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独宠》 第一章 契子 八岁前的她是大宋将门之女、皇族之后、尊贵的郡主,满门权贵。 八岁时的她,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她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亲手提剑弑杀了所有至亲,小小的缝隙中,她看到父亲伟岸的身影竟有着说不出的无助,父亲红红的眼眶饱含泪水,他手里的血剑微微地抖着,家人的血流淌成河。 望着亲手缔造的结果,父亲大声且疯狂地叫喊着她的名字,到处翻找…… 那时的她无法理解父亲的做法。 甚至憎恨父亲的嗜血无情。 直到后来…… 她最终明白、明白了父亲这看似残忍的背后……明白了那被杀戮隐盖的真实,明白父亲对家人无尽的爱护…… 父亲寻找的脚步越来越近,躲在衣柜里的女孩儿蜷缩颤抖,她想哭却不敢,她怕父亲寻声找到自己。 正在万分惊恐之时…… 猛地,一个纤弱的身体挡住了她藏身的大柜子。 “王爷!别找了……”乳母干涩的声音中夹杂着祈求,“王爷求你,求你相信我,郡主不在、她真的不在……”看着乳母原本单薄的身体上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渍。女孩儿死死咬住下唇,一直咬到咸腥的味道呛得她透不过气。 看着父亲了然于心的表情,她知道她活不成了,她知道父亲已经找到她了。 父亲愣愣地绕过乳母倒下的身体,死死地盯着藏着自己的柜子,他缓缓地向柜子伸手过来,他那长满厚茧的大手在女孩儿的视线里颤抖不已,就在她即将被抓住的时候。 猛然,父亲的手如同触电一般,突地收了回去…… 父亲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与父亲只隔着一扇并不算厚重的紫檀柜门,看着眼里充满了悲伤的父亲。 那檀木淡淡的香气已然无法掩盖这满室的血腥,终于……终于父亲久久压抑的泪水如洪水绝堤般夺眶而出。 鲜血喷涌,将一切染得腥红,父亲如泰山崩塌般倒在了女孩的面前…… 第二章 尔乃蛮夷 北风凄凄,袭卷着白凌凌的雪花漫天狂舞,月黑风高,夜像浸透了墨汁般黏稠,深沉渲染了云层,愁云遮月,微弱的呻吟和着飒飒风声,另寒夜更加的难捱。 天寒地冻的雪地上摆着个精致的铁笼子,里面关的不是什么珍禽异兽,而是一个不到八岁的小女孩儿。 她已奄奄一息,紧紧抓住那粗疏的铁栅躺在笼内,赤裸蜷缩的小身体上布满了鞭痕、冻疮。她死咬着下唇,不让软弱呻吟出口。 此时此刻,女孩儿终于明白了父亲亲手弑亲的良苦用心,那是父亲对亲人的一种爱护,父亲知道活着将会比死去更加痛苦,与其受人凌虐倒不如结束生命。 小小的身体在浸骨的寒冷中不停的颤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熬过这样凄冷的长夜,如今的她并不怕死,反而更惧怕活着,惧怕在这非人的凌虐中独自活下去,可是她要活着,她一定要活下去,她要血债血还。 即使他们无比强大,她也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她恨透了他们,恨透那些没人性的蛮夷,恨透了契丹人。他们强取豪夺地一次次攻战大宋城池,他们另她家破人亡,他们对她施尽了凌辱,她恨他们…… 寒冷中她几乎晕厥,眼前也已灰灰茫茫看不清事物,只听有噪杂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她的跟前。 “王爷!这是小的献给王爷的礼物。” 突然,有只温热的指轻轻勾住她的下颔、抬起她的头,她努力的睁大眼睛,却仍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隐约感觉到他欣长健硕的身影。 昏黄的烛光包裹着一室的暖意,驱走了寒冷,身上鞭痕泛着火辣的疼痛伴着冻疮的奇痒,女孩儿渐渐苏醒。 她惊异的发现,好多人啊!好多人正在围着她…… 下一秒…… 便传出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个王府。奴才们闻声色变,纷纷走避。 看见耶律淳出现在门口的瞬间,奴才们差点跪地痛哭。 “王爷,小姐…小姐根本不让我们碰……”两眼都挂彩的王爷府总管,爬过来请安,眼角带着泪水,用新身分称呼已经躲进柜子里的小兽。 “都下去吧。”他简单地道。 如领圣旨,室内瞬间清场,不到二秒的时间,伤兵残将们全退出门外。 “出来。”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特殊的情绪,极为平板僵硬,像是命令又不是命令的语气。 女孩只是静静地躲在柜子里一动不动,从细窄的缝隙中打量着站在外面英挺高大的身影,他姿态流畅优雅,透着不凡的气质。 “不想出来吗?”他猛地伸拉开柜门,一个脏兮兮的小肉球滚落在地。 “你很脏,身上的味道真是让人不敢领教。”他单手轻抚着下巴,微蹙眉头。女孩脏脏的小脸蛋上,蓦地浮现难堪的红晕,却像头小母兽似的,气得龇牙咧嘴,不肯示弱。 眨眼间…… 她猛地扑向他,挂在了他的手臂上,鲜血顺着健硕长臂直流,温热咸腥的滋味充斥满口。 他没动只是拧着眉直直望着她的瞳,她有一双令人眩目的大眼睛,就像是两把冷冽寒光的利刃,带着凌利凄楚的恨意,仿佛想在他身上剜出两个透明窟窿。 他几乎有一刹那失神。 她始终没有松口,他就那样任由她挂在自己的手臂上带她走进了浴室。这个浴池好大,水又温暖,可她就是不想进去。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阴寒的语气,透着说不出的危险。 豪不留情的将她抛入池中,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她,心中警铃大作,察觉危险逼近。她抬起头恰巧就看见那双冰冷的水蓝色美瞳,居高临下的瞅着她,她惊吓过度,冷不防喝了几口水。老天,这冰雕男的手脚这么快,转眼就进入池中,走到她身边。她像只敏锐的小兽直觉后退,男人全身湿透的布料,在高大的身躯上绷紧,女孩儿的视线往上溜,瞧见他铁青的脸色、锐利的眼神。想也知道,她若不合作,他肯定不会放过她! 长臂一伸大掌一捞,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拉至身前,然后并对她大下其手。她尖声喊叫,狼狈不堪,像只湿淋淋的小老鼠,有力的小脚踹了他十几下。哼,就算逃不掉,也要泄愤。耶律淳连挨数脚,仍是面无表情,用力地揉搓着她乱草般的黑发。在他的费力刷洗下,污垢隐藏住的嫩白细致终于显露出来得见天日,耶律淳面无表情的脸隐约的闪过一缕似是满意的神色。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口吻明显不再寒不可奈。 女孩儿,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不发一言。 “我在问你话,你没听到?”显然男人有些许不悦。他蹙着眉,“你是聋子?……哑巴?” 她看着他好一会儿…… 突然,她竟笑了,那笑容真是好看到了极点,但问题是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个八岁小屁孩儿该有神情,无比高傲与蔑视的神情。 抿抿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从她粉嫩嘟着的两片唇瓣中传出:“尔、乃、蛮、夷。”然后还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转开了头不再理他。 这孩子莫非眼睛长在天灵盖上了? 看着眼前这个丁点大粉嫩的小娃娃,耶律淳猛的仰首狂笑,一把扭过她别开的头,指着自己被她咬破还有血印的长臂,“尔、乃、蛮、夷?”然后亦是大笑不止就将她抱了起来。 女孩就被带到了一个另她目瞪口呆,极度奢华的大房间里,耶律淳似笑非笑地看着怀里通透粉嫩的小东西。 “嗯,现在看来还不错。” 而怀里的小娃娃却是没好眼地剜着他。 “蛮夷。” 耶律淳似是要给她个小小的惩罚,一脱手就将她抛向大床,随既他也来到床边。 “看看洗干净没有。”他拨弄着她的发,轻触着她似雪的肌肤,只是那如凝脂般细嫩上的道道红凛和淤紫的冻疮另人触目惊心。 耶律淳嘴角微微牵动着,像是低咒着什么,但小娃娃听不懂,因为他说的是契丹语。他离开大床取来一小瓶药膏,然后便不再讲话了,只是默默地为她涂抹,开始小娃娃还是有几分抵触,当他抱过她,他那冰凉如水般轻柔的指划过她的伤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随着布满的伤痛,传遍全身。 她轻轻的合上眼,似是寻找到了失去已久的温暖,第一次,她第一次卸下所有的防备,依偎着他怀里的一丝温热安然入梦。 那一夜,她就留在了他的房里。 后来,这便成了她的最大的恶习,不上他的床、不窝在他的怀里就无法入眠。王府里的人噤若寒蝉,默默接受两人匪夷所思的相处模式。对于小娃娃耶律淳则只是屡屡退让,下人们诧异的窃窃私语。王爷的主卧可是个禁地,除了耶律淳之外,那小娃娃还是第一个有权在他床上乱蹦的人。别说是个没什么身份的汉人小娃娃,想来就算是亲身父女也没这么亲密的。 夜越来越深沉,他总是回来的很晚,总是在她半睡半醒的时候在她特意为他留好的位置上睡下,棉被一掀,暖暖的热气扑面而来,她露出猫咪似的幸福微笑,心满意足的钻进他的怀里,嗅着他清凉干净的气息她喜欢跟他睡,喜欢他的气息、体温,甚至连他被吵醒时,暴躁的神情、愤怒的咆哮都喜欢。 喜欢喜欢…… 她就是喜欢他。 小小娃儿,一眠大一寸。丝丝缕缕暧昧的情愫,也在无尽的长夜中,一眠一寸的悄悄孳长。 第三章 捉奸在床?!(一) 她贯了他的姓氏,他给她起了名字。 因为她赛雪的肌肤如羊脂白玉般通透细润,她身上自然的体香清新怡人,所以他起给她的名字叫做润怡、耶律润怡。 而他却从不叫她的名字,他只叫她蛮蛮,野蛮的蛮。蛮夷的蛮。 蛮蛮! 润怡! 蛮怡…蛮夷……多特别的名字啊! 光阴似水流逝,转眼八个年头匆匆而去,当年的小娃娃也出落得出水芙蓉般娇艳夺目、婷婷玉立。 “涅里,你在吗?” 象征性地叩了几下门,润怡轻轻地推开耶律淳的房门唤着他的小字也就是小名,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叫他,他不也不允许,只有她可以。 午后的阳光从窗口穿过西夏进贡的窗纱透进室内,暖洋洋的并不刺眼。好些日子没见了,她好想念他,好想见到他…… 他还没回来? “明明说是今天回来的啊?怎么还不回来?”润怡自言自语,蹙着柳眉,正打算关上门出去…… 隐隐约约润怡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咦,朝靴? 她瞪着地上静静躺着的一双朝靴,露出狐疑的目光。朝靴胡乱地扔在那里,一反一正地摆着。 拎着朝靴,润怡走了进来,没几步后再度停下脚步。 呃,这个…… 她很缓慢的,伸出兰花指,一手捏起绛紫色的长衫,另一手拾起一件黑长的水貂皮披风,头愈挑愈高。 她认识,那是他的。 再往前走,火红色的肚兜静静躺在洁白如雪的地毯上,仔细一瞧,还可以发现红色的肚兜似乎是被扯坏了。 想着,才出门没多少时日,一个大男人不至于是染上穿这东西的癖好了吧! 润怡很想充份地发挥一回她丰富的想像力,可是衣服的主人,似乎不想给她那样的时间。 耳边隐隐约约的声音,竟随着缓慢的脚步变得清晰了一些。 润怡缓步来到房间里间内室的屏风前,她粉红色干净的绣花鞋,就那样不期然的和一件几乎透明的薄纱内卦狭路相逢了。润怡目瞪口呆的看着薄纱内卦,脸不自觉的开始发烫,天啊!这东西也能穿?根本是穿与不穿没区别的嘛! 紧接着,一双和她的脚同样娇小的大红色绣花鞋出现在了眼前,她一视同仁,全捞进怀里。 她站在屏风前断断续续可以听见,听见里头有着呻吟喘息的声音,以及她十分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声音,沙哑的低吼声。不过,不同于平时生气时愤怒的吼叫,这会儿那声音低沉得很,似乎跟生气扯不上关系吧! 润怡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抱起众多衣物,外加一双朝靴和一双玲珑的绣花鞋,轻轻绕过屏风 顿时! 眼前豁然开朗…… 刹那间,润怡完全呆住了,她不知道是被惊吓的,还是被羞的呆住了。 她就那样愣愣地站在门口,没有反应。 好一会儿…… “抱歉,我想,你们掉了些东西。”她礼貌的说道,不情愿地将屋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那眼神,真叫个冷啊! 凌乱的衣服、男女的喘息声,若隐若现的赤裸身躯,她就算是再天真,也猜得出里头在做些什么好事。她站在门前,眼睛眨啊眨,僵硬的像根冰柱。 哈!捉奸在“床”?! 只是她似乎并没有这个资格吧! 可为何、为何她心脏的那个部位会如些的疼痛难忍呢?! “啊……啊……嗯……” 纠缠不休的吟浪声,声声入耳,撩得人心麻痒,就像千万只蚂蚁在肯咬。 房间里的大床上,美艳的女子娇滴滴的吟哦声不断,喊得人骨子里都酥了,她胸前饱满浑圆的春光随着起伏的动作而上下晃浪,随着激烈的伏动而形成两道闪亮的弧线,看起来很是教人蠢蠢欲动,心痒难耐。 男人笑得十分邪佞,那双蓝色的美瞳被情欲染的迷离中闪耀着异样的光彩。 连绵的娇呼,从女子口中越来越争促地逸出…… 润怡,一动不动雕像般站着,看着床上的那两人,正忙得不可开交,像是根本没发现多了个参观者。 少女紧闭着双眼,脸上的表情像是痛苦的,又像是极其的享受,她欲仙欲死的娇吟,疯了一般地在他身上狂烈扭动着身体,全身紧绷,神志不清,看上去像抽羊角风一样另人心生紧张。 “需要帮忙吗?”清脆的声音从屏风处传了进去。 香艳女子的尖叫声,伴随着英俊男人的怒吼,形成不协调的二重奏。如火如荼几乎陷入癫狂的男女,被闯入者吓得立刻分开,这才发现不到数米之外的地方,不速之客正满脸冰霜地站在那里旁观。 娇艳的女子惊慌失措,没衣服可遮掩,火速拉起被子,试图遮住早已被人看光了的身体。 “你…你是?!”她接接巴巴地,双手糊乱遮掩着,黑黑的长发也乱糟糟的,样子说不出有多狼狈。 耶律淳全身赤裸,慢条丝缕地拉过被子,并不惊慌也毫不回避。水蓝色绝美的瞳中情欲褪去,转为阴鸷凝视着数尺开外的润怡。 “还没看够?”他浓眉紧拧,说话的语气森冷森冷的。 润怡死死地盯着床上同样赤身裸体的女子,娇嫩的脸颊渐渐退去了血色,苍白的吓人。 她? 她是谁? 谁? 她为什么会在他的床上,在那张只有他和自己才可以睡的床上? 第四章 捉奸在床?!(二) 耳朵里嗡嗡地响个不停,润怡仿佛听到了自己血液倒流的声音。她死死地攥着拳手,紧到指甲已经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他有女人她一直都知道,虽然他还没成亲但是却拥有为数不少的侍妾来服侍他,以便于更好的来解决他欲望的需要。而他从来不会在她的面前与她们亲近,她也眼不见为净,懒得理会。但是这会儿,他竟把女人带回屋里来,还在他们的床上热烈缠绵,是想示威,还是想表演给她欣赏? 娇艳女子撒娇地躲在耶律淳身后,靠在他的肩膀上,吐气如兰。虽然藏了大半个裸体,但还是能看出她的手脚修长白皙,甚是美艳动人。 “我的爷!她是谁?”她低声问,缠在耶律淳赤裸的身上。 冰冷清澈的寒瞳,稍微一眯,小拳头握得更紧。润怡的心里酸酸苦苦的,因为看见“所有物”被染指,非常的不悦。 耶律淳不言不语,眼神冰冷,额上青筋跳动着。 “幸会,在下耶律润怡。”润怡寒若冰霜的脸突然闪过一缕笑意,冰冷的笑意。 知道耶律淳定是气炸了,她故意挑衅,就是不去看他,站在屏风前不肯识相的离开。 她一离开,他们岂不是又缠在一起风流快活了?还在这个床上。要她离开?哼,休想,她绝对不走! 娇艳女子嘴儿微张,此刻才恍然大悟…… 这就是传说中,被耶律淳不尽其极宠爱的掌上明珠啊!怪不得长得如此标致。 “皇上说你进宫了要留宿三天,今天只是第二天。”耶律淳不动如山,俯视着润怡,浓眉打结。 “我在宫中的床上发现了老鼠,吓坏了,皇上就特准我先回来了。” “床上怎么会有老鼠?”他双眼一眯,目光凌厉。 “有人在夜里放进去的。”她语焉不详,长长的眼睫毛垂下,遮住闪亮的眼儿。 “你花了多久时间抓的?”耶律淳问得迅速。 “半个时辰,在御膳房里,那种地方很容易捉到……”她愣了一下,润怡随即哇哇大叫。 “可恶,你算计我!”呜呜,她怎么这么笨,给个梯子就能往上爬啊?! 耶律淳没理她的怪叫,只是轻蹙了下眉。 “你抓老鼠?”危险的低语,克制着想要伸手将她揪过来打屁屁的冲动。 润怡也没多言语,只是“哦。”了一声。 娇艳的女子挂在耶律淳肩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个不停,对两人异常的交谈方式非常疑惑,视线不停地在润怡身上打转。 “原来是爷的女儿啊,果然是与众不同!”她偏着头,讨好地说着。 锐利的目光扫来,跟激情时迥然,多了骇人的危险。她立刻噤声,不敢多话,疑问在心里愈堆愈高。 宝贝到这种程度,连提都不能提?就算是疼爱女儿,也有些匪夷所思吧? 耶律淳的目光,回到倔强的小脸上,已经铁青得吓人。光是从表情,就看得出她的出现,惹得他非常不高兴。 “出去。”他咬牙。 “不要。”她微笑。 两人互瞪着对方,一个阴鸷,一个倔强,谁也不让谁。 可恶可恶,这个色欲薰心的家伙,难道就这么希望她离开?她的指甲都快捏断了,笑容也僵硬得很,恨不得扑上去,劈头给他一顿痛打。 “耶律润怡!” 男人的咆哮声,在冬季的黄昏里响彻云霄。 王爷府的正厅里,所有人都维持呆滞状态,看着他们的润怡公主火急火燎地逃进来。 润怡公主的名衔是皇上亲封的,因为她长的娇小美丽,又调皮可爱的出名,皇族里没有人有知道她,而且她又是辽国大将兼王爷耶律淳之女,所以就更没有人不喜欢她了,就连高高在上的皇帝哥哥也宠爱她到另人费解的成度,而且还收了她做妹妹封了润怡公主的名号。 “啊,润怡公主,你……你回来了。”耶律大石眼尖,率先微笑,给予热烈欢迎,对美女格外殷勤。 一见有人打招呼,她火速躲到耶律大石背后,双手扯住他的衣服。 “麻烦你,帮我挡一下。”她小声求救,喘得好厉害。 “什么?挡一下?”他一头雾水。 三秒钟后,真相大白,让润怡抱头鼠窜的人狂怒出场,耶律淳踏入前厅,咆哮声停了,怒火却没熄,仍旧旺盛燃烧着,眼里的火焰可以烧死人。 “出来。”他瞪着畏罪潜逃的小东西,疾言厉色。 她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啊眨,躲在耶律大石身后,抵死不从。 “不骂我,我就出去。”她讨价还价。 “四叔,息怒息怒。”耶律大石挡在中间,冷汗直流,忙着当和事佬,深怕惨遭战火波及。 “什么事儿至于这般生气啊?别吓坏了润怡妹妹。”耶律大石小声说劝说着。 此时,王府的总管动作迅速闻声而至。 “王爷,公主还小,会做出些奇怪的事也是正常的。”虽然心里毛毛的,但管家还是在为美人儿说话。 耶律淳的心腹李处温微笑,轻抚着茶碗儿。“王爷不是正在忙吗?怎么有兴致来陪我们来喝茶?” “我看你是越来越懂规距了,学会和我瞪眼说不了?”耶律淳不买帐,目光没半分软化。 “不不不……就不。”润怡躲在耶律大石身后倔强地叫着,然而一向冰冷漂亮的黑瞳里竟染上了蒙蒙的水雾。 这可是前所未见的。 美人儿即将垂泪,指控的目光顿时统统向耶律淳投去,他冷冽的一抬眼,众人硬是把满腹忿忿不平吞回去。 反了反了!还有天理吗?这到底是谁的家?! 这小女人只用那双眼睛,就轻易赢得宠爱,再任她攻城掠地、收买人心下去,王爷府的主人不是要换她做了? 润怡也气的要命,恨恨地紧咬着下唇,不在再言语。 只是直直地盯着耶律淳。 好!你让那坏女人上你的床……好!很好!你还指名道姓对着我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一定会…… 润怡不再躲闪了,从耶律大石身后走了出来,耶律大石看着她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十分好笑,强忍着。 “你到底做了什么?”耶律大石低声问。 “我什么也没做,就是看了一场活人春宫。”润怡大声道。 李处温轻笑,有几分看好戏的兴致。“我早就跟王爷说过,最好别把那女人带回来。” “她不该那样没规没距的。”耶律淳脸色阴沉,对润怡的闯入万分不悦。 “别骂她,她不是故意的。”耶律大石干笑,却还是站在美人儿这国,坚决不倒戈。 锐利的目光扫过来,现场寒风阵阵,冻得人瑟瑟发抖。 “等到她哪天来了兴致,上房揭瓦拆了王爷府,你也想辩驳,说她是为了重建个更好的府地吗?”薄唇凝成冷笑,问得格外讽刺。 润怡仍是僵直地站在那里恨恨地直视着耶律淳。 “骂我?骂的好啊!不过是嫌我坏了你的好事儿罢了。有时间你掐着指头算算,你身边女人还少吗?外头的不说,就说这王爷府里头,里里外外至少也有五六个侍妾吧!反正你就嫌不够对不对?还学人玩刺激?来偷的!让个不要脸的贱女人上你的床……你的床…………”话还没说完,红唇就被捣住了。 “润怡妹妹,话说多了可不太好啊!”耶律大石英勇的冲上来,用手捣住她的嘴,担忧的瞄一眼耶律淳。 完蛋了!四叔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像是想杀人! “我的事情,你无需多管。”他的回答万分冷漠,视线凝在她的俏脸上。 无需多管?简单几个字,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好疼好疼的,润怡咬住红唇,用愤怒来抵御心痛。 “无需多管?好!很好!以后我的事王爷大人也无需多管了吧?”她气炸了,扯住耶律大石的手,就要往他刚激烈缠绵的房间走去,“无需多管”给他瞧瞧。 锐利的蓝瞳如刀似剑,喇喇的射来。 “润怡妹妹,你就算很讨厌我,也不必借刀杀人吧?”这回,耶律大石欲哭无泪地道。 “你敢。”耶律淳走近她,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审视她娇嫩修长的身段,冰蓝色的美瞳深处,有某种光芒一闪而逝。 “我有什么不敢?你能玩女人,我就不能玩男人?”她不服气! “你就是不可以。” “哪个男人敢碰你,我就剁了他。”耶律淳冷酷的说道,言简意赅,可没说要剁的是什么地方。 “你有少时间可以防备我?这么多男人,你防得了多少?别忘了还有一大群女人在等着你去慰抚呢。”她倔强的抬高下巴,瞪着他,眼里有泪水在打转。她握紧拳头,不让泪水流出眼眶讨厌,他难道就看不出来,她是在嫉妒吗? “你不会有接触男人的机会。”他露出狰狞冷笑,可怕得让人颤抖。 “我就去找给你看!”她跳啊跳,叫嚣不停。 大眼瞪小眼,同样怒火蒸腾,谁也不让谁。 “来人。”他瞪着她,咆哮的呼喝。 王府总管合合石,颤颤畏畏地上前领命。 “给我备车,立刻把润怡公主给我送进宫去。”冷笑交代完后,他转身就走。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不要她了,一但被他亲自送进宫去,那么她就真的成了公主,她将再也没有可能回来这里了,在出嫁之前她连出宫的机会都将少之又少。 “王爷认为宫里很安全?宫中没男人是没错的,不过王爷忘了至少那里还有一个真正的男人……”只有李处温大着胆子道。 他的话不无道理,如果她进宫不无这种可能,因为大家都看得出年轻的皇上耶律延喜也很喜欢润怡。 咆哮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那就直接把她给我嫁了!” 第五章 离伤(一) 清晨,耶律润怡没精打采地走出这间她恨透了的房间,她真搞不明白,明明这房间看上去和他的房间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嘛,床也和他的床外型基本一致,可为什么躺在这间房里就是睡不着呢。 和耶律淳闹别扭已经有些日子了,她以为只要时间长了,什么东西都会适应的,可是看来她还是做不到,离开他的床、他的怀抱,她怎么也睡不好。 正在烦脑伤神的时候,润怡突然看见有人朝内院走来,还吹着口哨,心情大好的样子。 好心情?! 为什么在大家都有好心情的时候独她一个人伤心?润怡眼神一转,盯上不知为何事兴高彩烈、吹着口哨的傻小子耶律大石,眼中竟闪过一缕诡异的光彩,而嘴边还荡起一抹坏坏的笑意。 看来是该找点事做,让自己心理平合一下了。 做好决定,润怡便笑盈盈的朝着耶律大石迎了去。 无意间,频到朝着自己迎来的润怡,耶律大石大好的心情立时跑了一半。 “润怡妹妹早……早啊!”耶律大石望着润怡笑嘻嘻的脸,心里直个劲发毛。 这丫头?她这是…… “大石哥哥早。”耶律润怡笑的更甜了,甜到让人一看就能看出另有企图,润怡边笑着边朝他靠近。 耶律大石吓得本能往后躲,“润怡妹妹你……你这是?”润怡则是越来越靠近他,他认为应该和她保持良好、安全的距离才好。 而润怡却不这样认为,她就那么三步两步地跳进了他的怀里。 这动做吓的耶律大石立时张开了嘴吧,“润怡妹妹你?你这是想做什么?” 润怡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摆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你四叔想送我进宫,他不想要我了,我偏不让他如愿。咱们给他点颜色瞧瞧。来,吻吧!”她豁出去了,坚决无比,娇躯说着就朝耶律大石贴去,双手勾住耶律大石的脖子,点着脚尖不由分说地将她粉嫩诱人的小嘴凑到了耶律大石的唇边……哼,她才不会乖乖地任由他摆布,在耶律淳把她送进宫之前,她定要先闹个鸡犬不宁、惊天动地,让他吃点苦头,惩罚他竟敢不要她。 “吻?……吻谁?”耶律大石呆滞。 “吻我啊!”她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准。”简单扼要的驳回,几乎是立刻响起。 庭院里一片死寂,门里门外的两人,同时倏然一惊,用最缓慢的速度回头。 一个巨大的黑影,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如今正出现在他们不远处,锐利阴鸷的视线从阴暗处射来,笔直的看着她。他的神色阴沉,难看得吓死人,不知道已经把两人的对白听进去了多少了。 耶律大石反射性的后退两步,深怕不小心被眼前这坏丫头殃及,给盛怒的四叔耶律淳给剁了?完了,他不被润怡的话吓死,也会被害死。呜呜,根本碰都没碰到,就这死了还是真冤枉,比窦娥还要冤。 “四…四…四叔……”耶律大石冷汗直流。“我、我可没、没有……我们什么也……”他抖得如雨中的柳枝乱颤,还努力为自己的清白辩驳。 “你先去我书房等我。”耶律淳淡淡的说,总算是明辨是非的,没有殃及池鱼。 领了旨的耶律大石就差没喜极而泣,麻利的像一阵风般转眼就不见了 “你今儿不忙?不用陪新欢?”耶律润怡倚着朱红色的门柱儿,手里拿着一把精巧别致的薄纱芭蕉扇,小声的说,口气可一点都不讶异。 “你这样闹腾,傻子才会凭你闹下去不管。”耶律淳瞪着她,神色冷凝,冰蓝美瞳亮得有些不自然。 红唇嘟起,倔强的偏过头不看他。 “既然知道我故意闹腾,你又何必管我?”这个聪明绝顶的色狼,真是可恶透了! 她当然不可能真的让耶律大石占到便宜的,不过借个位罢了,亲亲小脸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会恶意胡闹,也都是让他这个色欲薰心的坏家逼出来的,有了新欢连她都不要了!她要向他证明,证明她可不是委曲求全的小可怜,不会听任他无理的摆布。 “跟我回房。”他走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脸色铁青。可当耶律淳看到润怡淡淡发黑的眼圈,心里浅浅地划过一缕心疼,她竟几夜没睡了?怎么憔悴成这样? “我偏不。”小脸仰得好高,一脸倔强。 “回房。”这一次,附加他最拿手的冰冷目光。 “不要!”她抵死不从,知道要是跟他回房去,肯定他被锁起来,然后送进宫里去。“除非你答应,不送我进宫。”她讨价还价,观察他的表情。 呜呜,情况不太妙啊,他又在蹙眉头了。 “不将你送进宫还了得?总得好好学习礼节,宫里无疑是个学习的最佳场所。”耶律淳淡漠的说道,扫了她一眼。 他对她施以薄惩,众人竟立刻倒戈,站在她的阵地助阵,虽然不敢来明的,给他来暗的也不成。如果再这样去,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更暧昧、更复杂,然而愈来愈复杂的关系竟另他自己都乱了。 想着想着,耶律淳还是认为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看他坚决的表情,润怡红了眼圈儿。 “真的要把我送走?你难道连一点点的不舍都没有吗?”她可怜兮兮的问,软软娇小的身躯偎进他的怀中,又磨又蹭,像只撒娇猫儿。 回答她的,是男性浓浊的喘息。 第八章 离伤(四) 耶律淳果然说到做到,他这一走竟是整整两个寒暑。 只是,他没想到当他离开家的第二天……她也离开了,她如他所愿进了宫,离开了他的怀抱、离开了王府、离开了他的床、离开所有可以嗅到他气息的一切。 她试图让自己习惯没有他的生活,她以为这样就可以理清自己与他之间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以为这样就可以证明他们之间的那缕暧昧的占有欲,只不过……只不过是出于依恋而已。 那并不是爱…… 那并不是爱? 真的不是爱吗??? 可是,她错了! 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她以为见不到他,听不到他,就不会睹物思人,她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然而,她真正的感受却是……却是一天多过一天的思念,一天天地堆积,堆积了整整两个漫长的寒暑,她从一开始对他的消息不闻不问、甚至说是躲避,到时不时的留心别人口里偶而提到他的事,直到最后她急不可奈地时时到处打听他的消息,她以为自己等不到他回来就会疯掉。 结果,她等到他了…… 他回来了! 在某个空气清冽飘雪的清晨,他像梦一样飘然而至。 为了能早一秒看到他,她顾不得公主的身份、顾不得礼节教养,一路狂奔从她的住处绕过大半个皇宫,连喘吸的时间都没留给自己,直奔大臣们议世的前殿。 就只为早一秒见到他…… 明媚的冬阳照在他的身上,另他光芒耀眼,他依如从前,一身绛紫色长衫,健硕的身材却不失文雅。两年的前线战将生活另他原本如刀削般立体的五观更加轮廓分明,一双一蓝到底如深潭般的瞳微波闪亮。 是他…… 是涅里! 她的涅里! 她的涅里回来了…… 大殿门前站着的女子,她拥有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水粉薄纱衣裙包裹着她玲珑有致、冰肌仙骨的娇好身段儿,双瞳剪水,媚态入骨的气质浑然天成,浅笑顾盼间,看那身后一座座城池轰然沦陷。真可谓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既令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单薄衣裙下一双凝脂白玉般的赤脚冻得通红通红,还带着点点未化的雪渍,望着女子明亮的瞳里片片闪动的星芒,耶律淳只觉心头猛然一窒。 她是? 她是…… 是他的蛮蛮吗? 是吗? 是的,站在大殿门口如傲放寒梅般超凡脱俗的女子正是那个瞪着眼睛骂他:“尔乃蛮夷。”的小粉娃娃,两年啊……两年短暂的时间,她越发美的不像话,竟出落得如此夺神眩目! 耶律淳情不自禁抿动着唇,唤着她的名字……蛮、蛮蛮?! 听到他的呼唤,大殿前粉嫩的身影瞬间闪电般急驰向他,精准地撞入他的怀抱。 “涅里……涅里你终于回来了……”耶律润怡完全没有顾及满朝的文武异样的目光,就那样放肆地抱着耶律淳,她抱得紧紧的,唯恐一不小心让他再有机会溜掉,她不能再让他离开自己,她不要再和他分离,不要…… 虽然,朝上的那些文官还是对她这位不守规距的润怡公主看不顺眼,但却没人敢惹这位为大辽立下雄雄战功的铁将军王耶律淳,有他陪着她胡闹就连皇上只有忍着的份。 只听大辽皇帝耶律延喜轻咳一声……“嗯……咳……”然后发号旨令“今日是耶律淳大将军伐宋凯旋的大喜日子,政要就讨论到这里,接下来的时间朕要为王叔接风,散朝……” 伐宋凯旋?! 当耶律延喜喜滋滋地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润怡本能地身体一僵,眼前又是那一片片确目惊心的血渍,父亲提着滴血的剑、挥剑弑亲自刎…… 润怡怔怔地回不过神来,脸色渐渐地失去红润转为惊人的苍白。耶律淳感觉到怀中人儿的异样,一股说不出的寒气正在一点一滴地渗入他的胸腔,清冽甘纯的寒…… 用力地将怀里的人抱紧,耶律淳冰蓝的瞳突然闪现丝丝缕缕忧伤,而那异样的情绪只是转瞬即逝,无人看破。 一片火树银花、云衣香鬓,宏伟宫殿屹立身后,广阔夜空下宫灯盏盏、美酒佳肴、俊男艳女、舞影婆娑、珠光美玉…… 好大的排场啊! 铁将军王的接风宴就是不一样。 耶律延喜高高在上的坐在主位上,主位左边坐着的正是伐宋凯旋的铁将军王耶律淳,右边坐着的则是一身鹅黄色华美宫服的耶律润怡,薄施脂粉面容更为妩媚动人,一对如吸取了寒月精华的大眼睛始终落在她心心相念的涅里身上,他瘦了,也因此变得更为的迷人,她如痴如醉地望着他,而他的眼神却游离不定,从不投向她。这让润怡一颗心,七上八下乱的不行,整整两个漫长的寒署啊!难道他都不想念她吗? 一点点也没有? 难到他还在生她的气吗? 是吗? 她不奢求他能像自己一般思念她,但至少也要偶而想念一下的对吧?! 