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意飞仙》 第1章 碧琼 荒凉大漠深处,一处村落围绕着水潭而立,村头破烂的石头屋里,一个衣衫破烂浑身灰土的瘦小女孩儿蹲在低矮的灶台前。 安意小心翼翼地把盛水的旧瓦罐安置在灶台最里面的柜子里,确保水罐不会掉落摔破,再不下雨,这就是她们家最后一点水了。 小潭村是绕着月牙潭建的,这是大沙漠里少有的绿洲,潭水不知道存在多少年了,小潭村祖祖辈辈都吃这里的水,用这里的水,据说不管年头雨水是否丰厚,也不见潭中之水有变化。 但是近几年不知怎的,月牙潭的水逐渐变臭,一开始大家伙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只以为是这几年雨下的少,比往年少了很多,水不动变成了半死的水导致发臭。村里的老人倒是都说这是少有的事。 村里的人一开始还划着小船,四处搅动潭水,希望能让它活起来,也尝试过挖渠引水,可是那潭水就是神了,奇了,只要离开小潭的那个边界,就渗到沙土里,硬是引不出去了,就连以前挖过灌溉用的石渠也逐渐干涸见底了。 后来潭水越来越臭,水也逐渐浑浊,村民们却离不开月牙潭。这片大漠很少有人走出去,也很少有人走进来,月牙潭是他们知道的唯一的水源,除了吃这里的水,还有哪些水能吃呢? 村里倒是建了些存雨水的细井,也打过些地下水井,可连着地下水的都变臭了。尤其是近两年,越来越臭,村民们都不敢吃用了,存水也越发紧张起来。 安父推开干的发脆的木门,怀里抱着个瓦罐,安意听到声响转身出了廊屋,“爹爹。” 安父漏出憨厚的笑容,嘴上皮肤干裂,露出暗红色的肉,他小心把水罐打开,里面有大半罐黄色的小球。 “安安,你看爹爹找到了什么?”安父抿抿嘴巴,干渴的感觉并不好受,“爹爹找到了两棵球掌!”现在能找到的球掌越来越少了。他把瓦罐放置在水罐旁,取出一个水球递给安意。 球掌是一种沙土色的植物生的像手掌一样,剥开表皮里面会有韧皮包裹的小水球,有些黄颜色,味道有点甜,据说是千万年前的仙人路过不小心洒落了种子,它们就在这落地生根,有些微弱的仙气,可治小儿的弱症,也有说包治百病的。 这里的村民会摘回家给孩子吃,虽然没见得包治百病,但孩子吃了甜滋滋的,少哭闹。 当然如果不是缺水缺食,村民们也不会特意走远,冒着迷失在大漠里的风险去找球掌。 安父想带着安意离开这里,听说大漠之外草丰水美,可是他怕他们父女俩走不出这茫茫大漠。 安意的娘在安意三岁的时候跟大部队去找食物,不幸在大漠里迷了路,再没回来。 那一年村里的作物因为潭水变臭之后生长极慢,出现大面积死亡,村民们不得已组队去外面寻找野生植物充饥。 每每回想当初他失去妻子,幼小的女儿失去娘亲的时候,安顺就非常痛苦悲伤。 如果他也不在了,六岁的安意在大漠里怎么办啊,她自己怎么能活下去? 过高的风险让安父按捺住带着安意离开的念头。他慈爱地摸摸安意的头。 安意生性安静,并且从她娘亲走散后她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爹爹辛苦了”,她依赖的靠在父亲的身旁,话虽不多,但满怀关心。她把小水球递向父亲,“爹爹吃,安安不渴。” 安父把小球塞进安意嘴巴里,“乖安安吃,爹吃过了。” 安意拽着父亲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咬开水球的皮,有些贪婪地吸吮起来,对水的需求让她想再吃一颗,可是缺水的窘境和爹爹的辛苦让她忍住了内心的渴望。 虽然才六岁,可自小缺水缺食的安意已经懂得忍耐了。 渴也不能嘴馋,因为吃光了水缺水的时候会渴死,疼也不能哭出来,因为眼泪流出去身体会缺水,不要跑不要跳,会渴、会饿,如果不是渴的太难受就不要让爹爹知道,因为她喝多了爹爹喝的水会更少…… 爹爹出门去找水,安安要自己乖乖的藏好水,藏起来……如果有人来抢水,就乖乖给他不要反抗,要活着等爹爹回来。 “咚咚——” 有人敲门。 安父机警地拿起门旁的木棍,透过门缝看见是王老伯,赶紧把棍子放下,将门打开。 “爷爷?” “王伯,您怎么来了?快进来。是上次的事……有着落了?” 安父有些忐忑地问。 王老伯动作迟缓地走进了屋里,严重的缺水让他的骨头听起来都在咯吱作响,他坐在堂中的石头墩子上,从怀里掏出一个棕褐色的破布包递给安父。 “王伯,这……”安父小心地拆开布包,里面有张软皮的图,和一些奇怪的标记,看起来好像是个地图。 安意在廊屋的门口探出一个小小的头。 “呃……咳咳咳”,王老伯深深喘了口气,“这是刘长林的东西,”他看了一眼安父,又看了眼门旁的安意。“我老了,这里是走不出去了。” “安安来这里。”王老伯招招手。 安意看看爹爹再看看王老伯,听话的走了过去。 王老伯揉了揉她枯黄的头发,“安顺啊,这么多年,咳,要不是你,时常给我送些水和吃食,我可能早埋到这黄沙里了,”王老伯一边喘一边说,“如今小潭这里是待不下去了,安意这么一小点儿,尽早准备离开也比困死在这里要好。” 安父其实早有离开的想法,苦于没有出路,也顾忌孩子还小。 “你托我去找离开地图我是从未听说的,这里有几百年没有人出去了,而进来的人,屈指可数。” 王老伯指了指安父手里的布包。 “刘老头那老家伙比我年长快十岁,他说五十年前有个外地人进来,是他先发现的那人,那人伤的颇重,这里又没有什么好药材,病死了,给他留下这些东西,告诉他要找到这个地方拿走东西,然后离开去一个叫''碧琼''的地方,把东西带过去,自有泼天的富贵给他。” 第2章 小潭村 安意心里默念,碧琼? “他当时二十岁出头,那时的小潭村还是很不错的,祖祖辈辈在这里自给自足,生活宁静还算富足。他走遍了周围没有线索,他不想冒着迷失在大漠里的风险,就一直没再去找这地图上的东西。再说了,找到了东西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几百年前有人走出过这里,也有人进来这里,但是后来,出去的再也没见回来,进来的也越来越罕见。村里的人也一年比一年少,小孩子也变得稀罕起来了。 王老伯咽了咽唾沫,干渴的嗓子要裂开,咳也没有力气咳了,安意去廊屋掏出一颗水球急忙忙地递给王老伯。 王老伯珍惜地摸了摸小球,“谢谢安安”,他没有客气,喝掉了水球里的水。 “那时我还是他的小跟班,有一次他说漏了嘴,我心里便一直记着,虽然很想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但是他的顾虑同样也是我的顾虑。且那时你伯娘刚刚与我定亲,我有了牵挂,害怕死在半路上,慢慢也就把这事放下了。” “当然,这张图不是白拿的,我用我仅剩的食物和刘长林换过来的,你当初也应了我的条件,” 王老伯抬头看向安父。“我要水,最少半罐。” 喝完了,死了,也就算无憾了,好歹不做渴死鬼。他说,“我知道你刚从外面寻水回来,手里必然有些存水,现在就拿来交换吧。你这人还算有良心,老头子我的命现在就捏在你手里,呵呵呵呵。” 说着王老伯居然笑了出来,终于走到要去死的这一步了,这么些年熬的越来越痛苦,老伴也早早走了,孩子早早夭折了,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却一直不敢死,熬着熬着有什么意思呢?如果安父毁约,就当还了这些年他给的帮助吧,不过是早几天死和晚几天死,有什么大区别呢? 安父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王老伯的想法,他捏紧了手里的地图,看了眼安意,咬牙去廊屋取了家里剩下的那半罐水,放在石桌上。 “王伯,您的大恩大德我会一直记得的,安安,给王爷爷磕个头。” 安意乖乖听话,上前磕了个响头。 王老伯笑呵呵的让她起来,打开水罐要给她喂水,安意摇着头躲到父亲身后。 “好吧!”王老伯拿起水罐小心地喝了一口,听着咕咚咕咚的喝水声,安意咽了咽口水。 王老伯把水罐盖好,说道:“这张图,如果还有人知道,只能是他告诉他儿子刘大壮了,如果想趁早离开,拿到这机缘,最好早做准备啊!” 安手里轻轻抚着兽皮图,认真点头。 王老伯撑着石桌站起来,小心抱地着水罐走到门口,回头看向父女俩,眼神哀戚,“以后的路什么样,不仅要看命,也要争命啊!” 当年的他们又怎么能想到小潭村会陷入如此困境,生生蹉跎,错过了离开的最好年岁啊。 推开的木门咯吱做响,安意的眼里映出了屋外的满天黄沙。 自王老伯走后,安父便经常随大部队去寻水。说来小潭村还是比较安全的——就目前来说。 刚刚缺水的时候,村里爆发了很多冲突,有些心怀不轨的人到别人家里行窃,偷水偷食物,被发现后发生争执,差一点就杀了人了,造成的影响很恶劣,村民们对此争论不休。 有些觉得是缺水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有改过之心可从轻处置,有的则觉得必须严肃处理,否则有一便有二,谁知是不是有一天出门寻水回来,自己家破人亡? 后来是李夫子站了出来,劝说大家团结起来,不可行窃,不可伤人,大家互相监督,确保自己家人的安全。出门寻水尽量组队,跟随大部队,每队出门回来一人缴一点水,给家里孩子多的多匀一些,谁都想给家里留些血脉,做事留些余地,不要做的太绝。 另外派一小队出门寻找新的绿洲,年龄都在四十岁以上,如果不幸迷失在大漠里,村里会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若是寻水小队有人不幸丧命在外,大家也要负担起其孩子的水和食物,到十岁能出门找水为止。 村民们都称是,李夫子说的没错,这样的环境下只有团结起来大家才能有活的希望。 那个行窃的人被罚跟着队伍出门寻水一个月,赔偿伤者不能出门寻水的损失。 自此小潭村过了两年多安生日子,大家不再提心吊胆,担心莫名其妙受了伤,没了命。 可是今年干旱的越发厉害,大部队走了很远找到的水也不如之前了,紧张的氛围萦绕着小潭村,安父出门时时常叮嘱安意在家小心。 安意知道她们可能要离开这里,在父亲出门的时候就去村子附近挖草根,找梭梭草,存些粮食,有时候运气好一天可以找到两三个细瘦的根,新芽是没有的,现在缺水,好多植物都不再长了。 安意裹了裹脸上的土黄色头纱,把草根用干布巾包好揣进怀里,沿着小潭的边缘向家走,却听一声诡异的叫声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安意小跑着躲到了旁边的石头磨坊的墙壁后面,捂着嘴巴不敢出声。 凄厉的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可怕,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村子里传来喝声,是留守在村子里的大人。 “谁?!”“怎么回事?” 安意从石头的缝隙向外看去,看见拿着棍子石镐等武器的村民们围了上去,而小潭湖面的天空上是…… 安意死死捂住嘴巴,瞳孔振动,不可置信…… 王爷爷…… “快看,是王老伯,王老伯怎么了?” 村民们躁动起来。 王老伯双手掐着脖子面色青紫,舌头伸的长长的,发出嗬嗬的声音。 “快救人,再这样下去他要掐死自己了!”刘大壮喊到。 “可是他飞上去了,这……”有村民犹疑…… “是水,王爷爷喝了潭水,呜呜呜……”有个孩子突然跑了出来,是小木头。 小木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王爷爷喝了小潭的水……” 第3章 寻路 “怎么会?”村民们大为震撼,小潭水已经有好几年没人用过了,老伯怎么会去喝潭水?那水养菜都死,人怎么能喝? “我,是我太渴了,是我想喝潭水,王爷爷撞见了,他说他先喝,喝坏了也不要紧……呜呜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了,哇啊啊啊啊啊……” 小木头嚎啕大哭。 原来是王老伯喝光了安父给的水,实在难熬,又一心求死,出来寻死,想着宁可淹死喝饱水,也不要到了阴曹地府里还旱死,正巧遇见潭边犹豫的小木头。 小木头身世可怜,他还有个弟弟叫小石头,小石头刚出生没多久小潭村就旱的不行,那会儿大家还没团结起来寻水,存水意识也不强,渴死了不少人,他娘就是生了孩子之后缺血、缺水、缺吃的,硬生生渴死的。 他父亲拉扯两个孩子到小石头三岁,出门的时候运气不好,遇上了沙暴,和大部队失散了,尸骨都没找回来。 小木头兄弟俩靠着村里分的水勉强生活,食物也不多,瘦的皮包骨,头大大的,腿都要和胳膊一样细了。 近来的水尤其的少,他把水大部分都给了弟弟,自己实在是渴的不行了,才想过来喝潭水。 村民们面面相觑。 这时天上的王老伯叫声凄厉起来,大伙抬头看去,王老伯逐渐干瘪,身上蒸腾起暗红色的雾气,汇入了小潭中,潭水开始翻滚。 村民们大惊失色,纷纷向后撤退,刘大壮抱起小木头向后迅速退去,大家惊恐万分地看着王老伯逐渐融化成一摊皮,然后再融到渣都不剩,灰扑扑的衣服,棕色的头巾,破烂的干草鞋一齐落了下来,在翻滚的潭水中很快没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吃人了!吃人了!”“啊啊啊,小潭吃人了!” 村民们四散开来,如惊慌的鸟兽,安意沿着墙根迅速跑回家。 小潭村,乱了。 安意顺着墙根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回到家,把家里的小水球都用她娘留下来的一个小木头盒子装起来,里面垫上了家里仅剩的一块干净手帕,还是她娘在的时候做的,盒子里原来还有一个银戒指,这些年父女俩时常拿出来擦拭,戒指银光闪闪的。 安意给戒指用麻绳栓起来挂在了脖子上,又在炕上的被垛里翻出兽皮图塞在怀里,抱起了家里的兽毛毯子,把两个打了补丁的破被包了起来,然后自己躲在柜子里,等父亲回来。 外面听着还是乱糟糟的,安意心中害怕,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止不住地颤抖。 此时已是下午,安父等人通常会在太阳落山前归来,没过多久,安意就听见慌乱的脚步声,安父着急地推门而入,大喊“安安,安安!” 安意从柜子里爬出来,“爹爹!” 安父把女儿抱在怀里,上下打量一圈,他看到屋子里打包好的东西,“安安,这里有危险,我们必须要离开了,”安父拿下背后的包袱,把兽毛毯子打开,被子扔到了炕上,只用毯子重新打了包袱,又从怀里掏出一颗土黄色泛红的珠子,塞到了安意的手里,“安安,把它放到衣襟的口袋里。” 看了看安意她娘的牌位,没有木头,用石头刻的,太重了,安顺还是没有带上它。 安意感觉到手里的珠子在发热,却什么都没问,乖乖听话,看父亲从地砖下面又扣出一包干粮,让她给她娘磕了三个头,给她裹紧了头上的纱巾,然后背着她离开了家。 安意扭头向村子望去,破烂的石头房子在村口静静伫立,淡淡的血红色在天空蔓延,小潭村逐渐消失在视野里,只有满目的黄沙,被风卷起,又随风落下。 父女俩趁乱迅速地离开了小潭村。 先前拿到地图后安父便在跟大部队寻水时有意无意引导变换路线,注意着地图上可能出现的标记点。 许是困境逼迫出来的,村民们寻水的范围比几十年前的活动范围扩大了数十倍,多年前王老伯和刘老伯没有找到的线索在安父有意的留心下发现了。 父女俩沿着安父探过的方向走,路上也远远遇见了一些更早逃出来的村民,安父怕节外生枝,抱紧安萍不让她出声,父女俩悄悄躲在沙丘后面避让。 一路小心躲藏,加紧赶路,终于来到了第一处标记点,一个盘桓的老树干。 安父拿出怀中藏着的地图,指给安意看。 图上是一颗盘旋着的老树,树冠似伞,枯枝茂密,而眼前这…… “爹爹,”安意疑惑地问到,“是这里吗?怎么看着不是很像?” 安父从包里小心地摸出一颗小水球,塞到了安意嘴里。 他们父女俩走走藏藏走了六天了——这已经是大部队寻水的极限了,白天烈日炎炎,晚上又冷的牙齿打颤,父女俩裹着大毛毯,运气好时能找到枯木或巨石,挡挡风沙,几乎是尽了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这里。 安父觉得上天自有安排吧,安安和他命不该绝,让他拿到地图后这么快找到这里。 “安安你看,这里的巨石,还有这个盘起来的树干,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安父铺开毯子在巨石下的背风处,让安意坐下,“安安你要知道,这大漠的风沙这么大,沙丘都是一年一个样,别说是一棵枯树了,它只是被风吹断了树冠。” 安父安顿好安意,从包裹里找出两颗草根,给安意一根,自己仔细地嚼了一根,一边留心四周的动静,找了树枝,在盘龙一样的树干前开始画起地图来。 在大漠里找方向,一看天,二看固定的景物,安父跟着村里部队寻水有几年了,找方向是一把好手。 这时天光还亮,安父简单记了一下地形地貌和周围景物,抖了抖身上的沙子,和安意一起坐下休息。 “到了晚上,爹爹再看,我们明天出发去下一个地方。” 安父打开布包,轻轻摸着里面的木头盒子,“你娘,也不知被风刮去了哪里,”他叹息,“我们爷俩要好好的,努力活着,对不对,安安?” 安意用力点头。 娘?有娘的感觉她已经不大记得了,但是她还是记得娘亲的温暖怀抱。这时安意突然感觉自己暖洋洋了起来,怀里有东西在发热,开始滚烫起来。 第4章 梦 安意把走的时候爹爹放进她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那个黄色的大珠子隐约在发光,安父也想起来走的时候把这个热乎乎的东西揣安意怀里了。 “爹,这是什么东西?”安意疑惑地问到。 安父摇摇头,“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那会子去找球掌,发现一颗巨大的球掌,但是已经风干了,像木头一样坚硬,当时我想找找有没有细根可以吃,却挖出了这个,”安父看了看安萍,“既然球掌能生水,那这个东西也必然是个好东西,我看它坚硬,摸起来又热热的,想着给你用绳子编个网兜起来,带身上,对我们安安肯定有好处!” 安父回想起来那天回到村子里的时候看见淡红色的雾气,听说的事情,那时看见的慌乱的村民们,一颗心还是止不住地害怕,要是他没在的时候安意出事了可怎么办? 也不知道小潭村现在怎么样了。 思绪一闪而过,安父慈爱地摸摸安意的头。安意靠近了父亲,觉得自己能当爹的孩子真是幸福。 “是这个珠子有什么问题吗?”安父问她,安意把珠子放到安父手里,“爹爹,它刚刚变热了。” 球一入手安父就感觉到了,变烫了很多。 “莫不是真像传闻所说,”安父笑了笑,“这球掌乃是仙人带来的仙种,说不得我们的安安与仙有缘呢!” 仙人?安意不解,真的有仙人吗? 安父拿出了地图,看着结实的不知道什么兽做的地图,心里抱着一丝希冀,几百年前,小潭村也不是没人进来过,现在这样诡异的封闭,这样的手段,可能真是故事里的仙人才能做到的了。 安父扯了几棵干的梭梭草,撕掉外皮,留下干的韧皮的部分编了个网兜,把珠子编进去,给安意戴在了脖子上,揣进她的衣襟里,和她娘留给她的戒指放在一起。 “风这么大,天也冷了,正好给安安暖和暖和!” 夜色渐浓,天边最后一缕霞光隐去,星星逐渐明亮起来,安父开始依着白天的记忆对着星子和地图找方向。 安意仰头看见漫天星辰,一瞬间离她好近,一瞬间又离她好远,忽而有种诡异的恐惧感,星星们好像开始转圈,移动,安意狠狠眨眨眼,定了定神,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安父算完方向距离,抱着安意,用毯子把两人裹起来,在石头下休息起来,等天亮再出发。 那颗球掌珠子源源不断地发着热,安意在父亲的怀抱中入睡,恍惚间做了个没有头绪的梦,梦见自己和爹爹在个石头洞里,爹爹激动地对她说着什么,可是声音好远好远,根本听不清。 天蒙蒙亮,安父起来把安意裹好,抱着她朝昨天夜里测算的方向过去,安意迷迷糊糊的一直到天大亮才睡醒,好饿好渴。 安父见她醒了,停下来休息,给安意掏出来小水球来,还有草根。 安意接了过来,趁安父打包裹把草根塞进了他的嘴巴里,安父略有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 安意说:“爹爹好,爹爹有力气了我们才能走出去,爹爹吃,我不饿。” 安父也明白,但是舍不得她一直饿着,不吃东西,把草根折成两半,给了安意,“你看,我们一人一半,这样公平吧安安!” 安意看着父亲干瘦的脸,抿抿嘴巴,要是她不要,爹爹可能也不会吃,她接过来,小心地咬着。 安父打量了下日头,“今天我们入夜前应该是差不多到了安安,我们得加紧速度了,不然只能在路上过夜。” 安意站起来帮忙收拾东西,现在她们父女俩的食物只有一些草根,几块肉干粮——或许是很久以前的腊肉了,安意看着那肉干硬邦邦的,但是直流口水,安父看着心疼,却也没拿出来给她尝一口。 那是最后最后撑不住了的时候才能去吃的东西。 父女俩继续赶路,在卷过的风沙里,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 安意似有所觉,“爹爹,风里好像有东西?” 安父拢拢她的头巾,“是吗安安?今天的风确实有点大。” 见父亲不以为意,安意觉得可能是自己赶路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父女俩在天黑前终于赶到了那个中间带洞的巨石前,简单休息了一下,安父把安意安顿好,又在巨石前开始测算。 安意问他:“爹爹,怎么才能看方向呢?” 安父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指天上的星星,“看见了吗?那三颗连在一起很亮的星子。” 安意点点头。 “那是猎人的方向,只有沙漠变冷的时候的夜晚才看得见。” 他抱着安意转了个方向,“这个安安肯定认得!”他指着天上的七颗连星。 安意有点小开心地说“是北斗!” “哈哈对!是北斗!我们现在只要靠着这两个辨别方向就能找到目的地。”安父高兴地拍拍安意的小脑袋。 父女俩说说笑笑,临睡前安父给安意和自己一人一个小水球。 这几天消耗的多,可是半路上也遇见了几棵球掌,现在还有小半罐,安父看着安意熟睡的面庞和干瘦的小脸,轻轻叹息,只希望明天的方向是对的,他们俩能像前几天一般幸运,顺利到达目的地。 安意半夜的时候被梦境惊醒,她梦见父亲声嘶力竭地呐喊。 “走!快走!”他惊恐的面容让安意陷入了梦魇,她觉得这可能是上天的警示,当她跑啊跑,一直逃,一脚踏空从梦境中挣脱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像缺水的鱼,满天星子转啊转,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还有鱼吃时用小木棍不停搅动水桶里的水时的漩涡,仿佛此时她就在桶中,她用力摇摇父亲,可父亲睡得很沉,怎么都叫不醒。 安意握紧了怀里的珠子,在恐惧中慢慢睡去。 第二天一早,安父如往常一样叫安意起身,收拾行李包裹。安意看着精神饱满的父亲,心里的异样感觉越来越重了。 她想告诉父亲,可是好像被封住了嘴,怎么也说不出口。 安意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安顺很诧异,安意很久没哭过了,他问她“怎么了?” “爹爹,”安意拽了父亲的袖子问出了一直没敢问的问题,“如果,那个人是个骗子,或者我们找到了东西却出不去,要怎么办?” 安父愣了一下,拉起她的手郑重地说,“安安,现在留在这里只有绝路一条,”安意仰头看着他坚定的双眼“只有尝试之后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 “面对困境,坐以待毙才是把自己置于真正的绝境!” 第5章 珠子 一路上安意都在想父亲的话,安顺带着她拼命的赶路,可越走安意的心跳越快,心里越慌。 安父察觉到女儿的异常,以为她累了,时常给她背在背上,走走停停天黑之前找到了块避风的地方,停下来休息。 安意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心里不愿意睡着,她捏紧了父亲的手。 “危险……”嗓子好像被糊住了,安父听的不真切,问她“安安你说什么?” 安意张张嘴,危险,却是睡着了。 等她睡醒,发现自己在父亲背上,四处看看远远看见了一片石林,土黄色的沙子漫天飞舞,这一片石林看起来格格不入。 安父感觉到她的动静。 “安安醒了?安安累了吧,睡得可沉喽!” 安父停下来,把她放下,一直背着她安父有点吃不消,哪怕安意小小的,瘦瘦的,毕竟安父和安意吃一样的东西,他身上早没力气了,一直撑着。 他舍得拿出来两块肉干,给安意一块。 “吃吧,安安,”他指了指远处的石林,“看!我们应该是要到了!”他语气兴奋,干瘦的脸焕发着光彩,“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这么多这么高的石头!” 安意小口咬着肉干,把肉干含在嘴里却尝不出滋味,满眼都是梦境里的红色。 安父见她神态不对,她一抬头却看她双目通红,“爹爹,不去,我们不去!” 安父有些吓到了,连忙蹲下来仔细查看她的情况。 安意抓着他的手“梦……” 她想告诉父亲,梦里他在让她走,梦里到处是血。可是后面的话如何也说不出来。 安父拍拍她的头,“是作恶梦了吗安安?爹爹给你叫一叫,叫一叫就好了,不怕了。” 安父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安意感受到父亲的手抚在她的头顶,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想起来父亲说过的尝试。 “面对困境,坐以待毙才是把自己置于真正的绝境!” 看着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的父亲,又看着不远处的石林,安意平复了心绪,等安顺念完。 既然来了,那就探一探! 再危险,她也要和父亲在一起! 安顺念完他的招魂咒语发现安意已经平静下来了,高兴的笑笑:“回来了安安!不怕,安安,爹爹和安安一直在一起!” 父女俩又收拾了一下,向着石林出发。 安意第一次见这么高的石头,颜色也和以前见过的不一样,她以前常见黄褐色的石头,而这里的石头是黑色的。 此时安父在观察环境,突然面色严肃了起来。 “这里有人来过!” 安父一脸凝重。 安意心里一惊,梦里父亲受的伤看不真切,是先到的人伤害了父亲吗? 安父打量着周围,他指着满地梭梭草的残枝说:“有人用锋利的东西削断了这些梭梭草后进去了。” 安意有些害怕地抓住了父亲的手。 安父从包裹里拿出了好些个水球,给安意放在衣襟的布袋里,想了想又把肉干也放了进去。 虽然他会一直拉着安意的手,紧紧带着安意,可还是要以防万一。 收整好食物和水,安顺深吸一口气,带着安意走进了石林。 父女俩没看见石林外刮起了奇怪的风,慢慢地风沙扬起,把石林掩盖,远远看去哪里还有石林? 越走,安意越是浑身发抖,安父看见安意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害怕,但他们退无可退,也不能原地等死! 食物和水就那么些,只有往前才有活路! 父女俩越往深处走,天色越暗,安父把安意抱起来,父女俩紧张地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石林越来越高耸,慢慢连成片,天空已经看不见了,四周像是被笼罩起来了一样,安意脑海里不断闪过梦境中的画面。 昏暗的环境里,父亲声嘶力竭的让她快走,快逃。 怀中的珠子散发出微弱的红光,紧张的安意并没有感觉到珠子的温度在一点点变烫。 安父抱着安意向前走了很久,却发现没有路了。除了身后,周围全是石壁。 左边的石壁上有很新的划痕,安父猜想,有人打开了左边的路,但不知为何现在这里又关上了。 安父四处寻找线索,他把安意放下来,转身又拨开脚下的枯草,安意从混沌的意识中挣扎出来,试图帮忙。可她怎么也站不起来。 安父把杂草、石壁翻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机关等线索,整个人颓废地靠坐在石壁前喘气,手里捏着水球却舍不得塞进口中。 无路可走!无处可退! 回小潭吗?那这些食物要省着用。 可回去吗?回去会不会被小潭吃掉? 那天他回到村子时听说村里的老人去试水,又死了两个。 也不知那潭中究竟有什么邪物。 安父想着眼前的困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滑落。他颤抖着手去去擦拭。 安意一会儿混沌一会儿清醒。安父全心全意都在找出口,没注意到孩子的异常。毕竟这几天安意都是混混沌沌的。 他,粗心地以为她只是累坏了。 安意有些清醒时看见父亲在擦眼泪,着急地扶着墙壁站起来,往父亲那边去。可她没什么力气,一个不小心,绊倒在纠缠在一起的梭梭草上,怀里的珠子和戒指一起飞了出来,当她脸着地摔下的时候,只听,“咔”的一声。 那个大珠子正好在安意的脸下,安意摔下去直接把牙磕断了,鲜血直流。 安父听到动静,顾不得伤心,赶紧爬起来扑到安意面前。 “安安,安安,你没事吧?” 他把安意扶起来,看见女儿已经摔的眼冒金星,一颗门牙磕的只剩个牙茬子,大珠子沾了血挂在她脖子上。在地上的凹坑里是断掉的快一整颗的牙。 安意疼的直接整个人从梦境里拔出来了。 安父手足无措起来,赶紧掏小水球给她塞到后牙槽里,让她喝点水缓缓。 突然间,安意胸前的珠子大亮,刺眼的光芒让安父一时失去了视觉。 安意好像置身在一个纯白的世界里,没有其他任何东西,没有声音,也没有父亲,她感觉自己漂浮起来。 一串又一串的字符闪着金光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轰进了她的身体里。 安意觉得自己在膨胀,压缩,又膨胀,整个人难受的厉害。 第6章 断剑 安父在刺眼白光闪过后,连忙查看女儿的情况。 “仙人!绝对是仙人的指引!”安父非常紧张安意的情况,却又未免有些癫狂。 那可是仙人!能凭风而起,又能刀枪不入,有移山填海之能! 此时的安意从外面看除了断掉的门牙和残余血迹倒无其他不妥。 可她紧闭双眼,眉心微蹙。 安父想看一看那颗神秘珠子去哪里了,却发现它毫无踪迹,只能作罢。 他现在只期安意能快点醒来,从前听说仙人的传承都是九死一生才能获得,他的安安这么小,如果撑不住怎么办? 安意周围的风开始迅速旋转形成了小漩涡,安父有些惊慌地抱紧女儿,他虽然过了而立的年纪,却一直在小潭村周围活动,如果不是大旱,可能连风沙都不曾吹过几分,哪里见过这么奇怪的现象,那些风好像要把他的安安裹起来,带着飞起来。 安意此时身上散发出玄而又玄的气息,安父只是个凡人,自是看不懂她现在的状态,如果这里有真正的修道者,就会发现周围的灵气在疯狂涌进她的身体。 飞涌而来的灵气浓度攀升到一种可怕的状态,误打误撞点亮了石壁上的阵法石,一时石洞内大亮,安父见满壁复杂的花纹,深觉是仙人显灵,对面的石壁轰隆隆全都打开了,出现在安父面前是三条岔路。 安父抱紧紧闭双眼的安意,不知该往哪条路走,左边应该有人进去了,他看了看另外两个洞口,想起刚刚中间的洞口上花纹最多,抱紧女儿走进了中间的洞口。 ----------------- 另一边,石洞深处,一个壮汉手中握着一把破剑,背着两个小娃娃在小心翼翼探路。 正是刘老伯的儿子刘大壮和小木头兄弟俩。 话说回那日小潭村里发生了潭水吃人事件,在场的村民亲眼看着王老伯从人硬生生化成了水,惊慌地四散逃逸。 刘大壮抱着小木头逃回家中,他父亲只他一个孩子,他还算壮年,却因为家里穷,又长的不算周正,一直也说不上媳妇儿,家里老父前几天病的厉害,吃了顿上路饭就安心咽了气儿,现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把家里能吃的能喝的能用的都带着了,还有老爹临走前拉着他的手让他从炕洞底下刨出来的断了尖的剑,和用草纸画的图。 那把剑怪的很。 自从他把它从土里刨出来,它就一直在振动,偶尔还会嗡嗡的响。 那剑柄上刻了东西,可惜他不认得,不是他们常用的字。 爹给他那个图他以前见过,但是那是个皮的,老爹说用那个东西换了粮,只能留给他这些东西了。 刘大壮心里难过,又有些解脱,爹活着,没水没吃的,病着活受罪,爹死了,他没爹了,变成一个人了,爹自己把他拉扯大,父子间感情深厚。 刘大壮把东西收拾好抱起小木头就走,这孩子怪可怜的,不带着也就是个死,一起走吧。 小木头拉拉刘大壮的衣襟,“你放我下来,我要我弟弟!” 刘大壮凶起一张脸,“你弟弟?老子不要你,自己走照样潇洒,好心带你,你还要东要西要弟弟?!” 小木头眼里透着恐惧,但还是倔犟地嚷着“我要弟弟!我要弟弟!” 他一边喊一边拍打着刘大壮的后背。 刘大壮叹了口气,“闭嘴!拿你没办法!小鬼头,你别乱动!” 他狠狠瞪了一眼小木头,“老实听话点!活着出去你得给我养老!要是一起死了,咱们黄泉路上还有个伴!” 小木头嗫嚅道“我要石头!” 刘大壮瞪眼,“别叨叨!再说我就不去了!” 小木头果然安静下来,刘大壮带着包袱,抱着小木头快步往小木头家走。 他们穿过乱糟糟的村子走到木头家时,小石头一个人正扒着窗框等哥哥回家。 他头大大的,身子小小的,瘦得和排骨一样,一双小眼睛在干瘦的脸上衬托的都大了几分。 看见小木头进屋来,他拍拍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哥……哥哥!” 看着他瘦小的样子,刘大壮只觉他走不出去,活不了,在家里还有一屋庇之,要是出去了,风沙那么一吹,指定得完,还浪费粮食,浪费水。 狠狠心不想带他,小木头似有所觉,突然对石头大喊:“石头,是爹,爹回来了,你看看!快叫爹!” 刘大壮一愣。小石头却已经叫出来了:“爹?” 小石头五岁多了,爹已经两年没见过了,但是他对爹有印象。 爹就是黑黑的,壮壮的,然后喜欢抱着他飞飞。 但是爹好像也没这么丑啊? 小石头疑惑? 他发育不良,说话行动都有些不好,他慢吞吞往前挪,想看看清楚。 刘大壮瞪了小木头一眼,小鬼头! “既然你让他叫我爹,那他以后就姓刘!我就是他爹!” 这鬼地方不知道找不找得到,死了也算留个后吧!好歹老刘家没断在他手里。 刘大壮放下木头,看看瘦小的两兄弟,他转身找了个大背篓,把他俩放进去,食物贴身揣在怀里。 想想又把木头家的破被塞在背篓里,背起了背篓,握着剑,赶紧向外逃。 出了门,刘大壮手里的剑突然飞了起来,刘大壮撵着剑就跑。 幸好他回家再到小木头家,两厢耽搁,村里没什么人了。 那断剑一路来到小潭旁,咻的一下插进了潭底。 刘大壮远远看着不敢靠近,心里大为震惊,虽然从刨出来这把剑就知道它不凡,没想到这剑自己会飞这么远! 莫不是真是仙家手段?!当年那个人临死前对爹说的碧琼仙宫是真的存在的? 只见那断剑咻的一下直插水底,在看不见的水潭深处,一团模糊扭曲的阴影在水底左右摇摆,它好像察觉到了危险,钻进了潭底的石头里。 那剑好像生了眼睛,叮的一下劈开了石头,插中了那滩烂泥一样的东西。 无声的嘶吼和血气一下散开,那团阴影转而抵抗起来。 断剑似是后继无力一样,见奈何不了那滩鬼东西,那鬼东西又还不成大气候,嗖的钻出水面,回到了刘大壮手里,引着刘大壮向外走。 刘大壮眼看它从那吃人的潭水里钻出来,哪里还敢摸它,见它有引路的意思,只不远不近的跟着。 断剑在前面,它带着两个小的在后面,斜插着朝石林方向去。 第7章 剑中魂 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断剑直插进沙漠里。 刘大壮背着背篓跟着走了几个时辰,若不是两个娃娃瘦的和干木柴一样,他都要累趴下了。 看着陌生的环境,刘大壮惊觉自己跟着这断剑乱走,根本不记得方位了。 环顾四周,找了个最近的大石头,背风处他把背篓打开,两个孩子已经昏昏欲睡了,刘大壮把破被子给他们裹好,一人给了一点水喝,看着小石头的可怜样,他叹口气,对着满天星光祈祷起来。 爹啊,儿子我给您找了孙子了!他叫石头!您在天之灵,保佑保佑我们吧! 他把背篓放置好后裹裹身上的袄子,他背靠着石头,看着不远处星光下的断剑,那剑安静了下来,似有光华流动闪烁。 破邪剑内的残魂正运转秘法,吸收星之光华,他现在是魂魄状态,灵气再多也不如这阴阳之气对他有用。可怜他以前不能说话,被埋在地底那么长时间,只能吸收一点可怜的地气,这荒沙世界的地气灼热,最后被他吸收的才有几分? 终于被挖出来时,却是感应到那鬼东西作祟,辛辛苦苦攒的灵气地气几乎一扫而空,一朝回到几十年前。 元仕恨恨,可怜他一宗英杰,差点陨落在这无名小世界。若不是为求那破灵珠,谁会跑到这荒凉世界里,不到这里又怎么会碰上这没封印好的邪物! 可恨当初情势不容他再三思量,再恨他也是名门正派的骄子,那邪物已成气候,岂能容忍那邪物作乱伤人? 希望此次能借这宝剑之力破开当初所设封印,趁那鬼东西未成气候请仙盟速速来收走封印! 他磨磨牙,还要查!是谁干的好事,是谁封印的这么大意!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得赔偿他的损失!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好好算算账! 想到刘大壮几个,说不准是当初那壮汉的后人,还是带出这破世界吧,若不是他给他埋地下了,可能他没等恢复就被那破邪物吞吃了,也可能那邪物就是闻着他的味儿才到这小潭村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给无辜凡人带来了无妄之灾,元仕就心如刀绞。 这要有多少因果在他身上啊! 剑身轻颤,星光如织。 刘大壮感觉这把断了尖的剑好像里面住了人了,但是若说是仙家手段他倒觉得不稀奇了。那故事里的仙人什么样都有,这说不得是个剑仙,说不得真能把他们带出去,自己也好努力赚银子,给石头娶媳妇生两个孙子带带。 要是自己也能娶个媳妇生个娃娃就更美了。 爹在天之灵一定会欣慰的。 这天刚大亮,刘大壮就把娃娃们叫醒,忍着肉疼给他们分了吃的喝的,收整好后,看那断剑从沙子里拔了出来,抖抖沙子,绕着他们转了个圈,找了个方向继续走。 可怜刘大壮只生了两条腿,还带着两个娃娃。这断剑为了快点走,就挑直线飞,刘大壮拼了命的赶,后来他也顾不得省吃省喝了,把小木头拎了出来让他自己跟着跑。 就这样白天赶路,夜间休息,整整赶了三天路,刘大壮觉得自己要累死的时候终于见到了一片黑色石林。 破邪剑先飞了进去。 刘大壮带着走不动的木头和在背篓里的石头在这干枯茂密的梭梭草地里寸步难行。 元仕看身后之人没跟上,控制破邪飞了回去,几剑斩断大片梭梭草。 凡人啊!凡人就是太弱小了,一片破草都奈何不了。 元仕叹气。 刘大壮把木头装进了背篓里,石头抱着累坏了的哥哥,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木头拍拍他的头,跟他笑笑。 刘大壮紧跟断剑,一路来到了一处大石壁前。 那断剑左晃晃右晃晃,在石壁上几处用力劈了几剑。 元仕心里骂的很脏,但是他没地方说。 当初怕这路被破坏,他下了大力气留了三个出口,都加了很厚的封印,用了他很多阵法石。现在倒好,自己这点灵力连阵法石都点不亮,只能挑这条最远的路,劈开阵法,维持一段时间,打开出口。 刘大壮看着那石壁突然闪起了光,轰隆隆打开了一边,断剑飞了进去。 他咽咽口水,看着黑黢黢的洞口,有点犹豫。 元仕又飞出来,时间不多了,他用剑身拍了拍刘大壮的后脑勺,催促他赶紧进去。 刘大壮也顾不得这剑是不是进过小潭是不是晦气了,抓住剑柄,然后被扯着走进了石洞。 没一会儿,阵法缓慢恢复,石洞轰隆隆又闭上了。 刘大壮握着破邪剑,由着断剑带着他走,他只觉得自己有种要死的感觉。这里黑洞洞的,一点光也没有,他什么也看不见,好像自己的命拴在别人身上一样。 背篓里的石头和木头以为天黑了,在破被子里抱着互相取暖,慢慢陷入了沉睡。 元仕带着三个凡人来到了当初随手扔在这里的石头傀儡处。 这石头傀儡没有感应到灵力是不会主动攻击来人的。 现在好了,他只有魂力,三个凡人更是没一点儿灵力。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他从断剑中现出身形,幽绿色的魂魄吓的刘大壮松开了手中的剑,一下子跌坐在地。 不是仙人!是鬼啊!!!! 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元仕幽幽看了他一眼。闭塞小地方的凡人! 见他手中掐诀,那绿光映出眼前的庞然大物,那两人高的石头人忽地变小,只有一掌大了。 元仕淡淡开口:“尔等还不将它收起来?” 刘大壮正心惊刚才所见,更心疑为何背篓里没有声音。冷不丁听见元仕开口吓得更是魂飞魄散。 元仕看他满头冷汗,又浑身颤抖,心知这凡人胆小,也不耐烦了,对刘大壮又说了一遍:“把这东西捡起来背着!” 刘大壮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到了他跟前,把地上的小傀儡捡了起来。 “大……大人!”他死死低着头。“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元仕感到无语。 “哭什么哭?白长这个壮个子。”元仕嗖的飞回断剑里。出来显形也是很费魂力的。 第8章 祭祀 “本仙不是鬼!也不吃人!”他的声音在刘大壮耳朵里就是从四面八方飘来。“老实跟本仙走,本仙带你们回碧琼仙宗!” 刘大壮虽然害怕,但是听见碧琼仙宗他的心稍安,想起来背篓里的孩子一动不动心里害怕。摸索着想打开看看。 元仕叹气,“他们还小,醒着拖后腿,本仙施了小法术,只是睡熟了,不用担心。” 刘大壮摸摸两个孩子的脸,还是热的,还有气息才放下心来。 他对着断剑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大仙的恩情我们会一直记得的!” 元仕不作答复,只是飞到刘大壮手里,带着他们继续向前。 ----------------- 另一边。 安意陷入昏迷,仙珠认主带动的灵气点亮了阵法石,误打误撞打开了全部的通道,安顺抱着女儿选中了最短那条路,这条路一样黑漆漆的。安顺只能扶着墙壁,顺着往前走。 话说那日过后,小潭村里离开的人没有地方可去,在外面躲了几天陆续还是回到了小潭村,除了刘大壮和安顺各自带着孩子出门寻宝,其他人要么死在回来的路上,要么奄奄一息回到村子里。 当初有能力离开的人都是青壮年,留下的大部分都是行将就木的老人。这几天吃完了家中存粮,也饿的神智不清。 李夫子因着村民们的特殊照顾,侥幸地没受什么伤,家里余粮也还有些,这几天躲在家中倒是无事,只是心中害怕,总是胆颤心惊。 这些年要不是村民们养着他,他骨头渣子都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所以这些天他缩在家里,翻遍古籍,试图找出让小潭村恢复原样的方法,还真就让他翻到了某些模糊记载。 见村民们陆陆续续回来,他请村中青年把大家召集起来。 “定是那潭中有了神仙!”他摸着长胡子,对村民们说。 “定是那潭中仙对我们不祭祀的不满,不然我们小潭祖祖辈辈也没有发生过这样恐怖的事情。”他信誓旦旦。 村民们犹疑,那潭中神若是吃人,那不是怪物吗?怎么会是神仙?神仙不都是仙风道骨,怜悯众生? 李夫子咳了咳,掏出了他压箱底的书。 这是他这几天翻遍藏书才找到的。 “这书上说,有的神仙,几百年收不到祭祀贡品,就会大怒,这片土地就会出现大灾!我们很多辈没听说过祭祀潭神了,必定是祖先们懈怠了,怠慢了潭神,潭神不满,报应到我们身上,不然这连年大旱如何解释?这月牙潭如何会草丰水美了祖祖辈辈,到我们这就怪事频发?” 村民们惶恐起来。 “夫子!您是有学问的人,这祭祀该怎么办?我们要像祭祀祖先一样,准备纸钱饭菜吗?” 有村民出声询问。 有村民泛起愁来:“别说饭菜,现在连棵草都没有!这潭神要是和我们一样吃草根,不会更迁怒咱们吗?” 这李夫子祖祖辈辈都是夫子。若说教人,也倒尽心,只是在小潭村读书也没什么用处,倒是除了李夫子一族靠当夫子,祖祖辈辈以此谋生,没什么人家一直做学问,都是略识几个字罢了。 李夫子挺直脊背,手握成拳咳了咳,清清嗓子,村民们都停止了讨论,严肃起来。 “这祭祀神仙,哪能像人一样呢?不仅要准备蜡烛纸钱,还要用牛羊猪……”他顿顿。 “哪里弄来牛羊猪?”村民们大惊失色。 “我家养那些羊,这些年都死光了,做成的肉干都吃了个干净!那是我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羊,好不容易养成群了!”有村民唉声叹气。 “别说羊了,我家养的那些猪,养了这么多年了,自从旱起来,几个月时间全死光了!” “就是啊,就是啊,后来那些别说是做成肉干了,都埋的远远的,怕招了什么病过来。” 村民们开始你一言我一句的说起来。 李夫子敲敲拐杖,他身旁的青年大喊了一声:“都静一静,静一静啊!” 村民们安静下来,李夫子接着开口。 “现在的情况大家也都清楚,咱们是没有这些祭祀的条件,但是……”他停下来环视众人,“我们还是要祭祀试试,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有心急的村民嚷着:“夫子,你倒是说啊!” “什么方法都行,只要能让我们过回以前的日子!” 李夫子看着院内众人或紧张或着急或忧虑的表情,缓缓开口。 “祭祀人,是对神明最有敬意的祭祀!” “人?”村民们大惊失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前所未闻啊!”院内人神色各异。 “这太有违人和了,夫子!”桑亮挤到前面。 李到一把拦住他:“有违人和?那不这么办我们都得死啊!” 桑亮气愤不已。 “你也不能保证这么做就一定能变好吧?” 身后村民们窃窃私语起来。 “这小亮说的有道理啊……”“不是这么说的,那要是不给潭神祭祀,我们都得死啊!” “可是祭祀人也太可怕了!以后难道每年都要祭祀吗?” “那怎么?不祭祀今年都得死啊!只要潭神原谅了我们,以后生好多孩子,牺牲几个人还是要得!” 李夫子看院内众人争吵起来,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马大可,马大可大喊:“静一静!听夫子怎么说!” 众人神色各异。 李夫子清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衣襟:“这书上也没说祭祀潭神需要什么样的人,也没说祭祀之后就一定能让村子恢复原状。” 院内众人又开始嗡嗡探讨起来。 “所以!”李夫子提高声量,“我建议,先祭祀老人!那天潭神已经给出提示了,他选择了王老头做祭品!” 他看着村民们犹疑的表情,“这几天我在村子里,村里很安全,没发生怪事,可见潭神能接受老人做祭品!如果有自愿祭祀的,可以现在站出来!等月牙潭恢复原状,我做主给做祭品的人的后辈,多分一部分无主的田地!” 人群就像一下子炸开了锅。 第9章 天灾还是人祸? 桑亮大怒:“说的好听!你为什么不去?没记错李老头你也六十有余了吧?你做什么主?你有什么资格做主?” 有人反对:“夫子怎么能是一般人?你莫要攀扯夫子!夫子若是去做祭品,我们后面遇见问题要来问谁?谁来解决?” “他说的有道理啊!” “夫子怎么不能做主?夫子是祖祖辈辈的夫子,教会了我们那么多东西,夫子能做这个主!” “老太太我反正也要饿死了,夫子要言而有信,给我那才几岁的小孙儿多分些土地呀!” “哪里轮得到你?我家老头老太岁数都比你大!” “要去你去!真是不肖子孙!” “那老赵家的不错,他们家老头年龄最大了,潭神一定高兴!一高兴我们就能过好日子了!” “呸!当我们是那卖父卖母的丧心肝的玩意儿?你怎么不自己去?” 村民们很快分成了两派,同意祭祀的挑拣村里的老人,不同意祭祀的纷纷出言反对。 李夫子又道:“老夫看了年历,明天是最近的好日子,日入时分是祭祀的好时候,只要我们的祭品合潭神心意,想来潭神不会怪罪我们礼数不周全!老夫建议还是抓阄!这样公平公正,想来大家也不会有意见的!” 桑亮冲上来,马大可拦在李夫子面前,“公正?死老头你敢把你自己写进里面吗?” 马大可是村里有名的大个子,以前觉得他机灵又聪明,与他称兄道弟,没想到现在他竟如此无情,支持活人祭祀!自私自利,傻的脑子叫沙子吃了?这荒诞的想法他居然也赞同?就是他家没有老人,肉割到谁身上也割不到他身上! “老夫自然要做表率!把名字写进去!” “桑亮!夫子可是夫子!没有夫子,我们以后的孩子怎么识字?我们遇见问题可怎么办?” “知道你心疼你姥姥!你姥姥都一大把年纪了,在这活着干受罪!还不如像那老王头!说不准现在已经投胎,投到这破沙漠外头了!” 桑亮咬牙,父母早年病死了,爷爷奶奶另有叔父姑母抚养,也不想管他,是姥姥把他接到家里,养到这么大,现在让他送姥姥去死,说什么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帮蠢人,就会幻想好日子!若是那潭神贪得无厌,大家都得死在这儿! 这件事不能让姥姥知道!姥姥一定会为了他去祭祀,这种事情绝对不允许发生!今天就走,必须马上离开! “我和我姥姥走!该我们的我们带走!以后再也不踏足这里,那些田地愿意分给谁分谁!既然有人愿意送死,我也没有立场去拦!”桑亮咬牙,“我们今天就走,那么多人,别打我姥姥主意!” 人群中一片哗然。 说完桑亮死死瞪了李夫子一眼,这老匹夫会遭报应的,两面的小人! 他永远也忘不了小时候爹娘死了他去学堂,这老匹夫明里暗里欺辱他,索要东西的臭嘴脸。 要想这老匹夫的名字写进那名单里,那些愚民就做梦吧! 他推开人群飞奔回家,姥姥坐在炕上听外面的动静,问他:“怎么样啊?夫子有没有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桑亮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她说:“夫子说这里住不下去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住吧!能早走就早走。” 姥姥叹气,“前几天你背着我走了那么久,也没见有一片潭水,咱们俩一块儿是拖累你啊!” 桑亮给姥姥穿上鞋子,背着姥姥带着少到可怜的包袱出了门。 村子那头还是吵吵嚷嚷的。姥姥听不太清,问桑亮说:“大伙都要走吗?咱们不和人一起吗?” 桑亮笑笑:“姥姥,现在谁家都困难,我听着要自己走的不少呢。” 姥姥精神有些不济,年纪大了,前两天慌忙逃走的时候桑亮又没有带够东西,说起来有些着凉,这两天一直恹恹的。 桑亮听着姥姥好像迷迷糊糊睡着了,心里头难过,他知道姥姥可能原来也不能陪他很久了,但是他宁可带着姥姥离开,也不想让她喂了那恶潭神! 另一边的村民们,有的犹豫不决,有的已经想红了眼睛,看着那些老人就像看着好日子马上来了一样,恨不得马上祭祀潭神。 又是闹闹哄哄一阵,虽然很多人家犹豫,但这两天逃出去也没有地方能去,最后除了桑亮居然没有一家要离开。 李夫子偷偷许诺了马大可桑亮家的房子,马大可帮着他组织了抓阄。 当然是把他自己摘出去的抓阄了。 被抓到的人家哭天抢地又暗自窃喜。不过是要入土的人,换了那么多不用开垦的土地,太值了。 那老人面如死灰却又强撑欢喜,嘴里说着为村子做贡献,一条老命不要紧。 有些人看着这残忍的情景心有动摇,等一切敲定,回到家偷偷收拾东西,把藏起来的食物都挖出来,连夜带着老人孩子离开。 就和那桑亮说的一样,这事太伤人和了,今天是你,安知明天会不会轮到我?如果老人祭祀不能平息潭神的怒火,会不会下一个就是自己,就是孩子? 唇亡齿寒啊! 第二天,当众村民齐聚小潭外时,已经有不少人家离开了。 李夫子心里对祭祀这件事其实也没有把握,但是显而易见的好处还是有的。 比如说村子里人少了,村里公共粮多了,他能分到的就多了。 当然,如果潭神真的像书上说的重新庇佑他们,那他就是了不得的大功臣。 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祭祀仪式在李夫子的主持下展开。被祭献的两位老人眼中含泪慢吞吞向小潭中走去。 众人只看见两个老人走进潭水中时潭水一阵翻涌,两个老人就像那天的王老伯一样,慢慢飞起来。 “潭神!潭神显灵了!” 李夫子带领众村民跪下,听着两个老人凄厉的喊声,没有人敢抬头偷看。那凄厉的声音惊得在场的人都是一身冷汗。 李夫子两眼死死盯着地面,难道这潭神真的喜欢老人?村里留下的老人不多了,如果祭祀不成功,还要祭祀,是不是就要轮到自己了? 凄厉的叫喊声逐渐消失不见,过了很久村民们抬起头,看见水面平静,什么都不剩了。 第10章 潭神 祭祀完的村民们,看见骨头渣子都没留下的水面,心里的恐惧弥漫开来,一时间潭边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被放轻了。 但恐惧很快被喜悦冲淡。 李夫子宣布说祭祀应该是很成功,现在想要回到以前的生活,据书上说,得靠等。 李夫子让各家还是照以前的规矩出门寻找粮食和水,要先活下去,才能等得到好日子啊! 村民们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天色渐暗了,小潭村的村民们各自回家。 祭祀告了一段落,可人心的贪婪开始扩张,罪恶的念头喷涌而发。 夜里,李夫子躺在漆黑的房间里,有些难熬。 烛火?旱了几年,什么都没有,怎么做烛火? 他看着漆黑的房顶。这里大部分的房子都是石头做的,传了一辈又一辈。他很小的时候就很好奇,为什么这些东西能传这么久。 他觉得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那些泥土一样的人不会识得几个字,一辈子也读不完一本书。他不一样,他祖祖辈辈都守着这些书,祖祖辈辈都是夫子,祖祖辈辈都有话语权。 可是为什么呢? 李夫子从接过父亲衣钵后就不明白。在小潭村读书,有什么用呢?这里满打满算也就三四百人。读书有什么用呢? 父亲说这是祖传的,他们生来就该做夫子,不管男女就是要做夫子。曾经他的祖奶奶就是,那一辈只生了她一个,就算招婿也要生孩子当夫子。 就像那老桑家,祖祖辈辈都做木工。那老王家,祖祖辈辈都养猪。 这里的书他全看过了,书里告诉他,正常的逻辑不是这样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能换来高官厚禄。 朝廷是什么?官又是什么,没人告诉他。小潭村自家过自家日子。最烦恼的不过是谁家娶不到媳妇,孩子早夭,不过也是千难万难也要讨一个,再凶险也要生,再累也要养。 他早怀疑这里有问题了。 在小潭村混混日子也不错,可惜啊可惜,好日子过不到死那天,现在潭神发怒啊,马上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啊! 心里不是不怨先祖,为什么传下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书,这么重要的事却不一代一代传下来,要不然何至于遭这么大的罪? 李夫子又开始担心白天的祭祀,心里祈祷第二天醒过来就能看到遍地的青草,清澈的潭水,就像以前一样。 若是……若是多给潭神祭祀,潭神能不能现身点化他,让他一朝成仙?去有朝廷的地方,可能是仙界吧,长长眼? 他迷迷糊糊的睡不踏实,翻来覆去。 村子里这样的人家不少。 ----------------- 潭底。 那漆黑的烂泥一样的东西,白天潜到上层,吞吃了两个老人,着实是壮大了几分。 难吃但有用。 这漆黑的东西还留有一丝神智。 荒沙小世界本就是众仙用来封印它身体一部分的地界,这潭水说来是那阵眼。另一个阵眼在传送阵哪里。 它实力被削弱到只能偷偷吞吃灵物,和尸体。这里的凡人是封印它的重要一环,但是以前他们受这月牙潭保护,它连村子都靠不近。 当年的大阵,也不知是谁粗心大意,还要好好谢谢他,要不是他留了漏洞,自己怎么可能逃出来。 烂泥咕咚咕咚冒出泡来。 可惜,它终于打乱这破地方的五行的时候,来了那么一个使剑的小子,不仅加固了另一个阵眼封印,又打得它差点一丝神智也无。 要不是它后来又找到了一些灵物,彻底打破这地方的五行,潜到这潭底,靠着这潭底灵物来维持自身,它早散了。 最危险的地方果然是最安全的地方,让他们下大力气封印它,这东西不还是乖乖进了它的肚子? 可是也有弊端,它没吃完这灵物之前,离不开这潭底,否则早就潜出去,挖了他的宝体吃个干净,肯定能实力大涨,再把这可恶的凡人村落吃光,破开封印,找到其它世界的分身。 潭水又如烧开了般冒起泡来。 今天虽然只吃了两个干巴巴的人,但是身上泄露出去的气息可以收起来了。 哼,等恢复实力,使剑的那小子给我等着! 第二天一早,太阳刚从沙丘的那边升起,小潭村就热闹了起来。家家户户推开门窗,左邻右舍像约好了一样,来到了月牙潭前。 月牙潭几年来泛着的黑水不见了,味道也没有那么恶臭了。 人群欢呼起来。 听见村民们兴高采烈的讨论,李夫子偷偷舒了口气。 有用就好啊,有用就好啊! 他精神抖擞地走到人群后面,一张干瘦老脸板起来,好一副威严的样子,村民们让出一条路来,李夫子走到前面去。 亲眼看见这潭水变清,李夫子高兴极了。 有村民问:“这,这潭水是不是能喝了?” 闻言,李夫子有些犹疑,他也不确定啊,但是这样的事怎么能让他试呢? “潭神的旨意老夫也不能轻易地得到啊!既然这潭水变清,潭神应是对昨天的祭祀满意,不妨我们试上一试?看看潭神是否怒火已消,也好决定要不要祭祀。” 人群骚动起来。 李夫子清清嗓子:“昨日献出祭品的人家有大功劳啊,咳咳,村里现在没人住的人家多了不少,老夫做主分你们两家各家一户人家的土地房屋,先到先选,大家没有异议吧?” 人群里议论声不断,终于有人喊出了他想说的话。 “我们家老头子自愿为村子试水!不知道我们家能分到一户的房屋土地吗?” 李夫子心里一喜,但面上不显。“为村子做贡献是好事,当然能分得土地。” 他语气一转,“但是要求自愿试水,如果潭神还有余怒,他们就是分担怒火的大功臣啊!虽然我相信人人向往,但也免不了有的人想长命百岁,”他面向众人,语重心长地说,“好日子眼看就要回来了,不是自愿的不能来试水,惹怒了潭神,我们就前功尽弃了啊!” 人群里嗡嗡声不绝。 第11章 疯魔 突然,人群里冲出来两个人,猛地跳进了潭水中,这一下好像油锅里泼了水,人群喧闹起来,你挤我我挤你,不少人为了那无主的房屋田地争前恐后的跳了进去,有为了分一杯羹把家中老人推进潭中的,也有不少前排的村民被牵连下水。 既然进了潭里,那就是心甘情愿,不然潭神怪罪下来,先死的就是他们! 李夫子站在岸边稳住身形,看着潭边潭内的众人,心中微怒。 虽然他有利诱的想法,但是这么多人,最后他能分到多少? 潭底的烂泥感知到潭边落下了很多美味的点心,快速移了上来。 潭边潭内的人还在为了那不着边际的事争吵,全然不知危险来临。 “快看!那是什么?” 岸上有人发现了谭中潜上来的黑影。 李夫子大喝一声:“都别吵了!” 潭水冒气翻腾的水泡,像一口大锅,潭中的人惊慌失措,拼命向岸上爬,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水下的怪力,双脚双腿被黑影攀附,疼痛蔓延,潭中人无不神情痛苦,双目赤红。 “夫,夫子!”潭边的人一时惊呆了,这哪里是仙人,这黑乎乎的分明是怪物。“夫子!这,这到底是什么?” 李夫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向后退,他也不知道啊,书上只写了神明要尊敬供奉,可,这,这怎么看也不像神明啊。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拐杖,他被拽的向前一个趔趄。 是贪图田地主动跳进去的马大可,挣扎着向上爬,抓住了他的拐杖。那黑色的触手般的东西还缠在他身上,李夫子针扎般扔掉了拐杖,连滚带爬的逃开。 “定是他们心不诚,触犯了神明啊!是他们对神明不敬,神明发怒啊!” 潭边早乱作一团,村民四散逃逸,李夫子顾不得什么读书人还是不读书人了,奔着最近的巷子奔逃。 潭里的惨叫声很快就停息了。 它像打饱嗝一样冒着泡。烂泥模糊地分化出了四肢。它吐出来破烂衣裳鞋子,翻身游回潭底,把还散着微弱灵光的一面小镜子吞进身体里,舒展舒展四肢。 这些凡人经灵潭水祖祖辈辈滋养,味道倒是也不是那么赖,今天吃到几个还算鲜嫩的小点心,实力又恢复了几分,果然血气是最好的补药。 它游出月牙潭,也没管四散的小点心,细细感受了一下味道。 是了,就是这精纯的味道,精纯的魂力,臭使剑的,我要让你魂飞魄散,吃了你,这小小封印还耐得住我? 黑影顺着沙丘迅速向外射去。 小潭村静的只剩呼呼的风声,躲在家中的村民不敢出门,有孩子哭闹也被紧紧捂住了嘴巴,不安笼罩了村落,绝望侵染着每一个潭边的在场者。 李夫子躲在石屋的石缸里,这缸原先是装粮的,早就一粒粮也不剩了,缸底积了厚厚的沙土,他把木头盖子盖在头顶,在缸里瑟缩。 脑海里不断闪过那黑色的触手,还有马大可看他时狠辣的目光,又闪过草丰水美的小潭村,甚至还有老孙家一年宰一次羊之后给他送来的孝敬,那羊肉炖的软烂,汤是那样的鲜美,喝一口都美的不得了。 “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 怪笑在石缸里回响,在石头房子里阵阵回荡。 石洞里,安顺抱着安意沿着石壁走,他对于走出去的渴望大于了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哪怕脚下的路他都看不见,但是他摸着石壁脚步一刻也不曾停歇。 安意在浩瀚的字海里挣扎,意识的世界里无数字符穿插游荡,然而安意未曾启蒙,连最简单的字都不认识几个。 她感觉自己真的成了桶里的鱼。不,潭里,或者更大的水里。 那些字串成一串,绕着她飘来飘去,她感到很新奇,但是头眼发昏,她想四处走走,可好像没了身体,轻飘飘的忽然飞出好远。 她突然想起来爹爹,爹爹去哪里了? “爹爹!”她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爹爹!” 微弱的魂力穿过石壁,离得很远的元仕隐隐约约听见魂音,以为自己幻听了,这破地方接任务来的同道几百年都不会有一个,更何况,谁有灵力还消耗魂力啊…… 安意头疼的要裂开,她不知道自己干了很危险的事,幸而那些闪闪发光的字符争先恐后地飞进她飘起来的身体里。 “爹——!”她吼的越来越大声,挣扎着想闯出这纯白世界。 安顺感觉到女儿在不安扭动,他靠着石壁,摸索着拍拍安意的肩膀和脸庞。“安安?安安?” 一声又一声呼唤将密不透风的意识世界打开了缝隙,安意从中挣扎出来,“爹!” 她一眼就看到了父亲的脸,但是他的眼睛看起来好像没有焦距。 “爹,你怎么了?”安意有些恐惧,爹爹怎么像是看不见了? 安顺摸不着头脑,“安安你醒啦!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爹很好,我们进到石洞里了,这里太黑了,你别怕,来,爹爹背着你。” 黑?安意有些疑惑,这里看起来挺破旧的,石壁缝里长着枯枝乱草。 爹爹难道看不见? “爹爹,我很好。你……能看见路吗?” 安顺摸索着背过身来,把安意背起来,“你搂好爹爹的脖子,爹爹得扶着这石壁。” 看不见? “爹,我看得见!”安意纳闷,这是怎么回事? 安顺一愣。刚刚光顾着高兴女儿醒过来了,都忘了问她是不是得到仙人传承了。 “安安!你看得见?你刚刚昏过去了,爹没找到那个大珠子,那珠子定是仙珠,你是不是看见仙人了?仙人说怎么出去了吗?” 安顺乐呵呵的。 “仙人是不是传授你仙法了,你现在是不是火眼金睛了呀安安?” 安意确实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之后发生了啥,听爹说那黄色珠子不见了,她赶紧摸摸怀里,怀里只剩她娘的戒指,还有那个梭梭草编的网兜。 真的不见了,那刚刚,自己是在珠子里吗?那珠子哪里去了呢? 第12章 石室 安意看着父亲高兴的脸,迟疑地说:“我……我没看见仙人啊。我看见好多闪光的东西,然后我找不到爹爹,我就喊,就听见爹爹在找我,我就醒过来看见爹爹了。” 安顺有些失望,但是他马上振作起来安慰女儿,“没事的安安,你刚刚昏过去吓死我了,幸好你没事。” “但是爹爹,我现在一点也不累,我还看得见路!”安意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觉得自己精力充沛,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爹爹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路,我来领路!” 安顺把她放下来,摸索着牵住她的手,“就算没有仙人,那珠子也定然是个宝贝!我的安安有了这个珠子,爹爹也能安心不少。” 安意牵着父亲的手。 “爹爹,前面是个转角,”安意走在外侧,让父亲靠着石壁,扶着石壁走,“这里没什么石头,爹爹安心走。” 父女俩牵着手,沿着石壁来到了一个八只脚的傀儡前。 看着两人高的傀儡,安意有些害怕,但是这大石头怪物灰扑扑的,一动也不动。 安顺在旁边扶着石壁站着,什么也看不见,他问:“安安,是有岔路吗?” “一,二,三……八,爹爹……”安意睁大眼睛,对着安顺不可思议的说:“我们前面有个大石头怪物……这个大东西有八条腿……它一动也不动。” 安顺看不见东西,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它到底长什么样。 “它拦住路了,我们怎么过去?” 安意四处看看,发现在蜘蛛傀儡的脚下有缝隙,能爬过去。 父女俩一个指导一个摸索,安顺先爬了过去,安意瘦瘦小小的,很轻松地钻了过去。 安意帮父亲拍打了衣服上的土,回头看看那个蜘蛛傀儡,那傀儡还是一动不动。 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啊? 安意有些担心它突然动起来,感觉它一只脚就能把她和爹爹压扁。就像压扁的糖葫芦。 她打了个抖,赶紧拉着父亲继续向前赶路。 她感觉她们俩离终点越来越近了。不是看见了什么,只是一种直觉。 ----------------- 另一边,元仕拽着刘大壮和两个娃娃艰难前行。 他自己倒好,这里虽然有隔光的萤石,但是他有神识啊,而且他认得路。 但是刘大壮背着娃娃在地上走,他现在跟瞎子没什么两样,虽然一手握着破邪剑,但是这路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多了好多碎石头,刘大壮看不见就一直摔跟头。 第一回元仕没注意,刘大壮摔的把孩子都差点摔飞出来,幸好他反应快,用剑身挡住了背篓盖。 后来刘大壮就摸着墙壁走,一路走的磕磕绊绊的。元仕又不能脱开他的手,又不能用魂力给他扫空路上的石头,只能不断提醒他。 “左边!左边!再往左边走走!” 走了一段路他就烦的不行了,让刘大壮乖乖站着别动,他一口气用破邪剑扫开个几十丈,再回来牵着刘大壮走。 这一路真是给他累的不行。 心累。 元仕想不通,为什么老天要给人因果。 为什么啊!!!!!! 他堂堂道门精英,现在沦落到给人扫路! 磕磕绊绊终于到了传送阵的石室,元仕有些激动地飞起来,他对刘大壮说“你先在这里歇着,不要乱动。” 刘大壮蹲下来,把背篓抱在怀里,掏出来小水球摸索着一娃塞了两个,他自己也吃了两个。 元仕开始四处敲敲打打,太激动了,马上就能离开这破地方了。 突然另一个洞口传来了脚步声。 “爹!前面有个洞口!” 刘大壮戒备起来,元仕迅速飞到洞口前。 安顺父女俩搀扶着从另一个通道走了进来。 安意看见悬在空中的剑,一把拽住了父亲,眼神戒备的看着破邪剑。 元仕打量了一下她们俩,原来是误闯进来的凡人。 “你们怎么进来的?” 安顺听见陌生的声音,抓紧了安意的手,站到了安意身前。 “你是谁?” 刘大壮听见安顺的声音,“安兄弟?!” “大壮兄弟?”安顺有些迟疑。 “是我!”刘大壮有些激动,居然还能再见村里的人。 安顺忽而想起来王老伯的话。 「这张图,如果还有人知道,只能是他告诉他儿子刘大壮了。」 “这可是碧琼仙宫的仙人?”安顺问刘大壮。 刘大壮对着传来声音的地方张张嘴,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我是碧琼仙宗的弟子,”元仕听见他的话,哪里还不知道是这刘大壮的父亲漏了消息出去,“不管你们是怎么进来的,现在都要听我的。” 元仕不耐烦再计较这些凡人的事情,只知道自己身上的因果不能细想,越想越多。 真是烦死魂了! “靠着石壁别动,这传送阵马上修好。” 说完自顾自忙着去了。 安顺带着安意摸索着靠石壁坐下,安意在父亲怀里偷偷看那把飞来飞去的剑。 “爹爹,真的有仙人!” 安顺跟她比了个嘘的动作。 她点点头,又想起来爹爹看不见,她小声说:“我知道啦!” 许是出去的希望越来越大,走出这个沙漠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安顺的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出去要求仙人好好看看他家安安,他的安安现在有宝贝在身上,定是也能一求仙道的,到时安安就能长命千岁,再招个婿,找个俊俏的后生,给他生好多个孙子孙女,他也能含饴弄孙,颐享天年了。 他拍拍安意,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轻轻拍着。 “我的安安要长命百岁,长命千岁。” 安意抬头看着父亲的胡茬,默默抱紧了父亲的肩膀。 刘大壮在另一侧脑子里想的却是他刚死的爹。 他爹跟他讲起来这些事情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当年讨不着媳妇,好不容易讨着了,却被这个剑里的,应该是仙人的人找上了。 他和他爹一样,生的高大,吃不饱饿着肚子瘦的不行也还有一副大骨架。 他爹舍不得要娶到家的媳妇,就把东西收了起来,把这人的身体挖了个坑埋了。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才生了他,他娘生他难产,身体不好,病殃殃活着没到他成年就没了。从小也算是他爹拉扯他又照顾娘,一路辛苦过来的。 要是当年爹早早出来找路,是不是也能发现仙人留下这的什么,传送阵。 是不是他娘也能跟着出去,他们一家三口是不是也早出去生活了。 明明当年就是要找到这里,把断剑送出去的。 结果现在倒是断剑带着他们出去。 我的老爹,你再晚两天也好啊,再晚两天走,背我也要给你背过来啊。 刘大壮眼中含泪。 忽然石室内大亮。 第13章 异变 元仕用他剩的不多的魂力把阵法石点亮,心里狠狠吐槽那些尸位素餐的人,但凡有人仔细一些,这传送阵也不会破成这样。 刘大壮和安顺父女乍一下进入了有光的环境,眼睛有些不适。 安意突然发现自己闭着眼睛也能看见东西。 ????? 这是怎么回事? 元仕检查了一下修复起来的传送阵,却发现这传送阵不大好了,一次只能传送三个人。 现在在场的除了他已经不算个人了,还有五个人,三个是孩子。 要不要如实告诉他们这件事。 刘大壮跟着他一路,多少也有点了解这位剑仙了,看他半天没有声音,多少猜出来一些。 “大人,可是这传送阵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他直白地问到。 元仕有些无奈,一路到这里来,他觉着刘大壮不赖,对半路捡来的孩子也能细心照料,品性不坏,要是能带着他,他不介意在宗内给他介绍个杂活,可是……这传送阵用了这一次,照着那些阵法师的速度,修好就要几天了,对于修者来说,这几天缺吃少喝也没什么事情,但他们都是凡人啊,更何况这几天一路赶来,他们应该也没多少存粮了,再返回去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最重要的是,现在那邪物是何情况他也不知,那天虽说砍了它一剑,但估计也只是伤了它的皮毛,损失点血气,那村落的阵法他粗略感应了一下,就要失效了,要是它打破了那处阵眼,那一村的人都是血食,它恢复的速度是不可想象的。 