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徒认错了吗？没有，她掘了全宗祖坟》 第一章 五年后的初见 逼仄阴暗的空间内，空气里漂浮着粪便以及食物残渣的腐朽气息。 姜黎蹲在角落，手拿木铲，小心清理墙上发黄的污渍。 骚臭的气味犹如浪潮不断袭击她的鼻腔，她面色不变，手下的动作也丝毫没有停滞。 “你们看，那个就是被宗主赶出来那位。” “啊？她就是传闻中的天骄姜黎，看着和我们这些杂役弟子没什么两样嘛。” “害，你说的早都是过去的事了。当年姜黎仗着自己的天赋，肆意妄为，得罪了不少人，众人不过是碍于宗主的面子，才不与她计较。” “那她后来为什么会来兽峰，做的还都是最脏最累的活？” “还不是因为她见温念师姐受宠，心生嫉妒，给温念师姐下毒，害温念师姐差点毁容。宗主盛怒之下便罚她在兽峰悔过，让她什么时候知错了再回去。” “原来是这样，温念师姐那么好的人，她也能狠心下毒手，罚她来兽峰还真是便宜她了。” “……” 饱含恶意的议论声一字不落传进姜黎耳中。 姜黎的动作一顿，眼睑微垂，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天骄姜黎？ 好陌生的称谓。 好像是从她为了掩护师兄们撤退，献身魔渊三载起，她的人生就开始与天骄一词背道而驰。 尤其是当她历经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到御兽宗，却发现有一个叫温念的少女凭借与她有七分相似的长相，顶替她的身份，成为御兽宗宗主千娇百宠的小弟子时，她就该知道她姜黎早已成为过去。 可惜那时的她执迷不悟，听信宗主和师兄们的话，误以为温念当真只是不舍她的牺牲特意寻来的替身，拼命去争夺早不属于她的情谊，最终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姜黎微微摇了摇头，像是要将过去一并抛去，重新挥动手中的木铲。 不知何时，身后的窃窃私语声消失了。 一道颀长挺拨的身影悄然无息出现在兽笼外。 来人低头看着身穿一袭杂役弟子外袍，默默打扫兽笼的姜黎，拳头猛地攥紧，眼中流露出痛惜之色。 眼前这个浑身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女子，竟是他的师妹姜黎？ 可在他的记忆里，姜黎永远是红衣胜火，鲜衣怒马的模样。 他不知为何，心头莫名火起，“姜黎！” 姜黎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很快便冷静下来，因为她听出了来人的声音。 她起身，转头看去。 果然就见她曾经的师兄凌霄，正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凌师兄。” 凌霄并没有注意到姜黎喊的凌师兄，而非以前的二师兄，他冷声道：“你……” 他刚说出一个字，眉头倏地紧锁，向后退了几步，“你给我出来回话！” 姜黎和他相识多年，知晓他生性爱洁，他嫌弃兽笼里的气味。 可他不过在兽笼前停留一会儿就受不住了，姜黎却是在兽峰整整打扫了五年的兽笼。 姜黎放下木铲，走出兽笼，迎头便是一顿喝斥。 “姜黎！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身上哪还有宗主弟子的风骨！宁愿留在兽峰当杂役，也不愿和小师妹道歉承认错误，你到底想做什么！ 还是说你以为只要你不肯低头，我们迟早会心软原谅你？” 凌霄觉得自己猜对了。 姜黎就是仗着他们之间多年的感情，才会越发骄纵任性。 倘若不严加管教，迟早会酿成大错。 师尊惩罚姜黎，也是为姜黎好，不愿看她一错再错。 可姜黎却是不明白师尊的苦心，令人失望透顶。 “不是。” 姜黎看着凌霄的眼睛，认真说道。 “什么不是？你的意思是你知道错了？”凌霄蹙眉。 “凌师兄刚才说错了，五年前，宗主雪鹤真人当众毁去我的弟子铭牌，我早就不再是亲传弟子。” 五年前，温念中了一种奇毒，不仅浑身奇痒无比，严重时还出现皮肤溃烂的症状。 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姜黎。 哪怕姜黎一再辩解，也无人肯信。 也是那日，宗主强行解除她与本命灵兽的契约，将她逐出云华峰，并罚她去兽峰当最低等的杂役弟子。 所以姜黎现在的身份是御兽宗杂役弟子，而非御兽宗宗主的亲传弟子。 “一派胡言，师尊当时说的都是气话！”凌霄眉宇间掺杂着浓厚的不耐，“如果不是你撒谎成性，拒不认错，师尊又岂会重罚你！” 撒谎成性？ 拒不认错？ 姜黎眼眸深处闪过讥嘲之色。 “凌师兄，此地脏污，您还是尽早离去，免得脏了您的衣袍，弟子还有杂务未完成，先行告退。” 姜黎拱了拱手，转身准备回兽笼。 杂役弟子每日都安排有繁重的杂务，一旦超时未能完成，就会扣除当日的饭食，还另有处罚。 姜黎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凌霄身上。 凌霄气得脸色发青，“姜黎！你当真是冥顽不灵！” 明明只要认错，她就可以回云华峰，重新做回以前的姜黎。 她偏偏要将事情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还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好！你既然喜欢做这些肮脏的活计，正好云华峰还缺一名杂役弟子，你跟我回去，有的是活给你做！” 凌霄发起狠来，也不顾姜黎的意愿，捏住她纤细的手腕就将她往云华峰拖。 换作八年前，姜黎轻而易举就能甩脱凌霄的钳制。 然而在经历魔渊重伤以及强行解除灵兽契约等一系列伤身的事后，她的修为一降再降，从筑基后期跌落到炼气五层，根本不是凌霄的对手。 凌霄却好似没有发现她修为的变化，竟使出全力。 姜黎只觉自己的手腕都快被凌霄给捏碎了，脸上溢出痛苦之色。 凌霄见状，憋在胸腔中的怒火越发高涨。 让她回云华峰，她竟然这么不情愿，必定是心里还记恨着师尊将她赶出云华峰的事。 “姜黎！我警告你，就算回到云华峰，你也要牢记你的身份！再敢伤害小师妹，就不是罚你当杂役这么简单了！不要痴心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第二章 别用这个恶心的名字喊我 凌霄说完话后，又不觉有些后悔，他是不是将话说的太重了。 他暗暗向姜黎瞥去一眼，就见姜黎低垂着头，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但能够明显感觉到她挣扎的动作放缓了。 凌霄松了一口气，手上的力度稍稍缓解。 连接兽峰和云华峰的大道是御兽宗的主路，凌霄和姜黎拉拉扯扯的动作被不少弟子看在眼中。 众人不禁议论纷纷。 “那是姜黎吧？她这是要回云华峰了？” “姜黎？谁是姜黎？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啊？” “姜黎你都不知道？！当年赫赫有名的天之骄女啊！也是出了名的心肠歹毒！” “哎，话说，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儿？” “闻到了！闻到了！好像是从姜黎身上飘来的！” “啊，她也太脏了！在兽峰都不洗澡的吗？” “……” 凌霄听到众人的议论，后知后觉，握着姜黎手腕的位置顿时传来尖锐的刺痛感。 他下意识猛地甩开手。 姜黎猝不及防之下，瞬间被他推倒在地。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哄笑声。 凌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眸光犀利，似乎要盯出一个洞来。 “你知道怎么去云华峰，自己回去，别想逃！等我回来找你！” 他扔下一句匆匆离去，独留姜黎承受众人异样的眼神。 姜黎伸出手，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可手掌刚接触地面，手腕处便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慢慢撩起袖袍。 只见手腕处浮现一圈骇人的青紫，整条手臂都肿胀得厉害。 姜黎轻轻戳了戳，不由嘶了一声。 果然，骨裂了。 于是，她换了一只手，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 她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认命般朝着云华峰的方向走去。 虽然不知道凌霄是不是一时兴起才带她回云华峰，也许凌霄转头就会忘记此事。 可她知道她若是不去，等凌霄想起来发现她不在，必定少不了一番折腾。 她现在去云华峰，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再被他们赶出来。 “姜黎，凌师兄带你回云华峰是可怜你，你可不要再想和温师姐争宠！” “就是！温师姐脾气好，我们可不是好惹的！” “姜黎，你不要以为你和温师妹长得像就可以取代她！温师妹独一无二，无人可替！” 姜黎刚迈出几步，就有弟子迫不及待站出来警告她，话里话外都是对温念的推崇。 姜黎只觉可笑。 他们说温念不可替代，为何不曾想过以温念三灵根的资质如何能够成为御兽宗宗主的亲传弟子？ 温念分明才是鸠占鹊巢的替身，可到头来她这个正主反而沦落为赝品，何其荒谬。 姜黎坚定地朝着云华峰而去，将所有声音抛在脑后。 以前不过半炷香的路程，这一回她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达云华峰。 当她站在云华峰山脚下，她又犯了难。 因为她无处可去。 八年前，姜黎住在云华峰灵气最为充裕的山腰，洞府中列满雪鹤真人和师兄们为她搜罗的宝物。 后来她被困在魔渊，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于是他们从凡间寻到和她长相相似的温念，并让温念住进她的洞府，将对她的亏欠全都补偿在温念身上。 等她回来的时候，她的一切都烙上名为温念的烙印。 连她想住回自己的洞府，都被师尊以怕温念不习惯为由驳回，在山腰另一处为她开辟了一间单独的洞府。 他们口口声声说把温念当作她的替身，可她回来之后，也没见他们对她有多好。 她后来居住的洞府也在中毒事件爆发时，被雪鹤真人一掌拍为废墟。 她思索片刻，想到一个去处。 钻进一片绿油油的丛林之中，沿着小径行走约摸半个时辰，这时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兽吼声。 低矮的山坡上，错落分布着九个山洞，洞口呈不规则的方圆形。 姜黎选了一个空旷的山洞，弓腰钻了进去。 初时觉得有些寒凉，越往里走，冷意渐退。 山洞并不长，不一会儿她便走到山洞尽头，地面铺垫着许多杂草，周围的石壁上布满或深或浅的痕迹。 这里是云华峰关押灵兽的地方。 刚捕捉回来的灵兽，性情不定，为了避免灵兽伤人，就需要先关在山洞里打磨心性。 她将杂草重新整理一遍，坐下时，额头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 不是累的，而是痛的。 姜黎又看了一眼受伤的手腕，将腰间的布袋解下、摊开，里面除了三块下品灵石就是几块干硬的肉干，十分寒酸。 她拿起下品灵石，犹豫了一下，又将其放下，重新拿起一条肉干，咬下一小块，含在嘴中慢慢咀嚼，不由突然回想起刚到兽峰当杂役弟子的那段时日。 刚开始，众人都以为宗主是在气头上，并不敢苛待她，兽峰长老更是对她多有照顾。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云华峰迟迟没有来人，众人对她的态度开始发生转变。 兽峰长老将她原本轻省的活计换成最脏最累的苦活，居住的房间也从单人间换到十几人住的大通铺。 杂役弟子们也联合起来排挤她。 姜黎那时的心态还没有从原来的身份调整过来，面对欺凌，她奋起反抗，换回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受伤。 到后来，他们甚至不愿让姜黎回房，姜黎只能整夜整夜在兽峰游荡，与月光为伍，后来兽笼反而成了她的常居之地。 回想旧事，她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朦胧间，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猛然袭来，宛若无数冰针刺入身体。 她不觉打了一个冷颤，猛地睁开眼，脸上残留着惊惧与骇然。 冷水顺着姜黎的脸颊、脖颈慢慢滑落，她的意识逐渐清醒。 她有些迟缓地仰起头，就看到山洞的入口处矗立着一道黑影，正用一双如火焰般鲜红的眼睛无声注视着她。 “姜姜……” 姜黎的本能比意识反应更快，脱口喊出他的名字。 “别用这个恶心的名字喊我。” 黑影踱步上前。 隐藏在阴影下的身形逐渐暴露在姜黎眼前。 朱红色的羽毛鲜艳夺目，每一根都散发着沈郁的火灵力，行走间，他的羽毛在光的照耀下发生不断发生变化，使他看起来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第三章 你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鲜红似火的凤凰高高昂起头颅，视线由上及下地扫视姜黎。 他的身上明明散发着灼灼热意，姜黎却只觉更冷了，冷得骨头缝里都在往外渗出寒气。 “你为什么要回来，又想挑拨我和念念的关系？我说过，我司念一生只会有念念一个主人。” 看着司念冰冷的眼神，姜黎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干涩得厉害。 她很想告诉司念，当初是她从一众灵兽中坚定选择还未孵化，气息微弱的他。 当时所有人都劝她放弃，因为曾经有许多人都尝试过孵化凤凰蛋，最终都以失败告终，白白浪费时间精力不说，还耽误修行。 姜黎却固执己见。 为了帮司念顺利孵化，她每天将凤凰蛋带在身边用灵力蕴养，四处寻找属火的天材地宝助他吸收，还时不时割破手指，用自己的精血喂养他。 正是在她一日又一日的坚持下，司念才能积攒到能够破壳而出的力量。 整个御兽宗都知道她为司念付出良多，将她和司念视为一体，所以才会在她失踪后将司念继续交给温念照顾。 可她得到的是什么？ 是她好不容易回到御兽宗，却发现所有人都在为温念和司念准备灵兽契约仪式。 她突然出现，仪式自然也无法再举行下去。 后来姜黎不止一次听到师兄们抱怨她回来的时机不好，若是再晚一点，温念和司念契约成功，他们也就不用为难了。 姜黎那时已经隐约感觉到师门对她的态度大不如前，再听到他们的话更是火冒三丈，于是她不顾他们明里暗里的阻拦，强行与司念签订本命契约。 也正是她莽撞的举动彻底揭开云华峰温情脉脉的假象。 雪鹤真人指责她任性妄为。 大师兄祝云青和二师兄凌霄说她骄纵蛮横。 而被她强行契约的司念更是恨她入骨，不惜以自残的方式伤害她。 只因两人签订的是本命契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司念受伤，她会分摊一半的伤害。 姜黎那段时间很痛苦，也很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司念本来就是她选中的灵兽。 如果不是她，司念或许连破壳的机会都没有，他们为什么要怪她？ “姜黎，你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姜黎思绪回神，触及到司念厌恶的眼神，默默压下倾诉的欲望。 她知道没有用。 她不止一次和司念讲过他们的过去。 司念一个字也不愿意相信。 他视她为仇人，恨不得她死在魔渊，永远也不要回来。 姜黎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虽然司念不肯承认，但他们之间的确有很多相似之处。 而最大的共同点便是他们恩怨分明的性格。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曾经她将司念，将师尊师兄，将御兽宗当作不容践踏的信仰，不惜一切代价，豁出性命去守护。 可现在她只想亲手毁了他们！ 她对他们的恨意，只会比司念对她的恨更多！ “你放心，我现在对你不感兴趣。” 姜黎淡淡扔下一句话后，闭上眼睛假寐。 经过一晚的休息，她手腕的伤势已经有恢复的趋势。 可她依旧很累，不想再与司念掰扯旧事。 司念怔愣一瞬，旋即漂亮的眼睛里浮动讥讽的神光。 他已经知道姜黎在打什么主意了。 欲擒故纵。 先装模作样地疏远他，实则背地里寻找时机，挑拨他和念念的关系。 她若是真像她说的那样，对自己不感兴趣，又怎么会厚起脸皮跑回云华峰？ 在兽峰磨炼了几年，倒是有所长进，不过想要瞒过他，白日做梦！ “姜黎，我不会给你得逞的机会，你赶紧滚出云华峰，别逼我动手！” 姜黎不耐烦地撩起眼皮，“司念，我已经有新的本命契约兽了。” 她知道司念在担心什么，于是干脆绝了他的念想。 司念蓦然一惊。 姜黎叫他什么？ 当初，所有人都喊他司念的时候，只有姜黎固执地喊他姜姜。 甚至他们解除本命契约后，姜黎都不肯改口。 可现在她居然喊他司念！？ 震惊掺杂着莫名涌上心头的怒火，萦绕在司念身周的火灵力突然暴躁起来，山洞的深温度也瞬间拔高。 姜黎被打湿的外袍上升腾起大量烟雾，模糊了她和司念的距离。 “无论你说什么，你今日都非走不可！” 司念张开嘴，一团火焰奔涌而出。 姜黎正欲向旁边闪躲，就见一道灰扑扑的身影朝她扑了过来。 她面色一变，咬咬牙，不退反进，将全身灵力覆盖在右臂上，决然地护在灰影后方。 司念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姜黎，并没有真的伤害她的意思，哪怕姜黎不动，火焰也不会灼烧到她。 可谁想到她竟然会主动往前，司念再想召回火焰为时已晩。 姜黎的灵力护罩高温下只支撑了不到一息的时间，便轰然溃散，灼热的火苗舔噬她的手臂，袖袍瞬间变成一片焦黑。 而姜黎却似毫无感觉一般，护着灰影闪到一旁。 她脱困后的第一时间也不是关心自己的伤势，而是紧张地查看灰影的情况。 那是一只灰扑扑，羽毛稀疏，还不到拳头大小的小鸟，灵力微弱，貌不惊人。 放在云华峰，就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杂鸟，却被姜黎当做宝贝一样护着。 司念莫名恼怒，“姜黎！你是不是疯了！就为了这一只秃毛鸟，听着自己受伤也要护住她！” 姜黎揉了揉小灰鸟的脑袋，安抚好她的情绪后，托起她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再看向司念，无比认真道：“她不是秃毛鸟，她是我的本命契约兽，她叫小九。” 司念如遭雷击。 尽管他再不喜欢姜黎，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姜黎在修炼上天赋异禀，她创造的很多纪录直到现在也无人打破。 并且姜黎争强好胜，骄傲自满。 他还记得姜黎曾说过，她姜黎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只可独一无二，决不轻言将就！ 可眼光挑剔的她和自己解除契约后，居然选择与一只弱小丑陋的杂毛鸟当她的第一只契约灵兽？！ 司念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否则为何会见到如此离奇的一幕！ “啾~啾~” 小九则亲昵地蹭蹭姜黎的脸颊，似是在回应她的话。 第四章 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 淡淡的火光萦绕在司念的身周，也倒映在姜黎的眼里。 姜黎摊开手掌，手心浮现出一个红色的火焰图纹。 与此同时。 小九的脚下也立刻出现一模一样的火焰图纹。 两个鲜红的图纹刺得司念眼眸生疼。 司念错愕，他怎么会认不出这是双方结成契约的标志。 姜黎真的和一只秃毛鸟结契了！ 她、她不是说…… “也是，离开云华峰，你也就只配和这种不入流的杂毛鸟结契！” 呆愣半响后，他扔下一句话，怒气冲冲飞走了。 姜黎平静的面容瞬间破碎。 火辣辣的痛感灼烧着她的神经，她倒吸一口凉气，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像是卸去所有力气。 “啾啾~” 小九焦急地从她的左肩跳到右肩，羽翼不断颤抖，黑黢黢的眼睛染上水意。 姜黎忍着痛安慰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比起她从前的伤势，这点伤口确实不算什么。 小九却十分自责，低垂着小脑袋，啾啾叫个不停。 姜黎无视疼痛，将小九捧在手心里，语气真诚，“小九怎么会没用呢，当初若不是小九，姜黎早就死了，小九最棒了！” 那是姜黎来到兽峰的第四年，她被指派进一间关着筑基妖兽的兽笼清扫卫生。 沧澜大陆的兽类为三种，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的兽为灵兽，以血肉为食，凶狠残暴的兽为妖兽，具有上古血脉，天生异能的兽为异兽。 妖兽无异于是三类兽中最难接近，也是最危险的。 以姜黎炼气三层的修为，必是有去无回。 所以她拒绝了。 然后就被兽峰长老以顶撞长老为由，罚了十鞭。 十鞭下去，姜黎丢了半条命。 与她同住的杂役弟子嫌她晦气，半夜趁着她虚弱之际，将她扔到兽峰的空兽笼自生自灭。 当时，姜黎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是小九主动出现，与她结契，将她从濒死边缘活生生拖了回来。 姜黎也是那时才知道被她当做可怜小家伙，平日里多有照顾的小九，居然是沧澜大陆罕见的异兽。 它的天生异能是涅盘重生。 在受到致命伤害后，会自动激发身体潜能，修补身体，从而达到脱胎换骨的效果。 重伤濒死的姜黎恰好满足涅盘重生异能触发的条件。 那一晚，她经历了一场由死到生的淬炼。 苏醒后的她，经脉比以往更坚韧，识海比以往更开阔，就连神魂也变得更加强大。 这也导致姜黎目前看似只有炼气五层的修为，可她的真正实力接近炼气十层。 可以说没有小九，就没有现在的姜黎。 姜黎又岂会嫌弃小九无用。 可小九依旧很自责。 它想了想，跳下肩头，叼着姜黎的衣摆往外拖，一双翅膀不停煽动。 “你是说让我离开御兽宗？” 小九松开她的衣摆，连连点头。 姜黎苦笑一声。 “御兽宗弟子私自外逃，抓回来会被废除修为。再说以我们的实力，恐怕到不了山门就会被发现，到时候只会更危险。” 姜黎何尝不想离开。 从她被送到兽峰那日起，她就知道她不该回来。 “小九，再忍一忍，忍到筑基，那时我们便可以离开了。” 到了筑基期，她能用的术法就多了。 那时便是逃脱的最佳时机。 “啾~” 小九沮丧地垂下脑袋。 “你最近呆在兽峰，先别来了。” “啾~” “听话。” 司念的到来令她意识到接下来的日子也许都不会很太平。 小九除了它的天生异能外，最多能喷几个小火球，并没有太强的自保之力。 出于安全考虑，小九不适合留在云华峰。 小九虽然不舍，但它很听姜黎的话。 最后在姜黎的严词要求下，它挥着小翅膀，晃晃悠悠地飞走了。 姜黎草草包扎了一下伤口，刚准备休息一会儿，一道温柔如水的声音缓缓流入她的耳里。 “姜师姐，你在吗？” 姜黎眼中闪过一抹烦躁，而后又生出几分庆幸。 幸好在温念来之前，她让小九离开了。 姜黎并不想理会温念。 可她又不得不出面。 她不出现，温念会一直站在外面。 然后云华峰的人便像失了智一般跳出来指责她，扰乱她的清净。 姜黎起身，走到洞穴外，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便迫不及待映入她的眼帘。 温念身着一袭白衣，一头乌黑的青丝只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子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额边，温婉又不失俏皮。 姜黎上下打量她，心中不禁冷笑一声。 除了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温念身上再也找不到与她相同的地方。 她性格似火，爱穿红衣，可温念喜白，是如莲花般娇弱的女子。 但凡接触过她们，就能够意识到她们是两个完全不相同的人。 可御兽宗的人却能将温念视作她的替身，甚至在她回来后，倒戈相向。 姜黎无法理解。 也不想去理解。 其实只要温念不招惹她，她对温念从来没有敌意。 毕竟温念是雪鹤真人从山下带回来的，她也没有做主的权利。 她们完全可以和平相处。 可温念并不这么想。 她将自己当做敌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三番五次陷害她，将她赶出云华峰后还不肯罢休，挑拨兽峰弟子敌视她。 这一次不知道又打的什么主意。 “姜师姐，你受苦了。” 姜黎还没说什么，温念却先哽咽了。 她的目光从姜黎惨淡的脸色，灰扑扑的衣袍，以及脏污的鞋面上，缓缓扫过。 她满脸心痛，眼睛里却是明晃晃的恶意在闪烁。 “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姜黎反问道。 温念捂住嘴，眸中浮现一层淡淡的水雾，“姜师姐，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揣测我？” “现在又没有其他人，你不用装了。” “姜师姐，你真的误会我了，当初你害我毁容的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为何却要因此迁怒我？” 温念依旧是柔柔弱弱的语气，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姜黎心有所悟。 果然下一刻，她就听到一声暴喝。 “姜黎！你又在欺负念念！死性不改，当真可恶！” 强烈的破空声自身后传来—— 第五章 你还敢躲! 姜黎心中警铃大作，猛地向前一扑。 砰！ 尘土草屑飞溅，荡起阵阵烟尘。 “你还敢躲！” 又是一道破空声响起。 眨眼间，逼近姜黎身前。 姜黎退无可退，单手掐诀，召出一道火墙。 风刃破开火墙，毫不留情地击打在姜黎的右肩。 姜黎瞬间被掀飞出去，在地上翻滚数圈。 直到撞在一块巨石上，她才勉强止住身形。 “噗！” 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姜黎面色煞白。 “二师弟，你太冲动了。” 与说话声音一同响起的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走到姜黎面前，伸出一只手，语带关心道：“阿黎，你还好吗？” 姜黎看也不看那只手，单手撑地，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然而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反而将自己搞得更加狼狈。 站在温念身边的凌霄双拳猛地攥紧，脸上隐隐闪过懊恼之色。 “阿黎，你为何总是这么犟？” 祝云卿轻叹了一口气，用温柔又不失坚定的力量扶住姜黎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 姜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让祝云卿看见自己眼底的讥诮。 祝云卿刚才就在凌霄身边，他完全可以阻止凌霄对自己出手，可他什么都没做，反而是在自己受伤后才不痛不痒地斥责凌霄一句，又向她表示关心。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阿黎，五年不见，你还要躲着大师兄吗？” 祝云卿儒雅俊逸的脸庞露出淡淡的无奈之色。 “姜黎不敢。” 祝云卿是御兽宗宗主雪鹤真人的大弟子，御兽宗的大师兄，一呼百应，威望素着，又哪是她能躲开的。 之所以五年不曾见面，也是祝云卿五年也不曾踏入过兽峰半步。 祝云卿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姜黎一进御兽宗就展现了极强的天赋，再加之明艳夺目的外貌，师门的宠爱，自小养成骄傲张扬的性子，连说话的尾音都是上扬的。 他当了姜黎这么多年的大师兄，何尝听过姜黎用这么卑微的语气与他说过话。 “你……” “够了！” 凌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姜黎，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欺负小师妹，是你明知故犯，装出这副无辜的样子是想给谁看！” “二师兄，我没事的，你不要责怪姜师姐。”温念适时出声。 凌霄痛心疾首，“小师妹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人欺负到头上。” 两人一唱一和，丝毫不给姜黎辩驳的机会。 当然，姜黎也不想辩驳。 祝云卿、凌霄要是能听进去，她也不会被赶出来。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充当木头人。 她已经极力降低存在感，可凌霄还是没打算放过她。 “给小师妹道歉！” 温念咬了咬唇，推拒道：“二师兄，这样不好……” “没什么不好，她欺负了你，就该道歉！这本来就是她欠你的！” 姜黎这时终于抬起头。 她直视凌霄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没，错。” 凌霄怒极反笑，“姜黎，你以为你回到云华峰，你就高枕无忧了吗！我能让你回来，就能随时赶紧走！” 姜黎冷声道：“那你现在就可以让我走。” “你……”凌霄抬起手，青色的风刃在指尖吐露。 “二师弟，阿黎才刚回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祝云卿挥出一道灵光，将凌霄指尖积蓄的灵力打散，旋即温声对着姜黎道：“阿黎，你不在的日子里，大家都很想你……” “想我为什么不来兽峰看我？” 姜黎突然发问。 祝云卿怔愣片刻，才牵强解释道：“师尊罚你去兽峰，是为了磨炼你的心性，我们若是去了，你心思浮动，更不利于修炼。” “五年过去，你还是这副臭脾气！一点儿长进也没有！本就不该来看你！” 相对于祝云卿的迟疑，凌霄则理直气壮多了。 在他看来，姜黎去兽峰本来就是去受罚的，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们去看她！ 而且要不是他主动去兽峰将她接回来，她现在还在那个臭气熏天的笼子里，和肮脏的排泄物为伍。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们既然不想让我回来，我回兽峰便是，不必勉强。” 姜黎忍着剧痛，迈开步子，就想离开。 凌霄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完全忘记昨日对姜黎的嫌弃，握住姜黎的手腕，恶狠狠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云华峰是什么地方！” “嘶——” 姜黎的手腕本来就有伤，后来又被司念喷出的火焰灼烧，如今又被凌霄狠狠一捏，她痛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她颤抖着声音道：“放手……” “你还装！” 凌霄觉得自己并没有使多大的力气，姜黎分明又是在骗人。 直到湿润的血液透出衣袍，浸湿他的掌心，他才后知后觉不对，松开手，立刻看到姜黎袖袍上深红色的印记。 “我没用力。” 凌霄慌乱地解释，心口像是被人重重锤了一拳，闷痛不已。 温念捂着嘴，诧异道：“司念刚才回来说看见姜师姐与一只低阶鸟兽结契，太过惊讶，一不小心伤到了姜师姐，原来是真的。” “结契？什么结契？” 祝云卿和凌霄震惊地看向温念。 “姜师姐在兽峰的时候已经和别的妖兽签了本命契约，而且那只鸟兽似乎……不太厉害。” 温念说得足够委婉。 毕竟司念的原话是一只杂种秃毛鸟。 她也是得知这个好消息，才特意叫上祝云卿和凌霄过来看热闹。 祝云卿眉头蹙得更紧，“阿黎，小师妹说得是真的吗？” 姜黎此刻已痛到麻木，手臂下垂，血液顺着指尖往下滑落，在她的脚边形成了一个浅浅的洼陷。 祝云卿和凌霄却似是看不见一般，只关心她的本命契约兽。 那她如何能够让他们失望呢？ “是，我已经结契了。” “你……你糊涂啊！” 祝云卿满脸失望。 本命契约兽，尤其是筑基前的第一只本命契约兽，对于御兽师而言至关重要。 契约兽的上限越高，御兽师未来的上升空间就越大。 像温念的契约兽司念，就是高阶灵兽火凤凰，以后最差也是元婴修为。 可姜黎契约的是个什么玩意？ 低阶鸟兽？ 她是在自毁前程！ “我命令你，现在就和那只鸟解除契约！” 第六章 出了差错，我唯你是问! 凌霄眼中的愧疚被怒意淹没，暴跳如雷。 祝云卿脸上也满是不赞成，“阿黎，你就算生我们的气，也不该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我们是为你好，听话，大师兄会为你找来更厉害的灵兽。” 姜黎冷声反问：“有多厉害？是比司念还高阶的灵兽吗？” 祝云卿瞬间沉默。 凌霄怒道：“我就知道你还不死心！你别忘了，要不是你对小师妹投毒，师尊又怎会解除你和司念的本命契约！没人欠你！一切只能怪你自作自受！” 温念红了眼眶，“姜师姐，我和司念已经签了本命契约，何况我早已将他当做自己的亲人看待，实在无法割舍。你喜欢高阶灵兽，我去求师尊再帮你寻一只更厉害的好不好？你放过司念吧。” “小师妹不要哭！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凌霄见温念哭得楚楚可怜，心疼不已。 再看姜黎，越发觉得她咄咄逼人的样子实在可恶。 五年的磨练并没有让她受到教训，反而变本加厉。 “我原本还想替你向师尊求情，现在看来倒是我心慈手软了，像你这样一身反骨的人，就该狠狠吃上一顿教训，才会学乖。” 恰在此时，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愤怒的兽吼声。 汹涌的气流向四方扩散，周遭树叶沙沙作响。 凌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勾起一抹冷笑，“既然你怀念在兽峰的日子，那你就干回你的老本行。” 姜黎眸色一沉。 “二师弟……” 祝云卿猜出凌霄想要做什么，想要阻止。 “大师兄，你别劝我！五年过去，姜黎没有一丝悔改之意，还是这副臭脾气，你觉得师尊见到她还会重新收她为徒吗！” 凌霄打着一副为姜黎考虑的旗号，倒真让祝云卿犹豫了。 凌霄则趁祝云卿思索的功夫，拽着姜黎的手臂，脚尖一点，将她拖到山坡最上方的一间兽笼外。 “吼！” 关在兽笼中躁动不安的灵兽，看到有人过来立即扑在兽笼前，张开巨口，发出愤怒的嘶吼。 灼热的气息扑打在姜黎的脸上。 她的皮肤瞬间染上红痕，火烧火燎的痛意在体外蔓延。 她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却被凌霄强行押着上前。 “这是师尊为小师妹准备的筑基礼物火云兽，你不是喜欢打扫兽笼，以后它的吃喝拉撒就都交给你解决，我让你扫个够。” 火云兽是一种各项能力都比较突出的火属性灵兽，体型庞大、皮肤坚硬，火属性亲和力高，既可以充当坐骑，也可以是并肩作战的战斗伙伴，在御兽师中极受青睐。 而眼前这一只火云兽体长三丈，高一丈，圆头大耳，红色的毛发覆盖全身，最奇特的是它足底的毛发格外旺盛，行走间宛若踩踏火云，威风凛凛。 此时它的兽瞳中满是凶戾之色，似乎下一瞬就会冲出兽笼，将眼前的人撕成碎片。 凌霄放完一番狠话，还以为会看见姜黎惊慌失措的面庞。 没想到姜黎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皮都没往上抬一下。 还是他熟悉的目中无人的神情。 “过几日我再来检查，但凡出了一点差池，我唯你是问！” 他将手一甩，纵身一跃，又回到祝云卿和温念的身旁。 不知他与另外两人说了什么，不一会儿面带忧色的祝云卿和温念就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凌霄刚才握着姜黎的手腕，甩手的时候也丝毫没有顾及。 姜黎被重重推开撞在兽笼上，闷哼一声，身体向下滑落跌坐在地。 “吼！” 火云兽口腔喷洒出来的气流吹飞姜黎凌乱的发丝，如闷雷般的咆哮声在她耳边炸响。 她神情痛楚，身体却纹丝不动的靠坐在兽笼前。 并非她不想离开，而是实在没有起身的力气。 每动一下，尖锐的痛意席卷全身。 姜黎索性放弃起身，闭上眼睛，靠在兽笼上吸纳灵气。 火云兽见姜黎没有离开的意思，气得在笼中来回踱步，厚重的脚掌重重敲击石板，发出令人胆寒的闷响声。 姜黎一动不动。 宛若一具死尸。 这时，火云兽突然停止了踱步，前肢微微下屈，后肢紧绷，做出扑咬状。 一双金色的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姜黎，咆哮声愈发地高亢，震得整座山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到最后，它甚至用脑袋撞击着兽笼的栏杆，试图冲破禁锢。 那股疯狂的劲头仿佛要把姜黎生吞活剥一般。 姜黎不堪其扰，不得不撩起眼皮，隔着栏杆与火云兽充满攻击的眼神对视。 她的眼神就像是一汪幽潭，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只有无尽的疲惫。 短暂的一瞬后，她又重新阖上了眼。 仿佛那一眼已经用起了她所有的力气。 火云兽怔了一下，旋即还想冲撞兽笼。 但就在它的大头即将与栏杆撞上的时候，它停下下来，又看了一眼姜黎，慢慢趴下，竟然安静了下来。 从日落到日升。 又是一夜过去。 姜黎悠悠睁开眼睛。 她撩起袖袍，昨日狰狞的烧伤如今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也消了大半。 她不由庆幸自己是与小九签订本命契约，获得了堪称变态的恢复能力。 再重的伤也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 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转过身看向火云兽。 “多谢。” 火云兽之所以极受御兽师喜爱，除了它堪称完美的综合素质外，还有一点便是它性情温和，对修士友好。 虽然这只火云兽在刚开始表现的极为暴躁，但后来在她休息的时候并没有再发出动静。 哪怕再难受，也一直保持安静。 就凭这一点，姜黎也该和它道一声谢。 火云兽耳朵动了动，但并没有理会姜黎。 “你把右腿伸过来，我帮你看看伤口。” 姜黎话音落下，装睡的火云兽倏地瞪大眼睛，来回扫视她。 姜黎指了指它蜷缩的右腿，“你不是一直在喊痛吗？” 火云兽一个打滚从地上站了起来。 只是因为右腿受伤，它站立的姿势显得有些奇怪。 “呼噜呼噜……” 它看着姜黎，喉咙中发出一串闷雷般的呼噜声。 “对，我能听懂你说的话。” 第七章 不是让你来偷懒的! 姜黎在兽峰整整待了五年。 这五年里，她并非像凌霄想的那样自暴自弃，而是不断积蓄力量，为离开做准备。 兽语只是她学会的其中一项本领。 见火云兽似乎还是不敢相信。姜黎压低嗓音，也学它发出一连串的呼噜声。 这一次，火云兽听懂了。 它歪着脑袋，打量姜黎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人。 修士与灵兽之间签订契约，向来都是灵兽去学人族语言，鲜少听闻修士专门去学兽语。 姜黎不知道火云兽在想什么，曲起手指敲了敲栏杆。 火云兽犹豫了一下，转过身翘起粗壮的右后腿。 它的后腿被浓密的毛发覆盖，看不出问题。 姜黎伸手快速摸了一下火云兽，又飞快将手缩了回来。 火云兽抖了抖右腿，并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 姜黎这才壮着胆子，拨开火云兽的毛发，仔细检查。 然而她翻过来覆过去，都没有找到伤口。不禁轻轻咦了一声。 火云兽并不习惯被人触碰，又有些躁动。 姜黎赶紧替它顺毛，一边出声安抚，一边回想它刚才走路的姿势。 突然，她脑子灵光一闪，她低下头，果然，在火云兽厚重的掌垫里找到了一块菱形的石头。 石头的边缘正好卡在两个脚趾中间，不上不下，硌得生疼。 找到病因，剩下的就好解决了。 姜黎找来趁手的工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那块石头撬了出来。 石头撞在石壁上，又被弹了回来，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一圈，最后落到她的脚边。 她弯腰将石头拾起，放在掌心中，仔细观看。 石头只有她半个拳头大，青灰色，外表看起来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碎石。 可若是寻常的石头卡在火云兽的脚掌中间，早就被碾成了碎渣。 这块石头还能保持原样，就说明它并非一块普通的石头。 姜黎以前也是御兽宗宗主弟子，见多识广，虽然认不出它的来历，却能意识到它的不凡。 于是，将石头上沾染的灰尘擦了擦，郑重地放进她的储物袋，贴身收藏。 “呼噜呼噜！” 困扰火云兽的元凶终于解决了。 火云兽的心情明显好转，连呼噜声都散发着喜意，“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姜黎诧异地挑了挑眉，“你为了报答我，准备把私藏的宝贝都送给我？” 火云兽重重点头，一双大大的眼睛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姜黎暗暗感慨。 难怪火云兽会是御兽师最喜欢的灵兽。 她不过帮了一点小忙，火云兽就要将自己全部的身家都送给她。 天真又单纯。 姜黎想了想，火云兽被关在兽笼里，再想离开怕是只有和温念结契，它的宝贝也会落到温念手里，既然如此，还不如便宜她。 “你将宝贝藏在哪里了？要是太远可不行，我出不去。” “呼噜呼噜。” 姜黎听到答案，眼睛微微一亮。 火云兽藏宝的山峰离御兽宗并不远，她以前还去过那里。 以后若是有机会能够离开御兽宗，倒是可以去一趟。 白白获得一个藏宝地，姜黎对火云兽也十分感激。 在征得火云兽的同意后，姜黎从栏杆的缝隙钻进兽笼，熟门熟路地打扫卫生。 火云兽刚开始还耐着性子在旁边等待，过了一会儿，玩性大发，撒欢似的在兽笼中跑来跑去，将姜黎刚刚整理好的干草全部踢乱了。 姜黎哭笑不得。 …… 凌霄扔下姜黎从兽笼离开后，脑海里便不断浮现她的身影。 一会儿是她张扬肆意的面容，一会儿又是她死教不改的模样。 凌霄脸上的神情也随着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不断变幻。 好不容易等到三日后，他迫不及待前往兽笼。 他已经想好了。 只要姜黎承认错误，他愿意原谅姜黎，也愿意替姜黎在师尊、同门弟子面前多说好话。 让她重新回到云华峰。 重新成为他的师妹。 经此一事，她肯定也长了教训。以后不敢再针对小师妹。 大家和睦共处。 凌霄的诸多念头在看到依靠火云兽睡得香甜的姜黎后，戛然而止。 他足足愣了小半炷香的时间，一股莫名的怒火从心底深处喷涌而出。 “姜黎！！！” 昨晚，姜黎给火云兽投放完食物后，一人一兽在笼子里打闹了好一会儿。 后来许是太困了，姜黎便靠着火云兽睡着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意识就像是在一片柔软的云朵里飘荡。 突然，尖锐的呼喊声如同一把利刃，在云朵中挖出一个大洞。 姜黎的意识从空洞的位置落了下去，瞬间惊醒。 睡得正香的火云兽也被凌霄吵醒，吓了一大跳。 它睁开眼睛，惊慌地四处张望。 看到凌霄，它立刻认出凌霄正是当日欺负姜黎的人，愤怒地扑上去，隔着冲栏杆冲凌霄咆哮。 姜黎也站了起来，神色冷漠地与凌霄对视。 凌霄没有从她眼中找到自己想要的情绪，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姜黎，我是让你来赎罪的，不是让你来偷懒的！” “吼！吼！” 凌霄说话时，火灵兽在嘶吼。 他的声音完全被火云兽的吼声压了下去。 姜黎听不清楚，便上前拍了拍火云兽，示意它先安静一会儿。 火云兽转头看了看她，又在地上蹭了蹭脚掌，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现在你可以说了。”姜黎道。 她从头到尾就只做了一个动作，但落在凌霄眼里却是赤裸裸的挑衅。 “姜黎，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想抢司念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把主意打在火云兽头上！你就这么见不得小师妹好！凡事都要和她抢？好，那我告诉你，你不配和小师妹比，你连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姜黎知道凌霄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她，可她现在才发现凌霄对她的恶意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和任何人比较，能够胜过我的永远只有我自己。” 隔着栏杆。 姜黎不卑不亢地与凌霄对视。 她身处阴暗的兽笼，穿着灰扑扑杂役弟子外袍，发丝间还夹杂着草木的碎屑，她的眼睛却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绽放着不屈的光芒。 凌霄瞳孔一震。 第八章 她无父无母，不可能逃 恍惚间。 凌霄仿佛见到八年前那个骄纵肆意，张扬明媚的姜黎。 他下意识避开姜黎灼热的视线，正好看到冲他龇牙咧嘴的火云兽。 凌霄立刻清醒过来。 “你还在撒谎！你明明知道火云兽是师尊为小师妹准备的第二只契约兽，为什么还要打它的主意！分明是不怀好意！” 姜黎听了想笑。 “凌师兄，是你非要拉我过来打扫兽笼的，不是我主动要求的，这也能怪在我头上？” “就算不是你蓄意接近，但你明知道火云兽是小师妹的，就应该主动和它保持距离！”凌霄挑剔的视线又落在姜黎身上，“为了拉近关系，你居然还自甘堕落，和它一个住在兽笼里，还真是煞费苦心！” 姜黎算是明白了，无论她如何解释，凌霄只愿意相信他看到的。 她觉得没趣极了，索性不再争辩，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火云兽的毛发。 “怎么，刚才不还振振有词，这么快就没话说了？” 凌霄仿佛抓到了姜黎的把柄，目露嘲讽。 姜黎就像是没听见，手指不紧不慢地在火云兽柔顺的毛发中穿梭。 火灵兽惬意地微眯着眼睛，享受姜黎为它梳毛的快乐。 凌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十分刺目。 “姜黎！你给我滚出来！” 姜黎眉头一竖。 她讨厌凌霄和她说话的语气。 就好像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被他随意操控的傀儡。 “凌师兄有话可以站在外面说，千万别让兽笼的气味熏臭了凌师兄的衣袍。” “姜黎，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别逼我亲自进去抓你。” 凌霄彻底冷了脸色。 言语间满是威胁之意。 姜黎手指倏地攥紧，深吸一口气，又缓缓放开。 她站了起来，起身往外走。 刚走两步就被火云兽拦住去路。 “呼噜呼噜！” 哪怕单纯如火云兽，也能看出凌霄来者不善。 “我没事。” 姜黎绕开火云兽，一步一步往外走。 她不出去，凌霄多的是办法进来抓她，有可能还会连累火云兽。 她没有其他选择。 “我还以为你骨头有多硬。” 姜黎按照凌霄的要求走出兽笼，依旧免不了受到他一通嘲讽。 姜黎左耳进右耳出，就当没有听见。 凌霄说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话锋一转，“打扫兽笼对你这个天之骄女来说还是太简单了，从明日起，你每天早上都去御兽宗三十里外的万春谷收集最新鲜的无根水，师尊和小师妹最喜欢用无根水泡的花茶。也不用太多，每日一小坛足矣。” 无根水也就是露水。 最好的采集时间是凌晨到日出之间。 想要达到凌霄提出的要求，就意味着姜黎必须不眠不休的在万春谷收集一整夜，才能完成任务。 更别提御兽宗和万春谷相隔三十里，姜黎来回就需要花费三个时辰。 如果她答应下来就意味着她每天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要浪费在这个毫无意义的任务上。 凌霄下巴微抬，神情倨傲，眼里隐隐透着得意。 他在等。 等姜黎向他求饶。 “好。” 姜黎平静地应了一声。 凌霄得意的神情顿时僵硬在脸上。 他甚至下意识开口，想要质问姜黎，然而就在话即将说出口的时候，被他硬生生又憋了回去。 不能问。 姜黎也在赌！ 她赌自己会心软！ 谁要是先低头，谁就输了！ 凌霄面色扭曲地扯出一抹笑，“好，明日傍晚让我见到你收集的无根水。” 说完这句话，凌霄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即将爆发的怒气，转身欲走。 “等一下。” 姜黎出声叫住了他。 凌霄眼中闪过一抹暗喜。 他故作不耐烦的转过身，“还有什么事？” 姜黎摊开手，“你还没给我出入御兽宗的令牌。” 只有内门弟子才可以随意出入御兽宗。 姜黎杂役弟子身份没有令牌，不能踏出御兽宗一步。 凌霄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他取出一枚令牌，用力扔进姜黎的怀里，然后气冲冲走了。 姜黎被令牌冲击而来的力度带了一个趔趄，但她的手依旧紧紧握住令牌，嘴角扬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她终于可以出去了。 姜黎已经有五年没有踏出过山门了。 她做梦也想离开御兽宗。 可如今机会送到她的手里。 她犹豫了。 有了令牌，她的确可以顺利离开御兽宗。 可以她目前的实力而言，她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抓回去，到时候只会陷入更难堪的境地。 姜黎咬了咬舌尖。 将逃跑的念头压了下去。 她已经等了五年。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来日方长。 …… 凌霄去了一趟兽笼，并不觉得解气，反而还生了一肚子的闷气。 他不是擅长忍耐的性子，转头就去到大师兄祝云卿的住所，声情并茂地控诉姜黎的种种行径。 “大师兄，姜黎实在是太不懂事了！你都不知道她今日的嘴脸有多可恶！你说她和小师妹长得那么像，为什么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她就不能学小师妹温柔一点，听话一点吗！ 而且明明是她做错了事，她却做出一副被全天下背叛的神情，三翻四次给她递台阶，她都不肯下！你说她到底想要干什么！总不会幻想着让我们去给她道歉吧……” 祝云卿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凌霄说话时，他从不出声打断。 但听到凌霄说他将出入御兽宗的令牌给了姜黎，祝云卿立刻站了起来，声量也不禁提高了几分，“你怎么能把令牌给阿黎！” “为什么不能给？” 凌霄只觉莫名其妙。 一个令牌而已。 有什么大不了的。 祝云卿眉头皱起。 他应该算是师兄弟中最了解阿黎的。 阿黎从小脾气就倔强。 不管是学习法术，还是习字练剑，她样样都要做到最好。 同期的弟子要是在哪方面超过了她，她必定会花更多的时间弥补她的不足，直到重新获得第一的位置。 只要她认准的事，必定会一条路走到底。 就像她和小师妹之间的事，明明一个道歉就能解决，可她偏偏宁愿受罚也不肯低头。 祝云卿担心姜黎拿到令牌后，会头也不回的从御兽宗离开。 他说出自己的担忧，凌霄心里打了一个突，面上故作镇定。 “她不可能逃，她无父无母，离了御兽宗还能去哪里？” 第九章 做什么?当然是搜你的身! 祝云卿面色一怔，急迫的心情为之一缓。 凌霄说得没错。 阿黎的父母逝去后，她在世上再无亲人。 她说他们就是她的亲人。 她说御兽宗就是她的家。 她不会走的。 以防万一，祝云卿还是悄悄去看了姜黎，发现她确实没有逃跑的意思，这才放心。 夕阳西斜。 姜黎沿着下山的道路走。 想要采集明日的露水，她必须在凌晨前就赶到万春谷。 “啾啾。” 中途，小九突然从她的怀中探出头，兴奋的四处张望。 她伸手又将小九的小脑袋按了回去。 快出山门时，不出意外的被看守山门的弟子拦了下来。 “杂役弟子不得外出，姜黎，你是想违背门规吗？” 一名弟子冷声呵斥，面上满是讥讽之色。 姜黎取出令牌，在两人面前晃了一晃，旋即就想从两人身边走过。 “站住！” 刚才说话的那名弟子快步拦在姜黎面前，恶声恶气道：“我让你走了吗？” 姜黎眉心蹙了蹙。 拦住她的弟子名叫李明昆，她曾经的手下败将。 看到令牌也不放行，明摆着是刻意刁难她。 “手持令牌者，可自行出入御兽宗，李师兄难道不知道这条门规？” “知道是知道，可谁能证明这名令牌是你的，我还说是你偷来的！”李明昆冷笑道。 站在他旁边的弟子也跟着出言附和，“就是，凭你杂役弟子的身份也能拿到宗门令牌？快说，这是你从哪里盗来的！” 姜黎：“你不信，自可以去找凌霄求证。” “凌霄？哈！”李明昆大笑一声，面上浮现讥讽之色，“整个御兽宗谁不知道凌霄最讨厌你，你居然说令牌是他给你的，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不等姜黎解答，他突然发难，“我怀疑你偷盗宗门财物，身上必然还藏着其他的赃物。你若是主动交出来，我还可以替你向宗门求个情，你若负隅反抗，我就只能亲自动手了。” 姜黎面色一沉，“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搜你的身。”李明昆眼里闪烁着明晃晃的恶意。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姜黎？我告诉你，你现在是御兽峰最低级的杂役弟子，给我当兽仆都不够格！要不是宗主可怜你，你早就该滚蛋了！” 说完，李明昆又不解气，还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他的声音引来了过往其他弟子的注意。 众人纷纷看过来，指着姜黎议论纷纷。 姜黎捏紧了手中的令牌，眸中飞快闪过一抹狠意。 李明昆想羞辱她，那就别怪她出手反击。 “李师兄，我不知晓你还在介意当年输给我的事，早知道你会耿耿于怀这么久，当初我就不该全力以赴。我已经知错了，我向你道歉，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可好？” 姜黎提高声量，将两人的旧怨公之于众。 其他弟子一听，齐齐露出惊诧之色。 “李师兄以前竟然会输给姜黎？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怎么会连姜黎都打不过？不会是故意放水吧？” “不像啊，如果是放水，怎么还会借机刁难姜黎？” “你们怎么都忘了，姜黎失踪以前很厉害的，每逢比试，她都是第一！” “……” 姜黎早已习惯众人对她评头论足，所以能够做到心平气和，面色不改。 李明昆显然没有她那么好的定力，脸涨成了猪肝色，“姜黎！你污蔑我！” 姜黎畏畏缩缩，连连点头称是，“是是是，刚才都是我乱说的，李师兄，你就原谅我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明昆一口气堵在喉咙，吞不下也吐不出，气得身体都在哆嗦。 姜黎垂着头，眼睛却是向上斜睨着他。 姜黎其实知道李明昆不会搜她的身，毕竟传出去，他的名声同样也会受到影响。 说出那样的话，其本质目的也不过是为了羞辱她。 李明昆就像凌霄那样，想看她认错，看她服软，看昔日的对手屈服在她的脚下。 可李明昆还是不了解她。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想看她低头，做梦！ “不去修炼，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一道黑影从云层中冲出。 只见一只雄伟的黑鹰在空中盘旋盘旋一圈后，平稳的停在他们的上方。 在黑鹰背上，坐着一位体态丰满的红脸老者。 弟子见到老者，齐齐作揖行礼，“见过丹阳长老。” 丹阳长老视线在下方横扫一圈，最后落在李明昆身上。 “李明昆，刚才是你在高声喧嚷？” 李明昆头皮一紧。 丹阳长老是御兽宗最严厉刻板的长老，脾气大，还爱骂人，尤其喜欢体罚弟子。 御兽宗弟子人人见他色变。 李明昆板着一张脸，面色肃然道：“回禀长老，有人想擅闯山门，弟子是在执行门规。” 丹阳长老的视线便转移到姜黎身上。 姜黎主动站出来，“丹阳长老，弟子预备外出做任务，并且将出入令牌展示给李师兄。许是李师兄为人比较严谨，故而拦下弟子拷问，并非刻意破坏门内清净，还请长老见谅。” 相比李明昆暗含告状的解释，姜黎的话明显要体面多了。 丹阳长老面色微缓，“既然你有任务，又有令牌，合理合规。李明昆，你可还有疑惑？” 李明昆憋屈道：“没了。” “既然没有，就别再做多此一举的事。” “是。” 姜黎感激的朝丹阳长老行了一个礼，大步从李明昆身边走过。 一直到走出山门，姜黎都还能感觉到有一道阴冷的视线正死死盯着她。 姜黎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在她没有和司念解除本命契约前，李明昆再恨她，也只敢偷偷在阴暗的角落瞪她，根本不敢在她面前张牙舞爪。 现在她修为跌落，又没了身份倚仗，什么人都敢来她面前耀武扬威。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不过，姜黎骨子里永远都是那个自信张扬的姜黎。 她坚信这些苦难都是暂时的。 度过劫难，她便可以乘风而起，挣脱桎梏，闯出新的天地。 所以她从不畏惧。 也不怕迎接挑战。 第十章 你简直说谎成性! 万春谷离御兽宗大概三十里的路程。 姜黎有小九相伴，一路上也不觉得寂寞无聊，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她就赶到万春谷。 站在入口处，姜黎一手捧着小九，另一只手揉了揉小九的脑袋，笑道：“接下来就要拜托你了。” 小九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起胸脯，又扇了扇小翅膀，才晃晃悠悠地飞进山谷。 一炷香的时间后，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鸟鸣声。 小九飞回姜黎的肩膀上，稳稳站定。 其他跟随小九而来的小鸟则停留在不远不近的树杈上，安静地打量姜黎。 姜黎立即从储物口袋中掏出灵谷，大把大把的撒了出去。 小鸟们顿时一拥而上，叽叽喳喳地争抢起来。 等它们将所有灵谷都分食完毕后，姜黎挤压声线，从喉咙中发出独属于鸟类的尖锐声音。 能被小九喊来的小鸟大多都还未开启灵智，只能明白最简单的指令。 姜黎重述了好几遍，见它们依旧是一脸懵懂的样子，便让小九上前帮忙演示。 她将编织好的小叶筒，挂在小九的脖子上。 小九先飞到一棵低矮的树上，伸出一只小爪子固定树枝，然后用尖喙叼起一旁的树叶，将叶尖那一端对准胸前悬挂的小叶筒，叶片上稀薄的露水便顺着叶片弯曲的弧度划进小叶筒。 结束后，小九跳到另外一根树枝上继续重复先前的操作。 几次之后，小叶筒里的露水蓄了一小半，小鸟们也终于领悟收集露水的完程过程，积极的飞到姜黎面前领取自己的小叶筒。 姜黎将准备好的所有小叶筒都挂在小鸟的脖子上后，看着他们各自散开后，便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盘膝打坐。 今日是收集露水的第一天，她害怕会出现差错，所以留守万春谷。 等几日之后，小鸟们完成熟悉操作，她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去取火云兽的宝藏。 又比如，可以去四处采集生长山林间的灵草灵花。 可做的事太多太多。 总之，比留在枯燥无味的云华峰，好上千倍百倍。 一夜过去。 姜黎的衣袍被晨间的雾水打湿。 她用火灵力将潮湿的外袍烘干，闭上眼感受了一下小九所在的方位，前去和小九汇合。 小九此时正站在一个小水坛上，监督其他小鸟往里面倒露水。 小水坛里的水已经快蓄满了。 而小九本来就不茂盛的毛发同样被雾水打湿，一缕一缕的贴在身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姜黎却觉得小九是她见过最可爱的小鸟，一颗心柔软得不可思议。 似乎是察觉到姜黎温柔的眼神，小九猛地看过来，一头扎在她的怀里，啾啾叫个不停。 姜黎一边用火灵力替它梳理毛发，一边点头夸赞，“小九真是太厉害了！我就知道小九是最棒的！” 小九昂着小脑袋，黑黢黢的小眼睛发着亮闪闪的光。 当第一缕阳光驱散黑夜，姜黎带着装满的小水坛回到御兽宗。 今日值守的并不是李明昆，所以姜黎并没有受到刁难，顺利的回到云华峰。 她并不想见凌霄，就将小水坛放在凌霄的住所外，便直接去到火云兽的兽笼。 “我回来了。” 火云兽见到姜黎，被毛发覆盖的脸上竟然能看出几分担心。 姜黎笑了笑。 “别担心，我还惦记着你的宝藏。” 她是特意过来打声招呼，但没有进入兽笼的打算。 上一次被凌霄见到她和火云兽关系亲近，就闹了一场风波，若是被温念看到，不知道又会引出多少祸事来。 为了她和火云兽的安危考虑，她只能暂时和火云兽保持距离。 姜黎的顾虑很快得到验证。 她回到居住的兽笼没多久，凌霄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姜黎，这就是你收集的露水？” 凌霄拎着小水坛，高声质问。 姜黎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淡淡点头，“对。” “呵。”凌霄突然将小水坛砸向姜黎左侧。 砰的一声。 小水坛狠狠砸在了石壁上。 水坛瞬间破碎，破碎的石片向着四周迸射开来。 收集一整晚的露水也在石壁上溅起一大片水花，随后顺着石面缓缓滑落，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小水坛砸中的位置离姜黎不到一臂的距离，因此她的半边衣袍都被露水打湿。 水珠顺着她的鬓发缓缓落下。 左侧的脸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姜黎用手背擦拭刺痛的位置。 再放下手。 血渍沾染在手背上，呈现出刺目的红。 姜黎看到血色，脸上没有任何恼意，相反还出奇的平静。 凌霄不知为何，心尖莫名一颤。 他也没想到碎片会划伤姜黎的脸颊。 但很快他的脸上又呈现出怒容，色厉内荏地吼道：“姜黎！你简直说谎成性！你收集的根本不是无根水，而是山泉水！” “证据？” “什么？” “你说我收集的不是无根水，请你拿出证据来。” 凌霄既然说自己是用山泉水顶替无根水，那就应该拿出证据来，而不是凭着一张嘴胡说八道。 “证据？你还敢提证据？小师妹常年用无根水泡茶，她一看便认出这不是无根水。你难道又想将问题怪罪到她的身上？” 姜黎听到凌霄的解释，只觉可笑。 “她说这是山泉水，这就是山泉水？我还说这就是无根水。” 姜黎在凌霄闯进来的时候，便隐隐有了猜测，现在猜测得到论证，她丝毫不感到意外。 温念对她的敌意完全不足以用一两句话来概括。 类似的针对，她已经见过太多。 “那你的意思是小师妹在撒谎？”凌霄厉声道。 “我可没这么说。”姜黎摊开手，“我把水坛放在门外，从你拿到它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可说不准。被人故意调换了，也说不准呢。” 姜黎自然不会把话说死。 她采集的是露水，可水坛里现在装着的是不是露水，她并不敢确定。 万一温念为了陷害她，中途故意调换水坛，她要是坚持说这里装的是露水，说不定就中了温念的圈套。 已经跌过一次跟头。 她不会再给温念陷害她的机会。 第十一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强词夺理！” 凌霄眉头紧蹙，看姜黎的眼神宛若看一个劣迹斑斑的惯犯。 “你若不是心中有鬼，为何不敢直接将无根水交给我，而是摆在门口！分明是为了偷懒，提早就想好了托词，还真是难为你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姜黎回以一声冷笑。 自从温念来到御兽宗后，凌霄几人就像是失了智一般维护她，无条件相信她的话。 两人发生矛盾时，错一定会归咎到姜黎头上。 姜黎不是没有解释过，可他们总是用着同一套说辞来应付她。 什么“温念年纪还小，你当师姐的要让着她”，“温念不懂事，你别与她计较”。 姜黎不明白，她和温念无亲无故，她凭什么要让着温念？ 就凭温念嘴更甜，会讨他们的欢心？ 姜黎嗤之以鼻。 别人施舍给她的东西，她不屑于要。 她想要的会自己抢回来。 凌霄质疑她，她也不想花费心思去解释。 信她的人不会怀疑她，不信她的人听不见她的话。 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姜黎挺直腰背，与凌霄对视。 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平静的可怕。 鲜血还在顺着脸颊的伤口缓缓淌下。 凌霄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有些慌张地避开她的眼神，心里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 可小师妹十分确信水坛里不是无根水，会不会是被人调包了？ “凌师兄拿不出证据就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姜黎不知道凌霄在想什么，她也不想知道，直接下了逐客令。 凌霄回过神来，听到她不客气的话，脸面挂不住，于是也加重了语气，“这次没有当面抓着你的把柄，我不会再给你偷懒的机会，明日起，无根水必须亲手送到我手里，我看你还能找出什么借口。” 话落，也不管姜黎答不答应，他拂袖而去。 姜黎面无表情地坐下，烘干自己的衣袍之后，盘膝打坐，几息的时间便摒弃杂念，入定吐纳，显然刚才的事并没有影响她的修炼。 凌霄回去的路上遇到温念，正准备和她打招呼，突然想到刚才发生的事，眼神复杂。 温念今日身着一袭淡粉色的长裙，腰身系着一条同色的丝带，裙摆似轻云般随风飘动，隐约可见繁复的绣纹。 她这时也看见凌霄，迈着轻快的步伐跑过来，头上的发髻随着身体的晃动微微颤着，几缕发丝俏皮地垂落在脸颊边。 “二师兄。” 甜美的声音如春风般拂平凌霄的焦躁，刚冒出头的怀疑也顿时烟消云散。 “小师妹。” “二师兄，你刚才是不是去找姜师姐了？” “是，她……” “二师兄，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太冲动了！”温念焦急地出声打断，“也许是我看错了，我不知道那是姜师姐收集的无根水，不然我一定不会轻易下定论的。” 凌霄看着眼中满是担忧，并且不断为姜黎说话的温念，先是感动，自责，然后不受控制地又迁怒上姜黎。 姜黎和小师妹长得那么像，怎么就不知道和小师妹学一学？ 她若是能像小师妹这么善良懂事，体贴乖巧，他们又怎会舍得将她赶出云华峰。 归根结底，姜黎能有今日的下场，全是她自找的，怪不得旁人。 “小师妹，你就是太为人着想了，对方不一定会领你的情！” 凌霄还在埋怨姜黎不近人情，语气里不免也带上了几分情绪。 温念唇角上扬，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二师兄，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了，我只是觉得做人要问心无愧。而且是我顶替了姜师姐的身份，是我对不住她在先……” “小师妹，我不准你这样说！什么叫你顶替了姜黎的身份！你来到御兽宗后处处与人为善，敬爱师长，友爱同门，比姜黎好上百倍千倍！要我说她才应该感谢你把宗门照顾得这么好才对！” 凌霄本意是想安慰温念，可最后情绪上头，有些话不过脑子便脱口而出，可说完他就后悔了。 但看着温念眼眶通红，一副感动得快要落泪的神情，他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又没有其他人听见。 殊不知远处，树林间一只灰扑扑的小鸟气的在树杈上直跳脚，将树叶摇得沙沙作响。 …… “他当真是这样说的？” “啾啾！啾啾！” 小九重重点头，因为太生气，它还忍不住在地上的干草上狠狠啄了两口。 姜黎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原来凌霄竟是这样想的。 温念在她失踪的时候抢走了她的身份、她的灵宠、她的师门，她反过头来还要感激温念。 感激她什么？ 感激她将自己的存在抹去了？ 感觉她让千辛万苦逃离魔渊的自己成为一个笑话？ 姜黎以为自己不会再被御兽宗的人影响，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可耻程度，也低估了自己的心胸。 她果然还是以前那个快意恩仇，睚眦必报的姜黎。 别人对她一分好，她还一分。 别人对她一分恶，她必然要十倍偿还。 姜黎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似是要将积攒在心中的郁气全部排出去。 然后她站起身招呼小九，再次往山下去。 她要抓紧时间强大起来。 强大之后才能随心所欲，做以前不能做的事。 当晚，姜黎宿在万春谷，天亮时分，她便带着一小坛露水往回赶。 在做早课之前，她拍响凌霄洞府的大门。 凌霄其实也在等待姜黎，听到声音之后，他刻意多等了一会儿，才开门出去。 姜黎将小水坛递给他。 凌霄抬手接过，然后随手放在一边。 姜黎完成任务，一刻也不想耽搁，转身就走。 凌霄气急，“姜黎，你做贼心虚是不是！” 姜黎不耐烦地轻啧一声，“还有什么事？”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只是一个杂役弟子，见到我不知道行礼吗？宗门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是吧？” 姜黎转过身，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见过凌霄师兄。” 旋即，她挺起腰身问：“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还可以行大礼。” 第十二章 青岩峰的宝藏 姜黎行礼行得如此爽快，着实出乎凌霄的意料。 他以为姜黎就算不反对，至少也会出言讥讽几句。 可姜黎反其道而行之，反而让他一时不知说什么。 “无事的话，弟子就先退下了。” 在没有自保的实力之前，姜黎还不至于傻到去和凌霄几人硬碰硬。 再多的苦都受了。 这些刁难她都不放在心上了。 这一次，凌霄再也找不到理由阻拦姜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快速在视野中消失。 之后的几日，姜黎在御兽宗和万春谷来回奔波，在外露面的频率越来越高，有不少御兽宗弟子注意到她，她和温念的往事又再一次被人翻了出来。 温念这些年在御兽宗风评良好，又是宗主弟子，又契约了一只高级灵兽火凤凰，而姜黎只是兽峰最普通不过的杂役例子，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该往哪边站队。 所以每次姜黎外出都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她在兽峰的时候早就经历过类似的事，心里掀不起半点波澜，确认所有小鸟都已经熟悉收集露水的流程后，她便开始打起火云兽宝藏的心思。 晚上，她将小水坛放置在万春谷的固定地点后，和小九一起去往十里外的另一座名叫青岩峰的山峰。 一人一鸟信心满满的来到青岩峰的山脚，还未进山，便听到山上传来嘹亮浑厚的兽吼声。 小九嗖地一下，钻进了姜黎的怀中，肉团大的身体害怕地颤了颤。 姜黎一边安抚它，一边仰头望着眼前的高峰。 “小九，我们必须尽快强大起来，才能离开御兽宗，哪怕前面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闯一闯，你愿意陪我吗？” 小九颤抖的身躯微微僵直。 过了一会儿，它探出小脑袋，振翅飞出姜黎的怀抱。 “啾！” 姜黎欣慰地勾了勾唇角，而后深吸一口气，双腿蓄力一蹬，犹如一只灵巧的猿猴，快速向着山顶爬去。 火云兽喜欢居住在明亮开阔的地方，它将自己的老巢选在山顶的位置，并移除了周边所有的障碍物。 姜黎又有小九在前面指路，还算顺利的找到了火云兽的老巢。 只是她还未踏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了震天响的呼噜声，隐约还能闻到妖兽独有的腥臭味。 她蹙了蹙眉。 火云兽的老巢被其他妖兽占据了，她想要不惊动对方，挖走宝藏，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可她好不容易才爬上山，下回再来也不知会是什么情况。 沉吟许久，姜黎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在青岩峰搜寻一种叫闪电鼠的妖兽。 闪电鼠是一种常见的低级妖兽，攻击力弱，但速度极快，以腐食为主，所以通过气味可以很快找到闪电鼠的巢穴。 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在一座低矮的地穴中附近找到了闪电鼠的踪迹。并用烈火熏烤的方式，将一窝闪电鼠一网打尽。 然后，她又往每一只闪电鼠上涂抹一种会令妖兽发情的草药，最后将所有闪电鼠都扔进了火云兽的巢穴。 原本因为等级的压制，那些闪电鼠并不敢往巢穴深处走。 然而姜黎特意寻找的草药麻痹了它们的意识，它们便肆无忌惮的在巢穴中四处奔跑、交配。 药味便通过这样的方式传进了妖兽的鼻子里。 很快，住在巢穴里的妖兽也发情了。 它眼眸猩红冲出巢穴，硕大的脑袋转了转，很快就朝着山腰的方向冲去。 奔跑间，大地震颤，雷声滚滚。 姜黎胆战心惊的从一处山缝中钻了出来，原来巢穴中的竟然是一只筑基后期的黑熊妖，幸好自己没有贸然闯入。 害怕黑熊妖去而复返，姜黎不敢耽搁，快步跑进巢穴。 黑熊妖发情时性格狂躁无比，巢穴中到处都是闪电鼠的尸体，有些被踩踏成了肉泥，有些被撕成了两截，浓烈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姜黎忍住反胃的冲动，一口气跑进巢穴的最深处，拿起一根手臂长的骨头，埋头往下挖。 没过多久，下方传来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姜黎往下骨头，将最上层那圈松散的泥土扒开，很快就露出一堆亮晶晶的红色石头。 她眼睛一亮。 果然如此！ 常听到外界传闻，火云兽出生的地方通常会有一种名为火云晶的伴生矿石。 只是火云晶对于火云兽乃大补之物，火云兽还在幼年时就会以火云晶为食。 通常在火云兽上还未成年的时候，火云晶就已经消耗殆尽。 所以火云晶极为少见，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姜黎也没有想到她运气这么好，居然遇到一只爱囤货的火云兽。 如今这些火云晶都便宜她了。 她拿起一块火云晶，心念一动，立刻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灵力涌入体内。 换做其他人，可能会觉得这股灵力太过灼热。 可姜黎正好是火灵根。 这些暗含火属性的灵力于她而言，同样是大补之物。 她只觉身体暖洋洋的，脸上不觉露出陶醉之色。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她的修为也从炼气期五层不知不觉间突破到第六层。 也正是因为她的突破，她猛然清醒过来，将所有的火元晶都挖了出来，放进自己的储物袋内。 粗略一数，这些火云晶足足有二十多枚，足够她修炼到筑基期。 而这时，洞口外传来小九焦急的鸣叫声。 姜黎心底咯噔一声，拔腿就往外跑。 刚跑到洞口外，她隐约便看到两道黑色的身影正在往巢穴而来。 她猛地提起一口气，跟随小九大步朝着山下跑。 灵力飞速运转，狂风扑打在脸颊上，泛起细密的疼痛。 在嘶鸣的风声中，姜黎的眼睛越来越亮。 直到因为力竭，她摔倒在山脚下的一片落叶堆中，她的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啾啾。” 小九感受到她的喜悦，欢快的在她胸口处跳来跳去。 姜黎抱着它狠狠亲了一口。 “小九，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啾啾！” “你看这是什么？” 姜黎拿出一枚火云金地到小九眼前。 小九绿豆大的小眼珠瞬间瞪得滚圆。 它尖叫一声，飞快扑到火云晶面前，奋力地用尖喙去啄火云晶，很快就在火云晶上啄下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姜黎看着看着，便不知不觉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十三章 我能拒绝吗? 等第二日姜黎醒来的时候，发现手里的那块火云晶已经被啃食了一小半，而小九浑身的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茂密了起来。 “小九！” 姜黎惊喜地摸着小九身上新长出来的绒毛，兴奋不已。 小九也很高兴抖着翅膀，摇着尾羽，向姜黎展示。 “你吃完这块火晶石，羽毛肯定能长出来！” “啾！” 姜黎想到储物袋的那些火晶石，心下感叹这一次还真是不虚此行。 “坏了！” 突然，她面色一变，心道不好。 已经过了交无根水的时候。 凌霄肯定很生气，不知又会用什么方法羞辱她，说不定还会收走出入御兽宗的令牌。 但姜黎转念一想，反正她收集的火云晶已经足够她修炼，就算以后不能御兽宗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但她没有料到凌霄不仅没有指责她，反而还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别走了，等会儿随我们出去一趟。” 姜黎微微皱了皱眉，她下意识想要问清楚去做什么，然而想到凌霄的脾气，话在唇舌尖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而她迟疑的神情的落在凌霄眼里就是无声的拒绝。 他心里的怒火腾的一下便升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让你和我们出去一趟委屈你了是吧！” 姜黎面无表情。 她什么也没说，又像是将话都说尽了。 凌霄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他再次将小水坛砸了出去。 砰！ 姜黎看着瓷片碎了一地，露水渗入地底，眼中流露出一丝可惜。 可惜小鸟们一晚上的辛勤劳动。 “滚！既然你不想和我们在一起就滚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到你！” “好。” 姜黎清脆地应了一声，在凌霄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拔腿就跑。 “你……” 身后响起凌霄欲言又止的声音，姜黎跑得更快了，生怕被凌霄追上。 回到熟悉的兽笼，姜黎长舒一口气。 然而一个时辰后，光风霁月的大师兄祝云卿竟然屈尊降贵来到兽笼，唇角还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阿黎，我们师兄妹好久没有一起携手同游了，今日天朗气清，正是适合踏青的好时节，你也随我们一起去吧。” 姜黎恍然。 云华峰的确有这个习俗。 以前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每年都会外出游玩。 但今时不同往日。 姜黎抬起眼眸，一脸真诚地看着祝云卿，“祝师兄，我能拒绝吗？” 祝云卿温润的眉眼间浮现一抹失落之色，“阿黎不肯叫我大师兄，心里可是还在怪我？” 姜黎讥讽地勾了勾唇角，“祝师兄，宗主在五年前回去我的弟子铭牌，我若是再以云华峰弟子自居，岂不是对宗主不敬。” 祝云卿哑然。 怔愣片刻，他温声解释道：“爱之深责之切，师尊也是不想看你误入歧途，所以才会严加管教，你切莫区解师尊的好意。” 好意？ 雪鹤真人若真是为她好，岂会不顾她的修为，强行解除她和司念之间的本命契约，还将她驱逐出云华峰，降为兽峰的杂役弟子。 不过是借口罢了。 也就只有云华峰的人深信不疑。 许是姜黎脸上的讥嘲太过明显，祝云卿摇了摇头。 阿黎还是太年轻，不明白师尊的良苦用心。 罢了。 既然他是御兽宗的大师兄，他理应为师尊排忧解难，帮助姜黎走回正途。 “你可以称呼我为祝师兄，可今日的踏青，你必须参加。” 祝云卿的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祝师兄有令，弟子不敢不从，弟子参加便是。” 祝云卿假装没有听出姜黎话语间的讥讽，又补充了一句，“将你的灵兽也一起带上。” 姜黎脸上的冷漠瞬间瓦解，眉尾挑起，语调高昂，“它是我的契约灵兽，你们想对它做什么？” 姜黎排斥戒备的神情犹如一支利箭刺入祝云卿的胸口，他的眼神中既有误解，又有受伤，“阿黎，你怎么可以怀疑我们，我们只是想见一见你的灵兽而已。” “不用了，我怕你们打它的主意。”姜黎冷笑一声，意有所指道，“以前又不是没做过类似的事。” 祝云卿面色一滞。 他知道姜黎指的是哪件事。 那是姜黎失踪后刚回来不久，因为众人都觉得亏欠于她，所以将司念交给姜黎照顾，顺便培养感情。 但司念心里只有温念。 而温念也因无法与司念见面，每日以泪洗面。 祝云卿和凌霄见不得温念伤心，于是趁姜黎离开之际，偷偷潜入她的洞府，将司念带到温念面前，给她们创造见面的机会。 纸包不住火。 后来姜黎得知了此事，大发雷霆。 可祝云卿和凌霄都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没有丝毫亏欠，还觉得姜黎心胸狭隘，小题大做，反过来指责她。 姜黎这才盛怒之下强行与司念结成本命契约。 当时，姜黎心灰意冷，其实都快放弃让司念当她的本命契约兽。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她不信她会找不到更合契的灵兽。 是祝云卿、凌霄硬生生将她逼到这一步。 她不会再相信两人的话。 “阿黎，那次并非是我们的本意……” “祝师兄，我已经答应了，下午我会准时参加的。” 姜黎不想再听祝云卿讲他的大道理，冷声打断他。 祝云卿轻叹一声，翩然离去。 姜黎看着他端庄持重的背影，眼中的冷意几欲凝结成冰。 下午到达约定的时间。 姜黎按时出现在云华峰的山脚。 云华峰山脚下的大道是御兽宗的主路，人来人往，过路弟子络绎不绝。 姜黎站在山脚下，宛若一盏明灯，吸引无数视线。 “姜黎怎么站在这里？她是在等人吗？” “谁知道呢，也许是故意哗众取宠。” “我觉得不是，她很有可能是在山脚下蹲守祝师兄，祝师兄脾气好，想求祝师兄帮她向宗主求情吧。” “啊，那她脸皮得有多厚啊。” “……” 众人的议论声丝毫没有顾及本人的意思，一字不落地钻进姜黎的耳里。 姜黎眼眸微垂，似乎没有听见众人的议论声，十分平静。 等了快半个时辰，祝云卿、凌霄、温念才姗姗来迟。 “姜师姐，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是我沉迷修炼，不小心忘记了时间……”温念轻咬下唇，满脸歉疚。 凌霄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小师妹，你太客气了，不就是让她多等了一会儿，又不会少块肉，用不着道歉。” 祝云卿虽然觉得凌霄的话没有道理，但转念一想，他们师兄妹之间确实不用过于讲究礼数，于是也没有反驳凌霄的话，对着姜黎微微一笑。 “阿黎，久等了。” 姜黎沉默以对。 “姜师姐，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记时间的。” “好了！姜黎，你也别太斤斤计较！差不多行了！” 第十四章 红衣服更衬你 姜黎什么话都没说，又换来凌霄的一顿喝斥。 “温师妹，请问我什么时候说我生气了？还有，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看出我在生气？” 姜黎实在是受不了凌霄随时随地犯蠢，忍不住冷声反问。 “姜师姐真的没有生我的气吗？那是我误会姜师姐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温念看似在表达歉意，可字字句句都是都在拐弯抹角地影射姜黎。 “小师妹，都和你说了，用不着给她道歉，明明就是她先摆一张臭脸，让我们误会了，要说错也是她有错在先。” 姜黎很奇怪。 凌霄是怎么做到每一次都把屎盆子精准无误的扣在她的头上。 没错都能给她找出一个错来。 “我们今日是出去踏青放松的，别再提不开心的事。” 祝云卿总是在矛盾激化的时候站出来打圆场，风轻云淡的将话题揭过。 以前，姜黎很感激祝云卿。 因为祝云卿是唯一一个在她和温念之间，保持清醒的人。 他不偏不倚。 做到了大师兄该有的公平公正。 可后来她渐渐回过味来。 祝云卿看似中立，其实他内心已经选择了温念。 许多事情明明都是其他人挑的头，最后却都能归咎在她身上。 她已经一退再退。 仍被嫌弃做得不够。 后来她奋起反抗。 换来的就是被逐出师门。 所以她明悟了。 凌霄是将他对温念的偏心摆在明面上，而祝云清则是打着公平的幌子，将私心藏在暗处。 两人其实没什么不同。 他们都是温念的帮凶。 如果说姜黎对凌霄是厌恶。 那她见祝云卿的感受就是恶心。 “姜师姐，司念也来了，等一会儿我喊他出来，让他和你说说话，你们几年未见，应该有很多话想说吧。” 在姜黎和司念结束本命契约后的第二天，温念和司念就迫不及待的结成新的契约。 前不久，温念筑基成功，在体内开辟了灵府，可以容灵宠在她的体内修行。 司念此时就在温念的灵府之中。 “不必。” 姜黎淡淡回绝。 她已经有最好的小九了。 司念早已成为过去。 “对哦，我忘了姜师姐已经有新的契约灵兽了，不知姜师姐可有把它带出来，我也很想和它认识一下呢。” 温念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故作好奇道。 许是祝云卿提前和凌霄说了什么，凌霄冷嗤一声，“姜黎才不敢把她的灵兽带出来，毕竟那只鸟和司念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姜黎手指猛地收紧，指尖掐进肉里。 “二师弟。” 祝云卿警告地看了凌霄一眼。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小师妹，我们走，别搭理姜黎，看见她那张死人脸就烦。” 凌霄和温念并肩从姜黎身边走过。 在擦肩而过的刹那，姜黎看到了温念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意。 “阿黎，我们也走吧。”祝云卿盛情发出邀请。 姜黎收回视线点了点头，与他保持一步的距离跟在他的身后。 祝云卿想让姜黎上前与他并肩而行，姜黎以身份不同为由拒绝。 祝云卿见她坚持，也不好勉强。 两人只得一前一后往山门外而去。 走出山门，温念和凌霄已经不见踪影。 好在祝云卿知道踏青的地点，他袖袍一挥，一只白鹤落在他的身边。 白鹤浑身没有一丝杂色，身姿挺拔，体态优雅，气度不凡。 “阿素，你看这是谁？” 祝云卿笑盈盈的对着白鹤道。 阿素眼珠一亮，喉咙中发出粗犷的嗓音，“呀，是小黎子，好久不见！” 姜黎看见白鹤，面色稍缓，微微颔首。 阿素是祝云卿第一只本命灵兽，也是御兽宗宗主雪鹤真人本命灵兽的后代，从小陪伴祝云卿长大。 而姜黎进入御兽宗后就在云华峰修行，身边陪伴得最多的就是大师兄祝云卿和二师兄凌霄。 她和阿素的关系十分熟稔。 “小黎子，你怎么穿着这身衣裳，难看死了，一点儿也不好看，你以前最爱穿的红衣裳呢，那才衬你！” 白鹤阿素看似优雅高贵，实则是一个话唠。 再加上很久没有见到姜黎，话便停不下来。 姜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祝云卿道：“等会儿再慢慢叙旧，我们先去和二师弟他们会合。” “好吧，不过小黎子，红衣服真的更衬你……” 阿素一边碎碎念，一边俯下身子。 祝云卿朝姜黎伸出手，想要扶她坐。 姜黎略过他直接跳了阿素的背。 其他人想要坐在阿素的身上，自然要先经过他的允许。 但姜黎不同，毕竟姜黎是阿素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有段时间，她痴迷翱翔天空的感觉，天天缠着祝云卿，让阿素陪她。 阿素也算是姜黎的玩伴之一。 阿素不会拒绝她，她也不需要祝云卿的假好心。 祝云卿背对着姜黎，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怅然，但他很快收起异色，又恢复平日温和从容的神情。 他上前几步，不由又是一怔。 姜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坐在阿素背部最前面的位置，而是坐在尾部。 那是祝云卿曾经的位置。 以前姜黎性子活泼好动，祝云卿会坐在后面护住她，以防她掉下去。 现在…… 祝云卿愣了许久，直到姜黎朝他投去疑惑的眼神，他才终于回过神来脚步，缓慢地走到阿素身边。 “你……” 他想要说什么，但看着姜黎疏离冷淡的神色，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沉默地坐上白鹤。 白鹤缓缓升起。 两人坐在白鹤之上，明明距离很近，中间却好似隔了一道天堑。 祝云卿一直想找机会和姜黎说话，但姜黎的回应总是很简短，话题刚开了一个头便潦草结束。 祝云卿后来便也不再说话，只能听见阿素一只鸟絮絮叨叨。 祝云卿他们找的踏青之地，就在离御兽宗不远处的一座瀑布旁。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瀑布就出现在姜黎的视野之中。 除了凌霄和温念，他们身边还多出了一道火红色的身影。 白鹤出现的时候，他们同时仰头看了过去。 第十五章 你到底在介意什么? “阿素和姜师姐的感情真好呀。” 温念极力掩住眼中的愤恨，用羡慕的语气轻声说道。 那只死鸟也不知怎么一回事，任凭她如何讨好，对她的态度永远都是不冷不淡。 “阿素从小看着姜黎长大，感情自然要深厚一些。” 凌霄不以为意道。 因为这太正常了。 他的灵兽不也亲近姜黎，前不久还为姜黎跟他吵架。 凌霄一气之下将灵兽关了禁闭，所以这次也没有带灵兽过来。 司念看着空中的虚影越来越近，默不作声。 阿素稳稳地在凌霄和温念面前停下，姜黎第一时间跳了下来，祝云卿稍慢一步。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但无端给人一种落寞感。 凌霄立刻将矛头对准姜黎，“姜黎，你是不是又惹大师兄生气了？” “没有，阿黎很好。” 祝云卿出声为姜黎解围时，下意识看了姜黎一眼。 姜黎面无表情。 好似完全没有听到祝云卿的话，又好似根本不在意。 祝云卿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姜黎面前碰壁，心情难免也受到影响，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场面突然静了下来。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看那里地势平坦，周围又有瀑布相伴，正适合我们坐在那里聊天饮茶。” 温念这时站了出来，指着瀑布旁边的一处草地道。 祝云卿和凌霄看了过去，一起点头。 那里确实是一个适合踏青郊游的好地方。 “我都准备好了。”温念唇角扬起甜美的弧度，从储物空间内拿出大堆东西。 一卷竹席，小炉，茶盏…… 零零碎碎，应有尽有。 温念看向两人，眼中闪烁狡黠的笑意，“大师兄，二师兄，过来的时候我看见前面山林里有一种花开得正好，我和姜师姐过去采几朵，你们留在这里布置一下，好不好？” 温念光明正大的将任务派发给两位师兄，还理直气壮地提出要去和姜黎采花玩耍。 祝云卿和凌霄忍俊不禁。 凌霄：“小师妹，你倒是偷懒去了，留我和大师兄干苦力。” 温念拉长语调，拽着凌霄的袖子撒娇，“二师兄我知道你最好了，你一定不会拒绝你可爱的小师妹，对不对？” “对对对！” 凌霄笑着点头。 祝云卿看见两人互动，也不禁笑了起来。 气氛正好之时，姜黎突然开口，“我留在这里布置，你们去采花吧。” 开玩笑，她怎么敢单独和温念出去，那岂不是给温念陷害她的机会。 温念轻咬下唇，上扬的语调落了下来。 “姜师姐，我只是想要和你单独说说话，以前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但我相信你对我肯定没有恶意！我们都是师尊的弟子，为什么不能握手言和呢？” “还是说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你都可以告诉我，我改就是。不要拒绝我的心意，好吗？” 温念说着说着，声音不由得变得哽咽，眼眶里浮着薄薄的雾气。 凌霄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姜黎，小师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给你个台阶，你赶紧滚下来，不要得寸进尺。” 祝云卿和司念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沉默的状态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谴责。 “你们让我和温念单独在一起，难道就不怕我又给温念下毒？” “你敢！”凌霄怒道。 姜黎挑了挑眉，“既然这么担心她，就不应该给我下手的机会，我离她远一点，这样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我都好。” 众人听完无言以对。 甚至觉得姜黎的话有几分道理。 祝云卿和凌霄神色动摇。 姜黎心中嗤笑一声。 他们口口声声说想要让她重回云华峰，可真实的想法是骗不了人的。 明明担心她再次对温念下毒手，却又装出一副在意她的模样。 可笑。 “姜师姐，你不要说气话，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温念还不死心。 这是她刻意创造的机会。 若是没能好好利用上，下一次想要利用姜黎就更难了。 “温师妹，知人知面不知心。” 姜黎意有所指道。 谁知道一张漂亮的皮囊下方到底是人还是鬼。 “姜师姐，你就是还没有原谅我，都是我的错，呜呜……” 温念以手掩面，伤心地跑走了。 “小师妹！” 凌霄恶狠狠瞪了姜黎一眼，赶紧追了上去。 司念紧随其后。 姜黎漠不关心，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祝云卿又重重叹了一声，语气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 “阿黎，你再不喜欢小师妹也改变不了小师妹加入师门的现实，为何就不能用宽阔的胸襟去看待呢？” “小师妹一直在主动和你缓和关系，二师弟也找了你好几次，你到底在介意什么？” 祝云卿实在是想不明白，当初那个活泼可爱的姜黎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冷血冷肺的模样。 “祝师兄，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在介意什么？” 姜黎也很失望。 她失望于祝云卿又一次揣着明白装糊涂。 当初，他们师兄妹几人外出历练，无意间掉入一个魔渊。 而魔渊连接着被封印的魔地。 他们落下的时候，正好遇到一只强大的魔物在破除魔渊封印。 封印破解，魔物将会进入沧澜大陆，造下无尽的杀孽。 所以他们第一反应就是阻止魔族破除封印。 可封印的魔族实力逼近元婴期，远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 他们施尽手段也未能阻止魔族解除封印，然后众人就决定由一人留下来看守魔渊，其他人则回御兽宗求救。 原本这项任务是应该落到大师兄祝云卿身上。 是姜黎主动站了出来，表示愿意留下来看守魔渊。 师兄妹几人中，除了祝云卿外，姜黎的实力最强。 她留下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所有人都知道单独留在魔渊，就相当于将一半的命交出去当赌注。 封印很有可能坚持不到祝云卿等人回来。 封印一破，留在魔渊的姜黎必死无疑。 当时祝云卿红了眼眶，再三保证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御兽宗，让师尊过来加固封印。 姜黎信了。 后来她一个人困在魔渊三年。 第十六章 她是个柔弱又善良的女子 三年的时间，祝云卿哪怕是爬，也该爬回御兽宗了。 可他们没一个人回来找过姜黎。 就仿佛将她从记忆中抹去了。 虽然祝云卿他们后来解释，他们离开的时候看到魔渊塌陷，整座山夷为平地，他们都以为姜黎死在了魔物手里。 可姜黎觉得他们都没有看到她的尸体，就这么轻飘飘地放弃了，显然也并没有他们表现得那么在意她。 更可笑的是，姜黎好不容易从魔渊逃脱回来，却看到他们找了一个替身来怀念她。 他们对她不管不问，却把她所有的东西都送给替身，后来还为了替身，将她这个正主赶出云华峰。 现在却反过来问她在意什么？ 姜黎眼中露出讥嘲之色。 祝云卿一看姜黎的神色就明白她一定又想到了魔渊之事。 他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 并非是他们将姜黎抛在脑后。 当时他们刚从魔渊离开，魔渊便无故塌陷，连入口都掩埋在废墟之中。 所有人都以为姜黎被埋在下方，尸骨无存。 凌霄惊怒之下直接晕了过去。 小师弟吓得双腿发软，哭嚎不止。 他也很伤心，但当时的情况，他不得不以身边的师兄弟为主，先将两人送了回去。 后来他们都来找过姜黎，实在没有找到她的下落才放弃，并不是她以为的不管不顾。 “阿黎，你是我们的师妹，我们从来就没有想过放弃你，你为何老是抓着过去的旧事不放？” “而且你就算要恨也应该恨我们这件事和小师妹没有关系，她是个善良又柔弱的女子，我不想她因为我们而受到牵连。” 祝云卿说得情真意切。 姜黎都快被他们之间深厚的师兄妹情谊感动到了。 所以她给祝云卿提了一个真诚的建议，“你要是真为她好，就让她离我远一点。” “阿黎……” 轰隆隆！ 祝云卿的话被一连串的轰鸣声打断。 祝云卿和姜黎一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看见巨大的烟尘升腾，惊飞无数鸟雀。 祝云卿面色一沉。 不好，那是小师妹和二师弟离开的方向。 他们有危险！ 祝云卿下意识就想招来阿素，飞过去查看情况，刚往前迈出一步，突然想起姜黎。 他转过头，声音急切，“阿黎，你快随我过去看看。” 姜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在这里等你们。” “不行，太危险了，我不能把你单独留在这里。” 祝云卿不放心姜黎一个人留在这里，于是不顾姜黎的反对，强行将她拉到阿素的背上，两个人一同往声音传来的地方飞去。 山林里。 凌霄和司念一左一右地站在温念的前方，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在他们对面是一只筑基后期的妖兽，体型庞大，外表粗糙犹如坚硬的岩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它双目猩红，四肢粗壮，每踏一步就会在地面留下一个浅浅的凹坑。 “小师妹，小心一些，这是地岩兽，防御力惊人，躯干比石头还坚硬，千万不能被它撞上。” 作为御兽宗弟子，凌霄一眼就认出对面妖兽的来历，小声提醒温念。 温念连连点头，心里却在咒骂姜黎。 如果不是姜黎拒绝她，她又怎么会为了演戏跑出来，倒霉的撞见地岩兽。 “吼！” 温念刚想到这里，对面地岩兽喉咙里发出一阵沉闷的低吼声，旋即它压低身子，粗壮如石柱般的四肢狠狠蹬地，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朝着他们径直冲去。 庞大的身躯携着呼啸的风声，地面被硬生生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周边的石块都被震得四处飞溅。 温念手指攥得有些发白。 她的灵根并不出彩，为了不和同期弟子有太大的差距，她常年在宗门修炼，很少外出，更没有和妖兽直面战斗的经验。 看到地岩兽凶悍无比的模样，她不由得心生胆怯。 “唳——” 一道高亢尖锐的声音直冲云霄。 炙热的火焰如浪涛般朝着地岩兽席卷而去。 骤然增长的高温让周遭空气都扭曲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 地上留下一串焦黑的痕迹。 与此同时，凌霄双手结印，打出一道灵诀。 顿时，狂风大作。 火焰以更加汹涌的姿态朝前涌去。 漫天的火光下，一道庞大的黑影奋力挣扎，不时还传出痛苦的嚎叫声。 凌霄和温念面露喜色。 地岩兽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难以对付。 然而高空中的祝云卿看清火光下的场景，大喊：“小师妹，二师弟，快躲！” 听到声音的两人面色微变。 下一刻。 地岩兽焦黑的身影从火光中冲出，前肢高高扬起，似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砸成齑粉。 凌霄下意识将温念推向司念。 司念立刻用翅膀护住温念后撤。 留下来的凌霄不得不独自面对地岩兽的攻击。 地岩兽的四肢在他的面前不断放大，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它表皮粗糙的纹路。 电光石火间，他猛地向右闪躲。 砰！ 粗壮的前肢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身体，砸向地面，大地为之一颤。 凌霄刚准备继续向右跑，视线不经意往前一扫，瞳孔猛地一缩。 就在他的前方竟然出现了第二只地岩兽。 此刻，它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凌霄，腥臭的涎水随着尖锐的獠牙不断滴落。 就在凌霄心生绝望之际，一道白影以闪电之势从高空俯冲而下。 “二师弟，抓住我的手。” 祝云卿站在阿素的背上，向外探出手。 凌霄眼睛一亮，他预估着时间，在阿素离地面最近的时候，他双腿微曲，蓄力一蹬，身体弹跳而起。 祝云卿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拉到阿素的背上，阿素盘旋一圈，立刻向高空飞去。 “大师兄，多谢！” 凌霄惊魂不定地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大口喘着粗气。 祝云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就在两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下方突然又传来温念的惊呼声。 “大师兄，二师兄，救我！” 两人低头一看，顿时惊得头皮发麻。 原来凌霄被祝云卿救走后，两只地岩兽盯上了温念和司念，正朝着他们包抄而去。 第十七章 你刚才差点害死她 “阿素！” 祝云卿大喝一声，阿素犹如一道闪电，笔直从高空俯冲而下。 巨大的失重感骤然袭来，姜黎双手猛地抓紧阿素的羽毛，身体前倾，降低重心。 与此同时，下方再次爆发出耀目的火光。 司念扇动翅膀。 刹那间，一圈炽热的火焰自他和温念身周腾起，迅速汇聚成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 两只地岩兽似乎十分讨厌火焰，停在火墙外来回踱步，眼中满是恼怒与不甘，口中不断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叫。 司念的神情丝毫没有放松下来。 他知道火墙拦不住两只地岩兽，只能暂时拖住它们的脚步，一旦它们耐心告罄，他和温念就会陷入绝境。 “噫——” 一股无形的音波迅速扩散。 原来是阿素仰起修长的脖颈，张开长喙，尖锐且极具穿透力的音波刺入两只地岩兽的耳膜。 它们顿时痛苦地嘶吼起来，身形摇晃，四肢胡乱地在地面踏动。 而这时，祝云卿几人的身影正好停留在火墙上方。 “小师妹，我来了。” 祝云卿将灵力化作绳索，系在温念的腰间。 温念的身体腾空而起。 司念则化作一道红光，没入她的灵府之内。 阿素立刻振翅高飞，地面的景物越来越小，两只地岩兽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见。 在此之前，祝云卿和凌霄以合力将悬在半空中的温念拉了上来。 温念站在阿素的背上之后，立刻投入大师兄祝云卿的怀中，嘤嘤哭泣。 “大师兄，我还以为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祝云卿神色温柔地轻拍温念的背，“有我们在，你不用怕。” “是啊，小师妹，我们豁出性命，也不会丢下你的。” 凌霄也一脸心疼的安慰道。 温念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泪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角的水痕，“大师兄，二师兄，谢谢你们，有你们在身边真好。” 说完，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后方的姜黎，脸上满是愧疚，“姜师姐，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祝云卿和凌霄似乎才想起姜黎的存在。 凌霄皱紧眉头，“你和她道什么歉，她就是一个扫把星，要不是她，你也不会遇到那两只地岩兽。好好的聚会，又被她给搅黄了。” “二师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是我不好。” 温念嗔怪地看了凌霄一眼，眼神含羞带怯。 姜黎被两人恶心得不行，将头扭到一边。 就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像是戳到了凌霄的肺管子一样。 “姜黎，小师妹在和你说话，你没长耳朵吗？你刚才差点害死她，你就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吗？” 姜黎原本并不想搭理两人。 可他们不仅不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 姜黎忍无可忍，“踏青的地点是你们选的，腿长在她自己身上，我错在哪里？凭什么要道歉？” “姜黎！你……” “二师兄，你不要和姜师姐吵了，都是我的错。” 温念刚止住的泪水，从腮边缓缓滑落。 她和姜黎有七分相似。 此时，一人哭得梨花带雨，另一人满脸冷漠，凌霄和祝云卿的心都不由自主地偏向了同一边。 凌霄满脸厌恶，“姜黎，小师妹好心才会邀请你参加踏青，没想到你不仅不识好歹，反而还伤害小师妹。既然你不想与我们在一起，那你就自己回去吧。” 姜黎闻言顿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一股巨力猛然撞向她。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直直往下方坠落。 “阿黎！” “大师兄，别救她，就该让她长点教训！” 姜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以及凌霄和祝云卿模糊的对话声。 她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阿素越飞越远。 他们竟然真的丢下了她！ 她强忍住恐慌，调动所有的灵力包里全身。 她的身体如流星急速下坠。 她偏头往下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砰砰砰！ 穿过树叶，姜黎一连撞断数根粗壮的树枝。 树叶哗哗作响。 剧痛弥漫全身。 好在因为树枝的阻拦，卸去了不少下坠的冲击力。 最后，沉重的一声闷响，她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姜黎瘫倒在地上，只觉全身骨头仿佛都要散架了一般，胸口一阵闷痛，随后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鲜血洒在她灰色的外袍上，她浑身满是腐叶和尘土，显得更加狼狈不堪。 就在她因为疼痛而即将失去意识时，她的体内忽然涌起一股奇异的力量，丝丝缕缕的暖流在她的经脉中游走，修补她断裂的骨骼以及破损的脏腑。 原本钻心的疼痛渐渐减轻，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她惨白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 姜黎微眯着眼睛，耳边似乎传来小九清脆的鸣叫声。 她虚弱地勾了勾唇角。 小九，你又救了我一次。 紧接着，她的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另一边。 祝云卿眉心紧拧，时不时回头张望。 “大师兄，你放心，我有分寸，从那个地方掉下去，摔不死人的。” 凌霄见祝云卿坐立不安，不以为意道。 “二师弟，你刚才太莽撞了。”祝云卿厉声道。 事发突然，他没有反应过来，如今他的脑海中满是姜黎坠落时惊慌的神情。 虽然阿黎做错了事，可他怎么可以放任凌霄将阿黎推下去呢？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阿黎一定很害怕吧？ 也许还会受伤？ 祝云卿越想越是后悔，他突然对着阿素道：“回去。” “大师兄，你这是在溺爱姜黎！你这次不给她长点教训，她以后还会变本加厉的！” 凌霄立刻站出来反对。 祝云卿只当没听见他的话，继续催促阿素返回。 就在阿素即将调转方向的时候，温念嘤咛一色。 两人看过去就见温念面色煞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小师妹，你受伤了？” 凌霄脸上露出关切之色。 祝云卿也立刻转移了注意，“小师妹，你哪里不舒服？” 温念故作坚强。 “大师兄，我没事，我们还是回去接姜师姐吧。” 第十八章 做人不要太拼 温念刚说完一句话，身体便晃了晃，双唇也失了血色。 “大师兄，小师妹受伤了，我们还是尽快回宗门吧！”凌霄着急道。 祝云卿面露犹豫。 他还是放心不下姜黎。 然而没等他犹豫太久，温念眼睛一闭，竟然直接倒了下去。 凌霄赶紧将人扶住，朝着祝云卿大吼，“大师兄，小师妹都昏倒了，快救她啊。” 祝云卿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消失的山林咬了咬牙，对阿素发出继续回宗门的指令。 阿素有些不情愿。 但祝云卿下定了决心，态度十分坚决。 阿素只能朝着御兽宗的方向飞去。 温念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姜黎，你不该回来的。 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个留在御兽宗。 那个人只能是我。 …… 姜黎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过了好一会儿，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起初还满是迷茫，仿佛还没从那重伤昏迷的混沌状态中彻底脱离出来。 看着漫天的繁星，她转动眼珠，又看到周围断裂的树枝，记忆逐渐回笼。 回想起之前坠落的惊险一幕，她眼中闪过一丝后怕，而后是滔天的恨意。 如果不是和小九签订了本命契约，她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多处骨折，内腑受损，都不知能不能撑到苏醒的时候。 凌霄居然会因为几句口角而对她痛下杀手！ 姜黎只是觉得无边寒意从心底升起，蔓延四肢百骸。 她都怀疑以前她在御兽宗度过的时光，是不是她幻想出来的。 否则凌霄对她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明明以前他们是那么要好，凌霄无论对谁都冷着一张脸，说话也夹枪带棒，可唯独在她面前时，会收敛所有棱角，露出难得的笑容。 然而如今，凌霄的所有温柔都给了温念，把她当做仇人看待。 他们过去所有的回忆与情谊，仿佛一夜之间被风吹散，不复存在。 如果仅是如此，姜黎虽然会有些失落，但并不会觉得难以接受，她重情却并也不是沉迷旧情之人。 凌霄舍弃了他，她只当缘分已尽。 而她如今最大的愿望也是脱离御兽峰，和他们再不相见。 但从凌霄将她从阿素身上推下来的那一刻起，她和凌霄便再也不是曾经的师兄妹关系，而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凌霄欠了自己一条命。 她一定会亲手要回来！ 姜黎躺了好一会儿，才将心绪平复下来，尝试活动筋骨。 一股熟悉的力量感涌遍全身。 “炼气七层？” 姜黎不敢置信地将神识探入身体，发现她的身体和经脉在昏迷的时候被小九的血脉之力重新修复了一遍。 除了她空空如也的经脉，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好到不可思议。 她甚至有一种自己可以和筑基初期修士一较高下的错觉。 姜黎扯了扯唇角，挑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凌霄绝对想不到，他的屡次伤害反而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悠长的狼嚎声。 姜黎忍着不适，快速站了起来，然后三两下爬到一棵大树上。 这里离他们遇到地岩兽的位置并不远，也许附近还有其他强大的妖兽，树上暂时安全一些。 等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她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御兽宗赶去。 害怕小九会担心，姜黎并没有在路上停留，用最快的速度赶路。 过了三日，终于远远看见了御兽宗的轮廓。 因为连续赶路，她的神色无比倦怠，身上还穿着受伤时的外袍，上面满是血迹和泥土。 当她出现在御兽宗的山门外时，不出意外的吸引了众多人的视线。 “姜黎这是跑哪里去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谁知道呢，听说她每日在兽峰打扫兽笼，可能习惯了吧。” “不修边幅，成何体统！” “就她也能当上宗主弟子？难怪后来宗主将她逐出师门，她和温师妹相比可差远了。” “……” 奚落声不绝于耳。 姜黎只当没有听见，一步一步望着云华峰的方向而去。 “三师姐。” 一道声音从姜黎身后传来，语气里是姜黎熟悉的戏谑和亲昵。 她缓缓转过身，果然就看见一张朝气蓬勃的面庞。 少年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相貌清秀，肤色白皙，脸上随时都挂着笑，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状，透着少年独有的青涩和稚嫩。 姜黎顿了顿，“林师弟。” 林清安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道：“三师姐，你怎么不喊我小师弟了？是不是不好意思啊？” 姜黎眼里闪过漠然，她转身欲走。 林清安快步上前拦住她，脸上没有刚才的天真无邪，而是一派戏谑。 “姜师姐，我早就和你说过，做人不要这么拼，现在我的话是不是应验了你看看你。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何必呢？” 林清安是云华峰的小师弟。 比姜黎晚五年入门。 当时大师兄忙于筑基，二师兄又不喜欢与外人接触，所以姜黎担任了管教他的责任。 因为他年纪小心神不定，所以姜黎难免就对他要求严格了一些。每日若是不完成任务的话，姜黎就会给他处罚，所以小师弟对他常常是又爱又怕。 姜黎本来以为小师弟长大以后就能明白他的苦心，所以从来没有和他推心置腹的说过话，将所有的关心都体现在实际的行动中，他会帮助小师弟修炼指导他修行，带他去外面历练。 可以说在林清安身上姜黎付了许多时间和心血他以为林清安就算不感激他，也绝对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误解他，可他没想到他失踪回到胡云华封后，林清安眼里再也没有他这个三师姐整日里围在温念身边嘘寒问暖。 只因为温念从来不会管教他，从来不会逼着他修炼，也不会在他玩耍的时候抓他回去，放任他的一切行动，所以在林清安眼里温念比姜黎好上千倍万倍，姜黎每次找他想要和他叙旧，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推辞。 林清安常挂在嘴边的台词也从“三师姐真厉害”，“三师姐，我以后也会变成和你一样厉害的修士”，到后来“三师姐，你烦不烦啊，别跟着我”“三师姐，你这么做不累吗”“三师姐，你能不能多和小师姐学啊”。 姜黎做不出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两人的关系逐渐冷淡。 从她去兽峰到回云华峰的期间，她甚至都没有见过林清安。 林清安此时将她堵在这里，显然不是叙旧这么简单。 第十九章 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你吗? “啧啧啧，三师姐，我探完假一回来就听说了不少和你有关的事，看来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御兽宗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啊！” 任谁都能听出林清安话语中的揶揄。 姜黎面无表情，“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想问你有没有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处处掐尖要强啊。”林清安理直气壮，“你又不是大师兄，又不用接任宗主的担子，为什么要争强好胜？你不知道你会给其他人带来很大的压力吗？你不累，别人也会累的，好吗？” 其实，姜黎以前就常听林清安说类似的话。 不过，那时的他还懂得遮掩，说说出来的话也比较委婉。 姜黎只当他还没有长大，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这么多年过去，林清安的想法不仅没有丝毫转变，反而还越发觉得自己有理，现在竟然跑到她的面前当面来“指点”她。 姜黎觉得好笑，她也真的笑了。 “你笑什么？” “林清安，我以为你是没长大的孩子，原来你是真的蠢。” “你骂我？” 林清安瞪大眼睛。 “林清安，我最后再说一遍，命由己造。你要偷懒，那是你自甘堕落。” “但你没有资格对我的选择指手画脚。我有天赋，有毅力，我为什么不可以上进，难道要像你这样碌碌无为，好吃懒做吗？” 姜黎说话时脑中回想起的却是林清安刚入山门时，一脸孺慕向往的神情。 是林清安说想成为像她一样厉害的修士，想为自己的家族争光，拽着她的衣角，求她指点。 也是林清安还说他不怕苦也不怕累，姜黎怎么说他便怎么做，绝无二言，这才打动了姜黎。 信誓旦旦的话犹言在耳，却早已物是人非。 林清安被姜黎揭了短，面色涨红，“三师姐，你说我碌碌无为，可我已经练气大圆满，马上就可以筑基了。 而你呢，你现在不过才练气六层，比我还差远了！这就是你努力的成果吗！ 那我可真是要庆幸当初没有听你的好好修炼，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弟子听到他的话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是啊，姜黎哪里来的脸去说林师弟，林师弟可比她强多了！” “她一个杂役弟子也懂得什么叫修仙？让人笑掉大牙！” “其实，姜黎以前的修为挺高的，后来是出了意外。” “其他人都好好的，偏她出了意外，我看这就是上天的警示。”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恨不得将姜黎践踏进污泥里。 姜黎抬眸环顾众人。 心里只觉无尽的悲哀。 从前，无论是外出历练还是与修士发生冲突，她都冲在最前面，事事争先，从未有过丝毫退缩，只为保护弟子安危，维护宗门的声誉。 可谁能想到，她的一番付出换来的竟是他们的嘲笑与讥讽。 她的一腔赤忱终究是喂了狗。 而林清安得到了众人的支持，下巴高高扬起，满脸自得，“你看大家都这么说，不是我一个人觉得你有错，你现在还不知道反省吗？” “烂泥扶不上墙，我唯一要反省的就是不该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姜黎！” “让开！” 林清安的确天赋不错，就算偶尔偷懒懈怠，修炼进展也不慢，甚至比普通弟子还要快上不少。 可他从未想过修炼之路越往后越艰难，仅靠天赋，是无法走得长远。 所以姜黎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就是不想看到他浪费自己的天赋。 但现在姜黎不想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只想离这些人远远的，趁早离开御兽宗。 “姜黎，我以后一定会比你厉害，你会后悔的！” 姜黎从小管教林清安，林清安一看她沉下脸，就不由生出畏惧之情。 然而看到姜黎落魄的模样，她又立马清醒过来，还放下狠话。 姜黎看也不看他，从他身边直接绕了过去。 林清安看着姜黎冷漠的背影，放声大喊。 “姜黎，你知道大家为什么不喜欢你吗？你太冷漠，太好强了，温师姐又温柔又体贴，从来不和我大声说话，她才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师姐！” 姜黎背对着他，走得飞快。 只有冷漠的声音传来。 “好啊，那我也祝你和你的温师姐往后也能如你所愿，越来越好！” 林清安看着她的背影，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得厉害。 眼里有迷茫之色，一闪而逝。 姜黎刚走到云华峰的山脚，忽然，一只灰色的小鸟“啾啾”叫着，扑腾着翅膀径直朝她飞了过来，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里。 然后小九用了浑身的力气在她怀里又滚又蹭，黑豆般的小眼睛望着她，好似在安慰她一般。 姜黎原本冰冷坚硬的心在这一刻被触动了，轻轻拍了拍它的小脑袋。 小九突然想到什么从她的怀中挣脱出来，然后围着她上下扑腾。 姜黎一把将它抱在怀里，“我没事的，多亏了你的异能，我的伤已经全好了。” 姜黎和小九签订了本命契约，她受伤时，小九便感应到了。 它很想飞去寻找姜黎，但它牢牢记住了姜黎的叮嘱，不敢擅自离开，只能留在云华峰暗暗担忧。 姜黎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全力以赴赶路。 如今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只有小九了。 她不想让小九为她提心吊胆。 抱着小九温存了好一会儿，姜黎才抱着它往云华峰的兽笼而去。 火云兽原本正无精打采地趴在兽笼里，听到脚步声，它耳朵动了动。 下一刻，它嗖的一下跳了起来，毛茸茸的大耳朵贴在栏杆上，似乎是想要仔细辨认。 等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它赶紧趴下，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姜黎来到兽笼前看到的就是一只看似睡得正香，其实尾巴晃来晃去的火云兽。 姜黎没有拆穿它，而是钻进去，清理杂乱的兽笼。 她不在的时间，兽笼无人打理，已经有了气味。 她忙碌的时候，火云兽半睁开眼睛，偷偷打量她，在她转过来的时候，又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姜黎仔仔细细地将兽笼打扫了一遍，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大功告成。 第二十章 那些血都是假的! “呼噜呼噜。” 这时，兽笼里响起一阵微弱的鼾声。 姜黎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装睡的火云兽，在她打扫的时候不知不觉竟然真的睡着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上前拧了拧火云兽厚实的耳朵。 火云兽一动不动，呼噜声也一声接着一声。 姜黎便没再打扰它，为它添上新鲜的吃食后，回到下方的空兽笼里。 她连着赶了三日的路，早已疲惫不堪，她连换洗衣服的力气都没了，身子一挨到柔软的干草，整个人沉沉地倒了下去，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紧皱的眉头在睡梦中也未曾舒展。 …… “小师妹，你今日感觉如何？” 温念将喝完的药碗递还给凌霄，柔柔一笑，“二师兄，我好多了，多谢二师兄关心。” “小师妹，我都说了，你我之间不必道谢。”凌霄轻声细语，脸上是难得的柔和之色。 温念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旋即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姜师姐她还未回来吗？” 凌霄脸上的温柔瞬间化作厌烦之色，他摆了摆手，冷声道：“别提她，她也是长本事了，现在都不见人影，想必是故意躲着不肯回来。” 温念假意替姜黎分辩，“二师兄，也许是姜黎姐受了伤，所以才……” “她会受什么伤，那点距离对她根本造不成伤害，除非她是刻意装病，想博取同情。对，一定是这样！” 凌霄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用力的拍了一下掌，满脸愤懑。 温念见目的达到，心满意足，隐晦地附和了凌霄的猜测，目送他大步离开。 姜黎，被人推下去的滋味不好受吧，你最好祈祷自己真的死在了森林之中，否则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更丧心病狂的事。 反正你早晚都会死，为什么不能乖一点，把所有的东西都送给我。 我会继承你的一切。 代替你好好活下去。 …… 凌霄刚从温念的房间离开，在拐角处便看到了等候多时的大师兄祝云卿。 他怔了一下，立刻明白祝云卿出现在这里的用意，眉宇间流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二师弟，阿黎已经四日没有回来了。” 祝云卿沉声开口，眼里布满细密的血丝，显然已经多日没有休息好了。 “大师兄，姜黎又不是没长腿，她自己知道回来，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把她从阿素背上推了下去，你难道就没想过他会受伤？万一再遇到一只厉害的妖兽，那……” “不可能！”凌霄高声打断他，声音笃定。 他计算过，从那个位置掉下去，最多受点轻伤，并不会影响活动。 祝云卿定定看了他一眼，“凌霄，你是不是忘了就在师尊解除她和司念的本命契约那一天，她的修为就从筑基跌落到炼气期了。” 凌霄自信的神情一点一点僵硬在脸上，心里不可抑制的升腾巨大的慌乱。 姜黎她、她怎么可能不是筑基期！ 她不是一直都很强硬，不肯服输，也不听他的话。 他还以为……以为…… 凌霄瞳孔骤缩，撞开身前的祝云卿，拔腿便往山下跑。 “哎哟！” 林清安恰好往山上走，躲闪不及一时间与他撞了一个正着，直接倒飞出去，摔入一片灌木丛中。 林清安还在发育期中，身高比云霄矮了一个头，两人相撞时，林清安的头正好撞在凌霄的胸口上。 凌霄胸口一阵闷痛，脸色都白了几分。 然而他顾不得查看身体的状况，继续往山下狂奔。 林清安被稍晚一步的祝云卿从灌木丛中拉了起来。 林清安顶着一脑袋的树叶，愤怒道：“二师兄，慌里慌张的去干什么，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祝云卿此时也急着去寻找姜黎的下落，也不想与他多说，简短道：“他去找阿黎了，我也……” 剩下那个去字还没有说出口，林清安诧异道：“找她做什么？她不是刚回来吗？” 祝云卿刚要迈动的腿，瞬间定在原地。 “你说什么？阿黎他回来了？” “是啊，我刚刚还在山下遇到她，她脾气还是那么暴躁，要我说五年的惩罚根本不够……大师兄，大师兄，你去哪里呀！” 祝云卿如一阵风，眨眼便消失在林清安的眼前。 林清安耸了耸肩，索性去小师姐的房间寻求安慰了。 祝云卿急匆匆赶到兽笼外，原本急切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些复杂的情绪，一步一步缓缓朝里走去。 阴暗潮湿的兽笼，姜黎枕着干草，身上的外袍沾着干涸的血迹，双目紧紧闭着，眉心间有一道浅浅的沟壑。 祝云卿的心一下子提起。 阿黎果然受伤了。 他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想要查看姜黎的情况，然而看着姜黎的睡颜，他又不忍心打扰，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得到消息的凌霄跑了过来。 他看到姜黎，眼睛一亮，躲开祝云卿想要阻拦他的手，上前握住姜黎的手腕，面色肃然。 祝云清见他在查看姜黎的情况，也不再制止，沉默地看着。 凌霄的手搭在姜黎的手腕上，视线在姜黎沾血的外袍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就在祝云卿等候不及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他突然甩开姜黎的手，愤怒地站了起来。 姜黎正沉浸在睡梦之中，手背突然砸在石壁上，猛然惊醒。 她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凌霄一脸愤怒和鄙夷的神情。 “二师弟，阿黎还在休息，你怎么能忍心把她吵醒？”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祝云卿根本来不及阻止。 凌霄神色愤恨，“大师兄，你和我都被姜黎骗了，她根本就没有受伤，这些血都是假的！” 天知道凌霄刚才多害怕。 看到那些血，凌霄更是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然而谁能想到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姜黎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她故意晚归，故意装作受伤，就是想让他们心疼。 她以退为进。 逼他们向她道歉。 她太有心机，也太狠毒了。 竟然用这样的方法骗他们，欺骗他们的感情。 刚才的懊恼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恨意。 第二十一章 别躺在地上装死 “假的？” 祝云卿一怔，旋即扯出一抹勉强的笑。 “二师弟休得胡说，阿黎不是这样的人。” “大师兄，你说错了，姜黎就是弄虚作假，厚颜无耻之人！” 凌霄居高临下地俯视姜黎，他眼中的轻蔑恨不得化为利箭将姜黎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姜黎刚从睡梦中惊醒，还没有回过神来，过了一会儿才听明白凌霄的意思，喉咙中溢出一声冷笑。 凌霄将她推下高空，见到她的第一时间，不是道歉，而是反过来心里指责她骗人？ 何其荒谬。 姜黎有心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然而看着祝云卿和凌霄的神色，又突然兴致缺缺。 反正无论她如何解释，这两人都听不进去，说不定还会扯出一些狗屁不通的大道理来说教她。 姜黎懒散地闭上眼睛，语气也变得慵懒，“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累了，我要休息。” “姜黎，你是被我拆穿，演不下去了吧？” 凌霄自以为洞察姜黎的心思，双手环胸笃定道。 虞昭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凌霄便有些怒了，“姜黎，你给我起来，别躺在地上装死！” 祝云卿失望地叹了一声，还是上前拦住即将暴走的凌霄：“算了，阿黎也累了，还是先让她休息吧。” “算了，凭什么算了！”凌霄不依不饶，“大师兄，你忘了你刚才还在为姜黎冲我发火吗！她就是故意装出这副样子来离间我们，她还差点害小师妹受伤，我必须让她受到教训！” “先让阿黎休息，其他的事等她恢复好再谈。” 祝云卿好说歹说，最后强硬地将凌霄拉走了。 凌霄离开前还不忘对着假寐的姜黎放狠话。 姜黎只当他在放屁。 接下来几天，她都没有外出，一直在兽笼休养，前段时间收集到的乱七八糟的灵草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这日，姜黎正寻思着要不要溜出御兽宗去采摘附近的灵药，林清安吊儿郎当从外面晃了进来。 他一边走，一边还啧啧感叹，眼里满是嫌弃。 姜黎靠坐在石壁上，撩起眼皮看他，“你来干什么？” 林清安嘿嘿一笑，“听二师兄说你现在住在兽笼里，我特意过来看看，居然是真的。” 他眼中满是幸灾乐祸，仿佛姜黎受苦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那你看完可以走了。” “别啊，我其实还有几件事想和你说。” 林清安的视线在兽笼里扫了一圈，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可以坐的地方，干脆蹲在姜黎面前，视线与她齐平。 “再过三个月，无极宗的宗主将会亲自带队前来御兽宗做客，陈玄也会来。” 姜黎心神一震。 沧澜大陆按照地域划分为十三州，而御兽宗和无极宗就在十三州排名靠名的西川州。 而御兽宗和无极宗实力相近，都是西川州数一数二的存在，自然就想压对方一头。 大到宗门重要资源争夺时的大打出手，小到弟子在外历练时的几句口角，双方屡屡发生摩擦。 姜黎和无极宗的陈玄便是由此结下梁子。 两人都是各自宗门的天骄之子，性格张扬，锋芒毕露，为了争个胜负，几乎每次见面就会打上一场，各有输赢。 陈玄曾经还放下狠话。 他和姜黎之间的恩怨，除非一方认输，否则不死不休！ “听说陈玄已经在准备冲击金丹期了，他要是来到御兽宗看到你这副样子，肯定得意死了。” 姜黎以为自己不会再为林清安的话而牵动情绪。 但她发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心里除了即将面见死对头的慌乱外，便是对林清安的厌恶。 她和陈玄争锋相对，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宗门的利益。 林清安看不见她的付出，只看见眼前她修为跌落，并以此攻击她，嘲笑她，只为了报复她曾经对他的严格管教。 姜黎的后背依靠着冰冷的墙壁，却好似感觉不到那寒意，因为心里的那股冷意早已蔓延至全身。 “三师姐，尽管你不想听，但我还是得说，你看你当初打打杀杀，四处结仇，现在不还得夹着尾巴做人。 所以呀，人就得及时行乐，太努力不会有好下场的。” 林清安喋喋不休地在姜黎面前念道。 姜黎看向他的眼神无比的冷漠。 林清安被她的眼神看得莫名有些心慌，他强忍镇定，赶紧扯开话题，“还有就是师尊准备趁着无极宗的人来之前，为小师姐举行一场契约仪式。 她上一次的契约仪式被你给破坏了，所以师尊在这次补给她。” 林清安口中的小师姐自然就是温念。 其实，温念比林清安更晚入门。 但谁让温念的岁数比林清安大，并且顶替的又是姜黎的身份，所以林清安便喊温念为小师姐。 至于他口中说的被姜黎破坏的契约仪式，就是温念和思念即将举办的那次仪式。 因为姜黎突然出现，仪式不得不终止。 后来姜黎和司念的契约被强行解除后，众人担心再发生变故，第二天就让温念和司念签订了本命契约，因为太仓促，也就来不及举办盛大的仪式。 雪鹤真人觉得亏欠温念，便决定这一次加倍为她补上。 “你照顾火云兽这么多天想必应该也知道，它是师尊为小师姐准备的筑基期契约兽，你可别打它的主意啊。” 林清安为姜黎解惑的时候还不忘警告她一句。 姜黎觉得可笑。 原来她在林清安的心目中就是专门和温念抢夺灵兽的恶毒师姐。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姜黎还真想让林清安的想象变为现实。 经过这么多天和火云兽相处，她和火云兽多少有了一些情谊。 只要一想到火云兽即将也会成为温念的契约兽，姜黎就觉得十分不痛快。 可惜她目前的实力虽然逼近筑基期，但受到修为和功法的限制，她只能拥有一只契约兽。 只有突破瓶颈到达筑基期时，她才能与第二只灵兽契约。 不过转念一想，姜黎就算筑基，也未必能够和火云兽签订契约。 就像她和司念签订的契约，不照样会被强行解除。 所以她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强大起来。 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让她守护好自己在意的东西。 第二十二章 从前是，现在更是 林清安说了半天，也不见姜黎答话，颇觉无趣。 “三师姐，看在我们两人多年的交情上，我劝你一句你还是早点向师尊低头吧，这个地方真不是人能够待的。” 说完，他想到什么，又急忙补充一句，“对了，你也记得向二师兄道歉，他这几日每天都沉着脸看起来可吓人了。听说是你把他惹生气了，你必须负责解决。” “林清安。” 姜黎突然正经地喊了一声林清安的名字。 林清安偏头看着他，眼里闪烁着疑惑。 “你八岁与人切磋的时候对战的时候，把对面的师弟打伤了，当时他就哭了，后来长老要求你给他道歉，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 姜黎的话勾起了林清安的回忆。 林清安咧嘴一笑，“我怎么不记得，我当时不肯道歉，说不是我……”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再也发不出声音。 姜黎面无表情地将他把记忆接下去，“你当时说不是你的错，是他没有把剑拿稳，所以才会砸在脸上。 但长老很生气，坚持让你认错，是我替你据理力争，让你不用为别人的错误低头，而你现在怎么对我的？” 林清安张了张嘴，他似乎想要为自己辩解，但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三师姐，我、我不是……” “林清安，你以后不要再喊我三师姐，我嫌恶心。” 林清安如遭雷击。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向来对他亲近有加的姜黎会说出如此冷酷的话。 他没有恶意的。 他之所以会来到这个脏乱的地方，也是为了姜黎能够回到云华峰，重新当上他的三师姐。 可姜黎居然说他恶心？ 林清安涨红了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走了几步，他身后也没有传来他想听的声音。 他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水光，然后他迈开腿直接跑了出去。 可恶的姜黎，他再也不要原谅她了！ 林清安一走，兽笼顿时安静下来。 姜黎唇角缓缓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她的人生可真失败呀。 无数个日日夜夜。 她流过的汗和血。 都像是浪潮过后的沙滩。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满心的苦涩就像是藤蔓一样，将她的心紧紧缠绕，让她觉得前路黑暗，喘不过气来。 “啾啾！” 这时，耳边响起清脆的鸟鸣声。 小九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肩膀上，正用小巧的尖喙去啄她的脸庞。 姜黎眼中的迷茫如潮水般褪去，重新绽放出坚定的光彩。 “小九，我知道的，我不会为不值得的人轻易放弃，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他们去寻觅更广阔的天地，他们永远无法困住我。” “啾！” 姜黎揉揉小九的脑袋好一会儿，觉得心情好转了，才开始寻思她接下来的安排。 无极宗来访的事，其实她不用太过操心。 凭借她对雪鹤真人的了解，无极宗众人来的时候，她甚至都不会有出面的机会。 雪鹤真人绝对不会把一个现成的笑柄送到无极宗的人的手里，所以她也不用忧虑如何面对故人。 至于第二个契约仪式，好像也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直到现在所有人都坚定不移地认为是她给温念下了毒，并且连回来的日子也特意挑选在温念和司念结契的那天。 为了防止她再次出现破坏他们的仪式，那一天，她应该也没有出场的机会。 这样倒也不错，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她只要专注自己即可。 姜黎把思路捋了一遍后还有些高兴，觉得自己应该能过几天太平日子。 然而还没有等到第二日，祝云卿便来到兽笼，和她说起了三日后的结契仪式。 “原本师尊还在生你的气，是小师妹为你求情，让你可以参加这次仪式，三日后的辰时，你记得准时参加。” 姜黎蹙了蹙眉。 祝云卿看出她的不乐意，“你不想参加？” “对。”姜黎干脆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为什么不愿意去？” “就是不想去。” 她和温念的过节，全宗皆知，她为什么还要去参加温念的结契仪式，给自己添堵吗。 祝云卿风轻云淡下的不满终于抑制不住了。 “阿黎，你为什么要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小师妹一直都在努力缓和与你的关系。这一次她无辜受伤，都没有宣扬出去，就是害怕你在御兽宗的日子更加难过，你就没有一点触动吗？” 姜黎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温念受伤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还没有说凌霄害她受伤。 祝云卿还想让她一个受害者去道歉？ 未免也太可笑了。 “好，就不提踏青的事，你为什么要故意装受伤，你难道不知道我们会担心你吗？” “担心？我可没有看出你们的担心，从我失踪到回来你们有关心过我一句吗？” 姜黎直直地看着祝云卿，“祝师兄，从你踏进兽笼到现在，你有一刻过问过我的伤势吗？恕我没有一双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睛，可以看出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祝云清有一瞬间的语塞，语气也不由缓和了许多，“阿黎，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我们对你都并没有恶意。” “祝师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认为对我好的，并非真的对我好，请你不要继续强加在我身上。” 姜黎最讨厌的就是祝云卿总是用一副为她好的语气逼她做她不喜欢做的事。 从前是，现在更是。 “阿黎，无论你怎么想，大师兄问心无愧。” 祝云卿深吸一口气，面色坦然。 姜黎见实在说不通，索性闭嘴。 “阿黎，我已经与师尊说过了，他会在三日之后亲自考教你，到时候你态度好一点，诚心认个错，届时就可以回到云华峰。 所以三日后的结契仪式，你必须参加。” 姜黎暗道一声果然。 她就知道她无论说什么，祝云卿最后都只会按照他自己的心意来决定。 既然拒绝不了，姜黎也就不再多说，直接应下，“我知道了，三日后我会去的。” 祝云卿又叮嘱了几句，见姜黎脸上是不加掩饰的不耐烦之色，才踱步离开。 第二十三章 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三日后。 御兽宗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姜黎还在兽笼中都能听见外面传来的喜庆的乐声。 和五年前她从魔渊逃脱回到御兽宗那日，何其相似。 她先去了一趟火云兽所在的兽笼。 果然那里空空如也。 她便转身往山下而去。 去往宗门大殿的路上，沿途皆是喜笑颜开的弟子，身后还跟着他们各自的灵兽。 只是众人看到姜黎后，脸上的喜意立刻化作鄙夷。 有人更是直言嘲讽道：“姜黎怎么好意思出现？” “就是，上一次温师妹的结契仪式就是被她给破坏了，她居然还有脸来。” “她一个杂役弟子根本不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 姜黎充耳不闻，只埋头往前走，突然几个身影拦在了她的身前。 她抬头一看。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曾与她有过旧怨的李明昆。 “姜黎，今日是温师妹的大好日子，我绝不允许你搞破坏，你识相点就自己滚回去，别逼我们动手。” 站在他身后的人也立刻附和。 其余人停下脚步，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姜黎平静地看着他：“我是受祝师兄邀请前来观礼，你若是有意见，不妨亲自去向他提？” 李明昆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姜黎，你别以为你搬出大师兄的名头就可以吓到我，谁不知道大师兄祝云卿最疼爱温师妹。 你和温师妹同时放在大师兄面前，你猜他会选谁？” “那还用说，肯定是选温师妹了，温师妹人美心善，岂是她一个杂役弟子能比的？”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整日和粪便为伍，也配和温师妹相比。” 他们的话句句带刺，极具挖苦之能事，姜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杀了他们的父母，否则他们为何会如此真情实感地敌视她。 “李明昆，御兽宗还轮不到你做主，你无权干涉我。” 姜黎并不因他们的讥讽而失去理智。 这五年来她听过太多类似的话，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哼，我身为内门弟子，难道还管不了你这个小小的杂役不成！” 李明昆冷哼一声，上前就想推搡姜黎。 姜黎眼疾手快，侧身躲过他伸出的手。 李明昆推了一个空，恼羞成怒，反手就朝着姜黎的脸甩去。 “住手！” 姜黎正准备继续闪躲，一个人也出现在她的身前，紧紧握住李明昆的手腕。 李明昆看见来人，面上的讥讽之色更甚，“我道是谁，原来是我们的陆师兄。这么多年过去，陆师兄对姜黎还是念念不忘，现在还特意赶来英雄救美，真是一段佳话啊。” 陆临渊一身白衣，乌发如墨，剑眉星目，俊美如玉。 就连说话也是如玉石碰撞般清朗。 “今日是温师妹的结契仪式，不得生事。” 李明昆的视线在陆临渊和姜黎身上扫过，然后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是旧情难忘，原来是为了温师妹出头。不过也是，如今的姜黎哪里能配得上你，你移情别恋倒也正常。” 陆临渊面不改色，然而手中的力道却不断加重。 李明昆面色大变，急忙挣扎，好不容易才挣脱出他的桎梏。 “陆临渊，今天我看在你的份上放她一次，不过她若是敢在温师妹的结契仪式上捣乱，哪怕是你也保不住他。” 陆临渊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袍。 李明昆又恶狠狠瞪了姜黎一眼，才挥手带着同伴离去。 其他人在陆临渊暗含威慑的视线下，也加快脚步，热闹的道路很快便安静下来。 “多谢。” 姜黎并非不知好歹之人。 陆临渊帮他解决了麻烦，她理应道谢。 只是面对并不相熟的故人，她并没有叙旧的打算，正欲离开时，陆临渊突然开口。 “姜黎，这么多年，你过得还好吗？” 姜黎奇怪地看向陆临渊。 陆临渊是御兽宗大长老隼烈真人的大弟子。 而隼烈真人又是御兽宗为数不多的几个元婴期修士之一，加之陆临渊俊美的外貌，优秀的天赋，因此在御兽宗弟子中极受推崇。 不过，姜黎自认为和陆临渊的交集并不多，少有的几次说话也是在做宗门任务途中。 至于李明昆刚才所说的什么旧情难忘，十有八九都是胡诌的，姜黎并没有当真。 所以听到陆临渊突然关心她的近况，她有些吃惊，但她也没有多想，老实道：“不太好。” 她从宗主的亲传弟子被贬为兽峰的杂役弟子，原本的灵宠也被强行夺走了，至今修为还未恢复。 她倘若说她过得不错，也没人会信。 可陆临渊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好一会儿才道：“既然过得不好，为何不回云华峰？” 姜黎觉得更奇怪了。 云华峰又不是她想回就回，想走就走的地方。 “我觉得这个问题或许去问宗主更合适。” 姜黎说完，迫不及待地就转身往前走。 陆临渊的问题奇奇怪怪，她不想再回答。 谁知陆临渊阴魂不散，快步上前，与她并肩齐行，“我从云卿那里知晓，是你不愿意向温师妹道歉，所以事情才久久，没有转圜的余地，你可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 因为姜黎停了下来，正用一种无比冷漠的视线看着他。 “陆临渊，我感谢你刚才为我解围，但不代表你可以过问我的私事。我们之间只是普通的同门关系，请你不要逾矩。” “普通的同门关系？” 陆临渊冷峻的脸庞露出惊愕之色，仿佛听到了十分难以置信的话。 姜黎反而比他更加错愕。 她和陆临渊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百句，说是普通的同门，有什么问题吗？ “姜黎，你忘了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击杀妖兽的过去了吗？” 陆临渊眼里冷淡的神色被突如其来的真相击碎，甚至脸上还露出落寞和悲痛的神色。 姜黎受到了惊吓。 她使劲回忆，终于回想起陆临渊说过的画面。 她瞠目结舌，“你说的是五指峰的那次宗门任务？可是当时除了我们之外，还有祝云卿，凌霄他们啊。” 第二十四章 你喜欢我? 御兽宗为了锻炼弟子的实战能力，每年都会发布许多宗门任务，一旦完成就会获得丰厚的奖励。 那一次五指峰之行是大师兄祝云卿先接了任务，然后邀请姜黎、凌霄还有陆临渊几人参与。 全程她和陆临渊就只说了几句话，并且还都是在与妖兽对战时说的，如果不是陆临渊提起，她甚至都想不起来她和陆临渊说过话。 怎么从陆临渊嘴巴里说出来就像是她和陆临渊之间有私情似的？ “姜黎，你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吗？” “啊？” 姜黎懵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要是现在还看不出来陆临渊喜欢她，那她就真是傻子了。 可问题在于陆临渊以前从来没有对她表露过这方面的意思，她也一直把陆临渊当做不太熟的同门看待。 陆临渊如今突然跑过来说这样一番话，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 “姜黎，我知道你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宁扯不弯之人，但为了你的前程考虑，你就向宗主低个头道个歉吧。” 陆临渊突然又把话题撤回的道歉一事上，言辞恳切，眼里还透露着希冀之色。 仿佛这关系到的并不是姜黎的前程，而是他的未来。 刹那间，姜黎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看着陆临渊，直言不讳道：“你喜欢我？” 陆临渊偏过头没有说话，耳根却染上一抹绯红。 “你若喜欢我，这五年为何不来兽峰找我？我回云华峰后，也从未主动来见我？你真的喜欢我吗？” 陆临渊在御兽宗的地位比不了大师兄祝云卿，但绝对也差不了太少。 只要他开口说句话，兽峰那些人也不敢明里暗里的刁难自己。 可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兽峰做杂役。 甚至姜黎从兽峰离开，回到云华峰，他也没有露过面。 这让姜黎怀疑陆临渊是真的喜欢她吗？ “你去兽峰受罚乃宗主之令！再说，你误伤温师妹，也理应受罚，我又岂能干涉。” 陆临渊的声音从激昂逐渐降低，随后再次拔高。 “我之所以不来看你，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你，但今日再见，我确信我对你的情谊依旧不变！你呢？你的心也如同我的心一样真挚吗？” 姜黎静默几息，噗嗤一声笑了。 “陆临渊，你不会是和凌霄串通好了，故意来耍我的吧？那你这个剧本编得可不太行啊。” 陆临渊面色微沉，“姜黎，我是认真的。” “是吗？但是我完全没有感觉到你的诚意啊，你说你喜欢我，从哪里可以证明呢？你给我送过礼物吗？逗过我开心吗？还是在我处于低谷的时候陪伴过我？ 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说喜欢我？” “我有这颗心，这颗喜欢你的心。”陆临渊急着证明，伸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姜黎摇头，“可我看不见，不如你把它挖出来，我仔细看一看？” 陆临渊大惊失色，“姜黎，你为什么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姜黎脸上的笑意瞬间收起，“是你先拿我取笑的。” 陆临渊那些话骗骗自己也就罢了，想骗她，根本不可能。 与其说陆临渊喜欢她，倒不如说他喜欢的是自己美丽的皮囊，出众的天赋以及显赫的背景。 他们刚一见面，陆临渊不关心她的处境，而是一味提起让她道歉，重回云华峰的事。 显然他觉得姜黎杂役弟子的身份根本上不了台面。 否则也不会在李明昆询问的时候，矢口否认他的话。 他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御兽宗的天之娇女姜黎，而不是眼前的姜黎。 “姜黎，难怪宗主会将你逐出师门，你实在太冷漠，太偏激！你将我的一腔真情视作无物，我真后悔当初会喜欢上你！” 陆临渊痛心疾首，一副遭到背叛的神情。 “你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姜黎，你不如温师妹万分之一，以后你我二人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无瓜葛！” 姜黎眉头紧皱。 陆临渊还以为姜黎后悔了，没想到他就听到姜黎说：“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以后你也最好不要再跑到我的面前说莫名其妙的话。” 陆临渊气得面色发青，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走了。 姜黎只觉甩开了一个大包袱，浑身轻松，然而看了一眼天色，她心道不妙。 已经快到结契仪式开始的时候了，她快迟到了，难怪路上见不到几个弟子的身影。 她匆匆就往宗门大殿的方向赶去，结果还是来晚一步，仪式已经开始。 好在所有人都在观看仪式，并没有人阻拦她。 她随意找了一个角落躲进去，默默顺气。 然而她的气息还没有平稳，身旁就传来一道低喝。 “姜黎，你怎么现在才来？” 姜黎看去，就像凌霄正站在不远处，满脸愠色地瞪着她。 姜黎面不改色道：“我早就来了。” 凌霄冷笑一声，“你刚才才从外面溜进来，当真以为没人看见？” 姜黎瞬间闭口不言。 凌霄又道：“赶紧过来，去前面观礼。” “我就在这里挺好。” 姜黎才不想到前面去当被人关系的猴子。 不过她的话向来起不了作用。 凌霄根本不顾她阻拦，上前拽着她的手腕就把他往前面拖。 其他弟子见状纷纷让出一条道。 姜黎挣扎不得，只能放弃反抗，随着他往人群前方而去。 祝云卿、林清安几人在队伍的最前方。 旁边并不见温念的身影，想来大殿后方做准备去了。 祝云清看到姜黎，微拧的眉头终于松开。 他怕姜黎不来，所以特意让凌霄去找她，果然被他料中了。 “阿黎，你在我们身边待一会儿，等仪式结束后，我带你去见师尊。” 宗门的长老都坐在大殿前方的观礼台上，他们附近站着的都是各峰最优秀的弟子，陆临渊也在其中。 陆临渊一看到她来，就将头撇到一边，一副与她划清界限的模样。 姜黎乖顺地点了点头，实则心里在想祝云卿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怕她闹事，所以才将她放在身边，随时监控她。 但他们真的想多了。 她对破坏温念的结契仪式，一点想法都没有。 她从来针对的就不是温念。 而是云华峰的人。 可惜他们都看不清。 一个二个把温念当成眼珠子护着。 “宗主弟子温念上台。” 第二十五章 绝不背叛，立契为誓 万众瞩目下，一袭白衣，温婉动人的温念一步一步走上大殿台阶，最终站在高台上。 她浅浅一笑，对着观礼台上的宗主、诸位长老温声行礼：“弟子温念拜见师尊，诸位长老。” 姜黎顺着温念视线所及的方向看去，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宗主雪鹤真人。 雪鹤真人坐在观礼台的中央，脸庞线条硬朗，透着一股冷肃之气。 只是当温念开口说话之时，雪鹤真人面上的神情竟微微缓和了些许，他微微颔首，冷峻的眉眼间好似融进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姜黎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谁人不知御兽宗宗主雪鹤真人向来要求严苛，不苟言笑。 唯独面对温念时，他的态度截然不同，时常会透露出别样的柔和与耐心。 姜黎刚回御兽宗时，很多人都说雪鹤真人是因为她，才对温念另眼相待。 姜黎觉得不是。 因为雪鹤真人从来没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她。 哪怕她拼命修炼，凡事力求完美，也只能换来雪鹤真人一句淡淡的不错。 所以她后来对替身一说嗤之以鼻。 温念从不是她的替身。 或者说在雪鹤真人眼里，温念的分量比她更重。 大长老隼烈真人继续主持仪式。 “弟子温念灵心慧性，质朴纯良，勤勉乐学，筑基有成。宗主深感欣慰，特赠高阶灵兽火云兽，望其勤加勉励，扬御兽宗之威名。” “弟子谨记师尊及各位长老的教诲，必不负宗门教导。” 温念恭敬对着观礼台以及台下的众弟子行礼，声音清脆，目光清澈而坚定。 台下立刻响起响亮的叫好声和赞叹声。 温念冲着台下感激一笑，目光似乎不经意从姜黎身上扫过，然后微微一滞。 她以为她会从姜黎脸上看到嫉妒、落寞、痛苦等神情，结果什么都没有。 她平静的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在看一出与她无关的大戏。 温念有一瞬间的愤怒。 她愤怒姜黎居然如此镇定。 然而她转念一想，突然又得意起来。 姜黎一定是在伪装。 她所有的一切都被自己夺走了。 她不可能不嫉妒。 现在的反应不过是在欺骗自己罢了。 等以后姜黎的处境越来越糟糕，多的是她哭的时候。 今天是她的荣耀时刻，她不必为手下败将而影响心情。 温念重新调整好嘴角的弧度，含笑看着众人，眼里并没有骄矜之色，依旧是一副温和可亲的神态。 观礼台上的众长老不禁暗暗点头。 温念的灵根虽然差了一些，但这份宠辱不惊的心性便已胜过许多人，也不怪宗主如此看重她。 大长老隼烈真人对温念的表现也十分满意，朗笑两声，转头朝着台下的两名弟子道：“火云兽上台。” 两名弟子应了一声，转身用灵力托起一个巨大的铁笼，送上高台。 铁笼中关押的正是与姜黎相伴多日的火云兽，它此刻正焦躁不安地踏动四肢，脚下犹如一团火云在剧烈翻滚。 火云兽与温念一起站在高台之上，即使隔着铁笼，温念也能感受到从火云兽身上散发狂躁的火灵力以及凶猛的气息。 她下意识心生胆怯，旋即想到师兄们的叮嘱，又心潮澎湃起来。 一旦她与火云兽建立契约，她便可以拥有一头威猛霸气的坐骑，从此在众多同门中遥遥领先。 想到未来的赞誉，她倏地挺直了脊背，目光中胆怯之色渐消，取而代之的是志在必得之色。 她暗自思忖道：“二师兄已经提前替我打点好了，我只需要和火云兽签订契约即可，根本无需畏惧。” 想罢，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兽笼旁的弟子点了点头。 两人立刻用钥匙打开铁笼上的锁链，并将铁门打开。 温念上前一步，以指为刀，划破自己的手心，口中念念有词。 从她手心滴落的鲜血，很快就化作一个繁复的图纹，浮现在她的掌心之上。 在下方观看这一幕的司念突然转头看向隔壁的姜黎。 御兽师所召唤出来的灵契图纹颜色与灵根息息相关，颜色越浓烈便代表灵根纯度越高。 像姜黎召唤出来的灵契图纹就是极致的红色，而温念召唤出来的灵契图纹则是驳杂的淡红色。 有些开智的灵兽就会根据颜色的浓郁程度来挑选合心意的主人。 司念很早以前便知道灵契图纹颜色所代表的意义，可他并不介意。 他想要的主人从来都只有温念一个，哪怕姜黎的天资再高，他也不为所动。 可不知为何，那日在兽笼中见到姜黎与那只杂毛鸟的灵契图纹后，他脑海中总是会浮现那一幕。 那抹鲜红色宛若一个滚烫的烙印，深深地烙进了他的心里。 就像现在他看到了温念的灵契图纹可，他第一时间又想起了姜黎。 姜黎似有所察，转头看向司念。 司念如触电般立即收回视线。 “御兽宗弟子温念，以己之名，与火云兽结契。从此灵力共享，荣辱与共，绝不背叛，立契为誓。” 温念一边说，一边向火云兽伸出手。 此刻，只要火云兽主动上前，将它的头颅放置于温念的掌心之下，放开屏障，让灵契图纹落在它的神魂之上，双方便算是结契成功。 众人期待的目光落在火云兽身上。 然而火云兽却并没有如众人预料般踏出铁笼，走向温念，而是继续站在铁笼之中，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祝云卿见状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他低声问身旁的凌霄。 “你可和火云兽沟通好了？” 凌霄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大师兄放心，我早就和火云兽说清了利弊，它又开了灵智，知道该怎么做。” “你怎么和它沟通的？” “那还不简单，先打它一顿，然后再给它讲道理，几次下来，它就被我收拾得服服贴贴。” 姜黎听到凌霄的话，暗暗攥紧了拳头。 火云兽是灵兽，吸收天地灵气，并不以血肉为食，性格温顺，能听懂人语。 凌霄明明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与火云兽交流，可他偏偏选择了武力。 难怪火云兽第一次见到她时会如此暴躁。 原来不仅仅是因为那块卡在脚趾间的石头，还有对凌霄的怒气。 吱—— 第二十六章 不是你还会有谁? 祝云卿听到凌霄的话，也觉得不妥，正准备询问更详细的情况，台上的铁笼突然打开了。 火云兽一步一步朝着温念走去。 凌霄得意道：“大师兄你看，我就说一定没问题。” “二师兄真厉害！”林清安也在旁边小声附和。 祝云卿脸上的沉凝散去，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看来是他多虑了。 温念看着朝她走来的火云兽，眼里跳动着兴奋的火苗。 不多时，火云兽在温念面前停下，硕大的脑袋渐渐伏低。 温念极力压制着心中的雀跃，手掌微微抬高。 就在掌心的灵契图纹即将贴在火云兽头顶蓬松的毛发上时，火云兽突然仰头咆哮一声，猛地撞向她。 砰！ 猝不及防之下，温念一脸错愕的被火云兽撞下高台。 “小师妹！” “念念！” “温师姐！” 台下响起一串惊呼声。 “孽畜！” 稳坐高台的雪鹤真人暴跳如雷。 他大喝一声，挥出一掌。 闪烁着灵光的掌印带着呼啸之声，狠狠朝着火云兽拍了过去。 这一掌宛若携着千钧之力，火云兽体外升起的火焰防御罩轰然破碎。 它哀鸣一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四肢抽搐，口鼻间涌出大量鲜血。 姜黎瞳孔骤缩。 她用力咬住下唇，死死忍住上前的冲动。 她不露面，火云兽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若是敢出面求情，火云兽必死无疑。 而这时其他人早已围拢在温念身边，关切地查看她的状况。 温念神情惊惶，面色苍白，尽管内心已经快被羞耻感淹没，但还是强挤出一抹微笑，安慰众人。 “我没事，幸好师兄们反应够快。接住了我。” 其实是火云兽并没有卯足全力去撞温念，它的目的只是将温念赶下台，所以温念并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惊吓。 众人确定她并没有外伤，大松一口气。 刚才的一幕可把他们吓坏了。 凌霄脸色冷厉，猛地站了起来，推开身边的人就想往高台走。 祝云卿一把拉住他。 “你做什么去？” “我要打死那只畜生！” 凌霄眼里是化不开的暴戾之色。 一只下贱的畜生也敢伤害他的小师妹。 找死！ “师尊已经教训了火云兽，用不着你再去动手。” 祝云卿不赞成道。 火云兽这次虽然酿下大祸，可它毕竟没有伤人之意，出手十分克制，而且它本身也是一只高阶灵兽，祝云卿觉得它，罪不至死。 而他们的师尊雪鹤真人想必也是相同的想法，否则以他的修为一掌足以拍死火云兽。 既是师尊之意，祝云卿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凌霄去破坏计划。 凌霄十分憋屈。 “它害小师妹出了大丑，一掌根本不足以抵消它的罪孽！” “你只看到它的错，却没想过你的问题，若是你与它沟通好了，它又岂会在这个时候给小师妹难堪，这事说起来，与你也逃不开干系。” 凌霄语塞。 他怎么会想到火云兽居然会出尔反尔？ 明明他们之前都沟通好了，火云兽为什么会突然变卦？ 凌霄实在想不通，又不敢去看祝云卿暗带谴责的眼神，将头愤怒地撇到一边。 而这时，温念柔柔弱弱又故带不解的声音响起。 “我和火云兽明明就约定好了，可它为什么会突然反悔呀，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不如姜师姐合它心意，所以它……” 像是一只大手拨开了笼罩心头的迷雾。 凌霄恍然大悟。 是姜黎！ 又是她！ 是她挑拨了火云兽，故意让火云兽在结契仪式的时候反悔！ 难怪她一直处心积虑和火云兽相处，想必就是等着这一天。 凌霄只觉一股热流直往上涌，他不顾周围的人群，大步上前，硬生生挤出一条通道，朝着姜黎快步走去。 姜黎看到他的神色就觉不妙，下意识往后撤。 然而凌霄的速度比她更快，几息之后便追上了她，随后二话不说，一巴掌朝着她扇来。 强劲的气流袭向姜黎。 姜黎反应极快，赶紧提手格挡。 全身的灵力也快速涌至手臂的位置。 砰！ 伴随着沉闷的碰撞声，姜黎的身体瞬间抛飞出去。 而在她落下的位置正站着许多弟子。 众人看着姜黎飞来，没有一人伸手接应，迅速朝着周围散去。 姜黎重重摔到了地上。 “唔。” 她的面上涌现异样的潮红，然后她闷哼一声，将涌到喉头的鲜血咽了下去。 不等她将混乱的气息调整过来，凌霄已经追了上来，大手一抓，扼住她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反手又是一巴掌。 姜黎的右臂已经完全麻木，毫无知觉。 她无奈之下只能用左手抵挡。 咔。 骨骼碎裂的声音与碰撞声同时响起。 姜黎额头立刻冒出细密的汗水，双唇失去血色，然而她的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正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凌霄。 凌霄怒不可遏，“你还敢瞪我，都是你把小师妹害成这样的！你又毁了她的结契仪式！” “姜黎怎么敢这样做！” “我就说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贼心不死！” “姜黎实在是太可恶了，她已经破坏了温师妹的仪式一次，现在还来破坏第二次，世上怎么会有她这么歹毒的人！” “……” 众人原本就在为突然发生的变故而议论纷纷，现在听到凌霄的话，立刻找到了源头，让姜黎投去鄙夷和愤怒的眼神。 姜黎双臂骨折，剧烈的痛苦侵袭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但她却依旧坚定声音，一字一句道：“不，是，我。” “你还敢狡辩，你每日与那只畜生同吃同住，不是你还会有谁？” 凌霄见姜黎还敢反驳，怒意更甚。 扼住姜黎脖颈的那只手猛然收紧。 姜黎只觉浑身的力气都随着那只手而快速消退，她无法呼吸，窒息的痛苦迫使她挣扎起来。 但她的反抗在凌霄以及其他人眼里显得那么可笑无力。 “姜黎，你毫无人性，不知悔改，与妖兽无异！你只配呆在兽峰，与妖兽为伍！” 凌霄此刻恨不得用世上最恶毒、最尖锐的语言去攻击姜黎，却不曾注意到姜黎逐渐青紫的脸色。 稍晚一步的祝云卿赶来，看到这一幕目眦尽裂。 “凌霄，你快放手，阿黎快被你掐死了！” 第二十七章 冥顽不灵，实难教化 凌霄听到祝云卿的话，下意识看向姜黎，见她眼神涣散，面色发紫，如梦初醒般猛地松开手。 姜黎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咳嗽不止。 “啪！” 突如其来的一声脆响。 凌霄的脸瞬间肿胀起来。 他用舌尖顶了一下疼痛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祝云卿。 “大师兄，你打我？” 祝云卿没有理会他，伸手去扶地上的姜黎，“阿黎，你还好吗？” “大师兄！” 凌霄气得差点暴走，他死死咬紧牙关，才忍住对祝云卿动手的冲动，然而他的眼里全是不甘与羞愤。 围观的众弟子也没想到祝云卿会掌掴凌霄，一时间也噤若寒蝉，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祝云卿此时已经将姜黎扶了起来，看着她脖上那一圈明显的淤青，祝云卿面露心疼之色。 “阿黎。” 姜黎仍深陷于方才险些被掐死的痛苦里难以自拔，她呼吸急促，胸脯剧烈起伏着，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强撑着，眼神越过祝云卿与凌霄对望。 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刻骨的恨意。 “哼。” 一声冷喝在寂静的广场格外突兀。 众人寻声看去，就见宗主雪鹤真人霍然起身，用力拂袖而去。 祝云卿身体一震，压低声音：“阿黎，师尊唤我们进去。” 说罢，他冷冷看了凌霄一眼，“你也去。” 尽管姜黎并不想看到雪鹤真人，但在这种情况下由不得她拒绝。 两条胳膊无力地垂在身前，她忍着痛楚亦步亦趋地跟在祝云卿身后。 凌霄落后她几步，那阴冷的视线就如同毒蛇缠绕在她的身上。 温念也收到了师尊雪鹤真人的传音，与林清安一同站在大殿外等待祝云卿三人。 等人到齐后，他们便一起进入大殿之内。 长老们都去处理善后的事宜了，空旷的大殿内只有雪鹤真人身影。 他微微仰头，双眸深邃，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哪怕只是静静地站着，不做丝毫动作，也令人望而生畏。 连向来肆意横行的凌霄也低眉敛目，垂手恭立。 “跪下。” 祝云卿师兄妹四人连同姜黎，一齐跪下。 “从谁开始。”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毫无起伏，却犹如一块巨石重重压在众人的头上。 祝云卿膝行一步，“师尊，是弟子未能尽到大师兄之职，导致此次仪式出现纰漏，弟子愿一力承担。” 凌霄闻言，震惊地看向祝云卿。 祝云卿刚才当众扇了他一巴掌，他以为祝云卿要与他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祝云卿竟然将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但他不需要祝云卿的假好心。 “此事与他无关，是弟子的错，师尊要罚就罚弟子吧！” “师尊，不怪大师兄和二师兄，是阿念无能，不能收服火云兽，不仅白费师尊的苦心，还连累师尊和师兄们和我一起丢脸，都是阿念的错。” 一行清泪落下。 温念哭得楚楚动人。 “小师妹，你不要插嘴，这件事和你根本没有关系！师尊还是罚我吧！” “弟子未能尽好大师兄的职责，弟子才最应受罚。” 师兄妹三人争着把错往自己身上揽，旁人见到必定会感慨他们之间深厚的情谊。 雪鹤真人端坐在高位之上，任由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幽深的视线落在安静的姜黎身上。 “姜黎，你可有话要说？” 雪鹤真人突然开口，祝云卿几人同时噤声，将视线投向姜黎。 “弟子无话要说。” 姜黎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凌霄眼中闪过愤恨之色，他想要说什么，但看着姜黎瘦削、单薄的身影，到底还是忍下了控诉的欲望。 “你与火云兽来往密切，它突然背主，你却说此事与你无关？” “弟子对天道起誓，火云兽一事与弟子无关，若有虚言，人神共弃！” 众人听到姜黎掷地有声的誓言，神色各异。 尤其是凌霄，他已经认定此事与姜黎有关，可姜黎居然对着天道起誓，而天道也没有降下任何惩罚。 这就说明天道认可了姜黎的话。 她当真是无辜的。 是自己误会了她？ 刹那间，凌霄的脸色又青又白。 想到他一怒之下还狠心打断了姜黎的双臂，他更是心如刀绞。 大师兄的那一巴掌，他挨得不冤。 温念手指猛地收紧，用力攥紧了衣摆。 不是姜黎在背后挑拨，那岂不是火云兽自己的主意？ 一个畜生也敢给她难堪！ 该死！ 凌霄也是废物，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害她丢尽了脸面！ “你既说此事与你无关，我暂且信你。五年已过，你可知错？” 雪鹤真人的声音在大殿悠悠回荡。 祝云卿、凌霄，林清安三人一脸期盼地看着姜黎。 雪鹤真人肯说出这样的话，那便表明他已经有原谅姜黎的意思，只要姜黎顺势道歉认错，师尊必定会念及旧情，重新将她收入师门。他们师兄妹又可以一同修炼玩耍了。 见姜黎一直没有说话，林清安忍不住小声催促道：“三师姐，你快道歉啊。” “阿黎，你还在犹豫什么？师尊已经打算原谅你了。”祝云卿也低声催促。 凌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弟子没错，弟子不认。” 姜黎突然抬起头，挺直脊背，只是威严的雪鹤真人，语气一如五年前她遭到诬陷时般坚定。 “三师姐！”林清安大惊。 祝云卿赶紧为她辩驳道：“师尊，阿黎她不是这个意思，她绝无……” 雪鹤真人一记冷厉的眼风将祝云卿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下方那道倔强的身影，眼神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姜黎如果肯轻易道歉认错，那也便不是姜黎了。 五年可以发生很多事，但无法磨灭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傲骨。 “冥顽不灵，实难教化。” 雪鹤真人微微摇头，语气似失望又似漠然。 温念高高悬起的一颗心瞬间落下。 最后一个机会也被姜黎错过了。 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师尊……” 祝云卿还想求情，雪鹤真人抬手打断他的话，“祝云卿，你身为宗门大师兄，玩忽懈怠，未能恪尽职守，此次意外你担全责。” 第二十八章 他们真的很关心你 祝云卿羞愧难当，“弟子认罪。” “念在你初犯的份上，为师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三月后与无极宗的切磋比试，你必须带领弟子夺得胜利，你可有信心？” 祝云卿精神一振，大声承诺：“弟子必定全力以赴，不坠御兽宗之威名。” 雪鹤真人神色微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三月后我要看到结果。” “是！” 雪鹤真人又看向温念，“火云兽不愿认你为主，你可还要它当你的契约灵兽？” 雪鹤真人之所以有此问，是因为火云兽的确是最适合温念的契约灵兽。 温念如果拒绝火云兽，她的下一只灵兽未必有火云兽那么好。 至于火云兽的意愿，有雪鹤真人在，由不得它不答应。 温念有些犹豫。 火云兽当害她丢了这么大的脸，她打心里厌恶火云兽。 可没有火云兽，她又很难在众多同门中立足。 她沉吟片刻，咬了咬牙，“弟子还是想再给火云兽一次机会，也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她实在不想放弃火云兽这么出色的灵兽。 