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成名就要悔婚？一纸休书你别哭》 第一章 退婚 “你个没用的东西，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连饭菜凉了都不知道去热一下。” “还在那里傻站着干嘛，过来把酒满上！” “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也不知道我女儿看上了你哪一点了！” …… 帝都，林府。 此刻正在大摆宴席，准备迎接林家长女林月如。 整个京都谁人不知，林家出了个女将军，在战场上大放光彩。 不仅打败突厥，创下战场神话，而且还大张旗鼓带回一个得意郎君！ 可讽刺的是，林月如是带着婚约出征的！ 与周围的环境不同，叶辰坐在门口，话不多。 在他的身后，林母像是使唤下人般，对着叶辰就是一顿辱骂。 要是之前，叶辰多半会像个哈巴狗一样低头哈腰，把家里的大小杂物全都干一遍。 可这一次，他不想再做了。 “我说不动你了是吧，给我滚去干活！” 见叶辰不听话，林母当然就怒了，准备对着叶辰动手。 恰好这是，门外传来动静！ “大小姐回来了！” …… 随着门外小厮一声高呼，众人纷纷起身迎接，林母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马当先的冲在了最前方， “哎呦呦，我的宝贝女儿，真是给我长脸啊！” 叶辰一个人静静的落在最后方。 此时，一位红袍银甲，扎着高马尾，眼神锋锐的戎装女子已经穿过了前厅，林母陪在她的身边，二人有说有笑的一路向里走来。 叶辰的目光紧紧的落在林月如的脸上，直到视线交织在一起，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就在院子里彼此对视着。 “你来干什么？” 原本还笑容满面的林母，表情立马板了下去，语气不奈的质问道。 叶辰并未搭理她，反倒是林月如先转身看向她。 “娘，你带着客人先回去，我有几句话要和他说。” “好好好，但我还是得再提醒你一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我知道了娘。” 林月如垂眸点头，直到众人都已离去，她才重新看向叶辰。 “没想到两年不见，你就有了别的男人。” 叶辰嘴里缓缓蹦出几个字。 “两年不见，你还是如此...普通。” 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可当他再次面对林月如的时候，心里还是一阵心痛。 …… “叶辰，你我如今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 “我率军北上，连战连捷，打的北莽连连败退，收复了百里失地。就连陛下都称我巾帼不让须眉，封我为寒月将军，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而你呢？” “手无缚鸡之力，雄无御敌之策，文不成武不就堪称废物。” “唯一拿得出手的身份就只有一个武王世子，但如今武王已经去世，而陛下甚至连爵位都不赐给你。” 听着林月如一通输出，叶辰沉默了。 她不过是封了一个所谓的寒月将军，就觉得自己脱胎换骨，高高在上了吗？ 明明婚约在身，却敢勾搭外男，究竟是这两年她发生了变化，还是本性如此如此呢？ “当初你还只是个……” “当初？你只会说当初，能不能有点男人气度啊！” “在这一点上你跟秦浩差太多了，秦浩就从来不会抱怨。” 秦浩！ 也就是林月如这次在战场上两情相悦的男子。 叶辰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 回想昔日，他被林月如的纯真烂漫所感染，与其定下了婚约。 为了满足她上阵杀敌当将军的心愿，为她请来了帝都最好的老师教其谋略。 他的父亲也因为这层关系对林月如百般宠爱，甚至亲自指导其修行。 放眼帝都，除了皇家贵胄，又有几个人能享受这般待遇？ 而林月如竟将这一切视作自己天赋异禀，如今更是说出这副恬不知耻的话来。 若没有他亲自向皇帝开口保证，林月如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披甲挂帅，成为天元皇朝的第一位女将军？ 若是没有他诚心请来常胜侯王老将军为副帅，林月如又怎么可能做到连战连胜，创下如今的这番功绩？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林月如在战场上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退婚！ “既然如此，那就退婚吧。我明日自然会去求见陛下，请陛下下一道诏书解除婚约。” “你觉得像你这样的人能见到陛下吗？我在回京之际就已经上书陛下了，估计用不了几天，诏书就会下达。” 这样吗？ 对于她的嘲讽，叶辰不置可否，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想到这个女人急不可耐的模样。 既然你不想要体面，那就别要了！ “何必那么麻烦？你在婚约内勾搭外男不守妇道，那既然如此，我便直接可以给你一纸休书，这样也不耽误你双宿双飞。” “什么？” 林月如似是没反应过来，冷笑一声道。 “休书？你也配？” 第二章 休书 “你我如今的身份，如何轮得上你来休我？你我之间的差距，犹如地上野草比之天上骄阳。” 野草和骄阳？ 听到这话，叶辰也恍惚了一下。 昔日他父亲在世之时，被陛下亲封为武王，是天元皇朝唯一的异姓王，一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凡外族之人闻其名无不闻风丧胆。 而他作为武王唯一的儿子，是武王爵位的唯一继承人，即便是那些皇子皇女，见到他也不敢颐指气使，反而要费尽心思巴结于他。 而那时，林月如不过是朝廷一位五品偏将军的女儿。 当时的他们，不就是野草和骄阳吗？ 偏偏叶辰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不顾众人的劝阻，他还是和林月如立下了婚约。 岂不闻当时帝都多少贵女一日心碎，从此自缚闺房不再出门。 现如今，不过是陛下为使他袭爵，林月如就敢称呼他为野草了。 “无需与我解释这么多，你想要幸福，那我就给你，只要你日后不会后悔就行。” 既然她想走，叶辰也不想过多挽留了。 可这一幕落在林月如眼里，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叶辰，你以为放点狠话就能吓到我吗？” 林月如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机吧，就你这幅模样怎么配得上我！” “你总不能阻止我爱上更好的人吧？” 林如月脸上写满了自信。 更好的人！ 在她看来，秦浩才是那个更给他一辈子幸福的男人。 至于叶辰…… 半个废人而已！ 看到她这信誓旦旦的模样，叶辰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嘴角。 如此无知又自大的女人，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的？ “你如此护着自己的情郎，我也要顾及我武王府的颜面，所以我休定你了...” “你闭嘴，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休我的女儿！” 突如其来的暴喝，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叶辰扭头向后看去，却见林母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路过他时还不忘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叶辰，你也不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这两年若不是住在我家，你怕是不知道已经在哪里饿死了，如今退婚不成，居然想用这种方式败坏我女儿的名声，我告诉你，休想！” 叶辰肩膀一抖稳住身形，却见林母说的唾沫星子直飞，满脸的皱纹都要拧到一起，面相极其凶狠。 “饿死？” “当初不是我父王的救济，究竟是谁会饿死在这京都？那偌大的武王府，你以为会缺我一口饭吃？” 他冷漠的扭头环顾四周。 “倒是这座府邸，似乎也是我父王当初出钱资助的，就连地皮好像还是我武王府的。” “你！” 林母宛如被掐住了脖子的攻击，脸皮涨的通红，却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包括林如月也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伸手扶住摇摇欲晃的林母，对着叶辰愤愤不平。 “你是什么意思？这不都是当初你自愿给我的吗？” “呵！行了，你若是真有点骨气，说的就不是这话了。今天下午，我自会派人将休书送来，从此之后你我一别两宽，再无瓜葛，你也可以与你那情郎长相厮守了。” “叶辰！你不要太过分！” 林如月再也控制不住的怒吼起来。 “小心玩过火！如果你现在跟我道歉，我还会给你继续陪伴我的机会，到时候我与秦浩在沙场上杀敌立功，你还可以在家照顾我和他的孩子！但你如果再继续闹下去，我与你就真的再无可能了！” “白痴。” 林如月表情一错，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又是抓狂般怒视着叶辰。 你居然还敢骂我？ 你凭什么敢骂我的？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武王世子吗？ 但自始至终，叶辰都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而是直接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以后就再也别回来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无能狂怒，叶辰也只是不屑而笑。 步伐坚定，气质从容。 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林如月和林母面面相觑。 …… “叶辰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是想要把这套宅子收回去吧？如果他真的要收，绝对不能给他啊，我在这里都已经住习惯了，在别的地方我住不下去的。” 林母明显有些慌了。 一向逆来顺受的叶辰，今天居然会这么有骨气。 林如月有些烦躁的闭上双眼，明明她已经得偿所愿，但看见叶辰潇洒从容的模样，她就是感到十分的不爽。 又听见自家娘一直在耳边说个不停，林如月忍无可忍的猛的睁开双眼。 “娘，这里是武王给我们修建的，叶辰不过是一个世子，凭什么收回这里？” “那就好，那就好！” 在确定自己不会流离失所之后，林母这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 “反正扫兴货已经走了，女儿，咱们快进去吃饭吧，你的那些叔伯们都还在里面等你呢。” “好！” 林如月此时也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叶辰追求了她那么多年，今天无外乎是说几句气话罢了，等到她回头再去安慰，这个婚事自然可以和平的解决，无需多在意。 嗯...就是这样！ 越想越觉着合理的她，脸上又重新挂回了往日那般高傲的笑容，跟随着林母大步向着宴厅走去。 第三章 太子来了 叶辰自顾自的走出林府大门，并没有携带任何的东西。 虽然在这里居住了两年，但这里却无一人与他交心。 听着从林府内传来的欢声笑语，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今日认清现实是真，当初满心付出同样是真的。 只可惜真心错付，最后的代价是如此的沉重。 当初他父亲去世，林如月又恰好出征，考虑到林母体弱多病又无人照顾，他才选择搬进了林府，为的就是更好照顾林母。 没想到他的一番好意，居然被当成了混吃混喝。 世事无常，实在是令人思之而发笑。 叶辰闭眼仰头面向天空，感受着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沉重的内心都悄然放松了几分。 天涯何处无芳草？ 林如月以为他毫无依靠，殊不知他又何须依靠任何人？ 找准方向后，他大踏步的向着武王府走去。 昔日热闹繁华的王府，如今空无一人，因为他当初搬离王府之际特意遣散了所有的仆人。 但内部的布局装饰亦如当初，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而且整座王府整洁如新，甚至花园里枯枝落叶都没有几片，显然经常有人打扫。 叶辰也大概能猜到这是何人所下的命令。 如今他活在世上无牵无挂，也不需要有人来照顾，王府虽然空旷，但只要他还在就不会倒。 只可惜...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有一句话林如月确实说的不错，他的确手无缚鸡之力。 这个世界武道横行，修为高深者可以徒手劈金碎石，顶尖强者甚至可以劈山断海，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而他又是遭人暗算，一身经脉俱废，他父亲虽然找到了修复经脉的方法，但所需要的药材太过于珍稀，以至于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全。 “叶兄，为何在此空悲伤怀？” 一道醇厚敦朴的声音突然自门口传来，叶辰顿感诧异的抬头看去。 “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时间来这了？” 却见一位身着黄袍，上绣四爪金龙，身材微胖的青年正慢慢悠悠的晃了进来。 天元祖制，帝穿五爪，太子四爪，诸王可着三爪。 “参见太子殿下。” 叶辰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只是腰才刚刚弯下去，就被太子直接扶住。 “行了，行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我兄弟之间又何须如此多礼？” 太子边说边拉着他的胳膊，来到一张桌子旁边，随后二人左右坐下。 “我这里现在可没有茶水。” 叶辰也不扭捏，挤眉弄眼的看向太子。 “得得得，明日本宫派人给你送一些来。” 随后话锋一转。 “你的那位小娘子，刚刚向父皇上了奏折，请求父皇当年赐予你二人的婚书，然后成全他与秦浩的婚姻。” “叶辰啊叶辰，你说你现在怎么混的这么差？本宫当初看到秦浩这个名字，好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此人是谁，直到吏部一查，才知道此人不过是一个副五品的偏将军。” 此情此景若是让外人见了，绝对会大跌眼镜。 谁能想到平日里严谨克己的太子殿下，竟然也会有如此八卦的一面。 “那这位秦将军可真是走了大运，有朝一日竟有机会入了太子殿下的眼。”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当中。 “那这件事情你的意思是？” “依她便是。” 太子轻笑着点了点头。 “如此，极好！” “你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本宫也总算放心了，还有你当初专程替她求来的东西呢？那些又要怎么处理？” “是为她吗？那不是为武王府世子妃准备的吗？” “呵！是也！” 二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林如月？如这般身份的人，如果不是侥幸认识了叶辰，太子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她的名字。 如今她也只是回到自己该去的位置罢了。 随后二人一同起身走向后院，并肩立足于池边，看着水中众鱼嬉游，沉默半晌后，太子的声音悠悠响起。 “武王意外失踪至今，父皇发动暗卫几乎将那一块地方掘地三尺，都没有发现武王的尸首，这其中的内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但你千万不可心急，敌在明我在暗，以不动应万变才是万全之策。” “殿下放心吧，我知道。” 太子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是没想到他如此的淡定，随后又哑然一笑。 “也是，你可是能在沙盘演算上击败武王的人，这种情况你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准备。” 随后他又拍了拍叶辰的肩膀。 “但是看到你能保持冷静，本宫就放心了！” 叶辰沉眸久久无语... 冷静吗？ 他只是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罢了。 唯有不断的积蓄实力，才能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做出最有力的回击。 “说了这么多沉闷的话题，本宫还有一个好消息，你想不想知道啊！” 叶辰有些诧异的抬头，就看见他正对着自己挑眉弄眼。 “太子殿下，陛下知道你私底下竟是这副...” “停停停！” 太子满脸不爽的挥手叫停，随即冷哼一声道。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改不了自己这副威胁人的臭毛病。” “父皇让我来告诉你，修复你经脉的药都已经找到了，你现在若是无事，就随我直接进宫，毕竟此事越早越好，你已经耽误太多的修炼时间了。” 即便叶辰心里早有准备，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之际，他还是感到心神巨震，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成拳。 终于，可以恢复了吗？ 叶辰抬头凝视着远方，那是他父亲失踪的方向，若是有机会，他又何尝不想亲手将父亲找回来，哪怕是尸体... 只要经脉修复，修行武道，他相信这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走！” 二人随后来到一块假山旁边，机关转动，伴随着一阵阵的轰隆之声，一座幽深的地道入口显现出来。 从这里可以直达皇宫。 谁能想到？ 堂堂皇宫竟会与武王府相通！ 而这乃是当朝陛下亲自下令挖通的，外人只知武王对当今陛下忠心耿耿，又岂知二人背地里的交情何等深厚，叶辰为何能与太子这般泰然自若的交流，还不是因为他自小就养在皇宫，与太子同吃同住一同长大。 林如月所谓的找陛下撑腰，放在叶辰眼里，自始至终都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跳梁小丑！ 第四章 如你所愿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当叶辰前往皇宫准备重塑经脉的同时，林府内的宴席也已经接近尾声。 “林夫人实在是育女有方啊，竟然能培养出我们天元皇朝第一位女将军，不像我家那个，一事无成！” “月如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五品将军，全是仰仗林夫人的功劳啊！” “日后还希望林夫人能在寒月将军面前多多美言，也好提携一下我家的孩子。” “我家也是！” ... 林母由于喝了太多的酒，此刻已是红光满面，两眼惺忪，但即便如此她依然不肯离开去休息，听着身边人对她的奉承以及讨好，她压根就舍不得走。 当初她林月如和叶辰订婚之时，整个朝廷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到场了，所有人都对着武王阿谀奉承，轮到她这里时却是说她生了一个好女儿，运气如何如何的好。 而现在呢？ 虽然这些客人的身份比不上当初那些文武朝臣，但无一例外不是在夸她，林母只感觉整个人飘飘欲仙，笑的脸皮都有些僵硬了。 “今日各位叔伯长辈都在，我有几句话想要在这里跟诸位说一下。” 忽然间，林月如举起酒杯站了起来，众人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我已经和叶辰退婚了。”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他们全都参加了两年前那场轰动帝都的订婚宴。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其实看的更明白些，恰恰是因为有了叶家的帮助，林月如这些年才会发展的顺风顺水。 如今叶家没落，马上就迫不及待的要把人家踢开吗？ 虽然他们心思各异，但却没有一个人表现在脸上，叶家如何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相反林月如如今是朝廷新贵，只要能和她打好关系，日后自然多多益善。 “好！月如，你说的对，那叶辰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子，你如果继续和他在一起，只会耽误了自己的发展。我支持你的决定。” 说话之人是林月如的二叔，有了领头之人，其余人也纷纷应和起来。 “没错，叶辰这两年天天就待在家里，连吃住都是林家的，这跟废物有什么区别吗？” “叶家都已经没落了，他还抱着自己世子的美梦不放，月如，你和他在一起真的是耽误了。” “那月如，你如今可有心上人了？” 眼见这么多人都支持自己，林月如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忐忑，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愈发明媚起来。 “有，那是我在军营里认识的天骄少年。” 说起自己的梦中情人，林月如双眼都在放光。 “他料敌先机，只有几百人就敢阻击敌军数千人的大军，战无不克，攻无不胜，虽然如今只是一个偏将军，但我相信他很快就可以拜将封侯！届时我们夫妻二人双双封侯，必然会成为一桩千古佳话。” 林月如在那里浮想联翩，众人也是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不错不错，果然是英雄少年啊！” “美女配英雄，而且两个人都是将军，简直就是天赐姻缘。” “月如，有机会你一定要将人家带回来给我们大家认识认识。” ... 在说完这些话后，眼看众人看她的眼神并没有什么变化，林月如终于确定自己的做法并无问题。 回想起叶辰的离去，她甚至有些轻蔑。 “如此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难以成就什么大事，果然只有秦浩哥哥，才能陪我一起创造未来！” “女大将军，你这次打了这么大胜仗回来，陛下要给你多少赏赐啊？” 不知哪个角落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这个问题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纷纷侧耳倾听，期待着林月如的答案。 他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看热闹来的嘛！ “哈哈，不过是一点点赏赐罢了，等到赏赐下来，我便直接分给今日在场的叔伯了。” 哗—— 此话一出，在场的气氛瞬间陷入了高潮。 “打小我就觉得月如有出息，今日一看，果然气度非凡啊！” “就是，那武王府的遗子跟月如比起来，有如萤火比肩昊日！” “以月如的本事，将来一定会成为第二个武王的！” “说什么呢，月如将来的成就只会比武王更高才是！” “哈哈，所言极是！” …… 众人纷纷向着明月如举起酒杯，各种溢美之词就像不要钱一般疯狂撒出。 说到赏赐，张公公就到了。 “圣旨到！” 尖细却又浑厚的公鸭嗓突然自门外响起。 林月如连忙放下酒杯，率先向着门口走去。 其余众人也不敢耽误，纷纷起身跟在其身后。 一直来到院中，却见一位身穿朱袍的高瘦太监正站在院前的台阶上，手里还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 “寒月将军，接旨吧。” 林月如不敢怠慢，唰的一下直接跪倒在地上，其余人也是紧随其后。 老太监斜眼看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的摊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知道你想取消和叶辰的婚约，念你于国家有功，便准了吧。” 这话一出，林月如便已是喜上眉梢，陛下既然连这件事情都能答应，那自己和秦浩哥哥的婚事... “恭喜寒月将军，摆脱了叶辰那个废物！” “叶辰那种二代，离了武王什么都不是，根本就配不上寒月将军！” …… 有了圣旨，这些人多少也能明白，就连皇帝都允许婚事作废了。 这就说明叶辰真的大势已去，那就不怕得罪了！ 张公公继续念道。 “既然你和秦浩两情相悦，那朕便给你这道赏赐，准许你二人择日完婚。” “多谢陛下！” 老太监话音刚刚落下，林月如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磕头谢恩了，如今有了陛下的撑腰，叶辰口中所谓的休书也就成了笑话。 她倒想看看，叶辰还有何颜面敢来见她。 “那我们就恭喜寒月将军，有情人终成眷属啦！” “是啊，将来一定要让我们见见寒月将军的这位本命天子啊！” …… 一群拍马屁的，见到有马屁可以拍，全都凑上来了。 只喜欢现在拍的响亮些，回头能多分点财宝。 “寒月将军莫急，圣旨还没有读完呢。” “是是是，还请公公见谅！” 林月如赶紧告罪道，她也大概能猜到接下来的东西是关于赏赐。 虽然这些赏赐她已经答应了要送给众人，但是赏赐的数量就意味着陛下对她的恩宠，她自然是希望这些东西能够多多益善。 而她的那些亲戚早已是眉开眼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接下来会有哪些宝贝赐下。 这些小表情当然躲不过张公公的眼睛。 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既然你与叶辰的婚约已经作废，那便收回你们如今居住的宅子，包括先前赏赐的财物也一并取回。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钦此！” “寒月将军，请接旨吧。” 林如月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来的，恍恍惚惚间的接过了圣旨。 身后的那些亲戚们也是面面相觑，怎么事情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他们悄无声息的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想要以此拉开与林月如的距离。 先前还热热闹闹的林府，此刻的气氛顿时变得冷清起来，亦如林母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惨白。 第五章 重塑经脉 “不不不！张公公你是不是弄错了？” 林母此刻大脑昏沉，意识都变得逐渐模糊起来。 幸亏林如月及时反应过来，一把就拉住了她。 “娘，不要失态！” 林如月虽然同样有些难以置信，但好在还能保持清醒。 随着她一声低吼，林母浑身一个哆嗦，闭上嘴再也不敢说话了。 “公公，这件事情是不是弄错了？” “圣旨在此，将军是觉得老奴敢做那欺君之事吗？” “不敢！” 林月如赶紧摇了摇头，又咬牙继续说道。 “只是我从战场上得胜归来，怎么也不该落得这样的赏赐啊。” “你想要的赏赐，陛下不是已经给你了吗？皇恩浩荡，从来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陛下能为你解除已经定好的婚约，这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将军又有什么不知足呢？” 老太监的声音十分刺耳，字字直刺人心，林月如也一点点的低下了头，临了还是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 “可这跟这处宅子还有从前那些赏赐什么关系？” “因为这些赏赐都是为武王府的世子妃准备的，换而言之，谁是太子妃，谁才有资格拥有这些赏赐？” “寒月将军，明白了吗？” …… 庭院内，久久无语。 诸多宾客冷眼看着这一切，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还以为真的能在这里分到些好处呢！ 到头来就只是看了个笑话。 “没用的东西，这下傻眼了吧，所有的东西都飞了，离开了叶家，你依旧什么都不是。” 经此一遭，他们也算明白了什么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叶辰里平日里不与人争辩，如今看来这哪里是懦弱，分明是不屑！ 不像他们林家，就知道瞎炫耀。 “我明白了！” 林月如最终认命般点了点头，而旁边的林母无力的滑坐到地上。 没了，这下全没了。 刚才她们还在对叶辰的话嗤之以鼻，却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甚至让她们根本就不敢反抗。 这可是圣旨，抗旨是要砍头的。 等等！ 只要这个婚不退，那么这些东西不就不用还了。 林母突然反应过来，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匆匆忙忙的来到老太监跟前。 “公公，其实这整件事情都是个误会，我家月如并未打算退婚。” 此话一出，林月如的脸色顿时一黑。 “娘，你说什么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诸多宾客的脸色也变得奇怪起来，他们不约而同的左顾右盼，以此来压制住面部表情从而不会笑出声。 是这样吗？ 谁在乎呢？他们只想要赏赐。 “你闭嘴！” 林母扭头就是一声怒吼，吓得林月如一跳，在她印象里，从他和叶辰订婚之后，林母就再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叶辰？ 为什么又是叶辰？ 她突然感到十分的恼火！ 从小到大，她都是同龄人眼中的焦点，羡慕她的美貌！羡慕她的才华！羡慕她的天赋！ 直到她跟随父亲来到帝都，她才明白自己是何等的普通，就如同真正的丑小鸭见到白天鹅，根本就不敢抬起头。 直到她父亲去世，她在这个世上再无依靠，彻彻底底的封闭起来，然后叶辰走了进来。 但她并不感激！ 因为叶辰实在太耀眼了，她在他的身边根本找不到任何的价值。 如今她好不容易建立了功勋，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并肩的人，她绝不会这么认命。 林母不知道她心里这么多想法，还在对着老太监喋喋不休。 “公公，烦请您回去跟陛下说一声，我女儿是在战场上受了伤，脑子有点不太清醒，还请陛下收回旨意吧。” “这件事情老奴可做不了主，还是让将军亲自进宫跟陛下解释一下，只要婚约能够恢复，这些赏赐自然就不用收回了。” “但是现在，我们只能按照陛下的旨意行事。” 随即他向着后方一挥手。 “都进来吧！” 一队带甲军士快速的冲了进来，直接进入各个房间开始翻箱倒柜。 “陛下说了，这里面的东西必须要严封不动的放好，至于不是这里面的，今天日落之前必须消失。寒月将军，您还是赶紧准备一下吧。” 林如月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诸多宾客眼看情况不妙，也是纷纷告辞，步履匆匆的向着外面跑去。 “别啊，我的夜明珠，我的红玛瑙...这些都是我的啊！” 林母看着自己的衣服被扔到地上，以往那些被她视若珍藏的宝物此刻也被一一封存起来，巨大的打击促使她两眼一黑，不由自主的瘫软在地上。 “娘！” 不远处目睹这一幕的林月如一声惊呼，赶紧冲了过来。 ... 另一边，叶辰孤身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地下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味道，似乎是成百上千种草药交织在一起，还掺杂着一股血腥味。 随着他不断深入，一个巨大的水池映入眼帘，池水泛着妖异的血红色，翻滚之间白色的雾气升腾而起。 叶辰心头一紧，但他相信皇帝不会害他，因此并没有任何的犹豫。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位满头华发的老者，穿着灰袍，看上去垂垂老矣，但他的面庞却极其红润，甚至没有任何的皱纹，这才是真正的鹤发童颜。 叶辰认识这位老者，天元皇朝第一圣手，药天下！ “见过先生！” 叶辰并不托大，十分恭敬的弯腰见礼。 “叶小子，每一次你都这么客气。” 药老的声音格外浑厚，乐呵呵的招呼着叶辰在他旁边坐下，然后指了指一旁的水池。 “老夫行医一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珍贵药材，最难得可贵的是龙脉，将龙脉融入这潭水池，以此塑造你的全身经脉，那会使你的经脉比原本的巅峰状态更加强悍，甚至比这世上所有人都要强，小子，你有福了！” 叶辰也忍不住多看眼那池水，他能想到这些东西难寻，却没想到难到这种地步，一股暖流不自觉在心中升起。 “多谢陛下！” “行了，也别墨迹了。” 药老不喜欢听这些客套话，大手一挥就指着叶辰坐下。 接下来，就是修复经脉了。 这是一项大工程，即便是药老也要全身心投入。 “听说你和林家那丫头退婚了？” 虽然手上的活还在忙着，但嘴里的八卦可一点没停。 “对！” “那老夫也没必要去替她母亲治病了吧。” 叶辰呵呵一笑。 “自然不用了！” “这段时间，辛苦先生了！” 第六章 必须让他补偿 药老伸手按在叶辰的任督二脉上，沿着经脉帮助叶辰吸收药力。 “老夫为你筹措药材这些时日，倒是有些趣事。” 随着药老的手在经脉游走，阵阵刺痛袭来，叶辰的额头汗水和药液的水汽混在一处，难分彼此。 叶辰咬着牙，艰难的开口。 “愿闻其详。” 药老看了一眼身子微微战栗的叶辰，心中也是一声轻叹。 这药的确能恢复经脉，但这千针刺入骨髓的疼痛也非常人能忍受。 “林月如的弟弟林浩宇你可知晓？” “前些日子他突然兴冲冲来找我，说他得了一味为你疗伤的药材。” “结果却是他记错了名字，认错了药。” 叶辰的胳膊都忍不住开始微微颤抖，刺痛，促使这本能让他逃离这里，但理智又将他的身子死死按住。 “先……先生所言……呼，我明白……” 药老重重点头。 “再听老夫唠叨一句便好。” “为你疗伤的药材颇多，名贵且罕见者不少，是太子之妹陆雨浣尽心尽力。” “切莫因一株杂草，错失了花香。” 叶辰用力点头道。 “我会亲自……登门，拜访……” 强撑着说完了这一句话，叶辰眼前世界陡然一黑，万事不知。 药老继续为叶辰梳理着经脉。 “没想到能坚持这么久，习武的心境你已有，就差这经脉了。” …… 林府。 “娘！你们都做什么！” “叶辰大哥对我们不薄，你们居然合伙欺负他！” 啪！ 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林母怒视着面前的少年。 林浩宇也丝毫不甘示弱，怒目回视。 林浩宇便是林月如的弟弟，受叶辰的恩惠，如今在金吾卫当差。 听闻姐姐回来，他今儿特意请假回来探望。 可哪曾想，一进门就听说了昨儿的事，不禁当场和林母大闹一场。 林母一巴掌之后，见林浩宇还不肯低头，忽的双手插在腰上，破口骂道。 “老娘真是白瞎生了你这个逆子！” “那叶辰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张口闭口便是叶辰大哥，好啊！你要你要的叶辰大哥去吧！你没有我这个亲娘！” “老娘当年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养出来这么个白眼狼！” 林浩宇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脸上火辣辣的疼，更是让他心中怨怒，拳头已然攥紧。 紧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我林家能有今天，都是叶辰大哥暗中帮扶，没了叶辰大哥，我们什么都不是！” “我跟你说不明白，我去找我姐说去！” 恶狠狠丢下这话，林浩宇快步走入后院。 站在后院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将心头的怨气甩掉，而后他忽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嘴角忽的扬起。 “不管娘的事了！” “要开心点。” “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能败了姐姐的兴致！” 调整好了状态，林浩宇这才走入庭院，向屋子里一敲，就看见了姐姐林月如，他还像小时候那般，直接冲到了林月如的边上，半蹲在地。 “姐姐！” “好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有没有给弟弟带好吃的回来？” 林月如的脸上也多了一抹笑容，这是阔别许久的亲情，她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递了过去。 “小馋鬼拿去吧。” “今儿你怎么有空回来了？” 林浩宇其实不喜欢甜食，但姐姐的馈赠，他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大口塞入嘴里，脸上写满了开心。 “还是姐给的糖好吃。” “我特地请了假，没有擅离职守。” 说完，林浩宇忽的跳到椅子上蹲着。 “姐，我听说你和叶辰大哥闹脾气了?” 一提到这件事，林月如的脸上就写满了不悦。 叶辰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要收回馈赠给林家的东西，送出去的东西哪儿还有收回的道理？ 更何况是送给她的礼物？ 先前娘亲还说了，这府邸上下的开支很大，她也为此事发愁。 若是拿出她的军饷填补府邸开支，她和秦浩成婚的婚礼可怎么办？ 她天元皇朝第一女将军，一生一次的婚礼，决不能简陋操办。一定要大张旗鼓，最好是满皇朝皆知才好！ 如果叶辰大度点，也不至于让她如此难办。 心中本就有火气，又听林浩宇叫他“叶辰大哥”，她的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不屑瘪嘴道。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林浩宇连忙凑到林月如面前。 “姐你听我说，叶辰大哥不是那种人，咱们林家上下都靠他的帮扶。” “我还都听同僚们说，姐你在外征战，是叶辰求来的机会……” 不等林浩宇说完，林月如顿时绣眉紧蹙，厉声呵斥道。 “我亲率大军，大破突厥！征战四方！于他叶辰有什么干系！” “这一切都是我亲手得来的！” “他不过是个废物，连战场都不敢上的懦夫！怎可能配面见陛下！” “是谁给你说的这些妖言！” 见林月如动怒，林浩宇连忙摇头。 “姐别生气，我这不都是听人说的么……” 林月如再度打断了他。 “听人说？” “是了，一定是叶辰收买了你同僚，弟弟你可别被他蛊惑。” “他就是个离不开你姐的废物，等过几日我带你去见秦浩，他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一表人才！也只有他才配得上你姐。” 林浩宇顿觉不妙。 正巧外边的金吾卫敲动响锣，林浩宇连忙说道。 “姐，外边有盗贼，我去跟同僚们抓人，等我抓了人就回来。” 林浩宇一溜烟跑出了府邸，直接拉住抓捕盗贼的同僚问道。 “你们可知叶辰大哥在哪里？” …… 府邸内，林月如见林浩宇一溜烟就没了影，不禁埋汰道。 “小小金吾卫，搞得比大军征战还要还繁忙似的。” “想我在军中也不过是随便安排点人手，就可大破敌军。” 正想着，林母快步走了进来，拉着林月如的手低声道。 “娃啊，娘我仔细想了想，怎么也不能耽搁你和秦浩的婚事。” “这样，明儿你找叶辰讨十万两白银。” “你跟了他这么多年，还定了婚约，为他荒废如此多年的光阴，必须得让他补偿！” 第七章 再回武王府 见林月如不说话，林母心中也是焦急。 若是林月如念及旧情，不肯答应，那就麻烦了。 这十万两白银的补偿对她而言很重要。 能让她再添几件心仪的华贵衣服，在其他帝都贵妇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至于她先前说的那些，都不过是借口。 在林母看来，就算给叶辰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收回曾经赠送的金银等物。 那些用掉的金银，难道还要她去逐一讨回来不成？ “娃啊，我们风华正茂的年纪就那么几年，都浪费在叶辰身上了，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林月如忽的抬起头，双目灼灼的看着林母。 “娘说的有道理，我只是觉得十万两太少了。” “我乃天元皇朝的寒月将军，乃是随军征战，在战场杀出来的威名。” “他浪费我这么多年时间，至少得要二十万，不！三十万两白银！” 林母听得这话，老迈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不自信。 “三十万，他拿得出来么？” 林月如轻哼一声。 “拿不拿得出来是他的事，不是我的事。” “我要的补偿必须是这么多！” “一个子都不能少。” …… 帝都皇宫。 当今天元帝坐在龙椅上，批阅各处上奏的奏折，也听着宦官的汇报，不禁眉头微凝。 “林家母女真敢向叶辰讨要三十万两白银？” 宦官谦卑的低着头。 “启禀圣上，老奴仔细打听过了，此事千真万确。” 皇上忽的轻笑一声，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肃穆。 “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 老奴吓得身子都绷紧了。 作为宦官，他哪里敢招惹朝政？ 何况当今圣上对他们早有防备，上一个敢妄议朝政的宦官，已经和他被阉割掉的小兄弟去阎王殿报道了。 “老奴愚钝，还请圣上示下。” 天元帝沉声道。 “讨教些许家事罢了，朕的亲属可没人敢如此。” “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宦官听完这番话还不够放心，偷偷打量了圣上好几眼，见他的确没有试探臣子时的深沉，这才说道。 “那老奴就胡乱说了，圣上您别往心里去。” “林家上下不识好歹在先，叶辰为他们面见圣上数次，又给了林月如上战场磨砺的机会……换来的却是林月如提出退婚。” “若是不严惩，怕是会寒了叶辰的心。” 天元帝微微点头。 “昨儿皇儿找叶辰谈过了，这婚事休了也无妨。” “但武王遗子被人如此欺负，我若是不做什么，实在对不起武王为我王朝开疆拓土。” “立刻拟定圣旨，以叶辰的意思操办。” 那宦官害怕担责，被林家记恨，又说道。 “启禀陛下，寒月将军那边怕是得留几分薄面。” “毕竟是我天元皇朝第一女将军。” 天元帝不屑冷哼。 “这样的女将军，朕想扶持多少便有多少。” “她不愿意当，有的是人当。” …… 翌日，叶辰在床榻上睁开了眼，柔软的床榻包裹着他的身子。 柔软且温暖。 “这是……” 忽的，叶辰的脑子醒转过来，连忙坐起身，捏紧了拳头。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遍布全身。 叶辰的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飞快穿上衣服，直接走出房屋，抬头便见院子里摆着的好几个木桩，叶辰的眼底尽是兴奋。 快步上前，对着木桩就是一拳砸下。 砰！ 木桩应声倒地！ “好强！” 叶辰满是兴奋的看着自己的拳头，脸上写满了惊喜。 这种感觉，久违了！ 自被人暗算，毁掉一身经脉之后，叶辰只觉一身力气难以释放分毫。 整日“拖”着绵软的身子，也属实费劲。 而今，这种力量感回来了，对身体的掌控也回来了。 叶辰的脸上满是欢喜，抬起一双肌肉遍布的胳膊，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药老端着一碗药，慢悠悠的走到叶辰的边上。 “这药一日一副，需要连喝一个月才能彻底温养好你的经脉。” “在此之前，切莫过度使用。” “修行之道也不能急于一时，根基稳固比什么都重要。” 叶辰爽快点头。 “多谢先生。” 正说着，一人突然闯入了院子里，他直接来到了叶辰面前。 “叶辰大哥！我姐她翻脸不认人了！” “叶辰大哥别跟她一般见识，您为我林家做的事我都知道。” 来的正是林浩宇，他来到叶辰面前，用力拍了拍自己胸口。 “实在不行，我给叶辰大哥介绍一门亲事。” “您放心，虽然那女子出身低了点，但人很好。” “咱们虽然当不了亲家，但您还是我大哥，永远都是我的叶辰大哥。” 叶辰淡然一笑。 “也真是为难你了。” 林浩宇想过很多种可能，他猜测叶辰可能会恼怒，也猜测叶辰可能会悲伤。 他甚至提前想好了说辞，只为不让叶辰大哥伤心。 可万万没想到，叶辰开口就是一句“真是为难你了”。 这一刻，林浩宇的心头猛地一颤，一双眼睛不争气的多了几分水雾。 在家里被母亲抽耳光，被姐姐呵斥。这些他都能隐忍，装作自己毫不在乎的模样。 再大的委屈他都能忍受，可他对这份柔情没有丝毫抵抗力。 也只有在叶辰这里，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被当做一个人在对待。 只有他，知晓被家人和恩人夹在中间的无奈。 越想，眼前的世界越是模糊。 “怎么了？” 听到叶辰的询问，林浩宇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头揉了揉眼睛。 “有，有沙子。” 叶辰淡淡一笑。 “这几天我让金吾卫给你安排些任务，你不用掺和进这件事。” “我能处理好。” “你也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家人。” …… 武王府。 叶辰亲手推开了大门，在他的身后，两名金吾卫和林浩宇站在一起。 “叶辰大哥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你派人来金吾卫招呼一声。” 叶辰挥了挥手，而后走入了空荡荡的武王府。 只是走入院子，看向院子深处的一个木桩，一抹遥远的记忆就浮现在脑海当中。 第八章 笑话 “爹爹！我能打倒木桩了！” “好好好，我辰儿自有神力在身，将来必定是开疆拓土的大将！” “能比爹爹还厉害么？” “辰儿想比爹爹还要厉害？就得多吃饭，每天都吃得饱饱的，爹爹现在也就统领十来个人。超过你爹爹还不简单？” …… 这段遥远的记忆传来，叶辰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父亲的确没骗他。 名震天下的武王，的确只有十人属于他直接管辖。 在年幼的叶辰眼里的确很容易超越。 但现在，他没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那十人号称十殿阎罗，是当年天元王朝里最强的十人，他们手下将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以一当十轻而易举，以一当百也不在话下。 连手下都有如此战力，武王的实力如何，不得而知。 “抱歉了爹，婚约作废了，你抱大孙子的想法得再等等了，大概……是好几年吧。” 随着叶辰走回大殿，入眼所见的一切，都能勾起那些遥远的回忆。 这间院子，便是他和父亲的回忆。 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地方，都有他们父子曾经嬉闹过留下的痕迹。 只是他们都被藏在了岁月的尘埃里。 随着叶辰亲手推开蒙尘的大门，一面巨大的碑牌浮现在眼前。 在其上镌刻着一个个人名，那些都是叶辰祖先的大名。 叶辰来到柜子边上，拿起几根发霉的香看了看。 这玩意儿是点不燃了。 随手取了三根，颇为随意的插在香炉里面，叶辰微微躬身。 “我爹说过，打不过的才需要行礼，打得过的，顶多躬身便足矣。” “你们应该打不过我，也舍不得打我。” 说完之后，叶辰忽的抬头，咧嘴一笑。 “老祖们，许久不见了，我来借家族族徽一用。” 来到碑牌的后方，叶辰取出了叶家族徽。 染上红泥印，在早已写好的休书上重重盖下。 …… 林府。 叶辰拿着休书站在林府大厅内，双手背负在身后，一脸的笃定。 如今的他重塑经脉，曾经失去的东西再度回来，他的气势都和以往截然不同。 连那些欺负过他的仆人们，也被叶辰的气息震慑，不敢像往日那般胡言乱语。 一股肃杀之气在府邸大厅内弥漫而生。 “叶辰，你这东西在这里装什么，给我滚过来跪下！” 林母扭动着肥胖的身子，一屁股砸在椅子上，拿着小巧且精致的扇子，一脸不屑。 “拽什么拽？” “在我女儿面前你屁都不是。” “让你跪下是给你面子，别不识好歹。” 叶辰懒得跟她计较。 “林月如呢？” 林母顿时憋嘴道。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就算你今儿把头磕烂，我也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就凭你也配跟秦浩比？” “别人可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功绩，不像你，除了一个不知死活的爹，你什么都没有。” 叶辰微微虚了虚眼，拳头已然攥紧。 如果不是顾忌到林浩宇的想法，他早已给林母嘴上来几拳了。 僵持了片刻，林月如带着两个丫鬟从后屋走出。 坐在林母的表上，她端着茶，翘起二郎腿。 “你不就是想要一纸休书么？” “好办，给我四十万两白银，我便答应了你。” “就是因为你，耗费了我这么多年的光阴，现在你不想娶，总得给我点补偿吧？” 叶辰都听傻了眼。 一两白银能在天元皇朝买到足足一千斤的大米！ 够寻常百姓吃上半年时间了。 而这是四十万两！ 足够四十万人吃上半年的粮食！ 叶辰的眼中写满了困惑。 这娘两到底怎么想的？ 是不是在帝都住久了，真不把钱当钱啊？ 知道这是多少么？ 林月如忽的抬头看向叶辰。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那这休书你还是收回去吧。” “连四十万都拿不出来，装什么大尾巴狼？” 林母也在一旁笑道。 “四十万两白银，不过是我女儿十……十个月的饷银。” “叶辰啊，你要是给不起呢，我可以再降一降，三十万两白银也行。” 听到这里，叶辰真的是绷不住了。 自己以前到底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能看上这样的人？ 搞清楚事态好不好！ 是我要休妻！ 不是我来这里给你们送钱！ 叶辰脸色一凝，随手将盖了族徽的休书丢向林月如。 “林月如，你被我休了，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顾辰的未婚妻。” 林月如看也不看，用力一拍桌子，嚷道。 “叶辰你什么意思！” “荒废了我这么多年光阴，一点补偿都不想给，就这么走了？” “谁准的！” 叶辰平静的看着林月如，指向那封休书。 “我叶家祖上所有人都同意了。” “当时可没人站出来反对。” 林月如贝齿紧咬。 就这么被休了？ 那自己的三十万两白银，就这么没了？ 没有这些钱，她要怎么和秦浩成婚啊！ 难道堂堂天元王朝的第一女将，就只能草草举办婚礼？ 那像话吗！ “叶辰你真是不可理喻！” “我这就上奏陛下，让他评理！” 林月如的话刚说出口，就听得外边一阵喧闹，不多时，一个宦官高举着手中圣旨，直入林家大厅。 宦官尖锐的声音传遍了林家上下。 “圣旨到！” “林月如接旨。” 圣旨到了！ 林月如的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叶辰，我不需要你的休书，陛下会替我休了你。” “你这种懦夫蝼蚁，也配得上我？” 说完，林月如直接跪在地上。 “林月如在！” 林母也慌忙跪倒在地，连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林家众多仆人一一下跪，最后只剩了叶辰一人站在屋内。 如此场景，林月如暗暗得意，冷声道。 “见圣旨不跪，可视为欺君之罪，烦请公公将叶辰拿下，打入打牢！” 那宦官冷冷扫了林月如一眼，而后对着叶辰的微微前身道。 “圣旨在身，请恕老奴不能行礼。” “老奴见过世子。” 叶辰淡然说道。 “无妨。” 宦官这才重新站直身子，对着林月如打开了圣旨，逐字念到。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林月如为天元皇朝征战有功，特批准林月如放弃婚事，与秦浩择日成婚。” 第九章 怎么是我被逐出林府? 林月如心头大喜。 这桩麻烦的婚事终于甩掉了，也不用再和叶辰这块“牛皮糖”继续纠缠不清。 从今往后，他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是高高在上的天元皇朝第一女将军，得到皇帝陛下赏识和夸赞的寒月将军！ 而叶辰，不过是卑微到尘埃里的，不知名的废物路人罢了。 在这条注定会辉煌的道路上，容不得叶辰的存在。 她的如意郎君，只能是同样沙场出身的秦浩！ “谢主隆恩！” 林月如抬起双手，就要接这一份圣旨。 她的眉宇间尽是傲气，尤其是当他瞥向叶辰的时候。 可她终究没有接到那份圣旨。 宦官不动声色继续读到。 “朕念林月如沙场有功，准了退婚之事。” “既然你与叶家断了婚约，便与叶家无关，叶家的东西全部如数归还，不得再侵占。” “钦此！” 听到这里，林月如长出了一口气。 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居然只是归还叶家的东西。 接过圣旨的林月如忽地想起一件事，便问道。 “公公，叶辰赠送给我的东西，应该不属于叶家了吧？” 那宦官立时下了脸。 “赠送与你？” “那分明是世子赠送给未婚妻的东西，你区区五品将军也胆敢侵占！” “来人呐，把这院子里的东西无关紧要的东西丢出去。” 不多时，一群士兵涌入屋内。 林母忽地张开双臂，一脸怒容。 “你们这群当兵的什么意思！欺负我们平头百姓是吧！” “信不信我让孩儿状告陛下！定你们的罪！” 那些士兵面无表情地走过，直接抓着她的双臂，就地架了起来。 “你们，你们干什么！” 不止是林母，所有还在林府内的仆人、丫鬟，甚至连林月如本人，都被官兵直接架了出去。 林月如和其他人唯一的区别便是，皇帝还是给她留了几分薄面，并未像其他人那般直接扔在地上。 “怎么回事，林家怎么突然被官兵丢出来了？” “不对，那好像是御林军，是陛下的意思。” “嘶！寒月将军都被丢出来了？” …… 在一群京都百姓的热议中，宦官拿着圣旨走到林府门口。 他看了一眼四周的百姓，再度拿出圣旨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林月如为天元皇朝征战有功，特批准林月如放弃婚事，与秦浩择日成婚。” “朕念林月如沙场有功，准了你退婚之事。” “既然你与叶家断了婚约，便与叶家无关，叶家的东西全部如数归还，不得再侵占。” “钦此！” 听得圣旨，这些围观的百姓顿时沸腾了。 在围观百姓的吵嚷声中，官宦再提醒道。 “寒月将军，雷霆雨露真是君恩，还不谢旨？” 林月如执拗地站在原地，不肯接受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退婚了之后，被扫地出门的人不是叶辰，而是她！ 忽地用力扫开了圣旨，怒道。 “皇上真要如此偏心么！” 宦官脸色当即一正。 “地契是叶家的，房屋是叶家的，其中的物件是以叶家名义购买，那是武王世子之物。与你林家有何关系？” “寒月将军，白纸黑字的收据可都是奴才我做事的依据。” “陛下可是特地叮嘱过，此事一定要办得公正。” 林月如紧咬着牙，动作僵硬地将圣旨接过。 “此事我一定会上奏陛下，再治你这宦官之罪！” 宦官淡然点头。 “寒月将军请便。” 说完这话之后，宦官看向还在林府……不，准确来说是叶府门口的林母。 她正哭天喊地地闹着，想要冲回叶家府邸。 听她的喊的话，似乎很是不舍其中的金银财宝。 不多时，士兵们扛出了两个大箱子。 “启禀公共，林家之物已经挑选出来，皆在此处。” 宦官点头吩咐道。 “让下人们都过来吧，今后他们便是叶家府邸的仆人。” 士兵转身而去，不多时，一群仆人出现在叶府门口，两个精壮的中年背负着双手，站在叶府门口。 其身笔直如刀，气势十足。 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的仆人。 林母忽地挣脱了士兵的制衡，直接冲向府邸门口。 “还给我！把我的金银珠宝都还给我！那是我的！” 刚冲到门口，一个仆人忽地一巴掌将林母扇得倒飞而出。 在众人惊骇的眼神，那仆人冷声道。 “武王世子的府邸，容不得野狗叫嚣。” “滚！” 他们可不是官兵，他们是叶家府邸的仆人，为保护叶府的安宁，对闹事的人动手，天经地义。 和官兵相比，他们动手可就丝滑多了。 林母被这一巴掌抽得当场昏死过去，林月如一声惊呼，连忙冲了过来，想要将林母抱去就医。 可哪怕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有办法把林母肥胖的身子抱起来。 “还不快来帮忙！” “你们这些下人干什么吃的！” 林月如厉声呵斥，还是有几个忠心的仆人上前，几人扛起林母向医馆赶去。 …… 随着他们的离去，宦官转身走入叶家府邸。 在这一刻，百姓们沸腾了。 寒月将军林月如，当今天元皇朝第一女将军，和武王府世子叶辰闹离婚！ 连陛下都惊动了！ 短短半日时间，京都之内所有百姓皆在热议此事，是人尽皆知。 …… 叶家府邸内，宦官见叶辰站在院子里练拳。 快步来到叶辰的身边，低声道。 “启禀世子，已经将林家驱逐出去，所有叶家之物也全部收容。” “新来的仆人是陛下的意思，这是名单。” “陛下还让我给您带句话，您要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给他说一声便是，陛下为您登门提亲。” 叶辰憨厚一笑，停下了拳头，从兜里取出几块细碎银子。 “陛下的美意我心领了。” “烦请替我谢过陛下。” “公公这一趟也辛苦了，这些权当是我的心意。” 宦官脸上尽是喜悦。 虽然这银钱很少，是他收过的所有“心意”中数量最少的。 但他却视若珍宝，双手接过。 “多谢世子赏赐。” 这些钱财不多，但从叶辰手里送出，价值便无可比拟！ 这可是武王世子所赠！ 千金万银都难比！ 正闹腾着，忽地，一个声音传来。 “恭喜世子拿回应有之物。” 第十章 没了叶辰你什么都不是 听的是皇子的声音，叶辰连忙来到皇子面前。 “太子殿下你怎么也来了？” “一点小事。” 太子淡然笑道。 “我本想过来看一出好戏的，结果被三弟耽搁了些许。” “怎样，事情都办好了？” 叶辰连忙点头。 “嗯，都办好了。” 两人就这么站在院子里闲聊，全无一点该有的规矩。 “这次找过来其实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爹派出去的人找到了一些线索，武王失踪一事有了些许线索，武王有很大的可能还活着。” “接下来只等那边顺藤摸瓜找线索了。” 叶辰听到是父亲的线索，心中不禁有些触动。 父亲对他的照料无比细心，完全没有一点武王的架子。 甚至还陪着他一起玩过泥巴。 “劳烦殿下了，若是得知父亲的消息，我也想前往调查。” 太子有些不舍的点头。 “你也的确该去寻他，我听父皇说，武王和他吵过唯一一次架，就是父皇觉得你戴的帽子不好看，武王执拗地说我儿戴什么都好看。” “说起来，武王叔叔以前也抱过我……” “对了，父亲打算把从御林军中挑选一百精锐，充当你的近卫。至于大军，到时候你在天元皇朝里挑便是，大军后勤由我负责。” 叶辰连忙抱拳道。 “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却是拉着叶辰的手。 “不提那些了，以后咱们弟兄可不常见，今儿可得一起去听一出好曲儿！” “名动江南的歌妓徐悠悠正巧在京都，咱一起去听歌赏舞。” …… 另一头，林母还在医馆中昏迷，迟迟未醒。 林月如焦急的在屋子里等待着。 越想今天的事，林月如越是觉得不对劲！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否则被逐出家门的怎么会是自己？ 难道不该是叶辰被逐出林家么？ “莫非，是假传圣旨？” 忽地，林月如一拍大腿。 对！ 一定是假传圣旨！ 她前段时间才见过陛下，陛下当时还夸她是巾帼英雄，怎么可能突然翻脸。 必然是那叶辰，串通公公，假传圣旨！ 想到这里，林月如当即招呼道。 “来人！去找陛下！” 可她的喊声之后，医馆里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人呢？” 林月如这才注意到，先前的仆人已经全部没了踪影。 再高声喊了数声，也不见回应。 “奇怪……” 林月如心中颇为不爽。 “这些该死的下人，关键时候掉链子，回头一定得好好惩罚他们！” 正想着，林母悠悠醒转过来。 “女儿。” 林月如连忙扑了过去。 “娘我在呢。” 林母抬手捂着疼痛的脸，声音都虚弱了几分。 “叶辰太过分了，他居然敢把我们驱逐出府邸！你一定要上奏陛下，让陛下来评理！” 说话时太过激动，林母的脸上又是一阵隐隐作痛。 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旁的大夫和手下学徒一番交谈之后，当即黑着脸走到林母和林月如面前。 “你们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有多远走多远，别毁了我半生清誉。” 林月如当即恼了。 “你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不给钱！我付钱，你治病，天经地义！” 说着，林月如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子，狠狠拍在桌上。 “钱我有的是！” “这里面的钱你一辈子都赚不到！” 大夫也懒得跟她们计较，冷哼一声，直接走回了后院。 随着他一同离去的，还有医馆里的学徒。 整个医馆顿时一片冷清。 任由林月如再怎么闹腾，也不见那大夫再出来。 没人给娘亲看病，林月如愤怒地搀扶着林母。 “娘我们走，不跟这帮小人计较！” 两人前脚刚走出医馆，忽地听得身后一阵沉闷的关门声响。 再回头看去，医馆关门了。 林月如看得心中怒火直冒。 “一个破医馆神气什么！我这就上奏陛下，治你们死罪！” 林月如被气得够呛。 在今日之前，哪有人敢这么对待她？ 见到她和林母，哪个不是热络的和他们打招呼？ 现在怎么突然改变了性子！ …… 皇宫大门前，林月如吵嚷着。 “我要见陛下！我要状告叶辰，买通太监，假传圣旨！” “侵占我林家资产！” 站在皇宫门口的士兵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只是冷漠的用刀戈挡住了两人进入皇宫的路。 “皇宫重地，不得擅闯。” 林月如本就怒火上头，当她认出看守大门的士兵，正是她征战时的近卫之后，更是恼怒到。 “林涛！你也不愿意帮助我么！” 林涛只是冷声道。 “我劝你不要去找陛下，否则会摔得更难看。” “没了世子，你什么都不是。” 林月如当即恼道。 “又是叶辰，又是他！” “难道我征战沙场的时候，又不是他与我并肩战斗！” “我退婚怎么了！” 林涛只是一声轻哼。 “你只是五品将军，想面见陛下得走正常流程，由三司决策。” 林月如彻底怒了，厉声嚷道。 “叶辰他假传圣旨，侵吞我林家财产！难道这件事还不重要！”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 在林月如近乎要杀人的眼神中，林涛默默地站直了身子。 “其他人假传圣旨的确是死罪。” “但如果是世子殿下，陛下应该会根据他的话，重新拟定一份圣旨。” “看在你我曾经共事的份上，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征战的机会是世子在陛下面前求来的，你的近卫是世子挑选的，你所谓的沙场功绩，是世子讨要的。” “没了世子，你什么都不是。” 这一刻，林月如的眼睛瞪得老大。 因为一起共事过的缘故，她知道林涛不会骗人，他说的话可信度很高。 也就是说，叶辰才是让她能直接面见陛下的“通行证”？ 她所得的一切，真的是叶辰向皇帝陛下求来的？ 那这么说来，自己真错怪他了？ 一瞬间，巨大的悔意席卷而来。 早知如此，她就不会悔婚了！ 秦浩就算是天赋异禀的将军，也不可能比得上能在皇帝陛下面前说话的叶辰！ 何况他说的话陛下都听信了！ 忽地，林月如直接站起身，向曾经的林府跑回去。 林母追不上，连忙喊道。 “娃你去哪里！” “我要找叶辰回来！” 第十一章 叶辰我知错了 今天的帝都格外的热闹。 百姓或是站在街头，或是坐在茶馆，人声虽然鼎沸，但议论的却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寒月将军与世子退婚一事。 “可惜了这一桩婚事，听说他们订婚数年，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个结局。” “你们懂什么？我先前听林府仆人说，世子在林家可没啥好待遇，这婚事没了也罢，我是真没想到世子能隐忍这么多年。” “要真是这样，那的确是林家活该。” “我刚刚听说，寒月将军在四处找世子，说是要复合，不想退婚，正满大街找人呢！” “哼，刀架在头上才知道错了，双亲没了知道孝顺了，晚了！” “我倒是希望世子不要再被她蛊惑。” …… 众人正说着，林月如突然闯入茶楼当中，厉声问道。 “你们有谁看见叶辰了，告诉我！” 林月如此时已经彻底慌了神。 她找不到叶辰。 无论是曾经的林府，还是武王府，她都找过了，也不见叶辰。 心急之下，已经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在茶楼里的人都装作没听到她说话，自顾自地闲谈着。 林月如更急了，一双眼眸里尽是悔意。 “你们都不知道么？” 如果上天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向陛下提及退婚的事。 直到彻底脱离了叶辰的庇护，她才知道什么叫人情冷暖，什么叫世事无常。 在来到茶馆之前，她也回过大军，想要拜托军中将军捎话给陛下，说她知道错了。 可结果却是，她连军营都进不去！ 五品将军没资格进入中军大帐！ 而那些看守营门的士兵，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和以往的态度完全不同。 从万人瞩目，如花团锦簇般的拥护，到没有人在乎，卑微得像是一只随时可以踩死的蚂蚁。 她的身份落差太大了，她接受不了这样的差距！ 她迫切的想要祈求叶辰重新订婚，将属于她的东西还给她。 “你们快告诉我，叶辰去了哪里。” 说着，林月如的脸上划过两道泪痕。 所有方法她都用过了，都尝试过了，可现在，她连叶辰都见不到。 一抹绝望涌上心头。 “出去，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林月如这一幅美人垂泪的模样的确引人怜惜，但很可惜，这里是京都，这里的百姓对武王无不敬重。 平日里只是碍于叶辰的婚事，他们也不说什么，哪怕心中对林母的做法不满，见面了仍旧是陪个笑脸。 他们可不想因为贪图一时口舌之快，反倒是让叶辰承受林母的怒火。 可现在不一样了。 你林家不再是武王世子未婚妻的家眷，你们林家还有什么势力可言？ 就连茶馆的小二，都没给林月如一分面子。 不耐烦地将她推出茶馆。 “出去，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站在冰冷的街头，林月如忽地感觉好冷。 虽然此刻是烈日当头。 …… 武王府邸内，叶辰随手拿起一把长刀，按照父亲教授的方法一番操演，这刀法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仅仅练过一次，叶辰浑身上下都是汗水。 咬牙坚持练完一整套刀法，叶辰随手将刀插在地上，原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父亲当年为我操演这一套刀法，练完之后也没有出大汗，我和父亲的差距还很大，还得再练啊。” 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在心头谋划着。 如今陛下已经找到了父亲失踪的线索，只要再等上一段时日，就能够得知父亲的下落了。 到时候自己还得走一趟。 若是父亲不幸陨命，至少把他的尸骸收回来，在武王府为他立碑建坟。 若是父亲还活着，他更得去。 不管自己能发挥出多少作用，至少得和父亲见一面。 至少让他知道，当年自己受的伤已经恢复了。 不用再为自己担心。 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再想办法把父亲带回来。 …… 擦干净了身子，叶辰重新穿好衣服。 一个官兵从房门外走入。 “禀世子，皇子让我们送了些东西过来，您看放在哪里合适？” 叶辰好奇地看向外边。 “是什么东西？” 那官兵憨厚一笑。 “回世子的话，是皇子为您将来婚娶备下的彩礼。” 叶辰忽地轻笑着摇头。 皇兄真是…… 叹了一口气，叶辰抬手指向一间闲置的房屋。 “那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就放里面吧。” 那官兵当即点头，招呼一众官兵将东西拿进来。 叶辰甚至懒得看这些彩礼一眼。 距离他用这些东西的时间还早呢，被林月如耽搁了好几年，早已过了成婚的年纪，婚事自然需要更慎重的考虑。 何况，父亲还在外不知生死，在京都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的确有些不合适。 寻找父亲的事有陛下帮忙，各方面都不需要他考虑，但有一件事非得他自己处理。 那就是温养经脉的药。 他需要服用一个月的药，才能彻底将经脉稳固，恢复到以往的状态。 眼下还得找药老寻个解决的法子。 这样一来，父亲一有消息，他随时都可以动身。 刚走到门口，忽地，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 林月如此时浑若一尊行尸走肉，低垂着脑袋，沿着街道的边角走向武王府。 那些忙碌的官兵让她抬起了头。 那一刻，四目相对。 林月如宛若死灰的眼底先是一阵惊骇，旋即，便是一抹欣喜。 他在看我！ 他一定还在乎我！ 想到这里，林月如当即冲到了叶辰的面前。 “叶辰，我知道错了，我们不要退婚好不好？” 见林月如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叶辰的心中毫无波澜。 这就是天元王朝，这就是父亲为他留下的财富。 上到皇帝陛下，下至黎民百姓。 只要听闻他武王世子的名字，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这些是武王为天元王朝拼杀得来的荣耀，自然也就惠及家人。 林月如也是沾了他的光，才有了领兵作战，踏上仕途的机会，可惜，她一直都不知道。 现在的她并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知道了自己会失去什么。 才会过来求饶。 叶辰淡然退了一步。 “圣旨已经下达，你我再无半点关系。” 林月如愣愣地看着叶辰，她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霍地，她上前拉住了叶辰的手，一脸的诚恳。 “这一定是你对我的考验，对不对？” 第十二章 这一定是叶辰的考验 “对你的考验？” 叶辰的语气冷漠无比，缓慢却坚定的挣脱了林月如的手。 “寒月将军，你是天元皇朝五品将军，秦浩的未婚妻，和我这么亲昵。不合适吧？” 听得叶辰提起秦汉，林月如的脸上就是一抹慌乱，她再度上前，拉住了叶辰的手，撒娇道。 “不是这样的。” “叶辰你听我解释，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别这样好不好。” “求求你了。” 叶辰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他再度抽回了手。 而后环抱双臂。 “看来你还不知道你在图谋什么，我只是区区白身，怎么比得过秦浩？” “要不我来帮你认清你自己。” “我且问你，如果我上奏了陛下，你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林月如当即说道。 “当然是搬回林府，再把今天嘲讽我的人，狠狠教训一顿。” 说完之后，林月如将今天受到的诸多委屈，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越说越是激动。 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见到这一幕，叶辰的嘴角已经忍不住的上扬。 这个蠢货女人。 她明明已经把答案说出来了，却还没有觉察到。 她图谋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她只是想要利用自己武王世子的名头，狐假虎威罢了。 还真是。 不可救药的愚蠢。 叶辰靠在房门上，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等着林月如将今儿的委屈全部说完。 直到她停下，叶辰才抬起手，一脸的平静。 “寒月将军，我现在可以用走了么？” “你找我唠叨，难道不怕被秦浩发现么？” 林月如看见叶辰那般无所谓中带着几分调笑的模样，心头咯噔一声。 他怎敢这样？ 我已经低声下气的过来赔罪了。 我已经道歉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的事不关己！ 林月如正要像往常那般爆发的时候，一道灵光闪过脑海。 考验！ 这是叶辰给她的考验。 想到这里，林月如忽地又信心十足，上下打量着叶辰，在心头暗道。 “虽然你装得很不在乎，但你听完了我说的话，你还是关心我的。” “本姑娘本来就不差，有战功，姿色样貌也好，就是偶尔脾气差了点。这么好的人，肯定早就把他迷住了。” “装高冷，我也会，哼！” 想到这里，林月如忽地抬起头。 “叶辰，我娘病了，你给我医药费，我给我娘看病。” “十万两白银，毕竟是你让我娘病了的。” “你得负责到底。” 叶辰噗的一声笑了。 他摊开双手。 “武王府早就搬空了，哪里有钱财。” 说这话的时候，一个官兵正巧扛着箱子走入大门。 上面明晃晃的装饰，让林月如都看呆了。 镂雕碧玉戒、琥珀镶嵌的镜、玛瑙串花雕金链、流苏凤尾簪…… 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做工精致！ 随便在这里面挑一个出来，都是能引得新娘欢呼的存在。 林月如指着箱子说道。 “这些也可以换钱财啊，随随便便都能换十万两白银了。” “反正都是我的，你提前买一个，把银票给我就好。” “我先回去照顾娘亲了，婚礼记得提前通知我，我好做准备。” 林月如欢喜地蹦跶着远去。 叶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有时候还真羡慕愚蠢的人，总能这么开心。” 从她最后的那些话中不难猜出，这傻子又把自己当武王府的未婚妻了。 不过叶辰也没有解释的想法。 留着傻子看乐子其实，也挺不错的。 正想着，一只手忽地攀住了他的肩膀。 “刚才我看你和林月如在聊天，就没来打扰。” “你心软了？” 叶辰淡然笑道。 “皇兄你误会了。” “我只是想看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不知何时，皇子已经将脑袋凑到了叶辰的耳边，一时间，八卦的气息浓郁到了极致。 “怎样？她说什么了？有没有向你求饶？” 叶辰哈哈一笑。 “皇兄哪里的话，她是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的。” “这样，皇兄要不咱们打个赌。” “就赌她下次找我会说什么，我赌她一定会以未婚妻的名义，讨要住回林府的机会。” 皇子仔细想了想，这才说道。 “好，赌了。” “赌注是什么？” 叶辰抬手指向远处的天香楼阁。 “谁输了谁请客，如何？” “好！” …… 林月如欢天喜地地回到了一间客栈里，刚推开门，她就欢喜道。 “娘！” “叶辰只是在考验我，我们再熬过两天就能回去了。” “娘你好点没？” 林母捂着仍旧疼痛的脸，脸色狰狞无比。 “叶辰那小杂种，等我回了林府，我一定让他知道他丈母娘的厉害。” “居然敢叫人打我！” 林月如直接躺在了床上，不禁开始犯难了。 “娘，你说我到底跟谁好啊？” “叶辰虽然有钱有权，能和皇帝陛下说上话，但我感觉他太软弱了！不符合我意中人的模样。” “倒是秦浩很适合，人也帅气，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真难选择啊。” 一旁的林母不满道。 “叶辰有个屁的钱，他真有钱，给我四十万两白银怎么了？” “我女儿等了他这么多年，现在他被休了，还不该补偿我们？他就是小肚鸡肠，女儿你千万别选他，跟着他只会受苦。” “等会儿我们去找你弟弟，这客栈住一天就要三两白银，怎么不去抢，以前我住的时候都不收钱的。” …… 金吾卫营地内，林浩宇和几个同僚简单说了一番，而后叮嘱道。 “若是我娘和我姐寻过来，就说我随队伍出城了，千万别说我在城里。” 其中一个同僚面露难色。 “浩宇这样不好吧，毕竟是亲生父母，没必要把关系闹这么僵。”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解释清楚就好了。” 原本是劝谏的话，却惹得林浩宇当场暴怒。 “谁再劝我我跟谁急！” “叶辰大哥帮了我林家这么多，还给我姐找了随军出征的机会。到头来还要被我娘训斥，凭什么？” “他们是人，我叶辰大哥就不是人了？” “真搞笑！” 林浩宇正闹腾着，忽然听见一声呵斥。 “你这头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娘当年真是白瞎了眼！” “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 “至少老娘伸手过去狗都知道摇尾巴！不像你，尽帮着外人咬你亲娘！” 第十三章 今儿皇子请客 这熟悉的呵斥，林浩宇的声音顿时就样儿了。 多年的血脉压制，不是靠着一时的怒火就可以击碎的。 林浩宇忽地转头，陪笑道。 “娘你怎么……” 啪！ 林浩宇的话还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就在院子里响过。 这一巴掌实在是太过用力，林浩宇没有做足准备，被抽得一阵踉跄，最终摔倒在台阶上。 胳膊在台阶上磕出了一道伤口，鲜血直流。 林母双手插在肥胖的腰上，对着林浩宇就是一番训斥。 “你这白眼狼东西！” “那叶辰差点一巴掌把你娘给打死在外边，你还在这里帮着他说话！” “分明是你姐靠实力打下来的军功，跟他叶辰有什么关系！装什么大尾巴狼！” 林母越骂越难听，她看见了放在院子里的训练用的长枪，当即走过去，两手抄起长枪，对着林浩宇的脑袋就要砸下！ 铛！ 忽的，一道倩影出现在林浩宇的身前，她只是单手举着胳膊，就挡住了林母全力挥下的长枪。 她抬起头，目光在四周已经被吓呆的众人身上扫过。 “你们就这么看着同僚被人欺负？” “带林浩宇去找大夫，事后再回来领一军棍！” 一个金吾卫上前解释道。 “队长，那是他娘。” “我们也……” 那女子忽的用力将林母挥来的长枪荡开，而后转身，注视着那金吾卫的双眸。 “若是在外执行任务，你的后背是交给你父母，还是交给你的同僚？” 那金吾卫连忙低下了头，犹豫片刻，他咬牙道。 “是！队长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带林浩宇去找大夫。” 说完，四周的金吾卫顿时涌了过来，将林浩宇带回了内院。 林母忽地再扬起手中长枪，对着女子当头砸下！ “老娘训斥不孝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 这一次林母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长枪破风声尖锐刺耳！ 眼见长枪再度挥下，她忽地抽出腰间宝剑，一阵剑光闪过，长枪顿时化作无数块，在一片叮咚声中砸落一地。 她微微抬起头，看向林母身边的林月如。 “寒月将军，你娘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 “在我金吾卫内闹事的是什么下场，你很清楚。” 林月如冷笑道。 “你可知我夫君是谁！别说是你，就算当今皇帝陛下也不会治我的罪！” “我夫君可是武王叶辰，能和当今圣上说话的人。”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那女子只是平静地抽出了腰间的另一把刀。 “这是陛下所赐，一品官员以下，凡有罪者，可先斩后奏。” “寒月将军你只是五品，我劝你理智。” 说话时，那一袭白袍无风而动，杀气凌凌。 林月如却是丝毫不惧，冷笑道。 “你不会和外边的蠢货一样吧，以为叶辰真的和我退婚了？” “我也不怕告诉你，叶辰已经重新准备了彩礼。” “不日，我便是武王府的夫人。”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叫嚣！” 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武王若真要和这女子成婚，那她的确不能出手。 正犹豫间，一阵阵掌声传来。 “精彩！” 旋即，便是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 “皇子殿下驾到！” 皇子殿下！ 林月如连忙转过身，拉着林母一起让开了路。 “寒月将军林月如，拜见太子殿下！” 皇子拉着叶辰一起走了进来，在皇子挑唆的眼神中，叶辰轻咳了一声。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林月如当即站直了身子，直接来到叶辰的边上，体贴的挽住了叶辰的胳膊。 “夫君你来了。” “就是她阻拦我娘教训林浩宇，你快治他的罪。” “以夫君的名望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说完，林月如得意地扬起了头。 对那女子发去了浓浓的嘲笑。 那眼神挑衅至极。 你有皇帝陛下给的尚方宝剑都没有，何况是一把破刀！ 我夫君可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管你什么身份，治你的罪还不简单？ 那女子快步来到皇子的面前，抱拳道。 “冷秋见过堂兄。” 皇子淡然摆手，而后看向了林月如。 没什么事比他和叶辰的赌约重要。 林月如听得堂兄二字，也知道自己报复无望了，索性将叶辰的胳膊搂在怀里，转移了话题。 “夫君，我们什么时候回林府啊？” “外边客栈的床好硬，一点都不软。” “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上门提亲啊？” 见林月如说出这番话，叶辰忽地哈哈大笑，他甩了甩手臂，挣脱了林月如的手。 “皇兄你输了，今晚天香楼阁你请客。” 皇子也是哈哈大笑。 “得，我请客。” “世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堂妹冷秋，颇有些武艺，最近在金吾卫当差。” “堂妹，这位便是我常常和你提及的武王世子，叶辰。” 冷秋连忙对叶辰行礼道。 “见过世子。” 只是问完这一句之后，冷秋忽地看了一眼林月如。 “世子真要娶此人为妻？” 叶辰当即摇头。 “陛下已经降下圣旨，我与她早已没有干系。” 冷秋忽的虚眼。 “来人，把这两人抓入地牢。” “强闯金吾卫府邸，还敢动手打伤林浩宇，严加拷问！” 林月如当即就慌了。 连忙看向叶辰。 “夫君？” 叶辰早已没有心思理会她，问了林浩宇现在的位置，当即走入后院。 “夫君！” 四周甲士突然涌了上来，将林月如和林母统统拿下。 …… 院子里，林浩宇低着头，哪怕是伤口传来的剧痛，也不及他心中痛楚的半分。 “浩宇你没事吧？” 听得叶辰的声音，林浩宇当即站起身。 “叶辰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娘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叶辰爽快的摇头。 “我和皇子一起来的，他们还不敢惹事。” “大夫，他这伤要紧么？” 大夫连忙上前。 “启禀世子，他只是磕了一道伤口，并无大碍。” 叶辰这才松了一口气。 以他对林浩宇的了解，林母真要打，他不会还手，甚至不会躲。 拍了拍林浩宇的肩膀，叶辰说道。 “今晚皇子做东，天香楼阁，有没有兴趣一起吃个饭。” “若是陛下那边有父亲的消息，我立刻就走，到时候也没时间和你们再聚了。” 第十四章 大闹武王府 天香楼阁。 皇子大手笔包场，让这天香楼阁上下所有人，只侍奉他们四人。 桌子上的菜肴精致且美味，奏乐的乐师美貌且手巧，潺潺乐声响彻…… 在这般乐声中，皇子主动站起身，举起了酒杯。 “这次也算是我提前给你准备的践行酒宴。” “今日我听父亲说，武王失踪一事与北狄以及羌胡脱不开干系。” “羌胡暂时与我们交好。北狄虽然弱小，但狼子野心从未断过。你若是有心，可以前往北境。羌胡和北狄接壤，你也可放心调查他们，寻找武王的下落。” 听到这里，叶辰端着酒杯起身道。 “多谢皇兄指点。” 皇子忽地拉过叶辰，指着冷秋说道。 “冷秋，我堂妹，是个合格的保镖和警卫。今日带你去找她，是想让你留她在身边做侍卫。” “北境偏远，天元皇朝也鞭长莫及，你身边没有我信得过的近卫，我实在放不下心。” 叶辰沉吟了片刻，直接说道。 “若是冷秋姑娘愿意，那就多谢皇兄美意了。” 皇子哈哈一笑，得意地看向了还很局促的冷秋。 “武王世子近卫的身份我弄来了，回头记得请我吃饭。” 被皇兄提起这一茬，冷秋顿时紧张得不知如何解释是好，只能动作僵硬地点头。 皇子忽地坐了下来，低声对叶辰说道。 “她从小就是以武王为榜样，跟我说了好多次，想在世子身边做事。” “不过考虑到你在林府暂住，再多一个皇室宗亲的近卫，林家的尾巴得翘上天。” “此事也别怪我，我也没辙。” 叶辰淡然笑道。 “多谢皇兄为我考量。对了皇兄，林浩宇最近在金吾卫的表现如何？” 皇子当然明白叶辰什么意思。 就差把帮忙提拔一二这句话直接说出来了。 当场拍了拍胸口。 “你放心，有功者必然有赏。” 四人的酒宴算不得多热闹，但这注定是个不醉不归的夜晚。 …… 在叶辰和皇子潇洒的时候。 幽暗的地牢内，林月如用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撼动囚禁她们的囚笼。 “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敢抓我，等我夫君知道了，一定没你们好果子吃！” 如此吵嚷不休。 一个看守大门的狱卒忽的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旋即抄起带刺的皮鞭，来到牢房门前。 林月如被吓得连忙躲闪向后。 “你！你要干什么！” 那狱卒冷笑道。 “原来你还知道你是有世子作为仰仗啊？” “没了世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还敢上奏陛下请休书？不是世子，你能见到陛下？” 林月如顿时心中不满，反驳道。 “虽然我出征的机会是夫君求来的，但我战场杀敌，指挥大军取得的功绩，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我是皇上亲口赞许巾帼不让须眉的寒月将军！我见皇上不是轻而易举！” “你敢对我动手，我就告诉皇上，治你的罪！” 狱卒冷哼一声。 “连我这狱卒都知道，北狄向来弱小，你受皇命亲率三十万大军出征，征战一万北狄叛军。” “就算是放条狗在你的位置上，也能凯旋。” “这种在军中镀金，转头就能提拔的苦差事，没有世子争取，能落到你的头上？” 这话一出，林月如当场反驳道。 “不可能！” “我率领大军征战，指挥调度，怎么可能没有价值和作用！” “我不信！” “我要找夫君对峙！” 狱卒冷哼一声，背负着手远去。 “你还是先考虑一下，打伤金吾卫的事要如何才能罢休。” “金吾卫对帝都贡献可不少，陛下很是看重……” 不等那狱卒说完，林母忽地暴怒嘶吼道。 “我打我养的白眼狼怎么了！” “不向着他娘亲，向着外人，我还不能打？” “我看你也忒不是个东西！你说那么多，怎么没见你带兵打仗！” 林母的凶恶言语，让狱卒猛地握紧了手中皮鞭。 但旋即，他轻笑一声，脸上尽是友善宽厚的笑容。 “寒月将军乃是我天元王朝的臣子，不可能无端死在牢狱当中，但你……我可不做任何保证。” “人上了年纪，偶然风寒去世也很合理的，对吧？” 林母丝毫没有理会那狱卒的话，继续着凶狠的唾骂。 而等待她的，是一宿时间吹拂不停的穿堂冷风。 …… 翌日晌午，在林浩宇选择不责怪他们二人之后，此事就算彻底罢休。 林月如有着五品官员的身份，被当场释放，而林母还要被关押一段时日。 在离开地牢之后的第一时间，林月如一路飞奔到了武王府，林月如来到门口，直接抽出了宝剑，对着里面喊道。 “叶辰你这个没良心的！” “你考验我就罢了！对付我娘算什么！” “她昨天冻了一宿，手都被冻青了！你必须出来给我个说法！” 门口的侍卫见林月如气势汹汹，直接吹响口哨，不多时，十来个穿着甲胄的仆人站在了武王府门口。 有甲胄在身，他们不惧林月如手中的剑。 “退下！这里是武王府，不准闲杂人等闹事！” 林月如忽地咬牙，什么都不管，直接向武王府内冲去。 “我是叶辰的未婚妻！我看你们谁敢伤我！” “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 “我夫君必定会让你们给我陪葬！” 这话喊出来，仆人们也不敢真的下杀手。 几个仆人忽地让开了路，趁着林月如闯入府邸的瞬间一拥而上。 任由你武功再高，也架不住这人墙团团围困，何况是林月如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 “外边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叶辰打着哈欠走到了门口。 仆人连忙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时低声问道。 “世子殿下，这人您看怎么处理？” “需要顾及她以前未婚妻的身份么？” 叶辰不屑瘪嘴，伸手在仆人脑袋上用力一敲。 “陛下早已下旨废除婚约，我和她没有分毫关系，丢出去便是。” 仆人连忙点头。 “是，世子殿下！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这就把她轰出去！” 随着林月如被仆人合力丢在大街上，一阵无力感忽地涌上心头。 就在百姓们围聚看戏的时候，一道人影忽地冲出了人群，来到林月如的身边。 他的声音格外轻柔。 “月如你怎么了？” “有没有伤着？” “这府邸里的人太过分了，我这就去面见皇上，让皇上帮咱们讨回公道。” 第十五章 请旨出征 叶辰刚换好面见皇帝的衣服，一出门就看见了下方的林月如，以及搀扶她站起身的另一人。 秦浩。 他本想当作没看见，直接去陛下面前请命。 昨日宴会上，皇子不小心说漏嘴了一些消息。 父亲失踪一事与北狄和羌胡有关，也就是说，陛下那边应该有父亲失踪的具体线索。 哪怕没有线索，自己带兵前往北境，也能先行调查一番。 可他刚走出数步伐，一道呵斥声直接闯入耳中。 “你就是叶辰？” “你为什么要对月如做这种事！”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订婚那么多年，难道就这么不顾及她的颜面么！”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叶辰忽地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搂着林月如，对他呵斥的秦浩，嘴角微微扬起。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 秦浩凶狠的神气顿时就弱了下去。 招惹武王世子的未婚妻，还唆使她上奏退婚。 若真让陛下追究，他的过错还在林月如之上，以陛下和武王的交情，他难逃重罚。 “没……没什么。” 秦浩顿时变得格外软弱。 就在这个时候，林月如忽地嚷嚷道。 “叶辰我看透你了！” “你真的连秦浩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你就是个懦夫，废物！不敢上前线，只敢磨嘴皮子的废物！” “没有你爹，你什么都不是！” 林月如咬的牙齿都在咯嘣作响，她恨，好恨！ 为什么叶辰要对她做这些事！ 老老实实退婚，老老实实滚出林府！老老实实当他的废物不行么！ 为什么非要破坏她的生活！ 越想越是气愤，林月如忽地怒道。 “叶辰我告诉你，我和秦浩的军功是我们亲手得来的！” “你不配在我面前说话！” “你也不配和我结婚！” “还给我设考验，我呸！我不稀罕！” “秦浩我们一起骂死他这个废物！” 林月如此时暴跳如雷，恨不得用唾沫把叶辰淹死在这里。 叶辰只是淡然一笑，看向秦浩，潇洒道。 “这泼辣女人，本世子赏你了。” 说完，叶辰头也不回直接走向了皇宫。 她配自己再多看一眼？ 她不配！ …… 皇宫深处，在当今陛下的寝宫内，叶辰单膝跪地。 “恳请陛下准我带兵前往北境，既是为探查父亲的下落，也是震慑北狄宵小，打压其不臣之心。” 皇帝平静地放下了手中的笔。 “来人，赐坐。” 等叶辰坐下，他这才问道。 “可是皇子给你说的消息？” 叶辰沉声道。 “皇子只说了父亲失踪的消息，剩下是我的猜测。” 皇帝苍老的面容上忽的多了一抹笑容。 皇子和武王世子关系非凡，他们之间互通消息很正常，他早有考量。 皇子能给叶辰透露些什么，他甚至比皇子本人更清楚。 不过是武王失踪和北狄以及羌胡有关罢了。 至于这北狄的不臣之心，便是叶辰的见解。 当即问道。 “你如何觉察到北狄有不臣之心，而羌胡没有不臣之心？” 叶辰当即低下了头。 “回陛下，我今日来时特地去了一趟工部，查询羌胡与我天元王朝的贸易数额，与去年相比并无差距。由此可见羌胡并无不臣之意。” “反倒是羌胡去年切断了和我们的贸易，我还查到，北狄在中断贸易前，购置了大批的铁器。” “是以推断北狄有不臣之意。” 皇帝颇为赏识的点头。 “你要多少人马可以镇压北狄？” 叶辰思索再三，沉声道。 “十万边军即可。” “只需调集北境边军，我必让北狄知晓我天元王朝之威。” 皇帝缓缓点头。 “好。” “朕这就快马传令北境边城，所有城池边军听你调度差遣。” “除此之外，朕再赐你一万王朝精锐，随你出征。” 叶辰当即起身行礼。 “谢陛下。” 皇帝仔细看了看叶辰，忽地叮嘱道。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不可因一时之得失而悲喜。” “十万边军若是打没了，派人送信给我，我再给你兵马打回去。” “十万大军不行，那就再发二十万，再不行，便发三十万，五十万，百万！直到你拿下北狄为止！” “我不信他小小北狄，能与我王朝大军抗衡。” 叶辰重重点头。 “臣，必不负陛下厚望！” 皇帝忽地起身拉住了叶辰的手，一起走到了寝宫廊道。 苍老的声音悄然浮现。 “孩子，你和林月如的婚事虽然没了，但也不要为此丧气。” “天下良人无数，何须在乎这一人？” “你可千万别学你爹，只生了你这一个独苗。” “让你去北境我是真的舍不得。但不让你去，你心里肯定不好受。” “我听说北境天寒地冻，这一路上你可得小心……” 此时的皇帝完全没有那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严，有的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叮嘱。 从出征到行军，再到北境环境，所有他能想起来的重要事物，都逐一告诉了叶辰。 生怕他在这些事上栽了跟头。 等叶辰离开皇宫，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了。 …… 当晚，一封圣旨送到了武王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狄宵小妄自尊大，对我天元皇朝心怀不轨……” “封叶辰为镇北将军，司掌北境边军，明日一早率十万王朝精锐出征。” “钦此！” 公公小心翼翼地将圣旨递给叶辰，而后躬身道。 “镇北将军，皇子让我给您捎一句话。” “林月如和秦浩他已经安排在军中，有些人你若是不方便出手解决，可以借刀杀人。” “这次是皇子负责您大军的后勤，您无需担忧。” 叶辰连忙抱拳道。 “多谢，烦请公公替我向皇兄道谢。” …… 随着公公离去，武王府外的百姓顿时欢呼雀跃。 他们不知道圣旨的内容，但他们看见了随公公被带来的那一件甲胄，还有那一面让他们魂牵梦绕的将旗。 那是独属于武王的将器！ 一时间，消息奔走传遍整个帝都。 酒肆，茶馆，无不在热议此事。 “大消息！世子殿下要亲率大军出征北狄了！” “北狄？听说北狄不算强大，世子这是要拿他们开刀？” “管那么多呢！世子这次出征肯定是凯旋！” “那还用说？虎门无犬子！” …… 第十六章 退婚?我准你退婚了吗 这一夜，叶辰的心始终难以平静。 那个陪伴了他多年的父亲终于有线索了，他终于可以出征，寻找父亲了。 看这武王府内外，写满了他和父亲的回忆。 他恨不得此刻便飞到北狄，调查清楚父亲一事的来龙去脉！ 可这些终究只是想想！ 这是大军出征，不是儿戏，粮草尚未动，大军不能先行。 更何况，若是自己打了败仗，怕不是父亲的狠狠给自己来一顿鞭打教育。 他用了这么多年时间，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名声。 可不能葬送在自己手中。 耐心等了一宿，次日一早，叶辰便随着一万王朝精锐士兵出发前往北境。 因为北境有马背上的民族，他们时常南下劫掠，考虑到指挥等各个方面的事宜，帝都距离北境不算遥远。 快马只需要十日便可抵达北境，大军慢行，则是需要二十日时间。 第一日傍晚，大军来到了一座城池前。 叶辰还未到城门，早已等待的城守便带着一群官员迎了上来。 “世子殿下能来我城池，是我三生荣幸。” “我已经备下了酒肉，请世子殿下赏脸移步，让下官为您接风洗尘。” 叶辰并未下马，而是问道。 “大军粮草可到了？” 城首连忙回道。 “回世子殿下的话，粮草昨日便已经送达，今后下官定会亲自监督，绝不会让大军粮草有失。” 叶辰这才点头。 “辛苦了，带路吧。” 说完，叶辰直接走入了城池内。 倒不是他不想和这些将士们同甘共苦，以彰情谊。 而是因为，他是世子，武王世子。 如果连他都要在军中和将士们一起吃住，怕是人心就乱了。 武王的荣誉太多了，不用几天时间根本说不完。能和武王世子一同出征，本就是莫大的荣誉。 若是叶辰再和将士们吃住，将士们该如何是好？ 总不至于还未开战，就先写好遗书整理后事吧，未战先言死，这对士气而言将是致命的打击。 每一个武将，每一支队伍，都需要针对性地给出统率之法，不可一概而论。 …… 军营中，林月如不满地抱怨着。 “他叶辰凭什么能做镇北将军？” “一天就走这么远，难道就不怕把士兵脚底板磨破么。” “还有！他凭什么不给我发一匹战马。” 秦浩坐在一边，心中有些无语。 他很想说出那句话。 “月如别闹，你我都才五品，的确不配骑马。” “这次叶辰带出来的一万精兵，哪怕只是百夫长，放在十万人中，也是统率万人的存在。” “五品？” “军中除了他们二人，最低的官职都是正三品！” 但一番思量之后，他还是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 林月如根本就不懂这些事！ “秦浩你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帮我说话了？” 又被逼问，秦浩尴尬地挠了挠头，这才说道。 “月如我们再忍忍，叶辰不可能跟我们斤斤计较，他都退婚了啊，再和我们计较有失身份。” 林月如当场不满道。 “退婚？” “我都没准他退婚，他凭什么退婚！” “他越是想退婚，我越是不会答应！不把补偿给我，我绝不会答应。” 秦浩张了张嘴，却是沉默无语。 在凯旋返回帝都的时候，他的确和林月如说过退婚的事。 但那终究只是迎合林月如的说辞！ 秦浩又不是为了真爱而来，巴结讨好林月如，只是看上了她和顾辰的关系，想要借势飞黄腾达罢了！ 没想到居然林月如真敢毁了这门亲事，葬送了这份前程。 此时再看林月如，秦浩也是心中烦闷。 “我去吃点东西，这些话你跟我讲可以，别跟其他人讲。” 秦浩当即走出了营帐，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重新盘算。 林月如一个人在屋子里生了许久的闷气，忽地，她一拍桌子，直接起身离开了兵营。 沿着道路一番打听，他停在一处酒楼面前。 抬头看去，上面有无数舞女扭动着腰肢，格外的诱人。 隐隐间还能听见叶辰的夸赞声。 林月如当场怒了。 你凭什么看其他女人？ 仗着自己如今的身份，直接闯入了酒楼，直入二楼！ 一脚踹开房门，在一众官员错愕的眼神当中，她双手叉腰，指着叶辰怒斥道。 “叶辰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解释！” “你凭什么把我娘关入地牢！” “你知道地牢里有多冷么！你凭什么这么心安理得的逍遥自在！” 城首当即看向叶辰，低声道。 “镇北将军，这位是谁？” 叶辰无所谓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以前的未婚妻，现在是我军中什人长。” 城首当即低下头。 “既然是家事，下官就不掺和了。”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武王世子的家事！城首理智地选择了沉默。 而叶辰只是看了林月如一眼，轻笑一声。 “你娘是打伤金吾卫被关押入地牢，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月如快步来到叶辰面前，高傲地抬着头。 “我告诉你，你现在下令，让他们把我娘放了，我还可以考虑和你退婚的事！” “还有！” “林府是我们的，必须还给我！” “四十万两白银的补偿也必须给我！” 叶辰深吸了一口气。 在心头埋汰到。 皇兄啊，你可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这林月如是能带在军中的么？ 纯是祸害！ 今儿不过行军二十余里，她就嚷嚷个没完，祸乱军心！ 眼下只是在天元王朝内行军，不至于惹出乱子，若是到了北境边疆，天知道她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不等叶辰开口，站在一边的冷秋挡在了两人中间，她的面色冰寒无比。 “寒月将军，你擅离军营已触犯律法。” “顶撞主帅更应该罚。” “来人！拉下去，以军规处置！” 两个军官忽地站起身，以老辣的身手将林月如制服。 林月如当即嚷道。 “你们干什么！洪都大将军我都敢冲撞！他小镇北将军算什么！” “放开我！” “信不信我上奏陛下！” 叶辰转头看向城首。 “治军无方，让城首见笑了。” 城首连忙摇头，替叶辰开脱道。 “此女之错，并非将军之过。” 第十七章 退位让贤? 叶辰平静的摆手，让人将林月如给押回军营看管。 随后，他才看向城首。 “让城首见笑了，方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城首连忙点附和道。 “当年武王途经此处，曾和我一番促膝长谈。” “我记得很清楚，武王说他感觉这次行军有些不太对劲，但他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当时他还特地向我询问了粮草、后勤、行军路线等一系列琐事，极为细致。” “当时我还觉得，这不过是武王多虑，直到武王出了事我这才明白，武王是早有远见。” “只恨当时没能帮上武王的忙。” 叶辰意外得知了这件事，不禁心中生出的疑惑。 既然父亲早已觉察到异样，为什么不选择早些处理，及时应对？ 按照他和当今圣上的关系，别说是停下出征一事，哪怕他就此返回帝都也不会被问罪。 只需要一个理由就足以，这个理由甚至都不需要合理。 父亲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城首见叶辰陷入沉思，继续说到。 “世子殿下，后来我听城内百姓说，似乎在当晚，武王安排了十殿阎罗外出，不知是追查线索，还是做什么。” “不过那是百姓的说辞，我甚至不能确定他们见到的是不是十殿阎罗。也不知他们外出的缘由。” “下官毕竟出身卑微，不敢过多询问军中之事。” 叶辰见城首解释得仔细，便举起酒杯。 “多谢城首告知。” 没想到还未抵达北境，就先得到了父亲的一些线索。 再仔细想了想，叶辰忽的问道。 “当年我父亲驻扎的第一个城池也是在这里？” 城首当即点头。 “是。” 忽的，叶辰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当即将陛下拟定的行军路线念了出来。 但为了保密，除了前三处城池，他故意在后续城池上念错了名字。 毕竟关乎到大军的安全，还有父亲的案例在前，他不可能将底细全盘告知一个刚见面的城首。 城首听完后一番沉思。 “有几个城池对得上。除了我的城池之外，听雨城、耀辉城、望峰城皆对得上号。” 叶辰微微虚眼。 果然，这些城池是他隐藏在谎话中的真话。 这条行军路线是陛下亲自安排的，现在确认是当年父亲失踪时走过的路。 陛下是有意让他彻查当年的事。 陛下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一切都已经帮他安排好了。 这一路北上，既是要他前往北境震慑北狄，调查父亲的下落，也是要他沿途调查清楚当年事情的真相。 只是叶辰还不知道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很大，大到需要他亲自揭晓谜题，而不是由陛下亲口告知。 莫非，是某些连陛下都不能说的秘密？ 想到这里，叶辰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这个危险的话题。 “说起来，家父以往也是个暴脾气，不知有没有让城主大人不悦。” 城首吓得连忙摇头，站起身来表忠心。 “世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武王为我天元皇朝做所做颇多，就算他把我踩在脚下羞辱，我也是心甘情愿，哪里会有半分不满。” “若是世子殿下不信，我们现在就上大街。我也安心在世子殿下脚下受辱，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叶辰轻笑着摇头。 “我和父亲不同，我只是担心他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城首连忙摇头。 “这就是世子殿下多虑了，武王虽然严厉，但我还未见武王无端发怒。” 听到这里，叶辰只是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他想知道的是朝中是谁与武王不对付。 城首要么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要么是不敢直言。 再仔细一番推算。 这件事若真是连陛下都不好亲口告知，那对城首来说多半也是一样。 不过，那种事出现的概率太低。 陛下不语多半是有其他缘由。 而城首，大概率是没听懂他的言外之音。 …… 酒席继续进行，叶辰也只是随口攀谈，一直到了深夜时分，他这才离开酒宴，回到了中军大帐。 还未坐稳，就见一人强行闯入帐篷中，而后嚷道。 “叶辰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不要以为向陛下讨要了镇北将军职位，你就高人一等！” “军中职位是靠战斗打出来的，你这样的废物，只会带着大军送死！” 叶辰眉头微微一拧。 这疯娘们儿又在发什么神经？ 她到底要怎样啊？ 自己今儿没招惹她吧？ 叶辰都彻底无语了。 当初启奏陛下要退婚的是她，现在口口声声说不准退婚的也是她。 在武王府闹着要以实力证明自己的是她，这大军才刚出帝都，埋汰军旅困苦的也是她。 现在无端讽刺自己德不配位的人还是她。 似乎这一万精锐大军中，就只有她一个人独具慧眼，一眼就看出自己“德不配位”。 就在叶辰困惑的时候，林浩也走入了帐篷内。 他看了一眼叶辰，冷声道。 “叶辰早点交出军中大权，别给我们添乱。” 林月如当即环抱双臂，眼神倨傲，俯视着坐在大帐内的叶辰。 “你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我可是陛下亲口许诺的寒月将军，我身边更是五品将军秦浩。我二人战功可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而你，毫无军功，也无剑术。文不成，武不就，胸中无半点筹谋，更不用提调度大军。” “陛下安排你在这个位置上，就是为了让你退位让贤，给武王府谋一个好名声。” “把将军位置让给我，我可以不计较你向陛下提出退婚的事！” 叶辰的嘴角微微抽动。 她这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镇北将军头衔在身，更有统率北境边军的大权，沿着当年家父走过的路，调查家父失踪一事。 你居然说这是陛下要让我“退位让贤”，谋求名声？ 叶辰敲破脑袋也属实想不明白，这结论是从何处得出。 对这两人更没有理会的打算。 和脑子正常的人辩论，至少能在逻辑上完成交流，但和脑子不正常的人辩论，那纯属是吃饱了撑的。 叶辰随手抄起桌上一直摆放的清单，开始梳理今日大军的物资消耗，以及审视军中境况。 这是父亲教给他的经验，大军出征在外，必须要随时留意。 若无法觉察到大军的细微变动，放任这些细微之处变成无法弥补的过错，便是为将者之过。 林月如见叶辰沉默，得意地扬起了头。 “军中将印在哪里？交出来吧。” 第十八章 粮曹官贪墨军需? “将印？” 听到这两个字，一直站在叶辰身边的冷秋看不下去了。 她一步上前，挡在了叶辰的面前。 “寒月将军，秦浩将军，你们二人来这里，不合适吧？” 林月如不屑瘪嘴，脸上多了几分讥讽。 “难道你皇兄没告诉你这是陛下的意思？” “也不奇怪，毕竟你只是皇子的堂妹，没办法接触这些核心的秘密。” “叶辰废物一个，凭什么执掌万人大军？” “我寒月将军才是这支大军的领袖！叶辰就应该乖乖听从陛下的话，把军权让给我。” 冷秋忽地上前，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林月如的脸上。 林月如捂着刺痛的脸颊，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恶狠狠地瞪着冷秋，胸口剧烈起伏。 “你，你敢打我！” 说着，林月如猛地扬起手掌，对着冷秋就招呼过去。 冷秋毕竟在金吾卫混迹多年，又师出名门，林月如满是破绽的动作压根儿入不了她的眼。 直接伸手抓住了林月如最为纤细的手腕，终止了她的攻势。 冷秋俊俏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悦。 “帐外士兵还不进来拿下这二人？” “在我大军统率，中军帐中闹事，目无军规！以天元王朝规矩，当罚五十大板！” 门外两个士兵急忙走入，这才陪笑道。 “冷秋姑娘、镇北将军，她自称是您的未婚妻，我们也……” 冷秋脸色一沉。 “陛下早已降下圣旨废除了这门婚事。” “何况这圣旨还是她亲自求取。” “速速拿下，休得胡言！” 两个士兵听得这话，当即走了上来，两人轻松将林月如摁在地上。 就在此时，秦浩忽地上前道。 “叶辰，我与寒月将军乃是陛下座前红人，你做事可得考虑清楚。” “你就不怕我状告皇上么！” 可叶辰压根儿就没搭理他的想法。 告到皇上面前？ 也不想皇上到底会庇护谁！ 叶辰随意将手中的记录翻过一页，忽地，他停下了和这两人斗嘴的念头。 军粮数目对不上。 “叫粮草过来，这账目不对。” “这两人先压下去，打十板。” 将士应诺一声，旋即将林月如押了下去。 林月如嘶声道。 “叶辰你敢这样对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今后别想我再给你好脸色！” …… 对大帐外的这些喧闹，叶辰压根儿不理会。 若非念他及很久之前的那份旧情，今日就凭顶撞主帅的罪名，杀了她也是名正言顺。 随着军帐内再度恢复冷清，他的脸色也多了一抹凝重。 粮曹官主管后勤，这才刚离开帝都一日时间，账目上便少了百斤粮食。 这数额虽然不大，但必须要彻查！ 若是粮草官从中贪墨，就得重罪处置！ 这才刚离开帝都，他们就敢侵吞百斤粮食，将来只会变本加厉！ 叶辰忽地虚眼，神色凝重。 “不对，不是贪墨。” 哪怕陛下不懂军事，也知晓粮草一事干系重大，不可能安排会贪墨的人处理此事。 这背后说不定还有门道。 不多时，粮曹官慌忙来到账中。 瞧见叶辰手中还拿着今日的粮草清单，便知自己做的事已经败露。 连忙跪在地上。 “启奏将军，方才下官检查账目，发现有百斤粮食放在营地门外，未能录入，还请将军治下官疏漏之罪！” 一上来就挑了最轻的惩罚，叶辰忽地轻松一笑，平静说道。 “下次别忘了，下去吧。” 粮草官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叶辰。 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莫非是还有什么重罪等着？ 连忙说道。 “将军，是我忘记造册，是我疏忽，恳请将军责罚！我保证今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见粮草如此迫切地想要给自己定罪，叶辰的心中冷笑连连。 他还没问话，粮草就主动交代了粮草的去处。 很显然，他是想把罪名控制在“疏忽”而非“私吞军粮”亦或者“另有图谋”上。 明显前者的罪名最小。 方才叶辰没问，他便主动交代，还交代了粮草的下落，这就说明他是在存心试探。 想摸清楚叶辰的底线。 叶辰无所谓地摆手，看似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既然你想请罪，那我便定罪，你可别怪我。” 粮曹连忙点头。 “是！恳请将军降罪！” 听得叶辰要定罪，粮曹心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自己不过一时的马虎，再怎样也不至于有杀身之祸，这可比私吞军粮轻松了千万倍。 无论叶辰再怎么罚，也绕不开“意外疏忽”这一点。 绝不可能是重罚！ 在两边信心满满的等待中，叶辰慢悠悠说道。 “粮草乃是军中头等大事，你却如此疏忽，看来是你能力不行，德行不配。” “从此时起，罢免你粮曹官身份。” “除此之外，责令一个时辰内交接一切事物，贬为自身。” 听得如此严厉的惩罚，粮曹官张大了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见粮曹不应他的话，叶辰微微抬起眼，冰冷的视线落在粮曹的身上。 “你既然知道自己有罪，且是自己请罪，那就乖乖认罪领罚。” “你也别让本世子难做。” 粮曹听得心头一震，跪在地上的他连忙用膝盖做脚，慌忙向前挪动了数步距离，连连叩首。 “恳请镇北将军给下官一个机会。” “下官知错了！” “下官绝不敢再犯糊涂，恳请将军留我在军中。” 粮草万万没想到叶辰会给他如此重罚！ 直接革职贬为自身。 在他看来，这惩罚明显是过重的！ 叶辰随手将清单放在桌上。 “歪风邪气不除，我将士如何安心迎战？” “你就算求饶也算在交接的时间里。” “一个时辰内不交接一切事物，便视为违抗命令，我有权将你关入大牢。到时候你的解释就慢慢说给陛下听吧。” 粮曹眼底闪过一丝狠辣，但这狠辣转瞬而去。 旋即，他重重将脑袋叩在地上。 “下官知罪，这就去办！” 说完，那粮曹起身就走。 粮曹官刚走出大帐，萧尘心便对冷秋吩咐道。 “悄悄跟过去，看看他的幕后主使是谁。” 冷秋微微点头，身子遁入暗影之中，远远跟踪粮曹而去。 叶辰默然将手中的汇报再翻过一页。 忽地，一道灵光闪过叶辰的脑海。 父亲当年发现的异样，并且安排十殿阎罗暗中调查，是不是也是如此？ 在不该出问题的地方出了大问题！ 他的眉头顿时一拧。 他治理大军的思路都是父亲教的，也就说是，他能发现的问题，父亲一定发现了！ 难道父亲当年也遇见了这个难题？ 父亲当年没有调查出结果，或者有结果也不好声张…… 叶辰越想越是觉得粮草贪墨一事的背后没那么简单。 这可能是幕后主使试探的手段。 “害我父亲失踪还不够，现在还要对我下手。” “你们对‘武王’这两个字已经怕到了这个地步？” 第十九章 请九族移居地府? 当叶辰敏锐的嗅到，自己即将和天元皇朝背后的黑手开始第一次的较量！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手中的纸页再没有翻动过。 许久之后，叶辰的眼底闪过一抹深邃。 “手中可用的底牌……不多。” 自己率军出征，刚离开帝都，军中就出现了因“大意”出错的粮曹官。 这显然不是巧合，而是刻意的安排。 这是他们在炫耀，在展示他们的力量，展示他们庞大的枝脉。 而自己的情报几乎全都写在明面上。 陛下耗费海量资金，耗费无数钱财恢复经脉，那些人一定知道。 行军路线也不可能瞒过所有人。 敌暗我明，局势不妙。 或许，唯一能仰仗的，便是这数年时间里，因为经脉被废而被人忽略的习武天赋。 要远离朝堂，远离他们的监视，暗中积蓄力量。 只有离开他们的视线，发展自己的实力，才能将明面上的牌，重新反转，让对手摸不清楚情况。 “看来北境必须得去了。” 想到这里，叶辰心中忽地生出一抹无奈。 父亲曾经说过，外部的敌人无需顾虑，只需以最强的武力，便可将他们的希望彻底碾碎。 但内部的敌人，却无法如此轻松解决。 此时此刻的叶辰，忽的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潜藏在帝国当中且不被人所知的庞大怪物，并非他一人之力可以战胜。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一个时辰转眼而去。 叶辰忽地站起身，走出了大帐。 冷秋忽地出现在大帐外，在她的手上多了一抹血痕。 “你受伤了？” 冷秋低着头，冷静回道。 “不是我的血。” “粮草在交接了一切事物之后，突然暴死营中。” “对方的动作很快，我没能跟上。” 叶辰淡然点头。 “走吧，去看看。” …… 漆黑的夜幕之下，森冷的军营中，只有炽热的篝火在噼啪作响。 在检察官的尸体旁侧，站着五个人。 他们都是陛下亲自安排的一品武将，此时正围在粮曹的尸首边上。 叶辰来到粮曹官尸体的边，借着篝火的火光，查看他身上的伤。 除了脖颈处致命的那一刀之外，粮曹官的身上还遍布数百道伤口。 这些伤口的血染红了大片衣袍，反倒是脖颈处致命的伤口并无多少血迹。可见他死前遭受了折磨。 “是他的任务没能完成的惩罚么？” 在叶辰沉吟之际，一旁的武将低声道。 “世子殿下，这尸体如何处置？” “我们五人来到此处之后，就将此地封锁，除了冷秋姑娘之外没人离开过此处，我们五人可以互为印证。” “此事一看并不简单。” 叶辰忽地站起身，平静地看了一眼地上还未凉透的尸骸。 “收棺，入葬。” 说完，叶辰转身就向大帐内走去。 对方很嚣张，当着他的面杀他的将官。 对方的实力很强，当着一万大军的面，来去自如。 动手的人是个高手，一个随时可能再作案的顶尖高手。 检查多半不会有结果。 一个将军忽地追上两步，低声问道。 “世子殿下，他的死因我们该如何解释？” “方才我看有不少营中将士看见。” “此事隐瞒不得。” 叶辰忽的淡然一笑。 “军中粮曹贪墨粮草，以百斤粮食失踪来试探我，我不爽，便杀了。” 说完，叶辰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这五位满脸错愕的将军们。 回到大帐内，毫无心理压力的叶辰直接脱衣就寝。 不体恤下属。 行事暴虐严苛。 下属一点错误都会引得杀身之祸。 这些来自道德制高点的指责，足以让任何一个将军畏惧三分，也足以让一个将军身败名裂。 但对叶辰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因为他是武王世子，他有着武王留下的名誉作为仰仗。 同时，也因为他是第一次率领大军。 小题大做也是在情理之中。 只要对士兵宣称是自己所为，让士兵将一切仇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放在对他这世子德不配位的不满上。 对方给他施压的事自然无人在意。 顶多让当今圣上替自己多挨几句士兵的骂罢了。 至于圣上那边，叶辰更是毫不担心。 他刚才已经在心中默默的问过了，陛下他老人家，不在意。 …… 翌日一早，天色还未彻底放亮，听说军中变故的林月如直接来到大帐前，对着叶辰的大帐就是一番叫嚣辱骂。 “叶辰你不配坐在三军统帅的位置上！” “粮曹官只是忘记了百斤粮草，你也要将他斩杀！” “你甚至不配叫做人！” “我当年真是白瞎了眼，才会跟你定下婚约！” 在林月如的身边，是同样理直气壮的秦浩。 在粮曹官无端殒命之前，他还以为叶辰得武王真传，必然不好对付。 可现在看来，他不过是个只知享乐，不知三军的暴虐将军罢了。 这样的人最好对付！ 只需要煽动军中将士心生不满，自然能将他从镇北将军的位置上拉下来。 就算你是世子又如何？ 在我们夫妻的军功面前，你什么也不是！ 秦浩也嚷道。 “叶辰你必须出来给大伙儿一个说法！” “你凭什么斩杀粮曹官！” 两人只是一番喊叫，四周的士兵也纷纷站在叶辰的大帐门口。 他们没有说话，他们只是在等叶辰的解释。 大帐内，叶辰听得外边的动静，嘴角忽的微微扬起。 站在一旁的冷秋好奇道。 “世子殿下，外边两人又在叫嚣，你为何反倒发笑？” 叶辰笑道。 “没想到让这蠢货帮了我的忙。” “倒是意外。” 冷秋仔细品味了一番叶辰的话，眼中光芒闪烁，但她却什么都没有再说。 只是替叶辰整理好甲胄，陪着他一起走出了大帐。 刺目的阳光扎得叶辰有些睁不开眼，他虚着眸子，看着下方云集的士兵，不禁笑道。 “粮曹官贪墨军需粮草，不知悔改……” 林月如突然打断了叶辰的话，叫嚷道。 “什么贪墨良草，分明是忘记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疏忽！” 见林月如如此叫嚷，叶辰忽地轻笑一声。 “我不喜欢废物，所以杀了。” “难道你还想要我偿命不成？” 偿命？ 周遭的士兵本来还有些话说的，但当偿命二字从叶辰嘴里说出来，他们顿时哑口无言。 你是武王世子，是陛下身前的大红人。 谁敢让你偿命？ 是嫌弃自己的九族活得太过滋润，想请他们移居地府么？ 第二十章 陛下急令? 叶辰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这些官兵彻底闭上了嘴。 找我问罪？ 你们也配！ 能随意出入皇帝陛下寝宫的存在，是你们能招惹的？ 不等叶辰再开口，呵斥这些士兵，林月如便冷笑着抢过话。 “原来你还知道你是靠皇上才有了今天？” “既然如此，那你更应该懂事点。” “老老实实把三军统率的位置交出来，让本将军代替你统率三军，威震北狄！” “至于你，本将军会在凯旋之后，给你一点微弱的赏赐。” 林月如这番话说出口之后，她身边的将士们也是陡然一惊。 原来你不是为死去的弟兄鸣不平。 你只是想要镇北将军的职位。 一时间，林月如身边的士兵悄然走开的就有不少。 叶辰固然有不是，但他们也不是傻子。 林月如对此丝毫没有觉察，她继续抱着膀子，冷笑道。 “叶辰，你这辈子还没带兵打过仗吧？” “你知道怎么排兵布阵么？” “知道怎么征战沙场么？” “不知道就老老实实交出兵权，别等出了洋相才知道求我，那时候可就晚了。” 听得这些话，叶辰的脸色有些许变化。 如此逻辑清晰。 她还是林月如么？ 在叶辰的记忆当中，她就是个无理取闹的疯女人，今儿怎么突然像是长了脑子？ 知道先否定自己的能力，再讨要镇北将军职位。 这是，开悟了？ 忽地，叶辰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秦浩身上。 莫非是他教的？ 当叶辰转过视线，看向秦浩的那一刻，林月如突然向前一步，保证她是所有人当中最为瞩目的一个。 “你看秦浩做什么？他是我的未婚夫，我准你看了？” “人家秦浩是战场当中杀出来的功绩，比你可厉害了千万倍。”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废物。” 听到这里，叶辰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看来这些话不是秦浩教的。 仔细想想也是，林月如要是能听进去别人的话，她也就不叫林月如了。 至于这些话，多半也是她拾人牙慧。 稍微一推测，真正的幕后凶手昨晚应该和林月如交谈过。 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叶辰再看向林月如的时候，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没想到这个处处给他惹麻烦的笨蛋，居然也有发挥价值的时候。 能得到这么一个重要线索，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盯着林月如调查准没错。 “怎么，你是哑巴了？还是被昨晚的事给吓到了？” “废物！” 被林月如又一番辱骂，叶辰忽地笑了。 “我只是在想，你们既然没有胆子治我的罪，为何还在这里赖着不走。” “行军路线是由陛下拟定，莫非……你们是是觉得这里已经足够远，陛下不方便找你们问罪么？” 在叶辰决心自己背负骂名的时候，陛下也就成了他压制官兵们最后的底牌。 官兵们犹豫了片刻，一个个气愤地转头而去。 叶辰也不跟他们计较，转身回了大帐。 “冷秋，皇子可还安排了其他心腹？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只安排你一人。” 冷秋左右看了看，这才伸出手掌比了个十，旋即又将手掌收回。 叶辰低声问道。 “你能联系上么？” 冷秋微微点头。 到了这一步，叶辰低声吩咐道。 “你看看谁方便和你配合的，等今晚再入了城池，便伪装假死，而后盯死林月如账内出入的所有人。” “每一个人都给我彻查！” “他们当中必定有幕后凶手。” 冷秋迟疑道。 “可世子殿下，你身边没人保护，我不太放心。” 叶辰颇为洒脱的说道。 “无妨。” “我的经脉已经恢复，他们应该还不知情。” “我倒是希望他们找上门来。” 等到冷秋点头离开之后，叶辰的脸色才变得阴沉。 方才的话只是为了让冷秋安心调查而编造的谎话。 对方能在皇上钦点的大军中安插自己人，他一定是朝堂中的高位者。 有方便做事的身份，又是针对自己而来。不可能忽视自己最近在武王府操练刀法的事。 只可惜，叶辰没得选。 此时的他除了冷秋和剩下的十个人外，再无一人可以相信。 毕竟武王府荒废多年，又是临时出征，没有心腹手下。 他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些人不会在天子脚下动手！ 除了这些，还有一点让叶辰颇为困惑。 既然安排了能在大军眼皮子底下击杀粮曹官的高手，可为什么昨晚他不直接冲着自己来？ 是有所顾虑，还是别有目的？ …… 五日时间转眼而逝。 这五日里，每到一处城池，叶辰便和城守攀谈，询问当年他们和父亲的事。 可让叶辰有些意外的是，除了第一个城池内的城守，其余城守并未提及父亲当年有何异样。 无论是行进的大军，还是父亲的表现，从未有过异样。 这就很不合理。 父亲已经发现了端倪，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也不见他设计与敌人对抗。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叶辰骑着战马，思绪一阵飘飞。 忽地，一个官兵策马从他的身边飞掠而过，他直接越过了叶辰，找到了在叶辰更前方林月如。 “寒月将军，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能进入沔水城，也能好好休息一番。” 林月如扬起头，向远处的沔水城看去。 “半个时辰后就能休息了，真好啊。” “这一望无垠的大平原，也不见有敌人过来偷袭。连我指挥大军的才能都无法展现，属实无趣。” 那官兵笑道。 “寒月将军此言差矣，此处地势平坦，想要埋伏的难度不低，何况我们还在天元皇朝地界内，怎会有敌人。” 林月如轻哼了一声，为自己辩解道。 “我只是说没人偷袭太可惜了。” “难道我还不懂行军打仗么？” “陛下当初都夸我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那官兵又和林月如一番攀谈之后，这才回到叶辰的前方，不情不愿地汇报到。 “还有半个时辰抵达沔水城。” 如此简短的汇报之后，那官兵就继续回到了队伍后方，无一点多余的动作。 他甚至没有理会叶辰的反应，就这么离开了。 叶辰早已习惯这些士兵的态度，也不恼怒。 这五日的时间里，林月如是大展拳脚，靠着寒月将军的名头大肆抨击自己的失误。 再加上冷秋等人假死潜入暗处，这让她得到了更多人的支持。 她在军中的威望顿时提高了不少。 现在的她反倒更像是三军统率。 但对这一切，叶辰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要不交出虎符，这些官兵终究还是只能听他调遣。 林月如这一番操作，顶多只能算作是小打小闹，不影响大局。 正想着，一骑飞速从军队后方赶来。 他手中高高举着圣旨。 “陛下急令！” “宣世子殿下听旨！” 第二十一章 来自陛下的偏爱 陛下的圣旨？ 叶辰当即勒停了战马，等后方的使者赶到。 见到叶辰之后，那使者也没有 “陛下急令！” “镇北将军叶辰，即刻领兵进入沔水城修整三日，而后再出发前往北境！” 叶辰听得微微皱眉。 陛下突然叫停大军，但却没有说明理由。 这很反常。 以陛下的做派，军队派出去了，就没有再半途干涉的先例。 这一点连父亲都常常夸赞。 陛下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可现在，却是要让自己停在沔水城修整，陛下反常的开始干涉大军了！ 那使者见叶辰不语，旋即将手中圣旨递向叶辰。 “世子殿下还不接旨？” 叶辰这才双手接过圣旨，将圣旨上的玉玺印检查了一番。 旋即，他双手抱拳道。 “辛苦了。” “我会安排大军在城内休整三日。” 直到这一刻，使者才低声道。 “陛下念及世子殿下经脉刚刚恢复，经不住路途劳顿，所以特地降下圣旨。” “沔水城便是北境最后一处漕运连通之处，您可以在此安心修整。” “何况，再向北，就有山贼流寇出没了，世子殿下多当心呐。” 叶辰点头。 “多谢提醒。” 使者刚走，林月如就带着两个人来到了叶辰的面前。 她直接伸出了手。 “圣旨给我，我要看看陛下下了什么旨意。” 叶辰随手将圣旨放在马背的行囊内，咧嘴一笑。 “这是陛下给我的圣旨，你看什么？” 林月如当即不悦，怒道。 “你什么意思。” “难道陛下不相信我这未尝一败的寒月将军，难道相信你这废人？” “在林府里，我娘那么压迫你，也不见你反抗。若是以后见了北狄大军，岂不是吓得当场尿裤子。” “赶紧把圣旨拿来，军中无小事！你要拿三军将士性命开玩笑么！” 听得这般说辞，叶辰只是抚掌而笑。 “好，很好！” 林月如当即脸色一沉。 “难道我说的不对？” 叶辰不屑轻哼。 “我这就写信告诉你娘，是你让我揍她的。” 林月如当场傻了眼，叶辰反击的角度，是她这辈子都没想过的。 娘亲此时还在地牢里面，又没人担保，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若是叶辰真写信告知，污蔑作为娘亲仰仗的自己，不知道娘亲会受怎样的刺激，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可是她的亲娘！ 万万不能出差池！ 觉察到叶辰这番话有多狠之后，林月如当即怒道。 “叶辰你敢！”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歹毒的人！” “我呸！我当年真是看走了眼，才会答应和你订婚！” 叶辰故作无辜的说道。 “刚才不是你说的，我不敢反抗你娘么？” “当年我是念及你我的婚事，把她当做丈母娘好生侍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现在是你说的，你想看看我反抗你娘，可不是我说的。” 林月如当即嚷道。 “无赖！你这个无赖！” “你敢这样做我就和你拼了！” 林月如一边喊，一边举起拳头，对着叶辰招呼过来。 可叶辰只是向后稍微挪了挪身子，就让她的拳头落空。 而后，叶辰平静的看着林月如。 “你在急什么？” “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就慌张成这样。” 随着叶辰这句话说出口，顿时，四周的官兵都看不下去了，纷纷便过了头。 无耻，太无耻了！ 叶辰这操作属实卑鄙。 如果没有圣旨让他们跟着叶辰前往北境的话，他们现在早就跟着林月如做事去了。 “叶辰你说话别太过分！” 秦浩骑马来到双方当中，他看了一眼林月如，又看向叶辰。 “她一个弱女子，你为什么要欺负她？” 瞧见秦浩露面，叶辰就知道这绝对是连环计。 从今天林月如反常的话语中就不难猜出，这一切早有预谋。 以林月如的眼界和心性，光靠她自己，绝对说不出“军中无小事”这种话来。 而现在秦浩及时登场，又摆明了偏袒林月如的态度。 叶辰不敢想这后面还有多少计划。 既然对方在这里设下了局，那就尽可能跳开，不落入他们的圈套当中。 何况，这圣旨本身也有问题。 陛下很少干涉军事，他就算再不舍，也放自己前往北境寻找父亲的下落。 陛下肯定能理解自己的心思，不可能在半途下令，让大军修整三天。 而且，三天这个时间点太过微妙。 它和自己派人返回求证，再赶赴此处的时间几乎一致。 求证和听令修整的时间完全一样，大部分人的选择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天的一切都透着一抹诡异，自己可不能再跳入火坑了。 的尽快脱身！ 逃离这个陷阱！ 叶辰从怀中取出虎符，而后清了清嗓子。 还不等他说话，林月如忽地策马上前，伸手直接抓向虎符。 “拿来！” “这应该是我的东西！” 叶辰忽地收手，林月如猝不及防，身子失控直接跌下了战马。 她忽地站起身来，怒视着叶辰。 “你这个废物！你敢羞辱我！” “我，我跟你没完！” 说着，林月如扬起拳头，近乎疯狂地砸在叶辰的盔甲上。 还没砸几拳，她忽地双眼通红，看着自己比眼眶还要红的双手，一阵委屈忽地涌上心头。 “你……你欺负我。” 叶辰都看呆了。 天元皇朝的寒月将军，居然想靠拳头砸碎盔甲？ 没有理会林月如的哭闹，直接清了清嗓子。 “陛下方才降下圣旨，体恤大伙儿行军了五日的辛劳，让大伙儿在沔水城内修整一日。” “传我军令，速速入城！” “圣旨在手，谁敢不听，军法伺候！” 这一次，这些士兵们终于没有再对叶辰表达任何不满。 能休整一日也是好事。 何况叶辰手中还有圣旨，他们再不满叶辰，也得听从圣旨的命令。 …… 远处山头上，两人看着大军离去，其中一人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小子比武王当年还要棘手。” “我们精心布置的局就这么被他给化解了。” 另一人也是面色阴沉的说道。 “敢冒着假传圣旨的罪名破局，估摸着也是仰仗陛下的偏爱了。” …… 沔水城内，叶辰率领这一万人抵达沔水城内早已准备好的兵营修整之后。 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从自己的行囊当中取出一份还未写上内容，却已经盖了玉玺印记的圣旨。 皇帝对他的偏爱，远比外人所知的更为夸张。 只是陛下一直以来都隐藏得很好，外人并不知晓。 第二十二章 镇北将军只可能是你我 将空白的圣旨填写上内容，修改了修整的日期，而后，叶辰将刚到手的那份圣旨丢入屋内取暖的篝火堆里。 随着熊熊烈火燃起，圣旨便只有他手中的这一份了。 将圣旨放在靠近火堆的桌子边上，尽快烘干墨水。 伪装成士兵的冷秋也来到了屋内。 她先是左右环顾，确认四周没人之后，这才来到叶辰的面前，低声汇报到。 “启禀世子殿下，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 “这次暗中左右大军的人可能是当朝丞相。” 叶辰直接点头。 “嗯。” 冷秋见叶辰如此平静，不由得好奇道。 “世子殿下似乎早有预料？” 叶辰点头，但又摇头。 “我能想到他的位置很高，但没想到是一人之下的丞相。” “只是，丞相为何会对我出手？” 这一刻，叶辰的心中又生出了疑惑。 当朝丞相能在他的身上图谋什么？ 他不过区区白衣，在朝堂内也没有亲信，连手中这一万精兵都是陛下赠予。 换言之，没有陛下的支持，他什么都不是。 针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能假传圣旨的人，不可能不知晓陛下对自己的偏爱，真杀了自己，陛下绝对会彻查，查到底。 如此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本就不该出现。 除非……他们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叶辰摸索着下巴，先假定了几个大胆的推测。 比如说，有人想造反。 可无论怎么想，这些人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还对自己下手，除了打草惊蛇之外，不会有任何作用。 单弱不是为了夺得皇位，又能是为了什么？ 在叶辰沉默的之际，一个士兵忽的来到紧闭的房门前汇报到。 “启禀世子殿下，沔水城城首请您赴宴。” 那士兵借着房门的缝隙，偷偷向里面打量了一眼。 可除了叶辰之外，他什么人都没看见。 随着叶辰起身，那士兵也连忙站好，目送叶辰离去。 约莫半刻时间之后，那士兵忽地轻手轻脚走进了屋子里。 他急忙来到桌边，随手将圣旨拿起。 “嗯？真是在沔水城休整一日？” “将军没骗我们？” 仔细看了看，那士兵转头离开了大帐，直接来到林月如将军的住所。 “寒月将军，方才我得到了机会，偷偷看了一眼圣旨。” 林月如当即来了精神，迫不及待地说道。 “叶辰是不是撒谎了，是不是陛下要委任我当镇北将军？” “我就知道是这样！陛下怎么可能把大军交给一个废物。” “其实我也不想当镇北将军的，可陛下都下圣旨，我也只能……” 不等林月如在这里脑洞大开，那士兵低声道。 “圣旨的确是让我们在沔水城休整一日。” “方才我看得真切，你们若是不信，现在可以偷偷去里面看。” 忽的，一个人站起身来。 “怎么可能，明明是三日！” 一众士兵纷纷看向他，那人连忙解释道。 “我先前听见使者和叶辰的对话了，分明是让我们在沔水城修整三日时间，怎会变成一日了？” “你不会是看花眼了吧？” 先前说话的士兵不耐的摆手。 “圣旨是你们写的还是陛下写的？” “不服气自己去看！” “大军在沔水城修整一日！” “懒得跟你们墨迹。” 说完，那士兵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月如甚至抢在那士兵之前走出了房门，一路直奔向叶辰的住所。 直接闯入其中，拿起圣旨仔细读了三五次。 “怎么会这样，陛下怎么能让一个废物带领大军。” “让懦夫带兵？” “陛下到底怎么想的啊！” 林月如只觉气愤无比，她拿着圣旨，忽的心生一计。 要不，毁了这圣旨？ 可不等她有所动作，秦浩也走入屋里。 林月如拿着圣旨，一脸委屈的凑了过去。 “秦浩，你看陛下是不是糊涂了，怎么会让叶辰当镇北将军。” “明明只有我能担任这个职位。” 秦浩点头，结果圣旨看了一番，旋即将圣旨重新放在桌上。 拿起笔，在“一”上面添了两笔，写作“三”。 而后，他放下了笔。 “月如我们回去吧。” 林月如指着圣旨嚷道。 “烧了他！这肯定是假的圣旨！” “我才该是镇北将军！” 秦浩淡然看了一眼林月如，在心头一番沉吟，这才解释道。 “烧了它反倒是死无对证。” “等到明日一早，我们就来找叶辰，让他拿出圣旨跟我们对证。到时候就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假传圣旨可是重罪，为了平息士兵奴役，他只有被革职的份。你放心，到时候镇北将军一定是你的。” 林月如听完之后这才离去。 在此之后的一个时辰都没有人再过来，估摸着不会再有人了。 一直趴在房梁上观察的冷秋便跳下房梁，随手将被篡改的圣旨丢入了火中。 “看来秦浩已经和那些人站在一起了。” “他也得彻查。” 随着火焰将圣旨彻底烧做一滩灰烬，冷秋拿剑鞘将之彻底捣碎，确定没有留下痕迹后，这才混迹在士兵当中，离开了“案发现场”。 …… 与此同时的沔水城城首府邸，沔水城城首正高举着酒杯。 “世子殿下能来我沔水城，能来我府邸，是我三生有幸。” “还请世子殿下满饮此杯。” 沔水城城首灌酒的手段很高明。 只是数个回合下来，叶辰已经喝了不少，连脑子都有些迷糊。 他连忙摆手。 “实在是喝不得了。” “多谢城首大人设宴款待。” 沔水城城首连忙放下了酒杯。 “世子殿下不嫌弃下官的家宴，下官已经感激不尽，何言感谢。” 叶辰轻松一笑。 “其实我很喜欢这种家宴，让人放松。” 沔水城城首连忙陪笑道。 “世子殿下若是喜欢，以后常来，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吃喝管够。” 或许是喝多了酒，又或者是这久违的和睦氛围，叶辰忽的看向沔水城城首。 “假设当今朝臣想造反，会从何处开始？” “他们最大的顾虑又是什么？” 话刚问完，沔水城城首已经吓得站起身，做势就要下跪表忠心。 叶辰连忙将他拉住。 “别紧张。” “我只是想为陛下排除一些隐患，但我能力有限，不知其中关键，城首若是知晓，还请指点一二。” 第二十三章 圣旨?什么圣旨 沔水城城主见叶辰说得坦然，也不像是在试探他的模样，这才稍微放下几分心，起身重新坐好，解释道。 “让世子殿下见笑了，老身这么些年如履薄冰，为天元皇朝尽心尽力，天地可鉴。” “您看这桌上，所有食物皆是我用俸禄购买，所有开销皆可查证。” “下官这一辈子只图个名声，下官最怕的就是丢了名声，愧对了父亲的谆谆教诲。” 重新表态之后，沔水城城主微微叹了一口气。 “其实世子殿下的问题很简单，只是您身在局中，所以不知。” “若真有人想对陛下不利，第一件要做的事必然是对付武王。武王不死，哪怕是夺了皇位，凭武王在军中的威望，凭武王的百战不殆的实力，王朝大军谁敢与之抗衡？夺回帝都易如反掌！” “届时，那些歹人必没有半分活路可言。” 听到这里，叶辰的酒瞬间清醒了一大半。 他猛地摇了摇头，还不够清醒！ 当即抓起手边的一碗冷汤灌了下去，冰冷席卷全身，叶辰的脑子逐渐清醒。 “城首的意思是，因为我父亲的存在，他们就算得到了皇位也坐不久？” 沔水城城主重重点头。 “武王为我天元皇朝奉献颇多，颇有威望，又是个能臣。最难得的是，武王和陛下内里和睦，宛若手足弟兄，互不猜疑。” “武王和陛下皆在，这天下无论如何都易不了主。” “假设下官便是那谋反之人，定会先让武王殒命，先瓦解王朝大军内部，等到时机成熟再对陛下下手。” “当然，下官只是回答世子殿下的话，并非有如此歹毒之念。” 见沔水城城首又要开始他的“免责申明”，叶辰直接摆手。 “当年我父亲行军路线被泄露，遭歹人围攻，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这些都是他们的尝试？” 沔水城城首点头道。 “是。” “其实下官常常在想，武王怎会如此轻易上当，被人伏击，然后生死不知？” “武王身边十殿阎罗可都是个顶个的人杰。” “下官猜测，这可能是武王的计划也说不定。” “世子殿下还请宽心，武王比您想的更厉害。” 听到这里，叶辰的用力晃了晃脑袋，随着酒气逐渐散去，他的心中也逐渐明晰。 这些人其实是冲着生死未卜的父亲来的。 当年父亲在乱军中失踪的同时，他也被歹人挑断经脉，就此一蹶不振。 这就是沔水城城首说的，夺取皇权的第一步。 而现在。 这些人仍旧忌惮父亲，因为父亲生死未知，他们不敢贸然行动。 顺着这个思路去想，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 “他们比我更迫切的想要知道父亲到底是生是死。” “而我就是他们钓出父亲的鱼饵。” “让我在沔水城修整三日，是想让我的行踪提前落入父亲耳中。” “如果父亲还活着，他必不可能无视我这一颗独苗惨死，必定会出手相救。若是父亲不幸陨命，我死了之后，也正好断了武王府在天元皇朝里的最后一点影响力。” 有了完整的思路，剩下的推断也就变得简单了。 他们在军中制造混乱，撺掇林月如夺取镇北将军职位，只是为了保证他们的计划能顺利实行。 只要失去了对大军的掌控，自己便成了他们手中的傀儡，得按照他们定下的剧本做戏！ 试探出父亲的真实情况。 至于今天的事，则是比较复杂，叶辰手中没有多少线索，无法反推出真实的情况。 但无论他们怎么做，兵权都是他们的目标。 拿自己这“鱼饵”钓父亲，便是他们的计划。 叶辰忽地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父亲以前便常常告诫，我没丢兵权。” 兵权在手，他能做的事还有很多，并非无计可施。 眼见时候也不早了，叶辰便起身行礼道。 “多谢城首指点，今日收获颇多，我会派人向陛下奏明，为您请功。” 沔水城城主连忙起身道谢，同时将一份地图塞入叶辰手中。 “这是武王当年的行军路线图，您有空了仔细看看。” …… 等到叶辰返回兵营中时，他已经彻底醒了酒，脑子里一片清醒。 叶辰直接返回住所，看了一眼桌上已经不知所踪的圣旨，不禁微微一笑。 这些人果然来过了。 看这架势，是想给我扣假传圣旨的帽子？。 你们似乎太小瞧陛下对我的偏爱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陛下亲信的待遇。 叶辰直接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背包。 从夹层中取出已经盖了玉玺印章的洁白圣旨，再取出玉轴，将之组装好，而后重新提笔。 既然你们想让我在这里修整三日，那偏不如你们所愿！ 翌日一早，林月如带着军中五十余将官，来到叶辰的门前吵嚷。 “叶辰滚出来！” 叶辰如他们所愿，直接打开了房门。 “哦？召集这么多人，所为何事。”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期待林月如无理取闹。 先前他已经在屋里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现在可算等来了。 林月如直接嚷道。 “陛下明明是下令修整三日，你为什么要假传圣旨，说是一日！” “家传圣旨是何目的！” “你到底有何居心！” 叶辰淡然一笑，直接说道。 “圣旨？什么圣旨？” 林月如仿佛抓住了叶辰的痛处，更是放肆地喊道。 “就是昨日陛下派人送来的圣旨！” “你不要装糊涂！” “把圣旨拿出来，大伙儿一看便知！” 说着，林月如直接转身，对着所有跟来的军官喊道。 “叶辰假传圣旨，他已经没有资格当镇北将军了。现在我们开始推举新的镇北将军，继续完成陛下肃清北狄的心愿。” “大伙儿可以开始投票了。” 就在这个关键节骨眼上，叶辰哈哈大笑，直接将背负在身后的手拿到了前方，在他的手中正是那一份圣旨。 叶辰忽的深吸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得打断你一下，我找一个人念圣旨的内容。” 说着，叶辰随手将圣旨递给了一边的士兵，随口道。 “念，大声点。” 那士兵连忙点头，拿起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叶辰率领大军抵达沔水城后，翌日北进，沿途不得声张，不得泄密，力争三日内抵达北境边疆，征讨北狄。钦此！” 随着士兵念完，叶辰的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圣旨已经念了，照做吧。” 林月如忽的快步上前，直接夺过圣旨，仔细看了好一番。 “怎么会这样，昨天圣旨上明明不是这么写的！” 第二十四章 为证明自己而战 见林月如那一脸的震惊，叶辰淡然笑道。 “陛下要我们三日内悄然抵达北境，你们没有其他的异议了吧？” 眼见叶辰如此，官兵们尽皆低着头。 忽地，林月如用力将圣旨丢还给士兵。 “我不服，你管理大军至今，已经有十余人殒命！这肯定是你大军无方！” “连你的近身侍卫都死了，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 “交出虎符，让我统率大军北上。” 说到这里，林月如忽地盯着叶辰，眼里尽是凶狠之色。 “我一定会用军功证明我比你强，陛下偏爱你就是瞎了眼！” “交出兵权来！” 叶辰忽地看向院子里的一众将官。 “镇北将军的命令你们可以不听，但我也希望你们做好被陛下问责的准备。” “此行军中混有贼人，谁不从命，谁便是贼人！” “大军立刻整备，半刻之内出发。” 随着叶辰的呵斥声，这些将官也只能硬着头皮执行命令。 哪怕他们对叶辰有再多不满，他们也不敢违逆。 叶辰只是执行陛下的圣旨，这道军令等同于陛下亲自下达。 他们可以不遵从，但后果很严重。 …… 半个时辰之后，一万大军火速开拔。 路上，叶辰走在队伍最前方，他拿出了沔水城城主交付的地图。 在这上面，有父亲当年行军的路线。 这是沔水城城守事后打听，重新绘制的。 根据地势图不难看出，这沿途皆是平坦之地，就算想要偷袭也没有机会。 直到父亲遇见袭击的位置。 那里两侧皆是高山，中间只有一条可供五人通过的峡谷。 看到这里，叶辰随手将地图合上。 父亲小心谨慎地走了一段路，直到最后，离奇地选择了容易被伏击的那一条路。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结果。 “父亲早有觉察，这必不是意外，而是父亲刻意为之。” 有父亲留下的路线，叶辰行军一路顺畅。 更何况，原本五日的路程，现在要三日抵达，对士兵的体力消耗是个很大的考验。 就连骑在马背上的林月如都吃不消了，这三日时间里，她愣是一点找叶辰麻烦的心思都没有。 每到大军驻扎，她都是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时间休息。 在第三日的傍晚，叶辰终于临近北境。 距离镇北城也仅仅只有三十里。 随着叶辰停下，跟着走了三日的士兵们也纷纷驻足。 叶辰转头看向后方紧跟着的林月如。 “寒月将军，你不是一直都想证明自己么？我给你这个机会。” “就怕你没有胆子做。” 林月如一听得这话，顿时来了脾气。 “你以为我像你那般软弱？” “我可是陛下亲口夸赞巾帼不让须眉，呵，是你这废物一辈子都学不来的本事。” 叶辰不禁失笑。 这个称号他的确没有抢的意思，毕竟，“巾帼不让须眉”那是女将专属。 他又不是娘们儿。 叶辰也不管那么多，抬手指向父亲遇见袭击的那一条路。 “那里适合伏击，你带五百人上去探查情况，人手和将领你随便挑。” 林月如不禁瘪嘴。 “就这？” “只有你的脑子才能想出这么简单的计划来。” “若是换了本姑娘，必定是两路并进，若是有贼人，直接剿灭，若是没有，也不耽搁行军的时间。” 叶辰只是面露笑容。 “你若是不敢就算了，反正我对你和你娘，都没有任何期待。” 林月如再度被刺激到了，愤怒地瞪了叶辰一眼。 “若是我完成了任务，你必须写信给陛下，放了我娘亲。” 叶辰爽快点头。 “好，去挑人手，半刻之后出发。” 林月如当场调转马头，直接叫人去了。 看着她忙活，叶辰的心思却不在她身上半分。 军中还有那人的卧底，如果混迹进来的人数不多，为了撺掇林月如争抢镇北将军的头衔。 他们必定会在林月如面前露脸。 如今让林月如挑人，就是他想把手中的眼线给拔出去。 毕竟自己没有身经百战的威名，这些士兵对自己更是难以信任。 叶辰没有把握带着他们深入陷阱，再冲杀出来。 等林月如帮他拔除眼线后，自己再调转路线，带着剩下的大军从另一条平坦开阔的大路赶过去。 只要不是被伏击，这九千余陛下钦点的精锐便没有溃败的可能！ 如此，便可顺利抵达镇北城，抵达北境边疆。 如果计划进展顺利的话，也就证明自己率领的这九千余人可信，他们中没有丞相安排的卧底。 不多时，林月如带着秦浩以及挑选的五百人，走到了叶辰的面前。 “你要是有作为废物的觉悟，就好好在后面看着，看看我是怎么叱咤沙场的。” 叶辰只是洒脱一笑。 “那就祝你好运。” 林月如对叶辰突然改变态度这件事并不上心，她现在只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选择秦浩是正确的。 证明叶辰只是个废物，如此，她便可以明目张胆的索赔！这么多年光阴，还是女子芳龄的光阴，没有几十万两白银决不罢休！ 凯旋之后，还得让他给陛下写信，让陛下释放娘亲！ 如此多的压力在身，林月如难得地认真了一次。 她扬起手中马鞭。 “所有人出发！抓住那些伏兵！” “半个时辰之内必须拿下！” 随着林月如骑马前冲，跟着他过来的士兵和将官一脸错愕。 其中一人更是猛地转头，死死盯着叶辰。 叶辰只是轻笑着摆手。 “诸位先行开路，我稍候便到！” 等到林月如带着大军离开，叶辰深吸了一口气。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士兵们。 没了林月如和她带领的“害群之马”，这些士兵尽显沉重和肃穆。 叶辰下令道。 “从另一侧绕路前往镇北城。” “如果我们脚程足够快，还能杀回来支援他们。” 说完，叶辰骑着马就走上了另一条路，那些士兵紧跟着叶辰的脚步。 没有人问他一句为什么。 更没有人对他表示不满。 他们沉默得像是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第二十五章 城内密谈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两个时辰之后，叶辰带着大军来到了镇北城城门口。 这三日接连奔波不断，也让叶辰越发清楚的感受到天气的不同。 此时仅仅是逼近清秋，夜里的寒风呼啸，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寒冷。 “世子殿下您可算来了！” “下官镇北城首顾穆，见过世子殿下。” “请世子殿下入城休息！” 镇北城城首瞧见叶辰骑马而来，当即带着亲信迎了上去，语气热络无比。 叶辰当即看向他。 “我分了数百人从另一条路过来，你城内哨探可瞧见那边有无战斗？” 顾穆当即吩咐手下再去查验。 “回世子殿下的话，我城内哨探能观察近二十里地界，也是因此才能提前过来迎接。” “士兵此时还没有汇报，理应无事。” “下官已经安排人手过去查验，若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 “下官在城内备下了薄酒，还请世子殿下先让大军修整。就算有战事，也该我镇北城大军压上。” 听到这番话，叶辰这才点头，招呼大军入城。 两条路都没有战事，那就代表着两件事。 其一。便是他手中士兵里没有卧底，他的行军路线并未被泄密，这九千多士兵是可信的。 其二。便是突然变招，林月如又想着立功证明自己，不可能给他们留应对的时间。 也就是说，那些人并没能跟上他的脚步。 此时的他们应该还在沔水城内，等待自己的大军出发。 这三天的时间差很重要，得提前把自己安全抵达的消息散播出去。 想到这里，叶辰当即吩咐道。 “顾城首，我是奉陛下圣旨来此对抗北狄贼人，烦请将我抵达的消息告知附近百姓，以彰陛下对边民厚爱无疆。” 顾穆当即点头。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 …… 沔水城内，两人骑着高头大马，直接来到了兵营外。 