元仕没有想到,那邪物留有神智,不仅仅靠着它掠食的本能。更不会想到它一直惦记着自己精纯的魂体。 “这传送阵目前只容三人同行,”元仕从破邪剑里现出身形来,“我纵使有意把你们都带出去,也得分两次才行了,而这次出去,下次不知是几天后才能再进来。” 也就是说,可能再进来的时候,等在这里的人已经饿死了。 首先要看他们是不是能相信他,然后他才能决定要不要把这几个人带出去。 他留意着两边的反应。 安顺把安意推到身前来,带着安意跪下,“大人,”他学着刘大壮称呼元仕。 “把我这小女儿带出去吧,她和仙人有缘呢!” 他把扁了的包袱挎到身前,“我还有些粮食,我就等在这里,大人再回来的时候我要是还有一口气,恳请大人带我出去,我这女儿还小,没了爹娘太孤苦了。”他磕了个头,“若是我没熬过去也是我的命,还望大人怜惜小娃几分,把她带上吧。” 安意拉着他的衣袖,“爹爹……” 刘大壮则是把背篓打开,看着里面熟睡的两张脸。心想仙人道法果然不同寻常,这么久了,他们还是一直睡着。“大人,能否叫醒他们俩,我有些话想和他们交代。”说着他也给元仕磕了个头。 元仕看着磕头的俩人只觉牙酸,凡人啊,哪怕在这与世隔绝的小界里也还是有那世俗的破毛病,一副托孤的样子算什么?他有说带出去要负责了吗? 他垂眸看着他们,手上轻点,背篓里的两兄弟悠悠转醒。 木头到底大一些,他看见陌生的环境,通亮的石室和飘在空中的断剑及绿色的魂体,下意识把石头搂在怀里,尽管有刘大壮这个还算熟的人在,他还是有些害怕,石头就不一样了,他对什么都好奇,但是还是惦记着自己的爹,从哥哥怀里露出两只眼睛来,正对着刘大壮的脸,他声音洪亮地喊了声:“爹!” 刘大壮红了眼眶,但是他一个壮汉,自然是有泪不轻弹。 “你听好了,”他对着木头说,“你弟弟以后得跟我姓,姓刘,就叫石头吧!”他看着瘦弱的兄弟俩,如果把他们放在这里就是等死,他一个大男人,等几天也还能撑得住,仙人都是言而有信的,必定能来接他们俩来,他一点也不怕!不就是挨饿!有啥的,这几年也饿过来了,何况他自己一人,身上一点存粮,一人吃饭全家不愁。 “我要是没那个命出去,我也认了,但是你弟弟得给我立牌位,还有我爹,”他对木头说,“你当初的小心思我也不和你计较,我只要你记住,我爹叫刘长林,我叫刘大壮,等你们出去了,你弟弟长大了你得告诉他。” 小木头抱着懵懂的弟弟,连连点头。 见他答应了,刘大壮转身又对着元仕磕起头来。 “感谢大人,您就是大善人……” 异变突生。 石洞另一侧传来轰隆隆的响声。 元仕面色大变:“不好!快让他们进来!” 安顺和刘大壮连忙把几个孩子推进中央的石台上。两人也离开了洞口处,紧贴石壁,面露紧张。 元仕紧张地盯着几个洞口。 突然一只细长的石腿从中间洞口处戳了出来。 “可恶!”元仕又怒又惊,连忙启动阵法,“把那个石头小人抛出来!”他对刘大壮喊。 刘大壮手忙脚乱的把东西从怀里摸出来,往外一抛。 元仕马上用魂力点亮了傀儡机关,小小石头人瞬间变大,嘭地落地。 感应到魔气灵气的波动,它抬脚踏步走向洞口。 ----------------- 另一边。 那日,那黑色液体般的邪物已经能抽出四肢了,它没管四散逃难的村民,而是顺着元仕走过的痕迹快速前移。 它行进速度自是比带着凡人的元仕快。 这一股精纯的魂力馋的它直流口水。 它也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有生命有灵性的东西它都想吃,吃了就会强壮,吃了就能变得强大。 就这么在沙地里前行了两天两夜,他来到了石林的阵法前,它在黄沙覆盖的入口前绕来绕去,它能感受到这里的阵法护罩,但是它看不见入口在哪里。 切!吃掉,全部吃掉! 它摊成一个饼,覆盖在阵法上,吸吸吸吸,把阵法硬生生吸个大洞来。 这阵法的力量有点难消化,它不舒服地抽动,身上散出来不少黑色烟气,眼见的身躯小了一圈。 打开了护罩,它抽长身形从打开的洞口钻了进去。 就是这个味道!它深吸一口气,奔着石洞钻了进去。 第14章 传送 来到了石门前,紧闭的石门隔绝了遗留的味道,它又把自己铺开,直接扑到中间的石门上,开始慢慢蚕食阵法。 石门轰隆隆打开,它嗖地钻进去。 近了,近了。 忽然,黑暗里一对幽绿的光亮起,一个庞然大物轰隆隆地站了起来。 正是那八只腿的蛛形傀儡。 那黑乎乎的烂泥又抽出了人形。 那傀儡感应到魔气、灵气和庞杂的气息,瞬间锁定它的行踪,长腿尖刺呼啸扑来。 那烂泥左右闪躲,试图从傀儡的身下挪腾过去。 蛛形傀儡的几只前腿却反折过来,灵活地向它所在的位置攻击过去。 一排长腿尖刺在它面前,拦住了它的去路,这邪物已经被洞那边传来的香甜味道迷的神志不清了。 不止香甜的魂力,还有更美味的东西啊…… 它发了狠一样从傀儡密集的攻击里穿插过去,虽然损失了几分身体,却从傀儡的正面拼着穿了过去。 蛛形傀儡哪里能放过这入侵者,头身一转,整个身体就扭转了过来,八条腿前腿变后腿,迅速调整好各个关节,跟在它后面不停攻击,坚硬又似利剑一般的足尖不断刺插下去。 那邪物把自己又团成一个球,在缝隙中躲避起来。傀儡不断撞到石壁上,但它没有感觉,只有机关核里留下的追杀指令。 它速度越来越快,攻击越来越密集,特殊材料做成的两只幽绿眼睛积蓄起能量来。 前方拐角,它长腿一支竟攀上了石洞顶,落地时冲到了邪物前,硕大的头迅速扭转,双眼积蓄的力量激射出去,一下打中了灵活挪腾的邪物。 滋滋声作响,那邪物身上被烧破了一个洞,这可激怒了它,它瞬间铺展身体,摊成了一张大网,兜头盖下,把蛛形傀儡的头盖的严严实实。 蛛形傀儡机关核被干扰,一时间组成身体的各部分胡乱挥舞起来,几只腿错乱起来,互相纠缠绊倒了自己,嘭地倒地,砸起了一阵尘土。 那邪物一击得手乘胜追击,附在机关核上用自身能量消磨机关,试图打开机关核,吞吃能量。 蛛形傀儡哪里肯束手就擒,迅速调整,试图用足尖攻击附在它头上的入侵者,可是这邪物不断变换身形,密集的攻击大部分打在了傀儡自己身上,那邪物一边消磨它的能量,一边引着它攻击自己,很快它的攻击变得迟缓。 守卫者和入侵者边打边走,不知不觉打到了传送阵口。 元仕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就知道大事不妙,这地界能引动傀儡机关兽的除了那邪物,不可能有第二个东西! 怎么来的这样快,比他预想的要早了十几天,分明那守护阵法还能撑上一段时间的! 他怎么会知道,因为月牙潭异象,走进绝境的村民选择了祭祀潭神! 恢复一部分实力的邪物自是一举破开封印阵法阵眼,追上他们轻而易举。 他更不会知道,这东西馋他的精纯魂力!就是顺着他魂力的味道一路追来的! 传送阵的光罩瞬间拔起,元仕几个眼睁睁的看着那邪物溜进石室,蛛形傀儡和人形傀儡对着它不断拦截,但抵不住它动作灵活,身形又多变。 安意睚眦欲裂!她宁愿自己没有变成现在这样,哪怕再强的光,再晃眼的光,她也看得清发生了什么。 再回想起那天,安意麻木的脸上还是会溢满伤痛! 元仕及时打开了传送阵,她和木头兄弟俩还有元仕在传送阵里,她爹和刘大壮在传送阵外竭力躲藏。 蛛形傀儡进到石室时头上身上已经千疮百孔了,它的机关核被破坏了大半,行动也不灵活了,人形傀儡又只有两条腿,笨重的厉害,两个傀儡左拦右拦还是拦不住那黑乎乎的邪物。 刘大壮和安顺躲在石室另一侧,那邪物眼看闯不进传送阵,直奔着二人过去,那蛛形傀儡长腿一伸,极力地拦截攻击,没打中那邪物,却把刘大壮和安顺击飞了。 人形傀儡却在此时赶来,硬生生踩中了二人,刘大壮登时脑浆迸裂,当场殒命,安顺被踩中了腰腹,一口鲜血喷出来。 另一边还在混战,整个石室好像都在震动。 安顺二人正对着传送阵,元仕又惊又怒,破邪剑嗡嗡颤抖,木头石头兄弟俩被光罩罩住,短暂地隔绝了视野和声音,还在惊叹仙人的手段。安意仍然不知什么原因,把石室内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她疯了一样扑到光罩前,双手死命拍打着护罩。 “爹!爹!”眼泪汹涌地流下来,好像模糊了视线,安顺的嘴里还在嘶哑地吼着:“走,快走……”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安意已经不记得了,醒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躺着了。 隔壁房间里住着木头石头俩兄弟,这个小院子有两个年轻道长负责照顾她们。 他们说这里是仙盟,她们在碧琼仙门的据点。 碧琼?安意好像还记得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爹爹寻水回来,给她吃甜甜的小水球。 眼前又闪过红艳艳的鲜血,父亲伸出来的那只手伴着嘶喊声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重现。 安意浑浑噩噩了很多天,在巨大的打击下常常昏睡的不省人事,好像不睡醒,她就还和爹爹在找出口的路上,爹爹宽厚的肩膀还是冷风吹来时的避风港。 元仕出了传送阵就立马向守阵的弟子传讯,仙盟收到求救讯息开始集结最近的联盟值守的人手,迅速赶往荒沙小界削弱邪物力量,修缮传送阵,重新布置封印,以及开展对小界内凡人的善后工作。 安意几人好像被遗忘在了这个角落里,除了每日准时送来的饭菜和隔几日定时来的医者,这里安静的可怕。 安意病了几天,身体却恢复得异常迅速,除了意识还不清醒,总是混混沌沌的。 偶尔她也会想起来在沙漠里她做的那些梦,想着爹爹给他念的招魂咒语。 当时如果拉着爹爹不去就好了。 老天明明告诉她了有危险,她在那个时候却没有选择听从上天的旨意。 她躺在床上,眼泪无意识地流出来,青绿色的纱帐模糊起来。 她咬着牙,双目赤红。 第15章 你知道什么? 那黑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和爹爹终于找到了出口,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那东西!没有它,她和爹爹现在已经过上了期盼的生活了! 今天又到了医者来的日子。 听见开门声,安意勉强爬起来。 她要求道长,求道长把那东西打死,给爹爹报仇,她做牛做马也愿意。 今天除了医者和两位道长,还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傀儡木头人形态下的元仕跟着医者来到了这个小院。 他自从传送回来传完讯后就一直呆在这个仙盟据点里,等他师傅来。 但常驻破邪剑不是办法,破邪剑虽然能养魂,但是到底养魂的能力微弱,他也不想变成真的器灵,幸而他师傅传讯给仙盟长老,租用仙盟的养魂木傀,租用十年,十年后还要归还。 他现在就在这傀儡里,修养了几天,渐渐适应了身体的转变,今日就跟过来看看他带出来这几个孩子。 听说那俩兄弟忐忑了几天,已经适应了新生活,只有这个小女娃,可能适应不了传送阵传送,一直病到现在。 听两个道童说三个人都能吃能喝,想来也不是大问题。 安意还是第一次看见会动的木头人。 元仕动了动木头眼珠,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许是仙盟的饭菜还算可口,来的路上两个道童也说他们几个送的饭食都吃的干净,看样子气色还不错,脸上肉眼可见的没有一开始干巴了,若不是红着眼眶,面带愁容,他都看不出来她身体不适。 崔崇在床边矮凳坐下,安意照常伸出手给他把脉。 “今日还有眩晕感吗?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可还嗜睡?” 安意摇摇头,“这几日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昏睡过,只是我的这里闷闷的,总是喘不上气,有种没有力气的感觉。”她指着心口说。 崔崇仔细观察她的脸色,又细细把脉,“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应是换了陌生环境,心理感觉上略有不适,”他把诊脉的纱巾收起来,摸摸胡子对安意笑笑,“这几天可以在院子里走走,听道童说你还未曾离开过房间,这外头带了院子,布了阵法,你出去走走,好得快些!” 安意道了声谢,把手缩回被子里转头悄悄抬眸打量木头人。 “你叫安意?”元仕先问。 安意听出来是那断剑的声音,一时惊异不已。 “不用惊讶,这是养魂木做的傀儡,我只是暂时在这里面歇歇,我就是这把剑里的人。”他木头嘴巴一上一下,又掏出了辟邪剑来,辟邪剑还是断了一截的样子,但是寒光闪闪,看起来锋利了不少。 安意马上从床上翻身下来跪倒在元仕面前,嘭嘭磕了好几个头。 “仙人大恩大德,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元仕一时有些懵,虽然他在凡人里面确实算是中年人了,但是他在修仙界还是小孩子啊,他看着安意嘭嘭磕头心里不适是一方面,也是觉得小孩子可怜,但想把她扶起来身体又不灵便,他抬头求助,另外两个道长见此,纷纷施法,安意被一股清风温柔扶起。 “不必客气!”元仕有些不好意思,心想凡人怎么都爱磕头,他木头做的脸看起来有些不自在,“我若是更厉害一点,你们村里的人都能活下来,我……” 元仕虽然已经一百多岁了,但他从小修炼练剑,有时一闭关就是几年的时间,刚进出窍境他便去小界内寻灵珠,又遇邪物作祟,沉睡了近五十年,在修仙界里,在他这个修为上,他完全还是个孩子。 他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虽然仙凡有别,但那是活生生的生命,就那么死在他面前,他却无力救助。 安意知道这位仙人当初已经决定再回到那个石室内把她爹爹和刘伯伯带出来,爹爹身上还有一些粮食草根和小水球,只要爹爹和刘伯伯熬过几天,就能离开,但是那个东西突然冒出来,导致他爹爹和刘伯伯都死了…… 安意想到爹爹,眼中又蓄起了泪水,她很难过,但这不是这位仙人的错。 她用衣袖擦擦眼泪,对着面前的木头人郑重道谢,“若不是仙长,我已经没命了,爹爹和刘伯伯若是知道我们现在吃饱穿暖还能看病,必定很高兴,仙长不要这样说,这……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东西……” 刚刚磕头磕的有些急,她一时有些眩晕站不稳,崔崇拉了她一把,她扶着床沿坐下。 “仙长,仙长”她心里抱了一丝微弱的希望,“我爹……” 元仕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崔崇和两个道童,又看看安意,“你爹……恐怕是已入了轮回了,其他的事我修为不够,那些不是我能知道的事。” 安意用力抓紧床沿,豆大的泪珠砸到衣襟上。 元仕犹疑一下,崔崇见状笑着起身。 “那兄弟俩还未去看诊过,小的先去隔壁看看。” 元仕颔首。 他对着元仕行了个礼,就带着两个道童离开了。 木门被无声关上,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的。 元仕操控着僵硬的身体,走到阵牌前,装了颗灵石。 青绿色的防护罩一闪而过,迅速成型。 安意注意到一闪而过的波动。 和那天石洞前的感觉好像。 元仕现如今在蓄养魂力,不到危机时刻一般不动用自身力量,没有身体又无法借身体调用灵力,只能借用养魂木傀的身体行动,好在仙盟安置访客的院子阵法禁制有个总控台,装颗灵石就行了。 元仕回头看她,“这是这间屋子的阵法,现在外面听不见我们说了什么,我先问你,你怎么知道你爹出事了?” 安意悲伤的脸上带上了疑惑,这叫什么话?她……看见的呀。 “照理说,你们几个未曾修炼,在传送阵里应该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可你刚刚问起你父亲确是一脸伤痛,好像笃定他他出事了?还有,你还问那东西?” 安意心里一惊,难道她不应该能看见? 元仕看着她不安的表情,直接了当地问她:“你知道了什么?” 第16章 奇怪反应 元仕紧紧盯着安意,他回到仙盟后总是想起来当初安意几欲崩溃的样子,当时情况紧急他没多想,只以为她舍不得她爹,但后来他一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就觉得奇怪,虽说他当时确实是行事不密,在他们面前露了行迹,但隔壁那两个小子就没有多想,反而安意却像和她爹要生离死别一样死命拍打着护罩。 还来问他爹怎样,他记得自己明明在他们面前许诺的是传送阵修好就能再去接人过来。 虽然后面刘大壮和她爹应该是都死了,但这件事应该只有他自己看得见才对。 安意的反应很奇怪。 邪物的事情暂时不能宣扬,会引起恐慌,如果不是他进入出窍境,他未必能接触到邪物相关的事情,荒沙小界的事不得不说他是有点倒霉,谁知道一出门就遇见了! 但是这并不是安意和那两个凡人孩子应该知道的事情,就算那天他向仙盟报信也只是说了约定好的暗语。 只有高层的修士才有资格和能力参与这件事。 倒不是夸他自己修为高。 可恨修为还是不够,不然也不会只保住了自己的分魂。 元仕暗下决心,待身体的问题结决好,他要更努力练剑。 安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 她想到爹爹和王伯伯换了藏宝图后,谁也没告诉,偷偷攒食物,找出路。 或许,她不应该说出来。 元仕看安意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肯定她身有异常。 他没发现安意身上有灵气波动,那身怀异宝?什么样的异宝能让一个凡人的眼睛穿透传送阵法呢? 不说这种宝物天下难寻,荒沙小界也没有那个先天条件啊,早多少年那小界都资源枯竭的不成样子了。 莫非她的眼睛是有某种异瞳? 元仕心里虽然有多种怀疑,但是他现在身体不便,很多事情做不了。 况且他有私心,想让师傅来看看。 安意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咬咬牙说了实话。 “我看见我爹和刘伯伯都被大石头怪物打飞了,我爹还有一口气叫着让我走,”安意哽咽,“刘伯伯都碎的不成样子了……”眼泪簌簌落下。 安意没有提起来那个珠子,一是觉得那东西可能是个宝物,虽然面前的是他的恩人,但是那珠子消失不见了,若是仙人要那东西她拿不出来,万一她因为这个死了,谁能为爹收殓尸骨? 二是…… 那珠子确实消失了呀!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爹爹可能知道一点什么,可是爹已经没了……她也不算说谎,只是选择了一部分说。 元仕确实挺惊讶的。 一时想不通她为什么能看见传送阵外的景象,但是转念更觉得她可怜,小小年纪就亲眼看着父亲长辈惨死在面前,还是以那种惨烈的方式。 元仕咯吱咯吱的挪动身体坐回到椅子上,看安意泪如雨下的样子,他有些无奈。 凡人,孩子,女孩!几个难搞的都让她占了! 元仕想了想:“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你须先发个誓,若是不能踏入出窍之列,今日之事不对外人提起,否则……永无宁日,道基崩裂!” 说到后面,安意感觉到一股寒气袭来,听他逐渐变冷漠的声音,虽然安意不太懂什么是道基崩裂,但是永无宁日她听得明白。 她没有犹豫,立马举手到头顶:“我安意一定会保守今日之事,若是不能踏入……出窍之列,今日之事不对外人提起,否则永无宁日,道基崩裂!” 见她毫不犹豫地发誓,元仕点点头。“你也看见了那个邪物吧。”元仕顿了顿,“就是那个黑色的液体。” 安意迟疑地点点头。“仙长,那到底是什么?” “我所知的不多,如果不是你确实看见了,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些。”元仕其实并不是一个保守不住秘密的人。 他跑过来的时候只是想来看看这几个小娃娃,另外他们的长辈和他们能到传送阵也是因为他和他留下的地图,如果他们向别处逃去,可能也不至于死的那样快,面对觉醒了的邪物,仙盟的反应速度其实不慢,这次的事故其实最主要原因是邪物提前觉醒了,而且提前太多,封印的时间连一半都没达到……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他需要一个载体回来,安意的父亲又恰好得到了地图,他们的反应已经够机敏了,在邪物没有能力破开月牙潭的阵眼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逃出了月牙潭,说不定还能留得性命在。 而现实恰恰相反,刘大壮被他抓壮丁,安意父女又顺着地图找来,他带回来三个孩子,而他们的父亲都丧命在传送阵前。 那邪物大概是破了月牙潭的阵眼,又顺藤摸瓜找到了传送阵的那处阵眼。 刘大壮和安意她父亲的死,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 “多的我不清楚,我也不能说,只能告诉你那是一个灭不掉的邪物,”元仕叹口气,“这件事其实要到了一定修为才能知道,虽然你是受害者,我也不应该告诉你,但你看到了,这就另当别论了。” “这是为什么?”安意有些疑惑。 “我猜你可能天生来有某种天赋,而一般生来就身怀特异天赋的人资质都不会太低,我观你面容不乏灵气,你大概率也能修道,等师傅来,我会如实禀告师傅,若是确定你能修道,这件事提早告诉你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遵守誓言,等你到了出窍境,这件事对你来说也不是秘密。” 但是如果,她没有修道的资格,身上的异常是借由外物所得,那他的师傅大概会从她身上剥离宝物,抹去她的记忆,送她到凡世中去,给她安排好富贵无忧的一生。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但是这几率大概很低,就目前他能观察到的情况来看。 元仕也不会想到有宝物会融入凡人躯体,还能隐藏自身气息。 “你若是想为父亲报仇,等你修为强大起来,也会有机会参与进相关的事情里的。” 第17章 东君 安意忽而想起来最开始出事的那天,王老伯一整个都没有了,只剩下了衣裳鞋袜。 她突然害怕起来,颤抖着嘴唇问元仕:“仙长!我爹的尸骨还能……” 安意还没说完,元仕就摇摇头。 “那东西就像个无底洞,只要是还有生命力的东西它都能吞吃来壮大自身,尤其最爱吞吃人类,你爹和刘大壮的身体恐怕已经被它吞噬了。” 安意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 她从小就没了娘,是她爹拉扯长大的,她每天都在家里等爹爹找食物回来,虽然生活的很是艰难,但是爹爹还是会时不时的给她带来一些惊喜和欢乐,出门路上偶尔遇见的长的形状奇特的石头,用草杆编成的小玩意儿,还有一个她很小的时候爹爹做的纸风筝,她特别喜欢,但是纸太难得了,她很爱惜的玩了很久,修修补补了两回还是碎了,没有材料补了…… 她现在没娘也没爹了,她现在只有孤零零的自己一个了,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和她相依为命的人了! 元仕没再说其他的了,只是又嘱咐了她一遍,关于荒沙小界中的事,不到修为不能和任何人再提起,天道誓言的反噬是很严重的。 元仕打开防护罩转道去了隔壁,安意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消化令她悲伤窒息的消息。 石头木头的情况好的太多了,虽然木头也向元仕打听了一下刘大壮的消息,但是元仕只淡淡地说让他们等消息。 这几个孩子后续怎么安排还要看师傅的决定。 东君上人来的其实很快,从他接到消息,到到达仙盟在瓜州域的塔山关的驻地只用了半个月,而他几乎是横跨了大半个飞花大陆。 东君上人没想到徒弟只是去历练,居然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模样,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元仕看着眼前看起来比他幻化的形象还年轻的青年,一阵无语。 东君上人狠狠的笑话了元仕一顿。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啊哈哈哈哈,”东君上人笑的幸灾乐祸,“你这个臭小子,让你一天天天不怕地不怕的,刚入出窍境我这个师父的话就不好用了是吧?啊哈哈哈哈,非要来这么远的地方历练,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哈哈哈哈。” 他两指一并,绿光化线,提着元仕的四肢,就好像在玩提线木偶。 “太好玩了吧哈哈哈哈!” 元仕垂头丧气的声音传出来,“师父,别笑了,我已经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别以为上了出窍境就能为所欲为了,你这路还长着呢!” 借着摆弄元仕的傀儡身体,他的灵力在元仕的魂体上走了一圈,虽说这臭小子以前傲气的很,但也是有傲气的能耐,这分魂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魂力消耗有点多,估计情况紧急动用了,好生养着慢慢就好了。 要是一般的出窍境初期,分魂如此紧急的情况出窍封存,有大风险成为白痴傻子。 这小子运气不错嘛! 东君上人收回了灵力,笑嘻嘻的让元仕不要急,好歹留着一条命,先养着魂体,正好磨磨性子,身体他会想办法给他再造一个,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他会变成人参娃娃还是什么草娃娃、花娃娃了。 嘻嘻。 元仕跟东君上人仔细地交代过之前发生的事情了,怕师父不着调,他又着重地提了提安意几个人的事情,想看他师父怎么安排这几个孩子。 元仕心虚地低下头。 当时要是能果断一点先出了小界不托大,也不心急,可能自己不会变成这副样子,那些凡人可能也不会遭到持续性的灾害,月牙潭阵毕竟也不是摆着看的。 这么多年破破烂烂了都挺着镇着绊着那东西。 但是不能看当时啊,还是得看现在…… 东君上人对他的想法门儿清。 虽然这破徒弟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冲到了他老人家的境界,可是元仕才刚进出窍境,也就出了一次这么远的门,并且他这岁数比六个徒弟加起来都大,他徒弟在他面前要,算得是孙子辈的孙子辈了,他一眼就能给他看穿。 “过去的都过去了,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想了,换个方式解决之前的事情未必能得到比现在好的结局,至少你有勇气面对它,你还曾经打败它,保护了那么多的凡人生灵。” 没什么事情是能做到完美的、没有遗憾的,当年既然已经惊动了那邪物,不去正面应对而是躲避求援,可能正在巅峰状态的邪物发发狠,那些凡人一个都活不下来,他自己也可能要面对更严重的心结。 时也命也运也,所有的选择都是注定的,多思多想只会让自己陷入无限循环的怪圈。 现在后悔当初的选择,不如用后悔的时间让自己更强大! 失败,就要吸取教训! “你已经很不错了。” 元仕被说中心思,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东君上人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至于安意几个,东君上人一脸肉疼的跟元仕说:“今年宗门开山已经结束了,下一次要三年后,我看那几个孩子除了那个最小的,另两个已经到了开始练身的年纪,拖到几年后并不是好选择,对你、对他们都不好。” 元仕僵硬点头。 “所以我要出一大笔钱了啊!”东君上人心痛,“待他们几个修养的差不多了,我们带他们回宗门,我单独出钱让他们测灵,这笔钱,就当我这个做师父的给你的辛苦费,等以后宗内再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的,你就帮忙辛苦辛苦,钱我先付了。” 有徒弟不用不是白养? 那几个死鬼天天惦记让他多收几个门人,就惦记着从他的山头掏传承掏灵石。 他才不如他们的愿! 收徒弟肯定是收,但是这人嘛,就随缘了,那些老家伙要塞过来的人,他一个也不看好,况且他已经带出来一个了,后来的就辛苦他这开山大弟子带了~ 这钱嘛~小来小去的,也就是他这大弟子掏了~ 最讨厌哄小娃娃了,尤其是花钱哄小娃娃。 东君上人拢拢衣袖,站在了清风上,衣带飘飘,面如冠玉,飒爽而立,好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回头对元仕说:“乖徒弟耐心等待~我去去就回。” 转过脸来又是一本正经,踏着清风飘远了。 元仕弯腰行礼:“恭送师父!” 元仕回到住处,按照往常一样把灵石装进蕴养阵法,自己坐进阵内,开始借养魂木滋养魂体。 脑袋里还在想着荒沙小界内的邪物。 听说前几天传送阵已经打通了,进去了好几批前辈,不知里面的情景如何了? 第18章 封印行动 荒沙小界内分批传送过来的十余人正在追踪贪魔的下落。 以甘行宣为首的修士正在向月牙潭方向疾行。 他活了两千多岁了,不是第一次参与封印行动,只不过上一次他修为还弱的多,领队的那个融合境前辈也是带着十几个像他一样有潜力的宗内弟子执行任务,但当初完全没有这次任务紧张,贪魔并没有冲破封印,说是历练,其实他们更像是来熟悉封印流程和大阵的。 包括现在这种情景,自分界封印贪魔各部分以来前所未闻。 他微眯眼眸,风沙呼啸着从护罩外飞驰到身后。 这是第一次和贪魔正面对上,要小心。 很快一行人就赶到了月牙潭上空。 看着已经浑浊的月牙潭,他的心沉了沉。 “众弟子听令,三人一组,现在开始注意防守!不要让贪魔有机可乘!” 月牙潭是弦月镜所化,本该是带有灵性的清澈潭水,如今这幅样子要么是宝物破损严重,要么就是宝物已经被吞噬掉了。 哪种情形对他们来说都不算好。 辖内的封印出现问题,宝物破损或毁坏不能继续使用,本宗都要拿出至宝重新封印。 据报信弟子称一个出窍境与贪魔对战,只剩一个分魂侥幸逃回示警,所以他们来的时候都隐匿了自身气息,担心打草惊蛇。 这潭水附近的村落也是静悄悄的,不知是否还有幸存者。 他传音给两小组去探查村庄,他自己带一小组探查月牙潭,一小组在潭外警戒。 几人静悄悄滑进潭水中,沿着潭壁向下探去。 潭水深十余丈(1丈3.3米多),已经污浊不堪了,一路潜下去,除了沙石不见一条活鱼一棵水草。 甘行宣带着三人小队向原来的阵眼所在摸去,一路上除了他们几个搅动出的水波没有任何动静。 看着本该有宝光四散的洞内空空如也,甘行宣皱紧了眉头。 如果压阵眼的宝物都被吞噬了,贪魔的实力可能比预测的还要高。 他传音给另三个出窍境的队员,四人又潜回水面。 另两组弟子来报,村内只发现了一些破旧的衣裳鞋子,没有发现贪魔踪迹,也没有发现有人或其他动物的踪迹。 甘行宣升到半空中,闭眼感受了一下残余阵法的力量。 “阵法应该是十天之内被破解的,还有一些微弱的痕迹。众弟子为我护法!” 众人听令,摆出十二护灵阵法,阵法中央的甘行宣快速结印,一簇火苗自掌中升起,他又引了一注潭水来,那掌中火焰咻地涨大,吞掉了潭水,蒸腾的水汽散出雾气,一片通体艳红的花瓣骤然成型,然后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越分越多,连成线,像一条条锁链,向着西北方向射去。 “跟上!” 甘行宣带队跟着花瓣锁链向西北方向追去。 疾行了半个时辰左右,锁链像是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呼啸着切开了空气,带上了一丝锐利的肃杀感。 甘行宣作为施术者第一个感受到锁链的变化,他传音给各弟子示警,然后手里捏了一把符纸,提速跟上锁链。 贪魔察觉了直奔它来的杀气,正准备一口吞下眼前的凡人就潜沙逃走,却被捆了个结实,灼热的感觉让它嘶吼尖叫出来。 “叽!” 被惊呆的凡人立刻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逃离的贪魔的四周。 滋滋声不绝于耳。 贪魔的身上被灼烧出痕迹,又马上复原,但它却眼见的小了一圈。 可恶!可恶!这是什么东西,来坏它好事?! 它感受到身上力量的流失,试图挣脱开锁链,却怎么也挣不开,它又试图变换形状,可锁链越缠越紧。 带队赶来的甘行宣满眼厌恶地看着烂泥一样的贪魔。 “众弟子结阵!” 小己土阵立马结成,六个弟子结阵,六个弟子外围结守护阵。 土墙拔地而起,带着火焰的灼热气息,将贪魔牢牢锁在阵中。 贪魔见前后左右被封,顾不得消耗巨大,身形瞬间暴涨,试图从上空突围而出,甘行宣哪里会给它机会,一把符箓撒下去藤网瞬间结成,对着贪魔兜头而下,又借小己土阵的土墙生根,从土墙内又生藤蔓,将贪魔缠绕成藤茧。 “退!” 众弟子四散开来,留下原地巨大的藤球。 甘行宣见弟子已经到达安全区域,他双手打出繁复的手印。 “太上净火境!” 火好像是从天而降的流星,砸到沙土地上崩裂大地,火焰四溅,一瞬间方圆十里内都变成了火的世界,火舌从地下钻出,空间扭曲,热浪席卷,气流在鸣啸。 “不愧是甘长老,这太上净火境名不虚传!” 藤蔓被烤干破碎成灰,土墙崩塌,贪魔还在藤茧内膨胀试图撑破牢笼,在藤茧化灰时一瞬间挣开藤茧,没收住力,撑起了一面巨大的薄饼,它来不及欣喜就被扑上来的火焰灼烧。 巨大的身体让他躲无可躲,被迫的被灼烧开身体。 “叽!!!!!!” 它看清眼前景象,慌忙缩小身形。四处躲藏。 “幻火!” 贪魔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缺口,身上的锁链也不知所踪,它心里一喜,赶忙向缺口赶去,可是出了这个缺口又是一圈火焰,它又找到一个缺口,不停地变换身形躲开飞来的火焰,向缺口赶去。 掌控领域的甘行宣却见贪魔已中幻境,挂着花火追踪链在领域内转圈,不断消耗自己的力量。 “围困。” 手势一变,还在幻阵内找缺口的贪魔只觉热气扑来,神智瞬间回笼,面前却是飞速移来火墙,它烂泥的身体都要随之沸腾起来了。 它尖叫着四处回转却发现四面八方已经被包围了。 贪魔见情况似乎无法回转,尖叫呼啸着迅速膨胀,似要将火墙崩开,甘行宣集中了精神,紧绷着一根弦。 来了! 只见贪魔嘭的炸开,流动的液体四散飞溅,有一些蹦出了火墙外,好似逃命般向外激射。 “绞杀!” 领域内火焰迅速结网,将每一滴四散的贪魔身体牢牢网住,一时间尖叫声四散响起。 火墙内的贪魔已经缩成了两只巴掌大,叮的吐出了一面小镜。 “弦月镜!” 第19章 月瑞香 甘行宣被宝物分走了一瞬注意力,丰富的作战经验让他心里警铃大作,马上把分散的心神拉回来,却见两只巴掌大的贪魔已经舍弃了一半多的身体,还有一拳大小的身体正挤出了困阵。 他顾不得过多动用本源火,手指翻飞变换手势,“荡!” 太上净火境内的火焰好像全部脱胎般瞬间蜕变成了透紫色的火焰,散发着恐怖的寂灭气息,势要涤荡干净领域内的全部。 沙石融化,变成流淌的液体,天空被映成紫红色,外围弟子带着劫后余生的凡人又迅速退出十余里。 贪魔一触碰到太上净火,好像失去理智般飞速向外围突破。 “叽!叽!——”叫声中透出巨大的痛苦。 四散的太上净火不停跳跃截留,将领域内的贪魔烧了个干净,最后结成一个净如琉璃般的火球,里面是一丝无意识的贪魔。 甘行宣额头冒着细碎的汗珠,这贪魔并不能完全消灭,只能一次又一次把它的力量消磨没,然后重新封印。 示警的出窍境小子实力应该不俗,也是真的命大,这部分贪魔生了神智,刚才居然以宝物分散他的注意力,若是一时不察让它逃出一部分,再阻击截留它会更棘手,这荒沙界遍地荒沙,若是让它潜到地底深处,届时就算他用花火追踪术追踪也会异常艰难。 若不是命大,可能连分魂都保不住,这小界内也休想再有一个活的生灵。 刚才情急之下将整个太上净火境都换成了他的本源火,一时有些吃不消,但好在任务完成了一大半。 还找回了弦月镜残宝。 他招招手,琉璃球和小镜飞入它手中。 琉璃球中的贪魔已经不再左右突围了,而是无意识地流淌。 看着下方被净火烧出的光可鉴人的几十里沙地平台。 “众弟子听令!”甘行宣的声音响彻在小界上空。 四散的弟子向平台汇合。 ----------------- 界外。 东君上人去仙盟处缴了元仕养魂木傀的费用就去找了天火宗的老朋友。 “香香!香香!”隔着山头月瑞香就听见了东君上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路过的弟子们只见一道青色遁光在天上划过,飞向了含香殿。 一道灵光飞出,精准地堵住了东君上人的嘴。 东君上人好像不觉自己吵一般,笑嘻嘻的用法术化解。 殿内的月瑞香想把大阵闭的死死的,让他吃个闭门羹,但是想了想又不得不遣散了过来禀报事务的弟子。 她化出灵镜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飘然飞出,在殿前看到了立在阵外竹海最高那棵竹子上的东君上人。 清晨的日光和煦,映在地上的竹影摇曳,向上看一青衣俊俏的青年立于竹端,白玉冠更添风流,整个人似是逆光而来。 见到飘然而来的月瑞香,东君上人眼前一亮。 一美人红衣似火,衣带飘逸,环佩叮咚,素白柔嫩的手指正指着他。 ? 嗷,对!还有那张风流美丽的小脸,也是双目冒火。 嘻嘻,还是这么漂亮。咦?不对啊,东君上人忽然开始背后冒汗。 突然不记得自己上次走之前许诺过什么了,什么时候得罪她了?怎么办,谁来救救他,早知道来之前好好回忆回忆了。 “向水云!”在妙香上人自己看来,已经是暴怒、不亚于暴吼出来的声音在东君耳朵里听起来依旧是天籁之音。 但一向温声细语的香香怎么这么生气?他顾不得再耍风流,从竹子上一跃而下,青衣迎风鼓荡。 “香香怎么了?谁惹你了?” 东君上人不解地问。 月瑞香招手加了一层大阵,便向着东君上人招手。 东君上人好像看见她面含娇羞,含羞带怯地跟他招手,他正要一步踏出,突觉不对。 虽然香香对他有意他知道,但是香香刚刚还在生气,怎么突然就…… “啊!” 向水云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幻境了,但是一时不察,被月瑞香一拳砸在了头顶,旖旎的氛围登时退了个一干二净。 “又不是没有阵牌,大呼小叫什么?”她睨了一眼头顶大包的向水云,心里的气微消。“惊着我这一山弟子,你想怎么赔?” 这个抠门精。 月瑞香转身就走,也不管他在后面要黏到她身上的可怜兮兮的眼神。 其实根本不疼,毕竟已经出窍境了,小小皮外伤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刚才太突然,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在一向温柔腼腆的香香这里吃拳头。 向水云还是摸不着头脑,但是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他疾走几步,紧跟上月瑞香。 进了殿内,月瑞香几步飞到窗前榻边,转身侧卧下来。 向水云看连个坐垫也没给他留,自己自觉地搬了个矮凳坐到榻旁。 “香香,怎么了嘛?~” 他伸手去扯月瑞香的袖子,月瑞香假装翻身,衣袖一挥,没让他碰着一点儿。 “是谁惹我们香香生气了!告诉我,我现在就去修理他!” 向水云腾地站起来,迈步向外走,作势要去找弟子打听。 一条红绸带从身后飘过来,一下子缠住了他的手臂。 “回来!”月瑞香从榻上坐直身体。 大名鼎鼎的、出窍境的翘楚,短短六百年余就要走进融合境的东君上人立马乖乖转身,乖巧坐下。 月瑞香越看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越气,“哼!还能是谁?!还不是大名鼎鼎东君上人。” “我?!”东君上人大呼冤枉,上次见面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啊,他没想起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最近?最近自己也没干什么啊? “好香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急的跟蚂蚁一样,对了! 他从储物戒指里掏出来一大堆花来,各式各样的,精心地养在特制的花盆里,里面仔细地铺满了养花专用的碎晶石。 月瑞香先是闻到扑鼻的花香,一转头眼睛唰的就亮了,突然想到什么,又白了向水云一眼。 “这花儿真好看呀~也不知道是不是别人挑完了才想起来还剩一个我呀~” 一听这阴阳怪气儿的向水云就开始刷刷冒汗。 他知道了。 第20章 出发 那天来找那个臭小子的时候,在山门值守处遇见了司空雪姣,司空雪姣正是那天带队去仙盟传送阵接元仕几个回来的带队长老,正是司空雪姣给他发的信儿,收到徒弟出事的传讯他立马就赶来了,他当时还传信给瑞香请她帮忙给徒弟在仙盟借一个养魂木傀用,结果司空雪姣已经提前一步借好了——这还是徒弟后来告诉他的! 然后,然后…… 看着向水云逐渐心虚,月瑞香掏出一把团扇,摇呀摇,“也不知道是谁啊~” “就爱给女仙送花儿啊~” 然后他想给司空雪姣道个谢,一时抠门的毛病犯了,不知该拿什么宝物才划算,然后柔霞上人爽朗着笑着好像看中了他的心思又及其体贴善解人意地——要了一盆花草! 他干了什么? 他从搜集来的一大堆花草里——不不,是以前送过的剩下的那堆不完美的花草里随便扒拉了一棵,然后找了个寻常的盆子埋里了,悄悄浇了一点灵泉水让花支棱起来不至于太难看,然后掏出来送了过去。 天啊!!!!!!! 向水云觉得眼前发黑,这种情况从他分魂,不不从他开始练身之后似乎就没有出现过了,他顶着高压,利利索索一个字都没磕巴的飞速的向月瑞香说完了整个过程。 然后眼含期盼地盯着月瑞香。 可恶的柔霞!害苦我了! “香香你看!”他抬手吸过来一盆花草,粉红色的珍珠母草开的正好,大朵的花瓣似贝壳般,整棵花都闪着淡淡的珠光,花心中央是要成熟的珠母。 这种珍珠母草是从他们绿海城更北边的珍珠岛深处寻到的,这株长在粉珠贝母的领地,已经有两百多年了,这上面的珠母马上要成熟了,成熟后每天都会吐珠,正好给香香制一套漂亮的粉色珍珠首饰。 他把花盆抬高,露出下面的向日葵和圆月的标记,“送给你的花我都是栽在我自己亲手烧制的花盆里的,里面的碎晶石也是我亲手磨的,这些花都是我千挑万选的,长的不好看的不要,不够珍奇的不要,”他讨好地笑笑,内里已经咬碎了牙,“那天柔霞突然提出来要花草,我一时没多想随便给了她一棵草,是什么我都不记得了,我真是脑子不灵光,怎么能把给香香搜集来的礼物给别人呢,就是淘汰的也不行!” 月瑞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捧过花来,低头仔细闻了闻,是海风的味道。 “坐上来吧。”她挪开一个位置。 ----------------- 安意一行直到离开天火宗,荒沙小界的事情也没有妥善处理完。 荒沙……小界啊。 那是我的家……吗?小界又是什么呢? 带着安意和石头木头,东君上人没选择走远距离的传送阵,凡人经不起太远距离的传送,身体太脆弱,传送过程中一个不小心空间的挤压就可能让他们的身体支离破碎。 坐在飞叶舟上,安意扒着船上的护罩看着越来越远的天火塔,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感觉。 那天元仕离开以后,她在房间里哭了很久。 她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村子里死了的人都要用棺材装起来,好多人一起抬起来,路上撒满黄色的纸钱,她就在路边,爹爹抱着她,她躲在爹爹的怀里,偷偷看抬棺的架子,涂了漆的东西在小潭村并不多见,因为那里没有几棵能割出漆的树来,她不懂,只觉得那方箱子对着太阳微微闪光,很好看,回家跟娘说起来,娘一边责备爹爹带她出门,说小孩子不能乱看,一边又说要种棵树,就是……以后也要跟爹爹在一起。 她不懂以后是什么意思。也不懂为什么方箱子好看,而娘却说小孩子不能多看,也不知道和种棵树有什么关系。 那些住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她渐渐明白了那个方箱子是什么。 不怎么下雨之后,村里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它,她知道了有人死了就住在里面,活着的就在外面。 再后来,娘和爹在院子里种完树之后不久,娘突然不见了,爹出了好几天的门,她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好渴、好饿,时冷时热,病了一场,睡了过去,醒来时爹爹哭了一场,再后来爹就不那么频繁的出门了。 越来越干,水越来越少,井里也难打出来水了的时候树死了,爹爹在树根还能吃的时候把它刨了出来,一点也不好吃,但是很顶饿。 后来的后来,她听见有人上门给父亲介绍女子,说家里实在是吃不上饭了,他要是同意了点个头就立马搬过来,也不要孩子了,养不了,肯定好好帮忙把她养大云云,就求能有口饭吃。 父亲特别生气,给那个人赶出了门,她记得清楚,那个人说给她娘立个衣冠冢,说什么人肯定是找不回来了,在家放个牌位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人得往前看,先渡过眼前的难关。 她爹把桌子拍的嘭嘭响,说她娘只是迷路了,根本没死,说那个人不安好心,给他撵出去了。 可是生活越来越艰难,就算他们家只有他们两个,也开始吃不饱饭,喝不上水,每天都开始熬日子,每天都要忍受干渴饥饿,爹爹有一天找来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在家给娘刻了块牌位,她知道,爹也开始绝望了。 熬着熬着习惯了,如果不是王爷爷突然被月牙潭吃掉了,元仙人被刘伯伯带到了山洞里,她和爹爹会困在那里吧,熬到死,棺材?衣冠冢都没有人立,死后在地府里还是饿着渴着,没人供奉香火。 东君上人端坐在船头,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船上几人。 石头还是懵懵懂懂的,木头却已经没有前几天的时候兴奋了,默不作声的坐在船板旁边,看着弟弟,安意趴在另一侧护罩上,一整天也说不出一句话,非常安静。 倒是胆子大,这么高的地方,她也敢趴在护罩上往外看。 他继续闭目养神,打坐修炼,也打发时间。 越向北飞,天气越冷,树叶从深绿逐渐变得浅黄,路上经过村镇的时候,东君上人给三个没开始修炼的孩子买了棉衣等御寒之物。 越接近玉林洲,越有清灵之感。 第21章 到达 玉林洲位于飞花大陆之北,冬季短,夏季长,每年的冬季只有两个月,而夏季却有四个月。 一行人从瓜洲域绕中洲,穿过雨凇原,才到玉林洲,碧琼仙宗就位于玉林洲绿海城,整个绿海城都在碧琼仙宗的管辖范围。 此时已入冬季,和南面的瓜洲域正相反,这里的冬季没有那么冷,树叶刚开始变得枯黄,说是初冬,其实和秋天没什么差别,只是更冷一些,偶尔也会有两场让人猝不及防的大雪。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东君上人尽量避开大宗范围,绕着路走。 闲暇无聊时东君上人用他不甚精通的观气术观察了他们几个好几遍,然后就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看他现在情况不大好的小徒弟。 元仕虽然肉身没了,但是用魂体感知情绪波动更敏感一些,经常觉得他师傅莫名其妙的就对着他散发出一种说不上来幸灾乐祸的情绪。 一行人飞进绿海城范围时,东君上人终于能放开手脚飞驾船直线,刚入天福江上空不多时便被一队着紫衣的执法弟子拦住了。 “此乃绿海城碧琼仙宗主宗范围,不得驱使御空法宝!” 东君上人撤了护罩,飘在船头,扔出一枚小令。 “真是的,好不容易到了自家地界儿。”东君上人嘟嘟囔囔。 为首的紫衣弟子接过令牌,“原是神剑峰的东君长老,失敬,日常巡察还请见谅。”说着深鞠一躬,将小令递还,其他弟子跟在后面一起行礼,然后列队让路。 为首弟子发出一枚术牌,“已经通知其他各队弟子,上人请自便。” 安意不动声色地看着恭敬列队的紫衣仙人,心里猜想这位年轻的东君师傅地位应该不低,这些弟子待他,就像村里面的人们待李夫子一家。 东君上人站在船头淡淡嗯了一声,收回小令,广袖一挥飞叶舟上的护罩又拢了上来,褐色小舟“嗖~”地飞远了。 执法弟子重整队形继续巡逻。 一弟子问:“听说这位上人不是一直都不用御空法宝的吗?怎么还用了个要到年限的飞叶舟?咱们宗内摆渡线都不用老舟了。” 另一弟子应道:“是啊,刚才还以为是外地来客乱闯领空的,上人的想法谁知道?还以为又要遇上先头那些……娇客,白担心一场。” 为首的弟子咳了咳,“不要再讨论这些事情了,我们做好自己的本分,按宗内的规矩办事,把宗门安全维护好才是正经事。” 另一边东君上人美滋滋地继续开船,朝着更北方的仙子湖去。 从小舟俯瞰,仙子湖上众多岛屿,各有奇峰峻岭,湖水清澈,可见水下鱼群嬉戏,或大或小的礁石散落在各岛周围,有绿衣弟子涉水,采集灵物,犹如绿色麦粒,成群结队。 有白色大鸟在岸边盘旋,赤红色的嘴叼着尾银鱼在湖面滑翔,寻找落脚点。 也有鸟群在靠近岸边的水域觅食。 越接近湖中岛越能听见高昂清脆的鸟鸣声。 “咕咕——咕——” 小舟穿过天璇、天枢岛,落在了望星岛上。 安意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水,这么多树,这么多漂亮的颜色。 山门前的红枫高大挺拔,连片的枫林将山染上层层叠叠的红,就像…… 就像天边的朝霞! 等安意回过神来,不知怎地已经双脚着地。 仰望高耸的山门,安意有想跪拜之感,山门前一大石,上书: “碧琼” 安意只认识第一个字,第二个字,也不难猜。 “碧……琼?” 那山石好似美玉般泛起光泽,安意只觉自己深处丛林之中,碧浪袭来,似要将其吞没。 山门前有值守弟子前来,东君上人拂拂衣袖,转身对安意三个说道:“几日前已经告知过你们几个,今天这山门就在眼前,等下这两个弟子会放你们进去爬山,等你们爬到终点,我就在那里等着你们。” 说完一晃身,已不见人影,还带走了傀儡木头人元仕。 两个绿衣弟子上前,领着他们三个人走进了山门。 “阵法开启后的台阶一人有一人的阶数,你们尽量爬,等到力竭之时再多坚持一下就能到达终点。”方脸弟子悄悄说。 安意认真点头,“谢谢仙长。” 另一长眉弟子开了阵法,眼前山门霎时间变了个样,清幽的石阶路一眼望不到头,五彩斑斓的树叶随清风盘旋飞舞。 “去吧!” 木头拉着石头的手在来的路上说了一遍又一遍,石头虽说有些呆,但也不傻,看着里面五颜六色的,一双眼已经装不进其它了,听着可以进去了,高高兴兴地跑进了门里追逐树叶跑上了台阶。 木头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安意跟在他们后面走上了台阶。 山门慢慢恢复了原状,池泽荣转身对詹远清嗤笑一声,“又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何苦作这讨好的样子?” 詹远清一板一眼地答:“值守山门自然要做好接待任务。” 池泽荣自讨没趣,哼笑一声,站回山门另一侧,继续值守。 山门内。 这里又是一番天地,穿着棉衣感觉有些热,很快,安意的额头上出了细密地汗珠。 进了这里没有多久就看不见前面的石头木头了,这石阶路上只她一个人,静悄悄的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 安意把棉衣脱下来,用腰带绑了背在身后,一步步向上爬着。 一阶、两阶、三阶……安意低着头一阶一阶地爬,好像不知疲倦。 太阳慢腾腾地挪到了正中央,汗水浸湿了她的后背,汗珠摔在地上四溅开来,她的腰越来越弯,脚也渐渐抬不起来。 好热,好累……好渴,好饿。 好像还在沙漠里,太阳升起来毒辣辣地,要晒得人皮开肉绽。 一抬头熟悉的景象让安意惊出一身冷汗,抬起胳膊,干枯的手掌映入眼帘,是…… 是她自己的手!是在荒沙小界时她的手,好像一丝水汽也无,又瘦又干得一碰就要碎掉一般。 风沙呼啸,脚下是炙热的沙土,没有清幽的石阶路,也没有五彩缤纷的树木丛林。 第22章 幻境 她立马觉得自己干渴的要昏厥过去,扯扯嘴巴,上面传来的是干裂开来的刺痛。 她眼中一片迷茫。 不……不对,她已经从那个地方出来了。 一阵热浪扑面而来,一时站不稳,她跌坐在地上。 一团黑色液体从面前不远的地下慢慢渗透、拉扯出来。 她好像听见了那个东西的心声。 “过来……过来吧!” 她挪着身体向后退,慌乱中摸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 那东西扭曲着变成了一个隐约的人型,然后快速地跳跃,马上就要到了她的眼前。 她忽然向前扑去,紧紧抓着手里的石头向它刺去。 “去死!” 去死!这个害人的东西! 去死!没有你,我的爹爹就能活下来! 石头刺过邪物的身体,安意整个人也穿透了那黑色液体,手里的石头上忽然布满了鲜血。 她回头望去,黑色液体忽然变成了爹爹的样子。 他的肚腹烂的彻底,站立不住朝前扑去,鲜血在他的脚下蔓延开来。 安意震惊的睁大了眼眸,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血腥味直冲鼻腔。 “爹……爹!”她慌忙转身向他扑去,可瘦小的身体根本拉扯不动扑向地下的人。 她满脸是泪。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跪在他的面前,用手把流出来的内脏拼命塞进他的身体里,可是塞进去就会流出来,塞进去就会流出来。 “啊!啊!”她崩溃大哭。 如果不是为了她,爹爹也不会冒险,不冒险就不会死,是她,是她害了爹爹的性命! 她双目赤红,无助又愤怒地捶打着自己的大腿。 “啊!——————————” 面前的人眼中光芒渐渐散去。 一阵清风拂过,那风盘旋着缠绕着她,给这炙热的世界里带来了一丝凉爽,低低的呢喃吹进了安意的耳中。 “安安……” 她愣住了,双手托起安顺的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安安,你的心……不会痛吗?”当她正愣怔之时,安顺的脸突然扭曲起来,对着她狞笑起来。“你怎么不去……死?” 不!不对!它不是爹爹!爹爹从来不会这样对她笑。 为什么要假扮他?为什么? 她红着眼睛重重地把狞笑着的头颅摔到地上,嘭地一声就像砸碎了的西瓜一般四分五裂。 面前的幻境崩裂,清风鸣啸着搅碎荒沙小界的一切。 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还是清幽的石阶路,树影婆娑,日头已然西斜,忽觉有些凉意。 安意回过神来,看着自己不再干枯的双手,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把眼泪擦干,解下背后的棉衣,穿在身上。 抬头向上看去,一个大石碑在山林中若隐若现。 快了。 她心里默念,低着头继续向山上爬。 ----------------- 石头是第一个到达半山腰的人。 他在半路就和哥哥走散了,一路爬上来只记得他哥哥跟他说的向前走别回头。 之后他到了一个满地都是馒头包子烧鸡各种美食的地方,馋的他直流口水,然后他马上就要到它们面前了,那些东西好像长了翅膀,嗖一下飞远了,他追了两次,什么也没吃到,然后他有点饿了,想起来在船上的时候哥哥给他吃的大包子,是东君仙人买来的,皮薄馅多,咬一口真是美死个人啦,他又看看那些看得见摸不着的吃的,扭头不管它们自己爬自己的。 哥哥说了,等到了地方给他吃两个大包子!这些东西又吃不着,先找到哥哥才是最重要的! 他没有看到身后那些吃的在他离开之后摇摇晃晃开始抖动,化成了粉末。 于是石头小朋友一个人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山,趴在石碑前,肚子饿的咕咕叫。 他眼含期待地看着蜿蜒的石阶。 东君上人并一天权岛执事正在树林后面关注着问灵台的情况,明显的东君上人比陶海萍要认真紧张的多。 “呵~”陶执事调侃一笑,“怎么大名鼎鼎的东君上人也会紧张呢?” 东君上人没好气地撇了她一眼,“花我的钱要进我的门,万一不合算不是亏大发了?” “抠门精~”陶执事双手一摊,“请我来开问灵台还要跟我讲个折扣,你又不是不知道宗内的规矩,天资聪颖年轻有为又如何?这里也不可能给你开后门,白白丢了自己的脸面,你还差那点子钱财?” 东君上人双手环胸,“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谁像陶大执事,六百岁了沐浴还要放灵草灵花,还以为自己是刚练身的小屁孩?”他扬起下巴回怼,“哦对~咱们的陶大执事出身高,底子厚,职位好,有人上下打点,想来也不需要知道当家的难处?” 陶海萍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不洗澡臭的要死。” 东君上人正准备反驳,陶执事却身形一闪不见人影了。 他仔细一看,怎么先上来的是这个傻小子?他资质应该更好一点,在路上的时间也该更长一点呀,难道自己观气观错了? 他也连忙闪身出去。 看看日头,刚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时间还早,陶执事为了给东君省钱,没有先开问灵碑,而是把石头唤到跟前,放了个蒲团给他,同他交谈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她面带笑容,看起来非常亲切。 石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漂亮仙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仙女一身淡绿衣裳,面容白净,比天上的月亮还好看,正对着他淡淡的微笑。 “陶海萍!这小子有点呆。”东君上人掏了个蒲团坐在另一边。“石头!她问你你叫什么名字!石头!” 石头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仙女!我叫石头,大石头的石头!我哥说石头特别坚硬,怎么打怎么摔都不烂!”他眼巴巴的看着陶海萍,:“仙女,你好好看!” 陶执事听得他叫仙女,又听他说她好看,噗嗤一声笑出来。“石头是吧?嘴还挺甜的。” 东君上人嘻嘻一笑:“石头?陶执事好看吗?你猜她多少岁了?” 这可把石头问住了,他抓耳挠腮。 第23章 问灵 石头哪里有年龄的概念,他记得自己五岁了,哥哥七岁了,哥哥长的比他高,仙女长的比哥哥高,那应该…… “仙女八岁了!” 东君上人笑的前仰后合,“八岁?哈哈哈哈哈哈,她都能当你奶奶的奶奶的奶奶了,哈哈哈哈哈~” 奶奶?奶奶是什么?石头疑惑不解。 “奶奶也是仙女吗?” 东君上人噎住了,这小子不会没有爷爷奶奶吧…… 陶海萍没理会一旁叽叽喳喳作怪的东君上人,继续和颜悦色的和石头聊天,“奶奶是父亲的母亲,就是你爹爹的娘亲。” 别说爹爹他前不久才只见过一面,娘亲更是素未谋面……何况爹爹的娘亲? 东君上人看着石头纠结疑惑的小脸忽然反应过来。荒沙小界里的人都生死未卜,他没事在这里提什么爹爹娘亲! 他发觉自己失言,连忙转移话题,“石头,你在爬山的时候遇见什么了?” 石头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磕磕绊绊的把他追着烧鸡包子跑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肚子特别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 东君上人掏出来两个大包子递给石头,石头把刚才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一心一意地啃着肉包子。 陶海萍多少也从东君的嘴里听说一些事情,眼下看石头懵懂不解的样子心里叹息。 没有亲缘也罢,修仙之人本就不该为世俗情缘所累,他们小小年纪就遭受如此苦难,必是先苦后甜,有后福之人。 ----------------- 木头追进了石阶路里,抓住了弟弟的手,但没一会儿功夫弟弟就不见了,他有些担忧害怕,弟弟之前走路都有些不稳当,虽说这几个月里东君仙人和元仙人好吃好喝的给他们养着,弟弟慢慢健壮起来,但是他从来没离开过自己,万一在路上摔跤了,滚下台阶了怎么办,如果他找不到自己害怕了怎么办? 满脑子的怎么办让木头有些急躁,耳边响起来守门的仙长的话。 “阵法开启后的台阶一人有一人的阶数,你们尽量爬,等到力竭之时再多坚持一下就能到达终点。” 是了,一定是仙家的手段!我要赶紧爬到终点,就能看见弟弟了! 他怀里还揣着两个包子,是昨天和早晨东君仙人给他的,他自己留了两个,爬完山必定是下午了,石头肯定饿的不行,他跟石头说过了,只要他一直往前爬,爬到终点,他就奖励他平时只能吃一个的大包子两个! 整理好思绪,木头感觉自己身轻如燕,爬山一点也不累,这石头小径清幽凉爽,到处都是绿油油的树,可太好看了! 走着走着一个晃神,他感觉有点不对,石头台阶怎么变成了月牙潭边的红褐色岩石台阶,仰头一看,周围全是人,密密麻麻的看不清脸,耳边传来凄厉的叫喊声,而石头,正趴在两步远的台阶边上,用手捧起了潭水就要喝下去。 “不要!!!!!”木头大惊,“不能喝!” 他连忙扑过去,抓住了石头的胳膊要阻止弟弟,谁知石头抬头憨憨笑了笑,突然说:“哥哥,你看,我喝了好多好多水,都不饿了!” 木头大惊失色!然后眼睁睁看着石头化成了一滩血水又蒸发不见,留下了衣裳鞋袜。 “石头……”他呆愣住,手里是刚刚抓住的衣袖。 巨大的惶恐淹没了他,他听见周围的人都要去喝水,想喝个饱、喝个够,他想去告诉他们,不能喝,喝了会死,脚却钉在了地上,嘴巴张开却发不出声音,手里紧紧攥着石头的衣裳。 他突然觉得不对,石头明明穿着新棉衣,怎么他手里的是破破烂烂单薄的……布衣? 好像恍然大悟般,他想起来他和石头被刘伯伯带走了,然后被元仙人带出了那个黑乎乎的石洞,然后他和弟弟就过上了吃饱穿暖的生活,刘伯伯、元仙人和东君仙人他们真是大善人…… 恐惧如潮水般迅速退去,眼前的幻象碎片般瓦解,曲径通幽,巨大的石碑忽现眼前,爬过拐角石阶,密林深处的石台上,石头在上面正对他招手。 “一个半时辰,还不错!”东君上人看了看日头。 木头高兴地抱住了弟弟,小心用衣袖擦干净汗水,他掏出来包子,递给石头,石头心虚地转转眼睛,飞快地拿过来各咬了一口。 “!别给他吃了!刚刚吃完两个还没到一个时辰!”东君上人手指一翻,包子就要飞起来,石头用尽了全身力气,用最快的速度全给吞到嘴里了。 木头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噎住的石头,求救般看向东君上人。 “真是的!”他有些无奈的掏出水袋扔过去,木头小心翼翼地给石头喂下去。 “这狼吞虎咽又贪吃的毛病得改改!修道之人怎么能重口腹之欲……” 石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然后舒心地打了个饱嗝,吃饱喝足的感觉真好啊~ 陶执事起身站到了石阶路前,望了望。 “快了。” 层层树影里慢慢出现了瘦小的身影。 “快两个时辰……”东君上人轻轻叹息,“不是天资过人就是资质平平啊……” 安意已经筋疲力尽了,这石碑看起来近在眼前,但她却始终都走不到跟前,转过一个弯,又是无尽的长坡。 终于在力竭前爬到了这里,远远的终于看见了石碑下的人影,她擦擦脸上的汗珠,一鼓作气爬上了最后一个高坡。 她跌坐在石碑前,大口喘着气,石头抱着水袋笨拙地走过来,“安姐姐,给!” 安意对他笑笑,“谢谢!”接过水袋小口地喝了起来。 陶海萍缓步走到石碑前,抛出来五面小令,一时间石碑上光芒大作,青绿色的光芒像水波纹一样荡漾开来,草木的清新感蔓延开来,安意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疲惫感被一扫而空,像是泡在温水里,水汽弥漫在周围;又像是那绿林海上翱翔的飞鸟,身体轻盈,在风里穿梭;转瞬又觉得阵阵花香袭来,眼前是碧波万顷…… 陶海萍飞到半空中,面色严肃,手中结印,石碑上五芒星阵法显现。 安意抬头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莫名的情绪。 闪闪发光的人啊…… “碧琼问灵,以令问之!” 石碑瞬间收敛了所有光芒,只问灵两字熠熠生辉。 “这是我宗至宝,问灵碑,”陶海萍飘然落下,“站到问灵碑前,将双手按在石碑上,放空身体,问灵将展现你的天赋。” 东君上人挥手置下一个小结界。 “石头你先来吧!”他转头对三个孩子说,“安意和木头过来这里。” 第24章 争抢 木头牵着石头的小手,“不怕,哥哥在这里!” 石头点点头,一步步走向了问灵碑。 矮小的身影在问灵碑下毫不起眼,他深吸一口气,双手贴到碑身上,闭上眼睛,问灵碑上缓缓发出了白金色的亮光,又在一瞬间大亮,锐利的剑气向四面八方扫射出去,带起的气流好似要搅碎半山腰的空间,东君上人大惊失色,挥袖又加了几层结界,陶执事掌心飞出一枚小令,展开结界罩住了自己周身。 刺眼的白金色光芒从问灵台向外扩散出去,在望星岛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是什么?有人开了问灵碑?” “好强的天赋!是金属性吗……” “不……不止!还有锐利的剑气!” 望星岛左近的弟子议论纷纷。 “是哪家的子弟后辈?” 山门处詹远清还是一副淡定样子,目不斜视地值守山门。 池泽荣从半山腰刺眼的光芒中收回目光,神色莫名地看着詹远清。 各色遁光从望星岛的四面八方飞来。 半山腰的风渐渐停歇,东君上人面色古怪,飞到已经呆住了的石头的面前。 “你莫非……是我命定的弟子?” 陶海萍也神色莫名,听得他这么说,又没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 半山腰的寂静被打破。 安意看得比木头要清楚的多,她清楚地看见石头的手在触碰上问灵碑的时候,身体就已经不受控制了,任凭问灵碑将他的天赋探索激发再显现出来。 她有些担忧地捏了把汗。 安意并不确定那个消失的珠子究竟是什么,但是还是很担心自己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任人摆布,比如……被杀人夺宝。 天边的遁光几乎是同时聚到了问灵碑上空,东君上人不爽地抬头。 “干什么干什么?!”他没再收敛自身的气势,出窍境后期的威压轰然迸出。 空中的遁光停滞了一瞬,围观范围向外扩大了一圈。 “原是东君兄!”空中传来一声洪亮的问候,“东君兄这是在哪里找来的好苗子?可是你俗家后辈?” “去去去!谁是你兄弟?哪哪儿都有你呢?”东君上人悄悄对着石头动动手指,石头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跟着脚跑,小跑着到了木头和安意的结界里。 “你别叫什么周镇志了,你应该叫总在这!”他掏掏耳朵,“难不成我收徒,各位也要围观?”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从上空传来,“东君兄说笑了!不知是谁家的后辈,如此天资?” 洪武上人不敢从上空接近问灵碑,每每问灵碑开启时,留在半山腰的人只能是开启前进入的,以及参与问灵的,若是强闯,会被问灵碑的阵法视为闯入者攻击,轻则掉修为,重则丢性命,是以每三年弟子大选,各岛各殿都提前到问灵台布置。 这种单开问灵台之时一般是世豪家中有潜力子弟年岁尴尬,正逢开宗而卡在五岁上,再过三年会耽误修炼好时机,于是耗费大笔钱财来开问灵台。 毕竟只有经过问灵才能进入灵秀殿,才能学习最正宗的碧琼道法。 只有被问灵承认,才能成为真正的碧琼弟子,其他途径进入碧琼的,一辈子也摸不到碧琼仙宗踏入仙途的台阶。 所以开问灵碑资费甚重,想都不能想,想起来心肝都痛。 洪武上人心里猜测,听说东君那个天赋惊人的徒弟,不,从修为上来讲已经是平辈了,出门历练遭了大灾,现在是什么样没人知道,说不准出门一趟回来就开问灵台是回俗世本家挑了过得去的后辈来问灵,毕竟那元仕现在还是神剑峰的独苗苗,而神剑峰的肉太馋人,谁都想把自家小辈送进去分一杯羹。 万一那个独苗苗没了,自家的说不准也成独苗苗了,这神剑峰以后姓什么都不一定了。 抱着这种想法的不少,各色的遁光里甚至还有带着孩童来的。 可惜晚了一步。 但也有人是奔着石头来的,天赋惊人的弟子放在哪个岛上哪个峰头都能给己方带来更多利益。 “收徒择师,本是双向选择,”另一道柔美女声响起来,“东君前辈请勿动怒,晚辈符玉钗,我老祖叮嘱过,如有天资甚好的子弟,要争取一二,烦请上人给个机会,我观上人还有两个子弟未曾问灵,待问灵结束再与上人商议。” 说着商议,语气却不容置喙,不过是个凝神期的小辈,拿着鸡毛当令箭。 呵,老祖都搬出来了? 东君上人漫不经心地掏出折扇,在手上抛啊抛。 “好啊~”接住抛出去的扇子,他伸了个懒腰,看向旁边装透明的陶海萍,“规矩确实如此,如果他们有另选师承的想法~”那必定不会,他撇撇嘴,“我必定不会阻拦,但若他们真心实意选择我神剑峰,那就是我神剑峰的人,谁也别想动手脚!还请陶执事作个见证,别前头答应的好好的,等进了宗内又开始挖墙角,”他扭扭脖子,“机会我只给一次,好说好商量,再有以前的事情发生,别怪我不顾同门情分,我也想尝尝仗势欺人的滋味呢~” 陶海萍适时站了出来,扫了他一眼,手指在身侧比了个三。 真是的。东君上人悄悄比了个二回去,陶海萍露出笑容来。 “灵秀殿令在此,以此为誓,不可违逆!” 一枚小令抛飞到上空,随着话音落地,一股法则之力快速地向着围观的一圈遁光里散开。 “誓成!” 一时上空寂静无声。 灵秀殿是主管新弟子事务的大殿,虽只有一个殿但却占了碧琼八岛中整整一个岛,灵秀殿令是灵秀殿用来管理培养弟子的法宝,说它厉害非常吧,它只与新弟子有关联时才好用,但若是说它鸡肋吧,它的小令法则只要在碧琼范围内都有效,就像长在天上,干过的什么事都逃不过它的监管,除非是不想在碧琼待了…… 洪武上人有点头疼,今天怎么是陶海萍这个不嫌事大的在。 “真心实意~”东君上人笑嘻嘻~ 一个也跑不掉~嘻嘻 这帮歪点子~活该~ 第25章 拜师 修仙之人,初闻道之时才最为艰难。 神剑峰富有归富有,但那人烟稀少,传承艰难,说是师傅带徒弟,现今东君的境界也要进入瓶颈了,时间不等人,他自己都要自顾不暇了,哪里能仔细认真带呢? 努努力挖墙角,这个天资惊人的小娃娃还是有机会挖来的。 不怕狮子大开口,进了门,该怎么办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符玉钗心里的声音此起彼伏,她浅浅吐了口气。 若不是族里实在缺天才,谁会跑到这里招揽外姓人? 不过她们族里还是言而有信的,许诺了自然做的到,就看他的能力能不能达到了。 利益双方都满意,才称得上是好交易啊。 东君上人和陶执事完成了一桩单方面很满意的交易之后,问灵台上空陷入寂静。 灵秀殿小令法则真的很讨人嫌,沾上边就得更加谨言慎行。 东君笑嘻嘻地唤来木头,木头紧张地走到问灵碑前,学着石头的样子,双手扶碑,闭上眼睛。 金光缓缓溢出,问灵台很快变成了一池金海。 “难道也是单金灵根?” 众人议论纷纷。 虽然问灵碑的反应没有刚才强烈了,但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嘛。 然而颜色一变,绿色从问灵碑上浅浅染了出来,然后是红色。 