:“这个不急,先跟我去市集卖肉,要不然我还得再给你送趟钱。” 闻言,孙绍忽地怔住:“半扇猪肉我已拿到手了,还有什么钱?” “这是当着外人说的话,你不是想攒钱搬出来吗,要是我说分你一扇半,多出来的银子势必会落进你大母手里,你和姑母一个子都别想拿到。” 李观棋解释道。 因为淋过雨,所以也想替别人撑伞。 更何况他当时就是这么决定的,三头野猪五五对分。 弄清楚李观棋的良苦用心以后,孙绍感动得稀里哗啦。 李素更是紧握着李观棋的手掌,眼眶红润道:“好侄子,谢谢你!” 说完,她转过身,又冲着沈秀芳道:“大嫂,你们娘仨被李峰那个白眼狼欺负的时候,我不是不想管,家里实在逼得紧,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实在没什么办法。” “咳咳……” 沈秀芳一激动,咳起来便停不住。 “姑母,都过去了。” 李观棋随后道。 他多少也知道点李素的情况,丈夫是个酗酒狂,家暴男,喝多了就揍他们娘俩。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过的还不是一地鸡毛。 “天都快黑了,咱们得赶紧把肉卖出去。” 李观棋话锋一转,推着小车就往外走。 孙绍问:“观棋,我们不事先切割好吗?” 李观棋笑道:“都割完了,谁还知道这是野猪肉。” “哥哥,哥哥,笙儿也要去。” 三人并行朝市集走去。 在洛北县,一般都是早上的市集热闹,到了晚上采购物资的人已少了许多。 但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物好,可破! 李观棋随便找了处摊位,扯着脖子大声喊道: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正宗黑猪肉,现买现切,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洪亮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大批驻足的百姓。 “什么情况,李大郎竟然没被山鬼吃了!” “不仅如此,还打到了野猪肉,运气也太好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小兄弟,这黑猪肉怎么卖?” 很快有人过来问价。 要知道,野猪肉肉质细腻,味道鲜美,一直是市面上的抢手货。 再加上年关将至,每家每户都得备点肉食。 李观棋热情道:“三十文一斤,量大还有优惠。” 那人点点头:“价格倒是不太贵。” “那边什么动静?” 此时,王春兰正带着李树李珊赶往市集,看见不远处聚集了大片人群,好奇地凑了过去。 …… 第26章 梦中好杀人? 眼前一幕差点将她的下巴惊掉。 只见摊位处用铁钩吊起两头健壮肉厚的野猪,李观棋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从颈部的地方刺进。 顺着肋骨间的空处一路向下曲折延申,刀刃所到之处,皆如打蜡涂油般丝滑无比。 整个过程没有半点杂音,猪血顺着端口快速滴落,准确无误的灌进木桶。 不一会的功夫便将一头三百斤重的野猪切割完毕。 “李大郎好刀工啊!” “这手法,简直比经常杀猪的老屠夫还要熟练。” 人群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场展览。 事实上,李观棋并不擅长杀猪,他擅长的是杀人。 精准与否,就是屠宰和手术的区别。 他便是如此。 刀刺进什么地方能一击毙命,力度多大能不致死,怎么截肢才能保命。 如此种种,早已轻车熟路,所以切割猪肉时才行云流水。 “两斤猪肉,收好。” 切割好以后,孙绍拿着过秤,李笙儿接过卖肉人的铜板后,都会耐心的过两遍数。 “又是大虫又是狼的,现在连野猪都打到,这小子运气怎么就那么好!” 王春兰咬着牙道。 看见白花花的银子落进三人口袋,又看着案板上亮红鲜嫩的猪肉,心里别提有多羡慕! “娘,这里好多肉,我们买些回家吧。” 李树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还用你说?” 王春兰没好气道。 自从李峰接连挨了两顿揍,一直都卧床不起。 再加上赔了九两八钱的租金,暂时又断了收入,每天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没办法,她只好从公婆那里搜刮出十个铜板,打算出来买点猪肉改善改善伙食。 “哎哟,这不大侄子吗,几天没见,又长高了不少。” 王春兰一改嚣张的作态,满面堆笑地走上前。 “有事?” 李观棋瞥了一眼来人,冷淡道。 王春兰惺惺作态道:“沈大嫂身体还好吧,我还说买点补品过去看看她呢。” 李观棋面无表情,依旧问道:“有事?” 王春兰怔住,笑呵呵道:“你三叔躺在床上好几天了,我这不是出来买点猪肉给他补补身子。”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上哪买不是买,就当照顾你生意了。” 还不等李观棋开口,李笙儿冷着小脸道:“你是坏人,我家猪肉不卖给你!” 王春兰尴尬道:“小笙儿,怎么跟婶母说话呢。” “对,来者是客。”李观棋玩味笑道,“你想要多少猪肉?” 见感情牌奏效,王春兰满面春风:“还是大侄子懂事,我也不多买,随便来两斤里脊肉就行了。” “还有啊,咱们这血浓于水的关系,不能也卖我三十文吧。” “当然。” 李观棋微微一笑,伸出五个手指。 “五文?” 这个数字大。大出乎了王春兰的意料,急忙说道,“好好好,快帮我装两斤!” 李观棋摇了摇头:“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你买的话,五十文一斤。” “五十!” 王春兰脸色一黑,“你刚才还说三十文一斤呢,怎么到我这又变成五十文了,莫不是在耍我?” “东西是我的,卖多少钱自然由我定,再说你没钱买什么猪肉,滚滚滚,别打扰我们做生意。” 李观棋丝毫没给好脸色。 本来他想着有钱不赚王八蛋,要是王春兰买得起,一百文卖她两斤又何妨。 王春兰骂道:“小兔崽子,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王妗子,你变脸可比翻书快啊,刚才还一口一个大侄子呢,现在就成兔崽子了。” 孙绍冷不丁道。 “呵呵。” 王春兰干笑两声,话都说到这份上,自然不能善罢甘休。 更何况身后的李树李珊已经有好几天没吃过肉,再加上家里还有三口人等着她买猪肉回去做饭呢。 索性心一横,破罐子破摔道:“少废话,我养了你们娘仨这么多年,拿两块猪肉怎么了,别说五文了,你们就应该白给!” 李观棋道:“看你这架势打算明抢了?” “对,就是抢,一个大子都不会给你!” 王春兰脾气上来,撸起袖子就要去拿案板上的黑猪肉。 叮! 寒光掠过,一柄腕骨小刀自空中劈下,扎进案板。 离王春兰纤细的手指只有分毫之差。 “好,好险!” 王春兰冷汗频出,惊恐的表情只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再抬起头,正好撞上双漆黑冷炙的眸子。 李观棋语气森冷道:“你最好不要小看这把腕骨刀,它不仅能宰猪屠狼,最重要的,还能杀人!” “杀人!” 王春兰吓得一激灵,似是想起李观棋解猪的熟练刀法,急忙将手彻了回去,“臭小子,你给老娘等着。” 撂下句狠话,便仓惶逃窜。 孙绍站在身侧,未免也一阵胆寒,试探着问道:“观棋,你还杀过人吗?” 李观棋打着哈哈:“做梦的时候杀过,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吧。” “梦中好杀人?我嘞个亲娘!” 孙绍舔了舔了干裂的嘴唇。 “来来来,继续上称。” 李观棋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刚开始买肉的还都是些散户,后来来了家县城酒店的掌柜,二话不说直接买走了一扇猪肉。 其它的百姓见状一通哄抢,半个时辰的功夫,两头野猪全部卖出。 李观棋将银钱一分为二:“一共卖了十三两,这是七两五钱,你点点。” 孙绍接过,在手掌掂了掂:“这么多钱,花一年都花不完了吧。” 李观棋淡淡道:“日常开支差不多,但你要盖房娶媳妇的话,远远不够,积少成多,攒着吧。” “盖房娶媳妇?” 孙绍愣住。 此前,这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现在,好像还真有那么点苗头了。 “成,我都听你的!” 孙绍走后,李观棋将摊位收拾干净,看着蓬头垢面的小妹,关心道:“累坏了吧。” 李笙儿伸出嫩滑的小手,踮起脚擦着李观棋额头的汗珠,笑盈盈道:“笙儿不累。” “真乖。”李观棋面带微笑,“走,回家哥给你做红烧肉吃!” …… 第27章 肉香飘满城 回了家,李观棋起锅烧水。 沈秀芳这时走上前:“观棋,还是我来吧。” “娘,你生病了就多注意休息,待会等着吃就行了。” 沈秀芳困惑:“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之前在李峰家住的时候娘你不是经常做饭吗,看着看着就学会了。” 李观棋也没有过多解释,他从军时在炊事班待过段时间。 只见他选了一块上好的猪五花,放在案板上切割成两三厘米的肉段,焯好水以后便放入锅中。 李笙儿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不解道:“哥哥做饭不放油吗?” “五花肉煸炒一段时间就会出油,用猪油炒菜更香!” 李观棋解释道,他还真有些怀念军队里的猪油炒饭,配上一瓶啤酒,简直香到爆! 煸炒出油以后就开始炒糖色,五花滚进锅,滋滋滋的冒着黄油。 酱油提鲜上色,米酒去腥增香! 肉还没出锅,诱人的香气已经顺着屋门外散,再经风一吹,香味似乎飘满整个洛北县城! “谁家做肉呢,好香啊!” “看着方向好像是李大郎吧!” “哎,那李观棋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没想到打起猎来这么能干!” 街里四邻聚在巷尾,露出艳羡的眼神。 要说最忌妒的,还得是李峰一家。 “儿媳妇,你不是出去买肉了吗,肉呢!” 李大发质问道。 “不是在锅里吗?” 王春兰有些心虚。 被李观棋吓跑以后,她并没有再去买肉,而是将十个铜板昧进囊中,随便找了肉摊,拿手绢抹了抹案桌,刮下层肉沫,煮了一大碗汤。 李大发吼道:“你这刁妇,以为我眼瞎吗!” 刘氏更是气得满脸发白,拿起拐棍戳着李峰的脊梁骨:“不中用的东西,你打算在床上躺到死吗,好好一个家都被你过成啥样了!” “我这不是想早点恢复吗?” 看着已经见底的米缸和日渐消瘦的儿女,李峰心情也十分郁闷。 要不是屁股上的伤还没有养好,他早就进山打猎。 眼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拖下去,强忍着疼痛翻下了床,“明天我就去山里打些猎物,我还就不信了,二十余载的打猎经验,还比不过一个毛头小子了!” …… 再说回李观棋,红烧肉做好以后,他连吃三碗香喷喷的大米饭,才些许有了饱腹之感。 这对于他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好兆头。 毕竟一个人的身体好坏,跟每天的饭量成正比,吃得越多,身体也就越好。 “这血莲果然是好东西,只可惜只看到了一颗,不然也能多采些给娘和小妹补补身子。” 李观棋自言自语道。 饭后无事,他来到院中,拿起墙角那柄漆黑的大刀,操练起来。 上一世征战沙场,他大多是近战肉搏,远战持枪,所以对刀法懂得不多。 但功夫是杀人技,只要能一刀毙命,招式云云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 月光照耀下,一黑影在庭院中握刀起舞。 刀刃所至,皆是呼呼风响,落雪纷飞! …… 翌日,李观棋出了家门,直奔老拐头家的方向走去。 他当时约定拿弩的时间是三天,现在正好过了期限。 刚拐过两个弯,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观棋。” 紧接着一精壮汉子寻了上来,正是孙绍。 “你怎么在这?” 孙绍挠了挠头:“我猜你今天一定会去老拐头那里拿弩,早早就在这等着了。” “哦。” 李观棋点了点头,两人随后结伴同行。 “走,找那小子去!” “说什么也得赔钱,否则就报官抓那个狗娘养的!” 一众气势汹汹的老百姓朝城东赶去。 李观棋问道:“这是发生啥事了?” 孙绍压低声音:“你还不知道吧,就你那次上山,郑坡的猎队被山鬼杀死了三人,伤了的有四五个,这些人都是找他找说法的。” 李观棋淡淡道:“山鬼杀死的是两个。” 孙绍一怔:“不对吧,确实是死了三个没错啊。” 李观棋亲眼看见郑坡用箭射死一人,但已有两天的时间过去,山腹里的尸体估计早就被猛兽吃了个一干二净,就算他站出来指正也已无用。 “你说是那就是吧。” 他没有过多解释,又问道,“对了,你可知道那郑坡现在何处?” 孙绍道:“家里肯定是找不到了,这小子早就躲起来,你要想找他的话,我得空了给你打听打听。” 李观棋点点头:“有劳。” 到了老拐头家,连弩已经打造完毕。 李观棋扣动扳机射了两箭,竟然发现弦力出奇的大,比他预想的要好不少。 “这是剩下的尾款。” 李观棋将银两放在桌上。 老拐头眯着眼:“不是二两吗,怎么多出来五钱。” “剩下的算是你帮我改良连弩的报酬。” 老拐头赞许地点点头,咧着嘴露出两排黄牙:“嘿嘿,讲究!” “观棋,咱们进山试试这弩箭?” 孙绍提议道。 “正有此意。” 李观棋二话不说朝着深山的方向走去。 行至半路,忽然看见一群全副武装的猎户站在路中间。 “孙绍,你小子干嘛去了,马上进山打猎了,赶紧吧。” 人群中一高高瘦瘦的青年招呼道。 孙绍摆了摆手:“我这趟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小绍,你不会真以为跟着这个病秧子能打到猎物吧。” 又一鄙夷的声音响起,说话者正是李峰。 他现在人至中年,打猎技巧和经验都颇为丰富,在洛北县的几百名猎户中还算有点威望。 “李峰叔说的没错,他这次可是亲自带队进山,打到的猎物肯定少不了!” “你现在过来站队还来得及!” 人群附和道。 再多能卖得了七两银子? 孙绍不以为然:“这个就不劳舅舅挂心了。” “臭小子,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李峰冷哼道,又狠狠地瞪了李观棋一眼,带着猎队浩浩荡荡的进了山。 至于李观棋只当是有狗乱吠,丝毫没放在心上。 他们抄小路进山,刚踏进一片树林,就看见一只深灰色的野兔在雪地奔跑。 “就你了!” 李观棋瞄准兔身,扣动扳机。 嗖! 箭矢穿空而出。 眼看就要射进兔子的颈部。 忽然又是“嗖”的一声轻响。 一支箭矢从右侧发出,顿时将他的弩箭拦空射断! 几乎是与此同时,又是一箭穿透兔身,钉在雪地之中! 李观棋转过身,只见李峰手持弓箭,正面露得意地看向自己— 第28章 牛刀小试 “打中了!” “峰叔好箭法!” 一旁的青年猎户拍手叫好。 蹬蹬蹬! 一人跑进雪地,正要捡起地面的死兔,孙绍阻止道:“你们干什么,这是我们先发现的猎物!” “呵呵。”李峰冷笑道,“谁先杀死猎物,东西就是谁的,这是打猎的规矩。” 孙绍据理力争:“观棋的箭已经射出去了,是你故意拦空打断,还好意思在这颠倒黑白?” 李峰双手环胸:“箭射歪了也是常有的事,你个小兔崽子凭什么说我是故意的?” “你!” 孙绍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观棋打断道:“无妨,一只野兔罢了,让给他们就是。” “这还差不多。”李峰嘴角上扬,阴阳怪气道,“李观棋,这地方已经被我们占了,狼多肉少,我劝你还是趁早麻溜滚蛋,省得自讨苦吃。” “哦?” 李观棋不语,只是凝视着山林中的野兔和野鸽子。 “今天运气挺好啊,此地竟然有这么多野味!” “看来要狠赚一笔了。” 众猎户摩拳擦掌。 “看我的!” 李峰会挽大弓,瞄准停在枝头的野鸽。 嗖! 一箭射出,直指鸽身。 不料却被突如其来的箭矢打断箭杆,掉落地面。 那野鸽死里逃生,急忙扑棱两下,消失在了空中。 李峰向旁边瞥去,发现射箭人正是李观棋,沉着脸道:“臭小子,你找死吗?” 李观棋耸了耸肩:“不好意思,我也打偏了。” 李峰被怼的满脸通红,也不好立即发作。 毕竟打猎之时,最忌惮打草惊蛇。 刚才被李观棋这么一搞,不少野鸽都闻声遁逃。 他手中还囤有米面肉食,但自己家里可是没甚么余粮了! 嗖嗖嗖! 李峰继续寻找猎物,射出几箭,但无一不被李观棋拦空打断。 折腾了快一刻钟,还是只打到了一只野兔。 “都愣着干啥,动手啊!” 李峰转头呵斥人群。 很快有几人拉弓搭箭。 李峰顿时有了底气,挑衅道:“小杂种,你箭法在好左不过一人一箭,这里这么多猎户,你拦的过来吗?” 李观棋玩味笑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大言不惭!” 李峰有恃无恐。 想猎户同时拉弓搭箭,七八支箭矢穿空而出。 他李观棋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如何拦得! “都给我瞄准点!” 李峰呵斥一句,五人瞄树,三人瞄地。 嗖嗖嗖! 八支箭矢各自朝着野鸽野兔射杀。 但这些人中,只有半数猎户能达到李峰的准头。 “中了!” 已有几人提前惊呼。 眼看要射杀猎物之际,四支弩箭竟是后发先至。 咚咚咚! 穿透猎物的身躯。 “怎么可能!” 李峰失声喊道。 毕竟,百步穿杨可以理解。 但箭法再怎么高超,也得自己拉弓搭箭吧! 这李观棋到底是怎么做到东西两个方位,四箭齐发的! “峰叔,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李观棋那小子手里拿的什么玩意?” 众猎物也十分不解,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看去之时,只见李观棋手中确实拿着一个黑色物什,说像弓又比弓小,说不像弓吧,形状又差不多。 “难不成是找老拐头改良了弓箭?” 李峰疑惑道。 “观棋,你这也太牛了。” 孙绍早已看花了眼。 “别声张。”李观棋淡淡道,“准备好麻袋,这山林里还剩几只野兔,射完就可以回去了,记住把弩箭回收。” “还有,把你带着的箭矢折一半给我。” “哦。” 孙绍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依旧照做。 “不行,千万不能让那小子抢了先!” 李峰神情急切。 这片林子里总共就这么点猎物,连塞牙缝都还不够。 正当他拿箭瞄准之时,李观棋的弓箭已经出弦。 无论是力道还是准头,都比他们的武器高明太多! 仅仅是眨巴眼的功夫,剩下三只野兔已经全部被钉在雪地之中。 与此同时,孙绍张开麻袋,如同脱缰野马在山林中一通狂奔,挨个将猎物捡起。 冲着李观棋招呼一下,撒丫子继续跑,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可恶,又被李观棋这个狗杂种坏了好事!” 李峰气急败坏,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刚骂完。 咻! 轻响过后。 李峰的双眼赫然出现一点寒芒,快速朝自己逼近。 而且来势之快,发觉时已然来不及闪躲。 “啊!” 一声惨叫响彻山林,吓得远处飞禽也都受惊掠走,树枝晃动,落叶簌簌之声不绝于耳。 李峰捂着胳膊,一块肉皮都被箭头钩下,鲜血正滋滋往外冒着。 “这是给你的警告,嘴里再敢不干不净的,废你一条胳膊!” 冷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狗杂——” 李峰疼的呲牙咧嘴,惊魂未定之余,“种”字竟没敢说了出来。 “峰叔,你没事吧!” 几人走上前关心。 “还死不了。”李峰面目狰狞,似是想到了什么,冷声道,“李观棋射我的那支箭呢,快找出来。” “对,那小子不用上弦就能连发,弓箭一定有名堂!” 几人后知后觉,比起猎物被抢,他们更忌惮李观棋手中被改良的弓箭。 要是能找到其中的玄机利用起来,说不定自己以后打猎也能事半功倍。 弯腰寻找一番:“找到了。” “看起来也没甚么不一样啊!” “李观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除了箭矢被折断了一截,其它的和寻常弓箭相差无几。 “先别管这么多了。”有人忽然开口道,“峰叔,这只野兔大家伙先分了吧。” “我自己打到的,分什么分?” 李峰态度强硬。 “滚滚滚,别挡老子路!” 他将野兔塞进袋中,从人群中快速离开。 “四只鸽子,四只野兔,加起来应该得有二十斤左右,卖给那些山货商估计能赚个一二百文。” 孙绍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蹲在地上清点着战利品。 李观棋紧随其后道:“谁说这些要卖给山货商了?” “什么意思?” 李观棋稍作停顿,然后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开家店?” …… 第29章 战略前瞻 “开店?” 孙绍一怔,显然没有跟上李观棋的思路。 “我粗略估计了一下,洛北县城有七八家酒楼,几十家茶坊酒肆,都需要大量肉食,那些山货商收了野味再高价卖给他们,从中牟利。” 李观棋耐心解释道,“如果我们自己开店,就能免去中间商赚的差价,而且价格公开透明,那些需要肉食的铺子只会更乐意从我们这里买。” “这倒是个好主意。” 孙绍点点头,“不过要开野味店的话,光凭咱们两个不够吧,一天累死累活才能打到多少猎物?” 他随后又发出质疑,进山打猎的随机性比较强。 像这种打到大虫野狼,杀死三头野猪的收获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 “这个自然。”李观棋目光如炬道,“现在的猎户抱团进山,各个心怀鬼胎,无异于一盘散沙,我们可以组建出一支纪律严明的猎队,教他们箭术技巧,明确分工。” “这样一来,打猎的效率提高,还愁没东西卖?” “咕咚!” 孙绍静静听着,忍不住猛咽口吐沫。 起初他还以为李观棋是心血来潮,才有此言。 没想到越往下听,越觉得心思缜密,计划周全,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道:“观棋,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非要找个原因的话,就是不想一辈子都当个臭打工的罢了。” 李观棋笑了笑。 他想到的远非如此,要知道洛北县的人口基数大。 不少逃荒的难民都会选择来此地谋生,刨除那些铺子,买肉的散户数量也相当可观。 更别说那些替商贾大家采购山野奇珍的客商,出手也更为阔绰。 只要能把铺子开下去,一本万利! “嘶。” 孙绍倒吸口凉气,似是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随后从怀里掏出银两,交到李观棋手中。 “你这是?” “入股啊,如果真要开店的话,租金,置办商帖,装修店面哪个不需要钱,幸好昨天刚卖了两头野猪,杂七杂八加一块也差不多了。” “你就不怕最后赔得血本无归么?”李观棋笑道。 孙绍挠了挠头,一脸认真道:“观棋,我就是个俗人,经商谋略样样不通,但有一点,我相信你!” “放心吧,就算最后亏了钱我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好。” 李观棋也颇为感动。 在这个动荡不安,世态炎凉的大夏王朝,信任,比金子还要贵重! 之后两人也没有墨迹,立即去城内寻找合适的铺子。 最终锁定了城中市集不远处的一处房舍。 “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铺子位置优越,宽敞明亮,一年至少这个数。” 一穿着蓝花细绫面料的中年男晃了晃手指。 “两吊钱,你咋不去抢啊?”孙绍顿感肉疼。 中年男冷笑:“小鬼头,说话最好客气点,你们不租大把人排队等着呢。” “就这么定了,这是一年的租金。” 李观棋懒得废话,他事先看过了,无论是规格还是位置都很符合心意,二两银子也说得过去。 那中年男看着到手的两吊铜板,顿时喜笑颜开,乐呵呵道:“两位小哥里面请,我这就去立字据。” 孙绍嗤之以鼻:“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李观棋不动声色道:“不要急,等以后有钱了,咱们就立马将此地买下来。” “真的?”孙绍心头一喜,似是想起什么,又问道,“对了观棋,你前两天不是让我打听那郑坡的下落吗。” “我已经打听到了,说他躲在了城东的一家破庙里,白天藏着,晚上才会出来走动。” “有劳。” 李观棋点了点头,眼神随即迸发出一抹厉色。 孙绍好奇道:“你跟我还客气啥,不过你找那郑坡是要干啥?” “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小子欠了我点东西,我去要回来罢了。” 李观棋云淡风轻地说着,“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再去置办些桌椅板凳,打造些打猎用到的兵器。” 孙绍叹了口气道:“哎,只可惜现在朝廷对兵械掌控的严格,不然找那老拐头多打造几把连弩,打起猎来一定事半功倍!” “放心吧,那一天的到来不会很远的。” 李观棋神情肃穆,意有所指的说道。 “观棋,你不会当真了吧。” 孙绍一怔,他本来就是随便发发牢骚,一把连弩若是被官府发现,罪名已经不小,若是再人手一把,那不成了造反的了! 李观棋微微一笑,带着孙绍奔走在闹市街头。 等置办得差不多以后,天都快黑了,他便提议明天再着手其它的准备事宜。 走之前,他本来将随身带的连弩解下,包好布藏在了角落。 但马上又翻了出来,装在了一个白色布袋中,挂在腰间。 收拾好一切,李观棋锁上门,直奔城东破庙的方向赶去。 因为,他还有件极其重要的事等着去做! …… 夜色渐浓。 城东破庙。 破庙中原先供奉着一尊石像,还算有些香火,后来经年战乱的侵扰下,石像破碎,院墙倒塌,变得十分破败,久而久之的便鲜有人踏足。 “他娘的,饿死老子了!” 郑坡躲在破庙角落,随便铺了些杂草当窝,全身都打着寒颤,“这地方又冷又脏,躲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还有李观棋这个狗杂种,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不仅吃了血莲,还从那白毛巨猿手中活了下来!” “等逮到机会非得弄死他不可!” 但骂着骂着,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忽然看到,破庙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正面对着自己。 “喂,这破庙已经被大爷我占了,你小子赶紧哪凉快滚哪去!” 郑坡还以为是别的流浪汉之类盯上了这座破庙。 喊完,他见那人影丝毫没有挪动,怒上心头,站起身边走边骂道: “让你滚没听到吗,信不信老子赏你两大耳贴!” 等靠得越来越近,郑坡忽地怔住,瞳孔不由自主地猛缩。 紧接着如同掉入冰窖般浑身都开始瑟瑟发抖。 因为,他看见了一张冷峻如寒冰的脸,凌厉似刀刃的眸。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李观棋! …… 第30章 月黑风高夜,一箭杀郑坡! “糟了,怎么是这小子找上门来了!” 郑坡被瞪得毛骨悚然。 毕竟,他之所以东躲西藏,除了是被那些死伤的猎户人家追债,更多是为了躲避李观棋。 这几次交锋下来,他已经深刻感受到了李观棋恐怖之处。 杀伐决断!有仇必报! 自己带猎队抢夺血莲,暗施冷箭,早就斗得头破血流,撕破脸皮,这小子哪会轻易放过自己? 一想到自己少不了挨顿胖揍,郑坡身躯就开始猛烈颤抖起来,硬着头皮喊道: “李观棋,老子都已经被你害得无家可归了,你还想怎样,赶紧滚蛋!” 李观棋没有任何回答,只是冷漠地凝视着前方。 郑坡被瞪得毛骨悚然,撒丫子跑出破庙。 街道上倒是零零散散的有几个百姓在闲聊,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奔上前道:“李观棋这小子发狂了,赶紧帮我报官!” 那几名百姓看清了来人的脸,也不接这个话茬,一把将郑坡攥住:“你小子还敢出来露面呢!那些死伤猎户的人家正满城找你呢!” “没错,而且他们还说了,能抓住你的话还有酬金!快把他绑起来!” “我去你大爷的!” 郑坡脸色青白不接,奋力将胳膊甩开。 这前有狼后有虎,只想着赶紧逃窜,离这小子越远越好! 至于李观棋并没有急着追,而是不经意地改变着行进方向,始终和郑坡保持百米不到的距离。 “差点忘了,这小子身子骨不行,老子都饿得头昏眼花了,不照样追不到么!” 郑坡看李观棋迟迟没有追上来,反而放松了警惕,有弯就拐,有巷就钻。 只不过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甩掉了这个病秧子,一转身,仍旧能看到那双冷炙的眸子,黑夜里变得更加恐怖,阴森!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郑坡骂骂咧咧,忽然一怔,“不对,我这是干到哪来了?” 他环顾四周,只见月黑风高,寒雪漫山。 冷风掠过,吹得树林哗哗直响。 这里仿佛没有人影的踪迹,只有偶尔传来轻微的鸟兽虫鸣,犹如一道道催命符咒,刺激着他的心脏。 郑坡转过身,雪地中还立着一瘦高青年,距离自己还是百米之远,但和刚才不同的是,青年手中多了一样武器,和弓很像,但却比弓要短。 “观棋兄弟!” 郑坡不敢再往前跑,而且他已经累得要命,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之前的事是我错了,但被那些追债的已经揍了好几天,家中值钱的东西也都被洗劫一空。” “你的气应该也出够了吧?实在不行我这还有几两碎银子,都赔给你也成啊!” 李观棋并没有理这个话茬,而是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驱赶到这个地方?” 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在郑坡耳边炸响。 因为,李观棋用的是“驱赶”这个词。 要知道,猎户在捕猎猛兽之前,会先将它们赶到某个事先敲定好的地方,方便猎杀! 也就是说,李观棋一开始打算的就不是痛扁自己一顿出气,而是索命! “救!” 郑坡刚想喊救命,但此刻深入山林腹地,哪会有人回应? 从他离开破庙逃跑的一刻起,已然就落入了陷阱之中。 思来想去,他“扑通”跪倒在地:“观棋兄弟,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杀我!” “机会从来都是自己争取来的。”李观棋冷峻的脸庞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轻抚着连弩,淡淡道,“这个就是我刚打造出来的武器,用来杀你,再合适不过。” “你,你杀了我,你也得偿命——” 郑坡大声喊道。 但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李观棋已经瞄准前方,扣动扳机。 寒芒穿空而出,贯穿了郑坡的身躯,在心脏的位置留下一道血淋淋的洞口! 李观棋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依靠着树干,眺望着远方。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 沙沙沙! 雪地上传来猛兽奔跑的声响。 那是两头黄毛黑斑,四肢短健的花豹,停在远处注视了一段时间,才敢快速逼近。 它们似乎饿了很久,张开血盆大口就开始撕咬咀嚼郑坡的尸体,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雪地上只剩下一滩暗红的血和杂乱的残渣。 两只花豹吃饱喝足以后,用舌头舔舐着嘴角,又朝着四周搜掠一番,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忽然。 嗖嗖嗖! 四声轻响发出,弩箭穿空而过。 来势尤为猛烈,这两头花豹虽然听觉也十分灵敏,但仓惶之间根本来来不及反应。 跑出没两步,脑袋和心脏的位置已经各中两箭,喉咙滚动,发出阵阵低鸣,便摔倒在地,没了动静。 李观棋走出树林,凝视着地面的两头猛兽,淡淡道:“临死前还能吃顿饱饭,也算是待你们不薄了。” 说完,他将两头花豹捆吧捆吧扔上简易雪橇,掸去衣衫上的落雪,选了条僻静的小路下山。 天色微亮。 洛北市集早已人声鼎沸。 大多还是卖山货的猎户,和收购野味的商贾。 “观棋。” 李观棋刚下山便撞见了满是风尘之色的孙绍。 “你起来的倒挺早。” 孙绍忧心忡忡道:“哪有,我是一直在找你,早上去你家的时候,妗母说你一整晚都没在家。” 李观棋问道:“这么急着找我有事?” 孙绍压低声音道:“你向我打听那郑坡的下落,不会是要找他算账吧,千万别干出什么傻事啊。” 他早就见识过李观棋的凌厉手段,还真担心这表弟一怒之间,给郑坡伤得太重,吃上官司可就不好了。 “怎么会,随便打人可是犯法的。” 李观棋笑了笑,看见孙绍着急忙慌的模样,心头热乎乎的,指着雪橇道,“我昨晚是进山打猎了。” “那就好。” 孙绍松了口气,马上便瞧见李观棋身后拉着两头花豹尸身,脸色顿时一变,震惊道, “观棋,一晚上的功夫,你竟然打到了两头花豹,到底是什么做到的!” 李观棋微微笑道:“事在人为。”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穿过市集,忽然听到阵阵争吵之声传来—— 第31章 胖揍黄牙商! “前两天野鸡还能买到十五文一斤呢,怎么现在就只给十文了。” “就是,你们这价格也压得太低了,再给涨点!” 五六个猎户围着一黄衫毡帽的男子,正是之前和魏青权起过争执的黄牙商。 此人姓黄名苟,在一众山货商中地位不甚低,除了魏青权便是他收到的野味最多。 “涨什么涨,就你们手中这些腌臜货,我还懒得收呢,就没人打到些抢手山货?” 黄苟没好气道。 眼角一瞥,蓦然瞧见两头黄毛黑斑,体型健硕的凶猛走兽,但却并非活物,而是已经被捕杀,身上的鲜血已经凝固! “花豹!” “又是李观棋!猎大虫,杀野狼,现在又弄死两头花豹,这小子怎么运气这么好!” “打铁还需自身硬,岂是运气二字能概括了的!” 众人纷纷调转目光,眼神里充满了艳羡之色。 他们累死累活,冒着风雪猛兽进山,打到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猎物。 这李观棋进山不过寥寥几次,都快抵上他们将近两三年的收成了! “这小子真是邪门!” 黄苟嘀咕两声,快步上前,“李老弟,这两头花豹怎么卖,尽可开个价吧,老哥我绝对不会含糊!” 李观棋冷声道:“这两只猎物不卖,你还是少费口舌。” “别啊。”黄苟以为他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急忙赔笑道,“李老弟,上次是我不对,你宰相肚里好撑船,何必同我计较这些。” “更何况有钱不赚王八蛋,这山货你留在手里也无用,等日子一长,肉质等大打折扣,再想卖出个好价钱可就不容易了!” “你的人品问题只是其一。” 李观棋淡淡道,稍正衣襟,痛斥道,“洛北县有数百猎户,每天风里进,雨里出,干的是十足的力气活。” “若是再碰上虎豹豺狼这些凶猛走兽,丢掉性命也是常有的事。” “尔等山货商如此压价,低买高卖,赚得比我们这些猎户还要多,是何道理!” 这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瞬间引起共鸣。 “是啊,别看他们十文一斤收野鸡肉,卖给酒楼至少二十文一斤!” “而且这价格压得越来越狠,再这样下去我们还有活路吗!” “不卖了不卖了!反正现在天气还冷,也能存上个五七八天!” “说得没错,就是自己吃了都比卖给这些吸血瓢虫好!” 一时间,众猎户气血翻涌,无论是议好价还是正在商谈中的,纷纷将山货拿回,攥在手中。 见状,黄苟刚才还赔着的笑脸当即凝固,恶狠狠地说道:“臭小子,你自己不卖也就算了,竟敢煽动其它猎户,是何居心!” “公道自在人心,观棋说过半句让别人不要卖的话吗?” 孙绍挺身一步道。 他早就看这些山货商不顺眼,反正他们的肉铺马上就要开张,也就不存在什么得罪不得罪之说。 “少废话!”黄苟冷声道,“本来老子能收购几十斤的野味,现在到手的鸭子飞了,这个损失得你们承担!” “赔钱,十两!”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去卖屁股吧,这样或许来钱快些。” “卖你老娘!”黄苟气急败坏道,“李观棋,你踏马一个死了爹的小杂种,装什么装,信不信老子一句话,让你以后在洛北县都没生意做!” 话还没有说完。 砰! 黄苟便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飞,在地面接连滚了好几圈,直至撞在墙壁方才停住。 “哕!” 这一脚正中他的胸膛,胃里一阵翻涌之下,哇哇地吐了起来,仿佛连胆汁都要呕出。 “臭小子,竟然敢打我!” 李观棋冷声道:“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口中再敢不干不净的,让你这辈子都再说不了话。” “岂有此理!” 黄苟怒不可遏,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顿时抄起手边的棍棒,冲着前方一顿猛砸。 但毫无疑问是棍棍落空,累得黄苟呵哧呵哧地喘着粗气,活脱一头大肥猪。 “打够了吗,该我了。” “了”字刚出,李观棋便闪电般地出手,握住黄苟的手腕,拎至半空,然后狠狠摔向地面! “哎呦!” 黄苟吃痛大喊,还没来及适应这猛烈的痛感,紧接着又被拽起,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的弧度,以头抢地! 砰砰砰! 如此往复,黄苟只觉被摔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骨头断裂的疼痛涌遍全身! “李老弟,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黄苟歇斯底里的大喊,声音却是也来越弱。 “打得好!” “就该让这帮山货商吃吃苦头,不然还以为咱们这些猎户好欺负呢!” 众人在一旁瞧着,心中不免暗爽。 “差不多了观棋,再这么打下去黄苟都要被摔死了。” 孙绍急忙提醒。 李观棋这才收手,将人扔了出去。 黄苟被摔了个七荤八素,正欲逃窜,忽然瞧见一队身穿青衣的官兵正在巡街。 心想自己在山货商中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么走了以后还怎么在洛北县混。 旋即扯着脖子大喊道:“几位官爷,这有刁民闹事!” 那队捕快听到动静,立刻调转方向,朝市集赶来。 “官兵来了,观棋,咱们快走!” 孙绍拉着李观棋的胳膊就要离开。 却被李观棋阻拦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有理,何惧官兵。” 说话间,众捕快已经赶到。 为首一人身材健壮,神色威严,正是洛北县衙的捕头,王强! “什么情况,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王强看着头破血流的黄苟,惊讶道。 “王捕头可要给草民做主啊!”黄苟大声嚎啕,鼻涕眼泪一大把道,“这李家小子在市集横行霸道,就因为草民给的价钱不合他心意,竟然出手伤人,草民都差点被打死!” “有这种事?” 王强眉头一皱,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身形消瘦,面容冷峻的青年映入眼中。 “这不是前两天击鼓鸣冤的李观棋吗?” 当时王强也在衙内,对这青年猎户的胆识也十分佩服,问道,“李观棋,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不等李观棋开口,孙绍便抢先说道:“简直胡说八道!” “王捕头,明明是这匹夫闹事在先,辱骂观棋,刚刚还拿棍子想要当街行凶,观棋这都是正当防卫。” “放你娘的狗臭屁!” 黄苟破口大骂,话锋一转又道,“王捕头,他这是赤裸裸的污蔑!而且草民还有人证,不信你问问旁边的山货商,孰真孰假,一验便知!” …… 第32章 苏云雪送玉牌,惊呆捕头王强! 说完便咬牙切齿地使着眼色,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猎户一眼,警告他们不要多事。 数名山货商面面相觑,随即说道: “启禀王捕头,确实是李观棋无故打人!” “竟然还敢贼喊捉贼,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王捕头赶紧把这刁民抓起来才是!” 他们和黄苟同为山货商,自然是一丘之貉。 更何况刚才李观棋一通斥责,将他们的生意也都搅坏,早就记恨在心,此刻更是止不住地泼着脏水。 至于那些猎户则是纷纷闭口不言,毕竟心中有气归有气,但以后还得指望着将猎物出给山货商,也不敢撕破脸皮 “这——” 王强也知道一些这帮山货商的德行,但现在有这么多这么多人为黄苟作证,只能说道,“来人,先将李观棋带回衙门!” “臭小子,等着挨板子吧!” 黄苟嘴角上扬,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众捕快刚要拿人,却见一皂班衙役寻了过来,附耳在王强身边说了几句。 王强脸色顿时一变:“此话当真?” 衙役又道:“苏小姐说了,李郎为人刚正,绝不会无故打人,让王捕头你务必查清楚!” 说完,他掏出一块羊脂玉般雪白的物什。 王强一眼就认出这是苏知县千金,苏云雪的玉牌! “李观棋不过是个普通猎户,竟然能结识知县千金,而且这衙役不远数里前来传信,可见两人交情匪浅!” 想到这,王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幸好李观棋还没被带去衙门,否则自己这辈子的仕途可就完了! “先等等!” 王强急忙叫停众人。 黄苟愣住:“王捕头,你这是何意?” 王强一双眼珠提溜打转,很快便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动声色道:“这伤人案证人证词漏洞百出,你也得跟本捕头回去调查!” “哦——” 黄苟点了点头,心想也合情合理。 又听见王强继续说道:“届时你和李观棋各挨五十大板,谁能遭受酷刑还不改口,便可证明谁说的是真话。” “黄苟,你先挨板子!” “什,什么!” 听到这话,黄苟只觉晴天霹雳般,吓得面如黄土: “王捕头,这不公平吧,是李观棋先闹的事,凭什么先打我?” 王强冷笑:“你在教本捕头做事?” “左右,押走!” “是!” 几名捕快走上前,顿时将黄苟押住。 此时此刻,黄苟人都麻了。 要知道,连李峰那般身躯魁梧的猎户,挨上十板子,都会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卧病在床半个月都没下得了地。 自己若是被打五十板,哪还有命可活! 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急忙改口道:“王捕头且慢,确实是草民先行辱骂和动手,不关李观棋的事!” “停下!” 王强又摆了摆手,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本来就是打算用这种方法逼黄苟吐出实情,现在事情水落石出,冷声道:“诸位都听到了,是这黄苟故意使坏,不打自招,将他押去衙门,重重打上五板!” “什么,招了也打?”黄苟欲哭无泪,急忙求饶道,“王捕头饶命啊,草民真的知道错了,而且小人姑父还在洛北县衙任职呢——” “住口!你是想让本捕头当着众百姓的面徇私枉法吗,再追加两板!” 王强义正言辞道。 虽然黄苟确实有个亲戚在县衙当官。 但刚才的皂班衙役送的乃是苏云雪的口信,孰轻孰重,他还是能掂量得清楚。 “打得好!” “不过刚才王捕头还要把李观棋抓走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又改变主意了。” 围观百姓百思不得其解。 等黄苟被捕快押走,王强转过身客客气气地说道:“李大郎刚才蒙受不白之冤,本捕头未能及时查清,实在惭愧。” 李观棋淡淡道:“王捕头言重了。” 见他没有神色如常,王强王强稍松口气,又压低声音道:“苏小姐托我向观棋兄弟带句话,天寒地冻,望君珍重。” “苏云雪?” 李观棋深感意外。 他也想王强为何突然之间会对自己如此客气,原来是因为这苏家千金。 “观棋,你和王捕头还有交情吗?” 孙绍忍不住问道。 像他们这些官家府兵,纵是公事公办者,也免不了这高人一等的心气。 但从刚交谈中,却能瞧出王强对李观棋尤为客气,实在出乎意料。 “也是第一次打照面,没甚么交情。” 李观棋并没有解释,话锋一转,又道,“对了,你在洛北县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找些猎户过来,有没有经验都行,但是一定要快,最好明天能找齐。” “这么急?”孙绍皱着眉,“观棋,现在的猎户大多都是势利眼,咱们俩人微言轻的,恐怕一时半会还真拉拢不来。” 李观棋道:“那就给钱,告诉他们,我要的是长期能跟着我干的猎户,每个月二百文,月底根据所打猎物分红。” “二百文。” 孙绍砸了咂舌,这个数虽然不算多,但跟白给没什么两样,更别提月底还能分账了。 不过倒有一点,此条件已经说出,势必会有大量猎户被吸引过来。 李观棋继续道:“另外,再告诉他们,明天辰时前到达李记肉铺,一直等到我出来为止。” 孙绍应道:“好,我这就去办!” …… 翌日,天已亮。 李记肉铺是洛北县新树立的招牌,不少路过的百姓都觉得十分新奇。 宽敞的屋子内正聚集着大批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男人,由于人太多,已有猎户被挤出门外,站在大门两侧。 “好家伙,还得是钱好使,竟然来了这么多猎户。” 孙绍惊讶道。 他瞅了一眼时间,“观棋,我们赶紧过去吧。” “不急。” 李观棋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前方。 孙绍不解:“你昨天不是说的辰时之前吗,现在已经快到了,而且来的人这么多,咱们肯定也都用不着,选人都得选好长时间呢。” 李观棋抿了口茶,淡淡道:“选人已经开始了。” …… 第33章 组建猎队 “已经开始了?” 孙绍挠了挠头,显然没搞懂这句话的意思。 李观棋也没有继续解释,只是静静看着。 时间刚到辰时,便有人耐不住性子,发起牢骚: “不是到辰时吗,怎么李观棋这小子还不来?” “而且此地这么多猎户,每人每月二百文,光月俸都将近十两银子了,能发得出来吗!” “哼,估计是耍大家伙玩呢,走了走了!” 伴随着一人甩袖离开,又有七八个人跟了出去。 铺子内的空间顿时宽松不少,被挤在外面的猎户都陆续走进,找地方蹲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眼看日上三竿,仍是不见李观棋的身影。 “都他娘一个时辰了!” “不就是猎到过几只猛兽吗,竟然敢摆这么大的架子?” “说得没错,而且山货商如此之多,竞争异常激烈,这铺子估计很快就会倒闭,何苦在这浪费时间!” …… 又有十几人坚持不住,骂骂咧咧地摔门离开。 铺子内顿显空荡。 眼看人走了大半,李观棋仍在悠闲地喝着茶,孙绍彻底忍不住,催促道:“观棋,再不去人都走光了,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倒是跟我说一下啊。” 李观棋放下茶杯,问道:“打猎最重要的是什么?” 孙绍脱口而出:“经验!” 李观棋摇了摇头。 孙绍若有所思:“技巧?” 李观棋依旧摇头。 “力量。” “速度。” “观察力。” …… 孙绍说了一连串,仍是没有猜对:“我真想不出了。” 李观棋掷地有声道:“耐心!” “你刚才说的技巧经验等都可以通过学习弥补,但耐心,却是与生俱来的特性,压力面前保持优雅,方能浪花淘尽,唯之屹立不倒!” 孙绍仔细品茗着李观棋的话,细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毕竟进山打猎,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否则打草惊蛇不说,稍有不慎就会被野兽伏击! 他又道:“但你说辰时之前见这些猎户,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李观棋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吗?” “你亲口——” 孙绍的声音忽然停止。 因为李观棋说的是一直等到他出现为止,确实没有说过此话。 李观棋神情肃穆道:“这就是我考验他们的第二点,绝对服从命令!” “咕咚!” 孙绍猛咽口吐沫, 耐心可以帮助他们更好猎杀猛兽,而服从命令仿佛将猎队变成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再也不用因野味分配打得头破血流! 想到这,孙绍的瞳孔无限扩大。 李观棋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平静地坐在酒楼喝茶。 就已经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孙绍试探着问道:“观棋,你以前打过仗吗?” 李观棋笑了笑:“梦中打过。” “嘶!” …… 时间一晃来到傍晚。 日落将天空照成了火烧云。 铺子内的猎物已经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了四人。 李观棋问:“你都认识这些人么?” “认识。”孙绍挨个介绍道,“靠墙根的是王权,为人比较机警。” “坐在板凳上的白须男是陈老刀,年轻时独自一人猎杀过花豹,也算是洛北县的老猎户了。” “倚着门框的彪悍男子叫吴大状,此人可是打猎的一把好手,要是能把他拉拢过来,绝对靠谱!” 等轮到最后一位时,冷笑声忽然响起:“怎么还有个娘们?” 这声音并非从孙绍口中发出,吴大状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瞪着前方。 铺子角落,正站着一粗布青衫的少女。 她的皮肤很白,腰也很细,仿佛弱柳扶风,稍微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将她戳倒。 但她的眼睛却十分明亮,清冷地眺望着窗外,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吴大状受了忽视,脸色一变,走上前挑衅的口吻道:“老子跟你说话呢,聋了还是哑了?” 那少女还是不答。 “臭娘们,给你脸了是吧!” 吴大状怒上心头,伸手就要将少女揪至身前。 不料却被她轻松躲过,反手抓住吴大状的胳膊,一按一咬! 噗呲! 手臂上冒出星点血迹。 “哎哟!” 吴大状惨叫一声,面目狰狞道,“你找死。” 随即将少女甩开,单手掐住她的脖子,提溜至半空。 几秒钟的功夫,少女的脸颊已被掐成紫红色,仿佛随时会窒息而亡。 “吴哥,差不多行了,一个大男人欺负个女人算怎么回事?” “快松手,不然陈某要对你不客气了!” 铺子内王权和陈老刀先后说道。 “哼!” 吴大状冷哼一声,知道再掐下去这少女就会没命,“以后罩子给我放亮点,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手臂一挥,将少女重重摔在地面。 那少女不哭也不叫,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擦干嘴角的血迹,只是眼神中不经意闪过一抹狠厉。 李观棋赞许的远看一眼,问道:“你说她没名字?” 孙绍点点头道:“她是个逃亡过来的难民,再加上性子孤僻,很少有人跟她打交道,我也只偶尔听过有人喊她,好像是叫阿青吧。” “嗯。” 李观棋点了点头,“走吧,已经出结果了。” 孙绍急忙追问:“观棋,你不会是想让她也加入猎队吧。” 李观棋没有回答。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吴大状率先说道:“李大郎,你可算是来了。”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李观棋微微一笑,“由于本人财力有限,只能允许三人进猎队,所以,你们当中需要有一个离开。” “幸好。” 听到此话,孙绍长舒口气。 “李大郎果然是个聪明人。”吴大状得意地瞪了少女阿青一眼,笑道,“带个娘们进山打猎,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李观棋面无表情地看向吴大状:“不好意思,你被淘汰了。”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吴大状更是直接跳了起来,冷着脸道:“你小子什么意思,竟然选了这个娘们?果然是个贪财好色之徒!” 李观棋浅笑道:“说这话之前,你就没发现自己身上少了点什么吗?” “能少什么!” 吴大状低头一看,顿时脸色骤变。 自己腰间挂着的钱袋子已然不见了踪影。 …… 第34章 玩鹰的被鹰琢了眼 “谁,谁干的!” 吴大状气急败坏地环顾四周,盯着角落秀发凌乱,脸色苍白的少女, “定是你刚才趁机偷了我的钱袋子,赶紧还老子!” 那少女也不答话,一双冷淡的眸子漠视着前方。 吴大状彻底被激怒,玩鹰的被鹰啄了眼,这以后传出去自己还如何立足? 踏踏踏! 他大步向前,一双铁掌猛然拍下,仿佛要将少女的骨头捏碎。 但刚起手,忽然被拦至半空。 只见李观棋不知何时闪到身前,将他的手腕攥住。 “姓李的,我劝你最好少管闲事!” 吴大状听到自己被淘汰,心中正觉有气。 愤力甩了两下,却如同被巨物钳住一般,竟没能挣脱开,不由得讶异道: “看这小子弱不禁风的,劲怎么这么大?” 李观棋淡淡道:“此人现在是我的伙计,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再者说,刚才这姑娘手中若是拿着一把匕首,早就扎进了你的腹部,此刻你还能站着跟我说话?” “你!” 吴大状脸色涨红,想反驳两句却是哑口无言,“呵呵”笑道:“又不是你的钱,你说的轻巧!” 王权人畜无害地笑着:“吴哥,你那钱袋子左右不过十几个铜板,权当是破财免灾了。” 李观棋随后松开手掌,下起逐客令道:“猎队已经组建完成,你现在可以走了。” “哼!” 吴大状闷哼一声,活动了活动手腕,传来酸痛之感,看着对方人多势众,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冷笑道: “一个老梆菜,一个瘦皮猴,再加上个没爹没娘的野种,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个能掀起什么风浪!” 说完便愤愤离开。 李观棋并没有理会,先是问少女道:“伤不碍事吧。” 阿青摇了摇头。 “那就好。”李观棋转过身,环顾四周道,“你们三位以后就是猎队的成员,除了每个月二百文的月俸,月底会根据肉铺赚的总账分钱,我和孙绍各占四成和三成,你们三人各得一成。” 王权耸了耸肩:“搞得这么兴师动众,才一成?” 李观棋不动声色道:“我知道一成听起来很少,但每个月赚十两银子,你们就能分得一两,那一百两,一千两呢?三位可以细想一下。”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想走的随时可以离开。” 话音刚落,阿青率先开口道:“我干!” 陈老刀紧随其后:“我也干!” “就算打不到猎也有钱拿,好像也不亏。”王权稍有犹豫,坚定道,“李小哥,我以后就跟着你了!” 李观棋点点头:“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辰时集合,随我进山!” 陈老刀和王权先后离去。 李观棋见少女一动不动,问道:“有事?” 阿青神色黯然:“我没有家。” 李观棋想了想:“我等下回去给你拿床被褥,你暂时先住在铺子里。” 阿青又道:“我没有武器,也不会打猎。” 还不等李观棋开口,却被孙绍拉到一旁:“观棋,真不是我质疑你的决定,这姑娘什么都没有,加入猎队不是个累赘吗?” “再者说咱们也没必要跟吴大状结梁子,要不还是把他追回来吧,多个人也好多份力量啊!” “我选她,是因为她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劲,这点很难能可贵。” 李观棋淡淡道,话锋一转,“武器我会给你备好,至于不会打猎,那就从最简单的学起。” 他将旁边筷筒清理干净,放至桌上,又交给阿青一枚铜板:“站在五尺外开始投这枚铜板,每连续投进十次后,向后挪动五尺,如此往复,直到再也看不见这个筷筒为止。” “好。” 阿青干脆利落地回答。 回家以后,李观棋开始准备明天进山的事宜。 既然决定要开店,势必要多打些野味下来,否则很容易胎死腹中。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李观棋还未抵达铺子,远远却瞧见孙绍王权陈老刀三人立于雪地之中,瞳孔微张地注视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们在看什么?” 孙绍“嘘”了一声,转头问道:“她到底站在这多久了?” 王权摇了摇头:“我差不多卯时三刻到的,她已经在了。” 陈老刀砸咂舌:“我来时天还未亮,这娃娃当时的位置还是五尺前。” 李观棋循声看去,只见一眉清目秀的少女站在离筷筒二十尺的巷尾,机械地重复着投掷捡铜板的动作。 “我送过来的被褥没有动,她应该是一夜都没睡。” “嘶!” 三人闻言倒吸口凉气。 都在感慨这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意志力竟如此惊人! 李观棋走上前:“马上就要进山打猎,你至少应该睡上两三个时辰。” 阿青抬起冷眸:“我不累。” “嗯。” 李观棋应了一声,摆摆手,“出发!” 五人朝大山的方向走去。 期间也碰到了几支同样进山打猎的猎队,皆露出鄙夷的表情: “这李观棋傻了还是疯了,竟然和一帮老弱病组建猎队。” “娘们也配打猎,这不是纯纯的倒反天罡吗!” “你还真别说,就是这不起眼的娘们偷了咱大状兄的钱袋子,至今还没要回来!” “哈哈!” 听着周围的戏谑声,吴大状气的直跺脚,呲牙咧嘴地吼道:“闭嘴,都给老子闭嘴!” “李观棋,还有那个臭娘们,你们给老子等着,这事没完!” …… 日上三竿。 李观棋等深入山林已七八里地,丝毫不见任何鸟兽活动的迹象。 正当几人准备换个方向时,打猎经验丰富的陈老刀忽然说道:“找到了。” 孙绍急忙问:“找到啥了?” 陈老刀指着一旁:“这是走兽啃食树皮留下的痕迹,咬痕伴有尖刺,说明是刚留下,应该在此地不远处。” 孙绍皱了皱眉:“不对吧老刀叔,这地方只有进山猎户的脚印,哪有猎物活动的迹象。” “好像还真是,不过为啥?”陈老刀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合常理。 李观棋凝视着雪地杂乱无章的脚印,淡淡道:“这是因为两种脚印重叠了。” …… 第35章 羚羊!鬣狗! “哦?” 几人沉吟一声,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只见猎户脚印上赫然出现了一串类似月牙的走兽痕迹,而且痕迹十分轻微,恍然大悟道:“果然如此!” “这帮畜生莫不是成精了,机警到了这般地步!” 孙绍问道:“老刀叔,你见多识广,看出来这是什么走兽的脚印了吗?” 陈老刀若有所思:“看着像是羚羊,不过是梅花鹿也说不定。” “梅花鹿?” 听到这三个字,李观棋顿时打起精神,“在这讨论也讨论不出个结果,跟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也对。” 五人各自散开,踏雪寻梅般找寻着走兽活动的方向。 又向东走了几里,果然看见四五只灰棕色的羚羊驻足在树林中,啃食着树皮树根。 “可惜。” 李观棋表情略显失望。 “果然是羚羊!羊肉现在估计能卖到三十文一斤,羊皮羊角羊骨价格也都不错,这下要发财了!”王权兴奋道。 陈老刀依旧十分谨慎,摆了摆手:“羚羊生性怯懦机警,听觉和视觉都极其发达,不能再往前走了。” 几人随后停在原地。 果然见羚羊停住啃食的动作,晃动着半个手掌大的耳朵左右察看,愣了几秒才继续进食。 “这距离也够了。” 王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卸下大弓,刚要瞄准。 却被李观棋拦下,目光如雄鹰般敏锐地望着山头:“先不用急,盯上这几只羚羊的不止咱们几个。” “还有别的猎户?” 孙绍紧握大弓,顺着李观棋的视线看去,并没有看见其它猎户。 反倒是凸起山丘巨石后,竟然还有几只跟野狗差不多大小的猛兽,全身布满棕色条纹,脖颈后有一道细长的灰色鬃毛。 此刻正吐着舌头,露出锋利尖锥状的牙齿。 “这又是什么走兽,之前没见过啊。”孙绍一脸好奇。 陈老刀端详片刻,淡淡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鬣狗。” 王权一怔:“猎狗?林子里什么时候有这玩意了。” “这不是你想的那个猎。”李观棋解释道,“此猛兽比寻常猎犬要强壮的多,它们的速度更快,牙齿更锋利,能够轻易咬碎坚硬的骨头。” “最重要的一点。” 李观棋稍作停顿,幽幽道:“鬣狗发动攻击时最喜欢掏肛,一牙下去,肠子都能给你扯出来,瞬间能让猎物失去反击能力!” “这么生性?” 孙绍王权两人同时倒吸口凉气,下意识夹紧臀部。 陈老刀笑了笑,问道:“李掌柜,你看咱们接下来如何行事?” 李观棋稍作沉忖:“先让它们厮杀完再说,咱们四个各自守住四个方位,谁跑,射谁。” “好主意!” 三人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向四周散去,俨然呈现围剿之势。 “那我呢?”阿青问道。 李观棋安抚道:“你就站在我旁边,好好看好好学,以后有你出手的时候。” 阿青并没有多言,找了个树干为掩体,专注的瞧着林中。 话不多时。 羚羊正大快朵颐的咀嚼着树皮。 蛰伏在暗处的鬣狗见时机已到,飞速朝林中窜来。 速度之快,只觉风驰电掣,一眨眼的功夫便贴近羚羊,尖利的爪子按住羚羊后肢,张开血盆大口一咬一扯。 嘶啦! 大片血红的肠子被拖出体外,那羚羊瞬间瘫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但还是有两只事先察觉,不能鬣狗靠近,蹬后肢,顶羊角,将鬣狗蹬飞顶飞出去,朝山林深处遁逃。 “终于来了!” 孙绍等早就在各自的方位等候多时。 嗖嗖嗖! 几箭射出,刚跑没两步的羚羊瞬间暴毙,倒在雪地之中,染成暗红。 正在撕咬羚羊尸身的鬣狗顿时察觉到异样,等想撤出时已经太晚! 李观棋和陈老刀再次瞄准。 连弩弓箭穿空而出,准确无误地射进鬣狗心脏。 “嗷呜呜!” 鬣狗躺在地上闷哼几声,便没了动静! “漂亮!” 顷刻之间,所有的猎物都被屠戮殆尽,几人忍不住惊呼几声。 这时,忽听阿青喊了句:“小心!” 只见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只鬣狗,趁着他们围剿猎物之际,竟然绕到了王权身后。 “臭畜生,活腻歪了是吧!” 王权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刚要刺入。 不料那鬣狗动作迅猛,轻松躲过,一把将王权扑倒在地。 “糟了,老子的肛!” 王权吓得面如灰土,只觉屁股传来阵阵凉意。 此时孙绍和陈老刀离得最近,虽然有心相助,但奈何鬣狗和王权距离仅有分毫之差,谁也不敢擅自发箭,生怕没打中那鬣狗,反倒误伤了王权。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短小锐利的弩箭飞速射出。 几乎是擦着王权的头皮飞过,穿透鬣狗左肩。 那鬣狗吃痛,掉头遁逃。 嗖! 又是一声破空声响起。 另一只弩箭如影随形的抵达,将鬣狗射杀! “幸好,老子的肛保住了!” 王权大口地喘着粗气,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动也不敢动弹。 “李掌柜箭法竟然如此高超?” 最惊讶的当属陈老刀。 要知道,李观棋当时所处的位置正好和王权对向,无论是距离还是视野都十分受限。 在这种情况,既要救得了王权,又要射杀鬣狗。 