左边那人说道。 “叶辰怎么还没有动静，丞相不是推断说，叶辰一定会心急如焚，顶多修整两日就出城么？” “怎么到了现在都没动静？” 右边那人不耐烦地摆手道。 “管他的，反正今儿的圣旨得送到他的手中，如此才符合陛下的做派，让他不生出疑心。” 两人说着闲话，骑马来到了兵营门口。 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兵营，两人顿觉不妙。 “不对劲。” 两人飞速下马，闯入兵营当中。 其中一人径直走入北面的一处房屋，按照约定好的联络方式，他掀开了席子。 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出现在眼前，其上的字迹颇为潦草。 “叶辰以圣旨命令大军三日内抵达镇北城，并未在此休整！计划有变，速速安排！” 一时间，两人都慌了神。 这就是他们办事不利，没有及时探查营地中的情况。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先前的计划进展太过顺利，让他们麻痹大意了。 叶辰放任军中林月如等人争夺兵权，也没有彻查军营中将官死难的原因，只是抱着圣旨，督促大军行进。 完全没有一点大将该有的表现，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懦弱的气息。 而且军中除了他们的人制造混乱之外，还有其他人也在，他们两人这三日时间都在调查那个神秘势力。 尤其是在翌日清晨，他们得到了一些隐晦的线索，在城外调查，没有时间管沔水城内的事。 可无论他们有多少理由，办事不利就是办事不利！ 回去必定会被责罚。 “怎么办？以那位的脾气，我们的位置很有可能不保。”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下令杀了叶辰。” “只要叶辰一死，我们就向上面交差，说武王已经殒命，没有露面，如此我们就不算失职。” 两人计议已定，快马向镇北城赶去，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妙。 他们哪怕是昼夜兼程，也得用上一天两夜的时间才能抵达镇北城，联合人手击杀叶辰。 眼下叶辰已经有了防备，留给他准备的时间太多了，变数太大！ …… 镇北城内，叶辰和顾城首埋头饮酒，忽然，一个士兵走入其中。 “启禀城首大人，寒月将军林月如带领数百人入城。” 顾城首当即问道。 “他们可历经了战事？” 那士兵连忙摇头。 “回城首大人的话，小的仔细问过了，一路无事。” 听到这里，顾穆端起了酒杯。 “大军无恙，世子殿下大可放心，今晚不醉不归！” 叶辰只是端起酒杯，却没有喝酒。 这个异常的反应，让顾穆觉察到了一丝异样，连忙吩咐道。 “你们都下去，我和世子殿下有话要说。” “士兵在外看护，谁若是靠近，格杀勿论！” 顾穆显然比叶辰做事更为暴躁。 严令吩咐之后，顾穆坐在了叶辰的身边，低声问道。 “世子殿下是在担忧何事？” 叶辰深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只有赌了。 赌顾穆是忠心于陛下的人。 “我军中有贼人卧底，应该是在林月如率领的那几百人中，具体人数不知，但应该不多。” “你且安排，不要让他们再混入我大军中。” 顾穆当即起身。 “世子殿下稍等，我去安排了再来。” 说完，顾穆来到门口，招呼了两个士兵过来一番低语，而后便重新回到叶辰的身边。 “世子殿下还有其他的吩咐么？” 叶辰点头，继续低声吩咐道。 “北狄有关的线索麻烦汇总一下送到我营内。此行的主要任务还是对抗北狄，其次才是调查父亲失踪一事。” “这两件事一定要尽早处理。” “除此之外，我担心那些人被我戏耍之后，可能会狗急跳墙，镇北城内可有武道高手？” 顾穆连忙点头。 “有的，我已经安排好了。” “方才大军进入城池的时候，我已经按照招呼跟着您的大军，进入了军营。” 听到这里，叶辰松了一口气。 “多谢，若有其他的事，我会通知你。” 顾穆连忙点头，又起身安排士兵将汇总北狄以及武王失踪的情报后，再回到了叶辰的身边坐下。 他这次没有压低声音，而是直接说道。 “我曾听人说世子殿下和寒月将军的婚事并不美满，不知可有此事？” 第二十六章 你的借口找错了 叶辰直接点头。 “已经由陛下亲自下旨，废弃了这门婚事。” 顾穆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连忙说道。 “我府邸中有一位收留的丫鬟，为人体贴懂事，不为名利。而今二八芳龄，正是待嫁的年龄。您若是有意，明儿我让他到您军营中来，让您看看是否合眼。” “听她说，她曾是羌胡那边的贵族，身份上也不算埋没了世子殿下。” “您就算看不上，收为丫鬟，帮您打理府上琐事也是极好。” 听到这里，叶辰明显知道顾穆在打什么算盘。 和武王世子结亲，就意味着和武王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 有这一层关系在身，他在军中的威望能再扩大不少。 毕竟这里是边疆，并非天元皇朝的中心，只要皇朝大军不至，皇权便难以掌控此处。 他有武王的名头作为仰仗，便是边城一众将领中的地头蛇。 叶辰直接拒绝道。 “父亲生死不明，我也无心成家立业。” 顾穆见叶辰如此拒绝，也收了心中贪念，转而说道。 “那我明儿让她到您军中，您权且收着，帮您处理一些琐事也不错。” 叶辰只是点头。 …… 当晚，叶辰回到了帐中，冷秋早已在此等候。 瞧见叶辰进来，冷秋连忙将手中的一封信递了过去。 “世子殿下，我们先前抓到一个溜出兵营的人，没能留下活口，但我们在他身上找到了他给丞相的信。” “这些人很狡诈，信中用的都是暗语，只知道是给丞相的。” 叶辰直接打开了信，上面写的都是很日常琐碎的内容，比如说，吃菜时候被噎着了。 很显然，没人会给丞相写这种无意义的琐事。 这些只是防止信件泄密的暗语。 真正想表述的内容，只有这个活着的舌头才能知道。 随手将信丢给冷秋。 “等下次皇兄安排的运粮官抵达，你把这信交给他，再让他转交给皇兄。” “除此之外，军中应该多了些人，试探他们的实力，如果足够的话，安排在我隔壁住下。这些是顾城首的手笔。” 随着叶辰的话，冷秋连忙起身忙活去了。 这个夜晚，注定了不会太平。 …… 在林月如兵营最幽暗的角落里，两个人站在暗处，低声道。 “我们被叶辰给耍了。” “他知道我们的存在，可能还知道我们的计划，不然不会有这突然行军的安排，更不会把咱们骗到设埋伏的路上。”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总不可能看着他带兵攻打北狄吧？” “暗杀，今晚就执行。” 两人正说着，忽地，林月如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凭什么！” “他叶辰凭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安排我们在这里修整，连营地都是破破烂烂的！” 在林月如的身后，秦浩紧跟着过来。 “月如你先别生气。” “这个仇我们迟早能报，到时候肯定要那懦夫好看！” “用我们的军功，狠狠的打他的脸！” 林月如用力甩掉了秦浩的手，当即嚷道。 “我不服！” “凭什么要我忍？他算什么东西！” 这两人闹腾的动静太大，暗处的两人不想听见都难。 听见林月如要找叶辰对峙，两人互相对了个眼色。 他们旋即从暗处走出。 “我觉得寒月将军说得对，叶辰的确欺人太甚，敢把我们当猴耍，必须让他给我们一个说法。” “寒月将军，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如何？” 林月如看见这两人，心中顿时打定。 “铁将军、赵将军，我们走。” 秦浩看了一眼走出营地的三人，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可三人还未走入叶辰的兵营大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站住，兵营要地，不得擅闯。” 得益于今日林月如的举动，留下的这九千多人，叶辰可是放心大胆地用。 林月如双手叉腰，指着那士兵骂道。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姑娘是寒月将军！就算见陛下都是轻而易举，难道他叶辰比陛下还尊贵！” 站在门口的士兵毫无神情，冷漠说道。 “镇北将军之令，只能放一人进入营中。” 铁将军摸了摸下巴，这才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进去吧。” 眼下既然叶辰有了提防，那就得让自己这个没有多少武力的人先进去探查情况。 等下再让赵将军出手，击杀叶辰。 在击杀之后，再让林月如发现叶辰已死，他们两人再合力将罪名推到林月如身上。 如此就可以完成那位的计划，并且还能完美脱身。 站在门口的士兵只放铁将军进入其中。 不多时，铁将军走出兵营。 “叶辰欺人太甚，完全不给我辩解的机会，直接把我轰了出来，欺人太甚。” “我不跟他说了，你们谁去。” 听得这番话，赵将军眼珠一转，就明白了暗语当中的意思。 有机会。 不等林月如反应，赵将军已经抢先一步走入了营中，一路直接走入大帐。 瞧见叶辰此时坐在帐中，随手翻动着桌上的纸，似乎在查阅什么。 他当即配上笑脸。 “镇北将军，铁骑可给您说了？林月如在外边闹事，我们两人拦不住。” 叶辰头也不抬，淡然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 赵将军低声道。 “其实下官还有一个重要发现，林月如可能就是叛徒中的一员，我这里有证据。” 说着，赵将军就拿着一个包裹快步来到叶辰桌边，将东西放在桌上，一番翻找。 同时观察着叶辰的反应。 此时的叶辰没有提防，还在观察军中琐事，他先是掏出了一份圣旨，旋即双手放在桌上。 “世子殿下，这是我从林月如行囊中找到的。” 说话时，赵将军看似无意地按住了圣旨的主轴，他脸上是一抹笑容。 “只要将林月如拿……” 不等他说完，忽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赵将军瞪大了眼，看着没入胸口的那一柄长刀，心中满是惊骇。 “你……” 剑就藏在桌下，叶辰抓住了他分心的瞬间，果断出手。 一击得手，他当场后撤数步，避免被赵将军临死反扑。 见赵将军倒在地上，他平静地拍了拍手。 “就凭林月如的脑子，还做不到通敌这么高难度的事。” “你好像污蔑错人了。” 第二十七章 肃清卧底 随着赵将军倒在地上，这一次仓促的刺杀计划，就此落下了帷幕。 赵将军自中剑之后，就一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可叶辰也没有急着上前，而是随意的抬起手。 “来人，收拾干净。” 叶辰虽然对自己的剑法很有自信，那一剑也确保能洞穿赵将军的胸口。 可他并不确定这伤是否致命。 他毕竟没有实际战斗的经验，杀人，这还是他的第一次。 “是！” 几个全身着甲的士兵从大帐外走入。 方才赵将军偷袭的时候，他们可帮不上一点忙。 如果不是因为顾穆找来的帮手过于拉夸，叶辰也不会如此冒险行事。 说到底，这里还是北境边疆，定居在此的人太少，以至于“舞台”太小，选出来的所谓的强者，放在天元皇朝里面就是一文不值。 这些所谓的强者，连冷秋这一关都过不去。 让他们保护的作用更是有限。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不如以自己作为诱饵，引诱赵将军他们发难。 靠着他们对自己的了解不多，打一个信息差。 毕竟自己在林府隐匿了这么多年，隐忍的印象早已刻在所有人脑子里。 从未有人知道，他其实比武王还要杀伐果断。 就像是方才，刚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破绽，叶辰找到机会就直接拿剑刺下。 没有说一句废话，动作更没有一点墨迹。 几个士兵也来到了“尸体”的边上。 “啊！叶辰，我杀了你！” 就在叶辰沉吟之际，忽地，赵将军猛地暴起，手中短刀用力挥砍，可他怎么也无法击伤这些穿着甲胄的士兵。 铛铛的一阵脆响之后，他猛地定睛看去。 他看中的不是叶辰，叶辰和他隔了七八米的距离。 “你！” 赵将军的身子忽地一僵，这才瘫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假死寻找机会么……” 叶辰摸索着下巴，心中沉吟不定。 能让堂堂将军放弃一切，哪怕是死也要拉上自己垫背，这忠诚可见一斑。 如此也给叶辰提了两个醒。 其一是，他的对手不是一般人，是当今丞相，他掌权这么多年，培养的心腹数不胜数。 现在他面对的局势，甚至比父亲当年还要严酷。 其二，则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方才他上前，身上并无甲胄保护的他，可承受不住赵将军的匕首。 哪怕只是负伤，也足以影响他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他这一路装疯卖傻，放任林月如胡闹抢夺兵权，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三天时间”的优势可就彻底没了。 和丞相这样的人交手，一步慢，那便是步步慢。 这是父亲当年都难以处理的对手。 想到这里，叶辰看向那已经不再动弹的尸体。 “通知林月如进来。” “不要泄密。” 今日的事叶辰可不打算就此罢休！ 铁将军方才进来时候，沿途左右观察，他也是丞相的人。 叫林月如进来，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得利用铁将军把他背后的人都给揪出来。 只要确定自己身边没有丞相的卧底，剩下的事才会变得简单。 如此重要的事，自然得交给真正的心腹。 “冷秋，你带人跟着铁将军，沿途见过的所有人追踪观察，明日天明，斩草除根！” 冷秋没有露面，只有她的声音从后屋传来。 从声音的位置判断，她和叶辰的距离仅仅是数步。 这就是叶辰准备下的后手。 以冷秋的实力，外加上偷袭，大概率能拿下对手。 …… 兵营外，铁将军疑惑地看着走出的士兵。 “赵将军怎么还没出来？” 那士兵脸色平静的说道。 “赵将军方才和镇北将军在意见上有了分歧，当众顶撞了镇北将军，将军已经下令关他禁闭。” “大概要明日才能放出来了。” 铁将军心中拿捏不定。 或许是大帐内的人太多，赵将军没有下手的机会。 可他方才进入账内的时候，并未看见有人在场，便追问道。 “方才我没在帐内看见有其他人。” 那士兵冷声道。 “镇北将军下令调查的士兵回来了。” 听到这里，铁将军心中再无疑惑，连忙点头。 “原来如此。” 看来是赵将军运气不好，正巧碰上这一档子事儿。 …… 那士兵看向林月如。 “你也要见镇北将军？” 林月如当即上前。 “肯定要见，凭什么他能够享受这么好的兵营，而我却不可以？” “大军上下本就该一视同仁，他叶辰就是个……” 不等林月如说完，那士兵直接摆手。 “去和将军辩驳，我只是看守兵营大门，和我说也没用。” 被人突然打断，林月如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忽地用力一跺脚，快步走入营地当中。 她要找叶辰对峙，她要为自己和自己手下的将士谋求应有的待遇！ 一旁的铁将军见状，也不多留，直接返回了兵营里面。 如今赵将军被关了禁闭，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暴露刺杀的计划。 想到这里，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偷偷给其他人送了消息。 这个夜晚大部分的时间都很安静，铁将军听说林月如和叶辰在大帐内吵了大半宿。 看这架势，也不像是发现了他们行迹的模样。 一直吵到清晨，林月如这才气愤地返回兵营，看她的架势，似乎很不开心。 “应该无事了吧。” 铁将军看着外边的天色，已经开始逐渐变白，又是新的一天，又得重新谋划，寻找机会对叶辰下杀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能做的事只会越来越少。 因为叶辰已经有所觉察，他一定会逐步将身边所有不可信的人全都踹出去。 就在铁将军沉思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砰！ 房门被人大力踹开。 当铁将军看见鱼贯而入的金甲士兵，他的心中陡然一惊。 慌忙抄起枕边放了一宿的剑。 “你们干什么！” 那些士兵更不答话，一窝蜂涌上来，直接将铁将军牢牢按住，旋即五花大绑。 赵将军当即嚷嚷道。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 “是不是要造反！” 可没人回答他的话，随着他被推入院子里，赵将军的嘶吼顿时平静下来。 因为院子里还有其余五人。 他们都是丞相安排来的卧底。 当看见这一幕的时候，赵将军的心彻底凉了。 这不可能是意外，一定是叶辰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否则他不可能如此精准地抓住自己的同僚。 正想着，叶辰在一队士兵的拥护下，走入了院子。 第二十八章 追兵不及 “诸位昨晚睡得可好？” 叶辰淡然一笑，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说起来他真有几分头疼。 昨晚为了作戏，他可是陪着林月如演了一宿。 脑子都快被林月如给吵炸了。 这娘们儿就是个无赖。 而且是自说自话的那种，完全不理会叶辰说了什么，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治军要公平，他们应该有一样的待遇。 蛮不讲理。 …… 铁将军抬头看着叶辰，忽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今儿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叶辰忽地扬起嘴角。 “帮我个忙，我能让你们死得轻松点。” “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我会让你们知道天元皇朝的刑罚有多残忍。” 铁将军忽的心头一紧。 那些酷吏刑罚是残忍无比，哪怕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得哀嚎求饶，他不确定自己抗不扛得住。 忽地瞥见地上有一块小型的石头，当即用尽全身力气，将脑袋对着石头磕下！ 碰！ 一时间鲜血横流！ 可他的运气并不好，这寻死的一击并没有奏效。 叶辰随意地摆手。 “分开拷问，到时候核对消息，我就不跟着参与了。” “有结果汇报给我。” 说完，叶辰直接转身离去。 他一宿都没安眠，现在得回去好好睡一觉。 至于拷问的事，交给这些士兵就好，他们不会让自己失望。 一觉睡到了晌午，等到叶辰醒来，拷问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六人中只有两人扛不住酷刑，交代了他们的事。 他们是被赵将军收买，只是跟着赵将军做事，他们甚至不知道赵将军的目的是什么。 平日负责的事情也只是传信，核心机密一点不知。 这两人明显是罪不至死，交代了也在情理当中。 但剩下的四个人嘴很硬。 愣是一点情报没拷问出来。 除此之外，还在这四人的住所里发现了一封信，是丞相交给他们的密信。 但其中的语句都不是很通顺，明显是需要暗号才能翻译。 而且这东西如果没有翻译就拿出来，丞相也会有他的解释。 这远远算不得罪证。 摸索着下巴，叶辰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来。 连自己都能找到这些“无法对峙的证据”，那陛下有没有可能有所截获？ 毕竟这天下还是陛下的天下，不是丞相的天下，他无法做到一手遮天。 这么多年的时间里，丞相也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 猜疑应该有。 若是假定陛下知晓此事呢？ …… 在一阵思索之后，叶辰放弃了推断陛下的想法。 毕竟他对陛下的了解很少。 他甚至不知道陛下惯有的做事风格，也无从推断。 毕竟他是晚辈，对长辈的事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就算是他对父亲的了解，也是在父亲出事之后，才从其他人嘴里逐渐知晓的。 “暂时没有线索了，只能走一步再看一步了。” 叶辰也没招了，正想要带着亲信去城内各处转转，打听一下父亲的下落。 还未起身，士兵便带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启禀镇北将军，这是顾城主送来的丫鬟，据说是您答应了。” 叶辰抬起头，看向那丫鬟。 只见她青涩的面容中，还带着一丝丝的稚气，但这眉眼的确端正，等展开了必然是个美人。 其实丫鬟他拒绝不了。 这里毕竟不是帝都，皇权难以触及，真正遇见了麻烦事，还得找镇北城城守。 若是连这么一点“攀附武王名声”的好处都舍不得给，将来自己请求支援的时候，难免会出现一些恰到好处的“意外”。 而且只是收个丫鬟而已，算不得麻烦事。 “名字、年龄、籍贯，此前的所有经历，在哪里待过，如实记录。” “如果确认无疑，就在我营中住下，你的日常工作只是替我打扫房屋。” “记得不要在军营里随便乱跑，以免造成误会。” 那丫鬟连忙点头。 处理了这事儿，叶辰便招呼冷秋到。 “冷秋，你跟我走一趟，今儿我们去打探一些父亲的事。” “当年武王失踪一事，总不可能毫无风波。” “再传令大军，今日修整，明日一早，大军立刻出发前往北地，寻找北狄的下落。” 他只为自己争取到了三天的时间。 如果是快马加鞭，追上他的脚步也仅仅需要两天一夜。 算上他们在路上必要的修整，怎么也得两日。 要抢在那些人抵达之前离开镇北城。 那六个人当中有两个是被收买的，等丞相的人来了之后，他们必定会如法炮制，许以各种利益，在他的军中留下眼线。 不能给他们这样做的机会。 脱离丞相的掌控，他才有反击的机会。 而且他也舍不得这些宝贝疙瘩被策反。 这一万人是陛下交付的，其中的大部分人能力都超过了他们当前的职位。 尤其是在这万人中的低层士兵，职次也是十人长，哪怕是百夫长也有不少！ 这就是陛下给他的，组建大军的根基！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用这些人做大军的框架，就地拉起百万大军来。 现在被策反的每一个人，都意味着他的大军会少上几百号人！ …… 大军在城内修整了一日，叶辰也带着冷秋在镇北城内问了一日。 各处打探的消息大同小异，和陛下给的说辞一致。 他们只是填补了一些细节。 比如说，当日附近的确有百姓听得战斗喊杀声，但等喊杀结束之后，再赶过去，却不见一具尸体，只有地上的血迹还留存着，诉说着这里刚刚发生的战事。 因为武王的威名，镇北城所有百姓自发寻找线索，将镇北城附近翻了个底朝天。 可惜没找到任何一点消息。 很显然，大规模的百姓搜寻之后也没有线索，这里大概率不会有了。 叶辰带着这个让他不意外，但仍旧有些失望的消息回到了兵营中修整。 翌日一早，叶辰便带着大军离开了镇北城，一路向北，杀入了北狄和天元王朝接壤的地界。 在大军全员离开的同时，两人骑着快马赶到镇北城，等他们打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们只能站在镇北城的城头，看着逐渐消失在北境的大军。 “还是来迟了一步。” “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十九章 算你有觉悟! 两人面露焦急。 这外边就是北狄肆虐之地，常常有北狄的人潜入此处，沿途所到之处，无人可以幸免。 他们仅有两人，比不得叶辰手中的一万大军，真要遇见了北狄的士兵，他们两人根本翻不起浪花。 而且，北狄人很擅长牧马。 大多是轻骑兵。 一旦他们撞上，连活命的希望都没有。 其中一人说道。 “为今之计只能赶紧向丞相汇报。” “叶辰的狡诈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他极有可能知晓了我们的计划，并且故意装疯卖傻。” “希望丞相不要过于责备我们。” …… 北境，入眼便是一片荒芜的旷野，在这里没有百姓居住，也没有农田，荒芜得像是毫无人烟之地。 叶辰带着大军一路行进，半日之后抵达了一座并不算大的城池。 严格来说，这里还是镇北城的地界，这些小型的城池便是修筑在此的前哨，在内藏着数十人。 一旦发现北狄大军杀过来，他们便会放烽火为号令，告知镇北城消息。 而在这之后，他们还得在自保的同时，设法跟踪北狄大军的行踪，及时上报。 其中的凶险自不必多说。 他们便是整个边军当中伤亡率最高的，也是最为悲壮的一部分——不归军。 只要是边军，就绕不开不归军。 绕不开这些为天元皇朝献出性命的将士。 叶辰大军刚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便来到城门口，招呼手下开了城门。 “将军是何处来的？我看将军兵强马壮，可是要出击北狄？” 叶辰对不归军抱有极高的敬意。 当即翻身下马，来到那人面前抱拳道。 “在下叶辰，武王之子。奉陛下之命前来北境，抵挡北狄。” “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此人虽然蓬头垢面，身上还有许久未曾洗漱的酸臭味儿，但他的眼神很清澈，很有精神。 “镇北城不归军，王狼。” “我是说这兵马如此强壮，还皆是骑兵，原来是世子殿下来此荡平北狄。” “世子殿下还请入城休息片刻，我也有北狄的情报需要汇报，您大军也好修整片刻。” 叶辰招呼手下进入城池，王狼则是带着叶辰来到了城头残破的楼阁。 “世子殿下，北狄贼人骑马者甚众，他们打不过就跑，官兵也追不上。” “真想要追击北狄，非得用骑兵才能做到。” 叶辰当即点头。 “此事我已经在陛下那里听说了，北狄的确狡猾，防线上若有任何一点破绽，他们就会冲上来袭扰。” “的确是防不胜防，我天元皇朝多少名将都没度过这道坎，声名毁灭于此。” 王狼哈哈笑道。 “那些名将正面作战也没怎么输过，就是追不上，愁人。” “不过世子殿下手下都是骑兵，只是不知世子殿下备了多少粮草，此去北狄的地界，骑兵也得十日时间。” “就算打赢了，粮草转运的代价也不小。” 叶辰爽朗一笑。 “我让士兵携带了十日的干粮，此去北狄，吃北狄的，用北狄的！我不信要不死他们！” 王狼猛地站起身，见了鬼一般的看着叶辰。 世子殿下这是要深入北狄，以身犯险！ 在天元皇朝内地位不低的世子殿下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这样的风险属实太大，只有十日干粮，一旦走岔了路，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连忙劝道。 “世子殿下还得稳重行事。” “我们已经失去了武王，不能再失去您了。” 叶辰却是无所谓的说道。 “我第一次听闻不归军的事，还是我父亲提起的，父亲曾说，不归军里的都是好汉，都应当被人尊敬。” “若是我一战能定乾坤，能让多少不归军将士免于战死。” “纵使要我身死沙场，我也不惧分毫！” 王狼听得这些话，猛地一咬牙。 “既然世子殿下有如此决心，王狼肯请为先锋，我在此混迹许久，也学得些许北狄的言语，到时候也能为世子殿下做个军中翻译。” 叶辰忽地问道。 “你可有战马？” 王狼当即摇头。 “没有，不过世子殿下放心，我这腿跑得不比马慢。” “咱们人虽然在短途上跑不过马，但距离一长，我们人就能胜过马，我好几次都是靠着跑，把追我的北狄骑兵甩掉的。” 听得这话，叶辰不免心头震撼。 这得是何等的绝境，才能让他发现这样的奥秘。 人之所以站在所有生物的顶点，耐力才是其中的关键。 人能连续跑上数个小时，而马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想了想，叶辰忽地说道。 “其实我军中有一支人马用不上，我打算把他们留在这里。” “到时候我给你物色一匹战马过来。” 正说着，忽地，林月如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叶辰你什么意思！” “我还没和你退婚呢，你就开始找丫鬟了！” “你经过我同意了么！” 瞧见林月如找来，叶辰只是淡然笑道。 “那是城主硬塞给我的，人我也留在镇北城了，没有带出来，你莫非是吃醋了？” 叶辰今儿的态度明显比以前好了不少。 林月如当即双手叉腰。 “算你识相，当日你答应我的事做了没有，我娘虽然对你严苛了一点，但那是你曾经的丈母娘。” “何况我娘教训林浩宇，关你什么事？凭什么关我娘？” “立刻给陛下写信，让陛下下令，放了我娘。” 叶辰淡然道。 “我早已给镇北城首留下了书信，等皇兄安排的粮曹官过来，就将信转交给皇兄，到时候你娘自然脱困。” 若是常人，现在怎么都该对叶辰的态度好一些。 可惜，她是林月如。 叶辰对她的好都是理所应当的，何况现在是叶辰想要悔婚，又不是她。 林月如又说道。 “我们的婚事不能退，我也不许你退。” “虽然你在什么方面都比不过秦浩，但我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只要你表现得好，万一我和秦浩没成婚，就……便宜你了。” “你，你不要高兴得太早，能给你这机会，已经是看你刚才表现不错了。” 听到这里，连叶辰都无语了。 合着这是要把他当做长期的备胎舔狗？ 想到这里，叶辰也有些烦躁。 该做的事他都做了，林月如就跟没脑子似的，还想欺负他。 不禁冷笑阴阳道。 “是不是秦浩和你行房的时候，我还得帮秦浩推一把？” “免得他老人家累了腰。” 林月如忽地轻哼一声，环抱着双臂。 “算你有觉悟。” “行房时能让你在边上看，都是对你的奖赏。” 第三十章 这里有漏网之鱼 我有觉悟？ 叶辰都听傻了眼。 这都是什么奇葩的脑回路！ 她是真把自己当做非她不可的舔狗了？ 叶辰彻底无语了，只能不屑地冷笑一声。 “呵呵。” 林月如当即抬起了头，一脸的骄傲。 “这可是别人做梦都求不来的机会，你可好好珍惜吧。” “这是对你的奖励，不要得寸进尺。” 叶辰彻底无语，回头看了一眼王狼。 王狼也是脑子晕乎乎的，他还没见过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不过，他对叶辰还是颇为敬重。 贵为世子殿下，却能够放下身段，来到北境边疆，和北狄作战，就这份胆气，已经不是纨绔少爷能比的。 咧着一嘴大黄牙，为叶辰解围。 “好姑娘，我劲儿大，我帮那什么秦浩推腰发力。” “姑娘嘛喜欢劲儿大一点的很正常。” “能理解。” 王狼这一开口，林月如的脸瞬间羞红了一大片，呵斥道。 “我和未婚夫说悄悄话，你偷听什么！谁给你的胆子！” “我告诉你，我是寒月将军，他是镇北将军，我们是陛下亲自下旨来征讨北狄的！” “这可是在商讨军情要务，信不信把你打入大牢！让你尝尝被皮鞭抽的滋味！” 王狼完全没理会林月如的话，上下打量着她，忽地，王狼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多少年没见女人了，真身材真好啊……” 林月如哪里见过这阵仗，羞愤的丢出三个字。 “登徒子！” 不敢再跟王狼说话，她气愤的用力跺脚，愤然而去。 见状，王狼这才不屑瘪嘴。 “黄毛丫头还想跟我斗？不堪一击。” 很显然，不归军这种天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可没那么多讲究，更不会在乎什么礼义廉耻。 王狼这个向导有带上的必要，但没有战马代步，光靠脚也走不快。 叶辰想了想，便低声说道。 “等下我让冷秋带你去拿秦浩的战马，到时候你随我出发前往北狄。” “路上也正好说说我爹的事，他在北境待过不短的时间，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听得“我爹”这两个字，王狼忽地一拍脑袋。 “害！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世子殿下，前几天我们不归军中传过一个消息，有一支不归军被北狄追杀，其中有三个人碰见了一支大军，根据那些不归军的描述，那旌旗很像是武王的。” “武王很有可能还活着，他应该是带着人离开了天元皇朝。” 听到这个让人振奋的消息，叶辰当即站起了身。 父亲还活着！ 他比王狼知晓的消息更多，更清楚为什么他们能看见父亲的大军。 因为丞相准备对他下手了！ 父亲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并且安排了大军来救援。 而后打探到自己临阵变卦，避开了杀局，所以大军撤退，继续隐匿！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父亲还健在！ 当即追问道。 “他们是在哪里遇见的？那支大军大概有多少人？有没有看见他们离去的方向？” 王狼仔细回忆了一番，忽地摇头。 “是在北狄和天元皇朝接壤的平谷荒城，不过他们是分散走的，不是一起，也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叶辰脑子里飞速转动，当即看向王狼。 “平谷荒城距离这里有多远，是去往北狄的路上么？” 王狼直接点头。 “约莫两日路程，我可以带路，这附近我熟。” 叶辰再没有等待的心思，直接下令让秦浩过来这里。 而后让冷秋带着王狼去“借”秦浩的战马。 …… 半个时辰之后，林月如气愤地站在城头上，看着远去的大军，气得直跺脚。 “叶辰你敢抛下我！” “别以为我打不了仗！我能证明给你看！” “等我凯旋，我就把你休了！你连秦浩一根毛都比不上！” 一旁的秦浩看了看身后。 这里只有不归军，没有陛下给予的精兵强将，最要命的是，这些都是步兵！ 若是被北狄的骑兵追击，他们也得死在这里。 正想着，约莫一百北狄骑兵忽地冲向城门，他们嗷嗷叫着冲杀过来！ 城内的不归军当即点燃了烽火，而后各自散开向城外逃走。 毕竟这里只是哨城，防备松懈，人手又不足，不可能和北狄的骑兵抗衡。 尽快散开逃走，才能最大限度保存人手。 “还不快走？” 秦浩拉着林月如匆忙返回兵营，可等到了马厩处一看，秦浩傻了眼。 他的战马不见了！ 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候，战马失踪了！ 一旁的林月如倒是利落的翻身上马，对着秦浩伸出了手。 “秦浩快上来，这肯定是叶辰设下的奸计，他要我们都死在这里！” 秦浩忽地抓住林月如的手，用力将她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林月如狠狠摔在地上，连手掌都擦破了皮，阵阵刺痛！ “秦浩你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秦浩觉得有必要让林月如死个明白。 “我当初巴结你，是因为你是世子殿下的未婚妻，我能靠着你加官进爵。” “蠢货，你还想跟我私奔。”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没了叶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结婚？” 说完这杀人诛心的话，秦浩当场扬起马鞭，狠狠抽在战马屁股上。 战马一声嘶鸣，直接冲出了哨城。 林月如呆呆地看着远去的秦浩，眼里蓄满了泪水。 她看上的男人怎么都个德行！ 真以为自己少了他们，就成不了事么！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吓得林月如连忙躲入臭气熏天的马厩中，尽可能的蜷缩着身子，生怕被人发现。 还不等她藏好，十余骑兵就从马厩外冲了出来。 “那个骑马的肯定是个官！都别跟我抢！” “最低级的军官也值十头牛！” “弟兄们冲！拿下首级，咱们平分牛羊！” 一众北狄骑兵嗷嗷叫着就冲了过去，完全没理会在马厩里瑟瑟发抖的林月如。 眼见众人冲了出去，林月如探出头来。 “他们都走了？” 还不等她看清楚外边的情况，霍的，脖子上一冷。 北狄人的奸笑声传来。 “原来这里还有个漏网之鱼！” 第三十一章 武王的线索 林月如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着。 北狄人的暴行她自然听过。 她完全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直到北狄士兵将她拖拽在地，她才猛地惊醒，泪水夺眶而出。 “叶辰我错了，你快来救我。” “来救我啊。” 性命攸关，林月如只知道在心头祈祷叶辰来救。 可她忘记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叶辰的底线。 纵容家母对叶辰肆意打骂。 肆意诋毁污蔑叶辰。 摆弄是非。 也是她亲自向皇上提出了退婚。 哪怕叶辰很珍视幼年时的那份记忆，但也架不住她如此挥霍。 耐心早已在一次次的闹腾中被消耗殆尽。 她的救援不可能有任何回应。 …… 在同一时刻，骑着战马逃了一路的秦浩已经彻底慌了神。 身后北狄的骑兵紧追不舍，靠着对道路的熟悉，他们已经拉近了不少距离，眼看就要追上。 必须要还击了！ 秦浩伏低身子，从战马背着的行囊里一番寻找。 胭脂、河粉、香水、还有不少换洗的漂亮衣服…… “怎么是这些东西！” 秦浩猛的用力向下一抓，抓到了一个颇为结实的棍子，心中大喜。 “还好有武器！” 当即将棍子从中抽出来，等拿出来一看，他彻底傻了眼。 这是陛下给林月如敕封寒月将军的圣旨！ “这臭娘们儿！” “你要害死我！” “一件武器都不带！你也配当将军！” 没有防身的武器，索性将所有马背上所有东西全都丢了下去减轻重量！ 秦浩虽然是想靠林月如上位，做了不少抽象的事，但有一点是无需质疑的，他是上过战场的将军。 他知道北狄的骑兵能跑能打，一定是轻装！ 他也只需要将马背上不重要的东西丢掉，就能变成轻骑！ 哪怕没办法和北狄的骑兵拉开距离，只要能返回镇北城，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就在秦浩丢了所有东西，甚至连身上盔甲都丢了，只提了一把佩刀，专心趴在马背上，一心只想逃走的时候。 噗咚！ 胯下战马突然一个踉跄，四蹄都失去了控制，直接摔在地上。 沉重的马背将秦浩的一条腿给压住，疼得他一阵哀嚎怒吼。 “起来！你这没用的牲口！” 当这句话骂出来的瞬间，瞬间勾起了秦浩遥远的回忆。 那是在上次出征的时候，林月如不顾他的劝阻，选了一匹好看但并不顶用的战马。 这马体能不出众，但好生喂养也能当个合格的战马。 但问题是，林月如根本就不懂！ 从帝都到镇北城，她可从未给战马喂过大豆等补品，甚至都没带马出去吃过青草。 这马早就被彻底掏空了身子，此时只倒在地上，白色的泡沫不断从口鼻当中涌出。 北狄的骑兵近了，马蹄声已经能清楚地听见了。 那些人的屠刀就要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秦浩忽地抓过身边佩刀，对着战马的脖颈就是一刀捅下！ “你敢害我，你该死！” “林月如你真该死！” “你真该死啊！” 随着秦浩不甘的呼喊，北狄骑兵们呼啸而至。 …… 这支骑兵的队长没有参与处理秦浩的事，他驱策着战马返回。 他记得秦浩丢了不少女人的物件，其中有个东西很不一般。 “找到了！” 骑兵队长从地上捡起一份圣旨，仔细看了看，不禁咧嘴笑道。 “寒月将军，正五品，这可是个大官啊。” “正五品有五十头牛、一百头羊！” 看清了自己的战利品有多夸张之后，那骑兵队长连忙招呼人割了首级，一路飞奔回去领赏。 …… 另一头。 叶辰带着一万骑兵，浩浩荡荡向平谷荒城进发。 或许是这些士兵对武王报以崇高的敬畏，或许是为了表达对叶辰的尊敬，本该要两天的路程，他们仅仅用了翌日便飞速抵达。 平谷荒城，这里是镇北城最前线的阵地，虽然城池并不算大，但其上修满了箭楼，城墙也达到了十米高！ 王狼来到叶辰的身边，指着平谷荒城说道。 “世子殿下您看，那里就是平谷荒城，里面驻扎了近五万士兵，北狄已经强攻了大半年，也没打下来。” 叶辰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这里如此平坦，正是骑兵肆虐的环境，他们的粮草怎么解决？” 王狼憨厚一笑，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骄傲。 “世子殿下你有所不知了，这平谷荒城表面上只有一座城池，实际上早把下面给挖空了。下面都是复杂的地道，一旦走错了路就会触动陷阱。这下面能直达镇北城，城中的粮草都是从下面运送来的。” “我们不归军驻扎的山城，就在地道附近。我们假装这里是很重要的粮道，故意骗北狄骑兵进来的。” “不过在吃了几次亏之后，北狄也学精明了，只有少量骑兵进来。” 随着王狼的介绍，叶辰也招呼大军驻扎进入了平谷荒城。 刚到城门口，叶辰忽地抬起头，看向上面的士兵。 在他抬头之后，那种诡异的感觉顿时消失无踪。 这感觉他不会记错。 小时候他曾偷偷溜去父亲的兵营，自以为完美躲过所有士兵视线的他，最后被人抓了个正着。 刚走入兵营之后，就是方才那种诡异的感觉。 小时候的他并不懂，后来才逐渐明白。 那种感觉是猎人已经彻底掌控了猎物，对困兽做出的一点“调戏”罢了。 自己又被盯上了。 但这感觉让他很庆幸。 父亲的手下还能混入平谷荒城，那就意味着父亲肯定还健在。 能有心思安排手下过来，暗中跟随大军，可见父亲现在的处境应该还不错。 需要他操心的事应该不多。 “可惜我现在的能力还没得到认可，还把我当小孩子呢。” 叶辰忽地笑了笑。 “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孩子了。” “爹，阎罗叔叔们，这次北征我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来，我也能加入你们的布局之中！” 就这么想着，叶辰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没有切实可查的战功，没有自己的实力，叶辰明白他现在的实力太弱了。 第三十三章：天元皇朝的叛徒 叶辰这一宿睡得很安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翌日天刚放亮，他便在军营中开始走动，为后续的出征做准备。 箭矢、战锤、粮草…… 所有昨日商议讨论到的东西，他都没有忘记，逐一准备齐全。 除此之外，叶辰还花费了大力气，捣鼓来了一份北狄和天元皇朝之间的地图。 虽然地图内容很粗糙，但也胜过没头绪的乱窜。 尤其是在地图上标注的河流，以及水源的位置，能够解燃眉之急。 如此一番筹备，忙活完已经到了日暮时分。 “明日大军就可以进发北狄了，希望一切顺利。” 该他忙活和准备的部分已经准备齐全，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了。 在叶辰亲自监督整备武器装备的时候，王狼急匆匆跑过来。 “世子殿下，一会儿我和一个北狄逃难的人交谈，听他说北狄最近很动荡，我听着像是权力之争，北狄主力大军已经尽数北上。” 听得这个小心，叶辰的心中闪过一丝狐疑。 按照他的推断，丞相在对他下手，确定武王的生死之后，就该联络天元皇朝附近的异邦，让他们在边疆起事才对。 北狄此前的行动也很符合这个做派。 但现在，北狄大军突然北上，回去争夺权力了？ 莫非，是北狄内部出现了什么麻烦？ 当这个想法浮现的时候，叶辰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 武王！ 以父亲的脾气，北狄如此不臣，还妄图配合丞相对自己下手，父亲必然要对北狄还击。 只是叶辰没想到，父亲的还击速度会如此之快。 “或许是个机会。” 北狄大军没有镇守边疆，他这一万精兵就是狼入羊群！ “大军按照原定计划明日出发，带足十日的干粮。” …… 翌日一早，叶辰亲率大军冲出了平谷荒城，在此间边军满是期待的目送之下，闯入了一望无垠的荒芜戈壁。 马蹄荡起无数沙尘。 十日后。 天元皇朝内。 当即陛下端坐大殿之上，听着下方臣子的汇报。 “启禀陛下，南蛮首领率十万大军在边疆驻扎，不知其目的，恳请陛下发兵出击。” 当今皇上只是平静地听完了这些汇报，旋即吩咐道。 “传令南疆将士，小心戒备。” 一旁的丞相当即上奏到。 “陛下，南蛮之人骁勇，十万人不是小数目，若是我们不发兵，恐寒了边疆百姓的心。” 皇上的神色依旧平静。 “南蛮十万人也值得我帝都调兵遣将？” “一群荒野蛮人罢了，不足为惧。” “边军自能处理。” 见状，丞相再奏到。 “陛下，臣听闻东瀛、西域也躁动不安，唯独北境还算安宁。” “想来是别处的蛮夷打听到了武王的事，所以才会如此气焰嚣张。” “我们若是不加以严惩，只怕他们会变本加厉，侵占我皇朝国土。” 皇上没有接这一茬话。 帝国边疆突然生出变故，东瀛、南蛮、西域，皆有大军压境。 怎可能少了北狄。 须知北狄可是第一个和天元皇朝切断了贸易的外邦，若是边疆动荡，必然是从北境先行发难。 他们如今隐忍，必然是有所图谋。 何况北狄距离帝都最近，帝都大军还得留在此处镇守，南蛮地界仅有十万人，只需从各个郡城调集人手便足以应对。 皇子忽地上前奏到。 “启禀父皇，今日一早，快马传回消息。” “叶辰已经率领一万精兵杀入北狄地界，算上快马奔走的时间，他此时应该快与北狄士兵相遇，不日便会有消息。” “北狄是否安宁，也只需等这十余日便知。” 皇子的意思很明确了。 北狄什么情况很快便知晓，北狄的近况弄明白后，再决定帝都大军如何安排。 皇上微微点头。 “叶辰和武王真是我皇朝的左膀右臂，叶辰亲率一万大军，直入北境，如此气魄！” “等叶辰凯旋，朕一定要封他当个镇北侯。” 忽地，一个士兵飞速闯入皇宫大殿。 “启禀陛下！” “快买来报，南疆千户侯林俊秀谋反！季家兵五万，霸占了葵城，自封为王！”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朝堂上顿时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当今皇上看了看这满朝的臣子，一声轻叹。 “又是个多事之秋。” 自家人造反，这可不能不管。 …… 北狄边疆，叶辰趁着夜色，率领一万士兵摸到了北狄的城池外。 叶辰亲自登上高坡，向下方的城池眺望。 “怎有如此多的篝火？” 紧随在叶辰身边的王狼也是诧异无比。 “不是说他们北上夺权去了么？” “世子殿下，这少说也得有三十万兵马，他们还占据了城池，这不好打啊。” 叶辰也深以为是的点头。 他知道此行过来必然凶险，但为了军功，为了不负陛下的嘱托，他必须得冒险，拿下不世之功。 大军的粮草仅够十日，今日吃完，便再没有粮草可用。 这茫茫戈壁，连草木都极为稀少，没有粮食根本走不回去！ 他给自己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打！ 可看着北狄大军的营地，叶辰并无强攻的念想。 排列有度，各依章法，就算他带领手下士兵趁着夜色强冲城池，也拿不下此城！ 再仔细看了一番城池巡视的北狄人，叶辰忽地对王狼问道。 “北狄中可有我天元皇朝的武将？” 一般的百姓投靠异邦很正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和异邦奋战到死的决心。 这些百姓的转移并不会给北狄带去多大的改变。 可若是皇朝武将投奔，那就不一样了。 兵法、思想、制度，这些一旦融入北狄，北狄就有了自封皇朝的资本。 王狼仔细想了想，忽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还真想起来个软骨头的狗东西。” “扬威将军赵田。” “数年前他盗取了我镇北城的地图，投奔了北狄。” 叶辰只是平静的点头。 这赵田的确是个变数，他已经给北狄带去了兵法的“表象”，就差实战磨炼出来的经验了。 若是他执掌这三十万大军，还真不好强攻。 但他不急，他有备用的方案。 “这里打不了，走，让弟兄们再咬咬牙，咱们去截他们的粮！” 这营地里有三十万张嘴，至少三万匹战马，可不是那么好养活的。 何况北狄的士兵都有马匹，人吃马嚼的开销可比天元皇朝的士兵更胜。 而北狄这种游牧民族，物产并不稳定，在城外也没看见粮田，在城池附近必然有粮道！ “人衔眉，马勒口，向东转进。” 随着叶辰的命令下达，大军在夜幕的掩护之下，绕开了这一处营地。 天色刚蒙蒙亮，叶辰就带着机骑来到了路上。 观察了一下道路，叶辰的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这里就是粮道，而且频率很高。” “让弟兄们都安心等着，截粮之后就可以饱餐一顿了。” 第三十二章 为远征筹备 叶辰再抬头看去，城墙上的士兵都并无异样表现。 和先前抬头那一眼对比，似乎少了点人，但又似乎什么人都没少。 “果然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啊。” 叶辰的嘴角微微扬起。 在早些年的记忆当中，但凡是偷偷溜出去玩，就会有这样的感觉。 而每一次，他都能玩得尽兴才回家。 如果没人盯着的话，武王唯一的儿子早被别有用心之人抓了。 武王若不派人跟着看护，怎可能对自己出去玩的事不闻不问？ 方才在城墙上露面的，说不定就是曾经守护他的叔叔之一。 父亲健在，父亲随行的大军也健在，他们还像小时候那般，默默地守护着他。 叶辰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的脸上久违地浮现出一抹笑容。 这一路走来是坎坷，丞相设局，林月如觉事…… 不过那些都过去了，为了确定父亲的安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叶辰转头看向身后随行的一万大军，高高扬起拳头。 “弟兄们，入城休整两日！两日后，大军出击北狄！” “直捣黄龙！” 随着叶辰的呐喊，那些脸上毫无神情的士兵们，终于展露出了“狼”的眼神。 …… 当晚，叶辰在中军大帐和平谷荒城的士兵们交流了北狄的情报。 “世子殿下，北狄将士很少穿铁制甲胄，箭矢可以换一换，正好我们这里还有一批存货。” 叶辰点头。 “那就麻烦了，城内箭矢可足用？” 那军官连忙说道。 “够用，现在北狄知道我们这里是硬骨头，啃不下来，绕道走的情况偏多，不然这箭矢也剩不下来。” 在叶辰做了决策之后，军帐中又一个军官起身道。 “北狄喜欢轻装骑射，先打散我们的阵营，再用不多的重骑兵冲击阵线，世子殿下得多留心。” 叶辰也是点头。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支重骑兵才是北狄大军的仰仗？只要击溃了他们，就算是击溃了大军核心？” 那士兵张了张嘴，有些不甘，但却坚定地点头。 “虽然……但，这么说也行。” “但想打垮北狄的铁骑兵难度也不低。” “他们的甲胄不比我们差。” 叶辰沉吟了片刻，眼中寒光闪动。 “看来得安排计策了，想击溃这支铁骑兵，得有破甲的武器，军中战锤可有多得？最少要一千把战锤。” …… 叶辰这一番闲谈，一直到了深夜才作罢。 回到屋内，冷秋已经提前返回，替他整理好了床榻，见叶辰回来，冷秋站直了身子。 “世子殿下今儿看起来很高兴，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了？” 冷秋还不知叶辰的发现，对叶辰的转变很是好奇。 叶辰随手将佩刀丢在床榻上，这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父亲健在，我怎能不喜？” 冷秋的双眸顿时亮了，两步来到叶辰面前，压抑着心头的狂喜。 “武王还活着！” 叶辰缓缓点头。 “没错。” “今天我在城外感受到了父亲手下的气息，这是他们的做派，我不会认错。” 毕竟冷秋这一路陪伴过来，已经证明了她的忠诚。 尤其是在对付军中卧底的时候，她也出了不小的力，现在分享一些情报给她也无妨。 见冷秋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色，叶辰淡然笑了笑。 “不过从眼下来看，陛下身边的事很不简单。估计我们暂时回不去天元皇朝帝都了。” 父亲当年在天元皇朝里，是仅次于陛下的第一人。 集军中大权，还有陛下无条件的信任。 连当时的父亲都没办法和这些人抗衡，只能带着手下蛰伏隐匿。 这桩大事并非现在的他能参与的。 的再等等，等自己有了足够的权力，足够的地位，足够的大军，甚至于足够的名望，才有机会参与到这件事中。 而北击北狄，就是他的第一步计划。 若是文官，可能在岗位上操劳一辈子，官职也提升不了多少。 但对武将来说，只要战事一起，就是军职飞升！ 征讨外族就是提升自己威望，扩张实力的最好方法。 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哪怕是把手中的一万人扩张，变成一万、百万，只要是以对抗外族为目的，皇上也多半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皇上给他的这支大军，本就给他留了扩军的可能。 陛下的态度已经如此清楚，叶辰自然不会无视。 沉吟片刻之后，叶辰攥紧了拳头，沉声道。 “火速打入北狄，获取军功。提高我的威望和地位，等有资格参与父亲和皇上的事，再返回天元皇朝。” 想到这里，叶辰的脸上多了一抹凝重。 大军已经到了北境，留给他的敌人便只有北狄。只有打入北狄才能获取军功，受陛下册封。 而叶辰能想到的快速提升官职的办法，就是一万骑兵深入北狄内部作战，并且打出足够的战果。 这是前无古人的滔天功绩！ 只要能完成这个目标，怎么也得是正一品武将官职，到时候他便有足够的军队规模可以在北境补充兵员。 现在唯一让他有些担忧的，便是参与到父皇和陛下的谋划中，需要怎样的实力。 是十万大军，还是百万大军？ 整个北境兵员抽调起来，就算能攒出百万大军，可大军的军饷又从何而来？ 须知若是计划一旦开启，丞相那一批人必然从中作梗，想从天元皇朝里获取足够军需的可能性很低很低。 万事都不能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叶辰摸索着下巴，又一番沉吟。 “罢了，等征战完了再回来谋划，眼下还得走一步看一步，太长远的规划没有必要。” 叶辰终于说服了自己，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收回，全身心的投入，只为了做好出征北狄的准备。 此战，他要的可不止是凯旋。 他还要力求将战损降到最低！ 想到这里，叶辰忽地站起身。 可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已经很灰暗了，也不是每个边城将士都有心思和他彻夜交谈，他们明日还要驻守城池，也并非全然无事。 冷秋见叶辰起身，便急忙跟上。 “世子殿下要去哪里？” 叶辰忽地转身，直接躺在了简陋的床榻上。 “睡觉，养足精神，明日再做准备。” 第三十三章 天元皇朝的叛徒 叶辰这一宿睡得很安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翌日天刚放亮，他便在军营中开始走动，为后续的出征做准备。 甲胄、武器、箭矢、战锤……所有昨日商议讨论到的东西，他都没有忘记，逐一准备齐全。 除此之外，叶辰还花费了大力气，捣鼓来了一份北狄和天元皇朝之间的地图。 虽然地图内容很粗糙，但也胜过没头绪的乱窜。 尤其是在地图上标注的河流，以及水源的位置，能够解燃眉之急。 如此一番筹备，忙活完已经到了日暮时分。 “明日大军就可以进发北狄了，希望一切顺利。” 该他忙活和准备的部分已经准备齐全，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了。 在叶辰亲自监督整备武器装备的时候，王狼急匆匆跑过来。 “世子殿下，一会儿我和一个北狄逃难的人交谈，听他说北狄最近很动荡，我听着像是权力之争，北狄主力大军已经尽数北上。” 听得这个小心，叶辰的心中闪过一丝狐疑。 按照他的推断，丞相在对他下手，确定武王的生死之后，就该联络天元皇朝附近的异邦，让他们在边疆起事才对。 北狄此前的行动也很符合这个做派。 但现在，北狄大军突然北上，回去争夺权力了？ 莫非，是北狄内部出现了什么麻烦？ 当这个想法浮现的时候，叶辰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 武王！ 以父亲的脾气，北狄如此不臣，还妄图配合丞相对自己下手，父亲必然要对北狄还击。 只是叶辰没想到，父亲的还击速度会如此之快。 “或许是个机会。” 北狄大军没有镇守边疆，他这一万精兵就是狼入羊群！ “大军按照原定计划明日出发，带足十日的干粮。” …… 翌日一早，叶辰亲率大军冲出了平谷荒城，在此间边军满是期待的目送之下，闯入了一望无垠的荒芜戈壁。 马蹄荡起无数沙尘。 十日后。 天元皇朝内。 当即陛下端坐大殿之上，听着下方臣子的汇报。 “启禀陛下，南蛮首领率十万大军在边疆驻扎，不知其目的，恳请陛下发兵出击。” 当今皇上只是平静地听完了这些汇报，旋即吩咐道。 “传令南疆将士，小心戒备。” 一旁的丞相当即上奏到。 “陛下，南蛮之人骁勇，十万人不是小数目，若是我们不发兵，恐寒了边疆百姓的心。” 皇上的神色依旧平静。 “南蛮十万人也值得我帝都调兵遣将？” “一群荒野蛮人罢了，不足为惧。” 见状，丞相再奏到。 “陛下，臣听闻东瀛、西域也躁动不安，唯独北境还算安宁。” “想来是那些蛮夷因为武王不曾露面，所以气焰嚣张。” “我们若是不加以严惩，只怕他们会变本加厉，侵占我皇朝国土。” 皇上没有接这一茬话。 帝国边疆突然生出变故，东瀛、南蛮、西域，皆有大军压境。 怎可能少了北狄。 需知北狄可是第一个和天元皇朝切断了贸易的外邦，若是边疆动荡，必然是从北境先行发难。 皇子忽地上前奏到。 “启禀父皇，孩儿今日督查粮草运往北境，供给世子殿下大军。” “今日一早，快马传回消息，世子殿下已经率领一万精兵杀入北狄地界，算上快马传递消息的时间，世子殿下此时应该与北狄士兵交战，想来，不日便会有好消息。” 皇上微微点头。 “叶辰和武王，真是我天元皇朝左膀右臂，亲率一万大军，直入北境，如此气魄！” “等叶辰凯旋，朕一定要封他当个镇北侯。” 忽地，一个士兵飞速闯入皇宫大殿。 “启禀陛下！” “快买来报，南疆千户侯林俊秀谋反！集家兵五万，霸占了葵城，自封为王！”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朝堂上顿时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当今皇上看了看这满朝的臣子，一声轻叹。 “又是个多事之秋。” …… 北狄边疆，叶辰趁着夜色，率领一万士兵摸到了北狄的城池外。 叶辰亲自登上高坡，向下方的城池眺望。 “怎有如此多的篝火？” 紧随在叶辰身边的王狼也是诧异无比。 “不是说他们北上夺权去了么？” “世子殿下，这少说也得有三十万兵马，他们还占据了城池，这不好打啊。” 叶辰也顿觉头皮发麻。 他知道此行过来必然凶险，但为了军功，为了不负陛下的嘱托，他必须得冒险，拿下不世之功。 大军的粮草仅够十日，今日吃完，便在没有粮草可用。 这茫茫戈壁，连草木都极为稀少，没有粮食根本走不回去！ 留给他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打！ 可看着北狄大军的营地，叶辰也是头皮发麻。 排列有度，各有章法，就算他带领手下士兵趁着夜色强冲营地，顶多搅乱其中一部！ 叶辰忽地对王狼问道。 “北狄中可有我天元皇朝的武将？” 一般的百姓投靠异邦很正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和异邦奋战到死的决心。 这些百姓的转移并不会给北狄带去多大的改变。 可若是皇朝武将投奔，那就不一样了。 王狼仔细想了想，忽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还真想起来个软骨头的狗东西。” “杨威将军赵田。” “盗取了我镇北城的地图，投奔了北狄。” 叶辰忽地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全部平复下去。 为将者不能因为一时的变数，就表现得惊慌失措。 何况，他有备用的方案。 “这里打不了，走，让弟兄们再咬咬牙，咱们去截他们的粮！” 这营地里有几十万张嘴，可不是那么好养的。 何况北狄的士兵都有马匹，人吃马嚼的开销可比天元皇朝的士兵更胜。 而北狄这种游牧民族，物产并不稳定，只能靠粮草运送。 “人衔眉，马勒口，向东转进。” 随着叶辰的命令下达，大军在夜幕的掩护之下，绕开了这一处营地。 天色刚蒙蒙亮，叶辰就带着机骑来到了路上。 观察了一下道路，叶辰的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这里就是粮道，而且频率很高。” “让弟兄们都安心等着，截粮之后就可以饱餐一顿了。” 第三十四章 劫掠得手 在叶辰刚刚下令不久，王狼忽地抬起头向远处看去。 “好像有马蹄声。” “那边！” 王狼抬手指去，只见在道路的转角处，两个骑兵当先赶来。 在王狼发出预警的同时，那些运粮的北狄士兵也发现了他们。 “咱们好像撞大运了。” 叶辰不容分说，抄起弓对着北狄士兵拉响了弓弦。 嘣！ 为首的两个北狄士兵慌忙伏低了身子，可左右看了看，却没有发现箭矢。 叶辰哈哈大笑。 “王狼你告诉他们，就说北狄人不过是一群惊弓之鸟，不足为惧。” 王狼用并不算标准的北狄话翻译了过去。 顿时，那些北狄的粮兵沸腾了起来。 虽然叶辰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叶辰很清楚，这些人骂得绝对很难听。 大笑一声，叶辰拍马就向北狄城池的方向赶去。 事发突然，手下的士兵刚刚来到伏击点位，还未做好其余的安排，这一箭就是为了激怒北狄人，让他们怒而追击。 拉散北狄士兵阵型的同时，也是给手下伏击争取时间。 那些北狄士兵越骂越是激动，不断有人脱离了队伍，冲到了最前方。 王狼紧跟在叶辰的身边，侧耳听了听，不禁乐道。 “世子殿下，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北狄有这么多骂人的话。” “你这空放弓弦都给他们弄急眼了。” “哟呵，他们还挺快。” 叶辰听得提醒，回头看了看双方的距离。 这才跑出去一百米不到，就已经被拉近了十米，简单换算一下便是，他最多能跑出去千米，就会被后方的骑兵追上。 但此时的叶辰一点不慌。 因为他刚才出现的位置，就是大军伏击的绝佳地点，他的士兵已经准备就绪。 跑出去百步之后，叶辰忽地勒住战马。 这次，叶辰再不留手，直接拉开弓，对着刚追上来的北狄士兵就是一箭射出！ 一个北狄士兵应声落马！ “世子殿下好箭法！” 王狼看得眼神火热，不等他惊叹，一旁的冷秋也张弓搭箭，一箭射翻一人！ “冷姑娘也是好箭法！” “比我们不归军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两箭让王狼都看呆了。 自己的弟兄们要是都有这样的箭术，还用得担心北狄南下？ 敢来军阵面前，就射爆他们！ 两箭之后，追击的北狄人似乎冷静了些许。 当然，让他们冷静的并不止是叶辰和冷秋射出的箭矢，还有从山坡后方急速列阵的士兵。 “放箭！” 山头士兵直接对着下方的北狄士兵就是一阵乱箭放出！ 一时间，北狄运粮的士兵倒地者十有八九！ “冲！” 一轮箭矢射出之后，士兵们拿起长枪，借着矮坡的地势，骑着战马横冲下来！ 北狄运粮的士兵当即一哄而散，粮草什么都顾不上了，逃命要紧！ 作为游牧民族，他们比谁都清楚战马一旦跑起来，那是何等震天动地的威势，绝非是他们可以抵挡，落荒而逃。 瞧见金粮车已经劫掠到手，叶辰下令敲响了金锣收兵。 这些士兵在听到锣声的那一刻，当即放缓了追击的速度，而后统一调转马头再度集结。 叶辰来到运粮的马车边上，扯开口袋看了看，的确是大袋的粮食。 粮草的问题暂时解决了。 叶辰当即吩咐道。 “庄虎将军，赵龙将军，你二人各自率领一千人去两侧警戒。” “崔斌、刘芳，你们各自率领一千人，在道路前后警戒。” “其余人取十日粮草，取完之后集结替换，所有人取完后，若是有多余的粮草等下烧毁。” 大军严格按照叶辰的指令行事，唯一让叶辰有些遗憾的，便是这一批粮草并不算多，堪堪够一万人十余天口粮。 在叶辰分赃完毕之后，一个士兵迅速过来汇报。 “世子殿下，城内有骑兵出城，约莫五千人。” 叶辰左右环顾，却见一道狼烟在他们的北方升起。 “没想到北狄人也学会了用狼烟报信。” “不过看这架势应该只学了个皮毛，还不会传递准确的军情。” 手下将士连夜行军，这一宿都没有口粮，状态并不算好，虽然有人数优势，能击溃这五千人，但没有必要。 “撤。” 叶辰在马背上摊开了地图，他的视线落在一个小点上。 那里就是他选定的歇脚点，曾经隶属于皇朝的覆雪城。 …… 五千骑兵并未寻到叶辰大军的踪迹，最终无功而返。 北狄将领疑惑地听着手下的汇报，然后看向坐在帐篷中的赵田。 “赵田你怎么看此事？” 赵田沉思了片刻，然后分析道。 “将军，这里是北狄地界，运粮队伍并不会全神戒备，被偷袭抵挡不住是很正常的事。” “先前我问过逃出的士兵了，对方有五千到一万人之间的规模，这个数目不小。” “我还去过被袭击的地方看过，手脚很干净，不像是流窜到此的不归军，反倒像是皇朝士兵。” 北狄将领并不在乎赵田说的这些话，反倒是直接问道。 “所以要出动多少人，去哪里抓他们？” 赵田的目光当即落在地图上，仔细一番推断之后，他指向覆雪城的方向。 “或许可以去这里看看。” “如果是用最稳妥的方式，那我的建议是，三十万大军全数压上。” 那北狄将领当即摇头。 “你刚才说了的，他们顶多一万人，犯得着我用三十万大军压上去？” “难道说天元皇朝的人个个力能扛鼎？” 赵田故作沉吟，而后拿出了他方才就想好了的结论。 “这应该是天元皇朝安排杀过来刺探情报的精锐。” “如果我们大军没走的消息传到了天元皇朝，我们的计划可就彻底泡汤了。” “将军也不想让北狄这么多年的谋划就此落空吧？” “最少也得安排十万人，不能低于这个数。” 北狄将军不屑瘪嘴。 “就你们天元皇朝的人麻烦，打个仗还磨磨唧唧的。” “十万就十万，我去安排人手。” “丞相那边可有消息，几时杀过去？” 赵田脸色一沉。 “得等丞相消息，如今各处人手都在行动，营造天下动荡的局面，只等陛下将帝都精锐调遣离开，咱们就大军北下。” “到时候拿下皇帝，许诺给你们的好处一分都不会少。” “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丞相许诺的事还从未食言过，弟兄们也是因此才甘心追随丞相。” 北狄将军不耐烦地摆手。 “给你十万人，你看着办。” 第三十五章 十万骑迫近! 十万人可不是个小数目，赵田来到北狄这么长的时间，手中士兵数量一直不多，仅仅维持在数百人。 说到底，这就是投诚之后的待遇。 除非是真正意义上的身份显赫，能带来极大的利益和好处，否则就只会被人提防。 背叛这种事，有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现在突然给了赵田十万人，赵田反倒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拿这十万人，他没把握和底气出战。 毕竟从逃兵说的话可以看出一些端倪，那就是这些突然闯入北狄的骑兵非常的精良。 以北狄这些半农半兵的轻骑，多半是难以抵挡其锋芒的，除非能率领军中的武装骑兵，如此才有一战的可能。 但显然，他没有这样的资格。 在心中沉吟了一会儿，赵田忽地摆手。 “还是将军你们自己选择吧，我投诚到了北狄，目前也没有功劳在身，执掌大军并不合理。” “我看卡丘将军就很不错，卡丘将军上次一战，可是斩杀边军近千人，战果颇丰呐，何不趁这锐气，再取战功。” 那北狄将军大度地摆手。 “你真不去？” “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赵田爽快地摇头。 “不去。” 什么功劳，什么战绩，都没有自己的狗命重要。 他若是敢答应率领十万大军出击，怕是当场就得身首异处。 北狄只是治铁工业不足，而不是脑子不足。 见赵田没有再纠缠的想法，那将军这才吩咐卡丘率领一万人出击。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他给赵田的面子。 至少采纳了他的建议。 赵田抱拳道。 “此战我愿意率领麾下两百人，在后方为卡丘将军助战。” 仅有两百人，肯定捞不到什么功绩。 卡丘当即点头。 “行，你跟上。” 大军浩浩荡荡向覆雪城进发。 在北狄十万大军准备出发的时候，叶辰也带着手下骑兵赶到了覆雪城。 只见此处早已荒废破败，茂密的杂草疯狂生长，大树更是随处可见，将整个覆雪城藏在了绿意盎然之中。 若非是那高耸的城墙，以及残破的房屋，叶辰都得怀疑这是一块荒地。 “先休息，等我看看再说。” 叶辰当即骑着战马来到了山头，在这最高的山头上，叶辰寻找着此处的视野盲区。 北狄有天元皇朝的将军叛变，他一定会根据皇朝大军的习惯做出针对性的安排。 何况覆雪城处于北狄的地界内，他们肯定对这种荒废的城池有了解。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靠着覆雪城瞒天过海，难度很高很高。 在左右好一番观察之后，叶辰确定了一万大军修整的位置。 处于制高点的视野盲区，一处极为低矮的浅凹位置。 此处虽然没有房屋御寒，但四周都是矮坡，也不用担心寒风吹拂。 大军安置完成之后，叶辰第一时间安排了人手潜伏在矮坡的各个方向，随时观察外边的动向。 一切准备妥当，哪怕是北狄的追兵杀过来，他也有应对的时间。 随后才是安排士兵埋锅造饭。 这些皇朝的士兵也终于能够填饱肚子了。 叶辰则是坐在一块石头上，摊开了地图，仔细地观察着地图上面的地势。 冷秋端着一碗热乎的粥凑了过来。 “世子殿下先吃点吧，下一步我们去哪里？” 叶辰在将地图上一番检查之后，却是紧蹙着眉头。 “北狄将这些士兵安排在这里，还对外放出了北狄内部权力纷争的消息，他们随时可以南下。” “但是大军已经齐聚，现在他们还在等什么？” 叶辰的心中生出无数的疑惑来。 从北狄士兵驻扎的营地痕迹来看，这不像是短期内修筑成的，也就是说，北狄已经在这里谋划了许久。 而大军集结于此却没有动作，就显得格外的诡异。 一旦大军集结，粮草的消耗就会飞速上涨，开销不低。 可镇北城也没有派遣大军来攻，为什么要守在这里？ 沉吟了许久，叶辰忽地吩咐道。 “不管了，先把这里的消息送回镇北城，让镇北城多做提防。” 至少二十万的骑兵南下，如果镇北城没有足够的准备，一定难以应对。 叶辰亲自安排了五人从不同的路回去报信。 正想着，叶辰忽地瞧见了正在吃饭的王狼。 主要是他吃饭太不讲究，狼吞虎咽，动作很快，在人群中颇为显眼。 看见王狼的瞬间，叶辰忽地眼前一亮。 怎么把他给忘记了？ 王狼懂得北狄人的语言，这边大军什么情况，抓几个北狄百姓问问不就知道了？ 叶辰当即叫上冷秋等十人，再拉上王狼，一行十一人出发前往附近村落抓舌头。 当这一番安排结束，一个士兵迅速过来汇报。 “世子殿下，北狄城池里的士兵出动了，约莫十万人的模样，他们全部散开，正在向我们靠拢，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就能抵达。” 叶辰当即来到高处，远远向北狄士兵的位置看去。 只见北狄士兵排成一字长队，逐步向这边搜查过来。 叶辰不禁瘪嘴。 “北狄人想得这么开么？” 如此一字长蛇排开就是兵家大忌，而且他们只有薄薄的一层封锁线，甚至没有在后方安排士兵支援。 叶辰忽地看向身边的将军。 “弟兄们状态如何，还能再战一场么？” 那将军缓缓摇头。 “快速结束的遭遇战还行，但要是打成了鏖战，弟兄们就顶不住了。” “将军，咱们弟兄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人困马乏。” 听得将军的话，叶辰只是点头。 “我明白了。” 这些北狄骑兵数量不少，若是放任他们搜查，迟早找到他的位置。 到时候就是十万人对一万人的追击，就算他们能逃，那也会打成长久的鏖战，局势对他来说会极为不利。 眼下破局的机会只有一个。 那就是，斩首！ 现在北狄士兵为了扩大搜查的面积，一字排开，只要自己集中力量，就能在局部战场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执行计划的难题只有两个，如何确定对方将帅的位置，以及如何靠近。 第三十六章 北狄大败 “我们将军让我转告你，我北狄骑兵并非废物，而且我们有足足十万人，天元皇朝的士兵根本不是一合之间。” “他们趁乱摸进来肯定是人困马乏，现在肯定在休息。” “尽快找出他们，就能一站解决。” 赵田听得士兵的话，只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自己的建议又一次被搁置了。 所幸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他早已习惯。 当即摆手。 “将军所言也有理，是我考虑少了。” “替我转告将军，多谢他的教导。” 赵田极为不爽地回了这一段话，在那传令士兵快马离去之后，赵田直接下令，手下的士兵放缓了脚步。 赵田的视线落在远处的矮坡上。 他背叛天元皇朝来到这里，不是本地人，自然能看清双方军队的差距。 北狄真正擅长的反倒是袭扰，而非正面决战。 他们没有多少正面作战的经验，在真正吃亏之前，也不会知道如此一字排开的阵型，在交战之后会吃多大的亏。 越想赵田越是愤怒。 当初若非是丞相的命令，他怎会来到北狄这个地方。 以他的军事才能，放在天元皇朝里怎么也得是个正一品的武将，最次也是正二品。 现在倒好，到了北狄，他手下的士兵不过数百，这些人还是投靠北狄时候带来的亲信。 他连北狄骑兵都没能掌控，更是处处被北狄提防，但凡有一个疏忽，他的小命都难保。 愤懑之余，赵田直接下令。 “不跟了，我们就在这里等。” 赵田撂挑子不干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 若非丞相的命令，就凭你们这群北狄骑兵，我能换着法儿地虐杀！ 一群不知战场凶险的蠢货。 …… 赵田在后方摆烂，前往的北狄骑兵不为所动，继续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卡丘走在搜查士兵的最前头，听完了手下的汇报，他不屑冷笑道。 “赵田是天元皇朝的人，他和我们绝非同行。” “他的建议没有采纳的必要，天知道他会不会再反叛我们。” 在卡丘说完之后，四周的士兵纷纷附和。 “天元皇朝的人就是这样反复无常，表面上投降，实际上无时无刻都在想回去。” “也不怪他们，天元皇朝和我们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听说天元皇朝的田地能够一直种，哪儿像我们的地，找一块能种青稞的地儿都难。” 见众人交谈的语气有些沉闷，卡丘摆手安慰道。 “都别说那些丧气话，等这次我们配合天元皇朝的丞相杀入皇朝，到时候大片土地都是我们的。” “而且还不用你们亲自种，有那些百姓帮我们种，我们只需等秋收，就可以把粮食收缴上来。” 卡丘忽地轻咳了一声。 “先搜查，我们大军的消息……” 话还没说完，忽地，弓弦声响。 “有敌人！” 四周的士兵慌忙围了上来，将卡丘牢牢包围在中央。 一阵刺痛从胸口传来，卡丘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扎着的那一支箭，不觉怒火上涌。 “敢射我！拿下他们！” 身边数十骑兵当即冲向叶辰，他们嗷嗷叫着，似乎要将叶辰生吞了一般。 叶辰一箭得手，旋即下令。 “杀！” 三千骑兵跃上矮坡，朝着卡丘的大军冲降下来！ “杀！” 刚刚冲出去的数十骑瞬间慌了神。 这矮坡后面怎么会藏着这么多的骑兵！ 他们当即转回到了卡丘的身边。 卡丘扒出了腰刀，嘶声怒吼。 “进攻！” “我们十万人，难道还怕他一万人不成！” 四周的士兵顿时安定下来，十万人打一万，难道自己还能是劣势的一方？ 最近的骑兵靠着马匹飞速赶了过来，将卡丘牢牢包裹在队伍中央。 团聚于此的至少有五百人！ 看见这一幕，叶辰乐了。 “众将听令！冲！” “三千打一千，优势在我！” “杀！” 叶辰埋伏下的三千骑兵可都聚集在一处，而卡丘身边能赶来的士兵也就这数百人！ 再远的，那就是鞭长莫及！ 见叶辰如此带头冲锋，天元皇朝的士兵士气高昂无比，直接给北狄士兵表演了一出激情冲锋！ 三千骑兵铁蹄所到，无人可挡！ 在双方对撞的前一刻，感觉人数不对劲的卡丘终于醒悟过来。 他虽然有十万骑兵，但这些人都散开了，为了搜查这些该死的天元皇朝的人，他们彻底分散开了！ 此时的他根本没有人数优势！ 撤！ 得赶紧撤！ 卡丘也顾不得胸膛伤口不断传来的剧痛，直接调转马头，反向冲锋。 “都闪开！快逃！” 作为大军统率的卡丘开始溃逃了，剩下的士兵除了错愕和绝望，什么都没有剩下。 逃？ 被一众士兵挡在身后的卡丘的确可以逃，但挡在最前面的士兵哪能如愿逃走！ 他们距离叶辰伏兵的距离也仅仅是十余米！ 血战，一触即发！ 于此同时，另外两支三千人的伏兵也瞬间杀出，他们直接冲碎了北狄这一张并不算严密的搜查网，而后调转马头，再度冲出！ 北狄大败！ 十万大军争相溃逃！ …… 站在后方远处观望的赵田见了这一幕，脸上却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北狄的骑兵终于吃亏了，终于在天元皇朝的战术之下吃瘪。 这样一来，他的地位就能水涨船高，到时候北狄南下，他便是绝对的核心主力！ 赵田当即命手下高举旗帜，收拢那些因为慌乱而溃逃的士兵。 不多时，赵田已经重新收拢近两万人，赵田命令他们在前方列阵，等待命令。 溃乱的大军仿佛找到了救命的稻草，重新汇聚。 “赵田！卡丘将军在那边！” 忽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传来，赵田看向那求援的北狄士兵，眼底是一抹浓烈的寒意。 就凭卡丘先前不听劝谏，现在大败亏输，他也不可能派人救援。 这是他自食恶果！ 可终究是在北狄人的屋檐下，他不得不低头。 颇为敷衍地安排了五百人过去接应。 随后，赵田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对面这统兵的将领有点魄力，十万北狄士兵搜查，在巨大的人数差距执行爱，他还能看出破绽，并且发起反击。 属实干得漂亮！ 这样的人在天元皇朝里不可能毫无声名。 当即对身边亲信吩咐道。 “你过去问问，他们是谁的将领，归谁统率。” 第三十七章 我有三个计划 那士兵快马来到战场边缘。 只见一个皇朝将士手中长枪挥动，挥的是呼呼生风，仅仅是几个来回之后，四周的北狄士兵仓皇逃窜，再无一人敢近身。 那是病连忙喊道。 “那边将士，你是谁人部下！可是天元皇朝的将士！” 那皇朝将士听得喊声，四周又没有北狄骑兵，当即取出了马背上挂着的弓，对准了来问话的士兵。 “且，且慢！” 那士兵吓得连忙调转马头就跑。 一个人就能镇守住队伍的侧翼，这样的人绝不是什么简单货色，绝对是猛将！ 被他盯上，自己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叛徒！” “这一箭是替世子殿下赏你的！” 箭矢离弦飞掠而出，准确打在了那士兵的身上。 可让皇朝将士有些意外的事发生了，箭矢从那士兵的身上弹起。 在人类追求攻击距离的道路上，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出现了针对性的防具，甲胄。 甲胄最主要的功能便是抵挡住箭矢的骚扰，而后才是在近身肉搏时对刀剑割伤的防御效果。 可以说，只要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基本上不会担心箭矢的袭扰。 当然，特大的床弩等物除外。 那已经是攻城器械，别说是甲胄了，就算是双手大盾都挡不住。 …… 叶辰眼见北狄的将领被后方的士兵接应，也知道再追也不会有结果。 索性勒住了战马，下令收兵。 随着金锣的声音响彻，正追击的将士们逐渐放缓了速度，他们重新收拢了阵型，这才分批次向后撤退。 整个过程有序无比。 等回到了山头，叶辰下令留下几个士兵驻守，在北狄士兵看不见的地方，大军开始了修整。 这个决策非常的冒险。 一旦北狄士兵冲杀过来，休整中的大军很难快速反应，何况双方的人数差距摆在那里。 但这里是矮坡，制高点也不在北狄士兵的手中，他们不知道自己手下将士的情况。 更何况，谁能想到刚刚那般生猛的士兵，居然是一支疲惫之师。 “大军休息，再安排五百人随我巡逻。” 作为大军统率，叶辰能做的就是亲自带队巡视，让将士们安心休整。 只要这次大军能休息好，别说这十万北狄士兵了，就算是二十万，他也有信心一战。 只因他手中的士兵是陛下亲自安排的，是天元皇朝内最为精锐的将士！ 这些人放在皇朝外边，那可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 也只有天元皇朝有这样的底蕴，能够收集如此多的精锐，放在一支队伍里。 山头上，叶辰慢悠悠地骑着马，听着身边将士的汇报。 “将军，方才我在鏖战的时候有一个人过来问我属于谁管辖，估摸着那叛徒躲在北狄后面看戏。” 叶辰听得这话，转头看向远处重新集结之后就不再有动作的北狄士兵。 最怕的就是皇朝将士叛变，他们会把战术思想和理念带给北狄，让北狄士兵发生质变。 仔细一番推断之后，叶辰忽地摇头。 “那叛徒在军中应该没有什么兵权，如果是他统率，绝不会做这么愚蠢的决定，至少会安排第一层将士接应，而不是全员散开。” “他们现在应该有一场权力斗争，而后才是对付我们。” “你们汇报了之后也赶紧回去休息，半个时辰后换人。” 几个随行的将军都是点头，对叶辰的决策没有异议。 “世子殿下，先前我和北狄士兵交手，发现他们几乎没有纪律性，或许我们可以多找机会偷袭。” “他们一定会乱，只要他们陷入混乱，就是我们攻坚的机会。” 叶辰当即点头。 “不错的提议，眼下我想的是怎么把这三十五万大军的将军抓起来，有主意了告诉我。” 那将士连忙点头。 “是！” 随后便是一些今日交战的经验总结了。 这些交流只持续了一刻的时间，叶辰便招呼他们回去休息，叶辰一人骑着马，站在山头，远远观望着北狄的大军。 眼下大军人困马乏，必须得休息，否则必定影响后续战力。 此时冒险休整，总好过让大军在追击中持续减员。 时间一点点流逝，叶辰站在山头观察了半个时辰，等到了接替的将军上来，他这才回到山坳内休整。 …… 此时的北狄士兵正中央，赵田亲自帮卡丘拔出了胸口的箭矢，而后将金疮药涂上。 卡丘疼得满头都是冷汗。 赵田亲手包扎了伤口之后，这才说到。 “卡丘将军为北狄尽心尽力，战斗至负伤才退下，是忠心无比。” “此战其实不是卡丘将军的过错，只因对面的人太过狡诈，缓坡有利于骑兵冲击，以精兵切断我大军的联络，让我们有力也使不出。” “并非北狄士兵不够精锐。” 在赵田说完这番话之后，卡丘咬着牙，冷声道。 “你说吧，现在怎么办？” 赵田当即抬起头，眼中都是寒芒。 只是在看见卡丘那死猪一般的眼神之后，赵田又收敛了几分锋芒。 “我有三计，第一计乃是上计，我们大军在此驻扎，盯着这些士兵，而后通知城内的二十万大军支援。虽然有被偷袭的风险，但我可以保证不让他们得逞。” “第二计乃是中计，我们引兵返回，如此卡丘将军可以安然无恙，但这些贼人也会失去联络。” “第三计乃是下计，让我重整士兵，和他们鏖战。” 三个计策，或者说三个选择，本身并无上下优劣之分，赵田只是寄人篱下太久，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才能在北狄大军中安稳地活着，等丞相的命令。 为此，他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甚至违心的将在他看来最好的安排，放在了下级。 如此卑微的谏言之后，赵田这才轻咳一声。 “卡丘将军，您看如何是好？” 卡丘冷冷看了一眼赵田，心中的不屑早已呼之欲出若非方才让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猜到了对方的进攻方法，这下估计他都别想说出来。 在气势上压了赵田一道之后，卡丘这才咬牙，按住了身边的副官。 第三十八章 没有归宿的叛徒 “听令，重整大军，在这里盯着，决不能放他们逃走。” “安排士兵通报城内情况，请求支援。” “抢占高点，摸清他们的人数，观察他们的布置。” “最后，是所有士兵重新整队，随时准备出击。” 卡丘在吃了一次苦头之后，终于开始认真了。 此时的他坚定地认为，只要能发挥出这十万大军的人数优势，哪怕对方有三五万人，也不是难事。 现在唯一怕的，就是对方人数不对。 毕竟谁没事就让大军全员出发去截粮的？ 一万人肯定只是他们中的一小部分，他们有鏖战的底气。 否则，他们怎么敢直接冲击十万大军的？ 背后必定是有所仰仗，才敢如此。 听得卡丘这一番安排，赵田就知道自己这次又无望染指兵权了。 越是相处，他越是发现北狄人的一个显着特地。 那就是只会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只会打硬仗，而不会打硬仗。 卡丘之所以做出这番选择，就是他把自己的意识强加给了皇朝士兵的结果。 皇朝士兵可不会和他们一样，到了绝境也不敢拼搏，到了险地也不会放手一搏。 皇朝的士兵可比北狄的骑兵骁勇了无数倍。 在赵田沉吟的时候，卡丘终于看向了他。 “你觉得我的安排如何？” 赵田心中虽然不耐烦，但还是抱拳道。 “一切听凭将军安排。” 对赵田的“识趣”，卡丘很是满意，当即摆手。 “我也不是不给你表现的机会。” “你已经来我北狄快两年了，这次我受伤，大军也不能随意指挥，这样，我给你一千部下，你带着他们去抢占高点。” “若是这次表现不错，回头必有犒赏。” 听得这话，赵田差点骂娘。 一千人？ 打发叫花子呢！ 对面最不济也是近万的皇朝士兵，是你这一千臭鱼烂虾能比的？ 卡丘忽地说道。 “怎么，嫌人少？” 赵田见卡丘又是一副准备搞事的神情，心头早已无语，直接回道。 “没有。” “我定拿下高点，为大军扫平阻碍。” 随着赵田答应，卡丘也笑道。 “给你一千五百人，好好干。” 赵田的嘴角微微抽动。 这特么，多五百人还真当赏赐了！ 赵田忽的抱拳道。 “不用，凭我帐下这几百士兵，就可以拿下高处，看清对方的动静。” 说完，赵田领兵而去。 等赵田走后，卡丘这才冷哼一声。 “给你人手你还不乐意了，一千五百人可不少。” “没人要的野狗，除了在北狄讨饭吃，你还能去哪里？” 卡丘对赵田这种人压根儿没好感。 除去少数例外，投诚的人都不可能得到太好的待遇，尤其是在实权这一点上。 …… 赵田带着几百亲信离开了大军，而后慢悠悠地赶向高处。 “大伙儿都当心点，别被暗算了。” 越是靠近，赵田的心中越难以安宁。 天知道那些皇朝士兵会在什么时候冲出来，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埋伏自己。 自己随行的不过是数百人，根本挡不住对方的冲击。 可以说，在突袭出现的那一刻，只要逃跑的速度慢了一点，就意味着死亡。 没有其他的可能，只可能是死亡。 五百人在山脚下磨磨唧唧地前行，属实耽搁了不少时间。 等赵田带着人手摸上了高点之后，这才发现，那一万士兵所处的位置是高点的视野盲区。 想要观察到他们的位置，还得再向下，去另一座更远，也更矮的山头。 可四周的风都凉飕飕的，赵田的心也凉飕飕的。 在北狄的日子已经不短了，他已经用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向北狄表忠心，表明态度，只为能够得到一支士兵，完成他统率大军的心愿。 可到头来，他这一番忙活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北狄人像是防贼一般，死死地提防着他，生怕他有一点染指兵权的机会。 他是真的累了。 如果不是丞相的命令，他早已离开了这里。 “我想要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赵田站在高山，看向下方视野盲区中藏着的叶辰大军时，竟是有几分羡慕。 他羡慕可以统率数万人的将军职位，羡慕这些精兵强将都在自己手下。 羡慕他的自由，不用向任何人阿谀奉承。 …… 站在山头看了许久，赵田又看向更远处的山头。 在收敛了心中杂念之后，他便在心中暗暗琢磨。 “这里没有防备，那他们的防备就在那边了。” “那边太远，北狄士兵又不可能支援我，一旦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条。” “不能带弟兄们过去。” 赵田很清楚天元皇朝士兵的习惯，抢夺任何对战事有利的机会，再把优势转化成为胜势！ 任何对胜利帮助不大的事他们都不会做，比如说脚下这一座并无防备的山头。 因为就算让给他们，也无法观察到盲区中大军的动向，无伤大雅。 赵田回头看了一眼随行的士兵们，深吸了一口气。 “回去吧，没必要为北狄人送死。” 反正卡丘的命令只是让他过来探查，并没有说一定要探查到东西。 如果他还是皇朝的将军，还在为皇朝效力。 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探查清楚局势。 因为他知道，天元皇朝有功必赏，并非北狄这般！ …… 对这一支万人大军来说，最大的危机就此消失了。 叶辰能料到他们内部不和，叛徒不会全心全意为北狄效力，北狄也不会轻信这样一个叛徒。 但叶辰没料到的是，他们中的隔阂会如此巨大。 这份隔阂大到让赵田因为可能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就放弃了探查大军真实情况的机会。 如果他多看一眼，这一万大军便只有狼狈逃窜的结局。 等赵田返回北狄士兵当中，汇报了实际情况之后，被卡丘一阵怒骂。 “难道你就不会换个山头再看吗！” “你真是只知道执行命令，一点变通都不懂！” “浪费时间，贻误战机，这罪名你担得起么！” 卡丘正呵斥着，忽地胸口一阵刺痛，将他的话直接打断。 他伸手捂着胸口，怒气难消！ “容我缓一缓，副将你安排人过去探查。” 瞧见这熟悉的一幕，赵田猛地上前，扯开了卡丘身上的衣衫。 只见伤口处一片乌紫！ 第三十九章 天赐良机 “是毒箭！” 赵田猛的一惊。 “他们怎会用毒箭！” 给箭矢淬毒的做法早已在北境边疆流传，尤其是不归军那些亡命徒，完全不会在乎什么规矩和颜面，能杀人就是好方法！ 但皇朝士兵仍旧保持着最基本的颜面，不到四生存亡的关头，绝对不会用这种手段。 皇朝士兵更倾向于堂堂正正的正面交战，以自身的武力击溃对手，而不是这种下三烂的手段。 而方才和他们交手的皇朝士兵用的是毒箭。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想过体面和颜面，只是为了以更高的效率杀敌！ 除了覆灭北狄，赵田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让皇朝士兵放弃皇朝的威严！ “大事不好，赶紧通知大将军，这支皇朝士兵必须要全歼！若是放任他们在北狄地界，那就是养虎为患！” 在赵田发现了这个秘密，并且高声呼和之后，他抬头一看，刚躁动的心忽然就凉了。 那些北狄士兵不为所动，脸色麻木地看着他。 对一个皇朝的叛徒，他们可看不上。 就算是北狄也有自己的尊严。 绝不会让一个叛徒动摇大军。 在卡丘身边的副将猛地上前，一把将赵田从卡丘身边拉开。 “卡丘将军振作点，我这就带你回去。” “传令大军，撤退！” 卡丘还想做点什么，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内里的毒已经开始发作。 他的脑子一片模糊，旋即陷入了黑暗之中。 赵田忽地咬牙，拉住了副将。 “副将军！” “那些皇朝士兵用了毒，要么是怀着覆灭北狄的想法而来，要么就是已经到了绝境。” “无论是哪一个，我们都应该趁现在，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能留后患呐！” 副将猛的一巴掌抽在赵田的脸上。 “军中事务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滚！” 随着副将火速率领大军离去，赵田心虽不甘，可他却不敢在这里和皇朝士兵对峙。 只能带着手下的几百人，紧随着大军向城池撤去。 北狄退兵了。 一众将士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叶辰，因为他们不想搅扰叶辰休息。 叶辰和他们一样，从昨日开始奔波，一宿没怎么歇息，方才和北狄士兵大战，他又是亲自带队冲在最前面。 可以说，整个大军在危险的时间段里，叶辰全程保持着清醒，没有一点疏忽懈怠。 此时北狄士兵撤退，一众将士也实在不忍心搅扰，各自轮替巡逻，好生休整了一番。 …… 忽地，叶辰猛地睁开眼。 “副官，现在什么时候，北狄士兵在做什么。” 说完这些话，叶辰只觉脑子里突然一阵刺痛。 休息不足。 王狼连忙凑了过来。 “世子殿下喝点肉汤，这是我回来路上打的野味，香着呢。” 叶辰没有理会让他流口水的肉汤，而是看向远处。 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变得迷蒙，夜幕很快就要到来了。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北狄士兵呢？” 王狼连忙说道。 “北狄士兵撤退回去城池了，大概在晌午的时候。” “世子殿下，这次我打探到一些好消息，你可得听一听，先喝点东西吧，这样脑子才不会发蒙。” 叶辰起身看了看，大军井然有序，休整的休整，巡视的巡视，并无混乱。 看到这里，他这才放下心来，接过了肉汤。 “说。” 王狼憨厚一笑，低声道。 “世子殿下，这城内有三十万北狄士兵，他们已经在这里驻扎了一个月的时间。” “那北狄人说，这支大军随时可能会打入天元皇朝，里应外合，让北狄入主中原。” “不过眼下被我们撞见了，边城有所准备，他们的计划不可能得逞。” 叶辰喝下肉汤后这才点头。 “还有么？” 王狼左右看了看，凑到叶辰的耳边。 “我还打听到，似乎有一支皇朝的使者要过来，他们走的是小路，和我们相隔不远。” “按照那老农的说法，那使者今晚应该会从我们这边的路走过去。” “对了世子殿下，这是我根据他口述描绘的一幅地图。回来的路上确认了一番，没有太大的误差。” 说着，王狼就将一份手绘的地图交了过去，而后更压低了声音。 “世子殿下，此事还请交由心腹，这一万大军内指不定会有多少眼线，别走漏了风声。” 叶辰当即点头，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地图。 这份地图并不精准，但能看清附近地势环境，总好过两眼一抹黑的瞎子。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叶辰忽地抬手指向其中一条路。 “我们这边的战事已经传开了，估计他们会更改一些路线，他们应该会更靠近粮道。” “你带着冷秋去这条路上围堵。” “想抓活口有难度，丞相的人口风很紧，记得找关键的证据。” 王狼当即领命。 忽地，叶辰伸手拉住了他。 “算了，你们也快两天一夜没休息了，我另外找人去做，大军应该信得过。” 王狼连忙摇头。 “世子殿下放心，我能熬得住，这才两天一夜，最厉害的时候，我可是三天三夜没怎么合眼。” “放心好了，我肯定把证据带回来。” 见王狼如此坚持，叶辰还是多安排了一支百人小队紧跟着，就怕丞相安排来的使者有大批的士兵护卫。 在看着王狼走远之后，叶辰的心思也越发沉重。 北狄一个月之前就集结了大军，他们在这里等机会南下，还妄图入主中原。 就凭北狄的做派，皇朝的百姓必然不得安宁。 就在叶辰沉吟的时候，王狼忽地去而复返。 他有些尴尬的说道。 “脑子有点昏沉，刚刚冷气提醒我，我才想起来。” “执掌北狄大权的乌涂可汗近日将会抵达此处。” “世子殿下您看要不要试试？” 这个消息让叶辰的双眼顿时放亮。 北狄的统治者便是众多可汗当中的一员，名义上是完整的北狄，实际上却相当于“诸侯”身份。 只要将真正的头领，也就是乌涂可汗斩杀，北狄内部就会乱作一团，到时候别说是配合丞相，能何时停止内斗都还是两说。 这可是天赐良机！ 第四十章 世子殿下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北狄的野外格外的寒冷，虽然是在山坳里，没有寒风扑面的寒意，但篝火却总不像是以往那般温暖。 叶辰忽地起身道。 “反正大伙儿也休息够了，不如跟我去一个地方，如果顺利的话，能够为以后找一个好的栖身之所。” 听得有温暖的住所，一众士兵眼中都有了光芒。 他们现在可无比苛求有御风能休息的地方。 叶辰也不负众望，招呼士兵去通知正在伏击地点的王狼等人，随后带着大军出发了。 这里的夜晚很冷，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外出。 这就是偷袭的大好时机。 …… 另一头，宦官景勇早已被寒风冻得瑟瑟发抖。 本就是残缺之身，再加上这天寒地冻地，他属实有些承受不住。 可好几次想要开口，景勇都还是忍了下来。 他已经听说了，在这附近有一支皇朝的士兵，不知道藏身在何处。 如果不趁着夜晚行军，难道等白天被人抓个现行么？ 景勇看了看身边这寒酸的配置，心中也是极为无奈。 仅有随行的小奴才三人，再加上十员士兵，就组成了这个队伍。 他们应对风险的能力几乎为零。 而这正是北狄的要求。 进入北狄地界不准携带过多的人手。 景勇也是无奈的摇头。 “等这次回去，一定要让丞相给我足够的犒赏，不然这一路走来也太过憋屈。” 正想着，十人小队的队长走了过来。 “禀公公，今晚应该能够走到城池里，我已经安排了弟兄前去探路，应该没有问题。” 景勇见到这士兵主动过来，也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 不过是这一路走来例行公事的讨要赏赐罢了。 这些人现在就是有恃无恐，才敢向他勒索。 若是回到皇朝地界，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上来说一个字。 景勇从袖子里一番寻找，这才摸出一小块碎金子。 “只有这么点了，这次事情交代了，等回到皇朝地界内，我再给你欣赏，请你们喝酒。” “到了晚上就这鬼天气，难怪北狄一直想要南下。” “比不得我们皇朝一点。” 那士兵接过了碎金子，虽然很少，但他的脸上满是笑容。 数量少无所谓，这是公公的态度。 那士兵连忙说道。 “公公放心，我们保管把你安全送到。” 景勇看似一脸的无所谓，实际上却是无比认真的提醒道。 “只要完成了丞相的任务，给的赏赐比我多千万倍，你们好好干，这一路的劳苦差使，我也会向丞相禀报。” 那士兵点头，而后又走到了队伍的前方。 再走过一里地，他的眉头微微紧皱。 “不对，哨探应该回来了才是。怎么会现在都没动静？” 眼看事情有些不对劲，他招呼道。 “都把家伙拿出来，大气……” 话还没说完，路边猛地蹿出一人，直接将士兵撞翻在地，而后一个猛扑压上，匕首精准地刺入了那士兵的脖颈。 只是一瞬就结束了战斗，手段尽显老辣跟狠厉！ 而这样的人并不只是一个！ 只是一个呼吸间，这一支小队剩下的九个士兵全部殒命。 只有骑在马背上的景勇两腿发颤。 “你，你们……” “我是丞相的亲信！敢杀我，丞相一定会让大军消灭你们！” 景勇这番话显然是自报家门。 王狼抓起士兵用的照明灯笼，朝着景勇的方向丢了过去。 “抓住那个死太监！” 一众士兵一拥而上，景勇听的是皇朝的语言，顿时大惊失色。 “是你们！” 这一刻，景勇也顾不上那么多，慌忙调转马头想走。 可他的动作太慢。 王狼在丢出灯笼之后就冲了过来，一刀砍在马腿上，而后飞身扑上。 “快！按住这死太监！” “搜身！找证据！” …… 与此同时的一处村落里，叶辰看着被押解到了篝火前的一众北狄百姓，面露难色。 王狼这个翻译不在，他好像没办法和这些叽叽呱呱乱叫的北狄百姓沟通。 索性吩咐道。 “把它们捆起来丢屋里放着。” “其余人藏好战马，大伙儿今晚好好休整。” 不多时，王狼带着已经尿了裤子的景勇来到村子里，找到叶辰之后，王狼笑道。 “世子殿下，我给你抓了个活的回来，他说他什么都肯交代，只要您不杀他。” “这个窝囊废。” 当景勇进入屋子的时候，叶辰不禁微微挑眉。 “是你。” 景勇听得叶辰的声音，当即大喜，连忙挣扎了两步，一脸的谄媚。 “原来是世子殿下，老奴能见到世子殿下真是三生有幸呐！” “世子殿下你快放了我，我是陛下安插在丞相身边的卧底，并不是真真想对天元皇朝不利。” “我对陛下中心无二，对了，我衣服里有丞相的罪证！” 叶辰的嘴角微微扬起几分。 景勇这太监他认识，早些年在陛下的身边做事，后来不知为何，被陛下调离京都。 若真是陛下的人，那今儿还真不能杀了他。 叶辰随手取出一份加密的信件丢在桌上。 “翻译吧。” “既然你是安插在丞相身边的卧底，又能得到丞相的赏识，安排来到北狄做事，那这加密的暗语你是不是该透露给我？” 听到这些话，景勇心中暗道不妙。 不翻译，就表明他和丞相是一伙的，不敢泄露秘密，但若是翻译，就等于是讽刺了丞相，今后只能跟着陛下这边。 这是赤裸裸的阴谋。 景勇一脸憨厚的笑着。 “回世子殿下，我只是个传信的，哪里知道那么多的秘密。” “我虽然跟着丞相做事，但没说一定能够得到丞相赏识。” “世子殿下您以前可不是这样，那时候的您多憨厚老实……” 不等景勇再巧舌如簧，王狼忽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事到临头都没有一句真话。” “我在你身上可搜出了两封信，别想在这里狡辩。” 说完，王狼将两封信放在桌上。 “世子殿下且看，这两封信一封是暗语，一封是翻译之后的，上面说要北狄配合皇朝边疆的动荡，伺机南下。” 第四十一章 乌涂可汗巡游边疆 展示过了证据，王狼这才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这老太监的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叶辰微微点头。 “干得不错。” 这次王狼不止是抓到了丞相和北狄私通的证据，还拿住了这个关键人证。 不过，就目前这太监的状态来看，他似乎不打算和自己说真话，也没有出卖丞相的意思。 这个人证太过于难得，叶辰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 “你现在应该很清楚你的处境，如果你能老实交代，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命。” 景勇顿时收了脸上的嬉闹，低声道。 “不是我不想交代，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没办法交代。” “死我一个，还是死我全家，我还是分得清楚。” “你要是还念及当年的好，就给我个痛快，别的我都不奢求了。” 说这话的时候，景勇的裤裆瞬间变得一片湿润。 但就算对死亡是如此的恐惧，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交代的念头。 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哪怕面对更为恐惧的死亡，也不会出卖丞相。 叶辰沉吟了片刻，忽地咧嘴一笑。 “其实放了你也行，也不需要你做什么。” 景勇忽地抬头看向叶辰。 “你，你什么意思？” 叶辰摸索着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眼景勇，这才说道。 “既然你有家小，还是在丞相手中，你肯定不会和我交代任何东西。” “我也不强求你交代了，你要是想活命，就答应我的要求。” 景勇有些犹豫，但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什么机会？” 叶辰微微一笑。 “出卖丞相的事你做不到，出卖乌涂可汗的路线你总能做到吧？” “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你在这里逗留一日，明日再前往北狄边城汇报消息。” “你若是答应的话，我便放过你。” 景勇眼珠一转，心中好一番盘算。 出卖丞相的确很困难，但出卖乌涂可汗的行踪就没那么大的压力了。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我可以配合你，但丞相那边我也会如实交代。” 叶辰微微点头。 “你告不告诉丞相都无妨，你觉得用哪种说辞丞相不会杀你，那就用哪种。” “毕竟，丞相是不会来找我问话的。” 听到这里，景勇不禁微微蹙眉。 “泄露了可汗行踪，还要我延迟一日抵达城池，莫非！你想要靠双方接应的时间差，刺杀乌涂可汗？” 叶辰微微笑着不置可否。 他可没有告知景勇的想法，就让他自己猜吧。 景勇不禁皱紧了眉头，好一番思索。 “你有多少人？如果没有十万精锐，基本上杀不掉他。” “乌涂可汗此次随行大军有十万，都是北狄的精锐武装骑兵，他们和这些边城的轻骑兵不同。” “你没有绝对的人数优势根本打不过。” 叶辰只是微微点头。 “我喜欢你刚才透露的消息，今晚便赏你一顿饱饭菜。” “乌涂可汗的路线告诉我。” 景勇没有任何犹豫，忽地脱下了靴子，在靴子底部一阵捣鼓，这才从棉布鞋子里抽出一张地图来。 “都记在这上面了。” “看完了记得还我，这是丞相要的东西。” 听得这话，叶辰顿时就乐了。 好像这景勇还有些搞不清楚局势，这好东西他想要，还真没人能拦得住他。 王狼快步上前，将地图夺过来仔细看了看，这才点头，又快步回到叶辰的身边。 “世子殿下这可是好东西啊，北狄全境地图！” 听得这话，叶辰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连忙将地图接过仔细打量了一番。 还真是北狄全境地图！而且每一个重要的主通道和副通道都有详细的标注。 甚至连水源、可供休整的地方，都有详细的标注。 “的确是好东西啊。” 叶辰不禁点头。 有这地图，在北狄里面杀个七进出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上面还有一条红线，标注了乌涂可汗本次的路线。 叶辰忽地将地图啪的收起，而后丢给了一旁站着的冷秋。 “收拾好。” 景勇顿时就急了，连忙嚷道。 “那是我的，丞相要这地图！” 叶辰疑惑地看了一眼景勇，又看向他的脚，脸色一沉。 “要不我帮你卸一条腿，你好回去交差？” 景勇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 看了看叶辰，又看了看军中将士。 “世子殿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对人很仁慈，也不会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 叶辰不禁瘪嘴。 “那是明哲保身，你懂个屁。” “押下去，明晚此时放他离开。再命军中百夫长及以上职位的人过来。” 等到景勇被押走之后，叶辰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天赐良机，只要我们抓住这个机会，在北狄地界斩杀北狄的可汗，北狄再想攒在一起，抱成一团，难如登天！” …… 北狄的风格外的冷冽，何况此时已经近了深秋。 叶辰带着麾下的一万士兵出发，来到了卧龙岗。 这里是一条极为狭长的道路，是设伏的绝佳地点。 “大伙儿都先隐蔽，这乌涂可汗今日之内多半就会抵达此处，等下我安排伏击的位置和人手。” 一旁的王狼看得一阵摇头。 “世子殿下，以我对北狄人的了解，他们一定会派人前往，打探情报，这里太适合伏击了，他们会重点排查。” 叶辰却是摆手。 “这就是你想少了，除了卧龙岗之外，这路上还有四个极佳的伏击地点，还有七个不错的伏击点位。” “他们走到这里之前，已经检查了至少十三个地方，沿途都相安无事，这里再往前就能看见边城，至少会疏忽大意。” “而且，他们应该想不到我们会从哪里出击。” 说完，叶辰直接招呼了百人小队，带着他们来到了卧龙岗的出口，即将踏入平原的位置。 左右一番寻找，叶辰让他们隐蔽在路旁的杂草堆里，命令他们撒下足够数量的铁蒺藜防范北狄骑兵冲击，为了更好的在杂草中隐蔽，这些人都没有骑着战马。 安顿好他们，叶辰这才重新回到山头，又安排了足足四千人，这已经是近半的人手。 让他们在卧龙岗地界外一里休整，随时准备出击。 剩下的人手则是被叶辰带到了更靠北的位置。 如此一来，伏击的安排也就彻底妥当。 剩下的就是等乌涂可汗撞入圈套里面。 第四十二章 初次交锋 随着时间的流逝，乌涂可汗的大军终于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大军刚露面，卧龙岗两侧就是无数的士兵搜查而过。 的确如王狼所说，这些士兵搜查得很是仔细，他们甚至发现了叶辰带领大军停留的痕迹。 并将消息迅速上报。 可在山头一番寻找，他们也没发现伏击的人员。 “回可汗，山头上有人留下的痕迹，但我们找遍了整个山头，也没看见伏击的人员。” 乌涂可汗勒停了战马。 “此间怎会有埋伏？” “前方那么多何时埋伏的地方，为何挑在了这里？” “或许，不是埋伏……” 乌涂可汗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在他视线的尽头，隐隐能看见城池的城墙，乌涂可汗略作沉吟。 反正此处距离城池也不远，就算遇见了突袭，以我手中十万武装骑兵，也不至于撑不到援军抵达。 “前哨继续仔细搜查，大军前行。” 得知可能有埋伏，这些士兵谨慎地取下了武器，提防着四周的动静。 卧龙岗的路很长，五人并行的骑兵严阵以待，小心翼翼地走过了卧龙岗，却没有发现任何埋伏，不禁放松了警惕。 前锋都走过去了，就算有埋伏，也该碰见了。 随着先头的一万士兵走出卧龙岗，顿时，大军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乌涂可汗和几个武将神色轻松地探讨着。 “可汗，我听闻最近有一支皇朝士兵进入北狄，估计那些痕迹就是他们休整时留下的。” “他们人数不多，也才一万人。” “前几天还劫掠过我们的粮草。” 乌涂可汗听到这个消息，不禁点头。 “如果是他们，倒也能解释一切了。” “卧龙岗地势很不错，如果有运粮的士兵，应该很好解决。” “可惜，这种容易被伏击的地方，就不可能是粮道。” 为了确保压在前线的三十万大军衣食无忧，乌涂可汗可是拿出了心力，仔细安排了运粮的路线。 生怕有任何一点错漏。 容易被伏击的地点尽量避开，实在避无可避的，就地修建了哨所，安排了士兵护卫接应。 “他们拿不到粮草，很快就得退回去。” 乌涂可汗正分析着，与他同行的士兵已经走出了卧龙岗。 瞧见四周一片平坦，乌涂可汗朗声道。 “入城休整，这一战若是成功，我们便可入主中原，不用再留在这鬼地方！” 乌涂可汗的喊声刚刚响起，霍的，数百支箭矢从五十步开外的草地里飞掠而出。 铛铛铛！ 箭矢来得太快，乌涂可汗猝不及防，只能压低了身子，拉紧了身上的甲胄。 箭矢噼啪声不断响起！ 这一轮箭矢砸下去，乌涂可汗的士兵中，仅有两个倒霉蛋负伤。 在如此之后，叶辰直接站起身。 在他的手中，是一柄三米的长枪。 “列阵！” 随着叶辰的低吼，这百人当即围成一个圆形。 这是步兵为了应对骑兵冲击，常用的阵型。 乌涂可汗看见这一幕，脸上先是出现了一抹错愕，随后，便是一抹不屑浮现在脸颊上。 步兵对抗骑兵？ 你真以为你是天选之人？ 别的不说，就算这十万大军整整齐齐压过去，也不是你这小百人的步兵能够抵挡住的。 “他们就是流窜到北狄来作乱的皇朝士兵？” 随着乌涂可汗的问话，一个士兵连忙上前。 “回可汗，应该是他们。” “但他们从情报上来看，他们有战马才对。” 乌涂可汗不屑地摇头。 “估计是杀掉吃了。” “一群不知北境凶险的蠢货，布十！你带骑兵压过去，包围他们。” 随着布十一声口哨，顿时，数百轻骑兵一涌而出，他们迅速将叶辰和剩下的一百士兵团团包裹。 包围圈还未成型，就有箭矢不断从他们的手中飞出，袭扰阵型。 对此，叶辰只是和一众将士们一样，将头盔底部的甲虫扯出来，左右合拢，便遮住了大部分面部。 这些北狄骑兵的箭术虽然精湛，但在皇朝最精良的甲胄面前，仍旧没有用武之地。 他们只是徒劳地消耗着自己的力气，却无法击伤任何一个士兵。 不多时，叶辰和一百士兵彻底陷入了包围圈当中。 乌涂可汗见这百人有些棘手，便转头看向一旁穿着重甲的骑兵。 “交给你了。” 那重甲骑兵驱动战马，来到军中一番清点，花费了不少时间，这才将五百重装骑兵召集完毕。 不多时，这些骑兵在远处摆好阵型，附近的轻骑兵连忙让开了道路，生怕被这些“铁罐头”给撞到。 重装骑兵们夹着骑枪，朝着这百人小队缓缓压过来，越是靠近，他们速度也越快。 等到了五十米开外的时候，这些骑兵已经彻底撒开了脚丫子狂奔！ 四十米！ 三十米！ 忽地，为首的骑兵猛地一惊，胯下战马猛地嘶声啼鸣！ 竟是将马背上的骑兵给甩了出去。 如此突然的变故，后方的骑兵怎么可能停得下来，后面的人撞着前面的人，一股脑地向布满了铁蒺藜的地面涌上来。 一时间，落马者，倒地的马匹，乱作一团。 后方的骑兵更是一团乱麻。 就在此时，叶辰忽地低吼。 “举枪，压上去！” 叶辰当先而出，在他的身后则是一百士兵整整齐齐，一柄柄锋利的长枪参差林立！ 为首的那些骑兵早已乱了阵脚，前方又是这整齐无比的一百人前压，压力可是给满了！ 左右轻骑连忙纵马在边缘放箭袭扰，想要打断这些士兵的行动，可有全身铁甲庇护，箭矢哪里会有作用。 何况就算是这些在外游弋的轻骑，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这三十米的距离，他们敢不敢过界！ 茂密的杂草堆里，可有数不尽的铁蒺藜！ 一个失误，就是人仰马翻，而他们还没有甲胄护体，一旦落马，后果可想而知。 三十米并不是一个很遥远的距离，在这些重装骑兵重新整备之前，密密麻麻的长枪就已经扎向了混乱的战马堆里。 人会为了安全，把自己包裹成铁罐头。 但马却没有这个待遇！ 它们身上简陋的装甲，可挡不住锋利的长枪。 “杀！” 第四十三章 戏弄敌帅 一时间，战马悲鸣之声响彻。 而被戳死的战马又挡在了路上，化作了一团屏障。 至于那些被战马压住了身子的倒霉蛋，他们就算有甲胄在身，也顶不住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等待他们的，自然是专门攻击重甲的战锤。 初次交锋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等到这些重骑兵终于有序的撤退之后，这次出击折损了近百人。 乌涂可汗看着这一幕，心都在滴血。 那可是重骑兵！ 不是随便拉一个北狄百姓，就能武装成的轻装骑兵。 造价昂贵！ 只是在初期的怒火之后，乌涂可汗忽的抬手。 “围起来，我还不信了，这一百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我们可以轮流休整，我不信他能彻夜不休。” “这里是北狄，又不是天元皇朝地界。” 乌涂可汗在初次交手吃瘪之后，便认准了叶辰这一百号人的致命弱点。 你们再能打，没有补给，又杀不出去，不如围困，直接将他们困死在此。 下达这个决策的时候，乌涂可汗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禁冷笑一声。 “你们可挡不住今晚的寒凉。” 随着命令下达，北狄大军以叶辰为核心，将一百号人团团围困。 时不时向着里面射出几只箭矢，不断的袭扰。 而对此，叶辰也丝毫不示弱，安排了半数士兵抄持弓箭，只等北狄士兵进入射界，就是张弓搭箭，在对方张弓之前，就射了一批北狄人下来。 叶辰在军中叫来王狼，让他给北狄士兵喊话。 “你们还是省点力气吧，步弓的射程可比骑弓要远。” 骑兵毕竟是在马背上，无论是发力，还是射击，都为了“骑马”这件事做了让步。 骑在马背上不方便发力，用的弓也更短，射程自然不足。 在王狼大声的喊叫之后，北狄人中一番传言，随后，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兵慢悠悠来到那些骑兵尸体的边上。 到了这里，他不敢再上前了，一阵咕咕的喊叫。 听完之后，王狼这才翻译到。 “世子殿下，他说我们在这里就是困兽之斗，不如早点投降。” 叶辰听得这话，不禁嘴角微微扬起。 “困兽之斗？” “咱们谁是困兽可说不清呢。” 这一百人，乃至于叶辰，都只是整个计划中的“鱼饵”部分。 此时他已经按照预订的计划，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即，将这一支北狄士兵牵制在卧龙岗的出口处。 叶辰想了想，直接放出话。 “告诉他们，我是武王之子，当今天元皇朝世子，岂有投降之理？” 随着王狼的翻译，那士兵转头回去了。 更远处，乌涂可汗听完了汇报，不禁眉头紧锁。 “武王之子？” “他怎么敢带着一百人来到这里的？” 身边一个武将说道。 “可汗，武王的勇武无人可及，他所率领的大军所到之处无人可挡。” “当年我曾被他带兵打溃过，他的士兵的确是神出鬼没。” “如果能够活捉此人，今后南下便没有武王这个威胁。” 乌涂可汗当即点头。 “大军南下，武王是个必须要考虑的威胁。” “传令大军团团包围，活捉此人！” 武王，哪怕是生死不明的武王，也仍旧是北狄的梦魇。 为了防止被可能健在的武王击溃，他们只能拿住武王之子。 十万大军当即分作十队，其中七队封死了所有叶辰逃走的道路，剩下的三队足足三万人，则是轮流和这一百人鏖战。 不求消耗他们的人手，只求消耗他们的精力。 乌涂可汗可以不计代价下令全军冲击，别说十万人，哪怕只有一万人，也足以碾压这百人小队。 但那样做的代价太大，对方可是武王之子！ 天知道这些士兵会有多精锐。 在南下之前，还是不要无意义的消耗太多战力为妙。 卧龙岗的制高点，十员哨骑在山头巡视，观察下方战场的同时，也警戒着四周。 这十人，就是下方大军的“眼睛”。 随着下方战场彻底拉开，他们也在上面仔细观察着远处的动静。 方才乌涂可汗传令了，严令观察四周，防止有伏兵出击。 他们越看越远，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但却唯独忽视了距离此处最近的低矮山头。 五人一组，一共十组。 他们卡着山头北狄士兵的视线，悄然摸到了近处。 随着一支箭矢飞出，这五十人直接飞扑而上，以极快的速度将这些哨马解决。 随后，五十人飞速占据了山头，他们并没有主动露面，而是挡住了几个主要的上山路线，防止有北狄骑兵摸上来。发现了大军的动向。 一炷香的时间后，这四千士兵就全员整装待发。 与此同时，在北面更远处的伏兵也卡着时间出现在了卧龙岗另一侧的山头。 两支大军，在没有任何现代通讯手段的情况下，几乎做到了同时抵达战场。 整整一万皇朝精锐，此时已经在山头埋伏就绪，只等战机出现！ 山头下方，叶辰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直接下令士兵开始向南面撤。 随着这百人小队逐步南移，乌涂可汗也抓住了这个机会。 “想逃？可没那么简单。” “大军精锐前往包围圈南侧，等他们自己撞上来。” “没有铁蒺藜，没有固定的阵线，什么没有，你们全无优势！” “就让你们和我北狄的精锐碰一碰，看看谁的拳头更厉害！” 乌涂可汗当即安排精锐挡在了叶辰南下的道路上，准备来一出守株待兔。 做完了各方的安排，乌涂可汗不禁点头。 “看来我们的运气很不错，如果不是我撞见了他们，就凭其他的人，估计得付出不小的代价，才能拿下他们。” “只是有一件事还得调查清楚，武王的独子，怎么会来到北境孤身涉险。” “一百号人，怎么可能搅起风云。” 叶辰率领的百人只是南下走了百步距离，随后又停了下来。 旋即，大军开始向东转进。 这个突然出现的变化，让乌涂可汗的脑瓜子嗡嗡的。 除了向南面撤退，离开北狄地界还有一线生机之外，他想不到叶辰还能有什么选择。 第四十四章 潜藏在身边的刺客 叶辰带着手下士兵向东转进五十步左右，又转头开始向南前压。 如此虚晃了一枪，让乌涂可汗将更多的精锐安置在南边。 忽地，叶辰又停了下来。 他看着挡在百人前方的重甲骑兵，不禁笑道。 “他们可汗被咱们戏耍了啊。” “看看，前面这些重装骑兵的数量，明显比先前多了不少。” 王狼憨厚笑道。 “北狄人其实也没那么不长记性，一般用过五六次的手段他们就知道提防。” “不过世子殿下这种玩弄对方主将的手段，恐怕他们还没经历过。” “也不知道事后他们能不能总结出来。” 叶辰微微笑道。 “有点难。” “毕竟在决策几乎全对的情况下，没人会觉得是自己的失误。” 从乌涂可汗的视角来看，此战他有着极大的优势，是稳操胜券。 再加上初次交锋时候，叶辰这一百号人展现出来的纪律性和战斗力，让他有了顾虑。 直接派人碾压肯定能结束战斗，但没有那个必要！ 轻装骑兵这些便宜货色冲不动阵线，他们的袭扰对全副武装的士兵也没有太大用处。 想冲阵线，得用昂贵的重装骑兵。 可对方就是一群士兵，再精锐，也不如骑兵的价值。 何况是工业本就孱弱的北狄！ 他只是做了正确的选择，打算围而不攻，耗死叶辰而已。 可就是这个决策正中了叶辰的下怀。 随后的假意南下，离开了布设有铁蒺藜等物的阵地，就是为引导乌涂可汗将精锐放在南面。 连后续的左右转进，也只是为了给乌涂可汗他要撤退的假象。 如此一来，乌涂可汗的大军核心就在南面。 而叶辰的伏兵，在北狄人绝对想不到的地方，他们刚刚走过，还留有哨探的，卧龙岗上。 “那么，是时候展开最终一战了。” “王狼，放响箭。” “所有人都听着，死战熬过这一阵！我等便是不世之功！” 嗖！ 响箭腾空而起。 乌涂可汗疑惑地看着那支在天空飞掠过的箭矢，心中满是狐疑。 “这些人是要做什么？” “响起号令，他们还有其他的人手？” 就在乌涂可汗疑惑的时候，从背后不远处，从他们刚刚走过的卧龙岗山头。 全身着甲，趁着山顶坡度，飞速发起全速冲击的伏兵宛若浪潮涌下！ “保护可汗！” 身边一员武将忽地高喊，纵马向大军防守最为薄弱的南面杀过去。 就算乌涂可汗安排了足够的人手对抗叶辰，但他身边怎可能没有重甲近卫？ 足足一万骑！ 乌涂可汗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他也看清了这一批伏兵的数量。 “差不多一万伏兵。” “只有这么点伏兵，就想击溃我手下大军？” “做梦！” “轻骑向两侧让开，协助精锐抵挡冲击！” …… 刚刚下达完了指令，乌涂可汗猛地一惊。 时间不对！ 这些伏兵地处高处，马匹想跑起来可轻松了不少，不能以平地的速度来衡量！ 就在他下令的这段时间里，最快的第一批士兵已经冲到了山脚下！ 直接闯入了还未来得及调换的轻装士兵当中。 他们此时还没有接到任何命令！ 他们的严重，只有头顶这一片铁蹄，以及宛若死神般冲锋而下的骑兵们！ 黑色的，宛若死神汇聚而成的浪潮！ 轰！ 在大军交错之前，在所有骑兵的注视之下，一个轻装骑兵陡然间腾空而起，被撞飞出去。 他飞得太高了，连人带马飞了三米高，数十米远！ 当他落在地上的时候，三军错愕。 这就是和冲锋骑兵硬碰硬的结果么？ 一时间，寒意在众骑兵心头升起。 “逃！” 不需要安排人在军中作祟，只需要展现出恐怖的战斗力，这些士兵当中，总有胆小的人会喊出叶辰想要他们喊出的话语。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轻骑被撞飞，这一幕颇为震撼，大军最后方的那些轻骑一哄而散。 那么，在漫山遍野都是“死神”冲来的情况下，怎样逃跑最快？ 当然不是左右逃跑，而是直接向前！ 远离山脚。 而他们的选择的路线，正好是乌涂可汗安排迎战骑兵的位置。 生死的恐惧压在心头，他们哪里还管的上什么军规？ 数不清的轻装骑兵化作一道溃败的浪潮，将还未集结完毕的重装骑兵队伍冲散。 在其他地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骑兵，听得这边的喊杀声，看着数不清的大军溃逃。 一时间，恐惧彻底蔓延。 大军的溃败往往就在一瞬间，在主帅对手下失去掌控的那一刻。 在乌涂可汗的身边还有数十骑护卫着，但乌涂可汗很清楚，大局已定。 “在南面城池设下集结旗帜，所有人重整集结。” “传令包围的大军，有序撤退，不得慌乱！” “谁若是敢冲出军阵，杀无赦！” 乌涂可汗又一次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对方只有一万人，人数不够多，只要时间拖延得足够长，只要他们重新集结，这一万人就是手到擒来，瓮中捉鳖！ 只要有人数优势，只要大军还在，就不是溃败。 乌涂可汗刚刚下令，身边的骑兵们也动起来，忽地，一个轻装骑兵调转马头，直接冲向乌涂可汗。 看着对方北狄人的衣着，其他人只是呵斥道。 “停下！你在做什么！” “这是谁的部下，居然敢随意乱闯！” “拦住他！” …… 乌涂可汗疑惑地看着这个冲击过来的轻装骑兵，脸上也浮现出一抹不悦。 大军虽然需要他们，但不代表乌涂可汗对他们毫无意见。 今日大军失控，就和这些轻装骑兵有脱不开的干系。 必须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乌涂可汗猛地抽出腰间佩刀。 可当他对上那人充满戏谑的眼神，不禁心头一颤。 这眼神，好熟悉！ 时间仿佛回到了无数年前，回到了曾经还是少年的时候。 那一次大军惨败，父亲作为主帅被人当众斩杀，他目睹了这一切，他绝对不会认错！ 这个人就是武王军中最为恐怖的存在。 他总是能混迹进入任何地方，他总是能在大军稍有混乱之际，出现在主将的身边，制造作为恐怖的动乱！ 他便是十殿阎罗之一的轮转王——秦诡！ 在乌涂可汗心中念头闪过的瞬间，寒光已至！ “借你项上人头，做我少主军功！” 第四十五章 武王之姿 越看这一副面容，乌涂可汗越是觉得怒火上涌。 自己的父亲死在他手中，难道今天自己也要殒命在他的手中么！ “你这该死的蛆虫！” 乌涂可汗猛地扬起手中宝刀，对着迎面而来的轮转王发出了最后的反击。 可惜，他的刀太慢了。 轮转王宛若一道雷霆猛地暴起，一声怒喝宛若天雷响彻。 所有乌涂可汗的手下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他们甚至忘记了前往支援，忘记了护卫可汗。 只见那一骑快马宛若闪电，骤然而至！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乱军之中，沙场之上。 北狄首领乌涂可汗身首异处。 只有无首的躯体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噗咚…… 随着乌涂可汗的身子落地，给早已混乱的大军敲响了丧钟。 “可汗死了！” “可汗被人杀了！” “快逃！” 剩下的人没有一点犹豫，直接掉头就跑。 方才他们都看见了，那一刀太快！ 若是换做他们，也只会是这般，毫无抵抗之力。 没人愿意送死，尤其是在主帅已经阵亡的情况下。 更何况，阵亡的是他们的“天子”，乌涂可汗。 本就处在混乱之中的大军，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 尤其是那些轻装骑兵，完全没有一点战士该有的觉悟，仓皇而逃。 当叶辰迎着山下冲来的骑兵杀了过去。 “世子殿下快上马！” 一个士兵牵着叶辰的战马飞速赶来。 叶辰翻身而上，抬头看向乌涂可汗的方向。 “杀了乌涂可汗！赏金十万！” “封，万户侯！” 叶辰朗盛怒吼，身旁将士倍觉振奋！ 这哪里是什么纨绔公子，这哪里还是在林月如面前唯唯诺诺的叶辰。 这分明是身先士卒的猛将，这分明是武王长子！ 这分明是正在建功立业的，天降猛男！ “跟着世子殿下冲！”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今儿就跟他们拼了！” “杀！” 就连平日里庄严肃穆的大军，也在这一刻被叶辰感染，提着武器，紧跟在叶辰的身后，撞入北狄混乱的大军之中！ 一场一边倒的屠杀就此展开！ 叶辰一马当先，所到之处无人可挡，直到他彻底杀穿了军阵，直到他面前再无敌人，浑身浴血的他这才停下。 回头看去，乌涂可汗的大军早已溃逃，而乌涂可汗的旗帜不知何时已经倒下。 叶辰猛地转过身，看向身后同样浑身浴血的将士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陈兵边疆，必有南下之意，我们今日血战，北境百姓就不用再历经血战！” “有没有力气，在跟我冲杀一次！” 叶辰扬起了手中的佩刀，眼底写满了凶恶。 那是对敌人，对敌寇们近乎疯狂的恶意！ 今日多杀一人，北境百姓便能少一个敌人，今日若能屠灭这一支士兵，北境百姓便可享数年安宁！ 身边将士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个士兵猛地提起头，他的眼里尽是叶辰近乎疯狂的身影。 渐渐的，他的眼底也染上了那一抹凶恶歹意。 “世子殿下还能冲杀，那就随殿下再冲杀一次！” 另一个士兵抬起胳膊，用力地敲打着胸膛。 “杀！世子殿下让我们杀哪里！我们就杀到哪里！不死不休！” …… 手下的士兵不愧为王朝精锐，刚刚历经血战，刚刚冲破敌阵，却没有多休息一刻。 在叶辰的鼓动之下，他们再度集结，调转马头！ 叶辰驱策着胯下战马，再一次来到了军阵的前方。 “今日一战，是为北境安宁而战！” “我等苦这一日，换北境百姓，安居无忧！” “杀！” 大军再度掉头，这次，他们的目标并非是冲散敌阵，而是赶尽杀绝！ 任何超过数百人的小团体，都是他们进攻的目标。 这些本就四处溃逃的北狄士兵瞬间慌了神。 有些机灵的，在叶辰大军杀过来之前，就仓皇逃走，以免被这些疯子盯上。 脑子木讷的，还想着反抗的，都成了叶辰大军铁蹄下的尸骸，成了叶辰手中的军功。 再冲杀两次，直到叶辰的胳膊再抬不起来，直到四周已经没有了北狄士兵的踪影。 叶辰忽的丢了手中长枪，仰天长笑。 “区区北狄，不过如此！” 阵阵疾风吹动叶辰被染红的战袍，尽显少年狂气。 身后的士兵们脸上尽是疲乏和喜悦。 “世子殿下，接下来我们杀去哪里？” 叶辰回头看了说话的士兵一眼，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深邃。 “收拾弟兄们的尸骸，我皇朝的将士怎可留在北狄这等荒芜之地。” “得带着弟兄们回故乡安葬。” “所有人听令，打扫战场，清点战损。” 随着叶辰的命令下达，大军又迅速开始了行动。 先前的大战虽然冲得很尽兴，但叶辰手下的将士也并非完全无损。 军中再混乱，那些具装骑兵也不是光靠气势就能打溃的。 叶辰也跟着一众将士，在战场上寻找自己人的尸骸。 “禀将军，人员统计上来了。” “此战我们则损了一百七十五人，负伤的弟兄们太多，还没统计下来。” 叶辰的眉头微微拧紧，旋即又松开。 这可是王朝的精锐，每一个都是由陛下亲自挑选，是精锐中的精锐，死一个他都心疼，更别说两百个了。 可看着满地北狄人的尸骸，叶辰也旋即释然。 哪儿有打仗不死人的。 哪儿有胜利是只通过谈判就能得来的？ “收敛好尸骸，等返回镇北城，我就给陛下写信，追赠官职，善待其家人。” “诸位今日之勇武，我也会如实上奏陛下。” 一众将士憨厚的笑了。 如果在今日之前，他们跟着叶辰或许还有为了获取军功的想法。 但现在，这些想法都烟消云散了。 叶辰有武王之姿！ 有那份睥睨天下的气势，而非是靠着武王威名的纨绔。 他已经靠着这一战证明了自己。 正说着，一个人忽地从马匹身边站起来，他高举着双手，看向十步外的叶辰。 “别放箭，自己人。” 第四十六章 大军返程 叶辰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那人高举着双手，一脸灿烂的笑容。 其口音更是标准的皇朝语言，而非是北狄人。 “你是？” 对方拿脚从地上挑起一个东西，将之踢给了叶辰。 “下次别拿自己当诱饵，你已经不是那个没人惦记的小屁孩了。” “主帅的安危远超过一切。” “身先士卒的确很帅，但你若是没有万人敌的本钱，最好不要这么干。” “你爹让我给你带句话，拿了人头就回镇北城，不要回朝廷，回去必死无疑。” “走了。” 说完这些话，那人忽地一脚踹在躺在地上的马背上。 “起来干活了，蠢货。” 那马忽地爬起身来，那人也随之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朝着远处潇洒离去。 叶辰看着那背影，不禁嘴角扬起。 能让爹安心传话的人只可能是那么几个，而看地上那颗人头，便是传闻中，最擅长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轮转王。 叶辰还在思考，王狼已经一溜烟蹿了过去，将那颗人头拿起，仔细一番端详。 “可是乌涂可汗的首级？” 听得叶辰的询问，王狼当即咧嘴一笑。 “世子殿下没错，这就是乌涂可汗的首级，你看他脸上的痣，跟画像一模一样。” 随后王狼便将人头亲手悬挂在叶辰的马背旁侧，而后问道。 “世子殿下，这人怎么做到的？” “按照常理来说，乌涂可汗身边还有近卫保护，而且都是精锐，对可汗也极为忠心。” “他一个人，怎么杀进去的？” 叶辰淡淡看了一眼王狼，随后又看向自己身后的士兵们。 “轮转王，精通多国语言，擅长伪装。” “我想，他应该是在平谷荒城的时候，就已经混迹进入军中了。” “你们都没发现，乌涂可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在叶辰为众人解答了疑惑之后，众人慌忙看向已经走远，只剩一个小黑点的轮转王。 “这就是轮转王？比我预想中的暖和了不少。” “和善？你要是北狄人，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哈哈，也是！” …… 修整了一刻时间，收敛了同伴的尸骸，叶辰这才登上高处，向城池内张望。 这城内还有三十万大军。 以他对父亲的了解，父亲不让他继续在这里战斗，必然有他的计划和安排。 以前小时候就是如此，无论在外怎么嬉闹，只要听从了父亲的安排，基本不会有差池。 当然，不听话的后果一般都是，事情变得严重。 “既然父亲还有计划，那就先撤。” “这次斩杀了乌涂可汗，北狄人就算南下，也不可能是耗尽北狄全力。” “小规模的战斗应该在边军的能力范围之内。” 各种念头在脑海当中闪过，叶辰最终下达了命令。 全军撤退，返回镇北城。 此时的大军其实还有一战之力，虽然这一战损失了近两百号精锐，但考虑到双方近十倍的人数差距，这样的战损还能够接受，无关痛痒。 粮草问题也可以靠着劫掠粮道来解决。 正所谓就粮于敌，在获取了北狄的全境地图之后，粮草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 他只需要守着这三十万大军，找个时日随便劫掠一次粮草，就可让士兵安心作战至少十日。 他还可以战斗。 之所以愿意撤退，是因为他的目的已经初步达成。 因为一些巧合，乌涂可汗已经死在乱军之中，无法拧成一股绳的北狄已经不是皇朝的重大威胁。 北境就算有战事，面对的对手也只是各怀鬼胎的散兵游勇。 仅靠边军都能应对。 北境的百姓可以有一段时日的安宁了。 而且，他要按照父亲的指示留在北境，不返回皇朝，那么这三十万北狄士兵就是最好的借口。 只要这个威胁没有除去，他就可以用百姓安危作为借口，拒绝生命！ 想来以陛下的宽容，对他这点叛逆并不会放在心上。 …… 只是这次撤退的时候，叶辰并不像来时那么鬼鬼祟祟。 悬着北狄乌涂可汗的首级，让士兵高举起“镇北将军叶辰”的旗帜，当着北狄三十万大军的面，再次走入了茫茫无边的荒漠之中。 直到这一万人离开之后，城内的三十万大军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赵田站在残破的城墙上，远远看着叶辰远去，眼底写满了羡慕。 在他的身边，是对先前一战感慨不已的北狄人。 “那就是叶辰？我们可汗就是被他杀的？” “应该没错，不过这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万人……咱们可汗可带了十万人，听说还有一万具装骑兵。” “那也太猛了吧，叶辰，以后得躲着他走。” …… 赵田看了看身边这些已经被吓破胆的北狄人，不由地瘪嘴。 这就是蛮夷啊。 恃强凌弱，欺凌弱小他们很在行，但到了真正需要应碰碰，用武器和血肉书写胜利传奇的时候，他们却没有一战到底的勇气。 “是军制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赵田看着叶辰大军远去，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如此的困惑。 “到底是什么成就了皇朝。” “皇朝的出现到底是一场意外，还是千百年的一种必然？” “我要如何利用这些东西，把北狄发展起来？” 赵田正沉思间，忽地一人走到了他的身边，用不太顺畅的皇朝话说道。 “尊贵的赵田将军，我想请你做军中军师，今日的战斗，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我想，我们北狄需要向你学习。” 作为三十万大军的统率，他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北狄和天元皇朝的差距。 他第一次明白，有些东西不是靠着北狄的勇敢就能解决的。 他需要学习，需要向天元皇朝学习。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能够让一万皇朝士兵战胜十万北狄大军。 赵田看了一眼将军，忽地嘴角微微扬起，用流利的北狄话回道。 “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这个问题。” “你有三十万大军，何不做下一个‘乌涂可汗’？” “只要你掌握了这份大权，你说的话才有分量，你的拳头得够硬，你想要的改革才有可能推行。” 第四十七章 边军震动 在赵田的建议之下，那将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手中有三十万的大军，只要北上进入北狄核心，他就有机会拿下北狄的掌控权。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只要他的速度够快，只要能在乌涂可汗死的消息抵达之前，成功占领险要据点。 哪怕是夺权失败，他也有在北狄称王的机会。 可沉吟了许久，他忽的摇头。 “北狄的土地不够好，我还是觉得天元皇朝的土地更有诱惑力。” “与其回去争夺一块没人要的破烂地方，不如南下。” 赵田的嘴角微微扬起，不禁感慨道。 “难怪丞相当年一定要我联络你，只有你才有如此坚定的决心。” “不过我也得提醒你一句，北上很轻松，南下会很麻烦。” “根据我最新得到的消息，武王似乎又出现了。” 两人站在城墙上沉默不语。 南下是死灰复燃的武王，还有刚刚展露雄威的叶辰。 这两人若是联手，北狄就算有百万大军，也难打进天元皇朝。 可若是南上，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块终年寒冷的地儿，根本就没办法和天元皇朝的土地相比。 这的确让人难以抉择。 …… 历经十日的长途跋涉，叶辰终于带着大军回到了平谷荒城。 还未抵达城门口，此处守将带着士兵迎了上来。 “恭迎世子殿下！” 那守将来到叶辰的面前问候，同时偷偷看向叶辰身后的队伍。 虽然队伍少了些人，但放眼看去也不太看得明白。 守将顿时疑惑无比。 “殿下此行可是凯旋？” 叶辰洒然笑道。 “当然是凯旋而归，弟兄们刚经历了大战，又奔走十日才至此，想在平谷荒城内休整一段时日，不知城内可方便？” 守将听得大喜，连忙问道。 “殿下真是凯旋而归？” “杀了多少北狄人？” “对了殿下，北狄喜欢穷追不舍，这一路可有追兵？” 接连的三个问题，可见守将对击溃北狄人的事颇为在意。 这也不难理解，北狄毕竟常年在边城袭扰，出城迎战他们就走，回城休整他们就压上来，主打的就是避战袭扰，欺负皇朝的骑兵不足。 是烦人无比。 而今好不容易听得凯旋的消息，守将不免心头激动。 连眼中都是精光。 叶辰直接说道。 “此行我一万人迎战北狄十万人，只略施小计，便让北狄首领乌涂可汗受首！” “可算凯旋？” 那守将听得心头大振，也是听得授首二字，他这才注意到，一个北狄人的头颅悬在叶辰的马脖子上。 “这就是乌涂的人头？” 叶辰爽快点头。 “对。” 那守将脸上都乐开了花，连忙对身后士兵高声呼喊道。 “来人！赶紧去仓库里取肉取酒！” “今儿必须让世子殿下在此地不醉不归！” “除了巡逻的士兵外，所有人都去准备！” 随着守将溢于言表的喜悦，叶辰也淡然笑了笑。 他们的喜悦便是此行的意外收获了。 叶辰随机向身边人吩咐道。 “传下去，大军在平谷荒城内休整五日。” “五日之后，以百人为单位，辅助各路边军和不归军抵御北狄，眼下北狄还有至少三十万大军陈列边疆，不得不防。” “约莫二十日之后，诸位便回平谷荒城，由我为你们分发陛下的赏赐。” 这一系列的命令下达了之后，叶辰看向王狼。 “麻烦通知不归军，将弟兄们的尸骸好生保管，尽快送回镇北城内安葬。” 吩咐完这一系列的命令之后，叶辰骑着战马，招呼上冷秋直接向镇北城进发。 鏖战之后又是十日的奔波，此时的叶辰和一众将士们一样，都极为疲乏困顿。 可他是三军主帅，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做了，那就是向陛下上奏折。 那些将士们的功劳不该被遗忘。 叶辰又是一日飞奔，直接回了镇北城，找到镇北城城首顾穆。 让他安排快马，将这一站的战报，以及乌涂可汗的人头送回皇朝。 顾穆连忙提笔，替叶辰上书奏折。 “臣镇北将军叶辰向陛下请安，十日前臣亲率大军出击北狄，承蒙天子浩荡之威，皇朝气运加护，万幸斩杀了北狄现任首领乌涂可汗……” 当听到乌涂可汗这四个字的时候，顾穆的笔都顿了一下。 桌上的人头就是乌涂可汗的？ 就是那个让北境不得安宁的北狄首领？ 世子殿下一次出击，就斩获了人头回来？ 算上日程，来回消耗的时间，中间战斗的时日不过两天！ 顾穆越想越是觉得离谱。 两日时间，世子殿下肯定不是杀入了北狄腹地，而是在边疆遇见了乌涂可汗。 可问题是，堂堂可汗，怎么会到边疆来？ 等到写完了之后，顾穆看向叶辰。 “世子殿下，这乌涂可汗真带着兵马到了边疆？他不守着都城么？” 叶辰咧嘴一笑。 “不如此，我怎会说此行有我皇朝的气运加护呢？” 顾穆是镇北城首，但有些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妙，比如说，他这次的确是有几分运气。 但其核心本质，是因为丞相对他布下的杀局。 因为丞相想动手了，并且做了后续的计划安排。 自己逃出生天之后，再一路北上，遇见了要南下“御驾亲征”的乌涂可汗。 乌涂可汗出现在边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必然。 而他出现的时间，正好是自己的“死讯”能抵达北狄边城的时间。 以武王的死讯，振奋北狄将士军心，趁机南下，打入镇北城。 这才是他们的计划。 经过这一站，叶辰也彻底看明白了不少的事。 如今的皇朝局势很简单，武王不死，就没有蛮夷敢觊觎皇朝土地。 陛下不死，皇朝内的奸党也只配在黑暗中图谋，却不敢真的动手。 这两人亡其一，他们才有些许的机会。 而自己只是这次陛下和父亲密谋中的，并不重要的一环而已。 就算自己不斩首乌涂可汗，父亲也会安排人手。 “为了我的军功，劳烦你再多补一句。” “我是以一万精锐，击溃了乌涂可汗十万大军。” 第四十八章 满朝震动 “什，什么！” “一万击溃了十万大军？” 顾穆猛的站起身来，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叶辰。 “世子殿下别开玩笑，这可是要写给陛下的奏折，乌涂可汗好歹是北狄首领，他身边的十万人哪怕是乌合之众，至少也得有一万的精锐。” “而且一般来说都是武装铁骑！” “没有详细的过程，我怕陛下到时候怀疑。” 听得顾穆的担忧，叶辰不禁瘪嘴。 “我爹武王，哪次不是平推灭城？我作为世子，一万打十万怎么了？难道不应该？” 顾穆听得叶辰这般狡辩，心中也是颇为无语。 抬头看了看叶辰，又看了看手中的奏折，不禁叹了一口气。 “也罢，我写就是了。” “世子殿下能否简单描述下过程，几句话就可以。” 叶辰想了想，这才说道。 “我打探到乌涂可汗的行军路线，在容易设伏的路口牵引一百士兵作为诱饵，吸引乌涂可汗大军过来围困，然后让埋伏好的士兵从山坡上冲下来，就这么打赢了。” 顾穆听得心头狂跳，一阵头皮发麻。 世子殿下这是带着一百士兵亲自做诱饵，真让陛下知道了，多少得误以为他们边军自持身份，不和世子殿下同生共死呢。 叶辰也看出了顾穆脸上明显写着的担忧，不禁微微一笑。 “你要是担心陛下怪罪，就说我是亲率一万士兵北征，让你们固守城池。” 听到这里，顾穆连忙感激地点头，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多谢世子殿下，世子殿下最近可还有什么军需，就算是个人需求我也可以想办法满足。” “只是北境这地儿不似中原，没有那么多娇美的姑娘。” 叶辰无所谓地摆手。 “姑娘就免了，麻烦替我准备一万士兵的补给送到平谷荒城。” “我们回来得仓促，吃的是平谷荒城的存粮，早点补上亏空，别让将士们守城时还得担忧粮草问题。” 顾穆连忙点头。 “这一点世子殿下放心，早些年我已经命人挖通了此处和平谷荒城的通道，粮草肯定能准时送过去。” “对了世子殿下，外边北狄还有散兵游勇在外环伺，下次您要不从地道过去，也能安稳些许。” 叶辰点头。 “行，我也想看看你们的工事做得如何。” “我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几日了，麻烦给我安排住处。” “我今日先歇息，明日随着粮草回平谷荒城休整。” 顾穆听得连连点头。 “是，世子殿下您放心。” …… 翌日，叶辰带着还有些疲倦的身子，跟着顾穆来到了地道的入口。 让叶辰有些意外的是，这地道的入口之一就在城首府邸内。 “不怕北狄顺着地道杀过来？” 顾穆当即摆手。 “世子殿下放心，这里面陷阱机关极多，连这些押送粮草的人都得小心辨认才能保证不走错。” “您也放心，这些运粮的民夫都是在此地安居至少三十年，且祖上没有任何不利记载的，人很干净。” …… 叶辰带着人手，跟着运粮的士兵走入了地道，而他的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当年正是他的提议，让顾穆下定决心挖掘这样一条路。 整个地道都是由他亲手绘制的。 “世子殿下还请权且忍耐，这地道内极为沉闷，您若是有什么困惑，只管问老朽便是。” 叶辰抬头看了一眼，这地道里面虽然沉闷，但还是能感觉到些许微风流动。 可怎么都看不见通风口，叶辰便问道。 “如何通风的？” 老者连忙解释道。 “北境风大，我在地道的各个转角处留下了通风口，都是朝着常年风吹的方向。” “为了防止有人破坏，这些通风口都做了伪装。” 说着，老者快步上前，来到了一盏油灯的下方。 “世子殿下且看，这个小洞就是此处的通风口之一。” …… 在地道里走了整整一日的时间，一群人这才走到出口处，最大的卸货堆积的却是在一处枯井内。 上面的边军用打水的方式，将运送来的粮草吊了上去。 老者带着叶辰一行人又转过数个漆黑的角落，这才向上用力一推。 顿时，光芒涌入地道之中。 老者笑道。 “这出口处连那些运粮的民夫也不知，就是为了防止他们中有人泄露情报。” “如此准备，世子殿下可还放心？” 叶辰当即点头。 “不错，此处有粮，能补充人手防御，是个不错的据点。” “前后互为犄角仰仗，深得兵法之妙。” 听得叶辰如此夸赞，老人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仿佛比升官还要让人开心。 叶辰随口说道。 “如果你的安排在对战北狄当中发挥了更大的作用，我会亲自上书陛下，为你谋求应有的赏赐。” 那老者连忙感激地低头行礼。 “多谢世子殿下。” 说完，叶辰这才翻出了地道，四周的边军将士对此也并不是很意外。 每当他们撑不住的时候，总会有援军从下面冒出来。 唯一可惜的是，将军说下面都是陷阱，只有此处沦陷的时候，才会带着他们从那里逃离。 …… 叶辰回到了兵营，给尚有几分疲乏的手下们带来了好消息，以及一顿丰盛的晚餐。 如此安心休整五日之后，这些士兵就被叶辰安排到了边军之中，配合边军巡逻，也是锻炼他们带兵打仗的能力。 又五日之后，陛下正在朝堂上处理今日的公文，忽的，一个士兵手中高举着叶辰的奏折，一路直扑向皇宫。 “这是世子殿下凯旋的奏折！” “世子殿下斩杀北狄首领乌涂可汗！” 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听得士兵如此高喊，先是一愣，旋即大喜！ 他的脸上尽是笑容，随手就将公文丢在一边，直接起身走向大殿门口。 “快，孩儿扶我过去，我要看看叶辰这孩子给我送来了怎样的惊喜！” “斩杀北狄首领，这可是大功一件呐，得赏，得好好赏赐！” “这孩子，真有武王风采！” 一路来到大殿门口，下方送信的士兵都看呆住了。 皇宫外守卫的所有士兵都看傻了眼。 向来稳重的陛下，哪怕是武王凯旋时，也没见有这等反应。 只为一纸奏折，便来到皇宫门口。 亲自来迎！ 第四十九章 皇上亲迎! 其实放眼整个天元皇朝的历史，也有过皇帝亲自出门迎接的事情发生。 但像今日这般，只是边将的一封奏折，就让陛下如此的，还从未有过。 亲自来到大殿门口后，皇帝对着下方的士兵喊道。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奏折拿上来。” “朕要看看，朕的镇北将军如何威震北狄！” 在陛下亲自开口之后，那士兵连忙一路小跑，来到了皇帝面前，双手将奏折送上。 “启禀皇上，此为镇北将军叶辰让镇北城城主代笔的书信。” “镇北城主对镇北将军的战功极为夸赞。” 能进入皇宫汇报消息的士兵，这么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陛下亲自出来接这一份奏折，可得向陛下说明战场的情况。 无论是战局不利，还是凯旋，都能给陛下充分的时间做准备。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将手中的奏折丢给了一旁的皇子。 “孩儿，替为父念！” 紧跟在身后的皇子连忙上前，打开了奏折仔细阅读。 “臣镇北将军叶辰向陛下请安，十日前臣亲率大军出击北狄，承蒙天子浩荡之威，皇朝气运加护，万幸斩杀了北狄现任首领乌涂可汗……” 听得这些客套话，皇帝直接摆手。 “什么天威浩荡，什么气运加护，都是扯淡！” “分明是朕的镇北将军抓准了战机。” “朕唯一的功劳就是委任了能人！” 皇帝直接将这些客套话推翻，硬生生把这份功劳丢给了叶辰。 随后他这才说道。 “那乌涂可汗的首级在何处？” 地上的士兵连忙将腰间悬挂的匣子取了下来，双手递上。 “陛下，此物已经在路上颠簸二十余日，腐臭熏人。” 皇帝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 “那你打开，让朕远远看一眼。” “镇北将军送回的首级，焉有不看之理？” 随着皇帝的命令，那士兵后退了半步，这才打开了匣子。 顿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乌涂可汗的首级虽然还能看清面目，但已经开始腐烂，极为恶心。 皇帝仔细打量了一眼，忽地笑道。 “我还以为北狄的首领是什么三头六臂，相貌不凡，原来是这般寻常模样。” 看完了首级，陛下这才看向皇子。 “孩儿，朕的将军还说什么了？” 皇子仔细看了一眼，不禁微微挑眉。 “父亲，这奏折剩下的内容还得是您亲自来看才好。” “若是让孩儿来念，反倒不是美事。” 皇帝轻笑一声。 旋即接过皇子递来的奏折，仔细看了看，旋即放声大笑，喜笑颜开。 “哎呀！” “原来朕的镇北将军这么能耐！” “朕是觉得奇怪，北狄没有入侵我边疆，乌涂可汗怎会被斩首，原来是千里奔袭，一万人击溃十万人！” 正笑着，皇帝忽地停下，用力咳嗽了数声。 一旁的臣子慌忙上前。 “陛下还请回大殿歇息。” “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镇北将军的军功才更有价值！” “是啊陛下，太医让您避风，我们回大殿看这奏折也无甚影响。” …… 在一群臣子极为担忧的眼神中，皇上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孩儿你继续念。” “我皇朝将士深入北狄，在那冰天雪地之中厮杀奋勇，我作为一国之君，自当与众将士同沐这寒风。” “区区风寒，无伤大雅。” 皇子也明白父亲的想法，也不劝说，仔细念过每一个字。 他不敢有疏忽，也不敢有错漏。 父亲常说，军中之事无小事，奏折之上亦无小事。 当皇子念完叶辰为将士们请功劳的想法之后，皇帝直接点头。 “当赏！” “诏令三书，为这些将士加官。” “其家人赠百金，田百亩。以彰我皇朝对将士的厚待。” 等陛下吩咐完，皇子继续念。 当念到叶辰以自己作为诱饵吸引乌涂可汗大军围困的时候，皇帝的眉头紧锁，甚至来到了皇子的身边，抓着皇子的胳膊。 “以身做饵，此举风险极高啊。” 等听到叶辰的巧妙设计，将乌涂可汗手中具装骑兵调度到了伏击的对面，以溃败的轻骑搅扰对方军阵，最终凯旋而归，皇上又是哈哈大笑。 “不愧是武王之子啊，如此勇敢，我心甚慰！” “孩儿，今日朝堂议事之后，你带万金、十万匹，赠给我的爱将！再押牛、羊、豚各一万头，美酒五万坛，前往劳军！” 皇子当即点头。 “是，孩儿这就去准备。” 皇帝只觉精神都好了不少，连连点头。 “罢了！今日朝堂之事挑要紧的上奏，准备车架，今日晌午之后，我要前往武王府，亲自为武王府诸位先贤上香！” …… 这一幕看的所有士兵目瞪口呆。 他们尊贵无比的皇上，就因为叶辰的那一封信件送回，居然在大殿外迎接。 顶着龙体欠安也要在风中听完，现在更是要去武王府上香！ 可见在皇上的心中，叶辰的地位到底有多高。 而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对叶辰羡慕不已。 他们若是能得陛下如此赏识，就算为皇朝献出性命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可惜，他们终究不是叶辰。 他们终究没有仅以百人布阵作为诱饵的勇气，也没有用一万人对抗十万大军的胆量，更不可能一战便斩首北狄首领。 灭北狄威风，壮皇朝雄威！ 他们羡慕叶辰的待遇，但也知晓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如此能力和功绩。 …… 地牢内，林母狼狈地扒拉着碗里的稀粥。 似乎是饿了许久的饿狼，终于抓到了猎物，大口大口吞咽下去。 喝过了粥，她将碗筷一放，便看向林浩宇。 一看这架势，林浩宇就知道不妙，他娘又得开始了。 正如林浩宇所想，林母连嘴都没来得及擦，便骂起来。 “你这胳膊肘只会往外拐的玩意儿！” “等你姐这次凯旋回来救我出去，我一定要抽烂你的嘴。” “别以为当上了金吾卫，你就可以不认我这个娘。” “我告诉你，我生是你娘，死还是你娘！” “你都当金吾卫了，还只有稀粥给我吃，肉呢！” 听得这些话，林浩宇只是微微一笑。 林母奇道。 “你笑什么？” 第五十章 互通贸易 林浩宇微微摇头。 “娘，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向送信的士兵打听过了，姐这次在北进的路上惹了不少麻烦，就算是叶辰大哥不跟我姐计较，陛下、三书省、御史台、随行的将军，也会清算这些过错。” “能救我姐的只有叶辰大哥。” “可我已经没脸去见他了。” 林母忽地簇紧了眉头。 “怎么可能，你姐在战场上骁勇无比，陛下都夸赞她。” 林浩宇无奈地摇了摇头。 “娘，如果没有叶辰大哥，以我姐上次的军功，连入皇宫的资格都没有。” “我也打听过了，我姐在军中只是挂名，还……因为个人的喜好问题，和统军将领起了争执。” “说起来，她上次也没有什么功劳可言。” 林母顿时怒了，猛地伸出手，将碗里还没吃完的稀粥泼在了林浩宇的身上。 “狗娘养的东西！” “那是你姐！你怎么可以说你姐的坏话！” “如果不是你姐，你能有今天？” 又一次被狗娘如此蛮横地对待，林浩宇却早已习惯。 他无所谓地站起身，也不擦身上的稀粥。 “娘你最好考虑清楚，现在是谁在给你送饭。” “还有，此战叶辰大哥以一万人击溃北狄十万人，阵斩北狄乌涂可汗……” 没有让林浩宇把话说完，林母直接嚷道。 “他就算杀了百万人又如何，我在他面前，他敢说一个不字么！” “窝囊废物一个，连柴火都不会劈！” “你姐当年肯定是瞎了眼才会看得上他！” 林浩宇忽地抽出腰间的刀，吓得林母后退了数步。 “你，你要做什么！” 林浩宇只是用刀将衣袍割下一角，旋即从怀里取出十锭金子，用衣袍包裹着丢入地牢内。 “十锭金子，算是我这近二十年的伙食费用，还有你照顾的开支。” “养育之恩我全数还尽。” “今日我亲自去陛下面前恳求放了你，生养之恩就此还尽。” “以后你我便是陌路，再不相见。” 说完，林浩宇扬长而去。 林母慌忙将十锭金子捧在怀里，而后看了一眼林浩宇远处的背影。 “算你懂点事，但十锭金子连我一年开销都不够。” 听得这话语，林浩宇的脚步一停，拳头猛地攥紧。 你一年开销超过十锭金子关我什么事！ 当年自己又不是被当富贵公子哥养大的，有什么好东西，不都是先给姐的么！ 忽地，林浩宇松开了拳头。 不屑冷笑。 “生、养之恩已经还清了，我又何必动怒。” …… 转眼又是十日时间过去。 距离击杀乌涂可汗凯旋，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此时还未到隆冬时节，但北境的夜晚已经能把水冻结住了。 