可他为什么都不看她呢? 为什么…… 第十章 剪爱(六) 清晨,恼人的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润怡眯着眼,打算理清视线看清楚面前模糊的身影。 是他吗? 是他吧! 在她睡着的时候,她明明感觉到了他的气息,感觉到了他结实健硕的胸膛,她好久没有这么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了,因为她好久没有被他抱着入睡了,想想在他怀里的感觉就很满足,嘴角也不自觉的弯出一抹笑意。 只是,那微笑还没挂牢就硬生生地僵在她憔悴的面容上。 “啊……公主……公主你终于醒了……呜呜…………”碧珠看到刚刚醒来的耶律润怡竟一时喜急而泣呜咽了起来,“公……公主你要是再不醒来珠珠、珠珠就要没命了……呜呜……”碧珠还在自顾自地发着感慨。 而润怡却无心听,“他呢?”她拉着碧珠的手情急地问。 “他?谁啊?”碧珠身体猛然一僵,一大滴眼泪还悬在眼眶上来不及落。 “涅里……涅里去哪了?”润怡仍然用力的摇着碧珠,然后自己又摇了摇头,“我是问王爷,他去哪了?”她真是睡昏了头,怎么忘了除了她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小字,更何况是一个下人。 “王爷?”碧珠像是一只会学话的巴哥回问着。 “你想急死我吗?”润怡厉起眼睛,她对这死丫头呆呆的回问十分不满,“还不快回答?!”碧珠看到润怡的样子,吓得又落泪,还是愣愣地不说话,耶律润怡立时就恼了,她不顾碧珠的阻拦,执意起身,她要去找他,她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个蠢丫头身上。 因为,三天的昏睡滴水未进,她的身体虚的要命,实在是撑不住,润怡两脚刚一着地,就感觉轻飘飘地一头便朝着桌角栽去。 这可把碧珠吓坏了。 她大声的嚷嚷着:“啊……!公主不要啊……不要这样,珠珠知道公主喜欢王爷,也知道王爷伤了公主的心,王爷放着公主这样的美人不娶,非要娶那个萧姑娘,这真是他的不对……”碧珠激动地胡言乱语着,可是就在不到一秒的下一刻,她竟立刻用双手捂住了自己那张惹事生绯的破车嘴。 王爷府的前厅里一片祥合,大家正围在桌前用早膳。 而耶律润怡的出现好像立刻打破这种祥合。 “你醒了。” 冷冷的三个字没有感情地从耶律淳的口中传出,耶律大石和李处温同时停住咀嚼,望向润怡。 “润怡妹妹睡……睡得还好吧!”看着润怡潮润的大眼睛,耶律大石紧张的心都变得酸疼,他真不明白四叔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是那么的喜欢,却偏要……偏偏要……耶律润怡望着耶律淳,不发一语。 而耶律淳却不看她,只是分付着下人,“给公主准备餐具。” 然后,若无其视的接着进他的早膳。 公主? 他叫她什么? 叫她公主吗? 自己没听错?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道甜柔的声音传进她嗡嗡做响的耳膜,“润怡?!你就是润怡啊!”说话间声音的主人已经来了耶律润怡的身旁,润怡轻轻地蹙着眉看着眼前满脸无害笑意的娇小女子,其实她早在一踏进这个厅堂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只是她不愿意和自己过不去,更不想找气生,所以也就没理她。 难道那女人连这最起码的眉眼高低都看不出来吗? 为什么非要这样自讨没趣? “润怡,我这样叫你,你该不会怪我唐突吧?!来坐我到身边来一起用膳吧!”说着,娇小的女人十分亲热地拉着润怡的手就朝桌边走,根不顾润怡那惨白如纸的难看脸色。 润怡紧咬着牙根她尽全力忍着自己的火气,免得会有失形像的破口大骂。 她以为她是谁?凭什么一副女主人的架式? 她又以为她耶律润怡是谁? 她用得着她的招待吗? 第十一章 剪爱(七) 娇小甜柔的女人拉着她,她也跟着她走了过去,直到那女人安坐在耶律淳的身边,润怡却仍然站着。 甜柔的女人,迷惑地看着润怡问:“润怡怎么了?为什么不坐啊?” 而润怡并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看,盯了好一会儿,她突然轻笑了一声,转眼就板起了脸,冷森森的目光豪不留情地射向坐在娇小女人身旁的耶律淳。 她寒声凛冽: “起来。”可那呆女人却没明白她意思,转头向耶律淳道:“涅里!润怡叫你起来呢。”那声音如春风般柔弱无骨的魅人。 然而,此时她的声音在润怡耳中却演变成了异常刺耳的燥音。 另她揪心的刺耳…… 涅里?! 她叫他涅里…… 谁准许她叫他涅里的? 是他吗? 他准许的? 对于他来说她真的很不一样吗? 润怡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流出。 “闭嘴!不准你叫他涅里。”耶律润怡瞪眼那个会撒娇的女人,“现在不准,以后不准,永远都不准你叫他涅里。” 是啊! 涅里,这是只有她才能叫的小字,她凭什么叫? 此时此刻,耶律润怡已经完全被妒火夺去了理智,她口不择拦,俨然一副超强悍泼妇的架式。 “给我闭嘴!” 突地,如五雷轰顶般的巨吼冲破云天,耶律淳吼住了润怡接下来更难听的话,“耶律润怡你—给—我—闭—嘴。”他一字一字清楚地吼出她的名字。 他吼她? 指名道姓的吼她是吗?润怡很想哭,却没力气哭。 “进宫两年,我以为你学会了不少,没想到还是这样没长进。”耶律淳冷冷地说。 “是吗?”润怡把头抬的高高“你就很有长进?是啊!已经不再偷女人了,改成玩光明正大的是吗?还登堂入室?” 耶律大石看着互不相让的两人,心里狼嚎:天啊!又来了又来了,真是冤家啊?!见不到就想的死去活来,见到了又要吵得死去活来…… “润怡妹妹”他小声的叫着润怡,生怕一不小心她会把气撒在自己身上,“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好好说?说什么……”耶律润怡冷笑着。 此时,耶律淳疲惫的闭了闭眼,他放柔的声音:“润怡……”他唤着她的名字,而当她听到他的口里自己的名字时,竟更加的恼火。 “叫我蛮蛮。”她恨恨地瞪着他。“蛮蛮……”她咬着牙根强调着。他望着她的脸,他冰蓝的瞳已然失去了瞧聚:“好,蛮蛮请你离开、离开这里,我无法接受任何人对我的未婚妻子不敬,哪怕是我一手养大的养女你也不行。” 娇小甜柔的女人上下打量着润怡,目光里饱含着疑问。耶律润怡猛地转过头对上她的眼睛,吓得她直捂胸口。 “你很好奇?他没给你讲过我?”然后润怡狂笑着,那笑声阴森森的包含着凄楚,“我讲给你听好不好?!”她仍然愣愣地死盯着他心肝宝贝般的未婚妻子。“我是他的养女,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的关系很暧昧……” “蛮蛮……”耶律淳不再怒吼,声音也不再冰冷,他柔和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哀伤。 哀伤? 他为什么会哀伤…… 然而,他这样的声音却着实另润怡的心紧紧抽病一把,呼吸也窒得无法忍受。 只觉眼前天眩地转,她耳中隐隐约约地听到他在说话:“过去的一切都只是过去,我爱她,现在我爱的只有她,我的未婚妻子。” 润怡听着他的声音,胸中反复的是他的话。他说他爱她,爱她的未婚妻,他要她走、要她走呀!缠绵暖榻他与自己的过往就在眼前回旋,苦涩在唇齿间流转…… 彻心的疼、碎心的痛,汩汩鲜血自她身体剥离,每一分每一秒,她不知道该飘向何处,他不要她了,真的不要她了…… 第十二章 剪爱(八) 当耶律润怡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然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宫中?! 她蓦地起身……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与他之间八年的相处、两年的等待,他们之间十年的过往,怎么可以只凭他一二句话而全部抵消呢? 不会的,他只是被自己气昏了头了,一定是这样的,他只是因为自己…因为因为………… 总之,她要回去找他,她必须出宫去找他,给自己最后一个挽回的机会,她要好好的打扮一下自己,她要平心气合的找他谈谈,她不能就这样放弃,她要让他知道她是多么的爱他,离不开他…… 谁也阻拦不住她。 天色渐晚。 润怡终于走出了宫门,在她百般的撒娇、抵赖,用尽了千方百计,最后终是取得了大辽皇帝耶律延喜和一屋子的太医同意,由两名大内卫士和润怡的贴身丫头碧珠一同随行,去了越王府,耶律淳的府地。 然而,当她刚一夸进越王府的大门,便遇到了她最不希望遇到的人。 萧普贤女。 耶律淳的未婚妻。 她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但润怡完全可以感觉到来自己她双眼中的凌厉,这才是真正的她,一个没有伪装、真真切切的萧普贤女,润怡没理采她竟径自朝着内院耶律淳的房间走…… 敲敲门,他在,屋里烛火初亮。 耶律淳打开门,门后的光将他的影子曳在她身上。 凝望他,润怡没有以往的怒气,带笑的瞳,含着诱人的妩媚。 她略施了粉脂,淡淡的,这方面她不拿手,但她擅于画眉眼,她替自己画出可以骗过所有人的含笑眉眼。 她的美丽一直烙进耶律淳的心底,没错,她一直是无与伦比的,即使不上妆,她的脸都美得让人看不到一丝丝瑕疵。 耶律淳不自禁地浓眉皱起,这就是他的蛮蛮,她美得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只是她却不自知。 否则,她便会知道、知道她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妆扮,因为无论她以什么姿态示人都美的另人心惊。 他皱眉? 他还在生气? 无所谓了,她与他八年的相处,总不会易到一脚踢开,化为乌有的吧。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他能给她一个爱他的机会,哪怕只是留在他的身边…… “还在生气吗?没打扰到你的正事吧!”淡淡的笑,虽然她实在没有笑的心思。 “有事?” 看着这样强颜欢笑的她,耶律淳有种冲动,他想要狠狠的给她一巴掌,狠狠地打醒她,她怎么就不明白呢?她根本没有必要这样低声下气,没必要放弃自尊来找他。 他就是怕她这份连自尊都可以舍去的爱,因为那爱会伤了她自己,要是爱他,她就必须在爱与仇恨中挣扎,他宁愿不能接受她的爱,不然他们都将会生活的很痛苦的,他不要痛苦,也不要她痛苦,更不要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他要她还是那个有着无比高傲与蔑视神情小蛮蛮,她不该这样强颜欢笑,她不该…… “可以谈谈吗?”润怡轻声道。 “可以,先把你脸上的东西洗掉。”她没必要精心地打扮讨好他。 他还是对她有要求的! 他还是在意她的吧? 她顺了他的意,生怕他再生气。 妆不浓,卸掉容易,难的是心中那份情……沉重得难以卸去。 回到他面前,他坐在床上,她站在他身前,并不显得高几分。 “不喜欢我妆扮?我以为男人都喜欢女子妆扮。”原来,是自己对他的认知太少,才总是猜错方向,难怪她一路输,先是输给一个连侍妾都不是的放浪女人,现在又输给…… 摇摇头,润怡不愿多想那些另自己伤心的恼人事。 “我不是一般的男人,这招对我不管用。”自耶律淳口中说出的话,扯痛润怡的知觉,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她想起了刚才进府门时遇到的女子,他的未婚妻子。 “可是萧姑娘脸上就上着妆。” “她是她,你是你,你不是她。” “为什么?有不同吗?”如今润怡不在激动,语气是那样的淡然平静,但没人知道她的心有多么的疼,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是怎样尽可能地把持着,不让颤抖的声音脱口而出。 “当然不同,她有家势、守礼节,最重要的是她是我爱的人,不久后会是我的妻子,大辽的越王妃,无论她是上妆的亦或是什么样子,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美。” 她是他爱的人? 哦……她了解了,他上次已经说过了的不是吗?天,瞧瞧她真是笨透了,居然还在妄想挽回,人家已明却的表明自己心里有爱的人了,她竟然傻到不求名份只求能留在他的身边…… 只是,他会接受吗? 突然,润怡觉得像是有一股冷风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不断地侵袭着她。 深吸了口气。 转身…… 她不敢看他,她轻颤着…… 终于,终于她把那句最艰难、连自己都鄙视的话说了出口,“我以后会努力的,会努力变成你喜欢的那种女子,只要你能让我留在你身边,留下来……”抑制住心痛回过身,再回到耶律淳的面前,她感觉到他在生气,很生气很生气,她看得出,却猜不到为什么。 于是,她给自己一个莫须有的答案……因为他已经不需要自己的改变了。 “不行吗?不行吧!”润怡喃喃像是在自语,望着耶律淳冰蓝色的瞳,那样深沉,波澜不兴,就像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一样。 不行吧! 不行…… 对吧! 此时,耶律润怡的心彻底的凉透了,她缓缓地闭了眼,俯下身,她的唇在他颊边滑过。 轻轻地,她在他耳畔低语……“谢谢你宠我这么多年,谢谢……” 下一秒,她松开他,翩然走出了他的房间,装载着她与他无数甜蜜的房间。 直到门扇关上,耶律淳才从震惊中清醒。她说了什么?她说要为他改变…… 第十三章 剪爱(九) 人总是这样的,在倒霉的时候总是能遇到更倒霉的事。 刚一从耶律淳的房间出来,还没走多远润怡就听到有人叫她。 “润怡……” “有事?”润怡看着眼前长的并不算美丽过人的女子,她的眼中没有刚刚润怡进府时遇到她时那般的凌厉了,但她那双不太大的眼睛里却满装着过人的智慧,不,应该说是算计。 她是怎么样的女子呢? 她究竟有着怎么样的过人之处呢? 就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她、她竟有着怎么样的魔力可以偷走他的心。 偷走了原本属于她的那颗心。 他说爱她。 他亲口对当着自己的面说爱她…… “润怡,你……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玉镯,白色的,如果如果你有看到……”萧普贤女边说边抹着眼泪开门见山的直切主题。 玉镯? 白玉镯? 润怡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她什么意思? 润怡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丢了东西? 并且刚巧是和自己手腕上戴着的东西一样? 她安的什么心? 润怡不觉地拉了拉衣袖,正当此时,普贤女已然把目光转到了润怡的手腕上。 “润怡,求你!如果你看到了请把它还给我好吗?……呜呜……”。普贤女哭的更加来劲了。 她的意思是说她耶律润怡就那么没见过世面?!偷了她那支见鬼的破玉镯? 陡然…… 火气直线上升,润怡气大吼着。 “你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呜呜…………”普贤女掩面呜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我我……” “你没有恶意,意思是我有恶意?”台词发展到这里,稍停。 润怡抬眼望望不知道何时围在当场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闻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耶律淳。 没有异议?很好,她大可继续。 “你想说没有诬陷我对不对?”润怡气得浑身抖个不停,“你想说那见鬼的东西就戴在我的手腕上对不对?”谁也没想到耶律润怡竟倏然抬起了手腕,并且同时拉开衣袖,“你想说、说你找的就是它对不对?” “对吧?你确保自己没看错?” 耶律润怡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丝笑意,凄楚的笑意,这玉镯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戴在她的手腕上,从她戴上它不会再脱下来的那天起就一直没离开过她的手腕,她不信他没看到过,她不信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珍惜这东西,她不信。 