决断和胆识,缺一不可! “李掌柜,这可是你新打造出来的打猎武器?能够让在下掌掌眼么。” 陈老刀一早就注意到了李观棋手中的连弩,只不过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见识到这武器的威力以后,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李观棋道:“请便。” 陈老刀接过连弩,了解了这武器的精妙之处,便爱不释手地轻抚了起来,感叹道:“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啊!” 须臾,孙绍和王权也都拖着自己猎杀的羚羊鬣狗尸身走进。 王权直接“扑通”跪倒在地,感激涕零道:“多谢李大哥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李观棋淡淡道,“先清扫一下战场吧。” 几人将包围圈中的所有走兽尸身拽至身前。 一经清算,此次进山竟然猎杀到四只羚羊,五只鬣狗! 第36章 吴大状的奸计 “这些猎物加起来将近一千斤,虽然羊肉贵,鬣狗肉比较便宜,若是能卖出个好价钱,二十两应该是有的!” 王权眉飞色舞地说着。 起初他听到李观棋的豪情壮志,还以为是在给自己画大饼。 没想到猎队进山第一天,不仅救了自己的性命,更是凭借着出色的指挥,满载而归! 此子,绝对不简单! “等下出了山,洛北县的百姓肯定下巴都会惊掉。” “那肯定是,走走走,晚上我请大家伙吃酒!” 孙绍陈老刀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 李观棋静静看着,想这几人优点突出,缺陷也都比较明显,该想个法子好好调教才是。 他之所以组建猎队,并非只贪图的是挣钱养家,更要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 兵不在多,在于精! 寥寥几人,只要加以训练,未必不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李观棋淡淡道:“天快黑了,先下山再说。” …… 与此同时。 “跑,快跑啊!” 一阵凄惨的嚎叫在山林中响起。 只见一队七八人规模的猎队在雪地中疯狂逃窜,他们脸色惨白,身上衣服上或多或少都被鲜血浸染,看起来十分狼狈。 领头的壮年汉子跑得已上气不接下气,回头看去之时,见暮色中白茫茫都是飞雪,才停下脚步,摆了摆手:“没追上来,可以歇歇了。” 众人闻言长吁口气,顾不得厚雪冰凉,席地躺倒,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 “踏马了个巴子的,还以为今天踩了什么狗屎运打了这许多猎物,没想到是进入了狼群领地!” 一瘦小青年捶地道。 吴大状心有余悸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不是那些狼群围剿猎物,咱们还碰不到这些兔鸟狍子呢!” 就在刚刚,吴大状带队进山,循着踪迹发现一片山林中有猎物,野兔,狍子,山雀等。 刚狩猎完,紧接着就遭遇狼群袭击。 众人且战且退,这才侥幸逃生。 但队伍损失也十分惨重,重伤两人,其余都已负伤! “加起来也有二三百斤,只可惜李观棋那小杂种没在这,否则此刻定是肠子都悔青!” 吴大状抚摸着弓箭,露出沾沾自喜的笑容。 不料话音刚落,忽听那瘦小青年指着前方道:“你们快看,那不是李观棋的猎队吗?” “我没看错吧,五个人竟然打到这么多猎物!” “还有羚羊,这可值老钱了!” 众猎户吞咽着口水,艳羡的表情一览无遗。 “什么!” 听到此话,吴大状更是直接跳了起来,循声看去,果然瞧见雪橇上堆叠成小山的走兽尸体,骂骂咧咧道: “老子累死累活,差点把命丢了才打到这么点,这小子凭什么运气这么好?” “吴叔,刘三好像不行了!” 瘦小青年喊了一句。 “赶快给他用止血散!” 旁人拿出瓶瓶罐罐,刚要倒出。 却被吴大状拦下:“脖子都被咬烂,神仙来也难救了。” 雪地中,一青年猎户浑身是血,脖颈肩头都被利齿撕咬下一大块肉骨! 他瞪着双眼,眼球布满血丝,如同干涸的鱼儿般张大嘴巴,只“呜呜”地哼了两声,便气绝身亡! “死,死了!” 众猎户倒吸口凉气,有的已经小声哭了出来。 吴大状冷哼道:“没用的孬种,哭什么哭!死了人也好,大家伙还能多分些猎物!” 瘦小青年道:“吴叔,咱们还是赶快下山吧,不然狼追上来可就惨了!” “还用你说?” 吴大状没好气,刚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狡黠的微笑,“把刘三抬过来!” 众人纷纷不解:“刘三不是已经死了吗,抬过来干啥?” “死人也有死人的用处。” 吴大状阴青着脸,持刀在尸身上一划。 刺啦! 鲜血顺着身体快速流出。 看见眼前这血腥的一幕,众猎户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了出来。 吴大状拖动着刘三的尸体,健步如飞地跑出两里,正好放在李观棋等下山的必经之路。 雪地中暗红的血迹淌出一条红线,看得人触目惊心。 “吴叔,你是想——” 瘦小青年战战兢兢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吴大状狠狠瞪了一眼:“今天的事谁要敢说出去,我剁他一条舌头!” “吁!” 众猎户下意识捂住嘴巴,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太残忍,但碍于吴大状的淫威,谁也不敢忤逆! “放心吧吴叔,我们肯定会守口如瓶。” “对对对!” 吴大状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走,下山分肉!” 说完,他拍了拍手掌,哼唱着小曲朝县城走去。 …… 天色渐浓。 刚才还明亮开阔的山林瞬间变了模样。 树枝蜿蜒曲折,如地狱爬出的恶鬼,阴森可怖。 林间似笼罩起一层浑浊的雾气,刺骨的寒风止不住地向衣服里钻,冻得人瑟瑟发抖。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 王权忽然说道。 “好像是有点。”孙绍并不在意,“深山老林的,有怪味也正常,什么畜生撒了泡又腥又骚的臭尿也说不定。” 阿青淡淡道:“这是血的气味。” “不能吧?” “李掌柜还有老刀叔都没说话,你个小姑娘闻得出?” 孙绍王权发出质疑。 阿青也不争辩,呼着寒气道:“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会认错。” “嘶!” 这笃定的态度顿时让两人心底有些发毛。 再往前走,味道已越来越强烈。 很快,一具死状惨烈,如同干瘪枯树的尸体映入眼帘。 孙绍讶异道:“这不是刘三吗,怎么死了!” 陈老刀弯了弯腰:“看伤口,应该是被虎豹豺狼之类的猛兽咬死,不过身上这处长长的刀伤是怎么回事?” 李观棋凝视着前方,身上的汗毛不知何时竖了起来。 常年征战沙场,早就让他有了一种感知危险的能力! 他呵斥道:“别管那么多,赶快离开此地!” 看他说的郑重其事,几人拔腿就要跑。 忽然,二十几处冒着绿光的亮点从山林隐现。 王权脸色一变:“狼,是狼群!” …… 第37章 狼群伏击,杀狼王! “不可能啊!”孙绍失声道,“狼群的领地意识十分强烈,一般不会出现在领地之外的范围活动,这条路不知道走了多少次,狼毛都没见过一根,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 按照经验之谈,狼群的数量大多会控制在九只以内。 但由于现在是数九寒冬的季节,狼群自然也会抱团取暖,扩大规模。 细细瞧去,竟然有十五头之多,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山林。 陈老刀低声道:“看它们身上都有伤,应该是遭受过剧烈厮杀,才会恰巧出现在此地。” 李观棋看了眼猎户尸身,淡淡道:“这血迹流淌两里地之远,血腥气味早就不知飘到了何处,这狼群嗅觉尤为发达,是什么人故意放在此处,引诱伏击咱们也犹未可知。” “竟然有这种事?” 孙绍皱了皱眉。 之前也有猎户被猛兽咬死,要么早就被吞入腹中,要么就会被同行猎队抬下山去入土为安,按理说确实不会出现在这地方。 想到这,他登时怒道:“最好别让我查出是谁干的,否则定从他身上扒下一层皮来不可!” “我说,当务之急不应该是赶紧想个法子应对吗?” 王权提醒道。 要是此刻处境对换,是他们在伏击狼群,或许还没这么慌张。 但要是和这些凶悍的野狼肉搏,九死一生! 李观棋冷静道:“千万要沉住气,别喊别跑,只要它们没感觉到被攻击的威胁,不会贸然起势。” 陈老刀紧随其后:“李掌柜说得没错,咱们就这么慢慢往后退。” 好在几人都有过面对山林猛兽的经验,虽然心中惊恐得要命,但也不至于失了分寸。 李观棋转头又看向阿青。 毕竟猎队之中,只有她是第一次进山。 不过让李观棋意外的是,阿青表现的比任何都要平静,丝毫没有慌张。 沙沙沙! 雪地中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孙绍等人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冷汗从额头频频冒出。 但他们却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此地不仅有猎户尸身,还有好几只走兽的尸体。 寒风掠起,血腥的气味瞬间飘进狼群的鼻内。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更何况,这还是一群饥肠辘辘,凶狠冷血的猛兽! “嗷呜!” 站在狼群中一体型庞大,身躯健硕的头狼发出一声嚎叫,声音振聋发聩,响彻四野! 这,正是狼王发出进攻的命令! 踏踏踏! 十几只野狼开始飞快朝林中奔驰,喉咙滚动,发出阵阵低沉的嘶吼。 “完蛋了!” 见狼群已然开始行动,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那就来吧,正愁猎物没打够呢!” 孙绍甩开膀子,厉声大叫。 “狼群数量庞大,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李观棋漆黑的眸子凝视山头,将腕骨小刀递给阿青,“此刀你留着防身!” 然后大喊:“掩护我!”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他立即展动身形,势如闪电地朝山头进发! 嗖嗖嗖! 孙绍等人蹲在地面,拉弓搭箭,向狼群射去。 但此时天色已晚,黯淡的夜空只剩下一轮残月! 视线不好,再加上狼群动作迅捷。 几箭射出,丝毫没对野狼的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眼看狼群已越来越近。 陈老刀立即起身,抽出背上破布裹着的长刀。 陈老刀,人如其名! 只见他挥舞着手中兵刃,砸出阵阵破空之声,逼得三头野狼接连躲避,寻找漏洞。 不多时,李观棋逆流而上,奔至山腰。 狼群见狼王受到威胁,竟折回几只,奋力扑出,一抓,一咬! “来吧!” 李观棋大喝一声,扣动扳机! 嗖嗖! 连毙两狼! 其余野狼已近在咫尺,连弩施展不开,纵身一跃。 踩住扑咬过来的野狼,借力飞踢。 砰! 抡远的右腿爆发力何等之高,顿时将第二头野狼踢飞数米! 但奈何狼群数量庞大,又有一头伺机而动,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李观棋的大腿咬下。 危急关头,只见一青衣少女从地面跃起,结结实实地撞在狼身。 那野狼猛然受力,方向一偏,随即落空。 “你——” 看着脸颊苍白,我见犹怜的少女,李观棋颇为惊讶。 阿青冷眸闪动,掷地有声:“不用管我,先宰了狼王再说!” “好!” 李观棋点点头,障碍扫清之后,他双脚点地,跳上山头。 一头目光凶狠的沧澜猛兽早已等候多时,连呼两口浊气,扑了上去。 再说阿青身撞野之后,很快便被盯上。 她既不懂武,又身躯娇小,怎会是野狼对手。 身上被抓出几道血痕之后,连滚带爬地溜到树根,扒着树枝蹑手蹑脚的向上进发。 野狼围着树底转了两圈,见捕猎不到,独自离开。 “好险!” 阿青长舒口气,还没来及地稳住姿势。 忽见那畜生挑了处巨石跃出,借着矮小的树枝再一荡,利爪直扣阿青血肉。 一个不稳,跌落雪地! 至于孙绍王权陈老刀等人,在狼群的猛攻下,也早已筋疲力尽,全身上下负伤十余处,俨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该死!” 李观棋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狼群等级森严,能成为狼王者更是不容小觑! 李观棋几箭射出,都被狼王躲过,只好丢下连弩,勾了勾手,做出挑衅的动作。 “嗷呜!” 狼王瞬间被激怒,矫健的身躯扑将上来,誓要将李观棋的脖颈咬断。 李观棋则是死死抵住前肢,弯腿顶膝,愤力将狼王踹开。 但狼王调整的速度明显更快,一咬不成又是一扑。 相比上次,速度很快,力道更猛! 见状。 李观棋双手撑地,身躯如弹簧般弹出,双腿一开一闭,将狼王脑袋死死夹住! 在等落地之时,双手抱住狼王的后肢,积蓄已久的力道骤然爆发,绞杀之势瞬间成形! 那狼王急欲挣脱,但李观棋哪会给它如此机会。 “死!” 伴随着力道加剧,狼王发出强烈的闷哼。 仅仅维持了几秒钟的功夫。 嘎吱! 头颈拧断,狼王后肢蹬直,已然没了气息! 第38章 震慑群狼,战损下山 李观棋站起身,拎着狼王断掉的头颈,提至半空。 深吸一口气,大声呼出。 “吼!” 彼时山林沉寂,这吼声一起便随风散开。 只如同虎啸山林般在雪地激荡,空谷传响,经久不息。 现在林中颤抖已十分激烈,他正是要用这吼声震慑群狼。 孙绍等人闻声,纷纷转身看去。 只见山丘顶端,赫然站着一身躯消瘦的青年。 月光照耀下,犹如一尊庄严的神只,充满着威慑力! “李掌柜把狼王杀了?” 王权揉了揉眼,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刚才还作扑咬之势的群狼,此刻也都纷纷停住,泛着绿光的眸子直勾勾地注视狼王的尸身。 狼首四十五度倾斜,仰望着空中的残月发出凄厉的吼叫:“嗷呜!” 紧接着,群狼开始调转方向,疯狂地朝林中跑去,片刻功夫已不见了踪影! 毕竟,狼王在狼群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现在狼王死了,群狼失去了领导者,便是如同一盘散沙,战斗力大打折扣。 它们现在急需选出一只新的狼王,狼群才能重新凝聚。 “好险,差一点就要被狼给吃了。” 孙绍等趴在地面,脸颊惨白如雪。 对于他们来说,这可能是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要不是李观棋及时宰掉狼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它们全都得玩完! “没事吧。” 李观棋下了山,扶起差点命丧狼口的少女。 阿青的境地也没好到哪去,晶莹的双脚踩在雪地。 她的衣衫早已被狼爪撕烂,洁白的胸膛微微起伏,心跳声愈演愈烈。 阿青咬了咬唇,纤纤手掌护在胸前,脸颊微红娇羞,淡淡道:“还好。” 李观棋随后将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和另外三人会合。 “李掌柜,你刚才也太神勇了,竟然连狼王都能杀死!” 王权毫不吝啬地称赞。 陈老刀附和道:“要不是李掌柜在,咱们估计都别想活着下山了!” 李观棋点了点头,看着几人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道:“狼群袭击事发突然,各位的汤药费一并算在我李观棋头上。” 王权陈老刀顿感心中热乎,急忙说道: “咱们此刻也算是过命交情的弟兄了,李掌柜这话就太见外了。” “老刀叔说得对,我们就是给李掌柜你跪下磕两头都不过分,再要钱还算是人吗?” 李观棋点了点头。 话刚说完,忽见十几里外冒出阵阵火光,寒风中夹杂着一丝喧嚣叫嚷之声。 李观棋皱了皱眉:“那是什么地方?” 孙绍解释道:“应该属于宣化县的地界,你有所不知,那地方不知何时滋生出了一批马匪,隔三岔五的就往周边村庄砸窑抢劫,搞的是乌烟瘴气。” 李观棋又问:“当地官府也不作为?” 孙绍苦笑:“作为啥啊,现在大夏朝刚刚平定,咱们这些老百姓都穷得很,再加上朝廷赋税加重,那些当官的都急着搜刮民脂民膏,哪有精力剿匪。” “也得亏苏大人是个好官,这些年精兵黩武很有成效,那帮马匪还不敢打洛北县的主意,再往后可就不好说了。” 李观棋神情肃穆,看着十几里外的火光陷入沉思。 陈老刀叹了口气:“李掌柜,我知道你是个实诚人,但眼下自给自足尚且不能,纵是想打抱不平也有心无力啊。” “对对对。”王权也附和道,“现在天越来越黑,不知还会有什么猛兽被吸引过来,咱们还是赶紧下山为妙!” 几人随即重新整理行囊,又去山丘将狼王和两只野狼搬上雪橇,再加固一番,随即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 天色越来越沉。 洛北县虽然也有酒馆,烟柳巷之地,但普通老百姓根本没能力消费,茶余饭后的休闲活动无非是聚在一起闲聊片刻。 “老吴,你这也太勇猛了,有些功夫没打猎,一进山就打到这么多山货。” “估计得有二三百斤了吧!” 街里四邻看见吴大状的猎队满载而归,顿时涌了上去。 “那是,吴叔在咱们十里八乡内,也算是猎户中的翘楚了!” “想李观棋那小子当初还瞧不上吴叔,简直是狗眼看人低!” 周围的猎户也都纷纷吹捧。 吴大状顿时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神气十足道:“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罢了,能成什么气候,而且此番还能不能活着下山还不一定呢!” 一精壮中年男靠近,正是李峰,他追问道:“大状兄,此话何解?” 吴大状沉笑:“我亲眼看见那小子被狼群包围,而且狼群数量庞大,最少十头有余!” “十几头,这么多!” “我滴个亲娘,当时十五人的猎队围剿狼群,还死了两个,李大郎等区区五人,还都是老弱猎户,这不得全被野狼吃了!” “五人也敢深入山腹,死了也是活该!” 有人落井下石。 他们见到李观棋接二连三的打到好山货,明面上不说,背地里难听的话早就骂了一堆。 李峰道:“大状兄,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吴大状道:“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而且我旁边的猎户都见到了,不信问问他们便知。” “吴叔说得没错。” “李大郎等确实遭遇了狼群袭击。” 众猎户虽然知道内情,但也不敢说出,言语中略显心虚。 “太好了!” 李峰心头一喜,激动差点蹦起来。 只要李观棋一死,剩下沈秀芳李笙儿那对孤儿寡母能成什么气候,拿回房子还不是手拿把掐! “沈秀芳那个贱妇,竟然敢去公堂公然揭发老子,届时势必要狠狠出口恶气!” 然而,还还没说完,不知谁喊了一句:“你们快看!” 唰唰唰! 众人循声看去。 只见夜色中赫然出现五道人影,他们衣衫破烂,浑身似乎都被鲜血浸染。 最右边两人手中拖拽着一近两米的雪橇,雪橇上不知堆放着什么物什。 等到几人越来越近,一阵惊呼在人群爆发: “是李观棋!” “羚羊,鬣狗,野狼!雪橇上都是他们打到的猎物!” …… 第39章 临仙酒楼,准备卖货 霎时间,刚才喧闹的人群顿时怔住,巷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毕竟,狼群袭击,能活着下山已经难如登天。 但李观棋等不仅没死,还打下千余斤的猎物! 在他们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怎么可能!” 吴大状死鱼般的眼球凸起,表情像是见了鬼。 至于李峰那就更不用提,掉头就跑,生怕下一秒,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支冷箭,直指他的眉心! “姓吴的,狼群袭击果然是你搞的鬼!” 听到人群刚才的交谈,孙绍面色骤阴。 吴大状赶紧否认:“放屁,关老子屁事?” 陈老刀冷笑道:“若不是你,你怎么会事先知道,还有,这刘三本来就是你猎队中的猎户,为什么会被抛尸荒野?” 本着人道主义,李观棋也将刘三惨不忍睹的尸首带回。 “刘三死了?” “看这架势应该是被狼群咬死的,身子都被啃掉小半了。” 人群唏嘘一声,看着这血淋淋的尸首,掩面抠吐。 吴大状还算冷静,虽然自己的计谋被看穿,但刘三确实是被狼群咬死,又不是自己杀的,死无对证也没甚么好怕。 他干笑两声:“打猎时我们就已经走散了,少把这屎盆子往老子身上扣!不服就去报官啊!” 孙绍怒声道:“你!” “无需多言。”李观棋懒得做口舌之争,只是抬起冷眸,森笑道,“山高路远,以后有的是时间。” 嘶! 这冷炙的眼神顿时将吴大状瞪得心里发毛。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郑坡。 自从带兵进了李观棋的家之后,再也没有了踪影,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装什么装,以后想找事老子随时奉陪!” 吴大状硬着头皮,随便撂下两句狠话。 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家,离这个活阎王越远越好! “还得是李大郎啊!” “这么多山味,吃到明年都吃不完了吧。” 人群艳羡几句,随即散开。 “这些猎物先放进铺子里,明天我去找渠道卖。” 李观棋淡淡说着。 “回见李掌柜!” 几人走后,阿青忽然拦住了李观棋的去路,剪水双瞳凝视着前方:“准心我会继续练,但你能不能教我点其它的?” 李观棋问:“你想学什么?” 阿青道:“什么都好,当我下次碰见野狼的时候,我不想再跑。” 李观棋点了点头:“用你手里的刀刺我。” 阿青照做。 小刀劈向李观棋脑袋的瞬间,他微微一闪,手中竹筷闪电般的挥击,点在阿青的咽喉。 李观棋道:“这招已经够你练一个月了。” 阿青表情有些失望:“就这么简单,我以为你会教我一些剑法刀法之类的,就像江湖中那些武者一样。” 李观棋淡淡道:“武功是杀人技,无论多花里胡哨的招式,毙命的只有一招,你需要练的也只有这一招!” “杀人技?” 听到这三个字,阿青冷漠的双眸像是燃烧起滔天烈焰,变得凌厉凶狠。 李观棋看得出,这是仇恨的眼神。 但阿青不曾提起,他也不会主动去揭开别人的伤疤:“好好练吧,你学会了我再教你其它的。” …… 翌日,天才刚亮。 李记肉铺外已经聚集了大批山货商。 “劳烦通报,让我见见你们李掌柜!” “我愿出高价购买羚羊!” “我也是!” …… “观棋,这些山货商都快把咱家的门槛踩破了,而且价格给的也都诱人,咱们抓紧出了吧!” 孙绍见王权陈老刀已经快抵挡不住,急忙禀报。 李观棋抿了口茶,不慌不忙道:“告诉他们,李家肉铺绝不会卖给他们这些二手商!” “这,哎!” 孙绍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将挤在门口的山货商全部轰开。 “观棋兄弟这话,莫不是将魏某也算进去了。” 这时,一锦帽貂裘的中年男走进,调侃道。 “魏大哥。”李观棋客气道,“这是哪的话,魏大哥于我有知遇之恩,自然不能相提并论,需要什么挑选便是。” “哈哈,够痛快!” 魏青权豪迈笑道,“羊角羊皮,野狼嘎啦,我现在只需要这些,不过你放心,我给出的价钱绝对是最高水准!” “好说。” 李观棋吩咐王权将东西准备好,交到了魏青权手中。 “五两银子,你点点。” “不用。”李观棋摆了摆手,忽然问道,“魏大哥,这些山货你是要销往何处?” 他想魏青权给价如此之高,赚头也只会多不会少,若是能打开这个销路,肉食山珍分开售卖,利润岂不更多? “你小子,这么快就惦记上别的肥肉了。”魏青权笑道,“不过兄弟你铺子刚开张,路还需一步步走,等生意稳定了,老哥我一定带你去见见世面。” “那就多谢魏大哥了。” 等魏青权走后,李观棋先将银两入账,挥了挥手:“走,跟我去临仙酒楼!” 此酒楼乃是洛北县最大的酒楼。 现在虽然没到饭店,但已有不少人落座,店小二忙前忙后的照顾着,累得满头大汗。 一间厢房内,店主周掌柜皱着眉,商量的口吻道:“价钱能否再低些?” 他对面坐着的,正是黄苟,只不过由于上次挨了几大板,落座后时不时还会吸溜两声,淡淡道: “周掌柜,你也知道现在什么行情,猎户进山不易,打猎更不易,这四十文一斤,都是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了。” 也许是看周掌柜还在犹豫,他索性起身道:“不瞒你说,其它酒楼的掌柜也急需这羊肉,狍子肉,既然周掌柜瞧不上,我卖给别人就是。” “且慢。”周掌柜急忙拦道,“现在店里野味紧缺,你有多少我都要了!” 刚说完,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小二急匆匆走进:“掌柜的。” 周掌柜正要被宰,憋了满肚子气,怒声道:“没看见我在谈事吗,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 小二赔着笑:“不是啊掌柜的,外面来了个猎户,说是有山货要卖,而且价格还不贵!” “有这种事?” 周掌柜皱了皱眉,起身迎了出去。 …… 「祝各位看官老爷新年快乐,蛇年发大财! 闲暇之余还望多多支持新书,免费票票投一投,谢谢大家!」 第40章 你觉得猛虎会怕家雀? 那黄苟一听倒也不慌,毕竟猎户进山,打到的猎物十分有限,根本不会和城中酒楼等直接对接。 所以才有他们这些山货商的存在,低价收购,再高价卖出。 即便有一两个想卖点高价的猎户,也根本满足不了大酒楼的胃口,到时候还得从自己手中购买野味。 周掌柜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是抱着能少花点钱就少花点的心思罢了。 门口处,正站着两位年纪相当的青年。 周掌柜客气道:“两位小哥手里有山货?” 李观棋道:“没错,此次进山打到了共打到了三头野狼,四只羚羊,五只鬣狗,不知道周掌柜能够吃得下?” “唔。” 周掌柜仿佛还没反应过来,足足愣了两秒钟才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问道,“等等,你刚才说多少?” “看来周掌柜耳朵不太好使啊。” 孙绍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一千多斤野味,而且还都是市面上的抢手货!” 周掌柜下巴差点被惊掉,试探着问道,“不知小兄弟想卖个什么价钱?” 李观棋淡淡道:“羊肉三十文,鬣狗肉十五文,野狼肉二十五文。” 他事先已经打听出了价格,眼下说的也都是洛北县城的市场价。 闻言,周掌柜顿时面露喜色,喃喃道:“不贵,果然不贵!” 比起刚才黄苟的四十文高价,他此刻只能用物美价廉四个字来形容! 瞅了一眼旁边的店小二,一巴掌抽了上去:“你还在这傻站着干什么,赶紧给两位小哥看茶啊!” “是是是!” 小二急忙引座倒茶。 周掌柜摩擦着手掌,套近乎道:“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李观棋?” “原来是李大郎。” 这三个字在洛北县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周掌柜也不敢小觑,满脸堆笑道,“李掌柜打到的野味现在何处,我立即派人查验承重,没问题的话马上就会打款。” 话刚说完,厢房内的黄苟登时坐不住,急匆匆跑出,指着李观棋的鼻子骂道:“又是你这个腌臜货!上次的事还没完呢,现下又来抢老子生意吗!” 孙绍率先开口道:“说话客气点,我们什么时候抢你生意了?” 黄牙商激动道:“废话,老子卖四十文,你们卖三十文,不是恶意压价是什么!” 李观棋冷笑:“买卖生意,各凭本事,你若看不惯降价不就行了。” “放你娘——” 黄苟当即要口吐芬芳,马上被李观棋冷炙的眼神活生生瞪了回去,掉转矛头,又质问道,“周掌柜,刚才咱们不是已经说好,莫不是此刻要反悔?” “这——” 周掌柜有些投鼠忌器。 现在明显李观棋的价格诱人,但他更担心这就是一锤子买卖,以后还是得继续从山货商手中收购,所以也不敢完全得罪。 李观棋马上看出了周掌柜的担忧,掷地有声道:“周掌柜放心,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临仙酒楼达成长期合作,以后你需要的山货全部由李记肉铺提供!” “此话当真?” 周掌柜面色一喜。 要是真如他所说,以后的成本至少能缩减三成! “就凭你?”黄苟沉笑,“且不论你能不能供应得起临仙酒楼,就单凭你恶意压价这一点,洛北县的山货商就不会同意,触犯众怒是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 “你觉得猛虎会怕家雀吗?”李观棋目光如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伎俩,压价收购,抬价售出,一群臭名昭着的二道贩子罢了,狗屁的山货商!” “你!” 黄苟吹鼻子瞪眼,刚想叫嚣两句,马上被周掌柜打断道:“黄老弟,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慢走不送了。” “好啊,青山无大树,茅草当长竿,老子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黄牙商猛啐口吐沫,骂骂咧咧的扬长而去。 “跳梁小丑罢了,李掌柜无须理会,您在此稍坐片刻,等伙计回来了即可放款。” 周掌柜殷勤地倒着茶。 半个时辰后,两辆小推车停在临仙酒楼门前,那小二在周掌柜耳边言语几句,周掌柜随即笑道:“一共二十二两七钱,我给两位凑个整,二十三两!” “望李掌柜以后打了什么好山货,一定第一时间送到我这临仙酒楼。” “好说。” 李观棋掂了掂钱袋子,挂在腰间,又寒暄几句,转身离开。 回去路上,孙绍止不住地赞叹:“观棋,你这脑子也太好使了,一千多斤的猎物,喝口茶的功夫就全都卖光,而且还比出给那些山货商足足高了两档!” 李观棋面色波澜不惊道:“这只是个开始,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那是。”孙绍点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提醒道,“不过咱们这样做相当于是断了那些山货商的财路,他们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哦?”李观棋沉吟一声,“如果他们能有所收敛还好说,否则我也不介意将他们连锅端了!” …… 正午,闹市酒肆。 一众唉声叹气的山货商聚集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黄苟兄,你去临仙酒楼时真被那李大郎截胡了?” 黄苟端起痛饮一大碗米酒,痛饮道:“我骗你作甚,现在李观棋和临仙酒楼达成合作,要是李记肉铺真被他经营起来,以后那些商贾不全都跑到他那边进货去了!” “这怎么行,以后还有咱们山货商的活路吗!” “得想个法子治他一治才行!” “没错!” 众人异口同声,其中一人忽然说道:“黄苟兄,你不是有个亲戚正在衙门当值,而且还是主管税收一职,你看能不能——” 黄苟道:“我叫大家伙来就是商议此事,咱们需得凑出一笔银子,不然也不好办成。” “嘶!” 众人一听要拿钱,顿时变了脸色。 黄苟冷着脸:“我是念在大家伙以往的交情才费心张罗此事,既然诸位不领黄某的情,在下告辞!” “黄苟兄且慢!” 众人急忙挽留,一番权衡利弊之下,咬了咬牙,“就按你说的办!” …… 第41章 司长挑事,一脚踹飞! 李观棋回到铺子后也没闲着,在纸上写写划划以后,交到孙绍手中:“铺子后面还有一片院子,你去找木匠铁匠按照图纸打造。” 孙绍接过来一看,竟是些木靶,木桩等图画,问道:“这是演武场?” 李观棋点点头,又拿出密密麻麻的一张纸:“打造好以后你们就按照这上面的方式训练,假以时日,身体素质会有大幅度提升。” 陈老刀闻声也凑了进来,惊讶道:“李掌柜,你以前莫不是当过兵,怎么还懂得演武之道?” “书本里看来的。” 李观棋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你们照着练即可。” “我这就去办。” 孙绍“蹬蹬蹬”跑出,给后院一通改造,几个时辰过后,演武场已初见雏形。 自从见识到李观棋的身手和铺子的利润后,几人自然也都不敢懈怠,虽然练得筋疲力尽,但也乐在其中,丝毫不觉劳累。 夜色渐浓。 城东一处大院府邸。 黄苟带着两壶陈酿,手中提溜着烧鸡烤鸭,敲开铁皮大门。 一穿着翠绿细绸的妇人迎了出来,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有段时间没看过您二位了吗。”黄苟打着哈哈,“姑父可在家?” 刚说完,里屋传来“咳咳”轻响。 “姑父。” 黄苟蹑手蹑脚地走进。 里屋的太师椅中正坐着一短小精悍的老者,眼睛眯成一条缝,态度不温不火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碰上什么麻烦事了?”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姑父。” 黄苟笑着,将事情言简意赅地描述一遍。 老者也不答话,瞥了眼黄苟手中的东西,故作为难道:“那李大郎一没偷二没抢的,你这事可不好办啊。” “瞧姑父这话说的,您现在贵为县衙税司长,想出个由头还不简单?” 黄苟一边说着,将袖子中的钱袋子递进。 老者用手掂了掂,冷冰冰的态度随即一变,喜笑颜开道:“这烧鸭味挺香啊,来来来,赔我喝两盅。” …… 翌日。 李观棋照常在医馆内拿药。 那郎中善意提醒道:“李大郎,你娘的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你光用这补药吊着也不是事,赶紧寻那鹿茸熊胆去吧。” “多谢提醒。” 李观棋感激道,内心却是犯起了愁,这些天山腹也没少进,狼羊猪等也猎了不少,唯独没有鹿熊,该从什么地方找寻倒是个麻烦事。 一边想着,已走到铺前,忽听一阵争吵之声传来。 李观棋抬起冷眸,只见不少衙役站在门前,态度极其不善。 “李掌柜,你可算回来了,蒋晖来收税银了!” 王权迎上前道。 李观棋问道:“此是何人?” 王权压低声音解释:“蒋晖是洛北县税收司长,仗着自己有点实权,没少搜刮民脂民膏,老百姓对他是又恨又怕!” “哦?”李观棋皱了皱眉,“就算是司长又如何,还能不按规矩办事了?” 按理说税银足月才会缴纳,这李记肉铺刚开张没几天,根本没达到缴纳标准。 王权急忙道:“李掌柜小声些!” “小不小声的本官也已经听到了。” 忽然,一阵尖锐的声音响起,蒋晖打量了青年一眼,冷声道,“李观棋,你最好老老实实把税银交了,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李观棋不卑不亢道:“店铺开张不足月,交什么税银?” 蒋晖干笑道:“规矩是人定的,从现在开始,月初缴纳税银,不交的话,你这铺子也别想开了。” “什么,现在改成月初了?” “这蒋扒皮真不是个东西!” “哎,民不与官斗,李大郎,你还是赶紧交税银吧。” 围观的百姓摇头叹息道。 “敢问蒋大人,我们需要交多少?” 孙绍随后问道。 虽然蒋晖的行为有些欠揍,但交税银也是迟早的事,他也不想因此开罪当官的。 蒋晖狡黠一笑,伸出五个手指。 孙绍问:“五两?” 蒋晖冷笑道:“五十两!”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虽说这李记肉铺刚卖出去二十多两银子,但并非天天都能打到这么多猎物,交税都得交五十两,和抢劫又有什么分别! “李观棋,没听到蒋大人的话吗,还不赶紧拿钱!” 黄苟一直混在人群中看热闹,见孙绍等被呛得满脸通红,脸上露出得意神色。 李观棋并没有理这个话茬,质问道:“五十两,凭什么?” 孙绍也道:“蒋大人,您是不是算错了,小店挣得都没够五十两,怎么能交这么多?” 蒋晖冷不丁道:“谁说这都是铺子的税银了,还有你们几个的人头税,加在一起五十两。” “人头税?” 听到这话,孙绍等更加不淡定。 人头税,顾名思义就是按照家庭的人口收税。 但他们几个非亲非故,只是掌柜和伙计的关系,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竟然被蒋晖扯在了一起。 他们瞬间明白,蒋晖压根就是来挑事的! 孙绍没好气道:“这肉铺能收什么人头税?” 蒋晖的表情逐渐不耐烦:“你是司长还是我是司长,最后问一次,这五十两税银到底交不交?” 李观棋冷淡道:“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查封你铺子!” 伴随着蒋晖音调抬高,十几名衙役顿时将肉铺团团围住。 “我看谁敢!”李观棋气势如虹道。 “反了反了!”黄苟适时拱火道,“李观棋,你竟然敢当众跟朝廷作对,看来是一点都没把蒋大人放在眼里啊。” “大胆刁民,本官现在依律查封你的肉铺!” 蒋晖面色铁青,当即下令。 哗啦啦! 十几名衙役涌向前。 “谁敢往里迈一步,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李观棋冷炙的眼眸一扫而过,顿时将衙役震慑当场,不敢再动。 “呦呵,我看你小子是真活腻了,我还就不信了,你敢当街殴打朝廷命官!” 蒋晖跨步向前,爬上扶梯,就要将李记肉铺的招牌摘下。 忽然。 砰! 一声闷响过后,蒋晖当场被踹飞十几米,重重地摔在雪地之中。 …… 第42章 投鼠忌器 “李大郎是不是疯了,竟然敢动手打蒋司长!” “这小子连自己亲叔都敢打,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不过现在撕破脸,这铺子再想开下去,就难喽!” “不过该说不说,李观棋踹那一脚还挺过瘾的,也算是帮咱们狠狠出了口恶气吧!” 看见眼看这幕,人群瞪大双眼,议论纷纷。 无论在哪个朝代,平民不与官斗,这是铁律。 但现在,李观棋竟然打破了这种桎梏,着实令人钦佩。 那蒋晖被踹了个七荤八素,踉跄着从地面爬起,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一般,勃然大怒道:“你们这群蠢猪还在这傻站着作甚,赶紧把这个刁民给本官拿下!” “谁敢动这铺子,我跟他拼命!” 孙绍挺身而出,气势汹汹地瞪着前方。 “没错,我等和李掌柜同进退!” 王权和陈老刀紧随其后,一人拿棍,一人持刀,面露凶狠。 至于阿青更不用多言,早早就亮出了寒闪闪的腕骨小刀,成对峙状。 毕竟,他们全靠李观棋才能从狼群中杀出重围,更何况这肉铺势头正盛,如果真被蒋晖查封,再想开张难如登天! “别光说啊,该打打,该动刀子动刀子,最好闹出条人命来才好!” 黄苟混在人群中幸灾乐祸。 他现在根本不怕双方起争执,相反,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这样才能一击必中,让李观棋再没有翻身的可能! 门前的十余衙役听到命令,却是丝毫不敢动弹。 他们或多或少都听到过李观棋的卓越战绩,猎大虫,屠野狼,杀野猪,身手何其恐怖! 再加上陈老刀之流也都是时常进山的猎户,身手矫健,精力充沛。 真交起手来,还不只有挨揍的份? “蒋司长,我们几个恐怕不是这些刁民的对手,要不还是请王捕头来拿人吧。”一小厮提议道。 “没用的东西!”蒋晖怒斥一声,“还不快去。” 半炷香的时间,一众身穿红衣,腰间配刀的捕快将铺子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面带威严,身材魁梧,正是捕头王强。 “捕快都来了,这事闹得越来越大了。” “敢跟官兵叫板,本来就是自寻死路。” 人群窃窃私语道。 蒋晖一看救兵来了,腰板立即挺直,急不可耐道:“王捕头,此子拒不交税,而且还当街殴打本官,简直罪大恶极!” “有这种事?”王强皱了皱眉,“此刁民现在何处?” 刚问完,忽然听到一阵冷淡的声音传出:“我在这。” “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王强面带疑惑地转过身,顿时看见一张冷峻的脸庞,漆黑的眸子淡然地凝视着前方,不由得一怔道,“李大郎,怎么是你。” 蒋晖催促道:“就是他,王捕头还不赶紧抓人?” “这——” 王强深吸口冷气,将蒋晖拽到一旁,“蒋大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招惹李大郎的好。” 蒋晖正在气头上,听到这话,脸色骤阴:“王捕头,本官是秉公办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跟这姓李的有些交情,想偏袒徇私不成?” “就你还秉公办案?” 这么顶屎盆子扣了上来,王强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而且他并非不知道蒋晖的行事作风,见钱眼开,唯利是图。 这次说不定又是收了谁的银子故意闹事。 要是换做别人他估计也就先把人抓回去再说,可问题蒋晖让自己抓的人竟然是李观棋! 这可就不一样了,毕竟李观棋和苏知县的千金关系匪浅,他根本犯不着趟此浑水。 权衡利弊之下,他直截了当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李观棋和苏知县的千金关系非同小可。” “什么?” 闻言。 蒋晖眉头顿时拧成一股绳,怀疑道,“苏小姐大家闺秀,怎么会跟这泼皮扯上关系,你莫不是在诓我?” “我怎么知道,反正信不信由你。” “这倒是有点难办了。” 蒋晖沉吟着。 他此番过来强征税银,理由牵强,而且师出无名。 如果真闹到衙门里去,知县凭着苏云雪的面子彻查此事,倒霉只能是自己! “黄苟这个王八蛋!” 他心里痛骂两句,不禁投鼠忌器,摆了摆手道:“我们走!” “什么情况?” “王捕头不是来抓人的吗,怎么反倒是蒋司长先走了?” 众人满脸震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老匹夫,收钱不干事是吧!” 黄苟气得直骂娘,小跑两步追了出去,“姑父留步!” 蒋晖没好气道:“你跟上来干什么?” 黄苟急喘两口粗气:“这铺子还没查封,您怎么就走了?” 蒋晖恨声道:“你还好意思说,那李观棋和苏知县的千金交情不浅,老夫差点被你给害了!” “李观棋,苏知县的千金?” 黄苟听到这个消息也十分惊讶,来不及细想,急忙又道,“姑父,这钱都收了,您可不能翻脸不认账呀!” “这点放心,就凭他刚才踹我那一脚,这事就没完!” 蒋晖脸色阴沉道,“税律的解释权在老夫这,我得好好想个由头才行!” 大庭广众之下,被一毛头小子踹翻倒地,这是他的奇耻大辱,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 等蒋晖离开后,李观棋走上前,客气道:“多谢王捕头刚才替在下说话了。” 他虽然没有听清两人交谈了什么,但从事情的结果来看,王强必然是站在了自己一方。 “李大郎客气了。”王强微微笑道,“说不定以后我还得靠你提点呢。” “我没听错吧,王捕头刚才说要靠李掌柜提点?” “我滴个亲娘,李掌柜人脉竟然如此之广!” 王权等目瞪口呆。 本来李观棋踹了蒋晖一脚还能全身而退,已经够让人匪夷所思。 现在连县衙捕头都对他客气恭维,不禁内心感慨: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眼看离日落还有几个时辰,李观棋盯着几人在演武场继续训练,方才回家。 刚推开大门,便听到屋内传来阵欢声笑语之声。 李笙儿正在院中淘米煮饭,见哥哥回来,笑盈盈凑上前。 李观棋问道:“娘在和谁说话?” “嘘。”李笙儿神神秘秘地说道,“有个姐姐来看娘亲啦!” …… 第43章 梅花鹿! “姐姐?” 李观棋皱了皱眉,越发好奇,掀起卷帘,赫然瞧见一眉眼如画的少女,正是苏云雪。 只不过和平常不同的是,她此刻穿着素净,美脸略施粉黛,乌黑的秀发上缀着一朵珠花,尽显清水芙蓉的美感。 “观棋回来了。”沈秀芳招了招手。 “娘。”李观棋应了一声,转身问道,“你怎么在这?” 苏云雪脸颊微红,反问一句:“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李笙儿笑道:“苏姐姐来了已经好一会儿了,而且还给娘买了补品,给笙儿买了蜜饯。” “哦?” 李观棋抿了抿嘴。 沈秀芳道:“笙儿,饭煮好了吗?” “快好啦。” “那我现在去炒两个菜,苏姑娘晚上就在这吃了。” 李观棋道:“这就不必了吧……”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苏云雪打断道:“我正好尝尝伯母的手艺。” 沈秀芳去了厨房之后,李观棋立即问道:“买东西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苏云雪爽朗笑道:“何须这么麻烦,你晚上带我进山打趟猎,就当是偿债了。” “晚上?” “没错。”苏云雪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偷偷溜出来一趟多不容易吗,天亮之前还得赶回去呢。” 李观棋淡淡道:“不好意思,我现在没空。”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苏云雪并不意外,只是贴在李观棋耳边幽幽道,“我知道哪有梅花鹿。” 梅花鹿! 听到这三个字,李观棋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快告诉我!” 苏云雪掩着樱口:“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啊,告诉你不就把我甩下了。” “……” 李观棋有些无语,只得答应,随即去帮母亲做饭,想着能快点出发。 “观棋啊,这是谁家的姑娘啊。”沈秀芳红光满面道。 “怎么了?” “我看那姑娘知书达理,容貌清秀,不如娘请个媒人给你说和说和,订下一门婚事也好。” “娘,我才刚成年,成亲早着呢!” 李观棋皱了皱眉,心想母亲若是知道了苏云雪的身份,估计惊讶的话都会说不出来。 “也不早了,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和你爹成亲了。” 往事追忆,沈秀芳唏嘘道,“娘这辈子也没啥别的愿望,要是能活着看到你和笙儿各自成家,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放心吧娘,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李观棋神色动容。 饭已做好,他只是随便扒拉两口米饭,便急匆匆地将苏云雪拉出。 “喂,本姑娘还没吃饱呢。”苏云雪幽怨道。 “我已带了干粮,路上吃也不迟。” 李观棋拿起连弩,背负大刀,朝着大山的方向走去。 “慢着!”苏云雪叫停,“你就打算这么走着去?” “不然呢?” “跟我来。” 苏云雪背起小手,走到房后,“吁”地吹了声口哨。 只见一身穿翠绿绸缎的丫鬟走出,左右手各牵着匹神采飞扬的骏马,战战兢兢道:“小姐,我已经和夫人说你睡下了,日出之前您可千万要赶回来啊!” “知道了。” 苏云雪有些不耐烦,纵身跳上马鞍,“还傻站着干啥,你难道不会骑马?” 李观棋也跃上马背,抽了骏马两鞭子。 踏踏踏! 两匹雪白色的骏马飞驰在山野之间。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找梅花鹿?” “这有何难,打听打听沈伯母生的什么病不就好了。”苏云雪冷哼道,“你以为这梅花鹿的行踪很好找么,我几乎让人去问遍了洛北县的猎户,才打听出来。” 李观棋默然半晌:“多谢。” “能从你李大郎口中说出这两个字,倒真是不容易。” 苏云雪白了他一眼,调侃道。 骏马一路向北飞奔,不知不觉间已经跑出十几里。 李观棋又问:“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苏云雪解释道:“你们经常打猎的山林已经没有梅花鹿了,沿渊海走上七八里,快到洛北县的边界处时,就差不多了。” 李观棋点了点头,怪不得他一直找寻不到梅花鹿的踪迹。 越往北走,道路也越来越崎岖。 他向旁边瞥了一眼,只见连绵不绝的渊海万里冰封,远远看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李观棋估摸着离她说的地方已差不多快到,便将骏马束缚在山林,徒步行进,省得打草惊蛇。 “奇怪,就是按照那猎户所说走的啊,怎么会没有?” 苏云雪环顾四周,别说鹿了,连个山雀都没有。 “先别说话。”李观棋抬手打断,驻足原地,仔细的观察着山林,问道,“你有没有听到水流的声音?” 苏云雪侧耳静听:“好像还真有!” “这就怪了,现在数九寒冬,渊海都结了冰,怎么会有水流之声?” 李观棋觉得十分奇怪。 循着那声音一路向山峰攀爬,行至半山腰,那水流声已越来越弱。 “难道是在山里面?” 他面色凝重。 月光照耀下,只见半山腰反出星点光亮。 细细瞧去,却见石壁中间有一条裂缝。 苏云雪道:“你不会想从这穿过去吧,要是前面没有路,而且越来越窄,到时候咱们能不能退出来还两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观棋淡淡道。“你要是害怕的话等在原地就好。” 李观棋这话并没有激将法的意思。 但苏云雪随心所欲惯了,稍有愠色道:“我会怕?” 说着先一步走进裂缝之中。 艰难地走了几尺便开始有些后悔。 果真如她所料一般,这裂缝越来越窄。 起初还能容纳一个人的空间,越往里越觉得胸口发闷,仿佛连气都快喘不上来。 不过大话已经说出,自然没有退步的道理。 继续向前走去,忽然觉得裂缝正在慢慢变大,而且水流声也越来越清晰。 “出来了!” 苏云雪内心悬起的石头终于落下,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这是什么地方,感觉好暖和啊。” 还没说完,一双温厚的手掌顿时捂住她的樱唇,李观棋压低声音道:“有动静,别出声!” 苏云雪朝着前方看去,果然瞧见两头梅花鹿站在石头上…… 第44章 水下黑蟒! 那梅花鹿毛发栗红,背脊两旁镶嵌着数列白色斑点,状如梅花。 其中一只头上顶着对雄伟的鹿角,角分四杈,角尖向内弯曲,如剑锋般锐利。 另外一只体型稍小,而且脑袋光秃秃一片,正是一雄一雌。 此刻正瞪着两双圆大的双眼,注视着水面,细长的四肢如同捣蒜般在原地驻足,发出轻微的“踏踏”声。 李观棋兀自觉得奇怪,这梅花鹿和羚羊习性相近,皆是灵敏怯懦,他们刚才硬生生的闯了进来,按理说早就惊扰了这两头梅花鹿,怎么连跑都不跑?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云雪小声问道。 话音刚落。 嗖嗖! 两声破空之声骤然发出,准确无误的射进梅花鹿心脏。 两鹿只是发出阵阵闷哼,在石壁上抖动两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就这么简单?” 苏云雪见顷刻间已杀死猎物,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李观棋幽幽道:“不然呢,非得蹦出来一只沧澜猛兽把咱俩吞入腹中,你才满意么。” 苏云雪冷哼道:“呸呸呸,乌鸦嘴!” 说话间,李观棋已经下了水。 原来这山峰之中流有一条暗河,虽然是数九寒冬,水温却不凉,起码在四十度往上,所以此地才会显得十分暖和。 苏云雪紧跟其后,水正好没至腰间,全身冰凉的冷感顿时得以缓解,呆在河中觉得十分惬意,不由得问道:“这地方倒是蛮有趣,渊海都已经结了冰,这里的水却是热的。” 李观棋淡淡道:“这是温泉,当然会觉得热,不然那两头梅花鹿在外面呆的好好的,为什么费尽心思跑到这里面来。” 苏云雪又问:“什么是温泉?” 李观棋也懒得解释,简单道:“温泉就是温泉。” “哼,不愿意说拉倒!” 苏云雪眉头微蹙,悠闲地在河中漫步。 忽然美脸一红,下意识向旁边看去,表情略带娇羞。 李观棋刚开始并没有在意,却见苏云雪脸颊红润,美眸含情,皱着眉道:“怎么了?” 苏云雪咬着樱唇:“你走路就走路,摸我大腿干什么。” “???” 李观棋一脸迷茫,反问道,“我什么时候摸你了?” “就在刚刚,而且还不止一次。”苏云雪颔首低眉,“看你规规矩矩的,没想到也是个登徒子,见四周漆黑就想趁机欺负人吗?” 李观棋义正言辞道:“我没有碰过你。” 苏云雪秀眉轻拧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你还能是谁,而且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李观棋已然停下脚步,脸色十分凝重,一双明亮的眸子直勾勾地注视着水面。 苏云雪也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见惨淡的月光透过裂缝照进,暗河浮起阵阵涟漪。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她仿佛觉得水中有一团发黑的物什正在缓慢移动,而且还伴随着“嘶嘶”的摩挲声。 “别紧张,都是自己吓自己。” 苏云雪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当人面临未知的恐惧之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 刚才还温暖舒适的暗河,在这一刻变得诡异阴森。 她求证般的问向李观棋:“你也听到了吗?” 李观棋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吁!” 苏云雪口咽香沫,她很快相信刚才碰自己大腿的并非李观棋,而是这暗河中有什么东西! 正想着,她雪白的后颈忽然传来一阵凉意,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在耳边悄悄地吹着冷风。 嘶嘶嘶! 声音越来越近。 苏云雪四处张望,想寻找这声音的源头。 然而,当她转过身的一刹那。 赫然瞧见一双深棕色的眼睛,瞳孔直立,方形的脑袋布满鳞片,银牙外翻,吐着血红色长长的信子,竟然是一条黑鳞巨蟒! 如此近距离和巨蟒对视,苏云雪的魂都被吓到了九霄云外! “啊!” 一声尖叫过后,巨蟒跃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苏云雪吞入腹中。 千钧一发之际,李观棋抓住少女香肩,猛地后拉。 那巨蟒扑空,又重新沉入暗河,水面中肉眼可见一条水桶般粗壮的黑影快速游动,随时准备再次攻击。 苏云雪花容失色道:“此刻蟒蛇不是应该在冬蛰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观棋淡淡道:“天气冷了才会冬蛰,这里这么暖和,你觉得还有这么必要吗?”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那两头梅花鹿为什么不敢动弹。 想必是误入了蟒蛇的栖息之地,察觉以后才心生恐惧之感。 苏云雪点了点头,忽然感觉到一双手托在自己腰间,忙问道:“你干什么?” “把你丢上去。” “不行,这蟒蛇至少有二十尺之长,我得留下帮你!” “废什么话!” 李观棋冷喝一声,手臂发力,将连弩和苏云雪扔上石壁。 几乎是与此同时,涟漪的水面变得沸腾波动,那黑蟒蓦然从黑暗中窜出,扑将上来。 李观棋左侧一闪,遁入水中,想快点游上岸。 毕竟在暗河中行动不便,而且此地又是黑蟒的领地。 天时地利已占其二,如果继续在水中搏斗,根本不是那巨蟒的对手! 但李观棋的速度还是太慢,黑蟒灵活的身躯骤然猛缩,顿时将李观棋的身子缠住,然后迅速收紧蛇身。 李观棋感受着坚硬湿冷的蛇鳞,一股窒息感随即涌遍全身。 要知道,蟒蛇捕猎之时,第一步就是将猎物死死缠住。 因为蟒蛇的身体结构十分特殊,能够感受到猎物心跳的位置,然后在将所有的力量用来挤压心脏,越缠越紧,越紧越缠! 直至呼吸衰竭,失去反击能力! 而现在,李观棋脸色涨红,正在处在这个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 “李观棋!” 苏云雪失声大叫。 见黑蟒的身板越缩越紧,已经张开血口要将李观棋吞下。 她当即拿起连弩,也顾不上瞄没瞄准。 嗖嗖嗖! 连射三箭,前两发都落空,好在第三发成功打中蟒头。 那巨蟒吃痛,蟒身一阵痉挛,随即撒开,重新钻入水中…… 第45章 又遇山匪 窒息感随即消失,李观棋站在水中,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刚才吃了黑蟒的亏,他暂时打消了先上岸的想法,看着暗河中“咕咚咕咚”冒起的血水,快速锁定着黑蟒的位置。 见血光逼近,蟒蛇再次冲出水面。 李观棋事先已有预警,向后一仰,抽出后背寒刀,顺势从水中劈出。 哗啦啦! 水面激起阵阵浪花,刀刃直劈黑蟒七寸的位置。 霎时间鲜血四溅,水桶般粗壮的蛇身在暗河中剧烈扭动,山缝中传来阵阵水花激荡的声音。 但李观棋是从水下出刀,阻力消减了大半力道,一击之下倒也未能毙命。 森林法则,弱肉强食! 那黑蟒接连受挫,顿时也没了心气,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向暗河深处钻去,须臾便没了踪迹。 李观棋丝毫也不敢懈怠,赶紧跃上石壁,大口的喘着粗气。 彼时苏云雪也脸颊惨白,心有余悸的凝视着水面:“那黑蟒应该走了吧。” “嗯。” 李观棋应了一声,“黑蟒受伤颇重,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折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苏云雪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李观棋戏谑笑道:“怎么,现在不觉得没意思了?” 苏云雪傲娇道:“你还好意思说,都怪你刚才定要乌鸦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了!” “……” 李观棋也懒得再废话,俯身查探着那头雄鹿的鹿角,只见洁白的鹿角上,由一层棕黄色的天鹅绒状的嫩皮包裹,“总算寻到鹿茸,母亲的病情应该能够缓解了。” 他随后持刀将两头梅花鹿剁开,毕竟他们是从缝隙处钻进来,若是和平常一样用雪橇拉头,根本难以通行。 他和苏云雪两人背起鹿尸,趟着暗河朝出口走去。 期间自然是神经紧绷,以防还有不测,好在并没有再发生异状。 …… 与此同时。 山林中正传来叫骂之声:“格老子的,这帮村民真是越来越穷了,费半天劲就抢了这么点东西,就连塞牙缝还不够!” 一面带刀疤,虎背熊腰的大汉走在最前列,后面还跟着十几名手持大刀的喽啰。 “三当家,宣化县早就穷的叮当响,没甚么油水可捞,依我看去他娘的洛北县搜掠一番,必有收获!” 刀疤男道:“我看也是,等回去就请示请示大当家的!” 正说着,一喽啰忽然指着前方道:“三当家,前面有两匹马!” “哦?” 刀疤男沉吟一声,果然看见两匹雪白的骏马拴在树旁,乐开花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几人向马匹靠近,如获至宝的抚摸着马身。 “还有几两碎银子!” “还愣着干啥,赶紧把马牵走啊!” “牵个屁!”刀疤男骂道,“就算是千里驹也不过是头畜生,还能有人金贵?” 众喽啰一听顿时回过味来: “三当家说得对,这世道能骑得起马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咱们就在此地守着,等他们回来以后一举拿下!” 说完,众人快速向四周散去,蛰伏在了暗处。 “说吧,这次打算怎么感谢感谢我。” 苏云雪笑盈盈道。 李观棋道:“不是你自己求着要来的吗?” 苏云雪眉头微蹙:“好,就算是我自己求你来的,但我刚才一箭射中黑蟒,救了你的性命,难道还想赖账不成?” 李观棋冷淡道:“若不是我,你早就被巨蟒吞入腹中,一来一去算是扯平了。” “你!” 苏云雪被怼的哑口无言,气得直跺脚。 刚想说些什么,又见李观棋停了下来,目光如炬的眺望前方,和刚才在水中的神色如出一辙。 “莫要唬我,我可不会上你这当。” 苏云雪还以为他是在吓唬自己。 李观棋不语,将背后鹿尸扔了出去。 那鹿尸一落地,便见一张巨网从地面弹起,将鹿尸吊在空中。 “怎么会!” 苏云雪一脸茫然。 “哈哈哈!” 一阵刺耳的笑声传来。 山林簌簌,十几名凶神恶煞的赤莽大汉钻出,亮着明晃晃的大刀,将两人团团围住。 刀疤脸向前一步:“臭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李观棋打量了一眼众人行头,又想起昨天前两天下山时看到的火光,问道:“你们是山匪?” “没错!”刀疤脸冷哼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黑风寨三当家肖三!” “黑风寨!” 听到这个名字,苏云雪心里“咯噔”一下。 想两人一路向东,已经处在洛北县的边界处,没想到竟然被这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山匪给缠上。 “哟,还有个小娘们,大家伙果然没白等啊!” 肖三竖起色迷迷的双眼,如狼似虎般的盯着嫩得都快掐出水的美人。 “真嫩啊!” “三当家,你等下爽完了能不能让弟兄们也爽爽!” 众喽啰也两眼放光,猥琐的摸着下巴。 肖三高声道:“放心,人人有份!” “你,你们!” 苏云雪美脸惨白,似是想到了自己落入山匪手中的惨状,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几名喽啰已经按捺不住内心喜悦,快步向前靠拢。 这时,一副挺拔的身躯护在了苏云雪面前。 肖三呵斥道:“小子,今天大爷我心情好,饶你一条狗命,将鹿尸和银两都留下,赶紧滚吧!”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如果我说不呢?” 肖三脸色一阴:“那你就是找死!” 话音刚落,身后的喽啰顿时一同而上,准备杀人越货! 先有三人率先冲到李观棋身侧,拳脚相加,直指面门。 李观棋却是连动都没有动,左手架开攻势,右脚快速踢出。 将三人全部踹飞,趴在地上大口的呕着鲜血。 呼呼呼! 紧接着两柄大砍刀快速逼近,朝着他脖颈的方向砍去。 但这种花拳绣腿的功夫怎么会是李观棋的对手。 只见他又向后一闪,手中寒刀如电光火石般挥出! 咔擦! 两名山匪只见到一阵残影掠过,身首顿时分离。 两个血淋淋的头颅连滚数米,直到滚进肖三脚边,方才停下…… 第46章 杀他个昏天黑地,四海归宁! “嘶!” 众山匪噤若寒蝉,无不被李观棋恐怖的身手所震撼,一时间都驻足原地,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一帮没用的废物,都给我退下!” 肖三厉喝一声,提起把三尺大刀,刀背镶嵌着数个圆形铁环,贴地滑行,发出“叮铃铃”脆响。 这声音在苏云雪听来尤为刺耳,心中虽然惊恐,但还是急声道:“李郎,你赶紧逃命吧,我爹爹是洛北县令,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想走,门都没有!”肖三冷笑道,“等我杀了这小子,再把你绑回黑风寨,有苏秉正的千金做人质,还怕那老匹夫不肯就范?” 要知道,黑风寨的山匪早就想染指洛北县城,大肆烧杀抢掠一番。 奈何苏秉正一直在训练官兵,他们攻过几次都以失败告终,还损失了不少人马。 若是能抓住此女,倒是个不小的收获。 想到这,肖三提刀纵劈。 他满脸横肉,力大无穷,刀锋所至,皆是“呼呼呼”的破空啸声。 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李观棋却是连躲都不躲。 待刀刃逼至身前,手腕快速翻转,寒光掠过。 砰! 两刀相撞,发出沉重脆响。 这宝刀的锋利他事先早已领略过,此刻只用了五成力道,顷刻间将山匪头子的银环大刀劈成两半。 “怎么会!” 肖三面露震惊,不可思议地瞪着前方。 晃神之际,李观棋身形骤动,三尺寒刀从地面掠起。 速度之快,如风驰电掣,暗红的鲜血随即从脖颈飙出,溅起近一米的血柱,迎风飘散,化作血雨! 肖三死鱼般的双目剧烈凸起,手掌捂着脖子上的裂缝,向后一仰,重重地摔落雪地。 “三,三当家的死了?” 众山匪目眦尽裂,回头看这瘦弱青年,目光冷炙,握刀而立,寒闪闪的刀刃竟是连半点血迹都不曾沾染! 好狠的身手! 好快的刀法! 