如果下次再契约失败，那时放弃也不迟。 “好，那等火云兽养好伤，你再尝试与它契约一次。 记住，想要获得灵兽的认可，前期的准备工作也很重要。” 雪鹤真人的后一句话明显是在点拨温念。 温念此次太过草率，她若是早早就获得火云兽的认可，又岂会发生后续的事。 温念重重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雪鹤真人便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众人一起行礼退下。 刚走出大殿，温念泪眼婆娑地看着姜黎。 “姜师姐，你的手臂还好吗？” 姜黎却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闷头往云华峰的方向而去。 祝云卿快步上前拦住她，“阿黎，你受伤了。” “我知道，所以呢？” 祝云卿愣了一下，急忙从自己的储物空间中翻找起来，“我这里有疗伤的丹药。” “不必了。” 姜黎可不敢接受祝云卿的好意。 一旦她拿了祝云卿的丹药，下一次他们就会用这一点当突破口来攻击她。 姜黎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见姜黎还要走，祝云卿脸上隐隐露出崩溃之色。 “阿黎！你明明受伤了，为什么要逞强！你就这么讨厌大师兄吗？” “三师姐，你就不要犟了，先吃药吧。” 林清安也皱着眉头。 虽说凌霄和姜黎发生冲突时，他并不在两人的身边，但他能看到姜黎脖颈的伤以及无力的手臂。 他很难受。 这种难受让他的脾气也跟着变得暴躁起来。 这时，凌霄也举着一个药瓶递到姜黎面前。 他不敢直视姜黎，就偏过脸，有意无意地将受伤的脸庞暴露在姜黎面前。 他一个字也没说，但动作中的讨好之意很是明显。 姜黎如果愿意原谅他，就会拿走药瓶，接受他的好意，两人重归于好。 可惜姜黎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她冷冷扫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越过他们，继续往云华峰的方向去。 留在原地的三人脸色难看。 “姜师姐，你不要因为我迁怒三位师兄，他们真的很关心你，求求你，接受他们的好意吧！” 温念看着姜黎的背影，大声喊道。 大殿外还有没有离去的弟子，听到温念的声音，立刻投来好奇的视线。 姜黎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 温念愿意陪祝云卿他们演苦情戏，那是她的事，姜黎可不打算奉陪。 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回去休息睡觉，小九的异能会帮她修补身体，她更没有必要接受他们假惺惺的好意。 姜黎又快又稳，从她的步伐就能看出她离开的决心。 祝云卿深吸一口气，压下眼中的无奈，又冷冷看了凌霄一眼，转身离去。 林清安看了一眼姜黎离开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大师兄离开的方向，摇头叹息：“二师兄，你这次实在是太冲动了。” 凌霄本来就心中难安，现在又被师弟指责，只觉一颗心像是泡在酸涩的酒里，泛着苦意。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太生气，所以才会失去理智，做出伤害姜黎的事。 可他也是被火云兽给误导了。 而且大师兄已经教训过他了。 他也给姜黎道歉了。 为什么姜黎就不肯原谅他？ “小师弟，你别说二师兄了，他也不是有心的，现在最难受的应该就是他了。” 温念善解人意的开口。 凌霄黯淡的眼眸中多出了一点星光。 温念再接再厉，“我理解二师兄，二师兄其实也是担心我，而且也怕姜师姐做错了事，他的本意是好的，只是出现了一些差错。 外人不理解他，但我们应该站在他的这一边，为他着想。” 凌霄因为温念的几句话险些哭了。 此刻他觉得小师妹就是这个世上最懂他的人。 林清安挠了挠头。 他觉得温念的话好像有道理，又有些说不出的古怪，而他又找不到反驳的话。 他只能耸耸肩，不再说话。 反正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姜黎回到兽笼之后，小九叽叽喳喳的迎了上来，一双绿豆大的小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两人签订的是本命契约，每次姜黎受伤，它都能有所感应。 “小九，又让你担心了。” “啾啾！” 姜黎靠坐在干燥的杂草堆上，一颗漂浮不定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熟悉的暖流涌入她的双臂，旋即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 姜黎紧咬下唇，一声不吭。 在安静的兽笼中，她仿佛能够听到骨骼断裂重组的声音。 她睁着眼睛，从天黑一直忍到天明。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姜黎也迎来了属于她的黎明。 她动了动手腕，突然反手一拳砸向石壁。 “砰”的一声巨响，空气似乎都为之震荡。 她缓缓收回拳头，石壁上赫然出现一个洞口。 而她的手背，光滑无比，没有任何伤口。 姜黎不禁微微一笑。 很好，下次凌霄若是再敢扇她，断的就不是她的手臂了。 “啾！” 姜黎顺着声音低头一看，小九正将一个圆滚滚的药瓶推到她的脚下。 她的脚边已经东倒西歪地摆放了好几个药瓶。 “这是从哪里来的？” “啾啾啾啾！” 小九用小脑袋指了指洞口外。 姜黎顿时明白，这应该是那几人偷偷送来的，想来是不敢见她，都不敢留下名字。 姜黎原本想直接扔出去。 但想了想，还是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 第二十九章 最了解陈玄的人非她莫属 翌日。 姜黎还在睡梦中，被蓦地响起的咆哮声惊醒。 她猛然坐起，震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是火云兽的声音。 她立刻快步往兽笼外走去，但刚走到门口，脚步突然顿住。 熟悉的声音顺着微风飘进了她的耳里。 那温柔又娇悄的声线很容易让人分辨出来人是谁。 姜黎犹豫片刻，放弃出去的想法。 有温念在的地方，必定有司念或是云华峰的其他人。 无论是哪一个，姜黎都不想见到。 尽管担心火云兽的情况，姜黎还是压抑住了冲动，转身倚靠着石壁坐下。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温念的声音由远即近传来。 “大师兄，我们都来兽笼了，要不要进去看一看姜师姐？” 姜黎眉头微蹙。 正犹豫要不要倒下去装睡，就听到祝云卿冷静克制的声音响起。 “阿黎的身体不舒服，这几日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大师兄说的是，过几日我们再来探望姜师姐吧。” “司念，走了。” 声音渐渐远去。 姜黎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 她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几人不会再回来，才跑出去查看火云兽的状况。 火云兽昨天挨了雪鹤真人一掌，为了让它能够吸取教训，没有人为它处理伤势。 姜黎见到它的时候，它正卧在兽笼的最边缘，独自舔食着受伤的部位。 听到脚步声，它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原本如火焰般鲜艳漂亮的毛发，如今干枯得犹如稻草一般。 姜黎侧身从栏杆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火云兽这时才警惕地撩起眼皮。 见到来人是姜黎，火云兽眼中的竖瞳缓缓放大，喉咙里发出撒娇般的呼噜声。 姜黎蹲坐在它的身边，如往昔一样，伸手抚摸它的毛发。 火云兽亲昵地蹭了蹭姜黎的手臂，然后微眯着眼睛，昏昏欲睡起来。 姜黎见到它虚弱的模样，取出一枚火云晶摆在他的面前。 火云兽摇头。 她想了想，又将昨日刚收进储物空间中的药瓶找出来，掰开火云兽的嘴，将丹药全部送进它的嘴中。 火云兽刚开始还有些抗拒，似乎并不习惯有人去碰它的嘴，但随着第一颗丹药滚进肚里，它立刻明白姜黎是在为它疗伤，于是乖乖配合姜黎的一切行动。 “好好睡一觉吧，等醒来之后就全好了。” 姜黎将药瓶收起来，轻轻地揉了揉火云兽的脑袋。 “呼噜呼噜。” 火云兽又蹭了蹭她的手臂，然后脑袋一歪，陷入沉睡。 姜黎叹了一声。 她帮火云兽并不是因为她想要和温念抢夺火云兽的好感。 她是从火云兽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火云兽并不是一般的妖兽，它开了灵智，知道自己拒绝温念会有什么后果，可它依旧坚持自己的选择。 就像当初的她一样。 不同的是火云兽至少能从她这里获得短暂的慰藉。 可她却没有能够依靠的人。 这样说起来，她好像比火云兽更加可怜。 姜黎摇了摇头，将杂乱的情绪重新压制在心底。 一味地感伤过去，并不会对现在的她起到任何帮助。 她打起精神，转头就回兽笼打坐修炼。 也许是因为昨日修补手臂，消耗过大，她今日吸收灵力的速度是往日的两倍。 她能逐渐感觉到自己空虚的经脉被灵力渐渐填满。 炼气期七层，悄然而至。 就在她努力修炼时，云华峰的其他人也没有闲着。 温念忙着和火云兽培养感情，大师兄祝云卿则每日都带领同门刻苦修行，为了三个月后无极宗到来做准备。 这日。 大长老隼烈真人特意在弟子练功时，过来看了看情况。 然后他将祝云卿和陆临渊单独叫到一边，“你们这几日督促弟子们修炼可有发现什么问题？” 祝云卿和陆临渊互相看了一眼。 祝云卿恭敬道：“还请大长老提点。” 大长老隼烈真人神色肃然，“弟子们都很认真，但你们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 祝云卿和陆临渊立刻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隼烈真人继续道：“御兽宗与无极宗的恩怨素来已久，对彼此的状况不说了若指掌，至少也比其他宗门的人知道得更清楚。 所以弟子们修炼时不能只顾自己的情况，还需要去想办法如何克制对方。 就像无极宗的人，肯定也想了办法针对我们御兽宗，我们也必须拿出行之有效的方法去回击，否则就落了下风。” 祝云卿和陆临渊豁然开朗。 “大长老真知灼见，弟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隼烈真人欣慰点头。 下一刻，他的脸上又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陆临渊：“师尊，你可是还有其他的话要交代？” 隼烈真人沉吟少许，“无极宗最值得关注的便是宗主弟子陈玄，而御兽宗内最了解陈玄的非她莫属。” 祝云卿和陆林渊立刻明白隼烈真人话里指的是谁。 在西川域，谁人不知御兽宗姜黎和无极宗陈玄是死对头。 两人针锋相对多年，的确可以说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陆临渊皱眉：“师尊，那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姜黎都好多年没和陈玄打过交道了，她能行吗？” “一个人再怎么变，他的攻击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姜黎和陈玄接触最多，她肯定知道一些决窍，就看你们肯不肯拉下这个脸去请教她了。” 陆临渊沉着脸没有说话。 祝云卿却虚心道：“大长老所言甚是有理，我是阿黎的师兄，这件事便交给我去做吧。” 隼烈真人得到祝云卿的答复，满意离开。 等他一走，陆临渊就迫不及待的抱怨道：“云卿，你难道还真的准备去请教姜黎？我可不信现在的姜黎还能够拿陈玄有办法，两人的实力就不是一个层级的，找她肯定没用。” “大长老既然已经提起了，拒绝总是不好。” 祝云卿心里其实也赞同陆临渊的观点。 但他不想驳大长老的面子，所以才爽快地应下。 反正也就随口问一句的事，不会浪费多长的时间。 “好，那你去吧，我不去，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她。” 第三十章 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祝云卿并不知道陆临渊因为姜黎的拒绝，自觉损了颜面，对姜黎产生强烈的厌恶心理。 听到陆临渊这么说，他还有些惊讶，以前陆临渊可没少向她打听姜黎，现在为何又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但他素来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于是含笑应了，准备等下次去探望阿黎的时候，顺便再问一问。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去问，大长老私下里对他们二人说的一番话就已经在一众弟子中间传开了。 众人得知大长老居然让祝云卿和陆临渊去请教姜黎时，义愤填膺。 一个炼气期的杂役弟子，也配让祝、陆两位师兄亲自去请教。 她哪里来的这么大脸？ 他们并不去责怪说这话的大长老，反而是把姜黎给恨上了。 姜黎这日打算外出补充消耗的灵果灵草，刚下了山就感觉其他人看她的目光从鄙夷转为愤怒。 每个人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都恨不得用凌厉的视线从她身上刮下几片肉来。 姜黎不明所以。 直到她快走出山门时，被几个弟子拦下，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姜黎，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让大长老帮你说话，但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你自己不清楚吗，还想让陆师兄来请教你，未免也太不要脸了！ 既然你觉得自己很厉害，那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输了你就老实滚回兽峰去，以后别再出来见人。” “对啊，你敢接受张衡的挑战吗？” “应战！应战！应战！” 几个人也不给姜黎开口的机会，便直接邀战。 其他弟子闻言也纷纷加入。 声浪震天。 姜黎被众人围在中间，每一条离开的路都被堵死。 她看着筑基期的张恒，嘴角挑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以前她是筑基期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人对她发出过挑战。 现在她的实力大不如前，什么阿猫阿狗都想上来踩她一脚。 “你筑基，我炼气，你觉得你的挑战对我来说公平吗？” 姜黎经过兽峰五年的磋磨，早已不是以前一点就炸，冲动好战的性格。 明知对她不利，她还要硬着头皮往上撞，那不是勇气，而是蠢。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够让周围的人听见。 周遭顿时安静了一瞬。 然后又立刻炸开了锅。 “姜黎说的也没错，她和张衡的实力又不对等，张衡赢了也胜之不武。” “话也不能这么说，事是她主动挑起的，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啊。” “这场比试也没什么看头啊，张师兄稳赢啊。” “……” 众人一边倒的不认可姜黎。 一致认为她会输。 毕竟她自己也是这样觉得的。 实力的差距并不是可以靠一些小心思来弥补的。 张衡被众人的眼神看得有些羞恼，“我不行，那就让孙师弟上场好了。” 他一把将身边的孙杰推了上去。 孙杰的修为是炼气期十层。 虽然仍旧比姜黎的炼气期七层要高，但差距总没那么明显。 “你以前不也是筑基修士，这么点实力差距对你来说应该算不了什么吧。” 张衡阴阳怪气道。 他的话也相当于提前堵死了姜黎回绝的理由。 周围人议论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但他们脸上依旧是幸灾乐祸的神情。 显然他们认为姜黎并不能够通过经验，战胜孙杰。 “好。” 出乎众人意料，姜黎答应了。 张衡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你可要想好了，答应了就不能反悔，输了，你从此只能待在兽峰，以杂役弟子自居。” “如果你们输了呢？” 姜黎不答反问。 “哈？哈哈哈哈哈！” 张衡，孙杰还有其他人都跟着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姜黎定定地看着他们，面色不改。 张衡也渐渐收了笑意。 “孙杰要是输了，我就给你磕头道歉，怎么样，够不够。” 他发了狠，语气也透着几分狠厉。 姜黎勾了勾唇角，“不用磕头，你就当着大家的面大喊三声我张衡不如杂役弟子姜黎。” 张衡用力磨了磨后槽牙，“好，我答应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起哄声。 张衡的面色越发难看，他压低声音对着孙杰道：“孙师弟，这次就看你了，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孙杰自信挑眉，“张师兄放心吧，我不可能输。” 他的修为足足比姜黎高三层，难道还收拾不了她。 张衡面色稍缓，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向后退去。 其他人也纷纷朝后退，让出一大片区域给姜黎和孙杰二人。 孙杰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人展开对战。 他有些亢奋，用力地掰动骨节，骨头噼啪作响。 “姜黎，听说你以前是我们御兽宗的天之娇女，可那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你现在就是一个最低贱最无能的杂役弟子，你要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孙杰口出狂言。 姜黎却一语不发。 孙杰觉得有些不爽，语气又加重了几分，“你不如现在就赶紧认错道歉，免得再受一顿皮肉之苦，我听说……” “赶紧开始吧。” 姜黎不耐地打断他。 孙杰愣了一下，旋即冷笑一声，“好啊，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他将手放在嘴边，吹响了一个呼哨，然后对着姜黎挑眉。 “你的灵宠呢？怎么还不将它召出来？” 炼气期的弟子不能开辟灵府，因此就不能将灵兽随身携带。 孙杰的灵兽飞鹰此刻就没有陪伴在他的身边，当然姜黎也是相同的情况，所以他并不害怕姜黎突然召出灵兽突袭他，还很好奇姜黎的灵兽。 姜黎微微一笑。 “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什么意思？” 孙杰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还在思索姜黎话里的用意，就见姜黎双腿一蹬，犹如一只矫健的猎豹向他扑了过来。 孙杰的眼睛瞬间瞪大，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向左侧闪躲。 然而姜黎一击不中之后，回身便是一腿抽向孙杰。 劲风呼啸。 孙杰赶紧提起双臂抵挡。 砰！ 众人眼前一花。 下一刻，孙杰重重地摔落，抱着胳膊在地上打滚。 姜黎慢慢收回腿。 “我赢了。” 第三十一章 好心当作驴肝肺 偌大的空间。 全场鸦雀无声。 就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空中一道黑色的飞影俯冲直下，锐啸着冲姜黎扑去。 锋利的爪牙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姜黎不慌不忙，转过身去，往后一仰。 险而又险地躲过那一记飞爪。 然后她身体快速挺直，手臂如闪电般探出。 “噫——” 姜黎抓住细长的鸟腿，抡圆胳膊，往后一摔。 飞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主人孙杰身上，灰黑色的羽毛簌簌掉落。 电光火石间。 姜黎仅凭一己之力，就把孙杰以及他的灵宠全解决了，速度快得超出众人的预料。 “姜黎……赢了？” “孙杰怎么连第一下都没能撑过去，也太无能了吧。” “要我说也不能全怪孙杰，姜黎的动作太快了。” “……” 一阵沉默之后，众人终于反应过来，热烈地讨论起来。 张衡的神情阴沉得都能够滴出水来。 孙杰居然输了？ 这怎么可能！ 他握紧了双拳，心中一阵恐慌。 让他承认不如姜黎？ 开什么玩笑？ “张衡，我赢了。” 怕什么来什么。 姜黎的声音如恶魔的低语在张衡耳边响起。 他立刻感受到无数视线如利箭一般射在他的身上。 他唇瓣哆嗦了一下，然后仰起头，情绪激动吼道：“是你偷袭！刚才的比试不算数！” 张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绝对不可以向姜黎道歉！ 但他也不想背负出尔反尔的骂名，所以他选择将脏水泼在姜黎身上。 姜黎唇角勾出一抹冷嘲，“张衡，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我有没有偷袭。 你如果觉得不算，可以把孙杰拖起来，让他和我再比一场，这一次我让他先出手。”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 一切狡辩都显得那么的可笑。 姜黎的实力看似只有炼气七层，其实和筑基初期也差不了多少，根本不惧和她同为炼气期的弟子比试。 张衡听到姜黎的话有些心动，低头去看倒地不起的孙杰。 却见孙杰身体一僵，赶将头埋在自己的臂膀中，哎哟哎哟的叫着，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张衡心下一沉。 孙杰这个废物居然被姜黎给打怕了，连和她再战一场的勇气都没有。 张衡又看向身后另外一名炼气期的师弟。 师弟立刻将头埋下，避开他投来的眼神。 围观的众人见状，发出一阵嬉笑声。 “张衡这么玩不起吗？输了还想赖账？” “谁让他自己之前把牛皮吹得这么响，现在只能自食恶果喽。” “也是，谁能想到姜黎会赢，她好像确实有两把刷子。” “……” 修真界讲究弱肉强食。 他们虽然依然讨厌姜黎，可姜黎当着众人的面堂堂正正赢下了比试，他们还不至于睁着眼睛说瞎话。 于是风向变得极快。 刚才他们还在贬低姜黎，现在就开始嘲讽张衡玩不起，心眼小。 张衡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奇耻大辱，牙齿咬得咯吱响，胸膛剧烈起伏。 过了足足十几息，他终于下定决心，履行承诺的时候，一道轻柔婉转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大家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看清来人是谁后，纷纷露出惊喜之色，并且向两边退去，让出一条道。 “温师妹来了。” “大师兄！” “见过大师兄。” 还躺在地上装死的孙杰赶紧抱着自己的灵宠飞鹰站了起来。 张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难看的脸色却缓和了几分。 大师兄祝云卿和温师妹都是性格和善之人，他们知道赌局之后，肯定不会为难自己。 祝云卿看到姜黎，眸色一亮，上前两步，“阿黎，你出来了，你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多谢祝师兄关心，暂时还死不了。” 姜黎冷冷答道。 原本还对姜黎稍微有些改观的旁观者顿时又不乐意了。 “姜黎，大师兄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你就是这样对待他的？” “切，好心当作驴肝肺，祝师兄以后你还是不要管这个白眼狼了。” “姜黎，赶紧向祝师兄道歉！” 祝云卿见姜黎的神色越来越冷，赶紧大声岔开话题，“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话落，立即有能说会道之人给祝云卿和温念讲述刚才发生的事。 听到姜黎三两下便将孙杰和他的灵宠打倒在地，祝云卿和温念的眼中都闪过了诧异之色。 旋即，祝云卿又不禁勾唇一笑。 “不愧是阿黎。” 他想起以前一起外出做任务时，姜黎利落果决、张扬肆意的模样，脸上露出怀念之色。 温念眸底划过一抹暗色，眼珠一转，她轻笑道：“大家都是同门，切磋交流也是常有之事，依我看赌局一说其实也是玩笑之语，真计较起来，只会伤了大家的和气，大师兄以为呢？” 祝云卿眉心微拧。 他听出温念是在帮张衡说话。 他对此也不意外。 小师妹温念善良体贴，她必是不想见到张衡在同门面前丢脸，故而出言维护。 若此次比试输的人是阿黎，她肯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可与张衡立下赌局的是姜黎。 姜黎有多么固执，祝云卿更是比谁都明白。 他十分为难，甚至有些后悔过来，卷入这场纷争。 他含糊道：“还是先听一听阿黎的看法。” “姜师姐，张师兄其实也没有恶意，只是和你个开个玩笑，你不要和他计较，大家握手言和好不好？” 温念歪着脑袋，双手握拳放在胸口，做出一副恳请状，声音又甜又糯。 周围不少人都因为温念的话而笑了起来。 是啊，温念总是那么温柔体贴，面面俱到，几乎能考虑到所有人的想法。 可唯独对姜黎却是另外一副嘴脸。 她嘴里说着恳求的话，可姜黎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挑衅之意。 于是，姜黎也笑了起来。 张衡悬起的那颗心瞬间落下了一半。 姜黎肯笑，显然是决定顺从温念的话，将此事以玩笑的借口接过。 张衡虽然还是觉得失了面子，但最后的结果好歹在他承受范围内，以后有机会再去收拾姜黎。 谁料，他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姜黎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 第三十二章 我张衡不如杂役弟子姜黎! “不好。” 张衡神色一僵。 在看向姜黎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怨毒之色。 姜黎眼尾微微挑起，唇角带笑，好似没有看到张衡的怨恨，甚至语调还透露着几分轻快。 “愿赌服输，张衡，你难道想做一个食言而肥之人？” 众人略带压迫性的目光又一次转移到张衡身上。 张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几次想要开口，却又被自己的尊严给逼了回去。 温念面带忧色，“姜师姐，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又何必对张衡师兄咄咄逼人呢？” 姜黎只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 再次催促张衡履行承诺。 温念咬紧下唇，可怜兮兮地看向祝云卿。 “大师兄~” 祝云卿心头不忍，又看了神色窘迫的张衡一眼，他还是开了口，“阿黎，算了吧。” 姜黎其实早就做好祝云卿多管闲事的心理准备。 听到祝云卿的话也不觉恼怒，甚至有些想笑。 当初，温念中毒，所有矛头都对准姜黎。 雪鹤真人大怒，要强行解除她和司念的灵宠契约。 任凭她如何哭诉、自证，也没有一个人开口替她求情。 包括最是友爱同门的大师兄祝云卿。 姜黎还记得那时绝望无助，又不敢置信的心情。 可差不多的事落在其他人身上，祝云卿就知道站出来求情了。 可笑他还整日阿黎长阿黎短，故作一副关心的模样。 当真可笑。 “张衡，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要不要履行承诺，这么多双眼睛可在看着你。” 张衡若是不依守承诺，姜黎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毕竟姜黎暂时还打不过他。 可张衡的名声在御兽宗就算是彻底毁了，没有人愿意和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交往，更别说这是还是张衡主动挑起的头。 他惹了事又不愿意承担后果，御兽宗弟子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足以淹死他。 张衡显然也明白这么做的后果。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在温念怜悯同情的注视下，他心一横，闭上眼睛对天大吼。 “我张衡不如杂役弟子姜黎！” “我张衡不如杂役弟子姜黎！” “我张衡不如杂役弟子姜黎！” 他一连喊了三遍，声音在众人的上空回荡。 然后他回身一把推开挡在身后的人，落荒而逃。 “姜师姐，你这样做真是太过分了，你根本没有考虑过张衡师兄的感受！” 温念第一次公然指责姜黎，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张衡。 没人觉得奇怪，反而觉得温师妹实在是可亲可爱，对姜黎的厌恶感急剧滋生。 如果不是姜黎欺人太甚，温师妹又怎么会仗义执言。 姜黎冷笑一声，“他主动挑衅我，我却还要考虑他的感受，天下哪来这样的道理！” 见温念还想反驳，她继续道：“按照温师妹的说法，接下来无极宗会到御兽宗拜访切磋，那御兽宗的弟子是不是必须要让着无极宗，不然就是欺人太甚，不考虑无极宗弟子的感受！” 众人一愣，竟觉姜黎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都被人打到门口了，还一味地退让，那不就是主动把脸伸到对方面前等他们来打。 必然是要狠狠反击，否则只会助长他人的气焰。 而且姜黎退让过了，张衡刚开始可是说输了要跪下来磕头认错。 她只让张衡扯着嗓子喊几声，已经是看在同门的情谊上让步了。 温念看到众人脸上异样的神情，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赶紧找其他理由辩解。 “张衡师兄是我们的同门，无极宗是外人，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同门犯过的错就可以高高提起，轻轻放下？那当初雪鹤真人赶我出云华峰的时候，温师妹怎么不站出来替我求情，现在出来装好人是不是晚了一些？” 温念的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 “姜师姐，我就知道你还是在记恨我们以前的事，但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有向师尊求过情，是师尊觉得你罪无可恕，所以才会……” 祝云卿也帮忙解释。 “阿黎，小师妹一直都有在为你求情，她还……” “行了。” 姜黎觉得两人的声音实在刺耳，她不耐烦地打断二人。 “你们怎么说是你们的事，请你们不要干涉我。” 说完，她也不看两人的反应，往山门外走去。 她甚至都不应该和两人多说，简直是浪费时间。 祝云卿在她身后大喊。 “阿黎你去哪里？” 姜黎没有回应他的话，身影逐渐消失在众人眼前。 温念此时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抓着想要追上去的祝云卿的衣摆，“大师兄，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姜师姐。” 祝云卿无奈，只能停下脚步安慰她。 “小师妹我知道的，你没有，这个心思，是阿黎误会你了，有时间我会向他说清楚的。” “大师兄，谢谢你，呜呜……” 围观的弟子还没有散去，见温念哭得楚楚可怜，在心里把姜黎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而姜黎和张衡之间的事，没过多久就传进了凌霄的耳里。 凌霄得知张衡居然敢上门找姜黎的麻烦，气得又找上门，以切磋为理由把张衡，打了一顿，还威胁他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姜黎的面前。 张衡可以在姜黎面前耀武扬威，但面对实力和地位都比他高的凌霄，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唯唯诺诺应下，转头就将所有的屈辱都记，在了姜黎头上。 因为姜黎，他这段时间都不敢出去见人，怕遭到众人的冷嘲热讽。 和他躲在洞府，也能被找上门的凌霄打了一顿。 他心里的郁气更加难以疏解。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要报复回去的时候，李明昆主动找到了他。 “我知道你现在想要教训姜黎，恰巧我也有同样的想法，我们要不要合作？”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李明昆和张衡都对姜黎恨之入骨，两人几乎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达成共识，发誓要给姜黎一个狠狠的教训。 接下来的好几日，他们都在暗中观察姜黎，却发现姜黎根本没有出门的打算，急得团团转，又过了十来日，终于被他们找到出手机会。 第三十三章 无毒不丈夫 姜黎难得外出一次，错过这回，下一回也不知要等多久。 于是，张衡和李明昆仓促的商议过后，决定埋伏在姜黎回御兽宗的必经之路上，让她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两人都是筑基修为，他们自信的以为他们只要隐匿得够好，就绝对不可能被姜黎发现。 殊不知他们从出现起，便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他们。 只是对方的存在太过弱小，并没有引起两人的警觉。 而就在两人埋伏好的一个时辰后。 姜黎收到了消息。 一只绿毛红嘴的小鸟站在姜黎的肩头，小小的尖喙一张一合。 姜黎嘴角噙着浅浅的笑，眼里却是一派幽深。 她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从张衡那天被逼无奈认错后，姜黎便知道自己交了一个死仇。 以张衡的心性，极大可能会对她采取报复行为。 但御兽宗内禁止对同门出手。 张衡只要长了脑子，就肯定不敢在御兽宗对她做什么，只能在宗门外对她下手。 所以姜黎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用不值钱的灵谷贿赂了方圆十里的鸟兽们。 只要发现有人跟踪她，就立刻给她通风报信。 鸟兽们的修为不高，但它们身形灵动，飞行速度快，可以完美地完成打探、传递消息的任务。 果然不出姜黎所料。 张衡出现了。 并且还带了帮手。 姜黎也没费太多的脑力，便猜出他的同伙是谁。 十有八九就是李明昆。 毕竟在御兽宗内，最恨姜黎的只有这二人了。 甚至张恒还有可能并不是主谋，李明昆才是背后那个谋划之人。 姜黎唇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 他们在御兽宗内不好对她出手。 反过来说，她在御兽宗内同样畏首畏尾。 既然现在有一个天赐良机摆在面前，她若是不珍惜，岂不是太可惜了。 姜黎看着绿毛红嘴小鸟高兴地将手中的一捧灵谷吃完，转身便犹如一只灵巧的小兽钻入了茂密的山林之中。 过一会儿，山林之内就传来阵阵愤怒的兽吼之声。 …… “李师兄，我们当真要对姜黎下死手吗？” 事到临头，张衡反而有些犹豫起来。 说到底，他和姜黎之间也并非不死不休的仇恨。 直接夺人性命，似乎有些过于残忍。 李明昆斜睨他一眼，冷笑一声，“张师弟，修士最忌讳的便是心慈手软，你难道忘了姜黎那日是如何羞辱你的？” “可是……” “张衡！”李明昆加重了语气，“还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姜黎从前的师尊是谁吗？她若是重新获得宗主的喜爱，那时你在御兽宗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张衡神情一凛，原本动摇不定的眼神瞬间坚定。 是了，他差点就忘了，姜黎可不是一般的杂役弟子。 先不说姜黎重新当上宗门弟子后，其他同门会怎么看待他，以姜黎的性格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不先下手为强，以绝后患？ 倘若他和姜黎只能活下一人，那他当然希望那个人是他。 李明昆看到张衡的神情变幻，嘴角的冷意化作欣慰的笑容。 “张师弟，无毒不丈夫，以后的你会感激现在自己做下的决定。” 张衡冲李明昆感激地笑了笑，算是谢过他提点的好意。 两人在丛林中埋伏了快三个时辰，依旧没有等到姜黎的身影，眼看天色渐暗，两人的心情也不由焦躁起来。 “姜黎怎么一回事，按照时间估算，早就该回来了？”李明昆皱着眉头。 张衡虽然下定了决心，但心里的胆怯一时半会儿无法消除。 他担心道：“姜黎不会是发现我们埋伏在这里了吧？” “不可能！” 李明昆脸上洋溢着绝对的自信。 “姜黎不过炼气六层，怎么可能会察觉到我们的气息，再等一等吧，也许是有其他事耽搁了。” 张衡左右张望，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李明昆便继续安慰他，“就算今日不成，还有明日后日，难道她次次都能躲掉？ 就算她发现了也没事，反正我们什么都没做，就算她说出去也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 张衡一听，焦躁不安的心情略有缓解。 沙沙——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剧烈的摩擦声。 声音急促。 而且听起来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 两人对视一眼，正有些疑惑，一股强烈的寒意骤然袭卷全身。 两人的每一根毛发都在颤抖，整个人宛若掉入冰窟之中。 “啊！！！” 刺耳的尖叫声直冲云霄。 山林的另一头。 姜黎看着远处惊飞的鸟雀，满意地收回视线，一步一步地朝着山门而去。 当晚，她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翌日清晨。 姜黎被一脸复杂的祝云卿从睡梦中叫醒。 她心里如明镜似的，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疑惑之色。 “阿黎，你昨日去哪里了？” “去外面采集灵药了。” 姜黎淡淡道。 祝云卿眉头皱紧了松开，松开又皱紧，几次之后，他迟疑问道：“那你在路上可以看到李明昆和张衡二人？” 姜黎摇头。 她的确没看到。 毕竟她知道的所有消息都是靠着鸟兽传递给她。 她还反问道：“祝师兄，为何这样问，是他们二人又去外面胡说八道了？” 祝云卿面色沉凝，“昨日，李明昆和张衡在山林中不幸遭遇妖兽伏击，张衡当场死亡，李明昆在灵兽的掩护下，断腿逃回，侥幸捡回一条命。” 姜黎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她还以为两人都会死在山林之中，没想到李明昆还能活了下来。 命真大。 “李明昆醒来后说是你特意将妖兽引去，害死了张衡。” 姜黎面色一沉。 “祝师兄，你不会是相信他说的话吧？” 祝云卿摇头。 他当然不相信姜黎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李明昆的神情不似作假，而且姜黎昨日的确也在外面，宗门对此有所怀疑，所以让他把姜黎带去问话。 “阿黎，我相信你，等一会儿你见到师尊和长老，不用太紧张，就把你知道的事说出来就好了，师尊他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好，我跟你去。” 第三十四章 我很同情李师兄的遭遇 宗门大殿。 宗主雪鹤真人以及十几位长老正襟危坐，他们神色各异，却都透露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偌大的殿堂鸦雀无声。 姜黎面无表情走入大殿，视线不经意横扫一圈，发现没有看到李明昆的身影，却在角落里发现凌霄和温念。 转念一想，李明昆断了一条腿，此时估计还躺在床上下不来，见不到他也正常。 她与祝云卿进入大殿之后，立刻朝着宗主以及各位长老行礼。 静默。 漫长的静默。 因为无人叫起，两人一直保持着行礼姿势。 姜黎能感受到那高处投来的压迫性的视线，就像身上压了一座大山，可她却好似毫无感知，连身体都不带晃动一下。 她的反应让不少长老微微颔首。 做了坏事的人鲜少能有如此淡定的，想来这件事和姜黎并无关系。 其实从一开始他们也不信此事与姜黎有关。 换作八年前的姜黎，众人可能还会有所怀疑，可如今姜黎的实力有目共睹，她怎么可能引诱筑基妖兽去攻击旁人，自己全身而退。 想必是李明昆惊惧过度，所以才会生出如此荒谬的猜想，今日的审问也不过是走一个过程，好给其他不知情的弟子一个交代。 众长老交换了一个神色，然后由一人开口发问。 “姜黎。” “弟子在。” “昨日你身在何处？” “弟子在万春谷周围采集灵药。” “可有人证？” “并无。” “那你如何证明你刚才所说之言？” 姜黎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根干瘪、不起眼的灵草，“这是弟子昨日的收获。” “这也不能证明你昨日是在万春谷，万一是你早已收集好的？” 姜黎无奈地苦笑一声，“长老若是不信，弟子也无话可说。” 雪鹤真人冷厉的眸光射向姜黎。 “姜黎，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磅礴的力量压垮了姜黎的身躯。 她猛地跪在地上，双膝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音。 她面色不改，“弟子知错。” 她嘴上说着知错，腰背却挺得笔直，灰扑扑的道袍也无法掩盖那一身的傲骨。 有长老觉得她可怜，便站出来打圆场。 “姜黎虽然不能证明她身在何处，但此事也不一定与她有关，还是该询问清楚，以免寒了弟子的心。” 姜黎这时抬起头，目光不闪不避地看着众人。 “回禀宗主、长老，弟子还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何事，恳请长老们为我指点迷津。” “昨日，李明昆和张衡外出，被四只筑基期妖兽围攻，张衡以及他们的灵宠当场死亡，李明昆舍腿逃生。 他回来后，指认是你将妖兽引去，故意谋害他们。” 姜黎本来以为李明昆是腿断了，没想到腿直接没了，如果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都快忍不住大笑出声。 这就是报应啊。 断腿的修士实力不仅大打折扣，修为也相当于止步于此。 除非有特殊的际遇，他终此一生都无法再进一步。 李明昆活了下来，可他只会比死更难受。 姜黎脑中浮现诸多念头，但面上闪过惊讶，恍然，遗憾各种神色，最后她用沉重的语气郑重说道。 “我很同情李师兄的遭遇，但恕我不能接受他的污蔑与揣度。 我昨日在天色刚亮便外出，日落时才回归，御兽宗负责执守山门的弟子都能为我作证。 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打听两人的去向，更不可能埋伏在他们身边，还不被他们察觉。 至于说我把筑基期妖兽引去攻击他们更是无稽之谈，以我的修为还没有靠近筑基期妖兽就能被它们发现，运气不好，一条命没了也是极有可能，它们又怎么会听我的差遣？ 烦请各位长老替弟子主持公道，还弟子一个清白。” 长老们默默点头。 在姜黎来之前，他们便让人去调查过了。 姜黎每次外出都是独来独往，从没有人见过她打听谁的消息，或是与人同行。 仅凭她一己之力想要做到李明昆说的那样，的确更像是天方夜谭。 大长老隼烈真人看向雪鹤真人，“宗主，姜黎所说之言有理有据，且她也没有伤害二人的动机，此事恐怕是误会。” 按照大长老的想法。 李明昆和张衡其实就是咎由自取。 两个与姜黎有旧仇的人出现在姜黎的必经之路上，用脚趾想都猜到他们想做什么。 只是他们没有等来姜黎反而等来了几只筑基期的妖兽。 怕是天道都看不过去，才特意降下惩罚。 雪鹤真人眉眼依旧冷冽，“姜黎所说之言并无切实证据。” 众人哑然。 所有人都能看出姜黎和此事没有关系，偏偏雪鹤真人不肯轻饶，是不是有些过于严厉了？ “我有证据。” 姜黎突然开口，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只听她一字一句道：“三年前，宗主解除我与火凤凰温念的契约，我的修为从筑基初期跌落至炼气七层，在场的诸位老者皆是见证者。” 众人面色齐齐一变。 姜黎怎么会突然提起五年前的那桩旧事？ 他们回想起来，至今仍然记得那倒在血泊之中的身影。 解除本命契约，无论是修士还是灵兽而言，都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但有一种办法，可以将一方的伤害转嫁到另一方。 雪鹤真人想要弥补温念，自然不可能给她一只受伤的灵兽，于是，作为罪人的姜黎承受了一切。 她神魂上的契约图纹被强行抹除，神魂和身体同时遭到反噬，道基破碎，狂吐鲜血，几乎快将心肝脾肺肾一起呕出来。 可哪怕姜黎承受着非人的痛苦，她的眼角没有一滴泪，整个人就像是盛开在荆棘中的花，浓烈又刺目。 后来这件事几乎成为了御兽宗的禁忌，再也没有人提起。 “姜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分明是你犯下大错，师尊才会用这个方法惩罚你，难道你现在是想要指责师尊做错了？你就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吗！” 众位长老一时猜不透姜黎的意思，都没有说话，凌霄义正词严的声音突然在大殿上空响起。 第三十五章 弟子所言句句属实 温念站在凌霄身边，想要阻止他。 凌霄却拂开她的手，大步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姜黎，语气刻薄，“姜黎，你提起旧事不就是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为自己脱罪！你的小心思太明显了！” 众长老眉头微皱。 姜黎：“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什么陈述事实，你到现在都不愿意向小师妹道歉，你心里肯定还在怪罪师尊，怪罪我们，现在终于找到机会说出来了。” 凌霄眼里写满愤怒。 姜黎从兽峰回来就一直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早就受够了！ 他才不要像大师兄那样好声好气地哄着姜黎。 他就是要把姜黎的小心思戳破。 让她必须面对自己的过错。 等她意识到错误后，她就会明白师尊还有他们的良苦用心。 “而且你在兽峰整整待了五年！五年的时间，你的修为几乎没有任何增长，你是不是以为能够凭借这样的方式逼迫我们低头？你做梦，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姜黎当初从刚入门到筑基也不过用了八年的时间。 就算她修为跌落至炼气七层，五年的时间也足以令她重新筑基。 可她至今都还停留在炼气七层，就说明她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修炼上。 姜黎分明是想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获取他们的同情，他绝不会上当。 温念垂眸，掩去眼中的讥讽。 祝云卿看向姜黎的眼神中也带着些许的不赞成。 显然他也信了凌霄的说辞。 姜黎感受到雪鹤真人以及其余长老的视线落在身上有股针扎般的疼痛。 她面不改色地解释道：“我之所以修为停滞不前，是因为未能完成兽峰长老的任务，被长老在大庭广众之下鞭了十鞭，修为又从炼气七层跌落至炼气三层，留下无数暗伤，花了五年的时间才将将治愈。” “你说谎！”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凌霄便伸出手愤怒地指着她。 “当着宗主和长老的面，你居然还敢污蔑兽峰的长老！姜黎，你简直无药可救！” “阿黎。” 祝云卿也轻轻唤了姜黎一声，还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姜黎不去理会旁边的两人，抬头直视上方的宗主雪鹤真人。 “弟子所言句句属实。” “好啊，那你说兽峰的长老为何罚你就？你敢说原因吗？” 凌霄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 姜黎是不是在兽峰当久了，真把自己当成杂役弟子了。 她可是宗主的亲传弟子，哪个不长眼的敢打她，找死吗？ 她就算要找借口，也不应该找个这么蹩脚的理由，根本就没人会信！ 凌霄自以为找到了姜黎话语中的破绽，沾沾自喜之际，姜黎的声音再度响起。 “长老要求我去洒扫筑基凶兽的兽笼，我自觉无法完成出言请辞，长老认为我出言顶撞他，出手惩戒，令其他弟子以儆效尤。” 姜黎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地说完这一段过往，好似在说一件与她并不相干的事。 然而众人却仿佛看到了平静之下的血与泪。 筑基期凶兽不同于火云兽这样的灵兽，它们生性残暴，刚抓回来的时候凶性未除，正是最危险的时候。 哪怕是筑基弟子，也不敢在此时招惹它。 兽峰长老却要姜黎一个炼气期弟子去洒扫兽笼，明摆着是要送她去死。 姜黎违背命令，明明自保之举，却同样被以此为由抽了十鞭。 倘若姜黎所言属实，那她的修为毫无增进也是情有可原。 “不，不可能，兽峰的长老怎么可能体罚弟子！还给你布置这么不合理的任务！姜黎不能因为无法圆谎就随便污蔑长老！” 凌霄的声线有些颤抖，双拳紧握，手背的青筋暴起。 怎么可能呢？ 姜黎不是去当杂役，洒扫兽笼吗？ 怎么可能会遭到鞭笞？ 还被罚了整整十鞭！ 他就算是愤怒之下，也只敢扇姜黎的巴掌，兽峰的人怎么敢动鞭子！ 假的，一定是假的！ 是姜黎在骗人！ “姜黎，你刚才的话都是真的？”大长老隼烈真人沉声问道。 “长老不信可以叫人来当面问询。” 隼烈真人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最不提倡以体罚的方法惩罚弟子。 何况姜黎还不是一般的弟子。 虽说她是去兽峰当杂役弟子，可众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宗主雪鹤真人对姜黎的一场考核。 只要姜黎肯承认错误，并表示绝不再犯，她立刻就可以回到云华峰 兽峰长老于情于理，都不该当众鞭笞她。 “宗主？” 众人看向雪鹤真人。 雪鹤真人重重一拍。 手下的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他一张脸阴沉得宛如风雨交加的前夕，声音如刀，“将兽峰的长老请过来，再带几名与姜黎同期的杂役弟子过来。” 那个“请”字，雪鹤真人还加了重音。 兽峰长老并不算是御兽宗的高层长老，手里的实权并不大，没有资格来参加会议。 坐在大殿最外侧的长老欣然领命，快速起身走出大殿。 温念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 但她很快又镇静下来。 就算兽峰的人来了又怎样，她当初只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就算推脱责任也不能推到她头上。 姜黎一条贱命还真硬。 十鞭子都没有抽死她，还让她侥幸活了下来。 她若死了，自己又岂会日日提心吊胆。 姜黎，我倒要看看你的命能硬到多久。 姜黎低头看着地面，心情出奇地平静。 然而落在其他人眼中，她单薄的身影充斥着落寞与悲伤。 大师兄祝云卿的心情很复杂。 他既不想姜黎遭遇的苦难是真实发生的，也不想姜黎是在撒谎。 可两者之间有一个必定是真实存在。 他垂眸盯着地面，目光游移不定。 而凌霄望着姜黎的侧颜，神思不属，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名长老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不多时就领着兽峰长老和四名兽峰的杂役弟子一同进入大殿。 兽峰长老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头雾水地进入大殿。 一眼就看在跪在大殿中央那道直挺挺的身影。 尽管姜黎背对着他，可姜黎那身杂役弟子的道袍和无法磨灭的傲骨，仍旧让他轻而易举地认出了姜黎。 他心底咯噔一声。 第三十六章 废除丹田，驱逐出宗 兽峰长老小心翼翼地窥探雪鹤真人和其它长老的脸色，发现他们的神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后，心里顿时浮现出一个十分合理的猜测。 听说姜黎昨日在外面又闯了祸，宗主和长老叫她来一定是为了兴师问罪。 而自己又是兽峰的长老。 杂役弟子犯错，他也受到牵连。 兽峰长老气得牙痒。 “宗主、各位长老，姜黎生性顽劣，乖戾自用，在兽峰就经常顶撞本长老，并且屡教不改，她犯下的错事实乃罄竹难书，像她这样的心性不堪的弟子就不配留在御兽宗！ 我恳请宗主以及各位长老，废除姜黎丹田，将她驱逐出宗，永世不得踏入仙途！” 兽峰长老铿锵有力的话响彻上空。 大殿之中，一时之间安静异常。 温念倒是有心提醒，可惜在众多长老面前，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她也不敢轻举妄动，怕引起其他人的警觉，只能看着兽峰长老自寻死路。 “哦？姜黎果真如此不堪大用？” “在宗主面前，我不敢隐瞒。”兽峰长老又指了指身后的四名杂役弟子，“而且我还有人证，他们都可以作证我刚才所说的话。” 众人的视线如排山倒海般压了过去。 四名杂役弟子难以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宗、宗主，长、长老，没，说、说错。” “是啊是啊。” “和我们无关啊，都是姜黎做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宗主饶命！宗主饶命！” 四名弟子受了兽峰长老的误导，也以为是姜黎犯下大错，连累了他们，连连磕头撇清关系。 “姜黎，你与他们各执一词，我与诸位长老该取信于谁？” 雪鹤真人的话犹如一记闷锤砸在了兽峰长老的头上。 而这时，一直背对着他的姜黎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他，并缓缓扬起唇角，一如当初被他鞭打时的神情。 他虎躯一震，疾言厉色道：“姜黎，你素日里最爱偷奸耍滑，如今竟然还骗到了宗主头上，赶紧和我回去清扫兽笼！” 他不知道姜黎会说什么，也不敢让姜黎说话。 几步上前，就想将姜黎拽走。 凌霄见状，下意识往前一迈，想要阻止他。 可祝云卿的反应比他更快。 他赶在长老抓住姜黎之前，用身体挡在了两人之间。 “长老，依我看还是先听听阿黎如何说。” 兽峰长老脸上的愠色在见到祝云卿后僵在脸上，他讪笑道：“云卿，姜黎说的话并不可信，你可别被她骗了。” 祝云卿淡淡道：“我被不被骗不要紧，重要是师尊以及各位长老有没有被骗。” 兽峰长老心中一紧，再抬头看去，果然就看见一张张阴云密布的脸。 他不敢再有动作，心里暗骂祝云卿多管闲事。 而姜黎完全没有被兽峰的长老干扰，她的目光用落于四名面色惨白的弟子身上。 她记得当初就是这些人趁她伤重之际，将她扔在山林之中。 也是这些人以欺辱她为乐，抱团孤立她，在她刚打扫完兽笼后就立刻进去破坏，并且还把粪便撒在她的床上。 在四人惊惶的视线中，姜黎微微一笑。 “我可与兽峰长老对赌起誓，以证清白。” 对赌起誓，顾名思义，就是两方对同一件事持不同看法时，便一起对天立誓，谁说谎谁就会遭到天道惩罚。 赌注常常就以命为单位。 姜黎说得轻描淡写，在场之人却无不色变。 凌霄死死咬紧了牙关。 兽峰长老更惊得差点没有原地蹦起来。 他怎么可能答应如此荒唐的要求。 “不可，万万不可！” “有什么不可？”祝云卿冷声逼问，“难道是你在撒谎？” “我没有！” 兽峰长老下意识反驳了一句，下一刻便从袖中掏出帕子，不停地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那三名杂役弟子也抖若筛糠。 “兽峰长老，姜黎都提主动提出解决方法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隼烈真人冷声道。 “我，我……” 兽峰长老心下慌乱，更是说不出一句囫囵的句子。 众人见状，哪还不知他心里有鬼，看向他的神情越发鄙夷。 “阿黎。” 阿黎说的是真的。 祝云卿薄唇轻颤，目露不忍。 他曾经想去兽峰探望阿黎。 可当他站在兽峰的山脚下时，他又踟蹰不前。 他不知见到阿黎该说些什么。 也怕见到阿黎会心软。 更觉得见阿黎是对小师妹的一种背叛。 他便想再等几年，等几年之后小师妹的气完全出了，姜黎也受到了应该有的惩罚，到时他再去把姜黎接回来，那时她们就可以和睦相处了。 他想过姜黎会吃一些苦头，做一些脏活累活。 可他没有想到姜黎会在兽峰受挨鞭刑。 阿黎在御兽宗时，他们可没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怎么去了兽峰就…… 愧疚的情绪犹如藤蔓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祝云卿很是后悔。 他该早一点接阿黎回来。 而此刻比他更后悔的就是凌霄。 他一直认定姜黎是在骗人。 她之所以还是炼气期，是故意以弱示人。 为的是博取同情，和小师妹争宠。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他直到此刻才幡然醒悟。 姜黎以前可是御兽宗最勤奋的弟子，她不可能拿自己的修为开玩笑。 他怎么就没有早点想明白呢！ 大殿内的气氛一下变得无比沉凝。 最后还是雪鹤真人出言结束了这场闹剧。 “兽峰长老玩忽职守，欺压弟子，按门规逐出宗门。” “杂役弟子为虎作伥，心思不纯，按门规逐出宗门。” 两个“逐出师门”一落地，兽峰长老和四名弟子都不由瘫软在地。 他们挣扎着还想求情，被其余长老堵着嘴拖了下去。 凌霄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一场闹剧结束。 众人在看姜黎怜悯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悯和感慨。 姜黎在兽峰受尽苦楚，可她离开兽峰之后，却一个字都没有向外透露。 若不是今日被逼无奈，恐怕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御兽宗最张扬的天之娇女，差一点就死在了最微末的兽峰。 隼烈真人不忍再看明珠蒙尘，便准备劝雪鹤真人将姜黎重新收回门下，就听到雪鹤真人道：“姜黎在外招惹是非，近段时间不能外出，随时听候传讯。” 第三十七章 精金须经烈火 隼烈真人怔忪片刻，余光瞥见祝云卿时，又想起前段时间，他交代给祝云卿和陆临渊的话。 他让两人去请教姜黎，结果毫无进展不说，反而还为姜黎带来了麻烦。 现在姜黎留在宗门里，正好也让她与二人之间多沟通交流，传授心得经验。 说不定这次与无极宗的切磋比试中，弟子们表现良好，宗主高兴之下就又能将姜黎收回门下，倒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于是，他不再劝告，而是对着祝云卿道：“云卿，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和姜黎相处，别忘了我的话。” 祝云卿顿时领悟，感激地冲大长老行了一礼。 “弟子祝云卿谨记大长老教诲。” 大长老又朝祝云卿点点头，示意祝云卿将姜黎带下去。 等两名弟子走后，凌霄和温念也主动告退，大长老才似真似假地对着雪鹤真人抱怨道。 “宗主，姜黎这孩子其实也只有性格倔了一些，其他方面都是顶好的，天才嘛，总是会比其他人傲一些，我看她最近长进不少，想来已经受到教训了，也不该对她太过苛刻。” 隼烈真人其实也不是在为姜黎说情，他向来都是从宗门的角度出发。 姜黎以前还是宗主弟子的时候，可没少给御兽宗挣脸面。 五年的惩罚也该结束了。 “精金须经烈火，姜黎性格顽劣，我若不严苛一些，她若走上歧途，我又如何向她的父母交代。” 雪鹤真人脸上露出难得的感伤之色。 隼烈真人想起旧事，也不禁重重叹了一声。 姜黎的父母是西川域有名的散修夫妇，且与雪鹤真人是多年的老友。 后来两人遭遇不测，雪鹤真人便将姜黎带回御兽宗亲自管教。 所有人都看得出雪鹤真人是将姜黎当作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看待，虽然要求严格，但在其他方面从来都没有苛待过她。 但凡有好东西都是让姜黎先挑一遍，然后再分给其他弟子。 他们也能理解为何姜黎犯错之后，雪鹤真人会勃然大怒，并将其逐出门下。 实在是爱之深，责之切。 “可已经过去五年了，姜黎还未筑基，实在是浪费她的天赋，还有在兽峰发生的事……” 隼烈真人还想再为姜黎说一句情。 雪鹤真人便打断道：“并非我刻意搓磨她，她在魔渊呆了三年，回来以后性情大变，因为嫉妒心切，竟然还对同门师妹下手。我怀疑她是被魔气干扰了心境，故而特意为之。” 隼烈真人以及一众长老恍然大悟。 难怪雪鹤真人将姜黎罚去兽峰之后便不管不问，原来是为了驱除她心内的魔气，一番良苦用心，险些被他们给误解了。 隼烈真人脸上露出惭愧之色。 雪鹤真人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都是为姜黎好，也是为宗门好，但我作为她的师尊，又是她父母的挚友，必须为她的将来负责。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这便是我对她的期许。” 隼烈真人等人也不再多言，心悦诚服。 姜黎和祝云卿先后走出宗门大殿。 祝云卿脚步顿住，看姜黎的眼神十八复杂。 “阿黎，对不起……” 他的声音宛若蕴藏着无尽的愁绪，沙哑缠绵。 姜黎眉头紧皱，走得更快了。 “阿黎，等等。” 祝云卿快步上前拦住她，“我不知道你以前在兽峰……” “打住。”姜黎不卑不亢地看着他，“祝师兄，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提起，也不想引出其他事，你能懂吗？” 祝云卿悲伤地看着她，过了良久重重点头。 姜黎长吐出一口气，快步往前走，不料凌霄从身后追了上来。 “姜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在兽峰经历的那些事，我，我根本不知道你被人欺负了。” 凌霄的眼眶泛着一圈异样的红色，神色陡然憔悴了许多。 姜黎不欲理会他，凌霄却像是受到天大的刺激一般，大喊大叫。 “姜黎！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话都憋在心里？你若是早点告诉我，我又岂会误会你！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你到底在想什么！” 说着，他伸出双手就想去抓姜黎的肩膀。 姜黎眼睛一闪，正准备试试她增强的双臂。 祝云卿怒喝一声，将凌霄拉到一边。 “够了，你不要再烦阿黎了！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先休息！” 凌霄喘着粗气，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祝云卿，好半晌才终于冷静下来。 “对不起大师兄。” 祝云卿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转头又回到姜黎身边。 “阿黎，你先回去吧，改日我再来找你。” 姜黎头也不回地走了。 祝云卿盯着她的背影，眼里满是心疼之色。 凌霄站在原地愣了几息，也愤愤地转头离去。 “你去哪里？”祝云卿问。 凌霄没有回答。 温念有些担心道：“二师兄去的似乎是兽峰的方向？” 祝云卿眸色闪了闪，“随他去吧。” 有些事他不方便做，凌霄去正好。 “可二师兄正在气头上，会不会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 “他倘若真做了错事，便自己认罚。” 见祝云卿并不打算阻止，温念也不好再提，纤长的指甲狠狠掐入了掌心。 姜黎的运气可真好。 原本祝云卿和凌霄都快放弃她了，又被她扭转乾坤，拉回了好感。 可姜黎一日不死，她就一日无法光明正大地占据那些宝物。 她若是筑基了，就更麻烦了。 不行，她必须再想一个方法来解决姜黎。 无极宗的来访会不会是一个机会？ 阳光下，温念的神色晦暗不明。 …… 姜黎回到兽笼时，心情很是不错。 不仅铲除了两个潜在的敌人，还借机报复了当初欺辱她的仇敌，一举两得。 不过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也是运气成分。 在引导妖兽的时候没有出现偏差，不然遭到反噬的很有可能就是她。 下一次再遇上相似的事，就不一定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最好的方法还是自己强大起来，不借助外力，凭借自己的实力报仇。 原文以为想要筑基，还需要费一些波折，如今有火云晶在手，筑基的时间大大缩短。 再过一段时日，她就可以考虑制定逃离御兽宗的计划了。 想到可以离开这个宛若囚笼的地方，姜黎的心情不禁雀跃起来，修炼的状态也渐入佳境。 直到三日后。 祝云卿和凌霄再度出现在兽笼外。 “阿黎。” 第三十八章 打死姜黎，给张师兄报 姜黎听到祝云卿的声音，心里不受控制地升起烦躁之意。 连续念了三遍清心咒，才将那股暴躁的情绪压了下去。 等她整理好心情出去见两人时，凌霄的脸色已经难看得厉害。 姜黎只当没有看出他的异样，面无表情地朝二人行礼，“祝师兄，凌师兄。” “我们在这里等你半天了，你在里面磨蹭什么？” 凌霄一开口，语气就冲得厉害。 姜黎不答反问，“两位师兄到访有何贵干？” “没事我们就不能来找你吗？”凌霄脱口而出。 姜黎沉默不语。 一切仿佛尽在不言中。 凌霄忍了又忍，硬生生将胸口的那团怒气压了下去，板着脸扔下一句话，“兽峰的那些人，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了，他们以后都不会再欺负你了。” 那日姜黎刚走，他就打上兽峰，把欺压姜黎的杂役弟子全部都暴揍了一遍。 为此他也受了罚。 身上的伤至今还未痊愈。 但他想姜黎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所以还是在大师兄过来的时候，忍着痛一起来了。 可回应他的是一个简单的“哦”字。 凌霄只觉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整个人如坠冰窟，从内到外，冰寒透骨。 “姜黎，我替你报了仇，你就准备这样感谢我？” 凌霄不敢置信。 “我没让你去做这些事。” 凌霄的示好，就像是夏日的暖炉。 来得太晚。 姜黎已经不需要了。 她都可以独自解决张衡和李明昆，想要收拾几个杂役弟子，更是易如反掌。 她只是暂时还没有抽出时间。 何况报仇这种事，当然要她本人亲自去做才会觉得畅快。 凌霄去算是怎么一回事？ “姜黎！你这个人果然没有心！我替你报仇还受了罚，你非但不感激我，还在这里阴阳怪气！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凌霄气的肺都快炸了。 他都主动向姜黎低头了，姜黎居然还故作姿态。 她还想怎么样！ 再说，他又不知道姜黎在兽峰遭到了虐待，姜黎再生气，也不应该将气撒到他身上。 何况要不是她先犯了错，师尊又怎么会罚她去兽峰。 要说错也是她有错在先，她都没有道歉，为什么要逼着自己道歉！ 眼见凌霄和姜黎又快吵起来了，祝云卿急忙出声喝斥。 “二师弟，你忘了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了吗？你要是再冲阿黎撒火，你就自己先回去，把火撒了再回来。” 祝云卿一开口，凌霄再生气也不得不忍下。 祝云卿这才对姜黎道：“阿黎，其实我来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姜黎诧异地挑了挑眉。 找她帮忙？ 不会是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她吧？ “是大长老说你有和陈玄对战的经验，知悉他的弱点，让我和临渊向你多多请教。” 姜黎了然。 的确，在御兽宗内很难找到比他更了解陈玄的人。 只是她凭什么要无偿帮忙？ 御兽宗输得越惨，她越高兴。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若是违抗，吃亏的还是她。 所以这个问题只有换一个方法来解决。 “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姜黎，你掉钱眼里了，还想要好处？你是不是疯了！” 凌霄瞪大双眼，仿佛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姜黎冲祝云卿耸耸肩，“不给就算了，反正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祝云卿一脸苦涩。 阿黎从前从来不会向他们主动索取，遇到任何事都是身先士卒。 可现在她竟要求他们给予报酬，他们之间生疏至此了吗？ “你想要什么？” 祝云卿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这一句话。 无论阿黎要什么，他都愿意给。 “大师兄，你还真想给她呀！”凌霄不忿。 “闭嘴。” 祝云卿瞪了他一眼，转眼便用一种宠溺包容的眼神看着姜黎。 “一瓶元气丹。” 元气丹是沧澜大陆最常见的一种丹药，服用后可以快速补充体内灵力。 一颗元气丹相当于一块下品灵石，而一瓶丹药则等于一百块下品灵石，也就是一块中品灵石。 无论是对祝云卿还是凌霄而言，随随便便都能拿出几十块中品灵石。 他们都以为姜黎会狮子大开口，没有想到她会提出一个如此简单的要求。 两人感觉又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羞愧难当。 祝云卿直接从储物袋中取出五瓶元气丹，“这些都给你。” 姜黎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陈玄他……” “等一下。” 姜黎刚开了一个头，就被祝云卿打断。 “临渊在练武场训练，我们去练武场一定能够找到他。” 姜黎皱眉。“我可以告诉你陈玄的弱点，然后你再转述给他。” 姜黎并不想见到陆临渊。 他和凌霄一样难以沟通。 “我再转述一遍，到底不如你亲口讲述的效果更好，而且在练武场还能够实战演习。” 姜黎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 一次不将事情解决，便很有可能留下后患。 她可不想再被祝云卿和陆临渊找上门。 “走吧。” 祝云卿便领着姜黎往前走，凌霄原本也想去。 然而姜黎察觉到他的意图却对祝云卿说，有他没我。 祝云卿对凌霄歉意一笑。 凌霄尽管很不情愿，也不得不看着姜黎和祝云卿并肩离开。 练武场此时正是人声鼎沸之际。 御兽宗的弟子以及各自的妖兽都在热火朝天的训练。 也有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什么。 祝云卿、姜黎刚到达练武场时，就有眼尖的弟子发现了他们。 “姜黎来了！”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三人身上，不少人眼里还冒着火光。 这时几名弟子大步上前，“姜黎，你居然还敢来！你这个杀人凶手！” “姜黎，你害死了张衡，还害李师兄丢了一条腿，你怎么不去死啊！” “打死姜黎，给张师兄报仇！” 众人群情激愤，其间还夹杂着几声灵兽的吼叫声。 祝云卿眉头一皱，“各位……” 姜黎抬头打断了祝云卿的话，并且还主动上前一步，嘴角轻挑，与大步走来的弟子对峙。 原本气势汹汹的几人不知为何莫名觉得有些胆寒，脚步渐渐放缓。 “你们既然知道张衡是我杀的，还敢这样和我说话，就不怕外出时也被妖兽攻击吗？” 第三十九章 笑话，我难道会怕他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众人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姜黎竟然还敢出言挑衅，一阵热意直往上涌，但对上姜黎那双冷浸浸的眼睛后，他们突然又冷静了下来。 万一姜黎真的指使妖兽去攻击他们，那他们岂不是也会落得张衡和李明昆那样的下场？ 非死即残。 想到这个可能，众人的神色不禁更加复杂，看向姜黎的眼神，除了厌恶还有深深的忌惮。 在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 终于有人打破寂静。 陆临渊冷脸站了出来，“姜黎，你不必说这些大话吓唬我们，以你的实力难道还真的能指使筑基期的妖兽，像你这样的还不够它们塞牙缝。” 众人闻言也是一怔。 是啊，姜黎又不是以前那个天之娇女，现在的她不过才炼气七层，有什么本事能指挥得动筑基期的妖兽。 姜黎装装样子，他们竟然还真的被姜黎三言两语给唬住了！ 众人恼羞成怒，又开始指着姜黎的鼻子唾骂。 姜黎勾起唇角，冷冷一笑，“既然你们都不认为我能指挥住筑基妖兽，那为何说张衡是我害死的。 是我让他们出御兽宗的？还是我让他们在路上埋伏我的？又或是有人亲眼看到我指挥妖兽攻击他们？” 原本还骂得起劲儿的众人顿时哑然。 是啊，既然姜黎无法指挥筑基期妖兽，又何谈是她害了张衡和李明昆？ 他们为什么会斩钉截铁地认为姜黎就是凶手？ 然后他们想到了最初听到的说法。 “是李师兄亲口说的！他说就是你害了他们！”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没长脑子吗？” 姜黎环视众人，眼神中满是嘲弄。 “李明昆和我有仇，又在埋伏我的路上遭遇意外，他肯定会想办法将我拉下水。 我本来以为这是一个一眼就能看穿的陷阱，没想到你们还真信了。” 她又冷笑一声，才继续往下说，“我几日前已经当着宗主和长老们的面证明我无罪。你们若还是不信，就请拿出证据来，而不是在这里骂人，这只会显得你们很可笑。” 姜黎这番话相当于指着他们的鼻子，将他们臭骂一顿，可他们偏偏一个字也不能反驳。 现在回想起来李明昆的话确实有很多漏洞，可就因为姜黎之前曾做过陷害同门的事，所以他们也没有去求证就都信了。 众人一脸讪讪，面色潮红。 “姜黎，你也不要把自己说得多无辜，虽然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可温师妹中毒总是你害的，他们骂你几句，你受着就好了，就当是换以前的债，不要在这里咄咄逼人。” 陆临渊总是能在关键时刻说一些让姜黎上火的废话。 姜黎斜睨他，“陆临渊，我现在在说我被冤枉的事，和温念有什么关系？你把她拉出来又是想说什么？” “你做过的事还不准别人说，你……” “临渊。” 祝云卿不赞成地朝他摇了摇头，又对着一众弟子道：“这件事已经交由宗门处理，孰是孰非，宗门自有定论，你们不要妄自非议，更不能借故伤人。” “是。” 弟子们齐齐应诺，又在祝云卿的示意下，快速散去，不再提及此事。 陆临渊本来也想离开，却被祝云卿叫住。 “临渊，你来一下。” 陆临渊不甘不愿上前，就听到祝云卿道：“我特意带阿黎来，就是为了那日大长老所说之事。” 陆临渊愣了一下，面色大变。 “祝云卿，你糊涂了，就她一个炼气期弟子，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给我们的！” 他根本没有把大长老那天说的话放在心上。 让他向姜黎学习？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 “陆临渊，阿黎曾经和陈玄多次交手，她比我们更清楚陈玄的路数和弱点，多了解一下并不是坏事。” 其实祝云卿也觉得此事可有可无。 但既然大长老交代了，那他就一定要认真完成。 而且这也是他和阿黎修复关系的好机会。 他自然极力赞成。 祝云卿将此事当做头等大事一样看待，陆临渊却很是抗拒。 “祝云卿，她的经验对我们来说根本没用，你自己问问她，她有多少年没和陈玄见过面了！就她还想来教我们，怕是只会将我们引入歧途。” 陆临渊的话语中都是对姜黎的贬低之语，他打心眼里看不上现在的姜黎。 之前之所以对姜黎好言相待，也是想劝她回云华峰，姜黎还不领情，他也就不想再伪装自己。 祝云卿觉得陆临渊的话十分无礼，但又碍于情面，不好直接苛责，便用委婉的语气道：“阿黎以前也是筑基期弟子。” “你都说了那是以前的事了，所有人都在往前，只有她一个人还沉浸在过去。” 陆临渊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 祝云卿还想再劝，姜黎淡淡道：“祝师兄，既然他不想听，你又何必勉强，反正到时候上台丢脸的又不是你。” “笑话，我难道会怕他！”陆临渊轻蔑一笑，“陈玄也不过是比我早入门两年，又经常在外面做任务，名声才格外响亮，遇见我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陆临渊格外自信。 当然他也有自信的底气。 他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 在御兽宗也是人人敬仰，鲜少一败。 也就只有祝云卿，和巅峰时候的姜黎能够让他重视几分。 其他宗门的弟子再强也不会强过他去。 姜黎看着他那洋溢着自信的脸，只觉十分可笑。 正是因为姜黎和陈玄多次交手，所以她太清楚陈玄是一个多么厉害的对手。 即便是最鼎盛的她和陈玄对上胜负也不过是在五五分。 如今八年过去，陈玄只会比过去更加强大。 陆临渊看轻她，还看轻陈玄，到时候若真是在比试台上遇见，怕是会跌一个大大的跟头。 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姜黎和陆临渊都不配合，祝云卿也不能逼着两人，只能将姜黎单独拉到一边。 姜黎警惕地看着他。 “钱货两讫，元气丹我是不会退的。” 祝云卿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他在阿黎眼里已经毫无信誉可言。 而一瓶元气丹也不过就一块中品灵石，阿黎却将它当做宝贝一样看待。 他的阿黎在兽峰那五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阿黎，我既然给了你，就不会再要回来。” 第四十章 做替身就要有做替身的自觉 姜黎闻言，冷笑一声。 祝云卿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当初，她从魔渊逃离，回到宗门不久，祝云卿送了她一支桃花玉簪，是一件防身法器。 姜黎虽然并不喜欢桃花，但收到大师兄的礼物，欣喜万分，爱不释手。 可谁知两日后，祝云卿就找到她讨要那只桃花簪，说小师妹温念也喜欢那支桃花簪，让她割爱。 姜黎不愿意，祝云卿还指责她不友爱师妹。 最后，祝云卿强行将玉簪从她鬓发间取走。 留下发丝凌乱的她僵硬在原地。 祝云卿见到姜黎脸上那抹冷笑，有些诧异。 而后他像是想到什么，面色煞时一白，想要张口，可最后都在姜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底下败下阵来。 最后姜黎只和祝云卿分享了她和陈玄对战的一些经历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 她还刻意强调，她和陈玄的确多年未见，陈玄的攻击方式也许有了转变，所以不能一味地按照经验应对，也需要灵活变通。 祝云卿一一记下，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当初姜黎和陈玄可是并称为西川域的两大天骄。 如今陈玄光芒依旧。 姜黎却褪去光芒，黯淡无光。 两人的境遇天差地别。 “阿黎。”祝云卿轻声道，“以前的事就让它烟消云散吧，你就向师尊服个软道个歉吧。” 姜黎面色一冷。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回去了。” 姜黎转身便往云华峰去。 “阿黎，五年过去了，你难道还想回到兽峰蹉跎一辈子吗？” 姜黎回头。 “我不需要你们的原谅和接纳，我没做过的事永远都不会认。” 五年的时间于姜黎而言的确漫长。 在兽峰的无数个深夜，她也曾动摇过。 只要道一句歉，她就能够回到云华峰。 相比于她承受的代价，好像承认她没犯下的错的屈辱显得似乎没那么重要？ 可就在她即将动摇的时候，她想到了她被冤枉时，云华峰那些人丑陋的嘴脸。 就算回到云华峰，就算重新当上雪鹤真人的弟子，她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再也回不到过去。 每次看到他们，她都要想起他们站在温念身边指责她的场景。 长痛不如短痛。 姜黎宁愿一次斩断与他们的关联，也不想留在云华峰和他们纠缠不清。 宗主弟子的身份重要吗？ 重要。 可和她的尊严、人格、傲骨相比，又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她姜黎之所以是姜黎，并不是身份带给她的荣光，而是她本人就是如此。 五年过去。 他们没有看到她低头。 不是因为赌气。 而是她彻底看开了。 她真的不在意云华峰这些人了。 自然也不可能为他们委曲求全。 她是姜黎。 姜家姜黎。 她的背影决然，不给祝云卿一点念想。 姜黎从练武场回到云华峰，不料迎面在山道上撞见了温念。 她秉承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想绕开温念走，可温念不依不饶地拦住她。 “姜黎，你很得意吧。” 姜黎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用装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费尽心思回到云华峰，说动火云兽背主，又在师兄们面前装可怜，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姜黎对上温念愤怒又充斥着嫉妒的眼神，总算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 为了能和火云兽顺利结契，温念这段时间天天往兽笼跑，想着和火云兽拉近关系。 姜黎时常都能听见她娇柔造作的声音，从头顶上方飘了下来。 可惜火云兽并不吃她这一套，无论她如何蓄意讨好，火云兽对她的态度永远都是避之不及。 今日想必是又在火云兽那里碰了壁，见到她便将怒火全部都发泄到她的头上。 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姜黎只觉可笑。 于是，她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 “姜黎！”温念不满低吼。 姜黎不以为意，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很得意，我就是在等这一天，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吧？” 然而她心里想的是，这点挫折和她经历的磨难简直不值一提。 可温念会为此着急上火。 只能说她的承受能力太差了。 一丁点的磨难于她而言都像是天大的祸事。 温念气的胸口急剧起伏。 从姜黎重回御兽宗起，她就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都怪姜黎，如果不是她从兽峰离开，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姜黎一眼便猜出温念在想什么，她挑了挑眉，“我本来不想回来，是凌霄非要将我从兽峰接出来，我不答应，他还生气，你要怪就怪他咯。” “姜黎，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以为我会听信你的谗言！” “听不听随你，我只是把实情告诉你。” 姜黎又没有掩饰自己的打算，她就是在挑拨离间。 温念在整个御兽宗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姜黎一个人肯定无法承担他所有的怒火，她或多或少都会迁怒到凌霄身上。 他们师兄妹产生间隙，也就迟早的事，姜黎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姜黎，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就是一个可怜虫，你的师尊，你的师兄都不喜欢你，就连你看中的灵宠也抛弃了你！ 对了，听说你还是一个孤儿，肯定是你父母也不喜欢你，所以……啊！” 温念的尖叫声和清脆的巴掌声同时响起。 温念不可思议地捂着脸，眼中满是怒火。 “姜黎，你敢打我！” “温念，你不配提起我的父母。” “姜黎！” 温念尖叫一声，高举巴掌就朝姜黎的脸打去。 姜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 温念的反应太慢，在她眼里处处都是破绽。 她毫不费力地抓住了温念的胳膊，低声道：“温念，我若是你就不会来挑衅我，把我逼急了，云华峰三师姐的位置，我要定了。” 温念的神情一僵，强忍镇定，“你就算回到云华峰，我也不会怕你。” “是吗？” 姜黎轻笑一声，将她的手狠狠往后一甩，反手又是一个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那你现在就去和雪鹤真人和祝云卿告状啊。” 温念跌坐在地上，脸颊又痛又麻。 然而身体的疼痛根本不及灵魂的万分之一。 她用力地咬紧下唇，眼里闪烁着怨毒、疯狂之色。 “温念，做替身就要有做替身的自觉，别来正主面前蹦跶，小心鱼死网破。” 第四十一章 那你求我呀 姜黎说完，便大步从温念身边离开，将温念的身影远远甩在身后。 回到兽笼，她照例先去看了火云兽。 服了丹药，又经过多日的修养，火云兽的伤早已恢复了大半，只是它的状态大不如前，看着无精打采的，完全不如初见时精神。 姜黎也知道它为何神情恹恹。 但她自己都自身难保，更没办法帮助火云兽离开。 看着它有气无力的窝在兽笼角落，姜黎想了想，钻进兽笼靠在它的身边，一边轻轻为它梳毛，一边轻哼小调。 小调的旋律很特殊，轻柔婉转又带着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 火云兽紧绷疲惫的状态肉眼可见的松懈下来，它歪着脑袋不住往姜黎身上磨蹭，粗短的尾巴随着曲调悠悠晃动。 就在它昏昏欲睡之际，一股强大又霸道的火灵力涌入兽笼。 火灵兽立刻警惕地站了起来，姜黎也停止哼唱，抬头看向外面。 熊熊燃烧的烈火中，一只火凤凰透过一双奇异的兽瞳正死死盯着姜黎。 “你刚才哼的小调是从哪里听来的？” 姜黎微微一怔。 她以为司念是来替温念出头的。 她将身体往火云兽的方向一靠，动作慵懒。 “快回答我！” 司念很想上前，然而在火云兽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他不得不停在兽笼外。 “那你求我呀。”姜黎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姜黎！” 隔着兽笼，司念无法对姜黎造成任何威胁。 他挣扎良久，才声如蚊呐道：“求你。” “没听清。” “求你告诉我！” 姜黎终于满意了，“这是我的母亲在我小时候，为了哄我入睡自编的小调。” 司念身躯一晃，眼里浮现出难以置信之色。 姜黎莫名地看着他。 以前在司念还是一个凤凰蛋的时候，姜黎为了安抚他，经常会哼唱这首小调。 姜黎以为他会有印象，但看他这个样子，又像是完全没有听过一样。 难道司念在灵兽蛋里没有知觉？ 也难怪他会认温念为主。 他根本就不记得他们过去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睁开眼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温念，于是记下了她的气息并将她当做唯一的主人。 而姜黎这个曾经陪伴他的人，于他而言只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司念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姜黎。 声音略有些沙哑。 “你为什么要打念念？” 该来的还是来了。 “因为她该打。” “姜黎！” “吼！” 司念只是大喊一声，火云兽就迫不及待的挡在姜黎面前和他对吼。 司念出其愤怒，“背主的叛徒，念念才是我们的主人，你不准护着这个女人！” “吼！” 火云兽回以更大声的咆哮。 火云兽和火凤凰虽然一个说人语，一个说兽语，但它们完全可以毫无障碍的交流。 因此司念可以清楚地感知到火云兽对它的排斥，和对姜黎的喜爱。 司念觉得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温念明明比姜黎更好，为什么火云兽却一心偏向姜黎？ 姜黎到底对火云兽做了什么，才会让火云兽死心塌地的信服她。 还有，她有这么多手段，当初为什么不对着自己施展，现在却愿意去讨好火云兽？ 她是觉得自己不如火云兽吗？ “姜黎，你的那只契约灵兽呢？你是觉得它太弱不想要它了，所以才来讨好这只火云兽是不是？” 司念不知为何突然冒出这个念头，顺口便问了出来。 姜黎面色一沉。 “小九是我的伙伴，我从来不会抛弃伙伴！” “伙伴？”司念喃喃自语。 “吼！” 火云兽四肢踏动，汹涌的火灵力充斥兽笼。 司念又看了一眼被火灵兽拦在身后的姜黎。 一句话没说，风一般地离开了 姜黎笑了笑，重新哼唱起动人的小调。 温念还在洞府内等待司念给她带好消息回来。 不料司念急匆匆见到他时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能不能再为他哼唱一次当年的那首小调？ 温念一听便知道出了意外。 姜黎肯定是对司念说了什么，让司念对当初的事产生怀疑。 温念眼里闪过短暂的慌乱，好在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她从很早的时候就预备着有这一天发生，提前编好了说辞。 “阿念，不是我不想为你哼唱，是那次我为了救你伤了嗓子，从此以后都无法在尽情歌唱了，但如果你想听，我会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温念刚刚提起的那桩旧事是司念刚出生不久后发生的，他那时的力量还很弱小，无法自如操控火焰，于是一不小心引燃了山洞，是温念冒着深陷火海的风险救了他。 后来温念昏迷了好几日，醒来之后嗓子也受到了损伤，接连数日都无法说话，有时受寒还会咳嗽不止。 司念想到温念为他付出的辛苦，羞愧难当，觉得自己不应该听信姜黎的话，质疑温念。 可刚才姜黎哼唱的小调勾起了他过去的回忆，与他记忆中相差无几。 他暗暗发誓，只要温念能够哼出一句，他从此就不会再听信姜黎的任何话，更不会再怀疑温念。 温念说完见司念只是垂头不语，却没有阻止，眼眸一闪，红唇轻启。 只是刚哼了两个调，她就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苍白的面容浮现出异样的潮红，浑身颤栗。 “念念，不唱了，不唱了，你快喝水。” 司念后悔了。 他心急如焚地安抚温念，用翅膀将水杯推到温念的面前。 看着温念难受的模样，他恨不得时光倒流，收回刚才说过的话。 他怎么会因为姜黎的一句挑拨而怀疑温念呢？ 温念才是伴随他长大，为了救他不顾性命的人。 而姜黎既恶毒又自私，除了长相之外，和温念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他怎么能够将两人混为一谈，还险些伤害他最爱的温念。 都怪姜黎！ 是她，是她故意挑拨自己和温念的关系。 自己又中计了！ “对不起，念念。” “阿念，咳咳，我没事，你……咳咳，你不用自责。” 温念一边轻咳，一边温声安抚司念，一抹笑意从嘴角一闪而逝。 第四十二章 他们都死了! 姜黎那日虽然威胁了温念，但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把握，直到一连好几日也没有等到其他人上门后，她才敢确定温念的确在忌惮她。 暂时解决了一个麻烦，张衡和李明昆引发的风波也渐渐平息，姜黎又准备外出一趟。 这一回，她同样带上了小九。 郁郁葱葱的山林。 小九的小脑袋左右转转，突然从姜黎的怀中飞出，往右前方的丛林飞去。 姜黎和小九心意相通，立刻意识到小九是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立刻跟了上去。 沙沙沙—— 往前跑了数百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钻入了姜黎的鼻腔。 她的脚步不由放缓，右手负在背后，手指掐诀。 “小九。” “啾啾！” 隔着郁郁葱葱的丛林，小九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黎拨开眼前的树叶，探头看过去，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只粘着血迹的手掌。 凝神再看，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正仰面倒在地上。 她面色惨白，脸上手上有多处划痕，衣裙上到处都沾着血迹。 姜黎吓了一跳。 她不是被少女的惨状震惊，而是认出了她的身份。 “暖暖！” 姜黎快步上前，蹲在少女身前，查看她的鼻息。 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息，她又立刻检查她身上的伤口，确认少女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后，她大松一口气。 少女约莫十四五岁，脸上还有没有褪去的稚气，腰间悬挂着姜黎再熟悉不过的桃心玉环。 少女名叫夏暖暖，是林清安邻居家的小女儿。 当初林清安的妹妹林长乐来御兽宗测灵根时，夏暖暖与她同行，后来两人均未测出灵根，还在御兽宗小住了一段时日。 而那时，姜黎从魔渊回云华峰已有一段时日。 众人对她的愧疚在温念明里暗里的挑拨下，所剩无几。 林长乐更是在来到御兽宗后就立刻站在温念的阵营，每次和温念说话时，都夹枪带棒，后来还多次在其他人面前出言不逊。 偏偏因为她没有灵根，年纪又小，姜黎还不好发作。 是夏暖暖站出来，替她据理力争，多次维护她，险些与昔日的好友反目。 而夏暖暖在御兽宗最爱做的事就是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边，在姜黎修炼时，她也最是捧场，一口一个江姐姐叫得好不热络。 姜黎也很喜欢这个嘴甜心软的小姑娘，便将自己的随身玉环送给她。 五年不见，夏暖暖的样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是夏家在百里之外的平安城，林夏暖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还遍体鳞伤？ 姜黎心里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为夏暖暖的体内注入一道灵气，便开始轻轻摇晃夏暖暖并喊她的名字。 几息之后，夏暖暖惊恐地睁开眼睛。 她一边在姜黎怀中挣扎，一边握着头放声尖叫，十分害怕。 姜黎赶紧抱住她，轻声安慰，“暖暖是我，我是姜黎姜姐姐！” “暖暖！你抬头看一看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是姜黎，你的姜姐姐！” 夏暖暖在姜黎的连声安抚下，终于冷静了一些，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着姜黎愣了好一会儿，而后她一把抱住姜黎，嚎啕大哭。 “姜姐姐，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害怕！” “暖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呜呜呜，姜姐姐！我的家人全死了！还有平安城的百姓！他们都死了！是魔头！魔头入侵了平安城！” 姜黎感受到自己腰间的布料被泪水侵蚀，她抱着夏暖暖的手也不由紧了紧，眼中满是晦暗之色。 在看到夏暖暖的那一刻，她就猜测夏家是不是遭遇了变故。 可她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暖暖，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平安城的其他百姓呢？” “呜呜，姜姐姐，多亏你送我的这个玉环，我才能从平安城逃出来，可我的父母全都被魔头杀死了。” 姜黎心内暗暗叹了一声。 “暖暖，别怕，我先带你回御兽宗！” 姜黎弯腰将她背了起来，转身朝着御兽宗走去。 夏暖暖趴在她的背上，耳边是止不住的抽气声，以及滑进衣襟的泪水。 姜黎的意识有片刻的模糊，不知不觉想起了她拜入御兽宗的场景。 那是一个冬夜。 小小的她缩在房间的角落，抱着被子，小声抽泣。 她的爹娘已经三日没有回来了。 他们离开时明明告诉他，他们很快就会回来，还会给他带最喜欢的糕点。 可太阳落下了三次，他们依旧没有回来，家里的吃食也都快吃得差不多了。 姜黎以为自己被父母抛弃了，连哭都不敢大声哭喊。 雪鹤真人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将害怕的她从角落里抱了出来，宽厚的大掌轻轻抚拍她的后背。 他说他是爹娘的朋友，受爹娘之托前来照顾姜黎，还给姜黎带来了她最爱吃的糕点。 可幼时的姜黎警惕心很强，没有听信他的话，而是一把拍掉了糕点，哭闹着要爹娘。 雪鹤真人在那一夜把毕生的耐心都耗尽了，也没能哄好她，不得不陪姜黎又在家里守了近半年。 后来，终于死心的她和雪鹤真人回了御兽宗，成为了云华峰三弟子。 再后来姜黎才知道，原来她的父母并不是无过失踪，而是死于魔头之手。 那只强大的魔头杀害了他的父母，甚至没有给他们留下一具全尸。 从那之后她便立誓要将除魔为己任，在修炼上更是一刻也不敢松懈。 此刻的她完全能够感同身受夏暖暖的悲伤与怨恨。 也因为此她对云华峰的怨恨又增添了几分。 如果不是他们，她现在就可以带着夏暖暖直接去平安城猎杀魔头，而不是返回御兽宗寻求救援。 这一来一回的时间，魔头早就不知去向。 她痛恨自己的无力。 也痛恨害自己流落到这地步的那些人。 总有一日，她要亲手讨回她的公道。 怀揣着怨恨，姜黎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个时辰的路程被她缩短了近一半的时间。 看见御兽宗的山门近在眼前，夏暖暖呼吸声也越发急促。 姜黎背着夏暖暖快步上前，在山门外被拦了下来。 “姜黎，宗门规矩不能随便带外人进入御兽宗，你又想违背门规不成？” 第四十三章 林师弟还未到 今日负责值守山门的弟子恰好与张衡走得很近。 虽然知道张衡的死和姜黎没有关系，但他还是忍不住迁怒到姜黎头上。 他无视姜黎背上那浑身带着血的少女，对着姜黎直接发难。 姜黎还没有说什么，夏暖暖就挣扎着从姜黎的背上跳了下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山门前。 “小女是平安城的百姓，五日前有魔头闯入平安城，残杀平安城数千百姓，还请御兽宗为我平安城数千百姓报仇雪恨！” 夏暖暖一边哭诉，一边朝着山门重重磕头。 她磕得极为用力，不一会儿，额头就被鲜血覆盖。 姜黎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忍。 但她没有去阻止。 因为她知道这是最好也是最快的方法。 原本还一脸恶意的弟子闻言脸色大变，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巴掌。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我立刻通知宗门长老！” 而附近的弟子闻讯也围了过来，看到一身是血的夏暖暖，不由心生怜悯。 很快，丹阳长老收到消息，匆匆赶来。 “孩子，你先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平安城的百姓现下如何？” “呜呜，长老，平安城破了，大家都死了……” 夏暖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亲眼看着家人在身前惨死，却又无力阻止，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尤其是像夏暖暖从小衣食不缺，家庭和睦的孩子，更是一场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梦魇。 夏暖暖能够撑着一口气，昼夜赶路，从平安城跑到御兽宗附近，全靠那胸腔中无处发泄的怨恨。 现在再回想起那一幕，仍是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她的声音中包含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其他弟子也不禁被其他的情绪感染，潸然落泪。 这时，稍晚一步收到消息的祝云卿、凌霄和温念，以及一大波弟子快步跑了过来。 夏暖暖看到祝云卿时，眼中浮现出一抹亮光，“祝大哥，清安哥哥呢，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祝云卿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他和温念都在练武场修炼收到消息就立即赶了过来，可林清安向来不爱练功，跑到其他地方去躲懒了，现在想要通知人都找不到。 “暖暖，你先起来，地上多凉啊，小心别伤了身子。” 温念说着就想要上前扶夏暖暖起来。 夏暖暖却侧身避过她的手，对着丹阳长老哭求道：“长老，求您为平安城的百姓报仇啊！别让那魔头再去残害其他无辜的百姓！” “好。”丹阳长老面色沉凝地点了点头，“我亲自带人过去，只要那只魔头还未离开，我必定取下他的头颅来祭平安成百姓的亡灵。” 祝云卿主动请缨道：“丹阳长老，请让我随您一起去。” “好。” 凌霄沉着脸道：“我也去！” 丹阳长老一一点头应下后，又点了几名弟子，便准备带队出发。 夏暖暖胳膊撑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长老，求您带我一起去吧。” 丹阳长老有些迟疑。 夏暖暖坚定道：“长老，我从小就在平安城长大，最熟悉平安城，我可以替你们指路，还可以在城内搜寻其他的生还者。” 丹阳长老略一迟吟，还是点头应允了。 他见夏暖暖衣着狼狈，面色惨淡，身体因为惊惧与疲惫止不住地颤抖，目光在他点中的弟子身上扫了一圈，又在姜黎和温念身上顿了顿，最后看向温念。 “温念，你也一起去，路上多照顾一下夏暖暖。” 他们都是男子，到底不如女子贴心，也不如女子方便。 温念眼中闪过一片阴霾，但唇角却微微扬了扬，欣然应允，“好的，长老。” “我不要她！”夏暖暖突然尖声拒绝，她声线发颤，语气却十分坚定，“我要姜姐姐来保护我。” 温念委屈地咬紧下唇。 其他人的目光则齐刷刷落在姜黎身上。 有人好心劝夏暖暖：“小妹妹，温师妹的修为比姜黎更强，你应该找她。” “不，我就要姜姐姐！” 话音落下，夏暖暖就快步跑到姜黎的身边，紧紧攥住她的手。 只有姜黎在身边，她才会有安全感。 凌霄不耐烦道：“姜黎根本保护不了你，带上她只会添乱！” 夏暖暖大声反驳，“不是！多亏姜姐姐我才能够活下来，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姜黎心里不由一酸。 夏暖暖此时的动作与当初在众人面前维护她的模样逐渐重合，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将玉环送给了她。 丹阳长老一早就看出夏暖暖对姜黎的依赖。 但姜黎还未筑基，并不适合去参与剿灭魔头的任务，所以丹阳长老才点了温念的名字。 可现在夏暖暖只愿意接近姜黎。听她一个人的话，他也没有办法去强求，便侧目扫了祝云卿一眼。 祝云卿当即会意，“弟子会照顾好阿黎与暖暖。” “唔。”丹阳长老应了一声，“准备出发。” “丹阳长老，林师弟还未到，可否再等一等。”祝云清声音艰涩。 “林清安？” 丹阳长老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林清安似乎也是平安城的人，他眉心一蹙，“他人呢，为何还未到场？” “已经派人去找了。”祝云卿急忙道。 他来之前便让其他弟子去帮忙寻找祝林清安的下落，一见到他便立刻通知他赶过来。 丹阳长老面色不悦。 他虽然不像大长老隼烈真人那般经常去练武场巡视弟子的修炼情况，但对于林清安怠惰因循的性格也略有耳闻。 平日里，丹阳长老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可眼下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林清安却在偏偏在这个时候掉链子，让所有人等着他一个人，很难不影响观感。 祝云卿自然看出丹阳长老对林清安的不满。 但林清安的家人也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生命，他无法苛责林清安，也无法抛弃林清安单独行动，只能转身又拜托围观的弟子帮他寻找林清安的下落。 终于在一炷香后，面色惨白，双目通红的林清安，踉踉跄跄地从山道上跑来。 他看到浑身是血的夏暖暖，膝盖一软，直接摔倒在地。 第四十四章 清安哥哥为什么没有一起来呢 林清安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跑到夏暖暖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声嘶力竭道：“暖暖！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平安城没有出事！我的爹娘，还有长乐都还活着对不对！你说话啊！快说啊！” 夏暖暖看到林清安刚刚止住的泪水，再度滚落，“呜呜，清安哥哥，我不知道，但我的父母都不在了，林伯父和林伯母恐怕也是……” 林清安如遭雷击，身体宛若脱力般迅速往地上滑去，被眼疾手快的祝云卿扶着才没有倒在地上。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我才回来呀，我明明才从平安城回来，当时大家都还好好的啊。 我娘、我娘还说要给我准备最喜欢槐花等着我下次回去给我包饺子，还有长乐，她还等着我给她准备及笄的礼物，他们怎么会死呢？这怎么可能呢？” 林清安放声恸哭，声音响彻整个山门。 有感性的弟子也忍不住跟着哭了出来。 这其中自然也包含温念。 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一颗接着一颗滚落，小巧的鼻头也泛起了红晕，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丹阳长老想要指责的话也无法再说出口，他沉重地叹息一声，“云卿，尽快安抚好林清安，我们还需要赶到平安城去。” “是。” 祝云卿答应之后，看着双目无神的林清安，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而夏暖暖同样也伤心欲绝。 可她明白现在多耽误一刻钟的时间，救援的时间也会往后延误。 现在不是他们该伤心的时间。 “清安哥哥，清安哥哥！” 她小声地喊着林清安的名字，希望能够换回林清安的神志，然而林清安依旧神智涣散，一动不动，宛若行尸走肉。 夏暖暖急得快哭了。 从祝云卿等人露面后，就缄默不言的姜黎看不下去了。 她上前一步，啪的一巴掌甩在林清安的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将林清安的身体从祝云卿的怀抱中抽倒在地。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温念尖叫着扑了上去。 “姜师姐，你怎么可以打人呢！林师兄，你疼不疼啊？” “姜黎！你在干什么！”凌霄怒不可遏。 其他人也觉得姜黎的举动实在是太冷漠无情，也出声指责。 姜黎无视众人的言论，冷冷注视着林清安。 林清安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姜黎，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悲痛。 “林清安，你父母妹妹还在平安城，你难道飘不顾他们的死活！你就算不管他们，可还有一城百姓等着救命！现在不是你要死要活的时候！” 林清安看了一眼夏暖暖，终于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声音哽咽道，“我知道了，我我们现在就去平安城！” “好，众弟子听命，即刻出发平安城！” 丹阳长老见状，立刻号召弟子们出发。 他大手一挥，一只巨大的白雕出现在山门前的广场上。 然后他纵身跃至跳到白雕的背上，其他弟子也依次上前。 祝云卿本来想伸手拉姜黎上去，可姜黎却带着夏暖暖，直接跳了上去。 就在祝云卿要将手收回时，温念将手搭了上去。 “小师妹？” “大师兄，你们都去了，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祝云卿看了一眼丹阳长老的背影，沉默着将温念拉了上来。 等所有人站稳之后，白雕翅膀一扇，乘风而起。 夏暖暖只是凡胎肉体，无法修炼，姜黎就让她坐在白雕背部的中间，其他人则坐在外围将她护住。 人虽然很多，可没有人开口，气氛很是沉寂。 直到温念拿出一瓶药膏，轻声细语地提出要为林清安上药。 林清安此时才觉得自己的右脸又麻又烫。 他其实并不想理会他的伤口，因为他的心思全部都已经在父母家人意外离世上。 可温念一片好心，他不忍心拒绝，于是沉默的任由温念动手。 夏暖暖看着两人的互动，不知为何，心里莫名觉得有些不适。 她将头扭到一边，看到面无表情的姜黎，她突然开口：“姜姐姐。” 姜黎看向她。 “姜姐姐，清安哥哥和你以前不是那么要好吗？你外出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夏暖暖年纪不大，可她很聪明。 她刚才一直沉浸在悲伤中，却也没有忽视她询问林清安下落的时候，祝云卿迟疑的神色。 此话一出，众人的神情也不禁跟着古怪起来。 夏暖暖来御兽宗的时候，姜黎还是云华峰的弟子，虽然她与林清安那时的关系就已经不是很好了，可在外人眼里，他们还是十分亲近。 姜黎每次外出时，林清安都会闹着让姜黎带她一起出去，有时间夏暖暖和，姜黎走得近他还会吃醋。 所以夏暖暖不明白为什么这次林清安没有和姜黎一起行动。 见众人不说话，她又问，“祝大哥和凌二哥都在修炼，收到消息就一起过来了，清安哥哥没有和他们一起修炼吗？” 平安城在西川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城。 几百年也就出了林清安这样一个有灵根的弟子。 不仅是整个林家，平安城的所有百姓都对林清安寄以厚望。 而夏暖暖所在的夏家不仅和林家是邻居关系，两家还有生意上的往来，两家相互照顾，亲如一家。 夏暖暖在林家还有专门的房间。 每次林清安回家探亲时，她也会去林家小住几日，听林清安分享他在宗门又学了什么法术，师姐又教了他什么功法。 也正是因为他的讲述，夏暖暖在没有见到姜黎的时候，就对他抱有极大的好感。 可后来林清安提到修炼的次数越来越少，反而是说他又结交了什么朋友，见识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以前他把姜黎常挂在嘴边，可后来姜黎的名字逐渐被其他人替代。 林家和夏家人不是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可总想着他年纪还小，等以后收心了，肯定也就长进了。 可他们没有等到这次机会。 夏暖暖用执拗的眼神看着姜黎。 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这个问题我想不该由我来回答。” 第四十五章 别往他伤口上撒盐 姜黎并不打算为林清安遮掩，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那当然要他自己去应对。 林清安听到两人的对话，将头埋得更低了。 他一个字都没说，通红的耳朵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夏暖暖见到这一幕，似乎也明白了原因，满眼失望。 她其实一直都很羡慕林清安。 林清安有灵根，是御兽宗宗主的弟子，还有像姜姐姐这么厉害的师姐。 他只要能够勤加修炼，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位很了不起的修士。 可他似乎并没有珍惜他得到的这一切，他忘了在家人面前立下的豪言壮语。 他被繁华的浮世迷乱了心神，不曾看见欣欣向荣下暗藏的危机。 “暖暖，小师兄现在已经很伤心了，你这个时候就别再往他伤口上撒盐了。” 温念双手紧握，温柔的面庞上夹杂着同情与心疼之色。 白雕上的其他弟子闻言，不少都流露出赞同，好似夏暖暖的问出了一个十恶不赦的问题。 夏暖暖只觉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林清安伤心，她难道就不伤心吗？ 林清安离开家族不久后，林家就遭遇危机，是她的父母耗尽一半的家财帮助林家度过此劫。 后来也是林清安拍着胸脯保证说以后强大起来后一定会庇佑家族，庇佑夏家。 可他食言了！ 他不仅没有做到他的承诺，还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拖后腿，表现甚至还不如她一个没有灵根的女子。 夏暖暖觉得自己之前将希望寄托在林清安身上就是一个笑话。 他根本就不配。 就在夏暖暖万念俱灰之际，一只温柔有力的手掌搭在了她的手背上，为她送来一缕热源。 夏暖暖微微偏过头去，就见到姜黎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她眼眶一热，顿时又生出流泪的冲动。 然而她咬紧了下唇，硬生生将那股泪意憋了回去。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要流一滴泪。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让自己强大起来！ 她要像姜师姐一样，自强不息，不再依靠任何人！ 丹阳长老的灵兽白雕速度极快，夏暖暖花了五天五夜才从平安城赶到御兽宗，可白雕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当远远看到那片残垣断壁时，夏暖暖激动道：“长老，前面就是平安城！” 御兽宗众人瞬间打起精神。 随着双方的距离不断缩减，众人的神色越发沉凝。 从上往下看，城中街道一片死寂，成群的秃鹫在低空盘旋，不时发出尖锐的鸣叫，令人毛骨悚然。 而地面上干涸的血污纵横交错，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各处，到处都是残臂断肢，有的尸体保存完好，但空洞的双眼仿佛仍在诉说着生前的恐惧与绝望。 御兽宗弟子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血腥恐怖的场景，强烈的反胃感袭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林清安更是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紧接着，他猛地向前扑去，双手撑在白雕背上，再也抑制不住俯身呕吐起来，那一声声干呕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驱散眼前这噩梦般场景带来的恐惧与冲击。 丹阳长老面色凝重，“此地尚有魔气残留，说明极有可能还有魔物隐匿暗处，伺机而动，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保持警惕，切勿掉以轻心，一旦遭遇变故，立即呼救！” “是。” 众人齐声应诺后，白雕的飞行高度不断下降，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盘旋在周围的秃鹫受到惊扰，四下逃散。 白雕稳稳地在平安城残破的城门前停下。 丹阳长老还没有发号施令，林清安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径直往城内跑去。 “祝云卿。” “弟子明白。” 祝云卿明白长老的意思，应了一声之后，紧追着林清安入了城。 姜黎拉着夏暖暖从白雕背上跳了下来。 夏暖暖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强压着情绪，对丹阳长老道：“长老，那只魔物便是从这道城门进入平安城的。” 丹阳长老锐利的目光四下搜寻。 片刻后，他道：“姜黎，夏暖暖，你们二人跟在我身边，查探魔物的来源，其他弟子进入平安城搜寻幸存者，两人为一队，不要冒进，更不要单独行动，一旦遇到意外情况，立刻大声呼救。” “是！” 其他弟子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往平安城去。 凌霄看了一眼姜黎后，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丹阳长老，才和温念一起离开。 等他们走后，丹阳长左右环顾，突然，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右边。 “那边魔气最重，去那边。” 说罢，他袍袖一甩，率先朝着右边的丛林而去。 姜黎望着那片幽邃未知的丛林，繁茂枝叶交织成一片浓重的墨绿色，将内部景象遮得严严实实。 她下意识的双手猛地攥紧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双腿宛若被钉在原地一般根本无法再往前迈步。 一段被她刻意深埋在心底、极力遗忘的记忆，如汹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在很久以前，沧澜大陆除了人妖两族之外还生活着残忍强大的魔族。 他们没有感情，以嗜杀为乐，四处制造祸端，后来沧澜大陆的上古修士们**协力，将魔族集体封印在了另外一个空间。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封印逐渐出现裂缝，于是便有魔物通过裂缝进入沧澜大陆。 而封印破碎的裂缝则被称为魔渊。 而姜黎之所以在外流落三年，就是被困在了魔渊。 那三年的记忆在姜黎心里一直都是不可触碰的存在。 每每想起她都会想到深陷魔渊，魔气缠身的痛苦。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周围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不知来源的靡靡之音。 她有时浑浑噩噩，不知时间的流逝，有时却又无比的清醒，她甚至能够听到十里外，虫兽在地下前进的声音。 那三年的经历给她带来了无比严重的创伤，以至于回到御兽宗，她也不愿提起那段记忆。 如今再度面临疑似魔渊的地方，她心里不禁生出恐惧之情。 第四十六章 我是一个废物! “姜姐姐，你怎么了？” 夏暖暖往前走了几步，见姜黎没有跟上来，赶紧伸手握住她的手，焦急地呼唤道。 姜黎失焦的眼眸重新凝聚，眼里出现夏暖暖担忧的神情，从心底滋生的那股恐惧感似乎消失了不少。 不，不一样了。 此刻她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身边不仅有夏暖暖 还有宗门的丹阳长老。 她不会再像三年前那样被困在魔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算她真的出现意外，夏暖暖和丹阳长老也不会放弃寻找她。 “我没事。” 姜黎深吸一口气，抬脚向前迈出一步。 “咔！” 一道微不可查的碎裂声从身体内部响起。 她知道这是她打破了心魔的象征。 她的经脉也隐隐有了松动之际，想来再过不久她便可以冲击炼气八层。 姜黎拉着夏暖暖的手，沿着丹阳长老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踏入那片静谧幽深的树林。 繁茂的枝叶层层叠叠，将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只有丝丝缕缕的微光艰难地透过缝隙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脚下是厚厚一层的落叶，每踏出一步都会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百来步之后，她们眼前豁然出现一道深约四五丈的巨大天堑，仿若大地被撕开的一道狰狞伤口。 天堑底部，若有似无的黑雾的缓缓渗出，周遭萦绕着一股阴寒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丹阳长老站在天堑边缘，伸手一抓，将一缕黑气牢牢固定在手掌之中，随即五指猛地收紧。 只听到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声。 那缕黑雾砰的一声烟消云散。 “按照魔气的浓郁程度，这一只魔头的修为应该在筑基中期左右。” 丹阳长老紧皱的眉眼松了松。 还好不是一只厉害的魔头。 “丹阳长老，还能找到它的位置吗？” 丹阳长老正要说话，便听到平安城内突然响起一串密集的轰隆声。 他面色一变，一手抓住姜黎，一手抓着夏暖暖，脚下生风般朝着平安城内部疾驰而去。 等他赶到时，就见一众弟子正惊慌失措地围聚在一起，祝云卿唇角沾着血，衣服上破了几条口子，隐隐露出渗血的伤口，而林清安蹲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丹阳长老来不及询问发生何事，将夏暖暖和姜黎往地上一放，身影一闪，很快就消失在一片残垣断壁之中。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祝大哥怎么受伤了？”夏暖暖焦急道。 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温念这时站出来，“先别管发生了什么事，快给大师兄清醒伤口，千万别沾了魔气。” 魔气是世间的最污浊的气息，一旦附着在伤口上，伤口便会加剧溃烂，久久无法愈合。 很有可能还会侵蚀神魂，造成心魔。 众人闻言，赶紧七手八脚地帮助云卿褪去外袍，处理伤口。 而林清安此时依旧坐在地上，他怔怔地看着慌乱的众人，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然后他突然伸出拳头，大力地击打自己的脑袋，“都怪我，大师兄要不是为了救我就不会被魔族抓到，都怪我！” “我没用！我是一个废物！” “如果不是我无能，魔物不会跑掉！” 在林清安颠三倒四的叙述中，姜黎和夏暖暖总算明白发生了何事。 林清安在进入平安城后就直奔林家，推开满是血痕的大门，一眼就看见了院中父母的尸体。 就是就算是死的时候，他的父亲也依旧紧紧地将他的母亲护在身下。 院落中还有其他亲人的尸体，但唯独没有他的妹妹林长乐的尸体。 于是他心存侥幸，认为妹妹很有可能也像夏暖暖那样逃过了一劫，于是他一边大声呼喊林长乐的名字，一边在林家四处翻找。 他的动静太大，将隐藏在暗处的魔物吸引了过来。 就在魔物出手偷袭他的时候，大师兄祝云卿及时赶到，救下了他。 祝云卿让林清安躲到一边，他负责解决魔物。 可林清安由于太过伤心以及害怕，竟然手脚发软，迟迟都无法移动，被当成了固定的靶子。 祝云卿只能站在他身边，极力抵挡魔物的攻击，最后一个不慎还是受了伤。 如果不是，其他是同门及时赶到，将魔物惊走，祝云卿受的伤只会更重。 而林清安在祝云卿全方位的防守之下，身上连一丝破损之处都找不到。 于是就有了姜黎和夏暖暖看到的场景。 夏暖暖也许是已经不对林清安抱有希望，得知了事情的真相，竟然也没有觉得太沮丧。 她没有再看地上的林清安一眼，提起裙摆跑到隔壁的夏家。 “爹！娘！” 看到庭院中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夏暖暖撕心裂肺地哭喊一声，跪坐在他们身边，将他们紧紧拥抱在怀中。 魔物来袭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正好在庭院中喝茶闲聊。 意外发生的太过突然，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但夏父夏母还是义无反顾地挡在了最前面，用自己的命，为夏暖暖争取逃跑的机会。 姜黎沉默地站在庭院内，突然也想到了她的父母。 六岁时，她早已记事了。 所以她至今都还清晰地记得父母的样貌。 母亲与她一样是个性格张扬，明媚热烈的女子，而父亲永远是温柔沉稳的可靠模样。 他虽然不爱说话，但每次出门回家都记得姜黎带他最喜欢的糕点。 也曾将姜黎架在他的肩膀上，在大街小巷游玩。 母亲这时总会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如果不是那可恶的魔头，姜黎不会失去最疼爱他的父母，也不会失去那个温馨家庭。 冰冷的寒芒在眼中闪烁。 有朝一日，她必定手刃魔头，为父母报仇！ 就在这时，姜黎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她寻声望去，就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柴房。 柴房外面还有一串凌乱的脚印。 联想到刚才在林家的情况，她眉头一皱，右手掐诀，五个拳头大小的火球立刻落在柴房外。 火球与干燥的柴草一接触，便瞬间点燃，恰逢此时，一阵风刮过，助长了火势，不过片刻，柴房便被熊熊烈火完全笼罩，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啊！” 第四十七章 她就是故意想要放火烧死我! 柴房内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从火海中冲了出来。 她满脸烟灰，头发凌乱，眼中满是惊恐和愤怒。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清安消失的妹妹林长乐。 “是你！你想烧死我！” 她一看到姜黎就大喊大叫，神情癫狂。 “林长乐，你躲在里面不出声，我怎么会知道你在里面。”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不然你为什么会引火烧我！” “我只是放火试探一下。” “试探！你明明就是想杀死我！”林长乐尖声喊道。 隔壁的弟子们听到动静，纷纷围了过来，看到林长乐，又惊又喜。 再听到她的指控，不少人看向姜黎的目光中带上了怀疑和责备。 “姜黎，就算你不喜欢长乐妹妹，可你也不该放火烧她啊。”温念一边心疼地擦拭林长乐沾满灰烬的脸，一边不赞同道。 凌霄也皱着眉，满脸不耐烦，“我就说不让姜黎来，她来了只能添乱！” 这时，林清安跌跌撞撞从外面跑进来，看到林长乐一把抱住她，又哭又笑。 “长乐！长乐！你还活着！” “呜呜呜，哥，你怎么才来呀！” 林长乐也抱着林清安嚎啕大哭。 看着两人又相拥而泣的画面，众人深受感动，转头却看见姜黎面无表情，心下越发不满。 “姜黎，林长乐好歹是林清安的亲妹妹，也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无论你有意还是无意，你都差点害了她的性命，你心里难道就不觉得愧疚吗！”一人出声指责道。 温念也抿着唇，“姜师姐，这次是你做得太过分了，恕我不能在为你说话。” “三师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想烧死长乐？” 林清安骤然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向姜黎。 林长乐哭喊道：“哥，姜黎这个恶毒的女人，她刚刚想烧死我，你一定要帮我讨回公道！” 夏暖暖听到争执声，轻轻地放下父母的遗体，急忙跑了过来。 “姜姐姐，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她刚才沉浸在悲伤中，并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的事。 姜黎神色平静，淡淡道：“我并不知道她在柴房里，我只是察觉到有魔气残留，才用火球试探。” 林长乐声音越发尖锐，“你撒谎！你是修士，肯定知道我在里面！你就是想害我！” “姜黎！长乐是我妹妹！你凭什么放火烧她！”林清安怒火中烧。 姜黎冷冷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林清安，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指望别人替你照顾妹妹？” 林清安脸色一白，顿时语塞，想起刚才自己因为害怕而拖累大师兄的事情，心中一阵羞愧，但看到妹妹委屈的模样，他又忍不住愤怒：“不管怎样，你也不能伤害我妹妹！” 夏暖暖坚定道：“姜姐姐不是那种人！” 林长乐却不肯听，依旧哭闹不止：“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讨厌我！” 姜黎懒得再解释，就在这时，丹阳长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看了一眼还在燃烧的柴房，又看了看哭闹的林长乐，眉头微皱：“怎么回事？” 林长乐立刻尖着嗓子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末了还愤愤道：“姜黎就是一个坏女人！她该死！” 丹阳长老听完，目光落在姜黎身上，语气平静：“姜黎，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察觉到柴房有动静，故而引火试探，我若真想取她性命，自有千百种方法。” 丹阳长老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姜黎的做法并无不妥，除魔卫道，也需要以己为重，至于林长乐，你为何会躲在柴房里？” 夏暖暖也道：“长乐，你为什么会在我家的柴房里面？” 林长乐一愣，随即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我……我太害怕，所以躲进去了……” 原来夏家的柴房和林家的后花园仅隔着一堵墙的距离，下方有一个狗洞，大小恰好可以供林长乐通过。 林长乐正是通过钻洞的方式进入了夏家柴房。 丹阳长老的目光沉了沉。 林长乐的解释说得通，却有一个很大的破绽。 连姜黎都能发现她的动静，那只魔物难道会察觉不到？ 为何林长乐能够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 夏暖暖不解道：“你既然一早就在柴房，难道刚才没有听到清安哥哥的声音，为何不早些出来？” 林清安也看向她，“长乐，你刚才听没听到哥哥在叫你吗？” 林长乐脸色涨红，“我以为是幻听，哥，我害怕！” 说完，她就扑进了林清安的怀中。 林清安顿时顾不得在询问细节，心疼地抱住她。 丹阳长老见状也不好再询问，只得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 姜黎这时开口问道：“长老，可有追踪到那魔物的踪迹？” 丹阳长老摇了摇头，眉头紧锁：“那魔物的气息中途突然消失了。” 姜黎眉头一皱，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瑟缩在林清安怀里的林长乐，眸色一沉。 丹阳长老：“所有弟子听令，立即清扫平安城，寻找幸存者。若有发现魔物踪迹，立刻发信号示警，切勿单独行动！” 众人齐声应诺，迅速分散开来，开始在平安城的废墟中搜寻幸存者。 夏暖暖熟悉平安城的大街小巷，她主动要求加入搜寻的队伍，然而看到往昔熟悉的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她的面色惨白如纸，有好几次都差点跪倒在地。 “暖暖。”姜黎扶着她的手臂，面含隐忧。 “姜姐姐，我没事。” 夏暖暖咬着牙，继续在废墟中搜寻。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哭声，姜黎和夏暖暖对视一眼，立刻寻声赶去。 在一处倒塌的房屋角落，她们发现了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孩子。 他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双目紧闭，满脸泪痕，嘴里发出小猫似的啜泣声。 “是铁蛋！铁匠铺的小儿子！” 夏暖暖惊呼一声，赶紧将铁蛋从废墟之中抱出来。 但就在她抱住铁蛋的时候，双手突然没了力气，铁蛋差点就从她怀中滑落。 关键时刻，姜黎伸手搭在了她的手上，救下了险些摔倒的铁蛋。 夏暖暖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去摇晃怀中的铁蛋。 铁蛋却毫无知觉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夏暖暖心急如焚。 “他应该是饿晕过去了。” 第四十八章 姜黎我要杀了你! 姜黎取出一颗?气丹，将其捣碎，然后挑了一点粉末，兑水喂给铁蛋。 铁蛋虽然还没有清醒，但喉咙已经下意识吞咽起来，显然是饿极了。 很快，铁蛋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 就在这时，其他方向也陆续传来惊呼声，其他人也发现了幸存者。 还留在夏家安慰林长乐的林清安听到声音，有些坐不住了。 平安城同样是他从小生长到大的地方，他对平安城以及平安城的人也有很深的感情。 现在见到妹妹安好，他便又挂念起其他平安城的人。 但林长乐察觉到他的意图，双手死死抱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离开。 “哥，我害怕，你别走。” 林清安看着妹妹泫然欲泣的神情，只得压下心中的焦躁，频频看向外面。 几个时辰之后，御兽宗众人在夏家的庭院中汇合。 每人怀里都抱着一两个孩子，有些还昏睡着，有些却已经恢复了意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丹阳长老看着这些幸存的孩子，眉头紧锁，低声自语：“魔物嗜血成性，为何会放过这些孩子？” 他的话音刚落，城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魔气波动。 丹阳长老脸色一变，当即往城外疾驰而去。 众弟子闻言，也纷纷放下怀中的孩子。 姜黎和夏暖暖也准备跟上，但大师兄祝云卿拦住了她们。 “阿黎，暖暖，你们留在这里照看这些孩子，林清安，你也留下，保护好你妹妹和其他人。” 林清安虽然心有不甘，但看到林长乐满脸紧张，只得点头应下：“是，大师兄。” 其他人迅速离开，夏家庭院中只剩下姜黎、夏暖暖、林清安和林长乐，以及那些刚刚被救下的孩子。 姜黎右手掐诀，警惕地环顾四周。 林清安则坐在林长乐身边，轻声安慰道：“长乐，别怕，哥哥在这里。” 林长乐低着头，声音微弱：“哥，我有点冷……” 林清安连忙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这样好些了吗？” 林长乐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黑芒。 三道漆黑的魔气如同毒蛇般窜出，直奔姜黎、林清安和夏暖暖而去。 魔气速度极快，瞬间侵入了两人的眉心。 林清安和夏暖暖甚至来不及反应，便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姜黎反应极快，手中早已掐好的灵诀猛然打出，一道璀璨的灵光直接将飞来的魔气击碎。 林长乐显然没料到姜黎能如此迅速地避开魔气并反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身形一闪，勉强避开了姜黎的灵诀，冷冷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姜黎站定身形，目光冰冷地看着林长乐。 操控林长乐的魔物自然不可能知道她在魔渊待了三年，对魔气的感知早已远超常人。 她的伪装或许能骗过别人，但骗不过姜黎。 林长乐见姜黎不搭理他，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又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就算你发现了又如何？凭你一个人，能奈我何？” 话音未落，林长乐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朝姜黎声扑去。 阴风呼啸，卷起她残破的衣服，仿佛一只诞生于死寂之中的鬼魅，带着凌厉的杀意直逼姜黎。 姜黎仿佛吓傻了一般，愣在原地，林长乐的身影在她眼中无限放大。 她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林长乐瞳孔中倒映的自己。 下一刻，林长乐的手如铁钳般扼住了姜黎的咽喉，冰冷的触感瞬间蔓延至全身。 浓重如墨的魔气从林长乐的掌心涌出，如同一条条毒蛇，顺着姜黎的脖颈缠绕而上，迅速包裹住她的全身。 姜黎浑身一颤，无数碎片般的记忆在她脑海中凝聚重现，如时光倒流般放映那段被她刻意遗忘的过往。 她看到了自己跪在宗门大殿，受万众指责，周围是无数双冷漠甚至厌恶的眼睛。 那些曾经的同门、亲友，还有视若生命的灵兽，如今却对她避之不及，甚至投来鄙夷的目光。 她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听到了那些刺耳的指责与嘲讽。 “姜黎的心思实在是太恶毒了！” “她怎么还有脸活着？” “她还不如不回来，早点死在那魔渊之中最好。” 姜黎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额角青筋暴起，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林长乐看着姜黎痛苦的模样，笑声带着几分癫狂与讥讽：“哈哈哈！看看你这副模样，真是太美了！我都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就在林长乐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时，姜黎涣散的眼神猛然一凝。 她的右手猛然抬起，掌心凝聚出一团微弱却坚定的光芒，朝着林长乐的眉心狠狠拍去。 林长乐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惊恐，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姜黎居然能挣脱她的魔气。 她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被那股力量震得后退数步，魔气的流动也随之停止。 姜黎趁机挣脱了林长乐的束缚，踉跄着后退几步，大口喘息着，目光灼灼。 在魔渊的三年，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每一日她都在经历魔气的侵蚀。 于她而言，魔气其实早已无法对她造成威胁。 她之所以装作无法反抗的样子，就是为了麻痹对方 她姜黎，绝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傀儡！ 林长乐捂住眉心，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好，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再次化作一道黑影，朝着姜黎扑去。 然而，刚往前迈出两步，她的身影骤然一顿，然后她对着姜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姜黎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然后，她就看到林长乐噗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她捂着胸口，摇摇欲坠，字字泣血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说完，她的身体向后倒下，气息断绝，死不瞑目。 “长乐！！！” 昏倒在地的林清安突然苏醒，目眦尽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姜黎感受到林清安仇恨的眼神，心下一沉。 “姜黎！我要杀了你！” 第四百八十九章 姜黎，你还我妹妹! 林清安双目赤红。 他不管不顾挥动着拳头就朝姜黎挥去。 他的拳风凌厉，带着无尽的恨意，仿佛要将姜黎撕成碎片。 姜黎眉头微皱，身形一闪，轻松避开了林清安的攻势。 “林清安，林长乐的死与我无关。” “闭嘴！”林清安怒吼一声，再次扑向姜黎，淡青色的灵光在他的双拳疯狂闪烁。 姜黎索性也不再闪躲，在林清安的拳头即将砸下时，她伸手稳稳地捏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反手便是一拳将他砸倒在地。 林清安摔在地上，还有些不敢置信。 但很快愤怒便烧尽了他的理智，他嘶吼着，再次向姜黎扑了上来。 “姜黎！你杀了我妹妹，我要你偿命！” 林清安的基本功早就在一日日的懈怠之中不成体统，再加上此时因为太过激愤，行动之间处处都是破绽。 哪怕姜黎的双臂没有得到强化，她照样能够将林清安打得抬不起头。 啪！ 她干净利落地甩出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连接着倒地的闷哼声。 林清安再一次摔倒在地上。 姜黎不久前也打了他一巴掌。 但那时姜黎收敛了力气，林清安只觉得胀痛，并没有其他不适。 可这一次姜黎毫无毫不留情，林青安只觉得自己半边脸颊都麻木了，甚至连几颗牙齿都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艰涩，“姜黎，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打得过我！你明明只有炼气七层！” 林清安是练气大圆满，再巩固一段时间，他便可以尝试筑基。 在他想来，他和姜黎之间必定是他更厉害，所以那日归家后见到姜黎，他便毫不客气地大加嘲讽，他以为他赢过了曾经那个如骄阳一般的三师姐。 可眼下的事实告诉他，他在姜黎面前依旧脆弱得不堪一击。 哪怕姜黎的修为弱于他。 哪怕姜黎不久前还受了重伤。 “林清安，你哪来的自信以为能够赢过我，就凭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练功，还是你平平无奇的天赋。” 姜黎居高临下地望着林清安，眼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轻蔑。 “啊！！！” 林清安的手掌猛地收紧，他怒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朝着姜黎冲去。 砰！ 这一次，他被姜黎一脚踹翻在地上，连续滚了数圈，直到撞到墙面，才堪堪止住。 “咳咳……” 林清安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全身无力，只能勉强撑起上半身。 “姜黎！你打赢我又如何！你杀了我妹妹！宗门不会放过你，师尊也不会放过你的！” “林清安，先不说我有没有杀林长乐，你说出那句话不觉得可笑吗？你妹妹的仇，你自己报不了，只能寄托给宗门，你现在还觉得努力无用吗？” 姜黎听过最蠢的话就是林清安说努力无用。 努力无用，那他们还修炼做什么，干脆就当一个普通人好了，何必追求飞升成仙。 林清安自己屈服于惰性，还要怪她勤学好进，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林清安面色煞白，今日发生的一切犹如走马灯般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宗门出发救人时，他因偷懒耽误了时间，导致救援行动受阻；面对魔物时，他临阵退缩，连累大师兄受伤；而如今，杀害妹妹的凶手就在眼前，他却无力报仇，甚至屡遭对方的羞辱。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渗出，却无法缓解他内心的痛楚。 曾经的骄傲与自信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懒散，更恨自己无法保护至亲之人。 他后悔了。 姜黎见他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又道：“林清安，林长乐不是我杀的，他的死有蹊跷。” 林清安却仿佛听不进去，他眼底一派腥红，声音嘶哑地吼道：“姜黎！我亲眼看见你杀死长乐，你还想狡辩！你有本事就把我一起杀了！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姜黎眉心拧得更紧。 就在这时，天际飞来一片流光。 丹阳长老带着祝云卿等人回来，看到眼前的场景，脸色微变。 温念惊呼一声，指着地上林长乐的尸体大声道：“是长乐妹妹！” “这是怎么回事？” 丹阳长老沉声问道，目光在姜黎和林清安之间来回扫视。 林清安见到丹阳长老，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跪倒在地，他膝行到长老面前，声泪俱下地哭诉道：“长老！姜黎她……她杀了长乐！我亲眼所见！求长老为我做主啊！” 此言一出，周围的弟子们顿时哗然，纷纷用震惊和愤怒的目光看向姜黎。 “什么？姜黎杀了林长乐？” “姜黎已经丧心病狂到对凡人下手了吗！那人还是林清安的妹妹啊！” “难怪林清安如此激动，原来如此！” 众人议论纷纷，指责声此起彼伏。 姜黎站在原地，面对众人的质疑，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眼中多了一丝冷意。 “小师弟不得胡言乱语！” 祝云卿身上还带着伤，此时脸上苍白如雪，神色凝重。 “大师兄，我没有胡说！” “大师兄……我知道，我知道你更喜欢姜黎，可我也是你的师弟啊！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 “长乐……长乐……她还没有满十六岁，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姜黎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毒手！为什么！”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姜黎，你还我妹妹！还我妹妹！” 他嘶吼着又想冲上去打姜黎，跑了两步却又跌倒在地上。 遭遇多重打击，他的心神早就已经不堪重负，此时他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崩溃大哭。 祝云卿面露不忍，看向姜黎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犹豫。 而凌霄眉头皱得几乎快打成死结。 他看不惯姜黎故作清高的作态。 可若是说姜黎会对普通人下死手，他却是不信的。 当初在御兽宗，林长乐仗着自己年纪小，又有林清安和温念的维护，经常与姜黎发生冲突，可姜黎最后大多都一笑了之。 如果姜黎想要出手教训，她那时就动手了，根本就不用等到现在。 这件事不符合常理。 丹阳长老也看向姜黎，沉声道：“姜黎，林清安所言是否属实？” 第五十章 温念是你害了我! “长老，林长乐的死与我无关……” “你撒谎！我亲眼看到你对她出手！你还想狡辩！” 姜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愤怒的林清安打断。 姜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林清安，你连我的实力都不清楚，凭什么认定是我杀了林长乐？ 再说你真的看到我对林长乐下手了吗，分明是她自己突然吐血身亡。” 林清安一时语塞。 温念见状，轻声插话道：“姜师姐，如果你没有对长乐妹妹动手，那她怎么会突然吐血呢？这……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林清安攥紧了拳头，“没错！就是你搞的鬼！” “就是，难不成林长乐会无缘无故自己吐血！” “其实，姜黎能做出这样的事，我一点都不意外，她向来狠毒，不然李明昆也不会一口咬定是姜黎害了他。” “姜黎也太可怕了吧，她以后不会对我们下杀手吧！” 跟随丹阳长老而来的弟子们议论纷纷。 凌霄刚想要替姜黎说话，然而瞥见姜黎面无表情的神色，他哼了一声，又把即将脱口的话压了下去。 姜黎不是自认清高吗，她就靠自己解决呀。 除非她向自己道歉，否则自己绝对不要轻易原谅她。 “阿黎，你不是这样的人，对不对？” 祝云卿用一双温润的眼睛注视着姜黎。 姜黎可以轻而易举地从他眼里看出担忧和怜悯之色。 可姜黎的心里却没有一丝触动。 祝云卿对人好的时候，总带着些让人难以忍受的东西，就像一碗美味的白粥，里头却藏着沙砾。 看似能够保护解渴，可一旦吞咽入肚，那种膈应的感觉就会从心底泛起，如鲠在喉，怎么也挥之不去。 姜黎转头看向丹阳长老，“长老，弟子有办法证明林长乐的死与弟子无关。” 众人一怔。 “什么办法？”丹阳长老问。 “弟子怀疑林长乐早前就被魔气附体，所以才能在屠城危机下活下来，刚才吐血而亡，也是受到魔物的操控。” 林清安下意识反驳，“不可能，长乐是我妹妹！她怎么可能被魔气附体！” “那你如何解释刚才你无缘无故昏厥，我那时可没有碰你。” 林清安瞪大眼睛，神色有些不安，但他还是摇头，不肯接受姜黎的猜测。 “长老有所不知。我当年被困在魔渊三年，对魔气再熟悉不过。那只魔物通过调虎离山之际将长老引走，随后便想对我们出手，被我及时察觉，所以他才想出用林长乐的死亡来陷害我。 只要用鉴魔石放在林清乐身上，便可以验证我的话并非虚言。” 由于魔物时常在沧澜大陆出没，因此便出现了许多追踪魔物，探查魔气的法器。 鉴魔石便是其中之一。 凡是与魔气亲密接触过的人或物，只要鉴魔石碰触到便会发出亮光。 丹阳长老看向林清安，“林清安，你同意姜黎刚才提出的办法吗？” 林清安大脑一片空白。 长乐不是被姜黎害死的？ 她是被魔物附体了？ “可是……”温念状似不解，“魔物在平安城逗留了这么久，肯定处处都沾染了魔气，就算在长乐妹妹身上，发现魔气，也不能证明她是被魔物操控了呀？” 说完，她还歉意地对姜黎抿了抿唇。 “姜师姐，我不是在针对你，我只是觉得这个办法有些容易出错。” 姜黎冷笑一声，“温念，我知道你天赋差，可你能不能有一点常识，附着在表面魔气是无法惊动鉴魔石，它只对潜藏在深处的魔气做出反应。” 温念的脸霎时通红。 凌霄不乐意了，“姜黎，你解释归解释，凭什么骂小师妹！道歉！” 现在的场面已经够混乱了，凌霄还在旁边添乱。 丹阳长老直接给凌霄下了一个禁言术，封了他的嘴，然后又问了林清安一遍。 林清安沉默半响，点头答应了。 丹阳长老便从袖中取出一块鉴魔石，然后走到林长乐的尸体旁，将鉴魔石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 片刻之后，鉴魔石突然发出一阵刺目的光芒，紧接着，一缕漆黑的魔气从林长乐的体内缓缓渗出，缠绕在鉴魔石周围。 众人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林清安更是脸色惨白，喃喃道：“真的是……魔气？长乐她……怎么可能……” 丹阳长老捏碎那缕魔气，收起鉴魔石，长长叹了一声。 他们中计了。 如果不是姜黎对魔气有着超高程度的感知能力，此刻她和林长安只会遇到和林长乐一样的情况。 更糟糕一点，魔物还会操控姜黎和林清安攻击其他弟子。 好在事情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状况。 丹阳长老环视众人，沉声道：“此事已查明，林长乐之死与姜黎无关，乃是魔物作祟。你们回去之后，不得妄加议论，违者严惩不贷。” 众人闻言，纷纷低头应声：“是，长老。” 林清安跪在地上，双目无神，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而这时姜黎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微微抬头，看着姜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姜黎并未理会林清安的目光，她弯下腰，轻轻抱起昏睡的夏暖暖，转身走到一旁，寻了一处干净的石阶坐下。 林清安看着姜黎的背影，心中的痛苦绝望懊恼化作汹涌的潮水，几乎将他淹没。 直到变故发生，他才明白姜黎之前对他的鞭策，都是在为他着想。 可他却把这些当做枷锁，迫不及待想要挣脱、逃离。 曾经的种种都化作更为冰冷的利剑扎向了他。 他痛不欲生。 他悔不当初。 “小师兄。”温念看着林清安猩红的眼睛吓了一跳，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安慰他，“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啊，林伯父，林伯母，还有长乐妹妹都在天上看着你呢。” “滚！” 林清安怒吼。 温念温柔的神情僵硬在了脸上，“小师兄……” “温念，要不是你一直说做人要随心所欲，说我是御兽宗宗主的弟子不用努力，我怎么会落到今天的下场！我的家人也不会死！都怪你，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 第五十一章 小师妹是无辜的! 温念呆愣当场。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向来对她言听计从的林清安居然会当众指责她，并且还将一切罪责都怪罪到她头上。 她颤抖着唇瓣，想要辩解，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片刻后，羞恼之色涌上她的脸颊，眼眶也微微泛红。 此时，御兽宗的其他弟子也还留在夏家的宅院中没有离开，听到林清安的话，面面相觑，神情颇为复杂。 祝云卿和凌霄则没那么多顾虑。 祝云卿眉头紧皱，沉声道：“小师妹，你的家人罹难，我们都很悲痛，可你怎能将这灾祸都归咎于小师妹？她以前可最是喜欢你。” “就是！小师妹是无辜的！而且是你自己不努力修炼，喜欢偷懒，如今出了事，你却把责任都推给小师妹，这算什么道理？” 林清安听到这些指责，心口宛若再次被刺了一剑。 他看向两位师兄，又瞧了瞧满脸委屈的温念，脑海中浮现的不是过往和师兄妹们嬉戏打闹的温馨场面，而是与姜黎耳提面命，一遍一遍督促他用心修炼时的场景。 在看到倒在地上的妹妹，他双手抱住头，痛苦地喊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是他，是他分不清好赖，错把真心当假意，又把假意当真情。 “小师兄……” 温念似乎十分不忍，咬了咬唇，正准备上前安慰，凌霄一把拦住她。 “小师妹，你现在还是别去了，他正在气头上，看谁都不顺眼。” “可是小师兄他好可怜……” “他可怜也不该拿你这个无辜的人撒气，你没看见他刚才还想把杀人凶手的罪名甩到姜黎头上，还是等他冷静下来再去安慰他。” “好吧。” 两人的对话声一字不落地，钻进林清安的耳里。 那些无情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割裂着他内心的最后一丝侥幸。 他这才愕然发现，在小师妹面前，连他这个曾经自视甚高的小师弟也毫无价值。 没人关心他的感受，也没人愿意体谅他的难处。 他全家人的性命竟然还比不过温念的几滴眼泪！ 这一刻，他的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孤寂与悲凉。 突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姜黎的身影。 从前，姜黎也曾这样被他们误解、孤立，而他当时却毫不在意，甚至觉得姜黎太过小心眼，不懂得友爱同门。 如今，同样的待遇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才真正体会到了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与绝望。 他死死咬着牙，泪水大滴大滴地砸落在地上，喉咙中溢出似野兽临死前的悲鸣。 不远处，姜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这熟悉的场景，仿佛重现了她曾经的遭遇。 果然是鞭子打在自己身上才会觉得疼。 曾经，她向林清安倾诉过自己的委屈，却只换来了林清安的贬低与不屑。 如今，林清安也终于自食其果，体会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 姜黎当然不会同情他。 从他站在温念那一边起，他的结局便已经注定。 魔物不见了踪影。 御兽宗弟子们就在丹阳长老有条不紊的指挥下，收敛着遇难百姓的尸体，神情肃穆，并且想办法安置那些在这场灾祸中幸存下来的无辜孩童。 在这之前，丹阳长老手持鉴魔石，逐一为孩子们做了检测，确认孩子们身上并未沾染一丝魔气，才放心将安置任务交给弟子。 而姜黎则一直守在夏暖暖身边，目光从未有过片刻的移开。 直到夏暖暖苏醒，姜黎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夏暖暖听闻林长乐也遭遇不错，牙齿咬破了嘴唇，才将那股泪意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夏家和林家世代交好。 她和林长乐又是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哪怕因为姜黎的事发生过分歧，但两人也依旧是要好的朋友。 夏暖暖在见到林长乐还活着的时候，还很是为自己的好友高兴。 可没想到转眼又是天人永隔。 “暖暖，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姜黎关切地看着夏暖暖。 如果可以，她很想将夏暖暖带回御兽宗。 可夏暖暖没有灵根，按照门规是无法在御兽宗居住。 并且，她在御兽宗的境遇也很糟糕，夏暖暖跟在她身边并不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反而会遭到连累。 姜黎还是想听一听夏暖暖的想法。 “姜姐姐，我准备去南江城，投奔我的外祖父。” 夏暖暖很快便给出了回答。 “外祖父和外祖母向来很疼爱我，每年我都会去那里小住一段时日，如今我的父母……我只能去南江城。” 夏暖暖很懂事。 她当然也想为父母报仇。 可她也知道凭她一具凡人之躯，根本无法对魔物造成威胁。 而且她也相信，如果她拜托姜姐姐替她报仇，姜姐姐应该不会拒绝。 可姜姐姐与她非亲非故。 为什么要替她承担风险呢？ 姜姐姐不欠她。 也不欠平安城的百姓。 真正需要扛起复仇责任的另有其人。 “姜姐姐，我想和林清安说几句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夏暖暖称呼林清安不再喊他清安哥哥，而是直呼其名。 姜黎答应了她，并将她送到平安城外的一座山坡下。 平安城的百姓都葬在这座山上。 林清安的父母以及林长乐也在这里，而夏家人则葬在他们的隔壁。 林清安此时正跪坐在坟茔边，面无表情地往熊熊燃烧的火堆里放纸钱。 姜黎并不知道夏暖暖和林清安说了什么，她也没有打听。 只是在夏暖暖下山之后，向丹阳长老请了一个假，她要护送夏暖暖去到南江城。 丹阳长老爽快地答应了，还送了她几张神行符，将符纸贴在腿上，可以加快赶路的速度。 有了神行符相助，不到两日，南江城的轮廓便出现在视线中。 夏暖暖外祖父宅院的门口。 “暖暖，保重。” “姜姐姐，你也要保重。” 夏暖暖紧紧抱住姜黎，声音哽咽道。 姜黎摸了摸夏暖暖的脑袋，“好。” ”夏暖暖松开手，一步三回头地朝着外祖父的宅院走去，而姜黎站在原地。 直到夏暖暖的身影进入宅院，她才转身返回。 阳光下。 她的身影也渐行渐远。 第五十二章 怎不见贵宗的姜黎? 姜黎回到御兽宗后，一连好几日，心情始终有些低落。 夏暖暖的遭遇就像一把锐利的钩子，勾起了她曾经深埋内心的伤心事。 惨死在魔物手下的父母，以及被困魔渊三年的艰辛，犹如一团挥之不去的阴霾，深深地笼罩在她的心头。 她再一次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想要报仇雪恨，必须增强自身的实力。 唯有实力，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从那以后，姜黎不再外出采集灵药，而是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修炼上。 每天天还没亮，她就开始打坐吐纳，中间抽一段时间练习最基础的法术，连夜晚，也会借助月光钻研功法。 她全身心沉浸在修炼的世界里，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然而，在御兽宗，她的修炼总不可能一帆风顺。 林清安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己以前错得有多离谱，总是一脸愧疚地徘徊在她的兽笼外。 他的眼神里满是懊悔，好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想要求得姜黎的原谅。 但姜黎一概不理。 她已经吃过一回干涉他人因果的苦果，如今她只想心无旁骛地修炼。 至于林清安，他若是真正想通了，就会知道获得原谅并不是第一要紧的事，他更应该去思考如何改掉陋习，勤奋修炼。 好在除了林清安之外，云华峰另外几人都异常的安静。 也许是因为无极宗上门拜访的时间即将临近，他们投入辛勤的修炼之中，也没有时间来找她的麻烦。 姜黎也乐得如此。 两个月后。 无极宗上门拜访的日子终于到来。 这一日，御兽宗从里到外都重新装点了一番。 仙音袅袅，云雾缭绕，鸟语花香，美不胜收。 宗主雪鹤真人、一众长老身着华贵的道袍，而全宗弟子穿着整齐划一的弟子服，看起来精神饱满，气质昂扬。 雪鹤真人满意颔首，带着几名长老以及祝云卿等弟子亲自守候在御兽宗的山门外。 而就在他们刚到没多久，天际便飞来一艘巨大的飞船。 全身足有十层楼高，外面还刻着类似祥云的暗纹，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闪烁着绚丽的光芒。 飞船稳稳地在御兽宗山门前的空地停下。 船门打开。 一个蓄着山羊胡须，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率先下船，然后是几位看起来颇有威仪的长者，最后是一连串的年轻弟子。 而弟子中有一人剑眉星目，薄唇冷脸，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凌厉气势。 他腰背挺得笔直，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把刚出鞘的锋利宝剑。 而在他出现的刹那，祝云卿、凌霄、陆临渊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他的身上。 此人正是无极宗的绝代天骄陈玄。 陈玄此时也将目光投了过来，他的视线在众人身上少了一圈，眉心微微簇起，走上前，在无极宗宗主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无极宗宗主微微颔首，随即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先声夺人。 “雪鹤宗主，好久不见。” “无锋宗主。” 两位宗主相互寒暄，其他长老也各自让熟识的人打着招呼，气氛看起来颇为热络。 直到无锋宗主一句不经意的话，打破了众人刻意营造出的氛围。 “怎么不见贵宗的姜黎？” 雪鹤真人眸色一沉，面上不动声色道：“她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正在歇息，就没来迎接无锋宗主，还望海涵。” 无锋宗主闻言，微微一怔，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哦？姜黎那孩子竟病了？不过无妨，不瞒雪鹤宗主，此次随行长老中有一位医术极为精湛的，或许能帮姜黎诊治一番，也好让她早日恢复。” 雪鹤真人一听，心里顿时明白，无锋宗主这是铁了心非要见到姜黎不可，推脱不得。 也是，若是让他抓住了无极宗的把柄，他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 他只得转头看向凌霄，沉声道：“凌霄，你速去把姜黎带来，莫要让无锋宗主久等。” 凌霄领命后，匆匆朝着姜黎所在的兽笼赶去。 待赶到兽笼，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闯了进去。 “姜黎，快随我去见宗主！无极宗的无锋宗主点名要见你！” 姜黎正沉浸在修炼的紧要关头，只差一步，她就可以突破到炼气八层。 然而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凌霄的突然闯入瞬间打断她的节奏，她体内的灵气也瞬间紊乱，功亏一篑。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还是起身，往外走。 就在她即将踏出兽笼时，凌霄突然喊道：“等等！” 姜黎脚步一顿。 凌霄上下打量着姜黎，脸上露出嫌弃的神情，指着她身上杂役弟子的道袍，鄙夷道：“你就打算穿这一身破烂去见宗主和无锋宗主？赶紧换一身。” “没有。” “你怎么可能没有！你以前那么多衣裙呢！” 凌霄不信。 姜黎以前最爱大红色的衣衫，所以每逢她的生辰，他们送的礼物中必不可少的便是红色衣裙。 “那些衣衫早就在你们将我的洞府送给温念之后，被她一并扔了。” 凌霄这才想起姜黎以前只会随身携带两套衣裙，其他的全部都放在洞府内。 后来温念成为了洞府的新主人。 那些不合适的衣衫便被她自行处理了。 难怪姜黎回到御兽宗之后，最常穿的衣服成了普通的弟子道袍，再也没见过他身穿红衣的模样。 凌霄莫名有些不快。 但这些许情绪很快被他抛之脑后。 两宗的宗主和长老可都在山门前等着见姜黎。 他略一沉吟，很快有了主意，伸手在储物袋里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他拿出一件淡粉色的衣裳，直接扔给姜黎，命令道：“这是我准备送给小师妹的礼物，你先凑合着用，别给宗门抹黑。” 姜黎看着那件被扔到怀里的淡粉色衣裳，眉头拧得更紧了。 温念身型娇柔纤细，喜欢娇嫩的颜色，精致繁复的刺绣，而自己身材高挑，喜欢鲜艳浓重的颜色，干净利落的剪裁。 这件衣服无论是风格还是身型，都与她极不匹配。 穿出去所有人都会当她是在东施效颦，刻意模仿温念。 “我不穿。” 第五十三章 姜黎怎么可以离开! “姜黎，你以为你有说不的权利？” 凌霄冷笑一声，双手抱胸，视线由上到下刮了姜黎一眼。 “再说让你穿小师妹的衣服都是抬举你了，你矫情个什么劲儿，赶紧换上，别耽误时间。” 姜黎的手指倏地收紧，但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件粉色衣裳。 因为她清楚，此刻的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凌霄冷嗤一声，背身走出兽笼。 片刻后，姜黎换好衣裳走了出来。 凌霄不耐烦的神色在看到姜黎后瞬间凝滞。 姜黎和温念本就有七分相似。 此时她换上温念相同风格的衣裙，就连最熟悉两人的凌霄都有些分辨不清。 不过仔细一看还是能够发现不少端倪。 尤其是那件专门为温念而选的衣裙，穿在姜黎身上，显得袖口过短，腰身紧绷，裙摆也格外局促，甚至有几分廉价。 凌霄蹙了蹙眉，欲言又止，“算了，先就这样吧，别让师尊他们等急了。” 反正姜黎也不是主角。 走个过场就是了。 两人一前一后赶到山门前。 御兽宗的弟子们看到姜黎的打扮，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温念，随即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这……这是姜黎？怎么和温师妹一模一样？” “天哪，我都差点认错了！姜黎穿上这身衣服，简直和温念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她以前不是最爱穿红衣吗，怎么现在学起温师妹的穿衣风格了，这也太搞笑了吧。” “画虎不成反类犬，再怎么模仿她也比不上温念师姐！” 御兽宗众人的嘲笑声此起彼伏，姜黎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神色平静地走到雪鹤真人身旁，微微躬身行礼：“弟子姜黎，见过宗主。” 雪鹤真人冷淡颔首，嗯了一声。 “见过无锋宗主，以及众位长老。” 无锋宗主的目光停留在姜黎身上，眼中有诧异，有感慨。 其他无极宗长老们也都神色各异。 作为御兽宗的死对头，他们对御兽宗最出色的天骄姜黎并不陌生。 甚至在当年姜黎的死讯传开时，他们还为之扼腕叹息了好一阵。 结果三年后突然传出姜黎死而复生的消息，此后就再也没有后续的消息。 他们本来还以为姜黎还活着的消息，可能是御兽宗扔出来的烟雾，故意想要迷惑他们，暗中培养新的杀手锏。 雪鹤真人推脱的时候，他们更加深信不疑。 谁能料到当年惊才绝艳的风云人物，竟会落到如此地步。 连他们这些外人看着都颇为不忍。 陈玄站在无锋宗主身后，目光冰冷的在御兽宗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姜黎那短出一截的袖口上时，目光越发冰冷。 无锋宗主忽然轻笑一声：“雪鹤宗主，贵宗其他弟子都身穿弟子道袍，惟有姜黎身着衣裙，不愧是你的爱徒，连待遇都与其他弟子不同。” 他看似褒奖，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话语背后的讥讽之意。 御兽宗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有人甚至将罪责归咎于姜黎，狠狠瞪了她好几眼。 雪鹤真人正要开口，陈玄却突然上前一步，冷冷道：“雪鹤宗主，晚辈陈玄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御兽宗与无极宗齐名，却如此对待门下弟子，实在令人不齿。姜黎曾是贵宗的天骄，如今竟连一件合身的衣裳都没有！ 贵宗若是无力培养弟子，不如让她来我无极宗，至少我们不会让她穿得如此不堪！” 此言一出，御兽宗众人顿时哗然。 凌霄第一个出声怒喝，“陈玄，你什么意思！姜黎是我御兽宗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陈玄眉眼锋利，“我只是实话实说，姜黎曾经为了御兽宗浴血奋战，她不应该被你们这样轻待！” “你不知道前因后果，有什么资格评判我们！你知不知道她……” “够了！” 雪鹤真人冷喝一声，打断了凌霄的话，对无峰宗主道：“这便是贵宗弟子的涵养？” 无锋宗主微微一笑，“好了，陈玄，少说两句，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我等外人还是别参与了。” 陈玄拱了拱手，向后退下。 无锋宗主继续道：“雪鹤宗主，小孩子不懂事，不必与他计较。不知可否带我们领略一下御兽宗的风光？” “当然，请。”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朝着御兽宗内部走去，双方的人员也重新开始寒暄，但气氛却已不复之前的融洽。 姜黎原本想跟在队伍末尾，凌霄却坚持让她与他们站在一起。 “姜黎，我警告你，你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你生是御兽宗的人，死也要是御兽宗的鬼！你要是敢叛逃宗门，御兽宗上下绝对不会放过你！” 凌霄不会承认在听到陈玄要将姜黎带走时，他慌了心神。 姜黎怎么可以离开？ 她怎么敢离开！ 她欠御兽宗的，欠师尊的，还有欠小师妹的都没有还清。 他绝对不允许姜黎背叛！ 姜黎盯着地面，并没有回答凌霄的问题。 实际上她也很惊讶陈玄居然会主动站出来为她说话。 这是继夏暖暖外，第二个肯为她仗义执言的人。 还是她曾经的死对头。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 姜黎心情有些复杂。 “姜黎！我在和你说话，听到没有！” 凌霄恶狠狠的声音唤回她的心神。 姜黎含糊地应了一声，实则心里已经在思考投靠无极宗的可能性。 看刚才的情形，无极宗的人对她好像并不反感。 她逃离御兽宗后，不想被御兽宗的人抓回去，投靠无极宗的确是一个极好的方法。 “姜黎！” 姜黎低着头，凌霄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姜黎的答案，就在他准备强迫姜黎抬起头时，祝云卿的声音蓦地响起。 “好了，二师弟，不用再问了，阿黎是不会和他们离开的，这里才是她的家。” 凌霄一听，脸上着急的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 没错，他们可是姜黎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 姜黎离了他们不知道要难过成什么样，她怎么可能舍得离开？ “哼，我就知道像她这种狗皮膏药，粘在身上就撕不下来，赶都赶不走。” 第五十四章 弟子陆临渊请求出战! 林清安作为御兽宗的一份子，还是御兽宗宗主的弟子，自然也在此次随行的行列中。 祝云卿和凌霄之间的谈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对此表示十分震惊。 不知是不是扯下了遮挡在眼前的幕帘，他的心思前所未有的通透。 三师姐姜黎明显已经和他们这些曾经的师兄弟们离了心，对待他们的态度更是避之不及。 大师兄和二师兄为何却笃定地认为姜黎不会离开？ 设身处地去想，若他是姜黎，他必定会想尽办法离开这个只能带给他伤害的地方。 看着自信的凌霄以及眉宇间尽是胜券在握的祝云卿，林清安紧紧地闭着嘴，并没有开口提醒他们的打算。 他在温念的挑拨下与姜黎离了心，还失去了父母妹妹。 凭什么要让他们好过。 他等着看他们震惊、后悔的那一天。 而温念在看到姜黎出现后的心情就一直很愉悦。 从前都是她极力模仿姜黎。 现在终于等到姜黎来模仿她了。 只差最后一步，她就能够彻底占据姜黎的身份。 到那时姜黎将再对她再无威胁！ 一群人心思各异，不知不觉就沿着御兽宗各处优美的地方都走了一圈，终于来到宗门大殿。 普通弟子在大殿外的广场等候，而双方的宗主、长老以及精英弟子则进入大殿内，开始谈论正题。 “雪鹤宗主，此次前来，除了拜访贵宗，我还有一个提议。 两宗的交情由来已久，此次恰逢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候，不如我们双方来一场切磋赛，五局三胜制。 一来增进两宗弟子间的交流，二来也可以看看年轻一代的实力，不知雪鹤宗主意下如何？” 早在无极宗提出要上门拜访的时候，雪鹤真人便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因此也并不意外，他淡淡道：“无锋宗主有此雅兴，我御兽宗自然奉陪。” 