因为这……这是她唯一可以感觉到自己也曾有过家人,有过真心实意爱自己的娘亲,这是娘亲的,尽管在她受尽凌虐的时候,她也小心地把它藏在自己的肚兜里,尽管在漫天寒雪的时候,冷的就快要挺不住,她也没有把肚兜里寒润浸骨的白玉镯丢掉,因为那娘亲的,她娘亲的…… 润怡已经习惯了耶律淳对自己的冷漠,她不介意,可她不相信他会对自己这等残忍……她已经没有了他,她不相信他会为了那个女人连最后一点能让她感到温暖的东西也要亲手毁掉…… “润怡……我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那是涅里送给我的定婚信物……” 涅里送她的订情物? 世上会这么巧的事……? 恐怕连他自己也记不得他到底有没有送过了吧! “世上太多相同的东西了,你有什么证据说它就是你的那支?” “证据?”普贤女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然后又转回原来悲悲切切的呜咽,“呜呜呜……我知道今天是放偷日,大家都可以相互偷东西的,可是可是……润怡你不要难为我好不好?这个东西对我真的很重要的……呜呜……” 润怡现在真是被那个该死的女人搞到了无语的地步,让她拿证剧证明东西是她的,她就说是为难她? 天啊!这是什么世道? 第十四章 剪爱(十) 放偷日?! 对啊!今天是正月十三,契丹人最有特色的节日放偷日…… 看来自己真是病昏了头,不然为什么非要在这大过节的日子里来这里碍眼? 想着,润怡的嘴角不禁挂上一抹苦笑。 “润怡还给我好不好?你知道即使是放偷日,也不是什么东西……求你还给我吧!” 普贤女哭的颇为真切,抽抽涕涕的,她还伸出食指,乱弹着她敛人同情的眼泪,好不怜人啊! 哈!她这是软硬兼施啊!真是好手腕,竟想拿国法来压制她? 这回润怡终于明白了,明白了萧家为什么会出那多的皇后,萧家的女人可真不一般啊…… 润怡当然知道契丹的法律有多么的严明,严明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真正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她这个异族的人。 虽然放偷日的习俗就是以偷东西为乐的节日,但是也是有一定条件和规定的,契丹法律允许人们偷数量少的钱物。人人都可以偷,但不可以多偷。偷的东西超过十五贯就要按法治罪。 显然,一个上等的白玉镯价值远远超过了十五贯钱。 而且,契丹法律对盗窃犯的处罚很特别。第一次偷东西刺右臂,第二次偷东西刺左臂,第三次偷东西刺右脖颈,第四次偷东西刺左脖颈,第五次偷东西处死。 那女人真是好样儿的,还手下留情没有想一刀刺死她,却也没好心到哪里去,她要让润怡终身留下小偷的污点。 润怡突然很想放声大笑……笑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和像普贤女这等人荒谬地搅和。 她转身打算离开…… 突然,一个另她心颤的声音留住了她离开的脚步。 “你要解释吗?”耶律淳冷冷地问。 果然,耶律淳很乐意“配合”普贤女的烂戏码,这是润怡早就想到的事,只是他真的愿意将她伤到这个地步吗? 真的有必要把她伤到这个地步? 耶律淳的声音惊醒了还对他抱有幻想的润怡,她偏头,看见他在等待。 他在等什么?润怡轻喟……他要她解释什么?他要她承认东西是她拿的、然后再还给亲爱的未婚妻是吗? “说话,你打算怎么解释?” “解释?”耶律淳此时此刻的每一句责问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凌迟着润怡本就不堪一击的心灵。 她还能说什么? 她无言以对。 “别告诉我你自认理亏的无法解释。”加码,他要一次伤透她的心。 “我没有。”润怡恨恨地咬着下唇低吼,她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出她的脆弱,看到她的眼里有泪。 “很好,那你说说,为什么普贤女的玉镯会移位?为什么会在你的手腕上?还是你会说我也送了你一支来定情?”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呜呜……我不是说她偷啦,涅里不要说的这么过份,可能可能只是我掉了你捡到的……”普贤女此时还不忘维护自己高贵宽宏的好形像。 “好!都认定了这东西是她的对吧?!好,很好……”润怡的声音里不再有愤怒,剩的只有凄凉,认错是结束所有闹剧的有效办法之一。 她承认。 她承认还不行吗? 他想帮她心爱的女人讨回那支根本就不属于他们的白玉镯,好他想要,她就给他,她连自己的心、自己尊严都给了他,还有什么不能给的呢? “不就是要它吗?”润怡喃喃的低语着,用力地脱着戴在腕上多年不愿被摘下来的玉镯,凝脂般的玉手因用力过大勒得红凛道道。 看着她的动作,平时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等着看好戏的李处温,突然声严厉色道:“住手。”他已经从刚开始的不忍忍到了现在的愤怒…… 他走到润怡身边试图阻止她,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 润怡一个用力,终于摘掉了家人留给她的最后那样东西。二话不说,她举步走到普贤女的面前。 “收好,定情物。”说着转头看向耶律淳。 许久…… 又一阵慎人的狂笑。 她尖声大笑着,一直笑到一串晶莹的泪珠从眼角坠落。她的声音又尖又利。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谁都会稀罕你的定情物?将来会有个爱我的男人,真正爱我的男人,他会亲手将最珍贵的礼物套在我的手腕上。一定会有的……” 微微喘息,润怡没有擦拭眼角的泪水,转身如游魂一般飘了出去,飘离了王府…… 谁?哪个男人会爱她、替她套定生生世世不淤的爱情契约,念头闪过,耶律淳的心撕裂般的疼痛亦如她的。 结果呢?终究他还是给不起她爱情,那么她的小心翼翼为何? 所有人都嘲笑她愚蠢,她总该学着让自己变聪明吧! 第十五章 放偷日偷欢(一) 缤纷的彩灯照耀着寒夜的街景。 正月十三,放偷日实属是辽国百姓是喜爱的节日之一,这一天百姓们也都纷纷涌上街,街头上熙来攘往的人潮比起平常的街景异常的热闹。 整个大辽从皇室至贵族,从贵族至平民,都彻底休息欢庆佳节。传说这一天有接二连三令契丹人雀跃的节目,传说这一天有一个令契丹人们最最振奋的活动……放偷盛宴。再有传说,放偷盛宴几乎已经成为放偷日的代名词,是让所有契丹男女砰然心动的,刺激而又浪漫的,发生在午夜至凌晨的,最具蛮夷特色的,几乎有点变态的活动。 在这盛宴上偷的不是金、偷的不是银、偷的也不是珠宝玉器,那到底偷的是什么呢? 正确的答案是…… 偷情。 未婚男女可以在这天偷偷的互许爱意、私定终身。 而已婚的男女则可以在这天摆脱所有的束缚尽情寻欢,偷情。 这一天,整个辽国不同的城池、不论平民或是贵族,不同的阶层、不同的场所都会举办一场如此变态的宴会,但尤数皇族亲贵们的最为盛大,也最为变态。 大辽皇帝的行宫门口,金车银车宝驹如云。 朱门乍开,亭台楼阁、琼楼玉宇,一个大到不行的喷水池,后面是一个高而长度很霸道的宫殿。宫殿是什么颜色的已经看不清,因为上面闪烁着淡金色的明光。 门口站着整整齐齐两大排侍卫。 看这架势就知道这里来的全是高官贵族,一直以来润怡都不屑于参加这种变态的活动,然而今天却丢弃了以往的原则也参加到了这群野蛮到变态的人群之中。 润怡并没特别的打扮,但她的美丽并不在于华丽的衣物与精心的装扮,她的美丽在于她与生具来的高贵气质和媚态入骨的风韵,她的美丽是无以遮掩的…… 尽管润怡很低调,但她的出现仍然在第一时间引起了轩然大波,另沉浸在喜乐中的皇族亲贵们同时停下了当下所有的动作。 成百上千双的眼睛同时盯着她看,估计这里有很多人是第一次看她。因为从小到大,她一直被耶律淳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他很少让她在外人面前露面,更不会允许她出现在这种低级放纵的宴会上,而她的美丽又被见过她的人所传扬,因此另她的美又多了那么几许神秘。 更引得人按奈不住地向往一睹芳颜。 在润怡绝艳的容颜惊呆整个盛宴的同时,她的名字也同时传遍了盛宴的每个角落。 远远地,耶律大石干笑着走来,“润怡妹妹怎么来了?” 润怡也微微笑了一下,“我不能来吗?” 耶律大石苦笑着摇头,“妹妹别闹了,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你知道四叔不喜欢你这样抛头露面的,这样只能另事态变的更糟的。” 更糟? 现在还不算最糟吗? 都已经决裂到了如此地步,还有什么可更糟的呢? 听到耶律大石提到他,提到耶律淳,润怡的心仍不禁一阵揪痛,她别开头不看耶律大石,她怕他频到她难掩的伤痛。 她怕他把这份痛传到他的耳中。 过了有一会儿…… 润怡轻声地道,“大石哥哥去玩儿吧!不用在意我……” 耶律大石伸手拉住润怡,“听哥哥的话,回去……回去好吗?我送你。” 润怡没有做声时是微笑地看着他,她知道大石哥哥是为了她好,可是大石哥哥又怎么会知道,他根本已经不再在意她了,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再意了,他现在在意的有只有她,他爱的人、她未来的妻子,萧晋贤女。 第十六章 放偷日偷欢(二) 没用太多的时间,耶律润怡的想法再一次被证实,她想的一点也没错,真的…… 润怡绕开耶律大石,润怡恨不得绕开所有契丹蛮夷,她高估了自己,她以为这么多年她应该可以习惯他们的野蛮与荒淫,可是直到今天她仍然接受不了,接受不了他们的嗜血,更接受不了他们竟然连情感最私密的柔情都可以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做,当然在润怡的眼中那根本不是什么柔情,分明是与处于发情期的野兽无异。 润怡不愿看那些有辱人类最纯洁情感的行径。 她打算离开,离开这里。 正在此时…… 一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猛然间撞入她的视线。 他? 他也来了? 在润怡的记忆中,耶律淳是从来都不会参加这种低级趣味的聚会的,更不可能像如今眼前的人那样还乐在其中。 润怡以手捂住半张的秀口,她的耳膜嗡嗡做响,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凉,她听到血液倒流的声音,而且正在一寸一寸地凝固。 当然,耶律大石也同样吃惊地看到眼前的影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很想安慰润怡,却开不了口…… 人群之中,在无数的关注之下…… 一对热烈缠绵的男女,他们旁若无人。 黑茫茫荡漭的天空中,大雪飘扬,如鹅绒,如降雾,浩浩漫漫,六出纷飞。 名贵的裘皮与滑柔的丝绢隔着两具蠢蠢欲动的身体,男人捧住女子的下颚,轻轻吻着她,垂首在她耳边低语着,没人能听到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而女人则动情的回应着他,他们由浅吻渐渐转入深吻,随既疯狂的咬吻,最后相互撕扯着对方的衣物,他们是那样的急不可奈,尽管在这寒冷冬夜的户外,尽管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 女子靠在火红的朱漆柱上,修长的玉腿缠在男人的腰间,男人绛紫色的锦缎长衫衬得那腿格外的脂嫩。 “嗯……啊……”毫无忌惮的吟哦撩人心麻,女子白晰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健硕男人的肩,欣喜地承受着他的入侵,他握着她的纤腰,另她一坐到底。 女子紧闭着双眼,欲仙欲死的娇吟,承受着强有力的冲击。 随着频率越来越快、攻式越来越强,女子颤抖的饮泣声伴着男人嘶吼的长啸,当然还有众人的叫好、女子们的窃窃私语。 “哇!铁将军王就是不一样啊!他怀中的女人可真‘性’福……呜呜……呜呜……” “别在妄想了,别说你这中人之姿,看看前面站着的那位娇艳绝伦的,天天守在一起不还是没戏?要说人也别长的太……”私语的小声议论嗡嗡地传入润怡的耳中。 润怡脸色煞白,心底像是破了个大洞,乌溜溜地涌着浓稠血液,全身如同冻结,她颤抖地紧紧地握着拳头,死咬着嘴唇,她并不是因为身后那些难听的议论,而是恨他,恨他做的彻底,真是太彻底了。 她痛的是那样的明显,以至于再也没人可以忽略。 泪水夺眶而出,就在他转头看过来的时候,目光相对,她猛然转身…… 匆匆的脚步踩着满地的雪玉冰琼吱吱做响。 众人看着美人洒泪离去,却几乎无人敢上前追逐她的脚步,唯有一人,那少年斯文清秀,华衣锦袍,面孔是如此的生疏,他逐她而去,耶律大石想要上前拦阻,却被耶律淳寒声禁止。 “由她去吧!她不小了该懂得‘分寸’。”然而他冷言寒语中隐含着愠怒的酸意,他丝豪不留情面的抛开仍陷入云雨情迷中的爱人,他珍爱的未婚妻子,萧普贤女。 他珍爱的女人? 呵呵!也许是吧! 转瞬间,辽国越国王铁将军耶律淳已然扬长而去不见踪影,众人们在诧异里回神继续着放偷盛宴的享乐。 第十七章 放偷日偷欢(三) 雪花颜色淡淡的越接近海蓝,飘摇旋转,就像暗夜中的繁星从天而降,纵横交错,漫天蔽野。 苍莽的世界,大雪把回头路模糊。 越往上看,天际就越黑,不见明月,却见在夜空下散发出宝石蓝光的雪地。 雪花飘飘,纷飞满天。像纤细的绒毛,像舞蹈的精灵。柳絮一般绵软,蜜糖一般香甜。 树木孤单的躯壳,白雪的漂泊,绝艳倾城,隐忍冰冷,如同魔王的笑容。 漫天飞雪,寒冰的世界。 六瓣的雪花,鹅羽一般翩翩落下,随着风飘飘洒洒。 树林是一片平野,琼枝玉叶在树上轻轻抖动,偶然抖落一片玉雪,几颗泪珠。 润怡和身后一直跟随着她的人停下逃与追的步伐,鞋底踩碎了残雪。 她知道身后追逐的人不是他,她知道!即使是他,她也要逃,她现在要躲开所有人,她不要任何人的安慰、不要任何人窥探这份伤感的脆弱。 她不要…… 当然,此时此刻的她,更无心情享受那种放偷日那份追逐的放纵。 流华千里,把脚下的世界染成银白。 现在是北方至冷的时节,一般的人在这个时候来这人烟稀少的林子里绝对是自己找罪受。润怡无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感觉寒冷不断侵习着自己。指尖不断打颤。 然而,眼中热热地有液体仍就不断向外狂涌。 刹那…… 润怡被眼前的一幕所惊撼。 那娇弱清丽倩影她无比的熟悉! 她是?! 她是…… 一轮明月出现在树林尽头,一个个玉一般精致的树影发出水晶的光。 月前有两个紧紧相拥的美丽身影。 男子展开双臂,将女子裹在怀中。她依偎在他胸前,安静幸福地躲风。 雪花在巨大的轮月前旋转,一片一片又一片。 他的身材高挑,跟她站在一起尤为明显。他跟她说话的时候,需要微微低下头。 雪落在这银色的大地上,模糊了回去的道路。 男子的视线在月下显得十分温柔:“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来找你。” 男子紧紧抱着她,把下巴枕在她的头顶:“凌,我等不了了,跟我走吧!我只想天天守着你,跟我走好不好?” 女子似乎有些哽咽:“可是,可是这样很危险,以后别再来了,我不想你为我冒险。” “我是为了整个女真族人才嫁过来的,如果离开了,就会再度挑起战端,虽然大金现在已经强大,但现在和辽只是势均力敌而已,如果现在沉不住气挑起战端将会两败具伤,你想因为儿女私情连累族人吗?” 男子说:“我糊涂,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我发誓。但请允许我再来找你……” 女子深情的望着男子,没有说话,她很想说服他不要再来找她,可他眼里的忧伤另她心痛,另她无法残忍,因为她也每天都在渴望,渴望可以见到他,她的爱人。 她连自己都说不服不了,又如何能说服得了他? 男子轻轻抚着她的发,一双琥珀色的美瞳里有着浓烈如火的爱意,和另人锥心的隐忍。 然而,当他看向她的时候,他藏好所有的心绪,他不要她为他担心,他倾注在她身上的目光永远都是那样的温柔,如春水般的无限怜爱。 两个人的身体贴得更紧了些。 男子放开她,垂头吻她。 女子露出修长嫩白的玉手,轻轻搂住他的脖子。 他们吻得很缠绵,很漫长。 长到润怡忘了思考,长到她彻底被他们动人情感完全陶醉。 女子背对着润怡,但凭着她与她的熟悉,她可以确定她的身份,大辽国时下最得宠的皇贵妃。 凌玉! 虽然,润怡无法认同凌妃背叛的做法,可仍为他们言语中的那份真挚与执着感动着。 凌妃啊……凌妃! 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另自己陷入万劫不复吗? 如此,长此以往,你定会害了他,也害了自己的。 越美的情感越是可欲而不可求。 润怡后退着打算离开,她不想惊扰到他们难得的重逢。 