一股莫名的恐惧在众人心头散开,再加上肖三已死,没有了领头人,拔腿便四散而逃,生怕晚一秒,就会被这快刀猎户抹了脖子。 苏云雪站在原地,看了看地面的山匪尸首,又看了看面前冷酷的青年,半晌才开口道:“你的武功这么好,可是拜了什么名师?” 李观棋淡淡道:“我是自学成才。” “真的?” 苏云雪满脸不信。 李观棋虽然不像江湖上的武者一般飞檐走壁,招式精妙绝伦。 但出手却是快如闪电,无论是猎兽还是杀人,往往都只用一招。 不过就是这一招,更令山河失色,日月无光! “想这些没用的作甚,此地也不知道离那黑风寨多远,还是尽快回去为妙。” 李观棋割断绳网,重新将鹿尸负背,跃上骏马扬长而去。 “等等我。” 苏云雪也赶紧跳上马鞍,紧随其后。 一路上如惊弓之鸟般边走边回头张望,直到看见山下亮起的星点烛火,紧绷的神经方才松弛,又问道:“李观棋,杀人是什么感觉?” “没感觉。” “话本里都说人死了会变成恶鬼,你难道一点也不害怕?” 李观棋神情肃穆道:“山匪响马,人人得而诛之!只可惜我现在力量薄弱,否则早就从此一路杀将出去,杀它个昏天黑地,四海归宁!” “四海归宁?” 苏云雪喃喃着,一双美眸止不住地在青年脸庞打转,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天微亮,风已停。 两人刚赶到家外,那绿衣丫鬟便迎了上来,急切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没受伤吧。” “能受什么伤?” 苏云雪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虽是不想和李观棋分别,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牵着马匹,消失在了茫茫晨雾中。 人走后,李观棋第一时间去了医馆,又在雪中立了一个时辰才等来开门。 “大夫,鹿茸能否治好我娘的病?” 那郎中道:“鹿茸虽然有补气益血,冲任虚寒的功效,但和熊胆相比还是相形见绌,只能续命,不能治本。”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先开个方子给你母亲服下,身体会有好转。” “有劳。” 李观棋按方抓药,赶紧带回家剪好给母亲服用。 沈秀芳喝过此药片刻,苍白的脸颊便恢复几分气色,又过了一炷香,身子有热汗冒出,下地走路之时也无需喘气。 “这鹿茸果然是好东西。”李观棋感慨道。 沈秀芳若有所思道:“观棋,你身子骨也不好,剩下的药包还是留给你吧。” 李观棋笑道:“治病疗伤讲究的是对症下药,我要喝了万一再伤了身子咋办。” 沈秀芳苦笑:“这倒也是,娘糊涂了。” 其实自从吃了血莲之后,他羸弱的病躯已经塑骨重生,只要勤加练武,假以时日便能达到鼎盛状态。 出了家门,他直奔铺子的方向走去。 孙绍等已经在院中训练,忽然瞧见李观棋身后的两团鹿尸,惊讶地凑上前:“观棋,你昨晚进山打猎了?” 王权笑道:“掌柜的,你这就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不把我们也叫上。” 李观棋淡淡道:“事发突然,没能来得及。” “哎,也不知怎么的,自从按照李掌柜的方法训练之后,总觉得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头,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一柱擎天呢。”王权中气十足道。 “阿青姑娘还在这,瞎说什么呢。” 陈老刀瞪了王权一眼,同样疑惑道,“不过他说的倒一点也没错,莫不是其中有什么玄机?” 李观棋解释道:“兵法云以逸待劳,以战养疲,你们训练之时看似筋骨百炼,但气息流转之下,如雨霖灌田,才致如此。” 陈老刀点了点头,心想这李掌柜实乃奇人,竟然还懂得练兵之道。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砰砰砰”的砸门之声,而且听声音,来的人还不少。 孙绍皱着眉道:“这大清早的能有什么人来此,难不成是蒋晖那个吸血蜱虫来找麻烦了?” “来得正好,我正愁有力没处使呢,若是再敢强取豪夺,非把他门牙敲碎不可!” 王权冷哼道。 踏踏踏! 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将门打开—— 第47章 做大做强!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来者并非官兵,而是五六个身穿细绫黄衣的中年男子。 “胡掌柜,郑掌柜,你们怎么来了?” 王权面带惊讶。 这些人都是洛北县城经营酒楼的商贾,大多也都打过几次照面,叫得出名字。 “李掌柜可在店中?” 一胖瘦适中,白须黑面的男子开口道。 李观棋循声走出:“找我有事?” 胡掌柜道:“李掌柜,听说您和临仙酒楼签订了协议,我们就是为这事来的。” 另一人紧随其后道:“李掌柜,我想这以后也从你这里收购山货,哪怕价格稍微高点也无妨。” “对对对。” 余下商贾见状也都纷纷附和。 自从蒋晖来李记肉铺找过麻烦之后,临江酒楼平价收购千斤山货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他们身为酒楼掌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是能和李观棋达成长期合作,每年至少能省下个百八十两。 “我滴个亲娘,观棋预料的是一点都没错啊。” 孙绍暗自感慨。 毕竟开店之初,面向的就是整个洛北县城。 现在刚拿下临仙酒楼,其它酒楼酒肆的掌柜便主动找上门,甚至连口舌都不用浪费。 “鸡生蛋,蛋生鸡,如此往复,要不了多长时间观棋说不定都能成洛北首富了!” 王权忽然道:“想法虽好,但还是不妥。” 孙绍追问:“有何不妥?” 王权道:“你想啊,以咱们五人之力,能供应得起三五家就不错了,再多反而误事。” 他倒不是有意泼冷水。 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诚信,如果一股脑全都应下来,势必顾此失彼。 贪多嚼不烂,便是这个道理。 “这——” 孙绍皱了皱眉,正想问问李观棋的意见。 不料李观棋直接拍板道:“诸位放心,只要在李记肉铺进货,我绝对不会亏待大家。” “李掌柜好气魄!” “那咱们就说定了,来来来,现在就立字据!” 众人见李观棋同意,顿时面露喜色,甚至有人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字据,递了上前。 等人走后,王权立即问道:“李掌柜可是有了什么应对之法?” 李观棋镇定自若道:“眼下光凭咱们几个确实做不到供应整个县城,我打算不够的先从众猎户手中收购山货,集中卖给各大酒楼。” 王权问:“就和那些山货商一样?” “是,也不是。”李观棋淡淡道,“李记肉铺会按照市场价收购,不过每斤肉食会收取一成的手续费。” “这主意好啊!” 孙绍眼前一亮。 就拿羊肉来说吧,市场价三十文一斤,一成的手续费也就才三文,猎户拿到手就是二十七文。 但山货商就不一样了,大部分都是对半砍,稍微有点良心的能给到个二十文左右。 这样一来,众猎户见有利可图,都会选择卖给李记肉铺,而且铺子也还有得赚,妥妥双赢! 王权点点头道:“我觉得这方法也可行。” “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去市场上吆喝吆喝,给咱们这铺子壮壮门面!” “我也去!” …… 与此同时,闹市街头。 “狍子肉市场价大概在三十文左右,你才给十五文,心是不是有点太黑了!” 一身穿粗布青衫的猎户不满道。 他面前站着一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冷笑一声:“现在行情不好,不少酒楼都在缩减开支,你嫌肉贱我还嫌贱呢。” 猎户商量的口吻道:“能不能再涨两文?” 黄苟摇了摇头:“涨不了,肉食主打的就是一个新鲜,我收了货也得赶紧卖,要不然砸手里你赔偿我的损失?” 猎户轻叹口气,虽然知道自己有被宰的嫌疑,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妥协:“十五就十五吧……” 话还没说完,忽见从远处跑来不少猎户,整齐划一地朝城东跑去。 那猎户好奇道:“发生啥事了?” 人群中有一人驻足,面露喜色道:“你还不知道吧,李大郎也要收购山货,而且是按照市场价,每斤只抽十个点!” “多,多少?” 猎户瞠目结舌。 十个点,也就意味着他打到狍子肉至少能卖出二十五文的高价,还出给这帮二道贩子作甚! “不好意思,这狍子肉我不卖了,告辞!” 说完,他急忙跟上人潮,消失在了巷尾。 “哎,你!” 黄苟脸色铁青,“李观棋这个王八蛋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嘀咕两声,晃动着肥胖的身躯凑了过去。 李记肉铺。 消息放出还不到一个时辰,前来出货的猎户已经快要踏破铺子的门槛! “我出三十斤狍子肉!” “我出兔肉!” “我这有新打到的山雀野鸽!” …… “别挤,只要山货新鲜,我们李记肉铺统统都要!” 孙绍扯着脖子喊道。 看着还有不少猎户接踵而至,他赶紧又跑回里屋,气喘吁吁道,“不行啊观棋,来的人太多了,咱们账上的银子不够用了!” “这倒是个麻烦事。” 李观棋面色凝重。 毕竟收货需要先自己垫资,他想着前天卖羚羊鬣狗野狼剩下的二十多两银子,再加上攒的十几两怎么也能先应付过去。 但来卖货的猎户远远超出他的意料,现在根本不足以将这些山货吞下。 话音刚落,陈老刀便掏出皱巴巴的一袋钱袋子:“李掌柜,我陈某省吃俭用一辈子攒了大概五十两,先拿去给铺子应急!” 王权紧跟着也说道:“李掌柜,我这少点,只有不到五两!” 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李观棋不禁神色动容,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般同舟共济的患难之情! 再说黄苟,看着李记肉铺门庭若市的场面,双拳下意识紧攥。 本来少了临仙酒楼,还能出给别的掌柜。 但现在陆续又有几家找上了李记肉铺,而且他收购山货的价格奇高,先不论还能不能找到其它的路子转卖山货,就连以后是否能从这些猎户手中收购还另说! “狗杂种,这是把人往绝路上逼是吧!” 黄苟后槽牙咬得“咯咯”响,立刻调转方向,去往蒋晖家中…… 第48章 像这种要求这辈子都没听到过! “姑父,你可不能拿了银子不办事啊,现在李观棋又承包了好几家酒楼的供货生意,就连洛北县的猎户都出给了李记肉铺,再这么下去,你侄子我就要饿死了!” 黄苟刚进门就开始大倒苦水。 毕竟,现在蒋晖是他唯一能依仗的王牌。 “慌什么,我又没说不给你办。” 蒋晖没好气道。 若是在平常,知道李观棋有后台以后,他也许会选择息事宁人。 但李观棋那厮竟敢当众将自己踹了个人仰马翻,就单凭这点,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正自饮自酌的想着应对之法,又问道,“那些猎户为什么不出给你们这些山货商了?” 黄苟道:“李观棋那小子是按市场价收购,每斤山货收取一成的利润,价格一高,人就全都过去了。” “哦?” 蒋晖沉吟着,灰暗的双眼为之一亮,“办法这不就来了吗,这样,你先去打听——” 黄苟耐心听着,面露喜色道:“放心吧姑父,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 翌日,天明。 “几家酒楼的货款都已经结清,刨去事先垫资的钱,昨天总共赚了五两八钱!” 孙绍细心的拨动着算珠,得出这样一个惊人数字。 “什么都不用干就能赚近四两银子?那那些山货商赚的不海了天去了。” 王权诧异道。 “山货商低买高卖,利润多量少,咱们收取的手续费虽然只有一成,但基数大,此消彼长,也差不了多少。” 李观棋淡淡道。 他对这些钱倒没有多关心。 毕竟倒手转卖只是权宜之计,打铁还需自身硬,这经营策略迟早得变 他随后从账上划出五十五两银子,“老刀叔,王权,这是你们的本钱。” “不着急,这两天正是用钱的时候,再过段时间也成。” 陈老刀倒是挺放心把全部身家交到李观棋手中。 王权附和:“对对对,李掌柜你先拿着吧。” 话音刚落,忽见一肥头大耳,满脸油腻的中年男走进。 “黄苟?” 一见来人,孙绍脸色骤阴,他当然知道蒋晖两人的关系,上次蒋晖带人来闹事,用屁股想都知道是此人在背地作祟。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赶紧滚!” 黄苟冷笑:“说话给我客气点,老子是过来看热闹的。” “你看个屁——” 还不等他说完,只见只见十几位身穿青色官衣的男子走进,为首一人长相尖酸,脸色阴沉,正是蒋晖。 陈老刀屏息立足:“这个蒋晖怎么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啊。” “李观棋,本官是来收取税银的。”蒋晖开门见山道。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挨打没够?” “哼!” 蒋晖瞬间想起前两天被一脚踹飞的糗状,压着怒火道,“上次收取税银确实是本官计算有误,这李记肉铺一共要交纳二十四两三钱的税银,拿钱吧。” “二十四两?”孙绍眉头紧锁,质问道,“蒋大人,这数不对吧,按照大夏律法,我们这铺子最多收取也就三成,怎么会这么多?” 黄苟接话茬道:“你们这两天卖山货一共八十一两,税银二十四两正正好好。” 孙绍急声道:“怎么能这么算,里面还有我们垫资的钱呢!” “住口!”蒋晖不耐烦打断,态度强硬道,“我是司长还是你是司长,本官说怎么收就怎么收!” 孙绍情绪激动道:“你这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黄苟狗仗人势道:“大胆刁民,竟敢顶撞朝廷命官,还不赶紧把这浑小子拿下,押到衙门打个几大板再说!” 话刚说完。 嗖! 一阵破空闷响传出,只见一支竹筷穿空而出,直指黄苟面门。 “哎呦!” 黄苟看着眼前蓦然出现的寒星,吓得冷汗直流,索性身上没有传来任何痛感。 再转过身,那竹筷已然插进木柱,离他的耳朵仅有分毫之差! “好险!”黄苟心有余悸,环顾四周道,“谁,这是谁扔的!” “我!” 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一双冷漠的双眼直勾勾的凝视前方。 黄苟只觉得全身寒毛竖起,硬着头皮道:“姓李的,蒋大人尚且在这,还轮不到你撒野!” 李观棋冷淡道:“这是我的铺子,什么时候又轮到你大呼小叫了?” 黄苟一怔,轻哼道:“我是过来看热闹的,不过站得靠前了点而已。” “那就赶紧滚出去!” “呵呵!” 黄苟被怼的满脸通红,但也是敢怒不敢言,这次竹筷只是插在木柱上,下次,说不定瞄准的就是自己心脏了! 他只得向门外走去,但听着围观百姓发出的嘲笑声音,不禁越想越气。 下一秒竟在门槛两侧反复横跳了起来,一边跳还一边叫嚣道:“我进来了,我又出去了,打我啊笨蛋!” “好,那就打你!” 说罢,李观棋身形骤动,一个箭步冲上前,揪起黄苟的衣领。 啪啪啪! 左右开弓的扇了三个耳光。 紧接着像丢野狗般猛摔在地,一脚踹在黄苟面门。 “啊!杀人啦!” 黄苟被打的鼻青脸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见教训的差不多,李观棋才拍了拍手掌,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大家都听到了,是他让我打我才打的,像这种要求这辈子都没听到过。” “噗!” “哈哈哈!” “打得好!” 屋内屋外随即爆发爽朗的笑声。 黄苟在地上喘了好几秒才缓过神,狼狈爬起,捂着肿如猪头的脸庞,跳脚道:“姑父,这浑小子竟然敢当街行凶,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赶紧下令把他抓起来!” “闭嘴!没用的东西。” 蒋晖怒斥一声,铁青着脸问道,“李观棋,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这二十两三钱的税银你到底交还是不交!” 李观棋问道:“交如何,不交又如何?” 蒋晖沉声道:“交了税银,你还能继续经营此铺子,如果不交,本官就立即查封!” “哦。”李观棋点了点头,毫不在意的说道,“那你就查封吧。” “呼!”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 第49章 探暗河,再遇黑蟒! “我没听错吧,李掌柜竟然同意了?” “观棋,咱们可刚和那些酒楼的掌柜签了字据,这不属于毁约了吗?” “格老子的,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 孙绍等满脸震惊,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毕竟,李观棋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向来是高大伟岸,但现在,竟然妥协了? 但细想,他们虽然嘴上喊得震天响,但真到了和官兵作对的时候,又有几个敢豁出去。 至于补交税银那就更不用提了,按照蒋晖的收税法例,昨天一天才赚了五两八钱,却要交十七两的税银,还不够赔的呢。 “这就同意了?” 李观棋的回答顿时把蒋晖整不会了,不过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嘴角上扬道,“算你识相!左右,立即贴上封条,查封肉铺!” “是!” 两小厮关上大门,贴上了两联封条。 “好啊,真是太快人心!” 黄苟在外面幸灾乐祸的呐喊。 只可惜现在门已经被关上,否则说什么也得好好落井下石一番! “这条癞皮狗!” 听着这刺耳的叫嚣声,孙绍气得直砸桌子。 “好好的生意,全被这个狗官给搅黄了!” “真要散伙吗,哎——” 王权和陈老刀也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这时,阿青忽然开口道:“你是不是已经想出对策了?” 王权搭腔道:“对啊,李掌柜脑子这么好使,一定有别的办法。” 李观棋神秘一笑:“放心,李记肉铺是我的心血,绝对不会就这么倒闭的。” “真的?” “李掌柜有何妙计,说出来给大伙听听!” 王权等顿时来了兴致。 李观棋胸有成竹道:“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明天?” “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 李观棋淡淡道:“收拾行囊,准备进山!” “这时候去打猎?” 几人听的是一头雾水,就算李观棋真有妙计,不应该先做些准备工作吗? 难不成进趟山回来,那蒋晖就能改变主意了么。 “罢了罢了,大不了多打些山货,供应两三家还是没问题的,不过就是少挣点呗。” 王权叹气道。 李观棋也没有过多解释,背刀拿弩,整装待发。 很快孙绍等也都准备齐全。 王权舒展着手臂:“也有两天没进山打猎了,正好试试训练的成果!” 说话间,五人已经走到大山边缘,但和以往不同的是,李观棋带路却是向北走去。 见已经快出了洛北县的地界,陈老刀忍不住问道:“李掌柜,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捕猎蟒蛇。” 李观棋淡淡道。 自从回去之后他就一直惦记着山缝中的那条黑色巨蟒,更何况那地方时有梅花鹿出没,还是需要在弄些鹿茸给母亲治病。 “蟒蛇?”陈老刀疑惑道,“现在应该是它们冬蛰的时间吧。” “冬蛰也得分情况,不过那条蟒蛇至少有二十尺之长,蛇身如水桶粗壮,凶悍无比,等下须万分小心。”李观棋嘱咐道。 “二十尺?那得有好几百斤了吧!” 王权瞪大嘴巴,“我可得好好长长见识!” 由于这次没有骑马,所以他们走到时天已经黑了。 深林冷寂,寒风掠过,发出“嘶嘶”的摩挲声,如恶鬼低语,听得人十分不自在。 “噤声。” 李观棋提醒着,依次沿着山缝向里面走去。 渐渐地,潺潺水声响起,几人只感觉到一股湿润温暖的气息扑面袭来,心中虽然诧异,但李观棋事先有过警示,也都不敢随意开腔。 “这次倒没有梅花鹿误入此地。” 李观棋心中想着。 之前在演武场训练之时,他教过一些简单手语,此刻便打着手语指挥众人。 阿青沿着石壁爬到最高处,那地方有一条小小的洞眼,河水正在缓缓流下。 孙绍,王权和陈老刀三人则是呈三角形戒备,确保山缝中的每一寸角落都能尽收眼底。 扑通! 李观棋静悄悄的下了水,缓慢地行走在水流缓慢的暗河之中。 今天的月光十分惨淡,只有微弱亮光投射进来,显得这河水更加漆黑阴森。 孙绍等丝毫不敢懈怠,密切的注视着前方。 时不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几人心里发毛。 “难不成那黑蟒受了伤以后便离开了此地?” 李观棋已经走到河对岸,期间并没有发生任何异样。 他看向孙绍等人,皆是接收到没其它情况的信息。 等到看到最高处,阿青也摇了摇头。 但李观棋总觉得哪有些怪怪的。 这种就像是话到嘴边,但忽然间忘了要说什么的感觉。 他目光如炬的凝视着阿青。 月光正好能透过山缝,照到她的脸上。 她的皮肤依旧雪白,清冷的面容依旧美艳。 “我记得阿青旁边不是有抹水流么,怎么不见了?” 李观棋喃喃道。 因为这是一个很常识性的问题,当你迎着月光走时,亮处是积水,暗处是地面。 他现在就处在这个方位,那条水流不见了,也就意味着,是有什么东西遮住了水流! “阿青小心!” 李观棋的话刚说出。 那水流处一团巨大的黑影快速摆动,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少女吞下。 好在李观棋提醒的够及时,阿青的反应也不慢,第一时间就跳向暗河。 那黑影也随即扑下。 也就在此时,众人才看清了那黑影的轮廓,深棕色的眼睛,漆黑的鳞片,庞大的身躯在此刻仿佛能够遮天弊日! 那黑蟒一进水,溅起层层水花,水桶般粗壮的黑影快速在暗河中穿梭,须臾间便将阿青围在中间。 “放箭!” 伴随着李观棋一声令下,孙绍三人瞄准河面,“嗖嗖嗖”连出数箭,但箭矢穿入水中,力量已消去大半,须臾间又全部浮起。 而且那黑蟒狡猾至极,只是不停的在水中翻转腾挪,暗河已经被搅得河水激荡。 在这种情况下,阿青根本是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上岸。 噗通! 阿青很快摔倒在河中,那庞大的黑影骤然猛缩,用力将阿青拖在水底,竟是要将她活活缠死! …… 第50章 还有第二条! “不好,阿青撑不了多久了。” 李观棋早已领略过黑蟒缠身的窒息感,更何况阿青现在的处境比他当时还要糟糕,沉入水底,马上就会呛死。 “把绳子给我!” 孙绍急忙扔过一团绳索,李观棋接过以后绑在腰间,另一头又扔了回去,然后“噗通”一声跳入水中。 彼时暗河水势涌动,黑蟒庞大的身躯越缠越紧,长长的信子舔舐着少女惨白的脸庞,忽然感觉身后异风突起,急忙调转矛头,蟒头猛缩,随即如弹簧般扑将出去。 这动作快如闪电,势若雷霆。 李观棋并没有选择正面交锋,而是一个燕子抄水跃出水面,双臂搂住黑蟒脖颈,用尽浑身力气死死卡住。 那黑蟒吃痛,身躯翻滚两下,竟然挣脱不开,便又作势向水中拖去。 李观棋则是大喊:“快往外拉!” 闻言,孙绍急忙勒紧绳索,奈何黑蟒力道过于猛烈,一个踉跄险些被甩了出去。 好在陈老刀和王权及时赶到,拽紧绳索,才不致落水。 两方随即陷入僵持,孙绍等额头青筋暴露,冷汗频出,手酸力竭之感涌上心头。 “不行,再这么下去都得折在这。”陈老刀经验颇丰,眼珠提溜打转,“身体不能前倾,腰往下坠,使劲往后躺!” 孙绍王权赶紧照做,疲惫感减去三分。 “三,二,一!大家跟我一起往后拉!” 陈老刀竭声大喊。 三人一起发力。 哗啦啦! 暗河溅起几米高的水花,李观棋和黑蟒皆被拉出水面,悬在半空。 此刻阿青也被黑蟒甩飞出去,撞在墙壁上滚落地面,大口地喘着粗气,连站立都十分困难。 “鱼翔浅底,潜龙入渊,说什么也不能放这畜生回去!” 李观棋神情肃穆,知道现在已是斩杀黑蟒的最好时机。 他松开卡住黑蟒脖颈的双手,矫健身躯如蜻蜓点水般蹬壁跃出,同时抽出刀鞘中的寒刃,借力弹出的力量凌空翻转一百八十度。 那闪着寒光的大刀在李观棋手中抡出一个半圆的弧度,用力劈向黑蟒。 咔擦! 只听一阵闷响传来,黑蟒顿时被斩成两半,“啪嗒”掉入水中! “我滴个亲娘,李掌柜一直都这么勇猛吗?” 王权倒吸口凉气,只觉得脖子传来阵阵凉意。 危机解除,众人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望着水中涌起的一滩血水,久久说不出话来。 李观棋爬上岸,扶起阿青,见她美脸煞白,衣衫凌乱,问道:“没事吧。” 阿青摇了摇头,深邃的眼眸在凝视了李观棋一眼,淡淡道:“你以后不用这么费力救我,我不想欠你太多人情。” 李观棋一怔:“无论刚才被缠住的是谁,我都不会袖手旁观。” “嗯。” 阿青简单的应了一声。 孙绍王权等人已经将水中的蟒尸打捞出来,看着这尊硕大无朋的沧澜猛兽,几人内心说不出的激动。 “只可惜比李掌柜说的小了点,勉强能到的十七八尺吧。”王权目测道。 陈老刀道:“那也不小了,洛北县虽然也有捕蛇的猎户,但还没有一人能猎杀过这么大的黑蟒,少说也有三百来斤。” “这趟果然没白来啊。” 孙绍笑了笑,正打算将蟒尸运出去,却见李观棋一动不动地端详着地面,好奇道,“观棋,你在看什么?” 李观棋皱着眉道:“我已经和这黑蟒交过手,上次用此刀伤了它七寸的位置,但是这条黑蟒蟒身光滑清亮,并没有伤口。” “呼!” 此话一出,几人神经顿时变得紧绷。 也就是说,这山缝之中很可能还蛰伏着一条黑色巨蟒! “李掌柜,你这话不是在开玩笑吧。” 王权咽了口吐沫道。 李观棋用沉默代替回答。 刚才还欢声笑语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凝滞。 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目光扫视着山壁暗河。 面前的水依旧很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水中有一团黑影正在缓缓逼近。 等待,是无声的煎熬! “李掌柜,要不我们先退出去再做打算?” 陈老刀低声请示道。 “也好。” 李观棋点点头,眼前漆黑一片,光线受阻,等到天亮之后再折回来也不迟。 他打了一个手势,几人缓慢挪动着步伐。 忽然,刚陷入平静的河水泛起阵阵涟漪,紧接着一条黑色大蟒从水中窜出,直扑走在最后面的王权。 王权虽然已经看见闪出的庞大黑影,但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卷倒在地! “小心!” 孙绍见状急忙去拉王权的胳膊。 殊不知已然犯了一个致命错误,蟒蛇的缠绕力量能达到几百斤,岂是他一个青年猎户能拉拽得动! 手够到胳膊的瞬间,便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拽倒在地。 李观棋见状立即拿出连弩。 嗖嗖嗖! 三箭射出,锋利的箭头穿透黑蟒鳞甲,暗红的鲜血瞬间流出。 “嘶嘶!” 那黑蟒吃痛,张开血口发出一阵怪叫,变得暴戾无比,也不再将猎物向水中拖去,蠕动着身躯猛烈朝前方横冲直撞! 这黑蟒较之前那条更灵活更凶猛,陈老刀一个躲闪不及便被坚硬的蟒身撞飞出去,砸在山壁上,滚落数圈。 倒是阿青反应还算迅捷,向左一闪躲过攻击。 不过那黑蟒真正的目标乃是李观棋,眼看长长的信子已经逼至眼前,李观棋提刀纵劈。 黑蟒头首骤缩,趁李观棋一刀劈空之际,如同弹簧般蓄力猛攻! 李观棋则是赶紧横刀挡在胸前。 砰! 只听到一声沉重闷响,李观棋整个人都被撞飞至半空,掉进水中,溅起哗啦啦的水花! 那黑蟒又迅速折回,蜿蜒着蟒身向暗河游去。 阿青见状登时抽出腕骨小刀,冲着蟒尾一扎,刀身没入蟒鳞,黑蟒却是连停都没停,仿佛和李观棋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誓要将他吞入腹中。 “快射箭!” 孙绍大呼。 话音未落已有数支箭矢破空而出。 那黑蟒此时还没入水,顷刻间便有五六支箭矢射中蟒身。 阿青握着刀柄被拖动数米,只得放手,一个翻滚捡起地上的连弩。 嗖! 又是一声轻响过后,一支短小强悍的弩箭划破长夜,不偏不倚地刺进了黑蟒七寸的位置!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黑蟒仍在匍匐前行,钻入水中,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李观棋吞下…… 第51章 死亡翻滚,连斩两条黑蟒! “观棋!” “李掌柜!” 孙绍等人失声大叫,是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李观棋借着水流飘移三寸,等黑蟒巨口咬下,双臂一抱,翻身钳住巨蟒脖颈,双腿则是紧贴蟒身,用力夹住。 几人站在岸上,也瞧不太清水中境况到底如何。 只看见那黑蟒时而浮出,时而沉底,犹如死亡翻滚般剧烈扭动! 溅起的水浪持续地撞击着石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声音持续了大概有十几秒,紧接着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水面不再有人或蟒浮出,浪花也在最后一次翻起后归于平静! “李掌柜?” “观棋?” 几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刚要下水去查看情况。 扑通! 却见一黑色人影从河中站起,他身形消瘦,面容冷峻,不是李观棋还能是谁!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刚才差点把我吓死!” 孙绍长舒口气。 见这条黑蟒也被猎杀,几人并没有高兴地心花怒放,而是垂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毕竟,这次的危险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意料。 尽管他们几个身体素质有所增强,但若是没有李观棋这根定海神针,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 “这地方真邪门啊,应该没有第三条蟒蛇了吧!” 王权心有余悸道。 李观棋淡淡道:“反正此蟒确实是之前和我交过手的那条。” 王权稍有放松:“那就好。” 几人也只是短暂休整,先是跳进水将蟒尸打捞,然后五人共同抬起蟒身,朝着山缝外走去。 不过这山缝十分窄小,行动多有不便,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才将两条蟒尸全部运出。 “原来是一雌一雄,也难怪后面那条雄蟒跟打了鸡血似的,要找李掌柜拼命呢。”陈老刀端详着蟒尸道。 孙绍乐呵呵道:“洛北县应该还没有猎户捕猎到蟒蛇呢吧,这要是抬回县城,肯定是个不小的轰动!” “哎,咱这铺子都要开不下去了,轰不轰动的又有什么用呢?” 王权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急什么,李掌柜不是说了有办法吗,咱们就瞧好吧!” 孙绍这次显得比较平静。 如果说李观棋之前在他心中还是个人,那么此刻已经变成了无所不能的神灵! 神灵说有办法,那就一定不会食言! …… 天色微亮,等他们再回到洛北县的时候日头已经渐盛。 “蟒,蟒蛇!” 街头不知谁喊了一句,瞬间掀起轩然大波! 只见雪橇上赫然躺着两条庞然大物,漆黑的鳞甲,水桶般粗壮的蟒身—— “李大郎这也太厉害了,竟然连这么大的黑蟒都能猎到!” “这个时候黑蟒不是应该在冬蛰吗,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围观百姓皆是面露震惊,但更多的还是嫉妒。 李观棋组建的这支猎队打到的山货多也就算了,关键还都是野狼羚羊蟒蛇这般能叫得上价的,这找谁说理去! “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就是好啊!” 孙绍忍不住感慨,享受着人群发出的艳羡声。 说罢,几人已经回到李记肉铺。 门上依旧贴着封条,但外面却是聚集了大量人群,有酒楼掌柜,县城猎户等。 看见李观棋一行人回来,立即迎了上去,为首的周掌柜率先说道:“李掌柜,你这铺子开得好好的怎么关门了?” “对啊,我们还等着上货呢!” “我这还有些新鲜的山货,李掌柜赶紧收了去吧!” 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都没注意到雪橇上躺着两条巨蟒。 “诸位先静一静!” 李观棋轻咳一声,对围堵上来的人群并不意外。 相反,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刚才还喧嚷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李观棋淡淡道:“并非是我不想继续经营这肉铺,实在是那蒋司长欺人太甚,小店需要缴纳的税银已经远远超出了盈利,所以,我也没办法。” 说完,就闪身进了屋内。 “李掌柜,李掌柜!” “哎,说到底还是蒋晖在背后作祟,李掌柜赚不到钱,肉铺也只能被查封!” “这个蒋晖,仗着自己有点权力就横行霸道,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人群骂骂咧咧,满脸失望的各自散去。 孙绍几人紧随其后,问道:“观棋,都这时候了,你就别卖关子了,有啥法子赶紧说出来吧!” 李观棋笑道:“这些商贾猎户就是我的法子。” “啊?” 孙绍听得一头雾水。 王权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李掌柜这是要激起众怒,好让这些商贾猎户自发地为咱们铺子鸣不平!” “这——”孙绍皱了皱眉,“真能成吗?” 李观棋胸有成竹道:“不急,让箭矢飞一会。” …… 闹市街头。 自从李家肉铺被查封的消息传出,黄苟这帮山货商如同死灰复燃般,大张旗鼓地继续收购山货。 “还得是黄苟兄啊,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个李观棋打发了。” “黄苟兄,以后我们大家伙就为您马首是瞻了!” 一行人溜须拍马道。 “好说好说。” 黄苟满面红光,心情舒畅道,“臭小子,看你还怎么跟我斗!” 说话间,已有十几名猎户先行赶到。 黄苟拦住去路,笑吟吟道:“几位朋友可是有山货要出手?” 一猎户问:“雪兔肉多少钱收?” 黄苟伸出胖乎乎的手掌:“五文!” “你这也太低了,昨天李大郎还十文一斤收呢!” 黄苟冷笑:“呵呵,那你可以继续卖给李观棋啊,奥对,我差点忘了,李记肉铺已经被查封了不是。” 又一猎户问:“野鸡野鸭呢?” “十文。” “这么黑?我就算是烂手里也不出给你们这帮山货商!” 猎户啐了口吐沫,扬长离去。 人性本就如此,吃惯了山珍海味,谁还会瞧得上粗粮野菜? “哎,大家伙好不容易能多赚点,现在倒好,又泡汤了!” “全都是黄苟和蒋晖这两个王八蛋搞的鬼!” “我就不信了,一个司长还能只手遮天了?报官去不去!” “走!反正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怕他作甚!” “还有我!” …… 第52章 趁他病,要他命! 那为首的猎户只是盛怒之下说的气话。 但没想到却是一呼百应,群情激愤。 想这食不果腹的年头,多少人为争得仨瓜俩枣打得头破血流,所以这结果更在情理之中。 霎时间,众猎户集结在一起,浩浩荡荡地朝洛北县衙赶去。 “李掌柜,果真如你所料,现在已有二三十人准备去衙门讨说法了!” 王权时刻注视着街道的动静,赶紧回来禀报。 孙绍面露喜色:“不少了,不少了,这么大规模的游街定会引起知县重视!” 李观棋冷淡道:“我要的从来不是“重视”二字!” 孙绍皱了皱眉:“观棋,我知道你这两天受了气,但民不与官斗,若是能重新开业就算烧了高香了。” 说恨,他比谁都想把蒋晖拉下马。 但问题这个吸血蜱虫到底是一司之长,官官相护,如之奈何! 李观棋道:“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就没有收手的余地。” 孙绍叹了口气:“那你的意思是?” 李观棋掷地有声道:“趁他病,要他命!” …… 现在刚过辰时,还没到酒楼酒肆疲于接客的时段。 周掌柜等离开李记肉铺后便聚在一起痛骂着蒋晖的十八辈祖宗。 但见街道上涌现的大批猎户,还有不少人正加入其中,队伍已越来越壮大。 “闹起来好啊!” “若是李记肉铺就此查封,大家伙势必又得从那些山货商手中收购。” “哎,眼瞅着好日子刚过了没两天,可惜可恨啊!” 几人摇头叹息。 这时,一阵雄浑的声音响起:“诸位何不助在下一臂之力?” 人群纷纷回望,只见李观棋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走进。 周掌柜苦声道:“李掌柜说笑了,我们自个还在饱受赋税荼毒,纵是有心也无力。” “是是是。” 几人附和。 毕竟,他们和那些猎户不一样,好不容易赚下资产,如果全凭着一腔热血告上衙门。 赢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唇亡齿寒,诸位怎知今日李记肉铺被查封,不是日后诸位的下场?” 李观棋反问。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有种说不出的魄力。 众商贾一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李观棋继续道:“等下告去县衙,仍是我李观棋首当其冲,我也不会让诸位白帮忙。” 他随后掏出全部积蓄,袋子中装着满满当当的碎银子:“如果真斗不过那恶官,这些钱财诸位尽可瓜分。” “观棋,你这玩得有点太大了吧!” 孙绍一惊。 李观棋道:“放心,这只是我的个人财产,和账上的银子没关系。” “我倒不是这意思。”孙绍拭去额头的冷汗,咬咬牙道,“我也豁出去了,算我一份!” “还有我!” 陈老刀紧随其后,“李掌柜义薄云天,连救陈某两次性命,区区五十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我也是!”王权的情绪也被带动,“我说诸位掌柜,我们几个加一起快小一百两银子了,看你们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怎么生得如此怯懦?” 众商贾面面相觑,看着桌子上白花花的银子直流口水。 正所谓天下熙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就算真告不赢蒋晖,被忌恨上,孝敬一些银两也能过去。 “既然李掌柜这么有诚意,我今天也豁出去了!”周掌柜当机立断道。 旁人见临仙酒楼同意,瞬间也没了后顾之忧:“蒋晖这个狗官吸血吸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到头了!” “这些年蒋晖强征杂税的款项,我每一笔都记录在册,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谁说不是呢,走走走,一起去洛北县衙要说法去!” 哗啦啦! 众商贾拍桌而起,直奔衙门。 此刻,衙门外叫喊的人群越来越多,捕头王强则是带兵守住大门,以免事态失控。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要见知县!” “没错,赶紧开门啊!” …… 王强声音洪亮道:“若要报官先去写状子,一个个来,像你们这般全都围在衙门,成何体统!” 人群不语,只是一味地向大门涌去。 见状,王强“叮”地抽出大刀,震慑人群道:“速速散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嘶!” 看衙内捕快全都亮出大刀,人群应激般倒退两步,冗杂的喊声顿时消匿。 气氛凝滞之际,忽听质问的声音传来:“百姓有冤,才告上衙门,王捕头何故阻拦?” 这声音正是从李观棋口中发出。 “李掌柜来了。” 人群迅速让开一条通路。 王强有些为难道:“告也不是这么个告法,我也是按规矩办事,省得激出民变。” 李观棋淡淡道:“王捕头放心,大家伙皆是为李记肉铺查封一事而来,劳烦尊下通报,我自会向知县禀明。” “哦?” 王强有些意外,从来都是官判民,这民告官一事倒还是第一次碰到,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再加上他本来就看不惯蒋晖贪赃枉法的卑劣行径,点点头道:“李兄弟稍等,我这就去禀报。” …… “格老子的,李记肉铺都被查封了,怎么还是收不到山货?” 黄苟转了一大圈,除了个别急需用钱的猎户舍得出手,其它的动辄打骂,吐沫都被喷了好几口。 “不好了黄苟兄。”一山货商急匆匆地跑来,“李观棋聚集了大量百姓去衙门了!” “有这种事?” 黄苟瞪大双眼,“这小子到底给那些猎户商贾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大家伙都听他的?” 但也来不及细想,急忙将这个消息带去给了蒋晖。 此时蒋晖正躺在床上悠闲地吧唧着旱烟,房舍内烟雾缭绕,熏得黄苟止不住咳嗽。 “黄苟啊,是不是那些山货商让你带着东西孝敬我来啦?” 蒋晖咧着嘴,露出两排大黄牙。 “不是啊姑父,我来是告诉您,李观棋那厮已经去衙门告你了!” “什么!” 闻言,蒋晖“腾”地从床上弹起,勃然大怒道,“大胆刁民,简直不知好歹!” 第53章 事了拂身躯,深藏功与名! 县衙内。 苏秉正已经升堂,看着面前的瘦高青年以及门外聚集的百姓,沉声问道:“李观棋,上次你击鼓鸣冤,念在你身世凄惨,年幼无知,并没有多加怪罪。” “你可知府衙报案也有流程,像你这般煽动群民,直冲洛北县衙,成何体统?” 其实也不怪苏秉正生气,这么大规模地游街堵门,往小了说有伤风化,往大了说,就是他这个洛北县令失职。 要是朝廷追究下来,少不了被问责。 李观棋孑然长立道:“回禀大人,此事并非在下刻意为之,实在是那司长蒋晖欺人太甚,才激起民愤。” “哦?”苏秉正沉吟道,“你且说来听听。” 李观棋道:“蒋晖徇私枉法,强征税款,致使小店查封,此其罪一。” “他擅自提高税银,中饱私囊,致使县城百姓商贾深受荼毒,水深火热,此其罪二。” “我还想观察观察形势呢,李掌柜这就把咱们卖了?” “观察个屁,就算告不赢还有银子拿,你小子怎么这么怂?” 商贾互相怼道。 李观棋打的正是这个主意,省得临门一脚了,有人临时拖后腿。 “这么严重?” 苏秉正脸色有些难看。 这第一条罪名倒还好说,但这第二条可就不一样了,赋税加重,百姓积怨已久,若是长此以往,很可能会激起民变! 他望向左右:“蒋司长呢?” “我在这!” 一阵急促的声音响起,只见蒋晖急匆匆地向县衙跑进,他年迈体虚,汗水顺着额头“啪嗒啪嗒”地滴落。 “苏大人,莫要听这刁民胡搅蛮缠,属下从没有贪赃枉法,中饱私囊!” 李观棋冷笑:“这么说,小店昨日经营赚得五两八钱,却要交十几两的税银,也没错了?” “呵呵。”蒋晖有恃无恐,面向苏秉正道,“苏大人,现在朝廷都在催促州府县上缴银两,下官若是不催促得紧些,如何向朝廷交差,就算其中有什么误会,不过是矫枉过正罢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事我确实挑了,但我这也是为了咱们洛北县城好,你若要追责,呵斥两句意思意思也就过去了。 当然,这也是李观棋执意要把事情闹大的原因。 他顿了顿足,不卑不亢道:“你身为朝廷命官,自该为民请命,造福百姓,而不是说这般狗屁言论搪塞过关!” “倘若洛北县人人安居乐业,还愁没钱上缴过国库么?” “你!” 蒋晖刚要反驳,马上就被李观棋打断道:“还有,你这些年利用职务之便,搜刮民脂民膏,任你再能狡辩,也是不可能赖掉的!” “污蔑,这都是污蔑!” 蒋晖没想到他竟然会把此事抖落出来,急得直跳脚道。 啪! 苏秉正拍打惊堂木,神情严肃道:“口说无凭,李观棋,你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当然有。”李观棋镇定自若道,“证据就在我身后的这些商贾手中,大人一查便知。” “我看谁敢!” 蒋晖咬牙切齿,愤怒的双眼在人群中一扫而过。 “蒋司长,你是在当着本官的面威胁百姓吗?” 苏秉正铁青着脸问道。 “当,当然不是。”蒋晖心虚道。 “一群脓包,我先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那周掌柜率先站了出来。 毕竟,临仙酒楼在洛北县是最大的酒楼,交税银交的也就最多。 只见他走进衙内,递上一本簿子:“苏大人,这是近五年来蒋晖强征的苛捐杂税,每一笔都记录在册,请大人过目!” “呈上来。” 苏秉正接过簿子,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每一笔并不算多,但奈何次数频繁,像什么维稳税,治安税更是闻所未闻。 看着前方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县令,陆续又有人走上前: “苏大人,我这也有凭证!” “还有我,两年前就因为草民得罪了蒋晖,他强行带人查封了我的铺子,此事街里四邻皆可作证!” ……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指认。 霎时间,蒋晖已成为众矢之的,吐沫星子仿佛都快把他淹死! “你,你们这群刁民!那李观棋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竟然如此地诋毁本官!” 蒋晖仍在做困兽之斗。 啪! 又是惊堂木拍桌的闷响,苏秉正冷声道:“现在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左右!” “在!” 苏秉正义正言辞道:“摘去他头顶乌纱,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苏大人,饶命啊苏大人!” 蒋晖如遭晴天霹雳。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因为查封了李记肉铺,竟然乌纱帽都被摘了! 不仅如此,他贪了上千两银子,按照大夏律例,闹不好是要杀头的! “李,李掌柜,我真不是有意针对你的,都怪那黄苟挑拨是非,贿赂了我十两银子,您大人有大量,替我向苏大人求求情啊!” 蒋晖调转方向,语无伦次地求着李观棋。 毕竟,这小子可是有苏云雪当后台,说不定就是因为这层关系,苏秉正才一点情面都不讲。 李观棋冷冷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带下去!” 苏秉正也没有再给蒋晖求饶的机会,当即下令押往大牢。 “好啊!” “这个狗官终于下台了!” “哎,去了以后还会有下一个,又有什么好高兴的?” 群民欢呼雀跃后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苏秉正忽然站起身,朝着门外的百姓鞠了一躬,神色动容道:“蒋晖贪污舞弊一事,我苏某也有责任,不过请诸位父老乡亲放心,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青天大老爷!” “洛北县有苏大人这样的好官,真是咱们的福气!” 众人兴高采烈地呼喊着,喜悦之情不胜言表。 “不过此事也多亏李大郎,要不是他,咱们大家伙指不定还得过多少苦日子呢!” “对,李掌柜当记头功!” …… “多谢诸位的抬爱。” 李观棋淡淡地应了一句,转身向后走去。 正是,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 第54章 山匪来犯 苏秉正凝望着这猎户青年的背影,欣赏之意浮上心头: “想不到此子年纪不大,胆识和眼光却是如此毒辣,时逢乱世,日后大有作为也犹未可知啊!” 李观棋几人出了府衙,还没走两步,迎面就撞上一鬼鬼祟祟的身影。 孙绍见状大喊一声:“站下!” 那身影非但没停,反而晃动着两条粗短的大腿,跑得更加激烈。 “让你站住你没听到吗!” 孙绍脚步加快,一把揪住那胖子的后颈,拽倒在地。 “哎哟!” 黄苟摔了个四仰八叉,转过身,看见一双冷峻凌厉的双眼,战战兢兢的结巴道,“李,李掌柜,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李观棋冷淡道:“你这是想跑?” 黄苟咧着嘴赔笑:“这是哪的话啊,我中午吃撑了,溜达溜达,李掌柜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刚要起身,却被孙绍用力抵着肩膀。 黄苟吃痛大叫:“疼疼疼!” “疼就对了。”李观棋冷笑,“你刚才也混在围观百姓当中,想必听到了那蒋晖说的话,是你贿赂了他十两银子?” 黄苟急忙否认:“这个老匹夫在血口喷人!” 孙绍冷不丁道:“呵呵,蒋晖不是你姑父吗?” “狗屁!像他这种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的贪官,人人得而诛之!别说姑父了,就算是我亲爹,我也见一次打一次!” 黄苟大义凌然的说着,极力想撇清关系。 “哦?” 李观棋皱了皱眉,手掌落在他肩膀上,微微一用力。 嘎吱! 骨裂的声音随之响起。 “不行,快疼死我了!”黄苟疼的满头大汗,呲牙咧嘴地说道,“李,李掌柜,我确实贿赂了蒋晖十两银子,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你大人又大量,就饶了我这次吧。” “饶你是知县的事,我的任务就是送你去见知县。”李观棋玩味笑道,“按照大夏律例,贿赂朝廷命官的罪名应该也不小。” 闻言,黄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刚才之所以选择跑路,就是因为担心蒋晖把这件事抖落出去以后,府兵会来捉拿自己。 孙绍冷哼道:“观棋,这家伙害的咱们店铺被查封,就这么送官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没错,怎么也得痛扁他一顿好好出口恶气啊!”王权附和道。 “你们看着办吧。” 李观棋面无表情的回应,甩甩袖子,转身离开。 “你,你们想干什么!” “别打脸啊!” 咚咚咚! 伴随着一阵闷响过后。 小巷中随即传来黄苟杀猪般的嚎叫…… 很快,李记肉铺重新开业。 相比之前的门庭若市,这次前来出售山货以及和肉铺达成合作的商贾更多: “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就单凭这一点,以后我就认定李记肉铺了!” “李掌柜以身入局,不仅惩治了蒋晖那么贪官,还一举肃清了那帮山货商的恶意抬价,功德简直无量!” 赞扬声此起彼伏,诺大的店面须臾便被商贾百姓所填满。 “观棋,还是你高瞻远瞩,咱们这铺子算是彻底在洛北县城打响名声了!” 办完黄苟回来的三人,看着铺子内瞬间达到顶峰的生意,内心简直乐开了花。 “打响名声只是第一步,只要按部就班的来,银子只会越赚越多!” 李观棋气势恢宏道。 “动作麻利点,快!” 正在这时,忽见王强等腰佩大刀,全副武装的捕快急匆匆穿过街道。 “王捕头,发生什么事了?” 李观棋拦停道。 “李兄弟有所不知,黑风寨的那帮山匪本来不敢冒犯咱这洛北县城,今日不知发了什么疯病,竟敢带人闯进边境,一通烧杀抢掠,苏大人特命我等前去支援!” 王强脸色凝重道。 “有这种事?”孙绍接过话茬,“王捕头,洛北县城安定已久,千万不能被那些山匪响马乱了章程。” “这个自然。” 王强应了一声,带着大批府兵向城东赶去。 等人走后,王权疑惑道:“真是奇了怪了,宣化县虽然盗匪猖獗,自从被苏知县带兵杀的屁滚尿流以后,可是有段时间不敢侵扰洛北县城了。” 陈老刀淡淡道:“可能是因为捞不到什么油水了吧,都是些亡命之徒,逼急了什么事干不出来?” 他们虽然不明所以,李观棋却是一清二楚。 想必此次山匪犯境,多半和他杀了那三当家肖三有关,稍作沉忖道:“老刀叔,你们三人继续再次经营店铺,孙绍,跟我去个地方!” “好!” 孙绍也没有多问,紧随其后。 七拐八绕地转了几个弯,孙绍好奇道:“观棋,你这是要去找老拐叔?” “没错。”李观棋淡淡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打算请老拐叔再打造四支连弩,你们一人一把。” “嘶!” 孙绍倒吸口凉气,“观棋,上次被那郑坡告官,差点害得你进大牢,一口气打造四把,是不是有点太冒进了。” “放心,我自有安排。” 李观棋并没有多言,推开门,老拐头坐在炕头,手中还是雕刻着那尊观音像。 孙绍杀价道:“老拐叔,我们要再订制四把连弩,这次应该能便宜点了吧。” “四把连弩。”老拐叔沉吟一声,缓缓伸出五根手指。 孙绍问:“五两?” 老拐头摇了摇头:“五百文,这次我只收取个成本钱。” “这么便宜?” 孙绍有些惊讶,心想这老拐头向来唯利是图,怎么今日竟如此大方。 老拐头犀利的目光在李观棋身上一扫而过,赞许的顿首道:“你们李掌柜在谋划一件造福百姓的大事,老夫我虽然身残年迈,但这脑子却不糊涂,五百文,正正好好!” “大事,什么大事?” 孙绍听的云里雾里。 李观棋却拱了拱手道:“多谢前辈。” “什么谢不谢的,老夫若是再年轻个几十岁,势必会住李掌柜你一臂之力,只可惜——” 老拐头轻叹口气,炯炯有神的目光一闪而过,摆摆手道:“两天后来取货!” …… 第55章 狼狈为奸 走出老拐头家的大门,孙绍忧心忡忡道:“观棋,这次咱们一共打造了四支连弩,若是走漏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这次需找个地方好好藏匿起来才是。” 李观棋并没有回应,只是竖着双冷眸问道:“你怕死吗?” “死?” 孙绍一愣,并没有听懂这句话的含义,神色动容道,“放眼整个大夏王朝,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平民百姓,又有谁不怕死呢。” “但我却知道一点,我孙绍能有今天,全凭观棋你提携护佑,所以就算是你让我去死,我一定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我相信王权老刀叔他们也是这样认为。”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李观棋顿感心头热乎,心潮澎湃道,“那连弩的事情就不必隐瞒,最好传得人尽皆知才好!” “这——” 孙绍挠了挠头。 “李掌柜,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刚才又来了几家酒楼的掌柜,就我们三个人手是真不够用啊!” 陈老刀见两人走近,急匆匆迎了上去。 “忙,忙点好啊!” 孙绍开怀大笑。 爽朗的笑声从铺子内飘出,和着刺骨的寒风飘向远方。 但殊不知,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 “他奶奶个腿的,这帮山货商一完蛋,连野味都卖不出去了!” 一间规模不大的酒肆内,吴大状一边喝着酒,一边捶胸大骂。 “谁说不是呢,再这么下去,迟早饿死不可!” 又一人至中年的猎户骂道。 “李峰兄,你和那李观棋不是亲戚么,怎么也和我落得一样下场?” 吴大状问道。 他和李观棋积怨已久,纵是这两天又打了不少山货也根本卖不出个好价钱,烂在手里是比谁都着急。 “亲戚?你见过侄子告亲叔,还差点把亲叔打残废的亲戚吗?” 李峰没好气道。 他的境地和吴大状比也好不到哪去。 毕竟已经和李观棋彻底撕破了脸,也不可能出山货给李记肉铺,一回家更是会遭到李大发夫妇和王春兰的无休止埋怨,还不如在这里喝大酒来的清净。 “我还就不信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罢了,还真奈何不了他了?”吴大状一双眼珠提溜打转,“我有办法了,李峰兄,我们将山货销往别的县如何?” 李峰问:“此话怎讲?” 吴大状兴致勃勃道:“你想啊,咱们洛北县背靠大山,物产丰富,但别的县可就不一样了,根本没有那么多肉食可买,此路一定行得通!” “这——”李峰苦笑,“还是算了,现在城外山匪闹得正凶,若是半路被黑风寨的匪徒逮到,那就得偿所失了。” “怕什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吴大状越说越起劲,“倘若城外的销路一旦打开,咱们也可以开肉店,高价收高价卖,不出一个月,就能将李记肉铺给挤兑死!” 吴大状的饼已经越画越大,李峰刚开始还半信半疑,但当听到最后一句时,气血顿时往上翻涌,拍桌而起道:“好!就依你所言!” …… 翌日。 李记肉铺的猎户商贩等依旧是人满为患。 李观棋等也是应接不暇的忙于生意,时间一晃便来到了傍晚。 “刨去咱们事先垫付的银子,今天一共赚了十两六钱!” 孙绍拨动着算珠,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王权提醒道:“你这只是包含的手续费,那两条巨蟒还没算上呢。” “对对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孙绍看了一眼账簿,“两条巨蟒一共卖给了三家酒楼,再加上卖给药铺的蛇胆蛇皮,加一起总共三十二两!” “这么多?” 王权顿时傻眼。 他知道今天赚的银两不在少数,但是却没想到竟然能达到三十二两这个惊人数字! 反观李观棋却是神采依旧,若不是魏青权眼下不在县城,估计还能卖到更高的价格。 几人正说着,忽听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三十二两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哎,到底是一帮没见过世面的瓜娃子,鼠目寸光也正常。” 说这话并非别人,正是吴大状和李峰两人。 “放你娘的狗臭屁!再满嘴喷粪信不信我把你嘴给撕烂!” 孙绍暴躁道。 “你!” 李峰刚要回怼两句,却被吴大状拦停,“李峰兄,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办呢!” “也是。” 李峰点了点头,冲着围在李记肉铺前的猎户喊道,“郑重声明啊,我和大状兄今日也开始收取山货!” “你们?莫非是想效仿那帮山货商不成?” “李掌柜这只收取一成的手续费,谁会卖给你们,简直可笑。” 很快便有猎户回怼道。 “手续费?”李峰冷笑,“不好意思,我这里的价格连手续费都不要,统统只按市场价!” “什么!” “真的假的?” 众人一听,顿时目瞪口呆。 本来,这李记肉铺的价格已经十分公道,没想到李峰和吴大状两人竟然连手续费都免了。 那他们赚什么? 有人还在怀疑当中,有人却是拎着野味直奔两人身侧:“我这有新打到的野鸡要不要?” “要!” “雪兔呢?” “果子狸呢!” 霎时间,又有一部分人跑了过去。 “要,你们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吴大状亢奋道,一手接过山货,一手往外散着银两。 “喂,你们不是说都要出给我们吗,怎么能临时变卦!” 孙绍看不下去道。 闻言,一部分猎户纷纷低下脑袋,露出惭愧的表情。 吴大状冷哼道:“变卦?谁付的钱,山货就是谁的!” “没错!”李峰挺直腰板,叫嚣道,“奉劝你们一句,洛北县的山货以后都被我们包圆了,你们最好赶紧关门滚蛋,省得自取其辱!” 话刚说完,两人火速拎着山货走人,连打嘴炮的机会都没给。 “他娘的,今儿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俩人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孙绍匪夷所思道。 砰! 大门被推开,王权气喘吁吁地走进:“李掌柜,我,我已经打听清楚了!” …… 第56章 以身入局 孙绍问:“你打听清楚啥了?” 王权道:“那李峰吴大状两人今日出了县城,将手中的山货全都卖了出去!” “有这种事?”孙绍一脸疑惑,“不对啊,咱这洛北县在方圆百里之内,算是比较有钱的了,其它地界民生凋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买得起?” 陈老刀接话茬道:“常言说得好,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平民百姓手里没钱,但那些商贾地主照样腰缠万贯。” “老刀叔说得没错。”王权点点头,“收货的大部分都是富庶人家,而且平常吃山货较少,所以才高价购买,听说有好几家酒楼地主都和吴大状两人谈好,要大举收购山货。” “所以他们跑到咱们铺子前阴阳怪气,一是为了排挤嘲讽,二来正是为了抢生意!” “简直岂有此理!”孙绍用力拍桌,眉宇间忽又闪过一丝窃喜,“我差点忘了,现在洛北县外山匪闹得正凶,他们这么一趟一趟地往外卖,出事是迟早的事,倒也不足为虑。” “你只说对了一半。” 这时,李观棋忽然开口道。 孙绍问道:“还有什么?” 李观棋笑道:“既然吴大状和李峰已经把路趟出来了,咱们正好可以接手过来,将山货销往外地!” “李掌柜这主意妙啊!”王权叫好道,“现在咱们只和七八家酒楼酒肆有合作关系,如果再加上城外的商贾地主,恐怕整个洛北县的山货都得从咱这铺子转卖!” “嗯——”孙绍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你们是不是忘了黑风寨的那帮山匪了?” 此话一出,几人刚被调动起来的积极性顿时被浇灭。 毕竟,吴大状和李峰去城外做生意虽然赚了钱,但也着实冒了不小的风险,但凡是被山匪劫掠一次,所有的心血都将白费! 正聊着,巷头尘烟滚滚。 王强等府兵已经折返回来,但和去之前的意气风发已是大相径庭,每个人身上都有刀伤淤青,官衣破破烂烂,尤为狼狈。 “王捕头,莫不是吃败仗了?” 孙绍急忙问道,他心想着若是王强能彻底剿灭这帮匪徒,倒也能除了后顾之忧。 “这叫什么话,我等杀的那帮山匪是闻风丧胆,屁滚尿流!” 王强气势恢宏道。 李观棋淡淡道:“说但是吧。” 王强一怔,叹了口气:“那我就不跟李兄弟藏着掖着了,这帮山匪此次来势汹汹,几乎全寨都已出动,我等血战杀敌,虽然勉强击退,但城东百姓和县衙府兵损失也同样惨重。” “我正急着禀报苏大人,商量应对之法呢。” “王捕头辛苦了。” 李观棋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这些给诸位官爷买酒吃。” “二两银子?” “李掌柜出手真大方啊!” 身后官兵眼里顿时放光。 王强却是推辞道:“这怎使得。” 李观棋笑道:“王捕头与诸位官爷奋勇杀敌,我等既不能冲上前线,慰劳慰劳也是应该的。” 王强顿感心头热乎,接了过来:“那就多谢李兄弟了。” “我们走!” 说罢,大手一挥,带着府兵离开。 孙绍几人对李观棋的阔绰手笔也都纷纷表示赞同,老百姓若是能和当官的搭上关系,日后行事也会方便。 “看来黑风寨这次是铁了心要和洛北县过不去了。”孙绍叹了口气。 “这帮丧尽天良的家伙,别让老子碰到,否则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王权骂骂咧咧道。 李观棋若有所思道:“这天很快就会到了。” 王权愣住:“啊?” 李观棋又道:“对了,还有四只连弩明天晚上就会打造完成,你们抓紧时间散消息出去,就说我私造兵械,就藏在这铺子里。” “啊?” 几人再次瞠目结舌,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 “我知道了,李掌柜这是在说反话。” 李观棋笃定道:“我说的绝对不是反话。”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陈老刀劝道:“李掌柜,这私造器械的罪名可不小,铺子受牵连倒是小事,你要为此蹲个十年八载的大牢,可就遭老罪了。” 李观棋言之凿凿道:“几位放心,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们只管照办就成,我不会牵连肉铺,更不会蹲大牢。” 几人对望几人,听他说得如此郑重,心中虽然不解,但一想到李观棋的缜密心思,也都逐渐释怀。 “既然如此,我们可就真照办了。” “不过这消息要透露给谁呢?” “这有什么好想的,谁最记恨咱们李掌柜,就传给谁!” …… 斗转星移。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全都卖光了,大状兄,咱们哥俩这是要狠狠发笔横财啊!” 