无锋宗主哈哈一笑，“雪鹤宗主当真是痛快，不过只是切磋未免有些太平淡了，不如再添一个彩头，也能激发一下弟子们的积极性。” “不知无锋宗主说的彩头是……” “很简单……” 无锋宗主刚起了一个头，站在他身后的陈玄突然低声咳了一声，他的表情微变，话锋也陡然一转，“玄儿，你可是想出了什么好彩头？” 陈玄拱手坚定道：“若是我们赢了，我希望御兽宗能将姜黎交给我们无极宗。”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就连无极宗的长老们也没想到陈玄居然会当众向御兽宗的宗主讨要姜黎。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早已同宗主商议好向御兽宗索要的好处。 但转念一想，陈玄提出来的建议也很是不错。 姜黎曾经可是与他齐名的天骄。 就算沉寂了好些年，也不是一般弟子能够比拟的。 稍微再培养一下，说不定又能扶摇直上。 届时他们无极宗就会有两位妖孽弟子，成为西川域的第一宗门指日可待。 于是他们也没有提出反对的意思，反而含笑看着对面的御兽宗众人。 御兽宗众人自然是气愤不已。 最先站出来说话的依旧是脾气最为暴躁的凌霄。 “陈玄，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姜黎是我御兽宗的弟子！你没资格带走她！” 祝云卿也沉声道：“陈道友，你提的意见有些过分了！阿黎是我的师妹，不是你口中的彩头！” “陈玄，我们御兽宗的人容不得你来染指！” 陆临渊满脸愤怒。 陈玄一而再再而三地讨要姜黎。莫不是早就打起了姜黎的主意。 还真是一个色欲熏心，沽名钓誉之辈！ 他陆临渊怎么可能输给这样的人！ 姜黎复杂地看了一眼陈玄，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就连对手都打心底里认同她的付出，可自己的同门却能视而不见。 雪鹤真人面无表情，“无锋宗主，陈玄的话，可是你的意思？” 无锋宗主摆了摆手：“陈玄年轻气盛，说话有些冲动，雪鹤宗主不必介怀。 不过，说起来。他的提议倒也并非全无道理，姜黎天赋非凡，若是留在贵宗，恐怕有些埋没了，不如……” “不必再说了！”雪鹤真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坚决，“姜黎是我御兽宗的弟子，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将她交给其他人！无锋宗主若是执意如此，御兽宗无法再继续招待各位！” 无锋宗主见雪鹤真人态度强硬，无奈地朝陈玄摇了摇头，旋即又轻轻地笑起来，“雪鹤宗主何必动怒，既然你们不同意，那我们就换个要求好了。” 他略一沉吟，又道：“这样吧，若是我们无极宗赢了，我希望贵宗能开放万兽谷，供我无极宗弟子进去历练，如何？” 雪鹤真人闻言，不禁与大长老隼烈真人对视一眼。 万兽谷是御兽宗的禁地，里面有不少异兽奇花，等级虽然不高，但极适合弟子历练。 就算是在御兽宗，也只有精英弟子才有机会进入。 无极宗的人显然早就看好了这块风水宝地，想借此机会让自家弟子获得一些机缘。 雪鹤宗主沉吟片刻，最终点头道：“好，若是贵宗赢了，万兽谷可以开放三日，名额不超于十个。若是御兽宗赢了，无极宗能交出千剑诀的修炼功法。” 无锋宗主闻言，摇了摇头，“雪鹤宗主未免有些太苛刻了，一份剑诀才换来三日的历练时间，我无极宗可是吃大亏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将彩头定为御兽宗开放万兽谷一月，名额十个，而无极宗则提供千剑诀的修炼诀窍。 两宗宗主达成协议后，气氛稍稍缓和，几位长老脸上也再度挂上礼貌的微笑。 然后双方开始确定出战人选的顺序。 无极宗的第一局出战者，毫无悬念地定为陈玄。 而雪鹤真人和几位长老商议后，决定派大师兄祝云卿出战。 祝云卿是御兽宗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性格沉稳，经验丰富，由他来应对陈玄，胜算最大。 然而，就在祝云卿准备上场时，陆临渊却突然站了出来，气势凛然道：“宗主，弟子陆临渊请求出战！” 第五十五章 你输了 御兽宗众人惊讶地看向陆临渊。 隼烈真人有些不赞成道：“临渊，陈玄实力非凡，不可小觑，你虽有天赋，但与他比还是欠了些火候，此战还是让云卿去吧。” 陆临渊却不肯退让，语气坚定：“师尊，我与陈玄同为筑基后期，除了名头，我并不觉得我比他差！” 见隼烈真人还有些犹豫，他便又加了一把火。 “此前我已经按照师尊的吩咐去请教过姜黎，熟知他的作战风格，我有信心能够战胜他！” 他这番话一出，祝云卿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陆临渊自持身份根本不屑去向姜黎请教，后来还是他将要点整理了一份，送给陆临渊。 可陆临渊只知道这纸上的理论，从未实践过，贸然应战，并不可取。 祝云卿想要说话，就见陆临渊冲他摇头，还递了一个哀求的眼神。 祝云卿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最后闭口不言。 雪鹤真人、隼烈真人等人并不知道内情，见他神色笃定，眼神坚定，低声议论几句后，终于颔首答应了。 “此战是御兽宗与无极宗第一场比试，不要叫宗门失望啊。” “弟子必定幸不辱命！” 陆临渊兴奋地大声应诺，随即大踏步走出大殿，站上比试台。 “陈玄，今日就让我来会会你！” 姜黎看着陆临渊快步离开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讥嘲。 此战，若是由祝云卿上场，胜负或许会在五五分。 可陆临渊上场，必败无疑。 陈玄对无极宗的宗主长老行了一礼后，从容自若地走上比试台。 光是从气度而言，就远胜陆临渊。 雪鹤真人心觉不妙，放在扶手上的大掌不由紧了紧。 隼烈真人眉头打着结，心下也有些后悔。 陆临渊站在比试台上，下巴微抬，用极为挑剔的目光上下扫量陈玄。 西川域修士皆道无极宗陈玄乃不世出的天才。 可在他眼里，陈玄除了名声响亮一点，其他地方没一点能比得上他。 而陆临渊之所以会这样想，全因姜黎如今的境遇。 姜黎以前可是和陈玄齐名，现在却只能当一个不入流的杂役弟子，想来陈玄再强又能比姜黎强到哪里去。 今日他便要让世人知道，他陆临渊才是真正的天才！ 想到这里，陆临渊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陈玄，陆临渊是我的名字，你可要记住了。” 陈玄却仿佛没有听到陆临渊的话，对一旁负责主持比试的长老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比试开始。” 话音未落，陈玄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剑光如电，直指陆临渊。 陆临渊心中一惊，身体后撤，并从灵府中召唤出两只灵兽护在身前。 他性格好斗，因此他契约的两只灵兽也是攻击型的灵兽。 一只是浑身燃烧着赤红火焰的赤焰虎，另一只则是灰白毛色，速度如电的贪月狼。 两只灵兽一左一右地站在陆临渊的两侧，气势惊人。 “去！” 随着陆临渊一声令下，赤焰虎咆哮一声，猛地跃起，犹如一团炙热的火焰讯急地扑向陈玄。 而贪月狼则迅速贴近陆临渊身侧，警惕地扫视四周，以防陈玄突袭。 陈玄面对扑来的赤焰虎，神色淡定，身形一侧，避开了赤焰虎的扑击。 随后，他手中的飞剑闪过一道微光，一道凌厉的剑气直逼赤焰虎的侧腹。 赤焰虎反应极快，浑身的火焰猛然暴涨，试图拦下陈玄的剑气。 然而，冷冽的剑气摧枯拉朽般穿透火焰，直击赤焰虎柔软的腹部。 赤焰虎吃痛，愤怒咆哮一声，体内的火灵力瞬间暴躁起来，毛发犹如钢针般根根直立。 “吼！” 它张嘴吐出一团火焰，再次朝陈玄扑去。 空中掀起一连串尖锐的呼啸之声。 赤焰虎的速度很快，但陈玄的速度更快。 只见几道剑光闪烁，陈玄毫发无损，赤焰虎的身上又多出几条伤口。 空气中也多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陆临渊见状，心急如焚，他咬了咬牙，对贪月狼道：“你去助它！” 贪月狼本来就因为无法加入战斗，心情狂躁，得到陆临渊的指令后，仰天长啸一声，迅速加入战局。 它身形如电，银灰色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锋利的爪子直取陈玄的咽喉。 陈玄面对两只灵兽的夹击，依旧不慌不忙。 他手中长剑一抖，剑光如虹，瞬间将贪月狼的攻势瓦解。 贪月狼的爪子与剑锋相碰，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而后他反手又挥出一剑。 剑气呼啸。 赤焰虎从天而降的身影被瞬间抛飞。 陆临渊瞳孔皱缩。 陈玄居然能在他两只灵兽的联手夹击下，还能不落下风，完全超出他的预期！ “一起上！” 他冲着赤焰虎和贪狼月大喊，手掌紧攥成拳。 他不能输！ 一定不能输！ 赤焰虎和贪月狼对视一眼，浑身的气息暴涨，汹涌的火焰与冰冷的寒气瞬间交融，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刃，直逼陈玄。 陈玄面无表情，体内的灵力疯狂涌动，随后一同注入手中的飞剑。 而后他右手持剑，高高举起，猛地向下一斩。 众人只觉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下一刻便听到一阵剧烈的轰鸣声。 等光芒散去时，陈玄的身影已经来到赤焰虎的面前，锋利的剑尖直指赤焰虎的双眼。 赤焰虎兽瞳瞪得滚圆，尾巴猛地向前一甩。 陈玄反手便朝着赤焰虎的尾巴刺去，瞬间在它的尾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赤焰虎哀嚎一声，周身的火焰瞬间黯淡。 贪月狼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但还是凶猛扑向地陈玄，解救赤焰虎。 而陈玄手腕翻转，手中的剑石破天惊般斩在贪月狼的前爪上，血液飞溅。 “快上啊！上！” 陆临渊见两只灵兽都已受伤，心中大乱，可还是继续为他们加油打气，却不知陈玄的剑光已然逼近。 等他回过神时，飞剑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他只能勉强举起手中的法器抵挡。 砰。 法器坠落，陈玄的剑锋稳稳停在他的咽喉前。 全场一片寂静。 “你输了。” 第五十六章 三师姐，你认为谁会赢? 陈玄收起长剑，目光扫过御兽宗众人，最后定格在陆临渊不甘愤怒的脸上，“御兽宗弟子，不过如此。” 这句话如同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甩在御兽宗所有人脸上。 雪鹤真人以及几位长老的面沉如水，祝云卿和凌霄等人也都握紧了拳头，眼中满是怒火。 唯有姜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第一场比试，无极宗陈玄胜。” 陆临渊将两只受伤的灵兽收回灵府，脚步虚浮地走下台。 他脸色惨白，双手颤抖，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惨败中回过神来。 再走下最后几步台阶时，他心神恍惚，一脚踏空，险些摔倒。 就在他好不容易站稳抬起头时，却发现离他不远处的同门都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他们一动不动，不仅没有上前搀扶他的打算，甚至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有人脸上更是露出明晃晃的鄙夷之色。 “还以为陆临渊有多厉害，结果也是吹得响亮。” “就是，连姜黎都不如，至少姜黎还赢过陈玄好多次。” “想想他刚才不可一世的样子，我都觉得丢人。” 众人的议论声，断断续续地传入了陆临渊的耳中。 他低下头，紧咬牙关，心中充满了屈辱与不甘。 他知道，自己不仅输掉了这场比试，还输掉了他的尊严和宗门的信任。 与此同时，陈玄走下台，无极宗的弟子们立刻围了上来，欢呼声此起彼伏。 “陈师兄太厉害了！御兽宗人在你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陈师兄的剑法真是出神入化，陆临渊的两只灵兽都接不住你的招式！” “亏我以为那个叫陆临渊的家伙有多厉害，没想到就是一个花花架子，中看不中用，让大师兄去对付他，真是大材小用！” “……” 陈玄神色淡然，似乎对这些赞美早已习以为常。 他微微点头，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向御兽宗的方向，最后落在人群中那道粉色的身影上。 大殿内。 无锋宗主矜持地笑了笑，假意谦虚地说道：“雪鹤宗主，没想到御兽宗这么客气，让我无极宗有些汗颜啊。” 他这话看似安慰，实则暗含讥讽，字字如针，直戳御兽宗的痛处。 实在是陆临渊的表现太过差劲，只勉强在陈玄的剑下撑过几个回合，就输得一败涂地。 更令他们羞恼的是，陆临渊在上台前还放下了狠话，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影响比试，让他们误以为陆临渊有杀手锏，可最终结果却是如此的草率。 陆景渊不仅自己丢人，还连累宗门一起丢人。 “唉，其实我想不明白，明明贵宗有不逊色于玄儿的弟子，可为何……” 无锋宗主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但在场众人无一不明白他说的是谁。 想当年，西川域可是有两位天骄，并称双子星。 可如今双方的境遇却是天差地别。 雪鹤真人沉着脸，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出姜黎当年为宗门争夺荣耀的场景。 那时的姜黎，意气风发，为御兽宗赢得了无数赞誉。 所有人都在为御兽宗和无极宗谁为西川域第一宗门而争论不休，根本不像现在是一边倒的局面。 御兽宗的其他长老们脸色也都不好看，显然他们也想起了御兽宗曾经的辉煌时日。 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些意外，姜黎一定还是御兽宗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可偏偏中途实在是出现了太多的变故，因差阳错下导致现在的局面。 如今就算是再想弥补，也为时已晚。 姜黎和陈玄的距离已经拉开。 一家独大的局面似乎已经注定。 无锋宗主见御兽宗众人神色阴郁，心中暗自得意，也不再多言，转而笑道：“既然第一局已分胜负，那我们便继续第二局吧，不知贵宗接下来准备派哪位高徒上场？” 雪鹤真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第二局，我御兽宗派出祝云卿。” 此言一出，御兽宗众人纷纷看向祝云卿，眼中带着期待与信任。 祝云卿闻言，神色平静出列。 他身材修长，面容俊朗，眉宇间透着一股沉稳之气。 “弟子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宗门所托。” 无锋宗主见状，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如今御兽宗的年轻弟子中几乎只有祝云卿一个人挑大梁。 不可小觑。 他转头看向无极宗的弟子们，淡淡道：“既然御兽宗派出了祝云卿，那我们无极宗也不能示弱，第二局，便由李青上场吧。” 李青是无极宗的二师兄，修为虽不及陈玄，但也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李青闻言，也站出来大声应诺。 双方人选已定，大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祝云卿与李青一起往比试台走，彼此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战意凛然。 雪鹤真人看着走上台的祝云卿，心中稍稍安定。 祝云卿是他的得意弟子。 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大师兄，你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们！为我御兽宗出口恶气！” 凌霄冲着祝云卿的背影大声喊道。 温念也温声为他鼓劲，“大师兄加油！” 祝云卿没有停下，但脚步似乎多了一分急切。 他也迫不及待想要为宗门讨回荣誉。 比试台。 祝云卿缓缓抬手，一只通体雪白的灵兽从灵府跃出。 这是他的第二只契约兽雪影豹。 阿素并不适合战斗场合。 所以祝云清没有让它出面。 雪影豹身形矫健，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气，一落地便冲着对面的李青哈气。 李青见状，也不甘示弱，手中墨绿色的长剑一抖，剑锋泛起一道寒光。 他冷冷道：“祝云卿，久闻大名，今日便让我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祝云卿微微一笑，淡淡道：“请。” 话音未落，雪影豹已如闪电般扑向李青云，寒气逼人。 李青不退反进，瞬间与雪影豹战在一处。 比试台上，剑光与寒光交织，战况激烈无比。 “三师姐，你认为谁会赢？” 一直很沉默的林清安突然低声询问姜黎。 姜黎还没有说话，凌霄便不高兴道：“这还用说，当然是大师兄！” “三师姐，你觉得呢？” 第五十七章 从此以后，由他来守护三师姐! 姜黎并不明白林清安为何执着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但林清安的目光一直黏着在她的身上。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平静道：“祝云卿。” 她曾与李青交手，深知李青的剑道走的是大开大合的风格，而祝云卿的雪影豹恰好克制这种剑法。 并且祝云卿还擅长各类法术，两相配合，必胜无疑。 凌霄听到姜黎的回答，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小师弟，你这个问题也太没意思了，大师兄可是我们自己人，姜黎只要不傻，就知道该说谁会赢。 再说大师兄可是我们之中最强的那一个，他要是不赢，那就没人能赢了。” 林清安听到凌霄的话，眼神恍惚，喃喃道：“三师姐也很强的。” 曾几何时，姜黎才是他心中的那道光。 她的天赋、她的张扬、她的强大，都让他心生崇拜。 他曾经发誓要追上她的脚步，甚至超越她。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偏离了原本的路线，走上了一条歧路。 他和三师姐的关系再也回不到过去。 “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凌霄不在意地说了一句，便将视线投到比试台，“比试开始了。” 一声令下，雪影豹和李青同时动了起来。 战局果然就如姜黎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李青的剑法虽然凌厉，但在敏捷灵动的雪影豹面前，略显笨拙，再加上祝云卿还在一旁用法术干扰。 几个回合下来，李青的剑被雪影豹一爪拍飞，胜负已分。 “第二局，御兽宗祝云卿胜。” 长老的话音落下，御兽宗众人欢欣鼓舞，低落的士气一扫而空。 “赢了！大师兄赢了！” “大师兄好样的！” “一比一打平了！” “……” 李青走向比试台，回到大殿内，面含愧疚，“宗主，弟子……” 无锋宗主早有预料，并没有失望，“你已经尽力了，这便好。” 说完，他又看向嘴角微微上翘的雪鹤真人，“御兽宗果然不同凡响，接下来的第三场比试，不知接下来又准备派哪位高徒上场？” 还不带雪鹤真人答话，跃跃欲试的凌霄主动站出来，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宗主，弟子愿为宗门出战下一场比试！” 雪鹤真人略有些迟疑。 凌霄的天赋出众是不假，可性格急躁，骄傲自大，容易轻敌。 御兽宗和无极宗打了一局平手，眼下需要再赢下一场胜利，稳住士气。 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众位长老身后的其他弟子，眉心微蹙。 他们之中倒也有几个不错的苗子，可都不能稳定局面。 原本还有一个李明昆，可惜断了腿，已经不堪大用了。 这时，他的视线扫到了姜黎，在其身上顿了顿，才缓缓收回。 片刻后，雪鹤真人终于点头：“好，下一场由你出战。” 凌霄闻言，顿时眉飞色舞，还转过身向温念得意地挑了挑眉。 无锋宗主则没有过多犹豫，直接点出艺人的名字，“下一场就由石岩出战吧。” “是！” 宛若闷雷般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从无极宗弟子的队伍中站了出来。 他身材结实，肌肉虬结，有力的双臂将道袍撑得严丝合缝。 看上去不像是一名剑修，倒像是常年锻体的体修。 凌霄瞥了一眼石岩，不屑地勾了勾唇角。 像这种蠢笨如牛的家伙，在比试台上只能给他当活靶子。 这场比试他赢定了。 林清安却没有他的自信，他压低声音问姜黎：“三师姐，二师兄能赢吗？” 姜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三师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好奇。” 林清安急忙解释，神情间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与往日跳脱的模样大相径庭。 姜黎移开眼，淡淡道：“石岩会赢。” 姜黎的声音并不大，奈何祝云卿和温念、陆临渊几人就在他们的身边。 他们都听到了姜黎笃定的判断。 “阿黎。”祝云卿有些不赞成，也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觉得二师弟会输，他除了性子急了一点，在修炼上也算刻苦。” 温念也轻声劝道：“是啊，姜师姐，你就算对二师兄有不满，也不能诅咒他输掉比试啊，这可关乎着我们御兽宗的尊严。” 面对两人的质疑，姜黎嗤之以鼻。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御兽宗会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 当初，在她作为领头弟子，带队做任务的时候，可是将其他宗门弟子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作为死对头的无极宗。 她可以清楚地说出她见过的每一个无极宗弟子的特长及弱点。 就算不是完全的了如指掌，也不会像祝云卿和温念这样说出这么可笑的话。 石岩是难得以防御见长的剑修，他的剑法不华丽，但防御力惊人，擅长以守为攻。 姜黎曾亲眼看见石岩用自己的重剑生生耗死了一只妖兽。 而凌霄的风格和陆临渊有些相似。 两人都擅长快攻。 这种方式攻击力虽强，但有一个很显着的弱点，就是灵力消耗快、持续时间不足。 只要石岩能够扛住凌霄的前几波攻击，他就等同立于不败之地。 最终结果自然也是显而易见。 陆临渊站在一旁，听到姜黎的话，面上虽露出一丝不爽，但心中却隐隐有些暗喜。 他输掉了比试，成了众人的笑柄，如今听到凌霄也可能败北，心中竟生出一丝扭曲的快感。 而林清安的反应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凶狠地瞪着温念，“三师姐只是预料比赛结果，又没有诅咒凌霄，温念，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挑拨离间。” 温念愕然，旋即脸上露出几分委屈。 “我没有。” “你就有！” 自从去了一趟平安城，林清安就看透了温念。 她面上温柔善良，无私大度，对谁都好，实则最为自私。 凡是对她不利的人，都会被她冠以各种恶名。 三师姐当初就是这样被她祸害的。 林清安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上当！ 从此以后，由他来守护三师姐！ “我不……” “别说了，先看比试吧。” 最后还是祝云卿出面打了圆场。 此时还在宗门大殿内，对面就是无极宗，再吵下去，温念和林清安都会受罚。 温念乖顺地闭了嘴，心里却已经将林清安给一块记恨上了。 既然林清安这么喜欢姜黎，那就由他陪着姜黎一起去下地狱吧！ 第五十八章 俺大师兄说了 比试台上，凌霄与石岩相对而立。 两边是满脸期待的两宗弟子。 灼热的目光聚集在凌霄的身上。 凌霄只觉一股热意在体内冲撞，似乎下一刻就会爆体而出。 他极力抑制着兴奋，冲着对面的石岩傲然道：“我知道你的防御很强，可你面对的是我，你输定了！” 石岩憨厚一笑，从背上取下自己的重剑。 “俺大师兄说了，御兽宗弟子中，俺只需要躲着两个人走，一个叫姜黎，一个祝云卿，没有你咧！” 凌霄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石岩的话太过真诚朴实，反而更加伤人。 他感到自己被轻视了，甚至被无视了。 “你竟敢瞧不起我！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凌霄怒吼一声，双手猛然一挥，两道灵光从他体内飞出，化作两只体型庞大的灵兽。 一只雪白的狐狸，高昂着头，慢条斯理地舔了舔爪子。 傲慢的神情与他的主人凌霄如出一辙。 而另外一只灵兽是一条约三丈长、浑身覆盖着紫色鳞片、身体两端还长着一双肉翅的巨蛇。 此时正吐着猩红的信子，看着石岩直流口水。 “凌大，凌二，给我狠狠地教训他！” 被唤作凌大的白色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白光，迅速直奔石岩的面门，锋利的爪子在阳光下反射着精光。 与此同时，凌二则从地面蜿蜒前行，紫色的鳞片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而后，它的肉翅猛然一振，身体腾空而起，张开血盆大口，直扑石岩的右侧。 石岩收起脸上的憨笑，双手握紧重剑，在凌大的爪子即将触及他的瞬间，他猛然挥动重剑。 砰！ 重剑与凌大的爪子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凌大尖叫一声，飞出数丈，险些掉下比试台。 它双眼瞪得滚圆，但很快又恢复了傲慢的神情，低吼一声，再次扑向石岩，速度竟然比之前还快上几分。 凌二则张开巨口，露出锋利的獠牙，想要咬住石岩的肩膀。 石岩猛然侧身，重剑横扫，带起一道呼啸的风声，直逼凌二的头部。 凌二肉翅一振，身体猛然拔高，避开了石岩的攻击。 然而，石岩的剑气依旧擦中了它的鳞片，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凌二吃痛，发出一声低吼，粗长的身躯在疯狂扭动，眼中迸发凶光。 凌霄眉心蹙了蹙。 石岩的防御力竟然如此强悍，连凌大和凌二的联手攻击都未能奏效。 他咬了咬牙，双手掐诀，体内的灵力疯狂涌入两只灵兽体内。 “凌大，凌二，全力攻击！” 凌霄低喝一声。 凌大和凌二的气势顿时暴涨。 凌大的身形再次化作一道白光，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它的动作。 而凌二则从空中俯冲而下，紫色的鳞片闪烁着寒光，巨口张开，喷出一团紫色的雾气。 石岩不闪不避，双手飞快舞动重剑。 剑气如墙，滴水不漏，将凌大和凌二的攻击尽数挡下。 待到雾气散去，石岩双脚重重一踏，额头青筋暴起，两只手臂迅速**，布料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开山！” 砰！砰！ 两声闷响，凌大和凌二重重摔在地上。 凌大的爪子微微颤抖，有不明显的血液从指缝间流出。 凌二的鳞片上也多了几道裂痕，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凌霄的脸色阴沉，看了看两只灵兽，他再次掐诀，试图让灵兽发动最后一击。 石岩看出他的意图，并不打算给他反击机会。 他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犹如一只健壮的蚂蚱，朝着凌霄跃。 凌霄右手掐诀，接连打出数道攻击，却被重剑一一击碎。 最后，在石岩的一记挥砍之下，他被震得连连后退，一脚踩空，跌下了比试台。 “第三局，无极宗石岩胜！” 长老的声音响起，全场有片刻的寂静，而后无极宗的弟子大声欢呼起来。 凌霄狼狈地站起身，脸色铁青。 他抬头看向比试台上的石岩，牙齿咬地咯吱吱响。 石岩憨厚地笑了笑，收起重剑，转身走下了比试台。 御兽宗的弟子们面面相觑，再也没有先前的高兴与自信。 凌霄居然也输了。 五局三胜，他们已经败了两场。 再输一场，他们就真的输了比试。 御兽宗的大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凌霄低着头，脚步沉重地走回队伍中。 他的失败不仅让宗门陷入了被动，也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他不敢抬头看任何人，尤其是自己的师尊雪鹤真人。 雪鹤真人面色沉郁，心里对凌霄同样是无比的失望。 可她作为一宗之主，深知此时不是责备的时候。 接下来的比试更加关键，御兽宗已经输了两场，再输一场，便彻底失去了翻盘的机会。 他的目光在弟子们身上缓缓扫过，试图找到一个能够力挽狂澜的人选。 然而，祝云卿已经出战过，至于其他弟子，要么实力不足，要么经验欠缺，没有一个能让他完全放心。 就在雪鹤真人犹豫不决时，无极宗的无锋宗主却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雪鹤宗主，既然贵宗已经连败两场，那接下来的比试，我们无极宗便派出一名新晋弟子，权当给贵宗一个机会。” 他的话音刚落，一名圆脸小姑娘便从无极宗的队伍中走了出来。 她面容稚嫩，手中握着一柄小巧的灵剑，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无极宗严肃沉稳的弟子道袍穿在她的身上，都没有办法掩盖她的活力。 “弟子陶喜，见过各位前辈。” 她笑嘻嘻地行了一礼，声音清脆悦耳，仿佛一只欢快的小鸟。 御兽宗的长老们不禁互相交换眼神。 陶喜看起来年纪轻轻，修为也不过刚筑基不久，竟然被无锋宗主派出来比试。 这究竟是轻视御兽宗，还是另有深意？ 无锋宗主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陶喜是我最小的弟子，虽然修为尚浅，但天赋不错。 她提出想与贵宗的温念比试一番，不知雪鹤宗主意下如何？” 第五十九章 温念师姐请赐教 此言一出，御兽宗众人皆是一惊，视线不由落在温念身上。 而温念本人自然也没有想到这次切磋赛居然还有她的事，神色微滞，嘴角常挂着的那么浅浅的弧度，突然显得有几分勉强。 众人看温念的时候，姜黎却在看对面的陶喜。 陶喜察觉到她的视线，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姜黎无奈地勾了勾唇，脑海中突然回响起那个总是被师兄嫌弃爱哭鼻子的小姑娘。 她也长大了啊。 “雪鹤宗主迟迟不点头，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无锋宗主突然笑道。 雪鹤真人在触及到温念略带抗拒的目光后，眸色暗了暗，缓缓开口。 “温念，盛情难却，你去吧。” “宗主！” 隼烈真人大惊。 他虽不了解陶喜的实力，可对于温念有几斤几两，他十分清楚。 温念的火凤凰的确是灵兽中的佼佼者。 可毕竟他还未完全成长起来，优势哈还未能完全显现出来。 再加上温念战斗经验本就不丰富，派她上场，实在冒险。 “我意已绝，长老无需多言。” 雪鹤真人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隼烈真人叹了一声，愁云满面。 温念心中虽有千般不愿，却也不敢明目张胆违抗师命。 于是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身边的师兄们。 林清安已经和她反目成仇，凌霄刚刚又输了比试自顾不暇，唯有祝云卿接收到她的讯息，想要替她说情。 然而还未来得及张口，就被雪鹤真人的一记冷眼拦下。 他只能摇了摇头，露出爱莫能助的神情。 温念心知此战必不可免。 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出队伍，目光落在陶喜那张稚嫩却带着几分狡黠的脸上，觉得万分刺目。 “温念师姐，久仰大名，等一会儿还要请你多多指教！” 陶喜笑嘻嘻地拱了拱手，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温念对她的恶意。 温念冷冷地看他一眼，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往比视台走，几步的时间，她的手心已经冒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她的天资在雪鹤真人的几个弟子之间垫底，悟性也稍显不足，如果不是雪鹤真人以及祝云卿等人一直在给她提供最好的修炼资源，她不可能这么快筑基。 这还是她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投入到修炼上，才勉强维持的成果。 也正因此，她极少与同门切磋，实战就是她最大的短板。 温念此刻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火凤凰司念身上。 希望它能够独当一面，战胜陶喜。 与她相比，陶喜的步伐则显得轻快愉悦。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站上比试台，然后兴高采烈地冲着无极宗弟子们挥手。 “陶师妹加油！” “陶师妹干掉她！” “无极宗必胜！” 御兽宗弟子见状也不甘示弱，纷纷为温念大声喝彩，鼓舞。 双方相互较劲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几乎穿透云霄。 无锋宗主满意颔首，“看来我的主意不错，两宗弟子的积极性果然被调动了起来。” 雪鹤真人以及一众御兽宗长老都没有回答。 温念站上比试台，并没有第一时间召出司念。 “你为什么要害我？” 陶喜歪着脑袋，声音甜美，“温念师姐，我是仰慕你，所以才会选你当我的对手，这怎么能是害呢？” 温念手指倏地攥紧。 “你想踩着我成名，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阿念！” 唳—— 悠长的凤鸣划破天际。 火凤凰展翅高飞，炽热的火焰在它周身缭绕，仿佛连空气都被点燃。 他在空中盘旋一圈，最后稳稳地停在了温念的身边。 陶喜眼睛一亮，灵力注入手中的飞剑，剑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温念师姐，请赐教。” 话落，她手腕翻转，飞剑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一道道剑气犹如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朝前飞来。 司念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双翅一振，炽热的火焰如潮水般向陶喜席卷而去。 陶喜眼中战意更浓，灵剑在手中一转，竟将那火焰生生劈开！ 温念眼皮一跳。 她不敢大意，双手掐诀，打出一个个小火球。 而司念也再次发动攻击，火焰化作无数火鸟，铺天盖地地向陶喜扑去。 陶喜面带笑容，灵剑在她手中舞动得如同一条灵蛇，剑光闪烁间，竟将那些火鸟一一击散。 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御兽宗的弟子们，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少女剑法居然如此精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阿念！” 感觉到温念焦灼的心情，司念瞳中闪过一丝红光，而后身形迅速**，化作一只巨大的火焰巨鸟，直扑陶喜而去！ 陶喜见状，终于收起了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她右手掐诀，猛地点在剑身上。 剑身上泛起一层耀眼的光芒，她提剑一挥，一道巨大的剑气冲天而起，与火焰巨鸟狠狠碰撞在一起！ 轰！ 比试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火焰与剑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能量漩涡。 轰鸣声过后，众人只见温念、司念与陶喜站在比试台上，气喘吁吁，显然刚才的交手对她们都造成了不小的消耗。 温念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有些惶恐不安。 而陶喜脸上依旧扬着俏皮的笑容，只是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暴露了她的疲惫。 “温念师姐，果然厉害！” 陶喜笑嘻嘻地说道，语气不似刚才的轻佻，多了几分郑重。 而温念完全笑不出来。 她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在迅速消耗，而司念的攻势也逐渐减弱。 她快坚持不住了。 与此同时，司念心里也万分焦急。 他其实还有一战之力，可他和温念绑定在了一起。 温念的灵力后继无力，他也会受到影响。 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他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以前和姜黎并肩作战的模样。 那时他从未担心过会有灵力不足的时候。 而这时陶喜却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再次发动了攻击。 她的剑法诡异莫测，飞剑舞动得越来越快，剑光如虹，逼得温念节节后退。 “温念师姐，看来你快要撑不住了哦。” 第六十章 你打错主意了 温念咬紧牙关，心中暗自焦急。 她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必败无疑，她必须想办法扭转局面！ 忽然，陶喜停下了攻势，口中念念有词，四面八方的灵力朝着她手中的飞剑飞速汇聚。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在她手中缓缓酝酿。 “温念师姐，接我这一剑！” 陶喜大喝一声，猛然挥剑。 一道一丈高的剑气冲天而起，直扑温念而去！ 温念瞳孔一缩，下意识退到司念的身后。 司念张口吐出一团火焰，而后在空中化作一道火墙。 然而剑气还未落到火墙上，火焰便忽明忽暗地闪烁，看起来摇摇欲坠。 危急关头，温念咬了咬唇，从怀中掏出一朵梨花状的玉雕。 玉梨花上刻着复杂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启！”温念低喝一声，将灵力注入玉梨花。 刹那间，玉梨花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冰蓝色的屏障瞬间在他们身前展开。 轰！ 陶喜的剑气先是破开火墙，随后狠狠撞在冰蓝色屏障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就连雪鹤真人和无锋宗主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场比试的激烈程度感到意外。 比试台上，温念的玉梨花所化的冰蓝色屏障依旧屹立不倒，屏障上的符文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将陶喜那致命的一击完全挡下。 陶喜站在屏障外，握剑的手不住地颤动。 温念站在屏障内，虽然脸上没有了一点血色，可眼中尽是得意之色，心中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陶喜，你太小看我了。”温念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傲然，“认输吧。” 陶喜抬头看了温念一眼，“温念师姐，比试还没结束，话可不要说的太早哦。” 温念心底咯噔一声，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陶喜手中的剑突然消失了！ 下一刻，那把飞剑竟然直接穿过屏障，直接出现在温念的身后！ “怎么可能！” 温念惊慌失措，下意识往后退。 可那把剑已经抵在了她的后心，冰冷的触感让温念浑身一僵。 “温念师姐，你太大意了，你以为我的灵力耗尽，就真的没有还手之力了吗？” 温念面色灰败，眼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而火凤凰司念浑身的火焰像是被人泼了一瓢冷水，霎时间熄灭了大半。 台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呆了。 雪鹤真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御兽宗的长老们脸一个拉的比一个长，满脸的愁苦之事。 而无锋宗主则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显然对陶喜的表现极为满意。 “第四局，无极宗陶喜胜！” 长老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场上的寂静。 温念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陶喜收起了灵剑，笑嘻嘻地行了一礼：“温念师姐，承让了。” 温念仿若没有听到她的话，低头看着地面。 而台下的御兽宗弟子们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加上这场比试，御兽宗已经连败三场。 也就是说这场交流比试最终的结果已经分晓。 无极宗赢了。 御兽宗惨败。 “无锋宗主，好手段。”雪鹤真人冷冷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无锋宗主微微一笑，拱手道：“雪鹤宗主过奖了，不过是弟子们尽力而为罢了。” 雪鹤真人面色阴沉如水，御兽宗各位长老的脸色也无比难看。 祝云卿、凌霄和陆临渊等人站在一旁，羞愤交加。 他们本以为这场比试即便不能全胜，至少也能与无极宗平分秋色，却没想到竟会输得如此惨烈。 尤其是凌霄，他的拳头紧紧攥着，指节发白，内心已经被愤怒和不甘充斥。 他怎么会输？ 御兽宗怎么会输？ 明明以前御兽宗和无极宗齐头并进，双方你追我赶，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边倒的情况。 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改变？ 为什么他们毫无察觉！ 祝云卿只觉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今日的结果像是一个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使他从过去的辉煌中彻底清醒。 原来无极宗和御兽宗之间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差距，可笑他们还浑然不知。 他们为自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林清安则看着姜黎，眼神狂热。 他就知道，三师姐才是最厉害的。 然而，众人的情绪并未引起姜黎的注意。 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温念身上，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愤怒，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温念拿出那枚玉梨花的画面。 “母亲的玉梨花为什么会在她手里？” 复杂的情绪在姜黎的胸膛中翻滚。 玉梨花出自父亲之手，是他为母亲准备的生辰礼。 姜黎小时候还拿在手里把玩过。 后来母亲离世，她也再也没有见到过这枚玉梨花。 可如今，它竟然出现在了温念的手中！ 姜黎觉得不可思议。 当年父母外去世，她甚至没有见到父母最后一面，更别提继承他们的遗物，可如今母亲的玉梨花居然会重新现世，并且还是在温念手里。 想到温念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面容，姜黎心中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她和自己的父母有特殊的关系？ 可是回想她与温念曾经相处的时日，以及温念的年纪，姜黎又觉得有许多事情对不上。 不对，除了父母之外，温念还有一种途径获得父母的遗物。 那就是通过她曾经的师尊，雪鹤真人。 毕竟温念是雪鹤真人从山下带回来的。 而她父母临终前托孤的对象也是雪鹤真人。 姜黎心里一团乱麻。 随后，她眼眸一闪下定了决心。 她一定要想方设法从温念口中得知这枚玉梨花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她还要知道温念手里除了玉梨花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这样一来，她原本的计划又需要做出改变。 她本来都想筑基后去投奔无极宗，可现在父母的遗物突然现世，她又有了不能离开的理由。 看来温念身上还有不少秘密，她一定要将他们全部挖出来！ 第六十一章 你怎么还不攻击 “雪鹤宗主，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局，我看也没有比试的必要了吧。” 无锋宗主淡然笑道。 无极宗的长老们也露出一个骄矜的微笑。 这是独属于胜利者的从容。 “无锋宗主，比试既已定下五局，那便该有始有终。我御兽宗虽败三场，但最后一局，依旧要比。” 无锋宗主眉头微微一挑，显然对雪鹤真人的坚持感到意外。 “雪鹤宗主，何必如此执着，再比下去，结局也不会改变。” “就算失败，我御兽宗也绝对不会畏首畏尾，就此认输。” 无锋宗主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再劝阻，“贵宗已经无人可用，不知这最后一局，雪鹤宗主想要派谁出战？” “弟子姜黎出列。” 此言一出，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姜黎身上。 姜黎本人也十分惊讶。 她看向上方的雪鹤真人，眼眸幽深。 “姜黎，你可是要违背师令？” 雪鹤真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姜黎，不怒自威道。 姜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站出队伍，“弟子不敢。” “接下来这一局就由你代表御兽宗出战。” “是。” 姜黎此刻仍穿着那身不合身的粉色衣裙，她站在大殿中央，低眉垂眼，原本应该是一幅惨淡的景象。 可由于她那挺直的脊梁，冷淡的气质，硬生生冲淡了那可怜的意味。 祝云卿忧心忡忡地攥着拳。 他想不明白师尊为何要点姜黎出战。 若说以前的阿黎自然不容任何人质疑，可如今的阿黎还未筑基，连那名新晋弟子陶喜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赢下一场比试。 凌霄也皱着眉，“师尊怎么会想到派她去？这不是白白给他们无极宗送笑料吗？” 温念也一脸担忧，但眼底闪过一丝窃喜。 师尊的安排真是太好了。 有姜黎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转移到她身上，没有多少人会记得她输掉比试的事。 林清安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他认为师尊一定是觉得其他弟子无法肩负重任，所以才会选择将机会交给姜黎，让她证明自己。 师尊果然还是看重三师姐的。 而无锋宗主还在和长老们讨论应该派谁参加最后一局。 姜黎目前的实力是炼气七层，他们自然不可能派一个筑基期弟子应战。 可跟来的炼气期弟子，最差也是炼气九层，和姜黎比试，多少有些胜之不武的意味。 无极宗已经漂亮地赢下了三场比试，并不想在这种时候给其他人留下话柄。 可选来选去都没有选出一个合适的。 无锋宗主想了想，索性将选择权交给姜黎。 “姜黎，这几名炼气期弟子中，你亲自挑选一个作为你的对手吧。” 陶喜站在长老背后，指着一个方向，冲姜黎龇牙咧嘴。 姜黎看过去就发现陶喜给她指的是修为不上不下的一名弟子。 但她的目光并没有在那人身上，而是转了转，最后落在最中间那人身上。 “我选他。” 众人一惊。 无他，姜黎选择的是那几名炼气期弟子中最强的那一个。 他的修为是炼气大圆满，只差一步就能筑基。 “姜黎！你疯了！” 身后响起凌霄不可置信的低喝声。 在他想来姜黎选择那人完全就是逞能！ 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肉眼可见，姜黎却偏偏挑了他，分明是哗众取宠，想要吸引众人的注意！ 难道她真的动了去无极宗的心思，所以才费尽心思地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凌霄越想越是愤怒，盯着姜黎的背影，恨不得从她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祝云卿同样是欲言又止。 但姜黎看也没有看两人，坦然地接受众人的打量。 无锋宗主略微诧异片刻，但很快又笑了起来。 “这倒是你的风格，那就他吧，海云龙。” “弟子在。” “下一场就由你对阵姜黎吧。” “是！” 海云龙大声应诺，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原本以为这次来只为增长见识，没想到他也有上场的机会，这种千载难逢的好事突然落在他头上，着实让他又惊又喜。 姜黎和海云龙一起走上比试台。 而守候在外的两宗弟子，看到两人顿时喧闹了起来。 “温师姐怎么又上场了？” “你瞎呀，那不是温师姐，是姜黎！” “姜黎怎么会上场！她怎么什么都要和温师妹学！” “海云龙居然也能上台，他小子运气可真好。” “是啊，而且对手还是曾经的天才姜黎，赢下她，岂不是相当于赢了陈师兄！” “……” 众人说什么的都有，但都一致的不看好姜黎。 尤其是御兽宗的弟子。 他们已经预想到姜黎输掉比试的场景，看向姜黎的眼神都像是淬了毒一般阴冷。 “姜……姜黎，是你主动选的我，等一会儿输了，别说我欺负你哈！” 海云龙纠结了一下，选择直呼姜黎的本名。 他入门的时间较晚，只听说过姜黎的事迹。 如今真人就在眼前，他只觉得以前听到的那些传闻实在是太夸张了。 姜黎的实力还不如他，怎么可能和大师兄相提并论。 传言误人啊！ 姜黎的回应则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拔剑吧。” 海云龙郑重地点了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自己的本命飞剑。 不同于石岩的稳重，也不同于陶喜的轻灵。 他的剑又窄又薄，乍看之下，像一根略粗一些的铁丝。 姜黎的目光在他的指间着重扫了扫，然后就冲着一旁的长老点头示意。 “第五局开始。” 话音落下。 姜黎和海云龙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海云龙忍不住道：“你怎么还不攻击？” “那你又在等什么？” “我在等你出手啊。” “不必。” “好吧，那我出剑了，你小心。” 说罢，海云龙手中的剑便化作一道银光，猛然向姜黎刺去。 这一剑，他其实只用了八成力。 因为他害怕赢下比试之后，有人说他以大欺小。 可他没想到姜黎的速度竟然比他的剑还快，在他将剑刺出去的刹那，姜黎快速往右边一闪，然后右脚重重一蹬，眨眼间便出现在他的右侧。 砰！ 第六十二章 你们太让本宗主失望了! 海云龙蹬蹬蹬倒退数步。 他捂着胸口，一脸不可置信。 “你的剑太慢了。” 伴随着声音落下，呼啸声袭来。 海云龙下意识掐动剑诀，向后挥砍，却劈了一个空。 还不等他回身，一股大力袭在腰间，他再一次被踹飞出去。 直到跌坐在比试台下，他都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赢了？这就赢了？” “姜黎居然会赢？不可能吧！” “你们都没看出来吗，无极宗很明显就是在放水啊，不然姜黎怎么会赢得这么快！” “就是，这演得也太假了吧！” 无极宗方向，鸦雀无声。 而御兽宗弟子这边则炸开了锅。 姜黎的获胜并不在他们的预期之内，所以即使她为宗门挽回了最后的颜面，可并没有人为此高兴。 相反，有不少人怀疑姜黎与无极宗做了某种交易，才能轻而易举的获胜。 这种出卖宗门的行径只会让他们愈发厌恶。 弟子们看不出其中的关窍，可宗主、长老们却能明白为什么姜黎能赢得这么干脆。 她和海云龙的战斗意识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 哪怕修为有差距，可姜黎眼中，海云龙处处都是破绽。 从比试开始的时候，姜黎就有无数次将海云龙踢下比试台的机会，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让海云龙先出手。 这样做既保全了海云龙的体面，也不至于让她落下一个偷袭的骂名。 无锋宗主意味深长地看着雪鹤真人，“雪鹤宗主，您真是有一位好弟子啊。” 雪鹤真人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出他心中的喜怒，“这句话应该由我说才对，无极宗人才济济，我等自愧弗如。” “哪里哪里。” 两人脸上云淡风轻，言语间却暗藏锋芒，你来我往地寒暄了几句，话题很快转到了比试前的彩头上。 “雪鹤宗主，方才的比试既然已分出胜负，那彩头一事……” “愿赌服输，我御兽宗将会开放万兽谷一月，供贵宗弟子历练。” 无锋宗主脸上笑意更浓：“雪鹤宗主果然守信，既然如此，那我无极宗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无锋宗主客气了，两宗本就该互通有无，共同进步。” 无锋宗主哈哈一笑，随即抬手揉了揉眉心，故作疲惫道：“今日比试确实耗费心神，我这身子骨也有些乏了。既然彩头已定，那我便先带弟子们先去休息了，改日再与雪鹤宗主详谈。” 雪鹤真人微微颔首，对身边的隼烈真人道：“大长老，你陪同无锋宗主先去安置。” “好。” 隼烈真人知道雪鹤真人有话要和弟子们说，便起身带无极宗众人离去。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雪鹤真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深沉的威压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众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所有人都知道宗主是真的生气了。 无极宗和御兽宗斗了几百年，彼此之间明争暗斗，互有胜负，但从未有一次像今天这般输得如此彻底，如此难堪。 这不仅是一场比试的失利，更是将御兽宗颜面踩进了地里。 “跪下！” 大殿内齐刷刷跪倒一片。 “你们太让本宗主失望了！” 他的声音在大殿上空回荡。 众弟子将头埋得更低了。 “祝云卿！” “弟子在。” “你当初是怎么向我保证的！如今你可还有话要说！” “弟子无能，请师尊责罚！” 祝云卿满面羞愧。 他作为御兽宗大师兄，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责罚你就能挽回宗门的脸面吗？” 雪鹤真人怒不可遏。 想到刚才无锋宗主那可恶的嘴脸，他胸腔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长老们同样是一脸郁色，尤其是想到即将开放万兽谷给无极宗弟子历练，更是心痛不已。 万兽谷是御兽宗的根基之地，向来只对本宗弟子开放。 如今却要向无极宗开放，这无异于将宗门的命脉暴露在对手面前。 一名长老眉头紧锁，低声道：“宗主，万兽谷一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让无极宗弟子进入其中，恐怕会对我宗造成不小的损失。” 雪鹤真人冷冷看了他一眼，“御兽宗已经快成笑话了，你还嫌不够丢人是吧。” 那长老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雪鹤真人目光扫过跪伏在地的众弟子，“今日之事，你们每个人都难辞其咎，从即日起，所有人的份例克扣一半，接下来的一整年，不得外出，必须留在宗门专心修炼，若有谁敢违抗，即刻逐出宗门！” 此言一出，众弟子一个个都变成了苦瓜脸。 一整年不外出倒还好，可份例克扣一半，意味着他们的修炼资源将大幅减少。 这样的惩罚，不可谓不严厉。 然而，没有人敢出声反驳。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失利已经让宗主震怒至极，若是再有人触怒他，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祝云卿低着头，声音沙哑：“弟子领罚，定当带领同门潜心修炼，绝不再让宗主失望。” “记住你今日的话，若是明年再让我看到如此不堪的表现，便不只是克扣份例这么简单了。” 他说完，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众弟子如蒙大赦，纷纷起身，低着头快步离开大殿。 待众人散去后，雪鹤真人独自站在大殿中央，丹阳长老走到他身旁，低声道：“宗主，无极宗弟子要进入万兽谷，我们是否该做些准备？ 若是无极宗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恐怕……” 雪鹤真人沉声道：“放心，我自有安排，万兽谷虽开放给他们，但其中的核心区域，他们休想踏入半步。 另外，你多留意无极宗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动，立刻禀报。” 丹阳长老重重点头应道：“是，宗主。” 雪鹤真人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平复心中的怒火。 片刻后，他再次睁开眼，目光已恢复平静，但其中却隐藏着深深的寒意。 “无锋，你以为赢下一场比试，无极宗就能压我御兽宗一头吗！可笑！西川域的第一宗门只会是我御兽宗！” 第六十三章 你后悔吗? “姜黎！站住！” 姜黎被一群御兽宗弟子拦下时，还有些不明所以。 她此刻还穿着不合身的裙子，十分难受，只想快点回去换回自己的衣服。 无缘无故被人拦下，她的脸上也不由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姜黎，你说你是不是和无极宗的人做了交易，不然海云龙为什么会故意输给你！” “姜黎，做人不能狼心狗肺，你是我们御兽宗的人，你应该向着御兽宗！” “叛徒！滚出御兽宗！” “……” 众人群情激愤，姜黎这才明白这些人为何要拦住自己。 她挑了挑眉，而后竟然笑了起来。 一人大声质问道：“你笑什么？你是不是承认了！” “我当然是笑……你们蠢啊。” 姜黎的神色倏地一变，语气里都透露着嘲弄，“是陆临渊、凌霄、温念输了比试，你们不去责备他们，反而来质问我？我难道不该笑。” 好巧不巧，被她点到名字的三人正在她身后不远处。 听到他的话三人宛若吃了苍蝇一般神情难看，温念更是委屈地哭了起来。 全场顿时一静，只能听到温念委屈的抽噎声。 “我们可以接受输掉比试，但我们不能接受作弊！” “对，你肯定早就和无极宗的人串通好了，陆师兄和凌师兄就是因为你才输的！” “你说，你是不是无极宗派来的卧底！” 御兽宗弟子不依不饶，还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林清安终于听不下去了。 他推搡着人群，冲到人堆中央，站在姜黎的面前，大声道：“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冤枉三师姐！她是靠自己的本事赢的！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她！” 稍晚一步的祝云卿愣了一下。 小师弟什么时候和阿黎又这么要好了？ 御兽宗其他弟子显然也没想到林清安会突然冲出来维护姜黎。 “林师弟，你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姜黎吗？” “是啊，你以前不是天天说她坏话吗？” “林清安，你是不是忘了你前不久还在说姜黎太死板，没有温师妹活泼可爱，还说她就应该永远留在兽峰当杂役。” 林清安性格外向，又喜欢说笑，在御兽宗的人缘不错，在场有不少人都曾听见他抱怨姜黎。 因此见他一反常态地维护姜黎，十分不解。 林清安一脸慌张，“三师姐，那些话不是、不是……不是我的本意！那是我以前不懂事，我没有讨厌你！” 姜黎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也没有回答。 林清安更慌了，他急忙向众人表态道：“以前那些话都是我不懂事的时候乱说的，从今天起姜黎就是我的三师姐！你们和她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有我林清安在你们别想欺负她！” 不少人蹙紧了眉头。 他们敢光明正大的为难姜黎，自然是因为姜黎修为低，也没有倚仗，欺负她也不用担心有人为她出头。 可林清安不一样，他虽然还未筑基，好歹是宗主的弟子，他的两位师兄也前途光明。 得罪了他，就相当于得罪了半个云华峰，自然需要好好斟酌掂量一番。 而这时默默在后面听了大半场的祝云卿也站了出来。 “小师弟刚才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话，你们说姜黎和无极宗串通最好拿出证据，而不是靠在臆想来断定。 连宗主和长老都没有说对方是放水，你们又何必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诸位，凡事三思而后行啊。” 祝云卿意味深长的一番话总算打消了那些人继续为难姜黎的念头。 他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没有一个人对姜黎表示歉意。 “阿黎，你受委屈了。” 祝云卿温声说道。 姜黎敷衍地行了一个礼，快步往云华峰走。 “姜黎她就这么走了？！” 凌霄还在为姜黎把他拎出来熄灭众人的怒火而生气，还在等姜黎主动向他道歉，没想到姜黎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离开了。 “太不像话了，我要把她抓回来！” 凌霄面色铁青，说着就真的想要冲上去阻拦。 “二师兄，你别去找三师姐的麻烦！” “二师弟，你冷静。” 他被祝云卿和林清安拦下，没能继续往前冲，他咬牙切齿道：“大师兄，你刚才和她说话，她就像没听见一样，难道不该教训她吗？再放任下去以后，她眼里更不会有我们师兄弟三人了！” 祝云卿皱了皱眉，“二师弟，在管好别人之前，你理应先约束好自己。” “我怎么了？” “你忘记上台之前和师尊说过什么了，你输掉了比试，这段时间还是安心在洞府修炼，别再到处惹祸了。” 提起比试，凌霄嚣张的气焰瞬间扑灭大半，不甘不愿地放弃挣扎。 温念站在一旁，看着三人的互动，心中又惊又怒。 她明显感觉到，大师兄他们对姜黎的态度正在发生变化，尤其是林清安，竟然开始主动维护姜黎了，这让她感到十分不安。 “不行，我不能让他们和姜黎的关系缓和下去！姜黎必须尽早除掉” 温念垂下眸，眼中闪过一抹怨毒。 云华峰。 姜黎还未靠近，便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影站在山脚下。 他负手而立，身如青竹。 “陈玄。” 姜黎喊出了她的名字。 “姜黎，好久不见。” 陈玄看着姜黎，唇角不熟练地往上扬了扬。 “跟我来。” 姜黎将陈玄带到了旁边一条不起眼的小路上，平静地看向他。 陈玄也默默看着她，不说话。 “你没话说，我就先回去了。” “你后悔吗？” 姜黎和陈玄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姜黎怔了一下，一时有些没明白陈玄为什么会这样问。 但很快她便从八年前和陈玄最后一次见面中，找到了答案。 那一次，两人为了争夺一株灵药，打了个昏天黑地。 两人双双负伤。 最后是姜黎用以命搏命的打法，夺下了那株灵药。 那时陈玄就问她为了宗门牺牲良多，以后会不会后悔。 姜黎当时斩钉截铁地给了他答案。 她说她不会。 时隔八年。 陈玄又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而姜黎在沉默片刻后，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不会。” 第六十四章 无极宗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陈玄听到姜黎的回答，神情复杂。 “为什么？” 姜黎神态从容，目光坚定。 “我做过的事，从来不会后悔。以前的御兽宗，值得我以性命去呵护。即使现在情况不同，我也不会去苛责过去的自己。那时的我，做出了我认为对的选择，这就够了。” 陈玄看着她，轻叹一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固执。” 姜黎反问道：“你不也一样，我们本来就是一类人。” 她以性命去维护御兽宗的荣誉。 陈玄做着和她一样的事。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的那场战斗。 那时的他们，虽然为了争夺灵药打得你死我活，但彼此心中却都存着一份惺惺相惜的情谊。 他们既是对手，也是知己。 “姜黎，御兽宗已经不值得你继续留在这里了，你为何不离开？以你的实力和天赋，去任何一个宗门，都会得到重用。我代表无极宗，欢迎你加入。” 姜黎摇了摇头，“我暂时没打算离开，还有一些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 她要是走了，怎么从温念口里挖出玉梨花从何而来。 而且她现在心里隐隐多了一种猜测。 当初是雪鹤真人告诉他，她的父母死于魔物之手。 可她并没有亲眼看到那时的情景。 也许这背后另有隐情。 “可你现在的处境并不好，那些人都敢当着我们的面给你难看，还逼你穿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衣服，可见他们心里并无同门的情谊。” “我知道，我能应付。” 姜黎点到为止。 不想继续说下去。 陈玄知道她性格倔强，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那你多加小心，以后若是遇到麻烦可以来无极宗，无极宗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多谢。” 姜黎很感激陈玄递来的善意。 尽管她没有接受。 可这也足以令她感到慰藉。 这让她知道以前的姜黎绝对不是御兽宗众人口中那么糟糕。 她值得被郑重对待。 陈玄回到无极宗居住的庭院，无锋宗主正坐在大厅品茶，见他神色郁郁，便笑着打趣道：“怎么，失败了？” 陈玄闷闷地“嗯”了一声，走到无锋宗主身旁坐下，眉头紧锁。 无锋宗主哈哈大笑，“你小子平日里心高气傲，在我面前也爱摆着一张臭脸，难得见你吃瘪，倒也有趣。” 陈玄无奈地看了师尊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师尊，您是不是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无锋宗主摇了摇头，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淡淡道：“我并没有猜到结果，只是觉得姜黎那丫头做出什么选择都不奇怪。她既然选择留在御兽宗，必然有自己的思量，你也不必介怀。” 陈玄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姜黎曾与我一起并称双子星，甚至在某些方面，她比我还要优秀。这样的天赋却被御兽宗白白耽误了，实在是令人扼腕。” 无锋宗主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地看向陈玄，“陈玄，你太执着于表象了。姜黎既然选择留在御兽宗，这就说明御兽宗有她必须留下的存在。 或许，她有自己的使命，又或许，她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她的选择。” 陈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的确，按照他对姜黎的了解，姜黎绝对不会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主。 她愿意留下来，必然有她的理由。 无锋宗主见陈玄神情有所松动，便继续说道：“况且，姜黎心性坚韧，哪怕是在这样的困境，也没有磨去她的风骨，你应该对她多有一些信心才是。” “师尊说得对，是我太过执着了。” “你能想通就好，姜黎不是池中之物，迟早有一天会一飞冲天。你与其在这里为她担忧，不如好好修炼，别到时候被她追上来，反倒成了陪衬。” 陈玄精神一振，傲然道：“她虽强，可我比她更强，以后也只会是我赢。” 无锋宗主见陈玄神情坚定，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语气严肃，“几日之后便是万兽谷开放的日子，虽然御兽宗表面上答应开放万兽谷，但以他们的行事作风，保不准会在里面动什么手脚。 你带队进去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切莫中了圈套。” “师尊放心，弟子会谨慎行事，绝不会让御兽宗有机可乘。” 提及正事，陈玄的神色也认真起来。 无锋宗主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枚三角玉符，递给陈玄。 “这枚玉符你随身携带，若是遇到危险，立刻捏碎它，我便会有所感应，及时赶来救援。” 陈玄双手接过玉符，“多谢师尊，弟子一定不负所托。” 无锋宗主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次万兽谷之行，不仅是对你的历练，也是对我无极宗年轻一代的考验。你作为带队之人，务必要保护好同门，树立威望，也要抓住机会提升自己。” 陈玄点头应是。 “好了，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也回去好好准备吧。” 陈玄躬身行礼，随后退出了大厅。 抬头望向天空，他喃喃道：“姜黎，你留在御兽宗究竟想做什么？” 他驻足良久，才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暂时压下，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的时间，他必须养精蓄锐，以应对万兽谷中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 经过无锋宗主和雪鹤真人的商讨，将万兽谷开放的时间定在三日后。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清晨，无极宗参加历练的十人小队在陈玄的带领下集合，然后在无极宗的无锋宗主和一群长老的陪伴下，前往御兽宗大殿。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御兽宗大殿除了雪鹤真人和御兽宗的长老之外，也有十名年轻的弟子等候在此。 除了祝云卿凌霄陆临渊几个风头正盛的弟子外，身穿杂役弟子道袍的姜黎赫然也在其中。 陈玄看到姜黎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而后微不可查地冲她点了点头。 姜黎无奈地笑了笑。 她也没想到她会参加这次的历练。 第六十五章 勾勾搭搭，不知廉耻 昨日，祝云卿找到姜黎说这件事的时候，姜黎也很诧异。 她以前刚筑基的时候去过一次万兽谷，但那时她是御兽宗风头最盛的弟子，没有人会对此有异议。 可这一次无论是她的修为还是身份都不匹配，她不明白宗门为什么会同意让他也加入历练。 直到祝云卿说这次机会是温念特意向师尊雪鹤真人求来的，她才恍然明白，原来是温念在背后谋划。 温念估计是想在万兽谷中设计她，而她恰好也有问题想要询问温念。 于是她也没有过多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果然不出意料。 她今天出现时，其他不知道内情的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凌霄更是想把她赶出去，最后还是祝云卿为她解围。 即便这样，凌霄还一个劲儿地威胁她，让她不准拖队伍的后腿。 姜黎只觉无语。 “雪鹤宗主，这是……” 无锋宗主看着御兽宗的年轻弟子们，像雪鹤真人投去问询的目光。 雪鹤真人一脸从容：“想着既然要开放万兽谷，不妨就让本宗弟子也跟着一起进去历练，一起也好，相互有个照应，无锋宗主不会介意吧？” “当然。” 无锋宗主微微一笑，暗地里却向陈玄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进去之后一定要多加小心。 陈玄暗暗谨记。 “在进入万兽谷前，我还需要强调一遍，万兽谷里的灵兽、妖兽皆是未曾驯化过的，凶性未除，随时有可能会伤及性命。面对兽类时，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 另外这一个月内万兽谷的出口都随时开放，遇到危险便立刻从出口紧急撤离，不要逗留。” 雪鹤真人又讲述了一遍万兽谷历练的规则。 得到众人的应诺声后，他才挥挥手，带队出发。 万兽谷位于御兽宗后山禁地，是被御兽宗前辈们封印的一处山谷。 谷中兽类横行，灵药遍地。 但自古以来都是危险和机遇并存。 因此每一次开放，都会有弟子在其中获得机缘，但也有人永远留在了那里。 所以众弟子的心情都是既激动又忐忑。 即便曾经去过一次万兽谷的姜黎，此时也不由有些紧张。 但看到与她相隔几个身位的温念，她有些彷徨的心瞬间落定。 她相信温念不会让她失望。 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不久后，众人便来到了万兽谷的入口。 谷口被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隐约还能听到谷中传来凶猛的兽吼声。 隼烈真人上前，打出一套手印。 茂密的丛林往两边分开，露出一条隐秘的通道。 “万兽谷入口已开，弟子可以入内了。” 雪鹤真人的声音落下，双方弟子都没有行动。 雪鹤真人便看了祝云卿一眼。 祝云卿便上前道：“来者是客，就由我们御兽宗弟子来为诸位无极宗的客人引路吧。” 陈玄微微颔首：“那我在这里就先谢过祝师兄了。” “客气。” 祝云卿微微一笑，被身后的同门比了一个手势，然后率先往入口内走。 御兽宗弟子依次跟上，姜黎在队伍末尾。 紧接着便是陈玄以及无极宗弟子。 换做其他地方，陈玄可能会像姜黎打听一下消息，可在万兽谷内，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双目不停地扫视四周，一手掐诀，一手握着飞剑。 随着他们的不断深入，眼前的场景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低矮的丛林逐渐演变成参天大树。 层层叠叠的树冠遮云蔽日，空气中弥漫着树叶腐朽的气息以及莫名的腥臭味，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黑影在前方一闪而过。 走到一棵足有二十人环抱粗细的古树下，祝云卿率先停下脚步，转身对众人说道：“万兽谷地域广阔，我们若是全部聚集在一起，恐怕难以寻到各自的机缘。不如我们分成几组，各自行动，如何？” 陈玄闻言，微微点头：“祝师兄说得有理。既然如此，我们无极宗的弟子便自行组队，不打扰御兽宗的诸位了。” 祝云卿笑了笑：“陈师弟客气了，万兽谷虽是我御兽宗的地盘，但既然开放给诸位历练，自然不必拘束。不过，万兽谷中危机四伏，诸位务必小心。” 陈玄拱手道：“多谢祝师兄提醒，也祝御兽宗的诸位能有所收获。” 双方客气地见了礼后，陈玄带着无极宗的弟子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离开之前他看了一眼姜黎的方向，眼神有些复杂。 而他这一眼恰好被凌霄给捕捉到了。 凌霄阴阳怪气道：“有些人哪怕是当了杂役弟子也不安分，不知道感恩宗门，反而和外宗弟子勾勾搭搭，不知廉耻。” 御兽宗的几人一听便知道他说的是谁，各种目光都落在了姜黎身上。 姜黎神色坦然，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凌霄气不顺，又想要训斥她，被祝云卿及时打断。 “好了，难得能进万兽谷一次，抓紧时间历练。” 这时，队伍中的一名弟子忍不住开口，语气里满是不满。 “大师兄，我们真的要带着姜黎一起行动吗？” 另一名弟子也附和道：“是啊，姜黎现在的修为才炼气七层，连自保都难，更别说在万兽谷中历练了。带着她，岂不是拖我们的后腿？” “就是，万兽谷这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丧命。我们可不想因为一个拖后腿的人而丢了性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矛头直指姜黎。 祝云卿皱了皱眉，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阿黎虽然修为不高，但她毕竟是我们的同门。既然师尊同意她参加此次历练，我们便不能将她抛下。” “可是大师兄，万兽谷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一名弟子急切地说道，“我们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而让整个队伍陷入危险吧？” 祝云卿沉吟片刻，随后说道：“这样吧，我们分成两组。我带一队，另一队由凌霄带领。姜黎跟我一组，我会负责照看她，不会拖累大家。” “不行！” 谁也没有料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会是凌霄。 第六十六章 你为什么要推小师妹? 见众人看过来凌霄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 他偏过头，不自然地解释道：“大师兄，你一个人怕是带不了姜黎，为了不让她祸害你，我要和你们一队，另一队让陆临渊去带队。” 温念眸光闪了闪，也笑着道：“大师兄，大家有意见，我们都能理解。我们云华峰刚好有五个人，就让我们一队吧，别惹大家不开心。” 祝云卿犹豫片刻，见其他人都没有反对，便点了点头：“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这样安排吧，陆临渊带另一队。姜黎，温念，凌霄、林清安，我们五人一队。” 听到这个安排，刚才还一脸不满的其他人也没有了意见。 林清安眼里更是闪烁着兴奋之色。 他终于又可以和三师姐一起并肩战斗了。 温念则在一旁浅浅微笑，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姜黎，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分组完毕后，双方各自行动。 祝云卿带着姜黎几人朝东边行进，而陆临渊则带着其他四名弟子朝西边深入。 万兽谷不愧有万兽之称。 队伍行进不久，头顶上方就传来白鹤阿素提醒的鸣叫声。 祝云卿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停下，低声道：“有妖兽靠近，大家小心！” 话音未落，一只体型庞大的妖兽从树林中冲出，直扑众人而来。 那妖兽身高三丈，双腿直立，浑身覆盖着棕黑色的毛发，双眼泛着幽绿的光芒，一见到他们就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愤怒的嘶吼声。 “是大地熊！大家小心！” 祝云卿大喝一声。 话音落下，一只雪白的花豹如闪电般疾驰而出。 凌霄和林清安也纷纷召出自己的灵兽，与大地熊战成一团。 姜黎原本也要上前，她的小九虽然没有跟来，但她原本也不是只靠灵兽保护的御兽师。 她的身法和灵诀，足以令她应付一般的战斗。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便被温念一把拉住。 “姜黎，你还是别上去了。”温念低声说道，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以你的修为，上去只会拖后腿。” 姜黎冷冷看她一眼，一把甩开她的手。 “我的事不用你管。” 可温念就像一副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粘在她的身上，不肯松手。 就在两人拉扯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大地熊虽然凶猛，但在祝云卿和凌霄以及各自灵兽的围攻下，很快落了下风。 最终，雪影豹一爪挖穿了大地熊的胸膛，结束了它的性命。 战斗结束后，众人松了一口气，突然便听到一声惊呼。 转头看去，正好看见温念跌坐在地上，而姜黎还保持着一个往外推的姿势。 凌霄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一把扶起温念，怒气冲冲，“姜黎，你太过分了，当着我们的面你都敢欺负小师妹，你是不是想死！” 祝云卿也皱起眉头，但他还保持着理智，温声询问，“阿黎，你为什么要推小师妹？” 姜黎冷笑一声。 她还以为温念有什么新鲜的招数。 原来又是这一套。 故作柔弱，博取同情，然后再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 她都猜到温念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果然，就听温念委屈的啜泣一声，然后故作坚强地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别怪姜师姐，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关她的事……” 她这话一出，反而让凌霄更加愤怒：“小师妹，你就是太善良了！我刚才都看到了，明明是她推的你，你还替她说话！” 祝云卿也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阿黎，小师妹这么为你着想，你不觉得你应该说点什么吗？” 姜黎冷嗤一声，正想反驳，却听到一旁的林清安突然开口。 “温念，你少来这一套！明明是你自己故意摔倒的，还想赖在三师姐头上？你这种把戏，我早就看腻了！” 林清安的话让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凌霄愣了一下，随即怒视林清安，“林清安，你胡说什么！小师妹怎么可能是自己摔倒的！明明是姜黎推的！” 温念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哽咽道：“小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我真的没有……” 林清安冷笑一声，毫不退让：“温念，你别装了！你以前在宗门里就用这种手段陷害过三师姐，现在还想故技重施？你以为所有人都是瞎子吗？” 祝云卿皱了皱眉，看向林清安：“清安，小师妹一向善良，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林清安冷哼一声：“大师兄，你是被她蒙蔽了！以前温念没来的时候，三师姐可是我们御兽宗的骄傲。可自从她来了，三师姐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分明是她搞的鬼！你们都被她骗了！” 姜黎诧异地看了林清安一眼。 林清安经历了家破人亡后，还真是开窍了。 凌霄满脸嘲讽，“林清安，你喜欢姜黎，也不用睁着眼睛说瞎话！小师妹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倒是姜黎，心肠歹毒，每次都想害小师妹，实在可恶！” 温念低下头，“二师兄，你别说了，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关姜师姐的事。” 她这话一出，凌霄更加心疼，看向姜黎的目光中满是厌恶：“姜黎，你看看温念，到现在还在替你说话！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姜黎一脸无所畏惧。 “凌霄，用你芝麻大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温念是筑基期，我炼气期，以我的修为，如果不是她暗中使劲，我能推倒她吗？” 凌霄一噎，下意识看向温念。 温念抬起头，依旧是那副柔弱到不能自理的神情，惊讶道：“姜师姐，我一直拿你当我的亲人，我当时根本就没有防备……” 她说了一半，又急忙低下头去，细声细气道：“不对，就是我不小心摔的，和姜师姐无关。” 林清安气得直跺脚：“温念，你够了！别再演戏了！” 祝云卿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好了，都别吵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大家继续前进吧。万兽谷中危机四伏，我们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大师兄！” 第六十七章 山崖边的月影花 凌霄和林清安听到祝云卿的话都十分不服气。 两人都认为祝云卿是在偏帮对方。 祝云卿却不再理会两人愤愤不平的眼神，径直往前走。 两人见状只能偃旗息鼓，默默跟上。 不同的是凌霄护在温念身边，警惕地看着姜黎，生怕温念再次遭遇毒手。 而林清安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姜黎身后，哪怕姜黎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他也甘之如饴。 一行人就在奇怪的氛围中往前赶路。 万兽谷是御兽宗从不对外开放的禁地，但毕竟是为弟子准备的最佳历练场所，这里的妖兽以及灵药等级都不会太高，胜在珍稀难得。 因此几日下来，姜黎一行人并没有遭遇太大的危机，反而都有所收获。 或是采摘的奇异花草，或是难得的妖兽材料。 而御兽宗弟子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得到的资源根据出力多少来分配。 姜黎和林清安实力垫底，出力的机会也不多，分到手的东西最少。 而温念的情况只比他们好上一点。 她有灵兽司念，可司念在万兽谷中最大的作用就是保护她，很少参加战斗，也就没有能够为她获得更多的资源。 温念对此并不感到满足。 于是她撒娇卖痴在凌霄身边小意讨好，哄得凌霄将自己获得的资源分出一半给她。 她拿到东西后并不急着收起来，反而还跑到姜黎面前炫耀。 姜黎不为所动。 林清安却站出来替她打抱不平。 “乞讨来的东西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小师兄，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不想被人说，那就别做啊！” 温念委屈地红了眼。 “林清安，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快给小师妹道歉！” 凌霄向来看不得温念受委屈，立刻站出来对着林清安大声咆哮。 林清安也大声怒吼回去，“我就不，有本事你也打断我的双臂啊！” “你！” 凌霄心虚地看了一眼姜黎，回头又狠狠瞪了一眼林清安。 林清安撇了撇嘴，转过头讨好地对姜黎笑。 然而姜黎并没有太多的表情，神色淡漠，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林清安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三师姐还是没有原谅他。 祝云卿已经不想去理会几人的争吵，安心做队伍的领队。 翌日。 他们来到一处山崖边，此地三面环山，怪石林立。 祝云卿觉得此地有些古怪，可能会藏着未知的机缘，于是提议五人散开，各自寻找，但不能走太远，保证相隔的距离可以随时能够联络，互相支援。 林清安本来想和姜黎一起，被姜黎直接赶走了。 姜黎在万兽谷的收获不多，所以她必须抓紧一切机会，尽力寻找资源。 她沿着山崖边慢慢行走，目光在四周缓缓扫视。 可周围除了一些散落的碎石外，便是荒芜的杂草，一眼便可以看到头，根本不像是会有灵药生长的地方。 突然一块碎石滚落到她的脚边。 姜黎下意识抬头看去。 就见陡峭的山崖上，有一株随风摇曳的小花。 因为间隔太远，姜黎看不清小花的具体模样，但从它散发的荧光便能看出它必定是一株灵药。 她左右张望，发现祝云卿四人的身影都不在视野范围内。 四周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她微微放下心，又抬头看了一眼山崖边的小花。 山崖虽然陡峭，但于她而言只是有些难度，但并不是没有机会。 姜黎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双手舞动，犹如一只灵活的猿猴沿着山壁快速攀升。 随着她与小花的距离越来越近，她他也终于认出小花为何物。 “月影花。” 姜黎呼吸一滞。 月影花是生长在山崖边专门吸收月之精华的灵药，灵力淳厚，药效温和，无论是直接吞服还是用于炼丹，都有极佳的效果。 姜黎如果能够吞下月影花，它便能够直接突破，到达炼气第八层。 她眼中闪过些许激动，又被她强行按捺住。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前，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终于月影花离她只有一臂的距离时。 她向前探出手，指尖就差那细微的距离便能触碰到月影花。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风刃突然击打在山崖上，无数碎石向下掉落。 巨大的动静惊醒了守护在月影花旁边的妖兽，一道闪电猛地窜出咬在姜黎的胳膊上。 姜黎吃痛下意识想要收回手。 然而看着近在咫尺的月影花，她忍住疼痛伸手摘下了月影花，然后毫不犹豫跳下山崖。 双脚踩在地面时，姜黎身体前倾，用滚动来卸去巨大的冲击力。 与此同时，那只妖兽还死死地缠绕在姜黎的手臂上。 连续滚动十多圈后，那只妖兽也摔得七晕八素，终于松开了嘴。 姜黎趁机一脚蹬在那只妖兽的身上，将它踹出一丈远。 等姜黎好不容易站起身，想要将月影花收入自己的储物袋时，却发现手中空空如也。 她猛地抬起头，就见温念不知从何处出现，眼疾手快地捡起掉落的月影花。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月影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随后抬头看向姜黎，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哎呀，姜师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么好的灵药，可不能浪费了呀。” 姜黎神色一冷。 “温念，将月影花还给我。” 温念得意一笑，然后当着姜黎的面直接将月影花收入了自己的储物袋。 “这是我捡的，自然就是我的，凭什么给你。” 姜黎正欲上前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一道黑影尖叫着朝她扑来。 姜黎侧身一闪。 然后看向袭向她的黑影。 原来是一只不到她小腿高的灰色猿猴，它体型小巧，毛发和山崖的颜色相近，藏在山崖间十分隐蔽，所以当时姜黎并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才会被偷袭成功。 而此时，灰色猿猴因为月影花被姜黎摘走，又被她又压又甩，愤怒地朝着姜黎尖叫呲牙，似乎随时都要暴起。 而温念不急着离开，也不准备喊人，乐得在一旁看好戏。 第六十八章 她凭什么替你收拾烂摊子? 姜黎站在原地，与灰色猿猴对视了一会儿。 下一刻，她的喉咙里发出几声低沉的嘶吼声。 灰色猿猴愤怒的眼睛瞬间瞪大，它歪着头，似乎在认真倾听姜黎的声音。 温念眉心一拧，心中隐隐不安。 她听不懂姜黎在说什么，但看到灰色猿猴的反应，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她握紧了手中的储物袋，心中猜测姜黎是否在耍什么花招。 没过多久，灰色猿猴的面上的激动彻底褪去，它转头看了一眼温念，随即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转身一跃，消失在了山崖的缝隙中。 温念见状，心中更加紧张。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质问道：“姜黎，你刚才和那只猿猴说了什么？” 姜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没什么，只是和它聊了聊。” 温念显然不信，“聊了什么？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姜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温念，你真的不愿意将月影花还给我吗？” 温念冷哼一声，扬了扬下巴：“我说过了，这是我捡的，凭什么给你？你别以为和那只猴子说几句话就能吓到我！” 姜黎冷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径直离开，只留下温念站在原地，神情晦暗不明。 不久后，五人重新会合。 姜黎没有给手臂上的伤口包扎，但血迹渗透灰扑扑的道袍，看着十分醒目。 祝云卿和林清安立刻焦急地凑了上来。 “阿黎，你怎么受伤了？” “三师姐谁欺负你了！是不是温念！” 凌霄的视线本来也有意无意的落在姜黎受伤的胳膊上，听到林清安的话后，他立刻转移视线，怒瞪林清安，“林清安，你是不是诚心找小师妹的麻烦！” “我没事。” 姜黎冷淡地避开了祝云卿和林清安的眼神，淡淡回答。 其他人便将视线投向温念。 温念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姜师姐的伤是哪里来的。” 众人见两人都不回答，只好作罢。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前进时，四周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接近。 “小心！”祝云卿警觉地喊道。 话音未落，数千只灰色猿猴从周围的树林和山崖间窜出，将五人团团围住。 密密麻麻的数量，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 温念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到了司念身后。 司念则警惕地看着四周，口中发出示威的鸣叫声。 祝云卿皱眉，“这些猿猴怎么会突然袭击我们？我们并没有招惹它们。” 姜黎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温念。 温念感受到她的目光，心底咯噔一声，隐隐猜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猿猴群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仿佛是在下达攻击的命令。 瞬间，数千只猿猴同时扑向五人，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准备战斗！” 祝云卿大喝一声，带领着雪影豹，率先迎了上去。 凌霄和林清安也带着各自的灵兽迅速加入战斗。 单个的灰色猿猴并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无奈猿猴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并且它们反应敏捷，配合默契，很快祝云卿等人便落了下风。 躲在最后的温念心中慌乱不已，脑海中不断想起刚才发生的场景。 难道姜黎真的能够和猿猴对话？ 可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看着师兄们渐渐不支，周围的猿猴神情越发狂躁。 再继续下去，她也很有可能深陷险境。 温念终于无法保持冷静，她小声朝着姜黎低吼：“姜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姜黎一边驱赶猿猴，一边语气平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念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咬了咬牙，终于从储物袋中取出月影花，朝着猿猴群扔了过去：“还给你们！别再攻击我们了！” 月影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猿猴群中。 为首的灰色猿猴一跃而起，接住了月影花，随后发出一声低吼。 猿猴群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它们看了看姜黎，又看了看温念，随后如潮水般快速退去，很快消失在山林间。 四周恢复了平静，众人还有些不明所以。 温念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中打转，“姜师姐，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是你把那株月影花放在我的必经之路上，又将这些猿猴引来，让它们来攻击我们，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没有得罪过你。可你为什么非要针对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委屈至极。 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释，凌霄怒视姜黎。 “姜黎，是你算计小师妹！难怪你会受伤！你是不是早就和那些猿猴有接触！” 姜黎神色平静，目光淡淡地扫过温念和凌霄，语气中没有一丝波动：“是温念自己说的，她没有和我见过面，我又怎么能够设计她。” 拿了她的东西，自然要承担后果。 她就算将月影花还给猿猴，也绝对不会便宜温念。 “你！”温念气得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你要是不知道，那你手臂上的伤是哪里来的！你就是故意的！” 林清安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替姜黎说话：“温念，你自己贪心拿了月影花，现在惹了麻烦，反倒怪起三师姐来了？她凭什么要替你收拾烂摊子！” 温念被林清安的话噎住，一时语塞，泪水犹如珠帘一般不断往下掉。 凌霄怒火更盛，“林清安，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姜黎就是在故意陷害小师妹！” 祝云卿被几人的争吵吵得头疼，忍不住厉声喝道：“行了！都给我闭嘴！”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威压，瞬间让几人安静了下来。 祝云卿扫视了一圈，语气肃然。 “事情已经发生了，争吵有什么用。小师妹，月影花是你拿的，责任在你，不要推卸给别人。 另外，阿黎，你不知道月影花的来历，为什么会受伤？” “我受伤和月影花有关联吗，她温念做错了事，不能次次都找我背锅吧。” 第六十九章 姜师姐被妖兽包围了 祝云卿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阿黎的态度虽说有些恶劣，可她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 祝云卿不认为小师妹会说谎。 可小师妹没有证据，他总不能听信小师妹的一面之词，就给阿黎定罪。 这的确不公平。 况且这几日来他一直在从中调停，他也不免会觉得心累。 温念见祝云卿沉默，哭得梨花带雨，“大师兄，我只是想为大家多找些资源，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姜黎，你够了！就算此事与你无关，你又何必在这里咄咄逼人！小师妹不过是无心之失，她已经很愧疚了，你不准再为难她！” 能说出这样毫无逻辑的话的人，只有凌霄。 偏偏他自己还一无所觉，还认为自己十分正义。 姜黎讥诮地看了凌霄一眼，“凌霄，你护着她可以，但别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是她先找我麻烦！” “那又怎么样，小师妹会误会你，还不是因为你之前伤害过她！我看你就是心怀不轨！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留在队伍里！” 凌霄说完，转头对祝云卿说道：“大师兄，我们把姜黎赶出队伍！她这样的人，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祝云卿瞪了他一眼，“胡闹。” 他看了看姜黎，又看了看温念，最终叹了口气：“凌霄，事情还没弄清楚，不要轻易下结论。阿黎也是我们的师妹，不能因为一点矛盾就赶她走。” 林清安也站出来反对，“就是就是！二师兄，这里可不是你的一言堂！三师姐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你凭什么赶她走？要我说，温念才是那个该反省的人！” 眼见气氛越发紧张，祝云卿端出大师兄的架子，出面调停，“好了，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等冷静下来再说。” 众人见祝云卿脸上隐隐有了怒色，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默默跟上。 温念依旧小声抽泣着，凌霄则一直陪在她身边，温声安慰。 姜黎则独自走在队伍最后，神色淡漠，仿佛刚才的争吵与她无关。 休息了几个时辰后，众人的情绪逐渐平复，凌霄也没有再提要将姜黎赶出队伍的事。 一行人继续在万兽谷中前行，不久后，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伴随着妖兽的嘶吼和灵力的波动。 “大师兄前面有人！”林清安惊呼。 祝云卿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哨，轻轻吹响。 很快一道白影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肩膀上。 “阿素，前方打斗的那拨人可是我御兽宗的弟子？” 阿素摇了摇头，然后伸长脖子，做出一副傲然姿态。 祝云卿立马会意，“是陈玄？” 阿素点头。 他脸上的忧色立马淡去。 凌霄更是直言不讳道：“原来是他们，那就不用管了，能让他们进来都便宜他们了，也该让他们多吃一些苦头。” 林清安有些犹豫，“我们见死不救会不会太不好？” 凌霄哼了一声，“谁说我们见死不救，我们连见都没有见到他们了，你这么有善心，那你去救好了。” 林清安正欲反驳，突然发现打斗声离他们越来越近。 他转头看去，果然就近前方已经出现了若隐若现的黑影。 他大喊：“他们过来了！” 而这时前方陈玄带队的无极宗弟子也发现了他们，于是一边撤退，一边往他们的方向赶。 这下祝云卿等人想当作看不见都难了。 “大师兄，怎么办？” 温念声音中没有了哭腔，只剩下焦急。 祝云卿眸色闪了闪，下定决心。 “虽然他们是无极宗的人，但同为修士，既然遇见了，自然也要出份力！走，过去帮忙！” 凌霄、温念十分不情愿。 然而大师兄都已经冲上去了，他们总不能愣在原地什么都不做。 于是他们也只能跟随在身后，加入战斗。 等他们走近之后才发现，和无极宗弟子缠斗在一起的妖兽不仅多，而且每一只几乎都是凶残好斗的性子。 祝云卿心底暗叫一声糟糕。 他好像破坏了宗门的计划。 然而此刻箭在弦上，他不能不发。 因为他们的加入，无极宗五人的压力大大减缓。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有人甚至面色惨白，握剑的手都在发抖，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多谢祝师兄与各位师弟师妹。” 陈玄一边挥剑斩退妖兽，一边对着祝云卿感激道。 “陈师弟哪里的话，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祝云卿简单的答了一句，就将心神转移到妖兽身上。 只因那些妖兽仿佛无穷无尽，一波接一波地涌来，众人的体力逐渐不支。 就在此时，趁所有人不备，温念悄悄靠近姜黎，然后在她击退妖兽的时候，猛地将她往前推去。 她并没有注意到姜黎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姜黎早已察觉到温念的小动作，可她并未躲开，反而顺势借力，身体微微前倾，仿佛真的被推了一把，踉跄着朝妖兽群的方向跌去。 温念眼中快速闪过兴奋，可面上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不好了！姜师姐被妖兽包围了！” “阿黎！” “三师姐！” “姜黎！”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他们回头看去，果然就见姜黎的身影几乎快被层层叠叠的妖兽淹没。 祝云卿大惊，回身便要去救她。 然而温念却在此时死死抓住他的袖子，“大师兄，你现在过去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过去！” “小师妹快松手，阿黎快撑不住了！” “大师兄……啊！” 温念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身后便猛地窜出一只妖兽。 祝云卿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他，往后躲去，避开那危险的一击。 而这时往妖兽堆冲的凌霄和林清安也被众多妖兽挡了回来，各自也负了伤。 眼看妖兽的数量实在太多，众人的体力也已经耗尽。 祝云卿又看了一眼妖兽堆，发现已经看不到姜黎的身影，他咬牙道：“先撤！等安全了再回来救阿黎！” 林清安一脸震惊。 “大师兄！三师姐还在那里！我们不能丢下她！” 第七十章 他欠阿黎的，下辈子再还 祝云卿的脸上难得露出冷酷之色。 “我是领队，我说撤！” “大师兄！” 凌霄眼里不知何时布满了血丝。 他死死盯着祝云卿，似乎是仍不敢相信祝云卿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司念得知姜黎深陷妖兽群后，赶紧回到了温念的身边，可视线总是下意识往后瞟。 姜黎她真的落到妖兽堆里去了？ 那她还能活下来吗？ 众人神色各异，我也有。陈玄为低着头回想姜黎看他的神情，心里若有所思。 “撤！” 祝云卿大喝一声，让雪影豹在前面开道，阿素在上面指引方向。 “二师兄，我怕。” 凌霄在温念那双泪光盈盈的眼睛下败下阵来，不甘地跟随队伍一起撤离。 林清安倒是想留下，可他知道他留下来也只会成为妖兽们的食物。 于是只能跟随着祝云卿迅速撤离，将虞昭的身影远远甩在身后。 就在众人撤离的同时。 姜黎正凭借着灵活的身形，在妖兽群中快速穿插，并且趁着祝云卿等人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她迅速调整身形，悄然脱离了战斗的中心。 失去目标的妖兽愤怒地嘶吼着，转头便加入追击祝云卿等人的队伍。 而姜黎趁机迅速离开战场，朝着与队伍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从和温念产生争执后便起了离开的心思。 和他们在一起，只会在无聊的事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她一个人只身闯荡。 她只需要在一个月后赶到出口和他们集合即可。 临走之前，她给陈玄递了一个眼神。 陈玄应该能够领悟她的意思。 至于其他人的心情，姜黎才不去理会。 而经历一番生死搏斗，祝云卿一行人好不容易逃脱险境，他们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休息，身上的血腥味浓烈得根本掩盖不住。 受伤最重的还属无极宗的弟子，有两人在战斗结束后就几近晕厥，强撑着一口气跑到这里后，便立刻倒地昏死过去。 其中有一人还少了左边半条手臂，伤口甚至正在不断往外渗血。 陈玄吞服了两颗丹药之后，立刻为其止血。 其他人在则在一旁大口喘着粗气。 一时之间只能听到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林清安突然站了起来，不停地催促祝云卿回去救姜黎。 温念双手紧紧抓着裙摆，满脸担忧。 祝云卿沉默半晌，“等天亮我们再回去找她。现在过去太危险了。” “天亮？天亮之后，三师姐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大师兄，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 凌霄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小师弟，我知道你担心阿黎，我也很担心她，可我们不能为了她一个人去冒这么大的风险。阿黎若是知道，肯定也不会让我们这样做的。” 祝云卿神情悲戚。 他也不想放弃阿黎。 可他也不能不顾其他人的安危。 算他对不起阿黎。 他欠阿黎的，下辈子再偿还。 林清安还想说什么，可看到祝云卿眼角的水光，他的话便又全部都咽了回去，他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面若死灰。 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的温念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天亮后，众人迅速返回昨晚战斗的地方，却发现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妖兽尸体和凌乱的战斗痕迹。 姜黎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林清安急得脸色发白，大声喊道：“三师姐！你在哪里！” 祝云卿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地上的痕迹，却发现没有任何姜黎留下的线索。 他的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低声自语：“难道她真的……” 凌霄双拳紧攥，不愿意相信，“会不会是她自己离开了？” 温念欲言又止，“应三师姐怎么会丢下我们自己离开，她……她不会……”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林清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充满了自责和悔恨：“都怪我！如果昨晚我坚持去救她，她就不会……” “不，我不相信姜黎不会死，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凌霄发疯般在四处疯狂寻找起来。 其他人见状也各自搜寻。 然而众人搜寻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找到姜黎的踪迹。 就好像她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几个时辰后。 众人依旧一无所获。 “我们已经找遍了附近，还是没有姜黎的踪迹，她一定是自己走了！绝对不是失踪！”凌霄喃喃自语，状若疯狂。 祝云卿见他的状态有些不大对劲，为了安抚他，便出声附和，“你说的也有道理。” 谁知凌霄却勃然大怒，“大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觉得姜黎会丢下我们自己离开？还是说，你根本不想再找她了？” 祝云卿一愣，随即脸色一沉，“凌霄，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想找她了？” 凌霄神情越发愤恨，“我看你就是在推卸责任！昨晚如果不是你决定先撤，姜黎怎么会掉队…现在她生死未卜，你却在这里说风凉话！” 祝云卿被凌霄的话激怒，猛地站起身，怒视着他：“凌霄！你少在这里无理取闹！ 昨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妖兽数量那么多，我们根本救不了她！难道你要让大家一起陪葬吗？” 凌霄也站了起来，毫不退让地回瞪祝云卿：“陪葬？呵，祝云卿，你就是这样当大师兄的？ 遇到危险就丢下同伴不管？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实力，她若是……总之她若是遭遇不测，那便一定是你的错！” 祝云卿的脸色铁青，“凌霄！你还有没有心！ 我作为大师兄，必须为整个队伍的安全负责！昨晚的决定是为了大家，不是为了我一个人！” 凌霄冷笑一声：“为了大家？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吧！你根本不在乎姜黎的死活，只在乎你自己的名声！” 两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气氛剑拔弩张。 温念一脸慌张，假意劝道：“二师兄，大师兄也是为了大家好。姜师姐的事……我们都很伤心，但现在争吵解决不了问题，大家都冷静一点吧。” 第七十一章 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之功 有温念从中调和，又当着无极宗弟子的面，祝云卿和凌霄心里有再多不快，都必须强行忍下。 两人表面上勉强握手言和，实则将不满统统积压下来，只待爆发的一天。 祝云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转身走到无极宗的队伍前面，语气尽量平和地问道：“陈师弟，你们是怎么惹上那些妖兽的？” 陈玄似笑非笑地看了祝云卿一眼，“祝师兄当真不知为何？” 祝云卿心底咯噔一声，面上毫无异色，“陈师弟为何会这样说？” 陈玄意味深长地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我们也不知道原因。我们原本只是在附近搜寻灵药，并未主动招惹妖兽。 可那些妖兽却像是专门冲着我们来的，一出现就疯狂攻击，根本不给我们反应的时间。 我以为祝师兄了解这些妖术的习性，故而特意询问，若是有所冒犯，还望祝师兄见谅。” 祝云卿故作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看来万兽谷的妖兽最近有些异常，我们之后行动要更加小心。” 陈玄喉间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冷哼，而后不再多言，闭目养神。 祝云卿走回温念等人身边，但目光却久久，停留在陈玄的身上，眸色深沉。 与此同时，姜黎已经开始了独行的闯荡生活。 她以前曾随宗门来过一次万兽谷，虽然并未深入探索，但对谷中的大致情况有所了解。 她并未贸然行动，而是选择潜伏在暗处，偷听妖兽们的谈话，了解妖兽的分布和灵药的位置。 她的目标明确，行动果断，短短几天内便采摘到了数株珍稀的灵药。 借助这些灵药的灵力，姜黎再次冲击炼气八层，并且一举成功。 她握了握拳，感受到体内充盈的灵力，唇角不禁往上扬了扬。 虽然她表面的实力只有炼气八层，但她现在已经有信心和筑基初期修士对战而不落下风。 但这还远远不够。 在没有落入魔渊之前，她的修为是筑基中期。 与同龄的陈玄相比，她已经落后了一大截。 姜黎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小九的特殊技能是涅盘重生。 这既可以是保命之法，也可以是一种修炼的诀窍。 观看她能不能狠下这份心。 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之功。 她拼了。 姜黎在附近仔细搜寻了一圈，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一只筑基中期的铁甲犀牛身上。 这种妖兽虽然行动笨拙，但防御力极强，皮糙肉厚，能将危险把控在一定的程度之中，适合用来挑战极限。 砰！ 正在埋头啃草的铁甲犀牛被突然扔到身边的石块惊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焦躁地打量四周。 姜黎的身影变明晃晃地出现在了它的视野范围内。 而后姜黎右脚踢出，一块石子插着铁甲犀牛的鼻子飞过。 铁甲犀牛瞬间被激怒，双蹄重重一套，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而后低头冲向姜黎。 它笨重的躯体缓慢跑动，地面微微颤动，石子乱跳。 姜黎面色从容，不闪不避。 一直到铁甲犀牛即将撞上她时，他灵活地向右一闪，然后右拳宛若一记铁锤，悍然砸下。 沉闷的碰撞声以及微不可查的骨裂声同时响起 姜黎咬紧了牙关，脚尖一点快速退去。 而铁甲犀牛皮糙肉厚，这一拳将它砸倒在地，反而激起了它更强烈的愤怒。 它挣扎几下，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瞪着猩红的眼睛，继续奔向姜黎。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姜黎与铁甲犀牛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她利用自己的速度和灵活性，不断在铁甲犀牛周围游走，寻找机会攻击它的弱点。 可铁甲犀牛的防御实在太强，姜黎的攻击大多被它的厚皮挡下。她自己因为多次近身攻击，被铁甲犀牛的尾巴和角擦中，身上多了几处伤口。 随着时间的推移，姜黎的灵力开始告急，体力逐渐不支，动作也开始变得迟缓。 铁甲犀牛虽然也受了不轻的伤，但它的生命力极其顽强，依旧凶猛无比。 “不能再拖下去了。” 姜黎心念一动，体内的所有灵力全部都汇聚在她的双臂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铁甲犀牛，并做出挑衅的神色。 “哞！” 铁甲犀牛长啸一声，踏着尘烟，迅猛地袭来，那高高扬起的双蹄恨不得将姜黎踩为肉泥。 “给我死！” 她低喝一声，身形如电，也冲着铁甲犀牛奔去。 一人一兽，以极快的速度碰撞在一起。 而后便是一阵奇怪的响动。 像是有人在搅动肉泥。 又像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哞！！！” 铁甲犀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鲜血从血肉模糊的双眼中喷涌而出。 它的四肢抽搐了几下，最终彻底失去了生机。 姜黎也因力竭而跪倒在地，她的双手被碎裂的血肉覆盖，身上也遍布伤痕。 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铁甲犀牛的尸体拖到一处显眼的地方，随后艰难地爬进附近的一条地缝深处。 地缝狭窄而阴暗，但对于此时的姜黎来说，却是最安全的避难所。 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感受着全身各处传来的疼痛，眼中闪过一丝幽芒。 “小九，就靠你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胸腔微弱地起伏着。 直到一股特殊的力量从身体深处爆发，然后在各处游走，她微弱的呼吸逐渐平稳，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只是，这个过程并不轻松。 她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她在心中默念，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昏过去。 时间快速流逝，姜黎的状况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好转。 三日后。 她睁开眼，一道精芒从眼中迸射而出。 “成功了。” 此时从姜黎外表看，她的修为仍是炼气八层，但身体的强度和灵力的纯度都有了显着的提升。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她再遇上铁甲犀牛，能够一拳打爆它的脑袋。 当然，这也只是她心潮澎湃之下的夸张想法。 彻底冷静下来后，她又重新感受了一遍，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 离筑基中期不远了。 姜黎从地缝中爬出来，铁甲犀牛的尸体早已被各类妖兽分食干净，只留下一具光秃秃的骨架。 她上前，将铁甲犀牛最坚硬的犀牛角取下，重新打磨了一遍，直到适手之后，将其插在腰间，随后消失在密林深处。 第七十二章 姜黎，你早就该死了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祝云卿五人和无极宗的队伍分开之后，依旧在万兽谷中四处搜寻姜黎的踪迹，但始终一无所获。 每一次的希望落空，队伍中的气氛就会沉凝一分。 哪怕温念使尽浑身解数，也未能让众人展开笑颜， 凌霄虽然表面上依旧冷硬，但眼神会时不时落在温念的脸上，神情恍惚。 他看的是温念，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透过温念怀念姜黎。 林清安更是时常蹲在角落中以泪洗面，固执地认为若是他当初坚持，姜黎就不会死，并连一具尸首都找不回来。 祝云卿作为大师兄，虽然心中同样焦虑，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安抚众人的情绪。 “小师弟，别总往坏处想，阿黎她，她或许只是不在这附近，也许是察危险，她提前离开了万兽谷，说不定我们出去之后就能见到她。” 林清安抬起头，眼中蓄满泪水，“大师兄，你真的相信三师姐还活着吗？” 祝云卿沉默片刻，重重点头：“我相信阿黎，她当年能在魔渊死里逃生，这一次也一定能够活着出去。” 提起魔渊的事，林清安和凌霄都打起了精神。 没错，当年他们都以为姜黎死了，可最后姜黎还是活着回到了御兽宗。 这一次一定也是同样的情况！ 温念眼底划过一抹讥讽，但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是啊，小师兄，你别太担心了，姜师姐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 林清安冷哼一声，“用不着你假惺惺的安慰，三师姐一定会没事的！” 温念面色一僵，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凌霄，沮丧地垂下头。 她在等。 等凌霄替他出头。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凌霄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站出来替她说话，而是双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温念心底不受抑制地升腾起巨大的恐慌。 而后她开始暗暗庆幸。 她庆幸自己当初果断出手，将姜黎推入了妖兽群中。 倘若姜黎还活着，迟早会重新夺回众人的关注和信任，到那时她想要的一切都会化作泡影消失。 “姜黎，你早就该死了，以后你的一切都将属于我。” 离万兽谷关闭的时间只剩下几天，他们的心情也开始焦躁起来，无心历练一心只想尽快出去看姜黎是否还活着，就连他们各自的灵兽也跟着无精打采。 因此在妖兽袭来的时候，他们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妖兽！好多妖兽！” 温念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看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妖兽。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明明没有招惹这些妖兽？ 她突然想到上一次遇袭的无极宗等人。 当时，她还暗想幸好他们没有遇到同样的状况，没想到就在快结束的时候还是撞上了。 “小师妹到我们身后来！” 祝云卿大喝一声，将愣在原地的温念惊醒。 温念如梦初醒，一边将火凤凰司念从灵府中召出，一边连连后退。 而祝云卿和凌霄、林清安则呈三角之状，灵兽护在身前。 “不行！实在是太多了！” 密密麻麻的妖兽如潮水般涌来，形成宛若地动般的动静。 这种场面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应付的。 祝云卿心思急转，很快做出了决定。 他取出袖中的木哨，用力吹响。 一道白影划过天际，冲着他们飞来。 然而就在即将靠近的时候，天空中也出现了几道黑影，呈包围之势，将阿素的去路挡住。 “司念！” 祝云卿看向司念，眼中带着恳求。 而司念则看向温念。 温念犹豫了一瞬，在触及到祝云卿的目光后，咬牙点了点头。 司念当即张开双翼，拖着明艳的火光，加入空中的战局。 而这时，速度最快的部分妖兽已经来到了祝云卿等人的面前，很快和雪影豹，以及凌大、凌二战成一团。 祝云卿和凌霄等人则在旁边掐诀，施展各种法术。 一时间，空中只能听到兽吼声以及法术碰撞的声响。 温念缩在众人身后，心脏狂跳不止。 凶残可怖的妖兽，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以及弥漫在空中的腥臭以及血腥气。 种种迹象都让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无极宗那名断臂弟子的惨状，心中恐惧更甚。 就在她心神紧绷之际，脚腕突然传来一股冰冷的触感，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猛地拖向地面，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啊！”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妖兽的嘶吼声中。 祝云卿等人正全神贯注地应对妖兽的围攻，突然听到温念的惊呼声，猛然回头，可温念已不见了踪影。 “小师妹！” 祝云卿瞳孔一缩，心中猛然一沉。 “小师妹！” 凌霄目眦尽裂，声音都在颤抖。 林清安脸色惨白，大声地呼唤着温念的名字，“温念！温念！” 三人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他们已经失去了姜黎，再也承受不起失去另一位师妹的悲痛。 而温念此时又去了哪里？ 变故发生的太快，当她意识到自己被拖入地底时，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身体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无法动弹。 她只能清醒地感受着自己在漆黑的地底不断挪动，去往未知的地方。 “救……救命……” 她在心中无声地呼喊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体终于停下，周围的空间变得宽敞了一些。 她强忍着恐惧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拖入了一个地下洞穴中，洞穴四周布满了黏稠的蛛网。 温念立即意识到自己可能落入了某种妖兽的巢穴，很有可能就会成为妖兽的食物。 她如风中颤抖的娇花，眼中满是绝望。 就在这时，洞穴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温念的心跳几乎停止，她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一只巨大的蜘蛛从黑暗中缓缓爬出，它的身体足有两人高，两只眼睛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口中还滴着黏稠的液体。 它缓缓靠近温念，仿佛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温念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蛛网牢牢缠住，根本无法挣脱。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命丧蜘蛛之口时，又有一道脚步声出现了。 第七十三章 我们之间的账还没完 温念震惊得瞪大眼睛，“姜黎！是你！” 姜黎冷笑，“很意外吗？” 温念的视线在姜黎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满脸怨毒，“你居然炼气九层了！你果然是个祸害！我早就该杀了你！” “可惜，你没机会了。” 她握着打磨得发亮的犀牛角缓缓上前。 脚步声在安静的地洞中分外清晰。 温念看着姜黎一步步接近，满心的嫉妒终于被死亡的恐惧淹没。 她拼命挣扎，想要挣脱蛛网的束缚，但越是挣扎，蛛网缠得越紧。 她只能不停蹬着脚将身体往后靠，声音颤抖道：“姜黎你不能杀我，我和司念绑定了契约，我死了，司念也活不了！” 姜黎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温念，“温念，你以为我会在乎一只背叛过我的畜生？你们都该死。” 温念的脸色霎时惨白，“姜黎，姜师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和你作对了！放过我吧！” 姜黎冷冷地看着她，手中的犀牛角微微抬起，“晚了。” “啊！”温念尖叫一声，“姜黎！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当真？” “真的！真的！” 温念点头如捣蒜。 “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可以做，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那我让你离开御兽宗，从此以后再也不准回来，你答应吗？” 温念面色一滞。 然而在看到姜黎那冷酷的神色后，她咬咬牙，“可以，我回去之后就自请下山。” 她答应得太痛快，姜黎怔了怔，很快洞察了她的小心思。 她只说自己下山，可却没有说必须离开，雪鹤真人若是不肯放人，她便是想走也走不了。 都到这种时候了，温念都还不老实。 姜黎微微俯下身，用犀牛角在她脸上比画了一下。 犀牛角经过这段时间的战斗，已经被打磨得锋利无比。 只是轻轻在温念脸上擦过，就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细密的疼痛感传来，温念不禁浑身战栗。 “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老实回答，我可以考虑放过你，可你若是说谎骗我，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我一定如实回答。” 温念惧怕姜黎手中的犀牛角都不敢做出大幅度的动作，只能轻声回答。 “你在与无极宗人切磋时，使用的玉梨花是从何处得来的？” 温念瞳孔一震，似乎是没有想到姜黎会问这个问题。 但很快她又收敛起脸上的震惊，故作迷茫，“我，我有些记不得了，许是大师兄或是二师兄送我的。” “说谎！” 温念的伪装能瞒过祝云卿他们，却瞒不过对她知之甚深的姜黎。 话音未落，她便将手中的犀牛角狠狠插在了温念的大腿上。 鲜血飞溅在两张相似的面孔上。 只是一张扭曲狰狞，一张面无表情。 “啊！！！” 温念凄厉的痛呼声在洞穴内回荡。 她自从来到御兽宗之后，便一直过的养尊处优的生活，何时受过这样的折磨，此时痛得浑身都在冒冷汗，几近晕厥。 “温念别在我面前耍赖，账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不说，就把这个秘密带进地狱吧。” “我说！我说！” 温念心里再也升腾不起任何隐瞒心思，她痛哭流涕道：“是师尊！玉梨花，是师尊送给我的！他说可以保护我的安危，让我贴身携带！” 姜黎神情微怔。 这个答案在她的意料之中，却又不在她的预期之内。 她并不想自己父母的死和雪鹤真人沾上关系。 她在御兽宗长大，雪鹤真人于她，亦师亦父。 哪怕后来雪鹤真人亲自斩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姜黎也不敢轻易忘记养育之恩。 但偏偏事情就是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雪鹤真人也就算不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但肯定也和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她父母的遗物为何会在雪鹤真人的手上。 “雪鹤真人的玉梨花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姜黎继续追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鲜血快速流失让温念那一张总是灵气十足的脸庞没有了半点的血色。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姜黎，脸上全是绝望和祈求。 “你又骗我？” 姜黎伸手快速将插在她大腿上的犀牛角拔出，又插进她的另一条大腿。 姜黎的眼中蒙上了一层血色。 而温念此时已经在剧痛下失去意识，昏厥过去。 姜黎抓起她的领子，正反手甩了她好几个耳光，强行换回她的意识。 “说！师尊的玉梨花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温念连摇头都没了力气，声音更是微如蚊呐。 姜黎见状确认已经从温念口中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缓慢地抽出犀牛角，对准温念的心口，准备彻底了结她的性命。 斩草除根。 她绝不会留给温念反咬她的机会。 然而，就在犀牛角即将刺下的瞬间，温念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一道强大的力量将她全身包裹，硬生生地挡下了姜黎的攻击。 姜黎被这股力量震退了几步，眉头紧锁。 温念身上居然还有护身的符篆。 看来雪鹤真人在她身上花费了不少心思。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小师妹！你在哪里！” “小师妹！我是二师兄！你在吗！” 是祝云卿和凌霄的声音。 姜黎冷冷地看了温念一眼，低声道：“这次算你命大。不过，我们之间的账，还没完。” 说完，她迅速转身，消失在了洞穴的阴影中。 几息之后，司念带着祝云卿、凌霄以及林清安快速冲入洞穴。 “小师妹！” 然后众人目眦欲裂。 只见温念倒在地上，紧闭着眼，生死不知。 而她的身上正伏着一只巨大的蜘蛛，不知在对他做什么。 “伤我师妹！去死！” 凌霄嘶吼着便扑了上去。 那巨大的蜘蛛反应极快，八只长足一蹬，便朝着另一条通道跑去，很快也没见了踪影。 众人顾不上去追，赶紧上前查看温念的情况。 然而当他们看到温念的模样时，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第七十四章 我不知道她中的什么毒 只见温念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像是被蜘蛛撕咬过一般，尤其是两条大腿几乎见不到一块好肉。 祝云卿和凌霄平日里将温念当作珍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 见她如此凄惨的模样，恨不得把那只作恶的蜘蛛大卸八块。 就连对温念颇有微词的林清安看到她这幅惨状，也不由心有戚戚然。 “念念。” 司念看着人事不省的温念，眼中满是愧疚和懊恼。 他如果能够早一点凭借感应找到温念，温念就不会受这么多的罪。 都是他无能。 而这时，心细祝云卿又注意到温念的双唇泛淡青，脸颊却飘着两团异样的红晕。 他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面色微变。 “她有些发烧，是中毒了。” “该死！” 凌霄一边咒骂，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中取出解毒的药丸，喂进温念的嘴里。 然而温念吞服下药丸之后，额头的温度只是稍稍控制住，并没有得到缓解。 “不行，药效不够！” 凌霄气得差点摔了药瓶。 祝云卿当机立断，赶紧将温念抱在怀里，起身往外走。 “我们赶快离开万兽谷。” 这只蜘蛛的毒素十分强劲，普通的解毒丸根本压制不住，只有回到御兽宗，求长老出面才有几分生机。 虽然离万兽谷关闭的日子还有几天，但谁也没有心思再留下来历练，于是离开洞穴后，他们便一起朝着万兽谷的出口而去。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温念身上的血腥味太重，还是万兽谷的妖兽们五感太过敏锐。 他们刚离开洞穴不久，就遭到了一大波妖兽的攻击。 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都有妖兽对他们拦追堵截。 他们只能一边战斗，一边往万兽谷的出口走。 也就一两日的时间，每人身上都添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伤。 他们的状态以及精力几乎都快被消耗殆尽。 终于离万兽谷关闭还有一日的时间，他们看到了出口。 “大师兄！我们到了！” 经过这几日的并肩作战，凌霄和祝云卿的隔阂似乎已经完全消散。 此刻见到离开的曙光，凌霄忍不住揽了一下祝云卿的肩膀。 祝云卿疲惫的脸上闪过一抹欣喜。 他看着怀中依旧昏迷不醒的温念轻声道：“小师妹，我们终于要到家了。” 原本已经疲惫到极致的身体突然像是恢复了全部力量，众人加快速度往外走。 离开万兽谷的瞬间，祝云卿等人本以为会看到长老们等候在外的身影，却没想到眼前是一副意料之外的场景。 不远处，无极宗的陈玄以及其他弟子正围在一起，与姜黎交谈着。 而姜黎手中握着一株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灵药，似乎在讲解着什么。 而站在一旁的竟然是陆临渊等人，他们神情专注，显然对姜黎的话十分感兴趣。 祝云卿等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们刚刚经历了生死搏斗，狼狈不堪地逃出万兽谷，而他们以为遭遇意外的姜黎却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甚至还在与其他宗门的人谈笑风生。 “三师姐！你还活着！”林清安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地大喊一声，冲了上去。 姜黎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林清安满脸激动地朝自己跑来，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转过去，和陈玄等人说话。 林清安冲到姜黎面前，围着他打转，眼中满是欣喜和不可置信，“三师姐，你真的没事！我们还以为你……你……” 他说到一半，声音有些哽咽。 他一直都在自责，没有坚持回去救姜黎。 好在姜黎没事，不然他会背负愧疚过一辈子。 可他调整好情绪抬起头，却发现姜黎还有陈玄等人都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擦去眼角的泪水，落寞地站到一边。 而陆临渊以及其他四名御兽宗的弟子终于发现了祝云卿等人，快速地围了上去。 “啊，这是发生了什么？温师妹受伤了？” “好多血！温师妹的情况还好吗？” “大师兄，你们是不是也遇到了妖兽伏击！” …… 祝云卿一边给众人解释他们遇到的情况，一边却不住看向姜黎。 阿黎还活着。 这真是太好了。 凌霄在看到姜黎的刹那，眼底也爆发出一阵惊喜之色。 然而在看到她和无极宗那些人言笑晏晏，一点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时，他又生气了。 不仅是生气，还有委屈。 他们在这里担惊受怕，照顾小师妹，姜黎却没心没肺，肆意妄为，一点都不讲师门情谊。 果然她就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神情愤恨，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小火山。 突然，一名御兽宗弟子对着姜黎的方向大喊，“姜师妹，你能不能来看看温师妹的情况！” 祝云卿、凌霄以及林清安顿时都惊讶地看着说话那人。 那人接收到他们的目光，也很是惊讶。 “你们不知道吗？姜师妹对于药物很了解，之前在回来的路上，我们中了瘴气，差点就一命呜呼，是她制作解药救了我们。” 祝云卿三人顿时恍然。 难怪他们觉得陆临渊等人对姜黎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 原来是姜黎救了他们。 姜黎和陈玄等人听到声音走了过来。 温念此时依旧昏迷不醒，被祝云卿抱在怀里，唇上的青色已经在向外蔓延。 祝云卿看向姜黎，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阿黎，小师妹中了蜘蛛的毒，普通的解毒丸无效，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姜黎看了一眼温念，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面上没有丝毫异色，“我不知道她中的什么毒，解不了。” 这句话宛若一个火星，瞬间将凌霄点燃。 “姜黎，你什么意思啊？你能救其他人就是不能救小师妹是吧？你是不是还在记仇，故意见死不救！ 姜黎，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为了找你，小师妹根本不会中毒受伤！都是你把她害成这样的，你必须对她负责！” 姜黎听到凌霄的话，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以前每次遇到类似的状况，凌霄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她。 不过，这一次总算被他说对了。 第七十五章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凌霄难得一次说对了，可姜黎自然不会傻到承认。 然而，还不等姜黎开口，陈玄便站了出来，冷冷地看着凌霄，“凌道友，你未免太过偏激武断了吧？姜黎连我这个死对头都敢救，又为何会单独记温念的仇。 你若是没有证据，最好不要胡说，以免坏人的清誉。” 凌霄瞪了陈玄一眼，语气更加不善，“这是我们御兽宗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少在这里多管闲事！” 陈玄冷笑一声，毫不退让：“姜黎是我们的恩人，你当着我们的面污蔑她，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就在这时，陆临渊也站了出来，一反常态地为姜黎说话，“凌霄，陈道友说得没错。姜黎刚刚也救了我们，他没你想象中那么恶毒，是你误会她了。” 凌霄没想到连陆临渊都站在姜黎那边，顿时又惊又怒。 他环顾四周，发现其他御兽宗弟子也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你们都被她蒙蔽了！”凌霄咬牙切齿地说道，看向姜黎的眼神仿佛淬了毒，“姜黎，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总有一天，我会揭穿你的真面目！” 姜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 以前她被温念陷害，遭到凌霄无缘无故的咒骂，当时没有人愿意帮她出头。 而这一回她做尽了坏事，陆临渊的人反而主动站出来帮她说话。 还真是荒谬啊。 凌霄被姜黎的态度激得几乎要爆发，但就在这时，祝云卿怀中的温念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随后吐出一口黑血，脸上的红晕褪去取而代之是刺目的惨白。 “小师妹！” 祝云卿大惊失色，连忙查看温念的情况，发现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显然毒素已经蔓延到了全身。 他不敢再耽搁，抬头对众人说道：“小师妹的情况不能再拖了，我们必须立刻回宗门找长老救治！” 说完，他抱着温念，转身便朝着御兽宗主峰的方向飞奔而去。 凌霄恶狠狠地瞪了姜黎一眼，也顾不上再与她争执，连忙跟上祝云卿的脚步。 林清安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姜黎，又看了看远去的祝云卿和凌霄，最终咬了咬牙，对姜黎说道：“三师姐，我们先回去了，你……你也早点回宗门吧。” 他盼望着姜黎的回应。 可他再一次失望了。 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快速离开。 御兽宗的其他人也和姜黎招呼了一声，各自散开。 陈玄看向姜黎，眼底暗藏一抹忧色，“你破坏了御兽宗的计划，恐怕你回去以后，雪鹤宗主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心中有数。” 姜黎知道陈玄说的破坏御兽宗的计划指的是什么。 从他们遇见陈玄等无极宗弟子遭遇众多妖兽伏击起，她便觉得有些不对。 她以前来过万兽谷，这里的妖兽大多独来独往或者是以一个族群聚集活动，很少会产生类似兽潮一般的小范围妖兽暴动。 后来她单独行动之后，躲在暗处偷听各种妖兽对话，得知了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原来这反常的妖兽暴动是有人故意背后指使。 而能够在万兽宗内指挥妖兽行动的只能是御兽宗的人。 陈玄等人是无极宗最出色的弟子，若是他们一同在万兽谷内遭遇不测，这对无极宗而言必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而姜黎得知了这个计划后，自然不会让御兽宗得逞。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救下无极宗的人，就是在为御兽宗添堵。 她从地下洞穴离开之后，便立刻找到陈玄等人的位置，和他们一起行动，指挥他们躲避妖兽。 在半道上还顺便救下了误入迷瘴的陆临渊等人。 原本她也是不打算救人的。 毕竟陆离渊等人可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善意。 可她转念一想，待温念醒后，必定会说出洞穴中发生的事，这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 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陈玄与陆临渊等人就是她自证清白的人证。 再者，她也想借此机会，看看雪鹤真人到底会作何反应。 她总觉得雪鹤真人和温念之间似乎不仅是单纯的师徒关系，还有一种更隐秘的联系。 陈玄闻言便知道，姜黎并不打算和自己分享她的计划。 他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收敛起来，“也好，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放心，有你出力的时候。” 姜黎与陈玄等人告别后，转身朝着云华峰走去。 回到云华峰，姜黎像往常一样，先去探望了火云兽。 火云兽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姜黎，此时再见到她十分高兴，欢快地踏动四肢。 姜黎刚伸手揉了揉火云兽圆滚滚的脑袋，一道灰影便直直地撞进她的怀里。然后便是一连串的啾啾声。 “小九。” 姜黎抱着小九，惊喜地抚摸着它揉毛茸茸的脑袋。 “你的羽毛又茂密了。” 似乎是她的突破也影响了小九。 小九身上原本浅浅的羽毛长长了一大截，看起来已经没有原本的稀疏感，像一个灰色的小毛球。 此刻小毛球正在与姜黎的肩膀上跳来跳去，时不时发出愤怒的鸣叫声。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姜黎目光柔和地看着小九。 小九不是在为自己抛下它而生气，是为自己为了突破伤害自己的身体而生气。 灵兽和主人之间是有感应的。 就像司念能够凭借着感应找到温念的位置，小九也能感应到姜黎的每一次受伤。 小九很心疼。 也很无力。 它如果再强大一点，就像那只火凤凰一样，主人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累了？ 小九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小脑袋埋了下去，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小九，你怎么会这样想，能够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姜黎捧着小九放到自己的面前，郑重说道。 司念的火凤凰血脉的确很强大。 它刚诞生不久就能吐火球，说人言，修炼速度一日千里。 可那又怎样？ 他的所有优点没有给姜黎带来任何正面影响，反而因为他的种种自残行为，姜黎受了不少罪。 一只与她不同心的灵兽就算再强大，也不是她想要的。 而愿意与他同甘共苦的小九，才是她此生认定的伙伴！ 第七十六章 你才是那个最自私自利的人! 姜黎好不容易才安抚好低落的小九，转头便看着火云兽闷闷不乐地缩回了墙角。 她有些奇怪，询问火云兽，火云兽却不愿意搭理她，还用屁股对准她。 姜黎觉得有些好笑。 她没去打扰火云兽，安静地打扫了一遍兽笼，又添上了新鲜的吃食，才回到居住的地方。 按照她的猜测，明日或者是再隔几日，雪鹤真人就会召见她。 她要好好想一想，到时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就在姜黎心思起伏的时候，兽笼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她抬眸望去，只见林清安一脸无措地站在入口处。 他纠结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三师姐，我来向你汇报温念的情况。” 姜黎的眉心蹙了蹙，不明白林清安想做什么。 她和温念素来不和，林清安为什么会来找她说温念的情况。 难道以为她还会担心温念不成？ 林清安没有看姜黎的神色，自顾自说道：“温念如今已无性命之忧，只是毒素侵入太深，灵力受损严重，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恢复。” 他顿了顿，神色有些迷茫，“三师姐，自从我的父母家人离去，而我无能为力时，我便再也无法喜欢温念，甚至怨恨她。 如果不是她，我也许不会消沉这么久，也不会拖累队伍的后腿。 可当看到她受伤躺在那里，气息微弱的模样，我的心还是会难受，会忍不住心疼她。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陷入了无尽的挣扎之中。 他的话音落下许久。 兽笼里一直都是静默无声。 林清安忍不住抬头看向姜黎。 就发现姜黎闭着眼睛，神态自若，似乎全身心沉浸在修炼之中，根本就没有倾听他的心声。 “三师姐！” 林清安很受伤。 他已经知道错了，还为三师姐和温念翻脸了，可三师姐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还不肯原谅他？ 难道他曾经犯过错，就永远都没有改正的机会吗？ 姜黎一动不动，仿若未闻。 林清安有一瞬间很想掉头离开，可想到昏迷不醒的温念，以及在身边照顾她的大师兄和二师兄，他再度迈不开腿。 他咬咬牙，竟然原地盘膝坐下，继续碎碎念了起来。 他提起了旧事，还把姜黎当初是如何为他好，可他不领情现在反悔这件事，和温念受伤拿出来对比，还反问自己以后是不是也会后悔如此对待温念。 姜黎终于听不下去。 林清安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 他之所以会陷入纠结迷茫，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优柔寡断、自私自利的人。 可他不愿意承认，只一个劲儿地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别人身上，似乎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下去。 以前是。 现在也是。 姜黎睁开眼睛，目光冷冽地看向林清安，“林清安，你说完了吗？” 林清安一愣，显然没想到姜黎会开口回应他。 他正想说什么，姜黎直接开口打断他的话。 “你来找我，说是汇报温念的情况，实际上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来倾诉你的愧疚和迷茫。你从头到尾想的都只有你自己，而不是你身边的人。” 姜黎的语气毫不留情，直指问题的核心。 林清安的脸色微微一变，似乎被戳中了痛处，“三师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 姜黎继续说道：“林清安，你逃避修炼的心思，难道是温念上山之后才有的？明明是你自己懒惰成性，不思进取。 温念不过是顺着你的心意说话做事，你却能将你堕落的源头全部都归咎于她的身上，在我面前对她恶言相向，你以为这样就能撇清你的关系？” 林清安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什么？”姜黎冷冷一笑，“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问题罢了。没出事的时候，你把温念当做最贴心的师姐，一旦出了事你就利落地和她划清界限，还美名其曰幡然醒悟。呵！” 姜黎的冷笑声就像是一记重锤，重重地砸在了林清安的头上。 林清安眼前出现了重影，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但直到此刻，他还不愿意承认，不断喃喃自语：“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我督促你修炼，你说我严厉不近人情。温念陪你玩耍，你又怪温念，影响你修炼。 林清安，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别再为自己找借口了。” “不是！我不是！” 林清安红着眼嘶吼，似乎这样就能发现他满心的愤怒。 随后，他低着头，转身冲出兽笼。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的脚步越来越快。 跑着跑着，他感觉满脸冰凉，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双腿发软，呼吸急促，才终于停下脚步。 他脱力般倒在地上，仰头望着夜空，心中无数念头闪过，像是无数块大石堆压在心口，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真的是我的错吗？” 林清安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姜黎的话，每一句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插入他的心口。 他试图反驳，试图证明自己并没有姜黎说的那么不堪。 可那些话语却像是藤蔓一样，将他牢牢捆住，他越是挣扎，便越是深深地嵌入他的血肉里。 林清安的内心深处已经意识到姜黎说得没错。 他一直在逃避，一直在为自己的懒惰和软弱找借口。 可谁又能够坦诚，坚定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离开父母身边时只有六岁，不懂这些难道不正常吗？ 为什么就不能把道理掰碎了和他说，而是用这样尖酸刻薄的话来指责他？ 他可以改啊！ 他会听话啊！ 林清安双手紧紧攥住，脑海中交替闪过姜黎和温念的身影。 两张相似的面孔，一张严厉，一张温柔。 一人冷声劝他奋发修炼，一人温声喊他劳逸结合。 不同的声音在耳边来回响起，他只觉得头疼欲裂，忍不住双手重重捶打自己的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第七十七章 要不要再给姜黎一次机会 御兽宗，宗门大殿， 气氛肃穆。 祝云卿笔直地跪在大殿中央。 而雪鹤真人端坐在高座之上，神色不悲不喜，却又莫名散发出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你可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空荡。 祝云卿沉默片刻后才低声道：“弟子冲动，破坏了宗门的计划。”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祝云卿抬起头，眼中有迟疑也有不赞同，“师尊，弟子认为，宗门的声誉比一时的得失更为重要。 无极宗与御兽宗同为西川域大宗，无极宗的弟子，若是在御兽宗内出现意外，不管是不是御兽宗的责任，传出去都会被世人耻笑。 弟子不想让御兽宗背负这样的污名，故出手救人。” 雪鹤真人眸色一沉，“糊涂！如今无极宗在西川域如日中天，御兽宗屡屡被其压制。若不趁此机会削弱他们的实力，再过几年的天骄大赛，我们御兽宗如何出头？” “师尊！弟子以为真正的强者应当以光明正大的手段取胜，而非依靠阴谋诡计。 否则即便计谋成功，弟子也难以心安理得地接受。” 雪鹤真人眼眸微眯，遮挡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嘲。 “云卿，你太天真了。修仙界弱肉强食，成王败寇，谁会在意手段是否光明？ 无极宗若是不倒，我们御兽宗永远只能屈居人下，你身为宗门大师兄，难道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师尊！” 祝云卿还想说什么，就被雪鹤真人下一句话震得呆愣在原地。 “在姜黎未曾掉入魔渊之前，御兽宗和无极宗不相伯仲，可自她失踪之后，御兽宗的处境一日不如一日，你可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祝云卿垂在身边的双手慢慢攥紧，一股热意涌上脸少。 他自然明白是为什么。 因为御兽宗少了一个和陈玄一样惊才绝艳、强势霸的弟子来带领御兽宗争夺各项资源。 明明他的天赋不输于陈玄和姜黎。 可唯独一点比不上二人。 那便是天生变注定的性格。 他性格稳重，端方自持，偏偏缺少了那股冲劲。 而姜黎和陈玄都是自信张扬之人，两人就像自带一股振奋人心的气场，随时都可以对周围的人产生正面影响。 他们霸道嚣张，无所畏惧，不论是什么都要争，都要抢。 也正因有他们在，两宗的弟子才能保持着拼搏上进的尽头。 而姜黎离开后，御兽宗弟子的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滑。 祝卿清以前并不是没发现这一点，可他没有办法解决，因为他不是姜黎，他没有姜黎那独特的领导力。 哪怕他也像姜黎那样身先士卒，带着御兽宗弟子积极外出任务，可终究比不上姜黎潜移默化带来的影响。 而雪鹤真人作为御兽宗宗主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可他顶住了压力，从来没有在祝云卿面前提起。 这一次，祝云卿做错了事，雪鹤真人这才毫不留情地点破。 祝云卿愧疚不已，心中原本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 如果不是他不够完美，他光风霁月的师尊又岂会做出如此行径。 他低下头，声音颤抖：“弟子……知错，弟子愿意补救。” “补救？” 雪鹤真人冷哼一声。 “无极宗的宗主今日清晨便带着无极宗弟子离开了，你要如何补救？单枪匹马去路上劫杀他们？” 祝云卿只得将头埋得更低了。 看着宛若被一团阴霾笼罩的祝云卿，雪鹤真人语气稍缓，“云卿，宗门大计，不容有失。此次万兽谷之事，虽然未能如愿，但能让你幡然醒悟，也算有所收获。” 祝云卿听得越发愧疚，恨不得时光倒流，改变过去。 而这时雪鹤真人话锋一转，问起了他们在万兽谷内的情况，重点询问了温念是如何受的伤，以及姜黎为会与他们分开行动。 祝云卿自然是一五一十地禀报给雪鹤真人。 雪鹤真人听完，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姜黎经过这几年的磨砺之后，似乎长进了不少。云卿，你说要不要再给姜黎一次机会？” 祝云卿一愣，随即眼眸亮了亮，“师尊，阿黎虽然脾气执拗，可她的心地并不坏，而且她的天赋无人能及。有她在，御兽宗一定能够重回巅峰，再度和无极宗分庭抗礼！” 他的语速飞快，似乎生怕雪鹤真人会反悔。 雪鹤真人点了点头，但语气里还是有几分迟疑，“可她与温念之间矛盾不浅，若是让她重回云华峰，当年的事是否会再次上演？” 祝云卿听出雪鹤真人似乎有松口的意思，连忙道：“弟子愿意调和阿黎与小师妹之间的矛盾，使两人握手言和，和睦相处。” 雪鹤真人满意一笑，“很好，那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做了。只要让姜黎给温念道歉，并且温念也愿意接受姜黎，我便免除责罚，重新将姜黎收入门下，严格管教。” 祝云卿恭敬行礼，“弟子定不负师尊所托。” 雪鹤真人挥了挥手，“去吧，好好照顾温念，也别忘了与姜黎多沟通。” 祝云卿应声退下，连背影都透露着几分迫切。 他走后不久，大殿内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姜黎，不要再让为师失望了……” …… 姜黎一直在等雪鹤真人的传唤，然而几日过去，却始终没有消息。 她倒也乐得清闲，索性安心修炼。 这段时间在万兽谷内的历练让她收获颇丰，不仅修为突破到了炼气九层，还收集了不少珍稀药草，足够她冲击筑基期。 她沉浸在修炼中，几乎忘记了外界的纷扰。 可总有人看不惯她过安生日子。 这一日，姜黎正在兽笼中打坐，忽然听到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凌霄那熟悉的咆哮声。 “姜黎，你给滚我出来！” 姜黎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 凌霄还真像一条疯狗。 随时随地都想来咬她一口，恶心她。 她不想理会，但凌霄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惹人厌烦。 “姜黎，你以为你不出声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小师妹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都还昏迷不醒，你不仅没有一点表示，甚至都没去探望过她！你太冷血无情了！当日被蜘蛛抓去的怎么不是你啊！” 第七十八章 你竟然敢打我? 姜黎冷笑一声。 她冷血无情？ 她在兽笼当了五年的杂役，怎么也没有见人去探望过她？ 凌霄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还要强行要求她去完成，简直不可理喻。 不过还好，她早就习惯了凌霄的无理取闹，懒得和凌霄争辩。 凌霄见姜黎毫无反应，怒火更盛。 再想到姜黎和陈玄等人说说笑笑，唯独在他们面前故作清高，他身体里就像点燃了一个火把，马上就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姜黎，你别以为躲在里面就没事！我今天非要让你给个说法！” 凌霄说着，大步走进了兽笼。 姜黎居住的兽笼常年都是空置状态，因此并没有兽笼常有的气味和污渍。 然而凌霄一踏进来便皱紧了眉头，满脸嫌弃，似乎连空气都能玷污了他干净的衣袍。 姜黎盘坐在干草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凌霄，你若是闲得无聊，就去照顾温念，别在这里喋喋不休。” 凌霄不敢置信地看着姜黎。 姜黎以前可从不敢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一定是见到陈玄之后，自以为有了底气，所以才敢不把他当作一回事。 果然像姜黎这种桀骜不驯的人，就该让她多受点罪才能让她乖顺听话。 “姜黎，我命令你马上给我道歉，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姜黎斜眼看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道歉？ 下辈子都不可能道歉。 姜黎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她的神情已经把她想说的都表达出来了。 凌霄面色铁青，“好好好，姜黎，你自己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今天我就要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他说完，便举起手臂朝姜黎挥去。 他虽然生气，尚留了一分理智，所以这一掌他只用了七成力。 然而，他的手还未碰到姜黎，便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 姜黎猛地睁开眼睛，眸中寒光一闪，抬手毫不费力地就接住了凌霄挥过来的手。 而后在凌霄震惊的眼神中，她反手一巴掌甩在凌霄的脸上。 清脆的耳光声在兽笼响起。 姜黎抓住凌霄的手往外一推。 凌霄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险些摔倒。 他稳住身形，来不及感受脸上火辣辣的痛意，呆愣愣地看着姜黎，满脸恍惚。 姜黎居然敢对他动手？ 还是扇他巴掌？ 这，这怎么可能！ 在凌霄心里，只能他教训姜黎，姜黎是绝对不可能还手。 他可是姜黎的师兄！ 无论他做什么，姜黎都应该乖乖地听着，不能反抗，也不能有异议。 这样他才会重新考虑接纳姜黎。 可此时此刻，姜黎的一巴掌就像是猛然将他从美梦中扇醒。 他声音艰涩，“你……你敢打我？” 姜黎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道：“凌霄，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任你欺负的姜黎吗？你若再敢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凌霄被她的气势所慑，竟然下意识产生了一丝畏惧。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姜黎，刚刚是我大意了！你敢打我，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他说着，运转灵力，猛地朝姜黎攻去。 姜黎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战斗经验丰富，轻松预判到凌霄的动作，身形一闪，便轻松避开了凌霄的攻击，随即她右腿向前一踹，直接踹在凌霄的胸口。 凌霄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兽笼外。 他艰难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擦拭嘴角的血迹。 他居然打不过姜黎？ 姜黎站在兽笼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凌霄，该醒醒了。” 凌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灵力竟然被姜黎那一掌震得紊乱不堪，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再战。 姜黎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心中毫无波澜。 “你若是不怕死，那就再进来试试。” 说罢，姜黎回身进入兽笼。 凌霄呆愣了好久，才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姜黎的兽笼，脑海中一片混乱。 他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竟然输给了姜黎。 明明自己是筑基期，姜黎只有炼气九层，按理说应该完全碾压她才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胸口隐隐作痛，脸颊又胀又痛。 这一切都在提醒他，刚才的那一幕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发生的。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这么强？” 凌霄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不甘和疑惑。 突然，他脑子里电光一闪，浮现出姜黎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女模样。 其实，他和姜黎入门的时间只相差三年，而在姜黎在魔渊失踪之前，姜黎的修为早就胜过了她。 现在的姜黎与当初那个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似乎重合了。 姜黎，她回来了。 与此同时，姜黎坐在兽笼中，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回想起凌霄那狼狈凄惨的模样，她只觉得心中一阵畅快。 她早就想教训凌霄了，只是苦于修为不足，如今总算忍到能将场子找回来的时候了。 今天凌霄自己送上门来，省了她不少麻烦。 “可惜，刚才应该多甩他几个巴掌的。” 姜黎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至于凌霄会不会去告状，姜黎一点都不担心。 以她对凌霄的了解，他绝不会把这么丢人的事说出去。 他只会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姜黎轻笑一声，随即收敛心神，重新盘膝坐下，开始运转灵力。 刚才与凌霄的交手虽然短暂，但也让她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她明面上炼气九层的修为，可实际上已经能够应付一般的筑基中期修士，加上她丰富的战斗经验，哪怕是对上筑基后期，她也有几分胜算。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姜黎的目标从来不是打败凌霄，而是更高的境界，更强的力量。 只有变得足够强大，她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再受制于人。 想到这里，姜黎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总有一日她会强大到无惧任何力量，凭自己的实力查清真相，为父母报仇！ 第七十九章 是不是连你也不相信我说的话? 温念缓缓睁开眼睛，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间和陈设。 她的头还有些昏沉，身体还残留着被蜘蛛丝咬的疼痛，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她眼珠子缓缓转动，终于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姜黎！” 温念眼神怨毒，咬牙切齿地低声念出姜黎的名字。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关切的声音，“小师妹，你醒了？” 温念转过头，看到祝云卿正站在床边，脸上带着关切的笑意。 她急忙敛去眼中的神情，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大师兄……” 祝云卿坐到床边，轻声安慰道：“别哭，小师妹，你体内的毒已经解了，你安全了。” 温念却哭得更厉害了，“大师兄，是姜师姐！是姜师姐把我害成这样的！” 祝云卿眉头微微皱起，“小师妹，你是不是误会了？阿黎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而且当日我们亲眼见到掳走你的是一只蜘蛛，和阿黎无关。” 温念探出手，紧紧抓住祝云卿的衣袖，“我没有误会！就是她！大师兄，姜黎她能听懂兽语！是她指使蜘蛛把我掳走的！那日李张两位师兄遭遇妖兽伏击，一定也是她干的！” 祝云卿看着温念那张苍白的脸，心下轻叹一声。 他前不久才在师尊面前立誓一定会调解好姜黎和温念之间的矛盾，让她们重归于好。 可他还是低估了两人之间的误会程度。 他将袖子从温念的手中挣脱，然后反手轻轻拍了拍温念的手背，“小师妹，你先别多想，好好休息。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再慢慢说这件事，好吗？” 温念却不肯罢休，“大师兄，我真的没有骗你！真的是姜黎想要害我！她不仅让妖兽抓走了我，还刺伤了我的腿！都是她……咳咳！咳！”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 祝云卿连忙扶住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好了，小师妹，你先别说了，先休息吧。” 