她退着步子,感觉脚下软软的,回过身…… 尖叫一声! 润怡惊愣得动都不敢动一下…… 第十八章 宿命(一) 橙黄的烛光中,倦怠了的润怡睡得就像个孩子,轻缓的脚步声从润怡寝宫门口向里传来,越来越近,坐在床边守夜的丫头碧珠扭过头看到来人,一时间手忙脚乱地便行礼要叫人“皇、皇……” 只是她的刚才出口的字就被那人的动做封了回去。 耶律延喜以食指轻轻的封在自己的唇边,“嘘……别扰了她,好不容易才睡下了。”他面容和祥,轻手轻脚地来到润怡的床边,然后对碧珠打着手势,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碧珠会意,朝着他微微地欠了欠身便退了出去,边朝门外走去,碧珠边回头频着坐在床边的皇帝,口里情不自禁的咕哝,“羡慕死人了!连皇帝都这么温柔对她……” 那夜耶律延喜没有离开润怡的寝宫,就睡在了她床对面的榻上。 也是从那一夜开始,大辽国的皇帝几乎每夜都会出现在润怡的寝宫,就算再忙也会到,哪怕只是看看她…… 流言绯语飘满天。 说法重多,但多数还是桃色的。 甚至于还一种十分另人信服的,流传于众王公大臣之间,那便是说:润怡原本就是越王耶律淳为巩固地位献给皇上的,只是当时年龄尚小,如今长大了又出落得十分标致,甚得皇上欢心,所以很快就会下谍纸封妃,并因是铁将军王耶律淳的养女品阶一定不会低。 原本子虚乌有的事被传的沸沸扬扬、宫里宫外。 不过真的是子虚乌有吗? 对于润怡来说是,但对于那个总在深夜来访的大辽皇帝来说就不好讲了。 飒飒轻响,窗棂泛起白光,又下雪了。润怡站在窗边,开了窗漫无目地的朝着窗外眺望着。 虽然已经出了正月,风还是生冷浸着寒气,但无论那风再寒,也比不上她心里的寒。 正在出神时,便听有脚步声向屋里来,步伐轻盈若羽,不用想,来人定不是丫头碧珠,那丫头笨得出奇走路都时常跌跌撞撞,何时会有这样稳重的步伐?! 是谁呢?! 润怡回头朝门探去。 她?! 怎么可能?! 润怡见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凌妃,连忙起身迎了过去。她疑惑地端详着凌妃,口里却说着该有的客道话:“凌妃娘娘若有事知会一声就好,我过去探望您才是道理,天寒地动冻的仔细着凉。”说着润怡便去握凌妃的手,忙吩咐着:“碧珠上茶,再把那支金镶玉的手炉拿来,给凌妃娘娘暖暖身子。” 两人拉着手来到紫檀榻前坐下,凌妃微笑着道:“润怡妹妹别张罗了,我只坐一会儿就走。”耶律润怡望着凌妃的眼里承满着不解。 她为什么要回来呢? 以她的聪慧,不可能傻到会认为、认为那天他什么都没看到吧! 既然明知已被目睹了一切,回来宫中不是自讨苦吃、死路一条么,如若她随着那位她心仪的男子而去,去一个没人知道地起方,两人相濡以沫地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是再好不过的事?! 就算有被抓到的可能,但是总是还有希望的不是吗?可如今这样自己回来,不等于送死一样么。 看出润怡的疑惑,凌妃反握住润怡的手,紧紧的,她轻轻抿了抿粉嫩的唇,望着润怡的双眼突然闪过一丝水润的光芒。 “谢谢!”凌妃的唇有同分抖,她低下头好一会儿,然后便没再多说什么。 她不想说,润怡自然不好问,于是两就在起话了会儿无关紧要的家常,又吃了两杯茶,天色渐晚,凌妃笑盈盈地起身道别,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一双漂亮的大眼弯弯地,眼睫浓密如同两把小刷子,乎煽乎煽甚是动人,凌妃长的并不是那种妖冶的美丽,而她的恬淡却另有一翻风韵。 润怡也十分礼貌地起身相送,凌妃没让她送出门,并且十分关切的劝说:“天冷妹妹留步吧!就算闲很无聊也别再找开窗子了,站在风口里总归不好,自己的身子自己要多多珍惜才是。” 听到这话,润怡有几分感动,虽然凌妃说话总是清清淡淡的,但她知道她是真心关心她的,就像她真心想救她一样,两上异族美丽的女子在大辽的皇宫里相互地寒喧着道别。 说话间,凌妃已迈步出了门口。 只是她还没走几步就停住了,站着思忖少时,迟疑地转过身,她望着润怡,粉唇轻启,像是想说什么却又有几分忧虑的样子。 看着她如此,润怡道:“凌妃姐姐有话但说无妨……” 她望着润怡怔了一下,然后仍然是她惯有的语气,温润不惊。 “越王爷他、他大婚的日子定了,就在三天后。” 凌妃的话音刚落…… 轰!地一声。 润怡立时怔住,头像被炸过般一片空白,眼眶里却灼烧得钻心般地疼痛。 深吸一口气润怡猛然转过身…… …………………… ……………………………… 夜夜的小委屈:亲们,为啥我的成绩不如比人的呢?是不是写的太差了?为什么其他作者都那么多收藏,推荐和评论,我的什么都没有?真的很伤心啊!都快没动力了…… 第十九章 宿命(二) 大婚,说要大婚了是吗? 这么快? 这么迫不急待了是吧! 大大的水瞳,努力眨去眼中的酸涩。她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能哭。 沉寂片刻,润怡好不容易找回勉强平静的声音,“凌妃姐姐天晚了回去吧!” 略为沙哑的语调,让凌妃怀疑她是不是在哭,她哭了吗? “润怡妹妹……” “姐姐先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想到她落泪,凌妃感到十分的歉疚,她早知道润怡对越王耶律淳的感情,即使自己不说,别人也会说的,如果等到事临当天的时候才让她知道,岂不是更残忍。 凌妃知道,如今无论如何劝慰也是无既于事,她轻摇着头、叹息着走出门去。 空荡荡的寝殿异样的静寂,纤弱的娇躯紧抵着那扇雕花烫金的楠木门,眼泪终于溃堤而出…… 恍恍惚惚地,时间过得飞快。 三天,眨功夫就过去了。 清晨,润怡呆呆地坐在铜镜前,她原本以自己没有勇气,以为无法承受,更无法参加他的婚礼。可是人真是很奇妙的动物,人的潜在能力实在很强,几天里不住的哭泣几乎另她哭干了眼泪,尽管她的眼睛仍有些红肿,可是她的心却不再那么疼痛。 或许是眼泪麻痹了她的神经。 再或许、或许…… 润怡呆呆望着镜中被宫女七手八脚的扮得分外美丽的自己,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一抹自嘲的笑意弯上她的嘴角,她自问着。 这是做什么? 打算去示威吗? 还是以为弄成这样,花枝招展的就能夺回他的心? 正在她苦笑之时,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来者并不是别人,正是大辽的皇帝耶律延喜。 他翩然来到她身边,关切的问:“真的要去吗?” 润怡没出声,只是轻轻地点点头。只见耶律延喜轻蹙了一下眉,“你确定自己没事,能接受这一切?” 润怡仍然没有出声,还是点头。 她要去,一定要去看看,看看自己无法给他的幸福…… 奢华的越王府,因为家有喜事,所以张灯结彩,使这座老宅显得生机勃勃。跨进王府的大门,院内的一切还跟她离开的时候一样,只是因为喜气罩上了一层如云霞般的红彩绵帛、多了一些来来往往的宾客。 润怡刚一进门,就碰到越王府的管家,已经两鬓斑白的合合石,他手里拿着两挂红鞭朝着门口走来,当他看到迎面而来的润怡时…… 显然,他十分惊恐。“润……润润润怡公主!”老管家紧张地说话都结巴了,润怡知道,他是害怕她的出现,害怕她会破坏他主人这场迫不急待的大婚。 她能理解他的主人,要不是他爱的太急切,他怎么也不会在放偷日那天,大庭广众之下,那样迫不急待地要了她。 只要他再分能忍,他都会等着回家再做。关于这点润怡自认还是了解他的。 看来他真是爱死了她,爱死了即将成为他妻子的萧晋贤女。 那个容貌并不美丽,却心思缜密的萧家女子。 润怡没有和管家多说什么。 挥挥手示意他去忙就好。自已径自走向内宅的喜堂。 劈劈啪啪地红鞭狂响着,喜堂里的气氛达到了顶点高潮。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润怡看着喜堂正中间站着的一对璧人,耶律淳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意,猛地一阵酸痛袭上她的心头。 她强忍着,不让眼里灼热的液体流出来,她咬着牙,恨恨地咬着牙,她不是恨他,而是恨自己,恨自己的不争气。 深深地吸气然后事秉住呼吸,弯起嘴角,挂上一抹只有她自己才尝得到的苦涩微笑。而她并不知道她眼中幸福快乐的他此刻又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耶律淳打第一眼频到出现在喜堂里的耶律润怡之后,便像重了毒蛊一般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偷看她,贪婪的偷窥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却又不想让她发现。 当看到她无比淡漠地看着自己和别的女子举大婚之礼,当他看到她脸上时而露出的微笑,一股怒气陡然从他的心中升腾、直往上顶。 他仿佛又看到了放偷日那夜,她是怎么样在别人的怀里亲腻地搂着别人的脖子。 他怀疑在她的心里他已经不再重要了,他意识到她可能真的已经爱上了其它人,那个九五之尊的皇帝耶律延喜。心中酸酸苦苦地,他甚至有股冲动想要立刻结束这场荒唐的大婚,冲向她,狠狠地责骂她,警告她以后除了他,她连看都不许看其它男人。 可是,他能这样做吗? 当然不能。 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因为他是个理智大于情感的人。 他只等着那句、那一句…… 送入洞房……! 这样他就可以以最快地速度逃离有她的空气,逃离开那如同毒蛊般诱惑着他的她。 ………… …………………… 夜夜泪奔相求:请多多支持!如果亲们支持,请不要闲麻烦,就多花那么几秒时间留个评,推荐下而已,却是对我的支持和鼓励啊!每天都希望看到收藏+推荐+评论谢谢亲们 第二十章 宿命(三) 宫庭礼司宏亮的声音高喝着。喜堂里一阵热烈的欢乎声…… 目送着他体贴地挽着新娘朝洞房走去的背影,耶律润怡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没有拦住那滚烫的热流。 她知道,他必定是迫不急待地想着去疼爱她…… 也许他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也许他对她的喜欢仅限于父女之情。 站在似雪的梅林中,润怡俯身,拾起一片粉嫩的花瓣,每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来到梅林,在雪融化之前拾起那些凋落的梅花,她将会用每年初雪的雪水将它们洗净然后晾干,存起来,就如同他们的过往一般封存起来。 退去淡淡的粉色,密密麻麻白色中泛着微黄,在每一片梅瓣上写上他们的名字。然后,她用亲手秀好的锦袋将它们收好,视如珍宝。 做这件事情时,她分外细心,生怕不仔细,毁了自己的努力,一如她对于他一样,总是小心翼翼。 风刮过…… 仰起头,片片寒梅漫天飞雪。 时间过的好快啊!已经记不得了,记不得这片梅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占据了这个庭院。 唯一记得的是,那是一个很黑很黑的房间,一个女孩万分恐惧地大声哭叫着,但没人理她,真到哭到累了、倦了、哭到没有了力气才昏昏睡去…… 一缕温柔的风将她吹醒,和煦的阳光照在她的头,睁开眼睛,女孩看到一张英俊的脸,一撇嘴,竟又不争气地哇哇大哭了起来!她抱着他的脖子尽情地哭着,在那英俊的脸上蹭来蹭去,蹭了他一脸的涕水,他却不恼反笑。 她害怕这只是个梦,她害怕他会再次消失不见,害怕自己再一次被关进那个又阴又冷的黑屋子,英俊的男子抱着被他惹哭的小女孩儿,女孩儿肤白如瓷、瞳亮如星、唇红似梅,男子面容含笑地轻拭着女孩儿脸上的泪水喃喃地在她的耳边承诺着,承诺再也不会离开她,再不会把她一个人丢下,他抱着她、哄着她,他问她喜欢什么,还说无论她喜欢什么他都一定想办法拿给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他一定想办去拿给她。 女孩怔了怔,大大的瞳里又积了好多的星芒,于是委屈地道:“我要娘亲送给我的花。” 娘亲送的花? 英俊男子听得一愣,傻了眼。 她娘亲送的花? 他如何知道她娘亲送的是什么样的花啊! 女孩盯着他看,以为他又要食言了,接着眼里的泪水大颗大颗地往外涌了出来,扰的男子心头猛地一阵抽疼,他立即慰抚地亲上她娇柔粉嫩的软颊,连声答应,答应一定会给她找来娘亲送的那种冬天里开的花,粉白色的寒梅。 温暖的春日,他亲手为她种下了一颗颗幼嫩的苗,他每天精心地给它们浇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终于,在某个冬日,阳光明净、空气清冽的清晨,她看到了,看到了那深深刻在她脑子里粉红色娇嫩的小花儿,迎着寒冷的北风傲然绽放…… 刹那间…… 她笑了,笑的那样开心、笑的那样美丽,美得慑人心魄百花羞。 那一刻,她的美丽深深地烙进了他的脑海、他的心田。 从此,这片梅林便成了她的私密园地,这里有他对她的心,日复一日,她对他的情,花开花落、年复一年。 第二十一章 宿命(四) 她又到这里来了! 耶律淳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梅林里娇弱的背影,久久不发一语。 只要他找不到她、只要她不在房间,他笃定一定能在这里看到她的身影。 她总是静静地站在梅林中、独自发呆,一如往昔,不晓得为什么,他却从不愿打扰她,总喜欢在这宁静的空间里看着她孤独,她的孤独一次次促使他为之心动,总要他发挥足够的意志力,才能压制下这份动心。 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她要的他给不起、给不起…… 任谁也不会想到,现在本应在洞房里春宵帐暖的越国王耶律淳,竟然、竟然会身置此处,站在他和她的房间里愁容满面,偷偷地窥视着她,窥视着那个站梅林中娇艳惑人的身影。 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从门口传来越来越近。 最后有些迟疑地停在他身后的不远处。 回过头,耶律淳轻蹙眉头。 “你有事?”口气十分不悦,他不悦这位不速之客的打扰,打扰了他的宁静,打扰了奢侈而短暂的美好时光。 耶律大石瞪着大眼睛,显然他十分意外,他没想到屋里的人会是他,他只是路过看到这里亮着灯,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走入他王叔的禁地。 当然,他知道这里只有她能进得来…… 好吧! 他承认,承认好吧!承认是为了安慰那个平时总是使坏,今天却特别安静的润怡公主而来,可他想没到……他、他他他怎么会在这? 现在不正是洞房暖帐销魂夜吗? “谁借你这么大的胆子?”耶律淳声音不像平常那个宏亮有力透着说不出的沙哑。 耶律大石看着近日来越来越削瘦的叔王耶律淳,心里有了几分动容。 怎么瘦成这样?削瘦的脸显得一双蓝瞳越发地大了,忧郁的蓝色衬着过多鲜红鲜红的血丝,疲惫的神色另人惊心,让他这个当侄儿的都有些不忍心看。 他如此。 而她呢? 一向倔强、不服输的坏脾气丫头,在这样的情形下不但不怍不闹,却只是默默地走开、偷偷地流泪。 他真搞不明白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什么事情解不开? 至于这样吗? 明明就是喜欢到死去活来,为什么还要这样的折磨彼此呢? 真是另人费解的情感表达方式! 不过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耶律大石决定冒着被拖出去砍了的危险管一管,管一管他亲爱的叔父那接进自残又虐人的做法。 “那个、那个……我我是想问四叔个问题。”耶律大石小心翼翼,问的很婉转,他真怕一不小心把他惹毛,他还想看到明天的太阳呢。 他四叔耶律淳可是个有名的爆脾气。 可他没想到……没想到他并没有发彪,反到叹了口气! 顿了顿,看看四叔的脸色,然后耶律大石大着胆子问:“为什么这样对润怡妹妹呢?难道真的不喜欢她了吗?” 耶律淳没有回答,只是再度转回身,眺望向窗外那片寒香扑鼻的梅林,然而另他懊恼的是,她竟然不见了。 他低咒了一声…… 他握得紧紧的拳头用力地砸在书案上,“她走了,她怎么可以……”他的蛮蛮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呢,真的不想让她离开,他真的想永远这样、这样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 他没有更大的奢求…… 第二十二章 宿命(五) 看着眼前这个烦燥不安的男人,耶律大石简直不敢相信这竟是、竟是那位有着超人智慧,时时刻刻冷静自持的铁将军王耶律淳,他现在的样子俨然一个为情所惑丢了心的毛头小子。 