众人不禁有些失望,原来是三灵根,看着样子金灵根值蛮高的,木灵根也不错,但火灵根值有些太低了。 勉勉强强中上之资吧。 东君上人却有些高兴,自己的观气术还是挺准的嘛! 木头也很高兴,可以留下来和弟弟一起了! 他满怀希冀地回头看向东君上人,东君上人肯定地点点头,他高兴地跑回了结界里。 还有一个。 在一众注视下,安意紧张的手心微汗。 求求了,不要出什么意外。 她心里默默祈祷。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抚上了问灵碑。 竹色溪下绿,荷花镜里香。 一瞬间水汽漾满问灵台,众人仿佛置身仙灵之境,草木清灵之气逼人,各色荷花在微风中摇摆,翠竹林立,有清溪潺潺流动。 众人惊诧之时,又一阵疾风刮过。 问灵碑上黄色绿色黑色光芒大作,青色穿插其中,在三色的下显得有些暗淡。 “可惜了这么高的根植,却是四灵根。” “风灵根会与其他灵根伴生吗?怎么前所未闻?” 众人议论纷纷。 东君上人叹为观止,能把这竹林荷塘的景象演绎的如此真实,对植物的亲和力必定很高。 真的是荒沙……小界能……产出……不,是这人真的是荒沙小界出身吗?那里有什么植物啊,对植物亲和力能这么高? 东君上人有些狐疑,开始怀疑自己的常识。 安意感觉一股气流从双手灌入双臂,然后在身体里游走了一圈,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包裹了她。 她好像模模糊糊地听见有苍老的声音在问她?还是在问谁? “你是哪里来的?你怎么藏在这里?” 有一只眼忽然开始发热,好像有东西动了动,然后又归于沉寂。 “安意?安意!” 她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东君上人,对上他关切的眼神,她腼腆地对他笑了笑,露出了豁口的门牙。 陶海萍偷偷地笑了,怪不得这个小姑娘一直绷着小脸看起来很严肃,原来是换牙了害羞。 她走到问灵碑前,用心神沟通了问灵碑,确认他们几个灵根天生,便飞到了半空中。 “敬启问灵,五令复归。” 还是柔和的光芒,闪光的五芒星阵,五面小令从问灵碑上浮现出来,排成一排飞回到了陶海萍的手中。 东君上人手指一转,安意三人展成一排走到了问灵碑前,对着问灵碑齐齐鞠躬。 “礼成!”陶海萍的话音刚落,空中的遁光就一个一个飞速落下。 比一开始少了大半,带着娃娃的离开了不少,但是还有一些不死心。 东君上人气定神闲地变出一张小几并两个蒲团,请陶海萍一起坐下品茶,看着被围的水泄不通的石头木头,也有零星几个人对安意抛出了橄榄枝。 “你是一点也不急啊~”陶海萍轻轻吹开热茶上的薄雾,轻声问到。 东君上人举杯回应:“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安意看着围上来的几个人,先一步跑到了东君上人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藏在他们背后。 “你这孩子哈哈~”东君上人看她胆怯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平时自己一个人蹲在一边,也不和木头兄弟俩多说一句话,高冷得跟什么似的,原来也会害羞胆怯。 “上人是不想要我们吗?”她声音小小的。 “不,只是给你们自己选择师父的机会。”东君上人放下茶杯,侧身看向她,“你的选择是什么呢?” 安意看着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兄弟俩,心里其实明白自己的天赋可能算不得很好,有石头珠玉在前…… “弟子实在笨拙,如果,如果东君仙人愿意收留我,我一定会努力做个好弟子!” 她飞速跑到小几前面,扑通跪了下来,头叩在问灵台石头做的地面上。 东君上人猝不及防被她来了这么一下,赶忙在她身下变了个蒲团出来,“不必妄自菲薄,”安意身前出现了一杯清茶,“做谁的弟子你都够资格。” 陶海萍在旁边微笑,“还不奉茶?” 安意颤抖着手端起了那杯半空中浮着的茶,恭敬地递过头顶,声音响亮。 “师父喝茶!” 不远处的喧嚣被瞬间打断,众人回头只看见东君眉眼含笑地低头喝茶。 木头趁机拉着已经头昏脑胀的石头挤出了包围圈,符玉钗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量弹了出去,她愕然抬头,对上的是东君没什么温度的眸子。 “机会给过你们了,现在看看他们是如何选择的吧……” 他漫不经心地放下茶杯,安意被陶海萍叫到一旁,安置在了她身后的蒲团上。 众人忽觉冷汗淋漓。 平时只觉得老虎没脾气,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是老虎。 笑嘻嘻的东君看多了,差点记不得他胡天胡地的疯性子了。 修为还是背景哪个都不是能轻易惹的,哪怕神剑峰现在弟子稀少,人家底蕴也在。 问灵碑一下子安静下来,木头拉着石头跪到了东君上人面前。 “我们现在的一切,都是元仙人和东君仙人给的,如果东君仙人不愿意收我们为徒,我们只求能跟随仙人,做什么都行!” 毅远上人翁学广听着有些火气,自己舍出那么多利益请他们加入自己的势力,人家听都不听,现在在东君面前低声下气,连成为弟子都不奢求? 都是出窍境,东君能给他们的自己也能,自己还许诺了更多,这两个娃娃怎么就不能认真考虑一下? 尤其是那个天赋高的小子,由着那个大的说什么是什么。 两杯茶浮立在半空中,木头反应极其灵敏地端起其中一杯递了上去,然后手把手的帮着石头递茶。 “拜见师父!”石头也兴高采烈的跟着木头磕头。 三杯茶水如愿喝下肚,东君只觉得浑身舒畅。抬眼看看面前乌泱泱哭丧着脸的、不服气的、有怨气的一群人,忽然觉得有点碍眼。 “各位同门,今日我喜得爱徒,大家没有什么……想法吗?” 他轻轻搓了搓手指。 陶海萍先抛出三个锦囊,“算我给三个师侄的见面礼吧!” 她站起来,对着几个小的笑笑,“今日之事已了,殿内事务繁多,我先走一步,来日再见!” 衣袂飘飘间几个轻巧地飞跃,她离开了众人视线。 有人试图从外围悄悄离开,却发现打不开东君先一步设下的结界,众人面面相觑。 第26章 新名字 东君心满意足地带着三个新鲜出炉的弟子走了,留下一众咬牙切齿的同门。 从半山腰再往上,是望星岛群芳殿,宗内的事务大部分都在这里汇总和处理,从层层飞檐中可见繁花绿荫,白墙黑瓦间绿衣青衣弟子穿梭其中。 东君上人串着一串小娃娃在路上走也没有人围观,着各色衣饰的弟子行色匆匆,各色遁光在空中飞舞。 东君带着安意几个绕过群芳殿主殿,向北广场走,树影婆娑,安意看着绿树如茵的景色在心里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升起了无限期待。 “这里是望星岛,身后的就是群芳殿主殿,”东君上人给几个小弟子逐一介绍,“群芳殿有八殿,两个广场,一般的宗门之间的交流接待和宗内例行会议都会在主殿进行,”他指了指前面的开阔广场,“我们现在去北广场,群芳殿北侧群殿以后是你们会常来的地方。” 安意走在东君身旁,木头拉着石头,三个小脑袋四处张望。 东君上人笑了笑,“在这里可不能丢我的脸啊,你们大师兄当年在这里可是闯出了一番名堂。” 元仙人吗?是师兄! 安意小脸红红的,心里有种很兴奋的感觉,望着前面渐近的楼宇眼睛里燃出野望。 “广场右边起是四殿、五殿和六殿。” 忽然想起什么,他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向木头兄弟俩迟疑了一下,他还是开了口。 “你们……要不要换个名字?”面对两个小东西的疑惑,他解释到:“进了四殿就要登记注册弟子身份了,你们的身份令牌如无意外会一直跟随着你们,无论是参与灵秀殿学习或者是宗内任务接发,都会用到这个身份令牌。” “木头石头虽然也还挺有个性的,但是……不像大名,倒是像个小名儿。” 东君手指支起下巴,怕你们被无知小儿欺负啊…… 一行人站在树荫下,周围蝉鸣阵阵。 “仙人……师父!”木头带着希冀的目光望向东君,“师父能不能给我们取个新名字!”他扭头看向安意,眼里带着羡慕,石头木头虽然是爹爹娘亲给起的名字,不能舍弃,但是之前被那些人围住,那些人嘴里说出来的石头、木头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他有些黯然。 “我爹叫柴富,”他低头看了看弟弟,抱紧了弟弟,然后抬头说,“我答应了刘大伯,石头以后要做他的儿子,但是我们还是兄弟!” 东君上人倒是有些意外,这里还有别的故事? 他转头看向安意,心想她的爹娘倒是给她取了个文雅的名字,安意却误解了他的意思,“谢谢师父,但是我不准备换个新的名字。” 她绷着小脸一本正经。 东君笑笑,“那好,我想想给你们取什么名字好~” 木头、石头,东君在脑海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嘶~好难啊! 肉眼可见的东君逐渐烦躁起来,后来索性就在路边树荫下摆了张桌子,安顿好三个小徒弟,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名字。 两个字好呢还是三个字好呢…… 原本走上群芳殿时就已经过了正午,现今日头更是在东君绞尽脑汁里一点点落下去。 不行!不能再纠结了!过了时辰四殿就闭门了! 他一拍桌子,给昏昏欲睡的石头吓了一个激灵。 “好!以后木头你就叫锦森,繁花似锦的锦,万木成森的森,石头就叫峻锋,崇山峻岭的峻,锋利的锋!” 既然作出了决定,他就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衣摆,“希望木头你能像那万里森林一样,仙路绵延不绝,石头能像高山峻岭一样顶天立地、剑刃一样锋利!” 听起来好霸气! 木头和石头两个人就在蒲团上就地叩拜,“谢师父!” 一行人经过曲折的一天,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踏进了四殿。 新弟子招收在夏季末,现在已经是冬季了,所以四殿现在并不是很忙,只负责新弟子晋级、弟子考核、给老弟子更换身份牌等事务,而弟子考核要等第二年春末,新弟子晋级更是少之又少,更换身份牌的事情倒是做的多一点,值守弟子们在殿内百无聊赖,翻看着各岛各殿弟子名录,心里推测谁又会是下一个晋级成功来换弟子牌的人,谁又会是第一次弟子考核的头名。 发觉有人踏入殿门,他们还以为是哪个天赋惊人的小弟子短时间内晋级到四级了,众人向殿门看去,却是一个年轻的俊朗青年带着三个小娃娃…… 这—— 有人反应过来认出了东君。 “这是摇光岛神剑峰的长老东君上人!”悄悄耳语传来,前排弟子瞬间反应过来,起身行礼。 “东君上人安!” 东君淡淡点头,和刚刚抓耳挠腮的人判若两人。 “不知东君上人此次前来?”南青鹤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们值守时除宗内有重大事件发生,一般是不允许轻易外出的,是以问灵碑那里发生的事情他们还不是很清楚。 他目不斜视,丝毫没有显露出一点好奇,也并未将视线分出一些给安意几个。 东君上人很多人只闻其名,并未见过本人,和有些长老不同,听说性格有些古怪,他只有飞羽上人一个弟子,而飞羽上人境界上的突破堪称神速,这四殿五殿六殿他只呆了一段时间就去了灵秀殿。 带着几个小儿,莫不是要招收新弟子?这几位从衣饰上就能看出并不是四五六殿内夏天新收的弟子。 果不其然,东君抛出了陶海萍走之前给他的小令。 “吾在外游历,新得几个弟子,已经向灵秀殿申请过了,也已问过灵。” 南青鹤恭敬地接过小令,心想灵秀殿令啊,神剑峰还真是大手笔,开一次问灵碑资费甚重啊。 他不禁对几个新弟子期待起来了,到底是怎样傲人的天资呢?竟让东君上人为他们开启问灵碑。 “上人和各位师叔请在厅内暂时歇息,我们马上给师叔们办手续。” 安意眨眨眼,师叔? 叔叔?可是这个弟子比他们几个要大很多啊? 东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辈分比较高,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一句:“过几日我再送他们过来,这几天先回摇光岛,就不要直接安排进六殿了。” 他恭敬应是。 没一会儿他端来三块青色小令,并一支竹笔,“还请师叔们写下自己名讳。” 安意倒是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她看看纠结着脸的木头,和傻傻的石头,先拿起了竹笔,一枚小令自动飞到她面前,淡绿色的光泛开,南青鹤示意她在光幕上写下名字。 稚嫩的笔迹在光幕上留下了痕迹,转瞬打入了小令内,那小令自己飞到了安意手里。 东君上人看着木头兄弟俩犯了愁。 忘了他们太小,可能连字都不认得…… 认命地一笔一划地教他们写名字。 不是这锦森峻锋怎么这么难写啊! 在南青鹤觉得气氛越来越诡异的时候,木头和石头终于照葫芦画瓢把名字写好了。 “看样子先得让他们入启蒙班!”东君幽幽地开口。 南青鹤不敢有其他表情,只一本正经地应是。 终于领了衣裳书本,统一的弟子配置,把该办的手续办好,东君已经有了带孩子的疲惫之感。 可惜自己收的娃,咬牙也得带! 第27章 神剑峰 出了群芳殿,东君带着安意三个直奔最近的渡口,搭上了去摇光岛的摆渡船。 渡口上的船只来来往往,人流如织,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缴了船费,他带着三个弟子坐在了翠绿色的大飞叶舟上,这飞叶舟和之前搭乘的不太一样,非常巨大,上面还建有楼阁。 东君自然是付了能给的最便宜的船费,带着他们三个挤在一个小船舱里,堪堪不至于和其他弟子一样在甲板上人挤人罢了。 “唉。”东君唉声叹气,一笔又一笔,若不是带着他们几个,自己就是乘风飞回去也就是个把时辰。 好在虽然他们有四个人,但是只有他自己占的面积略大些。 这里连个小窗也无,只有一个发光的石头嵌在船壁上,但是房间内依旧亮堂堂的。 累了一天,虽然中午的时候吃了个包子,但安意还是饿的有些撑不住了,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之后双腿又酸痛的厉害,是爬山的后遗症。 石头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噜叫。 东君想打坐消磨时间,可是听见肚子叫忽然想起来还没给他们弄吃的。 木头有些扭捏地走到了东君身边,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 “师父……” 东君又想起来今天好像还没有带他们去解决一下凡人的某些事情…… 怎么办,他有点后悔了!!!!!! 这里又没有茅房,六殿里倒是还有设……他认命地用灵力挨个游走三只小徒弟的身体。 是不是该招两个杂役弟子了,虽然基于省钱什么事都他来干符合他自己的风格,可是也太麻烦了! 变有钱的要义是要用更少的时间创造更多的价值……而不是一味省钱! 就是这样! 又给他们热好了晚饭,看他们几个吃饱了之后在旁边的小床上并排昏昏欲睡。 飞叶舟的速度很快,但是摇光岛离望星岛太远了些,中间还要在玉衡岛和开阳岛停靠,所以当安意几个被叫醒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了。 下了船,还没出渡口,东君就把他们几个用一阵风卷起来带着飞走了。 从半空中俯瞰,摇光岛从渡口往北,灯光越来越稀疏,只有渡口那里灯火通明,向内延伸出几条光带,越向里飞越是安静,越是冷清。 月牙弯弯,斜挂在天上,清晰可见漫天星光,要垂下来的天幕让安意想起了在沙漠那晚,一瞬间的眩晕让她害怕地抱住了头。 东君诧异地望向她,出声安慰:“不用担心,虽然很高,但是你们不会掉下去的。” 说着给清风加了层云彩,石头用手捧起来一朵,又马上散开,他就乐此不疲地捧起来散开,捧起来又散开地玩着。 木头则是看着越来越黑洞洞地脚下,开始深深地忧愁。 以前师傅总是在灯火通明的地方给他们买东西吃……这里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人啊。 他回头看向已经不见踪迹的渡口,他们不会要走这么远才能吃到饭吧?! 又见脚下黑影重重,他也感到了一阵眩晕。 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安意抬起头已经看不见月亮了,星空也好似被黑暗吞没。 “到了!” 几个人借着一点点的月色,才看清脚下的青石板。 石头拽着木头的衣摆有些害怕。 只见东君弹指间灯火就亮了起来。 遥遥地远处也跟着亮起了几盏灯火。 东君带着他们又绕了一条路走,连着点了一路的灯,安意才看清楚原来他们在! 半山腰上! 甚至脚边就是悬崖! 她小心地贴近山壁,看东君轻轻松松地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走,她好担心这个师傅不小心掉下去! 只是拐了个弯,东君大袖一挥,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一排和群芳殿差不多的建筑出现在眼前,中央是青石板铺的小广场,但是这里到处种着竹子,风一吹簌簌作响。 东君指了指西边一侧的几个房子,让他们自己选。 “这里平时没什么人,你们自己挑一间住,都是空的,挑好了我好给你们简单布置一下。” 好像个老妈子……杂役弟子这件事必须提上日程,工钱……工钱不能省,不然没人来怎么办! 安意想让木头带着石头先选,但是木头拽着石头,不让他乱跑,他说安意是师姐,要让安意先选,安意也就没再推辞。 “师姐?”东君听见哈哈直笑,“你在哪里学来的这个词啊?” 木头挠挠脑袋,“是在发光的大石头哪里,一个大肚子的老头跟我说安意妹妹已经拜师了,她是师姐,我比她大一些,不应该作师弟,要让我去他哪里当……师兄?”他有些不确定地说。 “没错!安意是师姐,你是师弟,别忘了还有你大师兄!”东君搓搓手,这弟子一个比一个麻烦,想到元仕重塑身体的材料,他觉得自己又变老了…… 这神剑峰……是不是该请教请教香香,看看能做点什么买卖来养弟子啊…… 坐拥金山的东君并不满足于现状,他牢牢记得师祖交代给他修仙的终极秘籍,那就是——钱,越多越好,越有钱,走的越远! 神剑峰的财富要一代一代积累,要靠一辈一辈的智慧积累! 所以在他自己不能创造很多财富的时候,有些东西他是能省则省,习惯了到现在,哪怕他自己已经出窍后期了,也还是在抠门上小有名气。 安意选了第一排靠外侧的那间,这一片园子里面其实还有很多间,只不过东君有点赶时间,只说让她们选外侧这几间。 外侧这几间可能没有里面幽深清静,但是很方便,出了殿门就是遮阳用的游廊,不过安意也不懂外面这些建筑,毕竟在小界里的时候她们都住石头房子,大差不差的。 这间靠外,靠近竹林,竹子在左侧斜插出来,在游廊下、在窗前摇曳。 木头和石头就暂时住在一起,选了隔安意一间的那间。 木头怕石头不听话哭闹吵到安意,所以有意离得稍微远些。 东君先带安意去了她的房间,几下就把房间打扫干净,又放了碳炉、棉被等她领到的弟子配置,又给她把阵盘安置好,又去木头的房间再做一遍同样的事情。 耐着性子告诉他们几个,第二天一早会有人从山下过来送早饭给他们,让他们解决好自己的事情之后再去主殿找他。 看着两个房间的防护罩都亮了起来,东君发出去一张术牌,伸了个懒腰回了主殿,几个法术下去,房间里清香袅袅,又干燥舒适,他卧在了床上,罕见地开始睡觉。 带孩子太累了!太累了!细小琐事都要亲力亲为! 第28章 萧少谨 鸟鸣清脆。 安意从床上醒来,看着高高的房梁,有些不知身处何处。 略有水润潮湿的空气告诉她,她来到了碧琼仙宗,并且拜了东君上人为师。 她翻了个身,望向窗子,窗子上映出了翠色的竹影。 爬起来穿好昨天刚刚领到的青绿色弟子服,腰上挂上令牌,麻利地给自己扎了两个揪揪,安意推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半山腰上,还有两侧的山壁上,凡入目之处,除了大殿周围,几乎都是金灿灿的花,那些花仰着头,像巨大的圆盘,比她脸还大的深绿色叶子舒展着迎着阳光轻晃。 她跑到广场前面,向下望,也是满山遍野金灿灿的颜色。 “哇……” 安意目瞪口呆,这是什么花……好高好大好……闪啊! “安姐姐!”石头推开门蹦出来。 “哇!”石头发出了同样的惊叹,跟在他身后的木头也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花?” 从拐角那边传来了问候声。 “各位师叔?!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安意几个正纳闷为什么只听得到声音,向转角拐去的时候,才发现出不去拐角! 三人和对面那个绿衣弟子面面相觑。 萧少谨看着三个刚到半身高的小萝卜,也有点一瞬间的无语。 据上人昨晚的消息,他刚收了三个弟子,不仅需要吃饭,看现在这样子完完全全就是肉体凡胎,就算有弟子令恐怕也打不开上人的防护大阵吧…… 重点是他只走得到这里啊!上人平时都是给他传书信,他一个接任务来的弟子也没这个权限进入神剑峰主殿范围啊。 不过东君上人怎么没有动静? 谨慎起见,不能从外触动阵法,他微笑着对里面的几个小师叔说:“还请几位师叔去请上人来,我打不开这大阵。” 只见三个人互相看了看,然后里面那个女孩子迈步走了。 没一会儿大阵打开了一条缝隙,萧少谨将食盒递了进去,行了礼,正准备告辞,东君懒洋洋的声音却从里面传来。 “进来主殿!” 萧少谨有些意外,但立马低下头恭敬地快步入了主殿。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来神剑峰主殿呢。 在这里干些杂活和简单值守的任务已经快十年了,当初看准了神剑峰的独家买卖。没想到他人微力薄,摇光岛又太偏僻,要不是这里真的清净,木灵气又富足,对他的修炼有实在好处,东君上人又不苛待他,不像有些长老,每年还要交些孝敬,他可能早就结交了任务,去别的岛上另谋生路了。 不过当初来这里也是他拼了劲儿抢到的,只是事情发展比他想象的还出乎意料——出乎意料的平静。 大殿里看着处处精致,奇珍异草也是摆的到处都是,刚一进大殿他就觉得心旷神怡。 这可和东君上人的作风有点不一样,看他这几座乱糟糟的山…… 他突然抖了抖心肝,努力地集中精神听东君上人的吩咐。 “你在这里有十年了吧?”东君歪在榻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萧少谨恭敬应是。 “本君缺个杂役弟子,照顾他们几个的起居。”东君揉了揉太阳穴。 萧少谨呼吸微微局促了起来。 杂役弟子和雇佣的弟子可不一样,要是成为了杂役弟子,他就是神剑峰的正式编内人员,可以以神剑峰的身份行走内外,还可以学习神剑峰的基础剑法! “不过不用太担心,”东君看他一直低着头,以为他不愿意带孩子,“他们几个也就一个月回来两次,平时还是送到望星岛学习,你可愿意?” 萧少谨赶紧躬身应是:“弟子愿意!” 东君舒了口气,“你的月例就按行价来,不过要照顾三个孩子,直到他们十二岁之前都给你涨个二成份例,晨曦阁一二层你可自行进入,只能在内学习,不能抄录到外,更不能倒卖……一切的规矩不用多说你大概都知道,有什么拿不准的东西可以来问我。” 萧少谨高声应是。 东君交给他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带着安意几个熟悉神剑峰的环境,至于他的弟子牌,等过几日送安意几个到望星岛的时候再去补办,东君给了他一个暂行的令牌,可以让他便于通行。 自觉办完最重要的事的东君又爬到床上准备用睡眠修炼法来弥补自己缺损的精神。 大早上的,一个个都这么有精神!不休息好怎么能修炼呢? 外面石头吃饱了饭正在广场上乱跑,萧少谨有心介绍一下自己再问一下几位师叔的名讳,但是木头撵着石头跑,安意抿个嘴坐在游廊上,一声也不吭。 萧少谨只好先追着两个到处跑的小师叔,注意着别在坚硬的青石板上磕碰伤着了。 你追我赶下来对于他一个练身七级的人来说倒是不累,但心累。 知道为什么东君上人终于开口收杂役弟子了。 毕竟神剑峰只有他一个大人…… 木头终于抓住了石头,领着他向萧少谨道歉,“平时石……峻锋也不这样的,可能今天太高兴了……”他不好意思笑笑,“真是不好意思。” 虽说这位上来就叫他们师叔,可是这看着还是忍不住想叫他仙人。 木头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现在是东君师傅的徒弟,不能给他丢脸,这些称呼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但是我们得有礼貌! 他揉了揉石头的小脑袋瓜,拍掉了石头要挖鼻孔的手指。 几人走到游廊下,那里正对着晨光,又不是很晒,还能观赏到半边山壁的向日葵。 萧少谨向安意几个介绍了自己。 “我叫萧少谨,几位师叔可以叫我小萧,”不过确实有点诡异,但是过上十年可能就不会了,毕竟上人的亲传弟子必定天赋异禀,“我现在练身七级,几位师叔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络我,我就住在山脚下的房子里。” 他掏出几张术牌,和一只特制的笔,“还请师叔在此留下名字,我们方便联络。” 第29章 巡山 安意先开了口:“你好萧大哥,我叫安意。”她说话有点漏风,所以说完就闭了嘴巴,拿起特制的那只笔就在术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木头昨天练会了名字,今天更是信心满满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虽然有些歪歪扭扭,“我叫柴锦森!萧大哥你好!”他学着安意叫他萧大哥。 石头拿笔还是有些费力气,柴锦森虽然很想帮弟弟写,但是萧少谨说最好还是自己写下来,不然发信的时候可能会送错。 石头咬着嘴巴,扭着身子,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歪歪扭扭地写完了名字。 “唉~”他小小地叹气。 萧少谨笑着收好了术牌,“三位师叔,上人交代我今天要带你们熟悉一下神剑峰的环境。” 考虑到安意几个还没开始修炼,他放出一张小飞毯,几个人坐到上面,沿着山路低空慢慢飞着。 刘峻锋先发问,他指着大圆盘一般的金灿灿的花,“这是什么呀?好漂亮!” 柴锦森接着说:“是啊,是啊,仙长,我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花,好高好大啊!” 萧少谨笑笑,“这就是向日葵,”他心想,没记错的话东君上人应该是出身绿海城,这几位师叔恐怕不是绿海城人,甚至应该不是玉林洲人…… 他把这些想法压在心里,继续笑着讲解。 “这可是东君上人的本命花木,别看这些花叶子翠绿花瓣金黄,看似鲜嫩,实际上时间久的已经差不多得有六百余年的生长时间了,”他指着漫山遍野的向日葵,“这其实就是上人的领地,传说上人进入出窍境后分出了两个分魂,这是很耗费时间以及魂力的,所以以上人的天资才到现在还没有进入融合境。大部分传言说上人将分魂之一封存在了某株向日葵里。” “什么魂?……什么融合?”几人一时听不太明白。 萧少谨笑笑,“就是上人原来可以变得更厉害的,但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 几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几位师叔不必太在意我的这些话,等几位师叔去六殿开始修炼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懂了。” 他指着向日葵的圆盘,“我来到这里的契机就是这些向日葵,当时上人发布了任务,说满山的葵花籽到了成熟期,需要一人来巡逻并完成收获处理等任务,我是土木双灵根,当时很多和我实力差不多的人犹豫,”他垂眸抚了抚衣摆,“东君上人威名在外,但是和他相处的人很少,这是很多人犹豫的原因,同时摇光岛离望星岛太远,且人烟稀少,但是我只想了一瞬,就马上抢下来这个任务。” “为什么呢?”安意忍不住发问。 他对安意笑笑,“师叔有所不知,其实在碧琼仙宗内,除了宗内发放的月例,修炼资源是需要自己赚取的,而且大家在资金方面常常是捉襟见肘……就是很缺少,赚来足够自己修炼且更进一步的资源很难,摇光岛人烟稀少,但是岛很大,平时任务也很少,而且有出窍境后期大能坐镇,这说明它的资源大概率很丰富,所以远不是问题,在宗内至少更安全,出门在外更远,还随时会有生命受到威胁的问题。” 他想起来自己刚刚练身二级时的窘迫和艰难,对着几个小师叔,他心里升起了淡淡的羡慕。 “那如果师傅并不好相处怎么办?任务……很难怎么办?” 安意还是有些不理解,那天从四殿领回来的份例,看起来好多东西,她自己估算了一下,可以用好久好久。 既然想增长修为,那不应该努力修炼吗?做这些任务会有用吗? “那也要来试一试呀!”他开朗地笑道,“修炼不可能只在方寸之室内努力就能不断进步的,自己学习获取资源也是修炼的一种啊,况且大能有些脾气也是正常的,外界并没有对上人的特别难相处的传言,那么这就值得赌一赌。” “赌赢了,我能获得更多资源,赌输了,也就是干上十五年的采摘任务。宗内不论哪里,灵气都很充沛,我也只是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个地方修炼罢了。” 他见安意几个还有些困惑的样子,知道自己跟几个小孩子说这些可能是因为真的太寂寞了,“我赌赢了,给自己争取到了更多资源!还要多谢几位师叔,说来若不是几位师叔,我可能也不会被上人收为杂役弟子。” 安意几个努力理解他的话。 萧少谨带着他们已经飞到了山脚下,他抬头对安意几个指了指峰顶:“我原来不算神剑峰的正经弟子,所以从半山腰向上,我是没有资格进去的,就算现在成了杂役弟子,如果没有上人的首肯,我也不能擅自进入半山腰以上的地方,据宗内记录,峰顶有一石台,历届的神剑峰亲传弟子都要在那里练功、晋级,感悟天地之意。” 他语气里的羡慕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我们现在去看看另外三峰,”他顿了顿,“其实也不能算作是峰吧,毕竟神剑峰一般来讲只说这座最高峰,另外三座没有那么高,但是很适合种植植物,且地貌各异,山谷里有一片很大的泥沼河塘。” 他仔细观察过几人,安意的身上虽然没有灵气波动,但是她周围的水木灵气很活跃,“安师叔可能会喜欢那里,那叫醉月谷,只有两面环山,地势很是开阔,一侧为月遥峰,另一侧则叫玉蟾山,夜晚时从玉蟾山向上望,可见明月皎皎,就在月遥峰的峰顶,峰顶上有一小亭,从前飞羽上人喜欢在在亭外对月舞剑,飘逸俊美,仿佛月下神人。” 大师兄!几人露出向往的神色。 那一定很美…… “而从峰顶向下,遥遥可见醉月谷湖面上星光月影,一年四季,只要有月的夜晚,在醉月谷里都可见月色。” 几人从山脚平原向北飞去,一路上土地平整,河流交错,绿意盎然。 第30章 不一样 大部分土地都种上了没见过的植物,有些地方看起来乌云密布,阴雨绵绵,有些地方又干热的能看见热浪。 “这些是神剑峰的灵田,上人平日里比较繁忙,所以以前大都种灵米,不过上人喜欢喝灵茶,在吟游岭那片山坡和平地上专门开了一片出来种灵茶,各式各样的都有,很是珍贵,打理茶树的时候会有些品相不大好的收下来,上人都随我处置,但是会分一成给我,我可以留着自用或者转卖。” 他细细一想,真是没有比东君上人更好相处的大能了,虽然上人有的时候斤斤计较些,但也不会让他吃亏,只是不那么大方罢了,什么都是丁是丁卯是卯的,他转念笑笑,可能就是太过于看中细枝末节的那钱财,分的太清楚,所以有人才传东君上人是抠门精的传言吧。 “上人说我活干的还算利索,所以后来的那些灵田土地也都交给我打理了,只要保证产出不比他管理时低,随便种什么都行。” 安意看着下面像要被烤干的那片灵田,很是不解地问他:“萧大哥,种东西不是应该要多浇些水吗?那片地都要烤干了,看起来和我家的感觉好像……” “是啊是啊,少谨大哥!”柴锦森觉得这样叫萧少谨更亲切,倒是萧少谨眼见的有些不自在,“那里看着就好热,感觉气都要热化了。” 萧少谨很是耐心,“各位师叔,一般在凡间是这样的,想让庄稼长的好,不能太旱也不能太涝。但是……” 他话音一转。 “这里是修仙界!”他眼中闪着奇异的光,“修仙界就是如此奇妙,有些灵草灵植,只有在绝境中才能生长出来,逆着凡间的一般规律,所以它们才这样异常珍贵吧!就像我们,逆着生命的轮回,向上天拼一份机缘运气,挣来更长的寿命,更强健的体魄,更强大的力量。” 安意心里沸腾起来,修仙界吗……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玉蟾山附近,此山虽没有神剑峰雄伟陡峭,但也自有一股钟灵敏秀之意,山上树木丛生,虽是冬季,但也漫山的青翠之色。 “此山以翠松闻名,‘玉’字大概也取于此吧。而月遥峰则以白雪针杉闻名,飞羽上人就是在那里感悟的剑意,据说他的本命灵植就是白雪针杉,”他努力回想那个未曾见过的上人,“他号飞羽就是由此而来的,据传飞羽上人动用本命灵植和剑意结合时四散的树叶就像飞鸟雪白的羽毛从天而降。” 不过他脑子里闪过了白雪针杉那针一般的树叶,不知怎的打了个寒颤,好像自己已经亲身体验了一把万针穿心的感觉。 沿玉蟾山小径飞上山,刘峻锋小朋友盯着翠绿的松树目不转睛,阳光透过树尖的缝隙照射进来,树林中弥漫着绵绵雾气。 “咱们神剑峰从传承上讲是碧琼仙宗内很重要的一支,”萧少谨突然开口,“只是一直收不到合适的弟子,上人此番收了几位师叔来,几位师叔还应提早有些心理准备才好。” “心理准备?”柴锦森歪着头念了一遍,安意也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萧少谨斟酌着开口,“其实每位弟子都要在刚入门的时候到四五六殿统一学习,优秀者可以被选入灵秀殿,所以低级弟子间的竞争很激烈,尤其是对资源来说,”萧少谨眼中闪过一丝痛意,“如果不能在小比或大比中脱颖而出,可能就会受人抢夺资源,就像通过比武台来下赌注等方式,又或者像一些身家丰厚一些,但背景却不是很强硬的新弟子,可能会在做任务时无缘无故受重伤,但又不致死,可一旦受伤,就不能再精进修为,除非是非常恶意的置人于死地之外,这些寻常切磋宗内是不能强硬监管的。” 他定定地看着几个小师叔,“因为修仙,本就是弱肉强食。” 他接着说到:“虽然师叔们的辈分很大,上人的实力也强硬,但是修仙界是一个用实力说话的地方,离开了摇光岛,上人就不能时时刻刻都看护住几位师叔,几位师叔的日常份例会比一般弟子丰厚很多,而入门时间又比寻常弟子晚了两个月余,这就意味着你们的实力会相对弱小,要小心成为一些人的目标。” “如果必要,适当示弱很必要,如果有人非要拉着你们下战帖,不要受人鼓动,哪怕表现的没有骨气些,也要坚定拒绝,只要你拒绝了,比武场的长老会尊重个人意愿的。” 安意几个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努力记得深刻些。 柴锦森抱住了弟弟,心里一阵一阵发冷,他们才六七岁的年纪,就已经要涉及到流血受伤的斗争了吗? 他忽而想起来刘伯伯,不知道刘伯伯他们什么时候能到这里呀,感觉过去好久了! 他望向安意,怎么安意一点也不想她爹呢? 好奇怪啊?他眉头拧起来。 安意察觉到他的视线,淡淡地回看了他一眼。 柴锦森被抓包有点冒汗,不过却给安意找了个理由。 安妹妹平时就板着脸,看起来很严肃,可能情绪不太外露吧,说不定她也很期待安叔叔来呢。 但是安妹妹真的很有师姐的感觉啊!感觉有点帅气呢! 一恍神的功夫,几人已经快到山顶了,视野逐渐开阔起来,向下望去,郁郁葱葱的翠松在风中如碧浪般翻滚,远远还能眺望到来时的灵田,但是神剑峰已经隐没入薄雾之中,难寻踪迹了。 “这边就是望月台了,”萧少谨控制着飞毯下落,不远处隐约可见一个四角飞檐的精致小亭并一片铺了黑色石板的平地。 几人踏上了石板,往小亭走,萧少谨嘱咐道:“如果想要登山到望月台,最好是沿着山径上来,沿途布了阵法,除了寻常鸟儿野猫等没有攻击力的凡兽可能会出现在路上,凶猛野兽是穿不过阵法进入到小径上的。” 第31章 望月台 他指向山下密林,“这里面虽然没有奇珍异兽,但还是有些寻常灵兽的,虽然我们上来的速度很快,但这是坐着飞毯沿路飞才能这样快,像师叔几个没达到练身三级之前,这座山沿着山径都要爬上三个时辰。” 虽然知道安意几个都是小白,但他也无意多啰嗦,这些基础常识只要在六殿呆上一个月就能完全弄明白,一时半会的他讲起来也没头没尾。 “总之,除非迫不得已,宗内所有的山林都不要随意进入,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地方对你们来说都很危险。” 刚穿过这一小段密林,就见对岸陡峭高峰上雪白色一片。 安意几人瞬间被吸引,他们屏住了呼吸,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安意从前的世界里不曾见过雪,在返回玉林洲之时瓜洲域已经进入了春天,她们路上行了快两个月,东君师傅讲过,玉林洲与瓜洲域季节相反,所以她们才会走过春天直到冬天,而玉林洲的冬天不算冷,雪也少有,她的世界里从没出现过如此银白耀眼的颜色,那山石黢黑,山上雪杉丛立,一整座山都好像淫浸着月色的光辉。 “这……”安意不自觉慨叹。 “就算是整个玉林洲,也找不出一座堪与月遥峰媲美的山峰,月遥峰虽不是最奇最险的山峰,但绝对是最特别的一座。” 他点点下巴,“不过咱们神剑峰不轻易让外人进来,凡是咱们的势力范围都密布防御阵法,所以它就算美,也只能咱们这些人饱饱眼福了。” 若是能对外开放一部分,保准有追求风流倜傥的仙女公子跑到这千里迢迢的摇光岛来,这里面的生意可是多了去了。 唉。 萧少谨也只是心里想想,不过他觉得神剑峰里可能有秘密,所以才这般低调掩人耳目。 安意几个已经无法想象大师兄在月遥峰上对月舞剑的样子了。 几人缓缓登上望月台,向下的视野也开阔起来,粼粼波光映入眼帘,向两侧看去只能看见两侧山壁,和隐约的青山峻岭,看不清这片山谷里的湖到底有多大。 不过光是从望月亭到对岸的月遥峰就已经很开阔了,整片湖都暴露在阳光下,甚至有飞鸟捉鱼。 若不是月遥峰绵长又高险,颜色在日光下又那么显眼,其实从这里看,这片湖应该是最夺目的,是嵌在青山银山中的绚丽宝石。 “从这里看不大到,靠近玉蟾山和吟游岭的湖边长了很多小玩意儿,很是多汁可口,”萧少谨猜测,“大概是白雪针杉族群对领地意识很强,所以月遥峰上真的是什么都不会长,包括附近的水域。” “好霸道!”安意心想。 “是因为它很厉害吗?”她问到,“是大师兄的雪杉厉害,还是师傅的向日葵更厉害呢?” 她回忆了一下,路上好像也看见了一些不认识的花啊草啊,至少神剑峰不全是向日葵,虽然乍一看密密麻麻全是金色的大圆盘。 “各花入各眼,初入道时本命灵植大多都是凭缘分的,当然也有些人是家族传承,在这基础上,天赋越强的人越容易受到强大灵植的青睐,”他解释到,“可本命灵植的‘强大’从古至今也没有人能排个高低一二,只不过有些灵植的能力更稳定,而有些则会参差不齐,可能这两个人的本命灵植一模一样,但是一个更强一个更弱,又或者有些灵植在跟随修者不断生长进化的过程中,它发生了异变,可能会成为更强的灵植,但它也有变得更弱的可能,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所以对于本命灵植,咱们碧琼的人大部分更愿意将它当成分魂的载体培养。” 他突然自嘲般笑笑,“不过大部分也是徒劳的,就像我,我现在只有两百岁的寿命,修为才练身七级,我若是想成就分魂还要跨过凝神的难关,再拼上出窍境,成为像东君上人和飞羽上人那样厉害的人物,才能成功分出一魂,而我已经一百余岁了,如果跨不过练身八级的小关,可能终身修为都要卡在这里了,”他叹息一下,“这其实是大部分修者的命运。” 安意几个并不能完全理解他所说的话,但是他语气中的担忧与悲凉还是让他们几个心中一紧,就连刘峻锋都安静下来,抓紧了哥哥的衣袖。 萧少谨突然发觉自己陷入自己的情绪里去了,他大声笑笑,“不过几位师叔不必担心,我的天赋算不得高,虽然是两灵根,但我的根值都很低,几位师叔的天赋都很强,必定能成为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飞羽上人。”他轻轻点了几下头。 况且我也成为了神剑峰的弟子,虽然是杂役弟子,但是我也迎来了我人生的转机啊。 “所以灵植本身强不强并不是很重要,有的人追求稳定,有的人追求变化,而有的人更看重自身能力,只把有些灵性的本命灵植看做自己从小到大的伙伴。” 他翻手出来,掌心爬出一条藤来,迅速长出了翠绿色的叶子,然后开花结果,一串紫得发黑的葡萄就这么在安意他们面前迅速成熟。 他们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一个个眼睛放光。 萧少谨摘下了葡萄串,抚了抚葡萄藤,黑褐色的藤树亲昵地绕着他的手指然后又隐没不见,他掏出一个描了花草的青绿瓷盘,引着几位小师叔坐在了小亭里。 几个人双手托着葡萄粒,根本不知道怎么吃,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求助地看向萧少谨。 萧少谨心里感叹到底还是孩子,他多少年没看过这么天真的表情了。 学着剥皮吐籽,一开始还有些拘谨的几个人在品尝到多汁脆甜的美味之后,分着吃光了一盘葡萄还有些意犹未尽,小峻锋不太会隐藏想法,所以表现得格外明显,萧少谨虽然很想再催出来一串,但是吃太多对于凡人来说太危险,所以他假装没看见,转头向亭外眺望,继续为他们介绍附近景色。 第32章 葵花籽 在望月台休息到日头西斜,萧少谨想了想没有贸然带着几个小师叔等月升,毕竟他也不做凡人很久了,更何况是凡人小孩儿。 保险起见先回吧。 所以一行人坐着飞毯晃晃悠悠的又下了山,绕着大片灵田,从另一边遥遥观赏了一下吟游岭在夕阳下连绵不绝的金色海洋,就一路飞回了神剑峰。 萧少谨得先给几位师叔准备晚饭。 他没有那么富有,并没有可以保温保鲜的储物空间,许多年不曾准备饭食了,早上一不小心弄多了,幸好带在了身上,临时受重任带着安意几个巡神剑峰领地,若不是早上有剩一些,他用灵火热了热,估计几位师叔只能吃葡萄了。 或者他们也可能会先到醉月谷里,采点那里的低阶的、几个师叔能吃不会吃坏的灵植。 到了神剑峰山脚下的小坊市,零零散散几个弟子来交换或购买东西,安意几个还不曾看过人做生意,一时都感兴趣起来。 “现在外面的灵葵籽一颗下品灵石能换上三斤了,怎么你神剑峰就只收灵精,还一颗灵精才只换三斤?!” 有个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来,却是在与人理论。 安意看去却觉得不对,那柜台里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个绿色的草做的人,可是一恍神,就真的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那人面带微笑,手指了指店门旁边挂的牌子。 “出窍境上人本命灵植葵花籽,一灵精三斤童叟无欺” “粒粒饱满,颗颗精品,灵气充沛,做种、食用、炼制,顶配选择。” 另一边则是。 “独家买卖” “怎么还能这样?!你知不知道一颗灵精得十颗下品灵石啊?你们这是抢钱!” 那人把桌子拍的嘭嘭响。 安意不认识几个字,她拉了拉萧少谨的衣袖,正在收飞毯的萧少谨听得她问那边的事倒是还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总是抿着嘴的高冷小姑娘居然还想听八卦。 “那个里面的人,不会有事吧?”她有点担心,虽然刚才差点看花眼了,但她觉得外面那个拍桌子的人看起来更恐怖些,还佩着剑。 萧少谨见怪不怪,“可能又是听说咱们神剑峰的葵花籽质量好,来买却不打听好的人,这样的弟子我这些年见多了,咱们的东西质量好是有口皆碑,买过的人都不会觉得价格贵,但是第一次来买的人,九成以上都要吵上一吵。” 不过上人也真是,谁来谈生意都不做,就这么散着卖。 看看现在这惨淡的生意,除了老顾客,谁还会念着这偏僻遥远的地方的,传说中好像还不错的葵花籽? “放心吧,他们不敢闹起来,这毕竟是上人的地盘,况且掌柜的实力不俗。”萧少谨一点也不担心。 不过他倒是担心起来神剑峰的财政了。 虽然上人地多,大部分活计这些年都交给他做着,感觉也赚了不少钱,但是上人实在是太爱搜集奇珍异草了,每每他听说哪个来献花献草的弟子得了一大笔灵石的时候,他就羡慕的不得了,但是他实力太弱,也不敢去闯龙潭虎穴,只能安稳地拿着做任务得来的和上人手里漏出来的资源修炼。 当然这种事情不常发生,但是上人总是把产出支出去用以付给从外面买来的各色灵植。 他以前只是羡慕上人有钱大把花,但是现在他也得指着神剑峰活呢,看着东君上人好端端的独家买卖不做,又爱挥霍钱财,已经开始心痛了。 是哪个人传东君上人抠门的,这分明是大手大脚、毫不节制! 可是这边他话音落下,那边那青年一言不合居然拔了剑插在了桌子上,咔嚓一声桌板就被插了个对穿。 突然的变故吓了众人一跳,萧少谨皱起眉毛,面色有些不好。 安意几个也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大力气,直接把剑插进桌子里了。 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神剑峰山脚下闹事? 掌柜的倒还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家小姐并不差这几颗灵石,但是万万不能被人愚弄。”那青年喘着粗气,恶声恶气地,“我还就没见过这么贵的灵葵籽,怎么?”他把剑拔出来,在身侧抖了抖,那剑寒光闪闪的,“你们家这灵葵籽镀的灵石吗?” 掌柜的笑容不变,“贵客不是本宗人吧?怕是不知道,这整个绿海城,也只有我家葵花籽是出窍境上人的本命灵植所结,自然贵重。” 那青年一噎,但还是不服气,“别骗我一个外地人不清楚,你们碧琼再与灵植有亲和力,本命灵植也只有一棵而已,这些定是它后来集结的族群所结,就算和本命灵植沾边又如何?”他脖子一昂,鼻孔朝天,“还不是一群杂牌灵葵,你贵上两倍也就差不多了,你居然敢漫天要价?” 小姐要他买上百斤,这一颗灵精三斤,小姐给了他五颗灵精,原以为除了船费自己还有些剩,现在别说百斤了,这些钱只够买十五斤!这怎么跟小姐交差?小姐交代了要尽量多买些,她要多做些零嘴儿交好小姐妹们。 这这可怎么办?他自己也做不了主,况且小姐估计一下子也拿不出一百斤的钱来…… 比小姐在宗内的一个月月例都多! 他急的脑袋冒汗,就是寻常打听一下,这里灵葵籽略贵些,哪知道贵这么多?小姐若是怪罪他打听都打听不清楚,差事办的不好,他可怎么办? “你们管事的呢?”他吵吵嚷嚷的,试图找个人理论,“这东西价格太离谱,我要和你们掌柜的好好理论理论,这到底贵在哪里了?” 掌柜的摸摸被穿透的桌子有些心疼,这桌子跟了它好几百年了,“不巧了,这里就我一个管事的兼看店的,有什么还需要问的吗?若是不做生意还请把这桌子赔了再走,从摇光岛出发的最后一班渡船还有一个时辰就走了,若是不及早,可能赶不上好位置。” 那青年涨红了脸,“这破桌子还要赔?分明是你们的价格不合理!” 第33章 掌柜的 “你……如此明目张胆的欺客……多少钱,赔你就是。” 他微微抬头撇了掌柜的一眼,不过就是个练身六级的老头子,连八级都不一定能修到,倒是有勇气在他一个练身八级的人面前说话这么硬气,不就是一张破桌子?这么多年走过各种买卖行,遇见大打出手的也不在少数,也没见有几个要求赔一个烂桌板的。 罢了,不跟他计较,早些回去向小姐复命才行。 不过是有上人当背景,好像谁没有似得!区区一个小店而已…… 他眼带轻蔑,不过是个偏僻峰头的爱玩乐的上人,这底下的人怎么还这么硬气? 掌柜的睨了他一眼,转瞬又笑眯眯了起来,王庆理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没来得及细想,脸上的怒气也刚要起来,就听掌柜的略带心疼的声音。 “三十万下品灵石不议价。” “什么?!!!!!!”王庆理目瞪口呆,“你这是趁火打劫!我一定要告到执法堂,你这奸商!” 掌柜的叹了叹气,顺了顺袖子,“别看它破,它已经陪着我三百余年了,本来这就是由一整棵轻水木做的,你可能不知道,轻水木可是制作飞叶舟的重要原料之一,但是因为太珍贵也只放那么一小点,”掌柜的摸了摸剑洞,“你这给我破了这么大一个洞……” 他叹叹气,“一整棵都给我破坏了,我只要你三十万下品灵石都是少的,现在不止是你要找执法堂,我还要找执法堂,并且还要找宗务办~” 掌柜的掐掐指头,一个一个数起来,“买我们神剑峰的葵花籽还要告我们漫天要价,又动手破坏摊位……谁请你们来的碧琼仙宗?”掌柜的双手揣袖,“必须让宗务办那边给我个说法,怎么外宗人进来宗门还不好好招待,也不提前讲好规矩,来了神剑峰造成这么大的误会,我们双方都不愉快是不是?” 王庆理已经没有刚才趾高气昂的样子了,他现在浑身都是冷汗,从听到三十万开始,再到他提出来找执法堂对面都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甚至怀疑自己进了某些人的圈套,就等着他落网。 三十万啊!他这辈子花在修炼上的钱勉强能够这个数吗? 他双腿发软。 掌柜的好心提醒他再不走赶不上渡船,并且贴心告诉他这边的事他会自行上报执法堂,他只需要等着。 唔,准备好钱就行了。 王庆理忽然一下子来了精神,“你知道我是谁?” 掌柜的很惊讶,“你是谁?” 王庆理瞬间准备开溜,掌柜的撑着桌子慢悠悠地喊。 “别费力气了~坐渡船必须有记录,你又是个外宗人,这可太好找了。” 王庆理感觉力气被抽走,有些站不稳。 “况且,”掌柜的从房檐角下扒拉出来一块沾了灰的碧绿石头,“咱们店虽小,但是留影石该有还是有的。” 总之,安意几个从一开始对掌柜的担忧变成了对掌柜的害怕,萧少谨已经丝毫不担心了,专心抱着肩膀看热闹,几个人在街角目送那个佩剑年轻人失魂落魄地走远。 “萧大哥,”木头掰着手指头,“三十万是多少啊?” 萧少谨身上有点起皮疙瘩,他抖了抖,赶紧搓了搓臂膀,“大概堆起来能堆满半山腰吧?” 石头更是对钱没概念,不过安意想起了领到的份额里那几十块漂亮石头。 三十万……果然是大手笔! 安意不知道怎么想起来那个陶仙人的话来。 她又想到自己,浑身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也抖了抖,看看两个师弟。 她们……值很多钱吗?要是师傅回不了本怎么办? 看完热闹的一行人也沉默了。 周围原来就寥寥无几的弟子,也都远远地观望,差不多到时辰了,这里的人也都走光了,去渡口边的大坊市那边歇脚或是等渡船。 掌柜的其实早就看见安意几个了,他刚送走王庆理就对着萧少谨几个打招呼,“小萧兄弟,恭喜你成为了东君上人的杂役弟子啊!”他拱拱手。 萧少谨哪里敢就这么应下,赶紧回礼,“不敢不敢,侥幸被上人收入门中,我这是撞了大运了。” 掌柜的低头看看他身后几个,“想必这几位就是小师叔了?” 他温和有礼却不像萧大哥一开始那样诚惶诚恐,好奇怪。 安意在一旁听他和萧少谨交谈。 “可惜了这棵轻水木了。”他淡淡叹口气。 萧少谨嘴角有些控制不住地抽搐,他在这十年了,从来不知道这个桌子是轻水木做的,又陈旧,看起来跟积了好几百年灰从来也不擦一样。 不过掌柜的用这个东西当店门桌板……会不会太富有了啊…… 萧少谨深深感叹,好像整个神剑峰现在就他自己一个人是真的穷。 临走了,掌柜的给萧少谨拿了很多葵花籽,个个有安意的两根手指头那么大。 “这可是非卖品!给几位师叔和萧兄弟尝尝!” 安意跟在萧少谨后面偷偷扭头回望小店,掌柜的正掀开帘子向里走,察觉到视线,他微微扭头回望,两个人视线交错在一起,安意恍惚一瞬间又看到了那个绿藤怪人,眼神幽深,像吸人的漩涡…… 她扭头抓紧了萧少谨的袖子,低头向前赶路。 掌柜的站在朝外的柜台前,双手揣着袖子。 “真是有趣~呵呵……” 另一边,王庆理一路飞奔,赶上了日落时分的最后一班回望星岛的渡船。 他看着这最后一班但是依旧宽敞的渡船,心里稍安。 什么轻水木,什么三十万? 呵呵,太穷了吧,讹人赚钱吗?这件事一定要报给执法堂,还得报给旭升上人。 不过他想起来自己没能完成的小姐交代的任务,心情一片灰暗。 这可如何是好,从望星岛过来一次就差不多要一天了,小姐哪里等得起这般来来回回的耗费时间? 必定是要挨一顿处罚了。 他狠狠心,咬牙买了个上等座,有个雅间,还有茶水点心,一屁股坐上软榻。 第34章 白色大鸟 “管它呢!”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是挨一顿数落,罚上半个月月例而已,今天这事报上执法堂说不定还能有奖励呢。” 他伸伸手,接起来飘过来的茶杯,喝着热茶,好不快活。 “那破桌子怎么看怎么像坊市里随处可见的破桌子,一个下品灵石就搞定的东西,轻水木?三十万?”他冷笑,这个破地方,连最末班的渡船都空荡荡的,钱从何处来? 轻水木?几万颗灵精一尺的灵木,真是张嘴就来,一个练身六级的杂货铺老头,还没他这个仆役有前途,这种贵重灵木上人还能赐给他做桌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想怎么好笑。 另一边的一行人先到了萧少谨在山脚下的住所,两间青瓦小白屋,用竹子架起来的篱笆围出一个小小的院子。 “别看这里比别处简陋许多,其实清净又自在,”萧少谨拿出阵牌,带着安意几个进了自己住了十年的地方。 “防御阵是神剑峰整个大阵里的,包括坊市那里也是,”他收起阵牌,“但是除了上人现在能随意出入,我们只能通过阵牌来通行,阵牌的使用方法和权限都是有些特殊要求的,就像气息或者灵力运行方法,所以这里实在是很安全。” 萧少谨早上已经做过一顿饭了,现在做起来也算是熟门熟路的,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安意几个看着根本不认识的食材,虽然不知道都是些什么,还是不自觉地想流口水。 吃饱了饭被送回半山腰,安意躺在自己的床上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三百年????”她忽然想起来掌柜的说,那张桌子陪他三百年了,可真是久啊。 翻个身看看自己还很稚嫩的双手,三百岁啊…… 八十岁就是很厉害了呢,她以后可以活到三百岁吗? 就要进入这种世界里了吗? 东君上人不知为何临时有事,只在神剑峰呆了两天就离开了,走之前又把萧少谨叫到半山腰,扔给他一个通行各配殿的令牌,交代他带着安意几个去望星岛,人就不见了踪影。 神剑峰的地盘有些太大了,况且东君上人不在,萧少谨自己也觉得还是先送几位师叔去望星岛比较好,至少望星岛可活动范围内没有猛兽,至于神剑峰就等以后她们自己探索吧。 于是在东君离开的第二天一早,萧少谨并三位师叔出发前往渡口。 他还不会御空飞行,只能借助飞行器具,平日里只要在限高内飞行,都是可以的。 虽说师叔在这里可以破例飞的高点…… 还是低调一点吧…… 所以一行人还是坐飞毯,飘飘悠悠地向渡口出发。 昨日里萧少谨简单处理了一下掌柜的送的葵花籽,分装了几个小袋,分别给三个师叔打包好行囊,装了一些在坊市购买的日常用品,一些可能会用到的材料等等。 安意几个来的时候是半夜,还是第一次从神剑峰向外走,回头望去雾霭之间神剑峰金光灿灿,好像一座金山。 出来坊市再向外,堪堪望得见渡口的时候,萧少谨说从路边界碑开始,向内是神剑峰的地盘,在神剑峰范围他们可以飞很高,只要有东君上人的弟子牌,但是出了界碑,就是宗内的公共范围,除非事态紧急,低阶弟子不能超出飞行高度,像他现在的修为,就只能在一般高度飞行,还要注意避让更高阶修士,以免造成事故。 不过一行人始终是擦着树梢的高度飞行,安意只觉得走过界碑之后身上好像更重了一点,不过看刘峻锋和柴锦森都没有一点感觉的样子,她也就没有开口问。 白天的渡口看起来真的很气派,连片的或二层或三层的小白楼沿着海岸线向两边延伸,向内又纵横出几条街道,各色旗帜飘扬,隐约也听得到人声了。 “这里为什么这么多人?” 柴锦森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两个坊市差别如此之大。 “因为摇光岛不止我们神剑峰,还有其他大小势力,以及宗内用于试炼弟子的小秘境,只要足够条件了,就可以进去锻炼能力并探宝。”萧少谨回答道,“基本上仙子湖上的众岛都是这样组成的,有些部分是宗内公用,有些部分是各支领域。” 地多也就意味着可以有更多资源,人少意味着可以分得更多资源。 所以神剑峰在某些圈子里其实是香饽饽。 “渡口都是宗内直接把控的,行走路线也都是固定的航线,是布置过阵法,相当安全的。” 控制着飞毯落下,几人整理好东西,萧少谨带着他们向渡口走。 “仙子湖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其实岛与岛之间的深处还是存在凶猛灵兽的,一来有阵法在,不会伤害到宗内弟子,但却可以在外敌侵袭时消耗一部分敌人,”他指了指山坡下碧蓝的海,“虽说叫仙子湖,可这片水域是与外海相连的,且面积非常大。二来就是可以利用这部分空间来繁殖一些灵兽,顺从自然规律,就可以用更少的损失获得更多的资源。” 略带咸味的风直面吹来,还带来了咄咄鸟鸣。 “是白色大鸟!” 刘峻锋小手一指,沿海边黑色礁石上有成片的大鸟,有些抖抖双翅,露出镶了黑边似的羽毛。 “哦,那是红趾鸥,”萧少谨仔细叮嘱几个师叔,“这种灵兽在咱们宗内到处都是,平时很温顺,也很亲人,但是记住,一旦有什么东西扔向它们,”他做了个示范,对着一个飞过来的红趾鸥扔出去一粒葡萄,“就像这样,当它飞过来抓住东西的时候,千万不能再从它爪下再拿回来。” 白色大鸟轻巧飞过,“它们有很强的对所有物的认识,简单的说,当它认为这个东西归它了,任何人都不能拿走,否则会被它记恨报复……” 他不太能控制好表情,“就像……抓乱你的头发,在你的头顶……拉屎之类的……” 第35章 声音 萧少谨看几个小萝卜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偷笑。 “但也不能算作一个纯粹的坏事,这红趾鸥的粪便是一种灵材,虽然红趾鸥数量多,也常见,但是粪便却不容易收集,所以价格也不算太低,除了有些不小心犯了红趾鸥的大忌被报复的,大部分都是故意被逮着报复,为了收集灵材。” 他叹了口气,“都是一些资质不高资源也不够的低阶弟子,为了求向上突破的那一分希望,能做的活都去做。” 他曾经差点也要成为那其中的一员,陷进去容易,拔出来难啊。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稳定的东西,是不可能突然增多或突然减少的,一旦分薄到其他事情上,修炼的时间就少了,就像个恶循环。 一路到渡口,海边的景象逐渐开朗起来,安意忽然觉得有些恐惧。 在天上飞着的时候只觉得是一片蔚蓝,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海,对水的恐惧完全超过了对水的渴望。 尤其是当逐渐稳定下来适应环境,有些以往忽略掉的感觉悄悄地涌了上来。 不止是安意,柴锦森也有这种感觉,面对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海,好像有一头巨兽就潜伏在海面下,张开了大口,等着她们自投罗网。 那汹涌澎湃的浪潮涌上来拍打到沙滩上。 进了歇脚的小店,萧少谨点了一些饱腹的食物,一行人就坐在窗边,迎面甚至感受得到咸湿的,略微腥臭的味道,被卷起来,夹杂在清爽又令人心胸开阔的海风中。 “航道附近不准做任务,所以这附近看起来空旷,离得远些会有很多弟子采摘灵植,捕捉小型海兽,”他伸出手掌,“最小的海兽甚至还没有你们的手掌大呢,看起来没什么危险,可一旦降低警惕之心,就会瞬间让自己陷入险境。” 面对大海,安意只觉得脑海被清空了,只放得下一望无际的蔚蓝和清风,令人忍不住沉溺。 “喂!” 安意一惊,四处张望,店里并没有什么人,萧少谨和两个师弟正疑惑地看她突然的动作。 “好像听见有人叫我……”她腼腆笑笑。 “萧大哥听见了吗?”柴锦森挠挠头,“这里也没什么人呀……” 萧少谨也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他略微抬眼看了看安意。 “可能是我恍神了,”注意到他的目光,安意拿起水杯,“这里也没有我认识的人呀……”,浅浅喝了一口水,又安静地扭头看海。 是什么声音呢……是我听错了吗? 坐上了巳时的渡船,未末左右就能抵达望星岛。 萧少谨没有买单独的隔间,就带着安意几个在甲板上,买了个单独小桌,几人分坐一侧,打上了单独的结界,从外面看他们就是雾蒙蒙的看不清,但是不影响从里向外看。 “说起来上次东君师傅带我们在里面坐船呢!”刘峻锋伸出小手指向向内侧的阁楼。 “是啊,我还记得当时东君师傅的表情很是难过的样子……”柴锦森敲敲小下巴。 可能吧…… 萧少谨笑笑没说话,里面的座位是挺贵的……毕竟堂堂东君上人也不能抠门到带着亲传弟子挤甲板啊…… 一路上几人说说笑笑,午时吃了些萧少谨在歇脚小店里打包的糕点,还有他自己做的肉包子,简单热了一下,看着几个小师傅奋力吃饭的样子,萧少谨也难得多吃了一些。 这次是从另一方向离开摇光岛,先到了开阳岛,上船来一大批人,再到玉衡岛的时候,人更是涌上甲板,哪怕在防护罩里,安意都感觉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带来的无形的压力,然后船绕着玉衡岛走了小半圈。 和在摇光岛隐约看到的景象不同,玉衡岛的海岸上人真是多,就连红趾鸥都密集了起来。 不过人多了起来向外看的视野就小了,几个人扒着防护罩向外看了半天,都累了,趴在小桌上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是萧少谨叫他们起来,已经到了望星岛了。 和上次不同,这次走了一个超级气派的渡口,高大的石雕牌楼拔地而起,望星岛三个大字离得老远就看得到,渡口更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安意还注意到,除了正对牌楼的停靠点,周边至少还有七八个停靠点,再向远看就看得不是很清楚了,只是看周围来来往往的大小船只,望星岛的人还真是多呢。 等着船上的人下的差不多了,萧少谨才带着几位小师叔下船,顺着长长的木质走道,两侧的海浪扑上来又降下去,海水好像下一瞬就会溅到身上,轻盈的水汽拂过脸庞,拂过嘴唇。 如果这些水,能在我的家该多好啊…… 安意不禁想着。 萧少谨看了看时辰,决定还是先去把手续办了,再带他们几个来熟悉附近的环境,于是几人从大路直奔四殿,值班弟子已经不是前几日的那些人了,安意看着面生,但是他们都很疏离客气,就像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些人一样,都穿着或青或绿色的弟子服,萧少谨先把自己的手续办好,将东君临走前给他的木质小令和他自己的黑色令牌交上去,没一会他的令牌就变成了玉质的深绿色令牌,和安意几个的相比起来,少了分温润灵气,但是殿内的弟子却有不少都流露出了几分羡慕的目光。 令牌拿到手里,接过分发下来的弟子份例,萧少谨也有些抑制不住地激动,葡萄藤蔓从袖口爬出来,绕着手腕轻轻摇晃,但也只是一瞬,他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眼里却多了些坚定。 值守弟子的小执事找出来之前的记录,上面标明了东君上人要安意几个先入启蒙班,安排他们几个的宿舍和课程,萧少谨接过材料就带着安意几个离开了,先去了广场对面的六殿,交接领到了宿舍号牌。 他们几个来的时间晚些,只能三人单独住一个院子,不会再打散与其他人合住,这倒是让安意松了一口气,当然,除了刘峻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第36章 路远 好歹有个缓冲的时间。 从六殿出来,带路的弟子带着他们弯弯绕绕在六殿后面的一大片望不到边际的平缓山坡上走过一排又一排院落。 “这边我记得新弟子入住的时候都是随机分的,有些五六人一个大院落,有些三四人一个小院落,不过位置在哪里就要看运气了,”萧少谨回忆到。 “离六殿近一些,就能晚些出门,离六殿远一些,就得早些出门,不然错过上课的时辰,有些严格的真人上人对这点特别在意,要多加小心。” 周围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带路的弟子也并不热络的样子,只是不紧不慢地带着几个人一路往前走。 萧少谨皱皱眉头,怎么这么远。 回头望六殿只看得见尖顶了,但是还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这位道友,大概还要走多久才能到?” 看着有些走不动了的安意几个,萧少谨开口问到。 那弟子不紧不慢地答到:“还需一柱香时间。” 萧少谨有些疑惑,“为何这么远?”按照这个速度,几位师叔怕是要住到弟子园的最外围了。 那弟子疏离地一板一眼答到,“今年除了招收的新弟子,还有很多各宗来交流的小弟子,客苑那边离六殿稍远,故而都安排在弟子园了,所以今年弟子园住的比较满,这几位的位置就稍远些。” 萧少谨倒是不知道这回事,“那他们也和新弟子一样培养吗?” “听说只是学习一些基础法术,来交流学习,”那弟子这时候倒是打开了话匣子,“听说新弟子们过上三五年也会选出来一批去其他宗门交流学习,怎么道友不知道吗?” 萧少谨除了在金山银山外头巡逻就是在小院闭关,摇光岛那个偏僻地方也不会有新入门的小弟子去,他还真的没听说这些事。 “那可真是不巧了。”萧少谨有些同情几位小师叔,六殿早课就已经很早了,这么远还不能飞,必须自己走,天不亮就得起来。 不过那弟子却露出了让人不太舒服的神情来,“几位是摇光岛来的,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摇光岛地方虽偏,但弟子门人却比我等普通弟子不知好上多少倍,修炼资源又不愁,每日勤恳修炼,自然不会知道这等杂事。” 不止是萧少谨了,就连安意几个也听出不对了。 “这位道友,”萧少谨笑了笑,“为何这么说?我们虽是摇光岛的弟子,但也是自己努力收集资源,勤恳修炼,只是摇光岛确实是偏僻些,才不知道这件事。”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带路的弟子突然就这样和他说摇光岛的小话,况且摇光岛也不止他们一支,怎么到了他的嘴里,摇光岛的人就高人一等了? 那弟子自知失言,却没正面回应,只是笑笑岔开话题,“几位师弟师妹的院子就在前面了。”他略微加快了步伐,萧少谨并未继续追问,但却轻描淡写地纠正了他的称呼。 “这几位是摇光岛上人门下的亲传弟子,我们是要称呼一声师叔的。” 那弟子面色有些不好,但还是改口称了师叔。 “几位师叔就住在七百二十三号院,”那弟子很快调整好了表情,“虽然偏些,但是清净很多。” 清净。 萧少谨心里嗤笑一声,把偏僻说得这么好听,这弟子园从他开始修炼的时候就没住满过,当年的园子建的那么大,鼎盛时期也不是没人住过,住在这里倒是除了远没有别的问题,只是他才不信离得近的院落不会留那么一两个备用,难道说东君上人得罪了谁?要把他的弟子安排的这么偏僻。 这一住短则半年,长则三年,若日日往返于此,必定会耗费一些时间在路上,初入道时年幼些,若是不时迟到惹了授课的师长不喜惩罚,却又是另一种光景滋味了。 都是一起来学道的,怎么单单你和旁人不一样呢? 他挑挑眉,心里已经准备好跟东君上人打小报告了。 沿着缓坡向上,海风好似吹过来了一般,站在山顶,遥遥能望见海边。 领路弟子交接了门牌就走了,颇有些晦气的感觉,萧少谨已经笃定这里面有猫腻了,但还是笑着送走了那弟子。 回头看着长长的下坡,他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东君上人只交代离开了,什么时间回来可却也未说。 安意几个很是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院门,她们几个都有些气喘吁吁了,面上晕上了一点红晕,坐在院门前的一块大石头上,等着萧少谨打开院门,再给她们新的阵牌。 ——这套流程她们已经有些熟练了,她们现在还是“凡人”,不能用术法,等她们开始修炼之后,这些基本操作就都很简单了。 “为什么刚才的师侄要说那些话?”说着新学会的词儿,安意轻轻擦了擦汗,走这么远还真是累呢,她不太懂那些话,但是听起来怪怪的,像拐着弯儿一样。 萧少谨用领到的阵牌打开院门,把安意几个从石头上扶起来,几人缓步入了院中,看着冷清又灰尘满地的小院,他操纵灵力清扫。 “几位师叔不必理会那些人,那些话,”他刚刚也忽然有些明白了,毕竟成为上人弟子本来就是件足够让人嫉妒的事了,再加上摇光岛虽然偏,但是富豪是公认的,“只不过是成为摇光岛的弟子让人眼红罢了,有些人的气量也就在那里了,安师叔柴师叔不必理会那些,打理好自己的事情,把精力放在自身修炼上,被灵秀殿选中进修才是大事。” 他略带遗憾地笑笑,“当年我不够勤奋,错失了好机会,几位师叔天纵之资,定然能用自身实力让那些人闭嘴。” 安意似懂非懂,柴锦森看了看萧少谨,又看了看到现在也没人走过的院门,心里也好像有些懂了。 “明日辰时几位师叔要先去六殿报道,要到启蒙班先去学习文字,了解常识,我不能留宿在弟子园,今日与几位师叔打扫好房间后我会去市集那边过夜,明日卯时三刻我会来叩门,几位师叔留心时间,万万不要错过时辰。” 第37章 新生活 热好晚饭,依旧是几个包子,又交代了一遍阵牌的使用方法,萧少谨揣着心事绕出了弟子园,往市集去。 他要先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摇光岛会传出这种不和谐的声音来。 吃过饭安意和两位师弟分好房间,便关上了门收拾起自己的小屋来。 把萧少谨帮她们带过来的行李整理好——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只有两套弟子服饰、两支灵笔和一本基础功法,铺好自己的床铺,衣服叠好,鞋子摆好,打量了一下陌生的房间,安意拿着基础功法爬上了靠窗边的石床上。 盘坐在暄软的被上,面前摆着《上清碧琼诀》,安意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打开它,因为成为仙人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不真实的,虚幻的,哪怕一路飞越了崇山峻岭、江河湖海,跨过了四季轮回到达了碧琼仙宗,鬼魂一样的仙长成了她们几个的大师兄,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俊俏仙人是顶顶厉害的仙人,更是好心收了她们几个为徒弟,哪怕她也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拥有了弟子玉牌,认识了另一位仙人萧大哥,看见了他的伴生灵植,还品尝到了从未吃过的美味葡萄。 但她心里还是觉得不够真实,她还像是飘在半空里,因为她感觉自己没有什么变化,周遭的一切对她来说有着一种令她担忧害怕的感觉,有种美好的一戳就破的感觉。 两只小手捧起了面前的《上清碧琼诀》,薄薄一本还不及她两个指头厚,她以前见过李夫子的宝贝书,偶尔李夫子的小孙子会偷偷拿出来炫耀,他说他以后会像他爷爷一样,比所有人都厉害。 