李峰摸着兜里的钱袋子,内心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这就满足了,等着瞧吧,等本攒够了,咱哥俩也开间铺子,一举将李记肉铺吞并!” 吴大状野心勃勃道。 “大状兄,你这想法虽然好,但李观棋那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日后跟他对上可得小心啊!” 李峰压低声音道,他是真被李观棋虐怕了,仿佛已经形成血脉压制,阴霾久久在脑海中挥之不散。 “说得对,路得一步步走,迈得急了容易扯到蛋!”吴大状若有所思,“要是能有个什么法子,一下将他制住就好了。” 刚说完,忽见孙绍王权两人坐在酒肆内,一边喝酒,一边窃窃私语着。 “李掌柜是不是疯了,竟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两人一听此话,顿时打起精神,蹑手蹑脚地靠近,扒着墙根细细听着。 只听那孙绍答道:“小声点,要是观棋连造五把连弩的事被官府察觉,这辈子就完了!” “说得对,眼下连弩就藏在铺子内,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劝李掌柜销毁吧!” 两人随即离开座位,急匆匆地下了楼。 “我早就觉得李观棋打猎的武器有问题,没想到竟然敢私造兵械,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吴大状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李峰问:“你的意思是?” 吴大状恨声道:“报官!” …… 第57章 被抓入狱 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吴大状也留了心眼,先让李峰去肉铺盯梢,自己则是火急火燎地赶往捕头王强家中。 “王捕头,我有重大案情禀报!” 吴大状开门见山道。 王强皱了皱眉:“你能有什么案情?” 吴大状凑上前,神秘兮兮道:“那李观棋私造兵械,而且一举打造了五把杀伤力巨大的连弩!” “有这种事?” 王强脸色有些为难。 这猎户进山,私改兵械本就存在,那李观棋又认识苏知县的千金,今天还大方地给了二两银子,他实在懒得理会此事。 “就算有猎户私造兵械,也是在暗中进行,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恶意栽赃,想公报私仇不成?” 吴大状赶忙道:“王捕头,此事是千真万确,你此刻赶往肉铺,定能抓个现行!” 王强没好气道:“那也等明天再说。” “你!” 吴大状是真有些急了。 万一自己告官的事透了风,李观棋保不准就换个地方藏起来或者直接销毁,等到明天黄花菜早就凉了! 此刻也顾不得得罪王强,扯着脖子大声喊道:“王捕头,李观棋私造连弩是我亲眼所见,你赖着不肯搜查,难不成是有意包庇李观棋吗!” 他来时没有关门,现在声音传了出去,登时有不少百姓被吸引了过来: “什么,李观棋竟然敢私造兵械,这罪名可大了去了,多半是假的吧!” “细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不然那铺子只有区区五人组成的猎队,何以能打下黑蟒野狼这般凶狠的猛兽?” 王强顿时被架住,恶狠狠地瞪了吴大状一眼:“你最好说的是真的,否则本捕头决不轻饶!” 说着,清点了几个捕快,朝李记肉铺的方向赶去。 此时,铺子内灯火通明。 孙绍道:“观棋,都按照你说的办了,接下来是怎么个章程?” 李观棋淡淡道:“官兵估计马上就会到,我被抓进大牢后,你们只需咬死不知情即可,店铺该怎么经营还是怎么经营。” “好——等等!”孙绍张大嘴巴,“你刚才说什么,你要被抓进大牢,你不是说没事吗?” 李观棋道:“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陈老刀忍不住道:“李掌柜,你这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说出来也好叫大家伙放心啊!”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李观棋并没有多做解释,“还有一事,我母亲和小妹这两天就有劳你们照看,告诉她们我马上就会出来,不必为我担忧。” “这——” 几人面面相觑,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说话间,吴大状已经带人赶到:“李峰兄,没出什么岔子吧!” “放心,我盯得死死的,没人出来过。” 李峰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 “那就好。” 吴大状向前一步。 砰! 将肉铺的大门踹开,双手叉腰,面露得意道:“李观棋,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哦?” 李观棋冷笑。 吴大状拱了拱手:“王捕头,了!” “还用你说?”王强欠了欠身,“李掌柜,叨扰了。” “请便。” 随即一众捕快便在铺子内搜了起来,他们刚受了李观棋的恩惠,搜查起来也比较敷衍。 但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那五把连弩就放在墙角的柜子里,甚至连个遮盖的东西都没有。 “终于找到了!”吴大状长舒口气,“现在铁证如山,李观棋啊李观棋,你这辈子算是别想出来了!” 王强也一脸震惊,像这种杀伤力巨大的兵械,造出来一把已经不得了,但这柜子里竟然足足有五把,这李观棋是想造反吗! “李掌柜!”王强压低声音道,“你为了打猎造这兵械也不要紧,问题是你得藏好啊,这不是给兄弟我上眼药吗!” 李观棋气定神闲道:“王捕头公事公办即可。” “我不想公事公办也不成啊。” 王强小声嘀咕,现在抓了现行,外面又有这么多看热闹的百姓,根本没有其它的办法。 “来人,将李观棋压入大牢,待我禀报苏大人以后再论处!” “是。” 几个捕快动作也十分客气,并没有向对待其它罪囚般粗暴。 “王捕头,可不能只抓李观棋啊,这些人都是他的同谋,应该一块抓去衙门!” 吴大状见缝插针道。 “私造兵械是我李观棋一人所为,和我这些伙计没有半点关系。”李观棋随后道。 吴大状质问道:“你说没有就没有?蛇鼠一窝,这几人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住嘴!”王强脸色骤阴,“你在教本捕头做事?” “小人不敢。” “不敢就滚一边去,再敢妨碍公务,赏你几板杀威棒!” “是是是!” 吴大状点头如捣蒜,悻悻地缩到一旁。 反正只要能把李观棋抓起来,目的已算达成,其它的什么臭鱼烂虾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 “狗屁的李记肉铺,我呸!” 吴大状得意地啐了口吐沫,耀武扬威地扬长而去。 “这个杂种!” 孙绍满面怒色,当即就要撸起袖子干仗! 却见一道倩影挡在门前,阿青淡淡道:“李掌柜有着自己的打算,出来之前,我们只需要替他守好铺子,别的什么也不用管。” “阿青姑娘说的是。”陈老刀附和。 孙绍也只得冷静下来,喘气平息着怒火。 …… 牢房内。 李观棋已经坐在了草堆上。 湿腐的臭味钻入鼻中,隐约能听到老鼠“吱吱”的磨牙声,和罪囚的呻吟低鸣声和在一起,尤为刺耳。 此地暗无天日,唯有一丝惨淡的月光从窄窗照进,更显凄凉。 “李兄弟,你私造兵械的罪名着实不小,先做好心理准备吧。”王强唏嘘道,“我等下会差人给你送酒菜来,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我尽量去办。” 李观棋微微笑道:“多谢。” 王强轻叹口气,转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果然见一身穿官衣的捕快端着饭盒走进。 但此捕快却是身材纤细,青巾遮面,拎着饭盒的右手雪白修长。 李观棋一眼就看出,这,是女人的手—— 第58章 打狗,当然要关起门来打! “你怎么来了?”李观棋问。 “都火烧眉毛了,我还能坐得住吗?”苏云雪美眸幽怨道,“什么也别说了,我明天就去找爹爹求情,洛北县又不是没有私改兵械的猎户,争取轻判。” 李观棋摇摇头:“不用。” “不用?”苏云雪急切道,“那我就这么干看着吗,怎么也得帮你做点什么吧。” 李观棋淡淡道:“你什么都不做,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相信我。” “相信我”三个字犹如黑暗中的一道曙光,无论什么时候听来都足以让人动容。 苏云雪一怔,随即说道:“真不知道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罢了罢了,审还得审个两天呢,到时候再求情也不迟。” “我给你带了烤鸭烧酒,这大牢湿气重,吃点东西暖暖身子吧。” 李观棋也没有客气,一手撕下鸭腿,一手拎着酒壶,咕咚咕咚地咽下,灼热的感觉在喉腔散开,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 夜色渐浓。 李峰家中此时正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峰哥,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就这两天赚的钱,就抵上两三个月的收成了。” 王春兰盘坐床头,数着袋子里白花花的银子,都快要合不拢嘴。 “小峰啊,我们老俩总算没白疼你。” 刘氏端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嘴角满是吃肉剩下的黄油。 “要我说,今天最值得高兴的还是李观棋这个逆子进了大牢,解气,解气啊!” 李大发听到李观棋被抓的消息,心中顿感畅快,也就是这穷乡僻壤的地界买不到鞭炮,否则高低买两挂鞭听个响。 “这个狗杂种少说也得判个十年八载,正好趁这机会将那处房舍抢回来!” 李峰两杯米酒下肚,只感觉脑袋晕答忽的。 再想起前段时间受到的屈辱,气血直往脑门上涌,当即站起身,气势汹汹的摔门离开。 王春兰等自是没拦着,就等着看沈秀芳母女流落街头,沿街乞讨的悲惨模样。 咚咚咚! 李峰已经赶到,肆无忌惮的敲砸着大门。 “姓沈的,快给老子滚出来!” 他大喊两句,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酒劲一上头,索性不管不顾起来,一脚一脚地踹着大门。 砰! 又是一声震响,门闩已经被踹断。 “一个个地装聋作哑是吧,那就别怪老子不讲情面了!” 看着屋内亮起的灯火,李峰大步流星地迈进。 还没走两步,门口忽然出现一道黑影,玩味地望着自己。 “孙绍,你小子怎么在这?” 李峰有些意外,还没等弄清楚怎么回事,又听身后传来锁门的声音。 “这不是李观棋的伙计吗?”李峰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臭小子,你关门干什么?” 王权冷笑:“打狗,当然要关起门来打!” “咕咚!” 李峰猛咽口吐沫:瓮中捉鳖!上当了! 两个人高马大的青年已经步步逼近,他身上的酒顷刻醒了大半,颤颤巍巍道:“我,我警告你们别乱来啊,当心老子去衙门告官。” 孙绍幽幽道:“这黑灯瞎火的遭了贼,我们打贼一顿,合情合理吧。” 王权附和:“合理,打死都没事。” “请君入瓮!” 李峰只感觉头皮发麻,下意识想开溜,但刚转过身,迎面便是一拳。 砰! 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孙绍王权两人丝毫没有留手,拳头如疾风骤雨般招呼在李峰身上。 “让你欺负我妗母!” “让你狗仗人势!” 噼里啪啦的闷响此起彼伏,李峰很快被揍得鼻青脸肿,口中呕出大量污血。 “别打了,我可是你舅舅啊!” “啊!” …… 第二天一早,吴大状早就在城门处等着。 他们现在生意越来越好,每次销往县城外的山货都是一抢而空。 远远便瞧见李峰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疑惑道:“李峰兄,你是怎么了?” 李峰捂着肿如猪头的脸庞:“没甚么,早上起来摔了一跤。” “哦?” 吴大状有些怀疑,但也没有多问,现在最重要的是赚钱,当即赶着堆满山货的牛车出了城。 这次还和往常一样,不到半天的功夫山货就全部卖完。 “快了快了,马上就能开店了!” 吴大状看着日渐鼓囊的口袋,美滋滋地吹起了小曲,正在山野间的土路上赶着牛车。 忽然,哗啦啦! 山林中传来震天响地叫喊之声! “不好,山匪来了,快跑!” 吴大状警觉性也不差,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能是什么善茬? 当即脚底抹油,就要开溜,但却是为时已晚。 已有五名凶神恶煞的赤莽大汉堵住去路,山林簌簌作响,随后又钻出几十名头戴白巾,手持大刀的匪徒。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两人骤逢异变,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仿佛天都要塌了! “这,这位匪爷,规矩小的门清,这五两银子给诸位匪爷买酒吃。” 吴大状先是表明身份,然后从怀里掏出几锭碎银,笑呵呵地递了上去。 正所谓破财免灾,大不了今天相当于白干,也比银子全被抢光,暴尸荒野的好。 “去你娘的,你以为是打发叫花子呢!” 一青面大汉恶狠狠道,“砰砰”就是两大脚,将吴大状李峰踹倒在地。 紧接着两山匪在他们身上一阵搜掠,将袖口藏着的三十几两银子全部拿出。 吴大状叫苦不迭:“大,大爷,这可是我的全部身家,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你好歹留点啊!” “留你大爷!”两山匪左右开弓的又扇了几耳光,才将钱袋子交到了拿青面大汉手中,嘿嘿笑道,“二当家,看不出来这两个孬货还颇有家资,今天终于宰到头肥羊了!” “你,你是屠二爷!” 闻言,李峰吴大状两人如遭晴天霹雳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怎么也有没想到,眼前的青面汉竟然是黑风寨的二当家,人称杀人如麻的恶蛟屠丰! “哟,还算有点见识。”屠丰冷笑一声,转过头道,“把这两人剁碎了拿去喂狗!” …… 第59章 请大人允我出城剿匪! “什,什么!” 吴大状差点被吓晕过去,急忙跪倒在地,“砰砰砰”的磕着响头道,“屠二爷,银子你们也拿了,没必要赶尽杀绝吧,而且我们两个都是洛北县的百姓,和你们黑风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啊!” “洛北县的百姓?那你们就更该死!” 一提洛北县,屠丰顿时火冒三丈,他的腰间正缀着一条铁链,铁链两端各衔着一把流星锤,走起路来锤头在地面缓慢滑行,发出犹如追魂夺命般的闷响。 “你可知有一李姓猎户杀了我把子兄弟肖三,我要让你们洛北县血债血偿!” 说罢,手掌一提,一把流星锤顿时飞至半空,直向吴大状的脑袋挥去,力道之猛,仿佛顷刻间就能将脑浆砸出! 吴大状面色蜡白,呼吸急促加剧,一股又骚又臭的液体从裤子流出,大喊道:“屠二爷且慢,我知道是谁杀了肖三爷!” 此话一出,屠丰手腕斜翻,流星锤顿时偏了几毫,砸在旁边的大树上,将胳膊粗壮的树干砸断。 “好,好险!”吴大状长舒口气。 屠丰逼问道:“快说,是谁!” 吴大状道:“此人名叫李观棋,是我这李峰兄弟的内家侄子。” 李姓猎户,杀死黑风寨三当家,还是洛北县的百姓。 这三条线索串联在一起,除了那活阎王李观棋,还能有谁? “不是,你说就说,扯老子干啥?”李峰人都麻了,急忙道,“屠二爷,我跟这狗杂种也有不共戴天之仇,就我脸上这些伤还是这小子打的呢!” “哦?”屠丰冷哼。 看局势有所缓解,吴大状赶忙又道:“屠二爷,杀肖三爷的人是李观棋,跟洛北县可没什么关系,这样,你放我们兄弟回去,我帮您把李观棋抓出来如何?” 屠丰怀疑道:“就凭你们两个酒囊饭袋?” 吴大状道:“屠二爷有所不知,这李观棋因为私造兵械,已经被关进大牢,只要小弟我稍加游说,苏大人还不是双手奉上?” “姑且信你一次!”屠丰点了点头,一把将吴大状揪过来,掰开嘴巴将一粒药丸塞了进去,“这是我黑风寨的穿肠散,三天之内带不出李观棋,你死!” “咳咳!” 吴大状一听是毒药,急忙去扣嗓子眼,但那药丸入口即化,哪里还吐得出? 屠丰继续道:“另外,告诉苏秉正,抓紧准备一千两银子孝敬我们黑风寨,否则定让洛北县鸡犬不宁!” “是是是。” 吴大状点头如捣蒜,内心却是直骂娘,刚过了两天好日子,现在大部分钱财被山匪劫掠不说,自己还被逼吃下了穿肠散! 这全都要怪李观棋那个王八蛋,这次说什么也要把他弄出来交给黑风寨! 当下也不敢再废话,抓紧时间朝县城的方向赶去。 …… 与此同时,洛北县衙。 苏秉正身居首位,神情肃穆地望着台下青年:“李观棋,你私造兵械,可知罪?” 李观棋正要回答,忽听衙门外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叫喊之声: “不好了苏大人,黑风寨的山匪要屠城了!” “……” “什么,屠城?” “黑风寨到底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怎么就偏偏和咱们洛北县较上劲了?” 门口处看热闹的百姓顿时谈虎色变,不寒而栗。 “什么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煽动民心!” 苏秉正呵斥道,“带上来!” 很快,吴大状李峰两人被带上公堂。 吴大状也没有废话,直接跪倒在地道:“启禀大人,草民说的句句属实,黑风寨的山匪之所以大肆入侵洛北县城,正是因为这李观棋杀死了黑风寨的三当家,肖三!” “我没听错吧,李大郎把三当家弄死了!” “怪不得黑风寨像条疯狗般穷追不舍,敢情是在报复咱们县啊!” “李观棋啊李观棋,你说你没事惹黑风寨干嘛!” 一时间,喧嚷之声此起彼伏。 众人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自然无比震惊,渐渐地,震惊也就变成了埋怨。 苏秉正皱皱眉:“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吴大状如实回答:“回禀大人,草民和李峰刚从那山匪手中逃脱,黑风寨的人说了,只要交出李观棋,并准备一千两银子,此事便能化干戈为玉帛!” “否则的话,就要大举屠城了!” “荒谬!”苏秉正怒道,“你身为洛北百姓,何至于长山匪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这都是山匪说的,草民只是转达而已。” 吴大状冷汗频流。 没办法,现在穿肠毒药已经被吃进肚中,他现在是真急! 他又补充道:“李峰当时也在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状兄所言不假!” 李峰随即附和。 此话一出,现场再次炸锅: “黑风寨要屠城了,这可怎么办是好!” “哼,祸端是那李观棋惹出来的,凭什么要牵连咱们?” “说得对,反正这李观棋也犯了重罪,不如就交给黑风寨的山匪处置!” “这一千两自然也得算在李记肉铺头上!” “……” “住口!” 孙绍听不下去道,“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当初是怎么求着观棋收货供货,现在竟然说出这种话,你们还是人吗!” “呵呵,你这意思是让咱们全城人跟那李观棋陪葬?” “就是,现在黑风寨的声势越来越壮大,府兵都接连吃了败仗,不妥协还能如何?” 人群冷嘲热讽的回怼道。 “你,你们!” 孙绍咬牙切齿,一脸怒意地瞪着前方。 “苏大人,还是赶紧把李观棋交出去吧!” 众百姓却是懒得理会,一味向苏秉正施压,更有甚者已经跪倒在地,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眼泪一大把。 苏秉正义正言辞道:“本知县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向山匪妥协?” 气氛凝滞之际,忽听李观棋开口道:“苏大人,我有话说。” 苏秉正问:“你想说什么?” 李观棋孑然长立,一字一顿道:“请大人允我戴罪立功,出城剿匪!” 轰!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 第60章 步步为营,算无遗策! “李观棋竟然要去剿匪?” “他剿个蛋!弄死过几头猛兽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说得没错,那黑风寨山匪众多,个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他被山匪杀死了倒没什么,但因此激怒了黑风寨,倒霉的可就是咱们了!” 人群议论纷纷,自是不信李观棋能平定匪乱,一时间,嘲讽之语不绝于耳。 苏秉正初听此言后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李观棋私造兵械,少说也得关二三十年的大牢。 如果真能剿匪,哪怕杀得一两个匪徒都算是戴罪立功,功过相抵,倒也能从轻发落。 他顿了顿首道:“李观棋,你若真能击杀匪徒,本官或许可以考虑免去你的牢狱之灾。” 李观棋淡淡道:“如果一举灭了黑风寨呢?” “哦?” 苏秉正眉头紧锁,心想此子好大的口气,黑风寨常年盘踞深山,易守难攻,宣化县屡次派兵剿匪,都不得而归,你区区一青年猎户,何敢出此狂言。 但也只是按下不表,询问道:“自然是论功行赏,你想要多少银两但说无妨。” 李观棋一字一顿道:“草民分文不要,只希望大人能承认这五把连弩的合法性!” “连钱也不要?这李大郎到底想干什么啊?” “管他呢,反正被山匪杀死也是迟早的事。” “……” 百姓虽然不解,但苏秉正却很快意识到了这句话的含金量。 要知道,平民私造兵械乃是重罪,但若是官家的人,那就不一样了,不仅不会被抓,而且兵械足够优秀,甚至还会得到朝廷的嘉奖! 这个李观棋,还真敢想啊! 苏秉正捻了捻胡须,随即应道:“本官早就有意成立巡山司,如果你真能剿灭黑风寨,本官即刻奏报知府,任命你为巡山司长!”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敢情李观棋私造兵械不仅没事,还能吃上皇粮了?” “巡山司,听着名字应该是管掌管打猎的官职吧,这可是个美差啊!” “美差个屁,你们这是相信李观棋能一锅端得了黑风寨了?” “差点把这事忘了,还是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哈哈!” 众人窃笑道。 “我明白了!” 王权听着衙门内的交谈,如醍醐灌顶般大叫一声。 孙绍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道:“你明白啥了?” 王权侃侃而谈:“李掌柜之所以让我们走漏消息,正是为了今日剿匪做打算!” “不能吧。”孙绍质疑道,“如果观棋真有心剿匪,直接提刀带弩地去杀不就好了,费这半天劲干啥?” 陈老刀抢话道:“理是这么个理没错,剿灭黑风寨然后呢,这五把连弩照样见不得光,更何况现在还能弄得个巡山司的官当当,李掌柜这是在下盘大棋啊!” “嘶!” 孙绍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顿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如果真如他们所言,连造五把连弩是为了剿匪,入狱是为了师出有名。 那凡此种种,步步为营,算无遗策! 说是未卜先知的神仙也不足为过! “那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观棋作了一揖。 “???这踏马有点不对劲啊!” 在一旁听着的吴大状脸色越来越难看,李观棋剿不剿匪他是一点都不关心。 问题自己才吃了屠丰的穿肠散,若是三天内不能将这小子带出去,很快就会毒发身亡。 想到这,他急忙说道:“苏大人,莫要听这小子一面之词,他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苟延残喘罢了。” “你别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三天五天也是剿,十年八载也是剿,难不成还真让这李大郎借着剿匪的名义逍遥法外吗?” “简直其心可诛啊!” 众人回过神来,发出质问。 吴大状的脑瓜转的也算快,须臾间便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狡黠笑道:“苏大人,草民有办法!” 苏秉正淡淡道:“说。” 吴大状道:“草民知道黑风寨二当家屠丰现在何处,何不让草民带李观棋过去先杀他个措手不及,也好表明决心啊!” 对于他来说,只要能把李观棋带过去,任务就算完成了。 那屠丰两把流星锤耍的出神入化,不随便两招就能把这厮的脑浆砸出来? “你说的轻巧,恶蛟屠丰嗜血成性,你这不是摆明了让李掌柜去死吗?”王权站出来道。 “呵呵。”吴大状冷哼一声,“不是这小子自己叫嚷着要去剿匪吗,咋滴,光打雷不下雨啊!” “你!” 王权刚要回怼,却被李观棋打断道:“无需多言,我去!” 苏秉正赞赏的点点头:“王强,你带二百府兵随李观棋一同前往!” “大人不可!”吴大状急忙又道,“若是王捕头带兵相助,如果真杀了屠丰,这功劳算是谁的,所以依小人之见,就算要动用县衙兵力,也得等李观棋杀了屠丰再说!” “姓吴的,你满嘴放的什么狗臭屁!” 孙绍怒视前方,恨不能冲上前把吴大状的狗嘴撕烂! 苏秉正神情严肃,问道:“李观棋,你意下如何?” 李观棋的回答依旧干脆利落:“我没意见。” “苏大人,草民愿与李掌柜同往!” 这时,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 但见一衣衫单薄,面容冷艳的少女挺身而出。 “我也愿意!” “还有我!” 见状,孙绍王权陈老刀三人也纷纷请命。 “好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苏秉正落下惊堂木:“你们若能杀得了恶蛟屠丰,本官亲自设宴,为尔等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入土为安吧哈哈!还有你们四个,正好一网打尽!” 吴大状双拳紧握,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内心已然乐开了花。 但当他看向李观棋时,却发现李观棋同样在看着自己。 而且嘴角闪过一丝极其诡异的笑容,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如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直插他的心脏! 吴大状顿感不明觉厉,双眼随即变得冷漠:“尽情笑吧,等见到了屠二爷,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 第61章 你的死期到了! “李峰兄,我们走吧。” 吴大状招了招手。 “那啥,我就不跟着去了,兄弟我在家等你们的好消息。” 李峰当场耍起了滑头。 他同样看见了李观棋那抹诡异的笑容,总觉得这事透着点邪风。 更何况他也丝毫不想再跟这帮山匪扯上关系。 也顾不得旁人异样的眼光,出了县衙直奔家中。 吴大状骂骂咧咧:“这个狗贼,跟我玩这一套是吧!看来接下来的山货生意得换个合伙人了。” 说话间,阿青四人各拿了一把连弩,跟在李观棋身后出了县城。 看着六人消失的背影,王强忍不住问道:“苏大人,你说李观棋几人还能活着回来吗?” “也许吧。” 苏秉正叹了口气,心情略显复杂。 …… 天色渐暗。 刺骨的寒风在耳边呼啸,卷得飞雪起起落落。 宽敞的大路上空无一人,连栖息枝头的鸟雀都不曾看见几只,仿佛茫茫天地,只剩萧索。 “你们其实没必要跟过来。” 李观棋忽然开口道。 “我就猜到李掌柜你会这么说。”陈老刀爽朗一笑,率先说道,“说句实话,我陈老刀活了五十有八,也就跟在李掌柜手下的这段时间,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王权认真道:“李掌柜,我们大家伙是打心眼里尊敬你,也都是心甘情愿地追随前来。” 孙绍抹了抹鼻子:“观棋,我这人嘴笨,肉麻的话就不说了,你懂我意思吧?” 阿青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走着。 “死到临头了还搁这唧唧歪歪,简直可笑!” 吴大状嗤之以鼻道。 孙绍冷着脸:“姓吴的,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们做好准备而已。” 吴大状讪笑。 反正这几人马上就会被山匪剁成肉酱,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逞口舌之快,激怒他们。 刚说完,忽见李观棋停下了脚步,淡淡道:“到了。” “到了?”吴大状没好气道,“还有两三里呢,我警告你别想耍花样啊,否则老子回去定会禀报知县,重新抓你入狱!” 李观棋嘴角勾起一抹冷炙的笑容:“我的意思是,你的死期到了。” 很快,吴大状又看见了那副诡异的笑容,紧张的直咽口水。 他之所以把李观棋等带过来,就是为了交给屠丰。 但殊不知,四下冷寂无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何尝不是杀人的最好地点! 难道这李观棋一开始就做的是这打算? 想到这,吴大状顿时一个激灵,如坠冰窖般,手脚冰凉。 “观棋兄弟,我好心泄露屠丰的行踪,你反而恩将仇报,不合适吧?”吴大状赔笑道,“再者说了,我要是死的不明不白,你回去也不好交差啊!” “哦?”李观棋冷淡道,“我等和山匪殊死搏杀,你吴大状英勇就义,说不定洛北县城的百姓一感动,还会给你立个忠义碑呢。” 他的声音始终不大,但在吴大状听来却比猛兽的嘶吼声还要恐怖百倍! “观棋兄弟真会说笑——” 吴大状嘴角抽搐的笑着,慢慢的已无法笑出。 因为他知道,李观棋绝非在说空话! 他急忙迈开双腿,想用最快的速度跟山匪汇合。 但,为时已晚! 只见一道寒光蓦然闪出。 嘶啦! 鲜血从吴大状的脖颈飙起一条血柱,溅落地面。 “你,你!” 他捂着脖颈,嘴巴嗫嚅两下,随即重重地向后仰去。 孙绍等人瞠目结舌地凝视着前方,凝视着地面的尸体,须臾才开口道:“死的好!” 他们这是第一次看见李观棋杀人,由于太过惊讶,所以才沉默了几秒。 毕竟,从引狼群袭击开始,吴大状几次三番的想置他们于死地,所以现在的心情更多是解气。 都是从猛兽爪牙下九死一生的人,谁也不会去当什么圣母,该杀就得杀! 李观棋将刀入鞘,表情并没有多少波动,淡淡道:“你们从小路包抄,离山匪二十尺开外的地方埋伏好即可。” 孙绍急道:“观棋,你这是打算自己去跟他们拼命?” 李观棋道:“我现在要杀的,从来只有屠丰一个,你们帮我掠好阵。” “可——” 孙绍还想说些什么,马上被王权打断道:“李掌柜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只需要听他的就完事了。” 孙绍只好点点头,四人随即折向小路,全神戒备地行进着。 …… 李观棋又往前走了三里,果然听见树林传来“簌簌”响声。 紧接着几十名山匪鱼涌而出,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子,你今儿运气不好,识相点就赶紧把身上的银子都逃出来!” 一喽啰扬着大刀道。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恶蛟屠丰凶神恶煞道:“你就是李观棋?” “对,是他,就是他!” 很快有人认出了这青年猎户,指着前方大喊。 屠丰问道:“怎么就你自己来了,那姓吴的呢?” 李观棋道:“已经被我杀了。” “可惜啊。”屠丰冷笑,“没能看到那小子毒发身亡,肠子外翻的场面,不知道他九泉之下会不会知道,穿肠散根本没有解药呢?” 李观棋道:“你的话太多了。” 屠丰“呵呵”笑道:“死到临头了还敢大言不惭,我今天就要用你的血祭旗!” “给我上!” 命令已发出,一旁的喽啰顿时冲上前,举起大刀一阵狂砍。 嗖嗖嗖! 与此同时,破空之声蓦然响起。 只见数道寒芒从不同方位发出,须臾便将为首几人穿成刺猬! “有埋伏!” 有人大喊不妙,其余的喽啰见箭矢射出的如此直快,顿觉伏兵不再少数,踉跄着不敢向前。 “这连弩果然好使!” 陈老刀感慨道。 “一群狗杂种,今天小爷我要杀个痛快!” 王权兴奋的大叫。 无论是那种猎户,都十分享受箭矢穿透猎物的瞬间。 “臭小子,还带了援兵是吧!老子就先弄死你,再将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府兵杀光!” 屠丰面色骤阴,手掌一翻,两把流星锤裂空而出,朝李观棋的头颅砸去! …… 第62章 斩杀屠丰 “恶蛟屠丰果然名不虚传,这两把流星锤少说也有一二百斤之重,在他手中舞起来就跟两根筷子一样!” “慌什么,李掌柜连蟒蛇都能斩杀,一个小小山匪自然是不在话下!” 几人密切注视着山林中的一举一动,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还是暗捏一把冷汗,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 面对这猛烈的攻势,李观棋快速拔刀,纵身劈去。 砰! 刀锤相撞,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屠丰只觉得虎口被震得发麻,一个没站稳,竟然向后退了两步,咬牙道:“好大的劲啊!” “更大的还在后头呢。” 李观棋面无表情,此话说完,闪身提刀,寒闪闪的刀光行至半空,直指咽喉。 屠丰双手握住锤柄,左锤格挡,右锤从地面抡出半圆,砸向李观棋的下颚。 此时李观棋的刀已经被架住,那右锤来势汹涌,如电光火石间已逼至身前。 “去死吧!” 屠丰面露兴奋,只以为此击必杀无疑。 却见李观棋动作更快,锤光未至已掠出五尺,竟是毫发未伤! “简直岂有此理!” 屠丰彻底被激怒,手握铁链,边走边挥。 两把流星锤在铁链的带动下,犹如两座大山压迫感十足,呼呼的破空闷响如雷震鸣,听得人心惊肉跳! “不好,这流星锤舞动得越来越快,锤风就跟盾牌一样将屠丰护住,李掌柜根本无从下手啊!” “远不止此,李掌柜但凡被流星锤打中一下,非死即伤!” “嘶!” 听着陈老刀和王权的分析,孙绍倒吸口凉气,额头上的冷汗频频流下。 双锤已越来越近。 李观棋向后退的步伐此时却停了下来,深邃双眸直勾勾地凝视前方,忽然闪电般地出手。 叮! 又是一声脆响,左锤被刀刃击中,悬在半空。 但屠丰的武器乃是双流星,铁索相连,左锤停住,右锤的冲击力反而更大! 屠丰见状露出一抹狞笑,凶狠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就是这电光火石间,李观棋双脚点地,纵身跳起,竟再次躲过右锤攻势! 屠丰瞪得目眦尽裂,在他看来,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但这就是李观棋,这就是快如鬼魅的身法!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屠丰惊恐道。 风声中没有答话,回应他的只是一柄吹毛断发的寒刀! 李观棋在空中翻转三百六十度,寒刀斩落,鲜血溅出。 “啊!” 屠丰发出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应声倒地,脖颈上只残留着一点暗红的血迹! “屠,屠丰死了?” “二当家死了?” 两种声音分别从不同的人口中发出,但表达的意思却是截然不同。 前者是震惊,后者,则是毛骨悚然! 王权眼珠提溜打转,随即大喊道:“屠丰死了,大家伙赶紧上,将这帮匪徒全部杀光!” 陈老刀和孙绍紧跟着回应: “对,一起上!” “今日定让你们有来无回!” 他们虽然只有四人,但造出来的声势如海浪般连绵不绝。 众山匪面面相觑,从这箭矢射出的速度就能看出,至少有二三十左右,更别提现在屠丰已死,只如树倒猢狲散! “快,快回去禀报大当家!” 不知谁喊了一句,几十名山匪急忙调转方向,遁逃无踪。 孙绍几人随后走了出来,看着雪地中的尸体,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 他们确实觉得李观棋的胜算更大,但最起码也得向书本所写的那般,大战个几百回合吧! “武功是杀人技,无论多花里胡哨的招式,毙命的只有一招!” 阿青脑海中回想起李观棋的这句话,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走吧。” 李观棋割下屠丰的脑袋别在腰间,朝县城的方向走去。 …… 与此同时,一处宽敞明亮的府邸内,苏秉正一手拿着公文,认真地做着批注。 “爹啊,你怎么能让那李观棋自己去剿匪,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苏云雪听到消息晚了些。 虽然李观棋身手确实好,但他要面对的可是穷凶极恶的黑风寨匪徒! 训练有素的官兵都办不到的事,区区五人的猎队能完成? 苏秉贞问:“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苏云雪美眸急切道:“至少也得派府兵跟着啊,你把腰牌给我,我现在就去调兵!” 说着,她伸出玉手就要去那苏秉正腰间的玉牌。 “胡闹!你以为这是在玩过家家吗!” 苏秉正呵斥一声,看着女儿脸庞泛起愠色,又解释道,“李观棋乃犯了重罪,我允许他戴罪立功已是法外开恩。” “如果仅凭他三言两语,就派官兵跟着去剿匪,才是真正的草菅人命!” “希望他真能杀了屠丰,并且活着回来吧。” 在苏秉正看来,杀屠丰更像是纳投名状,否则剿匪之言只能视作空谈。 “可,可是——” 苏云雪咬着樱唇,纤纤玉手紧紧攥着衣角,紧张的心情根本难以释怀。 “雪儿。”苏秉正有些疑惑,“你什么时候对这李观棋如此关心了,还有,近日听你娘说你在闺中可不太安分,时不时地偷溜出去,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我——” 苏云雪没想到父亲有如此发问,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眼看苏秉正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此时响起,王强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苏大人,李观棋——屠丰——” “李观棋怎么了,你快说呀!” 苏云雪急得如坐针毡。 苏秉正则是倒了一杯温茶:“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王强咕咚咕咚喝下:“启禀苏大人,苏小姐,李观棋带着恶蛟屠丰的脑袋回来了!” “幸好——” 苏云雪长舒口气。 “什么,他真的做到了?”苏秉正一愣,高兴地抚掌道,“走,快带我去。” 苏云雪本来也想跟着,但直接被父亲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城门口,此刻早已人潮汹涌。 苏秉正远远便瞧见一面容冷峻,身材消瘦的青年,背上背着一把漆黑如墨的大刀,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 第63章 兵贵神速! “这,这就是恶蛟屠丰的人头?” “李观棋真的做到了!” “如果他之后能一举歼灭黑风寨,咱们以后也能放心出城做生意,百利而无一害啊!” “呵呵,你们当时不都看不起李大郎吗,现在小嘴叭叭的倒是没完了。” 众百姓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表情中更多的还是震惊。 以至于丝毫没人关心,队伍中已经少了一个人。 苏秉正迎上前道:“诸位辛苦了,酒宴已经备好,本官亲自给你们接风洗尘!” 说罢,大手一挥,将李观棋等带去府邸。 刚进门,李观棋忽然叫停道:“多谢大人好意,接风洗尘就不必了。” “哦?”苏秉正皱了皱眉。 李观棋道:“刚才人多眼杂,草民没来得及言明,屠丰刚死,黑风寨上下必定震怒,明日就会大举进攻县城。” “还不如我等主动出击,趁着茫茫夜色杀到黑风寨的大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唔。”苏秉正捻了捻胡须,他虽然不懂兵法,但“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八个大字倒也熟知,当机立断道,“好,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宣化县的知县,让他派兵围剿。” “不可。” 李观棋摇了摇头,“黑风寨盘踞数年,耳目众多,这样一来势必会打草惊蛇。” “而且宣化县在这些山匪手中接连吃亏,上至衙门下至百姓早就没了心气,大人就算真带去消息,那宣化县也未必领情。” “有道理。” 苏秉正认真听着,顿时被李观棋的缜密心思所折服。 王强忽然道:“这本来就不是咱们的事,难不成还得我等浴血奋战,让宣化县坐享其成吗?” 李观棋继续道:“这个王捕头不用担心,今日突袭成功,黑风寨必定损兵折将,届时矛盾激化,那知县不敢再袖手旁观,否则山匪必定血洗宣化县。” “嘶!” 王强不禁倒吸口凉气,看着眼前比自己还小七八岁的青年,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位征战沙场,所向披靡的大将军在做沙盘推演一样,既准确,又直击要害! “观棋兄弟,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李观棋淡淡道:“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王捕头若是觉得哪里不对,还请指点一二。” “不不不,我可没你这脑子。”王强尴尬一笑,转而又道,“苏大人,我觉得观棋兄弟的办法可行!” 苏秉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王捕头听令!” “在!” “速去调五百府兵,指挥使一职由你担任,李观棋任副指挥使,火速进军黑风寨!” “是!” 王强应了一声,内心却想:我这两把刷子还不如观棋兄弟呢,届时需得和他好好商量。 府兵正在快速集结,冗杂的脚步声调动声此起彼伏。 孙绍几人直接懵了,没想到李观棋竟然如此兵贵神速,白天时剿匪的惊世骇俗之语刚出,晚上就要直捣黑风寨的老巢了! “李掌柜。”王权喊了一声。 李观棋问:“怎么了?” 王权挠了挠头:“小弟其实有一件事没搞懂,你真的想当官?” 李观棋淡淡道:“当官不是主要目的,成为巡山司以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打造兵械,再也不用担心受制于人。” “打造兵械?” 王权显然没领会这句话意思。 这正是李观棋发展势力的重要一步,训练出一支属于自己的精兵悍将! …… 夜色渐浓,一处山头内正灯火通明。 “他妈了个巴子的,李观棋这个狗贼,竟敢接连杀我两个把兄弟!” 一鹰钩鼻,黑面脸的独眼大汉怒喝道,声音之大,顺着山坳传出,仿佛震得整个黑风寨都摇晃起来。 此人正是黑风寨的大当家,快刀金鹏! “大当家,我们一定要为屠二爷,肖三爷报仇啊!” “杀进洛北县,抢它个昏天黑地!” 台下站着数百名山匪,声势浩大地嘶吼着。 “兄弟们说得对,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金鹏面目狰狞,吩咐下去,“把他娘的好酒好肉都给老子端上来,大家伙吃饱喝足,明天一早,随我杀进洛北县!” “好啊!” “大当家霸气!” 霎时间,数不清的美酒肉食被端上桌,众山匪两眼顿时放光,哄抢着冲上前,一手捧酒碗,一手撕鸭腿,人声鼎沸,振聋发聩! …… 与此同时,李观棋等已经穿过洛北县边境的山林。 “观棋兄弟,不能再往前走了。”王强警示道,“黑风寨外每隔一里就有山匪设下的暗哨,恐怕很快就会被发现。” 李观棋点点头:“我和老刀叔孙绍先去探路,你们在此地蹲守。” 王强应道:“好!” 李观棋正欲向前,却见孙绍脸色苍白,双腿止不住地打颤。 孙绍用力在大腿拧了一下:“放心观棋,我一点都不怕,就是有点紧张。” 李观棋并没有多说什么。 怕死,是人之常情,他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咬牙坚持,已是难能可贵。 “我跟你们去。” 这时,阿青忽然开口。 李观棋皱了皱眉:“你?” 孙绍急忙打断:“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让你一个姑娘涉险。” 李观棋却道:“这样也好,阿青身躯娇小,不容易被发现。” 说完,三人不再墨迹,沿着小路向前行进。 按理说,摸排暗哨自然是越慢越好。 但李观棋上一世身为兵王,对这些早就了如指掌,走出三里外,果然看见两名藏匿在树丛中的山匪,正在凌冽的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 很快,陈老刀站在原地查探周围情况。 李观棋和阿青两人则是一左一右的迂回包抄。 两山匪丝毫没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仍在插科打诨: “直娘贼,现在寨里的弟兄都在通宵畅饮,咱们却在这鬼地方受苦受累!” “哼,等明日杀到洛北县城,少说也得抢他个几百两银子!” 忽然,两人干笑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两道黑影蓦然从身侧杀出! “什么人!” 三字还没说完。 只听“咔嚓”两声闷响,两人瞬间便被掰断脖子! 第64章 杀进黑风寨的老巢! 看进展如此顺利,李观棋也颇为惊讶,想这阿青比自己还小上两岁,但动作迅捷,出手干脆利落,赞叹道:“你这身手进步不少啊。” 阿青冷淡道:“成为你这样的人,还需要多久?” 李观棋笑道:“再苦练个二三十年就差不多了。” 阿青没有回话,美眸里闪烁出坚毅的神色。 “走,下一个!” 李观棋大手一挥,趁着茫茫夜色快速潜行。 陈老刀经验丰富,动作虽慢,但出手又准又狠。 三人轮流交替,不到半个时辰,已是连拔五处暗哨! 蓦然看见黑夜中亮起的火光,前方隐现几处房寨,入口是一堵高约十尺的木墙,两边各搭着两座了望台,正有山匪站在高处,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环境。 “想必这就是黑风寨的老巢,先回去跟王捕头汇合。” 寒风掠过,如刀削般在山林狂舞。 王强裹紧衣衫,来回踱步,远远瞧见三个人影映入眼帘,才稍松口气:“观棋兄弟,如何了?” 李观棋道:“五处暗哨已经全部被拔除。” “这么快?” 王强面露惊讶,又问,“是否现在攻入黑风寨?” “不急。”李观棋眺望着夜色,“现在众山匪正在喝酒吃肉,精神亢奋,待到丑时一过,他们睡得正香,才是戒备最松懈的时候!” “好。”王强点点头,转过身吩咐道,“大家伙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休息调整,丑时三刻,准备攻寨!” 众士兵登时散去,或喝水吃馍,或坐地靠树,享受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斗转星移,风寒露重。 “准备!” 王强压低声音。 哗啦啦! 数百府兵瞬间集结完毕。 看着前方隐现的房寨,李观棋举起连弩。 嗖嗖! 轻响过后,了望台上的山匪一箭被射穿心脏,应声倒地。 李观棋和王强两人一左一右,顺着钩锁爬上高台又跳落地面,从黑风寨内将大门拽开。 “杀!” 一声怒吼划破黑夜,数百府兵如鱼涌般涌入。 彼时众山匪还是一身酒气,鼾声如雷地卧倒在地。 乍听到这声怒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已有十几名喽啰被抹了脖子,连喊叫声都不曾发出! “不好了大当家!衙门的人攻上来了!” 一喽啰连滚带爬地前去禀报。 “什么!” 金鹏蓦然惊醒,看着窗外攒动的火光,内心顿感疑惑:老子在寨外设下五处暗哨,怎么竟是一点预警都没有? “一群酒囊饭袋罢了,来得正好!” 金鹏也丝毫不惧,之前跟宣化县的府兵交手,哪次不是杀得他们屁滚尿流。 说罢,怒气冲冲的提刀而出,眼前一幕却让他看傻了眼。 只见黑风寨中竟然有几百名之众的士兵,而且训练有素,骁勇善战,比那帮只会混吃等死的半吊子府兵根本不知强了几倍! “格老子的,今天是什么情况!” 金鹏暴怒的目光扫视而过,很快便锁定人群中发号施令者。 擒贼先擒王! 他踏步向前,壮如牛犊的身躯顷刻间撞飞几人,大刀猛力劈下:“去死!” “金鹏!” 王强骤感异风突起,转身般看见一双血红的双眼,急忙架刀去挡。 叮! 两刀相撞,发出金属撞击的清脆响声。 这股强大的力道顿时将王强震飞数步,险些摔倒在地。 金鹏很快认出这是洛北县的府兵,厉声道:“老子还没找你们的晦气,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先拿你们这群腌臜货开刀!” “刀”字说完,金鹏展动身形,犹如大鹏展翅般跃至半空,誓要将王强纵劈成两半! 只见王强脸色煞白,久闻快刀金鹏力大无穷,刀快如虹,此时根本不敢硬接,生怕连刀带人全被斩断。 但那刀光已至,似乎将自己的退路全都封死,根本无处躲藏。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于黑夜中挑起,替他挡下金鹏的刀,紧接着飞起一脚,踹在金鹏胸口,将他踢出几米,落地接连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好,好险!”王强长舒口气,拭去额头冷汗。 金鹏面色严肃,凝视着这半路杀出的青年,问道:“你小子是何人,洛北府兵中没见过你!” 还不等有回应传来,只听一旁的喽啰大喊道:“大当家,这小子就是李观棋!二当家三当家就是被他杀死的!” “原来是你!” 闻言,金鹏暴跳如雷,满脸横肉仿佛都僵在一起,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今日必让你给我二弟三弟偿命!” 他厉喝一声,疾行的脚步如狂风暴雨般“踏踏”作响。 须臾间已连出三刀,刀刀凶狠,直击要害! “观棋兄弟,金鹏比屠丰和肖三还厉害数倍,你千万要小心啊!” 王强赶忙提醒。 “臭鱼烂虾罢了,不足为惧!” 李观棋轻哼一声,提刀卸力,身躯骤然翻转,右手刀转过半圆的弧度横向劈出! “靠!” 金鹏也没想到这青年刀法如此之快,赶紧闪身弯腰。 那柄寒光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削过,几缕头发掉落地面,随即被风吹散。 “直娘贼,这小子真他娘邪门啊!” 金鹏摸着光秃秃的头顶,魂差点都被吓飞。 “大当家,这些官兵攻势太凶猛了,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一喽啰奔足向前,急不可耐地说道。 “踏马的,真是气煞我也!” 金鹏无能狂怒,稍作沉忖之后,只得赶紧下令:“撤!” 听到命令的众山匪丝毫不敢再恋战,瞅准一个方向猛烈狂奔,须臾间便跑没了踪影。 “观棋兄弟,我们何不乘胜追击?” 王强问道。 李观棋淡淡道:“穷寇莫追,更何况这地形对山匪有利,再往下追恐怕会中埋伏。” “这倒也是。” 王强点了点头,吩咐道,“清扫黑风寨,将值钱的物什全被带回洛北县。” “是。” 众士兵应道,快速将战场打扫完毕。 清点出来的银两有几百两之多,酒肉等更是不在少数。 王强问道:“观棋兄弟,这黑风寨你看怎么处理合适?” 李观棋道:“一把火烧光!” …… 第65章 英雄救美 “这主意甚好!” 王强派人将盛满酒的酒坛倒在房寨上,随即举起火把扔了进去。 火把遇着高浓度的烈酒瞬间蹿起滔天大火,再加上此时寒风正盛,再经风一吹,须臾间便燃起燎原之势,将整个黑风寨都吞入火海之中。 “今日收获着实不小,等我回去以后定会禀报知县大人,好好嘉奖观棋兄弟你!” 王强兴致勃勃道。 本来,他还以为剿匪的事情会一波三折。 没想到进展竟然如此顺利,不到一天的功夫连黑风寨的老巢都给一把火烧了! 他现在愈发觉得当初拉拢李观棋是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假以时日,还真得靠这个杀伐决断的青年提携! 李观棋若有所思道:“先不着急回城。” “哦?”王强沉吟一声。 李观棋解释道:“黑风寨今日损失惨重,再加上老巢已毁,如果王捕头是那大当家的话,该当如何?” “这——” 王强陷入沉思。 却听王权开口道:“一定会去宣化县抢钱抢粮,然后再寻觅一个新的巢穴。” 李观棋应道:“没错!” “那好,我们就先去离此地最近的村庄埋伏,再杀他们一个回马枪!” 王强定了定神,指挥道,“你们几个,先将银两酒肉带回洛北县,顺便禀报知县大人今日之成果。” “是!” 几个府兵应了一声,押解银两等朝县城的方向走去。 李观棋等则是沿北下山,行进约莫七八里,看见一片房舍众多的村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住。 孙绍叹了口气道:“早就听闻宣化是个穷县,没想到民生竟然凋零至此,大多都是简陋的茅草屋,连白墙黑瓦的房舍都没有几个。” 陈老刀苦笑道:“哎,说起来咱们这日子也算是过得好的。” “嘘!” 李观棋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众人还以为是山匪这么快就杀到,瞬间崩起神经。 没曾想道路尽头却是出现一明眸皓齿,身材窈窕的美艳女子,她穿着件雪白绒袍,美脸上隐现忧心之色,脚步慌乱,似是在躲避什么人。 片刻过后,又见几个细布青衫的大汉在后面穷追不舍。 那女子脚步不胜,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眼看就要被大汉抓住。 孙绍问道:“观棋,这闲事我们管不管?” 还不等李观棋开口,阿青已经跃了出去,娇小的身躯护在女子面前。 “哟,还有个娘们,姿色也不差呀!” “哈哈,兄弟们这趟没白来呀!” 两大汉发出淫笑。 阿青丝毫没有任何回应,快速出手。 啪啪! 纤纤玉指猛力扇出,在两人脸上各留下一道红痕。 “臭娘们,找死是吧。” 为首一大汉面色骤阴,伸手就要将阿青抓住。 不料阿青娇躯灵动,如鱼儿般闪出,踢出一脚,正中裤裆。 砰! “啊!” 大汉痛叫一声,捂着裤裆嚎叫跳动。 “喊什么喊,别把官兵招来了!” 另一人训斥道,挥了挥手,五名大汉同时出动。 阿青体力有所不支,累得香汗浸出。 “承情姑娘好意,你还是快些走吧。” 那女子樱唇微启,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清脆动听。 “走?一个都别想跑!” 大汉冷笑着,瞅准少女迟缓瞬间,一拳就要砸在她的腹部。 阿青美眸微睁,咬了咬牙,但身上没有传来任何痛感。 只见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掌已经钳住那大汉手腕。 “又来个多管闲事的,弄死他!” 大汉骂骂咧咧,身后爪牙挥舞着拳脚。 砰砰砰! 只听数声闷响,几人全都被掀翻在地,鼻青脸肿地哀嚎着。 “臭小子,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 为首大汉知道碰上了硬茬,不敢再硬碰硬。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李观棋面无表情道,“给你们三秒钟时间消失,否则就把命留下。” 还是平平无奇的语气,但在几名大汉听来却有种恐怖的魔力。 仿佛他们不赶紧滚蛋,马上就会死! “你小子有种,等着!” 为首大汉只得撂下句狠话,匆忙逃离。 “没事吧。” 李观棋转过身道。 “没事没事。”女子还以为是在关心自己,抢着说道。 不料这话却是在问那少女,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这些人为什么追你?” 李观棋打量着面前女子,比初见苏云雪时,衣着还要华丽贵气,绝非寻常人家的小姐。 “这——” 女子稍有迟疑,漆黑的美眸中忽然冒出星点火光。 她面露惊恐地指着前方:“前,前面!” 李观棋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数百名山匪从黑夜中快速前行,手中举着的火把快将肃杀的黑夜点亮。 “他妈的,给老子狠狠的抢,没钱的就杀,稍微有点姿色的娘们全都给老子掳走当压寨夫人!” 一夜之间,黑风寨被烧了个一干二净,几百两雪花花的银子也都落入他人之手。 金鹏只感觉肺都快气炸,所以才将魔爪重新伸入宣化县。 能抢掠多少值钱的东西根本不在乎,此举是为了报复,为了满足屠戮的快感! “是!” 身旁的喽啰喊得震天响。 “不好了,黑风寨又来了!” “天杀的山匪,这是要把咱们赶尽杀绝吗!” 沉寂的村庄顿时发出一阵阵咆哮,哀嚎声,啜泣声,此起彼伏。 他们离黑风寨的巢穴最近,所以才饱受山匪摧残,有能力的壮丁早就迁到了别处,留下的只不过是些老弱病残而已。 “山匪来了,你们怎么还不跑?” 女子同样害怕,但对两人不为所动的反应感到十分奇怪。 李观棋淡淡道:“为什么要跑?” 女子道:“黑风寨这个名字在宣化县令人谈虎色变,就连知县都拿他们没办法,难道你一点也不害怕?” 话刚问完,便听一喽啰兴奋喊道: “大当家的,那边有个美人儿,身上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 “随我来!” 金鹏大叫一声,色迷迷的目光扫视而过。 “果然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娘们!” “等等,我刚才看见的那是谁?” 金鹏急于求证的转过身,霎时间,如遭晴天霹雳般怔在原地。 因为他看见的不是别人,正是李观棋! …… 第66章 大骂知县 ”竟,竟然又是你!“ 金鹏惊恐地瞪着前方,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太好了,这小子现在落单,正好把他剁成肉酱!” 身旁的喽啰咬牙切齿道。 “有这么简单?” 金鹏皱了皱眉,他对李观棋自然是恨之入骨,但经过接连几次的交锋,已然被揍得找不到北,此刻直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 果然,一声怒喝从暗处爆发:“金鹏,我等在这守株待兔,还不束手就擒?” “玛德,就知道有埋伏!” 金鹏气的后槽牙都快咬碎,心想这李姓小子莫不是成了精,能掐会算的怎么这么准! 其实按照黑风寨的山匪人马来看,远比王强带出来的府兵要多。 但李观棋的攻势妙就妙在,每次都能出其不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以至于金鹏现在脑袋还处在懵逼的状态,看见黑夜中涌现的人马,顿时就被吓破胆:“快,快撤!” 哗啦啦! 数百山匪同时转身就跑,王强率兵只是装模作样地喊杀几句,浅尝辄止。 一来正面交锋,成败犹未可知。 二来,剿匪可不是洛北一个县的事,总不能帮宣化县脱了裤子,还得帮他擦屁股吧! “太好了,山匪被打跑了!” “全靠这位侠士相救,刚才我亲眼看见,那金鹏瞥见这青年,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多谢侠士,多谢侠士!” 山匪一跑,最激动的当属村庄百姓。 一时间,只将李观棋视作救命恩人,俯首作揖地弯着身子。 “诸位快快请起。” 李观棋客气道。 那女子在一旁观望,越发对这神秘青年好奇。 踏踏踏! 这时,冗杂的脚步声响起,后方尘烟滚滚,大批身穿青色官衣的士兵映入眼帘,中间四名轿夫两前两后地抬着顶白幔软轿,走在最前列。 “人越来越多了。”女子眉头微蹙,扯了扯李观棋的衣袖,“大恩不言谢,以后有机会我再报答你。” 说完,她挑了一条僻静小路,拐过两个弯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李观棋也没有太在意,看这阵势浩大,问道:“来的是谁?” 王强道:“应该是宣化知县,马季!” 话音刚落,软轿停住,轿帘被轿夫掀起,一身材矮小,面带两撇鲶鱼须的中年男子走出,细窄的双目在人群中扫视而过,怒声道:“把他们都抓起来!” 李观棋问道:“我们又不是山匪,你凭什么抓我等?” 马季冷笑:“本官接到奏报,黑风寨的匪徒前来打家劫舍,就算你等不是山匪,也定是和黑风寨相互勾结的刁民,欲行不轨之举!” 这种狗屁言论差点把李观棋气笑,他冷淡道:“怪不得宣化县贫穷落后,原来是有你这般是非不分,有眼无珠的县官。” “大胆刁民,竟敢辱骂朝廷命官!” “左右,还不立即擒拿!” 轿子旁站着一身穿灰色长衫,生得刻薄像的中年男,正是宣化知县的师爷,汤成。 “是!” 眼看宣化县的官兵就要动手,王强急忙走了出去:“马大人稍安勿躁,我这兄弟只是心直口快了些,绝无恶意。” 马季问道:“你又是何人?” 王强亮出令牌:“在下洛北县县捕头,王强。” “哦?”马季撇了一眼令牌,这才瞧见黑夜中站着的百余众官兵,皱着眉道,“你既然是洛北县的捕头,不在本县缉贼惩凶,跑我们宣化县干什么来了?” 王强客气道:“奉苏大人号令,任我为剿匪指挥官,这位观棋兄弟为副指挥使,前来讨伐黑风寨。” “刚才在众士兵浴血奋战之下,已将黑风寨的老巢烧毁。” ”什么,黑风寨的老巢都被烧了?怪不得刚才看见南方火光冲天!“ “烧得好啊!也该让这帮无恶不作的山匪吃吃苦头了!” “久闻苏秉正苏大人公正廉明,常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果然名不虚传。” 村庄的百姓喜上眉梢,发出阵阵赞叹之语。 但马季的脸色却是格外阴沉,板着脸道:“荒谬!我和那苏秉正各司其职,他有什么资格管我宣化县的事?” 此话一出,众官兵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想自己登山穿林,和黑风寨的匪徒血战一个时辰,这县官不摆酒设宴也就罢了,反倒编排起他们的不是,简直可恨! 王强表情也有些凝重道:“我等刚将黑风寨一把火烧光,马大人何出此言?” 马季没好气道:“依你所言,烧了黑风寨就是头功一件了?金鹏未死,数百山匪也未伏诛,他日对我宣化县的报复只会有增无减,这损失谁来承担?” 王强一向以圆滑行事,此刻脸庞也紧绷起来,冷声道:“所以在下正要请示马大人,洛北宣化两县联手,何愁剿灭不了匪徒。” “笑话!”汤成插嘴道,“要是剿匪这么简单早就剿了,王捕头这话是在说我们马大人昏庸无能,无所作为吗?” 一顶顶的高帽盖下来,王强也被气得脑壳都快炸开,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住口!” 忽然,一声厉喝骤然响起,李观棋冷峻的双眸直勾勾瞪着前方,“山匪作乱,百姓蒙难,你们身为宣化县父母官,不和我等同仇敌忾也就罢了,反倒一味埋怨,颠倒黑白,是何道理!” “观棋兄弟说得好啊!” 众士兵窃窃私语。 他们早就想一吐为快,奈何人微言轻,现在这些质问的言辞从李观棋口中发出,顿感热血沸腾,大为畅快! “你!” 汤成刚要发作。 又见村庄的百姓自发跪下,言语诚恳道:“青天大老爷,这李郎君言之有理,还望马大人采纳!” “是啊,若是能一举肃清了黑风寨的匪徒,对咱们县城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妇人之仁!你们这群小老百姓懂什么,还不快滚!” 汤成叫骂道。 “马大人!” 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只见和王强差不多穿着的精壮汉子站了出来,拱手道,“李郎君所言甚是,现在黑风寨力量大.大削弱,正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 第67章 李郎君还通晓天文地理? “廖捕头,怎么连你也!” 汤成正要训斥两句,忽然被马季打断:“经过本官接二连三的打压,这帮山匪的气焰也被灭去不少,既然如此,那就今日将黑风寨全部肃清,永诀后患!” 他虽然对于王强这般越过宣化县,直接进攻黑风寨的举动有些不满。 但现在山匪俨然被逼入绝境,再加上旁边还有诸多跪地请命的百姓。 