气温可谓低寒冷。 叶辰一人坐在中军大帐篷，将手中的地图仔细看了又看。 在他的身边，是新加入他麾下的王狼。 王狼也对着地图挠头。 “以往这个时候北狄就会南下劫掠，北狄那地方种植粮草的土地不够，除非是风调雨顺的丰年，否则他们一定会南下劫掠。” 一旁的冷秋看向叶辰。 “会不会是因为世子殿下杀了北狄首领，所以他们现在忙着争夺权力，没精力南下？” 王狼直接摊开了手。 “咋可能，粮草都不够，饿着肚子争夺权力？” 冷秋也被这话驳斥得无话可说。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可没少听边军说起过北狄的粮草短缺。 丰年才能勉强自足，一旦不是丰年，他们的粮草只会是亏空。 他们不可能留有存粮。 更不会有人愿意饿着肚子争夺北狄大权。 眼见众人即将开始一场辩论，叶辰直接摆手。 “不要吵，我在思考。” 众人连忙闭上了嘴，营帐里顿时安静得针落可闻。 经此一战，叶辰在军中的威望达到了空前的状态，现在别说是林月如了，哪怕是皇帝陛下的命令送达，他们也会先看叶辰的态度。 叶辰看着地图，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这近一个月时间里得到的情报。 北狄很缺粮食，在治铁工艺上有明显的短板。 他们持有最多的就是马匹，这一点在上一战当中，叶辰已经见识过了。 北境的情况远比表面上看来的更加凶险。 北狄内部一旦重新选出统领北狄的可汗，历经了争夺权力的鏖战，北狄的粮草必定空虚，而他们解决粮草空虚的办法一定是南下劫掠。 到时候这些士兵就会被死亡驱策，南下劫掠。 这就是一支亡命大军，他们会爆发出何等战斗力尚不可知。 叶辰唯一能预料到的，便是他们一定会绞尽脑汁，袭扰北境的百姓，劫掠百姓手中的粮食和所有值钱的东西。 那就是无休止的拉锯战。 这对北境的百姓和北境安宁来说极为不利。 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个困境。 时间一点点流逝，叶辰的脑子里闪过无数做法，最终，他选择了一个相对冒险，但收益极佳的方法——与北狄通商！ 最好的情况便是让北狄用马匹换他手中的粮食！ 北狄屡次南下劫掠，仰仗的就是他们一人数匹的战马，这些战马给了北狄的士兵极高的机动性，外加上他们生长在马背上，高超的骑射技巧，就形成了北境边城最让人头疼的麻烦——游牧，骑射。 只要能把他们手中的马给换过来，只要北狄的战马没有那么多，他们想要南下就得掂量掂量行程，他们劫掠的时候，就得掂量掂量战损。 有所顾忌的战斗，就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北狄的发挥。 而且战马这东西，一旦损耗超过了一定的数量，或者被叶辰买走了足够的数量，北狄的威胁都会大幅度降低。 当然，这样的交易不能是谁开的价格高就给谁。 还得在交易的时候，暗中扶持弱势的部落，限制强势部落的资源获取。 让他们分不出胜负，深陷入内斗的漩涡当中。 北狄内耗，再加上战马的损耗，以及和天元皇朝贸易也能获取足够的粮食活命，那么，他们南下劫掠的意愿会大幅度降低。 如此，北境方可高枕无忧。 第五十一章 北境的困局 叶辰在桌前思考了许久，忽地抬起头，看向在营帐当中的将士们。 但他并不是一开口就提出他的想法。 转而是问道。 “诸位将军这些时日下来，对北狄的感受如何？” 王狼本来想站出来表态的，可当他看见叶辰看来的眼神之后，连忙停止了动作。 王狼能说出什么叶辰是有预料的。 但这个节骨眼上，让王狼出来说话，难以服众，甚至可能让将士们不爽。 韩武将军上前道。 “下官这几日和边军奋勇迎战北狄，只觉他们聒噪烦人。” “我们并非打不过他们，真到了战时，总能有斩获。” “但这些北狄人就像是苍蝇，一直盘旋不去，我们弟兄来了他们就跑，我们走了他们就回，来来回，让人烦闷。” 一旁的赵威将军摇头到。 “北狄盔甲武器不行，正面决战能力很差，但他们袭扰能力极强，主要是因为他们每一人都配置有匹战马。” “如果我们也能如此配置，只需追上他们就可将他们击溃。” “世子殿下，下官觉得，应该多弄些战马过来，北境便可无忧。” 见这两人都有如此多的感悟，叶辰淡然一笑。 “我也想驱逐北狄贼寇，还我北境安宁。” “但眼下皇朝内有隐患，外有贼众环伺，不能倾尽全力投注在北境。” “何况战马价格也不菲。” 见叶辰如此解释，赵威也是低头不语。 天元皇朝不是没有养马的，但毕竟是中原，马匹养得再好，也比不过在北境这地界天天奔走的战马。 何况就算有了战马，想要像北狄这般，直接叫上百姓就能组成的会骑射的骑兵不同。 皇朝的百姓可是种田的。 在北狄廉价无比的轻骑，在皇朝里需要专门训练，成本也比步兵高了许多。 在场的人也不是蠢货，都知晓战马昂贵。 扩充战马的想法不行，正面决战也没有了机会，众人也犯了难。 似乎，学着眼下北境的做法，固守城池，让北狄的劫掠无法获取太多的资源，便已经是最优解。 而一旦得出这个结论，他们今日的议论也就没了意义。 见众人不语，叶辰这才看向一旁的王狼。 “方才你似乎有想说的。” 王狼当即咧嘴笑道。 “世子殿下，我觉得我们应该再入北狄，北狄袭扰我们，我们就袭扰他们。” “以世子殿下手中精兵，我们虽然攻不了城池，但在北狄游走劫掠却是轻而易举，若是能击杀他们的牛羊等，无异于断他们的粮食。” “北狄不比我们，经不起几次折腾。” 王狼这主意一提出来，在场将士无不意动。 效仿北狄，袭扰北狄。 认准了北狄粮草不济的关键，提出如此解法，也不枉他被世子殿下看重，从不归军中要了过来，留在身边。 叶辰沉吟了一会儿，觉得此计策也尚可。 毕竟北狄的粮草不同于皇朝，他们的吃食多是牛羊等产出的奶制品。 只要杀了北狄百姓的牛羊，约等于毁了皇朝的良田，北狄得用数年时间才能恢复。 不断被劫掠的百姓，也会给北狄统治者压力。 沉吟了些许时间，叶辰对王狼的建议加以肯定。 “不错的想法，只是我们两边道路遥远，粮草供应是个大问题。” “我们大军入了北狄，就不可能全靠着劫掠作战。” “更何况，眼下我们并未拿到北狄全境的地图，如此行事有不少风险。” 直到这个时候，叶辰才抛出了他的想法。 “诸位，我有一个大胆的提议，不用我们深入北狄，也不需要扩充军备，就能遏制北狄南下。” “如果我的计划得以执行，北狄就不足为惧。” 叶辰仔细将自己先前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众将士听得微微点头。 这个计划有可行性，但比其他的方法更为复杂，执行也更加困难。 但只要把前面的困难都克服了，北狄就再翻不起浪花来。 经商贸易控制北狄经济，再加上挑拨北狄内斗，削弱北狄的实力。 如此数年，北狄别说是南下了，敢不敢对皇朝起歹念都是一回事！ 谁敢起歹念？ 直接断绝贸易，同时以重利引诱北狄内的其他人伺机动手。 怕是大军连北狄地界走没走出，老家都被偷得一干二净。 在叶辰说完之后，王狼却不乐意了。 “世子殿下，咱们打得过他们，为什么不跟他们打？” “劫掠我边疆百姓的事可不能这么算了。” 叶辰闻言，不禁沉默了一段时间。 北狄在皇朝北境肆虐这么漫长的时间，想要让他们放下仇恨，和北狄经商贸易，这事儿很难很难。 有些仇恨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甚至可能延续数代人，经久不息。 “不是不给百姓报仇，只是这仇并非是我们亲手报而已。” “我们匡扶弱势的部落，打压强势的部落，北狄内部就会陷入内斗，他们会用自己人的刀，捅他们自己人。” “如果安排得当，说不定他们还得谢谢我们给他递刀。” 听到叶辰再度解释道，王狼也知晓自己失态。 “抱歉。” “世子殿下的决策我也会严格遵从。” 眼见随行的军官对他的决策没有了异议，叶辰这才说道。 “现在这个计划有几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最要紧的一个便是，如何与北狄的人联络上，表明我们想要和他们通商的想法，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韩武将军，你且带两千人外出勘察地形，确定一条可以行商的道路，另外再选一处贸易地点。” “赵威将军，你带一千人，去往北境各个城池，我要能交易的物品清单。” …… 随着叶辰的安排，军帐中的将军陆续离去。 最后只剩下了王狼和冷秋这个侍卫。 叶辰忽的轻咳一声。 “王狼，我知道你很想击杀北狄人，我也想。” “但别说我们，就算是百万大军杀入北狄，你觉得能不能杀尽所有北狄人？” “北狄人也会跑，他们也会记仇，等我们走后，他们还是因为粮草不济，会选择摸到北境，对边疆百姓展开劫掠。我想那也不是你想看到的事吧？” “但我们若是选择贸易，给他们活路，事情就不同了。” “你得明白一点，人只要还有活路，就不会选择冒险。这是人的天性。” 王狼直接摇头。 “世子殿下的意思王狼明白，只是没能手刃这些北狄人，让我觉得有些遗憾。” 叶辰哈哈一笑。 “放心，今后有的是机会，将来说不定还有北狄人请你去杀他们自己人呢。” 听到这里，王狼这才狐疑的看了一眼叶辰。 “世子殿下，你说的那计策真能奏效么？” “他们真会自己打起来？” 叶辰轻笑着点头。 “我保证他们一定会。” 见叶辰都这样说了，王狼爽快点头。 “好，那我听世子殿下的安排。” 见王狼如此表态，叶辰直接起身。 “那好，现在该带我去见见那些人了，你原是北境的不归军，对那些人应该很了解。” 第五十二章 世子殿下的待遇 王狼故作疑惑道。 “世子殿下想要见谁？” 见王狼还在装傻，叶辰走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 “除了那些黑商之外，还能有谁？” “上次和乌涂可汗的亲卫交战，他们身上的甲胄可不像是北狄的工艺。” 王狼见叶辰已经有了决断，无奈的点头。 “世子殿下想见，我带您去见便是。” 见王狼还是这般模样，叶辰攀着王狼就向外走。 “看来我是说服不了你了，只能让我的好大哥帮忙。” “正巧他应该快到镇北城了，我带你去见他。” …… 镇北城，在即将结冰的湖面上，数十艘大船在民夫的牵引下来到了镇北城的护城河边。 船只还未在岸边停靠稳当，只见镇北城首顾穆命人划着小舟，靠到了大船边上。 顾穆朗声喊道。 “在下镇北城城首顾辰，特来拜见！” 随着顾穆的话音落下，绳梯被甩了下来。 顾穆再不顾什么形象，急忙手脚并用，一路爬上了大船。 刚落定，就瞧见一个衣着极为华贵的年轻人站在船边。 顾穆连忙拜到。 “微臣见过皇子殿下。” 那人微微一愣，连忙让开了路，避开了这一拜。 “皇子殿下此时在船舱内钦点货物。” 顾穆疑惑的看了一眼那人，再看了看四周。 这大船之上的所有人都衣着华丽，他先前是太着急，错把这些人当做了皇子。 顾穆连忙谢过，又问了道路，这才来到大船一间房门外。 “微臣……” “进来吧。” 顾穆连忙低头走入其中。 “镇北城首顾穆？” 顾穆连忙对着声音的来处行礼。 “是卑职。” 这船舱内都是绒线鎏金的地毯铺满，顾穆没有勇气抬头去看了，生怕他的自尊受挫。 北境，镇北城，的确比不过都城半分。 “我在路上听人过了。此次世子征战时你虽无功，但后续为大军休整提供了必备的物资，也算有你的苦劳。” “来人，赏百金。” 顾穆连忙跪地行礼。 “多谢皇子殿下赏赐。” 正说着，忽地一人快步走入船舱内，那靴子上的泥土直接在地毯上留下了一行脚印。 而他更是直接走过了顾穆的身边，径直到了皇子的桌前这才停下，听动静，像是在翻看皇子殿下桌上的奏折等物。 “牛、羊、猪倒是赏得多，咳，也不送我点官职，陛下怎么变小气了。” “当时我求个寒月将军的头衔，陛下答应得可痛快了。”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顾穆更是不敢动弹了。 他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 当今的世子殿下叶辰。 也只有他能够如此无视皇室的礼仪，更无视皇室贵重无比的物件。 用一双沾满了淤泥的鞋踩在上面，还留下了一行脚印。 换了别人，怕是早就定下杀头之罪了。 皇子淡然微笑。 “父皇说的还早，你的功劳等你回朝之后再定夺，放心，肯定比你那前未婚妻高几倍。” 叶辰不禁微微瘪嘴。 “罢了，皇兄，这次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想你帮忙。” “这手下有一个人挺不错，就是不太听我的话，你帮我去劝劝？” 顾穆听得这些话的时候，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错了。 让皇子殿下帮忙？ 还这么理所应当？ 不是，世子殿下你和皇子殿下的关系已经好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你，你早说啊！ 我肯定什么好东西都给你管上！ 除了天上的日月星辰，就算是你要我人头我也给啊！ 在顾穆心中懊恼，没有在第一次见面就大加示好的时候，一件让他更为惊讶的事发生了。 当今皇子殿下直接起身，甚至丢了手中的公文。 “走，贤弟的事的先行处理。” 顾穆连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皇子走出数步之后，重新看见跪在地上的顾穆，这才想起来此间还跪着一个过来拜访的镇北城城首。 他这才说道。 “你治理镇北城有功，等我回去面见父皇时，我会将你的功劳逐一上奏。” “若是还有其他的事你就在船上等我回来，没有其他的事就可以退下了。” 顾穆连忙应诺，可连他应诺时低头的动作都还没做完，就看见那两双脚并行离开。 在他的耳畔，甚至出现了一些关于探讨八卦的言论。 “你把那未婚妻怎么样了？哦，对，前未婚妻。” “皇兄你这爱八卦的习惯真得改改……” “你快些告诉我，回头我好再给你找一门亲事。” “不知道，上次出征她就走丢了，要不皇兄你派人去找？” “切，谁乐意找她啊。” “我是说，你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一门亲事。” …… 顾穆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分毫。 向来严肃的皇子，甚至在方才差点把自己吓尿的皇子殿下，居然在聊世子殿下的八卦？ 这还是那个传闻中严谨克己，威严无比的皇子殿下？ “我应该不是在做梦吧？” 顾穆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嘶！不是做梦。” “也就是说，这是世子殿下才有的特殊待遇。” …… 另一头，叶辰带着皇子来到了甲板上，北境的寒风吹得人一阵心凉。 叶辰直接对站在甲板上左顾右盼的王狼喊道。 “王狼。” “皇子殿下有话给你说。” 王狼听得这话，一时间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使唤了，来到皇子殿下的面前，是行军礼也不是，跪地拜礼也不对。 甚至连怎么称呼都不知道了。 皇子殿下淡然一笑。 “方才贤弟已经为我说明了情况。” “王狼，不归军是我皇朝的榜样，你也是不归军中的榜样。” “但我希望你有时间能好好想想，你是为家国而战，还是为自己而战。” “为一人而战的是匹夫，为家国而战的才是英雄。” “你想当匹夫，还是想当皇朝的英雄？” 王狼愣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叶辰。 那眼神仿佛在说。 “这真是皇子殿下？” 叶辰自然明白王狼的担忧，这是不少人见到皇子的第一印象。 毕竟皇兄不喜欢美艳的衣服，穿得极为朴素，和船上的其他人差距不小。 便微微点头，算是给王狼肯定的回答。 王狼这才重新转过头，沉思了许久，这才一咬牙，一跺脚。 “回皇子殿下。” “我要当英雄，不当匹夫。” 第五十三章 黑市的商人 见王狼答应，叶晨也释然地笑了。 他就知道，对天元皇朝忠心无比的王狼，并不会因为他的解释就放下对北狄的仇恨。 那是多少年血与火的积攒。 他需要的是皇兄的提醒，主要是皇兄这身份拿出来，王狼就没有反驳的任何理由，他只能全力支持。 何况皇兄还说明了其中利害关系。 见王狼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皇子淡然一笑，伸手拍向王狼的肩膀。 王狼吓得连忙躲开。 “皇子，卑职身上脏……” 不等王狼说完，皇子再一步上前，重重按住了王狼的肩膀。 神色肃穆的说道。 “我知道你们不归军为我皇朝做出的贡献。” “我也知道你们与北狄的仇恨。” “可我们要的，应该是北境的安宁，而不是个人的勇武。” “不归军的事我会上奏父皇，让父皇给你们应有的名誉和赏赐，若非世子，我也不知北境不归军如此艰难。” 王狼被这一番话感动得双眸都有些湿润。 “多谢皇子殿下。” “皇子殿下记得我们，我们就知足了。” …… 随着话题越发沉闷，叶辰直接上前道。 “不说这些了，皇兄，我今日还想和他一起去黑市转转，看看能不能和北狄的人通一下气儿。” “那份奏折你看了没？” 皇子殿下当即点头。 “那就不耽搁你太多时间，你先随我来吧，我给你拿点东西，之后你想干什么就去。” 在走向船舱的路上，皇子殿下郑重说道。 “叶辰，这事只有你把控我才能放心，任何其他人做这件事，我都信不过。” “记住了，只有你才能如此执行，若是换了其他人，这份计划立刻就会停止。” 叶辰疑惑道。 “如果效果不错呢？” 皇子直接摇头，沉声道。 “效果不错也不行。” “如果这件事放在其他人手中，就是为我皇朝养贼寇。” “叶辰你很少经商，可能不知道走商会得到多少利益，这一点你切记，就算将来你回皇朝，也得把这件事安排给心腹，你要实在没人选，冷秋可以替你顶替半年时间，但时间再长，她也掌控不了。” 叶辰见皇兄如此提醒，也在心中将此事记下。 “行，我会注意。” 将叶辰答应，皇子这才点头，说着，两人就已经到了船舱内，一间房屋里，皇子将一个背包拿了起来。 “这里面是父皇让我给你准备的，一共有五份还未书写内容的圣旨，你权且拿着，若是大事记得安排人给我说一声，别露出马脚了。” “除了这个，里面还有各处地界的委任状，谁若是不配合你，把人换了就行。” “对了，里面还有父皇亲手挑选的一些核桃，他老人家最近身子不太好，给你带这个，是让你注意饮食……” 随着一番唠唠叨叨的解释，皇子这才把东西放在叶辰手中。 “此处不比皇宫，有些事你得自己多留意，世子的身份可能没那么好用。” “总之，多当心。” 叶辰咧嘴一笑，扬起了手。 “皇兄你放心，我现在经脉恢复了，我爹留下的那一门刀法我也有操练，一般的小毛贼奈何不得我。” 皇子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 “那好，你先忙活去吧，我来北境除了给你带来赏赐之外，还得去跟几个老东西交涉。”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秒，旋即，两人皆是微微一笑，各自摆手而去。 在皇朝之中，除了被架空的傀儡，就没有人是能一直闲着的。 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需要他们处理，总会有各种变数，让人身不由己。 北境的风已经颇为寒凉了，叶辰带着王狼下了船，重新站在地面上。 “世子殿下，那些黑商就在镇北城内，我倒是和里面一个人相识，说不定能引见一番。” 叶辰直接点头。 “不急，我得先换一身行头。” …… 一个时辰之后，叶辰换上了富商常穿的华丽衣服，一手拿着折扇，一眼看去便是富家公子的模样。 只可惜他这副身躯虽然历经了数年的病痛，但底子仍旧很好，这体态属实没有富商的样貌。 反倒是一边的王狼收拾干净之后，倒是有几分小厮的清秀感。 除了王狼，还有贴身侍卫冷秋，她今日是女扮男装，也算是叶辰这个“富商”小小的癖好了。 三人来到了一件繁华的酒馆面前，叶辰还未开口，守在门口的那壮汉就站起身来。 “哪里来的？” 不等叶辰回答，王狼抢先一步，直接从兜里取出一块碎银子塞进那人的手中。 “都是道儿上的，我是王狼，最近没跟官家混了，这不跟了个行商的大老板，想要卖点东西。” 那人仔细将王狼打量了一番，忽地笑道。 “原来是你啊，当年你不是吵着要加入不归军么？这都快当了五六年，突然改了性子？” 王狼憨厚笑着上前解释道。 “也不全是，这位是我的朋友，来这里做客，想要看看有没有生意。” “我这不是想着你们这里最好赚钱，我也好在主子面前表现表现么？” “行行好，收下。” 那人脸色一沉。 黑市的人可不想和皇朝的官兵扯上关系，何况是不归军这群“疯子”。 那人刚抬起手，王狼迅速按住那人的手背，压低了声音。 “今日若是不见，那就等着官兵拆了你这地儿。” “求见是给你们面子，若是不答应，那就只能地牢中见了。” “你们做的生意我可清楚得很，见不得光。” “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 在王狼如此强势的表态之后，那人仔细看了一眼叶辰，这才低头。 “那好，你们进去找个桌子坐吧，不过那位客人我得提醒一句，这里面有些事你见了就当见了，别计较，对我们双方都好。” 那人还不知叶辰身份，误以为只是稍有权势之人罢了，说话的底气仍旧十足。 随后便带着叶辰和冷秋走入了酒馆。 刚走进去，叶辰一抬头就看见了里面何等喧闹。 还不等他站定看清四周，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满脸堆笑地赶了过来。 “客官您是来玩的吧？” 这些姑娘直接把叶辰围了起来，一旁的王狼见了好不羡慕，忍不住咽了好几次口水。 正所谓，军中待满三年后，连头母猪都清秀。 第五十四章 你知道该怎么做 被如此多的女子围着，叶辰很不适应，直接摆手。 “我是来谈生意的，我不喜欢胭脂塑粉，下去吧。” 叶辰的话语极为平静。 哪怕是在京都里面，烟花柳巷也是存在的，何况更为偏远的镇北城。 这里面的利益太大，大到再严格的规矩，也会有人削尖脑袋做这些皮肉生意。 女子们见叶辰如此，也不再烦他，反而是转头围住了王狼。 王狼顿时老脸通红。 叶辰笑而不语，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等人。 王狼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战胜了内心的欲望，冲出来，重新坐在叶辰的身边。 “还是世子殿下厉害，片花丛中过，一叶不沾身。” 叶辰微微一笑。 “烟花柳巷，花柳病最多。” 王狼听得这话，好兄弟当场一软。 “算了算了，花柳病没药可医治。” …… 一刻之后，三个壮汉来到了桌边，他们虽然气势汹汹，但话语却很客气。 “这位朋友请随我来，我们老大想见你。” 叶辰直接起身。 跟着三个壮汉一路穿过这喧闹的酒馆，走入了一条幽暗的地道。 走过数十步，眼前陡然一变。 烛火照亮了整个地下空间，在最中央的高台上，还有三个被捆着的衣着单薄，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子。 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正朗声介绍道。 “三个，都是二八芳龄。” “诸位看官，谁要是看上了，百两银子买回去。” “都是我们仔细检查过的，牙口好，身子健康。” 说着，那人就将一个女子的嘴掰开，露出里面完整的牙齿，以此展现这些“货物”的价值。 叶辰看得这一幕，微微虚了虚眼。 “他们就这一处地方？” 王狼低声解释道。 “不是，这里只是他们据点的一处，其余两处我也没打听到位置。” “根据我的消息，这是镇北城里最大的黑市，他们和北狄有不少联络，听说还有长期贸易的路线。” 正当两人低声细语时，一个身材妖娆且丰满的女子款款而来。 昏黄的烛火照亮了她冰冷的面容。 看起来很是年轻，但却已经是一头白发。 在她的身后，紧跟着五个神情肃穆的保镖。 “小女子江晚霞。” “不知哪位是到访的贵客。” 叶辰听得这话，上前一步。 “是我。” 江晚霞仔细看了看叶辰的穿着打扮，再仔细品味了一番，伸手将白发向身后拢了拢。 “军爷觉得这里怎样？” “买卖人口是杀头重罪，缉拿我归案应该是大功一件。” “难道军爷就没有一点想法？” 叶辰只是微微摇头。 “我是来寻求贸易合作的，这些事可以暂且搁置不管。” 对付北狄才是最首要的任务，他要利用商路，眼下的事自然不可避免。 但，等到合作之后，给他们一个正当的且赚钱的生意，到时候再让他们放弃，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江晚霞疑惑但认真的看了看叶辰，嘴角微微扬起。 “哦？” “是在合作之时不管，等到合作结束之后立刻就将管？” 叶辰哈哈一笑。 “事后追责的问题，就得根据你的表现来定了。” “如果表现不错，只要你们不再做这些事，我可以当作不知情。” “如果你们的表现让我不满，官兵随时可能来查封。” 江晚霞仔细沉思了一番，忽地，她轻笑一声。 “看来你的权力很大，正符合我的预期。” “你跟我来吧，我们单独谈。” 身边的几个保镖连忙上前。 “老大，这人刚来……” 江晚霞根本不理会他们的担忧。 “你们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叶辰仔细看了一眼这些保镖，心中闪过些许疑惑。 他们老大单独约谈自己，这些保镖提出了担忧。 毕竟女子在体能上天然劣势于男子。 单独见面会有风险。 在黑市这种地方，能有如此忠心的手下的确少见，他们本该是为利益而来。 这黑市里有事情，有他可以利用的地方。 …… 在地下单独的房间里，江晚霞点燃了烛火，两人在桌前对坐。 江晚霞直接开口。 “你那门生意大概有多少利益？” “我是商人，得知晓利益再做事。” 叶辰故作疑惑的说道。 “什么生意？” 江晚霞忽地抬头，难以置信的盯着叶辰。 不是他说要谈生意么？ 怎么突然改了口？ 莫非是自己的表现不合适，亦或者他手里已经有了把柄？ 在江晚霞的困惑之中，叶辰沉声道。 “这可是为国效力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 江晚霞听到叶辰这般解释，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旋即她的脑子再不消停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次合作她可以不计较任何利益得失！ 在她思考的时候，叶辰忽地问道。 “我想知道你家族的近况，以及为什么那些人对你很是关心。” 江晚霞沉默了片刻，忽地身子向后一靠。 眼底生出几分警惕。 也罢…… 眼下除了叶辰之外，应该没人能帮助她完成那个目标了。 “北狄你应该知道，他们常常背信弃义，私吞货物，我父亲有些武艺在身，常常护送商队外出交易。” “剩下的事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刚管理这里不到十日，而且您应该知道，人在阴暗中待得太久，会很渴望阳光。我很珍视这次为皇朝效力的机会。” 叶辰微微点头，江晚霞的确很有诚意，且不管她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至少诚意是有的。 “我这边有一些北狄急缺的货物，想要出手卖给北狄。” 江晚霞的眉头顿时紧锁。 “还是走私？” 走私货物和她们黑市正在做的事完全一致，这根本无法被称为报效皇朝的机会。 莫非是要借商路潜入北狄？ 可这也不对，上路并不代表着北狄人不会彻查此路，大军行进还是太容易被发现了。 见江晚霞面露困惑。 叶辰微微一笑。 “不是走私，出售的货物得严格入账，记录明细。” “我要以货物干涉北狄。” 江晚霞顿时眉头紧锁。 和北狄通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定下来的事情。 眼前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背后站着的人到底是谁。 若真是皇亲国戚，今日胆敢不答应，怕是得人头落地！ 江晚霞直接站起身来。 “此事干系重大，可否告诉我您的身份。” 叶辰轻咳一声。 “武王世子，叶辰。” 江晚霞死死地盯着叶辰。 “你就是武王世子？陛下面前的大红人？”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江晚霞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和皇上身边的人扯上干系。 转念一想，叶辰的要求必须得答应下来！ 能得武王世子的器重，别说是亏本，亏光裤衩都得穿！ 正在江晚霞内心遐想无数的时候，叶辰淡然道。 “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如果整个计划执行得当，你们为北境争取和平的功劳，足以抹去以前的过错。” “只要你们不继续犯错，过往的事一概不予追究。” “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我不需要太肮脏的帮手。” 第五十五章 为何避我如蛇蝎? 江晚霞直接点头。 “我明白您的意思。” “我可以答应您把这里不干净的事都停止，而且永不再用。” 叶辰只是淡然一笑。 “我已经交代了身份，现在该你了。” 这次的江晚霞没有片刻犹豫，当即点头。 “我江晚霞，籍贯地在镇北城三川村，我父亲其实一月前就已经毒发身亡，我一个人镇不住这么多手下。” 听到这里，叶辰瞬间明悟。 难怪她会接受自己的提议。 原来是内部的权力架构出现了危机。 而她父亲的死，很可能和那几个保镖有间接的关系，他们迫切地想要在江晚霞的身上证明自己的忠诚。 叶辰微微点头，对方的情况已经摸得差不多了。 除非是她有很重的城府，能一直无瑕疵地陪自己演戏到现在…… “你多大？” 江晚霞愣了一下，这才说道。 “天元五十七年生，二九年华。” 听到这个年龄，叶辰心头唯一的担忧也就去除了。 十八岁的年龄，就算有城府和伪装，也不可能做到这么完美。 更不可能在交代家底这件事上动太多的脑筋。 加上许多事是他根据其他人反应推断出来的，整体而言可信度很高。 见叶辰沉吟，江晚霞心中暗暗震惊。 她感觉自己还活在梦里。 因为叶辰这个名字对如今的北境来说太过于震撼！ 哪怕他的父亲是武王，也难以掩盖他的光辉。 亲率一万士兵，强冲十万北狄重兵，阵斩乌涂可汗，在三十万大军的注视之下凯旋！ 这堪称梦幻的一程，早已在这段时间里传遍了整个北境。 恰巧此时天色日益冰寒，人们也有很多空闲时间围聚在火炉边上闲谈，叶辰的这一战早已被传得各处皆知晓。 连她都听了不下五个不同的版本，但仍旧对这次出击很感兴趣。 想到这不同版本的应敌策略，江晚霞不免好奇道。 “您怎么做到的？我是说，一万人怎么击溃十万北狄大军的？” 看见江晚霞眼里掩藏不住的好奇和敬意，叶辰微微一笑。 “北狄的人只是有轻骑兵袭扰，皇朝士兵大多是步兵，所以难应对，但我是皇上安排来的，随军的一万士兵皆是精锐，皆配备战马，所以北狄不敌。” 这个说法让江晚霞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不少。 在各个不同的传言当中，唯独不包括这么朴实无华的版本。 就因为是皇朝的精锐，就因为配置了战马，所以能打过北狄了？ 仔细想了想，江晚霞直接摇头。 “我不信。” “好歹正面对手也有十万人。” 叶辰无所谓的微微一笑。 “北狄真正有能力正面决战的是军装骑兵，总数也就在一万多点。” “其它轻骑兵都不算数。” 江晚霞忽的双手撑在桌子上。 “你告诉我怎么答应的，我，我可以答应和你做那些事！” 叶辰忽地挑眉。 这条件提出来的有些火爆啊！ 不过很可惜，他现在没有这些想法。 何况对阵之法哪里是能随便说的，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一旦使用大军的方法被敌人摸透，针对性的布局，那可就是无比巨大的麻烦。 比如说，叶辰习惯与将士一起，待在最危险的地方，确保军心不乱。 若是北狄知晓，并且针对性的做了安排，叶辰的处境就危险了。 所以，迎战北狄的事的少说。 “真就这些，没别的了。” 江晚霞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叶辰，一字一字道。 “我，不，信！” 叶辰忽地深吸了一口气。 “你信不信都无妨，你现在还有多少条商路可用？你得让我看到你的价值，我才能帮你想办法稳固局势。” “黑市的局势稳定下来对我而言更有利。” 江晚霞见叶辰如此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心中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她没有父亲那样的威信呢？ “山路有三条没了，还有五条可用，不过我也得重新拜访其他几位城首，一切得再看。” 叶辰微微挑眉。 拜访城首？ 黑市的人和北狄经商贸易，有北境的城首参与其中，很显然，这并非意外。 而是利益使然。 北狄所缺乏的粮、盐等物，在天元皇朝内属于皇朝管制的物品，它属于皇朝经营。 毕竟是日常生活所需，其出售的价格并不会太高。 而正是这份便利，让皇朝边城和附近的蛮夷通商有了极高的利益。 相比较而言，北狄那边的各种珍奇物件反倒是不值钱了。 北狄人还未彻底解决温饱，没多少人有时间搞这些艺术类的东西。 一来一回之间，就是巨大的差价，背后就是海量不可估算的利益。 而这些足以让人心动。 想到这里，叶辰这才明白，为什么皇兄会特地提醒他，这件事要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而不能交给其他人。 垂手可得的利益，没有坚定的信念根本抵挡不住。 眼下江晚霞还有五条山路，需要他稍微处理一二，就可以恢复使用。 这价值，足够了。 叶辰抬头看向江晚霞。 “凭你现在的年龄不足以服众，你急需一个靠山暂时稳固局势，而后靠着与我合作带来的收益，让手下人臣服于你。” “一个和朝堂有关，且能装作不知你们往事的我，应该够资格。” 江晚霞听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 剩下的话不用她再问，也能猜到一二了。 毕竟手底下那些人也给她指过这样一条路，寻找靠山嫁过去。 说白了就是联姻。 想到这里，江晚霞站起身来。 “在这里？” 叶辰淡然笑道。 “你的诚意我很满意，全当做那些事已经做过了就好。” 说完，叶辰从屋子角落取出一本不知名的书，随意翻阅起来。 江晚霞沉默了片刻。 “真不需要我做什么，只是在这里等着就好？” 叶辰微微点头。 诚然，联姻能让合作方背叛的几率下降，但那是对寻常人来说的。 他可是武王之子，身份尊贵。 岂是镇北城一个小小的黑市之人能比拟？ 没有实际的接触，将来若是江晚霞想要靠着他的身份惹事，他完全可以撤下所有资源，拍拍屁股走人。 这样的亏，他在林月如身上吃过一次了。 他不想再踩一次自己踩过的坑。 江晚霞拖着腮，借着烛火的微光，仔细地打量着认真看书的叶辰。 “这书很好看？” 叶辰直接摇头。 “不好看，但我没其他事可做。” 如此直白的回答，让江晚霞噗的一声笑了。 “您可真是个怪人，多少人想和我结婚，和黑市联姻，您反倒避我如蛇蝎。” 第五十六章：我会很乖地 见江晚霞如此询问，叶辰只是回以平静的笑容。 “你并非蛇蝎，你说的那种蛇蝎我见过。” 听到这里，江晚霞不禁莞尔。 “世子殿下的事我听说过一些，不知你说的那人可是林月如？” 叶辰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随手将书扣在桌上。 “嗯。” 江晚霞忽地点头。 “她现在就在我黑市里面，是几个黑商路过平谷荒城的时候，随口几句话就骗过来的。听说被北狄人玷污了，半痴半疯。” “看她张口闭口就是世子殿下，就权且买下，好生矿带着。” “现在看来，我是可以找她讨要这段时间的报酬了。” 叶辰并不在乎的点头。 “随便你处置。” 瞧见叶辰如此，江晚霞疑惑地看了一眼叶辰。 “世子殿下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 “你似乎对她有些太好了。” “能否告知其中内情？” 叶辰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重新拿起了书。 “的确不该问。” 江晚霞连忙点头。 “是。” …… 看着书的叶辰，心中却是难以彻底平复下来。 他并非在怀念林月如，他只是在怀念那个，隆冬腊月，冰天雪地里，曾与他嬉闹玩雪的那个林月如罢了。 曾经的她天真烂漫，写满了单纯，也从未贬低过玩得灰头土脸的叶辰。 哪怕她并不知叶辰的真实身份。 可后来啊，哪怕是武王世子，哪怕是给她谋求了许多的好处，也仍旧不能回到曾经。 不能再回到当初那个，两人堆起难看的雪人，也能乐呵大半天的时光里。 “人，终究是会变的。” 叶辰在心底一声叹息。 他给了林月如太多的机会，一次又一次的给过机会。 哪怕他追求的只是记忆里那个，一起堆雪的简单的场景。 但最终换来的，却仍旧是那般不堪的处境。 林月如不止一次想要甩掉他这个“废物”，寻求遵从她想法的“真爱”。 随着叶辰摇了摇头，那些记忆也终于远去。 剩下的也只是一声徒劳的叹息。 “人一旦变了，就再回不去了。” 叶辰将脑中的杂念全部清除。 林月如这个人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没了他的庇护，林月如会成为什么样，也不再和他有关系。 毕竟曾经爱过，心底的涟漪终究还是起了些许波澜，叶辰只能再分析当下的局势，压下这最后一丝的回忆。 “眼下江晚霞这边应该没有大问题了，能够顺利和北狄沟通，达成贸易方面的共识。” “差的就是各个城池结余的物资，以及……如何让北狄情愿用战马交换他手中的物资。” 交换北狄的战马是一个长期的规划，光凭一两年时间，不足以对北狄持有的战马造成太大的影响。 而且，想让北狄依赖这条商路，就得拿出点“诚意”。 “看来得亲自走一趟了。” 叶辰心中有了想法，北狄的情况如何，还得亲自看过才知。 而跟随商队出发前往考察，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亦或者，江晚霞这里就有现成的答案。 叶辰当即看向江晚霞。 “我需要知道北狄缺什么，能拿出什么价码。” 江晚霞也随之点头。 “稍后我会安排人将东西送过来。” “最值钱的应该是铁器，其次是茶、盐、香料。北狄那边基本不买人，倒是有不少奴隶可买。” 叶辰在脑子里一番梳理。 这些东西别人不好搞，但他是武王世子，还有陛下默许的特权，搞来这些东西不难。 “那我先出一千斤茶、盐，五百斤香料，能安排么？” 江晚霞微微一惊。 “这么多？” 叶辰不禁挑眉。 “多？” 仔细思考了一下，叶辰瞬间恍然。 他是在帝待久了，陛下赏赐的时候都是以千和万作为单位。 他方才已经很保守地用了千斤这个单位。 没想到还是多了。 江晚霞解释道。 “对黑市来说这差不多是一次交易的总量，但那都是好几家凑出来的数量，你一人就拿出这么多，所以有些惊讶。” 搞清楚了来龙去脉的叶辰只是微微一笑。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提条件了？” 江晚霞当即点头。 “人口买卖的事我稍后就终止，如果你一个月就能提供这些的话，我可以终止除了它之外的其他所有贸易。” “除去所有成本之外，商路的所有收益我拿四成，你拿六成。” “这四成包括了我们黑市和北狄贸易的所有开销，你的六成是纯利益。” 江晚霞一开口就是诚意十足的表态。 只收了四成，可见她的决心。 这四成利益中，还包括了安排人手前往北狄，以及途中可能的损耗等等。 实际到手的利益可能只有一成。 哪怕这活儿很赚钱，基本上也收益不大。 人不可能做完全没有收益的事，只能说她的目的并不在赚钱这一点上。 那她所求的…… 叶辰一番沉思之后忽地问道。 “这是你爹安排好的计划？” 江晚霞直接点头。 “嗯。” “让我爹遗产变干净就是我得到的好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利益。” 叶辰只是点头，和他的猜测大差不差。 按照常理来说，江晚霞的爹秘密经营了这么多年，到手的财物不是小数目。 他空有财物，但随时都可能被皇朝清算。 这就是他钱财的最大风险。 手中的钱财得设法转变成“干净”的钱财。 而他的到来，就是给了江晚霞一个更为便捷的方式，那就是和他合作。 如此，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钱财来路不明，也不会有人去查。 也只有如此，她才会开出如此优渥的条件。 叶辰忽地又摇头。 “你这样直白地就讲明目的，放在谈判桌上可不是个好习惯。” 江晚霞忽地释然一笑。 “我爹把钱财看得很重，能把这些钱财安置好，也算是完成他的心愿了。” “我只是想借用您的名头，收拾好这些遗产。” “您放心，我不是蠢货，不会对您有任何无礼的索求。” 如此懂事的发言很让叶辰喜欢。 这就是该有的模样。 夸赞的话还在叶辰心底酝酿，江晚霞忽地说道。 “世子殿下真不需要我用身子做保证么？” “我保证我会很乖，很听话的。” 第五十六章 我会很乖的 见江晚霞如此询问，叶辰只是回以平静的笑容。 “你并非蛇蝎，你说的那种蛇蝎我见过。” 听到这里，江晚霞不禁莞尔。 “世子殿下的事我听说过一些，不知你说的那人可是林月如？” 叶辰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随手将书扣在桌上。 “嗯。” 江晚霞忽地点头。 “她现在就在我黑市里面，是几个黑商路过平谷荒城的时候，随口几句话就骗过来的。” “我还想着是世子殿下的人，权且留下，好生照带着。” “现在看来，我是可以找她讨要，这段时间里她欠我的东西了。” 叶辰并不在乎的点头。 “随便你处置。” 瞧见叶辰如此，江晚霞疑惑地看了一眼叶辰。 “世子殿下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 “你似乎对她有些太好了。” “能否告知其中内情？” 叶辰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重新拿起了书。 “的确不该问。” 江晚霞连忙点头。 “是。” …… 看着书的叶辰，心中却是难以彻底平复下来。 他并非在怀念林月如，他只是在怀念那个，隆冬腊月，冰天雪地里，曾与他嬉闹玩雪的那个林月如罢了。 曾经的她天真烂漫，写满了单纯，也从未贬低过叶辰，哪怕她并不知叶辰的身份。 可后来啊，哪怕是武王世子，哪怕是给她谋求了许多的好处，也仍旧不能回到曾经。 不能再回到当初那个，两人堆起难看的雪人，也能乐呵大半天的时光里。 “人，终究是会变的。” 叶辰在心底一声叹息。 他给了林月如太多的机会，一次又一次地给过机会。 但最终换来的，却仍旧是那般不堪的处境。 林月如不止一次想要甩掉他这个“废物”，寻求遵从她想法的“真爱”。 哪怕他寻找的只是记忆里那个，一起堆雪的简单的场景。 随着叶辰摇了摇头，那些记忆也终究远去。 剩下的也只是一声徒劳的叹息。 “人一旦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叶辰将脑中的杂念全部清除。 林月如这个人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没了他的庇护，林月如会成为什么样，也不再和他有关系。 毕竟曾经爱过，心底的涟漪终究还是起了些许波澜，叶辰只能再分析当下的局势，压下这最后一丝的回忆。 “眼下江晚霞这边应该没有大问题了，能够顺利和北狄沟通，达成贸易方面的共识。” “眼下差的就是各个城池结余的物资，以及……如何让北狄情愿用战马交换他手中的物资。” 交换北狄的战马是一个长期的规划，光凭一两年时间，不足以对北狄持有的战马造成太大的影响。 而且，想让北狄依赖这条商路，就得拿出点“诚意”。 “看来得亲自走一趟了。” 叶辰心中有了想法，北狄的情况如何，还得亲自看过才知。 而跟随商队出发前往考察，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亦或者，江晚霞这里就有现成的答案。 叶辰当即看向江晚霞。 “我需要知道北狄缺什么，能拿出什么价码。” 江晚霞也随之点头。 “稍后我会安排人将东西送过来。” “最值钱的应该是铁器，其次是茶、盐、香料。北狄那边基本不买人，倒是有不少奴隶可买。” 叶辰在脑子里一番梳理。 这些东西别人不好搞，但他是武王世子，还有陛下默许的特权，搞来这些东西不难。 “那我先出一千斤茶、盐，五百斤香料，能安排么？” 江晚霞微微一惊。 “这么多？” 叶辰不禁挑眉。 “多？” 仔细思考了一下，叶辰瞬间恍然。 他是在帝待久了，陛下赏赐的时候都是以千和万作为单位。 他方才已经很保守地用了千斤这个单位。 没想到还是多了。 江晚霞解释道。 “对黑市来说这差不多是一次交易的总量，但那都是好几家凑出来的数量，你一人就拿出这么多，所以有些惊讶。” 搞清楚了来龙去脉的叶辰只是微微一笑。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提条件了？” 江晚霞当即点头。 “人口买卖的事我稍后就终止，如果你一个月就能提供这些的话，我可以终止除了它之外的其他所有贸易。” “除去所有成本之外，商路的所有收益我拿四成，你拿六成。” “这四成包括了我们黑市和北狄贸易的所有开销，你的六成是纯利益。” 江晚霞一开口就是诚意十足的表态。 只收了四成，可见她的决心。 这四成利益中，还包括了安排人手前往北狄，以及途中可能的损耗等等。 实际到手的利益可能只有一成。 哪怕这活儿很赚钱，基本上也收益不大。 人不可能做完全没有收益的事，只能说她的目的并不在赚钱这一点上。 那她所求的…… 叶辰一番沉思之后忽地问道。 “这是你爹安排好的计划？” 江晚霞直接点头。 “嗯。” “让我爹遗产变干净就是我得到的好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利益。” 叶辰只是点头，和他的猜测大差不差。 按照常理来说，江晚霞的爹秘密经营了这么多年，到手的财物不是小数目。 他空有财物，但随时都可能被皇朝清算。 这就是他钱财的最大风险。 手中的钱财得设法转变成“干净”的钱财。 而他的到来，就是给了江晚霞一个更为便捷的方式，那就是和他合作。 如此，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钱财来路不明，也不会有人去查。 也只有如此，她才会开出如此优渥的条件。 叶辰忽地又摇头。 “你这样直白地就讲明目的，放在谈判桌上可不是个好习惯。” 江晚霞忽地释然一笑。 “我爹把钱财看得很重，能把这些钱财安置好，也算是完成他的心愿了。” “我只是想借用您的名头，收拾好这些遗产。” “您放心，我不是蠢货，不会对您有任何无礼的索求。” 如此懂事的发言很让叶辰喜欢。 这就是该有的模样。 夸赞的话还在叶辰心底酝酿，江晚霞忽地说道。 “世子殿下真不需要我用身子做保证么？” “我保证我会很乖，很听话的。” 第五十七章 路上听我的 面对江晚霞的再度邀约，叶辰只是平静地摇头。 “不用，你还不够资格。” 闻言，江晚霞有些气馁，但却直接点头。 “既然世子殿下这样决定了，那妾身以后不会再提此事。” “可能是我被黑帮的规矩影响了，老觉得你不索求些什么，心里不是很踏实。” “不知世子殿下能不能帮我解决最后这一点困惑？” 叶辰想了想，忽地说道。 “表忠心的机会以后还有，但不是现在。” 见叶辰仍旧是肯定的拒绝，江晚霞爽快地点头。 “好，那就听凭世子殿下安排。” …… 半个时辰之后，叶辰和江晚霞一起走出了屋子，这一刻，所有等在门口的人都齐刷看向叶辰。 只见在他的胳膊上，挽着一条白皙的胳膊。 那个方才还是高高在上，在黑帮内享有无限权力的江晚霞，此刻宛若一只依人的小鸟。 “我已经和这位贵公子达成了合作，你们将黑市内的其他事物全部推掉，今后专心辅佐公子和北狄贸易。” “除此之外，将我们和北狄贸易的所有账目取来，公子需要。” 说话的时候，江晚霞刻意压低了头。 她不想让人看穿她脸上的神情，生怕漏了马脚，这其实也符合小女子的心态。 在走出数步之后，她似乎腿脚有些不稳，脚步踉跄，扑在叶辰的身上。 叶辰则是平静的将她搀扶起来。 “回去记得好好休息。” 如此关切的问候，以及他们虽然没有说明，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亲昵模样，很显然，他们做了某些男女之间该做的事。 几个保镖的神色有些复杂，既是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惋惜。 其中两人按照江晚霞的吩咐去取东西，剩下的人则是远远站在一边，生怕被叶辰怪罪。 王狼快步走了上来。 “公子您交谈得如何了？” 叶辰直接点头。 “很顺利。” “你现在去找镇北城主，让他给这位姑娘送些疗养身子的补品过来。” 王狼爽快地点头。 “是！” 王狼还是很机灵，他虽然也看见了叶辰先前的小动作，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妥当。 以常理来推断，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太符合他的认知。 尤其是见识过那些好兄弟在军营中憋了许久，终于可以寻欢作乐时的恐怖场景，他是真不信叶辰干了哪些事。 所以才有了这一问。 而叶辰的回答只是一个态度，不管他做没做，这件事对外如何交代，王狼心中已经有数了。 不多时，两个保镖捧着账本走了过来。 在叶辰的示意下，冷秋将账本接过。 叶辰这才摆手。 “大概三五天之后我再来，到时候押送货物和你们一起前往北狄。” 江晚霞直接点头。 “好。” …… 叶辰回到了镇北城城首府邸，和刚闲下来的顾穆简单交涉了一番，让他配合自己行商贸易。 顾穆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三天后，两人在城首府邸再聚。 顾穆为叶辰准备了此行所需的一千斤的盐、茶、香料，以及五十把短刀。 这些短刀的形制叶辰在北狄轻骑兵身上见过，是他们的标配。 叶辰拿起一把短刀看了看。 “我记得北狄好像不缺这些武器。” 顾穆解释道。 “世子殿下有所不知，在北狄能当上骑兵的，都算是家境殷实。一般的百姓缺的还就是这些寻常铁器。” “杀牛宰羊都用得上，平常时候割点绳索之类的也方便。” “这东西应该能卖个好价钱，而且只要数量不算太多，都不会影响北狄的武器装备。” 见顾穆有了打算，叶辰这才将所有东西收拾好，看了看身后随行而来的三百人。 这些都是他在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三百人尽皆伪装成为商人的模样。 连马匹都换成了低劣的运粮马匹。 除了这三百人之外，还有一支七百人的队伍，他们会在队伍的后方接应，以免有意外情况发生。 至于武器盔甲等物，则是藏在运送各种物资的车里。 如此也算是准备完毕。 …… 镇北城以北的一座小山头上，一个中年人吐掉了嘴里的一根杂草。 “那蠢货可算是来了，说好了天色放亮就出发，现在倒好，等了这半日时间，到时候怎么过外边的关隘。” “咱们老大到底是犯了什么糊涂，把宝押在这蠢货身上。” “真特么晦气。” 看着下方三百人缓缓而来，中年人是越看越气，当即招呼上十个老手，提着佩刀就冲了下来。 两边还未碰面，他就先大声嚷嚷道。 “那小子，说你呢。” “为什么晚了这么多时间？” “今日要是过不了关隘，我拿你是问！” 叶辰见对方如此来势汹汹，只是回以微笑。 “关隘倒是无妨，我去了他自然会放行。” “你就是赵屠？是江晚霞安排接应的人？” 赵屠冷笑一声。 “呵呵，就算你是当今圣上，到了边关险地也得脱一层皮。” “何况你还不是。” “我可告诉你，等会儿要是被勒索了，你最好自己垫上三十两黄金的罚金。” 见赵屠如此笃定，叶辰丝毫无所谓。 什么城市敢挡他的路？ 信不信我当场让他革职换人？ 叶辰有自己的底气，所以表现得极为淡定，对于遵守日期的事也丝毫不在乎。 可赵屠却不是如此。 他越看叶辰越是觉得，这就是个纨绔的公子哥，什么事儿都不懂，可能是被某些人蛊惑，亦或者一时的热血上头，就想着前往北狄。 他只是运气好，自家的老大现在太年轻，被他忽悠了而已。 老大终究是女儿身，在这些事上还是见识低了点。 赵屠忽地摇头。 “我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前面的事我也不和你计较，但出发之后一切听我的，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尤其是到了北狄之后，你若是惹出麻烦事，我为了让弟兄们和我自己活命，也只能把你交出去。” “你听明白了我们就出发，要是怕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第五十八章 过路费 见赵屠如此为自己“考虑”，叶辰只是轻轻摇头。 “走吧，再不出发，今晚就到不了第一个歇脚的地方了。” 赵屠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不爽至极！ 分明是你耽搁了时间，时间，现在倒好，你反倒催促起来了。 搞得好像是我们浪费了时间一般。 赵屠本想狠狠训斥叶辰一番，让他知道北境有北境的规矩，不是他的逍遥窟。 可话到了嘴边，赵屠还是硬生生压了回去。 只因当他抬头的时候，他看见了叶辰这三百人的队伍，个个神情肃穆。 这显然不是一般的商队，虽然他们穿着的是商人常见的衣服，但身上的气势却怎么都改变不了分毫。 尤其是他们的眼神，比赵屠见过的，最凶狠的北狄人还要有杀意。 仿佛他们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复仇的鬼魅。 这些手下的气势让赵屠收回了训诫的想法。 “先出发，你们在后面跟着，我们开路。” 赵屠虽然暂时压下了心头的不满，但这不代表他会就此放过。 相反，他只会把这些怒火积压在心头，只等一个机会，就彻底宣泄出来，给叶辰一个教训。 …… 平谷荒城以东三十里，一条并不算宽阔的小路上，叶辰看到了这条山路上的第一个关口。 那是一个仅有数十人镇守的险要隘口。 除了他们驻守的这一条路，其他的地方都是陡峭山崖，想爬过山都困难，更别说还要押送货物。 也难怪江晚霞会说，这些道路能否通行并不是定数。 得看他们能拿出多少诚意，“孝敬”的心意够不够打动这些看守的士兵。 对这些士兵的选择，叶辰也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他不指望皇朝的所有将士，都能把名誉看得比金钱更重要。 只要在北狄到来时候，他们能镇守住此处关隘，那就足够了。 不多时，商队来到了关隘前，赵屠当即赔笑上前道。 “徐将军，我们是江老大的手下，我们带了些东西去往北狄。” “是按照以往的规矩，还是？” 那守将忽地脸色一沉。 “你们新的老大似乎不太懂规矩，五天前我的生日也不来送礼。” 赵屠心中暗道不妙。 前几天时间江晚霞还在为父亲服丧，哪里有心思管你这守将的生日？ 没成想，现在居然被人记恨上了。 赵屠连忙从兜里取出两个钱袋子，一脸陪笑道。 “您看，这一份是我们这次孝敬您的。” “我们老大也惦记着您的生日，只是前段时日有些紧要的事，属实脱不开身，这一份便是他早就嘱托的心意。” “您权且收下，咱们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 那守将不屑地瘪嘴。 “老规矩不算数，最近上头查得严，得翻倍。” 赵屠顿时一脸的难色。 翻倍？ 虽然和北狄贸易获取的钱财不低，但这路费翻倍可就成了大问题。 缴纳的路费本就费用不低，眼下这一批货物本身也捞不到多少钱财资金，现在倒好，一个路费翻倍，这一趟纯亏！ 赵屠只能更加卑微地哀求。 可对方迟迟不肯松口。 叶辰见前面等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未放行，心知是遇见了麻烦，便带着王狼和冷秋两人来到队伍前方，向黑市的人询问了事情来龙去脉。 “地头蛇，不太好弄啊。” 叶辰也犯了难。 他的身份足够大，能够让任何一个城市在他的面前低头认错。 但放在这些偏远边关将士的身上，那可就不太灵光了。 除非把他们管事的人叫来。 想到这里，叶辰轻咳一声。 “我没有听说上面在查这些事，你是不是记错了？” 那守将当即看向叶辰，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这份疑惑很快就变成了不屑。 “你懂什么，军政大事，轮得到你知道？” 赵屠本就心中烦闷，现在叶辰开口，他更是当场暴走。 “你嚷嚷什么，就你懂得多是吧！” “要不是你先前耽搁了时间，至于让他们这么难做？” “真不知道老大是看上了你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少爷，别以为有钱什么事都能解决。” 赵屠突然发飙，让一旁的守将都蒙了。 他连忙让开了一步，仔细看了看叶辰，又打量了一番赵屠。 “这人是？” 赵屠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纨绔少爷，巧舌如簧把老大说服了，让他跟着我们去往北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当小白脸就好好当，别特么在那里说屁话！” 见赵屠如此发言，叶辰也傻了眼。 好歹我和你家老大交涉顺畅，怎么到了你这里，反倒是被批得一文不值？ 什么叫我当小白脸？ 叶辰心中不爽，但他也没和赵屠计较的念头。 毕竟还要靠赵屠带路，这一路上无数次行商的经验也很重要。 这就像是厨子偷嘴决不能骂一样。 厨子不开心了，找了机会就下毒。赵屠若是不开心了，这一路上有不少办法可以坑他们。 就算有江晚霞的叮嘱，可以确保自己小命无忧，但保不齐一路上闹心！ 叶辰也不多墨迹了，从怀里取出一张通关文牒直接丢了过去。 “好好看看，看清楚了再和我说话。” 那守将都没伸手接。 很显然，在这里他并不想遵从什么规矩，更不想认什么顶头上司。 他想要的只是眼前的利益。 赵屠见叶辰拿出这东西，也是一阵无语。 若是通关文牒有用，他还用得着拿出钱财收买？ 转念一想，让这公子哥吃个别也不错。 至少以后的路上他会听话很多，不会给众人惹麻烦。 见赵屠和那守将都没有看通关文牒的意思，叶辰深吸了一口气。 若是把世子殿下的身份拿出来，说不定能让这守将放行，但问题是。 这些守将的嘴可不牢固。 他在北境和北狄行商的事一旦传开，北境百姓会如何想？ 北境的将士会如何想？ 尤其是不归军，他们和北狄的深仇大恨，会因为世子殿下的话就放弃么？ 一旦他们暗中不配合，搅扰整个局势，那才是麻烦！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王狼这般，能被皇兄三两句说服。 这些事非得是有了成果后才能宣布。 比如说，他已经控制了北狄内部的局势，让北狄陷入动荡，至少在一年时间里北狄都没有南下，这才是宣布的最佳时机。 不归军看见了他计策的作用，自然明白他的用心。 随着心中想法确定下来，叶辰沉声道。 “你若是等我捡起来，你的人头就得搬家了。” 第五十九章 我说的是，你给我过路费 那守将本是不屑的冷笑，可身边一个副将忽地低声提醒道。 “将军，那文牒好像有点眼熟，似乎是镇北城的。” 听到这里，那守将顿时心头一颤。 镇北城？ 那不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么！ 这人若能和他的顶头上司联络，真要追究起来，他的官职可就不保了！ 再仔细一看，那守将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真是镇北城的通关文牒！ 自己这是拦了城首手下的人！ 守将慌忙两步抢上去，拿起通关文牒仔细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这是能在镇北城全境随意走动的通关文牒，落款的人是镇北城城主顾穆！ 一时间，守将彻底慌了神。 连忙双手将文牒捧着送还给叶辰。 叶辰平静的接过，而后问道。 “还要双倍孝敬么？” 不等那守将说话，赵屠一步抢了上来，一把将叶辰推了回去。 “谁让你上来说话的？” “滚下去！” “我跟守将说话，那里有你什么事。” “我可告诉你，别在这里烦我，否则回去之后有你好看！” 赵屠是气愤无比。 他虽然没有谈判出结果，但那只是在双倍路费的问题上没有结果。 他相信，只要自己说明了情况，守将也不会继续为难他。 现在倒好，叶辰上来就是这一番让人看不懂的操作，而后还拿出什么通关文牒来。 那玩意儿有个屁的用！ 那些初来乍到的人最喜欢拿这些东西，但从没有过好结果！ 这就是他的经验和教训！ 瞧见叶辰脸上压抑的怒意，赵屠更是怒道。 “你瞪什么！” “我说了，这条路上必须听我的！” “吃软饭的小白脸还真以为自己能耐……”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守将早已绷不住了，准确来说是，在赵屠推攘叶辰的那一刻，他的脑子就彻底宕机了。 他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只要叶辰将今日的事上奏镇北城主，他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正想着如何解释的时候，赵屠又是一番呵斥。 他是真受不了了。 你想死，那就去！别带上我！ 守将直接一巴掌呼在赵屠的脸上，而后呵斥道。 “闭嘴！”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滚！” 怒吼着说完，那守将连忙赶到叶辰的面前。 “您没伤着吧？” “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大水冲了龙王庙，请您多多担待！” 守将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脸的谄媚，让赵屠都看蒙了。 他走这条路很长时间了，从未见过守将如此卑颜屈膝的模样。 眼前的事实在他脸上挥出了沉重的第一巴掌。 他彻底蒙了。 叶辰从守将手中接过通关文牒。 “过路费还是两倍？” 守将连忙陪笑道。 “不收了，不收了！” “您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我们弟兄绝无怨言。” 听得这话，叶辰眉头微微一挑。 “我的意思是，你给我双倍的过路费，毕竟你耽搁了我这么长的时间，搅扰了我的计划和安排。” 那守将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你从我关隘上过，还要我给过路费？ 和正常认知完全相反的要求，让守将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此时，赵屠也终于恢复了几分理智。 数步上前，厉声呵斥道。 “你在嚷嚷什么！今儿能过关就不错了，你还想收费？” “难道你的时间很值钱么！” “什么玩意儿！” 赵屠刚走出两步，早已头皮发麻的守将以极快的速度旋身抬腿就是一脚！ 直接将赵屠踹倒在地。 而后守将陪笑道。 “双倍，您说双倍就是双倍，我这就让人去取！” 叶辰拿起手中的通关文牒拍了拍上面的泥土。 “双倍好像不太够。” “毕竟我得找城市重新弄一份干净的通关文牒。” “到时候怎么解释……” 不等叶辰说完，守将硬着头皮张开了十指，狠狠一咬牙，发狠道。 “十倍！” “我给你十倍的过路钱！” 见守将的态度如此良好，叶辰这才微微一笑。 “哈哈哈，逗你的。” “这次的路费就免了，下次再按照规矩办。” 本来是极为夸张过分的要求，突然换成了如此宽松的要求，守将长出了一口气。 十倍过路费，这已经是他好几天的收入了。 需知敢前往北境贸易的黑商并不算多。 前几天有好几支商队被北狄给屠了，守将担心这个活计持续不了太长的时间，所以才想着狠狠捞一笔。 没想到这一脚就踢在了铁板上。 连忙陪笑道。 “以后也不收费，您想过就过。” “我送您入关，再送您出去。” “这边请。” 守将的态度极其卑微。 叶辰却是抬起手，指了指还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的赵屠。 “我的事到此为止，你打上了他，基本的伤药费得付吧？” 守将连忙点头。 “是，我明白。” 毕竟和过路费相比，赔偿这一点伤药费用完全不值一提。 连连点头。 “我听您的，我这就给他。” 不多时，叶辰带着一脸笑容走出了关隘，他是自信的微笑。 地头蛇也不过如此。 只要能拿捏住地头蛇的顶头上司，哪怕是地头龙，也得乖乖给我趴着。 跟在队伍后方的守将，他的笑容极为谄媚。 这个可是身份尊贵的贵客，还没跟他计较，自己真是撞了八辈子的大运！ 唯独赵屠一人脸色僵硬。 他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子，又看了看守将，不由得挠了挠头。 “守将今儿是犯了什么病？” “通关文牒不都是没用的东西么？” “打了我还给钱？” “以前这种事想都不敢想。” 赵屠仔细将今日的事回想了一番，最终，他的视线落在叶辰的身上。 很不对劲！ 他这个小白脸好像有些厉害。 连守将都对他如此谄媚，他背后的那位大人物肯定很厉害。 只是想到这里，赵屠又不禁瘪嘴，掂量了一下手中钱袋子的分量。 “算了，看在你给我讨要医药费的份上，今天你迟到的事就不计较了。” 说完，赵屠将钱袋子丢在了马车上。 至于这些钱，他是不敢要的。 回头还得送给守将，换取下次通行的机会。 守将把叶辰送出了近五里地，这才停下。 “贵人您此去当心，最近北狄不消停，已经杀了咱们好几批商人了。” 第六十章 北狄无穷的前哨 叶辰微微点头。 北狄最近报复皇朝商人的事他有所耳闻。 毕竟在北狄的地界，被他那样嚣张的打压了一次，现在北狄的士气很低。 足足三十倍于皇朝士兵的兵力，却不敢主动拦截，放任皇朝士兵离去，没什么比这更打击士气的了。 所以，现在的北狄人迫切地想要找回“自信”。 他们显然不可能南下来找自己的麻烦。 一来是没信心打得过，二来则是后勤的压力，如今北狄本就欠缺的粮草，若是南下找场子的计划失败，那剩下的，就是军心和人心的全方位崩溃。 相比较而言，欺负前往北狄行商的商人，就是最简单有效且省力的办法，北狄没有理由不用。 “我知道了。” 简单回应了这一句，叶辰转头看向前方的道路。 他很清楚这一条路现在有多危险，只要北狄报复的欲望还没有消退，行商就是危险无比。 可能只是一句话说错，都可能遭到北狄的肃清和围剿。 但这无所谓了。 叶辰想要的是北境的太平。 以皇朝如今的实力，更准确的来说是，无论多么漫长的历史，多么强大的皇朝，都无法在如此广袤的平原上肃清所有北狄人。 他们就像是地鼠，在任何一个皇朝士兵疏漏的地方，重新冒出头来。 除非是皇朝出现了比马匹更厉害的运输工具，吃得更少，还能跑得更快，以及所有皇朝士兵都得严格执行斩草除根的禁令。 难度太高了。 还是用山路控制北狄最为省心。 …… 在离开了关隘之后，路上就平静了许多。 没有关隘，没有人，只有沉默的众人在赶路。 五天之后，一行人已经彻底踏入了荒芜之地，北地的雪也来得格外的早。 叶辰站在道路边上，看着雪地里的脚印，神色肃穆。 “王狼，通知弟兄们做好准备，这里有北狄的骑兵走过，距离我们应该不远。” 虽然走了五日，但毕竟是商队，速度显然是比不过军队的，到此时，整个队伍也才走过了四分之一的路程。 但这里已经脱离了镇北城的庇护，偶尔有零星的北狄骑兵。 王狼看了一眼地上脚印的数量，在心头一番估算。 “世子殿下，这人数的规模不多，约莫是二三十人。” “我们倒是打得过，就怕他们出去报信叫人。” “这些北狄百姓就是这样。” 叶辰疑惑地问道。 “北狄百姓？他们难道不是北狄的士兵？” 王狼连忙解释道。 “回世子殿下，这些都是在北狄活不下去的人，直接跟北狄的掌权者请命，能得足够二十天的资源，以及一把武器。” “他们的任务就是南下打探消息，寻找我们防线的漏洞。” “顺路再打秋风什么的。” 说起这些，王狼的眼神明显变得锋利了。 他对北狄人的仇视可不止是因为战场，还因为这些北狄百姓。 他们就是一群毫无道德的蛆虫！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从皇朝身上撕下来一块血肉。 叶辰听完了这些话，见王狼的表情，也就猜到了大部分事情。 拿了北狄的武器和粮草，肯定不是让他们出来游玩的，而是要劫掠了东西带回去，孝敬给他们的“上司”。 而这样一来，他们南下的时候，就是挖空心思劫掠，任何东西他们都不会放过。 这对北境百姓来说就是噩耗。 一群什么都抢的土匪。 仔细一番安排，叶辰也明白为什么北狄这么难缠了。 他们发动了活不下去的百姓，作为前锋哨探，不断寻找北境的破绽，不断袭扰，还能带回一些资源。 此举就相当于撒下了无数的眼线放在前线。 镇北城的任何风吹草动，北狄人都会得知。 “看来上次大军通行也有几分运气在里面，亦或者，这些北狄人汇报的速度没我行军的速度快。” 叶辰简单思考了一番，旋即不再记挂此事。 眼下他们是商队，连马匹都换了，速度和耐力远不如战马，在冲锋陷阵的能力上更是孱弱。 眼下真遇见了北狄人，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叶辰转头看向队伍后方，而后吩咐冷秋道。 “你留下给后方的士兵传令，尽可能把所有看见的游散北狄人击杀，不能让他们上报我们的行踪。” 此次随行的士兵仅有千人，真要遇见了北狄大军，那就只能丢了货物，和后方的士兵汇合，而后撤退回北境。 行商经验丰富的赵屠也发现了这些痕迹，但他早已见怪不怪。 尤其是当发现他们的留下脚印的方向，是前往镇北城的后，他就更放心了。 对商人最有影响的，还是返程的北狄人。 一旦他们没有劫掠到足够的物资，又不得不返回的时候，就会打商队的主意。 只要手脚干净，北狄也没有能力查证。 时间转眼便到了深夜，赵屠招呼众人来到一处挡风的山坳中，找到了商队修筑的地窖，招呼众人进去休息。 地窖内，赵屠主动来到了叶辰的面前。 “上次的事多谢了，但这伤药费你不该要。” “那守将脾气很大，手段也多，如果真被他惦记，今后怕是这条路都难以通行。” “其实我那天也不是怕他，只是想着商队的路已经很少了，这一条最近的路若是没了，今后就难办了。” 在经历了近六天的反思之后，赵屠终于认清了一件事，叶辰的身份和地位或许很高。 只有极高的身份，才能得到如此权力巨大的通关文牒。 其实只要叶辰把此物留给黑市，他们就不会再有任何山路上的困难。 但赵屠很显然不想低头。 何况，对方只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还是个公子纨绔，赵屠是真看不上。 在北境，身份是最没用的东西，真刀真枪的战场，除了自身的本事之外，什么都没用。 说完这些话，见叶辰只是微微轻笑，并不回答，赵屠略感尴尬。 尤其是想到自己可能和皇朝的大贵人在交谈，他心中更是直打鼓。 这件事就像小孩在指点大人，连他自己都偶尔觉得尴尬。 看了一眼叶辰，他找到了缓和气氛的话题。 “你穿厚点，北境的温度很低。” 第六十一章 北狄夜叩门 在赵屠的认知当中，哪怕是再冷面无情的人，面对这样的关切，也不至于再摆谱。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这个道理。 叶辰低头看了看。 此时的他也只是披着袍子，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衫。 再看看四周的将士，内里有棉甲保暖，外边还有商人常用的御寒衣物，穿得比他可厚实了不止一点。 再看看面前的赵屠。 内里衬着毛绒的外袍，再加上数件保暖的衣物，再加上一顶兽皮帽子，就差把人裹成一个球了。 “奇怪，为什么我不觉得冷？” 叶辰的眉头微微一挑。 仔细回想了一番，似乎自从跟父亲学会了那一套刀法之后，他就再没有觉得冬日寒凉过。 体内似乎有一团浇不灭的烈火，维持着他的身子。 “莫非是爹留下的功法另有玄妙？” 不等叶辰再思考，赵屠忽地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面前的这纨绔少爷肯定没来过北境，不知道此间天寒地冻，又没个准备。 眼下又是自持身份，放不下面子求情。 赵屠便主动凑上去，低声道。 “我还有几件备用的御寒衣物，你若是需要我派人偷偷给你送来。” 叶辰只是淡然看了赵屠一眼。 “不用，不冷。” 赵屠听得这话，不禁在心头冷笑。 北境的寒凉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别说叶辰这装扮，就算再加一件上好的棉衣，也不可能抵挡风寒。 这是他行商多年的经验。 在两人准备继续交谈的时候，一个商人忽地快步走了进来。 “队长，外边有马蹄声，听着人数不少。” “是朝着我们这边来的。” 赵屠猛的一惊，连忙吩咐道。 “都把火灭了，不准说话，所有人守在地窖里。” “我带人出去看看。” 赵屠虽然对叶辰有不少非议，但终究还是一个队伍的人，出现问题的时候，他还是站了出来。 抽了一把修长的斩马刀，赵屠趴在门边，透过缝隙向外边观察了一番。 随后他一个闪身，直接摸了出去。 叶辰也站起身来。 “王狼你跟我来，我们去看看。” 王狼当即点头，紧跟着叶辰来到门口，叶辰也向外打量。 在数个火把的照耀下，他看见了外边的情况。 赵屠站在三五个北狄骑兵的面前，指着后面的地窖，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赵屠叛敌了？ 一旁的王狼侧耳倾听，而后低声道。 “殿下，赵屠说我们住的这地方是北狄一位将军特批的位置，不准北狄人劫掠。” “那些北狄人在盘问他消息。” 叶辰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北狄将军特批的？ 也就是说，北狄人知晓行商的好处。 只是不知这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手段。 不过无论怎样的局面，只要北狄知晓通商的好处，那么此行必然会有不小的收获。 此行不虚了。 王狼忽地低声道。 “殿下，事情有些不对。” “你看边上那几个北狄骑兵，在绕赵屠的背身。” “他们想动手。” 叶辰连忙向黑暗当中窥伺而去，除了举着火把的那几个北狄人之外，还有约莫十人躲在暗处。 这个人数不算夸张，但想要一举全歼，还得稍微盘算一番。 叶辰脑子里飞速转过，下一刻，他直接吩咐道。 “王狼，等下你用最恶毒的话吸引那些北狄骑兵的注意，我带人包抄出去。” 进入地窖的时候，叶辰就仔细看过了结构，很显然，这里不是只有一个出口，否则被人堵住大门，就是死路一条。 这里有五个不同地方的出口。 只要把自己手下这三百人分散出去，绕一个大圈子，堵死这十几个北狄人的路，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在这里观察情况，给我争取半炷香的时间。” 主要是叶辰并不会北狄人的话语，他留在这里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索性直接回去招呼手下士兵。 随着叶辰命令下达，三百士兵瞬间分成五队，迅速从各个出口摸了出去，趁着夜色的掩护，兜圈子包围这些骑兵。 吩咐完，叶辰也抄起斩马刀，快步来到门口。 “情况如何了？” 王狼低声道。 “殿下，我们得提前出去了。” “要是把赵屠围住，他今日必死无疑。” 等到了这一刻，还在交涉的赵屠也觉察到了不对劲。 面前的骑兵散开了！ 余光瞥见两侧已经绕了大半路的骑兵，赵屠心生不妙之感，当即用北狄话呵斥道。 “你们想做什么，我们是北狄将军特批的商人，难道你们就不怕上面追究！” “我们的行踪可是上报了的！” 赵屠直接甩出了杀手锏。 一般情况下，只要拿出这句话，北狄人再大的杀心也会消散。 毕竟谁也摸不准这些他们到底是不是上面的人。 随后再拿出些许好处，就能将风波平息过去。 可这次，拿出了杀手锏的赵屠暗道不妙。 这些北狄骑兵并没有停下，反倒是驱策着战马，迅速完成了合围。 而后，为首的骑兵拍了拍腰间的佩刀。 “弟兄们这次南下没打着东西，上面催得紧，只能拿你们抵账了。” “现在别说是将军，就算是北狄首领，也别想让我们放弃。” “敢在我们北狄的地界杀人，这就是代价！” 听得这话，赵屠直接扬起了手中的斩马刀，摆出了标准的迎战姿势。 他的神情极为肃穆，用皇朝的话语高喊。 “丢了货物快走！” “这些北狄人要杀人灭口！” 话音刚落，一个北狄人直接抄起随身的短弓，对着赵屠就是一箭射出。 赵屠也不含糊，听得声响，直接扬起斩马刀，一刀将箭矢劈开，旋即扬起手中的短刀，对准声音的来处丢了过去。 那北狄人猝不及防，被匕首命中胸口，吃痛摔下马背。 这一次出手后，赵屠也趁机靠到了一棵树的边上。 突然出现的变故，以及赵屠的反应，让叶辰颇为赞赏。 好反应！ 而且他的选择很正确。 当一人面对多人的时候，永远是先确保背后安全最优！ 否则一定会被人从背后偷袭致死。 看来江晚霞的诚意十足，这次是真拿出了一个厉害的人过来保护商队。 叶辰抽刀杀出。 “赵屠别慌，我来助你！” 第六十二章 满心震撼的赵屠 刚刚站定的赵屠猛的一惊。 是叶辰的声音。 这个纨绔公子哥出来做什么！ 哪怕这次他战死在这里，只要这公子哥不死，老大只会惦记他的好，给他的家人更多的关注。 可现在倒好！ 你要是在这里擦破了一点皮，天知道老大会不会把自己给活剥了！ “你快走！” “这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货！” 刚喊完，可赵屠这才发现已经太迟了。 叶辰一个健步猛地冲出，扬起手中斩马刀，直挺对着面前的战马脚下砍去。 完了！ 这蠢货！ 赵屠心中焦急，也再顾不得守在这个安全的地方，抄起短刀，对准叶辰附近的两个北狄人丢了过去，随后一声怒吼，直接冲杀出来。 “老子叫你走！”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老子今天非得被你害死在这里！” 赵屠快步冲出，这一幕让北狄人都傻了眼。 不是，你们两个人怎么回事？ 是我们人数占优吧！ 这些北狄人当场就恼了。 我杀你们，是看得起你们，你们还敢反抗？还敢砍我们的马？ 这些北狄人直接找了最近的对手，直接开启了围殴战术。 叶辰的确是先砍的马蹄。 这一点在赵屠看来并不明智。 因为对方不是傻子，你出手的时候，对方也会出手，除非你的速度比对方快了整整一倍，或者是技巧绝伦！ 否则这一刀砍了对方的马，对方挥来的刀要怎么躲？ 马背上的那北狄人也是这么想的。 收起脚的同时，俯身对着叶辰的脑袋就是一刀砍下。 “死！” 刷！ 叶辰一刀砍出之后，像是后背长了眼睛，骤然压低了身子，躲开了北狄人的刀，在刀砍过之后，他忽地抬起手，抓住了北狄人挥刀的手腕，就势将那北狄人扯下了战马！ 不等叶辰补刀，紧随其后的王狼早已一刀刺入北狄人的胸口。 “殿下，这人头算我半个！” 有人替自己补刀，他跟得上自己的进攻节奏！ “好！算你半个！” 叶辰不用补刀了，索性一刀再补在噗咚跪地的马匹身上。 那马儿一声嘶吼，庞大的身子轰然倒地。 这就是叶辰为自己找的“掩体”！ 战马就算倒下，也有半人高，这足以限制北狄骑兵进攻的方向。 王狼在补刀之后，忽地向右侧前冲，将刚刚赶来的另一个北狄人揪下了战马。 再一刀，没入胸口。 “一个半！” “杀够本了！” 王狼哈哈大笑，也学着叶辰的模样，顺手将战马也补刀丢在此处。 两人配合默契，只是数次出手，就为自己“建造”了简易的障碍物，阻挡了北狄人进攻的方向。 还想着冲杀过去的赵屠当场看傻了眼。 “不是，你这是小白脸该有的战斗力？” 在赵屠的认知当中，任何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实力都不会太强。 哪怕是三军统率，他们强的地方也只是统率大军，而不是上阵杀敌。 而叶辰这个身份不菲的小白脸，居然有如此战力，还能如此杀人不眨眼！ 身后弓弦响彻，打断了赵屠的思绪，他下意识地就势一滚，躲开了这一支箭矢。 同时，他也彻底离开了身后大树的庇护。 后背彻底暴露！ 一股让人心悸的紧迫感让赵屠猛地发难，挥砍斩马刀疯狂前冲，还不时地左右闪躲，不给偷袭的机会。 数十步的冲杀之后，赵屠来到了战马的另一边，当他把后背紧靠在尚且温热的战马尸体上时，这才稍微缓了一口气。 “妈的！” “差点死在这里。” 死里逃生的赵屠忽地发现了一丝异样，这些北狄人似乎并没有攻击他的破绽。 按照他最乐观的估计，这一路冲过来，背上怎么也得挨好几发箭矢。 哪怕他极度鄙夷北狄人打仗的风格，也不得不承认北狄人的箭术很强。 再多的规避动作，也不可能全无损伤吧？ 赵屠向四周观察的时候，这才发现，这些北狄骑兵早已退开，都拿着弓在外寻找射箭的机会。 而仅仅是和他隔着一匹战马距离的地方，地上已经横了五六匹马匹的尸体，还有北狄人临死前怨毒的诅咒。 “北狄人这是被杀怕了？” 赵屠的经验帮助他快速判断了局势。 很显然，北狄人在方才的交手当中吃亏了。 在赵屠满是震惊的眼神之中，叶辰从北狄人的身上取下了弓箭。 对射！ 他要和以射箭技艺高超的北狄人比拼射箭的技术！ “疯……疯了吧。” 赵屠完全不敢想象，这一幕居然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个身份不菲的小白脸，居然敢和北狄人对射箭矢。 最关键的是，他们才是人数劣势的一方！ 赵屠满脑子都是不可思议。 嗖嗖！ 嗖！ 叶辰两支箭矢接连射出，与此同时，王狼也在同一时刻射出了第一箭！ 两个北狄人忽地一声低哼，他们被射中了。 不久之后，噗咚一声。 却是叶辰射出的第二支箭矢，直接射中了北狄人的面门。 射出这两箭之后，叶辰直接矮下身，借着地上马匹的尸体，挡住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 当叶辰低头的时候，赵屠也麻溜地压低了身子。 他满脑子都是惊骇！ 这是什么猛人！ 接连两箭，全数命中！ 这真不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么！ 就算是带军杀入北狄的镇北将军叶辰，也没有这般能耐吧！ 随着箭矢呼啸而过，赵屠猛地发现，他似乎成了透明人。 无论是叶辰，还是北狄人，都像是看不见他一般。 叶辰没有招呼他过去，北狄人也没有向他射箭。 似乎，自己成了透明。 “难道是北狄人觉得我没有威胁？”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赵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 的确，和另一边的两位猛人相比，他这只是擅长斩马刀，还能丢几把飞刀出去的人，的确算不得什么威胁。 可对面，那就是战神一般的存在！ 北狄骑兵还击之后，也识趣地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他们在马背上，可不像叶辰在地上，腾挪躲闪的空间极为有限。 不拉开距离，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在这些北狄人磨磨唧唧地围了片刻之后，他们忽地缓缓向后方退去。 很显然，他们不想再和叶辰打了。 没有护身的盾牌，身上也无甲胄，除非是不计代价才能杀上去。 可他们只是北狄的百姓，只是领了劫掠皇朝的任务，他们是为资源而来，可不是来此为北狄献身！ 就在他们撤退的时候，叶辰的爽朗笑声传来。 “王狼，给他们翻译翻译。” “现在才想走？太迟了！” “弟兄们，上！” 第六十三章 北狄近况 在叶辰拖延了足够的时间之后，那些早已绕后，将这些北狄人团团包围的士兵一拥而上。 没有丝毫喊杀声，他们就像是鬼魅一般突然冲出来，把人拖拽下马，亦或者是稍不注意，就负伤落马。 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些北狄人顿时慌了神，在黑夜中左右冲突，想要脱身，可他们怎么可能在皇朝精锐的手中走脱？ 说到底，这些人就是缺乏训练的北狄百姓，除了骑射值得一提外，其他方面不值一提。 连皇朝边军都比不过，更别提叶辰手中的皇朝精锐了。 短暂的交锋之后，这些北狄人尽数被斩杀。 当然，按照皇朝士兵的传统惯例，他们抓了两个“舌头”。 他们暂时还能活着，得感谢王狼这个翻译者。 毕竟，抓舌头的难度并不低。 叶辰见大局已定，这些北狄人已经彻底肃清，这才将手中斩马刀丢给了黑暗中走出的冷秋。 “替我清洗，王狼你跟我去问问情况。” 王狼当即就要向舌头的方向走去，可叶辰反手将他拉住。 “先问他。” 说完，叶辰走到已经死掉的战马另一侧，看了一眼靠在马匹尸体上喘气的赵屠，叶辰直接说道。 “刚才是怎么回事？” 叶辰身边有王狼这个翻译，但很不巧的是，叶辰从未让王狼表现出来。 现在的赵屠还不知情，他若是说谎，亦或者隐藏了某些关键信息，就能对得上。 仅此一战，叶辰也清楚的感受到了在北狄行商的风险。 是一步走错，便是满盘皆输。 就拿方才来说，若是赵屠和北狄人达成共识，出卖他们这些人，那叶辰的处境就非常的危险了。 北狄人只要堵住地窖出口，哪怕他们再不济，也能逃出去不少人报信。 而一旦行踪泄露，以商队的速度绝对逃不开追杀，这次和北狄联络，行商贸易的想法就得再度搁置。 这一来一回，至少也是半个月的时间。 叶辰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耗在这里。 他要拿出政绩出来，尽早参与到父亲和陛下反攻的计划当中。 为人臣子，总得为人做事！ 何况陛下给他的恩赐已经超过了太多人。 赵屠如实将先前交涉的内容说了一番。 这些北狄人很明显知道这里有商队驻扎的据点，他们肯定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 所以谈判失败，然后北狄动手。 赵屠说的话和王狼听到的基本一致，王狼微微点头。 经过了最基础的一关，叶辰这才稍微放松了几分。 随后，他的视线看向还在地窖当中的，名义上押送货物，实际上却是江晚霞给他安排的一众保镖们。 此时的他们刚刚冲出来，看着满地的尸骸，一个个满脸错愕。 叶辰低声道。 “我们来此的路上没有北狄的眼线，他们中有人是叛徒，你自己彻查吧。” 说完，叶辰转身就要走。 赵屠不想承认这个结果，他快步追上。 “等一下，我有几个疑问。” “为什么一定是他们，为什么你那么确定没有北狄人发现我们？” 叶辰停下了脚步。 “因为我手下这三百人不是镇北城的人，今日之前不可能和北狄人有接触。” “至于行踪的事，那是因为一路过来时发现的脚印，都是前往镇北城的方向。” 淡定的说完，叶辰深深看了一眼赵屠。 “你武艺还行，别那么固执。” 说完这些话，叶辰也不再理会赵屠，而是带着王狼来到那两个舌头面前。 不等叶辰发话，王狼就挽起了袖子，一脸的兴奋。 “殿下，拷问的事就交给我吧，这个我喜欢，而且我很熟。” 自己的翻译现在没有心思问话，而是想直接动手，叶辰也没辙。 毕竟王狼若是指鹿为马，他也没法印证。 至于赵屠，他现在有必须要处理的事。 队伍中的叛徒一日不除，这队伍就一日难安。 反正王狼前几日在皇兄的压制之下低头，不再只想着打打杀杀，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 眼下倒是让他发泄的好机会。 叶辰轻咳了一声。 “注意分寸，记得问话。” 丢下这八个字，叶辰正要转身，北狄人的哀嚎就已经传入耳中。 王狼是真的迫不及待！ 作为不归军的一员，平日里都是他被北狄人押着欺负，看着手足弟兄死在面前，仇恨早已满溢。 现在，他终于有了报复回来的机会，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为亡命的弟兄们报仇了，又怎可能耐得住性子。 叶辰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的画面会有多残忍。 “回去休息吧，去一个人通知后方大军，安排巡夜的将士。” 说完，叶辰直接走回了地窖，将身上并不算华贵的衣袍脱下，换了干净的衣服，这才靠在墙壁上，就着篝火取暖。 三百士兵也以他为中心坐下休整。 翌日一早。 等叶辰睁开眼之后，赵屠上前说道。 “我已经找出了卧底，他们两人被北狄收买，告密我商队行踪，他们身上的证据我留下了，可以借给你看，等回去之后我需要把证据交给我们老大。” 叶辰直接摆手。 “就算清理干净了也不能大意。” 等赵屠这边汇报完，王狼这才将两个人头放在地上。 甚至那些血都还冒着热气。 可见王狼的手段有多狠，一宿的折腾，到现在才把人送走。 叶辰有理由相信，如果时间允许的话，王狼可以折腾这些人很久。 叶辰摆手，让赵屠先退下，赵屠虽然还是感觉不爽，自己又被小白脸使唤了。 可终究昨晚叶辰的战斗太过夸张，他再不爽也只能忍着。 等赵屠走后，王狼这才凑上前低声道。 “世子殿下我问到消息了，他们是北狄的百姓，是过不下去了，在城守处领了任务，南下劫掠。” “如果他们没有找回足够的物资，回去之后要受惩罚。” “不过这些人喜欢投机取巧，已经靠杀商人糊弄了五六次。” 叶辰微微点头，但这个反应也明显暴露了他并不满意。 王狼对此并不意外，继续说道。 “上次我们进攻乌涂可汗的时候，赵田就在城内，后来他们选择了北上争夺北狄大权，他们的动作很快，获取了不少人的支持，现在唯一能和他们抗衡的，是喀邱可汗。” “喀邱可汗在北狄有不弱的名望，现在和赵田一行人正在大汗山下对峙，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 “实际上赵田这边应该是弱势，他们手中仅有五千具装骑兵，而喀邱可汗那边是两万。” 听到这里，叶辰满意的点头。 “不错，北境的情报也算有了。” “没荒废事情。” 王狼憨厚一笑，挠头道。 “其实还有一个消息……” 第六十四章 耍一出阳谋 见王狼还想卖关子，叶辰微微虚笑。 “这些线索最迟应该在昨晚一个时辰之内送来。” 听得这话，王狼连忙赔笑，飞速说道。 “咱们走的这条山路其实是赵田提议，由部落其他可汗执行的，他们尝到过交易的甜头。” “咱们接下来的事应该会很顺利。” “我虽然瞧不起赵田，但作为皇朝曾经的将军，眼界比那些北狄人好了太多，交涉起来应该不费力。” 这个消息对叶辰来说倒是个好消息了。 此行最怕的就是北狄人不知道经商贸易的好处，他们更倾向于劫掠，而不是拿物资出去交换。 赵田现在跟着他的可汗前往夺权，正是双方角力的重要时间。 赵田所在的部落现在没有心思安排人南下，加上北狄今年是灾难。 只要自己把经商贸易的事提出来，赵田肯定会大力支持，赵田自然会把剩下的麻烦都解决了。 至于另一边的喀邱可汗，也得派人联络，至少得让他知道是赵田和皇朝有了商路和贸易，才获取了如此多的资源。 这样一来，也不需要叶辰做太多的宣传，喀邱可汗会在一次次战事不利的时候，总结出其中关键。 等他陷入劣势的时候，就是皇朝和他交易的时候。 眼下只需要摆正自己商人的身份，后面的事都是水到渠成。 “传令继续出发。” 叶辰刚要起身，王狼便建议到。 “殿下，我听他们说，是看我们没有北狄人带队，所以才敢劫掠的，反正外边还有十几套北狄的衣服，咱们选几匹和北狄差不多的战马……” 这倒是让叶辰有些意外了。 王狼记仇归记仇，报复归报复，这拷问出来的情报倒是不少。 基本上把北狄人能知晓的情报都问出来了。 有些还没汇报的，不重要的事，不知问了多少出来。 “行，记你一功。” 王狼顿时喜笑颜开。 …… 商队慢悠悠地在道路上走过，在道路的另一侧，便是北狄人骑着马飞速掠过。 叶辰和手下三百士兵都是神经紧绷，直到这些北狄人走远后才松了一口气。 在北狄人走后，一个士兵飞速过来传话。 “王狼让我转告殿下，他方才和那些北狄人交谈，北狄边城仅有一万轻骑守卫。” 叶辰听到这个汇报，就知道王狼想传递什么想法了。 他是想趁着北狄内斗，外部空虚的时候，抢占北狄的地界，攻击北狄。 但明显这和叶辰的计划不符，所以他完全没有采用的意思。 在心头算了算时间，眼下商队已经行进了二十日时间，有王狼伪装而成的北狄人带路，其他北狄人见了也没有过多为难。 哪怕是有些人看出了端倪，想要盘问，但他们怎么可能从王狼嘴里问出真实的情况？ 王狼在不归军里为了活命，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帮助他活下去的，他都会学。 其中自然包括了北狄的交流方式，他甚至还学会了北狄的方言，以此做更好的伪装。 这些曾经只能用来保命的技能，现在用在了进攻上，王狼可是开心了。 但军中有一个人很不开心，那就是赵屠。 自上次夜战之后，赵屠已经不敢对叶辰再大声说话了。 这就是个猛人！ 他害怕自己打不过一个纨绔少爷。 到了现在，王狼又说着流利的北狄话语，和北狄人交谈甚欢，甚至连一些词汇他都听不懂。 双方的高下立判。 这让赵屠更不自信，更不敢说话了。 全程都保持着沉默，只是默不作声地赶路。 “那位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这么能打，为何我没在将军口中听说过他的名字？” “他能向城守要来通关文牒，身份肯定不低。” “莫非，是皇朝安排过来获取军功的？” 各种猜测不断浮现，赵屠心中也是在心中一阵筛查。 可惜他终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其实有那么一刻，他猜到了叶辰的真实身份，但他转念就将这念头抛掉了。 赵屠听说过林月如的事，毕竟那样的极品想不出名都难，北境百姓对他可是非议不少。 在赵屠看来，叶辰能娶林月如，本身就不咋的！ 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和手段，否则早翻脸了。 …… 在一间院子里，叶辰等到了留守此处的北狄首领。 王狼主动上前介绍。 “这位便是我说的贵人，此次过来就是为了和北狄兴商贸易，互通有无。” “这次我们还带了一些样品，有盐、茶、香料各千斤，还有一些短刀。” 那首领看了看叶辰，又看了看王狼。 忽的，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两人的眼神不对劲，这些随行的商人也不对劲！ 他们身上有上次击杀乌涂可汗士兵的影子！ 在皇朝内还没掀起多大浪潮的精锐，在北狄早已是人尽皆知。 此间首领虽然是新提拔的，但他也有幸见过那一万大军，知晓他们的军容，和眼前这些沉默的商人别无二致。 首领沉默了片刻，忽地换上了笑脸。 “诸位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此事并非由我负责，而且我只是新提拔上来的，许多事情没有管辖的权力。” 王狼将首领的话翻译给叶辰。 “要我们在这里等十日时间，才会有结果。” “听他说赵田带兵在附近征粮。” 叶辰只是微笑着点头。 “好，答应他。” 那首领顿时一脸笑容，连忙点头，安排人送来了粮食食物等，这才离去。 那首领前脚刚走，叶辰便吩咐道。 “北狄人给的所有粮食先验证有没有毒再吃。” “我们可能已经被看破身份了。” “不过眼下我还想再等等，因为来这里交接的人是赵田，应该有言语说服的可能。” 等叶辰吩咐完，王狼好奇地凑了上来。 “殿下您怎么看出来的？” 叶辰微微一笑。 “一城之主的权力很大，兴商贸易的事他知晓，他明白这背后有多少利益，就算不上奏，他也可以答应。” “所以，上奏一定是看出了端倪的缓兵之计。” “王狼给你个任务，你假扮北狄人去把城池内的道路摸清楚，我要三条可选的退路。” 第六十五章 谈判开始 伪装被人看破了，这事儿不可怕，趁着对方还未做安排，提早离开便是了。 毕竟大军的调度需要时间。 但身份被人看破，还要在这里等待一个结果，才是最可怕的事。 没人知道会等来什么。 是等来北狄的全力围剿？ 还是北狄在粮食的压力下低头，愿意和谈？ 可无论是哪个结果，都得在见到赵田之后才能得到答案。 主动权永远在赵田的手里，而非他们手中。 …… 五日时间转眼而去，叶辰靠着王狼和后来自告奋勇的赵屠，将北狄的物品价格拿到了手。 和江晚霞提供的清单有不小的出入。 有些东西经由北狄到手之后，最高的价格能翻近十倍！这个东西就是盐。 而排在盐后面的，便是生活所需的刀具。 从这份差价中就能看出北狄到底缺的是什么。 哪怕是翻了十倍价格，北狄百姓也只能接受的，那必然是生活所需，也是北狄急缺的东西。 拿这些东西贸易，北狄百姓肯定很乐意。 叶辰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直接来了一手阴谋。 让王狼和赵屠带人，把兴商贸易的事在城内一番宣扬，并且在他们交易给北狄的价格上做出了许诺。 叶辰给出的价格和北狄百姓购买的价格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如此炸裂的消息顿时传开，不一日便已经是满城皆知，当晚，这消息又传到了附近的北狄百姓耳中，越传越远！ 如此安排的阴谋有两个。 若是北狄拒绝和他的贸易，并且派人偷袭他和手下，今后必定会丢失民心，进而影响北狄势力的权力威信。 如此，便是给自己的安全上了一道保险。 第二个阴谋则是，提前将他和北狄交易的价格公布出去，北狄能赚钱，但绝不可能像眼下这般暴利！ 想不触众怒的情况下，加价不可能太高，那唯一的选择就是加量。 而这样一来，稳固商路的基石就成了。 北狄需要大量的物资送来，才能获取海量的利益，那么，再对皇朝商人下手，就属于是得不偿失！ 他们就会自行维护商路的安全。 若是计划顺利的话，还有一个惊喜。 那就是北狄的百姓从高昂的物价当中挣脱，而他们只会将这个功劳记在“贸易”这件事上。 百姓对贸易的拥护绝对是空前的。 第八日，还未到约定好的第十日，叶辰正在院子里操演刀法，霍地，无数北狄身着甲胄的北狄士兵鱼贯而入。 叶辰毫不意外这样的开场。 “看来你们是想打一架了。” 随着叶辰的话音落下，到达此地之后就没有再卸软甲的三百皇朝士兵鱼贯而出，双方就此对峙。 王狼则是拿出了弓，张开弓弦，将响箭搭在上面。 只要叶辰一声令下，他就放响箭，让在外的七百皇朝士兵冲城接应。 里应外合，杀出一条生路并不算难。 叶辰见这些全副武装的北狄士兵杀入院子，却没有了其他的动作，便伸手暂时按下了王狼的弓。 “不急，再看看。” 随着叶辰的话音落下，一道声音和一个人同时走入了院子里。 “不愧是你，我这北狄甲士也没让你触动分毫。” “我以为我已经在那次战斗中看出了足够的东西，没想到还是差了这么多。” “在下皇朝叛将赵田，见过世子殿下。” 叶辰淡然一笑。 “你既然是皇朝的将军，应该能明白贸易能带来的好处，我想我也不用费那么多口舌去解释了。” “至于我的身份，我只是个商人，并没有立场。” 赵田在心头略作思索。 这话透露的消息可不少，叶辰要和北狄建立商路贸易，从他方才的话不难看出，他有推行贸易的决心。 贸易是能给双方带来好处的，尤其是对粮草欠缺的北狄来说更是如此。 赵田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个提议。 可问题在于，就算是皇朝支持，镇北城的士兵会支持么？ 作为叛将，他很清楚双方的仇恨有多深。 何况这里是边疆，山高皇帝远。 赵屠忽的话锋一转。 “你似乎并不在乎我的身份。” 叶辰只是微微一笑。 “的确不在乎，因为我能从你身上获取到好处。商人嘛，最看重的就是利益，而不是身份。” 听到这里，赵田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利益？ 利益肯定不是指的经商的利益，而是经商这件事之外的利益。 也就是说，叶辰想利用经商影响北狄的大局。 再稍作琢磨，加上赵田在北狄待了这么久的经验，他已经能猜出来几分了。 加上先前叶辰放出的贸易的价码，他多半是想利用经商，减少北狄南下劫掠的打算。 能用贸易解决的事，自然无需用战争。 “贸易这件事我可以替可汗答应你，但你是不是该先给我一份贸易的清单，让我看看这件事是否有足够的价值。” 叶辰直接摆手，让赵屠将货物清单送了过去。 赵田仔细看过后，不禁眉头微微拧紧。 “北狄最缺的是粮食，你能不能做主？” 见赵田踩入了圈套中，叶辰故作为难的说道。 “粮食价格不高，而且上面已经禁止和你们贸易。想要交易粮食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行。” 赵田顿觉不妙，叶辰这一副官腔，明显是憋着一肚子坏水。 可惜他不是叶辰，不知道叶辰在图谋什么，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你觉得用什么换合适？” 叶辰先是后退了一步，双手握着刀，将之杵在地上。 “一匹马可以换四倍重量的粮食，如果马匹品质不错，可以提升到五倍。” “这个价格如何？” 听得这话，赵田当场抽出了佩刀。 “你若是索要战马，那这事就没得谈了。” “所有人听令，准备动手！” 赵田很是警惕，在听到马匹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心中已经生出了无比的忌惮！ 皇朝边军现在能打得过北狄士兵，只是追不上，无法肃清而已。 若是让皇朝边军拥有了足够数量的马匹，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就势杀入北狄！ 没有了战马优势的北狄，根本不可能是皇朝的一合之将。到时候连他都会被一起清算！ 这件事绝无可能！ 赵田沉声呵斥道。 “你想都别想！” 第六十六章 殿下，这些要求过分了 见赵田的反应这么大，叶辰瞬间就明白了，赵田真的懂了他这个要求背后的深意。 眼见对方如此，身边的士兵也瞬间紧绷神经，个个都按着腰间的佩刀，只等叶辰一声令下，他们就杀出一条血路。 冷秋快步来到叶辰身边，低声道。 “殿下让我来吧。” 跟着叶辰这么久，她都没有多少表现的机会，不是在幕后，就是被叶辰安排了其他的事务，除了上次进攻乌涂可汗，她都没有出手的机会。 可不能让世子殿下看轻了我的武艺。 好歹也是跟着名师学的。 临近大战，冷秋一介女子尚且如此，其他的士兵更是如此。 一个个都是跃跃欲试。 上次和北狄的军装骑兵对冲，也勉强算是势均力敌，但现在大伙儿都是步战，皇朝士兵可从未怕过！ 虽然只有三百人，但这气势完全不弱于随赵田进入的甲士，甚至在气势上更胜一筹。 叶辰无奈的摊开了手。 “本来我是想给你送一个北狄领袖的位置，看来你不是很想领这个人情。” 听到这话，赵田心中微微一动。 他飞速扫过身边的这些北狄人，一个念头浮现而出。 这些北狄人不会皇朝的话，他们，听不懂！ 赵田愤怒的神情稍微缓和了几分。 “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的可汗当上北狄的首领？” 虽然这些人听不懂，但赵田还是为了稳妥起见，言辞隐晦了不少。 叶辰也随着他的话接到。 “常言道，得民心者得天下。” “你若是能让北狄百姓心甘情愿地臣服，自然会有用不尽的兵源。” “而我带来的价格低廉的货物，就是你们最好的机会。” 简单的提了一句，叶辰就不再言语。 他很清楚赵田听得懂他的意思。 他更清楚，赵田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身在北狄的他，太需要一份功绩，帮助他获取实权了。 没有实权在手，只是空有官职，什么事都做不了。 甚至会因为皇朝叛将的身份，被北狄人轻视。 他很需要这份功绩。 叶辰也很需要打通商路，让北狄深陷内斗。 赵田沉思了一段时间，而后看向叶辰。 “你的目的是挑起北狄内斗吧？” 叶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我只是个商人，没有政治目的。” “你若是信不过，等我从这里杀出去，我可以找你的对头尝试。” 叶辰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虽然北狄人有些顽固，但万一成了呢？” “谁也说不定啊。” 赵田顿时感觉不妙。 这个叶辰就是个刺儿头，他随时都可能伸出尖刺，在自己的身上狠狠扎一下。 这一句万一成了，就是把他放在了火架上烤。 答应了叶辰的要求，就是暗中坑害北狄，短时间内可能没有什么反应，但只要时间一长，等皇朝将爪牙露出来的时候，他就是帮凶。 可若是不答应，其他北狄的势力万一答应了，尤其是正在大汗山下的邱可汗，若是他脑子犯浑答应。 接下来的战斗可就麻烦了。 谁拿到这份粮草，谁就有很大概率在对峙中获得胜利。 这个机会不可能就这样放过。 当然，除了答应和拒绝之外，他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杀了叶辰。 但这个选择有很大的风险。 身边的北狄士兵擅长骑马作战，而不是步战，真要近身厮杀，他没有多少把握和胜算。 在心中一番纠葛之后，赵田忽地看向叶辰。 “粮食的价格再提一提。” “一匹战马只能换体重五倍的粮食太少了，不值当。” 叶辰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 “只有这么多，你想要就要，不要我就另寻买家。” 此时叶辰的调笑，就是对赵田打出的致命一击。 只是几句话下来，他就已经没有了谈判的资格，叶辰提出的所有要求，他只能捏着鼻子接受。 打，是大概率打不过的。 不接受这些条件，他转头就会去找别人，尤其是他现在上司的对头——喀邱可汗。 他不敢冒险让叶辰去拜访，若是没谈妥还好，可一旦他们谈妥了，那就是把即将到手的大权拱手相让。 随着上司的落败，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赵田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 “好，我答应你。” “但乌涂可汗的死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瞧见叶辰那冰冷的眼神，赵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的意思是，你得给我一个上奏的理由，给我一个今日不对你痛下杀手的理由。” 听到这里，叶辰不屑瘪嘴。 “你连背弃皇朝的理由都能找到，何况这么一点小事。” “既然你答应了，那就让负责商路安危的人过来。” “我的人若是在商路上出了一次差池，这商路就作罢。” 赵田咬着牙点头。 “你知道的还挺多。” 用北狄的话语招呼手下去叫人后，赵田这才招呼士兵退下，而后，他也跟着士兵走出了院子。 走出院门的那一刻，赵田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叶辰，心中忽地又生出一抹羡慕。 如果不是因为丞相的命令，以自己的才能，虽然得不到如此待遇，但至少也能做叶辰身边的士兵。 今后若是说出去，那便是，当年我与世子殿下独面北狄贼众，毫无惧色。想来酒桌上的人都得是一脸的羡慕和惊叹吧。 赵田甩了甩脑袋，对身边一个北狄人说道。 “准备快马，此事我要以最快速度，亲自上奏可汗，陈述其中利弊。” 哪怕叶辰这次摆明了是包藏祸心，但他没办法拒绝。 连他这种心腹都被安排来边疆征集粮草了，可见军中粮食有多短缺。 若是能打通贸易之路，一匹马能换五倍自重的粮食，那也还算划算。 等于是粮食总量翻了五倍，耗死喀邱可汗不在话下。 …… 院子里，叶辰见负责商路的北狄人走进来，直接招呼赵屠上去交涉，并且摆明了他的底线。 “我们皇朝人的安危不能出一点差池，无论是什么原因死在商路上，都算北狄的过错。” 赵屠听得一愣，连忙低声道。 “这要求有些过分了吧？” 第六十七章 扬眉吐气 见赵屠不认可自己的底线，叶辰微微一笑。 “过分？” “我不觉得过分，反正是他们北狄更缺这条商路，而不是我。” “实在不行，我们找其他可汗联络便是。” 只要没有动手打起来，叶辰就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他可以肆意索求。 因为他要马匹，只是为了削弱北狄的整体实力，只是战略的一部分，而对现在正在对峙的两个北狄部落来说，那些粮食就是决胜的关键！ 赵屠见叶辰如此强势，心中有些恍惚。 北狄，这是多少年压在北境百姓心头的阴霾，无论换了多少将领，来了多少援军。 似乎也只能将这些“贼寇”驱逐，而不能肃清。 只要大军一走，那些北狄人就会继续杀出来，就会蹬鼻子扇脸。 直到现在，他才突然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才是皇朝人该有的尊严！ 管你们北狄人怎么想，我们定下的规矩绝不会更改。 赵屠也被叶辰所影响，连声音都洪亮了不少。 一手按在佩刀上，大声翻译了叶辰的要求。 设想中对方气急败坏动手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倒是那北狄人连连点头，生怕他反似的，做出了一系列的保证。 其中就包括了安排北狄士兵全程护卫，给所有北狄哨骑下令，严令袭杀商队等。 赵屠都傻了眼。 他和北狄这么多年的接触里，还从未见过北狄人如此卑微。 一股莫名的爽快袭上心头！ 赵屠只觉爽上了天！ 他猛地转头，看向叶辰远去的背影。 “公子！” “还有其他的要求么！” 直到这一刻，赵屠彻底认可了叶辰！ 从第一次见面时的纨绔，变成了尊贵的公子。 叶辰随意的摆了摆手，头也不回。 “你是商人，你比我更清楚。那些要求你看着提就是了，回头给我汇报。” 赵屠用力点头，再看向面前的北狄人，一脸的兴奋。 可算是逮住这扬眉吐气的机会了！ 叫你们以往天天欺负我们，现在该我了！ “除了商队的安全之外，所有货物的价格由我们来定，我们说卖多少你们就卖多少，不得擅改。” “还得专门安排一处市场，供我皇朝商人交易，还得设下一块场所，供我皇朝商人歇脚暂住。” “还有！” “北狄人不准跟我皇朝之人大声说话，谁在商人面前摸刀子，就剁了谁的手！” …… 赵屠可算是扬眉吐气了，这些要求可都是他曾经行商路上的辛酸血泪。 尤其是北狄人在理亏且辩不过的时候，就喜欢大声呼呵，拿着随身的佩刀一阵比画。 仗势欺人！ 现在，终于轮到他仗势欺人了！ 把各种要求一股脑儿说完之后，赵屠舒坦够了，长出了一口气。 瞧见那北狄人居然老老实实地将事情全部记在纸上，心中更是爽快。 这就是人上人的快乐！ 而这一切，都是那位公子给的！ 单方面向北狄提出了足够多的要求之后，赵屠这才说道。 “你再安排一个人负责和我们联络，行商路上若是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商议。” 也不管那北狄人眼底的怒火，赵屠拍拍屁股就起身，故作疑惑道。 “看你眼神，你好像有意见？” 那北狄人连忙低下了头，咬牙切齿地低声回道。 “没有。” “我这就安排人操办。” …… 房间里，叶辰坐在篝火前，在脑子里梳理着眼下的局势。 因为有赵田的缘故，他的第一步进行得很顺利。 赵田所在的势力已经接受了贸易，商路算是打开了。 但自己跋涉这么远的距离来到北狄，就这么回去未免太亏！ “不若再拜访一下其他的部落？” “上位者不可能遍地都是蠢货，懂得贸易好处的北狄人应该不少。” 念头一出，叶辰就再忍不住了。 当即在脑子里一番安排。 “不若……强势一点，再试试赵田的态度。” 叶辰在心中盘算了一番风险之后，这才彻底敲定了计划。 正巧此时赵屠也交代完了，走入屋内汇报。 “公子，我已经把所有能想到的要求都提出来了，我口述还是笔录？” 叶辰招呼他坐下。 “等回去之后再记录。” “除了赵田这边，你可有和其他部落联络的方法？” “咱们来都来了，不货比三家怎么行？” 赵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那些曾经给他甩脸色的人，现在可以好好看看他的脸色了！ “有的！” “我们和喀邱的部落有些贸易，但他们身份比较高，这些事都做很隐晦。” “此城以北三十里，便有喀邱部落安排接应的人。” 叶辰当即点头。 “那好，你速速带人去一趟。路上机灵点，安全第一。” 赵屠当即招呼了十个押送的护卫同往。 他刚走出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满脸笑容地回到了院子里。 “公子！” “公子你真是神了啊！” 在赵屠的身边紧跟着一个北狄人，他满头的华发，服饰所用材料不菲。 一看就知地位超然！ 赵屠快步走入屋子里，见众人都向他看来，他连忙解释道。 “我刚打算带人出去报信，就看见喀邱部落的大祭司，他是来找我们的！” 叶辰心头闪过一丝诧异。 自己这是被人监视了？ 大祭司来到门口，对着里面的众人深深一拜，用流利的皇朝话说道。 “老朽见过各位。” “在下喀邱部落大祭司，听闻诸位是来与我北狄贸易的，特来拜访。” “乌涂可汗昏庸无道，为了一时之快切断了和皇朝的贸易，我等早有不满。今日若能重启商路，便是一桩大喜事。” “老夫也很庆幸能遇见诸位。” 不愧是北狄的大祭司，这一开口就把自己的地位和立场交代的清清楚楚。 甚至把锅都完美的甩给了已死的乌涂可汗。 叶辰微微挑眉道。 “有多幸运？” 简单的四个字，直接打断了大祭司的话，让他整个脑子都陷入了一片空白。 有多幸运？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随着大祭司的沉默，屋子里的众人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第六十八章 北狄的贵客 大祭司被叶辰这突然的一句话给彻底搅懵了，连先前已经想好的说辞都忘得一干二净。 就在这个时候，叶辰忽地看向大祭司。 “说不出来多庆幸，那就是假话。” 大祭司听到这里，懵逼的脑子瞬间找回了思路。 决不能让叶辰否认他刚刚定下的立场。 他若是不庆幸乌涂可汗的死，就和赵田陷入一样的处境了。 他在接下来的谈判桌上将没有任何一点优势！ “不是假话，只是老夫不善言辞。” “老夫一直都推崇和皇朝贸易，互通有无。” “这事儿对双方而言都是好事。” 叶辰话锋忽地一转。 “互通有无？” “你们最缺的是粮食，我们最缺的是马匹。” “五倍马匹自重的粮食交换，应该足够诚意了吧？你们买么？” 大祭司额头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冒出来了。 这话就像是一把尖刀，直扎进他的胸膛。 不止是上来就索要马匹，还把双方看似对等的地位，直接翻转过来。 五倍马匹自重的粮食实际上远不如一匹马自身的价值。 但架不住这里是粮食稀缺的北狄！ 大祭司连忙缓了好几口气，这才郑重地对着叶辰躬身。 “这位公子，能互通有无自然最好，只是战马是我们日常所需，能出手的恐怕不多，毕竟年老力衰的战马不多见。” 叶辰微微一笑。 “那就不要了，拉一匹老马回去，还不如直接杀猪，还没那么腥骚。” 叶辰的话让大祭司一阵犹豫。 不要老马，那就是要年轻力壮的马。 可这样的马放在北狄内也有不低的价值，远不是五倍自重的粮食可以交换到的。 大祭司沉声道。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没得谈了，可否再宽松一二？” 叶辰直接摆手。 “没得谈就算了，反正我已经和赵田谈妥，不差这一点。” 说这话的时候，叶辰眼底满是谐谑。 觉得我的条件太离谱，不想答应？ 那就不答应呗！ 反正到时候没粮供养大军，导致战局失利，错失王座的人又不是我。 你不做这亏本生意，赵田他们做，他们就有五倍于你的粮食。 你自己看着办！ 在叶辰如此嚣张的表态之后，老者终于沉默了。 他是彻底傻了眼。 本以为只是几个稍微难对付点的商人，可没想到对方出手这么老辣。 开口第一句话虽然是夸张得离谱，但他也完美地打乱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 而后，又飞速拉回话题，再用眼下的事情，将双方的地位高低摆了个清楚明白。 在赵田已经答应了通商的情况下，他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底牌和仰仗。 他成了被动的一方。 大祭司显然不乐意这样的结局，他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 “我们还是互通有无的好，如此才能长久。” “若是发横财，恐怕难以长存呐。” 大祭司直接点出了叶辰的软肋。 发横财是可以的，但想要长久交易，这绝不可取。 没有人乐意接受一直在亏本的买卖。 叶辰无所谓地笑了笑。 “总会有的，老人家你地位超然，可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活在温饱线上，为了一口粮食，他们是乐意交换多余马匹的。” 叶辰再度反击，直接让大祭司傻了眼。 这话的意思就是，叶辰摆明了态度，他不当老实本分的商人，他要当趁火打劫的奸商！ 大祭司彻底麻了。 嘴唇动了好几次，可话都被他给咽了回去。 什么仁义道德，礼义廉耻，都无法影响这个只想当奸商的人。 从一开始叶辰就没把这些约束当一回事！ 至于遵守规则交易，长期获取的利益，显然比不过奸商暴利的诱惑！ 沉默了许久，大祭司实在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只能无奈地低下了头。 “赵田真答应了？” 这是大祭司必须要确认的事，不止是在叶辰这里确认，还要派人找赵田确认。 若是赵田答应了，他就必须得答应。 双方在大汗山下对峙，谁要是憋不出这一口气，谁要是示弱了些许，那就意味着全面的溃败。 为了憋住这一口气，持续对峙，粮食、衣物、武器，以及首领对将士的鼓舞，一个都不能落下。 而粮食又是重中之重。 以北狄那些轻骑的尿性，若是得知对面军中有粮，一日三餐能吃饱，再看看自己在这里食不果腹。 那他们肯定找机会偷摸溜过去了。 都是北狄人，大家都是差不多的面容和言语，叛逃几乎没有任何压力。 何况，北狄并不像天元皇朝，有着漫长的历史，有着一统的执念。 他们的文化是，谁拳头大就跟着谁，谁强壮就追随谁。 恃强凌弱才是他们的一贯做法。 只有答应这些夸张的要求，把赵田手中粮食的优势抹平，才能保证手下士兵不会叛变，才能保留下竞争大权的资格。 叶辰见大祭司亲口询问，淡然一笑。 “他答应了，而且很痛快。” 叶辰的话让大祭司心中生出警惕。 很痛快的答应了，就意味着赵田这边已经取得了叶辰的好感，若是自己再迟疑，那就不妙了。 大祭司一咬牙。 “好，容我回去安排人手过来商议，不过此行需要三五日的时间，还请留下一位传话的人，等我消息。” 说完，大祭司不敢在这里多留，当即告辞而去。 叶辰忽地问道。 “大汗山距离此处多远？我还没见识过两军对阵，想去凑个热闹，若是能有身份通行的话，我可以考虑不变更方才的价格。” 大祭司的脚步顿时停住。 这人也太狠了！ 想要用如此低廉的价格获取壮年马匹也就罢了，他还想变更价格？还想用更低的价格买马匹？ 真当马匹是路边的大白菜，一捡起一大堆是吧！ 可终究是局势不由人！ 他再多的不满，在如今北狄的局势之下，也只能暂且压下。 “大汉山距离此处不算远，轻装快马只需三日路程。” “这是喀邱可汗的令牌，虽然不能保证所有地方通行，但见了此物，便知你是我北狄的贵客。” 听到“贵客”这两个字，叶辰都没绷得住。 他是来北境趁火打劫，低价收购战马的奸商。 他是挑动北境战事，想让北境陷入无休止内斗的歹人。 没想到居然被北狄大祭司称作是“贵客”。 何其讽刺！ 第六十九章 大汗山下的对峙 叶辰没忍住，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 一旁的将士们则没有他的这般老练，脸上不禁浮现出笑容，眼底写满了得意。 这就是跟着镇北将军、世子殿下才有的待遇了。 在北境边城耀武扬威的北狄，现在明知道他们是来“打劫”的，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明知道只用五倍马匹自重的粮食换一匹马的买卖，根本就是血亏，可他们还是只能捏着鼻子点头。 谁让他们现在处于内斗呢？ 有求于人，自然就无法再心高气傲了。 大祭司听到了一个士兵的嗤笑声，但他的心头早已平复下来。 赵田答应了，他就必须得答应，才能保证他们不会在粮食的数量上陷入劣势，有对峙的资本。 哪怕这个价格很离谱，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 至于方才的话引人发笑，他倒是丝毫不在乎。 更加恭敬的说道。 “诸位只要亮出这令牌，就是我北狄的客人，那些北狄人也不会对您有不利的想法。” “此去路途较远，稍后我安排人将地图送过来。” “阁下还有其他的吩咐，可以来此城东门的第一间杂货铺子找我。” “老朽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就先下去了。” 叶辰不开口，大祭司也不敢动，生怕叶辰还有什么吩咐。 直到叶辰“想起来”此事，微微点头后，大祭司这才躬身而退。 看着撤下去的大祭司，叶辰脸上的笑容趋于平静。 眼下只是第一步的计划达成了。 他靠着商路，打入了北狄的内部，并且坐稳了“待价而沽”的位置。 那接下来的事就是调查北狄，弄清他们各个势力之间的实力强弱。 扶持弱者，打压强者，让北狄永远决不出真正的王。 而眼下最重要的两个势力，无非是喀邱部落，以及赵田所处的部落。 得尽快弄清楚对峙双方的实力，以此判断给谁更“优惠”的价格。 “赵屠，冷秋，王狼，你们三人随我出城，速速前往大汉山打探消息。” “剩下的人在此地驻守，每日轮值不得懈怠，等我六七日便回来。” “记住了，如果城内有任何异动，记得发响箭让城外人马接应。” 说完这些话，叶辰看向屋内满脸兴奋的将士们。 “都是我皇朝的好男儿，来北狄可不是为了死在这地方，我要你们一个不落的活着回去！” 在命令之后，这一句拉拢人心的话，让屋内的将士们用力点头。 …… 三日，叶辰轻装快马带着三人来到了大汗山远处的高点，远远观望着下方对峙的两波北狄人。 大祭司给的令牌的确好用，沿途所到之处，就算被北狄人拦下，拿出这东西也能瞬间通行，再无阻碍。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大祭司的诚意。 看过了下方对峙的情况，冷秋说道。 “殿下你看右边的便是赵田所处的部落，他们人数上有些劣势，我们是不是该暗中支持他们？” 赵屠也点头道。 “人数劣势的确很棘手。” 赵田所处的部落约莫十万人马，反观另一面的喀邱部落，足有二十万的人马。 从兵营上就可以看出人数的差距。 两人的话倒也是情理之中。 叶辰看着双方的营地沉默不语，显然，这两人都没说到点子上。 王狼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说道。 “殿下，赵田的部落颇有我皇朝排兵布阵的架势。左右两侧皆有掩护，只需以精兵驻扎，就可以守住正门。” “我看他后方粮道有三条，粮草存放也是在军中核心。反观喀邱部落那边做得极为随意，北狄又是骑兵，若是轻装奇袭烧粮……” 叶辰微微点头。 “看来赵田在部落当中的地位已经不低了。” “呵呵，他倒是看得挺明白。” 王狼疑惑地看着叶辰。 “殿下，此话怎讲？” 叶辰摸索着下巴，微微一笑。 “如果赵田所处的部落战败，以他皇朝叛徒的身份会有好下场？他想要高官厚禄，想要享有大权，在北狄境内能活得像个人，只能拿出所有的本事，力压所有人。” “成为北狄中的‘战神’，他的机会只有这一战，打出足够的风采和威名，才能避免与他所处的部落一起沉浮。” “所以，这次大军的安排他已经算是在拼命了。” 王狼恍然大悟，旋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喀邱的大营。 很显然，这二十万北狄人要倒血霉了。 皇朝并非没有骑战的经验和技术，只是因为对皇朝而言培养一支骑兵的成本太高，无法维持太高的数量而已。 骑兵的技法和步兵不同，但本质上仍旧是万变不离其宗，避实击虚，搅乱军阵。 只要大军一乱，胜局便已奠定！ 喀邱部落的人显然还没吃过皇朝兵法的亏，这粮草就是他们要吃的第一个亏，而地形将是他们要吃的第二个亏。 在这两次打击之后，喀邱部落大概率只能退出大权的争夺。 而这并不是叶辰想要的结局。 叶辰招呼上三人下了山，一路来到喀邱的兵营面前，将令牌展示给喀邱部落的士兵看了之后，那士兵飞快闯回营地汇报。 而就在此时，已经拼了老命急忙赶回来的大祭司正在向喀邱汇报。 “喀邱可汗，属下一惊查验得到消息，屠木可汗在赵田的引导下，和皇朝达成了合作，以马匹换取粮食。并且恢复贸易。” “此事我们也得尽快！” 喀邱可汗听得这个消息，连军务都顾不上处理了。 直接起身，迫切的问道。 “消息已经确认？他们真和皇朝通了商？” 大祭司郑重点头。 “我和皇朝的那些商人交涉过了，也问过安插的那些眼线，无一不是如此。” “而且，赵田答应的交易是，用五倍马匹自重的粮食，换取一匹马。” “对皇朝商人而言这是暴利，他们没有拒绝的可能……” 不等大祭司再说完，喀邱可汗急忙道。 “快！你亲自和那些皇朝商人联络。” “我也要和皇朝恢复商业贸易，就算是亏本生意也必须得做。” “凡事想开点，这买卖虽然亏，但总好过杀马充饥。” 第七十章 恰似皇上探访群臣 作为可汗，再加上自身有着不弱的出身，受到的教育也不少，喀邱可汗很清楚恢复商路意味着什么。 尤其是在眼下，正值荒年！ 接连安排之后，喀邱可汗已经到了大祭司的面前，拉住了他的胳膊，在大祭司耳边低声道。 “此事务必要谈成，哪怕我们再拿出一些其他的资源也能接受，底线就是五倍马匹自重的粮食，其他的事上吃点亏无妨。” “皇朝北境的粮食能有多少？我们拿下的粮食，屠木就拿不到。” “你以最快速度操办此事，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大祭司连忙点头。 不过在他准备再动身的时候，大祭司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说道。 “启禀可汗，我看那些商人可能是军户伪装，他们带队的那人仅用了三言两语，便将我谈条件的意图压制。” “想来不是凡物，此人得设法调查清楚身份，才能对症下药。” “若是能寻见他的把柄，我等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喀邱可汗听得微微一惊。 “是军户么？” 如果是皇朝士兵，那这事儿就得仔细再考虑一二了。 皇朝士兵和皇朝商户不一样，他们并非带着单纯的目的而来，皇朝士兵的每一次主动出击，都是带着战略目的，这次如果真是皇朝的军户伪装成为商人，接下来的事就不能大意了。 一旦有触及到北狄利益底线的条件，是绝不能答应的。 喀邱可汗沉吟了一会儿，忽的咬牙道。 “我安排人和屠木可汗谈谈，和皇朝通商可以，但决不能出卖北狄的利益。” “大祭司，此人的身份得尽快查明，他提出的条件也可以先答应下来，稳住他们。” “此时正在对峙的紧要关头，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喀邱可汗的命令刚下达完，就听得一个士兵急匆匆闯入大帐汇报。 “启禀可汗，外边有皇朝的客人拿着您的令牌拜访，什么时候把它们带进来？” 喀邱可汗眉头紧锁，面楼疑惑之色。 “我的令牌？” “我记得没有给皇朝人送过。” 大祭司听得这话，连忙解释道。 “我数日前为讨好那些商户，给他们送了一枚令牌，想来是他们。” “我这就去看看，若真是他们，也正好让可汗亲自和他们商谈。” 大祭司丢下这话，也不给喀邱可汗反驳的机会，转头就走出了营帐。 上次的交涉已经给大祭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是真不想再被人那般羞辱嘲讽了。 而今“祸水东引”的选择虽然有些不厚道，但却无妨。 毕竟大祭司就他一个，这么点小毛病，喀邱可汗还是能忍下来的。 不多时，叶辰带着三人走入了大帐，刚进入其中，叶辰便拍了拍王狼的肩膀。 “给他翻译，就说他这营帐内管得还挺严，我四人的武器都得上缴才能进来。连我的武器都敢收，好威风，好气派啊。” 王狼见叶辰如此阴阳怪气地发言，心中早已是偷着乐了。 只是乐的同时，他心中也有几分担忧。 这可是北狄的可汗，是北狄的“人杰”，殿下这么嚣张的发言，真的不会引来麻烦么？ 担忧仅仅是持续了一瞬间，王狼看见了叶辰就近找了一张椅子，径直坐下，浑然没有把帐篷里的这些人当回事。 颇有一种皇上视察臣下的既视感！ 王狼顿时备受鼓舞！ 区区北狄，不就是皇朝曾经的臣下么，殿下都不怕，自己还怕什么？ 当即学着叶辰的语气，将这番话翻译过去。 喀邱可汗听得仔细，难得的是，叶辰的阴阳怪气并未让他感到生气。 反倒是憨厚的笑了笑，随后让大祭司翻译道。 “我看阁下气势非凡，想来是皇上的身边人吧？” 叶辰微微挑眉，摸索着自己的下巴。 “我的确是皇上身边的人，不过眼下我更乐意当一个奸商。” 随着王狼的翻译，帐中众人顿时站起身，一个个面露不善。 他们刚刚得罪了天元皇朝才多久？ 只是切断了商路，陈兵边疆，前后加起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皇上的人就到了面前，而且是真真正正的坐在他的面前。 这是何等迅猛的回应！ 一众北狄臣子心中顿时紧绷，皇朝的审判要来了么？ 见面众人如此紧张，叶辰再摆手。 “翻译，告诉他们不要紧张，我是来当奸商的，当然，若是他们乐意打一架的话，我四人也足以迎战了。” 随着叶辰的话落下，一旁的赵屠微微虚眼，视线飞速将整个帐篷全部扫视了一番。 在脑子里做了数个应对乱战的计划。 而一旁的冷秋则是上前一步，站在了叶辰的身后，伸手按住了宽厚的腰带，那里面有一柄随身的软剑。 这是在场为数不多的武器，冷秋觉得这一次若真爆发了冲突，自己能捡不少好处回去！ 比如说，喀邱可汗的项上人头。 唯独王狼和叶辰毫无动作。 叶辰很清楚，哪怕他今儿骑在喀邱的头上拉屎，喀邱也不敢对他做什么。 能坐上可汗这个位置的人不可能是蠢货。 果然，在叶辰如此嚣张的发言之后，喀邱可汗主动抬起手，示意手下冷静不要躁动。 随后，喀邱这才向大祭司吩咐，大祭司连忙翻译。 “我们可汗说，既然您自称商人，那就谈谈商人的事，其他的事您若是有兴趣谈，我们也可以找个地方单独谈谈。” 听得喀邱可汗的话，叶辰便知道，这是个聪明人。 他的话有两层意思，一个是承认了自己在贸易这件事上的绝对劣势，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只有接受。 另一个，则是表明了他的态度，贸易的事可以当面谈，但其他的事，免谈。 如此清楚的划分了界限，在注定要吃瘪的地方毫不挽回，而是尽可能保住已有的利益。 对叶辰来说，剩下的事就很简单了。 叶辰直接扬起一根手指，微微笑道。 “如果你接受四倍马匹自重的粮食，我可以考虑优先给喀邱部落供应粮食。” “当然，前提条件是屠木那边没有拿出更低的价格。” 王狼刚翻译过去，整个帐篷中的北狄人群情激愤，纷纷怒而起身。 叶辰不急不缓地让王狼继续翻译。 “如果不接受的话，我就两边一起交易，我也省心。” 第七十一章 四倍!我答应了! 当王狼把叶辰的话翻译了之后，整个大帐中怒吼呵斥声不止。 那些北狄人气得不行，甚至有人摸出了腰间的佩刀。 很显然，他们对叶辰这种奸商行为很是恼怒，很是气愤！ 用北狄的话语呱呱宣泄着心头的不满。 王狼一脸憨厚的笑容，时不时将那些人的话翻译给叶辰听。 “殿下，那边那个粗大汉说这价格还不如杀了马吃肉，还说要把我们也一起煮了吃。” “咦，那个瘦猴子说四倍自重也不错。” “哈哈哈，殿下，那个人在骂我们是缺德玩意儿，哈哈哈，我们就是奸商，有个屁的道德啊。” …… 王狼的翻译让叶辰也乐了。 这些北狄人越是气愤，他越是感到舒坦。 他们欺负皇朝百姓的时候，可能从未想到过有这一天。 叶辰瞥了一眼喀邱可汗，见他的神色飘忽不定，也知道这次的事玩得有点过分了。 四倍马匹自重的价格，别说是战马了，就算买一副马鞍都难。 五倍马匹自重的价格，本来就是低到了极致，现在又被叶辰压到了四倍，北狄人再蠢也能看出来他心思不存。 若是放任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喀邱可汗要真动怒动手，对他的大计没有多少好处。 叶辰对王狼吩咐道。 “给喀邱可汗翻译，就说这只是个提议，并非是真正压低了价格，希望他不要搞混了。” 王狼按照叶辰的话翻译之后，喀邱可汗当即摆手，只留下了大祭司在帐篷内。 随后，喀邱可汗看向叶辰，叽里呱啦一顿询问，大祭司也及时的翻译了过来。 “我们可汗说，一匹马换取四倍自重的粮食，这一点我们可以接受，但我们也有条件，就是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尤其是屠木可汗那边。” “我们可汗还想知道，您那边大概有多少粮草，我部落匀一匀，万匹战马也是能立刻凑齐的，约莫能兑换粮食三千万斤，不知您手中粮食够不够。” “我们可汗还说，您若是愿意的话，可以专门为您开辟一条商路，主要用于交易马匹和粮食，闲时再交换其他的东西。” 听得喀邱可汗答应了，叶辰心中有些疑惑，当他又听到询问粮食总量的时候，叶辰就知道喀邱可汗在打什么算盘了。 一匹战马约莫七百斤，叶辰需要拿出近三千万斤的粮食。 这个数量可不是小数目。 喀邱可汗想要一次把他手中的余粮耗尽，在自己重新募集到粮食之前，找屠木可汗决战。 此时，他手中有粮，而屠木可汗手中无粮，便是天大的优势。 只可惜，这样的计策对别的将军有效，但对叶辰无效！ 因为叶辰得皇上宠信，在外，便有着近似于皇权的权力。 只要他下令调集粮食，以整个边境作为底蕴，喀邱可汗咬咬牙拿出的这些马匹，根本不够换。 叶辰微微一笑。 “我手中的粮食有很多，只要你出得起价格，要多少有多少。” 叶辰这极为自信的话语，直接让喀邱可汗沉默了。 他深深看了叶辰一眼，旋即叹了一口气。 他对身边的大祭司说道。 “果然如你所说啊，此人不简单。” 三千万斤的粮食，足够六万人吃用半年时间，若是节省点，再挖些野菜，打点野味之类的补充，便是十万人半年的口粮。 从他云淡风轻的状态可以看出，这还远远没有触碰到他的上限。 这个人在北境有着极高的地位，身份绝不简单。 自己一开口，他就看出了计划，此人心思更不简单。 喀邱可汗沉默了一瞬。 旋即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交易万匹战马，其余交易我们日后再谈。” 叶辰也是点头起身。 “从我返回，到粮食运送过来，至少得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一点你得知晓，可别说我这商人不守信用。” 喀邱连连点头。 不等喀邱起身，叶辰忽的笑道。 “看在你如此爽快的让出了这些利益的份上，我额外送你一个消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屠木可汗应该会派人烧你的粮草。” “当然，他如果足够聪明的话。” 喀邱忽的一愣，连忙点头。 叶辰这才扬长而去。 翌日，喀邱所处的大营无端失火，尤其是存粮的地方，烧得是火光冲天。 喀邱身边的将领尽皆称赞喀邱的智慧。 若非昨日傍晚临时将粮草换了地方存储，这次大火必然伤及元气。 喀邱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马背上，看着叶辰昨日远去的方向，眉头紧锁。 如此料事如神，是他真有远见，还是因为和屠木可汗早已暗中联络？ 莫非，袭击粮草的计划就是他提出的？ “大祭司，这是他卖给屠木的消息么？” 对无奸不商的商人来说，这个推测其实很合理。 只要能卖钱，他们什么交易都能接受。 大祭司连忙摇头。 “可汗，如果他真是为了利益而来，等我们粮草被烧毁之后才出面贸易，才符合他的商人的身份。” “但很可惜，他只是伪装成了商人，而不是商人。” “可汗大人，我想他在我们身上谋求的，不过是马匹，皇朝缺的是马。” 喀邱可汗深吸了一口气。 “万匹战马已经是我的极限，再多也攒不出来了。” 大祭司骑着战马上前了几步，暗中抬手指向屠木可汗的大军。 “可汗，咱们没有战马，但他们有。” “不如……” 喀邱可汗听得眉头忽的舒展。 “有道理，可想要拿下他们也不简单，我总觉得他藏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大祭司，你再替我走一趟，不计代价，问出击破屠木可汗的方法。” “若是事成，我有重赏！” 大祭司当即点头。 “好，我这就替可汗走一趟。” 大祭司飞马来追叶辰。 与此同时的军帐中，赵田正满脸兴奋的向屠木可汗汇报。 “可汗！天大的好消息！” “我们派出的人手烧了喀邱的粮仓，接下来就是拿我们和皇朝交易的粮食，打攻心战了！” 坐在上位的屠木可汗面色阴沉，缓缓摇头。 “你高兴的太早了。我刚刚得到消息，喀邱昨晚转移了粮草。” 第七十二章 再挑事端! 赵田猛地一惊。 “不可能，喀邱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转移粮草，我已经盯梢了许久，怎么可能突然更换。” 忽的，赵田单膝跪地，沉声道。 “可汗，属下对您忠心耿耿，绝无通敌之念。” 屠木可汗叹了一口气。 “听闻是昨晚他见了一位商人，期间还提到过粮草的事。” “喀邱不是傻子啊，他已经用四倍马匹自重的价格，换取了不少粮食，我军中粮草不多了。” “但愿那一位手中还有足够的粮食吧。” 说完，土木可汗摆了摆手。 “你速速带人回去和那位商人联络，哪怕是四倍的价格我也可以接受，但我不能接受他不给我们卖任何一点粮食。” “这对战局太不利了。” 赵田连忙领命，为表忠诚，刚佯攻配合烧粮返回的他，又翻身上马，一路纵马飞驰！ 大祭司和赵田两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出现在叶辰“商队”的大院门口。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先是闪过一丝错愕，旋即，两人怒目而视。 赵田当场怒斥道。 “你们喀邱部落的人真卑鄙！良马如此贱卖！” 大祭司丝毫不留情地反驳。 “若非你们引来这豺狼，我们又怎可能出此下策！” “难道我们不稀罕那些战马么！” “难道就只有你们知道战马价格不菲！” 赵田紧咬着牙，眼神如刀。 “你们喀邱部落就是一群混账！四倍，这价格你们也好意思答应！” 大祭司更是当场抽出了腰间佩刀。 “都是你们这群叛徒的错！” “不夺取大权，哪里会有这等窝囊事！” 在赵田即将飞扑上前的时候，叶辰在大院门后轻咳了一声。 “我是商人，我不喜欢门口见血。要打打杀杀的话，劳烦换个地儿。” 门背后的叶辰嘴角高高扬起。 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眼下屠木部落和喀邱部落因为马匹换粮食的事，已经有了不满。 他们对自己有多少怒火，对面前的对头就有多少怒火。 尤其是大祭司，他在北狄内可谓是德高望重，却被屠木可汗和赵田逼得答应如此亏本的买卖。 这个仇他只会记在屠木可汗的身上。 而同样的，赵田和屠木可汗，只会记恨喀邱可汗“后来先到”以超低价格收购了大批的粮食。 逼得他只能低价收购粮食。 他们都亏了，而且都是血亏的那种！ 真正赚得盆满钵满的，也只有叶辰一人。 但双方现在都不敢跟叶辰翻脸，更不敢说叶辰一个字的不是。 真惹恼了叶辰，叶辰今后不卖给他们粮食了怎么办？ 难道就因为一时口快，就错失决胜的机会？ 赵田和大祭司听得叶辰的话，只能暂时压下动手的念头。 在门外骂得极为难听。 而在他们一门之隔的房门后面，是叶辰和一众皇朝将士贴在房门背后，仔细听着外边的呼骂声，心里直乐呵。 他们虽然听不懂北狄的话，但他们听得懂那些刺耳难听的语气。 再加上王狼和赵屠两个翻译，忙里偷闲给他们翻译两句，也能隐约听懂些许。 “殿下这招还真是绝了，骂了半天都没骂到咱们头上。” “嘿嘿，他们敢骂一个试试？这就叫待价而沽，谁骂我们，谁就没得粮食买。” “对的对的，他们非但不敢骂，等下进来还得谢谢咱们，这可是殿下亲口说的。” …… 门后的众人越听越是乐呵。 估摸着外边的骂战差不多了，矛盾积攒得足够，叶辰这才拍了拍身边王狼的肩膀。 “传令下去，所有人悄悄退下去，我要单独和他们两人谈了。” 不多时，众人纷纷退下。 叶辰也转身走回正屋。 “王狼，你先让那个什么的使者进来。” 听得这吩咐，王狼的嘴角已经压不住了。 又是一波挑拨离间！ 此时在外等待交易的可不只是大祭司和赵田，还有距离此处很近，但没有争夺大权的骨芸可汗。 骨芸可汗的使者今日新到，准确来说是，仅仅比大祭司他们快了一步。 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 “这就是殿下说的，挑拨北狄内部，让北狄内斗么？” “不用让弟兄们流血拼命，也能让北狄一片狼藉！” “当初我到底是在犯什么蠢，居然怀疑殿下的计划！” 王狼在心头狠狠给了自己好几个巴掌，这才收敛了笑容，双手推开了大门。 门外的大祭司和赵田同时停下了争吵，两人都是直勾勾的看着王狼。 仿佛谁下一个被宣进院，谁就获得了这次舌战的胜利。 王狼见这两人针锋相对，他故意将视线落在两人身上，轮流转动。 就是故意不叫他们的名字。 赵田等不下去了，率先发难，冷笑道。 “老东西，别以为你资历高就有用，皇朝的人可不认你北狄的官。” “可是我先和这位……商人认识的。” 大祭司也丝毫不逊色地回击道。 “呵呵，老夫和这位商人可是亲密无比，理应是先见我。” 在两人自证了谁更重要之后，王狼忽地视线一转，看向更远处，因为这两个大部落争执，而不敢说话，瑟瑟发抖躲在一边的骨芸可汗的使者。 “那边的，你过来吧。” 此话一出，那使者难以置信的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这才抬手指向自己。 “我？” “您是在叫我？” 赵田当即瞪大了眼，虎目怒视着骨芸可汗的使者，看那眼神，仿佛要把那使者生吞了一般。 一旁的大祭司冷目落在那使者身上，深深打量了一眼。 仿佛早已将那使者里里外外全都看穿了一般！ 骨芸使者顿时脊背发麻。 完了，被两个正在夺取北狄大权的部落记恨，将来不管是谁当权，都没好果子吃啊！ 那使者连忙摆手。 “您认错了，我就是路过的！” 王狼在心头冷笑一声。 “祸事我都给你挑起来了，你还想跑？” “门儿都没有！” 当即朗声道。 “先来后到，这就是我们的规矩！” “当然，我们还有一个规矩，这次邀约不见，今后都不再见！” 骨芸可汗的使者一时间左右为难。 仿佛赵田和大祭司化作了两只凶恶的猛兽，堵在他前进的道路上。 随时都可能将他一口吞没。 咕嘟…… 第七十三章 意外收获 骨芸可汗的使者在原地一番纠结之后，还是咬了咬牙，对着两人行礼，而后进入了院子里。 不为别的，他没得选！ 要么现在进去把事情谈妥，要么就永远错失这个机会。 从这些所谓的商人身上，他看不到一点的商人气息，反倒是处处都是“军纪严明”。 这就不是商人，这是皇朝安排过来的人手！ 虽然不知他们的目的，但不难想见，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 得尽快，尽早的向皇朝表明自己的立场。 唯有如此，才能获得足够的粮食，让骨芸可汗的子民有足够的粮食度过这个寒冬。 就算被这二人记恨到死，他也得为北狄子民站出来！ …… 在骨芸的使者走入院子之后，赵田的眼底闪过一丝羡慕，但旋即又化作一抹阴冷。 “老家伙，这骨芸似乎有些不懂事，我记得好像是你那边的人吧？” 大祭司只是轻哼一声。 “只是名义上的归属罢了，回头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两人并非是看不懂王狼先前的操作。 到了现在，当两人在此地对骂之后，他们也终于回过味儿来。 这些“商人”想要的是让北狄内乱。 先前的事还比较隐晦，但今天的事已经将答案写在了面上。 叶辰要的就是北狄内乱。 而看懂了这一层，大祭司心中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如此一来，叶辰不可能安心支持屠木可汗，对他们的支援也只是点到为止。 如此看来，前几日在大帐里，喀邱可汗果断买下粮食的选择很正确。 因为这不是长期的贸易，而是短期的交易窗口。 交换粮食的动作得快！ “莫非喀邱可汗已经看懂了这一切？如此说来，得尽快和屠木决战了。” …… 赵田心中也是沉吟不定，既然叶辰想要的是北狄内乱，那反倒是对他极为有利。 因为战斗的长期持续，定然会让他的军事才能得以体现，只要自己展露出足够的才能，哪怕是屠木可汗兵败，他也是抢手货。 压在身上的危机顿时消减，赵田也在思考着怎么配合叶辰。 毕竟持久的战事才能让他的利益最大化。 只是在许久的沉吟之后，赵田忽地反应过来。 自己似乎被叶辰操控了。 再转念一想，当初叶辰找到自己，说不定便已经是将计划安排到了现在。 “莫非叶辰已经算到了，我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配合他？” “叶辰……不愧是武王世子啊，比起武王还要恐怖。” 赵田心有余悸的看着面前的院落，心底的念头起伏不定。 配合叶辰能让他的利益最大化，但如此一来，他在丞相那边的地位便会受到影响。 丞相的恩情也不可不管。 “不行，我不能辜负丞相的厚望，我得带着北狄人杀回去策应丞相。” “大战必须得尽快结束。” …… 叶辰在屋内接见了骨芸可汗的使者，简单的陈述了他的底线之后，使者接连答应，等正事说完之后，他这才补充道。 “我们骨芸可汗对天元皇朝颇为敬畏，可汗愿意将独女安排在您身边，随您前往皇朝。” “以此表明我等对皇朝的忠诚。” 听得这话，叶辰的眉头微微一挑。 北狄人里居然有如此识相的么？ 质子求盟。 这是极为符合皇朝习惯的提议。 叶辰沉默了片刻，这才淡然一笑。 “我听闻北狄人对亲属并不是我皇朝那般……” 使者连忙跪在地上，沉声道。 “回将军，我等并非纯粹的北狄人，我们曾受皇朝恩泽，一直记忆至今，我等也从未南下劫掠过！” “我等虽然在北狄，但礼制习惯尽皆学**朝，并无……” 话还没说完，使者忽地反应过来。 他抬起头，看见叶辰脸上挂着的那一抹笑容，立刻就明白了。 他失言了。 为了求得叶辰的信任，为了得到叶辰手中可以调拨的粮食，他太过着急，以至于说漏了嘴。 这本就是一场叶辰这镇北将军伪装成为商人的，和北狄的小游戏，谁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下场会很惨。 不止是他的身家性命，甚至可能牵连骨芸可汗和臣民。 那使者猛地将脑袋扣在地上。 “是在下失言，在下愿意献出项上人头，以彰我等追随皇朝之心。” “先前之言皆发自肺腑，皆是我青云可汗之念！” “是我之过，还请不要牵连可汗。” 说罢，那使者见叶辰不语，直接从腰间抽出了短刀，对着脖颈用力刺下。 在他抽刀的那一刻，叶辰微微抬了抬头。 站在骨芸旁边的王狼一个箭步上前，一手紧攥着使者的手，另一手则是用力将使者的脑袋向后压。 那使者的刀握得很紧，刺下的力道也丝毫不弱。 王狼费了不小的劲儿，才将他的动作压制住，夺下了匕首。 随后将匕首丢在地上。 王狼看似抱怨的埋汰了一句。 “自杀还用那么大劲儿，你是一点罪都不想受。” 叶辰听得王狼的话，便知这使者是真一心求死，只为他保全秘密。 如果他真是老狐狸，完全不会“说漏嘴”，更不会把性命交给自己。 只能说他很单纯。 叶辰轻咳了一声。 “我只是来做生意的，你有多少战马都拿来，我粮食管够。” “除此之外，你把北境到你部落的路线图给我留一份。” “等此间事了，我自会前往拜访。” 那使者连忙叩首。 “多谢，多谢将军！” 叶辰微微一笑。 “安心回去吧，如果你部落真有心，自会得到我的支持，但若是怀有异心，我也会抓住这个机会。” “说起来，我手中还没有北狄人的战利品。” 那使者连忙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份地图，双手奉上。 “这是我们可汗的亲笔信，她说要在您答应了之后再呈递给您。” 冷秋上前将信接过，随后将之送到了叶辰的手中。 信封上难得的还存有一律悠香，显然，这不是下方使者的“体香”，而是来自信纸本身的悠悠香味。 从此不难看出，写这信的人多是深闺女子。 打开细看，叶辰的眉头逐渐紧锁。 第七十四章 北境弃子 等到一整封信看完，叶辰直接将之放回了信封当中，随之递给了冷秋。 “替我保管好。” 随后，叶辰站起身，俯瞰向下方的使者。 “回去吧，就说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会替她询问。” 使者连忙点头而去。 一旁的冷秋好奇道。 “世子殿下，这信的内容是什么？” 叶辰看了一眼冷秋，不禁微微笑道。 “没什么，一点皇朝往事，让我帮忙传个话而已。” “招呼赵田进来吧，我需要和他谈谈。” …… 赵田是丞相安插在北狄的人手，这一点叶辰无比清楚。 但眼下他需要和丞相的人合作，才能让北狄彻底陷入内乱之中。 但难题也在于此。 赵田不是蠢货，他能被丞相委以重任，能带着几百亲信背负叛军之名深入北狄，可见他对丞相的忠诚。 想要说服他和自己合作，非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拿出足够的筹码。 不多时，赵田来到屋子里，他抬头看向叶辰并没有行礼，反倒是摸索着下巴，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我听说你看过两边营地了，还给喀邱部落的人提了个醒，让我烧粮的计划落空。” “想来你应该看出双方实力的差距了。” “难道你不该先和大祭司谈谈么？” 听见赵田如此分析，叶辰只是微微一笑。 “我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想法，我只是个纨绔子弟罢了，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接待，也不是问题吧？” 赵田不禁冷哼一声。 “所以你先见我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叶辰微微一笑。 “我的确有目的，我想和你达成合作。” 赵田再度冷哼一声。 “我不可能帮你，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见赵田如此果断地拒绝，叶辰伸手揉了揉额头。 果然和他预想的一般，想争取过来这个人非常的困难。 叶辰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当我出现在北境边城，对抗北狄的时候，丞相就已经把你当做弃子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父亲还健在，而且他人就在北境。” “父亲曾在我即将落入包围圈的时候，有过动作，我想丞相安排的眼线也能打听到消息。” “武王在北境，你觉得北狄可能南下么？” “你对其子身份还有什么疑惑么？” 赵田微微一愣，旋即虚掩摇头道。 “武王又如何？没有皇朝士兵在身边护卫，他顶多能杀千百人，人力终有尽时。” 叶辰补充道。 “乌涂可汗其实不是我杀的，是十殿阎罗中的轮转王替我出手。” 赵田微微一惊。 如果仅有武王在外，那么威胁还不算很大，毕竟武王再厉害也终究是人，不是神。 他的爪牙是十殿阎罗，若是武王加上十殿阎罗，那别说是北境了，就算是皇朝倾尽全力，也无法撼动这支铁军！ 赵田的眼神闪烁不定。 如此简单明了的句式他能看懂，丞相自然也能看懂。 普天之下不会有人怀疑武王与十殿阎罗的含金量。 更不会有人自认为能够和这些人抗衡。 连皇朝尚且如此，何况孱弱的北狄。 沉吟了许久，赵田忽地说道。 “我需要向丞相求证，约莫两个月之后才能给你回答。” 叶辰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毕竟赵田是皇朝人，知晓武王的威名，今儿还是靠着父亲的威名压下了这件事。 至于父亲还活着的消息，以丞相的这么多年的精心布局，只怕早已听得风声。 也无伤大雅。 “行，两个月之后我会在这里等你。” “我要你做的事也不难，我要你靠着军事才能在北狄搅乱局势，挑起各方战争。” “如果你表现得不错，将来若是丞相落败，我可以庇护你的周全，接你回皇朝，封赏官职。” “若是丞相胜了，我想他也不会亏待你。” “对你而言，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赵田恶狠狠瞪了叶辰一眼，这才丢下一块令牌，随后扬长而去。 “两个月之后，你最好给我留足粮食。” “此城，现在归你掌控了。” 或许是看出了自己的窘迫地位，赵田难得的拿出了诚意，他将这一座城的掌控权交给了叶辰。 如此一来，叶辰有了粮食中转的地方，也算是在北狄边城扎上了一颗钉子。 叶辰拿起了那块令牌，不禁笑道。 “那你可得想清楚了，若是我接手，这城内可不留北狄人。” 赵田无所谓地冷哼一声。 “随你的便，北狄人想来逐水草而居，这里对他们而言，仅仅是落脚点罢了。” …… 等赵田离去，叶辰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 眼下至少叶辰还有一线希望。 不过叶辰不是他唯一的手段，只是最优的选择而已，他还有个备选方案，那就是骨芸部落。 再安排大祭司进来，叶辰无甚想法，只是谈了交易的琐事，拿盐、茶等物件，又和大祭司达成了一些合作事宜。 除此之外，便是大祭司带着喀邱可汗的问题了。 “我们可汗想要得知，我军中是否还有漏洞？” “若是您愿意指点一二，可汗许诺可以回赠给您好马千匹。” 千匹战马，这可是一份不弱的厚礼了。 叶辰沉吟了片刻，随口道。 “地势不太行，你大军为躲避寒风，选在了山坳处，可曾想过，若是屠木可汗听从赵田的建议，在月黑风高之夜摸到山上……” 大祭司连忙解释道。 “此事我们可汗也有准备，山上有哨兵探子。” 见大祭司如此，叶辰的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看来你觉得这些哨探是一定能发现了。” “而且，你军中的士兵得到号令之后，立刻反冲上山头，防止被人占据有利地形？” “还是说……你觉得趁势而下的骑兵，撞不破你迎着山坡列阵的骑兵？” 这灵魂三问，让大祭司的心头一震。 好像，的确没办法。 就算发现得早，消息传递下来，再到大军准备完毕，随后爬上山头，整个过程的时间太长了。 而对方的骑兵有备而来，他们只需要爬山就好。 除非他大军的速度比对方快一倍，否则根本站不住有利地形。 大祭司猛地点头。 “我明白了，千匹战马就在城外，还请您派人清点。” 第七十五章 连这也在你的计划中? 叶辰见大祭司想走，不禁笑道。 “你们的战术技法不是一日两日能填补上的，也不是我随口指点几句，就能固若金汤。” “如果你们可汗听劝的话，我的建议是撤退，保全实力。” “只要不出现大规模的伤亡，权力之争就没有结束，哪怕是领袖的位置被抢，你们也有话语权，但若是这一战败了，那可什么都没了。” 大祭司听得一震，连忙回身求问道。 “若是阁下率领大军进攻，有多少种办法击溃我北狄二十万大军？” 叶辰淡然一笑。 “约莫二十种方法吧，在我只带领一万精兵的情况下。” 大祭司听得心头又是一惊。 一万精兵对阵二十万大军，居然还有二十种方法可以获胜，这简直是耸人听闻！ “真有二十种？” 叶辰报以微笑。 “这只是保守估计。” “赵田的才能就算不如我，从我皇朝兵法之中，也能寻到四五种解法。” “而且，看他最近屡次代替屠木可汗交涉，应该是升任为心腹了。” 大祭司沉思了足足十息的时间，而后抱拳道。 “我会将您的话转告给可汗。” “那我就先回去了。” 叶辰微微点头。 “去吧。” 这只是他为了保险，避免喀邱被赵田打散的准备和安排。 毕竟北狄若是没有战马之利，在军事上差了皇朝太多太多。 …… 离开城门后，大祭司让人留下了在路上收缴来的，本该用于兑换粮食的战马，只领了亲信两人，轻装策马返回。 他要尽快将这个消息告知喀邱可汗。 今天的事，他光是想想就脊背发麻！ 现在的大军居然有一处致命的破绽。 山巅就算再恶寒也得安排人手，至少要能为下方大军上山争取时间。 否则，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若是屠木可汗倾尽全力放在这一击上，出动具装骑兵，顺着山坡冲下来的他们，将化身来自地狱的战神！ 而这样的破绽只是叶辰点明的一处。 以他的说辞，这样的破绽至少还有二十处！ 得让可汗尽早决断！ …… 大祭司急速赶回营地，而赵田也在飞速赶回营地。 他从未想过和叶辰合作。 哪怕是他方才已经安排了人手，前往皇朝询问消息。接下来的计划，仍旧是击败喀邱可汗！获取大权，然后带领北狄大军南下策应丞相！ 在发现叶辰的计划之后，他理所应当的选择了搅局。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一统北狄！ 烧粮仓只是计划之一而已！ 他还有其他的计划可用！ 北狄毕竟是游牧民族，擅长的是四处游猎寻找机会，看似灵动，实际上到了正面战场，却是无比的死板。 那就是轻骑袭扰，拉扯，等对方露出破绽，再用具装骑兵一拥而上，撕裂对方的阵型。 从古至今，无不是如此！ 北狄稀缺的正面作战经验，将是他们此战落败的根源！ 两人可谓是展开了生死竞速。 叶辰对此也没有理会，直接拿出了令牌，通知城内的北狄官员，将此处的北狄人全部调离。 两天后，叶辰召集了这些北狄官员，把他们也驱逐出城。 那些北狄官员都看傻了眼，围聚在城门口不肯离去。 赵屠得了叶辰的命令，过来给这些北狄人解释。 “此处是屠木可汗许诺给我皇朝经商的中转站，为了防止语言不通出现误会，此城由我皇朝商人接管。” “至于你们的去处，可以向屠木可汗询问。” 一群北狄官员差点骂娘。 他们原本还以为能近水楼台先得月，靠着官员的身份，和北狄商人们经商贸易，赚个差价。 可没想到，帮叶辰清了城池的他们，转头就被卸磨杀驴了。 北狄人无不叫嚣闹腾。 赵屠能听明白他们的话，但也只是憋着笑。 还得是殿下做事才够狠！ 空手套白狼，趁火打劫的超低价购买战马，还在北狄边疆放上了这么一颗钉子。 等皇朝边军过来接手，以后北境百姓就能安生了。 只要此城不破，北狄绝不敢大军南下。 一旦敢无视此城，粮草就别想安稳送到前线。 这里，就是叶辰为北境百姓博取来的，全新的，屹立在北狄境内的前哨，距离皇朝边城也有十日路程的，超远前哨！ 