而那厉害的秘诀就藏在书里。 不过后来旱的太厉害,那个孩子两年前得了急病,没救回来,死掉了。 目光又落在手中的书上,面前的薄薄一本,里面又会藏着怎么样的厉害秘诀呢?是超越了小潭村一切的,能让人超越了肉体凡胎的,成仙的诀窍呢? 好像被眼前的书牵入了某种未知境界,她不由自主地翻开了它。 “凡万物之始,莫不始于无,木者触地生,震气故动,火为……” 安意满怀期待打开了《上清碧琼决》,却只认得一小部分字。 “啊~”她哀嚎一声,什么神秘的修仙氛围瞬间被打碎,她为刚才自己的雄心壮志感到了羞愧。 一个仰身躺倒在被褥上,小手盖住了眼睛。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孤独感悄然蔓延。 她又想到了小潭村,她拍拍脸,使劲甩甩脑袋,想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 是啊,爹爹都死了,这还有什么假? 她爬起来把功法书本收整好,心里对第二天会发生什么充满了期待。 “喂!” 安意大惊,又是这个声音,到底是谁? 她飞快地跑到阵牌前,又转了个圈,她确定房间里的活人只有她一个,但是上次这个声音也响起来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魂魄吗?她突然想到什么,大吼起来。 “爹!爹!我是安安啊!我是安安啊!” 声音稚嫩却也吼破了喉咙,嗓子里的疼痛感让她清醒下来,不对,不是爹的声音…… 时间伴着烛火一点一点地流逝,房间里还是静悄悄的,她很失望,没人再回应她,但是心里还是害怕,抓着阵牌躺进了被窝里,一整天奔波的劳累涌了上来,她有些睁不开眼睛,烛火慢慢燃尽,她的意识也随着房间一起陷入了黑暗。 她没看见的是,在她的小小识海里,有一个略显脏兮兮的珠子,正在左右的来回巡视领地,不过它的地盘现在看还是太小了,只容它转转身子。 第二天一早,安意突然惊醒,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不过她一骨碌爬起来看了看房间,一切和昨天没有什么区别,昨天晚上难道是她的错觉? 不知道几时了,安意着急地穿好了衣裳鞋袜,把小包袱里的东西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赶紧打开阵牌出来房间。天刚蒙蒙亮,时间应该来得及,只是院子里没有人,她担心木头石头睡过了头,就去门前敲了敲。 正好柴锦森帮着刘峻锋正穿好衣裳,两个人有点乱糟糟地打开了房门,看看眼前穿的整齐的师姐,柴锦森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安意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来到碧琼仙宗也有一段日子了,怎么他们的衣服还是穿不好? 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帮小师弟重新扎好了两个小角,“东西都带齐了吗?” 柴锦森拆开包袱又数了一遍,打好了包裹的时候突然发现没给弟弟带上弟子牌。 终于整理好了东西,三个人坐在院内的石桌旁等着萧少谨来叩门。 刘峻锋的肚子咕咕叫,柴锦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弟弟到了这里变得这么能吃了起来,昨天晚上他吃了两个包子,弟弟也吃了两个包子,他可比弟弟高那么多。 萧少谨到的很快,他今天早上也带了饭来,是灵米糕和几个果子。望星岛就是繁华,凡人杂役也比摇光岛多一些,市集上的东西五花八门的,他没再自己做饭,而是花了几个子儿买了些凡人也能吃的新鲜早饭。 他担心的另一点是,这里离六殿那么远,在没有辟谷和学会法术之前,低阶弟子一般都会在六殿吃好一日三餐,离的近的自然是几步路就到,也不用担心挨饿,而他的几位师叔离的这么远,早上大概率要饿着肚子走上快三刻钟的路,还要早些才赶得上在开课时辰前吃好早饭。 安意还是安静又快速地吃完了自己的东西,看着小师弟用自己不算完整也不算坚硬的牙和果子硬碰硬,她抿起了嘴,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断掉的门牙。 卯时四刻一行人出发,眼见着太阳升起来,走了好长的下坡路,又沿着大路走了好久,久到安意觉得自己的饭都已经消化光了的时候,终于在清晨的薄雾中看见了六殿的尖顶。 第38章 白胖子 路上的人变得多了起来,多是些半大的孩子,偶尔也有年龄看起来更大些的弟子,人声也开始渐渐热闹起来。 “伏生真人的课业你完成了吗?”几个结伴弟子笑嘻嘻地追逐打闹,“简单的很,不过是养出来一棵草而已!” “真的假的?!我的怎么也长不出来!” 一路上听得到各弟子五花八门的谈话内容。 “今天早上最好不是又吃草,碧琼怎么天天吃草,明明是玉林洲第一大仙宗……” “去了别的地方你想吃仙草?草根都没有!” “谁说的?我家宗内各色美食应有尽有!” “你家好回你家去!来这里跟我们争这点资源?” 萧少谨的耳朵更灵些,宗内确实是多了很多外宗小弟子。 “怎么还有这么多凡人!”一声惊奇地叫声吸引来不少目光。 一个胖乎乎的白团子正在赶路,听到“凡人”两字迅速扭头,他看见安意几个,眼睛唰地亮了。 不过大家都赶着上早课,议论了几句就走远了,一时被众多眼睛盯着,小峻锋有点害怕,躲在了哥哥的身后。 白胖子逆着人流向安意几个走来。 萧少谨看见了他脖子上的红宝项圈,面上不显,但是心里略微提起些防备。 来交朋友的话欢迎,来找事的话他可不是隐形人。 那小胖子应该也是个凡人,走起路来气喘吁吁的,看起来比安意几个走了半天的还累,不过他看起来很是外向,毕竟没有人会在大街上刚认识人就说: “你们几个,哪个班的怎么没见过?”他拍拍胸脯,“新来的?我们都是同期,以后我罩你们!” 短粗的脖子一昂,面上带着几分神气。 安意师姐弟三个在对面的衬托下看起来真的是又瘦又小,不过人长的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话虽然说的莫名其妙,但是他在说——以后一起玩! 萧少谨没有说话,以后谁是大王还不一定呢,不过这小娃娃年龄不大口气不小,上来就要罩着他几位师叔,不知是哪位上人的后代,说话这么硬气。 但是他几位师叔也很硬气,背靠两位上人呢,他挑挑眉,挺起胸膛,他也是呢! 安意看看不知所措的两位师弟和略显得高兴的萧大哥,只好担起师姐的责任,走上前去,打了招呼,“这位……朋友,”她憋了个称呼出来,“我们是启蒙班的,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时候不早了,我们要赶路了。” “我叫燕冰!”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要来不及了,我在初级班,回头见!”说着一溜烟跑进了人群里。 萧少谨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他搜遍了自己知道的各岛上人,也不记得有哪位姓燕。 难道是姓严?晏? 但是顾不得在想这些问题,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变少了起来,他还要带着他们去饭堂。 六殿的饭堂里不少弟子在就餐,只不过剩下的饭菜已经没有什么花样了,玉青草倒是有很多。 萧少谨就是为这个来的,玉青草是碧琼特产灵草,可以清身养灵,对初入道的幼童尤其有效,已经实现了量产,是每日饭堂必备青草,但是像他这种已经从六殿结业的弟子是没资格白吃的,自己想吃要花钱的,但是三位师叔可以凭弟子令牌每日三份。 就是早中晚只要你想,就可以吃,东西不准带出饭堂,禁止私下交易。 安意几个对这种绿油油的东西都很有……亲切感?毕竟他们也算从小吃草根长大的了,到没有什么心理上的不适,况且这草汁水充足,吃起来很是清爽。 看着几位师叔吃的毫无心理障碍,他不禁为自己曾经的愚蠢流泪。 小的时候不懂得珍惜,觉得像老牛吃草就不吃,吃腻了就不吃,没胃口就不吃……不吃的理由太多了,所以他真的错过很多。 “这玉青草曾经是仙草范围内的灵草,对身体很好,可以助长灵势,亲和灵力,清身养灵,只是先今生长环境不如从前,一般年份的玉青草已经称不上仙草了,咱们碧琼有位先祖尤其擅长种植,他将玉青草实现了大范围的种植,靠着这个技术向外宗售卖玉青草大赚了一笔,给自己修了一个巨大的种植园,在他离世前将其捐赠给了宗门,包括玉青草的种植技术,如今的小弟子们是受了他的恩惠才能每日吃到玉青草。” 安意想起来在路上听到的抱怨,“每天都能吃吗?” 萧少谨难得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每天都能吃,并且必须每天都吃!坚持上几年才会有明显的功效。” 安意有些了然,怪不得有人说碧琼穷的每天吃草,原来是他不清楚这草的玄妙,又餐餐有草。 柴锦森转转眼珠,“萧大哥,这个草很贵吗?”他嚼了嚼嘴里的玉青草,真的除了青草味,就是水味。 “当然……”萧少谨袖子里的手扣了扣,他曾经也不是不知道这玉青草的玄妙,但年幼实在坚持不下来,等他不在弟子园出去闯荡的时候有一天突然想吃草,却发现一颗玉青草要卖到一灵精! 他作为普通弟子的每月定额才只有100下品灵石,也就是10个灵精,甚至连十个灵精都换不到…… 所以他很久也吃不上一次草了。 而且这东西得长期吃才有效,只有在弟子园里能实现长期不限量的吃草。 安意几个有吃的就行,谁也不挑,把份额都吃光,刚刚翻山越岭的疲惫一扫而空。 放下盘子她立刻就明白为什么萧少谨对于他们几个住在七百二十三号院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了。 真的很远啊,吃早饭前还要走那么久,今天早上要不是提前吃了些东西,她可能又要感受到久违的饥饿了。 不过萧少谨也只能送到这里了。从饭堂分开,安意几个顺着指示走向启蒙班,刘峻锋小朋友也努力迈步,跟上哥哥姐姐们的步伐。 推开门,清一色的小娃娃…… 找了一排空座位,安意几个坐下来,颇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第39章 启蒙的方法 虽然心里隐约知道仙人们的孩子都很厉害,但是她们师姐弟几个坐在这里真的让她感觉到如坐针毡。 无他!满屋子也找不出第四个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了! 她们几个就算再瘦小,在这里也看起来莫名老成。 这么小就启蒙吗?! 四周投过来好奇的目光,安意几个无疑成为了班级的焦点。 悠扬的钟声荡起在众人耳旁,一位年轻的仙人随之迈步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安意几个,“新来的学生?” 安意几个连忙站起来,他挥挥手示意她们坐下,然后扫了一下人数对得上,就开始了教学。 只见他挥手抛出一个透明璀璨的水晶球,手里掐诀,一瞬间那水晶球变得巨大,占满了讲堂前的空地,屋子里满是光芒折射出来的光华,安意几个一时惊叹,不小心“哇~”了出来。 这就是仙家手段吗? 但是安意很快注意到,周围的小娃娃们自动排起了长队,一个个愁眉苦脸地向讲堂前走去。 “你们几个,最后进吧!”那年轻仙人抛了个蒲团出来,直接坐在了台阶上闭目养神起来。 安意不由得好奇,这是怎么学认字的?怎么和她以前见过的不一样? 不过她眉头一皱,立马把这个想法在脑海里拍飞,她以前在的地方恐怕都不能称为真正的世界,更何况在仙家的世界里肯定和以前不一样啊! 不能再用以前的经验和目光来看这些东西! 只见那些小娃娃手里拿着各色令牌,在水晶球前消失不见,安意看了好几遍,才发现原来那些小娃娃是走进了水晶球里。 柴锦森牵着刘峻锋的手,排在安意前面,他把弟子牌塞到弟弟手里,跟着队伍向前移动,他回头看见师姐眼神坚定,不由得给自己也壮了胆子,相信师姐,相信仙人! 而安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一个又一个消失不见的人,脑海里都是从那个昏暗石室里,穿过透明的光罩,一瞬间就到了另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 所以说,这对面也是一个新的世界吗? 闭着眼睛向前探去,手先穿透了看起来坚硬的透明墙壁,然而实际上却感觉是轻柔软弹的未知物体,这么想着的一瞬间,安意就被拉进去了那另一个世界,清风先吹来,她缓缓睁开眼睛。 “安意,确认本人,未曾参加过启蒙学习,即将开始启蒙测试,请做好准备!”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安意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她只能集中精神,眼睛四下扫过空荡无物的陌生环境。 风声呼啸过来,她突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碧玉盘上,向前是看不到尽头的一串玉盘,身后却是一片迷雾,再向下看,依旧是看不到底的空地。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闪着光的字。 “一?” 她念了出来,墨字瞬间破碎,玉盘向前移动了一点,离下一个玉盘还有些距离,脚下的玉盘忽然开始变小,出于对未知高度的害怕,她跳到了另一个玉盘上,原先站着的玉盘已经开始崩裂了,在她的面前消失不见,悬在眼前的又是一个墨字。 就这样,她跨过一个又一个圆盘,在感觉跳不动了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方形石台,她站到上面,那声音又响起。 “休息一刻钟。” 她平躺在石台上,只觉得脑子和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喉咙里的热气也在一股脑向外钻。 扣了扣腰上的荷包,里面只有两个早上没吃完又没舍得扔的小果子,她咽了下口水,把它们又塞回去了。 还能忍。 时间过得好慢,安意只觉得这碧玉盘怎么没有尽头,她已经开始头晕目眩了,果子也只剩半颗了,腿就像是挂满了石头,她并不饿,只是真的好渴,好渴!当那不知出处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她有一种自己熬了整整一天的感觉。 “测试结束,入门级,错误率四成,时间已到,课业请到课业室凭弟子令牌领取。” 话音刚落,她就出现在了讲堂里,周围是刚传送出来的小娃娃们,一个个看起来疲惫极了。 对着墙壁和地板、房顶,她只觉得目眩,根本不知道这个房间有多大了,也找不到自己走路的腿脚,直到柴锦森在她身后抓住了她的衣角,还有他拽着的刘峻锋,三人一时站不稳,都跌坐在地上。 “今日上午就到此结束,明日也不要迟到,课业交回到课业室,”那年轻仙人收起来水晶球,拍了拍手,“上次课业室的真人反应有些小弟子偷懒,下次注意!再被反映就要找家长了,并不要求你们写的多好看,但起码不要有错字!” 安意耳朵嗡嗡的,只听得到偷懒找家长,和不用写得好看?什么意思?她也没办法细想了,只记得下午还有一节认识草木的课程,想到刚刚的经历她只觉得眼前昏暗,等她觉得自己缓过气来了,扶起来两个师弟,坐到椅子上,前面的仙人已经数好了人员数量大手一挥宣布下课,一屋子小娃娃有气无力地同他行礼道别,安意也学着他们行礼。 中午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休息,安意带着两位师弟先去了食堂,乌泱泱的全是人,太累了,她们已经挤不动了,尤其是小峻锋,瘪着嘴巴,已经在忍着哭了,她和柴锦森一合计,干脆找了个角落,三个人等着人群散去,奇怪的是她们并没觉得特别饿,只是还是很渴。 渴的感觉嗓子在冒烟,安意去打水的地方接了两杯水来,她们三个分着喝了,总算是感觉好多了。 食堂的人差不多都落座了,她们三个到取餐口一看,很多食盒都空了,取了几样饭菜并玉青草,有些食不知味地吃了下去。 安意发觉自己有些味同嚼蜡的时候还有些莫名好笑又伤心,什么时候这么可口的饭菜竟然也不算什么了,以前她可从来吃不饱过,那小水球都是算着一颗一颗的喝。 这么想着她重新打起来精神,大口吃光了饭菜,依旧是留了几个小果子在荷包里,帮着给刘峻锋也装了一些,柴锦森主动收拾好了几人的餐盘,一个上午就像打仗一样结束了。 第40章 找原因 另一边,萧少谨却犯了难。 东君上人神出鬼没是常态,以前的日子他也习惯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多了三个弟子,他多了三个师叔,师叔的事情他只能听从吩咐并不能自己决定,况且他没有那个能力和权力去和六殿叫板。 没错!萧少谨在市集里蹲了两天,摸到了一点风声。 什么“天价瓜子”,什么“仗势欺人”,还有什么“偏僻的小分支”,还有什么“见钱眼开的老糊涂”?????? 萧少谨把自己身形藏好,就蹲在拐角小巷的阴影里,斜对面就是一排茶馆饭摊。 碧琼对于宗门内交易很严格,私下交易不经过市集不受管控,但是凡是经过市集的都是记录在册,有备案,要交税的! 说到底弟子的一部分财产是从宗门直接得来的,是用来培养弟子的,所以市集上的东西不允许定价太高,尤其是针对低阶弟子的日常所需,包括但不限于衣食,修炼材料,疗伤灵药等。 这很大程度鼓励了低阶弟子到市集消费,而低阶弟子最大的缺点就是,要依靠术牌设置结界。 若是茶摊不设结界,而低阶弟子没有能力和财力设置结界,说话声再小对于他,一个练身七级,也勉强算得上是有些实力、有些财力、有些耳力的——老弟子来说,无意路过时都能听得清楚明白,何况他正蹲墙角全神贯注地听。 这条街出了名的凡人街,和另几条街不一样,像他这样的略高阶弟子或有身份的真人除非有需要,否则连踏入都不会踏入。 所以流言才在低阶弟子里传得这般肆无忌惮吗? 萧少谨把听来的那些事情在脑袋里滚了几滚,又想到每天都要受苦爬山的几位小师叔,心里焦急但是一时没有解决方法,他就算冲出去,也只会暴露他偷听的事情,他去找六殿?六殿只负责弟子培养,不负责管理流言,找执法队?执法队在不涉及动摇宗内根本的时候,只负责打击私下斗殴和维护宗内安全,也不负责管控个别人的流言。 总之三位师叔的住处问题找到六殿可能还会有人受理,但一殿到七殿都不会管这种“小”事情,只能自己去澄清。 怎么澄清呢……萧少谨扣了扣下巴,眉头紧锁。 不过他得先回摇光岛了,几位师叔那边除了累一些应该也没有别的问题了,他打定主意后先折返回了弟子园,在院门口留了音信,搭乘回摇光岛的船回去了,一路上都在想在望星岛发生的事情和摇光岛上可能导致这些事情的原因。 乘船一路奔波,他买了甲板票站在船边,扶着船板,忽然想出了事情的关键。 “轻水木?” 他想起来那天遇见的搞破坏的人了,他嚷嚷说神剑峰的葵花籽要价高,还弄坏了掌柜的轻水木,八成是把掌柜当成骗子,回去添油加醋地说了什么,才传成现在这样。 再者流言本来就是谈资,澄清只会自己跳进几千几万张嘴里,根本说不清辨不明,既然是谈资,那就找一个更大的谈资来,不是说神剑峰的葵花籽是天价吗? 那就把你找出来,看看究竟是葵花籽天价,还是你太井底之蛙! 一路加速飞回山脚下,掌柜的还是趴在那张破桌子上,正百无聊赖地等客人上门。 萧少谨在店门口急刹住飞毯,跳下来的动作太大给掌柜的吓了一跳。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掌柜的掀开眼皮,“山上着火了?” 萧少谨有些无语,掌柜的原来是这么会开玩笑的人吗?那山上全都是灵植,还有东君上人的法术加持,得是什么样的火才能着的起来。 但也算的上是着火着到家门口了。 “掌柜的,你这桌子真是轻水木?”他小心翼翼地摸上桌面,试探地放出一丝灵力。 掌柜的霸道地把他的手拍飞,“不信你摸什么?” 萧少谨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件事很重要,“我送几位师叔去群芳殿,结果几位师叔住宿的事情不太顺利,而且我还听见了一些别的东西。” 掌柜的从桌面上支了起来,扭身仰躺在了摇椅上,懒洋洋的,“弟子园那么大,住不下他们几个?” “说的就是,今年听说来了很多外宗小弟子,也住在弟子园,就这么的给安师叔几个安排在了七百二十三号院。”他其实有些好奇,掌柜的分明修为比他低,但是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谁来了都一个样,他可不相信掌柜的是依仗自己在神剑峰开店才有如此底气,他现在都成为神剑峰的弟子了,也不敢说自己能挺直腰板面对练身阶段的同门们。 “七百二十三?!”掌柜唰一下的从躺椅上坐起来,“新弟子不都住在三百号以内?后面那些院子不都是给年龄大了,又修为不够,攒够钱花钱进修的弟子住的吗?” ?萧少谨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但是确实路太远了,根本就不像是会让六七岁的小弟子住的地方。 “这些事情萧某不太清楚,但是几位师叔这样下去必定要比旁人辛苦数倍,我人微言轻,没有贸然找去六殿,只是东君上人现在根本联系不上……” “说吧,另一件事是什么?” 掌柜的又躺下去了,闭上眼睛。“年轻人不诚实,我可不信你是来找我这个老头子当靠山的,说起话来拐弯抹角。” 萧少谨被打断且拆穿有些窘迫,他在袖子里搓搓手指,鼓起勇气来把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说起来,这件事可能是因为掌柜的……” 掌柜的非常惊讶,身形一晃就站到萧少谨面前了,“小子!不要乱说话!” 萧少谨掏了把椅子出来,滔滔不绝地把听到的流言一股脑说了个遍。 掌柜的听的直跳脚,“什么!偏僻的小分支?!有没有见识?!老糊涂?!说我吗?” 但是他完全不关注什么天价瓜子仗势欺人什么的,他认为那都是小事。 第41章 告状去 “掌柜的,东君上人虽然有些勤俭节约的名声在外,”他顿了顿,虽然是假的,“但是不曾听说和哪位真人、上人有大矛盾,没道理有人会用这种无聊的伎俩去刁难几个小孩子。” 他一路上分析了好几遍,得出的最终结论就是这件事和东君上人应该不沾边,最大的嫌疑就是掌柜的那天被闹事,这件事情让人添油加醋地散播出去了,流言沸沸扬扬,有人又趁此做了些手脚。 要不然怎么会是摇光岛弟子而不是神剑峰弟子呢?而且只说葵花籽,低阶弟子可能连神剑峰产葵花籽都不知道吧。 “既然你觉得有人做了手脚,你去找六殿,这件事很好解决啊,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嘛。”他嘟囔了一句,“我这也是无妄之灾嘛。” 掌柜的又掏出来一把摇椅,干脆躺在萧少谨对面,吹一吹日落前的小风,整个人莫名其妙地开始容光焕发起来了。 萧少谨却不那么想,“住的地方好解决,但是这件事情的造成的后果却不好解决,摇光岛弟子的身份是不可能隐瞒的,几位师叔作为低阶弟子最重要的还是在六殿的修行,若是进入低级班因为是身份被排挤,那才是大事,所以解决流言更要紧,只要这件事情解决了,几位师叔住的地方也就会迎刃而解。” 掌柜的眼睛都没睁开,“怎么解?” “找人,赔钱,道歉。”萧少谨站起来走到柜台前,他指着桌子,“这就是关键。” 掌柜的不解,“他们几个的事跟我的桌子有什么关系?就算赔了钱,也只会再多一个‘天价’桌子。” “只要它是真的,我们可以找执法队,让执法队找到那个人,让他赔钱,那我们就有权要求他对于在神剑峰搞的破坏公开道歉。”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公开道歉就要上告示板,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因为买葵花籽嫌贵大打出手,弄坏东西又不想赔钱,而真正天价的不是葵花籽,是轻水木柜台。” “不管他是如何同其他人说的,源头在他,就要让他承担传播流言的责任。” “只要上了告示板,必定会引起大量弟子的关注,只要他道了歉,剩下的事都好办。” 说着,萧少谨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或许不需要我们自己去六殿报告这件事,就会有人来主动解决……掌柜的,这说不准也是个做宣传的好机会!”他指向了价格牌,“就让更多的人了解到我们神剑峰的葵花籽,打出招牌来!” 掌柜的挠挠头,伸手一招,从门框上飞出来一块碧绿石头。 “老头子我忙得很,一直没时间去望星岛,既然你有这么多想法,那就拿去用吧!” 他把留影石抛给萧少谨。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三十万下品灵石不是个小数目,反正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总要给人一点时间准备准备嘛,谁知道才几天,就惹出来乱七八糟一大堆事。 看着略显破旧的柜台,掌柜的撇撇嘴,真是没胆量的臭虫,敢做不敢当,鲁莽又愚蠢。但是宣传这件事好像还可以……他还是比较喜欢灵石的,就是懒得动,能送上门来不是更美? 距离事情发生才两天,但是流言却传得这么热闹,还是个外宗人的话,那人必定在低阶弟子里有些名声,不然做不到这样的事。 所以萧少谨很谨慎地向掌柜的又要了一块留影石。 拿着准备好的证据工具,萧少谨坐第二天一大早的船到望星岛群芳殿七殿。 七殿主刑罚和纪律,执法队是七殿的一部分,平日里来来往往都是修为上乘,严谨认真的精英弟子,所以当萧少谨在窗口前把诉状玉简一投,留影石一放,那窗口对面的弟子一瞬间就认出来了故事的主人公。 “王庆理?” 萧少谨没想到这个人都不用特意去乘船记录或者弟子簿里找,打一个照面就被认出来了,他心里有隐隐的担忧,难道这是个很有名的天才子弟? 可那人看上去没有一丝精英弟子的风范。 “道友认得他?”萧少谨状似惊讶地问到。 那弟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认得倒是称不上,不过是记得罢了,”说着查看玉简,“你是说……王庆理去摇光岛神剑峰买、葵花籽,然后买卖不成,破坏了一张轻水木桌子,要赔偿三十万下品灵石啊……”他很轻松地录入另一个玉简,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什么?!” 萧少谨在座位上仰视着突然站起来的禾雨冰,心里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但是还是假装自己很困惑不解,反问他,“怎么了?” 看着萧少谨淡定又不解的样子,禾雨冰重新坐回了座位上,“没什么。”他继续录入玉简,“你确保这些信息真实有效?” 萧少谨指了指留影石,“认证物证俱在。” “你是神剑峰什么人?”他手上没停,又拿出了另一个颜色的玉简,“神剑峰东君上人只新收了三位弟子,你是其中的哪一个?” 萧少谨掏出了自己的弟子牌,“三位师叔年纪尚小,我是东君上人收入神剑峰的杂役弟子。” 说话间禾雨冰把那枚红色的玉简打上了标记,送进了房间内。“这件事涉及财物过多,需要上级的指示,既然你说人证物证俱在,那轻水木柜台也需得被证明确实是轻水木的,还要评估价值,我指派两位职守弟子,并一位鉴定师,先随你去取证。” 萧少谨不是第一次来执法堂,但从前都是职守弟子就地裁判,还是第一次听到上级指示,这样一来,三位师叔的事情不愁解决。 在禾雨冰眼里,萧少谨依旧淡定地同他道谢道别,轻飘飘地带着职守弟子走了。 “三十万下品灵石……”等人走远了,他瘫在椅子上,“神剑峰果然豪富……”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七殿大部分值守弟子都知道了神剑峰的新鲜事。 第42章 春荣真人 安意终于知道为什么启蒙班的孩子年纪都这么小了。 因为这主要是一种“认识”的过程,而不是“再现”的过程,字写的怎么样根本不重要,习字是为了读懂功法,为了学习其它与修道相关的内容,况且还能在这个过程里锻炼勇气和体力。 第一天领走的课业是一块灵板,用附带的特制笔,不管用抓,还是用握,拿住笔照葫芦画瓢地描下来就行了,两位师弟从来没学过写字,回到小院之后真的是一起折腾到了半夜,才勉强“画完”。 没有人教如何写字、如何用笔,只要认得,就大功告成。想起在课业室看到的各种形形色色的灵板,安意只觉得颠覆了以前的认识。 但是那天下午发生了件很奇怪的事。 草木课的春荣真人是一位漂亮的女修,从头到脚都飘着仙气儿,安意一走进房间就被她吸引了全部的注意,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见女修,这才是真正的仙子啊,和东君师傅一点都不一样。 “认识各类草木灵材,是每个碧琼弟子的基本功,碧琼以草木丰茂闻名,这里有着外界罕有的各类仙草,低级弟子有一定能力之后要去完成宗门任务,大部分都是和灵植相关的,所以,基础要打牢,不过对于你们现在而言,”她摇摇手中的精致小扇,扫视着台下的小娃娃们,“你们的任务是识别出你们现在能用的上的草木。” “这些话我已经讲过很多遍了,那么我们开始今天的学习,上次我们学习过紫凤花的习性和效用了,第二轮的认识周期也已经完成了,现在我们进入下一阶段。” 对着安意几个,她扇子轻点,“新来的认真看。” 说着她摊开一只手掌,手里灵光一闪,面前幻化出了一棵青草,草叶上甚至还带着露珠,在微微摇摆。 这个安意认得,宽扁的叶子,就是玉青草么。 然后却看玉青草突然出现在了土里,还有玉瓶在周围倾倒不知名的液体。 “这就是玉青草大概的生长环境,要用到高阶灵土,配合着特制的生长灵液,要至少培养半年,才有你们每日吃到的玉青草。” 然后她拿出个大锅来,素手一点,锅下瞬间燃火,那热浪好像都要喷到安意的身上。 好厉害,这是什么火。 安意目不转睛地看着,春荣真人拿出来一棵真的玉青草,她把玉青草用灵力削开,从最小的叶子开始,隔三息再投入另一片叶子,最后草木清灵之气蔓延出来。 “用灵火制作药液,药液中必不可免的会充斥着火灵力,而玉青草的内叶不见光,性寒,外叶暴露于阳光之下,性热,间叶日照时间短而性温,若是先投入外叶,会使药液不能进入平和状态,很可能会致使暴沸,对于没有灵力的你们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说着她重新拿出一口锅来,先投入了一个外叶进去,只见瞬间药液喷涌向上,在台下一片惊慌的叫声中,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 春荣上人挑眉轻笑:“都看清楚了吧?” 她把剩下的叶子干脆都扔进去,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一会儿翻涌起来,一会儿又归于平静,没一会儿,和上一份几乎一模一样的药液新鲜出锅。 “用灵火熬煮可以最大程度激发药性,但对你们来说现在还比较困难,所以还有另一种方法萃炼药液。” 她又拿出一整棵玉青草,用一把精致石刀将其切成小段,“选用灵刀一定不能用带有金、火属性的,最好是木属性的,无属性的也可,水属或土属也还凑合,切成这样大小就差不多,太碎了浪费时间,浪费药力。” 有弟子在底下发问,“玉青草很容易断啊,为什么不能用手掰断?” 春荣真人手里动作没停,“因为饭堂里的玉青草都经过特殊处理了,不然你们以为凡人的牙齿能轻易咬断仙草吗?” 她很快速地把所有碎叶放进了一个研钵里快速捣碎,“没有灵力包裹灵材时,必须尽快完成材料准备,减少灵材的药力流失。” 说着她将所有材料都倒进了一个略大的碗里,“加入两玉瓶的清水,或灵露,反复搅拌。” 在众人的注视下,灵碗内的液体很快变成浅绿色,和熬煮的颜色略有不同。 她把三份药液并排列在面前,“今天的课业就是制作一份玉青草药液,明日这个时辰前去制作室自行完成。” 又将以前讲过的灵草灵木粗略的讲了一遍,就提前下了课,但她独独留下了安意几个。 “弟子牌我看看。”说着,她腰间令牌一闪,安意几个的弟子牌就飞到了面前。 “神剑峰?”她眨眨眼,“原是东君上人的弟子,是几位师弟师妹呀~” 安意有些惶恐,不知道为什么春荣真人会这么说,她既然是讲师,在安意的眼里应当是位高权重那一系列的,但是这样看来碧琼仙宗好像并不是这样将人划分的。 况且虽然她们辈分高些,也只是对普通弟子罢了,她听其他弟子称她为真人,那必定是实力不俗,为什么要对她们几个从实际情况来讲不沾边的小弟子如此亲切。 还没等安意想怎么回话,春荣真人已经自顾自地说下去了。 “不知你们师兄如何?”她用扇掩面轻笑,安意和柴锦森一时晃了神,只是呆呆愣愣地看着她。 刘峻锋倒是没被迷住,因为他一直皱着小脸,今天一整天他都不开心,除了吃饭。 “漂亮仙子,刚才学的好多东西啊,记不住会不给饭吃吗?” 因为中午的时候他不想再来上课了,柴锦森骗他说不上课没有饭吃,他才乖乖来的。 柴锦森一激灵,瞬间接口说道,“对啊,但是石……师弟你已经很厉害地上完了课,所以不止今天晚上,明天早上也有饭吃了!” 他肉眼可见的紧张慌乱,春荣真人没有拆穿他,随手掏出来几面小罗盘,“很难吗?”她把几个罗盘塞给安意,“替我向你师兄问个好~” 她想可能这几个新鲜出炉的神剑峰弟子和元仕还没见过,也没想再提一遍。 第43章 奇怪的事 不过安意终于从美色中清醒过来,“大师兄?”安意眼带迷茫,“不知道和师父去哪里了。” 春荣真人惊喜一笑,安意既然见过他,那就说明他没什么事,宗内那些传言大概都是假的,心里偷偷松了口气,摇扇时不自觉地带了些春荣之意出来。 安意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好像在剧烈晃动,周围的灵气忽然活跃起来。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强装镇定地抚了下额头,然后又轻轻放下。 “咦?”春荣真人有些惊讶,安意分明还没开始淬体入道,怎么现在就能引得灵气活跃起来。 “对我的春荣之意居然能有回应,你天赋不错啊。”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安意,又打量打量另外两个,她就说怎么东君突然收徒,一收收三个,原来是天资过人。 “好了,这个罗盘,回去装上灵石,可以学习一些基本的草木知识,”她指向塞给安意的罗盘,“你们几个晚了两个月,空闲时间自己要多努力些,不要堕了东君上人的威名,就当是我给几位师弟师妹的见面礼吧~” 她把三份课上做好的药液装进一模一样的瓶子里,塞到了柴锦森的怀里,“回去倒进澡盆里,热水泡上两刻钟,拿到哪个就看你们自己的运气了~” 然后她一闪身人就不见了。 安意脑袋里的震动感勉强平复下来,刘峻锋扁着嘴巴拉着他哥,脸上写满了“我想吃饭”。 安意把罗盘揣进怀里,示意柴锦森也装好。 “走吧,去饭堂。” 明天上午虽然空闲,但是要吃早饭还是得到六殿来,所以安意今天晚上只准备完成从课业室领回的课业,又问了路,在制作室门外晃了一圈,就回了七百二十三号院。 一路走,迈着逐渐泛起酸痛的双腿,安意却并不觉得很难受,她从这些疼痛里获得了一些真实感,虽然累,但是她心里更安稳。 “师姐,”走到最后一个上坡时柴锦森有些气喘,“萧大哥有提到过什么时候再来吗?” “没有。”安意也有些不安,出发之前,萧少谨明明说过,他会在这里陪她们一直到放短假,然后再一起回神剑峰,但他突然留下了只言片语就离开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摸摸怀里的罗盘,师傅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自从到了碧琼,她也没再见过元仕,她猜师父急急忙忙地出门,是不是也和大师兄有关。 她不知道仙人怎么活,但是人离开了身体,当木头人,大概是不好活的吧? 按照春荣真人的方法,她们先泡了药液,用房间里的阵牌,燃起了灵火。 “真的什么也没有。”柴锦森看着灵火下面画着复杂花纹的青石板,上面一根柴也没有。 刘峻锋已经泡在大木桶里了,里面是刚烧好的洗澡水,柴锦森随手抽了瓶药液出来,倒了进去,整个房间里都是草木清香。 “石头是不是要变成香石头了?”刘峻锋扒着桶沿问。 安意抿嘴偷偷笑,“还真的有可能。” 忙活了大半夜,一切都结束了之后,安意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阵牌,扫视了一圈房间,留了一盏小灯就爬上了床,白日里脑袋中的奇怪感觉她还记得清楚,绝对是有什么东西在,她想了一路,如果不是父亲的魂魄,那只能是那颗奇怪的珠子。 回想起困住她的纯白世界,她平躺下,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精神集中,不停地在心里问。 “是谁?出来。” “出来!” “出来!” 她狠狠闭上眼睛,今日要是不找出来这个奇怪的东西,她绝不睡觉! 第二天一早,安意郁闷地带着两个师弟,踏着清晨的薄雾,走下了山坡。 “唉。” 柴锦森看着安意有些奇怪,“师姐,你是饿了吗?”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馒头递给安意,这还是他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特意留下的。 安意摇摇头,也掏出了一个小馒头,顺带着把柴锦森递过来的馒头一起递给了刘峻锋,“石头,多吃点。” 刘峻锋倒是很高兴,两三下就吃光了。 “这样省着吃,也不是办法。”柴锦森挠挠头,“不知道萧大哥说的市集在哪里,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买些东西回来?” 安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她很郁闷,昨天她同脑子里的奇怪东西沟通,明明她抱着不找出来不罢休的决心,结果再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刘峻锋听见哥哥说去买东西,他真诚发问,“买东西是什么?要怎么买东西?” 对啊。柴锦森忽然犯了难,用什么买呢? “灵石?”安意想起来带过来的包裹里有一些大石头,还有一些小石头,不知道哪种可以用来买东西。 “唉。”又叹一口气,感觉到牙齿还在漏风,安意的心情更不好了。 不过今天下午还是草木课,或许她身上的奇怪之处和春荣真人所说的春荣之意有些干系,一定要抓住机会问一问。 路上人渐渐多起来,安意几个只是赶早吃饭,并不急着做别的,所以也还算慢悠悠的一路向前。 “哇!” 路边突然蹦出来一个白胖子,给安意几个吓了一跳,原来是燕冰。 “你们几个!”他双手叉腰,“忘了问你们都叫什么了。” 安意耸眉搭眼的,并没有多高兴致,柴锦森看着他一身白胖的肉,心里想的是他一天要吃多少东西,刘峻锋单纯仰头,这个家伙站在他面前,好像一个大馒头。 “唉。”安意止不住地叹气。 “苦瓜脸!”燕冰皱着眉头,“大竹竿,小竹竿?” “我叫安意!”安意终于抬眼看了他一眼,“我三师弟叫柴锦森,我小师弟叫刘峻锋,你有什么事吗?” 一时不注意,安意没有控制好表情。白胖子看到了她的门牙。 “哈哈哈哈哈哈,你的牙!你看我,你看我!” 他说着长大嘴巴,安意捂住嘴,心里有点讨厌这个人,但是又忍不住好奇去看。 “你怎么才换牙?我的牙都长出来了,只有这颗还缺着了!”他含糊不清地说着,向里面看去,确实是只有一个地方空荡荡的。 第44章 打架 安意不知道什么是换牙,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的牙断掉了,不是换掉了,敷衍地点点头。 “昨天下学我去启蒙班找你们,结果启蒙班人都走空了。” 他略有不满。 “你有什么事情吗?”安意还是这句话。 燕冰雪白的脸上泛起一些不自然。 “咳……”他轻咳了一下,“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加入……”他的眼睛四处乱转。 “?” “我的势力!”他突然小声起来,安意三个一脸莫名。 于是他跟着安意几个去了饭堂,吃了早饭,又去制造室,一路上都在滔滔不绝地讲他的“势力”。 “就是这样!” 安意正在尝试用灵火熬煮玉青草,制作室反正有灵力护罩在,伤不到自己。 她小心地把叶片投进入。 燕冰在旁边看着干着急,“你们几个有在听吗?” 没有。 “哈哈哈哈,燕冰,不至于吧?”一声嗤笑声传来,安意投完了最后一片叶子,正等着熬煮结束,恰巧只听进去了这句,但是她没抬头,仔仔细细地看着锅里的变化。 “你就应该承认,你无论是从修炼方面还是其他方面都不如我。” 那小男孩讥讽的声音传来,“不止是你自己废,你还要开一个废柴联盟吗?每日讨论怎么才能从凡人入道?” 说着声音渐近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向我低个头,我教教你怎么引灵成功?” 柴锦森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怎么话里有点怪怪的,但是他还要帮弟弟做好药液,看护着弟弟操作,所以没理他,安意更不用说了,不认识的人,她头都没抬一下。 “乐炽!你跟来干什么?你是想投入小爷我门下吗?” 不知道燕冰是什么情况,但是他倒是气壮的很,好像根本听不见乐炽在说什么,上来第一句话就是问乐炽是不是要转投他门下。 “只会乱喊乱叫的废柴鬼!”乐炽毫不犹豫,也是张嘴就来。 安意看小师弟也做完了课业,就示意柴锦森一起出去,可是燕冰紧追不舍,乐炽看燕冰追了出去,也跟着追了出去,一直追到门外广场上。安意想趁着这段空闲时间,和两位师弟好好转一转周围,两天了,也只在六殿里转来转去。 不过乐炽和燕冰推推搡搡的却始终跟着安意三个,嘴里还不停叫着“认我当老大!”“我才是老大!” 安意真的很不解,为什么要做老大? 刘峻锋实在是好奇,停下了脚步向后望,不想停下来却绊住了燕冰的脚,乐炽倒是反应略快一些,他脚尖点地跳起来了一段高度,但是也难逃摔了个狗吃屎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乐炽!你在给我磕头吗?”燕冰先坐起来,指着从半空中摔下来的乐炽,无情嘲笑。乐炽咬牙,擦了下鼻子,却发现已经摔出来血了,于是怒上心头,冲到燕冰面前,扭打起来,刘峻锋呆呆地站在旁边,安意和柴锦森赶紧上前把他拉出来,但是乐炽好像背后也生了眼睛,伸出一条腿来,将刘峻锋绊倒了。 柴锦森看弟弟被故意绊倒,把弟弟扶起来丢给安意,也冲了进去,抱住了乐炽的一条腿,“为什么欺负我弟弟?!” “别打了!”安意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突然变成了两人打架,又变成三人群架,石头在她怀里,脸上蹭破了一块皮,也还是呆呆傻傻的,“安姐姐?” 安意的怒气已经快要积累满了,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心里不舒坦,今天两个师弟又被卷进了别人莫名其妙的争斗里,还受了伤,她又担心柴锦森也受伤,所以她握紧了手里装药液的玉瓶,瞄着乐炽,狠狠地摔进了人堆里。 “别打了!” 清脆的声音响起,玉瓶被弹飞出来,奇怪的是玉瓶没坏,三人还乱作一团,只是停下来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半空中的巡逻弟子已经发现了异样,正飞速赶来。 “因何事争执?”紫衣弟子一出现,燕冰和乐炽明显乖顺了很多,安意抱住了小师弟,看着脚边已经不再滚动的药瓶,迅速捡起来,站好,没有作声。 柴锦森一脸气愤,“为什么绊我弟弟!?” 他被燕冰乐炽两个的打斗误伤,脸上有些变色红肿,但是从地上爬起来,还是这句话。 “怎么回事?”执法弟子转向安意,“你说,发生了什么事?” 燕冰拼命给安意使眼色,乐炽也强装镇定。 安意心知自己刚刚有些冲动了,但是他们两个自己的事情没完没了,现在还牵连到了她的两个师弟,于是想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可说着说着她捏着玉瓶,有些后怕,如果玉瓶砸坏谁,就大事不好了。 说到后面,柴锦森冲进去,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执法弟子见她支支吾吾,就所有人都问了一遍,连着小峻锋都问了一遍,燕冰三个排排站好,一句也不敢多说。但是燕冰和乐炽心里清楚,问话只是例行操作,最后一定会去取留影石来回放,更何况这是在殿前广场,留影石不是一般的多。 “督察!我没有想打凡人,是燕冰说话太不好听了,我一时没忍住动了手,但是那个凡人过来的时候我立刻就没打了,只是燕冰抓我太厉害,我没挣扎开!”乐炽急忙表明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燕冰! 燕冰气的满脸通红,“乐炽!才不是,是乐炽非要追着我,我也是凡人!他违反了门规!”执法弟子显然是对这两位有印象的,一个初级班唯一的凡人,一个小有名气的天才,但是他对两个人的话都不信。 “你们两个打架是事实!还牵连无辜弟子,”他指了指柴锦森,不过他又问了一句,“你说谁绊了你弟弟?”,燕冰迅速指向乐炽,乐炽却也立马指向燕冰。 执法弟子有些头疼,留影石里刚才另一侧的情况被遮掩着,根本看不清谁出的脚,只看得见那个小瘦子摔倒了。再结合柴锦森喊出来那句,他其实已经猜出来了柴锦森也是进去打架的,安意的遮掩也十分拙劣,这几个人除了那个小瘦子,都动手了。 但是柴锦森看清楚了,他指着乐炽,“我看得清楚,就是你的脚伸出来,故意绊倒了我弟弟!” 第45章 禁足一日 乐炽眼睛冒火,但是执法弟子就站在面前,“你胡说,我根本没注意到他何谈故意?!说不准就是燕冰的脚!”他不能和柴锦森分辩,是他弟弟害的他摔得那么惨还被嘲笑,这样就有故意的嫌疑了。 “你们两个,光天化日之下在小广场打斗,牵连无辜,罚禁足三日,写报告交到执法堂,另外赔偿她们几个的伤药,”他转向安意几个,“你们,虽然是被牵连,但是一个参与了,另一个没看错也动手了,差一点就伤到人,那玉瓶是特制的,莫要乱扔,很容易砸破头,你们二人也罚禁足一日,即刻执行。” 他召来另两位执法弟子,分别把燕冰和乐炽带走,他自己带着安意几个,让安意指路。 刘峻锋拉着安意的衣袖,要跟他们一起走。 燕冰临走前还在嚷嚷着“我也是凡人啊!”乐炽在一旁讥讽,“你很骄傲吗?” 安意有些郁闷,今天下午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眼前的弟子气势惊人,看起来根本没有缓和的余地。 “禁足,是不是就不能到饭堂去了?” 那执法弟子拧眉看着她,有什么问题吗? 她只能把小师弟推出来,“我师弟还小,院子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可容我们先去饭堂,吃饱一些?” 那弟子看着脸上破了皮的刘峻锋,他拉着安意不放手,想躲到她身后,他看她们几个都还是凡人之躯,艰难地点了点头,于是安意三个在饭堂把带不走的都吃光,能带走的都揣着带走,跟着执法弟子乖乖地回了七百二十三号院。 那弟子站在院门前眼神更奇怪了。 有钱捐弟子名额,生活还清苦到只有饭堂能吃吗?但是他还是尽职尽责地下了禁制牌,从那刻起,到一日后,满十二时辰她们才出得来。 执法堂最近就哄小孩了!真愁人!他摇着脑袋走了。 安意她们三个垂头丧气地坐在院子里。 “不会给师傅丢人吧?”柴锦森小声问。 安意不知道。 “萧大哥会被找来吗?”刘峻锋也有些担忧,听说找家长很可怕呢。 安意也不知道,她根本不清楚门规是什么。 都是那两个可恶的麻烦鬼! 安意和柴锦森不约而同地把留下的馒头果子什么的都放在了院内桌上。 “我们少吃一些,给石头多吃一点。”安意开口说到。 “石头也可以少吃一点的!”刘峻锋从袖子里也掏出个馒头来,放在了桌上。 “你怎么学会藏东西了?”柴锦森有些好笑,几个人说说笑笑,燕冰和乐炽的事也就抛到脑后了。 就是柴锦森身上的伤有些不能等了,眼看着变了颜色,有些发紫发青。 安意把上午炼制的药液拿了出来,“我记得春荣真人课上讲过,玉青草有修复作用,那涂在伤口上应该也能有作用吧?” 但是她又不敢给师弟涂了,她担心自己做的药液有问题,于是起身取了昨日里春荣真人赠的药液。 “师姐,我涂我自己做的就好!”他见安意想把那瓶药液给他用,连忙在怀里翻找起来,但是他的衣襟穿错了格子,和燕冰乐炽一打架,那瓶子不知道从哪个洞里钻了出去,卡在他的衣服里,怎么也也掏不出来。 “不行,我们自己做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用,留着下次交课业吧,”她晃了晃玉瓶,“昨天你们也看见了,那瓶里的药液多的很,用一些不打紧。” 昨天时间有些晚了,安意就没泡,没想到留到今天还有另外的作用。 涂上药液果然好很多,只是脸上涂的绿绿的,几个人笑作一团。 趁着被禁足,有时间,安意把罗盘拿了出来,从各自的包裹里都拿出灵石来,摸索着装进了卡槽内,罗盘上飘起了各类灵材的虚影,三人都惊叹罗盘的奇妙,一起学习起草木常识来。 另一边,萧少谨马不停蹄的带着执法弟子和鉴定师到了神剑峰山脚下,确认那破柜桌就是轻水木的时候,不仅鉴定师眼睛放光,就连执法弟子也有些眼馋。 “这可是‘东君上人’百余岁时亲手砍的,念我看店不易,赠我作柜桌用的。” 萧少谨是有些不信的,东君上人多少岁,掌柜的才能活多少岁?但是毕竟自家人要支持自家人,他笑着称赞掌柜的尽职尽责,连东君上人都赠他礼物。 看着上面破的大洞,鉴定师也有些心疼,但是轻水木虽然是制作飞叶舟的重要材料,它的特殊性质是飞叶舟能漂浮在空中的主要原因,可它本身强度不高,要依靠其他材料来增强自身的材料强度,所以才能被利剑穿个对穿,还留下了裂缝。 “我只要三十万下品灵石,”掌柜的摸了摸不存在的眼泪,“那小子要跑,留影石里看的清清楚楚,他不仅欺负我这个老头子,破坏我的东西,还要逃。” 执法弟子和鉴定师面面相觑。 虽然,但是,三十万确实不是个小数目。 “三十万而已!和我的轻水木的损坏比起来根本就是轻微的补偿了,你说不是吗?”他对鉴定师哭诉。“我的柜桌就是加点其他材料,都能做一整只飞叶舟了!” 在几人的注视下,鉴定师艰难点头。 “他就是欺负我这个老头子,还说我的东西卖的贵!”他指着木板说,“你说说,这可是东君上人的本命灵植培育出的葵花籽,本来就粒大饱满,蕴藏的灵力和普通灵植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他不买也就算了,还羞辱我!” 于是顺水推舟,萧少谨提出一定要让他公开道歉,而且三十万一颗也不能少。 执法弟子回忆了一下,好像也没说什么啊…… “他居然说我是奸商!我做买卖光明磊落童叟无欺,一直以来都是这个价格,他居然说我是奸商!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萧少谨知道掌柜的可能不好惹,但是没想到掌柜的这么能演,满脸褶子的老头子就差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了,双目通红,强忍着泪水的模样,看起来确实可怜。 执法弟子盘算了一下,确实是王庆理出言不逊在先,道歉也不算过分。 第46章 找人 但是他多少知道一些王庆理的事情,“说起来,那男子叫王庆理,是一个外宗来的大小姐的陪侍,若是……” 他话没说完,掌柜的就打断了他的话,“管她是什么大小姐?!做错事就应该承担!治下不严还要别人为她来自己承担损失吗?他若是还是不认,我就要上报宗务办!我神剑峰也是碧琼一份子,凭什么要怕一个外宗人?她们是来学习交流还是来捣乱?” 掌柜的一串连问让执法弟子有些头晕,鉴定师悄悄给他使眼色,“我们肯定是公事公办,执法堂就是维护公平正义的地方,掌柜的你放心吧!” 萧少谨带了一大包葵花籽塞进了锦囊里,偷偷给掌柜的比了个大拇指,但是掌柜的好像真的伤心了,一直闷闷不乐,回到柜台里就躺下了。 三个人又马不停蹄地赶路,争取坐上最近的渡船。 “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晋升成真人,就可以低空飞行了,不用再赶这渡船了。”那弟子感慨。 鉴定师脑子里还是刚才的轻水木,那么大一棵,她还从来没见过。可惜了,破了个洞,不知道挖一挖能不能避开,直接挖成一个小舟也行啊,必定速度飞快。 上了渡船,三人在甲板上订了小桌坐下,萧少谨掏出来准备好的葵花籽,不经意地摆上了盘,倒完了茶水,几个人边聊着,就嗑起来瓜子。 话匣子慢慢打开,执法弟子吐槽最近宗内不太平,到处都是低阶弟子惹事生非。 “换句话说,这不也是一种有活力有生机的景象吗,”鉴定师喝了口茶,“低阶弟子再闹事也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是辛苦你们到处跑了。” 执法弟子没再说话,捏起一颗葵花籽,“萧道友,这是你们峰头的?”他有些震惊,“这么大颗?”比他在市集上见过的,大了好几圈。 鉴定师也抓起来一把,粒粒匀称,壳上都泛着光泽。 “那王庆理,定然没有见过这瓜子的实物,”她倒是清楚一些,“说起来我还是低阶弟子时也曾在市集买过一些,我看它成色好,想买回去试试种出来,可掌柜的告诉我它发不出来芽,”她回忆起来,“那时候面皮薄,觉得周围好多人看我,硬着头皮买了一些,”她轻笑一声,“掌柜的看着是个严肃老头,却只给我装了一点点,让我先尝尝,只收了我……五块灵石……”她想起来还是有些心痛。 “但是确实还是价值这些的。”她见萧少谨请客,也没客气,捏开就吃,“那王庆理属实是个急性子。” 木灵气在舌尖爆开,阳光的味道和草木的清甜,让她吃了一颗还想再吃一颗。与其说是在嗑瓜子,不如说在吃瓜子味的木灵气更确切些。 就是太贵啦。 “东君上人真是个厉害的上人!”能种出这么奇怪的东西来,绝对是个妙人。 萧少谨自己平日里都是吃一些淘汰出来品相不算好的瓜子,今日掌柜的请客,他也是一饱口福了。 一路上三人相处融洽,互相都很满意,可是一到了望星岛,萧少谨就笑不出来了。他在执法堂无意中看见了张贴的公告,七百二十三号院禁足一日。 他眼前发黑,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眼前的事要先去汇报,再去找人,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去看她们,他也不会分身术,只能干着急。 所以找到王庆理的时候,他的怒气更真实了。 “就是他,欠钱不还!” 王庆理正在市集上,点了杯灵茶,一盘小菜,美滋滋的享受人生。 突如其来一声大喝,街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王庆理有些迷糊,那年轻男子他并不认识,什么时候他欠他钱了? 同坐的两位弟子也感到十分莫名,但看萧少谨身后跟着执法弟子,三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是谁欠了谁的钱,互相看看,都不觉得是自己的事。 “王庆理。” 被点名王庆理心里一惊,怎么就是他了? “执法队办公,闲杂人等离开。” 他同桌的两个弟子放下茶杯就溜了。 “诶……”王庆理伸手向前,但是被拦住了。 他看看这个紫衣弟子,心里有些发怵,虽然他觉得自己没事,但是他毕竟是个外宗人,要是在这被刁难,可怎么办? 找小姐,得先找小姐! 萧少谨看他还是一副茫然样子,上前一步,几乎是用喊的,“你记不得了?前天你在摇光岛神剑峰买葵花籽,欺我掌柜的年迈,要压价,买卖不成还砍破了一个柜桌,就是用你身上那把!”声音之大让旁边的执法弟子都皱了眉头。 他手一指,王庆理感觉后背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人也开始冒汗。 “什、什么?”他拍桌而起,“我怎么不认识你?你又是谁?” 反问他?正合萧少谨的意,他生怕执法弟子立马就把王庆理带走,赶紧又上前一步分辩起来。 “我就是来找你要说法的!我掌柜的在店里等了你两天,不见你来还钱,这才托我找上执法队,王庆理,你不但觉得我神剑峰葵花籽价贵,买卖不成,还欺我掌柜的修为低,当场动起手来,捅穿了一张整棵轻水木做的柜桌,要你赔偿三十万下品灵石,你就说是也不是?” 一口一个我掌柜的,王庆理哪里还不知道他是神剑峰弟子? 说起这件事王庆理也生气,回去东西没买到,已经被小姐批评过了,没想到那老骗子不依不饶,还追上门来? “我说过赔钱了,是那老掌柜不认,非要说那桌子价值连城,让我赔偿三十万下品灵石,我才愤然离开,你不要颠倒黑白!他那小店的桌子一万张也抵不上三十万下品灵石吧?” 他掏出纳物囊,“我赔你五块灵石,差不多得了,不要太过分!” 但是他突然发现周围静默的没有一丝声音,微微转头,忽然就像沸腾的锅,这条街炸开了。 “轻水木!” “一整张?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吧?执法堂弟子都跟来了。” “神剑峰是哪个岛上的?是哪位上人的领地?” 第47章 神剑峰? 王庆理耳朵都炸了,根本听不真切那些人在说什么,他恨不得把自己的五感封闭。 再迟钝他也感觉到了大事不妙。 那执法弟子见整条街都嘈杂起来,立马出手捆住了王庆理,“肃静,肃静!”示意萧少谨赶紧走了。 萧少谨还想展示一下王庆理嫌贵的葵花籽,但是见催的紧,只好先离开了。 “王庆理前天不是说让人骗了?” 与王庆理熟识的弟子互相交流起来,不认识他的弟子也在互相交流信息。 “他是说过来着,好像又因为事情没办成还让他主子教训了一顿,但我看他皮厚的很,不痛不痒的。” “他平时出手也还挺阔绰的,神剑峰瓜子贵?多少钱?” “不知道啊,王兄,你常在市集,你没见过吗?” “没有啊,难不成他要买的东西要在另几条街卖?” 众弟子讨论王庆理被当街捆走的事讨论的热烈,有好奇的已经去打听哪里卖葵花籽了,是灵材吗? 好奇的低阶弟子们开始四处打听。 “卖完了?”终于在一家灵材铺找到了挂着神剑峰特产的牌子,但是货柜里已经空空如也。 “对啊,”店主还奇怪,往日里卖的也很快,但是也没有这么多人专门来问价啊,“几位看看别的?我们店保质保量!” 结伴来的几位弟子有些失望,但是还是问了价,“掌柜,多少灵石换一斤啊?” 店主把价牌拔出来,擦了擦沾了灰的价格,“喏,一灵精三斤,多买的话可以少送一些。” 这么贵……?但是卖光了? “掌柜的,什么时候才能上新货啊?” 店主把东西收整好,“想买?每日都上新!明日早些来!” “每日都卖光吗?”众人震惊。 “对啊,”店主奇怪的很,他们怎么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卖的很不错呢,但是神剑峰那边限量供应。” “几位看看买些什么?”他看着这群低阶弟子,极力推荐他们能用的一些灵材,“看看我家这边这些辅料,炼丹丸的时候都用的上,买的多送玉盒,可保鲜!” 但是众人没有买东西的想法。 七嘴八舌又问了一些谁来买,能不能留一些的问题,店主拒绝回答,“谁买了什么东西在我们这都是顾客的秘密,至于留一些,我们现在没有预订,想要尽早来嘛。” 一群人带着失望走了,店主也说得口干舌燥,但是店主没想到,送走一波又来一波。 这些低阶弟子就像是找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了,一直逮着不放。 到后面店主干脆写了个大板子,立在店门外。 几条街里的铺子都被问了个遍,动静相当之大,以至于在市集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神剑峰,葵花籽”,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萧少谨的事情办的非常顺利,禾雨冰那边的请示下来了,只有一句: “有什么稀奇的?少见多怪。公事公办!” 禾雨冰只能是说自己没见过世面,不过最近办的都是鸡毛蒜皮的烂糟事,你打碎了我的器材,我撕烂了你的符纸。萧少谨的案子让他眼前一亮,很是期待。 但是王庆理还在争辩,他是个外地人,对碧琼仙宗并不是那么熟悉,并不知道轻水木对碧琼来说就意味着灵石,他虽然心里还是觉得自己被人坑了,可并不敢张扬出来了,毕竟他已经进了执法堂大厅,已经对簿公堂了。 很快,齐琴琴就脸色铁青地走进了执法堂。 “小姐……”王庆理噗通跪了下来,对着面前的女童,瑟瑟发抖,“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齐琴琴并没搭理她,她也在强撑着一口气,才走到执法堂。 禾雨冰递来卷宗,“齐小友,还请过目。” 齐琴琴,他早就听说过了,白岳城二把手的女儿,今年送来交换的弟子里的风云人物,天赋不错,听说人也大方,但他还是第一次见。 叫她一声齐小友已经是尊重了,毕竟修为在这,她一个刚入道的孩子,而他已经步入练身后期,有望进阶凝神。 但他对外来弟子印象算不得好,自从他们来了以后,他要处理的事情倍增,都是一些打斗间打破了器材,谁来赔偿、因为嫉妒偷偷撕碎了别人要上交的符纸、和宗内弟子发生争执,控诉本门弟子排外,动不动就要告到哪里哪里去…… 真是的,不知道修道最重要的就是用所有能用的时间来修炼吗?为什么这帮来交换的弟子如此神似,都不务正业。 齐琴琴真的不愿意承认面前这个跪着的是她的手下,当初来的时候她磨着父亲要带随从,父亲不肯,她只能说带一个护卫来,结果父亲根本不吃她那一套,说规矩就是规矩,既然要护卫,那就去护卫里挑。 她一个也不识得,只能随便指了个看着过得去的。 谁知道这个蠢货,不过是交代他去买点东西,还能闹出这么大事来? “有没有可能认错人了?”她艰难开口,“听说神剑峰葵花籽不错,那天想必也不止他一个……” 打开卷宗,只看了两眼,她就闭上了嘴。 她知道碧琼仙宗到处都安放留影石,主打一个有钱,所以她也说不下去了,只能如实说。 “真是对不住!这件事我属实是不知情,他只汇报说没买到,还误了我的事,不曾想、闯出这么大事来,真是太失礼了。” 她真想把卷宗摔到王庆理头上,但是她不能这么做,三十万下品灵石,在家里她用这么多灵石挥霍,都会被母亲臭骂一顿,更何况出门学习,父亲母亲这次异常严厉,根本不给她带过多的钱财,只给她带了五百中品灵石傍身,留着着急时救命用的,这一下就要去掉三百,她恨不能把王庆理卖了在这抵账。 但王庆理是个没用的,碧琼人才济济,怎么会要他这种蠢货。 她正在丹房里搓丹丸,急急忙忙被叫来,随身没有带着那么多灵石,可回去取她并不愿意,虽说这钱赔定了,但她不想露财。 “我身上没那么多灵石……我父亲,”她咬着牙强提起嘴角,“是白岳城的副城主,他一直教导我做事要敢作敢当,这灵石,我一定赔,但是……” 第48章 都解决了 她看向禾雨冰,这穿着紫衣,又坐在堂前,必定是能做主的,“但是我来碧琼并没有带那么多灵石,可否让我给父亲去个信?让他差人送些来?” 禾雨冰不置可否,转头看向萧少谨。 萧少谨听她自报家门,心知这是个有背景的,但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他并不好强人所难,非要今天赔偿。 “那可否请执法堂出具一份详细的赔偿书,我看齐……小姐也是一个言而有信的小友,就请执法堂做次见证,三月之内赔偿我掌柜的损失三十万下品灵石如何?” 齐琴琴连连点头,她可不想在执法堂多待,她只觉得来来往往的弟子都在看她,天呐,天呐。 “还有道歉……不止掌柜的受到了伤害,我刚刚在市集也隐约听到了些风言风语,”萧少谨提出另外一个要求,“王庆理必须在执法堂告示板上对他的所作所为道歉。” 齐琴琴根本不在乎王庆理会怎么样,她现在只想飞奔回去,给她爹传信! 所以王庆理要自掏腰包,自挂墙头。 办完所有流程,齐琴琴自己一个人逃走般飞速地离开了,萧少谨也火烧眉毛,赶去了弟子园。 但他在七百二十三号院门前,只收到了一张留言。 “人已搬至一百二十三号院——春荣” 萧少谨不认识这位春荣真人,但是听说过她的事迹,据说是极有天赋,步入凝神就自创了道法,极合其木灵根,更是在药植灵植上很有建树。 三位师叔怎么和春荣真人在一起? 摸到一百二十三号院,在这里能直接看到六殿的尖屋顶,可见与六殿的距离是相当近。 不过院子里无人,他到时已经接近下学的时辰了,他干脆直接到六殿前等人。 昨日里被禁足在院子里,安意几个已经做好了挨两顿饿的准备,但是没想到傍晚时春荣上人带着四殿弟子并随手抓来的执法堂弟子气冲冲地上了门。 连人带物全都打包带走,四殿弟子陪着笑脸,连连道歉。 “没想到几位师叔的住处办错了位置,已经严惩了犯错弟子,做事太不认真了,几位师叔辛苦了。” 于是安意几个换了个地方蹲着,禁足。 当时打开院门看见她们几个正捣鼓罗盘,春荣真人还是很满意的,于是临走前扔下了一堆东西,安意觉得她们师兄弟三个不像是禁足,像是蹲在家里,连吃带学地休息一天。 第二天上午几人的禁解了,走出院门,安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一下子换成了繁华地段,奇怪地感觉到了热闹非凡的景象,几人无事闲逛着去了饭堂,等着下午体技课开课。 一路走,安意一路观察,她在找那些留影石,但是真的很隐蔽,她一个也看不出来。 照例吃了午饭,看着整洁又明亮的饭堂,安意心里感慨,自己的生活变化好大,一夜之间就翻天覆地,看向两个师弟,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师傅才能讲出刘大伯和她爹已经死了的事实,她很想给他爹做个牌位,给她爹供奉一些吃的用的,告诉他她现在活的很好,还有娘。 她眼睛亮了一下,对啊,可以给娘做一个,把爹偷偷刻在后面,这样两个师弟就不会发现了。 她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好似是终于要有地方倾诉了,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体技课。 还是站在一群萝卜头中间,安意两个尽量厚脸皮一些,但是刘峻锋并不觉得害羞,他看周围那些水灵灵的小朋友,眼睛里满是好奇。 仙童吗?好厉害啊。 启蒙班的武师照旧是一位真人,但是体技课要摆姿势,所以另配了三位练身期的高阶弟子。 安意几个虽然是插班来的,但其实她们在现阶段主要任务是脱盲,其他的都是顺便学一学,脱盲结束后她们就要正式修炼,到时再引气入体,熬打筋骨,清身净脉,小的时候基础打的牢固固然重要,但有些弟子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所以修炼并不是开始的越早越好,而在于人后天的努力,和悟性。 历代大能既有仙家后裔,像那些小仙童一样,从会走路会说话开始就修习,也有翻过千山万水,一心求道到山门前,一步一步爬上问灵台的,谁的起点更高不重要,修仙本就逆天,重要的在于敢不敢逆天,能不能逆得了天。 安意三个并不知道这些,看着比自己小的道友们都已经在练习了,她们几个担忧自己落后的同时认真观摩,跟着做各种拉筋动作,不一会儿就汗涔涔的。 “喂~你们怎么才来?” 耳边悄悄传来一句稚嫩童声,安意正弯腰搬腿,她扭头,是斜后方的一个小女童,正好奇地打量她。 “因为我们刚来……宗里。”安意不知道怎么解释,感觉自己好像说了句废话,只能不好意思抿抿嘴笑笑,然后继续换动作。 那女童明显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刚来宗里,这个班的所有都是仙二代,从来也没出过宗,她们是哪里来的? 体技课对她们几个来说真的很累,旁观那些小萝卜,没有谁像她们那么狼狈,从出生就用天材地宝养着的身体,就是要更强壮些。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安意拉着两位师弟赶紧溜了,她真的很怕遇见像燕冰那样的人,以至于现在连认识新朋友也不太愿意了。 在殿外遇见了等着的萧少谨,三个人很高兴,冲到他面前。 “萧大哥你来了!”刘峻锋扑到他腿上,“你知道吗?我们换地方住了!是漂亮仙女师傅带我们去的!” 萧少谨看安意三个精神饱满,应该没什么大事,放下心来。“当然!我去原来的院子找不到你们,才到这里来等的。” 安意一五一十地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萧少谨没想到那个小胖子这么能折腾,心里也后怕,三个师叔现在还是小脆皮,面对修者的力量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幸好三师叔和小师叔没什么事情,但这种事情又不能完全避免,只能让三位师叔机灵一点,正式入道之前,尽量远离斗争。 第49章 符牌 他心知自己不能护她们周全,有意到市集去淘换一些能被动防御的符牌,给三位师叔加一重安全保障。 安意也表示自己要去市集,有些东西要买。 看她们三个浑身大汗,萧少谨一个小法术过去,又引得几人惊叹起来。 萧少谨看着小师叔们,心想生活热闹些也挺有意思的! 几人去饭堂吃过晚饭回到小院,各自带上了自己的灵石。 柴锦森和刘峻锋不知道要买什么,但很想去市集看看。 离开了群芳殿的范围,就可以借助一些低阶工具飞行,或直接御空飞行,不能太低,也不能太高,大概范围就是不能妨碍正常行走,也不能占用执法弟子飞行路线。 刚穿过市集的大牌楼,熙熙攘攘的声音就清晰地出现在了耳旁。 “这里设置了隔音结界?”落了地,安意问萧少谨。 “对,不仅隔音,这个结界还有防御功能,在望星岛,主要的建筑群都设置了这些结界,如果突然遭到袭击,在护宗大阵被破坏时,这些结界也能撑上一些时候,”他收起飞毯,“不过,大概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萧少谨想买的东西在凡人街买不到,他问安意想买什么,安意只说想买个木板,那干脆就去另外几条街逛逛。 “师姐买木板做什么?”柴锦森好奇,他想不出木板能做什么。 安意搓了搓手指,“给我……娘做个牌位……” 柴锦森一愣,看了看弟弟,最近的生活太幸福了,他都要忘了曾经的那些痛苦了。 “我也要买……”他想给他爹娘买,弟弟虽然已经不是爹娘的孩子了,但他自己供奉爹娘,弟弟就只给爹娘说说话也行的吧? “萧大哥,给死掉的人供奉牌位有什么规矩吗?” 萧少谨没想到安意是想给她娘做个牌位。 这个事情他真的不知道,修仙之人大部分都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况且据说凡人,入了轮回的,也是消干净了前世的记忆,不会再是前世的那个人。 修仙之人,死了就是彻底消散,没人在乎身后事。 他摇摇头,“修仙之人,没什么忌讳的。” 话说回来,其实都用不着买木板,他去哪片树林里随手就能削出来,但他莫名觉得这种事情他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几位师叔既然有这个念头,还是自己来做比较好,可以断一断念想,斩一斩牵挂。 安意想起来没带走的娘的牌位,心想那种太不好带了,所以干脆做一个能拆开的带着,目标明确地买了木板,在萧少谨的建议下,还买了把刀具。 木板是灵木板,刀也是削铁如泥,一共花掉了安意三块灵石。 柴锦森买了两块木板,只花了一块灵石,安意说可以一起用她的刀。 所以说葵花籽还是贵啊,萧少谨心想。 “几位师叔怎么被春荣真人带走了?”萧少谨忽然想起来,本来他还准备曲线救国来着,没想到春荣真人一下子就搞定了。 他也想成为实力派啊,自己能力不够还是没有底气,东君上人在就好了。 “春荣真人还送了我们罗盘!”