温念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了过来。 祝云卿细心为她掖好被角，又端来一杯温水喂她喝下，这才轻声说道：“小师妹，你先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大师兄！大师兄！” 在温念的声声呼喊中，祝云卿站起身，匆匆离开了房间。 温念看着祝云卿离去的背影，无法抑制的恐慌感溢上心头。 大师兄为什么不信她的话？ 他难道又把心偏向姜黎了？ 还是姜黎做了什么，把他的注意力都给夺走了！ 就在温念忐忑不安之际，房门再次被推开，司念走了进来。 司念看到温念醒来，快步走到床边，声音急切，“念念，你终于醒了！” 温念看着司念，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姜黎那日冰冷的话语。 “你以为我会在意一个背主的畜生吗？” 这句话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里，让她难以释怀。 司念以前背叛过姜黎，以后是不是也会背叛她？ 毕竟连人都难以坚守诺言，更何况是一只兽。 但眼下并不是深思的时机，她很快压下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阿念，我没事了。” “念念，我……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就不会受伤。” 司念十分自责。 不提他和温念之间的契约，他内心深处早已将温念当做自己的至亲之人，看到温念受伤比他自己受伤都还要难受。 “阿念，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没本事，保护不了自己。” 温念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可把司念心疼坏了。 “念念。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我哪怕是豁出性命，也绝对要保护好你！” “我相信你！” 温念反过来安抚好司念后，她咬了咬唇，沮丧地低下头去。 “阿念，你知道吗，其实我这次受伤，是姜师姐害的。” 司念神色微微一变。 并没有接话。 温念抬起头看着他，满脸委屈，“阿念是不是连你也不相信我说的话了？” “不，不是。” 司念连忙摇头。 他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可姜黎离开后一直和无极宗的人在一起，陈玄、陆临渊他们都可以作证，她并没有单独离开过。” 早就在温念受伤的第一天，便有人怀疑是姜黎从中作梗。 而那时还在御兽宗的无极宗弟子以及陆临渊几人都主动站出来帮忙解释，洗清了姜黎的嫌疑。 温念一听，顿时急了，“无极宗是我们的对手，他们的话怎么可信？说不定就是他们和姜黎故意做局，想要害我！” 温念无法接受自己受伤，姜黎这个罪魁祸首却能逍遥法外。 她神情悲戚，泪如雨下。 司念被温念的情绪感染，心中也有些动摇。 “念念，你先别急，如果真的是姜黎害你，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温念见司念态度松动，立刻加大了力度，“阿念，你自出生起便在我的身边，难道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我何时冤枉过她！是她一直嫉妒我，她怪我抢走了你，抢走了师兄和师尊，恨不得我死。 我明明是好意才求师尊，让她也一起进入万兽谷，可她居然这样对我，是我错了吗？” 司念终于被温念的眼泪和话语打动，他重重点头，义愤填膺，“念念，你安心休养，我去为你讨回公道！” 说完，司念快步走出房间，准备去找姜黎问个清楚。 然而，当他来到姜黎的住处时，却发现兽笼空空如也，并没有姜黎的踪迹。 他又围着云华峰找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姜黎的身影。 最后在看守山门的弟子口中，才打听到了姜黎的去向。 原来不久前姜黎手持长老令，离开了御兽宗，说要外出修炼一段时间。 “她可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司念皱眉问道。 弟子摇了摇头，“她什么也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也不清楚。” 司念闻言，心中一阵烦躁。 他没想到姜黎居然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宗门，让他连质问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不是说明姜黎自己心里有鬼？ 难道念念受伤的事真是她干的？ 第八十章 替代品终究是替代品 大长老隼烈真人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扫向如木头桩子般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陆临渊，淡淡问道：“临渊，你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到底想问什么？” 陆临渊被师尊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回过神后，他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道出令他不解的疑惑。 “师尊，您为什么要同意姜黎外出历练的要求？宗主明明说过，所有弟子一年之内都不能离开御兽宗，为什么姜黎可以例外？您难道就不怕宗主怪罪吗？” 大长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姜黎从万兽谷出来后，你可有发现她身上的不同？” “不同？” 陆临渊想了想，摇头。 大长老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姜黎在万兽谷历练的一个月之内，修为连升两级，从炼气七层直接突破到了炼气九层。这说明什么？ 说明姜黎还是那个姜黎，她的天赋从未消失，哪怕是身处逆境，她也依旧可以从头再来。 这样的天才，我又岂能眼睁睁看着她明珠蒙尘。” 陆临渊心中一震，下意识回想起姜黎当年在御兽宗的风采。 那时的姜黎，张扬明媚，意气风发，是整个宗门最耀眼的存在。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逐渐失去了风采，逐渐边缘化呢？ 大长老继续说道：“几年前，宗主的决定太过仓促草率，以至于酿成了如今的苦果。现在，正是拨乱反正的时候。 我同意姜黎外出历练，是因为我相信她的潜力。天骄大赛在即，姜黎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 宗主就算知道了，也绝不会怪罪于我，他心里怕是早已后悔了。” 陆临渊眼神复杂。 是啊，曾几何时，他也对那个鲜衣怒马的姜黎也心存爱慕之心，可惜姜黎的眼中从未有过他。 后来，御兽宗多了一个与姜黎有七分相似，性格却更为绵软温柔的温念，他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渐渐偏移。 然而，经过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陆临渊发现，替代品终究是替代品，就算长得再相似，也不是他心中最在意的那个人。 而姜黎永远还是那个姜黎，无人可以取代。 大长老注意到陆临渊的沉默，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临渊，你这么关心姜黎，究竟是为了什么？” 陆临渊被大长老的话问得一愣，快速低下头，声音有些结巴，“师尊，弟子……弟子只是……” 大长老笑了笑，言语间带着几分打趣，“年轻人可要正视自己的心意。若是后悔了，可就晚了。” “正视自己的心意吗？” 陆临渊低声喃喃，心中一阵悸动。 …… 姜黎带着小九一路前行，心内暗自庆幸离开御兽宗的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 她原本以为要大费周章才能说服大长老，没想到对方竟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她的请求，甚至连她准备好的说辞都没用上。 姜黎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离开御兽宗，是凌霄的上门找茬让她意识到，继续留在御兽宗修炼，很可能会被各种琐事打扰。 她没有专门的洞府，根本无法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 所以姜黎决定，先带着小九外出历练，等到筑基成功后再回御兽宗。 反正她已经和大长老通了气，不用担心会被宗门强行抓回去。 姜黎将历练的地点定在了她之前去过的一座深山老林。 那里妖兽众多，散修也不少，少有金丹修士或者是妖兽出没，相较起来，也更加安全。 昼夜兼程赶了一日的路，她和小九便来到那座名为夜哭林的山林。 就在她刚进入山林没多久，便遇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 嗖—— 一道凌厉的剑气从侧面袭来，姜黎反应极快，侧身挪开，险险避开了这一击。 她迅速转身，迅速锁定攻击的来源。 只见一名身穿深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站在不远处，他手中握着一柄长剑，身体隐藏在一片树丛中，让人看不真切。 “反应不错。”那男子冷笑一声，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轻蔑，“不过，这深山老林可不是你这种小丫头该来的地方。识相的，就把身上的储物袋交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姜黎勾唇冷笑。 刚进山林就遇到了打劫的散修，看来这地方果然找到了。 姜黎淡淡道：“想要我的储物袋，那得看你有没有命来取。” “啾啾！” 小九似乎在为她加油打气一般，欢快地叫了两声。 男子见姜黎如此镇定，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警惕。 不过上下扫视姜黎几眼，他很快又放松下来。 毕竟姜黎看起来年纪轻轻，修为也不过炼气九层，而他已经是筑基初期的修士，根本没必要怕她。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男子冷哼一声，也不再隐藏，直接从树林中杀出，剑气直逼姜黎的面门。 姜黎脚尖一点，身形如鬼魅般闪动，轻松避开了男子的攻击。 她并未急于反击，而是仔细观察对方的招式，寻找破绽。 男子见姜黎身法如此灵活，心中不由得有些急躁，攻击也变得更加凌厉。 然而，无论他如何出招，姜黎总能轻松避开，仿佛早已看穿了他的意图。 “怎么可能！”男子心中震惊，手中的剑招也有些走形。 就在这时，姜黎的身体骤然加速，躲过剑气，瞬间逼近男子身前。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磨到发亮的犀牛角，笔直地插向男子咽喉。 噗嗤！ 鲜血飞溅！ 男子手中的长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脸上满是惊怒之色，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一个炼气期的小丫头手中。 “你，你……” 男子张了张口，血沫涌出，模糊了他的声音。 很快他眼神涣散，仰面倒了下去。 姜黎收起手中的犀牛角，冷冷地看着死不瞑目的尸体。 小九从姜黎的怀中飞出，落在男子的腰间，衔起他的储物袋，邀功似的叼到姜黎面前。 姜黎揉了揉小九的小脑袋，将储物袋塞进袖子里，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男子的实力只是普通，根本没有起到磨炼她的作用，她需要更厉害的对手。 “小九，我们继续。” 姜黎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林深处。 第八十一章 你不是在兽峰当杂役吗 “呼哧呼哧！” 狰狞丑陋，长着四条触手的人形妖兽嘴中喷着热气，警惕地看着高处。 而就在它的不远处。 姜黎正站在一块巨石上，手里握着那把犀牛角，自上而下地盯着妖兽。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山林最茂密的位置。 四周古木参天，厚重的树叶挡住阳光，阴暗又静谧，只能听见妖兽粗重的喘息声。 双方对峙了片刻，姜黎和妖兽同时暴起。 砰！ 犀牛角重重地扎在了妖兽的肩上，却被它身上厚重的鳞片挡下。 与此同时，妖兽的四条触手从不同方位向着姜黎抓去。 姜黎双腿蹬在妖兽的腰间，身体蓦地拔高，躲开妖兽的袭击。 下一刻，她反手便朝着妖兽的眼睛刺去。 妖兽急忙抬起触手抵挡。 谁知姜黎挥出的手臂突然掉转方向，扎向了妖兽的耳朵。 妖兽这一次的反应极快，两只触手稳稳握住了犀牛角。 它眼中闪过一道狰狞的凶光，另外两只触手猛地拍向姜黎。 姜黎眸光一闪。 就是现在。 “小九！” 一连串火球从树杈间飞出，直击妖兽的面门。 妖兽来不及回挡，就被火球击中。 可惜它闭眼闭得及时，鳞甲极为坚硬，火球并未对它造成太大的伤害。 姜黎趁机离开妖兽的攻击范围，她看了一眼狂躁的妖兽。 “小九，用火箭！” 说完，她便再度朝着妖兽冲去。 小九十分听话，立刻改变了攻击方式。 它张开尖喙，吐出一道道炽热的火箭，直奔妖兽的眼睛而去。 妖兽虽然已经有了防备，但有姜黎在旁边牵制骚扰，最后还是被火箭燎伤了眼球，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姜黎快速奔跑，身形如鬼魅般挪动，很快就逼近妖兽。 然后她高举犀牛角，直刺妖兽的另一只眼睛。 妖兽陷入剧痛之中，根本来不及反应，犀牛角精准地刺入了它另一只眼睛，眼前顿时一片血红。 妖兽吃痛，疯狂地挥舞着四条触手，并且试图逃跑。 然而，姜黎早已预料到它的反应，身形一闪，轻松避开了它的攻击。 “小九，扰乱它的视线！” 姜黎再次下令。 小九立刻飞到妖兽的头顶，口中喷出一团浓密的黑烟，将妖兽的视线完全遮蔽。 妖兽在烟雾中疯狂地挥舞着触手，却无法找到姜黎和小九的位置。 姜黎闪到妖兽的背后，手中的犀牛角直刺它的后颈。 虽说它的后颈也有鳞片覆盖，但明显相隔的间隙比其他的部位更宽。 犀牛角从缝隙之稳稳间刺入了妖兽的要害，妖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疯狂挣扎。 姜黎死死将身体固定在它的身上，直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再也无法动弹。 姜黎长舒一口气，收起犀牛角，赞叹地看向小九，“做得好，小九！” 小九飞到姜黎的肩头，得意地挥了挥翅膀，发出一声清脆的啾啾声。 姜黎笑了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小九的小脑袋，“你的进步真快，看来我们这段时间的历练没有白费。” 小九蹭了蹭姜黎的手，眼中满是欢喜。 姜黎一边处理妖兽的尸体，一边回想这半个月的经历。 她这次的历练不仅仅是提升个人的实力，还着重磨练她和小九之间的配合。 虽然她并不介意小九的实力是强是弱，可她知道小九自己是很在意的，并且常常为此烦恼。 小九目前的战斗力的确不高，但姜黎相信这绝对只是暂时的情况。 小九是异兽，绝不可能只拥有涅盘重生这一个技能这么简单。 它身体内还埋藏着巨大的潜力，没有被挖出。 而姜黎要做的就是极大程度去激发小九的潜力。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小九的进步也很明显。 从一开始只能吐几个火球，到现在他已经可以灵活地运用各种火系法术，并与它形成完美的配合。 而姜黎自己的实力也是稳步增长，再过一两日她应该就可以到达炼气十层，也就是炼气大圆满。 再然后她便可以着手筑基了。 她一边想，一边将妖兽的四条触手都卸了下来。 这妖兽虽模样可怖，但肉质格外鲜美。 这四条触手将成为她和小九接下来几天的食物。 也不是姜黎不想从这只妖兽身上拿走些别的东西。 实在是这只妖兽不过是低等级的存在，体内并没有珍贵的妖丹，身上能用来炼器的材料也平平无奇，没有太多价值。 就在她收好触手，准备转身离开这处血腥之地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念念是你吗？” 姜黎微微一怔，缓缓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陌生的女子。 她身着一袭淡紫色的罗裙，脚踩流云靴，鬓发间还插着几根镶嵌着宝石的发簪，眉眼间透露着几分傲气。 她看到姜黎的刹那，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脚步轻快地向前走来，“念念，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 她的话还未说完，脚步却陡然顿住，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警惕的神色。 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姜黎，上下打量着，仿佛在审视着什么。 “你不是温念，你是谁？” 姜黎和温念的确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容，乍一看，或许会让人混淆。 但只要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诸多不同之处。 例如温念总是面带微笑，那双眼睛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而姜黎的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凌厉的锋芒，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角色。 再者，两人的穿衣风格也截然不同。 对于熟悉他们的人来说，不难分辨出两人。 姜黎本就不认识眼前的女子，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她的询问，转身便欲离去。 可那女子却不依不饶，快步追了上来，嘴里不停地追问。 姜黎被她的纠缠弄得心烦意乱，正准备开口回应时，女子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她笃定道：“你是姜黎！” 姜黎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女子的神色微微一变，眼中隐隐流露出一丝厌恶之色。 “你不是在兽峰当杂役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八十二章 姜黎，救我! 姜黎心中微微一动。 她在兽峰当杂役的事，外界知道的人并不多。 毕竟，将曾经为宗门出血出力的弟子罚去当杂役，对于御兽宗而言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大长老曾三令五申，要求不得将此事外传。 眼前这女子能知道此事，显然对御兽宗的情况十分了解。 见姜黎没有回答，女子继续说道：“你既然出来了，以后就不要再想着欺负温念了，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该针对她。” 姜黎立刻明白，这女子是从温念那里得知了自己的消息。 原来，又是温念的熟人。 “你是谁？”姜黎冷冷问道。 女子脸上露出一抹桀骜之色，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得，“我出身大梦泽桑家，名桑凤鸣。” 姜黎心中恍然。 大梦泽桑家，她并不陌生。 桑家是西川域最强盛的家族之一，底蕴深厚，势力庞大。 而桑凤鸣的名字，她也曾听说过。 桑家家主的女儿，桑家最受宠的小公主。 难怪她会认识温念，桑家家主与雪鹤真人是多年好友，温念作为雪鹤真人最疼爱的弟子，与她相识并不奇怪。 桑凤鸣见姜黎沉默，以为她被自己的身份震慑，神色越发娇矜，“姜黎，我劝你识相一点，温念是我的好友，你若再敢欺负她，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与温念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温念是我的好友，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受委屈！” 姜黎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受委屈？温念她受什么委屈了？” 从自己回到御兽宗后，受委屈的那个人不一直都是自己吗？ 桑凤鸣被姜黎的态度激得有些恼火，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你别装傻！温念已经告诉我了，你在御兽宗处处针对她，还给她下毒！她这样善良的人险些被你害死，你竟还敢在这里装无辜！” 姜黎听到这里，便知道桑凤鸣就和祝云卿、凌霄一样，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解释， 她也懒得与桑凤鸣争辩，淡淡道：“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让开，我还有事。” 桑凤鸣见姜黎如此慢待自己，更为恼怒。 她上前一步，挡在姜黎面前，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姜黎，你别以为你比温念早入门，就有多了不起！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欺负温念，我绝不会放过你！” 姜黎看着桑凤鸣那张愤怒的脸，心中只觉得可笑，转身准备离开。 桑凤鸣却还不肯罢休，伸手就要去抓姜黎的肩膀。 姜黎蹙了蹙眉，回身便一把拍开了桑凤鸣伸来的手。 她冷冷地看着桑凤鸣，“桑凤鸣，这里不是桑家，我劝你不要自找麻烦。” 桑凤鸣被姜黎盯得浑身发毛，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畏惧。 但她很快又挺直了腰板，强装镇定，“姜黎，你别太嚣张！我可是桑家的人，你若是敢动我，桑家绝不会放过你！” “桑家的名头对于其他人而言好使，可对我没用。你再敢跟来，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姜黎不再理会桑凤鸣，带着小九径直离开了。 桑凤鸣站在原地，看着姜黎远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果然温念说得没错，姜黎就是一个坏种！ 亏她以前还那样崇拜姜黎，真是瞎了眼！ “姜黎，别再让我见到你！” 姜黎并没有把桑凤鸣当做一回事。 在她看来，桑凤鸣就是一个被家族宠坏的大小姐，既没脑子也没心眼。 这样的人翻不起什么风浪。 可她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几日，她又在山林中撞见了桑凤鸣。 而这一次桑凤鸣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早就在桑凤鸣靠近的时候，姜黎就收到了小九的提醒。 可她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小九说的有人靠近是指的桑凤鸣，还以为是其他的陌生修士和妖兽。 直到她看到桑凤鸣正慌慌张张地朝她的方位跑来。 她的发丝凌乱，神色惊恐，原本精致的罗裙也沾满了泥土和草屑。 在她身后，正有十几名修士正穷追不舍。 他们手上各自持着法器，神情狠辣，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姜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也不知道桑凤鸣是怎么想的，来这鱼龙混杂的地方，行事还如此高调，一身华丽的服饰和名贵的配饰，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来历不凡。 如今被人盯上也是她自找的。 姜黎并不打算插手这件事，她转过身就要走。 然而，桑凤鸣不知怎的，竟然远远地就发现了她，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她立刻大声呼救，“姜黎，救我！” 姜黎闻言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速度。 桑凤鸣是温念的朋友，和她毫无关系。 几日前，桑凤鸣甚至还因为温念莫名其妙找她的麻烦。 她可不能被桑凤鸣缠上，莫名其妙卷入这场纷争。 桑凤鸣看到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她张口叫破了姜黎的身份，眼神像是淬了毒，“她是御兽宗宗主的弟子，她身上也有不少好东西，抓到她你们就发财了！” 那十几名修士闻言，眼中立刻露出贪婪之色。 桑凤鸣只有一个，而他们有十几个人。 杀了她，每个人能分到的东西少得可怜。 现在多了一个人，正好多分一杯羹。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立刻分出几个人朝着姜黎追了过去。 姜黎心中暗骂一声。 果然她没有心慈手软是对的。 像桑凤鸣为了自保，拖别人下水的人根本不值得救。 好在姜黎自小在御兽宗长大，待得最多的地方除了练功场，就是各种各样的山峰。 她熟知在山林中快速奔跑的诀窍，又有小九在前面指路，跑了接近小半炷香的时间，都没有被那些人追上。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群人不仅没有泄气，反而越发振奋。 姜黎目前的修为只是练气大圆满，可她竟然能跑过这么多筑基修士，身上肯定有宝物傍身。 只要抓到她，那些宝物就该归他们了。 在宝物的刺激下，那些人的速度又提高了几分，双方的距离正在不断拉近。 第八十三章 姜师姐她一向如此 眼看着那些人似乎快要追上自己，姜黎将手指放在嘴边，用力吹响，发出了如鸟兽般的尖锐鸣叫声。 很快，山林间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兽吼声，整座山也跟着不停地颤动。 那些穷凶极恶的修士慌了神，惊慌地四处扫视，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追。 紧接着，他们就发现山林间多了许多双闪烁着幽光的眼睛。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些黑影便朝他们扑了过来。 顿时，惨叫声和嘶吼声响成一片，场面混乱不堪。 姜黎弓着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混在妖兽之间，小心地向外突围。 能够听懂并且会说妖兽的语言，是她在山林中历练最大的底气。 遇上难缠的修士，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摆脱他们的追击很难，可借助妖兽之力就显得简单很多了。 半个时辰后，她逃离了那片混乱的区域。 有了桑凤鸣的前车之鉴，姜黎在接下来的历练中更加小心谨慎。 她不再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除了和妖兽对战的时候，她甚至连气息都收敛得极为隐蔽。 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按部就班地突破筑基期。 可渐渐的她发现她想的太简单了。 在连续突破几级后，她遇到了瓶颈期。 似乎是修为曾经掉落过一次的原因，这一次想要筑基，比上一次艰难了数百倍。 明明就差一口气，可那口气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来。 在失败了十几次后，姜黎不得不决定剑走偏锋。 凭借自己的力量很难突破，她只能借助小九的涅盘之力。 小九虽然有些担心，但她和姜黎心意相通，直到她决心已定，最终还是打算配合她。 与此同时。 御兽宗内。 温念看着从门外冲进来就直接往她身上扑过来的桑凤鸣，很是意外。 而桑凤鸣风尘仆仆，脸上还带着几分惊魂未定的神色，显然是一路奔波而来。 不等温念开口，桑凤鸣便连珠炮似地将她的经历一股脑儿倒了出来，语气中满是愤懑与怨恨。 “念念，你是不知道，我这次差点就回不来了！”桑凤鸣眼中闪烁着怒火，咬牙切齿道，“都怪那个姜黎！她明明有能力帮我，却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我被那群修士追杀！要不是我父亲给我的护身法宝，我恐怕就回不来了！” 她越说越激动，脸上的怨毒之色遮都遮不住。 虽然害她差点死亡的是其他人，可她最恨的还是姜黎。 温念静静地听着，脸上适时地露出关切的神情。 在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温念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姜师姐她一向如此，你平安无事就好，别为了她气坏了身子。” 桑凤鸣听了，更加愤愤不平，“念念，你以前在她身边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我真是不明白，她这种人怎么配当御兽宗的弟子！ 而且她不是在兽峰当杂役吗？为什么还可以到处跑？她是不是偷偷跑出去的！” “我也不知道，师尊要求御兽宗弟子近一年来不得外出，姜师姐也许有特殊情况吧。” “什么特殊情况，肯定是她偷偷跑出去的！” 桑凤鸣像是抓住了一个大把柄般，兴奋地握住了温念的手。 “念念，你放心，有我在，这次肯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温念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得意，柔声道：“都过去了，我现在也不想再提那些事了。倒是你，怎么突然来了御兽宗？” 桑凤鸣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高兴道：“我是专门来看你的呀，那片山林是必经之路，没想到会遭遇意外。现在想想，真是晦气！” 她顿了顿，又忍不住抱怨起来，“以前我还觉得姜黎是个值得敬佩的人，现在看来，真是瞎了眼！她根本不配！” 温念听着桑凤鸣的话，心中觉得好笑。 她笑姜黎倒霉，居然会在那片山林里遇到桑凤鸣，还把她得罪得这么彻底。 她也笑桑凤鸣愚蠢，轻飘飘几句话就把曾经对姜黎的崇拜全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简直没脑子。 可偏偏，自大又愚蠢的桑凤鸣有着这么好的出身和背景，真是不公平啊。 “凤鸣，你别生气了。”温念嘴角扬起一抹恬淡的笑容，“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幸好你没有出事，不然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桑凤鸣听了，感动不已，“念念，还是你最好！你放心，有我在，姜黎再也动不了你一根手指头！” 温念脸上的笑意愈发温柔。 在万兽谷内没能除掉姜黎反而让自己落了一身的伤，温念连着生了好几日的闷气。 本来以为已经没机会再对姜黎下手，没想到桑凤鸣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她骄纵任性，背后的桑家势力也庞大，若是能借她的手除掉姜黎，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温念心里转了好几个弯，但面上丝毫不显，反而坏笑着打趣道：“我最好，那凌师兄是不是第二好？” 桑凤鸣听到凌师兄三个字，顿时羞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否认，“你、你别胡说！凌师兄他、他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温念见她害羞，故意继续调侃：“哦？是吗？那你刚才提到凌师兄的时候，怎么眼睛都亮了？” 桑凤鸣被她说得又羞又恼，伸手就去挠温念的痒痒，想要堵住她的嘴。 然而，她这一动作却牵动了温念身上的伤口。 温念脸色瞬间煞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桑凤鸣立刻慌了神。 她连忙收回手，满脸愧疚，“念念，对不起，我、我忘了你身上还有伤，你没事吧？” 温念强忍着疼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你别担心，只是伤口有点疼，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是冷笑连连。 桑凤鸣口口声声说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可明知她受了伤，自从进了房间，一句关心她伤势的话都没有，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情绪，甚至还害她重新引动了伤势。 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朋友二字，不过是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大小姐罢了。 “念念，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 第八十四章 她算什么师妹 “凤鸣我们是好朋友，我怎么会怪你呢，你别多想。” 桑凤鸣自知闯了祸，可温念不仅没有生气，还反过来关心她的情绪。 这可把桑凤鸣感动坏了。 “念念！你真是太好了，我宣布我要跟你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凤鸣，我也永远都会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 两人亲密地聊了好一会儿，见温念的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桑凤鸣主动提出告辞。 她转身离开温念的房间，临走前还轻轻带上了门。 看着桑凤鸣离去的背影，温念眼中的温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她缓缓躺回床上，伸手按住隐隐作痛的伤口，喉咙间溢出一声冷笑。 姜黎虽然也很讨厌，可至少她从不虚伪，也从不掩饰她的性情。 而桑凤鸣，表面上装得天真烂漫，实则自私自利，只顾自己。 相比之下，温念甚至觉得姜黎都比桑凤鸣顺眼几分。 不过，这样也好，桑凤鸣越是愚蠢自私，就越容易被她利用。 这是一把可以借刀杀人的好刀。 她自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桑凤鸣离开了温念的洞府，漫无目的地在云华峰转悠了起来。 她以前曾跟随父亲来过一次御兽宗，在云华峰也居住过一段时日，所以对这里并不算陌生。 走着走着，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凌霄的洞府前。 站在洞府外，她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贸然上门拜访。 就在她踌躇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凌霄冷淡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桑凤鸣惊喜地转过身去，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温柔小意。 “好久不见，凌霄。” 凌霄淡淡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桑凤鸣却一点都不生气，她认识的凌霄向来如此，冷漠疏离，对谁都保持着距离。 但正是这样的凌霄，在对待自己重视的人时，却会展现出难得的温柔。 她正是曾经看到凌霄对温念呵护备至的神情时，才对他动了心。 她也想融化凌霄外层的坚冰，让他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柔软的内里。 “我想念念了，特意来御兽宗探望她。” 凌霄脸上的淡漠稍微褪去了些许，“你有心了。” 桑凤鸣心中一喜，继续绞尽脑汁想要和凌霄攀谈，但凌霄接下来的反应始终淡淡的，对她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就在凌霄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桑凤鸣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提起了姜黎。 果然，凌霄的反应立刻大了起来，语气恶劣。 “姜黎？你提她做什么？” 桑凤鸣见自己这一招果然有用，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翘了翘。 她就记得凌霄对姜黎十分厌恶。 当初也正是因为凌霄对姜黎屡次表露出不喜，她才会转变对姜黎的态度，转而去交好温念。 “凌霄，你是不知道，姜黎这个人有多可恶！我前些日子在山林里遇到危险，向她求救，她却置之不理，还转身逃跑，将我一个人留在那里，差点害死我了！” 凌霄神色阴沉，“她竟然敢如此对你？” 桑凤鸣见凌霄生气，心中更加得意，“是啊！她不仅见死不救，还冷嘲热讽，说我们桑家在她面前什么也不算，还说让我以后都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否则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桑凤鸣故意夸大了姜黎的话，而凌霄却没有丝毫觉得不对。 姜黎嚣张到连他这个师兄都敢打，在桑凤鸣这个桑家家主掌上明珠面前大放厥词，也不是不可能。 他阴着脸，满脸厌恶。 直到现在，他都还能回想起姜黎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时的神情。 桑凤鸣暗自窃喜，但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 “凌霄，你也不要太生气，我只是觉得委屈，所以才跟你抱怨一下。毕竟，你们才是同门师兄妹，而我只是为一个外人。” 凌霄不满地嗤笑一声，“她算什么师妹，我的师妹只有小师妹一个，她不过是个低贱的杂役，还想与我攀上关系。 你放心，这件事御兽宗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桑凤鸣含羞带怯地看着他，“凌霄，你对我真好。能和你……还有念念当朋友，是我这辈子最荣幸的事了。” 凌霄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桑凤鸣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满是欢喜。 凌霄肯帮自己出头，是不是代表他对自己也并非毫无好感？ “姜黎啊姜黎，看来你也并非毫无作用，至少帮我拉近了和凌霄之间的关系。 不过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我要把我受的苦千百倍地偿还在你的身上！” …… 深山老林，寂静无声。 一具死尸静静地躺在枯叶堆上，她浑身被鲜血覆盖，看不出原本的样貌，胸膛也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已经死去多日。 而在她的四周弥漫着一股腥臭的气息，偶尔有几只小兽从旁经过，嗅了嗅，又迅速离开。 这时，远处突然跑来了一只小兽，它在尸体旁边停了下来。 它骨瘦嶙峋，浑身脏污，一双红色的眼睛大得惊人。 它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饱饭了。 哪怕食物已经不新鲜，它也不会产生丝毫嫌弃。 小兽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尸体，低头嗅了嗅，不顾难闻的气息猛地张开嘴，朝着尸体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砰！ 然而下一刻，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小兽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猛地跳开，仿佛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 它惊恐地看着尸体的手臂，只见被它啃咬的位置，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光芒，微弱却异常醒目。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道光芒逐渐扩散笼罩至全身。 而后那句毫无生息的尸体开始有了微弱的起伏，空中突然刮起了微风，似是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在内部逐渐酝酿开来。 小兽见状，又惊恐地尖叫一声，随后快速转身逃离。 过了许久。 姜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思维还有些迟缓，盯着层层密密的树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身处何处 感受着体内缓缓转动的灵力，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筑基期，终于成了。” 第八十五章 还不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小九，小九。” 姜黎苏醒后，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第一时间便想和小九分享心中的喜悦。 但她呼唤了好几声，也不见小九的回应，便起身寻找。 终于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树冠上找到沉睡的小九。 姜黎刚把手贴上去，就惊得猛地缩回了手。 她刚才摸到小九的羽毛，就仿若摸到了一个滚烫的火炉一般，烫得惊人。 “这是……” 姜黎蹙了蹙眉，一时拿不准小九是生病，还是正在进行某种未知的变化。 好不容易才成功筑基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她又闭着眼，仔细感受了一下她和小九之间的联系。 那股微弱的心意相通感还和以前一样，甚至加强了几分。 这似乎是一个好的现象。 她放下了一半的心，双手掐诀，打开体内的灵府，将小九收了进去。 小九进入的刹那，姜黎感觉自己心口处就像是贴了一个小暖炉一般，暖洋洋的，熨帖无比。 她将手贴在心口上，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然后她眺望着御兽宗所在的方向，低声道：“是时候回去了。” 话落。 树冠随风摇曳。 树叶碰撞的沙沙声响起。 …… 姜黎当初从御兽宗到达夜哭林花了近一日的时间，而这次返回则只用了不到半日的时间。 当御兽宗高大宏伟的轮廓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时，她的眼眸沉了沉。 当日，她离开御兽宗，离开得很仓促，也不知道雪鹤真人对于温念受伤是何想法，如今回归迎接她的应是狂风暴雨还是风平浪静。 “来者何人？” 姜黎的身影落在山门前，立刻有两名守山弟子小跑上来警惕地看着她。 然而当看清她的模样时，两人都大吃一惊。 “姜黎？你你你你……筑基了？” “是你？” 两人大张着嘴，差点惊掉了下巴。 得益于司念的宣传以及桑凤鸣的推波助澜，御兽宗上上下下都知道姜黎在全员禁闭的特殊时期单独离开了御兽宗。 对此，众人颇有微词。 姜黎在万兽谷内救了陆临渊等人拉回的好感也岌岌可危。 两名守山弟子，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甚至都做好准备，要是遇到姜黎回来，必定会狠狠刁难她一番，给她一个难堪。 谁知他们见到的竟然是筑基期的姜黎？ 姜黎上一次在大众面前出现的时候，还是炼气七层。 现在才过了多久？ 不到三个月，姜黎就筑基了。 这速度比嗑丹药都还要夸张！ “你、你……” 两名弟子看着姜黎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姜黎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便径直往山门里去。 两名弟子早就忘了当初的想法，用一种近乎敬畏的眼神注视着她离开，久久都无法回神。 姜黎在御兽宗内一出现，立刻就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只是他们脸上的脸上的厌恶很快，转变为震惊。 “姜、姜黎？！” “天啊，是姜黎！快看！” “姜黎有什么看头，你们干什么这么惊讶？” “我没看错吧，姜黎她、她筑基了！” “什么！？这不可能！” “……” 姜黎筑基带来的震撼几乎以燎原之势席卷整座御兽宗。 收到消息的弟子们纷纷赶来围观，见到姜黎时，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也终于在遥远的回忆中找出姜黎当年风光无限的过往。 那时的姜黎在御兽宗可谓一枝独秀。 就连大师兄祝云卿在她面前也稍显逊色。 只是世人多健忘。 姜黎的消失，以及温念的出现冲淡了她留下的形象。 而此刻姜黎的强势崛起帮他们唤醒了尘封的记忆。 大长老收到消息时，还在处理宗门事宜。 听到弟子的汇报，他眼中露出喜意，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时，他已经来到了姜黎的面前。 姜黎已经快到云华峰山脚，看到突然出现的大长老隼烈真人，她立刻恭敬行礼。 “见过大长老。” “好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大长老一连说了三声“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姜黎的突破验证了他之前对陆临渊说的那些话。 真正的天才，哪怕经历再多坎坷也不会磨灭天生的灵气。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有些懊恼。 当初宗主处罚姜黎的时候，他就不应该顾及宗主的颜面，选择袖手旁观，硬生生连累了整个御兽宗。 “姜黎你……” 大长老正想详细问一问姜黎是如何能够做到快速突破，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子娇蛮的厉喝声。 “姜黎！你还敢回来！” 众人寻声看过去，就见桑凤鸣气势汹汹，大步走来，眼里冒着凶光。 姜黎挑了挑眉。 桑凤鸣还真是命大。 居然也活了下来。 这样也好，桑凤鸣若是轻易死了，她的仇又如何能够亲手报复回去？ “这里是御兽宗，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姜黎似笑非笑，眼中是明晃晃的嘲弄。 桑凤鸣看见她这一张脸，胸腔中的怒火便熊熊燃烧起来。 “你还敢说！你难道忘了你在那片鬼地方是如何对我的！你差点害死我了！” “第一，人是你自己招惹来的，与我无关。 第二，我和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救你？ 至于第三……” 姜黎拖长了尾音，上扬的嘴角倏地绷紧，“你故意在敌人追击你的时候，曝出我的身份，祸水东引，导致我遭人追杀。这笔账我还没和你算呢，你有什么脸在我面前叫嚣？” 哗—— 众人一片哗然。 桑凤鸣来到御兽宗没多久，就把她和姜黎的恩怨传得沸沸扬扬。 当然她模糊了很多重要的细节，着重突出姜黎有多么冷酷无情，自私自利。 这也让原本就对姜黎积攒了许多不满的御兽宗弟子对她越发厌恶。 如今听到她们二人当面对峙，御兽宗弟子这才发现他们被桑凤鸣给蒙骗了，事情根本不像她说的那样。 只是碍于桑凤鸣尊贵的身份，众人不好直接表露不满，但不妨碍他们心里各自有了想法。 桑凤鸣被姜黎拆穿，面色有些挂不住。 但她丝毫没觉得自己有错，强词夺理道：“如果你肯救我，我又岂会拉你下水！还不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第八十六章 三师姐真是太厉害了! 桑凤鸣洋洋得意地扔下这句话，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看她的神色都有了丝微妙的变化。 “呵。”姜黎冷笑一声，“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要救你？” “我是桑……” 桑凤鸣正要报出自己的身份，突然想到姜黎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她就是故意这样说，意图激怒自己。 桑凤鸣才不会上当。 她看向大长老隼烈真人，声音里带上一丝哭腔，“大长老，你要为我做主啊！” 大长老沉默不语。 换做以往，他可能会看在桑家的面子上不痛不痒的斥责姜黎几句。 可桑凤鸣找的时机实在是太不凑巧了。 姜黎刚刚才回归御兽宗，还是以筑基修为出现，又是当着众人的面。 他若是对此大加斥责，恐怕会激发姜黎对御兽宗的不满。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姜黎对御兽宗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动她不得。 只是桑凤鸣的身世背景也不简单，若是得罪了她，也不是一件好事。 大长老难得陷入左右为难之际。 “阿黎！” 这时，匆匆赶来的祝云卿和凌霄，以及林清安三人替大长老解了围。 “三师姐，你筑基了！”林清安惊喜不已。 祝云卿看到姜黎，脸上的震惊完全无法掩饰，声音也有些艰涩。 “阿黎，你突破了？” 而凌霄同样也是一脸不敢置信。 姜黎打他的时候还只是炼气八层，也就出去了一个多月，怎么会做到连升两级？ 那以后自己岂不是更打不过她了？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无比难看。 桑凤鸣见状便误会了凌霄的想法。 她以为凌霄是在为她打抱不平，心里涌起一阵蜜意。 她走到凌霄身边，故作委屈地看着他，“凌霄哥哥，姜黎死性不改，你可一定要帮我教训她啊！” 她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想去拽凌霄的袖子，却被凌霄侧身躲过。 于是装出来的委屈变成了真委屈，桑凤鸣不满地看着凌霄。 而凌霄眼里却只有姜黎。 准确的说是只有姜黎那轻蔑的眼神。 姜黎听到了桑凤鸣对凌霄说的话，并对此报以不屑。 凌霄双拳捏得咯吱直响，可却不敢再像以前那么冲动。 因为他知道姜黎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被姜黎扇巴掌，他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 桑凤鸣连续向大长老和凌霄告了状，可两人都没有任何表示，她的大小姐脾气瞬间就爆发了。 “你们什么意思？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被姜黎欺负？这就是你们御兽宗的待客之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凌霄的脾气又不比她好上多少。 听桑凤鸣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嘲讽宗门，他立刻将满肚子无法发泄的怒气倾泻到了桑凤鸣身上。 “闭嘴！我们御兽宗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桑凤鸣怔怔看着凌霄，“凌霄哥哥……” 凌霄一脸厌恶，“不要喊我凌霄哥哥，真恶心。” 桑凤鸣只觉胸口像是被刺入了一道利刃，将她的一颗真心搅得支离破碎，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她平日里总是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此时眼中含泪，神情脆弱，与以往的形象天差地别，让人不禁升起恻隐之心。 奈何凌霄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只冷冷地看着她。 桑凤鸣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凌霄！我讨厌你！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说罢，她推开挡在外围的人群，转头便往山上跑去。 而她的离开并没有让现场的气氛和缓多少。 祝云卿三人看着姜黎，脸上的神情一个比一个复杂。 姜黎才不会去理会他们在想什么，她对着大长老拱拱手，“大长老，我近日一直在外努力练功，未曾休息过一日。” 大长老闻弦音而知雅意，他点了点头，“好，你先下去休息吧，等休息好了再来找我一趟，我有话要对你说。” “是。” 姜黎行礼离开了。 但御兽宗的弟子们依旧没有散去。 他们围拢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谈话，而话题的主题绕不开姜黎。 有人震惊于姜黎的进步飞速，有人感慨姜黎过日的辉煌，还有人嫉妒得眼红，大肆散播曾经的谣言。 总之，姜黎再一次成为了御兽宗的核心人物。 而众人都下意识默认姜黎也会恢复身份，再次成为御兽宗宗主的弟子。 “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 林清安此时十分激动，他想找人诉说他的心情。 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大师兄祝云卿。 只是他连续喊了祝云卿两声，祝云卿都似乎没有听到，他不由加大了音量。 祝云卿这才猛然惊醒，恍惚地看着他。 “大师兄！三师姐也太厉害了，短短几个月，她就从练气五层晋升到筑基期，快得不可思议！ 果然人和人的差距是巨大的，像三师姐这种天赋异禀的天才，我们这种普通人根本没法比！” 林清安的脸上满是崇拜与向往之色。 他这段时间也抛弃了过去的懒惰，开始努力修炼，但要知道养成一个良好的习惯，并非一日之功。 尽管他整日泡在练功场，时不时也会走神，而每次走神之后，再想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修炼上，又需要一段时间。 所以他这几个月都过得无比折磨。 但此刻看到姜黎，他身体乃至灵魂的疲惫感都瞬间不翼而飞。 三师姐这么强，他不能再拖三师姐的后腿！ 他也要认真用功，不说追赶三师姐，至少不能被三师姐甩得太远！ 祝云卿面上挂着习惯性的微笑，嘴中喃喃道：“是啊，阿黎可真厉害。” 别人好几年的努力，她只用短短几个月就能追平。 如此恐怖的天赋，简直闻所未闻。 “呵，有什么了不起，谁知道她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她要是真有这么厉害，怎么会在兽峰五年都没有闯出什么名堂！” 凌霄忽然冷笑出声。 祝云卿眼眸一动，“二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师兄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姜黎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她有几斤几两，难道我们会不知道？她能这么快突破，肯定有其他的因素作祟！ 等着吧，我肯定会把她的秘密挖出来，让她的真面目无所遁形！” 第八十七章 当然，我最了解二师兄 凌霄承认姜黎的天赋是还不错。 可怎么也不至于夸张到用几个月的时间就拉平和他们的距离。 必定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能做到这样的效果。 祝云卿沉吟不语。 林清安却是听不下去他的酸言酸语，梗着脖子反驳道：“二师兄，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厚积薄发？ 按照三师姐的情况，她早就该结成金丹了！如今也不过刚筑基，也值得你这样诋毁她！” “你懂什么！”凌霄嗤笑一声，“她要是厚积薄发，为什么不是在兽峰的时候就展现出来，偏偏是回到云华峰之后才开始突飞猛进！林清安，是你把人想得太简单了！” 林清安还要反驳，祝云卿淡淡道：“好了，阿黎能够突破筑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你们不该为此而争吵。” “我又不想吵，还不是二师兄他总说些难听的话。” 林清安低声嘟囔。 凌霄高昂着头，“等着吧，我一定会揭穿她的真面目，让你看见真相。” …… 桑凤鸣愤愤不平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她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温念已经变了脸色。 “念念，你说凌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为什么不帮我出头，还骂我！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桑凤鸣说完没有等到得到温念的回答，她拉着温念的手轻轻晃了晃，“念念，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温念强压下心里的嫉妒和愤怒，挤出一丝无奈的笑。 “凤鸣，并不是二师兄不愿意帮你，他也是顾忌宗门的声誉。姜师姐好歹也是他的师妹，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好给姜师姐难堪的。” “那他为什么还敢当着其他人的面吼我！” “自然是因为你和他的关系更亲近，所以他没有把你当做外人看待。” 桑凤鸣瞬间红了脸，“是……是这样吗？” “当然，我最了解二师兄了，他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越是亲近的人，他越是不拘小节。” 桑凤鸣回想了一遍凌霄和温念相处的经历，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想到凌霄和其他人相处时的场景，又觉得有点道理。 再加上朦胧的少女心思，她最终还是信了温念的解释。 “可是他那样说我，我也是会伤心的。”她嘟了嘟嘴，神情有些黯淡。 作为在千娇百宠下长大的大小姐，她何曾听过一句重话？ 以前胆敢冒犯她的人，早就被桑家人处理了。 唯独凌霄，她舍不得，怨不得，真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凤鸣，这件事是师兄的不对，等我伤好之后一定好好说说他，让他向你道歉，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好不好？” 温念心知桑凤鸣是为了凌霄才愿意和她交好。 若是桑凤鸣不再喜欢凌霄，肯定也不会和她再来往。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拉拢住桑凤鸣，至少在姜黎没有解决之前，她不能让桑凤鸣脱离她的阵营。 “念念，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桑凤鸣一脸感动。 “凤鸣，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若是不对你好，又能对谁好呢？” 温念轻声细语地笑道，只是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 姜黎回到兽笼休整了一夜，又检查了小九的情况。 小九还在昏睡之中，浑身滚烫，体型似乎比先前略微增长了一点点。 若不是亲近之人，很难发现。 姜黎愈发笃定小九也是在晋级。 等晋级结束之后，小九身上也许也会有发生极大的变化。 姜黎心满意足地收回神识，想了想决定依照昨日之言，去拜见大长老隼烈真人。 她对大长老没多少恶感，当然也没有多少好感。 曾经在她能为宗门争得荣光时，大长老在他面前向来是温和细语，就是一个极为贴心、慈爱的长辈。 可在她在兽峰当杂役弟子的期间，大长老又对她不闻不问，仿佛从来就没有她这样一个人一样。 她那时便意识到大长老对她的好也是有目的的，在她有价值时，大长老不介意当一个宽和仁爱的长辈。 可在她没有价值时，大长老也会将她弃如敝履。 也正是清楚这一点，姜黎才会选择向大长老请假，外出历练。 将宗门荣誉看作第一位的大长老在知道宗门的困境之后，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 大长老，哦不，应该说是整个御兽宗，都需要一个绝世无双的弟子能够站出来挑大梁。 姜黎便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所以姜黎在去见大长老的路上并没有太过忐忑，甚至她对接下来的谈话也有了大致的猜测。 不过她没有预料到是他会在大长老的洞府前见到陆临渊。 陆临渊看见姜黎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姜黎，恭喜你再上筑基。” 此刻的他热情有礼，与当初瞧不起姜黎的他判若两人。 姜黎客气疏离地对他笑了笑，“我来求见大长老。” 陆临渊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笑着道：“师尊正在里面等你，我引你进去。” “不用，我知道路。” 姜黎又不是第一次来拜见大长老，根本不需要陆临渊带路。 又因为陆临渊之前误会姜黎对他有好感，所以姜黎十分排斥与他靠得太近，以免再被扣上一盆污水。 这下陆临渊快笑不出来了。 姜黎毫不在意，径直走进洞府。 大长老隼烈真人在她到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动静，已经在大厅之中等候，见她进来便连忙招呼他落座。 姜黎道了一声谢，恭恭敬敬坐下。 大长老上下打量她，满意之色几乎快从眼中溢出来。 “姜黎，你可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多谢大长老抬爱，姜黎与其他师兄们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仍需努力。” 大长老听到姜黎的话更是欣慰。 之前，他默认雪鹤真人处罚姜黎的原因之一便是觉得姜黎太傲了。 她年少成名，天资不俗，连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这也养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大性子。 虽然在他们长辈面前，姜黎还算是乖巧听话，可在弟子们面前，姜黎向来是轻狂肆意的，没有人能够干涉她的举动。 这也为姜黎带来了不少非议。 姜黎从不放在眼里，他这个当大长老的却不能不在意。 第八十八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大长老想的是姜黎本就犯了错，去兽峰吃点苦头，也能顺便磨磨她的性子。 他唯一没有料到的雪鹤真人把姜黎放在兽峰五年都不闻不问。 他偶尔一两次提起，也被雪鹤真人很快岔开了话题。 白白将姜黎一个好苗子硬生生蹉跎了这么久。 “姜黎，五年已过，你对当年宗主对你做出的惩罚是何看法？” 姜黎嘴角挑起一抹笑，“宗主铁面无私，不徇私情，实为弟子楷模。” 她看似在回答大长老的问题，实则并不走心。 这些话都是其他弟子夸赞雪鹤真人时说的话。 大长老便知姜黎心里并不是没有怨言。 他心里叹了一声，面上的表情更加和缓。 “宗主当年也是无奈之举，你和温念之间的事影响太过恶劣，他不得不……”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罢了罢了，你在兽峰呆了五年，也足够抵罪了。 我会去向宗主请令，求他重新收你入门，以后你务必要谨言行事，不得再与同门起冲突，你可能做到？” 姜黎起身，“多谢大长老，弟子谨记教诲。” 她来找大长老，就是等大长老这一句话。 雪鹤真人想要重新收她入门，自己肯定拉不下这个脸，所以中间必须要一个台阶让他下。 大长老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姜黎不稀罕宗主弟子的身份，但她想了解玉梨花的来处，就必须和温念、雪鹤真人有更多的接触。 所以，她必须捡回以前的身份。 至于雪鹤真人会不会同意？ 从来都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就算他不答应，大长老也会让他点头的。 姜黎郑重允诺之后，大长老对她的态度更温和了，还旁敲侧击地询问她是如何做到快速突破。 她便将原因推到万兽谷，说是运气好，发现了几种珍稀灵药，这才导致灵力大涨。 大长老信没信，姜黎不知道。 但大长老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姜黎又在大长老这里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她出来的时候，陆临渊还在门口。 “这么快就回去了？” 姜黎冷淡地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陆临渊看着她的背影，双手猛地收紧，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而姜黎回到云华峰不久，祝云卿独自上门拜访。 昏暗的兽笼。 祝云卿默不作声地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里除了光秃秃的石壁外，就是一堆不值钱的干草。 阳光只能洒在兽笼外，因此这里总有一种阴森潮湿感挥之不去。 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修士居住的地方。 祝云卿惊愕于自己的迟钝。 他竟然让阿黎在兽笼处了这么久，甚至都没有想到找一个其他地方安置阿黎。 难怪阿黎自兽峰出来后，就与他们越来越不亲近。 是他做得不够好，让阿黎与他们离了心。 “阿黎，你受委屈了。” 祝云卿满脸愧疚，眼里还是止不住的心疼。 姜黎一脸疑惑。 祝云卿进来之后就苦着脸不说话，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阿黎，是大师兄不对，让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我这就为你重拾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你今天就搬过去。” 祝云卿说着便准备喊人去打扫房间，姜黎冷声开口：“不必，我在这里已经住习惯了。” 兽笼除了不能挡住她不想见的人，其他地方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她不用担心自己的东西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温念的手里。 “这怎么可以，这地方根本就不能住人！” 祝云卿有些着急，可在姜黎冷漠的视线下，他突然感到一阵心虚。 他说不能住人，可阿黎已经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是他醒悟得太晚了。 “阿黎，大师兄知道错了，你也不要再逞强了，好不好？” 祝云卿似乎觉得姜黎是还在和他闹脾气，柔声劝道。 姜黎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好啊，我离开这里也行，但我要住回我原来的房间。” 祝云卿面色一滞。 姜黎原来的房间就是温念现在居住的洞府。 她要想住回去，温念就必须要搬出来。 这怎么可以。 “阿黎……” 祝云卿还想再劝，姜黎冷冷地打断了他。 “我说了，要不然就让我继续住在这里，要不然就让我住回以前的房间，否则我哪里都不去。” 姜黎的态度十分坚决。 她就是要让祝云卿为难。 祝云卿总说将她当做最疼爱的师妹，可每一次都把她排在温念之后。 这一次她要祝云卿当面承认，在他心里，姜黎就是比不上温念。 她要让祝云卿再也不能在她面前端起慈爱大师兄的架子。 祝云卿果然陷入了两难。 “小师妹受了伤，至今还在卧床休养，不宜搬动。” 他沉吟许久，终于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姜黎不为所动。 “她受不受伤与我无关，我只要我自己的房间。” “阿黎！”祝云卿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就算你和小师妹脾气不合，但在这种时候你也应该多体谅体谅小师妹才是。” “那祝师兄请回吧，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姜黎毫不客气出言送客。 祝云卿眸色沉了沉，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怒气，继续温声劝道：“阿黎，大师兄知道你的委屈，可你也该为大师兄考虑考虑，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师兄不想见到你们任何一个人难受，你能懂大师兄的心思吗？” “不懂。” 两个字干净利落，也击碎了祝云卿温柔的笑颜。 “阿黎，你现在还是不太冷静，我过两日再来找你。” 祝云卿绷着脸往外走，心里还怀揣着一股隐秘的期待。 他期待姜黎能够主动叫住他。 期待姜黎能够理解他作为大师兄的不易。 然而直到他快走到兽笼外，身后也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他的眼神又黯淡几分，突然想到什么，他顿住脚步，沉声道：“阿黎，师尊已经有松口让你重回云华峰的意思，你这段时间听话一些，不要再闹小脾气了，否则大师兄也帮不了你。” 身后依然是一片沉默。 第八十九章 若姜黎能有你一半贴心 祝云卿最终还是走了。 走出兽笼，阳光迫不及待挥洒到他的身上。 他却不觉温暖，心底一片寒凉。 沿着主道上山，不多时他竟然遇到了往山下而去的大长老隼烈真人。 他立刻停下，恭敬行礼。 大长老看见他，挥手叫他上前。 “云卿，我刚刚和你师尊谈了谈有关姜黎的事，她在兽峰待了五年，再大的错也该揭过了。 御兽宗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替我劝一劝他，不要再意气用事。” 祝云卿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难怪阿黎不肯听他的劝，原来是知道大长老会替她向师尊求情。 “云卿？” 见祝云卿没有回答，大长老又换了一身。 祝云卿收回散乱的思绪，恭敬道：“弟子明白，请大长老放心。” 大长老欣慰地点了点头，“还是你稳重懂事，若是姜黎也有你一半贴心，又岂能轮得到我来为她操心。” 大长老此言虽是在夸奖祝云卿，可祝云卿本人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大长老又不会无缘无故去管一个弟子的闲事，只有那名弟子有十足的价值，才会进了他的法眼。 而姜黎便是那个十分值得看重的弟子。 哪怕她之前犯下大错，又在兽峰蹉跎了五年，只要她的天赋依旧，她犯的所有错误都能够被原谅。 祝云卿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危险。 阿黎是自己最看重、最在意的师妹。 他能够重新回到云华峰，不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吗？ 可他为什么会隐隐有些失落。 他不知道，也不愿去深究。 与大长老分别后，祝云卿便直接去拜见师尊雪鹤真人。 雪鹤真人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事情办妥了没有。 祝云卿单膝跪地，“弟子无能，未能完成师尊所托。” 雪鹤真人静默无言，但祝云卿却能感觉到蓦然加在肩上的千钧之力。 他的另一条腿也跪了下来。 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祝云卿死死咬着牙，将即将溢出喉咙的痛哼声咽了下去。 “云卿，你可知道再过三年便是西川域的天骄大赛，我对你寄予厚望。” “弟子……知道。”祝云卿艰难答道。 雪鹤真人对他一向极为关照，但凡宗门能够分配的资源，都会尽量向他倾斜。 他在师尊的几位弟子中也是最受看重的。 哪怕是鼎盛时期的姜黎，能够分到的资源也只是堪堪与他齐平，其他人自然更不用提。 “那我问你，你可是有把握能够在天骄大赛上一举夺魁？” 祝云卿沉默了。 倘若没有与无极宗那场切磋，他也许还能毫无负担地应承下来。 如今他却是没了那份底气。 雪鹤真人重重哼了一声。 “云卿，这就是我对你最不满的这一点！如果现在换作是姜黎跪在我面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我肯定的答案，哪怕她刚刚筑基。 而这就是你与她最大的不同！” 祝云卿刚刚才被大长老无意地和姜黎做了一番对比，如今又听到最敬爱的师尊用最赤祼的言语道出不足。 他面色瞬间惨白，齿缝间释出淡淡的血腥气。 雪鹤真人又在这时放缓了语气，“知耻而后勇，几名弟子中我还是最看好你，三年后的天骄大赛，不要再让为师失望了。” “是！弟子必当竭尽全力，报答师尊拳拳爱护之心！” 祝云清每一个字都咬得极为用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明他的决心。 雪鹤真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今天虽然没有答应大长老让我重新收下姜黎的请求，但这件事也不能拖太久，我决定将收徒仪式定在七日后。 这七日的时间内，你仍要说服姜黎和温念往后和平相处，不能再起冲突。以后若是二人再闹出事来，我必拿你试问。” “弟子谨记。” “下去吧。” “是。” 祝云卿离开雪鹤真人的洞府时，脚步还有些踉跄。 刚才雪鹤真人施加在他身上的威压，还是到底让他受了一点小伤。 只是这点外伤和他心里的伤痛一比，又显得那样无足轻重。 他回到自己的洞府，缓了好一会儿，又连续念了上百遍清心咒，才终于清除繁杂的情绪。 他太过在意得失，所以才会患得患失。 这样其实并不利于修行。 师尊说得没错，知耻而后勇。 他更应该改正身上的缺点，而并非去在意旁人的长处。 想通这一切后，祝云卿眼中的晦暗尽去，又恢复了平日光风霁月的模样。 翌日。 他来到了温念的洞府。 温念经过近两个月的修养，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仍有些虚弱，没有外出活动。 祝云卿走进洞府，视线不由落在洞府内精致典雅的装潢上。 姜黎那日的话仍然在脑海中盘旋，他很难不想起姜黎居住的那个空荡荡，阴森又潮湿的兽笼。 明明都是他的师妹，为什么两人的待遇天差地别？ 是他们做错了吗？ 祝云卿有些迷茫，又有些苦恼。 温念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考。 “大师兄，你终于来看我了，我好想你。” 温念身材纤细，柔若无骨，而经历了一场大病之后，她的腰肢细得仿佛两只手便能合拢，脸上挂着病色，颇有几分弱柳扶风之美。 祝云卿看到如此娇弱的温念，心便不由软了几分。 “小师妹。” 他轻轻唤了一声，眼中满是心疼和内疚。 他在内疚这几日没有来探望温念。 温念独自在洞府养病，也不知多落寞冷清。 温念看到祝云卿，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自从那日她只认识姜黎下手害她，祝云卿对他的态度就冷淡了几分。 尽管祝云卿极力掩饰，但温念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 她反思了几日，明白是自己有些操之过急。 她在祝云卿等人面前的表现，一直都是善良温柔，其实就算知道是姜黎害她，她也不可能声嘶力竭地去指责她，而是选择更柔和的方式去对待。 也正是因为她的迫切，引发了祝云卿的反感。 所以她决定用以前的方式夺回祝云清的好感。 “大师兄，我想通了，我不应该和姜师姐计较，我答应原谅她了，你也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第九十章 别说那么多废话 温念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她笃定祝云卿不会拒绝。 果然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祝云卿的脸上立马浮现出喜色。 “小师妹，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大师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温念佯装不满。 祝云卿立刻低头道歉，“是，是大师兄说错了，小师妹你能这样想，大师兄真是太高兴了。” 祝云清过于激烈的反应有些超出了温念的预期。 温念心里猛地生起一阵不安，面上还是强作镇定地微微一笑。 然而她的笑意没能维持太久，便被祝云卿接下来说的话给打破了。 “师尊，已经决定重新收阿黎入门，以后你们便又是师姐妹了。”祝云卿温柔地看着温念，“阿黎的脾气有点大，小师妹你性格好，就多让一让她。” 温念差点被气笑了。 姜黎差点在万兽谷害死她，她还要在姜黎面前装乖卖好？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还让她让着姜黎，为什么不是姜黎让她？ “大师兄，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师尊已经决定七日后重新收阿黎为门下弟子。” “那、那可真是……太好了。” 短短一句话，温念说得断断续续。 偏偏祝云卿像是没有听出异样一般，还在和温念分享他的喜悦，以及提醒温念一些注意事项。 温念气得指尖都快嵌入掌心之中。 她当初废了千辛万苦，不惜动用苦肉计才好不容易把姜黎赶走了，没想到一转眼姜黎又回来了。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硬！ “小师妹，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有我和凌霄在，必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祝云卿至今还认为姜黎给温念下毒是确有其事，下定决心要将两人隔开，减少接触的时间。 “大师兄，我相信你！” 温念心内不屑地冷笑一声，面上却是十分感动。 祝云卿这时突然想到姜黎提的要求，又看了一眼温念住的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小师妹，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个地方居住？” 温念心里咯噔一声，难以置信地看向祝云卿。 祝云卿似乎也觉得理亏，赶紧解释道：“小师妹，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的想法。” 温念勉强地勾了勾唇角，“大师兄，我在这里住习惯了，暂时还没有搬离的想法。” 她夺走的东西绝对不会再给姜黎抢回去的机会！ “啊，这样啊。” 祝云卿状似无谓地叹了一句，然而他都不知道他语气里的遗憾有多明显。 温念猜出了他的打算，更不能如他的意，在他接下来的几次旁敲侧击中，都将他的话题挡了回去。 祝云卿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得到温念否定的答案之后，只剩下让姜黎换一个住所这一个解决方案。 只是想要做到这一点也很难。 毕竟姜黎的倔强是有目共睹的。 不过不试一试，祝云卿也不会死心。 于是祝云卿离开温念的洞府后，便围着云华峰转了一圈，最后在离他的洞府不远处找了一块风水宝地，打算在此地开辟出一间新的洞府。 由于时间紧迫，他便喊来了凌霄和林清安一同来帮忙。 得知是为姜黎打造新的洞府，林清安兴高采烈地就来了。 凌霄也来了，不过他拉了个脸，活像别人欠了好几万块灵石。 他挑剔地打量一圈，张口就开始挑刺，“这个地方也不怎么样嘛，而且凭什么要我们来帮姜黎开辟洞府？她怎么不自己来？是没手没脚吗？” “别说那么多废话，赶紧干活。” 祝云卿不想和他打嘴仗，催促着他帮忙。 他臭着一张脸，身体却十分诚实地动了起来。 想要建一间洞府，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首先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其次便是搭建出大致的模样，最后才是细心雕琢，用心布置。 三人合力，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而就在他们三人为姜黎打造洞府的时候，宗主要重收姜黎为徒的消息也在御兽宗传开了。 众人有惊有妒，百感交集。 换做是无极宗没有到达御兽宗之前，必定会有许多弟子提出异议，甚至还有可能联手向宗门提出反对。 可在比试中惨败后，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已经和齐名的无极宗有了很明显的差距。 若不尽快做出改变，差距只会越来越大，以后御兽宗就会被无极宗踩在脚下，肆意揉搓。 这是他们更不愿意见到的。 当然，在此期间，姜黎也展现出了极强的天赋，哪怕有众多人揣测她用了不光明的手段，但毕竟都没有证据。 而姜黎之前确确实实又是举世闻名的天才。 所以在权衡利弊之下，姜黎重新成为宗主弟子，又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当然这其中也有人完全接受不了。 除了恨姜黎入骨的温念之外，便是在御兽宗做客的桑凤鸣以及断腿的李明昆。 桑凤鸣在得知姜黎又要成为御兽宗宗主弟子的消息后，不甘心地在房间内大喊大叫。 她原本就因为凌霄的缘故，讨厌姜黎，后来又有了夜哭林的事，她更是恨不得姜黎能当一辈子的杂役弟子，永远也抬不起头。 可天不遂人愿。 姜黎不仅越过越好，甚至即将在她的亲眼见证之下重新成为宗主弟子，这和诛心有什么区别？ “姜黎，你不要得意，我一定不会让你顺利当上宗主弟子！你给我等着瞧！” 与此同时，断腿的李明昆听到这个消息后，更是怒火中烧。 他原本就因为姜黎的缘故失去了一另腿，日夜不停的咒骂她。 如今听到姜黎竟然要重新当上宗主弟子，他心中的怨恨几乎要冲破胸膛。 “凭什么！凭什么她还能回来！” 李明昆愤怒地捶打着床榻，眼中满是怨毒之色，“姜黎，你害我至此，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他虽然双腿已废，但他并不甘心就此罢休。 他心中已经开始谋划如何报复姜黎，哪怕自己已经无法亲自出手，他也要借助他人之手，让姜黎付出代价。 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却在此刻心意相通。 第九十一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说来好笑，姜黎竟然是御兽宗内最后一个得知自己即将重新拜师的人。 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和她郑重提及此事，仿佛笃定她不会拒绝一般。 倘若姜黎不知道玉梨花的存在，她也许在此之前，便会想办法离开御兽宗。 可惜温念在她面前露了马脚。 她便会成为最凶残的鬣狗，死死咬住温念，直到秘密彻底揭开的那一天。 拜师的前一夜。 祝云卿、凌霄以及林清安三人携手而来，邀请姜黎随他们去一个地方。 他们的语气神神秘秘，眼里闪着光，以及掩饰不住的雀跃和兴奋。 只是他们的情绪即将攀升至高峰时，被姜黎无情击碎。 “不去。”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情绪。 凌霄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咬牙质问道：“姜黎！你又在发什么疯！我们好心邀请你，你就这么不给面子？” 姜黎没有回答，只是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 祝云卿放缓语气，试图缓和气氛，“阿黎，其实是我们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过去一看便知。” “惊喜？”姜黎轻笑一声，“谢谢，但我不需要。” 凌霄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他上前一步，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姜黎，你别不识好歹！我们三人亲自来邀请你！你还想怎么样！” 林清安站在一旁，红了眼眶，“三师姐，我们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跟我们过去看一下，就看一眼都可以！” 祝云卿点头附和。 三人灼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乎非要等到一个答案不可。 姜黎默了默，喉咙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我本来不想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但这是你们逼我的。” 三人心中一紧，隐隐升起一阵不安。 “我为什么会不期待你们的惊喜，还不是因为你们早就用过这样的招式。 你们不会忘了，我回云华峰的第三个月，你们联合起来骗我下山，留我一个人苦苦等待，结果是你们悄悄带着温念出去玩。 所谓的惊喜也不过是随手在外面买的一个小玩意儿，还是从温念不要的东西里面挑出来送我的。” 她的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们做过这样的事，凭什么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们？” 兽笼内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过去许久，面色铁青的凌霄才张开嘴，强行辩驳，“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你还斤斤计较！也太小气了！” 祝云卿做不到凌霄那么坦然，他面上满是愧疚，“阿黎，对不起，上次的事是我欠考虑了，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同样的情况。” “对对！”林清安重重点头，“三师姐，以前是我不懂事！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真正的惊喜！” “不用了，我早就不期待惊喜了，尤其是你们给的惊喜。” 姜黎话中指责的意味太重，凌霄终于忍不住爆发，“姜黎，你别太过分！我们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样？难道还想要我们跪下来求你原谅吗？” “可笑，你们的道歉值几个钱？你们若真是想为我好，就离我远一点。我不想看到你们，也不想再听到你们所谓的惊喜。” 林清安忍了许久的眼泪也终于掉了下来，“三师姐，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真的只是想弥补你。” 姜黎的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你们还是走吧，我要修炼了。” 凌霄额头青筋跳了跳，他又想上前去抓姜黎的肩膀，迫使她抬起头来。 可想到姜黎最近突飞猛进的战斗力，他死死攥着拳，忍住冲动，沉声吼道：“姜黎！你就算耍小性子也应该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我们若真是当真了，你再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后悔？我的人生里就没有后悔这两个字！” 姜黎从来不后悔自己做出的每一个选择。 因为她知道在不同的时期，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以前的姜黎需要师门情谊，但现在的姜黎已经不需要了。 “姜黎！你会后悔的！” 凌霄撂下这句话后，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祝云卿原本想拉他的手，也被他重重甩开了。 姜黎就是一个白眼狼！ 他以后再也不要管她了！ “阿黎……” 祝云卿看着姜黎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与林清安一起黯然离去。 等他们离开后，姜黎只觉周遭的空气都清新了。 留在御兽宗是不得已下做的决定，但这不代表她必须要委屈自己和凌霄等人虚与委蛇。 从今往后她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她去做。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姜黎便起身前往宗门大殿。 她身上依然穿着那身灰扑扑的杂役弟子道袍，和其他前往参加典礼的弟子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是这一次无人再看轻视她。 他们一边小心翼翼偷窥着姜黎，一边低声谈论起来。 “姜黎今天不是要重新拜师吗，怎么还穿着杂役弟子的道袍？” “你也说了她是今天拜师，都还没有成为正式的宗主弟子，肯定还要穿着原来的衣裳啊。” “也是，谁能想到她还真能翻身，你们看她那样子，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肯定是胸有成竹。” 姜黎对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径直走向大殿 大殿内，宗主以及长老的位置还空置着，但弟子们已经来了大半，祝云卿、凌霄等人站在最前排的位置。 大殿内的弟子们看到她进来，反应不一。 祝云卿和林清安以及少数弟子向他投来温和的目光，而凌霄看了她一眼，就立刻转过头去，假装不在意地和温念说话。 姜黎没有和任何人搭话，去到一个角落中默默等待。 时间缓缓流逝，大殿的弟子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嘈杂。 姜黎的名字频繁从他们口中出现。 就在姜黎都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气场瞬间席卷整座大殿，大殿内倏然一静。 姜黎抬起头，果然就见到宗主以及长老的位置上都有了各自的主人。 吉时快到了。 第九十二章 等等!姜黎她不能拜师! 人逢喜事精神爽。 今日的大长老隼烈真人满脸红光，看上去比平日里年轻了十几岁。 毕竟今天可是姜黎重新成为宗主弟子的好日子，长歪的小树苗终于又回到了以前的生长轨迹，由不得他不高兴。 透过人群，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缩在角落中的姜黎，目光难掩慈爱之色，仿佛已经看到了她未来代表宗门在天骄大赛上大放异彩的模样。 宗主雪鹤真人则面无表情，端坐在高位上，让人看不出喜怒。 时辰一到，大长老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宣布拜师典礼正式开始。 “姜黎，出列。” 姜黎从角落中缓步走出，站定在大殿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她身姿挺拔，神色没有一丝变化，仿佛周围人的关注都不存在一般。 大长老欣慰颔首，沉声问道：“姜黎，宗主宽宏大量，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从今日起你可愿修身养性，改正陋习，重新成为御兽宗宗主弟子，为御兽宗尽心竭力，壮大宗门？” 姜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起头，看向雪鹤真人。 雪鹤真人此时也在看她。 两人的视线对撞，一股莫名的气氛在大殿里流淌。 片刻后，姜黎低下头，“弟子愿意。” 大长老不知为何长舒出一口气，脸上顿时露出欣慰的笑容。 随即他又开始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勉励之词，言辞间满是对姜黎的期许与赞赏，以及对宗门未来的展望。 殿内众人也听得心潮澎湃，气氛逐渐高涨。 然而，就在大长老说出让姜黎向宗主行拜师礼的时候，大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不能让她拜师！”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桑凤鸣穿着一身带血的衣裙，跌跌撞撞地闯进大殿。 她神情惊恐，一进门便指着姜黎，声音尖锐，“姜黎不能拜宗主为师！她人品低劣！毫无人性！还想夺我性命！”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桑凤鸣怎么会伤成这样？难道真的是姜黎干的？” “不可能吧，桑凤鸣可是桑家人，姜黎难道还敢和桑家作对？” “可是桑凤鸣和姜黎无怨无仇，她怎么会跑出来指认姜黎想要伤害她？” 大长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眼看着好事将近，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今日的拜师礼。 “桑少主，你和姜黎的私事暂且放到一边，等典礼结束之后再做定夺可好？” “大长老！姜黎可是想杀了我！这种心肠歹毒的人怎配能成为御兽宗宗主的弟子！” 大长老深吸一口气，“那你可有证据？” 桑凤鸣抹了一把眼泪，立刻开始声泪俱下地控诉，“宗主，各位长老，姜黎她因为我揭穿她在夜哭林干的丑事，对我怀恨在心！ 她害怕我回到桑家以后报复她，所以昨晚趁我不备，想要杀我灭口！ 我拼死逃脱，这才捡回一条命！你们若不信，可以问贵宗弟子李明昆，他亲眼所见！” 话音刚落，殿外又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李明昆撑着一个拐杖，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他一条裤腿空空荡荡，进入大殿之后，怨毒的目光立刻投射在姜黎的身上，“宗主，各位长老，我可以作证！姜黎确实对桑凤鸣下了毒手，因为被我无意撞见，她不仅想杀桑凤鸣，还想杀我灭口！” 李明昆说完便察觉到一股尖锐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宛若针扎一般难受。 他抬起头就看到大长老用一种晦暗的目光看着他。 他浑身一抖，差点扔掉了手中的拐杖。 姜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你们说我杀你们，证据呢？就凭你们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想往我头上挂这么大一个罪名？” 桑凤鸣怒不可遏，“姜黎，你别狡辩！你敢说你不是对我怀恨在心！” “桑凤鸣，你怕不是说反了吧？应该是你恨我入骨才对吧。” 桑凤鸣气得面色胀红，正要反驳，却被大长老不耐烦地打断。 “桑少主，李明昆，你们指控姜黎杀人，可有物证？若是没有，仅凭你们二人的口供，不足以定罪。” 桑凤鸣和李明昆面色一滞，他们并不知道姜黎的重要性水涨船高，也就没想到大长老会如此袒护姜黎。 就在这时，温念突然站了出来。 “师尊，各位长老，姜师姐和凤鸣之间的确有矛盾，但还不至于夺人性命，我想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还是该调查清楚，还姜师姐一个清白。” 她的语气看似在为姜黎开脱，实则却暗戳戳的指出姜黎和桑凤鸣之间的确有旧怨。 大长老蹙了蹙眉，不满地看了一眼温念。 第一次觉得宗主这个小弟子实在没有眼色。 姜黎懒得理会温念，而是看向桑凤鸣，“好，既然你说我要杀你，那你说清楚，我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对你动的手，又是用的什么方式？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桑凤鸣在她连续几个问题追问下，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之色。 “你是在昨日丑时，将我骗到断头崖，暗中偷袭我，并想将我从断头崖推上去，幸好我反应快，没有被你得手！ 而你的所作所为也被李明昆给撞见了！你本来想朝他动手，被我阻拦，害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才不得不离开！” 桑凤鸣显然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说辞，一番说辞条理清晰，有逻辑。 众弟子不由又开始窃窃私语。 姜黎重复了一遍桑凤鸣的说辞，“你确定是昨日丑时，断头崖？” 桑凤鸣隐隐有些不安，还是咬牙道：“对！” 姜黎这时却突然朝着温念勾了勾嘴角。 温念心里咯噔一声，手指用力地捏紧了衣摆。 姜黎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手里真的有证据？ 不可能，姜黎向来独来独往，每天都在兽笼里修炼，从不与人来往！ 只要证明不了，这盆污水就会一直在她身上，永远也洗清不了。 “禀告宗主，各位长老，刚才桑凤鸣说我是在断头崖对她动的手，可有人能够证明我昨晚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昨晚云华峰！ 她在说谎！” 第一章 五年后的初见 逼仄阴暗的空间内，空气里漂浮着粪便以及食物残渣的腐朽气息。 姜黎蹲在角落，手拿木铲，小心清理墙上发黄的污渍。 骚臭的气味犹如浪潮不断袭击她的鼻腔，她面色不变，手下的动作也丝毫没有停滞。 “你们看，那个就是被宗主赶出来那位。” “啊？她就是传闻中的天骄姜黎，看着和我们这些杂役弟子没什么两样嘛。” “害，你说的早都是过去的事了。当年姜黎仗着自己的天赋，肆意妄为，得罪了不少人，众人不过是碍于宗主的面子，才不与她计较。” “那她后来为什么会来兽峰，做的还都是最脏最累的活？” “还不是因为她见温念师姐受宠，心生嫉妒，给温念师姐下毒，害温念师姐差点毁容。宗主盛怒之下便罚她在兽峰悔过，让她什么时候知错了再回去。” “原来是这样，温念师姐那么好的人，她也能狠心下毒手，罚她来兽峰还真是便宜她了。” “……” 饱含恶意的议论声一字不落传进姜黎耳中。 姜黎的动作一顿，眼睑微垂，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天骄姜黎？ 好陌生的称谓。 好像是从她为了掩护师兄们撤退，献身魔渊三载起，她的人生就开始与天骄一词背道而驰。 尤其是当她历经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到御兽宗，却发现有一个叫温念的少女凭借与她有七分相似的长相，顶替她的身份，成为御兽宗宗主千娇百宠的小弟子时，她就该知道她姜黎早已成为过去。 可惜那时的她执迷不悟，听信宗主和师兄们的话，误以为温念当真只是不舍她的牺牲特意寻来的替身，拼命去争夺早不属于她的情谊，最终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姜黎微微摇了摇头，像是要将过去一并抛去，重新挥动手中的木铲。 不知何时，身后的窃窃私语声消失了。 一道颀长挺拨的身影悄然无息出现在兽笼外。 来人低头看着身穿一袭杂役弟子外袍，默默打扫兽笼的姜黎，拳头猛地攥紧，眼中流露出痛惜之色。 眼前这个浑身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女子，竟是他的师妹姜黎？ 可在他的记忆里，姜黎永远是红衣胜火，鲜衣怒马的模样。 他不知为何，心头莫名火起，“姜黎！” 姜黎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很快便冷静下来，因为她听出了来人的声音。 她起身，转头看去。 果然就见她曾经的师兄凌霄，正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凌师兄。” 凌霄并没有注意到姜黎喊的凌师兄，而非以前的二师兄，他冷声道：“你……” 他刚说出一个字，眉头倏地紧锁，向后退了几步，“你给我出来回话！” 姜黎和他相识多年，知晓他生性爱洁，他嫌弃兽笼里的气味。 可他不过在兽笼前停留一会儿就受不住了，姜黎却是在兽峰整整打扫了五年的兽笼。 姜黎放下木铲，走出兽笼，迎头便是一顿喝斥。 “姜黎！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身上哪还有宗主弟子的风骨！宁愿留在兽峰当杂役，也不愿和小师妹道歉承认错误，你到底想做什么！ 还是说你以为只要你不肯低头，我们迟早会心软原谅你？” 凌霄觉得自己猜对了。 姜黎就是仗着他们之间多年的感情，才会越发骄纵任性。 倘若不严加管教，迟早会酿成大错。 师尊惩罚姜黎，也是为姜黎好，不愿看她一错再错。 可姜黎却是不明白师尊的苦心，令人失望透顶。 “不是。” 姜黎看着凌霄的眼睛，认真说道。 “什么不是？你的意思是你知道错了？”凌霄蹙眉。 “凌师兄刚才说错了，五年前，宗主雪鹤真人当众毁去我的弟子铭牌，我早就不再是亲传弟子。” 五年前，温念中了一种奇毒，不仅浑身奇痒无比，严重时还出现皮肤溃烂的症状。 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姜黎。 哪怕姜黎一再辩解，也无人肯信。 也是那日，宗主强行解除她与本命灵兽的契约，将她逐出云华峰，并罚她去兽峰当最低等的杂役弟子。 所以姜黎现在的身份是御兽宗杂役弟子，而非御兽宗宗主的亲传弟子。 “一派胡言，师尊当时说的都是气话！”凌霄眉宇间掺杂着浓厚的不耐，“如果不是你撒谎成性，拒不认错，师尊又岂会重罚你！” 撒谎成性？ 拒不认错？ 姜黎眼眸深处闪过讥嘲之色。 “凌师兄，此地脏污，您还是尽早离去，免得脏了您的衣袍，弟子还有杂务未完成，先行告退。” 姜黎拱了拱手，转身准备回兽笼。 杂役弟子每日都安排有繁重的杂务，一旦超时未能完成，就会扣除当日的饭食，还另有处罚。 姜黎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凌霄身上。 凌霄气得脸色发青，“姜黎！你当真是冥顽不灵！” 明明只要认错，她就可以回云华峰，重新做回以前的姜黎。 她偏偏要将事情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还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好！你既然喜欢做这些肮脏的活计，正好云华峰还缺一名杂役弟子，你跟我回去，有的是活给你做！” 凌霄发起狠来，也不顾姜黎的意愿，捏住她纤细的手腕就将她往云华峰拖。 换作八年前，姜黎轻而易举就能甩脱凌霄的钳制。 然而在经历魔渊重伤以及强行解除灵兽契约等一系列伤身的事后，她的修为一降再降，从筑基后期跌落到炼气五层，根本不是凌霄的对手。 凌霄却好似没有发现她修为的变化，竟使出全力。 姜黎只觉自己的手腕都快被凌霄给捏碎了，脸上溢出痛苦之色。 凌霄见状，憋在胸腔中的怒火越发高涨。 让她回云华峰，她竟然这么不情愿，必定是心里还记恨着师尊将她赶出云华峰的事。 “姜黎！我警告你，就算回到云华峰，你也要牢记你的身份！再敢伤害小师妹，就不是罚你当杂役这么简单了！不要痴心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第二章 别用这个恶心的名字喊我 凌霄说完话后，又不觉有些后悔，他是不是将话说的太重了。 他暗暗向姜黎瞥去一眼，就见姜黎低垂着头，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但能够明显感觉到她挣扎的动作放缓了。 凌霄松了一口气，手上的力度稍稍缓解。 连接兽峰和云华峰的大道是御兽宗的主路，凌霄和姜黎拉拉扯扯的动作被不少弟子看在眼中。 众人不禁议论纷纷。 “那是姜黎吧？她这是要回云华峰了？” “姜黎？谁是姜黎？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啊？” “姜黎你都不知道？！当年赫赫有名的天之骄女啊！也是出了名的心肠歹毒！” “哎，话说，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儿？” “闻到了！闻到了！好像是从姜黎身上飘来的！” “啊，她也太脏了！在兽峰都不洗澡的吗？” “……” 凌霄听到众人的议论，后知后觉，握着姜黎手腕的位置顿时传来尖锐的刺痛感。 他下意识猛地甩开手。 姜黎猝不及防之下，瞬间被他推倒在地。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哄笑声。 凌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眸光犀利，似乎要盯出一个洞来。 “你知道怎么去云华峰，自己回去，别想逃！等我回来找你！” 他扔下一句匆匆离去，独留姜黎承受众人异样的眼神。 姜黎伸出手，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可手掌刚接触地面，手腕处便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慢慢撩起袖袍。 只见手腕处浮现一圈骇人的青紫，整条手臂都肿胀得厉害。 姜黎轻轻戳了戳，不由嘶了一声。 果然，骨裂了。 于是，她换了一只手，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 她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认命般朝着云华峰的方向走去。 虽然不知道凌霄是不是一时兴起才带她回云华峰，也许凌霄转头就会忘记此事。 可她知道她若是不去，等凌霄想起来发现她不在，必定少不了一番折腾。 她现在去云华峰，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再被他们赶出来。 “姜黎，凌师兄带你回云华峰是可怜你，你可不要再想和温师姐争宠！” “就是！温师姐脾气好，我们可不是好惹的！” “姜黎，你不要以为你和温师妹长得像就可以取代她！温师妹独一无二，无人可替！” 姜黎刚迈出几步，就有弟子迫不及待站出来警告她，话里话外都是对温念的推崇。 姜黎只觉可笑。 他们说温念不可替代，为何不曾想过以温念三灵根的资质如何能够成为御兽宗宗主的亲传弟子？ 温念分明才是鸠占鹊巢的替身，可到头来她这个正主反而沦落为赝品，何其荒谬。 姜黎坚定地朝着云华峰而去，将所有声音抛在脑后。 以前不过半炷香的路程，这一回她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达云华峰。 当她站在云华峰山脚下，她又犯了难。 因为她无处可去。 八年前，姜黎住在云华峰灵气最为充裕的山腰，洞府中列满雪鹤真人和师兄们为她搜罗的宝物。 后来她被困在魔渊，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于是他们从凡间寻到和她长相相似的温念，并让温念住进她的洞府，将对她的亏欠全都补偿在温念身上。 等她回来的时候，她的一切都烙上名为温念的烙印。 连她想住回自己的洞府，都被师尊以怕温念不习惯为由驳回，在山腰另一处为她开辟了一间单独的洞府。 他们口口声声说把温念当作她的替身，可她回来之后，也没见他们对她有多好。 她后来居住的洞府也在中毒事件爆发时，被雪鹤真人一掌拍为废墟。 她思索片刻，想到一个去处。 钻进一片绿油油的丛林之中，沿着小径行走约摸半个时辰，这时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兽吼声。 低矮的山坡上，错落分布着九个山洞，洞口呈不规则的方圆形。 姜黎选了一个空旷的山洞，弓腰钻了进去。 初时觉得有些寒凉，越往里走，冷意渐退。 山洞并不长，不一会儿她便走到山洞尽头，地面铺垫着许多杂草，周围的石壁上布满或深或浅的痕迹。 这里是云华峰关押灵兽的地方。 刚捕捉回来的灵兽，性情不定，为了避免灵兽伤人，就需要先关在山洞里打磨心性。 她将杂草重新整理一遍，坐下时，额头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 不是累的，而是痛的。 姜黎又看了一眼受伤的手腕，将腰间的布袋解下、摊开，里面除了三块下品灵石就是几块干硬的肉干，十分寒酸。 她拿起下品灵石，犹豫了一下，又将其放下，重新拿起一条肉干，咬下一小块，含在嘴中慢慢咀嚼，不由突然回想起刚到兽峰当杂役弟子的那段时日。 刚开始，众人都以为宗主是在气头上，并不敢苛待她，兽峰长老更是对她多有照顾。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云华峰迟迟没有来人，众人对她的态度开始发生转变。 兽峰长老将她原本轻省的活计换成最脏最累的苦活，居住的房间也从单人间换到十几人住的大通铺。 杂役弟子们也联合起来排挤她。 姜黎那时的心态还没有从原来的身份调整过来，面对欺凌，她奋起反抗，换回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受伤。 到后来，他们甚至不愿让姜黎回房，姜黎只能整夜整夜在兽峰游荡，与月光为伍，后来兽笼反而成了她的常居之地。 回想旧事，她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朦胧间，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猛然袭来，宛若无数冰针刺入身体。 她不觉打了一个冷颤，猛地睁开眼，脸上残留着惊惧与骇然。 冷水顺着姜黎的脸颊、脖颈慢慢滑落，她的意识逐渐清醒。 她有些迟缓地仰起头，就看到山洞的入口处矗立着一道黑影，正用一双如火焰般鲜红的眼睛无声注视着她。 “姜姜……” 姜黎的本能比意识反应更快，脱口喊出他的名字。 “别用这个恶心的名字喊我。” 黑影踱步上前。 隐藏在阴影下的身形逐渐暴露在姜黎眼前。 朱红色的羽毛鲜艳夺目，每一根都散发着沈郁的火灵力，行走间，他的羽毛在光的照耀下发生不断发生变化，使他看起来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第三章 你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鲜红似火的凤凰高高昂起头颅，视线由上及下地扫视姜黎。 他的身上明明散发着灼灼热意，姜黎却只觉更冷了，冷得骨头缝里都在往外渗出寒气。 “你为什么要回来，又想挑拨我和念念的关系？我说过，我司念一生只会有念念一个主人。” 看着司念冰冷的眼神，姜黎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干涩得厉害。 她很想告诉司念，当初是她从一众灵兽中坚定选择还未孵化，气息微弱的他。 当时所有人都劝她放弃，因为曾经有许多人都尝试过孵化凤凰蛋，最终都以失败告终，白白浪费时间精力不说，还耽误修行。 姜黎却固执己见。 为了帮司念顺利孵化，她每天将凤凰蛋带在身边用灵力蕴养，四处寻找属火的天材地宝助他吸收，还时不时割破手指，用自己的精血喂养他。 正是在她一日又一日的坚持下，司念才能积攒到能够破壳而出的力量。 整个御兽宗都知道她为司念付出良多，将她和司念视为一体，所以才会在她失踪后将司念继续交给温念照顾。 可她得到的是什么？ 是她好不容易回到御兽宗，却发现所有人都在为温念和司念准备灵兽契约仪式。 她突然出现，仪式自然也无法再举行下去。 后来姜黎不止一次听到师兄们抱怨她回来的时机不好，若是再晚一点，温念和司念契约成功，他们也就不用为难了。 姜黎那时已经隐约感觉到师门对她的态度大不如前，再听到他们的话更是火冒三丈，于是她不顾他们明里暗里的阻拦，强行与司念签订本命契约。 也正是她莽撞的举动彻底揭开云华峰温情脉脉的假象。 雪鹤真人指责她任性妄为。 大师兄祝云青和二师兄凌霄说她骄纵蛮横。 而被她强行契约的司念更是恨她入骨，不惜以自残的方式伤害她。 只因两人签订的是本命契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司念受伤，她会分摊一半的伤害。 姜黎那段时间很痛苦，也很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司念本来就是她选中的灵兽。 如果不是她，司念或许连破壳的机会都没有，他们为什么要怪她？ “姜黎，你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姜黎思绪回神，触及到司念厌恶的眼神，默默压下倾诉的欲望。 她知道没有用。 她不止一次和司念讲过他们的过去。 司念一个字也不愿意相信。 他视她为仇人，恨不得她死在魔渊，永远也不要回来。 姜黎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虽然司念不肯承认，但他们之间的确有很多相似之处。 而最大的共同点便是他们恩怨分明的性格。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曾经她将司念，将师尊师兄，将御兽宗当作不容践踏的信仰，不惜一切代价，豁出性命去守护。 可现在她只想亲手毁了他们！ 她对他们的恨意，只会比司念对她的恨更多！ “你放心，我现在对你不感兴趣。” 姜黎淡淡扔下一句话后，闭上眼睛假寐。 经过一晚的休息，她手腕的伤势已经有恢复的趋势。 可她依旧很累，不想再与司念掰扯旧事。 司念怔愣一瞬，旋即漂亮的眼睛里浮动讥讽的神光。 他已经知道姜黎在打什么主意了。 欲擒故纵。 先装模作样地疏远他，实则背地里寻找时机，挑拨他和念念的关系。 她若是真像她说的那样，对自己不感兴趣，又怎么会厚起脸皮跑回云华峰？ 在兽峰磨炼了几年，倒是有所长进，不过想要瞒过他，白日做梦！ “姜黎，我不会给你得逞的机会，你赶紧滚出云华峰，别逼我动手！” 姜黎不耐烦地撩起眼皮，“司念，我已经有新的本命契约兽了。” 她知道司念在担心什么，于是干脆绝了他的念想。 司念蓦然一惊。 姜黎叫他什么？ 当初，所有人都喊他司念的时候，只有姜黎固执地喊他姜姜。 甚至他们解除本命契约后，姜黎都不肯改口。 可现在她居然喊他司念！？ 震惊掺杂着莫名涌上心头的怒火，萦绕在司念身周的火灵力突然暴躁起来，山洞的深温度也瞬间拔高。 姜黎被打湿的外袍上升腾起大量烟雾，模糊了她和司念的距离。 “无论你说什么，你今日都非走不可！” 司念张开嘴，一团火焰奔涌而出。 姜黎正欲向旁边闪躲，就见一道灰扑扑的身影朝她扑了过来。 她面色一变，咬咬牙，不退反进，将全身灵力覆盖在右臂上，决然地护在灰影后方。 司念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姜黎，并没有真的伤害她的意思，哪怕姜黎不动，火焰也不会灼烧到她。 可谁想到她竟然会主动往前，司念再想召回火焰为时已晩。 姜黎的灵力护罩高温下只支撑了不到一息的时间，便轰然溃散，灼热的火苗舔噬她的手臂，袖袍瞬间变成一片焦黑。 而姜黎却似毫无感觉一般，护着灰影闪到一旁。 她脱困后的第一时间也不是关心自己的伤势，而是紧张地查看灰影的情况。 那是一只灰扑扑，羽毛稀疏，还不到拳头大小的小鸟，灵力微弱，貌不惊人。 放在云华峰，就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杂鸟，却被姜黎当做宝贝一样护着。 司念莫名恼怒，“姜黎！你是不是疯了！就为了这一只秃毛鸟，听着自己受伤也要护住她！” 姜黎揉了揉小灰鸟的脑袋，安抚好她的情绪后，托起她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再看向司念，无比认真道：“她不是秃毛鸟，她是我的本命契约兽，她叫小九。” 司念如遭雷击。 尽管他再不喜欢姜黎，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姜黎在修炼上天赋异禀，她创造的很多纪录直到现在也无人打破。 并且姜黎争强好胜，骄傲自满。 他还记得姜黎曾说过，她姜黎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只可独一无二，决不轻言将就！ 可眼光挑剔的她和自己解除契约后，居然选择与一只弱小丑陋的杂毛鸟当她的第一只契约灵兽？！ 司念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否则为何会见到如此离奇的一幕！ “啾~啾~” 小九则亲昵地蹭蹭姜黎的脸颊，似是在回应她的话。 第四章 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 淡淡的火光萦绕在司念的身周，也倒映在姜黎的眼里。 姜黎摊开手掌，手心浮现出一个红色的火焰图纹。 与此同时。 小九的脚下也立刻出现一模一样的火焰图纹。 两个鲜红的图纹刺得司念眼眸生疼。 司念错愕，他怎么会认不出这是双方结成契约的标志。 姜黎真的和一只秃毛鸟结契了！ 她、她不是说…… “也是，离开云华峰，你也就只配和这种不入流的杂毛鸟结契！” 呆愣半响后，他扔下一句话，怒气冲冲飞走了。 姜黎平静的面容瞬间破碎。 火辣辣的痛感灼烧着她的神经，她倒吸一口凉气，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像是卸去所有力气。 “啾啾~” 小九焦急地从她的左肩跳到右肩，羽翼不断颤抖，黑黢黢的眼睛染上水意。 姜黎忍着痛安慰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比起她从前的伤势，这点伤口确实不算什么。 小九却十分自责，低垂着小脑袋，啾啾叫个不停。 姜黎无视疼痛，将小九捧在手心里，语气真诚，“小九怎么会没用呢，当初若不是小九，姜黎早就死了，小九最棒了！” 那是姜黎来到兽峰的第四年，她被指派进一间关着筑基妖兽的兽笼清扫卫生。 沧澜大陆的兽类为三种，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的兽为灵兽，以血肉为食，凶狠残暴的兽为妖兽，具有上古血脉，天生异能的兽为异兽。 妖兽无异于是三类兽中最难接近，也是最危险的。 以姜黎炼气三层的修为，必是有去无回。 所以她拒绝了。 然后就被兽峰长老以顶撞长老为由，罚了十鞭。 十鞭下去，姜黎丢了半条命。 与她同住的杂役弟子嫌她晦气，半夜趁着她虚弱之际，将她扔到兽峰的空兽笼自生自灭。 当时，姜黎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是小九主动出现，与她结契，将她从濒死边缘活生生拖了回来。 姜黎也是那时才知道被她当做可怜小家伙，平日里多有照顾的小九，居然是沧澜大陆罕见的异兽。 它的天生异能是涅盘重生。 在受到致命伤害后，会自动激发身体潜能，修补身体，从而达到脱胎换骨的效果。 重伤濒死的姜黎恰好满足涅盘重生异能触发的条件。 那一晚，她经历了一场由死到生的淬炼。 苏醒后的她，经脉比以往更坚韧，识海比以往更开阔，就连神魂也变得更加强大。 这也导致姜黎目前看似只有炼气五层的修为，可她的真正实力接近炼气十层。 可以说没有小九，就没有现在的姜黎。 姜黎又岂会嫌弃小九无用。 可小九依旧很自责。 它想了想，跳下肩头，叼着姜黎的衣摆往外拖，一双翅膀不停煽动。 “你是说让我离开御兽宗？” 小九松开她的衣摆，连连点头。 姜黎苦笑一声。 “御兽宗弟子私自外逃，抓回来会被废除修为。再说以我们的实力，恐怕到不了山门就会被发现，到时候只会更危险。” 姜黎何尝不想离开。 从她被送到兽峰那日起，她就知道她不该回来。 “小九，再忍一忍，忍到筑基，那时我们便可以离开了。” 到了筑基期，她能用的术法就多了。 那时便是逃脱的最佳时机。 “啾~” 小九沮丧地垂下脑袋。 “你最近呆在兽峰，先别来了。” “啾~” “听话。” 司念的到来令她意识到接下来的日子也许都不会很太平。 小九除了它的天生异能外，最多能喷几个小火球，并没有太强的自保之力。 出于安全考虑，小九不适合留在云华峰。 小九虽然不舍，但它很听姜黎的话。 最后在姜黎的严词要求下，它挥着小翅膀，晃晃悠悠地飞走了。 姜黎草草包扎了一下伤口，刚准备休息一会儿，一道温柔如水的声音缓缓流入她的耳里。 “姜师姐，你在吗？” 姜黎眼中闪过一抹烦躁，而后又生出几分庆幸。 幸好在温念来之前，她让小九离开了。 姜黎并不想理会温念。 可她又不得不出面。 她不出现，温念会一直站在外面。 然后云华峰的人便像失了智一般跳出来指责她，扰乱她的清净。 姜黎起身，走到洞穴外，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便迫不及待映入她的眼帘。 温念身着一袭白衣，一头乌黑的青丝只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子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额边，温婉又不失俏皮。 姜黎上下打量她，心中不禁冷笑一声。 除了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温念身上再也找不到与她相同的地方。 她性格似火，爱穿红衣，可温念喜白，是如莲花般娇弱的女子。 但凡接触过她们，就能够意识到她们是两个完全不相同的人。 可御兽宗的人却能将温念视作她的替身，甚至在她回来后，倒戈相向。 姜黎无法理解。 也不想去理解。 其实只要温念不招惹她，她对温念从来没有敌意。 毕竟温念是雪鹤真人从山下带回来的，她也没有做主的权利。 她们完全可以和平相处。 可温念并不这么想。 她将自己当做敌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三番五次陷害她，将她赶出云华峰后还不肯罢休，挑拨兽峰弟子敌视她。 这一次不知道又打的什么主意。 “姜师姐，你受苦了。” 姜黎还没说什么，温念却先哽咽了。 她的目光从姜黎惨淡的脸色，灰扑扑的衣袍，以及脏污的鞋面上，缓缓扫过。 她满脸心痛，眼睛里却是明晃晃的恶意在闪烁。 “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姜黎反问道。 温念捂住嘴，眸中浮现一层淡淡的水雾，“姜师姐，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揣测我？” “现在又没有其他人，你不用装了。” “姜师姐，你真的误会我了，当初你害我毁容的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为何却要因此迁怒我？” 温念依旧是柔柔弱弱的语气，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姜黎心有所悟。 果然下一刻，她就听到一声暴喝。 “姜黎！你又在欺负念念！死性不改，当真可恶！” 强烈的破空声自身后传来—— 第五章 你还敢躲! 姜黎心中警铃大作，猛地向前一扑。 砰！ 尘土草屑飞溅，荡起阵阵烟尘。 “你还敢躲！” 又是一道破空声响起。 眨眼间，逼近姜黎身前。 姜黎退无可退，单手掐诀，召出一道火墙。 风刃破开火墙，毫不留情地击打在姜黎的右肩。 姜黎瞬间被掀飞出去，在地上翻滚数圈。 直到撞在一块巨石上，她才勉强止住身形。 “噗！” 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姜黎面色煞白。 “二师弟，你太冲动了。” 与说话声音一同响起的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走到姜黎面前，伸出一只手，语带关心道：“阿黎，你还好吗？” 姜黎看也不看那只手，单手撑地，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然而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反而将自己搞得更加狼狈。 站在温念身边的凌霄双拳猛地攥紧，脸上隐隐闪过懊恼之色。 “阿黎，你为何总是这么犟？” 祝云卿轻叹了一口气，用温柔又不失坚定的力量扶住姜黎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 姜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让祝云卿看见自己眼底的讥诮。 祝云卿刚才就在凌霄身边，他完全可以阻止凌霄对自己出手，可他什么都没做，反而是在自己受伤后才不痛不痒地斥责凌霄一句，又向她表示关心。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阿黎，五年不见，你还要躲着大师兄吗？” 祝云卿儒雅俊逸的脸庞露出淡淡的无奈之色。 “姜黎不敢。” 祝云卿是御兽宗宗主雪鹤真人的大弟子，御兽宗的大师兄，一呼百应，威望素着，又哪是她能躲开的。 之所以五年不曾见面，也是祝云卿五年也不曾踏入过兽峰半步。 祝云卿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姜黎一进御兽宗就展现了极强的天赋，再加之明艳夺目的外貌，师门的宠爱，自小养成骄傲张扬的性子，连说话的尾音都是上扬的。 他当了姜黎这么多年的大师兄，何尝听过姜黎用这么卑微的语气与他说过话。 “你……” “够了！” 凌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姜黎，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欺负小师妹，是你明知故犯，装出这副无辜的样子是想给谁看！” “二师兄，我没事的，你不要责怪姜师姐。”温念适时出声。 凌霄痛心疾首，“小师妹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人欺负到头上。” 两人一唱一和，丝毫不给姜黎辩驳的机会。 当然，姜黎也不想辩驳。 祝云卿、凌霄要是能听进去，她也不会被赶出来。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充当木头人。 她已经极力降低存在感，可凌霄还是没打算放过她。 “给小师妹道歉！” 温念咬了咬唇，推拒道：“二师兄，这样不好……” “没什么不好，她欺负了你，就该道歉！这本来就是她欠你的！” 姜黎这时终于抬起头。 她直视凌霄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没，错。” 凌霄怒极反笑，“姜黎，你以为你回到云华峰，你就高枕无忧了吗！我能让你回来，就能随时赶紧走！” 姜黎冷声道：“那你现在就可以让我走。” “你……”凌霄抬起手，青色的风刃在指尖吐露。 “二师弟，阿黎才刚回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祝云卿挥出一道灵光，将凌霄指尖积蓄的灵力打散，旋即温声对着姜黎道：“阿黎，你不在的日子里，大家都很想你……” “想我为什么不来兽峰看我？” 姜黎突然发问。 祝云卿怔愣片刻，才牵强解释道：“师尊罚你去兽峰，是为了磨炼你的心性，我们若是去了，你心思浮动，更不利于修炼。” “五年过去，你还是这副臭脾气！一点儿长进也没有！本就不该来看你！” 相对于祝云卿的迟疑，凌霄则理直气壮多了。 在他看来，姜黎去兽峰本来就是去受罚的，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们去看她！ 而且要不是他主动去兽峰将她接回来，她现在还在那个臭气熏天的笼子里，和肮脏的排泄物为伍。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们既然不想让我回来，我回兽峰便是，不必勉强。” 姜黎忍着剧痛，迈开步子，就想离开。 凌霄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完全忘记昨日对姜黎的嫌弃，握住姜黎的手腕，恶狠狠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云华峰是什么地方！” “嘶——” 姜黎的手腕本来就有伤，后来又被司念喷出的火焰灼烧，如今又被凌霄狠狠一捏，她痛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她颤抖着声音道：“放手……” “你还装！” 凌霄觉得自己并没有使多大的力气，姜黎分明又是在骗人。 直到湿润的血液透出衣袍，浸湿他的掌心，他才后知后觉不对，松开手，立刻看到姜黎袖袍上深红色的印记。 “我没用力。” 凌霄慌乱地解释，心口像是被人重重锤了一拳，闷痛不已。 温念捂着嘴，诧异道：“司念刚才回来说看见姜师姐与一只低阶鸟兽结契，太过惊讶，一不小心伤到了姜师姐，原来是真的。” “结契？什么结契？” 祝云卿和凌霄震惊地看向温念。 “姜师姐在兽峰的时候已经和别的妖兽签了本命契约，而且那只鸟兽似乎……不太厉害。” 温念说得足够委婉。 毕竟司念的原话是一只杂种秃毛鸟。 她也是得知这个好消息，才特意叫上祝云卿和凌霄过来看热闹。 祝云卿眉头蹙得更紧，“阿黎，小师妹说得是真的吗？” 姜黎此刻已痛到麻木，手臂下垂，血液顺着指尖往下滑落，在她的脚边形成了一个浅浅的洼陷。 祝云卿和凌霄却似是看不见一般，只关心她的本命契约兽。 那她如何能够让他们失望呢？ “是，我已经结契了。” “你……你糊涂啊！” 祝云卿满脸失望。 本命契约兽，尤其是筑基前的第一只本命契约兽，对于御兽师而言至关重要。 契约兽的上限越高，御兽师未来的上升空间就越大。 像温念的契约兽司念，就是高阶灵兽火凤凰，以后最差也是元婴修为。 可姜黎契约的是个什么玩意？ 低阶鸟兽？ 她是在自毁前程！ “我命令你，现在就和那只鸟解除契约！” 第六章 出了差错，我唯你是问! 凌霄眼中的愧疚被怒意淹没，暴跳如雷。 祝云卿脸上也满是不赞成，“阿黎，你就算生我们的气，也不该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我们是为你好，听话，大师兄会为你找来更厉害的灵兽。” 姜黎冷声反问：“有多厉害？是比司念还高阶的灵兽吗？” 祝云卿瞬间沉默。 凌霄怒道：“我就知道你还不死心！你别忘了，要不是你对小师妹投毒，师尊又怎会解除你和司念的本命契约！没人欠你！一切只能怪你自作自受！” 温念红了眼眶，“姜师姐，我和司念已经签了本命契约，何况我早已将他当做自己的亲人看待，实在无法割舍。你喜欢高阶灵兽，我去求师尊再帮你寻一只更厉害的好不好？你放过司念吧。” “小师妹不要哭！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凌霄见温念哭得楚楚可怜，心疼不已。 再看姜黎，越发觉得她咄咄逼人的样子实在可恶。 五年的磨练并没有让她受到教训，反而变本加厉。 “我原本还想替你向师尊求情，现在看来倒是我心慈手软了，像你这样一身反骨的人，就该狠狠吃上一顿教训，才会学乖。” 恰在此时，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愤怒的兽吼声。 汹涌的气流向四方扩散，周遭树叶沙沙作响。 凌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勾起一抹冷笑，“既然你怀念在兽峰的日子，那你就干回你的老本行。” 姜黎眸色一沉。 “二师弟……” 祝云卿猜出凌霄想要做什么，想要阻止。 “大师兄，你别劝我！五年过去，姜黎没有一丝悔改之意，还是这副臭脾气，你觉得师尊见到她还会重新收她为徒吗！” 凌霄打着一副为姜黎考虑的旗号，倒真让祝云卿犹豫了。 凌霄则趁祝云卿思索的功夫，拽着姜黎的手臂，脚尖一点，将她拖到山坡最上方的一间兽笼外。 “吼！” 关在兽笼中躁动不安的灵兽，看到有人过来立即扑在兽笼前，张开巨口，发出愤怒的嘶吼。 灼热的气息扑打在姜黎的脸上。 她的皮肤瞬间染上红痕，火烧火燎的痛意在体外蔓延。 她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却被凌霄强行押着上前。 “这是师尊为小师妹准备的筑基礼物火云兽，你不是喜欢打扫兽笼，以后它的吃喝拉撒就都交给你解决，我让你扫个够。” 火云兽是一种各项能力都比较突出的火属性灵兽，体型庞大、皮肤坚硬，火属性亲和力高，既可以充当坐骑，也可以是并肩作战的战斗伙伴，在御兽师中极受青睐。 而眼前这一只火云兽体长三丈，高一丈，圆头大耳，红色的毛发覆盖全身，最奇特的是它足底的毛发格外旺盛，行走间宛若踩踏火云，威风凛凛。 此时它的兽瞳中满是凶戾之色，似乎下一瞬就会冲出兽笼，将眼前的人撕成碎片。 凌霄放完一番狠话，还以为会看见姜黎惊慌失措的面庞。 没想到姜黎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皮都没往上抬一下。 还是他熟悉的目中无人的神情。 “过几日我再来检查，但凡出了一点差池，我唯你是问！” 他将手一甩，纵身一跃，又回到祝云卿和温念的身旁。 不知他与另外两人说了什么，不一会儿面带忧色的祝云卿和温念就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凌霄刚才握着姜黎的手腕，甩手的时候也丝毫没有顾及。 姜黎被重重推开撞在兽笼上，闷哼一声，身体向下滑落跌坐在地。 “吼！” 火云兽口腔喷洒出来的气流吹飞姜黎凌乱的发丝，如闷雷般的咆哮声在她耳边炸响。 她神情痛楚，身体却纹丝不动的靠坐在兽笼前。 并非她不想离开，而是实在没有起身的力气。 每动一下，尖锐的痛意席卷全身。 姜黎索性放弃起身，闭上眼睛，靠在兽笼上吸纳灵气。 火云兽见姜黎没有离开的意思，气得在笼中来回踱步，厚重的脚掌重重敲击石板，发出令人胆寒的闷响声。 姜黎一动不动。 宛若一具死尸。 这时，火云兽突然停止了踱步，前肢微微下屈，后肢紧绷，做出扑咬状。 一双金色的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姜黎，咆哮声愈发地高亢，震得整座山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到最后，它甚至用脑袋撞击着兽笼的栏杆，试图冲破禁锢。 那股疯狂的劲头仿佛要把姜黎生吞活剥一般。 姜黎不堪其扰，不得不撩起眼皮，隔着栏杆与火云兽充满攻击的眼神对视。 她的眼神就像是一汪幽潭，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只有无尽的疲惫。 短暂的一瞬后，她又重新阖上了眼。 仿佛那一眼已经用起了她所有的力气。 火云兽怔了一下，旋即还想冲撞兽笼。 但就在它的大头即将与栏杆撞上的时候，它停下下来，又看了一眼姜黎，慢慢趴下，竟然安静了下来。 从日落到日升。 又是一夜过去。 姜黎悠悠睁开眼睛。 她撩起袖袍，昨日狰狞的烧伤如今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也消了大半。 她不由庆幸自己是与小九签订本命契约，获得了堪称变态的恢复能力。 再重的伤也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 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转过身看向火云兽。 “多谢。” 火云兽之所以极受御兽师喜爱，除了它堪称完美的综合素质外，还有一点便是它性情温和，对修士友好。 虽然这只火云兽在刚开始表现的极为暴躁，但后来在她休息的时候并没有再发出动静。 哪怕再难受，也一直保持安静。 就凭这一点，姜黎也该和它道一声谢。 火云兽耳朵动了动，但并没有理会姜黎。 “你把右腿伸过来，我帮你看看伤口。” 姜黎话音落下，装睡的火云兽倏地瞪大眼睛，来回扫视她。 姜黎指了指它蜷缩的右腿，“你不是一直在喊痛吗？” 火云兽一个打滚从地上站了起来。 只是因为右腿受伤，它站立的姿势显得有些奇怪。 “呼噜呼噜……” 它看着姜黎，喉咙中发出一串闷雷般的呼噜声。 “对，我能听懂你说的话。” 第七章 不是让你来偷懒的! 姜黎在兽峰整整待了五年。 这五年里，她并非像凌霄想的那样自暴自弃，而是不断积蓄力量，为离开做准备。 兽语只是她学会的其中一项本领。 见火云兽似乎还是不敢相信。姜黎压低嗓音，也学它发出一连串的呼噜声。 这一次，火云兽听懂了。 它歪着脑袋，打量姜黎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人。 修士与灵兽之间签订契约，向来都是灵兽去学人族语言，鲜少听闻修士专门去学兽语。 姜黎不知道火云兽在想什么，曲起手指敲了敲栏杆。 火云兽犹豫了一下，转过身翘起粗壮的右后腿。 它的后腿被浓密的毛发覆盖，看不出问题。 姜黎伸手快速摸了一下火云兽，又飞快将手缩了回来。 火云兽抖了抖右腿，并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 姜黎这才壮着胆子，拨开火云兽的毛发，仔细检查。 然而她翻过来覆过去，都没有找到伤口。不禁轻轻咦了一声。 火云兽并不习惯被人触碰，又有些躁动。 姜黎赶紧替它顺毛，一边出声安抚，一边回想它刚才走路的姿势。 突然，她脑子灵光一闪，她低下头，果然，在火云兽厚重的掌垫里找到了一块菱形的石头。 石头的边缘正好卡在两个脚趾中间，不上不下，硌得生疼。 找到病因，剩下的就好解决了。 姜黎找来趁手的工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那块石头撬了出来。 石头撞在石壁上，又被弹了回来，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一圈，最后落到她的脚边。 她弯腰将石头拾起，放在掌心中，仔细观看。 石头只有她半个拳头大，青灰色，外表看起来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碎石。 可若是寻常的石头卡在火云兽的脚掌中间，早就被碾成了碎渣。 这块石头还能保持原样，就说明它并非一块普通的石头。 姜黎以前也是御兽宗宗主弟子，见多识广，虽然认不出它的来历，却能意识到它的不凡。 于是，将石头上沾染的灰尘擦了擦，郑重地放进她的储物袋，贴身收藏。 “呼噜呼噜！” 困扰火云兽的元凶终于解决了。 火云兽的心情明显好转，连呼噜声都散发着喜意，“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姜黎诧异地挑了挑眉，“你为了报答我，准备把私藏的宝贝都送给我？” 火云兽重重点头，一双大大的眼睛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姜黎暗暗感慨。 难怪火云兽会是御兽师最喜欢的灵兽。 她不过帮了一点小忙，火云兽就要将自己全部的身家都送给她。 天真又单纯。 姜黎想了想，火云兽被关在兽笼里，再想离开怕是只有和温念结契，它的宝贝也会落到温念手里，既然如此，还不如便宜她。 “你将宝贝藏在哪里了？要是太远可不行，我出不去。” “呼噜呼噜。” 姜黎听到答案，眼睛微微一亮。 火云兽藏宝的山峰离御兽宗并不远，她以前还去过那里。 以后若是有机会能够离开御兽宗，倒是可以去一趟。 白白获得一个藏宝地，姜黎对火云兽也十分感激。 在征得火云兽的同意后，姜黎从栏杆的缝隙钻进兽笼，熟门熟路地打扫卫生。 火云兽刚开始还耐着性子在旁边等待，过了一会儿，玩性大发，撒欢似的在兽笼中跑来跑去，将姜黎刚刚整理好的干草全部踢乱了。 姜黎哭笑不得。 …… 凌霄扔下姜黎从兽笼离开后，脑海里便不断浮现她的身影。 一会儿是她张扬肆意的面容，一会儿又是她死教不改的模样。 凌霄脸上的神情也随着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不断变幻。 好不容易等到三日后，他迫不及待前往兽笼。 他已经想好了。 只要姜黎承认错误，他愿意原谅姜黎，也愿意替姜黎在师尊、同门弟子面前多说好话。 让她重新回到云华峰。 重新成为他的师妹。 经此一事，她肯定也长了教训。以后不敢再针对小师妹。 大家和睦共处。 凌霄的诸多念头在看到依靠火云兽睡得香甜的姜黎后，戛然而止。 他足足愣了小半炷香的时间，一股莫名的怒火从心底深处喷涌而出。 “姜黎！！！” 昨晚，姜黎给火云兽投放完食物后，一人一兽在笼子里打闹了好一会儿。 后来许是太困了，姜黎便靠着火云兽睡着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意识就像是在一片柔软的云朵里飘荡。 突然，尖锐的呼喊声如同一把利刃，在云朵中挖出一个大洞。 姜黎的意识从空洞的位置落了下去，瞬间惊醒。 睡得正香的火云兽也被凌霄吵醒，吓了一大跳。 它睁开眼睛，惊慌地四处张望。 看到凌霄，它立刻认出凌霄正是当日欺负姜黎的人，愤怒地扑上去，隔着冲栏杆冲凌霄咆哮。 姜黎也站了起来，神色冷漠地与凌霄对视。 凌霄没有从她眼中找到自己想要的情绪，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姜黎，我是让你来赎罪的，不是让你来偷懒的！” “吼！吼！” 凌霄说话时，火灵兽在嘶吼。 他的声音完全被火云兽的吼声压了下去。 姜黎听不清楚，便上前拍了拍火云兽，示意它先安静一会儿。 火云兽转头看了看她，又在地上蹭了蹭脚掌，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现在你可以说了。”姜黎道。 她从头到尾就只做了一个动作，但落在凌霄眼里却是赤裸裸的挑衅。 “姜黎，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想抢司念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把主意打在火云兽头上！你就这么见不得小师妹好！凡事都要和她抢？好，那我告诉你，你不配和小师妹比，你连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姜黎知道凌霄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她，可她现在才发现凌霄对她的恶意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和任何人比较，能够胜过我的永远只有我自己。” 隔着栏杆。 姜黎不卑不亢地与凌霄对视。 她身处阴暗的兽笼，穿着灰扑扑杂役弟子外袍，发丝间还夹杂着草木的碎屑，她的眼睛却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绽放着不屈的光芒。 凌霄瞳孔一震。 第八章 她无父无母，不可能逃 恍惚间。 凌霄仿佛见到八年前那个骄纵肆意，张扬明媚的姜黎。 他下意识避开姜黎灼热的视线，正好看到冲他龇牙咧嘴的火云兽。 凌霄立刻清醒过来。 “你还在撒谎！你明明知道火云兽是师尊为小师妹准备的第二只契约兽，为什么还要打它的主意！分明是不怀好意！” 姜黎听了想笑。 “凌师兄，是你非要拉我过来打扫兽笼的，不是我主动要求的，这也能怪在我头上？” “就算不是你蓄意接近，但你明知道火云兽是小师妹的，就应该主动和它保持距离！”凌霄挑剔的视线又落在姜黎身上，“为了拉近关系，你居然还自甘堕落，和它一个住在兽笼里，还真是煞费苦心！” 姜黎算是明白了，无论她如何解释，凌霄只愿意相信他看到的。 她觉得没趣极了，索性不再争辩，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火云兽的毛发。 “怎么，刚才不还振振有词，这么快就没话说了？” 凌霄仿佛抓到了姜黎的把柄，目露嘲讽。 姜黎就像是没听见，手指不紧不慢地在火云兽柔顺的毛发中穿梭。 火灵兽惬意地微眯着眼睛，享受姜黎为它梳毛的快乐。 凌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十分刺目。 “姜黎！你给我滚出来！” 姜黎眉头一竖。 她讨厌凌霄和她说话的语气。 就好像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被他随意操控的傀儡。 “凌师兄有话可以站在外面说，千万别让兽笼的气味熏臭了凌师兄的衣袍。” “姜黎，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别逼我亲自进去抓你。” 凌霄彻底冷了脸色。 言语间满是威胁之意。 姜黎手指倏地攥紧，深吸一口气，又缓缓放开。 她站了起来，起身往外走。 刚走两步就被火云兽拦住去路。 “呼噜呼噜！” 哪怕单纯如火云兽，也能看出凌霄来者不善。 “我没事。” 姜黎绕开火云兽，一步一步往外走。 她不出去，凌霄多的是办法进来抓她，有可能还会连累火云兽。 她没有其他选择。 “我还以为你骨头有多硬。” 姜黎按照凌霄的要求走出兽笼，依旧免不了受到他一通嘲讽。 姜黎左耳进右耳出，就当没有听见。 凌霄说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话锋一转，“打扫兽笼对你这个天之骄女来说还是太简单了，从明日起，你每天早上都去御兽宗三十里外的万春谷收集最新鲜的无根水，师尊和小师妹最喜欢用无根水泡的花茶。也不用太多，每日一小坛足矣。” 无根水也就是露水。 最好的采集时间是凌晨到日出之间。 想要达到凌霄提出的要求，就意味着姜黎必须不眠不休的在万春谷收集一整夜，才能完成任务。 更别提御兽宗和万春谷相隔三十里，姜黎来回就需要花费三个时辰。 如果她答应下来就意味着她每天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要浪费在这个毫无意义的任务上。 凌霄下巴微抬，神情倨傲，眼里隐隐透着得意。 他在等。 等姜黎向他求饶。 “好。” 姜黎平静地应了一声。 凌霄得意的神情顿时僵硬在脸上。 他甚至下意识开口，想要质问姜黎，然而就在话即将说出口的时候，被他硬生生又憋了回去。 不能问。 姜黎也在赌！ 她赌自己会心软！ 谁要是先低头，谁就输了！ 凌霄面色扭曲地扯出一抹笑，“好，明日傍晚让我见到你收集的无根水。” 说完这句话，凌霄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即将爆发的怒气，转身欲走。 “等一下。” 姜黎出声叫住了他。 凌霄眼中闪过一抹暗喜。 他故作不耐烦的转过身，“还有什么事？” 姜黎摊开手，“你还没给我出入御兽宗的令牌。” 只有内门弟子才可以随意出入御兽宗。 姜黎杂役弟子身份没有令牌，不能踏出御兽宗一步。 凌霄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他取出一枚令牌，用力扔进姜黎的怀里，然后气冲冲走了。 姜黎被令牌冲击而来的力度带了一个趔趄，但她的手依旧紧紧握住令牌，嘴角扬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她终于可以出去了。 姜黎已经有五年没有踏出过山门了。 她做梦也想离开御兽宗。 可如今机会送到她的手里。 她犹豫了。 有了令牌，她的确可以顺利离开御兽宗。 可以她目前的实力而言，她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抓回去，到时候只会陷入更难堪的境地。 姜黎咬了咬舌尖。 将逃跑的念头压了下去。 她已经等了五年。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来日方长。 …… 凌霄去了一趟兽笼，并不觉得解气，反而还生了一肚子的闷气。 他不是擅长忍耐的性子，转头就去到大师兄祝云卿的住所，声情并茂地控诉姜黎的种种行径。 “大师兄，姜黎实在是太不懂事了！你都不知道她今日的嘴脸有多可恶！你说她和小师妹长得那么像，为什么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她就不能学小师妹温柔一点，听话一点吗！ 而且明明是她做错了事，她却做出一副被全天下背叛的神情，三翻四次给她递台阶，她都不肯下！你说她到底想要干什么！总不会幻想着让我们去给她道歉吧……” 祝云卿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凌霄说话时，他从不出声打断。 但听到凌霄说他将出入御兽宗的令牌给了姜黎，祝云卿立刻站了起来，声量也不禁提高了几分，“你怎么能把令牌给阿黎！” “为什么不能给？” 凌霄只觉莫名其妙。 一个令牌而已。 有什么大不了的。 祝云卿眉头皱起。 他应该算是师兄弟中最了解阿黎的。 阿黎从小脾气就倔强。 不管是学习法术，还是习字练剑，她样样都要做到最好。 同期的弟子要是在哪方面超过了她，她必定会花更多的时间弥补她的不足，直到重新获得第一的位置。 只要她认准的事，必定会一条路走到底。 就像她和小师妹之间的事，明明一个道歉就能解决，可她偏偏宁愿受罚也不肯低头。 祝云卿担心姜黎拿到令牌后，会头也不回的从御兽宗离开。 他说出自己的担忧，凌霄心里打了一个突，面上故作镇定。 “她不可能逃，她无父无母，离了御兽宗还能去哪里？” 第九章 做什么?当然是搜你的身! 祝云卿面色一怔，急迫的心情为之一缓。 凌霄说得没错。 阿黎的父母逝去后，她在世上再无亲人。 她说他们就是她的亲人。 她说御兽宗就是她的家。 她不会走的。 以防万一，祝云卿还是悄悄去看了姜黎，发现她确实没有逃跑的意思，这才放心。 夕阳西斜。 姜黎沿着下山的道路走。 想要采集明日的露水，她必须在凌晨前就赶到万春谷。 “啾啾。” 中途，小九突然从她的怀中探出头，兴奋的四处张望。 她伸手又将小九的小脑袋按了回去。 快出山门时，不出意外的被看守山门的弟子拦了下来。 “杂役弟子不得外出，姜黎，你是想违背门规吗？” 一名弟子冷声呵斥，面上满是讥讽之色。 姜黎取出令牌，在两人面前晃了一晃，旋即就想从两人身边走过。 “站住！” 刚才说话的那名弟子快步拦在姜黎面前，恶声恶气道：“我让你走了吗？” 姜黎眉心蹙了蹙。 拦住她的弟子名叫李明昆，她曾经的手下败将。 看到令牌也不放行，明摆着是刻意刁难她。 “手持令牌者，可自行出入御兽宗，李师兄难道不知道这条门规？” “知道是知道，可谁能证明这名令牌是你的，我还说是你偷来的！”李明昆冷笑道。 站在他旁边的弟子也跟着出言附和，“就是，凭你杂役弟子的身份也能拿到宗门令牌？快说，这是你从哪里盗来的！” 姜黎：“你不信，自可以去找凌霄求证。” “凌霄？哈！”李明昆大笑一声，面上浮现讥讽之色，“整个御兽宗谁不知道凌霄最讨厌你，你居然说令牌是他给你的，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不等姜黎解答，他突然发难，“我怀疑你偷盗宗门财物，身上必然还藏着其他的赃物。你若是主动交出来，我还可以替你向宗门求个情，你若负隅反抗，我就只能亲自动手了。” 姜黎面色一沉，“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搜你的身。”李明昆眼里闪烁着明晃晃的恶意。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姜黎？我告诉你，你现在是御兽峰最低级的杂役弟子，给我当兽仆都不够格！要不是宗主可怜你，你早就该滚蛋了！” 说完，李明昆又不解气，还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他的声音引来了过往其他弟子的注意。 众人纷纷看过来，指着姜黎议论纷纷。 姜黎捏紧了手中的令牌，眸中飞快闪过一抹狠意。 李明昆想羞辱她，那就别怪她出手反击。 “李师兄，我不知晓你还在介意当年输给我的事，早知道你会耿耿于怀这么久，当初我就不该全力以赴。我已经知错了，我向你道歉，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可好？” 姜黎提高声量，将两人的旧怨公之于众。 其他弟子一听，齐齐露出惊诧之色。 “李师兄以前竟然会输给姜黎？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怎么会连姜黎都打不过？不会是故意放水吧？” “不像啊，如果是放水，怎么还会借机刁难姜黎？” “你们怎么都忘了，姜黎失踪以前很厉害的，每逢比试，她都是第一！” “……” 姜黎早已习惯众人对她评头论足，所以能够做到心平气和，面色不改。 李明昆显然没有她那么好的定力，脸涨成了猪肝色，“姜黎！你污蔑我！” 姜黎畏畏缩缩，连连点头称是，“是是是，刚才都是我乱说的，李师兄，你就原谅我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明昆一口气堵在喉咙，吞不下也吐不出，气得身体都在哆嗦。 姜黎垂着头，眼睛却是向上斜睨着他。 姜黎其实知道李明昆不会搜她的身，毕竟传出去，他的名声同样也会受到影响。 说出那样的话，其本质目的也不过是为了羞辱她。 李明昆就像凌霄那样，想看她认错，看她服软，看昔日的对手屈服在她的脚下。 可李明昆还是不了解她。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想看她低头，做梦！ “不去修炼，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一道黑影从云层中冲出。 只见一只雄伟的黑鹰在空中盘旋盘旋一圈后，平稳的停在他们的上方。 在黑鹰背上，坐着一位体态丰满的红脸老者。 弟子见到老者，齐齐作揖行礼，“见过丹阳长老。” 丹阳长老视线在下方横扫一圈，最后落在李明昆身上。 “李明昆，刚才是你在高声喧嚷？” 李明昆头皮一紧。 丹阳长老是御兽宗最严厉刻板的长老，脾气大，还爱骂人，尤其喜欢体罚弟子。 御兽宗弟子人人见他色变。 李明昆板着一张脸，面色肃然道：“回禀长老，有人想擅闯山门，弟子是在执行门规。” 丹阳长老的视线便转移到姜黎身上。 姜黎主动站出来，“丹阳长老，弟子预备外出做任务，并且将出入令牌展示给李师兄。许是李师兄为人比较严谨，故而拦下弟子拷问，并非刻意破坏门内清净，还请长老见谅。” 相比李明昆暗含告状的解释，姜黎的话明显要体面多了。 丹阳长老面色微缓，“既然你有任务，又有令牌，合理合规。李明昆，你可还有疑惑？” 李明昆憋屈道：“没了。” “既然没有，就别再做多此一举的事。” “是。” 姜黎感激的朝丹阳长老行了一个礼，大步从李明昆身边走过。 一直到走出山门，姜黎都还能感觉到有一道阴冷的视线正死死盯着她。 姜黎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在她没有和司念解除本命契约前，李明昆再恨她，也只敢偷偷在阴暗的角落瞪她，根本不敢在她面前张牙舞爪。 现在她修为跌落，又没了身份倚仗，什么人都敢来她面前耀武扬威。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不过，姜黎骨子里永远都是那个自信张扬的姜黎。 她坚信这些苦难都是暂时的。 度过劫难，她便可以乘风而起，挣脱桎梏，闯出新的天地。 所以她从不畏惧。 也不怕迎接挑战。 第十章 你简直说谎成性! 万春谷离御兽宗大概三十里的路程。 姜黎有小九相伴，一路上也不觉得寂寞无聊，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她就赶到万春谷。 站在入口处，姜黎一手捧着小九，另一只手揉了揉小九的脑袋，笑道：“接下来就要拜托你了。” 小九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起胸脯，又扇了扇小翅膀，才晃晃悠悠地飞进山谷。 一炷香的时间后，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鸟鸣声。 小九飞回姜黎的肩膀上，稳稳站定。 其他跟随小九而来的小鸟则停留在不远不近的树杈上，安静地打量姜黎。 姜黎立即从储物口袋中掏出灵谷，大把大把的撒了出去。 小鸟们顿时一拥而上，叽叽喳喳地争抢起来。 等它们将所有灵谷都分食完毕后，姜黎挤压声线，从喉咙中发出独属于鸟类的尖锐声音。 能被小九喊来的小鸟大多都还未开启灵智，只能明白最简单的指令。 姜黎重述了好几遍，见它们依旧是一脸懵懂的样子，便让小九上前帮忙演示。 她将编织好的小叶筒，挂在小九的脖子上。 小九先飞到一棵低矮的树上，伸出一只小爪子固定树枝，然后用尖喙叼起一旁的树叶，将叶尖那一端对准胸前悬挂的小叶筒，叶片上稀薄的露水便顺着叶片弯曲的弧度划进小叶筒。 结束后，小九跳到另外一根树枝上继续重复先前的操作。 几次之后，小叶筒里的露水蓄了一小半，小鸟们也终于领悟收集露水的完程过程，积极的飞到姜黎面前领取自己的小叶筒。 姜黎将准备好的所有小叶筒都挂在小鸟的脖子上后，看着他们各自散开后，便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盘膝打坐。 今日是收集露水的第一天，她害怕会出现差错，所以留守万春谷。 等几日之后，小鸟们完成熟悉操作，她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去取火云兽的宝藏。 又比如，可以去四处采集生长山林间的灵草灵花。 可做的事太多太多。 总之，比留在枯燥无味的云华峰，好上千倍百倍。 一夜过去。 姜黎的衣袍被晨间的雾水打湿。 她用火灵力将潮湿的外袍烘干，闭上眼感受了一下小九所在的方位，前去和小九汇合。 小九此时正站在一个小水坛上，监督其他小鸟往里面倒露水。 小水坛里的水已经快蓄满了。 而小九本来就不茂盛的毛发同样被雾水打湿，一缕一缕的贴在身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姜黎却觉得小九是她见过最可爱的小鸟，一颗心柔软得不可思议。 似乎是察觉到姜黎温柔的眼神，小九猛地看过来，一头扎在她的怀里，啾啾叫个不停。 姜黎一边用火灵力替它梳理毛发，一边点头夸赞，“小九真是太厉害了！我就知道小九是最棒的！” 小九昂着小脑袋，黑黢黢的小眼睛发着亮闪闪的光。 当第一缕阳光驱散黑夜，姜黎带着装满的小水坛回到御兽宗。 今日值守的并不是李明昆，所以姜黎并没有受到刁难，顺利的回到云华峰。 她并不想见凌霄，就将小水坛放在凌霄的住所外，便直接去到火云兽的兽笼。 “我回来了。” 火云兽见到姜黎，被毛发覆盖的脸上竟然能看出几分担心。 姜黎笑了笑。 “别担心，我还惦记着你的宝藏。” 她是特意过来打声招呼，但没有进入兽笼的打算。 上一次被凌霄见到她和火云兽关系亲近，就闹了一场风波，若是被温念看到，不知道又会引出多少祸事来。 为了她和火云兽的安危考虑，她只能暂时和火云兽保持距离。 姜黎的顾虑很快得到验证。 她回到居住的兽笼没多久，凌霄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姜黎，这就是你收集的露水？” 凌霄拎着小水坛，高声质问。 姜黎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淡淡点头，“对。” “呵。”凌霄突然将小水坛砸向姜黎左侧。 砰的一声。 小水坛狠狠砸在了石壁上。 水坛瞬间破碎，破碎的石片向着四周迸射开来。 收集一整晚的露水也在石壁上溅起一大片水花，随后顺着石面缓缓滑落，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小水坛砸中的位置离姜黎不到一臂的距离，因此她的半边衣袍都被露水打湿。 水珠顺着她的鬓发缓缓落下。 左侧的脸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姜黎用手背擦拭刺痛的位置。 再放下手。 血渍沾染在手背上，呈现出刺目的红。 姜黎看到血色，脸上没有任何恼意，相反还出奇的平静。 凌霄不知为何，心尖莫名一颤。 他也没想到碎片会划伤姜黎的脸颊。 但很快他的脸上又呈现出怒容，色厉内荏地吼道：“姜黎！你简直说谎成性！你收集的根本不是无根水，而是山泉水！” “证据？” “什么？” “你说我收集的不是无根水，请你拿出证据来。” 凌霄既然说自己是用山泉水顶替无根水，那就应该拿出证据来，而不是凭着一张嘴胡说八道。 “证据？你还敢提证据？小师妹常年用无根水泡茶，她一看便认出这不是无根水。你难道又想将问题怪罪到她的身上？” 姜黎听到凌霄的解释，只觉可笑。 “她说这是山泉水，这就是山泉水？我还说这就是无根水。” 姜黎在凌霄闯进来的时候，便隐隐有了猜测，现在猜测得到论证，她丝毫不感到意外。 温念对她的敌意完全不足以用一两句话来概括。 类似的针对，她已经见过太多。 “那你的意思是小师妹在撒谎？”凌霄厉声道。 “我可没这么说。”姜黎摊开手，“我把水坛放在门外，从你拿到它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可说不准。被人故意调换了，也说不准呢。” 姜黎自然不会把话说死。 她采集的是露水，可水坛里现在装着的是不是露水，她并不敢确定。 万一温念为了陷害她，中途故意调换水坛，她要是坚持说这里装的是露水，说不定就中了温念的圈套。 已经跌过一次跟头。 她不会再给温念陷害她的机会。 第十一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强词夺理！” 凌霄眉头紧蹙，看姜黎的眼神宛若看一个劣迹斑斑的惯犯。 “你若不是心中有鬼，为何不敢直接将无根水交给我，而是摆在门口！分明是为了偷懒，提早就想好了托词，还真是难为你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姜黎回以一声冷笑。 自从温念来到御兽宗后，凌霄几人就像是失了智一般维护她，无条件相信她的话。 两人发生矛盾时，错一定会归咎到姜黎头上。 姜黎不是没有解释过，可他们总是用着同一套说辞来应付她。 什么“温念年纪还小，你当师姐的要让着她”，“温念不懂事，你别与她计较”。 姜黎不明白，她和温念无亲无故，她凭什么要让着温念？ 就凭温念嘴更甜，会讨他们的欢心？ 姜黎嗤之以鼻。 别人施舍给她的东西，她不屑于要。 她想要的会自己抢回来。 凌霄质疑她，她也不想花费心思去解释。 信她的人不会怀疑她，不信她的人听不见她的话。 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姜黎挺直腰背，与凌霄对视。 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平静的可怕。 鲜血还在顺着脸颊的伤口缓缓淌下。 凌霄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有些慌张地避开她的眼神，心里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 可小师妹十分确信水坛里不是无根水，会不会是被人调包了？ “凌师兄拿不出证据就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姜黎不知道凌霄在想什么，她也不想知道，直接下了逐客令。 凌霄回过神来，听到她不客气的话，脸面挂不住，于是也加重了语气，“这次没有当面抓着你的把柄，我不会再给你偷懒的机会，明日起，无根水必须亲手送到我手里，我看你还能找出什么借口。” 话落，也不管姜黎答不答应，他拂袖而去。 姜黎面无表情地坐下，烘干自己的衣袍之后，盘膝打坐，几息的时间便摒弃杂念，入定吐纳，显然刚才的事并没有影响她的修炼。 凌霄回去的路上遇到温念，正准备和她打招呼，突然想到刚才发生的事，眼神复杂。 温念今日身着一袭淡粉色的长裙，腰身系着一条同色的丝带，裙摆似轻云般随风飘动，隐约可见繁复的绣纹。 她这时也看见凌霄，迈着轻快的步伐跑过来，头上的发髻随着身体的晃动微微颤着，几缕发丝俏皮地垂落在脸颊边。 “二师兄。” 甜美的声音如春风般拂平凌霄的焦躁，刚冒出头的怀疑也顿时烟消云散。 “小师妹。” “二师兄，你刚才是不是去找姜师姐了？” “是，她……” “二师兄，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太冲动了！”温念焦急地出声打断，“也许是我看错了，我不知道那是姜师姐收集的无根水，不然我一定不会轻易下定论的。” 凌霄看着眼中满是担忧，并且不断为姜黎说话的温念，先是感动，自责，然后不受控制地又迁怒上姜黎。 姜黎和小师妹长得那么像，怎么就不知道和小师妹学一学？ 她若是能像小师妹这么善良懂事，体贴乖巧，他们又怎会舍得将她赶出云华峰。 归根结底，姜黎能有今日的下场，全是她自找的，怪不得旁人。 “小师妹，你就是太为人着想了，对方不一定会领你的情！” 凌霄还在埋怨姜黎不近人情，语气里不免也带上了几分情绪。 温念唇角上扬，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二师兄，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了，我只是觉得做人要问心无愧。而且是我顶替了姜师姐的身份，是我对不住她在先……” “小师妹，我不准你这样说！什么叫你顶替了姜黎的身份！你来到御兽宗后处处与人为善，敬爱师长，友爱同门，比姜黎好上百倍千倍！要我说她才应该感谢你把宗门照顾得这么好才对！” 凌霄本意是想安慰温念，可最后情绪上头，有些话不过脑子便脱口而出，可说完他就后悔了。 但看着温念眼眶通红，一副感动得快要落泪的神情，他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又没有其他人听见。 殊不知远处，树林间一只灰扑扑的小鸟气的在树杈上直跳脚，将树叶摇得沙沙作响。 …… “他当真是这样说的？” “啾啾！啾啾！” 小九重重点头，因为太生气，它还忍不住在地上的干草上狠狠啄了两口。 姜黎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原来凌霄竟是这样想的。 温念在她失踪的时候抢走了她的身份、她的灵宠、她的师门，她反过头来还要感激温念。 感激她什么？ 感激她将自己的存在抹去了？ 感觉她让千辛万苦逃离魔渊的自己成为一个笑话？ 姜黎以为自己不会再被御兽宗的人影响，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可耻程度，也低估了自己的心胸。 她果然还是以前那个快意恩仇，睚眦必报的姜黎。 别人对她一分好，她还一分。 别人对她一分恶，她必然要十倍偿还。 姜黎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似是要将积攒在心中的郁气全部排出去。 然后她站起身招呼小九，再次往山下去。 她要抓紧时间强大起来。 强大之后才能随心所欲，做以前不能做的事。 当晚，姜黎宿在万春谷，天亮时分，她便带着一小坛露水往回赶。 在做早课之前，她拍响凌霄洞府的大门。 凌霄其实也在等待姜黎，听到声音之后，他刻意多等了一会儿，才开门出去。 姜黎将小水坛递给他。 凌霄抬手接过，然后随手放在一边。 姜黎完成任务，一刻也不想耽搁，转身就走。 凌霄气急，“姜黎，你做贼心虚是不是！” 姜黎不耐烦地轻啧一声，“还有什么事？”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只是一个杂役弟子，见到我不知道行礼吗？宗门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是吧？” 姜黎转过身，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见过凌霄师兄。” 旋即，她挺起腰身问：“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还可以行大礼。” 第十二章 青岩峰的宝藏 姜黎行礼行得如此爽快，着实出乎凌霄的意料。 他以为姜黎就算不反对，至少也会出言讥讽几句。 可姜黎反其道而行之，反而让他一时不知说什么。 “无事的话，弟子就先退下了。” 在没有自保的实力之前，姜黎还不至于傻到去和凌霄几人硬碰硬。 再多的苦都受了。 这些刁难她都不放在心上了。 这一次，凌霄再也找不到理由阻拦姜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快速在视野中消失。 之后的几日，姜黎在御兽宗和万春谷来回奔波，在外露面的频率越来越高，有不少御兽宗弟子注意到她，她和温念的往事又再一次被人翻了出来。 温念这些年在御兽宗风评良好，又是宗主弟子，又契约了一只高级灵兽火凤凰，而姜黎只是兽峰最普通不过的杂役例子，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该往哪边站队。 所以每次姜黎外出都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她在兽峰的时候早就经历过类似的事，心里掀不起半点波澜，确认所有小鸟都已经熟悉收集露水的流程后，她便开始打起火云兽宝藏的心思。 晚上，她将小水坛放置在万春谷的固定地点后，和小九一起去往十里外的另一座名叫青岩峰的山峰。 一人一鸟信心满满的来到青岩峰的山脚，还未进山，便听到山上传来嘹亮浑厚的兽吼声。 小九嗖地一下，钻进了姜黎的怀中，肉团大的身体害怕地颤了颤。 姜黎一边安抚它，一边仰头望着眼前的高峰。 “小九，我们必须尽快强大起来，才能离开御兽宗，哪怕前面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闯一闯，你愿意陪我吗？” 小九颤抖的身躯微微僵直。 过了一会儿，它探出小脑袋，振翅飞出姜黎的怀抱。 “啾！” 姜黎欣慰地勾了勾唇角，而后深吸一口气，双腿蓄力一蹬，犹如一只灵巧的猿猴，快速向着山顶爬去。 火云兽喜欢居住在明亮开阔的地方，它将自己的老巢选在山顶的位置，并移除了周边所有的障碍物。 姜黎又有小九在前面指路，还算顺利的找到了火云兽的老巢。 只是她还未踏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了震天响的呼噜声，隐约还能闻到妖兽独有的腥臭味。 她蹙了蹙眉。 火云兽的老巢被其他妖兽占据了，她想要不惊动对方，挖走宝藏，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可她好不容易才爬上山，下回再来也不知会是什么情况。 沉吟许久，姜黎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在青岩峰搜寻一种叫闪电鼠的妖兽。 闪电鼠是一种常见的低级妖兽，攻击力弱，但速度极快，以腐食为主，所以通过气味可以很快找到闪电鼠的巢穴。 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在一座低矮的地穴中附近找到了闪电鼠的踪迹。并用烈火熏烤的方式，将一窝闪电鼠一网打尽。 然后，她又往每一只闪电鼠上涂抹一种会令妖兽发情的草药，最后将所有闪电鼠都扔进了火云兽的巢穴。 原本因为等级的压制，那些闪电鼠并不敢往巢穴深处走。 然而姜黎特意寻找的草药麻痹了它们的意识，它们便肆无忌惮的在巢穴中四处奔跑、交配。 药味便通过这样的方式传进了妖兽的鼻子里。 很快，住在巢穴里的妖兽也发情了。 它眼眸猩红冲出巢穴，硕大的脑袋转了转，很快就朝着山腰的方向冲去。 奔跑间，大地震颤，雷声滚滚。 姜黎胆战心惊的从一处山缝中钻了出来，原来巢穴中的竟然是一只筑基后期的黑熊妖，幸好自己没有贸然闯入。 害怕黑熊妖去而复返，姜黎不敢耽搁，快步跑进巢穴。 黑熊妖发情时性格狂躁无比，巢穴中到处都是闪电鼠的尸体，有些被踩踏成了肉泥，有些被撕成了两截，浓烈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姜黎忍住反胃的冲动，一口气跑进巢穴的最深处，拿起一根手臂长的骨头，埋头往下挖。 没过多久，下方传来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姜黎往下骨头，将最上层那圈松散的泥土扒开，很快就露出一堆亮晶晶的红色石头。 她眼睛一亮。 果然如此！ 常听到外界传闻，火云兽出生的地方通常会有一种名为火云晶的伴生矿石。 只是火云晶对于火云兽乃大补之物，火云兽还在幼年时就会以火云晶为食。 通常在火云兽上还未成年的时候，火云晶就已经消耗殆尽。 所以火云晶极为少见，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姜黎也没有想到她运气这么好，居然遇到一只爱囤货的火云兽。 如今这些火云晶都便宜她了。 她拿起一块火云晶，心念一动，立刻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灵力涌入体内。 换做其他人，可能会觉得这股灵力太过灼热。 可姜黎正好是火灵根。 这些暗含火属性的灵力于她而言，同样是大补之物。 她只觉身体暖洋洋的，脸上不觉露出陶醉之色。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她的修为也从炼气期五层不知不觉间突破到第六层。 也正是因为她的突破，她猛然清醒过来，将所有的火元晶都挖了出来，放进自己的储物袋内。 粗略一数，这些火云晶足足有二十多枚，足够她修炼到筑基期。 而这时，洞口外传来小九焦急的鸣叫声。 姜黎心底咯噔一声，拔腿就往外跑。 刚跑到洞口外，她隐约便看到两道黑色的身影正在往巢穴而来。 她猛地提起一口气，跟随小九大步朝着山下跑。 灵力飞速运转，狂风扑打在脸颊上，泛起细密的疼痛。 在嘶鸣的风声中，姜黎的眼睛越来越亮。 直到因为力竭，她摔倒在山脚下的一片落叶堆中，她的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啾啾。” 小九感受到她的喜悦，欢快的在她胸口处跳来跳去。 姜黎抱着它狠狠亲了一口。 “小九，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啾啾！” “你看这是什么？” 姜黎拿出一枚火云金地到小九眼前。 小九绿豆大的小眼珠瞬间瞪得滚圆。 它尖叫一声，飞快扑到火云晶面前，奋力地用尖喙去啄火云晶，很快就在火云晶上啄下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姜黎看着看着，便不知不觉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十三章 我能拒绝吗? 