就连他这黑市商人，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血脉的躁动。 那是可在皇朝百姓骨子里的火热！ “若是能追随殿下开疆拓土，名垂青史，还守着黑市作甚！” 心中念头一至，赵屠再看这些北狄人，不禁热血上涌，呵斥道。 “你们是要扰乱屠木可汗与我商人联盟的合作么！” “滚远点！” 霸气横秋的三个字宛若惊雷，震得下方的北狄官员不知所措。 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赵屠，心中震惊不已。 他们还是皇朝商人？ 这还是那个任打任骂，唯唯诺诺，只为了换取利益的皇朝商人？ 很显然，这不是！ 敢对他们呵斥的，也就是边军和不归军！ 也只有皇朝士兵敢对他们如此凶横！ 一时间，乌涂可汗殒命的事在一众北狄官员脑中浮现而出，莫名的恐惧再度压上心头。 随着第一个顶不住压力的北狄人狂奔逃走，剩下的北狄人也丝毫不敢迟疑，当场溜走。 至此，一座足以容纳二十万大军的边城，落入了叶辰的手中。 这是赵田给叶辰的“示好”，也是缓兵之计。 只要把叶辰拖在这里，不让他干涉大汗山下的战斗，他有信心在五天内拿下喀邱可汗。 到时候北狄内部整顿完毕，这城池就是烫手山芋，叶辰要么放弃，要么承担漫长运粮道路的粮食损耗，和北狄鏖战。 无论哪一个选择，对叶辰来说都是损失。 当然，这只是他的计划。 等赵田返回大汗山下，和屠木可汗陈述利弊，好不容易劝说屠木可汗下定决心决战的时候。 屠木可汗的探子回来汇报了。 “启禀可汗，喀邱可汗退兵了，大军正在缓缓向后撤退。” 屠木可汗当即站起身来，数步闯出大帐篷，只是看了一眼遥远的旌旗，下一秒，他的脸上便是狂喜。 “天助我也！” “我现在可以祭天称王了！” “哈哈哈！当真是天助我也！” “来人！准备祭祀所用的物品！我要在大汗山上称王！” 只是看了一眼屠木可汗近乎疯狂的模样，赵田把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大权在望，屠木可汗不可能听得进去一个字的劝谏。 更不可能懂得什么叫养虎为患！ 目送屠木可汗离去之后，赵田满眼绝望的看向皇朝的方向。 “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么？” 第七十六章 边军相送，城首相迎 赵田深感绝望，他能大展拳脚，将北狄统一的前提是，这些人得在他的面前，得愿意在外跟他打仗！ 现在的情况便是，哪怕他说服了屠木可汗斩草除根，也没办法和对手来一场快速的决战。 赵田的所有谋划都因为喀邱的暂时隐忍，而彻底放弃。 赵田更清楚，这次叶辰能让喀邱部落的人撤退，一定是知晓了军中的破绽。 下一次再对峙，他们必然找到对应的解决之法，那时候卷土重来，就不是这次这么简单了。 大局失控的紧迫感，让赵田很想要做点什么。 可看着身边那些欢庆的北狄人，赵田很清楚地知道，他做不了什么。 他只是叛军，他能得到重用，也仅仅是因为局势所迫。 …… 另一头，叶辰招呼七百骑兵进城修整了一日后，便将令牌留在此处，让副将韩武带领一百人帮他看护此处。 韩武的任务并不是驻守这里，而是看护。 一旦有北狄大军到来，撤退便是，人手自然不需太多。 叶辰带着剩下的九百士兵，一路飞速返回镇北城。 十日后，叶辰满是笑容的入驻了平谷荒城，和此处边军说了这一天大的喜事。 随后吩咐道。 “近日可能会有北狄人不满，南下劫掠，务必多多警惕，只要熬过了这段时日，我们便可以在北狄的地界作战，再不会扰乱我方百姓。” 边军们听完了这些消息无比错愕。 平谷荒城的守将不顾礼仪地拉着叶辰，在城楼上一问就是三个时辰。 直到将这一次出行的所有细节，所有事情都问了个清楚明白，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听闻北狄已经内乱，无暇他顾，守将不由得赞叹道。 “不愧是世子殿下，一出手便是我等十余年也达不到的战果。” “殿下，这城池现在仅有一百人驻守，需要我等安排人手协防么？” 叶辰自然明白这些边军的心思。 被北狄人欺负了那么久，他们终于可以去北狄欺负人了。 自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叶辰点头却又摇头。 “去北狄协防的机会我可以替你们争取，但去了得听从将令，事关我对北狄的整个计划和安排，万万不可意气用事，毁了我的布局。” 边城守将嘴都笑得裂开了。 “哈哈哈！感谢殿下！” “弟兄们绝不会惹事，只是没事了就去巡视巡视，让他们能看得到，却打不到，气死他们！” 叶辰点头。 “那好，既然将军有此意，我便去城首那边替你们争取机会。” “如果没有意外，在二十日后才会出发。” 边军守将叶辰要走，连忙起身赔礼道。 “一时冒昧，耽搁了殿下行程，还请殿下降罪。” 叶辰只是微微一笑。 “我来此便有预料，让你等也欢庆。” 边军守将心头顿时乐开了花。 这就是世子殿下的好了。 如此让人振奋的消息，他没有第一时间上奏朝廷请功，也没有四处宣扬，反倒是特地来边军，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耐心的解释。 可见边军在世子殿下的眼中有何等地位。 边军守将带着亲信送叶辰大军走近三十余里，快要送到镇北城下了，这才不舍地道别而去。 如此盛情，自然早已引得镇北城城首顾穆的注意。 毕竟他修筑的那哨塔很高，足以俯瞰镇北城方圆数十里，边军的异动他早已得知。 当哨探将叶辰回来的消息转告之后，他连忙丢了今日的公文，直接招呼仆人去包下镇北城内最好的酒楼，为大军接风洗尘！ 叶辰刚和大军道别，顾穆就带着亲信快步赶了上来，刚到马前，顾穆单膝跪地道。 “下官顾穆，见过世子殿下！” “今日哨探打听到消息，下官便亲自来迎，还望殿下宽恕来迟之罪。” “下官已经订好了酒楼，准备下了酒肉饭菜为殿下接风！” 叶辰看了一眼顾穆身后跟着跪拜的大批官员，在心中给顾穆竖起了大拇指。 还得是你懂事啊！ 自己如此张扬的返回，显然是有了好消息，顾穆就把臣子都带来聆听他的战果。 如此帮助自己立威、树信，叶辰自然不会怠慢他。 “请起。” “诸位也起来吧。” 单独招呼顾穆起身，这待遇已经非凡了。 叶辰又说了一句看似寻常的话。 “你上次送来的丫鬟挺懂事，在军营中乖巧懂事，也帮我打理了不少日常琐事。” 简单三句话，顾穆感激无比，亲自来到叶辰战马前，牵住了叶辰松开的缰绳。 “殿下请入城！” 叶辰哈哈大笑，旋即朗声道。 “诸位，若是我计成，十年之内，我保北境不会有北狄大军南下袭扰，还北境安宁。” “诸位若是能沿用我的计策，百年之内也可高枕无忧。” 镇北城众多官员听得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不在少数。 “世子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不过殿下应该不会骗我们，没必要啊。” “就是，殿下这次到底做了什么？” “北狄真不会南下了？” 顾穆眼珠一转，对众官员喊道。 “殿下刚从北狄回来，还是等殿下在酒楼坐下，再慢慢交谈更好，此间风大，别伤了殿下贵体。” 很显然，顾穆心里也憋着坏。 整个镇北城内只有他知道叶辰去做了什么，也只有他知道，这事儿到底有多夸张。 但哪儿能这么轻松就让他们知晓真相？ 得把他们的胃口吊高些，让他们抠破了脑袋去想，一个个排除他们的提议之后，再把殿下的事公布出来。 如此一来，才能让殿下的计划顺利执行，让这些臣子心服口服！ 人就是这样，不让他们亲自尝试一番，绝不会知道看似简单的计划到底有多难。 得让他们也狠狠地挠头思考！ 叶辰自然明白顾穆的想法，不过，对顾穆眼下的表现来说，这么点细节，随他去也无妨。 繁华的酒楼内，舞女摆动着纤长的胳膊，裙摆飘扬，端的是无比养眼。 叶辰仰头将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瞥了一眼四周，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第七十七章 被吊胃口的官员们 此时席间的一众官员早已吵翻了天，他们争议的内容，自然是如何才能在北狄手中夺下一城。 这可是顾穆在路上“好心”给他们透露的口风。 “北狄距离此间十日路程，消息传递很慢，路途遥远，你说的奇袭不成立。太容易被截粮了！大军孤出，就是死路一条。” “可若不奇袭，难道让北狄把城池拱手相让？我觉的更不可能！” “就是，北狄那边袭扰粮道都够呛了，非得百万大军，不然这补给线都够呛。” …… 看着这些官员们议论，叶辰只是乐呵呵的喝着酒，完全不理会其他的事。 正想着，一阵香风忽的袭来。 叶辰转头看去，只见刚刚洗漱更衣的冷秋在一边坐下。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冷秋已经知晓叶辰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了，只要能做好本职工作，叶辰从不会计较这些细节。 索性也放开了些许。 “殿下，此间洗浴的物件倒是齐全。” 叶辰直接起身，对一旁的顾穆说道。 “我先去洗一洗，等下再回来一叙。” 顾穆直接跟上。 “殿下这边请。” 随着两人立场，整个酒楼内顿时爆了。 每一个官员都在绞尽脑汁的思考，到底怎样才能拿下北狄一城。 他们甚至已经在考虑用百万大军碾压了。 一个个罗列的假设也越发的离谱。 似乎不用如此离谱的条件，他们就拿不下北狄一城！ 这些官员们争得面红耳赤，事情也闹得越来越大。 王狼乐呵呵的看着这些官员，心中别提有多得意了。 一群蠢货，就凭你们的智商，怎么可能猜到殿下的安排？ 不说这商路起手，就说这战略，让北狄内乱的战略你们都想不出来。 忽的，一个官员凑到了王狼的身边，极为谄媚的低声问道。 “王狼，当年你我也见过一面，也算有点交情。” “能不能稍微给我透露点口风。”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这人也随意，你都知道的。” 王狼听得这声音，脑子里一思考，猛地站起身。 这是当年给他参军机会的屯长！ 听说现在已经是镇北城城首的门客之一，管理镇北城内的漕运一事，可谓是身份超然。 这个放在以往时候，他连看一眼资格都没有的高管，现在却是如此卑微的询问。 还生怕王狼不领情，将当年的事说的云淡风轻。 想要入不归军，就得保证对皇朝忠诚，而王狼在这件事上其实有些麻烦。 父母早年惨死于北狄之手，他是被人捡回来养大的，身份出身难以考证。 当年是面前这屯长，冒着极大的风险为他做了假身份。 可以说，没有屯长这次的冒险，就没有他现在的扬眉吐气。 王狼连忙扶住了屯长的手。 “当年之恩王狼不敢忘，不过此事殿下也有打算，我不便透露。” 说着，王狼又压低了声音。 “你知晓就好，切莫外传。” “是殿下设计让北狄内乱，再以行商贸易打入其中。” “那城池，是北狄白送给咱的。” “你不知道，这一路下来，我可是狠狠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骑在北狄人头上的感觉可太妙了。” …… “对了，以后军中的事可别来问我，我不想对不住殿下的提拔之恩，也不想对不住你对我的恩情。” 整个酒楼无比的热闹，而他们热议，也从酒楼一路向外传递，直到整个城内都闹得沸沸扬扬。 叶辰这次沐浴的时间格外的漫长，顾穆全程站在浴室外边，背对着叶辰。 “殿下，接下来的事需要下官怎样安排？” 叶辰直接说道。 “粮食，我得有足够的粮食，才能保证我在北狄的话语权。” “对了，此行北狄的大祭司已经给我拿了千匹战马，现在放在平谷荒城。你觉得怎样用它们，才能把宣扬的作用最大化？” 顾穆沉吟了片刻，这才提议道。 “殿下，北狄的马质量都不错，在皇朝内能卖约莫百两银子。” “百两银子能换来一万五千斤的粮食，” “直接卖了战马也能买来不少粮食，当街售卖，也可以趁机宣扬您的战果。” 叶辰沉默了片刻，而后指正道。 “我这次宣扬的目标是城首这个级别的，百姓得再等等，百姓对北狄的仇恨更深，他们需要更大的胜利才会支持我的计划。” 一匹战马能换一万多斤粮食，叶辰在北狄的收购价格也仅仅是近三千斤粮食。 价格翻了近五倍不说，北狄还得求着他买。 除此之外，稀缺战马的皇朝，若能得这一批战马的补充，就可以放肆的组建具装骑兵了！ 成规模的具装骑兵是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大杀器！ 对皇朝而言，这支骑兵的意义，已经超过了价值本身。 顾穆再一番思考，忽的说道。 “殿下，臣有一个想法，不如将这些战马给城首们送十匹过去。等他们好好享受过战马的好处了，再由下官攒局，让他们齐聚一堂。” “殿下您放心，以我对这些城首的了解，他们吃过了细米，就绝不会再吃粗糠。” “而且，下官还能配合殿下，给他们宣扬商路的好处，不怕拿不下他们。” 叶辰点头，随后问道。 “你这般安排约莫需要多长的时间？” 顾穆一番沉吟。 “下官加紧操办，大概需要十日到二十日时间。” “最好是能让他们骑马玩上十日左右。” 叶辰随意的靠在浴桶里，不禁笑道。 “行，此事就交由你处理” “对了，回头你再帮我做件事，我在北狄得到了一封信，得送给陛下，帮我安排人手护送，务必要送达。” “除此之外，我也得给陛下报一声平安。” “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顾穆连声答应下来。 只是这两个大老爷们在一起，又没什么事物要谈，顾穆低声提议道。 “殿下，下官今日染了些许风寒，若无其他的事，下官便叫几个女子过来侍奉如何？” 似乎是怕叶辰担心，顾穆连忙解释道。 “您放心，都是出身干净的，也都是懂事的，不会乱说话。” 第七十八章 殿下的恩惠 见顾穆如此急着表忠诚，叶辰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 “那你去军中帮我把那丫头叫来吧，这背上的确需要人搓一搓才洗得干净。” 顾穆连忙应诺而去。 出了门，顾穆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提醒。 “殿下不是痴迷美色之人，以后可不能再如此进言了。” “莫非……殿下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顾穆一个激灵，连忙摇头。 那些寻常世家公子玩儿得可花，什么一龙二凤都是基操了，更别提还有龙阳之好等等。 殿下可千万别是这种人，还是正经一点好啊！ 不然要自己去侍寝这可得了？ …… 一炷香之后，丫鬟被顾穆的仆人带了过来。 她和叶辰只是见过了一面，说起来根本就不熟，今日又陡然间看见叶辰袒露着上身，顿时脸上一片赤红！ 丫鬟低着头，好半天才憋出三个字来。 “殿……殿下。” 叶辰见对方如此局促，不禁轻笑道。 “放轻松些，我叫你过来，只是为了彰显我和顾穆的关系而已，不用紧张。” “你在军中住着感觉如何，可有人欺负你？” “对了，上次我走得急，还没问你名字。” 那丫鬟低着头，声音微弱。 “林宛。” “军中没有人欺负奴婢，他们都很照顾奴婢。” 叶辰微微点头，拿帕子将背上泡软的泥垢搓了下来。 难道没有丫鬟帮忙，这背就不洗了么？ 很显然不可能，这只是叶辰给顾穆的说辞罢了。 而且，这个丫鬟至少人在军中，不是外边那些管不住嘴的野花野草。 叶辰正想着，要不要让这丫头转过身去，免得她尴尬时。 外边忽地传来一道声音。 “小女子江晚霞，听闻殿下在此沐浴，特来陪衬。” “不知殿下可否方便？” 江晚霞，黑市如今的老大。 叶辰迅速将身上冲洗完毕，而后随意扯过一件衣服罩在身上。 “进来吧。” 江晚霞听得这些话，等了片刻，这才走入浴室内。 见叶辰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江晚霞心中忧虑，瞧见叶辰堆叠在一边的衣物满是尘土，索性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 “殿下您身子要紧，小女这衣服您若是不嫌弃，就先用着。” 叶辰只是微微一笑。 “无妨。” “你来此是想问商路的事吧？” 江晚霞见叶辰不接衣服，犹豫了片刻，这才将衣服放在桌上，再脱下内里御寒的衣物，与叶辰一般，只穿着一件衣衫。 “请准许小女子陪殿下冷这一遭。” “上路其实无妨，我担心殿下的安危。” 叶辰上下打量着江晚霞，别说，穿着衣服时还真看不出来，她的身材还真是火爆！ 尤其是那一对小白兔是格外的活泼，随时可能跳出来一般。 腰肢更是细得令人发指。 只可惜，比常人还要白皙的肌肤，却因为她的白发，显得有些暗淡了。 “不错。” 江晚霞听得脸上微微泛红，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叶辰的视线，但下一刻，她又挺直了身子。 红扑扑的脸，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看到这里，叶辰只是淡然一笑。 “告诉你个好消息，上路应该是稳妥了。” “你手中有多少粮食，我可以用战马和你交换。” 江晚霞直接点头。 “我黑市有万余斤粮食储备，殿下若是需要，我派人送过来就好。” “殿下您知道的，我想要获得的并非经商的利益。” “您能给我合作的机会，我已经很知足了。” “若我黑市有的东西，殿下所需，只需吩咐一声我便叫人送来。” 叶辰摸索着下巴。 连黑市里都只有一万斤粮食的储备，可见在北境边城，粮食总量也不会太多。 毕竟这边和北狄很近，两边的气候差距不算特别大，虽然皇朝有耕种的技巧和传统，但架不住北狄一直南下劫掠骚扰。 “北境有哪些地方适合开垦种粮的，你找个时间统计了告诉我。” “有开发潜力的也可以。” 江晚霞连忙点头。 “好。” 这件事完全没有利益可言，对这就是江晚霞所求的。 她要和叶辰打理好关系，攀附上这一根皇亲国戚的桂枝。 如此一来，没人敢动她，父亲留下的遗产也能慢慢转换，变成他江家的“干净”的家财。 如此，便可以靠着这些本钱在北境发展。 阿嚏！ 江晚霞忽的打了个喷嚏，身上余热散掉之后，阵阵寒意席卷而来。 叶辰直接起身，拿起桌上的外套给江晚霞披上。 “穿上吧，你的诚意我已经……” 话没说完，叶辰的动作微微一僵。 因为江晚霞将他的胳膊按在了胸口，柔软的触感，还带着淡淡的体温。 “殿……殿下，你的手好温暖。” 江晚霞忽地搂住了这双温热的胳膊，将脸蛋贴在叶辰的胳膊上。 “殿下，让我抱抱好么？” “我爹的胳膊也是这般温暖。” “我爹他……” 见江晚霞紧紧抱着胳膊，叶辰也颇为无奈。 “习武者体内自有一股炽火，可以抵御寒凉，所以，你要是怀念你爹，可以找个习武者成婚。” 江晚霞用力地摇头。 “不一样，只有殿下和我爹，不介意我是女儿身……” 听到这里，叶辰对江晚霞的处境也有了些许的了解。 在这个劳作、战斗、修筑等事都需要男人的年代，女儿身就是天生低人一等。 因为她们体能的弱势，在许多事上并不便利，长此以往留下的“成见”而已。 但叶辰生在帝都，无需从事繁重的体力劳作，男儿身、女儿身，在他这里都差不多。 而江晚霞的父亲只有这一个女儿，也没得选择。 叶辰忽地笑了笑，捏了捏那活泼的小白兔后抽回了手。 “手感不错，等我有闲工夫再来府上造访。” 江晚霞脸上一僵，但旋即便是狂喜！ “谢过世子殿下。” 叶辰亲自登门拜访，就这关系拿出去，只要陛下不插手，她能在北境横着走！ 这念头一闪而逝，江晚霞谦逊地低下了头。 “小女子随时恭候殿下，简陋房舍也会因殿下光顾而增添光彩。” 她终究不是林月如那般人。 掂量得清自己的斤两。 第七十九章 城首和城首的矛盾 江晚霞的自我认知非常明确，她没有借用叶辰的名头乱惹事，也没有给叶辰带来负担。 而这一点也正是叶辰还愿意和她合作的原因。 但凡江晚霞有和林月如一般的举动，哪怕是很好的合作方，叶辰也会另寻他法。 叶辰坚信这个世界上的人很多，大多数的人都可以替代。 唯一的区别只是使用他们的代价而已。 叶辰收回了手，江晚霞也没有再挽留，极为配合的松开了胳膊，两人的亲密到此为止。 见状，叶辰微微点头。 “今日就到此为止，我还需要去和那些官员们讲讲我在北狄地界的事。” 江晚霞连忙起身。 “我也想听听，不知殿下可否准许。” “哪怕是在门外也行。” 对江晚霞的这个提议，叶辰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 “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既然听了我的事，就得设法替我传扬出去。” 江晚霞连忙点头。 …… 等叶辰沐浴更衣完毕，再回到酒楼的时候，一众官员们纷纷看向叶辰。 历经如此漫长时间的讨论，他们早已明白了叶辰的功绩绝非他们能复刻。 哪怕是可行性最高的策略，至少也得要三十万大军作为保障！ 而叶辰手中的士兵不过一万人，听闻这次还没有全员带出去。 如此夸张的战绩，如此稀少的人手，一众官员们用那一双双求知的眼睛，仔细盯着叶辰，等着叶辰亲口说出他此行的做法。 没有任何铺垫，也没有任何人提前打招呼，当叶辰站在高台上的那一刻，他就是所有人注视的中心，他就是今日唯一的“主角”。 “让诸位久等了，此行我利用北狄内部混乱，趁着他们对粮草尚有需求，打入了内部，待价而沽。” “最终，以四倍马匹自重的粮食谈妥了一万匹战马的生意。只要北狄内乱，这样的机会就不会断绝。” “诸位！” “我亲眼所见，喀邱可汗与土木可汗，在大汗山下对峙鏖战，他们已经无心南下，这段时日诸位应该有所觉察。” “我想，既然这样的战略可行，那就继续执行这样的战略，我需要在座诸位的鼎力支持，还北境一片太平。” …… 叶辰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将自己的战略和盘托出。 有了这一次的“小胜”，在场的官员哪怕是和北狄有深仇大恨，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因为在先前他们已经尝试过了，除了叶辰的办法，其他的手段代价太高！ 而叶辰的手段不止是代价低，作用已经开始凸显。 作为皇朝的官员，在事实面前，他们不会被仇恨遮蔽双眼。 随着叶辰陈述完毕，在场所有官员纷纷起身，齐声表示支持。 叶辰爽快道。 “若是还有疑问，等下可以单独与我谈谈，我可以为诸位解惑。” “以及我们执行这样的战略，并非不与北狄交战！相反，在必要的时候，我们仍然需要主动出击，给北狄沉重的教训！” …… 随着叶辰再度坐下，不时有官员起身来到叶辰的身边仔细询问。 叶辰回答了这些官员的问题，一直忙活到深夜，才让一众官员彻底站在了他的这边。 见天色已晚，顾穆便起身道。 “世子殿下刚刚凯旋，诸位若有疑惑今晚便来找我，我也可以解惑一二，若是我不知之事，再上奏殿下，如何？” 一众官员这才醒悟，叶辰一路返回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休息，心中也颇为感动。 世子殿下，这可是仅次于皇权的存在。 他原本可以一句话吩咐下来，哪怕这些官员有再多的疑惑，再大的不满，也能仗着身份，摁着他们的头做事。 但叶辰没有，而是给足了他们尊重。 尤其是先前向叶辰提问的官员，对叶辰耐心的解答印象深刻。 殿下没有把他们当做是下人，而是给予了应有的尊重。 这在皇朝之中是极为罕见的。 “那我等先行告退，还请殿下早早歇息。” 官员们陆续起身，带着这个注定让他们一宿难眠的消息，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殿下如此，他们又怎会不尽力？ 次日一早，叶辰刚醒，冷秋便上前道。 “殿下，顾穆已经在外等了一刻时间，说是有事情请奏。” 叶辰翻身而起，打了个哈欠。 “又得忙活了，这日子还真是不让人消停。” “都搞得我怀念起帝都的日子了。” 冷秋连忙低声道。 “殿下还是不要回去为妙，皇子和陛下意见一致，您现在返回帝都很危险。” 叶辰无所谓的点头。 “我明白。” 随即，叶辰来到了院子里，顾穆连忙将一份账单双手递了上来，他满脸的笑容。 “我等官员感念殿下昨日解惑，便做了这份清单，上面是我镇北城内可用的物资，以及仓储数量，还有能临时调集的数量。” “大伙儿都觉得应该多拿出一些交易，迷惑住北狄人，在战马以外的事上，给他们让一些甜头。” 叶辰直接接过。 “替我给他们道声谢。” “对了，战马可曾送出？” 顾穆连忙回道。 “昨晚便已经安排人手操办了，估摸着今日一早，附近的几位城首已经收到了战马。” “殿下，来的路上我听那江晚霞说，您想要找开垦农田的好去处，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建议。” 叶辰微微挑眉。 “哦？哪里？” 顾穆直接取出地图。 “您看这里，这是我镇北城与皓月城相邻的地界，您看这盆地的两侧都是大山环绕，还有溪流穿过。” “我们只需在此开口处铸一城，守住门户，便可将这数百亩荒地保护起来，山路崎岖，北狄就算想袭扰也难以攀登。” “何况，我们也可以在路上修筑关隘哨楼……” 叶辰看着地图上的位置，不禁眉头微微一紧。 地方的确是好地方，但一直没有开发，搁置到了现在，其中必然有缘由。 “可是因为两城之间的地界，不好划分，所以搁置至今？” 顾穆听得一愣，旋即叹了一口气。 “是啊，皓月城城首是林凯，气量不足心胸狭隘，臣数次与他商议，都没有结果。” 第八十章 皇朝的暗流 叶辰听的是皓月城城首的问题，心中先是松了一口气。 城首？ 在皓月城内，他或许是高高在上的城首。 但在自己的面前，他就是一条随时可以更换的走狗。 若真不顺心，取皇兄带给他的空白圣旨，直接下令革职便是。 城守的阻力在他面前显然不是问题，叶辰便又问道。 “那此处百姓可有争议？” 顾穆直接摇头。 “此处门户大开，北狄轻骑可以长驱而入，并无百姓居住，我曾调查过，百姓对这一片沃土还是很渴望的。” 叶辰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 百姓的态度得亲自调查了才明白，至于皓月城那边，也得亲自走一趟。 …… 皇宫深处，当今皇上坐在龙椅上，捂着嘴接连咳嗽了许久，这才勉力停下来。 “北境可有消息？” 朝中臣子无一不是沉默低头。 皇上一声长叹，顺手拿起了今日要批阅的奏折。 “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一点消息。” “连帝都如此寒凉，也不知北境是何等境况。” “叶辰那孩子，不会又在搞什么事吧？” 在皇上低头批阅奏折的时候，一个士兵快步走上大殿，亲手将两封信递给了太监，而后行礼离去。 自上次皇上亲自在皇宫门口迎叶辰的信之后，朝中众臣暗中给士兵立下了规矩，凡北境来的战报，不得高声喧嚷。 他们怕陛下的龙体顶不住风寒。 等到书信送到手边，皇上疑惑地问了一句。 “何处来的？” 站在一边的皇子连忙上前。 “陛下，是镇北将军叶辰送来的。” 皇上当即丢了手中的奏折，拿起了那两封信，不禁疑惑道。 “这信纸不对，叶辰那孩子向来不拘小节，怎会用上如此带有香味的纸。” 再仔细看了一眼，上面的红漆已经被开启过一次了，现在信封上是两道红漆，仅存的那一道红漆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镇北将军叶辰先行阅览，而后封信。” 仔细看清了上面的字，皇上这才将信放在一边，而是先打开了叶辰亲手写的信。 入眼的还是那熟悉的字迹。 “臣叶辰，再拜陛下。得皇恩庇佑，诸事顺利。臣以贸易为由，已初步打入北狄内部，挑起北狄内部矛盾……” 信的内容不多，皇上看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竟是释然一笑，将信递给了一旁的皇子。 “看来你得再去一趟北境边疆劳军了。” 皇子连忙双手接过。 “能为父皇分忧，是孩儿荣幸。” 旋即，皇上打开了那封带着香味的信。 当看见那字迹的瞬间，皇上的双眸微微一紧。 “长乐公主长女萧芸，遥拜陛下……” 长乐公主便是当年和亲送出去的皇朝公主。 那时候皇朝边境动荡，沙尘四起，就算以武王雄威四处平叛，无往不利，但武王终究只有一人，皇朝版图又太大…… 当时的北狄内部铁板一块，还联合了羌胡，在王朝边疆环伺。 而后，北狄听闻武王雄威，便赶在皇朝动荡结束之前，便派人前来提亲求和。 便有了长乐公主出走王朝，远嫁北狄一事。 没想到这等尘封的往事，现在还有了回响。 在信中，长乐公主的长女萧芸如实陈述了母亲入北狄之后的事迹，其母以一人之力，挑动了北狄和羌胡的矛盾，让联盟破裂。 而后又挑起北狄内部权力纷争，可苍天不佑，长乐公主计策失败，率领其亲信与部族，远离了北狄核心，成立了骨芸部落。 在心中，萧芸再度表态，她愿意为皇朝分割北狄。 越看这封信，皇上心中越是悲悯。 偌大的皇朝，怎可能是他一人支撑，还有数不尽的皇朝子民，在为皇朝的安宁努力。 长乐公主只是其中的一缕波澜而已。 皇上细心将信重新装好，将手压在信件上。 “传令，封赏长乐公主家眷万金，牛羊千只，绫罗绸缎万匹，其家眷若在皇朝之内任职，官升三级。反平身者，赏田百亩。” 吩咐完，皇上这才抬起头，看向皇宫外那一片天空。 “孩儿，我皇朝有如此多的子民拥护爱戴，将来你若是掌权，切莫辜负他们的一片忠心。” 一时间，皇宫内的百官噤若寒蝉。 当今丞相上前道。 “陛下切莫说些糊涂话，皇朝上下，怎可离了陛下。” 皇上深深看了一眼当今的丞相。 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满头华发，与他一般，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了。 这钩心斗角了如此多年，皇上虽然明白他心中的算盘，但自己当权能压制，再加上武王在外，他们也惹不了什么事。 但现在，局势不同了。 有些事得在自己还能动弹的时候，替孩儿肃清阻碍。 否则，大权更迭之日，便是皇朝大乱之日。 想到这里，皇上沉声道。 “其余人等都退下吧，丞相你留下陪我说说话。” …… 群臣退去，丞相来到了皇上的面前。 “陛下有何吩咐？” 皇上却是话锋一转。 “人终究是上了年纪，有些事糊涂了。” “若非今日之信，我差点忘了长乐公主这般为皇朝奉献之人。” “你也看看吧。” 丞相拿起那封信仔细阅览。 事情他自然是记得，但丞相看得依旧仔细。 在陛下身边做事多年，他很了解陛下的脾气和想法，他有自信从这一封信中，猜出陛下如今的想法。 只是越看，他的心头越不安宁。 不多时，额头的冷汗已经冒出了不少。 陛下这是要决心护卫皇朝安宁，给天下太平。 而他便是皇权更迭时的阻碍。 留给他动手脚的时间，不多了。 等丞相看完，正想寻找托词的时候，却见陛下已经靠在龙椅上，鼾声轻微。 和上了年纪，时常犯困的老者别无二致。 “陛下？” 丞相唤了一声，不见陛下的回应，他又低声再唤。 确定陛下已经睡熟之后，丞相躬身行礼。 “那臣便退下，不搅扰陛下休息。” 走到门口，丞相忽地回头，见陛下仍旧是那副酣睡的模样，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对门口的宫女太监招呼道。 “进去照看陛下。” 说完，他拿着那封信快步离去。 等宫女和太监急匆匆进入宫殿，却见陛下缓缓睁开了眼，眼眸之中尽是森冷杀意。 “我皇朝的丞相很懂我的心思，但你是不是忘了，我也很懂你的心思。” “被我施压，你准备的那些手段就该提上日程了。” 第八十一章 你能耐我何? 皇宫之上阴云密布，一场风云正悄然酝酿。 …… 北境边疆，叶辰亲自带着手下考察了三日。 得知附近百姓对这一方良田颇为意动，随后，叶辰便带着王狼和赵屠两人，直接来到了皓月城城门口。 王狼直接上前对看守大门的士兵喊道。 “武王世子叶辰来此，速速让皓月城城首过来参拜！” 门口的士兵只是打量了一眼王狼，旋即回去通报。 燃着木炭的温暖房屋里，全无外边丝毫的寒凉之意，其内舞女正翩翩起舞。 欣赏这些舞女的林凯面色红润，抄起酒碗一饮而尽，忽地，他抬手指向一个舞女。 “你，过来陪我喝酒。” 随着林凯的命令，那舞女急忙到了他的跟前，小心翼翼的倒满了美酒，对林凯那双不安分的手丝毫不敢有怨念。 上一个得罪林凯的舞女，坟头草都快三丈高了。 稍不如他的意，便是重罚。 舞女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完成了林凯的指令。 旋即站在一边，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林凯忽地眉头一拧。 “怎么，看不上本大爷？” 舞女一脸的错愕，慌忙跪倒。 “妾身不敢。” 林凯猛的扬起巴掌，照着舞女的脸就是一巴掌。 “不敢？” “也就是说你看不上，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舞女整个脑子嗡嗡的。 既有被林凯抽耳光的缘故，也有被林凯那离谱逻辑震慑的缘故。 不等林凯再作恶，忽地，一个士兵急匆匆闯入。 “城首大人，世子殿下叶辰在外求见。” 林凯不耐烦地呵斥道。 “世子殿下算什么东西？我才是此间城首，没我点头，他什么事都做不了。” 随着一阵寒风从房门吹入，林凯被酒灌蒙的脑子稍微清醒了几分。 “等会儿，你说的是哪个世子？” 士兵都快急哭了。 外边那位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当今世子殿下叶辰！ 真要不顺他的心意，保不齐他会向皇上告状！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牵连上自己！ 士兵连忙再重复道。 “是当今武王世子叶辰在外求见，城主大人您赶紧去接见吧。” 林凯听得一个激灵，但旋即，他又无所谓地摆手。 “不过是一位皇上面前的公子哥而已，不足为惧。” “让他在外边等着，等我喝完了酒再去见他。” 士兵听得这话，心中叫苦不迭。 让世子殿下在外等着？ 谁给您的胆子啊！ 可当他看见林凯面色越发不善，那士兵也不敢招惹，抱头鼠蹿而出。 林凯冷哼一声，又抓起酒碗一饮而尽。 正当此时，林凯的军师快步闯入。 “城首大人别喝了，快随我去见叶辰。” “这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得罪了他没有好下场。” 林凯听得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用力将酒碗拍在桌上。 “那些公子哥都一个德行，拿着鸡毛当令箭。” “呵呵，世子？” “他杀过几个人？他击退过北狄几次进攻？他凭什么跟我比，凭什么让我没有好下场！” 军师见林凯这些胡话说出口，便知他又喝高了。 这个状态的林凯只能好言劝，否则当场便是一顿打骂，事后还得被穿小鞋。 军师耐心说道。 “听闻那叶辰只身入北狄地界，还让北狄让出了一座城池，最近外边传得沸沸扬扬。” 林凯听得一惊。 “什么？北狄给他让出了一城？” 军师连忙点头。 “是啊。” 林凯的酒被这消息惊得清醒了大半。 以北狄的尿性，怎么可能让出一座城池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肯定是他编纂的战绩，都是假的。” 军师也是一愣。 “不像吧，这事儿是镇北城那边传出来的，连顾穆都知道，总不至于顾穆也帮着他编造谎言吧？” 林凯当即一拍大腿。 “你说的没错！” “肯定是顾穆和叶辰串通好了，谎报战绩，等回皇朝，在陛下面前求个一官半职。” 见军师有些不信，林凯拉着军师坐下，仔细分析道。 “北狄人我们都打过交道，知道他们什么秉性，不劫掠我们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吐一座城池出来？” “这肯定是假的。” “你再想，叶辰是皇上身边的人，可能身陷险地么？越是高位的人越是惜命！这肯定是假的。” 军师顺着这个思路仔细想了想，觉得似乎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反正陛下也不可能亲自到北境来核实战绩。 至于那些安排过来的官员，谁敢戳穿叶辰的“谎言”？ 叶辰“建功立业”，可是能让陛下也开心的好事，那些官员再收一点钱财，说不定就是“从善如流”了。 “城首说的有点道理，不过眼下我们还是不要戳穿为妙，毕竟他是世子殿下，咱们还是主动出城门迎接比较合适。” “万一他上奏陛下革职我等，就不好了。” 或许是门外冷风吹得够久，亦或者是这一番仔细分析，让林凯的注意力集中了不少。 他的脑子也清醒起来。 虽然跟着军师起身出门迎接，但嘴上却仍旧没有放过叶辰。 “就算我不是城首了，皓月城内的事物还得听我安排，他要是走个过场，谁也不招惹谁，咱们就各自安好。” “若是得罪了我，我便让他在皓月城里寸步难行！” “毕竟苦寒之地，死人很正常。” 军师听得这些话，心头也是直打鼓。 “城首您还是收敛些许，稍微卖他几分薄面。兴许将来能提个一官半职也说不定。” 林凯不屑冷哼道。 “若真如此，便算他懂事，我便不拆穿他谎报战绩的事了。” …… 皓月城城门口，历经了漫长的等待之后，叶辰终于见到了林凯。 叶辰只是轻笑道。 “林城首可是有公务在身，脱不开身？” 见叶辰如此询问，林凯略作思索，却不选择顺坡下驴，而是直接回道。 “殿下有所不知，此时已经是北境初冬，寒凉逼人，北狄人也不会再南下劫掠，是难得的安生日子。” “方才我只不过是喝了一点酒，所以来迟。” 说完，林凯环抱双臂，一副我看你能耐我何的架势。 第八十二章 世子殿下此言何意? 见林凯如此坦然承认，方才是因为饮酒来迟，叶辰不禁微微摇头。 既然给你台阶你不愿意下，那就算了。 叶辰从怀中取出皇兄给的玉佩，随即说道。 “此物是皇子赠送于我，可代皇兄行皇权。” “林凯上前听令。” 林凯心中暗道不妙，但他只是瞥了一眼，就将心头的担忧压了下来。 作为皓月城的地头蛇，不能在小弟们面前露怯，否则就算还有城首职位在身，他也压不住手下的人了。 直接梗着脖子，微微抬起了头。 “说。” 叶辰沉声道。 “今日我替皇兄革除你城首职位，由我暂领。” “三日之内我便找到下一任城首。” “你可有异议？” 林凯听到要革职，最后一点酒劲儿也消散无踪。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惊醒，自己方才说错了话。 面前的这一位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能替皇上行使大权。 他不敢赌叶辰在皇上面前的地位！ 只是这惩罚，他也不愿意接。 迟疑了片刻，林凯这才低下了头，脑子里半天也想不出说辞来。 见状，叶辰冷哼道。 “怎么，你可是在怀疑我能否为皇兄行使权力？” “不服我可以送你去帝都，给你亲口询问的机会。” “如何？” 连这话都说出来了，林凯就算是再蠢，也能看出叶辰不怕他追究如此大权一事。 念头一转，林凯陪笑道。 “大人您别生气。” “下官只是贪图美酒，耽搁了接待殿下的时辰，凭此就将下官革职，是否不太妥当？” “可否改罚？” 叶辰沉声道。 “革职并非是因为你没有接见我。” “而是因为你饮酒误事！” “若是北狄趁机来犯，难道还会等你酒醒了再行劫掠不成？” 一提起这一茬，林凯顿时就来了底气。 他连忙说道。 “启禀殿下，根据下官在此地多年的经验，只要这天上阴云密布，北狄人就不会南下。” “他们需要跋涉近十日的时间才能抵达北境，来回就是二十日，沿途的风险太大，他们也不会出动。” “因为有这些经验在，下官才敢放心饮酒。” 一旁的军师连忙上前道。 “启禀殿下，林城首虽然今日饮酒，但昨日、前日，皆是亲自带队巡视边疆。” “因为没有发现北狄人的动向，这才敢饮酒。” “还请殿下明察。” 林凯和他的军师在这个时候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他们编造的谎言自然瞒不过叶辰。 “你们都巡视过哪些地方？” 林凯连忙说道。 “皓月城附近都看过了。” 听到这话，军师心中生出隐忧来。 林凯还是心思少了点。 这个时候可不能说全部都检查完了，而是要将世子殿下来的那一条路给除外。 他只可能从镇北城而来，皓月城以西的方向可不能说去过了，万一世子殿下沿途打探了消息呢？ 在军师颇为担忧的眼神中，叶辰哈哈一笑。 “也罢，那这罢免一事暂且作罢。” “不过我来到此地，难道你不该主动出来接见？” “此事稍后可得好好罚你几杯。” 听到这话，林凯误以为危机解除，叶辰只是在狐假虎威而已。 他对此虽然不满，却不敢有任何表现，索性躬身道。 “殿下里面请，我这就安排酒席款待。” 叶辰大步走入城内，林凯紧随其后，只是随着他们走入城池之后，赵屠却是趁着林凯等人不注意，闪身躲入了一旁的小巷，等到众人走远之后，他这才飞速前往一家客栈。 赵屠找到了以往留在城内的线人，仔细打听了所有关于林凯的消息，将之汇总之后，这才重新问了道路，直入城首府邸。 城首府邸的深处，叶辰正自顾自的喝着酒，也不与林凯多说话。 林凯越看越是觉得不安，便起身问道。 “世子殿下可要些乐师舞女陪衬？” “只是我皓月城风霜不小，这些舞女也不如帝都皮肉细嫩，也不知能不能入世子殿下的法眼。” 叶辰只是微微瞥了他一眼。 “不急，再等等。” 林凯重新在酒桌上坐下，心中无比忐忑，连忙给一旁的军师使了个眼色。 军师顿时会意，借口起身离去。 给城守府邸内的下人，丫鬟，还有在城内的官员都通了口风，确保他们不会说漏消息后，这才返回酒席。 如此也算是做好了准备。 毕竟上面的人来检查，顶多也就是问问城内官员，问问府邸上的仆人丫鬟。 就凭叶辰这生长在帝都的公子哥，怎么可能会询问城外的百姓？ 说不定他和其他富家公子一般，压根儿就没把百姓当人。 一场极为怪异的酒宴拉开了帷幕。 没有曲乐，没有舞蹈，更没有酒桌上的觥筹交错，只有一片死寂。 也仅有叶辰一人，端着一杯酒喝了许久。 别看他举杯的动作很勤快，但这一杯酒到现在，连三分之一都没喝完。 种种迹象都表明，叶辰目的不善。 林凯忧心忡忡，低着头不知如何应对。 直到赵屠大步闯入，径直来到叶辰身边，叶辰也站起身来。 “看来是噩耗啊。” 林凯心头一震，猛地看向赵屠，心中疑惑不已。 这人是谁？ 他先前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林凯当即起身，虚了虚眼。 “世子殿下此言何意？” 叶辰对赵屠吩咐道。 “说吧，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赵屠当即抱拳回道。 “启禀世子殿下，我打听到林城首懈怠政务，在城内骄奢淫逸不止。” “我还打听到，他已经十日未曾处理过政务，在城首府邸叫冤的那位老伯已经跪了十天。” “皆是证据确凿。” 听到这些话，林凯猛地咽了咽口水，把心一横。 “请世子殿下降罪吧！” 窗户纸被捅破了，林凯也没有了再唯唯诺诺的理由，反正都要被处罚，反正都要被整治，不如硬气些！ 这样至少能让手下小弟安心，就算是处罚最重的革职，也不会影响他的根基。 顶多也就是销声匿迹一段时日，等叶辰走了，再拿回城首职位。 可惜，他低估了叶辰的决心，也低估了叶辰会降下的惩罚。 第八十三章 斩地头蛇立威 等到赵屠说完这些“小毛病”后，叶辰转头看向赵屠。 “还有么？” 赵屠本想回答没有了，可当他看见叶辰那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世子殿下这表情不对！ 和平日里询问是否还有其他消息时的神情完全不同，这说明世子殿下并不是在询问，而是在诱导。 略微品味了一番，赵屠忽地抬头。 “还有一件事，我打听到林凯打骂舞女，甚至打死了两人，重伤之人数不胜数，那些舞女皆视入城首府为死路一条。” 听到这话，林凯当场爆发，猛地扬起手边酒杯，对着赵屠就砸了过去。 “胡说八道！” “我何曾杀过人！我顶多是打骂过她们几句！” 叶辰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好，传唤入过城首府邸的舞女进来。” “我要和他们对阵。” 听到这里，林凯的心中顿觉不妙。 那些被他打骂的舞女，怎么可能帮着他说话！ 毕竟她们不是自己身边的人，没有利益纠葛，有的仅仅是矛盾和不满。 而今真让叶辰表明身份，让她们放心大胆的说，那些糗事可都抖擞开了！ 万一再添油加醋，他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林凯当即怒道。 “殿下你若是要我的命，还不用如此麻烦！” 这话可真是戳进了叶辰的心窝子！ 他的确想要林凯的命！ 在城外考察民情的时候，叶辰就打听到林凯的名声不好，怠慢政务！北狄人在皓月城附近的村落肆虐，林凯及时派出士兵的次数屈指可数！ 甚至连顾穆都看不下去了，暗中帮了他驱逐了北狄人。 就这顺手抽调士兵帮忙的次数，都比林凯出兵的次数要多！ 可见林凯平日里有多荒废！ 这样一个德不配位的人，显然不配坐在城首的位置上。 但叶辰一直隐忍，甚至在城门口也没有发作，只是因为这些罪证顶多是让林凯落马，而不能取他的性命。 这里是北境，终究是皇权难以企及的位置！ 越是远离皇权，地头蛇的权力和势力也就越大。 如果不能将林凯消灭，那么新任城首配合他的命令，必然会出现各种人为的麻烦。 这对大局不利。 叶辰不想自己在北狄地界和北狄钩心斗角的时候，还得抽空调停北境各城。 他要的，就是一击毙命！ 但这些话他显然不会说出来。 “林城首，我只是传唤他们过来询问情况，还没有定你的罪。” “莫非，你真做了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林凯被叶辰这话给问住了。 让舞女出来对峙？ 那肯定是脏水无数泼在自己身上。 就算他威逼，叶辰也可以用带他们全家老小离开，让舞女们安心！ 可不答应，就是默认了这些罪名。 林凯的牙都快咬碎了。 恶狠狠地盯着叶辰，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来。 杀了他！ 在北境边疆，死一两个人再正常不过。 哪怕是皇亲国戚也不会是例外。 这里都是他的人，只要手脚干净，不露出马脚，今日危机自然解除。 再看了一眼叶辰，林凯眼中杀意渐生。 “这不过是个谎报军功的纨绔公子，手无缚鸡之力，又看不清局势。还想在我的地界治我的罪，痴心妄想。” 林凯忽地深吸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 能入城首府邸的士兵，都是他的心腹，他们只听自己的号令，而不会听叶辰的吩咐。 再看看屋内，叶辰，外加两个士兵，加起来也不过才三人。 为了保险起见，林凯还是故作洒脱地笑了笑。 “那就查，我这就让士兵带殿下的人过去传唤，也算是殿下放心，我没有对她们威逼利诱。” “如何？” 叶辰直接点头。 “好，赵屠你跟着过去。” 见叶辰答应，林凯还以为自己的表现天衣无缝，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也正是叶辰想要的。 先前故意在酒桌上施压，让林凯有所担忧，那就说明赵屠带回的消息，不是他的杀招。而是为了给他施压，故意表现给他看的！ 否则，装作乐呵地喝酒，更能让林凯放松警惕，他不戒备，打探情报也会轻松不少。 这一切都是为了施压，都是为了让林凯犯下大错。 随着赵屠离去，屋内现在仅剩四人。 蓄势待发的林凯，还有看出了他目的，忧心忡忡的军师，神态自若的叶辰，以及，憨厚傻笑的王狼。 随着赵屠走出房屋，屋内的气氛陡然一僵。 林凯脸上的笑容陡然停下。 毫无征兆地从腰间抽出佩刀，与此同时，大步闯向叶辰，森冷的刀锋直指叶辰的胸膛！ 面对如此凛冽的进攻，叶辰颇为随意的抽出了腰间匕首。 忽地，叶辰也闯步上前！ 来势汹汹的林凯心中一惊。 “他居然敢杀过来？” 情况和林凯心中的盘算完全不一致！ 这个谎报军功的公子哥，怎么可能如此不惧刀锋！ 林凯猛的一惊。 看准叶辰冲上来的时机，提刀横扫！ 迎面而来的叶辰陡然停下了脚步，让过了林凯的刀锋，而在林凯一刀挥砍之后，林凯便是门户大开。 叶辰欺身而上，提膝一顶，那把匕首也同时没入了林凯的脖颈。 干净利落地收回了刀，叶辰一脚踹开了可能会临死反扑的林凯。 “皓月城城首林凯胆敢刺杀皇朝使者，罪该万死！” “谁人若敢再上前，便与之同罪，诛灭九族！” 还未来得及动手的军师愣了一下，他还没抽出刀，王狼就已经到了他的身侧，三两下将军师打得蜷缩在地。 旋即五花大绑。 门外的士兵也一脸错愕，他们完全没想过自己的老大会突然发难，又突然暴毙。 如此慌乱的局面之下，叶辰用桌布将匕首上的血擦拭掉，而后一脸笑容地看向门外的士兵们。 “看来你们不是和他一伙的。” …… 林凯万万没想到，他引以为傲的仰仗，这些他亲手培养的小弟，在他陨命之后，没有一人上来为他报仇。 哪怕是拔刀迎战的想法都没有丝毫。 这些士兵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为活人卖命，可以得好处，但要他们不求利益，为死人卖命，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第八十四章 利益收买 随着林凯的身子倒在地上，外边的士兵看过了情况之后，飞速转过了头，权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已经注定了没有利益的事，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再坚持。 叶辰看过了外边士兵的反应，将匕首放回了腰间。 此处仍旧是龙潭虎穴，死了一个林凯，还会有第二个林凯蹦出来。 只要这里还有利益，就一定会有地头蛇出现。 而现在，叶辰要做的事，就是抢占这个关键的位置，把自己的人手安插在这个位置上。 虽然不保证谁都能顶住利益的诱惑，但至少是自己人，无论是多大的麻烦，多大的事，都还有谈判解决的可能。 叶辰重新在酒桌前坐下，看向被五花大绑的军师。 “方才林凯为何要刺杀我？” 军师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再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叶辰，他便知道，林凯的猜测全都错了。 叶辰的军功绝对不可能是谎报，一般的武将都没有这般身手。 而作为皇上身边的人，他有如此才能，定然会想要一个展现自己能力的舞台，而北境，就是他给自己选的舞台。 他的军功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水分。 因为任何一点水分，都是对世子殿下威名的“玷污”。 而今日，自己若不能说出让他满意的话，自己的下场也会和林凯一般。 随着心中念头通达，军师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当即说道。 “殿下，下官不知，但殿下您肯定知道，下官恳请殿下为我解惑！” 这话一出，就表明了军师的态度。 还不等叶辰开口，军师生怕自己的态度不够诚恳，再补充道。 “下官断然不会为一个死人效力！” “下官只求殿下能够宽宏，给下官一个表现的机会。” 听到这里，叶辰思量了片刻。 “他今日喝了酒，随后又被我问责，多是一时没想开，趁着酒兴发疯。” 军师连忙点头。 “是，下官明白了，都是这酒害的。” 叶辰微微点头。 “那好，三日后我安排一个人过来接替城首职位。” “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 军师慌忙点头。 “是，下官明白！” 叶辰直接起身，从怀中取出一道他提前写好的圣旨，将之丢在桌上。 “陛下对林凯的作为早有耳闻，这是革职不用的圣旨。” “只可惜现在用不上了。” 有陛下的圣旨兜底，叶辰能做的事可太多了。 只要他的道理说得通，再替陛下拟旨，他做事便无所顾忌。 至于陛下那边，叶辰相信他老人家不会跟自己一个晚辈计较的。 大不了，带些特产回去赔罪便是了。 叶辰招呼王狼为军师解绑，而后说道。 “今日之事记得告知百姓，别让百姓误会了。” 军师颤抖着点头。 “是，下官明白。” 等到两人走出城守府邸，叶辰也见到了在门外等待的赵屠。 三人重新汇合，而后在大街上扬长而去。 这一路走过来，多少百姓好奇的张望，而叶辰一个字都没有说明。 他要给林凯的军师一个机会，一个，只需要表明忠心就可以活命的机会。 但愿他不会犯蠢。 走出城门，叶辰直接吩咐道。 “王狼你回镇北城替我寻一个人来当城守。” “这个人最好是在镇北城当差的，和你熟悉的。” “方便我掌控皓月城的事物。” 和王狼认识的，还在镇北城内当差的人，除了当年的屯长之外，还能有谁？ 叶辰这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让王狼推荐那位曾经的屯长。 至于目的么，自然是让王狼还清当年的恩情。 王狼自然明白叶辰的心思，他没想到，当时只是汇报给叶辰的小事，叶辰都还记得。 当即抱拳道。 “殿下之恩，王狼愿意以性命相报！” …… 仅仅是两日时间，叶辰亲手斩了皓月城城主的事便传得沸沸扬扬。 冬日的百姓们本就无事，叶辰自然成了火堆前热议的人。 无论是夺取北狄一城，还是凯旋，亦或者是斩杀林凯，这都是可以聊许久的话题。 而北境边疆的城守们得知了这件事，立马收了心中的那些小算盘。 他们很清楚叶辰在做什么。 立威！ 林凯作为一方城守，又是在边城，是权力巨大，标准的地头蛇。 但在叶辰面前，城守和仆人没有任何区别。 谁不听从叶辰的吩咐，谁敢有小心思？ 叶辰有圣旨在手，有陛下皇恩庇护！外加一万精锐在手，谁敢不从？ 一时间，骑着叶辰赠送的战马，来到镇北城请安的城守不在少数。 而他们来的目的仅有一个，表忠诚。 他们虽然来的时间不同，但话术却出奇地一致。 全力支持叶辰应对北狄的战略，还都带来了城内闲余物资的清单。 甚至还有些城市带来了近万斤的粮食相赠。 叶辰对每一个到访的城首都是耐心解释战略，说明其中利益关系，也给这些城首们让出了利益。 那就是，城首们买他手中的战马，只需以市价七成价格即可。 剩下的三成利益，便是给这些城首们的好处。 无论是他们想自行组建骑兵，还是转头出售给皇朝内部，都很划算。 叶辰掌控着战马，便掌控住了这一条经济来源。 他们等于是凭空得了这些利益，唯一的代价仅仅是支持叶辰的战略而已。 真要说起来，这还是他们作为城守的职责之一。 这和白嫖的手的好处并没什么区别，自然不会有人拒绝。 又五日之后，叶辰以一万精兵，保护三万征调的百姓运送粮草前往北狄地界。 在叶辰大军离开镇北城地界不久，一支北狄骑兵便出现在了视野中。 一时间，押送粮草的百姓们有些慌了神。 “是北狄人！” “他们又要来抢东西，怎么办！” …… 不等骚乱升起，叶辰手下的骑兵便及时呵止，制止了一场可能的混乱。 为首的北狄人只身上前，用标准的皇朝话问道。 “你们是为喀邱可汗送粮的？” 这话让叶辰颇为不满，微微仰起头，叶辰冷笑道。 “你确定是送粮？” 第八十五章 故意说错话?那就受罚! 那北狄骑兵见叶辰的脸色不善，也察觉到了自己言语中的失误，连忙赔笑道。 “我的皇朝话用得不是很熟练，还请不要追究这些细节。” 叶辰冷笑一声，直接招手叫过来王狼。 “来，你教我几句北狄人骂人的话。” 此话一出，那北狄人顿时脸色铁青。 叶辰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 你口误，我学习语言，表面上双方都没有什么过错。 你可以失误，我自然可以学习北狄的脏话，至于这是骂一路，还是骂到你们认错，那就看我的心情了。 为了保证接下来的路途上自己不会红脸，那北狄人连忙说道。 “是我的过错，我道歉。” “还请阁下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对我们的合作不利。” 这话说出来，叶辰又是一声轻哼。 “合作？” “我什么时候和你们北狄有合作了？” “如果是喀邱可汗教你这么说话，我不如趁现在出城不远，直接回去算了。” 说着，叶辰就勒转马头，径直向队伍后方走去。 这件事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看似一字之差，若是自己在这个时候服软，皇朝的威慑力可就下降了不少。 他是给喀邱有“合作”因而“送”了粮食。 只要稍微隐去一些东西，事情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让此时掌控了北狄战事的叶辰，变成了需求“合作”的弱势方。 若是任由喀邱在北狄境内如此宣扬，那今后北狄人看皇朝，看他，也就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很显然，这不是叶辰想要的结果。 他要的是北狄人清楚地认知到，是他们有求于皇朝！ 叶辰还要用今日的事让他们记清楚。 这是他的底线。 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在这些事上动手脚。 来接应皇朝粮草的北狄使者，怎么可能言语不熟，怎么肯能不小心失误。 还有如此明确的目的指向！ 这就是精心谋划的局！ 那使者仔细地看着叶辰。 他自认为对皇朝人有一定的认知，这样欲擒故纵的把戏他见识过很多次。 所以他现在还稳得住。 直到叶辰对身边王狼吩咐撤退，身边数骑转身返程。 这一刻，北狄使者彻底慌了神。 连忙快马赶上来。 “阁下息怒！我保证今后都不会再犯下这样的过错了。” 可任由他如何叫喊，叶辰只是自顾自的骑着马，一路向队伍后方走去，甚至因为那使者追来，叶辰亲口向手下下达指令。 “后队变前队，原地掉头，大军回平谷荒城休整。” 这些皇朝士兵听得叶辰的吩咐，只是稍一琢磨，便知道叶辰的心思了。 殿下若是真心原路返回，那就应该是直接返回镇北城才对，为何要去平谷荒城？ 再加上上次跟随叶辰的士兵，早已说明了叶辰的习惯，这些士兵也逐个会意。 当即吩咐他们护卫的百姓调转方向，前往平谷荒城休整。 那北狄使者急得一路跟在叶辰后面，连北狄话都急出来了。 紧跟在一旁的王狼笑道。 “哟，这厮在说甚鸟语？” 那使者又连忙改了口。 用皇朝话语接连求饶，态度诚恳之至。 而焦急的他并不知道，在他走过了之后，那些被征调的皇朝百姓一个个都瞪大了眼。 北狄人抢劫他们的事他们很熟悉，但北狄人如此哀求皇朝将军的场面，他们可是第一次见到！ 语气谦逊的道歉求饶，这还是不可一世，只知劫掠的北狄人？ 一时间，护送粮草的百姓们好奇不已，一个个抬头张望着。 他们很迫切地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北狄人如此低声下气。 直到叶辰走到了队伍的后方，直到他率领手下的士兵和百姓赶向平谷荒城，那使者彻底傻了眼。 “就算是欲擒故纵也没有这么绝的吧？” 他万万没想到，只是因为上面交代的一次试探，就把整个事情都搞砸了！ 叶辰不卖给他们粮食了，这就意味着，一旦屠木可汗的使者到来，好言相劝，这么多的粮食，这么多的物资，可就都给屠木部落了！ 他们屠木部落在整个北境的处境都会变得相当被动！ 屠木可汗已经登临大汗山祭祖称王，再加上这一批粮食，足以稳住人心！ “将军！” “将军我真的知错了！还请将军宽恕这次！” 北狄使者高声的呼喊着，可叶辰丝毫不理会，大军也没有理会他，就近转向了平谷荒城的方向。 直到所有人都离去，同行的北狄人这才赶来，他们在此处唧唧喳喳地议论了足足一刻的时间，这才商定好策略，两人回去报信，剩下的人继续在这里哀求！ 同时阻止屠木可汗的人得知消息，过来破坏这次交易。 …… 两个时辰之后，叶辰带着百姓和大军入驻了平谷荒城，守将一脸困惑地看着押送的粮草，急忙来到叶辰的面前。 “世子殿下可是要攻打北狄？我愿意率领城内两万步兵为殿下掩护！只要我们还活着，殿下的骑兵定有可以安歇的营地。” 叶辰洒然一笑。 “决战的时候还早，今日是因为北狄人想耍心思，我在惩戒他们。” “最近这段时日，北狄人南下劫掠的次数如何？” 那守将一脸的失落，不过旋即丢了这不重要的情绪。 “殿下能来平谷荒城是我等荣幸，外边寒风大，将军还请入城内歇息，容下官整理战报，再来找殿下汇报。” 叶辰点头。 那守将急忙招呼了驻守城门的士兵，而后飞速跑入城内，搜集北狄的战报。 在叶辰的身边，王狼颇为担忧地看了一眼队伍后方。 “殿下，这次交易您还有几成完成的把握？” 叶辰自信笑道。 “十成。” 只要屠木可汗和喀邱可汗还没有分出胜负，这交易就一定会进行下去。 今年北狄收成很差，他们又在对峙，没有心思南下劫掠，粮草不足是必然。 在粮草不足的情况下，能用战马换来四倍乃至五倍自重的粮食，这是相当划算的买卖。 北狄不可能放弃。 这些交易是他们在内斗能否获胜的关键。 仔细想了想，叶辰补充道。 “十成可能低了，大概有十二成把握。” 第八十六章 民夫们都看呆了 叶辰的话里无不透露着自信。 王狼心喜道。 “那就代表我们可以随便使唤这些北狄人了。” 历经了上次的事，王狼已经彻底认可了叶辰的战略。单就说让不可一世的北狄人低声下气这一点，就够他泄恨了！ 叶辰反问道。 “哦？你意思是说，我做得还不够？” 在一边的赵屠低声道。 “殿下，您做的这些和北狄对我们商人做的相比，差了至少有五倍。” “依我的建议是，咱们回去闭门不出三五日，我再给他们透露点口风，吊着他们最后的希望。” “咱们可以慢慢地折腾他们。” 说这些话的时候，赵屠的眼中明显带着不满。 这就是北狄人对他们这些商人的态度，尤其是在商品送过去，买家却是各大部落时的常态。 总想着膈应他们，折腾他们，现在这些曾经的苦，都要落在北狄人头上了。 叶辰思量了片刻。 “三五日还是太长了点，这些民夫每日的吃喝也不是小数目。” “明日傍晚再谈，这期间你随便折腾。” “你应该清楚我的底线和目的。” 赵屠当即点头。 “是，属下明白。” “此次我也会让运送粮草的百姓亲眼看见。” “还请殿下准许我在营地边缘走动。” 叶辰直接点头，随后进入了城内，大军和民夫也慢悠悠地入城。 …… 城楼上，叶辰听着守将的汇报。 “回世子殿下，近一个月以来，北狄南下劫掠的次数明显降低，人数也少了很多，最多的一次也就仅有十人的队伍。” “估摸着是没有粮食，已经活不下去的北狄人。” “还有一些北狄人因为贪图粮草，被弟兄们追上的。” 听到这里，叶辰忽的觉察到了机会。 “活捉了？” 那守将当即摇头。 “谁留北狄这些祸害浪费粮食，都杀干净了。” 叶辰叹了一口气，直接吩咐道。 “如果下次再有北狄人，抓住之后不要杀，关入地牢里，我得找个机会把这些北狄人安插进入北狄内部。” “再借由他们搭建情报网络，获取北狄内部的真实情况。” 守将爽快点头。 “那我回头给弟兄们说一声，给殿下留几个活口。” 叶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王狼，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这样，回头让弟兄们学几句劝降的话，不听从命令的提前杀了便是，也不浪费城内粮草。” 越是计划推行到底层，叶辰越是小心。 王狼就是北境将士的代表，他们和北狄有着极大的仇恨，突然要他们抓活的，还得关在地牢里，难免会让手下排斥。 的亲口给他们留下做手脚的空间，如此才能体现他对低层士兵情绪的照顾。 若是人心散了，今后的事可就没这么顺利了。 守将连忙点头答应，随后亲自去下达指令。 叶辰则是招呼上一众将士回了营地休整。 当日的傍晚时分，北狄使者硬着头皮来到城门前求见。 为了自证诚意，他们甚至连武器都丢在了路边。 驻守城门的士兵对着他们就是一番言语羞辱，硬生生逼得他们磕头，这才放他们入城。 而城门只是第一道关口。 在城内等待他们的，是早已被“拿捏”了无数次的赵屠。 北狄使者数次恳求，赵屠都是含糊其辞的搪塞，带着这些北狄人走过了运粮百姓的驻地。 那些皇朝百姓好奇地看着这边，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一个精瘦的汉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屠和北狄使者远去，眼睛都瞪大了。 “诶，老六我没听错吧？北狄人在求我们的将军？我不是在做梦吧？” “嘶！疼！” 老六憨厚笑着松开了拧人的手。 “疼就对了，疼就不是在做梦。” 两人虽然闹腾，但心中的喜悦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难得看到北狄人如此吃瘪，他们心里的爽快自然不用多说。 在两人的身后，一个带着些许白发的中年人沉声道。 “我听隔壁的人说，今儿是因为北狄人用词不妥，让世子殿下不悦，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好像是把‘贸易粮食’说成是‘送粮食’了。” 一旁的年轻人当场暴起。 “送粮食？我们皇朝凭什么给北狄送粮食？就那群畜生？” 不等年轻人爆发，有一个人连忙解释道。 “消停点！” “这是世子殿下的大宫外，不准大呼小叫。” “北狄人就是想污蔑咱们是送粮食的，世子殿下不悦，所以带咱们过来平谷荒城，这下咱就看北狄人怎么求殿下吧。” “这机会可不多见呐，咱也是沾了殿下的光。” …… 喀邱可汗在下令试探的时候，绝对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拎得清他在贸易这件事上的劣势，所以急需找回面子，更准确的来说便是，他不愿意做给北狄丢脸的那个人。 所以想在关键地方含糊其辞。 但很显然，他不了解叶辰。 叶辰不止是打碎了他的想法，还借着这个机会，把这次闹剧变成了凝聚人心的关键机会。 让大军掉头只需要一声令下便可，让手下传令也可，为什么他一定要亲自走过。 为的不正是让皇朝征调来的百姓看看，在他的面前，北狄人也只有卑微哀求的份！ 他掌握着主导权！ 只等这些百姓安全返回北狄之后，他们便是叶辰拉拢底层百姓，让他们也支持自己战略的关键推手。 而整个事的风险仅有一点，那就是北狄突然翻脸，杀人越货。 但在这一点上，叶辰也早有准备。 陛下亲手选的皇朝精锐全员在此！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数量！ …… 翌日晌午，北狄使者又赖上了赵屠。 “赵公子，还请帮忙传个话，就说北狄使者诚心求见。” 赵屠脸色一沉。 “你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昨儿殿下把我给骂了个半死，我再帮你传话？凭什么？” 那北狄使者面容苦涩，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些银钱。 “劳烦您再通报一声。” 赵屠正想开口，忽地心头闪过一道灵光。 “昨儿殿下还说了，这雇佣的两万民夫浪费了两日时间，人吃马嚼也不是小数目，还没出门就亏了。” 北狄使者顿时头皮发麻。 第八十七章 受尽冷眼的使者 两万人两日的开销，对现在的北狄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尤其是对正在对峙的喀邱部落来说更是如此。 每一颗粮食都应该用在战事上，而不是开销在这些无意义的地方。 北狄使者连忙求饶道。 “粮食我们是真的拿不出来了，粮仓内的储粮已经不多……” 赵屠听到这些话，不禁眉头一紧，脸色一正。 “你们北狄每年南下劫掠，仓库里还能没有粮食？骗三岁小孩呢！” 北狄使者连忙解释道。 “这位官老爷您别误会，我们每年劫掠粮食都只是刚刚够吃，而不是有结余，今年不是因为那位将军来了么，我们又没能劫掠，还和屠木可汗两军对峙。” “其实真要说起来，往年没有这么不堪，还是因为乌涂可汗当权时，把大军放在边疆近三月时间，这中间开销太大，把粮草耗得差不多了。” “官老爷您看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通融通融？” 赵屠在心头略作沉吟。 看来情况比世子殿下的预料还要更好，北狄人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 他们手中的这些粮食更显得价格不菲。 这必然能卖出好价钱。 但卖出好价钱肯定不是目的，而是途径和手段。 殿下真正的目的是掌控北狄。 戏耍了北狄使者一日一夜，赵屠也觉得乏了。 任由他怎么讽刺、怎么奚落，这北狄使者都是硬着头皮奉上笑脸，没劲儿。 不如先把这个情报给殿下汇报了再说。 “我可以提醒你一句，我们皇朝不像你们那么缺粮。好好想想你们北狄有什么好东西能出手的。” 赵屠这才走出没几步，他忽的停了下来，脸上带着一抹冷笑。 “为了彰显你的诚意，我的建议是在军营外边跪着等。” “你的态度越是诚恳，将军见你的可能越大。” 如此羞辱！ 北狄使者牙都快咬碎了。 就因为一句话说错了几个字，就招来如此大的事，平白羞辱了一日一夜不说，现在还要他跪在皇朝的营地面前！ 北狄的脸都得被他丢干净！ 哪怕是如此，他也没有得到准确的回答，也不能保证那位将军一定会见他。 这种没有结果的等待最是消磨人心。 北狄使者站在原地，心中的怒火和理智正在天人交战。 拳头攥紧了无数次，也松开了无数次。 足足一刻时间后，那北狄使者才绝望的来到营地门口。 而这次，他叫上了同行，且被边军严格看管的伙伴。 几人齐刷刷来到兵营外边，一排整齐跪在地上。 北狄使者用北狄话说道。 “这些粮食很重要，我们丢脸不要紧，但粮食必须拿回去。” “态度要诚恳，都给我记好了，否管谁问，这事儿都是我们做错了。” “坚持过这一程，等回了北狄，我不会亏待你们。” 给手下北狄人交代了一番，北狄使者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大门，用皇朝话朗声道。 “北狄使者知错，恳请将军宽恕我们在言语上的失误！” “恳请将军念在北狄百姓的份上，将粮食卖给我们。” “我们喀邱部落一定会给您应有的报答！” …… 随着北狄众人这一跪，围聚的民夫越来越多，这件事也传得越来越广。 “狗娘养的北狄人，今儿也有你们求人的时候！” “看看你们那一脸贱相！踢到铁板了就光速滑跪，一点骨气都没有。” “你们北狄人怎么会错？要不真刀真枪辨个明白？” …… 这些民夫背后有叶辰撑腰，那说话是一个比一个放肆，一个比一个阴阳怪气。 可这些话落入北狄人的耳中，他们只当没听见，一再诚心请求叶辰宽恕。 此时的兵营内，赵屠向叶辰汇报了方才打探到的消息。 “殿下，喀邱部落已经粮草粮草不济，这是我们一展身手的大好机会。” “这些粮草我觉得可以卖个不错的好价钱。” 叶辰微笑着点头。 “这本就是一桩很划算的买卖，我皇朝缺好马啊，养马场虽然不少，但马种、气候、水草都不如北狄。” “等他们在外边跪半个时辰，然后告诉他们，我看在北狄诚心贸易的份上，再给他们最后一次表现的机会。” “再有任何一点异动，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赵屠憨厚笑着点头。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我这就去照办。” 等到赵屠走后，叶辰叫来了王狼。 “赵田那边可有回信？” “我这里可有两成的粮食是为他准备的。” 王狼直接摇头。 “殿下，赵田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他并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安排人手过来接应，碰头的地点我已经带人找过五六次了，也没有见到人。” 叶辰的眉头微微紧了紧。 “上次我让喀邱部落撤退，他们照做了。屠木可汗得到机会祭祖称王，赵田又毫无音讯……” “莫非是赵田已经被夺权罢免？” 想到这里，叶辰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这就是降将的通病了。 只要不是局势万分紧迫，非用不可。 都不会有人对降将委以重任。 有些事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的区别，在他们第一次背叛身后主子的那一刻起，他们为将的信用就已经彻底扫尽。 没人敢对这样的人委以重任。 当时能启用赵田，只是因为屠木手中并无多少厉害的能人，在粮草捉襟见肘，以及人数劣势的情况下，用北狄的战法只能一百亏输。 屠木可汗只能选择赵田，用皇朝的战术赌上一次。 很显然，他没有来得及看到效果，喀邱可汗就因为他的建议撤军。 想到这里，叶辰心中念头一动。 这可是把赵田化作自己人的好机会。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帮他重新掌权，帮他在北狄坐拥一处势力，而后，通过他将北狄部落的矛盾越挑越大。 至于他的忠诚，其实很好保证。 毕竟人到了绝境，对一条安稳退路的苛求远超过一切。 叶辰摸索着下巴思量许久，旋即安排到。 “王狼你带十个弟兄提前出发，前往北狄寻找赵田。”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找到他的人，确保他在我抵达北狄之前活着。” 第八十八章 我承受的一切又算什么? 在北狄使者诚心跪了一个时辰之后，赵屠将叶辰的命令传达。 那些北狄使者连忙叩首道谢。 只是此时的天色已经晚了不少，再让民夫押送粮草也不妥当。 出发的时间便定在了翌日一早。 运送粮草的队伍始终比不得军队的行进速度，士兵只需要十天的路程，这些运粮的队伍需要两倍，至少二十日的时间。 叶辰带着民夫慢悠悠赶往北狄一事权且不提。 另一头，北狄境内，赵田一个人坐在老旧的房屋台阶上，看着外边巡逻走过的北狄士兵，心中一阵惋惜。 “可恨，喀邱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突然间就大军后撤，把称王的机会拱手相让。” “屠木这厮也就只会卸磨杀驴了。” 赵田盯着外边的北狄士兵，忍不住又瞥了一眼掩藏在房门背后的宝刀。 外边这些士兵都是屠木派来的，名义上是保护他的安全，至于真实的目的，便是无人知晓了。 不过从屠木可汗将赵田和手下亲信分开的举动来看，这目的多半不善。 正想着，门外一个北狄士兵端着半碗青稞饭闯入，随手将碗丢在赵田的面前。 “吃。” “我真想不明白，就你这种人，怎么能安稳地活到现在。” “背弃皇朝，放任乌涂可汗被皇朝士兵偷袭，却不调集城内大军救援。” “谁都能看出来，你就是故意的。” 对这样的污蔑，赵田只是轻笑，并不给正面的回应。 当时的他有个屁的大权，真正能调度的，也就是手中的数百亲信而已。 真正不让大军驰援的，是他屠木可汗呐，连这屎盆子都要往自己头上扣！ 有那么一瞬，赵田很想自刎以示清白。 可这念头也只是一瞬。 他都未曾向皇朝尽忠，为何要为北狄尽忠？ 就凭这些年北狄给他的待遇，也配？ 越想，赵田越是觉得气愤和不满。 随手抄起青稞饭，三两口就刨到了肚子里，随后把碗一放。 “不够吃。” 那北狄人脸色陡然一沉，直接一拳打在赵田的脸上。 “你不够吃？” “你能有吃的就不错了！” “要换了我是可汗，我第一个杀了你！” 赵田也没想到这北狄人敢对他下手，猝不及防之下，一拳吃了个结实。 嘴里有些血腥味，赵田猛地转过头，一双眼里尽是噬人的怒火。 面对这双眼眸，那北狄人微微一怔。 在他的眼中，这一刻的赵田宛若猛虎，择人而杀！ 拳头虽然再度扬起，可他却没有了再砸下去的勇气。 只是收回了拳头，后退数步，这才冷笑道。 “能让你活着是屠木可汗的恩情，军中粮草本就不足，能给你这叛徒一口饭吃，已经是宽宏至极，我劝你别不识好歹。” 赵田忽地哈哈大笑。 “原来你们也知道军中快没粮了。” “如果你们还想吃饱饭，还想度过这个寒冬，最好替我给土木带一句话。” “再不启用我，到时候就算你们用尽一切手段，也等不到我的粮食送来。” “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丢下这句话，赵田一脸笑容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一口吐掉嘴里不多的血。 “杀了我，你们这些人就得给我陪葬，还是被冰天雪地冻死在此，啧啧，真可怜。” 赵田背负着手，轻哼着故乡的小曲儿，转身回到了屋内。 就连那把用来防身的刀，他都一脚踹得老远。 北狄人，就是一群没开智的蠢货！ 无论是中断与皇朝贸易的乌涂可汗，还是卸磨杀驴的屠木可汗，亦或者，是突然学精明的喀邱可汗。 他们都是蠢货，蠢得可怕！ 赵田只恨自己未遇明主，未能展现一身才能。 赵田刚在床上躺下，一张被黑布挡住的脸忽地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 赵田猛的一惊。 “谁！” 那人并没有动作，反倒是自言自语道。 “丞相大人看到了你的信，所以派我过来看看。” “看你这么忠心的份上，丞相的任务我可以放心交付给你了。” “赵田听令。” 赵田一个激灵，猛地翻身而起，单膝跪地。 “赵田在！” 那黑衣人单手背负在身后。 “赵田，丞相念你在北狄尽忠无二，已经给了你家眷足够的封赏，后半生衣食无忧。” “但北境的布局因为叶辰而被搅乱，你有三分过错。” “现在丞相命令你在北狄与叶辰纠缠，务必将他拖在北境！若是能斩杀最好。” 赵田听得这些话，心中顿时一片惊骇。 杀叶辰？ 就凭自己？ 可能么！ 赵田猛地提起头。 “大人，还请替我转告丞相，叶辰手中有皇朝精锐一万，可硬碰北狄十万大军，哪怕乌涂可汗在时，我也没有兵权，现在更没有！” “难道丞相要我以一人之力，和叶辰一万大军对抗么？” 蒙面人只是轻笑一笑，语气颇为玩味。 “赵田，你的家眷已经领了丞相的赏赐，你知道你该怎么做。” “至于你说的兵权，那是你该解决的问题，并非丞相要解决的问题。” “还有，皇朝正值多事之秋，丞相可没心思处理你留下的烂摊子。” 听到这里，哪怕赵田再蠢，也该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何况他并不是蠢。 这一个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已经说明了他现在的身份。 他是棋子。 是留在北狄境内的弃子。 连这一枚棋子，丞相也要发挥他最大的价值，那就是尽可能给叶辰添乱，尽可能拖延住叶辰。 哪怕没有兵权，没有士兵，没有一丝一毫成功的可能。 也要让赵田领命做事。 这是妻子唯一可能存在的，仅存的价值。 赵田的头也埋得越来越低。 自己一身才华，难道就要浪费在这里了么？ 难道作为一颗弃子，还要再为背后的主子尽忠么？ 忽地，赵田抬起了头。 “大人，我有一问。” 那蒙面人冷声道。 “说。” 赵田抬起了头，眼中尽是不甘。 “大人，那我当年甘心为丞相背负叛徒之名，深入北狄，受尽冷眼……就一文不值了么。” 第八十九章 关键人证 赵田发出了灵魂拷问，可回应他的，只是蒙面人的冷笑，以及扬长而去的背影。 对他这最后的一问，仍旧没有回应。 只要家眷亲属在手，只要他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今日的事就不会有任何异议。 赵田家眷虽然少，但也有绝对的威慑力。 …… 赵田绝望地低下了头。 丞相已经把他当做了弃子，想要压榨最后一点价值。 如果这里是皇朝地界，如果他背后是皇朝，他不会有任何一点犹豫。 但这里是北狄。 连北狄人自己都懒得记录历史，更别提他了。 他绝望的悲歌，最后的挣扎，注定掀不起任何一点浪花。 若是按照丞相的吩咐，他只能怀揣着理想和一身才华，就此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北狄不会有关于他最后一搏的记录，而皇朝对他的记录，会永远停留在他背弃皇朝的那一日。 背负着叛徒的名字，永远地留在皇朝史书上。 “不！” “我绝不认命！” 赵田忽地咬牙抬起了头，他的眼中是绝望之后的，殊死一搏。 他要活着，他要洗刷掉身上的罪名！ 他要让整件事浮出水面，也只有如此，才能避免背负永世的骂名！ “丞相，既然是你逼我送死，那我偏要好好活着。” 赵田眼底闪过一抹狞色。 脑中快速分析了当下的局势。 想要从北狄脱身已经极为艰难，亲信被隔离开，又被重兵把守，一个人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得设法再获得屠木的信任，脱离囚笼。 可屠木也是个卸磨杀驴的主，决不能长久的效忠于他，更不能帮他肃清对手。 “不对，我堂堂皇朝人，没有丞相的命令，怎会屈居于北狄蛮夷身下。” “叶辰……” 忽的，赵田的严重闪过一抹凝重。 他似乎找到了一条路，一条比任何选择都要稳妥的路。 而他也想明白了让自己安稳回到皇朝的底牌。 作为丞相安插进入北狄的联络人，他手中可有不少丞相和北狄私通，意图谋反的罪证。 这些罪证放在北狄人手中自然一文不值，但若是交给叶辰呢？ 叶辰对此肯定很有兴趣。 想到这里，赵田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但旋即又黯淡了下去。 他找到了自保之法，眼下却没了和叶辰联络的手段，事情又陷入了困局之中。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了眼下自己被屠木可汗囚禁的窘境之中。 还是回到了如何让屠木重新启用他的问题上。 想到这里，赵田来到院子门口，那些北狄士兵顿时绷紧了神经。 “回去，不准出来。” 赵田轻笑道。 “替我给屠木可汗传句话，我有办法让他以市价把战马出售给叶辰，换取粮食。” …… 二十日后，当叶辰带着百姓来到北狄城池门口，留守此处的士兵连忙上前汇报到。 “殿下，赵田昨日带人过来，说是有重要的事想要和你交易。” “他说他拿出的东西很有诚意，您一定会感兴趣。” 叶辰不禁挑眉。 “王狼可在城内？” 那士兵思索一瞬，直接摇头。 “不曾见过。” 叶辰听得微微皱眉。 在平谷荒城时，他让王狼带着十人前往北狄，寻找赵田的线索，让他保护赵田。 可现在赵田到了，王狼却没了踪影。 “王狼拿着的是大祭司赠送的令牌，理应不该遇见麻烦，莫非是……北狄内又有了新的变故？” 想到这里，叶辰将安置民夫的事丢给了副将，而后带着冷秋直接找到赵田。 在篝火前，赵田正吃着一大块馕饼，见叶辰走人，他只是抬了抬头，旋即又低头啃馕饼。 “赵田，北狄内可有变数？” 赵田三两口将馕饼吃下，擦了擦嘴。 “喀邱部落被蒙图部落偷袭，蒙图部落你可能没听过，但在北狄也算是小有名气。” “我听说是因为他们对喀邱可汗撤军，不争夺王权的决策不满，率众偷袭。” “估摸着现在正打得水深火热。” 听到这里，叶辰心中稍一估算。 王狼带着大祭司的令牌，能找的只有喀邱部落，通过他们询问赵田的下落。 此时还没回来，估摸着是被蒙图部落的人围攻了，暂时脱不得身。 如果只是如此，王狼的安危倒是不用担心。 在北境边疆摸爬滚打的不归军，最不可或缺的本事便是逃命。 哪怕这里是北狄，叶辰也相信王狼能安稳回来。 随后，叶辰这才看向赵田。 “我听手下说，你想和我交易。” 赵田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刚才似乎有些担心。” “你和上次表现的不同，上次见面直接便谈事，这次却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至少对我们的交易而言没有关系。” 见赵田如此敏锐，叶辰也重新审视了赵田一番，不禁奇道。 “你的变化倒是显而易见。” 赵田并未隐瞒，如实说道。 “也没什么，只是被你这乌鸭嘴说中了，我成了没人要的弃子。” “丞相大人还想着让我为他尽忠，让我阻挠你的计划，让你留在北境。” “所以，爷我不干了。” 叶辰也没想到丞相会如此绝情，这样的棋子，难道不应该让他们优先自保么？ 为什么要让他们在此地与自己搏命？ 在叶辰思索的时候，赵田直接说道。 “我手中有丞相私通北狄，想要联合北狄南下入侵皇朝的铁证。” “我也知晓如何破解那些密信。” “我甚至可以当人证，让你得这一场大功。” 叶辰面色略显凝重。 “那我需要付出什么？” 为丞相意图谋反作证，就算有叶辰的庇护，也是危机重重。 丞相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人继续活着，暗杀是一定会存在，且只要丞相还活着，就一定无休无止。 赵田做出这样的选择，除了莫大的勇气和决心之外，必然有他想要得到的利益。 面对叶辰的询问，赵田深吸了一口气。 “我要你为我正名。” “我不是皇朝的叛徒，我只是听从了丞相的安排，潜入北狄。” “从始至终，我从未想过背叛皇朝，这些北狄人不配让我效忠。” 第九十章 北狄粮草将尽 叶辰认真的看着赵田，在他的眼神中，叶辰看出了独属于皇朝将领的那一份孤傲。 哪怕此时身在北狄，哪怕他此时手中无兵，也有十足的底气说出北狄人不配他效忠这句话。 但这终究是表面。 赵田现在能来找他，说到底还是因为被丞相当做了弃子，还是因为丞相放弃了他。 否则他绝不会来找自己谈条件。 叶辰的眼中闪过一抹凝重。 不能仅看赵田一人的表现，就妄下结论。 一旦赵田仍旧愿意效忠丞相，一旦他打入自己的军营之中，那就是天大的麻烦。 叶辰思量了片刻，这才问道。 “丞相能安排人手过来，给你下达指令，而且以丞相的眼界，应该知道没多少人会执行。” “而你手中又捏着对丞相不利的证据。” “为什么他不派人杀了你，永绝后患？” 赵田被叶辰这么一问，顿时愣住了。 按照叶辰的说法，这里面的确有很大的问题。 赵田紧锁着眉头，沉思了许久，这才摇头。 “我也不知，可能和我以前的忠心表现有关系。” “毕竟当初丞相提出要安排人来北狄，是我自告奋勇。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还有其余两人，但他们都逃了。” “或许是因为我坚持到了现在，让他觉得我不会背叛他。” 听到这个解释，叶辰只是摇头。 “你的事我暂且不想管。” “不妨说说你刚刚提出的交易。” “你拿出这么多的诚意，需要我做什么？” 赵田当即说道。 “很简单，我想要用市场价出售战马换取粮食。” “这个特权仅仅给我一人。” “我知道你现在不会帮我，你需要时间观察我是不是还愿意为丞相效命。” “我也想好好活着，但屠母就是个卸磨杀驴的主，我得拿些底牌在手。” 听到这里，叶辰咧嘴一笑。 “这次运送的粮草里有三成本就是打算出售给你的。” “总量不变，但价格方面我可以做出让步，就以市价出售给你。” “我可以为你拒绝屠木可汗安排来的任何人。” 听到这话，赵田便知这是叶辰在庇护他的安危了。 但他的忠诚与否还需要时间来验证，也急不得。 赵田直接问道。 “还需要我做什么，我不白拿好处。” 叶辰点头。 “我需要你替我将战事延续下去，屠木可汗若是军威大盛，你得收敛，若是屠木陷入劣势，你就得给我打回优势。” “我想，以你的才能做到这一点应该不难。” 赵田听得“才能”这里两个字，狐疑地看了一眼叶辰。 “我没有什么才能。” 叶辰不禁轻笑，颇为随意地在屋内坐下，将佩刀放在一边。 “第一次到北狄的时候，我就看见了城内的三十万大军，军阵整齐，说明统领者有最基本的军事素养，所以我绕行劫掠粮道。” “而那次我被人追击，以及这次你身陷困局，不难猜到，你在军中没有多少实权。” “没有大权还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赵田听得直接摇头。 “都是军阵最基础的东西，算不得什么。” “不过北狄正面作战的经验很少，我应该能帮你完成这件事。” 叶辰并不意外赵田的回答，而是话锋一转。 “其实让你留在北狄也是为你好。” “连我这武王世子都被丞相派人暗杀，换了你也是一样的结局。” “得等陛下下定决心，等陛下剪除丞相羽翼，那时候才是你我返回皇朝的日子。” “在此之前，最好的结果是留在北狄。” 赵田沉吟了些许时候，随后点头。 “我明白。” 丞相的权势很大，虽然不及皇上，但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他想要暗杀谁实在是太轻松了。 他若是只身返回皇朝，手中还有丞相谋反的罪证，这些都是丞相杀他的理由。 与其早早回去送死，倒不如留在北狄，在这个皇权都难以企及的地方，安心活着。 只消丞相大势一去，便是反扑之时。 “皇朝的这些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来此的时日也不短了，我得带着粮食回去。” 叶辰忽地看向赵田。 “土木部落今年粮食存量还有多少？” 赵田不屑瘪嘴。 “各地能调度的粮食都被调度得差不多了，还能维持大军半个月的模样，军中一日也只发半碗青稞饭了。” “当然，如果不顾北狄百姓的死活，以及杀马充饥的话，还能坚持近半年的时间。” “喀邱部落比我们根基坚实，大概能比我们多坚持两三个月的时间。” 听完这些话，叶辰直接点头，对门外的士兵吩咐道。 “带赵田去领粮食，以皇朝市价出售。” “你先把丞相信件暗语的翻译方法交出来。” 赵田当即点头，旋即拜谢而去。 有了这些粮食，以及叶辰的许诺，就算屠木再想卸磨杀驴，也不可能做这件事了。 因为只有他能从叶辰这里买来粮食。 杀了他，就等于自绝退路。 …… 屋子里，叶辰在人都走后，这才叹了一口气。 赵田的事还是麻烦。 虽然赵田手中有证据，但他暂时不能取。 他的身份太高，哪怕别人拿出丞相谋反的铁证来，丞相也能应对。 毕竟能呈递到皇上面前的奏折，丞相能过目大部分。 哪怕能越过这些官员，亲自送到皇上手中。 丞相也能应对一二。 但若是放在他手中，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武王是能和陛下称兄道弟的存在，自己又深得陛下的宠信。 只要这铁证上交，当场就能调度禁军抄家，甚至是亲自带人登门抓人。 这个效率，绝非是丞相能应对的。 所以，丞相只能想办法阻止这种事发生。 一旦自己拿到了证据，就会面对丞相的反扑。 此时自己手中仅有陛下交付的一万精锐，羽翼未丰，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想到这里，叶辰忽地抬头对门外的士兵吩咐道。 “转告赵田，就说证据等我有空了再去取，让他好好保存。” 随着叶辰的吩咐，他也抬头看向北狄以北的方向。 卡丘部落的战事也不知如何了，需不需要自己插手。 第九十一章 赌你项上人头! \\ 喀邱部落大帐内，一群北狄人眉头紧锁，对着地图发愁。 就连喀邱可汗也是面色如霜。 “蒙图部落的奸人太可恶了。” “居然趁我们不备，偷袭我们，弟兄们伤亡不小，现在连决战的机会都没了。” “可恨，若是正面对决，蒙图部落这两万人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 在一众北狄人的吵嚷中，王狼也听懂了外边的局势。 这下他也明白了，喀邱可汗为何突然带着他撤退。 眼下喀邱部落陷入劣势，但王狼心中却是颇为舒坦。 这就是皇朝使者该有的待遇！ 你们这些北狄人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敢动皇朝人一下试试？ 信不信世子殿下亲手把头给你们拧下来。 仔细听了好一会儿，王狼抓住了几个关键信息。 蒙图部落是偷袭，抢占了城池内的军械库，以此快速填补了甲胄等物，眼下已经是接近一万具装骑兵了。 他们几乎是掏空了喀邱部落这么多年的老底。 在偷袭得手之后，蒙图部落也没有据守城池，反倒是亲率骑兵偷袭援军，导致喀邱部落的北狄人受了损失。 到偷袭援军之后的事，王狼都是亲历者了。 喀邱部落的人败了一场，飞速后撤了三十余里扎营。 眼下正是对峙的时候。 王狼摸索着下巴，瞥了一眼地图。 忽地瘪了瘪嘴。 旷野，这附近就是一片旷野，你们这些北狄人对着如此空旷的地界看地图？ 王狼属实没有绷得住。 “旷野有什么好看的？” 王狼这标准的北狄话一说出来，大帐内的众人纷纷看向他。 面露疑惑，更有不解萦绕在眉头。 喀邱可汗看了看地图，在心头一番盘算，然后挠头道。 “让贵客见笑了，这是我们学**朝的作战方式，皇朝对军事的议论常常在地图前开展。” “说起来，北狄的地界空旷，大多数时候都不需要地图。” “是我献丑了。” 喀邱可汗的话非常客气，也没有追究王狼那极具嘲讽的语气。 王狼轻笑道。 “难怪你们北狄军事思维这么差劲。” “地图是制定行军路线所用，但北狄地界内基本用不上。” “出了北狄才有用。” 被王狼如此教导，喀邱可汗也不动怒，亲手将桌上的地图卷起来，小心放好。 “不瞒贵客，先前已经安排了五人出战，都没能占到便宜。” “那些蒙图部落的人有了甲胄，势头正盛，我们奈何不得他们。” “为求破敌之法，所以有了今日这一出议论。” “若是贵客能有办法，我愿意出资酬谢。” 王狼沉默了片刻，而后看向喀邱。 “战马三千匹，大军交给我，我来帮你打败他们。” 这话一出，顿时，账内的北狄将领们坐不住了。 只是碍于喀邱可汗的态度，他们的话也不是很过分。 “贵客别吹牛，我们已经强攻了好几次，都没有成效，大家都有甲胄，都是硬碰硬，没什么技巧可用。” “我也觉得如此，想要拿下蒙图部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其中的代价太大，我们还要和屠木可汗的人战斗，不能倾尽一切打这一仗。” “贵客虽然是来自皇朝，但我不觉得你能解决北狄的事。” 面对这些质疑，王狼蹭的跳起来，直接来到桌边，向喀邱可汗伸出了手。 “地图放回来。” “我是看在世子殿下想和你们贸易的份上，才主动帮你们。” “只有三千匹马也不用急着交付，等你们击败了蒙图部落的人，再交给我也不迟。” 不等喀邱可汗说话，北狄将领务古姆直接说到。 “此战折损不能超过一千人。” “若是你能做到，我便把我的战马亲手赠送给你！” “做不到，你就对着大汗山的方向磕头认错。” 喀邱脸色一沉，直接呵斥道。 “务古姆你在说什么混账话，贵客愿意帮忙是我们的荣幸。” “就算计策不成，也是一片好心。” “岂能容你如此羞辱？” “你现在就给我跪下认错！” 务古姆显然不是很服气，直接埂着脖子。 “他要是能打赢，我不止跪下认错，我还认他做爹。” “天元皇朝的人也是人，不比我们多脑袋胳膊，我们都打不下来，他凭什么能打下来？” “弟兄们说是不是？” 眼见军帐内这些反对的声音不少，王狼只是轻笑，伸手按住了喀邱可汗刚展开的地图。 “现在是晌午，今晚天黑一个时辰之内，我便要决出胜负。” “务古姆你敢不敢跟我赌？” 说着，赵田将腰间佩刀压在了桌上。 “拿不下，斩我人头。” “拿下了，斩你人头。” 喀邱可汗见王狼眼底满是狠厉，心头一惊，正想上前当和事佬。 可还不等他说话，务古姆也取下了腰间的短刀丢在桌上。 “赌就赌！” 一时间，军帐内欢呼声雀起！ 北狄少有不南下劫掠的年头，在他们的传言中，皇朝百姓贪生怕死，一触即溃。 皇朝将士虽然能打，可却追不上他们。 劫掠返回之后，他们与人交谈，自然会说自己的风光时刻。 长此以往，北狄人对皇朝将士便有了天然的轻蔑。 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皇朝人。 更不会认可皇朝人的能力。 今日，务古姆和军帐中的北狄人，都深信王狼只是在虚张声势，骗取那三千匹战马而已。 王狼忽地咧嘴一笑，看向起哄的北狄将领。 “你们也想跟我打赌是么？” 这一刻，喀邱可汗顿觉不妙，连忙呵止了众将领，而后对王狼一番赔罪。 “是我管教手下无方……” 不等他说完，王狼颇为随意的摆手。 “大军听我安排，今晚便能凯旋，但若是谁不我安排，就由可汗你亲手斩杀吧。” 说完，王狼直接指向务古姆。 “你带领三十轻骑前往蒙图部落边缘袭扰。” 务古姆的拳头当场攥紧，一双眼睛里满是怒火。 “你是要借蒙图之手杀我。” “呵呵，皇朝人也就这么点能耐了……” 没等务古姆抱怨，王狼的声音陡然拔高了数倍。 “突袭，交战之后立刻撤退逃走，所有武器盔甲在撤退百步之内全部丢掉。” 忽地，王狼陡然停下了声音，狐疑地看了一眼务古姆。 “你的战马不会是轻装都跑不过重甲吧？” “那也别送我了，杀了吃肉更合适点。” 第九十二章 敢问那位将军名讳 务古姆顿时涨红了脸，辩驳道。 “我的战马可日行八百里！” 王狼轻笑道。 “那就按照吩咐去做。” 见务古姆还要辩驳，喀邱可汗当场呵斥道。 “再不去！以违抗军令论处！” 务古姆见喀邱可汗动怒，连忙赔笑，而后带着人手出去袭扰。 随后，王狼再抬手指向一个北狄将领。 “你，再带五十人出去，等务古姆返回之后你们就出发，方法是一样的。” 在那将领离开之后，王狼看向喀邱可汗。 “喀邱可汗，等他们两人返回之后，大军后撤十里。” “营地什么都丢了，再弄些财物……我记得北狄是牛羊对吧？就留几百只牛羊在营地。” …… 听完了王狼的吩咐，喀邱可汗连忙安排下去。 这一次交战，喀邱可汗也是无计可施。 蒙图部落得了甲胄，轻骑难以发挥作用，非得是具装骑兵正面决战才能分出胜负。 但那样一来他势必元气大伤，再无和屠木可汗角逐王位的机会。 眼下王狼是唯一一个还有办法的人，喀邱可汗也只能全力尝试。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喀邱可汗这才对王狼询问道。 “贵客，这些安排是何意？” 王狼咧嘴一笑。 “抢掠甲胄，壮大骑兵，而后劫杀援军的决策很不错，你们也吃了十足的亏。” “方才又是几番鏖战，没有结果，蒙图部落的人肯定骄狂无比。” “我以此两人，做出我军中人心惶惶，不堪一击的假象，引诱他们追击突袭。” 说着，王狼抬手指向地图上河流的转角处，形状宛若一个开口的袋子。 “可汗你提前安排人手在这里修筑营地，在里面多留牛羊，然后等我安排，把蒙图部落的人引诱过去。” “等他们闯进去抢夺牛羊的时候，我们趁机杀出。” 喀邱可汗仔细想了想。 “可我们还是免不了正面决战，他们也有甲胄，若是伤亡太大，对您的赌约不是很友好。” 王狼轻笑道。 “怕什么，他们会自己脱掉。” 见喀邱可汗脸上还有困惑，王狼再提醒了一句。 “穿着甲胄可不好和轻骑们抢夺牛羊。” 听到这里，喀邱可汗兴奋得一拍手。 “好！” 虽然喀邱可汗不知道这个方法会不会奏效，但眼下王狼提出的这个方法，比其他北狄将领提出的靠谱了太多。 …… 在喀邱的一力推崇下，喀邱部落的人按照计策行事，将蒙图部落的人引诱到了河岸边。 当时的实际情况和王狼的安排有些出入，蒙图部落的人追得很紧。 导致喀邱部落的士兵没能退入营地内，但蒙图部落的人看见牛羊，顿时两眼放光，也不管“溃逃”的喀邱部落成员，一头扎进了空营内抢夺牛羊。 趁着他们互相争夺，喀邱可汗慌忙安排手下收尾，打最后一仗！ 一群北狄将领也是面露喜色。 憋屈的逃跑了小半天，现在是时候反击了。 随着具装骑兵冲入，这场战斗基本上就落下了帷幕。 早已在此地等候的具装骑兵就算和追兵硬碰硬，结果也不会太差，毕竟是以逸待劳！ 何况这些追兵为了争夺牛羊，已经彻底陷入混乱。 注定是一边倒的杀戮。 王狼看了一眼站在马背上眺望的喀邱可汗，不禁笑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是我们赢了。” 喀邱可汗听得王狼的声音，也不顾那边的战场，重新坐回马背上，驱策战马来到王狼的身边。 “贵客真是神机妙算！” “当真是世间罕见！” 王狼哈哈一笑，直接摇头。 “我算不得神机妙算，也算不得世间罕见。” “在皇朝里，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而已。” 喀邱可汗心中微微一颤。 只是一个普通士兵，都有如此手段？ 双方武装骑兵数量差不多，本来是一场生死血战，却因为他变成了一边倒的杀戮。 这能是普通士兵？ “贵客说笑了，我越想这计策越是觉得厉害……” 喀邱可汗将恭维的话还没说完，王狼直接摆手道。 “将军的能力百倍于我。” “这么说吧，哪怕是我带领百万大军，也不能打败将军带领的一万人。” “我的这些小心思，在将军眼中根本无所遁形。” 喀邱可汗听得心中震惧。 若是以往，他不会有太大的感触。 但今日亲眼见识过了王狼的手段，见识过他恐怖的能力，喀邱才会震惧。 以王狼今日一战的功绩，足以在北狄任何一个部落里担任要职，地位仅次于可汗！ 这是能在北狄“拜将封侯”的人，放在皇朝里，却不敢保证以百倍兵力的差距，拿下一位将军。 那这样的将军放在北狄，会是怎样的存在？ 横扫北狄？ 无人可挡？ 喀邱能想到的所有词汇，似乎都不足以描述这样一个恐怖的对手。 喀邱可汗在心头又思量了一番，这才问道。 “不知您说的那位将军是叫什么，今后我等见了，也好以最高的礼仪款待。” 王狼轻松一笑。 “皇朝的世子殿下，现任镇北将军，姓叶名辰的便是。” “遇见他，你们最好夹紧尾巴做人。” 喀邱可汗连忙将叶辰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中。 只是越想，喀邱可汗越是觉得耳熟。 忽地，他抬头看向王狼。 “可是上次来我帐中商议马匹贸易的那位？” 王狼的脸上忽地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是。” 听到这里，喀邱可汗忽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那一位，的确值得这样离谱的夸赞。 毕竟他只是到了营地，便精准指出了粮草的问题，也指出了他大军的致命破绽之一。 后来他决心撤退，九成的原因都在此人身上。 在喀邱可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王狼悠悠的提醒声传来。 “所以，你打算如何向将军赔罪？” 喀邱可汗猛地抬头，只见王狼面带微笑，却像是一只随时会将他吞没的猛虎。 各种念头飞速闪过，直到想起他安排使者试探叶辰底线的事，喀邱额头的冷汗刷刷直冒。 完了，全完了！ 要是那位暴怒，带兵杀进来。 他就算拿出所有家底，也就才三万具装骑兵。 这可不够叶辰杀的！ 第九十三章 歪打正着 第九十三章：歪打正 喀邱可汗越想迎战叶辰的画面，额头的冷汗越是止不住，越擦越多！ 这还只是他手下一个士兵，就能左右自己和蒙图可汗的决战，若是他本人出面呢？ 这一刻的喀邱可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道歉！ 用最快的速度，最诚恳的态度，立刻，马上！派人到叶辰的面前赔礼认罪！ 如果这还不够，他甚至得亲自前往赔罪！ 这个人，他招惹不起！ 眼见喀邱可汗的神色越发慌张，王狼轻笑道。 “也不用过于担心，只要你们不犯错，殿下还是很好说话的。” “对了，方才我和务古姆的赌约还记得吧？让他以后见到皇朝人就给我老实点，这人头权且放在他的脖子上。” 喀邱可汗连忙点头。 “多谢贵客宽宏，您的意思我一定会传达过去。” “还请贵客多指点我一句，我先前做了一些错事，现在想找那位殿下赔罪，不知该用什么好。” “您若是愿意指点，此次相助所需的三千匹战马，我会立刻派人送上。还会再额外赠送给您一千……不，两千匹战马！” 喀邱是真的慌了，他不想面对叶辰，他只想赶紧重新联络关系，确保双方不会站在对立面上。 就算王狼是叶辰手下的亲信，才有如此能力，那人数也不低于十人。 这可是十个！ 再加上一个更难缠，一眼就能看穿大军破绽，还点明有数种破解之法的叶辰。 那画面，他不敢想！ 哪怕是拉起百倍兵力，也不敢和这样的“怪物”交战。 王狼在心头稍微盘算了一番，一匹战马哪怕是以五百斤来算，这五千匹战马也能为叶辰节省百万斤的粮食，这数量已经很不错了。 王狼沉吟片刻，这才说道。 “殿下现在缺好马，缺一个在北狄的附属势力。” “其他的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蒙图部落精锐被杀于此，剩下的叛军你只需大军压上便可处理，我就先回去给殿下报信了，免得时日太久，让殿下担心。” 喀邱可汗连忙点头，急忙答应道。 “我这就安排人送您。” “烦请贵客替我给殿下带一句话，就说我正在物色好马，等处理了此间琐事，便亲自过来赔罪。” …… 数日后，站在城头的叶辰看见了十一骑向城池赶来，为首的正是王狼。 在他们的身后，便是大群的北狄人，押送着数千匹战马缓缓而来。 “哟，这小子有意外收获。” 一旁的赵屠举目远望，不禁疑惑道。 “世子殿下，这些战马不是用来交易粮食的么？” 叶辰微微一笑。 “如果是交易粮草，应该会有北狄人与王狼并行，能处理此事的北狄人身份不会低。” “可现在仅有王狼的十一人在前，其余北狄人皆是士兵的穿着打扮，且弓刀皆在身，不是当权者的打扮。” 闻言，赵屠不禁在心头 若是自己当年走私的时候，能有如此眼力，许多的麻烦就能提前避开了。 在殿下身上能学的东西还有不少。 在距离城门仅有千米的距离时，王狼忽地策马追来。 飞速登上城池向叶辰汇报到。 “殿下，赵田的事我只打听到了一点，他现在被他屠木可汗囚禁了，具体的地方不知。” 叶辰笑道。 “赵田的事不用操心了，数日前我们已经谈妥。” “倒是这些战马，你怎么弄来的？” 王狼当即将自己在喀邱部落里的事仔细说了一番，而后笑道。 “殿下，这些北狄人正面决战的经验太少了，蠢得不像话，一些牛羊就让他们放松了警惕，连人都顾不上追了。” 叶辰在听完了这些之后，只是轻笑着摇头。 见状，王狼当即抱拳道。 “还请殿下解惑。” 叶辰指着下方已经到了城门口的战马。 “以往时候我皇朝与北狄通商，也难买来如此骏马，但现在我们却能买来，还是以如此低廉的价格购买。” 王狼仔细一番思量，顿时一拍手。 “害！” “原来是他们已经没多少粮食了，所以才这么急迫地抢夺牛羊，我这是歪打正着？” 叶辰点头却也摇头。 “算，也不算。” “对北狄来说牛羊如此，换成财物等也是一样的效果。” 叶辰并没有否认王狼的成果，只是委婉地提醒了一点，目的也很简单，不让他因为这一次胜利就麻痹大意。 看了一眼下方被北狄人押送入城的五千匹战马，叶辰的眼底有了些许微光。 这可是五千匹，算上不久后和喀邱可汗的交易，应该能让手下一人有一匹战马可以换乘了。 皇朝的战马可金贵，哪怕是他手下的这些皇朝精锐，也仅有一匹战马可用。 而在北狄的武装骑兵就不是如此了，他们至少有两匹马可用。 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都接近两百斤了，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战马的负荷也不低。 因为马少，无法像北狄那般通过换乘战马，降低马匹的压力，等到了战场，还得先行休整，再行决战。 一旦有了备用的战马，叶辰也就有了千里奔袭，并且速战速决的本钱。 在北狄地界内，他能做的事又多了不少。 “王狼，这次给你记一功，回头我向陛下替你求封赏，除此之外，你现在任命为百夫长，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王狼当即单膝跪地。 “多谢殿下赏识！” “王狼绝不会让殿下失望！” 百夫长，若是放在其他的地方，或许只是很小的提拔，但放在叶辰手中的这支大军内，就完全不同了。 这些都是皇朝精锐，放在外边至少是以一敌三的存在。 现在好好干好百夫长的职位，只等殿下凯旋，他怎么着也能混一个统领万人的将军。 赏赐完了王狼，叶辰又转头看向远处。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深邃。 “赵屠，我昨日安排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这城内现在既有粮草，又有战马，等这些北狄士兵一走，他们就该出来了。” 赵屠当即上前道。 “回殿下的话，城外陷阱等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仅剩大路上还未设防。” 第九十四章 只用十人? 叶辰看向城墙下，不禁微微蹙眉。 这陷阱的数量虽然有了，但恐怕还不足以震慑那些北狄人。 还得要一场战斗，一场让他们大败亏输，且要输得心服口服的战斗，才能保住手中的粮草和战马。 “那些民夫准备得如何了？” 赵屠连忙说道。 “回殿下的话，民夫中就没几人能开弓，在韩武将军的提一下，将弓箭改造成了简易的弩。” “守城应该足够了。” 叶辰转头看向一旁站立的韩武将军。 韩武当即精神一震，上前一步。 “属下是担心北狄人趁机袭扰，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做好迎战准备。” 叶辰淡然摆手。 “无妨。” 摆手之后，叶辰的心中有些沉重。 自己终究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指挥陛下交付的这一万大军还好，若是扩充兵员，不知道自己会因此吃多少亏。 因为生长在皇城的缘故，弓箭是他认可的技艺，而弩这种毫无技巧，只需要瞄准击发的东西，自然被他忽视了。 不止是他，皇朝的武将都很轻视弩。 毕竟练弓需要数年时间练习，而练弩并不需要太长时间，甚至只需要他们掌握望山的瞄准方式，以及军阵变换就足够组成弩军。 但不巧，这才是最经济实惠的方式。 诚然，弩箭的使用有诸多的限制。 无法在马背上随意使用。 射击也会被前方的士兵挡住，无法做到弓箭那般大军一起抛射压制敌人。 但胜在劲儿够了！ 胜在训练简单。 等北狄事情稳定下来之后，自己扩军的时候，可得注意这些细节。 还得多和身边的武将讨教，他们是陛下安排来的人，不可能毫无事处。 念头至此，叶辰便问道。 “诸位，我想给这些北狄人一个血的教训，如何才能一次让他们断绝了袭城的念头。” 赵威当即上前一步。 “殿下，对此事属下有些经验。” 叶辰点头。 “说。” 赵威这才来到叶辰身边，指着外边北狄人藏身的地方说道。 “殿下，这几日我率人看过这些北狄人的装备器械，着甲者少之又少，应该只是北狄的流民。” “想让他们震慑，就得用最少的兵，用最凌厉的攻势将他们打溃！” “不给他们留任何自我安慰的机会，就得让他们承认自己不如人，才能避免他们再来找死。” 叶辰摸索着下巴，看着远处的树林沉思许久。 “出动多少人合适？” 赵威当即上前道。 “下官愿意率领百骑迎战，击溃他们！” 叶辰在心头略作盘算，百骑对战外边的近万人，人数对比已经很夸张了。 但，还不够。 不够炸裂！ 叶辰忽的虚眼。 “王狼，去给那些北狄士兵传令，今晚天黑之前离开。” “众将听令，挑选军中精锐，今晚随我突袭。” “只要……十人！” 十人！ 这个极为夸张的数字说出来，城头上的一群将领都傻了眼。 赵威连忙说道。 “殿下不可，十人太少了，非得是百人，才能左右兼顾，留下回转的余地。” 一旁的韩武也提议道。 “殿下，人力终有尽时，再厉害，杀百十人也该力竭了。” “不可如此。” 见手下提出异议，叶辰却是轻松地笑了笑。 “那你二人率领剩下的士兵以及民夫守城，谁敢随我出战？” 在叶辰满是期待的眼神中，一群将领面露忧虑，但还是站出来了七人。 叶辰仔细看了一眼这些人的眼神，招呼其中三人退下。 他们的眼中只有担忧，如此忧虑，就不是胜军该有的模样。 正当叶辰准备再重新挑选的时候，远远听得话的王狼去而复返。 “殿下！王狼愿去！” 叶辰看了一眼王狼，这才点头。 “好，给你留个名额，先把我吩咐你的事做了。” 王狼这才满心欢喜的跑下了城墙。 站在一边的赵屠见人数不够，这才上前。 “恳请世子殿下给赵屠一个表现的机会，我想以此战，报殿下让我在北狄人身上出了恶气的恩情。” 叶辰脑中飞速闪过上次北狄人夜袭营地的场景，赵屠的实力应该够。 叶辰直接点头。 “好，算你一个，还差四人。不，只差三人了。” 说完这话，叶辰对着刚刚巡视完，过来汇报消息的冷秋。 “冷秋，今晚你随我去杀外边的北狄人。” 冷秋直接点头。 “是！” “启禀殿下，城墙已经修补得差不多了，应该足用。” “就是军械还少了点。” 叶辰哈哈一笑。 “不急，军械得等我们在这里站稳了脚，再叫人送过来。” 冷秋区区女儿身，答应的比在场的将领都要爽快，一时间，众将脸上有些绷不住。 剩余的三个名额在他们的争执当中逐步确定下来。 瞧见手下将领们因为冷秋的到来，为这名额争得面红耳赤，叶辰的嘴角微微扬起。 皇朝男儿怎甘屈居于女流之后？ 这就是足以拿捏他们的死穴。 十人的确少了点，也正如这些武将担忧的那般，人力终有尽时。 但他们忘了一件事。 不是每一个地方的士兵，都叫皇朝士兵。 何况外边这些北狄人只是快要吃不起饭，因此聚集过来的流寇罢了。 身无甲胄，心无斗志。 不堪一击。 只要能先声夺人，突袭出手，这些北狄的“流寇”自会溃逃。 更何况在此战里，杀人并不是目的。 他要的就是这些北狄人活下来，将他们一万人，被皇朝十人冲散的事传递开来。 得让这份恐惧，深深刻在他们的脑海里。 如此才可震慑住北狄贼寇。 让他们不敢袭扰此处城池！ 此举虽然有风险，但正符合叶辰用兵激进的风格。 …… 随着护送马匹的北狄士兵退出城池，叶辰在城头上穿好了甲胄，亲手检查过武器，这才将手一抬。 “随我出战，今日势必凯旋！” 十人紧随叶辰下了城墙，在城头的将领们也纷纷忙活开来，甲胄在身，城内还有数千骑兵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出城接应。 运粮的民夫也端着由弓改装的弩，在城头整齐排布。 哪怕是皇朝运粮的民夫，在纪律性上也绝非是北狄人可以比拟。 吱呀…… 随着城门打开，叶辰当先策马而出！ 第九十五章 实力孱弱的流寇 夜色还未彻底降下，并未彻底挡住视线。 藏身密林中的北狄人纳卡萨看着这十骑出城，也是毫不放在心上。 十人，能做什么？ 纳卡萨决定不管，靠在树木上减少力气消耗。 再扯下一片树叶放在嘴里咀嚼，苦涩的味道让他咕咕叫的肚子舒坦了些许。 “再忍忍，今晚攻城之后就能好好吃一顿了。” 北狄的粮食产出本就不高，何况今年收成并不好，前有乌涂可汗大军陈列边疆日久，后有喀邱可汗与屠木可汗对峙，现在整个北狄内更是风起云涌。 无论是哪一位可汗，都不敢打散士兵，降低粮草运送的压力。 如此局势之下，北狄底层百姓的粮食早已耗尽。 再加上乌涂可汗与皇朝交恶，断了贸易，北狄的粮食压力前所未有地巨大。 这些北狄人本就饿得没了活路，又听闻此处有大量的粮食，这才不顾可汗的命令，意图来此打劫。 等纳卡萨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这十人是朝着他们缓缓杀来的时候，他都看傻了眼。 “不是？” “真朝我们来的？” 纳卡萨本想抽弓迎战，可太饿了，他的力气难以张弓。 连忙返回了营地，将消息上报。 他的确吃不饱，但营地中今晚攻坚的北狄人可是吃饱了的。 不多时，一个北狄壮汉抄着大斧，冲到山坡上直接冲向叶辰这十人。 他大声地叫嚷着，神色极为狰狞。 王狼及时地翻译到。 “殿下，他说要杀了我们给北狄人壮声势。” 王狼的翻译刚刚落下，弓弦响动！ 叶辰是趁着那北狄人挥动斧子，挡住视线的那一刻飞速取弓射箭，等那北狄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箭矢精准命中胸口处，那北狄人吃痛，低哼一声。 可他忽地抬头，眼中闪过一道凶恶，以更为夸张的怒吼冲向叶辰。 “哟，他还来脾气了。” “不就是射了一箭么。” 叶辰的脸上带着一抹浓浓的嘲讽。 从这北狄人纵马冲来的举动，以及挥动斧头的动作就可以判断出来，他并非职业的士兵！ 谁家士兵只提个斧头就上阵的？ 你护身的盾牌呢？ 就算没盾牌，谁还没靠近敌人，就开始挥动斧头，生怕对手不知道你有武器似的？ 最主要的是，你这个没穿甲胄的人，怎么敢冲十个军装骑兵的？ 这是典型的未经军事训练的北狄百姓。 防那人冲进到八十步左右，叶辰抬起手。 “这可是敢冲我们的第一个人，得给他体面的死法。” “所有人去投枪。” “等我命令，便送他上路。” 等那人靠近到三十步的距离，叶辰挥下手。 九把短枪有七把精准命中！ 巨大的力量将那北狄人从马背上“推”了下去。 轰隆一声摔倒在地。 这一刻，林中的北狄人议论纷纷，贴着树木站立，避免被箭矢射中，避免被投枪扎中。 这次出手，展示出了皇朝精锐实力的一小部分。 动作整齐，下手精准且狠辣， 至于没有命中的两人，自然是面露尴尬之色。 王狼低声为自己辩解道。 “没玩过这东西，不熟悉。” “和他们的差距还有不小。” “回去得好好练习。” 赵屠看了一眼王狼，不巧王狼也看向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们眼神同样复杂。 他们此时可是“同病相怜”，莫名的友谊就这样建立了。 见有两人的短枪落空，叶辰不以为意，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投掷短枪的难度并不低，不花时间练习很难掌握其中诀窍。 这也算他给两人提个醒。 他们虽然留在军中，但还和皇朝精锐有实力上的差距。 叶辰等了片刻，这才宽慰道。 “不急，你们今晚有足够的机会尝试。” 说着，叶辰继续策马前行，身后的将士在经过那北狄人尸骸的时候，俯身将带血的短枪抽了出来，重新挂在马背上。 见识了对方的“实力”，叶辰也打消了突袭的原有计划。 “跟着我的速度走，谁来便杀谁。” 十骑缓缓逼近，完全放弃了战马冲锋的优势。 如此自信，如此目中无人。 林中北狄人慌忙报信。 不多时，十骑冲了下来。 可他们的下场不会有意外。 没有甲胄保护，没有人数优势，更没有战场经验，他们只有被杀这一个结局。 林中藏着的北狄人纷纷后退，生怕被这十人盯上。 就连先前藏身的树木也变得不那么安全了，似乎只有逃得远远的，才能避开这些“杀神”。 这两次冲击后，叶辰已经逼近了树林。 还未靠近，霍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只见约莫千人横冲过来。 这一刻，叶辰难得的重视起来。 这些北狄人虽然没多少战斗力，但他们胯下战马的冲击力也不可忽视。 但只是一瞬的思索后，叶辰选择了放弃思考。 只是一群毫无战斗力的流寇而已！ 得用最夸张的方式，打出最难以让人置信的战绩！ “结阵，和他们对冲。” 随着叶辰令下，十骑组成锥形队列，缓慢提速，和北狄人冲撞在一起！ 北狄的确人多，冲击的势头也不弱。 但可惜，他们少了甲胄。 北狄人的刀剑砍在甲胄上，连划痕都没有留下，而他们毫无庇护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住任何进攻！ 叶辰等人阵型完好的冲北狄人中冲杀出来，除了战袍上的血外，再无其他！ 再看他们冲过的地方，已经是一地等死的北狄人。 叶辰再下令，阵型飞速掉头，对着还未调整完毕的北狄人又是一次冲锋。 这次，叶辰没有冲破阵型，甚至没有冲到北狄人的面前，这近千的北狄人四散而逃。 十个人，只用了一次冲锋，便将近千北狄人吓得不敢应战。 见他们退却，叶辰吩咐道。 “王狼，告诉他们，想要粮食可以来城里买，但若是敢来抢，这就是下场。” 随着王狼大声喊话后，叶辰看向密林的深处，在那里，他看见了一群北狄人围聚在一起，正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那里！就是他们的头目！” “所有人随我杀过去！” 叶辰再度纵马而出，在叶辰冲入林中后，忽地，胯下战马一声嘶鸣，噗咚一声摔倒在地！ 叶辰就势翻身卸石！ 等到叶辰起身，他抬起脚，拿起地上的铁蒺藜看了看，不禁冷笑一声。 “难怪敢在我城池边上聚集，算你们有脑子。” 第九十六章 离谱的战绩 铁蒺藜专门针对马蹄下手，一旦踩中，马蹄吃痛就会将背上的士兵甩下来。 叶辰本以为北狄缺少铁器，不会将珍贵的铁用在这上面。 可他忘记了，上次迎战乌涂可汗之后，他当时布置下的铁蒺藜并未被收走。 刚刚获胜，远处还有待在城内，随时可能出动的三十万大军，叶辰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让士兵收回撒出去的铁蒺藜。 没想到当时自己留下的东西，现在给自己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若非这一身甲胄保护严密，若非这靴子底部有一层铁，就这样翻身落马，自己就得被铁蒺藜扎得丧失行动能力。 只可惜，这样的一点小惊喜，不足以影响整个战局。 叶辰就势站起身来，在他的身侧数个埋伏的北狄人一拥而上，想要将叶辰压倒在地。 对付有甲胄的士兵，除了如此压制，在从甲胄缝隙中刺入武器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叶辰直接对着最近的北狄人扬起了拳头，一拳狠狠砸在那北狄人的脸上，顿时鲜血横飞！ 一拳之后，叶辰反手抽出了佩刀，气息沉定，刀光如影！ 刷刷刷！ 一阵刀刃破空声撕裂了北狄人一拥而上的打算。 他们没有甲胄，若无勇士担任先锋，冒着必死的风险将此人按住，他们怎敢随意近身？ 至于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勇士，早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们身上巨大的伤口，就是叶辰对他们最好的回应。 “北狄人，来！” 叶辰快步杀上前，丝毫没有惧色！ 如此一唬，那些埋伏的北狄人慌忙逃窜。 忽地，一阵马蹄声传来，叶辰抬头看去，只见在距离他五十步远的地方，一群北狄人咋咋呼呼地嚎叫着，驱策着胯下战马，一副要和叶辰决一死战的架势。 以战马恐怖的冲击力，以及他们高达七八百斤的体重，若是被撞翻在马蹄下，唯一的结果便是死！ 哪怕这些骑兵并没有甲胄，也没有像样的武器，也没有接受专门的训练，但这就是骑兵的天然优势！ 任你如何精锐的步兵，在这近千斤战马的铁蹄之下，也难有一线生机！ 这次汇聚的骑兵数量不多，仅有百人！ 但也决不能忽视。 叶辰直接向一旁的树后躲去。 和呼啸而来的骑兵硬碰硬并不是什么好想法，还是得仰仗障碍物，避免被直接撞击。 那些北狄骑兵刚刚动身，就是七八支箭矢飞掠而来，将最前方的士兵射下马。 等这些骑兵怒吼着，驱策着战马前冲，等待他们的便是下一轮的投枪，又有七人落马，他们被北狄的马蹄踩得血肉模糊。 连一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这么彻底没了生机。 在这些北狄骑兵即将冲来的时候，忽地，七匹战马纵身一跃，堪堪跳过了那一片规模并不大的铁蒺藜。 旋即，在为首将领的高喊中，他们又一次结成了锥形阵，迎着北狄的骑兵冲锋而上！ 一时间，北狄人骑兵和这七骑撞在一起！ 这些由陛下挑选的精锐，在马背上的技巧也不容忽视，看似两边硬碰硬，实际上，在触碰的瞬间，这些将军都会卸力。 在最前方的将军两侧，是仅仅落后一步的两骑。他们紧紧贴着中间的“支柱”，组成了坚硬的“锥头”。 两边对撞的结果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北狄人大败亏输。 叶辰看准一个被将军们冲散的北狄骑兵，他的头上多了一道巴掌长的刀口，鲜血横流。 也许是疼痛，亦或者是伙伴的阵亡让他失去了理智，他错误地选择了叶辰藏身的位置调转马头。 叶辰看准机会，直接纵身抓住了那北狄人的脚，用尽全力一扯，将他扯下了战马！ 旋即，叶辰翻身上马，直接冲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锥形阵的优势是有着极为尖锐的前锋，难以突破，但在后方，却是门户大开。 叶辰来到这里后，先是上前，直接从一个将军的马背上扯下弓箭，张弓就是接连十箭射出！ 无一箭落空！ 被抢夺弓箭的将军猛地回头，却见叶辰已经射完了第一轮箭，不禁夸道。 “殿下好箭法！” “弟兄们放心冲！殿下已经跟上队伍了！” 随着那将军一声怒吼，整个队伍猛地前冲，趁着马匹冲击的最后一点冲击力，撞开了这些骑兵的阵型。 在这次冲破了阵型之后，挡在这群北狄“指挥者”面前的，仅有今晚淡淡的晚风。 “受死！” 十人直接冲杀过去，所有视野中的北狄人宛若惊弓之鸟，仓皇逃窜！ 只是十人，在这近万的北狄人中，如入无人之境！ 一个时辰后，叶辰带着九人慢悠悠的返回城池，在他们的脸上并无得胜的笑容。 反倒是神色凝重无比。 在队伍的最前方，叶辰骑着北狄人的战马，拉着他已经负伤，一瘸一拐的战马。 在叶辰的身后，九人默契地将最瞩目的位置让了出来。 知道他们回到城门下，城墙上方的民夫们欢声震天而起。 “恭迎世子殿下凯旋！” “世子殿下威武无双！” …… 面对城头民夫们的欢呼，叶辰只是抬起头，回以灿烂的笑容。 旋即，他抬起手，这些百姓的呼声顿时停下。 在所有百姓满是期许的注视之中，叶辰朗声道。 “区区北狄，不足为惧！” 一时间，城头都是民夫们激动的嘶吼声。 多少年了，都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他们终于等来了这样一位将军，能让他们在北狄人面前扬眉吐气的将军，能让北狄人闻风丧胆的将军！ 有他在，北境何愁北狄贼人的袭扰入侵！ 见城头百姓欢呼，叶辰洒然一笑，回头看向随他出战的这九人。 “走，入城。” “今晚我要设宴席，管饱！” …… 在叶辰和手下们休整的时候，他的战绩也随着溃逃的北狄人越传越盛。 宽阔的道路上，大祭司瞧见一个北狄百姓坐在路边，头上还有一道巴掌长的伤口。 大祭司连忙勒住战马，将一袋熟青稞丢了过去。 “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被击败的。” 第九十七章 这城池到底属于谁! 那北狄人见到了青稞，连忙全部倒入嘴里，大祭司见他吃得如此着急，又取下一袋丢过去，这次还顺手丢了一小袋羊奶。 那北狄人一通狼吞虎咽之后，这才抬头看向大祭司。 大祭司再度重复了他的话。 “来的路上我听到了不少你们溃败的传言，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被击败的。” “真是十人就冲散了你们万人？” 那北狄人微微低下头，忽地，他猛地一个激灵，直接跳将起来。 “怪物！” “那些人都是怪物，是刀剑砍不动的怪物！” “他们十个人，就像是邪神，我们，我们根本挡不住。” “我的三个弟兄都死了，全都死了……” 看这人如此思路混乱，如此神情惶恐，大祭司深深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一战注定是我北狄人挥之不去的梦魇。” 来时的路上，大祭司就听说了无数种传说。 有北狄人说这十人是妖魔降世，是为神罚。 还有人说他们是皇朝的神使，因为北狄触怒了皇朝，特地过来惩罚他们。 还有些更夸张的传说，诸如，他们每个人都长着三对手臂，一对张弓，一对手枪，还有一对手专门负责撕裂北狄人的身躯！ 个个都是青面獠牙，张口就能吞下一个北狄人。 当然，大祭司没有信这些说辞，因为他见过叶辰，见过叶辰和他手下的士兵，和他们北狄人并无差异。 大祭司自然不信离谱的传说，但也是因为他知道并非如此，所以对叶辰更为忌惮。 十人，哪怕是武装骑兵，对阵一万北狄轻骑，都极难复刻。 天时，地利，缺一不可。 甚至还需要莫大的运气，才能保证这十人一点不会受伤。 在大祭司看来，哪怕是只配置弓箭和短刀的轻骑，纵马冲击的威势也不逊色于重骑多少。 只要把具装骑兵拖延住，就有无数种方法将这些具状骑兵拉下马，将他们逐一击杀。 十人出击，全员安全返回，若只是运气，这怕是数十年都难得一见。 何况大祭司并不相信这是运气。 “莫非还有我没有注意到的事？” 再看了一眼下方神情慌乱的北狄人，大祭司面色凝重。 “莫非是他们吃不起饭，没有力气再战？” “也不对，若真没有力气再战，怎可能在城外聚集，怎可能有力气逃出来。” 大祭司越想越是觉得烦闷。 这一场战斗到底是怎么打的，他必须得问个清楚明白。 唯有如此，才能让喀邱可汗躁动的心安宁下来。 数日前，王狼亲自指挥大军，仅仅半日时间，就拿下了蒙图部落的精锐。 因此事，喀邱可汗对皇朝人颇为忌惮。 若是自己再带着模棱两可的答案回去，让喀邱可汗被这十人出击十万北狄人的战绩唬住，那今后他们在皇朝人面前，那就再无半点尊严。 大祭司不想让北狄陷入如此境地，这件事必须要彻查清楚。 见那北狄人有些精神恍惚，大祭司摆手道。 “你跟着我的队伍，我给你吃的，只要你能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保你度过这个寒冬，衣食无忧。” 在如今的这个时间段里，粮草是非常重要的，那北狄人就算脑子昏沉，也知道该怎么选择。 等他来到大祭司的军中，这才发现，除了他之外，还有近三十个被叶辰击溃的“同僚”。 此时他们神情木讷无比，宛若一尊雕像。 …… 大祭司靠着粮食，一路收拢残兵，一路向叶辰所处的城池出发。 越是靠近城池，他的心思越发沉重。 远远看去，那城池早已没了上次见到的残破模样。 在残破的城墙上，打满了新城墙的“补丁”，城墙上还有士兵巡逻。 就这城池的模样说出去，谁信这是北狄的城池？ 这不是皇朝的城池么？ 可这里分明是北狄的地界啊！ 大祭司忽地长叹了一口气。 “都是局势所迫啊。” 若非是北狄内部动荡，怎可能给皇朝人侵入的机会。 若非粮草不济，怎可能让出一城，怎可能让一匹战马被贱卖到了这种地步！ 只是出售一匹战马，就比以往少了近七成的利益！ 而这样的出售，最低也得数百匹！ 这次损失可太大了。 大祭司带着沉重的心事，来到了城门下方。 士兵只是通报，却没有开城门，这让大祭司更感慨，此间已经不是北狄地界。 转头看向横亘在皇朝和北狄之间的那一片荒漠，大祭司还是第一次如此渴望它能更宽阔些。 路途足够远，粮草的损耗足够高，才能让皇朝放弃使用这个“跳板”。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被吊起的城门这才缓缓放下。 大祭司等人得以进入城池内。 刚走入城门，一群士兵便紧随其后，为首的士兵更是用不流利的北狄话喊道。 “所有人不得乱走，跟我前往驿站休息。” “胡乱走动，窥探军机者，打入大牢！” 队伍中的几个北狄人不禁看向大祭司。 大祭司也觉得事情棘手无比。 本来还想着派人摸一摸城内的情况，没想到现在根本没有机会。 大祭司缓缓摇头，而后才对带路的士兵说道。 “那就劳烦了。” 一匹匹战马被皇朝士兵检查，而后收入马厩，统计数目，随后将可兑换的粮食搬了出来，让大祭司带走。 清点了账目之后，管理此处的士兵叫来了大祭司。 “拿好你们的东西，慢走不送。” 大祭司的脸上已经有了几分怒容，但他还是隐忍着。 “我想见见将军，不知可否转告？” 那士兵挠了挠头。 “行，我去汇报，不过能不能见到就看你的缘分了。” 说完，士兵吩咐一旁的民夫去通报。 而他则是继续看着这一队北狄人。 防范之心肉眼可见。 大祭司紧紧捏着拳头，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和叶辰对峙。 他要好好问问，这里到底是北狄地界，还是天元皇朝的地界！ 北狄人在他眼里，到底算不算人！ 北狄的战马，凭什么如此贱卖！ 这一切都凭什么！ 真要倾尽全力一战，我北狄也并非毫无一战之力！ 第九十八章 道歉?我不接受! 在大祭司满腔不甘中，他太想和叶辰对峙了。 他太想要争个对错，太想要找回“公平”！ 可时间一点点流逝，也不见报信的人返回，大祭司就算是满腔的怒火和不满，也无处发泄。 见不到叶辰，和这些士兵嚷嚷再多，也没有任何作用。 只是徒劳的宣泄罢了。 等了半个时辰，连粮草都装上了车，大祭司也没等到回信。 一腔的不满，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难道我作为北狄大祭司，堪比皇朝丞相，也不配见你们皇朝的将军么？” 那士兵只是憨厚一笑。 “您耐心等等，毕竟将军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空。” 大祭司忽的虚了虚眼。 “你们将军？” 那士兵洒然一笑。 “是的，那是我们的镇北将军。” 大祭司的心头猛地一痛。 这些人上次还冒充商人，才能在北狄内打开局面。 现在居然直接承认了他们是士兵，而不是商人？ 难道他们已经拿捏住了北狄的命脉？ 就在大祭司一腔怒火即将喷涌而出的时候，先前传话的民夫终于回来了。 他来到士兵面前汇报到。 “将军让您派人带他过去。” “现在将军已经空闲了。” 那士兵这才点头，招呼手下带大祭司过去。 大祭司一脸的不悦。 等大祭司来到叶辰府邸的门口，却见一个北狄人被叶辰亲自送出了院子，在门口也依依不舍的交谈着。 看到这一幕，大祭司刚刚缓和了几分的心中，顿时又是一阵惊涛骇浪掀起。 作为北狄的大祭司，北狄地界内，在特殊时候，地位甚至比可汗还要高的存在。 居然要排在一个不知名的北狄人后面。 这叫什么事！ 等到大祭司走近了，叶辰这才和那人作别，快步来到大祭司这边。 “许久不见了大祭司，我可是一直都盼着你能过来。” “这次交易可还满意？” 大祭司自然明白这都是场面话。 若真盼着见他，怎会把他晾在后面近一个时辰不接见？ 但终究还是要讲些礼数的，大祭司回礼。 “很满意，最近听闻外边有将军十人击溃万人的传言，我也很想和将军探讨一二。” 叶辰爽朗一笑。 “不过是些吃不饱的流民罢了，别说十骑，就算一人全副武装过去，也能杀得他们落败而逃。” 大祭司很显然不信这样的说辞。 “吃不饱的流民怎会有力气埋伏在城池外？” 叶辰眼底藏着笑意。 “他们只是在外围聚，怎可能是来攻打我的？” “我只是觉得他们烦人，所以派人驱赶。” 叶辰这话里话外就没有一个字是能信的。 从大祭司见面就询问，可见此事对大祭司而言极为重要。 作为北狄人，他肯定想搞明白这一战果是怎么打出来的。 他想要了解更多。 不管他是什么目的，反正对自己来说都不是好事。 双方的立场不同，只是暂时有了交易而已。 既然如此，那更不能让他遂心如意。 叶辰之所以对自己的战绩毫不夸耀，反倒是极为贬低。既是混淆视听，让大祭司抓不住关键，同时在贬低北狄，让随行的民夫安心。 北狄不是他们以往认知中的不可战胜。 等他们随着这匹战马返回之后，他们就是自己最好的宣扬机器。 这些民夫能让北境百姓明白，他不是惧怕北狄，他能战胜北狄人。 之所以选择贸易，而不是征战，正是为了给北境争取长久的安宁。 在这些民夫走过这一片荒漠之后，更能明白远征的艰难。 北境百姓明白这一切之后，自会全力支持他。 北境的人心也就收入囊中。 “若真是一群流民……罢了，既然将军不愿说，那就做罢。” 叶辰听得这些话，嘴角微微扬起了些许。 我不愿说，难道你还能撬开我的嘴问？ “真只是聚集的流民，没有什么特别的，此战也无特别值得一提的地方。” 见叶辰如此严肃的说完这番话，一旁的冷秋差点没绷住，连忙低下头，快步返回了院子里。 什么叫不值一提？ 那天晚宴上，是谁拉着几人一番仔细的分析？ 甚至还因为铁蒺藜的事，特别嘱咐众人。今后无论任何情况，都得优先收回铁制品，不能便宜北狄人，不能资敌。 正是因为知道那晚叶辰终结得有多认真，冷秋才觉得此时叶辰的话不靠谱到了极点。 看着叶辰那一本正经说谎话的架势，莫名戳她的笑点。 喀邱可汗疑惑冷秋的离去，但也没放在心上。 见叶辰没有透露的意思，也只能先处理正事。 “此行我们喀邱可汗还让我带了两匹战马过来，说是给将军赔罪。” “上次北狄使者失言，我们可汗也很懊恼，已经严令手下不得再犯。” 说着，大祭司这才不情愿的招呼随行的北狄士兵。 “带过来吧。” “这一匹是万里无一的汗血宝马，身强体壮，在战马中也是翘楚。” “这另外一匹以皇朝的叫法，叫做踏雪乌骓。也是好马。” “恳请将军收下这两匹马。” 叶辰虚了虚眼。 赔礼？ 在你们认清自己地位之前，我不可能接受。 但这两匹战马他的确想要，一来是它们品质不错，二来则是因为他的战马负伤，这两匹马正好作为替代。 念头在脑中闪过，叶辰随意的摆了手。 “战马我现在很多，不过喀邱可汗的心意我也不能拒绝。” “这样，你等我些许时间，我也得回礼。” 说完，叶辰直接回到了院子里，将无用的金银酒盏等拿了不少，全都装入袋子里。 随之叫人拿给大祭司，他也再走出院子。 “大祭司，这些都是金银宝贝，可不多见。” “都拿去吧。” 金、银，虽然稳定，但他们的硬度远远比不上铁。 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送再多，也不会直接增长北狄的实力。 何况这些东西的做工不错，用来消磨可汗的志气最合适不过。 大祭司看着这些东西，沉默了片刻。 很显然，自己带着马匹过来，是道歉的“赔礼”，叶辰这“回礼”，就说明他要这战马，但不接受他的道歉。 他对那日使者失言的事仍旧不满。 又想起出发时喀邱可汗的嘱托，无论如何都要取得叶辰的原谅。 大祭司固然对叶辰极为不满，但他更清楚，此时的北狄内部承受不住叶辰的怒火。 压下心中怒意，大祭司沉声道。 “去把那些女子带来。” “将军，我们可汗决心与您合作，便从亲眷中选了三人作为人质。分别是可汗的长女，三女，次女。除此外还选了北狄境内的七位美人，一并送来。” “还请将军收下，请将军宽恕那些使者的过错。” “我们保证今后不会再犯！” 第九十九章 别乱说话，大祭司! 喀邱可汗直接交出了他的三个女子作为人质，通知还赠送了七个美人作为陪衬。 可见他这次道歉的诚意十足。 如此诚意，那北狄使者“胡言”的事，他也不会再计较。 “麻烦转告喀邱可汗，就说这些人我会送往皇朝帝都，只要不与我皇朝为敌，至少一辈子衣食无忧。” 大祭司重重点头。 “我一定会将话带到。” 随着叶辰招手，手下的士兵上前，将这十位女子护送进入别院看管，而叶辰则是背负着手，看着沉默不语的大祭司。 喀邱可汗已经安排了这十人过来，足可见他的诚意。 既然有如此诚意和决心，又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让大祭司试探能否降低代价？ 需知能作为一方领袖的人，差的顶多是见识和眼界，而绝非是脑子。 如此行事，若是搞砸了赔礼道歉的事情，那时候需要付出的代价远超过现在。 甚至可能只是因为此事拖延了几日，都可能让北狄的百姓饿死无数。 这是喀邱可汗绝不可能做的事。 所以，这件事只可能是大祭司的意思。 再加上叶辰这段时日通过对北狄的了解，已经知晓了大祭司的职责和身份。 准确来说便是，大祭司的身份类似于“天命”。 在偌大的北狄，能够有无数位可汗，但却只能有一位大祭司。 想要登临大汗山祭祖称王，大祭司是不可获取的一环。 正如屠木现在面临的处境一般，他虽然祭天称王，但他的身份却因为没有祭祀时大祭司的参与，变成了“来路不正”。 认可屠木可汗身份的人并不多。 更别说号令北狄了。 如此身份的人，看重的自然不是眼前的利益，他的立场和可汗不同。 他是站在北狄这个整体上来处理事情的。 今日的举动，不过是想维护北狄人已经卑微到了极点的身份罢了。 他想要为北狄做些事，想要挽回北狄的颜面。 但可惜，叶辰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想到这里，叶辰忽的咧嘴一笑。 “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练兵去了，大祭司有空常来。” 说完这客套无比的话，叶辰转身就回了院子。 很显然，他是一点都不带演的。 哪个武将练兵是在自家院子里的？ 叶辰如此嚣张的行事方式，大祭司也只能是恨得牙痒痒，却没有任何一点办法。 尤其是在叶辰说完后，甚至没有等他的回话就离去。 这让大祭司很是难堪。 忽的，大祭司摇头。 “罢了。” “眼下还不是和他争锋的时候。” “得等熬过了这个寒冬，再和他慢慢算账。” …… 大祭司旋即在士兵的带领下，回到了随行的队伍当中，跟着北狄士兵一路返回喀邱可汗的营地。 数日后，大祭司带着粮食回到了帐篷内。 “启禀可汗，粮食已经运回来了。” 帐篷内，喀邱可汗将视线从地图上挪开，而后对着大祭司笑道。 “辛苦了，大祭司坐着休息，我让人取新鲜的奶过来。” 大祭司点头，随后坐在了大帐边缘，远远看着站在桌前的众人。 务古姆继续说道。 “可汗，最近听闻叶辰以十人，便击溃了我北狄一万人。我觉得这战绩多半是假的，没人能做到。他放出谣言，必然是心怀鬼胎。” 喀邱可汗听得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没人能做到？” 账内的一群武将连忙解释。 “我们北狄人一万人，怎么可能打不过他十个人？” “对！就算是放一万头猪，就凭他十个人，一天一夜都抓不完。” “不单单是人数，我们北狄人混迹得再差，也有几匹马，哪怕没有甲胄，一万人直接冲击过去，也得踏成碎肉。” “这必然是谣言，哪儿有这样厉害的？” …… 眼见一众手下对此持有怀疑态度，喀邱可汗冷笑道。 “上次王狼说半日解决蒙图部落的叛乱，你们也说不可能。” 拿出王狼来，这大帐中的武将纷纷低下了头。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们的确没什么好辩驳的。 在众人当中，唯有务古姆头铁，继续说道。 “可汗，我们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他们不会比我们厉害太多。” “就算他们一人当我们北狄十人，可汗，一百人怎么打一万人？” “这其中必然有诈！” “就凭皇朝那些懦夫，怎么可能做到，我们南下劫掠的时候，可没见他们如此勇猛。” 喀邱可汗忽的抱住双臂。 “我现在突然有些后悔了，应该让王狼完成赌约，把你的脑袋割下来。” “铁的事实摆在面前，还要嘴硬！” “我看你不把我部落带入深坑，是不会罢休的！” 当时的赌约再被提及，务古姆也是满脸的尴尬。 只是在短暂的等待之后，务古姆还是坚持道。 “可汗，我觉得这必然是叶辰的计策，十人迎战一万人，还是太过于离谱了。” “就算你砍下我的头，我仍旧觉得如此。” 喀邱可汗见自己震慑不住这手下，拳头不禁捏紧。 若非还要和屠木可汗决战，他真恨不得当场杀了这嘴硬的家伙。 事实摆在面前，是怎么做到不信的？ 就在此时，大祭司也坐不住了，直接起身道。 “可汗，此行其实我还有些收获。” “我听闻那些士兵称呼叶辰为将军，这些人就是皇朝的士兵。” “皇朝人对我北狄从来心怀不善，我们得尽早铲除这些祸害。” “而且我觉得，此事还需要多做推敲才是！” “王狼厉害，可不代表叶辰厉害，或许这是他们故意塑造无敌形象做的安排。” “若是我没推测错的话，他们的目的是打压我北狄的心气，想要打断我们的脊梁，让我北狄在皇朝人面前再抬不起头来！” …… 大祭司自认为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一番长篇大论，其目的就是说服喀邱可汗，让他提防叶辰。 喀邱可汗仔细听完了大祭司的分析，而后沉声道。 “脊梁，是靠拳头维护的。” “难道你想要让我部落的百姓为了一点名誉，饿死在这个寒冬？” “别乱说话，我的大祭司！” 第一百章 北狄最后的机会 大祭司当场语塞。 他几乎是被喀邱可汗指着鼻子臭骂。 作为北狄的大祭司，怎会无视北狄百姓的死活？ 他比谁都在乎！ 在预感到叶辰必有计划的时候，才显得更加迫切！ 大祭司当即说道。 “这个寒冬若没有皇朝粮食的支援，我们北狄绝对熬不过去。” “我并没有反对可汗交好皇朝的意思。” “我只是在给可汗提醒，皇朝人心思极坏，在我们度过这个灾年之后，我们必须得尽早反击，至少得把边疆这个钉子拔掉！” 喀邱可汗摸索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钉子，拔不掉了。” “当我们和皇朝展开贸易的时候，这钉子就扎在了心脏上，不可能拔出去。” “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说着，喀邱可汗将一份羊皮卷丢了过去。 大祭司连忙打开一看，这信上的内容，让大祭司的眼眸微微一缩。 “怎……怎会如此？” 在羊皮卷上，清楚的记录着叶辰和北狄百姓贸易的所有货物，尤其是在价格特别标注。 虽然用战马换取粮食的比例仍旧是五倍，换算下来仍旧是亏了七八成的利益。 但在其他的方面价格却是极为低廉。 尤其是北狄稀缺的盐，仅有先前物价的三成！ 除了这些，还有御寒的衣物等，价格也低廉无比，就算是本该赚钱的铁器，价格也仅有原本的一半。 大祭司在心中一番换算，忽地发现，如果将战马上的损失拉长到一匹战马成长到可以出售的时间，再将这时间里，可以从其他货物身上得到的好处叠加。 似乎，马匹以四倍自重的价格出售战马，也不是很亏，甚至仔细算算成本，还有些小赚。 “怎会这样？” 大祭司的眉头狠狠地拧在一起，宛若盘根错节的老树根。 这次，不等大祭司自行思考，喀邱可汗直接给出了他的分析。 “如此贸易别说是这个寒冬，哪怕是仅仅执行一个月，想调集人手攻打他们，都得面临不小的麻烦。” “我北狄百姓善马，他们想要通风报信，速度很快，很快。” “而我们和屠木可汗的战事，不可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结束，所以，他已经将根扎在了我们的心脏上。” 大祭司当即惊出一身冷汗，当即说道。 “不能让他们如此，立刻封锁消息。” “若是真让他们这样交易，我们北狄人再无抬头之日！” 喀邱可汗只是轻笑一声。 “你觉得这份贸易清单是从哪里得来的？” “叶辰和我们交易的内容里，仅有战马这一项。” “都传到我这里了，至少方圆数十里，都已知晓。” 大祭司不断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可无论他怎样努力，都只觉一阵冰寒笼罩全身，冷汗流个不停。 木已成舟，再无回转的机会了。 从叶辰开始交易的那一刻起，北狄再不是童心向外。 大祭司忽地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并不算特别遥远的事情。 那是乌涂可汗为了能让大军有资源陈列边疆，特地将各种物资的价格提上去不少。 对外宣传是皇朝涨价，引得北狄百姓共鸣。 在以往，皇朝是和他们这些部落贸易，皇朝的物资仅仅是送到北境边城。 回来的路程遥远，皇朝人自然管不到他们怎么使用，他们怎么利用。 现在，叶辰亲自带着物资过来贸易，那些陈年旧账，很快就会被北狄百姓翻出来了。 那时候，他们这些“旧时代”的可汗、大祭司，能逃得过这场劫难么？ …… 在大祭司冷汗直冒的时候，喀邱可汗这才总结道。 “所以，你现在能明白了？” “王狼的军事才能不弱于我北狄的任何一位将领，甚至可以说是碾压。” “而他对叶辰的称赞并无半点夸张，叶辰的确百倍于王狼。” “别说是十人击溃我北狄一万人，就算是叶辰一人，也绝非我北狄十万人可挡。” “诸位，该认清楚局面了，你们要庆幸，我比你们更快认识到，我已经拿出了十足的诚意，拉拢叶辰。” 在喀邱可汗这番话说出后，整个大帐内顿时鸦雀无声。 十人对战一万人的夸张战绩是否属实，已经没有人再去怀疑真假。 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部他们从未见识过的，来自战略层面的大旗。 这是只会诞生在统一皇朝里的，真正意义上的战略！ 这是北狄从未触碰过的部分。 …… 北狄的冬天本就来得格外的早，叶辰出兵时已经逼近初秋，历经数月时间，此时已经到了北地的冬季。 漫天鹅毛纷纷洒落，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莹白之色。 叶辰带着士兵走过修缮后的城墙，踏过这一地的积雪。 “民夫们都送走了？” 随着叶辰的询问，身后一位将军直接上前。 “启禀殿下，昨日傍晚，他们全部趁着夜色离开。” “但我们城内人手稀缺的事，瞒不住太久的时间，现在就怕北狄人醒悟，突然调转锋芒来攻。” 叶辰的嘴角微微扬起。 “他们若是来攻，我们退却便是。” 那将军疑惑道。 “殿下，我们好不容易才在北狄地界内站稳脚跟，好不容易才有了这前沿之地。就这么放弃了？” 叶辰爽快无比的点头。 “是啊，若是北狄各个部落联合来攻，我们就这一万人，没有胜算，退走才是合理的计划。” “更何况，我们已经完成了第一轮的贸易，北狄的百姓已经知晓我们给出的价格，他们尝过甜头了。” “若是我们被逼走，下次大不了在荒漠中选一个地点，再加几成价格，让这些北狄百姓去找他们的可汗闹。” 叶辰是信心满满。 无论是哪个地方的百姓都是一样的，当一件事利益不菲，且不会影响他们部落安危的时候，他们只会全力争取。 而北狄人，又是马背上的民族，这些北狄百姓若真想要交易到便宜的粮食、盐、铁等物，他们不会介意深入荒漠贸易的。 可以说，只要完成了第一次的贸易，北狄的大局就定下了。 会对他战略产生影响的事有且仅有一个。 第一百零一章 游说屠木可汗 若是北狄部落全员联合，把自己逼出北狄地界，而后再用他放出的价格出售各种物资，叶辰的计划自然会失败。 虽然叶辰再尽力挑动各个部落的矛盾，但他也并非对失败毫无准备。 之所以将价格定得很低，既是为了眼下的计划，也是做最坏的打算。 即，他被北狄人驱逐出去，再无法插手。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得用他定下的物价贸易，否则北狄百姓就会找叶辰贸易。 但北狄部落想要获取这些物资，耗费的成本和时间，完全比不了他。 叶辰用这个价格交易可以保证勉强不亏。 但北狄要敢用这个价格，那就是亏得亲妈都不认识，被这个价格狠狠放血。 这不会损害百姓的利益，只会让北狄的“部落”们变得虚弱。 之后再大军压境，加快北狄“放血”的速度，让北狄内里虚弱，自然无力大举南下。 …… 不过那些都是很遥远的事了。 对眼下的叶辰来说，最要紧的自然是维持住北狄内斗的局面。 “赵田那边可有消息？” 王狼当即上前道。 “殿下，王狼今日一早派人过来传递消息，他说他已经得到了屠木可汗的认可，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向屠木可汗进言，让屠木可汗与喀邱可汗开战。” 叶辰听得微微点头。 “做事倒是挺利索。” 自上次和赵田完成了交易后才过去六七日时间，赵田已经在屠木可汗身边站稳了脚。 他也在履行对叶辰的许诺，即为叶辰办事。 至少在返回皇朝之前，这个人勉强可用。 想到这里，叶辰又向冷秋问道。 “骨芸部落那边可有消息？” 冷秋点头。 “骨芸部落前日派人来信，说他们会设法挑起北狄的矛盾，但具体的方法和手段属下未知，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所以暂时没有上报。” 叶辰点头。 “无妨，记得叮嘱他们行事低调些。” “他们是我留在北狄的最后手段。” 冷秋当即点头。 “是，下次他们使者过来，我一定转告。” 走过数步，叶辰忽的伸手按住一个士兵的肩膀。 “坚持坚持，等下一批民夫过来，你们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那士兵听得叶辰的话，忽的咧嘴一笑。 “是！” 民夫？ 都在北狄的边疆站稳了脚跟，站住了一座城，叶辰自然要设法保住。 而这一批由边疆城首挑选的精锐民夫们，才是保护城池的关键。 只等他们到来，北狄的局势就算彻底稳住了。 真正留给北狄反击的时间，顶多只有一个半月。 …… 屠木可汗的大帐内，赵田单膝跪地。 “启禀可汗，我对北狄的局势有些想法，不知可汗可否愿意听？” 随着赵田的声音，大帐中的北狄人尽皆闭嘴，纷纷看向赵田。 就连方才在拍屠木可汗马屁的北狄人都退了下来。 屠木可汗也当即点头。 “此事需要我屏退下属再行商议么？” 赵田当即摇头。 “不用。” 屠木可汗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招呼道。 “起来说吧，来人，赐座。” 这一刻的赵田只觉自己活在梦里。 深入北狄这么多年，他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向可汗进言，哪次不是排在北狄人之后？哪次不是诚惶诚恐的站着？ 可现在，他居然能坐着向可汗进言。 这在北狄内可是极高的待遇。 这意味着他和可汗“同起同坐”，是可汗认可的人。 赵田感慨了片刻，这才收敛了心思。 他明白这一切的来源，不过是他以皇朝马匹的价格，换来了足量的粮食。 这才是他能说话的本钱，这才是他能坐在这里说话的仰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切都是叶辰给的。 赵田落座后，这才轻咳一声。 “可汗虽然祭天称王，但根据属下的观察，愿意听从您差遣的部落不多。” 屠木可汗听得是这事，也是眉头紧锁。 “我也没办法，被北狄认可的大祭司就一位，他还支持喀邱可汗，我虽然得了名，却不受认可。” “属实难办。” 赵田点头，继续说道。 “此事其实很好解决。” 屠木可汗疑惑道。 “哦？如何解决？” 赵田直接说道。 “恳请可汗给我一支精兵，我率领他们强攻喀邱部落，容我将那大祭司掠来，可汗您称王自然是名正言顺。” 屠木可汗连忙摇头。 “赵田你有所不知，大祭司不认可我，我已经许诺了不少的好处，也无法得到他的支持。” “而且祭祖称王一事……等等，你的意思是，让他没得选？” 赵田爽快点头。 “是，我看可汗近日为此事困惑，又寻不得解法，便想着进献此言。” “以我在皇朝的经验来看，名正言顺与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掌权，是凌驾于其他部落的战力。” “只要我们拳头足够大，我们就算名目不正，他们也只能乖乖顺从，听我们的号令。” 屠木可汗微微皱着眉头，思索着这一条他从未想过的路。 见屠木可汗还在犹豫，赵田在心中暗道。 “见小利而忘义，遇大事却优柔寡断，难怪大祭司看不上你。” 心中不满归不满，赵田还是耐心劝导。 “可汗请耐心听我一言，天元皇朝建立至今不过百年，在天元皇朝之前，名为古皇王朝。是天元皇朝打败了古皇王朝，才坐领天下。” “说王朝您可能不熟悉，那就说个人吧。” “就说武王吧，在武王失踪之前，他敢当着群臣羞辱皇上，还能让皇上亲自赔礼道歉。可汗觉得是他名正言顺么？” “不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武王手中有十殿阎罗，有几十万仅听从他号令的大军，皇上敢不听，他当场就可自立门户，称王称霸！” “可汗，您现在可明白了？” “什么名头都不重要，拳头，最重要，打出威名的拳头更重要！” 屠木可汗听得心中微微一颤。 武王对北狄来说，的确是梦魇一般的存在，但这个梦魇却是所有北狄人都想成为的模样。 独领大军，所向无敌！ 屠木可汗忽的重重点头，他在武王的身上，看见了解决眼下困境的希望。 “好！那就跟他们打！” “看谁的拳头更大！” “赵田，你此战要多少人！” 第一百零二章 随我建功立业 在屠木可汗满是期待的眼神当中，赵屠沉默不语，一阵思量。 这也算是他来到北狄之后，真正意义上统领兵权的第一战。 他需要获得一次胜利，以证明自己的能力，巩固自己在屠木可汗手下的地位。 但同时，这一战又不能过火，真正伤了喀邱部落的底蕴。 得拿捏好这个度。 在一番沉吟之后，赵田决定在人数方面下工夫。 “启禀可汗，我只需要五千轻骑，便可取回胜利，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顺手把大祭司活捉回来。” 屠木可汗微微一惊，连忙说道。 “轻骑还是太弱了，不如我给你换成五千具装骑兵，如此更能稳妥行事。” 这个人数已经够少了，关键还都是轻骑。 放在北狄，这轻骑就和杂兵没有多少区别，只要让北狄百姓带上武器，他们就能算得上轻骑。 毕竟对北狄人来说，骑马打猎和骑马打仗，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轻骑的战斗力孱弱，只能作为袭扰的手段，这一点已经是北狄内部的共识。 除了担心这五千轻骑战斗力不足外，屠木可汗更担心的是赵田的安危。 需知此时整个北狄境内，唯有他赵田能用马匹换到相应的粮食，其他人都不行。 赵田死了，就意味着这样的“好事”彻底无望，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用战马，换取少量的粮食。 对现在的屠木可汗来说，赵田已经不再是“卑劣的皇朝人”了，而是拿捏他命脉的座上宾！ 只有这个人，不能出任何一点差池。 屠木不等赵田回应，直接劝说道。 “轻骑能有什么战斗力？” “我给你五千军装骑兵出战，你若是觉得不够，我再给你凑两千出来！” 屠木可汗可谓是诚意十足，他手中的具装骑兵仅有五千余人，几乎全部拿给赵田使唤了。 倒不是他不想扩充，而是甲胄不允许。 今日答应咬牙再凑两千出来，已经是他挖空家底能凑的总数了。 赵田直接抱拳道。 “可汗无需担忧，以我的才能，五千轻骑也可以克敌制胜。” “至于可汗手中的五千具装骑兵，还得留在正面战场，还得留在可汗身边，我才能放心出手。” “只是……” 屠木可汗见赵田如此宽慰，心中万般不安，但也只能作罢。 他真拿不出更多了。 更何况，五千轻骑对他而言无足轻重，拿给赵田试试手也无所谓，哪怕是全员战死，只要赵田活着回来，就不算亏。 屠木可汗当即说道。 “只是什么？” 赵田直接说道。 “这五千轻骑必须听我的号令，若是他们违抗军令，亦或者不从军令，我可以当场将之斩杀。” “除此之外，还请可汗派遣一员小将随行，我做了什么，也好及时报知。” 屠木可汗连忙摆手。 “不用了，那些是针对外人的手段，今时你已是我们自己人，何须再用这样的安排？” “这五千人就随你在军营中挑选，朵隆尔，你跟着赵田去挑人。” “谁要是敢违抗赵田的意思，斩！” “之后你再随赵田出征，你的任务是保护赵田安全，其余的事一概不准插手，不准过问，不准干涉。” 屠木可汗的诚意十足，对赵田是“体贴”无比，生怕他有了任何闪失。 如此待遇，让赵田一阵恍惚。 不觉在心中又一声叹息。 “若非叶辰，我安能有今日？” …… 当日，赵田在屠木可汗军中选了五千轻骑，携十日粮草，星夜奔袭喀邱部落核心城池。 赵田以五千轻骑直逼喀邱部落的核心地界，逼喀邱可汗派人来救。 而到了战场上，赵田以轻骑挑衅，诱轻骑来追。 等这些轻骑脱离了具装骑兵保护的距离，他便回身反击。 如此交战数次，喀邱部落的轻骑损失不少，轻骑再不敢追。 但想要用具装骑兵追上轻骑，那更是痴人说梦。 赵田就这么膈应、调戏喀邱可汗的士兵。 不知不觉间，鏖战了四日，喀邱可汗为了保证大本营安稳无忧，一次又一次的增援人手，想要把赵田彻底赶出去。 到了第五日，赵田见此处骑兵数量不少，手下轻骑也隐隐有了怯意。 赵田这才召集五千人。 “诸位，喀邱部落的轻骑重骑数量不少，我们是打不过了。” 听得这话，手下轻骑有不少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袭扰他们很在行，但正面交战，他们只有溃败这一个下场。 尤其是现在喀邱可汗的援兵原来越多，留给他们的机会越来越少。 一群人松了一口气，不禁想要返回。 此行已经打出了足够的“战绩”，这四日时间里，他们击杀了近千轻骑，他们自己的损伤还没超过一百人。 朵隆尔也趁机建议到。 “赵田，方才可汗派了使者过来，他对您现在的战绩很满意，听闻喀邱增兵，可汗让您带兵返回，他要亲自设宴款待。” 赵田忽的自信长笑。 如此放肆的笑容，让朵隆尔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的站在原地等待。 直到赵田笑完，他这才拿起手，指着一群北狄轻骑。 “一群没脑子的懦夫。” “喀邱可汗手中士兵只有那么多，他把士兵调遣到了这里，他身边就没有多少防备。” “我们只需要杀回去，总能在他的营地里找到破绽，无论是袭烧粮草，还是生擒大祭司，亦或者斩首喀邱可汗，也并非不可能！” 赵田不顾这些北狄轻骑诧异的眼神，爽朗笑道。 “怎样，有没有胆子跟我去建功立业？” “今日一战，若能打出风采，你们就是下一批精锐，你们，就能穿上厚实的甲胄，作为大军的核心！” 建功立业对北狄人来说可没多少诱惑，但要说能穿上甲胄，成为尊贵的“具装骑兵”，这些北狄人可兴奋了。 具装骑兵在军中的地位有目共睹。 远的不提，就说最近。 在军中粮草不足的时候，在大军一日都只发半碗青稞的情况下，这些具装骑兵仍旧能吃饱饭，一日两餐，管饱！ 这些北狄轻骑眼中的火热愈演愈烈。 就在此时，朵隆尔突然来到赵田的面前。 “且慢！” 第一百零三章 恩威并济 见到朵隆尔站出来，赵田并不感到意外。 他作为皇朝人，能得屠木可汗如此“信任”，已经是诸多机缘汇聚的结果，想要让他们彻底听命于自己，其中的难度可一点都不低。 今日的计划说得再好，不说服朵隆尔这个“眼线”，绝无执行的可能。 赵田沉声道。 “朵隆尔，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屠木可汗说了，此行若是不听我军令，我可以就地斩杀。” “而且我已经斩过两次人了。” “如果你拿不出合理的理由，别怪我跟你翻脸。” 朵隆尔连忙陪笑道。 “别误会，我的意思，咱们不能就这么出击，五千轻骑打不到多少关键东西。” “如果我们联络屠木可汗，在我们出兵的同时，让屠木可汗率具状骑兵一并突袭，或许可以击破喀邱部落。” 赵田听得心中一惊。 击败喀邱可汗？ 眼下的确是个好机会，经过这几日的牵制，喀邱可汗手下的士兵至少得调走一半。 若是再让屠木以武装骑兵突袭，前后夹击，说不定真能一锤定音。 可这样的话，北狄的矛盾又该如何维持？ 眼下除了屠木可汗和喀邱可汗之外，其余的部落都不成气候，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一旦任何一方落败，北狄都会重新回归一统。 那时候，他不止是得担心屠木的“卸磨杀驴”，还得面临叶辰的怒火。 一想到这里，赵田已经有些慌了。 但在表面上仍旧强装镇定。 “不可。” 朵隆尔连忙问道。 “为何不可？” 赵田脑子里一番思索，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朵隆尔见赵田不语，还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在一番思考之后，朵隆尔忽地想起了一件事。 他连忙一拍脑袋。 “的确不可，差点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这次就算放过他们了。” 赵田疑惑的看着朵隆尔，那眼神里写满了困惑。 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赵田略微思索了片刻，故作镇定地问道。 “说说看，是不是和我想的一致。” 朵隆尔连忙说道。 “我听闻上次蒙图部落和阿喀邱部落交战，他们中出现了一个很厉害的人，一个下午就把蒙图部落的叛军打溃。” “我想，您应该是想带兵在营地外试探，看看这个人是不是还在喀邱军中。” “如果他在，营地防备完善，多半攻不下。若是他不在，我们也能有所收获。” “但若是营中有埋伏，可汗率兵出击就会有危险。” 见朵隆尔已经自行找到了理由，赵田只是洒然一笑。 “的确如此。” “算你脑子激灵，下次我去兑换粮食，你单独给我拿一匹战马，我帮你换成粮食。” 朵隆尔当即用力点头。 “多谢！” 赵田仔细看了一眼朵隆尔，决心将此人留在身边。 脑子这么好使，万一在屠木可汗身边得到了赏识。 万一在自己出击袭扰的时候，唆使屠木可汗出击，打出了配合，意外击溃了喀邱可汗，那才是坏了大事！ 得把他留在身边，在必要的时候，还得送他上西天。 “现在听我安排，我需要五百不怕死的人，当着对面的面，北上三十里，而后转头回可汗大帐汇合。” “除此之外，其余人等在天色黯淡下来之后，立刻随我转移，我们去找喀邱可汗谈谈心！” …… 茫茫风雪之中，叶辰站在城门口，看着一块牌匾被悬挂在城门上——凉城。 凉城并非叶辰其的名讳，而是从北狄百姓嘴里得知，以往此处还属于皇朝时，就叫做凉城。 叶辰今日亲自安排人手，为此城悬挂牌匾。 既是振奋军心，也是在向北狄百姓传达一个信息。 和你们交易的是皇朝人。 只有皇朝人，才会如此廉价地出售生活物资。 叶辰要让北狄的百姓都知道，只有皇朝，才能带给他们安稳生活。 什么可汗，什么祭祀，都是扯淡！ 只有归顺皇朝，才有好日子。 随着牌匾升起，叶辰转头向山巅看去，他的嘴角也微微扬起。 天空的雪一早便停了，但这风仍旧是格外瘆人。 但在凉城的边界，在他以十骑击溃一万北狄流寇的地方，重新汇聚了一批北狄人。 他们在此间搭起了临时的帐篷，在他们的帐篷边上，便是无数等着被人收购的牛羊。 这些北狄人想要用手中的肉类，换取叶辰手中的粮食。 一头羊换来的粮食，远比一头羊本身能吃更长的时间。 对北狄百姓这般举动，叶辰并没有驱赶，反倒是极为宣扬。 时不时就安排一队士兵过去巡视，也带着粮食过去贸易牛羊。 这才数日时间，这些北狄百姓里又流传开了谣言。 说是皇朝士兵若是九人，便是祥瑞现世，便是莫大的福泽。 若是十人小队，他们便是杀神降世，要用北狄的血，来洗刷北狄人犯下的罪孽。 当然，这些谣言叶辰从不放在心上。 他看重的是藏在谣言背后，北狄百姓在态度上的转变。 “今儿派三支队伍出去，交易牛羊等。” “顺路再给北狄百姓带个消息，就说，今日我皇朝凉城光复，所有百姓可到城门口领二两盐，城门口的稀粥一人一碗。” 随着叶辰的话，身边的武将连忙前往安排。 一旁的王狼上前道。 “殿下，我们军中的粮食也只是堪堪够用，外面的北狄人不少，哪怕是稀粥，咱们也有些吃不消。” 叶辰淡然一笑。 “无妨，我们的下一批粮草已经在路上了，最迟不过十日，便有粮草送到。” 王狼满是疑惑。 “殿下，从这里到北境，想把运粮运到，怎么也得半月时间。” 叶辰微笑着点头。 “出发前我让顾穆安排了一支运粮的队伍，他们比我们晚二十日出发。” “如果事情顺利，他们就是补给，如果事情不顺利，他们就是接应我们的援军。” “不过他们人数不多，真想巩固此处城防，还得等下一批‘民夫’。” 王狼这才松了一口气，忽地，他的嘴角猛地扬起。 急忙说道。 “殿下我有一个想法，那些北狄人若是想要喝粥，就得先在城门口高喊‘谢皇朝赏赐，谢殿下大恩’如何？” 第一百零四章 边城起风波 见王狼提出的这个损主意，叶辰无奈地笑了。 不折腾折腾北狄人，他就跟浑身不自在似的。 不过如此也好。 不止是得让北狄人感激他的恩情，还得让他们亲口承认！ 这对皇朝恩威的宣扬倒是不错。 叶辰直接点头。 “好，此事交由你去办，但切记，不可做得太过火，要紧的是先收拢人心。” 王狼爽快笑道。 “我明白！” …… 看着王狼远去，叶辰不禁拍了拍腰间的佩刀。 已经有些许时日没有上阵杀敌了。 在这里收买人心虽然轻松潇洒，但却总感觉少了几分边关武将的风采。 “王狼的事到现在都还没有传开，估计是大祭司那边已经出手干预了。” “只有恩泽可不行。” “得找个倒霉鬼来立威。” “眼下北狄除了喀邱、屠木之外，还有谁有一战之力？” 叶辰摸索着下巴，忽地对身边士兵吩咐道。 “通知赵屠，让他去北狄人中打探消息，看看附近还有什么部落。” “咱们的粮食虽然在路上，但也得做两手准备。” …… 北境，镇北城。 顾穆亲自目送这一支三万人的运粮大队出发，从他们有序的行进中，不难看出他们并非一般的民夫。 而他们此行运送的粮草，也不是小数目。 在顾穆的身边，是附近城池的城守，他们今日都到了此处。 韩飞忽地开口道。 “顾城主，叶辰真能在北狄地界内站稳脚跟？” 对这样的询问，顾穆毫不犹豫。 “昨日已经有士兵传回消息，确定无疑。” “韩飞你若是怀疑殿下的实力，可以亲自去那里看看。” 韩飞被怼了这么一句，也无趣地闭上了嘴。 他还没开始发力呢，就被顾穆反驳得哑口无言。 在他原本的想法中，先行质问，再反驳，提出叶辰可能虚报战绩的事，再拿出一些“合理的推断”，就能动摇顾穆在北境的“话语权”。 但现在刚开口，顾穆就一句你自己去看，给他怼得无话可说。 顾穆再回头看了一眼围聚此间的其他城首，旋即拿出了账目。 “此次殿下要的粮草，是我和诸位凑来的，账目我这里都有，如果有什么疑问，随时可以来对账。” “如果殿下有其他的要求，我也会及时通报诸位。” “殿下的事，必须要全力支持，我想诸位在这件事上应该不会有异议吧？” 一众城主只是点头。 对武王世子的要求，他们自然没有异议，违抗叶辰的命令，等于违抗陛下的命令。 这是他们担不起的罪名。 但很显然，这些城守围聚于此，目的并不单纯。 顾穆见众人不语，便收回了账本。 看来这些老狐狸到这里来，并非为了殿下的事。 “诸位若是无事……” 韩飞左右看了看，忽地叹了一口气。 “倒也没什么大事，一点小事而已。” 顾穆看向韩飞，将双手背负在身后。 “说，说完我还得处理城内事务，在那之后，还得向陛下送书信，汇报此地境况。” “我的时间可紧。” 见顾穆这开口就是城内事务，闭口就是向陛下写信。 在场的老狐狸们顿时就明白顾穆的意思了。 对他有看法？ 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再看看够不够资格承受陛下的怒火。 韩飞连忙陪笑道。 “没那么严重，我记得顾城主今年是三十有七吧？” 顾穆微微挑眉。 年龄？ 就像是他提起向陛下写信一般，绝不是简单地询问年龄。 顾穆微微虚眼。 能和年龄扯上关系的，那多半是资历了。 再一番思索，顾穆已经明白这些老狐狸的意思。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在北境这个皇朝鞭长莫及的地方，地头蛇总归是有的。 就算是北境边城的城守当中，也有派系，也有亲属。 更有肉眼可见的利益。 顾穆疑惑地试探道。 “没错，怎么了？” 韩飞听得这话，只是点头。 “三十有七，你还差三年就是不惑之年。” “说不定三年后你就明白了。” 说完这话，韩飞转头就走。 其余城首也只是默默看了一眼韩飞，又看了看顾穆，这才转头离去。 这些城首的异常举动，让顾穆的心中颇不安宁。 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 但眼下顾穆也属实没有头绪，只能暂且放在一边不理会。 回到城首府邸后，顾穆查对了账目，确定了物资的数量，一切都没有错漏之后，他这才站起身来。 “这一批粮草够殿下的一万人吃一年时间，但考虑到还要贸易，估计只能坚持一个月。” “看来下一批粮食得更快些筹备。” 随手将账本放在一边，顾穆看着空荡荡的桌子，不禁微微一笑。 门口忽地走入一人，顾穆抬眼看去，却是镇北城军中的一员将领，韩忠。 韩忠见顾穆面带笑容，不禁奇道。 “城主似乎心情不错。” 顾穆随手端过茶杯，直接点头。 “是啊。” “这安宁的日子可太让人舒心了。” “殿下让北狄不再南下劫掠，百姓们得了安宁，我也不用终日处理北狄惹出的破烂事。” “我怎能不乐？” 韩忠听得这话，在门口站立了片刻，这才走入屋内，坐在客位上。 “顾城主，世子殿下索要如此多的粮食，莫非是在向北狄求和？” 砰！ 顾穆忽的横眉，用力一拍桌子。 “你从哪里听来的！说！” 韩忠一惊，连忙说道。 “只是一些传言，我也不确定虚实。” 顾穆随手将一份清单砸了过去。 “自己看，殿下向北狄求和？一派胡言！” “谁求和能把喀邱可汗的亲女儿求来当人质，谁这么厉害，你说一个我看看。” “可笑！” “谁去求和能有这待遇！” “分明是殿下用粮食卡住了北狄的咽喉，让他们不得不低头表忠心！” “韩忠呐！以后那些谣言可别乱听信，你也是我手下将军，有什么困惑来问我便是，无需妄自猜测。” 韩忠拿起了清单，袖子里忽地掉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第一百零五章 北境地头蛇 匕首。 是闪着寒芒的深寒匕首落在地上，其修长的刀锋引人注目，似乎下一刻，它就会没入肉身之内，品尝鲜血的美味。 顾穆瞥见了落在地上的匕首，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但只是三息之后，这份凝重又悄然消失。 他看向韩忠。 此时的韩忠似乎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匕首落在了地上，仿佛那清脆的声音并不存在一般。 仍旧一字一字地看着手中的信件，似乎其中有莫大的吸引力，仿佛这个世界都和他没有了关系。 见韩忠这个态度，顾穆悬着的心稍微安宁了几分。 如果韩忠真是为了刺杀而来，亮出匕首，却不出手，这很显然不是刺客该做的事。 他只是在提醒自己。 顾穆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 “韩忠，你的短刀掉地上了。” 韩忠微微抬起眼眸，站起身来，也不管那匕首，来到顾穆的桌前，亲手将那信件按在桌上。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反倒是用力在桌上敲了敲。 “今后自己当心。” 说完，韩忠走回他掉落的匕首面前，双手将匕首捡起来，重新放回衣袖内。 “下官还有事，就先走了。” “今日下官来的时候很小心，没人看见，城主你也没有见过我。” 说罢，韩武也不管顾穆如何回应，就那么直接走了出去。 等到韩武彻底消失在视野当中，顾穆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韩忠、韩飞。 这两人都是一个姓氏，实在是可疑。 顾穆当即下令，让外边的士兵管住自己的嘴，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 而后，他重新安排了身边的近卫，都是亲信且武艺极佳之人。 解决了自己的安危之后，顾穆这才下令让人调查韩忠和韩飞的关系。 不一日，手下带回了准确的消息。 韩忠，韩飞，同属于朔月城世家，当年依照其父的指示，两人分别进入了两个不同的城池谋职。 而韩忠的运气不太好，他没能得到重用，仅成为镇北城的一员武将，而韩飞却是运气极佳，当上了城首。 顾穆听完了手下的汇报，心中思绪万千。 “韩飞和韩忠是两弟兄，他们两人的事可以联系在一起。” “韩飞问我年岁，又提及不惑之年……” “韩忠本欲行刺，但在看过殿下军功之后，这才放弃。” “想杀了我？” “可这样做能有什么好处？” …… 顾穆属实想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同僚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挑事。 殿下正在北狄地界内，正是一口气都松不得的时候，他们却要在此关头闹事？ 难道说他们被北狄收买了？ 可这样推测很显然不对，北狄人若是还有那么多的钱财，怎么会被迫和殿下以极低的价格交易。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就算和皇朝断了联络，他们也可以走羌胡那边绕路，避开贸易封锁。 虽然成本高了些许，但也比和叶辰交易要划算些许。 北狄若非走上了绝路，绝不会做这种亏本生意。 北狄没有钱财收买皇朝官员，这件事里面没有北狄参与。 “还是让人想不明白。” 顾穆紧皱着眉头，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 “莫非，是想要争夺功劳？” “可眼下殿下那边正是紧要关头，若是坏了殿下的事，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就为了这么点利益，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 顾穆想不明白，便召集了心腹参谋，在城首府邸内一番商议，既是确定韩忠、韩飞他们的目的，也是为了寻找应对之策。 …… 与此同时，韩忠回到了韩家。 “启禀父亲，顾穆属实警惕，身边有不少近卫，我没有机会下手。” 如今韩家的掌权人韩当轻抚着苍白的胡须。 “是没有机会，还是不忍心下手？” “韩忠呐，为父知道你心系百姓，也知道你不求功名。” “有些时候心软下不去手，为父也能理解。” 韩忠正襟危坐，面不改色。 他默然摇头。 “回父亲的话，家族得培养孩儿谨记，怎可能做出背弃家族利益的事？” “不过，孩儿在和同僚闲谈的时候，倒是打听到一些消息。” “哥哥韩飞曾在粮草送出的时候，和顾穆交谈过一二。” “哥哥的性子父亲也明白。” 说到这里，韩忠忽地停了下来，他没有再说其他的，而是当即叩首拜到。 “孩儿辩解心急，孩儿知错。” “孩儿不当非议哥哥。” 韩当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韩忠，见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也罢，今日也无外人。” “不会让人看我韩家的笑话。” 韩当说完这话后，直接摆手道。 “那你先回镇北城，有消息便派人送回来。” 韩忠这才起身告辞而去。 在韩忠走了后，韩当这才抬起手。 一时间，藏在后屋的众人这才走出来。 他们的衣着打扮各不相同，显然是来自各个不同的地方。 韩当长叹了一声。 “诸位最近的损失也不小，我也深表惋惜。” “但对方是武王世子，又是得皇命许可，在官道上的手段行不通。” “只怪韩飞这个惫懒子，逞一时口舌之快，坏我大事！” 在场的众人尽皆不语。 韩当说自己有错，谁敢去追究？ 难道要韩当杀了他的亲儿子韩飞赔罪么？ 这显然不可能。 在摸不清楚韩当想法的时候，保持沉默就是最明智的选择。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到此为止的时候，韩当忽的看向众人中的一人。 “谁是江晚霞的手下？” “现在是时候好好给我们解释解释了，为什么武王世子看上了你们，而不是……我们。” 在众人当中，一人昂着头上前道。 “韩家主，是武王世子来我黑市找人，而非是我们前往寻找武王世子合作。” “以武王之威，我等若是不答应，怕是当场就得人头落地。” “为了活命，也只能如此。” “我等怎敢去询问半分？” 听到这里，韩当地脸色如常，他并不在乎这个人说了什么，在他的心中，早有今日的剧本写下。 “你们这一次行商赚了多少？” 第一章 退婚 “你个没用的东西，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连饭菜凉了都不知道去热一下。” “还在那里傻站着干嘛，过来把酒满上！” “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也不知道我女儿看上了你哪一点了！” …… 帝都，林府。 此刻正在大摆宴席，准备迎接林家长女林月如。 整个京都谁人不知，林家出了个女将军，在战场上大放光彩。 不仅打败突厥，创下战场神话，而且还大张旗鼓带回一个得意郎君！ 可讽刺的是，林月如是带着婚约出征的！ 与周围的环境不同，叶辰坐在门口，话不多。 在他的身后，林母像是使唤下人般，对着叶辰就是一顿辱骂。 要是之前，叶辰多半会像个哈巴狗一样低头哈腰，把家里的大小杂物全都干一遍。 可这一次，他不想再做了。 “我说不动你了是吧，给我滚去干活！” 见叶辰不听话，林母当然就怒了，准备对着叶辰动手。 恰好这是，门外传来动静！ “大小姐回来了！” …… 随着门外小厮一声高呼，众人纷纷起身迎接，林母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马当先的冲在了最前方， “哎呦呦，我的宝贝女儿，真是给我长脸啊！” 叶辰一个人静静的落在最后方。 此时，一位红袍银甲，扎着高马尾，眼神锋锐的戎装女子已经穿过了前厅，林母陪在她的身边，二人有说有笑的一路向里走来。 叶辰的目光紧紧的落在林月如的脸上，直到视线交织在一起，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就在院子里彼此对视着。 “你来干什么？” 原本还笑容满面的林母，表情立马板了下去，语气不奈的质问道。 叶辰并未搭理她，反倒是林月如先转身看向她。 “娘，你带着客人先回去，我有几句话要和他说。” “好好好，但我还是得再提醒你一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我知道了娘。” 林月如垂眸点头，直到众人都已离去，她才重新看向叶辰。 “没想到两年不见，你就有了别的男人。” 叶辰嘴里缓缓蹦出几个字。 “两年不见，你还是如此...普通。” 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可当他再次面对林月如的时候，心里还是一阵心痛。 …… “叶辰，你我如今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 “我率军北上，连战连捷，打的北莽连连败退，收复了百里失地。就连陛下都称我巾帼不让须眉，封我为寒月将军，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而你呢？” “手无缚鸡之力，雄无御敌之策，文不成武不就堪称废物。” “唯一拿得出手的身份就只有一个武王世子，但如今武王已经去世，而陛下甚至连爵位都不赐给你。” 听着林月如一通输出，叶辰沉默了。 她不过是封了一个所谓的寒月将军，就觉得自己脱胎换骨，高高在上了吗？ 明明婚约在身，却敢勾搭外男，究竟是这两年她发生了变化，还是本性如此如此呢？ “当初你还只是个……” “当初？你只会说当初，能不能有点男人气度啊！” “在这一点上你跟秦浩差太多了，秦浩就从来不会抱怨。” 秦浩！ 也就是林月如这次在战场上两情相悦的男子。 叶辰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 回想昔日，他被林月如的纯真烂漫所感染，与其定下了婚约。 为了满足她上阵杀敌当将军的心愿，为她请来了帝都最好的老师教其谋略。 他的父亲也因为这层关系对林月如百般宠爱，甚至亲自指导其修行。 放眼帝都，除了皇家贵胄，又有几个人能享受这般待遇？ 而林月如竟将这一切视作自己天赋异禀，如今更是说出这副恬不知耻的话来。 若没有他亲自向皇帝开口保证，林月如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披甲挂帅，成为天元皇朝的第一位女将军？ 若是没有他诚心请来常胜侯王老将军为副帅，林月如又怎么可能做到连战连胜，创下如今的这番功绩？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林月如在战场上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退婚！ “既然如此，那就退婚吧。我明日自然会去求见陛下，请陛下下一道诏书解除婚约。” “你觉得像你这样的人能见到陛下吗？我在回京之际就已经上书陛下了，估计用不了几天，诏书就会下达。” 这样吗？ 对于她的嘲讽，叶辰不置可否，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想到这个女人急不可耐的模样。 既然你不想要体面，那就别要了！ “何必那么麻烦？你在婚约内勾搭外男不守妇道，那既然如此，我便直接可以给你一纸休书，这样也不耽误你双宿双飞。” “什么？” 林月如似是没反应过来，冷笑一声道。 “休书？你也配？” 第二章 休书 “你我如今的身份，如何轮得上你来休我？你我之间的差距，犹如地上野草比之天上骄阳。” 野草和骄阳？ 听到这话，叶辰也恍惚了一下。 昔日他父亲在世之时，被陛下亲封为武王，是天元皇朝唯一的异姓王，一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凡外族之人闻其名无不闻风丧胆。 而他作为武王唯一的儿子，是武王爵位的唯一继承人，即便是那些皇子皇女，见到他也不敢颐指气使，反而要费尽心思巴结于他。 而那时，林月如不过是朝廷一位五品偏将军的女儿。 当时的他们，不就是野草和骄阳吗？ 偏偏叶辰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不顾众人的劝阻，他还是和林月如立下了婚约。 岂不闻当时帝都多少贵女一日心碎，从此自缚闺房不再出门。 现如今，不过是陛下为使他袭爵，林月如就敢称呼他为野草了。 “无需与我解释这么多，你想要幸福，那我就给你，只要你日后不会后悔就行。” 既然她想走，叶辰也不想过多挽留了。 可这一幕落在林月如眼里，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叶辰，你以为放点狠话就能吓到我吗？” 林月如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机吧，就你这幅模样怎么配得上我！” “你总不能阻止我爱上更好的人吧？” 林如月脸上写满了自信。 更好的人！ 在她看来，秦浩才是那个更给他一辈子幸福的男人。 至于叶辰…… 半个废人而已！ 看到她这信誓旦旦的模样，叶辰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嘴角。 如此无知又自大的女人，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的？ “你如此护着自己的情郎，我也要顾及我武王府的颜面，所以我休定你了...” “你闭嘴，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休我的女儿！” 突如其来的暴喝，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叶辰扭头向后看去，却见林母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路过他时还不忘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叶辰，你也不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这两年若不是住在我家，你怕是不知道已经在哪里饿死了，如今退婚不成，居然想用这种方式败坏我女儿的名声，我告诉你，休想！” 叶辰肩膀一抖稳住身形，却见林母说的唾沫星子直飞，满脸的皱纹都要拧到一起，面相极其凶狠。 “饿死？” “当初不是我父王的救济，究竟是谁会饿死在这京都？那偌大的武王府，你以为会缺我一口饭吃？” 他冷漠的扭头环顾四周。 “倒是这座府邸，似乎也是我父王当初出钱资助的，就连地皮好像还是我武王府的。” “你！” 林母宛如被掐住了脖子的攻击，脸皮涨的通红，却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包括林如月也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伸手扶住摇摇欲晃的林母，对着叶辰愤愤不平。 “你是什么意思？这不都是当初你自愿给我的吗？” “呵！行了，你若是真有点骨气，说的就不是这话了。今天下午，我自会派人将休书送来，从此之后你我一别两宽，再无瓜葛，你也可以与你那情郎长相厮守了。” “叶辰！你不要太过分！” 林如月再也控制不住的怒吼起来。 “小心玩过火！如果你现在跟我道歉，我还会给你继续陪伴我的机会，到时候我与秦浩在沙场上杀敌立功，你还可以在家照顾我和他的孩子！但你如果再继续闹下去，我与你就真的再无可能了！” “白痴。” 林如月表情一错，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又是抓狂般怒视着叶辰。 你居然还敢骂我？ 你凭什么敢骂我的？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武王世子吗？ 但自始至终，叶辰都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而是直接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以后就再也别回来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无能狂怒，叶辰也只是不屑而笑。 步伐坚定，气质从容。 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林如月和林母面面相觑。 …… “叶辰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是想要把这套宅子收回去吧？如果他真的要收，绝对不能给他啊，我在这里都已经住习惯了，在别的地方我住不下去的。” 林母明显有些慌了。 一向逆来顺受的叶辰，今天居然会这么有骨气。 林如月有些烦躁的闭上双眼，明明她已经得偿所愿，但看见叶辰潇洒从容的模样，她就是感到十分的不爽。 又听见自家娘一直在耳边说个不停，林如月忍无可忍的猛的睁开双眼。 “娘，这里是武王给我们修建的，叶辰不过是一个世子，凭什么收回这里？” “那就好，那就好！” 在确定自己不会流离失所之后，林母这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 “反正扫兴货已经走了，女儿，咱们快进去吃饭吧，你的那些叔伯们都还在里面等你呢。” “好！” 林如月此时也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叶辰追求了她那么多年，今天无外乎是说几句气话罢了，等到她回头再去安慰，这个婚事自然可以和平的解决，无需多在意。 嗯...就是这样！ 越想越觉着合理的她，脸上又重新挂回了往日那般高傲的笑容，跟随着林母大步向着宴厅走去。 第三章 太子来了 叶辰自顾自的走出林府大门，并没有携带任何的东西。 虽然在这里居住了两年，但这里却无一人与他交心。 听着从林府内传来的欢声笑语，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今日认清现实是真，当初满心付出同样是真的。 只可惜真心错付，最后的代价是如此的沉重。 当初他父亲去世，林如月又恰好出征，考虑到林母体弱多病又无人照顾，他才选择搬进了林府，为的就是更好照顾林母。 没想到他的一番好意，居然被当成了混吃混喝。 世事无常，实在是令人思之而发笑。 叶辰闭眼仰头面向天空，感受着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沉重的内心都悄然放松了几分。 天涯何处无芳草？ 林如月以为他毫无依靠，殊不知他又何须依靠任何人？ 找准方向后，他大踏步的向着武王府走去。 昔日热闹繁华的王府，如今空无一人，因为他当初搬离王府之际特意遣散了所有的仆人。 但内部的布局装饰亦如当初，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而且整座王府整洁如新，甚至花园里枯枝落叶都没有几片，显然经常有人打扫。 叶辰也大概能猜到这是何人所下的命令。 如今他活在世上无牵无挂，也不需要有人来照顾，王府虽然空旷，但只要他还在就不会倒。 只可惜...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有一句话林如月确实说的不错，他的确手无缚鸡之力。 这个世界武道横行，修为高深者可以徒手劈金碎石，顶尖强者甚至可以劈山断海，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而他又是遭人暗算，一身经脉俱废，他父亲虽然找到了修复经脉的方法，但所需要的药材太过于珍稀，以至于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全。 “叶兄，为何在此空悲伤怀？” 一道醇厚敦朴的声音突然自门口传来，叶辰顿感诧异的抬头看去。 “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时间来这了？” 却见一位身着黄袍，上绣四爪金龙，身材微胖的青年正慢慢悠悠的晃了进来。 天元祖制，帝穿五爪，太子四爪，诸王可着三爪。 “参见太子殿下。” 叶辰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只是腰才刚刚弯下去，就被太子直接扶住。 “行了，行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我兄弟之间又何须如此多礼？” 太子边说边拉着他的胳膊，来到一张桌子旁边，随后二人左右坐下。 “我这里现在可没有茶水。” 叶辰也不扭捏，挤眉弄眼的看向太子。 “得得得，明日本宫派人给你送一些来。” 随后话锋一转。 “你的那位小娘子，刚刚向父皇上了奏折，请求父皇当年赐予你二人的婚书，然后成全他与秦浩的婚姻。” “叶辰啊叶辰，你说你现在怎么混的这么差？本宫当初看到秦浩这个名字，好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此人是谁，直到吏部一查，才知道此人不过是一个副五品的偏将军。” 此情此景若是让外人见了，绝对会大跌眼镜。 谁能想到平日里严谨克己的太子殿下，竟然也会有如此八卦的一面。 “那这位秦将军可真是走了大运，有朝一日竟有机会入了太子殿下的眼。”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当中。 “那这件事情你的意思是？” “依她便是。” 太子轻笑着点了点头。 “如此，极好！” “你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本宫也总算放心了，还有你当初专程替她求来的东西呢？那些又要怎么处理？” “是为她吗？那不是为武王府世子妃准备的吗？” “呵！是也！” 二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林如月？如这般身份的人，如果不是侥幸认识了叶辰，太子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她的名字。 如今她也只是回到自己该去的位置罢了。 随后二人一同起身走向后院，并肩立足于池边，看着水中众鱼嬉游，沉默半晌后，太子的声音悠悠响起。 “武王意外失踪至今，父皇发动暗卫几乎将那一块地方掘地三尺，都没有发现武王的尸首，这其中的内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但你千万不可心急，敌在明我在暗，以不动应万变才是万全之策。” “殿下放心吧，我知道。” 太子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是没想到他如此的淡定，随后又哑然一笑。 “也是，你可是能在沙盘演算上击败武王的人，这种情况你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准备。” 随后他又拍了拍叶辰的肩膀。 “但是看到你能保持冷静，本宫就放心了！” 叶辰沉眸久久无语... 冷静吗？ 他只是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罢了。 唯有不断的积蓄实力，才能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做出最有力的回击。 “说了这么多沉闷的话题，本宫还有一个好消息，你想不想知道啊！” 叶辰有些诧异的抬头，就看见他正对着自己挑眉弄眼。 “太子殿下，陛下知道你私底下竟是这副...” “停停停！” 太子满脸不爽的挥手叫停，随即冷哼一声道。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改不了自己这副威胁人的臭毛病。” “父皇让我来告诉你，修复你经脉的药都已经找到了，你现在若是无事，就随我直接进宫，毕竟此事越早越好，你已经耽误太多的修炼时间了。” 即便叶辰心里早有准备，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之际，他还是感到心神巨震，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成拳。 终于，可以恢复了吗？ 叶辰抬头凝视着远方，那是他父亲失踪的方向，若是有机会，他又何尝不想亲手将父亲找回来，哪怕是尸体... 只要经脉修复，修行武道，他相信这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走！” 二人随后来到一块假山旁边，机关转动，伴随着一阵阵的轰隆之声，一座幽深的地道入口显现出来。 从这里可以直达皇宫。 谁能想到？ 堂堂皇宫竟会与武王府相通！ 而这乃是当朝陛下亲自下令挖通的，外人只知武王对当今陛下忠心耿耿，又岂知二人背地里的交情何等深厚，叶辰为何能与太子这般泰然自若的交流，还不是因为他自小就养在皇宫，与太子同吃同住一同长大。 林如月所谓的找陛下撑腰，放在叶辰眼里，自始至终都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跳梁小丑！ 第四章 如你所愿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当叶辰前往皇宫准备重塑经脉的同时，林府内的宴席也已经接近尾声。 “林夫人实在是育女有方啊，竟然能培养出我们天元皇朝第一位女将军，不像我家那个，一事无成！” “月如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五品将军，全是仰仗林夫人的功劳啊！” “日后还希望林夫人能在寒月将军面前多多美言，也好提携一下我家的孩子。” “我家也是！” ... 林母由于喝了太多的酒，此刻已是红光满面，两眼惺忪，但即便如此她依然不肯离开去休息，听着身边人对她的奉承以及讨好，她压根就舍不得走。 当初她林月如和叶辰订婚之时，整个朝廷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到场了，所有人都对着武王阿谀奉承，轮到她这里时却是说她生了一个好女儿，运气如何如何的好。 而现在呢？ 虽然这些客人的身份比不上当初那些文武朝臣，但无一例外不是在夸她，林母只感觉整个人飘飘欲仙，笑的脸皮都有些僵硬了。 “今日各位叔伯长辈都在，我有几句话想要在这里跟诸位说一下。” 忽然间，林月如举起酒杯站了起来，众人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我已经和叶辰退婚了。”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他们全都参加了两年前那场轰动帝都的订婚宴。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其实看的更明白些，恰恰是因为有了叶家的帮助，林月如这些年才会发展的顺风顺水。 如今叶家没落，马上就迫不及待的要把人家踢开吗？ 虽然他们心思各异，但却没有一个人表现在脸上，叶家如何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相反林月如如今是朝廷新贵，只要能和她打好关系，日后自然多多益善。 “好！月如，你说的对，那叶辰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子，你如果继续和他在一起，只会耽误了自己的发展。我支持你的决定。” 说话之人是林月如的二叔，有了领头之人，其余人也纷纷应和起来。 “没错，叶辰这两年天天就待在家里，连吃住都是林家的，这跟废物有什么区别吗？” “叶家都已经没落了，他还抱着自己世子的美梦不放，月如，你和他在一起真的是耽误了。” “那月如，你如今可有心上人了？” 眼见这么多人都支持自己，林月如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忐忑，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愈发明媚起来。 “有，那是我在军营里认识的天骄少年。” 说起自己的梦中情人，林月如双眼都在放光。 “他料敌先机，只有几百人就敢阻击敌军数千人的大军，战无不克，攻无不胜，虽然如今只是一个偏将军，但我相信他很快就可以拜将封侯！届时我们夫妻二人双双封侯，必然会成为一桩千古佳话。” 林月如在那里浮想联翩，众人也是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不错不错，果然是英雄少年啊！” “美女配英雄，而且两个人都是将军，简直就是天赐姻缘。” “月如，有机会你一定要将人家带回来给我们大家认识认识。” ... 在说完这些话后，眼看众人看她的眼神并没有什么变化，林月如终于确定自己的做法并无问题。 回想起叶辰的离去，她甚至有些轻蔑。 “如此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难以成就什么大事，果然只有秦浩哥哥，才能陪我一起创造未来！” “女大将军，你这次打了这么大胜仗回来，陛下要给你多少赏赐啊？” 不知哪个角落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这个问题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纷纷侧耳倾听，期待着林月如的答案。 他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看热闹来的嘛！ “哈哈，不过是一点点赏赐罢了，等到赏赐下来，我便直接分给今日在场的叔伯了。” 哗—— 此话一出，在场的气氛瞬间陷入了高潮。 “打小我就觉得月如有出息，今日一看，果然气度非凡啊！” “就是，那武王府的遗子跟月如比起来，有如萤火比肩昊日！” “以月如的本事，将来一定会成为第二个武王的！” “说什么呢，月如将来的成就只会比武王更高才是！” “哈哈，所言极是！” …… 众人纷纷向着明月如举起酒杯，各种溢美之词就像不要钱一般疯狂撒出。 说到赏赐，张公公就到了。 “圣旨到！” 尖细却又浑厚的公鸭嗓突然自门外响起。 林月如连忙放下酒杯，率先向着门口走去。 其余众人也不敢耽误，纷纷起身跟在其身后。 一直来到院中，却见一位身穿朱袍的高瘦太监正站在院前的台阶上，手里还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 “寒月将军，接旨吧。” 林月如不敢怠慢，唰的一下直接跪倒在地上，其余人也是紧随其后。 老太监斜眼看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的摊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知道你想取消和叶辰的婚约，念你于国家有功，便准了吧。” 这话一出，林月如便已是喜上眉梢，陛下既然连这件事情都能答应，那自己和秦浩哥哥的婚事... “恭喜寒月将军，摆脱了叶辰那个废物！” “叶辰那种二代，离了武王什么都不是，根本就配不上寒月将军！” …… 有了圣旨，这些人多少也能明白，就连皇帝都允许婚事作废了。 这就说明叶辰真的大势已去，那就不怕得罪了！ 张公公继续念道。 “既然你和秦浩两情相悦，那朕便给你这道赏赐，准许你二人择日完婚。” “多谢陛下！” 老太监话音刚刚落下，林月如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磕头谢恩了，如今有了陛下的撑腰，叶辰口中所谓的休书也就成了笑话。 她倒想看看，叶辰还有何颜面敢来见她。 “那我们就恭喜寒月将军，有情人终成眷属啦！” “是啊，将来一定要让我们见见寒月将军的这位本命天子啊！” …… 一群拍马屁的，见到有马屁可以拍，全都凑上来了。 只喜欢现在拍的响亮些，回头能多分点财宝。 “寒月将军莫急，圣旨还没有读完呢。” “是是是，还请公公见谅！” 林月如赶紧告罪道，她也大概能猜到接下来的东西是关于赏赐。 虽然这些赏赐她已经答应了要送给众人，但是赏赐的数量就意味着陛下对她的恩宠，她自然是希望这些东西能够多多益善。 而她的那些亲戚早已是眉开眼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接下来会有哪些宝贝赐下。 这些小表情当然躲不过张公公的眼睛。 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既然你与叶辰的婚约已经作废，那便收回你们如今居住的宅子，包括先前赏赐的财物也一并取回。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钦此！” “寒月将军，请接旨吧。” 林如月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来的，恍恍惚惚间的接过了圣旨。 身后的那些亲戚们也是面面相觑，怎么事情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他们悄无声息的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想要以此拉开与林月如的距离。 先前还热热闹闹的林府，此刻的气氛顿时变得冷清起来，亦如林母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惨白。 第五章 重塑经脉 “不不不！张公公你是不是弄错了？” 林母此刻大脑昏沉，意识都变得逐渐模糊起来。 幸亏林如月及时反应过来，一把就拉住了她。 “娘，不要失态！” 林如月虽然同样有些难以置信，但好在还能保持清醒。 随着她一声低吼，林母浑身一个哆嗦，闭上嘴再也不敢说话了。 “公公，这件事情是不是弄错了？” “圣旨在此，将军是觉得老奴敢做那欺君之事吗？” “不敢！” 林月如赶紧摇了摇头，又咬牙继续说道。 “只是我从战场上得胜归来，怎么也不该落得这样的赏赐啊。” “你想要的赏赐，陛下不是已经给你了吗？皇恩浩荡，从来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陛下能为你解除已经定好的婚约，这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将军又有什么不知足呢？” 老太监的声音十分刺耳，字字直刺人心，林月如也一点点的低下了头，临了还是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 “可这跟这处宅子还有从前那些赏赐什么关系？” “因为这些赏赐都是为武王府的世子妃准备的，换而言之，谁是太子妃，谁才有资格拥有这些赏赐？” “寒月将军，明白了吗？” …… 庭院内，久久无语。 诸多宾客冷眼看着这一切，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还以为真的能在这里分到些好处呢！ 到头来就只是看了个笑话。 “没用的东西，这下傻眼了吧，所有的东西都飞了，离开了叶家，你依旧什么都不是。” 经此一遭，他们也算明白了什么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叶辰里平日里不与人争辩，如今看来这哪里是懦弱，分明是不屑！ 不像他们林家，就知道瞎炫耀。 “我明白了！” 林月如最终认命般点了点头，而旁边的林母无力的滑坐到地上。 没了，这下全没了。 刚才她们还在对叶辰的话嗤之以鼻，却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甚至让她们根本就不敢反抗。 这可是圣旨，抗旨是要砍头的。 等等！ 只要这个婚不退，那么这些东西不就不用还了。 林母突然反应过来，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匆匆忙忙的来到老太监跟前。 “公公，其实这整件事情都是个误会，我家月如并未打算退婚。” 此话一出，林月如的脸色顿时一黑。 “娘，你说什么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诸多宾客的脸色也变得奇怪起来，他们不约而同的左顾右盼，以此来压制住面部表情从而不会笑出声。 是这样吗？ 谁在乎呢？他们只想要赏赐。 “你闭嘴！” 林母扭头就是一声怒吼，吓得林月如一跳，在她印象里，从他和叶辰订婚之后，林母就再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叶辰？ 为什么又是叶辰？ 她突然感到十分的恼火！ 从小到大，她都是同龄人眼中的焦点，羡慕她的美貌！羡慕她的才华！羡慕她的天赋！ 直到她跟随父亲来到帝都，她才明白自己是何等的普通，就如同真正的丑小鸭见到白天鹅，根本就不敢抬起头。 直到她父亲去世，她在这个世上再无依靠，彻彻底底的封闭起来，然后叶辰走了进来。 但她并不感激！ 因为叶辰实在太耀眼了，她在他的身边根本找不到任何的价值。 如今她好不容易建立了功勋，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并肩的人，她绝不会这么认命。 林母不知道她心里这么多想法，还在对着老太监喋喋不休。 “公公，烦请您回去跟陛下说一声，我女儿是在战场上受了伤，脑子有点不太清醒，还请陛下收回旨意吧。” “这件事情老奴可做不了主，还是让将军亲自进宫跟陛下解释一下，只要婚约能够恢复，这些赏赐自然就不用收回了。” “但是现在，我们只能按照陛下的旨意行事。” 随即他向着后方一挥手。 “都进来吧！” 一队带甲军士快速的冲了进来，直接进入各个房间开始翻箱倒柜。 “陛下说了，这里面的东西必须要严封不动的放好，至于不是这里面的，今天日落之前必须消失。寒月将军，您还是赶紧准备一下吧。” 林如月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诸多宾客眼看情况不妙，也是纷纷告辞，步履匆匆的向着外面跑去。 “别啊，我的夜明珠，我的红玛瑙...这些都是我的啊！” 林母看着自己的衣服被扔到地上，以往那些被她视若珍藏的宝物此刻也被一一封存起来，巨大的打击促使她两眼一黑，不由自主的瘫软在地上。 “娘！” 不远处目睹这一幕的林月如一声惊呼，赶紧冲了过来。 ... 另一边，叶辰孤身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地下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味道，似乎是成百上千种草药交织在一起，还掺杂着一股血腥味。 随着他不断深入，一个巨大的水池映入眼帘，池水泛着妖异的血红色，翻滚之间白色的雾气升腾而起。 叶辰心头一紧，但他相信皇帝不会害他，因此并没有任何的犹豫。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位满头华发的老者，穿着灰袍，看上去垂垂老矣，但他的面庞却极其红润，甚至没有任何的皱纹，这才是真正的鹤发童颜。 叶辰认识这位老者，天元皇朝第一圣手，药天下！ “见过先生！” 叶辰并不托大，十分恭敬的弯腰见礼。 “叶小子，每一次你都这么客气。” 药老的声音格外浑厚，乐呵呵的招呼着叶辰在他旁边坐下，然后指了指一旁的水池。 “老夫行医一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珍贵药材，最难得可贵的是龙脉，将龙脉融入这潭水池，以此塑造你的全身经脉，那会使你的经脉比原本的巅峰状态更加强悍，甚至比这世上所有人都要强，小子，你有福了！” 叶辰也忍不住多看眼那池水，他能想到这些东西难寻，却没想到难到这种地步，一股暖流不自觉在心中升起。 “多谢陛下！” “行了，也别墨迹了。” 药老不喜欢听这些客套话，大手一挥就指着叶辰坐下。 接下来，就是修复经脉了。 这是一项大工程，即便是药老也要全身心投入。 “听说你和林家那丫头退婚了？” 虽然手上的活还在忙着，但嘴里的八卦可一点没停。 “对！” “那老夫也没必要去替她母亲治病了吧。” 叶辰呵呵一笑。 “自然不用了！” “这段时间，辛苦先生了！” 第六章 必须让他补偿 药老伸手按在叶辰的任督二脉上，沿着经脉帮助叶辰吸收药力。 “老夫为你筹措药材这些时日，倒是有些趣事。” 随着药老的手在经脉游走，阵阵刺痛袭来，叶辰的额头汗水和药液的水汽混在一处，难分彼此。 叶辰咬着牙，艰难的开口。 “愿闻其详。” 药老看了一眼身子微微战栗的叶辰，心中也是一声轻叹。 这药的确能恢复经脉，但这千针刺入骨髓的疼痛也非常人能忍受。 “林月如的弟弟林浩宇你可知晓？” “前些日子他突然兴冲冲来找我，说他得了一味为你疗伤的药材。” “结果却是他记错了名字，认错了药。” 叶辰的胳膊都忍不住开始微微颤抖，刺痛，促使这本能让他逃离这里，但理智又将他的身子死死按住。 “先……先生所言……呼，我明白……” 药老重重点头。 “再听老夫唠叨一句便好。” “为你疗伤的药材颇多，名贵且罕见者不少，是太子之妹陆雨浣尽心尽力。” “切莫因一株杂草，错失了花香。” 叶辰用力点头道。 “我会亲自……登门，拜访……” 强撑着说完了这一句话，叶辰眼前世界陡然一黑，万事不知。 药老继续为叶辰梳理着经脉。 “没想到能坚持这么久，习武的心境你已有，就差这经脉了。” …… 林府。 “娘！你们都做什么！” “叶辰大哥对我们不薄，你们居然合伙欺负他！” 啪！ 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林母怒视着面前的少年。 林浩宇也丝毫不甘示弱，怒目回视。 林浩宇便是林月如的弟弟，受叶辰的恩惠，如今在金吾卫当差。 听闻姐姐回来，他今儿特意请假回来探望。 可哪曾想，一进门就听说了昨儿的事，不禁当场和林母大闹一场。 林母一巴掌之后，见林浩宇还不肯低头，忽的双手插在腰上，破口骂道。 “老娘真是白瞎生了你这个逆子！” “那叶辰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张口闭口便是叶辰大哥，好啊！你要你要的叶辰大哥去吧！你没有我这个亲娘！” “老娘当年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养出来这么个白眼狼！” 林浩宇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脸上火辣辣的疼，更是让他心中怨怒，拳头已然攥紧。 紧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我林家能有今天，都是叶辰大哥暗中帮扶，没了叶辰大哥，我们什么都不是！” “我跟你说不明白，我去找我姐说去！” 恶狠狠丢下这话，林浩宇快步走入后院。 站在后院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将心头的怨气甩掉，而后他忽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嘴角忽的扬起。 “不管娘的事了！” “要开心点。” “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能败了姐姐的兴致！” 调整好了状态，林浩宇这才走入庭院，向屋子里一敲，就看见了姐姐林月如，他还像小时候那般，直接冲到了林月如的边上，半蹲在地。 “姐姐！” “好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有没有给弟弟带好吃的回来？” 林月如的脸上也多了一抹笑容，这是阔别许久的亲情，她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递了过去。 “小馋鬼拿去吧。” “今儿你怎么有空回来了？” 林浩宇其实不喜欢甜食，但姐姐的馈赠，他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大口塞入嘴里，脸上写满了开心。 “还是姐给的糖好吃。” “我特地请了假，没有擅离职守。” 说完，林浩宇忽的跳到椅子上蹲着。 “姐，我听说你和叶辰大哥闹脾气了?” 一提到这件事，林月如的脸上就写满了不悦。 叶辰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要收回馈赠给林家的东西，送出去的东西哪儿还有收回的道理？ 更何况是送给她的礼物？ 先前娘亲还说了，这府邸上下的开支很大，她也为此事发愁。 若是拿出她的军饷填补府邸开支，她和秦浩成婚的婚礼可怎么办？ 她天元皇朝第一女将军，一生一次的婚礼，决不能简陋操办。一定要大张旗鼓，最好是满皇朝皆知才好！ 如果叶辰大度点，也不至于让她如此难办。 心中本就有火气，又听林浩宇叫他“叶辰大哥”，她的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不屑瘪嘴道。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林浩宇连忙凑到林月如面前。 “姐你听我说，叶辰大哥不是那种人，咱们林家上下都靠他的帮扶。” “我还都听同僚们说，姐你在外征战，是叶辰求来的机会……” 不等林浩宇说完，林月如顿时绣眉紧蹙，厉声呵斥道。 “我亲率大军，大破突厥！征战四方！于他叶辰有什么干系！” “这一切都是我亲手得来的！” “他不过是个废物，连战场都不敢上的懦夫！怎可能配面见陛下！” “是谁给你说的这些妖言！” 见林月如动怒，林浩宇连忙摇头。 “姐别生气，我这不都是听人说的么……” 林月如再度打断了他。 “听人说？” “是了，一定是叶辰收买了你同僚，弟弟你可别被他蛊惑。” “他就是个离不开你姐的废物，等过几日我带你去见秦浩，他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一表人才！也只有他才配得上你姐。” 林浩宇顿觉不妙。 正巧外边的金吾卫敲动响锣，林浩宇连忙说道。 “姐，外边有盗贼，我去跟同僚们抓人，等我抓了人就回来。” 林浩宇一溜烟跑出了府邸，直接拉住抓捕盗贼的同僚问道。 “你们可知叶辰大哥在哪里？” …… 府邸内，林月如见林浩宇一溜烟就没了影，不禁埋汰道。 “小小金吾卫，搞得比大军征战还要还繁忙似的。” “想我在军中也不过是随便安排点人手，就可大破敌军。” 正想着，林母快步走了进来，拉着林月如的手低声道。 “娃啊，娘我仔细想了想，怎么也不能耽搁你和秦浩的婚事。” “这样，明儿你找叶辰讨十万两白银。” “你跟了他这么多年，还定了婚约，为他荒废如此多年的光阴，必须得让他补偿！” 第七章 再回武王府 见林月如不说话，林母心中也是焦急。 若是林月如念及旧情，不肯答应，那就麻烦了。 这十万两白银的补偿对她而言很重要。 能让她再添几件心仪的华贵衣服，在其他帝都贵妇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至于她先前说的那些，都不过是借口。 在林母看来，就算给叶辰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收回曾经赠送的金银等物。 那些用掉的金银，难道还要她去逐一讨回来不成？ “娃啊，我们风华正茂的年纪就那么几年，都浪费在叶辰身上了，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林月如忽的抬起头，双目灼灼的看着林母。 “娘说的有道理，我只是觉得十万两太少了。” “我乃天元皇朝的寒月将军，乃是随军征战，在战场杀出来的威名。” “他浪费我这么多年时间，至少得要二十万，不！三十万两白银！” 林母听得这话，老迈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不自信。 “三十万，他拿得出来么？” 林月如轻哼一声。 “拿不拿得出来是他的事，不是我的事。” “我要的补偿必须是这么多！” “一个子都不能少。” …… 帝都皇宫。 当今天元帝坐在龙椅上，批阅各处上奏的奏折，也听着宦官的汇报，不禁眉头微凝。 “林家母女真敢向叶辰讨要三十万两白银？” 宦官谦卑的低着头。 “启禀圣上，老奴仔细打听过了，此事千真万确。” 皇上忽的轻笑一声，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肃穆。 “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 老奴吓得身子都绷紧了。 作为宦官，他哪里敢招惹朝政？ 何况当今圣上对他们早有防备，上一个敢妄议朝政的宦官，已经和他被阉割掉的小兄弟去阎王殿报道了。 “老奴愚钝，还请圣上示下。” 天元帝沉声道。 “讨教些许家事罢了，朕的亲属可没人敢如此。” “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宦官听完这番话还不够放心，偷偷打量了圣上好几眼，见他的确没有试探臣子时的深沉，这才说道。 “那老奴就胡乱说了，圣上您别往心里去。” “林家上下不识好歹在先，叶辰为他们面见圣上数次，又给了林月如上战场磨砺的机会……换来的却是林月如提出退婚。” “若是不严惩，怕是会寒了叶辰的心。” 天元帝微微点头。 “昨儿皇儿找叶辰谈过了，这婚事休了也无妨。” “但武王遗子被人如此欺负，我若是不做什么，实在对不起武王为我王朝开疆拓土。” “立刻拟定圣旨，以叶辰的意思操办。” 那宦官害怕担责，被林家记恨，又说道。 “启禀陛下，寒月将军那边怕是得留几分薄面。” “毕竟是我天元皇朝第一女将军。” 天元帝不屑冷哼。 “这样的女将军，朕想扶持多少便有多少。” “她不愿意当，有的是人当。” …… 翌日，叶辰在床榻上睁开了眼，柔软的床榻包裹着他的身子。 柔软且温暖。 “这是……” 忽的，叶辰的脑子醒转过来，连忙坐起身，捏紧了拳头。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遍布全身。 叶辰的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飞快穿上衣服，直接走出房屋，抬头便见院子里摆着的好几个木桩，叶辰的眼底尽是兴奋。 快步上前，对着木桩就是一拳砸下。 砰！ 木桩应声倒地！ “好强！” 叶辰满是兴奋的看着自己的拳头，脸上写满了惊喜。 这种感觉，久违了！ 自被人暗算，毁掉一身经脉之后，叶辰只觉一身力气难以释放分毫。 整日“拖”着绵软的身子，也属实费劲。 而今，这种力量感回来了，对身体的掌控也回来了。 叶辰的脸上满是欢喜，抬起一双肌肉遍布的胳膊，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药老端着一碗药，慢悠悠的走到叶辰的边上。 “这药一日一副，需要连喝一个月才能彻底温养好你的经脉。” “在此之前，切莫过度使用。” “修行之道也不能急于一时，根基稳固比什么都重要。” 叶辰爽快点头。 “多谢先生。” 正说着，一人突然闯入了院子里，他直接来到了叶辰面前。 “叶辰大哥！我姐她翻脸不认人了！” “叶辰大哥别跟她一般见识，您为我林家做的事我都知道。” 来的正是林浩宇，他来到叶辰面前，用力拍了拍自己胸口。 “实在不行，我给叶辰大哥介绍一门亲事。” “您放心，虽然那女子出身低了点，但人很好。” “咱们虽然当不了亲家，但您还是我大哥，永远都是我的叶辰大哥。” 叶辰淡然一笑。 “也真是为难你了。” 林浩宇想过很多种可能，他猜测叶辰可能会恼怒，也猜测叶辰可能会悲伤。 他甚至提前想好了说辞，只为不让叶辰大哥伤心。 可万万没想到，叶辰开口就是一句“真是为难你了”。 这一刻，林浩宇的心头猛地一颤，一双眼睛不争气的多了几分水雾。 在家里被母亲抽耳光，被姐姐呵斥。这些他都能隐忍，装作自己毫不在乎的模样。 再大的委屈他都能忍受，可他对这份柔情没有丝毫抵抗力。 也只有在叶辰这里，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被当做一个人在对待。 只有他，知晓被家人和恩人夹在中间的无奈。 越想，眼前的世界越是模糊。 “怎么了？” 听到叶辰的询问，林浩宇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头揉了揉眼睛。 “有，有沙子。” 叶辰淡淡一笑。 “这几天我让金吾卫给你安排些任务，你不用掺和进这件事。” “我能处理好。” “你也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家人。” …… 武王府。 叶辰亲手推开了大门，在他的身后，两名金吾卫和林浩宇站在一起。 “叶辰大哥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你派人来金吾卫招呼一声。” 叶辰挥了挥手，而后走入了空荡荡的武王府。 只是走入院子，看向院子深处的一个木桩，一抹遥远的记忆就浮现在脑海当中。 第八章 笑话 “爹爹！我能打倒木桩了！” “好好好，我辰儿自有神力在身，将来必定是开疆拓土的大将！” “能比爹爹还厉害么？” “辰儿想比爹爹还要厉害？就得多吃饭，每天都吃得饱饱的，爹爹现在也就统领十来个人。超过你爹爹还不简单？” …… 这段遥远的记忆传来，叶辰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父亲的确没骗他。 名震天下的武王，的确只有十人属于他直接管辖。 在年幼的叶辰眼里的确很容易超越。 但现在，他没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那十人号称十殿阎罗，是当年天元王朝里最强的十人，他们手下将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以一当十轻而易举，以一当百也不在话下。 连手下都有如此战力，武王的实力如何，不得而知。 “抱歉了爹，婚约作废了，你抱大孙子的想法得再等等了，大概……是好几年吧。” 随着叶辰走回大殿，入眼所见的一切，都能勾起那些遥远的回忆。 这间院子，便是他和父亲的回忆。 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地方，都有他们父子曾经嬉闹过留下的痕迹。 只是他们都被藏在了岁月的尘埃里。 随着叶辰亲手推开蒙尘的大门，一面巨大的碑牌浮现在眼前。 在其上镌刻着一个个人名，那些都是叶辰祖先的大名。 叶辰来到柜子边上，拿起几根发霉的香看了看。 这玩意儿是点不燃了。 随手取了三根，颇为随意的插在香炉里面，叶辰微微躬身。 “我爹说过，打不过的才需要行礼，打得过的，顶多躬身便足矣。” “你们应该打不过我，也舍不得打我。” 说完之后，叶辰忽的抬头，咧嘴一笑。 “老祖们，许久不见了，我来借家族族徽一用。” 来到碑牌的后方，叶辰取出了叶家族徽。 染上红泥印，在早已写好的休书上重重盖下。 …… 林府。 叶辰拿着休书站在林府大厅内，双手背负在身后，一脸的笃定。 如今的他重塑经脉，曾经失去的东西再度回来，他的气势都和以往截然不同。 连那些欺负过他的仆人们，也被叶辰的气息震慑，不敢像往日那般胡言乱语。 一股肃杀之气在府邸大厅内弥漫而生。 “叶辰，你这东西在这里装什么，给我滚过来跪下！” 林母扭动着肥胖的身子，一屁股砸在椅子上，拿着小巧且精致的扇子，一脸不屑。 “拽什么拽？” “在我女儿面前你屁都不是。” “让你跪下是给你面子，别不识好歹。” 叶辰懒得跟她计较。 “林月如呢？” 林母顿时憋嘴道。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就算你今儿把头磕烂，我也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就凭你也配跟秦浩比？” “别人可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功绩，不像你，除了一个不知死活的爹，你什么都没有。” 叶辰微微虚了虚眼，拳头已然攥紧。 如果不是顾忌到林浩宇的想法，他早已给林母嘴上来几拳了。 僵持了片刻，林月如带着两个丫鬟从后屋走出。 坐在林母的表上，她端着茶，翘起二郎腿。 “你不就是想要一纸休书么？” “好办，给我四十万两白银，我便答应了你。” “就是因为你，耗费了我这么多年的光阴，现在你不想娶，总得给我点补偿吧？” 叶辰都听傻了眼。 一两白银能在天元皇朝买到足足一千斤的大米！ 够寻常百姓吃上半年时间了。 而这是四十万两！ 足够四十万人吃上半年的粮食！ 叶辰的眼中写满了困惑。 这娘两到底怎么想的？ 是不是在帝都住久了，真不把钱当钱啊？ 知道这是多少么？ 林月如忽的抬头看向叶辰。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那这休书你还是收回去吧。” “连四十万都拿不出来，装什么大尾巴狼？” 林母也在一旁笑道。 “四十万两白银，不过是我女儿十……十个月的饷银。” “叶辰啊，你要是给不起呢，我可以再降一降，三十万两白银也行。” 听到这里，叶辰真的是绷不住了。 自己以前到底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能看上这样的人？ 搞清楚事态好不好！ 是我要休妻！ 不是我来这里给你们送钱！ 叶辰脸色一凝，随手将盖了族徽的休书丢向林月如。 “林月如，你被我休了，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顾辰的未婚妻。” 林月如看也不看，用力一拍桌子，嚷道。 “叶辰你什么意思！” “荒废了我这么多年光阴，一点补偿都不想给，就这么走了？” “谁准的！” 叶辰平静的看着林月如，指向那封休书。 “我叶家祖上所有人都同意了。” “当时可没人站出来反对。” 林月如贝齿紧咬。 就这么被休了？ 那自己的三十万两白银，就这么没了？ 没有这些钱，她要怎么和秦浩成婚啊！ 难道堂堂天元王朝的第一女将，就只能草草举办婚礼？ 那像话吗！ “叶辰你真是不可理喻！” “我这就上奏陛下，让他评理！” 林月如的话刚说出口，就听得外边一阵喧闹，不多时，一个宦官高举着手中圣旨，直入林家大厅。 宦官尖锐的声音传遍了林家上下。 “圣旨到！” “林月如接旨。” 圣旨到了！ 林月如的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叶辰，我不需要你的休书，陛下会替我休了你。” “你这种懦夫蝼蚁，也配得上我？” 说完，林月如直接跪在地上。 “林月如在！” 林母也慌忙跪倒在地，连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林家众多仆人一一下跪，最后只剩了叶辰一人站在屋内。 如此场景，林月如暗暗得意，冷声道。 “见圣旨不跪，可视为欺君之罪，烦请公公将叶辰拿下，打入打牢！” 那宦官冷冷扫了林月如一眼，而后对着叶辰的微微前身道。 “圣旨在身，请恕老奴不能行礼。” “老奴见过世子。” 叶辰淡然说道。 “无妨。” 宦官这才重新站直身子，对着林月如打开了圣旨，逐字念到。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林月如为天元皇朝征战有功，特批准林月如放弃婚事，与秦浩择日成婚。” 第九章 怎么是我被逐出林府? 林月如心头大喜。 这桩麻烦的婚事终于甩掉了，也不用再和叶辰这块“牛皮糖”继续纠缠不清。 从今往后，他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是高高在上的天元皇朝第一女将军，得到皇帝陛下赏识和夸赞的寒月将军！ 而叶辰，不过是卑微到尘埃里的，不知名的废物路人罢了。 在这条注定会辉煌的道路上，容不得叶辰的存在。 她的如意郎君，只能是同样沙场出身的秦浩！ “谢主隆恩！” 林月如抬起双手，就要接这一份圣旨。 她的眉宇间尽是傲气，尤其是当他瞥向叶辰的时候。 可她终究没有接到那份圣旨。 宦官不动声色继续读到。 “朕念林月如沙场有功，准了退婚之事。” “既然你与叶家断了婚约，便与叶家无关，叶家的东西全部如数归还，不得再侵占。” “钦此！” 听到这里，林月如长出了一口气。 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居然只是归还叶家的东西。 接过圣旨的林月如忽地想起一件事，便问道。 “公公，叶辰赠送给我的东西，应该不属于叶家了吧？” 那宦官立时下了脸。 “赠送与你？” “那分明是世子赠送给未婚妻的东西，你区区五品将军也胆敢侵占！” “来人呐，把这院子里的东西无关紧要的东西丢出去。” 不多时，一群士兵涌入屋内。 林母忽地张开双臂，一脸怒容。 “你们这群当兵的什么意思！欺负我们平头百姓是吧！” “信不信我让孩儿状告陛下！定你们的罪！” 那些士兵面无表情地走过，直接抓着她的双臂，就地架了起来。 “你们，你们干什么！” 不止是林母，所有还在林府内的仆人、丫鬟，甚至连林月如本人，都被官兵直接架了出去。 林月如和其他人唯一的区别便是，皇帝还是给她留了几分薄面，并未像其他人那般直接扔在地上。 “怎么回事，林家怎么突然被官兵丢出来了？” “不对，那好像是御林军，是陛下的意思。” “嘶！寒月将军都被丢出来了？” …… 在一群京都百姓的热议中，宦官拿着圣旨走到林府门口。 他看了一眼四周的百姓，再度拿出圣旨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林月如为天元皇朝征战有功，特批准林月如放弃婚事，与秦浩择日成婚。” “朕念林月如沙场有功，准了你退婚之事。” “既然你与叶家断了婚约，便与叶家无关，叶家的东西全部如数归还，不得再侵占。” “钦此！” 听得圣旨，这些围观的百姓顿时沸腾了。 在围观百姓的吵嚷声中，官宦再提醒道。 “寒月将军，雷霆雨露真是君恩，还不谢旨？” 林月如执拗地站在原地，不肯接受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退婚了之后，被扫地出门的人不是叶辰，而是她！ 忽地用力扫开了圣旨，怒道。 “皇上真要如此偏心么！” 宦官脸色当即一正。 “地契是叶家的，房屋是叶家的，其中的物件是以叶家名义购买，那是武王世子之物。与你林家有何关系？” “寒月将军，白纸黑字的收据可都是奴才我做事的依据。” “陛下可是特地叮嘱过，此事一定要办得公正。” 林月如紧咬着牙，动作僵硬地将圣旨接过。 “此事我一定会上奏陛下，再治你这宦官之罪！” 宦官淡然点头。 “寒月将军请便。” 说完这话之后，宦官看向还在林府……不，准确来说是叶府门口的林母。 她正哭天喊地地闹着，想要冲回叶家府邸。 听她的喊的话，似乎很是不舍其中的金银财宝。 不多时，士兵们扛出了两个大箱子。 “启禀公共，林家之物已经挑选出来，皆在此处。” 宦官点头吩咐道。 “让下人们都过来吧，今后他们便是叶家府邸的仆人。” 士兵转身而去，不多时，一群仆人出现在叶府门口，两个精壮的中年背负着双手，站在叶府门口。 其身笔直如刀，气势十足。 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的仆人。 林母忽地挣脱了士兵的制衡，直接冲向府邸门口。 “还给我！把我的金银珠宝都还给我！那是我的！” 刚冲到门口，一个仆人忽地一巴掌将林母扇得倒飞而出。 在众人惊骇的眼神，那仆人冷声道。 “武王世子的府邸，容不得野狗叫嚣。” “滚！” 他们可不是官兵，他们是叶家府邸的仆人，为保护叶府的安宁，对闹事的人动手，天经地义。 和官兵相比，他们动手可就丝滑多了。 林母被这一巴掌抽得当场昏死过去，林月如一声惊呼，连忙冲了过来，想要将林母抱去就医。 可哪怕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有办法把林母肥胖的身子抱起来。 “还不快来帮忙！” “你们这些下人干什么吃的！” 林月如厉声呵斥，还是有几个忠心的仆人上前，几人扛起林母向医馆赶去。 …… 随着他们的离去，宦官转身走入叶家府邸。 在这一刻，百姓们沸腾了。 寒月将军林月如，当今天元皇朝第一女将军，和武王府世子叶辰闹离婚！ 连陛下都惊动了！ 短短半日时间，京都之内所有百姓皆在热议此事，是人尽皆知。 …… 叶家府邸内，宦官见叶辰站在院子里练拳。 快步来到叶辰的身边，低声道。 “启禀世子，已经将林家驱逐出去，所有叶家之物也全部收容。” “新来的仆人是陛下的意思，这是名单。” “陛下还让我给您带句话，您要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给他说一声便是，陛下为您登门提亲。” 叶辰憨厚一笑，停下了拳头，从兜里取出几块细碎银子。 “陛下的美意我心领了。” “烦请替我谢过陛下。” “公公这一趟也辛苦了，这些权当是我的心意。” 宦官脸上尽是喜悦。 虽然这银钱很少，是他收过的所有“心意”中数量最少的。 但他却视若珍宝，双手接过。 “多谢世子赏赐。” 这些钱财不多，但从叶辰手里送出，价值便无可比拟！ 这可是武王世子所赠！ 千金万银都难比！ 正闹腾着，忽地，一个声音传来。 “恭喜世子拿回应有之物。” 第十章 没了叶辰你什么都不是 听的是皇子的声音，叶辰连忙来到皇子面前。 “太子殿下你怎么也来了？” “一点小事。” 太子淡然笑道。 “我本想过来看一出好戏的，结果被三弟耽搁了些许。” “怎样，事情都办好了？” 叶辰连忙点头。 “嗯，都办好了。” 两人就这么站在院子里闲聊，全无一点该有的规矩。 “这次找过来其实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爹派出去的人找到了一些线索，武王失踪一事有了些许线索，武王有很大的可能还活着。” “接下来只等那边顺藤摸瓜找线索了。” 叶辰听到是父亲的线索，心中不禁有些触动。 父亲对他的照料无比细心，完全没有一点武王的架子。 甚至还陪着他一起玩过泥巴。 “劳烦殿下了，若是得知父亲的消息，我也想前往调查。” 太子有些不舍的点头。 “你也的确该去寻他，我听父皇说，武王和他吵过唯一一次架，就是父皇觉得你戴的帽子不好看，武王执拗地说我儿戴什么都好看。” “说起来，武王叔叔以前也抱过我……” “对了，父亲打算把从御林军中挑选一百精锐，充当你的近卫。至于大军，到时候你在天元皇朝里挑便是，大军后勤由我负责。” 叶辰连忙抱拳道。 “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却是拉着叶辰的手。 “不提那些了，以后咱们弟兄可不常见，今儿可得一起去听一出好曲儿！” “名动江南的歌妓徐悠悠正巧在京都，咱一起去听歌赏舞。” …… 另一头，林母还在医馆中昏迷，迟迟未醒。 林月如焦急的在屋子里等待着。 越想今天的事，林月如越是觉得不对劲！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否则被逐出家门的怎么会是自己？ 难道不该是叶辰被逐出林家么？ “莫非，是假传圣旨？” 忽地，林月如一拍大腿。 对！ 一定是假传圣旨！ 她前段时间才见过陛下，陛下当时还夸她是巾帼英雄，怎么可能突然翻脸。 必然是那叶辰，串通公公，假传圣旨！ 想到这里，林月如当即招呼道。 “来人！去找陛下！” 可她的喊声之后，医馆里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人呢？” 林月如这才注意到，先前的仆人已经全部没了踪影。 再高声喊了数声，也不见回应。 “奇怪……” 林月如心中颇为不爽。 “这些该死的下人，关键时候掉链子，回头一定得好好惩罚他们！” 正想着，林母悠悠醒转过来。 “女儿。” 林月如连忙扑了过去。 “娘我在呢。” 林母抬手捂着疼痛的脸，声音都虚弱了几分。 “叶辰太过分了，他居然敢把我们驱逐出府邸！你一定要上奏陛下，让陛下来评理！” 说话时太过激动，林母的脸上又是一阵隐隐作痛。 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旁的大夫和手下学徒一番交谈之后，当即黑着脸走到林母和林月如面前。 “你们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有多远走多远，别毁了我半生清誉。” 林月如当即恼了。 “你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不给钱！我付钱，你治病，天经地义！” 说着，林月如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子，狠狠拍在桌上。 “钱我有的是！” “这里面的钱你一辈子都赚不到！” 大夫也懒得跟她们计较，冷哼一声，直接走回了后院。 随着他一同离去的，还有医馆里的学徒。 整个医馆顿时一片冷清。 任由林月如再怎么闹腾，也不见那大夫再出来。 没人给娘亲看病，林月如愤怒地搀扶着林母。 “娘我们走，不跟这帮小人计较！” 两人前脚刚走出医馆，忽地听得身后一阵沉闷的关门声响。 再回头看去，医馆关门了。 林月如看得心中怒火直冒。 “一个破医馆神气什么！我这就上奏陛下，治你们死罪！” 林月如被气得够呛。 在今日之前，哪有人敢这么对待她？ 见到她和林母，哪个不是热络的和他们打招呼？ 现在怎么突然改变了性子！ …… 皇宫大门前，林月如吵嚷着。 “我要见陛下！我要状告叶辰，买通太监，假传圣旨！” “侵占我林家资产！” 站在皇宫门口的士兵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只是冷漠的用刀戈挡住了两人进入皇宫的路。 “皇宫重地，不得擅闯。” 林月如本就怒火上头，当她认出看守大门的士兵，正是她征战时的近卫之后，更是恼怒到。 “林涛！你也不愿意帮助我么！” 林涛只是冷声道。 “我劝你不要去找陛下，否则会摔得更难看。” “没了世子，你什么都不是。” 林月如当即恼道。 “又是叶辰，又是他！” “难道我征战沙场的时候，又不是他与我并肩战斗！” “我退婚怎么了！” 林涛只是一声轻哼。 “你只是五品将军，想面见陛下得走正常流程，由三司决策。” 林月如彻底怒了，厉声嚷道。 “叶辰他假传圣旨，侵吞我林家财产！难道这件事还不重要！”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 在林月如近乎要杀人的眼神中，林涛默默地站直了身子。 “其他人假传圣旨的确是死罪。” “但如果是世子殿下，陛下应该会根据他的话，重新拟定一份圣旨。” “看在你我曾经共事的份上，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征战的机会是世子在陛下面前求来的，你的近卫是世子挑选的，你所谓的沙场功绩，是世子讨要的。” “没了世子，你什么都不是。” 这一刻，林月如的眼睛瞪得老大。 因为一起共事过的缘故，她知道林涛不会骗人，他说的话可信度很高。 也就是说，叶辰才是让她能直接面见陛下的“通行证”？ 她所得的一切，真的是叶辰向皇帝陛下求来的？ 那这么说来，自己真错怪他了？ 一瞬间，巨大的悔意席卷而来。 早知如此，她就不会悔婚了！ 秦浩就算是天赋异禀的将军，也不可能比得上能在皇帝陛下面前说话的叶辰！ 何况他说的话陛下都听信了！ 忽地，林月如直接站起身，向曾经的林府跑回去。 林母追不上，连忙喊道。 “娃你去哪里！” “我要找叶辰回来！” 第十一章 叶辰我知错了 今天的帝都格外的热闹。 百姓或是站在街头，或是坐在茶馆，人声虽然鼎沸，但议论的却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寒月将军与世子退婚一事。 “可惜了这一桩婚事，听说他们订婚数年，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个结局。” “你们懂什么？我先前听林府仆人说，世子在林家可没啥好待遇，这婚事没了也罢，我是真没想到世子能隐忍这么多年。” “要真是这样，那的确是林家活该。” “我刚刚听说，寒月将军在四处找世子，说是要复合，不想退婚，正满大街找人呢！” “哼，刀架在头上才知道错了，双亲没了知道孝顺了，晚了！” “我倒是希望世子不要再被她蛊惑。” …… 众人正说着，林月如突然闯入茶楼当中，厉声问道。 “你们有谁看见叶辰了，告诉我！” 林月如此时已经彻底慌了神。 她找不到叶辰。 无论是曾经的林府，还是武王府，她都找过了，也不见叶辰。 心急之下，已经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在茶楼里的人都装作没听到她说话，自顾自地闲谈着。 林月如更急了，一双眼眸里尽是悔意。 “你们都不知道么？” 如果上天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向陛下提及退婚的事。 直到彻底脱离了叶辰的庇护，她才知道什么叫人情冷暖，什么叫世事无常。 在来到茶馆之前，她也回过大军，想要拜托军中将军捎话给陛下，说她知道错了。 可结果却是，她连军营都进不去！ 五品将军没资格进入中军大帐！ 而那些看守营门的士兵，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和以往的态度完全不同。 从万人瞩目，如花团锦簇般的拥护，到没有人在乎，卑微得像是一只随时可以踩死的蚂蚁。 她的身份落差太大了，她接受不了这样的差距！ 她迫切的想要祈求叶辰重新订婚，将属于她的东西还给她。 “你们快告诉我，叶辰去了哪里。” 说着，林月如的脸上划过两道泪痕。 所有方法她都用过了，都尝试过了，可现在，她连叶辰都见不到。 一抹绝望涌上心头。 “出去，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林月如这一幅美人垂泪的模样的确引人怜惜，但很可惜，这里是京都，这里的百姓对武王无不敬重。 平日里只是碍于叶辰的婚事，他们也不说什么，哪怕心中对林母的做法不满，见面了仍旧是陪个笑脸。 他们可不想因为贪图一时口舌之快，反倒是让叶辰承受林母的怒火。 可现在不一样了。 你林家不再是武王世子未婚妻的家眷，你们林家还有什么势力可言？ 就连茶馆的小二，都没给林月如一分面子。 不耐烦地将她推出茶馆。 “出去，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站在冰冷的街头，林月如忽地感觉好冷。 虽然此刻是烈日当头。 …… 武王府邸内，叶辰随手拿起一把长刀，按照父亲教授的方法一番操演，这刀法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仅仅练过一次，叶辰浑身上下都是汗水。 咬牙坚持练完一整套刀法，叶辰随手将刀插在地上，原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父亲当年为我操演这一套刀法，练完之后也没有出大汗，我和父亲的差距还很大，还得再练啊。” 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在心头谋划着。 如今陛下已经找到了父亲失踪的线索，只要再等上一段时日，就能够得知父亲的下落了。 到时候自己还得走一趟。 若是父亲不幸陨命，至少把他的尸骸收回来，在武王府为他立碑建坟。 若是父亲还活着，他更得去。 不管自己能发挥出多少作用，至少得和父亲见一面。 至少让他知道，当年自己受的伤已经恢复了。 不用再为自己担心。 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再想办法把父亲带回来。 …… 擦干净了身子，叶辰重新穿好衣服。 一个官兵从房门外走入。 “禀世子，皇子让我们送了些东西过来，您看放在哪里合适？” 叶辰好奇地看向外边。 “是什么东西？” 那官兵憨厚一笑。 “回世子的话，是皇子为您将来婚娶备下的彩礼。” 叶辰忽地轻笑着摇头。 皇兄真是…… 叹了一口气，叶辰抬手指向一间闲置的房屋。 “那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就放里面吧。” 那官兵当即点头，招呼一众官兵将东西拿进来。 叶辰甚至懒得看这些彩礼一眼。 距离他用这些东西的时间还早呢，被林月如耽搁了好几年，早已过了成婚的年纪，婚事自然需要更慎重的考虑。 何况，父亲还在外不知生死，在京都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的确有些不合适。 寻找父亲的事有陛下帮忙，各方面都不需要他考虑，但有一件事非得他自己处理。 那就是温养经脉的药。 他需要服用一个月的药，才能彻底将经脉稳固，恢复到以往的状态。 眼下还得找药老寻个解决的法子。 这样一来，父亲一有消息，他随时都可以动身。 刚走到门口，忽地，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 林月如此时浑若一尊行尸走肉，低垂着脑袋，沿着街道的边角走向武王府。 那些忙碌的官兵让她抬起了头。 那一刻，四目相对。 林月如宛若死灰的眼底先是一阵惊骇，旋即，便是一抹欣喜。 他在看我！ 他一定还在乎我！ 想到这里，林月如当即冲到了叶辰的面前。 “叶辰，我知道错了，我们不要退婚好不好？” 见林月如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叶辰的心中毫无波澜。 这就是天元王朝，这就是父亲为他留下的财富。 上到皇帝陛下，下至黎民百姓。 只要听闻他武王世子的名字，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这些是武王为天元王朝拼杀得来的荣耀，自然也就惠及家人。 林月如也是沾了他的光，才有了领兵作战，踏上仕途的机会，可惜，她一直都不知道。 现在的她并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知道了自己会失去什么。 才会过来求饶。 叶辰淡然退了一步。 “圣旨已经下达，你我再无半点关系。” 林月如愣愣地看着叶辰，她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霍地，她上前拉住了叶辰的手，一脸的诚恳。 “这一定是你对我的考验，对不对？” 第十二章 这一定是叶辰的考验 “对你的考验？” 叶辰的语气冷漠无比，缓慢却坚定的挣脱了林月如的手。 “寒月将军，你是天元皇朝五品将军，秦浩的未婚妻，和我这么亲昵。不合适吧？” 听得叶辰提起秦汉，林月如的脸上就是一抹慌乱，她再度上前，拉住了叶辰的手，撒娇道。 “不是这样的。” “叶辰你听我解释，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别这样好不好。” “求求你了。” 叶辰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他再度抽回了手。 而后环抱双臂。 “看来你还不知道你在图谋什么，我只是区区白身，怎么比得过秦浩？” “要不我来帮你认清你自己。” “我且问你，如果我上奏了陛下，你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林月如当即说道。 “当然是搬回林府，再把今天嘲讽我的人，狠狠教训一顿。” 说完之后，林月如将今天受到的诸多委屈，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越说越是激动。 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见到这一幕，叶辰的嘴角已经忍不住的上扬。 这个蠢货女人。 她明明已经把答案说出来了，却还没有觉察到。 她图谋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她只是想要利用自己武王世子的名头，狐假虎威罢了。 还真是。 不可救药的愚蠢。 叶辰靠在房门上，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等着林月如将今儿的委屈全部说完。 直到她停下，叶辰才抬起手，一脸的平静。 “寒月将军，我现在可以用走了么？” “你找我唠叨，难道不怕被秦浩发现么？” 林月如看见叶辰那般无所谓中带着几分调笑的模样，心头咯噔一声。 他怎敢这样？ 我已经低声下气的过来赔罪了。 我已经道歉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的事不关己！ 林月如正要像往常那般爆发的时候，一道灵光闪过脑海。 考验！ 这是叶辰给她的考验。 想到这里，林月如忽地又信心十足，上下打量着叶辰，在心头暗道。 “虽然你装得很不在乎，但你听完了我说的话，你还是关心我的。” “本姑娘本来就不差，有战功，姿色样貌也好，就是偶尔脾气差了点。这么好的人，肯定早就把他迷住了。” “装高冷，我也会，哼！” 想到这里，林月如忽地抬起头。 “叶辰，我娘病了，你给我医药费，我给我娘看病。” “十万两白银，毕竟是你让我娘病了的。” “你得负责到底。” 叶辰噗的一声笑了。 他摊开双手。 “武王府早就搬空了，哪里有钱财。” 说这话的时候，一个官兵正巧扛着箱子走入大门。 上面明晃晃的装饰，让林月如都看呆了。 镂雕碧玉戒、琥珀镶嵌的镜、玛瑙串花雕金链、流苏凤尾簪…… 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做工精致！ 随便在这里面挑一个出来，都是能引得新娘欢呼的存在。 林月如指着箱子说道。 “这些也可以换钱财啊，随随便便都能换十万两白银了。” “反正都是我的，你提前买一个，把银票给我就好。” “我先回去照顾娘亲了，婚礼记得提前通知我，我好做准备。” 林月如欢喜地蹦跶着远去。 叶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有时候还真羡慕愚蠢的人，总能这么开心。” 从她最后的那些话中不难猜出，这傻子又把自己当武王府的未婚妻了。 不过叶辰也没有解释的想法。 留着傻子看乐子其实，也挺不错的。 正想着，一只手忽地攀住了他的肩膀。 “刚才我看你和林月如在聊天，就没来打扰。” “你心软了？” 叶辰淡然笑道。 “皇兄你误会了。” “我只是想看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不知何时，皇子已经将脑袋凑到了叶辰的耳边，一时间，八卦的气息浓郁到了极致。 “怎样？她说什么了？有没有向你求饶？” 叶辰哈哈一笑。 “皇兄哪里的话，她是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的。” “这样，皇兄要不咱们打个赌。” “就赌她下次找我会说什么，我赌她一定会以未婚妻的名义，讨要住回林府的机会。” 皇子仔细想了想，这才说道。 “好，赌了。” “赌注是什么？” 叶辰抬手指向远处的天香楼阁。 “谁输了谁请客，如何？” “好！” …… 林月如欢天喜地地回到了一间客栈里，刚推开门，她就欢喜道。 “娘！” “叶辰只是在考验我，我们再熬过两天就能回去了。” “娘你好点没？” 林母捂着仍旧疼痛的脸，脸色狰狞无比。 “叶辰那小杂种，等我回了林府，我一定让他知道他丈母娘的厉害。” “居然敢叫人打我！” 林月如直接躺在了床上，不禁开始犯难了。 “娘，你说我到底跟谁好啊？” “叶辰虽然有钱有权，能和皇帝陛下说上话，但我感觉他太软弱了！不符合我意中人的模样。” “倒是秦浩很适合，人也帅气，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真难选择啊。” 一旁的林母不满道。 “叶辰有个屁的钱，他真有钱，给我四十万两白银怎么了？” “我女儿等了他这么多年，现在他被休了，还不该补偿我们？他就是小肚鸡肠，女儿你千万别选他，跟着他只会受苦。” “等会儿我们去找你弟弟，这客栈住一天就要三两白银，怎么不去抢，以前我住的时候都不收钱的。” …… 金吾卫营地内，林浩宇和几个同僚简单说了一番，而后叮嘱道。 “若是我娘和我姐寻过来，就说我随队伍出城了，千万别说我在城里。” 其中一个同僚面露难色。 “浩宇这样不好吧，毕竟是亲生父母，没必要把关系闹这么僵。”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解释清楚就好了。” 原本是劝谏的话，却惹得林浩宇当场暴怒。 “谁再劝我我跟谁急！” “叶辰大哥帮了我林家这么多，还给我姐找了随军出征的机会。到头来还要被我娘训斥，凭什么？” “他们是人，我叶辰大哥就不是人了？” “真搞笑！” 林浩宇正闹腾着，忽然听见一声呵斥。 “你这头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娘当年真是白瞎了眼！” “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 “至少老娘伸手过去狗都知道摇尾巴！不像你，尽帮着外人咬你亲娘！” 第十三章 今儿皇子请客 这熟悉的呵斥，林浩宇的声音顿时就样儿了。 多年的血脉压制，不是靠着一时的怒火就可以击碎的。 林浩宇忽地转头，陪笑道。 “娘你怎么……” 啪！ 林浩宇的话还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就在院子里响过。 这一巴掌实在是太过用力，林浩宇没有做足准备，被抽得一阵踉跄，最终摔倒在台阶上。 胳膊在台阶上磕出了一道伤口，鲜血直流。 林母双手插在肥胖的腰上，对着林浩宇就是一番训斥。 “你这白眼狼东西！” “那叶辰差点一巴掌把你娘给打死在外边，你还在这里帮着他说话！” “分明是你姐靠实力打下来的军功，跟他叶辰有什么关系！装什么大尾巴狼！” 林母越骂越难听，她看见了放在院子里的训练用的长枪，当即走过去，两手抄起长枪，对着林浩宇的脑袋就要砸下！ 铛！ 忽的，一道倩影出现在林浩宇的身前，她只是单手举着胳膊，就挡住了林母全力挥下的长枪。 她抬起头，目光在四周已经被吓呆的众人身上扫过。 “你们就这么看着同僚被人欺负？” “带林浩宇去找大夫，事后再回来领一军棍！” 一个金吾卫上前解释道。 “队长，那是他娘。” “我们也……” 那女子忽的用力将林母挥来的长枪荡开，而后转身，注视着那金吾卫的双眸。 “若是在外执行任务，你的后背是交给你父母，还是交给你的同僚？” 那金吾卫连忙低下了头，犹豫片刻，他咬牙道。 “是！队长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带林浩宇去找大夫。” 说完，四周的金吾卫顿时涌了过来，将林浩宇带回了内院。 林母忽地再扬起手中长枪，对着女子当头砸下！ “老娘训斥不孝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 这一次林母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长枪破风声尖锐刺耳！ 眼见长枪再度挥下，她忽地抽出腰间宝剑，一阵剑光闪过，长枪顿时化作无数块，在一片叮咚声中砸落一地。 她微微抬起头，看向林母身边的林月如。 “寒月将军，你娘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 “在我金吾卫内闹事的是什么下场，你很清楚。” 林月如冷笑道。 “你可知我夫君是谁！别说是你，就算当今皇帝陛下也不会治我的罪！” “我夫君可是武王叶辰，能和当今圣上说话的人。”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那女子只是平静地抽出了腰间的另一把刀。 “这是陛下所赐，一品官员以下，凡有罪者，可先斩后奏。” “寒月将军你只是五品，我劝你理智。” 说话时，那一袭白袍无风而动，杀气凌凌。 林月如却是丝毫不惧，冷笑道。 “你不会和外边的蠢货一样吧，以为叶辰真的和我退婚了？” “我也不怕告诉你，叶辰已经重新准备了彩礼。” “不日，我便是武王府的夫人。”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叫嚣！” 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武王若真要和这女子成婚，那她的确不能出手。 正犹豫间，一阵阵掌声传来。 “精彩！” 旋即，便是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 “皇子殿下驾到！” 皇子殿下！ 林月如连忙转过身，拉着林母一起让开了路。 “寒月将军林月如，拜见太子殿下！” 皇子拉着叶辰一起走了进来，在皇子挑唆的眼神中，叶辰轻咳了一声。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林月如当即站直了身子，直接来到叶辰的边上，体贴的挽住了叶辰的胳膊。 “夫君你来了。” “就是她阻拦我娘教训林浩宇，你快治他的罪。” “以夫君的名望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说完，林月如得意地扬起了头。 对那女子发去了浓浓的嘲笑。 那眼神挑衅至极。 你有皇帝陛下给的尚方宝剑都没有，何况是一把破刀！ 我夫君可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管你什么身份，治你的罪还不简单？ 那女子快步来到皇子的面前，抱拳道。 “冷秋见过堂兄。” 皇子淡然摆手，而后看向了林月如。 没什么事比他和叶辰的赌约重要。 林月如听得堂兄二字，也知道自己报复无望了，索性将叶辰的胳膊搂在怀里，转移了话题。 “夫君，我们什么时候回林府啊？” “外边客栈的床好硬，一点都不软。” “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上门提亲啊？” 见林月如说出这番话，叶辰忽地哈哈大笑，他甩了甩手臂，挣脱了林月如的手。 “皇兄你输了，今晚天香楼阁你请客。” 皇子也是哈哈大笑。 “得，我请客。” “世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堂妹冷秋，颇有些武艺，最近在金吾卫当差。” “堂妹，这位便是我常常和你提及的武王世子，叶辰。” 冷秋连忙对叶辰行礼道。 “见过世子。” 只是问完这一句之后，冷秋忽地看了一眼林月如。 “世子真要娶此人为妻？” 叶辰当即摇头。 “陛下已经降下圣旨，我与她早已没有干系。” 冷秋忽的虚眼。 “来人，把这两人抓入地牢。” “强闯金吾卫府邸，还敢动手打伤林浩宇，严加拷问！” 林月如当即就慌了。 连忙看向叶辰。 “夫君？” 叶辰早已没有心思理会她，问了林浩宇现在的位置，当即走入后院。 “夫君！” 四周甲士突然涌了上来，将林月如和林母统统拿下。 …… 院子里，林浩宇低着头，哪怕是伤口传来的剧痛，也不及他心中痛楚的半分。 “浩宇你没事吧？” 听得叶辰的声音，林浩宇当即站起身。 “叶辰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娘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叶辰爽快的摇头。 “我和皇子一起来的，他们还不敢惹事。” “大夫，他这伤要紧么？” 大夫连忙上前。 “启禀世子，他只是磕了一道伤口，并无大碍。” 叶辰这才松了一口气。 以他对林浩宇的了解，林母真要打，他不会还手，甚至不会躲。 拍了拍林浩宇的肩膀，叶辰说道。 “今晚皇子做东，天香楼阁，有没有兴趣一起吃个饭。” “若是陛下那边有父亲的消息，我立刻就走，到时候也没时间和你们再聚了。” 第十四章 大闹武王府 天香楼阁。 皇子大手笔包场，让这天香楼阁上下所有人，只侍奉他们四人。 桌子上的菜肴精致且美味，奏乐的乐师美貌且手巧，潺潺乐声响彻…… 在这般乐声中，皇子主动站起身，举起了酒杯。 “这次也算是我提前给你准备的践行酒宴。” “今日我听父亲说，武王失踪一事与北狄以及羌胡脱不开干系。” “羌胡暂时与我们交好。北狄虽然弱小，但狼子野心从未断过。你若是有心，可以前往北境。羌胡和北狄接壤，你也可放心调查他们，寻找武王的下落。” 听到这里，叶辰端着酒杯起身道。 “多谢皇兄指点。” 皇子忽地拉过叶辰，指着冷秋说道。 “冷秋，我堂妹，是个合格的保镖和警卫。今日带你去找她，是想让你留她在身边做侍卫。” “北境偏远，天元皇朝也鞭长莫及，你身边没有我信得过的近卫，我实在放不下心。” 叶辰沉吟了片刻，直接说道。 “若是冷秋姑娘愿意，那就多谢皇兄美意了。” 皇子哈哈一笑，得意地看向了还很局促的冷秋。 “武王世子近卫的身份我弄来了，回头记得请我吃饭。” 被皇兄提起这一茬，冷秋顿时紧张得不知如何解释是好，只能动作僵硬地点头。 皇子忽地坐了下来，低声对叶辰说道。 “她从小就是以武王为榜样，跟我说了好多次，想在世子身边做事。” “不过考虑到你在林府暂住，再多一个皇室宗亲的近卫，林家的尾巴得翘上天。” “此事也别怪我，我也没辙。” 叶辰淡然笑道。 “多谢皇兄为我考量。对了皇兄，林浩宇最近在金吾卫的表现如何？” 皇子当然明白叶辰什么意思。 就差把帮忙提拔一二这句话直接说出来了。 当场拍了拍胸口。 “你放心，有功者必然有赏。” 四人的酒宴算不得多热闹，但这注定是个不醉不归的夜晚。 …… 在叶辰和皇子潇洒的时候。 幽暗的地牢内，林月如用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撼动囚禁她们的囚笼。 “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敢抓我，等我夫君知道了，一定没你们好果子吃！” 如此吵嚷不休。 一个看守大门的狱卒忽的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旋即抄起带刺的皮鞭，来到牢房门前。 林月如被吓得连忙躲闪向后。 “你！你要干什么！” 那狱卒冷笑道。 “原来你还知道你是有世子作为仰仗啊？” “没了世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还敢上奏陛下请休书？不是世子，你能见到陛下？” 林月如顿时心中不满，反驳道。 “虽然我出征的机会是夫君求来的，但我战场杀敌，指挥大军取得的功绩，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我是皇上亲口赞许巾帼不让须眉的寒月将军！我见皇上不是轻而易举！” “你敢对我动手，我就告诉皇上，治你的罪！” 狱卒冷哼一声。 “连我这狱卒都知道，北狄向来弱小，你受皇命亲率三十万大军出征，征战一万北狄叛军。” “就算是放条狗在你的位置上，也能凯旋。” “这种在军中镀金，转头就能提拔的苦差事，没有世子争取，能落到你的头上？” 这话一出，林月如当场反驳道。 “不可能！” “我率领大军征战，指挥调度，怎么可能没有价值和作用！” “我不信！” “我要找夫君对峙！” 狱卒冷哼一声，背负着手远去。 “你还是先考虑一下，打伤金吾卫的事要如何才能罢休。” “金吾卫对帝都贡献可不少，陛下很是看重……” 不等那狱卒说完，林母忽地暴怒嘶吼道。 “我打我养的白眼狼怎么了！” “不向着他娘亲，向着外人，我还不能打？” “我看你也忒不是个东西！你说那么多，怎么没见你带兵打仗！” 林母的凶恶言语，让狱卒猛地握紧了手中皮鞭。 但旋即，他轻笑一声，脸上尽是友善宽厚的笑容。 “寒月将军乃是我天元王朝的臣子，不可能无端死在牢狱当中，但你……我可不做任何保证。” “人上了年纪，偶然风寒去世也很合理的，对吧？” 林母丝毫没有理会那狱卒的话，继续着凶狠的唾骂。 而等待她的，是一宿时间吹拂不停的穿堂冷风。 …… 翌日晌午，在林浩宇选择不责怪他们二人之后，此事就算彻底罢休。 林月如有着五品官员的身份，被当场释放，而林母还要被关押一段时日。 在离开地牢之后的第一时间，林月如一路飞奔到了武王府，林月如来到门口，直接抽出了宝剑，对着里面喊道。 “叶辰你这个没良心的！” “你考验我就罢了！对付我娘算什么！” “她昨天冻了一宿，手都被冻青了！你必须出来给我个说法！” 门口的侍卫见林月如气势汹汹，直接吹响口哨，不多时，十来个穿着甲胄的仆人站在了武王府门口。 有甲胄在身，他们不惧林月如手中的剑。 “退下！这里是武王府，不准闲杂人等闹事！” 林月如忽地咬牙，什么都不管，直接向武王府内冲去。 “我是叶辰的未婚妻！我看你们谁敢伤我！” “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 “我夫君必定会让你们给我陪葬！” 这话喊出来，仆人们也不敢真的下杀手。 几个仆人忽地让开了路，趁着林月如闯入府邸的瞬间一拥而上。 任由你武功再高，也架不住这人墙团团围困，何况是林月如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 “外边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叶辰打着哈欠走到了门口。 仆人连忙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时低声问道。 “世子殿下，这人您看怎么处理？” “需要顾及她以前未婚妻的身份么？” 叶辰不屑瘪嘴，伸手在仆人脑袋上用力一敲。 “陛下早已下旨废除婚约，我和她没有分毫关系，丢出去便是。” 仆人连忙点头。 “是，世子殿下！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这就把她轰出去！” 随着林月如被仆人合力丢在大街上，一阵无力感忽地涌上心头。 就在百姓们围聚看戏的时候，一道人影忽地冲出了人群，来到林月如的身边。 他的声音格外轻柔。 “月如你怎么了？” “有没有伤着？” “这府邸里的人太过分了，我这就去面见皇上，让皇上帮咱们讨回公道。” 第十五章 请旨出征 叶辰刚换好面见皇帝的衣服，一出门就看见了下方的林月如，以及搀扶她站起身的另一人。 秦浩。 他本想当作没看见，直接去陛下面前请命。 昨日宴会上，皇子不小心说漏嘴了一些消息。 父亲失踪一事与北狄和羌胡有关，也就是说，陛下那边应该有父亲失踪的具体线索。 哪怕没有线索，自己带兵前往北境，也能先行调查一番。 可他刚走出数步伐，一道呵斥声直接闯入耳中。 “你就是叶辰？” “你为什么要对月如做这种事！”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订婚那么多年，难道就这么不顾及她的颜面么！”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叶辰忽地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搂着林月如，对他呵斥的秦浩，嘴角微微扬起。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 秦浩凶狠的神气顿时就弱了下去。 招惹武王世子的未婚妻，还唆使她上奏退婚。 若真让陛下追究，他的过错还在林月如之上，以陛下和武王的交情，他难逃重罚。 “没……没什么。” 秦浩顿时变得格外软弱。 就在这个时候，林月如忽地嚷嚷道。 “叶辰我看透你了！” “你真的连秦浩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你就是个懦夫，废物！不敢上前线，只敢磨嘴皮子的废物！” “没有你爹，你什么都不是！” 林月如咬的牙齿都在咯嘣作响，她恨，好恨！ 为什么叶辰要对她做这些事！ 老老实实退婚，老老实实滚出林府！老老实实当他的废物不行么！ 为什么非要破坏她的生活！ 越想越是气愤，林月如忽地怒道。 “叶辰我告诉你，我和秦浩的军功是我们亲手得来的！” “你不配在我面前说话！” “你也不配和我结婚！” “还给我设考验，我呸！我不稀罕！” “秦浩我们一起骂死他这个废物！” 林月如此时暴跳如雷，恨不得用唾沫把叶辰淹死在这里。 叶辰只是淡然一笑，看向秦浩，潇洒道。 “这泼辣女人，本世子赏你了。” 说完，叶辰头也不回直接走向了皇宫。 她配自己再多看一眼？ 她不配！ …… 皇宫深处，在当今陛下的寝宫内，叶辰单膝跪地。 “恳请陛下准我带兵前往北境，既是为探查父亲的下落，也是震慑北狄宵小，打压其不臣之心。” 皇帝平静地放下了手中的笔。 “来人，赐坐。” 等叶辰坐下，他这才问道。 “可是皇子给你说的消息？” 叶辰沉声道。 “皇子只说了父亲失踪的消息，剩下是我的猜测。” 皇帝苍老的面容上忽的多了一抹笑容。 皇子和武王世子关系非凡，他们之间互通消息很正常，他早有考量。 皇子能给叶辰透露些什么，他甚至比皇子本人更清楚。 不过是武王失踪和北狄以及羌胡有关罢了。 至于这北狄的不臣之心，便是叶辰的见解。 当即问道。 “你如何觉察到北狄有不臣之心，而羌胡没有不臣之心？” 叶辰当即低下了头。 “回陛下，我今日来时特地去了一趟工部，查询羌胡与我天元王朝的贸易数额，与去年相比并无差距。由此可见羌胡并无不臣之意。” “反倒是羌胡去年切断了和我们的贸易，我还查到，北狄在中断贸易前，购置了大批的铁器。” “是以推断北狄有不臣之意。” 皇帝颇为赏识的点头。 “你要多少人马可以镇压北狄？” 叶辰思索再三，沉声道。 “十万边军即可。” “只需调集北境边军，我必让北狄知晓我天元王朝之威。” 皇帝缓缓点头。 “好。” “朕这就快马传令北境边城，所有城池边军听你调度差遣。” “除此之外，朕再赐你一万王朝精锐，随你出征。” 叶辰当即起身行礼。 “谢陛下。” 皇帝仔细看了看叶辰，忽地叮嘱道。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不可因一时之得失而悲喜。” “十万边军若是打没了，派人送信给我，我再给你兵马打回去。” “十万大军不行，那就再发二十万，再不行，便发三十万，五十万，百万！直到你拿下北狄为止！” “我不信他小小北狄，能与我王朝大军抗衡。” 叶辰重重点头。 “臣，必不负陛下厚望！” 皇帝忽地起身拉住了叶辰的手，一起走到了寝宫廊道。 苍老的声音悄然浮现。 “孩子，你和林月如的婚事虽然没了，但也不要为此丧气。” “天下良人无数，何须在乎这一人？” “你可千万别学你爹，只生了你这一个独苗。” “让你去北境我是真的舍不得。但不让你去，你心里肯定不好受。” “我听说北境天寒地冻，这一路上你可得小心……” 此时的皇帝完全没有那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严，有的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叮嘱。 从出征到行军，再到北境环境，所有他能想起来的重要事物，都逐一告诉了叶辰。 生怕他在这些事上栽了跟头。 等叶辰离开皇宫，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了。 …… 当晚，一封圣旨送到了武王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狄宵小妄自尊大，对我天元皇朝心怀不轨……” “封叶辰为镇北将军，司掌北境边军，明日一早率十万王朝精锐出征。” “钦此！” 公公小心翼翼地将圣旨递给叶辰，而后躬身道。 “镇北将军，皇子让我给您捎一句话。” “林月如和秦浩他已经安排在军中，有些人你若是不方便出手解决，可以借刀杀人。” “这次是皇子负责您大军的后勤，您无需担忧。” 叶辰连忙抱拳道。 “多谢，烦请公公替我向皇兄道谢。” …… 随着公公离去，武王府外的百姓顿时欢呼雀跃。 他们不知道圣旨的内容，但他们看见了随公公被带来的那一件甲胄，还有那一面让他们魂牵梦绕的将旗。 那是独属于武王的将器！ 一时间，消息奔走传遍整个帝都。 酒肆，茶馆，无不在热议此事。 “大消息！世子殿下要亲率大军出征北狄了！” “北狄？听说北狄不算强大，世子这是要拿他们开刀？” “管那么多呢！世子这次出征肯定是凯旋！” “那还用说？虎门无犬子！” …… 第十六章 退婚?我准你退婚了吗 这一夜，叶辰的心始终难以平静。 那个陪伴了他多年的父亲终于有线索了，他终于可以出征，寻找父亲了。 看这武王府内外，写满了他和父亲的回忆。 他恨不得此刻便飞到北狄，调查清楚父亲一事的来龙去脉！ 可这些终究只是想想！ 这是大军出征，不是儿戏，粮草尚未动，大军不能先行。 更何况，若是自己打了败仗，怕不是父亲的狠狠给自己来一顿鞭打教育。 他用了这么多年时间，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名声。 可不能葬送在自己手中。 耐心等了一宿，次日一早，叶辰便随着一万王朝精锐士兵出发前往北境。 因为北境有马背上的民族，他们时常南下劫掠，考虑到指挥等各个方面的事宜，帝都距离北境不算遥远。 快马只需要十日便可抵达北境，大军慢行，则是需要二十日时间。 第一日傍晚，大军来到了一座城池前。 叶辰还未到城门，早已等待的城守便带着一群官员迎了上来。 “世子殿下能来我城池，是我三生荣幸。” “我已经备下了酒肉，请世子殿下赏脸移步，让下官为您接风洗尘。” 叶辰并未下马，而是问道。 “大军粮草可到了？” 城首连忙回道。 “回世子殿下的话，粮草昨日便已经送达，今后下官定会亲自监督，绝不会让大军粮草有失。” 叶辰这才点头。 “辛苦了，带路吧。” 说完，叶辰直接走入了城池内。 倒不是他不想和这些将士们同甘共苦，以彰情谊。 而是因为，他是世子，武王世子。 如果连他都要在军中和将士们一起吃住，怕是人心就乱了。 武王的荣誉太多了，不用几天时间根本说不完。能和武王世子一同出征，本就是莫大的荣誉。 若是叶辰再和将士们吃住，将士们该如何是好？ 总不至于还未开战，就先写好遗书整理后事吧，未战先言死，这对士气而言将是致命的打击。 每一个武将，每一支队伍，都需要针对性地给出统率之法，不可一概而论。 …… 军营中，林月如不满地抱怨着。 “他叶辰凭什么能做镇北将军？” “一天就走这么远，难道就不怕把士兵脚底板磨破么。” “还有！他凭什么不给我发一匹战马。” 秦浩坐在一边，心中有些无语。 他很想说出那句话。 “月如别闹，你我都才五品，的确不配骑马。” “这次叶辰带出来的一万精兵，哪怕只是百夫长，放在十万人中，也是统率万人的存在。” “五品？” “军中除了他们二人，最低的官职都是正三品！” 但一番思量之后，他还是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 林月如根本就不懂这些事！ “秦浩你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帮我说话了？” 又被逼问，秦浩尴尬地挠了挠头，这才说道。 “月如我们再忍忍，叶辰不可能跟我们斤斤计较，他都退婚了啊，再和我们计较有失身份。” 林月如当场不满道。 “退婚？” “我都没准他退婚，他凭什么退婚！” “他越是想退婚，我越是不会答应！不把补偿给我，我绝不会答应。” 秦浩张了张嘴，却是沉默无语。 在凯旋返回帝都的时候，他的确和林月如说过退婚的事。 但那终究只是迎合林月如的说辞！ 秦浩又不是为了真爱而来，巴结讨好林月如，只是看上了她和顾辰的关系，想要借势飞黄腾达罢了！ 没想到居然林月如真敢毁了这门亲事，葬送了这份前程。 此时再看林月如，秦浩也是心中烦闷。 “我去吃点东西，这些话你跟我讲可以，别跟其他人讲。” 秦浩当即走出了营帐，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重新盘算。 林月如一个人在屋子里生了许久的闷气，忽地，她一拍桌子，直接起身离开了兵营。 沿着道路一番打听，他停在一处酒楼面前。 抬头看去，上面有无数舞女扭动着腰肢，格外的诱人。 隐隐间还能听见叶辰的夸赞声。 林月如当场怒了。 你凭什么看其他女人？ 仗着自己如今的身份，直接闯入了酒楼，直入二楼！ 一脚踹开房门，在一众官员错愕的眼神当中，她双手叉腰，指着叶辰怒斥道。 “叶辰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解释！” “你凭什么把我娘关入地牢！” “你知道地牢里有多冷么！你凭什么这么心安理得的逍遥自在！” 城首当即看向叶辰，低声道。 “镇北将军，这位是谁？” 叶辰无所谓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以前的未婚妻，现在是我军中什人长。” 城首当即低下头。 “既然是家事，下官就不掺和了。”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武王世子的家事！城首理智地选择了沉默。 而叶辰只是看了林月如一眼，轻笑一声。 “你娘是打伤金吾卫被关押入地牢，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月如快步来到叶辰面前，高傲地抬着头。 “我告诉你，你现在下令，让他们把我娘放了，我还可以考虑和你退婚的事！” “还有！” “林府是我们的，必须还给我！” “四十万两白银的补偿也必须给我！” 叶辰深吸了一口气。 在心头埋汰到。 皇兄啊，你可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这林月如是能带在军中的么？ 纯是祸害！ 今儿不过行军二十余里，她就嚷嚷个没完，祸乱军心！ 眼下只是在天元王朝内行军，不至于惹出乱子，若是到了北境边疆，天知道她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不等叶辰开口，站在一边的冷秋挡在了两人中间，她的面色冰寒无比。 “寒月将军，你擅离军营已触犯律法。” “顶撞主帅更应该罚。” “来人！拉下去，以军规处置！” 两个军官忽地站起身，以老辣的身手将林月如制服。 林月如当即嚷道。 “你们干什么！洪都大将军我都敢冲撞！他小镇北将军算什么！” “放开我！” “信不信我上奏陛下！” 叶辰转头看向城首。 “治军无方，让城首见笑了。” 城首连忙摇头，替叶辰开脱道。 “此女之错，并非将军之过。” 第十七章 退位让贤? 叶辰平静的摆手，让人将林月如给押回军营看管。 随后，他才看向城首。 “让城首见笑了，方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城首连忙点附和道。 “当年武王途经此处，曾和我一番促膝长谈。” “我记得很清楚，武王说他感觉这次行军有些不太对劲，但他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当时他还特地向我询问了粮草、后勤、行军路线等一系列琐事，极为细致。” “当时我还觉得，这不过是武王多虑，直到武王出了事我这才明白，武王是早有远见。” “只恨当时没能帮上武王的忙。” 叶辰意外得知了这件事，不禁心中生出的疑惑。 既然父亲早已觉察到异样，为什么不选择早些处理，及时应对？ 按照他和当今圣上的关系，别说是停下出征一事，哪怕他就此返回帝都也不会被问罪。 只需要一个理由就足以，这个理由甚至都不需要合理。 父亲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城首见叶辰陷入沉思，继续说到。 “世子殿下，后来我听城内百姓说，似乎在当晚，武王安排了十殿阎罗外出，不知是追查线索，还是做什么。” “不过那是百姓的说辞，我甚至不能确定他们见到的是不是十殿阎罗。也不知他们外出的缘由。” “下官毕竟出身卑微，不敢过多询问军中之事。” 叶辰见城首解释得仔细，便举起酒杯。 “多谢城首告知。” 没想到还未抵达北境，就先得到了父亲的一些线索。 再仔细想了想，叶辰忽的问道。 “当年我父亲驻扎的第一个城池也是在这里？” 城首当即点头。 “是。” 忽的，叶辰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当即将陛下拟定的行军路线念了出来。 但为了保密，除了前三处城池，他故意在后续城池上念错了名字。 毕竟关乎到大军的安全，还有父亲的案例在前，他不可能将底细全盘告知一个刚见面的城首。 城首听完后一番沉思。 “有几个城池对得上。除了我的城池之外，听雨城、耀辉城、望峰城皆对得上号。” 叶辰微微虚眼。 果然，这些城池是他隐藏在谎话中的真话。 这条行军路线是陛下亲自安排的，现在确认是当年父亲失踪时走过的路。 陛下是有意让他彻查当年的事。 陛下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一切都已经帮他安排好了。 这一路北上，既是要他前往北境震慑北狄，调查父亲的下落，也是要他沿途调查清楚当年事情的真相。 只是叶辰还不知道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很大，大到需要他亲自揭晓谜题，而不是由陛下亲口告知。 莫非，是某些连陛下都不能说的秘密？ 想到这里，叶辰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这个危险的话题。 “说起来，家父以往也是个暴脾气，不知有没有让城主大人不悦。” 城首吓得连忙摇头，站起身来表忠心。 “世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武王为我天元皇朝做所做颇多，就算他把我踩在脚下羞辱，我也是心甘情愿，哪里会有半分不满。” “若是世子殿下不信，我们现在就上大街。我也安心在世子殿下脚下受辱，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叶辰轻笑着摇头。 “我和父亲不同，我只是担心他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城首连忙摇头。 “这就是世子殿下多虑了，武王虽然严厉，但我还未见武王无端发怒。” 听到这里，叶辰只是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他想知道的是朝中是谁与武王不对付。 城首要么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要么是不敢直言。 再仔细一番推算。 这件事若真是连陛下都不好亲口告知，那对城首来说多半也是一样。 不过，那种事出现的概率太低。 陛下不语多半是有其他缘由。 而城首，大概率是没听懂他的言外之音。 …… 酒席继续进行，叶辰也只是随口攀谈，一直到了深夜时分，他这才离开酒宴，回到了中军大帐。 还未坐稳，就见一人强行闯入帐篷中，而后嚷道。 “叶辰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不要以为向陛下讨要了镇北将军职位，你就高人一等！” “军中职位是靠战斗打出来的，你这样的废物，只会带着大军送死！” 叶辰眉头微微一拧。 这疯娘们儿又在发什么神经？ 她到底要怎样啊？ 自己今儿没招惹她吧？ 叶辰都彻底无语了。 当初启奏陛下要退婚的是她，现在口口声声说不准退婚的也是她。 在武王府闹着要以实力证明自己的是她，这大军才刚出帝都，埋汰军旅困苦的也是她。 现在无端讽刺自己德不配位的人还是她。 似乎这一万精锐大军中，就只有她一个人独具慧眼，一眼就看出自己“德不配位”。 就在叶辰困惑的时候，林浩也走入了帐篷内。 他看了一眼叶辰，冷声道。 “叶辰早点交出军中大权，别给我们添乱。” 林月如当即环抱双臂，眼神倨傲，俯视着坐在大帐内的叶辰。 “你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我可是陛下亲口许诺的寒月将军，我身边更是五品将军秦浩。我二人战功可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而你，毫无军功，也无剑术。文不成，武不就，胸中无半点筹谋，更不用提调度大军。” “陛下安排你在这个位置上，就是为了让你退位让贤，给武王府谋一个好名声。” “把将军位置让给我，我可以不计较你向陛下提出退婚的事！” 叶辰的嘴角微微抽动。 她这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镇北将军头衔在身，更有统率北境边军的大权，沿着当年家父走过的路，调查家父失踪一事。 你居然说这是陛下要让我“退位让贤”，谋求名声？ 叶辰敲破脑袋也属实想不明白，这结论是从何处得出。 对这两人更没有理会的打算。 和脑子正常的人辩论，至少能在逻辑上完成交流，但和脑子不正常的人辩论，那纯属是吃饱了撑的。 叶辰随手抄起桌上一直摆放的清单，开始梳理今日大军的物资消耗，以及审视军中境况。 这是父亲教给他的经验，大军出征在外，必须要随时留意。 若无法觉察到大军的细微变动，放任这些细微之处变成无法弥补的过错，便是为将者之过。 林月如见叶辰沉默，得意地扬起了头。 “军中将印在哪里？交出来吧。” 第十八章 粮曹官贪墨军需? “将印？” 听到这两个字，一直站在叶辰身边的冷秋看不下去了。 她一步上前，挡在了叶辰的面前。 “寒月将军，秦浩将军，你们二人来这里，不合适吧？” 林月如不屑瘪嘴，脸上多了几分讥讽。 “难道你皇兄没告诉你这是陛下的意思？” “也不奇怪，毕竟你只是皇子的堂妹，没办法接触这些核心的秘密。” “叶辰废物一个，凭什么执掌万人大军？” “我寒月将军才是这支大军的领袖！叶辰就应该乖乖听从陛下的话，把军权让给我。” 冷秋忽地上前，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林月如的脸上。 林月如捂着刺痛的脸颊，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恶狠狠地瞪着冷秋，胸口剧烈起伏。 “你，你敢打我！” 说着，林月如猛地扬起手掌，对着冷秋就招呼过去。 冷秋毕竟在金吾卫混迹多年，又师出名门，林月如满是破绽的动作压根儿入不了她的眼。 直接伸手抓住了林月如最为纤细的手腕，终止了她的攻势。 冷秋俊俏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悦。 “帐外士兵还不进来拿下这二人？” “在我大军统率，中军帐中闹事，目无军规！以天元王朝规矩，当罚五十大板！” 门外两个士兵急忙走入，这才陪笑道。 “冷秋姑娘、镇北将军，她自称是您的未婚妻，我们也……” 冷秋脸色一沉。 “陛下早已降下圣旨废除了这门婚事。” “何况这圣旨还是她亲自求取。” “速速拿下，休得胡言！” 两个士兵听得这话，当即走了上来，两人轻松将林月如摁在地上。 就在此时，秦浩忽地上前道。 “叶辰，我与寒月将军乃是陛下座前红人，你做事可得考虑清楚。” “你就不怕我状告皇上么！” 可叶辰压根儿就没搭理他的想法。 告到皇上面前？ 也不想皇上到底会庇护谁！ 叶辰随意将手中的记录翻过一页，忽地，他停下了和这两人斗嘴的念头。 军粮数目对不上。 “叫粮草过来，这账目不对。” “这两人先压下去，打十板。” 将士应诺一声，旋即将林月如押了下去。 林月如嘶声道。 “叶辰你敢这样对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今后别想我再给你好脸色！” …… 对大帐外的这些喧闹，叶辰压根儿不理会。 若非念他及很久之前的那份旧情，今日就凭顶撞主帅的罪名，杀了她也是名正言顺。 随着军帐内再度恢复冷清，他的脸色也多了一抹凝重。 粮曹官主管后勤，这才刚离开帝都一日时间，账目上便少了百斤粮食。 这数额虽然不大，但必须要彻查！ 若是粮草官从中贪墨，就得重罪处置！ 这才刚离开帝都，他们就敢侵吞百斤粮食，将来只会变本加厉！ 叶辰忽地虚眼，神色凝重。 “不对，不是贪墨。” 哪怕陛下不懂军事，也知晓粮草一事干系重大，不可能安排会贪墨的人处理此事。 这背后说不定还有门道。 不多时，粮曹官慌忙来到账中。 瞧见叶辰手中还拿着今日的粮草清单，便知自己做的事已经败露。 连忙跪在地上。 “启奏将军，方才下官检查账目，发现有百斤粮食放在营地门外，未能录入，还请将军治下官疏漏之罪！” 一上来就挑了最轻的惩罚，叶辰忽地轻松一笑，平静说道。 “下次别忘了，下去吧。” 粮草官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叶辰。 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莫非是还有什么重罪等着？ 连忙说道。 “将军，是我忘记造册，是我疏忽，恳请将军责罚！我保证今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见粮草如此迫切地想要给自己定罪，叶辰的心中冷笑连连。 他还没问话，粮草就主动交代了粮草的去处。 很显然，他是想把罪名控制在“疏忽”而非“私吞军粮”亦或者“另有图谋”上。 明显前者的罪名最小。 方才叶辰没问，他便主动交代，还交代了粮草的下落，这就说明他是在存心试探。 想摸清楚叶辰的底线。 叶辰无所谓地摆手，看似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既然你想请罪，那我便定罪，你可别怪我。” 粮曹连忙点头。 “是！恳请将军降罪！” 听得叶辰要定罪，粮曹心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自己不过一时的马虎，再怎样也不至于有杀身之祸，这可比私吞军粮轻松了千万倍。 无论叶辰再怎么罚，也绕不开“意外疏忽”这一点。 绝不可能是重罚！ 在两边信心满满的等待中，叶辰慢悠悠说道。 “粮草乃是军中头等大事，你却如此疏忽，看来是你能力不行，德行不配。” “从此时起，罢免你粮曹官身份。” “除此之外，责令一个时辰内交接一切事物，贬为自身。” 听得如此严厉的惩罚，粮曹官张大了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见粮曹不应他的话，叶辰微微抬起眼，冰冷的视线落在粮曹的身上。 “你既然知道自己有罪，且是自己请罪，那就乖乖认罪领罚。” “你也别让本世子难做。” 粮曹听得心头一震，跪在地上的他连忙用膝盖做脚，慌忙向前挪动了数步距离，连连叩首。 “恳请镇北将军给下官一个机会。” “下官知错了！” “下官绝不敢再犯糊涂，恳请将军留我在军中。” 粮草万万没想到叶辰会给他如此重罚！ 直接革职贬为自身。 在他看来，这惩罚明显是过重的！ 叶辰随手将清单放在桌上。 “歪风邪气不除，我将士如何安心迎战？” “你就算求饶也算在交接的时间里。” “一个时辰内不交接一切事物，便视为违抗命令，我有权将你关入大牢。到时候你的解释就慢慢说给陛下听吧。” 粮曹眼底闪过一丝狠辣，但这狠辣转瞬而去。 旋即，他重重将脑袋叩在地上。 “下官知罪，这就去办！” 说完，那粮曹起身就走。 粮曹官刚走出大帐，萧尘心便对冷秋吩咐道。 “悄悄跟过去，看看他的幕后主使是谁。” 冷秋微微点头，身子遁入暗影之中，远远跟踪粮曹而去。 叶辰默然将手中的汇报再翻过一页。 忽地，一道灵光闪过叶辰的脑海。 父亲当年发现的异样，并且安排十殿阎罗暗中调查，是不是也是如此？ 在不该出问题的地方出了大问题！ 他的眉头顿时一拧。 他治理大军的思路都是父亲教的，也就说是，他能发现的问题，父亲一定发现了！ 难道父亲当年也遇见了这个难题？ 父亲当年没有调查出结果，或者有结果也不好声张…… 叶辰越想越是觉得粮草贪墨一事的背后没那么简单。 这可能是幕后主使试探的手段。 “害我父亲失踪还不够，现在还要对我下手。” “你们对‘武王’这两个字已经怕到了这个地步？” 第十九章 请九族移居地府? 当叶辰敏锐的嗅到，自己即将和天元皇朝背后的黑手开始第一次的较量！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手中的纸页再没有翻动过。 许久之后，叶辰的眼底闪过一抹深邃。 “手中可用的底牌……不多。” 自己率军出征，刚离开帝都，军中就出现了因“大意”出错的粮曹官。 这显然不是巧合，而是刻意的安排。 这是他们在炫耀，在展示他们的力量，展示他们庞大的枝脉。 而自己的情报几乎全都写在明面上。 陛下耗费海量资金，耗费无数钱财恢复经脉，那些人一定知道。 行军路线也不可能瞒过所有人。 敌暗我明，局势不妙。 或许，唯一能仰仗的，便是这数年时间里，因为经脉被废而被人忽略的习武天赋。 要远离朝堂，远离他们的监视，暗中积蓄力量。 只有离开他们的视线，发展自己的实力，才能将明面上的牌，重新反转，让对手摸不清楚情况。 “看来北境必须得去了。” 想到这里，叶辰心中忽地生出一抹无奈。 父亲曾经说过，外部的敌人无需顾虑，只需以最强的武力，便可将他们的希望彻底碾碎。 但内部的敌人，却无法如此轻松解决。 此时此刻的叶辰，忽的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潜藏在帝国当中且不被人所知的庞大怪物，并非他一人之力可以战胜。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一个时辰转眼而去。 叶辰忽地站起身，走出了大帐。 冷秋忽地出现在大帐外，在她的手上多了一抹血痕。 “你受伤了？” 冷秋低着头，冷静回道。 “不是我的血。” “粮草在交接了一切事物之后，突然暴死营中。” “对方的动作很快，我没能跟上。” 叶辰淡然点头。 “走吧，去看看。” …… 漆黑的夜幕之下，森冷的军营中，只有炽热的篝火在噼啪作响。 在检察官的尸体旁侧，站着五个人。 他们都是陛下亲自安排的一品武将，此时正围在粮曹的尸首边上。 叶辰来到粮曹官尸体的边，借着篝火的火光，查看他身上的伤。 除了脖颈处致命的那一刀之外，粮曹官的身上还遍布数百道伤口。 这些伤口的血染红了大片衣袍，反倒是脖颈处致命的伤口并无多少血迹。可见他死前遭受了折磨。 “是他的任务没能完成的惩罚么？” 在叶辰沉吟之际，一旁的武将低声道。 “世子殿下，这尸体如何处置？” “我们五人来到此处之后，就将此地封锁，除了冷秋姑娘之外没人离开过此处，我们五人可以互为印证。” “此事一看并不简单。” 叶辰忽地站起身，平静地看了一眼地上还未凉透的尸骸。 “收棺，入葬。” 说完，叶辰转身就向大帐内走去。 对方很嚣张，当着他的面杀他的将官。 对方的实力很强，当着一万大军的面，来去自如。 动手的人是个高手，一个随时可能再作案的顶尖高手。 检查多半不会有结果。 一个将军忽地追上两步，低声问道。 “世子殿下，他的死因我们该如何解释？” “方才我看有不少营中将士看见。” “此事隐瞒不得。” 叶辰忽的淡然一笑。 “军中粮曹贪墨粮草，以百斤粮食失踪来试探我，我不爽，便杀了。” 说完，叶辰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这五位满脸错愕的将军们。 回到大帐内，毫无心理压力的叶辰直接脱衣就寝。 不体恤下属。 行事暴虐严苛。 下属一点错误都会引得杀身之祸。 这些来自道德制高点的指责，足以让任何一个将军畏惧三分，也足以让一个将军身败名裂。 但对叶辰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因为他是武王世子，他有着武王留下的名誉作为仰仗。 同时，也因为他是第一次率领大军。 小题大做也是在情理之中。 只要对士兵宣称是自己所为，让士兵将一切仇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放在对他这世子德不配位的不满上。 对方给他施压的事自然无人在意。 顶多让当今圣上替自己多挨几句士兵的骂罢了。 至于圣上那边，叶辰更是毫不担心。 他刚才已经在心中默默的问过了，陛下他老人家，不在意。 …… 翌日一早，天色还未彻底放亮，听说军中变故的林月如直接来到大帐前，对着叶辰的大帐就是一番叫嚣辱骂。 “叶辰你不配坐在三军统帅的位置上！” “粮曹官只是忘记了百斤粮草，你也要将他斩杀！” “你甚至不配叫做人！” “我当年真是白瞎了眼，才会跟你定下婚约！” 在林月如的身边，是同样理直气壮的秦浩。 在粮曹官无端殒命之前，他还以为叶辰得武王真传，必然不好对付。 可现在看来，他不过是个只知享乐，不知三军的暴虐将军罢了。 这样的人最好对付！ 只需要煽动军中将士心生不满，自然能将他从镇北将军的位置上拉下来。 就算你是世子又如何？ 在我们夫妻的军功面前，你什么也不是！ 秦浩也嚷道。 “叶辰你必须出来给大伙儿一个说法！” “你凭什么斩杀粮曹官！” 两人只是一番喊叫，四周的士兵也纷纷站在叶辰的大帐门口。 他们没有说话，他们只是在等叶辰的解释。 大帐内，叶辰听得外边的动静，嘴角忽的微微扬起。 站在一旁的冷秋好奇道。 “世子殿下，外边两人又在叫嚣，你为何反倒发笑？” 叶辰笑道。 “没想到让这蠢货帮了我的忙。” “倒是意外。” 冷秋仔细品味了一番叶辰的话，眼中光芒闪烁，但她却什么都没有再说。 只是替叶辰整理好甲胄，陪着他一起走出了大帐。 刺目的阳光扎得叶辰有些睁不开眼，他虚着眸子，看着下方云集的士兵，不禁笑道。 “粮曹官贪墨军需粮草，不知悔改……” 林月如突然打断了叶辰的话，叫嚷道。 “什么贪墨良草，分明是忘记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疏忽！” 见林月如如此叫嚷，叶辰忽地轻笑一声。 “我不喜欢废物，所以杀了。” “难道你还想要我偿命不成？” 偿命？ 周遭的士兵本来还有些话说的，但当偿命二字从叶辰嘴里说出来，他们顿时哑口无言。 你是武王世子，是陛下身前的大红人。 谁敢让你偿命？ 是嫌弃自己的九族活得太过滋润，想请他们移居地府么？ 第二十章 陛下急令? 叶辰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这些官兵彻底闭上了嘴。 找我问罪？ 你们也配！ 能随意出入皇帝陛下寝宫的存在，是你们能招惹的？ 不等叶辰再开口，呵斥这些士兵，林月如便冷笑着抢过话。 “原来你还知道你是靠皇上才有了今天？” “既然如此，那你更应该懂事点。” “老老实实把三军统率的位置交出来，让本将军代替你统率三军，威震北狄！” “至于你，本将军会在凯旋之后，给你一点微弱的赏赐。” 林月如这番话说出口之后，她身边的将士们也是陡然一惊。 原来你不是为死去的弟兄鸣不平。 你只是想要镇北将军的职位。 一时间，林月如身边的士兵悄然走开的就有不少。 叶辰固然有不是，但他们也不是傻子。 林月如对此丝毫没有觉察，她继续抱着膀子，冷笑道。 “叶辰，你这辈子还没带兵打过仗吧？” “你知道怎么排兵布阵么？” “知道怎么征战沙场么？” “不知道就老老实实交出兵权，别等出了洋相才知道求我，那时候可就晚了。” 听得这些话，叶辰的脸色有些许变化。 如此逻辑清晰。 她还是林月如么？ 在叶辰的记忆当中，她就是个无理取闹的疯女人，今儿怎么突然像是长了脑子？ 知道先否定自己的能力，再讨要镇北将军职位。 这是，开悟了？ 忽地，叶辰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秦浩身上。 莫非是他教的？ 当叶辰转过视线，看向秦浩的那一刻，林月如突然向前一步，保证她是所有人当中最为瞩目的一个。 “你看秦浩做什么？他是我的未婚夫，我准你看了？” “人家秦浩是战场当中杀出来的功绩，比你可厉害了千万倍。”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废物。” 听到这里，叶辰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看来这些话不是秦浩教的。 仔细想想也是，林月如要是能听进去别人的话，她也就不叫林月如了。 至于这些话，多半也是她拾人牙慧。 稍微一推测，真正的幕后凶手昨晚应该和林月如交谈过。 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叶辰再看向林月如的时候，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没想到这个处处给他惹麻烦的笨蛋，居然也有发挥价值的时候。 能得到这么一个重要线索，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盯着林月如调查准没错。 “怎么，你是哑巴了？还是被昨晚的事给吓到了？” “废物！” 被林月如又一番辱骂，叶辰忽地笑了。 “我只是在想，你们既然没有胆子治我的罪，为何还在这里赖着不走。” “行军路线是由陛下拟定，莫非……你们是是觉得这里已经足够远，陛下不方便找你们问罪么？” 在叶辰决心自己背负骂名的时候，陛下也就成了他压制官兵们最后的底牌。 官兵们犹豫了片刻，一个个气愤地转头而去。 叶辰也不跟他们计较，转身回了大帐。 “冷秋，皇子可还安排了其他心腹？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只安排你一人。” 冷秋左右看了看，这才伸出手掌比了个十，旋即又将手掌收回。 叶辰低声问道。 “你能联系上么？” 冷秋微微点头。 到了这一步，叶辰低声吩咐道。 “你看看谁方便和你配合的，等今晚再入了城池，便伪装假死，而后盯死林月如账内出入的所有人。” “每一个人都给我彻查！” “他们当中必定有幕后凶手。” 冷秋迟疑道。 “可世子殿下，你身边没人保护，我不太放心。” 叶辰颇为洒脱的说道。 “无妨。” “我的经脉已经恢复，他们应该还不知情。” “我倒是希望他们找上门来。” 等到冷秋点头离开之后，叶辰的脸色才变得阴沉。 方才的话只是为了让冷秋安心调查而编造的谎话。 对方能在皇上钦点的大军中安插自己人，他一定是朝堂中的高位者。 有方便做事的身份，又是针对自己而来。不可能忽视自己最近在武王府操练刀法的事。 只可惜，叶辰没得选。 此时的他除了冷秋和剩下的十个人外，再无一人可以相信。 毕竟武王府荒废多年，又是临时出征，没有心腹手下。 他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些人不会在天子脚下动手！ 除了这些，还有一点让叶辰颇为困惑。 既然安排了能在大军眼皮子底下击杀粮曹官的高手，可为什么昨晚他不直接冲着自己来？ 是有所顾虑，还是别有目的？ …… 五日时间转眼而逝。 这五日里，每到一处城池，叶辰便和城守攀谈，询问当年他们和父亲的事。 可让叶辰有些意外的是，除了第一个城池内的城守，其余城守并未提及父亲当年有何异样。 无论是行进的大军，还是父亲的表现，从未有过异样。 这就很不合理。 父亲已经发现了端倪，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也不见他设计与敌人对抗。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叶辰骑着战马，思绪一阵飘飞。 忽地，一个官兵策马从他的身边飞掠而过，他直接越过了叶辰，找到了在叶辰更前方林月如。 “寒月将军，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能进入沔水城，也能好好休息一番。” 林月如扬起头，向远处的沔水城看去。 “半个时辰后就能休息了，真好啊。” “这一望无垠的大平原，也不见有敌人过来偷袭。连我指挥大军的才能都无法展现，属实无趣。” 那官兵笑道。 “寒月将军此言差矣，此处地势平坦，想要埋伏的难度不低，何况我们还在天元皇朝地界内，怎会有敌人。” 林月如轻哼了一声，为自己辩解道。 “我只是说没人偷袭太可惜了。” “难道我还不懂行军打仗么？” “陛下当初都夸我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那官兵又和林月如一番攀谈之后，这才回到叶辰的前方，不情不愿地汇报到。 “还有半个时辰抵达沔水城。” 如此简短的汇报之后，那官兵就继续回到了队伍后方，无一点多余的动作。 他甚至没有理会叶辰的反应，就这么离开了。 叶辰早已习惯这些士兵的态度，也不恼怒。 这五日的时间里，林月如是大展拳脚，靠着寒月将军的名头大肆抨击自己的失误。 再加上冷秋等人假死潜入暗处，这让她得到了更多人的支持。 她在军中的威望顿时提高了不少。 现在的她反倒更像是三军统率。 但对这一切，叶辰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要不交出虎符，这些官兵终究还是只能听他调遣。 林月如这一番操作，顶多只能算作是小打小闹，不影响大局。 正想着，一骑飞速从军队后方赶来。 他手中高高举着圣旨。 “陛下急令！” “宣世子殿下听旨！” 第二十一章 来自陛下的偏爱 陛下的圣旨？ 叶辰当即勒停了战马，等后方的使者赶到。 见到叶辰之后，那使者也没有 “陛下急令！” “镇北将军叶辰，即刻领兵进入沔水城修整三日，而后再出发前往北境！” 叶辰听得微微皱眉。 陛下突然叫停大军，但却没有说明理由。 这很反常。 以陛下的做派，军队派出去了，就没有再半途干涉的先例。 这一点连父亲都常常夸赞。 陛下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可现在，却是要让自己停在沔水城修整，陛下反常的开始干涉大军了！ 那使者见叶辰不语，旋即将手中圣旨递向叶辰。 “世子殿下还不接旨？” 叶辰这才双手接过圣旨，将圣旨上的玉玺印检查了一番。 旋即，他双手抱拳道。 “辛苦了。” “我会安排大军在城内休整三日。” 直到这一刻，使者才低声道。 “陛下念及世子殿下经脉刚刚恢复，经不住路途劳顿，所以特地降下圣旨。” “沔水城便是北境最后一处漕运连通之处，您可以在此安心修整。” “何况，再向北，就有山贼流寇出没了，世子殿下多当心呐。” 叶辰点头。 “多谢提醒。” 使者刚走，林月如就带着两个人来到了叶辰的面前。 她直接伸出了手。 “圣旨给我，我要看看陛下下了什么旨意。” 叶辰随手将圣旨放在马背的行囊内，咧嘴一笑。 “这是陛下给我的圣旨，你看什么？” 林月如当即不悦，怒道。 “你什么意思。” “难道陛下不相信我这未尝一败的寒月将军，难道相信你这废人？” “在林府里，我娘那么压迫你，也不见你反抗。若是以后见了北狄大军，岂不是吓得当场尿裤子。” “赶紧把圣旨拿来，军中无小事！你要拿三军将士性命开玩笑么！” 听得这般说辞，叶辰只是抚掌而笑。 “好，很好！” 林月如当即脸色一沉。 “难道我说的不对？” 叶辰不屑轻哼。 “我这就写信告诉你娘，是你让我揍她的。” 林月如当场傻了眼，叶辰反击的角度，是她这辈子都没想过的。 娘亲此时还在地牢里面，又没人担保，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若是叶辰真写信告知，污蔑作为娘亲仰仗的自己，不知道娘亲会受怎样的刺激，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可是她的亲娘！ 万万不能出差池！ 觉察到叶辰这番话有多狠之后，林月如当即怒道。 “叶辰你敢！”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歹毒的人！” “我呸！我当年真是看走了眼，才会答应和你订婚！” 叶辰故作无辜的说道。 “刚才不是你说的，我不敢反抗你娘么？” “当年我是念及你我的婚事，把她当做丈母娘好生侍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现在是你说的，你想看看我反抗你娘，可不是我说的。” 林月如当即嚷道。 “无赖！你这个无赖！” “你敢这样做我就和你拼了！” 林月如一边喊，一边举起拳头，对着叶辰招呼过来。 可叶辰只是向后稍微挪了挪身子，就让她的拳头落空。 而后，叶辰平静的看着林月如。 “你在急什么？” “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就慌张成这样。” 随着叶辰这句话说出口，顿时，四周的官兵都看不下去了，纷纷便过了头。 无耻，太无耻了！ 叶辰这操作属实卑鄙。 如果没有圣旨让他们跟着叶辰前往北境的话，他们现在早就跟着林月如做事去了。 “叶辰你说话别太过分！” 秦浩骑马来到双方当中，他看了一眼林月如，又看向叶辰。 “她一个弱女子，你为什么要欺负她？” 瞧见秦浩露面，叶辰就知道这绝对是连环计。 从今天林月如反常的话语中就不难猜出，这一切早有预谋。 以林月如的眼界和心性，光靠她自己，绝对说不出“军中无小事”这种话来。 而现在秦浩及时登场，又摆明了偏袒林月如的态度。 叶辰不敢想这后面还有多少计划。 既然对方在这里设下了局，那就尽可能跳开，不落入他们的圈套当中。 何况，这圣旨本身也有问题。 陛下很少干涉军事，他就算再不舍，也放自己前往北境寻找父亲的下落。 陛下肯定能理解自己的心思，不可能在半途下令，让大军修整三天。 而且，三天这个时间点太过微妙。 它和自己派人返回求证，再赶赴此处的时间几乎一致。 求证和听令修整的时间完全一样，大部分人的选择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天的一切都透着一抹诡异，自己可不能再跳入火坑了。 的尽快脱身！ 逃离这个陷阱！ 叶辰从怀中取出虎符，而后清了清嗓子。 还不等他说话，林月如忽地策马上前，伸手直接抓向虎符。 “拿来！” “这应该是我的东西！” 叶辰忽地收手，林月如猝不及防，身子失控直接跌下了战马。 她忽地站起身来，怒视着叶辰。 “你这个废物！你敢羞辱我！” “我，我跟你没完！” 说着，林月如扬起拳头，近乎疯狂地砸在叶辰的盔甲上。 还没砸几拳，她忽地双眼通红，看着自己比眼眶还要红的双手，一阵委屈忽地涌上心头。 “你……你欺负我。” 叶辰都看呆了。 天元皇朝的寒月将军，居然想靠拳头砸碎盔甲？ 没有理会林月如的哭闹，直接清了清嗓子。 “陛下方才降下圣旨，体恤大伙儿行军了五日的辛劳，让大伙儿在沔水城内修整一日。” “传我军令，速速入城！” “圣旨在手，谁敢不听，军法伺候！” 这一次，这些士兵们终于没有再对叶辰表达任何不满。 能休整一日也是好事。 何况叶辰手中还有圣旨，他们再不满叶辰，也得听从圣旨的命令。 …… 远处山头上，两人看着大军离去，其中一人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小子比武王当年还要棘手。” “我们精心布置的局就这么被他给化解了。” 另一人也是面色阴沉的说道。 “敢冒着假传圣旨的罪名破局，估摸着也是仰仗陛下的偏爱了。” …… 沔水城内，叶辰率领这一万人抵达沔水城内早已准备好的兵营修整之后。 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从自己的行囊当中取出一份还未写上内容，却已经盖了玉玺印记的圣旨。 皇帝对他的偏爱，远比外人所知的更为夸张。 只是陛下一直以来都隐藏得很好，外人并不知晓。 第二十二章 镇北将军只可能是你我 将空白的圣旨填写上内容，修改了修整的日期，而后，叶辰将刚到手的那份圣旨丢入屋内取暖的篝火堆里。 随着熊熊烈火燃起，圣旨便只有他手中的这一份了。 将圣旨放在靠近火堆的桌子边上，尽快烘干墨水。 伪装成士兵的冷秋也来到了屋内。 她先是左右环顾，确认四周没人之后，这才来到叶辰的面前，低声汇报到。 “启禀世子殿下，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 “这次暗中左右大军的人可能是当朝丞相。” 叶辰直接点头。 “嗯。” 冷秋见叶辰如此平静，不由得好奇道。 “世子殿下似乎早有预料？” 叶辰点头，但又摇头。 “我能想到他的位置很高，但没想到是一人之下的丞相。” “只是，丞相为何会对我出手？” 这一刻，叶辰的心中又生出了疑惑。 当朝丞相能在他的身上图谋什么？ 他不过区区白衣，在朝堂内也没有亲信，连手中这一万精兵都是陛下赠予。 换言之，没有陛下的支持，他什么都不是。 针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能假传圣旨的人，不可能不知晓陛下对自己的偏爱，真杀了自己，陛下绝对会彻查，查到底。 如此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本就不该出现。 除非……他们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叶辰摸索着下巴，先假定了几个大胆的推测。 比如说，有人想造反。 可无论怎么想，这些人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还对自己下手，除了打草惊蛇之外，不会有任何作用。 单弱不是为了夺得皇位，又能是为了什么？ 在叶辰沉默的之际，一个士兵忽的来到紧闭的房门前汇报到。 “启禀世子殿下，沔水城城首请您赴宴。” 