柴锦森抢答,“她可太温柔了!” 安意说她们上了春荣真人的草木课,春荣真人好像认识大师兄,特意来问。 原来,打架的那个下午有春荣真人的课,她没看到安意几个去上课,下了学就立马去翻弟子信息,想找她们,但是却发现她们住在七百二十三号院,察觉不对,直接找到了四殿。 最后是因为一个弟子记录时开小差,一错写成了七,于是她们的事情完美解决了。 萧少谨才不信是什么一写成了七,不说修者的注意力和细致程度都是相当高的,只那犯错弟子能在四殿轮值,就不应该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但到底是解决了,这件事是谁因为什么干的现在也是无解。 萧少谨带着安意几个逛符牌店,左挑右选最后忍着肉痛买了三张五行盾符牌。 皇土符牌防御力稍高些,更便宜些,但考虑到几位师叔灵根,还是五行盾符牌更合用些,等几位师叔入了道,还可以用自己的灵力蕴养。 安意三个没想到萧少谨是买来给他们用的,一个个都很感动,柴锦森眼泪都要流出来,他昨天挨了打,今天萧大哥就送他防御符牌,这张符牌上都是萧大哥对他的关心啊! 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几人又去了凡人街,找了个茶摊坐下歇息,萧少谨让她们先滴一滴血到符牌上,这样符牌就有了所有者,轻易不会被人夺走。 安意拔出了自己的新刀就割破了手指,萧少谨刚抬起的手默默放下。 原来想给他们用灵气扎个小洞来着。 柴锦森也跃跃欲试,刘峻锋看着安意明晃晃的刀刃有点眼晕,但是也忍着割破了手,三个人好像在举行某种仪式,纷纷认主了符牌。 “传说符牌用心蕴养会生灵,”萧少谨看她们三个爱不释手的样子,“几位师叔入道后要认真蕴养。” 安意不解,“生灵?会变成活的吗?” 萧少谨点点头,又摇摇头,“传说是这样的,但从未有人成功过。” “所以萧大哥也没有生了灵的符牌吗?”柴锦森举着纸牌,好奇地翻过来翻过去。 “没有,我曾经蕴养了一张攻击类的符牌和一张防御类的符牌,可惜后来蕴养速度没跟上使用速度,损坏了。” 他掏出一张符牌来,“现在我只有这张飞行类符牌还在蕴养。”那符牌上闪过淡淡灵光。 “符牌要是生了灵,会是什么呢?”安意看向他手里绘着复杂纹路,并一只飞鸟的符牌,“会是大鸟吗?” 萧少谨调动灵力过了一遍符牌,仔细感受其中的灵力变化。 “不知,据说是很多种形态的飞行类生灵。” 刘峻锋扣着萧少谨给他买的糕点,香香甜甜的,“萧大哥知道的好多!好厉害!” 萧少谨把符牌翻手收起来,微笑道“等师叔们入道后就可以去五殿了,那里是藏书楼,一二两层是完全开放的,对这个世间人们所知道的一切,里面都有记载,有时间可以去翻翻看。” 第50章 未知的奇怪力量 “萧大哥,符牌人人都会蕴养吗?” 安意看着自己手里的描金黑色符牌,上面的纹路错综复杂。 “这符牌,又是谁做的呢?” 萧少谨悄悄拍了拍自己的锦囊,“符牌对于普通弟子来说还是比较昂贵的,资源毕竟有限,如果把购买符牌的资源用于提高自身身体强度或精进法术,又或是学习新道法,都能提高自身的攻击力,所以符牌只是一小部分人的选择,”萧少谨倒了杯茶给自己,“符牌短时间内可以提高自身的防御或攻击能力,但符牌的成长非常慢,如果自身身处环境比较危急,符牌是个好选择,但若是有时间来培养自身,符牌就比较鸡肋了。” 安意看着自己和师弟手里的三张符牌,想必萧大哥花费了不少,她们现在应该就处于没有能力自保,短期内需要外力保护的境地吧。 “但若说谁能炼制出符牌,”他又掏出来两张普通符纸和普通术牌,“那必须是得精通制符术和制牌术的高阶仙人,修为至少在凝神中阶,据说到达这个修为之后,就可以沟通未知的力量。” “未知力量?”安意不解,柴锦森听得他这样说,问到,“不是仙法吗?” 萧少谨摇头,“一般所说仙法,都是指我们寻常学习或使用的道法,但是术牌并不是,术牌调用的并不是道法的能力,只要有天赋,低阶弟子也能绘制出威力不弱的术牌,但想要结合制出可自我修复的符牌,天赋和修为缺一不可,所以符牌价格都不低,而能制作出来稳定、高爆发、自我修复能力高的符牌的仙人,世人一般称其为大符师。” “那会是什么力量呢?”安意只觉得手里的符牌温热的好像有生命,未知的奇怪力量? 萧少谨说到底也只不过是练身期的高阶弟子,他知道的也不算太多,解答不了安意的问题,但他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触碰到那未知的领域,毕竟,修仙就是要不断尝试探索,他想成为一个厉害的仙人。 萧少谨送安意几个回去了小院,看安意几个削木头,说真的,他没见过凡人牌位什么样,他看安意把木板截成一大一小两半,又把长的那截底下削出个凸起来,试图在短的那截正中央挖出个洞来。 “师叔是要做一个槽吗?”他看安意正努力钻洞,“师叔最好还是先标记一下大小,如果做大了就不妙了。”他掏出一支炭笔给安意。 安意一听觉得有道理,从中间描了大致大小,又努力开挖。 “这刀,明明削铁如泥,为什么挖这灵木却不那么好用了?”安意很不解,那店主分明用这刀割开了一把废铁剑。 “因为这灵木的材料强度比废铁高出不少呀!”萧少谨失笑,“如果那小刀能轻松割开灵木,店主是不会卖给几位师叔的。”她们毕竟没有修为,宗内的店只会卖一些她们能用的东西给她们。 安意继续挖洞,柴锦森也没闲着,捡起来炭笔,在一旁画线。 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萧少谨拿出来自己画符用的灵墨来,“师叔是不是忘了买墨?” 安意稀里糊涂的,有点呆,好像是这样,来碧琼后她没用过墨,每次都是用那特制灵笔在特制板子上写东西。 终于挖好了,安意把板子插起来,刚刚好! 她用符笔蘸了灵墨,尽量工整地写上了“娘安云氏之灵位”。 柴锦森不知道自己娘叫什么,只知道他爹叫柴富,一番商议下,他学着安意写了“爹柴富之灵位”,另一块写了“娘柴氏之灵位”。 萧少谨觉得怪怪的,但是说不上哪里怪,看着两位师叔郑重地抱着牌位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也只能坐在院子的石凳上。 安意进了自己的房间,摸出来刚刚偷偷藏起来的炭笔,在牌位的背面写上了“父安顺之灵位”。 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砸到了木板上,她小心擦干,把牌位摆在了柜桌上,对着牌位磕了三个头。 出了房间,萧少谨手里正捏着一张传音术牌。 “掌柜的说订购葵花籽的人变多了,他的小店要被挤坏了,让我速回。” 看安意红着眼眶,柴锦森也是一脸落寞,他唤出了葡萄藤,结了两串葡萄来,又拿出一张传音术牌,“几位师叔在六殿要认真学习,有事找巡逻弟子激发这张术牌,我会尽快赶来的。” 安意把术牌收好,几人目送萧少谨离开,不约而同的想把葡萄摆到灵位前。 “师姐,不知道刘大伯和安伯伯怎么样了?”柴锦森看安意用小刀分葡萄,突然问出来。 安意握紧了刀柄。 “不知道。” 另一边,遥远的千里之外。 “气死我了!”东君在云雾缭绕的山顶的一块大石头上,直跺脚。 山风呼呼的吹,他也不设护罩,就在石头上蹦来蹦去,任自己被风刮的凌乱。“气死我了!老匹夫!” 元仕躲在树后避风,都是他没用,让师父让人如此欺辱。 东君不解气,拿出笛子来,一通胡吹,吹的元仕觉得自己的魂都要搅散了,身前的大树树叶也搅秃了,不对,是山顶的树啊草啊,都掉了层皮,他看见山下有人在向上赶来。 “老匹夫!老匹夫!”东君见有人来,笛子也不吹了,拔出佩剑来,稀里哗啦就是一顿砍,砍得山崩地裂,大石头彻底碎了,山顶劈出一条巨缝来。 然后他拎着元仕就跑了,“万宗主,此处风景甚美,吹笛舞剑甚乐也,勿怪勿怪!” 他冷笑一声,“有缘下次再见!” 还是坐在东君的飞叶舟里,元仕颤颤巍巍地走到东君面前,“师父,我转修鬼道也不失为一种新思路,他们不值得您生这么大气。” 东君翘起来双腿,向后仰身,“哼!那老匹夫纯粹恶心人,你也不要太没出息,好歹你也是个出窍境,只剩分魂怎么了?何至于让人这么埋汰?一点脾气也没有!”他说着翻了个白眼,“那老匹夫根本用不上那净水藕,说什么多少东西都不换?” 他想想就生气,不换你干脆说,为什么等他报了那么多次价,才说不换? 第51章 师父回来啦 况且那净水藕又不是用了就没,据他所知,那支藕至少有三千年了,分出的净水莲都有一池塘了,虽说成藕不易生长,但他们绝对不会没有,他只换一节,只要一节! 老匹夫就是记恨当年飞花问仙榜比武败于他手,以至于如此刁难。 偏偏这东西只有他家有,普通灵藕根本塑造不出来强韧的身体,等元仕修为上去了,身体承受不住还会崩坏,还要找灵材重塑身体,他的魂体还要和新身体磨合,到时就更麻烦了。 “他说宗里留着应急用?正是突破的关键?到底应谁的急?到底是谁突破用得了那么多净水藕?”元仕根本不敢说话,只听暴怒的东君一个人输出。 “除了吃了长修为,就是重塑身体,他是宁可都吃光了糟蹋东西,也不愿意相助一把!真是坏透了!” 东君磨牙,像元仕这样的情况不多见,出窍境已经算这个世界的中上层了,肉身腐烂损坏到不能再用他也是头一份了吧。 而没到出窍境的,在肉身损坏的情况下能留下一丝魂魄下来都是侥幸中的侥幸,不是被送入轮回修补魂魄,就是彻底消亡。 不完整的魂魄根本不可能适应新身体活下来。 满脸胡子的邋遢老匹夫! 飞花问仙榜本来就是凭实力,谁行谁上,他不行,还要怨起旁人行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要阴阳怪气,“东君兄多年过去了风采依旧啊。”什么,“原以为东君兄能一举突破,没想到我也进阶后期了,东君兄还是一如从前啊。” 不是东君瞧不起那个老匹夫,他这个人向来看谁都是一碗水端平的,但那老匹夫也太自恋了,他多少岁,他又多少岁?差了两百岁还在为那点进步沾沾自喜,他看他万家很快要换宗主了。 东君决心回宗好好修炼,再也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要进阶,他就不信以星君的身份,还找不来一节净水藕! 元仕只看到师父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灵光一闪,又突然掏出来一叠术牌符笔,还设了隔音结界! 东君给月瑞香留信,接下来十几年里他要闭关了,不能再与她时常通信,也不能再去见她,那些花花草草不能亲自交到她手上的话他很难过,所以他干脆留了一笔灵石在仙盟,凭信物就能取出来,权当给她的赔礼,那些灵木灵草等他出关了再去给她送过去。希望他们下次再见时自己已经进阶成功,那时他定会搜集更多奇珍异草作为礼物。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他把那些术牌打包发出去,又赶到最近的大型仙盟据点,一次存放了五十万中品灵石。 元仕只觉得他师父敛财的能力一流,但也明白为什么他这么生气,用高于净水藕五倍、十倍的价格去和万宗主换,最后却被万宗主戏耍。 唉。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木制手指关节,这个身体能呆很长时间,他不如趁着养魂木的功效,修炼一下神魂类的道法。 他们两个回到神剑峰的时候,安意三个已经在启蒙班呆了快四个月了,不但学到了很多修仙常识,人也变了。 之前在荒沙小界里,她们仨的身体发育不是很好,牙齿也稀疏,头发也枯黄,人又黑又瘦瘦小小的,在碧琼呆了一段时间,肉眼可见的变得白嫩,变的有肉、有血色了,头发也变得有光泽起来,而且安意和柴锦森都换牙了,刘峻锋说话也更利索了,眼神也灵动起来,她们每日不是去上课,就是窝在院里用罗盘学习。 萧少谨时常来探望她们几个,有时专门过来,有时押送神剑峰的特产,顺路就来看看她们。 上次神剑峰的瓜子一举成名,仅有的那几个店铺供不应求,就要神剑峰提高供应量,还有的店铺在各岛分店也要订购,尽管依旧限量供应,但萧少谨还是忙了起来。 掌柜的原来就是懒,这些生意也还是近些年才做起来的,以前只放在望星岛和神剑峰两处卖,但他最近卯着一股劲,不是说他是奸商?不是说他穷酸老头? 他就赚灵石,大把大把的赚,把那些说他坏话的人的灵石全赚过来,他要让神剑峰不再是现在那些低阶弟子嘴里的偏僻分支,人少你就当我没落?我们历来就是人少,是你不读卷宗,知道的少,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这件事火了一阵子,来订购的人有一阵特别多,传音术牌萧少谨和掌柜的不知道送出去多少张又签了多少张,路远的传音术牌不能到达的地方,都尽量签了长期订单,隔一段时间再重新商定价格和放量,慢慢的两面都稳定下来,只要把订好的货物送上渡船,另一边自然有人接应。 就是在一片忙碌中,不高兴的东君上人带着凄惨的没有肉身的元仕回到了碧琼仙宗。 东君到底还记得他的三个新鲜出炉的徒弟,先到望星岛落了脚,直接到六殿查了她们的位置,一路直到院门前。 安意发现阵牌上闪着光,有人触动了院门的禁制,她以为是萧少谨又来看她们了,高高兴兴地去开门。 一打开门,面前站着一位风流倜傥的仙人。 安意傻了眼,一时没想起来这是谁,柴锦森听见动静也过来看看,发现东君和安意大眼瞪小眼。 “东君师父?”安意回过神来,东君师父回来了! 东君看着眼前变了模样的女童,也有些认不出来,他没觉得自己离开了很久,怎么在她们身上时间流逝的这么快,掐指一算,时间已经过去快四个月了。 在六殿该学的学的差不多了吧? 刘峻锋也跑了出来,他正在练习课上学的练体技法,让哥哥姐姐们帮忙纠正错误姿势,看起来小脸红扑扑的。 “东君师父!”他看见东君回来了很高兴,“我很听话!有好好学习!” 东君走进了院子里,院子里收拾的很整齐,靠近院墙还有木桩,看样子是新打的,石桌上放了一壶水,还有草纸和笔墨。 是安意在练习画符牌,虽然她只是照着萧少谨赠予她们几个的符牌上的图案画,但是几个月下来线条画得也是颇为流畅。 就是没有灵力罢了。 第52章 他叫石缘 东君随意坐下,安意几个排成一排,老老实实站好。 东君仔细打量了一下三个小徒弟,一挥手院内禁制恢复了原状,他把元仕从袖子里扔出来,四个徒弟齐活了,他满意地点点头。 “大师兄!” 整齐划一的大师兄让元仕有点头晕,他站稳身体,看向新出炉的几位师妹师弟,摆动他僵硬的身体点点头。 只见东君扔出来一个东西,安意几个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身处其中了。 不是,师父,上来就要检查进度吗? 刘峻锋尤其欲哭无泪,他刚刚还在站桩,还没歇口气,又要到玲珑珠里去闯关!? 东君调出来一面水镜,一边观察镜中的小徒弟们,一边和元仕闲聊。 “元仕啊,为师不打算让别人知道你现在的状态,你不如先改个名字?” 他示意元仕坐下。 元仕不解,他本也没打算出现在众人眼前,为什么要换名字? “那你就打算在重塑身体之前一直把自己关进某个密地角落里?” 东君摇摇头,一本正经地教导元仕,“年纪轻轻就整天整天地闭关,不宜于修为的长久发展啊。”他心里暗笑,“况且你现在又无肉身,但你若是要转修鬼道,我第一个不答应!” 说着他掏出来一本功法,扔给元仕。 “《归元诀》?”元仕翻开功法,粗略看了一下,是修炼神魂的。 “虽说没有身体学不了其他道法,但是可以凝凝魂嘛,你这本来就斩了半,这段时间正好补一补,修炼一下魂力。” “这段时间?”元仕有点不明白,觉得哪里怪怪的。 “对啊……”东君惬意地端起茶杯,“为师呀,觉得自己还是太弱了,修为还是不够啊,没办法护住你们几个,所以为师要闭关了啊……” 元仕心想,所以这才嘱咐他要好好修炼吗,好像师父很久没有这样用心教导他修炼功法了,师父还是在乎他的,他心里很是感动。 “师父说的对,我会努力修炼此法的。” “然后呢,修炼之余,你也可以带带你的师弟师妹们。” “师父说的对。”元仕点头。 “每天都要关心关爱她们,指导她们修炼道法和剑法,尤其是咱们神剑峰的绝学。” “师父说的对……!”元仕忽然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师父!你说每天?!” 东君装的很诧异,“对啊,你小的时候不就是我每天教导你?” 元仕的木头脸上出现了震惊的表情。 什么?我记忆出错了吗? “可是,师父,我小的时候不是在群芳殿学习修行?” 那是因为我还没来得及教你,还没有发挥我的作用你就学会了,东君心想,谁让你进步神速,我也不好随便插手嘛。 “你记错了吧?你的剑法不是我一招一式教的?”东君只字不提道法的事。“你的灵植是不是我带你去找的?你那时也只在六殿呆了很短的时间,只是你虽然年幼但进步神速,学东西快些而已。” “但我很认真的教导你一招一式,你都忘记了?”东君一本正经胡诌,真假掺半。 “是……”元仕有点恍惚,可是他记得,他已经学完了基础剑术,师傅才把他拎回神剑峰教导的啊。 但他以前不是学习就是闭关,对时间概念又很模糊,他开始怀疑自己不是在六殿呆了一年半,而是只呆了半年? 那他真的很天才吗?半年就学会了基础剑术?不对啊! 不对劲啊师父!师父你又骗我! 元仕恍然大悟,但是为时已晚,碰巧有人触发了禁制,东君眼疾手快把人放了进来,是一位陌生仙子。 “何人?何事?”东君懒洋洋地问。 春荣真人今日无事,逛逛就到了弟子园,想想不如来检查安意几个的进度,但是一开门是一位年轻仙人和一只木偶,她看见了玲珑珠和水镜,水镜里安意几个正在努力闯关。 “可是东君上人?”春荣行礼,“晚辈春荣,是安师妹几位的讲师。” “安师妹?”东君看了她一眼。 “我曾与飞羽上人同班,也算熟识,厚脸皮自称几位小友师姐,上人见笑了。” 哦?东君撇了眼元仕,元仕很懵,摇摇头表示不认识。 春荣注意到木偶人动了,“这位……道友是?” 东君忽然很热情地介绍,“啊,春荣是吧,好像听元仕提起过,”他拍拍腿,“他啊,他是我出门碰巧救下来的修士,叫……叫石缘!” 元仕震惊,但是春荣就在面前,他无法反驳。 “这个人够幸运的,我正巧路过,发现他的分魂就附在一块纳魂石上,若不是我好奇凑上去瞧瞧,估计没多久就消散了。” 春荣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东君会和她说这么多,但是东君上人说元仕提起过她,她很高兴,对着元仕又行了一礼“原来是石上人。” 东君心情很好,和春荣真人聊了聊安意几个,又夸赞春荣修为不错,春荣真人受宠若惊。 只有元仕,一个没拦住,元仕就变成石缘了。 看安意几个正在玲珑珠里努力,她跟东君上人夸了又夸,“安师妹和两位师弟真的很勤奋,我有个学草木常识的小玩意儿给他们做训练用,短短几个月,她们就已经熟识了其中的内容,”她笑着称赞,“不仅如此,安师妹似乎对草木的亲和力颇高,之前课上种的低级草木,她都养得很好,上人果真慧眼识珠。” 东君心想不过是运气好,但面上不显,高冷地点点头。 春荣本来也没什么其他事,喝了杯茶就告辞了。 “师父!”元仕有些气恼,但东君非常淡定,“所以师父是想让我给几位师弟师妹启蒙?” 东君掏出折扇,扇啊扇,“对啊。” 对什么啊?!“师父,我现在没有肉身,怎么指导几位师弟师妹?”元仕很无奈。 东君表示他想太多了,“你只是没了肉身,别忘了你可是进步神速的出窍境仙人,指导初期的修炼足够了,再说了,”他转向元仕,“我只是闭个小关,很快就出来的。” 第53章 小朋友们 元仕反抗,但无效,东君打定了主意。 “为什么?”东君用扇子点点他自己,又点点元仕,“原本神剑峰就是自己培养弟子的,你师父我就是这么过来的,你师祖还在的时候,我可是到了练身后阶才到主岛闯荡,闯出了一番名声,你当时来群芳殿只是不过是个权宜之计,为师急着闭关,又无人教导你,才送你入六殿呆几天罢了。” 所以师弟师妹们也是走了他的老路? 安意几个累得大汗淋漓的时候,终于被玲珑珠扔出来了。 “不错不错,”东君拍拍手,“把你们的东西都整理好,今日随我回神剑峰。” “可是明日还有课,”安意爬起来,拍打拍打衣裳,“师父,我们明日应该回不来,是不是要先去请假?” “明日?”东君仔细从脑子里搜索相关的东西,“嗯,应该去四殿一下,明日之后你们都不会再来了。” “那弟子去……?!”安意瞪大眼睛,“什么?” 安意以为自己听错了,“师父,我们几日后才能回来?” 元仕站起来,去拔木桩,“回去以后就不回来了。” 刘峻锋拽拽柴锦森的衣袖,柴锦森问到:“那我们不上课了吗?” 东君点点头,“对,我们回神剑峰,你们不用上课了。” 三人面面相觑,东君又接着说到,“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回去以后,闭关修炼。” “再也不回来了吗?” 刘峻锋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星星怎么办?” “星星?”东君看向哭得可怜的小弟子。 “是我们新认识的朋友,”柴锦森一边用衣袖给他擦眼泪,一边回到。 安意也有些落寞,“师父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认识了一些新朋友。” 东君敲敲扇子,看着三个不太高兴的徒弟,“那我和你们师兄先回去,明日我叫萧少谨来接你们,走之前和朋友们道个别。”他站起来,示意元仕跟上。 “对了,你们师兄现在不是你们师兄,是我救下来的一位道友,叫石缘,记得尊称石上人,不要说漏了嘴。” “师兄不是师兄?” “对,牢记我说的话。” “是,师父!”安意三个听到还能和朋友们道别,悲伤的情绪冲淡了一些。 “我们先走了。”话音刚落,东君就卷着元仕不见了踪影。 安意三个迅速忙活起来,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打好包裹,看着窗子前的花花草草,她忍痛割爱留了一盆最喜欢的,剩下的准备叫上两个师弟一起搬走送人。 “师弟,小锋!”安意整理好东西,在院子里叫过来两位师弟,“差不多整理一下,我们先去找丹琳他们,不然天黑了!” 几人急急忙忙,搬着安意的花花草草出了门。 太阳正毒,尽管宗内绿树成荫,但是入了夏天气还是闷热起来。 “师姐,这些花,说不准萧大哥有办法带走,我们真的要送人吗?”柴锦森停下来,把东西放在路边,擦了擦汗。 安意嘴上说着带不走送人,但是实际上是想给小伙伴们留个纪念。 “搬都搬出来了,”安意也停下来歇了口气,“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坐船去摇光岛啊。” “坐船好久!”刘峻锋也搬了两盆小的,他蹲在花盆边上,看那明黄色的花含苞待放,“师姐也给我种一棵玉玑吧!我好喜欢这个颜色!” 安意胡乱点点头,“回去有种子我就给你种!” 远远的好像有人过来了。 “安意!锦森!小锋!” “星星!”刘峻锋一蹦老远,“是星星!” 安意和柴锦森也站起来,挥挥手。 臧云星跑近了,发现她们几个搬着安意的宝贝花,“平日里多看一眼都不许,今天怎么搬出来了?” 刘峻锋把种着玉玑的花盆塞进了臧云星的怀里,“师姐说送给你们了。” “这么大方?”臧云星看着怀里要开的玉玑,“很反常啊!” “好好养!”安意撇撇嘴,“三天浇一次灵露,不能浇太多,会死掉的。” “好好好,一定好好养。”臧云星眼馋这些灵草很久了,虽然是低阶灵植,但是对他们来说很难养活,偏偏安意种一棵活一棵。 “半个月放一点低级灵土进去。”对这些要开的花草,安意还是有些恋恋不舍。 臧云星看着地上另外五盆花,“话说为什么突然就送我们了?” “因为,”说着刘峻锋就要哭了,“我们要走了,师父说,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臧云星大惊,“不回来了?你们要去哪里?很远吗?要去别的地方吗?不在宗里了吗?” “回摇光岛罢了。这个……等会儿再一起说吧,我们先去找丹琳她们去吧。” “所以这是临别礼物了吗?”臧云星只觉得花盆有些烫手。“先去找燕冰吧!他这会儿一定在院子里。” 几人继续赶路。 话说燕冰。 自从被禁了足,燕冰就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尤其是和乐炽的争执牵连到了安意几个,他心里很不好意思。 但是他是不会低头的! 作为交换弟子的头名天才(自封),他是不会向乐炽这个本地天才低头的! 乐炽原本还是很想交到外宗的朋友的,但他作为碧琼新一代的翘楚(自封),自测出来单火灵根,就一直把成为同辈第一作为目标,平日里傲娇的很,事事争第一不说,还很是小心眼儿,有人得罪了他他就要报复回去,尽管是一些很小的事,只要他能,他就一定较着劲儿,想方设法出口气,一点也忍不了,他爹他娘严厉教育过他,但他阳奉阴违。 一开始还是相安无事的,乐炽从小就勤奋,天赋又高,在启蒙班的时候就格外认真,进了低级班更是很快就引灵入体,入了道,学什么都很快,无论是外宗弟子还是本宗弟子,他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燕冰则是单冰灵根,根值还相当高,同样的燕冰从小就认为自己一定会成为同代里最伟大的、无法被人超越的仙人,包括他的变异灵根,都是没有人能超越的存在,在家里所有师祖师叔、师姐师兄们都说他是同辈天赋第一,直到他来到了碧琼。 第54章 天赋和勤奋的问题 一次课后的闲聊里,有人又夸起来乐炽的惊人天赋。 “乐炽不愧是头名!今天的道法课,他学了一遍就会了!”有弟子羡慕地说。 天赋资源,一样都不缺,是多少普通弟子向往的人生啊。 乐炽嘴上说着不过是简单的基础道法,大家很快也能学会,其实背地里提前预习,拉着师兄师姐训练了好多遍。 “但是说起来那个外宗的冰灵根,每次道法课尝试引灵的时候,身边都冷的掉冰渣,肯定天赋也很高。” 另一个弟子困惑道,“是啊,据说他的根值有九成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能引灵入体,听和他同宗来的弟子说,他悟性也很高,除了引灵,其他的东西一学就会。” “乐炽的根值有多高?”有好奇弟子打听,“我不过是三灵根,但每个灵根都达到了六成。” “我是双灵根,比你好一点点。”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乐炽的根值好像是九成五吧?这么说来都是单灵根,其实乐炽的天赋没有燕冰高呢。” 乐炽心里很不满意,“但是他一直不能引灵入体。” “我觉得他引灵成功应该会后来居上吧!”乐炽看见有人点头赞同,“对啊,对啊,书上就是这么写的,灵根值越高,晋阶越快。” 燕冰整理完自己的东西,听见大家在说他,好奇凑过来,“在聊什么?” 乐炽看着这个白胖的小子,心里对他的天赋隐隐有些嫉妒,不过就比他差一点点,但是他的实力可不会比他差。 “在说我们的灵根呢!课上真人不是说,灵根越好,修炼越快吗!” 双灵根弟子看向燕冰,“你的天赋真的很高,但是为什么迟迟不能引灵入体呢?” 燕冰也很郁闷,但是他现在看得开,“晚点就晚点,这有什么,我迟早会成为最厉害的仙人的。” “呵。”以成为同辈第一为目标的乐炽不小心笑出了声,燕冰皱眉看他。 “你笑什么?”燕冰格外认真,“我很认真的。” 乐炽觉得他不能引灵入体是因为他不但悟性不高还懒,乐炽每天都要修炼到半夜,但他看燕冰,哪怕是没有引灵入体他也不着急,除了上课,就是在弟子园里闲逛乱窜,又没有悟性、又懒惰的人怎么可能超越他? “天赋高可不代表悟性好,你到现在不也是还没能引灵?”乐炽危险发言,“况且就算你的灵根值高,你现在还是落后于我们中的大部分,你还不认真修炼,每天闲逛浪费时间,”他双臂环胸,摇头晃脑,学着真人的样子,“这样是成为不了最厉害的仙人的。” 乐炽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他这个人向来有话直说。 但是燕冰最讨厌别人说他不认真修炼,他明明很努力引灵入体了,从能修炼开始,一直到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失败,这几个月大家陆续都引灵成功,他的极高天赋就成了另类的存在,被人背地里指指点点,他一直想找出不能引灵的关键在哪里,他自己找不出原因,才在课后时间四处打听同学们引灵入体的过程,试图找出自己的问题。 “你才闲逛!我分明是在看大家是如何修炼的!”燕冰想自己若是引灵成功了,肯定也每日修炼到半夜,“你也未曾了解过我,为什么这样说我?” 燕冰真的很委屈,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若是我也引灵入体,早就超过你了!” 有同学也觉得乐炽说得有些过分,尤其乐炽平日里就是一副高傲样子,让他们觉得燕冰更可怜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乐炽,乐炽涨红了脸,很是不解,明明刚才还在一起讨论燕冰不能引灵入体,怎么现在又说他对同学不友善。 他看向要掉眼泪的燕冰,不知道该说什么,憋出来一句,“本来就是不够努力,你应该更努力修炼,而不是哭哭啼啼的给大家看。” 这就很过分了,乐炽说完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伤人了,但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低头,越来越多的同学聚过来,讨论天赋悟性还有努力的关系,以及乐炽的高傲和燕冰的不努力。 于是在莫名其妙的不可抗力下,大家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天赋高不代表能修炼的更好,后天努力更重要,另一派认为,天赋高才是决定修炼的关键,只要成功入道修炼,最终一点定能成为更厉害的仙人。 其实乐炽觉得天赋和努力都很重要,可是他身旁的同学都是后天努力派,全然忘记了乐炽其实是名副其实的天赋型选手,而燕冰的背后站着的都是天赋略高修炼却总是不如意的同学,他们都觉得燕冰只是差一个契机,只要迈过这个障碍,一定能一骑绝尘,超越所有人。 哪怕燕冰觉得自己也是努力勤奋型选手。 “说这些有什么用?”乐炽跳到椅子上,众人安静下来,“燕冰,修道之人就应该用实力说话!你现在就是实力不如人!” 燕冰也不甘示弱,爬到椅子上,“但你不能否认我的天赋!你等我引灵入体,一定会很快超过你!” 大家争辩来争辩去,因为燕冰确实还是个凡人,实力又如何评估?大家争辩不出结果,最后决定通过两边的人数决定胜负,哪种理论支持的人多,哪种理论就更对。 当安意师姐弟三个出现的时候,低级班已经被划分完了,始终分不出结果来,他注意到安意几个虽然是凡人,但是年龄够上初级班了,应该很快会是初级班的同学,所以先一步抛出了橄榄枝。 “以后我罩你们!” 但是安意几个根本不感兴趣,不说她们对修仙界知之甚少,她们对于自身之外的人事物,关注力都极低。 乐炽也是个死脑筋,从哪里吃亏就要从哪里找回来,所以不小心摔了跤以后,不但和燕冰打起来了,还把刘峻锋也牵扯进去了,但他没想到,他只是小小的报复一下,又扯进来两个人。 被摁着关在院子里三天,还要写检查。 因为被禁足,又要写检查,二人双双旷课,燕冰和乐炽较劲的事情被道法课的郑真人知道了。 第55章 关于修炼 “呵呵,”郑真人冷笑两声,“天赋和努力,没想到你们年纪不大,讨论的问题倒是深刻,但是乐炽、燕冰对凡人动手在宗内就是大忌,我希望你们能牢记这条铁律。” 他看着台下的小童们。 “对于你们的那些争论,我也了解了一二,我只能说,不要让天赋限制你们的上限,也不要让懒怠拖累你们的进步。” 郑真人看上去有些冷漠,“我很清楚,你们中的某些可能对天赋低的弟子不屑一顾,但先辈大能中也有你们所说的天赋极低之人,他们一样能探求到境界的极限,”他看向台下有些面露不屑的孩子,“同样,有些人在背地里嘲笑那些刻苦钻研到废寝忘食的人,你们觉得他们傻、他们死脑筋,没有你们的脑筋灵活,没有你们的小聪明?” 郑真人慢条斯理地一条一条罗列出来。 “是不是还有人觉得自己和大家打成一片,自己不仅有天赋,也很刻苦,不管大家说什么,自己两边都占,样样齐全?以后定能在问仙榜上争得一席之地?也有望成为名流千古的君子名流,问鼎无上仙途?” 台下的一人表情各异。 “大错特错。” 台下一片哗然。 郑真人有些老态的脸上扯出来一丝轻蔑的笑。“人人都谈论天赋,但天赋是什么?人人在比较勤奋,勤奋又是什么?我虽然不材,但也勉强算个半步出窍,教导了两百年弟子,一代又一代,见过的天才者,勤奋者,又或是什么都不差看似圆满的弟子,数不胜数,但最后真正能赢得众人认可的修道者,从不以天赋勤奋或者各种条件来划分。” 他敲了敲讲桌。“这些都拥有的,大有人在,那成功者从中区别出来的关键在哪里呢?”他指了指他夹杂着花白头发的头,“在这里。” “成功的修道者,都创造出了适合自己的道路,越是有能力的人,越不会重复别人的老路,修炼的路上看似处处与人比较,实则更在于自身,在于突破世界和自我。” 他嗤笑一声。 “灵根?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谁没有呢?勤奋?只要想,谁又不能做到呢?但是突破自我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难以做到的事情。”郑真人又忍不住冷笑,“呵呵,有太多人觉得突破自我有什么难,顺风顺水的一直修炼,超越了大部分人,成为了修界上层的存在,但是这就到了尽头了吗?没有,他找不到自己身上的问题,穷极一生也只不过能做个上人或是星君。” 台下传来窃窃私语,上人或者星君?怎么在他嘴里跟白菜或者萝卜一样? “对你们来说,什么道路适合自己,如何发挥自己最大潜能,完善自身的方法有哪些,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才是更值得思考和探索的,毕竟修仙之路道阻且长,最终目的是今日的自己超过昨日的自己,而不是今日的自己超过昨日的他人。我言尽于此。” “燕冰和乐炽,你们不妨把眼光放宽一点,理论对你们而言不过是前人的经验,套用在自己身上真的合适吗?现在你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充满了未知,多多探索自己,莫要与他人在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上较劲争锋。” 台下有弟子不服,站起来发问,“既然如此,真人为什么迟迟不能进阶?” 郑真人毫不在意小弟子近乎冒犯的提问,淡淡回答。 “快了。” 所以自从解了禁又上了课,班里的气氛说起来有些古怪,但燕冰和乐炽不再因为以前的问题针锋相对,曾经的帮派也烟消云散了。 大部分人觉得无聊的紧,郑真人说的东西他们听着云里雾里的,所以可见真人也不知道答案,也不能说定天赋重要还是勤奋重要,他们何必忧虑这种没有定论的东西?能不能突破练身的阶段进入凝神成为真人,都还是几十年、一百年后的事情了。 燕冰的感悟其实更多一些,他不再去打听别人的进度和方法,他开始仔细感受自己的问题和感觉,他天生变异冰灵根,能给他建议指导的前辈很少,在家里也是,在碧琼也是,人人都说有前辈经验可以借鉴,但他始终差了一些东西,若说他超出五行之外,有些过了,万物以五行为基础,怎么会超出五行呢?若说他在五行之内呢,那他又该怎么找到自己的位置? 乐炽被拎回家教育了一顿,人也收敛了很多,但他还是没听进去郑真人的话,依旧很关注燕冰,他还是不信燕冰的天赋只比他好那么一点点,入了道就能很快将他超越? 所以乐炽有的时候就像跟踪狂一样,燕冰做了什么事情,他总要来看一看。 燕冰解了禁之后带了礼物特去向安意几个道歉,安意不想追究过去的事情也并不想与他太近,一再拒绝,但是小师弟太馋了,又被故意诱惑,在燕冰的有意勾引下,把燕冰带来的灵果吃掉了。 不得不提,燕冰走了之后,峻锋小朋友被师姐师兄轮流教育的事情了。 都在弟子园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来二去的,大家也就熟悉了,包括乐炽,虽然嘴上说着修炼,修炼,整天修炼,我最努力,但他还是个小孩子,看见其他人玩得开心他很眼馋。 燕冰还结交了几个外宗弟子,乐炽也把自己的小伙伴们带来了,队伍就这样逐渐壮大。 乐炽的朋友都是从小就认识的,燕冰却是靠着自己的人格魅力,吸引来的新朋友。 例如裴丹琳,她是个害羞内向的小姑娘,她在碧琼很想家,下了学经常一个人边走边哭,有一次被燕冰撞见了,在燕冰的各种关心、鼓励下,克服了恐惧的情绪,并和燕冰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再如太叔雅坤,他比较拽,平日里惯是独来独往,燕冰是个非常外向且热情的人,注意到太叔总是自己一个人,于是上前搭话,发现太叔雅坤虽然拽,但是并不孤傲,有时还有呆,于是死缠烂打,太叔雅坤就这样也沦陷了。 燕冰乐炽和解,还要从一个爱说小话的小弟子说起。 若说有些人为什么坏,大概没有人能说得清,就是一件奇怪非常的事情,就像戴力伟,戴力伟平日里就很招人烦,总是在背后说这个人太笨,那个人又傻,又或者总是挑起某些争端,自己从中获利等等,但是一旦当面找他,他又不肯承认,还要反咬一口别人污蔑他,死皮赖脸又让人无计可施,大部分人都不爱搭理他,但他又厚脸皮的很,有点事情就要掺一脚。 碰巧燕冰因为不能引灵入体郁闷着,那天他没急着离开教室,想多留一会儿整理思路,戴力伟看好时机,和他搭话。 第56章 和解 看四下里无人,他就跟燕冰添油加醋地胡说了一顿乐炽,“乐炽那小子背地里很瞧不起你,燕冰,”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亲耳听到的,他说你就是个废物,你天赋比他还好,怎么能忍受他这样说你?” 燕冰很无语,班里的同学什么样他心里很清楚,乐炽是经常说他是废物,当着他的面有时候也说他,但那大多数都是气话,而且他说得是事实,但面前这个人素来爱搬弄是非,他有时候都奇怪,说别人坏话对他有什么好处? 燕冰不想听戴力伟乱说,收拾东西就要离开,但是在戴力伟眼里,就是燕冰冷着张脸,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正在恼怒乐炽,他心里一喜,想乘胜追击。 “要我说乐炽这个人太孤傲,看谁都是下等人。”燕冰是个散财小童子,他眼馋很久了,如果燕冰能认可他,他从中得到的好处一定很多,就像曾经那样。 “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燕冰你早该整治他了,他每天鼻孔看人,动不动就出言嘲讽。” 燕冰把手里的石板拍到桌子上。 “你有完没完?” 戴力伟不解,但还是想加把火,“上次的事我打听过了,要不是他说话太难听,你们怎么可能打起来,又怎么可能牵扯到别的凡人,你又怎么能被罚禁足。” 燕冰忍无可忍,“我们两个如何是我们两个的事情,况且我也有错,再说了,乐炽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你什么样我也清楚,用不着你在这里搬弄是非!” 戴力伟一脸震惊,好像很不可思议一般,“我怎么了?你说清楚我怎么了?什么叫搬弄是非?” 燕冰不想理他,转身就要出门,戴力伟见投诚不行,看样子燕冰又不怎么待见自己,不如讹他一把,再去找乐炽,说燕冰被他抓住了把柄,那些灵石就是证据。 乐炽一定会大为恼火,对燕冰更厌恶,而对他这个新伙伴更友好,虽然乐炽不喜欢散财,但他是本宗人,好处肯定也不少,这样一想也不亏。 眼睛一转,说干就干,他抓住燕冰,嚷嚷起来,“燕冰你怎么能这样说乐炽呢?”他还拽着燕冰向外走,燕冰哪里拽的过一个入了道的人,一时不察差点摔出门去。 “你做什么!”燕冰大怒。 “你才要做什么?!”戴力伟反咬一口,“我听得清清楚楚,你刚才趁着无人,跟我说乐炽高傲自满,不值得结交,你还说他是傻瓜,因为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 燕冰没想到这个人如此不要脸,“你说什么胡话!这分明是你刚刚跟我说的!” 门外有路过的弟子听见动静被吸引过来,戴力伟见时机差不多,拽着燕冰小声威胁,“给我两百灵石,不然我就把大家都喊过来,反正你和乐炽有矛盾大家都知道,大家只会相信我,不会相信你的。” 燕冰虽然很想让大家都过来评评理,但是他说得没错,他刚和乐炽打了架,这件事大家都知道,这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他是有嘴也说不清。 “是吗?”头顶上突然传来的一句淡淡的疑问。 燕冰抬头看,发现乐炽正抱着房梁。 “乐炽!”戴力伟吓了一大跳,但是强装镇定,“刚刚你都听到了?燕冰在背后说你的坏话,但是我认为燕冰所说都是他个人偏见,我一点也不赞同他,正准备带他让大家评评理……” 乐炽跳下来,“是吗?” 燕冰不知道乐炽听了多久了,“才不是!是他,他莫名其妙和我说什么你瞧不起我,让我治治你什么的,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又突然变了卦,贼喊捉贼!” 门外的人渐渐聚集起来了,“乐炽,你们在干什么?什么贼喊捉贼?有人丢了东西吗?” “一起去饭堂吗?” “你们俩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拉着燕冰?” 乐炽只是双手环胸,挑了挑眉。 燕冰见他不说话,也不再说什么,若是乐炽也认为自己背后说他的坏话,那他无话可说,就当他看错了人,其实乐炽就是一个没脑子的莽夫! 戴力伟见气氛古怪,撒开了手,刚想开口把燕冰踩下去,跟大家坐实燕冰说乐炽的坏话,乐炽打断了他的话。 “两百灵石?这么好打发,眼皮子也太浅了吧?” 燕冰听见他这么说,也不心慌了,双手环胸,靠在了门框上,“是啊,两千灵石如何?区区两千,小爷我还是给得起的。” 戴力伟有些慌,周围的同学都是一脸糊涂,他们在说什么?? “没想到我听见了?乐炽冷笑,“讲坏话也不知道先看看正主在不在啊?” 有同学反应过来,“戴力伟,你又挑拨是非?” 同学们很不解,又有些鄙夷。 “上次的事大家都原谅你了,你怎么还不知悔改?” “没什么好看的,大家走吧,一会儿晚了,饭堂没什么好吃的了。”知道又是因戴力伟而起的争执,大家都没了围观的念头,呼啦啦都散了。 燕冰笑出了声,“哈,不如你现在就嚷嚷出来,我怎么觉得,就算你嚷嚷出来,大家还是更相信我呢?” 戴力伟不愧是脸皮厚,“你们在说什么?”他居然还能再编新的谎言,“刚刚不过是我想问你借两百灵石而已,哈哈,”他搓搓手,“两千太多了,我用不了,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先走了。” 乐炽拦住了他的去路,“没有下一次,下一次再说到我头上,”他伸手拽过了燕冰的写字板,一下就捏成了两半,“懂吗?” 戴力伟笑笑,忙不迭地跑了。 门前只剩他们俩面面相觑。 “我的写字板……”燕冰捏紧了拳头,“你这么吓唬他有什么用?打他一顿你还要禁上几天的足,再说了,随便拿个什么不都行,你把写字板弄碎了,我今天用什么?” 乐炽拍拍手,把碎了的写字板扔出窗外。 “别磨叽了!给你买个新的!” 两人一前一后往饭堂走,“你怎么在房梁上?” “上面凉快,我歇歇不行?” 燕冰不说话,悄悄翻了个白眼。 第57章 离开 “燕冰,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是个莽夫!” 两人打打闹闹,最后以乐炽给燕冰买了个豪华写字板为终。 后来乐炽发现和燕冰没事说说话也还行,确实和传闻中一样,他除了引灵,剩下的东西学的都很不错。 安意几个和臧云星先到了燕冰的住所,燕冰知道她们要走了只觉得突然,让她们几个在院子里坐下,他叫其他人过来。 燕冰不愧是财大气粗,掏出一把符纸,嗖嗖嗖几张传音符纸就飞出去了。 “你虽然灵力还很微弱,但是用得很顺溜嘛。” 臧云星很羡慕,他就不如燕冰了,尽管他身上的存储的灵力比燕冰要多,但他若想激发符纸,需要先手忙脚乱一下,还不一定能成功。 没一会儿,乐炽带着连竹青先到了,然后是裴丹琳。 燕冰的小院坐满了人。 听安意师姐弟三个讲完了全部过程,一群小萝卜罕见的沉默了。 “东君上人是不是很厉害。”裴丹琳小声开口。 “对,东君上人是一个很厉害的剑客!”连竹青对东君上人很崇拜,准确来说他对元仕也很崇拜,他见过两个人练剑的留影石,从此爱上了剑,立志做一名风流剑客。 “那小意以后也会很厉害了哦。”裴丹琳说,“小意回去以后也要学剑吗?” 安意摇摇头,“不知道。” “但是我们可能没多久也要离开了。”太叔雅坤突然说。 “怎么会?”乐炽大吃一惊,“你从哪里听说的?” 燕冰摸摸下巴,“我记得好像进阶到练身四级以后就要离开了。很快吗?” 太叔雅坤一本正经点头,“我们天赋都很高,想来会很快的。” 裴丹琳小声反驳,“才不是,要好多好多年,”她很笃定,“我离开家的时候祖母说的,要好多好多年看不见我呢。” 臧云星摆弄着玉玑,“你们是摇光岛的?我们坐船去就好了嘛!” 刘峻锋挑了盆全是叶子没有花苞的摆到了乐炽面前,“坐船好久呢!一整天呢!” “小锋,用不了一整天,”柴锦森纠正他,“但是也要好几个时辰,一去一回要一整天。” “而且船费好贵。”他补了一句。 “船费很贵吗?”燕冰没坐过渡船,“和一张符纸比起来,哪个更贵?” 可惜对面三个从来没自己买过票,通通摇头,“不知道。” “上次坐船,师父看起来很心疼!”刘峻锋毫不保留地揭短。 “东君上人吗?”连竹青点点头,“那应该很贵了。” “萧大哥经常坐船来,但他一般买甲板票来。”柴锦森补充。 “那应该也可以吧?”燕冰觉得萧少谨买得起甲板票,他应该也买得起。 七嘴八舌讨论了一波,说得口干舌燥,于是大家一起品尝燕冰的灵茶。 “我们有时间会去找你们的!”裴丹琳抿抿嘴。 “符纸走不了那么远,”燕冰又掏出来一把符纸,“可我现在还用不了术牌,这样吧,如果我们坐船过去了,到了摇光岛就给你们传信,岛上肯定能用。” 安意把长得最好的天晴雨送给了裴丹琳,淡淡的蓝色花苞里隐约透着青色。 “可惜看不见它开了。”安意有些伤心。 裴丹琳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天晴雨的叶子,“我还有一些种子,走之前师兄师姐们给我的,我回去给你取来,你在岛上可以种着试试。” 臧云星已经和乐炽闹起来了,在燕冰院子里的矮桩上跳来跳去。 “燕冰!你这木桩也太矮了!”他们俩一蹦老高,“你都入道了,换个高些的吧?明日我让人过来给你换。” “太叔和竹青也来啊,我们比一比谁跳得更高,落点更准?” 太叔雅坤嘴上说他们很幼稚,但还是诚实地跳了上去。 连竹青摇摇头,拔出来自己的木剑,一招一式地舞了起来。 柴锦森和刘峻锋也很想凑过去玩,但是他们俩现在只能爬到柱子上去,跳不起来。 燕冰拒绝了乐炽,并且表示他现在还用不上。 “明日几时离开?”燕冰问到。 “可能是下午也可能更早些,萧大哥要先乘船来,再带我们一起走。”安意从怀里掏出来自己画的符纸,给燕冰和裴丹琳看,“你们想好要学什么了吗?丹琳还想去学炼丹吗?燕冰你呢?” “你画的越来越流畅了,”裴丹琳手指描着符纸上的花纹,点点头,“我当初来就是为了学习炼丹术的,碧琼和我家里的炼丹术方法很是不同,爹娘让我用心学,不要错过机会。” 燕冰挠挠脑袋,“我还没想好,学剑还是学道法。” “你是外宗弟子,现在去学道法可能学不到特别精妙的道法,”安意想起来一件事,“听说过灵秀殿吗?” 裴丹琳和燕冰点点头。 “灵秀殿里能学到更多更厉害的东西,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尝试争取一下,我大师兄就在灵秀殿里修炼过,他很厉害的。” 乐炽耳朵灵得很,从木桩上跳下来,也不和他们几个争高低了,“灵秀殿?”他干了一杯茶,“燕冰你们是外宗弟子,能进灵秀殿吗?” 安意点点头,“萧大哥说过,只要每次的弟子小比都在前列,就能被选入灵秀殿,既然大家都有资格参与弟子小比,那就一定可以。” “条件也可能更严格,”裴丹琳扣了扣手指,“如果我们被选中了,就抢占了原本的弟子名额,所以我猜,我们的入选条件应该比其他弟子更多一些。” “这都不是问题,我让我爹给你们放放水呗!”臧云星不怕事大,张口胡说。 “臧真人若是听见了,你大概要挨揍了。”连竹青偷笑,“上回你在课上捣乱,我记得是说‘有什么和我爹说去’,结果真被六殿的师兄被找了家长。” “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我现在已经很挺听话了,再说我又不是要惹祸,我只是让他稍稍松松手嘛。” “这可比你在六殿惹祸更可怕。”连竹青把自己的木剑拍在了石桌上,“在座的各位,难道对自己没有信心吗?我可是对进灵秀殿有着满分的信心。” 太叔雅坤高冷点头,“我不认为自己比你差。” 乐炽站了起来,“看不起我吗?”他一昂头,“我可是公认第一。” 他很完美地收到了所有人的白眼。 一群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又一起去了饭堂,在天黑之前道了别。 “我们很快就会去找你们的!”燕冰拍着胸脯,等他打听好船票,他觉得自己这句话会说得更有底气的。 “星星再见!”刘峻锋挥了挥手,不知为何他钟爱臧云星。“丹琳姐姐,太叔哥哥,竹青哥哥再见!” “再见小锋!” 一群少年少女,就在弟子园的岔路口挥手道别,虽然只相处了几个月,但真的要离开这里,安意三个心里都满是落寞。 “师父也没说我们能不能坐船出门,”柴锦森仔细回想,“偶尔一次也好么。” “希望能吧!” 第二天一早,裴丹琳赶在上课前敲响了一百二十三号院的院门,给安意带了一些瓶瓶罐罐和几个小玉盒,里面装了各色种子,又急匆匆地赶去上课。 “谢谢你~丹琳!” 裴丹琳远远挥手,“下~次~再~见~” 萧少谨比预想的来的晚些,并带来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消息。 “东君上人回来了以后,掌柜的突然告知我今天来送最后一批货,让我和望星岛上的那些店家联络,以后都只给望星岛送货了,其它岛上的分店不再供应,上人的意思大概是要封山修炼。” 对萧少谨来说,这样其实更好一点,他虽然也能赚到些灵石,但他最近的修炼落下来不少,虽然大笔的灵石很有诱惑力,可东君上人回来了,有人指点修炼的机会更不容错过。 踏着夕阳的余晖,一行人乘船离开了望星岛。 第58章 不靠谱的东君 “诶呀呀呀呀呀呀!咳咳!”房间里冒出了浓浓黑烟,东君一边咳嗽一边向外跑,后面跟着的元仕手里拎着三个小娃娃。 “师父!我都说了那样不对,你非要先放石精!” 安意三个被炸的头发乱糟糟,脸上都黑了,坐在地上心里满满都是劫后余生的感觉。 东君清清嗓子,已经忘了自己会法术的事,四处找水,想先把火灭了。 “师父,降雨术!” 东君手忙脚乱的哗啦啦下了场大雨,几人又变成了连泥带水的落汤鸡。 “师姐,师父真的会吗?”柴锦森有气无力,这两天制符自燃,炼丹炸炉,而且这已经不是炸的第一炉了,只不过前面的都没燃起来罢了。 “还不是你说要学!”安意抹了一把脸,“师父才要露一手的。” “师姐你不也是!” 谁知道东君对这些技巧已经生疏到如此地步了。 那天烧坏了一打符纸,今天不死心,说自己炼丹更拿手些,直接炸了一间房。 元仕已经气的直跳脚了,“师父!我不在这些年你都干了些什么!不会还偏要逞强!你看看几位师弟师妹!” 安意拉着刘峻锋小声蛐蛐,“小锋,师父问你想学什么,你就说,说……”安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小锋你就说,想学打坐!”柴锦森迅速接嘴,“就坐着总不能再出什么事情吧?” 刘峻锋扒拉扒拉头发,狠狠点头。 “到底谁是师父?”东君不满意,嘟嘟囔囔。 “就算你是师父!”元仕指着已经变成废墟的丹房,“我分明都说了石精得后放,不然会炸,你分明不记得,哪怕翻一翻丹方也行啊!幸好我手快,伤到师弟师妹们怎么办?” 东君拍拍手,摇身一变又成了风流倜傥的仙人了,他伸手拍掉元仕有点炸焦了的手指,“大惊小怪,炼丹失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又不是丹师。” 元仕觉得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师父!你赶紧闭关吧!我会照顾好师妹师弟们的!” 东君回来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要修炼,回来山也半封了,各种准备也都做了,偏偏忽然又说要亲自教导几位新弟子几天,再闭关。 “为师给你们演示一遍,相信你们会收获满满的。” 安意心想,确实收获满满,她买的符纸一大半都变成废纸了。 东君却偏偏不闭关了,就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石道友,注意你的言行!” 元仕一噎,咬牙切齿地说到,“东君上人,石某深以为,几位小友还不到炼丹画符的阶段,不必操之过急。” 东君边听边点头,忽然灵光一闪,“我演示一遍神剑峰基础剑法,练剑就得从她们这个年龄开始嘛!” 元仕无话可说,但是他指着炸的乱七八糟的丹房和被波及到的演武场,“现在得清理一下烂摊子吧?” 东君摆摆手,表示这都是小意思。 挥手间炸毁的殿宇和脏乱的演武场就恢复了整洁干净。 元仕没脾气,给师弟师妹们简单清理了一下。 “不行,这里环境不够美!”东君突然又说到,“我们去月遥峰最好!月亮初升起来……” “不行!”元仕无情打断,“月遥峰是我的地盘,别去霍霍我的小树。” 东君摸了摸鼻子,“那去神剑峰顶总行了吧……” “走吧!”元仕作势要拉着安意几个离开。 “明日日出时……”东君补上。 元仕的木头拳头捏的吱吱作响,东君拿出来自己的笛子,转了转,“太阳升起时才气势恢宏……你们说对吧!” 他看向安意几个,安意几个根本没见过舞剑,只能沉默以对。 “啊哈哈,啊哈哈”东君干笑两声,元仕已经放弃去听东君在说什么了,转身准备查看一下丹房。 “记得给灵石!”他怒气冲冲的扔下一句话给东君,东君飞到殿前的竹子顶端,“别生气嘛,什么时候心眼儿这么小了?我给你们吹个定神的曲子,来来来。” 安意干脆拉着两个师弟坐下,长长舒了口气。 干了好多事,什么也没干成,好累,歇歇。 柴锦森扶着脑袋沉思,小峰抓耳挠腮,小声道:“我饿了……” 安意正想起身找萧少谨来,忽然笛声响起,风吹着旋儿带来了莫名的安宁,安意几个都愣住了,忘记了刚刚要做什么事情。 笛声悠扬婉转,好像要人忘掉不开心,竹叶簌簌作响,也随风飘转起来。 东君就立在竹端,敛目吹笛,和刚刚嬉皮笑脸的样子判若两人。 元仕抬头,东君青色的衣袍融进了竹林里,渐渐的甚至听不到笛声,只觉得自己仿若在竹林中品茗,阳光透过竹叶缝隙,在矮桌上留下斑驳光影,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师父虽然不靠谱,但这笛子,确实吹得出神入化。 安意几个已经痴了,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笛音渐歇,万籁俱静。 “师父,”元仕走向已经睡着歪在石板上的安意几个“师妹师弟们还小,还是轻些折腾吧!” 东君飘下来,“知道了,老婆婆!”他把笛子收起来。 元仕又想起来一件事,“师父,你把师妹师弟们的弟子份例交给我吧,省的又忘了!”他记得安意几个搬家,还是用的萧少谨的纳物袋,“他们连个储物器具都没有,走出门说是您的弟子,谁信?”拎起来拍打拍打刘峻锋衣上的褶皱,“就连弟子服都是宗里发普通弟子服饰,师父,神剑峰什么时候这么穷了?” 东君一拍脑门,“我走之前没给他们吗?”赶紧去戒指里翻找,又找了身上的玉佩,还有香囊,终于在角落里翻到了最初在四殿领到的真传弟子份例。 他想起来了,当时怕他们几个弄丢,只给了能用的,谁知道为了元仕的事在外面耽搁了那么长时间。 他掏吧掏吧,拿了些其他东西出来,又装了一堆灵石,一起塞进了储物戒指里,“你的肉身和东西都损坏了,为师这里低阶的东西不多,你勉强用着吧,缺的自己去补。” 第59章 化光 再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要落山了,满山的向日葵披上了金色的薄纱,两个师弟就躺在她旁边,还睡的正香。 安意从大石桌上爬起来,没想到这个石桌还能这么用…… 元仕正在另一侧练剑,破邪剑破破烂烂的,他身体僵硬,剑招舞的也破破烂烂的,但还是很认真的在练习。 见安意坐起来了,“醒了?”他收了剑势,“饿了吧?我叫山下的弟子送饭上来。” 安意摇了摇柴锦森和刘峻锋,“萧大哥回来了?”之前的的生意有些还没收好尾,他昨日被东君扔出去处理杂事,所以安意几个昨日的饭菜是前日剩的。 “嗯,萧少谨是吧?”元仕不太确定的说,“是个生面孔,但是看起来挺稳重的,你们很熟?。” 柴锦森揉着眼睛醒了,还奇怪自己怎么躺在石桌上,身上被晒的暖洋洋的,刘峻锋翻了个身,又没动静了。 “萧大哥人很好的!之前都是他在照顾我们。”安意跳下桌子来,准备认真观察元仕怎么激发符纸。 但元仕只是在符纸上搓了搓,灵光闪过,符纸嗖地飞出了视线。 看元仕轻松自如的样子,她好奇问到,“师……上人,没有身体也能用灵气吗?” 元仕点点头,“可以,身体就是储存灵气的器具,不但能储存,还能很快速地吸引和转化环境里的灵力,如果没有身体,也能从外界获取,只是能获取的很少,除非对灵力掌控得非常纯熟,否则一次获取的灵力不能完整施放任何小法术。” “是因为有灵根吗?”安意把手放在肚子上,据说灵根就在肚子里。 元仕没想过这种问题,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常识,没有人在意或者探究这些东西,沉吟了一下,“可能吧?” 结界被触动,萧少谨上来了,元仕一挥手打开了结界,萧少谨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萧大哥!”柴锦森刚刚清醒过来,看见萧少谨过来了,急忙跳下石桌。 看见广场上的众人,萧少谨心中其实有些不解。 尤其是对于元仕突然冒出来,甚至还能操控这里的结界,他不明白东君为何如此信任他,但东君上人的决定必然是有他的道理的,所以他从未多问,只和安意几个一样,尊称他为石上人,并听候差遣。 刘峻峰触发了关键字,一骨碌爬了起来,“萧大哥来了?!” 元仕把结界打开,放萧少谨进来,看还是凡人之躯的安意几个,有些头疼。 想着,他翻了翻刚拿到手的戒指,倒出来三个大玉盒,这是采摘灵药时会用的,一个大约有一丈见方的空间,可以封存药性,保鲜防腐。 他把玉盒交给萧少谨,“去渡口市集把它们装满,不用每日再给他们几个做饭菜了。” 萧少谨恭敬接下,粗粗一扫,这么大的空间! 只听眼前的木头人又说,“神剑峰的事务东君已经暂交于我管理,待正式封山后,你也应抓紧时间修炼,有什么问题就来叩结界,东君先前给你的令牌给我。”面前伸过来一只有些焦黑的木头手掌,“让东君加些阵法,明日再给你。” 萧少谨有些犹豫,但想到东君上人和安意几个这几天与面前的这位奇怪上人丝毫不见外,每日都在一起,他还是拿出了之前的那枚令牌。 都收整完了,他带着新任务下了山,用自己的弟子令穿过了神剑峰外围结界,去渡口购置餐饭。 山脚下的小铺子已经关门了,萧少谨始终觉得有些不对,但又想不出奇怪的点,这个石上人从何而来,为何能进入到碧琼仙宗如此腹地,还能获得东君上人的信任?就连老掌柜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老掌柜的,萧少谨怀疑他是东君上人的分身,并且一直把这个秘密藏在肚子里,从不与外人说。 那石上人的身份就很耐人寻味了,不过神剑峰算上他自己,一共也只有七个人,掌柜的又是东君上人分身…… 好像想到了什么,萧少谨愣在了原地。 “原来如此……”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安意几个就被叫起来,东君大袖一卷,再睁开眼她们就已经到了峰顶了。 半山腰的广场依稀可见,像盛饭的白瓷盘,屋顶就像米粒那么大,往日从下向上看不真切,今日从上向下看,果真是漫山遍野都是金黄的花朵,雾霭蒙蒙间只看得见金黄的花盘,浓绿的树叶被遮盖在下面,真是一座金山的模样啊。 安意不知道自己的灵植会是什么,但若是有一天也能种得漫山遍野,想必也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情吧。 左看看右看看,光滑的大石头周边好像被人清理过了,草叶上的锋利断痕在无声诉说着它们昨日的悲惨遭遇,鼻尖还能闻见草浆清甜的味道。 东君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缓步走上石台,昨日他特意过来演练,今日断不会再出错。 元仕扭了扭咯吱作响的胳膊,心里也有些痒痒的,但他现在除非是用魂力来施放剑招,不然很难让灵力顺着这副木头身体爆发出来,空有形神而无力,尽管他有事没事就练一练,也只是解解痒罢了。 安意三个正神游天外,昨天下午睡了一大觉,晚上整整齐齐地失了眠,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醒来是被强行挖起来的,说实话身体醒来了,脑子还没有。 风乍起。 金光穿透薄雾时,东君手中多了一把剑,人随风动,广袖飘逸,剑身在一招一式中聚集了漫天金光,剑身越发晶莹,好似要消失了一般溶进了金光里,但光中隐藏着的锋利让人胆寒心惊,随着红日升起,东君身上的光芒愈盛,气势也越锋利。 身似剑,剑若身,身与剑融为了一体,风不再轻柔,大地颤动,灿烂金光织就了一片杀机。 空气爆破的声音就炸响在耳旁,安意心中颤抖,还没来得及反应,肩上多出一只木手掌,元仕凝了个护罩出来,把师弟师妹围在里面。 “师父不过只让灵力运转起来而已,单纯只用剑招,这连他本身实力的万分之一都没达到,若是他稍微多用些力气,我现在的状态是罩不住你们的,”元仕收回了手,“这就是神剑峰的千光万剑诀,师父手中的剑名唤日影,越是光盛时,威力越是强悍,与千光万剑诀相呼应,令天光与剑势相融,借天地之力壮剑招威力。” 他的目光从刘峻锋的面上掠过,若说谁更适合当东君的弟子,这个小师弟才是。 几人面上恍惚,也不知听没听得进去。 不远处的东君已经被剑光和日光掩盖了,就像一个真正的正在升起的太阳,从耀眼到炎热,融化万物的感觉穿透护罩直逼四人,天光变火光,爆裂四射,东君缓缓收了势,一挥袖,一切又归于平静,他站在石台中央,轻轻闭上了眼,长舒一口气,不知不觉薄雾已散,天边的灿阳已经完全挣脱了大地,东君就站在红日中央,青衣、玉面、长剑,仿若天神下凡。 多久没认真打架了,幸好昨日悄悄演练了。 第60章 暴富 虽然东君的一套剑招成功扭转了三个新弟子对他的印象,但也仅仅一下而已。 下了山,东君又变成了那个吊儿郎当不着调的东君,借着刚才的完美表现吹嘘自己曾经的辉煌战绩,只是没说几句,不知怎地又忽然冷了脸,气冲冲的一眨眼就没了踪迹。 不过安意几个确实对他改观了不少,至少心里认同他实际上是一个厉害的仙人了。 “不用管他,”元仕很淡定,知道东君又想起来什么不愉快的事,可能有人又要倒霉了,他带着三个师弟师妹站在了树荫下,“今日师父做了示范,虽然最后能感觉到火的存在,但其实千光万剑诀是一本无属性功法。” 他没再拿断剑,随手抽了一把剑在手里,“千光万剑,就是引天光来化万剑,以天地之力化剑式威力,虽然在有光的时候威力更大,但不代表没光的时候就无法施展,没有光,这也是一套威力惊人的剑诀。” 他拿出来几把木剑递给安意几个,“师父之所以能让天光化火,是因为师父是金火双灵根,所以在太阳存在的时候,引来的日光更合火木灵根,若是月亮存在,则能让月光增持水金属性,就会加持在剑光上,增加剑招的威力,每挥出一道剑光,就仿若真剑射来,一剑化万剑,剑剑致命。” 安意几个连连点头。 “今日从最基础的持剑开始,上午练剑,下午学心法,晨间晚间感受天地灵气。若是我布置的功课完成了,剩下的时间就归你们。” 说罢元仕抬剑,演示动作。 “萧大哥不和我们一起吗?”学着元仕,柴锦森用力地端起长剑,问向元仕。 “他不是师父的亲传弟子,千光万剑诀他学不了,但可以学一些其他的基础剑法和道法,到时我自会叫他。”元仕用剑柄敲了敲他的胳膊,“不要太用力,太刻意会失去剑诀轻松自如的飘逸感和连贯流畅。” 他看了看日头,不算热,盘坐在竹林旁,“自己练,一刻钟歇几息,日头升上来自己换地方。” 他也要开始修习归元诀了。 东君晚上的时候神清气爽地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大堆灵石。 哗啦啦全都倒在了广场上,有小山高,全都是中品灵石,和安意几个手里的下品灵石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更大块的石头,更浓郁的灵力,广场上一瞬间灵光闪闪。 他手里上下抛着灵石,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元仕也不问他白日里去哪里了,只是拿出了自己的储物袋,一批一批的装灵石。 “师兄!这些是不是就是能换很多小灵石的,中品灵石?”柴锦森眼睛发光,好想上去摸摸。 元仕看安意三个根本无心打坐,干脆找出来纳物佩来,让她们三个一起装。 “手放在纳物佩上,用神念沟通,感知里面的空间,一百个一堆,摆整齐。” 安意几个新奇的不得了,一直以来都只看别人用过,因为东君稀里糊涂的把她们的纳物佩带走了,也没留下什么话,她们还以为没有灵力不能用呢。 “用的时候小心点,若是有些头晕,就歇一歇,静心打坐冥想,恢复一下神念。” 广场上就这么热火朝天的干起活来了。 元仕心里狠狠吐槽东君的幼稚行为,明明他动动手指就能做完的事,每次都要大张旗鼓的堆到广场上,然后指挥他一颗一颗数,再泡壶灵茶,喝着热茶,欣赏自己的杰作。 “啧~”东君的桌子都摆好了,为了方便观赏,他干脆坐到屋顶上。“啧啧~” 不知道又打劫来了谁的灵石,但元仕想大概率是万宗主的吧。 嚣张,太嚣张了,好开心。 “师父,您已经封山了,明日就闭关吧。”元仕头也不抬,用木手刨着灵石堆。 东君手里的灵茶一下子就不香了。 “小元元啊,闭关之前,得先做好准备呀~”东君试图蒙混过关。 老实说他有几十年没闭关了,每日里就是寻山探水,搜集珍稀花草灵植,好不好快活。 “准备的够充分了。”元仕捡起来一块灵石,“师弟师妹们到练身后期也用不完。” “为师也需要修炼资源,这样,再过几日,我搜集齐了……”东君忽然卡了壳,不知道该准备什么。 “泡茶的高山泉水?云雾峰的茶叶?半个月才开一次的珍稀灵植?”元仕毫不客气,“师父,我不是小孩子了,以前糊弄我的理由已经不好用了,闭关又不是游玩,打坐的时候会喝茶?会赏花?” 以前东君不耐烦指导他就要借口闭关,但十天半个月就要他去挑水。 再迟钝他也发现了,东君就是换了个地方悠闲赏花,高山泉水得现找,不然不新鲜,他又懒得动,就指使他这个免费劳动力去。 “师父,你得想想我们那几个月吃的闭门羹。”元仕放大招给东君,东君果然脸色一黑,“师父如此天人之姿,遭人妒忌,又被戏耍,却只能做些小破坏去报复。” 元仕把抢劫一大堆灵石称为小破坏,失主听了估计要流泪吧。 “究其原因就如万宗主所言,师父几十年修为停滞不前,让人看轻了,若是师父进阶,谁还敢如此轻待于你我?” 东君知道他说的是正理,出窍境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境界,但是对于修仙界来说,也只不过是能说的上话的存在,他得成为星君,才能随心所欲。 安意手里忙活着,耳朵里听着,如此厉害的师父和师兄居然还能被人戏耍?是因为什么事呢? 东君没再说什么,加固了神剑峰的大阵,处理了元仕交代他的一些事情,忙了两天,离开了半山腰的平台,悄无声息的闭关了。 那堆灵石安意几个数了三天才数完,一共有十五万三千九百八十三块,元仕一人给了一个纳物佩,里面各装了五千块,明日起他们要开始学习心法了,下次弟子大比在八年后,元仕想让她们在弟子大比前进阶练身四级,通过弟子大比被选拔进灵秀殿,能享受更多的修炼资源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进了灵秀殿才有机会领到更高级的宗门任务,才能出去看看世界。 第61章 修炼日常 天还没亮,元仕盘坐在廊下,感悟阴阳转换,运转归元诀,丝丝缕缕的阴阳之力被吸引过来,在木傀儡的躯壳里游走一周,找不到穴窍,逸散了大半。 元仕集中精神,用魂力化丝,尽力抓住被吸引来的阴阳之力,只是准头不够,化的丝也不多,效率不是很高。 虽然如此,元仕还是高兴的,至少能清楚感受到魂魄在被慢慢补足,隐藏在心里的恐惧也在逐渐减少。 窗子里透出亮光,安意很快就推开了门,柴锦森和刘峻锋也点亮了灯,清晨的风有点冷,安意打了个抖。 元仕收了功,看向安意,脑海里闪过很多事。 “你的眼睛后来可有什么异样?”他斟酌着开口,“问灵碑测不出,不知你究竟觉醒了哪种血脉,等你修为到了,可以学法术了,让师父给你寻一寻瞳术来修炼。” 安意摇摇头,“没什么异样,”她心里觉得和那个珠子有关,下意识隐瞒,不欲多提,“师兄……” 她有些犹豫,两条眉毛微微蹙起,不知道怎么开口,“两位师弟……”她看房间没有动静,走近元仕,“两位师弟前一阵问我之前的事,不知师兄是否有意告知实情?” 元仕当然知道之前的事是什么,当初他让安意发了誓,不过他没想过安意会拜到东君门下。 “事关邪物,不能说。” 想到父亲,安意沉默了。 “师兄也不清楚那东西的来历吗?” 元仕摇头,“我虽然百余岁了,但其实在这修仙界里还年岁尚小,也只是一知半解,我没法解答你的疑惑,不过,你若是能进入灵秀殿,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那边柴锦森终于收拾好了弟弟,刘峻锋年纪太小,总是睡不够,早上叫他起来属实是一件难事。 “小锋!”他关上门,低头看着弟弟,“我们要成为仙人了,要勤奋一些,不能总是睡懒觉。” 刘峻锋蔫蔫的点点头,打了个大哈欠。 吃的饱饱的,天也才蒙蒙亮。 元仕带着他们爬山,开始今天的修行。 “从半山腰到山顶,昨日教的口诀能背上三遍,”元仕动手清理石阶旁的杂草,“从今天起,每日上山时都要背诵。” 刘峻锋苦了脸,他还没记牢呢。 “师兄,”安意走在第二个,有些不解,“在六殿时,真人说,学习心法时都要静心凝神,要在安静环境,不被外界打扰才行,不然容易练岔功呢?” 元仕点点头,“确实要静心凝神,但不一定要在安静环境,修炼不可能永远坐在石室内,人也不可能给自己一直创造出完美的修炼环境,所以才要锻炼。” “锻炼?就一边爬山一边背心法吗?”大声念出来可以凝神吗? 元仕竹竿一扫,剑气震碎杂草,碎叶被卷到台阶两旁的茂密花丛里,“等你们能成功完整的运转心法,就不用念了,默背就行了。” 啊?“那师兄又怎么知道我们有没有默背?”安意有些糊涂。 元仕空洞的脸庞转过来,安意居然看出来了他的不解。 “……” 两个师弟也停了下来。 “运转心法自然会吸收灵气,只要看你们身上的灵气波动,就能轻松辨别你们有没有认真默背了。”这不是常识吗? ?什么意思? “师兄是说,”安意几个露出吃惊的表情,给元仕也看得有些糊涂,“我们要一边爬山一边运转心法?” 元仕点头,“对啊。” 课上没这么说过呀?! “现在你们还没有引灵入体,所以大声背诵是为了让你们增强记忆力,也方便我检查你们的状态。”元仕抬脚往上爬,“师父当年也是这样教我的,不过我当时已经引灵入体很长时间了,突然换让我一边走一边运转心法还很不习惯,好几次都练岔了,灵力乱窜,浑身经脉鼓胀起来。” 安意三个听得毛骨悚然。 “虽然辛苦也更难一些,但是对后面的修行是有很大好处的,我可以在任何环境里迅速进入专注状态,也渐渐能一心两用。” 元仕把四处歪倒的向日葵拨开,简单固定,“你们从没有引灵开始这样锻炼,益处良多。” 他指了指安意,示意从她开始。 “你先来,快些,日出前要赶到峰顶。” 安意大声开了头,另外两个紧跟着合上了节奏。 “本乎阴阳,散乎精像。