不过,话说回来,面对那样一位倾国倾城的美艳娇人儿,谁又能把持得住什么见鬼的冷静?! 然而,既然如此离不开,为何还要这样远远的推开呢? “四叔,还喜欢润怡妹妹的吧,我没猜错对不对?”耶律大石大胆猜测劝慰,“喜欢就去挽回,别再伤害她了,这样她会恨你的……”他其实也不乐意看着他们这样互相伤害,那感觉连看到的人都不忍,更何他们本人…… 听到耶律大石的话,耶律淳苦笑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恨?恨吧!让她尽情的恨!命中注定她只能恨我……” “你说什么?”耶律大石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明明就那么疼爱她,从小到大像宝贝一样呵护着长大,为什么要让她恨他呢? 耶律淳退后两步,坐在椅子上,将脸埋在双掌中,“爱我将会比恨我另她更痛苦。” “为什么?”耶律淳的话让耶律大石更加的迷惑了。 “为什么?哈……为什么?”耶律淳再度苦笑,“因为我是迫使她家破人亡的最魁祸首。” 顿时!这让耶律大石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他在说什么? 他确定自己没疯吗? 耶律淳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我是她发誓要血债血偿的声讨对像,我是逼迫他父亲血弑至亲的人,是我指使下人将像捉住她,是我把她关在笼子里让她受尽凌虐。”耶律淳狠狠地说着,狠狠的提醒自己、告诫自己,告诫自己那时常因她被遗忘的仇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因为我恨她身上流着的血,恨她身上流着我杀父仇人的血,是他的父亲让我在幼年的时候就失去了父爱、他杀死我的父亲。我收养她不过是为了培养一个可能值得一用的棋子,可是、可是…………” 耶律大石无语,好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润怡她她……知道吗?” 耶律淳疲惫的摇摇头,闭上眼,“你想她会知道吗?我会想她知道吗?我不会让她知道,现在更不想让她知道……”其实他想说的是,他不敢让她知道,当他知道自己对她的心之后,他很害怕、害怕她知道一切…… 啪……! 墨砚碎了一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来不及拭去脸上的泪水,尽管腿软得随时都会跌倒,润怡还是拼尽自己所有的力量逃开,耶律淳和耶律大石同时倒吸了口气,谁都反应不过来。 润怡…… 蛮蛮……她她几时站在门口的?她又听到了多少? 该死!他该想到……该想到的,想到她可能并没有离开。 润怡惨白着脸,转身朝着梅林深处奔去。 第二十三章 宿命(六) 虚弱地坐在冰冷的雪地里,用力地抓着胸口,润怡感觉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块儿,连呼吸也是无比困难,身体慢慢变得僵硬,泪水悄然无息地流满了她失去表情苍白的脸上。 他是谁? 他不是最疼她、最宠她的涅里吗? 他是。 他真的是涅里吗? 是涅里? 是的,他是。 可是…… 他还是她的涅里吗? 不,他不是,他是仇人……他是另她家破人亡的契丹王爷…… 悲伤的声音一遍遍不停地在心里自问自答着,这是梦吗?这是梦吧!这绝对是一场可怕的恶梦,有谁可以告诉她这真的只是一场梦,一场恶梦。 最疼爱自己的人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有着国仇家恨的仇敌。 她呢? 她对于他来说又是什么? 养女? 情人? 不!都不是。 她是他恨之入骨的杀父仇人之女? 是一颗精心培育的棋子,不一定有用的棋子。 是她的父亲先杀了他的父亲…… 她执着守候的人竟是她的仇人,他倾心爱护的人更是他杀父仇人之女,他们一直贪恋的情感竟是那么不忠不孝的罪恶吗?老天啊!这是您开的玩笑吧?天底下最最可憎的玩笑?! 冷风吹过,寒梅似雪飘落。幻烛蜷缩着紧紧抱住自己,不住颤抖的身体,她好冷啊、好冷,寒意不由自主地泛遍她全身,渗透四肢百骸,而她却再也不能投入他温暖的怀中,甚至连想像都会变成一种罪过。 她多么希望自己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她真的承受不了这种残酷的折磨,她觉得自己正游走在崩溃的边缘,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崩溃呢? 他一直知情的。 他一直在万劫不复的情感中独自挣扎沦陷是吗? 是这样吗? 他仅凭着那过人的理智支撑着自己吗?不,或许根本不是这样的,或许对于他来讲从来就没有过情感,又何来的挣扎呢?! 面对如此冷酷无情的他,她为什么要崩溃? 有什么好值得崩溃的? 没有。 她心里很清楚,她在他的心里是罪恶,他的罪恶,是仇恨,他的仇恨。 他呢? 他在她的心里又是什么? 她不知道。 也许一样吧…… 国仇家恨! “蛮蛮,你出来!”耶律淳站在梅林前,他知道她一定躲在里面,尽管他没看到她,他也知道。听到他的声音,她的心一阵阵的抽搐。 “你……你走开……我不要看到你……”她狼狈地更加用力抱紧自己,娇弱的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把自己藏起来,不让他瞧见。 第二十四章 宿命(七) 她没有勇气见他! “出来蛮蛮,听我解释,先出来我们谈谈。” “我不要,你走开!”她要和他谈什么呢?谈她为什么会是他杀父仇人之女吗?还是谈他为什么是她家破人亡的最魁祸首?他的存在,是她心里最大的伤痛,而她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又是什么? 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是她执意要爱他的,心甘情愿地跳进了他的圈套,如今人家得意地大婚了,最终结果却是她爱上了国仇家恨的仇人!她曾经发过誓要血债血还的仇人。 现在才知道,她的罪孽深重,深重啊…… 如果她没有爱上他,如果他没有让她爱上他,她就不会如此的痛苦,这是他报复的手段之一吗?真是太高明了,不,不是他很高明,只是自己太笨罢了。如果在他预擒故纵离开的时候,她就放弃,也不会有今天的荒唐和耻辱,这些都是她的错,是她毁了自己,自取其辱! “好,你不出来是不是?我进去!”耶律淳言出必行,抬腿便朝梅林深处奔去。 “不要!”她惊喊,阻止不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看着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她没勇气面对他,心慌意乱地往后缩,一不留神,绊在了地上石块上,哭得虚弱无力的身体就那样栽了下去,耶律淳连考虑都没有,第一时间伸手拉她,一个没站稳两人一同跌了下去。 下意识里,他紧抱住她,用身体保护她,怕她磕到碰到。 “蛮蛮,你没事吧?”他咬牙问道,只觉得那只手臂被尖厉的石块刮得生疼生疼的。 她呆愣地看着他手臂上大片擦伤、有一道伤口还流着血…… 眼泪再也止不住,一颗颗滚落下来。“没事你干嘛跑来打扰我?干嘛抱我?干嘛弄伤你自己……”润怡大声的吼叫着。 真可悲! 如今都已经真像大白了,她还是忍不住心疼他。 她咬着唇,泣不成声。 耶律淳无言地将她收拢入怀,他静静拥抱着她,而她静静流泪,谁都没起身,月色残光照在他们交叠的身影上,流泄淡淡酸楚的温存。 “我让你难过了是吗?”不论是他隐瞒的真相,还是他的大婚…… 她埋在他胸前,只是专注流泪。她不须回答,因为答案谁都清楚。 “我希望你能明白……”他的语气低沉忧郁。 她点头,再点头,发不出声音。 “如果,我身边没有女人,你是不是就会好过一些??他抚着她的发,轻问。 她愕然仰首。 女人? 现在是女人的问题吗? “如果那样你会好受些,我可以一辈子不让任何一个女人靠近。”只要她不受伤害。 “不,你何必那样!你的新娘很合适你。”对于他来说她不过是颗棋子,他没必要在意她的情绪,她不需要他那样做,他们今后的路不该是相互关心着走过,能连系他们的情感将只能剩下一种,那便是恨。他有理由恨她,她也同样有理由恨他,他们谁没有资格要求彼此,所以她没资格也没立场再向他要求什么。 而且,像萧普贤女那样聪慧心思缜密、家势过人的女子真的很合适做他的妻子。 “可是你……” “我?……我什么?涅里是在为蛮蛮着想?涅里完全无须如此,懂吗?” “蛮蛮……”看着她强忍眼眶的泪,别开脸,他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你懂的,我知道你懂!” 是啊,他一向都是懂她的,就像她懂他一样。看着她顾做坚强的表情,他心脏的某个部位像是要裂开了一般、生疼生疼的、真的很疼…… 第二十五章 情惑(一) 歌尽舞罢,又添琼浆。润怡微微有些许头晕,怕是有几分薄醺了。杯中之酒如甘泉清澈透明,这酒中的滋味初饮如蜜,幽香绕口、唇齿留余,后劲浓醇,不知不觉就会上头。 从不饮酒的润怡十分贪恋这清幽的甘甜,不想这样淡甜的蜜水,也会醉人。此时微眯着双眼望去,舞影轻飘,薄绡纱裙虚渺,四处轻漾华美。 上苑华丽精美的无数楼台,笼罩在流光溢彩之中,歌吹管弦之声飘荡在迷离的细雪里,仿佛能抽走人全部的力气。 婷婷袅袅的罗纱在眼前飞舞飘荡,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酒意阑珊,粉颊润红、浅笑顾盼百媚生。望着眼前刚毅英俊的面容润怡凝神,倾身向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感觉着他越来越紧窒的呼吸、对视着他越来越迷离的双眼。 耶律家的男子啊! 耶律家的男子有着同样健硕的身材,同样英俊的五官,润怡伸手抚上那刚毅英俊的面容,轻轻地、柔柔地来回的摩挲着。 感觉到她微凉细腻的指在自己脸上游走,耶律延喜的心疯狂且喜悦地在胸腔里跳着,她身上淡然清冽的寒香另他心醉神弛。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主动接近他了,他甚至欣喜的幻想着她是不是被他这么多年的默默等候而感动,是不是也对他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动心,一丁点…… 她望着他的情迷、望着他的陶醉…… 突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自她口中传出,润怡猛地收回手,退回几乎与他完全贴合的身体。 耶律家的男子! 这就是他养她的目地吗? 让她进宫,想必目地就在于眼前这个至高无尚的大辽国皇帝、同姓耶律的男子吧! 她的举动另陷入迷情中的耶律延喜一阵惊怔,来不及回神…… 润怡便转目直视向他灰蓝色的双瞳,停止了朗声清脆的笑意,呆呆地、痴痴地望着他,被她如此双目含情地望着,耶律延喜的只觉呼吸更加紧窒了些,他伸出长臂一把将润怡搂入怀中,随即俯下身去便要吻她,就在他的唇与她的近到快要触碰在一起的时候…… 闪电般,润怡蓦地伸出双手支在他的胸前,在他恍惚之时她已然起身飘离,她回首朝他微笑,那笑魅人魂魄,朱唇轻启,语柔如歌。 “你的眼睛蓝得不够清净透澈哦!”语罢,润怡翩然而去。 ******** 还未到三月里,寝殿中仍然有些许的寒意,火苗在丝缕镂金的炉中跳跃。 润怡自惊悸的梦中醒来,额头涔涔的汗意,濡湿了几缕头发,粘腻的贴在鬓侧。 她又梦到他了! 炉火劈啪地响,时而的一声半声,回响在寝殿中,更显得静,她半阖上眼睛,朦胧间又欲睡去。 步子极轻,走到榻前又缓缓停下,俯下身去,拾起落在榻前地上的绣梅锦帕,她蓦然睁开眼睛,反倒将大辽皇帝耶律延喜吓得一怔,眉眼含笑着说:“你醒了?”语气无限宠腻:“看睡了一额头的汗,也不把被子盖好,仔细着了凉。” 说话间,他亲手替她掖好被角,润怡坐起来掠了掠发鬓,薄绡袖子滑下去,直露出一截雪白藕臂,臂上笼着金镶碧玉在人眼前跳跃,翠得更显肌肤腻白似雪。她转过脸去伏回榻上,似是仍要睡的样子,耶律延喜说:“还是起来吧,天儿也不早了,我上朝都回来了,睡太久又免不了嚷嚷着头疼。” 他随手拿着她那绣梅帕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她擦着额头的汗,润怡却忽然坐起,不由分说夺过锦帕,“嗖……”一声掷在地上。这一下猝起突然,将侍立在寝殿门口的侍卫、丫鬟都唬了一愣,心怦怦真跳。 耶律延喜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拂袖而去,急急走了数步,忽又停下来:“来人!” 两名内官应声而入,屈身待命,辽皇耶律延喜回身指着润怡,额上青筋爆动:“给朕把润怡给我……给我…………”方才说了这几个字,但见她浑若无觉,重又伏回榻上,侧影美得另人惊心,如星子般闪亮的瞳上浓密乌黑的长睫,仿佛两双蝶翼微阖,神态无限慵懒。隔帘花影幢幢,映在她脸上。 他忽然忆起当年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那是在叔王耶律淳的府邸,越王俯里的管家,悄语轻劝着:“小王爷,这是润怡郡主的闺房,郡主正午睡着呢!您不方便进去。”他“哦”了一声,停住了脚步,遥望见窗下榻上,娇小的美人睡得正香甜,嘴角微噙着笑意,依稀让人想见好梦成酣的一缕香甜。也就在那一瞬间,她的身影永远地刻印在还是少年的他脑海深处。 三十余年的人生中,也唯有她是那样深深地留在他的心中。 夏日午后的阳光影透过窗纱,映在她的脸上,温暖而明晰的光中,影像虚无飘渺。风吹过花影摇曳,眼前的容颜依稀如同在梦中一般,那些迷离的光与影,都成了瞬息光华,流转无声。 心中一软,见两名内官仍毕恭毕敬的立在当地,只得改口吩咐道:“把润怡公主给我抱回内寝的床上去睡,她身子娇弱免得着了凉。” 第二十六章 情惑(二) 一直以来,从没人可以同他如此使性子,无论是宠臣还是后宫极其得势的妃嫔,都无一例外。 当然,即使有人敢他也决不会容忍。 唯有她,唯有她敢! 唯有她,唯独能容忍她! 很快,关于大辽皇帝耶律延喜对润怡公主超常的宠爱、以及她公然对皇帝不敬的事件,都被添油加醋地传扬得宫内宫外人尽皆知,后妃宠嫔、皇亲贵族,但凡能和皇家贴点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这是他送她近宫的目地吗? 如今,她的表现他又是否满意呢? 望着窗外温暖的阳光,润怡粉嫩的唇边突然浮现一缕似有若无的冷笑,幽暗的美瞳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彩。 扬春三月,雪融渐绿。 如冰似雪的玉碗里碧绿的一泓新茶,茶香袅袅,皇后萧夺里懒轻轻吹了吹,又重新放下,漫不经心的说道:“妹妹有事?” 文妃萧瑟瑟生得娇小甜美,一笑更是靥生双颊,“姐姐真是什么事也瞒不了您,怕是姐姐也有所耳闻了吧!” 皇后仍然漫不经心的喝着她的新茶,“有所耳闻?”不答反问 文妃道:“我倒不怕别的,虽说是四王叔越国王的养女,只是必竟是个汉家女,近些年来辽宋连年交战,就怕她万一存着异心,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眼下竟容她长日与皇上独处,想想就叫人心里发毛。姐姐还得多劝劝皇上啊!” 摇了摇头,皇后说:“怎么劝?如今皇上并没有下谍纸,甚至不曾记档召幸,名份上她是御封的公主,与皇上兄妹相称,要劝也得有个理由吧!,总不能去劝皇上,说不能与自己未出嫁的妹妹独处吧!” 文妃脱口道:“原本她就与四王叔有很多暧昧的传闻,再加之她现在年纪也不算小了,不如姐姐劝劝皇上,就将她指婚给四王叔做妃得了。” 皇后笑了一声,道:“给四王叔做妃?妹妹是不是忘了,王叔才刚大婚娶了普贤女,怎么指婚,难不成让皇上将个御封公主给人做小?别说如今皇上对她已然有情,就算真的只是妹妹这事也成不了。”悠悠叹了口气:“我劝妹妹一句,还是稍安勿躁,息事宁人吧。” 文妃本还有一肚子的话,被皇后这样不冷不热的挡了回来,只得陪笑了一声,随口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告辞了。 文妃住的地方离皇后的居所不远,加之三月春暖,便扶了宫女的肩,一路穿花度柳缓缓而行。待上越过假山,才瞧见回廊里有人,想是几名不得宠无事可做的妃嫔,心下也未在意。待走得近了,几名宫人都慌忙拜下去见礼,却独有一人,坐在石凳上背对着她,望着微波碧翠的湖水出神,连头也未尝转过来。 文妃眯眼打量着眼前的身影,骤然心头一震,真是出奇美艳,姿容似雪,瞳光如寒月,总教人移不开目光去。靠近她更是可以嗅到一股惑人的清冽幽香,文妃在心里想,这样一副美人胚子,别说是皇上,如若自己是个男人定是逃不出她的掌心。 