那士兵借着房门的缝隙，偷偷向里面打量了一眼。 可除了叶辰之外，他什么人都没看见。 随着叶辰起身，那士兵也连忙站好，目送叶辰离去。 约莫半刻时间之后，那士兵忽地轻手轻脚走进了屋子里。 他急忙来到桌边，随手将圣旨拿起。 “嗯？真是在沔水城休整一日？” “将军没骗我们？” 仔细看了看，那士兵转头离开了大帐，直接来到林月如将军的住所。 “寒月将军，方才我得到了机会，偷偷看了一眼圣旨。” 林月如当即来了精神，迫不及待地说道。 “叶辰是不是撒谎了，是不是陛下要委任我当镇北将军？” “我就知道是这样！陛下怎么可能把大军交给一个废物。” “其实我也不想当镇北将军的，可陛下都下圣旨，我也只能……” 不等林月如在这里脑洞大开，那士兵低声道。 “圣旨的确是让我们在沔水城休整一日。” “方才我看得真切，你们若是不信，现在可以偷偷去里面看。” 忽的，一个人站起身来。 “怎么可能，明明是三日！” 一众士兵纷纷看向他，那人连忙解释道。 “我先前听见使者和叶辰的对话了，分明是让我们在沔水城修整三日时间，怎会变成一日了？” “你不会是看花眼了吧？” 先前说话的士兵不耐的摆手。 “圣旨是你们写的还是陛下写的？” “不服气自己去看！” “大军在沔水城修整一日！” “懒得跟你们墨迹。” 说完，那士兵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月如甚至抢在那士兵之前走出了房门，一路直奔向叶辰的住所。 直接闯入其中，拿起圣旨仔细读了三五次。 “怎么会这样，陛下怎么能让一个废物带领大军。” “让懦夫带兵？” “陛下到底怎么想的啊！” 林月如只觉气愤无比，她拿着圣旨，忽的心生一计。 要不，毁了这圣旨？ 可不等她有所动作，秦浩也走入屋里。 林月如拿着圣旨，一脸委屈的凑了过去。 “秦浩，你看陛下是不是糊涂了，怎么会让叶辰当镇北将军。” “明明只有我能担任这个职位。” 秦浩点头，结果圣旨看了一番，旋即将圣旨重新放在桌上。 拿起笔，在“一”上面添了两笔，写作“三”。 而后，他放下了笔。 “月如我们回去吧。” 林月如指着圣旨嚷道。 “烧了他！这肯定是假的圣旨！” “我才该是镇北将军！” 秦浩淡然看了一眼林月如，在心头一番沉吟，这才解释道。 “烧了它反倒是死无对证。” “等到明日一早，我们就来找叶辰，让他拿出圣旨跟我们对证。到时候就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假传圣旨可是重罪，为了平息士兵奴役，他只有被革职的份。你放心，到时候镇北将军一定是你的。” 林月如听完之后这才离去。 在此之后的一个时辰都没有人再过来，估摸着不会再有人了。 一直趴在房梁上观察的冷秋便跳下房梁，随手将被篡改的圣旨丢入了火中。 “看来秦浩已经和那些人站在一起了。” “他也得彻查。” 随着火焰将圣旨彻底烧做一滩灰烬，冷秋拿剑鞘将之彻底捣碎，确定没有留下痕迹后，这才混迹在士兵当中，离开了“案发现场”。 …… 与此同时的沔水城城首府邸，沔水城城首正高举着酒杯。 “世子殿下能来我沔水城，能来我府邸，是我三生有幸。” “还请世子殿下满饮此杯。” 沔水城城首灌酒的手段很高明。 只是数个回合下来，叶辰已经喝了不少，连脑子都有些迷糊。 他连忙摆手。 “实在是喝不得了。” “多谢城首大人设宴款待。” 沔水城城首连忙放下了酒杯。 “世子殿下不嫌弃下官的家宴，下官已经感激不尽，何言感谢。” 叶辰轻松一笑。 “其实我很喜欢这种家宴，让人放松。” 沔水城城首连忙陪笑道。 “世子殿下若是喜欢，以后常来，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吃喝管够。” 或许是喝多了酒，又或者是这久违的和睦氛围，叶辰忽的看向沔水城城首。 “假设当今朝臣想造反，会从何处开始？” “他们最大的顾虑又是什么？” 话刚问完，沔水城城首已经吓得站起身，做势就要下跪表忠心。 叶辰连忙将他拉住。 “别紧张。” “我只是想为陛下排除一些隐患，但我能力有限，不知其中关键，城首若是知晓，还请指点一二。” 第二十三章 圣旨?什么圣旨 沔水城城主见叶辰说得坦然，也不像是在试探他的模样，这才稍微放下几分心，起身重新坐好，解释道。 “让世子殿下见笑了，老身这么些年如履薄冰，为天元皇朝尽心尽力，天地可鉴。” “您看这桌上，所有食物皆是我用俸禄购买，所有开销皆可查证。” “下官这一辈子只图个名声，下官最怕的就是丢了名声，愧对了父亲的谆谆教诲。” 重新表态之后，沔水城城主微微叹了一口气。 “其实世子殿下的问题很简单，只是您身在局中，所以不知。” “若真有人想对陛下不利，第一件要做的事必然是对付武王。武王不死，哪怕是夺了皇位，凭武王在军中的威望，凭武王的百战不殆的实力，王朝大军谁敢与之抗衡？夺回帝都易如反掌！” “届时，那些歹人必没有半分活路可言。” 听到这里，叶辰的酒瞬间清醒了一大半。 他猛地摇了摇头，还不够清醒！ 当即抓起手边的一碗冷汤灌了下去，冰冷席卷全身，叶辰的脑子逐渐清醒。 “城首的意思是，因为我父亲的存在，他们就算得到了皇位也坐不久？” 沔水城城主重重点头。 “武王为我天元皇朝奉献颇多，颇有威望，又是个能臣。最难得的是，武王和陛下内里和睦，宛若手足弟兄，互不猜疑。” “武王和陛下皆在，这天下无论如何都易不了主。” “假设下官便是那谋反之人，定会先让武王殒命，先瓦解王朝大军内部，等到时机成熟再对陛下下手。” “当然，下官只是回答世子殿下的话，并非有如此歹毒之念。” 见沔水城城首又要开始他的“免责申明”，叶辰直接摆手。 “当年我父亲行军路线被泄露，遭歹人围攻，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这些都是他们的尝试？” 沔水城城首点头道。 “是。” “其实下官常常在想，武王怎会如此轻易上当，被人伏击，然后生死不知？” “武王身边十殿阎罗可都是个顶个的人杰。” “下官猜测，这可能是武王的计划也说不定。” “世子殿下还请宽心，武王比您想的更厉害。” 听到这里，叶辰的用力晃了晃脑袋，随着酒气逐渐散去，他的心中也逐渐明晰。 这些人其实是冲着生死未卜的父亲来的。 当年父亲在乱军中失踪的同时，他也被歹人挑断经脉，就此一蹶不振。 这就是沔水城城首说的，夺取皇权的第一步。 而现在。 这些人仍旧忌惮父亲，因为父亲生死未知，他们不敢贸然行动。 顺着这个思路去想，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 “他们比我更迫切的想要知道父亲到底是生是死。” “而我就是他们钓出父亲的鱼饵。” “让我在沔水城修整三日，是想让我的行踪提前落入父亲耳中。” “如果父亲还活着，他必不可能无视我这一颗独苗惨死，必定会出手相救。若是父亲不幸陨命，我死了之后，也正好断了武王府在天元皇朝里的最后一点影响力。” 有了完整的思路，剩下的推断也就变得简单了。 他们在军中制造混乱，撺掇林月如夺取镇北将军职位，只是为了保证他们的计划能顺利实行。 只要失去了对大军的掌控，自己便成了他们手中的傀儡，得按照他们定下的剧本做戏！ 试探出父亲的真实情况。 至于今天的事，则是比较复杂，叶辰手中没有多少线索，无法反推出真实的情况。 但无论他们怎么做，兵权都是他们的目标。 拿自己这“鱼饵”钓父亲，便是他们的计划。 叶辰忽地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父亲以前便常常告诫，我没丢兵权。” 兵权在手，他能做的事还有很多，并非无计可施。 眼见时候也不早了，叶辰便起身行礼道。 “多谢城首指点，今日收获颇多，我会派人向陛下奏明，为您请功。” 沔水城城主连忙起身道谢，同时将一份地图塞入叶辰手中。 “这是武王当年的行军路线图，您有空了仔细看看。” …… 等到叶辰返回兵营中时，他已经彻底醒了酒，脑子里一片清醒。 叶辰直接返回住所，看了一眼桌上已经不知所踪的圣旨，不禁微微一笑。 这些人果然来过了。 看这架势，是想给我扣假传圣旨的帽子？。 你们似乎太小瞧陛下对我的偏爱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陛下亲信的待遇。 叶辰直接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背包。 从夹层中取出已经盖了玉玺印章的洁白圣旨，再取出玉轴，将之组装好，而后重新提笔。 既然你们想让我在这里修整三日，那偏不如你们所愿！ 翌日一早，林月如带着军中五十余将官，来到叶辰的门前吵嚷。 “叶辰滚出来！” 叶辰如他们所愿，直接打开了房门。 “哦？召集这么多人，所为何事。”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期待林月如无理取闹。 先前他已经在屋里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现在可算等来了。 林月如直接嚷道。 “陛下明明是下令修整三日，你为什么要假传圣旨，说是一日！” “家传圣旨是何目的！” “你到底有何居心！” 叶辰淡然一笑，直接说道。 “圣旨？什么圣旨？” 林月如仿佛抓住了叶辰的痛处，更是放肆地喊道。 “就是昨日陛下派人送来的圣旨！” “你不要装糊涂！” “把圣旨拿出来，大伙儿一看便知！” 说着，林月如直接转身，对着所有跟来的军官喊道。 “叶辰假传圣旨，他已经没有资格当镇北将军了。现在我们开始推举新的镇北将军，继续完成陛下肃清北狄的心愿。” “大伙儿可以开始投票了。” 就在这个关键节骨眼上，叶辰哈哈大笑，直接将背负在身后的手拿到了前方，在他的手中正是那一份圣旨。 叶辰忽的深吸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得打断你一下，我找一个人念圣旨的内容。” 说着，叶辰随手将圣旨递给了一边的士兵，随口道。 “念，大声点。” 那士兵连忙点头，拿起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叶辰率领大军抵达沔水城后，翌日北进，沿途不得声张，不得泄密，力争三日内抵达北境边疆，征讨北狄。钦此！” 随着士兵念完，叶辰的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圣旨已经念了，照做吧。” 林月如忽的快步上前，直接夺过圣旨，仔细看了好一番。 “怎么会这样，昨天圣旨上明明不是这么写的！” 第二十四章 为证明自己而战 见林月如那一脸的震惊，叶辰淡然笑道。 “陛下要我们三日内悄然抵达北境，你们没有其他的异议了吧？” 眼见叶辰如此，官兵们尽皆低着头。 忽地，林月如用力将圣旨丢还给士兵。 “我不服，你管理大军至今，已经有十余人殒命！这肯定是你大军无方！” “连你的近身侍卫都死了，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 “交出虎符，让我统率大军北上。” 说到这里，林月如忽地盯着叶辰，眼里尽是凶狠之色。 “我一定会用军功证明我比你强，陛下偏爱你就是瞎了眼！” “交出兵权来！” 叶辰忽地看向院子里的一众将官。 “镇北将军的命令你们可以不听，但我也希望你们做好被陛下问责的准备。” “此行军中混有贼人，谁不从命，谁便是贼人！” “大军立刻整备，半刻之内出发。” 随着叶辰的呵斥声，这些将官也只能硬着头皮执行命令。 哪怕他们对叶辰有再多不满，他们也不敢违逆。 叶辰只是执行陛下的圣旨，这道军令等同于陛下亲自下达。 他们可以不遵从，但后果很严重。 …… 半个时辰之后，一万大军火速开拔。 路上，叶辰走在队伍最前方，他拿出了沔水城城主交付的地图。 在这上面，有父亲当年行军的路线。 这是沔水城城守事后打听，重新绘制的。 根据地势图不难看出，这沿途皆是平坦之地，就算想要偷袭也没有机会。 直到父亲遇见袭击的位置。 那里两侧皆是高山，中间只有一条可供五人通过的峡谷。 看到这里，叶辰随手将地图合上。 父亲小心谨慎地走了一段路，直到最后，离奇地选择了容易被伏击的那一条路。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结果。 “父亲早有觉察，这必不是意外，而是父亲刻意为之。” 有父亲留下的路线，叶辰行军一路顺畅。 更何况，原本五日的路程，现在要三日抵达，对士兵的体力消耗是个很大的考验。 就连骑在马背上的林月如都吃不消了，这三日时间里，她愣是一点找叶辰麻烦的心思都没有。 每到大军驻扎，她都是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时间休息。 在第三日的傍晚，叶辰终于临近北境。 距离镇北城也仅仅只有三十里。 随着叶辰停下，跟着走了三日的士兵们也纷纷驻足。 叶辰转头看向后方紧跟着的林月如。 “寒月将军，你不是一直都想证明自己么？我给你这个机会。” “就怕你没有胆子做。” 林月如一听得这话，顿时来了脾气。 “你以为我像你那般软弱？” “我可是陛下亲口夸赞巾帼不让须眉，呵，是你这废物一辈子都学不来的本事。” 叶辰不禁失笑。 这个称号他的确没有抢的意思，毕竟，“巾帼不让须眉”那是女将专属。 他又不是娘们儿。 叶辰也不管那么多，抬手指向父亲遇见袭击的那一条路。 “那里适合伏击，你带五百人上去探查情况，人手和将领你随便挑。” 林月如不禁瘪嘴。 “就这？” “只有你的脑子才能想出这么简单的计划来。” “若是换了本姑娘，必定是两路并进，若是有贼人，直接剿灭，若是没有，也不耽搁行军的时间。” 叶辰只是面露笑容。 “你若是不敢就算了，反正我对你和你娘，都没有任何期待。” 林月如再度被刺激到了，愤怒地瞪了叶辰一眼。 “若是我完成了任务，你必须写信给陛下，放了我娘亲。” 叶辰爽快点头。 “好，去挑人手，半刻之后出发。” 林月如当场调转马头，直接叫人去了。 看着她忙活，叶辰的心思却不在她身上半分。 军中还有那人的卧底，如果混迹进来的人数不多，为了撺掇林月如争抢镇北将军的头衔。 他们必定会在林月如面前露脸。 如今让林月如挑人，就是他想把手中的眼线给拔出去。 毕竟自己没有身经百战的威名，这些士兵对自己更是难以信任。 叶辰没有把握带着他们深入陷阱，再冲杀出来。 等林月如帮他拔除眼线后，自己再调转路线，带着剩下的大军从另一条平坦开阔的大路赶过去。 只要不是被伏击，这九千余陛下钦点的精锐便没有溃败的可能！ 如此，便可顺利抵达镇北城，抵达北境边疆。 如果计划进展顺利的话，也就证明自己率领的这九千余人可信，他们中没有丞相安排的卧底。 不多时，林月如带着秦浩以及挑选的五百人，走到了叶辰的面前。 “你要是有作为废物的觉悟，就好好在后面看着，看看我是怎么叱咤沙场的。” 叶辰只是洒脱一笑。 “那就祝你好运。” 林月如对叶辰突然改变态度这件事并不上心，她现在只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选择秦浩是正确的。 证明叶辰只是个废物，如此，她便可以明目张胆的索赔！这么多年光阴，还是女子芳龄的光阴，没有几十万两白银决不罢休！ 凯旋之后，还得让他给陛下写信，让陛下释放娘亲！ 如此多的压力在身，林月如难得地认真了一次。 她扬起手中马鞭。 “所有人出发！抓住那些伏兵！” “半个时辰之内必须拿下！” 随着林月如骑马前冲，跟着他过来的士兵和将官一脸错愕。 其中一人更是猛地转头，死死盯着叶辰。 叶辰只是轻笑着摆手。 “诸位先行开路，我稍候便到！” 等到林月如带着大军离开，叶辰深吸了一口气。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士兵们。 没了林月如和她带领的“害群之马”，这些士兵尽显沉重和肃穆。 叶辰下令道。 “从另一侧绕路前往镇北城。” “如果我们脚程足够快，还能杀回来支援他们。” 说完，叶辰骑着马就走上了另一条路，那些士兵紧跟着叶辰的脚步。 没有人问他一句为什么。 更没有人对他表示不满。 他们沉默得像是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第二十五章 城内密谈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两个时辰之后，叶辰带着大军来到了镇北城城门口。 这三日接连奔波不断，也让叶辰越发清楚的感受到天气的不同。 此时仅仅是逼近清秋，夜里的寒风呼啸，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寒冷。 “世子殿下您可算来了！” “下官镇北城首顾穆，见过世子殿下。” “请世子殿下入城休息！” 镇北城城首瞧见叶辰骑马而来，当即带着亲信迎了上去，语气热络无比。 叶辰当即看向他。 “我分了数百人从另一条路过来，你城内哨探可瞧见那边有无战斗？” 顾穆当即吩咐手下再去查验。 “回世子殿下的话，我城内哨探能观察近二十里地界，也是因此才能提前过来迎接。” “士兵此时还没有汇报，理应无事。” “下官已经安排人手过去查验，若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 “下官在城内备下了薄酒，还请世子殿下先让大军修整。就算有战事，也该我镇北城大军压上。” 听到这番话，叶辰这才点头，招呼大军入城。 两条路都没有战事，那就代表着两件事。 其一。便是他手中士兵里没有卧底，他的行军路线并未被泄密，这九千多士兵是可信的。 其二。便是突然变招，林月如又想着立功证明自己，不可能给他们留应对的时间。 也就是说，那些人并没能跟上他的脚步。 此时的他们应该还在沔水城内，等待自己的大军出发。 这三天的时间差很重要，得提前把自己安全抵达的消息散播出去。 想到这里，叶辰当即吩咐道。 “顾城首，我是奉陛下圣旨来此对抗北狄贼人，烦请将我抵达的消息告知附近百姓，以彰陛下对边民厚爱无疆。” 顾穆当即点头。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 …… 沔水城内，两人骑着高头大马，直接来到了兵营外。 左边那人说道。 “叶辰怎么还没有动静，丞相不是推断说，叶辰一定会心急如焚，顶多修整两日就出城么？” “怎么到了现在都没动静？” 右边那人不耐烦地摆手道。 “管他的，反正今儿的圣旨得送到他的手中，如此才符合陛下的做派，让他不生出疑心。” 两人说着闲话，骑马来到了兵营门口。 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兵营，两人顿觉不妙。 “不对劲。” 两人飞速下马，闯入兵营当中。 其中一人径直走入北面的一处房屋，按照约定好的联络方式，他掀开了席子。 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出现在眼前，其上的字迹颇为潦草。 “叶辰以圣旨命令大军三日内抵达镇北城，并未在此休整！计划有变，速速安排！” 一时间，两人都慌了神。 这就是他们办事不利，没有及时探查营地中的情况。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先前的计划进展太过顺利，让他们麻痹大意了。 叶辰放任军中林月如等人争夺兵权，也没有彻查军营中将官死难的原因，只是抱着圣旨，督促大军行进。 完全没有一点大将该有的表现，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懦弱的气息。 而且军中除了他们的人制造混乱之外，还有其他人也在，他们两人这三日时间都在调查那个神秘势力。 尤其是在翌日清晨，他们得到了一些隐晦的线索，在城外调查，没有时间管沔水城内的事。 可无论他们有多少理由，办事不利就是办事不利！ 回去必定会被责罚。 “怎么办？以那位的脾气，我们的位置很有可能不保。”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下令杀了叶辰。” “只要叶辰一死，我们就向上面交差，说武王已经殒命，没有露面，如此我们就不算失职。” 两人计议已定，快马向镇北城赶去，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妙。 他们哪怕是昼夜兼程，也得用上一天两夜的时间才能抵达镇北城，联合人手击杀叶辰。 眼下叶辰已经有了防备，留给他准备的时间太多了，变数太大！ …… 镇北城内，叶辰和顾城首埋头饮酒，忽然，一个士兵走入其中。 “启禀城首大人，寒月将军林月如带领数百人入城。” 顾城首当即问道。 “他们可历经了战事？” 那士兵连忙摇头。 “回城首大人的话，小的仔细问过了，一路无事。” 听到这里，顾穆端起了酒杯。 “大军无恙，世子殿下大可放心，今晚不醉不归！” 叶辰只是端起酒杯，却没有喝酒。 这个异常的反应，让顾穆觉察到了一丝异样，连忙吩咐道。 “你们都下去，我和世子殿下有话要说。” “士兵在外看护，谁若是靠近，格杀勿论！” 顾穆显然比叶辰做事更为暴躁。 严令吩咐之后，顾穆坐在了叶辰的身边，低声问道。 “世子殿下是在担忧何事？” 叶辰深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只有赌了。 赌顾穆是忠心于陛下的人。 “我军中有贼人卧底，应该是在林月如率领的那几百人中，具体人数不知，但应该不多。” “你且安排，不要让他们再混入我大军中。” 顾穆当即起身。 “世子殿下稍等，我去安排了再来。” 说完，顾穆来到门口，招呼了两个士兵过来一番低语，而后便重新回到叶辰的身边。 “世子殿下还有其他的吩咐么？” 叶辰点头，继续低声吩咐道。 “北狄有关的线索麻烦汇总一下送到我营内。此行的主要任务还是对抗北狄，其次才是调查父亲失踪一事。” “这两件事一定要尽早处理。” “除此之外，我担心那些人被我戏耍之后，可能会狗急跳墙，镇北城内可有武道高手？” 顾穆连忙点头。 “有的，我已经安排好了。” “方才大军进入城池的时候，我已经按照招呼跟着您的大军，进入了军营。” 听到这里，叶辰松了一口气。 “多谢，若有其他的事，我会通知你。” 顾穆连忙点头，又起身安排士兵将汇总北狄以及武王失踪的情报后，再回到了叶辰的身边坐下。 他这次没有压低声音，而是直接说道。 “我曾听人说世子殿下和寒月将军的婚事并不美满，不知可有此事？” 第二十六章 你的借口找错了 叶辰直接点头。 “已经由陛下亲自下旨，废弃了这门婚事。” 顾穆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连忙说道。 “我府邸中有一位收留的丫鬟，为人体贴懂事，不为名利。而今二八芳龄，正是待嫁的年龄。您若是有意，明儿我让他到您军营中来，让您看看是否合眼。” “听她说，她曾是羌胡那边的贵族，身份上也不算埋没了世子殿下。” “您就算看不上，收为丫鬟，帮您打理府上琐事也是极好。” 听到这里，叶辰明显知道顾穆在打什么算盘。 和武王世子结亲，就意味着和武王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 有这一层关系在身，他在军中的威望能再扩大不少。 毕竟这里是边疆，并非天元皇朝的中心，只要皇朝大军不至，皇权便难以掌控此处。 他有武王的名头作为仰仗，便是边城一众将领中的地头蛇。 叶辰直接拒绝道。 “父亲生死不明，我也无心成家立业。” 顾穆见叶辰如此拒绝，也收了心中贪念，转而说道。 “那我明儿让她到您军中，您权且收着，帮您处理一些琐事也不错。” 叶辰只是点头。 …… 当晚，叶辰回到了帐中，冷秋早已在此等候。 瞧见叶辰进来，冷秋连忙将手中的一封信递了过去。 “世子殿下，我们先前抓到一个溜出兵营的人，没能留下活口，但我们在他身上找到了他给丞相的信。” “这些人很狡诈，信中用的都是暗语，只知道是给丞相的。” 叶辰直接打开了信，上面写的都是很日常琐碎的内容，比如说，吃菜时候被噎着了。 很显然，没人会给丞相写这种无意义的琐事。 这些只是防止信件泄密的暗语。 真正想表述的内容，只有这个活着的舌头才能知道。 随手将信丢给冷秋。 “等下次皇兄安排的运粮官抵达，你把这信交给他，再让他转交给皇兄。” “除此之外，军中应该多了些人，试探他们的实力，如果足够的话，安排在我隔壁住下。这些是顾城首的手笔。” 随着叶辰的话，冷秋连忙起身忙活去了。 这个夜晚，注定了不会太平。 …… 在林月如兵营最幽暗的角落里，两个人站在暗处，低声道。 “我们被叶辰给耍了。” “他知道我们的存在，可能还知道我们的计划，不然不会有这突然行军的安排，更不会把咱们骗到设埋伏的路上。”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总不可能看着他带兵攻打北狄吧？” “暗杀，今晚就执行。” 两人正说着，忽地，林月如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凭什么！” “他叶辰凭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安排我们在这里修整，连营地都是破破烂烂的！” 在林月如的身后，秦浩紧跟着过来。 “月如你先别生气。” “这个仇我们迟早能报，到时候肯定要那懦夫好看！” “用我们的军功，狠狠的打他的脸！” 林月如用力甩掉了秦浩的手，当即嚷道。 “我不服！” “凭什么要我忍？他算什么东西！” 这两人闹腾的动静太大，暗处的两人不想听见都难。 听见林月如要找叶辰对峙，两人互相对了个眼色。 他们旋即从暗处走出。 “我觉得寒月将军说得对，叶辰的确欺人太甚，敢把我们当猴耍，必须让他给我们一个说法。” “寒月将军，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如何？” 林月如看见这两人，心中顿时打定。 “铁将军、赵将军，我们走。” 秦浩看了一眼走出营地的三人，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可三人还未走入叶辰的兵营大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站住，兵营要地，不得擅闯。” 得益于今日林月如的举动，留下的这九千多人，叶辰可是放心大胆地用。 林月如双手叉腰，指着那士兵骂道。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姑娘是寒月将军！就算见陛下都是轻而易举，难道他叶辰比陛下还尊贵！” 站在门口的士兵毫无神情，冷漠说道。 “镇北将军之令，只能放一人进入营中。” 铁将军摸了摸下巴，这才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进去吧。” 眼下既然叶辰有了提防，那就得让自己这个没有多少武力的人先进去探查情况。 等下再让赵将军出手，击杀叶辰。 在击杀之后，再让林月如发现叶辰已死，他们两人再合力将罪名推到林月如身上。 如此就可以完成那位的计划，并且还能完美脱身。 站在门口的士兵只放铁将军进入其中。 不多时，铁将军走出兵营。 “叶辰欺人太甚，完全不给我辩解的机会，直接把我轰了出来，欺人太甚。” “我不跟他说了，你们谁去。” 听得这番话，赵将军眼珠一转，就明白了暗语当中的意思。 有机会。 不等林月如反应，赵将军已经抢先一步走入了营中，一路直接走入大帐。 瞧见叶辰此时坐在帐中，随手翻动着桌上的纸，似乎在查阅什么。 他当即配上笑脸。 “镇北将军，铁骑可给您说了？林月如在外边闹事，我们两人拦不住。” 叶辰头也不抬，淡然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 赵将军低声道。 “其实下官还有一个重要发现，林月如可能就是叛徒中的一员，我这里有证据。” 说着，赵将军就拿着一个包裹快步来到叶辰桌边，将东西放在桌上，一番翻找。 同时观察着叶辰的反应。 此时的叶辰没有提防，还在观察军中琐事，他先是掏出了一份圣旨，旋即双手放在桌上。 “世子殿下，这是我从林月如行囊中找到的。” 说话时，赵将军看似无意地按住了圣旨的主轴，他脸上是一抹笑容。 “只要将林月如拿……” 不等他说完，忽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赵将军瞪大了眼，看着没入胸口的那一柄长刀，心中满是惊骇。 “你……” 剑就藏在桌下，叶辰抓住了他分心的瞬间，果断出手。 一击得手，他当场后撤数步，避免被赵将军临死反扑。 见赵将军倒在地上，他平静地拍了拍手。 “就凭林月如的脑子，还做不到通敌这么高难度的事。” “你好像污蔑错人了。” 第二十七章 肃清卧底 随着赵将军倒在地上，这一次仓促的刺杀计划，就此落下了帷幕。 赵将军自中剑之后，就一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可叶辰也没有急着上前，而是随意的抬起手。 “来人，收拾干净。” 叶辰虽然对自己的剑法很有自信，那一剑也确保能洞穿赵将军的胸口。 可他并不确定这伤是否致命。 他毕竟没有实际战斗的经验，杀人，这还是他的第一次。 “是！” 几个全身着甲的士兵从大帐外走入。 方才赵将军偷袭的时候，他们可帮不上一点忙。 如果不是因为顾穆找来的帮手过于拉夸，叶辰也不会如此冒险行事。 说到底，这里还是北境边疆，定居在此的人太少，以至于“舞台”太小，选出来的所谓的强者，放在天元皇朝里面就是一文不值。 这些所谓的强者，连冷秋这一关都过不去。 让他们保护的作用更是有限。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不如以自己作为诱饵，引诱赵将军他们发难。 靠着他们对自己的了解不多，打一个信息差。 毕竟自己在林府隐匿了这么多年，隐忍的印象早已刻在所有人脑子里。 从未有人知道，他其实比武王还要杀伐果断。 就像是方才，刚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破绽，叶辰找到机会就直接拿剑刺下。 没有说一句废话，动作更没有一点墨迹。 几个士兵也来到了“尸体”的边上。 “啊！叶辰，我杀了你！” 就在叶辰沉吟之际，忽地，赵将军猛地暴起，手中短刀用力挥砍，可他怎么也无法击伤这些穿着甲胄的士兵。 铛铛的一阵脆响之后，他猛地定睛看去。 他看中的不是叶辰，叶辰和他隔了七八米的距离。 “你！” 赵将军的身子忽地一僵，这才瘫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假死寻找机会么……” 叶辰摸索着下巴，心中沉吟不定。 能让堂堂将军放弃一切，哪怕是死也要拉上自己垫背，这忠诚可见一斑。 如此也给叶辰提了两个醒。 其一是，他的对手不是一般人，是当今丞相，他掌权这么多年，培养的心腹数不胜数。 现在他面对的局势，甚至比父亲当年还要严酷。 其二，则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方才他上前，身上并无甲胄保护的他，可承受不住赵将军的匕首。 哪怕只是负伤，也足以影响他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他这一路装疯卖傻，放任林月如胡闹抢夺兵权，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三天时间”的优势可就彻底没了。 和丞相这样的人交手，一步慢，那便是步步慢。 这是父亲当年都难以处理的对手。 想到这里，叶辰看向那已经不再动弹的尸体。 “通知林月如进来。” “不要泄密。” 今日的事叶辰可不打算就此罢休！ 铁将军方才进来时候，沿途左右观察，他也是丞相的人。 叫林月如进来，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得利用铁将军把他背后的人都给揪出来。 只要确定自己身边没有丞相的卧底，剩下的事才会变得简单。 如此重要的事，自然得交给真正的心腹。 “冷秋，你带人跟着铁将军，沿途见过的所有人追踪观察，明日天明，斩草除根！” 冷秋没有露面，只有她的声音从后屋传来。 从声音的位置判断，她和叶辰的距离仅仅是数步。 这就是叶辰准备下的后手。 以冷秋的实力，外加上偷袭，大概率能拿下对手。 …… 兵营外，铁将军疑惑地看着走出的士兵。 “赵将军怎么还没出来？” 那士兵脸色平静的说道。 “赵将军方才和镇北将军在意见上有了分歧，当众顶撞了镇北将军，将军已经下令关他禁闭。” “大概要明日才能放出来了。” 铁将军心中拿捏不定。 或许是大帐内的人太多，赵将军没有下手的机会。 可他方才进入账内的时候，并未看见有人在场，便追问道。 “方才我没在帐内看见有其他人。” 那士兵冷声道。 “镇北将军下令调查的士兵回来了。” 听到这里，铁将军心中再无疑惑，连忙点头。 “原来如此。” 看来是赵将军运气不好，正巧碰上这一档子事儿。 …… 那士兵看向林月如。 “你也要见镇北将军？” 林月如当即上前。 “肯定要见，凭什么他能够享受这么好的兵营，而我却不可以？” “大军上下本就该一视同仁，他叶辰就是个……” 不等林月如说完，那士兵直接摆手。 “去和将军辩驳，我只是看守兵营大门，和我说也没用。” 被人突然打断，林月如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忽地用力一跺脚，快步走入营地当中。 她要找叶辰对峙，她要为自己和自己手下的将士谋求应有的待遇！ 一旁的铁将军见状，也不多留，直接返回了兵营里面。 如今赵将军被关了禁闭，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暴露刺杀的计划。 想到这里，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偷偷给其他人送了消息。 这个夜晚大部分的时间都很安静，铁将军听说林月如和叶辰在大帐内吵了大半宿。 看这架势，也不像是发现了他们行迹的模样。 一直吵到清晨，林月如这才气愤地返回兵营，看她的架势，似乎很不开心。 “应该无事了吧。” 铁将军看着外边的天色，已经开始逐渐变白，又是新的一天，又得重新谋划，寻找机会对叶辰下杀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能做的事只会越来越少。 因为叶辰已经有所觉察，他一定会逐步将身边所有不可信的人全都踹出去。 就在铁将军沉思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砰！ 房门被人大力踹开。 当铁将军看见鱼贯而入的金甲士兵，他的心中陡然一惊。 慌忙抄起枕边放了一宿的剑。 “你们干什么！” 那些士兵更不答话，一窝蜂涌上来，直接将铁将军牢牢按住，旋即五花大绑。 赵将军当即嚷嚷道。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 “是不是要造反！” 可没人回答他的话，随着他被推入院子里，赵将军的嘶吼顿时平静下来。 因为院子里还有其余五人。 他们都是丞相安排来的卧底。 当看见这一幕的时候，赵将军的心彻底凉了。 这不可能是意外，一定是叶辰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否则他不可能如此精准地抓住自己的同僚。 正想着，叶辰在一队士兵的拥护下，走入了院子。 第二十八章 追兵不及 “诸位昨晚睡得可好？” 叶辰淡然一笑，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说起来他真有几分头疼。 昨晚为了作戏，他可是陪着林月如演了一宿。 脑子都快被林月如给吵炸了。 这娘们儿就是个无赖。 而且是自说自话的那种，完全不理会叶辰说了什么，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治军要公平，他们应该有一样的待遇。 蛮不讲理。 …… 铁将军抬头看着叶辰，忽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今儿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叶辰忽地扬起嘴角。 “帮我个忙，我能让你们死得轻松点。” “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我会让你们知道天元皇朝的刑罚有多残忍。” 铁将军忽的心头一紧。 那些酷吏刑罚是残忍无比，哪怕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得哀嚎求饶，他不确定自己抗不扛得住。 忽地瞥见地上有一块小型的石头，当即用尽全身力气，将脑袋对着石头磕下！ 碰！ 一时间鲜血横流！ 可他的运气并不好，这寻死的一击并没有奏效。 叶辰随意地摆手。 “分开拷问，到时候核对消息，我就不跟着参与了。” “有结果汇报给我。” 说完，叶辰直接转身离去。 他一宿都没安眠，现在得回去好好睡一觉。 至于拷问的事，交给这些士兵就好，他们不会让自己失望。 一觉睡到了晌午，等到叶辰醒来，拷问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六人中只有两人扛不住酷刑，交代了他们的事。 他们是被赵将军收买，只是跟着赵将军做事，他们甚至不知道赵将军的目的是什么。 平日负责的事情也只是传信，核心机密一点不知。 这两人明显是罪不至死，交代了也在情理当中。 但剩下的四个人嘴很硬。 愣是一点情报没拷问出来。 除此之外，还在这四人的住所里发现了一封信，是丞相交给他们的密信。 但其中的语句都不是很通顺，明显是需要暗号才能翻译。 而且这东西如果没有翻译就拿出来，丞相也会有他的解释。 这远远算不得罪证。 摸索着下巴，叶辰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来。 连自己都能找到这些“无法对峙的证据”，那陛下有没有可能有所截获？ 毕竟这天下还是陛下的天下，不是丞相的天下，他无法做到一手遮天。 这么多年的时间里，丞相也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 猜疑应该有。 若是假定陛下知晓此事呢？ …… 在一阵思索之后，叶辰放弃了推断陛下的想法。 毕竟他对陛下的了解很少。 他甚至不知道陛下惯有的做事风格，也无从推断。 毕竟他是晚辈，对长辈的事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就算是他对父亲的了解，也是在父亲出事之后，才从其他人嘴里逐渐知晓的。 “暂时没有线索了，只能走一步再看一步了。” 叶辰也没招了，正想要带着亲信去城内各处转转，打听一下父亲的下落。 还未起身，士兵便带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启禀镇北将军，这是顾城主送来的丫鬟，据说是您答应了。” 叶辰抬起头，看向那丫鬟。 只见她青涩的面容中，还带着一丝丝的稚气，但这眉眼的确端正，等展开了必然是个美人。 其实丫鬟他拒绝不了。 这里毕竟不是帝都，皇权难以触及，真正遇见了麻烦事，还得找镇北城城守。 若是连这么一点“攀附武王名声”的好处都舍不得给，将来自己请求支援的时候，难免会出现一些恰到好处的“意外”。 而且只是收个丫鬟而已，算不得麻烦事。 “名字、年龄、籍贯，此前的所有经历，在哪里待过，如实记录。” “如果确认无疑，就在我营中住下，你的日常工作只是替我打扫房屋。” “记得不要在军营里随便乱跑，以免造成误会。” 那丫鬟连忙点头。 处理了这事儿，叶辰便招呼冷秋到。 “冷秋，你跟我走一趟，今儿我们去打探一些父亲的事。” “当年武王失踪一事，总不可能毫无风波。” “再传令大军，今日修整，明日一早，大军立刻出发前往北地，寻找北狄的下落。” 他只为自己争取到了三天的时间。 如果是快马加鞭，追上他的脚步也仅仅需要两天一夜。 算上他们在路上必要的修整，怎么也得两日。 要抢在那些人抵达之前离开镇北城。 那六个人当中有两个是被收买的，等丞相的人来了之后，他们必定会如法炮制，许以各种利益，在他的军中留下眼线。 不能给他们这样做的机会。 脱离丞相的掌控，他才有反击的机会。 而且他也舍不得这些宝贝疙瘩被策反。 这一万人是陛下交付的，其中的大部分人能力都超过了他们当前的职位。 尤其是在这万人中的低层士兵，职次也是十人长，哪怕是百夫长也有不少！ 这就是陛下给他的，组建大军的根基！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用这些人做大军的框架，就地拉起百万大军来。 现在被策反的每一个人，都意味着他的大军会少上几百号人！ …… 大军在城内修整了一日，叶辰也带着冷秋在镇北城内问了一日。 各处打探的消息大同小异，和陛下给的说辞一致。 他们只是填补了一些细节。 比如说，当日附近的确有百姓听得战斗喊杀声，但等喊杀结束之后，再赶过去，却不见一具尸体，只有地上的血迹还留存着，诉说着这里刚刚发生的战事。 因为武王的威名，镇北城所有百姓自发寻找线索，将镇北城附近翻了个底朝天。 可惜没找到任何一点消息。 很显然，大规模的百姓搜寻之后也没有线索，这里大概率不会有了。 叶辰带着这个让他不意外，但仍旧有些失望的消息回到了兵营中修整。 翌日一早，叶辰便带着大军离开了镇北城，一路向北，杀入了北狄和天元王朝接壤的地界。 在大军全员离开的同时，两人骑着快马赶到镇北城，等他们打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们只能站在镇北城的城头，看着逐渐消失在北境的大军。 “还是来迟了一步。” “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十九章 算你有觉悟! 两人面露焦急。 这外边就是北狄肆虐之地，常常有北狄的人潜入此处，沿途所到之处，无人可以幸免。 他们仅有两人，比不得叶辰手中的一万大军，真要遇见了北狄的士兵，他们两人根本翻不起浪花。 而且，北狄人很擅长牧马。 大多是轻骑兵。 一旦他们撞上，连活命的希望都没有。 其中一人说道。 “为今之计只能赶紧向丞相汇报。” “叶辰的狡诈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他极有可能知晓了我们的计划，并且故意装疯卖傻。” “希望丞相不要过于责备我们。” …… 北境，入眼便是一片荒芜的旷野，在这里没有百姓居住，也没有农田，荒芜得像是毫无人烟之地。 叶辰带着大军一路行进，半日之后抵达了一座并不算大的城池。 严格来说，这里还是镇北城的地界，这些小型的城池便是修筑在此的前哨，在内藏着数十人。 一旦发现北狄大军杀过来，他们便会放烽火为号令，告知镇北城消息。 而在这之后，他们还得在自保的同时，设法跟踪北狄大军的行踪，及时上报。 其中的凶险自不必多说。 他们便是整个边军当中伤亡率最高的，也是最为悲壮的一部分——不归军。 只要是边军，就绕不开不归军。 绕不开这些为天元皇朝献出性命的将士。 叶辰大军刚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便来到城门口，招呼手下开了城门。 “将军是何处来的？我看将军兵强马壮，可是要出击北狄？” 叶辰对不归军抱有极高的敬意。 当即翻身下马，来到那人面前抱拳道。 “在下叶辰，武王之子。奉陛下之命前来北境，抵挡北狄。” “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此人虽然蓬头垢面，身上还有许久未曾洗漱的酸臭味儿，但他的眼神很清澈，很有精神。 “镇北城不归军，王狼。” “我是说这兵马如此强壮，还皆是骑兵，原来是世子殿下来此荡平北狄。” “世子殿下还请入城休息片刻，我也有北狄的情报需要汇报，您大军也好修整片刻。” 叶辰招呼手下进入城池，王狼则是带着叶辰来到了城头残破的楼阁。 “世子殿下，北狄贼人骑马者甚众，他们打不过就跑，官兵也追不上。” “真想要追击北狄，非得用骑兵才能做到。” 叶辰当即点头。 “此事我已经在陛下那里听说了，北狄的确狡猾，防线上若有任何一点破绽，他们就会冲上来袭扰。” “的确是防不胜防，我天元皇朝多少名将都没度过这道坎，声名毁灭于此。” 王狼哈哈笑道。 “那些名将正面作战也没怎么输过，就是追不上，愁人。” “不过世子殿下手下都是骑兵，只是不知世子殿下备了多少粮草，此去北狄的地界，骑兵也得十日时间。” “就算打赢了，粮草转运的代价也不小。” 叶辰爽朗一笑。 “我让士兵携带了十日的干粮，此去北狄，吃北狄的，用北狄的！我不信要不死他们！” 王狼猛地站起身，见了鬼一般的看着叶辰。 世子殿下这是要深入北狄，以身犯险！ 在天元皇朝内地位不低的世子殿下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这样的风险属实太大，只有十日干粮，一旦走岔了路，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连忙劝道。 “世子殿下还得稳重行事。” “我们已经失去了武王，不能再失去您了。” 叶辰却是无所谓的说道。 “我第一次听闻不归军的事，还是我父亲提起的，父亲曾说，不归军里的都是好汉，都应当被人尊敬。” “若是我一战能定乾坤，能让多少不归军将士免于战死。” “纵使要我身死沙场，我也不惧分毫！” 王狼听得这些话，猛地一咬牙。 “既然世子殿下有如此决心，王狼肯请为先锋，我在此混迹许久，也学得些许北狄的言语，到时候也能为世子殿下做个军中翻译。” 叶辰忽地问道。 “你可有战马？” 王狼当即摇头。 “没有，不过世子殿下放心，我这腿跑得不比马慢。” “咱们人虽然在短途上跑不过马，但距离一长，我们人就能胜过马，我好几次都是靠着跑，把追我的北狄骑兵甩掉的。” 听得这话，叶辰不免心头震撼。 这得是何等的绝境，才能让他发现这样的奥秘。 人之所以站在所有生物的顶点，耐力才是其中的关键。 人能连续跑上数个小时，而马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想了想，叶辰忽地说道。 “其实我军中有一支人马用不上，我打算把他们留在这里。” “到时候我给你物色一匹战马过来。” 正说着，忽地，林月如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叶辰你什么意思！” “我还没和你退婚呢，你就开始找丫鬟了！” “你经过我同意了么！” 瞧见林月如找来，叶辰只是淡然笑道。 “那是城主硬塞给我的，人我也留在镇北城了，没有带出来，你莫非是吃醋了？” 叶辰今儿的态度明显比以前好了不少。 林月如当即双手叉腰。 “算你识相，当日你答应我的事做了没有，我娘虽然对你严苛了一点，但那是你曾经的丈母娘。” “何况我娘教训林浩宇，关你什么事？凭什么关我娘？” “立刻给陛下写信，让陛下下令，放了我娘。” 叶辰淡然道。 “我早已给镇北城首留下了书信，等皇兄安排的粮曹官过来，就将信转交给皇兄，到时候你娘自然脱困。” 若是常人，现在怎么都该对叶辰的态度好一些。 可惜，她是林月如。 叶辰对她的好都是理所应当的，何况现在是叶辰想要悔婚，又不是她。 林月如又说道。 “我们的婚事不能退，我也不许你退。” “虽然你在什么方面都比不过秦浩，但我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只要你表现得好，万一我和秦浩没成婚，就……便宜你了。” “你，你不要高兴得太早，能给你这机会，已经是看你刚才表现不错了。” 听到这里，连叶辰都无语了。 合着这是要把他当做长期的备胎舔狗？ 想到这里，叶辰也有些烦躁。 该做的事他都做了，林月如就跟没脑子似的，还想欺负他。 不禁冷笑阴阳道。 “是不是秦浩和你行房的时候，我还得帮秦浩推一把？” “免得他老人家累了腰。” 林月如忽地轻哼一声，环抱着双臂。 “算你有觉悟。” “行房时能让你在边上看，都是对你的奖赏。” 第三十章 这里有漏网之鱼 我有觉悟？ 叶辰都听傻了眼。 这都是什么奇葩的脑回路！ 她是真把自己当做非她不可的舔狗了？ 叶辰彻底无语了，只能不屑地冷笑一声。 “呵呵。” 林月如当即抬起了头，一脸的骄傲。 “这可是别人做梦都求不来的机会，你可好好珍惜吧。” “这是对你的奖励，不要得寸进尺。” 叶辰彻底无语，回头看了一眼王狼。 王狼也是脑子晕乎乎的，他还没见过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不过，他对叶辰还是颇为敬重。 贵为世子殿下，却能够放下身段，来到北境边疆，和北狄作战，就这份胆气，已经不是纨绔少爷能比的。 咧着一嘴大黄牙，为叶辰解围。 “好姑娘，我劲儿大，我帮那什么秦浩推腰发力。” “姑娘嘛喜欢劲儿大一点的很正常。” “能理解。” 王狼这一开口，林月如的脸瞬间羞红了一大片，呵斥道。 “我和未婚夫说悄悄话，你偷听什么！谁给你的胆子！” “我告诉你，我是寒月将军，他是镇北将军，我们是陛下亲自下旨来征讨北狄的！” “这可是在商讨军情要务，信不信把你打入大牢！让你尝尝被皮鞭抽的滋味！” 王狼完全没理会林月如的话，上下打量着她，忽地，王狼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多少年没见女人了，真身材真好啊……” 林月如哪里见过这阵仗，羞愤的丢出三个字。 “登徒子！” 不敢再跟王狼说话，她气愤的用力跺脚，愤然而去。 见状，王狼这才不屑瘪嘴。 “黄毛丫头还想跟我斗？不堪一击。” 很显然，不归军这种天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可没那么多讲究，更不会在乎什么礼义廉耻。 王狼这个向导有带上的必要，但没有战马代步，光靠脚也走不快。 叶辰想了想，便低声说道。 “等下我让冷秋带你去拿秦浩的战马，到时候你随我出发前往北狄。” “路上也正好说说我爹的事，他在北境待过不短的时间，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听得“我爹”这两个字，王狼忽地一拍脑袋。 “害！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世子殿下，前几天我们不归军中传过一个消息，有一支不归军被北狄追杀，其中有三个人碰见了一支大军，根据那些不归军的描述，那旌旗很像是武王的。” “武王很有可能还活着，他应该是带着人离开了天元皇朝。” 听到这个让人振奋的消息，叶辰当即站起了身。 父亲还活着！ 他比王狼知晓的消息更多，更清楚为什么他们能看见父亲的大军。 因为丞相准备对他下手了！ 父亲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并且安排了大军来救援。 而后打探到自己临阵变卦，避开了杀局，所以大军撤退，继续隐匿！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父亲还健在！ 当即追问道。 “他们是在哪里遇见的？那支大军大概有多少人？有没有看见他们离去的方向？” 王狼仔细回忆了一番，忽地摇头。 “是在北狄和天元皇朝接壤的平谷荒城，不过他们是分散走的，不是一起，也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叶辰脑子里飞速转动，当即看向王狼。 “平谷荒城距离这里有多远，是去往北狄的路上么？” 王狼直接点头。 “约莫两日路程，我可以带路，这附近我熟。” 叶辰再没有等待的心思，直接下令让秦浩过来这里。 而后让冷秋带着王狼去“借”秦浩的战马。 …… 半个时辰之后，林月如气愤地站在城头上，看着远去的大军，气得直跺脚。 “叶辰你敢抛下我！” “别以为我打不了仗！我能证明给你看！” “等我凯旋，我就把你休了！你连秦浩一根毛都比不上！” 一旁的秦浩看了看身后。 这里只有不归军，没有陛下给予的精兵强将，最要命的是，这些都是步兵！ 若是被北狄的骑兵追击，他们也得死在这里。 正想着，约莫一百北狄骑兵忽地冲向城门，他们嗷嗷叫着冲杀过来！ 城内的不归军当即点燃了烽火，而后各自散开向城外逃走。 毕竟这里只是哨城，防备松懈，人手又不足，不可能和北狄的骑兵抗衡。 尽快散开逃走，才能最大限度保存人手。 “还不快走？” 秦浩拉着林月如匆忙返回兵营，可等到了马厩处一看，秦浩傻了眼。 他的战马不见了！ 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候，战马失踪了！ 一旁的林月如倒是利落的翻身上马，对着秦浩伸出了手。 “秦浩快上来，这肯定是叶辰设下的奸计，他要我们都死在这里！” 秦浩忽地抓住林月如的手，用力将她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林月如狠狠摔在地上，连手掌都擦破了皮，阵阵刺痛！ “秦浩你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秦浩觉得有必要让林月如死个明白。 “我当初巴结你，是因为你是世子殿下的未婚妻，我能靠着你加官进爵。” “蠢货，你还想跟我私奔。”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没了叶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结婚？” 说完这杀人诛心的话，秦浩当场扬起马鞭，狠狠抽在战马屁股上。 战马一声嘶鸣，直接冲出了哨城。 林月如呆呆地看着远去的秦浩，眼里蓄满了泪水。 她看上的男人怎么都个德行！ 真以为自己少了他们，就成不了事么！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吓得林月如连忙躲入臭气熏天的马厩中，尽可能的蜷缩着身子，生怕被人发现。 还不等她藏好，十余骑兵就从马厩外冲了出来。 “那个骑马的肯定是个官！都别跟我抢！” “最低级的军官也值十头牛！” “弟兄们冲！拿下首级，咱们平分牛羊！” 一众北狄骑兵嗷嗷叫着就冲了过去，完全没理会在马厩里瑟瑟发抖的林月如。 眼见众人冲了出去，林月如探出头来。 “他们都走了？” 还不等她看清楚外边的情况，霍的，脖子上一冷。 北狄人的奸笑声传来。 “原来这里还有个漏网之鱼！” 第三十一章 武王的线索 林月如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着。 北狄人的暴行她自然听过。 她完全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直到北狄士兵将她拖拽在地，她才猛地惊醒，泪水夺眶而出。 “叶辰我错了，你快来救我。” “来救我啊。” 性命攸关，林月如只知道在心头祈祷叶辰来救。 可她忘记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叶辰的底线。 纵容家母对叶辰肆意打骂。 肆意诋毁污蔑叶辰。 摆弄是非。 也是她亲自向皇上提出了退婚。 哪怕叶辰很珍视幼年时的那份记忆，但也架不住她如此挥霍。 耐心早已在一次次的闹腾中被消耗殆尽。 她的救援不可能有任何回应。 …… 在同一时刻，骑着战马逃了一路的秦浩已经彻底慌了神。 身后北狄的骑兵紧追不舍，靠着对道路的熟悉，他们已经拉近了不少距离，眼看就要追上。 必须要还击了！ 秦浩伏低身子，从战马背着的行囊里一番寻找。 胭脂、河粉、香水、还有不少换洗的漂亮衣服…… “怎么是这些东西！” 秦浩猛的用力向下一抓，抓到了一个颇为结实的棍子，心中大喜。 “还好有武器！” 当即将棍子从中抽出来，等拿出来一看，他彻底傻了眼。 这是陛下给林月如敕封寒月将军的圣旨！ “这臭娘们儿！” “你要害死我！” “一件武器都不带！你也配当将军！” 没有防身的武器，索性将所有马背上所有东西全都丢了下去减轻重量！ 秦浩虽然是想靠林月如上位，做了不少抽象的事，但有一点是无需质疑的，他是上过战场的将军。 他知道北狄的骑兵能跑能打，一定是轻装！ 他也只需要将马背上不重要的东西丢掉，就能变成轻骑！ 哪怕没办法和北狄的骑兵拉开距离，只要能返回镇北城，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就在秦浩丢了所有东西，甚至连身上盔甲都丢了，只提了一把佩刀，专心趴在马背上，一心只想逃走的时候。 噗咚！ 胯下战马突然一个踉跄，四蹄都失去了控制，直接摔在地上。 沉重的马背将秦浩的一条腿给压住，疼得他一阵哀嚎怒吼。 “起来！你这没用的牲口！” 当这句话骂出来的瞬间，瞬间勾起了秦浩遥远的回忆。 那是在上次出征的时候，林月如不顾他的劝阻，选了一匹好看但并不顶用的战马。 这马体能不出众，但好生喂养也能当个合格的战马。 但问题是，林月如根本就不懂！ 从帝都到镇北城，她可从未给战马喂过大豆等补品，甚至都没带马出去吃过青草。 这马早就被彻底掏空了身子，此时只倒在地上，白色的泡沫不断从口鼻当中涌出。 北狄的骑兵近了，马蹄声已经能清楚地听见了。 那些人的屠刀就要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秦浩忽地抓过身边佩刀，对着战马的脖颈就是一刀捅下！ “你敢害我，你该死！” “林月如你真该死！” “你真该死啊！” 随着秦浩不甘的呼喊，北狄骑兵们呼啸而至。 …… 这支骑兵的队长没有参与处理秦浩的事，他驱策着战马返回。 他记得秦浩丢了不少女人的物件，其中有个东西很不一般。 “找到了！” 骑兵队长从地上捡起一份圣旨，仔细看了看，不禁咧嘴笑道。 “寒月将军，正五品，这可是个大官啊。” “正五品有五十头牛、一百头羊！” 看清了自己的战利品有多夸张之后，那骑兵队长连忙招呼人割了首级，一路飞奔回去领赏。 …… 另一头。 叶辰带着一万骑兵，浩浩荡荡向平谷荒城进发。 或许是这些士兵对武王报以崇高的敬畏，或许是为了表达对叶辰的尊敬，本该要两天的路程，他们仅仅用了翌日便飞速抵达。 平谷荒城，这里是镇北城最前线的阵地，虽然城池并不算大，但其上修满了箭楼，城墙也达到了十米高！ 王狼来到叶辰的身边，指着平谷荒城说道。 “世子殿下您看，那里就是平谷荒城，里面驻扎了近五万士兵，北狄已经强攻了大半年，也没打下来。” 叶辰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这里如此平坦，正是骑兵肆虐的环境，他们的粮草怎么解决？” 王狼憨厚一笑，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骄傲。 “世子殿下你有所不知了，这平谷荒城表面上只有一座城池，实际上早把下面给挖空了。下面都是复杂的地道，一旦走错了路就会触动陷阱。这下面能直达镇北城，城中的粮草都是从下面运送来的。” “我们不归军驻扎的山城，就在地道附近。我们假装这里是很重要的粮道，故意骗北狄骑兵进来的。” “不过在吃了几次亏之后，北狄也学精明了，只有少量骑兵进来。” 随着王狼的介绍，叶辰也招呼大军驻扎进入了平谷荒城。 刚到城门口，叶辰忽地抬起头，看向上面的士兵。 在他抬头之后，那种诡异的感觉顿时消失无踪。 这感觉他不会记错。 小时候他曾偷偷溜去父亲的兵营，自以为完美躲过所有士兵视线的他，最后被人抓了个正着。 刚走入兵营之后，就是方才那种诡异的感觉。 小时候的他并不懂，后来才逐渐明白。 那种感觉是猎人已经彻底掌控了猎物，对困兽做出的一点“调戏”罢了。 自己又被盯上了。 但这感觉让他很庆幸。 父亲的手下还能混入平谷荒城，那就意味着父亲肯定还健在。 能有心思安排手下过来，暗中跟随大军，可见父亲现在的处境应该还不错。 需要他操心的事应该不多。 “可惜我现在的能力还没得到认可，还把我当小孩子呢。” 叶辰忽地笑了笑。 “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孩子了。” “爹，阎罗叔叔们，这次北征我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来，我也能加入你们的布局之中！” 就这么想着，叶辰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没有切实可查的战功，没有自己的实力，叶辰明白他现在的实力太弱了。 第三十三章：天元皇朝的叛徒 叶辰这一宿睡得很安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翌日天刚放亮，他便在军营中开始走动，为后续的出征做准备。 箭矢、战锤、粮草…… 所有昨日商议讨论到的东西，他都没有忘记，逐一准备齐全。 除此之外，叶辰还花费了大力气，捣鼓来了一份北狄和天元皇朝之间的地图。 虽然地图内容很粗糙，但也胜过没头绪的乱窜。 尤其是在地图上标注的河流，以及水源的位置，能够解燃眉之急。 如此一番筹备，忙活完已经到了日暮时分。 “明日大军就可以进发北狄了，希望一切顺利。” 该他忙活和准备的部分已经准备齐全，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了。 在叶辰亲自监督整备武器装备的时候，王狼急匆匆跑过来。 “世子殿下，一会儿我和一个北狄逃难的人交谈，听他说北狄最近很动荡，我听着像是权力之争，北狄主力大军已经尽数北上。” 听得这个小心，叶辰的心中闪过一丝狐疑。 按照他的推断，丞相在对他下手，确定武王的生死之后，就该联络天元皇朝附近的异邦，让他们在边疆起事才对。 北狄此前的行动也很符合这个做派。 但现在，北狄大军突然北上，回去争夺权力了？ 莫非，是北狄内部出现了什么麻烦？ 当这个想法浮现的时候，叶辰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 武王！ 以父亲的脾气，北狄如此不臣，还妄图配合丞相对自己下手，父亲必然要对北狄还击。 只是叶辰没想到，父亲的还击速度会如此之快。 “或许是个机会。” 北狄大军没有镇守边疆，他这一万精兵就是狼入羊群！ “大军按照原定计划明日出发，带足十日的干粮。” …… 翌日一早，叶辰亲率大军冲出了平谷荒城，在此间边军满是期待的目送之下，闯入了一望无垠的荒芜戈壁。 马蹄荡起无数沙尘。 十日后。 天元皇朝内。 当即陛下端坐大殿之上，听着下方臣子的汇报。 “启禀陛下，南蛮首领率十万大军在边疆驻扎，不知其目的，恳请陛下发兵出击。” 当今皇上只是平静地听完了这些汇报，旋即吩咐道。 “传令南疆将士，小心戒备。” 一旁的丞相当即上奏到。 “陛下，南蛮之人骁勇，十万人不是小数目，若是我们不发兵，恐寒了边疆百姓的心。” 皇上的神色依旧平静。 “南蛮十万人也值得我帝都调兵遣将？” “一群荒野蛮人罢了，不足为惧。” “边军自能处理。” 见状，丞相再奏到。 “陛下，臣听闻东瀛、西域也躁动不安，唯独北境还算安宁。” “想来是别处的蛮夷打听到了武王的事，所以才会如此气焰嚣张。” “我们若是不加以严惩，只怕他们会变本加厉，侵占我皇朝国土。” 皇上没有接这一茬话。 帝国边疆突然生出变故，东瀛、南蛮、西域，皆有大军压境。 怎可能少了北狄。 须知北狄可是第一个和天元皇朝切断了贸易的外邦，若是边疆动荡，必然是从北境先行发难。 他们如今隐忍，必然是有所图谋。 何况北狄距离帝都最近，帝都大军还得留在此处镇守，南蛮地界仅有十万人，只需从各个郡城调集人手便足以应对。 皇子忽地上前奏到。 “启禀父皇，今日一早，快马传回消息。” “叶辰已经率领一万精兵杀入北狄地界，算上快马奔走的时间，他此时应该快与北狄士兵相遇，不日便会有消息。” “北狄是否安宁，也只需等这十余日便知。” 皇子的意思很明确了。 北狄什么情况很快便知晓，北狄的近况弄明白后，再决定帝都大军如何安排。 皇上微微点头。 “叶辰和武王真是我皇朝的左膀右臂，叶辰亲率一万大军，直入北境，如此气魄！” “等叶辰凯旋，朕一定要封他当个镇北侯。” 忽地，一个士兵飞速闯入皇宫大殿。 “启禀陛下！” “快买来报，南疆千户侯林俊秀谋反！季家兵五万，霸占了葵城，自封为王！”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朝堂上顿时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当今皇上看了看这满朝的臣子，一声轻叹。 “又是个多事之秋。” 自家人造反，这可不能不管。 …… 北狄边疆，叶辰趁着夜色，率领一万士兵摸到了北狄的城池外。 叶辰亲自登上高坡，向下方的城池眺望。 “怎有如此多的篝火？” 紧随在叶辰身边的王狼也是诧异无比。 “不是说他们北上夺权去了么？” “世子殿下，这少说也得有三十万兵马，他们还占据了城池，这不好打啊。” 叶辰也深以为是的点头。 他知道此行过来必然凶险，但为了军功，为了不负陛下的嘱托，他必须得冒险，拿下不世之功。 大军的粮草仅够十日，今日吃完，便再没有粮草可用。 这茫茫戈壁，连草木都极为稀少，没有粮食根本走不回去！ 他给自己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打！ 可看着北狄大军的营地，叶辰并无强攻的念想。 排列有度，各依章法，就算他带领手下士兵趁着夜色强冲城池，也拿不下此城！ 再仔细看了一番城池巡视的北狄人，叶辰忽地对王狼问道。 “北狄中可有我天元皇朝的武将？” 一般的百姓投靠异邦很正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和异邦奋战到死的决心。 这些百姓的转移并不会给北狄带去多大的改变。 可若是皇朝武将投奔，那就不一样了。 兵法、思想、制度，这些一旦融入北狄，北狄就有了自封皇朝的资本。 王狼仔细想了想，忽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还真想起来个软骨头的狗东西。” “扬威将军赵田。” “数年前他盗取了我镇北城的地图，投奔了北狄。” 叶辰只是平静的点头。 这赵田的确是个变数，他已经给北狄带去了兵法的“表象”，就差实战磨炼出来的经验了。 若是他执掌这三十万大军，还真不好强攻。 但他不急，他有备用的方案。 “这里打不了，走，让弟兄们再咬咬牙，咱们去截他们的粮！” 这营地里有三十万张嘴，至少三万匹战马，可不是那么好养活的。 何况北狄的士兵都有马匹，人吃马嚼的开销可比天元皇朝的士兵更胜。 而北狄这种游牧民族，物产并不稳定，在城外也没看见粮田，在城池附近必然有粮道！ “人衔眉，马勒口，向东转进。” 随着叶辰的命令下达，大军在夜幕的掩护之下，绕开了这一处营地。 天色刚蒙蒙亮，叶辰就带着机骑来到了路上。 观察了一下道路，叶辰的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这里就是粮道，而且频率很高。” “让弟兄们都安心等着，截粮之后就可以饱餐一顿了。” 第三十二章 为远征筹备 叶辰再抬头看去，城墙上的士兵都并无异样表现。 和先前抬头那一眼对比，似乎少了点人，但又似乎什么人都没少。 “果然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啊。” 叶辰的嘴角微微扬起。 在早些年的记忆当中，但凡是偷偷溜出去玩，就会有这样的感觉。 而每一次，他都能玩得尽兴才回家。 如果没人盯着的话，武王唯一的儿子早被别有用心之人抓了。 武王若不派人跟着看护，怎可能对自己出去玩的事不闻不问？ 方才在城墙上露面的，说不定就是曾经守护他的叔叔之一。 父亲健在，父亲随行的大军也健在，他们还像小时候那般，默默地守护着他。 叶辰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的脸上久违地浮现出一抹笑容。 这一路走来是坎坷，丞相设局，林月如觉事…… 不过那些都过去了，为了确定父亲的安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叶辰转头看向身后随行的一万大军，高高扬起拳头。 “弟兄们，入城休整两日！两日后，大军出击北狄！” “直捣黄龙！” 随着叶辰的呐喊，那些脸上毫无神情的士兵们，终于展露出了“狼”的眼神。 …… 当晚，叶辰在中军大帐和平谷荒城的士兵们交流了北狄的情报。 “世子殿下，北狄将士很少穿铁制甲胄，箭矢可以换一换，正好我们这里还有一批存货。” 叶辰点头。 “那就麻烦了，城内箭矢可足用？” 那军官连忙说道。 “够用，现在北狄知道我们这里是硬骨头，啃不下来，绕道走的情况偏多，不然这箭矢也剩不下来。” 在叶辰做了决策之后，军帐中又一个军官起身道。 “北狄喜欢轻装骑射，先打散我们的阵营，再用不多的重骑兵冲击阵线，世子殿下得多留心。” 叶辰也是点头。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支重骑兵才是北狄大军的仰仗？只要击溃了他们，就算是击溃了大军核心？” 那士兵张了张嘴，有些不甘，但却坚定地点头。 “虽然……但，这么说也行。” “但想打垮北狄的铁骑兵难度也不低。” “他们的甲胄不比我们差。” 叶辰沉吟了片刻，眼中寒光闪动。 “看来得安排计策了，想击溃这支铁骑兵，得有破甲的武器，军中战锤可有多得？最少要一千把战锤。” …… 叶辰这一番闲谈，一直到了深夜才作罢。 回到屋内，冷秋已经提前返回，替他整理好了床榻，见叶辰回来，冷秋站直了身子。 “世子殿下今儿看起来很高兴，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了？” 冷秋还不知叶辰的发现，对叶辰的转变很是好奇。 叶辰随手将佩刀丢在床榻上，这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父亲健在，我怎能不喜？” 冷秋的双眸顿时亮了，两步来到叶辰面前，压抑着心头的狂喜。 “武王还活着！” 叶辰缓缓点头。 “没错。” “今天我在城外感受到了父亲手下的气息，这是他们的做派，我不会认错。” 毕竟冷秋这一路陪伴过来，已经证明了她的忠诚。 尤其是在对付军中卧底的时候，她也出了不小的力，现在分享一些情报给她也无妨。 见冷秋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色，叶辰淡然笑了笑。 “不过从眼下来看，陛下身边的事很不简单。估计我们暂时回不去天元皇朝帝都了。” 父亲当年在天元皇朝里，是仅次于陛下的第一人。 集军中大权，还有陛下无条件的信任。 连当时的父亲都没办法和这些人抗衡，只能带着手下蛰伏隐匿。 这桩大事并非现在的他能参与的。 的再等等，等自己有了足够的权力，足够的地位，足够的大军，甚至于足够的名望，才有机会参与到这件事中。 而北击北狄，就是他的第一步计划。 若是文官，可能在岗位上操劳一辈子，官职也提升不了多少。 但对武将来说，只要战事一起，就是军职飞升！ 征讨外族就是提升自己威望，扩张实力的最好方法。 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哪怕是把手中的一万人扩张，变成一万、百万，只要是以对抗外族为目的，皇上也多半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皇上给他的这支大军，本就给他留了扩军的可能。 陛下的态度已经如此清楚，叶辰自然不会无视。 沉吟片刻之后，叶辰攥紧了拳头，沉声道。 “火速打入北狄，获取军功。提高我的威望和地位，等有资格参与父亲和皇上的事，再返回天元皇朝。” 想到这里，叶辰的脸上多了一抹凝重。 大军已经到了北境，留给他的敌人便只有北狄。只有打入北狄才能获取军功，受陛下册封。 而叶辰能想到的快速提升官职的办法，就是一万骑兵深入北狄内部作战，并且打出足够的战果。 这是前无古人的滔天功绩！ 只要能完成这个目标，怎么也得是正一品武将官职，到时候他便有足够的军队规模可以在北境补充兵员。 现在唯一让他有些担忧的，便是参与到父皇和陛下的谋划中，需要怎样的实力。 是十万大军，还是百万大军？ 整个北境兵员抽调起来，就算能攒出百万大军，可大军的军饷又从何而来？ 须知若是计划一旦开启，丞相那一批人必然从中作梗，想从天元皇朝里获取足够军需的可能性很低很低。 万事都不能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叶辰摸索着下巴，又一番沉吟。 “罢了，等征战完了再回来谋划，眼下还得走一步看一步，太长远的规划没有必要。” 叶辰终于说服了自己，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收回，全身心的投入，只为了做好出征北狄的准备。 此战，他要的可不止是凯旋。 他还要力求将战损降到最低！ 想到这里，叶辰忽地站起身。 可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已经很灰暗了，也不是每个边城将士都有心思和他彻夜交谈，他们明日还要驻守城池，也并非全然无事。 冷秋见叶辰起身，便急忙跟上。 “世子殿下要去哪里？” 叶辰忽地转身，直接躺在了简陋的床榻上。 “睡觉，养足精神，明日再做准备。” 第三十三章 天元皇朝的叛徒 叶辰这一宿睡得很安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翌日天刚放亮，他便在军营中开始走动，为后续的出征做准备。 甲胄、武器、箭矢、战锤……所有昨日商议讨论到的东西，他都没有忘记，逐一准备齐全。 除此之外，叶辰还花费了大力气，捣鼓来了一份北狄和天元皇朝之间的地图。 虽然地图内容很粗糙，但也胜过没头绪的乱窜。 尤其是在地图上标注的河流，以及水源的位置，能够解燃眉之急。 如此一番筹备，忙活完已经到了日暮时分。 “明日大军就可以进发北狄了，希望一切顺利。” 该他忙活和准备的部分已经准备齐全，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了。 在叶辰亲自监督整备武器装备的时候，王狼急匆匆跑过来。 “世子殿下，一会儿我和一个北狄逃难的人交谈，听他说北狄最近很动荡，我听着像是权力之争，北狄主力大军已经尽数北上。” 听得这个小心，叶辰的心中闪过一丝狐疑。 按照他的推断，丞相在对他下手，确定武王的生死之后，就该联络天元皇朝附近的异邦，让他们在边疆起事才对。 北狄此前的行动也很符合这个做派。 但现在，北狄大军突然北上，回去争夺权力了？ 莫非，是北狄内部出现了什么麻烦？ 当这个想法浮现的时候，叶辰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 武王！ 以父亲的脾气，北狄如此不臣，还妄图配合丞相对自己下手，父亲必然要对北狄还击。 只是叶辰没想到，父亲的还击速度会如此之快。 “或许是个机会。” 北狄大军没有镇守边疆，他这一万精兵就是狼入羊群！ “大军按照原定计划明日出发，带足十日的干粮。” …… 翌日一早，叶辰亲率大军冲出了平谷荒城，在此间边军满是期待的目送之下，闯入了一望无垠的荒芜戈壁。 马蹄荡起无数沙尘。 十日后。 天元皇朝内。 当即陛下端坐大殿之上，听着下方臣子的汇报。 “启禀陛下，南蛮首领率十万大军在边疆驻扎，不知其目的，恳请陛下发兵出击。” 当今皇上只是平静地听完了这些汇报，旋即吩咐道。 “传令南疆将士，小心戒备。” 一旁的丞相当即上奏到。 “陛下，南蛮之人骁勇，十万人不是小数目，若是我们不发兵，恐寒了边疆百姓的心。” 皇上的神色依旧平静。 “南蛮十万人也值得我帝都调兵遣将？” “一群荒野蛮人罢了，不足为惧。” 见状，丞相再奏到。 “陛下，臣听闻东瀛、西域也躁动不安，唯独北境还算安宁。” “想来是那些蛮夷因为武王不曾露面，所以气焰嚣张。” “我们若是不加以严惩，只怕他们会变本加厉，侵占我皇朝国土。” 皇上没有接这一茬话。 帝国边疆突然生出变故，东瀛、南蛮、西域，皆有大军压境。 怎可能少了北狄。 需知北狄可是第一个和天元皇朝切断了贸易的外邦，若是边疆动荡，必然是从北境先行发难。 皇子忽地上前奏到。 “启禀父皇，孩儿今日督查粮草运往北境，供给世子殿下大军。” “今日一早，快马传回消息，世子殿下已经率领一万精兵杀入北狄地界，算上快马传递消息的时间，世子殿下此时应该与北狄士兵交战，想来，不日便会有好消息。” 皇上微微点头。 “叶辰和武王，真是我天元皇朝左膀右臂，亲率一万大军，直入北境，如此气魄！” “等叶辰凯旋，朕一定要封他当个镇北侯。” 忽地，一个士兵飞速闯入皇宫大殿。 “启禀陛下！” “快买来报，南疆千户侯林俊秀谋反！集家兵五万，霸占了葵城，自封为王！”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朝堂上顿时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当今皇上看了看这满朝的臣子，一声轻叹。 “又是个多事之秋。” …… 北狄边疆，叶辰趁着夜色，率领一万士兵摸到了北狄的城池外。 叶辰亲自登上高坡，向下方的城池眺望。 “怎有如此多的篝火？” 紧随在叶辰身边的王狼也是诧异无比。 “不是说他们北上夺权去了么？” “世子殿下，这少说也得有三十万兵马，他们还占据了城池，这不好打啊。” 叶辰也顿觉头皮发麻。 他知道此行过来必然凶险，但为了军功，为了不负陛下的嘱托，他必须得冒险，拿下不世之功。 大军的粮草仅够十日，今日吃完，便在没有粮草可用。 这茫茫戈壁，连草木都极为稀少，没有粮食根本走不回去！ 留给他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打！ 可看着北狄大军的营地，叶辰也是头皮发麻。 排列有度，各有章法，就算他带领手下士兵趁着夜色强冲营地，顶多搅乱其中一部！ 叶辰忽地对王狼问道。 “北狄中可有我天元皇朝的武将？” 一般的百姓投靠异邦很正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和异邦奋战到死的决心。 这些百姓的转移并不会给北狄带去多大的改变。 可若是皇朝武将投奔，那就不一样了。 王狼仔细想了想，忽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还真想起来个软骨头的狗东西。” “杨威将军赵田。” “盗取了我镇北城的地图，投奔了北狄。” 叶辰忽地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全部平复下去。 为将者不能因为一时的变数，就表现得惊慌失措。 何况，他有备用的方案。 “这里打不了，走，让弟兄们再咬咬牙，咱们去截他们的粮！” 这营地里有几十万张嘴，可不是那么好养的。 何况北狄的士兵都有马匹，人吃马嚼的开销可比天元皇朝的士兵更胜。 而北狄这种游牧民族，物产并不稳定，只能靠粮草运送。 “人衔眉，马勒口，向东转进。” 随着叶辰的命令下达，大军在夜幕的掩护之下，绕开了这一处营地。 天色刚蒙蒙亮，叶辰就带着机骑来到了路上。 观察了一下道路，叶辰的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这里就是粮道，而且频率很高。” “让弟兄们都安心等着，截粮之后就可以饱餐一顿了。” 第三十四章 劫掠得手 在叶辰刚刚下令不久，王狼忽地抬起头向远处看去。 “好像有马蹄声。” “那边！” 王狼抬手指去，只见在道路的转角处，两个骑兵当先赶来。 在王狼发出预警的同时，那些运粮的北狄士兵也发现了他们。 “咱们好像撞大运了。” 叶辰不容分说，抄起弓对着北狄士兵拉响了弓弦。 嘣！ 为首的两个北狄士兵慌忙伏低了身子，可左右看了看，却没有发现箭矢。 叶辰哈哈大笑。 “王狼你告诉他们，就说北狄人不过是一群惊弓之鸟，不足为惧。” 王狼用并不算标准的北狄话翻译了过去。 顿时，那些北狄的粮兵沸腾了起来。 虽然叶辰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叶辰很清楚，这些人骂得绝对很难听。 大笑一声，叶辰拍马就向北狄城池的方向赶去。 事发突然，手下的士兵刚刚来到伏击点位，还未做好其余的安排，这一箭就是为了激怒北狄人，让他们怒而追击。 拉散北狄士兵阵型的同时，也是给手下伏击争取时间。 那些北狄士兵越骂越是激动，不断有人脱离了队伍，冲到了最前方。 王狼紧跟在叶辰的身边，侧耳听了听，不禁乐道。 “世子殿下，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北狄有这么多骂人的话。” “你这空放弓弦都给他们弄急眼了。” “哟呵，他们还挺快。” 叶辰听得提醒，回头看了看双方的距离。 这才跑出去一百米不到，就已经被拉近了十米，简单换算一下便是，他最多能跑出去千米，就会被后方的骑兵追上。 但此时的叶辰一点不慌。 因为他刚才出现的位置，就是大军伏击的绝佳地点，他的士兵已经准备就绪。 跑出去百步之后，叶辰忽地勒住战马。 这次，叶辰再不留手，直接拉开弓，对着刚追上来的北狄士兵就是一箭射出！ 一个北狄士兵应声落马！ “世子殿下好箭法！” 王狼看得眼神火热，不等他惊叹，一旁的冷秋也张弓搭箭，一箭射翻一人！ “冷姑娘也是好箭法！” “比我们不归军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两箭让王狼都看呆了。 自己的弟兄们要是都有这样的箭术，还用得担心北狄南下？ 敢来军阵面前，就射爆他们！ 两箭之后，追击的北狄人似乎冷静了些许。 当然，让他们冷静的并不止是叶辰和冷秋射出的箭矢，还有从山坡后方急速列阵的士兵。 “放箭！” 山头士兵直接对着下方的北狄士兵就是一阵乱箭放出！ 一时间，北狄运粮的士兵倒地者十有八九！ “冲！” 一轮箭矢射出之后，士兵们拿起长枪，借着矮坡的地势，骑着战马横冲下来！ 北狄运粮的士兵当即一哄而散，粮草什么都顾不上了，逃命要紧！ 作为游牧民族，他们比谁都清楚战马一旦跑起来，那是何等震天动地的威势，绝非是他们可以抵挡，落荒而逃。 瞧见金粮车已经劫掠到手，叶辰下令敲响了金锣收兵。 这些士兵在听到锣声的那一刻，当即放缓了追击的速度，而后统一调转马头再度集结。 叶辰来到运粮的马车边上，扯开口袋看了看，的确是大袋的粮食。 粮草的问题暂时解决了。 叶辰当即吩咐道。 “庄虎将军，赵龙将军，你二人各自率领一千人去两侧警戒。” “崔斌、刘芳，你们各自率领一千人，在道路前后警戒。” “其余人取十日粮草，取完之后集结替换，所有人取完后，若是有多余的粮草等下烧毁。” 大军严格按照叶辰的指令行事，唯一让叶辰有些遗憾的，便是这一批粮草并不算多，堪堪够一万人十余天口粮。 在叶辰分赃完毕之后，一个士兵迅速过来汇报。 “世子殿下，城内有骑兵出城，约莫五千人。” 叶辰左右环顾，却见一道狼烟在他们的北方升起。 “没想到北狄人也学会了用狼烟报信。” “不过看这架势应该只学了个皮毛，还不会传递准确的军情。” 手下将士连夜行军，这一宿都没有口粮，状态并不算好，虽然有人数优势，能击溃这五千人，但没有必要。 “撤。” 叶辰在马背上摊开了地图，他的视线落在一个小点上。 那里就是他选定的歇脚点，曾经隶属于皇朝的覆雪城。 …… 五千骑兵并未寻到叶辰大军的踪迹，最终无功而返。 北狄将领疑惑地听着手下的汇报，然后看向坐在帐篷中的赵田。 “赵田你怎么看此事？” 赵田沉思了片刻，然后分析道。 “将军，这里是北狄地界，运粮队伍并不会全神戒备，被偷袭抵挡不住是很正常的事。” “先前我问过逃出的士兵了，对方有五千到一万人之间的规模，这个数目不小。” “我还去过被袭击的地方看过，手脚很干净，不像是流窜到此的不归军，反倒像是皇朝士兵。” 北狄将领并不在乎赵田说的这些话，反倒是直接问道。 “所以要出动多少人，去哪里抓他们？” 赵田的目光当即落在地图上，仔细一番推断之后，他指向覆雪城的方向。 “或许可以去这里看看。” “如果是用最稳妥的方式，那我的建议是，三十万大军全数压上。” 那北狄将领当即摇头。 “你刚才说了的，他们顶多一万人，犯得着我用三十万大军压上去？” “难道说天元皇朝的人个个力能扛鼎？” 赵田故作沉吟，而后拿出了他方才就想好了的结论。 “这应该是天元皇朝安排杀过来刺探情报的精锐。” “如果我们大军没走的消息传到了天元皇朝，我们的计划可就彻底泡汤了。” “将军也不想让北狄这么多年的谋划就此落空吧？” “最少也得安排十万人，不能低于这个数。” 北狄将军不屑瘪嘴。 “就你们天元皇朝的人麻烦，打个仗还磨磨唧唧的。” “十万就十万，我去安排人手。” “丞相那边可有消息，几时杀过去？” 赵田脸色一沉。 “得等丞相消息，如今各处人手都在行动，营造天下动荡的局面，只等陛下将帝都精锐调遣离开，咱们就大军北下。” “到时候拿下皇帝，许诺给你们的好处一分都不会少。” “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丞相许诺的事还从未食言过，弟兄们也是因此才甘心追随丞相。” 北狄将军不耐烦地摆手。 “给你十万人，你看着办。” 第三十五章 十万骑迫近! 十万人可不是个小数目，赵田来到北狄这么长的时间，手中士兵数量一直不多，仅仅维持在数百人。 说到底，这就是投诚之后的待遇。 除非是真正意义上的身份显赫，能带来极大的利益和好处，否则就只会被人提防。 背叛这种事，有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现在突然给了赵田十万人，赵田反倒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拿这十万人，他没把握和底气出战。 毕竟从逃兵说的话可以看出一些端倪，那就是这些突然闯入北狄的骑兵非常的精良。 以北狄这些半农半兵的轻骑，多半是难以抵挡其锋芒的，除非能率领军中的武装骑兵，如此才有一战的可能。 但显然，他没有这样的资格。 在心中沉吟了一会儿，赵田忽地摆手。 “还是将军你们自己选择吧，我投诚到了北狄，目前也没有功劳在身，执掌大军并不合理。” “我看卡丘将军就很不错，卡丘将军上次一战，可是斩杀边军近千人，战果颇丰呐，何不趁这锐气，再取战功。” 那北狄将军大度地摆手。 “你真不去？” “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赵田爽快地摇头。 “不去。” 什么功劳，什么战绩，都没有自己的狗命重要。 他若是敢答应率领十万大军出击，怕是当场就得身首异处。 北狄只是治铁工业不足，而不是脑子不足。 见赵田没有再纠缠的想法，那将军这才吩咐卡丘率领一万人出击。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他给赵田的面子。 至少采纳了他的建议。 赵田抱拳道。 “此战我愿意率领麾下两百人，在后方为卡丘将军助战。” 仅有两百人，肯定捞不到什么功绩。 卡丘当即点头。 “行，你跟上。” 大军浩浩荡荡向覆雪城进发。 在北狄十万大军准备出发的时候，叶辰也带着手下骑兵赶到了覆雪城。 只见此处早已荒废破败，茂密的杂草疯狂生长，大树更是随处可见，将整个覆雪城藏在了绿意盎然之中。 若非是那高耸的城墙，以及残破的房屋，叶辰都得怀疑这是一块荒地。 “先休息，等我看看再说。” 叶辰当即骑着战马来到了山头，在这最高的山头上，叶辰寻找着此处的视野盲区。 北狄有天元皇朝的将军叛变，他一定会根据皇朝大军的习惯做出针对性的安排。 何况覆雪城处于北狄的地界内，他们肯定对这种荒废的城池有了解。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靠着覆雪城瞒天过海，难度很高很高。 在左右好一番观察之后，叶辰确定了一万大军修整的位置。 处于制高点的视野盲区，一处极为低矮的浅凹位置。 此处虽然没有房屋御寒，但四周都是矮坡，也不用担心寒风吹拂。 大军安置完成之后，叶辰第一时间安排了人手潜伏在矮坡的各个方向，随时观察外边的动向。 一切准备妥当，哪怕是北狄的追兵杀过来，他也有应对的时间。 随后才是安排士兵埋锅造饭。 这些皇朝的士兵也终于能够填饱肚子了。 叶辰则是坐在一块石头上，摊开了地图，仔细地观察着地图上面的地势。 冷秋端着一碗热乎的粥凑了过来。 “世子殿下先吃点吧，下一步我们去哪里？” 叶辰在将地图上一番检查之后，却是紧蹙着眉头。 “北狄将这些士兵安排在这里，还对外放出了北狄内部权力纷争的消息，他们随时可以南下。” “但是大军已经齐聚，现在他们还在等什么？” 叶辰的心中生出无数的疑惑来。 从北狄士兵驻扎的营地痕迹来看，这不像是短期内修筑成的，也就是说，北狄已经在这里谋划了许久。 而大军集结于此却没有动作，就显得格外的诡异。 一旦大军集结，粮草的消耗就会飞速上涨，开销不低。 可镇北城也没有派遣大军来攻，为什么要守在这里？ 沉吟了许久，叶辰忽地吩咐道。 “不管了，先把这里的消息送回镇北城，让镇北城多做提防。” 至少二十万的骑兵南下，如果镇北城没有足够的准备，一定难以应对。 叶辰亲自安排了五人从不同的路回去报信。 正想着，叶辰忽地瞧见了正在吃饭的王狼。 主要是他吃饭太不讲究，狼吞虎咽，动作很快，在人群中颇为显眼。 看见王狼的瞬间，叶辰忽地眼前一亮。 怎么把他给忘记了？ 王狼懂得北狄人的语言，这边大军什么情况，抓几个北狄百姓问问不就知道了？ 叶辰当即叫上冷秋等十人，再拉上王狼，一行十一人出发前往附近村落抓舌头。 当这一番安排结束，一个士兵迅速过来汇报。 “世子殿下，北狄城池里的士兵出动了，约莫十万人的模样，他们全部散开，正在向我们靠拢，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就能抵达。” 叶辰当即来到高处，远远向北狄士兵的位置看去。 只见北狄士兵排成一字长队，逐步向这边搜查过来。 叶辰不禁瘪嘴。 “北狄人想得这么开么？” 如此一字长蛇排开就是兵家大忌，而且他们只有薄薄的一层封锁线，甚至没有在后方安排士兵支援。 叶辰忽地看向身边的将军。 “弟兄们状态如何，还能再战一场么？” 那将军缓缓摇头。 “快速结束的遭遇战还行，但要是打成了鏖战，弟兄们就顶不住了。” “将军，咱们弟兄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人困马乏。” 听得将军的话，叶辰只是点头。 “我明白了。” 这些北狄骑兵数量不少，若是放任他们搜查，迟早找到他的位置。 到时候就是十万人对一万人的追击，就算他们能逃，那也会打成长久的鏖战，局势对他来说会极为不利。 眼下破局的机会只有一个。 那就是，斩首！ 现在北狄士兵为了扩大搜查的面积，一字排开，只要自己集中力量，就能在局部战场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执行计划的难题只有两个，如何确定对方将帅的位置，以及如何靠近。 第三十六章 北狄大败 “我们将军让我转告你，我北狄骑兵并非废物，而且我们有足足十万人，天元皇朝的士兵根本不是一合之间。” “他们趁乱摸进来肯定是人困马乏，现在肯定在休息。” “尽快找出他们，就能一站解决。” 赵田听得士兵的话，只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自己的建议又一次被搁置了。 所幸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他早已习惯。 当即摆手。 “将军所言也有理，是我考虑少了。” “替我转告将军，多谢他的教导。” 赵田极为不爽地回了这一段话，在那传令士兵快马离去之后，赵田直接下令，手下的士兵放缓了脚步。 赵田的视线落在远处的矮坡上。 他背叛天元皇朝来到这里，不是本地人，自然能看清双方军队的差距。 北狄真正擅长的反倒是袭扰，而非正面决战。 他们没有多少正面作战的经验，在真正吃亏之前，也不会知道如此一字排开的阵型，在交战之后会吃多大的亏。 越想赵田越是愤怒。 当初若非是丞相的命令，他怎会来到北狄这个地方。 以他的军事才能，放在天元皇朝里怎么也得是个正一品的武将，最次也是正二品。 现在倒好，到了北狄，他手下的士兵不过数百，这些人还是投靠北狄时候带来的亲信。 他连北狄骑兵都没能掌控，更是处处被北狄提防，但凡有一个疏忽，他的小命都难保。 愤懑之余，赵田直接下令。 “不跟了，我们就在这里等。” 赵田撂挑子不干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 若非丞相的命令，就凭你们这群北狄骑兵，我能换着法儿地虐杀！ 一群不知战场凶险的蠢货。 …… 赵田在后方摆烂，前往的北狄骑兵不为所动，继续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卡丘走在搜查士兵的最前头，听完了手下的汇报，他不屑冷笑道。 “赵田是天元皇朝的人，他和我们绝非同行。” “他的建议没有采纳的必要，天知道他会不会再反叛我们。” 在卡丘说完之后，四周的士兵纷纷附和。 “天元皇朝的人就是这样反复无常，表面上投降，实际上无时无刻都在想回去。” “也不怪他们，天元皇朝和我们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听说天元皇朝的田地能够一直种，哪儿像我们的地，找一块能种青稞的地儿都难。” 见众人交谈的语气有些沉闷，卡丘摆手安慰道。 “都别说那些丧气话，等这次我们配合天元皇朝的丞相杀入皇朝，到时候大片土地都是我们的。” “而且还不用你们亲自种，有那些百姓帮我们种，我们只需等秋收，就可以把粮食收缴上来。” 卡丘忽地轻咳了一声。 “先搜查，我们大军的消息……” 话还没说完，忽地，弓弦声响。 “有敌人！” 四周的士兵慌忙围了上来，将卡丘牢牢包围在中央。 一阵刺痛从胸口传来，卡丘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扎着的那一支箭，不觉怒火上涌。 “敢射我！拿下他们！” 身边数十骑兵当即冲向叶辰，他们嗷嗷叫着，似乎要将叶辰生吞了一般。 叶辰一箭得手，旋即下令。 “杀！” 三千骑兵跃上矮坡，朝着卡丘的大军冲降下来！ “杀！” 刚刚冲出去的数十骑瞬间慌了神。 这矮坡后面怎么会藏着这么多的骑兵！ 他们当即转回到了卡丘的身边。 卡丘扒出了腰刀，嘶声怒吼。 “进攻！” “我们十万人，难道还怕他一万人不成！” 四周的士兵顿时安定下来，十万人打一万，难道自己还能是劣势的一方？ 最近的骑兵靠着马匹飞速赶了过来，将卡丘牢牢包裹在队伍中央。 团聚于此的至少有五百人！ 看见这一幕，叶辰乐了。 “众将听令！冲！” “三千打一千，优势在我！” “杀！” 叶辰埋伏下的三千骑兵可都聚集在一处，而卡丘身边能赶来的士兵也就这数百人！ 再远的，那就是鞭长莫及！ 见叶辰如此带头冲锋，天元皇朝的士兵士气高昂无比，直接给北狄士兵表演了一出激情冲锋！ 三千骑兵铁蹄所到，无人可挡！ 在双方对撞的前一刻，感觉人数不对劲的卡丘终于醒悟过来。 他虽然有十万骑兵，但这些人都散开了，为了搜查这些该死的天元皇朝的人，他们彻底分散开了！ 此时的他根本没有人数优势！ 撤！ 得赶紧撤！ 卡丘也顾不得胸膛伤口不断传来的剧痛，直接调转马头，反向冲锋。 “都闪开！快逃！” 作为大军统率的卡丘开始溃逃了，剩下的士兵除了错愕和绝望，什么都没有剩下。 逃？ 被一众士兵挡在身后的卡丘的确可以逃，但挡在最前面的士兵哪能如愿逃走！ 他们距离叶辰伏兵的距离也仅仅是十余米！ 血战，一触即发！ 于此同时，另外两支三千人的伏兵也瞬间杀出，他们直接冲碎了北狄这一张并不算严密的搜查网，而后调转马头，再度冲出！ 北狄大败！ 十万大军争相溃逃！ …… 站在后方远处观望的赵田见了这一幕，脸上却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北狄的骑兵终于吃亏了，终于在天元皇朝的战术之下吃瘪。 这样一来，他的地位就能水涨船高，到时候北狄南下，他便是绝对的核心主力！ 赵田当即命手下高举旗帜，收拢那些因为慌乱而溃逃的士兵。 不多时，赵田已经重新收拢近两万人，赵田命令他们在前方列阵，等待命令。 溃乱的大军仿佛找到了救命的稻草，重新汇聚。 “赵田！卡丘将军在那边！” 忽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传来，赵田看向那求援的北狄士兵，眼底是一抹浓烈的寒意。 就凭卡丘先前不听劝谏，现在大败亏输，他也不可能派人救援。 这是他自食恶果！ 可终究是在北狄人的屋檐下，他不得不低头。 颇为敷衍地安排了五百人过去接应。 随后，赵田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对面这统兵的将领有点魄力，十万北狄士兵搜查，在巨大的人数差距执行爱，他还能看出破绽，并且发起反击。 属实干得漂亮！ 这样的人在天元皇朝里不可能毫无声名。 当即对身边亲信吩咐道。 “你过去问问，他们是谁的将领，归谁统率。” 第三十七章 我有三个计划 那士兵快马来到战场边缘。 只见一个皇朝将士手中长枪挥动，挥的是呼呼生风，仅仅是几个来回之后，四周的北狄士兵仓皇逃窜，再无一人敢近身。 那是病连忙喊道。 “那边将士，你是谁人部下！可是天元皇朝的将士！” 那皇朝将士听得喊声，四周又没有北狄骑兵，当即取出了马背上挂着的弓，对准了来问话的士兵。 “且，且慢！” 那士兵吓得连忙调转马头就跑。 一个人就能镇守住队伍的侧翼，这样的人绝不是什么简单货色，绝对是猛将！ 被他盯上，自己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叛徒！” “这一箭是替世子殿下赏你的！” 箭矢离弦飞掠而出，准确打在了那士兵的身上。 可让皇朝将士有些意外的事发生了，箭矢从那士兵的身上弹起。 在人类追求攻击距离的道路上，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出现了针对性的防具，甲胄。 甲胄最主要的功能便是抵挡住箭矢的骚扰，而后才是在近身肉搏时对刀剑割伤的防御效果。 可以说，只要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基本上不会担心箭矢的袭扰。 当然，特大的床弩等物除外。 那已经是攻城器械，别说是甲胄了，就算是双手大盾都挡不住。 …… 叶辰眼见北狄的将领被后方的士兵接应，也知道再追也不会有结果。 索性勒住了战马，下令收兵。 随着金锣的声音响彻，正追击的将士们逐渐放缓了速度，他们重新收拢了阵型，这才分批次向后撤退。 整个过程有序无比。 等回到了山头，叶辰下令留下几个士兵驻守，在北狄士兵看不见的地方，大军开始了修整。 这个决策非常的冒险。 一旦北狄士兵冲杀过来，休整中的大军很难快速反应，何况双方的人数差距摆在那里。 但这里是矮坡，制高点也不在北狄士兵的手中，他们不知道自己手下将士的情况。 更何况，谁能想到刚刚那般生猛的士兵，居然是一支疲惫之师。 “大军休息，再安排五百人随我巡逻。” 作为大军统率，叶辰能做的就是亲自带队巡视，让将士们安心休整。 只要这次大军能休息好，别说这十万北狄士兵了，就算是二十万，他也有信心一战。 只因他手中的士兵是陛下亲自安排的，是天元皇朝内最为精锐的将士！ 这些人放在皇朝外边，那可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 也只有天元皇朝有这样的底蕴，能够收集如此多的精锐，放在一支队伍里。 山头上，叶辰慢悠悠地骑着马，听着身边将士的汇报。 “将军，方才我在鏖战的时候有一个人过来问我属于谁管辖，估摸着那叛徒躲在北狄后面看戏。” 叶辰听得这话，转头看向远处重新集结之后就不再有动作的北狄士兵。 最怕的就是皇朝将士叛变，他们会把战术思想和理念带给北狄，让北狄士兵发生质变。 仔细一番推断之后，叶辰忽地摇头。 “那叛徒在军中应该没有什么兵权，如果是他统率，绝不会做这么愚蠢的决定，至少会安排第一层将士接应，而不是全员散开。” “他们现在应该有一场权力斗争，而后才是对付我们。” “你们汇报了之后也赶紧回去休息，半个时辰后换人。” 几个随行的将军都是点头，对叶辰的决策没有异议。 “世子殿下，先前我和北狄士兵交手，发现他们几乎没有纪律性，或许我们可以多找机会偷袭。” “他们一定会乱，只要他们陷入混乱，就是我们攻坚的机会。” 叶辰当即点头。 “不错的提议，眼下我想的是怎么把这三十五万大军的将军抓起来，有主意了告诉我。” 那将士连忙点头。 “是！” 随后便是一些今日交战的经验总结了。 这些交流只持续了一刻的时间，叶辰便招呼他们回去休息，叶辰一人骑着马，站在山头，远远观望着北狄的大军。 眼下大军人困马乏，必须得休息，否则必定影响后续战力。 此时冒险休整，总好过让大军在追击中持续减员。 时间一点点流逝，叶辰站在山头观察了半个时辰，等到了接替的将军上来，他这才回到山坳内休整。 …… 此时的北狄士兵正中央，赵田亲自帮卡丘拔出了胸口的箭矢，而后将金疮药涂上。 卡丘疼得满头都是冷汗。 赵田亲手包扎了伤口之后，这才说到。 “卡丘将军为北狄尽心尽力，战斗至负伤才退下，是忠心无比。” “此战其实不是卡丘将军的过错，只因对面的人太过狡诈，缓坡有利于骑兵冲击，以精兵切断我大军的联络，让我们有力也使不出。” “并非北狄士兵不够精锐。” 在赵田说完这番话之后，卡丘咬着牙，冷声道。 “你说吧，现在怎么办？” 赵田当即抬起头，眼中都是寒芒。 只是在看见卡丘那死猪一般的眼神之后，赵田又收敛了几分锋芒。 “我有三计，第一计乃是上计，我们大军在此驻扎，盯着这些士兵，而后通知城内的二十万大军支援。虽然有被偷袭的风险，但我可以保证不让他们得逞。” “第二计乃是中计，我们引兵返回，如此卡丘将军可以安然无恙，但这些贼人也会失去联络。” “第三计乃是下计，让我重整士兵，和他们鏖战。” 三个计策，或者说三个选择，本身并无上下优劣之分，赵田只是寄人篱下太久，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才能在北狄大军中安稳地活着，等丞相的命令。 为此，他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甚至违心的将在他看来最好的安排，放在了下级。 如此卑微的谏言之后，赵田这才轻咳一声。 “卡丘将军，您看如何是好？” 卡丘冷冷看了一眼赵田，心中的不屑早已呼之欲出若非方才让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猜到了对方的进攻方法，这下估计他都别想说出来。 在气势上压了赵田一道之后，卡丘这才咬牙，按住了身边的副官。 第三十八章 没有归宿的叛徒 “听令，重整大军，在这里盯着，决不能放他们逃走。” “安排士兵通报城内情况，请求支援。” “抢占高点，摸清他们的人数，观察他们的布置。” “最后，是所有士兵重新整队，随时准备出击。” 卡丘在吃了一次苦头之后，终于开始认真了。 此时的他坚定地认为，只要能发挥出这十万大军的人数优势，哪怕对方有三五万人，也不是难事。 现在唯一怕的，就是对方人数不对。 毕竟谁没事就让大军全员出发去截粮的？ 一万人肯定只是他们中的一小部分，他们有鏖战的底气。 否则，他们怎么敢直接冲击十万大军的？ 背后必定是有所仰仗，才敢如此。 听得卡丘这一番安排，赵田就知道自己这次又无望染指兵权了。 越是相处，他越是发现北狄人的一个显着特地。 那就是只会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只会打硬仗，而不会打硬仗。 卡丘之所以做出这番选择，就是他把自己的意识强加给了皇朝士兵的结果。 皇朝士兵可不会和他们一样，到了绝境也不敢拼搏，到了险地也不会放手一搏。 皇朝的士兵可比北狄的骑兵骁勇了无数倍。 在赵田沉吟的时候，卡丘终于看向了他。 “你觉得我的安排如何？” 赵田心中虽然不耐烦，但还是抱拳道。 “一切听凭将军安排。” 对赵田的“识趣”，卡丘很是满意，当即摆手。 “我也不是不给你表现的机会。” “你已经来我北狄快两年了，这次我受伤，大军也不能随意指挥，这样，我给你一千部下，你带着他们去抢占高点。” “若是这次表现不错，回头必有犒赏。” 听得这话，赵田差点骂娘。 一千人？ 打发叫花子呢！ 对面最不济也是近万的皇朝士兵，是你这一千臭鱼烂虾能比的？ 卡丘忽地说道。 “怎么，嫌人少？” 赵田见卡丘又是一副准备搞事的神情，心头早已无语，直接回道。 “没有。” “我定拿下高点，为大军扫平阻碍。” 随着赵田答应，卡丘也笑道。 “给你一千五百人，好好干。” 赵田的嘴角微微抽动。 这特么，多五百人还真当赏赐了！ 赵田忽的抱拳道。 “不用，凭我帐下这几百士兵，就可以拿下高处，看清对方的动静。” 说完，赵田领兵而去。 等赵田走后，卡丘这才冷哼一声。 “给你人手你还不乐意了，一千五百人可不少。” “没人要的野狗，除了在北狄讨饭吃，你还能去哪里？” 卡丘对赵田这种人压根儿没好感。 除去少数例外，投诚的人都不可能得到太好的待遇，尤其是在实权这一点上。 …… 赵田带着几百亲信离开了大军，而后慢悠悠地赶向高处。 “大伙儿都当心点，别被暗算了。” 越是靠近，赵田的心中越难以安宁。 天知道那些皇朝士兵会在什么时候冲出来，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埋伏自己。 自己随行的不过是数百人，根本挡不住对方的冲击。 可以说，在突袭出现的那一刻，只要逃跑的速度慢了一点，就意味着死亡。 没有其他的可能，只可能是死亡。 五百人在山脚下磨磨唧唧地前行，属实耽搁了不少时间。 等赵田带着人手摸上了高点之后，这才发现，那一万士兵所处的位置是高点的视野盲区。 想要观察到他们的位置，还得再向下，去另一座更远，也更矮的山头。 可四周的风都凉飕飕的，赵田的心也凉飕飕的。 在北狄的日子已经不短了，他已经用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向北狄表忠心，表明态度，只为能够得到一支士兵，完成他统率大军的心愿。 可到头来，他这一番忙活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北狄人像是防贼一般，死死地提防着他，生怕他有一点染指兵权的机会。 他是真的累了。 如果不是丞相的命令，他早已离开了这里。 “我想要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赵田站在高山，看向下方视野盲区中藏着的叶辰大军时，竟是有几分羡慕。 他羡慕可以统率数万人的将军职位，羡慕这些精兵强将都在自己手下。 羡慕他的自由，不用向任何人阿谀奉承。 …… 站在山头看了许久，赵田又看向更远处的山头。 在收敛了心中杂念之后，他便在心中暗暗琢磨。 “这里没有防备，那他们的防备就在那边了。” “那边太远，北狄士兵又不可能支援我，一旦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条。” “不能带弟兄们过去。” 赵田很清楚天元皇朝士兵的习惯，抢夺任何对战事有利的机会，再把优势转化成为胜势！ 任何对胜利帮助不大的事他们都不会做，比如说脚下这一座并无防备的山头。 因为就算让给他们，也无法观察到盲区中大军的动向，无伤大雅。 赵田回头看了一眼随行的士兵们，深吸了一口气。 “回去吧，没必要为北狄人送死。” 反正卡丘的命令只是让他过来探查，并没有说一定要探查到东西。 如果他还是皇朝的将军，还在为皇朝效力。 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探查清楚局势。 因为他知道，天元皇朝有功必赏，并非北狄这般！ …… 对这一支万人大军来说，最大的危机就此消失了。 叶辰能料到他们内部不和，叛徒不会全心全意为北狄效力，北狄也不会轻信这样一个叛徒。 但叶辰没料到的是，他们中的隔阂会如此巨大。 这份隔阂大到让赵田因为可能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就放弃了探查大军真实情况的机会。 如果他多看一眼，这一万大军便只有狼狈逃窜的结局。 等赵田返回北狄士兵当中，汇报了实际情况之后，被卡丘一阵怒骂。 “难道你就不会换个山头再看吗！” “你真是只知道执行命令，一点变通都不懂！” “浪费时间，贻误战机，这罪名你担得起么！” 卡丘正呵斥着，忽地胸口一阵刺痛，将他的话直接打断。 他伸手捂着胸口，怒气难消！ “容我缓一缓，副将你安排人过去探查。” 瞧见这熟悉的一幕，赵田猛地上前，扯开了卡丘身上的衣衫。 只见伤口处一片乌紫！ 第三十九章 天赐良机 “是毒箭！” 赵田猛的一惊。 “他们怎会用毒箭！” 给箭矢淬毒的做法早已在北境边疆流传，尤其是不归军那些亡命徒，完全不会在乎什么规矩和颜面，能杀人就是好方法！ 但皇朝士兵仍旧保持着最基本的颜面，不到四生存亡的关头，绝对不会用这种手段。 皇朝士兵更倾向于堂堂正正的正面交战，以自身的武力击溃对手，而不是这种下三烂的手段。 而方才和他们交手的皇朝士兵用的是毒箭。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想过体面和颜面，只是为了以更高的效率杀敌！ 除了覆灭北狄，赵田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让皇朝士兵放弃皇朝的威严！ “大事不好，赶紧通知大将军，这支皇朝士兵必须要全歼！若是放任他们在北狄地界，那就是养虎为患！” 在赵田发现了这个秘密，并且高声呼和之后，他抬头一看，刚躁动的心忽然就凉了。 那些北狄士兵不为所动，脸色麻木地看着他。 对一个皇朝的叛徒，他们可看不上。 就算是北狄也有自己的尊严。 绝不会让一个叛徒动摇大军。 在卡丘身边的副将猛地上前，一把将赵田从卡丘身边拉开。 “卡丘将军振作点，我这就带你回去。” “传令大军，撤退！” 卡丘还想做点什么，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内里的毒已经开始发作。 他的脑子一片模糊，旋即陷入了黑暗之中。 赵田忽地咬牙，拉住了副将。 “副将军！” “那些皇朝士兵用了毒，要么是怀着覆灭北狄的想法而来，要么就是已经到了绝境。” “无论是哪一个，我们都应该趁现在，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能留后患呐！” 副将猛的一巴掌抽在赵田的脸上。 “军中事务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滚！” 随着副将火速率领大军离去，赵田心虽不甘，可他却不敢在这里和皇朝士兵对峙。 只能带着手下的几百人，紧随着大军向城池撤去。 北狄退兵了。 一众将士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叶辰，因为他们不想搅扰叶辰休息。 叶辰和他们一样，从昨日开始奔波，一宿没怎么歇息，方才和北狄士兵大战，他又是亲自带队冲在最前面。 可以说，整个大军在危险的时间段里，叶辰全程保持着清醒，没有一点疏忽懈怠。 此时北狄士兵撤退，一众将士也实在不忍心搅扰，各自轮替巡逻，好生休整了一番。 …… 忽地，叶辰猛地睁开眼。 “副官，现在什么时候，北狄士兵在做什么。” 说完这些话，叶辰只觉脑子里突然一阵刺痛。 休息不足。 王狼连忙凑了过来。 “世子殿下喝点肉汤，这是我回来路上打的野味，香着呢。” 叶辰没有理会让他流口水的肉汤，而是看向远处。 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变得迷蒙，夜幕很快就要到来了。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北狄士兵呢？” 王狼连忙说道。 “北狄士兵撤退回去城池了，大概在晌午的时候。” “世子殿下，这次我打探到一些好消息，你可得听一听，先喝点东西吧，这样脑子才不会发蒙。” 叶辰起身看了看，大军井然有序，休整的休整，巡视的巡视，并无混乱。 看到这里，他这才放下心来，接过了肉汤。 “说。” 王狼憨厚一笑，低声道。 “世子殿下，这城内有三十万北狄士兵，他们已经在这里驻扎了一个月的时间。” “那北狄人说，这支大军随时可能会打入天元皇朝，里应外合，让北狄入主中原。” “不过眼下被我们撞见了，边城有所准备，他们的计划不可能得逞。” 叶辰喝下肉汤后这才点头。 “还有么？” 王狼左右看了看，凑到叶辰的耳边。 “我还打听到，似乎有一支皇朝的使者要过来，他们走的是小路，和我们相隔不远。” “按照那老农的说法，那使者今晚应该会从我们这边的路走过去。” “对了世子殿下，这是我根据他口述描绘的一幅地图。回来的路上确认了一番，没有太大的误差。” 说着，王狼就将一份手绘的地图交了过去，而后更压低了声音。 “世子殿下，此事还请交由心腹，这一万大军内指不定会有多少眼线，别走漏了风声。” 叶辰当即点头，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地图。 这份地图并不精准，但能看清附近地势环境，总好过两眼一抹黑的瞎子。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叶辰忽地抬手指向其中一条路。 “我们这边的战事已经传开了，估计他们会更改一些路线，他们应该会更靠近粮道。” “你带着冷秋去这条路上围堵。” “想抓活口有难度，丞相的人口风很紧，记得找关键的证据。” 王狼当即领命。 忽地，叶辰伸手拉住了他。 “算了，你们也快两天一夜没休息了，我另外找人去做，大军应该信得过。” 王狼连忙摇头。 “世子殿下放心，我能熬得住，这才两天一夜，最厉害的时候，我可是三天三夜没怎么合眼。” “放心好了，我肯定把证据带回来。” 见王狼如此坚持，叶辰还是多安排了一支百人小队紧跟着，就怕丞相安排来的使者有大批的士兵护卫。 在看着王狼走远之后，叶辰的心思也越发沉重。 北狄一个月之前就集结了大军，他们在这里等机会南下，还妄图入主中原。 就凭北狄的做派，皇朝的百姓必然不得安宁。 就在叶辰沉吟的时候，王狼忽地去而复返。 他有些尴尬的说道。 “脑子有点昏沉，刚刚冷气提醒我，我才想起来。” “执掌北狄大权的乌涂可汗近日将会抵达此处。” “世子殿下您看要不要试试？” 这个消息让叶辰的双眼顿时放亮。 北狄的统治者便是众多可汗当中的一员，名义上是完整的北狄，实际上却相当于“诸侯”身份。 只要将真正的头领，也就是乌涂可汗斩杀，北狄内部就会乱作一团，到时候别说是配合丞相，能何时停止内斗都还是两说。 这可是天赐良机！ 第四十章 世子殿下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北狄的野外格外的寒冷，虽然是在山坳里，没有寒风扑面的寒意，但篝火却总不像是以往那般温暖。 叶辰忽地起身道。 “反正大伙儿也休息够了，不如跟我去一个地方，如果顺利的话，能够为以后找一个好的栖身之所。” 听得有温暖的住所，一众士兵眼中都有了光芒。 他们现在可无比苛求有御风能休息的地方。 叶辰也不负众望，招呼士兵去通知正在伏击地点的王狼等人，随后带着大军出发了。 这里的夜晚很冷，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外出。 这就是偷袭的大好时机。 …… 另一头，宦官景勇早已被寒风冻得瑟瑟发抖。 本就是残缺之身，再加上这天寒地冻地，他属实有些承受不住。 可好几次想要开口，景勇都还是忍了下来。 他已经听说了，在这附近有一支皇朝的士兵，不知道藏身在何处。 如果不趁着夜晚行军，难道等白天被人抓个现行么？ 景勇看了看身边这寒酸的配置，心中也是极为无奈。 仅有随行的小奴才三人，再加上十员士兵，就组成了这个队伍。 他们应对风险的能力几乎为零。 而这正是北狄的要求。 进入北狄地界不准携带过多的人手。 景勇也是无奈的摇头。 “等这次回去，一定要让丞相给我足够的犒赏，不然这一路走来也太过憋屈。” 正想着，十人小队的队长走了过来。 “禀公公，今晚应该能够走到城池里，我已经安排了弟兄前去探路，应该没有问题。” 景勇见到这士兵主动过来，也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 不过是这一路走来例行公事的讨要赏赐罢了。 这些人现在就是有恃无恐，才敢向他勒索。 若是回到皇朝地界，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上来说一个字。 景勇从袖子里一番寻找，这才摸出一小块碎金子。 “只有这么点了，这次事情交代了，等回到皇朝地界内，我再给你欣赏，请你们喝酒。” “到了晚上就这鬼天气，难怪北狄一直想要南下。” “比不得我们皇朝一点。” 那士兵接过了碎金子，虽然很少，但他的脸上满是笑容。 数量少无所谓，这是公公的态度。 那士兵连忙说道。 “公公放心，我们保管把你安全送到。” 景勇看似一脸的无所谓，实际上却是无比认真的提醒道。 “只要完成了丞相的任务，给的赏赐比我多千万倍，你们好好干，这一路的劳苦差使，我也会向丞相禀报。” 那士兵点头，而后又走到了队伍的前方。 再走过一里地，他的眉头微微紧皱。 “不对，哨探应该回来了才是。怎么会现在都没动静？” 眼看事情有些不对劲，他招呼道。 “都把家伙拿出来，大气……” 话还没说完，路边猛地蹿出一人，直接将士兵撞翻在地，而后一个猛扑压上，匕首精准地刺入了那士兵的脖颈。 只是一瞬就结束了战斗，手段尽显老辣跟狠厉！ 而这样的人并不只是一个！ 只是一个呼吸间，这一支小队剩下的九个士兵全部殒命。 只有骑在马背上的景勇两腿发颤。 “你，你们……” “我是丞相的亲信！敢杀我，丞相一定会让大军消灭你们！” 景勇这番话显然是自报家门。 王狼抓起士兵用的照明灯笼，朝着景勇的方向丢了过去。 “抓住那个死太监！” 一众士兵一拥而上，景勇听的是皇朝的语言，顿时大惊失色。 “是你们！” 这一刻，景勇也顾不上那么多，慌忙调转马头想走。 可他的动作太慢。 王狼在丢出灯笼之后就冲了过来，一刀砍在马腿上，而后飞身扑上。 “快！按住这死太监！” “搜身！找证据！” …… 与此同时的一处村落里，叶辰看着被押解到了篝火前的一众北狄百姓，面露难色。 王狼这个翻译不在，他好像没办法和这些叽叽呱呱乱叫的北狄百姓沟通。 索性吩咐道。 “把它们捆起来丢屋里放着。” “其余人藏好战马，大伙儿今晚好好休整。” 不多时，王狼带着已经尿了裤子的景勇来到村子里，找到叶辰之后，王狼笑道。 “世子殿下，我给你抓了个活的回来，他说他什么都肯交代，只要您不杀他。” “这个窝囊废。” 当景勇进入屋子的时候，叶辰不禁微微挑眉。 “是你。” 景勇听得叶辰的声音，当即大喜，连忙挣扎了两步，一脸的谄媚。 “原来是世子殿下，老奴能见到世子殿下真是三生有幸呐！” “世子殿下你快放了我，我是陛下安插在丞相身边的卧底，并不是真真想对天元皇朝不利。” “我对陛下中心无二，对了，我衣服里有丞相的罪证！” 叶辰的嘴角微微扬起几分。 景勇这太监他认识，早些年在陛下的身边做事，后来不知为何，被陛下调离京都。 若真是陛下的人，那今儿还真不能杀了他。 叶辰随手取出一份加密的信件丢在桌上。 “翻译吧。” “既然你是安插在丞相身边的卧底，又能得到丞相的赏识，安排来到北狄做事，那这加密的暗语你是不是该透露给我？” 听到这些话，景勇心中暗道不妙。 不翻译，就表明他和丞相是一伙的，不敢泄露秘密，但若是翻译，就等于是讽刺了丞相，今后只能跟着陛下这边。 这是赤裸裸的阴谋。 景勇一脸憨厚的笑着。 “回世子殿下，我只是个传信的，哪里知道那么多的秘密。” “我虽然跟着丞相做事，但没说一定能够得到丞相赏识。” “世子殿下您以前可不是这样，那时候的您多憨厚老实……” 不等景勇再巧舌如簧，王狼忽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事到临头都没有一句真话。” “我在你身上可搜出了两封信，别想在这里狡辩。” 说完，王狼将两封信放在桌上。 “世子殿下且看，这两封信一封是暗语，一封是翻译之后的，上面说要北狄配合皇朝边疆的动荡，伺机南下。” 第四十一章 乌涂可汗巡游边疆 展示过了证据，王狼这才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这老太监的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叶辰微微点头。 “干得不错。” 这次王狼不止是抓到了丞相和北狄私通的证据，还拿住了这个关键人证。 不过，就目前这太监的状态来看，他似乎不打算和自己说真话，也没有出卖丞相的意思。 这个人证太过于难得，叶辰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 “你现在应该很清楚你的处境，如果你能老实交代，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命。” 景勇顿时收了脸上的嬉闹，低声道。 “不是我不想交代，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没办法交代。” “死我一个，还是死我全家，我还是分得清楚。” “你要是还念及当年的好，就给我个痛快，别的我都不奢求了。” 说这话的时候，景勇的裤裆瞬间变得一片湿润。 但就算对死亡是如此的恐惧，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交代的念头。 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哪怕面对更为恐惧的死亡，也不会出卖丞相。 叶辰沉吟了片刻，忽地咧嘴一笑。 “其实放了你也行，也不需要你做什么。” 景勇忽地抬头看向叶辰。 “你，你什么意思？” 叶辰摸索着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眼景勇，这才说道。 “既然你有家小，还是在丞相手中，你肯定不会和我交代任何东西。” “我也不强求你交代了，你要是想活命，就答应我的要求。” 景勇有些犹豫，但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什么机会？” 叶辰微微一笑。 “出卖丞相的事你做不到，出卖乌涂可汗的路线你总能做到吧？” “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你在这里逗留一日，明日再前往北狄边城汇报消息。” “你若是答应的话，我便放过你。” 景勇眼珠一转，心中好一番盘算。 出卖丞相的确很困难，但出卖乌涂可汗的行踪就没那么大的压力了。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我可以配合你，但丞相那边我也会如实交代。” 叶辰微微点头。 “你告不告诉丞相都无妨，你觉得用哪种说辞丞相不会杀你，那就用哪种。” “毕竟，丞相是不会来找我问话的。” 听到这里，景勇不禁微微蹙眉。 “泄露了可汗行踪，还要我延迟一日抵达城池，莫非！你想要靠双方接应的时间差，刺杀乌涂可汗？” 叶辰微微笑着不置可否。 他可没有告知景勇的想法，就让他自己猜吧。 景勇不禁皱紧了眉头，好一番思索。 “你有多少人？如果没有十万精锐，基本上杀不掉他。” “乌涂可汗此次随行大军有十万，都是北狄的精锐武装骑兵，他们和这些边城的轻骑兵不同。” “你没有绝对的人数优势根本打不过。” 叶辰只是微微点头。 “我喜欢你刚才透露的消息，今晚便赏你一顿饱饭菜。” “乌涂可汗的路线告诉我。” 景勇没有任何犹豫，忽地脱下了靴子，在靴子底部一阵捣鼓，这才从棉布鞋子里抽出一张地图来。 “都记在这上面了。” “看完了记得还我，这是丞相要的东西。” 听得这话，叶辰顿时就乐了。 好像这景勇还有些搞不清楚局势，这好东西他想要，还真没人能拦得住他。 王狼快步上前，将地图夺过来仔细看了看，这才点头，又快步回到叶辰的身边。 “世子殿下这可是好东西啊，北狄全境地图！” 听得这话，叶辰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连忙将地图接过仔细打量了一番。 还真是北狄全境地图！而且每一个重要的主通道和副通道都有详细的标注。 甚至连水源、可供休整的地方，都有详细的标注。 “的确是好东西啊。” 叶辰不禁点头。 有这地图，在北狄里面杀个七进出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上面还有一条红线，标注了乌涂可汗本次的路线。 叶辰忽地将地图啪的收起，而后丢给了一旁站着的冷秋。 “收拾好。” 景勇顿时就急了，连忙嚷道。 “那是我的，丞相要这地图！” 叶辰疑惑地看了一眼景勇，又看向他的脚，脸色一沉。 “要不我帮你卸一条腿，你好回去交差？” 景勇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 看了看叶辰，又看了看军中将士。 “世子殿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对人很仁慈，也不会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 叶辰不禁瘪嘴。 “那是明哲保身，你懂个屁。” “押下去，明晚此时放他离开。再命军中百夫长及以上职位的人过来。” 等到景勇被押走之后，叶辰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天赐良机，只要我们抓住这个机会，在北狄地界斩杀北狄的可汗，北狄再想攒在一起，抱成一团，难如登天！” …… 北狄的风格外的冷冽，何况此时已经近了深秋。 叶辰带着麾下的一万士兵出发，来到了卧龙岗。 这里是一条极为狭长的道路，是设伏的绝佳地点。 “大伙儿都先隐蔽，这乌涂可汗今日之内多半就会抵达此处，等下我安排伏击的位置和人手。” 一旁的王狼看得一阵摇头。 “世子殿下，以我对北狄人的了解，他们一定会派人前往，打探情报，这里太适合伏击了，他们会重点排查。” 叶辰却是摆手。 “这就是你想少了，除了卧龙岗之外，这路上还有四个极佳的伏击地点，还有七个不错的伏击点位。” “他们走到这里之前，已经检查了至少十三个地方，沿途都相安无事，这里再往前就能看见边城，至少会疏忽大意。” “而且，他们应该想不到我们会从哪里出击。” 说完，叶辰直接招呼了百人小队，带着他们来到了卧龙岗的出口，即将踏入平原的位置。 左右一番寻找，叶辰让他们隐蔽在路旁的杂草堆里，命令他们撒下足够数量的铁蒺藜防范北狄骑兵冲击，为了更好的在杂草中隐蔽，这些人都没有骑着战马。 安顿好他们，叶辰这才重新回到山头，又安排了足足四千人，这已经是近半的人手。 让他们在卧龙岗地界外一里休整，随时准备出击。 剩下的人手则是被叶辰带到了更靠北的位置。 如此一来，伏击的安排也就彻底妥当。 剩下的就是等乌涂可汗撞入圈套里面。 第四十二章 初次交锋 随着时间的流逝，乌涂可汗的大军终于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大军刚露面，卧龙岗两侧就是无数的士兵搜查而过。 的确如王狼所说，这些士兵搜查得很是仔细，他们甚至发现了叶辰带领大军停留的痕迹。 并将消息迅速上报。 可在山头一番寻找，他们也没发现伏击的人员。 “回可汗，山头上有人留下的痕迹，但我们找遍了整个山头，也没看见伏击的人员。” 乌涂可汗勒停了战马。 “此间怎会有埋伏？” “前方那么多何时埋伏的地方，为何挑在了这里？” “或许，不是埋伏……” 乌涂可汗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在他视线的尽头，隐隐能看见城池的城墙，乌涂可汗略作沉吟。 反正此处距离城池也不远，就算遇见了突袭，以我手中十万武装骑兵，也不至于撑不到援军抵达。 “前哨继续仔细搜查，大军前行。” 得知可能有埋伏，这些士兵谨慎地取下了武器，提防着四周的动静。 卧龙岗的路很长，五人并行的骑兵严阵以待，小心翼翼地走过了卧龙岗，却没有发现任何埋伏，不禁放松了警惕。 前锋都走过去了，就算有埋伏，也该碰见了。 随着先头的一万士兵走出卧龙岗，顿时，大军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乌涂可汗和几个武将神色轻松地探讨着。 “可汗，我听闻最近有一支皇朝士兵进入北狄，估计那些痕迹就是他们休整时留下的。” “他们人数不多，也才一万人。” “前几天还劫掠过我们的粮草。” 乌涂可汗听到这个消息，不禁点头。 “如果是他们，倒也能解释一切了。” “卧龙岗地势很不错，如果有运粮的士兵，应该很好解决。” “可惜，这种容易被伏击的地方，就不可能是粮道。” 为了确保压在前线的三十万大军衣食无忧，乌涂可汗可是拿出了心力，仔细安排了运粮的路线。 生怕有任何一点错漏。 容易被伏击的地点尽量避开，实在避无可避的，就地修建了哨所，安排了士兵护卫接应。 “他们拿不到粮草，很快就得退回去。” 乌涂可汗正分析着，与他同行的士兵已经走出了卧龙岗。 瞧见四周一片平坦，乌涂可汗朗声道。 “入城休整，这一战若是成功，我们便可入主中原，不用再留在这鬼地方！” 乌涂可汗的喊声刚刚响起，霍的，数百支箭矢从五十步开外的草地里飞掠而出。 铛铛铛！ 箭矢来得太快，乌涂可汗猝不及防，只能压低了身子，拉紧了身上的甲胄。 箭矢噼啪声不断响起！ 这一轮箭矢砸下去，乌涂可汗的士兵中，仅有两个倒霉蛋负伤。 在如此之后，叶辰直接站起身。 在他的手中，是一柄三米的长枪。 “列阵！” 随着叶辰的低吼，这百人当即围成一个圆形。 这是步兵为了应对骑兵冲击，常用的阵型。 乌涂可汗看见这一幕，脸上先是出现了一抹错愕，随后，便是一抹不屑浮现在脸颊上。 步兵对抗骑兵？ 你真以为你是天选之人？ 别的不说，就算这十万大军整整齐齐压过去，也不是你这小百人的步兵能够抵挡住的。 “他们就是流窜到北狄来作乱的皇朝士兵？” 随着乌涂可汗的问话，一个士兵连忙上前。 “回可汗，应该是他们。” “但他们从情报上来看，他们有战马才对。” 乌涂可汗不屑地摇头。 “估计是杀掉吃了。” “一群不知北境凶险的蠢货，布十！你带骑兵压过去，包围他们。” 随着布十一声口哨，顿时，数百轻骑兵一涌而出，他们迅速将叶辰和剩下的一百士兵团团包裹。 包围圈还未成型，就有箭矢不断从他们的手中飞出，袭扰阵型。 对此，叶辰只是和一众将士们一样，将头盔底部的甲虫扯出来，左右合拢，便遮住了大部分面部。 这些北狄骑兵的箭术虽然精湛，但在皇朝最精良的甲胄面前，仍旧没有用武之地。 他们只是徒劳地消耗着自己的力气，却无法击伤任何一个士兵。 不多时，叶辰和一百士兵彻底陷入了包围圈当中。 乌涂可汗见这百人有些棘手，便转头看向一旁穿着重甲的骑兵。 “交给你了。” 那重甲骑兵驱动战马，来到军中一番清点，花费了不少时间，这才将五百重装骑兵召集完毕。 不多时，这些骑兵在远处摆好阵型，附近的轻骑兵连忙让开了道路，生怕被这些“铁罐头”给撞到。 重装骑兵们夹着骑枪，朝着这百人小队缓缓压过来，越是靠近，他们速度也越快。 等到了五十米开外的时候，这些骑兵已经彻底撒开了脚丫子狂奔！ 四十米！ 三十米！ 忽地，为首的骑兵猛地一惊，胯下战马猛地嘶声啼鸣！ 竟是将马背上的骑兵给甩了出去。 如此突然的变故，后方的骑兵怎么可能停得下来，后面的人撞着前面的人，一股脑地向布满了铁蒺藜的地面涌上来。 一时间，落马者，倒地的马匹，乱作一团。 后方的骑兵更是一团乱麻。 就在此时，叶辰忽地低吼。 “举枪，压上去！” 叶辰当先而出，在他的身后则是一百士兵整整齐齐，一柄柄锋利的长枪参差林立！ 为首的那些骑兵早已乱了阵脚，前方又是这整齐无比的一百人前压，压力可是给满了！ 左右轻骑连忙纵马在边缘放箭袭扰，想要打断这些士兵的行动，可有全身铁甲庇护，箭矢哪里会有作用。 何况就算是这些在外游弋的轻骑，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这三十米的距离，他们敢不敢过界！ 茂密的杂草堆里，可有数不尽的铁蒺藜！ 一个失误，就是人仰马翻，而他们还没有甲胄护体，一旦落马，后果可想而知。 三十米并不是一个很遥远的距离，在这些重装骑兵重新整备之前，密密麻麻的长枪就已经扎向了混乱的战马堆里。 人会为了安全，把自己包裹成铁罐头。 但马却没有这个待遇！ 它们身上简陋的装甲，可挡不住锋利的长枪。 “杀！” 第四十三章 戏弄敌帅 一时间，战马悲鸣之声响彻。 而被戳死的战马又挡在了路上，化作了一团屏障。 至于那些被战马压住了身子的倒霉蛋，他们就算有甲胄在身，也顶不住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等待他们的，自然是专门攻击重甲的战锤。 初次交锋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等到这些重骑兵终于有序的撤退之后，这次出击折损了近百人。 乌涂可汗看着这一幕，心都在滴血。 那可是重骑兵！ 不是随便拉一个北狄百姓，就能武装成的轻装骑兵。 造价昂贵！ 只是在初期的怒火之后，乌涂可汗忽的抬手。 “围起来，我还不信了，这一百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我们可以轮流休整，我不信他能彻夜不休。” “这里是北狄，又不是天元皇朝地界。” 乌涂可汗在初次交手吃瘪之后，便认准了叶辰这一百号人的致命弱点。 你们再能打，没有补给，又杀不出去，不如围困，直接将他们困死在此。 下达这个决策的时候，乌涂可汗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禁冷笑一声。 “你们可挡不住今晚的寒凉。” 随着命令下达，北狄大军以叶辰为核心，将一百号人团团围困。 时不时向着里面射出几只箭矢，不断的袭扰。 而对此，叶辰也丝毫不示弱，安排了半数士兵抄持弓箭，只等北狄士兵进入射界，就是张弓搭箭，在对方张弓之前，就射了一批北狄人下来。 叶辰在军中叫来王狼，让他给北狄士兵喊话。 “你们还是省点力气吧，步弓的射程可比骑弓要远。” 骑兵毕竟是在马背上，无论是发力，还是射击，都为了“骑马”这件事做了让步。 骑在马背上不方便发力，用的弓也更短，射程自然不足。 在王狼大声的喊叫之后，北狄人中一番传言，随后，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兵慢悠悠来到那些骑兵尸体的边上。 到了这里，他不敢再上前了，一阵咕咕的喊叫。 听完之后，王狼这才翻译到。 “世子殿下，他说我们在这里就是困兽之斗，不如早点投降。” 叶辰听得这话，不禁嘴角微微扬起。 “困兽之斗？” “咱们谁是困兽可说不清呢。” 这一百人，乃至于叶辰，都只是整个计划中的“鱼饵”部分。 此时他已经按照预订的计划，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即，将这一支北狄士兵牵制在卧龙岗的出口处。 叶辰想了想，直接放出话。 “告诉他们，我是武王之子，当今天元皇朝世子，岂有投降之理？” 随着王狼的翻译，那士兵转头回去了。 更远处，乌涂可汗听完了汇报，不禁眉头紧锁。 “武王之子？” “他怎么敢带着一百人来到这里的？” 身边一个武将说道。 “可汗，武王的勇武无人可及，他所率领的大军所到之处无人可挡。” “当年我曾被他带兵打溃过，他的士兵的确是神出鬼没。” “如果能够活捉此人，今后南下便没有武王这个威胁。” 乌涂可汗当即点头。 “大军南下，武王是个必须要考虑的威胁。” “传令大军团团包围，活捉此人！” 武王，哪怕是生死不明的武王，也仍旧是北狄的梦魇。 为了防止被可能健在的武王击溃，他们只能拿住武王之子。 十万大军当即分作十队，其中七队封死了所有叶辰逃走的道路，剩下的三队足足三万人，则是轮流和这一百人鏖战。 不求消耗他们的人手，只求消耗他们的精力。 乌涂可汗可以不计代价下令全军冲击，别说十万人，哪怕只有一万人，也足以碾压这百人小队。 但那样做的代价太大，对方可是武王之子！ 天知道这些士兵会有多精锐。 在南下之前，还是不要无意义的消耗太多战力为妙。 卧龙岗的制高点，十员哨骑在山头巡视，观察下方战场的同时，也警戒着四周。 这十人，就是下方大军的“眼睛”。 随着下方战场彻底拉开，他们也在上面仔细观察着远处的动静。 方才乌涂可汗传令了，严令观察四周，防止有伏兵出击。 他们越看越远，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但却唯独忽视了距离此处最近的低矮山头。 五人一组，一共十组。 他们卡着山头北狄士兵的视线，悄然摸到了近处。 随着一支箭矢飞出，这五十人直接飞扑而上，以极快的速度将这些哨马解决。 随后，五十人飞速占据了山头，他们并没有主动露面，而是挡住了几个主要的上山路线，防止有北狄骑兵摸上来。发现了大军的动向。 一炷香的时间后，这四千士兵就全员整装待发。 与此同时，在北面更远处的伏兵也卡着时间出现在了卧龙岗另一侧的山头。 两支大军，在没有任何现代通讯手段的情况下，几乎做到了同时抵达战场。 整整一万皇朝精锐，此时已经在山头埋伏就绪，只等战机出现！ 山头下方，叶辰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直接下令士兵开始向南面撤。 随着这百人小队逐步南移，乌涂可汗也抓住了这个机会。 “想逃？可没那么简单。” “大军精锐前往包围圈南侧，等他们自己撞上来。” “没有铁蒺藜，没有固定的阵线，什么没有，你们全无优势！” “就让你们和我北狄的精锐碰一碰，看看谁的拳头更厉害！” 乌涂可汗当即安排精锐挡在了叶辰南下的道路上，准备来一出守株待兔。 做完了各方的安排，乌涂可汗不禁点头。 “看来我们的运气很不错，如果不是我撞见了他们，就凭其他的人，估计得付出不小的代价，才能拿下他们。” “只是有一件事还得调查清楚，武王的独子，怎么会来到北境孤身涉险。” “一百号人，怎么可能搅起风云。” 叶辰率领的百人只是南下走了百步距离，随后又停了下来。 旋即，大军开始向东转进。 这个突然出现的变化，让乌涂可汗的脑瓜子嗡嗡的。 除了向南面撤退，离开北狄地界还有一线生机之外，他想不到叶辰还能有什么选择。 第四十四章 潜藏在身边的刺客 叶辰带着手下士兵向东转进五十步左右，又转头开始向南前压。 如此虚晃了一枪，让乌涂可汗将更多的精锐安置在南边。 忽地，叶辰又停了下来。 他看着挡在百人前方的重甲骑兵，不禁笑道。 “他们可汗被咱们戏耍了啊。” “看看，前面这些重装骑兵的数量，明显比先前多了不少。” 王狼憨厚笑道。 “北狄人其实也没那么不长记性，一般用过五六次的手段他们就知道提防。” “不过世子殿下这种玩弄对方主将的手段，恐怕他们还没经历过。” “也不知道事后他们能不能总结出来。” 叶辰微微笑道。 “有点难。” “毕竟在决策几乎全对的情况下，没人会觉得是自己的失误。” 从乌涂可汗的视角来看，此战他有着极大的优势，是稳操胜券。 再加上初次交锋时候，叶辰这一百号人展现出来的纪律性和战斗力，让他有了顾虑。 直接派人碾压肯定能结束战斗，但没有那个必要！ 轻装骑兵这些便宜货色冲不动阵线，他们的袭扰对全副武装的士兵也没有太大用处。 想冲阵线，得用昂贵的重装骑兵。 可对方就是一群士兵，再精锐，也不如骑兵的价值。 何况是工业本就孱弱的北狄！ 他只是做了正确的选择，打算围而不攻，耗死叶辰而已。 可就是这个决策正中了叶辰的下怀。 随后的假意南下，离开了布设有铁蒺藜等物的阵地，就是为引导乌涂可汗将精锐放在南面。 连后续的左右转进，也只是为了给乌涂可汗他要撤退的假象。 如此一来，乌涂可汗的大军核心就在南面。 而叶辰的伏兵，在北狄人绝对想不到的地方，他们刚刚走过，还留有哨探的，卧龙岗上。 “那么，是时候展开最终一战了。” “王狼，放响箭。” “所有人都听着，死战熬过这一阵！我等便是不世之功！” 嗖！ 响箭腾空而起。 乌涂可汗疑惑地看着那支在天空飞掠过的箭矢，心中满是狐疑。 “这些人是要做什么？” “响起号令，他们还有其他的人手？” 就在乌涂可汗疑惑的时候，从背后不远处，从他们刚刚走过的卧龙岗山头。 全身着甲，趁着山顶坡度，飞速发起全速冲击的伏兵宛若浪潮涌下！ “保护可汗！” 身边一员武将忽地高喊，纵马向大军防守最为薄弱的南面杀过去。 就算乌涂可汗安排了足够的人手对抗叶辰，但他身边怎可能没有重甲近卫？ 足足一万骑！ 乌涂可汗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他也看清了这一批伏兵的数量。 “差不多一万伏兵。” “只有这么点伏兵，就想击溃我手下大军？” “做梦！” “轻骑向两侧让开，协助精锐抵挡冲击！” …… 刚刚下达完了指令，乌涂可汗猛地一惊。 时间不对！ 这些伏兵地处高处，马匹想跑起来可轻松了不少，不能以平地的速度来衡量！ 就在他下令的这段时间里，最快的第一批士兵已经冲到了山脚下！ 直接闯入了还未来得及调换的轻装士兵当中。 他们此时还没有接到任何命令！ 他们的严重，只有头顶这一片铁蹄，以及宛若死神般冲锋而下的骑兵们！ 黑色的，宛若死神汇聚而成的浪潮！ 轰！ 在大军交错之前，在所有骑兵的注视之下，一个轻装骑兵陡然间腾空而起，被撞飞出去。 他飞得太高了，连人带马飞了三米高，数十米远！ 当他落在地上的时候，三军错愕。 这就是和冲锋骑兵硬碰硬的结果么？ 一时间，寒意在众骑兵心头升起。 “逃！” 不需要安排人在军中作祟，只需要展现出恐怖的战斗力，这些士兵当中，总有胆小的人会喊出叶辰想要他们喊出的话语。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轻骑被撞飞，这一幕颇为震撼，大军最后方的那些轻骑一哄而散。 那么，在漫山遍野都是“死神”冲来的情况下，怎样逃跑最快？ 当然不是左右逃跑，而是直接向前！ 远离山脚。 而他们的选择的路线，正好是乌涂可汗安排迎战骑兵的位置。 生死的恐惧压在心头，他们哪里还管的上什么军规？ 数不清的轻装骑兵化作一道溃败的浪潮，将还未集结完毕的重装骑兵队伍冲散。 在其他地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骑兵，听得这边的喊杀声，看着数不清的大军溃逃。 一时间，恐惧彻底蔓延。 大军的溃败往往就在一瞬间，在主帅对手下失去掌控的那一刻。 在乌涂可汗的身边还有数十骑护卫着，但乌涂可汗很清楚，大局已定。 “在南面城池设下集结旗帜，所有人重整集结。” “传令包围的大军，有序撤退，不得慌乱！” “谁若是敢冲出军阵，杀无赦！” 乌涂可汗又一次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对方只有一万人，人数不够多，只要时间拖延得足够长，只要他们重新集结，这一万人就是手到擒来，瓮中捉鳖！ 只要有人数优势，只要大军还在，就不是溃败。 乌涂可汗刚刚下令，身边的骑兵们也动起来，忽地，一个轻装骑兵调转马头，直接冲向乌涂可汗。 看着对方北狄人的衣着，其他人只是呵斥道。 “停下！你在做什么！” “这是谁的部下，居然敢随意乱闯！” “拦住他！” …… 乌涂可汗疑惑地看着这个冲击过来的轻装骑兵，脸上也浮现出一抹不悦。 大军虽然需要他们，但不代表乌涂可汗对他们毫无意见。 今日大军失控，就和这些轻装骑兵有脱不开的干系。 必须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乌涂可汗猛地抽出腰间佩刀。 可当他对上那人充满戏谑的眼神，不禁心头一颤。 这眼神，好熟悉！ 时间仿佛回到了无数年前，回到了曾经还是少年的时候。 那一次大军惨败，父亲作为主帅被人当众斩杀，他目睹了这一切，他绝对不会认错！ 这个人就是武王军中最为恐怖的存在。 他总是能混迹进入任何地方，他总是能在大军稍有混乱之际，出现在主将的身边，制造作为恐怖的动乱！ 他便是十殿阎罗之一的轮转王——秦诡！ 在乌涂可汗心中念头闪过的瞬间，寒光已至！ “借你项上人头，做我少主军功！” 第四十五章 武王之姿 越看这一副面容，乌涂可汗越是觉得怒火上涌。 自己的父亲死在他手中，难道今天自己也要殒命在他的手中么！ “你这该死的蛆虫！” 乌涂可汗猛地扬起手中宝刀，对着迎面而来的轮转王发出了最后的反击。 可惜，他的刀太慢了。 轮转王宛若一道雷霆猛地暴起，一声怒喝宛若天雷响彻。 所有乌涂可汗的手下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他们甚至忘记了前往支援，忘记了护卫可汗。 只见那一骑快马宛若闪电，骤然而至！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乱军之中，沙场之上。 北狄首领乌涂可汗身首异处。 只有无首的躯体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噗咚…… 随着乌涂可汗的身子落地，给早已混乱的大军敲响了丧钟。 “可汗死了！” “可汗被人杀了！” “快逃！” 剩下的人没有一点犹豫，直接掉头就跑。 方才他们都看见了，那一刀太快！ 若是换做他们，也只会是这般，毫无抵抗之力。 没人愿意送死，尤其是在主帅已经阵亡的情况下。 更何况，阵亡的是他们的“天子”，乌涂可汗。 本就处在混乱之中的大军，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 尤其是那些轻装骑兵，完全没有一点战士该有的觉悟，仓皇而逃。 当叶辰迎着山下冲来的骑兵杀了过去。 “世子殿下快上马！” 一个士兵牵着叶辰的战马飞速赶来。 叶辰翻身而上，抬头看向乌涂可汗的方向。 “杀了乌涂可汗！赏金十万！” “封，万户侯！” 叶辰朗盛怒吼，身旁将士倍觉振奋！ 这哪里是什么纨绔公子，这哪里还是在林月如面前唯唯诺诺的叶辰。 这分明是身先士卒的猛将，这分明是武王长子！ 这分明是正在建功立业的，天降猛男！ “跟着世子殿下冲！”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今儿就跟他们拼了！” “杀！” 就连平日里庄严肃穆的大军，也在这一刻被叶辰感染，提着武器，紧跟在叶辰的身后，撞入北狄混乱的大军之中！ 一场一边倒的屠杀就此展开！ 叶辰一马当先，所到之处无人可挡，直到他彻底杀穿了军阵，直到他面前再无敌人，浑身浴血的他这才停下。 回头看去，乌涂可汗的大军早已溃逃，而乌涂可汗的旗帜不知何时已经倒下。 叶辰猛地转过身，看向身后同样浑身浴血的将士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陈兵边疆，必有南下之意，我们今日血战，北境百姓就不用再历经血战！” “有没有力气，在跟我冲杀一次！” 叶辰扬起了手中的佩刀，眼底写满了凶恶。 那是对敌人，对敌寇们近乎疯狂的恶意！ 今日多杀一人，北境百姓便能少一个敌人，今日若能屠灭这一支士兵，北境百姓便可享数年安宁！ 身边将士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个士兵猛地提起头，他的眼里尽是叶辰近乎疯狂的身影。 渐渐的，他的眼底也染上了那一抹凶恶歹意。 “世子殿下还能冲杀，那就随殿下再冲杀一次！” 另一个士兵抬起胳膊，用力地敲打着胸膛。 “杀！世子殿下让我们杀哪里！我们就杀到哪里！不死不休！” …… 手下的士兵不愧为王朝精锐，刚刚历经血战，刚刚冲破敌阵，却没有多休息一刻。 在叶辰的鼓动之下，他们再度集结，调转马头！ 叶辰驱策着胯下战马，再一次来到了军阵的前方。 “今日一战，是为北境安宁而战！” “我等苦这一日，换北境百姓，安居无忧！” “杀！” 大军再度掉头，这次，他们的目标并非是冲散敌阵，而是赶尽杀绝！ 任何超过数百人的小团体，都是他们进攻的目标。 这些本就四处溃逃的北狄士兵瞬间慌了神。 有些机灵的，在叶辰大军杀过来之前，就仓皇逃走，以免被这些疯子盯上。 脑子木讷的，还想着反抗的，都成了叶辰大军铁蹄下的尸骸，成了叶辰手中的军功。 再冲杀两次，直到叶辰的胳膊再抬不起来，直到四周已经没有了北狄士兵的踪影。 叶辰忽的丢了手中长枪，仰天长笑。 “区区北狄，不过如此！” 阵阵疾风吹动叶辰被染红的战袍，尽显少年狂气。 身后的士兵们脸上尽是疲乏和喜悦。 “世子殿下，接下来我们杀去哪里？” 叶辰回头看了说话的士兵一眼，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深邃。 “收拾弟兄们的尸骸，我皇朝的将士怎可留在北狄这等荒芜之地。” “得带着弟兄们回故乡安葬。” “所有人听令，打扫战场，清点战损。” 随着叶辰的命令下达，大军又迅速开始了行动。 先前的大战虽然冲得很尽兴，但叶辰手下的将士也并非完全无损。 军中再混乱，那些具装骑兵也不是光靠气势就能打溃的。 叶辰也跟着一众将士，在战场上寻找自己人的尸骸。 “禀将军，人员统计上来了。” “此战我们则损了一百七十五人，负伤的弟兄们太多，还没统计下来。” 叶辰的眉头微微拧紧，旋即又松开。 这可是王朝的精锐，每一个都是由陛下亲自挑选，是精锐中的精锐，死一个他都心疼，更别说两百个了。 可看着满地北狄人的尸骸，叶辰也旋即释然。 哪儿有打仗不死人的。 哪儿有胜利是只通过谈判就能得来的？ “收敛好尸骸，等返回镇北城，我就给陛下写信，追赠官职，善待其家人。” “诸位今日之勇武，我也会如实上奏陛下。” 一众将士憨厚的笑了。 如果在今日之前，他们跟着叶辰或许还有为了获取军功的想法。 但现在，这些想法都烟消云散了。 叶辰有武王之姿！ 有那份睥睨天下的气势，而非是靠着武王威名的纨绔。 他已经靠着这一战证明了自己。 正说着，一个人忽地从马匹身边站起来，他高举着双手，看向十步外的叶辰。 “别放箭，自己人。” 第四十六章 大军返程 叶辰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那人高举着双手，一脸灿烂的笑容。 其口音更是标准的皇朝语言，而非是北狄人。 “你是？” 对方拿脚从地上挑起一个东西，将之踢给了叶辰。 “下次别拿自己当诱饵，你已经不是那个没人惦记的小屁孩了。” “主帅的安危远超过一切。” “身先士卒的确很帅，但你若是没有万人敌的本钱，最好不要这么干。” “你爹让我给你带句话，拿了人头就回镇北城，不要回朝廷，回去必死无疑。” “走了。” 说完这些话，那人忽地一脚踹在躺在地上的马背上。 “起来干活了，蠢货。” 那马忽地爬起身来，那人也随之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朝着远处潇洒离去。 叶辰看着那背影，不禁嘴角扬起。 能让爹安心传话的人只可能是那么几个，而看地上那颗人头，便是传闻中，最擅长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轮转王。 叶辰还在思考，王狼已经一溜烟蹿了过去，将那颗人头拿起，仔细一番端详。 “可是乌涂可汗的首级？” 听得叶辰的询问，王狼当即咧嘴一笑。 “世子殿下没错，这就是乌涂可汗的首级，你看他脸上的痣，跟画像一模一样。” 随后王狼便将人头亲手悬挂在叶辰的马背旁侧，而后问道。 “世子殿下，这人怎么做到的？” “按照常理来说，乌涂可汗身边还有近卫保护，而且都是精锐，对可汗也极为忠心。” “他一个人，怎么杀进去的？” 叶辰淡淡看了一眼王狼，随后又看向自己身后的士兵们。 “轮转王，精通多国语言，擅长伪装。” “我想，他应该是在平谷荒城的时候，就已经混迹进入军中了。” “你们都没发现，乌涂可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在叶辰为众人解答了疑惑之后，众人慌忙看向已经走远，只剩一个小黑点的轮转王。 “这就是轮转王？比我预想中的暖和了不少。” “和善？你要是北狄人，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哈哈，也是！” …… 修整了一刻时间，收敛了同伴的尸骸，叶辰这才登上高处，向城池内张望。 这城内还有三十万大军。 以他对父亲的了解，父亲不让他继续在这里战斗，必然有他的计划和安排。 以前小时候就是如此，无论在外怎么嬉闹，只要听从了父亲的安排，基本不会有差池。 当然，不听话的后果一般都是，事情变得严重。 “既然父亲还有计划，那就先撤。” “这次斩杀了乌涂可汗，北狄人就算南下，也不可能是耗尽北狄全力。” “小规模的战斗应该在边军的能力范围之内。” 各种念头在脑海当中闪过，叶辰最终下达了命令。 全军撤退，返回镇北城。 此时的大军其实还有一战之力，虽然这一战损失了近两百号精锐，但考虑到双方近十倍的人数差距，这样的战损还能够接受，无关痛痒。 粮草问题也可以靠着劫掠粮道来解决。 正所谓就粮于敌，在获取了北狄的全境地图之后，粮草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 他只需要守着这三十万大军，找个时日随便劫掠一次粮草，就可让士兵安心作战至少十日。 他还可以战斗。 之所以愿意撤退，是因为他的目的已经初步达成。 因为一些巧合，乌涂可汗已经死在乱军之中，无法拧成一股绳的北狄已经不是皇朝的重大威胁。 北境就算有战事，面对的对手也只是各怀鬼胎的散兵游勇。 仅靠边军都能应对。 北境的百姓可以有一段时日的安宁了。 而且，他要按照父亲的指示留在北境，不返回皇朝，那么这三十万北狄士兵就是最好的借口。 只要这个威胁没有除去，他就可以用百姓安危作为借口，拒绝生命！ 想来以陛下的宽容，对他这点叛逆并不会放在心上。 …… 只是这次撤退的时候，叶辰并不像来时那么鬼鬼祟祟。 悬着北狄乌涂可汗的首级，让士兵高举起“镇北将军叶辰”的旗帜，当着北狄三十万大军的面，再次走入了茫茫无边的荒漠之中。 直到这一万人离开之后，城内的三十万大军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赵田站在残破的城墙上，远远看着叶辰远去，眼底写满了羡慕。 在他的身边，是对先前一战感慨不已的北狄人。 “那就是叶辰？我们可汗就是被他杀的？” “应该没错，不过这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万人……咱们可汗可带了十万人，听说还有一万具装骑兵。” “那也太猛了吧，叶辰，以后得躲着他走。” …… 赵田看了看身边这些已经被吓破胆的北狄人，不由地瘪嘴。 这就是蛮夷啊。 恃强凌弱，欺凌弱小他们很在行，但到了真正需要应碰碰，用武器和血肉书写胜利传奇的时候，他们却没有一战到底的勇气。 “是军制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赵田看着叶辰大军远去，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如此的困惑。 “到底是什么成就了皇朝。” “皇朝的出现到底是一场意外，还是千百年的一种必然？” “我要如何利用这些东西，把北狄发展起来？” 赵田正沉思间，忽地一人走到了他的身边，用不太顺畅的皇朝话说道。 “尊贵的赵田将军，我想请你做军中军师，今日的战斗，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我想，我们北狄需要向你学习。” 作为三十万大军的统率，他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北狄和天元皇朝的差距。 他第一次明白，有些东西不是靠着北狄的勇敢就能解决的。 他需要学习，需要向天元皇朝学习。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能够让一万皇朝士兵战胜十万北狄大军。 赵田看了一眼将军，忽地嘴角微微扬起，用流利的北狄话回道。 “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这个问题。” “你有三十万大军，何不做下一个‘乌涂可汗’？” “只要你掌握了这份大权，你说的话才有分量，你的拳头得够硬，你想要的改革才有可能推行。” 第四十七章 边军震动 在赵田的建议之下，那将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手中有三十万的大军，只要北上进入北狄核心，他就有机会拿下北狄的掌控权。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只要他的速度够快，只要能在乌涂可汗死的消息抵达之前，成功占领险要据点。 哪怕是夺权失败，他也有在北狄称王的机会。 可沉吟了许久，他忽的摇头。 “北狄的土地不够好，我还是觉得天元皇朝的土地更有诱惑力。” “与其回去争夺一块没人要的破烂地方，不如南下。” 赵田的嘴角微微扬起，不禁感慨道。 “难怪丞相当年一定要我联络你，只有你才有如此坚定的决心。” “不过我也得提醒你一句，北上很轻松，南下会很麻烦。” “根据我最新得到的消息，武王似乎又出现了。” 两人站在城墙上沉默不语。 南下是死灰复燃的武王，还有刚刚展露雄威的叶辰。 这两人若是联手，北狄就算有百万大军，也难打进天元皇朝。 可若是南上，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块终年寒冷的地儿，根本就没办法和天元皇朝的土地相比。 这的确让人难以抉择。 …… 历经十日的长途跋涉，叶辰终于带着大军回到了平谷荒城。 还未抵达城门口，此处守将带着士兵迎了上来。 “恭迎世子殿下！” 那守将来到叶辰的面前问候，同时偷偷看向叶辰身后的队伍。 虽然队伍少了些人，但放眼看去也不太看得明白。 守将顿时疑惑无比。 “殿下此行可是凯旋？” 叶辰洒然笑道。 “当然是凯旋而归，弟兄们刚经历了大战，又奔走十日才至此，想在平谷荒城内休整一段时日，不知城内可方便？” 守将听得大喜，连忙问道。 “殿下真是凯旋而归？” “杀了多少北狄人？” “对了殿下，北狄喜欢穷追不舍，这一路可有追兵？” 接连的三个问题，可见守将对击溃北狄人的事颇为在意。 这也不难理解，北狄毕竟常年在边城袭扰，出城迎战他们就走，回城休整他们就压上来，主打的就是避战袭扰，欺负皇朝的骑兵不足。 是烦人无比。 而今好不容易听得凯旋的消息，守将不免心头激动。 连眼中都是精光。 叶辰直接说道。 “此行我一万人迎战北狄十万人，只略施小计，便让北狄首领乌涂可汗受首！” “可算凯旋？” 那守将听得心头大振，也是听得授首二字，他这才注意到，一个北狄人的头颅悬在叶辰的马脖子上。 “这就是乌涂的人头？” 叶辰爽快点头。 “对。” 那守将脸上都乐开了花，连忙对身后士兵高声呼喊道。 “来人！赶紧去仓库里取肉取酒！” “今儿必须让世子殿下在此地不醉不归！” “除了巡逻的士兵外，所有人都去准备！” 随着守将溢于言表的喜悦，叶辰也淡然笑了笑。 他们的喜悦便是此行的意外收获了。 叶辰随机向身边人吩咐道。 “传下去，大军在平谷荒城内休整五日。” “五日之后，以百人为单位，辅助各路边军和不归军抵御北狄，眼下北狄还有至少三十万大军陈列边疆，不得不防。” “约莫二十日之后，诸位便回平谷荒城，由我为你们分发陛下的赏赐。” 这一系列的命令下达了之后，叶辰看向王狼。 “麻烦通知不归军，将弟兄们的尸骸好生保管，尽快送回镇北城内安葬。” 吩咐完这一系列的命令之后，叶辰骑着战马，招呼上冷秋直接向镇北城进发。 鏖战之后又是十日的奔波，此时的叶辰和一众将士们一样，都极为疲乏困顿。 可他是三军主帅，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做了，那就是向陛下上奏折。 那些将士们的功劳不该被遗忘。 叶辰又是一日飞奔，直接回了镇北城，找到镇北城城首顾穆。 让他安排快马，将这一站的战报，以及乌涂可汗的人头送回皇朝。 顾穆连忙提笔，替叶辰上书奏折。 “臣镇北将军叶辰向陛下请安，十日前臣亲率大军出击北狄，承蒙天子浩荡之威，皇朝气运加护，万幸斩杀了北狄现任首领乌涂可汗……” 当听到乌涂可汗这四个字的时候，顾穆的笔都顿了一下。 桌上的人头就是乌涂可汗的？ 就是那个让北境不得安宁的北狄首领？ 世子殿下一次出击，就斩获了人头回来？ 算上日程，来回消耗的时间，中间战斗的时日不过两天！ 顾穆越想越是觉得离谱。 两日时间，世子殿下肯定不是杀入了北狄腹地，而是在边疆遇见了乌涂可汗。 可问题是，堂堂可汗，怎么会到边疆来？ 等到写完了之后，顾穆看向叶辰。 “世子殿下，这乌涂可汗真带着兵马到了边疆？他不守着都城么？” 叶辰咧嘴一笑。 “不如此，我怎会说此行有我皇朝的气运加护呢？” 顾穆是镇北城首，但有些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妙，比如说，他这次的确是有几分运气。 但其核心本质，是因为丞相对他布下的杀局。 因为丞相想动手了，并且做了后续的计划安排。 自己逃出生天之后，再一路北上，遇见了要南下“御驾亲征”的乌涂可汗。 乌涂可汗出现在边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必然。 而他出现的时间，正好是自己的“死讯”能抵达北狄边城的时间。 以武王的死讯，振奋北狄将士军心，趁机南下，打入镇北城。 这才是他们的计划。 经过这一站，叶辰也彻底看明白了不少的事。 如今的皇朝局势很简单，武王不死，就没有蛮夷敢觊觎皇朝土地。 陛下不死，皇朝内的奸党也只配在黑暗中图谋，却不敢真的动手。 这两人亡其一，他们才有些许的机会。 而自己只是这次陛下和父亲密谋中的，并不重要的一环而已。 就算自己不斩首乌涂可汗，父亲也会安排人手。 “为了我的军功，劳烦你再多补一句。” “我是以一万精锐，击溃了乌涂可汗十万大军。” 第四十八章 满朝震动 “什，什么！” “一万击溃了十万大军？” 顾穆猛的站起身来，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叶辰。 “世子殿下别开玩笑，这可是要写给陛下的奏折，乌涂可汗好歹是北狄首领，他身边的十万人哪怕是乌合之众，至少也得有一万的精锐。” “而且一般来说都是武装铁骑！” “没有详细的过程，我怕陛下到时候怀疑。” 听得顾穆的担忧，叶辰不禁瘪嘴。 “我爹武王，哪次不是平推灭城？我作为世子，一万打十万怎么了？难道不应该？” 顾穆听得叶辰这般狡辩，心中也是颇为无语。 抬头看了看叶辰，又看了看手中的奏折，不禁叹了一口气。 “也罢，我写就是了。” “世子殿下能否简单描述下过程，几句话就可以。” 叶辰想了想，这才说道。 “我打探到乌涂可汗的行军路线，在容易设伏的路口牵引一百士兵作为诱饵，吸引乌涂可汗大军过来围困，然后让埋伏好的士兵从山坡上冲下来，就这么打赢了。” 顾穆听得心头狂跳，一阵头皮发麻。 世子殿下这是带着一百士兵亲自做诱饵，真让陛下知道了，多少得误以为他们边军自持身份，不和世子殿下同生共死呢。 叶辰也看出了顾穆脸上明显写着的担忧，不禁微微一笑。 “你要是担心陛下怪罪，就说我是亲率一万士兵北征，让你们固守城池。” 听到这里，顾穆连忙感激地点头，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多谢世子殿下，世子殿下最近可还有什么军需，就算是个人需求我也可以想办法满足。” “只是北境这地儿不似中原，没有那么多娇美的姑娘。” 叶辰无所谓地摆手。 “姑娘就免了，麻烦替我准备一万士兵的补给送到平谷荒城。” “我们回来得仓促，吃的是平谷荒城的存粮，早点补上亏空，别让将士们守城时还得担忧粮草问题。” 顾穆连忙点头。 “这一点世子殿下放心，早些年我已经命人挖通了此处和平谷荒城的通道，粮草肯定能准时送过去。” “对了世子殿下，外边北狄还有散兵游勇在外环伺，下次您要不从地道过去，也能安稳些许。” 叶辰点头。 “行，我也想看看你们的工事做得如何。” “我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几日了，麻烦给我安排住处。” “我今日先歇息，明日随着粮草回平谷荒城休整。” 顾穆听得连连点头。 “是，世子殿下您放心。” …… 翌日，叶辰带着还有些疲倦的身子，跟着顾穆来到了地道的入口。 让叶辰有些意外的是，这地道的入口之一就在城首府邸内。 “不怕北狄顺着地道杀过来？” 顾穆当即摆手。 “世子殿下放心，这里面陷阱机关极多，连这些押送粮草的人都得小心辨认才能保证不走错。” “您也放心，这些运粮的民夫都是在此地安居至少三十年，且祖上没有任何不利记载的，人很干净。” …… 叶辰带着人手，跟着运粮的士兵走入了地道，而他的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当年正是他的提议，让顾穆下定决心挖掘这样一条路。 整个地道都是由他亲手绘制的。 “世子殿下还请权且忍耐，这地道内极为沉闷，您若是有什么困惑，只管问老朽便是。” 叶辰抬头看了一眼，这地道里面虽然沉闷，但还是能感觉到些许微风流动。 可怎么都看不见通风口，叶辰便问道。 “如何通风的？” 老者连忙解释道。 “北境风大，我在地道的各个转角处留下了通风口，都是朝着常年风吹的方向。” “为了防止有人破坏，这些通风口都做了伪装。” 说着，老者快步上前，来到了一盏油灯的下方。 “世子殿下且看，这个小洞就是此处的通风口之一。” …… 在地道里走了整整一日的时间，一群人这才走到出口处，最大的卸货堆积的却是在一处枯井内。 上面的边军用打水的方式，将运送来的粮草吊了上去。 老者带着叶辰一行人又转过数个漆黑的角落，这才向上用力一推。 顿时，光芒涌入地道之中。 老者笑道。 “这出口处连那些运粮的民夫也不知，就是为了防止他们中有人泄露情报。” “如此准备，世子殿下可还放心？” 叶辰当即点头。 “不错，此处有粮，能补充人手防御，是个不错的据点。” “前后互为犄角仰仗，深得兵法之妙。” 听得叶辰如此夸赞，老人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仿佛比升官还要让人开心。 叶辰随口说道。 “如果你的安排在对战北狄当中发挥了更大的作用，我会亲自上书陛下，为你谋求应有的赏赐。” 那老者连忙感激地低头行礼。 “多谢世子殿下。” 说完，叶辰这才翻出了地道，四周的边军将士对此也并不是很意外。 每当他们撑不住的时候，总会有援军从下面冒出来。 唯一可惜的是，将军说下面都是陷阱，只有此处沦陷的时候，才会带着他们从那里逃离。 …… 叶辰回到了兵营，给尚有几分疲乏的手下们带来了好消息，以及一顿丰盛的晚餐。 如此安心休整五日之后，这些士兵就被叶辰安排到了边军之中，配合边军巡逻，也是锻炼他们带兵打仗的能力。 又五日之后，陛下正在朝堂上处理今日的公文，忽的，一个士兵手中高举着叶辰的奏折，一路直扑向皇宫。 “这是世子殿下凯旋的奏折！” “世子殿下斩杀北狄首领乌涂可汗！” 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听得士兵如此高喊，先是一愣，旋即大喜！ 他的脸上尽是笑容，随手就将公文丢在一边，直接起身走向大殿门口。 “快，孩儿扶我过去，我要看看叶辰这孩子给我送来了怎样的惊喜！” “斩杀北狄首领，这可是大功一件呐，得赏，得好好赏赐！” “这孩子，真有武王风采！” 一路来到大殿门口，下方送信的士兵都看呆住了。 皇宫外守卫的所有士兵都看傻了眼。 向来稳重的陛下，哪怕是武王凯旋时，也没见有这等反应。 只为一纸奏折，便来到皇宫门口。 亲自来迎！ 第四十九章 皇上亲迎! 其实放眼整个天元皇朝的历史，也有过皇帝亲自出门迎接的事情发生。 但像今日这般，只是边将的一封奏折，就让陛下如此的，还从未有过。 亲自来到大殿门口后，皇帝对着下方的士兵喊道。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奏折拿上来。” “朕要看看，朕的镇北将军如何威震北狄！” 在陛下亲自开口之后，那士兵连忙一路小跑，来到了皇帝面前，双手将奏折送上。 “启禀皇上，此为镇北将军叶辰让镇北城城主代笔的书信。” “镇北城主对镇北将军的战功极为夸赞。” 能进入皇宫汇报消息的士兵，这么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陛下亲自出来接这一份奏折，可得向陛下说明战场的情况。 无论是战局不利，还是凯旋，都能给陛下充分的时间做准备。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将手中的奏折丢给了一旁的皇子。 “孩儿，替为父念！” 紧跟在身后的皇子连忙上前，打开了奏折仔细阅读。 “臣镇北将军叶辰向陛下请安，十日前臣亲率大军出击北狄，承蒙天子浩荡之威，皇朝气运加护，万幸斩杀了北狄现任首领乌涂可汗……” 听得这些客套话，皇帝直接摆手。 “什么天威浩荡，什么气运加护，都是扯淡！” “分明是朕的镇北将军抓准了战机。” “朕唯一的功劳就是委任了能人！” 皇帝直接将这些客套话推翻，硬生生把这份功劳丢给了叶辰。 随后他这才说道。 “那乌涂可汗的首级在何处？” 地上的士兵连忙将腰间悬挂的匣子取了下来，双手递上。 “陛下，此物已经在路上颠簸二十余日，腐臭熏人。” 皇帝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 “那你打开，让朕远远看一眼。” “镇北将军送回的首级，焉有不看之理？” 随着皇帝的命令，那士兵后退了半步，这才打开了匣子。 顿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乌涂可汗的首级虽然还能看清面目，但已经开始腐烂，极为恶心。 皇帝仔细打量了一眼，忽地笑道。 “我还以为北狄的首领是什么三头六臂，相貌不凡，原来是这般寻常模样。” 看完了首级，陛下这才看向皇子。 “孩儿，朕的将军还说什么了？” 皇子仔细看了一眼，不禁微微挑眉。 “父亲，这奏折剩下的内容还得是您亲自来看才好。” “若是让孩儿来念，反倒不是美事。” 皇帝轻笑一声。 旋即接过皇子递来的奏折，仔细看了看，旋即放声大笑，喜笑颜开。 “哎呀！” “原来朕的镇北将军这么能耐！” “朕是觉得奇怪，北狄没有入侵我边疆，乌涂可汗怎会被斩首，原来是千里奔袭，一万人击溃十万人！” 正笑着，皇帝忽地停下，用力咳嗽了数声。 一旁的臣子慌忙上前。 “陛下还请回大殿歇息。” “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镇北将军的军功才更有价值！” “是啊陛下，太医让您避风，我们回大殿看这奏折也无甚影响。” …… 在一群臣子极为担忧的眼神中，皇上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孩儿你继续念。” “我皇朝将士深入北狄，在那冰天雪地之中厮杀奋勇，我作为一国之君，自当与众将士同沐这寒风。” “区区风寒，无伤大雅。” 皇子也明白父亲的想法，也不劝说，仔细念过每一个字。 他不敢有疏忽，也不敢有错漏。 父亲常说，军中之事无小事，奏折之上亦无小事。 当皇子念完叶辰为将士们请功劳的想法之后，皇帝直接点头。 “当赏！” “诏令三书，为这些将士加官。” “其家人赠百金，田百亩。以彰我皇朝对将士的厚待。” 等陛下吩咐完，皇子继续念。 当念到叶辰以自己作为诱饵吸引乌涂可汗大军围困的时候，皇帝的眉头紧锁，甚至来到了皇子的身边，抓着皇子的胳膊。 “以身做饵，此举风险极高啊。” 等听到叶辰的巧妙设计，将乌涂可汗手中具装骑兵调度到了伏击的对面，以溃败的轻骑搅扰对方军阵，最终凯旋而归，皇上又是哈哈大笑。 “不愧是武王之子啊，如此勇敢，我心甚慰！” “孩儿，今日朝堂议事之后，你带万金、十万匹，赠给我的爱将！再押牛、羊、豚各一万头，美酒五万坛，前往劳军！” 皇子当即点头。 “是，孩儿这就去准备。” 皇帝只觉精神都好了不少，连连点头。 “罢了！今日朝堂之事挑要紧的上奏，准备车架，今日晌午之后，我要前往武王府，亲自为武王府诸位先贤上香！” …… 这一幕看的所有士兵目瞪口呆。 他们尊贵无比的皇上，就因为叶辰的那一封信件送回，居然在大殿外迎接。 顶着龙体欠安也要在风中听完，现在更是要去武王府上香！ 可见在皇上的心中，叶辰的地位到底有多高。 而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对叶辰羡慕不已。 他们若是能得陛下如此赏识，就算为皇朝献出性命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可惜，他们终究不是叶辰。 他们终究没有仅以百人布阵作为诱饵的勇气，也没有用一万人对抗十万大军的胆量，更不可能一战便斩首北狄首领。 灭北狄威风，壮皇朝雄威！ 他们羡慕叶辰的待遇，但也知晓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如此能力和功绩。 …… 地牢内，林母狼狈地扒拉着碗里的稀粥。 似乎是饿了许久的饿狼，终于抓到了猎物，大口大口吞咽下去。 喝过了粥，她将碗筷一放，便看向林浩宇。 一看这架势，林浩宇就知道不妙，他娘又得开始了。 正如林浩宇所想，林母连嘴都没来得及擦，便骂起来。 “你这胳膊肘只会往外拐的玩意儿！” “等你姐这次凯旋回来救我出去，我一定要抽烂你的嘴。” “别以为当上了金吾卫，你就可以不认我这个娘。” “我告诉你，我生是你娘，死还是你娘！” “你都当金吾卫了，还只有稀粥给我吃，肉呢！” 听得这些话，林浩宇只是微微一笑。 林母奇道。 “你笑什么？” 第五十章 互通贸易 林浩宇微微摇头。 “娘，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向送信的士兵打听过了，姐这次在北进的路上惹了不少麻烦，就算是叶辰大哥不跟我姐计较，陛下、三书省、御史台、随行的将军，也会清算这些过错。” “能救我姐的只有叶辰大哥。” “可我已经没脸去见他了。” 林母忽地簇紧了眉头。 “怎么可能，你姐在战场上骁勇无比，陛下都夸赞她。” 林浩宇无奈地摇了摇头。 “娘，如果没有叶辰大哥，以我姐上次的军功，连入皇宫的资格都没有。” “我也打听过了，我姐在军中只是挂名，还……因为个人的喜好问题，和统军将领起了争执。” “说起来，她上次也没有什么功劳可言。” 林母顿时怒了，猛地伸出手，将碗里还没吃完的稀粥泼在了林浩宇的身上。 “狗娘养的东西！” “那是你姐！你怎么可以说你姐的坏话！” “如果不是你姐，你能有今天？” 又一次被狗娘如此蛮横地对待，林浩宇却早已习惯。 他无所谓地站起身，也不擦身上的稀粥。 “娘你最好考虑清楚，现在是谁在给你送饭。” “还有，此战叶辰大哥以一万人击溃北狄十万人，阵斩北狄乌涂可汗……” 没有让林浩宇把话说完，林母直接嚷道。 “他就算杀了百万人又如何，我在他面前，他敢说一个不字么！” “窝囊废物一个，连柴火都不会劈！” “你姐当年肯定是瞎了眼才会看得上他！” 林浩宇忽地抽出腰间的刀，吓得林母后退了数步。 “你，你要做什么！” 林浩宇只是用刀将衣袍割下一角，旋即从怀里取出十锭金子，用衣袍包裹着丢入地牢内。 “十锭金子，算是我这近二十年的伙食费用，还有你照顾的开支。” “养育之恩我全数还尽。” “今日我亲自去陛下面前恳求放了你，生养之恩就此还尽。” “以后你我便是陌路，再不相见。” 说完，林浩宇扬长而去。 林母慌忙将十锭金子捧在怀里，而后看了一眼林浩宇远处的背影。 “算你懂点事，但十锭金子连我一年开销都不够。” 听得这话语，林浩宇的脚步一停，拳头猛地攥紧。 你一年开销超过十锭金子关我什么事！ 当年自己又不是被当富贵公子哥养大的，有什么好东西，不都是先给姐的么！ 忽地，林浩宇松开了拳头。 不屑冷笑。 “生、养之恩已经还清了，我又何必动怒。” …… 转眼又是十日时间过去。 距离击杀乌涂可汗凯旋，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此时还未到隆冬时节，但北境的夜晚已经能把水冻结住了。 气温可谓低寒冷。 叶辰一人坐在中军大帐篷，将手中的地图仔细看了又看。 在他的身边，是新加入他麾下的王狼。 王狼也对着地图挠头。 “以往这个时候北狄就会南下劫掠，北狄那地方种植粮草的土地不够，除非是风调雨顺的丰年，否则他们一定会南下劫掠。” 一旁的冷秋看向叶辰。 “会不会是因为世子殿下杀了北狄首领，所以他们现在忙着争夺权力，没精力南下？” 王狼直接摊开了手。 “咋可能，粮草都不够，饿着肚子争夺权力？” 冷秋也被这话驳斥得无话可说。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可没少听边军说起过北狄的粮草短缺。 丰年才能勉强自足，一旦不是丰年，他们的粮草只会是亏空。 他们不可能留有存粮。 更不会有人愿意饿着肚子争夺北狄大权。 眼见众人即将开始一场辩论，叶辰直接摆手。 “不要吵，我在思考。” 众人连忙闭上了嘴，营帐里顿时安静得针落可闻。 经此一战，叶辰在军中的威望达到了空前的状态，现在别说是林月如了，哪怕是皇帝陛下的命令送达，他们也会先看叶辰的态度。 叶辰看着地图，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这近一个月时间里得到的情报。 北狄很缺粮食，在治铁工艺上有明显的短板。 他们持有最多的就是马匹，这一点在上一战当中，叶辰已经见识过了。 北境的情况远比表面上看来的更加凶险。 北狄内部一旦重新选出统领北狄的可汗，历经了争夺权力的鏖战，北狄的粮草必定空虚，而他们解决粮草空虚的办法一定是南下劫掠。 到时候这些士兵就会被死亡驱策，南下劫掠。 这就是一支亡命大军，他们会爆发出何等战斗力尚不可知。 叶辰唯一能预料到的，便是他们一定会绞尽脑汁，袭扰北境的百姓，劫掠百姓手中的粮食和所有值钱的东西。 那就是无休止的拉锯战。 这对北境的百姓和北境安宁来说极为不利。 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个困境。 时间一点点流逝，叶辰的脑子里闪过无数做法，最终，他选择了一个相对冒险，但收益极佳的方法——与北狄通商！ 最好的情况便是让北狄用马匹换他手中的粮食！ 北狄屡次南下劫掠，仰仗的就是他们一人数匹的战马，这些战马给了北狄的士兵极高的机动性，外加上他们生长在马背上，高超的骑射技巧，就形成了北境边城最让人头疼的麻烦——游牧，骑射。 只要能把他们手中的马给换过来，只要北狄的战马没有那么多，他们想要南下就得掂量掂量行程，他们劫掠的时候，就得掂量掂量战损。 有所顾忌的战斗，就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北狄的发挥。 而且战马这东西，一旦损耗超过了一定的数量，或者被叶辰买走了足够的数量，北狄的威胁都会大幅度降低。 当然，这样的交易不能是谁开的价格高就给谁。 还得在交易的时候，暗中扶持弱势的部落，限制强势部落的资源获取。 让他们分不出胜负，深陷入内斗的漩涡当中。 北狄内耗，再加上战马的损耗，以及和天元皇朝贸易也能获取足够的粮食活命，那么，他们南下劫掠的意愿会大幅度降低。 如此，北境方可高枕无忧。 第五十一章 北境的困局 叶辰在桌前思考了许久，忽地抬起头，看向在营帐当中的将士们。 但他并不是一开口就提出他的想法。 转而是问道。 “诸位将军这些时日下来，对北狄的感受如何？” 王狼本来想站出来表态的，可当他看见叶辰看来的眼神之后，连忙停止了动作。 王狼能说出什么叶辰是有预料的。 但这个节骨眼上，让王狼出来说话，难以服众，甚至可能让将士们不爽。 韩武将军上前道。 “下官这几日和边军奋勇迎战北狄，只觉他们聒噪烦人。” “我们并非打不过他们，真到了战时，总能有斩获。” “但这些北狄人就像是苍蝇，一直盘旋不去，我们弟兄来了他们就跑，我们走了他们就回，来来回，让人烦闷。” 一旁的赵威将军摇头到。 “北狄盔甲武器不行，正面决战能力很差，但他们袭扰能力极强，主要是因为他们每一人都配置有匹战马。” “如果我们也能如此配置，只需追上他们就可将他们击溃。” “世子殿下，下官觉得，应该多弄些战马过来，北境便可无忧。” 见这两人都有如此多的感悟，叶辰淡然一笑。 “我也想驱逐北狄贼寇，还我北境安宁。” “但眼下皇朝内有隐患，外有贼众环伺，不能倾尽全力投注在北境。” “何况战马价格也不菲。” 见叶辰如此解释，赵威也是低头不语。 天元皇朝不是没有养马的，但毕竟是中原，马匹养得再好，也比不过在北境这地界天天奔走的战马。 何况就算有了战马，想要像北狄这般，直接叫上百姓就能组成的会骑射的骑兵不同。 皇朝的百姓可是种田的。 在北狄廉价无比的轻骑，在皇朝里需要专门训练，成本也比步兵高了许多。 在场的人也不是蠢货，都知晓战马昂贵。 扩充战马的想法不行，正面决战也没有了机会，众人也犯了难。 似乎，学着眼下北境的做法，固守城池，让北狄的劫掠无法获取太多的资源，便已经是最优解。 而一旦得出这个结论，他们今日的议论也就没了意义。 见众人不语，叶辰这才看向一旁的王狼。 “方才你似乎有想说的。” 王狼当即咧嘴笑道。 “世子殿下，我觉得我们应该再入北狄，北狄袭扰我们，我们就袭扰他们。” “以世子殿下手中精兵，我们虽然攻不了城池，但在北狄游走劫掠却是轻而易举，若是能击杀他们的牛羊等，无异于断他们的粮食。” “北狄不比我们，经不起几次折腾。” 王狼这主意一提出来，在场将士无不意动。 效仿北狄，袭扰北狄。 认准了北狄粮草不济的关键，提出如此解法，也不枉他被世子殿下看重，从不归军中要了过来，留在身边。 叶辰沉吟了一会儿，觉得此计策也尚可。 毕竟北狄的粮草不同于皇朝，他们的吃食多是牛羊等产出的奶制品。 只要杀了北狄百姓的牛羊，约等于毁了皇朝的良田，北狄得用数年时间才能恢复。 不断被劫掠的百姓，也会给北狄统治者压力。 沉吟了些许时间，叶辰对王狼的建议加以肯定。 “不错的想法，只是我们两边道路遥远，粮草供应是个大问题。” “我们大军入了北狄，就不可能全靠着劫掠作战。” “更何况，眼下我们并未拿到北狄全境的地图，如此行事有不少风险。” 直到这个时候，叶辰才抛出了他的想法。 “诸位，我有一个大胆的提议，不用我们深入北狄，也不需要扩充军备，就能遏制北狄南下。” “如果我的计划得以执行，北狄就不足为惧。” 叶辰仔细将自己先前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众将士听得微微点头。 这个计划有可行性，但比其他的方法更为复杂，执行也更加困难。 但只要把前面的困难都克服了，北狄就再翻不起浪花来。 经商贸易控制北狄经济，再加上挑拨北狄内斗，削弱北狄的实力。 如此数年，北狄别说是南下了，敢不敢对皇朝起歹念都是一回事！ 谁敢起歹念？ 直接断绝贸易，同时以重利引诱北狄内的其他人伺机动手。 怕是大军连北狄地界走没走出，老家都被偷得一干二净。 在叶辰说完之后，王狼却不乐意了。 “世子殿下，咱们打得过他们，为什么不跟他们打？” “劫掠我边疆百姓的事可不能这么算了。” 叶辰闻言，不禁沉默了一段时间。 北狄在皇朝北境肆虐这么漫长的时间，想要让他们放下仇恨，和北狄经商贸易，这事儿很难很难。 有些仇恨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甚至可能延续数代人，经久不息。 “不是不给百姓报仇，只是这仇并非是我们亲手报而已。” “我们匡扶弱势的部落，打压强势的部落，北狄内部就会陷入内斗，他们会用自己人的刀，捅他们自己人。” “如果安排得当，说不定他们还得谢谢我们给他递刀。” 听到叶辰再度解释道，王狼也知晓自己失态。 “抱歉。” “世子殿下的决策我也会严格遵从。” 眼见随行的军官对他的决策没有了异议，叶辰这才说道。 “现在这个计划有几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最要紧的一个便是，如何与北狄的人联络上，表明我们想要和他们通商的想法，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韩武将军，你且带两千人外出勘察地形，确定一条可以行商的道路，另外再选一处贸易地点。” “赵威将军，你带一千人，去往北境各个城池，我要能交易的物品清单。” …… 随着叶辰的安排，军帐中的将军陆续离去。 最后只剩下了王狼和冷秋这个侍卫。 叶辰忽的轻咳一声。 “王狼，我知道你很想击杀北狄人，我也想。” “但别说我们，就算是百万大军杀入北狄，你觉得能不能杀尽所有北狄人？” “北狄人也会跑，他们也会记仇，等我们走后，他们还是因为粮草不济，会选择摸到北境，对边疆百姓展开劫掠。我想那也不是你想看到的事吧？” “但我们若是选择贸易，给他们活路，事情就不同了。” “你得明白一点，人只要还有活路，就不会选择冒险。这是人的天性。” 王狼直接摇头。 “世子殿下的意思王狼明白，只是没能手刃这些北狄人，让我觉得有些遗憾。” 叶辰哈哈一笑。 “放心，今后有的是机会，将来说不定还有北狄人请你去杀他们自己人呢。” 听到这里，王狼这才狐疑的看了一眼叶辰。 “世子殿下，你说的那计策真能奏效么？” “他们真会自己打起来？” 叶辰轻笑着点头。 “我保证他们一定会。” 见叶辰都这样说了，王狼爽快点头。 “好，那我听世子殿下的安排。” 见王狼如此表态，叶辰直接起身。 “那好，现在该带我去见见那些人了，你原是北境的不归军，对那些人应该很了解。” 第五十二章 世子殿下的待遇 王狼故作疑惑道。 “世子殿下想要见谁？” 见王狼还在装傻，叶辰走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 “除了那些黑商之外，还能有谁？” “上次和乌涂可汗的亲卫交战，他们身上的甲胄可不像是北狄的工艺。” 王狼见叶辰已经有了决断，无奈的点头。 “世子殿下想见，我带您去见便是。” 见王狼还是这般模样，叶辰攀着王狼就向外走。 “看来我是说服不了你了，只能让我的好大哥帮忙。” “正巧他应该快到镇北城了，我带你去见他。” …… 镇北城，在即将结冰的湖面上，数十艘大船在民夫的牵引下来到了镇北城的护城河边。 船只还未在岸边停靠稳当，只见镇北城首顾穆命人划着小舟，靠到了大船边上。 顾穆朗声喊道。 “在下镇北城城首顾辰，特来拜见！” 随着顾穆的话音落下，绳梯被甩了下来。 顾穆再不顾什么形象，急忙手脚并用，一路爬上了大船。 刚落定，就瞧见一个衣着极为华贵的年轻人站在船边。 顾穆连忙拜到。 “微臣见过皇子殿下。” 那人微微一愣，连忙让开了路，避开了这一拜。 “皇子殿下此时在船舱内钦点货物。” 顾穆疑惑的看了一眼那人，再看了看四周。 这大船之上的所有人都衣着华丽，他先前是太着急，错把这些人当做了皇子。 顾穆连忙谢过，又问了道路，这才来到大船一间房门外。 “微臣……” “进来吧。” 顾穆连忙低头走入其中。 “镇北城首顾穆？” 顾穆连忙对着声音的来处行礼。 “是卑职。” 这船舱内都是绒线鎏金的地毯铺满，顾穆没有勇气抬头去看了，生怕他的自尊受挫。 北境，镇北城，的确比不过都城半分。 “我在路上听人过了。此次世子征战时你虽无功，但后续为大军休整提供了必备的物资，也算有你的苦劳。” “来人，赏百金。” 顾穆连忙跪地行礼。 “多谢皇子殿下赏赐。” 正说着，忽地一人快步走入船舱内，那靴子上的泥土直接在地毯上留下了一行脚印。 而他更是直接走过了顾穆的身边，径直到了皇子的桌前这才停下，听动静，像是在翻看皇子殿下桌上的奏折等物。 “牛、羊、猪倒是赏得多，咳，也不送我点官职，陛下怎么变小气了。” “当时我求个寒月将军的头衔，陛下答应得可痛快了。”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顾穆更是不敢动弹了。 他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 当今的世子殿下叶辰。 也只有他能够如此无视皇室的礼仪，更无视皇室贵重无比的物件。 用一双沾满了淤泥的鞋踩在上面，还留下了一行脚印。 换了别人，怕是早就定下杀头之罪了。 皇子淡然微笑。 “父皇说的还早，你的功劳等你回朝之后再定夺，放心，肯定比你那前未婚妻高几倍。” 叶辰不禁微微瘪嘴。 “罢了，皇兄，这次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想你帮忙。” “这手下有一个人挺不错，就是不太听我的话，你帮我去劝劝？” 顾穆听得这些话的时候，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错了。 让皇子殿下帮忙？ 还这么理所应当？ 不是，世子殿下你和皇子殿下的关系已经好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你，你早说啊！ 我肯定什么好东西都给你管上！ 除了天上的日月星辰，就算是你要我人头我也给啊！ 在顾穆心中懊恼，没有在第一次见面就大加示好的时候，一件让他更为惊讶的事发生了。 当今皇子殿下直接起身，甚至丢了手中的公文。 “走，贤弟的事的先行处理。” 顾穆连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皇子走出数步之后，重新看见跪在地上的顾穆，这才想起来此间还跪着一个过来拜访的镇北城城首。 他这才说道。 “你治理镇北城有功，等我回去面见父皇时，我会将你的功劳逐一上奏。” “若是还有其他的事你就在船上等我回来，没有其他的事就可以退下了。” 顾穆连忙应诺，可连他应诺时低头的动作都还没做完，就看见那两双脚并行离开。 在他的耳畔，甚至出现了一些关于探讨八卦的言论。 “你把那未婚妻怎么样了？哦，对，前未婚妻。” “皇兄你这爱八卦的习惯真得改改……” “你快些告诉我，回头我好再给你找一门亲事。” “不知道，上次出征她就走丢了，要不皇兄你派人去找？” “切，谁乐意找她啊。” “我是说，你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一门亲事。” …… 顾穆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分毫。 向来严肃的皇子，甚至在方才差点把自己吓尿的皇子殿下，居然在聊世子殿下的八卦？ 这还是那个传闻中严谨克己，威严无比的皇子殿下？ “我应该不是在做梦吧？” 顾穆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嘶！不是做梦。” “也就是说，这是世子殿下才有的特殊待遇。” …… 另一头，叶辰带着皇子来到了甲板上，北境的寒风吹得人一阵心凉。 叶辰直接对站在甲板上左顾右盼的王狼喊道。 “王狼。” “皇子殿下有话给你说。” 王狼听得这话，一时间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使唤了，来到皇子殿下的面前，是行军礼也不是，跪地拜礼也不对。 甚至连怎么称呼都不知道了。 皇子殿下淡然一笑。 “方才贤弟已经为我说明了情况。” “王狼，不归军是我皇朝的榜样，你也是不归军中的榜样。” “但我希望你有时间能好好想想，你是为家国而战，还是为自己而战。” “为一人而战的是匹夫，为家国而战的才是英雄。” “你想当匹夫，还是想当皇朝的英雄？” 王狼愣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叶辰。 那眼神仿佛在说。 “这真是皇子殿下？” 叶辰自然明白王狼的担忧，这是不少人见到皇子的第一印象。 毕竟皇兄不喜欢美艳的衣服，穿得极为朴素，和船上的其他人差距不小。 便微微点头，算是给王狼肯定的回答。 王狼这才重新转过头，沉思了许久，这才一咬牙，一跺脚。 “回皇子殿下。” “我要当英雄，不当匹夫。” 第五十三章 黑市的商人 见王狼答应，叶晨也释然地笑了。 他就知道，对天元皇朝忠心无比的王狼，并不会因为他的解释就放下对北狄的仇恨。 那是多少年血与火的积攒。 他需要的是皇兄的提醒，主要是皇兄这身份拿出来，王狼就没有反驳的任何理由，他只能全力支持。 何况皇兄还说明了其中利害关系。 见王狼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皇子淡然一笑，伸手拍向王狼的肩膀。 王狼吓得连忙躲开。 “皇子，卑职身上脏……” 不等王狼说完，皇子再一步上前，重重按住了王狼的肩膀。 神色肃穆的说道。 “我知道你们不归军为我皇朝做出的贡献。” “我也知道你们与北狄的仇恨。” “可我们要的，应该是北境的安宁，而不是个人的勇武。” “不归军的事我会上奏父皇，让父皇给你们应有的名誉和赏赐，若非世子，我也不知北境不归军如此艰难。” 王狼被这一番话感动得双眸都有些湿润。 “多谢皇子殿下。” “皇子殿下记得我们，我们就知足了。” …… 随着话题越发沉闷，叶辰直接上前道。 “不说这些了，皇兄，我今日还想和他一起去黑市转转，看看能不能和北狄的人通一下气儿。” “那份奏折你看了没？” 皇子殿下当即点头。 “那就不耽搁你太多时间，你先随我来吧，我给你拿点东西，之后你想干什么就去。” 在走向船舱的路上，皇子殿下郑重说道。 “叶辰，这事只有你把控我才能放心，任何其他人做这件事，我都信不过。” “记住了，只有你才能如此执行，若是换了其他人，这份计划立刻就会停止。” 叶辰疑惑道。 “如果效果不错呢？” 皇子直接摇头，沉声道。 “效果不错也不行。” “如果这件事放在其他人手中，就是为我皇朝养贼寇。” “叶辰你很少经商，可能不知道走商会得到多少利益，这一点你切记，就算将来你回皇朝，也得把这件事安排给心腹，你要实在没人选，冷秋可以替你顶替半年时间，但时间再长，她也掌控不了。” 叶辰见皇兄如此提醒，也在心中将此事记下。 “行，我会注意。” 将叶辰答应，皇子这才点头，说着，两人就已经到了船舱内，一间房屋里，皇子将一个背包拿了起来。 “这里面是父皇让我给你准备的，一共有五份还未书写内容的圣旨，你权且拿着，若是大事记得安排人给我说一声，别露出马脚了。” “除了这个，里面还有各处地界的委任状，谁若是不配合你，把人换了就行。” “对了，里面还有父皇亲手挑选的一些核桃，他老人家最近身子不太好，给你带这个，是让你注意饮食……” 随着一番唠唠叨叨的解释，皇子这才把东西放在叶辰手中。 “此处不比皇宫，有些事你得自己多留意，世子的身份可能没那么好用。” “总之，多当心。” 叶辰咧嘴一笑，扬起了手。 “皇兄你放心，我现在经脉恢复了，我爹留下的那一门刀法我也有操练，一般的小毛贼奈何不得我。” 皇子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 “那好，你先忙活去吧，我来北境除了给你带来赏赐之外，还得去跟几个老东西交涉。”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秒，旋即，两人皆是微微一笑，各自摆手而去。 在皇朝之中，除了被架空的傀儡，就没有人是能一直闲着的。 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需要他们处理，总会有各种变数，让人身不由己。 北境的风已经颇为寒凉了，叶辰带着王狼下了船，重新站在地面上。 “世子殿下，那些黑商就在镇北城内，我倒是和里面一个人相识，说不定能引见一番。” 叶辰直接点头。 “不急，我得先换一身行头。” …… 一个时辰之后，叶辰换上了富商常穿的华丽衣服，一手拿着折扇，一眼看去便是富家公子的模样。 只可惜他这副身躯虽然历经了数年的病痛，但底子仍旧很好，这体态属实没有富商的样貌。 反倒是一边的王狼收拾干净之后，倒是有几分小厮的清秀感。 除了王狼，还有贴身侍卫冷秋，她今日是女扮男装，也算是叶辰这个“富商”小小的癖好了。 三人来到了一件繁华的酒馆面前，叶辰还未开口，守在门口的那壮汉就站起身来。 “哪里来的？” 不等叶辰回答，王狼抢先一步，直接从兜里取出一块碎银子塞进那人的手中。 “都是道儿上的，我是王狼，最近没跟官家混了，这不跟了个行商的大老板，想要卖点东西。” 那人仔细将王狼打量了一番，忽地笑道。 “原来是你啊，当年你不是吵着要加入不归军么？这都快当了五六年，突然改了性子？” 王狼憨厚笑着上前解释道。 “也不全是，这位是我的朋友，来这里做客，想要看看有没有生意。” “我这不是想着你们这里最好赚钱，我也好在主子面前表现表现么？” “行行好，收下。” 那人脸色一沉。 黑市的人可不想和皇朝的官兵扯上关系，何况是不归军这群“疯子”。 那人刚抬起手，王狼迅速按住那人的手背，压低了声音。 “今日若是不见，那就等着官兵拆了你这地儿。” “求见是给你们面子，若是不答应，那就只能地牢中见了。” “你们做的生意我可清楚得很，见不得光。” “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 在王狼如此强势的表态之后，那人仔细看了一眼叶辰，这才低头。 “那好，你们进去找个桌子坐吧，不过那位客人我得提醒一句，这里面有些事你见了就当见了，别计较，对我们双方都好。” 那人还不知叶辰身份，误以为只是稍有权势之人罢了，说话的底气仍旧十足。 随后便带着叶辰和冷秋走入了酒馆。 刚走进去，叶辰一抬头就看见了里面何等喧闹。 还不等他站定看清四周，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满脸堆笑地赶了过来。 “客官您是来玩的吧？” 这些姑娘直接把叶辰围了起来，一旁的王狼见了好不羡慕，忍不住咽了好几次口水。 正所谓，军中待满三年后，连头母猪都清秀。 第五十四章 你知道该怎么做 被如此多的女子围着，叶辰很不适应，直接摆手。 “我是来谈生意的，我不喜欢胭脂塑粉，下去吧。” 叶辰的话语极为平静。 哪怕是在京都里面，烟花柳巷也是存在的，何况更为偏远的镇北城。 这里面的利益太大，大到再严格的规矩，也会有人削尖脑袋做这些皮肉生意。 女子们见叶辰如此，也不再烦他，反而是转头围住了王狼。 王狼顿时老脸通红。 叶辰笑而不语，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等人。 王狼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战胜了内心的欲望，冲出来，重新坐在叶辰的身边。 “还是世子殿下厉害，片花丛中过，一叶不沾身。” 叶辰微微一笑。 “烟花柳巷，花柳病最多。” 王狼听得这话，好兄弟当场一软。 “算了算了，花柳病没药可医治。” …… 一刻之后，三个壮汉来到了桌边，他们虽然气势汹汹，但话语却很客气。 “这位朋友请随我来，我们老大想见你。” 叶辰直接起身。 跟着三个壮汉一路穿过这喧闹的酒馆，走入了一条幽暗的地道。 走过数十步，眼前陡然一变。 烛火照亮了整个地下空间，在最中央的高台上，还有三个被捆着的衣着单薄，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子。 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正朗声介绍道。 “三个，都是二八芳龄。” “诸位看官，谁要是看上了，百两银子买回去。” “都是我们仔细检查过的，牙口好，身子健康。” 说着，那人就将一个女子的嘴掰开，露出里面完整的牙齿，以此展现这些“货物”的价值。 叶辰看得这一幕，微微虚了虚眼。 “他们就这一处地方？” 王狼低声解释道。 “不是，这里只是他们据点的一处，其余两处我也没打听到位置。” “根据我的消息，这是镇北城里最大的黑市，他们和北狄有不少联络，听说还有长期贸易的路线。” 正当两人低声细语时，一个身材妖娆且丰满的女子款款而来。 昏黄的烛火照亮了她冰冷的面容。 看起来很是年轻，但却已经是一头白发。 在她的身后，紧跟着五个神情肃穆的保镖。 “小女子江晚霞。” “不知哪位是到访的贵客。” 叶辰听得这话，上前一步。 “是我。” 江晚霞仔细看了看叶辰的穿着打扮，再仔细品味了一番，伸手将白发向身后拢了拢。 “军爷觉得这里怎样？” “买卖人口是杀头重罪，缉拿我归案应该是大功一件。” “难道军爷就没有一点想法？” 叶辰只是微微摇头。 “我是来寻求贸易合作的，这些事可以暂且搁置不管。” 对付北狄才是最首要的任务，他要利用商路，眼下的事自然不可避免。 但，等到合作之后，给他们一个正当的且赚钱的生意，到时候再让他们放弃，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江晚霞疑惑但认真的看了看叶辰，嘴角微微扬起。 “哦？” “是在合作之时不管，等到合作结束之后立刻就将管？” 叶辰哈哈一笑。 “事后追责的问题，就得根据你的表现来定了。” “如果表现不错，只要你们不再做这些事，我可以当作不知情。” “如果你们的表现让我不满，官兵随时可能来查封。” 江晚霞仔细沉思了一番，忽地，她轻笑一声。 “看来你的权力很大，正符合我的预期。” “你跟我来吧，我们单独谈。” 身边的几个保镖连忙上前。 “老大，这人刚来……” 江晚霞根本不理会他们的担忧。 “你们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叶辰仔细看了一眼这些保镖，心中闪过些许疑惑。 他们老大单独约谈自己，这些保镖提出了担忧。 毕竟女子在体能上天然劣势于男子。 单独见面会有风险。 在黑市这种地方，能有如此忠心的手下的确少见，他们本该是为利益而来。 这黑市里有事情，有他可以利用的地方。 …… 在地下单独的房间里，江晚霞点燃了烛火，两人在桌前对坐。 江晚霞直接开口。 “你那门生意大概有多少利益？” “我是商人，得知晓利益再做事。” 叶辰故作疑惑的说道。 “什么生意？” 江晚霞忽地抬头，难以置信的盯着叶辰。 不是他说要谈生意么？ 怎么突然改了口？ 莫非是自己的表现不合适，亦或者他手里已经有了把柄？ 在江晚霞的困惑之中，叶辰沉声道。 “这可是为国效力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 江晚霞听到叶辰这般解释，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旋即她的脑子再不消停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次合作她可以不计较任何利益得失！ 在她思考的时候，叶辰忽地问道。 “我想知道你家族的近况，以及为什么那些人对你很是关心。” 江晚霞沉默了片刻，忽地身子向后一靠。 眼底生出几分警惕。 也罢…… 眼下除了叶辰之外，应该没人能帮助她完成那个目标了。 “北狄你应该知道，他们常常背信弃义，私吞货物，我父亲有些武艺在身，常常护送商队外出交易。” “剩下的事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刚管理这里不到十日，而且您应该知道，人在阴暗中待得太久，会很渴望阳光。我很珍视这次为皇朝效力的机会。” 叶辰微微点头，江晚霞的确很有诚意，且不管她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至少诚意是有的。 “我这边有一些北狄急缺的货物，想要出手卖给北狄。” 江晚霞的眉头顿时紧锁。 “还是走私？” 走私货物和她们黑市正在做的事完全一致，这根本无法被称为报效皇朝的机会。 莫非是要借商路潜入北狄？ 可这也不对，上路并不代表着北狄人不会彻查此路，大军行进还是太容易被发现了。 见江晚霞面露困惑。 叶辰微微一笑。 “不是走私，出售的货物得严格入账，记录明细。” “我要以货物干涉北狄。” 江晚霞顿时眉头紧锁。 和北狄通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定下来的事情。 眼前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背后站着的人到底是谁。 若真是皇亲国戚，今日胆敢不答应，怕是得人头落地！ 江晚霞直接站起身来。 “此事干系重大，可否告诉我您的身份。” 叶辰轻咳一声。 “武王世子，叶辰。” 江晚霞死死地盯着叶辰。 “你就是武王世子？陛下面前的大红人？”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江晚霞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和皇上身边的人扯上干系。 转念一想，叶辰的要求必须得答应下来！ 能得武王世子的器重，别说是亏本，亏光裤衩都得穿！ 正在江晚霞内心遐想无数的时候，叶辰淡然道。 “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如果整个计划执行得当，你们为北境争取和平的功劳，足以抹去以前的过错。” “只要你们不继续犯错，过往的事一概不予追究。” “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我不需要太肮脏的帮手。” 第五十五章 为何避我如蛇蝎? 江晚霞直接点头。 “我明白您的意思。” “我可以答应您把这里不干净的事都停止，而且永不再用。” 叶辰只是淡然一笑。 “我已经交代了身份，现在该你了。” 这次的江晚霞没有片刻犹豫，当即点头。 “我江晚霞，籍贯地在镇北城三川村，我父亲其实一月前就已经毒发身亡，我一个人镇不住这么多手下。” 听到这里，叶辰瞬间明悟。 难怪她会接受自己的提议。 原来是内部的权力架构出现了危机。 而她父亲的死，很可能和那几个保镖有间接的关系，他们迫切地想要在江晚霞的身上证明自己的忠诚。 叶辰微微点头，对方的情况已经摸得差不多了。 除非是她有很重的城府，能一直无瑕疵地陪自己演戏到现在…… “你多大？” 江晚霞愣了一下，这才说道。 “天元五十七年生，二九年华。” 听到这个年龄，叶辰心头唯一的担忧也就去除了。 十八岁的年龄，就算有城府和伪装，也不可能做到这么完美。 更不可能在交代家底这件事上动太多的脑筋。 加上许多事是他根据其他人反应推断出来的，整体而言可信度很高。 见叶辰沉吟，江晚霞心中暗暗震惊。 她感觉自己还活在梦里。 因为叶辰这个名字对如今的北境来说太过于震撼！ 哪怕他的父亲是武王，也难以掩盖他的光辉。 亲率一万士兵，强冲十万北狄重兵，阵斩乌涂可汗，在三十万大军的注视之下凯旋！ 这堪称梦幻的一程，早已在这段时间里传遍了整个北境。 恰巧此时天色日益冰寒，人们也有很多空闲时间围聚在火炉边上闲谈，叶辰的这一战早已被传得各处皆知晓。 连她都听了不下五个不同的版本，但仍旧对这次出击很感兴趣。 想到这不同版本的应敌策略，江晚霞不免好奇道。 “您怎么做到的？我是说，一万人怎么击溃十万北狄大军的？” 看见江晚霞眼里掩藏不住的好奇和敬意，叶辰微微一笑。 “北狄的人只是有轻骑兵袭扰，皇朝士兵大多是步兵，所以难应对，但我是皇上安排来的，随军的一万士兵皆是精锐，皆配备战马，所以北狄不敌。” 这个说法让江晚霞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不少。 在各个不同的传言当中，唯独不包括这么朴实无华的版本。 就因为是皇朝的精锐，就因为配置了战马，所以能打过北狄了？ 仔细想了想，江晚霞直接摇头。 “我不信。” “好歹正面对手也有十万人。” 叶辰无所谓的微微一笑。 “北狄真正有能力正面决战的是军装骑兵，总数也就在一万多点。” “其它轻骑兵都不算数。” 江晚霞忽的双手撑在桌子上。 “你告诉我怎么答应的，我，我可以答应和你做那些事！” 叶辰忽地挑眉。 这条件提出来的有些火爆啊！ 不过很可惜，他现在没有这些想法。 何况对阵之法哪里是能随便说的，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一旦使用大军的方法被敌人摸透，针对性的布局，那可就是无比巨大的麻烦。 比如说，叶辰习惯与将士一起，待在最危险的地方，确保军心不乱。 若是北狄知晓，并且针对性的做了安排，叶辰的处境就危险了。 所以，迎战北狄的事的少说。 “真就这些，没别的了。” 江晚霞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叶辰，一字一字道。 “我，不，信！” 叶辰忽地深吸了一口气。 “你信不信都无妨，你现在还有多少条商路可用？你得让我看到你的价值，我才能帮你想办法稳固局势。” “黑市的局势稳定下来对我而言更有利。” 江晚霞见叶辰如此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心中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她没有父亲那样的威信呢？ “山路有三条没了，还有五条可用，不过我也得重新拜访其他几位城首，一切得再看。” 叶辰微微挑眉。 拜访城首？ 黑市的人和北狄经商贸易，有北境的城首参与其中，很显然，这并非意外。 而是利益使然。 北狄所缺乏的粮、盐等物，在天元皇朝内属于皇朝管制的物品，它属于皇朝经营。 毕竟是日常生活所需，其出售的价格并不会太高。 而正是这份便利，让皇朝边城和附近的蛮夷通商有了极高的利益。 相比较而言，北狄那边的各种珍奇物件反倒是不值钱了。 北狄人还未彻底解决温饱，没多少人有时间搞这些艺术类的东西。 一来一回之间，就是巨大的差价，背后就是海量不可估算的利益。 而这些足以让人心动。 想到这里，叶辰这才明白，为什么皇兄会特地提醒他，这件事要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而不能交给其他人。 垂手可得的利益，没有坚定的信念根本抵挡不住。 眼下江晚霞还有五条山路，需要他稍微处理一二，就可以恢复使用。 这价值，足够了。 叶辰抬头看向江晚霞。 “凭你现在的年龄不足以服众，你急需一个靠山暂时稳固局势，而后靠着与我合作带来的收益，让手下人臣服于你。” “一个和朝堂有关，且能装作不知你们往事的我，应该够资格。” 江晚霞听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 剩下的话不用她再问，也能猜到一二了。 毕竟手底下那些人也给她指过这样一条路，寻找靠山嫁过去。 说白了就是联姻。 想到这里，江晚霞站起身来。 “在这里？” 叶辰淡然笑道。 “你的诚意我很满意，全当做那些事已经做过了就好。” 说完，叶辰从屋子角落取出一本不知名的书，随意翻阅起来。 江晚霞沉默了片刻。 “真不需要我做什么，只是在这里等着就好？” 叶辰微微点头。 诚然，联姻能让合作方背叛的几率下降，但那是对寻常人来说的。 他可是武王之子，身份尊贵。 岂是镇北城一个小小的黑市之人能比拟？ 没有实际的接触，将来若是江晚霞想要靠着他的身份惹事，他完全可以撤下所有资源，拍拍屁股走人。 这样的亏，他在林月如身上吃过一次了。 他不想再踩一次自己踩过的坑。 江晚霞拖着腮，借着烛火的微光，仔细地打量着认真看书的叶辰。 “这书很好看？” 叶辰直接摇头。 “不好看，但我没其他事可做。” 如此直白的回答，让江晚霞噗的一声笑了。 “您可真是个怪人，多少人想和我结婚，和黑市联姻，您反倒避我如蛇蝎。” 第五十六章：我会很乖地 见江晚霞如此询问，叶辰只是回以平静的笑容。 “你并非蛇蝎，你说的那种蛇蝎我见过。” 听到这里，江晚霞不禁莞尔。 “世子殿下的事我听说过一些，不知你说的那人可是林月如？” 叶辰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随手将书扣在桌上。 “嗯。” 江晚霞忽地点头。 “她现在就在我黑市里面，是几个黑商路过平谷荒城的时候，随口几句话就骗过来的。听说被北狄人玷污了，半痴半疯。” “看她张口闭口就是世子殿下，就权且买下，好生矿带着。” “现在看来，我是可以找她讨要这段时间的报酬了。” 叶辰并不在乎的点头。 “随便你处置。” 瞧见叶辰如此，江晚霞疑惑地看了一眼叶辰。 “世子殿下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 “你似乎对她有些太好了。” “能否告知其中内情？” 叶辰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重新拿起了书。 “的确不该问。” 江晚霞连忙点头。 “是。” …… 看着书的叶辰，心中却是难以彻底平复下来。 他并非在怀念林月如，他只是在怀念那个，隆冬腊月，冰天雪地里，曾与他嬉闹玩雪的那个林月如罢了。 曾经的她天真烂漫，写满了单纯，也从未贬低过玩得灰头土脸的叶辰。 哪怕她并不知叶辰的真实身份。 可后来啊，哪怕是武王世子，哪怕是给她谋求了许多的好处，也仍旧不能回到曾经。 不能再回到当初那个，两人堆起难看的雪人，也能乐呵大半天的时光里。 “人，终究是会变的。” 叶辰在心底一声叹息。 他给了林月如太多的机会，一次又一次的给过机会。 哪怕他追求的只是记忆里那个，一起堆雪的简单的场景。 但最终换来的，却仍旧是那般不堪的处境。 林月如不止一次想要甩掉他这个“废物”，寻求遵从她想法的“真爱”。 随着叶辰摇了摇头，那些记忆也终于远去。 剩下的也只是一声徒劳的叹息。 “人一旦变了，就再回不去了。” 叶辰将脑中的杂念全部清除。 林月如这个人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没了他的庇护，林月如会成为什么样，也不再和他有关系。 毕竟曾经爱过，心底的涟漪终究还是起了些许波澜，叶辰只能再分析当下的局势，压下这最后一丝的回忆。 “眼下江晚霞这边应该没有大问题了，能够顺利和北狄沟通，达成贸易方面的共识。” “差的就是各个城池结余的物资，以及……如何让北狄情愿用战马交换他手中的物资。” 交换北狄的战马是一个长期的规划，光凭一两年时间，不足以对北狄持有的战马造成太大的影响。 而且，想让北狄依赖这条商路，就得拿出点“诚意”。 “看来得亲自走一趟了。” 叶辰心中有了想法，北狄的情况如何，还得亲自看过才知。 而跟随商队出发前往考察，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亦或者，江晚霞这里就有现成的答案。 叶辰当即看向江晚霞。 “我需要知道北狄缺什么，能拿出什么价码。” 江晚霞也随之点头。 “稍后我会安排人将东西送过来。” “最值钱的应该是铁器，其次是茶、盐、香料。北狄那边基本不买人，倒是有不少奴隶可买。” 叶辰在脑子里一番梳理。 这些东西别人不好搞，但他是武王世子，还有陛下默许的特权，搞来这些东西不难。 “那我先出一千斤茶、盐，五百斤香料，能安排么？” 江晚霞微微一惊。 “这么多？” 叶辰不禁挑眉。 “多？” 仔细思考了一下，叶辰瞬间恍然。 他是在帝待久了，陛下赏赐的时候都是以千和万作为单位。 他方才已经很保守地用了千斤这个单位。 没想到还是多了。 江晚霞解释道。 “对黑市来说这差不多是一次交易的总量，但那都是好几家凑出来的数量，你一人就拿出这么多，所以有些惊讶。” 搞清楚了来龙去脉的叶辰只是微微一笑。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提条件了？” 江晚霞当即点头。 “人口买卖的事我稍后就终止，如果你一个月就能提供这些的话，我可以终止除了它之外的其他所有贸易。” “除去所有成本之外，商路的所有收益我拿四成，你拿六成。” “这四成包括了我们黑市和北狄贸易的所有开销，你的六成是纯利益。” 江晚霞一开口就是诚意十足的表态。 只收了四成，可见她的决心。 这四成利益中，还包括了安排人手前往北狄，以及途中可能的损耗等等。 实际到手的利益可能只有一成。 哪怕这活儿很赚钱，基本上也收益不大。 人不可能做完全没有收益的事，只能说她的目的并不在赚钱这一点上。 那她所求的…… 叶辰一番沉思之后忽地问道。 “这是你爹安排好的计划？” 江晚霞直接点头。 “嗯。” “让我爹遗产变干净就是我得到的好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利益。” 叶辰只是点头，和他的猜测大差不差。 按照常理来说，江晚霞的爹秘密经营了这么多年，到手的财物不是小数目。 他空有财物，但随时都可能被皇朝清算。 这就是他钱财的最大风险。 手中的钱财得设法转变成“干净”的钱财。 而他的到来，就是给了江晚霞一个更为便捷的方式，那就是和他合作。 如此，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钱财来路不明，也不会有人去查。 也只有如此，她才会开出如此优渥的条件。 叶辰忽地又摇头。 “你这样直白地就讲明目的，放在谈判桌上可不是个好习惯。” 江晚霞忽地释然一笑。 “我爹把钱财看得很重，能把这些钱财安置好，也算是完成他的心愿了。” “我只是想借用您的名头，收拾好这些遗产。” “您放心，我不是蠢货，不会对您有任何无礼的索求。” 如此懂事的发言很让叶辰喜欢。 这就是该有的模样。 夸赞的话还在叶辰心底酝酿，江晚霞忽地说道。 “世子殿下真不需要我用身子做保证么？” “我保证我会很乖，很听话的。” 第五十六章 我会很乖的 见江晚霞如此询问，叶辰只是回以平静的笑容。 “你并非蛇蝎，你说的那种蛇蝎我见过。” 听到这里，江晚霞不禁莞尔。 “世子殿下的事我听说过一些，不知你说的那人可是林月如？” 叶辰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随手将书扣在桌上。 “嗯。” 江晚霞忽地点头。 “她现在就在我黑市里面，是几个黑商路过平谷荒城的时候，随口几句话就骗过来的。” “我还想着是世子殿下的人，权且留下，好生照带着。” “现在看来，我是可以找她讨要，这段时间里她欠我的东西了。” 叶辰并不在乎的点头。 “随便你处置。” 瞧见叶辰如此，江晚霞疑惑地看了一眼叶辰。 “世子殿下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 “你似乎对她有些太好了。” “能否告知其中内情？” 叶辰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重新拿起了书。 “的确不该问。” 江晚霞连忙点头。 “是。” …… 看着书的叶辰，心中却是难以彻底平复下来。 他并非在怀念林月如，他只是在怀念那个，隆冬腊月，冰天雪地里，曾与他嬉闹玩雪的那个林月如罢了。 曾经的她天真烂漫，写满了单纯，也从未贬低过叶辰，哪怕她并不知叶辰的身份。 可后来啊，哪怕是武王世子，哪怕是给她谋求了许多的好处，也仍旧不能回到曾经。 不能再回到当初那个，两人堆起难看的雪人，也能乐呵大半天的时光里。 “人，终究是会变的。” 叶辰在心底一声叹息。 他给了林月如太多的机会，一次又一次地给过机会。 但最终换来的，却仍旧是那般不堪的处境。 林月如不止一次想要甩掉他这个“废物”，寻求遵从她想法的“真爱”。 哪怕他寻找的只是记忆里那个，一起堆雪的简单的场景。 随着叶辰摇了摇头，那些记忆也终究远去。 剩下的也只是一声徒劳的叹息。 “人一旦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叶辰将脑中的杂念全部清除。 林月如这个人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没了他的庇护，林月如会成为什么样，也不再和他有关系。 毕竟曾经爱过，心底的涟漪终究还是起了些许波澜，叶辰只能再分析当下的局势，压下这最后一丝的回忆。 “眼下江晚霞这边应该没有大问题了，能够顺利和北狄沟通，达成贸易方面的共识。” “眼下差的就是各个城池结余的物资，以及……如何让北狄情愿用战马交换他手中的物资。” 交换北狄的战马是一个长期的规划，光凭一两年时间，不足以对北狄持有的战马造成太大的影响。 而且，想让北狄依赖这条商路，就得拿出点“诚意”。 “看来得亲自走一趟了。” 叶辰心中有了想法，北狄的情况如何，还得亲自看过才知。 而跟随商队出发前往考察，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亦或者，江晚霞这里就有现成的答案。 叶辰当即看向江晚霞。 “我需要知道北狄缺什么，能拿出什么价码。” 江晚霞也随之点头。 “稍后我会安排人将东西送过来。” “最值钱的应该是铁器，其次是茶、盐、香料。北狄那边基本不买人，倒是有不少奴隶可买。” 叶辰在脑子里一番梳理。 这些东西别人不好搞，但他是武王世子，还有陛下默许的特权，搞来这些东西不难。 “那我先出一千斤茶、盐，五百斤香料，能安排么？” 江晚霞微微一惊。 “这么多？” 叶辰不禁挑眉。 “多？” 仔细思考了一下，叶辰瞬间恍然。 他是在帝待久了，陛下赏赐的时候都是以千和万作为单位。 他方才已经很保守地用了千斤这个单位。 没想到还是多了。 江晚霞解释道。 “对黑市来说这差不多是一次交易的总量，但那都是好几家凑出来的数量，你一人就拿出这么多，所以有些惊讶。” 搞清楚了来龙去脉的叶辰只是微微一笑。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提条件了？” 江晚霞当即点头。 “人口买卖的事我稍后就终止，如果你一个月就能提供这些的话，我可以终止除了它之外的其他所有贸易。” “除去所有成本之外，商路的所有收益我拿四成，你拿六成。” “这四成包括了我们黑市和北狄贸易的所有开销，你的六成是纯利益。” 江晚霞一开口就是诚意十足的表态。 只收了四成，可见她的决心。 这四成利益中，还包括了安排人手前往北狄，以及途中可能的损耗等等。 实际到手的利益可能只有一成。 哪怕这活儿很赚钱，基本上也收益不大。 人不可能做完全没有收益的事，只能说她的目的并不在赚钱这一点上。 那她所求的…… 叶辰一番沉思之后忽地问道。 “这是你爹安排好的计划？” 江晚霞直接点头。 “嗯。” “让我爹遗产变干净就是我得到的好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利益。” 叶辰只是点头，和他的猜测大差不差。 按照常理来说，江晚霞的爹秘密经营了这么多年，到手的财物不是小数目。 他空有财物，但随时都可能被皇朝清算。 这就是他钱财的最大风险。 手中的钱财得设法转变成“干净”的钱财。 而他的到来，就是给了江晚霞一个更为便捷的方式，那就是和他合作。 如此，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钱财来路不明，也不会有人去查。 也只有如此，她才会开出如此优渥的条件。 叶辰忽地又摇头。 “你这样直白地就讲明目的，放在谈判桌上可不是个好习惯。” 江晚霞忽地释然一笑。 “我爹把钱财看得很重，能把这些钱财安置好，也算是完成他的心愿了。” “我只是想借用您的名头，收拾好这些遗产。” “您放心，我不是蠢货，不会对您有任何无礼的索求。” 如此懂事的发言很让叶辰喜欢。 这就是该有的模样。 夸赞的话还在叶辰心底酝酿，江晚霞忽地说道。 “世子殿下真不需要我用身子做保证么？” “我保证我会很乖，很听话的。” 第五十七章 路上听我的 面对江晚霞的再度邀约，叶辰只是平静地摇头。 “不用，你还不够资格。” 闻言，江晚霞有些气馁，但却直接点头。 “既然世子殿下这样决定了，那妾身以后不会再提此事。” “可能是我被黑帮的规矩影响了，老觉得你不索求些什么，心里不是很踏实。” “不知世子殿下能不能帮我解决最后这一点困惑？” 叶辰想了想，忽地说道。 “表忠心的机会以后还有，但不是现在。” 见叶辰仍旧是肯定的拒绝，江晚霞爽快地点头。 “好，那就听凭世子殿下安排。” …… 半个时辰之后，叶辰和江晚霞一起走出了屋子，这一刻，所有等在门口的人都齐刷看向叶辰。 只见在他的胳膊上，挽着一条白皙的胳膊。 那个方才还是高高在上，在黑帮内享有无限权力的江晚霞，此刻宛若一只依人的小鸟。 “我已经和这位贵公子达成了合作，你们将黑市内的其他事物全部推掉，今后专心辅佐公子和北狄贸易。” “除此之外，将我们和北狄贸易的所有账目取来，公子需要。” 说话的时候，江晚霞刻意压低了头。 她不想让人看穿她脸上的神情，生怕漏了马脚，这其实也符合小女子的心态。 在走出数步之后，她似乎腿脚有些不稳，脚步踉跄，扑在叶辰的身上。 叶辰则是平静的将她搀扶起来。 “回去记得好好休息。” 如此关切的问候，以及他们虽然没有说明，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亲昵模样，很显然，他们做了某些男女之间该做的事。 几个保镖的神色有些复杂，既是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惋惜。 其中两人按照江晚霞的吩咐去取东西，剩下的人则是远远站在一边，生怕被叶辰怪罪。 王狼快步走了上来。 “公子您交谈得如何了？” 叶辰直接点头。 “很顺利。” “你现在去找镇北城主，让他给这位姑娘送些疗养身子的补品过来。” 王狼爽快地点头。 “是！” 王狼还是很机灵，他虽然也看见了叶辰先前的小动作，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妥当。 以常理来推断，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太符合他的认知。 尤其是见识过那些好兄弟在军营中憋了许久，终于可以寻欢作乐时的恐怖场景，他是真不信叶辰干了哪些事。 所以才有了这一问。 而叶辰的回答只是一个态度，不管他做没做，这件事对外如何交代，王狼心中已经有数了。 不多时，两个保镖捧着账本走了过来。 在叶辰的示意下，冷秋将账本接过。 叶辰这才摆手。 “大概三五天之后我再来，到时候押送货物和你们一起前往北狄。” 江晚霞直接点头。 “好。” …… 叶辰回到了镇北城城首府邸，和刚闲下来的顾穆简单交涉了一番，让他配合自己行商贸易。 顾穆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三天后，两人在城首府邸再聚。 顾穆为叶辰准备了此行所需的一千斤的盐、茶、香料，以及五十把短刀。 这些短刀的形制叶辰在北狄轻骑兵身上见过，是他们的标配。 叶辰拿起一把短刀看了看。 “我记得北狄好像不缺这些武器。” 顾穆解释道。 “世子殿下有所不知，在北狄能当上骑兵的，都算是家境殷实。一般的百姓缺的还就是这些寻常铁器。” “杀牛宰羊都用得上，平常时候割点绳索之类的也方便。” “这东西应该能卖个好价钱，而且只要数量不算太多，都不会影响北狄的武器装备。” 见顾穆有了打算，叶辰这才将所有东西收拾好，看了看身后随行而来的三百人。 这些都是他在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三百人尽皆伪装成为商人的模样。 连马匹都换成了低劣的运粮马匹。 除了这三百人之外，还有一支七百人的队伍，他们会在队伍的后方接应，以免有意外情况发生。 至于武器盔甲等物，则是藏在运送各种物资的车里。 如此也算是准备完毕。 …… 镇北城以北的一座小山头上，一个中年人吐掉了嘴里的一根杂草。 “那蠢货可算是来了，说好了天色放亮就出发，现在倒好，等了这半日时间，到时候怎么过外边的关隘。” “咱们老大到底是犯了什么糊涂，把宝押在这蠢货身上。” “真特么晦气。” 看着下方三百人缓缓而来，中年人是越看越气，当即招呼上十个老手，提着佩刀就冲了下来。 两边还未碰面，他就先大声嚷嚷道。 “那小子，说你呢。” “为什么晚了这么多时间？” “今日要是过不了关隘，我拿你是问！” 叶辰见对方如此来势汹汹，只是回以微笑。 “关隘倒是无妨，我去了他自然会放行。” “你就是赵屠？是江晚霞安排接应的人？” 赵屠冷笑一声。 “呵呵，就算你是当今圣上，到了边关险地也得脱一层皮。” “何况你还不是。” “我可告诉你，等会儿要是被勒索了，你最好自己垫上三十两黄金的罚金。” 见赵屠如此笃定，叶辰丝毫无所谓。 什么城市敢挡他的路？ 信不信我当场让他革职换人？ 叶辰有自己的底气，所以表现得极为淡定，对于遵守日期的事也丝毫不在乎。 可赵屠却不是如此。 他越看叶辰越是觉得，这就是个纨绔的公子哥，什么事儿都不懂，可能是被某些人蛊惑，亦或者一时的热血上头，就想着前往北狄。 他只是运气好，自家的老大现在太年轻，被他忽悠了而已。 老大终究是女儿身，在这些事上还是见识低了点。 赵屠忽地摇头。 “我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前面的事我也不和你计较，但出发之后一切听我的，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尤其是到了北狄之后，你若是惹出麻烦事，我为了让弟兄们和我自己活命，也只能把你交出去。” “你听明白了我们就出发，要是怕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第五十八章 过路费 见赵屠如此为自己“考虑”，叶辰只是轻轻摇头。 “走吧，再不出发，今晚就到不了第一个歇脚的地方了。” 赵屠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不爽至极！ 分明是你耽搁了时间，时间，现在倒好，你反倒催促起来了。 搞得好像是我们浪费了时间一般。 赵屠本想狠狠训斥叶辰一番，让他知道北境有北境的规矩，不是他的逍遥窟。 可话到了嘴边，赵屠还是硬生生压了回去。 只因当他抬头的时候，他看见了叶辰这三百人的队伍，个个神情肃穆。 这显然不是一般的商队，虽然他们穿着的是商人常见的衣服，但身上的气势却怎么都改变不了分毫。 尤其是他们的眼神，比赵屠见过的，最凶狠的北狄人还要有杀意。 仿佛他们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复仇的鬼魅。 这些手下的气势让赵屠收回了训诫的想法。 “先出发，你们在后面跟着，我们开路。” 赵屠虽然暂时压下了心头的不满，但这不代表他会就此放过。 相反，他只会把这些怒火积压在心头，只等一个机会，就彻底宣泄出来，给叶辰一个教训。 …… 平谷荒城以东三十里，一条并不算宽阔的小路上，叶辰看到了这条山路上的第一个关口。 那是一个仅有数十人镇守的险要隘口。 除了他们驻守的这一条路，其他的地方都是陡峭山崖，想爬过山都困难，更别说还要押送货物。 也难怪江晚霞会说，这些道路能否通行并不是定数。 得看他们能拿出多少诚意，“孝敬”的心意够不够打动这些看守的士兵。 对这些士兵的选择，叶辰也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他不指望皇朝的所有将士，都能把名誉看得比金钱更重要。 只要在北狄到来时候，他们能镇守住此处关隘，那就足够了。 不多时，商队来到了关隘前，赵屠当即赔笑上前道。 “徐将军，我们是江老大的手下，我们带了些东西去往北狄。” “是按照以往的规矩，还是？” 那守将忽地脸色一沉。 “你们新的老大似乎不太懂规矩，五天前我的生日也不来送礼。” 赵屠心中暗道不妙。 前几天时间江晚霞还在为父亲服丧，哪里有心思管你这守将的生日？ 没成想，现在居然被人记恨上了。 赵屠连忙从兜里取出两个钱袋子，一脸陪笑道。 “您看，这一份是我们这次孝敬您的。” “我们老大也惦记着您的生日，只是前段时日有些紧要的事，属实脱不开身，这一份便是他早就嘱托的心意。” “您权且收下，咱们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 那守将不屑地瘪嘴。 “老规矩不算数，最近上头查得严，得翻倍。” 赵屠顿时一脸的难色。 翻倍？ 虽然和北狄贸易获取的钱财不低，但这路费翻倍可就成了大问题。 缴纳的路费本就费用不低，眼下这一批货物本身也捞不到多少钱财资金，现在倒好，一个路费翻倍，这一趟纯亏！ 赵屠只能更加卑微地哀求。 可对方迟迟不肯松口。 叶辰见前面等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未放行，心知是遇见了麻烦，便带着王狼和冷秋两人来到队伍前方，向黑市的人询问了事情来龙去脉。 “地头蛇，不太好弄啊。” 叶辰也犯了难。 他的身份足够大，能够让任何一个城市在他的面前低头认错。 但放在这些偏远边关将士的身上，那可就不太灵光了。 除非把他们管事的人叫来。 想到这里，叶辰轻咳一声。 “我没有听说上面在查这些事，你是不是记错了？” 那守将当即看向叶辰，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这份疑惑很快就变成了不屑。 “你懂什么，军政大事，轮得到你知道？” 赵屠本就心中烦闷，现在叶辰开口，他更是当场暴走。 “你嚷嚷什么，就你懂得多是吧！” “要不是你先前耽搁了时间，至于让他们这么难做？” “真不知道老大是看上了你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少爷，别以为有钱什么事都能解决。” 赵屠突然发飙，让一旁的守将都蒙了。 他连忙让开了一步，仔细看了看叶辰，又打量了一番赵屠。 “这人是？” 赵屠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纨绔少爷，巧舌如簧把老大说服了，让他跟着我们去往北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当小白脸就好好当，别特么在那里说屁话！” 见赵屠如此发言，叶辰也傻了眼。 好歹我和你家老大交涉顺畅，怎么到了你这里，反倒是被批得一文不值？ 什么叫我当小白脸？ 叶辰心中不爽，但他也没和赵屠计较的念头。 毕竟还要靠赵屠带路，这一路上无数次行商的经验也很重要。 这就像是厨子偷嘴决不能骂一样。 厨子不开心了，找了机会就下毒。赵屠若是不开心了，这一路上有不少办法可以坑他们。 就算有江晚霞的叮嘱，可以确保自己小命无忧，但保不齐一路上闹心！ 叶辰也不多墨迹了，从怀里取出一张通关文牒直接丢了过去。 “好好看看，看清楚了再和我说话。” 那守将都没伸手接。 很显然，在这里他并不想遵从什么规矩，更不想认什么顶头上司。 他想要的只是眼前的利益。 赵屠见叶辰拿出这东西，也是一阵无语。 若是通关文牒有用，他还用得着拿出钱财收买？ 转念一想，让这公子哥吃个别也不错。 至少以后的路上他会听话很多，不会给众人惹麻烦。 见赵屠和那守将都没有看通关文牒的意思，叶辰深吸了一口气。 若是把世子殿下的身份拿出来，说不定能让这守将放行，但问题是。 这些守将的嘴可不牢固。 他在北境和北狄行商的事一旦传开，北境百姓会如何想？ 北境的将士会如何想？ 尤其是不归军，他们和北狄的深仇大恨，会因为世子殿下的话就放弃么？ 一旦他们暗中不配合，搅扰整个局势，那才是麻烦！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王狼这般，能被皇兄三两句说服。 这些事非得是有了成果后才能宣布。 比如说，他已经控制了北狄内部的局势，让北狄陷入动荡，至少在一年时间里北狄都没有南下，这才是宣布的最佳时机。 不归军看见了他计策的作用，自然明白他的用心。 随着心中想法确定下来，叶辰沉声道。 “你若是等我捡起来，你的人头就得搬家了。” 第五十九章 我说的是，你给我过路费 那守将本是不屑的冷笑，可身边一个副将忽地低声提醒道。 “将军，那文牒好像有点眼熟，似乎是镇北城的。” 听到这里，那守将顿时心头一颤。 镇北城？ 那不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么！ 这人若能和他的顶头上司联络，真要追究起来，他的官职可就不保了！ 再仔细一看，那守将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真是镇北城的通关文牒！ 自己这是拦了城首手下的人！ 守将慌忙两步抢上去，拿起通关文牒仔细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这是能在镇北城全境随意走动的通关文牒，落款的人是镇北城城主顾穆！ 一时间，守将彻底慌了神。 连忙双手将文牒捧着送还给叶辰。 叶辰平静的接过，而后问道。 “还要双倍孝敬么？” 不等那守将说话，赵屠一步抢了上来，一把将叶辰推了回去。 “谁让你上来说话的？” “滚下去！” “我跟守将说话，那里有你什么事。” “我可告诉你，别在这里烦我，否则回去之后有你好看！” 赵屠是气愤无比。 他虽然没有谈判出结果，但那只是在双倍路费的问题上没有结果。 他相信，只要自己说明了情况，守将也不会继续为难他。 现在倒好，叶辰上来就是这一番让人看不懂的操作，而后还拿出什么通关文牒来。 那玩意儿有个屁的用！ 那些初来乍到的人最喜欢拿这些东西，但从没有过好结果！ 这就是他的经验和教训！ 瞧见叶辰脸上压抑的怒意，赵屠更是怒道。 “你瞪什么！” “我说了，这条路上必须听我的！” “吃软饭的小白脸还真以为自己能耐……”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守将早已绷不住了，准确来说是，在赵屠推攘叶辰的那一刻，他的脑子就彻底宕机了。 他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只要叶辰将今日的事上奏镇北城主，他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正想着如何解释的时候，赵屠又是一番呵斥。 他是真受不了了。 你想死，那就去！别带上我！ 守将直接一巴掌呼在赵屠的脸上，而后呵斥道。 “闭嘴！”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滚！” 怒吼着说完，那守将连忙赶到叶辰的面前。 “您没伤着吧？” “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大水冲了龙王庙，请您多多担待！” 守将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脸的谄媚，让赵屠都看蒙了。 他走这条路很长时间了，从未见过守将如此卑颜屈膝的模样。 眼前的事实在他脸上挥出了沉重的第一巴掌。 他彻底蒙了。 叶辰从守将手中接过通关文牒。 “过路费还是两倍？” 守将连忙陪笑道。 “不收了，不收了！” “您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我们弟兄绝无怨言。” 听得这话，叶辰眉头微微一挑。 “我的意思是，你给我双倍的过路费，毕竟你耽搁了我这么长的时间，搅扰了我的计划和安排。” 那守将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你从我关隘上过，还要我给过路费？ 和正常认知完全相反的要求，让守将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此时，赵屠也终于恢复了几分理智。 数步上前，厉声呵斥道。 “你在嚷嚷什么！今儿能过关就不错了，你还想收费？” “难道你的时间很值钱么！” “什么玩意儿！” 赵屠刚走出两步，早已头皮发麻的守将以极快的速度旋身抬腿就是一脚！ 直接将赵屠踹倒在地。 而后守将陪笑道。 “双倍，您说双倍就是双倍，我这就让人去取！” 叶辰拿起手中的通关文牒拍了拍上面的泥土。 “双倍好像不太够。” “毕竟我得找城市重新弄一份干净的通关文牒。” “到时候怎么解释……” 不等叶辰说完，守将硬着头皮张开了十指，狠狠一咬牙，发狠道。 “十倍！” “我给你十倍的过路钱！” 见守将的态度如此良好，叶辰这才微微一笑。 “哈哈哈，逗你的。” “这次的路费就免了，下次再按照规矩办。” 本来是极为夸张过分的要求，突然换成了如此宽松的要求，守将长出了一口气。 十倍过路费，这已经是他好几天的收入了。 需知敢前往北境贸易的黑商并不算多。 前几天有好几支商队被北狄给屠了，守将担心这个活计持续不了太长的时间，所以才想着狠狠捞一笔。 没想到这一脚就踢在了铁板上。 连忙陪笑道。 “以后也不收费，您想过就过。” “我送您入关，再送您出去。” “这边请。” 守将的态度极其卑微。 叶辰却是抬起手，指了指还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的赵屠。 “我的事到此为止，你打上了他，基本的伤药费得付吧？” 守将连忙点头。 “是，我明白。” 毕竟和过路费相比，赔偿这一点伤药费用完全不值一提。 连连点头。 “我听您的，我这就给他。” 不多时，叶辰带着一脸笑容走出了关隘，他是自信的微笑。 地头蛇也不过如此。 只要能拿捏住地头蛇的顶头上司，哪怕是地头龙，也得乖乖给我趴着。 跟在队伍后方的守将，他的笑容极为谄媚。 这个可是身份尊贵的贵客，还没跟他计较，自己真是撞了八辈子的大运！ 唯独赵屠一人脸色僵硬。 他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子，又看了看守将，不由得挠了挠头。 “守将今儿是犯了什么病？” “通关文牒不都是没用的东西么？” “打了我还给钱？” “以前这种事想都不敢想。” 赵屠仔细将今日的事回想了一番，最终，他的视线落在叶辰的身上。 很不对劲！ 他这个小白脸好像有些厉害。 连守将都对他如此谄媚，他背后的那位大人物肯定很厉害。 只是想到这里，赵屠又不禁瘪嘴，掂量了一下手中钱袋子的分量。 “算了，看在你给我讨要医药费的份上，今天你迟到的事就不计较了。” 说完，赵屠将钱袋子丢在了马车上。 至于这些钱，他是不敢要的。 回头还得送给守将，换取下次通行的机会。 守将把叶辰送出了近五里地，这才停下。 “贵人您此去当心，最近北狄不消停，已经杀了咱们好几批商人了。” 第六十章 北狄无穷的前哨 叶辰微微点头。 北狄最近报复皇朝商人的事他有所耳闻。 毕竟在北狄的地界，被他那样嚣张的打压了一次，现在北狄的士气很低。 足足三十倍于皇朝士兵的兵力，却不敢主动拦截，放任皇朝士兵离去，没什么比这更打击士气的了。 所以，现在的北狄人迫切地想要找回“自信”。 他们显然不可能南下来找自己的麻烦。 一来是没信心打得过，二来则是后勤的压力，如今北狄本就欠缺的粮草，若是南下找场子的计划失败，那剩下的，就是军心和人心的全方位崩溃。 相比较而言，欺负前往北狄行商的商人，就是最简单有效且省力的办法，北狄没有理由不用。 “我知道了。” 简单回应了这一句，叶辰转头看向前方的道路。 他很清楚这一条路现在有多危险，只要北狄报复的欲望还没有消退，行商就是危险无比。 可能只是一句话说错，都可能遭到北狄的肃清和围剿。 但这无所谓了。 叶辰想要的是北境的太平。 以皇朝如今的实力，更准确的来说是，无论多么漫长的历史，多么强大的皇朝，都无法在如此广袤的平原上肃清所有北狄人。 他们就像是地鼠，在任何一个皇朝士兵疏漏的地方，重新冒出头来。 除非是皇朝出现了比马匹更厉害的运输工具，吃得更少，还能跑得更快，以及所有皇朝士兵都得严格执行斩草除根的禁令。 难度太高了。 还是用山路控制北狄最为省心。 …… 在离开了关隘之后，路上就平静了许多。 没有关隘，没有人，只有沉默的众人在赶路。 五天之后，一行人已经彻底踏入了荒芜之地，北地的雪也来得格外的早。 叶辰站在道路边上，看着雪地里的脚印，神色肃穆。 “王狼，通知弟兄们做好准备，这里有北狄的骑兵走过，距离我们应该不远。” 虽然走了五日，但毕竟是商队，速度显然是比不过军队的，到此时，整个队伍也才走过了四分之一的路程。 但这里已经脱离了镇北城的庇护，偶尔有零星的北狄骑兵。 王狼看了一眼地上脚印的数量，在心头一番估算。 “世子殿下，这人数的规模不多，约莫是二三十人。” “我们倒是打得过，就怕他们出去报信叫人。” “这些北狄百姓就是这样。” 叶辰疑惑地问道。 “北狄百姓？他们难道不是北狄的士兵？” 王狼连忙解释道。 “回世子殿下，这些都是在北狄活不下去的人，直接跟北狄的掌权者请命，能得足够二十天的资源，以及一把武器。” “他们的任务就是南下打探消息，寻找我们防线的漏洞。” “顺路再打秋风什么的。” 说起这些，王狼的眼神明显变得锋利了。 他对北狄人的仇视可不止是因为战场，还因为这些北狄百姓。 他们就是一群毫无道德的蛆虫！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从皇朝身上撕下来一块血肉。 叶辰听完了这些话，见王狼的表情，也就猜到了大部分事情。 拿了北狄的武器和粮草，肯定不是让他们出来游玩的，而是要劫掠了东西带回去，孝敬给他们的“上司”。 而这样一来，他们南下的时候，就是挖空心思劫掠，任何东西他们都不会放过。 这对北境百姓来说就是噩耗。 一群什么都抢的土匪。 仔细一番安排，叶辰也明白为什么北狄这么难缠了。 他们发动了活不下去的百姓，作为前锋哨探，不断寻找北境的破绽，不断袭扰，还能带回一些资源。 此举就相当于撒下了无数的眼线放在前线。 镇北城的任何风吹草动，北狄人都会得知。 “看来上次大军通行也有几分运气在里面，亦或者，这些北狄人汇报的速度没我行军的速度快。” 叶辰简单思考了一番，旋即不再记挂此事。 眼下他们是商队，连马匹都换了，速度和耐力远不如战马，在冲锋陷阵的能力上更是孱弱。 眼下真遇见了北狄人，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叶辰转头看向队伍后方，而后吩咐冷秋道。 “你留下给后方的士兵传令，尽可能把所有看见的游散北狄人击杀，不能让他们上报我们的行踪。” 此次随行的士兵仅有千人，真要遇见了北狄大军，那就只能丢了货物，和后方的士兵汇合，而后撤退回北境。 行商经验丰富的赵屠也发现了这些痕迹，但他早已见怪不怪。 尤其是当发现他们的留下脚印的方向，是前往镇北城的后，他就更放心了。 对商人最有影响的，还是返程的北狄人。 一旦他们没有劫掠到足够的物资，又不得不返回的时候，就会打商队的主意。 只要手脚干净，北狄也没有能力查证。 时间转眼便到了深夜，赵屠招呼众人来到一处挡风的山坳中，找到了商队修筑的地窖，招呼众人进去休息。 地窖内，赵屠主动来到了叶辰的面前。 “上次的事多谢了，但这伤药费你不该要。” “那守将脾气很大，手段也多，如果真被他惦记，今后怕是这条路都难以通行。” “其实我那天也不是怕他，只是想着商队的路已经很少了，这一条最近的路若是没了，今后就难办了。” 在经历了近六天的反思之后，赵屠终于认清了一件事，叶辰的身份和地位或许很高。 只有极高的身份，才能得到如此权力巨大的通关文牒。 其实只要叶辰把此物留给黑市，他们就不会再有任何山路上的困难。 但赵屠很显然不想低头。 何况，对方只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还是个公子纨绔，赵屠是真看不上。 在北境，身份是最没用的东西，真刀真枪的战场，除了自身的本事之外，什么都没用。 说完这些话，见叶辰只是微微轻笑，并不回答，赵屠略感尴尬。 尤其是想到自己可能和皇朝的大贵人在交谈，他心中更是直打鼓。 这件事就像小孩在指点大人，连他自己都偶尔觉得尴尬。 看了一眼叶辰，他找到了缓和气氛的话题。 “你穿厚点，北境的温度很低。” 第六十一章 北狄夜叩门 在赵屠的认知当中，哪怕是再冷面无情的人，面对这样的关切，也不至于再摆谱。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这个道理。 叶辰低头看了看。 此时的他也只是披着袍子，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衫。 再看看四周的将士，内里有棉甲保暖，外边还有商人常用的御寒衣物，穿得比他可厚实了不止一点。 再看看面前的赵屠。 内里衬着毛绒的外袍，再加上数件保暖的衣物，再加上一顶兽皮帽子，就差把人裹成一个球了。 “奇怪，为什么我不觉得冷？” 叶辰的眉头微微一挑。 仔细回想了一番，似乎自从跟父亲学会了那一套刀法之后，他就再没有觉得冬日寒凉过。 体内似乎有一团浇不灭的烈火，维持着他的身子。 “莫非是爹留下的功法另有玄妙？” 不等叶辰再思考，赵屠忽地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面前的这纨绔少爷肯定没来过北境，不知道此间天寒地冻，又没个准备。 眼下又是自持身份，放不下面子求情。 赵屠便主动凑上去，低声道。 “我还有几件备用的御寒衣物，你若是需要我派人偷偷给你送来。” 叶辰只是淡然看了赵屠一眼。 “不用，不冷。” 赵屠听得这话，不禁在心头冷笑。 北境的寒凉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别说叶辰这装扮，就算再加一件上好的棉衣，也不可能抵挡风寒。 这是他行商多年的经验。 在两人准备继续交谈的时候，一个商人忽地快步走了进来。 “队长，外边有马蹄声，听着人数不少。” “是朝着我们这边来的。” 赵屠猛的一惊，连忙吩咐道。 “都把火灭了，不准说话，所有人守在地窖里。” “我带人出去看看。” 赵屠虽然对叶辰有不少非议，但终究还是一个队伍的人，出现问题的时候，他还是站了出来。 抽了一把修长的斩马刀，赵屠趴在门边，透过缝隙向外边观察了一番。 随后他一个闪身，直接摸了出去。 叶辰也站起身来。 “王狼你跟我来，我们去看看。” 王狼当即点头，紧跟着叶辰来到门口，叶辰也向外打量。 在数个火把的照耀下，他看见了外边的情况。 赵屠站在三五个北狄骑兵的面前，指着后面的地窖，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赵屠叛敌了？ 一旁的王狼侧耳倾听，而后低声道。 “殿下，赵屠说我们住的这地方是北狄一位将军特批的位置，不准北狄人劫掠。” “那些北狄人在盘问他消息。” 叶辰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北狄将军特批的？ 也就是说，北狄人知晓行商的好处。 只是不知这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手段。 不过无论怎样的局面，只要北狄知晓通商的好处，那么此行必然会有不小的收获。 此行不虚了。 王狼忽地低声道。 “殿下，事情有些不对。” “你看边上那几个北狄骑兵，在绕赵屠的背身。” “他们想动手。” 叶辰连忙向黑暗当中窥伺而去，除了举着火把的那几个北狄人之外，还有约莫十人躲在暗处。 这个人数不算夸张，但想要一举全歼，还得稍微盘算一番。 叶辰脑子里飞速转过，下一刻，他直接吩咐道。 “王狼，等下你用最恶毒的话吸引那些北狄骑兵的注意，我带人包抄出去。” 进入地窖的时候，叶辰就仔细看过了结构，很显然，这里不是只有一个出口，否则被人堵住大门，就是死路一条。 这里有五个不同地方的出口。 只要把自己手下这三百人分散出去，绕一个大圈子，堵死这十几个北狄人的路，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在这里观察情况，给我争取半炷香的时间。” 主要是叶辰并不会北狄人的话语，他留在这里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索性直接回去招呼手下士兵。 随着叶辰命令下达，三百士兵瞬间分成五队，迅速从各个出口摸了出去，趁着夜色的掩护，兜圈子包围这些骑兵。 吩咐完，叶辰也抄起斩马刀，快步来到门口。 “情况如何了？” 王狼低声道。 “殿下，我们得提前出去了。” “要是把赵屠围住，他今日必死无疑。” 等到了这一刻，还在交涉的赵屠也觉察到了不对劲。 面前的骑兵散开了！ 余光瞥见两侧已经绕了大半路的骑兵，赵屠心生不妙之感，当即用北狄话呵斥道。 “你们想做什么，我们是北狄将军特批的商人，难道你们就不怕上面追究！” “我们的行踪可是上报了的！” 赵屠直接甩出了杀手锏。 一般情况下，只要拿出这句话，北狄人再大的杀心也会消散。 毕竟谁也摸不准这些他们到底是不是上面的人。 随后再拿出些许好处，就能将风波平息过去。 可这次，拿出了杀手锏的赵屠暗道不妙。 这些北狄骑兵并没有停下，反倒是驱策着战马，迅速完成了合围。 而后，为首的骑兵拍了拍腰间的佩刀。 “弟兄们这次南下没打着东西，上面催得紧，只能拿你们抵账了。” “现在别说是将军，就算是北狄首领，也别想让我们放弃。” “敢在我们北狄的地界杀人，这就是代价！” 听得这话，赵屠直接扬起了手中的斩马刀，摆出了标准的迎战姿势。 他的神情极为肃穆，用皇朝的话语高喊。 “丢了货物快走！” “这些北狄人要杀人灭口！” 话音刚落，一个北狄人直接抄起随身的短弓，对着赵屠就是一箭射出。 赵屠也不含糊，听得声响，直接扬起斩马刀，一刀将箭矢劈开，旋即扬起手中的短刀，对准声音的来处丢了过去。 那北狄人猝不及防，被匕首命中胸口，吃痛摔下马背。 这一次出手后，赵屠也趁机靠到了一棵树的边上。 突然出现的变故，以及赵屠的反应，让叶辰颇为赞赏。 好反应！ 而且他的选择很正确。 当一人面对多人的时候，永远是先确保背后安全最优！ 否则一定会被人从背后偷袭致死。 看来江晚霞的诚意十足，这次是真拿出了一个厉害的人过来保护商队。 叶辰抽刀杀出。 “赵屠别慌，我来助你！” 第六十二章 满心震撼的赵屠 刚刚站定的赵屠猛的一惊。 是叶辰的声音。 这个纨绔公子哥出来做什么！ 哪怕这次他战死在这里，只要这公子哥不死，老大只会惦记他的好，给他的家人更多的关注。 可现在倒好！ 你要是在这里擦破了一点皮，天知道老大会不会把自己给活剥了！ “你快走！” “这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货！” 刚喊完，可赵屠这才发现已经太迟了。 叶辰一个健步猛地冲出，扬起手中斩马刀，直挺对着面前的战马脚下砍去。 完了！ 这蠢货！ 赵屠心中焦急，也再顾不得守在这个安全的地方，抄起短刀，对准叶辰附近的两个北狄人丢了过去，随后一声怒吼，直接冲杀出来。 “老子叫你走！”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老子今天非得被你害死在这里！” 赵屠快步冲出，这一幕让北狄人都傻了眼。 不是，你们两个人怎么回事？ 是我们人数占优吧！ 这些北狄人当场就恼了。 我杀你们，是看得起你们，你们还敢反抗？还敢砍我们的马？ 这些北狄人直接找了最近的对手，直接开启了围殴战术。 叶辰的确是先砍的马蹄。 这一点在赵屠看来并不明智。 因为对方不是傻子，你出手的时候，对方也会出手，除非你的速度比对方快了整整一倍，或者是技巧绝伦！ 否则这一刀砍了对方的马，对方挥来的刀要怎么躲？ 马背上的那北狄人也是这么想的。 收起脚的同时，俯身对着叶辰的脑袋就是一刀砍下。 “死！” 刷！ 叶辰一刀砍出之后，像是后背长了眼睛，骤然压低了身子，躲开了北狄人的刀，在刀砍过之后，他忽地抬起手，抓住了北狄人挥刀的手腕，就势将那北狄人扯下了战马！ 不等叶辰补刀，紧随其后的王狼早已一刀刺入北狄人的胸口。 “殿下，这人头算我半个！” 有人替自己补刀，他跟得上自己的进攻节奏！ “好！算你半个！” 叶辰不用补刀了，索性一刀再补在噗咚跪地的马匹身上。 那马儿一声嘶吼，庞大的身子轰然倒地。 这就是叶辰为自己找的“掩体”！ 战马就算倒下，也有半人高，这足以限制北狄骑兵进攻的方向。 王狼在补刀之后，忽地向右侧前冲，将刚刚赶来的另一个北狄人揪下了战马。 再一刀，没入胸口。 “一个半！” “杀够本了！” 王狼哈哈大笑，也学着叶辰的模样，顺手将战马也补刀丢在此处。 两人配合默契，只是数次出手，就为自己“建造”了简易的障碍物，阻挡了北狄人进攻的方向。 还想着冲杀过去的赵屠当场看傻了眼。 “不是，你这是小白脸该有的战斗力？” 在赵屠的认知当中，任何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实力都不会太强。 哪怕是三军统率，他们强的地方也只是统率大军，而不是上阵杀敌。 而叶辰这个身份不菲的小白脸，居然有如此战力，还能如此杀人不眨眼！ 身后弓弦响彻，打断了赵屠的思绪，他下意识地就势一滚，躲开了这一支箭矢。 同时，他也彻底离开了身后大树的庇护。 后背彻底暴露！ 一股让人心悸的紧迫感让赵屠猛地发难，挥砍斩马刀疯狂前冲，还不时地左右闪躲，不给偷袭的机会。 数十步的冲杀之后，赵屠来到了战马的另一边，当他把后背紧靠在尚且温热的战马尸体上时，这才稍微缓了一口气。 “妈的！” “差点死在这里。” 死里逃生的赵屠忽地发现了一丝异样，这些北狄人似乎并没有攻击他的破绽。 按照他最乐观的估计，这一路冲过来，背上怎么也得挨好几发箭矢。 哪怕他极度鄙夷北狄人打仗的风格，也不得不承认北狄人的箭术很强。 再多的规避动作，也不可能全无损伤吧？ 赵屠向四周观察的时候，这才发现，这些北狄骑兵早已退开，都拿着弓在外寻找射箭的机会。 而仅仅是和他隔着一匹战马距离的地方，地上已经横了五六匹马匹的尸体，还有北狄人临死前怨毒的诅咒。 “北狄人这是被杀怕了？” 赵屠的经验帮助他快速判断了局势。 很显然，北狄人在方才的交手当中吃亏了。 在赵屠满是震惊的眼神之中，叶辰从北狄人的身上取下了弓箭。 对射！ 他要和以射箭技艺高超的北狄人比拼射箭的技术！ “疯……疯了吧。” 赵屠完全不敢想象，这一幕居然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个身份不菲的小白脸，居然敢和北狄人对射箭矢。 最关键的是，他们才是人数劣势的一方！ 赵屠满脑子都是不可思议。 嗖嗖！ 嗖！ 叶辰两支箭矢接连射出，与此同时，王狼也在同一时刻射出了第一箭！ 两个北狄人忽地一声低哼，他们被射中了。 不久之后，噗咚一声。 却是叶辰射出的第二支箭矢，直接射中了北狄人的面门。 射出这两箭之后，叶辰直接矮下身，借着地上马匹的尸体，挡住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 当叶辰低头的时候，赵屠也麻溜地压低了身子。 他满脑子都是惊骇！ 这是什么猛人！ 接连两箭，全数命中！ 这真不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么！ 就算是带军杀入北狄的镇北将军叶辰，也没有这般能耐吧！ 随着箭矢呼啸而过，赵屠猛地发现，他似乎成了透明人。 无论是叶辰，还是北狄人，都像是看不见他一般。 叶辰没有招呼他过去，北狄人也没有向他射箭。 似乎，自己成了透明。 “难道是北狄人觉得我没有威胁？”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赵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 的确，和另一边的两位猛人相比，他这只是擅长斩马刀，还能丢几把飞刀出去的人，的确算不得什么威胁。 可对面，那就是战神一般的存在！ 北狄骑兵还击之后，也识趣地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他们在马背上，可不像叶辰在地上，腾挪躲闪的空间极为有限。 不拉开距离，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在这些北狄人磨磨唧唧地围了片刻之后，他们忽地缓缓向后方退去。 很显然，他们不想再和叶辰打了。 没有护身的盾牌，身上也无甲胄，除非是不计代价才能杀上去。 可他们只是北狄的百姓，只是领了劫掠皇朝的任务，他们是为资源而来，可不是来此为北狄献身！ 就在他们撤退的时候，叶辰的爽朗笑声传来。 “王狼，给他们翻译翻译。” “现在才想走？太迟了！” “弟兄们，上！” 第六十三章 北狄近况 在叶辰拖延了足够的时间之后，那些早已绕后，将这些北狄人团团包围的士兵一拥而上。 没有丝毫喊杀声，他们就像是鬼魅一般突然冲出来，把人拖拽下马，亦或者是稍不注意，就负伤落马。 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些北狄人顿时慌了神，在黑夜中左右冲突，想要脱身，可他们怎么可能在皇朝精锐的手中走脱？ 说到底，这些人就是缺乏训练的北狄百姓，除了骑射值得一提外，其他方面不值一提。 连皇朝边军都比不过，更别提叶辰手中的皇朝精锐了。 短暂的交锋之后，这些北狄人尽数被斩杀。 当然，按照皇朝士兵的传统惯例，他们抓了两个“舌头”。 他们暂时还能活着，得感谢王狼这个翻译者。 毕竟，抓舌头的难度并不低。 叶辰见大局已定，这些北狄人已经彻底肃清，这才将手中斩马刀丢给了黑暗中走出的冷秋。 “替我清洗，王狼你跟我去问问情况。” 王狼当即就要向舌头的方向走去，可叶辰反手将他拉住。 “先问他。” 说完，叶辰走到已经死掉的战马另一侧，看了一眼靠在马匹尸体上喘气的赵屠，叶辰直接说道。 “刚才是怎么回事？” 叶辰身边有王狼这个翻译，但很不巧的是，叶辰从未让王狼表现出来。 现在的赵屠还不知情，他若是说谎，亦或者隐藏了某些关键信息，就能对得上。 仅此一战，叶辰也清楚的感受到了在北狄行商的风险。 是一步走错，便是满盘皆输。 就拿方才来说，若是赵屠和北狄人达成共识，出卖他们这些人，那叶辰的处境就非常的危险了。 北狄人只要堵住地窖出口，哪怕他们再不济，也能逃出去不少人报信。 而一旦行踪泄露，以商队的速度绝对逃不开追杀，这次和北狄联络，行商贸易的想法就得再度搁置。 这一来一回，至少也是半个月的时间。 叶辰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耗在这里。 他要拿出政绩出来，尽早参与到父亲和陛下反攻的计划当中。 为人臣子，总得为人做事！ 何况陛下给他的恩赐已经超过了太多人。 赵屠如实将先前交涉的内容说了一番。 这些北狄人很明显知道这里有商队驻扎的据点，他们肯定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 所以谈判失败，然后北狄动手。 赵屠说的话和王狼听到的基本一致，王狼微微点头。 经过了最基础的一关，叶辰这才稍微放松了几分。 随后，他的视线看向还在地窖当中的，名义上押送货物，实际上却是江晚霞给他安排的一众保镖们。 此时的他们刚刚冲出来，看着满地的尸骸，一个个满脸错愕。 叶辰低声道。 “我们来此的路上没有北狄的眼线，他们中有人是叛徒，你自己彻查吧。” 说完，叶辰转身就要走。 赵屠不想承认这个结果，他快步追上。 “等一下，我有几个疑问。” “为什么一定是他们，为什么你那么确定没有北狄人发现我们？” 叶辰停下了脚步。 “因为我手下这三百人不是镇北城的人，今日之前不可能和北狄人有接触。” “至于行踪的事，那是因为一路过来时发现的脚印，都是前往镇北城的方向。” 淡定的说完，叶辰深深看了一眼赵屠。 “你武艺还行，别那么固执。” 说完这些话，叶辰也不再理会赵屠，而是带着王狼来到那两个舌头面前。 不等叶辰发话，王狼就挽起了袖子，一脸的兴奋。 “殿下，拷问的事就交给我吧，这个我喜欢，而且我很熟。” 自己的翻译现在没有心思问话，而是想直接动手，叶辰也没辙。 毕竟王狼若是指鹿为马，他也没法印证。 至于赵屠，他现在有必须要处理的事。 队伍中的叛徒一日不除，这队伍就一日难安。 反正王狼前几日在皇兄的压制之下低头，不再只想着打打杀杀，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 眼下倒是让他发泄的好机会。 叶辰轻咳了一声。 “注意分寸，记得问话。” 丢下这八个字，叶辰正要转身，北狄人的哀嚎就已经传入耳中。 王狼是真的迫不及待！ 作为不归军的一员，平日里都是他被北狄人押着欺负，看着手足弟兄死在面前，仇恨早已满溢。 现在，他终于有了报复回来的机会，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为亡命的弟兄们报仇了，又怎可能耐得住性子。 叶辰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的画面会有多残忍。 “回去休息吧，去一个人通知后方大军，安排巡夜的将士。” 说完，叶辰直接走回了地窖，将身上并不算华贵的衣袍脱下，换了干净的衣服，这才靠在墙壁上，就着篝火取暖。 三百士兵也以他为中心坐下休整。 翌日一早。 等叶辰睁开眼之后，赵屠上前说道。 “我已经找出了卧底，他们两人被北狄收买，告密我商队行踪，他们身上的证据我留下了，可以借给你看，等回去之后我需要把证据交给我们老大。” 叶辰直接摆手。 “就算清理干净了也不能大意。” 等赵屠这边汇报完，王狼这才将两个人头放在地上。 甚至那些血都还冒着热气。 可见王狼的手段有多狠，一宿的折腾，到现在才把人送走。 叶辰有理由相信，如果时间允许的话，王狼可以折腾这些人很久。 叶辰摆手，让赵屠先退下，赵屠虽然还是感觉不爽，自己又被小白脸使唤了。 可终究昨晚叶辰的战斗太过夸张，他再不爽也只能忍着。 等赵屠走后，王狼这才凑上前低声道。 “世子殿下我问到消息了，他们是北狄的百姓，是过不下去了，在城守处领了任务，南下劫掠。” “如果他们没有找回足够的物资，回去之后要受惩罚。” “不过这些人喜欢投机取巧，已经靠杀商人糊弄了五六次。” 叶辰微微点头，但这个反应也明显暴露了他并不满意。 王狼对此并不意外，继续说道。 “上次我们进攻乌涂可汗的时候，赵田就在城内，后来他们选择了北上争夺北狄大权，他们的动作很快，获取了不少人的支持，现在唯一能和他们抗衡的，是喀邱可汗。” “喀邱可汗在北狄有不弱的名望，现在和赵田一行人正在大汗山下对峙，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 “实际上赵田这边应该是弱势，他们手中仅有五千具装骑兵，而喀邱可汗那边是两万。” 听到这里，叶辰满意的点头。 “不错，北境的情报也算有了。” “没荒废事情。” 王狼憨厚一笑，挠头道。 “其实还有一个消息……” 第六十四章 耍一出阳谋 见王狼还想卖关子，叶辰微微虚笑。 “这些线索最迟应该在昨晚一个时辰之内送来。” 听得这话，王狼连忙赔笑，飞速说道。 “咱们走的这条山路其实是赵田提议，由部落其他可汗执行的，他们尝到过交易的甜头。” “咱们接下来的事应该会很顺利。” “我虽然瞧不起赵田，但作为皇朝曾经的将军，眼界比那些北狄人好了太多，交涉起来应该不费力。” 这个消息对叶辰来说倒是个好消息了。 此行最怕的就是北狄人不知道经商贸易的好处，他们更倾向于劫掠，而不是拿物资出去交换。 赵田现在跟着他的可汗前往夺权，正是双方角力的重要时间。 赵田所在的部落现在没有心思安排人南下，加上北狄今年是灾难。 只要自己把经商贸易的事提出来，赵田肯定会大力支持，赵田自然会把剩下的麻烦都解决了。 至于另一边的喀邱可汗，也得派人联络，至少得让他知道是赵田和皇朝有了商路和贸易，才获取了如此多的资源。 这样一来，也不需要叶辰做太多的宣传，喀邱可汗会在一次次战事不利的时候，总结出其中关键。 等他陷入劣势的时候，就是皇朝和他交易的时候。 眼下只需要摆正自己商人的身份，后面的事都是水到渠成。 “传令继续出发。” 叶辰刚要起身，王狼便建议到。 “殿下，我听他们说，是看我们没有北狄人带队，所以才敢劫掠的，反正外边还有十几套北狄的衣服，咱们选几匹和北狄差不多的战马……” 这倒是让叶辰有些意外了。 王狼记仇归记仇，报复归报复，这拷问出来的情报倒是不少。 基本上把北狄人能知晓的情报都问出来了。 有些还没汇报的，不重要的事，不知问了多少出来。 “行，记你一功。” 王狼顿时喜笑颜开。 …… 商队慢悠悠地在道路上走过，在道路的另一侧，便是北狄人骑着马飞速掠过。 叶辰和手下三百士兵都是神经紧绷，直到这些北狄人走远后才松了一口气。 在北狄人走后，一个士兵飞速过来传话。 “王狼让我转告殿下，他方才和那些北狄人交谈，北狄边城仅有一万轻骑守卫。” 叶辰听到这个汇报，就知道王狼想传递什么想法了。 他是想趁着北狄内斗，外部空虚的时候，抢占北狄的地界，攻击北狄。 但明显这和叶辰的计划不符，所以他完全没有采用的意思。 在心头算了算时间，眼下商队已经行进了二十日时间，有王狼伪装而成的北狄人带路，其他北狄人见了也没有过多为难。 哪怕是有些人看出了端倪，想要盘问，但他们怎么可能从王狼嘴里问出真实的情况？ 王狼在不归军里为了活命，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帮助他活下去的，他都会学。 其中自然包括了北狄的交流方式，他甚至还学会了北狄的方言，以此做更好的伪装。 这些曾经只能用来保命的技能，现在用在了进攻上，王狼可是开心了。 但军中有一个人很不开心，那就是赵屠。 自上次夜战之后，赵屠已经不敢对叶辰再大声说话了。 这就是个猛人！ 他害怕自己打不过一个纨绔少爷。 到了现在，王狼又说着流利的北狄话语，和北狄人交谈甚欢，甚至连一些词汇他都听不懂。 双方的高下立判。 这让赵屠更不自信，更不敢说话了。 全程都保持着沉默，只是默不作声地赶路。 “那位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这么能打，为何我没在将军口中听说过他的名字？” “他能向城守要来通关文牒，身份肯定不低。” “莫非，是皇朝安排过来获取军功的？” 各种猜测不断浮现，赵屠心中也是在心中一阵筛查。 可惜他终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其实有那么一刻，他猜到了叶辰的真实身份，但他转念就将这念头抛掉了。 赵屠听说过林月如的事，毕竟那样的极品想不出名都难，北境百姓对他可是非议不少。 在赵屠看来，叶辰能娶林月如，本身就不咋的！ 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和手段，否则早翻脸了。 …… 在一间院子里，叶辰等到了留守此处的北狄首领。 王狼主动上前介绍。 “这位便是我说的贵人，此次过来就是为了和北狄兴商贸易，互通有无。” “这次我们还带了一些样品，有盐、茶、香料各千斤，还有一些短刀。” 那首领看了看叶辰，又看了看王狼。 忽的，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两人的眼神不对劲，这些随行的商人也不对劲！ 他们身上有上次击杀乌涂可汗士兵的影子！ 在皇朝内还没掀起多大浪潮的精锐，在北狄早已是人尽皆知。 此间首领虽然是新提拔的，但他也有幸见过那一万大军，知晓他们的军容，和眼前这些沉默的商人别无二致。 首领沉默了片刻，忽地换上了笑脸。 “诸位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此事并非由我负责，而且我只是新提拔上来的，许多事情没有管辖的权力。” 王狼将首领的话翻译给叶辰。 “要我们在这里等十日时间，才会有结果。” “听他说赵田带兵在附近征粮。” 叶辰只是微笑着点头。 “好，答应他。” 那首领顿时一脸笑容，连忙点头，安排人送来了粮食食物等，这才离去。 那首领前脚刚走，叶辰便吩咐道。 “北狄人给的所有粮食先验证有没有毒再吃。” “我们可能已经被看破身份了。” “不过眼下我还想再等等，因为来这里交接的人是赵田，应该有言语说服的可能。” 等叶辰吩咐完，王狼好奇地凑了上来。 “殿下您怎么看出来的？” 叶辰微微一笑。 “一城之主的权力很大，兴商贸易的事他知晓，他明白这背后有多少利益，就算不上奏，他也可以答应。” “所以，上奏一定是看出了端倪的缓兵之计。” “王狼给你个任务，你假扮北狄人去把城池内的道路摸清楚，我要三条可选的退路。” 第六十五章 谈判开始 伪装被人看破了，这事儿不可怕，趁着对方还未做安排，提早离开便是了。 毕竟大军的调度需要时间。 但身份被人看破，还要在这里等待一个结果，才是最可怕的事。 没人知道会等来什么。 是等来北狄的全力围剿？ 还是北狄在粮食的压力下低头，愿意和谈？ 可无论是哪个结果，都得在见到赵田之后才能得到答案。 主动权永远在赵田的手里，而非他们手中。 …… 五日时间转眼而去，叶辰靠着王狼和后来自告奋勇的赵屠，将北狄的物品价格拿到了手。 和江晚霞提供的清单有不小的出入。 有些东西经由北狄到手之后，最高的价格能翻近十倍！这个东西就是盐。 而排在盐后面的，便是生活所需的刀具。 从这份差价中就能看出北狄到底缺的是什么。 哪怕是翻了十倍价格，北狄百姓也只能接受的，那必然是生活所需，也是北狄急缺的东西。 拿这些东西贸易，北狄百姓肯定很乐意。 叶辰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直接来了一手阴谋。 让王狼和赵屠带人，把兴商贸易的事在城内一番宣扬，并且在他们交易给北狄的价格上做出了许诺。 叶辰给出的价格和北狄百姓购买的价格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如此炸裂的消息顿时传开，不一日便已经是满城皆知，当晚，这消息又传到了附近的北狄百姓耳中，越传越远！ 如此安排的阴谋有两个。 若是北狄拒绝和他的贸易，并且派人偷袭他和手下，今后必定会丢失民心，进而影响北狄势力的权力威信。 如此，便是给自己的安全上了一道保险。 第二个阴谋则是，提前将他和北狄交易的价格公布出去，北狄能赚钱，但绝不可能像眼下这般暴利！ 想不触众怒的情况下，加价不可能太高，那唯一的选择就是加量。 而这样一来，稳固商路的基石就成了。 北狄需要大量的物资送来，才能获取海量的利益，那么，再对皇朝商人下手，就属于是得不偿失！ 他们就会自行维护商路的安全。 若是计划顺利的话，还有一个惊喜。 那就是北狄的百姓从高昂的物价当中挣脱，而他们只会将这个功劳记在“贸易”这件事上。 百姓对贸易的拥护绝对是空前的。 第八日，还未到约定好的第十日，叶辰正在院子里操演刀法，霍地，无数北狄身着甲胄的北狄士兵鱼贯而入。 叶辰毫不意外这样的开场。 “看来你们是想打一架了。” 随着叶辰的话音落下，到达此地之后就没有再卸软甲的三百皇朝士兵鱼贯而出，双方就此对峙。 王狼则是拿出了弓，张开弓弦，将响箭搭在上面。 只要叶辰一声令下，他就放响箭，让在外的七百皇朝士兵冲城接应。 里应外合，杀出一条生路并不算难。 叶辰见这些全副武装的北狄士兵杀入院子，却没有了其他的动作，便伸手暂时按下了王狼的弓。 “不急，再看看。” 随着叶辰的话音落下，一道声音和一个人同时走入了院子里。 “不愧是你，我这北狄甲士也没让你触动分毫。” “我以为我已经在那次战斗中看出了足够的东西，没想到还是差了这么多。” “在下皇朝叛将赵田，见过世子殿下。” 叶辰淡然一笑。 “你既然是皇朝的将军，应该能明白贸易能带来的好处，我想我也不用费那么多口舌去解释了。” “至于我的身份，我只是个商人，并没有立场。” 赵田在心头略作思索。 这话透露的消息可不少，叶辰要和北狄建立商路贸易，从他方才的话不难看出，他有推行贸易的决心。 贸易是能给双方带来好处的，尤其是对粮草欠缺的北狄来说更是如此。 赵田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个提议。 可问题在于，就算是皇朝支持，镇北城的士兵会支持么？ 作为叛将，他很清楚双方的仇恨有多深。 何况这里是边疆，山高皇帝远。 赵屠忽的话锋一转。 “你似乎并不在乎我的身份。” 叶辰只是微微一笑。 “的确不在乎，因为我能从你身上获取到好处。商人嘛，最看重的就是利益，而不是身份。” 听到这里，赵田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利益？ 利益肯定不是指的经商的利益，而是经商这件事之外的利益。 也就是说，叶辰想利用经商影响北狄的大局。 再稍作琢磨，加上赵田在北狄待了这么久的经验，他已经能猜出来几分了。 加上先前叶辰放出的贸易的价码，他多半是想利用经商，减少北狄南下劫掠的打算。 能用贸易解决的事，自然无需用战争。 “贸易这件事我可以替可汗答应你，但你是不是该先给我一份贸易的清单，让我看看这件事是否有足够的价值。” 叶辰直接摆手，让赵屠将货物清单送了过去。 赵田仔细看过后，不禁眉头微微拧紧。 “北狄最缺的是粮食，你能不能做主？” 见赵田踩入了圈套中，叶辰故作为难的说道。 “粮食价格不高，而且上面已经禁止和你们贸易。想要交易粮食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行。” 赵田顿觉不妙，叶辰这一副官腔，明显是憋着一肚子坏水。 可惜他不是叶辰，不知道叶辰在图谋什么，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你觉得用什么换合适？” 叶辰先是后退了一步，双手握着刀，将之杵在地上。 “一匹马可以换四倍重量的粮食，如果马匹品质不错，可以提升到五倍。” “这个价格如何？” 听得这话，赵田当场抽出了佩刀。 “你若是索要战马，那这事就没得谈了。” “所有人听令，准备动手！” 赵田很是警惕，在听到马匹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心中已经生出了无比的忌惮！ 皇朝边军现在能打得过北狄士兵，只是追不上，无法肃清而已。 若是让皇朝边军拥有了足够数量的马匹，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就势杀入北狄！ 没有了战马优势的北狄，根本不可能是皇朝的一合之将。到时候连他都会被一起清算！ 这件事绝无可能！ 赵田沉声呵斥道。 “你想都别想！” 第六十六章 殿下，这些要求过分了 见赵田的反应这么大，叶辰瞬间就明白了，赵田真的懂了他这个要求背后的深意。 眼见对方如此，身边的士兵也瞬间紧绷神经，个个都按着腰间的佩刀，只等叶辰一声令下，他们就杀出一条血路。 冷秋快步来到叶辰身边，低声道。 “殿下让我来吧。” 跟着叶辰这么久，她都没有多少表现的机会，不是在幕后，就是被叶辰安排了其他的事务，除了上次进攻乌涂可汗，她都没有出手的机会。 可不能让世子殿下看轻了我的武艺。 好歹也是跟着名师学的。 临近大战，冷秋一介女子尚且如此，其他的士兵更是如此。 一个个都是跃跃欲试。 上次和北狄的军装骑兵对冲，也勉强算是势均力敌，但现在大伙儿都是步战，皇朝士兵可从未怕过！ 虽然只有三百人，但这气势完全不弱于随赵田进入的甲士，甚至在气势上更胜一筹。 叶辰无奈的摊开了手。 “本来我是想给你送一个北狄领袖的位置，看来你不是很想领这个人情。” 听到这话，赵田心中微微一动。 他飞速扫过身边的这些北狄人，一个念头浮现而出。 这些北狄人不会皇朝的话，他们，听不懂！ 赵田愤怒的神情稍微缓和了几分。 “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的可汗当上北狄的首领？” 虽然这些人听不懂，但赵田还是为了稳妥起见，言辞隐晦了不少。 叶辰也随着他的话接到。 “常言道，得民心者得天下。” “你若是能让北狄百姓心甘情愿地臣服，自然会有用不尽的兵源。” “而我带来的价格低廉的货物，就是你们最好的机会。” 简单的提了一句，叶辰就不再言语。 他很清楚赵田听得懂他的意思。 他更清楚，赵田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身在北狄的他，太需要一份功绩，帮助他获取实权了。 没有实权在手，只是空有官职，什么事都做不了。 甚至会因为皇朝叛将的身份，被北狄人轻视。 他很需要这份功绩。 叶辰也很需要打通商路，让北狄深陷内斗。 赵田沉思了一段时间，而后看向叶辰。 “你的目的是挑起北狄内斗吧？” 叶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我只是个商人，没有政治目的。” “你若是信不过，等我从这里杀出去，我可以找你的对头尝试。” 叶辰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虽然北狄人有些顽固，但万一成了呢？” “谁也说不定啊。” 赵田顿时感觉不妙。 这个叶辰就是个刺儿头，他随时都可能伸出尖刺，在自己的身上狠狠扎一下。 这一句万一成了，就是把他放在了火架上烤。 答应了叶辰的要求，就是暗中坑害北狄，短时间内可能没有什么反应，但只要时间一长，等皇朝将爪牙露出来的时候，他就是帮凶。 可若是不答应，其他北狄的势力万一答应了，尤其是正在大汗山下的邱可汗，若是他脑子犯浑答应。 接下来的战斗可就麻烦了。 谁拿到这份粮草，谁就有很大概率在对峙中获得胜利。 这个机会不可能就这样放过。 当然，除了答应和拒绝之外，他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杀了叶辰。 但这个选择有很大的风险。 身边的北狄士兵擅长骑马作战，而不是步战，真要近身厮杀，他没有多少把握和胜算。 在心中一番纠葛之后，赵田忽地看向叶辰。 “粮食的价格再提一提。” “一匹战马只能换体重五倍的粮食太少了，不值当。” 叶辰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 “只有这么多，你想要就要，不要我就另寻买家。” 此时叶辰的调笑，就是对赵田打出的致命一击。 只是几句话下来，他就已经没有了谈判的资格，叶辰提出的所有要求，他只能捏着鼻子接受。 打，是大概率打不过的。 不接受这些条件，他转头就会去找别人，尤其是他现在上司的对头——喀邱可汗。 他不敢冒险让叶辰去拜访，若是没谈妥还好，可一旦他们谈妥了，那就是把即将到手的大权拱手相让。 随着上司的落败，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赵田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 “好，我答应你。” “但乌涂可汗的死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瞧见叶辰那冰冷的眼神，赵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的意思是，你得给我一个上奏的理由，给我一个今日不对你痛下杀手的理由。” 听到这里，叶辰不屑瘪嘴。 “你连背弃皇朝的理由都能找到，何况这么一点小事。” “既然你答应了，那就让负责商路安危的人过来。” “我的人若是在商路上出了一次差池，这商路就作罢。” 赵田咬着牙点头。 “你知道的还挺多。” 用北狄的话语招呼手下去叫人后，赵田这才招呼士兵退下，而后，他也跟着士兵走出了院子。 走出院门的那一刻，赵田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叶辰，心中忽地又生出一抹羡慕。 如果不是因为丞相的命令，以自己的才能，虽然得不到如此待遇，但至少也能做叶辰身边的士兵。 今后若是说出去，那便是，当年我与世子殿下独面北狄贼众，毫无惧色。想来酒桌上的人都得是一脸的羡慕和惊叹吧。 赵田甩了甩脑袋，对身边一个北狄人说道。 “准备快马，此事我要以最快速度，亲自上奏可汗，陈述其中利弊。” 哪怕叶辰这次摆明了是包藏祸心，但他没办法拒绝。 连他这种心腹都被安排来边疆征集粮草了，可见军中粮食有多短缺。 若是能打通贸易之路，一匹马能换五倍自重的粮食，那也还算划算。 等于是粮食总量翻了五倍，耗死喀邱可汗不在话下。 …… 院子里，叶辰见负责商路的北狄人走进来，直接招呼赵屠上去交涉，并且摆明了他的底线。 “我们皇朝人的安危不能出一点差池，无论是什么原因死在商路上，都算北狄的过错。” 赵屠听得一愣，连忙低声道。 “这要求有些过分了吧？” 第六十七章 扬眉吐气 见赵屠不认可自己的底线，叶辰微微一笑。 “过分？” “我不觉得过分，反正是他们北狄更缺这条商路，而不是我。” “实在不行，我们找其他可汗联络便是。” 只要没有动手打起来，叶辰就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他可以肆意索求。 因为他要马匹，只是为了削弱北狄的整体实力，只是战略的一部分，而对现在正在对峙的两个北狄部落来说，那些粮食就是决胜的关键！ 赵屠见叶辰如此强势，心中有些恍惚。 北狄，这是多少年压在北境百姓心头的阴霾，无论换了多少将领，来了多少援军。 似乎也只能将这些“贼寇”驱逐，而不能肃清。 只要大军一走，那些北狄人就会继续杀出来，就会蹬鼻子扇脸。 直到现在，他才突然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才是皇朝人该有的尊严！ 管你们北狄人怎么想，我们定下的规矩绝不会更改。 赵屠也被叶辰所影响，连声音都洪亮了不少。 一手按在佩刀上，大声翻译了叶辰的要求。 设想中对方气急败坏动手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倒是那北狄人连连点头，生怕他反似的，做出了一系列的保证。 其中就包括了安排北狄士兵全程护卫，给所有北狄哨骑下令，严令袭杀商队等。 赵屠都傻了眼。 他和北狄这么多年的接触里，还从未见过北狄人如此卑微。 一股莫名的爽快袭上心头！ 赵屠只觉爽上了天！ 他猛地转头，看向叶辰远去的背影。 “公子！” “还有其他的要求么！” 直到这一刻，赵屠彻底认可了叶辰！ 从第一次见面时的纨绔，变成了尊贵的公子。 叶辰随意的摆了摆手，头也不回。 “你是商人，你比我更清楚。那些要求你看着提就是了，回头给我汇报。” 赵屠用力点头，再看向面前的北狄人，一脸的兴奋。 可算是逮住这扬眉吐气的机会了！ 叫你们以往天天欺负我们，现在该我了！ “除了商队的安全之外，所有货物的价格由我们来定，我们说卖多少你们就卖多少，不得擅改。” “还得专门安排一处市场，供我皇朝商人交易，还得设下一块场所，供我皇朝商人歇脚暂住。” “还有！” “北狄人不准跟我皇朝之人大声说话，谁在商人面前摸刀子，就剁了谁的手！” …… 赵屠可算是扬眉吐气了，这些要求可都是他曾经行商路上的辛酸血泪。 尤其是北狄人在理亏且辩不过的时候，就喜欢大声呼呵，拿着随身的佩刀一阵比画。 仗势欺人！ 现在，终于轮到他仗势欺人了！ 把各种要求一股脑儿说完之后，赵屠舒坦够了，长出了一口气。 瞧见那北狄人居然老老实实地将事情全部记在纸上，心中更是爽快。 这就是人上人的快乐！ 而这一切，都是那位公子给的！ 单方面向北狄提出了足够多的要求之后，赵屠这才说道。 “你再安排一个人负责和我们联络，行商路上若是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商议。” 也不管那北狄人眼底的怒火，赵屠拍拍屁股就起身，故作疑惑道。 “看你眼神，你好像有意见？” 那北狄人连忙低下了头，咬牙切齿地低声回道。 “没有。” “我这就安排人操办。” …… 房间里，叶辰坐在篝火前，在脑子里梳理着眼下的局势。 因为有赵田的缘故，他的第一步进行得很顺利。 赵田所在的势力已经接受了贸易，商路算是打开了。 但自己跋涉这么远的距离来到北狄，就这么回去未免太亏！ “不若再拜访一下其他的部落？” “上位者不可能遍地都是蠢货，懂得贸易好处的北狄人应该不少。” 念头一出，叶辰就再忍不住了。 当即在脑子里一番安排。 “不若……强势一点，再试试赵田的态度。” 叶辰在心中盘算了一番风险之后，这才彻底敲定了计划。 正巧此时赵屠也交代完了，走入屋内汇报。 “公子，我已经把所有能想到的要求都提出来了，我口述还是笔录？” 叶辰招呼他坐下。 “等回去之后再记录。” “除了赵田这边，你可有和其他部落联络的方法？” “咱们来都来了，不货比三家怎么行？” 赵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那些曾经给他甩脸色的人，现在可以好好看看他的脸色了！ “有的！” “我们和喀邱的部落有些贸易，但他们身份比较高，这些事都做很隐晦。” “此城以北三十里，便有喀邱部落安排接应的人。” 叶辰当即点头。 “那好，你速速带人去一趟。路上机灵点，安全第一。” 赵屠当即招呼了十个押送的护卫同往。 他刚走出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满脸笑容地回到了院子里。 “公子！” “公子你真是神了啊！” 在赵屠的身边紧跟着一个北狄人，他满头的华发，服饰所用材料不菲。 一看就知地位超然！ 赵屠快步走入屋子里，见众人都向他看来，他连忙解释道。 “我刚打算带人出去报信，就看见喀邱部落的大祭司，他是来找我们的！” 叶辰心头闪过一丝诧异。 自己这是被人监视了？ 大祭司来到门口，对着里面的众人深深一拜，用流利的皇朝话说道。 “老朽见过各位。” “在下喀邱部落大祭司，听闻诸位是来与我北狄贸易的，特来拜访。” “乌涂可汗昏庸无道，为了一时之快切断了和皇朝的贸易，我等早有不满。今日若能重启商路，便是一桩大喜事。” “老夫也很庆幸能遇见诸位。” 不愧是北狄的大祭司，这一开口就把自己的地位和立场交代的清清楚楚。 甚至把锅都完美的甩给了已死的乌涂可汗。 叶辰微微挑眉道。 “有多幸运？” 简单的四个字，直接打断了大祭司的话，让他整个脑子都陷入了一片空白。 有多幸运？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随着大祭司的沉默，屋子里的众人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第六十八章 北狄的贵客 大祭司被叶辰这突然的一句话给彻底搅懵了，连先前已经想好的说辞都忘得一干二净。 就在这个时候，叶辰忽地看向大祭司。 “说不出来多庆幸，那就是假话。” 大祭司听到这里，懵逼的脑子瞬间找回了思路。 决不能让叶辰否认他刚刚定下的立场。 他若是不庆幸乌涂可汗的死，就和赵田陷入一样的处境了。 他在接下来的谈判桌上将没有任何一点优势！ “不是假话，只是老夫不善言辞。” “老夫一直都推崇和皇朝贸易，互通有无。” “这事儿对双方而言都是好事。” 叶辰话锋忽地一转。 “互通有无？” “你们最缺的是粮食，我们最缺的是马匹。” “五倍马匹自重的粮食交换，应该足够诚意了吧？你们买么？” 大祭司额头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冒出来了。 这话就像是一把尖刀，直扎进他的胸膛。 不止是上来就索要马匹，还把双方看似对等的地位，直接翻转过来。 五倍马匹自重的粮食实际上远不如一匹马自身的价值。 但架不住这里是粮食稀缺的北狄！ 大祭司连忙缓了好几口气，这才郑重地对着叶辰躬身。 “这位公子，能互通有无自然最好，只是战马是我们日常所需，能出手的恐怕不多，毕竟年老力衰的战马不多见。” 叶辰微微一笑。 “那就不要了，拉一匹老马回去，还不如直接杀猪，还没那么腥骚。” 叶辰的话让大祭司一阵犹豫。 不要老马，那就是要年轻力壮的马。 可这样的马放在北狄内也有不低的价值，远不是五倍自重的粮食可以交换到的。 大祭司沉声道。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没得谈了，可否再宽松一二？” 叶辰直接摆手。 “没得谈就算了，反正我已经和赵田谈妥，不差这一点。” 说这话的时候，叶辰眼底满是谐谑。 觉得我的条件太离谱，不想答应？ 那就不答应呗！ 反正到时候没粮供养大军，导致战局失利，错失王座的人又不是我。 你不做这亏本生意，赵田他们做，他们就有五倍于你的粮食。 你自己看着办！ 在叶辰如此嚣张的表态之后，老者终于沉默了。 他是彻底傻了眼。 本以为只是几个稍微难对付点的商人，可没想到对方出手这么老辣。 开口第一句话虽然是夸张得离谱，但他也完美地打乱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 而后，又飞速拉回话题，再用眼下的事情，将双方的地位高低摆了个清楚明白。 在赵田已经答应了通商的情况下，他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底牌和仰仗。 他成了被动的一方。 大祭司显然不乐意这样的结局，他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 “我们还是互通有无的好，如此才能长久。” “若是发横财，恐怕难以长存呐。” 大祭司直接点出了叶辰的软肋。 发横财是可以的，但想要长久交易，这绝不可取。 没有人乐意接受一直在亏本的买卖。 叶辰无所谓地笑了笑。 “总会有的，老人家你地位超然，可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活在温饱线上，为了一口粮食，他们是乐意交换多余马匹的。” 叶辰再度反击，直接让大祭司傻了眼。 这话的意思就是，叶辰摆明了态度，他不当老实本分的商人，他要当趁火打劫的奸商！ 大祭司彻底麻了。 嘴唇动了好几次，可话都被他给咽了回去。 什么仁义道德，礼义廉耻，都无法影响这个只想当奸商的人。 从一开始叶辰就没把这些约束当一回事！ 至于遵守规则交易，长期获取的利益，显然比不过奸商暴利的诱惑！ 沉默了许久，大祭司实在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只能无奈地低下了头。 “赵田真答应了？” 这是大祭司必须要确认的事，不止是在叶辰这里确认，还要派人找赵田确认。 若是赵田答应了，他就必须得答应。 双方在大汗山下对峙，谁要是憋不出这一口气，谁要是示弱了些许，那就意味着全面的溃败。 为了憋住这一口气，持续对峙，粮食、衣物、武器，以及首领对将士的鼓舞，一个都不能落下。 而粮食又是重中之重。 以北狄那些轻骑的尿性，若是得知对面军中有粮，一日三餐能吃饱，再看看自己在这里食不果腹。 那他们肯定找机会偷摸溜过去了。 都是北狄人，大家都是差不多的面容和言语，叛逃几乎没有任何压力。 何况，北狄并不像天元皇朝，有着漫长的历史，有着一统的执念。 他们的文化是，谁拳头大就跟着谁，谁强壮就追随谁。 恃强凌弱才是他们的一贯做法。 只有答应这些夸张的要求，把赵田手中粮食的优势抹平，才能保证手下士兵不会叛变，才能保留下竞争大权的资格。 叶辰见大祭司亲口询问，淡然一笑。 “他答应了，而且很痛快。” 叶辰的话让大祭司心中生出警惕。 很痛快的答应了，就意味着赵田这边已经取得了叶辰的好感，若是自己再迟疑，那就不妙了。 大祭司一咬牙。 “好，容我回去安排人手过来商议，不过此行需要三五日的时间，还请留下一位传话的人，等我消息。” 说完，大祭司不敢在这里多留，当即告辞而去。 叶辰忽地问道。 “大汗山距离此处多远？我还没见识过两军对阵，想去凑个热闹，若是能有身份通行的话，我可以考虑不变更方才的价格。” 大祭司的脚步顿时停住。 这人也太狠了！ 想要用如此低廉的价格获取壮年马匹也就罢了，他还想变更价格？还想用更低的价格买马匹？ 真当马匹是路边的大白菜，一捡起一大堆是吧！ 可终究是局势不由人！ 他再多的不满，在如今北狄的局势之下，也只能暂且压下。 “大汉山距离此处不算远，轻装快马只需三日路程。” “这是喀邱可汗的令牌，虽然不能保证所有地方通行，但见了此物，便知你是我北狄的贵客。” 听到“贵客”这两个字，叶辰都没绷得住。 他是来北境趁火打劫，低价收购战马的奸商。 他是挑动北境战事，想让北境陷入无休止内斗的歹人。 没想到居然被北狄大祭司称作是“贵客”。 何其讽刺！ 第六十九章 大汗山下的对峙 叶辰没忍住，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 一旁的将士们则没有他的这般老练，脸上不禁浮现出笑容，眼底写满了得意。 这就是跟着镇北将军、世子殿下才有的待遇了。 在北境边城耀武扬威的北狄，现在明知道他们是来“打劫”的，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明知道只用五倍马匹自重的粮食换一匹马的买卖，根本就是血亏，可他们还是只能捏着鼻子点头。 谁让他们现在处于内斗呢？ 有求于人，自然就无法再心高气傲了。 大祭司听到了一个士兵的嗤笑声，但他的心头早已平复下来。 赵田答应了，他就必须得答应，才能保证他们不会在粮食的数量上陷入劣势，有对峙的资本。 哪怕这个价格很离谱，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 至于方才的话引人发笑，他倒是丝毫不在乎。 更加恭敬的说道。 “诸位只要亮出这令牌，就是我北狄的客人，那些北狄人也不会对您有不利的想法。” “此去路途较远，稍后我安排人将地图送过来。” “阁下还有其他的吩咐，可以来此城东门的第一间杂货铺子找我。” “老朽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就先下去了。” 叶辰不开口，大祭司也不敢动，生怕叶辰还有什么吩咐。 直到叶辰“想起来”此事，微微点头后，大祭司这才躬身而退。 看着撤下去的大祭司，叶辰脸上的笑容趋于平静。 眼下只是第一步的计划达成了。 他靠着商路，打入了北狄的内部，并且坐稳了“待价而沽”的位置。 那接下来的事就是调查北狄，弄清他们各个势力之间的实力强弱。 扶持弱者，打压强者，让北狄永远决不出真正的王。 而眼下最重要的两个势力，无非是喀邱部落，以及赵田所处的部落。 得尽快弄清楚对峙双方的实力，以此判断给谁更“优惠”的价格。 “赵屠，冷秋，王狼，你们三人随我出城，速速前往大汉山打探消息。” “剩下的人在此地驻守，每日轮值不得懈怠，等我六七日便回来。” “记住了，如果城内有任何异动，记得发响箭让城外人马接应。” 说完这些话，叶辰看向屋内满脸兴奋的将士们。 “都是我皇朝的好男儿，来北狄可不是为了死在这地方，我要你们一个不落的活着回去！” 在命令之后，这一句拉拢人心的话，让屋内的将士们用力点头。 …… 三日，叶辰轻装快马带着三人来到了大汗山远处的高点，远远观望着下方对峙的两波北狄人。 大祭司给的令牌的确好用，沿途所到之处，就算被北狄人拦下，拿出这东西也能瞬间通行，再无阻碍。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大祭司的诚意。 看过了下方对峙的情况，冷秋说道。 “殿下你看右边的便是赵田所处的部落，他们人数上有些劣势，我们是不是该暗中支持他们？” 赵屠也点头道。 “人数劣势的确很棘手。” 赵田所处的部落约莫十万人马，反观另一面的喀邱部落，足有二十万的人马。 从兵营上就可以看出人数的差距。 两人的话倒也是情理之中。 叶辰看着双方的营地沉默不语，显然，这两人都没说到点子上。 王狼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说道。 “殿下，赵田的部落颇有我皇朝排兵布阵的架势。左右两侧皆有掩护，只需以精兵驻扎，就可以守住正门。” “我看他后方粮道有三条，粮草存放也是在军中核心。反观喀邱部落那边做得极为随意，北狄又是骑兵，若是轻装奇袭烧粮……” 叶辰微微点头。 “看来赵田在部落当中的地位已经不低了。” “呵呵，他倒是看得挺明白。” 王狼疑惑地看着叶辰。 “殿下，此话怎讲？” 叶辰摸索着下巴，微微一笑。 “如果赵田所处的部落战败，以他皇朝叛徒的身份会有好下场？他想要高官厚禄，想要享有大权，在北狄境内能活得像个人，只能拿出所有的本事，力压所有人。” “成为北狄中的‘战神’，他的机会只有这一战，打出足够的风采和威名，才能避免与他所处的部落一起沉浮。” “所以，这次大军的安排他已经算是在拼命了。” 王狼恍然大悟，旋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喀邱的大营。 很显然，这二十万北狄人要倒血霉了。 皇朝并非没有骑战的经验和技术，只是因为对皇朝而言培养一支骑兵的成本太高，无法维持太高的数量而已。 骑兵的技法和步兵不同，但本质上仍旧是万变不离其宗，避实击虚，搅乱军阵。 只要大军一乱，胜局便已奠定！ 喀邱部落的人显然还没吃过皇朝兵法的亏，这粮草就是他们要吃的第一个亏，而地形将是他们要吃的第二个亏。 在这两次打击之后，喀邱部落大概率只能退出大权的争夺。 而这并不是叶辰想要的结局。 叶辰招呼上三人下了山，一路来到喀邱的兵营面前，将令牌展示给喀邱部落的士兵看了之后，那士兵飞快闯回营地汇报。 而就在此时，已经拼了老命急忙赶回来的大祭司正在向喀邱汇报。 “喀邱可汗，属下一惊查验得到消息，屠木可汗在赵田的引导下，和皇朝达成了合作，以马匹换取粮食。并且恢复贸易。” “此事我们也得尽快！” 喀邱可汗听得这个消息，连军务都顾不上处理了。 直接起身，迫切的问道。 “消息已经确认？他们真和皇朝通了商？” 大祭司郑重点头。 “我和皇朝的那些商人交涉过了，也问过安插的那些眼线，无一不是如此。” “而且，赵田答应的交易是，用五倍马匹自重的粮食，换取一匹马。” “对皇朝商人而言这是暴利，他们没有拒绝的可能……” 不等大祭司再说完，喀邱可汗急忙道。 “快！你亲自和那些皇朝商人联络。” “我也要和皇朝恢复商业贸易，就算是亏本生意也必须得做。” “凡事想开点，这买卖虽然亏，但总好过杀马充饥。” 第七十章 恰似皇上探访群臣 作为可汗，再加上自身有着不弱的出身，受到的教育也不少，喀邱可汗很清楚恢复商路意味着什么。 尤其是在眼下，正值荒年！ 接连安排之后，喀邱可汗已经到了大祭司的面前，拉住了他的胳膊，在大祭司耳边低声道。 “此事务必要谈成，哪怕我们再拿出一些其他的资源也能接受，底线就是五倍马匹自重的粮食，其他的事上吃点亏无妨。” “皇朝北境的粮食能有多少？我们拿下的粮食，屠木就拿不到。” “你以最快速度操办此事，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大祭司连忙点头。 不过在他准备再动身的时候，大祭司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说道。 “启禀可汗，我看那些商人可能是军户伪装，他们带队的那人仅用了三言两语，便将我谈条件的意图压制。” “想来不是凡物，此人得设法调查清楚身份，才能对症下药。” “若是能寻见他的把柄，我等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喀邱可汗听得微微一惊。 “是军户么？” 如果是皇朝士兵，那这事儿就得仔细再考虑一二了。 皇朝士兵和皇朝商户不一样，他们并非带着单纯的目的而来，皇朝士兵的每一次主动出击，都是带着战略目的，这次如果真是皇朝的军户伪装成为商人，接下来的事就不能大意了。 一旦有触及到北狄利益底线的条件，是绝不能答应的。 喀邱可汗沉吟了一会儿，忽的咬牙道。 “我安排人和屠木可汗谈谈，和皇朝通商可以，但决不能出卖北狄的利益。” “大祭司，此人的身份得尽快查明，他提出的条件也可以先答应下来，稳住他们。” “此时正在对峙的紧要关头，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喀邱可汗的命令刚下达完，就听得一个士兵急匆匆闯入大帐汇报。 “启禀可汗，外边有皇朝的客人拿着您的令牌拜访，什么时候把它们带进来？” 喀邱可汗眉头紧锁，面楼疑惑之色。 “我的令牌？” “我记得没有给皇朝人送过。” 大祭司听得这话，连忙解释道。 “我数日前为讨好那些商户，给他们送了一枚令牌，想来是他们。” “我这就去看看，若真是他们，也正好让可汗亲自和他们商谈。” 大祭司丢下这话，也不给喀邱可汗反驳的机会，转头就走出了营帐。 上次的交涉已经给大祭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是真不想再被人那般羞辱嘲讽了。 而今“祸水东引”的选择虽然有些不厚道，但却无妨。 毕竟大祭司就他一个，这么点小毛病，喀邱可汗还是能忍下来的。 不多时，叶辰带着三人走入了大帐，刚进入其中，叶辰便拍了拍王狼的肩膀。 “给他翻译，就说他这营帐内管得还挺严，我四人的武器都得上缴才能进来。连我的武器都敢收，好威风，好气派啊。” 王狼见叶辰如此阴阳怪气地发言，心中早已是偷着乐了。 只是乐的同时，他心中也有几分担忧。 这可是北狄的可汗，是北狄的“人杰”，殿下这么嚣张的发言，真的不会引来麻烦么？ 担忧仅仅是持续了一瞬间，王狼看见了叶辰就近找了一张椅子，径直坐下，浑然没有把帐篷里的这些人当回事。 颇有一种皇上视察臣下的既视感！ 王狼顿时备受鼓舞！ 区区北狄，不就是皇朝曾经的臣下么，殿下都不怕，自己还怕什么？ 当即学着叶辰的语气，将这番话翻译过去。 喀邱可汗听得仔细，难得的是，叶辰的阴阳怪气并未让他感到生气。 反倒是憨厚的笑了笑，随后让大祭司翻译道。 “我看阁下气势非凡，想来是皇上的身边人吧？” 叶辰微微挑眉，摸索着自己的下巴。 “我的确是皇上身边的人，不过眼下我更乐意当一个奸商。” 随着王狼的翻译，帐中众人顿时站起身，一个个面露不善。 他们刚刚得罪了天元皇朝才多久？ 只是切断了商路，陈兵边疆，前后加起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皇上的人就到了面前，而且是真真正正的坐在他的面前。 这是何等迅猛的回应！ 一众北狄臣子心中顿时紧绷，皇朝的审判要来了么？ 见面众人如此紧张，叶辰再摆手。 “翻译，告诉他们不要紧张，我是来当奸商的，当然，若是他们乐意打一架的话，我四人也足以迎战了。” 随着叶辰的话落下，一旁的赵屠微微虚眼，视线飞速将整个帐篷全部扫视了一番。 在脑子里做了数个应对乱战的计划。 而一旁的冷秋则是上前一步，站在了叶辰的身后，伸手按住了宽厚的腰带，那里面有一柄随身的软剑。 这是在场为数不多的武器，冷秋觉得这一次若真爆发了冲突，自己能捡不少好处回去！ 比如说，喀邱可汗的项上人头。 唯独王狼和叶辰毫无动作。 叶辰很清楚，哪怕他今儿骑在喀邱的头上拉屎，喀邱也不敢对他做什么。 能坐上可汗这个位置的人不可能是蠢货。 果然，在叶辰如此嚣张的发言之后，喀邱可汗主动抬起手，示意手下冷静不要躁动。 随后，喀邱这才向大祭司吩咐，大祭司连忙翻译。 “我们可汗说，既然您自称商人，那就谈谈商人的事，其他的事您若是有兴趣谈，我们也可以找个地方单独谈谈。” 听得喀邱可汗的话，叶辰便知道，这是个聪明人。 他的话有两层意思，一个是承认了自己在贸易这件事上的绝对劣势，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只有接受。 另一个，则是表明了他的态度，贸易的事可以当面谈，但其他的事，免谈。 如此清楚的划分了界限，在注定要吃瘪的地方毫不挽回，而是尽可能保住已有的利益。 对叶辰来说，剩下的事就很简单了。 叶辰直接扬起一根手指，微微笑道。 “如果你接受四倍马匹自重的粮食，我可以考虑优先给喀邱部落供应粮食。” “当然，前提条件是屠木那边没有拿出更低的价格。” 王狼刚翻译过去，整个帐篷中的北狄人群情激愤，纷纷怒而起身。 叶辰不急不缓地让王狼继续翻译。 “如果不接受的话，我就两边一起交易，我也省心。” 第七十一章 四倍!我答应了! 当王狼把叶辰的话翻译了之后，整个大帐中怒吼呵斥声不止。 那些北狄人气得不行，甚至有人摸出了腰间的佩刀。 很显然，他们对叶辰这种奸商行为很是恼怒，很是气愤！ 用北狄的话语呱呱宣泄着心头的不满。 王狼一脸憨厚的笑容，时不时将那些人的话翻译给叶辰听。 “殿下，那边那个粗大汉说这价格还不如杀了马吃肉，还说要把我们也一起煮了吃。” “咦，那个瘦猴子说四倍自重也不错。” “哈哈哈，殿下，那个人在骂我们是缺德玩意儿，哈哈哈，我们就是奸商，有个屁的道德啊。” …… 王狼的翻译让叶辰也乐了。 这些北狄人越是气愤，他越是感到舒坦。 他们欺负皇朝百姓的时候，可能从未想到过有这一天。 叶辰瞥了一眼喀邱可汗，见他的神色飘忽不定，也知道这次的事玩得有点过分了。 四倍马匹自重的价格，别说是战马了，就算买一副马鞍都难。 五倍马匹自重的价格，本来就是低到了极致，现在又被叶辰压到了四倍，北狄人再蠢也能看出来他心思不存。 若是放任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喀邱可汗要真动怒动手，对他的大计没有多少好处。 叶辰对王狼吩咐道。 “给喀邱可汗翻译，就说这只是个提议，并非是真正压低了价格，希望他不要搞混了。” 王狼按照叶辰的话翻译之后，喀邱可汗当即摆手，只留下了大祭司在帐篷内。 随后，喀邱可汗看向叶辰，叽里呱啦一顿询问，大祭司也及时的翻译了过来。 “我们可汗说，一匹马换取四倍自重的粮食，这一点我们可以接受，但我们也有条件，就是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尤其是屠木可汗那边。” “我们可汗还想知道，您那边大概有多少粮草，我部落匀一匀，万匹战马也是能立刻凑齐的，约莫能兑换粮食三千万斤，不知您手中粮食够不够。” “我们可汗还说，您若是愿意的话，可以专门为您开辟一条商路，主要用于交易马匹和粮食，闲时再交换其他的东西。” 听得喀邱可汗答应了，叶辰心中有些疑惑，当他又听到询问粮食总量的时候，叶辰就知道喀邱可汗在打什么算盘了。 一匹战马约莫七百斤，叶辰需要拿出近三千万斤的粮食。 这个数量可不是小数目。 喀邱可汗想要一次把他手中的余粮耗尽，在自己重新募集到粮食之前，找屠木可汗决战。 此时，他手中有粮，而屠木可汗手中无粮，便是天大的优势。 只可惜，这样的计策对别的将军有效，但对叶辰无效！ 因为叶辰得皇上宠信，在外，便有着近似于皇权的权力。 只要他下令调集粮食，以整个边境作为底蕴，喀邱可汗咬咬牙拿出的这些马匹，根本不够换。 叶辰微微一笑。 “我手中的粮食有很多，只要你出得起价格，要多少有多少。” 叶辰这极为自信的话语，直接让喀邱可汗沉默了。 他深深看了叶辰一眼，旋即叹了一口气。 他对身边的大祭司说道。 “果然如你所说啊，此人不简单。” 三千万斤的粮食，足够六万人吃用半年时间，若是节省点，再挖些野菜，打点野味之类的补充，便是十万人半年的口粮。 从他云淡风轻的状态可以看出，这还远远没有触碰到他的上限。 这个人在北境有着极高的地位，身份绝不简单。 自己一开口，他就看出了计划，此人心思更不简单。 喀邱可汗沉默了一瞬。 旋即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交易万匹战马，其余交易我们日后再谈。” 叶辰也是点头起身。 “从我返回，到粮食运送过来，至少得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一点你得知晓，可别说我这商人不守信用。” 喀邱连连点头。 不等喀邱起身，叶辰忽的笑道。 “看在你如此爽快的让出了这些利益的份上，我额外送你一个消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屠木可汗应该会派人烧你的粮草。” “当然，他如果足够聪明的话。” 喀邱忽的一愣，连忙点头。 叶辰这才扬长而去。 翌日，喀邱所处的大营无端失火，尤其是存粮的地方，烧得是火光冲天。 喀邱身边的将领尽皆称赞喀邱的智慧。 若非昨日傍晚临时将粮草换了地方存储，这次大火必然伤及元气。 喀邱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马背上，看着叶辰昨日远去的方向，眉头紧锁。 如此料事如神，是他真有远见，还是因为和屠木可汗早已暗中联络？ 莫非，袭击粮草的计划就是他提出的？ “大祭司，这是他卖给屠木的消息么？” 对无奸不商的商人来说，这个推测其实很合理。 只要能卖钱，他们什么交易都能接受。 大祭司连忙摇头。 “可汗，如果他真是为了利益而来，等我们粮草被烧毁之后才出面贸易，才符合他的商人的身份。” “但很可惜，他只是伪装成了商人，而不是商人。” “可汗大人，我想他在我们身上谋求的，不过是马匹，皇朝缺的是马。” 喀邱可汗深吸了一口气。 “万匹战马已经是我的极限，再多也攒不出来了。” 大祭司骑着战马上前了几步，暗中抬手指向屠木可汗的大军。 “可汗，咱们没有战马，但他们有。” “不如……” 喀邱可汗听得眉头忽的舒展。 “有道理，可想要拿下他们也不简单，我总觉得他藏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大祭司，你再替我走一趟，不计代价，问出击破屠木可汗的方法。” “若是事成，我有重赏！” 大祭司当即点头。 “好，我这就替可汗走一趟。” 大祭司飞马来追叶辰。 与此同时的军帐中，赵田正满脸兴奋的向屠木可汗汇报。 “可汗！天大的好消息！” “我们派出的人手烧了喀邱的粮仓，接下来就是拿我们和皇朝交易的粮食，打攻心战了！” 坐在上位的屠木可汗面色阴沉，缓缓摇头。 “你高兴的太早了。我刚刚得到消息，喀邱昨晚转移了粮草。” 第七十二章 再挑事端! 赵田猛地一惊。 “不可能，喀邱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转移粮草，我已经盯梢了许久，怎么可能突然更换。” 忽的，赵田单膝跪地，沉声道。 “可汗，属下对您忠心耿耿，绝无通敌之念。” 屠木可汗叹了一口气。 “听闻是昨晚他见了一位商人，期间还提到过粮草的事。” “喀邱不是傻子啊，他已经用四倍马匹自重的价格，换取了不少粮食，我军中粮草不多了。” “但愿那一位手中还有足够的粮食吧。” 说完，土木可汗摆了摆手。 “你速速带人回去和那位商人联络，哪怕是四倍的价格我也可以接受，但我不能接受他不给我们卖任何一点粮食。” “这对战局太不利了。” 赵田连忙领命，为表忠诚，刚佯攻配合烧粮返回的他，又翻身上马，一路纵马飞驰！ 大祭司和赵田两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出现在叶辰“商队”的大院门口。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先是闪过一丝错愕，旋即，两人怒目而视。 赵田当场怒斥道。 “你们喀邱部落的人真卑鄙！良马如此贱卖！” 大祭司丝毫不留情地反驳。 “若非你们引来这豺狼，我们又怎可能出此下策！” “难道我们不稀罕那些战马么！” “难道就只有你们知道战马价格不菲！” 赵田紧咬着牙，眼神如刀。 “你们喀邱部落就是一群混账！四倍，这价格你们也好意思答应！” 大祭司更是当场抽出了腰间佩刀。 “都是你们这群叛徒的错！” “不夺取大权，哪里会有这等窝囊事！” 在赵田即将飞扑上前的时候，叶辰在大院门后轻咳了一声。 “我是商人，我不喜欢门口见血。要打打杀杀的话，劳烦换个地儿。” 门背后的叶辰嘴角高高扬起。 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眼下屠木部落和喀邱部落因为马匹换粮食的事，已经有了不满。 他们对自己有多少怒火，对面前的对头就有多少怒火。 尤其是大祭司，他在北狄内可谓是德高望重，却被屠木可汗和赵田逼得答应如此亏本的买卖。 这个仇他只会记在屠木可汗的身上。 而同样的，赵田和屠木可汗，只会记恨喀邱可汗“后来先到”以超低价格收购了大批的粮食。 逼得他只能低价收购粮食。 他们都亏了，而且都是血亏的那种！ 真正赚得盆满钵满的，也只有叶辰一人。 但双方现在都不敢跟叶辰翻脸，更不敢说叶辰一个字的不是。 真惹恼了叶辰，叶辰今后不卖给他们粮食了怎么办？ 难道就因为一时口快，就错失决胜的机会？ 赵田和大祭司听得叶辰的话，只能暂时压下动手的念头。 在门外骂得极为难听。 而在他们一门之隔的房门后面，是叶辰和一众皇朝将士贴在房门背后，仔细听着外边的呼骂声，心里直乐呵。 他们虽然听不懂北狄的话，但他们听得懂那些刺耳难听的语气。 再加上王狼和赵屠两个翻译，忙里偷闲给他们翻译两句，也能隐约听懂些许。 “殿下这招还真是绝了，骂了半天都没骂到咱们头上。” “嘿嘿，他们敢骂一个试试？这就叫待价而沽，谁骂我们，谁就没得粮食买。” “对的对的，他们非但不敢骂，等下进来还得谢谢咱们，这可是殿下亲口说的。” …… 门后的众人越听越是乐呵。 估摸着外边的骂战差不多了，矛盾积攒得足够，叶辰这才拍了拍身边王狼的肩膀。 “传令下去，所有人悄悄退下去，我要单独和他们两人谈了。” 不多时，众人纷纷退下。 叶辰也转身走回正屋。 “王狼，你先让那个什么的使者进来。” 听得这吩咐，王狼的嘴角已经压不住了。 