万有森罗,以五为度,过其五着,数则变焉。实资五气,均和四序。原始要终,靡究萌兆……” 两旁海一样的向日葵在微风中荡起波浪,也在朗朗声中摇晃金黄的圆盘,互相点头示意,叶子簌簌作响间,一行人沿着蜿蜒的石阶向峰顶爬去。 终于爬上峰顶,安意的嗓子已经渴到冒烟了,希翼的眼神看向元仕,元仕扔出个葫芦来,她们三个轮流喝了个水饱,才发觉汗湿了衣衫,皮肉还在冒着热气,但是山风吹过来的瞬间,冷得汗毛直竖。 “阿……嚏~” “阿球!”“啊嘁!” 喷嚏声齐齐响起,几人互相看看,笑作一团。 “过来坐好,”元仕面向东方摆好了四个蒲团,“闭上眼睛,感受日出时的天地之力的变化,默念心法。” “放松身体,放空思绪,与天地融为一体,感受第一缕天光照射于天地时的环境变化,用身体捕捉那股力量。” 安意闭上眼睛,盘坐好,心里默念口诀,又尝试放空自己,融入天地,可脑袋里的思绪就像劈成了两半,一半在默念心法,一半在控制身体去感受天地。 好难啊,两个思绪在互相拉扯,一会儿她感觉自己在默念心法,一会儿又感觉她在感受天光变化,可反应过来时又忘记了自己有没有默念心法。 柴锦森和刘峻锋打了一会儿坐,闭着的眼皮下面眼珠就开始滴溜溜地转。 “唔……”他俩对视一眼,发现安意和元仕都在静心打坐,谁也没敢出声打搅,继续闭上眼睛,试图把自己分成两个,一个念心法,一个感受天光。 对刘峻锋来说,控制让自己变成两个好难,想着想着他就忘了感受天地的力量,只默念心法,不知不觉他放松下来了身体,脑袋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没一会儿,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暖洋洋的,好舒服,像是泡在温水里,杂念一起,放空的状态被打破。 第62章 可能如此 睁开眼睛,面前的三个人围住他正在沉思。 天已大亮,不知不觉间红日破开天际,闻到什么臭臭的,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上糊了一层黑泥巴。 “咦!”好臭啊!他闭了气,脸很快憋的通红了。 元仕甩了一个净尘术过去。 刘峻锋深吸了一口气,干净了。 他摸了摸自己,“我这是怎么了?”把袖子撸起来,他发现自己变白了,还变嫩了,快要和燕冰一个颜色了。 “哇!” 对面三个还在沉思,“小锋,你刚才是什么感觉?” 刘峻锋眨眨眼,“感觉?有点暖洋洋的,像泡在洗澡水里,然后我就醒了。” 柴锦森双手环胸,“你怎么做到一边放空,一边念心法的?” “啊?”刘峻锋仔细回忆,“我,我也不知道,就好难啊,然后忽然就忘了自己在干什么。” “你没有试着把自己分成两个吗?”安意想着自己的两个念头。 “啊,对!就是,要一边念,一边感受,我都想把自己分成两个,但是好难啊,做不到啊。”想到脑袋里要劈开的自己,真的好难。 “小锋可能是天赋太好了,杂念也少,”发觉刘峻锋这边的力量波动,元仕就观察了三个人的打坐过程,“所以他虽然没有做到主动的去同时感受天地和默念心法,但是当放空状态下,心法运转起来的时候,他的身体自动吸引了天地之力。” 对啊,小锋是她们几个里唯一一个单灵根。 安意和柴锦森齐齐点头。 “至于两个自己,其实只是将神念分成不同的部分,这两部分都是你,和两个你还是不同的,”元仕看着兴高采烈的小锋,“别高兴太早,要想修炼好千光万剑诀,这一关是必须要跨过去的,你只是暂时天赋带动了修为,但是却没有掌握到方法要领。” “啊?”刘峻锋不解,“大师兄,那我要怎么做?” “暂时不要过于放空自己的神念,把注意力多放在感悟天地之力,感受环境变化上,而不是下意识运转心法,等你感觉自己分成了两个之后,再试图同时运转心法,把自己合二为一。” 『这么说,其实我已经完成了第一步了?』安意心想。 柴锦森更是摸不着头脑,他对天地之力感受的不是很明显,想运转心法却又不能像弟弟一样,一下子就成功。 “所以每日要勤加练习。”元仕总结,天已大亮,照得山峰间的云海金光璀璨,他带着安意几个下了山。 “怎么下山的路这样短?”安意发现上山要背三遍口诀,下山怎么背了一遍就到了。 “这山路上都布了阵法,如果不是我带着你们走,背上三十遍口诀心法,也只能看着山顶走不到山顶,上山的路是我特意挑的。” 元仕解释到,“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不要随意上山,对你们来说固然没有其他危险,但是迷了路饿上一天感觉也不会太美妙。” 刘峻锋肚子适时打了个鸣。 “咕~” “明年,差不多开始学习阵法了,会让你们自己闯一闯这山路的。” 元仕掏出来一盘灵果,“小锋,你既已摸到了边缘,就要学着克制自己的食欲,普通饭菜吃多了进阶洗髓的时候会难受许多,咱们封了山,一时买不到灵材佳肴,从今天开始,你就吃灵果吧。”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刘峻锋看着面前的一盘翠绿果子,“一天可以吃几盘啊师兄。” 元仕翻找材料的动作一顿,“你身体太脆弱,一天只能吃五个。” 五个?也就是一盘喽? 一时间广场上空回荡着刘峻锋的哭声,哭得情真意切,各外凄惨。 修炼有什么好???还要饿肚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早晚爬山,到峰顶修炼,上午练剑法,下午学一些小法术,练一练神念。 差不多半个月,安意是第二个成功捕捉到天地之力的,要是按方法来,她其实应该算第一个,但是刘峻锋的天赋是真的好,磕磕绊绊能把神念分成两个之后,进步神速,明显的能感觉到,上山的路对他来说变得轻松了,汗也不流一滴,但是他每天的日子都过得很伤心,哪怕元仕给他涨了果子数量,从五个变成了六个。 习惯了一天好几个大馒头,有菜有肉的幸福生活,几个果子下肚,心里总是觉得肚子空空,各外伤心。 安意觉得不太对劲,她每日吸收的天地之力到了第二天就会变少,她问了小锋,小锋说没感觉到,元仕有点疑惑,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也说没什么问题,应该是正常现象,吸引到身体里的力量不一定会被完全转化,也可能会逸散一部分。 观察了一段日子,元仕找到安意,他发现安意的专注度更高,联想到她曾经的那些事情,给出了一个可能性很高的解释。 她的神念要比一般人强很多,在修炼过程中消耗的力量也会更多。 “或许原因就在这里,随着神念增长,力量消耗肯定是一日高过一日的,你的神念已经高到一定程度了,而攒进身体里面的力量是有数的,消耗掉的力量多了,必然是能明显感受到的。” 像两位师弟,消耗掉的力量可能只占了吸收过来的百分之一,但是对于安意,可能就要到了十分之一,虽然很难相信,可想到她还是个凡人的时候就能透过传送阵的光罩看东西,那神念必然要比一些低阶修者还要高一些。 “或许你的天赋神通很了不得,只不过现在还看不出来。” 好吧,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但是既然师兄这样说了,那大概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修炼进度慢了些。 还是小师弟修炼速度更快,师兄不得不每日分出了更多的关注去纠正他的修炼方法,至于三师弟,按部就班的修炼也走上了正轨,终于不再只有刘峻锋一个啃果子了。 安意问过元仕,为什么她们修炼不吸收灵力,灵力到处都是,而所谓天地之力只在阴阳交替时才能引来那么几分,这样下去,要多久才能进入练身一阶?修炼到元仕曾经的境界,岂不是要很久很久,像她和三师弟资质不算太好,寿命又能否赶得上境界的提升? 第63章 灵核 元仕当年也有这个疑问。 “其实修炼的过程就是吸收外界的力量到身体里,灵力就属于外界力量,虽说修仙界现在已经有了一套固定的过程理论,但实际上每个人实践起来都有可能不同。 修仙界到现在已有两万余年,在整个探索阶段,选择吸收灵力其实并不是唯一的修炼途径,只不过前期更快,更占优势,慢慢的人们修炼就多选择灵力,修炼灵力成了一种默认的修炼途径,很多力量体系就被人们放弃,逐渐也就失去了传承。” 元仕用灵力幻化出一副景象,是一个容器,里面有着蒙蒙雾气和不知名的液体。 “有的人的灵力是这样储存在丹田内的,从灵雾慢慢凝结成液态,等灵力储存到一定程度,丹田就会承受不住压力,慢慢扩大。 在这个变化过程中的身体会让灵力外泄,寻找出路来缓解丹田压力,灵力在身体里横冲直撞,要加以引导才能稳住,每扩大一次,就视为进阶一次,所以每每进阶,身体总是会经受一定的痛苦,来适应丹田的扩大和经脉的洗礼。 待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丹田里还会出现某些异象,这个因人而异,多是天赋神通的显现导致的,也有后天获得的某些机缘。” 幻化的景象一变,一个种子模样的东西出现在了容器里。 “而有的人的修为力量,是靠着灵核不断吸外界力量而来的,灵核越修炼越大,到了一定的修为境界,会演变成不同形状,开辟出不同的核内世界,这个过程非常漫长,所以坚持下来的人并不多,大部分的人还没有修炼到后期,就因为迟迟不能进阶导致寿命终结。” 他挥挥手,幻化的景象如烟消散。 “不过,据神剑峰传承记载,这种修炼方法在修炼后期随着修为精深,优势愈加明显,不再完全依靠外界力量,而是体内构建小世界,让自己变成力量来源,如此一来,无论是修为还是力量,自然会超越他人。” 安意眼中闪烁着向往。 “所以我们现在不修习灵力,而是吸收天地之力,就是在走这第二条路吗?”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砰砰跳,热血翻涌,人的身体,居然可以做到这样神气的事,人的身体里居然还能有一个世界,她们其实会不会也在某个人创造出的世界内呢? 但是修仙界已有两万余年的历史了,除却飞升的仙人,还没有人或动物,又或是草木精怪活过万余年。 那些飞升的仙人,又是去了哪一个世界呢? “是,也不是。”元仕摇摇头。 “这第二条路固然诱人,但是非常依赖天赋,考验人的悟性,还有机缘运气,过去大部分以失败告终,往往受困于寿命,无法再进一步,所以我们的先辈改良了这种方法,以天地之力为核,以灵力为养料,尝试在两者之间转化,走得虽是第二条路,但效率高了数倍。” 元仕想了想,“其实我所说也不过是书上记载,我们的先辈选择了一条非常艰险的路,尝试了几代人才摸索出这条路的方向来,神剑峰建宗之初人非常多,但是修炼了并不完善的心法导致一大部分弟子都修为缓慢,他们或是为了寿数,或是不认可修炼丹内之核,纷纷放弃,改修它法。 半途而废的人大部分是因为没有耐性和毅力,这样的人在修炼一途自然也不会有很高的成就,逐渐都泯灭在时间长河里,神剑峰也因名声不显,招收的弟子也一年比一年少。” “那留在神剑峰里的人呢?” 安意从来只听过创造法术,就像春荣真人一样,还没听过创造心法,心法,不都是感悟天地,天地所赐予的吗? 不过也是,若无人来记录,又怎么能流传下来呢? “留在神剑峰的那几位先辈,开创了一条不为人知的路,在经历了千余年的探索,完善了功法,最终也没能飞升成仙,而是因寿数断绝,于宗内坐化。” “在神剑峰吗?”柴锦森有些惊讶,那么厉害的仙人,最终也逃不过寿数的限制。 “没错,几千年过去了,最初的那批弟子除了留在神剑峰内的几位师祖,几乎都死了,神剑峰又因为收不到资质特别好的弟子,那段时间传承特别艰难,原来摇光岛只我们一脉,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属于我们的土地和资源被外来者分薄,若不是几位老祖实力不俗,恐怕已无传承。只是双拳难敌四手,打走了一大部分觊觎者,还是有人在岛的另一边留下了。” 修仙界的竞争,有实力时,才能讲规矩,没实力时,你说这是你的祖地又怎么样?谁又能遵守你的规则呢? “宗里就放任不管吗?”柴锦森皱眉,就是在小谭村,他也是记得大家要讲规矩的,不然会被其他人唾弃的。 “规矩?有实力的人才讲规矩,彼时碧琼成立也不过千年时间,宗内百废待兴,刚刚步入正轨,鼓励宗内互相竞争,以此来更快的培养出强者。拳头硬的人才能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而到如今,站稳了的势力不会再被轻易打败,这就是日积月累的底蕴。” 元仕想起来看到的那些玉简书卷,还会为当年的师祖们捏把汗。 “大约一万年前,师祖们终于完善了功法又传道下去,但自身已无进阶的希望,峰内弟子又所剩无几,不得已四处游历,去招收资质上乘的弟子,才有了后来神剑峰的传承,那之后,出现了神剑峰唯一飞升的先祖。” “什么?神剑峰还有飞升的老祖?” 安意几个表示很震惊,修仙界的故事她们在望星岛也听过一些,但是从来没听说过神剑峰还有飞升的先祖。 “没错。”元仕语气微沉,“浮光仙君就是我们当年的师祖,不过神剑峰虽然有一定的实力在宗内保持自己的地位,但要面对觊觎仙人传承的各洲各宗,甚至是宗内各脉等人的争夺,还是太过弱小了,考虑再三,他压低了自己的修为,装作迟迟不能进阶,老死在宗内,实际上却是在宗外海中小岛,成功飞升,成为飞花大陆当时少有的飞升者。” 第64章 晨曦阁 资源的争夺,残酷到要离开安全的修炼之地,在遥远的海上,通过隐瞒出身地,来达到保护后人的目的。 “遵守他留下的训诫,神剑峰不再大规模招收弟子,而是更注重精英弟子的培养,提高实力,也开始有意识地收拢自己的资源和寻找外界资源,才能一日富过一日,也日渐神秘。” 带着安意几个,元仕打开了晨曦阁的大门,各类卷宗书简整齐摆放在书架上,纤尘不染。 “一层二层都是些普通功法法术,有余力了可以来翻翻看,学习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招式。”元仕往楼上走,“虽然不算上等功法,但也都是祖辈们一代又一代收集整理得来的,各有玄妙。” “那神剑峰,现在还有其他师叔师祖在吗?”扶着似金似石的栏杆,安意的目光掠过一排排书架,有些望不到尽头。 “可能吧。”元仕也有些不确定的回答,神剑峰的人都爱闯荡,就像他师父,但他师父也是天才修者,少年成名,年岁不高,虽然他没在神剑峰看过其他任何人在,但想必师父的师父,或者师父的师兄弟,也至少有人还在世吧。 就是不知去哪里闯荡了。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唐。 “可能?” 师姐弟几个互相看看,有点匪夷所思。 二层和一层大差不差,但是竹简更多些。 走到三层的入口,元仕让刘峻锋站在前面,他打出手印,面前的光门慢慢散开。 “三层以上,只有修炼了核心功法的弟子能进入,我现在没有肉身,需得依靠小锋的身体才能开启。” 几人上了楼,和楼下不同,三层明显有着神剑峰的特点。 珠光宝气,金光闪闪。 “哇!”小锋噔噔噔跑到空地中央,看着漫天悬挂着的玉简。 “这一层是几千年前留下来的,当时的峰主,也就是师父的师祖,坐化前将毕生所见整理归类,连带着一层二层,将所见所闻和搜集来的功法玉简归类到这个三层,过于陈旧的,三千年以前的那些东西,都一同放入了更上一层,便于后人翻阅查看。” “那晨曦阁一共几层呢?” 从外面看,晨曦阁共八层楼,看着面积也不是很大,但内里另有乾坤,看那看不到边界的书架,就知道,着里的空间比外面要大到多。 “其实,晨曦阁到现在只有六层。” 元仕随手摘下一枚玉简。 《水火互斥、相容与转化实操概论》 他默了一瞬,把东西又放回去了。 “那就是还有两层是空的喽?” 柴锦森试图从窗户向外望,但是什么也看不见,就是朦朦迷雾。 “我也不清楚,我只上到过五层,修为不够,打不开六层的门,只有六层还是听师父说的。” “这一层最里面,有一些记录过去的玉简竹简,空闲了可以过来自己翻看。” 元仕看她们几个往里面好奇张望,“不过,这里的东西只能在这里面看,带不出去,光门会拦下来的,要想学些小法术,最里面有个修炼室,可供学习时使用。” 安意走过一排架子,上写着:土属性灵植、天材地宝。 她心思一动,走了进去,玉简一排排,散发着莹润光泽,她随手拿起一个,用心念感应,铺天盖地的信息瞬间传送过来,她感觉脑袋要炸开了,赶紧忍着剧痛,把玉简放回架子上。 “师妹!”元仕发现异样,快步过来扶住了她,“你怎么了?” “头,头疼!”安意的脑子里就跟浆糊一样,庞杂的信息让她找不到头绪,理顺不清。 元仕大吃一惊,“怎么会?这玉简设了屏障,能看见多少因人而异,你的修为这么低,只能打开第一层,怎么会导致头痛呢?” 但是安意的脸上冷汗淋漓,表情格外痛苦,他只好抱起安意,带上柴锦森和刘峻锋,出来晨曦阁。 一行人匆匆回了安意的房间,元仕给安意点了安神香,闻着轻柔的香气,安意的疼痛缓缓平静下来,她躺在床上,脑子里的思绪还是一团乱麻。 元仕的木脸凝重,师妹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他看安意的神色很快的平静了下来,打消了叩关找师父的想法。 师妹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 离开了荒沙小界后,他一开始怀疑过,安师妹是不是有人特意秘密培养在小界里,有其他用途的孩童,包括柴锦森和刘峻锋,否则怎么会就这样巧,外界千里挑一的有灵根的孩童,他一遇见就是三个? 但他当时去那里属实是意外,邪物作祟更是出乎意料的事情,他重伤那年他们的父辈可能还未出生,确确实实是普通凡人,又是谁会大费周章的布局,又有什么目的呢?更不用说师父过来之后甚至收了她们当徒弟,这些都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而且他仔细想过,当时她们几个的惨状,真的不像假的,包括她爹,死得那么惨,他也看得出来,他们两个是血脉至亲,除非从她祖辈开始,就有人把他们安排在小界里,但是这样大费周章又为了什么呢?况且他还未听说过有哪些法术,能让凡人百分百生出有灵根的孩子,若是这样,那修仙界早就人满为患了。 这想不通。 但是荒沙小界已经不是他当时能再探的地方,师父也好像也就认为是自己随手救了几个人,他看出来他们能修炼,随便掐指算算,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带回来了。 大方向上,他还是相信师父的,师父既然把他们带回来……虽然师父不着调,天机术也是半吊子……但是他应该相信师父。 可安意心事重重,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她有时也很拙劣的打探些无关痛痒的消息,他想,她身上有秘密,而那些秘密她不想公之于众。 于是一步步走到现在,就算有疑惑,也只能暂时压下。 看着榻上脸色苍白的女孩,元仕用自己的魂力,探查她的身体。 柴锦森和刘峻锋在旁边急得踱来踱去,但看元仕定定的站在榻前,手里结印,他们俩以为他在医治安意,不敢靠近。 魂力化成丝,从安意的手指尖钻进去,在她的身体里畅通无阻,一切平常的就像在一个普通小孩身上一样,他先转了一周,没什么奇怪的地方,然后他又探了她的眼睛,也看不出异常。 第65章 问答 元仕心里很奇怪,既然安意已经表现出了与“眼睛”有关的天赋神通,那这里的灵力运转应该要更活跃,或者说,眼睛一定会与其它地方有所不同,但是这里非常正常,正常到他感觉到了异常。 想起来安意说力量会莫名消失,他方向一转,转到安意的丹田里,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核,不仔细查看都看不到。 安意是四灵根,前期这样的速度,也算正常。 那消失的力量,真的是被眼睛和神念消耗掉了吗?还是她资质略差,逸散的力量太多,而她感受不清楚,误以为引入身体里的力量,就是能留下的力量? 安意虽然昏睡着,仍感觉到了自己正被人凝视着,那视线好像要穿透她的身体,没有任何感情,只有审视。 她不安的哼了哼,声音打断了元仕的思绪,他抽回了自己的魂力,感到有些虚弱。 没有身体确实是个麻烦事。 不过当木头人的唯一好处就是,只要他想,别人怎么看,都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波动。 刘峻锋看元仕动了,一下子扑到了安意的榻边,“大师兄,师姐怎么了?” “大概是神念使用过度。”他又点了一根安神香,“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他想了想,“二阶之前,三楼还是不要上了。”神念消耗太多,有变得痴傻的可能。 刘峻锋本来也不爱读那些东西,忙不迭地点头。 柴锦森看元仕镇定的样子,觉得安意应该是没事,就拉着刘峻锋出去练剑了。 元仕见他们出去,自己在房间里转了转。 安意虽然对身体里的东西有疑问,但她从来没和人说过,再说那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她自己都摸不着头脑,更别提找什么线索资料了,元仕自然是除了发现那写了两个名字的牌位之外一无所获。 “……” 轻轻把东西放回原位,元仕走回榻前,想了想用灵石布了个聚灵阵和凝神阵,转身离开了。 想不明白的东西,就先不想了,安意的身上没有发现问题,那暂时就不会有问题,等师父出关,如实禀报,师父自有定夺。 不过他找时间,也悄悄探了柴锦森和刘峻锋,都很正常。 也许只是命定缘分,他或许想的太多了。 可修仙之人最信命运,又不甘于命运,就是要逆天,要改命。 安意几个出现的真的很奇怪,这难道是上天的警示? 元仕心里有些紧迫感,不再去想那些纷杂的事,集中心力修炼。 安意一睡就睡了三天,醒过来的时候,元仕给她布阵用的灵石都变成了粉末。 房间里静悄悄的,她虽然三天滴水未进,但是托聚灵阵的福,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舒适的很,头也清明了很多。 撑着手臂坐起来,她看见了一地的碎末,有些不解。 推开门,外面日头正高,两个师弟正在树荫下挥剑。 元仕见她出来,看起来不像是很难受的样子,心里的想法又确定了一分。 “师兄,我睡了一天吗?” 元仕摇摇头,伸出三根木手指,“三天。” 安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天? 她感觉自己只是睡了一小觉,也没觉得渴,也不觉得饿。 “你不觉得渴也不觉得饿,是因为我布了阵,”元仕示意安意坐在廊下,给她检查一下,“你现在已经是半个修仙之人,灵力充沛的环境会自发滋养你的身体,就算睡上半个月,也不会感到十分虚弱。” 安意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她只觉得身体里有着暖洋洋的气,“阵法如此玄妙吗?” 元仕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比晕过去之前要好上几分,也没什么奇异的地方。 “房间里的阵法你若是想维持下去,一个月左右换一次灵石,保持阵法稳定就好了。” 他收回了手,心不在焉地说。 “灵石?是说那些碎屑吗?”安意没记得见到了灵石,只有一地碎末。 “什么?变成了碎屑?!”元仕大惊。 那可是中品灵石啊,就是她每日里在房间打坐,一个月也不一定能全都吸收得了。 他急急忙忙向安意的房间走去,安意不解,但是跟上了他一起进了房间。 房间里果然只有一地碎屑。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他现在没有眼睛了! 他回身一把抓住了安意,仔仔细细又检查了一遍。 “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经脉酸胀,或者哪里很不舒服?” 虽然刚刚他也检查了,但是这可是中品灵石啊,她一个修为这么弱的人,一下子吸收转化中品灵石,身体会出问题的,更何况不是一块?! 安意也反应了过来,不对啊!那是灵石啊!一地的灵石碎末! 兵荒马乱地又检查了一通,安意身上确实没出现问题,两人都长长缓了口气。 忙了一通心慌的要命,两人走到了院内的石桌旁,看两个师弟练剑。 小锋心思不集中,对着安意挤眉弄眼的,但是还没到时间,只能老老实实地挥剑,不敢说话。 元仕很想探一探她的识海,但他现在是魂魄状态,操控灵力不如往日精细,又不好直接用魂力去探,弄不好就变成了夺舍了,害人又害己。 “那日你看了几块玉简?”元仕准备从其他方向入手,看看问题出自哪里。 安意老实地坐在石凳上,“一块。”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多了很多东西,但是她却复述不出来。 元仕如果长了眉毛,那一定已经皱成一团了。 “瑶木。” 安意一愣,脑子里却浮现出了瑶木的信息。 “一阶土属灵木,树高而直,少有分枝,树叶呈绿色或黄色,不易燃,可固土,喜阳,耐旱,耐寒。” 怎么回事。 “荆棘珠。” “二阶……土属性灵植,”脑海里浮现出一行又一行的字,“植株矮小,叶细长形似荆棘,十年结一次果,蜡黄色玉珠状,可用作炼制丹药,多生长在沙漠等干旱环境。”安意想起来自己那天确实拿的是土属性灵植,天材地宝相关的玉简,这难道说她只是感应了一下,就都记在脑袋里了吗? “菊芋。” “三阶土属性灵植,连片生长,开黄花,根部结豆,呈纺锤状,可入灵药,可用于炼制器具,多生长在平地水源旁,喜阳光。” 都对。 第66章 神念的异常 元仕心里翻起滔天巨浪,安意的神念已经到什么范围了?一阶的玉简限制被打破了,二阶也是,三阶的内容她也答得上。 这不合常理,一般来说至少要到练身后期,身体被锻炼打磨的趋于完美,才会修炼相关心法,拓宽识海,才容纳得下越来越多的记忆,和壮大的神念。 安意的神念至少达到了六阶的状态,也就是说她虽然没修炼几天,力量弱小的就像风一吹就灭的火苗,但是她的神念已经要和萧少谨一样强大了。 安意见元仕不说话,也奇怪的厉害,“师兄,我怎么了?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师兄问我的东西,我脑海里自己就蹦出来了?” 元仕也想不明白,但或许师妹的天赋神通不在眼睛,而在神念上? 这是什么样的天赋神通?他前所未闻。 所以师妹的身体检查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异样,所以她看得见传送阵外的景象,消耗的灵力格外的多,玉简也是超出常规的能见范围,都是因为神念强大? 元仕觉得自己悟了。 “师妹,或许就是因为你的神念过于强大,修为和身体强度却没能跟得上,所以才会导致你吸收到身体里的能量莫名消失。” 神念运转也是需要灵力的,识海未开时自然用不到,现在她的识海随着修为增长已经开启了,消耗的能量变多才是正常的。 识海吗? 安意还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信息,对此很是茫然,但是师兄既然没发现她身体里的异常,也没发现那个消失了的珠子,对她来说就是好事一桩。 她很珍惜现在的生活,不想因为自己身上的什么异常,被厌弃,或者防范。 “师兄不能查看我的识海吗?” 大师兄说得模棱两可,像是猜的,应该还未查看她的识海,她手心出了点冷汗,万一那东西真的就在识海里呢?如果被发现,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不能细想,这样一想各种不好的方面,安意感觉自己都要想到邪物身上去了,万一着东西是邪物留下的什么种子,她要不要告诉师兄,师兄能救她吗? 还是师兄会当机立断,把她抓起来,然后囚禁起来,最后证实了她有问题,废了她。 就像乐炽讲过的那些故事。 她打了个抖。 元仕沉浸在自己的发现里,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我没有身体,魂体状态时不能随意进入别人的识海,会出问题的,不过你也不要担心,等师父出关,让他给你检查一下。” 安意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等师父出关,那还要好长时间。 可她的心还是慌乱不已,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不会伤害到身边的人,但又不想因为还没发生的事让大家防备她。 她没有任何想伤害大家的想法,但不把秘密说出来,她又已经背叛了大家。 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元仕以为她在为自己的修炼进度发愁。 “不必担心修为的问题,只要你吸收到的力量更多,补足了神念运转所需,就不会落后,但是这需要你更专注和努力。” 想了想,元仕把柴锦森和刘峻锋都叫了过来。 “今日教你们摆简易的聚灵阵,学会了以后自己用灵石布阵,可以提高修炼的效率。” 刘峻锋听完瘪了瘪嘴,“师兄,还要学新东西啊。” 元仕敲了下他的脑袋,“莫要这副委屈样子,修炼就是要学无止境,这阵法有多少人想学却学不到,不要觉得修炼是一件简单得跟穿衣吃饭一样的事。” 他站起来,俯视三人,“我只教三天,三天之后我不会再教了,也不会再给你们布这个阵,学会了就自己摆,学不会就看着,求人家帮你摆,不要到了那时看人家进步更快而懊悔。 总之,我在的时候,不许替摆。” 小森太惯着小锋了,最迟明年,必须把他们俩的住处分开。 刘峻锋在哥哥身后咧咧嘴。 大师兄好凶! 这三天除了早晚爬山吸收天地之力,就是学阵法。 聚灵阵的点位不算多,一个上午安意三个就记得七七八八了,但是要记住摆放的顺序和时机,这就很难了。 安意记的速度略快些,她想这大概就是师兄所说的神念强大吧,记东西的效率一个人赶得上两个人,但她还是卡在了摆放顺序上,一整个下午。 一天到修炼结束了,元仕依旧在院子里打坐修炼归元诀,安意三个苦着脸互相道别,各自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安意心里闪出一个想法。 那天她去看土属性灵植的玉简,是因为荒沙小界应该算是土火元素非常浓的小界,对内生的灵植必定有影响,她记得那个珠子,是从水球掌的根底下刨出来的,而且看着真的很像什么东西的种子,所以想看看玉简里能不能有发现,没想到接收了太多信息,一下子晕过去,差点忘了这件事了。 她闭上眼睛回忆那珠子样的东西的模样颜色细节,心里期待着那个玉简里能有些记载。 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形状是圆形,黄褐色的圆珠状的种子。 脑海里蹦出来一堆,有树上结的,有根上长的,她甚至看到了水球掌的介绍,低阶灵植。 小水球确实是水球掌的种子,但是颜色不对,大小也不对。 而且她记得那个珠子摸起来没有小水球的那种略软的感觉。 先放到一边,继续搜索。 嗯?地莲?种子的大小很像,但是还是颜色不对。 云梦莲?颜色差不多,但是有点小了。 幻影荷?紫芙蓉……? 怎么都是这种带水属性的土属性灵植,而且都是荷花莲花一类的。 安意的思绪在脑海中转了转。 但是种子为什么会跑到识海里去? 咦!对啊,为什么我不能自己看看自己的识海? 说干就干,无知者无畏,安意有些胆大包天,修为只有那么一点点,灵力都不能支持她的神念至少识海里搜寻上一盏茶的时间,她也并不清楚,以为自己的识海自己就可以随便探查。 当然可以,但那都是凝神期才敢做的事。 但她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能查看呢? 第67章 二探识海 但是安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她集中精神找自己的识海,就找了两天。 那天晚上失败之后,第二天空闲时间她就去了晨曦阁,在一层找到了关于识海和神魂修炼的相关竹简,仔细地读了两遍,晚上回去继续找识海入口。 要先提起身体里的力量,用神念托着一路到头顶,这股力量会被识海吸引,带着的这缕神念也就能一起找到识海,再穿过识海的屏障,就能进入识海,修为弱的时候最好跟着那股力量一起,不然找不到识海到出口,虽然不会死,但是会被关在识海里,大概率要关上很久,等身体自己吸收的力量攒够了,才能离开识海。 别说自己的身体攒够了力量,她的身体现在还不会自己吐纳天地的力量啊! “!” 安意终于挤进了自己的识海里,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她的识海怎么是粉色的!?! 这上面飘的是什么啊! 黑色的字?奇形怪状的,她一个也没认出来。 怎么有点眼熟? 突然她想起了当时进入的那个神秘纯白空间,就是有一片黑色的字符,不会是这个吧? 她的识海怎么了?她不会死吧?! 不管了! 她奋力地向前游,眼睛搜索着那个黄褐色的种子。 好累啊。 安意感觉自己游不动了,托进来的灵力也要消耗完了,赶紧放松神念,嗖地一下,她就离开了识海。 睁开眼睛,屋里还是漆黑一片。 安意有些焦急,识海里怪怪的,这可怎么办,竹简上不是这么写的啊! 得早点找到那个珠子,它肯定是罪魁祸首。 在识海里游了半天,有些费神,安意又困又乏,翻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安意罕见地起晚了。 “师姐?师姐!” 柴锦森在门外敲门,窗子里映出了一点烛光。 安意甩甩有些晕乎乎的头,爬起来收拾自己。 “师姐,你病了吗?哪里不舒服?” 柴锦森觉得很不可思议,从来都是安意在门外等着他们出来,可今天安意却晚了这么久。 元仕打量了安意一下,除了精神有些不振,没看出什么问题。 “昨夜不知怎么睡不着觉,今天就晚了,没什么事,快吃饭,吃完我们好上山。” 安意笑笑,拿起了她面前盘子里的灵果啃了起来。 元仕知道她一直心思比较重,也没太在意,只觉得她忧虑自己身体的异常。 “不用太过担心,安心修炼。” “好的,师兄。” 柴锦森感觉她们俩就像打哑迷一样。 不过到了山顶上,安意发现当她在吸收外界的力量的时候,疲惫感被逐渐缓解了,头脑渐渐清明起来,身体也没有感觉发虚了。 她甚至能感受到吸收进来的力量分成了两份,一份绕着周身经脉游走,滋养身体,最后进入了丹田,缠绕上了那个小小的核,一份直奔识海,然后消失不见。 咦,不对,她怎么还能分出心神来,‘看见’这些东西?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神念分成了三份,安意从心神沉浸中醒来。 难不成去识海里走一圈,还能多分出来几份神念不成? 人也不是很困倦了,是因为吸收了天地之力吗?那灵力可不可以呢? 如果再探识海的时候,摆上聚灵阵滋养身体,是不是能呆的时间更久了呢? 时间也差不多了,安意观赏了一会儿漫天云霞,就和师弟们下山了。 元仕早发现了安意在走神,不过她的心法还在正常运转,他心想,可能真的是神念强大吧,也没出声惊动安意,跟在他们后面一起下了山。 最近几日向日葵海里总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元仕探了几次也没探出什么,疑心说自己魂体状态对风吹草动太敏感,但他以防万一还是随身带着剑,也紧跟着师弟师妹们。 又学了一天的阵法,安意已经会摆了,不过成功的几率一半一半,但又不是紧急时候,能用就行也不差一时三刻,她准备晚上就摆阵,二探识海。 元仕看着安意的眼神透着惊奇,当然安意几个也看不出来他什么表情,刘峻锋还在灵石堆里苦恼,柴锦森也在另一边勤勤恳恳复盘点位,安意却已经能摆出聚灵阵了,虽然是简易版的,这速度也说十分快了。 没想到师妹脑袋还很灵光,他对于安意有关于神念识海或者魂体类的天赋神通越来越确信了。 一如既往,几人在完成了晚间修炼后,在各自门前道别。 安意深吸了一口气,调整阵牌,让房间加了几层防护罩,她用中品灵石摆好阵之后,一头扎进被窝里,照着昨天的步骤寻找识海。 识海里还是淡淡的粉色,抛开有些怪异外,她觉得还蛮好看的。 她立马就发现了哪里不太一样,手里托着的灵力团明显比昨日大了,她对于这个发现很高兴,这说明聚灵阵是有用的,她不敢耽搁时间,随便找了个方向游出去。 怎么她的识海这么大,看不到尽头。 书简上分明写的明白,修为弱时初开识海,可见元神于识海中央,灵力会滋养元神,而元神会生神念,元神与魂魄相连,会容纳魂魄,保护一个人或者修者的本我,若是被打碎了身体,一直被滋养保护的魂魄就会转变成魂体,反过来保护元神,也就是元仕现在大概状态。 若是魂魄缺失,元神无恙,人可能有些痴傻,可若是元神被打破,而魂魄逸散,失去了根本,就会很快消散于天地间。 凝神凝的就是元神,分魂分的就是魂魄和元神。 在安意看来这个过程就像是把一份玉简变成好几份玉简,元神碎了就像玉简破了,东西就看不了了,就全消失了。 心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安意不停地游,她的元神在哪里呢?她昨天就没看见。 游的有些累了,她约莫着要过去一个时辰了,但手里的灵力团只少了那么一点点,安意觉得她应该和大师兄学一学完整版的聚灵阵,还挺好用了。 忽然,她发现右侧一团黑字后面,有什么东西真的闪光,但是识海里粉莹莹的,她有点不太确定,转身她就游了过去。 第68章 找到了! 那些黑色的字她碰都碰不到,周围好像有股气在保护它们,她之前不小心撞上去都会被弹开,所以她绕着圈游到了那些字的背后。 “!” 安意惊呆了。 一个奶白色的光团在闪着光,上面顶着个黄褐色的珠子。 就像她吃过的那种糕点,圆圆的,上面摆了个果仁。 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珠子,无它,太扎眼了,没有那时候的不起眼的灰扑扑的样子,现在就跟镶了金边一样,闪着一圈金光。 安意知道这是自己的元神了,怎么这东西跑到她元神上来了,不会长在上面吧?怎么办?里面是不是住着别人的魂,要钻进去把她的魂吞了,然后取而代之? 想想安意就害怕的打了个抖,别说她的这缕神念了,她的身体上都冒了一层冷汗。 她,小心游过去,听见了轻微了鼾声,那珠子好像感觉到什么,还晃了晃,又沉寂下来。 睡着呢? 能动,那就是没长在她神念上,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还在她的头顶作威作福? 她转了转眼睛,决定速战速决,先给它弄下来再说,万一被发现了它也不在她元神上了,要不然自己不就是被它捏在珠下?一旦被发现,可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趁它睡要它命,安意一个猛扑,抱着珠子就滚到了一边。 这珠子怎么变这么大了,她抱着跟个球一样。 怀里的珠子振动起来,她赶紧抱着它飘远了,至少得离元神远一点!她可不想明天早上师弟来叩门的时候她已经死翘翘了,或者傻了。 忽然有个莫名熟悉的声音从怀里传过来。 “放开宝,放开宝!” 安意大惊,这这!这个东西会说话! 不对!这个声音不就是之前她听见的那个人的吗?好啊,原来藏到这里来了,怪不得她找遍了房间也找不到说话的人在哪里! 安意死死抱住珠子,拼了命的往外游,忽然灵光一闪,放空了思绪,想像昨天一样,自己传出去,结果直接撞到了识海边缘的壁垒上,撞得她七荤八素的。 “呃……”安意感觉自己要散架了,怀里的东西她还是不敢撒开手。 “诶哟!”那声音又传来,“摔死宝我了!” 安意定定神,刚才这缕神念差点没摔烂,情急之下刚刚那团灵力都吸收掉了,周围还有丝丝缕缕的灵力飘过来,她看得清楚,一半飘到她身上,她感觉身上一轻,也没有摔晕的感觉了。 另一半…… 另一半怎么都进了这个变大的珠子里啊?!? 我的灵力! 安意瞪大眼睛,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现在是撒手呢还是不撒手呢?! 突然怀里的珠子裂开了缝隙,一只嫩白的小胳膊突然伸了出来,然后一张白嫩嫩的娃娃脸怼到了安意面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安意吓了一跳,把怀里的东西扔出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妖怪啊啊啊啊啊!不要过来啊!” 什么识海里,什么元神,什么神念,她通通不记得了,脑子里只有突然怼到面前的脸,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珠子里也能生娃娃吗? 这是谁的娃娃?! 她连娃娃的模样都没看清,一阵头晕目眩她就出了识海,她摊在床上,额上全是冷汗。 周围静悄悄的,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她紧紧捂住嘴巴,怕自己尖叫出声。 她也忘了自己打开了阵牌里的好几层防御阵,外面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但她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浑身颤抖了。 周围的灵石在迅速暗淡无光,她惊疑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喂喂喂!救命救命!” 脑海里又传来了那个声音。 “灵力灵力不够,别傻呆着了!快掏灵石,掏灵石!” 安意不知作何反应,脑子里蹦出到第一个念头是不放灵石能如何? “再不放灵石,咱们俩就完了!!” 奶音祈求她,“求求你了!” 安意手忙脚乱的倒出一堆灵石来,都堆在聚灵阵里,保证聚灵阵能顺利运转。 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灵力在奔腾,在她快要忍受不了的时候又消失一空,经脉酸胀,分外痛苦。 她有预感,要是她不再往外倒灵石,她马上就要被吸干了,经脉会干涸到碎裂,她就完了! 忍着难受,她疯狂向外倒灵石,清脆的碰击声不绝于耳。 倒出来的灵石很快就化成了碎屑,聚灵阵里灵力浓得要化成水,外面丝丝缕缕被阵法引进来的灵力就像毛毛雨一样。 确定袋子里的灵石一颗不剩,她实在是太疲惫了,忍不住困倦,倒在了灵石堆里,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天色已微微泛白。 安意看着眼前的狼藉,尤其是床上的一层厚厚的灰尘碎屑。 灰里隐约看得见灵石的一角,她用手扒了扒,灰里还有仅剩的三块灵石。 …… 安意断了弦的脑袋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她翻出之前放了五千中品灵石的纳物佩,果然空空如也。 她眼前一黑,这可怎么办!师兄说这些能用到……用到师父快出关的!这才几天,就只剩三块了。 脑海里传来了打呵欠的声音。 “啊哦~”奶奶的声音,慵懒随意。 “一大早的,你脑子里的想法也太多了吧?识海里神念乱窜,都把宝我吵醒了!” 安意一滞,这到底是什么? “什么?宝不是什么,宝就是宝啊!” 什么宝!宝到底是什么啊!!!!? “什么?宝就是宝啊!你等一下,宝想想,宝怎么感觉宝能出去的呀!” 安意头上一沉,她下意识低头,一个光溜溜巴掌大的娃娃掉了下来,摔到了她的怀里。 四目相对。 那肉乎乎白嫩的小胳膊抬了起来。 “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意尖叫着把它抛开,夺门而出。 元仕正在廊下修炼,安意开门的一瞬间他就感应到了,更何况安意尖叫着奔出来。 “发生何事!?”元仕大惊,安师妹平日里安静的很,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的叫声里透着惊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安意听见他的声音,奔到他身后,连话也不会说了,手舞足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元仕一手定住她,使了个小法术。 这到底怎么了,他也没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啊,安师妹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有嗨?嗨?不不不不不不有有有有有有妖怪!” 元仕神情一凛,妖怪?什么样的大妖怪能收敛气息潜入神剑峰不被大阵察觉? 第69章 宝 元仕放开安意,示意她冷静,“你开了阵牌的防护阵?” 安意疯狂点头。 柴锦森揉着眼睛开了门,刘峻锋站在他身后探头。“师姐,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元仕示意他噤声,“关上门,打开所有的防护罩。” 柴锦森不明所以,但是看着安意很惊恐的样子,他赶紧把弟弟推进房间,关上门打开了阵牌所有的防护罩。 元仕掏出了破邪剑,剑身经过一段时间的蕴养,在月色下闪着锋利的光华。 安意拽着元仕的衣摆,跟着他一步步靠近房门,此时房门大开,里面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 元仕是魂体状态,在夜间视物如白昼一般没什么限制,但安意什么也看不清,心咚咚咚的地跳得飞快。 里面忽然穿出了吭哧吭哧的声音。 元仕一凛,果真有东西,是什么大妖? 他手里捏上了整个大殿的防护阵牌,关键时可以使出出窍境巅峰三击指哪儿打哪儿。 他忽然看见个小东西,白的反光,怎么在半空中飞? 安意则是忽然看见了一双反光的粉色眼睛,就在黑洞洞的门里突然出现,她颤抖着手指向它。 元仕明白她的意思,现在他们之间隔着安意原来打开的防护罩,寻常妖怪碰上不死也得脱层皮,不然他也不敢也不会独自面对这未知实力的大妖,早在第一刻就给师傅发讯了,但是他怎么觉得事情好像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他没有掉以轻心。 但是里面的大妖怎么这么一丁点?他前所未闻,也一点都没感觉到妖怪的气息,倒是有一股善意。 安意的脑袋里刚刚一片空白,现在镇定一些了,满脑子想得都是这是什么妖怪,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宝不是妖怪啊!宝就是宝!宝才不是妖怪那么低级的东西!” 元仕举起破邪剑,破邪剑也没反应,这到底是什么? “你不记得宝了吗?刚刚你还给我好多灵石呢!你怎么睡醒了就忘了?” 疑惑的奶音传来。 安意打了个抖,她她她,她的中品灵石!只剩三块了! “就就是它!”她听出来了,这不就是她脑袋里传出来的声音吗?“就是''嗨''!师兄,它它它吃灵石!我的灵石都被它吃光了!” “‘嗨’?”元仕疑惑,一边密切观察着歪歪扭扭要飞出来的莫名妖怪。 “嗨!”哪个小不点倒是很高兴,片刻不停地就飞出了防护罩,“你是大善人吧!宝见过你!” 元仕大惊,怎么防护罩一点反应都没有! 它从哪儿见过它? 安意的脑子里也冒出了这个想法。 “从哪?就是,就是那个黑乎乎的洞里,然后后来我就睡着了。” 安意听着更迷糊了,他们也没问它问题啊,它怎么一直在回答问题? “因为宝听得见你在问啊?”自称宝的‘大妖’歪了歪头,已经到了一步之外。 元仕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危险预兆,但也不敢轻举妄动,怕惹恼了它,不能及时护着师弟师妹们安全,只能捏紧了手里的阵牌。 “别过来!” 安意看它越飞越近,顾不上害怕大吼一声。 对面的小不点愣了一下,感受到安意的恐惧和不愿靠近,还有她凶巴巴的语气,扁扁嘴,吧唧一下掉了下去。 元仕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下意识的反应吧,伸手就接住了它。 “啊啊啊啊啊~”它掉在了元仕的掌心里,嚎啕大哭。 “你为什么讨厌宝?宝做了什么坏事?” 元仕和安意大眼瞪小眼。 ……………… 后面的事情就是鸡飞狗跳,这个小东西的的其他潜在威胁元仕是一个也没发现,但是哭起来真是没完没了。 柴锦森和刘峻锋等到天快亮,要开始每日修炼的时辰时,元仕和安意还在对着那个小东西手足无措。 “师兄!”元仕把两个师弟叫了出来,交代今日不上山了,就在院子里修炼。 刘峻锋看着被元仕放在锦袋上的小东西,光溜溜的,怎么不穿衣裳? 这么想着他就这么问出来了。 几人面面相觑,哭声也戛然而止,一个反光的东西嗖地就奔着安意飞了过去,一下子就钻到了她的衣襟里。 “你们都好坏!都不告诉宝没穿衣裳!就看着宝不穿衣裳!” 安意是动也不敢动。 元仕已经问了安意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看见了房间里一地的狼藉,但是他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怎么一个珠子还能生出小娃娃来?就算是天生地养的精怪,也得是有个吸收日月精华天地之力的躯干,怎么它是从种子里就成了精?他也没听过哪种植物的种子能进到人的识海里。 他听闻安意自己在识海里找这东西,吓了一大跳,这个师妹看着不声不响的,胆子是真大,说她蠢呢她还知道查了书简再去操作,说她聪明呢,她也不知道多看几本书,真是不知道让他说什么好! 他有心批评安意,但是这小东西一直哭,哭声不算大,偏偏就搅得他们俩头晕眼花的。 “宝不是坏宝!”察觉到安意的想法,那小东西气呼呼的在她的衣服里钻来钻去,“宝一直跟你在一起呢!你居然觉得宝坏!宝是天下最好的宝!” 安意有些尴尬,它钻来钻去真的好痒,她好想笑,就要忍不住了,但是她又不敢笑,气氛严肃得她有些胆颤,尤其是大师兄,身上冒着冷气,憋得她好难受,脸都要涨成猪肝色了。 “为什么还没有人给宝穿衣裳!”说着它又要哭起来。 “给给给给给!”元仕赶紧随便找了件法衣,灵力几下子就削出了布片,抽了几缕丝线,元仕飞快的给它做好了一件碧绿的小袍子。 “真难看!”自称宝的小东西有点嫌弃,但是它还是套在了身上。 “我饿了!”它把头扎进安意怀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宝可真是可怜,没衣裳穿,没饭吃呜呜呜……” 又要开始哭! 元仕看向安意,“它吃什么?” 安意也不知道怎么,脱口而出:“灵石!” 第70章 什么大妖怪? 元仕倒了一大堆灵石出来,安意眼睛一花,怀里的小东西就已经钻到了灵石堆里,肉眼可见的灵石化成粉末飞快地减少。 “这……” 柴锦森抽了抽眼角,他自己摆阵用的灵石一天下来也没见掉一层皮,这小东西是什么人,身体这么小,怎么这么能吃,灵石? 刘峻锋倒是一点也不怕,一直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觉得这个小娃娃好可爱,好漂亮,好想把它抓过来放在口袋里,但是它好像只认师姐,只往师姐怀里钻。 “这就是你一直在隐瞒的事情?”元仕看向安意。 安意羞得满面通红,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两位师弟听见他们的对话,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安意,隐瞒?师姐偷偷瞒着他们养小娃娃! 刘峻锋跑到安意面前,拽着她的袖子,“师姐!你怎么养的小娃娃?我也想养!” 安意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它,它原来是个珠子来着……” 这算什么事!她自己还搞不清楚状况。 对着三双眼睛,安意垂头丧气。 越想越难受,她也忍不住了。 “对不起……我,我只是害怕,害怕被抓起来关到冰窟窿里,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 安意觉得自己欺骗了师兄师弟们,心里过意不去,又觉得很委屈,她也不想这样,她一开始是害怕师兄叫她交出来那个‘宝物’,那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懂,又拿不出来珠子,就没说,谁想到她后来能和师兄一起拜在东君师父的门下…… 再后来是怕被抓起来,受尽酷刑,什么吊在寒潭上啊,掉进去就冻成冰块儿,什么烈火焚烧,烧完了又给吃灵药,最后烧的光秃秃的,一根眉毛都不长,变成没眉毛的小秃子……呸呸呸,什么和什么啊。 但是谁又知道那个珠子里会长的出小娃娃啊! 这几天她睡也睡不好,心里七上八下的,今天又冒出来这个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小娃娃,她担惊受怕了好几天,今天晚上又受了巨大的惊吓,说到底她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她跌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另一边那个小东西听见安意哭了,扔下还剩一小半的灵石,飞扑到安意怀里,一起哭起来,一个比一个凄惨,也不知道她们俩互相又引发了什么眼泪机关,反正是泪眼婆娑,眼泪成河。 “安意你别哭,你不要难过,呜呜呜,宝也好难过呜呜呜……” 元仕有些头疼,刘峻锋扁扁嘴,跑过去安慰师姐,也是要哭不哭的样子,元仕赶紧让柴锦森带他走远些,又拿了灵果吸引他的注意力,才没让神剑峰的哭声震山。 目前看这个小东西没什么坏心眼儿,但是搞不懂它是个什么东西,元仕觉得还不到叩关的时候,若是惊扰了师父,他走火入魔就不妙了,但万一有什么万一怎么办?所以他还是给师父去了信,至少有个心理安慰,如果师父没在认真修炼收到了讯息,能过来看看就更好了。 发现自己居然希望师父没在认真修炼,元仕对自己也多少有些无语。 “别哭了……” 安意的哭声还好,这跟小东西哭起来有点要命,他看了眼灵石堆,狠狠心扔出来一块上品灵石。 这一招果然好用,哭声戛然而止,只有安意还在那里自责伤心。 那小东西举着比它还大一倍的灵石再半空中跌跌撞撞地飞,献宝一样给安意看。 “安意安意你快看!宝手里是什么?” 安意有些哭累了,闻言抬头看去。 晶莹剔透的灵石怼到了她的面前,微微逸散出来的灵力让她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下。 那小东西不知道是怎么转化灵力的,反正那颗灵石正以非常慢的速度在缩小,元仕是看得清清楚楚。 还得是上品灵石,中品灵石都不够它塞牙缝的感觉。 “师妹,不要再哭了。”看见安意晃来神,元仕适时插嘴。 “你也并非不怀好意,别有目的,先问问它,它到底是怎么回事,剩下到等师父出关,他来解决。” 安意红着眼深吸一口气,打了个嗝,揉揉脸,看向面前的罪魁祸首。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什么精怪?” 可能是安意的语气不太好,脑子里页闪过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面前正在抱着灵石不撒手的小娃娃突然就扁嘴。 “宝……宝这么可爱,才不是那些丑妖怪……” 说着就要抽抽搭搭起来。 安意也回过味儿来了,她也没说它是丑妖怪啊,还有之前,它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安意一把抓住了小不点,“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不点奋力挣扎,“宝听见看见的!” 安意把它还托着的灵石拿走,眯着眼睛,“说,怎么才能让你听不见?不然……”她握着那块上品灵石。 小东西挣扎的更激烈了,元仕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的,万一这大妖不装了,给他们来了个大招,他也不知道自己来不来得及触动大阵啊~师妹,温柔一点~ “说了就还你,不说,我马上把它用掉!” 小东西却捂着嘴嘻嘻哈哈的笑起来了。 “你说你根本久用不完这块,这是上品灵石,你要用好久!” 安意脸都黑了。 “但是我可以把它收到纳物佩里,不拿出来你就用不了吧?” 这是真话,它反驳不了。 小东西幽怨地看了一眼安意,“宝的房子连上了你的一丝神念,所以听得见,你把那丝神念断开就好了……你怎么对宝这么凶?” 宝来宝去的,安意都要起鸡皮疙瘩了,“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宝就是宝啊,要什么名字?” 安意想了想把它塞进了元仕手里,元仕有些不敢动,但也没放开。 “宝太腻歪了!你想个名字吧。” 安意说着也不管它了,赶紧沉下心神到了识海里,果然那个时间大珠子还在,上面连着一缕闪光的东西,她游过去,却不知道怎么才能断开它们之间到连接。 “很简单啊,你用刀就行了。” 耳边响起了宝的声音。 刀?哪里有刀?神念一动,手里赫然出现了一把还在发光有些粉色的刀。 这是?看起来很像说她那些四散的神念凝聚的,她若有所思,游上前,贴着珠子的外壁,一刀斩断了那缕神念。 闪身出了识海。 宝已经挣脱了元仕对自己手,正在周围飞来飞去。 “这是我们的家吗?好漂亮啊!” 安意和元仕对视了一眼。 “不许再偷窥我的想法!”安意对它招招手,那颗上品灵石在她另外一只掌心里。 第71章 莲子中的娃娃 它嘟嘟嘴,“不看了不看了,只要安意不让宝看,宝就不听安意的神念了。” 它笑嘻嘻飞到安意掌心,粉色的眼眸认真地看着安意。 “安意说的话宝最听了。” 安意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什么路数,她怎么弄不明白。 “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能进入识海,能说话,没有翅膀却会飞,身体不大却很能吃灵石。 它扯扯小袍子,“宝就是种子里长出来的啊?” “什么种子?” 那个珠子果然是种子。 “宝想想,宝睡了好久,差点都要醒不来了,多亏安意把我带出来了,不然我还要睡觉呢,怎么能有这么多灵石吃……” “停!”安意一手指头摁住它的嘴,“你好好想想你是什么种子。” “唔唔唔唔唔!” 它用力点头,安意松开了手。 “宝是莲子!” “莲子?”元仕也见过荷花莲花一类的灵植,莲蓬里的莲子也没有记载过有能长小娃娃的啊,那那它是不是还有兄弟姐妹?! 它用力点头。 “为什么跟着我?”安意十分不明白。 “因为安意的血把宝叫醒了!可能是安意有水木灵根,所以安意的血才能叫醒宝吧,不然宝也不能住到安意的识海里。” 没有灵根的凡人识海非常狭小,它也住不进去。 它笑嘻嘻地把灵石托给安意,“安意,宝拿不动了,你帮宝收起来吧,宝想吃了再跟你要好不好?” 安意伸手结果灵石,这一会儿的时间,确实是又小了一圈。 “你没有名字吗?” 它挠挠头,“宝不是名字吗?宝不就是宝吗?” 安意的脸色有点古怪,叫它宝吗?有些叫不出口。 “那安意给宝起个名字好不好?” 安意看着掌心里撒娇的小东西脑子里闪过它刚掉到怀里的时候,它说的‘嗨!’ “‘嗨’?是什么?是海吗?为什么见到我要说海?” 它眨眨眼睛,“就是跟你打招呼呀,就是,见面了都会说的话,就是‘嗨!宝很高兴认识你!’宝想跟你说很久了,但是宝一直睡觉,也说不出话来。” “你是说,是你好的意思吗?” “对对对!”它点头。 “要不你就叫小海吧,你长得这么小……” 元仕听得直尴尬,他也不知道安师妹的逻辑是什么,是顺嘴吗?还是第一印象,要是他可能就叫它小宝了……不过这个‘大妖’看样子像是在幼崽时期,这么信任安师妹,应该不会突然狂躁,大开杀戒吧? 不过小海很喜欢这个名字,“海吗?是不是蓝蓝的,大大的!然后可漂亮了,会发光的地方?” 安意点头,“你见过吗?” 小海想了想,“宝也不知道,但是宝知道海很漂亮,小海也很漂亮,谢谢安意!”它扑到安意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安意有点脸红,“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虽然它刚才一直光溜溜的,但是她也没顾得上观察这些细节。 “?小海不是男孩子也不是女孩子。” ?__??。? “那你是什么?”安意知道世界上有男有女,还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非男非女的。 元仕倒是知道一些,“可能,小海是还没到分化性别的时候。” 小海摇摇头,“宝就是不是男孩子也不是女孩子,宝知道安意是女孩子,宝也知道宝就是不会变成女孩子,也不会变成男孩子的。” “你很厉害吗?你居然能没有翅膀就飞起来。” “宝很厉害啊,宝当然会飞的呀。” 元仕心里一颤,趁机笑着问小海,“你还会什么?会不会喷火?或者引来雷电,又或者下雨箭?你有什么厉害的招式吗?我们没见过的?” 小海听得目瞪口呆,“这这个小海不会呀……小海只会吐泡泡,你要看吗?” 说着它吐了个粉色的小泡泡出来,飘向了元仕,元仕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泡泡撞了脸,感觉自己晕乎乎的,好想睡觉,感觉会做美梦。 “嘿嘿。” 看着大师兄坐在地上傻笑,安意问小海。 “你干什么了?” 小海又吐了个绿色的泡泡,泡泡砸在元仕脸上,元仕只觉得刚才飘飘乎乎的美梦感啵的就碎了,吓了他一跳,赶紧站起来,拂一拂衣袖,有点丢脸。 他深深看了小海一眼,他现在只剩个魂体了,它居然还能让他中招,这个泡泡不一般啊。 “就是泡泡啊,宝会吐好多种颜色的,但是现在只会吐粉色的,绿色的,安意给宝多吃点灵石,宝就能吐更大更多漂亮的泡泡了。” …… 有点诡异。 安意眨眨眼,“你的家在哪里?你的爹娘呢?” 小海一脸疑惑,“宝的家就在安意的识海里啊,你说的爹娘是什么?” “就是生你的人。” 小海手指挠了挠脸,“安意是宝的爹娘吗?” 安意摇头,“我是人啊,怎么能生出小海?” “但是小海就是在安意的识海里出来的,宝记得很清楚呢,宝从来都是在睡觉,睡了好久……” 一番沟通下来,小海差点就认定安意是它娘了,在安意的极力否认和元仕的再三作证下,小海才放弃了这个念头,安意也不再问小海这类问题。 不过安意问小海接下来想去哪里。 “就和安意在一起啊,安意在哪里宝就在哪里!” 忽而听它幽幽地叹息:“安意原来是不喜欢宝吗,想让宝离开你吗?宝虽然没用只会吐泡泡,还吃的多,但是宝真的很喜欢安意,想一直在安意身边……”说着甚至有些哽咽,眼圈红红的,粉色的眼眸里有晶莹闪烁。 安意听得有些不忍,但是也就一瞬间,她还是觉得她们俩根本没什么关系,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况且不知道它有没有危险性,神剑峰是师父师兄师弟和她的家,之前她一直假装自己不知道那个种子的事情,现在小海都出现了,师兄他们也都知道了,师父又不在,如果她留下小海,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师兄弟们了。 “你……” 刚要让小海想办法把那个种子壳弄出来,让它去别的地方谋生,元仕却看出了她的意图,拦住了她的话头。 “小海,你想留在这里的话,就得听安意的。” 第72章 小海大人 他算是看出来了,安师妹是有些铁石心肠的,看她那一脸不为所动的表情,小海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大妖,或者是大妖的幼崽,但是明显很依赖她,很喜欢她,目前也没有表现出来很危险的力量,把小海放在神剑峰还算是安全的。 师妹之前说自己欺骗了大家,心里非常难过,想必也是担心小海会伤害大家,才想让它离开,可是小海这么大一小点,飞出去了到了海上,别说出了碧琼的山门了,海上那些圈养的妖兽群,都能把它撕烂撕碎,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他有些心软了。再说,他看着小海感觉像是安师妹的机缘,不像是她的劫难,暂时先留下也不是不行,他也不是手无寸铁之力,再加上现在已经看见了小海的真面目,他多加防备,手里还有神剑峰的大阵,怎么也不会出太大的篓子。 “安师妹你说是不是,小海想在你身边呆着就不能伤人,不能乱哭,”这很重要,这小东西哭起来魂都要绞碎,“还有就是要听指挥。” 安意皱眉,有些犹疑地看着师兄,但小海已经迫不及待地点头了。 “好好好,宝都听安意的。” 它又嘟嘟囔囔,“伤人?宝怎么不懂什么叫伤人?嗯……”它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我也没见过啊……” 安意和元仕对了个眼神。 小海就这么留下了。 那边刘峻锋和柴锦森根本无心打坐,等着等着天亮透了,师兄师姐终于商量完事情了,小海就是坐在安意头顶上晃荡脚丫,他们俩对小海都很好奇,练剑的时候也忍不住地往安意的头上瞄。 “专心!”元仕拿着竹竿站在一旁,也在偷偷观察小海。 但小海不是自己玩,就是玩累了睡觉,反正除了黏着安意一些,没有别的异常。 不过到了中午,安意几个吃灵果的时候,它双眼闪闪地看着元仕。 那目光格外炙热,元仕于是给它摆了一碟,特意拿了个小碟子,装了一个。 小海坐在桌上,看着跟它差不多大点灵果,看了看安意三个的盘子。 好吧,一个就一个。 它扑到果子上,开始了它的去皮大业。 “哈哈哈哈,小海宝!”刘峻锋已经飞速吃完了,看着小海抱着果子啃了半天,还没有他咬一口伤害大,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吃了半天,这果子才掉了层皮,哈哈哈哈。” 小海啃果子的动作一顿,脸色阴了下来,眼神幽幽地盯着刘峻锋,那眼神犹如实质,让刘峻锋打了个冷颤,笑容还挂在脸上。 “小海宝是你能叫的?”小海眨眼就飞到了刘峻锋头上,拽着他的头发,刘峻锋呼痛,“欺负小海长得小?” 刘峻锋伸手在头顶挥来回去,小海灵活躲闪,刘峻锋越是挣扎,他的头皮越是痛。 柴锦森没吱声,眼里有些担心,但是刚才确实是弟弟先笑在先,他看着大师兄有些防备这个小海,也不会任由小海伤害小锋。 “宝不是你眼里的小娃娃,叫宝小海大人,再赔宝一个,不,两个果子,”他有六个,给它一个还有五个,给它两个,它三个,他四个,勉强公平吧,“宝就放了你。” 刘峻锋吃痛,向安意和哥哥师兄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安意没动,她看小海没下死手,那头发都没掉一根,它就是有些生气被小锋笑了,她也不好拉偏架。 元仕更是没动,小师弟出言在前,他觉得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小海不一定觉得是,小海这样也无可厚非。 再说,小孩子打闹,他插什么手。 见没有人帮自己,刘峻锋眼泪汪汪。 “叫不叫?给不给?!”小海见安意没有护着别人,心里稍微高兴了一点点,手也没拉得那么紧了。 刘峻锋还想保住他的果子,“小海大人……一个行不行?” 小海不高兴,又拽了一把,刘峻锋疼得眼泪掉下来,砸到了桌子上。 “呜呜呜,晚上再给小海大人两个行吗,我的都吃光了。” 小海勉强满意,点点头,松开手,飞回去继续啃果子。 刘峻锋一头扎到哥哥怀里,“小海大人……一天给一个行不行?” “小锋!”柴锦森不赞同地拍了拍他,“要言而有信。”说好了晚上给两个就是两个。 但是刘峻锋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他只是实话实说,怎么就惹了小海大人生气。 小海哼了一声,瞄了一眼安意,它刚才可看见了这个笑它小的人反悔的时候,安意皱眉了呢,那就是不同意,那它也不同意。 “不行,那个那个,你师兄说得对,做人就得言而有信。” 它不知道柴锦森叫什么,也不知道刚才这个哈哈笑的它不爽的小屁孩儿叫什么,它的记忆还停留在传送阵里,除了大善人,安意叫他师兄,剩下两个它记不得了。 “你叫什么?你又叫什么?”它一边啃果子,一边打量他们。 柴锦森倒没觉得它的态度刁蛮,毕竟一个小不点啃个跟它差不多大的果子真的挺有意思的。 小锋只是想和它说话,但是方式不对。 于是柴锦森对它笑了笑,“小海大人,”他拍了拍在他怀里的弟弟,“你可以叫我小森,师兄师姐有时候就这么叫我,刚刚小锋不是有意笑你,他只是想跟你说说话,想和你做朋友,他很喜欢你。” 刘峻锋躲着哥哥怀里,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看小海。 小海哼了一声,“宝就是长得小怎么了?再有下次,宝,宝,宝把他头发拔光!” 安意淡淡扫了它一眼,在别人家说话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真是奇怪,它才一个,她们四个,它都不害怕吗? 小海很敏锐,感觉到安意扫过来的视线,它以为安意不高兴了,立马改口,“宝才不和他计较了,但是他欠宝的果子必须给宝。” 柴锦森点点头,应该的。 刘峻锋还是没能保住他的晚饭,吃晚饭时,闪着泪光把果子给了小海。 小海中午的果子吃得它累的慌,啃了好久才啃完,好吃是好吃,但是对它还是灵石更美味更方便。 可谁会嫌多呢?它费力地把果子抱给安意,让安意帮它收起来。 第73章 小海的‘计谋\’ 可能是因为有小海之前在她的识海里疯狂吸取灵力,导致她的经脉被动的接受灵力的冲刷,在小海出现的第二天清晨做早课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吸收进丹田里的灵力多了起来,漩涡一样,那个小小的核肉眼可见的增大,在不断旋转中裹挟了巨大的力量,让她光是看着,就感受到了和以往的不同。 她的变化非常明显,至少旁边坐着的三个人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周边的天地之力流动的速度变快,都聚集到了安意身上。 元仕已经不想探究为什么了,大概也还是和小海有关吧,但是这是好事,安师妹可能要成为她们三个中第一个踏入一阶的人了。 虽然她的灵根数最多。 等等,安师妹为什么会有风灵根? 元仕突然觉得有些奇怪,风灵根雷灵根和冰灵根等异灵根,通常因为属性比较霸道,都是以单灵根形式存在的,他要是没记错,安师妹是四灵根…… 会是问灵碑出问题了吗? 元仕越来越觉得安师妹身上的谜团难解,而且她自己也不见得了解自己。 她将来又会面对什么呢?至少一个小海,就已经给她的未来,或者说他们的未来,带来了更多的变数。 安意从来没觉得如此神清气爽过,哪怕是第一次捕捉到天地之力时,那时她以为那种身心清灵的感觉就是修炼的感觉,是对身体彻底的洗涤,但现在,她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 现在,她不再排出那些看得见的污秽,但她就是能感觉到自身的细微差别,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灵力飞速地涌进来,不断循环,又随着吐纳排出看不见的浊气,她只觉得每一块肉都在叫嚣着,被激活着。 是力量感。 丹田深处的地方,长短不一的四色灵根静静地循环着灵力,被滋养着慢慢变得粗壮,看不见的细微改变发生在青色灵光上,它好像活了起来,截留了更多的灵力,缓慢地填补自己,悄悄地增长着。 日复一日地修炼着,小海每日就蹲在安意头上,安意修炼,它就跟着蹭灵力,安意练剑,它就蹲在一边看,安意吃饭,它也要吃饭,安意看书,它就趴在玉简上睡觉,安意睡觉,它还要安意把它的小窝放在床边,称得上是寸步不离了。 它嫌弃自己的衣服颜色不好看,磨着安意给它做新衣服,安意忙着感受自身变化和修炼,沉浸在力量增长的满足感中,没空搭理它,它就磨着元仕,元仕手里也没有寻常布料,他的衣裳现在也只有宗门发的绿色法衣,小海身上那件就是他毁了一件做的。 