剿匪,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马大人明鉴!” “此举若成,咱们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山匪打劫了!” 众百姓齐声高呼。 “诸位请起,这是本官分内职责,何足挂齿。”马季表现出一副干吏的作风,吩咐调令道,“廖捕头听命!” “在!”那精壮汉子廖志道。 “速去调八百府兵!” “是!” 廖志火速清点调兵。 马季又道:“汤师爷。” “下官在。” “命你任剿匪总指挥,由洛北县府兵协作,共同剿匪!” 汤成作揖:“下官领命。” 王强等听到这句话,纷纷皱起眉头,若是剿匪完毕,当是他们洛北府兵头功一件。 被马季这么一说,他们反倒成了可有可无的人物。 看着弟兄们的情绪有些低沉,王强只好安抚道:“反正黑风寨的脏银等都已被搬回洛北县,这些虚名倒也不用太在意。” “虚名也倒罢了,接下来的剿匪恐怕就没那么顺利了。” 李观棋冷不丁道。 “观棋兄弟是说那姓汤的会恶意刁难?” “但愿是我想多了。” 李观棋淡淡道,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就凭马季那种昏庸无能的县官,能调教出来什么好货色,不过是蛇鼠一窝罢了。 很快,所有府兵已经集结完毕,加起来总共有一千余众,人数上旗鼓相当,甚至稍有领先。 廖志率先开口道:“汤师爷,黑风寨建立以前,那帮山匪还有一个窝点,现在老巢被毁,此刻定会在那窝点集结!” “有道理,看来剿匪还得看咱们宣化县的将士啊!”汤成意有所指的说道。 “老匹夫,你说什么!” 孙绍暴脾气上来,冷着脸道。 王强急忙打圆场道:“汤师爷,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赶紧出发吧。” “哼。”汤成冷哼道,“有劳廖捕头带路。” “踏马的,要不是黑风寨犯我洛北县,再加上为了观棋能当上巡山司司长,老子才懒得理会这闲事!” 孙绍骂骂咧咧,被宣化县的狗屁态度搞得心里直窝火。 陈老刀劝道:“只会逞些口舌之快罢了,孙老弟不必在意。” 浩浩荡荡的行军阵一路向北出发,但见群山环绕,山林密布,半山腰处果然看见有浓烟冒出,山路上脚步杂乱,一看就是新留下的踪迹。 “找到了!” 廖志凝视着前方,须臾又叹了口气。 王强问道:“廖捕头何故叹气?” 廖志神色晦暗道:“山匪所在的地方易守难攻,咱们就这么冲将上去,恐怕会吃败仗。” 王强若有所思道:“不如我们就在此地蹲守,于下山要塞派重兵把守,将他们活活困死!” “不妥。”廖志摇了摇头,“金鹏生性狡猾,在半山腰一直备有物资,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成。” “而且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哦?”王强道,“还请廖捕头明示。” 廖志面露尴尬,欲言又止。 “马季此番是被迫下令剿匪,如果不能一击必中,很快就会鸣金收兵,另作打算。” 冷淡的声音飘出,众人登时为之一怔。 廖志瞪大双眼,半晌才开口道:“李郎君才思敏捷,在下由衷佩服。” “我有办法了!” 汤成观察一番周围环境,兴高采烈地喊道,“现在刮的是西北风,我们何不一把火烧上山,借着这猛烈风势,将这伙山匪活活烧死!” 廖志眼前一亮:“汤师爷这主意甚好。” 王强也附议道:“在下觉得也可行!” “那就这么办!” 汤成沾沾自喜,正要发号施令,马上又被打断道:“不可!” “小崽子,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汤成冷着脸。 廖志则是比较客气地问道:“李郎君有何见解?” 李观棋凝视着高山密林,严肃道:“现在刮的虽然是西北风,但风向马上就会转变,届时东南风一起,火势反烧,正好如了那帮山匪的意!” 廖志倒吸口凉气,急忙问:“李郎君还通晓天文地理?” “通晓个屁,乳臭未干的猴崽子罢了,竟也敢在本官面前危言耸听!” 汤成冷嘲热讽道。 王强甩着脸色:“汤师爷,你差不多行了,真当我们洛北县是好欺负的?” “再者说观棋兄弟料事如神,多加点小心也没错吧。” 汤成“呵呵”笑道:“马大人任命我为总指挥,你们只是协作,没有发号施令的资格!” “如果怕死的话就闪到一边去,省得阻碍本官的剿匪大计!” “你!” 王强刚要回怼两句。 汤成却是没有再给他这个机会,厉声打断道:“廖捕头,即刻调兵点火,准备烧山!” “这——” 廖志皱了皱眉,他虽然和李观棋仅有一面之缘,但对这胆识过人,心思缜密的青年也十分佩服,不禁犯起嘀咕。 汤成抬高音调道:“廖捕头,你想抗命?” “属下不敢。” 廖志思量再三,只得点头,带着人马,沿路倒上火油等易燃品。 伴随着火把的扔进。 轰! 黑夜中蓦然燃烧起熊熊烈焰,再被风一吹,瞬间烧起大片,向山腰蜿蜒。 “不好了大当家的,狗日的官兵放火烧山了!” 藏在半山腰的山匪大呼小叫道。 “这帮狗贼!”金鹏目眦尽裂,紧紧握着刀鞘,苦想着破局之法。 山脚的汤成则是捻着胡须,面露得意: “如此一来,不出两个时辰,就能将黑风寨的山匪全部烧光!” “汤师爷锦囊妙计,兵不血刃地就能剿灭山匪,可喜可贺啊!” “比某些自以为是,只会说大话的蠢材可强多了!” “呵呵,那小子岂能和汤师爷比?” 旁边的府兵一边溜须拍马,一边拉踩着李观棋。 话还没有说完,忽听一厉喝骤然响起:“不好了,风向改变,火势朝我们这边烧过来了!” …… 第68章 揍汤成,震慑士卒! “什么?” 廖志惊呼,循声看去,果然瞧见风势骤然转变,卷起燃烧着熊熊烈焰的枯木残枝朝他们这边刮来,而且风力较之前更为猛烈!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火焰便燃起一条长龙,在山林间快速延伸。 “啊!” 惨叫声划破长夜,众士兵顿时乱了阵脚,接连倒地翻滚,想要扑灭衣衫上的火势。 汤成看见眼前这幕,也不由得慌了神,嘀咕道:“还真被这小子说中了!” 廖志快跑两步:“汤师爷,现在该怎么办,您赶紧想个办法才是。” “能有什么办法!”汤成皱着眉大喊,“先撤出这片山林再说!” 众人一听撤退的号令,急忙丢盔弃甲,发疯般地向空旷地面跑去。 “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金鹏正冥思苦想地琢磨怎么突围,但见风势转变,剿匪的官兵如丧家之犬脱逃,面目狰狞得呐喊鼓气道,“兄弟们,机会来了,随我杀下山去,将这些官兵一网打尽!” “是!” 一呼百应之下,众山匪纷纷拿起兵刃,叫喊震天地向山脚突围! 自从李观棋说完风势会变以后,王强老早就带着人马转移了二里地,现在火势虽然猛烈,并没有波及到他们。 “现在山匪势头正旺,可怎么办才好啊。” 王强摇头叹息。 李观棋当机立断道:“先带人在山脚拦截,我去让那汤成发令反攻!” 虽然这火势对宣化县的官兵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也成功逼出了山腰的匪徒,倘若全力反攻,胜算仍站在他们这边。 “好!观棋兄弟动作可要快些,否则让这些山匪成功突围,后患无穷!” 王强应道,“所有人随我来!” 李观棋还没走两步,便看见汤成跑在最前面,身后的官兵也都紧跟其后。 “不能撤!”他纵身一跃,掠出数尺,抓住汤成的胳膊,“现在正是将山匪一网打尽的千载良机,赶快发令反攻!” 汤成用力甩着袖子:“你小子莫不是失了智,现在这情况还能打吗!” “汤师爷,要不是你刚才一意孤行,没听从李郎君的建议,我们何致落到如此下场。” 廖志义正言辞道,“而且李郎君眼下说的也没错,人数上我们还是占优势,如果一味逃跑,损失只会更大!” “放你娘的屁!胜败乃兵家常事,而且这小子是不是歪打正着还两说呢!” 汤成仍旧固执己见,言语间皆是为自己的错误决策开脱。 “够了!”李观棋厉喝,“这令你发还是不发?” “本官是总指挥使,什么时候轮到你——”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只见李观棋一个背摔将汤成摔倒在地,紧接着又是“啪啪”两记耳光! 扇的汤成两侧脸颊高高肿起,鲜血从嘴角沁出。 “发不发?” “哎哟!”汤成捂着脸,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本官定要上报知县,治你以下犯上之罪!” 李观棋不语,只是沙包大的拳头一味在汤成身板猛击。 几拳下来,汤成只觉得骨头都快散架,剧烈的痛感迅速席卷四肢百骸! “小杂种,你给老子等着,本官还要告上洛北县衙!” 汤成一边呻吟,一边叫嚣。 忽然,一道寒光从头顶劈下,悬在他脖颈的位置。 这宝刀锋利无比,只是轻微一碰,瞬间就被割开道细长的口子。 “你,你想干什么!” 汤成彻底慌了,眉头拧成两股麻绳,吓得差点尿失禁! “李郎君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廖志也被惊了一跳,师爷虽然不是朝廷钦定的命官,但到底是马季的左膀右臂。 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如此屠刀悬颈,是不是有点狂的没边了! “我只说一次,不发令,你死!” 李观棋的回应永远都是那么言简意赅,但一双漆黑的眸子却是无比冷彻,瞪得人毛骨悚然。 “你,你!” 汤成气的两撇胡须直往上翻,终究是不敢再忤逆,他是真怕李观棋一刀直接将他的脑袋给剁了! “宣化县的将士听命,立刻发起反击,剿杀匪徒!” 这话虽然说了出来,但士兵早已人心涣散,木讷地站在原地,不知所以。 “剿匪成功与否只看今夜,谁再敢临阵脱逃,犹如此石!” 李观棋举刀一挥。 砰! 身旁的三尺石墩顿时被劈成两半。 众官兵猛咽口吐沫,纷纷被震慑住。 “随我杀!” 见状。 廖志振臂高呼,众人立即调转方向,与冲到山脚的匪徒展开激烈厮杀! “死吧,都给老子死!” 金鹏挥舞着一把四尺长的大刀,面露凶狠,极其暴戾。 须臾间便有十几名官兵成为刀下亡魂,他的衣衫也已经被染成红色,鲜血“啪嗒啪嗒”地滴落地面。 “匪徒莫要猖狂!” 廖志和王强已然杀到。 那廖志的兵器乃是一柄红缨霸王枪,身法不俗,枪出如龙。 两人前后夹击,连攻数招。 “格老子的,老虎不发威,还真以为收拾不了你们吗!” 金鹏被攻得连退数步,勃然大怒,手中大刀挥舞的更快更狠! 先是一刀挑断王强的兵器,紧接着身法回转,连劈三刀。 廖志只觉手掌被震得发麻,根本没有招架之气。 金鹏飞起两脚。 砰砰! 两人被踹飞的瞬间,金鹏的大刀如影随形,直指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寒光蓦然从左侧杀出,挡下这致命一击! “又是你这小子!” 金鹏很快便看见那柄漆黑如墨的刀,那尊冷峻似冰的身躯! “这个人交给我来对付。” 李观棋淡淡道。 “李郎君,此人乃是快刀金鹏,你——” 廖志刚要提醒两句,便被王强打断,“放心,观棋兄弟身法高超,十个金鹏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们抓紧剿灭其它匪徒!” 见他说的如此郑重,廖志深信不疑,只是嘱咐句“小心!”,挑身离开。 “小子!”金鹏扬了扬大刀,“上次老子是一时轻敌,才着了你的道,今天定要将你大卸八块,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话落,金鹏的刀已然挥出! 第69章 杀金鹏,凯旋回城! “观棋被金鹏缠上了,我们快去帮忙!” 孙绍几人一直蛰伏暗处,操纵着连弩射杀山匪。 看见金鹏连败王强和廖志两人的围攻,不由得为李观棋的处境担忧。 阿青凝视着前方,阻止道:“不可,我们这身手冲上去也没用。” 孙绍急声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总得做点什么不是?” 阿青冷淡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帮助。” “阿青姑娘言之有理,我等还是助力官兵肃清山匪,腾出手来一块对付金鹏!” 陈老刀附和,“嗖嗖嗖”又连发箭矢,几名山匪随即应声倒地。 再看金鹏,纵身跃出,长刀劈落,待落地之时,刀刃紧跟着挑起,犹如旋风帮连砍三刀! 呼呼呼! 刀风呼啸,大开大合。 李观棋只是侧身一闪,躲过攻势,两根手指闪电般的出击,蓦然将刀刃夹住,轻轻一弹。 铮铮铮! 传来清脆冷冽的响声,金鹏握刀的右手晃动两下,定神飞踢,转胯甩刀,速度快如雷霆。 但接连劈出几刀,却连李观棋的袖口都没有碰到,自己反倒累得气喘吁吁,看青年的眼神仿佛见了鬼一般,汗毛直竖。 “意外吗?”李观棋勾起一丝冷笑,“你已经出了全力,但我只是刚热好身而已。” “虚张声势!” 金鹏彻底被激怒,怒吼一声,大刀再次挥击,力道之猛,速度之快,犹如狂风暴雨般倾斜而出,却再次落空! “人呢!” 此时此刻,他的双眼已全然被黑暗包裹。 再抬头看去,只见李观棋鬼魅般的身躯悬至半空,身形骤动,闪转腾挪! 七尺长的身躯迅速将月光遮蔽,黑夜中却闪出一道比月光还要皎洁的寒芒! “这小子身手怎么如此快!” 金鹏脸色蜡白,赶紧提刀横档。 砰! 脆响过后,连刀带人瞬间被斩成两半! 血练迎风溅射,落成一朵鲜艳的梅花! 金鹏仍保持着站立状态,眼球鼓起,狰狞的面庞满是震惊,仿佛在问:你到底是人是鬼! 只可惜,他已问不出,更听不到任何答案。 李观棋飞起一脚,将金鹏血淋淋的尸体踢飞,挂在树枝上,深吸口气啸出:“金鹏已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犹如晨曦撞响的钟声,回音在四面八方环绕,空谷传响,经久不息! “大,大当家死了!” 负隅顽抗的山匪纷纷怔住,看着挂在树梢上的尸体,血腥诡异的画面令人毛骨悚然! 啪嗒啪嗒! 兵器掉落的声音比比皆是! “胜了!” “胜了!” 众官兵先是一惊,随即爆发阵阵惊呼。 要不是李观棋展现出的王者之气太过震慑,他们早就冲上前,将李观棋捧起,抛向空中。 廖志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忍不住问道:“王捕头,我怎么以前没听说过,洛北县竟有李郎君这般的高手?” 王强幽幽道:“如果我告诉你,观棋兄弟一个月前还是个连刀都拿不起的病秧子呢?” “嘶!” 廖志倒吸口凉气,拊掌道,“李郎君,你杀了快刀金鹏,成功带领我等剿灭黑风寨的匪徒,可喜可贺啊!” “笑话,我们宣化县的官兵才是剿匪主力军,廖捕头倒也不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尖酸的声音响起,汤成呲牙咧嘴地凑过来邀功。 孙绍指着他鼻子骂道:“要不是你个老匹夫非要一意孤行,剿匪至于这样困难吗,刚才还跟个老王八一样缩头就跑,还有脸在这狗叫,天底下怎么有你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汤成自知理亏,也懒得打嘴炮,只是恨声道:“是非曲直,自有马大人决断。” “倒是你这浑小子对本官下这么重的手,我定会禀明马知县,治你重罪!”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行啊,我在洛北县等你。” 见气氛变得有些凝滞,廖志急忙说道:“李郎君,你剿匪有功,跟我回宣化县吧,我上奏马大人为你等接风洗尘。” “不必。” 李观棋拒绝。 他本来就不是为了宣化县才剿匪,更何况这个县城的地方官都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实在没有什么虚与委蛇的必要。 “走了。” 他招招手,带着孙绍等转身离开。 王强则是快速清理完战场:“廖捕头,我还要抓紧回去述职,告辞了。” “什么东西,一群不知好歹的玩意!” 汤成骂骂咧咧。 廖志看着人群消失的背影,内心忽然涌起种孤独感,无奈地叹了口气,自顾自地下了山。 …… 今天的夜晚似乎尤为漫长。 洛北县城内沉寂悄静,但绝大多数人都难以入睡。 因为,他们都在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苏秉正不停地在县衙内踱步,反复问道:“怎么样,有消息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人安慰道,“苏大人,这黑风寨都被一把火烧了,李大郎还让人带回来这么多脏银,应该问题不大。” “嗯。” 苏秉正点了点头,捻起胡须,忧心忡忡地眺望着远方。 东方发白,一缕晨曦破开浓雾。 忽听有人在衙门外大声喊道:“好消息!黑风寨的匪徒已经全部被剿灭了!” 闻言。 苏秉正快速小跑出去,问道:“人呢,人都回来了没有!” “都回来了!受伤的官兵已经被送去医馆救治!李大郎还亲斩金鹏,给咱们洛北县大。大长脸啊!” “好,好,好!” 苏秉正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也顾不得整理衣襟,快马加鞭地朝城门口迎去。 道路两侧,已经站了不少闻声赶来的百姓,脸上无不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杀屠丰,灭黑风寨,李大郎真不愧是咱们洛北县的福星啊!” “唔,现在城外匪患一消,大家伙又能出城做生意,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过!” “我决定了,以后山货就出给李记肉铺了,其它的谁也不认!” “靠,那我可得赶紧和李掌柜达成供货合作!” 万众瞩目下,只见一副挺拔冷峻的身躯走在最前列,已跨过城门! …… 第70章 受任巡山司长,高谈宏图大志! 苏秉正稍正衣襟,迎了上去,巡视着精神焕发的一众将士,赞赏道:“诸位剿匪辛苦了,本官稍后会论功行赏,以慰军心。” 王强谦虚道:“回禀苏大人,我等哪有什么功劳,李郎君夜献妙计,奇袭黑风寨,杀得那帮山匪鸡飞狗跳,就连黑风寨首,快刀金鹏都是死于李郎君刀下。” “什么,李观棋连金鹏这样的悍匪都宰了?” “听闻金鹏血战数十官兵都不在话下,李大郎竟然有如此身手。” 众人又是一惊。 苏秉正目光一瞥,落在为首青年身上,点点头道:“山匪剿灭,李观棋当立头功,我已奏报知府,任命你为巡山司司长的调令不日就会下达。” “从今日起,百里青山,万计走兽,再加上洛北县数百名猎户,就都归你约束护卫了!” 此话一出,全场再次沸腾: “我滴个亲娘,李观棋这也算是破格录用了吧!” “山货的价格被之前的二手商搞的是乌烟瘴气,猎户之间因分配不均,大打出手的事也常有发生,若是李司长能整顿肃清,治理得有规有矩,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 “谢苏大人器重!”李观棋拱手道。 “唔。”苏秉正面带微笑,扬声道,“本官已经备好酒宴,为诸位将士接风洗尘。” “李司长,你劳苦功高,与本官独饮两杯如何。” “正有此意。” “哈哈,走!” 苏秉正拉起李观棋的胳膊,朝着府邸的方向走去。 厢房内,玉盘珍馐,美酒佳肴。 两人推杯换盏,聊得不亦乐乎。 苏秉正一开始还以为李观棋年纪尚小,不胜酒力。 没想到却是越喝眼睛越亮,精神头也越足。 酒过三巡,苏秉正放下酒杯道:“观棋,你现在贵为司长,大夏朝有律法,官商不能一体,所以这李记肉铺恐怕不能开下去了。” 李观棋淡淡道:“苏大人此言差矣,眼下这铺子规模虽小,但已承接十几家酒楼供应,猎户出售山货,也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于城于民皆是百害而无一利。” “况且山匪肃清,百姓能够出城做生意,若是能将此销路打开,销往外地,利润更会翻倍,长此以往,大人又何必再为上缴朝廷的银两发愁?” 苏秉正怔住,表情发生了一丝微妙变化,随即又苦笑道:“你可知洛北县每月要上缴多少税银?” 李观棋问:“正要请大人示下。” 苏秉正叹了口气道:“粮食税,人头税,关市税等加起来大概有五万两白银,就这还不算缎匹绢布药材等实物税,虽然蒋晖确实犯下滔天罪行,但也并非一无是处,这些年在税收上也出了不少力。” 李观棋声音雄浑道:“大夏朝之所以国力衰微,正是因为贪官酷吏当道,奸商恶贾横行,才致使民不聊生,税收的根本也不在于加重赋税,而是要让百姓有钱可挣!” 苏秉正沉吟道:“有钱可挣?” “没错!”李观棋点点头,“我所说的只是冰山一角,洛北县背靠大山,毗邻渊海,物产颇丰,若是利用得当,经销山货,畜养农田,等冬天过去,再大力发展渔业!” “不出三年,洛北城上下便能焕然一新,成为大夏重县!” “届时百姓富足,人人安居乐业,岂非大人所愿?” 轰! 这一字字一句句,当如风暴狂涌般在苏秉正脑海掀起惊涛骇浪! 身为洛北县的父母官,他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养民之道,此刻听到李观棋的宏图大志,当如醍醐灌顶,激动的心情久久未能平静! 仿佛在李观棋的描述下,竟真的勾勒出一幅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画面。 “欲速则不达,李司长倒也不必过早下言论。” 苏秉正渐渐冷静下来,毕竟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不可同日而语。 他稍作沉忖,继而说道,“不过你尽可一试,倘若朝廷真因此怪罪,本官定会为你保驾护航。” “多谢大人。” 李观棋神情肃穆,深深作了一揖,心中不由得生出种惺惺相惜之感,像苏秉正这般的清廉干吏,实在少见。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但见一粉袄黄裙,容貌俏丽的少女走进,一双剪水双瞳婉转波动,笑盈盈道:“爹,你有好吃的怎么不叫女儿。” 苏秉正板着脸:“胡闹,我和李司长正在商讨要事,怎能由你女儿家家的添乱,赶紧出去。” 苏云雪也不理这个话茬,话锋一转道:“哟,两天不见这就荣升司长啦,恭喜恭喜呀。” “李司长,你莫不是和云雪一早就认识?” 从重判李峰,苏云雪当街鸣不平开始,他就早有这个疑惑,只是想着他们两个一人身居闺阁,养尊处优,一人身世凄惨,家境寒苦,才打消了这个疑虑。 李观棋面色波澜不惊,淡淡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令千金。” 噗! 这回答差点把苏云雪气吐血,面带愠色道:“好你个没良心的,我千辛万苦地替你打探梅花鹿的踪迹,抓鹿时还险些被巨蟒咬死!” “你进了大牢才亲自给你送饭,你就是这么报答本小姐的?” 李观棋皱了皱眉,表情有些无语地反问:“你很喜欢说话吗?” “就说就说!你管得着吗!” 苏云雪跺着粉底小靴,忽然又怔住。 倒不是因为李观棋又说了什么,只是瞧见父亲苏秉正一张严肃生气的面容,表情仿佛要吃人。 糟糕,露馅了! 苏云雪咬着樱唇,埋怨道:“你怎么早不提醒我?” 李观棋抿了抿嘴:“我暗示的难道还不明显吗?” “……” 苏云雪美脸红润。 她此刻终于明白李观棋为什么会矢口否认,而且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瓜,原来是在为自己打掩护! “那啥,爹你们慢慢吃,女儿就先回房了。” 苏云雪当即就要开溜。 “站住!”苏秉正一改慈爱的语气,厉声叫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一五一十的从头招来!” …… 第71章 有女怀春 “说就说,这么凶干嘛?” 苏云雪自知逃不过,只能和盘托出,“前些天女儿失踪,正是上山打猎时遭了意外,幸得李郎相救,才从两只狼崽子口中救了回来,你说这恩情我能不报答吗?” “李郎娘亲病重,急需鹿茸熊胆为药引,女儿才想方设法地打听到了梅花鹿的下落,趁着天黑悄悄溜了出去……” 苏云雪嗫嚅着樱唇,观望着父亲的脸色,到后面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 “简直岂有此理!”苏秉正勃然大怒,手掌拍向桌子,震得碗筷“叮当”作响,“你以前念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行事竟敢如此狂悖!” 苏云雪傲娇道:“书中可没教我长大了要躲在闺阁学刺绣女工。” “还敢顶嘴!” 苏秉正脸色涨红,抬起手掌就要掌掴上去。 那苏云雪性格也十分倔强,竟也不闪不躲,就这么硬生生地站着。 眼看冲突愈演愈烈,李观棋只得道:“苏大人息怒,人各有志,苏小姐只是有自己的追求,何错之有?” 本来这是苏秉正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便插手。 但女子在古代的地位一向比较低,逆来顺受惯了,早已变得麻木不堪,像苏云雪这般特立独行,敢于反抗的女子,显得尤为难能可贵。 更何况苏秉正只是爱女心切,听到女儿屡陷险境,才出手教训,以示惩戒。 被李观棋这么一劝,也就收回手掌,借坡下驴道:“看在李小友的面子上,饶过你这次。” 说完,他又将目光转向旁边,神色不免动容。 想若是旁人救了知县的千金,早就谋取好处,作威作福,没想到这李观棋却是连提都不曾提起,钦佩之意油然而生,拱了拱手道:“李小友,多谢你出手相助,护佑小女周全。” 李观棋淡淡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苏云雪美眸一瞬,又道:“爹爹,洛北县成立巡山司,女儿正好在家中闲来无事,何不给女儿安排个一官半职,历练历练。” “你倒挺会趁火打劫。” 苏秉正没好气道,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女儿性情乖张,不服管教,若是任由她三天两头地往外跑,指不定还生出什么乱子。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能有李观棋管着,不失为一件好事。 “唔。”他捻了捻胡须,“你想帮帮忙也好,不过切记不能打扰李小友的公务,否则在你嫁人之前,就别想在走出府门半步了。” 苏云雪喜笑颜开道:“女儿遵命!” 两人又闲聊片刻,看时间差不多,李观棋说了句“告辞”便起身离开。 还未出府门,又听到身后传来声清脆的女声:“李观棋!” 李观棋顿足,看着小跑过来的苏云雪,脸颊微红,香汗浸出,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云雪樱唇微启,颔首低眉,俨然一副少女怀春的羞涩模样。 “不知道当不当讲的话就不用讲了。” 李观棋冷淡回应,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只剩下苏云雪凌乱在风中,咬了咬唇道:“该死,竟敢如此轻视本小姐!” …… 冷风仍在肆虐,卷起李观棋单薄的衣衫。 他的面容依旧冷峻,但步伐却越走越快,因为这条路正是回家的方向。 吱呀! 大门推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李笙儿娇小的身躯,她聚精会神地收拾着院内杂物,一双嫩白的小手冻得红里发紫。 李观棋柔声道:“笙儿。” “哥哥!” 李笙儿笑容散开,晃动着小脚丫飞速跑进,“哥哥你终于回来啦,听说你被抓入狱,还带兵前去剿匪,笙儿都快担心死啦!” “咳咳!” 屋内传来咳嗽的声音,沈秀芳急切道:“是观棋回来了吗?” 李观棋掀起门帘,扶住正要下床的母亲:“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沈秀芳面带慈爱,如获至宝般地轻抚着儿子的头发,“本来想让笙儿去城门口接你的,但我这身子,哎——” 李观棋安抚道:“娘亲放心,儿子一定会猎到熊瞎子,把您的病治好。” …… 翌日。 李观棋早早起床,赶往了李记肉铺。 他这两天忙着剿匪,铺子内的生意肯定堆叠成山,急需处理。 人还没踏进屋子,便看见孙绍几人伏在案头,或拨动算盘,或提笔造册,略显疲惫。 李观棋问:“你们晚上一直在这?” “害,现在铺子生意这么好,我们每天兴奋得是想睡也睡不着啊!” 孙绍强打着精神道。 “李掌柜,你现在荣升司长,以后咱们这肉铺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我等若不勤奋点,以后不得成了拖后腿的了。” 王权打着哈哈。 话音刚落。 踏踏踏! 冗杂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只见数以百计的百姓商贾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一窝蜂地涌在店面门口: “李司长,我这还有几十斤的山货!” “我新打到了五只雪兔,不过是第一次和咱这肉铺做生意,就不要钱了!” “李掌柜,某家来和您签字据来了,另外带了两瓶上好陈酿,你可千万得收下!” 前来的无一不是猎户商贾,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并非全都因为利益往来,而且百般谄媚地想要讨好。 毕竟,李观棋斩山匪,被破格录用为巡检司司长。 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才如此急不可待地前来拍马屁,省得被日后清算。 “我去,还有不少猎户正在赶来,李掌柜你现在在洛北县可是如日中天了啊!” “还有白给的!观棋,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开门迎客啊!” 孙绍两眼直放光,忍不住催促道。 李观棋神情肃穆,向前一步:“若是正常做生意,在下自然欢迎,若是还有什么其它心思,就先请回吧。” “什么,竟然不收礼?” “遭了,一定是李司长嫌咱们来的晚了!” “也可能怪咱们拿的东西次!” 众人面色凝重,个个如临大敌! …… 第72章 黄皮子大仙 “李司长息怒,若是嫌东西不好,拟个章程就是。” “对对对,我们这些猎户以后全得倚仗李司长,回家多筹备些也无妨。” 众百姓急忙说道。 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在李观棋升任巡山司司长,方圆数里的山峰都由他约束看管,还不是想怎么敛财就怎么敛财。 更何况在百姓的心目中,无官不贪,李观棋越是这么说,他们越会觉得是在怪罪。 李观棋覆手而立,声朗气清道:“我有一言,诸位静听。” “李某虽然担任司长,绝不会同那些贪官污吏一样徇私枉法,搜刮民脂民膏,不过我确实先想了三条章法。” “呵呵,我就知道。” “换汤不换药嘛这不是。” “适当出点血也行,千万别狮子大开口啊。” 众人抿了抿嘴。 “一,凡进山打猎者,绝不能互相使绊子,猎队出发时,先定好如何分配,若有巧取豪夺,出尔反尔者,必会重责!” “二,凡在李记肉铺出售山货者,每斤收取一文铜钱,用作巡山司储备银两,以备不时之需,这些钱我会严格登记在册,每天公示,诸位也可随时查验。” “三,巡山司成立,猎队扩招,有意向者皆可报名,接受正规训练。” 此话一出,刚才还摇头叹气的百姓顿时一扫颓势。 他们比谁都明白这三条章程的含金量。 重责之下,钩心斗角,妒忌滋事者会大。大减少! 储备银两,进山打猎者的安危也能得到保障,而且每斤只收取一个铜板,众人依旧能有赚头! 至于最后一点那就更不用多说了,李观棋手下共有四人,老瘦弱莽,参差不齐,但经过李观棋数天调教,个个都能杀狼宰蟒,勇如猛虎,实在令人心动至极! 当然,最让他们震惊的,是李观棋并没有借机敛财,作威作福,这让饱受欺压的百姓,得以在无边黑暗中见到一丝耀眼的曙光! “李司长心系百姓,我等实在佩服!” 欢呼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开门,迎客!” 伴随着李观棋一声令下,孙绍等又开始忙得不可开交,时间一晃便来到了晌午。 “今天又多增了七八家酒楼酒肆,山货清单已经核对好送了出去。” “木匠铁匠进入演武场,准备开始扩建了!” “李掌柜,今天收到的储备银已完成造册!” 孙绍王权陈老刀三人精神抖擞,干劲十足地汇报着工作。 王权问:“李掌柜,我们接下来该干啥了?” “睡觉!”李观棋看了一眼天色,“申时随我进山!” “哈哈,这一通忙活下来,差点都忘了咱们的本职工作是啥了!” 王权一拍大腿。 孙绍也摩拳擦掌道:“时间过快点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 须臾间,申时已到。 五人已经整装待发,沿着山峰一路北行。 陈老刀问:“李掌柜,咱们这是要猎杀什么猛兽?” 李观棋淡淡道:“狼群。” “狼!”王权咽了口吐沫,“李掌柜知道它们在什么地方?” 李观棋道:“之前吴大状设计,我等遭遇袭击,下山时我已经观察了它们撤退的路线,找找看吧。” 话音刚落,一条毛发棕黄,体型较小的走兽忽然从山缝中窜了出来,动作迅捷地朝洞穴跑去。 “来货了!” 王权先声夺人,扣动扳机,“嗖”的一声轻响,弩箭穿空而出。 就在这一瞬间,陈老刀忽然按低了王权的胳膊,准心一低,登时射空,擦着那走兽的皮毛飞过。 王权皱了皱眉:“老刀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老刀幽幽道:“你小子是不是疯了,连黄大仙都敢招惹。” 王权又问:“什么黄大仙?” “就是黄鼠狼,这玩意邪性得很,向来是眦睚必报,黄皮子讨封的故事你们应该都听过吧。” “听过听过!”孙权抢着回答,“戏文里说,黄大仙修炼到一定境界以后,就会跑出来拦人讨封,问自己像不像人之类的,要是给出一个正面回答,就能借助这种“口封”之力,加速修行!” “反之修炼失败,便会对被讨封者展开报复!” “没错。”陈老刀点点头,“你看那黄大仙,现在连跑也不跑了,正站在山壁上恶狠狠地盯着咱们呢!” 王权循声看去,果然瞧见那细长的身躯一动不动,瞪着双阴森的双眼,尖牙外翻,神色可怖。 冷风一吹,王权顿时打了个寒颤,壮着胆子道:“一头畜生罢了,狗屁的黄大仙!” “听说城中有人一直想买活的黄鼠狼,小爷正好擒住卖个高价!你们快麻溜地帮我打掩护!” 说罢,他迈开脚步,飞快地冲了出去。 那黄皮子喉咙叽里咕噜一通乱叫,随即向后一转,跃进林中。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陈老刀嘴里嘀咕一声,架起连弩,“嗖嗖嗖”连射几箭。 瞄准的并非黄皮子的身躯,而是封住了它的去路。 “看你往哪跑!” 王权已经越逼越近,一个猛扑,抓住黄皮子短细的后肢,“什么黄大仙,要真有什么通天本领,还能被小爷抓住?” 他轻蔑一笑,正要将黄皮子拎起装入袋中。 忽然闻到一股极其难闻的臭气,熏得他胃里一阵翻涌,头晕目眩了起来。 紧接着便看见一张诡异的怪脸,两颗眼珠发出恶毒的冷光,王权虽然感觉到了危险,但身子却不听使唤般,根本动弹不得。 紧接着黄皮子张开大嘴就咬了过去。 眼看尖锐的牙齿就要将王权的脸皮给撕下,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李观棋及时赶到,一脚踹在黄皮子腹部,将它踹飞十数米。 阿青则是扣动扳机,箭矢穿进黄皮子的背部,滚落地面。 “吼吼!” 黄皮子呲牙咧嘴地怪叫两声,钻入洞中,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 “王权,王权!” 孙绍喊了两声。 王权却没有丝毫反应,木讷地注视着前方。 “嘶!” 孙绍等倒吸口凉气,汗毛竖起道,“这小子不会真惹上什么脏东西了吧!” 第73章 伏击狼群,收获颇丰! 李观棋冷淡道:“是臭气。” “啥玩意?”孙绍问道。 李观棋解释道:“黄皮子遇到危险时,会释放一种极其难闻的气体,吸入体内以后会让人变得晕眩麻木,王权就是这种情况。” 孙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戏文里说被黄皮子瞪一眼就会被附身,变得恍恍惚惚,失去意识,原来是这么回事。” 陈老刀问道:“李掌柜有法子治吗?” “倒也不难。”李观棋在嘴里含了口水,“噗呲”吐在了王权脸上。 几秒钟过后。 “呼呼呼!” 王权大口地喘着粗气,扶着地面“哇哇”地呕吐片刻,才恢复了意识。 随即面露惊恐,心有余悸地吼道:“邪门,太他娘邪门了!” 陈老刀道:“都说让你别招惹黄大仙你不听,要不是李掌柜那一脚,你整个脸皮都得被撕下来!” 孙绍也跟着调侃道:“而且你现在惹怒了黄大仙,以后说不定还会一路跟着你回家,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李观棋知道两人是有意捉弄王权,摆了摆手打断道:“行了,再给王权吓出个好歹来,先干正事要紧。” 陈老刀“嘿嘿”笑道:“谁让这小子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呢,这下长记性了吧!” 刚说完。 嗷呜! 一声尖细的吼叫划破长夜。 “是狼群!” 李观棋眉头一皱,噤声打了个手势,五人立即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蹲住。 孙权小声问:“咱们在的地方不会真是狼群的老巢吧!” “狼窝倒不至于。”李观棋淡淡道,“现在酉时快过,正是林中野兽出来觅食的时间,我们就在此地埋伏好,等狼群一到,就杀它们个措手不及!” “好!” 几人给予肯定的回应,手指落在扳机的位置上,全部进入戒备状态。 山林中传来“簌簌”响声,而且这声音越来越近! 只见两头身躯细长,四肢健硕的猎豹从林中窜出,身后跟着的正是围攻它们的野狼。 眼看前方无路,猎豹蓦然停住,矫健的身躯向后反扑。 这一击迅猛快捷,须臾便将追的最近的野狼按在地面,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吸食血液! 但奈何狼群数量庞大,而且配合尤为默契,两狼发足狂奔,将猎豹撞飞,五狼紧跟其后,颈腹背足尾,五处要害,死死钳住! 其余的野狼则是前仆后继地冲上前,尖锐的利齿扣进两豹身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头猎豹已经完全被咬死! “真他娘生性啊!” 看见如此血腥的一幕,王权等屏息立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便是狼的魅力,一头或者两头虽然不足以对抗老虎狮子等猛兽,但一群狼,却是可以继往开来,所向无敌! 李观棋静观其变,喃喃道:“时间差不多了。” 刚要发号施令,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阵阵凉意,仿佛有双恐怖阴森的眼睛,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转过身,赫然瞧见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 而且这头野狼身躯彪悍,个头是那些群狼的两倍有余! “是狼王!” 李观棋大喝一声示警。 那狼王受惊,张开血盆大口扑将上来。 李观棋向后一闪,抵狼口,抓狼足,用力甩出。 黑夜中蓦然划出一道圆形弧线,狼王被扔出十数米,落地时四爪扣地,不至摔倒。 “我滴个亲娘!” 孙绍等骤逢此变,浑身都惊出冷汗。 若不是李观棋发现及时,此刻非死即伤! “两人架弩,三人搏狼!” 李观棋当机立断道。 毕竟,群狼动作快如闪电,若是一味射杀,效果甚微。 所以只能和野狼肉搏,另外两人架弩射击,才能扭转局势! 伴随着命令发出,阿青和王权分别朝东西两侧冲出,站在高处蓄势待发。 李观棋陈老刀孙绍三人则是手持兵械,杀入狼群! “嗷呜!” 狼王仰天咆哮。 群狼闻声纷纷停住分食的动作,一窝蜂地涌上前来。 李观棋首当其冲,纵身掠起五尺,一脚踹在左侧狼身,右手刀猛力劈下,右侧狼首顿时分离,顷刻间击毙两狼! “还得是李掌柜啊!” 陈老刀感叹一声,挥舞着手中大刀,震慑得三狼不敢靠近。 与此同时,嗖嗖嗖! 三声轻响过后,又有两狼被箭矢射穿身体,余下那只狼越树蹬壁,矫健的身躯跳起两丈,气势汹汹地冲将上来。 陈老刀一刀斩空,被扑倒在地,肩膀已经被狼爪扣出血痕,眼看就要被咬中大腿。 孙绍及时赶到,举起铁叉刺进狼身,阻止了悲剧发生。 一番交阵下来,群狼已死其五,还有十余只正在快速逼近。 李观棋见状只能如法炮制,先行击杀这只新上任的狼王,届时狼群没了主脑,方寸必会大乱! 踏踏踏! 他踩着石壁一路狂奔,期间刀出如龙,又斩杀两狼,刀刃所向,直指狼王咽喉。 那狼王灵巧躲过,后足猛蹬,状如牛犊的身躯猛力撞向前方。 李观棋单手撑地,如弹簧般跃起,寒刃从地面挑飞。 嘶啦! 顿时划破狼王腹部,鲜血肠子流了满地! “吼吼!” 狼王面目狰狞,鼻息快速喷出,强忍着剧痛又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 殊不知这正中李观棋下怀,待狼王逼近,李观棋闪电般地出手,扼住狼王颈部用力摔出。 “砰”的一声闷响过后,狼王被摔在七荤八素,李观棋手起刀落,将狼首斩下。 果然,群狼见首领已死,攻守之势骤然转变,阿青和王权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又是“嗖嗖嗖”几箭射出,三狼应声倒下。 剩下四五只已越跑越远,消匿在了山林之中。 “该死,还是跑了几只!” 孙权惋惜道。 陈老刀扫视着地面上的狼尸,笑了笑:“能猎杀十一头野狼已经十分不易,而是还有两只被咬死的猎豹,知足吧!” 须臾间,李观棋等人已经汇合,却唯独少了阿青。 陈老刀环顾四周,见阿青还站在树梢,神情冷漠地凝视着前方,好奇道:“阿青姑娘,你看什么呢,还不下来。” 阿青眉头微蹙,缓缓道:“半山腰好像站了个人。” …… 第74章 熊瞎子诱敌,巨猿报恩! “人?” 几人沉吟一声,爬上树梢,果然看见一个人形轮廓站在半山腰的大树旁。 彼时月光惨淡,那人影变得十分模糊,而且体型比一般的成年人还要大些,像是个披着甲胄,身材魁梧的壮汉。 “奇了怪了,这深山老林的,除了猎户还能是什么人?” 陈老刀皱了皱眉。 越往山林深处,能碰到的猛兽也就越危险,所以一般都是以猎队为单位深入腹地,像这种一人独行的情况十分少见。 而且这地方幽静偏僻,他们也不敢大声嚎叫,以免再将其它凶猛恶兽引了过来。 “那人是在朝咱们招手吗?” 王权冷不丁问道。 黑暗中,那人仿佛举起粗壮的手臂,做着挥舞的动作。 孙权若有所思:“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或者受什么伤了吧!” 王权拍着大腿:“还真有这个可能,而且狼群撤退就是山腰的方向,闹不好就撞一起了!”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观棋淡淡道。 他现在身为巡山司司长,自然要肩负起这个责任,如果真是猎户遭遇陷阱,肯定要出手相助。 几人一合计,将狼豹尸身搬运到一个洞穴中,洞口再盖上枯木残枝作为隐蔽,然后朝着山腰进发。 这大山群峰环绕,绵延数里,不知道是不是林中的寒风太过猛烈,总是能听到些嘈嘈杂杂的低鸣之声。 仿佛有野兽环伺,随时准备扑将出来。 几人已经离得越来越近。 那人影此时又跑到了树后,隐约能看见星点人形。 “喂,老兄!” 孙绍压低声音喊道,并没有任何回应。 “打起精神来了,没准此地还有猛兽藏在暗处。” 李观棋及时预警,先一步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伴随着距离缩短到十尺之内,如水桶般粗壮的大树已经清晰可见。 李观棋声调适中地喊道:“朋友,你现在已经安全了,出来吧。” 那人依旧是猫在树后,王权紧随其后道:“老兄,这位是新上任巡山司的司长,一定会护你周全,大可放心。” 那人影依旧躲在树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是,你聋了还是哑了,听不懂人话吗?” 孙绍有些耐不住性子,走上前就要将那人拽出来。 刚要绕到树后,那人影身形一晃,骤然窜出,近八尺的庞大身躯顿时将天空孤月遮蔽! 几人这时才看清,这直立的身躯毛发棕黑,体型健硕,血盆大口张开,瞪着双煤球般凶狠的眼珠,竟是头熊瞎子!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熊瞎子都有冬蛰的习惯! 而且棕熊具有极强的模仿和学习能力,智商不亚于七岁孩童,这身躯直立,招手动作,便是熊瞎子迷惑猎户最常用的手段! 只是他们缺乏应对熊瞎子的经验,再加上天色昏暗,视线大。大受阻,根本没办法分辨出来。 须臾间,熊瞎子已抬起粗壮的手掌,前爪足足有半尺之长! 孙绍此刻双目圆睁,恐怖之感直冲天灵盖,想撤退时为时已晚,眼看脑袋都要被利爪撕烂。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温厚有力的手掌拉住他的肩头,猛力后拽。 李观棋右手提刀,挡在胸前。 但熊瞎子的前爪虽然相对粗钝,挥击时力量却是出奇强大! 爪尖刀面猛力相撞。 砰! 李观棋连人带刀直接被拍飞了出去,摔落地面滑行数米方才停住。 那熊瞎子一击排空,四肢着地,彪悍的身躯迅速爬行,朝前方发起猛烈攻势。 陈老刀等虽然有着一定的打猎经验,但面对熊瞎子这般沧澜猛兽,已被震慑得头皮发麻。 行动迟缓之下,马上便被横冲直撞地挑飞摔地,满身狼狈。 阿青凭借着娇小身躯,躲过一击,纤纤玉手抓住熊瞎子后背,借着晃动的力量荡上熊背,抽出腕骨小刀刺进熊身。 “吼!” 熊瞎子暴怒吼叫,震颤着身躯将阿青甩出,熊掌猛力拍在阿青腹部,按倒在地。 仅仅是一击,阿青顿时便失去了反制手段。 李观棋此时相距数米,远水难解近火,只得扣动扳机,“嗖嗖嗖”连发数箭。 但那熊瞎子皮糙肉厚,并没有遭受任何实质性伤害。 而且变得更为愤怒,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阿青吞下! “阿青姑娘!” 陈老刀等大喊几声,急得如坐针毡。 忽然。 砰! 又是一声闷响传来,只见一头庞然大物从天而降! 这猛兽毛发雪白,身高两米有余,肩胸上无不隆起着强壮的肌肉,晃动着身躯向前一顶,成功将熊瞎子撞开。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陈老刀等更是满脸震惊。 但见这白毛巨猿并没有袭击他们,而是在救阿青,也来不及细想,赶紧跑上前,将阿青拖到一旁,看管起来。 熊瞎子被这一撞,面目狰狞,凸起的鼻子呼出阵阵热浪,转而攻向巨猿。 巨猿也丝毫不怵,抬臂挥击。 此二兽虽然形态相近,但力量显然不是一个量级,顷刻间巨猿手臂便被划出三道腥红的血痕。 熊瞎子见状又是一咬,却并没有咬在巨猿肩头,而是被一柄寒光如水的刀锋架住。 “吼吼!” 熊瞎子牙齿的咬合力也十分惊人,此刻竟也不避,晃动着硕大的头颅就要将刀身咬碎。 但这宝刀坚硬如玄铁,熊瞎子一通撕咬,连个牙印都没烙上,反倒是自己的嘴巴被划出道道伤口,血流不止。 李观棋使了使力,也并未将刀给拔出来,握着刀柄纵身跃起,“砰砰砰”连踢数脚。 那熊瞎子吃痛,松开利齿。 李观棋瞅准时间,抽刀回身,用力劈出,在熊瞎子背部留下一道血肉外翻的伤口。 熊瞎子疼得是呲牙咧嘴,再加上身上已负了几处箭伤,忌惮之下,也不敢再做搏斗,弯下身躯火速朝山下飞奔。 “想跑,门都没有!” 李观棋一直在找熊瞎子给母亲入药,见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哪肯放过! 正要提刀追了上去,却听身后传来陈老刀急切的呼救:“不好了李掌柜,阿,阿青姑娘疼昏过去了!” …… 第75章 阿青受伤 闻言,李观棋立即折返回去,只见阿青脸色惨白,一团暗红的鲜血从腹部缓缓流出。 熊瞎子力大无穷,连巨猿被抓一下都遭不住,更别提仅仅有十七八岁的少女了。 “先下山。” 这一来一去之间,熊瞎子已经越来越远,纵是有心追也不太可能能追上。 更何况阿青受的伤比较重,他也放心不下,当机立断道:“老刀叔,你带着孙绍王权回去将猎物打包好带下山,我先送阿青去医馆救治。” “好。”陈老刀点了点头,仿佛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李掌柜,这巨猿——” “差点把这茬忘了。” 李观棋转过身,只见白毛巨猿仍站在山林之中,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 “把金疮药给我。” 陈老刀知道他是要给那巨猿的伤口抹药,提醒道:“李掌柜,猛兽反复无常,当心别被伤了。” 李观棋淡淡道:“我之前采血莲时饶过它性命,这巨猿已经通了人性,不会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来。” “嘶!” 此话一出,陈老刀等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这简短的几十个字,却是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 一,李观棋确实采到了血莲,二,李观棋差点将这头两米余高的白毛巨猿宰了! “猿兄,今天多谢你出手相助。” 李观棋感激道,要不是它,阿青此刻恐怕早已葬身熊口! 说话间,金疮药已经撒了上去,巨猿虽然疼得呲牙咧嘴,但没有丝毫乱动。 等药撒完,它又俯下身子,硕大的脑袋在李观棋脸上蹭来蹭去,宛如一只温顺的小猫咪。 “咕咚!” 孙绍等看见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不自觉吞咽着吐沫。 “李掌柜真乃奇人,连巨猿这般凶狠猛兽都能降伏!” …… “猿兄,我还有要事在身,有劳你帮我盯住那只熊瞎子,等我再次进山之时,就在此地碰面。” “还有,那熊瞎子凶猛无比,猿兄你切记不可冒犯。” 李观棋又嘱咐两句。 “呜呜!” 巨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拱手作了两揖,随即跳上山壁,闪转腾挪间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李观棋也没有再耽误,抱起阿青娇柔的身躯,快速朝县城的方向跑去。 现在已过子时,万籁寂静。 还好李观棋经常在医馆拿药,渐渐也有了些交情。 更何况他剿匪的事迹人尽皆知,百姓尊崇,所以大力敲开门后,郎中也没说什么,将两人迎了进去。 老郎中一边号脉,一边查看着阿青的伤口。 李观棋虽然心急如焚,但并未打扰,等郎中收起诊袋,才问道:“大夫,伤得要紧吗?” 郎中道:“肋骨断了三根,索性没伤到肺腑,我开两副药,内服外敷,再静养几天即可。” “多谢大夫。” 李观棋长舒口气,赶紧抓了药,将阿青带回了铺子里。 但很快,他便发现了一个致命问题。 内服倒还好说,但外敷,阿青的伤口在小腹,掀开多有不便,现在天色已晚,他也不好回家去叫醒母亲小妹。 “李观棋!” 正在这时,一声娇喝响起。 李观棋循声看去,只见大门出赫然站着一妙龄少女,冷风掠过,吹在她白里透红的脸颊,甚是动人。 “你怎么来了。” 苏云雪幽幽道:“你还好意思说,父亲已经允了我当个闲差,你怎么进山打猎竟也不喊本姑娘。” “害得我在你家等了好几个时辰,回府之时见铺子亮起了光,才寻了过来。” “原来如此。”李观棋点了点头,“你来得正好,阿青姑娘受伤了,你帮她敷药。” “哦?” 苏云雪沉吟一声,见床榻上躺着一鲜血浸染的少女,眉头紧蹙,时不时发出闷哼。 “你们在山林遭遇伏击了?你没受伤吧。” 苏云雪急忙问道。 毕竟,李观棋的身手他一直有目共睹,即便这样阿青还能受重伤,意味着他们面对的走兽格外凶猛! 李观棋淡淡道:“一会再说。” “哼!” 苏云雪轻哼一声,先将阿青的衣衫解开,尽管她的动作十分轻微。 但衣衫已经粘在伤口处,撕开时连着血肉,阿青额头瞬间沁出香汗。 她一边擦拭着汗珠,一边拿起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洒在伤口,然后包扎好。 “可以了。” 苏云雪拍了拍手掌。 “手法不错。” 李观棋看她包扎得有模有样,颇为惊讶。 不多时,阿青已经醒了过来,刚要起身,忽然感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你的伤需要静养几天,先不要乱动。” 李观棋温声道。 “嗯。” 阿青应了一声,见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过,雪白的肌肤上也缠上了一层绷带,美脸一红,面带娇羞道,“你,你都看见了?” 李观棋一怔:“看见什么?” “你说呢——” 阿青咬着樱唇,刚要开口,又见一明眸皓齿的女子走进,端着碗汤药道:“药煎好了,咦,阿青姐你醒啦。” 阿青美眸微蹙,有些困惑地看着前方。 李观棋介绍道:“她是苏云雪,洛北知县的女儿,刚才就是她给你换衣抹药的。” 阿青看着这少女粉衫貂裘,容貌娇美,神色不由得黯然下来,冷淡道:“多谢苏小姐。” “不用客气。” 苏云雪落落大方的回应。 正说着,门外响起“踏踏踏”的脚步声。 孙绍三人已经赶回县城,将雪橇上的十一具狼尸和两具豹尸全部卸下,放入屋内。 “你们一晚上竟猎到了这么多猎物?” 苏云雪美眸一瞬,惊讶不已。 三人乍见这美貌少女,虽然也一头雾水,但并没有多问,赶紧进屋道:“李掌柜,阿青姑娘没事吧。” “没事,需要静养。” “那就好。” 三人心里悬起的石头终于落下,但表情却没有得以放松,各个皱着眉头,面色凝重。 李观棋很快察觉,问道:“回来的路上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意外倒是没有。”孙绍抿着嘴,神秘兮兮道,“观棋,我们仨往回赶的时候,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仿佛有双眼睛在暗中窥看——” …… 第76章 黑暗中的诡眼 “哦?” 李观棋皱了皱眉。 “哈哈。”苏云雪爽朗一笑,幽幽道,“你们三大老爷们胆也忒小了些,莫不是走夜路时听到什么风吹草动,还以为是撞见了脏东西吧。” 陈老刀打量了锦衣少女一眼,问道:“这位姑娘是。” 苏云雪道:“小女苏云雪。” “原来是苏姑娘。”陈老刀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老夫年近六十,进山出山少说也有千余次,怎么会被黑夜中的异响吓住。” “是啊,刚往山下走时我就有这种感觉,但每次回头张望又什么都瞧不见。” 王权眉头拧成两股绳,声音越来越轻。 李观棋有些不明所以,王权虽然平常看起来大大咧咧,有些不着调,但胆子并不小,而且他们三人都郑重其事地说有东西跟踪,可见绝非空穴来风。 李观棋走到门外,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巷尾纸灯笼里燃起的两团幽火忽明忽暗,加重了黑夜的冷寂。 除了偶尔冒出几声刺耳的猫叫外,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只好说道: “今天辛苦了,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也好。” 三人连轴转了快两天,被李观棋这么一说,顿时哈气连连,将猎物放置好便各自散开,消失在了夜色中。 苏云雪扒着门框,一双美眸眨啊眨地来回眺望:“你说真有什么东西跟了他们一路?” “现在还不清楚。”李观棋如实回答,淡淡道,“怎么,怕了?” “怕你个大头鬼!”苏云雪做了个鬼脸,“本小姐也先回府了,明天再来。” 月明星稀,惨淡的辉光将整个洛北县城笼罩。 落叶摩挲,悄寂无声。 “求求你们,别杀我爹娘——” “快跑,不要管我——” 阿青眉头紧蹙,冷汗频频从脸颊流下,仿佛陷入梦魇般止不住地颤抖着。 “爹,娘!” 她大叫一声,蓦然睁开双眼,身躯已然晃动到了床边,正要摔落地面。 忽然,一双强有力的手掌从她柳腰穿过,揽入怀中,随即又放回床榻。 这种突如其来的安全感让阿青心头一动,抬起美眸,赫然瞧见一张冷峻飒爽的脸庞,意外道:“你没走?” 李观棋倒了杯热茶:“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当然得有人照顾。” 阿青应道:“嗯。” 李观棋撇了一眼少女浑噩的脸色,问道:“做噩梦了?” 阿青点了点头。 李观棋心生怜惜道:“我一向没有揭别人伤疤的习惯,但你如果想倾诉的话,我或许是个可以信任的对象。” 阿青陷入沉思,脸庞露出悲伤的神色。 她樱唇微启,正要开口的动作忽然僵住,清冷的眸子直勾勾地瞪着前方。 白色的窗纸上,赫然闪出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在这似亮还暗的朦胧天色中显得尤为诡异。 李观棋此时背对着窗户,很快便察觉到阿青的异常,抄起一根竹筷猛力掷出! 砰! 窗纸顿时被穿透,留下一道圆形洞口。 等李观棋转过身时,并没有任何发现。 阿青道:“孙绍他们说的没错,我刚才看见那双眼睛了。” 李观棋问:“是人?” 阿青摇了摇头:“不像。” 话音刚落。 便听到街道上传来一阵叫骂之声。 “哪个狗娘养的敢在我家偷东西!” “无耻小贼,别让老子逮到你,否则定要扒你层皮不可!” “老子辛辛苦苦攒的五两银子啊!” …… 阿青问道:“外面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是遭贼了吧。” 李观棋打开大门,见到十几名身穿官衣的捕快在街道上来回穿梭,忙得不可开交。 为首一人身材彪悍,不苟言笑,发号施令完以后,一扭头就看见了李观棋,笑呵呵地迎上前打招呼道:“观棋兄弟,这么早就开门了?” 李观棋应了一声,想起刚才众捕快对他的称呼,拱手道:“恭贺王强兄荣升总捕啊!” “哪里哪里,都是沾了观棋兄弟你的光,要不然苏知县也不会如此器重在下。” 王强丝毫不敢托大。 别的不说,就单从剿灭黑风寨山匪一事来看,李观棋就已经强得出奇。 再加上苏秉正也十分赏识,破格录用他为巡山司司长,随随便便拿出来一件,都是寻常百姓一辈子都难以到达的高度! 两人寒暄两句,李观棋开门见山道:“可是城中遭了飞贼?” “没错。”王强严肃道,“一连有七八家都已失窃,丢的东西也都五花八门,银两,鸡鸭,就连王寡妇家贴身穿的鸳鸯肚兜都被偷了,你说邪不邪门。” 李观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观棋兄弟,我就先不和你闲聊了,王某虽然升**捕,但咱哥俩可不能生分,改天我请你喝酒。” “这个自然。” 说完,王强便召集捕快,挨个去百姓家中搜寻蛛丝马迹。 夜色渐明。 孙权等睡醒后第一时间赶来,李记肉铺的生意依旧火爆,除了百姓和酒楼酒肆的掌柜,还有不少想加入巡山司的猎户。 李观棋见状道:“老刀叔,你经验老道,行事稳重,挑选和训练的事情就由你来操办。” 陈老刀受宠若惊:“在下一定办好。” “王权,今天你留在店铺,照顾阿青,处理山货,顺便再招两个杂役,工钱你看着给,别太小气就成。” “是。” 眼看陈老刀和王权都被安排好,孙绍有些耐不住道:“那我呢?给我也找点事做呗!” “不要急,你的任务可比他们重多了。”李观棋笑道,“清点出一批山货,再买两匹马两辆推车,随我出城!” 现在洛北县的供货市场都已经开拓得差不多,随着越来越多的猎户出货,势必会造成挤压。 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搞定周边县城的渠道,届时山货分销,买和卖才能保持绝对的平衡。 “好嘞!”孙绍干劲十足,仿佛想到了什么,面露为难道,“观棋,推车倒还好说,但咱们县城没有养马的马场,不好买到,要不用牛来代替?” 还不等李观棋回答,便听一阵清脆的女声响起:“我有!” …… 第77章 出城卖货,开拓渠道!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苏云雪牵着两匹骏马走了过来。 这两匹骏马毛发棕红,鲜艳如血,脚力雄健,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好马。 孙绍两眼顿时放光,凑上前好奇道:“苏姑娘,你不是说自己是农户的女儿吗,上哪搞了两匹骏马出来。” “山人自有妙计。” 苏云雪神秘一笑,她并非有意掩饰身份,只是想着自己身为洛北知县的女儿,知道的人越多,相处起来反而更加拘束。 “妙,太妙了!” 孙绍止不住地赞叹,如获至宝般在马身来回抚摸。 单从脚力和耐力来看,牛或者是骡子根本没得比,最重要的是,还足够拉风! “走吧。” 李观棋纵身跳上马鞍,和孙绍共乘一驾。 苏云雪也不甘示弱,双足点地,骑在马背,勒紧缰绳,扬长而去。 …… 日上三竿。 自从黑风寨的山匪被尽数剿灭以后,宣化县做生意的百姓也逐渐多了起来,大有万物复苏的迹象。 城门口处,正有两人赶着牛车,车上拉满了野味山货,徐徐前进。 “峰哥,为了从那些猎户手里收货,咱们可是快把家底都掏空了,不会赔个底朝天吧。” 王春兰忧心忡忡道。 “放心,之前已经试过水了,每次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卖光,等走完这趟,赚了钱再多进点货,说不定假以时日,能将李观棋那个兔崽子的生意全抢过来呢!” 李峰兴致勃勃道。 他在公堂上坑过吴大状一次以后,本来想着买点好酒好菜去赔礼道个歉。 没想到这小子出城之后就没再回来过,此番正好顺了他的心意,和王春兰一合计,继续干起了收货卖货的勾当。 不过当时身上的钱财都被恶蛟屠丰打劫一空,囊中羞涩,便想方设法地从李大发老俩那搞了十几两银子,用作周转。 “卖山货了哟,雪兔肉,山雀肉,狍子肉应有尽有,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到了市集,李峰扯开嗓子卖力地吆喝起来。 “等你们好几天了,怎么才来。” “我要两斤兔子肉!” “狍子肉怎么卖啊,上次吃完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霎时间,大批百姓商贾涌了过来,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说得没错吧!” 李峰洋洋得意,“雪兔肉二十五文一斤,狍子肉四十文!” “怎么又变贵了?” “对啊,上次还是二十文呢!” 众人皱起眉头,表示不满。 毕竟宣化县比洛北县还要贫穷,百姓的购买力有限,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李峰板着脸:“现在这天寒地冻地,哪有那么多野味,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收来的,你嫌贵我还嫌贵呢!” 有人叹了口气:“哎,那就来一斤半吧!” “好嘞。”李峰快速割肉上称,“一斤八两,正正好好。” 王春兰正要收钱。 忽然听到有人大喊:“那还有人卖山货,足足拉了两大车!” “什么?” “货比三家,走,上那瞧瞧去!没准更便宜呢!” “……” “哎,别走啊!价钱好商量,再便宜点也成!” 李峰急忙挽留,但压根无济于事。 霎时间,围在他车前的百姓商贾已经全部走光! “他奶奶的,那个乌龟王八蛋敢来老子这里抢生意!” 李峰勃然大怒,吃人的双眼刚扭过去,顿时如同被雷劈了般怔在原地。 因为他看见的不是别人,正是李观棋! “又是这个孽障!” 李峰双拳紧握。 自从李记肉铺开张,平价收购山货以后,他就算打到猎物了也根本没地方可卖。 所以当时才不顾一切地和吴大状狼狈为奸,现在更是连这条路都要被堵死! 想到这,夫妻俩怒火中烧,大步流星地冲进人群:“李观棋,你小子什么意思,抢生意是吧!” 李观棋远远就看见了李峰夫妇,只是懒得搭理而已,冷淡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卖我的山货,关你们俩屁事?” “好好好!”李峰咬牙切齿道,“卖山货是吧!” 他转过身冲着百姓道:“无论这小子卖什么价,老子统统比他便宜五文!” 此刻的李峰俨然急红了眼,已经开始破罐子破摔。 至于王春兰,虽然心疼这白花花的银子,但转念一想,若是能够借此抢占宣化县的市场,再想办法把亏掉的钱赚回来就是。 苏云雪皱着眉头道:“你们两个这不是恶意压价吗?” “老娘乐意!”王春兰趾高气昂道,“你们不服气也跟着降价啊,反正我们就这一车,看谁亏得多!” “你!” 苏云雪很少遇到这种泼皮无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怼回去。 “哈哈哈!” 王春兰见嘴上占了便宜,发出刺耳的笑声。 但笑着笑着,声音又戛然而止。 因为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虽然表明要贱卖山货,市集上的百姓照样是无动于衷。 “奇了怪了,宣化县的百姓都是傻子吗!” 王春兰嘟囔一句,双手叉腰道,“喂,你们有没有听懂老娘的话啊,我们卖得比这小子便宜,还想不想吃野味了!” 任她叫喊得震天响,周围百姓丝毫不接话茬,全都注视骏马旁这冷峻青年,颤抖着嗓音道: “您,您就是李郎君?” 