等第二日姜黎醒来的时候，发现手里的那块火云晶已经被啃食了一小半，而小九浑身的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茂密了起来。 “小九！” 姜黎惊喜地摸着小九身上新长出来的绒毛，兴奋不已。 小九也很高兴抖着翅膀，摇着尾羽，向姜黎展示。 “你吃完这块火晶石，羽毛肯定能长出来！” “啾！” 姜黎想到储物袋的那些火晶石，心下感叹这一次还真是不虚此行。 “坏了！” 突然，她面色一变，心道不好。 已经过了交无根水的时候。 凌霄肯定很生气，不知又会用什么方法羞辱她，说不定还会收走出入御兽宗的令牌。 但姜黎转念一想，反正她收集的火云晶已经足够她修炼，就算以后不能御兽宗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但她没有料到凌霄不仅没有指责她，反而还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别走了，等会儿随我们出去一趟。” 姜黎微微皱了皱眉，她下意识想要问清楚去做什么，然而想到凌霄的脾气，话在唇舌尖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而她迟疑的神情的落在凌霄眼里就是无声的拒绝。 他心里的怒火腾的一下便升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让你和我们出去一趟委屈你了是吧！” 姜黎面无表情。 她什么也没说，又像是将话都说尽了。 凌霄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他再次将小水坛砸了出去。 砰！ 姜黎看着瓷片碎了一地，露水渗入地底，眼中流露出一丝可惜。 可惜小鸟们一晚上的辛勤劳动。 “滚！既然你不想和我们在一起就滚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到你！” “好。” 姜黎清脆地应了一声，在凌霄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拔腿就跑。 “你……” 身后响起凌霄欲言又止的声音，姜黎跑得更快了，生怕被凌霄追上。 回到熟悉的兽笼，姜黎长舒一口气。 然而一个时辰后，光风霁月的大师兄祝云卿竟然屈尊降贵来到兽笼，唇角还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阿黎，我们师兄妹好久没有一起携手同游了，今日天朗气清，正是适合踏青的好时节，你也随我们一起去吧。” 姜黎恍然。 云华峰的确有这个习俗。 以前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每年都会外出游玩。 但今时不同往日。 姜黎抬起眼眸，一脸真诚地看着祝云卿，“祝师兄，我能拒绝吗？” 祝云卿温润的眉眼间浮现一抹失落之色，“阿黎不肯叫我大师兄，心里可是还在怪我？” 姜黎讥讽地勾了勾唇角，“祝师兄，宗主在五年前回去我的弟子铭牌，我若是再以云华峰弟子自居，岂不是对宗主不敬。” 祝云卿哑然。 怔愣片刻，他温声解释道：“爱之深责之切，师尊也是不想看你误入歧途，所以才会严加管教，你切莫区解师尊的好意。” 好意？ 雪鹤真人若真是为她好，岂会不顾她的修为，强行解除她和司念之间的本命契约，还将她驱逐出云华峰，降为兽峰的杂役弟子。 不过是借口罢了。 也就只有云华峰的人深信不疑。 许是姜黎脸上的讥嘲太过明显，祝云卿摇了摇头。 阿黎还是太年轻，不明白师尊的良苦用心。 罢了。 既然他是御兽宗的大师兄，他理应为师尊排忧解难，帮助姜黎走回正途。 “你可以称呼我为祝师兄，可今日的踏青，你必须参加。” 祝云卿的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祝师兄有令，弟子不敢不从，弟子参加便是。” 祝云卿假装没有听出姜黎话语间的讥讽，又补充了一句，“将你的灵兽也一起带上。” 姜黎脸上的冷漠瞬间瓦解，眉尾挑起，语调高昂，“它是我的契约灵兽，你们想对它做什么？” 姜黎排斥戒备的神情犹如一支利箭刺入祝云卿的胸口，他的眼神中既有误解，又有受伤，“阿黎，你怎么可以怀疑我们，我们只是想见一见你的灵兽而已。” “不用了，我怕你们打它的主意。”姜黎冷笑一声，意有所指道，“以前又不是没做过类似的事。” 祝云卿面色一滞。 他知道姜黎指的是哪件事。 那是姜黎失踪后刚回来不久，因为众人都觉得亏欠于她，所以将司念交给姜黎照顾，顺便培养感情。 但司念心里只有温念。 而温念也因无法与司念见面，每日以泪洗面。 祝云卿和凌霄见不得温念伤心，于是趁姜黎离开之际，偷偷潜入她的洞府，将司念带到温念面前，给她们创造见面的机会。 纸包不住火。 后来姜黎得知了此事，大发雷霆。 可祝云卿和凌霄都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没有丝毫亏欠，还觉得姜黎心胸狭隘，小题大做，反过来指责她。 姜黎这才盛怒之下强行与司念结成本命契约。 当时，姜黎心灰意冷，其实都快放弃让司念当她的本命契约兽。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她不信她会找不到更合契的灵兽。 是祝云卿、凌霄硬生生将她逼到这一步。 她不会再相信两人的话。 “阿黎，那次并非是我们的本意……” “祝师兄，我已经答应了，下午我会准时参加的。” 姜黎不想再听祝云卿讲他的大道理，冷声打断他。 祝云卿轻叹一声，翩然离去。 姜黎看着他端庄持重的背影，眼中的冷意几欲凝结成冰。 下午到达约定的时间。 姜黎按时出现在云华峰的山脚。 云华峰山脚下的大道是御兽宗的主路，人来人往，过路弟子络绎不绝。 姜黎站在山脚下，宛若一盏明灯，吸引无数视线。 “姜黎怎么站在这里？她是在等人吗？” “谁知道呢，也许是故意哗众取宠。” “我觉得不是，她很有可能是在山脚下蹲守祝师兄，祝师兄脾气好，想求祝师兄帮她向宗主求情吧。” “啊，那她脸皮得有多厚啊。” “……” 众人的议论声丝毫没有顾及本人的意思，一字不落地钻进姜黎的耳里。 姜黎眼眸微垂，似乎没有听见众人的议论声，十分平静。 等了快半个时辰，祝云卿、凌霄、温念才姗姗来迟。 “姜师姐，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是我沉迷修炼，不小心忘记了时间……”温念轻咬下唇，满脸歉疚。 凌霄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小师妹，你太客气了，不就是让她多等了一会儿，又不会少块肉，用不着道歉。” 祝云卿虽然觉得凌霄的话没有道理，但转念一想，他们师兄妹之间确实不用过于讲究礼数，于是也没有反驳凌霄的话，对着姜黎微微一笑。 “阿黎，久等了。” 姜黎沉默以对。 “姜师姐，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记时间的。” “好了！姜黎，你也别太斤斤计较！差不多行了！” 第十四章 红衣服更衬你 姜黎什么话都没说，又换来凌霄的一顿喝斥。 “温师妹，请问我什么时候说我生气了？还有，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看出我在生气？” 姜黎实在是受不了凌霄随时随地犯蠢，忍不住冷声反问。 “姜师姐真的没有生我的气吗？那是我误会姜师姐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温念看似在表达歉意，可字字句句都是都在拐弯抹角地影射姜黎。 “小师妹，都和你说了，用不着给她道歉，明明就是她先摆一张臭脸，让我们误会了，要说错也是她有错在先。” 姜黎很奇怪。 凌霄是怎么做到每一次都把屎盆子精准无误的扣在她的头上。 没错都能给她找出一个错来。 “我们今日是出去踏青放松的，别再提不开心的事。” 祝云卿总是在矛盾激化的时候站出来打圆场，风轻云淡的将话题揭过。 以前，姜黎很感激祝云卿。 因为祝云卿是唯一一个在她和温念之间，保持清醒的人。 他不偏不倚。 做到了大师兄该有的公平公正。 可后来她渐渐回过味来。 祝云卿看似中立，其实他内心已经选择了温念。 许多事情明明都是其他人挑的头，最后却都能归咎在她身上。 她已经一退再退。 仍被嫌弃做得不够。 后来她奋起反抗。 换来的就是被逐出师门。 所以她明悟了。 凌霄是将他对温念的偏心摆在明面上，而祝云清则是打着公平的幌子，将私心藏在暗处。 两人其实没什么不同。 他们都是温念的帮凶。 如果说姜黎对凌霄是厌恶。 那她见祝云卿的感受就是恶心。 “姜师姐，司念也来了，等一会儿我喊他出来，让他和你说说话，你们几年未见，应该有很多话想说吧。” 在姜黎和司念结束本命契约后的第二天，温念和司念就迫不及待的结成新的契约。 前不久，温念筑基成功，在体内开辟了灵府，可以容灵宠在她的体内修行。 司念此时就在温念的灵府之中。 “不必。” 姜黎淡淡回绝。 她已经有最好的小九了。 司念早已成为过去。 “对哦，我忘了姜师姐已经有新的契约灵兽了，不知姜师姐可有把它带出来，我也很想和它认识一下呢。” 温念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故作好奇道。 许是祝云卿提前和凌霄说了什么，凌霄冷嗤一声，“姜黎才不敢把她的灵兽带出来，毕竟那只鸟和司念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姜黎手指猛地收紧，指尖掐进肉里。 “二师弟。” 祝云卿警告地看了凌霄一眼。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小师妹，我们走，别搭理姜黎，看见她那张死人脸就烦。” 凌霄和温念并肩从姜黎身边走过。 在擦肩而过的刹那，姜黎看到了温念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意。 “阿黎，我们也走吧。”祝云卿盛情发出邀请。 姜黎收回视线点了点头，与他保持一步的距离跟在他的身后。 祝云卿想让姜黎上前与他并肩而行，姜黎以身份不同为由拒绝。 祝云卿见她坚持，也不好勉强。 两人只得一前一后往山门外而去。 走出山门，温念和凌霄已经不见踪影。 好在祝云卿知道踏青的地点，他袖袍一挥，一只白鹤落在他的身边。 白鹤浑身没有一丝杂色，身姿挺拔，体态优雅，气度不凡。 “阿素，你看这是谁？” 祝云卿笑盈盈的对着白鹤道。 阿素眼珠一亮，喉咙中发出粗犷的嗓音，“呀，是小黎子，好久不见！” 姜黎看见白鹤，面色稍缓，微微颔首。 阿素是祝云卿第一只本命灵兽，也是御兽宗宗主雪鹤真人本命灵兽的后代，从小陪伴祝云卿长大。 而姜黎进入御兽宗后就在云华峰修行，身边陪伴得最多的就是大师兄祝云卿和二师兄凌霄。 她和阿素的关系十分熟稔。 “小黎子，你怎么穿着这身衣裳，难看死了，一点儿也不好看，你以前最爱穿的红衣裳呢，那才衬你！” 白鹤阿素看似优雅高贵，实则是一个话唠。 再加上很久没有见到姜黎，话便停不下来。 姜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祝云卿道：“等会儿再慢慢叙旧，我们先去和二师弟他们会合。” “好吧，不过小黎子，红衣服真的更衬你……” 阿素一边碎碎念，一边俯下身子。 祝云卿朝姜黎伸出手，想要扶她坐。 姜黎略过他直接跳了阿素的背。 其他人想要坐在阿素的身上，自然要先经过他的允许。 但姜黎不同，毕竟姜黎是阿素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有段时间，她痴迷翱翔天空的感觉，天天缠着祝云卿，让阿素陪她。 阿素也算是姜黎的玩伴之一。 阿素不会拒绝她，她也不需要祝云卿的假好心。 祝云卿背对着姜黎，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怅然，但他很快收起异色，又恢复平日温和从容的神情。 他上前几步，不由又是一怔。 姜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坐在阿素背部最前面的位置，而是坐在尾部。 那是祝云卿曾经的位置。 以前姜黎性子活泼好动，祝云卿会坐在后面护住她，以防她掉下去。 现在…… 祝云卿愣了许久，直到姜黎朝他投去疑惑的眼神，他才终于回过神来脚步，缓慢地走到阿素身边。 “你……” 他想要说什么，但看着姜黎疏离冷淡的神色，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沉默地坐上白鹤。 白鹤缓缓升起。 两人坐在白鹤之上，明明距离很近，中间却好似隔了一道天堑。 祝云卿一直想找机会和姜黎说话，但姜黎的回应总是很简短，话题刚开了一个头便潦草结束。 祝云卿后来便也不再说话，只能听见阿素一只鸟絮絮叨叨。 祝云卿他们找的踏青之地，就在离御兽宗不远处的一座瀑布旁。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瀑布就出现在姜黎的视野之中。 除了凌霄和温念，他们身边还多出了一道火红色的身影。 白鹤出现的时候，他们同时仰头看了过去。 第十五章 你到底在介意什么? “阿素和姜师姐的感情真好呀。” 温念极力掩住眼中的愤恨，用羡慕的语气轻声说道。 那只死鸟也不知怎么一回事，任凭她如何讨好，对她的态度永远都是不冷不淡。 “阿素从小看着姜黎长大，感情自然要深厚一些。” 凌霄不以为意道。 因为这太正常了。 他的灵兽不也亲近姜黎，前不久还为姜黎跟他吵架。 凌霄一气之下将灵兽关了禁闭，所以这次也没有带灵兽过来。 司念看着空中的虚影越来越近，默不作声。 阿素稳稳地在凌霄和温念面前停下，姜黎第一时间跳了下来，祝云卿稍慢一步。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但无端给人一种落寞感。 凌霄立刻将矛头对准姜黎，“姜黎，你是不是又惹大师兄生气了？” “没有，阿黎很好。” 祝云卿出声为姜黎解围时，下意识看了姜黎一眼。 姜黎面无表情。 好似完全没有听到祝云卿的话，又好似根本不在意。 祝云卿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姜黎面前碰壁，心情难免也受到影响，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场面突然静了下来。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看那里地势平坦，周围又有瀑布相伴，正适合我们坐在那里聊天饮茶。” 温念这时站了出来，指着瀑布旁边的一处草地道。 祝云卿和凌霄看了过去，一起点头。 那里确实是一个适合踏青郊游的好地方。 “我都准备好了。”温念唇角扬起甜美的弧度，从储物空间内拿出大堆东西。 一卷竹席，小炉，茶盏…… 零零碎碎，应有尽有。 温念看向两人，眼中闪烁狡黠的笑意，“大师兄，二师兄，过来的时候我看见前面山林里有一种花开得正好，我和姜师姐过去采几朵，你们留在这里布置一下，好不好？” 温念光明正大的将任务派发给两位师兄，还理直气壮地提出要去和姜黎采花玩耍。 祝云卿和凌霄忍俊不禁。 凌霄：“小师妹，你倒是偷懒去了，留我和大师兄干苦力。” 温念拉长语调，拽着凌霄的袖子撒娇，“二师兄我知道你最好了，你一定不会拒绝你可爱的小师妹，对不对？” “对对对！” 凌霄笑着点头。 祝云卿看见两人互动，也不禁笑了起来。 气氛正好之时，姜黎突然开口，“我留在这里布置，你们去采花吧。” 开玩笑，她怎么敢单独和温念出去，那岂不是给温念陷害她的机会。 温念轻咬下唇，上扬的语调落了下来。 “姜师姐，我只是想要和你单独说说话，以前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但我相信你对我肯定没有恶意！我们都是师尊的弟子，为什么不能握手言和呢？” “还是说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你都可以告诉我，我改就是。不要拒绝我的心意，好吗？” 温念说着说着，声音不由得变得哽咽，眼眶里浮着薄薄的雾气。 凌霄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姜黎，小师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给你个台阶，你赶紧滚下来，不要得寸进尺。” 祝云卿和司念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沉默的状态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谴责。 “你们让我和温念单独在一起，难道就不怕我又给温念下毒？” “你敢！”凌霄怒道。 姜黎挑了挑眉，“既然这么担心她，就不应该给我下手的机会，我离她远一点，这样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我都好。” 众人听完无言以对。 甚至觉得姜黎的话有几分道理。 祝云卿和凌霄神色动摇。 姜黎心中嗤笑一声。 他们口口声声说想要让她重回云华峰，可真实的想法是骗不了人的。 明明担心她再次对温念下毒手，却又装出一副在意她的模样。 可笑。 “姜师姐，你不要说气话，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温念还不死心。 这是她刻意创造的机会。 若是没能好好利用上，下一次想要利用姜黎就更难了。 “温师妹，知人知面不知心。” 姜黎意有所指道。 谁知道一张漂亮的皮囊下方到底是人还是鬼。 “姜师姐，你就是还没有原谅我，都是我的错，呜呜……” 温念以手掩面，伤心地跑走了。 “小师妹！” 凌霄恶狠狠瞪了姜黎一眼，赶紧追了上去。 司念紧随其后。 姜黎漠不关心，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祝云卿又重重叹了一声，语气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 “阿黎，你再不喜欢小师妹也改变不了小师妹加入师门的现实，为何就不能用宽阔的胸襟去看待呢？” “小师妹一直在主动和你缓和关系，二师弟也找了你好几次，你到底在介意什么？” 祝云卿实在是想不明白，当初那个活泼可爱的姜黎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冷血冷肺的模样。 “祝师兄，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在介意什么？” 姜黎也很失望。 她失望于祝云卿又一次揣着明白装糊涂。 当初，他们师兄妹几人外出历练，无意间掉入一个魔渊。 而魔渊连接着被封印的魔地。 他们落下的时候，正好遇到一只强大的魔物在破除魔渊封印。 封印破解，魔物将会进入沧澜大陆，造下无尽的杀孽。 所以他们第一反应就是阻止魔族破除封印。 可封印的魔族实力逼近元婴期，远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 他们施尽手段也未能阻止魔族解除封印，然后众人就决定由一人留下来看守魔渊，其他人则回御兽宗求救。 原本这项任务是应该落到大师兄祝云卿身上。 是姜黎主动站了出来，表示愿意留下来看守魔渊。 师兄妹几人中，除了祝云卿外，姜黎的实力最强。 她留下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所有人都知道单独留在魔渊，就相当于将一半的命交出去当赌注。 封印很有可能坚持不到祝云卿等人回来。 封印一破，留在魔渊的姜黎必死无疑。 当时祝云卿红了眼眶，再三保证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御兽宗，让师尊过来加固封印。 姜黎信了。 后来她一个人困在魔渊三年。 第十六章 她是个柔弱又善良的女子 三年的时间，祝云卿哪怕是爬，也该爬回御兽宗了。 可他们没一个人回来找过姜黎。 就仿佛将她从记忆中抹去了。 虽然祝云卿他们后来解释，他们离开的时候看到魔渊塌陷，整座山夷为平地，他们都以为姜黎死在了魔物手里。 可姜黎觉得他们都没有看到她的尸体，就这么轻飘飘地放弃了，显然也并没有他们表现得那么在意她。 更可笑的是，姜黎好不容易从魔渊逃脱回来，却看到他们找了一个替身来怀念她。 他们对她不管不问，却把她所有的东西都送给替身，后来还为了替身，将她这个正主赶出云华峰。 现在却反过来问她在意什么？ 姜黎眼中露出讥嘲之色。 祝云卿一看姜黎的神色就明白她一定又想到了魔渊之事。 他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 并非是他们将姜黎抛在脑后。 当时他们刚从魔渊离开，魔渊便无故塌陷，连入口都掩埋在废墟之中。 所有人都以为姜黎被埋在下方，尸骨无存。 凌霄惊怒之下直接晕了过去。 小师弟吓得双腿发软，哭嚎不止。 他也很伤心，但当时的情况，他不得不以身边的师兄弟为主，先将两人送了回去。 后来他们都来找过姜黎，实在没有找到她的下落才放弃，并不是她以为的不管不顾。 “阿黎，你是我们的师妹，我们从来就没有想过放弃你，你为何老是抓着过去的旧事不放？” “而且你就算要恨也应该恨我们这件事和小师妹没有关系，她是个善良又柔弱的女子，我不想她因为我们而受到牵连。” 祝云卿说得情真意切。 姜黎都快被他们之间深厚的师兄妹情谊感动到了。 所以她给祝云卿提了一个真诚的建议，“你要是真为她好，就让她离我远一点。” “阿黎……” 轰隆隆！ 祝云卿的话被一连串的轰鸣声打断。 祝云卿和姜黎一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看见巨大的烟尘升腾，惊飞无数鸟雀。 祝云卿面色一沉。 不好，那是小师妹和二师弟离开的方向。 他们有危险！ 祝云卿下意识就想招来阿素，飞过去查看情况，刚往前迈出一步，突然想起姜黎。 他转过头，声音急切，“阿黎，你快随我过去看看。” 姜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在这里等你们。” “不行，太危险了，我不能把你单独留在这里。” 祝云卿不放心姜黎一个人留在这里，于是不顾姜黎的反对，强行将她拉到阿素的背上，两个人一同往声音传来的地方飞去。 山林里。 凌霄和司念一左一右地站在温念的前方，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在他们对面是一只筑基后期的妖兽，体型庞大，外表粗糙犹如坚硬的岩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它双目猩红，四肢粗壮，每踏一步就会在地面留下一个浅浅的凹坑。 “小师妹，小心一些，这是地岩兽，防御力惊人，躯干比石头还坚硬，千万不能被它撞上。” 作为御兽宗弟子，凌霄一眼就认出对面妖兽的来历，小声提醒温念。 温念连连点头，心里却在咒骂姜黎。 如果不是姜黎拒绝她，她又怎么会为了演戏跑出来，倒霉的撞见地岩兽。 “吼！” 温念刚想到这里，对面地岩兽喉咙里发出一阵沉闷的低吼声，旋即它压低身子，粗壮如石柱般的四肢狠狠蹬地，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朝着他们径直冲去。 庞大的身躯携着呼啸的风声，地面被硬生生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周边的石块都被震得四处飞溅。 温念手指攥得有些发白。 她的灵根并不出彩，为了不和同期弟子有太大的差距，她常年在宗门修炼，很少外出，更没有和妖兽直面战斗的经验。 看到地岩兽凶悍无比的模样，她不由得心生胆怯。 “唳——” 一道高亢尖锐的声音直冲云霄。 炙热的火焰如浪涛般朝着地岩兽席卷而去。 骤然增长的高温让周遭空气都扭曲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 地上留下一串焦黑的痕迹。 与此同时，凌霄双手结印，打出一道灵诀。 顿时，狂风大作。 火焰以更加汹涌的姿态朝前涌去。 漫天的火光下，一道庞大的黑影奋力挣扎，不时还传出痛苦的嚎叫声。 凌霄和温念面露喜色。 地岩兽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难以对付。 然而高空中的祝云卿看清火光下的场景，大喊：“小师妹，二师弟，快躲！” 听到声音的两人面色微变。 下一刻。 地岩兽焦黑的身影从火光中冲出，前肢高高扬起，似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砸成齑粉。 凌霄下意识将温念推向司念。 司念立刻用翅膀护住温念后撤。 留下来的凌霄不得不独自面对地岩兽的攻击。 地岩兽的四肢在他的面前不断放大，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它表皮粗糙的纹路。 电光石火间，他猛地向右闪躲。 砰！ 粗壮的前肢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身体，砸向地面，大地为之一颤。 凌霄刚准备继续向右跑，视线不经意往前一扫，瞳孔猛地一缩。 就在他的前方竟然出现了第二只地岩兽。 此刻，它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凌霄，腥臭的涎水随着尖锐的獠牙不断滴落。 就在凌霄心生绝望之际，一道白影以闪电之势从高空俯冲而下。 “二师弟，抓住我的手。” 祝云卿站在阿素的背上，向外探出手。 凌霄眼睛一亮，他预估着时间，在阿素离地面最近的时候，他双腿微曲，蓄力一蹬，身体弹跳而起。 祝云卿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拉到阿素的背上，阿素盘旋一圈，立刻向高空飞去。 “大师兄，多谢！” 凌霄惊魂不定地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大口喘着粗气。 祝云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就在两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下方突然又传来温念的惊呼声。 “大师兄，二师兄，救我！” 两人低头一看，顿时惊得头皮发麻。 原来凌霄被祝云卿救走后，两只地岩兽盯上了温念和司念，正朝着他们包抄而去。 第十七章 你刚才差点害死她 “阿素！” 祝云卿大喝一声，阿素犹如一道闪电，笔直从高空俯冲而下。 巨大的失重感骤然袭来，姜黎双手猛地抓紧阿素的羽毛，身体前倾，降低重心。 与此同时，下方再次爆发出耀目的火光。 司念扇动翅膀。 刹那间，一圈炽热的火焰自他和温念身周腾起，迅速汇聚成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 两只地岩兽似乎十分讨厌火焰，停在火墙外来回踱步，眼中满是恼怒与不甘，口中不断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叫。 司念的神情丝毫没有放松下来。 他知道火墙拦不住两只地岩兽，只能暂时拖住它们的脚步，一旦它们耐心告罄，他和温念就会陷入绝境。 “噫——” 一股无形的音波迅速扩散。 原来是阿素仰起修长的脖颈，张开长喙，尖锐且极具穿透力的音波刺入两只地岩兽的耳膜。 它们顿时痛苦地嘶吼起来，身形摇晃，四肢胡乱地在地面踏动。 而这时，祝云卿几人的身影正好停留在火墙上方。 “小师妹，我来了。” 祝云卿将灵力化作绳索，系在温念的腰间。 温念的身体腾空而起。 司念则化作一道红光，没入她的灵府之内。 阿素立刻振翅高飞，地面的景物越来越小，两只地岩兽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见。 在此之前，祝云卿和凌霄以合力将悬在半空中的温念拉了上来。 温念站在阿素的背上之后，立刻投入大师兄祝云卿的怀中，嘤嘤哭泣。 “大师兄，我还以为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祝云卿神色温柔地轻拍温念的背，“有我们在，你不用怕。” “是啊，小师妹，我们豁出性命，也不会丢下你的。” 凌霄也一脸心疼的安慰道。 温念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泪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角的水痕，“大师兄，二师兄，谢谢你们，有你们在身边真好。” 说完，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后方的姜黎，脸上满是愧疚，“姜师姐，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祝云卿和凌霄似乎才想起姜黎的存在。 凌霄皱紧眉头，“你和她道什么歉，她就是一个扫把星，要不是她，你也不会遇到那两只地岩兽。好好的聚会，又被她给搅黄了。” “二师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是我不好。” 温念嗔怪地看了凌霄一眼，眼神含羞带怯。 姜黎被两人恶心得不行，将头扭到一边。 就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像是戳到了凌霄的肺管子一样。 “姜黎，小师妹在和你说话，你没长耳朵吗？你刚才差点害死她，你就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吗？” 姜黎原本并不想搭理两人。 可他们不仅不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 姜黎忍无可忍，“踏青的地点是你们选的，腿长在她自己身上，我错在哪里？凭什么要道歉？” “姜黎！你……” “二师兄，你不要和姜师姐吵了，都是我的错。” 温念刚止住的泪水，从腮边缓缓滑落。 她和姜黎有七分相似。 此时，一人哭得梨花带雨，另一人满脸冷漠，凌霄和祝云卿的心都不由自主地偏向了同一边。 凌霄满脸厌恶，“姜黎，小师妹好心才会邀请你参加踏青，没想到你不仅不识好歹，反而还伤害小师妹。既然你不想与我们在一起，那你就自己回去吧。” 姜黎闻言顿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一股巨力猛然撞向她。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直直往下方坠落。 “阿黎！” “大师兄，别救她，就该让她长点教训！” 姜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以及凌霄和祝云卿模糊的对话声。 她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阿素越飞越远。 他们竟然真的丢下了她！ 她强忍住恐慌，调动所有的灵力包里全身。 她的身体如流星急速下坠。 她偏头往下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砰砰砰！ 穿过树叶，姜黎一连撞断数根粗壮的树枝。 树叶哗哗作响。 剧痛弥漫全身。 好在因为树枝的阻拦，卸去了不少下坠的冲击力。 最后，沉重的一声闷响，她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姜黎瘫倒在地上，只觉全身骨头仿佛都要散架了一般，胸口一阵闷痛，随后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鲜血洒在她灰色的外袍上，她浑身满是腐叶和尘土，显得更加狼狈不堪。 就在她因为疼痛而即将失去意识时，她的体内忽然涌起一股奇异的力量，丝丝缕缕的暖流在她的经脉中游走，修补她断裂的骨骼以及破损的脏腑。 原本钻心的疼痛渐渐减轻，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她惨白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 姜黎微眯着眼睛，耳边似乎传来小九清脆的鸣叫声。 她虚弱地勾了勾唇角。 小九，你又救了我一次。 紧接着，她的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另一边。 祝云卿眉心紧拧，时不时回头张望。 “大师兄，你放心，我有分寸，从那个地方掉下去，摔不死人的。” 凌霄见祝云卿坐立不安，不以为意道。 “二师弟，你刚才太莽撞了。”祝云卿厉声道。 事发突然，他没有反应过来，如今他的脑海中满是姜黎坠落时惊慌的神情。 虽然阿黎做错了事，可他怎么可以放任凌霄将阿黎推下去呢？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阿黎一定很害怕吧？ 也许还会受伤？ 祝云卿越想越是后悔，他突然对着阿素道：“回去。” “大师兄，你这是在溺爱姜黎！你这次不给她长点教训，她以后还会变本加厉的！” 凌霄立刻站出来反对。 祝云卿只当没听见他的话，继续催促阿素返回。 就在阿素即将调转方向的时候，温念嘤咛一色。 两人看过去就见温念面色煞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小师妹，你受伤了？” 凌霄脸上露出关切之色。 祝云卿也立刻转移了注意，“小师妹，你哪里不舒服？” 温念故作坚强。 “大师兄，我没事，我们还是回去接姜师姐吧。” 第十八章 做人不要太拼 温念刚说完一句话，身体便晃了晃，双唇也失了血色。 “大师兄，小师妹受伤了，我们还是尽快回宗门吧！”凌霄着急道。 祝云卿面露犹豫。 他还是放心不下姜黎。 然而没等他犹豫太久，温念眼睛一闭，竟然直接倒了下去。 凌霄赶紧将人扶住，朝着祝云卿大吼，“大师兄，小师妹都昏倒了，快救她啊。” 祝云卿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消失的山林咬了咬牙，对阿素发出继续回宗门的指令。 阿素有些不情愿。 但祝云卿下定了决心，态度十分坚决。 阿素只能朝着御兽宗的方向飞去。 温念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姜黎，你不该回来的。 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个留在御兽宗。 那个人只能是我。 …… 姜黎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过了好一会儿，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起初还满是迷茫，仿佛还没从那重伤昏迷的混沌状态中彻底脱离出来。 看着漫天的繁星，她转动眼珠，又看到周围断裂的树枝，记忆逐渐回笼。 回想起之前坠落的惊险一幕，她眼中闪过一丝后怕，而后是滔天的恨意。 如果不是和小九签订了本命契约，她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多处骨折，内腑受损，都不知能不能撑到苏醒的时候。 凌霄居然会因为几句口角而对她痛下杀手！ 姜黎只是觉得无边寒意从心底升起，蔓延四肢百骸。 她都怀疑以前她在御兽宗度过的时光，是不是她幻想出来的。 否则凌霄对她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明明以前他们是那么要好，凌霄无论对谁都冷着一张脸，说话也夹枪带棒，可唯独在她面前时，会收敛所有棱角，露出难得的笑容。 然而如今，凌霄的所有温柔都给了温念，把她当做仇人看待。 他们过去所有的回忆与情谊，仿佛一夜之间被风吹散，不复存在。 如果仅是如此，姜黎虽然会有些失落，但并不会觉得难以接受，她重情却并也不是沉迷旧情之人。 凌霄舍弃了他，她只当缘分已尽。 而她如今最大的愿望也是脱离御兽峰，和他们再不相见。 但从凌霄将她从阿素身上推下来的那一刻起，她和凌霄便再也不是曾经的师兄妹关系，而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凌霄欠了自己一条命。 她一定会亲手要回来！ 姜黎躺了好一会儿，才将心绪平复下来，尝试活动筋骨。 一股熟悉的力量感涌遍全身。 “炼气七层？” 姜黎不敢置信地将神识探入身体，发现她的身体和经脉在昏迷的时候被小九的血脉之力重新修复了一遍。 除了她空空如也的经脉，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好到不可思议。 她甚至有一种自己可以和筑基初期修士一较高下的错觉。 姜黎扯了扯唇角，挑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凌霄绝对想不到，他的屡次伤害反而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悠长的狼嚎声。 姜黎忍着不适，快速站了起来，然后三两下爬到一棵大树上。 这里离他们遇到地岩兽的位置并不远，也许附近还有其他强大的妖兽，树上暂时安全一些。 等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她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御兽宗赶去。 害怕小九会担心，姜黎并没有在路上停留，用最快的速度赶路。 过了三日，终于远远看见了御兽宗的轮廓。 因为连续赶路，她的神色无比倦怠，身上还穿着受伤时的外袍，上面满是血迹和泥土。 当她出现在御兽宗的山门外时，不出意外的吸引了众多人的视线。 “姜黎这是跑哪里去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谁知道呢，听说她每日在兽峰打扫兽笼，可能习惯了吧。” “不修边幅，成何体统！” “就她也能当上宗主弟子？难怪后来宗主将她逐出师门，她和温师妹相比可差远了。” “……” 奚落声不绝于耳。 姜黎只当没有听见，一步一步望着云华峰的方向而去。 “三师姐。” 一道声音从姜黎身后传来，语气里是姜黎熟悉的戏谑和亲昵。 她缓缓转过身，果然就看见一张朝气蓬勃的面庞。 少年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相貌清秀，肤色白皙，脸上随时都挂着笑，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状，透着少年独有的青涩和稚嫩。 姜黎顿了顿，“林师弟。” 林清安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道：“三师姐，你怎么不喊我小师弟了？是不是不好意思啊？” 姜黎眼里闪过漠然，她转身欲走。 林清安快步上前拦住她，脸上没有刚才的天真无邪，而是一派戏谑。 “姜师姐，我早就和你说过，做人不要这么拼，现在我的话是不是应验了你看看你。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何必呢？” 林清安是云华峰的小师弟。 比姜黎晚五年入门。 当时大师兄忙于筑基，二师兄又不喜欢与外人接触，所以姜黎担任了管教他的责任。 因为他年纪小心神不定，所以姜黎难免就对他要求严格了一些。每日若是不完成任务的话，姜黎就会给他处罚，所以小师弟对他常常是又爱又怕。 姜黎本来以为小师弟长大以后就能明白他的苦心，所以从来没有和他推心置腹的说过话，将所有的关心都体现在实际的行动中，他会帮助小师弟修炼指导他修行，带他去外面历练。 可以说在林清安身上姜黎付了许多时间和心血他以为林清安就算不感激他，也绝对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误解他，可他没想到他失踪回到胡云华封后，林清安眼里再也没有他这个三师姐整日里围在温念身边嘘寒问暖。 只因为温念从来不会管教他，从来不会逼着他修炼，也不会在他玩耍的时候抓他回去，放任他的一切行动，所以在林清安眼里温念比姜黎好上千倍万倍，姜黎每次找他想要和他叙旧，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推辞。 林清安常挂在嘴边的台词也从“三师姐真厉害”，“三师姐，我以后也会变成和你一样厉害的修士”，到后来“三师姐，你烦不烦啊，别跟着我”“三师姐，你这么做不累吗”“三师姐，你能不能多和小师姐学啊”。 姜黎做不出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两人的关系逐渐冷淡。 从她去兽峰到回云华峰的期间，她甚至都没有见过林清安。 林清安此时将她堵在这里，显然不是叙旧这么简单。 第十九章 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你吗? “啧啧啧，三师姐，我探完假一回来就听说了不少和你有关的事，看来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御兽宗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啊！” 任谁都能听出林清安话语中的揶揄。 姜黎面无表情，“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想问你有没有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处处掐尖要强啊。”林清安理直气壮，“你又不是大师兄，又不用接任宗主的担子，为什么要争强好胜？你不知道你会给其他人带来很大的压力吗？你不累，别人也会累的，好吗？” 其实，姜黎以前就常听林清安说类似的话。 不过，那时的他还懂得遮掩，说说出来的话也比较委婉。 姜黎只当他还没有长大，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这么多年过去，林清安的想法不仅没有丝毫转变，反而还越发觉得自己有理，现在竟然跑到她的面前当面来“指点”她。 姜黎觉得好笑，她也真的笑了。 “你笑什么？” “林清安，我以为你是没长大的孩子，原来你是真的蠢。” “你骂我？” 林清安瞪大眼睛。 “林清安，我最后再说一遍，命由己造。你要偷懒，那是你自甘堕落。” “但你没有资格对我的选择指手画脚。我有天赋，有毅力，我为什么不可以上进，难道要像你这样碌碌无为，好吃懒做吗？” 姜黎说话时脑中回想起的却是林清安刚入山门时，一脸孺慕向往的神情。 是林清安说想成为像她一样厉害的修士，想为自己的家族争光，拽着她的衣角，求她指点。 也是林清安还说他不怕苦也不怕累，姜黎怎么说他便怎么做，绝无二言，这才打动了姜黎。 信誓旦旦的话犹言在耳，却早已物是人非。 林清安被姜黎揭了短，面色涨红，“三师姐，你说我碌碌无为，可我已经练气大圆满，马上就可以筑基了。 而你呢，你现在不过才练气六层，比我还差远了！这就是你努力的成果吗！ 那我可真是要庆幸当初没有听你的好好修炼，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弟子听到他的话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是啊，姜黎哪里来的脸去说林师弟，林师弟可比她强多了！” “她一个杂役弟子也懂得什么叫修仙？让人笑掉大牙！” “其实，姜黎以前的修为挺高的，后来是出了意外。” “其他人都好好的，偏她出了意外，我看这就是上天的警示。”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恨不得将姜黎践踏进污泥里。 姜黎抬眸环顾众人。 心里只觉无尽的悲哀。 从前，无论是外出历练还是与修士发生冲突，她都冲在最前面，事事争先，从未有过丝毫退缩，只为保护弟子安危，维护宗门的声誉。 可谁能想到，她的一番付出换来的竟是他们的嘲笑与讥讽。 她的一腔赤忱终究是喂了狗。 而林清安得到了众人的支持，下巴高高扬起，满脸自得，“你看大家都这么说，不是我一个人觉得你有错，你现在还不知道反省吗？” “烂泥扶不上墙，我唯一要反省的就是不该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姜黎！” “让开！” 林清安的确天赋不错，就算偶尔偷懒懈怠，修炼进展也不慢，甚至比普通弟子还要快上不少。 可他从未想过修炼之路越往后越艰难，仅靠天赋，是无法走得长远。 所以姜黎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就是不想看到他浪费自己的天赋。 但现在姜黎不想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只想离这些人远远的，趁早离开御兽宗。 “姜黎，我以后一定会比你厉害，你会后悔的！” 姜黎从小管教林清安，林清安一看她沉下脸，就不由生出畏惧之情。 然而看到姜黎落魄的模样，她又立马清醒过来，还放下狠话。 姜黎看也不看他，从他身边直接绕了过去。 林清安看着姜黎冷漠的背影，放声大喊。 “姜黎，你知道大家为什么不喜欢你吗？你太冷漠，太好强了，温师姐又温柔又体贴，从来不和我大声说话，她才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师姐！” 姜黎背对着他，走得飞快。 只有冷漠的声音传来。 “好啊，那我也祝你和你的温师姐往后也能如你所愿，越来越好！” 林清安看着她的背影，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得厉害。 眼里有迷茫之色，一闪而逝。 姜黎刚走到云华峰的山脚，忽然，一只灰色的小鸟“啾啾”叫着，扑腾着翅膀径直朝她飞了过来，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里。 然后小九用了浑身的力气在她怀里又滚又蹭，黑豆般的小眼睛望着她，好似在安慰她一般。 姜黎原本冰冷坚硬的心在这一刻被触动了，轻轻拍了拍它的小脑袋。 小九突然想到什么从她的怀中挣脱出来，然后围着她上下扑腾。 姜黎一把将它抱在怀里，“我没事的，多亏了你的异能，我的伤已经全好了。” 姜黎和小九签订了本命契约，她受伤时，小九便感应到了。 它很想飞去寻找姜黎，但它牢牢记住了姜黎的叮嘱，不敢擅自离开，只能留在云华峰暗暗担忧。 姜黎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全力以赴赶路。 如今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只有小九了。 她不想让小九为她提心吊胆。 抱着小九温存了好一会儿，姜黎才抱着它往云华峰的兽笼而去。 火云兽原本正无精打采地趴在兽笼里，听到脚步声，它耳朵动了动。 下一刻，它嗖的一下跳了起来，毛茸茸的大耳朵贴在栏杆上，似乎是想要仔细辨认。 等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它赶紧趴下，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姜黎来到兽笼前看到的就是一只看似睡得正香，其实尾巴晃来晃去的火云兽。 姜黎没有拆穿它，而是钻进去，清理杂乱的兽笼。 她不在的时间，兽笼无人打理，已经有了气味。 她忙碌的时候，火云兽半睁开眼睛，偷偷打量她，在她转过来的时候，又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姜黎仔仔细细地将兽笼打扫了一遍，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大功告成。 第二十章 那些血都是假的! “呼噜呼噜。” 这时，兽笼里响起一阵微弱的鼾声。 姜黎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装睡的火云兽，在她打扫的时候不知不觉竟然真的睡着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上前拧了拧火云兽厚实的耳朵。 火云兽一动不动，呼噜声也一声接着一声。 姜黎便没再打扰它，为它添上新鲜的吃食后，回到下方的空兽笼里。 她连着赶了三日的路，早已疲惫不堪，她连换洗衣服的力气都没了，身子一挨到柔软的干草，整个人沉沉地倒了下去，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紧皱的眉头在睡梦中也未曾舒展。 …… “小师妹，你今日感觉如何？” 温念将喝完的药碗递还给凌霄，柔柔一笑，“二师兄，我好多了，多谢二师兄关心。” “小师妹，我都说了，你我之间不必道谢。”凌霄轻声细语，脸上是难得的柔和之色。 温念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旋即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姜师姐她还未回来吗？” 凌霄脸上的温柔瞬间化作厌烦之色，他摆了摆手，冷声道：“别提她，她也是长本事了，现在都不见人影，想必是故意躲着不肯回来。” 温念假意替姜黎分辩，“二师兄，也许是姜黎姐受了伤，所以才……” “她会受什么伤，那点距离对她根本造不成伤害，除非她是刻意装病，想博取同情。对，一定是这样！” 凌霄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用力的拍了一下掌，满脸愤懑。 温念见目的达到，心满意足，隐晦地附和了凌霄的猜测，目送他大步离开。 姜黎，被人推下去的滋味不好受吧，你最好祈祷自己真的死在了森林之中，否则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更丧心病狂的事。 反正你早晚都会死，为什么不能乖一点，把所有的东西都送给我。 我会继承你的一切。 代替你好好活下去。 …… 凌霄刚从温念的房间离开，在拐角处便看到了等候多时的大师兄祝云卿。 他怔了一下，立刻明白祝云卿出现在这里的用意，眉宇间流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二师弟，阿黎已经四日没有回来了。” 祝云卿沉声开口，眼里布满细密的血丝，显然已经多日没有休息好了。 “大师兄，姜黎又不是没长腿，她自己知道回来，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把她从阿素背上推了下去，你难道就没想过他会受伤？万一再遇到一只厉害的妖兽，那……” “不可能！”凌霄高声打断他，声音笃定。 他计算过，从那个位置掉下去，最多受点轻伤，并不会影响活动。 祝云卿定定看了他一眼，“凌霄，你是不是忘了就在师尊解除她和司念的本命契约那一天，她的修为就从筑基跌落到炼气期了。” 凌霄自信的神情一点一点僵硬在脸上，心里不可抑制的升腾巨大的慌乱。 姜黎她、她怎么可能不是筑基期！ 她不是一直都很强硬，不肯服输，也不听他的话。 他还以为……以为…… 凌霄瞳孔骤缩，撞开身前的祝云卿，拔腿便往山下跑。 “哎哟！” 林清安恰好往山上走，躲闪不及一时间与他撞了一个正着，直接倒飞出去，摔入一片灌木丛中。 林清安还在发育期中，身高比云霄矮了一个头，两人相撞时，林清安的头正好撞在凌霄的胸口上。 凌霄胸口一阵闷痛，脸色都白了几分。 然而他顾不得查看身体的状况，继续往山下狂奔。 林清安被稍晚一步的祝云卿从灌木丛中拉了起来。 林清安顶着一脑袋的树叶，愤怒道：“二师兄，慌里慌张的去干什么，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祝云卿此时也急着去寻找姜黎的下落，也不想与他多说，简短道：“他去找阿黎了，我也……” 剩下那个去字还没有说出口，林清安诧异道：“找她做什么？她不是刚回来吗？” 祝云卿刚要迈动的腿，瞬间定在原地。 “你说什么？阿黎他回来了？” “是啊，我刚刚还在山下遇到她，她脾气还是那么暴躁，要我说五年的惩罚根本不够……大师兄，大师兄，你去哪里呀！” 祝云卿如一阵风，眨眼便消失在林清安的眼前。 林清安耸了耸肩，索性去小师姐的房间寻求安慰了。 祝云卿急匆匆赶到兽笼外，原本急切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些复杂的情绪，一步一步缓缓朝里走去。 阴暗潮湿的兽笼，姜黎枕着干草，身上的外袍沾着干涸的血迹，双目紧紧闭着，眉心间有一道浅浅的沟壑。 祝云卿的心一下子提起。 阿黎果然受伤了。 他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想要查看姜黎的情况，然而看着姜黎的睡颜，他又不忍心打扰，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得到消息的凌霄跑了过来。 他看到姜黎，眼睛一亮，躲开祝云卿想要阻拦他的手，上前握住姜黎的手腕，面色肃然。 祝云清见他在查看姜黎的情况，也不再制止，沉默地看着。 凌霄的手搭在姜黎的手腕上，视线在姜黎沾血的外袍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就在祝云卿等候不及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他突然甩开姜黎的手，愤怒地站了起来。 姜黎正沉浸在睡梦之中，手背突然砸在石壁上，猛然惊醒。 她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凌霄一脸愤怒和鄙夷的神情。 “二师弟，阿黎还在休息，你怎么能忍心把她吵醒？”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祝云卿根本来不及阻止。 凌霄神色愤恨，“大师兄，你和我都被姜黎骗了，她根本就没有受伤，这些血都是假的！” 天知道凌霄刚才多害怕。 看到那些血，凌霄更是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然而谁能想到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姜黎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她故意晚归，故意装作受伤，就是想让他们心疼。 她以退为进。 逼他们向她道歉。 她太有心机，也太狠毒了。 竟然用这样的方法骗他们，欺骗他们的感情。 刚才的懊恼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恨意。 第二十一章 别躺在地上装死 “假的？” 祝云卿一怔，旋即扯出一抹勉强的笑。 “二师弟休得胡说，阿黎不是这样的人。” “大师兄，你说错了，姜黎就是弄虚作假，厚颜无耻之人！” 凌霄居高临下地俯视姜黎，他眼中的轻蔑恨不得化为利箭将姜黎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姜黎刚从睡梦中惊醒，还没有回过神来，过了一会儿才听明白凌霄的意思，喉咙中溢出一声冷笑。 凌霄将她推下高空，见到她的第一时间，不是道歉，而是反过来心里指责她骗人？ 何其荒谬。 姜黎有心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然而看着祝云卿和凌霄的神色，又突然兴致缺缺。 反正无论她如何解释，这两人都听不进去，说不定还会扯出一些狗屁不通的大道理来说教她。 姜黎懒散地闭上眼睛，语气也变得慵懒，“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累了，我要休息。” “姜黎，你是被我拆穿，演不下去了吧？” 凌霄自以为洞察姜黎的心思，双手环胸笃定道。 虞昭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凌霄便有些怒了，“姜黎，你给我起来，别躺在地上装死！” 祝云卿失望地叹了一声，还是上前拦住即将暴走的凌霄：“算了，阿黎也累了，还是先让她休息吧。” “算了，凭什么算了！”凌霄不依不饶，“大师兄，你忘了你刚才还在为姜黎冲我发火吗！她就是故意装出这副样子来离间我们，她还差点害小师妹受伤，我必须让她受到教训！” “先让阿黎休息，其他的事等她恢复好再谈。” 祝云卿好说歹说，最后强硬地将凌霄拉走了。 凌霄离开前还不忘对着假寐的姜黎放狠话。 姜黎只当他在放屁。 接下来几天，她都没有外出，一直在兽笼休养，前段时间收集到的乱七八糟的灵草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这日，姜黎正寻思着要不要溜出御兽宗去采摘附近的灵药，林清安吊儿郎当从外面晃了进来。 他一边走，一边还啧啧感叹，眼里满是嫌弃。 姜黎靠坐在石壁上，撩起眼皮看他，“你来干什么？” 林清安嘿嘿一笑，“听二师兄说你现在住在兽笼里，我特意过来看看，居然是真的。” 他眼中满是幸灾乐祸，仿佛姜黎受苦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那你看完可以走了。” “别啊，我其实还有几件事想和你说。” 林清安的视线在兽笼里扫了一圈，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可以坐的地方，干脆蹲在姜黎面前，视线与她齐平。 “再过三个月，无极宗的宗主将会亲自带队前来御兽宗做客，陈玄也会来。” 姜黎心神一震。 沧澜大陆按照地域划分为十三州，而御兽宗和无极宗就在十三州排名靠名的西川州。 而御兽宗和无极宗实力相近，都是西川州数一数二的存在，自然就想压对方一头。 大到宗门重要资源争夺时的大打出手，小到弟子在外历练时的几句口角，双方屡屡发生摩擦。 姜黎和无极宗的陈玄便是由此结下梁子。 两人都是各自宗门的天骄之子，性格张扬，锋芒毕露，为了争个胜负，几乎每次见面就会打上一场，各有输赢。 陈玄曾经还放下狠话。 他和姜黎之间的恩怨，除非一方认输，否则不死不休！ “听说陈玄已经在准备冲击金丹期了，他要是来到御兽宗看到你这副样子，肯定得意死了。” 姜黎以为自己不会再为林清安的话而牵动情绪。 但她发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心里除了即将面见死对头的慌乱外，便是对林清安的厌恶。 她和陈玄争锋相对，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宗门的利益。 林清安看不见她的付出，只看见眼前她修为跌落，并以此攻击她，嘲笑她，只为了报复她曾经对他的严格管教。 姜黎的后背依靠着冰冷的墙壁，却好似感觉不到那寒意，因为心里的那股冷意早已蔓延至全身。 “三师姐，尽管你不想听，但我还是得说，你看你当初打打杀杀，四处结仇，现在不还得夹着尾巴做人。 所以呀，人就得及时行乐，太努力不会有好下场的。” 林清安喋喋不休地在姜黎面前念道。 姜黎看向他的眼神无比的冷漠。 林清安被她的眼神看得莫名有些心慌，他强忍镇定，赶紧扯开话题，“还有就是师尊准备趁着无极宗的人来之前，为小师姐举行一场契约仪式。 她上一次的契约仪式被你给破坏了，所以师尊在这次补给她。” 林清安口中的小师姐自然就是温念。 其实，温念比林清安更晚入门。 但谁让温念的岁数比林清安大，并且顶替的又是姜黎的身份，所以林清安便喊温念为小师姐。 至于他口中说的被姜黎破坏的契约仪式，就是温念和思念即将举办的那次仪式。 因为姜黎突然出现，仪式不得不终止。 后来姜黎和司念的契约被强行解除后，众人担心再发生变故，第二天就让温念和司念签订了本命契约，因为太仓促，也就来不及举办盛大的仪式。 雪鹤真人觉得亏欠温念，便决定这一次加倍为她补上。 “你照顾火云兽这么多天想必应该也知道，它是师尊为小师姐准备的筑基期契约兽，你可别打它的主意啊。” 林清安为姜黎解惑的时候还不忘警告她一句。 姜黎觉得可笑。 原来她在林清安的心目中就是专门和温念抢夺灵兽的恶毒师姐。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姜黎还真想让林清安的想象变为现实。 经过这么多天和火云兽相处，她和火云兽多少有了一些情谊。 只要一想到火云兽即将也会成为温念的契约兽，姜黎就觉得十分不痛快。 可惜她目前的实力虽然逼近筑基期，但受到修为和功法的限制，她只能拥有一只契约兽。 只有突破瓶颈到达筑基期时，她才能与第二只灵兽契约。 不过转念一想，姜黎就算筑基，也未必能够和火云兽签订契约。 就像她和司念签订的契约，不照样会被强行解除。 所以她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强大起来。 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让她守护好自己在意的东西。 第二十二章 从前是，现在更是 林清安说了半天，也不见姜黎答话，颇觉无趣。 “三师姐，看在我们两人多年的交情上，我劝你一句你还是早点向师尊低头吧，这个地方真不是人能够待的。” 说完，他想到什么，又急忙补充一句，“对了，你也记得向二师兄道歉，他这几日每天都沉着脸看起来可吓人了。听说是你把他惹生气了，你必须负责解决。” “林清安。” 姜黎突然正经地喊了一声林清安的名字。 林清安偏头看着他，眼里闪烁着疑惑。 “你八岁与人切磋的时候对战的时候，把对面的师弟打伤了，当时他就哭了，后来长老要求你给他道歉，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 姜黎的话勾起了林清安的回忆。 林清安咧嘴一笑，“我怎么不记得，我当时不肯道歉，说不是我……”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再也发不出声音。 姜黎面无表情地将他把记忆接下去，“你当时说不是你的错，是他没有把剑拿稳，所以才会砸在脸上。 但长老很生气，坚持让你认错，是我替你据理力争，让你不用为别人的错误低头，而你现在怎么对我的？” 林清安张了张嘴，他似乎想要为自己辩解，但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三师姐，我、我不是……” “林清安，你以后不要再喊我三师姐，我嫌恶心。” 林清安如遭雷击。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向来对他亲近有加的姜黎会说出如此冷酷的话。 他没有恶意的。 他之所以会来到这个脏乱的地方，也是为了姜黎能够回到云华峰，重新当上他的三师姐。 可姜黎居然说他恶心？ 林清安涨红了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走了几步，他身后也没有传来他想听的声音。 他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水光，然后他迈开腿直接跑了出去。 可恶的姜黎，他再也不要原谅她了！ 林清安一走，兽笼顿时安静下来。 姜黎唇角缓缓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她的人生可真失败呀。 无数个日日夜夜。 她流过的汗和血。 都像是浪潮过后的沙滩。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满心的苦涩就像是藤蔓一样，将她的心紧紧缠绕，让她觉得前路黑暗，喘不过气来。 “啾啾！” 这时，耳边响起清脆的鸟鸣声。 小九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肩膀上，正用小巧的尖喙去啄她的脸庞。 姜黎眼中的迷茫如潮水般褪去，重新绽放出坚定的光彩。 “小九，我知道的，我不会为不值得的人轻易放弃，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他们去寻觅更广阔的天地，他们永远无法困住我。” “啾！” 姜黎揉揉小九的脑袋好一会儿，觉得心情好转了，才开始寻思她接下来的安排。 无极宗来访的事，其实她不用太过操心。 凭借她对雪鹤真人的了解，无极宗众人来的时候，她甚至都不会有出面的机会。 雪鹤真人绝对不会把一个现成的笑柄送到无极宗的人的手里，所以她也不用忧虑如何面对故人。 至于第二个契约仪式，好像也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直到现在所有人都坚定不移地认为是她给温念下了毒，并且连回来的日子也特意挑选在温念和司念结契的那天。 为了防止她再次出现破坏他们的仪式，那一天，她应该也没有出场的机会。 这样倒也不错，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她只要专注自己即可。 姜黎把思路捋了一遍后还有些高兴，觉得自己应该能过几天太平日子。 然而还没有等到第二日，祝云卿便来到兽笼，和她说起了三日后的结契仪式。 “原本师尊还在生你的气，是小师妹为你求情，让你可以参加这次仪式，三日后的辰时，你记得准时参加。” 姜黎蹙了蹙眉。 祝云卿看出她的不乐意，“你不想参加？” “对。”姜黎干脆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为什么不愿意去？” “就是不想去。” 她和温念的过节，全宗皆知，她为什么还要去参加温念的结契仪式，给自己添堵吗。 祝云卿风轻云淡下的不满终于抑制不住了。 “阿黎，你为什么要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小师妹一直都在努力缓和与你的关系。这一次她无辜受伤，都没有宣扬出去，就是害怕你在御兽宗的日子更加难过，你就没有一点触动吗？” 姜黎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温念受伤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还没有说凌霄害她受伤。 祝云卿还想让她一个受害者去道歉？ 未免也太可笑了。 “好，就不提踏青的事，你为什么要故意装受伤，你难道不知道我们会担心你吗？” “担心？我可没有看出你们的担心，从我失踪到回来你们有关心过我一句吗？” 姜黎直直地看着祝云卿，“祝师兄，从你踏进兽笼到现在，你有一刻过问过我的伤势吗？恕我没有一双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睛，可以看出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祝云清有一瞬间的语塞，语气也不由缓和了许多，“阿黎，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我们对你都并没有恶意。” “祝师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认为对我好的，并非真的对我好，请你不要继续强加在我身上。” 姜黎最讨厌的就是祝云卿总是用一副为她好的语气逼她做她不喜欢做的事。 从前是，现在更是。 “阿黎，无论你怎么想，大师兄问心无愧。” 祝云卿深吸一口气，面色坦然。 姜黎见实在说不通，索性闭嘴。 “阿黎，我已经与师尊说过了，他会在三日之后亲自考教你，到时候你态度好一点，诚心认个错，届时就可以回到云华峰。 所以三日后的结契仪式，你必须参加。” 姜黎暗道一声果然。 她就知道她无论说什么，祝云卿最后都只会按照他自己的心意来决定。 既然拒绝不了，姜黎也就不再多说，直接应下，“我知道了，三日后我会去的。” 祝云卿又叮嘱了几句，见姜黎脸上是不加掩饰的不耐烦之色，才踱步离开。 第二十三章 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三日后。 御兽宗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姜黎还在兽笼中都能听见外面传来的喜庆的乐声。 和五年前她从魔渊逃脱回到御兽宗那日，何其相似。 她先去了一趟火云兽所在的兽笼。 果然那里空空如也。 她便转身往山下而去。 去往宗门大殿的路上，沿途皆是喜笑颜开的弟子，身后还跟着他们各自的灵兽。 只是众人看到姜黎后，脸上的喜意立刻化作鄙夷。 有人更是直言嘲讽道：“姜黎怎么好意思出现？” “就是，上一次温师妹的结契仪式就是被她给破坏了，她居然还有脸来。” “她一个杂役弟子根本不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 姜黎充耳不闻，只埋头往前走，突然几个身影拦在了她的身前。 她抬头一看。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曾与她有过旧怨的李明昆。 “姜黎，今日是温师妹的大好日子，我绝不允许你搞破坏，你识相点就自己滚回去，别逼我们动手。” 站在他身后的人也立刻附和。 其余人停下脚步，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姜黎平静地看着他：“我是受祝师兄邀请前来观礼，你若是有意见，不妨亲自去向他提？” 李明昆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姜黎，你别以为你搬出大师兄的名头就可以吓到我，谁不知道大师兄祝云卿最疼爱温师妹。 你和温师妹同时放在大师兄面前，你猜他会选谁？” “那还用说，肯定是选温师妹了，温师妹人美心善，岂是她一个杂役弟子能比的？”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整日和粪便为伍，也配和温师妹相比。” 他们的话句句带刺，极具挖苦之能事，姜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杀了他们的父母，否则他们为何会如此真情实感地敌视她。 “李明昆，御兽宗还轮不到你做主，你无权干涉我。” 姜黎并不因他们的讥讽而失去理智。 这五年来她听过太多类似的话，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哼，我身为内门弟子，难道还管不了你这个小小的杂役不成！” 李明昆冷哼一声，上前就想推搡姜黎。 姜黎眼疾手快，侧身躲过他伸出的手。 李明昆推了一个空，恼羞成怒，反手就朝着姜黎的脸甩去。 “住手！” 姜黎正准备继续闪躲，一个人也出现在她的身前，紧紧握住李明昆的手腕。 李明昆看见来人，面上的讥讽之色更甚，“我道是谁，原来是我们的陆师兄。这么多年过去，陆师兄对姜黎还是念念不忘，现在还特意赶来英雄救美，真是一段佳话啊。” 陆临渊一身白衣，乌发如墨，剑眉星目，俊美如玉。 就连说话也是如玉石碰撞般清朗。 “今日是温师妹的结契仪式，不得生事。” 李明昆的视线在陆临渊和姜黎身上扫过，然后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是旧情难忘，原来是为了温师妹出头。不过也是，如今的姜黎哪里能配得上你，你移情别恋倒也正常。” 陆临渊面不改色，然而手中的力道却不断加重。 李明昆面色大变，急忙挣扎，好不容易才挣脱出他的桎梏。 “陆临渊，今天我看在你的份上放她一次，不过她若是敢在温师妹的结契仪式上捣乱，哪怕是你也保不住他。” 陆临渊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袍。 李明昆又恶狠狠瞪了姜黎一眼，才挥手带着同伴离去。 其他人在陆临渊暗含威慑的视线下，也加快脚步，热闹的道路很快便安静下来。 “多谢。” 姜黎并非不知好歹之人。 陆临渊帮他解决了麻烦，她理应道谢。 只是面对并不相熟的故人，她并没有叙旧的打算，正欲离开时，陆临渊突然开口。 “姜黎，这么多年，你过得还好吗？” 姜黎奇怪地看向陆临渊。 陆临渊是御兽宗大长老隼烈真人的大弟子。 而隼烈真人又是御兽宗为数不多的几个元婴期修士之一，加之陆临渊俊美的外貌，优秀的天赋，因此在御兽宗弟子中极受推崇。 不过，姜黎自认为和陆临渊的交集并不多，少有的几次说话也是在做宗门任务途中。 至于李明昆刚才所说的什么旧情难忘，十有八九都是胡诌的，姜黎并没有当真。 所以听到陆临渊突然关心她的近况，她有些吃惊，但她也没有多想，老实道：“不太好。” 她从宗主的亲传弟子被贬为兽峰的杂役弟子，原本的灵宠也被强行夺走了，至今修为还未恢复。 她倘若说她过得不错，也没人会信。 可陆临渊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好一会儿才道：“既然过得不好，为何不回云华峰？” 姜黎觉得更奇怪了。 云华峰又不是她想回就回，想走就走的地方。 “我觉得这个问题或许去问宗主更合适。” 姜黎说完，迫不及待地就转身往前走。 陆临渊的问题奇奇怪怪，她不想再回答。 谁知陆临渊阴魂不散，快步上前，与她并肩齐行，“我从云卿那里知晓，是你不愿意向温师妹道歉，所以事情才久久，没有转圜的余地，你可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 因为姜黎停了下来，正用一种无比冷漠的视线看着他。 “陆临渊，我感谢你刚才为我解围，但不代表你可以过问我的私事。我们之间只是普通的同门关系，请你不要逾矩。” “普通的同门关系？” 陆临渊冷峻的脸庞露出惊愕之色，仿佛听到了十分难以置信的话。 姜黎反而比他更加错愕。 她和陆临渊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百句，说是普通的同门，有什么问题吗？ “姜黎，你忘了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击杀妖兽的过去了吗？” 陆临渊眼里冷淡的神色被突如其来的真相击碎，甚至脸上还露出落寞和悲痛的神色。 姜黎受到了惊吓。 她使劲回忆，终于回想起陆临渊说过的画面。 她瞠目结舌，“你说的是五指峰的那次宗门任务？可是当时除了我们之外，还有祝云卿，凌霄他们啊。” 第二十四章 你喜欢我? 御兽宗为了锻炼弟子的实战能力，每年都会发布许多宗门任务，一旦完成就会获得丰厚的奖励。 那一次五指峰之行是大师兄祝云卿先接了任务，然后邀请姜黎、凌霄还有陆临渊几人参与。 全程她和陆临渊就只说了几句话，并且还都是在与妖兽对战时说的，如果不是陆临渊提起，她甚至都想不起来她和陆临渊说过话。 怎么从陆临渊嘴巴里说出来就像是她和陆临渊之间有私情似的？ “姜黎，你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吗？” “啊？” 姜黎懵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要是现在还看不出来陆临渊喜欢她，那她就真是傻子了。 可问题在于陆临渊以前从来没有对她表露过这方面的意思，她也一直把陆临渊当做不太熟的同门看待。 陆临渊如今突然跑过来说这样一番话，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 “姜黎，我知道你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宁扯不弯之人，但为了你的前程考虑，你就向宗主低个头道个歉吧。” 陆临渊突然又把话题撤回的道歉一事上，言辞恳切，眼里还透露着希冀之色。 仿佛这关系到的并不是姜黎的前程，而是他的未来。 刹那间，姜黎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看着陆临渊，直言不讳道：“你喜欢我？” 陆临渊偏过头没有说话，耳根却染上一抹绯红。 “你若喜欢我，这五年为何不来兽峰找我？我回云华峰后，也从未主动来见我？你真的喜欢我吗？” 陆临渊在御兽宗的地位比不了大师兄祝云卿，但绝对也差不了太少。 只要他开口说句话，兽峰那些人也不敢明里暗里的刁难自己。 可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兽峰做杂役。 甚至姜黎从兽峰离开，回到云华峰，他也没有露过面。 这让姜黎怀疑陆临渊是真的喜欢她吗？ “你去兽峰受罚乃宗主之令！再说，你误伤温师妹，也理应受罚，我又岂能干涉。” 陆临渊的声音从激昂逐渐降低，随后再次拔高。 “我之所以不来看你，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你，但今日再见，我确信我对你的情谊依旧不变！你呢？你的心也如同我的心一样真挚吗？” 姜黎静默几息，噗嗤一声笑了。 “陆临渊，你不会是和凌霄串通好了，故意来耍我的吧？那你这个剧本编得可不太行啊。” 陆临渊面色微沉，“姜黎，我是认真的。” “是吗？但是我完全没有感觉到你的诚意啊，你说你喜欢我，从哪里可以证明呢？你给我送过礼物吗？逗过我开心吗？还是在我处于低谷的时候陪伴过我？ 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说喜欢我？” “我有这颗心，这颗喜欢你的心。”陆临渊急着证明，伸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姜黎摇头，“可我看不见，不如你把它挖出来，我仔细看一看？” 陆临渊大惊失色，“姜黎，你为什么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姜黎脸上的笑意瞬间收起，“是你先拿我取笑的。” 陆临渊那些话骗骗自己也就罢了，想骗她，根本不可能。 与其说陆临渊喜欢她，倒不如说他喜欢的是自己美丽的皮囊，出众的天赋以及显赫的背景。 他们刚一见面，陆临渊不关心她的处境，而是一味提起让她道歉，重回云华峰的事。 显然他觉得姜黎杂役弟子的身份根本上不了台面。 否则也不会在李明昆询问的时候，矢口否认他的话。 他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御兽宗的天之娇女姜黎，而不是眼前的姜黎。 “姜黎，难怪宗主会将你逐出师门，你实在太冷漠，太偏激！你将我的一腔真情视作无物，我真后悔当初会喜欢上你！” 陆临渊痛心疾首，一副遭到背叛的神情。 “你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姜黎，你不如温师妹万分之一，以后你我二人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无瓜葛！” 姜黎眉头紧皱。 陆临渊还以为姜黎后悔了，没想到他就听到姜黎说：“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以后你也最好不要再跑到我的面前说莫名其妙的话。” 陆临渊气得面色发青，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走了。 姜黎只觉甩开了一个大包袱，浑身轻松，然而看了一眼天色，她心道不妙。 已经快到结契仪式开始的时候了，她快迟到了，难怪路上见不到几个弟子的身影。 她匆匆就往宗门大殿的方向赶去，结果还是来晚一步，仪式已经开始。 好在所有人都在观看仪式，并没有人阻拦她。 她随意找了一个角落躲进去，默默顺气。 然而她的气息还没有平稳，身旁就传来一道低喝。 “姜黎，你怎么现在才来？” 姜黎看去，就像凌霄正站在不远处，满脸愠色地瞪着她。 姜黎面不改色道：“我早就来了。” 凌霄冷笑一声，“你刚才才从外面溜进来，当真以为没人看见？” 姜黎瞬间闭口不言。 凌霄又道：“赶紧过来，去前面观礼。” “我就在这里挺好。” 姜黎才不想到前面去当被人关系的猴子。 不过她的话向来起不了作用。 凌霄根本不顾她阻拦，上前拽着她的手腕就把他往前面拖。 其他弟子见状纷纷让出一条道。 姜黎挣扎不得，只能放弃反抗，随着他往人群前方而去。 祝云卿、林清安几人在队伍的最前方。 旁边并不见温念的身影，想来大殿后方做准备去了。 祝云清看到姜黎，微拧的眉头终于松开。 他怕姜黎不来，所以特意让凌霄去找她，果然被他料中了。 “阿黎，你在我们身边待一会儿，等仪式结束后，我带你去见师尊。” 宗门的长老都坐在大殿前方的观礼台上，他们附近站着的都是各峰最优秀的弟子，陆临渊也在其中。 陆临渊一看到她来，就将头撇到一边，一副与她划清界限的模样。 姜黎乖顺地点了点头，实则心里在想祝云卿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怕她闹事，所以才将她放在身边，随时监控她。 但他们真的想多了。 她对破坏温念的结契仪式，一点想法都没有。 她从来针对的就不是温念。 而是云华峰的人。 可惜他们都看不清。 一个二个把温念当成眼珠子护着。 “宗主弟子温念上台。” 第二十五章 绝不背叛，立契为誓 万众瞩目下，一袭白衣，温婉动人的温念一步一步走上大殿台阶，最终站在高台上。 她浅浅一笑，对着观礼台上的宗主、诸位长老温声行礼：“弟子温念拜见师尊，诸位长老。” 姜黎顺着温念视线所及的方向看去，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宗主雪鹤真人。 雪鹤真人坐在观礼台的中央，脸庞线条硬朗，透着一股冷肃之气。 只是当温念开口说话之时，雪鹤真人面上的神情竟微微缓和了些许，他微微颔首，冷峻的眉眼间好似融进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姜黎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谁人不知御兽宗宗主雪鹤真人向来要求严苛，不苟言笑。 唯独面对温念时，他的态度截然不同，时常会透露出别样的柔和与耐心。 姜黎刚回御兽宗时，很多人都说雪鹤真人是因为她，才对温念另眼相待。 姜黎觉得不是。 因为雪鹤真人从来没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她。 哪怕她拼命修炼，凡事力求完美，也只能换来雪鹤真人一句淡淡的不错。 所以她后来对替身一说嗤之以鼻。 温念从不是她的替身。 或者说在雪鹤真人眼里，温念的分量比她更重。 大长老隼烈真人继续主持仪式。 “弟子温念灵心慧性，质朴纯良，勤勉乐学，筑基有成。宗主深感欣慰，特赠高阶灵兽火云兽，望其勤加勉励，扬御兽宗之威名。” “弟子谨记师尊及各位长老的教诲，必不负宗门教导。” 温念恭敬对着观礼台以及台下的众弟子行礼，声音清脆，目光清澈而坚定。 台下立刻响起响亮的叫好声和赞叹声。 温念冲着台下感激一笑，目光似乎不经意从姜黎身上扫过，然后微微一滞。 她以为她会从姜黎脸上看到嫉妒、落寞、痛苦等神情，结果什么都没有。 她平静的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在看一出与她无关的大戏。 温念有一瞬间的愤怒。 她愤怒姜黎居然如此镇定。 然而她转念一想，突然又得意起来。 姜黎一定是在伪装。 她所有的一切都被自己夺走了。 她不可能不嫉妒。 现在的反应不过是在欺骗自己罢了。 等以后姜黎的处境越来越糟糕，多的是她哭的时候。 今天是她的荣耀时刻，她不必为手下败将而影响心情。 温念重新调整好嘴角的弧度，含笑看着众人，眼里并没有骄矜之色，依旧是一副温和可亲的神态。 观礼台上的众长老不禁暗暗点头。 温念的灵根虽然差了一些，但这份宠辱不惊的心性便已胜过许多人，也不怪宗主如此看重她。 大长老隼烈真人对温念的表现也十分满意，朗笑两声，转头朝着台下的两名弟子道：“火云兽上台。” 两名弟子应了一声，转身用灵力托起一个巨大的铁笼，送上高台。 铁笼中关押的正是与姜黎相伴多日的火云兽，它此刻正焦躁不安地踏动四肢，脚下犹如一团火云在剧烈翻滚。 火云兽与温念一起站在高台之上，即使隔着铁笼，温念也能感受到从火云兽身上散发狂躁的火灵力以及凶猛的气息。 她下意识心生胆怯，旋即想到师兄们的叮嘱，又心潮澎湃起来。 一旦她与火云兽建立契约，她便可以拥有一头威猛霸气的坐骑，从此在众多同门中遥遥领先。 想到未来的赞誉，她倏地挺直了脊背，目光中胆怯之色渐消，取而代之的是志在必得之色。 她暗自思忖道：“二师兄已经提前替我打点好了，我只需要和火云兽签订契约即可，根本无需畏惧。” 想罢，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兽笼旁的弟子点了点头。 两人立刻用钥匙打开铁笼上的锁链，并将铁门打开。 温念上前一步，以指为刀，划破自己的手心，口中念念有词。 从她手心滴落的鲜血，很快就化作一个繁复的图纹，浮现在她的掌心之上。 在下方观看这一幕的司念突然转头看向隔壁的姜黎。 御兽师所召唤出来的灵契图纹颜色与灵根息息相关，颜色越浓烈便代表灵根纯度越高。 像姜黎召唤出来的灵契图纹就是极致的红色，而温念召唤出来的灵契图纹则是驳杂的淡红色。 有些开智的灵兽就会根据颜色的浓郁程度来挑选合心意的主人。 司念很早以前便知道灵契图纹颜色所代表的意义，可他并不介意。 他想要的主人从来都只有温念一个，哪怕姜黎的天资再高，他也不为所动。 可不知为何，那日在兽笼中见到姜黎与那只杂毛鸟的灵契图纹后，他脑海中总是会浮现那一幕。 那抹鲜红色宛若一个滚烫的烙印，深深地烙进了他的心里。 就像现在他看到了温念的灵契图纹可，他第一时间又想起了姜黎。 姜黎似有所察，转头看向司念。 司念如触电般立即收回视线。 “御兽宗弟子温念，以己之名，与火云兽结契。从此灵力共享，荣辱与共，绝不背叛，立契为誓。” 温念一边说，一边向火云兽伸出手。 此刻，只要火云兽主动上前，将它的头颅放置于温念的掌心之下，放开屏障，让灵契图纹落在它的神魂之上，双方便算是结契成功。 众人期待的目光落在火云兽身上。 然而火云兽却并没有如众人预料般踏出铁笼，走向温念，而是继续站在铁笼之中，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祝云卿见状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他低声问身旁的凌霄。 “你可和火云兽沟通好了？” 凌霄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大师兄放心，我早就和火云兽说清了利弊，它又开了灵智，知道该怎么做。” “你怎么和它沟通的？” “那还不简单，先打它一顿，然后再给它讲道理，几次下来，它就被我收拾得服服贴贴。” 姜黎听到凌霄的话，暗暗攥紧了拳头。 火云兽是灵兽，吸收天地灵气，并不以血肉为食，性格温顺，能听懂人语。 凌霄明明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与火云兽交流，可他偏偏选择了武力。 难怪火云兽第一次见到她时会如此暴躁。 原来不仅仅是因为那块卡在脚趾间的石头，还有对凌霄的怒气。 吱—— 第二十六章 不是你还会有谁? 祝云卿听到凌霄的话，也觉得不妥，正准备询问更详细的情况，台上的铁笼突然打开了。 火云兽一步一步朝着温念走去。 凌霄得意道：“大师兄你看，我就说一定没问题。” “二师兄真厉害！”林清安也在旁边小声附和。 祝云卿脸上的沉凝散去，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看来是他多虑了。 温念看着朝她走来的火云兽，眼里跳动着兴奋的火苗。 不多时，火云兽在温念面前停下，硕大的脑袋渐渐伏低。 温念极力压制着心中的雀跃，手掌微微抬高。 就在掌心的灵契图纹即将贴在火云兽头顶蓬松的毛发上时，火云兽突然仰头咆哮一声，猛地撞向她。 砰！ 猝不及防之下，温念一脸错愕的被火云兽撞下高台。 “小师妹！” “念念！” “温师姐！” 台下响起一串惊呼声。 “孽畜！” 稳坐高台的雪鹤真人暴跳如雷。 他大喝一声，挥出一掌。 闪烁着灵光的掌印带着呼啸之声，狠狠朝着火云兽拍了过去。 这一掌宛若携着千钧之力，火云兽体外升起的火焰防御罩轰然破碎。 它哀鸣一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四肢抽搐，口鼻间涌出大量鲜血。 姜黎瞳孔骤缩。 她用力咬住下唇，死死忍住上前的冲动。 她不露面，火云兽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若是敢出面求情，火云兽必死无疑。 而这时其他人早已围拢在温念身边，关切地查看她的状况。 温念神情惊惶，面色苍白，尽管内心已经快被羞耻感淹没，但还是强挤出一抹微笑，安慰众人。 “我没事，幸好师兄们反应够快。接住了我。” 其实是火云兽并没有卯足全力去撞温念，它的目的只是将温念赶下台，所以温念并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惊吓。 众人确定她并没有外伤，大松一口气。 刚才的一幕可把他们吓坏了。 凌霄脸色冷厉，猛地站了起来，推开身边的人就想往高台走。 祝云卿一把拉住他。 “你做什么去？” “我要打死那只畜生！” 凌霄眼里是化不开的暴戾之色。 一只下贱的畜生也敢伤害他的小师妹。 找死！ “师尊已经教训了火云兽，用不着你再去动手。” 祝云卿不赞成道。 火云兽这次虽然酿下大祸，可它毕竟没有伤人之意，出手十分克制，而且它本身也是一只高阶灵兽，祝云卿觉得它，罪不至死。 而他们的师尊雪鹤真人想必也是相同的想法，否则以他的修为一掌足以拍死火云兽。 既是师尊之意，祝云卿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凌霄去破坏计划。 凌霄十分憋屈。 “它害小师妹出了大丑，一掌根本不足以抵消它的罪孽！” “你只看到它的错，却没想过你的问题，若是你与它沟通好了，它又岂会在这个时候给小师妹难堪，这事说起来，与你也逃不开干系。” 凌霄语塞。 他怎么会想到火云兽居然会出尔反尔？ 明明他们之前都沟通好了，火云兽为什么会突然变卦？ 凌霄实在想不通，又不敢去看祝云卿暗带谴责的眼神，将头愤怒地撇到一边。 而这时，温念柔柔弱弱又故带不解的声音响起。 “我和火云兽明明就约定好了，可它为什么会突然反悔呀，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不如姜师姐合它心意，所以它……” 像是一只大手拨开了笼罩心头的迷雾。 凌霄恍然大悟。 是姜黎！ 又是她！ 是她挑拨了火云兽，故意让火云兽在结契仪式的时候反悔！ 难怪她一直处心积虑和火云兽相处，想必就是等着这一天。 凌霄只觉一股热流直往上涌，他不顾周围的人群，大步上前，硬生生挤出一条通道，朝着姜黎快步走去。 姜黎看到他的神色就觉不妙，下意识往后撤。 然而凌霄的速度比她更快，几息之后便追上了她，随后二话不说，一巴掌朝着她扇来。 强劲的气流袭向姜黎。 姜黎反应极快，赶紧提手格挡。 全身的灵力也快速涌至手臂的位置。 砰！ 伴随着沉闷的碰撞声，姜黎的身体瞬间抛飞出去。 而在她落下的位置正站着许多弟子。 众人看着姜黎飞来，没有一人伸手接应，迅速朝着周围散去。 姜黎重重摔到了地上。 “唔。” 她的面上涌现异样的潮红，然后她闷哼一声，将涌到喉头的鲜血咽了下去。 不等她将混乱的气息调整过来，凌霄已经追了上来，大手一抓，扼住她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反手又是一巴掌。 姜黎的右臂已经完全麻木，毫无知觉。 她无奈之下只能用左手抵挡。 咔。 骨骼碎裂的声音与碰撞声同时响起。 姜黎额头立刻冒出细密的汗水，双唇失去血色，然而她的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正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凌霄。 凌霄怒不可遏，“你还敢瞪我，都是你把小师妹害成这样的！你又毁了她的结契仪式！” “姜黎怎么敢这样做！” “我就说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贼心不死！” “姜黎实在是太可恶了，她已经破坏了温师妹的仪式一次，现在还来破坏第二次，世上怎么会有她这么歹毒的人！” “……” 众人原本就在为突然发生的变故而议论纷纷，现在听到凌霄的话，立刻找到了源头，让姜黎投去鄙夷和愤怒的眼神。 姜黎双臂骨折，剧烈的痛苦侵袭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但她却依旧坚定声音，一字一句道：“不，是，我。” “你还敢狡辩，你每日与那只畜生同吃同住，不是你还会有谁？” 凌霄见姜黎还敢反驳，怒意更甚。 扼住姜黎脖颈的那只手猛然收紧。 姜黎只觉浑身的力气都随着那只手而快速消退，她无法呼吸，窒息的痛苦迫使她挣扎起来。 但她的反抗在凌霄以及其他人眼里显得那么可笑无力。 “姜黎，你毫无人性，不知悔改，与妖兽无异！你只配呆在兽峰，与妖兽为伍！” 凌霄此刻恨不得用世上最恶毒、最尖锐的语言去攻击姜黎，却不曾注意到姜黎逐渐青紫的脸色。 稍晚一步的祝云卿赶来，看到这一幕目眦尽裂。 “凌霄，你快放手，阿黎快被你掐死了！” 第二十七章 冥顽不灵，实难教化 凌霄听到祝云卿的话，下意识看向姜黎，见她眼神涣散，面色发紫，如梦初醒般猛地松开手。 姜黎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咳嗽不止。 “啪！” 突如其来的一声脆响。 凌霄的脸瞬间肿胀起来。 他用舌尖顶了一下疼痛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祝云卿。 “大师兄，你打我？” 祝云卿没有理会他，伸手去扶地上的姜黎，“阿黎，你还好吗？” “大师兄！” 凌霄气得差点暴走，他死死咬紧牙关，才忍住对祝云卿动手的冲动，然而他的眼里全是不甘与羞愤。 围观的众弟子也没想到祝云卿会掌掴凌霄，一时间也噤若寒蝉，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祝云卿此时已经将姜黎扶了起来，看着她脖上那一圈明显的淤青，祝云卿面露心疼之色。 “阿黎。” 姜黎仍深陷于方才险些被掐死的痛苦里难以自拔，她呼吸急促，胸脯剧烈起伏着，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强撑着，眼神越过祝云卿与凌霄对望。 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刻骨的恨意。 “哼。” 一声冷喝在寂静的广场格外突兀。 众人寻声看去，就见宗主雪鹤真人霍然起身，用力拂袖而去。 祝云卿身体一震，压低声音：“阿黎，师尊唤我们进去。” 说罢，他冷冷看了凌霄一眼，“你也去。” 尽管姜黎并不想看到雪鹤真人，但在这种情况下由不得她拒绝。 两条胳膊无力地垂在身前，她忍着痛楚亦步亦趋地跟在祝云卿身后。 凌霄落后她几步，那阴冷的视线就如同毒蛇缠绕在她的身上。 温念也收到了师尊雪鹤真人的传音，与林清安一同站在大殿外等待祝云卿三人。 等人到齐后，他们便一起进入大殿之内。 长老们都去处理善后的事宜了，空旷的大殿内只有雪鹤真人身影。 他微微仰头，双眸深邃，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哪怕只是静静地站着，不做丝毫动作，也令人望而生畏。 连向来肆意横行的凌霄也低眉敛目，垂手恭立。 “跪下。” 祝云卿师兄妹四人连同姜黎，一齐跪下。 “从谁开始。”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毫无起伏，却犹如一块巨石重重压在众人的头上。 祝云卿膝行一步，“师尊，是弟子未能尽到大师兄之职，导致此次仪式出现纰漏，弟子愿一力承担。” 凌霄闻言，震惊地看向祝云卿。 祝云卿刚才当众扇了他一巴掌，他以为祝云卿要与他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祝云卿竟然将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但他不需要祝云卿的假好心。 “此事与他无关，是弟子的错，师尊要罚就罚弟子吧！” “师尊，不怪大师兄和二师兄，是阿念无能，不能收服火云兽，不仅白费师尊的苦心，还连累师尊和师兄们和我一起丢脸，都是阿念的错。” 一行清泪落下。 温念哭得楚楚动人。 “小师妹，你不要插嘴，这件事和你根本没有关系！师尊还是罚我吧！” “弟子未能尽好大师兄的职责，弟子才最应受罚。” 师兄妹三人争着把错往自己身上揽，旁人见到必定会感慨他们之间深厚的情谊。 雪鹤真人端坐在高位之上，任由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幽深的视线落在安静的姜黎身上。 “姜黎，你可有话要说？” 雪鹤真人突然开口，祝云卿几人同时噤声，将视线投向姜黎。 “弟子无话要说。” 姜黎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凌霄眼中闪过愤恨之色，他想要说什么，但看着姜黎瘦削、单薄的身影，到底还是忍下了控诉的欲望。 “你与火云兽来往密切，它突然背主，你却说此事与你无关？” “弟子对天道起誓，火云兽一事与弟子无关，若有虚言，人神共弃！” 众人听到姜黎掷地有声的誓言，神色各异。 尤其是凌霄，他已经认定此事与姜黎有关，可姜黎居然对着天道起誓，而天道也没有降下任何惩罚。 这就说明天道认可了姜黎的话。 她当真是无辜的。 是自己误会了她？ 刹那间，凌霄的脸色又青又白。 想到他一怒之下还狠心打断了姜黎的双臂，他更是心如刀绞。 大师兄的那一巴掌，他挨得不冤。 温念手指猛地收紧，用力攥紧了衣摆。 不是姜黎在背后挑拨，那岂不是火云兽自己的主意？ 一个畜生也敢给她难堪！ 该死！ 凌霄也是废物，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害她丢尽了脸面！ “你既说此事与你无关，我暂且信你。五年已过，你可知错？” 雪鹤真人的声音在大殿悠悠回荡。 祝云卿、凌霄，林清安三人一脸期盼地看着姜黎。 雪鹤真人肯说出这样的话，那便表明他已经有原谅姜黎的意思，只要姜黎顺势道歉认错，师尊必定会念及旧情，重新将她收入师门。他们师兄妹又可以一同修炼玩耍了。 见姜黎一直没有说话，林清安忍不住小声催促道：“三师姐，你快道歉啊。” “阿黎，你还在犹豫什么？师尊已经打算原谅你了。”祝云卿也低声催促。 凌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弟子没错，弟子不认。” 姜黎突然抬起头，挺直脊背，只是威严的雪鹤真人，语气一如五年前她遭到诬陷时般坚定。 “三师姐！”林清安大惊。 祝云卿赶紧为她辩驳道：“师尊，阿黎她不是这个意思，她绝无……” 雪鹤真人一记冷厉的眼风将祝云卿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下方那道倔强的身影，眼神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姜黎如果肯轻易道歉认错，那也便不是姜黎了。 五年可以发生很多事，但无法磨灭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傲骨。 “冥顽不灵，实难教化。” 雪鹤真人微微摇头，语气似失望又似漠然。 温念高高悬起的一颗心瞬间落下。 最后一个机会也被姜黎错过了。 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师尊……” 祝云卿还想求情，雪鹤真人抬手打断他的话，“祝云卿，你身为宗门大师兄，玩忽懈怠，未能恪尽职守，此次意外你担全责。” 第二十八章 他们真的很关心你 祝云卿羞愧难当，“弟子认罪。” “念在你初犯的份上，为师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三月后与无极宗的切磋比试，你必须带领弟子夺得胜利，你可有信心？” 祝云卿精神一振，大声承诺：“弟子必定全力以赴，不坠御兽宗之威名。” 雪鹤真人神色微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三月后我要看到结果。” “是！” 雪鹤真人又看向温念，“火云兽不愿认你为主，你可还要它当你的契约灵兽？” 雪鹤真人之所以有此问，是因为火云兽的确是最适合温念的契约灵兽。 温念如果拒绝火云兽，她的下一只灵兽未必有火云兽那么好。 至于火云兽的意愿，有雪鹤真人在，由不得它不答应。 温念有些犹豫。 火云兽当害她丢了这么大的脸，她打心里厌恶火云兽。 可没有火云兽，她又很难在众多同门中立足。 她沉吟片刻，咬了咬牙，“弟子还是想再给火云兽一次机会，也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她实在不想放弃火云兽这么出色的灵兽。 如果下次再契约失败，那时放弃也不迟。 “好，那等火云兽养好伤，你再尝试与它契约一次。 记住，想要获得灵兽的认可，前期的准备工作也很重要。” 雪鹤真人的后一句话明显是在点拨温念。 温念此次太过草率，她若是早早就获得火云兽的认可，又岂会发生后续的事。 温念重重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雪鹤真人便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众人一起行礼退下。 刚走出大殿，温念泪眼婆娑地看着姜黎。 “姜师姐，你的手臂还好吗？” 姜黎却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闷头往云华峰的方向而去。 祝云卿快步上前拦住她，“阿黎，你受伤了。” “我知道，所以呢？” 祝云卿愣了一下，急忙从自己的储物空间中翻找起来，“我这里有疗伤的丹药。” “不必了。” 姜黎可不敢接受祝云卿的好意。 一旦她拿了祝云卿的丹药，下一次他们就会用这一点当突破口来攻击她。 姜黎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见姜黎还要走，祝云卿脸上隐隐露出崩溃之色。 “阿黎！你明明受伤了，为什么要逞强！你就这么讨厌大师兄吗？” “三师姐，你就不要犟了，先吃药吧。” 林清安也皱着眉头。 虽说凌霄和姜黎发生冲突时，他并不在两人的身边，但他能看到姜黎脖颈的伤以及无力的手臂。 他很难受。 这种难受让他的脾气也跟着变得暴躁起来。 这时，凌霄也举着一个药瓶递到姜黎面前。 他不敢直视姜黎，就偏过脸，有意无意地将受伤的脸庞暴露在姜黎面前。 他一个字也没说，但动作中的讨好之意很是明显。 姜黎如果愿意原谅他，就会拿走药瓶，接受他的好意，两人重归于好。 可惜姜黎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她冷冷扫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越过他们，继续往云华峰的方向去。 留在原地的三人脸色难看。 “姜师姐，你不要因为我迁怒三位师兄，他们真的很关心你，求求你，接受他们的好意吧！” 温念看着姜黎的背影，大声喊道。 大殿外还有没有离去的弟子，听到温念的声音，立刻投来好奇的视线。 姜黎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 温念愿意陪祝云卿他们演苦情戏，那是她的事，姜黎可不打算奉陪。 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回去休息睡觉，小九的异能会帮她修补身体，她更没有必要接受他们假惺惺的好意。 姜黎又快又稳，从她的步伐就能看出她离开的决心。 祝云卿深吸一口气，压下眼中的无奈，又冷冷看了凌霄一眼，转身离去。 林清安看了一眼姜黎离开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大师兄离开的方向，摇头叹息：“二师兄，你这次实在是太冲动了。” 凌霄本来就心中难安，现在又被师弟指责，只觉一颗心像是泡在酸涩的酒里，泛着苦意。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太生气，所以才会失去理智，做出伤害姜黎的事。 可他也是被火云兽给误导了。 而且大师兄已经教训过他了。 他也给姜黎道歉了。 为什么姜黎就不肯原谅他？ “小师弟，你别说二师兄了，他也不是有心的，现在最难受的应该就是他了。” 温念善解人意的开口。 凌霄黯淡的眼眸中多出了一点星光。 温念再接再厉，“我理解二师兄，二师兄其实也是担心我，而且也怕姜师姐做错了事，他的本意是好的，只是出现了一些差错。 外人不理解他，但我们应该站在他的这一边，为他着想。” 凌霄因为温念的几句话险些哭了。 此刻他觉得小师妹就是这个世上最懂他的人。 林清安挠了挠头。 他觉得温念的话好像有道理，又有些说不出的古怪，而他又找不到反驳的话。 他只能耸耸肩，不再说话。 反正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姜黎回到兽笼之后，小九叽叽喳喳的迎了上来，一双绿豆大的小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两人签订的是本命契约，每次姜黎受伤，它都能有所感应。 “小九，又让你担心了。” “啾啾！” 姜黎靠坐在干燥的杂草堆上，一颗漂浮不定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熟悉的暖流涌入她的双臂，旋即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 姜黎紧咬下唇，一声不吭。 在安静的兽笼中，她仿佛能够听到骨骼断裂重组的声音。 她睁着眼睛，从天黑一直忍到天明。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姜黎也迎来了属于她的黎明。 她动了动手腕，突然反手一拳砸向石壁。 “砰”的一声巨响，空气似乎都为之震荡。 她缓缓收回拳头，石壁上赫然出现一个洞口。 而她的手背，光滑无比，没有任何伤口。 姜黎不禁微微一笑。 很好，下次凌霄若是再敢扇她，断的就不是她的手臂了。 “啾！” 姜黎顺着声音低头一看，小九正将一个圆滚滚的药瓶推到她的脚下。 她的脚边已经东倒西歪地摆放了好几个药瓶。 “这是从哪里来的？” “啾啾啾啾！” 小九用小脑袋指了指洞口外。 姜黎顿时明白，这应该是那几人偷偷送来的，想来是不敢见她，都不敢留下名字。 姜黎原本想直接扔出去。 但想了想，还是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 第二十九章 最了解陈玄的人非她莫属 翌日。 姜黎还在睡梦中，被蓦地响起的咆哮声惊醒。 她猛然坐起，震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是火云兽的声音。 她立刻快步往兽笼外走去，但刚走到门口，脚步突然顿住。 熟悉的声音顺着微风飘进了她的耳里。 那温柔又娇悄的声线很容易让人分辨出来人是谁。 姜黎犹豫片刻，放弃出去的想法。 有温念在的地方，必定有司念或是云华峰的其他人。 无论是哪一个，姜黎都不想见到。 尽管担心火云兽的情况，姜黎还是压抑住了冲动，转身倚靠着石壁坐下。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温念的声音由远即近传来。 “大师兄，我们都来兽笼了，要不要进去看一看姜师姐？” 姜黎眉头微蹙。 正犹豫要不要倒下去装睡，就听到祝云卿冷静克制的声音响起。 “阿黎的身体不舒服，这几日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大师兄说的是，过几日我们再来探望姜师姐吧。” “司念，走了。” 声音渐渐远去。 姜黎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 她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几人不会再回来，才跑出去查看火云兽的状况。 火云兽昨天挨了雪鹤真人一掌，为了让它能够吸取教训，没有人为它处理伤势。 姜黎见到它的时候，它正卧在兽笼的最边缘，独自舔食着受伤的部位。 听到脚步声，它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原本如火焰般鲜艳漂亮的毛发，如今干枯得犹如稻草一般。 姜黎侧身从栏杆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火云兽这时才警惕地撩起眼皮。 见到来人是姜黎，火云兽眼中的竖瞳缓缓放大，喉咙里发出撒娇般的呼噜声。 姜黎蹲坐在它的身边，如往昔一样，伸手抚摸它的毛发。 火云兽亲昵地蹭了蹭姜黎的手臂，然后微眯着眼睛，昏昏欲睡起来。 姜黎见到它虚弱的模样，取出一枚火云晶摆在他的面前。 火云兽摇头。 她想了想，又将昨日刚收进储物空间中的药瓶找出来，掰开火云兽的嘴，将丹药全部送进它的嘴中。 火云兽刚开始还有些抗拒，似乎并不习惯有人去碰它的嘴，但随着第一颗丹药滚进肚里，它立刻明白姜黎是在为它疗伤，于是乖乖配合姜黎的一切行动。 “好好睡一觉吧，等醒来之后就全好了。” 姜黎将药瓶收起来，轻轻地揉了揉火云兽的脑袋。 “呼噜呼噜。” 火云兽又蹭了蹭她的手臂，然后脑袋一歪，陷入沉睡。 姜黎叹了一声。 她帮火云兽并不是因为她想要和温念抢夺火云兽的好感。 她是从火云兽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火云兽并不是一般的妖兽，它开了灵智，知道自己拒绝温念会有什么后果，可它依旧坚持自己的选择。 就像当初的她一样。 不同的是火云兽至少能从她这里获得短暂的慰藉。 可她却没有能够依靠的人。 这样说起来，她好像比火云兽更加可怜。 姜黎摇了摇头，将杂乱的情绪重新压制在心底。 一味地感伤过去，并不会对现在的她起到任何帮助。 她打起精神，转头就回兽笼打坐修炼。 也许是因为昨日修补手臂，消耗过大，她今日吸收灵力的速度是往日的两倍。 她能逐渐感觉到自己空虚的经脉被灵力渐渐填满。 炼气期七层，悄然而至。 就在她努力修炼时，云华峰的其他人也没有闲着。 温念忙着和火云兽培养感情，大师兄祝云卿则每日都带领同门刻苦修行，为了三个月后无极宗到来做准备。 这日。 大长老隼烈真人特意在弟子练功时，过来看了看情况。 然后他将祝云卿和陆临渊单独叫到一边，“你们这几日督促弟子们修炼可有发现什么问题？” 祝云卿和陆临渊互相看了一眼。 祝云卿恭敬道：“还请大长老提点。” 大长老隼烈真人神色肃然，“弟子们都很认真，但你们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 祝云卿和陆临渊立刻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隼烈真人继续道：“御兽宗与无极宗的恩怨素来已久，对彼此的状况不说了若指掌，至少也比其他宗门的人知道得更清楚。 所以弟子们修炼时不能只顾自己的情况，还需要去想办法如何克制对方。 就像无极宗的人，肯定也想了办法针对我们御兽宗，我们也必须拿出行之有效的方法去回击，否则就落了下风。” 祝云卿和陆临渊豁然开朗。 “大长老真知灼见，弟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隼烈真人欣慰点头。 下一刻，他的脸上又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陆临渊：“师尊，你可是还有其他的话要交代？” 隼烈真人沉吟少许，“无极宗最值得关注的便是宗主弟子陈玄，而御兽宗内最了解陈玄的非她莫属。” 祝云卿和陆林渊立刻明白隼烈真人话里指的是谁。 在西川域，谁人不知御兽宗姜黎和无极宗陈玄是死对头。 两人针锋相对多年，的确可以说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陆临渊皱眉：“师尊，那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姜黎都好多年没和陈玄打过交道了，她能行吗？” “一个人再怎么变，他的攻击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姜黎和陈玄接触最多，她肯定知道一些决窍，就看你们肯不肯拉下这个脸去请教她了。” 陆临渊沉着脸没有说话。 祝云卿却虚心道：“大长老所言甚是有理，我是阿黎的师兄，这件事便交给我去做吧。” 隼烈真人得到祝云卿的答复，满意离开。 等他一走，陆临渊就迫不及待的抱怨道：“云卿，你难道还真的准备去请教姜黎？我可不信现在的姜黎还能够拿陈玄有办法，两人的实力就不是一个层级的，找她肯定没用。” “大长老既然已经提起了，拒绝总是不好。” 祝云卿心里其实也赞同陆临渊的观点。 但他不想驳大长老的面子，所以才爽快地应下。 反正也就随口问一句的事，不会浪费多长的时间。 “好，那你去吧，我不去，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她。” 第三十章 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祝云卿并不知道陆临渊因为姜黎的拒绝，自觉损了颜面，对姜黎产生强烈的厌恶心理。 听到陆临渊这么说，他还有些惊讶，以前陆临渊可没少向她打听姜黎，现在为何又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但他素来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于是含笑应了，准备等下次去探望阿黎的时候，顺便再问一问。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去问，大长老私下里对他们二人说的一番话就已经在一众弟子中间传开了。 众人得知大长老居然让祝云卿和陆临渊去请教姜黎时，义愤填膺。 一个炼气期的杂役弟子，也配让祝、陆两位师兄亲自去请教。 她哪里来的这么大脸？ 他们并不去责怪说这话的大长老，反而是把姜黎给恨上了。 姜黎这日打算外出补充消耗的灵果灵草，刚下了山就感觉其他人看她的目光从鄙夷转为愤怒。 每个人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都恨不得用凌厉的视线从她身上刮下几片肉来。 姜黎不明所以。 直到她快走出山门时，被几个弟子拦下，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姜黎，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让大长老帮你说话，但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你自己不清楚吗，还想让陆师兄来请教你，未免也太不要脸了！ 既然你觉得自己很厉害，那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输了你就老实滚回兽峰去，以后别再出来见人。” “对啊，你敢接受张衡的挑战吗？” “应战！应战！应战！” 几个人也不给姜黎开口的机会，便直接邀战。 其他弟子闻言也纷纷加入。 声浪震天。 姜黎被众人围在中间，每一条离开的路都被堵死。 她看着筑基期的张恒，嘴角挑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以前她是筑基期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人对她发出过挑战。 现在她的实力大不如前，什么阿猫阿狗都想上来踩她一脚。 “你筑基，我炼气，你觉得你的挑战对我来说公平吗？” 姜黎经过兽峰五年的磋磨，早已不是以前一点就炸，冲动好战的性格。 明知对她不利，她还要硬着头皮往上撞，那不是勇气，而是蠢。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够让周围的人听见。 周遭顿时安静了一瞬。 然后又立刻炸开了锅。 “姜黎说的也没错，她和张衡的实力又不对等，张衡赢了也胜之不武。” “话也不能这么说，事是她主动挑起的，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啊。” “这场比试也没什么看头啊，张师兄稳赢啊。” “……” 众人一边倒的不认可姜黎。 一致认为她会输。 毕竟她自己也是这样觉得的。 实力的差距并不是可以靠一些小心思来弥补的。 张衡被众人的眼神看得有些羞恼，“我不行，那就让孙师弟上场好了。” 他一把将身边的孙杰推了上去。 孙杰的修为是炼气期十层。 虽然仍旧比姜黎的炼气期七层要高，但差距总没那么明显。 “你以前不也是筑基修士，这么点实力差距对你来说应该算不了什么吧。” 张衡阴阳怪气道。 他的话也相当于提前堵死了姜黎回绝的理由。 周围人议论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但他们脸上依旧是幸灾乐祸的神情。 显然他们认为姜黎并不能够通过经验，战胜孙杰。 “好。” 出乎众人意料，姜黎答应了。 张衡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你可要想好了，答应了就不能反悔，输了，你从此只能待在兽峰，以杂役弟子自居。” “如果你们输了呢？” 姜黎不答反问。 “哈？哈哈哈哈哈！” 张衡，孙杰还有其他人都跟着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姜黎定定地看着他们，面色不改。 张衡也渐渐收了笑意。 “孙杰要是输了，我就给你磕头道歉，怎么样，够不够。” 他发了狠，语气也透着几分狠厉。 姜黎勾了勾唇角，“不用磕头，你就当着大家的面大喊三声我张衡不如杂役弟子姜黎。” 张衡用力磨了磨后槽牙，“好，我答应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起哄声。 张衡的面色越发难看，他压低声音对着孙杰道：“孙师弟，这次就看你了，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孙杰自信挑眉，“张师兄放心吧，我不可能输。” 他的修为足足比姜黎高三层，难道还收拾不了她。 张衡面色稍缓，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向后退去。 其他人也纷纷朝后退，让出一大片区域给姜黎和孙杰二人。 孙杰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人展开对战。 他有些亢奋，用力地掰动骨节，骨头噼啪作响。 “姜黎，听说你以前是我们御兽宗的天之娇女，可那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你现在就是一个最低贱最无能的杂役弟子，你要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孙杰口出狂言。 姜黎却一语不发。 孙杰觉得有些不爽，语气又加重了几分，“你不如现在就赶紧认错道歉，免得再受一顿皮肉之苦，我听说……” “赶紧开始吧。” 姜黎不耐地打断他。 孙杰愣了一下，旋即冷笑一声，“好啊，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他将手放在嘴边，吹响了一个呼哨，然后对着姜黎挑眉。 “你的灵宠呢？怎么还不将它召出来？” 炼气期的弟子不能开辟灵府，因此就不能将灵兽随身携带。 孙杰的灵兽飞鹰此刻就没有陪伴在他的身边，当然姜黎也是相同的情况，所以他并不害怕姜黎突然召出灵兽突袭他，还很好奇姜黎的灵兽。 姜黎微微一笑。 “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什么意思？” 孙杰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还在思索姜黎话里的用意，就见姜黎双腿一蹬，犹如一只矫健的猎豹向他扑了过来。 孙杰的眼睛瞬间瞪大，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向左侧闪躲。 然而姜黎一击不中之后，回身便是一腿抽向孙杰。 劲风呼啸。 孙杰赶紧提起双臂抵挡。 砰！ 众人眼前一花。 下一刻，孙杰重重地摔落，抱着胳膊在地上打滚。 姜黎慢慢收回腿。 “我赢了。” 第三十一章 好心当作驴肝肺 偌大的空间。 全场鸦雀无声。 就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空中一道黑色的飞影俯冲直下，锐啸着冲姜黎扑去。 锋利的爪牙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姜黎不慌不忙，转过身去，往后一仰。 险而又险地躲过那一记飞爪。 然后她身体快速挺直，手臂如闪电般探出。 “噫——” 姜黎抓住细长的鸟腿，抡圆胳膊，往后一摔。 飞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主人孙杰身上，灰黑色的羽毛簌簌掉落。 电光火石间。 姜黎仅凭一己之力，就把孙杰以及他的灵宠全解决了，速度快得超出众人的预料。 “姜黎……赢了？” “孙杰怎么连第一下都没能撑过去，也太无能了吧。” “要我说也不能全怪孙杰，姜黎的动作太快了。” “……” 一阵沉默之后，众人终于反应过来，热烈地讨论起来。 张衡的神情阴沉得都能够滴出水来。 孙杰居然输了？ 这怎么可能！ 他握紧了双拳，心中一阵恐慌。 让他承认不如姜黎？ 开什么玩笑？ “张衡，我赢了。” 怕什么来什么。 姜黎的声音如恶魔的低语在张衡耳边响起。 他立刻感受到无数视线如利箭一般射在他的身上。 他唇瓣哆嗦了一下，然后仰起头，情绪激动吼道：“是你偷袭！刚才的比试不算数！” 张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绝对不可以向姜黎道歉！ 但他也不想背负出尔反尔的骂名，所以他选择将脏水泼在姜黎身上。 姜黎唇角勾出一抹冷嘲，“张衡，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我有没有偷袭。 你如果觉得不算，可以把孙杰拖起来，让他和我再比一场，这一次我让他先出手。”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 一切狡辩都显得那么的可笑。 姜黎的实力看似只有炼气七层，其实和筑基初期也差不了多少，根本不惧和她同为炼气期的弟子比试。 张衡听到姜黎的话有些心动，低头去看倒地不起的孙杰。 却见孙杰身体一僵，赶将头埋在自己的臂膀中，哎哟哎哟的叫着，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张衡心下一沉。 孙杰这个废物居然被姜黎给打怕了，连和她再战一场的勇气都没有。 张衡又看向身后另外一名炼气期的师弟。 师弟立刻将头埋下，避开他投来的眼神。 围观的众人见状，发出一阵嬉笑声。 “张衡这么玩不起吗？输了还想赖账？” “谁让他自己之前把牛皮吹得这么响，现在只能自食恶果喽。” “也是，谁能想到姜黎会赢，她好像确实有两把刷子。” “……” 修真界讲究弱肉强食。 他们虽然依然讨厌姜黎，可姜黎当着众人的面堂堂正正赢下了比试，他们还不至于睁着眼睛说瞎话。 于是风向变得极快。 刚才他们还在贬低姜黎，现在就开始嘲讽张衡玩不起，心眼小。 张衡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奇耻大辱，牙齿咬得咯吱响，胸膛剧烈起伏。 过了足足十几息，他终于下定决心，履行承诺的时候，一道轻柔婉转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大家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看清来人是谁后，纷纷露出惊喜之色，并且向两边退去，让出一条道。 “温师妹来了。” “大师兄！” “见过大师兄。” 还躺在地上装死的孙杰赶紧抱着自己的灵宠飞鹰站了起来。 张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难看的脸色却缓和了几分。 大师兄祝云卿和温师妹都是性格和善之人，他们知道赌局之后，肯定不会为难自己。 祝云卿看到姜黎，眸色一亮，上前两步，“阿黎，你出来了，你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多谢祝师兄关心，暂时还死不了。” 姜黎冷冷答道。 原本还对姜黎稍微有些改观的旁观者顿时又不乐意了。 “姜黎，大师兄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你就是这样对待他的？” “切，好心当作驴肝肺，祝师兄以后你还是不要管这个白眼狼了。” “姜黎，赶紧向祝师兄道歉！” 祝云卿见姜黎的神色越来越冷，赶紧大声岔开话题，“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话落，立即有能说会道之人给祝云卿和温念讲述刚才发生的事。 听到姜黎三两下便将孙杰和他的灵宠打倒在地，祝云卿和温念的眼中都闪过了诧异之色。 旋即，祝云卿又不禁勾唇一笑。 “不愧是阿黎。” 他想起以前一起外出做任务时，姜黎利落果决、张扬肆意的模样，脸上露出怀念之色。 温念眸底划过一抹暗色，眼珠一转，她轻笑道：“大家都是同门，切磋交流也是常有之事，依我看赌局一说其实也是玩笑之语，真计较起来，只会伤了大家的和气，大师兄以为呢？” 祝云卿眉心微拧。 他听出温念是在帮张衡说话。 他对此也不意外。 小师妹温念善良体贴，她必是不想见到张衡在同门面前丢脸，故而出言维护。 若此次比试输的人是阿黎，她肯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可与张衡立下赌局的是姜黎。 姜黎有多么固执，祝云卿更是比谁都明白。 他十分为难，甚至有些后悔过来，卷入这场纷争。 他含糊道：“还是先听一听阿黎的看法。” “姜师姐，张师兄其实也没有恶意，只是和你个开个玩笑，你不要和他计较，大家握手言和好不好？” 温念歪着脑袋，双手握拳放在胸口，做出一副恳请状，声音又甜又糯。 周围不少人都因为温念的话而笑了起来。 是啊，温念总是那么温柔体贴，面面俱到，几乎能考虑到所有人的想法。 可唯独对姜黎却是另外一副嘴脸。 她嘴里说着恳求的话，可姜黎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挑衅之意。 于是，姜黎也笑了起来。 张衡悬起的那颗心瞬间落下了一半。 姜黎肯笑，显然是决定顺从温念的话，将此事以玩笑的借口接过。 张衡虽然还是觉得失了面子，但最后的结果好歹在他承受范围内，以后有机会再去收拾姜黎。 谁料，他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姜黎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 第三十二章 我张衡不如杂役弟子姜黎! “不好。” 张衡神色一僵。 在看向姜黎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怨毒之色。 姜黎眼尾微微挑起，唇角带笑，好似没有看到张衡的怨恨，甚至语调还透露着几分轻快。 “愿赌服输，张衡，你难道想做一个食言而肥之人？” 众人略带压迫性的目光又一次转移到张衡身上。 张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几次想要开口，却又被自己的尊严给逼了回去。 温念面带忧色，“姜师姐，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又何必对张衡师兄咄咄逼人呢？” 姜黎只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 再次催促张衡履行承诺。 温念咬紧下唇，可怜兮兮地看向祝云卿。 “大师兄~” 祝云卿心头不忍，又看了神色窘迫的张衡一眼，他还是开了口，“阿黎，算了吧。” 姜黎其实早就做好祝云卿多管闲事的心理准备。 听到祝云卿的话也不觉恼怒，甚至有些想笑。 当初，温念中毒，所有矛头都对准姜黎。 雪鹤真人大怒，要强行解除她和司念的灵宠契约。 任凭她如何哭诉、自证，也没有一个人开口替她求情。 包括最是友爱同门的大师兄祝云卿。 姜黎还记得那时绝望无助，又不敢置信的心情。 可差不多的事落在其他人身上，祝云卿就知道站出来求情了。 可笑他还整日阿黎长阿黎短，故作一副关心的模样。 当真可笑。 “张衡，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要不要履行承诺，这么多双眼睛可在看着你。” 张衡若是不依守承诺，姜黎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毕竟姜黎暂时还打不过他。 可张衡的名声在御兽宗就算是彻底毁了，没有人愿意和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交往，更别说这是还是张衡主动挑起的头。 他惹了事又不愿意承担后果，御兽宗弟子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足以淹死他。 张衡显然也明白这么做的后果。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在温念怜悯同情的注视下，他心一横，闭上眼睛对天大吼。 “我张衡不如杂役弟子姜黎！” “我张衡不如杂役弟子姜黎！” “我张衡不如杂役弟子姜黎！” 他一连喊了三遍，声音在众人的上空回荡。 然后他回身一把推开挡在身后的人，落荒而逃。 “姜师姐，你这样做真是太过分了，你根本没有考虑过张衡师兄的感受！” 温念第一次公然指责姜黎，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张衡。 没人觉得奇怪，反而觉得温师妹实在是可亲可爱，对姜黎的厌恶感急剧滋生。 如果不是姜黎欺人太甚，温师妹又怎么会仗义执言。 姜黎冷笑一声，“他主动挑衅我，我却还要考虑他的感受，天下哪来这样的道理！” 见温念还想反驳，她继续道：“按照温师妹的说法，接下来无极宗会到御兽宗拜访切磋，那御兽宗的弟子是不是必须要让着无极宗，不然就是欺人太甚，不考虑无极宗弟子的感受！” 众人一愣，竟觉姜黎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都被人打到门口了，还一味地退让，那不就是主动把脸伸到对方面前等他们来打。 必然是要狠狠反击，否则只会助长他人的气焰。 而且姜黎退让过了，张衡刚开始可是说输了要跪下来磕头认错。 她只让张衡扯着嗓子喊几声，已经是看在同门的情谊上让步了。 温念看到众人脸上异样的神情，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赶紧找其他理由辩解。 “张衡师兄是我们的同门，无极宗是外人，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同门犯过的错就可以高高提起，轻轻放下？那当初雪鹤真人赶我出云华峰的时候，温师妹怎么不站出来替我求情，现在出来装好人是不是晚了一些？” 温念的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 “姜师姐，我就知道你还是在记恨我们以前的事，但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有向师尊求过情，是师尊觉得你罪无可恕，所以才会……” 祝云卿也帮忙解释。 “阿黎，小师妹一直都有在为你求情，她还……” “行了。” 姜黎觉得两人的声音实在刺耳，她不耐烦地打断二人。 “你们怎么说是你们的事，请你们不要干涉我。” 说完，她也不看两人的反应，往山门外走去。 她甚至都不应该和两人多说，简直是浪费时间。 祝云卿在她身后大喊。 “阿黎你去哪里？” 姜黎没有回应他的话，身影逐渐消失在众人眼前。 温念此时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抓着想要追上去的祝云卿的衣摆，“大师兄，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姜师姐。” 祝云卿无奈，只能停下脚步安慰她。 “小师妹我知道的，你没有，这个心思，是阿黎误会你了，有时间我会向他说清楚的。” “大师兄，谢谢你，呜呜……” 围观的弟子还没有散去，见温念哭得楚楚可怜，在心里把姜黎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而姜黎和张衡之间的事，没过多久就传进了凌霄的耳里。 凌霄得知张衡居然敢上门找姜黎的麻烦，气得又找上门，以切磋为理由把张衡，打了一顿，还威胁他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姜黎的面前。 张衡可以在姜黎面前耀武扬威，但面对实力和地位都比他高的凌霄，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唯唯诺诺应下，转头就将所有的屈辱都记，在了姜黎头上。 因为姜黎，他这段时间都不敢出去见人，怕遭到众人的冷嘲热讽。 和他躲在洞府，也能被找上门的凌霄打了一顿。 他心里的郁气更加难以疏解。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要报复回去的时候，李明昆主动找到了他。 “我知道你现在想要教训姜黎，恰巧我也有同样的想法，我们要不要合作？”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李明昆和张衡都对姜黎恨之入骨，两人几乎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达成共识，发誓要给姜黎一个狠狠的教训。 接下来的好几日，他们都在暗中观察姜黎，却发现姜黎根本没有出门的打算，急得团团转，又过了十来日，终于被他们找到出手机会。 第三十三章 无毒不丈夫 姜黎难得外出一次，错过这回，下一回也不知要等多久。 于是，张衡和李明昆仓促的商议过后，决定埋伏在姜黎回御兽宗的必经之路上，让她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两人都是筑基修为，他们自信的以为他们只要隐匿得够好，就绝对不可能被姜黎发现。 殊不知他们从出现起，便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他们。 只是对方的存在太过弱小，并没有引起两人的警觉。 而就在两人埋伏好的一个时辰后。 姜黎收到了消息。 一只绿毛红嘴的小鸟站在姜黎的肩头，小小的尖喙一张一合。 姜黎嘴角噙着浅浅的笑，眼里却是一派幽深。 她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从张衡那天被逼无奈认错后，姜黎便知道自己交了一个死仇。 以张衡的心性，极大可能会对她采取报复行为。 但御兽宗内禁止对同门出手。 张衡只要长了脑子，就肯定不敢在御兽宗对她做什么，只能在宗门外对她下手。 所以姜黎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用不值钱的灵谷贿赂了方圆十里的鸟兽们。 只要发现有人跟踪她，就立刻给她通风报信。 鸟兽们的修为不高，但它们身形灵动，飞行速度快，可以完美地完成打探、传递消息的任务。 果然不出姜黎所料。 张衡出现了。 并且还带了帮手。 姜黎也没费太多的脑力，便猜出他的同伙是谁。 十有八九就是李明昆。 毕竟在御兽宗内，最恨姜黎的只有这二人了。 甚至张恒还有可能并不是主谋，李明昆才是背后那个谋划之人。 姜黎唇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 他们在御兽宗内不好对她出手。 反过来说，她在御兽宗内同样畏首畏尾。 既然现在有一个天赐良机摆在面前，她若是不珍惜，岂不是太可惜了。 姜黎看着绿毛红嘴小鸟高兴地将手中的一捧灵谷吃完，转身便犹如一只灵巧的小兽钻入了茂密的山林之中。 过一会儿，山林之内就传来阵阵愤怒的兽吼之声。 …… “李师兄，我们当真要对姜黎下死手吗？” 事到临头，张衡反而有些犹豫起来。 说到底，他和姜黎之间也并非不死不休的仇恨。 直接夺人性命，似乎有些过于残忍。 李明昆斜睨他一眼，冷笑一声，“张师弟，修士最忌讳的便是心慈手软，你难道忘了姜黎那日是如何羞辱你的？” “可是……” “张衡！”李明昆加重了语气，“还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姜黎从前的师尊是谁吗？她若是重新获得宗主的喜爱，那时你在御兽宗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张衡神情一凛，原本动摇不定的眼神瞬间坚定。 是了，他差点就忘了，姜黎可不是一般的杂役弟子。 先不说姜黎重新当上宗门弟子后，其他同门会怎么看待他，以姜黎的性格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不先下手为强，以绝后患？ 倘若他和姜黎只能活下一人，那他当然希望那个人是他。 李明昆看到张衡的神情变幻，嘴角的冷意化作欣慰的笑容。 “张师弟，无毒不丈夫，以后的你会感激现在自己做下的决定。” 张衡冲李明昆感激地笑了笑，算是谢过他提点的好意。 两人在丛林中埋伏了快三个时辰，依旧没有等到姜黎的身影，眼看天色渐暗，两人的心情也不由焦躁起来。 “姜黎怎么一回事，按照时间估算，早就该回来了？”李明昆皱着眉头。 张衡虽然下定了决心，但心里的胆怯一时半会儿无法消除。 他担心道：“姜黎不会是发现我们埋伏在这里了吧？” “不可能！” 李明昆脸上洋溢着绝对的自信。 “姜黎不过炼气六层，怎么可能会察觉到我们的气息，再等一等吧，也许是有其他事耽搁了。” 张衡左右张望，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李明昆便继续安慰他，“就算今日不成，还有明日后日，难道她次次都能躲掉？ 就算她发现了也没事，反正我们什么都没做，就算她说出去也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 张衡一听，焦躁不安的心情略有缓解。 沙沙——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剧烈的摩擦声。 声音急促。 而且听起来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 两人对视一眼，正有些疑惑，一股强烈的寒意骤然袭卷全身。 两人的每一根毛发都在颤抖，整个人宛若掉入冰窟之中。 “啊！！！” 刺耳的尖叫声直冲云霄。 山林的另一头。 姜黎看着远处惊飞的鸟雀，满意地收回视线，一步一步地朝着山门而去。 当晚，她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翌日清晨。 姜黎被一脸复杂的祝云卿从睡梦中叫醒。 她心里如明镜似的，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疑惑之色。 “阿黎，你昨日去哪里了？” “去外面采集灵药了。” 姜黎淡淡道。 祝云卿眉头皱紧了松开，松开又皱紧，几次之后，他迟疑问道：“那你在路上可以看到李明昆和张衡二人？” 姜黎摇头。 她的确没看到。 毕竟她知道的所有消息都是靠着鸟兽传递给她。 她还反问道：“祝师兄，为何这样问，是他们二人又去外面胡说八道了？” 祝云卿面色沉凝，“昨日，李明昆和张衡在山林中不幸遭遇妖兽伏击，张衡当场死亡，李明昆在灵兽的掩护下，断腿逃回，侥幸捡回一条命。” 姜黎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她还以为两人都会死在山林之中，没想到李明昆还能活了下来。 命真大。 “李明昆醒来后说是你特意将妖兽引去，害死了张衡。” 姜黎面色一沉。 “祝师兄，你不会是相信他说的话吧？” 祝云卿摇头。 他当然不相信姜黎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李明昆的神情不似作假，而且姜黎昨日的确也在外面，宗门对此有所怀疑，所以让他把姜黎带去问话。 “阿黎，我相信你，等一会儿你见到师尊和长老，不用太紧张，就把你知道的事说出来就好了，师尊他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好，我跟你去。” 第三十四章 我很同情李师兄的遭遇 宗门大殿。 宗主雪鹤真人以及十几位长老正襟危坐，他们神色各异，却都透露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偌大的殿堂鸦雀无声。 姜黎面无表情走入大殿，视线不经意横扫一圈，发现没有看到李明昆的身影，却在角落里发现凌霄和温念。 转念一想，李明昆断了一条腿，此时估计还躺在床上下不来，见不到他也正常。 她与祝云卿进入大殿之后，立刻朝着宗主以及各位长老行礼。 静默。 漫长的静默。 因为无人叫起，两人一直保持着行礼姿势。 姜黎能感受到那高处投来的压迫性的视线，就像身上压了一座大山，可她却好似毫无感知，连身体都不带晃动一下。 她的反应让不少长老微微颔首。 做了坏事的人鲜少能有如此淡定的，想来这件事和姜黎并无关系。 其实从一开始他们也不信此事与姜黎有关。 换作八年前的姜黎，众人可能还会有所怀疑，可如今姜黎的实力有目共睹，她怎么可能引诱筑基妖兽去攻击旁人，自己全身而退。 想必是李明昆惊惧过度，所以才会生出如此荒谬的猜想，今日的审问也不过是走一个过程，好给其他不知情的弟子一个交代。 众长老交换了一个神色，然后由一人开口发问。 “姜黎。” “弟子在。” “昨日你身在何处？” “弟子在万春谷周围采集灵药。” “可有人证？” “并无。” “那你如何证明你刚才所说之言？” 姜黎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根干瘪、不起眼的灵草，“这是弟子昨日的收获。” “这也不能证明你昨日是在万春谷，万一是你早已收集好的？” 姜黎无奈地苦笑一声，“长老若是不信，弟子也无话可说。” 雪鹤真人冷厉的眸光射向姜黎。 “姜黎，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磅礴的力量压垮了姜黎的身躯。 她猛地跪在地上，双膝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音。 她面色不改，“弟子知错。” 她嘴上说着知错，腰背却挺得笔直，灰扑扑的道袍也无法掩盖那一身的傲骨。 有长老觉得她可怜，便站出来打圆场。 “姜黎虽然不能证明她身在何处，但此事也不一定与她有关，还是该询问清楚，以免寒了弟子的心。” 姜黎这时抬起头，目光不闪不避地看着众人。 “回禀宗主、长老，弟子还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何事，恳请长老们为我指点迷津。” “昨日，李明昆和张衡外出，被四只筑基期妖兽围攻，张衡以及他们的灵宠当场死亡，李明昆舍腿逃生。 他回来后，指认是你将妖兽引去，故意谋害他们。” 姜黎本来以为李明昆是腿断了，没想到腿直接没了，如果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都快忍不住大笑出声。 这就是报应啊。 断腿的修士实力不仅大打折扣，修为也相当于止步于此。 除非有特殊的际遇，他终此一生都无法再进一步。 李明昆活了下来，可他只会比死更难受。 姜黎脑中浮现诸多念头，但面上闪过惊讶，恍然，遗憾各种神色，最后她用沉重的语气郑重说道。 “我很同情李师兄的遭遇，但恕我不能接受他的污蔑与揣度。 我昨日在天色刚亮便外出，日落时才回归，御兽宗负责执守山门的弟子都能为我作证。 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打听两人的去向，更不可能埋伏在他们身边，还不被他们察觉。 至于说我把筑基期妖兽引去攻击他们更是无稽之谈，以我的修为还没有靠近筑基期妖兽就能被它们发现，运气不好，一条命没了也是极有可能，它们又怎么会听我的差遣？ 烦请各位长老替弟子主持公道，还弟子一个清白。” 长老们默默点头。 在姜黎来之前，他们便让人去调查过了。 姜黎每次外出都是独来独往，从没有人见过她打听谁的消息，或是与人同行。 仅凭她一己之力想要做到李明昆说的那样，的确更像是天方夜谭。 大长老隼烈真人看向雪鹤真人，“宗主，姜黎所说之言有理有据，且她也没有伤害二人的动机，此事恐怕是误会。” 按照大长老的想法。 李明昆和张衡其实就是咎由自取。 两个与姜黎有旧仇的人出现在姜黎的必经之路上，用脚趾想都猜到他们想做什么。 只是他们没有等来姜黎反而等来了几只筑基期的妖兽。 怕是天道都看不过去，才特意降下惩罚。 雪鹤真人眉眼依旧冷冽，“姜黎所说之言并无切实证据。” 众人哑然。 所有人都能看出姜黎和此事没有关系，偏偏雪鹤真人不肯轻饶，是不是有些过于严厉了？ “我有证据。” 姜黎突然开口，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只听她一字一句道：“三年前，宗主解除我与火凤凰温念的契约，我的修为从筑基初期跌落至炼气七层，在场的诸位老者皆是见证者。” 众人面色齐齐一变。 姜黎怎么会突然提起五年前的那桩旧事？ 他们回想起来，至今仍然记得那倒在血泊之中的身影。 解除本命契约，无论是修士还是灵兽而言，都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但有一种办法，可以将一方的伤害转嫁到另一方。 雪鹤真人想要弥补温念，自然不可能给她一只受伤的灵兽，于是，作为罪人的姜黎承受了一切。 她神魂上的契约图纹被强行抹除，神魂和身体同时遭到反噬，道基破碎，狂吐鲜血，几乎快将心肝脾肺肾一起呕出来。 可哪怕姜黎承受着非人的痛苦，她的眼角没有一滴泪，整个人就像是盛开在荆棘中的花，浓烈又刺目。 后来这件事几乎成为了御兽宗的禁忌，再也没有人提起。 “姜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分明是你犯下大错，师尊才会用这个方法惩罚你，难道你现在是想要指责师尊做错了？你就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吗！” 众位长老一时猜不透姜黎的意思，都没有说话，凌霄义正词严的声音突然在大殿上空响起。 第三十五章 弟子所言句句属实 温念站在凌霄身边，想要阻止他。 凌霄却拂开她的手，大步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姜黎，语气刻薄，“姜黎，你提起旧事不就是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为自己脱罪！你的小心思太明显了！” 众长老眉头微皱。 姜黎：“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什么陈述事实，你到现在都不愿意向小师妹道歉，你心里肯定还在怪罪师尊，怪罪我们，现在终于找到机会说出来了。” 凌霄眼里写满愤怒。 姜黎从兽峰回来就一直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早就受够了！ 他才不要像大师兄那样好声好气地哄着姜黎。 他就是要把姜黎的小心思戳破。 让她必须面对自己的过错。 等她意识到错误后，她就会明白师尊还有他们的良苦用心。 “而且你在兽峰整整待了五年！五年的时间，你的修为几乎没有任何增长，你是不是以为能够凭借这样的方式逼迫我们低头？你做梦，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姜黎当初从刚入门到筑基也不过用了八年的时间。 就算她修为跌落至炼气七层，五年的时间也足以令她重新筑基。 可她至今都还停留在炼气七层，就说明她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修炼上。 姜黎分明是想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获取他们的同情，他绝不会上当。 温念垂眸，掩去眼中的讥讽。 祝云卿看向姜黎的眼神中也带着些许的不赞成。 显然他也信了凌霄的说辞。 姜黎感受到雪鹤真人以及其余长老的视线落在身上有股针扎般的疼痛。 她面不改色地解释道：“我之所以修为停滞不前，是因为未能完成兽峰长老的任务，被长老在大庭广众之下鞭了十鞭，修为又从炼气七层跌落至炼气三层，留下无数暗伤，花了五年的时间才将将治愈。” “你说谎！”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凌霄便伸出手愤怒地指着她。 “当着宗主和长老的面，你居然还敢污蔑兽峰的长老！姜黎，你简直无药可救！” “阿黎。” 祝云卿也轻轻唤了姜黎一声，还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姜黎不去理会旁边的两人，抬头直视上方的宗主雪鹤真人。 “弟子所言句句属实。” “好啊，那你说兽峰的长老为何罚你就？你敢说原因吗？” 凌霄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 姜黎是不是在兽峰当久了，真把自己当成杂役弟子了。 她可是宗主的亲传弟子，哪个不长眼的敢打她，找死吗？ 她就算要找借口，也不应该找个这么蹩脚的理由，根本就没人会信！ 凌霄自以为找到了姜黎话语中的破绽，沾沾自喜之际，姜黎的声音再度响起。 “长老要求我去洒扫筑基凶兽的兽笼，我自觉无法完成出言请辞，长老认为我出言顶撞他，出手惩戒，令其他弟子以儆效尤。” 姜黎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地说完这一段过往，好似在说一件与她并不相干的事。 然而众人却仿佛看到了平静之下的血与泪。 筑基期凶兽不同于火云兽这样的灵兽，它们生性残暴，刚抓回来的时候凶性未除，正是最危险的时候。 哪怕是筑基弟子，也不敢在此时招惹它。 兽峰长老却要姜黎一个炼气期弟子去洒扫兽笼，明摆着是要送她去死。 姜黎违背命令，明明自保之举，却同样被以此为由抽了十鞭。 倘若姜黎所言属实，那她的修为毫无增进也是情有可原。 “不，不可能，兽峰的长老怎么可能体罚弟子！还给你布置这么不合理的任务！姜黎不能因为无法圆谎就随便污蔑长老！” 凌霄的声线有些颤抖，双拳紧握，手背的青筋暴起。 怎么可能呢？ 姜黎不是去当杂役，洒扫兽笼吗？ 怎么可能会遭到鞭笞？ 还被罚了整整十鞭！ 他就算是愤怒之下，也只敢扇姜黎的巴掌，兽峰的人怎么敢动鞭子！ 假的，一定是假的！ 是姜黎在骗人！ “姜黎，你刚才的话都是真的？”大长老隼烈真人沉声问道。 “长老不信可以叫人来当面问询。” 隼烈真人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最不提倡以体罚的方法惩罚弟子。 何况姜黎还不是一般的弟子。 虽说她是去兽峰当杂役弟子，可众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宗主雪鹤真人对姜黎的一场考核。 只要姜黎肯承认错误，并表示绝不再犯，她立刻就可以回到云华峰 兽峰长老于情于理，都不该当众鞭笞她。 “宗主？” 众人看向雪鹤真人。 雪鹤真人重重一拍。 手下的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他一张脸阴沉得宛如风雨交加的前夕，声音如刀，“将兽峰的长老请过来，再带几名与姜黎同期的杂役弟子过来。” 那个“请”字，雪鹤真人还加了重音。 兽峰长老并不算是御兽宗的高层长老，手里的实权并不大，没有资格来参加会议。 坐在大殿最外侧的长老欣然领命，快速起身走出大殿。 温念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 但她很快又镇静下来。 就算兽峰的人来了又怎样，她当初只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就算推脱责任也不能推到她头上。 姜黎一条贱命还真硬。 十鞭子都没有抽死她，还让她侥幸活了下来。 她若死了，自己又岂会日日提心吊胆。 姜黎，我倒要看看你的命能硬到多久。 姜黎低头看着地面，心情出奇地平静。 然而落在其他人眼中，她单薄的身影充斥着落寞与悲伤。 大师兄祝云卿的心情很复杂。 他既不想姜黎遭遇的苦难是真实发生的，也不想姜黎是在撒谎。 可两者之间有一个必定是真实存在。 他垂眸盯着地面，目光游移不定。 而凌霄望着姜黎的侧颜，神思不属，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名长老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不多时就领着兽峰长老和四名兽峰的杂役弟子一同进入大殿。 兽峰长老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头雾水地进入大殿。 一眼就看在跪在大殿中央那道直挺挺的身影。 尽管姜黎背对着他，可姜黎那身杂役弟子的道袍和无法磨灭的傲骨，仍旧让他轻而易举地认出了姜黎。 他心底咯噔一声。 第三十六章 废除丹田，驱逐出宗 兽峰长老小心翼翼地窥探雪鹤真人和其它长老的脸色，发现他们的神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后，心里顿时浮现出一个十分合理的猜测。 听说姜黎昨日在外面又闯了祸，宗主和长老叫她来一定是为了兴师问罪。 而自己又是兽峰的长老。 杂役弟子犯错，他也受到牵连。 兽峰长老气得牙痒。 “宗主、各位长老，姜黎生性顽劣，乖戾自用，在兽峰就经常顶撞本长老，并且屡教不改，她犯下的错事实乃罄竹难书，像她这样的心性不堪的弟子就不配留在御兽宗！ 我恳请宗主以及各位长老，废除姜黎丹田，将她驱逐出宗，永世不得踏入仙途！” 兽峰长老铿锵有力的话响彻上空。 大殿之中，一时之间安静异常。 温念倒是有心提醒，可惜在众多长老面前，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她也不敢轻举妄动，怕引起其他人的警觉，只能看着兽峰长老自寻死路。 “哦？姜黎果真如此不堪大用？” “在宗主面前，我不敢隐瞒。”兽峰长老又指了指身后的四名杂役弟子，“而且我还有人证，他们都可以作证我刚才所说的话。” 众人的视线如排山倒海般压了过去。 四名杂役弟子难以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宗、宗主，长、长老，没，说、说错。” “是啊是啊。” “和我们无关啊，都是姜黎做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宗主饶命！宗主饶命！” 四名弟子受了兽峰长老的误导，也以为是姜黎犯下大错，连累了他们，连连磕头撇清关系。 “姜黎，你与他们各执一词，我与诸位长老该取信于谁？” 雪鹤真人的话犹如一记闷锤砸在了兽峰长老的头上。 而这时，一直背对着他的姜黎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他，并缓缓扬起唇角，一如当初被他鞭打时的神情。 他虎躯一震，疾言厉色道：“姜黎，你素日里最爱偷奸耍滑，如今竟然还骗到了宗主头上，赶紧和我回去清扫兽笼！” 他不知道姜黎会说什么，也不敢让姜黎说话。 几步上前，就想将姜黎拽走。 凌霄见状，下意识往前一迈，想要阻止他。 可祝云卿的反应比他更快。 他赶在长老抓住姜黎之前，用身体挡在了两人之间。 “长老，依我看还是先听听阿黎如何说。” 兽峰长老脸上的愠色在见到祝云卿后僵在脸上，他讪笑道：“云卿，姜黎说的话并不可信，你可别被她骗了。” 祝云卿淡淡道：“我被不被骗不要紧，重要是师尊以及各位长老有没有被骗。” 兽峰长老心中一紧，再抬头看去，果然就看见一张张阴云密布的脸。 他不敢再有动作，心里暗骂祝云卿多管闲事。 而姜黎完全没有被兽峰的长老干扰，她的目光用落于四名面色惨白的弟子身上。 她记得当初就是这些人趁她伤重之际，将她扔在山林之中。 也是这些人以欺辱她为乐，抱团孤立她，在她刚打扫完兽笼后就立刻进去破坏，并且还把粪便撒在她的床上。 在四人惊惶的视线中，姜黎微微一笑。 “我可与兽峰长老对赌起誓，以证清白。” 对赌起誓，顾名思义，就是两方对同一件事持不同看法时，便一起对天立誓，谁说谎谁就会遭到天道惩罚。 赌注常常就以命为单位。 姜黎说得轻描淡写，在场之人却无不色变。 凌霄死死咬紧了牙关。 兽峰长老更惊得差点没有原地蹦起来。 他怎么可能答应如此荒唐的要求。 “不可，万万不可！” “有什么不可？”祝云卿冷声逼问，“难道是你在撒谎？” “我没有！” 兽峰长老下意识反驳了一句，下一刻便从袖中掏出帕子，不停地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那三名杂役弟子也抖若筛糠。 “兽峰长老，姜黎都提主动提出解决方法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隼烈真人冷声道。 “我，我……” 兽峰长老心下慌乱，更是说不出一句囫囵的句子。 众人见状，哪还不知他心里有鬼，看向他的神情越发鄙夷。 “阿黎。” 阿黎说的是真的。 祝云卿薄唇轻颤，目露不忍。 他曾经想去兽峰探望阿黎。 可当他站在兽峰的山脚下时，他又踟蹰不前。 他不知见到阿黎该说些什么。 也怕见到阿黎会心软。 更觉得见阿黎是对小师妹的一种背叛。 他便想再等几年，等几年之后小师妹的气完全出了，姜黎也受到了应该有的惩罚，到时他再去把姜黎接回来，那时她们就可以和睦相处了。 他想过姜黎会吃一些苦头，做一些脏活累活。 可他没有想到姜黎会在兽峰受挨鞭刑。 阿黎在御兽宗时，他们可没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怎么去了兽峰就…… 愧疚的情绪犹如藤蔓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祝云卿很是后悔。 他该早一点接阿黎回来。 而此刻比他更后悔的就是凌霄。 他一直认定姜黎是在骗人。 她之所以还是炼气期，是故意以弱示人。 为的是博取同情，和小师妹争宠。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他直到此刻才幡然醒悟。 姜黎以前可是御兽宗最勤奋的弟子，她不可能拿自己的修为开玩笑。 他怎么就没有早点想明白呢！ 大殿内的气氛一下变得无比沉凝。 最后还是雪鹤真人出言结束了这场闹剧。 “兽峰长老玩忽职守，欺压弟子，按门规逐出宗门。” “杂役弟子为虎作伥，心思不纯，按门规逐出宗门。” 两个“逐出师门”一落地，兽峰长老和四名弟子都不由瘫软在地。 他们挣扎着还想求情，被其余长老堵着嘴拖了下去。 凌霄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一场闹剧结束。 众人在看姜黎怜悯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悯和感慨。 姜黎在兽峰受尽苦楚，可她离开兽峰之后，却一个字都没有向外透露。 若不是今日被逼无奈，恐怕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御兽宗最张扬的天之娇女，差一点就死在了最微末的兽峰。 隼烈真人不忍再看明珠蒙尘，便准备劝雪鹤真人将姜黎重新收回门下，就听到雪鹤真人道：“姜黎在外招惹是非，近段时间不能外出，随时听候传讯。” 第三十七章 精金须经烈火 隼烈真人怔忪片刻，余光瞥见祝云卿时，又想起前段时间，他交代给祝云卿和陆临渊的话。 他让两人去请教姜黎，结果毫无进展不说，反而还为姜黎带来了麻烦。 现在姜黎留在宗门里，正好也让她与二人之间多沟通交流，传授心得经验。 说不定这次与无极宗的切磋比试中，弟子们表现良好，宗主高兴之下就又能将姜黎收回门下，倒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于是，他不再劝告，而是对着祝云卿道：“云卿，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和姜黎相处，别忘了我的话。” 祝云卿顿时领悟，感激地冲大长老行了一礼。 “弟子祝云卿谨记大长老教诲。” 大长老又朝祝云卿点点头，示意祝云卿将姜黎带下去。 等两名弟子走后，凌霄和温念也主动告退，大长老才似真似假地对着雪鹤真人抱怨道。 “宗主，姜黎这孩子其实也只有性格倔了一些，其他方面都是顶好的，天才嘛，总是会比其他人傲一些，我看她最近长进不少，想来已经受到教训了，也不该对她太过苛刻。” 隼烈真人其实也不是在为姜黎说情，他向来都是从宗门的角度出发。 姜黎以前还是宗主弟子的时候，可没少给御兽宗挣脸面。 五年的惩罚也该结束了。 “精金须经烈火，姜黎性格顽劣，我若不严苛一些，她若走上歧途，我又如何向她的父母交代。” 雪鹤真人脸上露出难得的感伤之色。 隼烈真人想起旧事，也不禁重重叹了一声。 姜黎的父母是西川域有名的散修夫妇，且与雪鹤真人是多年的老友。 后来两人遭遇不测，雪鹤真人便将姜黎带回御兽宗亲自管教。 所有人都看得出雪鹤真人是将姜黎当作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看待，虽然要求严格，但在其他方面从来都没有苛待过她。 但凡有好东西都是让姜黎先挑一遍，然后再分给其他弟子。 他们也能理解为何姜黎犯错之后，雪鹤真人会勃然大怒，并将其逐出门下。 实在是爱之深，责之切。 “可已经过去五年了，姜黎还未筑基，实在是浪费她的天赋，还有在兽峰发生的事……” 隼烈真人还想再为姜黎说一句情。 雪鹤真人便打断道：“并非我刻意搓磨她，她在魔渊呆了三年，回来以后性情大变，因为嫉妒心切，竟然还对同门师妹下手。我怀疑她是被魔气干扰了心境，故而特意为之。” 隼烈真人以及一众长老恍然大悟。 难怪雪鹤真人将姜黎罚去兽峰之后便不管不问，原来是为了驱除她心内的魔气，一番良苦用心，险些被他们给误解了。 隼烈真人脸上露出惭愧之色。 雪鹤真人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都是为姜黎好，也是为宗门好，但我作为她的师尊，又是她父母的挚友，必须为她的将来负责。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这便是我对她的期许。” 隼烈真人等人也不再多言，心悦诚服。 姜黎和祝云卿先后走出宗门大殿。 祝云卿脚步顿住，看姜黎的眼神十八复杂。 “阿黎，对不起……” 他的声音宛若蕴藏着无尽的愁绪，沙哑缠绵。 姜黎眉头紧皱，走得更快了。 “阿黎，等等。” 祝云卿快步上前拦住她，“我不知道你以前在兽峰……” “打住。”姜黎不卑不亢地看着他，“祝师兄，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提起，也不想引出其他事，你能懂吗？” 祝云卿悲伤地看着她，过了良久重重点头。 姜黎长吐出一口气，快步往前走，不料凌霄从身后追了上来。 “姜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在兽峰经历的那些事，我，我根本不知道你被人欺负了。” 凌霄的眼眶泛着一圈异样的红色，神色陡然憔悴了许多。 姜黎不欲理会他，凌霄却像是受到天大的刺激一般，大喊大叫。 “姜黎！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话都憋在心里？你若是早点告诉我，我又岂会误会你！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你到底在想什么！” 说着，他伸出双手就想去抓姜黎的肩膀。 姜黎眼睛一闪，正准备试试她增强的双臂。 祝云卿怒喝一声，将凌霄拉到一边。 “够了，你不要再烦阿黎了！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先休息！” 凌霄喘着粗气，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祝云卿，好半晌才终于冷静下来。 “对不起大师兄。” 祝云卿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转头又回到姜黎身边。 “阿黎，你先回去吧，改日我再来找你。” 姜黎头也不回地走了。 祝云卿盯着她的背影，眼里满是心疼之色。 凌霄站在原地愣了几息，也愤愤地转头离去。 “你去哪里？”祝云卿问。 凌霄没有回答。 温念有些担心道：“二师兄去的似乎是兽峰的方向？” 祝云卿眸色闪了闪，“随他去吧。” 有些事他不方便做，凌霄去正好。 “可二师兄正在气头上，会不会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 “他倘若真做了错事，便自己认罚。” 见祝云卿并不打算阻止，温念也不好再提，纤长的指甲狠狠掐入了掌心。 姜黎的运气可真好。 原本祝云卿和凌霄都快放弃她了，又被她扭转乾坤，拉回了好感。 可姜黎一日不死，她就一日无法光明正大地占据那些宝物。 她若是筑基了，就更麻烦了。 不行，她必须再想一个方法来解决姜黎。 无极宗的来访会不会是一个机会？ 阳光下，温念的神色晦暗不明。 …… 姜黎回到兽笼时，心情很是不错。 不仅铲除了两个潜在的敌人，还借机报复了当初欺辱她的仇敌，一举两得。 不过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也是运气成分。 在引导妖兽的时候没有出现偏差，不然遭到反噬的很有可能就是她。 下一次再遇上相似的事，就不一定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最好的方法还是自己强大起来，不借助外力，凭借自己的实力报仇。 原文以为想要筑基，还需要费一些波折，如今有火云晶在手，筑基的时间大大缩短。 再过一段时日，她就可以考虑制定逃离御兽宗的计划了。 想到可以离开这个宛若囚笼的地方，姜黎的心情不禁雀跃起来，修炼的状态也渐入佳境。 直到三日后。 祝云卿和凌霄再度出现在兽笼外。 “阿黎。” 第三十八章 打死姜黎，给张师兄报 姜黎听到祝云卿的声音，心里不受控制地升起烦躁之意。 连续念了三遍清心咒，才将那股暴躁的情绪压了下去。 等她整理好心情出去见两人时，凌霄的脸色已经难看得厉害。 姜黎只当没有看出他的异样，面无表情地朝二人行礼，“祝师兄，凌师兄。” “我们在这里等你半天了，你在里面磨蹭什么？” 凌霄一开口，语气就冲得厉害。 姜黎不答反问，“两位师兄到访有何贵干？” “没事我们就不能来找你吗？”凌霄脱口而出。 姜黎沉默不语。 一切仿佛尽在不言中。 凌霄忍了又忍，硬生生将胸口的那团怒气压了下去，板着脸扔下一句话，“兽峰的那些人，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了，他们以后都不会再欺负你了。” 那日姜黎刚走，他就打上兽峰，把欺压姜黎的杂役弟子全部都暴揍了一遍。 为此他也受了罚。 身上的伤至今还未痊愈。 但他想姜黎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所以还是在大师兄过来的时候，忍着痛一起来了。 可回应他的是一个简单的“哦”字。 凌霄只觉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整个人如坠冰窟，从内到外，冰寒透骨。 “姜黎，我替你报了仇，你就准备这样感谢我？” 凌霄不敢置信。 “我没让你去做这些事。” 凌霄的示好，就像是夏日的暖炉。 来得太晚。 姜黎已经不需要了。 她都可以独自解决张衡和李明昆，想要收拾几个杂役弟子，更是易如反掌。 她只是暂时还没有抽出时间。 何况报仇这种事，当然要她本人亲自去做才会觉得畅快。 凌霄去算是怎么一回事？ “姜黎！你这个人果然没有心！我替你报仇还受了罚，你非但不感激我，还在这里阴阳怪气！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凌霄气的肺都快炸了。 他都主动向姜黎低头了，姜黎居然还故作姿态。 她还想怎么样！ 再说，他又不知道姜黎在兽峰遭到了虐待，姜黎再生气，也不应该将气撒到他身上。 何况要不是她先犯了错，师尊又怎么会罚她去兽峰。 要说错也是她有错在先，她都没有道歉，为什么要逼着自己道歉！ 眼见凌霄和姜黎又快吵起来了，祝云卿急忙出声喝斥。 “二师弟，你忘了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了吗？你要是再冲阿黎撒火，你就自己先回去，把火撒了再回来。” 祝云卿一开口，凌霄再生气也不得不忍下。 祝云卿这才对姜黎道：“阿黎，其实我来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姜黎诧异地挑了挑眉。 找她帮忙？ 不会是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她吧？ “是大长老说你有和陈玄对战的经验，知悉他的弱点，让我和临渊向你多多请教。” 姜黎了然。 的确，在御兽宗内很难找到比他更了解陈玄的人。 只是她凭什么要无偿帮忙？ 御兽宗输得越惨，她越高兴。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若是违抗，吃亏的还是她。 所以这个问题只有换一个方法来解决。 “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姜黎，你掉钱眼里了，还想要好处？你是不是疯了！” 凌霄瞪大双眼，仿佛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姜黎冲祝云卿耸耸肩，“不给就算了，反正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祝云卿一脸苦涩。 阿黎从前从来不会向他们主动索取，遇到任何事都是身先士卒。 可现在她竟要求他们给予报酬，他们之间生疏至此了吗？ “你想要什么？” 祝云卿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这一句话。 无论阿黎要什么，他都愿意给。 “大师兄，你还真想给她呀！”凌霄不忿。 “闭嘴。” 祝云卿瞪了他一眼，转眼便用一种宠溺包容的眼神看着姜黎。 “一瓶元气丹。” 元气丹是沧澜大陆最常见的一种丹药，服用后可以快速补充体内灵力。 一颗元气丹相当于一块下品灵石，而一瓶丹药则等于一百块下品灵石，也就是一块中品灵石。 无论是对祝云卿还是凌霄而言，随随便便都能拿出几十块中品灵石。 他们都以为姜黎会狮子大开口，没有想到她会提出一个如此简单的要求。 两人感觉又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羞愧难当。 祝云卿直接从储物袋中取出五瓶元气丹，“这些都给你。” 姜黎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陈玄他……” “等一下。” 姜黎刚开了一个头，就被祝云卿打断。 “临渊在练武场训练，我们去练武场一定能够找到他。” 姜黎皱眉。“我可以告诉你陈玄的弱点，然后你再转述给他。” 姜黎并不想见到陆临渊。 他和凌霄一样难以沟通。 “我再转述一遍，到底不如你亲口讲述的效果更好，而且在练武场还能够实战演习。” 姜黎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 一次不将事情解决，便很有可能留下后患。 她可不想再被祝云卿和陆临渊找上门。 “走吧。” 祝云卿便领着姜黎往前走，凌霄原本也想去。 然而姜黎察觉到他的意图却对祝云卿说，有他没我。 祝云卿对凌霄歉意一笑。 凌霄尽管很不情愿，也不得不看着姜黎和祝云卿并肩离开。 练武场此时正是人声鼎沸之际。 御兽宗的弟子以及各自的妖兽都在热火朝天的训练。 也有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什么。 祝云卿、姜黎刚到达练武场时，就有眼尖的弟子发现了他们。 “姜黎来了！”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三人身上，不少人眼里还冒着火光。 这时几名弟子大步上前，“姜黎，你居然还敢来！你这个杀人凶手！” “姜黎，你害死了张衡，还害李师兄丢了一条腿，你怎么不去死啊！” “打死姜黎，给张师兄报仇！” 众人群情激愤，其间还夹杂着几声灵兽的吼叫声。 祝云卿眉头一皱，“各位……” 姜黎抬头打断了祝云卿的话，并且还主动上前一步，嘴角轻挑，与大步走来的弟子对峙。 原本气势汹汹的几人不知为何莫名觉得有些胆寒，脚步渐渐放缓。 “你们既然知道张衡是我杀的，还敢这样和我说话，就不怕外出时也被妖兽攻击吗？” 第三十九章 笑话，我难道会怕他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众人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姜黎竟然还敢出言挑衅，一阵热意直往上涌，但对上姜黎那双冷浸浸的眼睛后，他们突然又冷静了下来。 万一姜黎真的指使妖兽去攻击他们，那他们岂不是也会落得张衡和李明昆那样的下场？ 非死即残。 想到这个可能，众人的神色不禁更加复杂，看向姜黎的眼神，除了厌恶还有深深的忌惮。 在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 终于有人打破寂静。 陆临渊冷脸站了出来，“姜黎，你不必说这些大话吓唬我们，以你的实力难道还真的能指使筑基期的妖兽，像你这样的还不够它们塞牙缝。” 众人闻言也是一怔。 是啊，姜黎又不是以前那个天之娇女，现在的她不过才炼气七层，有什么本事能指挥得动筑基期的妖兽。 姜黎装装样子，他们竟然还真的被姜黎三言两语给唬住了！ 众人恼羞成怒，又开始指着姜黎的鼻子唾骂。 姜黎勾起唇角，冷冷一笑，“既然你们都不认为我能指挥住筑基妖兽，那为何说张衡是我害死的。 是我让他们出御兽宗的？还是我让他们在路上埋伏我的？又或是有人亲眼看到我指挥妖兽攻击他们？” 原本还骂得起劲儿的众人顿时哑然。 是啊，既然姜黎无法指挥筑基期妖兽，又何谈是她害了张衡和李明昆？ 他们为什么会斩钉截铁地认为姜黎就是凶手？ 然后他们想到了最初听到的说法。 “是李师兄亲口说的！他说就是你害了他们！”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没长脑子吗？” 姜黎环视众人，眼神中满是嘲弄。 “李明昆和我有仇，又在埋伏我的路上遭遇意外，他肯定会想办法将我拉下水。 我本来以为这是一个一眼就能看穿的陷阱，没想到你们还真信了。” 她又冷笑一声，才继续往下说，“我几日前已经当着宗主和长老们的面证明我无罪。你们若还是不信，就请拿出证据来，而不是在这里骂人，这只会显得你们很可笑。” 姜黎这番话相当于指着他们的鼻子，将他们臭骂一顿，可他们偏偏一个字也不能反驳。 现在回想起来李明昆的话确实有很多漏洞，可就因为姜黎之前曾做过陷害同门的事，所以他们也没有去求证就都信了。 众人一脸讪讪，面色潮红。 “姜黎，你也不要把自己说得多无辜，虽然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可温师妹中毒总是你害的，他们骂你几句，你受着就好了，就当是换以前的债，不要在这里咄咄逼人。” 陆临渊总是能在关键时刻说一些让姜黎上火的废话。 姜黎斜睨他，“陆临渊，我现在在说我被冤枉的事，和温念有什么关系？你把她拉出来又是想说什么？” “你做过的事还不准别人说，你……” “临渊。” 祝云卿不赞成地朝他摇了摇头，又对着一众弟子道：“这件事已经交由宗门处理，孰是孰非，宗门自有定论，你们不要妄自非议，更不能借故伤人。” “是。” 弟子们齐齐应诺，又在祝云卿的示意下，快速散去，不再提及此事。 陆临渊本来也想离开，却被祝云卿叫住。 “临渊，你来一下。” 陆临渊不甘不愿上前，就听到祝云卿道：“我特意带阿黎来，就是为了那日大长老所说之事。” 陆临渊愣了一下，面色大变。 “祝云卿，你糊涂了，就她一个炼气期弟子，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给我们的！” 他根本没有把大长老那天说的话放在心上。 让他向姜黎学习？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 “陆临渊，阿黎曾经和陈玄多次交手，她比我们更清楚陈玄的路数和弱点，多了解一下并不是坏事。” 其实祝云卿也觉得此事可有可无。 但既然大长老交代了，那他就一定要认真完成。 而且这也是他和阿黎修复关系的好机会。 他自然极力赞成。 祝云卿将此事当做头等大事一样看待，陆临渊却很是抗拒。 “祝云卿，她的经验对我们来说根本没用，你自己问问她，她有多少年没和陈玄见过面了！就她还想来教我们，怕是只会将我们引入歧途。” 陆临渊的话语中都是对姜黎的贬低之语，他打心眼里看不上现在的姜黎。 