站在润怡身旁的碧珠已经陪笑道:“文妃娘娘万福金安,润怡公主近来体虚不适,见今日天气甚好皇上命奴婢陪着公主逛逛园子,因此不便起身行礼。还望文妃娘娘见谅。” 文妃听到“体虚不适”四个字,不觉冷笑,天天霸着皇上,使原本甚是得宠的自己,竟一连数十日连龙颜都不得见,若是身体无病还了得?!不由又冷笑了一声,道:“既然有病,这天儿也不算暖和就不要出来逛,看来这病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我入宫这么多年,也没听说病了就可以不守礼节,名份在怎么高贵,这出身还是重要的,汉人不是很讲礼节的吗!看来也不过如此,不懂规距……” 听她对自己民族的污辱,润怡瞳中寒光一闪,旋即懒懒回过头起身,望向湖上十里烟波翠寒。她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寒意,音调声量也不大,吐字却清清楚楚,问出四个字:“不守规距?。” 文妃满脸伪笑,润亦是微笑着,“如何算得是守规距呢?”她反问着,笑中带着讥讽,“像娘娘那样?还是个待嫁闺中的姑娘便半夜买通侍卫混进皇上的行宫在其酒里下了春药与其淫乱数日?是吗?为享得如今文妃的名份与荣华您还真是守礼节有教养啊!”润怡恍若无事,自拣了拂过廊边的长垂柳枝,折手把玩,柳枝上只发了嫩嫩的芽,随意地朝着回廊的尽头去了。 文妃气得浑身发颤:“你竟敢?竟敢……?”既使她气的要死,也无法反驳,因为润怡说的都是事实。文妃气急地追了过去。 啪…… 一个又重又狠的耳光打在润怡的脸上,瞬时,细嫩的颊上五道鲜红的血凛火一样的灼烧起来。 润怡微微惊愣,她没想到文妃竟敢打她,好样的!在宫中润怡并不想与谁为敌,没想到她真的很有胆量,箫家的女子就是不一样啊! 正在这时,润怡看到远远地,打白玉石桥的那端有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正朝着这里匆匆而来,越来越近…… 猛地,润怡捉住了文妃的一双玉手与其拉扯起来,文妃也被她虎得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就听润怡惊呼一声,便栽进了冒着滚滚寒气的湖中。 文妃立时傻了,自己并没有推她啊!她怎么就掉进湖里了呢?! 一声劈雷巨吼传来,文妃终于明白了一切…… 第二十七章 情惑(三) 冰冷的碧绿湖水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就像一匹硕大的绸子迅速的裹上来,裹得紧紧不能透气。众人尖叫哗然,都成了隐约可闻的一点遥迢的声响。 寒冷的水光在头顶极远处,水直往口中鼻中灌进,窒息的感觉再次涌入四肢百骸。头顶的光亮渐渐深重,寒光越来越少,黑暗压上来,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之后,胸口突如其来一阵压痛,痛得入骨,她本能的想要张口呼痛,却呛出第一口水来,她剧烈的咳嗽,呛出更多的水,有人低声道:“好了,没事了。” 她咳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全身剧烈的颤抖着。 一口口将水吐出来。 有人拿衣袖胡乱的替她拭着脸,她这才睁开双眼,身侧围着数人,全身皆是湿淋淋的,瞧那装束都是侍卫。抱着她的人见她神智渐渐清醒,松了口气。 那人绛紫色的长衫,健硕的身材,英俊如刀削的面容,碧蓝碧蓝清澈流寒的双瞳。 几乎在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刹那…… 润怡的瞳中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仿佛是错愕,又仿佛是惊诧,而他那怜爱的目光像利刃一样刺痛了她,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脉搏的跳动,突突如同泉源,将更多的热血涌入胸际,他! 是他救了她吗? 怎么会是他? 她明明看到来的人不是他…… 接着又有人俯下身来,清冷的声音淡然地道:“放开她。” 有手伸来,明黄缂金九龙纹,袖口繁丽的金线堆刺,手指却几乎没有什么温度,抬起了她的下颔,她缓缓抬起头来,终于望见自己预计中应该看到的那双灰蓝色的瞳。 只觉抱着自己的人一阵僵怔,然后硬硬生生的退开。 明黄的锦袍晃的人眼睛生疼,她止不住的咳着,全身颤抖得几乎无法呼吸,冰冷的湿发粘腻在她的脸上,薄薄的衣裳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她几乎已经再也无半分力气,只蜷伏在那里一径喘息。 皇帝耶律延喜发作的雷霆万钧,她皆恍若未闻。发落完宫女,他又转过脸来凝望着她,还没有说话,她忽然将脸微微一低,整个人已经倾入他怀中。 望着这情景,浑身上下因救落水的润怡而湿透了的耶律淳,只觉心口处憋闷着疼得喘不过气来,他频向她无意间却对视上了她一对含着清冷笑意的双瞳。 恨意缠绵。 他木然转身……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她的心如刀割般的疼痛,一股微风袭过却夹杂着透骨的寒。 不知不觉中泪水更加汹涌,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口中还不时地传出呜呜洇洇的啜泣声。 她想寻求更多的温暖、更多的安慰,她一双纤柔小手环住耶律延喜精壮得没有一丝赘肉的窄腰,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中,紧紧地贴合着他炽热的胸膛。 他也回应着她,轻抚着她乌黑柔亮的长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给她无限的温柔。 第二十八章 情惑(四) 耶律延喜抱起润怡,刚要起步准备离开,润怡靠在他的胸前,勉强地睁开眼就仿佛要耗心她所有的精力,望着她苍白的脸耶律延喜不禁地一阵心疼,脸色更为的难看了。 正在此时,文妃委屈地靠了过来,“皇上,臣妾……不,不是臣妾……”眼泪含在眼眶中,看着皇上的眼神她知道自己百口莫辩。 耶律延喜冷笑:“不是你?难道你是说,是朕的眼睛长歪了不成?还是说朕根本就是个瞎子?” 耶律延喜以指轻抚上润怡苍白的颊上那五道鲜红的血凛,“别说这也不是你干的好事。” 耶律延喜长眸微睐,俊美的脸庞上忽然微蕴笑意:“很委屈?有胆量做却没胆量承认,文妃越发长进了,越发的善于算计,连朕的人也不放过,人就差没被你活生生的弄死了,还有脸说不是你,你倒说说除了你这里哪个有这样大的胆量?” 笑容顿敛,已经骤然发作,语气森冷严厉:“立时送文妃去清云庵。长春殿她定是不乐意住了,日后就在清云庵跟着太妃们好生修炼修炼品性。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她迈出仪门半步。谁要是前去探望,只准进,不准出,就在里头陪她一辈子才好。” 清云庵原是宫中太妃们吃斋念佛的地方,孤苦冷寂,青灯古佛,文妃万万没想到皇上竟会震怒如斯,顿时花颜失色,全身簌簌发抖。 站在耶律延喜身边的内侍府总管俯身低语相劝:“皇上,文妃娘娘行事纵有不妥,还请皇上瞧在既将合亲出阁的蜀国公主……”耶律延喜冷笑一声:“这样狠毒的女人,哪里配作母亲,没得带坏朕的女儿。趁早关她在清云庵里,让她好生忏悔一下她的罪孽。”气犹未消,补上一句:“蜀国公主亦不准前去探望。” 文妃掩面“哇”一声哭出声来,耶律延喜素来最厌恶女人哭泣,转开了脸凝望润怡,但见她目光迷离,视着远处烟波浩渺的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身畔的这些纷杂话语,仿佛半分也未听见,哪怕是听见了,也丝毫未听近心里去,样子如常冷漠疏离。 闺香榻软,润怡此时极仿累仿佛浑身散了架子一般,疲态展露无遗,轻轻阖起眼睛,完然不顾皇帝耶律延喜端坐一侧,似是丝毫不觉自己大违宫规礼制。寝殿中错金大鼎里焚着苏合香,淡白轻烟如缕,一丝丝散入殿宇深处。 润怡伏在那里,长袖逶迤,层层叠叠依着裙裾直垂到地上的红氆氇之上,如西天灿霞般绚丽流光。正是暮春迟迟,窗外雨声淅淅,窗纱是新换的烟霞色贡纱,朦胧透出阶下萱兰芳草,一点绿意盈人映在她的脸庞上,越发显得面颊如玉。耶律延喜眉头渐渐展开来,过了片刻,嗤得一笑:“下次可不许再这样胡闹。” 润怡慢慢睁开眼来,定定的瞧了他有一会儿。耶律延喜又道:“宫中是非多,后宫之人各个都不是好相处的,而且你现在的身份……”润怡转开脸去,恍若未闻,耶律延喜渐渐收敛了笑容:“今日落水之时朕若是不去,你待如何?”润怡嘴角微抿,终于开口:“你会吗?”耶律延喜目光如炬,直直的望向她,润怡口气却依旧疏离冷漠:“不是早就有人知会与你了么。” 耶律延喜有几分意外,不由道:“你知道……若朕万一去迟了呢?” 润怡恹恹的不愿再说话,被耶律延喜目光逼视着,方不得不吐出了三个字:“迟不了。” 如何会去迟呢? 这宫里的大大小小事都有专人管理报备,这宫里一花一木,风吹叶落,如何瞒得过他?必会有人知会了御驾去给她解围,况且…… 况且,她是看到了他的身影才跳下去的。 懒得再想下去,因为耶律延喜伸出手来,他的指尖很凉,他用食指轻轻摩挲她面颊上的血凛,轻声道:“朕不会再让你受半点伤害。” 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润怡在心中冷笑,她与契丹人是有着怎么样的国仇家恨,一个契丹的皇帝却还说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脉搏的跳动渐渐急促,怦怦怦怦直击着心脏,胸口像是有什么即将要迸发开来,她微微沁出冷汗。耶律延喜觉出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她极力压制着胸口撕破了的疼痛,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咽下喉中的苦涩,维持住面容上的淡泊,只说了两个字:“倦了。” 耶律延喜习惯了她近来的寡言少语,手指抚过她濡湿冰冷的额角,语气温和的说:“又出了些个冷汗,睡吧。”然后亲手帮她掖好被角。 第二十九章 情惑(五) 晨起时分,润怡执着象牙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长发,唇角牵着一缕若有若似无的笑意,那执着牙梳的一只手,竟与象牙莹白无二,更衬得发盈似水,光可鉴人。 丫头碧珠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寝殿里的古玩陈设,润怡顿了顿手中的动作,螓首微垂,晨光里那侧影是极美的。连碧珠都被那美迷得恍惚。 难怪皇上会如此宠爱,只是想不明白越王爷怎么会傻到这份儿上,亲手把这样一位美艳动人的佳人儿给丢了呢!真是白白浪费了公主的一片痴心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润怡公主对越王爷的感情,可为什么他却偏偏不懂呢? 连她一个小小的丫头都替润怡不值,想着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好一阵子…… 只听,主子极其淡漠的声音问道:“蜀国公主要出阁了?” 碧珠恍然回神,又复叹了口气,这又是一宗另人无奈的事。 听到她连连叹气,润怡终忍不住回过头。 微蹙了眉,“这丫头又犯哪门子痴疯,好端端只顾叹气,还不回话?” 见到主子蹙眉不悦,碧珠忙解释道:“主子说的是,碧珠该死竟敢不回主子的话。”说着嘿嘿地朝润怡靠过来,“主子最疼珠珠了,不会怪罪的是吧!”然后便接过润怡手中的象牙梳子替她筚着一头乌瀑长发。 润怡故意甭着脸,轻捏了她的颊,“你这样粗粗笨笨的就是欠教训。” 碧珠还是嘿嘿地笑着道,“主子说的是。”然后又歪着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着润怡好半天,“真奇怪!主子什么时候也开始留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碧珠口中的无关紧要事,并非真的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不过是润怡从不在意宫中的任何事,包括对她宠爱有佳的皇帝耶律延喜,所以无论宫里出了什么事,哪怕是整个皇宫都塌了她都不关心,只要不砸到她就成。 润怡对着铜镜,轻剜了眼这个表面笨实则灵到鬼头的丫头,“你这丫头真想讨打是不是。” 碧珠撇撇嘴又道:“宫里都传的沸沸扬扬了,公主还问?” 其实,润怡知道碧珠表面上或许是粗笨了些,不过那看似大条的神经,只是她的保护色,其实她是极灵的。 碧珠是个穷人家的孩子,爹妈身体不好、家里兄弟姐妹又多。从小懂事的她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进宫当了宫女。 一道宫门深似海,若再分有办法谁又忍心将自己的孩子送进来呢!碧珠知道自己不同于别人,家里没权没势,就算少有几分姿色,那只能是祸端。 因此她很有自知知明,一直深藏不露,从不做些白日作梦的傻事,而她粗粗笨笨的伪装使她更好的避开了那些无事生绯的危险。 尽管如此,润怡还是很喜欢她的,因为这丫头对她还算得上忠厚老实。 碧珠轻轻地帮润怡挽起发髻,生怕弄疼了主子,碧珠知道,虽然主子表面上总是冷冷的,其实心地很善良,她从来都不做为难奴婢们的事。 望了望镜中美艳的公主。这另她又想到了那个美的虽不算惊压群芳的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不过十五岁的蜀国公主还是个孩子,就要嫁到敌国去合亲! 真是可怜,于是碧珠又不忍不住叹气道:“蜀国公主真可怜!”那口气十足的多愁善感。 “这丫头莫非是真的疯了?嫁人是喜事怎么叫可怜?赶明儿,你若有了中意的情郎,指不定半夜就包袱款款地跟着人家跑了,到时连我个主子都顾不上了呢!” 听到润怡的话…… 猛地,一个俊秀的身影立时蹿入碧珠的脑中,瞬间另她失了魂一般。 那身影一身寒洁的白色外衣,银丝缕缕,里面是紧身浅灰色凌罗长衫。凝脂细白、纤长似玉的手上挂着水晶华美闪亮链子,比女子的还要漂亮!他就用那手轻轻地捂住她的嘴…… 那时她还是凌妃宫里的宫女,一次守夜时无意间遇到了他,那个从凌妃寝宫里匆忙走出来的男子。 意外的遇见另她惊得差点大叫出口,他在她面前止了步,闪电般转身将她搂入怀中、捂住了她还没叫出口的惊慌,她以为他会杀了她。 可他没有,只是以指轻轻地贴近她的唇,他的指冰冰凉凉的,带着冰雪般的清爽薰香。 望着她有一会,确定她再不会大叫喊人,便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然后他翩然离去,她看到他腰间翠润如水的玉佩,金黄色的玉穗无风自舞,如流水般盈光耀眼的发落在身上,光辉夺目。 虽然,他当时以白纱遮脸,使她无法看清的容貌,可他的身影依然深深的刻印在了她的脑中,烙印在她一颗少女悸动的芳心中…… 第三十章 情惑(六) 看着碧珠一副呆痴出神的样子,润怡忍不住掩口笑骂道:“你个不知羞的东西,提到情郎看把你想的,像只思春猫儿……”话才说到一半儿,碧珠早已回过神来,双颊绯红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公主……你尽知道寻奴婢开心。” 正在此时,便听到有人打门外进来,娇笑的声音甚是悦耳:“是谁呀!是谁像猫儿一样思念情郎……”话未了人已至。 凌妃一身淡紫锦缎长裙,素雅清丽,很美却不灼眼。 淡淡的笑意堆在脸上,她这一句话说完,碧珠便再挂不住脸儿了,娇嗔着跑出去:“凌妃娘娘……!我家公主一个人说胡话的就够人受了,你也这样……” 看着碧珠娇羞的背影,润怡起身将凌妃让到火炉边的榻上坐下,“这丫头让我宠坏了,越发的不懂得礼数,还望凌妃娘娘见谅。” 凌妃笑握住润怡的手,“瞧你说的,要说起这不懂礼数,也只怪当初我没调教好便送与你,又何来见不见谅一说?!”俩人说到这里不禁同时笑了。 没一会儿,碧珠已经沏好了新茶端上来,脸蛋上还有着未退的酡红,“这是前儿皇上赐与润怡公主的新茶,云顶毛尖,凌妃娘娘尝尝鲜。”说着就要退下。 看着她仍然害羞的样子,润怡与凌妃俩人交换了眼神,逗弄她的兴致未减反增。 “哟!真看是从前的主子来了,我这个公主还没发话,便上了好茶,凌妃姐姐倒与我好好说道说道,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盼着你主子接你回去不成?” 