李观棋疑惑道:“你们认识我?” “认识,太认识了!” “全靠李郎君剿灭黑风寨的山匪,我等才敢出来做生意!” “李郎君,您就是我们宣化县的恩人,老婆子先行给您叩头了!” 霎时间,众百姓激动得热泪盈眶,说话便有几人弯曲膝盖,要跪倒在地。 李观棋见状急忙搀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诸位无需行如此大礼。” “好,说得太好了!” “我等一直想去洛北县当面谢谢李郎君,您来了正好!” “对对对,以后只要是李郎君的山货,我们大家伙全都收了,哪怕卖贵点也没关系!” 众人感激涕零,更有甚者直接从袖子里掏钱,就要往李观棋手里塞。 “卖贵点也行?这踏马是人嘴里能说出来的话吗!” “完了,全完了!” 看见眼前这幕,李峰夫妇彻底麻了! …… 第78章 你的下场一定很惨! 他们本来还想着打打价格战,就算自己亏了,也能恶心恶心李观棋。 哪曾想李观棋带兵剿灭山匪的消息早就人尽皆知,宣化县的百姓看见他就跟看见亲爹一样,计划还没实施就已经胎死腹中! 李观棋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诚信公道,所有山货均按照市场价出售,绝不会溢价!” “有这种好事?” “李郎君这里兔子肉多少钱一斤?” 李观棋回答:“十文。” “山雀肉呢?” 李观棋又道:“八文。” “果然便宜啊!” “李郎君不仅帮宣化县肃清了山匪,就连卖的野味都这么便宜,比某些脏心烂肺的玩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我要两斤!” “给我称五斤,反正现在天气冷,一时半刻也放不坏,存起来慢慢吃了!” “还有我!” 一时间,围观百姓一窝蜂地涌上前,付钱拿肉,生怕晚一秒就直接被抢光了! 与此同时,巷尾暗处。 两个身材魁梧,贼眉鼠眼的大汉窃窃私语道: “这不是前两天多管闲事那小子吗?” “对对对,就是他,格老子的,竟然还敢来宣化做生意,你在这盯着,我去禀报公子!” …… 半个时辰不到,两车山货已经卖掉一大半。 至于李峰王春兰夫妇两人,生意惨淡冷清,只有干瞪眼的份。 “想不到这山货在宣化县更受欢迎,早知道再多拉两车了。” 孙绍见还有不少百姓闻讯赶来,他们拉过来的野味根本不够卖! “这趟只是为了试试水,等再来的时候就不会是这幅光景了。” 李观棋淡淡道。 虽然吴大状和李峰两人出城卖货确实挣了钱,但挣了多少,此地行情到底如何,也不得而知。 所以他才备了两车,不过这卖货的速度却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 “干脆这样吧,咱们在宣化县开个分店,雇人打理,每天派人送货,岂不更简单。” 苏云雪闪烁着美眸道。 她虽然是官宦子弟,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处理起这腥味浓烈,而且沾着血水的野味,丝毫没有嫌弃,反倒是乐在其中。 “好主意!” 孙绍点点头,动作快速地割肉收钱。 正在这时,一声冷喝骤然响起:“谁让你们在这做生意的!” 唰唰唰!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七八个身穿青布衫,凶神恶煞的大汉走了过来,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 苏云雪浅浅笑道:“昨天我三姑家新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那为首大汉一愣,冷声道:“你三姑家生儿子关我屁事!” 苏云雪幽幽道:“那本姑娘在这做生意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哈哈哈。” “这女娃伶牙俐齿,生得好聪慧啊!” 众百姓发出哄笑。 那大汉脸色一沉,气急败坏道:“你!” “你什么你,想打架不成,老子可不会怕你们这些泼皮无赖!” 无论是洛北还是宣化,都不乏一些欺行霸市之徒。 为此孙绍早已经习以为常,撸起袖子就要干仗。 “给我打!” 大汉一声令下。 眼看冲突愈演愈烈,忽听一声冷喝传出:“住手,这光天化日的,你们在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说完,几名大汉纷纷怔在原地,随即让开一条通路,恭敬道:“公子!” 眼前,赫然出现一位锦衣华服,长衫折扇的公子哥,手中玉扇微微摇摆,凌厉的眼神在人群中一扫而过。 被瞪到的百姓纷纷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愣了几秒,公子哥的目光在人群中落定,问道:“你就是李观棋?” 李观棋没有回答,已经猜到了这些不速之客为何而来。 因为他已经看见躲在人群身后的爪牙,正是在剿匪之夜围追堵截那貌美女子的人。 大汉呵斥道:“臭小子,我家公子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说话客气点,这样就有辱斯文了。”公子哥微微一笑,“刚才这位小美人说得没错,几位卖山货本公子管不着,但什么人买,这可就和本公子有关系了。” 闻言,大汉脸色一阴,冲着百姓厉喝道:“都听懂了吗,谁敢跟这小子做生意,就是和我们吕公子作对!” 此话一出,众人谈虎色变,刚才还抢着卖肉的人群登时后退好几步,面露惊恐,吓得是大气都不敢出。 有几个百姓壮着胆子走上前,低声道: “李郎君,此人名叫吕玉堂,是我们宣化城一霸,你怎么把他给得罪了!” “对对对,他爹吕雄是宣化出了名的豪绅,而且还跟县太爷沾着表亲,赶紧赔礼道个歉吧!” “……” 听到几人推崇的声音,吕玉堂嘴角上扬,内心满是优越感,神色不屑地瞪了李观棋一眼: “这就是惹怒本公子的下场,你现在跪下磕头的话,本公子倒是可以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惹怒你什么下场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一点,你再不滚的话,下场一定会很惨。” “李郎君,你怎么还说呀,不要命啦!” “完了完了,赶紧来个人去报官啊!” 众人听到李观棋的逆天言论,心中暗捏一把冷汗。 “霸气外露,找死!你们几个,给我狠狠的打!” 吕玉堂面色骤阴,发号施令的话还没说完。 只听到“砰”的一声脆响。 李观棋的拳头已经先一步砸向他的鼻梁! “哎哟!” 这突如其来的一拳顿时被将吕玉堂打懵,鼻梁断裂,暗红的鲜血从鼻孔快速流出。 “敢打我们公子,兄弟们上!” 为首大汉一个箭步冲上前,沙包大的拳头用力挥出。 但还没碰到李观棋一根头发,便被捏住虎口,缓缓掰弯。 “啊,疼疼疼!” 大汉手臂已然弯成九十度,满脸横肉的脸庞因剧痛变得扭曲,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 “你们谁还想试试这滋味,大可靠近身来。” 李观棋目光如炬,冷炙的双眸瞪得几人心底直发毛。 不由得顿足原地,哪个还敢向前! 李观棋先是如同丢野狗一样将大汉扔开,再拎起吕玉堂的衣领。 啪啪啪! 左右开弓的扇了十几个大嘴巴,随即抬起一脚将他踹飞。 只见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吕玉堂已重摔倒地,狂呕不止! …… 第79章 廖志大公无私,萧小姐及时救场! “嘶!” 众百姓看见眼前这幕,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怎么也也没有想到,李观棋竟然敢当街殴打吕家公子! 但他们被吕家欺负惯了,各个恨得咬牙切齿,忧心忡忡之余,不免也心中暗爽。 “何人在此闹事!” 忽然,几名身穿青衣的捕快及时赶到,快速地拨开人群。 “衙门的人来了!” “不好,吕玉堂和县太爷关系匪浅,这帮捕快还不得把李郎君的皮给扒了!” “李郎君,快些逃命吧!” 有人催促道。 为首一人面色严肃,腰佩银刀,正是廖志。 他看清伤者的脸以后,表情颇为惊讶,快速走上前扶起:“吕公子,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不等吕玉堂开口,在旁边看了好一会热闹的李峰夫妇率先开口道:“就是这小子当街行凶,官爷赶紧把他抓起来,押去衙门狠狠打个几十大板!” 本来他们都打算打道回府,另作打算,忽见有恶霸闹事,搅了个天翻地覆,正好遂了他们的心意。 “简直岂有此理!” 廖志“腾”地站起,正要拿人。 目光转去的瞬间顿时愣住,表情又惊又喜道:“李郎君,你怎么在这!” 李观棋道:“李某来宣化县做生意,不曾想碰见仗势欺人的主,出手惩治了一番。” “廖捕头可是要抓在下?” “这——” 廖志面露难色,须臾咬了咬牙道,“李郎君你剿匪有功,屡次救我等于危难之中,我廖志若恩将仇报,那还算是个人吗!” “而且也是这吕玉堂闹事在先,李郎君何罪之有!” 轰!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按照吕玉堂显赫的背景,就算师爷来了也客气有加。 这廖志竟然为了李观棋,敢和吕家对着干,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至于吕玉堂听到这话,更是气的浑身都在猛颤,怒道:“姓寥的,你小子是不是吃屎迷了眼,不知道本公子是谁吗!赶紧抓人!” 廖志呵呵冷笑:“你闹事在先,辱骂在后,来啊,把这浪荡子锁起来!” 他的话说完,站立两侧的官兵投鼠忌器,竟是丝毫未动。 “哈哈!”吕玉堂得意大笑,“就凭你一个小小捕快也想抓本公子,你配吗!” “怎么廖大哥你竟成捕快了?” 李观棋顿感不解。 黑风寨的山匪成功被剿灭,王强也升**捕。 这廖志有功无过,没升职也就罢了,反倒降职是何道理。 廖志面色灰沉,无奈苦笑道:“李郎君有所不知,我等得胜回城之后,功劳全被汤师爷揽了去,还在马大人面前说我阳奉阴违,协助有误,这一来二去,我便成了捕快了。” “原来如此。” 李观棋点了点头。 想廖志和王强一样,都属于实打实认真做事的干吏。 但顷刻之间,一个被赏,一个被罚,结果有如云泥之别。 “不过李郎君也无需担心,反正我现在已经成了捕快,大不了脱去这身官服就是!我廖某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 说罢,廖志也不再发号施令,径直走上前,要将吕玉堂擒拿。 这时。 哗啦啦! 冗杂的脚步声似是从四面八方响起,只见数十名青衣布士从街道涌出。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不怒自威,腰间挂着把银鞘素剑,声音洪亮道:“谁这么大胆,竟敢欺负到我家公子头上了!” 廖志不卑不亢道:“吕玉堂当街闹事,辱骂本捕快,我乃依法论处。” “我呸!”那汉子吐了口吐沫,“你一个小小衙役,芝麻大小的官,也敢在此口出狂言。” “你若再敢往前一步,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滚啊!” “什么东西!” 身旁的爪牙大骂叫嚣。 廖志丝毫不惧,步子刚迈出,忽然被一双温厚的手掌拉住。 李观棋神色动容道:“廖大哥重情重义,李某铭记在心,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廖大哥动手了。” “竖子好大的口气!” 那汉子冷笑一声,回过头作揖道,“这些刁民该怎么处置,还行公子示下。” 吕玉堂擦拭着嘴角的鲜血,双眸迸发出一抹暴戾之色:“给我狠狠的打!” “是!” 汉子大手一挥,身后的青衣布士登时向前一步。 “他娘的,欺人太甚!” 孙绍抄起暗桌上的杀猪刀,叮嘱道,“苏姑娘,待会打起来你躲远些,省得溅你一身血!” “看不起谁呢。” 苏云雪冷哼一声,拿起压在案板下的连弩,“本姑娘箭法好着呢,待会谁动我射谁!”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眼看双方就要动起手来。 踏踏踏! 又是一阵响亮的马蹄声响起。 前方蓦然变得尘土滚滚,众人耳边只听到阵轻微嘶鸣的声响。 等尘烟散去,街道尽头赫然出现十几匹骏马,飞速朝他们逼近! 为首一人穿着白衣银履,腰上裹着一条玉带,那玉带中间还有颗明晃晃的玉珠。 而且此人虽然打扮得像男子,但一双美眸明艳动人,肤若凝脂,不难瞧出是个女儿身。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都被这十几匹骏马吸引,窃窃私语道: “这不是萧家千金吗,怎么打扮成这样了。” “废话,萧小姐一向潇洒惯了,出门时皆会束衣紧带,不过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这还用说,萧阮芷和吕家公子订有婚约,一定是帮未婚夫出头来了!” “哎,李郎君这次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 话虽这么说,但吕玉堂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反而脸色阴沉,面带恨色,声音却十分温和地说道:“小芷,你怎么来了。” “小芷也是你能叫的,我和你很熟吗?” 萧阮芷秀眉轻拧,含情脉脉地看了李观棋一眼,气势如虹道,“吕玉堂,李郎君是我的朋友,你若再敢惹事生非,信不信我让这些马儿把你等踩个稀巴烂!” 轰! 此话一出,众百姓顿时变了脸色。 “我没听错吧!萧小姐竟在帮李郎君说话?” “我滴个乖乖,而且还是当着未婚夫的面,这到底啥情况啊!” …… 第80章 萧家小姐的手笔:送钱,赠马! “朋友。”吕玉堂冷哼一声,“别忘了,我还是你未婚夫呢。” 萧阮芷清冷道:“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了,谁定的婚约你找谁去,我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嫁给你,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萧阮芷,你不要太过分!” 吕玉堂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这话要是私下里说说也就算了,但此地聚集着大量宣化县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天就能将这些话话传得人尽皆知。 到时候自己这吕家公子的脸往哪搁? 萧阮芷丝毫没有给好脾气:“过分就对了,你以为我现在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赶紧带着这些泼皮无赖滚,否则就等着给你的手下收拾吧!” 说完,她勒紧缰绳,骏马前足腾空,发出一声洪亮的嘶吼。 身后的十几匹骏马也都紧随其后,鸣叫声振聋发聩! 众人的心脏顿时加剧跳动,耳膜都快被震穿。 “你!” 吕玉堂气得咬牙切齿,但颇为忌惮萧阮芷身后体型彪悍,神采飞扬的骏马。 再加上还有廖志这条疯狗,俨然一副要把自己抓进大牢的做派,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你打本公子的事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算了的!” 恼羞成怒之下,吕玉堂只得将全部怨恨都倾泻在了李观棋头上,恶狠狠的撂下句狠话,狼狈离开。 其身边的爪牙则是紧随其后,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李郎君。” 萧阮芷画风一变,含笑下马道,“上次承蒙李郎君搭救,小女不胜感激。” 李观棋淡淡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哈哈!”一头戴斗笠,面庞清瘦的瘦高男子大笑道,“萧小姐,我说什么来着,李郎君开口的第一句话定是这八个字。” “你赢了行吧!”萧阮芷甩出一个白眼,眼角轻轻瞥了李观棋一眼,幽怨道,“都怪你,害我输了三瓶上好的女儿红。” 李观棋尴尬一笑,问道:“这位是?” 萧阮芷引见道:“这位是我萧家马场的马夫长肖安,肖大哥。” “嗯。” 李观棋点点头。 汉子肖安拱手道:“李郎君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实不相瞒,肖谋也是一个武痴,希望有机会能得到李郎君指点一二。” 李观棋欠了欠身:“肖兄言重了。” 说完,只见萧阮芷使了个眼色,身侧的随从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钱袋子递上前。 李观棋问:“这是何意?” 萧阮芷道:“李郎君还有多少山货,小妹全都收了。” “我去,这里面少说也有二三十两吧。” 孙绍咽了口吐沫。 萧阮芷微微一笑:“李郎君的肉铺在洛北县经营的如火如荼,上我们宣化县开分店也是迟早的事,这多出来的就当是小妹入股的钱了。” 李观棋潇洒随性惯了,最讨厌的就是虚情假意,并没有再做推辞,将钱袋子接过。 “爽快!” 萧阮芷美眸里闪烁出几分欣赏之意,随即拍了拍手。 又见一马夫牵着两匹毛发雪白,气宇轩昂的骏马走进。 萧阮芷声音清脆道:“这是我萧家马场的白龙驹,可日行千里,一并送给李郎君。” “这——” 李观棋正要说些什么。 萧阮芷纵身一跃,已跳上马鞍,英姿飒爽道:“小妹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他日李郎君再来宣化,小妹定当设宴款待,把酒言欢!” “驾!” 萧阮芷调转马头,快鞭落下,十几匹骏马同时扬蹄,顷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孙绍忍不住赞叹道:“这萧家小姐果然是个性情中人,观棋,咱们这趟宣化没白来啊,货全卖光了不说,还白得了两匹白龙驹。” “啧啧!看着就好马!” 苏云雪冷不丁道:“你这话说的,我找来的就不是好马了?” “都是,都是!”孙绍赔着笑。 李观棋则是孑然长立,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前方。 “喂!”苏云雪双手环胸,淡咬樱唇,“还看,莫不是魂让人家勾去了?” “有这功夫你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对付那位吕家公子,否则就算分店开起来了也难以在宣化立足。” 毕竟,吕玉堂今天可以说是丢尽了面子,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李观棋只是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回到洛北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但陈老刀王权两人依旧是各司其职,坚守着分内工作。 阿青的伤虽然还没好,但现在已经已能勉强下地,清点着账上的存银。 “李掌柜,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王权眉飞色舞地说道,“不算咱们昨天打下来的野狼和猎豹,你猜猜铺子今天赚了多少钱?” “整整十五两!” 话说完,三人的表情依旧稀松平常,根本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兴高采烈,手舞足蹈。 李观棋也就算了,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孙绍这么淡定可就有点反常了。 “喂,你小子不会是嫉妒我和老刀叔有事情干,自己个生闷气呢吧!” “生你大爷,十五两有个屁可炫耀的。” 孙绍幽幽一笑,将沉甸甸的钱袋子丢出。 “咚”的一声闷响,砸在桌子上,也给了王权幼小心灵一个大大的震撼! “这,这么多!” 王权瞠目结舌,至少有二十,不对,至少有三四十两! “这些都是卖山货赚的钱?” “当然不是。” 孙绍将今天发生的事言简意赅的描述。 王权毫不在乎道:“李掌柜连快刀金鹏都能杀了,还用得着把什么狗屁吕公子放在心上?” “不过宣化县的山货市场也不小啊!李掌柜,咱们什么时候再进山,这趟还得再打多点!” “不急,你们这两天先抓紧休息。” 李观棋淡淡道,似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又道,“对了,今天城中失窃的事查出什么了吗?” “说起这个还真有点邪门。”王权神神秘秘道,“王总捕带着十几个捕快沿街搜查,折腾了一整天,嘿,您猜怎么着?” 孙绍插嘴道:“没抓到飞贼?” 王权低声道:“比这个可严重多了,现在城里都在传,偷东西的压根不是人——” …… 第81章 主动出击,猎杀熊瞎子! “嘶!” 孙绍倒吸口凉气,不由得想昨晚发生的怪事,皱着眉道,“大晚上的,你小子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瘆人!” “你以为我在吓你啊?”王权继续道,“轻功再好的飞贼,也不是无孔不入,那王寡妇门窗都是反锁,飞贼如何进得,而且偷的还是她枕头底下压着的鸳鸯肚兜。” “神不知鬼不觉,你细品。” 孙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直娘贼,难不成真有脏东西?” “子不语,怪力乱神,别想这些没用的,那飞贼还藏在城中,晚上加点小心就是。” 李观棋想了想又吩咐道,“对了,阿青的伤还没好利落,你今晚就住在肉铺,也好有个照应。” “得嘞。” 已有两天没给母亲拿过药,所以离开肉铺后,李观棋先去了趟药房,回家以后做饭煎药,忙完已过戌时。 他背起大刀,手中提着连弩,闪身出了大门,朝着进山的方向没走两步,远远便瞧见一黑衣束腰的少女站在树下,似乎等候多时。 “你怎么在这?” 李观棋颇感意外。 苏云雪俏皮笑道:“你嘴上说着先不打猎,但走时却拿走了一支连弩,真当本姑娘没瞧见么。” 李观棋劝道:“我此番进山非比寻常,你还是不要跟着的好。” “打些野兔山雀的本姑娘还瞧不上呢。”苏云雪执拗道,“怎么样,是不是去找上次伤了阿青姑娘的猛兽,你还没告诉我是啥呢。”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熊瞎子。” …… 阴云密布,四寂无声。 越往山上走,刺骨的寒风也就更加肆虐,吹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 苏云雪脸颊红润,美眸时不时地向四处张望,一颗心脏紧张的“砰砰”乱跳。 她没有见过熊瞎子,但却在说书人的口中听到过。 熊瞎子皮糙肉厚,性情暴虐,而且它不喜欢吃死肉,逮到猎物整个生吞活剥,先吃一半,剩下的留着慢慢吃。 她脑海中蓦然出现一个画面:自己被熊瞎子抓进洞穴,右脸已经被啃掉大半,左脸的眼珠子却依旧在轱辘打转。 正想着,李观棋忽然停住了脚步。 “到了?” 苏云雪口咽香沫。 李观棋道:“还没。” 苏云雪白眼道:“那你好端端地停下来干什么?” “等。” “等什么,难不成还有人给你报信不成。” “成”字刚落,一通体白毛,身高八尺的庞然大物从树梢落下。 “鬼啊!” 苏云雪大叫一声,娇小的身躯整个贴在李观棋身上,雪白双臂搂过他的脖颈,一整个正挂金钩。 “人菜瘾大。”李观棋嘀咕一声,“这位猿兄是我的朋友,没有恶意,快从我的身上下去。” “咳咳。” 苏云雪尴尬的咳嗽两声,盈盈双目止不住地打量着这头白毛巨猿,内心说不出的震惊。 李观棋道:“猿兄,可找到那熊瞎子的巢穴了?” 巨猿不语,长臂弯曲,招了招手。 李观棋两人跟在它身后,穿过山林,又沿着下山的路走了二三里。 那巨猿随即停住,抬起下巴顶了顶西南方向。 李观棋循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赫然瞧见一个半圆形的洞穴。 惨淡的月光透过乌云,照在了一层卧倒状的黑影身上。 那黑影又宽又长,只是看着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终于找到了。” 李观棋心头一喜,手中的寒刃已经饥饿难耐。 苏云雪道:“我和你一起。” “不用,熊瞎子听觉嗅觉都十分灵敏,你去了反而碍事。” 李观棋拒绝。 巨猿马上又拦住去路,呼哧呼哧的吐着热气。 李观棋只好道:“猿兄的心意小弟明白,你们两个在外帮我掠阵,如果我身陷陷阱,你在出手也不迟。” 巨猿点了点头。 李观棋不再停留,提起大刀向熊瞎子的老巢走出。 临兵斗者,最忌心浮气躁。 所以李观棋的动作很稳,脚步甚轻,于寂静的旷野之中没发出半点声响。 须臾间,他已进入洞穴。 那黑影也没有半点察觉,四周静的可怕。 但却不是那种完完全全的沉寂,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诡异感。 近! 越来越近! 刀已经提起! 忽地又悬在半空。 李观棋的表情无比凝重,因为他已看清,月光下的黑影并非熊瞎子,而是两块巨石叠加! 熊瞎子不在洞内! 与此同时,一声惊叫划破夜空:“李郎小心!” 李观棋快速转过身,只见一尊沧澜猛兽勾起怪笑,动速迅猛地从洞口扑进! 这是熊瞎子设下的陷阱! 李观棋向后一闪,躲过猛扑,手中大刀抡圆劈出,却被熊瞎子灵巧躲过。 “吼!” 雄浑的吼声随即迸发,熊瞎子后肢站起,宽厚粗壮的手臂用力拍出。 李观棋提刀格挡,但根本抵挡不住熊瞎子极其恐怖的爆发力。 砰! 一声闷响过后,李观棋连人带刀都被拍飞出去,重重砸在石壁上。 熊瞎子则是乘胜追击,在洞穴内横冲直撞。 如此狭小且近距离的交战,大刀的攻击力基本为零。 一时间,李观棋无力招架,只有躲闪的份。 “猿兄,我们快去帮忙!” 苏云雪急切道,马上又改口,“不行,不能这么冲进去,我们得想个法子把这熊瞎子引出来才行!” 白毛巨猿发足狂奔,在洞穴五尺处停下,抄起一块巨石扔了进去,砸在熊瞎子隆起的后背。 那熊瞎子停住攻势,转向洞外。 白毛巨猿接连发出几声怪叫,双臂举起,“砰砰砰”的砸在胸口。 “好聪明的猿儿。” 苏云雪赞叹一声,很快明白巨猿这是在做挑衅的动作,想要激怒这头熊瞎子! 果然,熊瞎子上当,鼓起的眼珠子爆发一股厉色,吼叫着冲出洞穴,朝巨猿猛攻。 巨猿接连拾起石块投掷,但砸在熊瞎子身上根本上不痛不痒,丝毫没能阻止它前进的步伐。 “吼!” 又是一个猛扑,将巨猿扑倒在地,双爪如泰山压顶般猛力拍出。 眼看就要将巨猿脑浆砸出。 这时,一道寒光蓦然挑起,直指熊瞎子的颈部—— 第82章 斩熊下山,铺子内惊现鸳鸯肚兜 那熊瞎子触觉十分灵敏,感到背后劈出的刀风,庞大的身躯登时滚落一旁,锋利的刀刃只在它肩膀的位置割出一道细小血口。 巨猿面目狰狞,接二连三的失利让它变得暴怒无比,“腾”地起身,双臂举过头顶,猛力砸下。 熊瞎子脑袋向前一顶,撞在巨猿胸口,将它顶飞。 随即后足蹬出,犹如兔子搏鹰般向后猛踢。 好在李观棋反应够快,掠出三尺,否则重击之下,能不能再站起来还是两说。 “这熊瞎子好生厉害!” 苏云雪在数尺外看着,顿感心惊肉跳,急忙举起连弩,朝着熊瞎子一通连射。 嗖嗖嗖! 几支弩箭穿空而出,五发已有三发打到熊瞎子身上,但效果却是可见一斑。 熊瞎子闷哼两声,拔出钩进表皮的弩箭,轻轻一掰,便折成两段! “没用?” 苏云雪美脸青白不接。 李观棋见状大声喊道:“这熊瞎子最脆弱的地方是眼珠子,想办法射他两支箭进去!” “好。” 苏云雪咬了咬牙,美眸凝视前方,持弩的手掌不停改变方向。 但她箭术有限,虽然能隔几十米打中树叶,但还远没有到百步穿杨的本领。 再加上又怕误伤李观棋和巨猿,瞄了好半天才射出三箭,皆是落空。 距离熊瞎子最近的一箭仅仅是从它眼角穿过。 “呜呜呜!” 趁熊瞎子躲闪的瞬间,巨猿怪叫两声,迅捷的身躯快速窜出,双爪凌空抓下。 刺啦! 尖锐的爪尖从熊瞎子兽面狠狠划下,血肉外翻,六道血痕触目惊心! 熊瞎子疼得呲牙咧嘴,也不再闪避,张开血盆大口咬在巨猿的肩膀上,誓要将连着筋骨的血肉整块吞入腹中。 “就是现在!” 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在月光下穿梭,李观棋提刀纵劈。 砰! 一声闷响传出。 这削铁如泥的宝刀此番竟没能将熊首剁下,刀刃砍进熊瞎子脖颈一半的位置,便骤然停住。 鲜血四溅,熊瞎子如灯笼大小的脑袋耷拉在半空,似掉非掉,如此血腥的画面看起来尤为瘆人。 李观棋顿了顿足,左手压在右手虎口的位置,用力向下一扽! 熊瞎子顿时身首分离,但脑袋却没滚落地面,锋利的牙齿仍保持着咬合状,贴在巨猿肩头。 “终于死了。” 苏云雪长舒口气,“蹬蹬蹬”地跑上前,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眉头微蹙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观棋尝试着要将牙齿掰开,又担心太过用力直接将巨猿肩头的血肉扯下,尝试了几次皆是无果。 鲜血顺着巨猿的胳膊缓缓流出,迅速将白毛染成暗红。 “呜呜。” 巨猿闷哼两声,指了指李观棋的刀,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李观棋皱着眉道:“猿兄,这蚀骨钻心之痛可非同小可啊。” 巨猿漠然不语,只是一味地比划着熊头。 “也罢,长痛不如短痛!”李观棋点点头,拿出一罐白色药瓶交到苏云雪手中,“等下我将熊头掰开,你就立刻把药撒上去。” 苏云雪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不由得口咽香沫:“好。” 李观棋将刀背向里,架在巨猿口中,深吸口气道:“猿兄忍住了!” 说完,双手抱住熊头,猛力一拽。 一大块血肉整个被撕了下来,那巨猿虽然疼得目眦尽裂,但牙齿死死咬住刀面,竟一动未动。 苏云雪则是赶紧将白色药粉撒了上去。 自从李记肉铺经营得顺风顺水,李观棋就高价购买了一批名贵创伤药,粉末和血肉顷刻间便融合,止住了血。 巨猿默然半晌,才将寒刀吐出,瘫坐在地。 李观棋于心不忍道:“猿兄,你这次受的伤实在不轻,和小弟我一同下山,好生休养如何?” 若不是巨猿倾力相助,这场大战绝不会这么快就能结束。 巨猿却是摇了摇头,用柔软的毛发在李观棋胳膊蹭了蹭,随即踉跄起身,消失在了山林中。 苏云雪感慨道:“此等灵物怎可沾染世俗之气,反正咱们进山打猎是常有的事,总会有相逢的时候。” “也是。” 李观棋点了点头,审视起了面前的这具熊尸,少说也有六七百斤,常年在山林中觅食生存,才长得如此魁梧。 “现在有了熊胆,娘的病终于能治好了。” “那是自然。”苏云雪笑盈盈道,“这第二值得高兴的事嘛,还得是咱们猎到这么大一头熊瞎子,此番下山,势必会造成不小的轰动!” …… 黎明,破晓。 街道上的百姓已不在少数,大有欣欣向荣之象。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不知谁喊了一句。 唰唰唰! 数双眼睛循声看去,蓦然瞧见一尊毛发棕黑,体型庞大的猛兽尸身,而且身首分离,死状极其惨烈。 雪橇前,正有一男一女缓缓走进,冷峻的面庞犹如刀削般清瘦,但展现出来的王者之气却令所有人为之一震。 “这,这是熊瞎子?” “我滴个老天爷,咱们洛北县也有几个见到过熊瞎子的猎户,但已经非死即残,李观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神人,真乃神人!” 艳羡的声音此起彼伏。 刹那间,几乎是所有百姓都驻足原地,嘴巴张成“o”型,满脸的匪夷所思。 “李掌柜,这熊胆卖给我吧,价格好说!” “还有我还有我,在下愿出高价!” 已有几名商贾闻声赶来,虽然洛北县的山货商都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但熊掌熊胆乃是极其罕有的稀罕物。 就算没有二道贩子,也有大批富商豪绅径向开价。 “不好意思,李某需要熊胆给母亲治病,所以不卖!” 李观棋当场回绝。 沈秀芳得了重病的事,众百姓也都略有耳闻,便不再开口。 但其身后的人却是越聚越多,争先恐后地想要一睹这尊沧澜猛兽的真容。 “奇怪,外面动静叫得震天响,怎么王权还没开门相迎?” 李观棋快走到铺子前,觉得有些反常。 吱呀。 伴随着门被推开,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 只见王权趴在桌子上,手中赫然攥着一条赤色鸳鸯肚兜! …… 第83章 阿青失踪,扑朔迷离! 此时大批百姓正在围观熊尸,目光一转,马上也看见了王权手中拿着的物什,指着前方喊道: “这不是王寡妇的肚兜吗,怎么会在这小子手上!” “难不成李记肉铺的王权竟是犯下好几起盗窃案的飞贼!” “昨晚不知道拿着这肚兜干了什么龌龊事,真是下流!” …… 李观棋自然相信王权不会做出这种事,走上前摇晃了摇晃他的身躯,并没有任何回应。 “睡得这么死吗?”苏云雪讶然道。 李观棋皱着眉,将王权翻过来,仍旧双目紧闭,他舀起一瓢冷水泼了上去。 哗啦! 凉意一激,王权才缓缓睁开双眼,有些懵逼地看着前方:“李掌柜,你怎么来了。” 李观棋问:“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能有啥事,可能睡多了,脑子懵懵的,我先喝口水。” 王权正要拍拍脑袋,忽然被眼前晃过的红色物什吸引了注意,愕然道,“这是什么玩意。” “肚兜!我手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苏云雪幽幽道:“这不仅是肚兜,还是王寡妇丢失的那条。” 闻言。 王权脑子顿时精神无比,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的百姓,眉头随即拧成两股麻绳。 “天杀的,竟然是你这登徒子偷了我的肚兜!” 这时,一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妇女走进,含羞带怒地骂道。 王权赶紧辩驳:“不是我,我,我没事干偷你肚兜作甚!” “人赃并获还想抵赖!” “说不定我们大家伙的钱也是被这小子偷的!” “看你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手脚如此不干净,快把老子的银子交出来!” 一时间,众人口诛笔伐,吐沫星子都快把人淹死! “县衙办案,都让开!” 一队青衣捕快推开人群。 “王总捕,您来得正好,飞贼已经找到了,快把他抓起来!”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事不会也和李观棋有关系吧。” 众人窃窃私语。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们这铺子日进斗金,用得着偷你们的银子吗!” 孙绍陈老刀也闻讯赶到,呵斥人群道。 “呵呵,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不管怎么说,王权肯定是脱不了干系!” 众人义正言辞。 “不要吵!” 王强厉声震慑,表情也十分为难。 毕竟李观棋无论是从人品还是背景来说,都毋庸置疑。 更何况苏秉正的千金此时就站在铺子内,就这么拿人,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李掌柜,你看这——” 李观棋稍作沉忖:“王总捕,我敢以性命担保,王权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你看这样如何,给我一天时间,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伙一个交代。” “自己查自己,你把大家伙都当成傻子了吗?” “就是,必须先把王权抓起来明正典刑!” “大家伙一块冲进去,将这铺子里里外外翻他个底朝天,定能找到赃物!” “……” 说罢,人群撸起袖子,俨然一副要往里冲的阵势。 “我看谁敢!” 李观棋冷笑一声,顿时震慑的众人不敢向前。 在他们看来,这李观棋贵为巡山司司长,而且更是连熊瞎子都能打死,真到了发起冲突时,谁敢真撕破脸? “我相信李司长!” “李司长肃清山货商,惩治贪官,剿匪,哪件事不是对咱们有恩,你们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踏马的,越想越气,谁敢闹事,先跟老子打一架再说!” 很快便有不少猎户站了出来,横眉冷对道。 王强随后道:“李司长未查清此事之前,我会派人严加看管,诸位大可放心。” “这还差不多。” “反正一天时间倒也不长,查不出来再说!” 那伙人嘀咕几句,便各自散去。 等人全都走光,王强解释道:“权宜之计,观棋兄弟莫要介意。” “嗯。” 李观棋点了点头。 孙绍不解道:“王权,你也老大个人了,被人塞了一条鸳鸯肚兜在手上,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你问我我问谁去!” 王权平白无故被扣了这么大一屎盆子,没好气道。 “不对啊,阿青姐呢!” 苏云雪忽然问道。 “对啊!” “阿青姑娘!” 孙绍喊了几声,里屋没传来任何回答。 几人赶紧推门走进,却见房屋内空无一人,哪有半点阿青的身影! 静! 四周都静得可怕! 孙绍皱着眉:“阿青姑娘莫不是——” 陈老刀赶紧打断:“别说丧气话!” “是是是。” 几人重新将目光转了回去。 王权此刻人都麻了:“别看我啊,我要知道还至于被污蔑吗?” 孙绍等叹了口气,个个屏息立足,脸色难看。 “李郎,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苏云雪见李观棋一言不发,深邃的双眸在房间内来回凝望,问道。 李观棋缓缓道:“阿青应该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此刻最担心还当属王权,本来他就是听从李观棋的吩咐照看阿青,结果睡了一觉的功夫,人直接没了,当即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陈老刀问:“李掌柜,这飞贼到底是谁,阿青姑娘在什么地方,你已经知道了吗?” “边走边说吧。” 李观棋淡淡道,“王大哥能否跟我们走一趟,不然此事还真不好说清楚。” 王强听他说得如此郑重,只觉得那飞贼非同寻常,点点头道:“好,那我多带点人马。” 李观棋却道:“这倒不用,人多反而误事。” 几人面面相觑,听的是云里雾里。 说话间李观棋已经走出了肉铺,他们只好快速跟进。 眼瞅着前方是进山的方向,孙绍忍不住问道:“难不成那飞贼逃进了大山?” 李观棋摇了摇头。 苏云雪道:“我知道了,这飞贼一定是洛北县的猎户!” 李观棋再次摇头。 一向稳重的陈老刀此时也沉不住气:“李掌柜,这飞贼到底是什么人,你快说出来给大家解解惑吧!” 李观棋淡淡道:“这个飞贼压根就不是人——” “嘶!” 此话一出,几人顿时愣住。 …… 第84章 李观棋解惑,黄皮子拜月! “观棋,你之前不是还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吗,怎么现在又说那飞贼不是人了。” 孙绍咽了口吐沫问道。 毕竟,飞贼刚闹起来的时候,城里都传言是有什么脏东西在作祟。 再被李观棋这么说,顿时被一股莫名的恐惧罩在心头。 陈老刀等也都是面色凝重。 虽说现在日头正盛,万里无云,但身上不由得涌起阵阵寒意,下意识裹紧了衣衫。 苏云雪道:“那我们此行是要去抓鬼?” 李观棋笑道:“倒也没你们说的那么严重,诸位不妨想想,王权和阿青在洛北县可有什么仇家?” 陈老刀若有所思道:“王权虽然平常嘴碎了点,但为人也算敞亮,至于阿青姑娘就更不用多说,在洛北连个亲人都没有,哪会有什么仇家。” 孙绍紧随其后:“而且咱们身为猎户,和畜生打交道的时候比人还要多——” 说到这,声音戛然而止。 孙绍低声道:“观棋,你的意思是这飞贼是前两天是前两天进山时遇到的黄皮子?” 李观棋点点头:“正是!” 闻言,几人再次陷入沉寂。 默然半晌,陈老刀一拍大腿道:“要真是这样好像更容易说通一些。” “那黄皮子身体细长,动作迅捷,随便找个小洞就能钻进去,何须再走门!” “而且这畜生还会释放臭气,王权被臭气迷晕,合情合理。” “阿青姑娘失踪,正好他们俩一人抓黄皮子,一人给了黄皮子一箭,这不全都对上了?” 孙绍恍然大悟道:“玛德,我说咱们仨下山那次身后好像跟着啥东西,闹了半天是这只黄皮子啊!” 苏云雪和王强在一旁听着,只觉越来越邪门,那黄皮子说难听点不过是个下三流的畜生罢了,怎么还能有如此心机。 但细细一琢磨吧,确实又在情理之中。 “不对啊。”孙绍又问道,“观棋,你还给了黄皮子一脚呢,怎么你一点事都没有。”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你以为为什么周边的人家都失窃,唯独咱们李记肉铺没事?” 孙绍笑了笑:“那还用想,黄皮子忌惮你的身手,不敢冒犯呗!” 李观棋摇摇头:“它去别人家里偷东西,正是为了找个时机将赃物放在咱们铺子里,届时被抓了现行,你我就算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 “阿青应该就是撞见了那黄皮子溜进店铺,才追了出去。” “我滴个亲娘!这小畜生真他娘坏啊!” 孙绍震惊地瞠目结舌,心想幸好自己当时没有下狠手,否则指不定被这玩意整成啥样呢。 陈老刀想了想道:“黄皮子偷了王寡妇的鸳鸯肚兜,又是什么道理。” 李观棋道:“畜生终究是畜生,哪知道什么东西值钱,什么东西不值钱,看见王寡妇枕头底下压着条红色物什,当成稀罕物才叼走了呗。” 此话说完,几人随即露出茅塞顿开的表情。 王强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大张旗鼓调查了一天一夜的事,李观棋只是顷刻间便想了出来,由衷地赞叹道: “观棋兄弟,你有这明察秋毫的本领,不去京城的镇抚司任职真是太可惜了。” 李观棋笑道:“王大哥不知事情原委,一时陷入瓶颈也正常。” “不不不,你就是让我想破脑袋,也不会把飞贼和黄皮子联想到一块去。” 解完惑之后,几人脚步加快,直奔先前碰到黄皮子的那处山头。 前面山林密布,地面满是枯木残枝。 冷风掠过,吹得落叶沙沙作响,更显阴森。 眼看就要抵达山头,忽见一道倩影从树梢跃下。 “鬼啊!” 孙绍吓得大叫一声,马上被捂住嘴巴,“别喊,是阿青。” “啊?” 孙绍定眼一瞧,果然看见一张清冷美艳的脸庞,只不过脸色略显苍白。 阿青低声道:“你们怎么来了?” 苏云雪答道:“观棋已经把事情的原委都说清楚了,阿青姐,你抓到那只黄皮子了吗?” 阿青神色讶然的看了李观棋一眼,随即摇摇头:“我跟了黄皮子一路,钻进山缝以后便不见了踪影。” 李观棋问:“你没受什么伤吧。” “差点。”阿青淡淡道,“自从天黑以后,我就觉得有双眼睛在暗中窥探,所以睡觉时在床边系了一条铃铛。” “我睡得正迷迷糊糊,忽然听到“叮铃铃”的响声,睁眼一看,那黄皮子嘴里叼着一团布包,正要跑进床底。” “被我发现以后立即改变方向,从角落的小洞钻了出去,我则是跟了一路,追到了此地。” 几人一听,果然和李观棋说的分毫不差。 孙绍问:“现在该怎么办,分开找?” 李观棋道:“黄皮子身板矮长,这山里细小洞口不下百处,意义不大,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黄皮子昨晚没得逞,天黑了自己就会来跑出来。” “好。” 说完,几人各自散开,或爬上枝头,或躲在石壁后,静静等着。 天色渐浓,一缕银灰洒在大地。 黑暗包裹下,高耸的山峰犹如身披甲胄的巨灵神,庄严肃穆。 几人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双手摩梭,不停的哈着暖气。 忽然,一条黄色的身影从石缝中钻出,嘴里还叼着一团布包,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来了。” 李观棋小声提醒,众人迅速打起精神。 “王大哥,现在“人”脏并获,回了县城就有劳你作证了。” 李观棋轻声道。 这才是他让王强跟来的目的,否则就算自己抓住了黄皮子,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这个自然。” “你们快看,那黄皮子在干什么?” 孙绍指着前方。 只见黄皮子站在山头,狰狞的面庞微微仰起。 双爪抱在胸前,像是在祷告一般,凝视着空中的一轮孤月。 “成,成精了!” 苏云雪小脸煞白,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魂不守舍。 “黄皮子的趋光性罢了,没甚么好害怕的。”李观棋安抚道,“你们架弩,别射死它,先抓活的!” 说完,李观棋身形骤动,仿佛化作一道闪电窜了出去! …… 第85章 血灵芝! 李观棋的速度极其之快,纵身跃上树梢,借着树梢的弹力掠起数尺,扒石踩壁,须臾间已跑到了半山腰。 那黄皮子很快察觉到危险,恶狠狠地瞪了李观棋一眼,快速向洞穴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 嗖嗖嗖! 数声破空之声响起,弩箭准确无误的落在黄皮子身侧,根本无路可逃。 李观棋继续向前逼近,身躯已近在咫尺,双手挥击,直扣黄皮子咽喉。 但那黄皮子身材矮小,动作十分迅速,提溜一转竟从李观棋手底逃了出来,直往洞穴扎去。 “嗖”地一声轻响,两支箭矢再次封住黄皮子的退路。 李观棋闪电般的出手,顿时捏在黄皮子的脖颈,提溜至半空,冷笑道:“看你还往哪跑!” 黄皮子挣扎两下,根本挣脱不开,阴森的目光瞪着前方,忽地牙齿松开,嘴上叼的布包顿时掉落。 这里面装的都是洛北县百姓的银子,若是掉进山缝,再找回来的机会十分渺茫。 李观棋左手抓去,攥住布包末梢。 那黄皮子趁这功夫张开大嘴,猛力朝李观棋的手掌咬去。 殊不知李观棋早就提防着这一招,手指蓦然紧缩,钳住黄皮子脖颈,疼得那畜生怪叫数声,根本咬不下去。 刹那间,李观棋忽然看到洞穴内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若有所思道:“这黄皮子生得如此狡诈阴险,实在非比寻常,难不成这洞穴内别有洞天?” 说完,他纵身一跃,跳进山缝之中。 “不好,李掌柜掉下去了!” 陈老刀等离得较远,根本看不清李观棋和那黄皮子缠斗的如何。 只是瞧见一人一兽掉进山缝,瞬间以为李观棋也中了招。 踏踏踏! 几人快步向前,半炷香的时间已经爬到山腰,见山缝有两人之宽,月光根本照不进去,乌漆抹黑的什么瞧不清。 “观棋!” “李郎!” 几人喊了两声,并没有听到任何回音。 “山缝之中多是峭石,李掌柜掉了进去恐怕摔得不清。”陈老刀忧心忡忡道。 话刚说完,阿青已经率先一步跃下。 “阿青姐等等我。” 苏云雪紧随其后。 只听见“砰砰”两声闷响,随即便听到苏云雪的声音:“山缝中有草堆,我们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 孙绍松了口气,刚迈开脚步,陈老刀阻止道:“阿青姑娘和苏姑娘若是没摔伤,凭李掌柜的身手也没甚么大碍,你和王总捕留在此处,也能有个照应。” 孙绍点点头:“也好。” 陈老刀顿了顿足,爬下了山缝之中,果然看见正下方有一团草堆,地面还有鸡鸭等家禽的尸骸。 “看样子这地方就是黄皮子的老窝。” 几人环顾四周,见这山缝中竟是有好几个岔路,而且待在其中一点也不觉得冷。 “这黄皮子倒挺会选地方。” 陈老刀笑了笑,几人循着地面的踪迹选了中间一条岔路,谨慎的在山缝中前行。 没走几百米,忽然见到一团火红的光芒,那光芒旁正站着一副挺拔身躯,手中提溜着一只黄色物什。 陈老刀喊:“李掌柜。” 那身影正是李观棋:“你们怎么下来了。” “我们刚才看见你和黄皮子同时掉进山缝,还以为你也着了这畜生的道哩。” “我下来是有别的原因。”李观棋指了指前方,“你们看这是什么?” 三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这才看清那团火红的光芒,原来是一颗通体血红,晶莹剔透的灵芝! 那灵芝生根发芽在峭壁之间,芝肉饱满,细丝般的纹路弯曲延申,状如脉络。 “血灵芝!这地方竟然有此等稀罕物!” 陈老刀瞠目结舌,面色又惊又喜。 苏云雪若有所思道:“也难怪这只黄皮子处处透露着股邪气,想必久居于此,潜移默化地吸收了血灵芝的精气。” “不止吸收这么简单。”李观棋笑道,“你看这灵芝上有不少细小齿痕,恐怕都是被黄皮子一口一口咬下来的。” “原来如此。”苏云雪兴奋道,“老刀叔,这颗血灵芝是不是很值钱?” 陈老刀挠了挠头:“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此等奇珍只是听旁人提起过,根本无缘得见,不过应该比血莲贵重。”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黄皮子虽然作恶多端,但也帮了咱们一个大忙。” 李观棋走上前,将灵芝采下,装进随身携带的布袋中,拍拍手道:“折腾了这么久,天都快亮了,先回城吧。” 几人原路折回,看着头顶陡峭的石壁不禁有些犯难。 好在王强和孙权在山腰守着,抛下两根绳索,挨个将他们拉了上来。 听到陈老刀绘声绘色的描述以后,两人也是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 …… 翌日,天明。 李记肉铺前已经沸沸扬扬。 除了家中失窃的,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一天时间到了,李观棋人呢?” “不会是畏罪潜逃了吧!” “……”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老婆跑了李掌柜都不会跑!” 王权在铺子内早就等得心急如焚,听到外面有人胆敢诋毁李观棋,破口大骂了起来。 “呵呵,臭小子嘴倒挺硬。” “赶紧去找王总捕,先把这小子抓紧衙门再说。”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忽然听见有人冷不丁喊了一句:“回,回来了!” “谁回来了?” 人群纷纷转过身,看见几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身影映入眼帘,为首的正是李观棋。 他手上还拿着一团布包,走进之后将布包打开,扔在了地上。 “珠钗!我的珠钗!” “那不是我的钱袋子吗!” 众百姓一瞧,见那布包中的正是自己丢失的钱财,一时间全都涌了上去。 王强则是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飞贼一案现已水落石出,盗窃者并非王权,而是这只黄鼠狼。” “这,这是黄皮子大仙!” “怪不得事先一点察觉都没有,原来竟是黄大仙偷的!” 霎时间,众人谈虎色变,止不住地向后退去。 “一只畜生罢了,什么黄皮子大仙。” 李观棋淡淡道,“现在事情既已说清楚,你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说完,他手掌一紧。 咔擦! 将黄皮子脖颈掐断! …… 第86章 准备开分店! “死,死了!” “竟然连黄大仙都敢杀,这小子简直生猛至极啊!” 围观者倒吸一口凉气,本来还想着叨叨两句,现在全被吓得头皮发麻。 生怕黄大仙死后将他们缠上,赶紧裹起银两珠钗,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李观棋继续道:“银两等还能找回,但丢失的鸡鸭都已经被黄皮子吃掉。” “孙绍,你稍后统计个名单出来,折合成现银返给他们。” 毕竟,此事是因他而起,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再者说昨天进山也不是没有收获,单凭一颗血灵芝就快抵上这肉铺三五天的盈利。 “多谢李司长!” “李司长宅心仁厚,刚才我等还恶语相向,简直不是个东西!” 遭窃百姓闻言,纷纷露出自惭形秽的神色,身板站得绷直,深深朝前方作了一揖。 “观棋兄弟,既然事情都已经查清楚,我就现在弟兄们回去了。” 王强招了招手,撤走看管肉铺的衙役。 “什么,你们还找到了一颗血灵芝!” 王权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差点蹦起来,看着布袋里芝肉血红的奇珍,两眼顿时放光,“李掌柜,我们赶紧把这颗灵芝卖了吧,起码值五十两往上!” “这个不急。” 李观棋淡淡道,要论此等山珍,还得是魏青权给出的价格高。 只是他这段时间不知去了何处,接连几天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反正这颗肉灵芝一时半会也放不坏,索性等魏青权回来再说。 出了肉铺,他立即赶往医馆,将一块黝黑泛着血色的肉块交到大夫手中: “这便是熊瞎子的熊胆,有劳大夫配个药方出来。” 大夫一愣,随即面带惊讶道:“李司长真乃神人也!” 说完,便去了内屋配制药方,这一等就是半天,眼瞅着日薄西山,大夫才满脸疲惫地走出:“按此药量服下七天,便可见效。” “多谢。” 李观棋长舒口气,提着沉甸甸的药包回了家中。 “娘,您的病有救了!” “真的?” 沈秀芳心头一喜,忽然又觉得内心非常不是滋味,一双粗糙的手掌轻抚着李观棋的头发,“都怪娘,又让你费了这么大心思,你看看,人都瘦了。” “别这么说娘。”李观棋微微笑道,“现在咱家肉铺的生意越来越好,每天忙得是不可开交,就等着您身子骨好了去柜上帮忙呢。” 沈秀芳欣慰笑道:“好好好,娘一定去。” “哥哥哥哥,笙儿也要去!” 李笙儿眨巴着小眼睛,活泼可爱地说道。 李观棋拍了拍她嫩滑的小脸蛋,宠溺道:“好好好,到时候笙儿一起。” …… 翌日,清晨。 李记肉铺内。 “开分店的主意好啊!”王权一拍桌面道,“现在猎队扩招,又有二十多名好手加了进来。” “再加上全城一大半的猎户都往咱这肉铺出货,城内的酒楼酒肆都快达到饱和的状态,急需打开别的销路。” 陈老刀也附和道:“而且李掌柜前两天不是拉了两车山货去宣化县吗,仅仅半天的功夫就全部卖光,可见野味在宣化也十分受欢迎。” 孙绍则是脸色略显担忧,但看着大家伙的热情如此高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是在担心吕玉堂会再找事?”苏云雪冷不丁问道。 “算是吧。”孙绍点点头,马上又挺直腰板道,“不过做生意也正常,我们连吃人猛兽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至于李观棋,就更不用提了,压根就没把姓吕的放在眼中,随即拍板道:“既然大家伙都同意,那就干!” 他们此行主要是为了考察店铺,交付租金,不需要去很多人。 所以只有李观棋苏云雪孙绍三人各骑一匹快马,出了城门。 在宣化县接连逛了好几圈,终于锁定了一家无论是位置还是规模都十分合适的店铺。 “此地坐北朝南,位处市集中心,每天都有大量百姓经过,果然是个好地方。”李观棋赞许地点点头,“就它了!” 苏云雪问道:“敢问老伯一年的租金是多少?” 一头裹白巾,年迈苍老的老者伸出五根手指。 “五两?”孙绍皱了皱眉,“还能不能再便宜点?” 老者摇了摇头:“老夫说的是五百文。” “多,多少?” 孙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他们之前租的那处店铺一年就有两吊钱,这个地方足足要大上一倍,虽然说宣化县是穷了点,但地皮也没贱到这种地步吧。 老者神情肃穆道:“老头子膝下曾有一子,前两年出城做生意时被黑风寨的那帮畜生劫杀,幸得李郎君深明大义,铲除匪患,此恩怎能不报。” 苏云雪喃喃道:“原来这位老伯一早就认出了我们。” 说完,老者双膝一弯,就要跪倒在地,马上被李观棋托住肩膀:“你五百文的租金租给我们,已经帮了天大的忙,何须再行此大礼。” 李观棋使了个眼色道:“给这位老伯拿钱。” 苏云雪很快会意,数出半吊钱以后又暗中在袋中加了两块碎银子,笑盈盈道:“老伯,这里一共是五百文,你点点吧。” “不用,老头子信得过李郎君。” 老者将钱袋子接过,直接装入袖中,慢悠悠地转身离开。 苏云雪叹了口气道:“这位老伯也是个可怜人。” “谁又不是呢。” 孙绍苦笑一声,快速调整着情绪道,“没想到租店一事进展得如此顺利,要不了两天,李记肉铺的分店就能正式开张了!” …… 与此同时。 消息已经传进了一处宽敞豪华的宅邸内。 “狗杂种,竟然还敢来宣化做生意,这次不把你大卸八块,老子就不姓吕!” 吕玉堂脸色骤阴,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很快又牵动脸庞的淤青,疼得呲牙咧嘴。 刚骂完,随从走上前道:“公子,外面有人求见。” 吕玉堂不耐烦道:“见个屁,就说老子没心情,让他滚!” 随从并没有离开,谨慎道:“那人说是李观棋的叔父。” 吕玉堂沉吟一声:“哦?” …… 第87章 两家肉铺同时开张 吕家府邸外。 李峰和王春兰站在台阶前,看着气势磅礴的牌匾和偌大的宅院,忍不住感慨道:“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好啊,就连牌匾上的两个大字都是用金子做的!” 王春兰却显得心不在焉,担心道:“峰哥,咱们和吕家非亲非故的,你说人能帮啥帮咱们?” “妇人之仁!”李峰呵斥道,“李观棋这小子敢当街殴打吕公子,势必会结下深仇大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没听说过吗?” 王春兰似懂非懂,叹了口气道:“希望你猜的是对的吧,李观棋马上就会在宣化开分店,到时候洛北宣化两个县的生意都没法做,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管家模样的男子走出:“你们可以进去了。” “多谢。” 李峰稍松口气,跟在那管家身后,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便瞧见一座八角凉亭。 庭外不知种着些什么绿植,在这数九寒冬的天气仍能开花,红红绿绿的甚是好看。 凉亭中正坐着一白衣男子,肩头披着毛绒大氅,富贵逼人。 “吕——” 李峰刚要打招呼,便被几名大汉按倒在地,头撞在石子上,咯出一个血包。 王春兰早已被吓得魂不守舍,嘴巴张了又开,开了又张,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你好大的胆子,明知本公子和李观棋有仇,还敢来送死,来人啊,把这个老匹夫给我剁吧剁吧喂狗!” 吕玉堂冷声道。 “冤枉,冤枉啊!”李峰急得大吼大叫,眼泪鼻涕一大把道,“吕公子,你别看我和李观棋沾着亲,其实我们俩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此行来就是相助吕公子您的!” 闻言,吕玉堂摆了摆手:“先等等。” 几名大汉随即停手,李峰粗喘两口气,丝毫不敢松懈,紧接着又道: “吕公子,李观棋马上就要在宣化开分店,小的想若是吕公子能借我些银两,我就能也开个肉铺跟他对着干!届时给吕公子您好好出口恶气!” 吕玉堂神色不屑道:“本公子凭什么相信你?” 李峰道:“实不相瞒,小的也是洛北县的一名猎户,只要价钱到位,李观棋的肉铺有什么,小的就能弄来什么!” “而且吕公子您家大业大,在宣化的地位举足轻重,买谁家的,不买谁家的,不就是您吕公子一句话的事嘛!” “这话说的倒还中听。” 一波彩虹屁吹了上来,吕玉堂满意的点点头,冷笑道,“不过本公子的钱可不是那么好借的,借多少,一个月之后还双倍!” “双,双倍!” 李峰心里“咯噔”一下,来之前他已经粗略计算过,从租店,进货,置办商帖,一套下来少说也得二三十两银子。 如果借三十两,一个月以后就需要还六十两,这利息简直比那帮放印子钱的还要高! 但没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李记肉铺的生意多红火他也都知道,咬咬牙把这阵挺过去,以后可就是一本万利了! “峰哥,还双倍太高了,要不你在考虑考虑?”王春兰提醒道。 李峰大手一挥:“不用考虑!双倍就双倍。” “好!”吕玉堂道,“答应你的本公子自然会办到,但是若被我发现你是存心戏耍本公子,后果你懂的!” 李峰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 由于已经不是第一次开店,李观棋的动作十分迅速,不到两天的功夫,从桌椅板凳,到柜台牌匾都已经准备齐全。 “今天就能开店了,想想还有些激动呢!” 孙绍兴奋道。 “不过这分店还得需要个靠谱的掌事盯着点才行。” 苏云雪若有所思,转过身,看见李观棋深邃的双眸直勾勾注视着前方,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李观棋淡淡道:“你们没发现对面的店铺也在装修吗?” 苏云雪幽幽笑道:“咋滴,你还不允许别人做生意了啊。” “就是,难不成对面也开了肉铺不成。” 话刚说完。 劈里啪啦! 街道对面忽然响起一阵敲锣打鼓之声。 只见一男一女从店铺中走出,脸庞带着些许讥笑,正是李峰和王春兰夫妇。 “这,这不是!” 孙绍神色讶然,便听李峰扯着膀子喊道:“各位父老乡亲,小店肉铺新开业,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还望诸位多多光顾!” 说完,两个下人抬着一块木匾横在门框之前。 “峰记肉铺”四个大字尤为刺眼。 “李峰这个王八蛋,一定是故意的!”孙绍怒不可遏,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不对啊,我听说前两天他们俩为了收货,把李大发和刘氏的棺材本都骗出来了,这哪来的钱。”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这还用想吗?” “你是说——” 还不等孙绍开口,忽见一身高八尺,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出现在道路尽头,其身后还跟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随从。 浩浩荡荡的阵仗顿时惹得行人驻足,站立两侧。 “吕公子!”李峰屁颠屁颠地跑上前,清了清嗓子道,“隆重介绍一下,吕公子就是峰记肉铺的大股东!” “只是分些干股罢了。”吕玉堂笑了笑,撇了一眼马上就要开业的李记肉铺,扇着折扇道,“你说奇怪不奇怪,一条街道竟然同时有两家肉铺开业。” “不过诸位放心,本公子虽然有些干股,但绝对不会做出强买强卖的事来,诸位想支持哪家生意,请随意。” 这话看似说得人畜无害,但实则是在威逼恐吓! 众百姓就是在再傻也听出了吕玉堂的话外之音,霎时间,已有上百名人群涌进峰记肉铺内,增添人气。 虽说也有不少人感激李观棋的剿匪之恩,但迫于吕玉堂的淫威,纷纷站在路边,不敢轻举妄动。 “啧啧啧,李观棋,看来没人照顾你生意了啊。” 李峰阴阳怪气道。 王春兰则是得意笑道:“你小子还是赶紧关门大吉的好,省得在此自取其辱!” 话刚说完,便听一阵娇喝响起:“谁说没人!” …… 第88章 生死状! 唰唰唰! 数双眼睛同时转过。 只见街道上赫然出现数十匹骏马,马蹄阵阵,尘烟滚滚,气势恢宏! 有人喊道:“是萧家小姐来了!” 为首一人英姿飒爽,美眸清冷,正是萧阮芷。 她勒紧缰绳,白马正好停在李记肉铺前,纵身一跃,跳下马鞍,面带微笑道:“恭贺李郎君开张,小女在店面中也有些干股,岂有不来之理。” 说完,她拍了拍手。 两名马夫抬着块沉甸甸的物什走进,那物什长五尺,宽约二尺,用块鲜红的红布盖着。 “萧家小姐入股了李记肉铺?” “萧家虽然比吕家稍逊一筹,但同时宣化的富商豪绅,咱们这下可放心去给李郎君助阵了!” “不知这红布下盖着的是什么,看起来挺贵重啊!” 人群窃窃私语,已有不少人站在李记肉铺一侧。 “萧姑娘有心了。”李观棋淡淡道,“不知这是何物?” “是小女送给李郎君的彩头。” 萧阮芷神秘一笑,玉葱般的手指向上挑去。 两名马夫顿时掀开红布,一片金灿灿的光芒顿时迸射而出,而阳光的照耀下格外刺眼。 “我滴个亲娘,李记肉铺四个字竟然是用金子雕琢而成吗!” “萧小姐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围观者爆发一阵惊呼,顿时有种贫穷限制想象的感觉。 李观棋也颇为惊讶,想这萧阮芷送钱送马,现在又送了这么一大块金匾,实在令人费解。 “无功不受禄,心意在下领了,东西烦请收回去。” 萧阮芷一字一顿道:“李郎君救小女性命,替宣化县剿匪除暴,区区金匾又算得了什么的。” “更何况这李记肉铺的生意势必红红火火,日进斗金,到了分利之时多给小女一些就好。” “观棋,萧姑娘也是一片美意,咱们就别拒绝了吧。” 孙绍忍不住说道。 他简直不敢想象,有这么一块金匾顶在铺前,有多么拉风! 不等李观棋回答,肖安已经提起金匾,爬着扶梯,将原来的牌匾更换下来。 