之前之所以对姜黎好言相待，也是想劝她回云华峰，姜黎还不领情，他也就不想再伪装自己。 祝云卿觉得陆临渊的话十分无礼，但又碍于情面，不好直接苛责，便用委婉的语气道：“阿黎以前也是筑基期弟子。” “你都说了那是以前的事了，所有人都在往前，只有她一个人还沉浸在过去。” 陆临渊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 祝云卿还想再劝，姜黎淡淡道：“祝师兄，既然他不想听，你又何必勉强，反正到时候上台丢脸的又不是你。” “笑话，我难道会怕他！”陆临渊轻蔑一笑，“陈玄也不过是比我早入门两年，又经常在外面做任务，名声才格外响亮，遇见我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陆临渊格外自信。 当然他也有自信的底气。 他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 在御兽宗也是人人敬仰，鲜少一败。 也就只有祝云卿，和巅峰时候的姜黎能够让他重视几分。 其他宗门的弟子再强也不会强过他去。 姜黎看着他那洋溢着自信的脸，只觉十分可笑。 正是因为姜黎和陈玄多次交手，所以她太清楚陈玄是一个多么厉害的对手。 即便是最鼎盛的她和陈玄对上胜负也不过是在五五分。 如今八年过去，陈玄只会比过去更加强大。 陆临渊看轻她，还看轻陈玄，到时候若真是在比试台上遇见，怕是会跌一个大大的跟头。 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姜黎和陆临渊都不配合，祝云卿也不能逼着两人，只能将姜黎单独拉到一边。 姜黎警惕地看着他。 “钱货两讫，元气丹我是不会退的。” 祝云卿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他在阿黎眼里已经毫无信誉可言。 而一瓶元气丹也不过就一块中品灵石，阿黎却将它当做宝贝一样看待。 他的阿黎在兽峰那五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阿黎，我既然给了你，就不会再要回来。” 第四十章 做替身就要有做替身的自觉 姜黎闻言，冷笑一声。 祝云卿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当初，她从魔渊逃离，回到宗门不久，祝云卿送了她一支桃花玉簪，是一件防身法器。 姜黎虽然并不喜欢桃花，但收到大师兄的礼物，欣喜万分，爱不释手。 可谁知两日后，祝云卿就找到她讨要那只桃花簪，说小师妹温念也喜欢那支桃花簪，让她割爱。 姜黎不愿意，祝云卿还指责她不友爱师妹。 最后，祝云卿强行将玉簪从她鬓发间取走。 留下发丝凌乱的她僵硬在原地。 祝云卿见到姜黎脸上那抹冷笑，有些诧异。 而后他像是想到什么，面色煞时一白，想要张口，可最后都在姜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底下败下阵来。 最后姜黎只和祝云卿分享了她和陈玄对战的一些经历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 她还刻意强调，她和陈玄的确多年未见，陈玄的攻击方式也许有了转变，所以不能一味地按照经验应对，也需要灵活变通。 祝云卿一一记下，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当初姜黎和陈玄可是并称为西川域的两大天骄。 如今陈玄光芒依旧。 姜黎却褪去光芒，黯淡无光。 两人的境遇天差地别。 “阿黎。”祝云卿轻声道，“以前的事就让它烟消云散吧，你就向师尊服个软道个歉吧。” 姜黎面色一冷。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回去了。” 姜黎转身便往云华峰去。 “阿黎，五年过去了，你难道还想回到兽峰蹉跎一辈子吗？” 姜黎回头。 “我不需要你们的原谅和接纳，我没做过的事永远都不会认。” 五年的时间于姜黎而言的确漫长。 在兽峰的无数个深夜，她也曾动摇过。 只要道一句歉，她就能够回到云华峰。 相比于她承受的代价，好像承认她没犯下的错的屈辱显得似乎没那么重要？ 可就在她即将动摇的时候，她想到了她被冤枉时，云华峰那些人丑陋的嘴脸。 就算回到云华峰，就算重新当上雪鹤真人的弟子，她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再也回不到过去。 每次看到他们，她都要想起他们站在温念身边指责她的场景。 长痛不如短痛。 姜黎宁愿一次斩断与他们的关联，也不想留在云华峰和他们纠缠不清。 宗主弟子的身份重要吗？ 重要。 可和她的尊严、人格、傲骨相比，又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她姜黎之所以是姜黎，并不是身份带给她的荣光，而是她本人就是如此。 五年过去。 他们没有看到她低头。 不是因为赌气。 而是她彻底看开了。 她真的不在意云华峰这些人了。 自然也不可能为他们委曲求全。 她是姜黎。 姜家姜黎。 她的背影决然，不给祝云卿一点念想。 姜黎从练武场回到云华峰，不料迎面在山道上撞见了温念。 她秉承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想绕开温念走，可温念不依不饶地拦住她。 “姜黎，你很得意吧。” 姜黎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用装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费尽心思回到云华峰，说动火云兽背主，又在师兄们面前装可怜，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姜黎对上温念愤怒又充斥着嫉妒的眼神，总算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 为了能和火云兽顺利结契，温念这段时间天天往兽笼跑，想着和火云兽拉近关系。 姜黎时常都能听见她娇柔造作的声音，从头顶上方飘了下来。 可惜火云兽并不吃她这一套，无论她如何蓄意讨好，火云兽对她的态度永远都是避之不及。 今日想必是又在火云兽那里碰了壁，见到她便将怒火全部都发泄到她的头上。 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姜黎只觉可笑。 于是，她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 “姜黎！”温念不满低吼。 姜黎不以为意，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很得意，我就是在等这一天，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吧？” 然而她心里想的是，这点挫折和她经历的磨难简直不值一提。 可温念会为此着急上火。 只能说她的承受能力太差了。 一丁点的磨难于她而言都像是天大的祸事。 温念气的胸口急剧起伏。 从姜黎重回御兽宗起，她就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都怪姜黎，如果不是她从兽峰离开，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姜黎一眼便猜出温念在想什么，她挑了挑眉，“我本来不想回来，是凌霄非要将我从兽峰接出来，我不答应，他还生气，你要怪就怪他咯。” “姜黎，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以为我会听信你的谗言！” “听不听随你，我只是把实情告诉你。” 姜黎又没有掩饰自己的打算，她就是在挑拨离间。 温念在整个御兽宗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姜黎一个人肯定无法承担他所有的怒火，她或多或少都会迁怒到凌霄身上。 他们师兄妹产生间隙，也就迟早的事，姜黎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姜黎，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就是一个可怜虫，你的师尊，你的师兄都不喜欢你，就连你看中的灵宠也抛弃了你！ 对了，听说你还是一个孤儿，肯定是你父母也不喜欢你，所以……啊！” 温念的尖叫声和清脆的巴掌声同时响起。 温念不可思议地捂着脸，眼中满是怒火。 “姜黎，你敢打我！” “温念，你不配提起我的父母。” “姜黎！” 温念尖叫一声，高举巴掌就朝姜黎的脸打去。 姜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 温念的反应太慢，在她眼里处处都是破绽。 她毫不费力地抓住了温念的胳膊，低声道：“温念，我若是你就不会来挑衅我，把我逼急了，云华峰三师姐的位置，我要定了。” 温念的神情一僵，强忍镇定，“你就算回到云华峰，我也不会怕你。” “是吗？” 姜黎轻笑一声，将她的手狠狠往后一甩，反手又是一个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那你现在就去和雪鹤真人和祝云卿告状啊。” 温念跌坐在地上，脸颊又痛又麻。 然而身体的疼痛根本不及灵魂的万分之一。 她用力地咬紧下唇，眼里闪烁着怨毒、疯狂之色。 “温念，做替身就要有做替身的自觉，别来正主面前蹦跶，小心鱼死网破。” 第四十一章 那你求我呀 姜黎说完，便大步从温念身边离开，将温念的身影远远甩在身后。 回到兽笼，她照例先去看了火云兽。 服了丹药，又经过多日的修养，火云兽的伤早已恢复了大半，只是它的状态大不如前，看着无精打采的，完全不如初见时精神。 姜黎也知道它为何神情恹恹。 但她自己都自身难保，更没办法帮助火云兽离开。 看着它有气无力的窝在兽笼角落，姜黎想了想，钻进兽笼靠在它的身边，一边轻轻为它梳毛，一边轻哼小调。 小调的旋律很特殊，轻柔婉转又带着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 火云兽紧绷疲惫的状态肉眼可见的松懈下来，它歪着脑袋不住往姜黎身上磨蹭，粗短的尾巴随着曲调悠悠晃动。 就在它昏昏欲睡之际，一股强大又霸道的火灵力涌入兽笼。 火灵兽立刻警惕地站了起来，姜黎也停止哼唱，抬头看向外面。 熊熊燃烧的烈火中，一只火凤凰透过一双奇异的兽瞳正死死盯着姜黎。 “你刚才哼的小调是从哪里听来的？” 姜黎微微一怔。 她以为司念是来替温念出头的。 她将身体往火云兽的方向一靠，动作慵懒。 “快回答我！” 司念很想上前，然而在火云兽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他不得不停在兽笼外。 “那你求我呀。”姜黎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姜黎！” 隔着兽笼，司念无法对姜黎造成任何威胁。 他挣扎良久，才声如蚊呐道：“求你。” “没听清。” “求你告诉我！” 姜黎终于满意了，“这是我的母亲在我小时候，为了哄我入睡自编的小调。” 司念身躯一晃，眼里浮现出难以置信之色。 姜黎莫名地看着他。 以前在司念还是一个凤凰蛋的时候，姜黎为了安抚他，经常会哼唱这首小调。 姜黎以为他会有印象，但看他这个样子，又像是完全没有听过一样。 难道司念在灵兽蛋里没有知觉？ 也难怪他会认温念为主。 他根本就不记得他们过去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睁开眼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温念，于是记下了她的气息并将她当做唯一的主人。 而姜黎这个曾经陪伴他的人，于他而言只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司念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姜黎。 声音略有些沙哑。 “你为什么要打念念？” 该来的还是来了。 “因为她该打。” “姜黎！” “吼！” 司念只是大喊一声，火云兽就迫不及待的挡在姜黎面前和他对吼。 司念出其愤怒，“背主的叛徒，念念才是我们的主人，你不准护着这个女人！” “吼！” 火云兽回以更大声的咆哮。 火云兽和火凤凰虽然一个说人语，一个说兽语，但它们完全可以毫无障碍的交流。 因此司念可以清楚地感知到火云兽对它的排斥，和对姜黎的喜爱。 司念觉得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温念明明比姜黎更好，为什么火云兽却一心偏向姜黎？ 姜黎到底对火云兽做了什么，才会让火云兽死心塌地的信服她。 还有，她有这么多手段，当初为什么不对着自己施展，现在却愿意去讨好火云兽？ 她是觉得自己不如火云兽吗？ “姜黎，你的那只契约灵兽呢？你是觉得它太弱不想要它了，所以才来讨好这只火云兽是不是？” 司念不知为何突然冒出这个念头，顺口便问了出来。 姜黎面色一沉。 “小九是我的伙伴，我从来不会抛弃伙伴！” “伙伴？”司念喃喃自语。 “吼！” 火云兽四肢踏动，汹涌的火灵力充斥兽笼。 司念又看了一眼被火灵兽拦在身后的姜黎。 一句话没说，风一般地离开了 姜黎笑了笑，重新哼唱起动人的小调。 温念还在洞府内等待司念给她带好消息回来。 不料司念急匆匆见到他时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能不能再为他哼唱一次当年的那首小调？ 温念一听便知道出了意外。 姜黎肯定是对司念说了什么，让司念对当初的事产生怀疑。 温念眼里闪过短暂的慌乱，好在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她从很早的时候就预备着有这一天发生，提前编好了说辞。 “阿念，不是我不想为你哼唱，是那次我为了救你伤了嗓子，从此以后都无法在尽情歌唱了，但如果你想听，我会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温念刚刚提起的那桩旧事是司念刚出生不久后发生的，他那时的力量还很弱小，无法自如操控火焰，于是一不小心引燃了山洞，是温念冒着深陷火海的风险救了他。 后来温念昏迷了好几日，醒来之后嗓子也受到了损伤，接连数日都无法说话，有时受寒还会咳嗽不止。 司念想到温念为他付出的辛苦，羞愧难当，觉得自己不应该听信姜黎的话，质疑温念。 可刚才姜黎哼唱的小调勾起了他过去的回忆，与他记忆中相差无几。 他暗暗发誓，只要温念能够哼出一句，他从此就不会再听信姜黎的任何话，更不会再怀疑温念。 温念说完见司念只是垂头不语，却没有阻止，眼眸一闪，红唇轻启。 只是刚哼了两个调，她就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苍白的面容浮现出异样的潮红，浑身颤栗。 “念念，不唱了，不唱了，你快喝水。” 司念后悔了。 他心急如焚地安抚温念，用翅膀将水杯推到温念的面前。 看着温念难受的模样，他恨不得时光倒流，收回刚才说过的话。 他怎么会因为姜黎的一句挑拨而怀疑温念呢？ 温念才是伴随他长大，为了救他不顾性命的人。 而姜黎既恶毒又自私，除了长相之外，和温念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他怎么能够将两人混为一谈，还险些伤害他最爱的温念。 都怪姜黎！ 是她，是她故意挑拨自己和温念的关系。 自己又中计了！ “对不起，念念。” “阿念，咳咳，我没事，你……咳咳，你不用自责。” 温念一边轻咳，一边温声安抚司念，一抹笑意从嘴角一闪而逝。 第四十二章 他们都死了! 姜黎那日虽然威胁了温念，但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把握，直到一连好几日也没有等到其他人上门后，她才敢确定温念的确在忌惮她。 暂时解决了一个麻烦，张衡和李明昆引发的风波也渐渐平息，姜黎又准备外出一趟。 这一回，她同样带上了小九。 郁郁葱葱的山林。 小九的小脑袋左右转转，突然从姜黎的怀中飞出，往右前方的丛林飞去。 姜黎和小九心意相通，立刻意识到小九是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立刻跟了上去。 沙沙沙—— 往前跑了数百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钻入了姜黎的鼻腔。 她的脚步不由放缓，右手负在背后，手指掐诀。 “小九。” “啾啾！” 隔着郁郁葱葱的丛林，小九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黎拨开眼前的树叶，探头看过去，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只粘着血迹的手掌。 凝神再看，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正仰面倒在地上。 她面色惨白，脸上手上有多处划痕，衣裙上到处都沾着血迹。 姜黎吓了一跳。 她不是被少女的惨状震惊，而是认出了她的身份。 “暖暖！” 姜黎快步上前，蹲在少女身前，查看她的鼻息。 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息，她又立刻检查她身上的伤口，确认少女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后，她大松一口气。 少女约莫十四五岁，脸上还有没有褪去的稚气，腰间悬挂着姜黎再熟悉不过的桃心玉环。 少女名叫夏暖暖，是林清安邻居家的小女儿。 当初林清安的妹妹林长乐来御兽宗测灵根时，夏暖暖与她同行，后来两人均未测出灵根，还在御兽宗小住了一段时日。 而那时，姜黎从魔渊回云华峰已有一段时日。 众人对她的愧疚在温念明里暗里的挑拨下，所剩无几。 林长乐更是在来到御兽宗后就立刻站在温念的阵营，每次和温念说话时，都夹枪带棒，后来还多次在其他人面前出言不逊。 偏偏因为她没有灵根，年纪又小，姜黎还不好发作。 是夏暖暖站出来，替她据理力争，多次维护她，险些与昔日的好友反目。 而夏暖暖在御兽宗最爱做的事就是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边，在姜黎修炼时，她也最是捧场，一口一个江姐姐叫得好不热络。 姜黎也很喜欢这个嘴甜心软的小姑娘，便将自己的随身玉环送给她。 五年不见，夏暖暖的样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是夏家在百里之外的平安城，林夏暖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还遍体鳞伤？ 姜黎心里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为夏暖暖的体内注入一道灵气，便开始轻轻摇晃夏暖暖并喊她的名字。 几息之后，夏暖暖惊恐地睁开眼睛。 她一边在姜黎怀中挣扎，一边握着头放声尖叫，十分害怕。 姜黎赶紧抱住她，轻声安慰，“暖暖是我，我是姜黎姜姐姐！” “暖暖！你抬头看一看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是姜黎，你的姜姐姐！” 夏暖暖在姜黎的连声安抚下，终于冷静了一些，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着姜黎愣了好一会儿，而后她一把抱住姜黎，嚎啕大哭。 “姜姐姐，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害怕！” “暖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呜呜呜，姜姐姐！我的家人全死了！还有平安城的百姓！他们都死了！是魔头！魔头入侵了平安城！” 姜黎感受到自己腰间的布料被泪水侵蚀，她抱着夏暖暖的手也不由紧了紧，眼中满是晦暗之色。 在看到夏暖暖的那一刻，她就猜测夏家是不是遭遇了变故。 可她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暖暖，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平安城的其他百姓呢？” “呜呜，姜姐姐，多亏你送我的这个玉环，我才能从平安城逃出来，可我的父母全都被魔头杀死了。” 姜黎心内暗暗叹了一声。 “暖暖，别怕，我先带你回御兽宗！” 姜黎弯腰将她背了起来，转身朝着御兽宗走去。 夏暖暖趴在她的背上，耳边是止不住的抽气声，以及滑进衣襟的泪水。 姜黎的意识有片刻的模糊，不知不觉想起了她拜入御兽宗的场景。 那是一个冬夜。 小小的她缩在房间的角落，抱着被子，小声抽泣。 她的爹娘已经三日没有回来了。 他们离开时明明告诉他，他们很快就会回来，还会给他带最喜欢的糕点。 可太阳落下了三次，他们依旧没有回来，家里的吃食也都快吃得差不多了。 姜黎以为自己被父母抛弃了，连哭都不敢大声哭喊。 雪鹤真人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将害怕的她从角落里抱了出来，宽厚的大掌轻轻抚拍她的后背。 他说他是爹娘的朋友，受爹娘之托前来照顾姜黎，还给姜黎带来了她最爱吃的糕点。 可幼时的姜黎警惕心很强，没有听信他的话，而是一把拍掉了糕点，哭闹着要爹娘。 雪鹤真人在那一夜把毕生的耐心都耗尽了，也没能哄好她，不得不陪姜黎又在家里守了近半年。 后来，终于死心的她和雪鹤真人回了御兽宗，成为了云华峰三弟子。 再后来姜黎才知道，原来她的父母并不是无过失踪，而是死于魔头之手。 那只强大的魔头杀害了他的父母，甚至没有给他们留下一具全尸。 从那之后她便立誓要将除魔为己任，在修炼上更是一刻也不敢松懈。 此刻的她完全能够感同身受夏暖暖的悲伤与怨恨。 也因为此她对云华峰的怨恨又增添了几分。 如果不是他们，她现在就可以带着夏暖暖直接去平安城猎杀魔头，而不是返回御兽宗寻求救援。 这一来一回的时间，魔头早就不知去向。 她痛恨自己的无力。 也痛恨害自己流落到这地步的那些人。 总有一日，她要亲手讨回她的公道。 怀揣着怨恨，姜黎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个时辰的路程被她缩短了近一半的时间。 看见御兽宗的山门近在眼前，夏暖暖呼吸声也越发急促。 姜黎背着夏暖暖快步上前，在山门外被拦了下来。 “姜黎，宗门规矩不能随便带外人进入御兽宗，你又想违背门规不成？” 第四十三章 林师弟还未到 今日负责值守山门的弟子恰好与张衡走得很近。 虽然知道张衡的死和姜黎没有关系，但他还是忍不住迁怒到姜黎头上。 他无视姜黎背上那浑身带着血的少女，对着姜黎直接发难。 姜黎还没有说什么，夏暖暖就挣扎着从姜黎的背上跳了下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山门前。 “小女是平安城的百姓，五日前有魔头闯入平安城，残杀平安城数千百姓，还请御兽宗为我平安城数千百姓报仇雪恨！” 夏暖暖一边哭诉，一边朝着山门重重磕头。 她磕得极为用力，不一会儿，额头就被鲜血覆盖。 姜黎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忍。 但她没有去阻止。 因为她知道这是最好也是最快的方法。 原本还一脸恶意的弟子闻言脸色大变，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巴掌。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我立刻通知宗门长老！” 而附近的弟子闻讯也围了过来，看到一身是血的夏暖暖，不由心生怜悯。 很快，丹阳长老收到消息，匆匆赶来。 “孩子，你先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平安城的百姓现下如何？” “呜呜，长老，平安城破了，大家都死了……” 夏暖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亲眼看着家人在身前惨死，却又无力阻止，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尤其是像夏暖暖从小衣食不缺，家庭和睦的孩子，更是一场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梦魇。 夏暖暖能够撑着一口气，昼夜赶路，从平安城跑到御兽宗附近，全靠那胸腔中无处发泄的怨恨。 现在再回想起那一幕，仍是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她的声音中包含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其他弟子也不禁被其他的情绪感染，潸然落泪。 这时，稍晚一步收到消息的祝云卿、凌霄和温念，以及一大波弟子快步跑了过来。 夏暖暖看到祝云卿时，眼中浮现出一抹亮光，“祝大哥，清安哥哥呢，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祝云卿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他和温念都在练武场修炼收到消息就立即赶了过来，可林清安向来不爱练功，跑到其他地方去躲懒了，现在想要通知人都找不到。 “暖暖，你先起来，地上多凉啊，小心别伤了身子。” 温念说着就想要上前扶夏暖暖起来。 夏暖暖却侧身避过她的手，对着丹阳长老哭求道：“长老，求您为平安城的百姓报仇啊！别让那魔头再去残害其他无辜的百姓！” “好。”丹阳长老面色沉凝地点了点头，“我亲自带人过去，只要那只魔头还未离开，我必定取下他的头颅来祭平安成百姓的亡灵。” 祝云卿主动请缨道：“丹阳长老，请让我随您一起去。” “好。” 凌霄沉着脸道：“我也去！” 丹阳长老一一点头应下后，又点了几名弟子，便准备带队出发。 夏暖暖胳膊撑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长老，求您带我一起去吧。” 丹阳长老有些迟疑。 夏暖暖坚定道：“长老，我从小就在平安城长大，最熟悉平安城，我可以替你们指路，还可以在城内搜寻其他的生还者。” 丹阳长老略一迟吟，还是点头应允了。 他见夏暖暖衣着狼狈，面色惨淡，身体因为惊惧与疲惫止不住地颤抖，目光在他点中的弟子身上扫了一圈，又在姜黎和温念身上顿了顿，最后看向温念。 “温念，你也一起去，路上多照顾一下夏暖暖。” 他们都是男子，到底不如女子贴心，也不如女子方便。 温念眼中闪过一片阴霾，但唇角却微微扬了扬，欣然应允，“好的，长老。” “我不要她！”夏暖暖突然尖声拒绝，她声线发颤，语气却十分坚定，“我要姜姐姐来保护我。” 温念委屈地咬紧下唇。 其他人的目光则齐刷刷落在姜黎身上。 有人好心劝夏暖暖：“小妹妹，温师妹的修为比姜黎更强，你应该找她。” “不，我就要姜姐姐！” 话音落下，夏暖暖就快步跑到姜黎的身边，紧紧攥住她的手。 只有姜黎在身边，她才会有安全感。 凌霄不耐烦道：“姜黎根本保护不了你，带上她只会添乱！” 夏暖暖大声反驳，“不是！多亏姜姐姐我才能够活下来，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姜黎心里不由一酸。 夏暖暖此时的动作与当初在众人面前维护她的模样逐渐重合，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将玉环送给了她。 丹阳长老一早就看出夏暖暖对姜黎的依赖。 但姜黎还未筑基，并不适合去参与剿灭魔头的任务，所以丹阳长老才点了温念的名字。 可现在夏暖暖只愿意接近姜黎。听她一个人的话，他也没有办法去强求，便侧目扫了祝云卿一眼。 祝云卿当即会意，“弟子会照顾好阿黎与暖暖。” “唔。”丹阳长老应了一声，“准备出发。” “丹阳长老，林师弟还未到，可否再等一等。”祝云清声音艰涩。 “林清安？” 丹阳长老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林清安似乎也是平安城的人，他眉心一蹙，“他人呢，为何还未到场？” “已经派人去找了。”祝云卿急忙道。 他来之前便让其他弟子去帮忙寻找祝林清安的下落，一见到他便立刻通知他赶过来。 丹阳长老面色不悦。 他虽然不像大长老隼烈真人那般经常去练武场巡视弟子的修炼情况，但对于林清安怠惰因循的性格也略有耳闻。 平日里，丹阳长老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可眼下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林清安却在偏偏在这个时候掉链子，让所有人等着他一个人，很难不影响观感。 祝云卿自然看出丹阳长老对林清安的不满。 但林清安的家人也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生命，他无法苛责林清安，也无法抛弃林清安单独行动，只能转身又拜托围观的弟子帮他寻找林清安的下落。 终于在一炷香后，面色惨白，双目通红的林清安，踉踉跄跄地从山道上跑来。 他看到浑身是血的夏暖暖，膝盖一软，直接摔倒在地。 第四十四章 清安哥哥为什么没有一起来呢 林清安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跑到夏暖暖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声嘶力竭道：“暖暖！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平安城没有出事！我的爹娘，还有长乐都还活着对不对！你说话啊！快说啊！” 夏暖暖看到林清安刚刚止住的泪水，再度滚落，“呜呜，清安哥哥，我不知道，但我的父母都不在了，林伯父和林伯母恐怕也是……” 林清安如遭雷击，身体宛若脱力般迅速往地上滑去，被眼疾手快的祝云卿扶着才没有倒在地上。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我才回来呀，我明明才从平安城回来，当时大家都还好好的啊。 我娘、我娘还说要给我准备最喜欢槐花等着我下次回去给我包饺子，还有长乐，她还等着我给她准备及笄的礼物，他们怎么会死呢？这怎么可能呢？” 林清安放声恸哭，声音响彻整个山门。 有感性的弟子也忍不住跟着哭了出来。 这其中自然也包含温念。 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一颗接着一颗滚落，小巧的鼻头也泛起了红晕，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丹阳长老想要指责的话也无法再说出口，他沉重地叹息一声，“云卿，尽快安抚好林清安，我们还需要赶到平安城去。” “是。” 祝云卿答应之后，看着双目无神的林清安，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而夏暖暖同样也伤心欲绝。 可她明白现在多耽误一刻钟的时间，救援的时间也会往后延误。 现在不是他们该伤心的时间。 “清安哥哥，清安哥哥！” 她小声地喊着林清安的名字，希望能够换回林清安的神志，然而林清安依旧神智涣散，一动不动，宛若行尸走肉。 夏暖暖急得快哭了。 从祝云卿等人露面后，就缄默不言的姜黎看不下去了。 她上前一步，啪的一巴掌甩在林清安的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将林清安的身体从祝云卿的怀抱中抽倒在地。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温念尖叫着扑了上去。 “姜师姐，你怎么可以打人呢！林师兄，你疼不疼啊？” “姜黎！你在干什么！”凌霄怒不可遏。 其他人也觉得姜黎的举动实在是太冷漠无情，也出声指责。 姜黎无视众人的言论，冷冷注视着林清安。 林清安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姜黎，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悲痛。 “林清安，你父母妹妹还在平安城，你难道飘不顾他们的死活！你就算不管他们，可还有一城百姓等着救命！现在不是你要死要活的时候！” 林清安看了一眼夏暖暖，终于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声音哽咽道，“我知道了，我我们现在就去平安城！” “好，众弟子听命，即刻出发平安城！” 丹阳长老见状，立刻号召弟子们出发。 他大手一挥，一只巨大的白雕出现在山门前的广场上。 然后他纵身跃至跳到白雕的背上，其他弟子也依次上前。 祝云卿本来想伸手拉姜黎上去，可姜黎却带着夏暖暖，直接跳了上去。 就在祝云卿要将手收回时，温念将手搭了上去。 “小师妹？” “大师兄，你们都去了，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祝云卿看了一眼丹阳长老的背影，沉默着将温念拉了上来。 等所有人站稳之后，白雕翅膀一扇，乘风而起。 夏暖暖只是凡胎肉体，无法修炼，姜黎就让她坐在白雕背部的中间，其他人则坐在外围将她护住。 人虽然很多，可没有人开口，气氛很是沉寂。 直到温念拿出一瓶药膏，轻声细语地提出要为林清安上药。 林清安此时才觉得自己的右脸又麻又烫。 他其实并不想理会他的伤口，因为他的心思全部都已经在父母家人意外离世上。 可温念一片好心，他不忍心拒绝，于是沉默的任由温念动手。 夏暖暖看着两人的互动，不知为何，心里莫名觉得有些不适。 她将头扭到一边，看到面无表情的姜黎，她突然开口：“姜姐姐。” 姜黎看向她。 “姜姐姐，清安哥哥和你以前不是那么要好吗？你外出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夏暖暖年纪不大，可她很聪明。 她刚才一直沉浸在悲伤中，却也没有忽视她询问林清安下落的时候，祝云卿迟疑的神色。 此话一出，众人的神情也不禁跟着古怪起来。 夏暖暖来御兽宗的时候，姜黎还是云华峰的弟子，虽然她与林清安那时的关系就已经不是很好了，可在外人眼里，他们还是十分亲近。 姜黎每次外出时，林清安都会闹着让姜黎带她一起出去，有时间夏暖暖和，姜黎走得近他还会吃醋。 所以夏暖暖不明白为什么这次林清安没有和姜黎一起行动。 见众人不说话，她又问，“祝大哥和凌二哥都在修炼，收到消息就一起过来了，清安哥哥没有和他们一起修炼吗？” 平安城在西川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城。 几百年也就出了林清安这样一个有灵根的弟子。 不仅是整个林家，平安城的所有百姓都对林清安寄以厚望。 而夏暖暖所在的夏家不仅和林家是邻居关系，两家还有生意上的往来，两家相互照顾，亲如一家。 夏暖暖在林家还有专门的房间。 每次林清安回家探亲时，她也会去林家小住几日，听林清安分享他在宗门又学了什么法术，师姐又教了他什么功法。 也正是因为他的讲述，夏暖暖在没有见到姜黎的时候，就对他抱有极大的好感。 可后来林清安提到修炼的次数越来越少，反而是说他又结交了什么朋友，见识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以前他把姜黎常挂在嘴边，可后来姜黎的名字逐渐被其他人替代。 林家和夏家人不是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可总想着他年纪还小，等以后收心了，肯定也就长进了。 可他们没有等到这次机会。 夏暖暖用执拗的眼神看着姜黎。 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这个问题我想不该由我来回答。” 第四十五章 别往他伤口上撒盐 姜黎并不打算为林清安遮掩，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那当然要他自己去应对。 林清安听到两人的对话，将头埋得更低了。 他一个字都没说，通红的耳朵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夏暖暖见到这一幕，似乎也明白了原因，满眼失望。 她其实一直都很羡慕林清安。 林清安有灵根，是御兽宗宗主的弟子，还有像姜姐姐这么厉害的师姐。 他只要能够勤加修炼，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位很了不起的修士。 可他似乎并没有珍惜他得到的这一切，他忘了在家人面前立下的豪言壮语。 他被繁华的浮世迷乱了心神，不曾看见欣欣向荣下暗藏的危机。 “暖暖，小师兄现在已经很伤心了，你这个时候就别再往他伤口上撒盐了。” 温念双手紧握，温柔的面庞上夹杂着同情与心疼之色。 白雕上的其他弟子闻言，不少都流露出赞同，好似夏暖暖的问出了一个十恶不赦的问题。 夏暖暖只觉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林清安伤心，她难道就不伤心吗？ 林清安离开家族不久后，林家就遭遇危机，是她的父母耗尽一半的家财帮助林家度过此劫。 后来也是林清安拍着胸脯保证说以后强大起来后一定会庇佑家族，庇佑夏家。 可他食言了！ 他不仅没有做到他的承诺，还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拖后腿，表现甚至还不如她一个没有灵根的女子。 夏暖暖觉得自己之前将希望寄托在林清安身上就是一个笑话。 他根本就不配。 就在夏暖暖万念俱灰之际，一只温柔有力的手掌搭在了她的手背上，为她送来一缕热源。 夏暖暖微微偏过头去，就见到姜黎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她眼眶一热，顿时又生出流泪的冲动。 然而她咬紧了下唇，硬生生将那股泪意憋了回去。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要流一滴泪。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让自己强大起来！ 她要像姜师姐一样，自强不息，不再依靠任何人！ 丹阳长老的灵兽白雕速度极快，夏暖暖花了五天五夜才从平安城赶到御兽宗，可白雕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当远远看到那片残垣断壁时，夏暖暖激动道：“长老，前面就是平安城！” 御兽宗众人瞬间打起精神。 随着双方的距离不断缩减，众人的神色越发沉凝。 从上往下看，城中街道一片死寂，成群的秃鹫在低空盘旋，不时发出尖锐的鸣叫，令人毛骨悚然。 而地面上干涸的血污纵横交错，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各处，到处都是残臂断肢，有的尸体保存完好，但空洞的双眼仿佛仍在诉说着生前的恐惧与绝望。 御兽宗弟子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血腥恐怖的场景，强烈的反胃感袭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林清安更是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紧接着，他猛地向前扑去，双手撑在白雕背上，再也抑制不住俯身呕吐起来，那一声声干呕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驱散眼前这噩梦般场景带来的恐惧与冲击。 丹阳长老面色凝重，“此地尚有魔气残留，说明极有可能还有魔物隐匿暗处，伺机而动，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保持警惕，切勿掉以轻心，一旦遭遇变故，立即呼救！” “是。” 众人齐声应诺后，白雕的飞行高度不断下降，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盘旋在周围的秃鹫受到惊扰，四下逃散。 白雕稳稳地在平安城残破的城门前停下。 丹阳长老还没有发号施令，林清安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径直往城内跑去。 “祝云卿。” “弟子明白。” 祝云卿明白长老的意思，应了一声之后，紧追着林清安入了城。 姜黎拉着夏暖暖从白雕背上跳了下来。 夏暖暖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强压着情绪，对丹阳长老道：“长老，那只魔物便是从这道城门进入平安城的。” 丹阳长老锐利的目光四下搜寻。 片刻后，他道：“姜黎，夏暖暖，你们二人跟在我身边，查探魔物的来源，其他弟子进入平安城搜寻幸存者，两人为一队，不要冒进，更不要单独行动，一旦遇到意外情况，立刻大声呼救。” “是！” 其他弟子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往平安城去。 凌霄看了一眼姜黎后，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丹阳长老，才和温念一起离开。 等他们走后，丹阳长左右环顾，突然，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右边。 “那边魔气最重，去那边。” 说罢，他袍袖一甩，率先朝着右边的丛林而去。 姜黎望着那片幽邃未知的丛林，繁茂枝叶交织成一片浓重的墨绿色，将内部景象遮得严严实实。 她下意识的双手猛地攥紧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双腿宛若被钉在原地一般根本无法再往前迈步。 一段被她刻意深埋在心底、极力遗忘的记忆，如汹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在很久以前，沧澜大陆除了人妖两族之外还生活着残忍强大的魔族。 他们没有感情，以嗜杀为乐，四处制造祸端，后来沧澜大陆的上古修士们**协力，将魔族集体封印在了另外一个空间。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封印逐渐出现裂缝，于是便有魔物通过裂缝进入沧澜大陆。 而封印破碎的裂缝则被称为魔渊。 而姜黎之所以在外流落三年，就是被困在了魔渊。 那三年的记忆在姜黎心里一直都是不可触碰的存在。 每每想起她都会想到深陷魔渊，魔气缠身的痛苦。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周围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不知来源的靡靡之音。 她有时浑浑噩噩，不知时间的流逝，有时却又无比的清醒，她甚至能够听到十里外，虫兽在地下前进的声音。 那三年的经历给她带来了无比严重的创伤，以至于回到御兽宗，她也不愿提起那段记忆。 如今再度面临疑似魔渊的地方，她心里不禁生出恐惧之情。 第四十六章 我是一个废物! “姜姐姐，你怎么了？” 夏暖暖往前走了几步，见姜黎没有跟上来，赶紧伸手握住她的手，焦急地呼唤道。 姜黎失焦的眼眸重新凝聚，眼里出现夏暖暖担忧的神情，从心底滋生的那股恐惧感似乎消失了不少。 不，不一样了。 此刻她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身边不仅有夏暖暖 还有宗门的丹阳长老。 她不会再像三年前那样被困在魔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算她真的出现意外，夏暖暖和丹阳长老也不会放弃寻找她。 “我没事。” 姜黎深吸一口气，抬脚向前迈出一步。 “咔！” 一道微不可查的碎裂声从身体内部响起。 她知道这是她打破了心魔的象征。 她的经脉也隐隐有了松动之际，想来再过不久她便可以冲击炼气八层。 姜黎拉着夏暖暖的手，沿着丹阳长老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踏入那片静谧幽深的树林。 繁茂的枝叶层层叠叠，将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只有丝丝缕缕的微光艰难地透过缝隙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脚下是厚厚一层的落叶，每踏出一步都会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百来步之后，她们眼前豁然出现一道深约四五丈的巨大天堑，仿若大地被撕开的一道狰狞伤口。 天堑底部，若有似无的黑雾的缓缓渗出，周遭萦绕着一股阴寒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丹阳长老站在天堑边缘，伸手一抓，将一缕黑气牢牢固定在手掌之中，随即五指猛地收紧。 只听到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声。 那缕黑雾砰的一声烟消云散。 “按照魔气的浓郁程度，这一只魔头的修为应该在筑基中期左右。” 丹阳长老紧皱的眉眼松了松。 还好不是一只厉害的魔头。 “丹阳长老，还能找到它的位置吗？” 丹阳长老正要说话，便听到平安城内突然响起一串密集的轰隆声。 他面色一变，一手抓住姜黎，一手抓着夏暖暖，脚下生风般朝着平安城内部疾驰而去。 等他赶到时，就见一众弟子正惊慌失措地围聚在一起，祝云卿唇角沾着血，衣服上破了几条口子，隐隐露出渗血的伤口，而林清安蹲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丹阳长老来不及询问发生何事，将夏暖暖和姜黎往地上一放，身影一闪，很快就消失在一片残垣断壁之中。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祝大哥怎么受伤了？”夏暖暖焦急道。 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温念这时站出来，“先别管发生了什么事，快给大师兄清醒伤口，千万别沾了魔气。” 魔气是世间的最污浊的气息，一旦附着在伤口上，伤口便会加剧溃烂，久久无法愈合。 很有可能还会侵蚀神魂，造成心魔。 众人闻言，赶紧七手八脚地帮助云卿褪去外袍，处理伤口。 而林清安此时依旧坐在地上，他怔怔地看着慌乱的众人，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然后他突然伸出拳头，大力地击打自己的脑袋，“都怪我，大师兄要不是为了救我就不会被魔族抓到，都怪我！” “我没用！我是一个废物！” “如果不是我无能，魔物不会跑掉！” 在林清安颠三倒四的叙述中，姜黎和夏暖暖总算明白发生了何事。 林清安在进入平安城后就直奔林家，推开满是血痕的大门，一眼就看见了院中父母的尸体。 就是就算是死的时候，他的父亲也依旧紧紧地将他的母亲护在身下。 院落中还有其他亲人的尸体，但唯独没有他的妹妹林长乐的尸体。 于是他心存侥幸，认为妹妹很有可能也像夏暖暖那样逃过了一劫，于是他一边大声呼喊林长乐的名字，一边在林家四处翻找。 他的动静太大，将隐藏在暗处的魔物吸引了过来。 就在魔物出手偷袭他的时候，大师兄祝云卿及时赶到，救下了他。 祝云卿让林清安躲到一边，他负责解决魔物。 可林清安由于太过伤心以及害怕，竟然手脚发软，迟迟都无法移动，被当成了固定的靶子。 祝云卿只能站在他身边，极力抵挡魔物的攻击，最后一个不慎还是受了伤。 如果不是，其他是同门及时赶到，将魔物惊走，祝云卿受的伤只会更重。 而林清安在祝云卿全方位的防守之下，身上连一丝破损之处都找不到。 于是就有了姜黎和夏暖暖看到的场景。 夏暖暖也许是已经不对林清安抱有希望，得知了事情的真相，竟然也没有觉得太沮丧。 她没有再看地上的林清安一眼，提起裙摆跑到隔壁的夏家。 “爹！娘！” 看到庭院中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夏暖暖撕心裂肺地哭喊一声，跪坐在他们身边，将他们紧紧拥抱在怀中。 魔物来袭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正好在庭院中喝茶闲聊。 意外发生的太过突然，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但夏父夏母还是义无反顾地挡在了最前面，用自己的命，为夏暖暖争取逃跑的机会。 姜黎沉默地站在庭院内，突然也想到了她的父母。 六岁时，她早已记事了。 所以她至今都还清晰地记得父母的样貌。 母亲与她一样是个性格张扬，明媚热烈的女子，而父亲永远是温柔沉稳的可靠模样。 他虽然不爱说话，但每次出门回家都记得姜黎带他最喜欢的糕点。 也曾将姜黎架在他的肩膀上，在大街小巷游玩。 母亲这时总会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如果不是那可恶的魔头，姜黎不会失去最疼爱他的父母，也不会失去那个温馨家庭。 冰冷的寒芒在眼中闪烁。 有朝一日，她必定手刃魔头，为父母报仇！ 就在这时，姜黎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她寻声望去，就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柴房。 柴房外面还有一串凌乱的脚印。 联想到刚才在林家的情况，她眉头一皱，右手掐诀，五个拳头大小的火球立刻落在柴房外。 火球与干燥的柴草一接触，便瞬间点燃，恰逢此时，一阵风刮过，助长了火势，不过片刻，柴房便被熊熊烈火完全笼罩，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啊！” 第四十七章 她就是故意想要放火烧死我! 柴房内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从火海中冲了出来。 她满脸烟灰，头发凌乱，眼中满是惊恐和愤怒。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清安消失的妹妹林长乐。 “是你！你想烧死我！” 她一看到姜黎就大喊大叫，神情癫狂。 “林长乐，你躲在里面不出声，我怎么会知道你在里面。”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不然你为什么会引火烧我！” “我只是放火试探一下。” “试探！你明明就是想杀死我！”林长乐尖声喊道。 隔壁的弟子们听到动静，纷纷围了过来，看到林长乐，又惊又喜。 再听到她的指控，不少人看向姜黎的目光中带上了怀疑和责备。 “姜黎，就算你不喜欢长乐妹妹，可你也不该放火烧她啊。”温念一边心疼地擦拭林长乐沾满灰烬的脸，一边不赞同道。 凌霄也皱着眉，满脸不耐烦，“我就说不让姜黎来，她来了只能添乱！” 这时，林清安跌跌撞撞从外面跑进来，看到林长乐一把抱住她，又哭又笑。 “长乐！长乐！你还活着！” “呜呜呜，哥，你怎么才来呀！” 林长乐也抱着林清安嚎啕大哭。 看着两人又相拥而泣的画面，众人深受感动，转头却看见姜黎面无表情，心下越发不满。 “姜黎，林长乐好歹是林清安的亲妹妹，也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无论你有意还是无意，你都差点害了她的性命，你心里难道就不觉得愧疚吗！”一人出声指责道。 温念也抿着唇，“姜师姐，这次是你做得太过分了，恕我不能在为你说话。” “三师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想烧死长乐？” 林清安骤然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向姜黎。 林长乐哭喊道：“哥，姜黎这个恶毒的女人，她刚刚想烧死我，你一定要帮我讨回公道！” 夏暖暖听到争执声，轻轻地放下父母的遗体，急忙跑了过来。 “姜姐姐，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她刚才沉浸在悲伤中，并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的事。 姜黎神色平静，淡淡道：“我并不知道她在柴房里，我只是察觉到有魔气残留，才用火球试探。” 林长乐声音越发尖锐，“你撒谎！你是修士，肯定知道我在里面！你就是想害我！” “姜黎！长乐是我妹妹！你凭什么放火烧她！”林清安怒火中烧。 姜黎冷冷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林清安，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指望别人替你照顾妹妹？” 林清安脸色一白，顿时语塞，想起刚才自己因为害怕而拖累大师兄的事情，心中一阵羞愧，但看到妹妹委屈的模样，他又忍不住愤怒：“不管怎样，你也不能伤害我妹妹！” 夏暖暖坚定道：“姜姐姐不是那种人！” 林长乐却不肯听，依旧哭闹不止：“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讨厌我！” 姜黎懒得再解释，就在这时，丹阳长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看了一眼还在燃烧的柴房，又看了看哭闹的林长乐，眉头微皱：“怎么回事？” 林长乐立刻尖着嗓子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末了还愤愤道：“姜黎就是一个坏女人！她该死！” 丹阳长老听完，目光落在姜黎身上，语气平静：“姜黎，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察觉到柴房有动静，故而引火试探，我若真想取她性命，自有千百种方法。” 丹阳长老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姜黎的做法并无不妥，除魔卫道，也需要以己为重，至于林长乐，你为何会躲在柴房里？” 夏暖暖也道：“长乐，你为什么会在我家的柴房里面？” 林长乐一愣，随即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我……我太害怕，所以躲进去了……” 原来夏家的柴房和林家的后花园仅隔着一堵墙的距离，下方有一个狗洞，大小恰好可以供林长乐通过。 林长乐正是通过钻洞的方式进入了夏家柴房。 丹阳长老的目光沉了沉。 林长乐的解释说得通，却有一个很大的破绽。 连姜黎都能发现她的动静，那只魔物难道会察觉不到？ 为何林长乐能够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 夏暖暖不解道：“你既然一早就在柴房，难道刚才没有听到清安哥哥的声音，为何不早些出来？” 林清安也看向她，“长乐，你刚才听没听到哥哥在叫你吗？” 林长乐脸色涨红，“我以为是幻听，哥，我害怕！” 说完，她就扑进了林清安的怀中。 林清安顿时顾不得在询问细节，心疼地抱住她。 丹阳长老见状也不好再询问，只得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 姜黎这时开口问道：“长老，可有追踪到那魔物的踪迹？” 丹阳长老摇了摇头，眉头紧锁：“那魔物的气息中途突然消失了。” 姜黎眉头一皱，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瑟缩在林清安怀里的林长乐，眸色一沉。 丹阳长老：“所有弟子听令，立即清扫平安城，寻找幸存者。若有发现魔物踪迹，立刻发信号示警，切勿单独行动！” 众人齐声应诺，迅速分散开来，开始在平安城的废墟中搜寻幸存者。 夏暖暖熟悉平安城的大街小巷，她主动要求加入搜寻的队伍，然而看到往昔熟悉的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她的面色惨白如纸，有好几次都差点跪倒在地。 “暖暖。”姜黎扶着她的手臂，面含隐忧。 “姜姐姐，我没事。” 夏暖暖咬着牙，继续在废墟中搜寻。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哭声，姜黎和夏暖暖对视一眼，立刻寻声赶去。 在一处倒塌的房屋角落，她们发现了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孩子。 他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双目紧闭，满脸泪痕，嘴里发出小猫似的啜泣声。 “是铁蛋！铁匠铺的小儿子！” 夏暖暖惊呼一声，赶紧将铁蛋从废墟之中抱出来。 但就在她抱住铁蛋的时候，双手突然没了力气，铁蛋差点就从她怀中滑落。 关键时刻，姜黎伸手搭在了她的手上，救下了险些摔倒的铁蛋。 夏暖暖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去摇晃怀中的铁蛋。 铁蛋却毫无知觉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夏暖暖心急如焚。 “他应该是饿晕过去了。” 第四十八章 姜黎我要杀了你! 姜黎取出一颗?气丹，将其捣碎，然后挑了一点粉末，兑水喂给铁蛋。 铁蛋虽然还没有清醒，但喉咙已经下意识吞咽起来，显然是饿极了。 很快，铁蛋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 就在这时，其他方向也陆续传来惊呼声，其他人也发现了幸存者。 还留在夏家安慰林长乐的林清安听到声音，有些坐不住了。 平安城同样是他从小生长到大的地方，他对平安城以及平安城的人也有很深的感情。 现在见到妹妹安好，他便又挂念起其他平安城的人。 但林长乐察觉到他的意图，双手死死抱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离开。 “哥，我害怕，你别走。” 林清安看着妹妹泫然欲泣的神情，只得压下心中的焦躁，频频看向外面。 几个时辰之后，御兽宗众人在夏家的庭院中汇合。 每人怀里都抱着一两个孩子，有些还昏睡着，有些却已经恢复了意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丹阳长老看着这些幸存的孩子，眉头紧锁，低声自语：“魔物嗜血成性，为何会放过这些孩子？” 他的话音刚落，城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魔气波动。 丹阳长老脸色一变，当即往城外疾驰而去。 众弟子闻言，也纷纷放下怀中的孩子。 姜黎和夏暖暖也准备跟上，但大师兄祝云卿拦住了她们。 “阿黎，暖暖，你们留在这里照看这些孩子，林清安，你也留下，保护好你妹妹和其他人。” 林清安虽然心有不甘，但看到林长乐满脸紧张，只得点头应下：“是，大师兄。” 其他人迅速离开，夏家庭院中只剩下姜黎、夏暖暖、林清安和林长乐，以及那些刚刚被救下的孩子。 姜黎右手掐诀，警惕地环顾四周。 林清安则坐在林长乐身边，轻声安慰道：“长乐，别怕，哥哥在这里。” 林长乐低着头，声音微弱：“哥，我有点冷……” 林清安连忙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这样好些了吗？” 林长乐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黑芒。 三道漆黑的魔气如同毒蛇般窜出，直奔姜黎、林清安和夏暖暖而去。 魔气速度极快，瞬间侵入了两人的眉心。 林清安和夏暖暖甚至来不及反应，便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姜黎反应极快，手中早已掐好的灵诀猛然打出，一道璀璨的灵光直接将飞来的魔气击碎。 林长乐显然没料到姜黎能如此迅速地避开魔气并反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身形一闪，勉强避开了姜黎的灵诀，冷冷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姜黎站定身形，目光冰冷地看着林长乐。 操控林长乐的魔物自然不可能知道她在魔渊待了三年，对魔气的感知早已远超常人。 她的伪装或许能骗过别人，但骗不过姜黎。 林长乐见姜黎不搭理他，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又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就算你发现了又如何？凭你一个人，能奈我何？” 话音未落，林长乐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朝姜黎声扑去。 阴风呼啸，卷起她残破的衣服，仿佛一只诞生于死寂之中的鬼魅，带着凌厉的杀意直逼姜黎。 姜黎仿佛吓傻了一般，愣在原地，林长乐的身影在她眼中无限放大。 她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林长乐瞳孔中倒映的自己。 下一刻，林长乐的手如铁钳般扼住了姜黎的咽喉，冰冷的触感瞬间蔓延至全身。 浓重如墨的魔气从林长乐的掌心涌出，如同一条条毒蛇，顺着姜黎的脖颈缠绕而上，迅速包裹住她的全身。 姜黎浑身一颤，无数碎片般的记忆在她脑海中凝聚重现，如时光倒流般放映那段被她刻意遗忘的过往。 她看到了自己跪在宗门大殿，受万众指责，周围是无数双冷漠甚至厌恶的眼睛。 那些曾经的同门、亲友，还有视若生命的灵兽，如今却对她避之不及，甚至投来鄙夷的目光。 她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听到了那些刺耳的指责与嘲讽。 “姜黎的心思实在是太恶毒了！” “她怎么还有脸活着？” “她还不如不回来，早点死在那魔渊之中最好。” 姜黎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额角青筋暴起，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林长乐看着姜黎痛苦的模样，笑声带着几分癫狂与讥讽：“哈哈哈！看看你这副模样，真是太美了！我都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就在林长乐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时，姜黎涣散的眼神猛然一凝。 她的右手猛然抬起，掌心凝聚出一团微弱却坚定的光芒，朝着林长乐的眉心狠狠拍去。 林长乐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惊恐，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姜黎居然能挣脱她的魔气。 她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被那股力量震得后退数步，魔气的流动也随之停止。 姜黎趁机挣脱了林长乐的束缚，踉跄着后退几步，大口喘息着，目光灼灼。 在魔渊的三年，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每一日她都在经历魔气的侵蚀。 于她而言，魔气其实早已无法对她造成威胁。 她之所以装作无法反抗的样子，就是为了麻痹对方 她姜黎，绝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傀儡！ 林长乐捂住眉心，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好，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再次化作一道黑影，朝着姜黎扑去。 然而，刚往前迈出两步，她的身影骤然一顿，然后她对着姜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姜黎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然后，她就看到林长乐噗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她捂着胸口，摇摇欲坠，字字泣血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说完，她的身体向后倒下，气息断绝，死不瞑目。 “长乐！！！” 昏倒在地的林清安突然苏醒，目眦尽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姜黎感受到林清安仇恨的眼神，心下一沉。 “姜黎！我要杀了你！” 第四百八十九章 姜黎，你还我妹妹! 林清安双目赤红。 他不管不顾挥动着拳头就朝姜黎挥去。 他的拳风凌厉，带着无尽的恨意，仿佛要将姜黎撕成碎片。 姜黎眉头微皱，身形一闪，轻松避开了林清安的攻势。 “林清安，林长乐的死与我无关。” “闭嘴！”林清安怒吼一声，再次扑向姜黎，淡青色的灵光在他的双拳疯狂闪烁。 姜黎索性也不再闪躲，在林清安的拳头即将砸下时，她伸手稳稳地捏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反手便是一拳将他砸倒在地。 林清安摔在地上，还有些不敢置信。 但很快愤怒便烧尽了他的理智，他嘶吼着，再次向姜黎扑了上来。 “姜黎！你杀了我妹妹，我要你偿命！” 林清安的基本功早就在一日日的懈怠之中不成体统，再加上此时因为太过激愤，行动之间处处都是破绽。 哪怕姜黎的双臂没有得到强化，她照样能够将林清安打得抬不起头。 啪！ 她干净利落地甩出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连接着倒地的闷哼声。 林清安再一次摔倒在地上。 姜黎不久前也打了他一巴掌。 但那时姜黎收敛了力气，林清安只觉得胀痛，并没有其他不适。 可这一次姜黎毫无毫不留情，林青安只觉得自己半边脸颊都麻木了，甚至连几颗牙齿都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艰涩，“姜黎，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打得过我！你明明只有炼气七层！” 林清安是练气大圆满，再巩固一段时间，他便可以尝试筑基。 在他想来，他和姜黎之间必定是他更厉害，所以那日归家后见到姜黎，他便毫不客气地大加嘲讽，他以为他赢过了曾经那个如骄阳一般的三师姐。 可眼下的事实告诉他，他在姜黎面前依旧脆弱得不堪一击。 哪怕姜黎的修为弱于他。 哪怕姜黎不久前还受了重伤。 “林清安，你哪来的自信以为能够赢过我，就凭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练功，还是你平平无奇的天赋。” 姜黎居高临下地望着林清安，眼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轻蔑。 “啊！！！” 林清安的手掌猛地收紧，他怒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朝着姜黎冲去。 砰！ 这一次，他被姜黎一脚踹翻在地上，连续滚了数圈，直到撞到墙面，才堪堪止住。 “咳咳……” 林清安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全身无力，只能勉强撑起上半身。 “姜黎！你打赢我又如何！你杀了我妹妹！宗门不会放过你，师尊也不会放过你的！” “林清安，先不说我有没有杀林长乐，你说出那句话不觉得可笑吗？你妹妹的仇，你自己报不了，只能寄托给宗门，你现在还觉得努力无用吗？” 姜黎听过最蠢的话就是林清安说努力无用。 努力无用，那他们还修炼做什么，干脆就当一个普通人好了，何必追求飞升成仙。 林清安自己屈服于惰性，还要怪她勤学好进，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林清安面色煞白，今日发生的一切犹如走马灯般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宗门出发救人时，他因偷懒耽误了时间，导致救援行动受阻；面对魔物时，他临阵退缩，连累大师兄受伤；而如今，杀害妹妹的凶手就在眼前，他却无力报仇，甚至屡遭对方的羞辱。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渗出，却无法缓解他内心的痛楚。 曾经的骄傲与自信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懒散，更恨自己无法保护至亲之人。 他后悔了。 姜黎见他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又道：“林清安，林长乐不是我杀的，他的死有蹊跷。” 林清安却仿佛听不进去，他眼底一派腥红，声音嘶哑地吼道：“姜黎！我亲眼看见你杀死长乐，你还想狡辩！你有本事就把我一起杀了！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姜黎眉心拧得更紧。 就在这时，天际飞来一片流光。 丹阳长老带着祝云卿等人回来，看到眼前的场景，脸色微变。 温念惊呼一声，指着地上林长乐的尸体大声道：“是长乐妹妹！” “这是怎么回事？” 丹阳长老沉声问道，目光在姜黎和林清安之间来回扫视。 林清安见到丹阳长老，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跪倒在地，他膝行到长老面前，声泪俱下地哭诉道：“长老！姜黎她……她杀了长乐！我亲眼所见！求长老为我做主啊！” 此言一出，周围的弟子们顿时哗然，纷纷用震惊和愤怒的目光看向姜黎。 “什么？姜黎杀了林长乐？” “姜黎已经丧心病狂到对凡人下手了吗！那人还是林清安的妹妹啊！” “难怪林清安如此激动，原来如此！” 众人议论纷纷，指责声此起彼伏。 姜黎站在原地，面对众人的质疑，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眼中多了一丝冷意。 “小师弟不得胡言乱语！” 祝云卿身上还带着伤，此时脸上苍白如雪，神色凝重。 “大师兄，我没有胡说！” “大师兄……我知道，我知道你更喜欢姜黎，可我也是你的师弟啊！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 “长乐……长乐……她还没有满十六岁，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姜黎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毒手！为什么！”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姜黎，你还我妹妹！还我妹妹！” 他嘶吼着又想冲上去打姜黎，跑了两步却又跌倒在地上。 遭遇多重打击，他的心神早就已经不堪重负，此时他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崩溃大哭。 祝云卿面露不忍，看向姜黎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犹豫。 而凌霄眉头皱得几乎快打成死结。 他看不惯姜黎故作清高的作态。 可若是说姜黎会对普通人下死手，他却是不信的。 当初在御兽宗，林长乐仗着自己年纪小，又有林清安和温念的维护，经常与姜黎发生冲突，可姜黎最后大多都一笑了之。 如果姜黎想要出手教训，她那时就动手了，根本就不用等到现在。 这件事不符合常理。 丹阳长老也看向姜黎，沉声道：“姜黎，林清安所言是否属实？” 第五十章 温念是你害了我! “长老，林长乐的死与我无关……” “你撒谎！我亲眼看到你对她出手！你还想狡辩！” 姜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愤怒的林清安打断。 姜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林清安，你连我的实力都不清楚，凭什么认定是我杀了林长乐？ 再说你真的看到我对林长乐下手了吗，分明是她自己突然吐血身亡。” 林清安一时语塞。 温念见状，轻声插话道：“姜师姐，如果你没有对长乐妹妹动手，那她怎么会突然吐血呢？这……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林清安攥紧了拳头，“没错！就是你搞的鬼！” “就是，难不成林长乐会无缘无故自己吐血！” “其实，姜黎能做出这样的事，我一点都不意外，她向来狠毒，不然李明昆也不会一口咬定是姜黎害了他。” “姜黎也太可怕了吧，她以后不会对我们下杀手吧！” 跟随丹阳长老而来的弟子们议论纷纷。 凌霄刚想要替姜黎说话，然而瞥见姜黎面无表情的神色，他哼了一声，又把即将脱口的话压了下去。 姜黎不是自认清高吗，她就靠自己解决呀。 除非她向自己道歉，否则自己绝对不要轻易原谅她。 “阿黎，你不是这样的人，对不对？” 祝云卿用一双温润的眼睛注视着姜黎。 姜黎可以轻而易举地从他眼里看出担忧和怜悯之色。 可姜黎的心里却没有一丝触动。 祝云卿对人好的时候，总带着些让人难以忍受的东西，就像一碗美味的白粥，里头却藏着沙砾。 看似能够保护解渴，可一旦吞咽入肚，那种膈应的感觉就会从心底泛起，如鲠在喉，怎么也挥之不去。 姜黎转头看向丹阳长老，“长老，弟子有办法证明林长乐的死与弟子无关。” 众人一怔。 “什么办法？”丹阳长老问。 “弟子怀疑林长乐早前就被魔气附体，所以才能在屠城危机下活下来，刚才吐血而亡，也是受到魔物的操控。” 林清安下意识反驳，“不可能，长乐是我妹妹！她怎么可能被魔气附体！” “那你如何解释刚才你无缘无故昏厥，我那时可没有碰你。” 林清安瞪大眼睛，神色有些不安，但他还是摇头，不肯接受姜黎的猜测。 “长老有所不知。我当年被困在魔渊三年，对魔气再熟悉不过。那只魔物通过调虎离山之际将长老引走，随后便想对我们出手，被我及时察觉，所以他才想出用林长乐的死亡来陷害我。 只要用鉴魔石放在林清乐身上，便可以验证我的话并非虚言。” 由于魔物时常在沧澜大陆出没，因此便出现了许多追踪魔物，探查魔气的法器。 鉴魔石便是其中之一。 凡是与魔气亲密接触过的人或物，只要鉴魔石碰触到便会发出亮光。 丹阳长老看向林清安，“林清安，你同意姜黎刚才提出的办法吗？” 林清安大脑一片空白。 长乐不是被姜黎害死的？ 她是被魔物附体了？ “可是……”温念状似不解，“魔物在平安城逗留了这么久，肯定处处都沾染了魔气，就算在长乐妹妹身上，发现魔气，也不能证明她是被魔物操控了呀？” 说完，她还歉意地对姜黎抿了抿唇。 “姜师姐，我不是在针对你，我只是觉得这个办法有些容易出错。” 姜黎冷笑一声，“温念，我知道你天赋差，可你能不能有一点常识，附着在表面魔气是无法惊动鉴魔石，它只对潜藏在深处的魔气做出反应。” 温念的脸霎时通红。 凌霄不乐意了，“姜黎，你解释归解释，凭什么骂小师妹！道歉！” 现在的场面已经够混乱了，凌霄还在旁边添乱。 丹阳长老直接给凌霄下了一个禁言术，封了他的嘴，然后又问了林清安一遍。 林清安沉默半响，点头答应了。 丹阳长老便从袖中取出一块鉴魔石，然后走到林长乐的尸体旁，将鉴魔石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 片刻之后，鉴魔石突然发出一阵刺目的光芒，紧接着，一缕漆黑的魔气从林长乐的体内缓缓渗出，缠绕在鉴魔石周围。 众人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林清安更是脸色惨白，喃喃道：“真的是……魔气？长乐她……怎么可能……” 丹阳长老捏碎那缕魔气，收起鉴魔石，长长叹了一声。 他们中计了。 如果不是姜黎对魔气有着超高程度的感知能力，此刻她和林长安只会遇到和林长乐一样的情况。 更糟糕一点，魔物还会操控姜黎和林清安攻击其他弟子。 好在事情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状况。 丹阳长老环视众人，沉声道：“此事已查明，林长乐之死与姜黎无关，乃是魔物作祟。你们回去之后，不得妄加议论，违者严惩不贷。” 众人闻言，纷纷低头应声：“是，长老。” 林清安跪在地上，双目无神，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而这时姜黎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微微抬头，看着姜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姜黎并未理会林清安的目光，她弯下腰，轻轻抱起昏睡的夏暖暖，转身走到一旁，寻了一处干净的石阶坐下。 林清安看着姜黎的背影，心中的痛苦绝望懊恼化作汹涌的潮水，几乎将他淹没。 直到变故发生，他才明白姜黎之前对他的鞭策，都是在为他着想。 可他却把这些当做枷锁，迫不及待想要挣脱、逃离。 曾经的种种都化作更为冰冷的利剑扎向了他。 他痛不欲生。 他悔不当初。 “小师兄。”温念看着林清安猩红的眼睛吓了一跳，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安慰他，“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啊，林伯父，林伯母，还有长乐妹妹都在天上看着你呢。” “滚！” 林清安怒吼。 温念温柔的神情僵硬在了脸上，“小师兄……” “温念，要不是你一直说做人要随心所欲，说我是御兽宗宗主的弟子不用努力，我怎么会落到今天的下场！我的家人也不会死！都怪你，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 第五十一章 小师妹是无辜的! 温念呆愣当场。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向来对她言听计从的林清安居然会当众指责她，并且还将一切罪责都怪罪到她头上。 她颤抖着唇瓣，想要辩解，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片刻后，羞恼之色涌上她的脸颊，眼眶也微微泛红。 此时，御兽宗的其他弟子也还留在夏家的宅院中没有离开，听到林清安的话，面面相觑，神情颇为复杂。 祝云卿和凌霄则没那么多顾虑。 祝云卿眉头紧皱，沉声道：“小师妹，你的家人罹难，我们都很悲痛，可你怎能将这灾祸都归咎于小师妹？她以前可最是喜欢你。” “就是！小师妹是无辜的！而且是你自己不努力修炼，喜欢偷懒，如今出了事，你却把责任都推给小师妹，这算什么道理？” 林清安听到这些指责，心口宛若再次被刺了一剑。 他看向两位师兄，又瞧了瞧满脸委屈的温念，脑海中浮现的不是过往和师兄妹们嬉戏打闹的温馨场面，而是与姜黎耳提面命，一遍一遍督促他用心修炼时的场景。 在看到倒在地上的妹妹，他双手抱住头，痛苦地喊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是他，是他分不清好赖，错把真心当假意，又把假意当真情。 “小师兄……” 温念似乎十分不忍，咬了咬唇，正准备上前安慰，凌霄一把拦住她。 “小师妹，你现在还是别去了，他正在气头上，看谁都不顺眼。” “可是小师兄他好可怜……” “他可怜也不该拿你这个无辜的人撒气，你没看见他刚才还想把杀人凶手的罪名甩到姜黎头上，还是等他冷静下来再去安慰他。” “好吧。” 两人的对话声一字不落地，钻进林清安的耳里。 那些无情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割裂着他内心的最后一丝侥幸。 他这才愕然发现，在小师妹面前，连他这个曾经自视甚高的小师弟也毫无价值。 没人关心他的感受，也没人愿意体谅他的难处。 他全家人的性命竟然还比不过温念的几滴眼泪！ 这一刻，他的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孤寂与悲凉。 突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姜黎的身影。 从前，姜黎也曾这样被他们误解、孤立，而他当时却毫不在意，甚至觉得姜黎太过小心眼，不懂得友爱同门。 如今，同样的待遇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才真正体会到了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与绝望。 他死死咬着牙，泪水大滴大滴地砸落在地上，喉咙中溢出似野兽临死前的悲鸣。 不远处，姜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这熟悉的场景，仿佛重现了她曾经的遭遇。 果然是鞭子打在自己身上才会觉得疼。 曾经，她向林清安倾诉过自己的委屈，却只换来了林清安的贬低与不屑。 如今，林清安也终于自食其果，体会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 姜黎当然不会同情他。 从他站在温念那一边起，他的结局便已经注定。 魔物不见了踪影。 御兽宗弟子们就在丹阳长老有条不紊的指挥下，收敛着遇难百姓的尸体，神情肃穆，并且想办法安置那些在这场灾祸中幸存下来的无辜孩童。 在这之前，丹阳长老手持鉴魔石，逐一为孩子们做了检测，确认孩子们身上并未沾染一丝魔气，才放心将安置任务交给弟子。 而姜黎则一直守在夏暖暖身边，目光从未有过片刻的移开。 直到夏暖暖苏醒，姜黎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夏暖暖听闻林长乐也遭遇不错，牙齿咬破了嘴唇，才将那股泪意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夏家和林家世代交好。 她和林长乐又是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哪怕因为姜黎的事发生过分歧，但两人也依旧是要好的朋友。 夏暖暖在见到林长乐还活着的时候，还很是为自己的好友高兴。 可没想到转眼又是天人永隔。 “暖暖，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姜黎关切地看着夏暖暖。 如果可以，她很想将夏暖暖带回御兽宗。 可夏暖暖没有灵根，按照门规是无法在御兽宗居住。 并且，她在御兽宗的境遇也很糟糕，夏暖暖跟在她身边并不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反而会遭到连累。 姜黎还是想听一听夏暖暖的想法。 “姜姐姐，我准备去南江城，投奔我的外祖父。” 夏暖暖很快便给出了回答。 “外祖父和外祖母向来很疼爱我，每年我都会去那里小住一段时日，如今我的父母……我只能去南江城。” 夏暖暖很懂事。 她当然也想为父母报仇。 可她也知道凭她一具凡人之躯，根本无法对魔物造成威胁。 而且她也相信，如果她拜托姜姐姐替她报仇，姜姐姐应该不会拒绝。 可姜姐姐与她非亲非故。 为什么要替她承担风险呢？ 姜姐姐不欠她。 也不欠平安城的百姓。 真正需要扛起复仇责任的另有其人。 “姜姐姐，我想和林清安说几句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夏暖暖称呼林清安不再喊他清安哥哥，而是直呼其名。 姜黎答应了她，并将她送到平安城外的一座山坡下。 平安城的百姓都葬在这座山上。 林清安的父母以及林长乐也在这里，而夏家人则葬在他们的隔壁。 林清安此时正跪坐在坟茔边，面无表情地往熊熊燃烧的火堆里放纸钱。 姜黎并不知道夏暖暖和林清安说了什么，她也没有打听。 只是在夏暖暖下山之后，向丹阳长老请了一个假，她要护送夏暖暖去到南江城。 丹阳长老爽快地答应了，还送了她几张神行符，将符纸贴在腿上，可以加快赶路的速度。 有了神行符相助，不到两日，南江城的轮廓便出现在视线中。 夏暖暖外祖父宅院的门口。 “暖暖，保重。” “姜姐姐，你也要保重。” 夏暖暖紧紧抱住姜黎，声音哽咽道。 姜黎摸了摸夏暖暖的脑袋，“好。” ”夏暖暖松开手，一步三回头地朝着外祖父的宅院走去，而姜黎站在原地。 直到夏暖暖的身影进入宅院，她才转身返回。 阳光下。 她的身影也渐行渐远。 第五十二章 怎不见贵宗的姜黎? 姜黎回到御兽宗后，一连好几日，心情始终有些低落。 夏暖暖的遭遇就像一把锐利的钩子，勾起了她曾经深埋内心的伤心事。 惨死在魔物手下的父母，以及被困魔渊三年的艰辛，犹如一团挥之不去的阴霾，深深地笼罩在她的心头。 她再一次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想要报仇雪恨，必须增强自身的实力。 唯有实力，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从那以后，姜黎不再外出采集灵药，而是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修炼上。 每天天还没亮，她就开始打坐吐纳，中间抽一段时间练习最基础的法术，连夜晚，也会借助月光钻研功法。 她全身心沉浸在修炼的世界里，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然而，在御兽宗，她的修炼总不可能一帆风顺。 林清安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己以前错得有多离谱，总是一脸愧疚地徘徊在她的兽笼外。 他的眼神里满是懊悔，好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想要求得姜黎的原谅。 但姜黎一概不理。 她已经吃过一回干涉他人因果的苦果，如今她只想心无旁骛地修炼。 至于林清安，他若是真正想通了，就会知道获得原谅并不是第一要紧的事，他更应该去思考如何改掉陋习，勤奋修炼。 好在除了林清安之外，云华峰另外几人都异常的安静。 也许是因为无极宗上门拜访的时间即将临近，他们投入辛勤的修炼之中，也没有时间来找她的麻烦。 姜黎也乐得如此。 两个月后。 无极宗上门拜访的日子终于到来。 这一日，御兽宗从里到外都重新装点了一番。 仙音袅袅，云雾缭绕，鸟语花香，美不胜收。 宗主雪鹤真人、一众长老身着华贵的道袍，而全宗弟子穿着整齐划一的弟子服，看起来精神饱满，气质昂扬。 雪鹤真人满意颔首，带着几名长老以及祝云卿等弟子亲自守候在御兽宗的山门外。 而就在他们刚到没多久，天际便飞来一艘巨大的飞船。 全身足有十层楼高，外面还刻着类似祥云的暗纹，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闪烁着绚丽的光芒。 飞船稳稳地在御兽宗山门前的空地停下。 船门打开。 一个蓄着山羊胡须，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率先下船，然后是几位看起来颇有威仪的长者，最后是一连串的年轻弟子。 而弟子中有一人剑眉星目，薄唇冷脸，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凌厉气势。 他腰背挺得笔直，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把刚出鞘的锋利宝剑。 而在他出现的刹那，祝云卿、凌霄、陆临渊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他的身上。 此人正是无极宗的绝代天骄陈玄。 陈玄此时也将目光投了过来，他的视线在众人身上少了一圈，眉心微微簇起，走上前，在无极宗宗主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无极宗宗主微微颔首，随即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先声夺人。 “雪鹤宗主，好久不见。” “无锋宗主。” 两位宗主相互寒暄，其他长老也各自让熟识的人打着招呼，气氛看起来颇为热络。 直到无锋宗主一句不经意的话，打破了众人刻意营造出的氛围。 “怎么不见贵宗的姜黎？” 雪鹤真人眸色一沉，面上不动声色道：“她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正在歇息，就没来迎接无锋宗主，还望海涵。” 无锋宗主闻言，微微一怔，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哦？姜黎那孩子竟病了？不过无妨，不瞒雪鹤宗主，此次随行长老中有一位医术极为精湛的，或许能帮姜黎诊治一番，也好让她早日恢复。” 雪鹤真人一听，心里顿时明白，无锋宗主这是铁了心非要见到姜黎不可，推脱不得。 也是，若是让他抓住了无极宗的把柄，他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 他只得转头看向凌霄，沉声道：“凌霄，你速去把姜黎带来，莫要让无锋宗主久等。” 凌霄领命后，匆匆朝着姜黎所在的兽笼赶去。 待赶到兽笼，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闯了进去。 “姜黎，快随我去见宗主！无极宗的无锋宗主点名要见你！” 姜黎正沉浸在修炼的紧要关头，只差一步，她就可以突破到炼气八层。 然而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凌霄的突然闯入瞬间打断她的节奏，她体内的灵气也瞬间紊乱，功亏一篑。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还是起身，往外走。 就在她即将踏出兽笼时，凌霄突然喊道：“等等！” 姜黎脚步一顿。 凌霄上下打量着姜黎，脸上露出嫌弃的神情，指着她身上杂役弟子的道袍，鄙夷道：“你就打算穿这一身破烂去见宗主和无锋宗主？赶紧换一身。” “没有。” “你怎么可能没有！你以前那么多衣裙呢！” 凌霄不信。 姜黎以前最爱大红色的衣衫，所以每逢她的生辰，他们送的礼物中必不可少的便是红色衣裙。 “那些衣衫早就在你们将我的洞府送给温念之后，被她一并扔了。” 凌霄这才想起姜黎以前只会随身携带两套衣裙，其他的全部都放在洞府内。 后来温念成为了洞府的新主人。 那些不合适的衣衫便被她自行处理了。 难怪姜黎回到御兽宗之后，最常穿的衣服成了普通的弟子道袍，再也没见过他身穿红衣的模样。 凌霄莫名有些不快。 但这些许情绪很快被他抛之脑后。 两宗的宗主和长老可都在山门前等着见姜黎。 他略一沉吟，很快有了主意，伸手在储物袋里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他拿出一件淡粉色的衣裳，直接扔给姜黎，命令道：“这是我准备送给小师妹的礼物，你先凑合着用，别给宗门抹黑。” 姜黎看着那件被扔到怀里的淡粉色衣裳，眉头拧得更紧了。 温念身型娇柔纤细，喜欢娇嫩的颜色，精致繁复的刺绣，而自己身材高挑，喜欢鲜艳浓重的颜色，干净利落的剪裁。 这件衣服无论是风格还是身型，都与她极不匹配。 穿出去所有人都会当她是在东施效颦，刻意模仿温念。 “我不穿。” 第五十三章 姜黎怎么可以离开! “姜黎，你以为你有说不的权利？” 凌霄冷笑一声，双手抱胸，视线由上到下刮了姜黎一眼。 “再说让你穿小师妹的衣服都是抬举你了，你矫情个什么劲儿，赶紧换上，别耽误时间。” 姜黎的手指倏地收紧，但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件粉色衣裳。 因为她清楚，此刻的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凌霄冷嗤一声，背身走出兽笼。 片刻后，姜黎换好衣裳走了出来。 凌霄不耐烦的神色在看到姜黎后瞬间凝滞。 姜黎和温念本就有七分相似。 此时她换上温念相同风格的衣裙，就连最熟悉两人的凌霄都有些分辨不清。 不过仔细一看还是能够发现不少端倪。 尤其是那件专门为温念而选的衣裙，穿在姜黎身上，显得袖口过短，腰身紧绷，裙摆也格外局促，甚至有几分廉价。 凌霄蹙了蹙眉，欲言又止，“算了，先就这样吧，别让师尊他们等急了。” 反正姜黎也不是主角。 走个过场就是了。 两人一前一后赶到山门前。 御兽宗的弟子们看到姜黎的打扮，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温念，随即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这……这是姜黎？怎么和温师妹一模一样？” “天哪，我都差点认错了！姜黎穿上这身衣服，简直和温念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她以前不是最爱穿红衣吗，怎么现在学起温师妹的穿衣风格了，这也太搞笑了吧。” “画虎不成反类犬，再怎么模仿她也比不上温念师姐！” 御兽宗众人的嘲笑声此起彼伏，姜黎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神色平静地走到雪鹤真人身旁，微微躬身行礼：“弟子姜黎，见过宗主。” 雪鹤真人冷淡颔首，嗯了一声。 “见过无锋宗主，以及众位长老。” 无锋宗主的目光停留在姜黎身上，眼中有诧异，有感慨。 其他无极宗长老们也都神色各异。 作为御兽宗的死对头，他们对御兽宗最出色的天骄姜黎并不陌生。 甚至在当年姜黎的死讯传开时，他们还为之扼腕叹息了好一阵。 结果三年后突然传出姜黎死而复生的消息，此后就再也没有后续的消息。 他们本来还以为姜黎还活着的消息，可能是御兽宗扔出来的烟雾，故意想要迷惑他们，暗中培养新的杀手锏。 雪鹤真人推脱的时候，他们更加深信不疑。 谁能料到当年惊才绝艳的风云人物，竟会落到如此地步。 连他们这些外人看着都颇为不忍。 陈玄站在无锋宗主身后，目光冰冷的在御兽宗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姜黎那短出一截的袖口上时，目光越发冰冷。 无锋宗主忽然轻笑一声：“雪鹤宗主，贵宗其他弟子都身穿弟子道袍，惟有姜黎身着衣裙，不愧是你的爱徒，连待遇都与其他弟子不同。” 他看似褒奖，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话语背后的讥讽之意。 御兽宗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有人甚至将罪责归咎于姜黎，狠狠瞪了她好几眼。 雪鹤真人正要开口，陈玄却突然上前一步，冷冷道：“雪鹤宗主，晚辈陈玄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御兽宗与无极宗齐名，却如此对待门下弟子，实在令人不齿。姜黎曾是贵宗的天骄，如今竟连一件合身的衣裳都没有！ 贵宗若是无力培养弟子，不如让她来我无极宗，至少我们不会让她穿得如此不堪！” 此言一出，御兽宗众人顿时哗然。 凌霄第一个出声怒喝，“陈玄，你什么意思！姜黎是我御兽宗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陈玄眉眼锋利，“我只是实话实说，姜黎曾经为了御兽宗浴血奋战，她不应该被你们这样轻待！” “你不知道前因后果，有什么资格评判我们！你知不知道她……” “够了！” 雪鹤真人冷喝一声，打断了凌霄的话，对无峰宗主道：“这便是贵宗弟子的涵养？” 无锋宗主微微一笑，“好了，陈玄，少说两句，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我等外人还是别参与了。” 陈玄拱了拱手，向后退下。 无锋宗主继续道：“雪鹤宗主，小孩子不懂事，不必与他计较。不知可否带我们领略一下御兽宗的风光？” “当然，请。”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朝着御兽宗内部走去，双方的人员也重新开始寒暄，但气氛却已不复之前的融洽。 姜黎原本想跟在队伍末尾，凌霄却坚持让她与他们站在一起。 “姜黎，我警告你，你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你生是御兽宗的人，死也要是御兽宗的鬼！你要是敢叛逃宗门，御兽宗上下绝对不会放过你！” 凌霄不会承认在听到陈玄要将姜黎带走时，他慌了心神。 姜黎怎么可以离开？ 她怎么敢离开！ 她欠御兽宗的，欠师尊的，还有欠小师妹的都没有还清。 他绝对不允许姜黎背叛！ 姜黎盯着地面，并没有回答凌霄的问题。 实际上她也很惊讶陈玄居然会主动站出来为她说话。 这是继夏暖暖外，第二个肯为她仗义执言的人。 还是她曾经的死对头。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 姜黎心情有些复杂。 “姜黎！我在和你说话，听到没有！” 凌霄恶狠狠的声音唤回她的心神。 姜黎含糊地应了一声，实则心里已经在思考投靠无极宗的可能性。 看刚才的情形，无极宗的人对她好像并不反感。 她逃离御兽宗后，不想被御兽宗的人抓回去，投靠无极宗的确是一个极好的方法。 “姜黎！” 姜黎低着头，凌霄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姜黎的答案，就在他准备强迫姜黎抬起头时，祝云卿的声音蓦地响起。 “好了，二师弟，不用再问了，阿黎是不会和他们离开的，这里才是她的家。” 凌霄一听，脸上着急的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 没错，他们可是姜黎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 姜黎离了他们不知道要难过成什么样，她怎么可能舍得离开？ “哼，我就知道像她这种狗皮膏药，粘在身上就撕不下来，赶都赶不走。” 第五十四章 弟子陆临渊请求出战! 林清安作为御兽宗的一份子，还是御兽宗宗主的弟子，自然也在此次随行的行列中。 祝云卿和凌霄之间的谈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对此表示十分震惊。 不知是不是扯下了遮挡在眼前的幕帘，他的心思前所未有的通透。 三师姐姜黎明显已经和他们这些曾经的师兄弟们离了心，对待他们的态度更是避之不及。 大师兄和二师兄为何却笃定地认为姜黎不会离开？ 设身处地去想，若他是姜黎，他必定会想尽办法离开这个只能带给他伤害的地方。 看着自信的凌霄以及眉宇间尽是胜券在握的祝云卿，林清安紧紧地闭着嘴，并没有开口提醒他们的打算。 他在温念的挑拨下与姜黎离了心，还失去了父母妹妹。 凭什么要让他们好过。 他等着看他们震惊、后悔的那一天。 而温念在看到姜黎出现后的心情就一直很愉悦。 从前都是她极力模仿姜黎。 现在终于等到姜黎来模仿她了。 只差最后一步，她就能够彻底占据姜黎的身份。 到那时姜黎将再对她再无威胁！ 一群人心思各异，不知不觉就沿着御兽宗各处优美的地方都走了一圈，终于来到宗门大殿。 普通弟子在大殿外的广场等候，而双方的宗主、长老以及精英弟子则进入大殿内，开始谈论正题。 “雪鹤宗主，此次前来，除了拜访贵宗，我还有一个提议。 两宗的交情由来已久，此次恰逢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候，不如我们双方来一场切磋赛，五局三胜制。 一来增进两宗弟子间的交流，二来也可以看看年轻一代的实力，不知雪鹤宗主意下如何？” 早在无极宗提出要上门拜访的时候，雪鹤真人便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因此也并不意外，他淡淡道：“无锋宗主有此雅兴，我御兽宗自然奉陪。” 无锋宗主哈哈一笑，“雪鹤宗主当真是痛快，不过只是切磋未免有些太平淡了，不如再添一个彩头，也能激发一下弟子们的积极性。” “不知无锋宗主说的彩头是……” “很简单……” 无锋宗主刚起了一个头，站在他身后的陈玄突然低声咳了一声，他的表情微变，话锋也陡然一转，“玄儿，你可是想出了什么好彩头？” 陈玄拱手坚定道：“若是我们赢了，我希望御兽宗能将姜黎交给我们无极宗。”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就连无极宗的长老们也没想到陈玄居然会当众向御兽宗的宗主讨要姜黎。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早已同宗主商议好向御兽宗索要的好处。 但转念一想，陈玄提出来的建议也很是不错。 姜黎曾经可是与他齐名的天骄。 就算沉寂了好些年，也不是一般弟子能够比拟的。 稍微再培养一下，说不定又能扶摇直上。 届时他们无极宗就会有两位妖孽弟子，成为西川域的第一宗门指日可待。 于是他们也没有提出反对的意思，反而含笑看着对面的御兽宗众人。 御兽宗众人自然是气愤不已。 最先站出来说话的依旧是脾气最为暴躁的凌霄。 “陈玄，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姜黎是我御兽宗的弟子！你没资格带走她！” 祝云卿也沉声道：“陈道友，你提的意见有些过分了！阿黎是我的师妹，不是你口中的彩头！” “陈玄，我们御兽宗的人容不得你来染指！” 陆临渊满脸愤怒。 陈玄一而再再而三地讨要姜黎。莫不是早就打起了姜黎的主意。 还真是一个色欲熏心，沽名钓誉之辈！ 他陆临渊怎么可能输给这样的人！ 姜黎复杂地看了一眼陈玄，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就连对手都打心底里认同她的付出，可自己的同门却能视而不见。 雪鹤真人面无表情，“无锋宗主，陈玄的话，可是你的意思？” 无锋宗主摆了摆手：“陈玄年轻气盛，说话有些冲动，雪鹤宗主不必介怀。 不过，说起来。他的提议倒也并非全无道理，姜黎天赋非凡，若是留在贵宗，恐怕有些埋没了，不如……” “不必再说了！”雪鹤真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坚决，“姜黎是我御兽宗的弟子，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将她交给其他人！无锋宗主若是执意如此，御兽宗无法再继续招待各位！” 无锋宗主见雪鹤真人态度强硬，无奈地朝陈玄摇了摇头，旋即又轻轻地笑起来，“雪鹤宗主何必动怒，既然你们不同意，那我们就换个要求好了。” 他略一沉吟，又道：“这样吧，若是我们无极宗赢了，我希望贵宗能开放万兽谷，供我无极宗弟子进去历练，如何？” 雪鹤真人闻言，不禁与大长老隼烈真人对视一眼。 万兽谷是御兽宗的禁地，里面有不少异兽奇花，等级虽然不高，但极适合弟子历练。 就算是在御兽宗，也只有精英弟子才有机会进入。 无极宗的人显然早就看好了这块风水宝地，想借此机会让自家弟子获得一些机缘。 雪鹤宗主沉吟片刻，最终点头道：“好，若是贵宗赢了，万兽谷可以开放三日，名额不超于十个。若是御兽宗赢了，无极宗能交出千剑诀的修炼功法。” 无锋宗主闻言，摇了摇头，“雪鹤宗主未免有些太苛刻了，一份剑诀才换来三日的历练时间，我无极宗可是吃大亏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将彩头定为御兽宗开放万兽谷一月，名额十个，而无极宗则提供千剑诀的修炼诀窍。 两宗宗主达成协议后，气氛稍稍缓和，几位长老脸上也再度挂上礼貌的微笑。 然后双方开始确定出战人选的顺序。 无极宗的第一局出战者，毫无悬念地定为陈玄。 而雪鹤真人和几位长老商议后，决定派大师兄祝云卿出战。 祝云卿是御兽宗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性格沉稳，经验丰富，由他来应对陈玄，胜算最大。 然而，就在祝云卿准备上场时，陆临渊却突然站了出来，气势凛然道：“宗主，弟子陆临渊请求出战！” 第五十五章 你输了 御兽宗众人惊讶地看向陆临渊。 隼烈真人有些不赞成道：“临渊，陈玄实力非凡，不可小觑，你虽有天赋，但与他比还是欠了些火候，此战还是让云卿去吧。” 陆临渊却不肯退让，语气坚定：“师尊，我与陈玄同为筑基后期，除了名头，我并不觉得我比他差！” 见隼烈真人还有些犹豫，他便又加了一把火。 “此前我已经按照师尊的吩咐去请教过姜黎，熟知他的作战风格，我有信心能够战胜他！” 他这番话一出，祝云卿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陆临渊自持身份根本不屑去向姜黎请教，后来还是他将要点整理了一份，送给陆临渊。 可陆临渊只知道这纸上的理论，从未实践过，贸然应战，并不可取。 祝云卿想要说话，就见陆临渊冲他摇头，还递了一个哀求的眼神。 祝云卿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最后闭口不言。 雪鹤真人、隼烈真人等人并不知道内情，见他神色笃定，眼神坚定，低声议论几句后，终于颔首答应了。 “此战是御兽宗与无极宗第一场比试，不要叫宗门失望啊。” “弟子必定幸不辱命！” 陆临渊兴奋地大声应诺，随即大踏步走出大殿，站上比试台。 “陈玄，今日就让我来会会你！” 姜黎看着陆临渊快步离开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讥嘲。 此战，若是由祝云卿上场，胜负或许会在五五分。 可陆临渊上场，必败无疑。 陈玄对无极宗的宗主长老行了一礼后，从容自若地走上比试台。 光是从气度而言，就远胜陆临渊。 雪鹤真人心觉不妙，放在扶手上的大掌不由紧了紧。 隼烈真人眉头打着结，心下也有些后悔。 陆临渊站在比试台上，下巴微抬，用极为挑剔的目光上下扫量陈玄。 西川域修士皆道无极宗陈玄乃不世出的天才。 可在他眼里，陈玄除了名声响亮一点，其他地方没一点能比得上他。 而陆临渊之所以会这样想，全因姜黎如今的境遇。 姜黎以前可是和陈玄齐名，现在却只能当一个不入流的杂役弟子，想来陈玄再强又能比姜黎强到哪里去。 今日他便要让世人知道，他陆临渊才是真正的天才！ 想到这里，陆临渊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陈玄，陆临渊是我的名字，你可要记住了。” 陈玄却仿佛没有听到陆临渊的话，对一旁负责主持比试的长老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比试开始。” 话音未落，陈玄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剑光如电，直指陆临渊。 陆临渊心中一惊，身体后撤，并从灵府中召唤出两只灵兽护在身前。 他性格好斗，因此他契约的两只灵兽也是攻击型的灵兽。 一只是浑身燃烧着赤红火焰的赤焰虎，另一只则是灰白毛色，速度如电的贪月狼。 两只灵兽一左一右地站在陆临渊的两侧，气势惊人。 “去！” 随着陆临渊一声令下，赤焰虎咆哮一声，猛地跃起，犹如一团炙热的火焰讯急地扑向陈玄。 而贪月狼则迅速贴近陆临渊身侧，警惕地扫视四周，以防陈玄突袭。 陈玄面对扑来的赤焰虎，神色淡定，身形一侧，避开了赤焰虎的扑击。 随后，他手中的飞剑闪过一道微光，一道凌厉的剑气直逼赤焰虎的侧腹。 赤焰虎反应极快，浑身的火焰猛然暴涨，试图拦下陈玄的剑气。 然而，冷冽的剑气摧枯拉朽般穿透火焰，直击赤焰虎柔软的腹部。 赤焰虎吃痛，愤怒咆哮一声，体内的火灵力瞬间暴躁起来，毛发犹如钢针般根根直立。 “吼！” 它张嘴吐出一团火焰，再次朝陈玄扑去。 空中掀起一连串尖锐的呼啸之声。 赤焰虎的速度很快，但陈玄的速度更快。 只见几道剑光闪烁，陈玄毫发无损，赤焰虎的身上又多出几条伤口。 空气中也多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陆临渊见状，心急如焚，他咬了咬牙，对贪月狼道：“你去助它！” 贪月狼本来就因为无法加入战斗，心情狂躁，得到陆临渊的指令后，仰天长啸一声，迅速加入战局。 它身形如电，银灰色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锋利的爪子直取陈玄的咽喉。 陈玄面对两只灵兽的夹击，依旧不慌不忙。 他手中长剑一抖，剑光如虹，瞬间将贪月狼的攻势瓦解。 贪月狼的爪子与剑锋相碰，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而后他反手又挥出一剑。 剑气呼啸。 赤焰虎从天而降的身影被瞬间抛飞。 陆临渊瞳孔皱缩。 陈玄居然能在他两只灵兽的联手夹击下，还能不落下风，完全超出他的预期！ “一起上！” 他冲着赤焰虎和贪狼月大喊，手掌紧攥成拳。 他不能输！ 一定不能输！ 赤焰虎和贪月狼对视一眼，浑身的气息暴涨，汹涌的火焰与冰冷的寒气瞬间交融，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刃，直逼陈玄。 陈玄面无表情，体内的灵力疯狂涌动，随后一同注入手中的飞剑。 而后他右手持剑，高高举起，猛地向下一斩。 众人只觉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下一刻便听到一阵剧烈的轰鸣声。 等光芒散去时，陈玄的身影已经来到赤焰虎的面前，锋利的剑尖直指赤焰虎的双眼。 赤焰虎兽瞳瞪得滚圆，尾巴猛地向前一甩。 陈玄反手便朝着赤焰虎的尾巴刺去，瞬间在它的尾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赤焰虎哀嚎一声，周身的火焰瞬间黯淡。 贪月狼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但还是凶猛扑向地陈玄，解救赤焰虎。 而陈玄手腕翻转，手中的剑石破天惊般斩在贪月狼的前爪上，血液飞溅。 “快上啊！上！” 陆临渊见两只灵兽都已受伤，心中大乱，可还是继续为他们加油打气，却不知陈玄的剑光已然逼近。 等他回过神时，飞剑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他只能勉强举起手中的法器抵挡。 砰。 法器坠落，陈玄的剑锋稳稳停在他的咽喉前。 全场一片寂静。 “你输了。” 第五十六章 三师姐，你认为谁会赢? 陈玄收起长剑，目光扫过御兽宗众人，最后定格在陆临渊不甘愤怒的脸上，“御兽宗弟子，不过如此。” 这句话如同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甩在御兽宗所有人脸上。 雪鹤真人以及几位长老的面沉如水，祝云卿和凌霄等人也都握紧了拳头，眼中满是怒火。 唯有姜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第一场比试，无极宗陈玄胜。” 陆临渊将两只受伤的灵兽收回灵府，脚步虚浮地走下台。 他脸色惨白，双手颤抖，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惨败中回过神来。 再走下最后几步台阶时，他心神恍惚，一脚踏空，险些摔倒。 就在他好不容易站稳抬起头时，却发现离他不远处的同门都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他们一动不动，不仅没有上前搀扶他的打算，甚至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有人脸上更是露出明晃晃的鄙夷之色。 “还以为陆临渊有多厉害，结果也是吹得响亮。” “就是，连姜黎都不如，至少姜黎还赢过陈玄好多次。” “想想他刚才不可一世的样子，我都觉得丢人。” 众人的议论声，断断续续地传入了陆临渊的耳中。 他低下头，紧咬牙关，心中充满了屈辱与不甘。 他知道，自己不仅输掉了这场比试，还输掉了他的尊严和宗门的信任。 与此同时，陈玄走下台，无极宗的弟子们立刻围了上来，欢呼声此起彼伏。 “陈师兄太厉害了！御兽宗人在你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陈师兄的剑法真是出神入化，陆临渊的两只灵兽都接不住你的招式！” “亏我以为那个叫陆临渊的家伙有多厉害，没想到就是一个花花架子，中看不中用，让大师兄去对付他，真是大材小用！” “……” 陈玄神色淡然，似乎对这些赞美早已习以为常。 他微微点头，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向御兽宗的方向，最后落在人群中那道粉色的身影上。 大殿内。 无锋宗主矜持地笑了笑，假意谦虚地说道：“雪鹤宗主，没想到御兽宗这么客气，让我无极宗有些汗颜啊。” 他这话看似安慰，实则暗含讥讽，字字如针，直戳御兽宗的痛处。 实在是陆临渊的表现太过差劲，只勉强在陈玄的剑下撑过几个回合，就输得一败涂地。 更令他们羞恼的是，陆临渊在上台前还放下了狠话，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影响比试，让他们误以为陆临渊有杀手锏，可最终结果却是如此的草率。 陆景渊不仅自己丢人，还连累宗门一起丢人。 “唉，其实我想不明白，明明贵宗有不逊色于玄儿的弟子，可为何……” 无锋宗主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但在场众人无一不明白他说的是谁。 想当年，西川域可是有两位天骄，并称双子星。 可如今双方的境遇却是天差地别。 雪鹤真人沉着脸，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出姜黎当年为宗门争夺荣耀的场景。 那时的姜黎，意气风发，为御兽宗赢得了无数赞誉。 所有人都在为御兽宗和无极宗谁为西川域第一宗门而争论不休，根本不像现在是一边倒的局面。 御兽宗的其他长老们脸色也都不好看，显然他们也想起了御兽宗曾经的辉煌时日。 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些意外，姜黎一定还是御兽宗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可偏偏中途实在是出现了太多的变故，因差阳错下导致现在的局面。 如今就算是再想弥补，也为时已晚。 姜黎和陈玄的距离已经拉开。 一家独大的局面似乎已经注定。 无锋宗主见御兽宗众人神色阴郁，心中暗自得意，也不再多言，转而笑道：“既然第一局已分胜负，那我们便继续第二局吧，不知贵宗接下来准备派哪位高徒上场？” 雪鹤真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第二局，我御兽宗派出祝云卿。” 此言一出，御兽宗众人纷纷看向祝云卿，眼中带着期待与信任。 祝云卿闻言，神色平静出列。 他身材修长，面容俊朗，眉宇间透着一股沉稳之气。 “弟子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宗门所托。” 无锋宗主见状，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如今御兽宗的年轻弟子中几乎只有祝云卿一个人挑大梁。 不可小觑。 他转头看向无极宗的弟子们，淡淡道：“既然御兽宗派出了祝云卿，那我们无极宗也不能示弱，第二局，便由李青上场吧。” 李青是无极宗的二师兄，修为虽不及陈玄，但也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李青闻言，也站出来大声应诺。 双方人选已定，大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祝云卿与李青一起往比试台走，彼此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战意凛然。 雪鹤真人看着走上台的祝云卿，心中稍稍安定。 祝云卿是他的得意弟子。 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大师兄，你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们！为我御兽宗出口恶气！” 凌霄冲着祝云卿的背影大声喊道。 温念也温声为他鼓劲，“大师兄加油！” 祝云卿没有停下，但脚步似乎多了一分急切。 他也迫不及待想要为宗门讨回荣誉。 比试台。 祝云卿缓缓抬手，一只通体雪白的灵兽从灵府跃出。 这是他的第二只契约兽雪影豹。 阿素并不适合战斗场合。 所以祝云清没有让它出面。 雪影豹身形矫健，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气，一落地便冲着对面的李青哈气。 李青见状，也不甘示弱，手中墨绿色的长剑一抖，剑锋泛起一道寒光。 他冷冷道：“祝云卿，久闻大名，今日便让我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祝云卿微微一笑，淡淡道：“请。” 话音未落，雪影豹已如闪电般扑向李青云，寒气逼人。 李青不退反进，瞬间与雪影豹战在一处。 比试台上，剑光与寒光交织，战况激烈无比。 “三师姐，你认为谁会赢？” 一直很沉默的林清安突然低声询问姜黎。 姜黎还没有说话，凌霄便不高兴道：“这还用说，当然是大师兄！” “三师姐，你觉得呢？” 第五十七章 从此以后，由他来守护三师姐! 姜黎并不明白林清安为何执着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但林清安的目光一直黏着在她的身上。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平静道：“祝云卿。” 她曾与李青交手，深知李青的剑道走的是大开大合的风格，而祝云卿的雪影豹恰好克制这种剑法。 并且祝云卿还擅长各类法术，两相配合，必胜无疑。 凌霄听到姜黎的回答，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小师弟，你这个问题也太没意思了，大师兄可是我们自己人，姜黎只要不傻，就知道该说谁会赢。 再说大师兄可是我们之中最强的那一个，他要是不赢，那就没人能赢了。” 林清安听到凌霄的话，眼神恍惚，喃喃道：“三师姐也很强的。” 曾几何时，姜黎才是他心中的那道光。 她的天赋、她的张扬、她的强大，都让他心生崇拜。 他曾经发誓要追上她的脚步，甚至超越她。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偏离了原本的路线，走上了一条歧路。 他和三师姐的关系再也回不到过去。 “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凌霄不在意地说了一句，便将视线投到比试台，“比试开始了。” 一声令下，雪影豹和李青同时动了起来。 战局果然就如姜黎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李青的剑法虽然凌厉，但在敏捷灵动的雪影豹面前，略显笨拙，再加上祝云卿还在一旁用法术干扰。 几个回合下来，李青的剑被雪影豹一爪拍飞，胜负已分。 “第二局，御兽宗祝云卿胜。” 长老的话音落下，御兽宗众人欢欣鼓舞，低落的士气一扫而空。 “赢了！大师兄赢了！” “大师兄好样的！” “一比一打平了！” “……” 李青走向比试台，回到大殿内，面含愧疚，“宗主，弟子……” 无锋宗主早有预料，并没有失望，“你已经尽力了，这便好。” 说完，他又看向嘴角微微上翘的雪鹤真人，“御兽宗果然不同凡响，接下来的第三场比试，不知接下来又准备派哪位高徒上场？” 还不带雪鹤真人答话，跃跃欲试的凌霄主动站出来，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宗主，弟子愿为宗门出战下一场比试！” 雪鹤真人略有些迟疑。 凌霄的天赋出众是不假，可性格急躁，骄傲自大，容易轻敌。 御兽宗和无极宗打了一局平手，眼下需要再赢下一场胜利，稳住士气。 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众位长老身后的其他弟子，眉心微蹙。 他们之中倒也有几个不错的苗子，可都不能稳定局面。 原本还有一个李明昆，可惜断了腿，已经不堪大用了。 这时，他的视线扫到了姜黎，在其身上顿了顿，才缓缓收回。 片刻后，雪鹤真人终于点头：“好，下一场由你出战。” 凌霄闻言，顿时眉飞色舞，还转过身向温念得意地挑了挑眉。 无锋宗主则没有过多犹豫，直接点出艺人的名字，“下一场就由石岩出战吧。” “是！” 宛若闷雷般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从无极宗弟子的队伍中站了出来。 他身材结实，肌肉虬结，有力的双臂将道袍撑得严丝合缝。 看上去不像是一名剑修，倒像是常年锻体的体修。 凌霄瞥了一眼石岩，不屑地勾了勾唇角。 像这种蠢笨如牛的家伙，在比试台上只能给他当活靶子。 这场比试他赢定了。 林清安却没有他的自信，他压低声音问姜黎：“三师姐，二师兄能赢吗？” 姜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三师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好奇。” 林清安急忙解释，神情间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与往日跳脱的模样大相径庭。 姜黎移开眼，淡淡道：“石岩会赢。” 姜黎的声音并不大，奈何祝云卿和温念、陆临渊几人就在他们的身边。 他们都听到了姜黎笃定的判断。 “阿黎。”祝云卿有些不赞成，也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觉得二师弟会输，他除了性子急了一点，在修炼上也算刻苦。” 温念也轻声劝道：“是啊，姜师姐，你就算对二师兄有不满，也不能诅咒他输掉比试啊，这可关乎着我们御兽宗的尊严。” 面对两人的质疑，姜黎嗤之以鼻。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御兽宗会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 当初，在她作为领头弟子，带队做任务的时候，可是将其他宗门弟子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作为死对头的无极宗。 她可以清楚地说出她见过的每一个无极宗弟子的特长及弱点。 就算不是完全的了如指掌，也不会像祝云卿和温念这样说出这么可笑的话。 石岩是难得以防御见长的剑修，他的剑法不华丽，但防御力惊人，擅长以守为攻。 姜黎曾亲眼看见石岩用自己的重剑生生耗死了一只妖兽。 而凌霄的风格和陆临渊有些相似。 两人都擅长快攻。 这种方式攻击力虽强，但有一个很显着的弱点，就是灵力消耗快、持续时间不足。 只要石岩能够扛住凌霄的前几波攻击，他就等同立于不败之地。 最终结果自然也是显而易见。 陆临渊站在一旁，听到姜黎的话，面上虽露出一丝不爽，但心中却隐隐有些暗喜。 他输掉了比试，成了众人的笑柄，如今听到凌霄也可能败北，心中竟生出一丝扭曲的快感。 而林清安的反应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凶狠地瞪着温念，“三师姐只是预料比赛结果，又没有诅咒凌霄，温念，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挑拨离间。” 温念愕然，旋即脸上露出几分委屈。 “我没有。” “你就有！” 自从去了一趟平安城，林清安就看透了温念。 她面上温柔善良，无私大度，对谁都好，实则最为自私。 凡是对她不利的人，都会被她冠以各种恶名。 三师姐当初就是这样被她祸害的。 林清安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上当！ 从此以后，由他来守护三师姐！ “我不……” “别说了，先看比试吧。” 最后还是祝云卿出面打了圆场。 此时还在宗门大殿内，对面就是无极宗，再吵下去，温念和林清安都会受罚。 温念乖顺地闭了嘴，心里却已经将林清安给一块记恨上了。 既然林清安这么喜欢姜黎，那就由他陪着姜黎一起去下地狱吧！ 第五十八章 俺大师兄说了 比试台上，凌霄与石岩相对而立。 两边是满脸期待的两宗弟子。 灼热的目光聚集在凌霄的身上。 凌霄只觉一股热意在体内冲撞，似乎下一刻就会爆体而出。 他极力抑制着兴奋，冲着对面的石岩傲然道：“我知道你的防御很强，可你面对的是我，你输定了！” 石岩憨厚一笑，从背上取下自己的重剑。 “俺大师兄说了，御兽宗弟子中，俺只需要躲着两个人走，一个叫姜黎，一个祝云卿，没有你咧！” 凌霄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石岩的话太过真诚朴实，反而更加伤人。 他感到自己被轻视了，甚至被无视了。 “你竟敢瞧不起我！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凌霄怒吼一声，双手猛然一挥，两道灵光从他体内飞出，化作两只体型庞大的灵兽。 一只雪白的狐狸，高昂着头，慢条斯理地舔了舔爪子。 傲慢的神情与他的主人凌霄如出一辙。 而另外一只灵兽是一条约三丈长、浑身覆盖着紫色鳞片、身体两端还长着一双肉翅的巨蛇。 此时正吐着猩红的信子，看着石岩直流口水。 “凌大，凌二，给我狠狠地教训他！” 被唤作凌大的白色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白光，迅速直奔石岩的面门，锋利的爪子在阳光下反射着精光。 与此同时，凌二则从地面蜿蜒前行，紫色的鳞片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而后，它的肉翅猛然一振，身体腾空而起，张开血盆大口，直扑石岩的右侧。 石岩收起脸上的憨笑，双手握紧重剑，在凌大的爪子即将触及他的瞬间，他猛然挥动重剑。 砰！ 重剑与凌大的爪子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凌大尖叫一声，飞出数丈，险些掉下比试台。 它双眼瞪得滚圆，但很快又恢复了傲慢的神情，低吼一声，再次扑向石岩，速度竟然比之前还快上几分。 凌二则张开巨口，露出锋利的獠牙，想要咬住石岩的肩膀。 石岩猛然侧身，重剑横扫，带起一道呼啸的风声，直逼凌二的头部。 凌二肉翅一振，身体猛然拔高，避开了石岩的攻击。 然而，石岩的剑气依旧擦中了它的鳞片，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凌二吃痛，发出一声低吼，粗长的身躯在疯狂扭动，眼中迸发凶光。 凌霄眉心蹙了蹙。 石岩的防御力竟然如此强悍，连凌大和凌二的联手攻击都未能奏效。 他咬了咬牙，双手掐诀，体内的灵力疯狂涌入两只灵兽体内。 “凌大，凌二，全力攻击！” 凌霄低喝一声。 凌大和凌二的气势顿时暴涨。 凌大的身形再次化作一道白光，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它的动作。 而凌二则从空中俯冲而下，紫色的鳞片闪烁着寒光，巨口张开，喷出一团紫色的雾气。 石岩不闪不避，双手飞快舞动重剑。 剑气如墙，滴水不漏，将凌大和凌二的攻击尽数挡下。 待到雾气散去，石岩双脚重重一踏，额头青筋暴起，两只手臂迅速**，布料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开山！” 砰！砰！ 两声闷响，凌大和凌二重重摔在地上。 凌大的爪子微微颤抖，有不明显的血液从指缝间流出。 凌二的鳞片上也多了几道裂痕，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凌霄的脸色阴沉，看了看两只灵兽，他再次掐诀，试图让灵兽发动最后一击。 石岩看出他的意图，并不打算给他反击机会。 他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犹如一只健壮的蚂蚱，朝着凌霄跃。 凌霄右手掐诀，接连打出数道攻击，却被重剑一一击碎。 最后，在石岩的一记挥砍之下，他被震得连连后退，一脚踩空，跌下了比试台。 “第三局，无极宗石岩胜！” 长老的声音响起，全场有片刻的寂静，而后无极宗的弟子大声欢呼起来。 凌霄狼狈地站起身，脸色铁青。 他抬头看向比试台上的石岩，牙齿咬地咯吱吱响。 石岩憨厚地笑了笑，收起重剑，转身走下了比试台。 御兽宗的弟子们面面相觑，再也没有先前的高兴与自信。 凌霄居然也输了。 五局三胜，他们已经败了两场。 再输一场，他们就真的输了比试。 御兽宗的大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凌霄低着头，脚步沉重地走回队伍中。 他的失败不仅让宗门陷入了被动，也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他不敢抬头看任何人，尤其是自己的师尊雪鹤真人。 雪鹤真人面色沉郁，心里对凌霄同样是无比的失望。 可她作为一宗之主，深知此时不是责备的时候。 接下来的比试更加关键，御兽宗已经输了两场，再输一场，便彻底失去了翻盘的机会。 他的目光在弟子们身上缓缓扫过，试图找到一个能够力挽狂澜的人选。 然而，祝云卿已经出战过，至于其他弟子，要么实力不足，要么经验欠缺，没有一个能让他完全放心。 就在雪鹤真人犹豫不决时，无极宗的无锋宗主却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雪鹤宗主，既然贵宗已经连败两场，那接下来的比试，我们无极宗便派出一名新晋弟子，权当给贵宗一个机会。” 他的话音刚落，一名圆脸小姑娘便从无极宗的队伍中走了出来。 她面容稚嫩，手中握着一柄小巧的灵剑，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无极宗严肃沉稳的弟子道袍穿在她的身上，都没有办法掩盖她的活力。 “弟子陶喜，见过各位前辈。” 她笑嘻嘻地行了一礼，声音清脆悦耳，仿佛一只欢快的小鸟。 御兽宗的长老们不禁互相交换眼神。 陶喜看起来年纪轻轻，修为也不过刚筑基不久，竟然被无锋宗主派出来比试。 这究竟是轻视御兽宗，还是另有深意？ 无锋宗主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陶喜是我最小的弟子，虽然修为尚浅，但天赋不错。 她提出想与贵宗的温念比试一番，不知雪鹤宗主意下如何？” 第五十九章 温念师姐请赐教 此言一出，御兽宗众人皆是一惊，视线不由落在温念身上。 而温念本人自然也没有想到这次切磋赛居然还有她的事，神色微滞，嘴角常挂着的那么浅浅的弧度，突然显得有几分勉强。 众人看温念的时候，姜黎却在看对面的陶喜。 陶喜察觉到她的视线，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姜黎无奈地勾了勾唇，脑海中突然回响起那个总是被师兄嫌弃爱哭鼻子的小姑娘。 她也长大了啊。 “雪鹤宗主迟迟不点头，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无锋宗主突然笑道。 雪鹤真人在触及到温念略带抗拒的目光后，眸色暗了暗，缓缓开口。 “温念，盛情难却，你去吧。” “宗主！” 隼烈真人大惊。 他虽不了解陶喜的实力，可对于温念有几斤几两，他十分清楚。 温念的火凤凰的确是灵兽中的佼佼者。 可毕竟他还未完全成长起来，优势哈还未能完全显现出来。 再加上温念战斗经验本就不丰富，派她上场，实在冒险。 “我意已绝，长老无需多言。” 雪鹤真人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隼烈真人叹了一声，愁云满面。 温念心中虽有千般不愿，却也不敢明目张胆违抗师命。 于是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身边的师兄们。 林清安已经和她反目成仇，凌霄刚刚又输了比试自顾不暇，唯有祝云卿接收到她的讯息，想要替她说情。 然而还未来得及张口，就被雪鹤真人的一记冷眼拦下。 他只能摇了摇头，露出爱莫能助的神情。 温念心知此战必不可免。 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出队伍，目光落在陶喜那张稚嫩却带着几分狡黠的脸上，觉得万分刺目。 “温念师姐，久仰大名，等一会儿还要请你多多指教！” 陶喜笑嘻嘻地拱了拱手，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温念对她的恶意。 温念冷冷地看他一眼，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往比视台走，几步的时间，她的手心已经冒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她的天资在雪鹤真人的几个弟子之间垫底，悟性也稍显不足，如果不是雪鹤真人以及祝云卿等人一直在给她提供最好的修炼资源，她不可能这么快筑基。 这还是她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投入到修炼上，才勉强维持的成果。 也正因此，她极少与同门切磋，实战就是她最大的短板。 温念此刻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火凤凰司念身上。 希望它能够独当一面，战胜陶喜。 与她相比，陶喜的步伐则显得轻快愉悦。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站上比试台，然后兴高采烈地冲着无极宗弟子们挥手。 “陶师妹加油！” “陶师妹干掉她！” “无极宗必胜！” 御兽宗弟子见状也不甘示弱，纷纷为温念大声喝彩，鼓舞。 双方相互较劲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几乎穿透云霄。 无锋宗主满意颔首，“看来我的主意不错，两宗弟子的积极性果然被调动了起来。” 雪鹤真人以及一众御兽宗长老都没有回答。 温念站上比试台，并没有第一时间召出司念。 “你为什么要害我？” 陶喜歪着脑袋，声音甜美，“温念师姐，我是仰慕你，所以才会选你当我的对手，这怎么能是害呢？” 温念手指倏地攥紧。 “你想踩着我成名，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阿念！” 唳—— 悠长的凤鸣划破天际。 火凤凰展翅高飞，炽热的火焰在它周身缭绕，仿佛连空气都被点燃。 他在空中盘旋一圈，最后稳稳地停在了温念的身边。 陶喜眼睛一亮，灵力注入手中的飞剑，剑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温念师姐，请赐教。” 话落，她手腕翻转，飞剑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一道道剑气犹如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朝前飞来。 司念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双翅一振，炽热的火焰如潮水般向陶喜席卷而去。 陶喜眼中战意更浓，灵剑在手中一转，竟将那火焰生生劈开！ 温念眼皮一跳。 她不敢大意，双手掐诀，打出一个个小火球。 而司念也再次发动攻击，火焰化作无数火鸟，铺天盖地地向陶喜扑去。 陶喜面带笑容，灵剑在她手中舞动得如同一条灵蛇，剑光闪烁间，竟将那些火鸟一一击散。 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御兽宗的弟子们，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少女剑法居然如此精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阿念！” 感觉到温念焦灼的心情，司念瞳中闪过一丝红光，而后身形迅速**，化作一只巨大的火焰巨鸟，直扑陶喜而去！ 陶喜见状，终于收起了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她右手掐诀，猛地点在剑身上。 剑身上泛起一层耀眼的光芒，她提剑一挥，一道巨大的剑气冲天而起，与火焰巨鸟狠狠碰撞在一起！ 轰！ 比试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火焰与剑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能量漩涡。 轰鸣声过后，众人只见温念、司念与陶喜站在比试台上，气喘吁吁，显然刚才的交手对她们都造成了不小的消耗。 温念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有些惶恐不安。 而陶喜脸上依旧扬着俏皮的笑容，只是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暴露了她的疲惫。 “温念师姐，果然厉害！” 陶喜笑嘻嘻地说道，语气不似刚才的轻佻，多了几分郑重。 而温念完全笑不出来。 她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在迅速消耗，而司念的攻势也逐渐减弱。 她快坚持不住了。 与此同时，司念心里也万分焦急。 他其实还有一战之力，可他和温念绑定在了一起。 温念的灵力后继无力，他也会受到影响。 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他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以前和姜黎并肩作战的模样。 那时他从未担心过会有灵力不足的时候。 而这时陶喜却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再次发动了攻击。 她的剑法诡异莫测，飞剑舞动得越来越快，剑光如虹，逼得温念节节后退。 “温念师姐，看来你快要撑不住了哦。” 第六十章 你打错主意了 温念咬紧牙关，心中暗自焦急。 她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必败无疑，她必须想办法扭转局面！ 忽然，陶喜停下了攻势，口中念念有词，四面八方的灵力朝着她手中的飞剑飞速汇聚。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在她手中缓缓酝酿。 “温念师姐，接我这一剑！” 陶喜大喝一声，猛然挥剑。 一道一丈高的剑气冲天而起，直扑温念而去！ 温念瞳孔一缩，下意识退到司念的身后。 司念张口吐出一团火焰，而后在空中化作一道火墙。 然而剑气还未落到火墙上，火焰便忽明忽暗地闪烁，看起来摇摇欲坠。 危急关头，温念咬了咬唇，从怀中掏出一朵梨花状的玉雕。 玉梨花上刻着复杂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启！”温念低喝一声，将灵力注入玉梨花。 刹那间，玉梨花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冰蓝色的屏障瞬间在他们身前展开。 轰！ 陶喜的剑气先是破开火墙，随后狠狠撞在冰蓝色屏障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就连雪鹤真人和无锋宗主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场比试的激烈程度感到意外。 比试台上，温念的玉梨花所化的冰蓝色屏障依旧屹立不倒，屏障上的符文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将陶喜那致命的一击完全挡下。 陶喜站在屏障外，握剑的手不住地颤动。 温念站在屏障内，虽然脸上没有了一点血色，可眼中尽是得意之色，心中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陶喜，你太小看我了。”温念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傲然，“认输吧。” 陶喜抬头看了温念一眼，“温念师姐，比试还没结束，话可不要说的太早哦。” 温念心底咯噔一声，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陶喜手中的剑突然消失了！ 下一刻，那把飞剑竟然直接穿过屏障，直接出现在温念的身后！ “怎么可能！” 温念惊慌失措，下意识往后退。 可那把剑已经抵在了她的后心，冰冷的触感让温念浑身一僵。 “温念师姐，你太大意了，你以为我的灵力耗尽，就真的没有还手之力了吗？” 温念面色灰败，眼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而火凤凰司念浑身的火焰像是被人泼了一瓢冷水，霎时间熄灭了大半。 台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呆了。 雪鹤真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御兽宗的长老们脸一个拉的比一个长，满脸的愁苦之事。 而无锋宗主则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显然对陶喜的表现极为满意。 “第四局，无极宗陶喜胜！” 长老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场上的寂静。 温念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陶喜收起了灵剑，笑嘻嘻地行了一礼：“温念师姐，承让了。” 温念仿若没有听到她的话，低头看着地面。 而台下的御兽宗弟子们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加上这场比试，御兽宗已经连败三场。 也就是说这场交流比试最终的结果已经分晓。 无极宗赢了。 御兽宗惨败。 “无锋宗主，好手段。”雪鹤真人冷冷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无锋宗主微微一笑，拱手道：“雪鹤宗主过奖了，不过是弟子们尽力而为罢了。” 雪鹤真人面色阴沉如水，御兽宗各位长老的脸色也无比难看。 祝云卿、凌霄和陆临渊等人站在一旁，羞愤交加。 他们本以为这场比试即便不能全胜，至少也能与无极宗平分秋色，却没想到竟会输得如此惨烈。 尤其是凌霄，他的拳头紧紧攥着，指节发白，内心已经被愤怒和不甘充斥。 他怎么会输？ 御兽宗怎么会输？ 明明以前御兽宗和无极宗齐头并进，双方你追我赶，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边倒的情况。 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改变？ 为什么他们毫无察觉！ 祝云卿只觉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今日的结果像是一个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使他从过去的辉煌中彻底清醒。 原来无极宗和御兽宗之间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差距，可笑他们还浑然不知。 他们为自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林清安则看着姜黎，眼神狂热。 他就知道，三师姐才是最厉害的。 然而，众人的情绪并未引起姜黎的注意。 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温念身上，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愤怒，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温念拿出那枚玉梨花的画面。 “母亲的玉梨花为什么会在她手里？” 复杂的情绪在姜黎的胸膛中翻滚。 玉梨花出自父亲之手，是他为母亲准备的生辰礼。 姜黎小时候还拿在手里把玩过。 后来母亲离世，她也再也没有见到过这枚玉梨花。 可如今，它竟然出现在了温念的手中！ 姜黎觉得不可思议。 当年父母外去世，她甚至没有见到父母最后一面，更别提继承他们的遗物，可如今母亲的玉梨花居然会重新现世，并且还是在温念手里。 想到温念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面容，姜黎心中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她和自己的父母有特殊的关系？ 可是回想她与温念曾经相处的时日，以及温念的年纪，姜黎又觉得有许多事情对不上。 不对，除了父母之外，温念还有一种途径获得父母的遗物。 那就是通过她曾经的师尊，雪鹤真人。 毕竟温念是雪鹤真人从山下带回来的。 而她父母临终前托孤的对象也是雪鹤真人。 姜黎心里一团乱麻。 随后，她眼眸一闪下定了决心。 她一定要想方设法从温念口中得知这枚玉梨花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她还要知道温念手里除了玉梨花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这样一来，她原本的计划又需要做出改变。 她本来都想筑基后去投奔无极宗，可现在父母的遗物突然现世，她又有了不能离开的理由。 看来温念身上还有不少秘密，她一定要将他们全部挖出来！ 第六十一章 你怎么还不攻击 “雪鹤宗主，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局，我看也没有比试的必要了吧。” 无锋宗主淡然笑道。 无极宗的长老们也露出一个骄矜的微笑。 这是独属于胜利者的从容。 “无锋宗主，比试既已定下五局，那便该有始有终。我御兽宗虽败三场，但最后一局，依旧要比。” 无锋宗主眉头微微一挑，显然对雪鹤真人的坚持感到意外。 “雪鹤宗主，何必如此执着，再比下去，结局也不会改变。” “就算失败，我御兽宗也绝对不会畏首畏尾，就此认输。” 无锋宗主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再劝阻，“贵宗已经无人可用，不知这最后一局，雪鹤宗主想要派谁出战？” “弟子姜黎出列。” 此言一出，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姜黎身上。 姜黎本人也十分惊讶。 她看向上方的雪鹤真人，眼眸幽深。 “姜黎，你可是要违背师令？” 雪鹤真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姜黎，不怒自威道。 姜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站出队伍，“弟子不敢。” “接下来这一局就由你代表御兽宗出战。” “是。” 姜黎此刻仍穿着那身不合身的粉色衣裙，她站在大殿中央，低眉垂眼，原本应该是一幅惨淡的景象。 可由于她那挺直的脊梁，冷淡的气质，硬生生冲淡了那可怜的意味。 祝云卿忧心忡忡地攥着拳。 他想不明白师尊为何要点姜黎出战。 若说以前的阿黎自然不容任何人质疑，可如今的阿黎还未筑基，连那名新晋弟子陶喜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赢下一场比试。 凌霄也皱着眉，“师尊怎么会想到派她去？这不是白白给他们无极宗送笑料吗？” 温念也一脸担忧，但眼底闪过一丝窃喜。 师尊的安排真是太好了。 有姜黎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转移到她身上，没有多少人会记得她输掉比试的事。 林清安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他认为师尊一定是觉得其他弟子无法肩负重任，所以才会选择将机会交给姜黎，让她证明自己。 师尊果然还是看重三师姐的。 而无锋宗主还在和长老们讨论应该派谁参加最后一局。 姜黎目前的实力是炼气七层，他们自然不可能派一个筑基期弟子应战。 可跟来的炼气期弟子，最差也是炼气九层，和姜黎比试，多少有些胜之不武的意味。 无极宗已经漂亮地赢下了三场比试，并不想在这种时候给其他人留下话柄。 可选来选去都没有选出一个合适的。 无锋宗主想了想，索性将选择权交给姜黎。 “姜黎，这几名炼气期弟子中，你亲自挑选一个作为你的对手吧。” 陶喜站在长老背后，指着一个方向，冲姜黎龇牙咧嘴。 姜黎看过去就发现陶喜给她指的是修为不上不下的一名弟子。 但她的目光并没有在那人身上，而是转了转，最后落在最中间那人身上。 “我选他。” 众人一惊。 无他，姜黎选择的是那几名炼气期弟子中最强的那一个。 他的修为是炼气大圆满，只差一步就能筑基。 “姜黎！你疯了！” 身后响起凌霄不可置信的低喝声。 在他想来姜黎选择那人完全就是逞能！ 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肉眼可见，姜黎却偏偏挑了他，分明是哗众取宠，想要吸引众人的注意！ 难道她真的动了去无极宗的心思，所以才费尽心思地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凌霄越想越是愤怒，盯着姜黎的背影，恨不得从她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祝云卿同样是欲言又止。 但姜黎看也没有看两人，坦然地接受众人的打量。 无锋宗主略微诧异片刻，但很快又笑了起来。 “这倒是你的风格，那就他吧，海云龙。” “弟子在。” “下一场就由你对阵姜黎吧。” “是！” 海云龙大声应诺，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原本以为这次来只为增长见识，没想到他也有上场的机会，这种千载难逢的好事突然落在他头上，着实让他又惊又喜。 姜黎和海云龙一起走上比试台。 而守候在外的两宗弟子，看到两人顿时喧闹了起来。 “温师姐怎么又上场了？” “你瞎呀，那不是温师姐，是姜黎！” “姜黎怎么会上场！她怎么什么都要和温师妹学！” “海云龙居然也能上台，他小子运气可真好。” “是啊，而且对手还是曾经的天才姜黎，赢下她，岂不是相当于赢了陈师兄！” “……” 众人说什么的都有，但都一致的不看好姜黎。 尤其是御兽宗的弟子。 他们已经预想到姜黎输掉比试的场景，看向姜黎的眼神都像是淬了毒一般阴冷。 “姜……姜黎，是你主动选的我，等一会儿输了，别说我欺负你哈！” 海云龙纠结了一下，选择直呼姜黎的本名。 他入门的时间较晚，只听说过姜黎的事迹。 如今真人就在眼前，他只觉得以前听到的那些传闻实在是太夸张了。 姜黎的实力还不如他，怎么可能和大师兄相提并论。 传言误人啊！ 姜黎的回应则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拔剑吧。” 海云龙郑重地点了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自己的本命飞剑。 不同于石岩的稳重，也不同于陶喜的轻灵。 他的剑又窄又薄，乍看之下，像一根略粗一些的铁丝。 姜黎的目光在他的指间着重扫了扫，然后就冲着一旁的长老点头示意。 “第五局开始。” 话音落下。 姜黎和海云龙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海云龙忍不住道：“你怎么还不攻击？” “那你又在等什么？” “我在等你出手啊。” “不必。” “好吧，那我出剑了，你小心。” 说罢，海云龙手中的剑便化作一道银光，猛然向姜黎刺去。 这一剑，他其实只用了八成力。 因为他害怕赢下比试之后，有人说他以大欺小。 可他没想到姜黎的速度竟然比他的剑还快，在他将剑刺出去的刹那，姜黎快速往右边一闪，然后右脚重重一蹬，眨眼间便出现在他的右侧。 砰！ 第六十二章 你们太让本宗主失望了! 海云龙蹬蹬蹬倒退数步。 他捂着胸口，一脸不可置信。 “你的剑太慢了。” 伴随着声音落下，呼啸声袭来。 海云龙下意识掐动剑诀，向后挥砍，却劈了一个空。 还不等他回身，一股大力袭在腰间，他再一次被踹飞出去。 直到跌坐在比试台下，他都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赢了？这就赢了？” “姜黎居然会赢？不可能吧！” “你们都没看出来吗，无极宗很明显就是在放水啊，不然姜黎怎么会赢得这么快！” “就是，这演得也太假了吧！” 无极宗方向，鸦雀无声。 而御兽宗弟子这边则炸开了锅。 姜黎的获胜并不在他们的预期之内，所以即使她为宗门挽回了最后的颜面，可并没有人为此高兴。 相反，有不少人怀疑姜黎与无极宗做了某种交易，才能轻而易举的获胜。 这种出卖宗门的行径只会让他们愈发厌恶。 弟子们看不出其中的关窍，可宗主、长老们却能明白为什么姜黎能赢得这么干脆。 她和海云龙的战斗意识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 哪怕修为有差距，可姜黎眼中，海云龙处处都是破绽。 从比试开始的时候，姜黎就有无数次将海云龙踢下比试台的机会，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让海云龙先出手。 这样做既保全了海云龙的体面，也不至于让她落下一个偷袭的骂名。 无锋宗主意味深长地看着雪鹤真人，“雪鹤宗主，您真是有一位好弟子啊。” 雪鹤真人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出他心中的喜怒，“这句话应该由我说才对，无极宗人才济济，我等自愧弗如。” “哪里哪里。” 两人脸上云淡风轻，言语间却暗藏锋芒，你来我往地寒暄了几句，话题很快转到了比试前的彩头上。 “雪鹤宗主，方才的比试既然已分出胜负，那彩头一事……” “愿赌服输，我御兽宗将会开放万兽谷一月，供贵宗弟子历练。” 无锋宗主脸上笑意更浓：“雪鹤宗主果然守信，既然如此，那我无极宗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无锋宗主客气了，两宗本就该互通有无，共同进步。” 无锋宗主哈哈一笑，随即抬手揉了揉眉心，故作疲惫道：“今日比试确实耗费心神，我这身子骨也有些乏了。既然彩头已定，那我便先带弟子们先去休息了，改日再与雪鹤宗主详谈。” 雪鹤真人微微颔首，对身边的隼烈真人道：“大长老，你陪同无锋宗主先去安置。” “好。” 隼烈真人知道雪鹤真人有话要和弟子们说，便起身带无极宗众人离去。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雪鹤真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深沉的威压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众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所有人都知道宗主是真的生气了。 无极宗和御兽宗斗了几百年，彼此之间明争暗斗，互有胜负，但从未有一次像今天这般输得如此彻底，如此难堪。 这不仅是一场比试的失利，更是将御兽宗颜面踩进了地里。 “跪下！” 大殿内齐刷刷跪倒一片。 “你们太让本宗主失望了！” 他的声音在大殿上空回荡。 众弟子将头埋得更低了。 “祝云卿！” “弟子在。” “你当初是怎么向我保证的！如今你可还有话要说！” “弟子无能，请师尊责罚！” 祝云卿满面羞愧。 他作为御兽宗大师兄，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责罚你就能挽回宗门的脸面吗？” 雪鹤真人怒不可遏。 想到刚才无锋宗主那可恶的嘴脸，他胸腔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长老们同样是一脸郁色，尤其是想到即将开放万兽谷给无极宗弟子历练，更是心痛不已。 万兽谷是御兽宗的根基之地，向来只对本宗弟子开放。 如今却要向无极宗开放，这无异于将宗门的命脉暴露在对手面前。 一名长老眉头紧锁，低声道：“宗主，万兽谷一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让无极宗弟子进入其中，恐怕会对我宗造成不小的损失。” 雪鹤真人冷冷看了他一眼，“御兽宗已经快成笑话了，你还嫌不够丢人是吧。” 那长老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雪鹤真人目光扫过跪伏在地的众弟子，“今日之事，你们每个人都难辞其咎，从即日起，所有人的份例克扣一半，接下来的一整年，不得外出，必须留在宗门专心修炼，若有谁敢违抗，即刻逐出宗门！” 此言一出，众弟子一个个都变成了苦瓜脸。 一整年不外出倒还好，可份例克扣一半，意味着他们的修炼资源将大幅减少。 这样的惩罚，不可谓不严厉。 然而，没有人敢出声反驳。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失利已经让宗主震怒至极，若是再有人触怒他，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祝云卿低着头，声音沙哑：“弟子领罚，定当带领同门潜心修炼，绝不再让宗主失望。” “记住你今日的话，若是明年再让我看到如此不堪的表现，便不只是克扣份例这么简单了。” 他说完，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众弟子如蒙大赦，纷纷起身，低着头快步离开大殿。 待众人散去后，雪鹤真人独自站在大殿中央，丹阳长老走到他身旁，低声道：“宗主，无极宗弟子要进入万兽谷，我们是否该做些准备？ 若是无极宗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恐怕……” 雪鹤真人沉声道：“放心，我自有安排，万兽谷虽开放给他们，但其中的核心区域，他们休想踏入半步。 另外，你多留意无极宗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动，立刻禀报。” 丹阳长老重重点头应道：“是，宗主。” 雪鹤真人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平复心中的怒火。 片刻后，他再次睁开眼，目光已恢复平静，但其中却隐藏着深深的寒意。 “无锋，你以为赢下一场比试，无极宗就能压我御兽宗一头吗！可笑！西川域的第一宗门只会是我御兽宗！” 第六十三章 你后悔吗? “姜黎！站住！” 姜黎被一群御兽宗弟子拦下时，还有些不明所以。 她此刻还穿着不合身的裙子，十分难受，只想快点回去换回自己的衣服。 无缘无故被人拦下，她的脸上也不由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姜黎，你说你是不是和无极宗的人做了交易，不然海云龙为什么会故意输给你！” “姜黎，做人不能狼心狗肺，你是我们御兽宗的人，你应该向着御兽宗！” “叛徒！滚出御兽宗！” “……” 众人群情激愤，姜黎这才明白这些人为何要拦住自己。 她挑了挑眉，而后竟然笑了起来。 一人大声质问道：“你笑什么？你是不是承认了！” “我当然是笑……你们蠢啊。” 姜黎的神色倏地一变，语气里都透露着嘲弄，“是陆临渊、凌霄、温念输了比试，你们不去责备他们，反而来质问我？我难道不该笑。” 好巧不巧，被她点到名字的三人正在她身后不远处。 听到他的话三人宛若吃了苍蝇一般神情难看，温念更是委屈地哭了起来。 全场顿时一静，只能听到温念委屈的抽噎声。 “我们可以接受输掉比试，但我们不能接受作弊！” “对，你肯定早就和无极宗的人串通好了，陆师兄和凌师兄就是因为你才输的！” “你说，你是不是无极宗派来的卧底！” 御兽宗弟子不依不饶，还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林清安终于听不下去了。 他推搡着人群，冲到人堆中央，站在姜黎的面前，大声道：“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冤枉三师姐！她是靠自己的本事赢的！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她！” 稍晚一步的祝云卿愣了一下。 小师弟什么时候和阿黎又这么要好了？ 御兽宗其他弟子显然也没想到林清安会突然冲出来维护姜黎。 “林师弟，你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姜黎吗？” “是啊，你以前不是天天说她坏话吗？” “林清安，你是不是忘了你前不久还在说姜黎太死板，没有温师妹活泼可爱，还说她就应该永远留在兽峰当杂役。” 林清安性格外向，又喜欢说笑，在御兽宗的人缘不错，在场有不少人都曾听见他抱怨姜黎。 因此见他一反常态地维护姜黎，十分不解。 林清安一脸慌张，“三师姐，那些话不是、不是……不是我的本意！那是我以前不懂事，我没有讨厌你！” 姜黎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也没有回答。 林清安更慌了，他急忙向众人表态道：“以前那些话都是我不懂事的时候乱说的，从今天起姜黎就是我的三师姐！你们和她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有我林清安在你们别想欺负她！” 不少人蹙紧了眉头。 他们敢光明正大的为难姜黎，自然是因为姜黎修为低，也没有倚仗，欺负她也不用担心有人为她出头。 可林清安不一样，他虽然还未筑基，好歹是宗主的弟子，他的两位师兄也前途光明。 得罪了他，就相当于得罪了半个云华峰，自然需要好好斟酌掂量一番。 而这时默默在后面听了大半场的祝云卿也站了出来。 “小师弟刚才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话，你们说姜黎和无极宗串通最好拿出证据，而不是靠在臆想来断定。 连宗主和长老都没有说对方是放水，你们又何必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诸位，凡事三思而后行啊。” 祝云卿意味深长的一番话总算打消了那些人继续为难姜黎的念头。 他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没有一个人对姜黎表示歉意。 “阿黎，你受委屈了。” 祝云卿温声说道。 姜黎敷衍地行了一个礼，快步往云华峰走。 “姜黎她就这么走了？！” 凌霄还在为姜黎把他拎出来熄灭众人的怒火而生气，还在等姜黎主动向他道歉，没想到姜黎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离开了。 “太不像话了，我要把她抓回来！” 凌霄面色铁青，说着就真的想要冲上去阻拦。 “二师兄，你别去找三师姐的麻烦！” “二师弟，你冷静。” 他被祝云卿和林清安拦下，没能继续往前冲，他咬牙切齿道：“大师兄，你刚才和她说话，她就像没听见一样，难道不该教训她吗？再放任下去以后，她眼里更不会有我们师兄弟三人了！” 祝云卿皱了皱眉，“二师弟，在管好别人之前，你理应先约束好自己。” “我怎么了？” “你忘记上台之前和师尊说过什么了，你输掉了比试，这段时间还是安心在洞府修炼，别再到处惹祸了。” 提起比试，凌霄嚣张的气焰瞬间扑灭大半，不甘不愿地放弃挣扎。 温念站在一旁，看着三人的互动，心中又惊又怒。 她明显感觉到，大师兄他们对姜黎的态度正在发生变化，尤其是林清安，竟然开始主动维护姜黎了，这让她感到十分不安。 “不行，我不能让他们和姜黎的关系缓和下去！姜黎必须尽早除掉” 温念垂下眸，眼中闪过一抹怨毒。 云华峰。 姜黎还未靠近，便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影站在山脚下。 他负手而立，身如青竹。 “陈玄。” 姜黎喊出了她的名字。 “姜黎，好久不见。” 陈玄看着姜黎，唇角不熟练地往上扬了扬。 “跟我来。” 姜黎将陈玄带到了旁边一条不起眼的小路上，平静地看向他。 陈玄也默默看着她，不说话。 “你没话说，我就先回去了。” “你后悔吗？” 姜黎和陈玄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姜黎怔了一下，一时有些没明白陈玄为什么会这样问。 但很快她便从八年前和陈玄最后一次见面中，找到了答案。 那一次，两人为了争夺一株灵药，打了个昏天黑地。 两人双双负伤。 最后是姜黎用以命搏命的打法，夺下了那株灵药。 那时陈玄就问她为了宗门牺牲良多，以后会不会后悔。 姜黎当时斩钉截铁地给了他答案。 她说她不会。 时隔八年。 陈玄又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而姜黎在沉默片刻后，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不会。” 第六十四章 无极宗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陈玄听到姜黎的回答，神情复杂。 “为什么？” 姜黎神态从容，目光坚定。 “我做过的事，从来不会后悔。以前的御兽宗，值得我以性命去呵护。即使现在情况不同，我也不会去苛责过去的自己。那时的我，做出了我认为对的选择，这就够了。” 陈玄看着她，轻叹一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固执。” 姜黎反问道：“你不也一样，我们本来就是一类人。” 她以性命去维护御兽宗的荣誉。 陈玄做着和她一样的事。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的那场战斗。 那时的他们，虽然为了争夺灵药打得你死我活，但彼此心中却都存着一份惺惺相惜的情谊。 他们既是对手，也是知己。 “姜黎，御兽宗已经不值得你继续留在这里了，你为何不离开？以你的实力和天赋，去任何一个宗门，都会得到重用。我代表无极宗，欢迎你加入。” 姜黎摇了摇头，“我暂时没打算离开，还有一些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 她要是走了，怎么从温念口里挖出玉梨花从何而来。 而且她现在心里隐隐多了一种猜测。 当初是雪鹤真人告诉他，她的父母死于魔物之手。 可她并没有亲眼看到那时的情景。 也许这背后另有隐情。 “可你现在的处境并不好，那些人都敢当着我们的面给你难看，还逼你穿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衣服，可见他们心里并无同门的情谊。” “我知道，我能应付。” 姜黎点到为止。 不想继续说下去。 陈玄知道她性格倔强，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那你多加小心，以后若是遇到麻烦可以来无极宗，无极宗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多谢。” 姜黎很感激陈玄递来的善意。 尽管她没有接受。 可这也足以令她感到慰藉。 这让她知道以前的姜黎绝对不是御兽宗众人口中那么糟糕。 她值得被郑重对待。 陈玄回到无极宗居住的庭院，无锋宗主正坐在大厅品茶，见他神色郁郁，便笑着打趣道：“怎么，失败了？” 陈玄闷闷地“嗯”了一声，走到无锋宗主身旁坐下，眉头紧锁。 无锋宗主哈哈大笑，“你小子平日里心高气傲，在我面前也爱摆着一张臭脸，难得见你吃瘪，倒也有趣。” 陈玄无奈地看了师尊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师尊，您是不是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无锋宗主摇了摇头，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淡淡道：“我并没有猜到结果，只是觉得姜黎那丫头做出什么选择都不奇怪。她既然选择留在御兽宗，必然有自己的思量，你也不必介怀。” 陈玄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姜黎曾与我一起并称双子星，甚至在某些方面，她比我还要优秀。这样的天赋却被御兽宗白白耽误了，实在是令人扼腕。” 无锋宗主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地看向陈玄，“陈玄，你太执着于表象了。姜黎既然选择留在御兽宗，这就说明御兽宗有她必须留下的存在。 或许，她有自己的使命，又或许，她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她的选择。” 陈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的确，按照他对姜黎的了解，姜黎绝对不会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主。 她愿意留下来，必然有她的理由。 无锋宗主见陈玄神情有所松动，便继续说道：“况且，姜黎心性坚韧，哪怕是在这样的困境，也没有磨去她的风骨，你应该对她多有一些信心才是。” “师尊说得对，是我太过执着了。” “你能想通就好，姜黎不是池中之物，迟早有一天会一飞冲天。你与其在这里为她担忧，不如好好修炼，别到时候被她追上来，反倒成了陪衬。” 陈玄精神一振，傲然道：“她虽强，可我比她更强，以后也只会是我赢。” 无锋宗主见陈玄神情坚定，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语气严肃，“几日之后便是万兽谷开放的日子，虽然御兽宗表面上答应开放万兽谷，但以他们的行事作风，保不准会在里面动什么手脚。 你带队进去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切莫中了圈套。” “师尊放心，弟子会谨慎行事，绝不会让御兽宗有机可乘。” 提及正事，陈玄的神色也认真起来。 无锋宗主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枚三角玉符，递给陈玄。 “这枚玉符你随身携带，若是遇到危险，立刻捏碎它，我便会有所感应，及时赶来救援。” 陈玄双手接过玉符，“多谢师尊，弟子一定不负所托。” 无锋宗主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次万兽谷之行，不仅是对你的历练，也是对我无极宗年轻一代的考验。你作为带队之人，务必要保护好同门，树立威望，也要抓住机会提升自己。” 陈玄点头应是。 “好了，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也回去好好准备吧。” 陈玄躬身行礼，随后退出了大厅。 抬头望向天空，他喃喃道：“姜黎，你留在御兽宗究竟想做什么？” 他驻足良久，才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暂时压下，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的时间，他必须养精蓄锐，以应对万兽谷中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 经过无锋宗主和雪鹤真人的商讨，将万兽谷开放的时间定在三日后。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清晨，无极宗参加历练的十人小队在陈玄的带领下集合，然后在无极宗的无锋宗主和一群长老的陪伴下，前往御兽宗大殿。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御兽宗大殿除了雪鹤真人和御兽宗的长老之外，也有十名年轻的弟子等候在此。 除了祝云卿凌霄陆临渊几个风头正盛的弟子外，身穿杂役弟子道袍的姜黎赫然也在其中。 陈玄看到姜黎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而后微不可查地冲她点了点头。 姜黎无奈地笑了笑。 她也没想到她会参加这次的历练。 第六十五章 勾勾搭搭，不知廉耻 昨日，祝云卿找到姜黎说这件事的时候，姜黎也很诧异。 她以前刚筑基的时候去过一次万兽谷，但那时她是御兽宗风头最盛的弟子，没有人会对此有异议。 可这一次无论是她的修为还是身份都不匹配，她不明白宗门为什么会同意让他也加入历练。 直到祝云卿说这次机会是温念特意向师尊雪鹤真人求来的，她才恍然明白，原来是温念在背后谋划。 温念估计是想在万兽谷中设计她，而她恰好也有问题想要询问温念。 于是她也没有过多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果然不出意料。 她今天出现时，其他不知道内情的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凌霄更是想把她赶出去，最后还是祝云卿为她解围。 即便这样，凌霄还一个劲儿地威胁她，让她不准拖队伍的后腿。 姜黎只觉无语。 “雪鹤宗主，这是……” 无锋宗主看着御兽宗的年轻弟子们，像雪鹤真人投去问询的目光。 雪鹤真人一脸从容：“想着既然要开放万兽谷，不妨就让本宗弟子也跟着一起进去历练，一起也好，相互有个照应，无锋宗主不会介意吧？” “当然。” 无锋宗主微微一笑，暗地里却向陈玄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进去之后一定要多加小心。 陈玄暗暗谨记。 “在进入万兽谷前，我还需要强调一遍，万兽谷里的灵兽、妖兽皆是未曾驯化过的，凶性未除，随时有可能会伤及性命。面对兽类时，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 另外这一个月内万兽谷的出口都随时开放，遇到危险便立刻从出口紧急撤离，不要逗留。” 雪鹤真人又讲述了一遍万兽谷历练的规则。 得到众人的应诺声后，他才挥挥手，带队出发。 万兽谷位于御兽宗后山禁地，是被御兽宗前辈们封印的一处山谷。 谷中兽类横行，灵药遍地。 但自古以来都是危险和机遇并存。 因此每一次开放，都会有弟子在其中获得机缘，但也有人永远留在了那里。 所以众弟子的心情都是既激动又忐忑。 即便曾经去过一次万兽谷的姜黎，此时也不由有些紧张。 但看到与她相隔几个身位的温念，她有些彷徨的心瞬间落定。 她相信温念不会让她失望。 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不久后，众人便来到了万兽谷的入口。 谷口被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隐约还能听到谷中传来凶猛的兽吼声。 隼烈真人上前，打出一套手印。 茂密的丛林往两边分开，露出一条隐秘的通道。 “万兽谷入口已开，弟子可以入内了。” 雪鹤真人的声音落下，双方弟子都没有行动。 雪鹤真人便看了祝云卿一眼。 祝云卿便上前道：“来者是客，就由我们御兽宗弟子来为诸位无极宗的客人引路吧。” 陈玄微微颔首：“那我在这里就先谢过祝师兄了。” “客气。” 祝云卿微微一笑，被身后的同门比了一个手势，然后率先往入口内走。 御兽宗弟子依次跟上，姜黎在队伍末尾。 紧接着便是陈玄以及无极宗弟子。 换做其他地方，陈玄可能会像姜黎打听一下消息，可在万兽谷内，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双目不停地扫视四周，一手掐诀，一手握着飞剑。 随着他们的不断深入，眼前的场景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低矮的丛林逐渐演变成参天大树。 层层叠叠的树冠遮云蔽日，空气中弥漫着树叶腐朽的气息以及莫名的腥臭味，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黑影在前方一闪而过。 走到一棵足有二十人环抱粗细的古树下，祝云卿率先停下脚步，转身对众人说道：“万兽谷地域广阔，我们若是全部聚集在一起，恐怕难以寻到各自的机缘。不如我们分成几组，各自行动，如何？” 陈玄闻言，微微点头：“祝师兄说得有理。