凌妃看着碧珠被润怡唬得一愣一愣,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只拿了帕子掩住嘴角,怕不小心笑出来被小丫头看到,理声道:“这你与我说不着,我如何知道这丫头是怎么样想的。”说话间凌妃又转向碧珠问道:“不过,碧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若如此,念在你的忠心份上,我便带了你回去,反正你走了,皇上自会找个聪明的来侍候润怡公主的,岂不更好?!” 看着凌妃一本正经的样子,碧珠完全没想到这俩人是在逗弄她,便信以为真了! 这下子可把她为难坏了! 看着两个主子,虽说凌妃是从前的主子,可她对自己也不薄,且为人温柔待她是极好的。现在的主子呢?!虽然不大爱言语,更不像凌妃般温柔,可心地也是极好的,对自己也不错。 这叫她怎么办啊? 若说跟着凌妃回去必伤了公主的心,若说留下吧又怕得罪了凌妃娘娘。 就在她为难之际,便听寝殿外宫女红丫进来传话,“润怡公主!蜀国公主前来给您请安,人就在殿外。”蜀国公主? 来请安? 其实,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完全没必要这样放下身段来这里请什么安,要是论品阶来说的话,她的品阶绝不低于润怡,论宠爱,她可是皇帝耶律延喜最喜爱的女儿,耶律延喜的女儿并不少,却只有她被正式册封为蜀国公主。 然而,耶律延喜御封的公主也只有两位,一位是她的女儿耶律余里衍、蜀国公主,另一位便是越王养女、魏国公主耶律润怡。 如今的请安,必定是为文妃而来,这请安用在这里也还算说得过去,论辈份来说,必竟润怡是长她一辈的姑姑不是? 轻蹙眉头思恃半晌,再舒展开来,润怡缓声开口:“有请蜀国公主。” 虽然润怡不喜欢文妃的行事作风,但对她的女儿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却不然,耶律余里衍的性情与她的母亲完全不同,她清静的个性里少去其母亲的浮华与算计,却比其母更为聪慧,她神态中没那种刻意的作作,却透着说不出的高贵,那种属于皇家公主该有的高贵气质。 这也正是她父皇喜欢她的原因所在,她过人的才智绝不输给任何一个王子。 步子轻盈稳重,如荷叶秀艳的绿色锦裙,配上她不算活泼的面容,竟散发着异样沉静的妩媚,虽然只有十五岁,那淡中带甜的美丽一样会另成熟的男子一见倾心。 耶律余里衍一进寝殿便看到与润怡一同坐在榻上的凌妃,虽然神色未改,但润怡能看得出来她眼中的惊讶。 这并不怪她吃惊,放在别人身上也定会一样。 又有谁能看到这样的景像不奇怪呢?!一个是最得皇帝宠爱的皇贵妃,一个刚好是把这份宠爱从她手中夺走的人,俩人却还能这亲姐热妹的笑闹,且那份亲近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完全是真情流露。 只是转瞬间,耶律余里衍便以她那淡然甜美的笑意掩去了眼中的好奇,十分得体的先给皇贵妃请了安:“贵妃娘娘万福金安。”接着又给正主儿耶律润怡请安施礼:“请魏国公主的安。” 然后,耶律余里衍便落落大方地坐在了碧珠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椅子上。 润怡微笑着望向耶律余里衍道:“但闻蜀国公主大婚将至,还来不急过去道喜,今日公主反到过来请安,这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啊!” 然而,润怡这句听上去过于自谦的话,实质上分明是挑明了说,她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请安是假,“别有用心‘才是真。 但出乎意料的是,听到她的话,耶律余里衍不但没恼,反到也笑盈盈地迎向润怡探究的美瞳。 “魏国公主何须如此自谦呢!反到另晚辈不知如何是好了!必竟公主是长辈,如果论亲疏而言,又有谁能像咱们姑侄之间亲近?在皇姑跟前,余里衍不就是个孩子么,来请安是应该的。”说话间耶律余里衍便转眸向凌妃,清水般的瞳透着说不出的伶俐,“贵妃娘娘,您说女儿说的对么?”这个聪明的公主真是会办事,任漏一轮不漏一人。 凌妃也淡淡地笑着道:“公主此话在理。”于是又转头对润怡道:“既然孩子有心,你这个做皇姑的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就收下她这份儿孝心吧!” 闻言,润怡也没什么好驳的,仍微笑着道:“既这样我也不能白收了这份孝心,来人啊……把前日皇上赐的那串上等东珠与那对和田羊脂玉的如意拿来……” 话音刚落,碧珠便端着东西走到了润怡面前,润怡接过东西起身道:“侄女儿就要出阁了,做皇姑的怎么的也得有点表示不是?东西不是什么稀世珍宝,都是些家常的玩意儿,可这是做皇姑的一片心意。”润怡倒要看看如此赏下去,聪明的公主还怎样提文妃的事。 第三十一章 情惑(七) 耶律余里衍起身接过润怡递这来的东西,也没有推辞便大方的收下了,还以于礼。 话虽说都是些家常的玩意儿,其实完全不是那回事,单单说那串东珠吧,做为公主耶律余里衍见过的碧玉宝珠无数,东珠更是常见,几乎宫中每一位嫔妃都有一串,包括自己的母亲文妃,但她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颗的东珠,就连皇后的那串也不能配及。 那如意更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但那玉的质地却罕为稀世,透通润白、如膏如脂的腻滑,泛着盈亮的水光。如此物件若说是家常的玩意儿,想来世上也不会再什么宝物可言了。 可见皇上对润怡公主的宠爱非同寻常。 以耶律余里衍的聪慧当然知道润怡所赐宝物的用意,但如论如何她是定要把母亲从那清苦的清云庵里解救出来的,若是迟了怕是再没机会见到母亲了,掐指算算离她出阁的日子已不过整月,她的大婚不同于别人欢天喜地,她是要合亲嫁去敌国的,异国它乡的,这一辈子还不能不能回得来都是个未知。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酸苦,眼泪便迎眶而出簌簌垂落,染得胸前锦衣片片濡湿。 耶律余里衍忙拿手中的帕子拭着眼里的泪水,口中也有些呜咽地道:“看我这是怎么了!皇姑可别怪罪侄女才是,是侄女看着皇姑送的礼物情不自禁了。”然后又抽涕几下,“想想再没几日侄女便要嫁去异国它乡,怕这辈子再回不来了,想到再见不到疼爱侄女的皇姑与疼爱女儿的贵妃娘娘,难免伤感垂泪。让长辈见笑实在是不应该啊!”说着耶律余里衍忍住眼泪,眼眶还是湿热红润的。 润怡有此吃惊地看着强忍着泪水的耶律余里衍,她没想到她会哭,在润怡的印像中耶律余里衍是那种外柔内刚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流泪的。 可润知道当下她的泪是真的,尽管嘴里的话完全是客道话,试问谁换了她这个位置能不伤感,远离故土与亲人却将永不相见,这种活着的思念比死了的却更让人难受。 润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正在此时,但见凌妃起身来到耶律余里衍身边,轻轻地搂入怀中,她抚摸着她的头,耶律余里衍强忍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伏在凌妃的怀里呜呜咽咽哭的就像个孩子。 是啊孩子!她原本就是个孩子,一个才十五岁的孩子就个背负如此沉重的使命,看她单薄的身体,怎么堪重负? 润怡也有些恍然,她愣愣地看向凌妃的脸,她看到凌妃总是淡漠如水的脸上有了一缕异样伤感的神采,眼中也有些许晶莹闪亮。 是啊! 她怎么能不伤感呢? 她与她又有何异? 然而自己又为何而伤感呢? 自己与她们又有何异? 第三十二章 情惑(八) 好一阵恍惚之后…… 耶律余里衍不再哭泣,凌妃用自己的帕子拭着她脸上未干的泪水安慰地道:“女孩儿大了,总归是要出阁离开家的,嫁到哪里又有什么所谓?!两国的合亲并不一定就不是一段好姻缘,你看本宫现在过的不就很好吗?锦衣玉食、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听到凌妃的话耶律余里衍抬起朦胧的泪眼,望了她好一会儿,随即叹了口气道:“若真能像贵妃娘娘娘一样那倒好,可惜…恐怕我不会同娘娘一样好命……” 瞧着她小大人儿般地叹气,凌妃忍不住笑,“你怎么知道不会同我一样?难不成你把我们金人都当做吃人的怪兽了不成?那么,你睁大了眼睛瞧瞧我这个金人的女子,有没有你想的那样可怕?” 然而,耶律余里衍却笑不出来,仍复叹气道:“娘娘可知道我未来的夫君是谁?” “你的夫君是谁还用得着问?来使不是已经说过的么,你将被封为皇妃送进金宫,而金国的公主完颜雪将会是你父亲的另一位新皇妃。” 说到这里凌妃顿了顿笑开来,似是一切明了地揉着她的脸道:“莫非是你是嫌我们金国的皇帝太老了,才这般伤心?男人四十正当年,而且我们大金的皇上长得一表人才、英俊非常,并不显老。虽说你们之间年龄是差的多一些,老夫少妻你也同样会受到更多的宠爱……” “若是这样我倒是能接受的,问题是……”耶律余里衍皱着一张小脸,无限苦闷,“问题是我要嫁的人并不是那个成熟英俊的皇上,我要嫁的人是……是那个青面獠牙、面目狰狞、杀人无数、嗜血成性的金国王子。” 只是说说,耶律余里衍就觉得身上冷飕飕的,真要是嫁过去,见到他的人还不把她吓晕啊! “哦?金国还有这样一位吓人的王子?” 耶律余里衍的说法另凌妃感到十分好笑,她在嫁过来之前,可是大金国的郡主啊,大金国的王子们有哪个是她没见过的?可在她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过这样一位面目可憎的王子。 想必一定是有人寻耶律余里衍开心,故意逗她玩的,她还信以为真了。 “贵妃娘娘不知道他?” 耶律余里衍也觉得十分的疑惑…… 按理说没道理的啊? 贵妃是金国的皇族,不可能不知道这位名声在外,大名顶顶的金国王爷呀?! “他是谁啊?本宫还真是不大清楚。”凌妃笑眯了眼。 “还能有谁?不就是金国大名顶顶的四狼主,完颜宗弼吗……” 耶律余里衍的话刚出口,便感觉到搂着她的凌妃,身体猛地一僵。 一副花容顿时失去了血色,润怡也发现了凌妃神情不对,忙起身朝她走过去,轻唤着仿若失魂一般的凌妃…… 半晌…… 凌妃回过神。 “哦!没什么的,我只是在想那人到底是谁?我为什么不记得他了呢?” 不记得他了? 她真的能够忘记他,真的能够不记得他吗? 凌妃在心里自我哀叹着。 完颜宗弼,这个名字就像根刺一样扎在她的心上,好疼、真的好疼…… 当然,她的话骗不了自己一样骗不了别人。 第三十三章 情惑(九) 耶律余里衍虽然聪慧过人,却不甚了解凌妃,她只当是那个可怕的四狼主真是如传闻一般,所以凌妃不知道怎样和她谈论这个人。 但润怡却不这样认为…… 耶律余里衍终究是一个字也没提文妃的事。 然而,她的目地却已然达到了,润怡决定看在她即将远嫁的份儿上,在耶律延喜面前替文妃说几句好话。 可是,润怡并没有得到那样的机会。 因为,自从那日耶律余里衍来请安回去后,没多久,便传出她病重的消息。辽国皇帝耶律延喜也有数日没来润怡的寝宫。 显然,聪明的公主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只有凌妃还是像往常那样,时而来她这里坐坐闲聊一会儿。 聊天的内容虽不另润感到意外,可也不是乐享其成的。 但见凌妃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而润怡站在窗口朝外眺望着。 润怡一直都觉得凌妃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柔…… 就像现在一样。 “昨日的大朝,传免,今日的早朝,又传免,看来蜀国公主却是病得不轻啊!照此例,今日廷议只怕也是要传免了吧,不过这到也没什么要紧,合亲在即、公主又病成这样,是可以理解的。”说着凌妃突然顿住了。 润怡回过头,看到凌妃面有难色似是有所顾及。 “姐姐有话尽管说,为何这样吞吞吐吐的?莫不是这话不该让润怡知道?” 见润怡如此问,凌妃叹了口气接着道:“妹妹说哪里话,我只是想这事可能妹妹已经知道了,或许并没有说的必要。” “姐姐所言何事?”润怡有些疑惑。 “妹妹当真有所不知?” 凌妃不答反问,然后频见润怡摇头便接着话题继续着道:“自是上些日子皇上与朝臣们商议关于册封妹妹为妃之事,只是,众数朝臣都抱反对的态度,说原本妹妹是御封的魏国公主,与皇上兄妹相称,封妃此举有失纲常,有违国体。皇帝却一意孤行,决心封妹妹为妃,因此与内阁起了争执。若不是妹妹还未点头,怕皇上早就绕过内阁直接命礼部将册诏颁行天下了。不过皇上很在意妹妹的感受,只等妹妹首肯同意。”凌妃理了理云鬓接着道:“妹妹至今也没所表示,这事也就被撂下了!只是如今公主病了,皇上疏于朝政,怕有此心怀恶意的朝臣会妄加揣测,将罪过落在妹妹身上,如此对妹妹终归是不好的。” 听着凌妃似是关心的话,润怡顿然觉悟,这几日凌妃的来意?! 原来如此,她不过是大辽皇帝耶律延喜派来传话的说客罢了,还动之以情、晓之以礼的费了好一翻周章。 什么叫做皇上很在意她的感受,等她首肯? 不过是他耶律延喜聪明罢了,知道有些人并不是勉强可以得来的。 比如说润怡。 只是,润怡到底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原因,能使眼前这位从不搅入任何宫中事非的人,心甘情愿地做皇上的说客呢? 但凡有些头脑的人都知道,如果促成了她与耶律延喜的好事,定会惹上一身的嫉恨。 润怡微微地牵起嘴角,以打趣的口吻含笑点破:“姐姐所言别有用意哦!莫不是领了皇命来逼婚的吧!” 听润怡如此说法,凌妃面有几分尴尬,若非迫不得以,她又怎会同意做皇上的说客呢,于是她僵硬地笑着道:“妹妹严重了,这些日子以来皇上一直为妹妹寝食不安、愁容满面的,看得大家心疼。探个口风倒是真的!连皇上都不敢直接逼婚,在下又岂敢呢!”虽说口气是玩笑的,但两人说的也都是实话。 第三十四章 情惑(十) 夜凉如水,炉火依就,隔不久便“啪……”地一响,显得夜格外的静。 润怡似是无知无觉,不理会已然来到身旁的人,翻身又睡,大辽皇帝耶律延喜轻轻在床地边坐下:“蜀国公主病得很重,所以才准文妃出清云庵回来照顾的。” 润怡伏在那里一动未动,只道:“何故准她回来与我何干,无须劳神与我讲。”然后又复睡去,见状耶律延喜微微蹙眉,仍柔声道:“我这几日去长春殿见文妃,不过是瞧公主罢了,见她略有好转便立时就回来了。你这样莫明其妙的与我闹脾气,也太不懂事了。” 润怡稍欠过身,耶律延喜并看不清她的脸,淡然道:“你现在就去懂事的人那里,不就成了。”耶律延喜岔开话说:“别睡了,陪我说会儿话吧!瞧我拿什么来给你了。” 润怡半晌不答话。 耶律延喜径自从怀中拿出了个孩童拳手大小的夜明珠,在手中把玩着,那珠子的光亮照得屋里通亮。 润怡蓦然睁开眼睛,不由分说,起身便夺过他手中的物件,“啪……”地一声掷在地上。 那夜明珠裂开的声音在夜的寂静中格外响亮,闻声而至的宫女侍卫们看到眼前的情景,吓得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 虽说这已不是第一次看到润怡如此,但下人们仍不免担心,不论耶律延喜再怎么宠爱她,他也是个男人、更是个一国之君,怎么能容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取闹。 耶律延喜勃然大怒,站起身来回跺着步,“润怡你……你这是无理取闹…………”然后来拂袖而去…… 一屋子的奴才视才松了口气,这样的事情也就是出在润怡身上吧! 想来,换做第二个,早就脑袋搬了家,定是死罪难逃,搞不好还会株连九族。 如今皇上只是拂袖而去,这也该是对她的种格外恩典了。 不过润怡却不领情,朝着他离开的背影冷冷地道:“我就是喜欢无理取闹,你奈我何……”那音量足以另他听个清清楚楚。 夜深了,四下里寂静无声。西沉的月色透过窗纱照进来,如水银般泻了一地。润怡自惊悸的梦中醒来,凉而棉软的锦被覆在身上,如同茧一般,缠得她透不过气来。心狂跳如急擂鼓。 涔涔的冷汗已经濡湿了衣裳,她虚弱的重新伏回枕上,无声的喘着气…… 每一次这样从梦中惊醒,仿佛四肢百骸都不再属于自己,连身体都虚幻得轻软。 润怡静静的躺了片刻,终于有力气无声无息的离开床榻,借着淡白的月色,可以看见自己平金绣花的鞋子,重重碎碎的金线绣莲花,裸的足踏上去,踩着一地皎皎洁白的月光。 她又梦到他了,又梦到了那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她没有点燃蜡烛,却推开了窗四月的夜微寒,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被月光染得银白的世界,格外的清寒。 她的眼茫然,她的心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