刘峻锋和柴锦森更没有那些东西了,最后元仕哄着它,用剩下的布料给它做了个小窝,还是绿色的。 小海确实需要一个小窝,勉勉强强的它也就答应了。 它知道安意有块粉色的漂亮帕子,它有一天看见她用了,觊觎了好久,但是安意不同意,说那是她朋友送给她的帕子,她自己用的也很爱惜,甚至都不怎么用,只是偶尔拿出来看看。 也不知道小海是怎么学会用纳物佩的,反正有几天鬼鬼祟祟的,偏偏安意忙着修炼打坐看书,它有事没事就让安意给它取果子,放果子,给的理由特别充分。 纳物佩能保鲜,吃不完放在外面就不好吃了,就得放在纳物佩里。 元仕给它一个新的纳物佩,它又不肯要,说自己还没有纳物佩大,挂着身上飞都飞不了,再说它也没什么东西放,只黏着安意,把那两个果子玩出花儿了。 安意正忙着呢,总是拿东西拿烦了干脆在房间里的时候把纳物佩放在了桌子上,出门时才戴上,没想到小海偷偷把帕子翻出来了,当安意发现的时候,它已经在正中咬了个洞了。 “安意~”小海眼光闪烁,“宝真的太喜欢它了,不小心给它弄坏了~” 小海嘤嘤嘤地假装忏悔 这是丹琳送给她的帕子! 安意真的很生气,但是小海身份不明,也不能找它算账,要是一个不小心给神剑峰毁了,她哭都没地方哭。 身份不明的小海不知道自己仗的什么势,但是在它看来安意分明是生气了,然后它楚楚可怜的看着安意,安意又心软了,居然没过来教训它! 安意真的好爱它! 元仕又当了回裁缝,用那块漏洞的帕子给小海认真做了件小衣裳。 白色暗纹的珠光布料,粉盈盈的就像娇嫩的花瓣,元仕找了一把小珍珠来,给它串在了衣摆上。 这还是师父那花上长出来的,他天天照看着,现在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得了新衣服的小海格外高兴,把小绿袍子叠起来,让安意给它收起来,穿着新衣服飞来飞去四处炫耀。 安意跟元仕要了个玉盒,把小海的果子扔里面了,再也不肯让小海靠近她的纳物佩。 小海达成了目的,也不在乎这些了,果子放玉盒里又不会坏,它倒是黏着安意,试图获取安意的原谅。 安意心里清楚,小海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就在头顶上,它说它压不下来,但安意又不能保证它不压下来,所以安意尽可能的不去招惹它,小海的要求她能做到的就尽量满足它。 虽然它除了吃吃喝喝要贴贴外也没什么要求。 当然小海要是讨好她,她就表现出接受的态度来,总之,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别过分。 可是,那是丹琳送她的帕子! 安意真的难过了,好几天不理会小海,看见小海她就心痛,尤其是那件漂亮的小衣裳是用她朋友送她的帕子做的。 等安意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对小海横眉冷对了好几天,惊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小海看着也心虚的很,在她面前乖乖的,安意想了想就把这件事翻篇了,可想想等再见到丹琳她们都不知道要多久了,她有些难过,真希望师父快点出关。 不过她也觉得小海也许没想象中的那么凶残,和小海相处起来更自在了,平日里和师弟们还有小海打打闹闹,日子一天天也就过去了。 第74章 修炼日常 刘峻锋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了简单的制器,在柴锦森的帮助下,用从元仕那里得来的珍珠和矿石,用灵力拉成细丝,给安意编了顶珍珠莲花冠,特意将莲蓬花蕊做成了小窝。 他琢磨着小海大人天天趴在安意头顶,给师姐的头发都弄得乱七八糟的,小海大人也不是很舒服,小海大人喜欢漂亮东西,一定会喜欢这个冠的,肯定会对他另眼相待。 看着粉白色渐变的漂亮花冠,安意惊讶小师弟的细心和体贴,感动地收下了,小海更是喜欢得不得了,天天早上催着安意戴着,它自己就卧在花冠里,安意也喜欢漂亮东西,虽然沉了点,但是每日里都戴着。 自此小海对这个它一开始并不是太喜欢的人类改观不少,也愿意偶尔坐在他的肩膀上,跟他说小话儿。 元仕惊讶于刘峻锋的改变,从来都是他安排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现在刘峻锋居然自己学习制器,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也发现了,刘峻锋的天赋确实很高,对金灵力的感悟和把控,都不寻常,安师妹也不似寻常人,也不知小森又有何奇异的表现? 所以他改了主意,不如让他们现在就接触学习制器炼丹制符呢? 刘峻锋虽然主动迈出了一步,但那主要是为了讨好小海,他实在太喜欢小海了,一个会飞的可爱小娃娃,还有粉色的眼睛,长得白嫩嫩的,但是他还是很懒,一点儿也不想多学多练,听闻元仕要给他们加任务,要系统学习其他技巧,他的天都要塌了,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小海磨着要安意给它做把小剑,它要跟着安意一起练剑,安意不太愿意。 她担心小海有了武器伤人怎么办。 没有武器都日日担心,有了武器她都不知道自己睡不睡得着。 “不行,很危险的。”她拒绝了小海的请求。 “安意,宝保证不会伤到大家~你就帮宝做一个吧~” 安意不松口。 刘峻锋听见了自告奋勇给小海打造小剑,这一次他又涌起了斗志。 “小海大人,我可以的!” 简而言之,为了小海大人能多看他一眼,他做什么都愿意! 不过私下里安意和刘峻锋说不让他给小海的剑做得太锋利,不然就不让他给小海做了,刘峻锋连连点头。 师姐的话也要听的! 元仕没管他们的那些事,他忙着拾掇那些很久没有启用的炼器室和炼丹室,还有准备需要的基础材料。 神剑峰上除了颜色艳丽的布匹,什么都有。 神剑峰上的衣裳除了绿的,什么颜色的都没有。 深绿浅绿嫩绿黄绿,哦不对,还有两件月牙白的法衣,是他以前穿过的,防御力不太够了,出门之前整理东西,让他留在了神剑峰的房间里,现在倒是意外地保留了下来。 先拿给小海看,这个小祖宗现在惹不起。小海对白色没什么兴趣,元仕却是有的,他身上还是绿色的宗门发的基础法衣,这两件白色的虽然对以前的他来说没什么用了,但是现在还是凑合能穿的,至少比身上的法衣防御力高,而且他又不用出山,旧些就旧些,无妨。 况且众多颜色里他偏爱月白色,尤其喜欢穿着月白色法衣在月下舞剑。 他从小到大看腻绿色了,这种颜色是他那爱俏的师父最爱的,穿上跟棵翠竹一样,他师父说这是叫做什么君子之风……还是什么素雅风韵,反正他看多了也就觉得像棵草,尤其是他师父又有支翠绿长笛,看腻了看腻了! 还没有漫山遍野的金黄色亮眼。 想到安意这几天隐隐的不安,他最后只给自己留了一件,剩下的另一件拆了,重新炼制了三件上衣小甲,三个师弟师妹一人一件。 特意留下了一点点布料,给小海也炼了件。 幸好带了它一份,之前对月白衣裳不屑一顾的小海看见安意几个穿的一模一样的时候,它眼红了! 元仕把它的小甲递给它,它也不说嫌弃了,急忙接过套在了衣裳外面,好了,大家都一样了。 元仕看着穿的乱七八糟的众人,心里叹口气,神剑峰何苦穿这些破烂衣裳,只是现在封了山,师父留下的东西里又没有那些个材料。 元仕知道她们在望星岛学过一些灵植的知识和炼药基本操作,于是第一天就是学习炼丹的基本功,控火。 安意和刘峻锋没有火灵根,不能增加她们与火之间的亲和力,要控火就得用神念更细致地操控,柴锦森倒是有火灵根,但是他现在还没看出来有什么天赋,修炼速度也一般,神念也是正常水平,所以三人一对比,反倒是有火灵根的他落了下风。 光是学如何控制火的大小,就费了一个时辰,元仕让他们自己练习,现在能把自己面前的地火均匀分成三份,就算合格,就可以去休息了。 安意因着神念强大,这细致活她比较应对得来,第一个完成。 刘峻锋对灵力的感知比较敏感,废了些力气,第二个完成了。 柴锦森累的满头大汗,最后也只是把火分成了差不多大小的三份,再细致他有些做不到,元仕点头让他们去休息,他的面上难掩失落。 他知道弟弟和师姐的天赋更高,可真正面对差距还是有很大的落差。 元仕想看看他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没有急着开口指出他的不足,而是留心观察他的举动。 柴锦森连着三天都被师姐师弟甩在后面,思来想去,觉得这种事情光靠努力是不行的,他每日训练的时间都要比师姐师弟多的多,也没有比他们进步更快,这其中一定有些技巧是他没有领悟到,而师姐和师弟却无师自通的。 就是天赋的差距吧。 于是找了一个空闲的时间,他向安意请教,如何才能更精准地控火? 元仕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他想了三天才想明白这件事,但至少是脑子活络一些的,不是只认准了一味蛮干。 柴锦森觉得师姐和他一样是杂灵根,师姐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一定是有能学到的方法。 第75章 冲突 安意也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的控火过程,但是她清楚自己是因为神念分得多,所以才能做到细致。 所以她和柴锦森讲了自己训练以来的一些变化,最后两人总结出一个结论,还是要从修炼这个源头入手,尤其是千光万剑诀,先要细化神念,想要做的更多的事才能事半功倍。 看着两个小童有商有量的讨论修炼的事,元仕心里发笑,却又觉得难得,师弟师妹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在其他人还在按部就班听从规矩修炼的时候,她们已经能自己发现问题,有理有据的找到解决方法了。 未来可期啊。 找准了方向,柴锦森在每日早晚的修炼中,更仔细去捕捉师姐描述的感觉,努力尝试分出更多的神念,学习控火的时候,也是尽量屏蔽自身灵根对火的那种亲和力,让自己的心神更专注在用神念观察火,用神念控制灵力操纵火上。 方法不是立竿见影的,但是柴锦森没有因此着急。 师兄一直在旁看着,如果他和师姐的方法不对,师兄一定不会不管的,况且他觉得师姐的想法很有道理。 他知道自己天赋不算高,学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快,但是慢慢来,总会好。 绕是有心里准备,安意三天就能熟练操作的步骤,他用了半个月才能做到合格。 他同时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进步和其他的一些好的变化,因为专注去锻炼神念,他发现自己变得更敏锐了。 得到的正向的反馈让他感到非常高兴。 元仕觉得这属于正常现象,他幼时天赋展现在剑道上,修炼也是神速,没道理师父新收的弟子会普通,一定会有他们的过人之处。 既然灵根条件不好,那在别的方面定会有好的表现,像师妹,灵根多了些但是对植物的亲和力很高,还有自己的天赋神通。二师弟虽然各方面都不出挑,但是脑袋貌似挺灵光的。 东君不知大弟子是这样想的,他当时分明是掐指一算,这三个人和元仕有那么丝缕牵绊,他才带回来的,只不过到了碧琼,他心有所感,才收了新徒弟。 不过也是安意几个天赋不算太低,太低的话他也要考虑一下,毕竟神剑峰收徒不算多,也一直都是“精英培养”。 东君的不算太低,只要不是痴傻笨拙,都可以。 前提条件还是这三个小娃的命运与神剑峰相关。 感觉冥冥中有上天的旨意。 当然,东君正在全身心地投入修炼中,对外界一无所知。 安意在一个满天红霞的傍晚,突破了身体的桎梏,正式踏入了练身一阶,成为了剑峰名副其实的师姐。 这时距离回到神剑锋已两月余。 与此同时的千里之外,望星岛弟子园。 乐炽气呼呼的踹翻了一个石凳,有些脚疼,抱着脚在院子里蹦来蹦去。 “行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这样除了把自己气坏了,能有什么用?” 燕冰坐在桌子旁边,手里捏着已经空了的白玉杯,桌上的壶里,水已经冷了。 连竹青坐在另一侧皱着眉沉默不语。 “云星怕是一时半会出不来了,我能不生气?”乐炽放开脚,狠狠一拳打在了木桩上,“这帮孙子,就知道玩阴的!” 院门被轻轻推开,裴丹琳拎着小药箱进了院子。 “怎么样?”乐炽冲到裴丹琳的面前,“他们没事吧?” 裴丹琳面上有些凝重,轻轻摇了摇头,把药箱放在石桌上,双手撑着桌面,凝重开口。 “不太好,有一人腿骨都穿透了,还有两人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鉴定过了,都是云星的法术造成的伤害。” “太叔呢?太叔怎么样?” 裴丹琳神色更凝重,“太叔只有擦伤。” “这就是个阴谋!”乐炽急躁地来回踱步。 新弟子小比,是团体赛,一组三到六人,共三轮,他们已经组好了六人组,每日勤加练习,马上就要到第一轮考评了,臧云星和太叔雅坤却在这个时候,在练武场和人起来冲突,还用法术伤了人。 如果臧云星真的被判定为故意伤人,那他可能会被处罚禁闭,甚至比照着受伤的人,他也要被处罚挨一遍相同的伤。 第一轮考评之后紧接着就是第二轮考评,日子离得这么近,就算有灵药,也不能完全医治好,臧云星是他们几人里道法学的快的,也是用的最熟练的人,第二轮考评非常需要他,可如果他伤还未养好,一定会很影响他实力的发挥。 臧云星和太叔雅坤只是在练武场练习法术,和那些人平日里也没有往来,怎么会无缘无故起冲突。 双方都受伤也就罢了,现在瞧着分明,对面重伤了,云星和太叔什么伤都没受,可却要摊上事了。 裴丹琳平日里和六殿的各位丹师走的近,有时间就在丹房里帮忙,今日她也是在丹房,听闻臧云星伤人,伤得很重,她跟着去处理伤患的真人一起到了冲突现场。 练武场里人多眼杂,乱糟糟的,只在四周有值守的高阶弟子,并两位真人,日常受伤也是有的,可今日,那几人咬定了臧云星就是故意对着他们放招。 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参加弟子小比! 她悄悄攥着留影石,在旁边仔细看了一遍冲突现场,周围的痕迹保存的还算完整,臧云星被两位值守的高阶弟子控制在了一旁,脸上的怒色难消,太叔雅坤也是皱着眉咬着牙的样子,那几个受伤的弟子在另一旁不停嚎叫,求师长做主,求公道。 血喷的到处都是,看着现场,确实像说那么一回事。 尤其是臧云星和太叔雅坤的状态,有些暴躁。 臧云星平日里也是咋咋呼呼的,情绪上头虽然意外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太叔雅坤是什么人?太叔雅坤平日里多冷淡的一个人,多看别人一眼都是浪费他的精力,天天冷着一张脸,情绪也是淡淡的,除了说到修炼、进阶,其余时间情绪波动都不大。 他们几个人相处了几个月,太叔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到底发生了什么? “蔺彦昌那些人,为了争这个第一,做的事未免有些太恶心了。”连竹青把最近频繁打探消息的那些人在心里筛了一遍,尤其是和臧云星相关的人。 “呵,他们怎么就能笃定,没了我们,他们就是第一了?” 燕冰心里也窝火。 第76章 猜测 “那几个人我不曾见过。” 裴丹琳也怀疑是蔺彦昌那伙人干的,但是没有证据,今天受伤的那几人都很眼生。 不过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修为很弱,天赋很低。 看身上的模糊灵光就知道,第一轮都不一定能撑到最后。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勇气去挑衅太叔和云星? “八成是许了什么好处,”燕冰冷笑一声,“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是两个没什么用的弟子,花点灵石就能让我们凑不齐人,好脑子!” 不过是头名的那些奖励,他们几个都不曾放在眼里,那些人居然还处心积虑的设局,用这种不上台面的手段来陷害云星。 “臧真人不知道收到消息没有。” 乐炽因着单火灵根,脾气本就急躁,现在更是急的团团转。 “臧真人又不在望星岛,现在估计才收到信儿吧。”连竹青被乐炽绕圈子绕的眼花,闭着眼答道。 “他们既然敢出手,就一定有把握不被发现,不能全指望臧真人,我们自己也要想办法。”连竹青敲敲桌面。 裴丹琳拿出来留影石,“大家都来看一看吧,我觉得太叔的样子有些古怪。” 几人凑到桌前,仔细地看着留影石的影像。 “云星也是,”乐炽对臧云星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平日里都笑嘻嘻的,论生气发脾气,自己可能更胜一筹。 他从未见过云星生气大怒的样子。 可这里云星明明面带怒气,像是余怒未消的样子,什么事能让他变了脸色还动手伤人? 再说他有时候嘴上挂着有事找爹,却也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现在这样明显不对,最起码师长们和执法弟子们都赶到了现场,他不应该还是这个状态,他至少应该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怎么还是一副打你你也活该,有本事就打回来的样子? 要么,云星有能让他特别生气的秘密而他不知道,要么云星就是中了那些人的算计,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臧云星可是他从小玩到现在的朋友,有什么秘密? 裴丹琳又仔细看了看,觉得臧云星和太叔的眼神看着凶狠,但却有种迷茫的感觉。 “有没有可能,他们根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连竹青突然说道。 燕冰几个面露疑惑。 “怎么说?” 连竹青仔细想着最近的事情,“听说新弟子小比之后,灵秀殿要重新选拔长老,云星的父亲是灵秀殿里的长老,有没有可能这件事是冲着他去的。” 燕冰几个不知道这种消息,他们是外宗人,能进碧琼修炼都是史上头一遭,对碧琼里的一些消息自然是不清楚。 连竹青是本宗人,爹娘俱在,他们一脉也算是一方势力,比不上乐炽和臧云星,但也不容小觑。 “就算抓了云星又能怎么样?除了影响他参加小比,也不能影响到臧真人什么啊?” 长老选拔又不看子孙后代出不出息,都是看长老实力够不够,能不能胜任。 “可臧真人若是爱子心切,为了云星做了错事怎么办?” 乐炽挠头,他实在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文章可做,修仙之人都敬重实力,身后势力再好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难不成抓了云星,臧真人去说情,就当不成长老了吗? 裴丹琳和燕冰也是一头雾水。 连竹青前一阵子回了家,家里不是很平静,听说是因为灵秀殿长老要重新选拔的事,他家尚且如此,又怎知臧云星家不会呢? 裴丹琳正盯着臧云星和太叔雅坤的脸看,想看出什么端倪。 她突然瞪大了眼睛,想到一种可能。 “等等!”她神色突然凝重起来。 几人看向她。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臧云星和太叔雅坤用了什么不该用的东西加速了修炼,就是为了在小比上夺冠……”她声音低了下来,“被查出来的话,臧真人会不会受到牵连?” “不该用的东西?”乐炽拧眉,“什么不该用的东西?我们和云星和太叔每日里都在一起,他们怎么可能会用不该用的东西……” 燕冰突然抓住了乐炽的手,“安静。” 乐炽住了嘴,看裴丹琳和燕冰都是一副凝重的样子,不由得有些胆颤。 “什么……不该用的东西?” 连竹青也看着留影石里两个朋友的脸,深吸了一口气。 “禁药。” 如果臧云星用了禁药,那他一个低阶弟子是没有能力弄来那些东西的,除非家里人给的,那臧长老就脱不开干系了。 要么就是外人下的药。 最近星云的修炼进度确实是突飞猛进,但是他们都清楚这不过是厚积薄发,前段时间有天他观看燕冰操控灵力使用法术,不知怎么就顿悟了,修为涨了一大截,法术上更是奋起直追,让他们好生羡慕,也天天来看燕冰练法术。 但是外人可不清楚这么多,前段时间不怎么显眼的云星一下子崭露了头角,谁敢保证没有猫腻? “我们也可能想多了,可能他们俩就是与人切磋出火气了,呵呵。”乐炽干笑了一声。 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可最近因着小比在即,他们都未出弟子园,一应入口的东西都是从饭堂打的,如果那些东西有问题,他们也逃不开。 “不会是饭堂的问题,今天出门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才让他们的状态怪异。” 他们相信自己的朋友,没有用那些禁药,那问题出在哪里? 燕冰第一次觉得世间险恶,如果因为这些事情就给人下禁药,那人是要坏到什么程度了。 “不一定是下在平日里。”也不一定是什么禁药,甚至可能是偃苗助长的灵药,爆发了服用者一段时间的潜力,却有可能损坏了根基。 这种药没有禁的那么彻底,不会上瘾,不是邪药,只是短时间提高修为,这不是更符合云星的情况吗? 连竹青很清楚,碧琼对禁药的管理有多严,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废除修为,吊在刑堂示众三年,每一日在阵法里被千刀万剐,再被喂生肌丹,反复如此,生不如死。 他三岁的时候刑堂抓到了一个,他跟父母来刑堂观刑,那个恐怖场面让他记忆深刻。 而在那个被抓到的人之前已经有两百多年没有人私用禁药被抓了。 第77章 急智 “有可能是提升修为的药,还有可能掺了一些致幻类的东西,而且一定是效用很快,失效也很快,在众师兄和师长发现情况不对之前就失效了,再查也查不出什么,云星和太叔甚至有可能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但是弟子斗殴这种事情又不可能搜魂。 如果致幻药没被查出来,但是另一种药被查出来,而弟子小比决出的第一组可以跳过灵秀殿第一轮选拔,直接进入第二轮,前三组,在选拔灵秀殿时,有多一次复活机会,他们几个人组的队也算是新弟子里的佼佼者了,前三一定会有一席之地,若是臧真人为了云星能更稳妥,直接跳过灵秀殿第一轮选拔,而给他做了些什么…… 况且臧真人本来就在灵秀殿任职,想在选拔时给亲子放水,既不能众目睽睽,那就只能另辟蹊径。 至于这段时间身体的亏损,臧真人事后不缺灵丹妙药给云星补身体,而云星缺的是时间,吃了些东西来提高自己的能力,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灵秀殿选拔只有一次,若想万无一失,要么实力过硬,要么还有一次机会。 臧真人爱子心切,时间紧迫,慌乱之下想法出了岔子,手段既为人不耻,又失了灵秀殿长老要求的公正性。 云星如果真的被查出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却不一定要退赛,因为他可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臧真人喂了灵药,可是他态度张狂,公然殴打实力不及自己的弟子,很难不被认为是仗着长老之子的身份为所欲为,为了新弟子们的团结性,必须给他一些惩罚,小比在即,可能不会以牙还牙让他带伤参赛,但可能会削弱他的参赛成绩,至少不会让他拿到有奖励的名次。 “我们该怎么办?”乐炽听大家一分析,心里急的更厉害了。 “既然我们能想到这些,臧真人未必不能。”连竹青看着桌上的留影石。“怕就怕臧真人收到的消息只有云星闯了祸,而云星以前也经常被找家长,若真是个局,那些人故意隐瞒,臧真人只当这次祸闯得格外严重,没有想到还有其他的事,到了望星岛稀里糊涂就认下那些莫须有的事情。” “我们去渡口!”乐炽眼睛一亮,既然他不知道那就告诉他!“云星说臧真人做什么都擅长,就是不擅长飞行法术,连带着他担心自己也学不好飞行法术,所以他爹从他还在他娘肚子里的时候就四处搜集奇珍异宝,要给他炼飞行法宝。臧真人虽然是真人,但平日里都是坐渡船往返,除了极要紧的大事才用飞的,我偶尔也遇见过。” 大家精神一振,对呀,可以去渡口。 “真的?”话在燕冰脑子里转了一圈。“那就是说臧真人到望星岛的时候,都已经过去至少一个时辰了,什么迷药都得缓过劲去了,再怎么查也都没有证据了,真是好计谋!” 他回房间翻箱倒柜,找出来之前买的留影石,一人分了一块,把裴丹琳留影的东西复了几份,但是裴丹琳手里的原件,他收到了房间里。 “望星岛六个渡口,臧真人未必一定从灵秀殿方向过来,但一定不会从对接宗外的那三个渡口来,丹琳你在现场,了解到情况最全,乐炽,臧真人认得你,你们俩去臧真人常去的那个渡口,我们俩个去另外两个渡口。”连竹青分析。 燕冰掏了一把急行符出来,这还是他准备在弟子小比里用的。“云星故意伤人的事情一定不能认,否则他就算参赛也是白忙,这样一来为了大家的成绩他有可能会主动退出小队,但是咱们一起准备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能不明不白吃了这个闷亏!” “你们俩先出发,我和竹青去云星的住处拿个信物。” 几人点头,拿好各自的东西就分头行动了。 牢里。 太叔雅坤扶着臧云星在墙边坐下,这牢里倒是干净,不见脏污,就是地方小了点,也没有窗,一盏灯悬在侧壁,发出幽幽的亮光,牢房的栅栏上也闪烁着符文的光芒。 “欺人太甚!”太叔雅坤脸上擦伤了一片,血珠凝渗出来,衬得他素来刻板的冰块脸有些妖艳。 臧云星捂住了肚子,也不知那几个人学的什么招数,这一拳打到他的腹部,只觉得五脏六腑在扭着劲儿,疼得他牙都酸了,嘴里发苦。 偏偏太叔来分开他们的时候不知怎么了,他就施了法术,再清醒过来,那几人都倒地不起了。太叔倒是幸运,脸上只是蹭破了一块,要是太叔也受伤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太叔雅坤站在臧云星的侧面,是看见那几个人对臧云星出手了,云星脸上疼得变了色,他立刻上前想分开他们,但是手刚伸到跟前,他就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乎乎的,愣了一下,然后就听见惨叫声,接着就有人把他们俩抓起来了,那几个人嘴里还叫着他们俩打了他们! 他根本不认识他们! 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没出手,但是云星一个人怎么打得过三个?所以他也不敢肯定自己一定没出手。 但是,分明就是那几个人趁他们俩在认真讨论法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时候,先出手伤人。 “云星,你脸色不太好,他们打哪里了?还疼吗?” 臧云星疼得呲牙咧嘴,下意识要运转身体里的灵力,但忽然灵光一闪,不,不对,刚才那几个人叫着他打人了,但是却没说他们也打了他,他不能就这么让这伤好起来,不然这不是不明不白吃个暗亏? 疼也得忍着! “刚才我怎么了?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施了法术了?”刚才他第一反应明明是防卫,把人推开。 他最近在练一种木系法术,叫缚地刺,练的小有所成,但是他没对人使用过,也不知道真的用了会不会就像那几个人一样,血液横飞,尖刺穿透了腿骨,丧失了行动能力。 “执法队和师长们是这样说的。”太叔雅坤也不清楚,“刚刚我不知道怎么了,原来我是看见了他们出手伤人,想把你们拉开,结果刚到跟前就晃了神。” 第78章 风起 “我也不记得了,”臧云星抓着袍子的手上青筋暴起,真特么的疼,“你见过那些人吗?我怎么没有印象?” 太叔雅坤摇了摇头。 “邪门了!”臧云星咬牙道,今天他爹肯定得来,他必须跟他爹说说,居然有人无缘无故打他! 但是他不知道能不能第一时间见到他爹,他爹要是看见那些人被他伤了,也不知道给不给他留时间解释。 他这次可不是狡辩! 太叔雅坤看他疼得冷汗直流,想给他渡点灵力,被臧云星拒绝了。 “伤好了我们哪里有证据是那些人打的?” 心真黑,又不是皮外伤,用寻常拳脚暗戳戳打他,他只要运一会儿功就能好得七七八八,幸好刚才一直浑浑噩噩的,也想不起来疼,也记不得运功。 太叔雅坤蹲坐在他旁边,手下意识摸背着的剑却摸了个空。 “东西都搜走了。”他的宝贝剑也被拿走了,怪不得他今天早上起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果然今天运气不济,不宜出门。 臧云星颓然道:“我爹不太会飞,他坐渡船来,咱们俩至少得在这待上一个时辰。” 太叔雅坤有些无语,真人居然还不太会飞……呃,他不太会做灵药,一炼药就炸炉,可能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东西吧。 “为什么针对我们?” 他是外宗弟子,莫不是冲着他来的,这段时间群芳殿这边乱糟糟的,经常有外宗弟子和碧琼的弟子起冲突,云星难道是被他连累的?但是那些人是不是打错人了啊? 他木着脸,和臧云星并排蹲在墙角。 真是对不起云星了。 这么想着他脸上流露出点不好意思和疑惑来,想了想他把外衫脱了让臧云星躺下休息。 也真是奇怪,为什么他们要到碧琼来修炼啊? 臧云星没和他客气,确实是太疼了,他蜷在衣衫上,尽量不去想被揍了的地方,脑子里闪过乱七八糟的念头试图分散注意力。 “太叔啊。” “嗯。” …… “太叔啊!” “嗯?” …… 看着疼得皱着脸,冷汗淋漓又不知道说什么的臧云星,太叔雅坤难得好脾气了一回。 “有什么事,你说。” “太叔啊……我以后再也不、不惹我爹生气了。”说完他松了口气。 “……嗯。” 怎么感觉云星在交代遗言? 臧真人接到消息,说自己那捣蛋鬼儿子又闯祸了,这次给别人打伤了。 他正在渡口,要坐渡船去望星岛,新弟子小比在即,他本来收拾了一堆小鬼头们能用的东西,准备在赛前叮嘱叮嘱,至于前几名那些奖励什么的,他其实并不在意,重要的是孩子要去小岛上去比赛,他担心孩子没有实战经验受伤,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打算着到了望星岛说给孩子听。 结果,还没迈上渡船,那捣蛋鬼又给他惹祸了! 急匆匆冲上渡船,灵秀殿和望星岛离得不算远,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臧真人把满肚子的话都压了下去,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收拾这个小兔崽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天天闯祸,逃课捣蛋也就罢了,怎么还在望星岛伤人? 想来场动真格的比试去哪个岛的外围山林里不行,非得在望星岛就打起来了,那是个禁止斗械的地方,执法弟子和长老遍地都是,抓到就得去牢里蹲几天。 他担心臧云星被关上个三五天,错过新弟子小比,但是完全没想到“伤人”的程度有点重。 臧真人在炼自己的飞行法宝,但是不太上心,他平日里在灵秀殿里,轻易也不出宗,也不逃命,在宗内出门坐渡船就足够了,炼飞行法宝的这个功夫,他的修为都能到出窍境了,飞不飞的好,至少够用了。 臧云星出生的很是意外,他也没想过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有个血脉,和夫人就宠爱了一点,这几年在给云星搜集好材料,给他炼一个合心意的飞行法宝。 自己的就是用那些觉得好的淘回来的材料,后来又有更好的材料就淘汰的那些凑巴凑巴炼的。 臭小子!他得先炼个趁手的工具,其他的先放放,无法无天了,训了多少次还是不老实,得“狠狠”教训一顿了。 需要炼个打人又疼又打不坏的法宝。 时间在臧真人纷乱的思绪里快速流逝,船开进了望星岛渡口。 臧真人一下船,就看见了挤在栅栏边上的两个小娃娃。 这不是那个脾气跟火药一样的那个小子吗,叫什么来着,哦,哦哦,乐炽! 乐炽眼睛都看花了,也没觉得这渡船多能装人啊,怎么下来的人一波又一波,跟海鱼似的。 他拽着裴丹琳,顽强的挤在最前排。 臧真人闪身过去一手给他拎了起来,发现他还拽着一个,顺手都给拎出来了。 “真人!”眼一花,乐炽发现已经站到空地上了,臧真人摸着小胡子就站他面前。 “云星让你来的?”臧真人吹胡子瞪眼,“这个小兔崽子,还知道让你们来求情,小比在即,我也不多罚他,你们放心,耽搁不了你们小队比赛。” 比完再罚也一样。 乐炽的脑袋摇得飞快。“不不不,不是,真人,云星是冤枉的!” 臧真人瞪眼,什么,冤枉的? 裴丹琳在旁边快速讲了事情经过。 “留影石在这,”裴丹琳把留影石递给臧真人,“我们怀疑云星可能是被下药了,但是最终的目标是真人你,可能……和灵秀殿长老的选拔有关。” 臧真人听闻儿子可能被下药了,牙齿咬得咯吱响。 要真的是禁药,他儿子的身体给药坏了怎么办,这帮王八蛋! 他接过留影石看了一遍。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他儿子什么都算不上完美,就脾气最完美,从出生到现在,就没闹过脾气! “多谢几位小友,云星有你们这些朋友,是他的运气。”臧真人认真道谢,这些事情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接到的消息只是云星闯了祸,要不是他们几个他现在还蒙在鼓里,“我现在要去刑堂,两位小友先回弟子园,待我解决了这边的事情,再去弟子园谢过几位小友。” 第79章 谁的阴谋 臧真人匆匆忙忙飞向刑堂,乐炽和裴丹琳也疾行去另外的渡口去报信。 几人又在弟子园的门口集合。 “臧真人果真像竹青说得一样,他还以为是云星闯祸了,根本不知道云星到底做了什么,更没怀疑有内情。” 乐炽有些崇拜地看向连竹青,好厉害,有种料事如神的感觉。 连竹青却面容严肃。 “这可不是好兆头。” 几人安静下来。 是啊,灵秀殿长老权力不小,管着的基本都是碧琼仙门内的精英弟子,有人用如此手段陷害一个孩子,就为了一个长老名额。 这样的人要是真的成为了长老,灵秀殿会不会出现其他问题? 核心弟子都出现了问题,碧琼仙门还会继续安稳地发展吗? 乐炽想通了以后打了个寒战。 “我是一定要去灵秀殿的,但是如果有人居心叵测潜伏在灵秀殿……” 这灵秀殿还安全吗? 连竹青突然站起来,“我要回家,把这件事报给父亲母亲。” 乐炽瞪大眼睛,忽然一个激灵,“我,我也回去!” “燕冰,你和丹琳这几天不要出弟子园,小心为上。” “嗯。”燕冰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裴丹琳胆子比较小,干脆和燕冰商量,搬到他的院子里来住几天。 他们几个家里有些势力,来到碧琼也都受到了礼遇,院子位置大小都不错,分到的都是三间青石瓦房,还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云星和太叔不知道怎么样了。”两人去裴丹琳的院子里收拾了一些要紧的东西,搬到了燕冰的院子,忙完已经是落霞满天了。 燕冰也有些心浮气躁,但是身在碧琼,他们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只能干等消息。 “臧真人一定能把云星和太叔捞出来。”他略带希冀地说。 “希望吧。” 太叔雅坤是入了夜才回到弟子园的,整个人又冷又饿,他院子里素来不备那些吃的喝的,索性直接到了燕冰的院子,敲开了燕冰的院门。 “太叔!”燕冰和裴丹琳看见太叔雅坤,惊喜非常。 “云星呢?臧真人怎么把你们救出来的?”裴丹琳看他一个人回来,没看见臧云星的影子。 “云星被臧真人带走了,有没有热水和吃的?我饿了快一天了!”他还把衣服给臧云星当垫子用了,虽然他现在有灵力护体,不至于受凉生病,但是修为低微,一天下来还是有些不舒服,就想喝一杯热的驱驱寒。 “有有有!” 燕冰取来了点心,裴丹琳用地火给他烧了热水。 太叔雅坤捏着点心,一口一个,吃得太急,噎得他直抻着脖子,大半盘点心一眨眼就下肚了,他嘶嘶哈哈吸了两口热水,长叹一口气,瘫在桌子上。 “吃好了?快说快说!”燕冰看他不吃了,有些耐不住地催他。 “臧真人真是厉害!”太叔雅坤把埋在石桌上的脸抬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他直接去找了刑堂的二长老,去申冤,说有人为了破坏新弟子小比,算计小弟子,提也不提云星的事,等二长老到了牢门外,才发现是我和云星两个,脸色变得特别古怪,怀疑臧真人是为了救儿子诓他,还说什么,就算是他儿子,他也不能徇私,一切按门规来,臧真人的小胡子都翘起来了,说云星就是冤枉的,请二长老来就是给他洗清冤屈的。” 他摸了摸茶杯,吹吹气喝了半杯。 “然后呢?”燕冰又给他倒满了水。 “其实云星今天其实是让人揍了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又给人伤了,我那时还让云星疗伤,云星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就硬挨着,二长老吹胡子瞪眼的时候他爬起来给他们看伤,衣服扒了肚皮上还有着清晰的拳头印呢,给臧真人心疼坏了,大吼着让人开牢门。” 他喘了口气,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好累。 “让人打了?”燕冰恍然大悟,“怪不得云星和你的脸色古古怪怪的。” 太叔雅坤不解,“你早上也在练武场吗?” 裴丹琳拿出来留影石,放给他看,“我跟着丹师父一起去的练武场,录了这个,后来交给了臧真人。” “怪不得!”太叔雅坤一拍桌子,“云星一直念叨着害怕臧真人误会他,结果臧真人来了还没看见他就要给他申冤,云星还以为臧真人是信任他不会打人,感动了好半天,我们分开的时候还眼泪汪汪的。” 原来是臧真人提前知晓了有问题。 “但不是因为被打了我们才愤怒的,当时根本没有机会愤怒,”太叔雅坤放下留影石,“我们中了符。” “符?!”燕冰和裴丹琳对视一眼,还有符能让人气愤吗? “臧真人看见云星身上的伤心疼坏了,二长老对比了我和云星的拳头印,果真不是我们俩为了逃避追究自己打的,二长老博学,隐约觉得我和云星身上的‘气’不对,细细查验我们俩,发现我们俩中了符纸,能让人短暂失去理智。” 两人倒吸一口冷气,还有这种符纸? “不止如此,云星身上还有用过灵药的痕迹,二长老说至少用了一段时间了,臧真人的脸色特别不好,云星也是吓了一跳,但是二长老说剂量不算多,好好补补就能补回来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云星吃了什么灵药,还要倒补……” 果真有药! “后来呢?”既然发现了药,那臧真人没事吧? “后来发生的事更是离奇,”太叔雅坤想起来还觉得奇怪,“臧真人说幸好他一来就找了二长老来主持公道,不然再过几个时辰我们俩身上什么都查不出来了,也不知是谁这么恶毒,给修为低微的弟子用这些东西。二长老板着脸没说什么,让人把我们的东西带过来,要放了我们,结果和那些弟子一起来了另一位长老,拦着不让我们离开,说臧真人不守规矩,怎么能跳过正常流程直接找二长老,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什么勾结?嫌疑?臧真人大怒,二长老也很生气,两人就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这可真是让人感到意外。 “对,”太叔雅坤摸了摸胳膊,“臧真人赶紧给我俩推到牢里了,那里有防护阵法,我和云星就看着门外的两位长老打架,一边打架一边吵,还有臧真人在旁边拉偏架。” 第80章 谁的阴谋(2) 同行的弟子都避到一旁了,臧真人也是撑着护罩在旁边拉偏架,给后来的那个长老捣点小乱。 “最后二长老赢了,另一位长老黑着脸看着我们离开了。” 所以他到了天黑才回来。 “刑堂的那些弟子目瞪口呆,可笑死人了!” 太叔雅坤想起来那些弟子瞪着眼睛看两位长老打架,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 “云星没事吧?”燕冰揉了揉眉心,怎么感觉碧琼不平静的反常,刑堂长老之间居然还会大打出手。 太叔雅坤收了声,“不太清楚,不过臧真人把他带走了,说弟子小比前一定能回来。” 裴丹琳松了口气,“那云星中的药应该不深,臧真人有办法解决他的问题。” 几人沉默下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段时间他们也没有外出,也没有吃不该吃的东西,为什么云星还是中了药? “唉。” 另一边臧真人带着臧云星坐上了回家的渡船。 他检查臧云星身上的东西,把纳物佩里的吃的用的一股脑倒出来,挨个检查。 眼神扫过一件件东西。 突然,他抓住了一个玉佩。 青绿色的玉佩,通体清透,莹润而有光泽。 “这是谁给你的?” 臧云星躺在小床上,运功疗伤,哼哼唧唧的,抬头看了一眼,“哦,是堂兄给我的,说是有凝神的功效,有助于修炼,我戴了一段时间,感觉效果不错。” 臧真人黑着脸握着玉佩,“我怎么没见你戴过?” 臧云星坐起来,“半个月前我休假回家,临走的时候二堂兄送我去渡口,他让我好好准备新弟子小比,特意送我的。”他奇怪地问他,“爹,这个玉佩有问题吗?” 二堂兄怎么会送个有问题的玉佩给他? 臧真人把玉佩收了起来,沉默了一瞬,“下次有人送你东西,先拿来给我检查。” 臧星云不可置信,“二堂兄为什么要害我?!他……” 臧真人打断他:“他不一定是要害你,他修为不高,不一定能发现这个玉佩的问题,但是,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还是背着他给的,时间卡的有些微妙。 臧星云心中怒气升腾,他把叔伯家的几位兄弟姐妹都当做一家人,怎么二堂兄还要害他?他脸憋的发红,眼睛闪着怒火。 “回去之后你不要声张,”臧真人看穿了他的想法,“这件事有蹊跷,如果他来问你玉佩的事情,你留心观察他的反应,他要是问你要玉佩,你就说与人斗法时不小心击碎了。” 臧云星不解,“为什么不能问?” “有些事情你不必,也不能知道,”臧真人看着他,“你只要记得现在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打草惊蛇,剩下的事有爹娘来做,记住了吗?” 臧云星看着严肃异常的爹爹,愣愣地点了点头。 心头有些沉重。 那边二长老打赢了三长老,送走了臧真人父子,就亲自去抓了今天受伤的那几个“苦主”。 为首的弟子拖着伤腿,哪怕敷了灵药,还隐约能闻见血腥味,皮肉倒是好愈合,可骨头没那么容易长,他这伤得扒开皮肉给骨头填药,反复几次才能彻底治好。 几人跪在堂下,二长老坐在上面一言不发,空气冷的要凝结成冰霜,三人瑟瑟发抖。 二长老看着台阶下动也不敢动的几个小弟子,心里冷哼了一下,但是依旧什么都没说,就坐在上首垂眸看着他们,气氛诡异的安静,让他们更觉得不安。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二长老放下了茶杯,茶杯触碰桌面的清脆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堂下的弟子一个激灵,其中一个突然就扑了出来,伏倒在阶下。 “长老!长老!都是方炎,是他叫我们去的!我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和我们无关啊!那个小子还给我们打了,长老你看我身上的伤!”他胡乱掀起裤腿,血淋淋的伤口狰狞可怖。 方炎想拦住他,但是他们就在二长老的眼皮子下。 不拦,会被咬出来,拦,就是不打自招。 他心里恨恨,怎么臧云星就那么好运气,明明都要板上钉钉的事,突然就掉了个个,二长老一定是有了证据,不然不会把他们几个抓过来。 他觉得自己做的小心,而且时间也过去了大半天,那张符纸的效用没有那么久,都化成灰了找也找不到,那就是那小子身上的伤。 他忽然有些埋怨自己,那符纸要起作用,必须得先勾起来臧云星的怒气,原来是要他去言语挑衅,但是他看见臧云星浑身冒灵光,一副修为小成的样子就生气,他与臧云星搭上话,他疑惑中又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他心中不平静,脑子里原来想好的借口都乱成一团乱麻,干脆给了臧云星一拳。 他心里不肯承认这是嫉妒,他告诉自己是因为臧云星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让他感到难堪,以至于愤怒,所以才动了手。 微微一动,腿上的伤带给他的强烈疼痛让他清醒过来,什么符纸什么计划都不能承认。 他深吸一口气。 另一个弟子也缓过神来,指着方炎,“长,长老,是他,他叫我们过去的!” 今天方炎说,要找两个厉害的弟子请教请教,弟子小比要到了,说不定学来什么厉害的招式技巧,能在弟子小比里表现的更好,他心动了一下,方炎正好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他顺势就应下了。 一个人去他觉得丢脸,几个人结伴过去,就不显了。 谁知道受伤了不说,二长老又把他们抓过来,这样子分明不是要为他们做主啊!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真的只是去请教! 各种念头在方炎的脑子里闪过,他捂着伤腿,看起来痛得面色发白,他颤抖着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 “长老,我知道错了。”刚刚他心跳的很快,但是他知道,这些长老很容易就能发现他们这些低阶弟子身上的异样,所以他努力压制自己的心跳,尽量让他看起来紧张,但是又不心虚。 “我今日确实是去找臧道友,但我只是想请教一些修炼方法,我很佩服臧道友,听说了很多他的故事,但是没想到他言语间居然瞧不起我,我一时气不过,就和他起了争执,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狠毒,我们三个毫无防备,就被他打倒在地。” 第81章 谁的阴谋(3) 二长老看不出来什么反应,淡淡地反问他:“哦?是吗?” 稚子纯真,本该悉心教养呵护,可惜有人不喜欢做人,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了手。 另外两个人已经记不太清当时发生什么了,但是确实记得方炎先打了人,一时都埋怨起来。 “臧道友是天才弟子,与我们有云泥之别,傲气一些很正常啊,方炎你脾气怎么这么大?平时怎么没看出来,说动手就动手。” “是啊,是啊,害我们都受了伤。”另一个附和。 不过那个姓臧的小子脾气也挺大的。打方炎一个就算了,怎么还把他们俩也打了,真是冤枉。 堂下三人神色各异,二长老心里冷笑,就这么点能耐,还敢算计人。 是笃定了没有人能抓到蛛丝马迹,倒是有信心,可惜运气不好。 他不着痕迹扫了扫方炎,这个小子是主谋,理由找的也充分,可惜年纪太小,脸上的神色再遮掩一些就好了。 不过一个小弟子,又素来没有交集,有什么仇什么怨呢,不外乎有人指使罢了。 今日要不是姓臧的把他生拉硬拽到牢里,这算计可能也成了,臧云星身上除了用药的痕迹什么都不剩了。 药么?找不到别的突破口,用这么拙劣的手段?二长老忽然陷入沉思。 也不算是禁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为了姓臧的灵秀殿的位置?怕是攀扯不上,姓臧的可没违反宗门规矩,不过是给孩子用点提升灵力的药罢了,人家愿意用又买的到,也是实力的一种不是吗? 财侣法地,有钱怎么了呢? 不过这件事他不准备说出去,就当臧云星身上没中药,他总感觉这里面有点古怪,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回过神来,堂下那有问题的小子脸色都要端不住了。 他冷笑一声开口,“这点气都沉不住,怎么能静心修炼?请教就要有请教的态度,若都像你一样,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这刑堂什么也不用干了,整天就在演武场上调解纠纷了。” 方炎把身子伏得更低了,果然是这样,他打臧云星没留力气,应该是留了痕迹。 他暗恨一声,身子伏得更低。 但二长老听进去了他的说辞,就是好事。虽然事情没办成,但是至少没搞砸。 “你们几个,先伤人在先,倒打一耙在后,气量狭小,心术不正,罚三个月的弟子份例,新弟子小比也不必参加了,去思过园闭关十天,好好沉沉心,端正端正态度。” 堂下噗通两声,那两个小弟子都瘫倒在了地上。 “有胆诬蔑,就得有胆承担。” 二长老站起来,向堂外走去。 一个小弟子疯了一样扑了过来,“长老,长老,人是方炎打的,为什么我们一样的惩罚,方炎,方炎是故意的!故意叫我们去找人,他,他是算计好了的!长老,我是冤枉的!”他胡乱说一气,想把锅都扣在方炎身上。 胡言乱语倒是猜中了几分。 方炎一动也不敢动。 二长老的身他都近不了,隔着看不见的墙,他疯狂拍打。 三个月的份例,他是宗外进来的弟子,没有份例他什么修炼资源都没有,本来就落后人,这样一来岂不是要一直垫底了? 思过园?那里面一天只给一餐饭,灵力稀薄的几乎于没有,怎么能熬十天? 这不公平,都是方炎! 二长老有些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方炎打人已经受到了惩罚,罚的是你们污蔑人的行为,怎么,你有其他证据?证明方炎算计了你们?” 自然没有。 他颓然伏倒在地大哭起来。 “做错事就要承担,刚罚了你又不长记性,没有证据就攀咬他人,你既然觉得自己没错那更是错上加错,思过园你就待上一个月吧。” 二长老甩袖离开。 另一道压抑的哭声渐起,刚才已经吓傻了的另一位小弟子刚回过神来,说到底也只有七八岁,虽然进了仙家宗门半年多了,也有了一些修为,但是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今日不过是凑了个热闹,不仅受了伤,还被长老惩罚,心下里难过,在刑堂殿里又害怕,连哭也不敢放声哭。 方炎低着头,没敢抬头看一旁要吃了他的目光,他心里也憋闷,却无处诉说。 归根到底还是怨臧云星,受那么一点小伤都不能快速愈合,修的什么仙? 刑堂弟子很快把他们三个带走了,锁了灵力扔进了思过园,一人一个洞窟,把洞口封上,只留一条透光的窄缝在顶上,洞里什么都没有。 这是低阶弟子待的洞窟,至少没有那些磨人的阵法,高阶弟子的洞窟里要么热得跟火山一样,要么冷得结冰,怕什么就给什么,思过园面积巨大,各种刑罚手段应有尽有。 方炎的腿还伤着,只简单敷了药,现在在思过园里,若是他纳物佩里有药,他也不那么担心,可他纳物佩里只有一些灵石和衣裳吃的,连水都没有。 也不会有人为了他求长老进来探望他。 靠在石壁上,他才开始感到害怕,如果他的腿废了,他这辈子怎么办?他还能修仙吗?不能修仙了在宗门里他还能活多久?还有命活吗? 心里烦躁不已,他回想起打在臧云星身上的那一拳,当时是出了一口气,现在回想起来懊恼不已。 “哼!”一拳砸在墙壁上,他必须得想一想后路了。 不过,为什么要自己去这样做呢? 他陷入了沉思,这样有什么好处? 臧云星在新弟子小比的前一天回到了弟子园,太叔雅坤脸上的伤已经好全了,不过神色却越来越晦暗。 自从回到弟子园的第二天,他们出门就感受到了各种不善的目光和打量。 连竹青回到弟子园之后也带来了不好的消息,不知怎么,他家那边也有了不太好的流言。 有权势根基的弟子和外宗弟子联合起来欺辱普通弟子,长老包庇,权权相互,施暴者依旧逍遥法外,受害者却反被关进了思过园,遭受惩罚。 第82章 回家 连竹青的家族聚集地离望星岛远得很,隔着遥遥水域,坐渡船往返需要三个时辰。 他下船的时候听到了望星岛的流言,而且越听越感觉是意有所指,他不知道另外的弟子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云星和太叔有没有被放出来,但是今日除了他们以外并没有发生像这样惊动了长老和执法弟子们的事,那确定说的是他们无疑了。 云星和太叔被放了出来,他心里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但是转瞬他就心里不安起来,这流言说什么?臧真人仗势欺人吗?但云星和太叔应该本就没错,刑堂长老定然能公平公正地判决。况且这流言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关注这件事?又怎么这么快的传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心里焦急也没办法,他只能闷头赶路,额上焦急出了细密的汗珠,疾行了两柱香的事间才赶到了家门口。 门口的守卫认得他,没有阻拦就放了行,他穿过繁忙的前院,一位貌美女修已经等在后院前的门了。 “竹儿!”她快步上前,“他们来报说你回来了,我还以为听错了。” “母亲。”连竹青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母子俩向后院走去。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新弟子小比在即,怎么不在望星岛修炼?”她有些疑惑,前几天竹儿刚回来过,怎么今天又回来了,这个时辰也不早了,天马上就要黑了。 “母亲,父亲在家吗?”两人直接进到了卧房里。 “今日出了门,去灵田那边去巡视了,应该也快回来了。”她目露不解,竹儿这是怎么了,看起来神色这么焦急? 连竹青在椅子上坐下来,拿起桌上的茶壶灌了一杯茶。 “母亲,可能要出事了。” 相较于连竹青,乐炽就粗心得多,下了船他一溜烟回了家,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跟火烧屁股一样着急,别说流言不流言了,他连自己应该说什么都有些糊涂了,不过好在脑袋里牢记着连竹青说回家的话,他一门心思向家赶。 几息功夫他就到了家族驻地门口,坐上了代步灵具,向着最中央,在半山腰上最宏伟最富丽堂皇的宫殿赶去。 “少主回来了!”路过的弟子纷纷驻足行礼。 乐炽笑呵呵的点头,直到遇见了一行俊男靓女。 为首的女子着一身金纹红锦衣,绣着大片大片的焰火,她略微圆润的面庞上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眸,此时却是冷着脸,带着一队弟子向外走。 “师姐!师姐!”乐炽从代步灵具上跳下来,狂奔到她面前,“师姐,爹娘在哪间殿中?” 云晓正带着一队弟子,要往驻地外市集去,看见乐炽从灵具上跳下来,她拧了拧眉毛,快步上前,把乐炽揽进怀里。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她挑了挑眉,“师父和师娘在正殿,我刚领了任务出来,你在外面闯祸了?” 乐炽撅起嘴巴,“才没有!” 看他脸皱巴巴的样子云晓哈哈笑了,放开了他,“师姐还要去做任务,师父师娘现在心情不是很好,小师弟要小心啊~” “我又没有闯祸,我才不怕!”乐炽跑回灵具上,对着云晓扮了个鬼脸,驱动代步灵具急匆匆走了。 云晓收了笑脸,转身带着弟子们也离开了。 乐炽急匆匆赶到正殿,殿门口守卫的弟子向他抱拳行礼,乐炽挥挥手,一溜烟跑了进去。 “爹~娘~!” 正喊着,转瞬间就被俊朗的男人抱在了怀里。 “我儿怎么了?这么这么着急,瞧瞧这脸,晒得都有些红了。” 乐焰摸了摸儿子的小脸。 乐炽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爹!我回家有很重要的事!” “哦?莫不是你又和朋友吵架了?”温柔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一位粉衣清丽女子缓缓走来。 “娘!”乐炽从父亲的怀抱中挣扎出来,扑向了风雪嫣。 风雪嫣把儿子抱了起来,一家人走进了内室中坐下。 乐炽贪恋母亲温暖的怀抱,一时间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 “儿啊,有什么重要的事这么着急回来,都没有等人去望星岛接你?”乐焰看着臭小子一脸沉醉的样子不由好笑,刚刚还急急忙忙的,怎么这会儿像是把什么都忘了的样子。 “啊!”乐炽突然大叫了一声,“差点忘了!”他仰头看着风雪嫣,“娘!连竹青回家了!” 风雪嫣和乐焰摸不着头脑,连家小儿回家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回家有什么事吗?” 乐炽其实也有点懵,他听连竹青说要回家,脑子一热,觉得自己也非回家不可,但是一路上太焦急了,忽然想不起来为什么要回家了。 “嗯……?” 看着儿子略带迷茫的大眼睛,风雪嫣有些无奈,乐炽就是急急忙忙的性子,有时候急起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干着急。 她向外吩咐了一声,进来了两个低阶弟子,端来了精致美味的糕点,和喷香的热饮,乐炽坐在母亲怀里,吃的欢快。 等吃饱了喝足了,他的脑子终于缓过来了一些。 “哦!娘!是云星被抓走了,然后被放出来了,又回家了。” 又和臧云星有什么关系?臧云星被抓走了? “那天早上他和太叔因为和人打起来被带走了,后来丹琳回来,说他们好像是被冤枉了,我们就去渡口等臧真人,告诉他云星被冤枉了,再后来臧真人把云星救了出来,然后就离开了,燕冰和连竹青他们说这里面有问题,连竹青说要回家告诉父亲母亲,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也想告诉爹爹和娘亲,我就回来了。” 这一番话说得乐焰和风雪嫣更是糊涂,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在望星岛打架就是要被惩罚的,这没什么问题,那是哪里有问题? 乐焰悄悄发了张传讯符牌出去。 还是直接问臧真人比较快。 风雪嫣眉眼弯弯,拍拍儿子的后背,“炽儿真厉害,你居然可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第一时间告诉爹爹娘亲。” 乐焰也是连连点头,“炽儿长大了,能为爹爹娘亲分忧了!” 乐炽咧开嘴笑了笑,被爹娘夸赞的感觉真好! 第83章 内鬼 臧真人收到了来自乐焰上人的传信。 他刚把臧云星送回院子,正站在游廊里。 他捻了捻符纸,假装看了眼消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四周,来往的弟子一如往常,想了想,他没管符纸里写了什么,并指写了一道符纸发了出去。 “无事,勿念。” 然后慢慢悠悠地晃回了自己的院子。 谁是内鬼? 这个问题他思考了一路,这么熟悉他去望星岛的路线,熟悉他给云星收拾烂摊子的过程,时间都卡的刚刚好,会是谁? 其实没几个人知道他为什么能安坐灵秀殿长老的位置,毕竟他这个修为大多数都是临时长老,更多的是做执事,能当执事也是很光荣的,很荣耀的事情了,但他却和旁人不同,他能当长老,还一当就是百来年。 当了长老而已,又不是几位殿主,灵秀殿的长老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他也不是很起眼,怎么就瞄上他了呢? 他想到儿子的玉佩,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思来想去,总不会有人因为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找他的麻烦还拐弯抹角的,况且他这么多年也未曾徇私,也没开过后门,那么就是他挡了某些人的利益。 这个利益以前没有,肯定是近些时候才有的,不然他也不能安稳这百来年。 所以他清楚自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那紧要的一定是事,宗内最近的大事就是宗主同意了新弟子的交换,有些一开始强烈反对的声音不知不觉地销声匿迹了,他今日才发觉那可能不是妥协,而是另一种反击。 门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挥袖打开了阵法,臧真人盘坐在榻上,等乐焰的回信。 阵法被触动,他伸手将回信抓了过来,是一张空白符纸,里面包着的正是他之前传出去的那张符纸。 这是他和乐焰的约定,为防止传讯被拦截,且有人监视,一旦有所怀疑,他们便传讯“无事,勿念”四字,他们便不会在符纸里传一些要紧的事。 不过那是以前修为低微的时候,现在乐焰已经成为了上人,他的传信已经没有多少人能拦截、偷窥成功了,但他的不一样,他还只是个真人,出窍境的上人若是想,费些功夫也能做到,若是星君、尊者,想看他的信再恢复原状那可是轻而易举,不过星君尊者轻易不会出现在人前,所以他倒要看看是哪位上人在监视他。 他之所以能在灵秀殿争得一席之地,就是因为宗主看好他对人气息抽丝剥茧的能力,宗主信任他,他才坐得安稳,不然竞争这么激烈,他这点修为早被人挤下去了。 这个秘法还是他年少时和乐焰出门游历偶然所得,也不知是看什么天赋,乐焰就是学不会,他却是一学就会,他们俩觉得这是个保命的手段所以极力隐瞒,但百密一疏,还是让宗主发现了一些踪迹,好在宗主不是强取豪夺之人,自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之后,也只提出用秘宝交换秘法,但他也未能学得此技,所以干脆将他拉拢过去,三人达成共识,不对外泄露一个字。 他之所以能在灵秀殿管弟子招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要找机会鉴别灵秀殿弟子的派别,摸清新弟子真正所属的势力,做宗主在灵秀殿的眼睛。 他默念着口诀,一种区别于灵力的力量缠绕上了符纸,侵占驱赶符纸上残留的气息,熟悉的感觉一闪而过,臧真人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收起符纸,陷入了沉思。 ----------------- 乐焰在赤炎殿也陷入了沉思,他接到那四个字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多少年了,这个约定他都要忘记了,这么说来,炽儿所说的那些事情非同小可,这一场闹剧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 风雪嫣不知道道侣在想什么,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她从门外进来,就看见他坐在那,走到跟前了,也还是一动不动,有些反常,她推了推乐焰。 “焰哥,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 乐焰收起了思绪,看着身边人关切的眼眸,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笑了笑,“还不是云晓她们几个的事,秘境的名额就那么多,今年怎么分配又是个难题,虽说按着平时练功习武的表现直接定下也是惯例了,但我忽然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公。” 风雪嫣有些疑惑,“怎么不公?赤炎殿从以前就是这样,这都是惯例了,弟子们也不会有异议的。” 乐焰轻轻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实力虽然是可以衡量的,但人面对挑战时的潜力是无法衡量的,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们会不会埋没了一些有潜力的弟子?这岂不是自毁根基?” 风雪嫣惊了一瞬,“自毁根基?如何会自毁根基,我们选择最优秀的弟子去秘境训练,这样优中选优,怎么会自毁根基?” 但是乐焰的眼神告诉她,他有这个预感,他说的这些未来可能都会发生。 “那怎么办?”风雪嫣握紧了乐焰的手,乐焰的直觉有时莫名的准,这样的大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他们现在要如何应对? “选拔提前吧,真枪真刀地比试一场。” 再好的表现也能伪装,但人面对危险时的反应却难以掩饰,他觉得自己可能安逸太久了,赤炎殿可以已经被渗透了他还不自知。 ----------------- 望星岛。 燕冰和太叔雅坤还有裴丹琳从那天起就搬到了一起住,精神紧张了好几天,外面的流言好像渐渐平息了,听说是刑堂长老挂了告示板,前因后果都放了出去,警示众弟子多多修身养性,不要盯着别人的进步而暗自忌妒。 众人倒是消停下来了,但是心里怎么想的又有谁知道? “刑堂这位长老什么都敢说,就差把他们的脸皮剥下来踩踩了,什么不如人就不要嫉妒人,多提升自己才是正道。” 裴丹琳唏嘘,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燕冰到没觉得有问题,“有些人不说明白他理解不了的,前几天那些暗戳戳的打量你都不记得了?还是二长老这样好,前因后果证词证据都摆了出来,再敲打敲打那些人,刑堂长老的眼睛是明亮的,不要做那些小动作,有些有贼心没贼胆的人可不就老实了。” 老实是老实了,她觉得自己都得更小心了,就怕某天突然被套了麻袋,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唉。” 第84章 新弟子小比 日子就这么胆战心惊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连竹青和乐炽先回到了弟子园,臧云星后来也被臧真人送了回来,臧真人还准备了一大堆用得上的符纸灵药,叮嘱了一番才离开。 臧云星看起来沉默了很多,不是那么爱笑了,燕冰他们几个看在眼里却没有办法,只能拉着他排练队形,为第二天的新弟子小比做最后的准备。 晨起,几人打理好要带的东西,在燕冰的院子里汇合。 燕冰掏出来一堆纳物佩、纳物袋,分发给众人。 “昨天晚上我思来想去,觉得我们这样把所有东西都放在一个地方不是很安全。”他拍了拍腰间的纳物袋,看起来就鼓鼓囊囊的样子,确实是有些让人眼馋。 “所以我把我的纳物用的这些灵具都清空了,我们一人三个,最小的那个装最要紧的东西藏起来,最显眼的那个装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放在外面,如果我们被人抢了纳物佩,不至于手里连个能用的东西都没有。” 乐炽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燕冰,你小子鬼点子真多!” 裴丹琳上前接过纳物佩,“燕冰想的很周到,我也隐约觉得我们小比不会很顺利,这样一来我们更安全一些。” 乐炽捏着一把符纸,就要全部放到最小的那个纳物佩里,连竹青叫住了他,“乐炽,留几张放在外面。” “啊?不是要紧的要藏起来吗?” 乐炽嘟嘟囔囔的,但是也照做了。 “不但要把符纸拿出来几张,吃的用的也要,如果真的有人抢我们的东西,一打开就知道我们还藏了东西,那我们岂不是更危险了?留一些在外面,还有机会蒙混过关。” 几个人都是不差钱的主,闻言开始向外倒腾东西。 太叔雅坤想了想,把吃的大部分都放在外面了,这样看着他的纳物囊鼓鼓囊囊的。 “好狡猾!”乐炽也有样学样,装了一堆吃的。 “没东西吃几天也不会有什么事,符纸丹药要是被抢走了就糟糕了。”太叔雅坤把纳物佩藏在了发冠里,小小的一个根本看不出来。 几人对视一眼,他们也不用发冠,这藏在哪里。 燕冰的项圈是个高级法器,但是只能被动防御,他还催动不了,不过藏点小东西进去也还可以,裴丹琳干脆把纳物佩缠在肚子上,又多穿了两件里衣,上手摸摸不到什么,除非把她扒光了。 臧云星倒是不担心自己被强搜身,他和连竹青是本宗人,有家底的,一般弟子也不敢招惹,不过也不排除不一般的,他们两个也学着裴丹琳,把东西缠在身上。 “不知道安意他们师姐弟会不会来?”裴丹琳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看着他们几个藏纳物佩。 “应该不会。”连竹青拍拍衣襟,虽然这样藏东西有点丢脸,但是感觉安心多了。“我听说摇光岛那边的商人已经不对外售卖作物了,神剑峰封山,峰主闭关。” “那安意她们岂不是没有十年八年都出不来了?”出窍境上人闭关,动辄十年,那他们离开之前还见得到安意几个吗? “不过东君上人是千年难遇的奇才,三百岁余就到了出窍境后期,堪称神速,大弟子飞羽上人更是青出于蓝,未到百岁就踏入了出窍境。” 这哪是天才,这是神才吧。 “这么说来,安意他们几个肯定也是万年难遇的奇才了!”乐炽听得目瞪口呆,他爹都多少岁了,才入了出窍境,这样一比较,感觉他老爹是一块朽木呢。 “所以东君上人要是顺利,我们说不准很快就见得到她们了!” 天光大亮,一行人向群芳殿前广场走去,越靠近群芳殿,路上的弟子越多。 新弟子小比在新弟子入宗的第二年春天举办,考察新弟子们近一年的修炼成果,并对弟子们进行分级。 因弟子们能力都还比较低微,主要培养弟子间的团结协作能力,也让长老们熟悉一些比较出挑的弟子,一共分三轮。 第一轮考评在玲珑珠内,以问答形式闯关,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功法,灵植,灵兽等,同时也考校弟子的身体素质水平,成绩以玲珑珠排名为准,在规定时间内答对题目最多者获胜。 第二轮考评则在福泽屿,天玑岛旁一个有小山脉的小岛,内设有石窟、湖泊、沼泽等地形,主要考察新弟子道法运用能力,也意在让新弟子适应实战,积累经验,以团队形式参加,成绩以夺得小旗总数为准,旗多者获胜。 第三轮考校炼丹,符术,炼器,阵法,音律的基本功,选拔有天赋的新弟子,一人至少参加其中两项,最后成绩按各项排名数为准。 经过三轮考核选拔出的弟子要么是基础扎实,思维灵活,有胆量,敢尝试,要么是有发展特长能力的天赋。 用总分除人数,队伍以平均分排名。 最后选拔出的第一组可以跳过灵秀殿第一轮选拔,直接进入第二轮,前三组,在选拔灵秀殿时,有多一次复活机会,前十组,有物质奖励,单项前三名,可选择获得宗门积分,用以兑换宗内藏品或法术书籍等,也可以选择兑换等价灵石。 裴丹琳没想到自己也能参加碧琼宗门内的灵秀殿选拔,一般来说这样核心的地方是不会让外宗弟子进入的,原先还以为会有一些额外的条件,没想到发布的规则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她第三轮选炼丹和音律,燕冰选阵法和符术,乐炽选了炼丹和炼器,太叔雅坤选择了音律和炼丹,臧云星和连竹青一起选了炼丹和阵法。 一行人走进殿前广场时,广场上已经站了很多人,乌泱泱的,一片碧绿。 “好多人!”燕冰吓了一跳,平日里也没觉得弟子园有很多人,除了赶早晚饭,其他时间都空荡荡的,没想到弟子园里居然装了这么多的人。 忽然感觉有人大量他们,周围静了一瞬,马上又恢复了刚才人声鼎沸的样子,甚至让燕冰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刚才……” 几人站在一起,面色有些难看,他们被排挤了。 第85章 第一轮选拔开始 短短几天。 