既然如此，我们无极宗的弟子便自行组队，不打扰御兽宗的诸位了。” 祝云卿笑了笑：“陈师弟客气了，万兽谷虽是我御兽宗的地盘，但既然开放给诸位历练，自然不必拘束。不过，万兽谷中危机四伏，诸位务必小心。” 陈玄拱手道：“多谢祝师兄提醒，也祝御兽宗的诸位能有所收获。” 双方客气地见了礼后，陈玄带着无极宗的弟子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离开之前他看了一眼姜黎的方向，眼神有些复杂。 而他这一眼恰好被凌霄给捕捉到了。 凌霄阴阳怪气道：“有些人哪怕是当了杂役弟子也不安分，不知道感恩宗门，反而和外宗弟子勾勾搭搭，不知廉耻。” 御兽宗的几人一听便知道他说的是谁，各种目光都落在了姜黎身上。 姜黎神色坦然，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凌霄气不顺，又想要训斥她，被祝云卿及时打断。 “好了，难得能进万兽谷一次，抓紧时间历练。” 这时，队伍中的一名弟子忍不住开口，语气里满是不满。 “大师兄，我们真的要带着姜黎一起行动吗？” 另一名弟子也附和道：“是啊，姜黎现在的修为才炼气七层，连自保都难，更别说在万兽谷中历练了。带着她，岂不是拖我们的后腿？” “就是，万兽谷这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丧命。我们可不想因为一个拖后腿的人而丢了性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矛头直指姜黎。 祝云卿皱了皱眉，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阿黎虽然修为不高，但她毕竟是我们的同门。既然师尊同意她参加此次历练，我们便不能将她抛下。” “可是大师兄，万兽谷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一名弟子急切地说道，“我们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而让整个队伍陷入危险吧？” 祝云卿沉吟片刻，随后说道：“这样吧，我们分成两组。我带一队，另一队由凌霄带领。姜黎跟我一组，我会负责照看她，不会拖累大家。” “不行！” 谁也没有料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会是凌霄。 第六十六章 你为什么要推小师妹? 见众人看过来凌霄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 他偏过头，不自然地解释道：“大师兄，你一个人怕是带不了姜黎，为了不让她祸害你，我要和你们一队，另一队让陆临渊去带队。” 温念眸光闪了闪，也笑着道：“大师兄，大家有意见，我们都能理解。我们云华峰刚好有五个人，就让我们一队吧，别惹大家不开心。” 祝云卿犹豫片刻，见其他人都没有反对，便点了点头：“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这样安排吧，陆临渊带另一队。姜黎，温念，凌霄、林清安，我们五人一队。” 听到这个安排，刚才还一脸不满的其他人也没有了意见。 林清安眼里更是闪烁着兴奋之色。 他终于又可以和三师姐一起并肩战斗了。 温念则在一旁浅浅微笑，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姜黎，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分组完毕后，双方各自行动。 祝云卿带着姜黎几人朝东边行进，而陆临渊则带着其他四名弟子朝西边深入。 万兽谷不愧有万兽之称。 队伍行进不久，头顶上方就传来白鹤阿素提醒的鸣叫声。 祝云卿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停下，低声道：“有妖兽靠近，大家小心！” 话音未落，一只体型庞大的妖兽从树林中冲出，直扑众人而来。 那妖兽身高三丈，双腿直立，浑身覆盖着棕黑色的毛发，双眼泛着幽绿的光芒，一见到他们就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愤怒的嘶吼声。 “是大地熊！大家小心！” 祝云卿大喝一声。 话音落下，一只雪白的花豹如闪电般疾驰而出。 凌霄和林清安也纷纷召出自己的灵兽，与大地熊战成一团。 姜黎原本也要上前，她的小九虽然没有跟来，但她原本也不是只靠灵兽保护的御兽师。 她的身法和灵诀，足以令她应付一般的战斗。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便被温念一把拉住。 “姜黎，你还是别上去了。”温念低声说道，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以你的修为，上去只会拖后腿。” 姜黎冷冷看她一眼，一把甩开她的手。 “我的事不用你管。” 可温念就像一副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粘在她的身上，不肯松手。 就在两人拉扯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大地熊虽然凶猛，但在祝云卿和凌霄以及各自灵兽的围攻下，很快落了下风。 最终，雪影豹一爪挖穿了大地熊的胸膛，结束了它的性命。 战斗结束后，众人松了一口气，突然便听到一声惊呼。 转头看去，正好看见温念跌坐在地上，而姜黎还保持着一个往外推的姿势。 凌霄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一把扶起温念，怒气冲冲，“姜黎，你太过分了，当着我们的面你都敢欺负小师妹，你是不是想死！” 祝云卿也皱起眉头，但他还保持着理智，温声询问，“阿黎，你为什么要推小师妹？” 姜黎冷笑一声。 她还以为温念有什么新鲜的招数。 原来又是这一套。 故作柔弱，博取同情，然后再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 她都猜到温念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果然，就听温念委屈的啜泣一声，然后故作坚强地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别怪姜师姐，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关她的事……” 她这话一出，反而让凌霄更加愤怒：“小师妹，你就是太善良了！我刚才都看到了，明明是她推的你，你还替她说话！” 祝云卿也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阿黎，小师妹这么为你着想，你不觉得你应该说点什么吗？” 姜黎冷嗤一声，正想反驳，却听到一旁的林清安突然开口。 “温念，你少来这一套！明明是你自己故意摔倒的，还想赖在三师姐头上？你这种把戏，我早就看腻了！” 林清安的话让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凌霄愣了一下，随即怒视林清安，“林清安，你胡说什么！小师妹怎么可能是自己摔倒的！明明是姜黎推的！” 温念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哽咽道：“小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我真的没有……” 林清安冷笑一声，毫不退让：“温念，你别装了！你以前在宗门里就用这种手段陷害过三师姐，现在还想故技重施？你以为所有人都是瞎子吗？” 祝云卿皱了皱眉，看向林清安：“清安，小师妹一向善良，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林清安冷哼一声：“大师兄，你是被她蒙蔽了！以前温念没来的时候，三师姐可是我们御兽宗的骄傲。可自从她来了，三师姐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分明是她搞的鬼！你们都被她骗了！” 姜黎诧异地看了林清安一眼。 林清安经历了家破人亡后，还真是开窍了。 凌霄满脸嘲讽，“林清安，你喜欢姜黎，也不用睁着眼睛说瞎话！小师妹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倒是姜黎，心肠歹毒，每次都想害小师妹，实在可恶！” 温念低下头，“二师兄，你别说了，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关姜师姐的事。” 她这话一出，凌霄更加心疼，看向姜黎的目光中满是厌恶：“姜黎，你看看温念，到现在还在替你说话！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姜黎一脸无所畏惧。 “凌霄，用你芝麻大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温念是筑基期，我炼气期，以我的修为，如果不是她暗中使劲，我能推倒她吗？” 凌霄一噎，下意识看向温念。 温念抬起头，依旧是那副柔弱到不能自理的神情，惊讶道：“姜师姐，我一直拿你当我的亲人，我当时根本就没有防备……” 她说了一半，又急忙低下头去，细声细气道：“不对，就是我不小心摔的，和姜师姐无关。” 林清安气得直跺脚：“温念，你够了！别再演戏了！” 祝云卿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好了，都别吵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大家继续前进吧。万兽谷中危机四伏，我们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大师兄！” 第六十七章 山崖边的月影花 凌霄和林清安听到祝云卿的话都十分不服气。 两人都认为祝云卿是在偏帮对方。 祝云卿却不再理会两人愤愤不平的眼神，径直往前走。 两人见状只能偃旗息鼓，默默跟上。 不同的是凌霄护在温念身边，警惕地看着姜黎，生怕温念再次遭遇毒手。 而林清安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姜黎身后，哪怕姜黎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他也甘之如饴。 一行人就在奇怪的氛围中往前赶路。 万兽谷是御兽宗从不对外开放的禁地，但毕竟是为弟子准备的最佳历练场所，这里的妖兽以及灵药等级都不会太高，胜在珍稀难得。 因此几日下来，姜黎一行人并没有遭遇太大的危机，反而都有所收获。 或是采摘的奇异花草，或是难得的妖兽材料。 而御兽宗弟子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得到的资源根据出力多少来分配。 姜黎和林清安实力垫底，出力的机会也不多，分到手的东西最少。 而温念的情况只比他们好上一点。 她有灵兽司念，可司念在万兽谷中最大的作用就是保护她，很少参加战斗，也就没有能够为她获得更多的资源。 温念对此并不感到满足。 于是她撒娇卖痴在凌霄身边小意讨好，哄得凌霄将自己获得的资源分出一半给她。 她拿到东西后并不急着收起来，反而还跑到姜黎面前炫耀。 姜黎不为所动。 林清安却站出来替她打抱不平。 “乞讨来的东西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小师兄，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不想被人说，那就别做啊！” 温念委屈地红了眼。 “林清安，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快给小师妹道歉！” 凌霄向来看不得温念受委屈，立刻站出来对着林清安大声咆哮。 林清安也大声怒吼回去，“我就不，有本事你也打断我的双臂啊！” “你！” 凌霄心虚地看了一眼姜黎，回头又狠狠瞪了一眼林清安。 林清安撇了撇嘴，转过头讨好地对姜黎笑。 然而姜黎并没有太多的表情，神色淡漠，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林清安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三师姐还是没有原谅他。 祝云卿已经不想去理会几人的争吵，安心做队伍的领队。 翌日。 他们来到一处山崖边，此地三面环山，怪石林立。 祝云卿觉得此地有些古怪，可能会藏着未知的机缘，于是提议五人散开，各自寻找，但不能走太远，保证相隔的距离可以随时能够联络，互相支援。 林清安本来想和姜黎一起，被姜黎直接赶走了。 姜黎在万兽谷的收获不多，所以她必须抓紧一切机会，尽力寻找资源。 她沿着山崖边慢慢行走，目光在四周缓缓扫视。 可周围除了一些散落的碎石外，便是荒芜的杂草，一眼便可以看到头，根本不像是会有灵药生长的地方。 突然一块碎石滚落到她的脚边。 姜黎下意识抬头看去。 就见陡峭的山崖上，有一株随风摇曳的小花。 因为间隔太远，姜黎看不清小花的具体模样，但从它散发的荧光便能看出它必定是一株灵药。 她左右张望，发现祝云卿四人的身影都不在视野范围内。 四周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她微微放下心，又抬头看了一眼山崖边的小花。 山崖虽然陡峭，但于她而言只是有些难度，但并不是没有机会。 姜黎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双手舞动，犹如一只灵活的猿猴沿着山壁快速攀升。 随着她与小花的距离越来越近，她他也终于认出小花为何物。 “月影花。” 姜黎呼吸一滞。 月影花是生长在山崖边专门吸收月之精华的灵药，灵力淳厚，药效温和，无论是直接吞服还是用于炼丹，都有极佳的效果。 姜黎如果能够吞下月影花，它便能够直接突破，到达炼气第八层。 她眼中闪过些许激动，又被她强行按捺住。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前，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终于月影花离她只有一臂的距离时。 她向前探出手，指尖就差那细微的距离便能触碰到月影花。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风刃突然击打在山崖上，无数碎石向下掉落。 巨大的动静惊醒了守护在月影花旁边的妖兽，一道闪电猛地窜出咬在姜黎的胳膊上。 姜黎吃痛下意识想要收回手。 然而看着近在咫尺的月影花，她忍住疼痛伸手摘下了月影花，然后毫不犹豫跳下山崖。 双脚踩在地面时，姜黎身体前倾，用滚动来卸去巨大的冲击力。 与此同时，那只妖兽还死死地缠绕在姜黎的手臂上。 连续滚动十多圈后，那只妖兽也摔得七晕八素，终于松开了嘴。 姜黎趁机一脚蹬在那只妖兽的身上，将它踹出一丈远。 等姜黎好不容易站起身，想要将月影花收入自己的储物袋时，却发现手中空空如也。 她猛地抬起头，就见温念不知从何处出现，眼疾手快地捡起掉落的月影花。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月影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随后抬头看向姜黎，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哎呀，姜师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么好的灵药，可不能浪费了呀。” 姜黎神色一冷。 “温念，将月影花还给我。” 温念得意一笑，然后当着姜黎的面直接将月影花收入了自己的储物袋。 “这是我捡的，自然就是我的，凭什么给你。” 姜黎正欲上前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一道黑影尖叫着朝她扑来。 姜黎侧身一闪。 然后看向袭向她的黑影。 原来是一只不到她小腿高的灰色猿猴，它体型小巧，毛发和山崖的颜色相近，藏在山崖间十分隐蔽，所以当时姜黎并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才会被偷袭成功。 而此时，灰色猿猴因为月影花被姜黎摘走，又被她又压又甩，愤怒地朝着姜黎尖叫呲牙，似乎随时都要暴起。 而温念不急着离开，也不准备喊人，乐得在一旁看好戏。 第六十八章 她凭什么替你收拾烂摊子? 姜黎站在原地，与灰色猿猴对视了一会儿。 下一刻，她的喉咙里发出几声低沉的嘶吼声。 灰色猿猴愤怒的眼睛瞬间瞪大，它歪着头，似乎在认真倾听姜黎的声音。 温念眉心一拧，心中隐隐不安。 她听不懂姜黎在说什么，但看到灰色猿猴的反应，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她握紧了手中的储物袋，心中猜测姜黎是否在耍什么花招。 没过多久，灰色猿猴的面上的激动彻底褪去，它转头看了一眼温念，随即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转身一跃，消失在了山崖的缝隙中。 温念见状，心中更加紧张。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质问道：“姜黎，你刚才和那只猿猴说了什么？” 姜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没什么，只是和它聊了聊。” 温念显然不信，“聊了什么？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姜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温念，你真的不愿意将月影花还给我吗？” 温念冷哼一声，扬了扬下巴：“我说过了，这是我捡的，凭什么给你？你别以为和那只猴子说几句话就能吓到我！” 姜黎冷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径直离开，只留下温念站在原地，神情晦暗不明。 不久后，五人重新会合。 姜黎没有给手臂上的伤口包扎，但血迹渗透灰扑扑的道袍，看着十分醒目。 祝云卿和林清安立刻焦急地凑了上来。 “阿黎，你怎么受伤了？” “三师姐谁欺负你了！是不是温念！” 凌霄的视线本来也有意无意的落在姜黎受伤的胳膊上，听到林清安的话后，他立刻转移视线，怒瞪林清安，“林清安，你是不是诚心找小师妹的麻烦！” “我没事。” 姜黎冷淡地避开了祝云卿和林清安的眼神，淡淡回答。 其他人便将视线投向温念。 温念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姜师姐的伤是哪里来的。” 众人见两人都不回答，只好作罢。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前进时，四周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接近。 “小心！”祝云卿警觉地喊道。 话音未落，数千只灰色猿猴从周围的树林和山崖间窜出，将五人团团围住。 密密麻麻的数量，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 温念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到了司念身后。 司念则警惕地看着四周，口中发出示威的鸣叫声。 祝云卿皱眉，“这些猿猴怎么会突然袭击我们？我们并没有招惹它们。” 姜黎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温念。 温念感受到她的目光，心底咯噔一声，隐隐猜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猿猴群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仿佛是在下达攻击的命令。 瞬间，数千只猿猴同时扑向五人，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准备战斗！” 祝云卿大喝一声，带领着雪影豹，率先迎了上去。 凌霄和林清安也带着各自的灵兽迅速加入战斗。 单个的灰色猿猴并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无奈猿猴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并且它们反应敏捷，配合默契，很快祝云卿等人便落了下风。 躲在最后的温念心中慌乱不已，脑海中不断想起刚才发生的场景。 难道姜黎真的能够和猿猴对话？ 可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看着师兄们渐渐不支，周围的猿猴神情越发狂躁。 再继续下去，她也很有可能深陷险境。 温念终于无法保持冷静，她小声朝着姜黎低吼：“姜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姜黎一边驱赶猿猴，一边语气平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念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咬了咬牙，终于从储物袋中取出月影花，朝着猿猴群扔了过去：“还给你们！别再攻击我们了！” 月影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猿猴群中。 为首的灰色猿猴一跃而起，接住了月影花，随后发出一声低吼。 猿猴群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它们看了看姜黎，又看了看温念，随后如潮水般快速退去，很快消失在山林间。 四周恢复了平静，众人还有些不明所以。 温念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中打转，“姜师姐，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是你把那株月影花放在我的必经之路上，又将这些猿猴引来，让它们来攻击我们，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没有得罪过你。可你为什么非要针对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委屈至极。 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释，凌霄怒视姜黎。 “姜黎，是你算计小师妹！难怪你会受伤！你是不是早就和那些猿猴有接触！” 姜黎神色平静，目光淡淡地扫过温念和凌霄，语气中没有一丝波动：“是温念自己说的，她没有和我见过面，我又怎么能够设计她。” 拿了她的东西，自然要承担后果。 她就算将月影花还给猿猴，也绝对不会便宜温念。 “你！”温念气得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你要是不知道，那你手臂上的伤是哪里来的！你就是故意的！” 林清安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替姜黎说话：“温念，你自己贪心拿了月影花，现在惹了麻烦，反倒怪起三师姐来了？她凭什么要替你收拾烂摊子！” 温念被林清安的话噎住，一时语塞，泪水犹如珠帘一般不断往下掉。 凌霄怒火更盛，“林清安，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姜黎就是在故意陷害小师妹！” 祝云卿被几人的争吵吵得头疼，忍不住厉声喝道：“行了！都给我闭嘴！”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威压，瞬间让几人安静了下来。 祝云卿扫视了一圈，语气肃然。 “事情已经发生了，争吵有什么用。小师妹，月影花是你拿的，责任在你，不要推卸给别人。 另外，阿黎，你不知道月影花的来历，为什么会受伤？” “我受伤和月影花有关联吗，她温念做错了事，不能次次都找我背锅吧。” 第六十九章 姜师姐被妖兽包围了 祝云卿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阿黎的态度虽说有些恶劣，可她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 祝云卿不认为小师妹会说谎。 可小师妹没有证据，他总不能听信小师妹的一面之词，就给阿黎定罪。 这的确不公平。 况且这几日来他一直在从中调停，他也不免会觉得心累。 温念见祝云卿沉默，哭得梨花带雨，“大师兄，我只是想为大家多找些资源，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姜黎，你够了！就算此事与你无关，你又何必在这里咄咄逼人！小师妹不过是无心之失，她已经很愧疚了，你不准再为难她！” 能说出这样毫无逻辑的话的人，只有凌霄。 偏偏他自己还一无所觉，还认为自己十分正义。 姜黎讥诮地看了凌霄一眼，“凌霄，你护着她可以，但别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是她先找我麻烦！” “那又怎么样，小师妹会误会你，还不是因为你之前伤害过她！我看你就是心怀不轨！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留在队伍里！” 凌霄说完，转头对祝云卿说道：“大师兄，我们把姜黎赶出队伍！她这样的人，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祝云卿瞪了他一眼，“胡闹。” 他看了看姜黎，又看了看温念，最终叹了口气：“凌霄，事情还没弄清楚，不要轻易下结论。阿黎也是我们的师妹，不能因为一点矛盾就赶她走。” 林清安也站出来反对，“就是就是！二师兄，这里可不是你的一言堂！三师姐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你凭什么赶她走？要我说，温念才是那个该反省的人！” 眼见气氛越发紧张，祝云卿端出大师兄的架子，出面调停，“好了，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等冷静下来再说。” 众人见祝云卿脸上隐隐有了怒色，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默默跟上。 温念依旧小声抽泣着，凌霄则一直陪在她身边，温声安慰。 姜黎则独自走在队伍最后，神色淡漠，仿佛刚才的争吵与她无关。 休息了几个时辰后，众人的情绪逐渐平复，凌霄也没有再提要将姜黎赶出队伍的事。 一行人继续在万兽谷中前行，不久后，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伴随着妖兽的嘶吼和灵力的波动。 “大师兄前面有人！”林清安惊呼。 祝云卿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哨，轻轻吹响。 很快一道白影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肩膀上。 “阿素，前方打斗的那拨人可是我御兽宗的弟子？” 阿素摇了摇头，然后伸长脖子，做出一副傲然姿态。 祝云卿立马会意，“是陈玄？” 阿素点头。 他脸上的忧色立马淡去。 凌霄更是直言不讳道：“原来是他们，那就不用管了，能让他们进来都便宜他们了，也该让他们多吃一些苦头。” 林清安有些犹豫，“我们见死不救会不会太不好？” 凌霄哼了一声，“谁说我们见死不救，我们连见都没有见到他们了，你这么有善心，那你去救好了。” 林清安正欲反驳，突然发现打斗声离他们越来越近。 他转头看去，果然就近前方已经出现了若隐若现的黑影。 他大喊：“他们过来了！” 而这时前方陈玄带队的无极宗弟子也发现了他们，于是一边撤退，一边往他们的方向赶。 这下祝云卿等人想当作看不见都难了。 “大师兄，怎么办？” 温念声音中没有了哭腔，只剩下焦急。 祝云卿眸色闪了闪，下定决心。 “虽然他们是无极宗的人，但同为修士，既然遇见了，自然也要出份力！走，过去帮忙！” 凌霄、温念十分不情愿。 然而大师兄都已经冲上去了，他们总不能愣在原地什么都不做。 于是他们也只能跟随在身后，加入战斗。 等他们走近之后才发现，和无极宗弟子缠斗在一起的妖兽不仅多，而且每一只几乎都是凶残好斗的性子。 祝云卿心底暗叫一声糟糕。 他好像破坏了宗门的计划。 然而此刻箭在弦上，他不能不发。 因为他们的加入，无极宗五人的压力大大减缓。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有人甚至面色惨白，握剑的手都在发抖，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多谢祝师兄与各位师弟师妹。” 陈玄一边挥剑斩退妖兽，一边对着祝云卿感激道。 “陈师弟哪里的话，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祝云卿简单的答了一句，就将心神转移到妖兽身上。 只因那些妖兽仿佛无穷无尽，一波接一波地涌来，众人的体力逐渐不支。 就在此时，趁所有人不备，温念悄悄靠近姜黎，然后在她击退妖兽的时候，猛地将她往前推去。 她并没有注意到姜黎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姜黎早已察觉到温念的小动作，可她并未躲开，反而顺势借力，身体微微前倾，仿佛真的被推了一把，踉跄着朝妖兽群的方向跌去。 温念眼中快速闪过兴奋，可面上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不好了！姜师姐被妖兽包围了！” “阿黎！” “三师姐！” “姜黎！”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他们回头看去，果然就见姜黎的身影几乎快被层层叠叠的妖兽淹没。 祝云卿大惊，回身便要去救她。 然而温念却在此时死死抓住他的袖子，“大师兄，你现在过去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过去！” “小师妹快松手，阿黎快撑不住了！” “大师兄……啊！” 温念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身后便猛地窜出一只妖兽。 祝云卿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他，往后躲去，避开那危险的一击。 而这时往妖兽堆冲的凌霄和林清安也被众多妖兽挡了回来，各自也负了伤。 眼看妖兽的数量实在太多，众人的体力也已经耗尽。 祝云卿又看了一眼妖兽堆，发现已经看不到姜黎的身影，他咬牙道：“先撤！等安全了再回来救阿黎！” 林清安一脸震惊。 “大师兄！三师姐还在那里！我们不能丢下她！” 第七十章 他欠阿黎的，下辈子再还 祝云卿的脸上难得露出冷酷之色。 “我是领队，我说撤！” “大师兄！” 凌霄眼里不知何时布满了血丝。 他死死盯着祝云卿，似乎是仍不敢相信祝云卿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司念得知姜黎深陷妖兽群后，赶紧回到了温念的身边，可视线总是下意识往后瞟。 姜黎她真的落到妖兽堆里去了？ 那她还能活下来吗？ 众人神色各异，我也有。陈玄为低着头回想姜黎看他的神情，心里若有所思。 “撤！” 祝云卿大喝一声，让雪影豹在前面开道，阿素在上面指引方向。 “二师兄，我怕。” 凌霄在温念那双泪光盈盈的眼睛下败下阵来，不甘地跟随队伍一起撤离。 林清安倒是想留下，可他知道他留下来也只会成为妖兽们的食物。 于是只能跟随着祝云卿迅速撤离，将虞昭的身影远远甩在身后。 就在众人撤离的同时。 姜黎正凭借着灵活的身形，在妖兽群中快速穿插，并且趁着祝云卿等人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她迅速调整身形，悄然脱离了战斗的中心。 失去目标的妖兽愤怒地嘶吼着，转头便加入追击祝云卿等人的队伍。 而姜黎趁机迅速离开战场，朝着与队伍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从和温念产生争执后便起了离开的心思。 和他们在一起，只会在无聊的事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她一个人只身闯荡。 她只需要在一个月后赶到出口和他们集合即可。 临走之前，她给陈玄递了一个眼神。 陈玄应该能够领悟她的意思。 至于其他人的心情，姜黎才不去理会。 而经历一番生死搏斗，祝云卿一行人好不容易逃脱险境，他们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休息，身上的血腥味浓烈得根本掩盖不住。 受伤最重的还属无极宗的弟子，有两人在战斗结束后就几近晕厥，强撑着一口气跑到这里后，便立刻倒地昏死过去。 其中有一人还少了左边半条手臂，伤口甚至正在不断往外渗血。 陈玄吞服了两颗丹药之后，立刻为其止血。 其他人在则在一旁大口喘着粗气。 一时之间只能听到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林清安突然站了起来，不停地催促祝云卿回去救姜黎。 温念双手紧紧抓着裙摆，满脸担忧。 祝云卿沉默半晌，“等天亮我们再回去找她。现在过去太危险了。” “天亮？天亮之后，三师姐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大师兄，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 凌霄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小师弟，我知道你担心阿黎，我也很担心她，可我们不能为了她一个人去冒这么大的风险。阿黎若是知道，肯定也不会让我们这样做的。” 祝云卿神情悲戚。 他也不想放弃阿黎。 可他也不能不顾其他人的安危。 算他对不起阿黎。 他欠阿黎的，下辈子再偿还。 林清安还想说什么，可看到祝云卿眼角的水光，他的话便又全部都咽了回去，他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面若死灰。 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的温念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天亮后，众人迅速返回昨晚战斗的地方，却发现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妖兽尸体和凌乱的战斗痕迹。 姜黎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林清安急得脸色发白，大声喊道：“三师姐！你在哪里！” 祝云卿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地上的痕迹，却发现没有任何姜黎留下的线索。 他的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低声自语：“难道她真的……” 凌霄双拳紧攥，不愿意相信，“会不会是她自己离开了？” 温念欲言又止，“应三师姐怎么会丢下我们自己离开，她……她不会……”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林清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充满了自责和悔恨：“都怪我！如果昨晚我坚持去救她，她就不会……” “不，我不相信姜黎不会死，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凌霄发疯般在四处疯狂寻找起来。 其他人见状也各自搜寻。 然而众人搜寻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找到姜黎的踪迹。 就好像她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几个时辰后。 众人依旧一无所获。 “我们已经找遍了附近，还是没有姜黎的踪迹，她一定是自己走了！绝对不是失踪！”凌霄喃喃自语，状若疯狂。 祝云卿见他的状态有些不大对劲，为了安抚他，便出声附和，“你说的也有道理。” 谁知凌霄却勃然大怒，“大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觉得姜黎会丢下我们自己离开？还是说，你根本不想再找她了？” 祝云卿一愣，随即脸色一沉，“凌霄，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想找她了？” 凌霄神情越发愤恨，“我看你就是在推卸责任！昨晚如果不是你决定先撤，姜黎怎么会掉队…现在她生死未卜，你却在这里说风凉话！” 祝云卿被凌霄的话激怒，猛地站起身，怒视着他：“凌霄！你少在这里无理取闹！ 昨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妖兽数量那么多，我们根本救不了她！难道你要让大家一起陪葬吗？” 凌霄也站了起来，毫不退让地回瞪祝云卿：“陪葬？呵，祝云卿，你就是这样当大师兄的？ 遇到危险就丢下同伴不管？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实力，她若是……总之她若是遭遇不测，那便一定是你的错！” 祝云卿的脸色铁青，“凌霄！你还有没有心！ 我作为大师兄，必须为整个队伍的安全负责！昨晚的决定是为了大家，不是为了我一个人！” 凌霄冷笑一声：“为了大家？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吧！你根本不在乎姜黎的死活，只在乎你自己的名声！” 两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气氛剑拔弩张。 温念一脸慌张，假意劝道：“二师兄，大师兄也是为了大家好。姜师姐的事……我们都很伤心，但现在争吵解决不了问题，大家都冷静一点吧。” 第七十一章 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之功 有温念从中调和，又当着无极宗弟子的面，祝云卿和凌霄心里有再多不快，都必须强行忍下。 两人表面上勉强握手言和，实则将不满统统积压下来，只待爆发的一天。 祝云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转身走到无极宗的队伍前面，语气尽量平和地问道：“陈师弟，你们是怎么惹上那些妖兽的？” 陈玄似笑非笑地看了祝云卿一眼，“祝师兄当真不知为何？” 祝云卿心底咯噔一声，面上毫无异色，“陈师弟为何会这样说？” 陈玄意味深长地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我们也不知道原因。我们原本只是在附近搜寻灵药，并未主动招惹妖兽。 可那些妖兽却像是专门冲着我们来的，一出现就疯狂攻击，根本不给我们反应的时间。 我以为祝师兄了解这些妖术的习性，故而特意询问，若是有所冒犯，还望祝师兄见谅。” 祝云卿故作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看来万兽谷的妖兽最近有些异常，我们之后行动要更加小心。” 陈玄喉间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冷哼，而后不再多言，闭目养神。 祝云卿走回温念等人身边，但目光却久久，停留在陈玄的身上，眸色深沉。 与此同时，姜黎已经开始了独行的闯荡生活。 她以前曾随宗门来过一次万兽谷，虽然并未深入探索，但对谷中的大致情况有所了解。 她并未贸然行动，而是选择潜伏在暗处，偷听妖兽们的谈话，了解妖兽的分布和灵药的位置。 她的目标明确，行动果断，短短几天内便采摘到了数株珍稀的灵药。 借助这些灵药的灵力，姜黎再次冲击炼气八层，并且一举成功。 她握了握拳，感受到体内充盈的灵力，唇角不禁往上扬了扬。 虽然她表面的实力只有炼气八层，但她现在已经有信心和筑基初期修士对战而不落下风。 但这还远远不够。 在没有落入魔渊之前，她的修为是筑基中期。 与同龄的陈玄相比，她已经落后了一大截。 姜黎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小九的特殊技能是涅盘重生。 这既可以是保命之法，也可以是一种修炼的诀窍。 观看她能不能狠下这份心。 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之功。 她拼了。 姜黎在附近仔细搜寻了一圈，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一只筑基中期的铁甲犀牛身上。 这种妖兽虽然行动笨拙，但防御力极强，皮糙肉厚，能将危险把控在一定的程度之中，适合用来挑战极限。 砰！ 正在埋头啃草的铁甲犀牛被突然扔到身边的石块惊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焦躁地打量四周。 姜黎的身影变明晃晃地出现在了它的视野范围内。 而后姜黎右脚踢出，一块石子插着铁甲犀牛的鼻子飞过。 铁甲犀牛瞬间被激怒，双蹄重重一套，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而后低头冲向姜黎。 它笨重的躯体缓慢跑动，地面微微颤动，石子乱跳。 姜黎面色从容，不闪不避。 一直到铁甲犀牛即将撞上她时，他灵活地向右一闪，然后右拳宛若一记铁锤，悍然砸下。 沉闷的碰撞声以及微不可查的骨裂声同时响起 姜黎咬紧了牙关，脚尖一点快速退去。 而铁甲犀牛皮糙肉厚，这一拳将它砸倒在地，反而激起了它更强烈的愤怒。 它挣扎几下，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瞪着猩红的眼睛，继续奔向姜黎。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姜黎与铁甲犀牛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她利用自己的速度和灵活性，不断在铁甲犀牛周围游走，寻找机会攻击它的弱点。 可铁甲犀牛的防御实在太强，姜黎的攻击大多被它的厚皮挡下。她自己因为多次近身攻击，被铁甲犀牛的尾巴和角擦中，身上多了几处伤口。 随着时间的推移，姜黎的灵力开始告急，体力逐渐不支，动作也开始变得迟缓。 铁甲犀牛虽然也受了不轻的伤，但它的生命力极其顽强，依旧凶猛无比。 “不能再拖下去了。” 姜黎心念一动，体内的所有灵力全部都汇聚在她的双臂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铁甲犀牛，并做出挑衅的神色。 “哞！” 铁甲犀牛长啸一声，踏着尘烟，迅猛地袭来，那高高扬起的双蹄恨不得将姜黎踩为肉泥。 “给我死！” 她低喝一声，身形如电，也冲着铁甲犀牛奔去。 一人一兽，以极快的速度碰撞在一起。 而后便是一阵奇怪的响动。 像是有人在搅动肉泥。 又像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哞！！！” 铁甲犀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鲜血从血肉模糊的双眼中喷涌而出。 它的四肢抽搐了几下，最终彻底失去了生机。 姜黎也因力竭而跪倒在地，她的双手被碎裂的血肉覆盖，身上也遍布伤痕。 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铁甲犀牛的尸体拖到一处显眼的地方，随后艰难地爬进附近的一条地缝深处。 地缝狭窄而阴暗，但对于此时的姜黎来说，却是最安全的避难所。 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感受着全身各处传来的疼痛，眼中闪过一丝幽芒。 “小九，就靠你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胸腔微弱地起伏着。 直到一股特殊的力量从身体深处爆发，然后在各处游走，她微弱的呼吸逐渐平稳，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只是，这个过程并不轻松。 她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她在心中默念，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昏过去。 时间快速流逝，姜黎的状况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好转。 三日后。 她睁开眼，一道精芒从眼中迸射而出。 “成功了。” 此时从姜黎外表看，她的修为仍是炼气八层，但身体的强度和灵力的纯度都有了显着的提升。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她再遇上铁甲犀牛，能够一拳打爆它的脑袋。 当然，这也只是她心潮澎湃之下的夸张想法。 彻底冷静下来后，她又重新感受了一遍，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 离筑基中期不远了。 姜黎从地缝中爬出来，铁甲犀牛的尸体早已被各类妖兽分食干净，只留下一具光秃秃的骨架。 她上前，将铁甲犀牛最坚硬的犀牛角取下，重新打磨了一遍，直到适手之后，将其插在腰间，随后消失在密林深处。 第七十二章 姜黎，你早就该死了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祝云卿五人和无极宗的队伍分开之后，依旧在万兽谷中四处搜寻姜黎的踪迹，但始终一无所获。 每一次的希望落空，队伍中的气氛就会沉凝一分。 哪怕温念使尽浑身解数，也未能让众人展开笑颜， 凌霄虽然表面上依旧冷硬，但眼神会时不时落在温念的脸上，神情恍惚。 他看的是温念，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透过温念怀念姜黎。 林清安更是时常蹲在角落中以泪洗面，固执地认为若是他当初坚持，姜黎就不会死，并连一具尸首都找不回来。 祝云卿作为大师兄，虽然心中同样焦虑，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安抚众人的情绪。 “小师弟，别总往坏处想，阿黎她，她或许只是不在这附近，也许是察危险，她提前离开了万兽谷，说不定我们出去之后就能见到她。” 林清安抬起头，眼中蓄满泪水，“大师兄，你真的相信三师姐还活着吗？” 祝云卿沉默片刻，重重点头：“我相信阿黎，她当年能在魔渊死里逃生，这一次也一定能够活着出去。” 提起魔渊的事，林清安和凌霄都打起了精神。 没错，当年他们都以为姜黎死了，可最后姜黎还是活着回到了御兽宗。 这一次一定也是同样的情况！ 温念眼底划过一抹讥讽，但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是啊，小师兄，你别太担心了，姜师姐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 林清安冷哼一声，“用不着你假惺惺的安慰，三师姐一定会没事的！” 温念面色一僵，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凌霄，沮丧地垂下头。 她在等。 等凌霄替他出头。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凌霄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站出来替她说话，而是双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温念心底不受抑制地升腾起巨大的恐慌。 而后她开始暗暗庆幸。 她庆幸自己当初果断出手，将姜黎推入了妖兽群中。 倘若姜黎还活着，迟早会重新夺回众人的关注和信任，到那时她想要的一切都会化作泡影消失。 “姜黎，你早就该死了，以后你的一切都将属于我。” 离万兽谷关闭的时间只剩下几天，他们的心情也开始焦躁起来，无心历练一心只想尽快出去看姜黎是否还活着，就连他们各自的灵兽也跟着无精打采。 因此在妖兽袭来的时候，他们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妖兽！好多妖兽！” 温念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看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妖兽。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明明没有招惹这些妖兽？ 她突然想到上一次遇袭的无极宗等人。 当时，她还暗想幸好他们没有遇到同样的状况，没想到就在快结束的时候还是撞上了。 “小师妹到我们身后来！” 祝云卿大喝一声，将愣在原地的温念惊醒。 温念如梦初醒，一边将火凤凰司念从灵府中召出，一边连连后退。 而祝云卿和凌霄、林清安则呈三角之状，灵兽护在身前。 “不行！实在是太多了！” 密密麻麻的妖兽如潮水般涌来，形成宛若地动般的动静。 这种场面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应付的。 祝云卿心思急转，很快做出了决定。 他取出袖中的木哨，用力吹响。 一道白影划过天际，冲着他们飞来。 然而就在即将靠近的时候，天空中也出现了几道黑影，呈包围之势，将阿素的去路挡住。 “司念！” 祝云卿看向司念，眼中带着恳求。 而司念则看向温念。 温念犹豫了一瞬，在触及到祝云卿的目光后，咬牙点了点头。 司念当即张开双翼，拖着明艳的火光，加入空中的战局。 而这时，速度最快的部分妖兽已经来到了祝云卿等人的面前，很快和雪影豹，以及凌大、凌二战成一团。 祝云卿和凌霄等人则在旁边掐诀，施展各种法术。 一时间，空中只能听到兽吼声以及法术碰撞的声响。 温念缩在众人身后，心脏狂跳不止。 凶残可怖的妖兽，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以及弥漫在空中的腥臭以及血腥气。 种种迹象都让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无极宗那名断臂弟子的惨状，心中恐惧更甚。 就在她心神紧绷之际，脚腕突然传来一股冰冷的触感，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猛地拖向地面，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啊！”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妖兽的嘶吼声中。 祝云卿等人正全神贯注地应对妖兽的围攻，突然听到温念的惊呼声，猛然回头，可温念已不见了踪影。 “小师妹！” 祝云卿瞳孔一缩，心中猛然一沉。 “小师妹！” 凌霄目眦尽裂，声音都在颤抖。 林清安脸色惨白，大声地呼唤着温念的名字，“温念！温念！” 三人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他们已经失去了姜黎，再也承受不起失去另一位师妹的悲痛。 而温念此时又去了哪里？ 变故发生的太快，当她意识到自己被拖入地底时，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身体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无法动弹。 她只能清醒地感受着自己在漆黑的地底不断挪动，去往未知的地方。 “救……救命……” 她在心中无声地呼喊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体终于停下，周围的空间变得宽敞了一些。 她强忍着恐惧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拖入了一个地下洞穴中，洞穴四周布满了黏稠的蛛网。 温念立即意识到自己可能落入了某种妖兽的巢穴，很有可能就会成为妖兽的食物。 她如风中颤抖的娇花，眼中满是绝望。 就在这时，洞穴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温念的心跳几乎停止，她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一只巨大的蜘蛛从黑暗中缓缓爬出，它的身体足有两人高，两只眼睛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口中还滴着黏稠的液体。 它缓缓靠近温念，仿佛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温念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蛛网牢牢缠住，根本无法挣脱。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命丧蜘蛛之口时，又有一道脚步声出现了。 第七十三章 我们之间的账还没完 温念震惊得瞪大眼睛，“姜黎！是你！” 姜黎冷笑，“很意外吗？” 温念的视线在姜黎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满脸怨毒，“你居然炼气九层了！你果然是个祸害！我早就该杀了你！” “可惜，你没机会了。” 她握着打磨得发亮的犀牛角缓缓上前。 脚步声在安静的地洞中分外清晰。 温念看着姜黎一步步接近，满心的嫉妒终于被死亡的恐惧淹没。 她拼命挣扎，想要挣脱蛛网的束缚，但越是挣扎，蛛网缠得越紧。 她只能不停蹬着脚将身体往后靠，声音颤抖道：“姜黎你不能杀我，我和司念绑定了契约，我死了，司念也活不了！” 姜黎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温念，“温念，你以为我会在乎一只背叛过我的畜生？你们都该死。” 温念的脸色霎时惨白，“姜黎，姜师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和你作对了！放过我吧！” 姜黎冷冷地看着她，手中的犀牛角微微抬起，“晚了。” “啊！”温念尖叫一声，“姜黎！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当真？” “真的！真的！” 温念点头如捣蒜。 “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可以做，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那我让你离开御兽宗，从此以后再也不准回来，你答应吗？” 温念面色一滞。 然而在看到姜黎那冷酷的神色后，她咬咬牙，“可以，我回去之后就自请下山。” 她答应得太痛快，姜黎怔了怔，很快洞察了她的小心思。 她只说自己下山，可却没有说必须离开，雪鹤真人若是不肯放人，她便是想走也走不了。 都到这种时候了，温念都还不老实。 姜黎微微俯下身，用犀牛角在她脸上比画了一下。 犀牛角经过这段时间的战斗，已经被打磨得锋利无比。 只是轻轻在温念脸上擦过，就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细密的疼痛感传来，温念不禁浑身战栗。 “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老实回答，我可以考虑放过你，可你若是说谎骗我，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我一定如实回答。” 温念惧怕姜黎手中的犀牛角都不敢做出大幅度的动作，只能轻声回答。 “你在与无极宗人切磋时，使用的玉梨花是从何处得来的？” 温念瞳孔一震，似乎是没有想到姜黎会问这个问题。 但很快她又收敛起脸上的震惊，故作迷茫，“我，我有些记不得了，许是大师兄或是二师兄送我的。” “说谎！” 温念的伪装能瞒过祝云卿他们，却瞒不过对她知之甚深的姜黎。 话音未落，她便将手中的犀牛角狠狠插在了温念的大腿上。 鲜血飞溅在两张相似的面孔上。 只是一张扭曲狰狞，一张面无表情。 “啊！！！” 温念凄厉的痛呼声在洞穴内回荡。 她自从来到御兽宗之后，便一直过的养尊处优的生活，何时受过这样的折磨，此时痛得浑身都在冒冷汗，几近晕厥。 “温念别在我面前耍赖，账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不说，就把这个秘密带进地狱吧。” “我说！我说！” 温念心里再也升腾不起任何隐瞒心思，她痛哭流涕道：“是师尊！玉梨花，是师尊送给我的！他说可以保护我的安危，让我贴身携带！” 姜黎神情微怔。 这个答案在她的意料之中，却又不在她的预期之内。 她并不想自己父母的死和雪鹤真人沾上关系。 她在御兽宗长大，雪鹤真人于她，亦师亦父。 哪怕后来雪鹤真人亲自斩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姜黎也不敢轻易忘记养育之恩。 但偏偏事情就是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雪鹤真人也就算不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但肯定也和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她父母的遗物为何会在雪鹤真人的手上。 “雪鹤真人的玉梨花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姜黎继续追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鲜血快速流失让温念那一张总是灵气十足的脸庞没有了半点的血色。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姜黎，脸上全是绝望和祈求。 “你又骗我？” 姜黎伸手快速将插在她大腿上的犀牛角拔出，又插进她的另一条大腿。 姜黎的眼中蒙上了一层血色。 而温念此时已经在剧痛下失去意识，昏厥过去。 姜黎抓起她的领子，正反手甩了她好几个耳光，强行换回她的意识。 “说！师尊的玉梨花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温念连摇头都没了力气，声音更是微如蚊呐。 姜黎见状确认已经从温念口中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缓慢地抽出犀牛角，对准温念的心口，准备彻底了结她的性命。 斩草除根。 她绝不会留给温念反咬她的机会。 然而，就在犀牛角即将刺下的瞬间，温念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一道强大的力量将她全身包裹，硬生生地挡下了姜黎的攻击。 姜黎被这股力量震退了几步，眉头紧锁。 温念身上居然还有护身的符篆。 看来雪鹤真人在她身上花费了不少心思。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小师妹！你在哪里！” “小师妹！我是二师兄！你在吗！” 是祝云卿和凌霄的声音。 姜黎冷冷地看了温念一眼，低声道：“这次算你命大。不过，我们之间的账，还没完。” 说完，她迅速转身，消失在了洞穴的阴影中。 几息之后，司念带着祝云卿、凌霄以及林清安快速冲入洞穴。 “小师妹！” 然后众人目眦欲裂。 只见温念倒在地上，紧闭着眼，生死不知。 而她的身上正伏着一只巨大的蜘蛛，不知在对他做什么。 “伤我师妹！去死！” 凌霄嘶吼着便扑了上去。 那巨大的蜘蛛反应极快，八只长足一蹬，便朝着另一条通道跑去，很快也没见了踪影。 众人顾不上去追，赶紧上前查看温念的情况。 然而当他们看到温念的模样时，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第七十四章 我不知道她中的什么毒 只见温念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像是被蜘蛛撕咬过一般，尤其是两条大腿几乎见不到一块好肉。 祝云卿和凌霄平日里将温念当作珍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 见她如此凄惨的模样，恨不得把那只作恶的蜘蛛大卸八块。 就连对温念颇有微词的林清安看到她这幅惨状，也不由心有戚戚然。 “念念。” 司念看着人事不省的温念，眼中满是愧疚和懊恼。 他如果能够早一点凭借感应找到温念，温念就不会受这么多的罪。 都是他无能。 而这时，心细祝云卿又注意到温念的双唇泛淡青，脸颊却飘着两团异样的红晕。 他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面色微变。 “她有些发烧，是中毒了。” “该死！” 凌霄一边咒骂，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中取出解毒的药丸，喂进温念的嘴里。 然而温念吞服下药丸之后，额头的温度只是稍稍控制住，并没有得到缓解。 “不行，药效不够！” 凌霄气得差点摔了药瓶。 祝云卿当机立断，赶紧将温念抱在怀里，起身往外走。 “我们赶快离开万兽谷。” 这只蜘蛛的毒素十分强劲，普通的解毒丸根本压制不住，只有回到御兽宗，求长老出面才有几分生机。 虽然离万兽谷关闭的日子还有几天，但谁也没有心思再留下来历练，于是离开洞穴后，他们便一起朝着万兽谷的出口而去。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温念身上的血腥味太重，还是万兽谷的妖兽们五感太过敏锐。 他们刚离开洞穴不久，就遭到了一大波妖兽的攻击。 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都有妖兽对他们拦追堵截。 他们只能一边战斗，一边往万兽谷的出口走。 也就一两日的时间，每人身上都添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伤。 他们的状态以及精力几乎都快被消耗殆尽。 终于离万兽谷关闭还有一日的时间，他们看到了出口。 “大师兄！我们到了！” 经过这几日的并肩作战，凌霄和祝云卿的隔阂似乎已经完全消散。 此刻见到离开的曙光，凌霄忍不住揽了一下祝云卿的肩膀。 祝云卿疲惫的脸上闪过一抹欣喜。 他看着怀中依旧昏迷不醒的温念轻声道：“小师妹，我们终于要到家了。” 原本已经疲惫到极致的身体突然像是恢复了全部力量，众人加快速度往外走。 离开万兽谷的瞬间，祝云卿等人本以为会看到长老们等候在外的身影，却没想到眼前是一副意料之外的场景。 不远处，无极宗的陈玄以及其他弟子正围在一起，与姜黎交谈着。 而姜黎手中握着一株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灵药，似乎在讲解着什么。 而站在一旁的竟然是陆临渊等人，他们神情专注，显然对姜黎的话十分感兴趣。 祝云卿等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们刚刚经历了生死搏斗，狼狈不堪地逃出万兽谷，而他们以为遭遇意外的姜黎却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甚至还在与其他宗门的人谈笑风生。 “三师姐！你还活着！”林清安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地大喊一声，冲了上去。 姜黎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林清安满脸激动地朝自己跑来，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转过去，和陈玄等人说话。 林清安冲到姜黎面前，围着他打转，眼中满是欣喜和不可置信，“三师姐，你真的没事！我们还以为你……你……” 他说到一半，声音有些哽咽。 他一直都在自责，没有坚持回去救姜黎。 好在姜黎没事，不然他会背负愧疚过一辈子。 可他调整好情绪抬起头，却发现姜黎还有陈玄等人都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擦去眼角的泪水，落寞地站到一边。 而陆临渊以及其他四名御兽宗的弟子终于发现了祝云卿等人，快速地围了上去。 “啊，这是发生了什么？温师妹受伤了？” “好多血！温师妹的情况还好吗？” “大师兄，你们是不是也遇到了妖兽伏击！” …… 祝云卿一边给众人解释他们遇到的情况，一边却不住看向姜黎。 阿黎还活着。 这真是太好了。 凌霄在看到姜黎的刹那，眼底也爆发出一阵惊喜之色。 然而在看到她和无极宗那些人言笑晏晏，一点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时，他又生气了。 不仅是生气，还有委屈。 他们在这里担惊受怕，照顾小师妹，姜黎却没心没肺，肆意妄为，一点都不讲师门情谊。 果然她就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神情愤恨，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小火山。 突然，一名御兽宗弟子对着姜黎的方向大喊，“姜师妹，你能不能来看看温师妹的情况！” 祝云卿、凌霄以及林清安顿时都惊讶地看着说话那人。 那人接收到他们的目光，也很是惊讶。 “你们不知道吗？姜师妹对于药物很了解，之前在回来的路上，我们中了瘴气，差点就一命呜呼，是她制作解药救了我们。” 祝云卿三人顿时恍然。 难怪他们觉得陆临渊等人对姜黎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 原来是姜黎救了他们。 姜黎和陈玄等人听到声音走了过来。 温念此时依旧昏迷不醒，被祝云卿抱在怀里，唇上的青色已经在向外蔓延。 祝云卿看向姜黎，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阿黎，小师妹中了蜘蛛的毒，普通的解毒丸无效，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姜黎看了一眼温念，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面上没有丝毫异色，“我不知道她中的什么毒，解不了。” 这句话宛若一个火星，瞬间将凌霄点燃。 “姜黎，你什么意思啊？你能救其他人就是不能救小师妹是吧？你是不是还在记仇，故意见死不救！ 姜黎，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为了找你，小师妹根本不会中毒受伤！都是你把她害成这样的，你必须对她负责！” 姜黎听到凌霄的话，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以前每次遇到类似的状况，凌霄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她。 不过，这一次总算被他说对了。 第七十五章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凌霄难得一次说对了，可姜黎自然不会傻到承认。 然而，还不等姜黎开口，陈玄便站了出来，冷冷地看着凌霄，“凌道友，你未免太过偏激武断了吧？姜黎连我这个死对头都敢救，又为何会单独记温念的仇。 你若是没有证据，最好不要胡说，以免坏人的清誉。” 凌霄瞪了陈玄一眼，语气更加不善，“这是我们御兽宗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少在这里多管闲事！” 陈玄冷笑一声，毫不退让：“姜黎是我们的恩人，你当着我们的面污蔑她，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就在这时，陆临渊也站了出来，一反常态地为姜黎说话，“凌霄，陈道友说得没错。姜黎刚刚也救了我们，他没你想象中那么恶毒，是你误会她了。” 凌霄没想到连陆临渊都站在姜黎那边，顿时又惊又怒。 他环顾四周，发现其他御兽宗弟子也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你们都被她蒙蔽了！”凌霄咬牙切齿地说道，看向姜黎的眼神仿佛淬了毒，“姜黎，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总有一天，我会揭穿你的真面目！” 姜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 以前她被温念陷害，遭到凌霄无缘无故的咒骂，当时没有人愿意帮她出头。 而这一回她做尽了坏事，陆临渊的人反而主动站出来帮她说话。 还真是荒谬啊。 凌霄被姜黎的态度激得几乎要爆发，但就在这时，祝云卿怀中的温念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随后吐出一口黑血，脸上的红晕褪去取而代之是刺目的惨白。 “小师妹！” 祝云卿大惊失色，连忙查看温念的情况，发现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显然毒素已经蔓延到了全身。 他不敢再耽搁，抬头对众人说道：“小师妹的情况不能再拖了，我们必须立刻回宗门找长老救治！” 说完，他抱着温念，转身便朝着御兽宗主峰的方向飞奔而去。 凌霄恶狠狠地瞪了姜黎一眼，也顾不上再与她争执，连忙跟上祝云卿的脚步。 林清安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姜黎，又看了看远去的祝云卿和凌霄，最终咬了咬牙，对姜黎说道：“三师姐，我们先回去了，你……你也早点回宗门吧。” 他盼望着姜黎的回应。 可他再一次失望了。 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快速离开。 御兽宗的其他人也和姜黎招呼了一声，各自散开。 陈玄看向姜黎，眼底暗藏一抹忧色，“你破坏了御兽宗的计划，恐怕你回去以后，雪鹤宗主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心中有数。” 姜黎知道陈玄说的破坏御兽宗的计划指的是什么。 从他们遇见陈玄等无极宗弟子遭遇众多妖兽伏击起，她便觉得有些不对。 她以前来过万兽谷，这里的妖兽大多独来独往或者是以一个族群聚集活动，很少会产生类似兽潮一般的小范围妖兽暴动。 后来她单独行动之后，躲在暗处偷听各种妖兽对话，得知了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原来这反常的妖兽暴动是有人故意背后指使。 而能够在万兽宗内指挥妖兽行动的只能是御兽宗的人。 陈玄等人是无极宗最出色的弟子，若是他们一同在万兽谷内遭遇不测，这对无极宗而言必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而姜黎得知了这个计划后，自然不会让御兽宗得逞。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救下无极宗的人，就是在为御兽宗添堵。 她从地下洞穴离开之后，便立刻找到陈玄等人的位置，和他们一起行动，指挥他们躲避妖兽。 在半道上还顺便救下了误入迷瘴的陆临渊等人。 原本她也是不打算救人的。 毕竟陆离渊等人可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善意。 可她转念一想，待温念醒后，必定会说出洞穴中发生的事，这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 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陈玄与陆临渊等人就是她自证清白的人证。 再者，她也想借此机会，看看雪鹤真人到底会作何反应。 她总觉得雪鹤真人和温念之间似乎不仅是单纯的师徒关系，还有一种更隐秘的联系。 陈玄闻言便知道，姜黎并不打算和自己分享她的计划。 他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收敛起来，“也好，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放心，有你出力的时候。” 姜黎与陈玄等人告别后，转身朝着云华峰走去。 回到云华峰，姜黎像往常一样，先去探望了火云兽。 火云兽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姜黎，此时再见到她十分高兴，欢快地踏动四肢。 姜黎刚伸手揉了揉火云兽圆滚滚的脑袋，一道灰影便直直地撞进她的怀里。然后便是一连串的啾啾声。 “小九。” 姜黎抱着小九，惊喜地抚摸着它揉毛茸茸的脑袋。 “你的羽毛又茂密了。” 似乎是她的突破也影响了小九。 小九身上原本浅浅的羽毛长长了一大截，看起来已经没有原本的稀疏感，像一个灰色的小毛球。 此刻小毛球正在与姜黎的肩膀上跳来跳去，时不时发出愤怒的鸣叫声。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姜黎目光柔和地看着小九。 小九不是在为自己抛下它而生气，是为自己为了突破伤害自己的身体而生气。 灵兽和主人之间是有感应的。 就像司念能够凭借着感应找到温念的位置，小九也能感应到姜黎的每一次受伤。 小九很心疼。 也很无力。 它如果再强大一点，就像那只火凤凰一样，主人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累了？ 小九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小脑袋埋了下去，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小九，你怎么会这样想，能够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姜黎捧着小九放到自己的面前，郑重说道。 司念的火凤凰血脉的确很强大。 它刚诞生不久就能吐火球，说人言，修炼速度一日千里。 可那又怎样？ 他的所有优点没有给姜黎带来任何正面影响，反而因为他的种种自残行为，姜黎受了不少罪。 一只与她不同心的灵兽就算再强大，也不是她想要的。 而愿意与他同甘共苦的小九，才是她此生认定的伙伴！ 第七十六章 你才是那个最自私自利的人! 姜黎好不容易才安抚好低落的小九，转头便看着火云兽闷闷不乐地缩回了墙角。 她有些奇怪，询问火云兽，火云兽却不愿意搭理她，还用屁股对准她。 姜黎觉得有些好笑。 她没去打扰火云兽，安静地打扫了一遍兽笼，又添上了新鲜的吃食，才回到居住的地方。 按照她的猜测，明日或者是再隔几日，雪鹤真人就会召见她。 她要好好想一想，到时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就在姜黎心思起伏的时候，兽笼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她抬眸望去，只见林清安一脸无措地站在入口处。 他纠结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三师姐，我来向你汇报温念的情况。” 姜黎的眉心蹙了蹙，不明白林清安想做什么。 她和温念素来不和，林清安为什么会来找她说温念的情况。 难道以为她还会担心温念不成？ 林清安没有看姜黎的神色，自顾自说道：“温念如今已无性命之忧，只是毒素侵入太深，灵力受损严重，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恢复。” 他顿了顿，神色有些迷茫，“三师姐，自从我的父母家人离去，而我无能为力时，我便再也无法喜欢温念，甚至怨恨她。 如果不是她，我也许不会消沉这么久，也不会拖累队伍的后腿。 可当看到她受伤躺在那里，气息微弱的模样，我的心还是会难受，会忍不住心疼她。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陷入了无尽的挣扎之中。 他的话音落下许久。 兽笼里一直都是静默无声。 林清安忍不住抬头看向姜黎。 就发现姜黎闭着眼睛，神态自若，似乎全身心沉浸在修炼之中，根本就没有倾听他的心声。 “三师姐！” 林清安很受伤。 他已经知道错了，还为三师姐和温念翻脸了，可三师姐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还不肯原谅他？ 难道他曾经犯过错，就永远都没有改正的机会吗？ 姜黎一动不动，仿若未闻。 林清安有一瞬间很想掉头离开，可想到昏迷不醒的温念，以及在身边照顾她的大师兄和二师兄，他再度迈不开腿。 他咬咬牙，竟然原地盘膝坐下，继续碎碎念了起来。 他提起了旧事，还把姜黎当初是如何为他好，可他不领情现在反悔这件事，和温念受伤拿出来对比，还反问自己以后是不是也会后悔如此对待温念。 姜黎终于听不下去。 林清安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 他之所以会陷入纠结迷茫，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优柔寡断、自私自利的人。 可他不愿意承认，只一个劲儿地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别人身上，似乎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下去。 以前是。 现在也是。 姜黎睁开眼睛，目光冷冽地看向林清安，“林清安，你说完了吗？” 林清安一愣，显然没想到姜黎会开口回应他。 他正想说什么，姜黎直接开口打断他的话。 “你来找我，说是汇报温念的情况，实际上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来倾诉你的愧疚和迷茫。你从头到尾想的都只有你自己，而不是你身边的人。” 姜黎的语气毫不留情，直指问题的核心。 林清安的脸色微微一变，似乎被戳中了痛处，“三师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 姜黎继续说道：“林清安，你逃避修炼的心思，难道是温念上山之后才有的？明明是你自己懒惰成性，不思进取。 温念不过是顺着你的心意说话做事，你却能将你堕落的源头全部都归咎于她的身上，在我面前对她恶言相向，你以为这样就能撇清你的关系？” 林清安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什么？”姜黎冷冷一笑，“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问题罢了。没出事的时候，你把温念当做最贴心的师姐，一旦出了事你就利落地和她划清界限，还美名其曰幡然醒悟。呵！” 姜黎的冷笑声就像是一记重锤，重重地砸在了林清安的头上。 林清安眼前出现了重影，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但直到此刻，他还不愿意承认，不断喃喃自语：“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我督促你修炼，你说我严厉不近人情。温念陪你玩耍，你又怪温念，影响你修炼。 林清安，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别再为自己找借口了。” “不是！我不是！” 林清安红着眼嘶吼，似乎这样就能发现他满心的愤怒。 随后，他低着头，转身冲出兽笼。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的脚步越来越快。 跑着跑着，他感觉满脸冰凉，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双腿发软，呼吸急促，才终于停下脚步。 他脱力般倒在地上，仰头望着夜空，心中无数念头闪过，像是无数块大石堆压在心口，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真的是我的错吗？” 林清安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姜黎的话，每一句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插入他的心口。 他试图反驳，试图证明自己并没有姜黎说的那么不堪。 可那些话语却像是藤蔓一样，将他牢牢捆住，他越是挣扎，便越是深深地嵌入他的血肉里。 林清安的内心深处已经意识到姜黎说得没错。 他一直在逃避，一直在为自己的懒惰和软弱找借口。 可谁又能够坦诚，坚定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离开父母身边时只有六岁，不懂这些难道不正常吗？ 为什么就不能把道理掰碎了和他说，而是用这样尖酸刻薄的话来指责他？ 他可以改啊！ 他会听话啊！ 林清安双手紧紧攥住，脑海中交替闪过姜黎和温念的身影。 两张相似的面孔，一张严厉，一张温柔。 一人冷声劝他奋发修炼，一人温声喊他劳逸结合。 不同的声音在耳边来回响起，他只觉得头疼欲裂，忍不住双手重重捶打自己的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第七十七章 要不要再给姜黎一次机会 御兽宗，宗门大殿， 气氛肃穆。 祝云卿笔直地跪在大殿中央。 而雪鹤真人端坐在高座之上，神色不悲不喜，却又莫名散发出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你可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空荡。 祝云卿沉默片刻后才低声道：“弟子冲动，破坏了宗门的计划。”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祝云卿抬起头，眼中有迟疑也有不赞同，“师尊，弟子认为，宗门的声誉比一时的得失更为重要。 无极宗与御兽宗同为西川域大宗，无极宗的弟子，若是在御兽宗内出现意外，不管是不是御兽宗的责任，传出去都会被世人耻笑。 弟子不想让御兽宗背负这样的污名，故出手救人。” 雪鹤真人眸色一沉，“糊涂！如今无极宗在西川域如日中天，御兽宗屡屡被其压制。若不趁此机会削弱他们的实力，再过几年的天骄大赛，我们御兽宗如何出头？” “师尊！弟子以为真正的强者应当以光明正大的手段取胜，而非依靠阴谋诡计。 否则即便计谋成功，弟子也难以心安理得地接受。” 雪鹤真人眼眸微眯，遮挡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嘲。 “云卿，你太天真了。修仙界弱肉强食，成王败寇，谁会在意手段是否光明？ 无极宗若是不倒，我们御兽宗永远只能屈居人下，你身为宗门大师兄，难道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师尊！” 祝云卿还想说什么，就被雪鹤真人下一句话震得呆愣在原地。 “在姜黎未曾掉入魔渊之前，御兽宗和无极宗不相伯仲，可自她失踪之后，御兽宗的处境一日不如一日，你可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祝云卿垂在身边的双手慢慢攥紧，一股热意涌上脸少。 他自然明白是为什么。 因为御兽宗少了一个和陈玄一样惊才绝艳、强势霸的弟子来带领御兽宗争夺各项资源。 明明他的天赋不输于陈玄和姜黎。 可唯独一点比不上二人。 那便是天生变注定的性格。 他性格稳重，端方自持，偏偏缺少了那股冲劲。 而姜黎和陈玄都是自信张扬之人，两人就像自带一股振奋人心的气场，随时都可以对周围的人产生正面影响。 他们霸道嚣张，无所畏惧，不论是什么都要争，都要抢。 也正因有他们在，两宗的弟子才能保持着拼搏上进的尽头。 而姜黎离开后，御兽宗弟子的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滑。 祝卿清以前并不是没发现这一点，可他没有办法解决，因为他不是姜黎，他没有姜黎那独特的领导力。 哪怕他也像姜黎那样身先士卒，带着御兽宗弟子积极外出任务，可终究比不上姜黎潜移默化带来的影响。 而雪鹤真人作为御兽宗宗主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可他顶住了压力，从来没有在祝云卿面前提起。 这一次，祝云卿做错了事，雪鹤真人这才毫不留情地点破。 祝云卿愧疚不已，心中原本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 如果不是他不够完美，他光风霁月的师尊又岂会做出如此行径。 他低下头，声音颤抖：“弟子……知错，弟子愿意补救。” “补救？” 雪鹤真人冷哼一声。 “无极宗的宗主今日清晨便带着无极宗弟子离开了，你要如何补救？单枪匹马去路上劫杀他们？” 祝云卿只得将头埋得更低了。 看着宛若被一团阴霾笼罩的祝云卿，雪鹤真人语气稍缓，“云卿，宗门大计，不容有失。此次万兽谷之事，虽然未能如愿，但能让你幡然醒悟，也算有所收获。” 祝云卿听得越发愧疚，恨不得时光倒流，改变过去。 而这时雪鹤真人话锋一转，问起了他们在万兽谷内的情况，重点询问了温念是如何受的伤，以及姜黎为会与他们分开行动。 祝云卿自然是一五一十地禀报给雪鹤真人。 雪鹤真人听完，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姜黎经过这几年的磨砺之后，似乎长进了不少。云卿，你说要不要再给姜黎一次机会？” 祝云卿一愣，随即眼眸亮了亮，“师尊，阿黎虽然脾气执拗，可她的心地并不坏，而且她的天赋无人能及。有她在，御兽宗一定能够重回巅峰，再度和无极宗分庭抗礼！” 他的语速飞快，似乎生怕雪鹤真人会反悔。 雪鹤真人点了点头，但语气里还是有几分迟疑，“可她与温念之间矛盾不浅，若是让她重回云华峰，当年的事是否会再次上演？” 祝云卿听出雪鹤真人似乎有松口的意思，连忙道：“弟子愿意调和阿黎与小师妹之间的矛盾，使两人握手言和，和睦相处。” 雪鹤真人满意一笑，“很好，那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做了。只要让姜黎给温念道歉，并且温念也愿意接受姜黎，我便免除责罚，重新将姜黎收入门下，严格管教。” 祝云卿恭敬行礼，“弟子定不负师尊所托。” 雪鹤真人挥了挥手，“去吧，好好照顾温念，也别忘了与姜黎多沟通。” 祝云卿应声退下，连背影都透露着几分迫切。 他走后不久，大殿内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姜黎，不要再让为师失望了……” …… 姜黎一直在等雪鹤真人的传唤，然而几日过去，却始终没有消息。 她倒也乐得清闲，索性安心修炼。 这段时间在万兽谷内的历练让她收获颇丰，不仅修为突破到了炼气九层，还收集了不少珍稀药草，足够她冲击筑基期。 她沉浸在修炼中，几乎忘记了外界的纷扰。 可总有人看不惯她过安生日子。 这一日，姜黎正在兽笼中打坐，忽然听到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凌霄那熟悉的咆哮声。 “姜黎，你给滚我出来！” 姜黎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 凌霄还真像一条疯狗。 随时随地都想来咬她一口，恶心她。 她不想理会，但凌霄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惹人厌烦。 “姜黎，你以为你不出声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小师妹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都还昏迷不醒，你不仅没有一点表示，甚至都没去探望过她！你太冷血无情了！当日被蜘蛛抓去的怎么不是你啊！” 第七十八章 你竟然敢打我? 姜黎冷笑一声。 她冷血无情？ 她在兽笼当了五年的杂役，怎么也没有见人去探望过她？ 凌霄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还要强行要求她去完成，简直不可理喻。 不过还好，她早就习惯了凌霄的无理取闹，懒得和凌霄争辩。 凌霄见姜黎毫无反应，怒火更盛。 再想到姜黎和陈玄等人说说笑笑，唯独在他们面前故作清高，他身体里就像点燃了一个火把，马上就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姜黎，你别以为躲在里面就没事！我今天非要让你给个说法！” 凌霄说着，大步走进了兽笼。 姜黎居住的兽笼常年都是空置状态，因此并没有兽笼常有的气味和污渍。 然而凌霄一踏进来便皱紧了眉头，满脸嫌弃，似乎连空气都能玷污了他干净的衣袍。 姜黎盘坐在干草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凌霄，你若是闲得无聊，就去照顾温念，别在这里喋喋不休。” 凌霄不敢置信地看着姜黎。 姜黎以前可从不敢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一定是见到陈玄之后，自以为有了底气，所以才敢不把他当作一回事。 果然像姜黎这种桀骜不驯的人，就该让她多受点罪才能让她乖顺听话。 “姜黎，我命令你马上给我道歉，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姜黎斜眼看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道歉？ 下辈子都不可能道歉。 姜黎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她的神情已经把她想说的都表达出来了。 凌霄面色铁青，“好好好，姜黎，你自己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今天我就要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他说完，便举起手臂朝姜黎挥去。 他虽然生气，尚留了一分理智，所以这一掌他只用了七成力。 然而，他的手还未碰到姜黎，便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 姜黎猛地睁开眼睛，眸中寒光一闪，抬手毫不费力地就接住了凌霄挥过来的手。 而后在凌霄震惊的眼神中，她反手一巴掌甩在凌霄的脸上。 清脆的耳光声在兽笼响起。 姜黎抓住凌霄的手往外一推。 凌霄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险些摔倒。 他稳住身形，来不及感受脸上火辣辣的痛意，呆愣愣地看着姜黎，满脸恍惚。 姜黎居然敢对他动手？ 还是扇他巴掌？ 这，这怎么可能！ 在凌霄心里，只能他教训姜黎，姜黎是绝对不可能还手。 他可是姜黎的师兄！ 无论他做什么，姜黎都应该乖乖地听着，不能反抗，也不能有异议。 这样他才会重新考虑接纳姜黎。 可此时此刻，姜黎的一巴掌就像是猛然将他从美梦中扇醒。 他声音艰涩，“你……你敢打我？” 姜黎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道：“凌霄，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任你欺负的姜黎吗？你若再敢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凌霄被她的气势所慑，竟然下意识产生了一丝畏惧。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姜黎，刚刚是我大意了！你敢打我，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他说着，运转灵力，猛地朝姜黎攻去。 姜黎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战斗经验丰富，轻松预判到凌霄的动作，身形一闪，便轻松避开了凌霄的攻击，随即她右腿向前一踹，直接踹在凌霄的胸口。 凌霄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兽笼外。 他艰难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擦拭嘴角的血迹。 他居然打不过姜黎？ 姜黎站在兽笼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凌霄，该醒醒了。” 凌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灵力竟然被姜黎那一掌震得紊乱不堪，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再战。 姜黎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心中毫无波澜。 “你若是不怕死，那就再进来试试。” 说罢，姜黎回身进入兽笼。 凌霄呆愣了好久，才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姜黎的兽笼，脑海中一片混乱。 他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竟然输给了姜黎。 明明自己是筑基期，姜黎只有炼气九层，按理说应该完全碾压她才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胸口隐隐作痛，脸颊又胀又痛。 这一切都在提醒他，刚才的那一幕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发生的。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这么强？” 凌霄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不甘和疑惑。 突然，他脑子里电光一闪，浮现出姜黎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女模样。 其实，他和姜黎入门的时间只相差三年，而在姜黎在魔渊失踪之前，姜黎的修为早就胜过了她。 现在的姜黎与当初那个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似乎重合了。 姜黎，她回来了。 与此同时，姜黎坐在兽笼中，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回想起凌霄那狼狈凄惨的模样，她只觉得心中一阵畅快。 她早就想教训凌霄了，只是苦于修为不足，如今总算忍到能将场子找回来的时候了。 今天凌霄自己送上门来，省了她不少麻烦。 “可惜，刚才应该多甩他几个巴掌的。” 姜黎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至于凌霄会不会去告状，姜黎一点都不担心。 以她对凌霄的了解，他绝不会把这么丢人的事说出去。 他只会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姜黎轻笑一声，随即收敛心神，重新盘膝坐下，开始运转灵力。 刚才与凌霄的交手虽然短暂，但也让她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她明面上炼气九层的修为，可实际上已经能够应付一般的筑基中期修士，加上她丰富的战斗经验，哪怕是对上筑基后期，她也有几分胜算。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姜黎的目标从来不是打败凌霄，而是更高的境界，更强的力量。 只有变得足够强大，她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再受制于人。 想到这里，姜黎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总有一日她会强大到无惧任何力量，凭自己的实力查清真相，为父母报仇！ 第七十九章 是不是连你也不相信我说的话? 温念缓缓睁开眼睛，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间和陈设。 她的头还有些昏沉，身体还残留着被蜘蛛丝咬的疼痛，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她眼珠子缓缓转动，终于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姜黎！” 温念眼神怨毒，咬牙切齿地低声念出姜黎的名字。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关切的声音，“小师妹，你醒了？” 温念转过头，看到祝云卿正站在床边，脸上带着关切的笑意。 她急忙敛去眼中的神情，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大师兄……” 祝云卿坐到床边，轻声安慰道：“别哭，小师妹，你体内的毒已经解了，你安全了。” 温念却哭得更厉害了，“大师兄，是姜师姐！是姜师姐把我害成这样的！” 祝云卿眉头微微皱起，“小师妹，你是不是误会了？阿黎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而且当日我们亲眼见到掳走你的是一只蜘蛛，和阿黎无关。” 温念探出手，紧紧抓住祝云卿的衣袖，“我没有误会！就是她！大师兄，姜黎她能听懂兽语！是她指使蜘蛛把我掳走的！那日李张两位师兄遭遇妖兽伏击，一定也是她干的！” 祝云卿看着温念那张苍白的脸，心下轻叹一声。 他前不久才在师尊面前立誓一定会调解好姜黎和温念之间的矛盾，让她们重归于好。 可他还是低估了两人之间的误会程度。 他将袖子从温念的手中挣脱，然后反手轻轻拍了拍温念的手背，“小师妹，你先别多想，好好休息。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再慢慢说这件事，好吗？” 温念却不肯罢休，“大师兄，我真的没有骗你！真的是姜黎想要害我！她不仅让妖兽抓走了我，还刺伤了我的腿！都是她……咳咳！咳！”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 祝云卿连忙扶住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好了，小师妹，你先别说了，先休息吧。” 温念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了过来。 祝云卿细心为她掖好被角，又端来一杯温水喂她喝下，这才轻声说道：“小师妹，你先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大师兄！大师兄！” 在温念的声声呼喊中，祝云卿站起身，匆匆离开了房间。 温念看着祝云卿离去的背影，无法抑制的恐慌感溢上心头。 大师兄为什么不信她的话？ 他难道又把心偏向姜黎了？ 还是姜黎做了什么，把他的注意力都给夺走了！ 就在温念忐忑不安之际，房门再次被推开，司念走了进来。 司念看到温念醒来，快步走到床边，声音急切，“念念，你终于醒了！” 温念看着司念，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姜黎那日冰冷的话语。 “你以为我会在意一个背主的畜生吗？” 这句话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里，让她难以释怀。 司念以前背叛过姜黎，以后是不是也会背叛她？ 毕竟连人都难以坚守诺言，更何况是一只兽。 但眼下并不是深思的时机，她很快压下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阿念，我没事了。” “念念，我……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就不会受伤。” 司念十分自责。 不提他和温念之间的契约，他内心深处早已将温念当做自己的至亲之人，看到温念受伤比他自己受伤都还要难受。 “阿念，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没本事，保护不了自己。” 温念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可把司念心疼坏了。 “念念。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我哪怕是豁出性命，也绝对要保护好你！” “我相信你！” 温念反过来安抚好司念后，她咬了咬唇，沮丧地低下头去。 “阿念，你知道吗，其实我这次受伤，是姜师姐害的。” 司念神色微微一变。 并没有接话。 温念抬起头看着他，满脸委屈，“阿念是不是连你也不相信我说的话了？” “不，不是。” 司念连忙摇头。 他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可姜黎离开后一直和无极宗的人在一起，陈玄、陆临渊他们都可以作证，她并没有单独离开过。” 早就在温念受伤的第一天，便有人怀疑是姜黎从中作梗。 而那时还在御兽宗的无极宗弟子以及陆临渊几人都主动站出来帮忙解释，洗清了姜黎的嫌疑。 温念一听，顿时急了，“无极宗是我们的对手，他们的话怎么可信？说不定就是他们和姜黎故意做局，想要害我！” 温念无法接受自己受伤，姜黎这个罪魁祸首却能逍遥法外。 她神情悲戚，泪如雨下。 司念被温念的情绪感染，心中也有些动摇。 “念念，你先别急，如果真的是姜黎害你，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温念见司念态度松动，立刻加大了力度，“阿念，你自出生起便在我的身边，难道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我何时冤枉过她！是她一直嫉妒我，她怪我抢走了你，抢走了师兄和师尊，恨不得我死。 我明明是好意才求师尊，让她也一起进入万兽谷，可她居然这样对我，是我错了吗？” 司念终于被温念的眼泪和话语打动，他重重点头，义愤填膺，“念念，你安心休养，我去为你讨回公道！” 说完，司念快步走出房间，准备去找姜黎问个清楚。 然而，当他来到姜黎的住处时，却发现兽笼空空如也，并没有姜黎的踪迹。 他又围着云华峰找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姜黎的身影。 最后在看守山门的弟子口中，才打听到了姜黎的去向。 原来不久前姜黎手持长老令，离开了御兽宗，说要外出修炼一段时间。 “她可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司念皱眉问道。 弟子摇了摇头，“她什么也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也不清楚。” 司念闻言，心中一阵烦躁。 他没想到姜黎居然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宗门，让他连质问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不是说明姜黎自己心里有鬼？ 难道念念受伤的事真是她干的？ 第八十章 替代品终究是替代品 大长老隼烈真人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扫向如木头桩子般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陆临渊，淡淡问道：“临渊，你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到底想问什么？” 陆临渊被师尊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回过神后，他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道出令他不解的疑惑。 “师尊，您为什么要同意姜黎外出历练的要求？宗主明明说过，所有弟子一年之内都不能离开御兽宗，为什么姜黎可以例外？您难道就不怕宗主怪罪吗？” 大长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姜黎从万兽谷出来后，你可有发现她身上的不同？” “不同？” 陆临渊想了想，摇头。 大长老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姜黎在万兽谷历练的一个月之内，修为连升两级，从炼气七层直接突破到了炼气九层。这说明什么？ 说明姜黎还是那个姜黎，她的天赋从未消失，哪怕是身处逆境，她也依旧可以从头再来。 这样的天才，我又岂能眼睁睁看着她明珠蒙尘。” 陆临渊心中一震，下意识回想起姜黎当年在御兽宗的风采。 那时的姜黎，张扬明媚，意气风发，是整个宗门最耀眼的存在。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逐渐失去了风采，逐渐边缘化呢？ 大长老继续说道：“几年前，宗主的决定太过仓促草率，以至于酿成了如今的苦果。现在，正是拨乱反正的时候。 我同意姜黎外出历练，是因为我相信她的潜力。天骄大赛在即，姜黎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 宗主就算知道了，也绝不会怪罪于我，他心里怕是早已后悔了。” 陆临渊眼神复杂。 是啊，曾几何时，他也对那个鲜衣怒马的姜黎也心存爱慕之心，可惜姜黎的眼中从未有过他。 后来，御兽宗多了一个与姜黎有七分相似，性格却更为绵软温柔的温念，他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渐渐偏移。 然而，经过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陆临渊发现，替代品终究是替代品，就算长得再相似，也不是他心中最在意的那个人。 而姜黎永远还是那个姜黎，无人可以取代。 大长老注意到陆临渊的沉默，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临渊，你这么关心姜黎，究竟是为了什么？” 陆临渊被大长老的话问得一愣，快速低下头，声音有些结巴，“师尊，弟子……弟子只是……” 大长老笑了笑，言语间带着几分打趣，“年轻人可要正视自己的心意。若是后悔了，可就晚了。” “正视自己的心意吗？” 陆临渊低声喃喃，心中一阵悸动。 …… 姜黎带着小九一路前行，心内暗自庆幸离开御兽宗的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 她原本以为要大费周章才能说服大长老，没想到对方竟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她的请求，甚至连她准备好的说辞都没用上。 姜黎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离开御兽宗，是凌霄的上门找茬让她意识到，继续留在御兽宗修炼，很可能会被各种琐事打扰。 她没有专门的洞府，根本无法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 所以姜黎决定，先带着小九外出历练，等到筑基成功后再回御兽宗。 反正她已经和大长老通了气，不用担心会被宗门强行抓回去。 姜黎将历练的地点定在了她之前去过的一座深山老林。 那里妖兽众多，散修也不少，少有金丹修士或者是妖兽出没，相较起来，也更加安全。 昼夜兼程赶了一日的路，她和小九便来到那座名为夜哭林的山林。 就在她刚进入山林没多久，便遇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 嗖—— 一道凌厉的剑气从侧面袭来，姜黎反应极快，侧身挪开，险险避开了这一击。 她迅速转身，迅速锁定攻击的来源。 只见一名身穿深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站在不远处，他手中握着一柄长剑，身体隐藏在一片树丛中，让人看不真切。 “反应不错。”那男子冷笑一声，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轻蔑，“不过，这深山老林可不是你这种小丫头该来的地方。识相的，就把身上的储物袋交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姜黎勾唇冷笑。 刚进山林就遇到了打劫的散修，看来这地方果然找到了。 姜黎淡淡道：“想要我的储物袋，那得看你有没有命来取。” “啾啾！” 小九似乎在为她加油打气一般，欢快地叫了两声。 男子见姜黎如此镇定，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警惕。 不过上下扫视姜黎几眼，他很快又放松下来。 毕竟姜黎看起来年纪轻轻，修为也不过炼气九层，而他已经是筑基初期的修士，根本没必要怕她。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男子冷哼一声，也不再隐藏，直接从树林中杀出，剑气直逼姜黎的面门。 姜黎脚尖一点，身形如鬼魅般闪动，轻松避开了男子的攻击。 她并未急于反击，而是仔细观察对方的招式，寻找破绽。 男子见姜黎身法如此灵活，心中不由得有些急躁，攻击也变得更加凌厉。 然而，无论他如何出招，姜黎总能轻松避开，仿佛早已看穿了他的意图。 “怎么可能！”男子心中震惊，手中的剑招也有些走形。 就在这时，姜黎的身体骤然加速，躲过剑气，瞬间逼近男子身前。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磨到发亮的犀牛角，笔直地插向男子咽喉。 噗嗤！ 鲜血飞溅！ 男子手中的长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脸上满是惊怒之色，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一个炼气期的小丫头手中。 “你，你……” 男子张了张口，血沫涌出，模糊了他的声音。 很快他眼神涣散，仰面倒了下去。 姜黎收起手中的犀牛角，冷冷地看着死不瞑目的尸体。 小九从姜黎的怀中飞出，落在男子的腰间，衔起他的储物袋，邀功似的叼到姜黎面前。 姜黎揉了揉小九的小脑袋，将储物袋塞进袖子里，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男子的实力只是普通，根本没有起到磨炼她的作用，她需要更厉害的对手。 “小九，我们继续。” 姜黎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林深处。 第八十一章 你不是在兽峰当杂役吗 “呼哧呼哧！” 狰狞丑陋，长着四条触手的人形妖兽嘴中喷着热气，警惕地看着高处。 而就在它的不远处。 姜黎正站在一块巨石上，手里握着那把犀牛角，自上而下地盯着妖兽。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山林最茂密的位置。 四周古木参天，厚重的树叶挡住阳光，阴暗又静谧，只能听见妖兽粗重的喘息声。 双方对峙了片刻，姜黎和妖兽同时暴起。 砰！ 犀牛角重重地扎在了妖兽的肩上，却被它身上厚重的鳞片挡下。 与此同时，妖兽的四条触手从不同方位向着姜黎抓去。 姜黎双腿蹬在妖兽的腰间，身体蓦地拔高，躲开妖兽的袭击。 下一刻，她反手便朝着妖兽的眼睛刺去。 妖兽急忙抬起触手抵挡。 谁知姜黎挥出的手臂突然掉转方向，扎向了妖兽的耳朵。 妖兽这一次的反应极快，两只触手稳稳握住了犀牛角。 它眼中闪过一道狰狞的凶光，另外两只触手猛地拍向姜黎。 姜黎眸光一闪。 就是现在。 “小九！” 一连串火球从树杈间飞出，直击妖兽的面门。 妖兽来不及回挡，就被火球击中。 可惜它闭眼闭得及时，鳞甲极为坚硬，火球并未对它造成太大的伤害。 姜黎趁机离开妖兽的攻击范围，她看了一眼狂躁的妖兽。 “小九，用火箭！” 说完，她便再度朝着妖兽冲去。 小九十分听话，立刻改变了攻击方式。 它张开尖喙，吐出一道道炽热的火箭，直奔妖兽的眼睛而去。 妖兽虽然已经有了防备，但有姜黎在旁边牵制骚扰，最后还是被火箭燎伤了眼球，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姜黎快速奔跑，身形如鬼魅般挪动，很快就逼近妖兽。 然后她高举犀牛角，直刺妖兽的另一只眼睛。 妖兽陷入剧痛之中，根本来不及反应，犀牛角精准地刺入了它另一只眼睛，眼前顿时一片血红。 妖兽吃痛，疯狂地挥舞着四条触手，并且试图逃跑。 然而，姜黎早已预料到它的反应，身形一闪，轻松避开了它的攻击。 “小九，扰乱它的视线！” 姜黎再次下令。 小九立刻飞到妖兽的头顶，口中喷出一团浓密的黑烟，将妖兽的视线完全遮蔽。 妖兽在烟雾中疯狂地挥舞着触手，却无法找到姜黎和小九的位置。 姜黎闪到妖兽的背后，手中的犀牛角直刺它的后颈。 虽说它的后颈也有鳞片覆盖，但明显相隔的间隙比其他的部位更宽。 犀牛角从缝隙之稳稳间刺入了妖兽的要害，妖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疯狂挣扎。 姜黎死死将身体固定在它的身上，直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再也无法动弹。 姜黎长舒一口气，收起犀牛角，赞叹地看向小九，“做得好，小九！” 小九飞到姜黎的肩头，得意地挥了挥翅膀，发出一声清脆的啾啾声。 姜黎笑了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小九的小脑袋，“你的进步真快，看来我们这段时间的历练没有白费。” 小九蹭了蹭姜黎的手，眼中满是欢喜。 姜黎一边处理妖兽的尸体，一边回想这半个月的经历。 她这次的历练不仅仅是提升个人的实力，还着重磨练她和小九之间的配合。 虽然她并不介意小九的实力是强是弱，可她知道小九自己是很在意的，并且常常为此烦恼。 小九目前的战斗力的确不高，但姜黎相信这绝对只是暂时的情况。 小九是异兽，绝不可能只拥有涅盘重生这一个技能这么简单。 它身体内还埋藏着巨大的潜力，没有被挖出。 而姜黎要做的就是极大程度去激发小九的潜力。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小九的进步也很明显。 从一开始只能吐几个火球，到现在他已经可以灵活地运用各种火系法术，并与它形成完美的配合。 而姜黎自己的实力也是稳步增长，再过一两日她应该就可以到达炼气十层，也就是炼气大圆满。 再然后她便可以着手筑基了。 她一边想，一边将妖兽的四条触手都卸了下来。 这妖兽虽模样可怖，但肉质格外鲜美。 这四条触手将成为她和小九接下来几天的食物。 也不是姜黎不想从这只妖兽身上拿走些别的东西。 实在是这只妖兽不过是低等级的存在，体内并没有珍贵的妖丹，身上能用来炼器的材料也平平无奇，没有太多价值。 就在她收好触手，准备转身离开这处血腥之地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念念是你吗？” 姜黎微微一怔，缓缓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陌生的女子。 她身着一袭淡紫色的罗裙，脚踩流云靴，鬓发间还插着几根镶嵌着宝石的发簪，眉眼间透露着几分傲气。 她看到姜黎的刹那，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脚步轻快地向前走来，“念念，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 她的话还未说完，脚步却陡然顿住，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警惕的神色。 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姜黎，上下打量着，仿佛在审视着什么。 “你不是温念，你是谁？” 姜黎和温念的确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容，乍一看，或许会让人混淆。 但只要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诸多不同之处。 例如温念总是面带微笑，那双眼睛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而姜黎的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凌厉的锋芒，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角色。 再者，两人的穿衣风格也截然不同。 对于熟悉他们的人来说，不难分辨出两人。 姜黎本就不认识眼前的女子，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她的询问，转身便欲离去。 可那女子却不依不饶，快步追了上来，嘴里不停地追问。 姜黎被她的纠缠弄得心烦意乱，正准备开口回应时，女子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她笃定道：“你是姜黎！” 姜黎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女子的神色微微一变，眼中隐隐流露出一丝厌恶之色。 “你不是在兽峰当杂役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八十二章 姜黎，救我! 姜黎心中微微一动。 她在兽峰当杂役的事，外界知道的人并不多。 毕竟，将曾经为宗门出血出力的弟子罚去当杂役，对于御兽宗而言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大长老曾三令五申，要求不得将此事外传。 眼前这女子能知道此事，显然对御兽宗的情况十分了解。 见姜黎没有回答，女子继续说道：“你既然出来了，以后就不要再想着欺负温念了，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该针对她。” 姜黎立刻明白，这女子是从温念那里得知了自己的消息。 原来，又是温念的熟人。 “你是谁？”姜黎冷冷问道。 女子脸上露出一抹桀骜之色，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得，“我出身大梦泽桑家，名桑凤鸣。” 姜黎心中恍然。 大梦泽桑家，她并不陌生。 桑家是西川域最强盛的家族之一，底蕴深厚，势力庞大。 而桑凤鸣的名字，她也曾听说过。 桑家家主的女儿，桑家最受宠的小公主。 难怪她会认识温念，桑家家主与雪鹤真人是多年好友，温念作为雪鹤真人最疼爱的弟子，与她相识并不奇怪。 桑凤鸣见姜黎沉默，以为她被自己的身份震慑，神色越发娇矜，“姜黎，我劝你识相一点，温念是我的好友，你若再敢欺负她，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与温念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温念是我的好友，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受委屈！” 姜黎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受委屈？温念她受什么委屈了？” 从自己回到御兽宗后，受委屈的那个人不一直都是自己吗？ 桑凤鸣被姜黎的态度激得有些恼火，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你别装傻！温念已经告诉我了，你在御兽宗处处针对她，还给她下毒！她这样善良的人险些被你害死，你竟还敢在这里装无辜！” 姜黎听到这里，便知道桑凤鸣就和祝云卿、凌霄一样，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解释， 她也懒得与桑凤鸣争辩，淡淡道：“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让开，我还有事。” 桑凤鸣见姜黎如此慢待自己，更为恼怒。 她上前一步，挡在姜黎面前，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姜黎，你别以为你比温念早入门，就有多了不起！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欺负温念，我绝不会放过你！” 姜黎看着桑凤鸣那张愤怒的脸，心中只觉得可笑，转身准备离开。 桑凤鸣却还不肯罢休，伸手就要去抓姜黎的肩膀。 姜黎蹙了蹙眉，回身便一把拍开了桑凤鸣伸来的手。 她冷冷地看着桑凤鸣，“桑凤鸣，这里不是桑家，我劝你不要自找麻烦。” 桑凤鸣被姜黎盯得浑身发毛，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畏惧。 但她很快又挺直了腰板，强装镇定，“姜黎，你别太嚣张！我可是桑家的人，你若是敢动我，桑家绝不会放过你！” “桑家的名头对于其他人而言好使，可对我没用。你再敢跟来，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姜黎不再理会桑凤鸣，带着小九径直离开了。 桑凤鸣站在原地，看着姜黎远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果然温念说得没错，姜黎就是一个坏种！ 亏她以前还那样崇拜姜黎，真是瞎了眼！ “姜黎，别再让我见到你！” 姜黎并没有把桑凤鸣当做一回事。 在她看来，桑凤鸣就是一个被家族宠坏的大小姐，既没脑子也没心眼。 这样的人翻不起什么风浪。 可她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几日，她又在山林中撞见了桑凤鸣。 而这一次桑凤鸣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早就在桑凤鸣靠近的时候，姜黎就收到了小九的提醒。 可她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小九说的有人靠近是指的桑凤鸣，还以为是其他的陌生修士和妖兽。 直到她看到桑凤鸣正慌慌张张地朝她的方位跑来。 她的发丝凌乱，神色惊恐，原本精致的罗裙也沾满了泥土和草屑。 在她身后，正有十几名修士正穷追不舍。 他们手上各自持着法器，神情狠辣，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姜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也不知道桑凤鸣是怎么想的，来这鱼龙混杂的地方，行事还如此高调，一身华丽的服饰和名贵的配饰，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来历不凡。 如今被人盯上也是她自找的。 姜黎并不打算插手这件事，她转过身就要走。 然而，桑凤鸣不知怎的，竟然远远地就发现了她，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她立刻大声呼救，“姜黎，救我！” 姜黎闻言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速度。 桑凤鸣是温念的朋友，和她毫无关系。 几日前，桑凤鸣甚至还因为温念莫名其妙找她的麻烦。 她可不能被桑凤鸣缠上，莫名其妙卷入这场纷争。 桑凤鸣看到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她张口叫破了姜黎的身份，眼神像是淬了毒，“她是御兽宗宗主的弟子，她身上也有不少好东西，抓到她你们就发财了！” 那十几名修士闻言，眼中立刻露出贪婪之色。 桑凤鸣只有一个，而他们有十几个人。 杀了她，每个人能分到的东西少得可怜。 现在多了一个人，正好多分一杯羹。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立刻分出几个人朝着姜黎追了过去。 姜黎心中暗骂一声。 果然她没有心慈手软是对的。 像桑凤鸣为了自保，拖别人下水的人根本不值得救。 好在姜黎自小在御兽宗长大，待得最多的地方除了练功场，就是各种各样的山峰。 她熟知在山林中快速奔跑的诀窍，又有小九在前面指路，跑了接近小半炷香的时间，都没有被那些人追上。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群人不仅没有泄气，反而越发振奋。 姜黎目前的修为只是练气大圆满，可她竟然能跑过这么多筑基修士，身上肯定有宝物傍身。 只要抓到她，那些宝物就该归他们了。 在宝物的刺激下，那些人的速度又提高了几分，双方的距离正在不断拉近。 第八十三章 姜师姐她一向如此 眼看着那些人似乎快要追上自己，姜黎将手指放在嘴边，用力吹响，发出了如鸟兽般的尖锐鸣叫声。 很快，山林间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兽吼声，整座山也跟着不停地颤动。 那些穷凶极恶的修士慌了神，惊慌地四处扫视，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追。 紧接着，他们就发现山林间多了许多双闪烁着幽光的眼睛。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些黑影便朝他们扑了过来。 顿时，惨叫声和嘶吼声响成一片，场面混乱不堪。 姜黎弓着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混在妖兽之间，小心地向外突围。 能够听懂并且会说妖兽的语言，是她在山林中历练最大的底气。 遇上难缠的修士，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摆脱他们的追击很难，可借助妖兽之力就显得简单很多了。 半个时辰后，她逃离了那片混乱的区域。 有了桑凤鸣的前车之鉴，姜黎在接下来的历练中更加小心谨慎。 她不再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除了和妖兽对战的时候，她甚至连气息都收敛得极为隐蔽。 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按部就班地突破筑基期。 可渐渐的她发现她想的太简单了。 在连续突破几级后，她遇到了瓶颈期。 似乎是修为曾经掉落过一次的原因，这一次想要筑基，比上一次艰难了数百倍。 明明就差一口气，可那口气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来。 在失败了十几次后，姜黎不得不决定剑走偏锋。 凭借自己的力量很难突破，她只能借助小九的涅盘之力。 小九虽然有些担心，但她和姜黎心意相通，直到她决心已定，最终还是打算配合她。 与此同时。 御兽宗内。 温念看着从门外冲进来就直接往她身上扑过来的桑凤鸣，很是意外。 而桑凤鸣风尘仆仆，脸上还带着几分惊魂未定的神色，显然是一路奔波而来。 不等温念开口，桑凤鸣便连珠炮似地将她的经历一股脑儿倒了出来，语气中满是愤懑与怨恨。 “念念，你是不知道，我这次差点就回不来了！”桑凤鸣眼中闪烁着怒火，咬牙切齿道，“都怪那个姜黎！她明明有能力帮我，却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我被那群修士追杀！要不是我父亲给我的护身法宝，我恐怕就回不来了！” 她越说越激动，脸上的怨毒之色遮都遮不住。 虽然害她差点死亡的是其他人，可她最恨的还是姜黎。 温念静静地听着，脸上适时地露出关切的神情。 在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温念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姜师姐她一向如此，你平安无事就好，别为了她气坏了身子。” 桑凤鸣听了，更加愤愤不平，“念念，你以前在她身边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我真是不明白，她这种人怎么配当御兽宗的弟子！ 而且她不是在兽峰当杂役吗？为什么还可以到处跑？她是不是偷偷跑出去的！” “我也不知道，师尊要求御兽宗弟子近一年来不得外出，姜师姐也许有特殊情况吧。” “什么特殊情况，肯定是她偷偷跑出去的！” 桑凤鸣像是抓住了一个大把柄般，兴奋地握住了温念的手。 “念念，你放心，有我在，这次肯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温念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得意，柔声道：“都过去了，我现在也不想再提那些事了。倒是你，怎么突然来了御兽宗？” 桑凤鸣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高兴道：“我是专门来看你的呀，那片山林是必经之路，没想到会遭遇意外。现在想想，真是晦气！” 她顿了顿，又忍不住抱怨起来，“以前我还觉得姜黎是个值得敬佩的人，现在看来，真是瞎了眼！她根本不配！” 温念听着桑凤鸣的话，心中觉得好笑。 她笑姜黎倒霉，居然会在那片山林里遇到桑凤鸣，还把她得罪得这么彻底。 她也笑桑凤鸣愚蠢，轻飘飘几句话就把曾经对姜黎的崇拜全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简直没脑子。 可偏偏，自大又愚蠢的桑凤鸣有着这么好的出身和背景，真是不公平啊。 “凤鸣，你别生气了。”温念嘴角扬起一抹恬淡的笑容，“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幸好你没有出事，不然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桑凤鸣听了，感动不已，“念念，还是你最好！你放心，有我在，姜黎再也动不了你一根手指头！” 温念脸上的笑意愈发温柔。 在万兽谷内没能除掉姜黎反而让自己落了一身的伤，温念连着生了好几日的闷气。 本来以为已经没机会再对姜黎下手，没想到桑凤鸣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她骄纵任性，背后的桑家势力也庞大，若是能借她的手除掉姜黎，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温念心里转了好几个弯，但面上丝毫不显，反而坏笑着打趣道：“我最好，那凌师兄是不是第二好？” 桑凤鸣听到凌师兄三个字，顿时羞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否认，“你、你别胡说！凌师兄他、他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温念见她害羞，故意继续调侃：“哦？是吗？那你刚才提到凌师兄的时候，怎么眼睛都亮了？” 桑凤鸣被她说得又羞又恼，伸手就去挠温念的痒痒，想要堵住她的嘴。 然而，她这一动作却牵动了温念身上的伤口。 温念脸色瞬间煞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桑凤鸣立刻慌了神。 她连忙收回手，满脸愧疚，“念念，对不起，我、我忘了你身上还有伤，你没事吧？” 温念强忍着疼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你别担心，只是伤口有点疼，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是冷笑连连。 桑凤鸣口口声声说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可明知她受了伤，自从进了房间，一句关心她伤势的话都没有，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情绪，甚至还害她重新引动了伤势。 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朋友二字，不过是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大小姐罢了。 “念念，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 第八十四章 她算什么师妹 “凤鸣我们是好朋友，我怎么会怪你呢，你别多想。” 桑凤鸣自知闯了祸，可温念不仅没有生气，还反过来关心她的情绪。 这可把桑凤鸣感动坏了。 “念念！你真是太好了，我宣布我要跟你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凤鸣，我也永远都会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 两人亲密地聊了好一会儿，见温念的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桑凤鸣主动提出告辞。 她转身离开温念的房间，临走前还轻轻带上了门。 看着桑凤鸣离去的背影，温念眼中的温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她缓缓躺回床上，伸手按住隐隐作痛的伤口，喉咙间溢出一声冷笑。 姜黎虽然也很讨厌，可至少她从不虚伪，也从不掩饰她的性情。 而桑凤鸣，表面上装得天真烂漫，实则自私自利，只顾自己。 相比之下，温念甚至觉得姜黎都比桑凤鸣顺眼几分。 不过，这样也好，桑凤鸣越是愚蠢自私，就越容易被她利用。 这是一把可以借刀杀人的好刀。 她自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桑凤鸣离开了温念的洞府，漫无目的地在云华峰转悠了起来。 她以前曾跟随父亲来过一次御兽宗，在云华峰也居住过一段时日，所以对这里并不算陌生。 走着走着，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凌霄的洞府前。 站在洞府外，她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贸然上门拜访。 就在她踌躇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凌霄冷淡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桑凤鸣惊喜地转过身去，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温柔小意。 “好久不见，凌霄。” 凌霄淡淡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桑凤鸣却一点都不生气，她认识的凌霄向来如此，冷漠疏离，对谁都保持着距离。 但正是这样的凌霄，在对待自己重视的人时，却会展现出难得的温柔。 她正是曾经看到凌霄对温念呵护备至的神情时，才对他动了心。 她也想融化凌霄外层的坚冰，让他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柔软的内里。 “我想念念了，特意来御兽宗探望她。” 凌霄脸上的淡漠稍微褪去了些许，“你有心了。” 桑凤鸣心中一喜，继续绞尽脑汁想要和凌霄攀谈，但凌霄接下来的反应始终淡淡的，对她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就在凌霄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桑凤鸣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提起了姜黎。 果然，凌霄的反应立刻大了起来，语气恶劣。 “姜黎？你提她做什么？” 桑凤鸣见自己这一招果然有用，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翘了翘。 她就记得凌霄对姜黎十分厌恶。 当初也正是因为凌霄对姜黎屡次表露出不喜，她才会转变对姜黎的态度，转而去交好温念。 “凌霄，你是不知道，姜黎这个人有多可恶！我前些日子在山林里遇到危险，向她求救，她却置之不理，还转身逃跑，将我一个人留在那里，差点害死我了！” 凌霄神色阴沉，“她竟然敢如此对你？” 桑凤鸣见凌霄生气，心中更加得意，“是啊！她不仅见死不救，还冷嘲热讽，说我们桑家在她面前什么也不算，还说让我以后都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否则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桑凤鸣故意夸大了姜黎的话，而凌霄却没有丝毫觉得不对。 姜黎嚣张到连他这个师兄都敢打，在桑凤鸣这个桑家家主掌上明珠面前大放厥词，也不是不可能。 他阴着脸，满脸厌恶。 直到现在，他都还能回想起姜黎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时的神情。 桑凤鸣暗自窃喜，但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 “凌霄，你也不要太生气，我只是觉得委屈，所以才跟你抱怨一下。毕竟，你们才是同门师兄妹，而我只是为一个外人。” 凌霄不满地嗤笑一声，“她算什么师妹，我的师妹只有小师妹一个，她不过是个低贱的杂役，还想与我攀上关系。 你放心，这件事御兽宗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桑凤鸣含羞带怯地看着他，“凌霄，你对我真好。能和你……还有念念当朋友，是我这辈子最荣幸的事了。” 凌霄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桑凤鸣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满是欢喜。 凌霄肯帮自己出头，是不是代表他对自己也并非毫无好感？ “姜黎啊姜黎，看来你也并非毫无作用，至少帮我拉近了和凌霄之间的关系。 不过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我要把我受的苦千百倍地偿还在你的身上！” …… 深山老林，寂静无声。 一具死尸静静地躺在枯叶堆上，她浑身被鲜血覆盖，看不出原本的样貌，胸膛也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已经死去多日。 而在她的四周弥漫着一股腥臭的气息，偶尔有几只小兽从旁经过，嗅了嗅，又迅速离开。 这时，远处突然跑来了一只小兽，它在尸体旁边停了下来。 它骨瘦嶙峋，浑身脏污，一双红色的眼睛大得惊人。 它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饱饭了。 哪怕食物已经不新鲜，它也不会产生丝毫嫌弃。 小兽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尸体，低头嗅了嗅，不顾难闻的气息猛地张开嘴，朝着尸体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砰！ 然而下一刻，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小兽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猛地跳开，仿佛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 它惊恐地看着尸体的手臂，只见被它啃咬的位置，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光芒，微弱却异常醒目。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道光芒逐渐扩散笼罩至全身。 而后那句毫无生息的尸体开始有了微弱的起伏，空中突然刮起了微风，似是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在内部逐渐酝酿开来。 小兽见状，又惊恐地尖叫一声，随后快速转身逃离。 过了许久。 姜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思维还有些迟缓，盯着层层密密的树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身处何处 感受着体内缓缓转动的灵力，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筑基期，终于成了。” 第八十五章 还不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小九，小九。” 姜黎苏醒后，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第一时间便想和小九分享心中的喜悦。 但她呼唤了好几声，也不见小九的回应，便起身寻找。 终于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树冠上找到沉睡的小九。 姜黎刚把手贴上去，就惊得猛地缩回了手。 她刚才摸到小九的羽毛，就仿若摸到了一个滚烫的火炉一般，烫得惊人。 “这是……” 姜黎蹙了蹙眉，一时拿不准小九是生病，还是正在进行某种未知的变化。 好不容易才成功筑基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她又闭着眼，仔细感受了一下她和小九之间的联系。 那股微弱的心意相通感还和以前一样，甚至加强了几分。 这似乎是一个好的现象。 她放下了一半的心，双手掐诀，打开体内的灵府，将小九收了进去。 小九进入的刹那，姜黎感觉自己心口处就像是贴了一个小暖炉一般，暖洋洋的，熨帖无比。 她将手贴在心口上，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然后她眺望着御兽宗所在的方向，低声道：“是时候回去了。” 话落。 树冠随风摇曳。 树叶碰撞的沙沙声响起。 …… 姜黎当初从御兽宗到达夜哭林花了近一日的时间，而这次返回则只用了不到半日的时间。 当御兽宗高大宏伟的轮廓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时，她的眼眸沉了沉。 当日，她离开御兽宗，离开得很仓促，也不知道雪鹤真人对于温念受伤是何想法，如今回归迎接她的应是狂风暴雨还是风平浪静。 “来者何人？” 姜黎的身影落在山门前，立刻有两名守山弟子小跑上来警惕地看着她。 然而当看清她的模样时，两人都大吃一惊。 “姜黎？你你你你……筑基了？” “是你？” 两人大张着嘴，差点惊掉了下巴。 得益于司念的宣传以及桑凤鸣的推波助澜，御兽宗上上下下都知道姜黎在全员禁闭的特殊时期单独离开了御兽宗。 对此，众人颇有微词。 姜黎在万兽谷内救了陆临渊等人拉回的好感也岌岌可危。 两名守山弟子，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甚至都做好准备，要是遇到姜黎回来，必定会狠狠刁难她一番，给她一个难堪。 谁知他们见到的竟然是筑基期的姜黎？ 姜黎上一次在大众面前出现的时候，还是炼气七层。 现在才过了多久？ 不到三个月，姜黎就筑基了。 这速度比嗑丹药都还要夸张！ “你、你……” 两名弟子看着姜黎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姜黎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便径直往山门里去。 两名弟子早就忘了当初的想法，用一种近乎敬畏的眼神注视着她离开，久久都无法回神。 姜黎在御兽宗内一出现，立刻就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只是他们脸上的脸上的厌恶很快，转变为震惊。 “姜、姜黎？！” “天啊，是姜黎！快看！” “姜黎有什么看头，你们干什么这么惊讶？” “我没看错吧，姜黎她、她筑基了！” “什么！？这不可能！” “……” 姜黎筑基带来的震撼几乎以燎原之势席卷整座御兽宗。 收到消息的弟子们纷纷赶来围观，见到姜黎时，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也终于在遥远的回忆中找出姜黎当年风光无限的过往。 那时的姜黎在御兽宗可谓一枝独秀。 就连大师兄祝云卿在她面前也稍显逊色。 只是世人多健忘。 姜黎的消失，以及温念的出现冲淡了她留下的形象。 而此刻姜黎的强势崛起帮他们唤醒了尘封的记忆。 大长老收到消息时，还在处理宗门事宜。 听到弟子的汇报，他眼中露出喜意，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时，他已经来到了姜黎的面前。 姜黎已经快到云华峰山脚，看到突然出现的大长老隼烈真人，她立刻恭敬行礼。 “见过大长老。” “好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大长老一连说了三声“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姜黎的突破验证了他之前对陆临渊说的那些话。 真正的天才，哪怕经历再多坎坷也不会磨灭天生的灵气。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有些懊恼。 当初宗主处罚姜黎的时候，他就不应该顾及宗主的颜面，选择袖手旁观，硬生生连累了整个御兽宗。 “姜黎你……” 大长老正想详细问一问姜黎是如何能够做到快速突破，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子娇蛮的厉喝声。 “姜黎！你还敢回来！” 众人寻声看过去，就见桑凤鸣气势汹汹，大步走来，眼里冒着凶光。 姜黎挑了挑眉。 桑凤鸣还真是命大。 居然也活了下来。 这样也好，桑凤鸣若是轻易死了，她的仇又如何能够亲手报复回去？ “这里是御兽宗，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姜黎似笑非笑，眼中是明晃晃的嘲弄。 桑凤鸣看见她这一张脸，胸腔中的怒火便熊熊燃烧起来。 “你还敢说！你难道忘了你在那片鬼地方是如何对我的！你差点害死我了！” “第一，人是你自己招惹来的，与我无关。 第二，我和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救你？ 至于第三……” 姜黎拖长了尾音，上扬的嘴角倏地绷紧，“你故意在敌人追击你的时候，曝出我的身份，祸水东引，导致我遭人追杀。这笔账我还没和你算呢，你有什么脸在我面前叫嚣？” 哗—— 众人一片哗然。 桑凤鸣来到御兽宗没多久，就把她和姜黎的恩怨传得沸沸扬扬。 当然她模糊了很多重要的细节，着重突出姜黎有多么冷酷无情，自私自利。 这也让原本就对姜黎积攒了许多不满的御兽宗弟子对她越发厌恶。 如今听到她们二人当面对峙，御兽宗弟子这才发现他们被桑凤鸣给蒙骗了，事情根本不像她说的那样。 只是碍于桑凤鸣尊贵的身份，众人不好直接表露不满，但不妨碍他们心里各自有了想法。 桑凤鸣被姜黎拆穿，面色有些挂不住。 但她丝毫没觉得自己有错，强词夺理道：“如果你肯救我，我又岂会拉你下水！还不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第八十六章 三师姐真是太厉害了! 桑凤鸣洋洋得意地扔下这句话，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看她的神色都有了丝微妙的变化。 “呵。”姜黎冷笑一声，“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要救你？” “我是桑……” 桑凤鸣正要报出自己的身份，突然想到姜黎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她就是故意这样说，意图激怒自己。 桑凤鸣才不会上当。 她看向大长老隼烈真人，声音里带上一丝哭腔，“大长老，你要为我做主啊！” 大长老沉默不语。 换做以往，他可能会看在桑家的面子上不痛不痒的斥责姜黎几句。 可桑凤鸣找的时机实在是太不凑巧了。 姜黎刚刚才回归御兽宗，还是以筑基修为出现，又是当着众人的面。 他若是对此大加斥责，恐怕会激发姜黎对御兽宗的不满。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姜黎对御兽宗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动她不得。 只是桑凤鸣的身世背景也不简单，若是得罪了她，也不是一件好事。 大长老难得陷入左右为难之际。 “阿黎！” 这时，匆匆赶来的祝云卿和凌霄，以及林清安三人替大长老解了围。 “三师姐，你筑基了！”林清安惊喜不已。 祝云卿看到姜黎，脸上的震惊完全无法掩饰，声音也有些艰涩。 “阿黎，你突破了？” 而凌霄同样也是一脸不敢置信。 姜黎打他的时候还只是炼气八层，也就出去了一个多月，怎么会做到连升两级？ 那以后自己岂不是更打不过她了？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无比难看。 桑凤鸣见状便误会了凌霄的想法。 她以为凌霄是在为她打抱不平，心里涌起一阵蜜意。 她走到凌霄身边，故作委屈地看着他，“凌霄哥哥，姜黎死性不改，你可一定要帮我教训她啊！” 她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想去拽凌霄的袖子，却被凌霄侧身躲过。 于是装出来的委屈变成了真委屈，桑凤鸣不满地看着凌霄。 而凌霄眼里却只有姜黎。 准确的说是只有姜黎那轻蔑的眼神。 姜黎听到了桑凤鸣对凌霄说的话，并对此报以不屑。 凌霄双拳捏得咯吱直响，可却不敢再像以前那么冲动。 因为他知道姜黎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被姜黎扇巴掌，他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 桑凤鸣连续向大长老和凌霄告了状，可两人都没有任何表示，她的大小姐脾气瞬间就爆发了。 “你们什么意思？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被姜黎欺负？这就是你们御兽宗的待客之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凌霄的脾气又不比她好上多少。 听桑凤鸣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嘲讽宗门，他立刻将满肚子无法发泄的怒气倾泻到了桑凤鸣身上。 “闭嘴！我们御兽宗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桑凤鸣怔怔看着凌霄，“凌霄哥哥……” 凌霄一脸厌恶，“不要喊我凌霄哥哥，真恶心。” 桑凤鸣只觉胸口像是被刺入了一道利刃，将她的一颗真心搅得支离破碎，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她平日里总是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此时眼中含泪，神情脆弱，与以往的形象天差地别，让人不禁升起恻隐之心。 奈何凌霄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只冷冷地看着她。 桑凤鸣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凌霄！我讨厌你！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说罢，她推开挡在外围的人群，转头便往山上跑去。 而她的离开并没有让现场的气氛和缓多少。 祝云卿三人看着姜黎，脸上的神情一个比一个复杂。 姜黎才不会去理会他们在想什么，她对着大长老拱拱手，“大长老，我近日一直在外努力练功，未曾休息过一日。” 大长老闻弦音而知雅意，他点了点头，“好，你先下去休息吧，等休息好了再来找我一趟，我有话要对你说。” “是。” 姜黎行礼离开了。 但御兽宗的弟子们依旧没有散去。 他们围拢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谈话，而话题的主题绕不开姜黎。 有人震惊于姜黎的进步飞速，有人感慨姜黎过日的辉煌，还有人嫉妒得眼红，大肆散播曾经的谣言。 总之，姜黎再一次成为了御兽宗的核心人物。 而众人都下意识默认姜黎也会恢复身份，再次成为御兽宗宗主的弟子。 “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 林清安此时十分激动，他想找人诉说他的心情。 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大师兄祝云卿。 只是他连续喊了祝云卿两声，祝云卿都似乎没有听到，他不由加大了音量。 祝云卿这才猛然惊醒，恍惚地看着他。 “大师兄！三师姐也太厉害了，短短几个月，她就从练气五层晋升到筑基期，快得不可思议！ 果然人和人的差距是巨大的，像三师姐这种天赋异禀的天才，我们这种普通人根本没法比！” 林清安的脸上满是崇拜与向往之色。 他这段时间也抛弃了过去的懒惰，开始努力修炼，但要知道养成一个良好的习惯，并非一日之功。 尽管他整日泡在练功场，时不时也会走神，而每次走神之后，再想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修炼上，又需要一段时间。 所以他这几个月都过得无比折磨。 但此刻看到姜黎，他身体乃至灵魂的疲惫感都瞬间不翼而飞。 三师姐这么强，他不能再拖三师姐的后腿！ 他也要认真用功，不说追赶三师姐，至少不能被三师姐甩得太远！ 祝云卿面上挂着习惯性的微笑，嘴中喃喃道：“是啊，阿黎可真厉害。” 别人好几年的努力，她只用短短几个月就能追平。 如此恐怖的天赋，简直闻所未闻。 “呵，有什么了不起，谁知道她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她要是真有这么厉害，怎么会在兽峰五年都没有闯出什么名堂！” 凌霄忽然冷笑出声。 祝云卿眼眸一动，“二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师兄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姜黎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她有几斤几两，难道我们会不知道？她能这么快突破，肯定有其他的因素作祟！ 等着吧，我肯定会把她的秘密挖出来，让她的真面目无所遁形！” 第八十七章 当然，我最了解二师兄 凌霄承认姜黎的天赋是还不错。 可怎么也不至于夸张到用几个月的时间就拉平和他们的距离。 必定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能做到这样的效果。 祝云卿沉吟不语。 林清安却是听不下去他的酸言酸语，梗着脖子反驳道：“二师兄，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厚积薄发？ 按照三师姐的情况，她早就该结成金丹了！如今也不过刚筑基，也值得你这样诋毁她！” “你懂什么！”凌霄嗤笑一声，“她要是厚积薄发，为什么不是在兽峰的时候就展现出来，偏偏是回到云华峰之后才开始突飞猛进！林清安，是你把人想得太简单了！” 林清安还要反驳，祝云卿淡淡道：“好了，阿黎能够突破筑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你们不该为此而争吵。” “我又不想吵，还不是二师兄他总说些难听的话。” 林清安低声嘟囔。 凌霄高昂着头，“等着吧，我一定会揭穿她的真面目，让你看见真相。” …… 桑凤鸣愤愤不平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她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温念已经变了脸色。 “念念，你说凌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为什么不帮我出头，还骂我！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桑凤鸣说完没有等到得到温念的回答，她拉着温念的手轻轻晃了晃，“念念，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温念强压下心里的嫉妒和愤怒，挤出一丝无奈的笑。 “凤鸣，并不是二师兄不愿意帮你，他也是顾忌宗门的声誉。姜师姐好歹也是他的师妹，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好给姜师姐难堪的。” “那他为什么还敢当着其他人的面吼我！” “自然是因为你和他的关系更亲近，所以他没有把你当做外人看待。” 桑凤鸣瞬间红了脸，“是……是这样吗？” “当然，我最了解二师兄了，他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越是亲近的人，他越是不拘小节。” 桑凤鸣回想了一遍凌霄和温念相处的经历，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想到凌霄和其他人相处时的场景，又觉得有点道理。 再加上朦胧的少女心思，她最终还是信了温念的解释。 “可是他那样说我，我也是会伤心的。”她嘟了嘟嘴，神情有些黯淡。 作为在千娇百宠下长大的大小姐，她何曾听过一句重话？ 以前胆敢冒犯她的人，早就被桑家人处理了。 唯独凌霄，她舍不得，怨不得，真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凤鸣，这件事是师兄的不对，等我伤好之后一定好好说说他，让他向你道歉，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好不好？” 温念心知桑凤鸣是为了凌霄才愿意和她交好。 若是桑凤鸣不再喜欢凌霄，肯定也不会和她再来往。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拉拢住桑凤鸣，至少在姜黎没有解决之前，她不能让桑凤鸣脱离她的阵营。 “念念，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桑凤鸣一脸感动。 “凤鸣，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若是不对你好，又能对谁好呢？” 温念轻声细语地笑道，只是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 姜黎回到兽笼休整了一夜，又检查了小九的情况。 小九还在昏睡之中，浑身滚烫，体型似乎比先前略微增长了一点点。 若不是亲近之人，很难发现。 姜黎愈发笃定小九也是在晋级。 等晋级结束之后，小九身上也许也会有发生极大的变化。 姜黎心满意足地收回神识，想了想决定依照昨日之言，去拜见大长老隼烈真人。 她对大长老没多少恶感，当然也没有多少好感。 曾经在她能为宗门争得荣光时，大长老在他面前向来是温和细语，就是一个极为贴心、慈爱的长辈。 可在她在兽峰当杂役弟子的期间，大长老又对她不闻不问，仿佛从来就没有她这样一个人一样。 她那时便意识到大长老对她的好也是有目的的，在她有价值时，大长老不介意当一个宽和仁爱的长辈。 可在她没有价值时，大长老也会将她弃如敝履。 也正是清楚这一点，姜黎才会选择向大长老请假，外出历练。 将宗门荣誉看作第一位的大长老在知道宗门的困境之后，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 大长老，哦不，应该说是整个御兽宗，都需要一个绝世无双的弟子能够站出来挑大梁。 姜黎便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所以姜黎在去见大长老的路上并没有太过忐忑，甚至她对接下来的谈话也有了大致的猜测。 不过她没有预料到是他会在大长老的洞府前见到陆临渊。 陆临渊看见姜黎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姜黎，恭喜你再上筑基。” 此刻的他热情有礼，与当初瞧不起姜黎的他判若两人。 姜黎客气疏离地对他笑了笑，“我来求见大长老。” 陆临渊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笑着道：“师尊正在里面等你，我引你进去。” “不用，我知道路。” 姜黎又不是第一次来拜见大长老，根本不需要陆临渊带路。 又因为陆临渊之前误会姜黎对他有好感，所以姜黎十分排斥与他靠得太近，以免再被扣上一盆污水。 这下陆临渊快笑不出来了。 姜黎毫不在意，径直走进洞府。 大长老隼烈真人在她到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动静，已经在大厅之中等候，见她进来便连忙招呼他落座。 姜黎道了一声谢，恭恭敬敬坐下。 大长老上下打量她，满意之色几乎快从眼中溢出来。 “姜黎，你可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多谢大长老抬爱，姜黎与其他师兄们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仍需努力。” 大长老听到姜黎的话更是欣慰。 之前，他默认雪鹤真人处罚姜黎的原因之一便是觉得姜黎太傲了。 她年少成名，天资不俗，连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这也养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大性子。 虽然在他们长辈面前，姜黎还算是乖巧听话，可在弟子们面前，姜黎向来是轻狂肆意的，没有人能够干涉她的举动。 这也为姜黎带来了不少非议。 姜黎从不放在眼里，他这个当大长老的却不能不在意。 第八十八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大长老想的是姜黎本就犯了错，去兽峰吃点苦头，也能顺便磨磨她的性子。 他唯一没有料到的雪鹤真人把姜黎放在兽峰五年都不闻不问。 他偶尔一两次提起，也被雪鹤真人很快岔开了话题。 白白将姜黎一个好苗子硬生生蹉跎了这么久。 “姜黎，五年已过，你对当年宗主对你做出的惩罚是何看法？” 姜黎嘴角挑起一抹笑，“宗主铁面无私，不徇私情，实为弟子楷模。” 她看似在回答大长老的问题，实则并不走心。 这些话都是其他弟子夸赞雪鹤真人时说的话。 大长老便知姜黎心里并不是没有怨言。 他心里叹了一声，面上的表情更加和缓。 “宗主当年也是无奈之举，你和温念之间的事影响太过恶劣，他不得不……”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罢了罢了，你在兽峰呆了五年，也足够抵罪了。 我会去向宗主请令，求他重新收你入门，以后你务必要谨言行事，不得再与同门起冲突，你可能做到？” 姜黎起身，“多谢大长老，弟子谨记教诲。” 她来找大长老，就是等大长老这一句话。 雪鹤真人想要重新收她入门，自己肯定拉不下这个脸，所以中间必须要一个台阶让他下。 大长老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姜黎不稀罕宗主弟子的身份，但她想了解玉梨花的来处，就必须和温念、雪鹤真人有更多的接触。 所以，她必须捡回以前的身份。 至于雪鹤真人会不会同意？ 从来都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就算他不答应，大长老也会让他点头的。 姜黎郑重允诺之后，大长老对她的态度更温和了，还旁敲侧击地询问她是如何做到快速突破。 她便将原因推到万兽谷，说是运气好，发现了几种珍稀灵药，这才导致灵力大涨。 大长老信没信，姜黎不知道。 但大长老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姜黎又在大长老这里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她出来的时候，陆临渊还在门口。 “这么快就回去了？” 姜黎冷淡地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陆临渊看着她的背影，双手猛地收紧，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而姜黎回到云华峰不久，祝云卿独自上门拜访。 昏暗的兽笼。 祝云卿默不作声地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里除了光秃秃的石壁外，就是一堆不值钱的干草。 阳光只能洒在兽笼外，因此这里总有一种阴森潮湿感挥之不去。 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修士居住的地方。 祝云卿惊愕于自己的迟钝。 他竟然让阿黎在兽笼处了这么久，甚至都没有想到找一个其他地方安置阿黎。 难怪阿黎自兽峰出来后，就与他们越来越不亲近。 是他做得不够好，让阿黎与他们离了心。 “阿黎，你受委屈了。” 祝云卿满脸愧疚，眼里还是止不住的心疼。 姜黎一脸疑惑。 祝云卿进来之后就苦着脸不说话，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阿黎，是大师兄不对，让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我这就为你重拾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你今天就搬过去。” 祝云卿说着便准备喊人去打扫房间，姜黎冷声开口：“不必，我在这里已经住习惯了。” 兽笼除了不能挡住她不想见的人，其他地方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她不用担心自己的东西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温念的手里。 “这怎么可以，这地方根本就不能住人！” 祝云卿有些着急，可在姜黎冷漠的视线下，他突然感到一阵心虚。 他说不能住人，可阿黎已经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是他醒悟得太晚了。 “阿黎，大师兄知道错了，你也不要再逞强了，好不好？” 祝云卿似乎觉得姜黎是还在和他闹脾气，柔声劝道。 姜黎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好啊，我离开这里也行，但我要住回我原来的房间。” 祝云卿面色一滞。 姜黎原来的房间就是温念现在居住的洞府。 她要想住回去，温念就必须要搬出来。 这怎么可以。 “阿黎……” 祝云卿还想再劝，姜黎冷冷地打断了他。 “我说了，要不然就让我继续住在这里，要不然就让我住回以前的房间，否则我哪里都不去。” 姜黎的态度十分坚决。 她就是要让祝云卿为难。 祝云卿总说将她当做最疼爱的师妹，可每一次都把她排在温念之后。 这一次她要祝云卿当面承认，在他心里，姜黎就是比不上温念。 她要让祝云卿再也不能在她面前端起慈爱大师兄的架子。 祝云卿果然陷入了两难。 “小师妹受了伤，至今还在卧床休养，不宜搬动。” 他沉吟许久，终于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姜黎不为所动。 “她受不受伤与我无关，我只要我自己的房间。” “阿黎！”祝云卿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就算你和小师妹脾气不合，但在这种时候你也应该多体谅体谅小师妹才是。” “那祝师兄请回吧，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姜黎毫不客气出言送客。 祝云卿眸色沉了沉，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怒气，继续温声劝道：“阿黎，大师兄知道你的委屈，可你也该为大师兄考虑考虑，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师兄不想见到你们任何一个人难受，你能懂大师兄的心思吗？” “不懂。” 两个字干净利落，也击碎了祝云卿温柔的笑颜。 “阿黎，你现在还是不太冷静，我过两日再来找你。” 祝云卿绷着脸往外走，心里还怀揣着一股隐秘的期待。 他期待姜黎能够主动叫住他。 期待姜黎能够理解他作为大师兄的不易。 然而直到他快走到兽笼外，身后也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他的眼神又黯淡几分，突然想到什么，他顿住脚步，沉声道：“阿黎，师尊已经有松口让你重回云华峰的意思，你这段时间听话一些，不要再闹小脾气了，否则大师兄也帮不了你。” 身后依然是一片沉默。 第八十九章 若姜黎能有你一半贴心 祝云卿最终还是走了。 走出兽笼，阳光迫不及待挥洒到他的身上。 他却不觉温暖，心底一片寒凉。 沿着主道上山，不多时他竟然遇到了往山下而去的大长老隼烈真人。 他立刻停下，恭敬行礼。 大长老看见他，挥手叫他上前。 “云卿，我刚刚和你师尊谈了谈有关姜黎的事，她在兽峰待了五年，再大的错也该揭过了。 御兽宗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替我劝一劝他，不要再意气用事。” 祝云卿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难怪阿黎不肯听他的劝，原来是知道大长老会替她向师尊求情。 “云卿？” 见祝云卿没有回答，大长老又换了一身。 祝云卿收回散乱的思绪，恭敬道：“弟子明白，请大长老放心。” 大长老欣慰地点了点头，“还是你稳重懂事，若是姜黎也有你一半贴心，又岂能轮得到我来为她操心。” 大长老此言虽是在夸奖祝云卿，可祝云卿本人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大长老又不会无缘无故去管一个弟子的闲事，只有那名弟子有十足的价值，才会进了他的法眼。 而姜黎便是那个十分值得看重的弟子。 哪怕她之前犯下大错，又在兽峰蹉跎了五年，只要她的天赋依旧，她犯的所有错误都能够被原谅。 祝云卿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危险。 阿黎是自己最看重、最在意的师妹。 他能够重新回到云华峰，不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吗？ 可他为什么会隐隐有些失落。 他不知道，也不愿去深究。 与大长老分别后，祝云卿便直接去拜见师尊雪鹤真人。 雪鹤真人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事情办妥了没有。 祝云卿单膝跪地，“弟子无能，未能完成师尊所托。” 雪鹤真人静默无言，但祝云卿却能感觉到蓦然加在肩上的千钧之力。 他的另一条腿也跪了下来。 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祝云卿死死咬着牙，将即将溢出喉咙的痛哼声咽了下去。 “云卿，你可知道再过三年便是西川域的天骄大赛，我对你寄予厚望。” “弟子……知道。”祝云卿艰难答道。 雪鹤真人对他一向极为关照，但凡宗门能够分配的资源，都会尽量向他倾斜。 他在师尊的几位弟子中也是最受看重的。 哪怕是鼎盛时期的姜黎，能够分到的资源也只是堪堪与他齐平，其他人自然更不用提。 “那我问你，你可是有把握能够在天骄大赛上一举夺魁？” 祝云卿沉默了。 倘若没有与无极宗那场切磋，他也许还能毫无负担地应承下来。 如今他却是没了那份底气。 雪鹤真人重重哼了一声。 “云卿，这就是我对你最不满的这一点！如果现在换作是姜黎跪在我面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我肯定的答案，哪怕她刚刚筑基。 而这就是你与她最大的不同！” 祝云卿刚刚才被大长老无意地和姜黎做了一番对比，如今又听到最敬爱的师尊用最赤祼的言语道出不足。 他面色瞬间惨白，齿缝间释出淡淡的血腥气。 雪鹤真人又在这时放缓了语气，“知耻而后勇，几名弟子中我还是最看好你，三年后的天骄大赛，不要再让为师失望了。” “是！弟子必当竭尽全力，报答师尊拳拳爱护之心！” 祝云清每一个字都咬得极为用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明他的决心。 雪鹤真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今天虽然没有答应大长老让我重新收下姜黎的请求，但这件事也不能拖太久，我决定将收徒仪式定在七日后。 这七日的时间内，你仍要说服姜黎和温念往后和平相处，不能再起冲突。以后若是二人再闹出事来，我必拿你试问。” “弟子谨记。” “下去吧。” “是。” 祝云卿离开雪鹤真人的洞府时，脚步还有些踉跄。 刚才雪鹤真人施加在他身上的威压，还是到底让他受了一点小伤。 只是这点外伤和他心里的伤痛一比，又显得那样无足轻重。 他回到自己的洞府，缓了好一会儿，又连续念了上百遍清心咒，才终于清除繁杂的情绪。 他太过在意得失，所以才会患得患失。 这样其实并不利于修行。 师尊说得没错，知耻而后勇。 他更应该改正身上的缺点，而并非去在意旁人的长处。 想通这一切后，祝云卿眼中的晦暗尽去，又恢复了平日光风霁月的模样。 翌日。 他来到了温念的洞府。 温念经过近两个月的修养，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仍有些虚弱，没有外出活动。 祝云卿走进洞府，视线不由落在洞府内精致典雅的装潢上。 