彼时日头正浓,披洒在金光四溢的大字上面,显得尤为隆重豪奢。 “他奶奶的,这小子怎么运气这么好,连宣化县的豪绅之女都能结识!” 李峰本来以为第一波的交锋,已经快要稳操胜券。 没想到又被这萧阮芷搅了好事。 至于吕玉堂那就更不用多说了,面目狰狞,双眼怒红地瞪着前方:“姓萧的,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存心要跟老子对着干是吗!” 萧阮芷冷笑:“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不会强买强卖,姑奶奶我支持李郎君的生意,和你有半点关系?” “好好好,李郎君是吧。”吕玉堂呲牙咧嘴,喉咙宛若喷火的吼道,“阿三,把这小子一双眼珠先给我剜出来!” 原来吕玉堂身边的素剑男子名叫阿三,他向前一步,“噌”地抽出利剑:“是!” “听闻吕家供奉着三位武者,名叫阿大阿二阿三,而且身法一流,武艺高超!” “能有多高,李郎君可是连快刀金鹏都杀了!” “快刀金鹏算个屁,你可知道金鹏为什么是个独眼,正是被阿三一剑戳瞎了眼珠子!” “嘶!” 人群倒吸一口凉气。 “想闹事,问问我肖某答不答应!” 肖安提起一把大刀,闪身而出。 “肖大哥。”李观棋见状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你出手了。” 肖安朗笑道:“实不相瞒,肖某早就看这阿三不顺眼,急欲痛扁一顿,眼下正求之不得呢!” 说完,他健步如飞,顷刻间已逼至阿三身前,手中大刀如疾风骤雨般劈出。 “看来肖大哥也是个练家子。”孙绍若有所思道。 “那是,否则怎么当我萧家的马夫长。”萧阮芷笑了笑,“李郎君无需担心,静看即可。” 李观棋只是淡淡道:“肖大哥恐怕要输了。” 话音刚落,阿三的剑已经出手,众人只瞧见一道寒光闪过,顷刻间便在肖安的胳膊上划开一道血痕。 “好快的剑!” “我说什么来着,这俩人根本不是一个量级,李郎君今天要想善了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众人小声议论,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阿三冷笑:“要不是看在萧家和吕公子有婚约在先,这一剑瞄准可就不只是你的胳膊了。” “虚张声势!” 肖安怒喝一声,好胜之心陡然升起,收刀纵劈,力道一次比一次猛烈。 阿三侧身躲过两招,“嗖嗖嗖”已连出三剑,仅仅是半炷香的功夫,肖安大腿腰间各留下数道细小血痕,鲜血缓缓从衣衫流下。 “阿三,不必顾及本公子的脸面,尽情发挥出你最大的实力吧。” 吕玉堂表情有些不耐烦,心想这萧阮芷一而再再而三让自己难堪,也是时候给她点颜色看看了。 “是。” 阿三应道,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无比,手中银剑出招如虹,犹如漫天花雨的一道白练,挑掉肖安的兵器,剑刃直指咽喉! “肖大哥!” 萧阮芷美眸慌乱,失声喊道。 千钧一发之际。 嗖! 一阵破空之声传出,空气中蓦然飞起一道寒芒,正中剑刃。 这寒芒快如流星,力道之大,只震得阿三手腕猛烈颤抖,向后退了四五步方才稳住身形。 “多谢李郎君。” 萧阮芷急忙带人将肖安扶起。 “小姐,李郎君,肖某无能,给你们丢脸了。”肖安惭愧地低下头。 李观棋安慰道:“胜负乃兵家常事,肖大哥何须介怀。” “小子,现在该你了!” 阿三抖了抖手臂,瞪向前方。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要打也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不过!”李峰狗仗人势地插嘴道,“李观棋,你要是怂了,就赶紧跪下给吕公子磕一百个响头!” “谁在说话?” 李观棋挑了挑眉,脚尖一顿。 嗖! 一块细小的石块从地面飞去,重重砸在李峰脑门,连皮带肉瞬间脱落,鲜血滋滋往外冒! “啊!” 李峰以头抢地,疼得大吼大叫。 李观棋继续道:“先在这上面签了名字。” 他随后甩出一张纸筏。 众人定眼瞧去,顿时面色大变:“这,这是生死状!” …… 第89章 杀鸡焉用牛刀! 要知道,生死状一旦签下,可就不仅仅是见点血那么简单了,而是变成了你死我活的修罗场! 而且这阿三的身手他们也有目共睹,即便如此,李观棋反而提出签生死状,不禁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观棋,这是不是有点玩得太大了。” 孙绍急忙走上前劝解。 苏云雪也紧跟着说道:“左右不过一个理字,我这就是去找宣化知县好好说道说道。” “再不济我回去将此事禀报爹爹,让他出来做主也行啊。” “这样太麻烦了,我还是喜欢简单一点的方法。” 要不是碍于大夏律例和有这多百姓在场,他早就一刀把阿三杀了,所以才临时想出个签订生死状的法子,尽量简化这个过程。 “李郎君——” 萧阮芷正要说些什么,马上被吕玉堂打断道:“阿三,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签字!” 他此刻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没想到李观棋竟然会主动求死。 一想到这小子马上就要死于阿三的快剑之下,脸庞顿时显露出兴奋的狰狞。 “是。” 阿三也没有任何犹豫,快速签下自己名字。 肖安提醒道:“李郎君,阿三手中的剑实在锋利快峭,你喜欢用什么兵器,在下派人去取。” “不必,杀鸡焉用牛刀?” 李观棋摆手拒绝,转过身在案桌上扫视两眼,迅速锁定目标,拿起一把剔骨用的杀猪刀,放在手上掂了掂,“这把刀正好。” “哈哈哈!” 见状,吕玉堂仰头大笑,“杀猪刀也想敌得过阿三的手中快剑?简直不自量力!” “这——李郎君怎敢如此托大!” “哎,现在生死状已签,就算大罗神仙来也回天乏术了!” 众百姓中,自然希望李观棋赢的人占多数。 但阿三的实力何其恐怖,不由得暗捏一把冷汗。 “臭小子,你辱我太甚!” 阿三看见李观棋手中的杀猪刀,顿时气血翻涌,身形骤动,奔至身前,手腕翻转,数道剑花似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挥击,看得人眼花缭乱! “优雅,实在优雅!” “李郎君千万得躲快点,哪怕是被剑刃割到一下,非死即残啊!” “……” “花里胡哨。” 李观棋声音清冷,微微向后一退,躲过剑刃。 提刀胸前,架去余招。 紧接着手中的杀猪刀向前一刺。 噗呲! 刀刃瞬间穿透阿三的心脏,又快速拔出,鲜血高高飙起,随即溅落地面! 仅仅三个动作,阿三身躯后仰,倒地后抽搐两下,便彻底没了呼吸。 “这,这就死了?” “不是,你们刚才看清李郎君是如何出招的了吗!” 众人瞪大双眼,嘴巴张成“o”型。 这场战斗,他们无一没有看在眼中。 但竟没有一个人看出李观棋是如何出的刀! 只觉一道残影掠过,那把平平无奇的杀猪刀便将阿三的所有招式消于无形,然后插进了他的心脏! 静! 四周出奇的寂静! 足足愣了半晌,才听到苏云雪惊呼道:“好耶,胜了!” “想不到李郎君武艺竟然如此高强,我刚才还妄想出头,简直不自量力啊。” 肖安叹息道。 “李观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杀我们吕家的武者!” 吕玉堂怒目圆睁。 这最后的结果已经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震惊之余,无比愤恨! 萧阮芷冷声道:“签生死状的时候不就你叫的最欢么,不服气大可同李郎君比试一场,没种的话就赶紧闭嘴。” “你!” 吕玉堂脸色涨红,被怼得哑口无言。 “衙门办案,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这时,一阵冷喝响起,只见十几名青衣捕快推开人群,来者不善地凝视前方。 “衙门的人怎么来了。” 围观百姓正疑惑着,为首一捕头穿着的大汉开口道:“李观棋,你聚众斗殴,闹出人命,还不赶紧随我等回衙门治罪!” “且慢!”苏云雪叫停道,“李郎和阿三已经签了生死状,是死是活任凭天命,你们凭什么抓人?” “那也得咱家调查清楚再说,你这小妮子再不退开,连你一块抓走!” 捕头张震丝毫没给好脸色。 “什么情况,签了生死状也抓?” “你还没看明白吗,这些官兵和吕玉堂是一伙的,也许最后定不了罪,但却能先把李郎君押进大牢,恶心恶心再说!” “莫须有呗!” “……” “拿人!” 张震一声令下,身旁捕快顿时向前一步。 “我看谁敢!” 粗犷的声音骤然响起。 踏踏踏! 冗杂的脚步声过后,只见不知从哪涌来一批身躯健壮的男子,穿着平民服饰,但个个英气逼人。 李观棋有些意外:“王总捕,你们怎么来了?” 王强笑道:“观棋兄弟新店开张,我等今日正好休息,当然得过来捧捧场。” “还有我们!” 那健硕男子身手,很快又出现数十名手持大弓,背负箭袋的猎户。 陈老刀快步向前道:“李掌柜,这些就是新收编好的猎队,陈某擅作主张,带着大家伙来给咱们分店撑场面来了!” “此人难道就是洛北县的总捕,王强?” “一个猎队竟然有如此规模,真是罕有!” “我滴个亲娘,李郎君背景真硬啊!” 围观者又是一片愕然。 寒暄完以后,王强话锋一转,不怒自威道:“张捕头,不知观棋兄弟犯了什么罪,你要把他抓进牢狱啊?” 张震硬着头皮道:“这是我们宣化县的事,你无权过问。” 王强沉笑:“张捕头误会了,在下此刻并非洛北总捕,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当然了,你要强行抓人也可以,我等势必会随观棋兄弟同去衙门,讨个说法。” “你!” 张震瞪得目眦尽裂,但终归是敢怒不敢言。 他本来就是奉了吕玉堂的号令过来拿人,名不正,言不顺。 若是真把事情闹大,这李观棋有洛北县衙撑腰,吃亏的他自己! 想到这,张震只得甩袖摆手:“我们走!” “滚吧!” “哈哈哈!” 一时间,群情激奋,欢声如雷! …… 第90章 萧家主的试探! 吕玉堂在对面瞧着,只觉得浑身都有蚂蚁在爬。 毕竟李观棋剿灭了黑风寨,在宣化县的威望一时风头无两,更别提还有洛北县衙的府兵撑腰。 现在是比人比不过,比武连阿三都被杀了。 盛怒之下,一大耳贴扇在了李峰脸上:“这就是你说的帮老子做事?” “吕公子别着急啊,现在才刚刚开始,我这就回洛北收货去,到时候一定把李记肉铺的生意给您挤兑没!” 李峰捂着肿起的脸庞,低声下气道。 “哼,你最好说的是真的,否则本公子先把你手脚砍了,扔到腌菜缸里做成人彘!” 吕玉堂狠狠瞪了李峰一眼,自知再呆下去也是自取其辱,挥了挥手带人离开。 李峰骂骂咧咧:“踏马的李观棋,你是存心搞针对是吧,给老子等着!” …… “过瘾,过瘾啊!” 孙绍面露兴奋,本来他还在想怎么把李记肉铺的招牌打响。 被吕玉堂这么一搞,名声早已宣扬得整个宣化县人尽皆知,以后还愁生意不火? 众人围在铺内,欢声笑语,好不融洽。 “李郎君,在下来晚了。” 这时,一声轻唤响起,却见廖志神情落寞地走进店内。 “廖老弟。”王强也听说了廖志被贬的事情,唏嘘道,“你今日不正在当值么,怎么也有空来了。” 廖志叹了口气:“别提了,张震带兵前来闹事,小弟敬重李郎君为人,岂能助纣为虐。” “那张震便借机生事,说我不服管教,连捕快的官服都给扒了,现在停职反省。” 李观棋道:“廖大哥,以你的为人和本领,又何须在那庸主手下做事,不如辞了官职,来我这分店当个掌柜如何?” 孙绍提议道:“这主意好啊,我们正愁此店没人打理呢,廖大哥若是当的烦了,还可在我们猎队中当个团练教头,岂不美哉!” “这——”廖志失落的眼神闪现出一丝光芒,笑了笑道,“李郎君好意在下承情,容我再考虑考虑。” “当然,我李观棋的大门随时为廖君敞开!” “说得好。”萧阮芷发出银铃般的轻笑,“此情此景怎能无酒,李郎君,我已在家中备下酒宴,诸位尽可同往。” 肖安调侃道:“小姐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肖大哥什么时候也这般不正经了。” 萧阮芷美脸一红,眼角含羞地瞥了李观棋一眼,随即道,“诸位请。” …… 正午。 萧家宅邸。 一面色威严,胖瘦适中的中年男子正在大厅内来回踱步,手中盘着两颗铁胆,厉声道: “芷儿和玉堂大婚在即,这丫头竟然跟着一个外姓人厮混,现在连吕家阿三也死了,简直胡闹!” 旁边还站着一青纱曼裙的妇女,柔声道:“南哥,芷儿什么脾气你也知道,她又不喜欢那吕家公子,心中当然有气。” “有气怎么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芷儿如此叛逆,都是被你这当娘的给惯出来的!” 妇人叹了口气道:“当父母的,谁不想自家孩子以后过得好些,而且吕玉堂性情乖戾,反复无常,我也是担心芷儿嫁过去会受苦。” 萧振南一怔,语气略有温和道:“吕家势力深广,咱家马场的马匹一大半都经吕家的销路转卖,怎么好撕破脸皮,更何况——”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娇喝打断:“所以爹爹就打算卖女求荣了么。” 萧振南怒道:“放肆,这话谁教你说的!” 萧阮芷冷声道:“打眼就能瞧出来的事,还用旁人教吗?” “芷儿!”萧夫人看不下去道,“说话真是越来越没规矩,赶紧给你爹道歉。” 萧阮芷秀眉轻拧:“我又没说错。” “够了!看来是我素日对你太过温和,从今天起,你就在家闭门思过——”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萧振南很快注意到女儿身侧还站着一俊朗青年,稍正衣襟道:“有客人?” 李观棋作了一揖:“在下李观棋,见过萧家主。” “哦?”萧振南沉吟一声,“李郎君的大名萧某可是早有耳闻了。” “了”字刚出,萧振南右掌一震,掌心的两颗铁胆顿时穿空而出,直指李观棋的眉心。 “李郎君小心!” 萧阮芷没想到父亲竟会有此举动,不由得惊呼一声。 却见李观棋纹丝不动,神若泰然,那两颗铁胆继而从他脸庞两侧飞过,将后面的花瓷瓶砸了个稀巴烂。 见虚惊一场,萧阮芷面带愠色:“爹,李郎君是女儿的朋友,你这么做是不是太失礼了。” 萧振南也不接这个话茬,目光略带赞许道:“果然是少年英才。”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萧家主谬赞。” “既然是芷儿的朋友,那便在此吃个便饭吧。”萧振南话锋一转道,“芷儿,为父请了吕公子过来,等下你好好赔礼道个歉。” 萧阮芷执拗道:“谁爱道谁道,我肯定不会同那浪荡子说半句话。” “你!” 萧振南正要训斥,转头就看见一锦衣华服的男子走进:“萧伯父。” 招呼打了一半,吕玉堂便眉头皱起,满脸恨色地瞪着前方。 “贤侄来了。” 萧振南微微一笑,“这位是李郎君,想必你们早已认识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等你和芷儿大婚之日,须得请李郎君过来喝两杯喜酒才是。” 这话说得十分巧妙,一两句便将吕玉堂的地位抬高不少。 吕玉堂嘴角上扬,如同找回场子般应道:“萧伯父说的是。” “走,带你去瞧瞧我给你们大婚准备的贺礼。” 萧振南拉着吕玉堂的胳膊,亲切地走出大厅,走时还不忘说道,“芷儿,你也跟来!” 萧阮芷本来想说“我才不去”,忽然又改口道:“李郎君,我家近日新得了一匹宝马,你同我一起去瞧瞧吧。” 陈老刀插嘴道:“莫不是那西域火龙驹?” “正是!” 陈老刀兴奋道:“那我等可有眼福了!” “走走走,一块去!” 萧阮芷挽起李观棋温厚的手掌,朝着萧家马场走去—— 第91章 西域火龙驹,驯服! 出了大厅,视野顿时变得开阔起来。 原来萧家后院是一处十分宽敞的平地,其中圈养着数百匹黑白棕红,身躯彪悍的骏马。 远远望去,犹如上阵杀敌的士兵般,气势恢宏。 苏云雪见两人手拉着手,内心不由得涌起一阵醋意,百无聊赖道:“老刀叔,什么是西域火龙驹?” 陈老刀解释道:“就是西域的一种宝马,脚力甚健,出汗时毛发染成血红,奔驰起来就像是一条腾飞的火龙般,令人惊叹。” 话说完,萧振南的脚步也已停住,指着前方道:“吕贤侄,这个贺礼可还中意?” 众人循声看去,果然瞧见一匹毛发红棕,威风凛凛的骏马,给人种只可远观的孤傲之感。 “多谢伯父。” 吕玉堂虽然不懂马,但也感受到了这火龙驹散发出来的王者之气,春风得意道,“萧伯父,小侄能否上马一试。” 萧振南面露难色道:“贤侄有所不知,这西域火龙驹性情如火,老夫寻到半月有余,仍未驯服,反倒是伤了好几个马夫。” “吕玉堂,你不是一向自命不凡么,不会是被我爹三言两句就给吓怕了吧。” 一阵戏谑笑声响起。 吕玉堂知道萧阮芷是有心相激,但众目睽睽下,尤其是当着李观棋的面,说什么也不会草草了之。 说到底不过是一头畜生罢了,自己连人都杀过,有什么可怕的。 “小芷说得对,我大婚之日还要骑着这火龙驹来接亲呢,经我手驯服再合适不过。” 吕玉堂胸有成竹道,“更何况小侄也有心让这些洛北刁民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好男儿!” “姓吕的,你放什么狗屁!” “想打架么,划出个道来比划比划!” 孙绍等满脸怒色道。 “就凭你,也配么!” 吕玉堂满脸不屑,转身走到火龙驹面前。 “诸位无须动怒,等着看好戏吧。” 萧阮芷安抚道。 须臾间,吕玉堂已纵身上马,起初还战战兢兢,死死勒住缰绳,但见火龙驹尤为温顺,并无异常,松了口气道: “火龙驹也没伯父说的那般桀骜不驯啊。” “公子举世无双,这马儿哪敢再造次。” “公子好风采!” 一旁的爪牙在旁喝彩。 话音刚落,火龙驹鼻梁攒动,喷出两团热气,顿时发足狂奔! “公子小子!” 爪牙急忙提醒。 尽管吕玉堂已经使出全力,但仅仅坚持了几秒,便从马背上被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地面,摔了个狗吃屎! “就这还举世无双,一坨大粪!” “哈哈哈!” 众人纵声大笑。 “公子没事吧。” 爪牙跑上前将人扶起。 “滚开,都给老子滚开!” 吕玉堂丑态尽出,气急败坏,抄起马夫手中的鞭子,奋力抽打,一边打还一边骂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本公子给你脸了是吧!” 啪啪啪! 刺耳的鞭笞声愈演愈烈。 “嘶!” 火龙驹厉吼一声,变得暴怒无比,扬起前蹄踹在吕玉堂胸膛。 这公子哥外强中干,哪承受得起,瞬间被踢飞数米,在空中连滚五六个弯,停下时早已摔得鼻青脸肿,满口污血。 火龙驹受惊之下,转身向马场外狂奔。 “孽畜休得放肆!” 萧振南冷喝一声,纵身掠起,手劈马头,又担心下手太重伤了爱马,只用了三成力,竟没能将火龙驹拦下。 “砰”的一声,围栏尽被撞烂,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芷儿小心!” “苏姑娘当心!” 数声惊呼同时发出。 只见火龙驹已撞向萧阮芷和苏云雪。 眼看两位美人儿就被遭受马蹄践踏。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残影赫然掠出,舒展双臂,左右揽过二女纤细柳腰,跃过马鞍之后平稳落地。 幽香袭来,李观棋目光一瞬,两张绝美脸庞映入眼帘,美得不可方物。 萧阮芷美脸一红,娇羞道:“多谢李郎君。” 苏云雪却是醋味未消,蹙起眉头:“谁让你救了,把本小姐松开。” “快把马拉住!” 肖安高声指挥。 五六个手持马套的马夫用绳索死死锁住火龙驹,废了好大功夫方才拉停。 “姓李的,赶紧把你的臭手挪开!” 吕玉堂看见眼前这幕,只觉得肺都快气炸。 萧阮芷质问道:“你说话最好客气点,正是因为你无辜鞭打火龙驹,马儿才受的惊。” 吕玉堂冷哼道:“火龙驹性情暴戾,就是得狠狠用鞭子抽,不然如何训得?” “放屁!”苏云雪没好气地回怼道,“刚才若是李郎上马,一准驯服,哪会像你,人笨就不要怪刀钝!” 吕玉堂眼珠提溜打转:“行啊,你们大可让这小子一试,能驯服得了,这匹火龙驹本公子就送与他!” “若是不成,哪只手抱得小芷,就剁哪只手!” 他如此胜券在握也并非没有道理,毕竟集萧振南,和数名马夫之力才勉强制住。 这李观棋要是上马,势必会被摔得七荤八素,满地找牙。 说完他又请示道:“萧伯父,小侄这样安排您没意见吧。” 萧振南不动声色道:“火龙驹本来就归贤侄所有,当然没意见。” 吕玉堂挑衅道:“李观棋,你敢不敢?” “敢你个头!”苏云雪扯了扯李观棋的衣袖,“这家伙就是个疯子,别理他!” 李观棋目光如炬的看着这匹火龙驹,产生了浓厚兴趣:“马的确是好马。” 萧阮芷皱着眉:“李郎君,你真有把握?” 李观棋并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上前。 “等着被摔成肉泥吧,正好给本公子好好出口恶气!” 一想到李观棋被马蹄践踏的狼狈模样,吕玉堂心里就止不住暗爽。 霎时间,众人屏气凝神,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李观棋已经站在了火龙驹面前,并没有骑上马背或是鞭笞马身。 抬起右手缓缓放在火龙驹的鼻梁上,冷炙的眸色瞬间变得凌厉傲然,凝视着马目。 火龙驹似乎感应到了这青年睥睨群雄的气势,四肢来回踱步。 下一秒,前肢弯曲,竟是跪在了李观棋面前! …… 第92章 见色闻霸气 “这怎么可能!” 吕玉堂刚浮现出的狞笑消然无踪,脸庞像是被人重重地抽了一鞭子,变得乌青惨白。 “火龙驹这就被驯服了?” “我没眼花吧,观棋不过摸了此马一下,别的什么都没做呀!” 陈老刀孙绍等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想过李观棋能驯服此马,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简直一次一次地刷新着众人的认知! 就连常年以驯马为生的肖安也失声喊道:“西域火龙驹非雄主不认,李郎君小小年纪,怎么会如此魄力!” 殊不知,金戈铁马,纵横沙场十余载。 李观棋的手不知染过多少鲜血,不知杀过多少割据一方的雄主。 见色闻霸气,如是而已! 思量间,李观棋已跃上马鞍。 火龙驹随后起身,在宽阔无边的马场中肆意狂奔。 彼时阳光洒落大地,光影交织下,果然像是一条腾飞的火龙闪转腾挪。 李观棋坐在马背,更如那飞天将军般,令人叹为观止。 “好!” “好啊!” 众人惊呼阵阵,掌声似雷,经久不消。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萧振南面露震惊。 毕竟刚才打赌之时,他之所以没有阻拦,正是笃定李观棋也不可能驯服这火龙驹,没曾想结果却是大。大超出意料。 等李观棋纵马归来,他拊掌笑道,“李郎君今日可是令我等开了眼界。” “这样吧,马场中上有百匹良驹,李郎君可随意挑选一驾。” “这是要反悔?” 陈老刀等皱着眉。 但转念一想,吕玉堂现在是萧家的准女婿,这当老丈的岂有不护自家人的道理。 他们不敢明言,苏云雪却是快人快语:“萧家主,当初说好了若能驯服此马,火龙驹便赠予李郎,你贵为家主,难不成想赖账?” 萧振南正欲开口,很快被萧阮芷抢话道:“云雪妹妹稍安勿躁,这吕公子家大业大,别的本事没有,但出尔反尔,偷奸耍滑的本事大着呢!” “依我看还是将火龙驹还了回去,省得待会有人哭哭啼啼,撒泼打滚起来,你我看了心烦。” “哈哈。” 人群时不时冒出两声窃笑。 “本公子愿赌服输!” 吕玉堂一字一顿地吼道,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快要沁出血来。 呼哧呼哧地吐了两口恶气,转过身道:“萧伯父,小侄家中还有事,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说罢,气冲冲地扬长而去。 “贤侄,贤侄!” 萧振南喊了两句,并没有拦住。 萧阮芷心情舒爽:“好了,酒菜应该准备得差不多,诸位先行用膳。” 孙绍王强等人皆是被安排在了东厢房,李观棋则是被萧阮芷拉着胳膊,拽到了内厅。 萧家的用具也十分奢华,玉盘珠杯,檀椅松桌,雕琢得美轮美奂。 “李郎君就当是在自个家,千万别拘束。” 萧夫人夹起一块鲜美的鱼肉,递到了李观棋的盘中。 她刚才虽然没有跟着,但也听说了李观棋一掌降宝驹的事迹。 又见这消瘦青年剑眉星目,气质不俗,心生喜爱。 “多谢萧夫人。” 李观棋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又道,“萧家主,在下此番前来并非只是为了吃顿便饭,打算从马场购得几匹良马。” 萧振南淡淡道:“李郎君可知现在马市行情如何?” “正要请萧家主示下。” “就算脚力稍弱者,也在七八两的范畴,稍微好点的十五六两,芷儿送给你的那两匹白龙驹,三十两往上了。” 萧振南喝了口酒,还不忘瞪了爱女一眼。 萧阮芷幽幽笑道:“宝马配英雄嘛。” 李观棋随后从兜里掏出一袋银钱:“我带过来的钱只有这么多,先买五匹中等马驹。” 萧振南目测一眼:“李郎君钱恐怕是给多了。” 李观棋笑道:“日后少不了来萧家买马,多出来的就当是以后的定金了。” “哦?” 萧振南沉吟一声,好奇道,“李郎君要那么多马作甚?” 李观棋解释道:“李某正在组建猎队,每日练兵,日后若能人人骑马,打猎也能更方便些。” 这原因只是其一。 李观棋真正要做的乃是训练出一批骑兵,供自己差遣。 但在古代,骑兵算得上是最昂贵奢侈的兵种,轻骑还好,若是再增添重骑,花费的人力物力更大。 所以此事急不得,需一步步来。 萧振南点了点头,虽然也察觉出了些许玄机,但并未点破,只是不由得对这青年多了几分敬意: “肖夫长,等下带李郎君去马上挑马。” “是。” 酒过三巡,众人吃饱已吃饱喝足。 很快又瞧见李观棋从马上牵了五匹马驹出来,好大惊讶道: “李掌柜竟然买了好几匹马,那以后岂不是能骑马去打猎了!” “猎户配快马,这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遭了吧!” …… “李郎君,萧家还有许多好酒好肉,不多留两天了吗?” 萧阮芷神色黯然,挽留道。 “李某以后来宣化的次数多着呢,届时再把酒言欢也不迟!” 李观棋微微一笑,带着众人离开了萧府。 刚出门,就见苏云雪跳上火龙驹的马鞍。 李观棋皱了皱眉:“不是给了你一匹吗?” 苏云雪傲娇道:“本小姐就要坐这匹!” “……” 李观棋有些无语,也懒得和她争辩,双腿夹紧;“驾!” 火龙驹扬开四蹄,奔驰在街道之中,只如风驰电掣,速度快得惊人! …… 与此同时。 一处豪华庄严的府邸内。 “废物,都踏马是废物!” 吕玉堂手持利剑,在屋内一顿挥砍,只听得瓷瓶碎裂,墙柱闷响。 身后的随从丫鬟皆是站在门外,不敢靠近。 发泄完以后,吕玉堂怒气丝毫未减,勾了勾手:“过来!” 一随从怯怯懦懦地走进,结巴道:“公,公子有何吩咐。” “去把阿大阿二给老子叫回来!” 随从道:“阿大阿二正在替老爷办事——” “办你大爷!”吕玉堂利剑一挥,落在随从脖颈,“现在,马上,立刻召他们回来!” “是是是。” 随从哪敢再多说半个字,连滚带爬地出了大门。 吕玉堂狰狞着脸道:“李观棋,你给老子等着!” …… 第93章 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座大山谁做主! 夜色渐浓。 李峰正郁闷地在家中喝着闷酒。 他现在面临最棘手的问题不是怎么将山货卖出去,而是压根收不到野味。 现在整个洛北县的市场几乎都被李观棋垄断,他接连问了好几十号猎户,皆是碰了一鼻子灰。 “说好了一人一个鸡腿,你抢我的干什么。” “废话,你哥哥我正长身体呢,当然得吃多点。” 李树李珊正在为两块肉吵得不可开交。 嘈杂的争吵声搅得李峰心烦意乱,呵斥道:“吃吃吃,就知道吃!” “一个长得五大三粗连个鸡都不敢杀,一个成天就知道偷懒睡觉!” “老子平常也没少疼你们,怎么养出了这两头蠢猪!” “呜呜呜!” 骂完,李树李珊当即抹起眼泪,哭声更大。 “峰哥,你心里有气冲俩孩子发火干什么。”王春兰埋怨道,“现在咱家倒欠了六十两银子,你赶紧想想办法啊!” “我这不是正想着呢吗!” 李峰没好气道,“他娘的,李观棋能组建猎队,老子凭什么不行!” “放消息出去,李观棋那边给什么条件,我给双倍!” “这样银子不是越花越多吗?” “妇人之仁!只要能把肉铺支起来,以后大把银子等着赚!”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晚上的时间,李峰便搜罗了二三十名打猎好手。 “辰时做饭,都吃饱喝足了,巳时随我进山!” “老子还就不信了,这山里这么多畜生,还都能被李观棋打去了!” …… 很快,李峰的动静传到了李观棋耳中。 孙绍骂骂咧咧:“直娘贼,李峰这条疯狗真不是个东西,先是和吴大状狼狈为奸,现在又勾结上了吕玉堂,存心找事。” 陈老刀随后道:“听说李峰下重金集结了不少好手,看来是卯足劲要跟咱们较量上了。” 李观棋冷笑道:“既然想动用猎户的力量,那就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座大山到底是谁说了算。” “集结猎队,准备进山!” “好嘞!” 陈老刀立刻将演武场的猎户全部叫来,约莫有五十人众,个个身披兽衣,背负弓,腰配刀,目光炯炯,精神抖擞。 李观棋身居前位,发号施令道:“孙绍王权,阿青老刀叔,你们四人各领十人小队。” “至于这最后一队嘛。” “我我我。” 苏云雪主动请缨。 李观棋稍作沉忖道:“那就交给你。” 孙绍砸了咂舌,提醒道:“观棋,苏姑娘打猎经验还没到火候,这最后一队还是你当领队吧。” 李观棋却是摆了摆手:“这个我自有安排。” “老刀叔,如何遵循五行令,你都交代清楚了吧。” 陈老刀拍拍胸膛:“我陈老刀做事,李掌柜大可放心。” 李观棋点了点头:“那就好,猎队听令,进山打猎!” “是!” 整齐划一的喊声过后,浩浩荡荡的猎队立即出发。 至于李观棋,则是骑着火龙驹一路向高峰奔驰,这骏**步如飞,机动性尤为强盛,数尺山壁也视若无物,一跃而过。 待至山峰,路已变得十分陡峭,李观棋便将火龙驹拴在峭石,徒步登上顶峰。 随即从怀中拿出五支颜色鲜艳的令旗,红色掌管收兵发兵号令,黄绿紫黑各代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若是身处哪个方位的猎队遭遇猛兽袭击,便可挥动其它三支令旗,火速支援,被袭击者也可遵循令旗所指方向。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此乃五行令! 准备就绪,李观棋雄鹰般敏锐的双眼巡视群山。 此时孙绍等各自带队,已入山腹。 “有动静!” 孙绍看着树林中晃动的树枝,一支弩箭已穿空而出,只见两只猞猁狲从林中窜出。 毛发棕黄,身体粗壮,张开血盆大口朝猎队猛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势,猎队丝毫没有慌乱,四人拉弓,六人手持大刀铁叉正面迎敌。 嗖嗖嗖! 劈里啪啦! 林中赫然响起数声闷响。 这猎队成员经受过训练以后,饶有章法,身手大。大提升. 孙绍见其中一只猛兽扑将上来,握住前肢,猛力一摔,马上又窜出两名猎户,一刀一叉,顷刻毙命! 不到半个时辰,两只猞猁狲已被捆上雪橇。 至于其它几只猎队,山雀雪兔,尾貂野鸡,收货也颇为丰富。 李观棋时刻凝视着山中动静,马上瞧见三头黑黄相间,动作迅捷的细长猛兽窜起五尺,张开血口猛烈咬下。 好在阿青早有预警,侧身躲过,手中的腕骨小刀闪电般地刺出。 那猎豹骤然刺痛,变得暴戾无比,一扑一剪一撞,凶猛的攻势瞬间伤及三人。 另外两头则是顿足弹发,将阵型打散。 李观棋见状扬起黄旗向后甩去,黑旗抬起指向南方。 “撤!” 阿青一声令下,带着猎队向北撤逃。 “南边有变故,大伙跟我来!” 陈老刀大喊一声,发足狂奔。 两队一撤一赶,距离越来越近。 “不好,有人掉队了!” 山林中发出一声呼叫。 阿青停住脚步,见猎队中已有一人摔倒在地,身后猎豹张开血盆大口,正欲咬下。 阿青手掌挥出,腕骨小刀划破长空,直插入猎豹下颚。 “吼!” 猎豹咆哮一声,震得山林呼呼作响,矫捷的奔势愈演愈烈,将阿青扑倒在地。 利爪眼看就要将少女肩头抓烂。 嗖嗖嗖! 箭风响起,射进猎豹腹背。 陈老刀跨步向前,一脚将猎豹踹开,阿青眼疾手快,抓起落空的箭矢,刺进猎豹心脏。 见援兵来助,众猎户士气大增,或拉弓搭箭,或提刀猛砍,将剩下的两头猛兽全部猎杀! “过瘾,过瘾啊!” 陈老刀面色兴奋,声音雄浑地喊道,“老夫打了一辈子猎,头遭见到这种法子,简直就跟行军打仗一般,爽翻天了!” “李司长!” “李司长!” 众人举刀大喊,对李观棋的敬佩敬重之情鼎盛到了极致。 响亮的声音在林中响起,激荡起阵阵回声。 再看向雪橇上的各色猎物,早已是鲜血浸染,堆积成山! …… 第94章 猛虎再现! 与此同时,李峰正带着二十多号猎户组成的猎队进山。 眼看进入山腹七八里地,却是连山雀野兔的毛都不见,更别提狍子猞猁此等体型稍大的猛兽。 要知道,山林中的飞禽走兽听觉嗅觉都十分灵敏,除了一些急不可耐的猎物,大多听到喊杀的动静以后便藏匿起来。 李观棋如此浩浩荡荡地围剿山货,早就震慑方圆数里的猎物闻风而逃。 “真是邪了门了,怎么半点牲畜的影子都不见。” 李峰进山之前可以说是豪情壮志,不由得脸拉得老长。 “李峰兄,你快看!” 不知谁喊了一句。 唰唰唰! 数双眼睛循声看去。 他们此时已经登到了高处,居高临下,远远便瞧见四五支猎队散落各地,多点的二十来人,少点的只有十个。 雪橇上捕杀的猛兽,林林总总加起来有近百头。 左侧一瘦高汉子大叫道:“坏了李峰兄,咱们来得晚了,猎物都让李观棋的人捕去了!” “得,又白忙活一场!早知道就不凑这热闹了!” “哎,以后还是跟着李司长混吧,肉吃不到,喝口汤总是可以的。” “闭嘴,都给老子闭嘴!” 李峰额头青筋暴起,气急败坏地怒吼道。 他现在早已是火烧眉毛,如果连山货都收取不到,刚开起来的肉铺马上就会面临倒闭。 届时被吕家的人追债上门,小命都是难保。 “吼什么,没有东西可猎,还怪上我们了?” 有人发牢骚道。 李峰咬牙切齿道:“没猎物那就去抢!” “抢?”瘦高汉子咂了咂舌,“李司长连快刀金鹏都能杀了,他训练出来的猎队,还不都是虎狼之师,怎么抢?” 李峰凶恶的眼神环顾四周:“陈老刀孙绍这些也就罢了,那姓苏的娘们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咱们二十多号人,还怕抢不过?” “这样不太好吧。” “就是,李司长有严令,不能巧取豪夺,否则必有重责!” 众人投鼠忌器。 毕竟李观棋在洛北县威望甚高,下手又狠,轻易不敢得罪。 “少废话!”李峰厉声打断,“都快饿死了谁还会在乎这些!你们拿了老子的钱,就得替老子办事,出了什么差错,都由我全担着!” “谁若是敢走,赔偿十倍罚金!” 众猎户看李峰怒不可遏的神色,不由得猛咽口吐沫。 事情到了这份上,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万一真东窗事发,再把罪责都推卸给李峰就是。 “行,李峰兄,我们都听你的!” “别看这小妮子长得柔弱,打到的猎物可是不少啊!” 说完,只见李峰招了招手,带着人群朝东南的方向进发。 “终于来了。” 李观棋一直站在山峰,看着密密麻麻的猎户动静,嘴角勾起一丝冷魅的笑容,扬起红色令旗。 “李掌柜让我等原地待命!” 孙绍陈老刀几人收到消息,全都驻守原地。 李观棋随即晃动紫色令旗,朝着山腹的方向挥动。 “李观棋这家伙搞什么鬼,不是让原地待命吗?” 苏云雪腹诽道。 她对五行令的使用还不是很熟悉,就是进山之前听猎户言简意赅地说了说。 “苏小姐,李司长先竖红旗,又竖紫旗,是让其它四支猎队待命,我们继续向东出发。” 有人走上前提醒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就走吧。” 苏云雪摆了摆手,带着猎队继续深入山腹。 途中已很少在见到什么走兽,新鲜劲一过,顿时觉得有些无聊起来。 “吼!” 这时,一声咆哮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 众人闻声顿时驻足原地,面面相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苏云雪疑惑道:“刚才遇到的野狼也有两头,怎么不见你们这么害怕?” 一糙汉子答道:“苏小姐有所不知,我等进山打猎,对各种猛兽的吼声也能分辨出大概,但这声咆哮,却一时未能听出。” 苏云雪又问:“没听出怎么了?” 一矮胖子抢话道:“这就说明发出咆哮声的猛兽在山林中很少遇见。” “哦?” 苏云雪若有所思,随即恍然大悟。 要知道,人们在面临未知生物时,恐惧感会大。大增加。 连他们都说很少遇见,足以证明这走兽比豺狼豹等危险的多! “不过听这声音离得还比较远,希望不会撞见吧!” 众人打起精神,走路时双眼止不住地向四周观察。 又如此行进了五六里。 踏踏踏! 马蹄声响起,只见一匹红棕色的骏马从林中跃出。 那马鞍上的青年冷峻轩昂,意气风发,除了李观棋还能是谁? “李司长。” 众猎户热情地打着招呼。 苏云雪意外道:“李郎,你怎么从山峰下来了。” 李观棋并没有回答,而是冲着猎队道:“你们的任务完成了,顺着这条小路先去和孙绍汇合。” “是。” 众人点点头,依令行事。 “那我呢?” 李观棋将五行令交到苏云雪手中,自己则是留下了一面紫色令旗:“你骑着火龙驹赶往山峰,见我拿出紫色令旗,便指挥猎队全数朝我所在的地方进发。” 苏云雪听得一头雾水:“李郎,你神神秘秘的,到底是要干嘛啊?” 李观棋淡淡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 苏云雪吐了吐舌头。 知道李观棋认定的事,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也不会有所改变,便不再问。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这火龙驹性情如火,我这骑上去不得摔成肉酱了。” 一想起这匹神马差点将萧家马场搅了个天翻地覆,苏云雪顿时眉头蹙起。 “放心,它不会伤你。” “真的?” 苏云雪半信半疑,跃上马鞍,果然瞧见火龙驹变得十分乖巧,“神马就是神马,一两日便通了人性。” 临走之前,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件事需得提醒你,这林中好像有什么猛兽过来了。” 李观棋冷淡道:“赶来时我已经看到了。” 苏云雪好奇道:“来的是什么猛兽?” 李观棋神情肃穆,缓缓开口道:“大虫。” …… 第95章 瓮中捉鳖,李峰死! “大!” 苏云雪脸颊煞白,话还没有说完。 李观棋扬起手掌拍在马臀,火龙驹嘶叫一声,扬起四蹄,顷刻间便已不见了踪影。 日薄西山,一抹红霞映在天边,烧得落日余晖呈现出一片火红的血色。 “奇怪,方向没错啊,怎么还没有追到。” 李峰带着众猎户一路向东南方追去,并没有发现苏云雪带领的猎队,仿佛在这山林中蒸发了一样。 “累死了,跑这么半天,人人没找到,猎物也不曾捕杀!” “李峰兄,你不会带错路了吧!” 众人纷纷埋怨。 “你们快看,那有个人!” 瘦高汉子冲着山腰的位置指了指。 只见一副挺拔的身躯立在石壁上,背上背着把宽大的寒刀。 冷风掠过,吹得众猎户心头直发寒意。 “坏了,是李司长!” “幸好咱们还没有抢掠,否则就要被抓现行了!” 几人心有余悸道。 “狗屁的司长!” 李峰啐了口吐沫,想起自己打猎为生,虽然不比那些富商豪绅家大业大,但日子过得也算滋润。 没曾想雪山抛尸不成,反倒是自家过得越来越贫苦! 想到这,他怒上心头道:“李观棋,识相点就赶紧把打到了猎物交出来,不然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他虽然忌惮李观棋的身手和训练出的猎队,但此刻山林中只有他一个人,何惧之有! 李观棋的脸上依旧没甚么表情,霞光照耀下,一双漆黑的双眸格外冷炙,淡淡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李峰没好气道:“什么地方关老子屁事!” “李峰兄,好像有点不对劲,这不是李海被大虫咬死的那片林子吗?” “还真是!” “直娘贼,我怎么忽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呢!”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毕竟进山打猎,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猛兽。 有狼群或是大虫熊瞎子出没的地方,猎户也都会尤为小心,轻易不敢靠近。 刚才只是一心想着赶快追上猎队,竟没察觉已然落入险境! “上次没弄死你们兄妹俩,真是可惜!” 李峰对这片山林再熟悉不过,当时冒着风雪进山,就是将李观棋和李笙儿带到了此地。 没想到他们不仅没被大虫咬死,反倒给他捡漏杀死了一只。 瘦高汉子急忙道:“李峰兄,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走什么走,你以为大虫说来就来吗?” 李峰呵斥道。 话音刚落。 踏踏踏!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山林中藏匿的山雀雪兔全都跑了出来,撒腿向四周奔逃。 空中时不时传来数声乌鸦啼叫,大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大,大,大——” 瘦高汉子勾起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前方。 树林丛中,赫然出现一尊体型庞大的沧澜猛兽,长约十尺,高近五尺! 而且此猛虎的颜色也并非是常见的棕黄,而是全身的白色鬃毛,凶眼冷竖,利齿外翻,只凭站在众人面前,威慑力便已十足! “这,这不是咬死李海的那头吗!” “没错,李峰当时亲口说过,李海的铁叉刺进了这猛兽胸口,疤痕仍没有消去!” 众猎户发疯般地大叫道。 毕竟,这比李观棋之前猎到的那只大虫还足足大了一倍! 但他们却犯了一个十分致命的错误。 那就是越面对此等凶悍的猛兽,越要保持冷静,这般大呼小叫,只会更加激怒大虫! “吼!” 一声咆哮再次发出,仿佛震得整个山林都晃动起来! “快跑啊!” 歇斯底里的吼声过后,二十多名猎户尽数转身,发足狂奔。 但他们的速度怎么能快得过大虫! 顷刻间,一道魁梧的身躯掠起数尺,在人群中一番横冲直撞! 锋利的虎爪扣进猎户血肉,张开血盆大口肆意撕咬!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山林中已是一片狼藉,浓烈的血腥味随风飘散。 “滚开,别挡老子的路!” 李峰抓过那瘦高汉子的肩头,猛力朝后面掷去。 “李峰兄,救我!” 瘦高汉子跌足倒地,瞬间被吓得尿失禁,仿佛已经忘了是李峰为了逃命而拿自己当挡箭牌,仍在勾着手指,大声呼救。 但很快呼喊声便消失殆尽,瘦高汉子已成大虫口中之食! “救你,谁他娘来救老子啊!”李峰骂骂咧咧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再和这个狗杂种斗也不迟。” 眼看自己就要逃出生天。 忽然。 嗖! 一阵破空之声传出,弩箭穿叶破风,径直扎进李峰的小腿。 “哎哟!” 李峰吃痛大叫,在地上滚了两滚方才停住。 “狗杂种,竟然敢放冷箭害我!” 李峰回头瞪向山腰。 但他看到的却并非李观棋,而是一张面目狰狞的虎首! 正张大嘴巴呼哧呼哧地吐着热气,嘴角被鲜血浸染,“啪嗒啪嗒”地滴落地面。 “咕咚!” 李峰吓得猛咽吐沫,举起手中铁叉便刺向虎身。 但被大虫粗壮的前肢微微一摆,铁叉落地,整个人也都飞出好几米,重重摔在地面上。 “别吃我,求求你别吃我!” 李峰大口吐着污血,像是条毛毛虫般蠕动着身躯。 “李观棋,快来救救我!” 此时此刻,他能依仗的也只剩李观棋。 但山林中只剩风声和惨叫声,哪有半点其它回音。 “好侄子,血浓于水啊!” “我承认我之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救我一命,我以后势必加倍报答!” “那肉铺我不开了还不成,等下了山我就去给沈大嫂磕头认错!” “你说句话啊!” 李峰的嗓子都快喊干,脸庞因恐惧已扭曲到变形。 李观棋负手而立,神色漠然地注视林中一切,冷淡道:“你还是那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但我早已不是之前的李观棋。” “你!” 李峰恼羞成怒,继而又破口大骂,“狗杂种,扫把星,我当初怎么就没一刀把你们娘仨都宰了——”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猛虎已经张开血口,将他的半个脑袋咬了下来,大快朵颐地吞入腹中。 鲜血四溅,头碎骨裂之下。 李峰已不能再发出半点声音! …… 第96章 合力猎杀猛虎! 自始至终,李观棋都保持着一个姿势,森然地凝视着前方。 看见李峰被猛兽撕碎咬下,他的内心并没有多少波动,冷静得就仿佛死了一只蝼蚁一般。 “时间差不多了。” 李观棋喃喃一声,拿出紫色令旗,迎风挥舞。 此时,苏云雪一直观察着山林中的动静。 但她的视力远没有李观棋敏锐,再加上太阳落山,视线受阻,不由得担心李观棋被猛虎所伤。 好在看见了山腰隐现的紫色令旗,心头一喜:“李郎果然没事,我得赶紧通知其它猎队。” 她快速竖起红色令旗,紧接着摇动其它三把旗帜。 “有消息了,李掌柜让我等即可动身!” “动作麻利点,刚才的吼声非同小可,定时有猎队遭遇了猛兽袭击!” 他们虽然都听到了山林传出来的动静,但没有李观棋的命令,也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身处各地的猎队循着令旗指示的方向,加快脚步,须臾间已奔出数里。 夜色渐浓,寒风肆虐! 那大虫已经将山林中残留的猎户尸身吞食殆尽,但它似乎已经饿了很久,仍然是一副没有吃饱的样子。 很快,它扭转脑袋,凶恶的双眼泛出阵阵绿光,将目标锁定在了山腰! 踏踏踏! 脚步声愈演愈烈,作为山林中的百兽之王,猛虎无论是从力量还是速度来说,都足以碾压一切!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看着腾飞跃起的猛虎,李观棋冷喝一声:“来吧!” 双足点地,掠起数尺。 翻转腾挪的瞬间,背上大刀已然出鞘! 寒光闪过,须臾间便在虎身上割出一道两尺长的血口。 “吼!” 猛虎吃痛,啸于山林,转身扑咬。 李观棋侧身躲过,但猛虎身法同样迅捷,扑空之后立即抬起后肢猛摆。 呼呼呼! 粗壮的后肢几乎是擦着李观棋的头皮撞过。 李观棋单手撑地,如弹簧般跃起,双掌闪电般地抓住后肢,腰身下坠,借着猛虎摆尾的力道顺向扔出。 若单论力量,他并不足以撼动数百斤的虎身。 但四两拨千斤,用的就是以小博大的力道。 只见猛虎被李观棋甩飞出去,接连撞断了三四棵手腕粗壮的树干,方才停住。 猛虎摇晃着脑袋,显然被摔得不轻,一时间竟不敢贸然发起攻势,转身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这大虫果然狡猾。” 李观棋知道猛虎用的是声东击西之法,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孑然长立,环顾四周。 月明星稀,鸟鸣虫语。 他忽然骤感身后异风突起,一个后空翻躲过猛虎利爪,骑在虎背,本想纵刀劈下。 奈何猛虎身躯摇摆的实在厉害,只能扬刀回鞘,双腿死死夹住,双拳犹如疾风骤雨般砸在虎背。 “劈里啪啦”一通乱响,猛虎疼得呲牙咧嘴,双爪不停挥击,但根本碰不到李观棋分毫。 猛虎喉咙滚动,发出阵阵嘶吼,瞅准石壁猛扑过去,身躯翻转九十度,竟是要将李观棋活活撞死! 见状。 李观棋也不恋战,身轻如燕地跳下虎背。 咚! 又是一阵闷响,猛虎巨大的力道险些将石壁撞碎。 与此同时。 离得最近的陈老刀和阿青带人率先赶到,看着山林中满地狼藉,又看着狼狈不堪的大虫,又惊又喜: “李掌柜竟然能和如此庞大的大虫缠斗这么久!” “不仅如此,李司长还没落下风哩!” “……” “李掌柜,我来助你!” 陈老刀吩咐两句。 十几名猎户各自散开,张弓搭箭瞄准虎身。 陈老刀,阿青还有两名猎户,则是各抓起猎网的四角,飞快朝猛虎跑去。 “吼!” 猛虎接连受挫,变得无比暴怒,也不再和李观棋纠缠,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冲上来的四人撕咬。 但陈老刀等此番并非缠斗,而是要将猛虎网住。 四人躲开之后,陈老刀和阿青跃起三尺,跨过虎身,大网顿时将猛虎罩住。 不料这猛兽力大无穷,几番冲阵,差点将四人掀翻在地。 “快去帮忙!” “前往要把猎网按住,不能让这大虫跑出来!” 孙绍王权两队也已赶到。 看情势已剑拔弩张,也顾不上心中疑惑,大声指挥。 哗啦啦! 霎时间,已有七八名猎户奔上前,死死压住猎网。 这猎网乃是由藤蔓打造,牛油浸泡,坚若磐石。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猎户施压,那猛虎顿时瘫倒在地,口中发出雷鸣般的吼声。 一道残影自空中掠起,落在虎背。 李观棋抽出寒刀,双手正握刀把,用力刺出。 刀刃插进猛虎脖颈。 噗呲! 暗红的鲜血飙起数尺,迎风飘散在空中,像极了漫天飘零的雪花。 “撤!” 李观棋一声令下。 十数人同时撒手,向后散去。 “放箭!” 嗖嗖嗖! 数支箭矢穿空而出,几秒钟的时间便将猛虎射成刺猬。 这猛兽又挣扎两下,便摔向地面,再也没有了动静! “好,好险!” 众人长吁口气,就捕猎猛虎的这段时间,只觉得比打一天一夜的猎都劳累万分! “我以为咱们今天收获够丰富了,没想到还能猎杀大虫!” “而且这大虫可比之前李司长猎到的那条大多了,价格只会更贵!” “这都是李司长领导有方,不然我们这些游兵散涌,何致到这火候!” 众猎户议论纷纷,惊喜,心悸,敬佩,种种交织在一起。 “观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地上怎么这么多血?” 平静下来,孙绍立即问道。 “李峰等遭遇大虫袭击,已然丧命,我等**协力,捕杀大虫,就这么简单。” 李观棋言简意赅地描述。 三言两语便将殊死搏斗轻描淡写地带过。 “嘶!” 孙绍等虽然都觉察出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也没有多问。 像李峰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死就死了,根本无人会在意。 踏踏踏! 马蹄声响起。 捕猎行动已经结束,苏云雪才姗姗来迟,幽幽道:“我还没来呢,怎么就结束了。” “杀死了大虫还不好,莫非苏姑娘还想我等葬身虎口么。” 孙绍调侃道。 “好了,时候已不早。”李观棋淡淡道,“诸猎队将打到的猎物全部清点完整,随我下山!” …… 第97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夜色渐浓。 洛北县的百姓已忙碌一天,此刻正是聚集巷头,插科打诨的悠闲时刻。 但这次和往常不太一样,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震惊神色,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抬高几度: “你说什么,李峰带队进山打猎,被大虫给生吞活剥了?” “你果真见到山顶闪耀着五顶旗帜,指挥数十猎户,打下上千斤猎物么!” “李司长真把大虫给杀了,而且还是当初咬死他爹李海的那头!” 声音越来越大,一会功夫便传遍整个洛北县城。 哗啦啦! 霎时间,不管有事没事,不管贫富贵贱,全都一窝蜂涌到了猎户下山的必经之路,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真假。 毕竟,众百姓口口相传的无论是哪件事,都足以在这城内掀起轩然大波! 更别提这些事还都聚集在了同一天,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来了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人群登时屏住呼吸,踮脚张望。 只见幽暗的山林土路上,赫然出现大批手持兵器的猎户,他们衣衫破烂,身躯被鲜血浸染,但丝毫没有疲惫之色,反倒数双眼睛都炯炯有神。 至于这支猎队身后拉起的雪橇,飞禽走兽的尸身堆积成山! 野鸡山雀,野狼猞猁,比比皆是! 最让他们吃惊的,还是最大一只雪橇上拉着的大虫尸身,爪牙锋利,个头极大,虎尸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箭矢,看得人心惊肉跳! “竟,竟然都是真的!” “仅仅训练了不过几天,怎会有如此成效!” “我滴个亲娘,这些山货加在一起至少能卖个七八十两吧!” “我看远远不止,当初一只大虫就卖了二十,这只个头更大,价钱至少翻倍!” 艳羡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至于对李峰被大虫吃了的事情已经鲜有人再议论,不过偶尔有几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自作孽,不可活”的言辞蹦出。 李观棋等则是接受着众百姓的赞赏,一路带着猎户回了肉铺。 “今天大家伙都辛苦了,你们放心,我李某绝非吝啬小气之人,等统计好打到了多少猎物,再给大家分红!” 李观棋身居首位,声音雄浑道。 正所谓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不给银子,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照样没用! “好啊!” “多谢李司长!” 众猎户齐声高呼,欢呼雀跃的神色不胜言表。 等人都走后,却见王强身穿常服,走进肉铺,神秘笑道:“观棋兄弟,你看看谁来了。” 说完,一精壮汉子出现在门外。 “廖大哥。”李观棋面带喜色,热情地将他迎进门。 廖志挠了挠头,憨厚笑道:“李郎君,我已辞去了宣化捕快一职,不算晚吧。” “不晚不晚,你也看到了,今天猎队进山打下了千余斤猎物,明日就要往宣化分店大肆进货,我还正为没找到掌事发愁呢!” 李观棋朗声笑道。 廖志这个人大公无私,秉性纯良,绝对是分店掌柜的不二人选。 “那就说定了,在下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李郎君随时指证。” “好说好说!”李观棋道,“走,我请大伙喝酒!” 众人挪步临仙酒楼,足足坐了有七八桌。 那周掌柜见来人是李观棋,丝毫也没有含糊,好酒好菜的便招呼了上去。 “来来来,如此良辰美景,当快饮三大杯!” “我等先敬李司长!” 推杯换盏,酒意酣浓。 众人一直喝到半夜方才散去。 此时街道上已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都闭灯睡觉,显现出一番祥和之色。 但城中仍有一户人家点着灯,一妇人眼角含泪,啜泣不止道:“大嫂,妹妹我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求求你帮李家一把吧!” 沈秀芳淡淡道:“我能怎么帮你?” 王春兰苦苦哀求:“现在峰哥死了,不仅把爹娘的养老银子赔了进去,还倒欠了一屁股债,观棋开肉铺卖山货,这段时间挣得实在不少,能否先借一些救急?” 自从李峰被老虎吃掉的消息传进李家,王春兰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但根本来不及悲伤,赶紧敲开李家大门,前来借钱。 若是还不上吕玉堂的六十两白银,小命都是难保! 李笙儿看着王春兰哭哭啼啼,内心不由得泛起厌恶,索性出了房屋,马上便瞧见一挺拔身影立在窗前,喜道: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啦。” “也是刚到。”李观棋笑了笑,“你怎的出来了。” 李笙儿皱了皱眉:“娘亲心肠忒软,估计等下就会松口要帮王氏一把,小妹虽然心中不愿,但也不好忤逆娘亲,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的好。” “是吗?” 李观棋淡淡一笑,他之所以没有立即进去,也是想看看母亲会如何回应。 “大嫂,妹妹知道你是菩萨心肠,一定不忍心看到我和树儿珊儿蒙受苦难,只要您肯拉我一把,以后妹妹必会给你当牛做马!” 王春兰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双腿一弯,直接跪在了沈秀芳面前。 似是怕表演得还不够惨,“砰砰砰”的又磕了七八个响头。 沈秀芳淡淡道:“你先起来吧。” “哎,我就知道娘心狠不下心。”李笙儿叹了口气。 “多谢大嫂,我就知道大嫂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王春兰长吁口气,急忙站起了身。 沈秀芳面无表情道:“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 王春兰心里“咯噔”一下:“大嫂你——” 沈秀芳冷淡道:“于公,钱都是观棋出生入死挣来,我虽然是当娘的,也不能做这个主。” “于私,我丈夫李海是为了救李峰而死,你们一家子不仅没有知恩图报,反倒施以虐待,你们能有今日之田地,全是咎由自取。” “还有,我劝你还是快点离开的好,我尚且能心平气和的同你说话,但观棋可就说不定了。” 这些话一字一字地传进王春兰耳中,虽然语气不甚强烈,但在她听来却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毕竟,她刚才卖力地表演,甚至不惜下跪来博取同情,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想到李观棋那个活祖宗马上就要回来,只吓得浑身都在颤抖,丝毫不敢再做停留,只想着赶紧回家收拾细软,带着李树李珊赶紧逃命!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千百年的定律一点都不曾改变。 “观棋,笙儿,赶紧出来吧。” 沈秀芳一改严肃的神色,和蔼可亲道。 李观棋和李笙儿双双走进,李笙儿跑上前,摇着母亲的胳膊道:“娘亲,你刚才说的可太好了!” “娘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这一两个月活得通透。” 沈秀芳微微一笑,将两人拉到身前,“从今往后,只要你们两个平平安安,旁人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李观棋神色动容,久久说不出话。 …… 翌日,天明。 李观棋起了个大早。 毕竟昨天打到的猎物十分之多,分割野味,核对供货,且还有的忙。 不料他刚拐过巷尾,便瞧见一胖瘦适中,身穿墨色大氅的中年男子在店铺前来回踱步。 来者正是魏青权! …… 第98章 天生媚骨的女人 “魏大哥!” 李观棋朗声喊道。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打听魏青权的下落,若是再不出现,他就得合计合计将山珍出给其它商贾了。 “观棋兄弟!” 魏青权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快走两步迎上前。 “魏大哥这段时间去哪里潇洒了,可让兄弟我好找。” “哈哈。”魏青权爽快笑道,“魏某虽然不在洛北县城,但兄弟你的事迹可听得一清二楚,杀金鹏,剿灭黑风寨,荣升司长,听说还将分店开去了宣化,果然是少年英雄,可歌可泣啊!” 两人寒暄两句,进了铺子。 李观棋本来以为自己来得够早,没想孙绍等早就开始干活,就连养尊处优的苏家小姐也都拨弄着算盘,清点账簿。 “刚当上了几天司长,就开始偷懒了,干脆你这掌柜也别干了,让给旁人吧!” 苏云雪手托香腮,笑盈盈地调侃。 李观棋懒得和她斗嘴,正欲开口,魏青权却抢先说道:“观棋兄弟,我此番回来就是将那发财的地方介绍与你的。” “魏大哥果然信守承诺。”李观棋笑道,“不过在下也并非要同魏大哥抢生意,这样如何,从肉铺卖出的任何山珍,皆有二成利相赠。” “这个好说。”魏青权仿佛并不在意,“魏某的生意多着呢,倒腾山珍只不过是其中一种而已。” “咱们还是先聊正事,那高价收取山珍的地方就离此不远,你赶紧将熊掌,狼皮豹皮等装车备好,咱们这就出发!” “好!” 李观棋应了一声,立即张罗孙绍等将肉食和山珍区分开,装了满满一大车。 等到准备出发时,魏青权眉头一皱:“观棋兄弟,这些女娃就别跟着去了吧!” 李观棋疑惑:“为何?” “你可知那地方叫什么名字。”魏青权幽幽道,“快活林!女娃去了多有不便。” 苏云雪轻哼道:“有什么不便的,你们去得我们也就去得,你说是吧阿青姐。” 阿青沉默不言,但一双美眸却是隐隐发亮,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李观棋心想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只会更加激起苏云雪的好奇心,能不去才真是有鬼了。 为了节省时间,李观棋淡淡道:“我等此行只是为了卖货,跟着也无妨。” 几人骑上刚买来的骏马,拉着满满一车山珍,出了县城。 …… 快活林,地如其名。 数间府邸建立一片山林之中,显得尤为突兀。 但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快活林中却是人满为患,而且每个人都衣着光鲜,不落俗派。 这里面的花样也是层出不穷,有茶坊,有酒肆,有商铺,商铺中罗列着各种奇货异物,看得人眼花缭乱。 当然,快活林中最让人称奇的,还得是那些肤白貌美,身姿曼妙的美艳女子。 纤纤玉指轻抚着商客的脸庞,一双双雪白的嫩滑脚丫不停地摆啊摆,简直快把人魂都快勾去。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洛北城外竟有这么处地方!” “怪不得叫快活林,一整个温柔乡啊!” 孙绍王权两人由衷赞叹。 李观棋却是十分困惑,这里的商铺,货物,甚至是这里的人都处处透露着诡异。 “魏大哥,为什么有这么处世外桃源,周边县村的人竟是一点都不曾察觉?” 魏青权解释道:“此地位置偏僻,山林密布,鲜有人烟,更何况能在这种地方营生的人,能是等闲之辈么,消息自然封锁得死死的。” “魏大哥,那些女子是在做什么啊。” 苏云雪闪烁着美眸,只觉目光所至,什么都十分稀奇。 “自然是烟柳巷的伶妓。”魏青权笑道,“在快活林,只要有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伶妓。” 苏云雪若有所思,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以后,顿时羞红了脸,瞥了李观棋一眼,将头低下。 魏青权拍了拍李观棋的肩旁道:“怎么样观棋兄弟,有没有兴趣开开荤,这儿的女子可都是人间尤物,保你受用不尽。” “开荤!” 孙绍王权听到此话,心脏顿时砰砰乱跳,看着那些嫩得都快掐出水的少女,不由得猛咽两口吐沫。 李观棋不为所动道:“我只是来做生意的。” 话音刚落,却听一声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响起: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像李郎君这般不爱美人只爱钱财的人,果然少见。”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肤色雪白,身姿纤细的女子走出。 她的脸上只是略施粉黛,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仿佛天生媚骨般,美眸在人群中这么一扫,就能让人呼吸加剧,欲罢不能。 李观棋淡淡道:“你认识我?” 女子娇声道:“李郎君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妾身没想到,尊下竟然如此年轻。” 魏青权引见道:“介绍下,这位便是快活林的秋凌素,秋掌柜!” “什么,快活林的主人竟然是个女的?” “我滴个亲娘,简直要了老命了!” 孙绍等十分惊讶。 秋凌素伸出玉手:“酒水已经备好,李郎君请。” 余下几人也想跟进去,却被魏青权拦了下来:“秋掌柜只说让观棋进去,咱们就在外边等着吧。” “魏大哥,这秋凌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还有这快活林,好地方是好地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魏青权淡淡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是为了赚钱,管他呢!” 屋内。 