乐炽就要上前询问,连竹青拉住了他,缓缓摇头,“别去,去了也是无用,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能解释清楚的事了,我们现在只能更加小心,尤其是去福泽屿之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至少要三个人一起。” “但是!”乐炽心里很不明白,明明是那些人挑衅在先,伤人在前,刑堂的告示都挂了出来,为什么这些人却不相信? “竹青说得对,”太叔雅坤想起了自己刚到碧琼的时候,因为他不善与人交际,总有人说他自视甚高,傲慢无礼,他试着去解释过,却被说成以权压人,他一个外宗的,再大的权也管不到碧琼里吧?“解释是没有用的,相信你的人自然相信你,不信你的人,不管怎么解释都能找到另一种污蔑你的方法。” 几人沉默下来。 “不去就不去!小爷还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呢!和傻子在一起待久了也会变成傻子的,这帮捕风捉影的人,活该被欺骗!”乐炽双手环胸,仰着头,有些倨傲地说。 “这样的话也不要再说了,”裴丹琳拉下了他的手臂,“让人听见我们更说不清了。” “咚……咚……咚……” 钟塔里的钟被敲响了,广场上安静下来。 “各弟子以小组形式排队,用身份牌登记,两刻钟时间,排好队,登记完马上离开登记处,号签会自己飞入你们手中,叫到号码的弟子去对应的区域。” 燕冰几个赶忙去广场中央的登记处登记了号牌,从队伍旁边离开,没一会儿,几人就看见天空上金光闪闪的飞来了什么东西,周围的队伍里陆陆续续传来惊呼声,流星般的金光从空中落下来,停在了他们面前。 燕冰伸手接住了那个小小的令牌,金色的,入手就不再发光,上面刻着丙十八燕冰。 “好厉害。”乐炽也拿到了自己的令牌,也是丙十八,乐炽。 燕冰看了他一眼,“我们惊叹一下也就算了,你怎么也惊叹起来了?” 乐炽倒是没反驳他,“听说过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 碧琼以往二十五年才收一次弟子,现在缩短到十年,不开山门时,这些修二代也不会举办什么新弟子大赛,是拼爹娘还是拼祖宗?再说这些修仙之人子嗣艰难,每年出生的孩童连一个启蒙班都凑不齐,比什么? 连竹青也想到了这件事,握紧了手中的令牌,是啊,为什么时间缩短了呢? 裴丹琳摸了摸刻着名字的令牌,“碧琼真是豪富啊!这种令牌据说战时可以联络用,只要灵力够用,查探的范围能有几千里甚至上万里呢。”用在弟子小比上是大材小用了。 忽然手上一痛,令牌一闪光割开了手指,一接触到血液就消失了。 周围的议论声忽然嘈杂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令牌也不见了……”“刚刚我的手是不是流血了?是我看错了吗?” “咚——咚——咚——” 大钟响了三下,一道威严的声音响彻广场上空。 “令牌自动认主,众弟子不要惊慌,查看自己的左臂,身份信息都在左臂上。” 太叔雅坤撸起袖子,真的是在左臂上方,有一个令牌模样的标记。 “此次弟子小比旨在交流互鉴,不得杀人,此令牌已封存一道长老符文,若受到致命攻击会自动护主,并向空中施放信号,执法长老会速来救援,”那声音顿了顿,骤然冰冷,“如有发现故意杀人者,杀无赦!” 哗—— 广场上的弟子们吓了一跳,一个弟子小比怎么还涉及到杀人了?一时间打量的眼神在人群中密集起来,广场上安静不少。 乐炽却感觉他们几个又被分隔开了,周围人的距离远的不正常,他有些气恼,臧云星却拉住了他了手腕,对他摇了摇头。 乐炽更生气了,前几天他回来之后就是这样,也不爱说话了,整个人又闷又呆。 广场对面看台高地上,副宗主顺了顺美髯,“景晨,倒也不必如此吓唬这帮小娃娃吧?” 景晨上人冷硬的脸忽然柔和了下来,刚刚还在说杀无赦的人仿佛不是他一般,“副宗主,这也是为了弟子们的安全着想。” “那令牌你是知道的,封存的长老们的灵力,能有什么危险?呵呵,贤侄第一次接手这样的差事,不要太过紧张。” 景晨上人笑笑,“不敢当副宗主的一句贤侄,不过师父教代了要格外小心,毕竟今年还有很多外宗的弟子,出了什么事就不太好了。” 副宗主笑笑,“年轻人做事谨慎些好,谨慎些好。” 外面钟声又响了三下,令牌已经发完了。 “众弟子听令!”身穿紫红色长老服饰的长老们忽然出现在广场上空,“上船!” 四艘巨大的灵船出现在广场上空,船身上闪着硕大的甲、乙、丙、丁。 连竹青搜着脑海中的记忆,这样规模的灵船一艘可载二百至三百人,非战时不会载那么满,那么四艘就是八百人左右,除去来交换的各宗弟子,和宗内的那些弟子,今年招收的弟子要超过六百人。 二十五年收一次也才六百人,现在十年收一次…… 他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深思。 随着人群走上丙字号船的云阶上,太叔雅坤好奇地摸了摸雪白的台阶,幸而后面跟着的是燕冰,他赶忙给太叔雅坤拉起来,“快些,不要停留,后面的人挤上来受伤了怎么办?” 太叔雅坤挠挠头,哪有什么高冷小剑客的样子,红着脸往前走,“这不是没见过吗?” 来的时候坐的那个船小的很,他又没出过望星岛,这么大的船他还是第一次坐,况且这云梯看起来也不似凡物,摸起来冰冰凉凉的,也不知什么造的? 广场上渐渐空旷起来,待人都上了船,长老们护卫在船旁。 “开船!” 一声令下,灵船飞速向上升起,很快化作流光,向天玑岛飞去。 第86章 天玑岛 天玑岛。 波光粼粼一望无际的海面上,遥遥地就看得见巨大的石碑穿透岛上笼罩的薄雾,碑上天玑岛三个字闪着灵光,在岛口等待众人,近些,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建筑,好似迷宫连成一片,让人眼晕。 “诶呦。”燕冰捂住了眼睛。 “别看别看!”臧云星把他们从船边推远。 “这是怎么回事啊?”燕冰蹲下捂着脑袋,晕晕的。 “是天玑岛的阵法,这里是培养精英弟子的地方,要防止外人偷窥,”他有点懊恼地拍了拍头,“都怪我,这几天心神不宁的,这些事都忘了和你们说。” “诶呦!”“啊!” 有人摔倒了。 “疼死我了!” “怎么回事?你晕船了吗?” 连竹青刚才也一直盯着天玑岛看,他第一次来这里,他一直对这个精英云集的地方充满了向往,一时不察,放松了警惕。 他脸色发白,“看了会有什么后果?” “我爹和我说过的,但是我也没来过,”臧云星眼睛都不敢向岛上瞟,“也没什么事,严重的可能头晕呕吐,轻一点的晕一会儿就好了,不过我们修为低,对我们的影响小一些,没什么大碍的,但是若是有敌人攻击,后果会比较严重。” 周围的弟子都开始出现眩晕的症状了,纷纷议论发生了什么,怎么都晕船了。 “嗡”地一声,大船掀起了护罩,船上陷入了黑暗,马上一瞬间又亮了起来,船上的灵石灯亮了,一众弟子或蹲或躺,在甲板上呻吟。 “实战第一课,对陌生环境要时刻保持警惕!”苍老的声音从护罩外传来,是随船长老,“闭眼盘坐,默念心法!” 弟子们纷纷照做。 臧云星听见外面噗噗噗的声响,“你们听,这是天玑岛的雾灵,认人的,如果不是天玑岛的人它们会联结起来阻拦,我们现在是有长老随行,不然到不了跟前就会被驱赶的。” 燕冰几人头晕脑胀的,哪里听得到噗噗噗的声音。 “竹青,乐炽,你们怎么没听说过这些啊?” 连竹青捂着头,“家父资质平庸,不曾到过天玑岛。” 乐炽瘫在甲板上,“上次回家太着急了吧,没人和我说啊……诶呦!”他顾不得捂脑袋,赶紧抓住了旁边的柱子。 灵船急速下落,船上的弟子们跟着灵船翻滚起来,哀嚎声一片。 “长老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还有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哭起来了。 “我不要参加比赛了……我要回去!呜呜呜” 大船很快平稳下来,护罩落了下来。 薄雾已经看不见了,从船上向外看仍是一片晴朗的天空和闪着细碎金光的海。长老们立在天玑碑前,看着小弟子们七扭八歪的下船。 “呵呵呵,”长老们暗笑,“一群小萝卜头,宗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是啊,二十五年了。” “这帮小萝卜,和以前的小萝卜也没什么差别啊,一样的单纯可爱呀~” “老妖婆,这是新弟子,不是你那些人参娃娃!”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不像话! 弟子们闹哄哄地下了船,站在入岛口,四处打量。 “这可能是我距离群英殿最近的一次了吧!”裴丹琳仰望着面前的巨大石碑。 “这可不见得,”燕冰摸了摸左臂,“我相信我们能够拿到最终的奖励。” 几个人围在一起,手搭手,像往常一样,低声齐齐说道,“我们一定能做到!” “肃静!”长老队伍里为首的长老,法袍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头发丝都纹丝不动,好像周围的空间都凝固静止了,一丝风也没有。 “众弟子听令,分区站好,第一轮考核马上开始!” 被称作老妖婆的那位长老,是位颇为美丽的年轻妇人,虽也穿着一身紫袍,仔细看看还是不太一样的,好像是临时从哪里找出来应付场合的。 她摆摆手,“小弟子们,时限一刻钟,做好准备~” 随手放出来一张茶桌来,摆满了水嫩多汁的水果蔬菜,她就在几百弟子面前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开始吃东西。 “真是说不了你!”另一位长老摸摸胡子叹口气,瞟了一眼大长老,他也跟着坐下来,“来来来,我尝尝你的新鲜东西。” “呸~”一只玉手拍开了他的爪子,“拿走你那臭爪子,洗干净了吗就来我这漂亮果盘上乱摸?” 末了她变了个帕子出来擦了手,一转眼,帕子消散的无踪无迹,原来是凝结了水灵力,织的细细密密的,以假乱真都瞧不出来异样。 “嘿!”老头有点不服气,自己也变了个差不多的出来擦手,“有长进,几个月不见,你这帕子是织的越来越好了,你这洁症也是越来越严重了!” 末了他还扣了扣指甲,挑挑眉,“这次总行了吧?!” 梦梨长老翻了个白眼,拿出了一盘小很多的,放在了他的面前。 “三百块!” “抢劫吗你?”老头震惊,但是手还是伸了出去。 “爱吃不吃!我这可都是宝贝!” “梦梨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学不会尊老爱幼!” 梦梨长老清嗤了一声,尊老爱幼,到底谁更老一些? “二百九十九,不能再少了。” 好吧,这个女人。 周围的长老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看顾着石碑下的弟子们,众所周知,长老殿梦梨长老非常爱吃水果,一顿也不能少,除了打坐修炼,但凡醒着,必须吃东西。 年纪大了说不得,说不得啊,重点是说教过她的都吃了教训,打不过啊,打不过。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纷纷当做看不见。 大长老略站了一会儿,忽然走向了那方小茶桌,众长老眼睛撇起来,耳朵页竖了起来。 大长老走过去了,大长老坐下了。 不止周围的长老们,梦梨长老也愣了一下。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继续笑着看小萝卜们排队,一边吃果子,一边饶有兴趣地敲着手指。 “梦梨,最近的事你怎么看。” 第87章 你觉得…… “什么事?”梦梨拿起一个鲜红的果子,咔哧一声水嫩多汁的果子就少了半个,“真是可口~” 本来这次带队的是她和老头子,大长老突然出现在望星岛,能有什么事?坐不住了呗~ 干她何事? 大长老面色如常,仍是十分刻板严肃的模样,“自然是黎长老到副宗主面前大闹一场的事。” 呵~装模作样。 梦梨眼皮子抬了抬,“是吗?闹什么了?刑堂那点子事儿居然惊动了大长老?” “梦梨长老难道不知道,副宗主大发雷霆,他最忌讳同门之间相互算计,所以派我前来住持此次新弟子小比。” 梦梨弹弹指甲,“哦。” 旁边的老头忽然笑出了声,“呵呵,呵呵。”这个瘪犊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拐弯抹角。 发现大长老看向自己,他连忙举了举手里的果子,“老妖婆你真是嘴硬心软,这么难得的灵果你才要我三百块,赚大了赚大了!” 梦梨翻个白眼。 大长老接着问,“梦梨长老怎么看待此次小比?” 梦梨晃了晃头,“嗯~应该会很有趣吧?” “对那些外宗弟子您怎么看?”大长老紧接着下一句。 他余光瞥着另一旁的老头子。 梦梨长老继续摇头晃脑,“什么怎么看?用眼看呗~” 旁边的老头子笑嘻嘻地啃果子,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没有。 “梦梨长老不觉得这些弟子的变数太多了些吗?最近这段时间望星岛的风云大多数和他们逃不了干系。” 大长老忽然把话挑明了。 梦梨有点诧异,还以为他能多装几句呢,怎么突然不装了? “哈哈,你这小儿!”老头子忽然打断了大长老的注意力,梦梨顺势又拿了个果子在手里。 “小孩子不就是喜欢打打闹闹!当年你在弟子园的时候也不消停!”老头子擦擦嘴巴,成功惹来了梦梨嫌弃的眼神。 大长老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前辈说的是,但宗内弟子打打闹闹是增加情分,外宗弟子和本宗弟子打打闹闹增加的是风险,您觉得呢?” 呵~梦梨假装看小弟子们排队,漫不经心地抛着果子。 副宗主的心思还真是人尽皆知啊~ “觉得什么?你看下面不是挺好的吗?多热闹啊!”老头子装傻,笑嘻嘻地,“时间快到了老妖婆,我们得干活喽~”、 “还用你说?” 大长老被敷衍了也不生气,“前辈们说的是,今年的弟子小比一定很热闹。” 不热闹也必须得热闹。 梦梨心思微动,但她没表现出来,把零零碎碎都收了起来,掏出一个大锣来,用力敲了一下。 “铛!——————” 弟子们静了下来,随行的长老们分站四方,合力打开了天玑岛的部分结界,天玑碑后面的景象开始扭曲,一片白玉石阶映入了眼帘。 “走吧!”梦梨甩袖向前,小弟子们跟着有序向前移动,不一会儿到了一个大殿前。 殿前有四个巨大的玲珑珠,是弟子园里玲珑珠的三倍那么大,还有一群身着银紫色服饰的弟子。 “今日,是检验你们入宗以来成果的时候,关系到你们以后的去向,众弟子务必要全力以赴,”梦梨长老站在人群前,“现在,将对你们的灵具进行检验,有私藏者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不得作弊,一经发现,取消灵秀殿选拔资格!” 长老们在玲珑珠面前搭起了光门以及置物架,那群弟子分散开来,维持秩序。 “这就是灵秀殿的精英吗?”燕冰拽了拽臧云星。 臧云星仔细瞧了瞧,“在灵秀殿这些可称不上精英,但是对我们来说确实是。” “进了灵秀殿还要分精英中的精英?”太叔雅坤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灵秀殿既然已经存在了,那灵秀殿里再多一个灵秀殿也不奇怪。 “当然!我爹说有竞争才能进步的更快,所以灵秀殿还要分好几等,一级一级打上去的才是精英中的精英,灵秀中的翘楚。”他比了个大拇指。 “打不上去呢?”乐炽也是第一次听说的这么细节,他可从来没听他爹提起过,奇也怪也,有猫腻也? “打不上去,也不会被退掉,不过资源分不到那么多,修炼的条件也不会特别好就是了,”他眨眨眼,“不过再怎么比较也比天玑岛外面大部分弟子的资源好很多。” 队伍前进的速度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他们了,前面检查都是看有没有携带玉简之类的东西,或者威力很大的灵具灵符,所以还要把身上的储物灵具交出去,给长老和紫衣弟子检查。 “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了?”燕冰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那他们带的东西根本藏无可藏啊! “镇定,你看队伍走的这么快,没有人会注意我们的。”臧云星安慰到,但是没什么用,“要不……我们不拿出来?反正我们没带玉简……”几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他们根本逃不掉长老们的火眼金睛。 乐炽排在第一个,硬着头皮把东西交了出去,他看看另外三支队伍,好像确实没人在看他,悄悄松了口气。 但明显松的太早了。 他的储物灵具里的东西被紫衣弟子取了出来,堆了一桌子,各式各样的吃的摆满了。 周围的队伍投来诧异的目光。 幸好吃的装的多,那几打灵符放在一旁一点也不显眼。 他只能自我安慰。 紫衣弟子嘴角抽了抽,一共才比几天,怎么带了这么多吃的东西。 他认真检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把东西都装回去,还给了乐炽。 不过是一位来游玩的二代罢了。 但是很明显的他想错了,不是一位,而是一队,并且这队二代风格奇特,每个人都有一把纳物佩。 本来很快的队伍到了这组突然慢了下来,后面的人不知怎么了,旁边三支队伍看得倒是很清楚。 这是一群饭桶吗?怎么都装了这么多吃的,哦还有喝的? 门旁的长老也有点诧异,那些灵符就算了,带这么多吃的做什么? 他打量了一下几个人,不是很面熟,哦,有一个是臧真人家的小子,刚刚过去那个好像是赤炎殿的少主? 第88章 奇怪 过了光门的乐炽赶紧偷偷捣鼓自己的东西,左一下右一下跟做贼一样,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倒腾好,旁边的紫衣弟子已经开始催他了。 “莫要耽搁,马上进到玲珑珠里。” 乐炽忙不迭地点头,一个跨步迈了进去。 众人看着他们几个一个接一个的掏东西,又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摆出来,眼神逐渐奇怪起来。 难道是有什么内部消息?此次弟子小比要多带些食物才行? 只准备了符纸草药的弟子有点慌了神,惶恐的情绪莫名其妙的蔓延了起来。 转念一想,不对呀,弟子小比一般不会连续超过三天的。 但是仔细看看,前面正在接受检查的几位,一脸的正色,丝毫没有被围观的羞耻感,这样看来倒有些胸有成竹是怎么回事? 就在各方的诡异眼神中,燕冰几人都走过了光门,进入到了玲珑珠里,给身后众弟子留下了难以忘却的背影—— 一个白胖子,一个冰块脸,一个小帅哥,一个小美女,还有一个——记不住什么样的。 这几人肯定有内部消息,要是遇上了,千万要避开! 弟子们小声讨论着,嗡嗡声不绝于耳。 “肃静!肃静!”紫衣弟子们来回巡逻,“加快速度!” 八百余弟子,终于在一炷香之内进入到了玲珑珠里。 “哈~”梦梨伸了伸胳膊腿儿,打了个呵欠,“终于清净了~” ----------------- 千里之外——仙子湖畔,碧琼仙门外门,蔺家。 “哼!”一灰衣男子狠狠甩开衣袖,“这就是你们的诚意与忠心?” 他眯了眯眼,“查不到什么还有余地,要是从这里牵连到主上,你放心,不会有你们再开口的机会!” 蔺家主被狠狠甩翻在地,虽然身有灵力但根本不敢调动灵力保护自己,只希望这灰衣男子不要立马解决了他。 “这,这……”他忍着痛从坚硬的石板上爬起来,伸手去抓灰衣男子的衣摆,“大人,有误会,有误会啊大人!都是我——都是小的管教不严,昌儿,昌儿是小的最有前途的孩子啊!还请大人再给一次机会,我们,我们定当竭尽全力,弥补过错啊!大人!” 灰衣人没有再拂开他,而是转身弯腰,看向了他的眼睛。 “当然……” 蔺家主一喜,“谢大人……” “不用急着谢天谢地,”灰衣人打断了他的话,看着蔺家主僵硬的笑容和满脸的冷汗,他稍稍用力拽出了自己的衣角,“你最好祈祷姓方的那小子不会被查出什么来,否则你不如先拜拜阴曹地府里的阎王,下辈子投个好胎。” 他踏步出去,一瞬间就没了踪迹,只剩蔺家主一人呆坐在原地。 好半晌,他忽然爬起来,高声喊道,“来人,来人!” 没有人来,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站在院门口守着结界的两个弟子已经瘫软在地了。 他哆嗦了一下,悄悄把弟子的尸身收了起来,飞身出了小院,到正殿大堂里,让人唤了方燔来。 他等了半天,才等到方燔。 方燔比方炎还小两岁,痴痴的看起来有些傻里傻气的,不过他记得蔺家主是给他和哥哥饭吃的人,所以非常恭敬,进了殿先跪下磕了个响头。 “家主。” 蔺家主看着身上还沾着泥的方燔,皱了皱眉,有些厌恶,但是想到方才悄无声息死掉的弟子,他后背又冒出冷汗来。 他挤了个笑容出来,“燔儿,本家主之前考验了你一段时间,发现你做事格外认真,现在把你从灵田里调到大殿来,做个普通弟子,你可愿意?” 没有什么考验,他看中了方炎的一点天赋和聪明,把他招了过来,但他却带了个拖油瓶,资源这么紧张谁会花着大把的灵石拉拔一个痴儿?所以方燔跟着他那个短命的娘去灵田里跟着打杂,混口饭吃。 不过他娘运气不好,淋了些冰雨,冻死了。 方燔眼睛眨了眨,脑子里过了两遍才明白这话的意思,他喜笑颜开,家主要让他修炼吗?真的吗? “谢家主!谢家主!”他又跪下磕了好几个头。 蔺家主放下茶杯,抬了抬手,“起来吧,去外面领了你的牌子和衣裳,再去思过园看看你哥哥怎么样?” 方燔不知道思过园是什么地方,但能见哥哥他笑得更开心了,“谢家主!谢家主!” 蔺家主眼中闪过嫌弃,这个傻子。 “去吧。” ----------------- 天玑岛。 梦梨长老已经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哈欠了, 新弟子小比的第一天永远都是这么无聊。 排行榜在各位长老弟子面前不断闪烁,有的名字不断向上,有的名字则被渐渐落后在榜底。 嗯? 她眯起眼睛,看向了其中一个玲珑球的水镜里, 怎么好像不太对劲。 她一挥袖,水镜放大了许多,拉进了些。 怎么都在吃东西? 长老们也发现了异常,把另三面水镜也放大了许多倍,弟子们都在绞尽脑汁地答题,没有任何异常。 这是怎么回事? 玲珑珠里。 按照之前模拟的,在一炷香左右时间,他们会补充一些水和灵力,丹药虽说有很多但是不能乱用,尤其是关键时刻丹药更有用些,所以他们临走之前去市集打包了一堆吃的东西回来。 燕冰几个虽然是挨着进的玲珑珠,但是到玲珑珠里是很多条通道的大广场,弟子们相互看得见但又能互不打扰,这样公开透明,所有人的参与都会有迹可循,尽量做到公正、公开和透明。 随着比赛时间的推移,玲珑珠的题越来越难,于是玲珑珠每答百题有几息时间,让答题的弟子可以短暂的思考和休息,选择结束或者继续,如果选择继续就要承担答错扣分的风险,所以当赛程过半的时候一般就会有大批弟子选择放弃。 就是这几息时间,燕冰几个纷纷拿出来准备好的灵果和各类灵食,在一众弟子里简直是最显眼的存在。 大家在绞尽脑汁答题,你却坐下来休息,还拿出来果子吃。 虽然闻不到味道也听不见声音,但是那果子一看就新鲜多汁,还流着汁儿呢! 咕咚。 是咽口水的声音。 第89章 是流行这样吗?听说…… 离燕冰最近的弟子咽了咽口水,这已经是燕冰吃的第三个果子了,这到底是什么果子,粉嫩嫩的,看起来好甜,他吃的好香。 梦梨长老也咽了咽口水,眨眼间端出来一盘色彩鲜艳,搭配得既美丽又可口的水果,紧跟弟子们的脚步,品尝起美味来。 那弟子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到了他的第二个一百题的间歇了,他摸了摸自己的纳物佩,翻出来一颗萝卜来。 他手里不是很宽裕,能动的资源都换了符纸丹药,这些萝卜虽然吃起来不是那么可口,但也是低级灵植。 他的资源有限,现在吃了,可能等到实战的时候就要少吃一些了。他皱了皱眉,不过他记得这个白胖子,脑子里响起来那个传闻。 听说他们有内部消息? 天杀的二代!不管了,跟着吃总没错吧!大不了到实战的时候他找些野果子吃,不就是两三天时间。 咔哧咔哧地他咬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在这个封闭的玲珑珠里逐渐传染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吃东西。 有些人不明所以,但是周围的人纷纷开始吃东西,他们或纠结一下,或用毅力与定力强迫自己继续答题。 但最终都打开了纳物佩,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灵食。 始作俑者——燕冰几个根本没发现,他们几个平日里模拟演练时习惯了,吃东西怎么了?吃了灵果头脑更清明,答题更有劲儿呢~ 时间要过半了,有人开始退出比赛。 “你们怎么都在吃东西?” 从其他玲珑珠里出来的弟子找相熟的人好奇地问。 “据说吃东西能答更多的题。”这是出来后自圆其说的。 “据说他们有内部消息,吃了东西玲珑珠分的题更简单一些……”这是胡乱臆想的。 “但是,玲珑珠分的题不都是一模一样的吗……” “最近是流行这样吗?我听说市集那边有种灵果卖得特别好,每次路过都有好多人排队,真的可以提高修炼效率吗?”这是时刻不忘修炼的。 “我跟你说,这里面有大背景的人,要不然怎么能知道这样的隐形规则呢?”他今天比预想的多答了一百题呢! “真的吗?这么神奇?但是为什么只有你们赛场里在吃东西?” 其实是因为他吃了东西没有那么紧张了,注意力没有都放在纠结过去的对错上,自然有更多心力去答题。 “嘘!不能说……&*%¥……&*-*!” 日头升起来了,空地上的弟子们开启了暴晒模式,渐渐的有些受不住。 紫衣弟子们施法搭了棚子,珠外的人继续看珠内的人答题。 “你看他们答得这样快,肯定有内幕……” “是啊,是啊,现在里面剩下的,一多半居然是那几个!” “哪几个?” “就是那几个啊……嘘!小点声,别被抓住了。” “就那个白胖子,最好认的那个,他带了特别多的吃的,原来不是他贪吃!是另有原因!” 众说纷纭。 梦梨长老吃着葡萄吐着籽儿,觉得今天格外漫长。 “今年不一般啊~”她丢了颗给老头子,老头子忙不迭地接了过去。 “是啊,是啊,年少有为啊,年少有为啊,在玲珑珠里呆了两个多时辰了了不起,了不起!” 大长老目光幽深,低头喝茶。 “看!又出来一批弟子,现在榜上只有三、六……只有二十一人了!” 弟子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排行榜。 “那个冰块脸也在!”有弟子认出了太叔雅坤。 “还有那个、那个女孩!” “没记错的话他们三个是不是挨着进去的?” “对对!难不成他们是一组的?” “这组什么来历?都带那么多东西,都坚持到最后面……答!答了这么多题吗?” 排行榜上最前列的数据还在跳跃,榜首已经到了一千六百之数了。 “难不成那个白胖子是榜首秦素衣?” 有弟子猜测。 “你不认识秦素衣?”他旁边的第一惊呼,“那是明镜堂的传承弟子,才不是什么白胖子!”他抻着脖子看了看,手指着第一个玲珑球里的一个瘦弱男孩,“那个!那个才是!” “明镜堂又是干什么的?你们都知道吗?” 他搓了搓手指,明镜堂是干嘛的,为什么他要清楚啊…… “你是开山门招来的弟子吧?”他旁边的弟子一瞬间了悟,但是也没有鄙视或者轻蔑,倒是耐心地解释。 “明镜堂是碧琼仙门的消息通,想知道什么但是没头绪,去明镜堂,只要不涉密,多少花些灵石就行,有位仙女姐姐上次接任务,遍寻不到任务目标,去了明镜堂就确定了任务目标的大致范围,很快就完成了任务!” “哇~” 周围的弟子都凑了过来,这么厉害? 他有些得意,这都不知道!开山门都半年多了,这些人只知道在市集瞎转悠,去食堂抢灵食,不知道长进啊~ 苏晓飞摇了摇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这位兄弟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个白胖子你可知是谁?” 苏晓飞确实不清楚,但是他可以猜啊。 他看了看榜上的名单,刚想张嘴,却发现一半的人他都不熟悉。 这…… 他摇摇头,周围的弟子失望离开。 “听你说得头头是道,还以为你是明镜堂的人呢!” 苏晓飞有些心虚,他确实是明镜堂的人,但是他不是明面上培养的弟子,他是暗线的人。 “怎么会……怎么会哈哈!” 但是这些人哪里出来的?这不是修二代啊,难道他背漏了哪本家谱族谱? 乐炽先熬不住,越往后题越难,有些灵植已经不是当初春荣真人给的灵宝罗盘里的灵植了,连着答错了五题之后,他想了想选择了放弃。 从玲珑珠里出来的时候,他感觉大家的眼神怪怪的,而且这怎么还搭上了凉棚了,他抬头看见了大太阳,忽然感觉有些热,嗓子也干的有些发紧,他没在乎其他人的目光,神经大条地向棚子里走去,顺手摸了瓶灵液来,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嗡&*……#&*……&%” “我就说吧,最后剩下的这些都是二代,根本不差灵石的!” “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猫腻啊?我看他手里那瓶好像是云仙记的灵木汁,一块下品灵石才能买一瓶,他当水喝!” 第90章 全员晋级! 乐炽终于察觉不对了,为什么前面那些人吵起来了? 嗯?看他的眼色怎么跟看见怪物一样?难道……? 他是第一名?! 乐炽眼睛一亮,唰地回头看向玲珑珠。 ……也不是啊,里面还有人呢…… 那,那他们怎么回事? 乐炽战战兢兢地往棚底下走。 完了,感觉看我的人更多了,怎么回事啊,这是怎么回事? 他靠着边儿找了个角落,旁边的人见他来,都走的远远的。 他有些尴尬,把伸出来的手又缩回去了。 “少主大人。” 有人在背后唤了他一声,他回头看,是个不太熟悉的面孔,但是他在赤炎殿见过。 乐炽忙不迭点头,“你考得如何?” 说完他有些后悔,小爷行得正坐得端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爹娘为什么现在会说出如此尴尬的话……一定是他太优秀惹人注目到难以承受众人崇拜的目光了!一定是他太优秀了! “回少主,弟子成绩尚可,现在排在三百一十名,少主果真天资出色,已经排在前二十名了。” 乐炽抬头一看,果真!他在第十八个! 他又不觉得尴尬了,和小弟子交谈了起来。 孟鸿逸出身赤炎殿,原来是要和乐炽一起组队的,但是乐炽有了自己的选择,他们这些备选弟子也跟着另组一队参加小比,进入第二轮时要多照应少主,这是他们的任务。 少主大人真的好厉害啊!他有些星星眼地看向乐炽,不愧是赤炎殿几代以来天赋最出众的继承人,不仅天赋好,人也这么随和,跟他交谈毫无倨傲之色,他以后要誓死跟随少主!少主成仙了他说不定还有机会跟随少主一起到仙界。 那句话不是说,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就是少主的鸡犬! 人群前忽然一阵惊叹。 乐炽抬头看去,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们怎么了?” “是明镜堂的人,现在玲珑珠里还有五位明镜堂的人,有一位刚刚连着答错了十余题,排名降到了二十名,可能要选择结束了。”孟鸿逸看了看排行榜。 “哦,明镜堂的人。”乐炽点点头,忽而顿住了,盯着排行榜,感觉自己要不认识明镜堂几个字了。 “你是说,那是明镜堂的人?!”乐炽瞪大眼睛,“你是说我超过了一位明镜堂的弟子?” 孟鸿逸猛猛点头,“没错少主,不愧是少主!” 乐炽惊呆了,他的脑子里已经炸开了烟火,休假回家爹娘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在代步那些灵具上挂上红绸,娘给他一个香香的亲亲,爹给他举高高……然后奖励他好久想要但是爹一直不允许他用的超锋利超闪的宝剑…… 那可是明镜堂弟子……那可是明镜堂的弟子……那可是明镜堂的弟子!啊! 乐炽已经傻掉了,满脑子都是他自己的幻想。 另一边那位弟子已经到了极限,选择了结束,不多时太叔雅坤和臧云星也前后脚结束了答题。 同时又有人选择了放弃,玲珑珠内的人要到最后十人的界限了。 燕冰连错了几道题之后也选择了放弃,只有连竹青和裴丹琳还在坚持,明镜堂的弟子也还有四位在继续。 “燕冰!太叔!云星!”乐炽带着孟鸿逸挤到前排,对着小伙伴不停挥手。 几人在议论声中汇合,但是周围的声音他们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我,我们成功了!”臧云星有些激动,从现在的成绩来看,他们都在前二十名内,竹青和丹琳还在继续,看样子能稳定在前十名,除去明镜堂的弟子,剩下的几人就算也在一队里,他们小队的成绩也不会掉出前三。 连竹青心里估算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就果断放弃,出来玲珑珠他看了眼排行榜,现在里面只有丹琳和另两位明镜堂的弟子了。 “时间快到了~”梦梨长老的目光轻轻地落在了欢天喜地的几人小队上。 “是啊,今年明镜堂的弟子看样子还是头名啊!”老头子笑眯眯,“那几个小弟子也不错,看着都很机灵哦,呵呵” 大长老看了看天色,点燃了一炷香,香燃尽时玲珑珠会准时关闭。 裴丹琳坚持不住了,她头疼的厉害,一直答题没有充分的休息让她感到眩晕,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她退出了赛场。 燕冰几个从棚里出来了,在玲珑珠外等着她。 “丹琳!丹琳!你是第三名!你是第三名!”太叔雅坤非常为她高兴,丹琳很想进灵秀殿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现在丹琳的成绩这么高,就算她是外宗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人会再质疑她! 裴丹琳感觉自己有些不舒服,摇摇头没有吭声,连竹青发现她的脸有些红,意识到她可能太紧张,又疲惫,导致有些发热,连忙招呼朋友们把裴丹琳扶到了凉棚里,摸出蒲团让她坐下,又倒了些安神补气的灵茶来,递给了裴丹琳。 “休息一下吧,明镜堂那两位,至少还有半柱香才出来。” 围观弟子的呼声一阵超过一阵,前两名的角逐越来越紧张了。 “明镜堂的弟子从小吃书长大的吧?”乐炽有些不解,都是一样的年龄,为什么他们懂的那么多? 臧云星笑笑,其实宗里有些底蕴的势力培养弟子都很严格的,不过他爹疼爱他,乐炽的父母也疼爱他,外加上他们资质不算差,稍微努努力也没有很落后,所以他们俩不曾受过地狱般的训练。 但是明镜堂就不一样了,明镜堂的弟子,必须,也一定要拿到头名。 代代相传的头名。 “真是厉害。”裴丹琳听着讨论声,喃喃道。 “是啊,都是一群变态……”乐炽小声嘟囔着,不过今天明镜堂的另一位弟子有些出乎意料,好像平日里不是很出彩,排行榜上第二名那位叫妙之的,好像不太一般的感觉……据他所知,明镜堂弟子年幼的都是明镜堂的人生的,有的是修者生的,有的是杂役凡人生的,而宗外的弟子招收至少要弟子小比之后才开始。 而妙之明显不姓妙,就是说他有可能是杂役生的,甚至有可能是明镜堂的族奴。 “那个孩子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啊~” 第91章 妙之 梦梨长老眼睛里都是兴奋,明镜堂没有姓的弟子,要超过明镜堂新选出来的嫡系继承人秦素衣。 如此大张旗鼓地在新弟子小比中抢风头,这是要做什么呢? 玲珑珠外的人心思各异,玲珑珠内的人却已经要力竭了。 妙之知道秦素衣不是省油的灯,但是现在这个年纪也这么能熬是他没想到的,他的身体还是底子太差,有些熬不住了,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是有胜算的,至少越向后,秦素衣的成功率会越不如他,只要坚持住,他就有机会拿下这个第一名。 拿下第一名,他一定要给自己换个名字,再也不是明镜堂谁都能欺辱的小奴隶,然后…… 他收了收心神,全身心投入到了答题中。 秦素衣唇色苍白,有些熬不住了,养身丹今日他已经吃过两粒了,再吃一粒的话明日就不能用了,吃下去了他对他也不会有效果,至少要半个月才能用。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弟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如此博学,看他的样子现在还有余力,但是他自己要熬不住了。 不,不行,他不允许明镜堂几十代的传承断在他这里,他会是明镜堂的耻辱! 咬咬牙,他拿出了第三粒养身丹,塞进了嘴巴里。 他不信还有比明镜堂更博学广闻的地方,那个弟子一定是虚张声势!他要坚持住,坚持到最后头名一定是他的!一定是属于明镜堂的! 眼前的光幕一道一道闪过,他感觉自己有些恍惚,他都已经这个状态了,约莫着时间快到了。 果然光幕开始模糊,长老的声音在玲珑珠里响起。 “时间到,本次小比第一轮结束。” 他跌出玲珑珠外,明镜堂的弟子接住了他。 如何?他张了张嘴,但是力气有些不够,说不出话来。 “明镜堂是……第一名”,围住他的弟子们带着胜利到喜悦,但是面色却又很复杂。 秦素衣稍松了一口气,明镜堂是头名就行,他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 “但是少主,少主是第二名……” 搀扶住他的弟子有些为难地开口。 “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问,声音有些嘶哑,他抓住了那名弟子的衣襟,“你说什么?” “少主是第二名,但头名也是明镜堂的弟子,是,是妙之……” 妙之是谁?他想不起来了,他觉得自己的头要裂开了,眼睛也有些花,虽然他做过专门的训练,三个时辰对他来说不是很难,但是从来没有人可以一直追着他,想到对方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就晕得更厉害了。 妙之啊,妙之,是明镜堂的就行。 虽然有些失落,但是他安慰自己。 妙之?明镜堂没有姓妙的人,只有行妙的奴才! 他,他败给了一个奴才?! 他脸色灰败,弟子们面面相觑,小心扶着他不敢再多言。 妙之站在殿前台阶上,看着明镜堂的弟子们围在秦素衣面前,没有一个人来恭喜他这个头名。 他扯了扯嘴角,这样也好,这样他离开的更没有负担了。 大长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扫了眼妙之,“肃静!” 紫衣弟子们又出来维护秩序。 “今日比赛众弟子排名已经公示,所有弟子皆可佐证,比赛公平公正公开,有异议者一炷香时间内可直接提出,过时不予审理!” 领队弟子走完流程就站在殿前点燃了一柱香。 香燃得烟气渺渺,弟子们小声议论着,有人想上前但却心有顾虑,有人耐不住性子,被人推搡着就向殿前走去。 一个,两个,有异议的弟子越来越多。 “有什么异议?” “为什么他们可以在玲珑珠里吃灵食?”“对,为什么?这是不是什么暗号?” 领队弟子看了他们一眼,“玲珑珠内绝对公平、公正毋庸置疑,不存在暗号,另外,没有任何小比条例规定不能吃东西,能带进去玲珑珠内的任何东西都可以用。” 出头的弟子涨红了脸,“他,他们……也没人说可以带进去吃啊!”领队弟子没再回答他,眼神示意下一个。 “等等!”他拦着大家,指着还挂在半空中的排行榜,“他们都是家资丰厚的弟子!这样不公平!这个比赛不公平!” “是啊!凭什么!”有人在后面附和。 “若都是凭实力说话,我们心服口服,但是他们明显享受了特权!”“就是就是!” 领队弟子有些诧异,这些孩子胆子很大啊,不过他看着要扑上来的众弟子,带了些灵力沉了声,“肃静!” 话是这样说,但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转身飞了上去,禀报了长老们。 大长老扫了一眼,只有一句,“今日不存在任何不公。” “凭什么!有财就可以拿更好的名次吗?”听了长老的解释,那位弟子更是失望,竟然冲着半空中吼叫。 “我们准备了这么久,都是为了能进入灵秀殿,现在这些名额被这些有背景有钱财的人都占了,那还选什么灵秀殿?!不如直接内定更好?!”他神情激愤,身体和声音都微微颤抖,是一个惧怕长老威严但又敢于质疑的小弟子。 周围的弟子们见他如此勇敢,纷纷呐喊,“凭什么?我们的努力不是努力吗?” 不远处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人群躁动起来。 燕冰几个皱着眉头,这个人说得冠冕堂皇,总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但他们确实没有违规,所答之题也是自己努力才答对的,这个成绩他们问心无愧。 大长老看向梦梨长老,“梦梨长老,以前可从未有过此等状况,您看?” 梦梨长老抬头看了他一眼,大长老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白眼,还未看清,梦梨长老已经开了口。 “这样显而易见的事大长老也看不明白了?这些年闭关修炼是不是修的太久了?改日得好好向大长老请教请教,大长老的修为一定精进了不少吧?” “你,”梦梨长老指了指地下带头闹事的弟子,“你叫什么呢?” “弟子于端方!敢问长老……”于端方压抑着心头的激动,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没问你什么名字,我是说你乱叫什么?!” 第92章 好大的脸 “噗哧。” 妙之听见这话没忍住笑了出来。 梦梨长老果然是对谁都是一个样子。 人群陷入了寂静,燕冰几个也没想到,梦梨长老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爹说长老殿的人都……那什么那什么,你懂吧?唔……”乐炽悄悄对燕冰说。 燕冰捂住了他的嘴巴。 前面的人愣住了,一张脸红红白白的,“长老是何意?难道要包庇他们吗?” 他转向其他长老,“长老们难道也认同吗?” 梦梨无聊地吹着指甲,“因为他们觉得你太做作,不想理你呗,多么简单的事。” 底下的弟子们又骚动起来,梦梨闪身飞到了排行榜前,“小傻子们~仔细看看这排行榜。” 弟子们仰头,不明所以。 “你看这第一名,答了近两千题。” 众弟子窃窃私语起来。 “还不是他提前知道了考题?” 梦梨长老又点了点第二个,第三个,顺着数了几个,反问他,“你可知,玲珑珠最极限有多少题?” 于端方不知道,终于闭上了嘴,一脸倔强。 他不说有人替他说。 “两千道呗!长老,你这样的人枉为长老!”弟子们声讨起来。 “就是!” 紫衣弟子们看着不要命的小弟子们,第一次觉得长老们脾气真好,这要是灵秀殿的长老,如此大不敬,怎么说也要立马吃点苦头。 梦梨长老轻笑一声,转瞬却冷了脸,带着磅礴灵力的声音刮了过去:“我问你们了?!” 小弟子们感觉有一阵风从身上刮过,瞬间倒了一大片,哎呦声此起彼伏。 紫衣弟子们低着头,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果然如此地表情。 于端方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颤颤巍巍地答:“弟子,弟子不清楚……” 梦梨俯视着他,“你不清楚我告诉你,一共有十万道题,两千只是你们的上限,换成任何一位长老,一炷香时间都用不上,转瞬就能答完这十万题。” 一片哗然。 “你觉得不公平?你觉得做了弊抢了你的名额?”梦梨落在了他的面前,微微弯腰,看着他的眼睛,“这玲珑珠要想做点手脚,也得四大殿管理者齐聚在此,才改得了玲珑珠的阵法,你以为你算什么?又或者他们算什么?不过是一次小比,打打闹闹也就算了,你如此心术不正,堂而皇之的搬弄是非,你觉得是我们眼瞎吗?” 于端方腿抖得要站不住,硬着头皮想要开口狡辩。 梦梨一挥袖他就飞到了人群外,紫衣弟子们上前架住了他。 “还要狡辩?真是好大的脸!你,”她指了指领队的弟子,“去把他的弟子籍消了,人送到灵田那边,让他长长记性,也让这些傻孩子长长记性,最好都消停点,管好自己的事,小心哪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弟子们安静如鸡,愣怔地看着于端方张着嘴说话却没有声音地被带走。 没有人敢再开口说话。 “当然~”梦梨长老回到了茶桌前,老头子殷勤地递了杯灵茶给她,“有祸根还需得尽早解一解,你们可能有的人呢还是不服气,”她挑挑眉,“但你若是能背下来十万道题,这第一给你也未尝不可,有哪位弟子觉得自己可以半年之内背下十万题,三个时辰内答对两千道,现在站出来,我给你这个机会。” 没有人动一下。 梦梨长老喝光了一盏茶,还是没人动一动,正要叹气,妙之忽然站了出来。 “弟子想问,长老说的机会,是进灵秀殿的机会,还是另外的机会?” 梦梨长老愣了一下,众弟子们也愣住了,这个妙之不是头名吗? 梦梨长老看了看他,笑了笑,“小娃娃,你想自证清白的话就不必了,但你若是想求个机会也不是不行,我刚刚的话不针对任何人,你敢站出来我就敢应,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尽力做。” 妙之昂起了头,“弟子愿意一试,还望长老在小比之后给弟子一个机会!” 梦梨扫了眼大长老,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 这约定就这么定下了。 “今日还算精彩~”梦梨长老站在了大长老身旁,看着下面的一众弟子,日头已经西垂,鉴于今日已经到了玲珑珠的极限时间,观赛的弟子们都很累了,又闹了一通,梦梨长老吩咐灵秀殿的弟子们,破例送了些灵秀殿的饭食来。 不听话的收拾了,剩下的都还是乖孩子~ 当然,她也铺开了精致的餐桌,享用一日中难得的晚膳时间。 底下的弟子们安静了没一会儿又叽叽喳喳起来,老头子笑着和梦梨长老打趣,“你呀,还是生得太美了,弟子们都不怕你!” 梦梨看了看他,大发善心地又拿了副餐具出来。 “大长老可要怪我越俎代庖?” 梦梨不紧不慢地吃着东西,月牙似的眼睛里是未达眼底的笑意,眼神淡淡地扫过大长老。 大长老转过身来,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过来,“岂敢?梦梨长老才是真正的带队人,在下不过是随行罢了。这些弟子甚是有趣,我还从没见过如此有胆气的弟子。” 梦梨长老脑海中闪过了妙之的脸,也跟着点了点头,“说得是啊,有趣有趣。” 这个孩子的眼睛像迷雾一般让人看不清,他有什么秘密,想求的又是什么呢? 燕冰几个围坐在一起,和人群远远地隔开,孟鸿逸也跟他们坐在一起,不过乐炽拒绝了他叫人都过来的想法。 乐炽感觉有人盯上他了,这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的,留几个人别暴露让他感觉安心一点。 妙之在另一边,远远地,一个人坐在石阶旁,吃饭的速度很快。 “丹琳!不要失落,你第三名已经很厉害了!” 见裴丹琳失神地看着妙之,太叔雅坤小心翼翼地安慰。 裴丹琳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不,我很高兴,我能做到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多。” “那你看他做什么?” 裴丹琳示意他看向四周,“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不过我们几个还有伙伴,他一直是一个人。”从玲珑珠出来之后,没有庆贺,没有喜悦,妙之一直一个人,没有人敢上前问候一句,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第93章 抗议无效! 太叔雅坤皱了下眉。 “他不是明镜堂的弟子吗?” 裴丹琳收回目光,“据说,明镜堂的人,除了弟子以外,全是奴。” “奴?修炼之人也是奴吗?” 太叔雅坤有些震惊,他一直以为在修仙之人的世界里有等级划分但只不过都是外门内门弟子之分,修仙之人有几个会愿意折腰当奴隶的? “对,明镜堂弟子博学,是因为明镜堂实质上是个情报组织,很久很久以前,明镜堂是独立的,后来经历了一些变故才并入了碧琼,但是明镜堂没有放弃一直以来的传承,为了明镜堂发展壮大,他们培养大量弟子,招揽大量修士,但资源有限,慢慢的有背景的嫡传出生就享受资源,没背景的一代一代为了明镜堂基业奉献,后来为了保证那些低级弟子不叛变,表面上他们是普通弟子,实质上是出声就签了契的奴,一代又一代,而这些弟子的特点就是没有姓氏,只有被明镜堂内的大族接纳赐了姓,才能废除契约。” “并且,奴虽然能修炼,但事事以明镜堂为先,若是生死关头,他们的命也不由自己做主。” 太叔雅坤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妙之。 “你这样说,这个妙之难道也是奴?他这样天资卓越……丹琳,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裴丹琳抿抿嘴,“听长辈说的。” 妙之发现了太叔雅坤在看他,没有感情的看了他一眼。 太叔雅坤一个激灵低下了头,“他的眼神好冷……” ----------------- 摇光岛,神剑峰。 师傅闭关的第……数不清多少天。 又是忙碌的一天。 安意和小海瘫在烧焦的草丛里,周围是被烧得光秃秃的地皮,黑一块黄一块,还冒着白烟。 最近大师兄发现了小海的奇怪天赋,它虽然吃很多灵力,但是却没有灵力波动,之前大家一直以为他是什么异兽之类的,可是前一阵安意几个在练升级版的控灵术的时候,小海居然吃掉了安意放出来的水箭。 确切的来说,是水箭不小心飞了过去,小海着急护着自己的新衣裳,情急之下张嘴吞掉了水箭,给大家吓得不行,检查了一遍却发现它一根毫毛也没掉。 这可不是异兽那么简单了,传说中的凶兽才做的到,但是小海这…… 师兄弟几个看着只会臭美撒娇的小海,没有一条符合凶兽特征,哦或许贪财贪吃算得上…… 元仕去翻了几天典籍,给了一个更有信服力的说法——小海可能是灵的一种,天生地养,所以能转化灵力。 而且小海应该是莲花一类的灵,因为它是从安意所说的种子中出现的。 所以大家就拿小海来做实验。 例如今天的实验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试探出小海能吞掉多少条火箭,以及安意最多能放出多少火箭。 通常情况下小海毫发无损,它肚子大得跟无底洞一样。 这样双赢的实验元仕很喜欢,这样他就可以不用三个人排队训练了,三个人排班就好了,今天她,明天他,后天他。 小海抗议但无效。 鉴于小海有时消极怠工,只躲避不接受挑战,有时候会把院子里的东西烧着了,淹着了,或者到处都是扎出来的窟窿,元仕在山上辟了块地方,“专门”给小海用的。 小海抗议了只有一点点效果,它每天可以获得一块灵石。 虽然不情不愿,但是安意训练它喜欢陪着,所以渐渐也就习惯了,今天吃火箭,明天吃木箭的日子。 也是奇怪,它什么都吃。 安意没有火灵根,但是大师兄的要求是三个人都能做到丝滑转换灵力,这样才能在危险的时候不至于束手就擒,所以三个人每天都要过一遍五行灵力。 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安意转化灵力的天数多了,她发现自己吸收灵力的速度更快了,与以往不同,那些她以前吸收不了的火灵力和金灵力,她也能吸收一些了。 柴锦森修炼的速度也快多了,成功进入练身一阶,而刘峻锋在度过一开始的困难期之后,马上将师兄师姐甩在身后。 他的灵根纯度高,修炼时身上包着的灵力厚得跟壳子一样。 他因此受到了小海的一点点的青睐,每日清晨修炼时,小海会在他头顶睡懒觉,再蹭一蹭灵力。 今天安意一口气放出了三十五支火箭,小海吞得慢了一步,落在地上几支,烧秃了草地。 小海最喜欢水箭,最不喜欢金箭。 太锋利了,它虽然吞得下,但是眼睁睁看着那锋利的闪着光的箭飞到眼前它还是有点不太能接受。 安意掏出了今天小海的报酬,一颗晶莹剔透的中品灵石。 小海抱住了灵石滚到一旁,打嗝打个不停。 好累啊,安意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云彩,好想躺上去睡一觉啊…… 她现在的灵力太稀薄了,就算每天都毫不懈怠地吸收灵力洗练身体,但是身体里能存贮的灵力还是太少了,一口气三十五支箭基本上是她的极限了,这样的修为最多能打死低级灵兽,还是不凶猛的,遇见凶猛的,她只能快点跑。 “呼~”安意轻轻吹开了散在脸上的碎发,思绪飘得很远,不知道弟子园里的朋友们怎么样了,好几个月没见,是不是也成功进入了修仙之路呢? 乐炽和燕冰应该和小师弟修炼得一样快吧?或许丹琳和竹青也可以,他们那么勤奋。 太叔和云星别看一个不爱说话一个太爱说话,其实她觉得他们是一样的人,所以偶尔会偷点小懒,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呵~”安意轻笑出声,周围的风吹得草地簌簌作响。 小海听见安意在笑,爬了过来,爬到了她的脸上,“安意~安意~” 安意的脸痒痒的,“小海宝儿怎么了?” 小海眼睛转了转,“明天又到那个家伙的班了,能不能和木头人说说,宝害怕,他的金箭都那么厉害了,就不要让他练了,要不然就……” 安意转头看向它,用手拨了拨小海的衣裳,“要不然就要给你加灵石?” 想得真美。 第94章 可疑人物 “对对对,还是安意懂宝,我们真是心有灵鸡!” “是心有灵犀!”安意纠正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海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词出来,“你为什么不自己和大师兄说?”安意睨了它一眼,“你听听你这饱嗝打的,一阵一阵的,你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小海有些垂头丧气地跌坐在地上,“安意也是小气鬼!宝这么辛苦!就只给宝一颗灵石!” 安意伸手捉住它,放在眼前,幽幽地看着它,“一颗中品灵石还不算,还有我一天打坐吸来的灵力……” 小海奋力挣脱安意的爪子,飞到半空中,气咻咻地说:“小气鬼就是小气鬼!”唰地飞走了。 安意坐了起来,没管它,自己开始打坐恢复灵力。 练身一阶,外练皮肉,内练筋脉,当皮肉练得普通利器不能刺破,筋脉更柔软有韧性的时候,才可以在身体丹田内存储更多的灵力,如果操之过急,没有把筋脉练好,进入练身二阶时,丹田和筋脉可能会在突破时被涌入的大量灵力冲破,轻则受伤,重则难以修复,一辈子也就是个废人了。 她进入一阶已经半月有余,按照大师兄的说法,在这灵力充沛之地,积累了一定量的天地之力之后,要开始尝试将灵力缠绕在灵核上,这个过程灵力会撞击丹田试图突破壁垒,可能有些痛苦,但是却可以在这股冲击力的帮助下让丹田更强韧,甚至会扩大丹田,比一般的一阶修者存储灵力的量更多。 她每日按部就班地修炼,灵力可能没有小师弟吸得快,但是她的天地之力吸得格外的多,丹田的灵核长得扁扁圆圆的,藏在灵根之中,霸道地吸收着天地之力,又有些嫌弃安意刚吸收的灵力,它丝丝缕缕地从灵根上引了灵力来,一圈圈的壮大自己。 不过安意现在只能感受到一些,还不能够清晰地内视自己,所以她还没能发现这灵核的异样。 “啊啊啊!!!!!!”小海惊恐的声音传来。 安意从入定中被惊醒,飞快地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赶去。 “小海!” 小海慌不择路地飞到了半空中,它的脚上还缠着一段绿色的藤蔓,不过离得远安意没有看见,只看见了远处的小海飞快地向上飞,又掉下来。 “安意救宝!安意救宝!哇啊!” 小海放声大哭,安意急急忙忙穿过草地跑向花丛,掏出了匕首放在胸前,打探着周围的动静。 师兄说这里没有厉害的灵兽妖兽,所以可能是误入的无害的灵兽,或者其他动物,她先辨别一下,再给它赶走就好了。 “安意!!!它拉宝的脚!呜呜呜呜!” 拉着小海的脚,小海还能飞那么高?难不成是蜘蛛精? 安意感觉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不会是个八只腿的巨型蜘蛛吧? 可她虽然害怕,也不能丢下小海一个人在这里,如果那个妖怪把小海吃掉了怎么办? “救命啊!救命!救命啊!救命!”小海的声音又传来了,可声音离得好近,“安意救宝!安意救宝!” 安意低头,不对,抬头,小海还在前面的花丛上面。 “安意救我!安意救我!” 安意的头皮发麻,这,这是谁在说话? “是谁?!” 花丛里有什么东西在爬来爬去,周围静得只听得见风声和草叶摩擦的声音。 她握紧了匕首,脑子里疯狂记忆学过的口诀和法术,身体不停发抖。 “出来!” 稀里哗啦一片响,有一朵黄色小花在花丛里穿梭。 小海也跟着近了,它看见安意站在花丛外,哭着扑过去,但是半路又飞不动了。 “安意呜呜呜!”它崩溃大哭。 “安意呜呜呜!”又一声传来。 “不要学宝!” “不要学宝!嘻嘻!” “放开宝!” “放开宝!嘻嘻嘻!” 安意站在花丛外,害怕的牙齿都磕在了一起,咯吱咯吱的,会,会说话的蜘蛛精吗,,她是不是应该先跑,找师兄来救小海。 一片锃亮的叶子从草丛中探了出来,安意愣了一下,绿,绿色的蜘蛛吗~~~啊啊啊啊! 黄色花瓣接着露了出来。 诶? 这不是……向日葵吗?怎么长得这般小? 小小向日葵长了两片油亮的叶子,一片叶子上拽着套住小海的细藤蔓,迈着小步子就走了过来。 安意退后两步,防备地看着它。 师兄也没讲过山上还有其他精怪,这个向日葵是哪里来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瓮声瓮气地向日葵开口了。 小海大叫着,“安意,它坏,它坏!明明是它抢了宝的灵石!” 刚才小海抱走的灵石果然不见了。 “它进了我的地盘,吸了我的灵力,我只是找它要点利息!”向日葵虽然没有五官,但它一边摇着头一边点着它的根,看起来格外嚣张。 “安意不要给它!不要给它!”小海又叫了起来,“你用刀把我救下来,我一个人就能打倒它!” “你最好安静一点!”向日葵瓮声瓮气,动了动叶子,小海咯咯咯地开始笑,然后咯咯咯地开始哭。 “咯咯咯,哈哈哈哈哈,呜哈哈哈哈,咯咯咯,坏哈哈哈,坏蛋呜呜呜!” 安意不敢轻举妄动,她盯着对面的向日葵,心里估计着它的战斗力。 向日葵的花瓣上忽然出现了两朵可疑的红晕。“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是我太美丽了吗?” 不等安意回过神来,它自顾自地又说到,“果然是这样,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今天放过它了。” 它收回了藤蔓,两片叶子叉腰,“下一次再敢到我的脚底下挖灵石,我可就不客气了!” 小海被放开得了自由,赶紧飞到了安意身后,对着安意的耳朵小声道:“我们快跑,叫木头人来,这个大脑袋藏了好多大灵石在里面,不知道从哪里偷藏起来的!” 它衣角上的一点绿动了动,忽然面前一条藤蔓就飞了过来,给它捆了个严严实实。 “小海!”安意连忙伸手用刀去割藤蔓,但是晚了一步,向日葵有些生气地对着小海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善良?” 第95章 向日葵 小海的嘴巴也被缠住了,那细细的藤蔓好厉害,任小海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人家睡觉睡得正香,你就跑到人家脚底心来了,偷人家灵石不算,你还挠人家痒痒!捏人家脖子!?” 小小的向日葵花瓣都爆开了,“那是我的灵石!放你一马,你居然还敢惦记着搬走我的灵石?” 小海呜呜呜地说不出话来,安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炸毛向日葵这次可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它伸出了小叶子,对着小海,“把你的东西都交出来!” 小海拼命摇头,唔唔唔地激烈回应。 “嘿嘿。” 安意听得毛骨悚然,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美,美花,有事好商量……” 向日葵歪头看她,虽然它没有眼睛,但是安意还是感觉到了它的目光。 “我不叫梅花,我明明是朵葵花……”它嘟嘟囔囔,“小美女是不是没见过葵花啊?” 它又伸出了一只藤蔓,对着小海伸了过去。 “唔唔唔!”小海惨叫,好痒,好痒!谁来救救它!“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安意!快回去找木头人! 安意看着小海拼命挣扎,向日葵左挠挠,右挠挠,她有些不忍直视。 小海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可怜巴巴的粉色眼眸看着向日葵,向日葵动作一顿,这小东西还长得蛮漂亮的…… “再问一遍,把你的东西都交出来,我就放了你!” 小海眼神一变,抓住我可以,但是我绝对不会交出我的灵石的! 它拼命给安意使眼色,让她回去搬救兵。 安意成功接收,但是她一动,向日葵就回头来看她,她根本不敢抛下小海自己跑,如果惹怒了这个奇怪的向日葵,她们俩都别想走了。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安意把随身带着的纳物佩解下来扔了过去,里面装了百来个灵石,还有一些灵果和日用品。 向日葵闻了闻,“不是这个小东西的,嗯……算你的赎身钱吧!看你这么可爱,这些勉强够了,你走吧!” “那小海……”安意上前两步,向日葵伸出藤蔓画了条线来。 “它什么时候交什么时候走,正好给我吵醒了,我无聊的很呢~” 说着它还伸了伸懒腰。 小海唔唔唔地要说话,向日葵松了松藤蔓,小海挣开了一些,对着安意大喊,“宝的东西都在木头人那,你拿了东西来救宝!(搬救兵!搬救兵!)” 安意看向日葵点点头,没发现小海在让她搬救兵,她退着向后走,稍远些她一溜烟地跑下了山。 山下。 元仕在享受难得的清净,今日两个小师弟训练完去晨曦阁了,安意还没回来,小海也不在,这下午的阳光暖融融的,他虽然只剩缕魂了,但不妨碍他喜欢这样舒服的下午。 茶是泡不成了,喝不了太浪费,安魂香倒是可以点那么一支。 他长舒一口气,不带孩子是真自在~ 香才燃完一支,他还没过瘾,又燃了一支,还没来得及多吸两口,就听见上山路口那边传来动静。 唉,安静的时光到头了,小海那个磨人精回来了。 “大师兄!大——师——兄——!”是安意的声音? 今天怎么这么大嗓门? “大——事不好了!大师兄!” 嗯?元仕灭了香向安意飞去,一把接住了跑得飞快的安意,“怎么了?如此慌张?” “山上,山上有向日葵,这么大,”她喘着气连带着比划,“抓,抓了小海,我们快去救它!” 元仕皱眉,山上的向日葵抓了小海?山上到处都是向日葵,但他不记得有成精的开了灵智的向日葵啊? “在哪?”他有些迷惑,神剑峰封山了,外面的灵物轻易进不来。 “就在草地前面的花丛里!”安意从他身上跳下来,跑向了自己的房间,“它它它不要别人的灵石,就要小海自己的,我得把小海的玉盒带着!” 元仕看安意慌慌张张的有点狼狈,但是身上除了草屑花汁没有其它外伤,心里想着或许小海和安意不小心走进了幻阵里,但是小海怎么出不来,倒是安意出来了? 他带着打包好东西的安意直接奔向目的地飞了过去。 山上,向日葵随机选择一朵开得顺眼的花,把小海放了上去,这可是小娃娃,一会儿还能换灵石。 小海假模假样地笑着,偶尔偷偷咬一咬藤蔓。 这什么做的?怎么咬不断? 向日葵挠挠头,“你是长牙痒痒吗?为什么一直磨牙?” 它记忆里,小孩子小的时候长牙不仅磨牙,还流口水呢! 咦!它惊了一瞬,赶紧调整了捆绑的位置,差一点它就要不干净了! 小海伸长了脖子也够不着,有点垂头丧气。 “宝没灵石,宝很穷的,”小海努力低头攒泪水,“宝的灵石已经给你了,你不要生气了,宝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呜,你放了宝吧~” 向日葵打量它,打量了半天,在小海连哭唧唧的表情都有维持不住的时候,它点点头,小海眼睛一亮,“你真好,你真善良……” “你看起来就很有钱,”向日葵打破了小海的希望,“你浑身上下都冒着灵气,你养的这么胖,中品灵石说不要就不要了,你肯定很有钱,别装了,我都听见了,你之前还嫌弃我的灵石小来着。” 小海僵硬了一下,它说得明明都是实话……但是它都流泪了,为什么这个怪花还是如此可恶,一点也不懂得心软是为何物,它心里的火气怎么也按不住了,有生之年,它,堂堂小海大人,在神剑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是第一次让人捆着要灵石! 它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怎么也冷静不下来,身体嗖嗖嗖地变大,看得向日葵一阵惊讶。 “咦!”向日葵退后,怎么回事?这个小东西怎么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小海越长越大,很快压倒了原来坐着的那朵花,从一个巴掌大的小娃娃变成了向日葵一般大的娃娃,它还在疯涨,缠绕着它的藤蔓也跟着一圈一圈长大。 向日葵丝毫不担心小海会挣脱开来,它饶有兴趣地看着小海,反而将自己缩小了些,拉着藤蔓就爬到了小海的头上。 “驾!” 第96章 赔钱! 元仕带着安意赶过来的时候,小海已经长成小巨人了,足足有一丈高。身上捆着绿色藤蔓,勒得身上的肉都是一条一条的。 远远的安意就看见了,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重点是小海光溜溜的!好在身上还缠着藤蔓,藤蔓还在不停地疯长,小海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它头顶上开着一朵花,正是那朵向日葵! “这……”元仕也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 向日葵回头,它的身体在小海头顶摇摇晃晃,但是它却格外开心。 那个小姑娘带了木头人来? 木头人怎么会动? 唔……木头人的气息怎么有点熟悉? 元仕试图飞上前去,但是小海分明已经失去了理智,拼命挣扎,元仕近不了它的身。 元仕笨手笨脚的样子成功吸引了向日葵的注意,它抛下了小海,一个猛扑飞到了元仕身上,一个眨眼就把元仕捆得死死的。 “你是谁?” 虽然已经听安意描述了有棵向日葵抓住了小海,但是他不知道是这样的向日葵啊? 小海那种摸不清根底的灵\/妖\/精它捉弄起来易如反掌,师妹确定是搬救兵吗? 安意看师兄都被捉住了,一瞬间有些心如死灰,师父,师父,怎么能叫师父出来救救她们? 还没等想出办法来,向日葵已经发现她了,确切地说,是她怀里的玉盒。 “我就说它有钱吧!”它示意安意把玉盒给它,安意一脚深一脚浅地挪了过去,心里为小海感到悲伤。 其他的她不清楚,那颗上品灵石她是知道的,小海喜欢的什么似得,还有那么大一块呢…… 向日葵打开玉盒稀里哗啦的把东西都倒了出来,各色的灵石堆了一小堆,还有灵果和小锋给它做的一些老老实实地小东西,当然,最显眼的还是那颗巴掌大的上品灵石,晶莹剔透,灵气十足。 “真漂亮,真漂亮!”向日葵把灵石托起来细细欣赏。 小海许是感受到了宝贝灵石的气息,从狂躁中清醒了一些,还没等看清自己的状态,就先看到了向日葵驮着灵石,摇头晃脑的说着什么。 它凄厉的叫了一声:“宝的宝贝!!!” 向日葵看了它一眼,晃了晃叶子,对着安意说:“看它陪我玩了那么久,我勉为其难只要这一颗就好了。”然后它手一晃,灵石就消失了。 小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石不见了,眼前一黑,噗通倒地。 轰的一声,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向日葵诧异回头,“诶呦我的花园!” 它连忙催动藤蔓给小海举了起来,扔给了元仕和安意。 “小海”的脸上还有着满满的不可置信,但它真的很大,像一座山一样。 “小海怎么变成这样了……”安意看着绑满了藤蔓的巨人,又看看被绑的严实的元仕,“师兄……” 她可怎么办啊…… 向日葵气咻咻地回来了,“这个小东西!把我的花园全毁了,我住哪儿!” 元仕动了动手,拽下了自己的储物袋,小小的晃了晃。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位……”呃,它应该怎么称呼? 向日葵扭头看他,“你是谁?” 元仕继续晃悠手里的储物袋,“在下元仕,不知……您怎么称呼?” 向日葵看了看他,伸出藤蔓把储物袋卷了过去,“元仕?” 它轻松打开储物袋,掏了掏,比那个小海还有钱。 “算你识相,”它松开了元仕的束缚,“我怎么感觉你好熟悉,我在哪里见过你?” 元仕和安意面面相觑,然后他摇摇头,“在下记不清了。” 向日葵生气地走向小海,伸脚踹了踹,“把人家吵醒!还拿人家东西!现在又把人家的花园压没了!你让人家住哪里!” 小海还在悲痛中晕的不省人事。 “这……”元仕心里只抽嘴角,这是怎么一回事,神剑峰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座大神? 一个小海已经够头疼了,怎么又来一个。 “美葵花,”安意小心翼翼,“你看,我们要怎么赔你的花园?” 葵花撒了气,叉着腰转了过来,“怎么赔?” 安意和元仕感觉自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这个花园在这里几百年了,都好好的!你们一来就给我毁的一干二净,我要一个一模一样的,你们赔得起吗?” 明明是小海创的祸…… 明明是师兄找的地方…… 安意和元仕在葵花的淫威下疯狂想办法。 “那赔灵石如何?”元仕试探开口。 葵花明显有些不满意,灵石它有很多,它现在需要一个让它喜欢的地方继续睡觉。 “五百上品灵石。” “五百?!”葵花刚想说区区五百灵石就要赔它的花园?但是它又反应过来,“上品灵石?” 肚子里的上品灵石咕噜咕噜地转,它向元仕伸手,“多大?” 元仕已经身无分文了,他指了指在葵花手里的储物袋,“和中品灵石一般大。” 葵花很“勉强”地点点头,“行吧!” “在下身上没带那么多,您等我取了再来可否?” 葵花花瓣颤了颤,“不好!你跑了怎么办,这两个又不值钱。” “我跟你一起去。” 元仕有些惊讶,这个葵花不担心被骗吗?还是神剑峰里没有它怕的东西? 最后,在葵花的坚持下,连着小海一起被带回了半山腰。 小海搬起来像一座山,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半山腰。 元仕看的心惊,这,这葵花走结界恍入无人之境,一点阻碍都无,他歇下了用阵法困住它的想法,老老实实带了路。 所以这葵花什么来历?在山上住了好几百年? 天色都有些暗了,半山腰的院里柴锦森和刘峻锋正在石桌前吃灵果。 今日真是奇怪,师兄师姐和小海怎么都不见了。 马上要做晚课了,怎么还不回来? “哥……”小锋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山,有些不可置信。 他揉了揉眼睛,不是他看错了,这是什么? “哥,你看见了吗?” 他问柴锦森,柴锦森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那是什么? “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