姜黎那日的话仍然在脑海中盘旋，他很难不想起姜黎居住的那个空荡荡，阴森又潮湿的兽笼。 明明都是他的师妹，为什么两人的待遇天差地别？ 是他们做错了吗？ 祝云卿有些迷茫，又有些苦恼。 温念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考。 “大师兄，你终于来看我了，我好想你。” 温念身材纤细，柔若无骨，而经历了一场大病之后，她的腰肢细得仿佛两只手便能合拢，脸上挂着病色，颇有几分弱柳扶风之美。 祝云卿看到如此娇弱的温念，心便不由软了几分。 “小师妹。” 他轻轻唤了一声，眼中满是心疼和内疚。 他在内疚这几日没有来探望温念。 温念独自在洞府养病，也不知多落寞冷清。 温念看到祝云卿，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自从那日她只认识姜黎下手害她，祝云卿对他的态度就冷淡了几分。 尽管祝云卿极力掩饰，但温念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 她反思了几日，明白是自己有些操之过急。 她在祝云卿等人面前的表现，一直都是善良温柔，其实就算知道是姜黎害她，她也不可能声嘶力竭地去指责她，而是选择更柔和的方式去对待。 也正是因为她的迫切，引发了祝云卿的反感。 所以她决定用以前的方式夺回祝云清的好感。 “大师兄，我想通了，我不应该和姜师姐计较，我答应原谅她了，你也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第九十章 别说那么多废话 温念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她笃定祝云卿不会拒绝。 果然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祝云卿的脸上立马浮现出喜色。 “小师妹，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大师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温念佯装不满。 祝云卿立刻低头道歉，“是，是大师兄说错了，小师妹你能这样想，大师兄真是太高兴了。” 祝云清过于激烈的反应有些超出了温念的预期。 温念心里猛地生起一阵不安，面上还是强作镇定地微微一笑。 然而她的笑意没能维持太久，便被祝云卿接下来说的话给打破了。 “师尊，已经决定重新收阿黎入门，以后你们便又是师姐妹了。”祝云卿温柔地看着温念，“阿黎的脾气有点大，小师妹你性格好，就多让一让她。” 温念差点被气笑了。 姜黎差点在万兽谷害死她，她还要在姜黎面前装乖卖好？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还让她让着姜黎，为什么不是姜黎让她？ “大师兄，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师尊已经决定七日后重新收阿黎为门下弟子。” “那、那可真是……太好了。” 短短一句话，温念说得断断续续。 偏偏祝云卿像是没有听出异样一般，还在和温念分享他的喜悦，以及提醒温念一些注意事项。 温念气得指尖都快嵌入掌心之中。 她当初废了千辛万苦，不惜动用苦肉计才好不容易把姜黎赶走了，没想到一转眼姜黎又回来了。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硬！ “小师妹，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有我和凌霄在，必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祝云卿至今还认为姜黎给温念下毒是确有其事，下定决心要将两人隔开，减少接触的时间。 “大师兄，我相信你！” 温念心内不屑地冷笑一声，面上却是十分感动。 祝云卿这时突然想到姜黎提的要求，又看了一眼温念住的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小师妹，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个地方居住？” 温念心里咯噔一声，难以置信地看向祝云卿。 祝云卿似乎也觉得理亏，赶紧解释道：“小师妹，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的想法。” 温念勉强地勾了勾唇角，“大师兄，我在这里住习惯了，暂时还没有搬离的想法。” 她夺走的东西绝对不会再给姜黎抢回去的机会！ “啊，这样啊。” 祝云卿状似无谓地叹了一句，然而他都不知道他语气里的遗憾有多明显。 温念猜出了他的打算，更不能如他的意，在他接下来的几次旁敲侧击中，都将他的话题挡了回去。 祝云卿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得到温念否定的答案之后，只剩下让姜黎换一个住所这一个解决方案。 只是想要做到这一点也很难。 毕竟姜黎的倔强是有目共睹的。 不过不试一试，祝云卿也不会死心。 于是祝云卿离开温念的洞府后，便围着云华峰转了一圈，最后在离他的洞府不远处找了一块风水宝地，打算在此地开辟出一间新的洞府。 由于时间紧迫，他便喊来了凌霄和林清安一同来帮忙。 得知是为姜黎打造新的洞府，林清安兴高采烈地就来了。 凌霄也来了，不过他拉了个脸，活像别人欠了好几万块灵石。 他挑剔地打量一圈，张口就开始挑刺，“这个地方也不怎么样嘛，而且凭什么要我们来帮姜黎开辟洞府？她怎么不自己来？是没手没脚吗？” “别说那么多废话，赶紧干活。” 祝云卿不想和他打嘴仗，催促着他帮忙。 他臭着一张脸，身体却十分诚实地动了起来。 想要建一间洞府，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首先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其次便是搭建出大致的模样，最后才是细心雕琢，用心布置。 三人合力，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而就在他们三人为姜黎打造洞府的时候，宗主要重收姜黎为徒的消息也在御兽宗传开了。 众人有惊有妒，百感交集。 换做是无极宗没有到达御兽宗之前，必定会有许多弟子提出异议，甚至还有可能联手向宗门提出反对。 可在比试中惨败后，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已经和齐名的无极宗有了很明显的差距。 若不尽快做出改变，差距只会越来越大，以后御兽宗就会被无极宗踩在脚下，肆意揉搓。 这是他们更不愿意见到的。 当然，在此期间，姜黎也展现出了极强的天赋，哪怕有众多人揣测她用了不光明的手段，但毕竟都没有证据。 而姜黎之前确确实实又是举世闻名的天才。 所以在权衡利弊之下，姜黎重新成为宗主弟子，又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当然这其中也有人完全接受不了。 除了恨姜黎入骨的温念之外，便是在御兽宗做客的桑凤鸣以及断腿的李明昆。 桑凤鸣在得知姜黎又要成为御兽宗宗主弟子的消息后，不甘心地在房间内大喊大叫。 她原本就因为凌霄的缘故，讨厌姜黎，后来又有了夜哭林的事，她更是恨不得姜黎能当一辈子的杂役弟子，永远也抬不起头。 可天不遂人愿。 姜黎不仅越过越好，甚至即将在她的亲眼见证之下重新成为宗主弟子，这和诛心有什么区别？ “姜黎，你不要得意，我一定不会让你顺利当上宗主弟子！你给我等着瞧！” 与此同时，断腿的李明昆听到这个消息后，更是怒火中烧。 他原本就因为姜黎的缘故失去了一另腿，日夜不停的咒骂她。 如今听到姜黎竟然要重新当上宗主弟子，他心中的怨恨几乎要冲破胸膛。 “凭什么！凭什么她还能回来！” 李明昆愤怒地捶打着床榻，眼中满是怨毒之色，“姜黎，你害我至此，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他虽然双腿已废，但他并不甘心就此罢休。 他心中已经开始谋划如何报复姜黎，哪怕自己已经无法亲自出手，他也要借助他人之手，让姜黎付出代价。 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却在此刻心意相通。 第九十一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说来好笑，姜黎竟然是御兽宗内最后一个得知自己即将重新拜师的人。 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和她郑重提及此事，仿佛笃定她不会拒绝一般。 倘若姜黎不知道玉梨花的存在，她也许在此之前，便会想办法离开御兽宗。 可惜温念在她面前露了马脚。 她便会成为最凶残的鬣狗，死死咬住温念，直到秘密彻底揭开的那一天。 拜师的前一夜。 祝云卿、凌霄以及林清安三人携手而来，邀请姜黎随他们去一个地方。 他们的语气神神秘秘，眼里闪着光，以及掩饰不住的雀跃和兴奋。 只是他们的情绪即将攀升至高峰时，被姜黎无情击碎。 “不去。”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情绪。 凌霄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咬牙质问道：“姜黎！你又在发什么疯！我们好心邀请你，你就这么不给面子？” 姜黎没有回答，只是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 祝云卿放缓语气，试图缓和气氛，“阿黎，其实是我们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过去一看便知。” “惊喜？”姜黎轻笑一声，“谢谢，但我不需要。” 凌霄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他上前一步，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姜黎，你别不识好歹！我们三人亲自来邀请你！你还想怎么样！” 林清安站在一旁，红了眼眶，“三师姐，我们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跟我们过去看一下，就看一眼都可以！” 祝云卿点头附和。 三人灼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乎非要等到一个答案不可。 姜黎默了默，喉咙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我本来不想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但这是你们逼我的。” 三人心中一紧，隐隐升起一阵不安。 “我为什么会不期待你们的惊喜，还不是因为你们早就用过这样的招式。 你们不会忘了，我回云华峰的第三个月，你们联合起来骗我下山，留我一个人苦苦等待，结果是你们悄悄带着温念出去玩。 所谓的惊喜也不过是随手在外面买的一个小玩意儿，还是从温念不要的东西里面挑出来送我的。” 她的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们做过这样的事，凭什么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们？” 兽笼内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过去许久，面色铁青的凌霄才张开嘴，强行辩驳，“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你还斤斤计较！也太小气了！” 祝云卿做不到凌霄那么坦然，他面上满是愧疚，“阿黎，对不起，上次的事是我欠考虑了，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同样的情况。” “对对！”林清安重重点头，“三师姐，以前是我不懂事！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真正的惊喜！” “不用了，我早就不期待惊喜了，尤其是你们给的惊喜。” 姜黎话中指责的意味太重，凌霄终于忍不住爆发，“姜黎，你别太过分！我们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样？难道还想要我们跪下来求你原谅吗？” “可笑，你们的道歉值几个钱？你们若真是想为我好，就离我远一点。我不想看到你们，也不想再听到你们所谓的惊喜。” 林清安忍了许久的眼泪也终于掉了下来，“三师姐，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真的只是想弥补你。” 姜黎的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你们还是走吧，我要修炼了。” 凌霄额头青筋跳了跳，他又想上前去抓姜黎的肩膀，迫使她抬起头来。 可想到姜黎最近突飞猛进的战斗力，他死死攥着拳，忍住冲动，沉声吼道：“姜黎！你就算耍小性子也应该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我们若真是当真了，你再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后悔？我的人生里就没有后悔这两个字！” 姜黎从来不后悔自己做出的每一个选择。 因为她知道在不同的时期，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以前的姜黎需要师门情谊，但现在的姜黎已经不需要了。 “姜黎！你会后悔的！” 凌霄撂下这句话后，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祝云卿原本想拉他的手，也被他重重甩开了。 姜黎就是一个白眼狼！ 他以后再也不要管她了！ “阿黎……” 祝云卿看着姜黎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与林清安一起黯然离去。 等他们离开后，姜黎只觉周遭的空气都清新了。 留在御兽宗是不得已下做的决定，但这不代表她必须要委屈自己和凌霄等人虚与委蛇。 从今往后她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她去做。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姜黎便起身前往宗门大殿。 她身上依然穿着那身灰扑扑的杂役弟子道袍，和其他前往参加典礼的弟子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是这一次无人再看轻视她。 他们一边小心翼翼偷窥着姜黎，一边低声谈论起来。 “姜黎今天不是要重新拜师吗，怎么还穿着杂役弟子的道袍？” “你也说了她是今天拜师，都还没有成为正式的宗主弟子，肯定还要穿着原来的衣裳啊。” “也是，谁能想到她还真能翻身，你们看她那样子，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肯定是胸有成竹。” 姜黎对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径直走向大殿 大殿内，宗主以及长老的位置还空置着，但弟子们已经来了大半，祝云卿、凌霄等人站在最前排的位置。 大殿内的弟子们看到她进来，反应不一。 祝云卿和林清安以及少数弟子向他投来温和的目光，而凌霄看了她一眼，就立刻转过头去，假装不在意地和温念说话。 姜黎没有和任何人搭话，去到一个角落中默默等待。 时间缓缓流逝，大殿的弟子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嘈杂。 姜黎的名字频繁从他们口中出现。 就在姜黎都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气场瞬间席卷整座大殿，大殿内倏然一静。 姜黎抬起头，果然就见到宗主以及长老的位置上都有了各自的主人。 吉时快到了。 第九十二章 等等!姜黎她不能拜师! 人逢喜事精神爽。 今日的大长老隼烈真人满脸红光，看上去比平日里年轻了十几岁。 毕竟今天可是姜黎重新成为宗主弟子的好日子，长歪的小树苗终于又回到了以前的生长轨迹，由不得他不高兴。 透过人群，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缩在角落中的姜黎，目光难掩慈爱之色，仿佛已经看到了她未来代表宗门在天骄大赛上大放异彩的模样。 宗主雪鹤真人则面无表情，端坐在高位上，让人看不出喜怒。 时辰一到，大长老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宣布拜师典礼正式开始。 “姜黎，出列。” 姜黎从角落中缓步走出，站定在大殿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她身姿挺拔，神色没有一丝变化，仿佛周围人的关注都不存在一般。 大长老欣慰颔首，沉声问道：“姜黎，宗主宽宏大量，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从今日起你可愿修身养性，改正陋习，重新成为御兽宗宗主弟子，为御兽宗尽心竭力，壮大宗门？” 姜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起头，看向雪鹤真人。 雪鹤真人此时也在看她。 两人的视线对撞，一股莫名的气氛在大殿里流淌。 片刻后，姜黎低下头，“弟子愿意。” 大长老不知为何长舒出一口气，脸上顿时露出欣慰的笑容。 随即他又开始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勉励之词，言辞间满是对姜黎的期许与赞赏，以及对宗门未来的展望。 殿内众人也听得心潮澎湃，气氛逐渐高涨。 然而，就在大长老说出让姜黎向宗主行拜师礼的时候，大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不能让她拜师！”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桑凤鸣穿着一身带血的衣裙，跌跌撞撞地闯进大殿。 她神情惊恐，一进门便指着姜黎，声音尖锐，“姜黎不能拜宗主为师！她人品低劣！毫无人性！还想夺我性命！”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桑凤鸣怎么会伤成这样？难道真的是姜黎干的？” “不可能吧，桑凤鸣可是桑家人，姜黎难道还敢和桑家作对？” “可是桑凤鸣和姜黎无怨无仇，她怎么会跑出来指认姜黎想要伤害她？” 大长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眼看着好事将近，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今日的拜师礼。 “桑少主，你和姜黎的私事暂且放到一边，等典礼结束之后再做定夺可好？” “大长老！姜黎可是想杀了我！这种心肠歹毒的人怎配能成为御兽宗宗主的弟子！” 大长老深吸一口气，“那你可有证据？” 桑凤鸣抹了一把眼泪，立刻开始声泪俱下地控诉，“宗主，各位长老，姜黎她因为我揭穿她在夜哭林干的丑事，对我怀恨在心！ 她害怕我回到桑家以后报复她，所以昨晚趁我不备，想要杀我灭口！ 我拼死逃脱，这才捡回一条命！你们若不信，可以问贵宗弟子李明昆，他亲眼所见！” 话音刚落，殿外又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李明昆撑着一个拐杖，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他一条裤腿空空荡荡，进入大殿之后，怨毒的目光立刻投射在姜黎的身上，“宗主，各位长老，我可以作证！姜黎确实对桑凤鸣下了毒手，因为被我无意撞见，她不仅想杀桑凤鸣，还想杀我灭口！” 李明昆说完便察觉到一股尖锐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宛若针扎一般难受。 他抬起头就看到大长老用一种晦暗的目光看着他。 他浑身一抖，差点扔掉了手中的拐杖。 姜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你们说我杀你们，证据呢？就凭你们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想往我头上挂这么大一个罪名？” 桑凤鸣怒不可遏，“姜黎，你别狡辩！你敢说你不是对我怀恨在心！” “桑凤鸣，你怕不是说反了吧？应该是你恨我入骨才对吧。” 桑凤鸣气得面色胀红，正要反驳，却被大长老不耐烦地打断。 “桑少主，李明昆，你们指控姜黎杀人，可有物证？若是没有，仅凭你们二人的口供，不足以定罪。” 桑凤鸣和李明昆面色一滞，他们并不知道姜黎的重要性水涨船高，也就没想到大长老会如此袒护姜黎。 就在这时，温念突然站了出来。 “师尊，各位长老，姜师姐和凤鸣之间的确有矛盾，但还不至于夺人性命，我想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还是该调查清楚，还姜师姐一个清白。” 她的语气看似在为姜黎开脱，实则却暗戳戳的指出姜黎和桑凤鸣之间的确有旧怨。 大长老蹙了蹙眉，不满地看了一眼温念。 第一次觉得宗主这个小弟子实在没有眼色。 姜黎懒得理会温念，而是看向桑凤鸣，“好，既然你说我要杀你，那你说清楚，我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对你动的手，又是用的什么方式？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桑凤鸣在她连续几个问题追问下，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之色。 “你是在昨日丑时，将我骗到断头崖，暗中偷袭我，并想将我从断头崖推上去，幸好我反应快，没有被你得手！ 而你的所作所为也被李明昆给撞见了！你本来想朝他动手，被我阻拦，害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才不得不离开！” 桑凤鸣显然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说辞，一番说辞条理清晰，有逻辑。 众弟子不由又开始窃窃私语。 姜黎重复了一遍桑凤鸣的说辞，“你确定是昨日丑时，断头崖？” 桑凤鸣隐隐有些不安，还是咬牙道：“对！” 姜黎这时却突然朝着温念勾了勾嘴角。 温念心里咯噔一声，手指用力地捏紧了衣摆。 姜黎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手里真的有证据？ 不可能，姜黎向来独来独往，每天都在兽笼里修炼，从不与人来往！ 只要证明不了，这盆污水就会一直在她身上，永远也洗清不了。 “禀告宗主，各位长老，刚才桑凤鸣说我是在断头崖对她动的手，可有人能够证明我昨晚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昨晚云华峰！ 她在说谎！” 第九十三章 姜黎说的证人，不是我! 姜黎此言一出，各种复杂的目光便齐齐落在了桑凤鸣和李明昆身上。 桑凤鸣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慌乱，她掐了掐掌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冷声反问：“姜黎，先不说那个人可不可信，我就问你，你能不能拿得出证据！倘若拿不出，你凭什么说我说谎！依我看，说谎的人分明是你！” 桑凤鸣理直气壮的样子，的确哄住了不少人。 众人的视线来回在姜黎和桑凤鸣身上移动。 一时之间也不知究竟谁说的才是真话。 姜黎唇角微微勾了勾，而后微微侧头，看向人群前方的凌霄。 众人的视线也随着姜黎的动作齐刷刷地转过去，看见是凌霄，店内顿时又响起了一片低语。 “姜黎说的证人是凌师兄？” “不对啊，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向来不好吗，怎么会待在一起一整个晚上！” “凌霄这是和姜黎和好了？” 温念眼中满是错愕。 她侧脸看着凌霄，不知不觉就咬紧了下唇。 他们两人怎么又勾搭在了一起？ 凌霄是不是早就背着她和姜黎和好了？ 事态失去控制的恐慌感，不自觉弥漫心间。 温念费了很大的劲，才迫使自己不露出崩溃的神色。 而桑凤鸣也愣住了。 姜黎说的证人居然是凌霄！ 凌霄不是最讨厌姜黎吗？ 他们两人怎么会待在一块！还整整一夜！ 到底是谁在欺骗她！ 而祝云卿和林清安面面相觑。 昨晚他们从兽笼离开时并没有看到凌霄，还以为他早就回去了。 原来他根本就没走。 凌霄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心情复杂至极。 他没想到姜黎会知道他昨晚在兽笼外站了一整夜。 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那样做。 昨晚他原本已经离开，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又折返回来。 他站在离兽笼很远的位置，数次想要靠近，但最后又退了回来，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在那里站了一夜。 一想到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姜黎的眼皮子下，凌霄羞恼不已。 偏偏这时姜黎出声询问，“凌霄，昨晚丑时你是否在我居住的兽笼外？” 桑凤鸣心头狂跳。 凌霄若是承认了，她今天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不仅如此，还有可能会得罪御兽宗的长老、宗主，与整个御兽宗交恶，代价大到她根本无法承受。 所以无论如何计划都不能失败。 她上前一步，委屈地望着凌霄，眼眶含泪，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急切和恳求。 “凌霄哥哥，姜黎虽然是你的师妹，但我相信你肯定不会偏帮她的！像她这样的人，要是成了宗主的亲传弟子，以后肯定还会做出更恶劣的事！你千万不要被她的假象给骗了，替她做伪证啊！” 凌霄还没有说话，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拽了拽。 他低头看去，温念微仰着脸，用楚楚动人的神色凝视着他。 “二师兄，我们都知道你一向公正无私，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你真的看到了什么，不妨说出来，也好让大家明白真相。” 凌霄心里猛地一颤。 他对温念太了解了，了解到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将温念的想法。 温念想让他帮桑凤鸣。 凌霄看了看温念，又看了看桑凤鸣，目光最后停留在大殿中央的姜黎。 直至此刻，姜黎脸上依旧没有太大的波澜，眉宇冷冽，有种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 凌霄看到她这幅胜券在握的神情，压在心底的小火苗就不由往上窜了窜。 再加上温念一直用柔弱无害的眼神注视着他，他一时冲动，竟开口道：“昨晚我在洞府修炼，并不在兽笼。姜黎说的证人，不是我。” 震惊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各种各样视线都落在了姜黎的身上，仿佛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像要将她彻底压垮。 姜黎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凌霄还真是每一次都没有让她“失望”！ 桑凤鸣眼睛一亮，腰板都挺直了几分，“姜黎，你还有什么话说！你故意拉凌霄哥哥下水，就是想让他帮你打掩护吧？可惜凌霄哥哥最是刚正不阿，根本不会配合你演戏！更不会纵容你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这一次你休想逃脱责任！” 温念也松了一口气，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 看来是她多虑了。 凌霄或许对姜黎还有几分包容，但在他心里自己才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小师妹。 姜黎和她放在一起，注定是要成为被抛弃的那一个。 她心里得意。面上却做出震惊之色，“姜师姐，二师兄说的是真的吗？明明没有发生的事，你为何要让他承认？是你在说谎吗？” 在温念的推波助澜下，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指责的矛头纷纷对准姜黎。 “没想到姜黎竟然这么卑鄙，还想拉凌师兄下水！” “她这是想借凌霄师兄的名声给自己洗白吧？真是心机深沉！” “好在凌师兄心志坚定，没有被她蛊惑，不然这一次大家都会被她骗了！” “……” 听着众人嘈杂的议论声，大长老隼烈真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眉头紧皱，“凌霄，你确定你昨晚丑时不在兽笼外？” 凌霄顿了顿，眼神飘忽道：“是，弟子确定。” 林清安急得不行，“二师兄！你真的没在吗！这可是关系到三师姐的清白！你不能因为她昨晚拒绝我们的邀请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大长老隼烈真人敏锐地捕捉到林清安话语中的重点。 “林清安，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昨晚拒绝你们的邀请？你们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林清安被大长老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慌，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大长老，昨晚我们师兄弟三人都去了兽笼。 三师姐自从回到云华峰后，一直没有一个固定的居所，所以我们师兄弟三人在云华峰重新为三师姐修建了一座洞府。 原本昨夜是想邀请三师姐前去查看，但三师姐拒绝了我们的邀请，我和大师兄一起离开，只有二师兄是单独离开的。 我和大师兄都可以做证，二师兄昨晚的确去了兽笼，三师姐没有说谎，他很有可能是去而复返，在兽笼外站了一整夜！” 第九十四章 你想要什么补偿 “什么？凌师兄昨晚真的去了兽笼？” “那他刚才为什么否认？难道他和桑凤鸣串通好了，想要陷害姜黎？” “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到底谁在说谎？” “……” 事情再度发生翻转。 御兽宗弟子一个个错愕至极。 长老们也面色凝重，仿佛在看一场很糟糕的闹剧。 桑凤鸣也得意不起来了。 怎么偏偏就这么巧，昨晚和姜黎见面的还不止一个人！ 她死死盯着凌霄，不住摇头。 如果凌霄真的承认了，那她也就完了。 说不定连云梦泽桑家和御兽宗几百年的交情也会在她手中断绝！ 父亲再宠爱她，必定也不会容忍她犯下如此大错！ 怎么办！怎么办！ 桑凤鸣心急如麻，而在一旁的李明昆早就是面如死灰。 桑凤鸣陷害姜黎，还有可能全身而退。 他可是御兽宗的弟子，宗门绝对不可能轻饶过他。 最好的结局就是将他逐出师门。 可若是处罚再重一些…… 李明昆的头上冒出大量冷汗，身形也跟着摇摇欲坠。 而温念的脸色也并没有比两人好看多少。 姜黎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 连魔渊那么危险的地方都能被她逃出来！ 她怎么每次都这么幸运！ “凌霄，你昨晚究竟在何处？” 一直沉默无言的宗主雪鹤真人发话了。 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凌霄张了张口，“我……” “凌霄，你敢不敢对天发誓，就说你昨晚不在兽笼外，所言有假，天打雷劈，神魂俱灭！” 姜黎在这时强势地打断他的话，声音如同坚冰一样透露着森森的寒意！ 凌霄瞳孔一颤，沉默片刻，他低下头，“我昨晚丑时确实在兽笼。” 话落，殿内有一瞬间的沉寂，而后快速沸腾起来。 “他承认了！是桑仙子在说谎！” “天哪，姜黎居然是被冤枉的！” “什么仇什么怨啊？桑凤鸣为什么要针对姜黎呀？” 众人说什么的都有，看桑凤鸣的眼神再也没有原本的羡慕和尊重。 桑凤鸣不愿接受，她对着凌霄嘶吼道：“撒谎！你在撒谎！你为什么要帮她！你明明最讨厌她的！ “我没有帮她，我只是说了实话。” 大长老隼烈真人怒极反笑，“桑凤鸣，李明昆，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桑凤鸣还想挣扎，然而她翻来覆去就只有那几句话。 李明昆更是面色煞白，手中的拐棍落到地上，身体无力支撑瞬间瘫软在地。 大长老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肃脸冷声道：“李明昆，你勾结外人，诬陷同门，罪不可赦！从今日起，剥夺你内门弟子身份，逐出宗门，永不录用！ 至于桑少主，你的事我会与桑家的家主好好说明，我看你今日也不必继续留在御兽宗了，起程上路吧。” 很快，几名弟子上前架起瘫软在地的李明昆。 李明昆也不知是不想反抗，还是无法反抗，直接被人像拖死狗一般拖走了。 而桑凤鸣则用最后的骄傲躲开了那些想要拽她的手，冷冷地说道：“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她挺直了腰板，昂着头，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大殿。 尽管她的背影依旧高傲，但所有人都能看出她的狼狈和勉强。 等桑凤鸣和李明昆离开后，大殿内的气氛依旧凝重。 原本是一场喜庆的拜师典礼，却因为这场闹剧变得尴尬，找不到一个笑脸。 大长老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压抑的气氛。 他高声说道：“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拜师典礼继续！姜黎，上前行拜师礼！” 然而，姜黎却没有动。 她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向宗主雪鹤真人，“宗主，刚才有人当众陷害弟子，害弟子差点名誉受损，无法拜师。请问宗主，此事该如何处置？” 尽管她没有指名道姓，但任谁都能听出她说的是谁。 凌霄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而苍白之下便是无尽的愤怒。 他都已经为姜黎说明情况了。 姜黎为什么还要咬着不放，重新提起此事！ 难道还真想看到他受罚才高兴吗！ 雪鹤真人眉头微皱，“姜黎，你想如何处置？” 姜黎听出雪鹤真人此时已经有点不高兴了。 也是，换做是谁在自家宗门的大典上接连遇到这种糟心事都会不快。 她若在此时提出很过分的要求，雪鹤真人必定也不会答应。 姜黎微微一笑，“弟子不敢妄自提出惩罚，但既然有人陷害弟子，害弟子差点无法拜师，总该有些补偿吧？” “你想要什么补偿？” “弟子不日前刚刚筑基，正好缺少一只灵兽。弟子觉得火云兽就很不错，想要它作为补偿。” 姜黎的话一说出口，大殿内顿时又炸开了锅。 “火云兽？那不是温师妹即将要契约的灵兽吗？” “姜黎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又准备抢温师妹的灵兽啊！” “姜黎到底多恨温念啊，每次都要和她抢！” 温念满脸愤怒地瞪着姜黎。 凌霄犯的错凭什么要她来承担？ “姜师姐，火云兽是我即将契约的灵兽，你若喜欢，可以与我私底下商量，为什么要用这件事来威胁师尊？” 温念字字句句都将姿态放得很低，但每一句话都像是姜泥架在火上烤 姜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温师妹，我若是没有记错，你和火云兽应该还没有签订契约吧。 既然没有签订契约，火云兽就是宗门的灵兽，那自然是有能者得之。 更何况，我刚才差点因为某些人的陷害而无法拜师，难道连一点补偿都不该有吗？” 温念很想一条一条地辩回去，但她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向来是温柔善良，宽和大度，不与人斤斤计较。 于是她只能看向她的师尊雪鹤真人，以及几位师兄，眼中泛着点点的泪光。 林清安直接扭过头，不去理会她哀求似的眼神。 但祝云卿和凌霄做不到。 “姜黎，你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我不准你欺负小师妹！” 凌霄脸上的愧疚心虚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怒火。 “阿黎，火云兽是小师妹的，你若是喜欢，我再为你捉一只其他的可好？” 第九十五章 先来后到，懂不懂? 祝云卿有一双很温柔的眼眸。 无论看谁都带着若有似无的情意。 姜黎曾经就是被他这样一双眼神蛊惑，以为自己当真是被他放在心上无可替代之人。 直到后来温念的出现打醒了她。 原来祝云卿的温柔并不是她一个人专属。 甚至在祝云卿眼里，因为他们二人关系更加亲密，所以姜黎必须理解他，包容他，原谅他的一切决定。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之间深厚的情谊。 姜黎不愿意再配合祝云卿自欺欺人的演戏，她的声音洪亮到能够让大殿中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祝师兄，温念若是喜欢火云兽，你再为她捉一只就好，为什么非要抢我看中的这一只？” 凌霄的嘴比脑子反应更快，“什么叫你看中的？明明是温念小师妹先看中的，先来后到，懂不懂！” 祝云卿听到凌霄的话，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就看到姜黎一脸戏谑。 “先来后到的规矩我当然懂，可你们好像不太懂，需要我提醒你们司念是从哪里来的吗？” 凌霄顿时语塞，呆愣当场。 有后入门的弟子不知晓内情一脸茫然，旁边立刻就有多嘴的弟子为他们讲解。 在很早之前，司念只是一颗无人看重的凤凰蛋，气息微弱，黯淡无光，差一点就被御兽宗放弃，扔到外面自生自灭。 是姜黎坚定地选择了他，放弃其他优秀的灵兽，将他带在身边，细心照料，这才等来司念破壳的一天。 如果要论先来后到，姜黎才是司念铁板钉钉的主人。 “啊，可我听说火凤凰是跟在温师姐身边长大的？怎么还和姜黎有关系？” “还不是姜黎倒霉，被人摘了桃子。” “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是姜黎自己失踪了，温师妹帮忙照顾火凤凰，时间久了处出了感情，又不是故意抢的她的灵兽！” “……” 曾经的旧事再一次被众人提及。 温念面无血色，身体颤抖，宛若一朵在狂风骤雨中无力脆弱的小花，仿佛随时都会凋零。 “肃静。” 雪鹤真人话音落下，全场倏地一静。 众人屏住了呼吸，等待宗主的决定。 究竟是委屈温念，补偿姜黎，还是处罚凌霄，让姜黎满意？ “火云兽乃无主之物，你既想要，那便归你了，温念的灵兽，我会重新为她准备。” “多谢宗主。” 姜黎面上微微一笑，然而心里却颇有几分诧异。 雪鹤真人将火云兽给她，这就相当于当众打了温念的脸。 在她想来雪鹤真人和温念之间有着特殊的关系，就算要牺牲一个人，被牺牲的也应该是凌霄，而非温念。 可最后雪鹤真人在两人中选中了凌霄。 所以是她误会了什么，还是这背后有她不知道的更深层的原因？ 看来御兽宗的水比她想象中还要深，还有很多秘密等待她去挖掘，这一次她可要瞪大眼睛才行。 温念听到雪鹤真人做出的决定，猛地咬紧下唇，一行泪水，无声滚落。 凌霄颇为愧疚地看了温念一眼。 师尊是为了他，才选择委屈小师妹。 他又欠了小师妹一回。 众人的神色也有些微妙。 姜黎这个正主回来了，温念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就会难过了？ 大长老可不会去管弟子们怎么想，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只想赶紧结束，将虞昭的身份定下来。 于是在征得宗主雪鹤真人的同意之后，他便继续主持拜师礼的最后一步。 “弟子姜黎上前，向师尊行礼。” 这一回没有任何差错。 姜黎恭恭敬敬上前，向雪鹤真人行了拜师礼。 额头贴在冰凉的地面上，姜黎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宗主弟子的身份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摆设。 她在御兽宗留下的目的只有一个。 找出真相！ 雪鹤真人犹如第一次收徒一般，对姜黎说了几句勉励的话，然后送上一件早已准备好的礼物，一件可以防身的法器， 姜黎道谢接下，一直到仪式结束，她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姜师姐恭喜！” “恭喜姜师姐重回云华峰！” “姜师姐，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够回来！我以前最崇拜的就是姜师姐你了！” “……” 随着姜黎身份的转变，弟子们的态度也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原本还对姜黎各种厌恶鄙夷的弟子，如今在姜黎面前满脸堆笑，热情洋溢，恨不得贴上去讨好卖乖。 而姜黎也不像以前那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模样，而是态度平和地向众人道谢，好似先前的不愉快通通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让许多心里不安的弟子们大大松了一口气。 看来姜黎并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他们之前可没少得罪姜黎，若是姜黎想要报复他们，以姜黎现在的身份，他们根本无力招架，所以还是老实道歉最好。 这样只会丢脸，不至于丢命。 祝云卿师兄弟三人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姜黎，一时间都有些恍然如梦。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场面，久到差点都忘记姜黎原本就是人群的焦点，所有人都以能与她说上两句话为荣。 直到一阵香风从他们面前刮过，三人才骤然回神。 凌霄看着伤心跑走的温念，心也跟着揪了一下，赶快追了上去。 只是在离开前，他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姜黎。 见姜黎并没有发现他，他的心底涌上一阵失落，而后转头朝着温念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大师兄，你说师尊是不是原谅三师姐了？” 林清安好奇询问祝云卿。 他们师兄弟三人都知道几个弟子中雪鹤真人最看重祝云卿，但最喜欢的却是温念。 而几个弟子之中只有温念敢在雪鹤真人面前撒娇，并且在雪鹤真人生气的时候出言安慰。 林清安在姜黎提出要火云兽的时候，狠狠为姜黎捏了一把冷汗。 他以为师尊会勃然大怒，并且当场拒绝，没想到师尊竟然同意了。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师尊和姜黎重归于好，两人之间的隔阂不复存在。 祝云卿眼睛盯着姜黎的方向，语气有些缥缈。 “也许吧。” 第九十六章 也不喜欢?你可真挑剔! 祝云卿从来就没有看透过雪鹤真人的想法。 就像当初姜黎给温念下毒，祝云卿以为是雪鹤真人再生气，最多也就罚姜黎关几年的禁闭，再克扣一下份例。 他却没想到雪鹤真人竟是直接解除了姜黎和司念的灵兽契约，将姜黎逐出门下，还把她赶去了兽峰，让她在兽峰当了五年的杂役。 然后又在祝云卿以为雪鹤真人会放弃姜黎的时候，姜黎又回来了，重新成为了雪鹤真人的弟子。 祝云卿实在是猜不透，也不想再去猜测。 师尊的想法无法揣摩，他更愿意跟随自己的本心行事。 只求问心无愧。 想到这里，祝云卿迈步走向姜黎。 “阿黎，恭喜你重新回到云华峰。” 众弟子见到祝云卿走过来，纷纷让出一条道。 姜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多谢祝师兄。” “阿黎，你现在应该称我为大师兄了。” 祝云卿含笑看着她。 姜黎随意地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出他想听的称呼。 众人见状不对，纷纷找理由告退。 姜黎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顺着人潮一起往外走。 祝云卿看着姜黎的背影，眼眸微垂，黯然神伤。 林清安看见大师兄都在姜黎面前吃瘪，心里竟然莫名有些高兴。 这至少证明三师姐并不是针对他一个人，她连大师兄也不待见。 姜黎回到云华峰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到火云兽居住的兽笼，和它提出结下灵兽契约。 温念心思阴毒，雪鹤真人心思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两人万一提前做些手脚破坏结契的事，她岂不就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 以免夜长梦多，自然是越快越好。 火云兽听到姜黎的话，第一时间就是不可置信。 它虽是灵兽，但已经开了灵智，对于姜黎在御兽宗的处境如何，它心里一清二楚。 所以在姜黎提出结契后，它拒绝了。 并不是它不想，而是不想看姜黎因为它，又被那些人欺负。 姜黎以为火云兽拒绝，是不想受人约束，便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知道你天性不喜约束，你先与我结契，等以后有机会我就与你解除契约，放你自由。” 火云兽横了她一眼，没有反应。 姜黎便在旁边继续絮絮叨叨，将今天的事又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火云兽终于反应过来，姜黎和它结契的事已经得到了这个宗门最厉害的人的首肯。 它兴奋地站了起来，而后像是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激动，它身体僵了僵，想要重新先趴下去，又觉得奇怪。 于是，整只兽都愣在了原地。 姜黎只会兽语，不会读心，并不知道火云兽在想什么，还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劝它答应。 这时，火云兽矜持地发出一连串的呼噜声。 姜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火云兽这是答应了。 她嘴角不禁扬了扬，钻进兽笼，抱着火云兽的脑袋狠狠揉搓了一番。 火云兽昂着脖子，一副十分傲娇的神情，身体却不自觉地向着姜黎的方向靠近。 她们一人一兽在兽笼里居住了多日，早就培养好了感情，但火云兽是温念原定的灵兽，姜黎再喜欢它，也不可能和它结契。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姜黎找到了机会。 “我现在就召出灵契图纹，你等一会儿不要抵抗。” 火云兽的大脑袋上下点了点。 姜黎深吸一口气，将指尖伸到嘴边咬了一口，鲜血溢出，很快在她手心中形成一道图纹。 图纹颜色鲜红，形如跳动的火焰，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灵力波动。 火云兽看到灵契图纹，不由心生抗拒，身体下意识往后退。 然而在它看到姜黎一脸诚挚的神情之后，它又停下了脚步，并且主动往前迈了一步，将大脑袋凑到姜黎的面前。 姜黎伸出手，将图纹缓缓贴在它的额头上。 火云兽的身体微微一颤，随即闭上了眼睛。 一人一兽的灵力开始交融，意识也逐渐连接在一起。 结契的过程并不轻松，姜黎能感受到火云兽体内有股强大的力量在抗拒她的灵力侵入。 这不是火云兽的本意，而是它身体兽性的本能。 姜黎咬紧牙关，继续催动灵力，试图与火云兽的力量达成平衡。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姜黎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但她嘴角却慢慢扬起了一抹弧度。 再过不久，她就能够得偿所愿。 终于，火云兽体内的抗拒力量逐渐减弱，两者的灵力终于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火焰图纹在火云兽的额头上闪烁了一下，随即消失不见。 一种隐秘的连接建立在姜黎和火云兽之间。 现在姜黎不用再通过火云兽的话，才知道它在想什么。 一人一兽，真正做到心意相通，以后将会是最亲密的伙伴。 姜黎睁开眼睛，看向火云兽，“成功了，多谢你的信任，我以后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火云兽也睁开了眼睛，低吼一声，又蹭了蹭她的手，表示回应。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或者你有名字吗？你想叫什么名字？” “吼！” “你让我取啊，让我想想，我的第一只灵兽叫小九，因为它总是啾啊啾地叫。 你不喜欢发出声音，但你就像一朵火烧云一样漂亮，不如就叫小云。” “吼！” “你不喜欢吗？那小火呢？还是小烧？” “吼吼！” “也不喜欢？你可真挑剔！” 与此同时。 温念独自一人坐在云华峰的一座秋千上，默默垂泪。 片刻后，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小师妹。” 温念回过头，看到凌霄正站在她身后，眼中满是关切。 她胡乱的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声音里带着哭腔，“二师兄，你怎么来了？” “小师妹，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作为罪魁祸首之一，凌霄也不知用什么话才能安慰到温念，憋了半天才勉强说出一句宽慰之语。 “二师兄，你不用来安慰我，这本来就是我欠姜师姐的。 是我从她身边抢走了阿念，所以她现在也要来抢走我的火云兽。 我不怪她，不怪你，不怪任何人，只怪我自己。” 第九十七章 荆棘秘境 “小师妹，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姜黎！是她小肚鸡肠！故意当众抢夺火云兽给你难堪！我以后定不会让她好过！” 凌霄刚开始还有些底气不足，说到后面他似是像把自己也说服了一般，神情笃定。 温念抬头，泪眼模糊的双眸注视他，“二师兄，我知道你为我好。可姜师姐从今日起就是师尊的弟子了，她又是大长老面前的红人，你若是伤了她，你必定也会受罚，还是不要为我而做这些事了。” “哼！”凌霄重重的哼了一声，“她这个宗主弟子的位置还不知是怎么得来的呢，我会怕她？笑话！” 姜黎再厉害也是他的师妹，还不是要听从他的话。 而且她苦心孤诣提升修为，不就是想回到云华峰，重新当上他的师妹吗？ 之前做出的种种反常举动肯定也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 凌霄自觉已经看穿了姜黎的心思，心中对她只有窃喜和轻蔑。 温念窥见他的神情，那颗不安定的心总算落下来几分。还好凌霄还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凌霄冲动易怒，只要挑拨几句，自然就会冲在前面，为她冲锋陷阵。 她只需要想办法抓住姜黎的把柄，在挑拨凌霄的情绪，一定能够将姜黎赶出御兽宗。 “二师兄，你对我真好。” 温念的脸上终于绽放出笑颜，用依赖的语气温声说道。 凌霄也不自觉扬了扬唇角。 “小师妹，你是我的师妹，我自然会护着你！” 他嘴上如此说道，心中想的却是姜黎为何就不能像小师妹这样全心全意的信任他。 她就是性子太倔了，所以才会不讨喜。 就算重新当上他的师妹又如何，只要他不承认，姜黎永远要看他的脸色！ 凌霄胸中生出万丈豪情，只等着姜黎来伏低讨好，主动认错。 然而他没想到自从拜师礼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过姜黎。 姜黎不是在兽笼中修炼，就是去大长老处领了令牌外出历练，早出晚归，不见人影。 由她引起的风波，因为主角的缺失而渐渐平息。 御兽宗弟子除了无法外出，也没了谈资，又恢复往常的作息。 时间一晃就过了一年。 封禁结束，御兽宗弟子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太久，就被一则重磅消息惊得头皮发麻。 一年的时间，姜黎从筑基初期晋升到筑基中期，再一次刷新了她创造的最快纪录。 这下，连一向沉稳的大长老也坐不住了，将姜黎召出，亲自询问她的近况。 然而，姜黎只轻描淡写地敷衍了几句，说是因为契约了火云兽，与它合作，找到了不少灵药，修为才能一日千里。 这和她刚从万兽谷出来时说的说辞差不多，大长老自然也不会信。 可姜黎就是咬定了这个说法。 小九是异兽的事，她从未向任何人透露，也不准备向人透露。 这是她最大的底牌。 大长老心中虽有诸多疑惑，却又担心追问太多，会便姜黎与宗门离心。 毕竟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也不敢逼迫姜黎回答。 当晚，他便匆匆赶往宗主的洞府。 翌日，姜黎便被雪鹤真人召见。 这一年来，雪鹤真人对姜黎的态度颇为微妙，虽不过问她的修炼进展，却时不时派人送来丹药和灵石，在外人面前摆足了好师尊的架子。 姜黎猜不透他的想法，也就顺其自然，只要他送来的东西就一并收下。 踏入洞府，姜黎发现自己是最晚到达的。 祝云卿、凌霄、林清安以及温念似乎早早就等候在了此地，只等她一人。 姜黎一点也没有觉得尴尬窘迫，神色如常地向雪鹤真人行了礼，然后又冲其他几人打了招呼。 仪态从容，挑不出半点错漏。 祝云卿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神情复杂。 姜黎突破的事情早就在宗门传开了，他们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可亲眼见到，他们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姜黎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雪鹤真人见人已到齐，沉声开口道：“今日召集你们前来，是有一项重要任务要交给你们。”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见众人收敛了神色，纷纷肃容，他才继续说道：“西川域以南的荆棘秘境即将开启，参与的宗门应该不在少数。 宗门决定由你们以及大长老的弟子陆临渊一同代表御兽宗前往秘境，为宗门争夺机缘，也算是为即将举行的天骄大赛提前热热身。” 荆棘秘境每三年开放一次，因为里面的灵力较外界浓郁，资源丰富，在西川域也算得上小有名气。 听到师尊让他们前往荆棘秘境，众人脸上有惊喜，也有忐忑。 秘境中虽有机缘，却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稍有不慎便可能生死道消。 而姜黎在惊讶之后，嘴角不自觉扬了扬。 这段时间，她修炼的速度太快，已经进入了瓶颈期。 正好需要一个特殊的场合来打破瓶颈，荆棘秘境于她就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来得刚刚好。 其他人在一番权衡之后也露出了喜色。 他们这次又不是单打独斗，还有其他师兄弟帮忙肯定会大有斩获。 雪鹤真人见众人神色各异，便沉声道：“此次任务关系重大，你们需以宗门利益为重，切不可内斗。明白吗？” 雪鹤真人话虽然是对着众人说的，但眼睛却是盯着姜黎。 任谁都能听出他的敲打之意。 姜黎不为所动，好似根本没有听到。 雪鹤真人的眼眸沉了沉。 祝云卿见状，立刻上前应道：“弟子明白，弟子会约束好师弟师妹们，不让他们在外惹事。” 雪鹤真人欣慰地点了点头，挥手道：“好，你们回去准备吧，三日后出发。” 众人行礼告退，各自离去。 走出洞府后，凌霄故意放慢脚步，等到姜黎走近时，冷冷说道：“姜黎，别以为修为提升得快就能在秘境中横行无忌。秘境之中，可不是光靠修为就能活下来的。” 姜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从他身边掠过。 凌霄额头青筋跳了跳，正要发作，却被一旁的温念拉住。 “二师兄，师尊刚才说了，让我们以宗门利益为重，切不可内斗。” 第九十八章 阿黎的修为已经快追上你了 凌霄盯着姜黎的背影，冷冷地扔下一句狠话：“姜黎，你现在逞强，等到了秘境遇到危险，别求着我救你！” 落后一步的祝云卿听到他的话，眉头微皱，“二师弟，阿黎的修为已经快追上你了，你难道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吗？有时间在这里说闲话，还不赶紧回去做准备。” 凌霄脸色猛变。 祝云卿的话触碰到了他脆弱的自尊心。 他紧咬牙关，狠狠地瞪了姜黎一眼，随即才转身匆匆离去。 “大师兄，对不起，都是我没有劝住二师兄。”温念乖巧道歉。 祝云卿摇了摇头，“凌霄的脾气也只有师尊才能压得住他，与你无关。 小师妹，此次的秘境之行会遇到其他宗门的人，你一定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知道吗？。” “大师兄，我知道的。” 经过上一次的事，温念不敢再让自己落单了。 她绝对不会再给姜黎暗害她的机会！ 三日后，前往荆棘秘境的六人齐聚在山门前。 在正式出发之前，他们需先商讨出行的安排。 因为陆临渊和凌霄的灵兽都是攻击型，并非飞行灵兽。 而林清安的灵兽尚且年幼，也无法承受长时间的奔波。 所以他们三人只能搭乘其他人的飞行灵兽。 而祝云卿的白鹤阿素和温念的火凤凰司念各自可以载一人。 祝云卿看向姜黎，“阿黎，你的火云兽也可以载人，不如你带上一个人，陆临渊、凌霄和林清安，你选一个吧。” 林清安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看向姜黎。 凌霄抬起下巴，表面上装作不屑一顾，但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姜黎。 陆临渊则神色平静，但微微握紧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姜黎没有过多犹豫，目光在林清安身上停留片刻，随即淡淡开口：“我选林清安。” 一个自大狂，一个自恋狂，以及一个蠢蛋。 还是蠢蛋比较安全。 林清安惊喜万分，快步走到姜黎身边。 凌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后他恼羞成怒，阴阳怪气道：“姜黎，你可真是会挑人，带上一个累赘，到时候可别拖累了大家！” 林清安羞愤地攥紧了拳头。 姜黎面无表情，“我乐意。” “你……” 祝云卿冷声打断了凌霄，“二师弟，小师弟也是我们的师弟，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给小师弟道歉！” 凌霄满心不情愿，但迫于大师兄的威严，他还是别扭地给林清安道了一声歉。 林清安不太想接受。 可在大师兄面前，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得勉强接受。 温念也拉着凌霄的衣袖，柔声劝道：“二师兄，别生气了，姜师姐既然选择了林师弟，自然有她的道理，而且你不想和我一起吗？” 凌霄的面色瞬间缓和了不少，“怎么会，我自然想和你在一起，我只是看不惯她那副故作清高的姿态。” 一番商议后，确定了祝云卿和陆临渊一队，凌霄和温念一队，姜黎和林清安一队。 三支队伍很快整装待发，白鹤阿素和火凤凰司念缓缓升空。 姜黎则带着林清安，乘坐她的灵兽火云兽在下方奔跑。 路上，林清安数次想和姜黎搭话，然而姜黎并没有和他谈话的兴致，一直都保持着沉默。 林清安便知道她的意思，也默默闭上嘴，不再惹人厌烦。 连着赶了两日的路，行程过半时，众人决定在一座名为三日城的城池稍作休整。 这座城池位于几个宗门的交界处，因此生活在城中的大多都是修士或者是修士后代，售卖的商品也都是灵气、丹药之类的修炼资源。 温念一踏入三日城，神情不由雀跃起来。 她拉着祝云卿的衣袖，轻声撒娇，“大师兄，这里好热闹啊，我们难得来一次，不如到处去逛逛吧？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对秘境之行有帮助的东西呢。” 祝云卿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众人略显疲惫的神色，沉吟片刻后点头道：“也好，大家赶了两天的路，确实需要放松一下。不过，不要走得太远，一个时辰后我们在此地集合。” 温念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转头邀请凌霄和陆临渊，“二师兄，陆师兄，你们也一起来吧！” 凌霄向来不会拒绝温念的任何要求，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好啊，小师妹想去，我自然奉陪。” 陆临渊则神色淡然，微微颔首：“也好，正好看看有没有需要的物资。” 林清安看了看姜黎，有些犹豫地问道：“三师姐，你要一起去吗？” 姜黎摇了摇头，指着面前的客栈，“我不去，我要回客栈休息。” 她才没闲心和温念一起逛街。 她以前又不是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早就预料到结局如何。 温念也想到了当初和姜黎一起逛街，姜黎只能像个丫鬟一样跟在他们身后的场景。 她心中得意，面上却故作委屈，“姜师姐，大家都一起去，你一个人回房间多没意思啊，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不想和我们同路啊？” 姜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视线看向祝云卿，“我要回客栈。” 她语气坚定，根本没有转寰的意思。 温念还想再说什么，祝云卿已经一口应承了下来，“阿黎既然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我们也快去快回，不会耽误太久。” 温念皱了皱鼻子，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跟着祝云卿等人朝街道走去。 姜黎转身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她其实并不累，但她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来整理思绪。 在荆棘秘境，她能够信任的只有自己以及自己的灵兽，她必须确保自己的状态达到最佳。 回到房间，姜黎盘膝坐在床上，闭目调息。 她的心神逐渐沉静下来，体内的灵力缓缓流转。 然而，没过多久，她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姜黎睁开眼，眉头微皱，“谁？” “三师姐，是我。” 外面传来林清安的声音。 “何事？” “三师姐，你还好吗？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 “我没事。” 姜黎依旧没有开门的意思。 林清安最近的种种表现看起来的确像是悔过了。 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第九十九章 这位就是温念温仙子吧 房间外久久没有再传来声音。 就在姜黎以为林清安已经离开的时候，林清安又突然开口，“三师姐，那你好好休息，我也想回房间了。” 即使隔着一扇门，没能看清林清安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便能猜出，他此时的心情一定很落寞，连声音都带着苦涩。 姜黎却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一个时辰后。 姜黎房间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谁？” “阿黎是我。” 祝云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姜黎的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果然和他们一起出门就是有数不清的麻烦。 “何事？” “阿黎，我给你带了礼物。” “我不需要。” “荆棘秘境中多毒虫瘴气，我给你准备的这些东西也许能在秘境中用得上。” 姜黎思索片刻，起身开门。 祝云卿温润如玉的脸庞，迫不及待地跳入了她的眼眸。 “阿黎，快收好，这些是我单独给你准备的，可不能被他们几个看见了。” 他一边笑着打趣，一边将一个储物袋递给姜黎。 以前姜黎没少送祝云卿东西，所以她收下礼物也没有丝毫负罪感。 她淡淡的道了一声谢，然后便准备关门继续修炼。 “阿黎！”祝云卿拦住了她。 他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阿黎怎么不打开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祝云卿嘴角最后那丝弧度也消失了。 他还想说什么，姜黎已经把门关上了。 不轻不重的关门声，犹如一记闷锤砸在了他的心间。 他轻轻叹了一声，觉得刚才催促小师妹快些回来的举动，实在有些多余。 阿黎对他还是抱有隔阂。 希望接下来的行程能够化解阿黎心中的怨念。 在祝云卿离开后，终于没人再来打扰姜黎。 一直到第二日晨光破晓，修炼了一夜的姜黎，神清气爽地踏出房间。 一行人继续朝着荆棘秘境而去。 就在他们离秘境还有不到一日的路程，路上的修士渐渐多了起来，有些人看到他们几人骑着坐骑，立马远远避开。 但也有人对他们颇为好奇，主动上前与他们搭话。 这时一般就是由祝云卿代表回答。 到了最后一段路，祝云卿、温念、姜黎三人将各自的灵兽收回灵府，低调前往荆棘秘境。 他们来的时间不算晚，离荆棘秘境开放的时间还有两日。 但离荆棘秘境最近的位置早已被其他修士占据，他们只能找一个稍远一些又平坦的地方安置下来，等待开启时间到来。 他们刚选好位置没多久，就有七八个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油头粉面的青年。 他一来便向众人拱手行礼，“在下姓魏光宗，来自青云城魏家，不知几位道友如何称呼？” 他面上郑重，眼角余光却不断往温念和姜黎身上扫。 祝云卿不喜他轻挑的态度，面上也只是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在下祝云卿，这几位是我同门的师弟师妹。” 他只说了姓名，却并没有爆出具体身份。 但凡细心一点的人都能察觉到祝云卿并不想和魏光宗有过多来往，然而微光中却丝毫没有察觉，反而眼睛一亮。 “祝云卿！你们是御兽宗的弟子！你是御兽宗大师兄祝云卿！” 魏光宗十分激动。 他们魏家在青云城勉强算一号人物，可放在西川域来说，根本激不起半点水花。 可御兽宗却是西川域毫无争议的霸主。 祝云卿更是年轻一辈弟子的领袖。 若是能够和他们攀上关系，魏家也能跟着青云直上。 魏光宗的眼神顿时热络了起来。 祝云卿淡淡一笑，算是默认。 “原来是御兽宗的高徒，久仰久仰！早就听闻祝道友光风霁月，风度翩翩，今日能得此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对了，听闻御兽宗宗主还有一位爱徒，聪慧善良，容貌出众，名为温念。不知哪位是温仙子？” 温念原本对魏光宗不假辞色，但听到自己的名字在从他嘴中提起，心里不由得有些得意，转头看向姜黎。 可惜她并没有从姜黎脸上看到她想看到的神色。 魏光宗的话音落下后，祝云卿却迟迟没有接话，魏光宗的视线便在姜黎和温念身上来回转动，最后定格在姜黎身上。 “这位仙子气质非凡，想必她就是温念温仙子吧？” 姜黎诧异地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温念。 温念眼中的得意瞬间转换成阴沉，面上浮现出委屈之色。 凌霄早就看不惯此人吊儿郎当的模样，见对方居然敢欺负小师妹，当即暴怒，他大喝道：“你那双眼睛是摆设吗！连人都分不清，就敢信口雌黄！再敢胡说，我戳瞎你的眼！” 魏光宗被吓了一跳，身体不由抖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后，他第一时间便觉得羞恼。 他在青云城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何曾被人当面威胁过。 可他更知道他惹不起御兽宗的人，于是强压着怒火，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对不住，恕我眼拙，认错了人，我给两位仙子赔个不是。” 魏光宗以为他放低姿态便能将此事揭过去，可无论是姜黎还是温念，都没有理会他。 他尴尬又难堪，求救似的看向祝云卿。 祝云卿神情淡淡，“魏道友，你还有何事？” 这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魏光宗赶紧道明来意，“祝道友，我们都是为了荆棘秘境的机缘而来，人多力量大，不如我们结伴同行，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一向好脾气的祝云卿都险些被气笑了。 魏光宗还真像是一个狗皮膏药，缠上来就撕不下去。 先不说他并不看好魏光宗，就说在荆棘秘境这种危险重重的地方，和陌生人结伴，那就是把炸药引线放在身边，谁知什么时候会引爆。 为了安全考虑，他也绝对不可能答应。 祝云卿直言道：“魏道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师兄妹几人已经配合惯了，不习惯有外人在场，恐不便与你们同行。” 魏光宗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笑道：“没事，既然几位有自己的打算，我魏光宗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不过你们若是之后在秘境中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我必定当尽力相助。” 第一百章 你就是故意逞强，对不对 祝云卿淡淡地点了点头。 魏光宗不好再多言，带着身后的几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后，凌霄才冷哼一声，低声说道：“这姓魏的真是莫名其妙，一上来就乱认人，还说什么结伴同行，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祝云卿不在意地笑了笑，“二师弟不必在意，他们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我们此行目的明确，不必理会旁人。” 陆临渊也在一旁道不用在意那些人，凌霄这才不再继续念叨。 为了防止在被其他人打扰，祝云卿在他们之间摆放了一个防御阵，然后各自盘膝坐下，开始调息修炼。 两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一日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聚集在秘境入口的修饰便开始躁动起来。 粗略一数，眼前的修士至少有千人之多。 而姜黎等人也早早来到了入口附近，站在一处较高的位置，静静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居高临下，姜黎轻易的在人群中找到好几道熟悉的身影。 那些都是曾经与她交过手的宗门弟子。 再次见面，他们身上也有了不小的变化，至少气质看起来沉稳了不少。 不过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在人群中看到无极宗弟子。 也不知他们是不准备参与，还是在路上耽搁了时间，未能准时赶到。 就在姜黎思索间，天空中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光柱从地面冲天而起，直插云霄。 随后光柱又逐渐缩小，形成一个一丈高的通道入口。 “秘境开启了！” “快准备好！冲进去！” “哈哈，秘境！老子来了！” 祝云卿也在此时压低声音对姜黎等人道：“等一会儿秘境开启，你们就随我一起进去，切记不要掉队。” 众人齐齐点头。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时间，空间突然泛起一阵涟漪，而后一股青草的气息缓缓蔓延开来。 “走！” 祝云卿低喝一声，率先朝前飞去。 而剩下的人也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滚，别挡道！” “让开！让开！” “啊！！！别杀我！” 秘境刚一开启，众人便蜂拥而至。 有修士嫌挡在前面的人速度太慢，竟然直接出手将其甩到一边。 更有甚者直接暴起杀人，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好在祝云卿等人速度比较快，又身处高处，并没有遭到波及。 进入秘境的瞬间，姜黎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象瞬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昏暗，四周弥漫着淡淡的雾气，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奇异的气息。 环顾四周，姜黎发现他们正站在一片荒芜的平原上，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奇形怪状的植物，偶尔还能听到几声低沉的兽吼。 祝云沉声提醒道：“先服下解瘴气的丹药，这里的雾气有些古怪，大家小心些。” 众人一边各自取出丹药服下，一边重重点头。 祝云卿这时又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仔细看了看，随后指向一个方向，“我在来之前特意找宗门长老绘制了一幅简易的地图。按照地图所示，前方有一处废弃的灵药园，或许能找到一些珍贵的灵草。” 荆棘秘境每三年开放一次，御兽宗几乎次次不落，地图也跟着不断完善，现在已经相当完整了。 因此祝云卿轻易就根据一些特殊的记号，在地图照找到了他们相应的位置。 众人立刻跟随祝云卿的指引，朝着灵药园的方向前进。 然而，随着他们逐渐深入，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降低，一股阴冷的气息在悄然蔓延。 祝云卿眸色微沉，“小心……” 他的话音未落，四周的雾气中突然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嘶吼声，声音来源四面八方，他们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包围了。 “戒备！” 就在此时，雾气中猛然窜出几只身披铠甲的妖兽，它们的体型庞大，浑身覆盖着厚重的黑色鳞甲，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这些妖兽一出现，便毫不犹豫地朝众人扑了过来，速度极快，带起一阵腥风。 “小心！”祝云卿大喝一声，一道白光骤然现身，迅速朝前扑去。 姜黎也迅速反应，她一手握着犀牛角，双脚一点，便径直向另一只怪兽扑去。 温念惊呼一声，召出了火凤凰司念。 司念张开嘴，一道炽热的火焰从口中喷涌而出，直奔第三只怪兽。 凌霄和陆临渊、林清安也没有闲着，率领着各自的灵兽与这些怪物交战。 那些妖兽虽然凶猛，但在众人的合力攻击下，很快便落了下风。 “吼！” 雪影豹一爪抓穿了一只妖兽的喉咙，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姜黎的犀牛角从另一只妖兽的咽喉穿出。 鲜血喷涌而出，妖兽挣扎了几下，便往后倒下，不再动弹。 火凤凰司念将第三只怪兽烧成了焦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另外三人也各自解决了对手，战斗很快结束。 祝云卿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危险后，才松了一口气。 凌霄却在此时冲到了姜黎的面前，怒声吼道：“姜黎，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你的火云兽呢！你为什么不把它召出来！你就是故意逞强，对不对！” 凌霄刚才看得很清楚。 姜黎从头到尾都没有召唤火云单，仅凭一己之力和那些妖兽打斗。 而且她每一次都是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那些妖兽的攻击，吓得他的心脏差点都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如果不是害怕大喊大叫会刺激妖兽，他当时就想喝斥姜黎。 其他人闻言也担心的看着姜黎。 御兽师不同于普通的修士，他们的灵力较同级修士更少，身体也更脆弱，必须依靠灵兽的保护。 很少会有御兽宗像姜黎这样，直接和妖兽动手，简直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阿黎，你没事吧？你这次着实莽撞了些。” 祝云卿刚刚也看到了。 比起愤怒，他更多的是惊讶。 惊讶于姜黎如今居然能够独自与妖兽作战，并且还亲手杀死了妖兽。 第一百零一章 是小九选择了我 “我没事。” 姜黎觉得他们几人实在是大惊小怪。 他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她在万兽谷的时候是靠什么生存下去的？ 灵兽是她并肩战斗的伙伴，但并不是她唯一的依靠。 凭借自己的实力，她照样可以存活下来。 “阿黎，我知道你对自己有信心，但你刚才的举动还是太冒险了。” 祝云卿出于对姜黎的安全考虑，委婉劝道。 “我心中有数。” 姜黎淡淡答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大师兄，你别劝了，有些人就是狼心狗肺，根本听不进去好话，等她要死的时候，她就知道痛了！” 凌霄怒冲冲地打断了祝云卿接下来的话。 姜黎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等遇到厉害妖兽的时候，她就该知道她的举动有多么愚蠢。 祝云卿无奈地摇了摇头。 师弟师妹的性格都如此暴躁，他夹在中间是左右为难，还是小师妹最让人省心。 将妖兽身上值钱的铠甲剥下，众人继续朝着药园的方向而去。 祝云卿手中的地图描绘得十分精准，不多时他们便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破败的院落。 “地图上标记药园常有妖兽出没，大家做好准备。” 在即将踏进药园之前，祝云卿再次开口提醒了众人一句。 众人点了点头后，由祝云卿带头进入药园。 药园想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光顾过了，到处都是枯萎的杂草以及四处生长的藤蔓，看起来十分荒凉。 “这哪里像是药园，连菜园子都不如。” 林清安低声嘟囔了一句。 “往后面走，那里才是药园的核心位置。” 祝云卿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雪影豹阿雪便跟在他的身边。 厚重的脚垫轻轻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又穿过一个回廊，进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草地。 而草地上的确长着几株特殊的灵药，颜色鲜艳，分外醒目。 “灵药在那里！” 温念指着前方的一株灵药，低呼一声。 而后白影一闪。 阿雪叼着她说的那株灵药，脚步轻快地跑了回来，然后将灵药递到她的面前。 “给我的？” 温念十分惊喜。 阿雪点点头。 温念高兴地从它嘴中接过灵药，“谢谢阿雪。” 司念有些不高兴地将头撇到一边，他也可以帮阿念采摘灵药！ 想到这里，他突然一怔。 对呀，他为什么不亲自去帮阿念采摘灵药！ 他动了心思，左右看了看，发现右前面有一株灵药，展翅正欲飞过去。 一道灰影抢在他的前面，快速叼走了他看中的那株灵药。 而后灰影低空盘旋一圈，回到了姜黎的手里。 它将灵药放在姜黎的掌心，跳到她的肩头，亲昵地用尖喙去摩擦她的脸。 司念神色一滞，有些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 这是当初那只小杂鸟？ 怎么变化如此之大，差点就要认不出来了。 姜黎感受着肩头沉甸甸的重量，笑着抚摸小九的羽毛。 小九是在半年前苏醒过来的。 就像姜黎猜测的那样，这半年的时间它也在进行突破。 突破成功后，它的身体不仅大了整整一圈，身上的羽毛也茂密了起来，虽然依旧是灰扑扑的颜色，但看起来已经没有原先那么丑陋。 甚至细看之下，还能找到可爱之处。 “阿黎，这就是你的本命灵兽？” 祝云卿走了过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小九。 他只从温念口中听过小九，却从来没有见过它。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预期太低，乍一看，觉得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 “什么丑鸟！难看死了！” 凌霄看了一眼就满脸嫌弃。 小九如今的长相单独看的确不算丑，可和火凤凰放在一起，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二师兄，你也不能这么说，姜师姐也是没有办法。” 温念轻声细语的说道，也伸手去抚摸司念的羽毛。 拥有着淡淡温度的羽毛从指缝间划过，温念嘴角不由翘了翘，“那个时候姜师姐还在兽峰，这可能已经是姜师姐能够找到的最好的选择了。” 经过温念的提醒，祝云卿和凌霄才想起姜黎契约灵兽的时候是在兽峰。 姜黎作为一个杂役弟子，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 两人看向姜黎的眼神中不由带上了一丝怜悯。 司念则有些倨傲地抬了抬下巴，果然没有他，姜黎只能找一些低贱的灵兽凑活了。 “不，你说错了。” 姜黎不在意其他人怎么说他，但她不能任由别人贬低小九。 她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道：“小九是我最重要的伙伴，而且不是我选择了小九，是小九选择了我，这也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 “啾啾！” 小九配合地挥了挥翅膀，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样。 其他人反应不一。 凌霄觉得姜黎是在逞强。 祝云卿若有所思。 “我相信三师姐！三师姐从来不会骗我！” 众人沉默的时候，林清安突然大声说道。 陆临渊也点了点头。 以姜黎的性格不屑撒谎，既然她这样说，那就说明这只看似不起眼的小鸟身上必定有特殊之处，只是他们没能发掘。 司念不知为何，心中涌上强烈的愤怒和不甘。 姜黎说能够和小杂鸟结契是最大的幸事？ 那他呢？ 他算什么？ 他堂堂火凤凰，难道还比不上一只血统不纯的杂毛鸟！ “阿念，能遇到你也是我的幸事，我真的很庆幸你坚定的选择了我。” 温念的话犹如一场甘霖浇灭了司念心中的怒火。 他往后退了一步，紧紧靠在了温念的身边，似乎这样就可以证明，他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好了，大家在四处找一找，看看还有没有遗落的灵草。” 祝云卿这时又指挥众人分散在草地中寻找灵药。 谁知他话音刚落下没多久，地面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天空陡然黑沉下来，一丝光亮都没有，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而后便是一股腥臭的气息袭来。 众人屏住呼吸，下一刻就有滴滴嗒嗒的水滴从空中掉落。 “这是什么鬼东西！好臭！” 第一百零二章 你说我们是在妖兽的肚子里 祝云卿几人并不知道这水滴是何物，所以并不敢由它近身，在水滴落下的时候慌忙躲避。 可尽管水滴没有落在他们身上，他们依旧闻到一股腥臭到无法言喻的气息。 众人赶紧封闭了感官，警惕地用神识打量四周。 就在这时，一阵古怪的声音传来。 像是摩擦声，又像是吞咽声。 “啾啾！” 小九忽然发出短促而尖锐的鸣叫声。 姜黎面色一变，“你说我们现在是在妖兽的肚子里？” “啾！” 姜黎的话清晰的传进了众人的耳里，他们一时之间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明明是身处药园，怎么可能会突然进入妖兽的肚子里？ 而且什么妖兽这么大一只，居然能吞下整座药园！ 想想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凌霄正准备嘲笑，跟在他身边的凌大凌二也发出一阵急促的吼声，然后二话不说就钻入了他的灵府之中，竟是害怕地躲了起来。 凌霄顿时笑不出来了，他惊疑不定地想，难道他们真被妖兽吞进了肚子？ “我知道了，应该是巨口兽。” 陆临渊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我曾在宗门的典籍中看见过巨口兽的介绍。 巨口兽之所以取名巨口，那便是因为它有一张深渊巨口，而这个口便是它的身体，也是它的消化器官。 一旦被它吞入口中，它就会释放带有腐蚀性的口水，将食物融化吸收。 只是巨口兽只在古籍中出现过，西川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众人心中一沉。 陆林渊的话佐证了小九的说辞。 他们现在的的确确在妖兽的嘴里，不想办法逃出去，他们就会成为妖兽的食物。 “不过不用担心，古籍上也记载了巨口兽的弱点。 它体型庞大，擅长隐匿，蛰伏的时候很难发现，最大的弱点在于它的皮肤。 据说它的身体薄如蝉翼，很容易破裂，我们可以从内部攻破。” 巨口兽少见的原因就是它一旦不能及时消化猎物，就会被猎物反杀。 所以它通常都会在夜间出行，去吞食沉睡中的妖兽。 这一次盯上姜黎几人也是觉得他们体型小，对它没有威胁。 可惜这一次它选错了对象。 众人听完陆临渊的话后，紧张的心情立刻平复了不少。 然后他们一边躲避巨口兽的口水，一边朝着一个方向快速前进。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们的神识内便出现了一面肉色的墙壁。 墙壁上还有许多青色的血管，隐隐可以见到血液流动的痕迹。 “我来！” 凌霄兴冲冲地冲到最前面，二话不说，便一拳打在墙壁上。 然而就在他的拳头即将砸在墙上的时候，墙面突然蠕动起来，将他的攻击尽数瓦解。 凌霄脸色难看地收回手。 他的手背血肉模糊，像是被什么厉害的东西腐蚀过一般。 “陆临渊！” 凌霄恼怒地看向陆临渊。 他不是说巨口兽的皮肤十分脆弱吗！ 为什么自己受了伤，巨口兽还半点事没有！ 陆临渊无奈地耸耸肩，“我说它的皮肤十分脆弱，是针对它庞大的体型，难道你觉得能够吞掉我们的妖兽随随便便一拳就能打倒？” 凌霄黑了脸，自然不愿意承认他刚才的确是如此想法。 “这里太危险了，我们一起出手，尽快离开这里！” 祝云卿刚才没有阻止，就是想让凌霄去试一试巨口兽的防御。 现下有了结果，他便立刻组织众人一起发动攻击。 “三！二！一！” 随着最后一声落下，各色灵光齐齐砸向了肉色墙壁。 而后便是一声足以贯彻神魂的哀鸣声响起。 众人一阵头晕目眩中，就发现原本暗无天日的空间突然多出了一道微光。 “出口在那里！” 众人支撑起灵力防御罩，朝着光透来的方向飞去。 巨口兽的口水击打在灵力罩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声。 终于。 他们穿过那抹光亮，重见天日。 回头看去，就见巨口兽犹如一个装满水后又破了皮的水囊，快速干瘪下去。 腥臭的口水四处飞溅，落在草叶上，散发出阵阵黑烟。 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巨口兽的身体化作了一滩绿水，迅速地浸入大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面面相觑。 巨口兽消失得太快，快到他们觉得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他们正恍惚之际，有几道长虹从天边疾驰而来。 看位置应该是附近的修士，听到动静赶过来查看。 结果双方一碰面，都愣了愣。 原因无他，遇到了熟人。 “原来是御兽宗的祝道友。” 为首的女子站了出来，对着祝云卿微微一笑。 祝云卿也笑：“百合门的穆道友，好久不见。” “的确很长时间没见过了。前段时间，在下听说御兽宗和无极宗进行了一场切磋赛，好像结果不太好，所以闭门不出，也不知是真是假。” 穆心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 百合门也算是西川域的一方霸主，虽然比不上御兽宗和无极宗，但也是众多修士心驰神往的修炼圣地。 尤其是百合门最近的发展势头很是劲猛，隐隐还有和御兽宗别苗头的意思。 祝云卿以前也和穆心打过几次交道，对方每次说话都夹枪带棒，他以前都可以做到不动声色，但穆心刚才的话算是戳到了他的伤疤。 已经过去一年，他都还没有从比试失利的阴影中走出。 “穆心，怎么每次见面你都有一大堆的废话！难怪有句骂人的话叫长舌妇，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吧。” 穆心提起切磋何尝不是在凌霄的心口刺了一刀。 凌霄不禁双手抱臂，冷言嘲讽道。 穆心似乎像是现在才看见了凌霄，故作惊讶地扬了扬眉，“凌道友，你这么生气干什么？难道我刚才没有说错，你们真给输给了无极宗？ 还是说，你也代表御兽宗上去参赛了，而且输得很惨，不然语气为何这么冲。” 穆心明知他们不想听到比试，却故意句句都不离。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眼下他们都在荆棘秘境，正好是一个试探御兽宗实力的好机会。 她倒要看看祝云卿几人的实力是不是名副其实。 “穆师姐，好歹是旧识，你为何要咄咄逼人呢？” 第一百零三章 那我真是太感动了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比其他人更容易被人记住。 就像是温念。 穆心虽然只和他见过一面，就牢牢地记住了她。 一是因为她和姜黎过于相似的面貌。 二就是因为她矫揉造作的作派。 因此穆心甚至不用思考，便能够猜出说这话的人一定就是温念。 她挑起一抹冷笑，“这位小妹妹，我只是实话实说，哪里来的咄咄逼人，倒是你，无缘无故就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你是何居心？” 温念哑然，随后才委委屈屈地摆手，“我没有，穆师姐，你为什么总是要误会我？” “总是？你说错了吧，除了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把你认成了姜黎，我还有什么时候误会过你。” 穆心言语犀利，根本就不给温念喘息的机会。 看着温念被噎得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姜黎没忍住笑了一声。 穆心耳朵一动，立刻抬头看去。 当她发现人群中有两张相似的面孔时，她顿时愣住了。 百合门的其他弟子也发现了姜黎，有一个性子急一些的小弟子赶忙去扯穆心的衣袖，声音因为急切有些结巴，“穆师姐，是、是、是姜黎！” 姜黎。 一个足以令百合门弟子闻风丧胆的名字。 他们都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姜黎了，没想到她却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就像她消失时一样突然。 穆心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姜黎，是你？” 都见到了本人，她的语气里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姜黎笑着朝她点了点头，“是我，好久不见，穆道友。” 熟悉的样貌，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容。 穆心再想欺骗自己都不行了。 “你不是……” 她想说你不是死了吗，但想一想，好像一直以来都没有听说过姜黎死亡的消息。 就连她当年在魔渊失踪，御兽宗也一直不承认姜黎死亡，后来还传来了姜黎回宗的消息。 只是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姜黎，反而是与她极为相似的温念活跃了起来，众人也就渐渐默认姜黎已经死了，温念是御兽宗找来的替代品。 结果现在事实告诉她姜黎并没有死！ 穆心好想把当年那个散播谣言的人抓起来，狠狠揍上一顿。 她要是知道姜黎没出事，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当面挑衅御兽宗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 穆心的神色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下来，凌厉的眉眼间满是热情，“姜道友，能够再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说完，她还推了一把身边呆若木鸡的弟子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姜师姐！看到你，我太高兴了！” 弟子们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刚才的跋扈嚣张劲儿全部都不翼而飞。 “那我真是太感动了，我也很想念你们。” 姜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笑容。 穆心等人心头一紧。 再次回想起被姜黎折磨的恐惧。 “姜道友，此次秘境时间紧迫，为了不耽误你的时间，我们就先走一步了，等下次我们有时间再聚，再见再见。” 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话音落下，一群人已经化作黑点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林清安瞠目结舌，“他们这就走了？” 他还以为要打起来呢。 毕竟那些人看着就来者不善。 其他人则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姜黎。 他们都知道穆心等人是为何离开。 不是因为畏惧他们，只是畏惧姜黎一人而已。 温念眼中闪过一抹阴郁。 她回想起了第一次和穆心见面的场景。 穆心第一眼把她看成了姜黎，笑容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直到她发现自己并不是姜黎后，她当即冷了脸，还明里暗里地嘲笑自己是东施效颦。 她从来没有想过嘴脸丑恶的穆心在姜黎面前竟像是吓破了胆的鹌鹑，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姜黎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他们都敬仰她！ “阿黎，穆道友似乎很怕你？”祝云卿好奇问道。 姜黎不想和祝云卿透露她和百合门之间的事，“没有，她只是念在以前的交情，给我一个面子。” “切，就你……”凌霄嗤笑一声，“你不用装了，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以你以前随时喊打喊杀的火爆脾气，谁见了不害怕。” 凌霄和姜黎曾经可是形影不离的师兄妹，自然清楚姜黎以前的做派。 姜黎那个时候就像个女魔头似的，逞凶斗狠，暴躁易怒，人人退而远之。 也就只有他脾气好，愿意哄着姜黎玩，可姜黎半点都不能体谅他，还恩将仇报，扇他的巴掌。 那一巴掌的仇，他迟早会报回来！ 祝云卿和陆林渊似乎也想起了姜黎往日的作风，半晌无语。 偏偏这时，温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啊，姜师姐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啊？岂不是会为我们御兽宗招惹很多仇家？” 说完，她似乎是觉得她说的有些不对，轻轻捂住嘴，“姜师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奇想问一下，你千万不要多想。” 林清安原本正一脸崇拜地看着姜黎，听到温念的话后，他立刻翻了一个白眼。 “温念，你是真蠢，还是装蠢？出门在外不表现得厉害一些，不是就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你没看见他们刚才明明是故意来挑事的，要不是姜师姐吓走了他们，现在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说话吗！” 林清安的语气有些冲，但他表达的意思和祝云卿他们的想法一致。 他们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自己，而是整个御兽宗的颜面。 若是不表现得强势一些，如何能够震慑一方宵小。 “小师弟，小师妹只是不懂，你好好和她说便是，何必与她生气。” 祝云卿不轻不重地说了林清安一句，转头看向温念，“小师妹，我知道你性格良善，不愿与人起争端。 可并不是所有事都会按照你的想法进行，与人为善也要分人。阿黎做得没有错，我们也要向她学习才对。” 温念的神色一滞。 在祝云卿鼓励的眼神下，她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是，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回应她的是姜黎的一声轻哼。 第一百零四章 我在看蠢货是如何被自己蠢死 因为有了巨口兽和穆心的插曲，众人在接下来的路途中越发小心谨慎。 期间，他们也遇到过几波妖兽和修士攻击，都被他们还算轻松的解决了。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逝。 姜黎的储物袋中多了不少株灵药。 火云兽和小九因为进补过多，只能待在姜黎的灵府内吸收药力。 其他人的灵兽情况也差不多。 因此众人商议着准备离开荆棘秘境，或是先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躲一段时间。 毕竟没有灵兽在身旁，他们的实力也大打折扣。 只是他们之间有两道不同的声音。 姜黎、凌霄以及林清安三人不愿意过早离开。 祝云卿、陆临渊和温念则觉得过犹不及，应该激流勇退。 双方各执己见，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得出一个确定的结论。 就在这时，天际突然传来一道巨大的轰隆声，宛若天降神罚。 整座大地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无数鸟兽从林间惊飞，挥舞着翅膀四散逃命。 而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兽吼声，以及修士的咒骂声。 祝云卿眉头一皱。 阿素和司念如今都在灵府中休息，无法前去查看情况。 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放任灵兽肆意进补，至少也得等他们离开荆棘秘境再说。 现在再说此事也已经晚了，他只能告诫众人打起精神，留意四周的情况。 姜黎在声音响起的时候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自从和小九结契以后，她的直觉似乎就比以往敏锐了不少，还能够察觉很多平时察觉不到的气息。 再加上数次的涅盘进化，她的感应能力不会弱于一般的灵兽。 “我觉得有些不对，赶紧离开这里。” 倒不是姜黎好心去提醒他们。 主要他们现在是一支队伍，又是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 祝云卿有些意动，凌霄却在这个时候故意唱反调。 “我们离得这么远，怕什么，等真的发现了危险，再离开也来得及。再说万一是什么宝物出世呢，错过了岂不可惜！” 凌霄的话似乎也很有道理。 祝云卿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姜黎的心脏却越跳越快，一股凉意在体内四处游窜。 有一道声音告诉她，赶紧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于是，姜黎不再犹疑，她沉声道：“你们走不走？你们不走，我就先走了。” “姜黎！你又用这一招来威胁我们！你有意思吗！” 凌霄很生气。 他觉得姜黎就是在故意和他作对。 他刚刚说的话本来就没错，姜黎却偏偏急着离开，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真实目的。 他赌气道：“我不走，要走你走就是！我看你……” 话未说完，姜黎便干脆利落地转身向远处跑去。 “三师姐！等等我！” 林清安见状，拔腿就跟了上去。 他早就看明白了，三师姐和大师兄二师兄他们相比，还是三师姐更靠谱一些！ “阿黎！小师弟！” 祝云卿看到姜黎和林清安一前一后地跑远，心急如焚，拽着凌霄就要去追他们，凌霄一把甩开他的手。 “大师兄！姜黎就是故意想要让你去关注她，你怎么不明白啊！我们若真是顺了她的意，她以后只会越来越过分！ 听我的，我们不去追她就留在这里，等一会儿她自己就会回来。” “可是……” 祝云卿拧紧眉头，有些不赞成地看着凌霄。 凌霄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好了大师兄，他们已经跑远了，你现在追上去也追不上了，还不如就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祝云卿向前看去。 果然已经不见了姜黎和林清安的身影。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是默认了凌霄的话。 陆临渊也收回了往外迈出去的脚。 姜黎有些过于谨慎了。 就像凌霄说的那样，离得这么远的危险，真正来临的时候他们早就跑远了。 朝前看去，只能看到一道巨大的烟尘冲天而起，除外就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了，应该不会有事。 温念抿了抿唇，笑容甜美。 简直太完美了！ 她最厌恶的两个人一起消失了。 最好他们两个人一起死在这荆棘秘境里，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眼前。 温念在心里幻想着美好的场景，却不知危险正在向他们悄然逼近。 而另一边。 姜黎几乎是使了吃奶的劲儿全力往前面狂奔，林清安跌跌撞撞，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姜黎甩开。 好在他这段时间修炼刻苦上进，已经成功筑基，在修为上并没有和姜黎拉开太大的差距，这才没有将人跟丢。 “三……师姐……我……我快不行了……” 林清安的呼吸声就像是拉风箱一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姜黎却没有一次回头，也没有一次停下。 林清安没有办法，只能逼自己不落下。 终于，在他双腿酸软，几乎无法再抬起的时候，姜黎停了下来。 他立刻躺倒在地，只觉每一寸肌肉都像是被泡在醋里一般，酸痛无比。 而姜黎则站在一棵大树的树冠上，一边调整有些紊乱的灵力，一边眺望远处。 她所站的这棵树位于一座山坡的最顶端，就算不是荆棘秘境中最高的那棵树，也绝对能够名列前茅。 站在树上，她可以轻易将远处的景色收入眼底。 离那道震耳欲聋的响声出现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天空中的那道土黄色的烟尘不仅没有消散，反而不断向外扩散，就像是一道细小的水柱逐渐扩展成了一条瀑布。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俯视的原因，姜黎觉得那道烟尘的移动速度越来越快，丝毫不输于她逃跑时的速度。 姜黎眸光一闪。 看来她做对了。 她又看了一眼，如果没有记错，烟尘的位置现在已经快逼近祝云卿所在的位置。 想到凌霄刚才大言不惭的样子，她不由勾了勾唇角。 危险现在已经逼近他们面前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如他所言，尽快逃离了。 “三师姐，你在那里看得到什么？” 林清安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也有心情去关心姜黎在做什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姜黎的声音，幽幽地飘了过来。 “我在看蠢货是如何被自己蠢死的。” 第一百零五章 你也太能颠倒是非了 “啊？” 林清安一脸茫然。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询问，他身体猛地颤了一颤。 他低头看向地面上因为剧烈震动而跳动的石子，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阵恐慌。 而后他便听到了一声悠长嘹亮的凤鸣声。 他瞳孔骤然一缩，抬头看向天空，“是司念！” 他对于司念的声音可谓极为熟悉，顾不得浑身的酸痛，他三两下爬到一棵树上，然后也学着姜黎的样子向远方看去。 果然就见天空中出现了一道火红色的身影。 他五指一紧，手指用力地扣紧树干，“三师姐，是不是他们遇到危险了？” 姜黎没有答话，可林清安还是从她冷峻的神色中看到了答案。 他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怎么办，大师兄他们遇到危险了！ 他该怎么做？ 当然是救人啊！ 林清安大脑里迸发出这个念头，下意识地就想要跳下树。 可刚迈动腿，他就差点因为腿软从树上栽了下去。 他浑浑噩噩的大脑也瞬间清明了过来。 以他的实力，就算赶过去也救不了大师兄，说不定还会连累大师兄，就像上次遭遇魔物一样。 可若是什么也不做，他心下难安。 他纠结了片刻，抬头看向更高处的姜黎，神情挣扎，“三师姐……” 姜黎居高临下地淡淡看了他一眼。 林清安身体一僵，准备好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早在危险来临之前，三师姐就提醒了大师兄他们，是他们不听，现在再去求三师姐折返回去救他们，实在是没有道理。 可是、可是难道就要眼睁睁看到大师兄他们遭遇不测吗？ 林清安死死咬着下唇，一颗心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这时，远处又传来几声巨大的轰鸣声，隐隐还可以看到冲天的火光。 林清安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松开已经渗血的下唇，双手抱着树干，慢慢往下滑。 大师兄曾经救过他，他不能够置大师兄于不顾。 就算死，他也要和大师兄死在一起。 至于三师姐，他没脸求三师姐帮忙，只求三师姐能够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将他的尸体带回去和家人葬在一起。 可林清安到底还是高估了他这具身体。 经过长途跋涉不间断地奔跑，他的灵力早已透支，身体的承受能力也到达了极限。 每往前走一步，他的脚就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剧痛难忍。 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林清安却毫无察觉，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姜黎只看了一眼林清安，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关注远方的动静。 就在这时，姜黎的余光中突然发现了有几道身影正在向前疾驰。 而前进方向，正好是灵力波动最剧烈的位置。 她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这些人在打什么主意。 能够制造出如此巨大动静的妖兽，不是会普通的妖兽。 而这也意味着它身上一定会有值钱的炼器材料。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些人就算知道前方危险，也不甘心就此放弃，说不定还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 他们可以先在远处观察，等双方的实力消耗过半之后再出手，既确保安全，又可以半路截胡，实在是一个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这样一想，姜黎不由也有些心动了。 她来荆棘秘境本来就是为了磨炼自身的实力，现在有一个顶好的机会摆在面前，轻易错过，岂不是太过可惜。 祝云卿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消耗了一波，再加上其他修士，她这时再赶过去，还真有机会将这只妖兽收入囊中。 姜黎越想越是心动，她又在心里询问了小九和火云兽的想法，得到两兽的赞同之后。 她取出一枚火云晶，握在手心中，一边消化，一边又往回跑。 林清安先是一惊，而后眼底迸发出惊喜之色。 他就知道三师姐是刀子嘴豆腐心！ 嘴上说着不管，可心里还是惦记着大师兄他们。 大师兄他们就是被温念给蒙蔽了，所以才看不见三师姐的好。 等这次秘境之行结束后，他一定告诉大师兄他们三师姐是多么在意他们，冒着危险都要回去救他们于危难之中。 “三师姐你去吧，不用管我！” 林清安的声音在风声中飘远。 姜黎却根本没有听见。 早在林清安说话的时候，她已经往前跑了数百丈了。 她的身体被涅盘之力不断淬炼过，恢复力极快，在吸收火云晶的灵力后，她的身体更是已经恢复巅峰状态。 这也是她敢回去直面妖兽最大的依仗。 越靠近，姜黎越是能感受到空气中那躁动的灵力波动。 就连那若有若无的雾气都消散了许多，可以清楚地看见龟裂的大地。 终于，又过了半个时辰。 她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只是现在这里已经是一片苍夷，入目所见是焦黑的大地、大大小小的坑洞，以及四溅的血液。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了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不过可惜并不是祝云卿凌霄几人。 她便沿着一路的痕迹追踪过去，越看越觉得触目惊心。 按照这只妖兽的破坏力可以推断出，它至少也是金丹期妖兽。 可荆棘秘境中已经好多年没有金丹期妖兽出没了。 在想到不久前，他们遇到的巨口兽。 姜黎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唤醒了姜黎的神智。 姜黎顾不得细思，保持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身形轻盈向前移动。 “啊！！！” 隐约间，她听到了妖兽凶狠的吼叫声。 很明显能够听出妖兽受伤了。 她眼底闪过喜色，脚下的动作也不由加快了一些。 渐渐地，打斗声越来越清晰，修士的对话声也一并传入耳里。 “祝云卿！你快杀了它啊！” 姜黎挑了挑眉。 冤家路窄吗？ 穆心居然也在这里？ 而且祝云卿居然支撑到现在还没有死，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师尊赠与我的灵符已耗完了。” 祝云卿的声音响起，带着无奈和沉重。 “祝云卿！我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穆心，明明是你们想要捡漏，怎么怪到我大师兄头上了！你也太能颠倒是非了！” 通过凌霄和穆心的对话，姜黎总算明白他们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了。 不过他们的好运气似乎也耗尽了。 妖兽的下一波攻击，快来了。 第一百零六章 她绝对不会抛弃你们任何一个 祝云卿等人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圈。 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脸上却不见痛色，只有警惕和凝重。 而在他们对面，是一只大约一人高的妖兽，身体呈土黄色，背上满是尖刺，一双豆大的眼睛里满是凶光。 祝云卿紧紧盯着这只妖兽，心中苦涩难言。 在进入荆棘秘境之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钻天兽。 钻天兽是一种特殊的异兽，它的本体是钻地兽，一种专门以打洞为生、战斗力弱小的妖兽。 而钻天兽是钻地兽的变种，它吃了某种特殊的天材地宝，导致身体发生变化，不仅打破钻地兽的极限，还进化出特殊的异能。 钻天兽的异能便是能够在地底快速移动，日行万里，无坚不摧。 这也是它为什么能够在短时间内便从远处移动到他们的面前。 哪怕是一般的金丹妖兽，祝云卿都有信心能够对付，可偏偏这是一只金丹异兽。 他将师尊赠予他的灵符全部消耗完毕，才勉强保住了师兄弟们的性命。 再继续打下去，他心里没有半点把握。 “躲在暗处的人都给我听着，你们现在出手还有机会能够杀死它！再躲下去，让它跑了，你们都捞不到！” 穆心突然大声说道。 周围的树林间发出了短暂的沙沙声，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凌霄这个时候还不忘去嘲笑穆心，“你以为他们这么好骗，随随便便就能哄出来。他们现在就等着我们死，好瓜分我们的东西。” 穆心愤恨地瞥了他一眼，“凌霄，你以为你有多聪明，还不是被温念给抛弃了，你还真以为她会回来救你，做梦呢！” 凌霄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小师妹才没有你想的那么恶毒，她一定会回来的！” “呵，我只知道要是姜黎在，她绝对不会抛弃你们任何一个人。” 穆心的一句话瞬间让凌霄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曾经他们和姜黎并肩作战，从来不担心会陷入绝境，因为他们知道有姜黎在身边，姜黎绝对会豁出性命保护他们。 就像那次身处魔渊，姜黎明明可以离开，可她不放心大师兄，选择独自留下来。 要是刚才和他们在一起的是姜黎，姜黎肯定不会离开。 想到这里，凌霄突然怔了一下，然后猛地甩了甩头。 不，他怎么能这么想！ 姜黎和小师妹不一样，小师妹那么柔弱，需要他保护，而姜黎坚强的简直不像个女人，她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 他兀自逞强道：“穆心，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还是想想等一会儿怎么死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 “你……” 就在两人争论不休之际，钻天兽身上黄光一闪，突然消失在原地。 “小心！” 祝云卿打开了防御法器，双手掐诀，口中喝道。 其他人也赶紧支撑起灵力护罩，做好战斗准备。 下一刻，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们脚下迸发。 众人尽管做好了准备，仍然被这股巨力推飞出去。 祝云青的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圈，而后手中的灵诀向地面打去。 其他人同样如此。 一时之间，尘土漫天，耳边只能听到络绎不绝的轰鸣声。 视野突然昏暗下来，电光石火间，祝云卿心里生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掐动灵诀，朝着天空打去。 刹那间，一道凄厉无比的兽吼声在天际回荡。 强烈的音波钻入耳里，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隐藏在暗处的众人眼睛一亮。 妖兽快支撑不住了！ 再等下去，他们恐怕连口汤都抢不到了。 这样一想，他们纷纷从暗处闪身，手中持着各式法器，便朝着尘土飞扬的地方挥去，根本不在意会不会伤到其他人。 而原本想要从土里冒头的钻天兽似乎也畏惧众人的攻击，重新缩回地下。 在这短暂的空白时间，祝云卿带着凌霄、陆临渊迅速后撤。 他们和钻天兽交过手，已经知道它的可怕之处，根本无心恋战，唯一的想法就是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钻天兽身上，并没有理会他们，让他们得以顺利逃脱。 至于穆心等人，祝云卿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他们离开，但依照他对穆心的了解，她肯定也能带着自己的同门全身而退。 因此祝云卿并不在意穆心等人的去向，脱离战场之后便迅速找到一个隐秘之地躲避起来。 倒不是他们不想躲得更远一些。 只是因为和妖兽作战消耗过大，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在外面晃荡，若是被其他修士发现也难逃一死。 倒不如先躲起来，等风波过去再看情况。 至于为什么不让灵兽带着他们逃跑，自然是因为灵兽在钻天兽第一波攻击下就全都负伤，只有司念在众人的掩护之下，带着温念平安逃离。 他们不敢保证自己已经彻底安全了，因此也不敢大声交谈，各自屏气凝神，留意外面的动静。 他们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们刚才逃命的举动全都被姜黎收入了眼底。 姜黎此时也在感慨几人的好运气。 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还能够保住胳膊腿，顺利脱身，看来雪鹤真人给他们留了不少保命的东西。 姜黎只感慨了一下，先把注意力转回钻天兽身上。 那些修士已顶替祝云卿等人，与钻天兽交上手。 很快他们就发现被坑了。 钻天兽虽然受了伤，但根本就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严重。 并且在疼痛的刺激下，钻天兽的攻击越发激进。 有好几名修士因为躲闪不及，直接被钻天兽戳穿了丹田，流血而死。 而剩余的修士心生畏怯，攻击也不如先前勇猛。 只是当他们想要逃离的时候才发现，除非有人吸引钻天兽的注意，否则他们根本无法逃脱。 钻天兽移动的速度实在太快，它在地面是绝对的王者。 终于，有修士在绝望之下开始爆发，不管不顾便朝着钻天兽猛烈攻击。 其他人也受了他的影响，明白钻天兽不死，死的就是他们，也就不再留手。 又倒下了十余名修士之后，钻天兽气息渐渐失落下来。 他们等待的机会来了！ 第一百零七章 她怎么跑得这么快! 钻天兽速度快，防御强，但它有一个最大的弱点，便是视力差。 哪怕是站在它面前，只要不动，它就无法发现。 因此就在它与其他修士对峙的时候，姜黎正悄无声息地向它靠近。 为了不惊动它，姜黎将所有灵力都注入脚下，身形如鬼魅般，向前掠动。 此时，场上的修士死的死，伤的伤，还有自保之力的修士并不多。 他们见到姜黎靠近，第一时间便猜到她要做什么。 换做其他时候，他们肯定会暴跳如雷。 他们是螳螂，姜黎便是准备夺食的黄雀。 只是他们现在已经到了生死边缘，也顾不得再去计较身外之物。 姜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离钻天兽只有一臂的距离。 就在姜黎摸出犀牛角的时候，钻天兽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她。 豆大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姜黎。 这么近的距离，钻天兽完全可以轻易穿透姜黎的胸膛。 姜黎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宛若一具亘古不变的雕塑。 周遭的修士也默默地提起一口气，胆战心惊地注视着这一幕。 空气都被凝固住，周遭寂静无声。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呼吸，也许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钻天兽终于挪开了目光。 姜黎眼中光芒一闪，双腿重重一蹬，高高跃起，手中的犀牛角狠狠没入钻天兽裸露的伤口上。 “啊！” 钻天兽发出短暂惊恐的鸣叫声，短粗的尾巴撕裂空气，拍向姜黎。 姜黎一手掐着灵诀，另一只手持着雪鹤真人赠与她的防身法器。 砰！ 姜黎瞬间被抽飞出去，体外的光罩暗淡，手中的法器也失去了所有光泽。 “攻击！” 姜黎顾不得疼痛，大声喊道。 其他修士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调动所有的灵力，一同向钻天兽发动攻击。 犀牛角是铁甲犀牛身上最坚硬的部位，又经过姜黎的多次打磨，尖锐又坚硬，此刻卡在钻天兽的体内，它根本无法将犀牛角甩出。 可它只要一动弹，那股尖锐的痛感似乎要直击灵魂。 于是它更加疯狂地挣扎，双眼猩红一片，丝毫没有察觉向它逼近的危险。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攻击落在它的身上，轰鸣声响成一片，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下来。 钻天兽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直到彻底都没有了动静。 烟尘散去，露出伤痕累累的钻天兽。 它闭目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没了生机。 活下来的修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试探。 “我来！” 一名脸上带伤的修士大喝一声，将手中的大刀朝钻天兽掷去。 铿！ 大刀被钻天兽身上的铁甲弹飞出去，钻天兽的伤口受到牵动，汩汩往外冒血。 众人看见这一幕，眼神倏变。 钻天兽真的死了！ 有反应快一拍的修士立刻闪身上前，想要抢走钻天兽的尸体。 要知道这一只钻天兽，足以卖出一个天价。 其他人也顿时反应过来，迈开步子，生怕被其他人落下。 可就在他们行动的时候，一道身影猛然出现在钻天兽的面前。 下一刻，钻天兽和身影便一同消失在他们眼前。 “靠！被抢了！” 众人反应过来，想要去追，却只能看到一道如猿猴般，敏捷地在树林间穿梭的身影。 几人目瞪口呆。 “她刚才不是被钻天兽抽了一尾巴吗？怎么还跑这么快！” 而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那道身影已彻底消失在他们眼前。 树林间。 姜黎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她身上还带着血，发丝凌乱，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她的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光彩，嘴角翘起愉悦的弧度。 这次还真是没白来。 姜黎其实来之前也没有把握能将这只钻天兽收入囊中，心里想的也不过是尽力而为。 好在运气站在了她这一边，她有惊无险地收走了钻天兽的尸体。 不同于她之前在夜哭林遇到的触手妖兽，钻天兽可谓浑身是宝。 它的筋骨皮以及体内的内丹，都是绝佳的炼器材料。 将它卖出去，收获的灵石足以支撑她修炼到金丹期。 姜黎的心情越来越好，正计划着何时甩脱其他人，将钻天兽卖出去，她脚步突然一顿，这才想起她名义上的师兄弟们还不知道在角落苟延残喘。 她忍不住啧了一声，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不去与他们汇合。 和祝云卿等人在一起，只会拖累她的速度。 反正都已经分头行动了，她正好可以再趁这段时间多收集一些灵药灵草。 至于怎么解释，回去的路上再慢慢想好了。 于是，她径直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将御兽宗的人远远抛在了身后。 …… 另一边。 司念带着温念逃离出来后，便躲到了一处山崖上。 司念来来回回在山崖边踱步，时不时朝着远处望去，围绕在身周的火焰焦躁不安地跳动着。 温念则抱膝坐在地上。 她的手臂有一点擦伤，鲜血渗出来，看着格外醒目。 “阿念，怎么办，大师兄他们会不会出事啊？” 温念是真的很担心祝云卿等人。 毕竟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她身边又仅仅只有司念，她很担心自己不能平安回到御兽宗。 “不知道，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司念也很不安。 他作为灵兽，更能感知到钻天兽的危险。 祝云卿等人不是钻天兽的对手。 “不行！”温念下意识出声反对。 司念怎么可以抛下她独自离开！ 她万一在山崖上遭遇危险，身边又没有其他人，那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只是说完之后她便反应过来，她有些过于激动了。 她赶紧露出一副担心的模样，“阿念，现在情况不明，我不放心你独自离开。 再说大师兄他们用性命拖延钻天兽就是为了让我们活下去，你要是去找他们，那不就是白费了他们的苦心。” 温念说的话不无道理，可司念心里总是有些不得劲儿。 当初祝云卿等人掩护他带着温念离开的时候，说的是希望他们能够带人前去救援。 可现在他们躲在山崖上，什么也不做，那不就是干等着祝云卿他们去送死。 第一百零八章 她怎么可以抛下你们独自逃命 “那我下去寻找一下看有没有其他修士，找他们帮帮忙？” 司念又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温念有些迟疑，“可其他人为什么要帮我们，他们要是知道有钻天兽，肯定就躲得远远的。”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司念的口气有些冲！ 他虽然是温念的契约灵兽，可和祝云卿、凌霄的关系都还不错。 毕竟他从出生时便认识这两人了，而且在他还小的时候，他们对他也多有照顾。 司念做不到坐视不理。 “你凶我！”温念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眼泪说掉就掉，“我也很担心大师兄啊，可是我能怎么办，大师兄肯定也不想见到我们回去。都怪我没用，救不了大师兄，呜呜呜……” “念念，我不是……” 司念看见温念哭了，瞬间手足无措。 他绞尽脑汁想要安慰，脑海中却不期然闪现出温念刚才说过的话。 很久以前，他其实也遇到过类似的状况。 那时，他还是姜黎的契约灵兽。 一次历练之行，他们遭遇危险，祝云卿和凌霄拼命掩护想让他和姜黎逃出去。 可姜黎拒绝了。 她说他们这都是御兽宗的人，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她还说只要有一个人在，她就绝对不会抛下同伴离开。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番话激励了祝云卿和凌霄，最后他们反败而胜，成功地活了下来。 那一次的凶险并不比这一次少多少。 他们依旧挺过来了。 这一次未必不能挺过来。 只要他们**协力…… 司念的神色有些恍惚。 不，不对，这一次和上一次也有很大的区别。 上一次，他没有走，姜黎也没有走。 可这一次，他走了，念念也走了。 他们没有留下来与祝云卿几人并肩作战，而是飞快逃离。 后知后觉的羞耻感一瞬间淹没了高傲的火凤凰。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 是祝云卿主动要求他们离开的。 念念也是不想让大师兄失望，才会出此下策。 而且她当时太害怕了，能同意这个决定也是情有所原。 可这不是念念的错。 也不是他的错。 那这该是谁的错呢？ 司念望着天空，心里一片迷茫。 …… “大师兄，大师兄。” 林清安拨开一片遮挡视线的藤蔓，果然看到了祝云卿、凌霄、陆临渊三人的身影。 他大喜过望，激动地冲上去，就想抱住祝云卿。 祝云卿看到他也很激动，“小师弟，你可还安好？” “大师兄，我没事，倒是你们，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伤得重不重？” 林清安提心吊胆了一夜，看着眼前安好的师兄们，他总算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一直挂在眼角的泪水也终于落了下来。 祝云卿温柔地擦去他的眼泪，“我们没事，虽然受了一点伤，但好在都活着逃出来了。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阿黎呢，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我看到了你们留下来的标记，顺着标记便找过来了。” 御兽宗弟子之间有特殊的联络符号，林清安正是通过他们留下来的标记，一路找过来，成功和他们会合。 “三师姐？三师姐她不是该和你们在一起吗？” 林清安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姜黎的身影，身上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 祝云卿三人也变了脸色，“什么意思，阿黎昨日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昨天，姜黎可是和林清安前后脚离开，他们都默认两人待在一起。 “昨天三师姐察觉你们遇到了危险，就返回来找你们了，我跑得慢落在了最后。”林清安着急解释道。 “她又过来了？她怎么那么蠢呀！她是长了一个猪脑子吗！” 凌霄气得破口大骂。 他本来还因为昨天姜黎抛下他而气恼无比，今日得知姜黎居然折返回来找他，他心里的那口气就窜得更高了。 “二师兄！你怎么能这样说三师姐！三师姐那么担心你，不顾自己的危险都回来找你，你还骂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林清安也很生气。 他昨天可是眼睁睁看着三师姐奋不顾身跑回来救凌霄，凌霄不感激也就算了，居然还骂三师姐！ 他根本配不上三师姐对他的好！ “我……” 凌霄有些语塞，祝云卿赶忙解释道：“小师弟，二师弟也是担心阿黎才会这样说，你别与他计较。” 凌霄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陆临渊站了起来，“既然姜黎昨天过来了，那肯定就在那附近，我们现在出去找一找，说不定还能遇见她。” “对，三师姐找不到你们，肯定会留下标记！”林清安重重点头。 祝云卿和凌霄自然也没有异议，四人正准备出去寻找姜黎的身影，林清安突然想到什么，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温念呢，怎么没有看见她，她死了？” “林清安！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 凌霄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林清安看向祝云卿。 祝云卿解释道：“小师妹没事，昨天战斗发生的时候我们就掩护司念将小师妹送出去了。” “她跑了？”林清安嘴巴张得都快掉到地上了，“她怎么可以这样？抛下你们自己逃命，也太不厚道了吧！” 凌霄怒道：“你懂什么，她留在那里也只会影响我们，还不如离得远远的，也不让我们分心！” “是，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以前三师姐在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抛下过你们自己逃命去，而且温念自己逃命也就算了，还把司念带走了，本来司念留下来也可以帮你们的！” 林清安的话音落下后，全场静默了一瞬。 其实祝云卿三人跑上不说，但心里其实隐隐还是对温念独自逃命的举动有些不舒服，尽管这是他们主动提出来的主意。 以前他们和姜黎并肩作战的时候，姜黎可没有一次退缩，并且每一次都是冲在最前面，充当保护者的角色。 就算有逃命的机会，她也是留给其他人。 这样对比起来，落差似乎更大了。 “这，这不一样，小师妹她娇娇弱弱的，留下来也帮不上忙，离开是非之地才是正确的选择。” 第一百零九章 从天上掉下来的 凌霄声音越来越高，似乎这样才能证明他说的没有错。 林清安翻了一个白眼。 他真不知道温念到底给凌霄喝了什么迷魂药，让他宁愿睁着眼睛，都要说瞎话。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以前不也是被温念哄得团团转。 若没有父母家人死亡的打击，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清醒过来。 这样想想，二师兄似乎也挺可怜的。 他也不想再和凌霄争论，对祝云卿和陆临渊道：“大师兄，陆师兄，我们还是尽快去找三师姐吧，我怕她受了伤，遇到其他危险。” “好！” 祝云卿和陆临渊立刻应下，起身便往外走。 凌霄站在原地顿了一下，才追了上去。 他脸色阴沉得厉害，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们在四处寻找姜黎的下落，而姜黎这时已经来到了一片奇怪的区域。 这里的雾气比他们进来的那片荒原还要浓重，并且散发着一股令她毛骨悚然的气息。 而她之所以没有立刻离开，是因为她察觉到这里的灵气比其他地方浓郁数倍。 刚才她还看见了一只异兽的身影，从眼前掠过。 异兽在兽类之中出现的概率不到万分之一，算得上是十分罕见。 可就在荆棘秘境之内，她已经连续看到了三只异兽。 这是很不同寻常的状况。 姜黎怀疑那些异兽的出现很有可能就是和这片区域有关。 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深入查探一番。 她往嘴里喂了两颗解毒的丹药，小心翼翼地往前行走。 脚下的土地泥泞湿软，每踩一步就有一种会陷下去的错觉。 而四周黑黢黢的，没有光线，让人看不真切周围的环境。 姜黎只得尽可能将神识展开，以防会有奇怪的东西从雾气中出现。 突然，她脚下一滑，像是踩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 她下意识低头看去。 就见脚下的黑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姜黎的身体反应比意识更快，几乎是在发现异常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快速向高空跃去。 而就在她跳起来的刹那间，一道棕黄色的影子从泥土窜出，狠狠扎向她刚才所站的位置。 姜黎这才看清，那竟然是一条棕黄色的蚯蚓，黑色的泥土顺着他一节一节的身体往下滑，而最顶端有一个食指大小的黑洞，正在不断张合。 姜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双手掐诀，准备察觉召出可以克制蚯蚓的火龙。 就在火光出现的刹那，黑暗的环境被点亮，她的瞳孔猛然一缩，一道凉意窜遍全身。 她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只因那宛若沼泽的泥地里到处都是蠕动的身影，看得人触目惊心，头皮发麻。 姜黎一边奔跑，一边反思自己为什么会没有察觉到掉入了蚯蚓窝。 按理来说，蚯蚓也在她的神识感知范围内，还是那么大一片蚯蚓，她不可能察觉不到。 只有一个可能。 那看似不起眼的黑色泥土可以隔绝神识。 她猜的没错，这里果然有古怪。 姜黎疾行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才停下，好在那些蚯蚓并没有追上来，给了她喘息的时间。 她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地方，不敢跑太远，怕掉入另一个虎穴。 此刻姜黎心里颇有些懊恼。 早知道会和祝云卿等人失散，她就应该提前将地图拿到自己手里，或者是复刻一份，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没有纠结太久。 短暂的休息片刻后，她又开始探索。 这一次她有了之前的经验，手中多了一根木棍。 遇到不明的情况，就先用木棍试探一下，确认没有危险后才走过去。 离开了泥泞之地，她来到了一处石滩。 湿软的泥土被石子替代，不时还能看到两三株生长在石缝中的杂草。 石滩通常会出现在河道周围，姜黎怀疑这附近可能会有一条河。 只是她仔细听了听，却并没有听到水流的声音。 随着她继续前进，雾气不似刚才浓重，她也可以看清地面上大片大片的碎石子。 姜黎想了想，将脚下的灵力撤回，脚掌踩在石子上，石子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在幽静的环境中，她的脚步声十分明显。 然而除了脚步声，四周一片空旷，没有任何声音。 而这时，她的木棍似乎碰到了什么发出一声奇异的响动。 姜黎寻声看去，看到了一片半掩在石子下的金属碎片。 她用木棍拨开上面的石子，露出了碎片的真身。 那是一块不到巴掌大的碎片，表面闪烁着奇异的蓝紫色，是姜黎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金属。 她又拿着木棍戳了戳碎片，随后才用灵力捡起它，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这片碎片上面有崩裂的痕迹，很明显是某种物品碎裂之后掉落下的一部分。 姜黎并不擅长炼器，因此也看不出这是从什么法器上掉下来的碎片。 但既然是她没有见过的金属，想来或多或少也会有些价值。 于是，她顺手将碎片收进了储物袋内。 没过多久，她又发现了一片同样的金属碎片，比刚刚她发现的那一片还大了一倍左右。 不仅如此，她还在上面发现了一个奇异的符纹。 姜黎挑了挑眉。 这符纹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 她认真想了想，发现自己毫无头绪，决定先将此事压下，反正总有一天能够想起。 既然能找到两片碎片，那是不是说明附近还有其他的碎片？ 姜黎认真的寻找起来，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时辰，她又找到了七八片碎片。 而她找到的这些碎片中只有两片能够拼凑到一起，其他的毫无关联。 姜黎不死心，继续寻找，最后花了近三个时辰，将整片石滩全部翻找一遍，才找到了只有掌心大小的碎片。 她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还以为能够拼凑出一件完整的法器。 将最后一片碎片放入储物袋中，她正准备离开这座石滩，身后突然出现一阵奇怪的咯吱声。 她猛地回头看去，恰好看见一片金属碎片从空中掉落，落入石滩之中。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那些金属碎片居然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第一百一十章 你这几日躲到哪里去了? 在姜黎亲眼看到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种可能性。 毕竟谁能想到天上会藏着一件破损的法器。 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再次看向天空，却只能看见一片乌云压顶的景象。 “没有？” 姜黎不相信自己刚才是看错了。 她眼眸一闪，双手快速掐诀，一记灵光打向天空。 就在灵光没入乌云的刹那，又是一阵咯吱声响起。 乌云中快速闪过几道微弱的光亮，而后又有几片金属碎片从空中掉了下来。 这一回，姜黎看得清清楚楚，绝不可能作假。 姜黎更加兴奋。 她将那些金属碎片收起来后，继续朝着天空攻击，从乌云中透出来的光亮越来越多，似乎马上就要四分五裂一般。 当然，更多的金属碎片从天上掉了下来。 终于，就在姜黎发出又一道攻击的时候。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惊雷般的响动。 而后金属碎片就犹如雨点一般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很快就在地面上铺了满满一层。 与此同时，空中的乌云散去，露出黑压压的天空。 姜黎毫不犹豫，立刻将所有金属碎片收入储物袋，迅速闪身离开石头滩。 她跑出好一段距离，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立刻躲了进去，然后将所有的金属碎片倒出来一一拼凑。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些金属碎片最终也没能完整的拼凑出法器的模样，但依稀也能够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这件法器原本应该是一尊大鼎。 由于未知的原因，四分五裂，一部分竟然藏在了石头滩的天空之上。 而且通过越来越多完整的符纹，姜黎终于想起她以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些符纹。 她曾经作为御兽宗最受瞩目的弟子，经常跟着雪鹤真人或是其他长老出门见客。 有一次，她在一位元婴老怪的府邸中看到了一面残碑，碑上便刻着这些符文。 只是那位元婴老怪也不知道这残碑的来历，通过残碑的气息，觉得大有来头，因此珍藏在府邸之中。 后来，他认识了雪鹤真人，觉得雪鹤真人见多识广，也许会知道这残碑的来历，特意请雪鹤真人前去做客，姜黎也得缘一见。 不过可惜的是，雪鹤真人也没有看出这碑文上的符文是何含义，只叮嘱那元婴老怪好好珍藏。 连元婴老怪和雪鹤真人都觉得不同凡响的东西，一定是极其珍稀的宝物。 而且她心里还有一个猜测。 石头滩藏有一部分碎片，其他地方会不会藏着剩余的碎片？ 她也许有机会能够将碎片凑齐。 当然，不管成不成，她都觉得不虚此行。 将金属碎片再次收进储物袋后，姜黎环顾一周，选了另一个方向。 这里虽然古怪，但处处藏着秘密，姜黎决定要在这里好好探索一番。 姜黎在寻宝的时候，祝云卿几人四处搜寻她无果，却和温念、司念碰上了头。 温念一看到他们，眼泪便不由的落了下来。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她一边嘤嘤哭泣，一边扑进了祝云卿的怀里。 祝云卿大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但眼睛里却并没有往常的疼惜，而是一片复杂之色。 凌霄也是难得的沉默，并没有像往前一样嘘寒问暖。 温念哭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听到两人的安慰，有些惊愕地抬起头，“大师兄……” 祝云卿微微一笑，“小师妹，我们没事，你不用哭了。” 温念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退后两步，离开祝云卿的怀抱，“大师兄，我就是太激动了。” 祝云卿点点头。 凌霄依旧板着脸，没有说话。 温念察觉到不对，勉强地扬了扬唇角，“大师兄，二师兄，自从和你们分开后，我一直都在担心你们，好在你们没事，不然我也活不下去了。” 温念向来是温柔的，善良的。 就连此时哭起来也是小鸟依人的模样。 换做以前，祝云卿和凌霄一定会深受感动，可不知为何两人竟然出奇的平静。 “温念，你这几日躲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舍得出来啊？” 林清安则不像两人有那么多的想法。 他和祝云卿凌霄汇合之后，找了三天三夜才等到温念出现。 傻子都知道温念现在才出现的原因。 温念羞红了脸，“小师兄，你误会我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嘴上一直反驳，却始终没有找出一个合适的回答。 凌霄有心帮她说话都无从下口。 林清安看向司念，“司念，你来说你们这几天去了哪里？都做了什么？我看看是不是误会她了。” 温念立刻向司念投去恳求的眼神，咬着唇，轻轻摇了摇头。 司念一语不发。 “司念，你说啊，你怎么不说话？” 林清安冷笑一声。 凭什么三师姐生死不知，温念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却能好好站在这里。 而且她怕死也就算了，她还不肯承认。 两面三刀，实在可恶。 祝云卿也看向温念，声音平和，“小师妹，你这几日去哪里了？” “大师兄我一直都在想办法救你们，但是，但是没有人愿意帮我们，我们走了很多地方，也没有找到其他人，他们还想攻击我们，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都怪我，我太没用了。” 温念再次红了眼眶。 司念的眼神动了动，但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温念和他的确找了很多人，但那些是昨日发生的事。 他们在那座山崖上躲了两日才下山，而且也不是像温念说的那样，向其他修士求救，而是打听祝云卿等人的情况。 不过，当初与钻天兽战斗的那些修士大多都死在了那次战斗中，他们问了好多人都没有得到答案，只能一边问，一边朝这里赶来。 念念没有说谎，但说出来的话和真正的情况相差甚远。 “原来是这样。” 祝云卿点了点头，好像信了温念的说辞。 可温念看着他的神情，心中却一阵恐慌。 不对，祝云卿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他要是知道自己为了救他们四处奔波，肯定会露出动容之色并且安慰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么淡定。 他们不信她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对两人都不公平 名为恐慌的藤蔓从温念的心底滋生，将她连皮带肉紧紧束缚住。 “大师兄，我说的都是真的，阿念，阿念，他可以帮我作证，你相信我……”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手指紧紧攥着祝云卿的衣角。 祝云卿神色自若，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小师妹，别哭，大师兄相信你。” “不，你不信，你不信我……” 温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之所以能够在御兽宗立足，一是宗主弟子的身份，二则是师兄们的宠爱。 失去任何一样，她的地位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尤其是姜黎回归御兽宗的情况下，一点点变故都可能造成巨大的影响。 她绝对不能失去师兄们的宠爱！ 她不要成为那个弱小无能的温念。 祝云卿看着温念的脸色渐渐涨红，呼吸急促，似乎马上就会闭过气去，终究还是心软了。 从一开始他和小师妹认识的时候，他就该知道小师妹和阿黎本来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女子。 一人如水，一人如火。 他不该用阿黎的标准去看待小师妹。 这对两人都不公平。 “小师妹，别哭了，你再哭下去，师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轻轻叹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宠溺和无奈。 温念抬眼看着他眉宇间的温柔，当即破涕为笑。 祝云卿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算作安抚。 温念安慰好祝云卿后，便又打起了凌霄的主意。 凌霄可比祝云卿好哄多了。 她稍稍撒个娇，再哭两声，凌霄就再也不提从前发生的事，眼里心里又只有她这个师妹了。 温念暗松一口气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司念和陆临渊的神情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小师妹，你来的路上可有看见宗门的标记？” 温念已经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正在寻找姜黎的下落，故作忧虑地摇了摇头。 “那日你们战斗的动静那么大，姜师姐要是在附近肯定能够听到。” 温念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但众人都能明白她未说出口的那句话。 姜黎如果真的在附近，那就一定会根据动静找到他们，可她没有出现，那就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姜黎根本就没有过来寻找他们，二就是姜黎在中途就遭遇了不测。 “温念！你不要用你自己的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我亲眼看到三师姐不顾安危，转身回来救大师兄的！你别想趁三师姐不在就污蔑她！” 林清安一边气得跳脚，一边又庆幸自己在场，不然也不知道温念要背着他给三师姐身上泼多少脏水。 “小师兄，我没这个意思，我也很担心姜师姐。”温念委委屈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三师姐最厉害，她肯定不会出事！一定是有其他原因！” 姜黎最近的进步，林清安都看在眼里。 而且姜黎身边还有火云兽，怎么可能轻易遭遇意外，都是温念在诅咒她！ 温念气得牙痒。 林清安的存在真的是越来越碍眼了！ 真想找个机会将他和姜黎一起解决掉，永远都不要在她面前出现！ “小师弟说得有道理，我们再在附近找一找，然后多留下一些标记，也许阿黎看到标记了，就会来找我们。” 祝云卿虽然心里有些担心，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其他人也总算消停下来，按照祝云卿的指示，在随处可见的地方留下标记。 另一边。 姜黎离开了石头滩后，又来到了一处平原。 说是平原，其实更接近于沙漠。 因为大地干涸，不见植物。 风一吹便是粗糙的沙砾直往脸上扑打。 而且此地的狂风十分迅猛，将雾气搅得七零八落，姜黎可以清晰地将周围的景象一览无余。 就在姜黎困惑自己应该选择哪个方向时，风声裹挟着一阵呼喊声飘进了她的耳里。 “有人？” 姜黎眸光一动。 她分辨了一下方向，便快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掠去。 除了人的呼喊声之外，她还听到了类似于妖兽的吼叫声。 姜黎准备过去查看一下情况，顺便验证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测。 平原视野开阔，姜黎跑了没多久，便看到了几道交织在一起的身影，隐约还可以见到各色灵光。 借着风沙的掩护，她迅速伏低。 因为不想被人发现，她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观望着前方的战局。 前方的修士约莫有六七人，修为大概在筑基中期左右，而与他们对战的那只妖兽颜色和灰沙接近，看不出具体的长相，但通过他们打斗的轨迹，能够推断出这只妖兽的体型丝毫不屑于火云兽。 而且能够面对六位筑基修士而不落下风，这只妖兽至少也是筑基大圆满的实力，甚至有可能又是一只异兽。 姜黎正犹豫是趁机离开还是继续潜伏，前方的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 那只妖兽咆哮一声，身体瞬间**起来，下一刻，无数鳞片从它身上迸发，如锋利的尖刀刺向周围的修士。 而那些人躲闪不及，很快就被鳞片捅成了筛子，口中涌出鲜血，眨眼之间便没了气息。 姜黎死死咬紧牙关，将即将脱口的惊呼声，再度咽了回去。 与此同时，她将身体伏得更低了。 她屏住呼吸，等了好一会儿，发现前面没有任何动静。 那只妖兽杀死其他修士之后，也没有做出任何泄愤的行径，甚至停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 姜黎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可她又不敢确定。 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赌上一次。 她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前挪动，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生怕引起那只妖兽的注意。 随着双方距离的不断拉近，她也逐渐看清了前面的情况。 只见七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而最中间有一只血红色的妖兽。 不，准确来说是一只被鲜血覆盖的妖兽。 它的鳞片是和血肉生长在一起，它将自己的鳞片当作武器发射出去，也就相当于生生扒了自己的一层皮，因此便呈现出血肉模糊的样子。 “都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好!被人捷足先登了! 姜黎有些不敢相信妖兽和修士们真的同归于尽了。 为了验证，她朝那些尸体以及妖兽身上各自释放了一串火球。 火星在他们的身上飞溅，他们没有任何反应。 她缓缓走上前，又警惕地观察了一遍。 这些修士和妖兽身上气息全无，的确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姜黎的眼神有些复杂。 这些修士身上的衣服大同小异，年纪看起来也相差无几，应该是来自同一个家族或者是宗门，相互之间有过多年的默契，战斗力非同一般。 然而，实力不弱的他们却在这只妖兽的攻击下全军覆没，可见这只妖兽的实力有多么恐怖。 姜黎又将视线落在满地的鳞片上。 她捡起一片放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儿，看向妖兽尸体。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魔甲蜥蜴。 当魔甲蜥蜴遇到危险，又无法逃脱的时候，便会释放身上所有的鳞片，达到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目的。 因此御兽宗的弟子在外轻易不敢招惹魔甲蜥蜴。 这些修士想来是不认得它，所以才会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不过，魔甲蜥蜴虽然厉害，但和她想象中的异兽相差甚远。 看来她还需要继续往里面深入，才能查探出更多的情况。 姜黎先将满地的鳞片和魔甲蜥蜴的尸体收入储物袋，随后她便去取修士们身上的储物道具。 而就在她拾到倒数第二个修士身上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叫喊声。 “刚才的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我们快过去！” 姜黎快速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五名修士正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朝她这里疾驰而来。 而她看到对方的同时，对方显然也看到她。 双方的面色都变了一变。 “不好！被人捷足先登了！” 刚才说话的那名男子大喊一声，凶神恶煞地看着姜黎。 姜黎将手中的储物袋随意塞进袖子里，然后弯腰捡起了最后一人身上的储物袋。 “放下！” 身后传来男子凶狠蛮横的呼唤声。 姜黎充耳不闻，将最后一个储物袋摘走，而后便踮起脚尖快速朝前奔去。 那五人在尸体旁短暂地停留了一下，确认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姜黎捡走之后，勃然大怒，立刻朝着姜黎追去。 “拿了我们的东西还想跑！给我站住！” 姜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明明是无主的东西落在他们口中却成了他们的东西，真是好厚的脸皮。 姜黎的修为虽然只有筑基中期，但她的灵力经过小九的涅盘之力不断淬炼，因此足以和普通的筑基后期相提并论。 在五人的追击下，她们之间的距离不仅没有拉近，反而逐渐有拉开的趋势。 身后五人的脸色阴沉无比。 “你跑！我看你能跑多远！” 中间的那名男子取出五张黄符，将其中四张黄符递给同伴，然后把最后一张贴在自己的身上。 一团淡青色的灵力萦绕在他的身上，他的速度陡然加快，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在剧烈的罡风之下扭曲变形，狰狞可怖。 另外四人也如法炮制，他们的速度很快便提了上来。 姜黎感知到身后越来越近的五人，抬头往远处看去。 一座大山的轮廓隐约出现了她的眼前。 姜黎熟知山林的环境，在崎岖的地形中，她身法的优势才能最大程度体现出来。 于是，她也不再压制，将所有的灵力齐齐运转了起来，一股撕裂般的痛楚在体内蔓延。 她只当不觉，埋头地朝前奔跑。 半炷香后，她来到山脚下，一道狭窄的山缝映入眼帘。 姜黎几乎没有过多思考，便闪身钻进了山缝之中。 山缝狭窄阴暗，曲折蜿蜒，寻常人在里面行走，必定会放慢速度，小心翼翼。 但姜黎来到这里却像是如鱼得水，速度飞快，很快她就进入了山缝的内部。 原来这里面竟是一座溶洞，溶洞上方还有不少颜色奇异的石柱，正在断断续续地往下滴水，而地面是大大小小的坑洼。 姜黎不知道溶洞深处的情况，也不敢妄动，于是停下了脚步。 而恰在此时，五名修士也追击到了石缝外。 看着幽深黑暗的石缝，五人一时之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大哥，怎么办？要不要追？”其中一人犹豫问道。 而拿出神形符的男人咬咬牙，“追！我就不信我们兄弟五个连一个女修都对付不了！” “可是……” 问话的人还是有些担心。 他的大哥却已经不管不顾地钻进了石缝之中。 他和另外几人对视一眼，只好追随他的脚步，一起进入山缝。 山缝内静谧无声，一点微弱的声音都能被放大。 因此在他们进入山缝之后，姜黎便知道他们已经跟来了，为了不被他们追上，她也只能继续往前。 溶洞内阴暗潮湿，还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姜黎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不敢大意，手中捏着一摞从那群倒霉修士储物袋中搜刮出来的灵符，往溶洞深处走。 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道水滴声。 姜黎下意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就见身后的一口水池的池面上正泛起淡淡的涟漪。 抬头再往上看，上方正好有一个粗大的石柱。 姜黎便没有放在心上，转过头去，然而就在她转回头的刹那，身后又传来一道巨大的咕咚声。 姜黎的眉心重重一跳，再转过头，正好看到那黑黢黢的池面下方突然出现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姜黎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出数步。 然而就在这时，那五名修士也闯了进来。 他们看到姜黎一脸惊骇的神情之后，立刻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我们还是追上来了，你逃不了了！” “还是大哥英明神武！” “抓住她！把东西拿回来！” 他们狞笑着向姜黎一步一步逼近。 而姜黎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离他们很近的水池，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就在他们即将从水池边经过时，一道庞大的身影从水池中跃起，水流砸在水池上，溅出巨大的水花。 那双猩红的眼眸在黑暗中也分外耀眼。 “不好！是水怪！”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圆滚滚的黑团子 五人惊得魂飞魄散，吼叫着就往外跑。 由于太过惊慌，有两人直接撞在了一起，然后齐齐跌坐在了地上。 其他人自顾不暇，自然也就没有人停下来去拉那两人。 那两人摔在地上，懵了一下，抬起头，便看见一双犹如大灯笼的红眼睛正在朝他们靠近。 两人一边慌乱地掏出法宝，一边惊恐地大叫救命。 而就在他们张嘴的刹那，两只犹如触手的肉条塞猛地进了他们的口中，腥臭的气息弥漫口腔。 两人被恶心的连连干呕，然而那肉条却像是活物一般，一个劲儿往他们喉咙里钻。 很快，两人便双眼外突，脸色青紫，喘不上气来。 他的同伴们跑远了一些，回头看见这一幕，当即吓得面色惨白，双腿抡得像风火轮一般。 姜黎虽然也受到冲击，但好在她经验丰富，知道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发出声音引起水怪的注意。 于是，她将所有灵力集中于脚下，一步一步朝溶洞深处移动。 水怪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两名修士吸引。 只见它蠕动着，缓缓靠近水池边，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两名修士拖入了水池之中。 两人入水后发出巨大的哗啦声，旋即两人在水下不停挣扎，水花四溅。 姜黎则在水声的掩护下加快了速度。 就在她转角即将离开这片区域时，她清晰地看见一抹血红色缓缓浮出水面上空。 姜黎倒吸一口凉气，收回视线，弯腰钻进了一处狭小的溶洞之中。 不知是错觉，还是在狭小的溶洞之中声音更容易传播，她逃离了很长一段距离，依稀还能听到一阵奇怪的咀嚼声。 每一声都像是在她耳边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姜黎越发小心，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就在她穿过又一个窄小的溶洞时，一道光线突然反射在她的眼睛上，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下意识望过去，就在石缝之间发现了熟悉的蓝紫色。 姜黎眼底迸发出惊喜之色。 是金属碎片！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在其他地方也藏着大鼎的一部分。 姜黎走过去，取出金属碎片，很快又在周围发现了其他的碎片。 她迅速将散落的金属碎片一一捡起，也不敢细看，将全部装进储物袋中。 她又将附近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遗落的金属碎片之后，就立刻离开，片刻都不敢停留。 随着她的不断深入，溶洞内的光线越来越昏暗，造型奇异的石柱也在不断压缩空间。 就在姜黎怀疑她是不是走进了一条死路的时候，一阵微风扑打在面颊之上，还裹胁着淡淡的土腥气。 姜黎精神一振，立刻加快了脚步，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而去。 果然，没过多久，前方便出现了微弱的光芒。 并且在她的靠近下，光芒越来越亮，通道也越来越宽阔。 终于，她见到了石缝间的出口。 出口处还有杂草阻挡视线。 她拨开杂草，往外一看，外面是一片黑沉沉的天空。 她低头看去，则是一条浑浊的河水。 而她身处的地方正好是在山腹的中央，想要离开就只有两个方法。 第一个是跳入河中，再游上岸。 第二个则是顺着陡峭的山壁，爬上山，另寻出路。 姜黎只犹豫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 她将所有的储物袋都牢牢系在腰间，眼睛一闭，纵身跃入河水之中。 河水湍急，还散发出一股异样的气味。 姜黎害怕这河下也有古怪的妖兽，也不敢过多停留，便奋力地朝岸边游去。 她好不容易游上了岸，正在河边调整呼吸，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低哑的嘶吼声。 姜黎忍不住在心底暗叹倒霉。 刚刚才逃出龙潭，现在又落进了虎穴。 她尽力忽略身体的疲惫，摸出犀牛角，警惕地转身看去。 下一刻，她突然怔住。 只见一只圆滚滚，不到手臂大小的黑团子正瞪着眼睛，故作凶狠地看着她。 只是由于对方毫无杀伤力的外表，看起来毫无威慑力。 就连向来心冷的姜黎都不由勾了勾唇，放缓神色。 “嗷呜嗷呜！” 黑团子似乎是感觉到姜黎对它的轻视立刻嗷呜嗷呜地叫了起来，还装模作样地往前扑了两下。 结果，它脚下踩到了一颗石子，没有站稳，往前滚了一圈，然后栽倒在地。 姜黎嘴角的笑意加深，想了想，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当做口粮储备的兽肉，拿在面前晃了晃。 “想吃吗？” “嗷呜！” 黑团子的尾巴立刻欢快地摇了起来，还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 然而走到一半，它好像才想起姜黎是它的敌人，立刻停了下来，伏低身体，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呼噜声。 只是呼噜声响到一半，就被一声更洪亮的鸣叫声打断。 姜黎立刻看向黑团子那干瘪的腹部，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从兽肉上撕下一小缕肉条，朝黑团子扔了过去。 黑团子快速闪开，警惕地看着姜黎。 见姜黎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他才又小心翼翼地上去轻轻地闻了闻，而后快速地用黑舌头将肉条卷入嘴中。 别看黑团子只有一个成人巴掌大小，但吃起肉来却狼吞虎咽，格外凶猛。 它三两下就把肉吃进了肚子里，又用一种连它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略带讨好的视线看着姜黎，身后的小尾巴也不自主地晃了起来。 姜黎微微一笑，又撕下一条肉扔给它。 这一次，黑团子没有躲，而是纵身一跃，在空中便衔住了肉条。 一落地，黑团子便张开嘴，露出一口小尖牙。 姜黎和黑团子就这么一抛一接，不知不觉，一整块肉都进了黑团子的肚子。 等姜黎发现肉没了的时候，黑团子已经躺在地上不停地哼唧，圆滚滚的肚子高高鼓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快要撑爆的水袋。 姜黎哭笑不得，上前用灵力帮助黑团子顺气。 黑团子有些僵硬的身体，在姜黎的抚慰下，慢慢放松，最后竟然仰面朝上，将光溜溜的肚皮露在姜黎面前。 姜黎从小就和妖兽打交道，自然知道这是对方接纳她的意思。 她毫不客气伸手揉了揉黑团子的小肚子。 黑团子舒服地眯起眼睛。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要跟我一起去? “别跟着我了。” 姜黎没想到她喂了黑团子一顿肉，黑团子就像是赖上她了一样，一直跟着她，喊也喊不走。 黑团子装作听不懂姜黎的话，停在原地，咧嘴傻笑。 但姜黎一走，讥就立刻迈开步伐，屁颠颠的追了上去。 它腿短，跑的也慢，姜黎毫不费劲就可以将它甩开。 但奇怪的是只要姜黎在一个地方停留，不一会儿它便会出现在姜黎的附近。 几次之后，姜黎也意识到，这只黑团子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表面那么弱小。 在黑团子的又一次靠近之后，她双手拎着黑团子的后脖颈，将它提了起来，看着它棕黄色的眼睛，认真问道：“你究竟是什么妖兽？” 姜黎之前以为黑团子是犬兽。 可她在记忆之中搜索了一下，并没有找到和黑团子相似的犬兽。 后来她又怀疑黑团子也许是黑狼，可黑狼的几个显着特征，黑团子身上都没有。 唯一相似的地方就只有毛发的颜色和外表。 黑团子被姜黎提到半空中也不害怕，咧嘴傻乎乎地笑，小尾巴从左晃到右，又从右晃到左。 姜黎冷下脸，“我的身边不养闲兽，你要是什么本领都没有，我不会接受你。” 说完，她故意释放出小九和火云兽的气息。 “嗷呜！” 黑团子突然叫了一声，下一刻，姜黎就感觉自己手中的重量消失了。 然后，一坨沉甸甸毛茸茸的小家伙就出现在她的肩上，不一会儿，温热的液体舔食在她的脖颈处。 姜黎瞳孔骤然一缩。 瞬移？ 瞬移是修士的一项特殊技能，但想要掌握的前提是修士的修为必须到达元婴期，并且对空间法则有一定的理解。 因此瞬移也被视作元婴修士的象征之一。 姜黎从来没有想过一只弱小的妖兽居然也能够掌握瞬间的技能。 她伸手将黑团子拎了下来，有些激动道：“你再给我演示一次。” 黑团子歪了歪头。 姜黎双目死死盯着黑团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可黑团子还是在她的注视下，猝不及防的消失了。 再出现时，黑团上骑在了她的头上。 一双小爪子一左一右地按在她的额头上，似乎是还想借力从她头上站起来。 “异兽！一定是异兽！” 姜黎像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击中，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作为御兽宗弟子，她深知异兽在妖兽之中是多么罕见的存在。 哪怕是御兽宗，也没有几只异兽坐镇。 谁能想到她竟然能够在荆棘秘境中捡到一只异兽，并且这只异兽对她极为亲近，若是好好驯服，将来必定也会成为她的一大助力。 姜黎顿时改变了原本的计划，决定收下黑团子。 她如今已经是筑基中期，最多不过三年，她就可以尝试冲击金丹期，一旦成功结成金丹，她便可以和黑团子契约。 届时她就有两只异兽伙伴。 “你愿意跟着我一起离开这里吗？以后只要有我一口，就不会饿着你。” 姜黎认真地询问黑团子。 别看它一脸蠢样，可姜黎知道它早已开了灵智，能够听懂它的话。 黑团子又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它重重地点头，欢快地摇起小尾巴。 姜黎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她将黑团子抱入怀中，用力揉了揉它蓬松的毛发。 “真乖，以后你就是小三了，你前面还有大姐和二哥，以后记得听它们的话，知道了吗？” 黑团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姜黎这才将它放在地上，“既然你能够瞬移，那便让我试一试你的能力，也好让我心中有数。” 虽然离她结为金丹至少还有三年，但并不意味着这三年的时间内她不能和黑团子并肩作战。 黑团子瞬移的技能就相当于一个作弊技能。 姜黎如果能够和它达成默契，以后行事肯定也会方便许多。 所以她准备从现在开始了解黑团子的技能，再逐渐提升他们的默契程度。 因为有了黑团子，姜黎对大鼎的兴趣都消退了很多，一连好几日都在和黑团子训练。 有时由于训练的太累，黑团子竟然还朝姜黎发了脾气。 不过黑团子毕竟年纪还小，姜黎奉上了新鲜的兽肉之后，它和姜黎就立刻重归于好。 就在姜黎逐步摸清黑团子使用瞬移技能的频率，和移动最大范围的界限时，远处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魔气。 那股魔气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席卷了荆棘秘境。 原本就阴沉沉的天空瞬间像是陷入了黑夜。 “嗷呜嗷呜！” 黑团子也察觉到了危险。钻进姜黎的怀中大声的吼叫着，似乎这样就可以为自己壮胆。 而姜黎的面色则变得无比难看。 自从她的父母死于魔物之手后，她对天下间的一切魔物都恨之入骨，立誓要斩尽天下的魔物。 此时，魔物在荆棘秘境中现身，她绝对不会独善其身。 然而，看了一眼怀中担惊受怕的黑团子，她想了想轻声道：“我准备过去看一看，你留在此地等我回来。” 黑团子闻言，一双棕黄色的眼睛瞪得滚圆。 姜黎轻笑一声，“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你就在这里等我，如果我能回来，一定来找你。” 说完，她便想将黑团子放在地上独自离开。 黑团子用双爪死死扒住她的衣袖不肯松爪，口中还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不是我打算抛弃你，是前面很危险，我不想你出事。” 说完，她轻轻掰开黑团子的小爪子，将它放在地上，转身朝着魔气爆发的方向疾驰而去。 黑团子站在原地，看着姜黎逐渐远去的背影，黑乎乎的小脸上竟然能看出几分茫然和无措之色。 “嗷呜！” 它朝着姜黎的背影大叫了一声，可姜黎却依旧没有停下来。 它的小尾巴瞬间耷拉下来，有气无力的垂在身后。 片刻之后，黑团子嗷呜一声，迈开腿追了上去。 它每一次跳跃，下一刻就会出现在更远的地方。 几次之后，它就追上了姜黎。 黑团子用力咬住姜黎的裤腿，嗷呜嗷呜的撕咬着，一副很生气的模样。 姜黎被它绊住了脚，不得不停下来将它拎起。 “你还想怎么样？” “嗷呜！” 黑团子仰天叫了一声，语调高昂。 姜黎挑了挑眉。 “你要跟我一起去？” 黑团子用力点头，而后朝姜黎吐了吐舌头。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那就一起过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