秋凌素坐在椅子上,玉腿微翘,柔声细语道:“李郎君远道而来辛苦了,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秋掌柜客气了。”李观棋淡淡道,“我此行来只是为了做生意,这些山珍如何,还请秋掌柜给估个价。” 秋凌素笑道:“这个不急,我已经让人去查验了,李郎君放心,我这快活林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一定会给你一个好价钱。” “多谢。” 李观棋简单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等着。 目光一瞬,又瞧见秋凌素眸光闪动,止不住地打量着自己,问道:“秋掌柜在看什么?” …… 第99章 快活林的规矩 秋凌素吃吃笑道:“妾身在想,来此地的男人多半是为了寻欢作乐,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变着法地想占妾身便宜,怎得李郎君却不动如山?” “是故作姿态,还是不近女色?” 这声音清幽婉转,好似那勾人的魅魔,听得人心神荡漾。 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李观棋,不免也气血翻涌,定了定神道: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秋掌柜自然是美人,但李某却不是英雄,只敢远观罢了。” 秋凌素被逗得花枝乱颤,丰满的胸膛富有节奏地抖动着:“这夸人的话从李郎君嘴里说出,更是中听,看来妾身结交尊下这样的朋友,果真赚到了。” 正说着,一青巾华服的小厮走进,作揖道:“秋掌柜,李郎君带来的货物都已清点完毕,皆是上等山珍。” 秋凌素点了点头,从手边的抽屉里拿出两袋银两,客气道:“这是收购山珍的银两,以后李郎君有什么好货尽可送到快活林,妾身照收不误。” 李观棋目测一下,两袋银两鼓鼓囊囊,少说也有二百两。 他来带的山货虽然也有熊掌豹皮等比较值钱的东西,但远不值如此天价,怎得秋掌柜出手竟如此阔绰。 正要接过钱袋,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叫骂的喊声,仔细一听,竟是从孙绍的口中发出。 李观棋起身开门,只见庭院乱作一团,一肥头大耳,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被踹倒在地。 阿青手中握着一把腕骨小刀,正要朝那男子大腿刺去。 “住手!” 秋凌素神色肃然,立即呵停。 “发生什么事了?” 李观棋走上前问道。 孙绍道:“不知道从哪跑出来个疯子,看见阿青和苏姑娘就开始动手动脚,阿青一时不忿,出手教训了这老混蛋两下。” 李观棋转身一看,果然瞧见苏云雪脸有愠色,秀发略显凌乱。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知道老子是谁吗!” 中年男踉跄爬起,怒不可遏地吼道。 “吕老爷稍安勿躁,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秋凌素安抚道。 “哼。”中年男冷哼一声,“秋掌柜,不是某家不给您面子,只要是出现在快活林中的女子,皆能待价而沽,是不是你立下的规矩?” 秋凌素笑道:“确实是。” “什么,快活林竟然有此等骇人听闻的规矩?” 孙绍等闻之一怔。 魏青权神色尴尬道:“当时我不想让这两个女娃跟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中年男又道:“正好,老子看上了这两个小娘们,多少钱开个价吧!” “五十两够不够,一百两够不够!” 王权指着前方骂道:“够你大爷,你个老匹夫把我等当成什么人了!” “一群卖山货的贱民罢了,奴才里的奴才,在老子面前还敢狗叫?” 中年男叫嚣道,“老子用钱都能砸死你们,等买了这两个臭婊子过来,需得尽情玩上两天两夜,去去你们这帮贱民的污秽气!” 刚说完。 嗖! 寒光闪过,一柄锋利的匕首穿空而出,直挺挺地扎进中年男大腿。 噗呲! 鲜血四溅,中年男“啊”的一声,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抱着右腿满地打滚。 “观棋兄弟!” 魏青权想阻止却为时已晚,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这下糟了!” 苏云雪不以为然道:“魏大哥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头老黄猪嘴里不三不四,李郎扎他一刀,合情合理吧。” 魏青权叹气道:“苏姑娘有所不知,这快活林是不能见血的!” 苏云雪愤愤道:“这地方怎么规矩如此之多,而且女子竟能被当作货物售卖,是何道理。” 魏青权道:“我之前来此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未作逗留,个中缘由也不甚了解。” 话落,中年男忍着疼痛爬起身,满脸横肉的脸庞狰狞恐怖:“秋掌柜,我今天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但这小子一再挑衅,接下来的事你可不能再插手了。” 秋凌素此刻仿佛变了个人,之前的妩媚风韵消然无存,清冷道:“吕老爷请便。” 中年男大叫道:“阿大阿二何在!” “阿大阿二?” “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几人讶然道。 李观棋目光如炬地瞪着前方:“你是宣化县吕家的人?” “没错,老子就是吕雄!”吕雄狞笑道,“不过你现在求饶已经太晚了,赶紧自我了结性命,或许老子还能放过你身边的这些贱民!” 李观棋淡淡道:“你既然是吕家人,应该知道阿三是被谁杀死的。” “李观棋!” 吕雄凶相毕露,“正好今天新仇旧恨一起算!” “主人。” 一头戴斗笠,身躯魁梧的男子走了过来,他乌青的脸庞不见一点血色,双目凹陷,活脱一副僵尸脸。 “怎么就你一个,阿大呢?”吕雄质问道。 “他被吕少爷召回府了。” “这个逆子。”吕雄骂了一句,“你在也行,不用着急杀了他,先掰断手脚,再抽筋扒皮,慢慢折磨至死。” 阿二淡淡道:“是。” “吕老爷且慢!”魏青权急忙说道,“秋掌柜,此事原本就是个误会,在下愿拿出一百两银子赔礼。” 秋凌素淡淡道:“规矩就是规矩,就算是我亲爹亲娘来了,我也无权插手。” “这——” 魏青权皱了皱眉。 李观棋随后道:“魏大哥无需多言,我能杀一个,自然也能杀第二个。” 魏青权深吸口气:“观棋兄弟有所不知,这吕家阿二横练一身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刀枪不入,可不是阿三能比肩得上的。” 苏云雪满脸不信:“哪有那么夸张?” 魏青权道:“我亲眼看到过还能有假?三五个好手刀剑相向,刚劈到阿二身上,兵器便全部断裂!” “嘶!” 几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虽然和魏青权接触时间并不长,但能看出他绝不是一个会说大话的人。 一时间脸色凝重,心中开始担忧起来。 说话间,阿二已走上前,语气森冷地说道:“吕家阿二,请尊下赴死!” …… 第100章 杀吕家阿二! 阿二一个箭步窜出,速度之快犹如电光火石,左拳挥出,直指李观棋的面门。 “李郎小心!” 苏云雪美眸慌乱,赶紧提醒。 话落,李观棋已经闪电般地出手,架开阿二左拳,右掌猛力拍在他的胸间。 砰! 闷响过后,阿二顿时被击退数米,双脚在地面滑出一道长长的土痕。 “好像,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 “那是,李掌柜何等神人,那可是连大虫都能打死!” 几人喝彩两声,声音很快戛然而止,不由得变了脸色。 只见那阿二吃了李观棋一重击,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衣衫上的落尘,凹陷的双目直勾勾地瞪着前方。 陈老刀惊叹道:“此子外家功夫练得果然炉火纯青!” 阿二勾起冷笑,再次纵身上前,面对李观棋的攻势,竟也不闪不躲。 只见每挨上一拳,阿二同样会回敬一击。 李观棋出招的同时,还得抽身回挡,一来二去之下,体力消耗骤然增加,额头变得汗水淋漓。 “邪门,真他娘邪门!” “若论拳脚功夫,十个阿二都不够李掌柜塞牙缝的,问题是打在这小子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根本破不了防啊!” 孙绍等凝视着战局,手心暗捏一把冷汗。 “这就是跟吕家作对的下场!”吕雄嘴角上扬,色迷迷的目光止不住在二女身上打量,“啧啧,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来顿野味也是不错的。” 砰砰砰! 拳风阵阵,李观棋接连又挥出几记重拳,皆是仿佛打到棉花上一般,没有造成任何实质危害。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先找到此子的罩门再说。” 李观棋喃喃道。 毕竟,每个横练外劲的武者都会存在一个罩门,身板练得越似钢筋铁骨,罩门的地方也就越为薄弱。 想到这,李观棋双拳犹如疾风骤雨的挥出,几乎将阿二全身都打了个遍,仍是没有任何成效。 他凝视着身前男子,马上又发现阿二腰身稳如磐石,无论是出招还是前进,双脚只是轻微离地,好像是在地面滑行一般。 “原来罩门在脚底。” 李观棋恍然大悟,一个扫堂腿踢出。 阿二向后一退,闪躲避开。 这更验证了李观棋的猜想,一拳轰向阿二脑门,待到贴近之时化拳为掌。 阿二脸色一变,似是觉察出了李观棋的用意,立即转身掠出。 但李观棋这一招何等之快,只觉残影掠过,鹰抓般紧扣他的左肩。 “起!” 李观棋用力一提,顿时将阿二扔向空中,紧接着左拳从肋下升起。 这一拳已用了七成的力道,只听得拳风呼呼作响。 “破!” 李观棋大喝一声,拳脚相撞的瞬间,一口鲜血从阿二口中喷出,散成漫天血雨! “破防了,破防了!” 陈老刀兴奋大喊。 阿二滚落地面,凹陷的双目赫然凸起,额头青筋暴露:“你,你竟然——” 话还没有说完,已然暴毙! “竖子,竟敢连杀我两名武者!” 吕雄脸色骤阴,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马上又瞧见一双冷炙凌厉的双眸瞪了过来。 “咕咚!” 吕雄猛咽吐沫,内心涌起毛骨悚然的感觉,结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李观棋冷笑:“这里是法外之地,你说我想干什么?” 一边说着,李观棋已迈开脚步。 “踏踏踏”地声音犹如追魂索命的厉鬼,吓得吕雄止不住的向后爬去。 “吁!” 忽然,一阵哨响传出,林中忽然涌出十几匹脚力甚健的骏马,在快活林中横冲直撞。 李观棋见状登时纵身跃起,悬在枝头。 一时间林中烟尘滚滚,满地狼藉。 等尘烟散去,地面哪还有吕雄的身影。 李观棋跃下地面,不解道:“秋掌柜这是何意?” 刚才的哨声正是从秋凌素的口中发出。 秋凌素嫣然一笑,又恢复了刚来风情万种的作态:“一命换一命,既然阿二死了,吕老爷便能活下去。” “更何况吕老爷家大业大,若是就这么被杀死,届时李郎君能顶替吕老爷,日日来这快活林挥金如土么。” 魏青权也赶忙提醒道:“观棋兄弟,见好就收吧!” 李观棋淡淡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 “且慢!” 秋凌素又叫停道,挥了挥玉葱般的手指,身旁的随从将两袋银两递上,“李郎君忘了拿钱。” 李观棋面无表情道:“不必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刚来之时他就觉得这快活林处处透露着古怪,秋凌素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却深不可测,此地绝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孙绍等也是这个意思,出手大方未必是一件好事,他们赶紧将货物重新装好车,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秋凌素微微笑道:“人各有志,妾身也不会强人所难,若是他日李郎君想来这快活林解解乏,妾身自当好生款待。” 几人随后出了快活林,魏青权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观棋兄弟,将你们引来快活林是老哥我鲁莽了,给你赔个不是。” 李观棋道:“魏大哥一片好意,在下承情,但有一句忠告奉上,这快活林以后千万不能再来了。” “那是,那是。”魏青权也是心有余悸,想了想又道,“这样,这批山珍还是由在下转卖。” 他随后从兜里掏出沉甸甸的钱袋子:“这里一共是一百两,就是和秋掌柜的阔绰比起来还是差了点。” 李观棋问道:“现在快活林一路已然走不通,魏大哥还能销往何处?” “这话说的,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不是?”魏青权呵呵笑道,“老哥我别的没有,就是认识的人多,不是我吹牛,上京城的皇亲贵胄都从我手里买过山珍。” “观棋兄弟放心,魏某是个商人,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也好。” 李观棋对魏青权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接过了钱袋子。 那魏青权也没有再回县城,而是租来一辆牛车,押着满车山货去了别处。 夜幕降临。 快活林中仍旧是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阵阵销魂呓语,仿佛将此地变成了一座魔窟…… 第101章 未雨绸缪 吕家。 吕玉堂正悠闲的躺在床榻,一边吃着丫鬟递过来的葡萄,一边享受着恰到好处的按摩,十分悠闲。 “公子。” 一小厮从屋外跑进,神色略显慌张。 “怎么了,是不是今天李观棋的肉铺没什么人光顾啊。” 吕玉堂已经事先打好招呼,威胁宣化县的百姓去峰记肉铺买货。 纵是李观棋铺子里的野味再珍贵,价格再便宜,没有百姓商贾做支撑,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 小厮皱着眉道:“李记肉铺今天生意爆棚,半天的功夫便卖了个精光!” “你说什么!” 吕玉堂蓦然从床上弹起。 小厮战战兢兢,赶紧又道:“公子有所不知,峰记肉铺今天压根没开门,那李峰昨日进山打猎,被大虫给咬死了!” “这个废物,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吕玉堂怒道,“本公子的钱呢,赶紧追回来,六十两一分都不能少!” 其实这点钱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毛毛雨,问题是自己花了钱,还赔了个底朝天,这要传出去,瞬间就会沦为笑柄! 小厮吞吞吐吐道:“属下第一时间就带人去了洛北县,哪曾想李峰家早就人去屋空,只剩下俩半死不活的老东西——” 渐渐地,他已不敢再说,因为吕玉堂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凶狠的目光仿佛随时都要杀人。 吕玉堂咆哮道:“踏马的,王氏这个贱妇,竟敢玩老子,带人去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挖出来!” “是是是。” 小厮点头如捣蒜,赶紧跑出了房门。 殊不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小厮前脚刚走,一管家模样的人踏进:“不好了公子,老爷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咒老子作甚。” 吕玉堂正在气头上,甩手扇出两个耳光。 那管家挨了打,一脸的委屈:“老奴没咒公子啊,是,是老爷出事了!” “什么!” 吕玉堂瞠目结舌,赶紧穿鞋跑出。 只见内厅里,父亲吕雄躺在担架上,大腿插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暗色的鲜血已将长袍染红。 几个郎中在旁边忙前忙后,拔出匕首,止血包扎,折腾了半个小时,吕雄惨白的脸庞才恢复了血色。 “爹,你不是去快活林了吗,怎么会被伤成这样,到底是谁干的!” 吕玉堂急不可耐地问道。 吕雄有气无力道:“是洛北的李观棋!” 吕玉堂一怔:“又是他,这小子去快活林干什么?” 旁边的随从道:“回禀公子,他带人去卖山货,和老爷起了争执,竟然胆大包天的出手伤了老爷,而且连阿二也被他杀了!” “你说阿二死了?” 说这话的是一名瘦高男子,不仅身板瘦,峻黑的脸庞也十分干瘪,颧骨高高凸起,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皮包骨。 “是啊阿大爷,本来阿二和那李观棋打的有来有回,不知怎得,被李观棋一拳削在脚底板之后,人直接就死了!” 阿大勾起一抹冷笑:“我倒是越来越想会会这小子了。” “本公子召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以后有的是机会。”吕玉堂又问,“后来呢?” 随从心有余悸道:“要不是秋掌柜及时出手,恐怕连老爷都得被他杀了!” “简直岂有此理!” 吕玉堂瞬间暴怒,自己接连在李观棋手上吃了好几个亏不说,连父亲都挨了他一刀,这和骑在脖子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刘丧!立刻去县衙找马大人,让他明天派兵端了李观棋的肉铺!” “是!” 管家刘丧应了一声,急匆匆地出了门。 “阿大,带几位郎中去领银子。” 吕雄卧床躺了片刻,精气神略显充足,等人都走后,马上问道,“玉堂,为父交给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吕玉堂面露难色:“爹,你也知道宣化县的情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蠢猪,谁让你只盯着宣化了,此地离洛北县不过十余里,你难道忘了?” 吕玉堂愤愤道:“多谢父亲提点,儿子早就看洛北县那帮刁民不顺眼了,这就带人搅他个天翻地覆!” …… 翌日,天明。 “想不到这宣化分店的肉铺生意竟然如此之好,光是流水就有七八十两!” 孙绍看着廖志派人送过来的账簿,面露兴奋之色。 李观棋淡淡道:“咱这肉铺刚刚开张,宣化县的百姓正在兴头上,生意自然不会差。” 王权紧随其后道:“不止啊,现在李峰一死,峰记肉铺倒闭,宣化县只咱们一家独大,银子还不就跟流水一样哗哗的来了!” 众人乐此不疲的说着,心中别提有多美。 李观棋问道:“前天进山打猎的山货都清点出来了吗?” “清点好了,每个进山的猎户共能分得八钱。” “加到一两,大家伙都出了力,咱们也不能小气!”李观棋淡淡道,转身又问,“送去宣化县的山货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观棋忽然问道。 “已经装好车,就是送货的人暂时还没到。” “不用等了,这一趟我亲自押送。” 孙绍不解道:“观棋,这种小事还轮得到你亲自出马吗?” 李观棋解释道:“我们和吕家的梁子越结越深,昨天还给了吕雄一刀,他们岂会善罢甘休,恐怕今日就会有所行动。” “这倒也是。”苏云雪接话道,“咱们这时候过去,正好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对对对,一起去!” 众人立即拍板,跃上马鞍,向出城的方向赶去。 却见街道上人烟稀少,不少青衣官兵正大街小巷的巡查着,李观棋远远便瞧见王强一脸凝重,勒紧缰绳道:“王总捕,城中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观棋兄弟,你来的正好。”王强皱了皱眉,“你这几天进山打猎,没再惹上什么黄大仙这般邪门的畜生吧。” 苏云雪插嘴道:“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问。” 王强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昨天一晚上的时间,县城内丢了好几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现在闹的是家门紧闭,人人自危啊!” “嘶!” 闻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 第102章 洛北城惊现采花盗! 李观棋问道:“竟然有这种事?” 王强叹了口气:“可不,而且此案来的突然,事先也没有半点征兆,所以我才有如此一问。” 陈老刀忽然开口道:“王总捕可听说过采花盗这个名号?” 王强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苏云雪又问:“什么是采花盗?” 王强解释道:“大概是从三年前开始吧,宣化县已有丢失花季少女的案例,这些被掳去的少女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身材苗条,长相出众。” “宣化县的百姓便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采花盗。” “本来大家伙都以为是黑风寨的匪徒作祟,但现在黑风寨已经肃清,采花盗仍在兴风作浪,可见另有其人。” 孙绍若有所思道:“宣化的知县是干什么吃的,事情过去了三年,竟然还没有抓到?” “问题就出在这,说不定咱们洛北丢失的少女也是采花盗所为,我得赶紧禀报苏大人,请他定夺。” 说完,王强也不再停留,急匆匆地赶往县衙。 苏云雪百思不得其解道:“真是奇了怪了,寻常的采花贼犯下案子之后也就溜之大吉,将人掳去做什么?” 陈老刀叹气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只盼王总捕能赶紧将这采花盗抓住,不知还会有多少人遭殃。” 阿青目光一瞬,看向李观棋,见他眉头紧锁,沉忖良久,忍不住问道:“李掌柜可是想到什么了?” “暂时还没有。” 李观棋淡淡道,“先行赶路吧。” …… 日上三竿。 肉铺分店的生意依旧红火,只是押送山货的人还没有到,廖志只好安排人在店外等着,已排起一条长龙。 “快,把这铺子给我封了!” 这时,一声冷喝响起。 只见十几名青衣捕快出现在街头,气势汹汹地将肉铺围住。 为首一人长衫折扇,气定神闲,正是吕玉堂。 “住手!” 廖志快步走出,质问道,“姓吕的,你有什么资格查封肉铺?” 张震向前一步,冷声道:“本官接到举报,你们这肉铺手续不全,属于非法经营!” “张捕头好大的官威啊,什么地方手续不足,何处又非法经营,还请一一指出,否则这肉铺也不是你想封就能封的!” 一声娇喝传来。 萧阮芷收到有人闹事的消息,便立即带着人马赶到。 “衙门办案,用得着和你解释么。” 张震既然是吕玉堂带来,丝毫不用给萧家面子,发号施令道,“给我贴上封条!” “我看谁敢!”萧阮芷气势如虹,冷眸扫视而过,“肖大哥,谁敢碰这大门一下,就把他手给我剁了!” 张震怒道:“萧阮芷,你是要和官家作对吗!” 萧阮芷不卑不亢道:“是作对又如何?他日就算闹上公堂,也是我们占理,我就不信了,这么多人瞧着,你们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没错!”廖志紧握双拳,冲着众多府兵吼道,“诸位同僚,你们之前都是跟着廖某出生入死的兄弟。” “若是还念及半点情面,趁早收兵回府,再敢助纣为虐,别怪我不客气!” 众捕快面面相觑,不由得将头埋低。 “你!” 张震脸色略显难看。 要论能力和在众捕快心中的地位,他是远远比不上廖志。 再加上还有萧家撑腰,这查封一事,还真没那么简单。 “呵呵。” 吕玉堂轻摇着玉扇,冷笑道,“姓寥的,你他娘一介草莽,被革了职芝麻小官,还敢在此大言不惭?” “张捕头,本公子最喜欢助人为乐,就让我替你料理这些刁民如何?” 张震正愁怎么进行下一步,陪笑道:“吕公子愿意施以援手,当真再好不过。” 吕玉堂挥了挥手:“阿大,去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是。” 一长相可怖,杀气十足的男子从人群走出。 “吁!这便是吕家阿大么!” “好冷啊,怎么突然感觉掉进了个大冰窖似的!” 众百姓裹紧衣衫,止不住哈气取暖。 阿大刚向前一步。 唰唰唰! 廖志和萧家马场的人便将他挡住。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肖安厉声道。 “打便打,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阿大不耐烦地摆摆手,随即已连出三脚。 别看此人长得消瘦,仿佛风一吹就会刮倒,但是肌肉间爆发出地的力量却是重如山峦! “啊!” 几声惨叫过后,已有好几个萧家马场的人被踹飞,趴在地上大口地呕着污血。 “好大的劲啊!” 廖志肖安惊呼一声。 “更大的还在后头呢!” 阿大勾起冷笑,一拳砸出,廖志出拳回击。 砰! 两拳相撞,发出“咔擦”骨裂的声音。 只见廖志胳膊弯曲成九十度,脸色惨白狰狞,疼得满头大汗。 “廖兄!” 肖安暗叫不妙,举起大刀劈向阿大,却连毛都没有碰到,就扣住手腕。 微微一用力,肖安身躯已转了半圈,仿佛一条拧紧的麻绳,随时就会断裂! “一群蝼蚁!” 阿大露出索然无味的表情,双手继续发力,廖肖二人像是被巨物钳住般,丝毫动弹不得,双眼布满血丝,作油尽灯枯之状。 “吕家阿大果然名不虚传,可比那阿三要厉害多了!” “看来李记肉铺的人今天要吃些苦头了!” 众人摇首叹息道。 萧阮芷则是如坐针毡,呵斥道:“吕玉堂,快让这个疯子住手!” “哟,这时候知道怕了,刚才不是还挺嚣张的吗?” 吕玉堂玩味一笑,“不过你再怎么说也是本公子的未婚妻,若是肯当众跪下来求我的话,或许本公子心情一好,还能饶这两个狗杂碎一命!” 萧阮芷气的浑身都在颤抖:“你妄想!” “那你就等着给他们收尸吧。”吕玉堂冷哼一声,“张捕头,本公子是帮县衙做事,碰见妨碍公务的刁民,杀了应该不碍事吧!” “当然。” 张震虽然知道这样做有失偏颇,但也是不敢得罪,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眼看廖志肖安就快要承受不住。 忽然。 “嗖”的一声轻响。 只见一道寒芒掠穿空而出,直指阿大面门! …… 第103章 杀吕家阿大,废吕玉堂! 阿大骤感异风突起,急忙撤手,那寒芒几乎擦着他的脑袋穿过,直挺挺地扎进木桩。 力道之大,顿时在木桩上留下一道黑洞洞的洞口。 若是插在人的身上,简直不敢想象! “是李郎君来了!” 百姓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数双眼睛循声看去。 只见空旷的街道上赫然出现八匹骏马,走在最前面的青年目光睥睨,神色冷峻,正是李观棋! “哎,我倒希望李郎君没有来!” “谁说不是呢,吕家和官府勾结,摆明了是要给李郎君穿小鞋,更何况还有阿大这般心狠手辣的武者,今日恐怕很难善了了!” 众人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说话间,八匹快马已经赶至肉铺前,孙绍和王权急忙将廖肖两人扶起,看着两人手臂皆已脱臼,急声道:“廖大哥,肖大哥,你们还好吧。” “还死不了。” 两人咬着牙说道。 李观棋则是走上前,托住两人手臂,用力一提,将断臂接好。 紧接着转身身躯,冷炙的双眸在人群中一扫而过。 与之对望者纷纷挪开目光,仿佛再看一眼就会爆炸。 最终目光落定,语气森冷道:“这两个人是你伤的?” 阿大并没有回答,而是露出怪异的笑容,兴奋道:“李观棋,终于见到本尊了!” “阿大,跟这小子废什么话,赶紧弄死他!” 看见李观棋的一刻,吕玉堂眼神变得极其凶狠。 “是!” 阿大也没有再磨叽,攒动身躯,顷刻间已突进到李观棋身侧,双掌愤力拍出,宛如雷霆之势! “杀了他,把他脑袋拍成肉酱!” 吕玉堂激动大喊,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但他却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只见阿大双掌快要击中的瞬间,李观棋闪电般地出手。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招有多快,也没有人看清李观棋到底是怎么发的招。 一眨眼的功夫,李观棋已扣住阿大手腕,拽向自己,提膝撞在他的脑袋上。 阿大似乎被这迅猛的招式打懵,刚向后摔去没两步,李观棋的双手已经抵住他的下颚,用力一扭。 咔擦! 这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呼! 这是围观百姓惊呼的声音。 两种声音消去,阿大已倒在地面,身躯痉挛般地抖动着。 “这,这就死了?” “废话,你脖子被扭断了死不死?” 众人窃窃私语。 忽然,声音又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因为,他们都亲眼看见,阿大竟然又重新站了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孙绍等满脸震惊。 吕玉堂则是得意大笑:“李观棋,你以为阿大凭什么能位居吕家武者首位,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这好像是缩骨功!”肖安若有所思道,“只要练武者将缩骨功练到一定境界,便能移穴换位!” 苏云雪问道:“天底下真有这么邪门的武功吗?” 肖安道:“江湖之大,能者辈出,缩骨功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罢了。” “肖大哥,依你之见,李郎君能胜得过阿大么。”萧阮芷紧张道。 “这——”肖安一怔,“恕肖某眼拙,不敢妄议。” “他一定会赢的。” 清脆的声音响起,阿青语气笃定地说道,“他若是会输的话,就不是李观棋了。” 话落。 阿大已经再次出手,攻势较之前更为猛烈,一拳挥出,紧接着第二拳便接踵而至。 犹如午夜潜行的幽灵,身法处处透露着种鬼魅气息。 李观棋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灵巧躲过一击,转身的同时,手掌握住旁边捕快的刀柄,快速抽出。 那柄长刀在空中转过半圆的弧度,瞄准阿大的脖颈。 咔擦! 这次不再是闷响,而是非常清脆的响起,仿佛在案板剁肉的厨夫。 但这厨夫剁的却不是鱼头或是鸭头,而是,人头! 阿大的脑袋圆滚滚地从肩上滚落,他的双眼还能眨动,嘴巴急剧扩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却是什么都说不出。 暗红的鲜血飙起水柱,随即没有脑袋的尸身也轰然倒地! 鸦雀无声! 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出奇的一致,喜悦中带着惊恐,惊恐中带着恶心,承受能力稍差者,已经扒着地面哇哇呕吐! “我滴个亲娘,几天的时间不到,阿大,阿二,阿三,全都死了!” “不对吧,阿二什么时候死的?” “好像是昨天,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李观棋还给了吕雄一刀!” “什么!” 令人震惊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众人瞠目结舌,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死,死了!” 吕玉堂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吞咽着吐沫,刚想再骂两句。 却发现一双冷炙的双眼已朝自己瞪了过来。 “看什么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信不信!” 李观棋不语,只是一味地向前走去。 “快,快拦住他!” 吕玉堂似是察觉到了危险正在靠近,急忙指挥道。 吕家的随从挡在前面。 张震带来的捕快也拔刀相向。 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出手。 他们早已被李观棋的恐怖身手所震慑,仿佛谁敢乱动一下,马上就会有一把大刀劈了下来,将头颅割掉! 须臾间,李观棋已经走到吕玉堂的面前。 “你不要过来啊!” 吕玉堂彻底怕了,但奈何双腿早就麻木不堪,刚想跑就摔倒在地。 李观棋揪起他的衣领,缓缓提至半空。 这个过程仅仅只有几秒,但对于吕玉堂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你不能杀我,你也不敢杀我,我是吕家的公子!” 吕玉堂脸颊惨白,硬着头皮骂道。 “李郎君,你,你还是冷静点。” 萧阮芷咬着樱唇说道。 她虽然也极其痛恨吕玉堂,但吕家根基深厚,真杀了他,李观棋的处境也会变得十分危险。 “死,对于你来说太便宜了。” 李观棋冷冷一笑,飞起一脚。 砰! 踢在吕玉堂的裤裆! “啊!” 吕玉堂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趴在地上疼得来回打滚。 下一秒,直接昏死过去! …… 第104章 苏云雪亮身份,苏秉正来宣化! “李,李郎君把吕公子给废了?” “吕萧两家马上联姻在即,吕公子现在变成一个废人,却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众百姓议论纷纷。 “玉堂!” 这时,急切的声音响起。 只见吕雄带着吕家数十名府兵姗姗来迟,他腿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所以是被人抬着担架赶来。 道路的另一边,则是涌现出大批青衣官兵,为首一人带着乌色官帽,正是知县马季。 “坏了,吕家的人和官家的人都来了!” “吕雄可就吕玉堂这一个宝贝儿子,李郎君还是快跑吧!” “……” “玉堂,你怎么样玉堂,别吓爹啊!” 吕雄看见儿子昏死过去,吓得面如灰土,幸好一摸鼻子还有气,不过马上便又看到吕玉堂沁出鲜血的大腿根。 “老,老爷,吕公子被李观棋给废了。” 随从颤颤巍巍道。 闻言。 吕雄双眼变得暴戾无比,阿大阿二阿三三条人命,吕玉堂被废,自己大腿上的创伤,种种交织一起,他怒吼道:“杀,给我杀了他!” 一时间,数十名府兵持刀向前。 “来就来,还怕你不成!” 孙绍等也是不遑多让,快步向前,两方势力顿时成对峙状! “吕老弟稍安勿躁!” 马季见状道,“这小子交给县衙处置,保证还你们吕家一个公道!” 他随即发号施令道:“左右,立即将这个刁民给我拿下!” “是!” 近百名官兵冲上前,似要一拥而上。 “且慢!”苏云雪挺身而出,横眉冷对,“你凭什么胡乱抓人?” “一派胡言!”马季装出一副义正言辞的做派,“这李观棋来宣化行凶,杀人伤人犯下滔天罪行,本知县依法拿人,公平公正!” “我呸!”苏云雪秀眉轻拧,“明明是吕玉堂闹事在先,指使阿大行凶,怎么到你嘴里就颠三倒四,你到底是宣化的父母官,还是吕家的保护伞?” 这两句说的声音清朗,气势恢宏。 听得众人是心惊肉跳。 “这小女郎是谁啊,竟然敢当街痛斥朝廷命官!” “李郎君手下的人都是如此彪悍们,求饶尚且不够,怎的还火上浇油了!” “该说不说,骂得倒是挺爽!” “……” 马季脸色越来越难看,呵呵冷笑:“大胆刁民,这有你说话的份吗下,你是知府的千金,还是什么皇亲贵胄,速速滚开,否则连你一块抓起来!”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苏云雪丝毫没给好脸色,“而且你给本姑娘听好了,我叫苏云雪,我爹乃是洛北知县,苏秉正!”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什么,这小女郎竟然是苏知县的千金!” “李郎君的背景到底是有多大啊!” 众百姓再次怔住。 倒不是苏云雪有意作威作福,只是事情到了这份上,如果不亮明身份震慑,还真唬不住这个马季。 “苏,苏姑娘真是苏大人的女儿?” “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本以为她是那家富商豪绅的千金,不曾相识是我想少了。” 王权陈老刀几人也露出愕然的表情。 马季一怔,冷声道:“你说是就是?再者说了,这里是宣化县,他苏秉正也无权干预!” 话音刚落,便听一阵雄浑的声音响起:“苏大人到!” “谁?” “苏知县来宣化了?” “真的假的!” 众人纷纷循着声音看去。 只见一队十余人的官兵赫然出现在宣化街头,官兵中间围着一顶青色软轿。 等到软轿停下,一方脸浓眉,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走出,正是苏秉正! “爹!” 苏云雪一喜,正要迎上去,马上被父亲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也是,爹爹等下还有跟这个狗官虚与委蛇,我可不能打岔。”苏云雪喃喃道,“这下好了,爹爹一到,李郎自可相安无事!” “马大人,多日未见,身体可好?” 苏秉正寒暄道。 “哼。”马季轻哼一声,开门见山道,“苏大人此行可是要来保这小子的么。” 苏秉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苏云雪每次回府也都会将白天的所见所闻如实告知,这吕家恶意针对的事也了解一些。 但瞧地上躺着具无头尸体,那吕家公子昏死倒地,内心已勾勒出个大概脉络,笑了笑道: “李司长剿灭黑风寨的匪徒,护佑我洛北县青山绿水,为人刚正不阿,这是大家伙都瞧在眼中,本官相信他不会做出违法之事。” “苏大人言之有理,此地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吕家一再闹事,公然行凶,李司长逞凶除恶,何罪之有?” 阿青接话道,说完还不忘使了个眼色。 “没错,我等可为李司长作证!” “还有我,李司长是我们宣化百姓的救命恩人,我也为李司长作证!” 伴随着阿青的话落下,不仅是廖志肖安等,还有不少宣化县的人纷纷站了出来。 “有没有罪我自然会查清楚,就不劳苏大人插手了。” 马季的意思很明显,无论有罪没罪,人我都得先带回衙门。 苏秉正神色如常,和和气气道:“马大人此言差矣,李司长是洛北县的官差,就算处置也当有洛北县衙审问。” 他稍作停顿,话锋一转,继续道,“当然了,马大人若是觉得不合律法,你我只好上报知府,凭他老人家公断是非。” “你!” 马季脸色一沉。 苏秉正若是要将李观棋带走,肯定是不合律法。 但他和吕家同流合污,私相贿赂,又哪里清清白白了。 更何况李观棋一个猎户出身,竟然能当上司长,足以证明是在知府那挂了号的。 届时各打三十大板,说不定自己挨的“板子”还要重些。 敢情这个老匹夫是要拉着自己互爆! 想到这,马季不禁投鼠忌器,强硬的态度顿时疲软下来。 “咳咳。” 苏秉正轻咳两声,转移话题道,“我前来宣化并非全是为了李司长,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同马大人商议。” 马季皱了皱眉,问道:“何事?” 苏秉正缓缓开口道:“采花盗!” …… 第105章 你的条件不够!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苏大人竟然是为了采花盗来的!” “听说这贼人昨日潜入洛北,掳走了好几个黄花闺女!” “畜生啊,我恨不能生吃这贼子的肉,喝光这贼子的血!” 众百姓义愤填膺,叫骂声层出不穷。 至于马季,则是脸色尤为难看,他身为宣化县的父母官,却是三年都没抓住此贼,还真担心激起众怒,急忙道: “苏大人,这里不是议事的地方,咱们去衙门说话。” “正有此意。” “等等!”吕雄叫停道,“马知县,难道我吕家两条人命,我儿子重伤不醒,就这么算了不成?” 马季走上前,压低声音道:“吕老弟,这事实在棘手,不过你放心,就算有苏秉正作保,本官也不会轻易放李观棋离开宣化。” “那我就等马知县的好消息!” 吕雄心系吕玉堂的伤势,也不敢在做停留,赶紧将儿子抱回家中,叫来郎中医治。 街道上,大批的官兵已经撤走。 苏云雪乖巧走上前,摇晃着父亲的胳膊:“爹,幸亏你赶到得及时。” “你还好意思说,为父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拿自己是苏府千金的身份作威作福,你还敢当街和马知县对骂,真是无法无天!” 苏秉正严肃斥责道。 李观棋闻言道:“苏姑娘只是为了救李某,苏大人要怪就怪在下吧。” “哼,要不是看在这一点,我早就让人把她押解回府了。” 苏秉正淡淡道,“李司长,本官知道此事罪不在你,你以后也只管施展雷霆手段,出了事我保你!” 李观棋神色动容道:“多谢苏大人。” “走,随我同去宣化县衙,等下李司长还能派上大用场呢。” 苏秉正拉起李观棋的胳膊,共乘一轿。 “哎——”苏云雪见自己被晾在外面,幽怨道,“哼,看见李观棋比看见我这亲生儿还亲切呢,搞什么鬼。” 随后又招了招手道:“咱们也一同去。” 要在之前,孙绍等自然是毫不犹豫就会与之同行,但现在已经知道苏云雪的真实身份,不由得拘束起来。 苏云雪眉头微蹙,轻声道:“孙大哥,王大哥,老刀叔,这些日子你们也都瞧见了,我并非那颐指气使,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咱们之后也当是并肩战斗的伙计,切莫高看小妹一眼。” 陈老刀一怔,随即笑道:“我等只认识那带队围猎的苏姑娘,不认识什么苏知县的千金。” “是是是。” …… 宣化县衙。 马季先行一步,已是憋了一肚子火,左右顾盼道:“汤师爷呢,怎么今日没瞧见他?” “下官在这。” 汤成急匆匆走进,附耳过去道,“马大人,您可千万不能放过李观棋这个刁民!” 马季没好气道:“还用你说,现在苏秉正是摆明了要保这小子,本官能怎么办?” 汤成神情肃穆道:“马大人,您才是宣化的知县,要是就这么放人,在众衙役和百姓心中的地位势必会大打折扣!” “这话说得没错。”马季若有所思,豁出去道,“也罢,吕家的面子也不能不给,把府兵都调过来,看苏秉正敢不敢撕破脸!” “下官这就去办。” 说话间,苏秉正和李观棋等已经赶到。 还没进衙门,便感到一股浓浓的杀意,只见县衙内府兵众多,分立两侧,无不披甲带刀,凝视前方。 苏秉正只当视若无睹,携手李观棋气定神闲地走进。 “苏大人。” 马季刚要立个下马威,便被苏秉正打断道:“马大人,关于采花盗一案,苏某力荐一人,定可侦破此案。” “哦?” 马季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心想这苏秉正一点也不按套路出牌啊! “谁?” 苏秉正捻着胡须道:“洛北县巡山司司长,李观棋!” 马季陷入沉思。 毕竟采花盗的案子确实棘手,若能侦破,大功一件! “呵呵。”汤成冷笑道,“这是我们宣化的事情,就不劳苏大人挂念了,下官替马知县问上一句,这李观棋你到底——” 踏踏踏! 一阵突如其来的马蹄声将汤成声音打断。 门外赫然走进一位细布绿衫的男子,满脸风尘之色,奔至堂中,声音雄浑道:“奉刘知府命令,前来宣化传信!” “什么,刘知府!” 马季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急忙起身相迎,客客气气道:“不知刘知府有何差遣?” 男子道:“刘知府已经知晓宣化闹起采花盗一案,命马大人七天之内抓住恶贼,明正典刑!” “这是刘知府的信件,请马大人查验。” 马季将信封拆开,很快认出这是刘知府的笔迹无疑,而且落笔处还盖有知府的官印,错不了! “尊下一路赶来辛苦了,张捕头,替本官接风洗尘。” “多谢马大人,不过在下还有要事,不便久留,告辞。” 那男子说完便转身离开,骑着快马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马季则是脸色灰暗如土,不停地在衙门内来回踱步,碎碎念道:“刘知府怎么会知道此事,三年都没能抓住采花盗,七天怎么能成!” “若是知府怪罪下来,我这乌纱帽都难保啊。” 念着念着,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赶紧转过身道:“苏大人,这李司长果真能查清此案?” 苏云雪调侃道:“马知县这脸变得倒挺快啊,刚才还一口一个刁民,现在就改称李司长了。” “闭嘴。” 苏秉正呵斥一声,话锋转道,“李司长是如何剿灭黑风寨匪徒的,马大人莫不是忘了?” 马季点头如捣蒜:“对对对!” “大人,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李观棋押入大牢,树立官威才对!” 汤成看势头不对,急忙提醒。 “狗屁!抓不住采花盗,本官头上这顶乌纱都得被摘下,还树立什么官威!” 马季瞪了汤成一眼。 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他哪还能顾及这些。 更何况若是李观棋抓不住采花盗,自己也能自圆其说,届时再秋后算账也不迟。 想到这,他当机立断道,“李司长,你若能抓住这恶贼,之前的事本官都可以不追究,而且还可以担保,今后绝不会再有人为难李记肉铺!” 闻言,李观棋却是摇了摇头。 马季急声道:“李司长不肯?” 李观棋淡淡道:“你的条件不够!” …… 第106章 夜探快活林! 靠! 趁火打劫是吧! 马季人都麻了,但现在有求于人,只能低声下气道:“李司长还有什么要求但讲无妨。” 李观棋反问:“以我一人之力,如何能破此案?” 马季松了口气:“这有何难,宣化县数百府兵尽供李司长调遣。” 李观棋道:“我只要廖志一人,而且此案侦破,廖志升**捕。” 汤成厉声道:“大胆,廖志已经被县衙革职,岂能再录用!” 马季却是摆了摆手:“依你,全都依你!” “君无戏言,马大人,那咱们就说定了。” 苏秉正没有再给他们周旋的余地,拍板道。 出了县衙。 苏云雪紧绷的神经方才松弛:“幸好刘知府的人碰巧赶到,不然马季那个庸官少不了还得纠缠不清。” “哪有这么巧的事。”李观棋淡淡道,“苏大人一番苦心,李某先行谢过了。” “哈哈,本官就知道瞒不过李司长。” 苏秉正赞许地笑道。 苏云雪若有所思道:“爹,是你去给刘知府报的信?” “正是。” 苏秉正捻着胡须,忧心忡忡道,“洛北接连丢失了好几个妙龄少女,本官岂能置之不理。” “更何况祸患是从宣化发生,由洛北县的人查出,这功劳也未必能让马季捡了去。” “不过李司长,这七天的期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你可要抓点紧了。” 李观棋胸有成竹道:“七天够了!” “好!” 苏秉正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带着府兵离开。 人前脚刚走,苏云雪便急不可耐地问道:“李郎,你莫不是已经有眉目了?” 李观棋淡淡道:“那么多少女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总不能是凭空蒸发了吧!” “对啊,不过这些女郎能被掳去哪?” 李观棋反问:“什么地方女子最多?” 苏云雪皱着眉:“我哪知道。” 孙绍等也都被吊足了胃口,忍不住问:“观棋,你还是直说了吧,我们猜不到啊。” 话音刚落,只听阿青缓缓开口:“快活林!” “快!” “我早就觉得那地方诡异得很,没想到竟然做着如此肮脏下流的生意!” “也难怪那地方有如此多的豪绅光顾。” 几人恍然大悟。 李观棋道:“现在只是猜测,还没有证据,我准备夜里再去快活林一趟。” “我们和你一起。” “不必,人多反而碍事。” 正说着,一雄壮汉子策步走进,神色格外激动:“李郎君,我都已经听说了,您的大恩大德廖某没齿难忘!” 他随即双腿一弯,就要跪下。 李观棋双手扶住:“廖大哥客气了,你被贬本来就是因为我揍了汤成的缘故,况且有个好兄弟在宣化任职总捕,对李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屁话就不多说了,该怎么抓那采花盗,李郎君你拟个章程,我照办就是!” “不急,等我消息。” …… 与此同时。 吕家。 “大夫,玉堂他怎么样?” 吕雄心急如焚地问道。 郎中叹了口气:“吕公子性命无碍,就是以后恐怕再也没办法生育了。” 闻言。 吕雄一掌拍在桌子上,愤怒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李观棋,我要你血债血偿!” “李观棋已经被任命去调查采花盗一案了。” 尖声尖语的声音传出,汤成如临大敌道,“你我还是赶紧收拾收拾细软,准备跑路吧!” 吕雄怒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不杀了这小子,老子誓不为人!” “杀李观棋?”汤成冷笑道,“现在你府上的武者,阿大阿二阿三全都死了,还拿什么跟他斗?” “他们仨算什么,只要秋掌柜肯出手,杀了李观棋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汤成问:“你能说动秋掌柜?” 吕雄厉声道:“废话,老子替快活林干了这么多肮脏事,她岂能袖手旁观!” 汤成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老夫现在也是悔不该上你这贼船啊!” 吕雄面露杀意道:“贼船?你在快活林中玩死三四个伶妓的时候,怎么没说是贼船了?” 汤成被瞪得瑟瑟发抖,急忙赔笑道:“吕老爷莫怪,咱们眼下需同心协力才是,千万不能起内讧啊!” …… 夜色渐浓。 黑暗中迸现出一抹明亮的光芒。 快活林里灯火通明,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里变得十分悄静,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李观棋站在林外,神情肃穆道:“上次来时还有不少暗哨在林中蛰伏,怎的今日全都撤了?” 他嗅到了一丝圈套的意味,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观棋的动作十分轻快,越过两棵树梢,平稳落在那常有伶妓出没的酒楼。 环顾四周之后,竟然发现此刻这快活林中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寂静的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等再向里一张望,顿时眉头紧锁。 只见十几名衣不蔽体的少女被人捆住手脚,蜷缩在角落,她们仿佛被人下了迷药,全都双眼闭合,失去了知觉。 “快活林果然有古怪。” 李观棋喃喃一声,正要破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谁?” 他蓦然转身,却见月光下赫然站着一美艳女子,穿着青色菱纱,雪白的皮肤如羊脂玉般晶莹亮丽,嘴唇点缀朱红,美得让人窒息。 李观棋冷着脸问道:“是你。” 秋凌素玉手掩面,嫣然笑道:“李郎君可是连悍匪猛兽都不怕的人,怎么今天见了我这弱小女子,反倒有些惊慌了。” 李观棋沉笑道:“采花盗能是弱小女子么!” 秋凌素笑道:“李郎君的话妾身可听不懂,怎的女子也会采花么?” “少在这装蒜,这屋里被绑着的少女是怎么回事!” 秋凌素反问:“那屋里哪有人了?” “嗯?” 李观棋转身看去,只见刚才还绑着十几个女子的屋内,此刻竟然是空无一人! “里面难不成有机关么?” 正嘀咕着,秋凌素销魂的声音已再次响起:“妾身已备好酒菜,还请李郎君移步闺房,良辰美景,切莫辜负。” …… 第107章 我李观棋要走,你们谁能拦住! 灯光烛黄,幽香萦绕。 白玉桌上放着盏琉璃酒壶,倒出来的佳酿呈现出细腻的纯色。 珍馐有松茸乳鸽,外焦里嫩,散发着诱人香气。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秋凌素更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人。 李观棋缓缓落坐,问道:“你知道我会来?” 秋凌素一双玉手熟练地拨开虾皮,放在李观棋的碗中,笑道:“吕雄那头蠢猪已经把李郎君查采花盗一案的消息告诉了妾身。” “只可惜焖熊掌需要用大火熬煮六个时辰,时间仓促,未能准备周全,还望李郎君见谅。” 李观棋淡淡道:“所以秋掌柜是在为在下准备最后的晚餐?” 秋凌素道:“李郎君怎么会这么问。” 李观棋道:“我刚才已经看见了房中被绑的少女,就算秋掌柜并非采花盗,也必定是狼狈为奸,同流合污之人,岂会轻易放李某离开?” “咯咯咯。” 秋凌素笑声如银铃,樱唇中露出两排晶莹的贝齿,“李郎君刚才所见,正是妾身想让尊下看到的。” 李观棋皱了皱眉:“何意?” 秋凌素继续道:“妾身说过,愿把李郎君当成朋友,既然是朋友,当然要开诚布公,坦诚相见。” 李观棋若有所思:“秋掌柜想拉拢李某?” 秋凌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自顾自地说道:“妾身早就警告过吕雄,苏秉正为官刚正,不能招惹,他却偏偏敢去洛北县掳人,现在东窗事发,倒想让快活林替他收拾这个烂摊子,这是什么道理?” “只要李郎君一句话,妾身可以立刻让人灭了吕氏满门。” “然后呢?” “李郎君也瞧见了,我这地方有银子有女人,人生在世不就图这两样么,何不加入快活林,妾身保证会让李郎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欢愉!” 秋凌素一边说着,美眸变得明亮多情。 李观棋冷笑:“在下奉命捉拿采花盗,岂能和你这贼妇沆瀣一气!” 秋凌素也不恼,玉手搭在李观棋的手腕处,嫣然笑道:“只要吕雄死了,李郎君就是下一个采花盗,哪有自己捉拿自己的道理。” 李观棋现在彻底听明白了,吕雄确是采花盗无疑,不过也相当于是替快活林做事。 现在事情快要败露,秋凌素打算放弃吕家,诱自己入局。 好一个心机深沉的蛇蝎美妇! 李观棋将手掌抽回,声音雄浑道:“如果我说不呢?” 秋凌素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妾身只好忍痛舍弃李郎君这样一位挚友了。” 话音刚落,只见庭院内响起冗杂的脚步声,数十把燃起火焰的火把在窗外闪动,仿佛随时会冲将进来。 秋凌素又倒了一杯美酒,娇躯微微靠拢:“妾身再敬李郎君一杯,如果喝下,皆大欢喜,不然的话,李郎君今天恐怕是很难走出这间屋子。” 见状。 李观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秋凌素顾盼嫣然,笑盈盈道:“李郎君果然是个聪明人——” “人”字还没出,只听“砰”的一声脆响,酒杯已经被李观棋摔成粉碎! 秋凌素脸色一变,冷声道:“李观棋,你!” “住口!”李观棋目光如炬,声若震雷,“你当真以为我会怕这些臭鱼烂虾,我李观棋要走,你们谁能拦住!” 说完,他手掌闪电般的挥击,直扣秋凌素的脖颈。 不料秋凌素的身法同样不慢,像是早就提防到了这一招,向后闪去,扭动桌柜上的灯盏,墙壁转开。 秋凌素冷魅一笑,转进了那暗门中。 “这女子竟然也会武。” 李观棋颇感意外。 与此同时。 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窗外射进,李观棋举起玉桌,挡在身前,破窗而出。 砰! 闷响过后,玉桌猛力朝院内爪牙砸去。 “快拦住他!” 一身披黑甲,面罩铁具的魁梧大汉呵斥道。 十几名手持大刀的男子跃上楼阁,纵刀劈下,身法同样不俗。 李观棋眉头紧锁:“这秋凌素到底是什么来头,手下竟然有如此一批精兵悍将!” 他向左一闪,钳住两人手腕,猛力向后拽去! 噗呲! 刀刃刺进身后伏兵的胸口,李观棋踩在两人后背,掠出数尺。 忽然一柄寒刀从侧方劈下,出招者正是那黑甲首领。 李观棋身躯疾停,反手削去那黑甲首领的腰间,不料打在一坚硬似铁的方形物什上,等抽回手掌,掌间凭空多了一块墨色铁牌。 “放箭!” 秋凌素此时已经绕到了房前,声音清冷地发号施令道。 嗖嗖嗖! 漫天箭雨再次袭来,李观棋在箭雨中闪转腾挪,双脚踢出,将七八支箭矢踢了回去。 “啊!” 数声惨叫响起,已有五六个府兵应声倒地。 “吁!” 李观棋手指横在口中,吹了个口哨。 踏踏踏! 只见一匹赤色骏马飞快从林中窜出,路途中有人妄想拦停,但西域火龙驹何等彪悍,马蹄横飞,顷刻间将人跺成肉泥。 紧接着四蹄腾空,正好接住了从房梁跃下的李观棋,电光火石间,已窜出数里,不见了踪影。 黑甲首领走上前跪地道:“属下无能,让这小子跑了。” “他跑不了。”秋凌素面若寒霜,“通知吕雄,让他准备动手。” “是。” 黑甲首领应了一声,随即摆摆手,爪牙立刻泼水擦拭,将尸首抬出。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鲜血浸染,狼藉遍布的快活林已焕然一新,仿佛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 子时。 肉铺分店。 “李郎君怎么还不回来。” 萧阮芷站在门前,踮起脚尖向外张望。 “早知道当时就该跟着他去,总好过在这里提心吊胆的好。” 苏云雪心烦意乱道。 廖志却道:“李郎君既然敢单刀赴会,也就有自己的打算,我们若是一股脑跟着去,说不定还会帮了倒忙。” “哼!” 苏云雪冷哼一声,纤纤玉指紧攥着衣角。 “回来了回来了!” 这时,王权急匆匆地跑进。 苏云雪急忙问:“你说清楚点,谁回来了!” 王权道:“还能有谁,李掌柜呗!”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匹鲜艳如血的骏马已奔至院内。 …… 第108章 上京玄铁令,快活林的水很深! “李郎君!” “李郎!” “李掌柜!” 形形色色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看见李观棋身上沾染着的血迹,知道必然已经发生过恶战。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没受什么伤吧。” 苏云雪迎上前,关切道。 “放心,我没事。” 李观棋端起杯茶水一饮而尽,“那快活林果然是个贼窝!” 他随后将快活林中所见所闻,简明扼要地告知。 众人听完以后,无不面露震惊,一阵心悸道: “廖某在宣化当捕头这么久,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 “闹了半天吕雄才是那采花盗啊,掳了宣化以及周边的少女,卖给了快活林的秋掌柜,怪不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廖大哥,看你也是一身正气,明察秋毫,怎么事先竟然没有半点发觉。” “……” 廖志面露难色道:“采花盗一案一直归于汤师爷掌管,我连协助办案的权力都没有。” 苏云雪冷不丁道:“那汤成生的一副昏庸无能之相,能查出来才有鬼!”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萧阮芷打断道,“既然知道吕雄就是采花盗,咱们赶紧通知宣化县的府兵,先抓了他,然后再去快活林救人!” “对啊,正好连吕家一块端了!” “玛德,早就看这个吕雄不顺眼了,这次定要好好出口恶气!” “……” 恐怕“还是不行。”廖志忽然摇了摇头道。 王权问:“有什么不行的,难不成廖大哥怕了那吕家不成?” 廖志解释道:“县衙拿人,讲究的就是个人证物证,咱们就这么冲过去,那个老匹夫万一不认账咋办?” 众人一听,确实是这道理,现在那些被掳的少女都在快活林关着,吕雄随随便便就能赖掉。 正说着,孙绍忽然从门外走进,气喘吁吁道:“观棋,你不是让我和老刀叔一直盯着吕家的动静吗,刚才我亲眼瞧见有近百名黑衣蒙面的杀手进了吕家!” 王权一拍大腿道:“糟糕,吕雄一定是准备先下手为强了!” “来的正好!也省得我再另想办法引这个老狐狸出洞了。” 李观棋当机立断道,“廖大哥,我随你一起去县衙调兵!” “你们马上撤出肉铺,届时伺机将这帮贼子一网打尽!” “好!” 几人分头行动。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李观棋和廖志两人并没有骑马,而是步行赶往县衙。 期间廖志说道:“观棋兄弟,在下还有一事不明。” “廖大哥请讲。” “吕家虽然有钱有势,但府内随从不过几十人众,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调动上百名杀手?” 李观棋道:“这些杀手应该都是快活林的人。” 廖志又问:“那就更说不通了,依观棋兄弟所讲,快活林中的贼子训练有素,出手狠辣,秋凌素不过一介女流,怎会有如此通天手段?” 这也是李观棋一直没想明白的地方。 “对了。” 李观棋很快又想起从那黑甲首领腰间拽下来的令牌,“廖大哥可识得此物?” 廖志接过来一看,顿时变了脸色:“观棋兄弟这是从哪得来的?” 李观棋如实告知,见廖志眉头紧缩,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问道:“牌子有问题?” 廖志压低声音道:“这是上京玄甲军的令牌,难不成这秋掌柜竟然是皇家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快活林的水得有多深啊!” “哦?” 李观棋沉吟一声,廖志的回答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但马上神色便恢复如常,“就算是王侯将相又如何,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便杀一双!” “咕咚!” 廖志猛咽口吐沫,心中不禁肃然起敬。 宣化县衙。 由于采花盗一案十分紧急,眼下所有的府兵都睡在衙门内,随时待命。 “张捕头!” 廖志推开卫舍的门,直奔张震床头。 “谁啊。”张震哈气连连,看清楚来人之后,没好气道,“怎么是你小子,滚滚滚,别打扰本捕头睡觉!” “哎。” 廖志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李观棋一把将张震拽了出来。 “姓寥的,给他娘你脸了是吧!” 张震的骂声还没有结束,忽地戛然而止。 看着眼前冷峻消瘦的凌厉青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李,李司长!” 李观棋冷声道:“你有半炷香的时间将府兵集结完毕,超出一秒,唯你是问!” “是是是!” 张震点头如捣蒜。 要知道,马季为了保住头顶乌纱,早就下了严令,无论李观棋有何要求,宣化县衙上下都要无条件立即执行! 张震急忙穿好官衣,吹起了紧急集合的号角。 踏踏踏! 劈里啪啦! 伴随着一阵冗杂声音,宣化县衙的府兵已经全部集结完毕。 张震请示道:“李司长有何调令?” “随我来!” 李观棋大手一挥,正要带人出府。 一阵冷喝之声骤然响起:“且慢!” 汤成脸色阴沉,拦在门前:“臭小子,这里是宣化县衙,不是你为非作歹的地方!” 廖志道:“汤成,李郎君带队是去捉拿采花盗,赶紧把路让开!” 汤成“呵呵”冷笑:“就算如此,也得我先禀报了马知县再说。” “张捕头,你带人先原地待命。” “这——” 张震左右为难,一个是知县的左膀右臂,一个是奉命查案的李观棋,该听谁的,一时还真拿不定主意。 廖志忍不住骂道:“姓汤的,你这般千方百计的阻挠,莫不是和那采花盗狼狈为奸?” 汤成心虚道:“简直一派胡言,我和吕雄只不过是打过几次照面,半点交情都谈不上,休要在此血口喷人!” “你!” 廖志暴跳如雷,撩起袖子就要动手。 马上被李观棋拦了下来,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廖大哥什么时候说过采花盗是吕雄了?” 轰!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廖志恍然大悟,指着前方:“我说怎么采花盗一案在你手上三年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没成想竟然是你在助纣为虐!” “玛德,说漏嘴了!” 汤成顿时肠子都悔青,只能硬着头皮道,“如果你等有证据的话,大可拿出来,否则除了杀了我,别想从这洛北县衙带一个府兵出去!” “好,那就杀了你!” 李观棋话音落,寒光闪出,顿时将汤成抹了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