又是一波挑拨离间！ 此时在外等待交易的可不只是大祭司和赵田，还有距离此处很近，但没有争夺大权的骨芸可汗。 骨芸可汗的使者今日新到，准确来说是，仅仅比大祭司他们快了一步。 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 “这就是殿下说的，挑拨北狄内部，让北狄内斗么？” “不用让弟兄们流血拼命，也能让北狄一片狼藉！” “当初我到底是在犯什么蠢，居然怀疑殿下的计划！” 王狼在心头狠狠给了自己好几个巴掌，这才收敛了笑容，双手推开了大门。 门外的大祭司和赵田同时停下了争吵，两人都是直勾勾的看着王狼。 仿佛谁下一个被宣进院，谁就获得了这次舌战的胜利。 王狼见这两人针锋相对，他故意将视线落在两人身上，轮流转动。 就是故意不叫他们的名字。 赵田等不下去了，率先发难，冷笑道。 “老东西，别以为你资历高就有用，皇朝的人可不认你北狄的官。” “可是我先和这位……商人认识的。” 大祭司也丝毫不逊色地回击道。 “呵呵，老夫和这位商人可是亲密无比，理应是先见我。” 在两人自证了谁更重要之后，王狼忽地视线一转，看向更远处，因为这两个大部落争执，而不敢说话，瑟瑟发抖躲在一边的骨芸可汗的使者。 “那边的，你过来吧。” 此话一出，那使者难以置信的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这才抬手指向自己。 “我？” “您是在叫我？” 赵田当即瞪大了眼，虎目怒视着骨芸可汗的使者，看那眼神，仿佛要把那使者生吞了一般。 一旁的大祭司冷目落在那使者身上，深深打量了一眼。 仿佛早已将那使者里里外外全都看穿了一般！ 骨芸使者顿时脊背发麻。 完了，被两个正在夺取北狄大权的部落记恨，将来不管是谁当权，都没好果子吃啊！ 那使者连忙摆手。 “您认错了，我就是路过的！” 王狼在心头冷笑一声。 “祸事我都给你挑起来了，你还想跑？” “门儿都没有！” 当即朗声道。 “先来后到，这就是我们的规矩！” “当然，我们还有一个规矩，这次邀约不见，今后都不再见！” 骨芸可汗的使者一时间左右为难。 仿佛赵田和大祭司化作了两只凶恶的猛兽，堵在他前进的道路上。 随时都可能将他一口吞没。 咕嘟…… 第七十三章 意外收获 骨芸可汗的使者在原地一番纠结之后，还是咬了咬牙，对着两人行礼，而后进入了院子里。 不为别的，他没得选！ 要么现在进去把事情谈妥，要么就永远错失这个机会。 从这些所谓的商人身上，他看不到一点的商人气息，反倒是处处都是“军纪严明”。 这就不是商人，这是皇朝安排过来的人手！ 虽然不知他们的目的，但不难想见，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 得尽快，尽早的向皇朝表明自己的立场。 唯有如此，才能获得足够的粮食，让骨芸可汗的子民有足够的粮食度过这个寒冬。 就算被这二人记恨到死，他也得为北狄子民站出来！ …… 在骨芸的使者走入院子之后，赵田的眼底闪过一丝羡慕，但旋即又化作一抹阴冷。 “老家伙，这骨芸似乎有些不懂事，我记得好像是你那边的人吧？” 大祭司只是轻哼一声。 “只是名义上的归属罢了，回头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两人并非是看不懂王狼先前的操作。 到了现在，当两人在此地对骂之后，他们也终于回过味儿来。 这些“商人”想要的是让北狄内乱。 先前的事还比较隐晦，但今天的事已经将答案写在了面上。 叶辰要的就是北狄内乱。 而看懂了这一层，大祭司心中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如此一来，叶辰不可能安心支持屠木可汗，对他们的支援也只是点到为止。 如此看来，前几日在大帐里，喀邱可汗果断买下粮食的选择很正确。 因为这不是长期的贸易，而是短期的交易窗口。 交换粮食的动作得快！ “莫非喀邱可汗已经看懂了这一切？如此说来，得尽快和屠木决战了。” …… 赵田心中也是沉吟不定，既然叶辰想要的是北狄内乱，那反倒是对他极为有利。 因为战斗的长期持续，定然会让他的军事才能得以体现，只要自己展露出足够的才能，哪怕是屠木可汗兵败，他也是抢手货。 压在身上的危机顿时消减，赵田也在思考着怎么配合叶辰。 毕竟持久的战事才能让他的利益最大化。 只是在许久的沉吟之后，赵田忽地反应过来。 自己似乎被叶辰操控了。 再转念一想，当初叶辰找到自己，说不定便已经是将计划安排到了现在。 “莫非叶辰已经算到了，我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配合他？” “叶辰……不愧是武王世子啊，比起武王还要恐怖。” 赵田心有余悸的看着面前的院落，心底的念头起伏不定。 配合叶辰能让他的利益最大化，但如此一来，他在丞相那边的地位便会受到影响。 丞相的恩情也不可不管。 “不行，我不能辜负丞相的厚望，我得带着北狄人杀回去策应丞相。” “大战必须得尽快结束。” …… 叶辰在屋内接见了骨芸可汗的使者，简单的陈述了他的底线之后，使者接连答应，等正事说完之后，他这才补充道。 “我们骨芸可汗对天元皇朝颇为敬畏，可汗愿意将独女安排在您身边，随您前往皇朝。” “以此表明我等对皇朝的忠诚。” 听得这话，叶辰的眉头微微一挑。 北狄人里居然有如此识相的么？ 质子求盟。 这是极为符合皇朝习惯的提议。 叶辰沉默了片刻，这才淡然一笑。 “我听闻北狄人对亲属并不是我皇朝那般……” 使者连忙跪在地上，沉声道。 “回将军，我等并非纯粹的北狄人，我们曾受皇朝恩泽，一直记忆至今，我等也从未南下劫掠过！” “我等虽然在北狄，但礼制习惯尽皆学**朝，并无……” 话还没说完，使者忽地反应过来。 他抬起头，看见叶辰脸上挂着的那一抹笑容，立刻就明白了。 他失言了。 为了求得叶辰的信任，为了得到叶辰手中可以调拨的粮食，他太过着急，以至于说漏了嘴。 这本就是一场叶辰这镇北将军伪装成为商人的，和北狄的小游戏，谁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下场会很惨。 不止是他的身家性命，甚至可能牵连骨芸可汗和臣民。 那使者猛地将脑袋扣在地上。 “是在下失言，在下愿意献出项上人头，以彰我等追随皇朝之心。” “先前之言皆发自肺腑，皆是我青云可汗之念！” “是我之过，还请不要牵连可汗。” 说罢，那使者见叶辰不语，直接从腰间抽出了短刀，对着脖颈用力刺下。 在他抽刀的那一刻，叶辰微微抬了抬头。 站在骨芸旁边的王狼一个箭步上前，一手紧攥着使者的手，另一手则是用力将使者的脑袋向后压。 那使者的刀握得很紧，刺下的力道也丝毫不弱。 王狼费了不小的劲儿，才将他的动作压制住，夺下了匕首。 随后将匕首丢在地上。 王狼看似抱怨的埋汰了一句。 “自杀还用那么大劲儿，你是一点罪都不想受。” 叶辰听得王狼的话，便知这使者是真一心求死，只为他保全秘密。 如果他真是老狐狸，完全不会“说漏嘴”，更不会把性命交给自己。 只能说他很单纯。 叶辰轻咳了一声。 “我只是来做生意的，你有多少战马都拿来，我粮食管够。” “除此之外，你把北境到你部落的路线图给我留一份。” “等此间事了，我自会前往拜访。” 那使者连忙叩首。 “多谢，多谢将军！” 叶辰微微一笑。 “安心回去吧，如果你部落真有心，自会得到我的支持，但若是怀有异心，我也会抓住这个机会。” “说起来，我手中还没有北狄人的战利品。” 那使者连忙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份地图，双手奉上。 “这是我们可汗的亲笔信，她说要在您答应了之后再呈递给您。” 冷秋上前将信接过，随后将之送到了叶辰的手中。 信封上难得的还存有一律悠香，显然，这不是下方使者的“体香”，而是来自信纸本身的悠悠香味。 从此不难看出，写这信的人多是深闺女子。 打开细看，叶辰的眉头逐渐紧锁。 第七十四章 北境弃子 等到一整封信看完，叶辰直接将之放回了信封当中，随之递给了冷秋。 “替我保管好。” 随后，叶辰站起身，俯瞰向下方的使者。 “回去吧，就说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会替她询问。” 使者连忙点头而去。 一旁的冷秋好奇道。 “世子殿下，这信的内容是什么？” 叶辰看了一眼冷秋，不禁微微笑道。 “没什么，一点皇朝往事，让我帮忙传个话而已。” “招呼赵田进来吧，我需要和他谈谈。” …… 赵田是丞相安插在北狄的人手，这一点叶辰无比清楚。 但眼下他需要和丞相的人合作，才能让北狄彻底陷入内乱之中。 但难题也在于此。 赵田不是蠢货，他能被丞相委以重任，能带着几百亲信背负叛军之名深入北狄，可见他对丞相的忠诚。 想要说服他和自己合作，非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拿出足够的筹码。 不多时，赵田来到屋子里，他抬头看向叶辰并没有行礼，反倒是摸索着下巴，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我听说你看过两边营地了，还给喀邱部落的人提了个醒，让我烧粮的计划落空。” “想来你应该看出双方实力的差距了。” “难道你不该先和大祭司谈谈么？” 听见赵田如此分析，叶辰只是微微一笑。 “我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想法，我只是个纨绔子弟罢了，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接待，也不是问题吧？” 赵田不禁冷哼一声。 “所以你先见我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叶辰微微一笑。 “我的确有目的，我想和你达成合作。” 赵田再度冷哼一声。 “我不可能帮你，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见赵田如此果断地拒绝，叶辰伸手揉了揉额头。 果然和他预想的一般，想争取过来这个人非常的困难。 叶辰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当我出现在北境边城，对抗北狄的时候，丞相就已经把你当做弃子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父亲还健在，而且他人就在北境。” “父亲曾在我即将落入包围圈的时候，有过动作，我想丞相安排的眼线也能打听到消息。” “武王在北境，你觉得北狄可能南下么？” “你对其子身份还有什么疑惑么？” 赵田微微一愣，旋即虚掩摇头道。 “武王又如何？没有皇朝士兵在身边护卫，他顶多能杀千百人，人力终有尽时。” 叶辰补充道。 “乌涂可汗其实不是我杀的，是十殿阎罗中的轮转王替我出手。” 赵田微微一惊。 如果仅有武王在外，那么威胁还不算很大，毕竟武王再厉害也终究是人，不是神。 他的爪牙是十殿阎罗，若是武王加上十殿阎罗，那别说是北境了，就算是皇朝倾尽全力，也无法撼动这支铁军！ 赵田的眼神闪烁不定。 如此简单明了的句式他能看懂，丞相自然也能看懂。 普天之下不会有人怀疑武王与十殿阎罗的含金量。 更不会有人自认为能够和这些人抗衡。 连皇朝尚且如此，何况孱弱的北狄。 沉吟了许久，赵田忽地说道。 “我需要向丞相求证，约莫两个月之后才能给你回答。” 叶辰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毕竟赵田是皇朝人，知晓武王的威名，今儿还是靠着父亲的威名压下了这件事。 至于父亲还活着的消息，以丞相的这么多年的精心布局，只怕早已听得风声。 也无伤大雅。 “行，两个月之后我会在这里等你。” “我要你做的事也不难，我要你靠着军事才能在北狄搅乱局势，挑起各方战争。” “如果你表现得不错，将来若是丞相落败，我可以庇护你的周全，接你回皇朝，封赏官职。” “若是丞相胜了，我想他也不会亏待你。” “对你而言，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赵田恶狠狠瞪了叶辰一眼，这才丢下一块令牌，随后扬长而去。 “两个月之后，你最好给我留足粮食。” “此城，现在归你掌控了。” 或许是看出了自己的窘迫地位，赵田难得的拿出了诚意，他将这一座城的掌控权交给了叶辰。 如此一来，叶辰有了粮食中转的地方，也算是在北狄边城扎上了一颗钉子。 叶辰拿起了那块令牌，不禁笑道。 “那你可得想清楚了，若是我接手，这城内可不留北狄人。” 赵田无所谓地冷哼一声。 “随你的便，北狄人想来逐水草而居，这里对他们而言，仅仅是落脚点罢了。” …… 等赵田离去，叶辰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 眼下至少叶辰还有一线希望。 不过叶辰不是他唯一的手段，只是最优的选择而已，他还有个备选方案，那就是骨芸部落。 再安排大祭司进来，叶辰无甚想法，只是谈了交易的琐事，拿盐、茶等物件，又和大祭司达成了一些合作事宜。 除此之外，便是大祭司带着喀邱可汗的问题了。 “我们可汗想要得知，我军中是否还有漏洞？” “若是您愿意指点一二，可汗许诺可以回赠给您好马千匹。” 千匹战马，这可是一份不弱的厚礼了。 叶辰沉吟了片刻，随口道。 “地势不太行，你大军为躲避寒风，选在了山坳处，可曾想过，若是屠木可汗听从赵田的建议，在月黑风高之夜摸到山上……” 大祭司连忙解释道。 “此事我们可汗也有准备，山上有哨兵探子。” 见大祭司如此，叶辰的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看来你觉得这些哨探是一定能发现了。” “而且，你军中的士兵得到号令之后，立刻反冲上山头，防止被人占据有利地形？” “还是说……你觉得趁势而下的骑兵，撞不破你迎着山坡列阵的骑兵？” 这灵魂三问，让大祭司的心头一震。 好像，的确没办法。 就算发现得早，消息传递下来，再到大军准备完毕，随后爬上山头，整个过程的时间太长了。 而对方的骑兵有备而来，他们只需要爬山就好。 除非他大军的速度比对方快一倍，否则根本站不住有利地形。 大祭司猛地点头。 “我明白了，千匹战马就在城外，还请您派人清点。” 第七十五章 连这也在你的计划中? 叶辰见大祭司想走，不禁笑道。 “你们的战术技法不是一日两日能填补上的，也不是我随口指点几句，就能固若金汤。” “如果你们可汗听劝的话，我的建议是撤退，保全实力。” “只要不出现大规模的伤亡，权力之争就没有结束，哪怕是领袖的位置被抢，你们也有话语权，但若是这一战败了，那可什么都没了。” 大祭司听得一震，连忙回身求问道。 “若是阁下率领大军进攻，有多少种办法击溃我北狄二十万大军？” 叶辰淡然一笑。 “约莫二十种方法吧，在我只带领一万精兵的情况下。” 大祭司听得心头又是一惊。 一万精兵对阵二十万大军，居然还有二十种方法可以获胜，这简直是耸人听闻！ “真有二十种？” 叶辰报以微笑。 “这只是保守估计。” “赵田的才能就算不如我，从我皇朝兵法之中，也能寻到四五种解法。” “而且，看他最近屡次代替屠木可汗交涉，应该是升任为心腹了。” 大祭司沉思了足足十息的时间，而后抱拳道。 “我会将您的话转告给可汗。” “那我就先回去了。” 叶辰微微点头。 “去吧。” 这只是他为了保险，避免喀邱被赵田打散的准备和安排。 毕竟北狄若是没有战马之利，在军事上差了皇朝太多太多。 …… 离开城门后，大祭司让人留下了在路上收缴来的，本该用于兑换粮食的战马，只领了亲信两人，轻装策马返回。 他要尽快将这个消息告知喀邱可汗。 今天的事，他光是想想就脊背发麻！ 现在的大军居然有一处致命的破绽。 山巅就算再恶寒也得安排人手，至少要能为下方大军上山争取时间。 否则，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若是屠木可汗倾尽全力放在这一击上，出动具装骑兵，顺着山坡冲下来的他们，将化身来自地狱的战神！ 而这样的破绽只是叶辰点明的一处。 以他的说辞，这样的破绽至少还有二十处！ 得让可汗尽早决断！ …… 大祭司急速赶回营地，而赵田也在飞速赶回营地。 他从未想过和叶辰合作。 哪怕是他方才已经安排了人手，前往皇朝询问消息。接下来的计划，仍旧是击败喀邱可汗！获取大权，然后带领北狄大军南下策应丞相！ 在发现叶辰的计划之后，他理所应当的选择了搅局。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一统北狄！ 烧粮仓只是计划之一而已！ 他还有其他的计划可用！ 北狄毕竟是游牧民族，擅长的是四处游猎寻找机会，看似灵动，实际上到了正面战场，却是无比的死板。 那就是轻骑袭扰，拉扯，等对方露出破绽，再用具装骑兵一拥而上，撕裂对方的阵型。 从古至今，无不是如此！ 北狄稀缺的正面作战经验，将是他们此战落败的根源！ 两人可谓是展开了生死竞速。 叶辰对此也没有理会，直接拿出了令牌，通知城内的北狄官员，将此处的北狄人全部调离。 两天后，叶辰召集了这些北狄官员，把他们也驱逐出城。 那些北狄官员都看傻了眼，围聚在城门口不肯离去。 赵屠得了叶辰的命令，过来给这些北狄人解释。 “此处是屠木可汗许诺给我皇朝经商的中转站，为了防止语言不通出现误会，此城由我皇朝商人接管。” “至于你们的去处，可以向屠木可汗询问。” 一群北狄官员差点骂娘。 他们原本还以为能近水楼台先得月，靠着官员的身份，和北狄商人们经商贸易，赚个差价。 可没想到，帮叶辰清了城池的他们，转头就被卸磨杀驴了。 北狄人无不叫嚣闹腾。 赵屠能听明白他们的话，但也只是憋着笑。 还得是殿下做事才够狠！ 空手套白狼，趁火打劫的超低价购买战马，还在北狄边疆放上了这么一颗钉子。 等皇朝边军过来接手，以后北境百姓就能安生了。 只要此城不破，北狄绝不敢大军南下。 一旦敢无视此城，粮草就别想安稳送到前线。 这里，就是叶辰为北境百姓博取来的，全新的，屹立在北狄境内的前哨，距离皇朝边城也有十日路程的，超远前哨！ 就连他这黑市商人，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血脉的躁动。 那是可在皇朝百姓骨子里的火热！ “若是能追随殿下开疆拓土，名垂青史，还守着黑市作甚！” 心中念头一至，赵屠再看这些北狄人，不禁热血上涌，呵斥道。 “你们是要扰乱屠木可汗与我商人联盟的合作么！” “滚远点！” 霸气横秋的三个字宛若惊雷，震得下方的北狄官员不知所措。 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赵屠，心中震惊不已。 他们还是皇朝商人？ 这还是那个任打任骂，唯唯诺诺，只为了换取利益的皇朝商人？ 很显然，这不是！ 敢对他们呵斥的，也就是边军和不归军！ 也只有皇朝士兵敢对他们如此凶横！ 一时间，乌涂可汗殒命的事在一众北狄官员脑中浮现而出，莫名的恐惧再度压上心头。 随着第一个顶不住压力的北狄人狂奔逃走，剩下的北狄人也丝毫不敢迟疑，当场溜走。 至此，一座足以容纳二十万大军的边城，落入了叶辰的手中。 这是赵田给叶辰的“示好”，也是缓兵之计。 只要把叶辰拖在这里，不让他干涉大汗山下的战斗，他有信心在五天内拿下喀邱可汗。 到时候北狄内部整顿完毕，这城池就是烫手山芋，叶辰要么放弃，要么承担漫长运粮道路的粮食损耗，和北狄鏖战。 无论哪一个选择，对叶辰来说都是损失。 当然，这只是他的计划。 等赵田返回大汗山下，和屠木可汗陈述利弊，好不容易劝说屠木可汗下定决心决战的时候。 屠木可汗的探子回来汇报了。 “启禀可汗，喀邱可汗退兵了，大军正在缓缓向后撤退。” 屠木可汗当即站起身来，数步闯出大帐篷，只是看了一眼遥远的旌旗，下一秒，他的脸上便是狂喜。 “天助我也！” “我现在可以祭天称王了！” “哈哈哈！当真是天助我也！” “来人！准备祭祀所用的物品！我要在大汗山上称王！” 只是看了一眼屠木可汗近乎疯狂的模样，赵田把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大权在望，屠木可汗不可能听得进去一个字的劝谏。 更不可能懂得什么叫养虎为患！ 目送屠木可汗离去之后，赵田满眼绝望的看向皇朝的方向。 “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么？” 第七十六章 边军相送，城首相迎 赵田深感绝望，他能大展拳脚，将北狄统一的前提是，这些人得在他的面前，得愿意在外跟他打仗！ 现在的情况便是，哪怕他说服了屠木可汗斩草除根，也没办法和对手来一场快速的决战。 赵田的所有谋划都因为喀邱的暂时隐忍，而彻底放弃。 赵田更清楚，这次叶辰能让喀邱部落的人撤退，一定是知晓了军中的破绽。 下一次再对峙，他们必然找到对应的解决之法，那时候卷土重来，就不是这次这么简单了。 大局失控的紧迫感，让赵田很想要做点什么。 可看着身边那些欢庆的北狄人，赵田很清楚地知道，他做不了什么。 他只是叛军，他能得到重用，也仅仅是因为局势所迫。 …… 另一头，叶辰招呼七百骑兵进城修整了一日后，便将令牌留在此处，让副将韩武带领一百人帮他看护此处。 韩武的任务并不是驻守这里，而是看护。 一旦有北狄大军到来，撤退便是，人手自然不需太多。 叶辰带着剩下的九百士兵，一路飞速返回镇北城。 十日后，叶辰满是笑容的入驻了平谷荒城，和此处边军说了这一天大的喜事。 随后吩咐道。 “近日可能会有北狄人不满，南下劫掠，务必多多警惕，只要熬过了这段时日，我们便可以在北狄的地界作战，再不会扰乱我方百姓。” 边军们听完了这些消息无比错愕。 平谷荒城的守将不顾礼仪地拉着叶辰，在城楼上一问就是三个时辰。 直到将这一次出行的所有细节，所有事情都问了个清楚明白，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听闻北狄已经内乱，无暇他顾，守将不由得赞叹道。 “不愧是世子殿下，一出手便是我等十余年也达不到的战果。” “殿下，这城池现在仅有一百人驻守，需要我等安排人手协防么？” 叶辰自然明白这些边军的心思。 被北狄人欺负了那么久，他们终于可以去北狄欺负人了。 自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叶辰点头却又摇头。 “去北狄协防的机会我可以替你们争取，但去了得听从将令，事关我对北狄的整个计划和安排，万万不可意气用事，毁了我的布局。” 边城守将嘴都笑得裂开了。 “哈哈哈！感谢殿下！” “弟兄们绝不会惹事，只是没事了就去巡视巡视，让他们能看得到，却打不到，气死他们！” 叶辰点头。 “那好，既然将军有此意，我便去城首那边替你们争取机会。” “如果没有意外，在二十日后才会出发。” 边军守将叶辰要走，连忙起身赔礼道。 “一时冒昧，耽搁了殿下行程，还请殿下降罪。” 叶辰只是微微一笑。 “我来此便有预料，让你等也欢庆。” 边军守将心头顿时乐开了花。 这就是世子殿下的好了。 如此让人振奋的消息，他没有第一时间上奏朝廷请功，也没有四处宣扬，反倒是特地来边军，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耐心的解释。 可见边军在世子殿下的眼中有何等地位。 边军守将带着亲信送叶辰大军走近三十余里，快要送到镇北城下了，这才不舍地道别而去。 如此盛情，自然早已引得镇北城城首顾穆的注意。 毕竟他修筑的那哨塔很高，足以俯瞰镇北城方圆数十里，边军的异动他早已得知。 当哨探将叶辰回来的消息转告之后，他连忙丢了今日的公文，直接招呼仆人去包下镇北城内最好的酒楼，为大军接风洗尘！ 叶辰刚和大军道别，顾穆就带着亲信快步赶了上来，刚到马前，顾穆单膝跪地道。 “下官顾穆，见过世子殿下！” “今日哨探打听到消息，下官便亲自来迎，还望殿下宽恕来迟之罪。” “下官已经订好了酒楼，准备下了酒肉饭菜为殿下接风！” 叶辰看了一眼顾穆身后跟着跪拜的大批官员，在心中给顾穆竖起了大拇指。 还得是你懂事啊！ 自己如此张扬的返回，显然是有了好消息，顾穆就把臣子都带来聆听他的战果。 如此帮助自己立威、树信，叶辰自然不会怠慢他。 “请起。” “诸位也起来吧。” 单独招呼顾穆起身，这待遇已经非凡了。 叶辰又说了一句看似寻常的话。 “你上次送来的丫鬟挺懂事，在军营中乖巧懂事，也帮我打理了不少日常琐事。” 简单三句话，顾穆感激无比，亲自来到叶辰战马前，牵住了叶辰松开的缰绳。 “殿下请入城！” 叶辰哈哈大笑，旋即朗声道。 “诸位，若是我计成，十年之内，我保北境不会有北狄大军南下袭扰，还北境安宁。” “诸位若是能沿用我的计策，百年之内也可高枕无忧。” 镇北城众多官员听得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不在少数。 “世子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不过殿下应该不会骗我们，没必要啊。” “就是，殿下这次到底做了什么？” “北狄真不会南下了？” 顾穆眼珠一转，对众官员喊道。 “殿下刚从北狄回来，还是等殿下在酒楼坐下，再慢慢交谈更好，此间风大，别伤了殿下贵体。” 很显然，顾穆心里也憋着坏。 整个镇北城内只有他知道叶辰去做了什么，也只有他知道，这事儿到底有多夸张。 但哪儿能这么轻松就让他们知晓真相？ 得把他们的胃口吊高些，让他们抠破了脑袋去想，一个个排除他们的提议之后，再把殿下的事公布出来。 如此一来，才能让殿下的计划顺利执行，让这些臣子心服口服！ 人就是这样，不让他们亲自尝试一番，绝不会知道看似简单的计划到底有多难。 得让他们也狠狠地挠头思考！ 叶辰自然明白顾穆的想法，不过，对顾穆眼下的表现来说，这么点细节，随他去也无妨。 繁华的酒楼内，舞女摆动着纤长的胳膊，裙摆飘扬，端的是无比养眼。 叶辰仰头将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瞥了一眼四周，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第七十七章 被吊胃口的官员们 此时席间的一众官员早已吵翻了天，他们争议的内容，自然是如何才能在北狄手中夺下一城。 这可是顾穆在路上“好心”给他们透露的口风。 “北狄距离此间十日路程，消息传递很慢，路途遥远，你说的奇袭不成立。太容易被截粮了！大军孤出，就是死路一条。” “可若不奇袭，难道让北狄把城池拱手相让？我觉的更不可能！” “就是，北狄那边袭扰粮道都够呛了，非得百万大军，不然这补给线都够呛。” …… 看着这些官员们议论，叶辰只是乐呵呵的喝着酒，完全不理会其他的事。 正想着，一阵香风忽的袭来。 叶辰转头看去，只见刚刚洗漱更衣的冷秋在一边坐下。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冷秋已经知晓叶辰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了，只要能做好本职工作，叶辰从不会计较这些细节。 索性也放开了些许。 “殿下，此间洗浴的物件倒是齐全。” 叶辰直接起身，对一旁的顾穆说道。 “我先去洗一洗，等下再回来一叙。” 顾穆直接跟上。 “殿下这边请。” 随着两人立场，整个酒楼内顿时爆了。 每一个官员都在绞尽脑汁的思考，到底怎样才能拿下北狄一城。 他们甚至已经在考虑用百万大军碾压了。 一个个罗列的假设也越发的离谱。 似乎不用如此离谱的条件，他们就拿不下北狄一城！ 这些官员们争得面红耳赤，事情也闹得越来越大。 王狼乐呵呵的看着这些官员，心中别提有多得意了。 一群蠢货，就凭你们的智商，怎么可能猜到殿下的安排？ 不说这商路起手，就说这战略，让北狄内乱的战略你们都想不出来。 忽的，一个官员凑到了王狼的身边，极为谄媚的低声问道。 “王狼，当年你我也见过一面，也算有点交情。” “能不能稍微给我透露点口风。”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这人也随意，你都知道的。” 王狼听得这声音，脑子里一思考，猛地站起身。 这是当年给他参军机会的屯长！ 听说现在已经是镇北城城首的门客之一，管理镇北城内的漕运一事，可谓是身份超然。 这个放在以往时候，他连看一眼资格都没有的高管，现在却是如此卑微的询问。 还生怕王狼不领情，将当年的事说的云淡风轻。 想要入不归军，就得保证对皇朝忠诚，而王狼在这件事上其实有些麻烦。 父母早年惨死于北狄之手，他是被人捡回来养大的，身份出身难以考证。 当年是面前这屯长，冒着极大的风险为他做了假身份。 可以说，没有屯长这次的冒险，就没有他现在的扬眉吐气。 王狼连忙扶住了屯长的手。 “当年之恩王狼不敢忘，不过此事殿下也有打算，我不便透露。” 说着，王狼又压低了声音。 “你知晓就好，切莫外传。” “是殿下设计让北狄内乱，再以行商贸易打入其中。” “那城池，是北狄白送给咱的。” “你不知道，这一路下来，我可是狠狠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骑在北狄人头上的感觉可太妙了。” …… “对了，以后军中的事可别来问我，我不想对不住殿下的提拔之恩，也不想对不住你对我的恩情。” 整个酒楼无比的热闹，而他们热议，也从酒楼一路向外传递，直到整个城内都闹得沸沸扬扬。 叶辰这次沐浴的时间格外的漫长，顾穆全程站在浴室外边，背对着叶辰。 “殿下，接下来的事需要下官怎样安排？” 叶辰直接说道。 “粮食，我得有足够的粮食，才能保证我在北狄的话语权。” “对了，此行北狄的大祭司已经给我拿了千匹战马，现在放在平谷荒城。你觉得怎样用它们，才能把宣扬的作用最大化？” 顾穆沉吟了片刻，这才提议道。 “殿下，北狄的马质量都不错，在皇朝内能卖约莫百两银子。” “百两银子能换来一万五千斤的粮食，” “直接卖了战马也能买来不少粮食，当街售卖，也可以趁机宣扬您的战果。” 叶辰沉默了片刻，而后指正道。 “我这次宣扬的目标是城首这个级别的，百姓得再等等，百姓对北狄的仇恨更深，他们需要更大的胜利才会支持我的计划。” 一匹战马能换一万多斤粮食，叶辰在北狄的收购价格也仅仅是近三千斤粮食。 价格翻了近五倍不说，北狄还得求着他买。 除此之外，稀缺战马的皇朝，若能得这一批战马的补充，就可以放肆的组建具装骑兵了！ 成规模的具装骑兵是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大杀器！ 对皇朝而言，这支骑兵的意义，已经超过了价值本身。 顾穆再一番思考，忽的说道。 “殿下，臣有一个想法，不如将这些战马给城首们送十匹过去。等他们好好享受过战马的好处了，再由下官攒局，让他们齐聚一堂。” “殿下您放心，以我对这些城首的了解，他们吃过了细米，就绝不会再吃粗糠。” “而且，下官还能配合殿下，给他们宣扬商路的好处，不怕拿不下他们。” 叶辰点头，随后问道。 “你这般安排约莫需要多长的时间？” 顾穆一番沉吟。 “下官加紧操办，大概需要十日到二十日时间。” “最好是能让他们骑马玩上十日左右。” 叶辰随意的靠在浴桶里，不禁笑道。 “行，此事就交由你处理” “对了，回头你再帮我做件事，我在北狄得到了一封信，得送给陛下，帮我安排人手护送，务必要送达。” “除此之外，我也得给陛下报一声平安。” “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顾穆连声答应下来。 只是这两个大老爷们在一起，又没什么事物要谈，顾穆低声提议道。 “殿下，下官今日染了些许风寒，若无其他的事，下官便叫几个女子过来侍奉如何？” 似乎是怕叶辰担心，顾穆连忙解释道。 “您放心，都是出身干净的，也都是懂事的，不会乱说话。” 第七十八章 殿下的恩惠 见顾穆如此急着表忠诚，叶辰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 “那你去军中帮我把那丫头叫来吧，这背上的确需要人搓一搓才洗得干净。” 顾穆连忙应诺而去。 出了门，顾穆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提醒。 “殿下不是痴迷美色之人，以后可不能再如此进言了。” “莫非……殿下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顾穆一个激灵，连忙摇头。 那些寻常世家公子玩儿得可花，什么一龙二凤都是基操了，更别提还有龙阳之好等等。 殿下可千万别是这种人，还是正经一点好啊！ 不然要自己去侍寝这可得了？ …… 一炷香之后，丫鬟被顾穆的仆人带了过来。 她和叶辰只是见过了一面，说起来根本就不熟，今日又陡然间看见叶辰袒露着上身，顿时脸上一片赤红！ 丫鬟低着头，好半天才憋出三个字来。 “殿……殿下。” 叶辰见对方如此局促，不禁轻笑道。 “放轻松些，我叫你过来，只是为了彰显我和顾穆的关系而已，不用紧张。” “你在军中住着感觉如何，可有人欺负你？” “对了，上次我走得急，还没问你名字。” 那丫鬟低着头，声音微弱。 “林宛。” “军中没有人欺负奴婢，他们都很照顾奴婢。” 叶辰微微点头，拿帕子将背上泡软的泥垢搓了下来。 难道没有丫鬟帮忙，这背就不洗了么？ 很显然不可能，这只是叶辰给顾穆的说辞罢了。 而且，这个丫鬟至少人在军中，不是外边那些管不住嘴的野花野草。 叶辰正想着，要不要让这丫头转过身去，免得她尴尬时。 外边忽地传来一道声音。 “小女子江晚霞，听闻殿下在此沐浴，特来陪衬。” “不知殿下可否方便？” 江晚霞，黑市如今的老大。 叶辰迅速将身上冲洗完毕，而后随意扯过一件衣服罩在身上。 “进来吧。” 江晚霞听得这些话，等了片刻，这才走入浴室内。 见叶辰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江晚霞心中忧虑，瞧见叶辰堆叠在一边的衣物满是尘土，索性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 “殿下您身子要紧，小女这衣服您若是不嫌弃，就先用着。” 叶辰只是微微一笑。 “无妨。” “你来此是想问商路的事吧？” 江晚霞见叶辰不接衣服，犹豫了片刻，这才将衣服放在桌上，再脱下内里御寒的衣物，与叶辰一般，只穿着一件衣衫。 “请准许小女子陪殿下冷这一遭。” “上路其实无妨，我担心殿下的安危。” 叶辰上下打量着江晚霞，别说，穿着衣服时还真看不出来，她的身材还真是火爆！ 尤其是那一对小白兔是格外的活泼，随时可能跳出来一般。 腰肢更是细得令人发指。 只可惜，比常人还要白皙的肌肤，却因为她的白发，显得有些暗淡了。 “不错。” 江晚霞听得脸上微微泛红，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叶辰的视线，但下一刻，她又挺直了身子。 红扑扑的脸，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看到这里，叶辰只是淡然一笑。 “告诉你个好消息，上路应该是稳妥了。” “你手中有多少粮食，我可以用战马和你交换。” 江晚霞直接点头。 “我黑市有万余斤粮食储备，殿下若是需要，我派人送过来就好。” “殿下您知道的，我想要获得的并非经商的利益。” “您能给我合作的机会，我已经很知足了。” “若我黑市有的东西，殿下所需，只需吩咐一声我便叫人送来。” 叶辰摸索着下巴。 连黑市里都只有一万斤粮食的储备，可见在北境边城，粮食总量也不会太多。 毕竟这边和北狄很近，两边的气候差距不算特别大，虽然皇朝有耕种的技巧和传统，但架不住北狄一直南下劫掠骚扰。 “北境有哪些地方适合开垦种粮的，你找个时间统计了告诉我。” “有开发潜力的也可以。” 江晚霞连忙点头。 “好。” 这件事完全没有利益可言，对这就是江晚霞所求的。 她要和叶辰打理好关系，攀附上这一根皇亲国戚的桂枝。 如此一来，没人敢动她，父亲留下的遗产也能慢慢转换，变成他江家的“干净”的家财。 如此，便可以靠着这些本钱在北境发展。 阿嚏！ 江晚霞忽的打了个喷嚏，身上余热散掉之后，阵阵寒意席卷而来。 叶辰直接起身，拿起桌上的外套给江晚霞披上。 “穿上吧，你的诚意我已经……” 话没说完，叶辰的动作微微一僵。 因为江晚霞将他的胳膊按在了胸口，柔软的触感，还带着淡淡的体温。 “殿……殿下，你的手好温暖。” 江晚霞忽地搂住了这双温热的胳膊，将脸蛋贴在叶辰的胳膊上。 “殿下，让我抱抱好么？” “我爹的胳膊也是这般温暖。” “我爹他……” 见江晚霞紧紧抱着胳膊，叶辰也颇为无奈。 “习武者体内自有一股炽火，可以抵御寒凉，所以，你要是怀念你爹，可以找个习武者成婚。” 江晚霞用力地摇头。 “不一样，只有殿下和我爹，不介意我是女儿身……” 听到这里，叶辰对江晚霞的处境也有了些许的了解。 在这个劳作、战斗、修筑等事都需要男人的年代，女儿身就是天生低人一等。 因为她们体能的弱势，在许多事上并不便利，长此以往留下的“成见”而已。 但叶辰生在帝都，无需从事繁重的体力劳作，男儿身、女儿身，在他这里都差不多。 而江晚霞的父亲只有这一个女儿，也没得选择。 叶辰忽地笑了笑，捏了捏那活泼的小白兔后抽回了手。 “手感不错，等我有闲工夫再来府上造访。” 江晚霞脸上一僵，但旋即便是狂喜！ “谢过世子殿下。” 叶辰亲自登门拜访，就这关系拿出去，只要陛下不插手，她能在北境横着走！ 这念头一闪而逝，江晚霞谦逊地低下了头。 “小女子随时恭候殿下，简陋房舍也会因殿下光顾而增添光彩。” 她终究不是林月如那般人。 掂量得清自己的斤两。 第七十九章 城首和城首的矛盾 江晚霞的自我认知非常明确，她没有借用叶辰的名头乱惹事，也没有给叶辰带来负担。 而这一点也正是叶辰还愿意和她合作的原因。 但凡江晚霞有和林月如一般的举动，哪怕是很好的合作方，叶辰也会另寻他法。 叶辰坚信这个世界上的人很多，大多数的人都可以替代。 唯一的区别只是使用他们的代价而已。 叶辰收回了手，江晚霞也没有再挽留，极为配合的松开了胳膊，两人的亲密到此为止。 见状，叶辰微微点头。 “今日就到此为止，我还需要去和那些官员们讲讲我在北狄地界的事。” 江晚霞连忙起身。 “我也想听听，不知殿下可否准许。” “哪怕是在门外也行。” 对江晚霞的这个提议，叶辰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 “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既然听了我的事，就得设法替我传扬出去。” 江晚霞连忙点头。 …… 等叶辰沐浴更衣完毕，再回到酒楼的时候，一众官员们纷纷看向叶辰。 历经如此漫长时间的讨论，他们早已明白了叶辰的功绩绝非他们能复刻。 哪怕是可行性最高的策略，至少也得要三十万大军作为保障！ 而叶辰手中的士兵不过一万人，听闻这次还没有全员带出去。 如此夸张的战绩，如此稀少的人手，一众官员们用那一双双求知的眼睛，仔细盯着叶辰，等着叶辰亲口说出他此行的做法。 没有任何铺垫，也没有任何人提前打招呼，当叶辰站在高台上的那一刻，他就是所有人注视的中心，他就是今日唯一的“主角”。 “让诸位久等了，此行我利用北狄内部混乱，趁着他们对粮草尚有需求，打入了内部，待价而沽。” “最终，以四倍马匹自重的粮食谈妥了一万匹战马的生意。只要北狄内乱，这样的机会就不会断绝。” “诸位！” “我亲眼所见，喀邱可汗与土木可汗，在大汗山下对峙鏖战，他们已经无心南下，这段时日诸位应该有所觉察。” “我想，既然这样的战略可行，那就继续执行这样的战略，我需要在座诸位的鼎力支持，还北境一片太平。” …… 叶辰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将自己的战略和盘托出。 有了这一次的“小胜”，在场的官员哪怕是和北狄有深仇大恨，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因为在先前他们已经尝试过了，除了叶辰的办法，其他的手段代价太高！ 而叶辰的手段不止是代价低，作用已经开始凸显。 作为皇朝的官员，在事实面前，他们不会被仇恨遮蔽双眼。 随着叶辰陈述完毕，在场所有官员纷纷起身，齐声表示支持。 叶辰爽快道。 “若是还有疑问，等下可以单独与我谈谈，我可以为诸位解惑。” “以及我们执行这样的战略，并非不与北狄交战！相反，在必要的时候，我们仍然需要主动出击，给北狄沉重的教训！” …… 随着叶辰再度坐下，不时有官员起身来到叶辰的身边仔细询问。 叶辰回答了这些官员的问题，一直忙活到深夜，才让一众官员彻底站在了他的这边。 见天色已晚，顾穆便起身道。 “世子殿下刚刚凯旋，诸位若有疑惑今晚便来找我，我也可以解惑一二，若是我不知之事，再上奏殿下，如何？” 一众官员这才醒悟，叶辰一路返回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休息，心中也颇为感动。 世子殿下，这可是仅次于皇权的存在。 他原本可以一句话吩咐下来，哪怕这些官员有再多的疑惑，再大的不满，也能仗着身份，摁着他们的头做事。 但叶辰没有，而是给足了他们尊重。 尤其是先前向叶辰提问的官员，对叶辰耐心的解答印象深刻。 殿下没有把他们当做是下人，而是给予了应有的尊重。 这在皇朝之中是极为罕见的。 “那我等先行告退，还请殿下早早歇息。” 官员们陆续起身，带着这个注定让他们一宿难眠的消息，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殿下如此，他们又怎会不尽力？ 次日一早，叶辰刚醒，冷秋便上前道。 “殿下，顾穆已经在外等了一刻时间，说是有事情请奏。” 叶辰翻身而起，打了个哈欠。 “又得忙活了，这日子还真是不让人消停。” “都搞得我怀念起帝都的日子了。” 冷秋连忙低声道。 “殿下还是不要回去为妙，皇子和陛下意见一致，您现在返回帝都很危险。” 叶辰无所谓的点头。 “我明白。” 随即，叶辰来到了院子里，顾穆连忙将一份账单双手递了上来，他满脸的笑容。 “我等官员感念殿下昨日解惑，便做了这份清单，上面是我镇北城内可用的物资，以及仓储数量，还有能临时调集的数量。” “大伙儿都觉得应该多拿出一些交易，迷惑住北狄人，在战马以外的事上，给他们让一些甜头。” 叶辰直接接过。 “替我给他们道声谢。” “对了，战马可曾送出？” 顾穆连忙回道。 “昨晚便已经安排人手操办了，估摸着今日一早，附近的几位城首已经收到了战马。” “殿下，来的路上我听那江晚霞说，您想要找开垦农田的好去处，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建议。” 叶辰微微挑眉。 “哦？哪里？” 顾穆直接取出地图。 “您看这里，这是我镇北城与皓月城相邻的地界，您看这盆地的两侧都是大山环绕，还有溪流穿过。” “我们只需在此开口处铸一城，守住门户，便可将这数百亩荒地保护起来，山路崎岖，北狄就算想袭扰也难以攀登。” “何况，我们也可以在路上修筑关隘哨楼……” 叶辰看着地图上的位置，不禁眉头微微一紧。 地方的确是好地方，但一直没有开发，搁置到了现在，其中必然有缘由。 “可是因为两城之间的地界，不好划分，所以搁置至今？” 顾穆听得一愣，旋即叹了一口气。 “是啊，皓月城城首是林凯，气量不足心胸狭隘，臣数次与他商议，都没有结果。” 第八十章 皇朝的暗流 叶辰听的是皓月城城首的问题，心中先是松了一口气。 城首？ 在皓月城内，他或许是高高在上的城首。 但在自己的面前，他就是一条随时可以更换的走狗。 若真不顺心，取皇兄带给他的空白圣旨，直接下令革职便是。 城守的阻力在他面前显然不是问题，叶辰便又问道。 “那此处百姓可有争议？” 顾穆直接摇头。 “此处门户大开，北狄轻骑可以长驱而入，并无百姓居住，我曾调查过，百姓对这一片沃土还是很渴望的。” 叶辰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 百姓的态度得亲自调查了才明白，至于皓月城那边，也得亲自走一趟。 …… 皇宫深处，当今皇上坐在龙椅上，捂着嘴接连咳嗽了许久，这才勉力停下来。 “北境可有消息？” 朝中臣子无一不是沉默低头。 皇上一声长叹，顺手拿起了今日要批阅的奏折。 “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一点消息。” “连帝都如此寒凉，也不知北境是何等境况。” “叶辰那孩子，不会又在搞什么事吧？” 在皇上低头批阅奏折的时候，一个士兵快步走上大殿，亲手将两封信递给了太监，而后行礼离去。 自上次皇上亲自在皇宫门口迎叶辰的信之后，朝中众臣暗中给士兵立下了规矩，凡北境来的战报，不得高声喧嚷。 他们怕陛下的龙体顶不住风寒。 等到书信送到手边，皇上疑惑地问了一句。 “何处来的？” 站在一边的皇子连忙上前。 “陛下，是镇北将军叶辰送来的。” 皇上当即丢了手中的奏折，拿起了那两封信，不禁疑惑道。 “这信纸不对，叶辰那孩子向来不拘小节，怎会用上如此带有香味的纸。” 再仔细看了一眼，上面的红漆已经被开启过一次了，现在信封上是两道红漆，仅存的那一道红漆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镇北将军叶辰先行阅览，而后封信。” 仔细看清了上面的字，皇上这才将信放在一边，而是先打开了叶辰亲手写的信。 入眼的还是那熟悉的字迹。 “臣叶辰，再拜陛下。得皇恩庇佑，诸事顺利。臣以贸易为由，已初步打入北狄内部，挑起北狄内部矛盾……” 信的内容不多，皇上看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竟是释然一笑，将信递给了一旁的皇子。 “看来你得再去一趟北境边疆劳军了。” 皇子连忙双手接过。 “能为父皇分忧，是孩儿荣幸。” 旋即，皇上打开了那封带着香味的信。 当看见那字迹的瞬间，皇上的双眸微微一紧。 “长乐公主长女萧芸，遥拜陛下……” 长乐公主便是当年和亲送出去的皇朝公主。 那时候皇朝边境动荡，沙尘四起，就算以武王雄威四处平叛，无往不利，但武王终究只有一人，皇朝版图又太大…… 当时的北狄内部铁板一块，还联合了羌胡，在王朝边疆环伺。 而后，北狄听闻武王雄威，便赶在皇朝动荡结束之前，便派人前来提亲求和。 便有了长乐公主出走王朝，远嫁北狄一事。 没想到这等尘封的往事，现在还有了回响。 在信中，长乐公主的长女萧芸如实陈述了母亲入北狄之后的事迹，其母以一人之力，挑动了北狄和羌胡的矛盾，让联盟破裂。 而后又挑起北狄内部权力纷争，可苍天不佑，长乐公主计策失败，率领其亲信与部族，远离了北狄核心，成立了骨芸部落。 在心中，萧芸再度表态，她愿意为皇朝分割北狄。 越看这封信，皇上心中越是悲悯。 偌大的皇朝，怎可能是他一人支撑，还有数不尽的皇朝子民，在为皇朝的安宁努力。 长乐公主只是其中的一缕波澜而已。 皇上细心将信重新装好，将手压在信件上。 “传令，封赏长乐公主家眷万金，牛羊千只，绫罗绸缎万匹，其家眷若在皇朝之内任职，官升三级。反平身者，赏田百亩。” 吩咐完，皇上这才抬起头，看向皇宫外那一片天空。 “孩儿，我皇朝有如此多的子民拥护爱戴，将来你若是掌权，切莫辜负他们的一片忠心。” 一时间，皇宫内的百官噤若寒蝉。 当今丞相上前道。 “陛下切莫说些糊涂话，皇朝上下，怎可离了陛下。” 皇上深深看了一眼当今的丞相。 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满头华发，与他一般，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了。 这钩心斗角了如此多年，皇上虽然明白他心中的算盘，但自己当权能压制，再加上武王在外，他们也惹不了什么事。 但现在，局势不同了。 有些事得在自己还能动弹的时候，替孩儿肃清阻碍。 否则，大权更迭之日，便是皇朝大乱之日。 想到这里，皇上沉声道。 “其余人等都退下吧，丞相你留下陪我说说话。” …… 群臣退去，丞相来到了皇上的面前。 “陛下有何吩咐？” 皇上却是话锋一转。 “人终究是上了年纪，有些事糊涂了。” “若非今日之信，我差点忘了长乐公主这般为皇朝奉献之人。” “你也看看吧。” 丞相拿起那封信仔细阅览。 事情他自然是记得，但丞相看得依旧仔细。 在陛下身边做事多年，他很了解陛下的脾气和想法，他有自信从这一封信中，猜出陛下如今的想法。 只是越看，他的心头越不安宁。 不多时，额头的冷汗已经冒出了不少。 陛下这是要决心护卫皇朝安宁，给天下太平。 而他便是皇权更迭时的阻碍。 留给他动手脚的时间，不多了。 等丞相看完，正想寻找托词的时候，却见陛下已经靠在龙椅上，鼾声轻微。 和上了年纪，时常犯困的老者别无二致。 “陛下？” 丞相唤了一声，不见陛下的回应，他又低声再唤。 确定陛下已经睡熟之后，丞相躬身行礼。 “那臣便退下，不搅扰陛下休息。” 走到门口，丞相忽地回头，见陛下仍旧是那副酣睡的模样，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对门口的宫女太监招呼道。 “进去照看陛下。” 说完，他拿着那封信快步离去。 等宫女和太监急匆匆进入宫殿，却见陛下缓缓睁开了眼，眼眸之中尽是森冷杀意。 “我皇朝的丞相很懂我的心思，但你是不是忘了，我也很懂你的心思。” “被我施压，你准备的那些手段就该提上日程了。” 第八十一章 你能耐我何? 皇宫之上阴云密布，一场风云正悄然酝酿。 …… 北境边疆，叶辰亲自带着手下考察了三日。 得知附近百姓对这一方良田颇为意动，随后，叶辰便带着王狼和赵屠两人，直接来到了皓月城城门口。 王狼直接上前对看守大门的士兵喊道。 “武王世子叶辰来此，速速让皓月城城首过来参拜！” 门口的士兵只是打量了一眼王狼，旋即回去通报。 燃着木炭的温暖房屋里，全无外边丝毫的寒凉之意，其内舞女正翩翩起舞。 欣赏这些舞女的林凯面色红润，抄起酒碗一饮而尽，忽地，他抬手指向一个舞女。 “你，过来陪我喝酒。” 随着林凯的命令，那舞女急忙到了他的跟前，小心翼翼的倒满了美酒，对林凯那双不安分的手丝毫不敢有怨念。 上一个得罪林凯的舞女，坟头草都快三丈高了。 稍不如他的意，便是重罚。 舞女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完成了林凯的指令。 旋即站在一边，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林凯忽地眉头一拧。 “怎么，看不上本大爷？” 舞女一脸的错愕，慌忙跪倒。 “妾身不敢。” 林凯猛的扬起巴掌，照着舞女的脸就是一巴掌。 “不敢？” “也就是说你看不上，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舞女整个脑子嗡嗡的。 既有被林凯抽耳光的缘故，也有被林凯那离谱逻辑震慑的缘故。 不等林凯再作恶，忽地，一个士兵急匆匆闯入。 “城首大人，世子殿下叶辰在外求见。” 林凯不耐烦地呵斥道。 “世子殿下算什么东西？我才是此间城首，没我点头，他什么事都做不了。” 随着一阵寒风从房门吹入，林凯被酒灌蒙的脑子稍微清醒了几分。 “等会儿，你说的是哪个世子？” 士兵都快急哭了。 外边那位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当今世子殿下叶辰！ 真要不顺他的心意，保不齐他会向皇上告状！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牵连上自己！ 士兵连忙再重复道。 “是当今武王世子叶辰在外求见，城主大人您赶紧去接见吧。” 林凯听得一个激灵，但旋即，他又无所谓地摆手。 “不过是一位皇上面前的公子哥而已，不足为惧。” “让他在外边等着，等我喝完了酒再去见他。” 士兵听得这话，心中叫苦不迭。 让世子殿下在外等着？ 谁给您的胆子啊！ 可当他看见林凯面色越发不善，那士兵也不敢招惹，抱头鼠蹿而出。 林凯冷哼一声，又抓起酒碗一饮而尽。 正当此时，林凯的军师快步闯入。 “城首大人别喝了，快随我去见叶辰。” “这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得罪了他没有好下场。” 林凯听得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用力将酒碗拍在桌上。 “那些公子哥都一个德行，拿着鸡毛当令箭。” “呵呵，世子？” “他杀过几个人？他击退过北狄几次进攻？他凭什么跟我比，凭什么让我没有好下场！” 军师见林凯这些胡话说出口，便知他又喝高了。 这个状态的林凯只能好言劝，否则当场便是一顿打骂，事后还得被穿小鞋。 军师耐心说道。 “听闻那叶辰只身入北狄地界，还让北狄让出了一座城池，最近外边传得沸沸扬扬。” 林凯听得一惊。 “什么？北狄给他让出了一城？” 军师连忙点头。 “是啊。” 林凯的酒被这消息惊得清醒了大半。 以北狄的尿性，怎么可能让出一座城池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肯定是他编纂的战绩，都是假的。” 军师也是一愣。 “不像吧，这事儿是镇北城那边传出来的，连顾穆都知道，总不至于顾穆也帮着他编造谎言吧？” 林凯当即一拍大腿。 “你说的没错！” “肯定是顾穆和叶辰串通好了，谎报战绩，等回皇朝，在陛下面前求个一官半职。” 见军师有些不信，林凯拉着军师坐下，仔细分析道。 “北狄人我们都打过交道，知道他们什么秉性，不劫掠我们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吐一座城池出来？” “这肯定是假的。” “你再想，叶辰是皇上身边的人，可能身陷险地么？越是高位的人越是惜命！这肯定是假的。” 军师顺着这个思路仔细想了想，觉得似乎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反正陛下也不可能亲自到北境来核实战绩。 至于那些安排过来的官员，谁敢戳穿叶辰的“谎言”？ 叶辰“建功立业”，可是能让陛下也开心的好事，那些官员再收一点钱财，说不定就是“从善如流”了。 “城首说的有点道理，不过眼下我们还是不要戳穿为妙，毕竟他是世子殿下，咱们还是主动出城门迎接比较合适。” “万一他上奏陛下革职我等，就不好了。” 或许是门外冷风吹得够久，亦或者是这一番仔细分析，让林凯的注意力集中了不少。 他的脑子也清醒起来。 虽然跟着军师起身出门迎接，但嘴上却仍旧没有放过叶辰。 “就算我不是城首了，皓月城内的事物还得听我安排，他要是走个过场，谁也不招惹谁，咱们就各自安好。” “若是得罪了我，我便让他在皓月城里寸步难行！” “毕竟苦寒之地，死人很正常。” 军师听得这些话，心头也是直打鼓。 “城首您还是收敛些许，稍微卖他几分薄面。兴许将来能提个一官半职也说不定。” 林凯不屑冷哼道。 “若真如此，便算他懂事，我便不拆穿他谎报战绩的事了。” …… 皓月城城门口，历经了漫长的等待之后，叶辰终于见到了林凯。 叶辰只是轻笑道。 “林城首可是有公务在身，脱不开身？” 见叶辰如此询问，林凯略作思索，却不选择顺坡下驴，而是直接回道。 “殿下有所不知，此时已经是北境初冬，寒凉逼人，北狄人也不会再南下劫掠，是难得的安生日子。” “方才我只不过是喝了一点酒，所以来迟。” 说完，林凯环抱双臂，一副我看你能耐我何的架势。 第八十二章 世子殿下此言何意? 见林凯如此坦然承认，方才是因为饮酒来迟，叶辰不禁微微摇头。 既然给你台阶你不愿意下，那就算了。 叶辰从怀中取出皇兄给的玉佩，随即说道。 “此物是皇子赠送于我，可代皇兄行皇权。” “林凯上前听令。” 林凯心中暗道不妙，但他只是瞥了一眼，就将心头的担忧压了下来。 作为皓月城的地头蛇，不能在小弟们面前露怯，否则就算还有城首职位在身，他也压不住手下的人了。 直接梗着脖子，微微抬起了头。 “说。” 叶辰沉声道。 “今日我替皇兄革除你城首职位，由我暂领。” “三日之内我便找到下一任城首。” “你可有异议？” 林凯听到要革职，最后一点酒劲儿也消散无踪。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惊醒，自己方才说错了话。 面前的这一位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能替皇上行使大权。 他不敢赌叶辰在皇上面前的地位！ 只是这惩罚，他也不愿意接。 迟疑了片刻，林凯这才低下了头，脑子里半天也想不出说辞来。 见状，叶辰冷哼道。 “怎么，你可是在怀疑我能否为皇兄行使权力？” “不服我可以送你去帝都，给你亲口询问的机会。” “如何？” 连这话都说出来了，林凯就算是再蠢，也能看出叶辰不怕他追究如此大权一事。 念头一转，林凯陪笑道。 “大人您别生气。” “下官只是贪图美酒，耽搁了接待殿下的时辰，凭此就将下官革职，是否不太妥当？” “可否改罚？” 叶辰沉声道。 “革职并非是因为你没有接见我。” “而是因为你饮酒误事！” “若是北狄趁机来犯，难道还会等你酒醒了再行劫掠不成？” 一提起这一茬，林凯顿时就来了底气。 他连忙说道。 “启禀殿下，根据下官在此地多年的经验，只要这天上阴云密布，北狄人就不会南下。” “他们需要跋涉近十日的时间才能抵达北境，来回就是二十日，沿途的风险太大，他们也不会出动。” “因为有这些经验在，下官才敢放心饮酒。” 一旁的军师连忙上前道。 “启禀殿下，林城首虽然今日饮酒，但昨日、前日，皆是亲自带队巡视边疆。” “因为没有发现北狄人的动向，这才敢饮酒。” “还请殿下明察。” 林凯和他的军师在这个时候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他们编造的谎言自然瞒不过叶辰。 “你们都巡视过哪些地方？” 林凯连忙说道。 “皓月城附近都看过了。” 听到这话，军师心中生出隐忧来。 林凯还是心思少了点。 这个时候可不能说全部都检查完了，而是要将世子殿下来的那一条路给除外。 他只可能从镇北城而来，皓月城以西的方向可不能说去过了，万一世子殿下沿途打探了消息呢？ 在军师颇为担忧的眼神中，叶辰哈哈一笑。 “也罢，那这罢免一事暂且作罢。” “不过我来到此地，难道你不该主动出来接见？” “此事稍后可得好好罚你几杯。” 听到这话，林凯误以为危机解除，叶辰只是在狐假虎威而已。 他对此虽然不满，却不敢有任何表现，索性躬身道。 “殿下里面请，我这就安排酒席款待。” 叶辰大步走入城内，林凯紧随其后，只是随着他们走入城池之后，赵屠却是趁着林凯等人不注意，闪身躲入了一旁的小巷，等到众人走远之后，他这才飞速前往一家客栈。 赵屠找到了以往留在城内的线人，仔细打听了所有关于林凯的消息，将之汇总之后，这才重新问了道路，直入城首府邸。 城首府邸的深处，叶辰正自顾自的喝着酒，也不与林凯多说话。 林凯越看越是觉得不安，便起身问道。 “世子殿下可要些乐师舞女陪衬？” “只是我皓月城风霜不小，这些舞女也不如帝都皮肉细嫩，也不知能不能入世子殿下的法眼。” 叶辰只是微微瞥了他一眼。 “不急，再等等。” 林凯重新在酒桌上坐下，心中无比忐忑，连忙给一旁的军师使了个眼色。 军师顿时会意，借口起身离去。 给城守府邸内的下人，丫鬟，还有在城内的官员都通了口风，确保他们不会说漏消息后，这才返回酒席。 如此也算是做好了准备。 毕竟上面的人来检查，顶多也就是问问城内官员，问问府邸上的仆人丫鬟。 就凭叶辰这生长在帝都的公子哥，怎么可能会询问城外的百姓？ 说不定他和其他富家公子一般，压根儿就没把百姓当人。 一场极为怪异的酒宴拉开了帷幕。 没有曲乐，没有舞蹈，更没有酒桌上的觥筹交错，只有一片死寂。 也仅有叶辰一人，端着一杯酒喝了许久。 别看他举杯的动作很勤快，但这一杯酒到现在，连三分之一都没喝完。 种种迹象都表明，叶辰目的不善。 林凯忧心忡忡，低着头不知如何应对。 直到赵屠大步闯入，径直来到叶辰身边，叶辰也站起身来。 “看来是噩耗啊。” 林凯心头一震，猛地看向赵屠，心中疑惑不已。 这人是谁？ 他先前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林凯当即起身，虚了虚眼。 “世子殿下此言何意？” 叶辰对赵屠吩咐道。 “说吧，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赵屠当即抱拳回道。 “启禀世子殿下，我打听到林城首懈怠政务，在城内骄奢淫逸不止。” “我还打听到，他已经十日未曾处理过政务，在城首府邸叫冤的那位老伯已经跪了十天。” “皆是证据确凿。” 听到这些话，林凯猛地咽了咽口水，把心一横。 “请世子殿下降罪吧！” 窗户纸被捅破了，林凯也没有了再唯唯诺诺的理由，反正都要被处罚，反正都要被整治，不如硬气些！ 这样至少能让手下小弟安心，就算是处罚最重的革职，也不会影响他的根基。 顶多也就是销声匿迹一段时日，等叶辰走了，再拿回城首职位。 可惜，他低估了叶辰的决心，也低估了叶辰会降下的惩罚。 第八十三章 斩地头蛇立威 等到赵屠说完这些“小毛病”后，叶辰转头看向赵屠。 “还有么？” 赵屠本想回答没有了，可当他看见叶辰那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世子殿下这表情不对！ 和平日里询问是否还有其他消息时的神情完全不同，这说明世子殿下并不是在询问，而是在诱导。 略微品味了一番，赵屠忽地抬头。 “还有一件事，我打听到林凯打骂舞女，甚至打死了两人，重伤之人数不胜数，那些舞女皆视入城首府为死路一条。” 听到这话，林凯当场爆发，猛地扬起手边酒杯，对着赵屠就砸了过去。 “胡说八道！” “我何曾杀过人！我顶多是打骂过她们几句！” 叶辰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好，传唤入过城首府邸的舞女进来。” “我要和他们对阵。” 听到这里，林凯的心中顿觉不妙。 那些被他打骂的舞女，怎么可能帮着他说话！ 毕竟她们不是自己身边的人，没有利益纠葛，有的仅仅是矛盾和不满。 而今真让叶辰表明身份，让她们放心大胆的说，那些糗事可都抖擞开了！ 万一再添油加醋，他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林凯当即怒道。 “殿下你若是要我的命，还不用如此麻烦！” 这话可真是戳进了叶辰的心窝子！ 他的确想要林凯的命！ 在城外考察民情的时候，叶辰就打听到林凯的名声不好，怠慢政务！北狄人在皓月城附近的村落肆虐，林凯及时派出士兵的次数屈指可数！ 甚至连顾穆都看不下去了，暗中帮了他驱逐了北狄人。 就这顺手抽调士兵帮忙的次数，都比林凯出兵的次数要多！ 可见林凯平日里有多荒废！ 这样一个德不配位的人，显然不配坐在城首的位置上。 但叶辰一直隐忍，甚至在城门口也没有发作，只是因为这些罪证顶多是让林凯落马，而不能取他的性命。 这里是北境，终究是皇权难以企及的位置！ 越是远离皇权，地头蛇的权力和势力也就越大。 如果不能将林凯消灭，那么新任城首配合他的命令，必然会出现各种人为的麻烦。 这对大局不利。 叶辰不想自己在北狄地界和北狄钩心斗角的时候，还得抽空调停北境各城。 他要的，就是一击毙命！ 但这些话他显然不会说出来。 “林城首，我只是传唤他们过来询问情况，还没有定你的罪。” “莫非，你真做了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林凯被叶辰这话给问住了。 让舞女出来对峙？ 那肯定是脏水无数泼在自己身上。 就算他威逼，叶辰也可以用带他们全家老小离开，让舞女们安心！ 可不答应，就是默认了这些罪名。 林凯的牙都快咬碎了。 恶狠狠地盯着叶辰，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来。 杀了他！ 在北境边疆，死一两个人再正常不过。 哪怕是皇亲国戚也不会是例外。 这里都是他的人，只要手脚干净，不露出马脚，今日危机自然解除。 再看了一眼叶辰，林凯眼中杀意渐生。 “这不过是个谎报军功的纨绔公子，手无缚鸡之力，又看不清局势。还想在我的地界治我的罪，痴心妄想。” 林凯忽地深吸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 能入城首府邸的士兵，都是他的心腹，他们只听自己的号令，而不会听叶辰的吩咐。 再看看屋内，叶辰，外加两个士兵，加起来也不过才三人。 为了保险起见，林凯还是故作洒脱地笑了笑。 “那就查，我这就让士兵带殿下的人过去传唤，也算是殿下放心，我没有对她们威逼利诱。” “如何？” 叶辰直接点头。 “好，赵屠你跟着过去。” 见叶辰答应，林凯还以为自己的表现天衣无缝，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也正是叶辰想要的。 先前故意在酒桌上施压，让林凯有所担忧，那就说明赵屠带回的消息，不是他的杀招。而是为了给他施压，故意表现给他看的！ 否则，装作乐呵地喝酒，更能让林凯放松警惕，他不戒备，打探情报也会轻松不少。 这一切都是为了施压，都是为了让林凯犯下大错。 随着赵屠离去，屋内现在仅剩四人。 蓄势待发的林凯，还有看出了他目的，忧心忡忡的军师，神态自若的叶辰，以及，憨厚傻笑的王狼。 随着赵屠走出房屋，屋内的气氛陡然一僵。 林凯脸上的笑容陡然停下。 毫无征兆地从腰间抽出佩刀，与此同时，大步闯向叶辰，森冷的刀锋直指叶辰的胸膛！ 面对如此凛冽的进攻，叶辰颇为随意的抽出了腰间匕首。 忽地，叶辰也闯步上前！ 来势汹汹的林凯心中一惊。 “他居然敢杀过来？” 情况和林凯心中的盘算完全不一致！ 这个谎报军功的公子哥，怎么可能如此不惧刀锋！ 林凯猛的一惊。 看准叶辰冲上来的时机，提刀横扫！ 迎面而来的叶辰陡然停下了脚步，让过了林凯的刀锋，而在林凯一刀挥砍之后，林凯便是门户大开。 叶辰欺身而上，提膝一顶，那把匕首也同时没入了林凯的脖颈。 干净利落地收回了刀，叶辰一脚踹开了可能会临死反扑的林凯。 “皓月城城首林凯胆敢刺杀皇朝使者，罪该万死！” “谁人若敢再上前，便与之同罪，诛灭九族！” 还未来得及动手的军师愣了一下，他还没抽出刀，王狼就已经到了他的身侧，三两下将军师打得蜷缩在地。 旋即五花大绑。 门外的士兵也一脸错愕，他们完全没想过自己的老大会突然发难，又突然暴毙。 如此慌乱的局面之下，叶辰用桌布将匕首上的血擦拭掉，而后一脸笑容地看向门外的士兵们。 “看来你们不是和他一伙的。” …… 林凯万万没想到，他引以为傲的仰仗，这些他亲手培养的小弟，在他陨命之后，没有一人上来为他报仇。 哪怕是拔刀迎战的想法都没有丝毫。 这些士兵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为活人卖命，可以得好处，但要他们不求利益，为死人卖命，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第八十四章 利益收买 随着林凯的身子倒在地上，外边的士兵看过了情况之后，飞速转过了头，权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已经注定了没有利益的事，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再坚持。 叶辰看过了外边士兵的反应，将匕首放回了腰间。 此处仍旧是龙潭虎穴，死了一个林凯，还会有第二个林凯蹦出来。 只要这里还有利益，就一定会有地头蛇出现。 而现在，叶辰要做的事，就是抢占这个关键的位置，把自己的人手安插在这个位置上。 虽然不保证谁都能顶住利益的诱惑，但至少是自己人，无论是多大的麻烦，多大的事，都还有谈判解决的可能。 叶辰重新在酒桌前坐下，看向被五花大绑的军师。 “方才林凯为何要刺杀我？” 军师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再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叶辰，他便知道，林凯的猜测全都错了。 叶辰的军功绝对不可能是谎报，一般的武将都没有这般身手。 而作为皇上身边的人，他有如此才能，定然会想要一个展现自己能力的舞台，而北境，就是他给自己选的舞台。 他的军功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水分。 因为任何一点水分，都是对世子殿下威名的“玷污”。 而今日，自己若不能说出让他满意的话，自己的下场也会和林凯一般。 随着心中念头通达，军师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当即说道。 “殿下，下官不知，但殿下您肯定知道，下官恳请殿下为我解惑！” 这话一出，就表明了军师的态度。 还不等叶辰开口，军师生怕自己的态度不够诚恳，再补充道。 “下官断然不会为一个死人效力！” “下官只求殿下能够宽宏，给下官一个表现的机会。” 听到这里，叶辰思量了片刻。 “他今日喝了酒，随后又被我问责，多是一时没想开，趁着酒兴发疯。” 军师连忙点头。 “是，下官明白了，都是这酒害的。” 叶辰微微点头。 “那好，三日后我安排一个人过来接替城首职位。” “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 军师慌忙点头。 “是，下官明白！” 叶辰直接起身，从怀中取出一道他提前写好的圣旨，将之丢在桌上。 “陛下对林凯的作为早有耳闻，这是革职不用的圣旨。” “只可惜现在用不上了。” 有陛下的圣旨兜底，叶辰能做的事可太多了。 只要他的道理说得通，再替陛下拟旨，他做事便无所顾忌。 至于陛下那边，叶辰相信他老人家不会跟自己一个晚辈计较的。 大不了，带些特产回去赔罪便是了。 叶辰招呼王狼为军师解绑，而后说道。 “今日之事记得告知百姓，别让百姓误会了。” 军师颤抖着点头。 “是，下官明白。” 等到两人走出城守府邸，叶辰也见到了在门外等待的赵屠。 三人重新汇合，而后在大街上扬长而去。 这一路走过来，多少百姓好奇的张望，而叶辰一个字都没有说明。 他要给林凯的军师一个机会，一个，只需要表明忠心就可以活命的机会。 但愿他不会犯蠢。 走出城门，叶辰直接吩咐道。 “王狼你回镇北城替我寻一个人来当城守。” “这个人最好是在镇北城当差的，和你熟悉的。” “方便我掌控皓月城的事物。” 和王狼认识的，还在镇北城内当差的人，除了当年的屯长之外，还能有谁？ 叶辰这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让王狼推荐那位曾经的屯长。 至于目的么，自然是让王狼还清当年的恩情。 王狼自然明白叶辰的心思，他没想到，当时只是汇报给叶辰的小事，叶辰都还记得。 当即抱拳道。 “殿下之恩，王狼愿意以性命相报！” …… 仅仅是两日时间，叶辰亲手斩了皓月城城主的事便传得沸沸扬扬。 冬日的百姓们本就无事，叶辰自然成了火堆前热议的人。 无论是夺取北狄一城，还是凯旋，亦或者是斩杀林凯，这都是可以聊许久的话题。 而北境边疆的城守们得知了这件事，立马收了心中的那些小算盘。 他们很清楚叶辰在做什么。 立威！ 林凯作为一方城守，又是在边城，是权力巨大，标准的地头蛇。 但在叶辰面前，城守和仆人没有任何区别。 谁不听从叶辰的吩咐，谁敢有小心思？ 叶辰有圣旨在手，有陛下皇恩庇护！外加一万精锐在手，谁敢不从？ 一时间，骑着叶辰赠送的战马，来到镇北城请安的城守不在少数。 而他们来的目的仅有一个，表忠诚。 他们虽然来的时间不同，但话术却出奇地一致。 全力支持叶辰应对北狄的战略，还都带来了城内闲余物资的清单。 甚至还有些城市带来了近万斤的粮食相赠。 叶辰对每一个到访的城首都是耐心解释战略，说明其中利益关系，也给这些城首们让出了利益。 那就是，城首们买他手中的战马，只需以市价七成价格即可。 剩下的三成利益，便是给这些城首们的好处。 无论是他们想自行组建骑兵，还是转头出售给皇朝内部，都很划算。 叶辰掌控着战马，便掌控住了这一条经济来源。 他们等于是凭空得了这些利益，唯一的代价仅仅是支持叶辰的战略而已。 真要说起来，这还是他们作为城守的职责之一。 这和白嫖的手的好处并没什么区别，自然不会有人拒绝。 又五日之后，叶辰以一万精兵，保护三万征调的百姓运送粮草前往北狄地界。 在叶辰大军离开镇北城地界不久，一支北狄骑兵便出现在了视野中。 一时间，押送粮草的百姓们有些慌了神。 “是北狄人！” “他们又要来抢东西，怎么办！” …… 不等骚乱升起，叶辰手下的骑兵便及时呵止，制止了一场可能的混乱。 为首的北狄人只身上前，用标准的皇朝话问道。 “你们是为喀邱可汗送粮的？” 这话让叶辰颇为不满，微微仰起头，叶辰冷笑道。 “你确定是送粮？” 第八十五章 故意说错话?那就受罚! 那北狄骑兵见叶辰的脸色不善，也察觉到了自己言语中的失误，连忙赔笑道。 “我的皇朝话用得不是很熟练，还请不要追究这些细节。” 叶辰冷笑一声，直接招手叫过来王狼。 “来，你教我几句北狄人骂人的话。” 此话一出，那北狄人顿时脸色铁青。 叶辰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 你口误，我学习语言，表面上双方都没有什么过错。 你可以失误，我自然可以学习北狄的脏话，至于这是骂一路，还是骂到你们认错，那就看我的心情了。 为了保证接下来的路途上自己不会红脸，那北狄人连忙说道。 “是我的过错，我道歉。” “还请阁下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对我们的合作不利。” 这话说出来，叶辰又是一声轻哼。 “合作？” “我什么时候和你们北狄有合作了？” “如果是喀邱可汗教你这么说话，我不如趁现在出城不远，直接回去算了。” 说着，叶辰就勒转马头，径直向队伍后方走去。 这件事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看似一字之差，若是自己在这个时候服软，皇朝的威慑力可就下降了不少。 他是给喀邱有“合作”因而“送”了粮食。 只要稍微隐去一些东西，事情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让此时掌控了北狄战事的叶辰，变成了需求“合作”的弱势方。 若是任由喀邱在北狄境内如此宣扬，那今后北狄人看皇朝，看他，也就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很显然，这不是叶辰想要的结果。 他要的是北狄人清楚地认知到，是他们有求于皇朝！ 叶辰还要用今日的事让他们记清楚。 这是他的底线。 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在这些事上动手脚。 来接应皇朝粮草的北狄使者，怎么可能言语不熟，怎么肯能不小心失误。 还有如此明确的目的指向！ 这就是精心谋划的局！ 那使者仔细地看着叶辰。 他自认为对皇朝人有一定的认知，这样欲擒故纵的把戏他见识过很多次。 所以他现在还稳得住。 直到叶辰对身边王狼吩咐撤退，身边数骑转身返程。 这一刻，北狄使者彻底慌了神。 连忙快马赶上来。 “阁下息怒！我保证今后都不会再犯下这样的过错了。” 可任由他如何叫喊，叶辰只是自顾自的骑着马，一路向队伍后方走去，甚至因为那使者追来，叶辰亲口向手下下达指令。 “后队变前队，原地掉头，大军回平谷荒城休整。” 这些皇朝士兵听得叶辰的吩咐，只是稍一琢磨，便知道叶辰的心思了。 殿下若是真心原路返回，那就应该是直接返回镇北城才对，为何要去平谷荒城？ 再加上上次跟随叶辰的士兵，早已说明了叶辰的习惯，这些士兵也逐个会意。 当即吩咐他们护卫的百姓调转方向，前往平谷荒城休整。 那北狄使者急得一路跟在叶辰后面，连北狄话都急出来了。 紧跟在一旁的王狼笑道。 “哟，这厮在说甚鸟语？” 那使者又连忙改了口。 用皇朝话语接连求饶，态度诚恳之至。 而焦急的他并不知道，在他走过了之后，那些被征调的皇朝百姓一个个都瞪大了眼。 北狄人抢劫他们的事他们很熟悉，但北狄人如此哀求皇朝将军的场面，他们可是第一次见到！ 语气谦逊的道歉求饶，这还是不可一世，只知劫掠的北狄人？ 一时间，护送粮草的百姓们好奇不已，一个个抬头张望着。 他们很迫切地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北狄人如此低声下气。 直到叶辰走到了队伍的后方，直到他率领手下的士兵和百姓赶向平谷荒城，那使者彻底傻了眼。 “就算是欲擒故纵也没有这么绝的吧？” 他万万没想到，只是因为上面交代的一次试探，就把整个事情都搞砸了！ 叶辰不卖给他们粮食了，这就意味着，一旦屠木可汗的使者到来，好言相劝，这么多的粮食，这么多的物资，可就都给屠木部落了！ 他们屠木部落在整个北境的处境都会变得相当被动！ 屠木可汗已经登临大汗山祭祖称王，再加上这一批粮食，足以稳住人心！ “将军！” “将军我真的知错了！还请将军宽恕这次！” 北狄使者高声的呼喊着，可叶辰丝毫不理会，大军也没有理会他，就近转向了平谷荒城的方向。 直到所有人都离去，同行的北狄人这才赶来，他们在此处唧唧喳喳地议论了足足一刻的时间，这才商定好策略，两人回去报信，剩下的人继续在这里哀求！ 同时阻止屠木可汗的人得知消息，过来破坏这次交易。 …… 两个时辰之后，叶辰带着百姓和大军入驻了平谷荒城，守将一脸困惑地看着押送的粮草，急忙来到叶辰的面前。 “世子殿下可是要攻打北狄？我愿意率领城内两万步兵为殿下掩护！只要我们还活着，殿下的骑兵定有可以安歇的营地。” 叶辰洒然一笑。 “决战的时候还早，今日是因为北狄人想耍心思，我在惩戒他们。” “最近这段时日，北狄人南下劫掠的次数如何？” 那守将一脸的失落，不过旋即丢了这不重要的情绪。 “殿下能来平谷荒城是我等荣幸，外边寒风大，将军还请入城内歇息，容下官整理战报，再来找殿下汇报。” 叶辰点头。 那守将急忙招呼了驻守城门的士兵，而后飞速跑入城内，搜集北狄的战报。 在叶辰的身边，王狼颇为担忧地看了一眼队伍后方。 “殿下，这次交易您还有几成完成的把握？” 叶辰自信笑道。 “十成。” 只要屠木可汗和喀邱可汗还没有分出胜负，这交易就一定会进行下去。 今年北狄收成很差，他们又在对峙，没有心思南下劫掠，粮草不足是必然。 在粮草不足的情况下，能用战马换来四倍乃至五倍自重的粮食，这是相当划算的买卖。 北狄不可能放弃。 这些交易是他们在内斗能否获胜的关键。 仔细想了想，叶辰补充道。 “十成可能低了，大概有十二成把握。” 第八十六章 民夫们都看呆了 叶辰的话里无不透露着自信。 王狼心喜道。 “那就代表我们可以随便使唤这些北狄人了。” 历经了上次的事，王狼已经彻底认可了叶辰的战略。单就说让不可一世的北狄人低声下气这一点，就够他泄恨了！ 叶辰反问道。 “哦？你意思是说，我做得还不够？” 在一边的赵屠低声道。 “殿下，您做的这些和北狄对我们商人做的相比，差了至少有五倍。” “依我的建议是，咱们回去闭门不出三五日，我再给他们透露点口风，吊着他们最后的希望。” “咱们可以慢慢地折腾他们。” 说这些话的时候，赵屠的眼中明显带着不满。 这就是北狄人对他们这些商人的态度，尤其是在商品送过去，买家却是各大部落时的常态。 总想着膈应他们，折腾他们，现在这些曾经的苦，都要落在北狄人头上了。 叶辰思量了片刻。 “三五日还是太长了点，这些民夫每日的吃喝也不是小数目。” “明日傍晚再谈，这期间你随便折腾。” “你应该清楚我的底线和目的。” 赵屠当即点头。 “是，属下明白。” “此次我也会让运送粮草的百姓亲眼看见。” “还请殿下准许我在营地边缘走动。” 叶辰直接点头，随后进入了城内，大军和民夫也慢悠悠地入城。 …… 城楼上，叶辰听着守将的汇报。 “回世子殿下，近一个月以来，北狄南下劫掠的次数明显降低，人数也少了很多，最多的一次也就仅有十人的队伍。” “估摸着是没有粮食，已经活不下去的北狄人。” “还有一些北狄人因为贪图粮草，被弟兄们追上的。” 听到这里，叶辰忽的觉察到了机会。 “活捉了？” 那守将当即摇头。 “谁留北狄这些祸害浪费粮食，都杀干净了。” 叶辰叹了一口气，直接吩咐道。 “如果下次再有北狄人，抓住之后不要杀，关入地牢里，我得找个机会把这些北狄人安插进入北狄内部。” “再借由他们搭建情报网络，获取北狄内部的真实情况。” 守将爽快点头。 “那我回头给弟兄们说一声，给殿下留几个活口。” 叶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王狼，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这样，回头让弟兄们学几句劝降的话，不听从命令的提前杀了便是，也不浪费城内粮草。” 越是计划推行到底层，叶辰越是小心。 王狼就是北境将士的代表，他们和北狄有着极大的仇恨，突然要他们抓活的，还得关在地牢里，难免会让手下排斥。 的亲口给他们留下做手脚的空间，如此才能体现他对低层士兵情绪的照顾。 若是人心散了，今后的事可就没这么顺利了。 守将连忙点头答应，随后亲自去下达指令。 叶辰则是招呼上一众将士回了营地休整。 当日的傍晚时分，北狄使者硬着头皮来到城门前求见。 为了自证诚意，他们甚至连武器都丢在了路边。 驻守城门的士兵对着他们就是一番言语羞辱，硬生生逼得他们磕头，这才放他们入城。 而城门只是第一道关口。 在城内等待他们的，是早已被“拿捏”了无数次的赵屠。 北狄使者数次恳求，赵屠都是含糊其辞的搪塞，带着这些北狄人走过了运粮百姓的驻地。 那些皇朝百姓好奇地看着这边，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一个精瘦的汉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屠和北狄使者远去，眼睛都瞪大了。 “诶，老六我没听错吧？北狄人在求我们的将军？我不是在做梦吧？” “嘶！疼！” 老六憨厚笑着松开了拧人的手。 “疼就对了，疼就不是在做梦。” 两人虽然闹腾，但心中的喜悦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难得看到北狄人如此吃瘪，他们心里的爽快自然不用多说。 在两人的身后，一个带着些许白发的中年人沉声道。 “我听隔壁的人说，今儿是因为北狄人用词不妥，让世子殿下不悦，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好像是把‘贸易粮食’说成是‘送粮食’了。” 一旁的年轻人当场暴起。 “送粮食？我们皇朝凭什么给北狄送粮食？就那群畜生？” 不等年轻人爆发，有一个人连忙解释道。 “消停点！” “这是世子殿下的大宫外，不准大呼小叫。” “北狄人就是想污蔑咱们是送粮食的，世子殿下不悦，所以带咱们过来平谷荒城，这下咱就看北狄人怎么求殿下吧。” “这机会可不多见呐，咱也是沾了殿下的光。” …… 喀邱可汗在下令试探的时候，绝对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拎得清他在贸易这件事上的劣势，所以急需找回面子，更准确的来说便是，他不愿意做给北狄丢脸的那个人。 所以想在关键地方含糊其辞。 但很显然，他不了解叶辰。 叶辰不止是打碎了他的想法，还借着这个机会，把这次闹剧变成了凝聚人心的关键机会。 让大军掉头只需要一声令下便可，让手下传令也可，为什么他一定要亲自走过。 为的不正是让皇朝征调来的百姓看看，在他的面前，北狄人也只有卑微哀求的份！ 他掌握着主导权！ 只等这些百姓安全返回北狄之后，他们便是叶辰拉拢底层百姓，让他们也支持自己战略的关键推手。 而整个事的风险仅有一点，那就是北狄突然翻脸，杀人越货。 但在这一点上，叶辰也早有准备。 陛下亲手选的皇朝精锐全员在此！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数量！ …… 翌日晌午，北狄使者又赖上了赵屠。 “赵公子，还请帮忙传个话，就说北狄使者诚心求见。” 赵屠脸色一沉。 “你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昨儿殿下把我给骂了个半死，我再帮你传话？凭什么？” 那北狄使者面容苦涩，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些银钱。 “劳烦您再通报一声。” 赵屠正想开口，忽地心头闪过一道灵光。 “昨儿殿下还说了，这雇佣的两万民夫浪费了两日时间，人吃马嚼也不是小数目，还没出门就亏了。” 北狄使者顿时头皮发麻。 第八十七章 受尽冷眼的使者 两万人两日的开销，对现在的北狄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尤其是对正在对峙的喀邱部落来说更是如此。 每一颗粮食都应该用在战事上，而不是开销在这些无意义的地方。 北狄使者连忙求饶道。 “粮食我们是真的拿不出来了，粮仓内的储粮已经不多……” 赵屠听到这些话，不禁眉头一紧，脸色一正。 “你们北狄每年南下劫掠，仓库里还能没有粮食？骗三岁小孩呢！” 北狄使者连忙解释道。 “这位官老爷您别误会，我们每年劫掠粮食都只是刚刚够吃，而不是有结余，今年不是因为那位将军来了么，我们又没能劫掠，还和屠木可汗两军对峙。” “其实真要说起来，往年没有这么不堪，还是因为乌涂可汗当权时，把大军放在边疆近三月时间，这中间开销太大，把粮草耗得差不多了。” “官老爷您看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通融通融？” 赵屠在心头略作沉吟。 看来情况比世子殿下的预料还要更好，北狄人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 他们手中的这些粮食更显得价格不菲。 这必然能卖出好价钱。 但卖出好价钱肯定不是目的，而是途径和手段。 殿下真正的目的是掌控北狄。 戏耍了北狄使者一日一夜，赵屠也觉得乏了。 任由他怎么讽刺、怎么奚落，这北狄使者都是硬着头皮奉上笑脸，没劲儿。 不如先把这个情报给殿下汇报了再说。 “我可以提醒你一句，我们皇朝不像你们那么缺粮。好好想想你们北狄有什么好东西能出手的。” 赵屠这才走出没几步，他忽的停了下来，脸上带着一抹冷笑。 “为了彰显你的诚意，我的建议是在军营外边跪着等。” “你的态度越是诚恳，将军见你的可能越大。” 如此羞辱！ 北狄使者牙都快咬碎了。 就因为一句话说错了几个字，就招来如此大的事，平白羞辱了一日一夜不说，现在还要他跪在皇朝的营地面前！ 北狄的脸都得被他丢干净！ 哪怕是如此，他也没有得到准确的回答，也不能保证那位将军一定会见他。 这种没有结果的等待最是消磨人心。 北狄使者站在原地，心中的怒火和理智正在天人交战。 拳头攥紧了无数次，也松开了无数次。 足足一刻时间后，那北狄使者才绝望的来到营地门口。 而这次，他叫上了同行，且被边军严格看管的伙伴。 几人齐刷刷来到兵营外边，一排整齐跪在地上。 北狄使者用北狄话说道。 “这些粮食很重要，我们丢脸不要紧，但粮食必须拿回去。” “态度要诚恳，都给我记好了，否管谁问，这事儿都是我们做错了。” “坚持过这一程，等回了北狄，我不会亏待你们。” 给手下北狄人交代了一番，北狄使者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大门，用皇朝话朗声道。 “北狄使者知错，恳请将军宽恕我们在言语上的失误！” “恳请将军念在北狄百姓的份上，将粮食卖给我们。” “我们喀邱部落一定会给您应有的报答！” …… 随着北狄众人这一跪，围聚的民夫越来越多，这件事也传得越来越广。 “狗娘养的北狄人，今儿也有你们求人的时候！” “看看你们那一脸贱相！踢到铁板了就光速滑跪，一点骨气都没有。” “你们北狄人怎么会错？要不真刀真枪辨个明白？” …… 这些民夫背后有叶辰撑腰，那说话是一个比一个放肆，一个比一个阴阳怪气。 可这些话落入北狄人的耳中，他们只当没听见，一再诚心请求叶辰宽恕。 此时的兵营内，赵屠向叶辰汇报了方才打探到的消息。 “殿下，喀邱部落已经粮草粮草不济，这是我们一展身手的大好机会。” “这些粮草我觉得可以卖个不错的好价钱。” 叶辰微笑着点头。 “这本就是一桩很划算的买卖，我皇朝缺好马啊，养马场虽然不少，但马种、气候、水草都不如北狄。” “等他们在外边跪半个时辰，然后告诉他们，我看在北狄诚心贸易的份上，再给他们最后一次表现的机会。” “再有任何一点异动，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赵屠憨厚笑着点头。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我这就去照办。” 等到赵屠走后，叶辰叫来了王狼。 “赵田那边可有回信？” “我这里可有两成的粮食是为他准备的。” 王狼直接摇头。 “殿下，赵田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他并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安排人手过来接应，碰头的地点我已经带人找过五六次了，也没有见到人。” 叶辰的眉头微微紧了紧。 “上次我让喀邱部落撤退，他们照做了。屠木可汗得到机会祭祖称王，赵田又毫无音讯……” “莫非是赵田已经被夺权罢免？” 想到这里，叶辰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这就是降将的通病了。 只要不是局势万分紧迫，非用不可。 都不会有人对降将委以重任。 有些事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的区别，在他们第一次背叛身后主子的那一刻起，他们为将的信用就已经彻底扫尽。 没人敢对这样的人委以重任。 当时能启用赵田，只是因为屠木手中并无多少厉害的能人，在粮草捉襟见肘，以及人数劣势的情况下，用北狄的战法只能一百亏输。 屠木可汗只能选择赵田，用皇朝的战术赌上一次。 很显然，他没有来得及看到效果，喀邱可汗就因为他的建议撤军。 想到这里，叶辰心中念头一动。 这可是把赵田化作自己人的好机会。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帮他重新掌权，帮他在北狄坐拥一处势力，而后，通过他将北狄部落的矛盾越挑越大。 至于他的忠诚，其实很好保证。 毕竟人到了绝境，对一条安稳退路的苛求远超过一切。 叶辰摸索着下巴思量许久，旋即安排到。 “王狼你带十个弟兄提前出发，前往北狄寻找赵田。”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找到他的人，确保他在我抵达北狄之前活着。” 第八十八章 我承受的一切又算什么? 在北狄使者诚心跪了一个时辰之后，赵屠将叶辰的命令传达。 那些北狄使者连忙叩首道谢。 只是此时的天色已经晚了不少，再让民夫押送粮草也不妥当。 出发的时间便定在了翌日一早。 运送粮草的队伍始终比不得军队的行进速度，士兵只需要十天的路程，这些运粮的队伍需要两倍，至少二十日的时间。 叶辰带着民夫慢悠悠赶往北狄一事权且不提。 另一头，北狄境内，赵田一个人坐在老旧的房屋台阶上，看着外边巡逻走过的北狄士兵，心中一阵惋惜。 “可恨，喀邱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突然间就大军后撤，把称王的机会拱手相让。” “屠木这厮也就只会卸磨杀驴了。” 赵田盯着外边的北狄士兵，忍不住又瞥了一眼掩藏在房门背后的宝刀。 外边这些士兵都是屠木派来的，名义上是保护他的安全，至于真实的目的，便是无人知晓了。 不过从屠木可汗将赵田和手下亲信分开的举动来看，这目的多半不善。 正想着，门外一个北狄士兵端着半碗青稞饭闯入，随手将碗丢在赵田的面前。 “吃。” “我真想不明白，就你这种人，怎么能安稳地活到现在。” “背弃皇朝，放任乌涂可汗被皇朝士兵偷袭，却不调集城内大军救援。” “谁都能看出来，你就是故意的。” 对这样的污蔑，赵田只是轻笑，并不给正面的回应。 当时的他有个屁的大权，真正能调度的，也就是手中的数百亲信而已。 真正不让大军驰援的，是他屠木可汗呐，连这屎盆子都要往自己头上扣！ 有那么一瞬，赵田很想自刎以示清白。 可这念头也只是一瞬。 他都未曾向皇朝尽忠，为何要为北狄尽忠？ 就凭这些年北狄给他的待遇，也配？ 越想，赵田越是觉得气愤和不满。 随手抄起青稞饭，三两口就刨到了肚子里，随后把碗一放。 “不够吃。” 那北狄人脸色陡然一沉，直接一拳打在赵田的脸上。 “你不够吃？” “你能有吃的就不错了！” “要换了我是可汗，我第一个杀了你！” 赵田也没想到这北狄人敢对他下手，猝不及防之下，一拳吃了个结实。 嘴里有些血腥味，赵田猛地转过头，一双眼里尽是噬人的怒火。 面对这双眼眸，那北狄人微微一怔。 在他的眼中，这一刻的赵田宛若猛虎，择人而杀！ 拳头虽然再度扬起，可他却没有了再砸下去的勇气。 只是收回了拳头，后退数步，这才冷笑道。 “能让你活着是屠木可汗的恩情，军中粮草本就不足，能给你这叛徒一口饭吃，已经是宽宏至极，我劝你别不识好歹。” 赵田忽地哈哈大笑。 “原来你们也知道军中快没粮了。” “如果你们还想吃饱饭，还想度过这个寒冬，最好替我给土木带一句话。” “再不启用我，到时候就算你们用尽一切手段，也等不到我的粮食送来。” “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丢下这句话，赵田一脸笑容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一口吐掉嘴里不多的血。 “杀了我，你们这些人就得给我陪葬，还是被冰天雪地冻死在此，啧啧，真可怜。” 赵田背负着手，轻哼着故乡的小曲儿，转身回到了屋内。 就连那把用来防身的刀，他都一脚踹得老远。 北狄人，就是一群没开智的蠢货！ 无论是中断与皇朝贸易的乌涂可汗，还是卸磨杀驴的屠木可汗，亦或者，是突然学精明的喀邱可汗。 他们都是蠢货，蠢得可怕！ 赵田只恨自己未遇明主，未能展现一身才能。 赵田刚在床上躺下，一张被黑布挡住的脸忽地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 赵田猛的一惊。 “谁！” 那人并没有动作，反倒是自言自语道。 “丞相大人看到了你的信，所以派我过来看看。” “看你这么忠心的份上，丞相的任务我可以放心交付给你了。” “赵田听令。” 赵田一个激灵，猛地翻身而起，单膝跪地。 “赵田在！” 那黑衣人单手背负在身后。 “赵田，丞相念你在北狄尽忠无二，已经给了你家眷足够的封赏，后半生衣食无忧。” “但北境的布局因为叶辰而被搅乱，你有三分过错。” “现在丞相命令你在北狄与叶辰纠缠，务必将他拖在北境！若是能斩杀最好。” 赵田听得这些话，心中顿时一片惊骇。 杀叶辰？ 就凭自己？ 可能么！ 赵田猛地提起头。 “大人，还请替我转告丞相，叶辰手中有皇朝精锐一万，可硬碰北狄十万大军，哪怕乌涂可汗在时，我也没有兵权，现在更没有！” “难道丞相要我以一人之力，和叶辰一万大军对抗么？” 蒙面人只是轻笑一笑，语气颇为玩味。 “赵田，你的家眷已经领了丞相的赏赐，你知道你该怎么做。” “至于你说的兵权，那是你该解决的问题，并非丞相要解决的问题。” “还有，皇朝正值多事之秋，丞相可没心思处理你留下的烂摊子。” 听到这里，哪怕赵田再蠢，也该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何况他并不是蠢。 这一个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已经说明了他现在的身份。 他是棋子。 是留在北狄境内的弃子。 连这一枚棋子，丞相也要发挥他最大的价值，那就是尽可能给叶辰添乱，尽可能拖延住叶辰。 哪怕没有兵权，没有士兵，没有一丝一毫成功的可能。 也要让赵田领命做事。 这是妻子唯一可能存在的，仅存的价值。 赵田的头也埋得越来越低。 自己一身才华，难道就要浪费在这里了么？ 难道作为一颗弃子，还要再为背后的主子尽忠么？ 忽地，赵田抬起了头。 “大人，我有一问。” 那蒙面人冷声道。 “说。” 赵田抬起了头，眼中尽是不甘。 “大人，那我当年甘心为丞相背负叛徒之名，深入北狄，受尽冷眼……就一文不值了么。” 第八十九章 关键人证 赵田发出了灵魂拷问，可回应他的，只是蒙面人的冷笑，以及扬长而去的背影。 对他这最后的一问，仍旧没有回应。 只要家眷亲属在手，只要他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今日的事就不会有任何异议。 赵田家眷虽然少，但也有绝对的威慑力。 …… 赵田绝望地低下了头。 丞相已经把他当做了弃子，想要压榨最后一点价值。 如果这里是皇朝地界，如果他背后是皇朝，他不会有任何一点犹豫。 但这里是北狄。 连北狄人自己都懒得记录历史，更别提他了。 他绝望的悲歌，最后的挣扎，注定掀不起任何一点浪花。 若是按照丞相的吩咐，他只能怀揣着理想和一身才华，就此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北狄不会有关于他最后一搏的记录，而皇朝对他的记录，会永远停留在他背弃皇朝的那一日。 背负着叛徒的名字，永远地留在皇朝史书上。 “不！” “我绝不认命！” 赵田忽地咬牙抬起了头，他的眼中是绝望之后的，殊死一搏。 他要活着，他要洗刷掉身上的罪名！ 他要让整件事浮出水面，也只有如此，才能避免背负永世的骂名！ “丞相，既然是你逼我送死，那我偏要好好活着。” 赵田眼底闪过一抹狞色。 脑中快速分析了当下的局势。 想要从北狄脱身已经极为艰难，亲信被隔离开，又被重兵把守，一个人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得设法再获得屠木的信任，脱离囚笼。 可屠木也是个卸磨杀驴的主，决不能长久的效忠于他，更不能帮他肃清对手。 “不对，我堂堂皇朝人，没有丞相的命令，怎会屈居于北狄蛮夷身下。” “叶辰……” 忽的，赵田的严重闪过一抹凝重。 他似乎找到了一条路，一条比任何选择都要稳妥的路。 而他也想明白了让自己安稳回到皇朝的底牌。 作为丞相安插进入北狄的联络人，他手中可有不少丞相和北狄私通，意图谋反的罪证。 这些罪证放在北狄人手中自然一文不值，但若是交给叶辰呢？ 叶辰对此肯定很有兴趣。 想到这里，赵田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但旋即又黯淡了下去。 他找到了自保之法，眼下却没了和叶辰联络的手段，事情又陷入了困局之中。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了眼下自己被屠木可汗囚禁的窘境之中。 还是回到了如何让屠木重新启用他的问题上。 想到这里，赵田来到院子门口，那些北狄士兵顿时绷紧了神经。 “回去，不准出来。” 赵田轻笑道。 “替我给屠木可汗传句话，我有办法让他以市价把战马出售给叶辰，换取粮食。” …… 二十日后，当叶辰带着百姓来到北狄城池门口，留守此处的士兵连忙上前汇报到。 “殿下，赵田昨日带人过来，说是有重要的事想要和你交易。” “他说他拿出的东西很有诚意，您一定会感兴趣。” 叶辰不禁挑眉。 “王狼可在城内？” 那士兵思索一瞬，直接摇头。 “不曾见过。” 叶辰听得微微皱眉。 在平谷荒城时，他让王狼带着十人前往北狄，寻找赵田的线索，让他保护赵田。 可现在赵田到了，王狼却没了踪影。 “王狼拿着的是大祭司赠送的令牌，理应不该遇见麻烦，莫非是……北狄内又有了新的变故？” 想到这里，叶辰将安置民夫的事丢给了副将，而后带着冷秋直接找到赵田。 在篝火前，赵田正吃着一大块馕饼，见叶辰走人，他只是抬了抬头，旋即又低头啃馕饼。 “赵田，北狄内可有变数？” 赵田三两口将馕饼吃下，擦了擦嘴。 “喀邱部落被蒙图部落偷袭，蒙图部落你可能没听过，但在北狄也算是小有名气。” “我听说是因为他们对喀邱可汗撤军，不争夺王权的决策不满，率众偷袭。” “估摸着现在正打得水深火热。” 听到这里，叶辰心中稍一估算。 王狼带着大祭司的令牌，能找的只有喀邱部落，通过他们询问赵田的下落。 此时还没回来，估摸着是被蒙图部落的人围攻了，暂时脱不得身。 如果只是如此，王狼的安危倒是不用担心。 在北境边疆摸爬滚打的不归军，最不可或缺的本事便是逃命。 哪怕这里是北狄，叶辰也相信王狼能安稳回来。 随后，叶辰这才看向赵田。 “我听手下说，你想和我交易。” 赵田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刚才似乎有些担心。” “你和上次表现的不同，上次见面直接便谈事，这次却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至少对我们的交易而言没有关系。” 见赵田如此敏锐，叶辰也重新审视了赵田一番，不禁奇道。 “你的变化倒是显而易见。” 赵田并未隐瞒，如实说道。 “也没什么，只是被你这乌鸭嘴说中了，我成了没人要的弃子。” “丞相大人还想着让我为他尽忠，让我阻挠你的计划，让你留在北境。” “所以，爷我不干了。” 叶辰也没想到丞相会如此绝情，这样的棋子，难道不应该让他们优先自保么？ 为什么要让他们在此地与自己搏命？ 在叶辰思索的时候，赵田直接说道。 “我手中有丞相私通北狄，想要联合北狄南下入侵皇朝的铁证。” “我也知晓如何破解那些密信。” “我甚至可以当人证，让你得这一场大功。” 叶辰面色略显凝重。 “那我需要付出什么？” 为丞相意图谋反作证，就算有叶辰的庇护，也是危机重重。 丞相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人继续活着，暗杀是一定会存在，且只要丞相还活着，就一定无休无止。 赵田做出这样的选择，除了莫大的勇气和决心之外，必然有他想要得到的利益。 面对叶辰的询问，赵田深吸了一口气。 “我要你为我正名。” “我不是皇朝的叛徒，我只是听从了丞相的安排，潜入北狄。” “从始至终，我从未想过背叛皇朝，这些北狄人不配让我效忠。” 第九十章 北狄粮草将尽 叶辰认真的看着赵田，在他的眼神中，叶辰看出了独属于皇朝将领的那一份孤傲。 哪怕此时身在北狄，哪怕他此时手中无兵，也有十足的底气说出北狄人不配他效忠这句话。 但这终究是表面。 赵田现在能来找他，说到底还是因为被丞相当做了弃子，还是因为丞相放弃了他。 否则他绝不会来找自己谈条件。 叶辰的眼中闪过一抹凝重。 不能仅看赵田一人的表现，就妄下结论。 一旦赵田仍旧愿意效忠丞相，一旦他打入自己的军营之中，那就是天大的麻烦。 叶辰思量了片刻，这才问道。 “丞相能安排人手过来，给你下达指令，而且以丞相的眼界，应该知道没多少人会执行。” “而你手中又捏着对丞相不利的证据。” “为什么他不派人杀了你，永绝后患？” 赵田被叶辰这么一问，顿时愣住了。 按照叶辰的说法，这里面的确有很大的问题。 赵田紧锁着眉头，沉思了许久，这才摇头。 “我也不知，可能和我以前的忠心表现有关系。” “毕竟当初丞相提出要安排人来北狄，是我自告奋勇。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还有其余两人，但他们都逃了。” “或许是因为我坚持到了现在，让他觉得我不会背叛他。” 听到这个解释，叶辰只是摇头。 “你的事我暂且不想管。” “不妨说说你刚刚提出的交易。” “你拿出这么多的诚意，需要我做什么？” 赵田当即说道。 “很简单，我想要用市场价出售战马换取粮食。” “这个特权仅仅给我一人。” “我知道你现在不会帮我，你需要时间观察我是不是还愿意为丞相效命。” “我也想好好活着，但屠母就是个卸磨杀驴的主，我得拿些底牌在手。” 听到这里，叶辰咧嘴一笑。 “这次运送的粮草里有三成本就是打算出售给你的。” “总量不变，但价格方面我可以做出让步，就以市价出售给你。” “我可以为你拒绝屠木可汗安排来的任何人。” 听到这话，赵田便知这是叶辰在庇护他的安危了。 但他的忠诚与否还需要时间来验证，也急不得。 赵田直接问道。 “还需要我做什么，我不白拿好处。” 叶辰点头。 “我需要你替我将战事延续下去，屠木可汗若是军威大盛，你得收敛，若是屠木陷入劣势，你就得给我打回优势。” “我想，以你的才能做到这一点应该不难。” 赵田听得“才能”这里两个字，狐疑地看了一眼叶辰。 “我没有什么才能。” 叶辰不禁轻笑，颇为随意地在屋内坐下，将佩刀放在一边。 “第一次到北狄的时候，我就看见了城内的三十万大军，军阵整齐，说明统领者有最基本的军事素养，所以我绕行劫掠粮道。” “而那次我被人追击，以及这次你身陷困局，不难猜到，你在军中没有多少实权。” “没有大权还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赵田听得直接摇头。 “都是军阵最基础的东西，算不得什么。” “不过北狄正面作战的经验很少，我应该能帮你完成这件事。” 叶辰并不意外赵田的回答，而是话锋一转。 “其实让你留在北狄也是为你好。” “连我这武王世子都被丞相派人暗杀，换了你也是一样的结局。” “得等陛下下定决心，等陛下剪除丞相羽翼，那时候才是你我返回皇朝的日子。” “在此之前，最好的结果是留在北狄。” 赵田沉吟了些许时候，随后点头。 “我明白。” 丞相的权势很大，虽然不及皇上，但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他想要暗杀谁实在是太轻松了。 他若是只身返回皇朝，手中还有丞相谋反的罪证，这些都是丞相杀他的理由。 与其早早回去送死，倒不如留在北狄，在这个皇权都难以企及的地方，安心活着。 只消丞相大势一去，便是反扑之时。 “皇朝的这些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来此的时日也不短了，我得带着粮食回去。” 叶辰忽地看向赵田。 “土木部落今年粮食存量还有多少？” 赵田不屑瘪嘴。 “各地能调度的粮食都被调度得差不多了，还能维持大军半个月的模样，军中一日也只发半碗青稞饭了。” “当然，如果不顾北狄百姓的死活，以及杀马充饥的话，还能坚持近半年的时间。” “喀邱部落比我们根基坚实，大概能比我们多坚持两三个月的时间。” 听完这些话，叶辰直接点头，对门外的士兵吩咐道。 “带赵田去领粮食，以皇朝市价出售。” “你先把丞相信件暗语的翻译方法交出来。” 赵田当即点头，旋即拜谢而去。 有了这些粮食，以及叶辰的许诺，就算屠木再想卸磨杀驴，也不可能做这件事了。 因为只有他能从叶辰这里买来粮食。 杀了他，就等于自绝退路。 …… 屋子里，叶辰在人都走后，这才叹了一口气。 赵田的事还是麻烦。 虽然赵田手中有证据，但他暂时不能取。 他的身份太高，哪怕别人拿出丞相谋反的铁证来，丞相也能应对。 毕竟能呈递到皇上面前的奏折，丞相能过目大部分。 哪怕能越过这些官员，亲自送到皇上手中。 丞相也能应对一二。 但若是放在他手中，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武王是能和陛下称兄道弟的存在，自己又深得陛下的宠信。 只要这铁证上交，当场就能调度禁军抄家，甚至是亲自带人登门抓人。 这个效率，绝非是丞相能应对的。 所以，丞相只能想办法阻止这种事发生。 一旦自己拿到了证据，就会面对丞相的反扑。 此时自己手中仅有陛下交付的一万精锐，羽翼未丰，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想到这里，叶辰忽地抬头对门外的士兵吩咐道。 “转告赵田，就说证据等我有空了再去取，让他好好保存。” 随着叶辰的吩咐，他也抬头看向北狄以北的方向。 卡丘部落的战事也不知如何了，需不需要自己插手。 第九十一章 赌你项上人头! \\ 喀邱部落大帐内，一群北狄人眉头紧锁，对着地图发愁。 就连喀邱可汗也是面色如霜。 “蒙图部落的奸人太可恶了。” “居然趁我们不备，偷袭我们，弟兄们伤亡不小，现在连决战的机会都没了。” “可恨，若是正面对决，蒙图部落这两万人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 在一众北狄人的吵嚷中，王狼也听懂了外边的局势。 这下他也明白了，喀邱可汗为何突然带着他撤退。 眼下喀邱部落陷入劣势，但王狼心中却是颇为舒坦。 这就是皇朝使者该有的待遇！ 你们这些北狄人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敢动皇朝人一下试试？ 信不信世子殿下亲手把头给你们拧下来。 仔细听了好一会儿，王狼抓住了几个关键信息。 蒙图部落是偷袭，抢占了城池内的军械库，以此快速填补了甲胄等物，眼下已经是接近一万具装骑兵了。 他们几乎是掏空了喀邱部落这么多年的老底。 在偷袭得手之后，蒙图部落也没有据守城池，反倒是亲率骑兵偷袭援军，导致喀邱部落的北狄人受了损失。 到偷袭援军之后的事，王狼都是亲历者了。 喀邱部落的人败了一场，飞速后撤了三十余里扎营。 眼下正是对峙的时候。 王狼摸索着下巴，瞥了一眼地图。 忽地瘪了瘪嘴。 旷野，这附近就是一片旷野，你们这些北狄人对着如此空旷的地界看地图？ 王狼属实没有绷得住。 “旷野有什么好看的？” 王狼这标准的北狄话一说出来，大帐内的众人纷纷看向他。 面露疑惑，更有不解萦绕在眉头。 喀邱可汗看了看地图，在心头一番盘算，然后挠头道。 “让贵客见笑了，这是我们学**朝的作战方式，皇朝对军事的议论常常在地图前开展。” “说起来，北狄的地界空旷，大多数时候都不需要地图。” “是我献丑了。” 喀邱可汗的话非常客气，也没有追究王狼那极具嘲讽的语气。 王狼轻笑道。 “难怪你们北狄军事思维这么差劲。” “地图是制定行军路线所用，但北狄地界内基本用不上。” “出了北狄才有用。” 被王狼如此教导，喀邱可汗也不动怒，亲手将桌上的地图卷起来，小心放好。 “不瞒贵客，先前已经安排了五人出战，都没能占到便宜。” “那些蒙图部落的人有了甲胄，势头正盛，我们奈何不得他们。” “为求破敌之法，所以有了今日这一出议论。” “若是贵客能有办法，我愿意出资酬谢。” 王狼沉默了片刻，而后看向喀邱。 “战马三千匹，大军交给我，我来帮你打败他们。” 这话一出，顿时，账内的北狄将领们坐不住了。 只是碍于喀邱可汗的态度，他们的话也不是很过分。 “贵客别吹牛，我们已经强攻了好几次，都没有成效，大家都有甲胄，都是硬碰硬，没什么技巧可用。” “我也觉得如此，想要拿下蒙图部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其中的代价太大，我们还要和屠木可汗的人战斗，不能倾尽一切打这一仗。” “贵客虽然是来自皇朝，但我不觉得你能解决北狄的事。” 面对这些质疑，王狼蹭的跳起来，直接来到桌边，向喀邱可汗伸出了手。 “地图放回来。” “我是看在世子殿下想和你们贸易的份上，才主动帮你们。” “只有三千匹马也不用急着交付，等你们击败了蒙图部落的人，再交给我也不迟。” 不等喀邱可汗说话，北狄将领务古姆直接说到。 “此战折损不能超过一千人。” “若是你能做到，我便把我的战马亲手赠送给你！” “做不到，你就对着大汗山的方向磕头认错。” 喀邱脸色一沉，直接呵斥道。 “务古姆你在说什么混账话，贵客愿意帮忙是我们的荣幸。” “就算计策不成，也是一片好心。” “岂能容你如此羞辱？” “你现在就给我跪下认错！” 务古姆显然不是很服气，直接埂着脖子。 “他要是能打赢，我不止跪下认错，我还认他做爹。” “天元皇朝的人也是人，不比我们多脑袋胳膊，我们都打不下来，他凭什么能打下来？” “弟兄们说是不是？” 眼见军帐内这些反对的声音不少，王狼只是轻笑，伸手按住了喀邱可汗刚展开的地图。 “现在是晌午，今晚天黑一个时辰之内，我便要决出胜负。” “务古姆你敢不敢跟我赌？” 说着，赵田将腰间佩刀压在了桌上。 “拿不下，斩我人头。” “拿下了，斩你人头。” 喀邱可汗见王狼眼底满是狠厉，心头一惊，正想上前当和事佬。 可还不等他说话，务古姆也取下了腰间的短刀丢在桌上。 “赌就赌！” 一时间，军帐内欢呼声雀起！ 北狄少有不南下劫掠的年头，在他们的传言中，皇朝百姓贪生怕死，一触即溃。 皇朝将士虽然能打，可却追不上他们。 劫掠返回之后，他们与人交谈，自然会说自己的风光时刻。 长此以往，北狄人对皇朝将士便有了天然的轻蔑。 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皇朝人。 更不会认可皇朝人的能力。 今日，务古姆和军帐中的北狄人，都深信王狼只是在虚张声势，骗取那三千匹战马而已。 王狼忽地咧嘴一笑，看向起哄的北狄将领。 “你们也想跟我打赌是么？” 这一刻，喀邱可汗顿觉不妙，连忙呵止了众将领，而后对王狼一番赔罪。 “是我管教手下无方……” 不等他说完，王狼颇为随意的摆手。 “大军听我安排，今晚便能凯旋，但若是谁不我安排，就由可汗你亲手斩杀吧。” 说完，王狼直接指向务古姆。 “你带领三十轻骑前往蒙图部落边缘袭扰。” 务古姆的拳头当场攥紧，一双眼睛里满是怒火。 “你是要借蒙图之手杀我。” “呵呵，皇朝人也就这么点能耐了……” 没等务古姆抱怨，王狼的声音陡然拔高了数倍。 “突袭，交战之后立刻撤退逃走，所有武器盔甲在撤退百步之内全部丢掉。” 忽地，王狼陡然停下了声音，狐疑地看了一眼务古姆。 “你的战马不会是轻装都跑不过重甲吧？” “那也别送我了，杀了吃肉更合适点。” 第九十二章 敢问那位将军名讳 务古姆顿时涨红了脸，辩驳道。 “我的战马可日行八百里！” 王狼轻笑道。 “那就按照吩咐去做。” 见务古姆还要辩驳，喀邱可汗当场呵斥道。 “再不去！以违抗军令论处！” 务古姆见喀邱可汗动怒，连忙赔笑，而后带着人手出去袭扰。 随后，王狼再抬手指向一个北狄将领。 “你，再带五十人出去，等务古姆返回之后你们就出发，方法是一样的。” 在那将领离开之后，王狼看向喀邱可汗。 “喀邱可汗，等他们两人返回之后，大军后撤十里。” “营地什么都丢了，再弄些财物……我记得北狄是牛羊对吧？就留几百只牛羊在营地。” …… 听完了王狼的吩咐，喀邱可汗连忙安排下去。 这一次交战，喀邱可汗也是无计可施。 蒙图部落得了甲胄，轻骑难以发挥作用，非得是具装骑兵正面决战才能分出胜负。 但那样一来他势必元气大伤，再无和屠木可汗角逐王位的机会。 眼下王狼是唯一一个还有办法的人，喀邱可汗也只能全力尝试。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喀邱可汗这才对王狼询问道。 “贵客，这些安排是何意？” 王狼咧嘴一笑。 “抢掠甲胄，壮大骑兵，而后劫杀援军的决策很不错，你们也吃了十足的亏。” “方才又是几番鏖战，没有结果，蒙图部落的人肯定骄狂无比。” “我以此两人，做出我军中人心惶惶，不堪一击的假象，引诱他们追击突袭。” 说着，王狼抬手指向地图上河流的转角处，形状宛若一个开口的袋子。 “可汗你提前安排人手在这里修筑营地，在里面多留牛羊，然后等我安排，把蒙图部落的人引诱过去。” “等他们闯进去抢夺牛羊的时候，我们趁机杀出。” 喀邱可汗仔细想了想。 “可我们还是免不了正面决战，他们也有甲胄，若是伤亡太大，对您的赌约不是很友好。” 王狼轻笑道。 “怕什么，他们会自己脱掉。” 见喀邱可汗脸上还有困惑，王狼再提醒了一句。 “穿着甲胄可不好和轻骑们抢夺牛羊。” 听到这里，喀邱可汗兴奋得一拍手。 “好！” 虽然喀邱可汗不知道这个方法会不会奏效，但眼下王狼提出的这个方法，比其他北狄将领提出的靠谱了太多。 …… 在喀邱的一力推崇下，喀邱部落的人按照计策行事，将蒙图部落的人引诱到了河岸边。 当时的实际情况和王狼的安排有些出入，蒙图部落的人追得很紧。 导致喀邱部落的士兵没能退入营地内，但蒙图部落的人看见牛羊，顿时两眼放光，也不管“溃逃”的喀邱部落成员，一头扎进了空营内抢夺牛羊。 趁着他们互相争夺，喀邱可汗慌忙安排手下收尾，打最后一仗！ 一群北狄将领也是面露喜色。 憋屈的逃跑了小半天，现在是时候反击了。 随着具装骑兵冲入，这场战斗基本上就落下了帷幕。 早已在此地等候的具装骑兵就算和追兵硬碰硬，结果也不会太差，毕竟是以逸待劳！ 何况这些追兵为了争夺牛羊，已经彻底陷入混乱。 注定是一边倒的杀戮。 王狼看了一眼站在马背上眺望的喀邱可汗，不禁笑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是我们赢了。” 喀邱可汗听得王狼的声音，也不顾那边的战场，重新坐回马背上，驱策战马来到王狼的身边。 “贵客真是神机妙算！” “当真是世间罕见！” 王狼哈哈一笑，直接摇头。 “我算不得神机妙算，也算不得世间罕见。” “在皇朝里，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而已。” 喀邱可汗心中微微一颤。 只是一个普通士兵，都有如此手段？ 双方武装骑兵数量差不多，本来是一场生死血战，却因为他变成了一边倒的杀戮。 这能是普通士兵？ “贵客说笑了，我越想这计策越是觉得厉害……” 喀邱可汗将恭维的话还没说完，王狼直接摆手道。 “将军的能力百倍于我。” “这么说吧，哪怕是我带领百万大军，也不能打败将军带领的一万人。” “我的这些小心思，在将军眼中根本无所遁形。” 喀邱可汗听得心中震惧。 若是以往，他不会有太大的感触。 但今日亲眼见识过了王狼的手段，见识过他恐怖的能力，喀邱才会震惧。 以王狼今日一战的功绩，足以在北狄任何一个部落里担任要职，地位仅次于可汗！ 这是能在北狄“拜将封侯”的人，放在皇朝里，却不敢保证以百倍兵力的差距，拿下一位将军。 那这样的将军放在北狄，会是怎样的存在？ 横扫北狄？ 无人可挡？ 喀邱能想到的所有词汇，似乎都不足以描述这样一个恐怖的对手。 喀邱可汗在心头又思量了一番，这才问道。 “不知您说的那位将军是叫什么，今后我等见了，也好以最高的礼仪款待。” 王狼轻松一笑。 “皇朝的世子殿下，现任镇北将军，姓叶名辰的便是。” “遇见他，你们最好夹紧尾巴做人。” 喀邱可汗连忙将叶辰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中。 只是越想，喀邱可汗越是觉得耳熟。 忽地，他抬头看向王狼。 “可是上次来我帐中商议马匹贸易的那位？” 王狼的脸上忽地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是。” 听到这里，喀邱可汗忽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那一位，的确值得这样离谱的夸赞。 毕竟他只是到了营地，便精准指出了粮草的问题，也指出了他大军的致命破绽之一。 后来他决心撤退，九成的原因都在此人身上。 在喀邱可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王狼悠悠的提醒声传来。 “所以，你打算如何向将军赔罪？” 喀邱可汗猛地抬头，只见王狼面带微笑，却像是一只随时会将他吞没的猛虎。 各种念头飞速闪过，直到想起他安排使者试探叶辰底线的事，喀邱额头的冷汗刷刷直冒。 完了，全完了！ 要是那位暴怒，带兵杀进来。 他就算拿出所有家底，也就才三万具装骑兵。 这可不够叶辰杀的！ 第九十三章 歪打正着 第九十三章：歪打正 喀邱可汗越想迎战叶辰的画面，额头的冷汗越是止不住，越擦越多！ 这还只是他手下一个士兵，就能左右自己和蒙图可汗的决战，若是他本人出面呢？ 这一刻的喀邱可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道歉！ 用最快的速度，最诚恳的态度，立刻，马上！派人到叶辰的面前赔礼认罪！ 如果这还不够，他甚至得亲自前往赔罪！ 这个人，他招惹不起！ 眼见喀邱可汗的神色越发慌张，王狼轻笑道。 “也不用过于担心，只要你们不犯错，殿下还是很好说话的。” “对了，方才我和务古姆的赌约还记得吧？让他以后见到皇朝人就给我老实点，这人头权且放在他的脖子上。” 喀邱可汗连忙点头。 “多谢贵客宽宏，您的意思我一定会传达过去。” “还请贵客多指点我一句，我先前做了一些错事，现在想找那位殿下赔罪，不知该用什么好。” “您若是愿意指点，此次相助所需的三千匹战马，我会立刻派人送上。还会再额外赠送给您一千……不，两千匹战马！” 喀邱是真的慌了，他不想面对叶辰，他只想赶紧重新联络关系，确保双方不会站在对立面上。 就算王狼是叶辰手下的亲信，才有如此能力，那人数也不低于十人。 这可是十个！ 再加上一个更难缠，一眼就能看穿大军破绽，还点明有数种破解之法的叶辰。 那画面，他不敢想！ 哪怕是拉起百倍兵力，也不敢和这样的“怪物”交战。 王狼在心头稍微盘算了一番，一匹战马哪怕是以五百斤来算，这五千匹战马也能为叶辰节省百万斤的粮食，这数量已经很不错了。 王狼沉吟片刻，这才说道。 “殿下现在缺好马，缺一个在北狄的附属势力。” “其他的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蒙图部落精锐被杀于此，剩下的叛军你只需大军压上便可处理，我就先回去给殿下报信了，免得时日太久，让殿下担心。” 喀邱可汗连忙点头，急忙答应道。 “我这就安排人送您。” “烦请贵客替我给殿下带一句话，就说我正在物色好马，等处理了此间琐事，便亲自过来赔罪。” …… 数日后，站在城头的叶辰看见了十一骑向城池赶来，为首的正是王狼。 在他们的身后，便是大群的北狄人，押送着数千匹战马缓缓而来。 “哟，这小子有意外收获。” 一旁的赵屠举目远望，不禁疑惑道。 “世子殿下，这些战马不是用来交易粮食的么？” 叶辰微微一笑。 “如果是交易粮草，应该会有北狄人与王狼并行，能处理此事的北狄人身份不会低。” “可现在仅有王狼的十一人在前，其余北狄人皆是士兵的穿着打扮，且弓刀皆在身，不是当权者的打扮。” 闻言，赵屠不禁在心头 若是自己当年走私的时候，能有如此眼力，许多的麻烦就能提前避开了。 在殿下身上能学的东西还有不少。 在距离城门仅有千米的距离时，王狼忽地策马追来。 飞速登上城池向叶辰汇报到。 “殿下，赵田的事我只打听到了一点，他现在被他屠木可汗囚禁了，具体的地方不知。” 叶辰笑道。 “赵田的事不用操心了，数日前我们已经谈妥。” “倒是这些战马，你怎么弄来的？” 王狼当即将自己在喀邱部落里的事仔细说了一番，而后笑道。 “殿下，这些北狄人正面决战的经验太少了，蠢得不像话，一些牛羊就让他们放松了警惕，连人都顾不上追了。” 叶辰在听完了这些之后，只是轻笑着摇头。 见状，王狼当即抱拳道。 “还请殿下解惑。” 叶辰指着下方已经到了城门口的战马。 “以往时候我皇朝与北狄通商，也难买来如此骏马，但现在我们却能买来，还是以如此低廉的价格购买。” 王狼仔细一番思量，顿时一拍手。 “害！” “原来是他们已经没多少粮食了，所以才这么急迫地抢夺牛羊，我这是歪打正着？” 叶辰点头却也摇头。 “算，也不算。” “对北狄来说牛羊如此，换成财物等也是一样的效果。” 叶辰并没有否认王狼的成果，只是委婉地提醒了一点，目的也很简单，不让他因为这一次胜利就麻痹大意。 看了一眼下方被北狄人押送入城的五千匹战马，叶辰的眼底有了些许微光。 这可是五千匹，算上不久后和喀邱可汗的交易，应该能让手下一人有一匹战马可以换乘了。 皇朝的战马可金贵，哪怕是他手下的这些皇朝精锐，也仅有一匹战马可用。 而在北狄的武装骑兵就不是如此了，他们至少有两匹马可用。 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都接近两百斤了，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战马的负荷也不低。 因为马少，无法像北狄那般通过换乘战马，降低马匹的压力，等到了战场，还得先行休整，再行决战。 一旦有了备用的战马，叶辰也就有了千里奔袭，并且速战速决的本钱。 在北狄地界内，他能做的事又多了不少。 “王狼，这次给你记一功，回头我向陛下替你求封赏，除此之外，你现在任命为百夫长，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王狼当即单膝跪地。 “多谢殿下赏识！” “王狼绝不会让殿下失望！” 百夫长，若是放在其他的地方，或许只是很小的提拔，但放在叶辰手中的这支大军内，就完全不同了。 这些都是皇朝精锐，放在外边至少是以一敌三的存在。 现在好好干好百夫长的职位，只等殿下凯旋，他怎么着也能混一个统领万人的将军。 赏赐完了王狼，叶辰又转头看向远处。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深邃。 “赵屠，我昨日安排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这城内现在既有粮草，又有战马，等这些北狄士兵一走，他们就该出来了。” 赵屠当即上前道。 “回殿下的话，城外陷阱等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仅剩大路上还未设防。” 第九十四章 只用十人? 叶辰看向城墙下，不禁微微蹙眉。 这陷阱的数量虽然有了，但恐怕还不足以震慑那些北狄人。 还得要一场战斗，一场让他们大败亏输，且要输得心服口服的战斗，才能保住手中的粮草和战马。 “那些民夫准备得如何了？” 赵屠连忙说道。 “回殿下的话，民夫中就没几人能开弓，在韩武将军的提一下，将弓箭改造成了简易的弩。” “守城应该足够了。” 叶辰转头看向一旁站立的韩武将军。 韩武当即精神一震，上前一步。 “属下是担心北狄人趁机袭扰，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做好迎战准备。” 叶辰淡然摆手。 “无妨。” 摆手之后，叶辰的心中有些沉重。 自己终究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指挥陛下交付的这一万大军还好，若是扩充兵员，不知道自己会因此吃多少亏。 因为生长在皇城的缘故，弓箭是他认可的技艺，而弩这种毫无技巧，只需要瞄准击发的东西，自然被他忽视了。 不止是他，皇朝的武将都很轻视弩。 毕竟练弓需要数年时间练习，而练弩并不需要太长时间，甚至只需要他们掌握望山的瞄准方式，以及军阵变换就足够组成弩军。 但不巧，这才是最经济实惠的方式。 诚然，弩箭的使用有诸多的限制。 无法在马背上随意使用。 射击也会被前方的士兵挡住，无法做到弓箭那般大军一起抛射压制敌人。 但胜在劲儿够了！ 胜在训练简单。 等北狄事情稳定下来之后，自己扩军的时候，可得注意这些细节。 还得多和身边的武将讨教，他们是陛下安排来的人，不可能毫无事处。 念头至此，叶辰便问道。 “诸位，我想给这些北狄人一个血的教训，如何才能一次让他们断绝了袭城的念头。” 赵威当即上前一步。 “殿下，对此事属下有些经验。” 叶辰点头。 “说。” 赵威这才来到叶辰身边，指着外边北狄人藏身的地方说道。 “殿下，这几日我率人看过这些北狄人的装备器械，着甲者少之又少，应该只是北狄的流民。” “想让他们震慑，就得用最少的兵，用最凌厉的攻势将他们打溃！” “不给他们留任何自我安慰的机会，就得让他们承认自己不如人，才能避免他们再来找死。” 叶辰摸索着下巴，看着远处的树林沉思许久。 “出动多少人合适？” 赵威当即上前道。 “下官愿意率领百骑迎战，击溃他们！” 叶辰在心头略作盘算，百骑对战外边的近万人，人数对比已经很夸张了。 但，还不够。 不够炸裂！ 叶辰忽的虚眼。 “王狼，去给那些北狄士兵传令，今晚天黑之前离开。” “众将听令，挑选军中精锐，今晚随我突袭。” “只要……十人！” 十人！ 这个极为夸张的数字说出来，城头上的一群将领都傻了眼。 赵威连忙说道。 “殿下不可，十人太少了，非得是百人，才能左右兼顾，留下回转的余地。” 一旁的韩武也提议道。 “殿下，人力终有尽时，再厉害，杀百十人也该力竭了。” “不可如此。” 见手下提出异议，叶辰却是轻松地笑了笑。 “那你二人率领剩下的士兵以及民夫守城，谁敢随我出战？” 在叶辰满是期待的眼神中，一群将领面露忧虑，但还是站出来了七人。 叶辰仔细看了一眼这些人的眼神，招呼其中三人退下。 他们的眼中只有担忧，如此忧虑，就不是胜军该有的模样。 正当叶辰准备再重新挑选的时候，远远听得话的王狼去而复返。 “殿下！王狼愿去！” 叶辰看了一眼王狼，这才点头。 “好，给你留个名额，先把我吩咐你的事做了。” 王狼这才满心欢喜的跑下了城墙。 站在一边的赵屠见人数不够，这才上前。 “恳请世子殿下给赵屠一个表现的机会，我想以此战，报殿下让我在北狄人身上出了恶气的恩情。” 叶辰脑中飞速闪过上次北狄人夜袭营地的场景，赵屠的实力应该够。 叶辰直接点头。 “好，算你一个，还差四人。不，只差三人了。” 说完这话，叶辰对着刚刚巡视完，过来汇报消息的冷秋。 “冷秋，今晚你随我去杀外边的北狄人。” 冷秋直接点头。 “是！” “启禀殿下，城墙已经修补得差不多了，应该足用。” “就是军械还少了点。” 叶辰哈哈一笑。 “不急，军械得等我们在这里站稳了脚，再叫人送过来。” 冷秋区区女儿身，答应的比在场的将领都要爽快，一时间，众将脸上有些绷不住。 剩余的三个名额在他们的争执当中逐步确定下来。 瞧见手下将领们因为冷秋的到来，为这名额争得面红耳赤，叶辰的嘴角微微扬起。 皇朝男儿怎甘屈居于女流之后？ 这就是足以拿捏他们的死穴。 十人的确少了点，也正如这些武将担忧的那般，人力终有尽时。 但他们忘了一件事。 不是每一个地方的士兵，都叫皇朝士兵。 何况外边这些北狄人只是快要吃不起饭，因此聚集过来的流寇罢了。 身无甲胄，心无斗志。 不堪一击。 只要能先声夺人，突袭出手，这些北狄的“流寇”自会溃逃。 更何况在此战里，杀人并不是目的。 他要的就是这些北狄人活下来，将他们一万人，被皇朝十人冲散的事传递开来。 得让这份恐惧，深深刻在他们的脑海里。 如此才可震慑住北狄贼寇。 让他们不敢袭扰此处城池！ 此举虽然有风险，但正符合叶辰用兵激进的风格。 …… 随着护送马匹的北狄士兵退出城池，叶辰在城头上穿好了甲胄，亲手检查过武器，这才将手一抬。 “随我出战，今日势必凯旋！” 十人紧随叶辰下了城墙，在城头的将领们也纷纷忙活开来，甲胄在身，城内还有数千骑兵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出城接应。 运粮的民夫也端着由弓改装的弩，在城头整齐排布。 哪怕是皇朝运粮的民夫，在纪律性上也绝非是北狄人可以比拟。 吱呀…… 随着城门打开，叶辰当先策马而出！ 第九十五章 实力孱弱的流寇 夜色还未彻底降下，并未彻底挡住视线。 藏身密林中的北狄人纳卡萨看着这十骑出城，也是毫不放在心上。 十人，能做什么？ 纳卡萨决定不管，靠在树木上减少力气消耗。 再扯下一片树叶放在嘴里咀嚼，苦涩的味道让他咕咕叫的肚子舒坦了些许。 “再忍忍，今晚攻城之后就能好好吃一顿了。” 北狄的粮食产出本就不高，何况今年收成并不好，前有乌涂可汗大军陈列边疆日久，后有喀邱可汗与屠木可汗对峙，现在整个北狄内更是风起云涌。 无论是哪一位可汗，都不敢打散士兵，降低粮草运送的压力。 如此局势之下，北狄底层百姓的粮食早已耗尽。 再加上乌涂可汗与皇朝交恶，断了贸易，北狄的粮食压力前所未有地巨大。 这些北狄人本就饿得没了活路，又听闻此处有大量的粮食，这才不顾可汗的命令，意图来此打劫。 等纳卡萨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这十人是朝着他们缓缓杀来的时候，他都看傻了眼。 “不是？” “真朝我们来的？” 纳卡萨本想抽弓迎战，可太饿了，他的力气难以张弓。 连忙返回了营地，将消息上报。 他的确吃不饱，但营地中今晚攻坚的北狄人可是吃饱了的。 不多时，一个北狄壮汉抄着大斧，冲到山坡上直接冲向叶辰这十人。 他大声地叫嚷着，神色极为狰狞。 王狼及时地翻译到。 “殿下，他说要杀了我们给北狄人壮声势。” 王狼的翻译刚刚落下，弓弦响动！ 叶辰是趁着那北狄人挥动斧子，挡住视线的那一刻飞速取弓射箭，等那北狄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箭矢精准命中胸口处，那北狄人吃痛，低哼一声。 可他忽地抬头，眼中闪过一道凶恶，以更为夸张的怒吼冲向叶辰。 “哟，他还来脾气了。” “不就是射了一箭么。” 叶辰的脸上带着一抹浓浓的嘲讽。 从这北狄人纵马冲来的举动，以及挥动斧头的动作就可以判断出来，他并非职业的士兵！ 谁家士兵只提个斧头就上阵的？ 你护身的盾牌呢？ 就算没盾牌，谁还没靠近敌人，就开始挥动斧头，生怕对手不知道你有武器似的？ 最主要的是，你这个没穿甲胄的人，怎么敢冲十个军装骑兵的？ 这是典型的未经军事训练的北狄百姓。 防那人冲进到八十步左右，叶辰抬起手。 “这可是敢冲我们的第一个人，得给他体面的死法。” “所有人去投枪。” “等我命令，便送他上路。” 等那人靠近到三十步的距离，叶辰挥下手。 九把短枪有七把精准命中！ 巨大的力量将那北狄人从马背上“推”了下去。 轰隆一声摔倒在地。 这一刻，林中的北狄人议论纷纷，贴着树木站立，避免被箭矢射中，避免被投枪扎中。 这次出手，展示出了皇朝精锐实力的一小部分。 动作整齐，下手精准且狠辣， 至于没有命中的两人，自然是面露尴尬之色。 王狼低声为自己辩解道。 “没玩过这东西，不熟悉。” “和他们的差距还有不小。” “回去得好好练习。” 赵屠看了一眼王狼，不巧王狼也看向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们眼神同样复杂。 他们此时可是“同病相怜”，莫名的友谊就这样建立了。 见有两人的短枪落空，叶辰不以为意，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投掷短枪的难度并不低，不花时间练习很难掌握其中诀窍。 这也算他给两人提个醒。 他们虽然留在军中，但还和皇朝精锐有实力上的差距。 叶辰等了片刻，这才宽慰道。 “不急，你们今晚有足够的机会尝试。” 说着，叶辰继续策马前行，身后的将士在经过那北狄人尸骸的时候，俯身将带血的短枪抽了出来，重新挂在马背上。 见识了对方的“实力”，叶辰也打消了突袭的原有计划。 “跟着我的速度走，谁来便杀谁。” 十骑缓缓逼近，完全放弃了战马冲锋的优势。 如此自信，如此目中无人。 林中北狄人慌忙报信。 不多时，十骑冲了下来。 可他们的下场不会有意外。 没有甲胄保护，没有人数优势，更没有战场经验，他们只有被杀这一个结局。 林中藏着的北狄人纷纷后退，生怕被这十人盯上。 就连先前藏身的树木也变得不那么安全了，似乎只有逃得远远的，才能避开这些“杀神”。 这两次冲击后，叶辰已经逼近了树林。 还未靠近，霍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只见约莫千人横冲过来。 这一刻，叶辰难得的重视起来。 这些北狄人虽然没多少战斗力，但他们胯下战马的冲击力也不可忽视。 但只是一瞬的思索后，叶辰选择了放弃思考。 只是一群毫无战斗力的流寇而已！ 得用最夸张的方式，打出最难以让人置信的战绩！ “结阵，和他们对冲。” 随着叶辰令下，十骑组成锥形队列，缓慢提速，和北狄人冲撞在一起！ 北狄的确人多，冲击的势头也不弱。 但可惜，他们少了甲胄。 北狄人的刀剑砍在甲胄上，连划痕都没有留下，而他们毫无庇护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住任何进攻！ 叶辰等人阵型完好的冲北狄人中冲杀出来，除了战袍上的血外，再无其他！ 再看他们冲过的地方，已经是一地等死的北狄人。 叶辰再下令，阵型飞速掉头，对着还未调整完毕的北狄人又是一次冲锋。 这次，叶辰没有冲破阵型，甚至没有冲到北狄人的面前，这近千的北狄人四散而逃。 十个人，只用了一次冲锋，便将近千北狄人吓得不敢应战。 见他们退却，叶辰吩咐道。 “王狼，告诉他们，想要粮食可以来城里买，但若是敢来抢，这就是下场。” 随着王狼大声喊话后，叶辰看向密林的深处，在那里，他看见了一群北狄人围聚在一起，正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那里！就是他们的头目！” “所有人随我杀过去！” 叶辰再度纵马而出，在叶辰冲入林中后，忽地，胯下战马一声嘶鸣，噗咚一声摔倒在地！ 叶辰就势翻身卸石！ 等到叶辰起身，他抬起脚，拿起地上的铁蒺藜看了看，不禁冷笑一声。 “难怪敢在我城池边上聚集，算你们有脑子。” 第九十六章 离谱的战绩 铁蒺藜专门针对马蹄下手，一旦踩中，马蹄吃痛就会将背上的士兵甩下来。 叶辰本以为北狄缺少铁器，不会将珍贵的铁用在这上面。 可他忘记了，上次迎战乌涂可汗之后，他当时布置下的铁蒺藜并未被收走。 刚刚获胜，远处还有待在城内，随时可能出动的三十万大军，叶辰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让士兵收回撒出去的铁蒺藜。 没想到当时自己留下的东西，现在给自己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若非这一身甲胄保护严密，若非这靴子底部有一层铁，就这样翻身落马，自己就得被铁蒺藜扎得丧失行动能力。 只可惜，这样的一点小惊喜，不足以影响整个战局。 叶辰就势站起身来，在他的身侧数个埋伏的北狄人一拥而上，想要将叶辰压倒在地。 对付有甲胄的士兵，除了如此压制，在从甲胄缝隙中刺入武器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叶辰直接对着最近的北狄人扬起了拳头，一拳狠狠砸在那北狄人的脸上，顿时鲜血横飞！ 一拳之后，叶辰反手抽出了佩刀，气息沉定，刀光如影！ 刷刷刷！ 一阵刀刃破空声撕裂了北狄人一拥而上的打算。 他们没有甲胄，若无勇士担任先锋，冒着必死的风险将此人按住，他们怎敢随意近身？ 至于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勇士，早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们身上巨大的伤口，就是叶辰对他们最好的回应。 “北狄人，来！” 叶辰快步杀上前，丝毫没有惧色！ 如此一唬，那些埋伏的北狄人慌忙逃窜。 忽地，一阵马蹄声传来，叶辰抬头看去，只见在距离他五十步远的地方，一群北狄人咋咋呼呼地嚎叫着，驱策着胯下战马，一副要和叶辰决一死战的架势。 以战马恐怖的冲击力，以及他们高达七八百斤的体重，若是被撞翻在马蹄下，唯一的结果便是死！ 哪怕这些骑兵并没有甲胄，也没有像样的武器，也没有接受专门的训练，但这就是骑兵的天然优势！ 任你如何精锐的步兵，在这近千斤战马的铁蹄之下，也难有一线生机！ 这次汇聚的骑兵数量不多，仅有百人！ 但也决不能忽视。 叶辰直接向一旁的树后躲去。 和呼啸而来的骑兵硬碰硬并不是什么好想法，还是得仰仗障碍物，避免被直接撞击。 那些北狄骑兵刚刚动身，就是七八支箭矢飞掠而来，将最前方的士兵射下马。 等这些骑兵怒吼着，驱策着战马前冲，等待他们的便是下一轮的投枪，又有七人落马，他们被北狄的马蹄踩得血肉模糊。 连一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这么彻底没了生机。 在这些北狄骑兵即将冲来的时候，忽地，七匹战马纵身一跃，堪堪跳过了那一片规模并不大的铁蒺藜。 旋即，在为首将领的高喊中，他们又一次结成了锥形阵，迎着北狄的骑兵冲锋而上！ 一时间，北狄人骑兵和这七骑撞在一起！ 这些由陛下挑选的精锐，在马背上的技巧也不容忽视，看似两边硬碰硬，实际上，在触碰的瞬间，这些将军都会卸力。 在最前方的将军两侧，是仅仅落后一步的两骑。他们紧紧贴着中间的“支柱”，组成了坚硬的“锥头”。 两边对撞的结果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北狄人大败亏输。 叶辰看准一个被将军们冲散的北狄骑兵，他的头上多了一道巴掌长的刀口，鲜血横流。 也许是疼痛，亦或者是伙伴的阵亡让他失去了理智，他错误地选择了叶辰藏身的位置调转马头。 叶辰看准机会，直接纵身抓住了那北狄人的脚，用尽全力一扯，将他扯下了战马！ 旋即，叶辰翻身上马，直接冲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锥形阵的优势是有着极为尖锐的前锋，难以突破，但在后方，却是门户大开。 叶辰来到这里后，先是上前，直接从一个将军的马背上扯下弓箭，张弓就是接连十箭射出！ 无一箭落空！ 被抢夺弓箭的将军猛地回头，却见叶辰已经射完了第一轮箭，不禁夸道。 “殿下好箭法！” “弟兄们放心冲！殿下已经跟上队伍了！” 随着那将军一声怒吼，整个队伍猛地前冲，趁着马匹冲击的最后一点冲击力，撞开了这些骑兵的阵型。 在这次冲破了阵型之后，挡在这群北狄“指挥者”面前的，仅有今晚淡淡的晚风。 “受死！” 十人直接冲杀过去，所有视野中的北狄人宛若惊弓之鸟，仓皇逃窜！ 只是十人，在这近万的北狄人中，如入无人之境！ 一个时辰后，叶辰带着九人慢悠悠的返回城池，在他们的脸上并无得胜的笑容。 反倒是神色凝重无比。 在队伍的最前方，叶辰骑着北狄人的战马，拉着他已经负伤，一瘸一拐的战马。 在叶辰的身后，九人默契地将最瞩目的位置让了出来。 知道他们回到城门下，城墙上方的民夫们欢声震天而起。 “恭迎世子殿下凯旋！” “世子殿下威武无双！” …… 面对城头民夫们的欢呼，叶辰只是抬起头，回以灿烂的笑容。 旋即，他抬起手，这些百姓的呼声顿时停下。 在所有百姓满是期许的注视之中，叶辰朗声道。 “区区北狄，不足为惧！” 一时间，城头都是民夫们激动的嘶吼声。 多少年了，都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他们终于等来了这样一位将军，能让他们在北狄人面前扬眉吐气的将军，能让北狄人闻风丧胆的将军！ 有他在，北境何愁北狄贼人的袭扰入侵！ 见城头百姓欢呼，叶辰洒然一笑，回头看向随他出战的这九人。 “走，入城。” “今晚我要设宴席，管饱！” …… 在叶辰和手下们休整的时候，他的战绩也随着溃逃的北狄人越传越盛。 宽阔的道路上，大祭司瞧见一个北狄百姓坐在路边，头上还有一道巴掌长的伤口。 大祭司连忙勒住战马，将一袋熟青稞丢了过去。 “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被击败的。” 第九十七章 这城池到底属于谁! 那北狄人见到了青稞，连忙全部倒入嘴里，大祭司见他吃得如此着急，又取下一袋丢过去，这次还顺手丢了一小袋羊奶。 那北狄人一通狼吞虎咽之后，这才抬头看向大祭司。 大祭司再度重复了他的话。 “来的路上我听到了不少你们溃败的传言，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被击败的。” “真是十人就冲散了你们万人？” 那北狄人微微低下头，忽地，他猛地一个激灵，直接跳将起来。 “怪物！” “那些人都是怪物，是刀剑砍不动的怪物！” “他们十个人，就像是邪神，我们，我们根本挡不住。” “我的三个弟兄都死了，全都死了……” 看这人如此思路混乱，如此神情惶恐，大祭司深深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一战注定是我北狄人挥之不去的梦魇。” 来时的路上，大祭司就听说了无数种传说。 有北狄人说这十人是妖魔降世，是为神罚。 还有人说他们是皇朝的神使，因为北狄触怒了皇朝，特地过来惩罚他们。 还有些更夸张的传说，诸如，他们每个人都长着三对手臂，一对张弓，一对手枪，还有一对手专门负责撕裂北狄人的身躯！ 个个都是青面獠牙，张口就能吞下一个北狄人。 当然，大祭司没有信这些说辞，因为他见过叶辰，见过叶辰和他手下的士兵，和他们北狄人并无差异。 大祭司自然不信离谱的传说，但也是因为他知道并非如此，所以对叶辰更为忌惮。 十人，哪怕是武装骑兵，对阵一万北狄轻骑，都极难复刻。 天时，地利，缺一不可。 甚至还需要莫大的运气，才能保证这十人一点不会受伤。 在大祭司看来，哪怕是只配置弓箭和短刀的轻骑，纵马冲击的威势也不逊色于重骑多少。 只要把具装骑兵拖延住，就有无数种方法将这些具状骑兵拉下马，将他们逐一击杀。 十人出击，全员安全返回，若只是运气，这怕是数十年都难得一见。 何况大祭司并不相信这是运气。 “莫非还有我没有注意到的事？” 再看了一眼下方神情慌乱的北狄人，大祭司面色凝重。 “莫非是他们吃不起饭，没有力气再战？” “也不对，若真没有力气再战，怎可能在城外聚集，怎可能有力气逃出来。” 大祭司越想越是觉得烦闷。 这一场战斗到底是怎么打的，他必须得问个清楚明白。 唯有如此，才能让喀邱可汗躁动的心安宁下来。 数日前，王狼亲自指挥大军，仅仅半日时间，就拿下了蒙图部落的精锐。 因此事，喀邱可汗对皇朝人颇为忌惮。 若是自己再带着模棱两可的答案回去，让喀邱可汗被这十人出击十万北狄人的战绩唬住，那今后他们在皇朝人面前，那就再无半点尊严。 大祭司不想让北狄陷入如此境地，这件事必须要彻查清楚。 见那北狄人有些精神恍惚，大祭司摆手道。 “你跟着我的队伍，我给你吃的，只要你能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保你度过这个寒冬，衣食无忧。” 在如今的这个时间段里，粮草是非常重要的，那北狄人就算脑子昏沉，也知道该怎么选择。 等他来到大祭司的军中，这才发现，除了他之外，还有近三十个被叶辰击溃的“同僚”。 此时他们神情木讷无比，宛若一尊雕像。 …… 大祭司靠着粮食，一路收拢残兵，一路向叶辰所处的城池出发。 越是靠近城池，他的心思越发沉重。 远远看去，那城池早已没了上次见到的残破模样。 在残破的城墙上，打满了新城墙的“补丁”，城墙上还有士兵巡逻。 就这城池的模样说出去，谁信这是北狄的城池？ 这不是皇朝的城池么？ 可这里分明是北狄的地界啊！ 大祭司忽地长叹了一口气。 “都是局势所迫啊。” 若非是北狄内部动荡，怎可能给皇朝人侵入的机会。 若非粮草不济，怎可能让出一城，怎可能让一匹战马被贱卖到了这种地步！ 只是出售一匹战马，就比以往少了近七成的利益！ 而这样的出售，最低也得数百匹！ 这次损失可太大了。 大祭司带着沉重的心事，来到了城门下方。 士兵只是通报，却没有开城门，这让大祭司更感慨，此间已经不是北狄地界。 转头看向横亘在皇朝和北狄之间的那一片荒漠，大祭司还是第一次如此渴望它能更宽阔些。 路途足够远，粮草的损耗足够高，才能让皇朝放弃使用这个“跳板”。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被吊起的城门这才缓缓放下。 大祭司等人得以进入城池内。 刚走入城门，一群士兵便紧随其后，为首的士兵更是用不流利的北狄话喊道。 “所有人不得乱走，跟我前往驿站休息。” “胡乱走动，窥探军机者，打入大牢！” 队伍中的几个北狄人不禁看向大祭司。 大祭司也觉得事情棘手无比。 本来还想着派人摸一摸城内的情况，没想到现在根本没有机会。 大祭司缓缓摇头，而后才对带路的士兵说道。 “那就劳烦了。” 一匹匹战马被皇朝士兵检查，而后收入马厩，统计数目，随后将可兑换的粮食搬了出来，让大祭司带走。 清点了账目之后，管理此处的士兵叫来了大祭司。 “拿好你们的东西，慢走不送。” 大祭司的脸上已经有了几分怒容，但他还是隐忍着。 “我想见见将军，不知可否转告？” 那士兵挠了挠头。 “行，我去汇报，不过能不能见到就看你的缘分了。” 说完，士兵吩咐一旁的民夫去通报。 而他则是继续看着这一队北狄人。 防范之心肉眼可见。 大祭司紧紧捏着拳头，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和叶辰对峙。 他要好好问问，这里到底是北狄地界，还是天元皇朝的地界！ 北狄人在他眼里，到底算不算人！ 北狄的战马，凭什么如此贱卖！ 这一切都凭什么！ 真要倾尽全力一战，我北狄也并非毫无一战之力！ 第九十八章 道歉?我不接受! 在大祭司满腔不甘中，他太想和叶辰对峙了。 他太想要争个对错，太想要找回“公平”！ 可时间一点点流逝，也不见报信的人返回，大祭司就算是满腔的怒火和不满，也无处发泄。 见不到叶辰，和这些士兵嚷嚷再多，也没有任何作用。 只是徒劳的宣泄罢了。 等了半个时辰，连粮草都装上了车，大祭司也没等到回信。 一腔的不满，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难道我作为北狄大祭司，堪比皇朝丞相，也不配见你们皇朝的将军么？” 那士兵只是憨厚一笑。 “您耐心等等，毕竟将军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空。” 大祭司忽的虚了虚眼。 “你们将军？” 那士兵洒然一笑。 “是的，那是我们的镇北将军。” 大祭司的心头猛地一痛。 这些人上次还冒充商人，才能在北狄内打开局面。 现在居然直接承认了他们是士兵，而不是商人？ 难道他们已经拿捏住了北狄的命脉？ 就在大祭司一腔怒火即将喷涌而出的时候，先前传话的民夫终于回来了。 他来到士兵面前汇报到。 “将军让您派人带他过去。” “现在将军已经空闲了。” 那士兵这才点头，招呼手下带大祭司过去。 大祭司一脸的不悦。 等大祭司来到叶辰府邸的门口，却见一个北狄人被叶辰亲自送出了院子，在门口也依依不舍的交谈着。 看到这一幕，大祭司刚刚缓和了几分的心中，顿时又是一阵惊涛骇浪掀起。 作为北狄的大祭司，北狄地界内，在特殊时候，地位甚至比可汗还要高的存在。 居然要排在一个不知名的北狄人后面。 这叫什么事！ 等到大祭司走近了，叶辰这才和那人作别，快步来到大祭司这边。 “许久不见了大祭司，我可是一直都盼着你能过来。” “这次交易可还满意？” 大祭司自然明白这都是场面话。 若真盼着见他，怎会把他晾在后面近一个时辰不接见？ 但终究还是要讲些礼数的，大祭司回礼。 “很满意，最近听闻外边有将军十人击溃万人的传言，我也很想和将军探讨一二。” 叶辰爽朗一笑。 “不过是些吃不饱的流民罢了，别说十骑，就算一人全副武装过去，也能杀得他们落败而逃。” 大祭司很显然不信这样的说辞。 “吃不饱的流民怎会有力气埋伏在城池外？” 叶辰眼底藏着笑意。 “他们只是在外围聚，怎可能是来攻打我的？” “我只是觉得他们烦人，所以派人驱赶。” 叶辰这话里话外就没有一个字是能信的。 从大祭司见面就询问，可见此事对大祭司而言极为重要。 作为北狄人，他肯定想搞明白这一战果是怎么打出来的。 他想要了解更多。 不管他是什么目的，反正对自己来说都不是好事。 双方的立场不同，只是暂时有了交易而已。 既然如此，那更不能让他遂心如意。 叶辰之所以对自己的战绩毫不夸耀，反倒是极为贬低。既是混淆视听，让大祭司抓不住关键，同时在贬低北狄，让随行的民夫安心。 北狄不是他们以往认知中的不可战胜。 等他们随着这匹战马返回之后，他们就是自己最好的宣扬机器。 这些民夫能让北境百姓明白，他不是惧怕北狄，他能战胜北狄人。 之所以选择贸易，而不是征战，正是为了给北境争取长久的安宁。 在这些民夫走过这一片荒漠之后，更能明白远征的艰难。 北境百姓明白这一切之后，自会全力支持他。 北境的人心也就收入囊中。 “若真是一群流民……罢了，既然将军不愿说，那就做罢。” 叶辰听得这些话，嘴角微微扬起了些许。 我不愿说，难道你还能撬开我的嘴问？ “真只是聚集的流民，没有什么特别的，此战也无特别值得一提的地方。” 见叶辰如此严肃的说完这番话，一旁的冷秋差点没绷住，连忙低下头，快步返回了院子里。 什么叫不值一提？ 那天晚宴上，是谁拉着几人一番仔细的分析？ 甚至还因为铁蒺藜的事，特别嘱咐众人。今后无论任何情况，都得优先收回铁制品，不能便宜北狄人，不能资敌。 正是因为知道那晚叶辰终结得有多认真，冷秋才觉得此时叶辰的话不靠谱到了极点。 看着叶辰那一本正经说谎话的架势，莫名戳她的笑点。 喀邱可汗疑惑冷秋的离去，但也没放在心上。 见叶辰没有透露的意思，也只能先处理正事。 “此行我们喀邱可汗还让我带了两匹战马过来，说是给将军赔罪。” “上次北狄使者失言，我们可汗也很懊恼，已经严令手下不得再犯。” 说着，大祭司这才不情愿的招呼随行的北狄士兵。 “带过来吧。” “这一匹是万里无一的汗血宝马，身强体壮，在战马中也是翘楚。” “这另外一匹以皇朝的叫法，叫做踏雪乌骓。也是好马。” “恳请将军收下这两匹马。” 叶辰虚了虚眼。 赔礼？ 在你们认清自己地位之前，我不可能接受。 但这两匹战马他的确想要，一来是它们品质不错，二来则是因为他的战马负伤，这两匹马正好作为替代。 念头在脑中闪过，叶辰随意的摆了手。 “战马我现在很多，不过喀邱可汗的心意我也不能拒绝。” “这样，你等我些许时间，我也得回礼。” 说完，叶辰直接回到了院子里，将无用的金银酒盏等拿了不少，全都装入袋子里。 随之叫人拿给大祭司，他也再走出院子。 “大祭司，这些都是金银宝贝，可不多见。” “都拿去吧。” 金、银，虽然稳定，但他们的硬度远远比不上铁。 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送再多，也不会直接增长北狄的实力。 何况这些东西的做工不错，用来消磨可汗的志气最合适不过。 大祭司看着这些东西，沉默了片刻。 很显然，自己带着马匹过来，是道歉的“赔礼”，叶辰这“回礼”，就说明他要这战马，但不接受他的道歉。 他对那日使者失言的事仍旧不满。 又想起出发时喀邱可汗的嘱托，无论如何都要取得叶辰的原谅。 大祭司固然对叶辰极为不满，但他更清楚，此时的北狄内部承受不住叶辰的怒火。 压下心中怒意，大祭司沉声道。 “去把那些女子带来。” “将军，我们可汗决心与您合作，便从亲眷中选了三人作为人质。分别是可汗的长女，三女，次女。除此外还选了北狄境内的七位美人，一并送来。” “还请将军收下，请将军宽恕那些使者的过错。” “我们保证今后不会再犯！” 第九十九章 别乱说话，大祭司! 喀邱可汗直接交出了他的三个女子作为人质，通知还赠送了七个美人作为陪衬。 可见他这次道歉的诚意十足。 如此诚意，那北狄使者“胡言”的事，他也不会再计较。 “麻烦转告喀邱可汗，就说这些人我会送往皇朝帝都，只要不与我皇朝为敌，至少一辈子衣食无忧。” 大祭司重重点头。 “我一定会将话带到。” 随着叶辰招手，手下的士兵上前，将这十位女子护送进入别院看管，而叶辰则是背负着手，看着沉默不语的大祭司。 喀邱可汗已经安排了这十人过来，足可见他的诚意。 既然有如此诚意和决心，又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让大祭司试探能否降低代价？ 需知能作为一方领袖的人，差的顶多是见识和眼界，而绝非是脑子。 如此行事，若是搞砸了赔礼道歉的事情，那时候需要付出的代价远超过现在。 甚至可能只是因为此事拖延了几日，都可能让北狄的百姓饿死无数。 这是喀邱可汗绝不可能做的事。 所以，这件事只可能是大祭司的意思。 再加上叶辰这段时日通过对北狄的了解，已经知晓了大祭司的职责和身份。 准确来说便是，大祭司的身份类似于“天命”。 在偌大的北狄，能够有无数位可汗，但却只能有一位大祭司。 想要登临大汗山祭祖称王，大祭司是不可获取的一环。 正如屠木现在面临的处境一般，他虽然祭天称王，但他的身份却因为没有祭祀时大祭司的参与，变成了“来路不正”。 认可屠木可汗身份的人并不多。 更别说号令北狄了。 如此身份的人，看重的自然不是眼前的利益，他的立场和可汗不同。 他是站在北狄这个整体上来处理事情的。 今日的举动，不过是想维护北狄人已经卑微到了极点的身份罢了。 他想要为北狄做些事，想要挽回北狄的颜面。 但可惜，叶辰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想到这里，叶辰忽的咧嘴一笑。 “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练兵去了，大祭司有空常来。” 说完这客套无比的话，叶辰转身就回了院子。 很显然，他是一点都不带演的。 哪个武将练兵是在自家院子里的？ 叶辰如此嚣张的行事方式，大祭司也只能是恨得牙痒痒，却没有任何一点办法。 尤其是在叶辰说完后，甚至没有等他的回话就离去。 这让大祭司很是难堪。 忽的，大祭司摇头。 “罢了。” “眼下还不是和他争锋的时候。” “得等熬过了这个寒冬，再和他慢慢算账。” …… 大祭司旋即在士兵的带领下，回到了随行的队伍当中，跟着北狄士兵一路返回喀邱可汗的营地。 数日后，大祭司带着粮食回到了帐篷内。 “启禀可汗，粮食已经运回来了。” 帐篷内，喀邱可汗将视线从地图上挪开，而后对着大祭司笑道。 “辛苦了，大祭司坐着休息，我让人取新鲜的奶过来。” 大祭司点头，随后坐在了大帐边缘，远远看着站在桌前的众人。 务古姆继续说道。 “可汗，最近听闻叶辰以十人，便击溃了我北狄一万人。我觉得这战绩多半是假的，没人能做到。他放出谣言，必然是心怀鬼胎。” 喀邱可汗听得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没人能做到？” 账内的一群武将连忙解释。 “我们北狄人一万人，怎么可能打不过他十个人？” “对！就算是放一万头猪，就凭他十个人，一天一夜都抓不完。” “不单单是人数，我们北狄人混迹得再差，也有几匹马，哪怕没有甲胄，一万人直接冲击过去，也得踏成碎肉。” “这必然是谣言，哪儿有这样厉害的？” …… 眼见一众手下对此持有怀疑态度，喀邱可汗冷笑道。 “上次王狼说半日解决蒙图部落的叛乱，你们也说不可能。” 拿出王狼来，这大帐中的武将纷纷低下了头。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们的确没什么好辩驳的。 在众人当中，唯有务古姆头铁，继续说道。 “可汗，我们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他们不会比我们厉害太多。” “就算他们一人当我们北狄十人，可汗，一百人怎么打一万人？” “这其中必然有诈！” “就凭皇朝那些懦夫，怎么可能做到，我们南下劫掠的时候，可没见他们如此勇猛。” 喀邱可汗忽的抱住双臂。 “我现在突然有些后悔了，应该让王狼完成赌约，把你的脑袋割下来。” “铁的事实摆在面前，还要嘴硬！” “我看你不把我部落带入深坑，是不会罢休的！” 当时的赌约再被提及，务古姆也是满脸的尴尬。 只是在短暂的等待之后，务古姆还是坚持道。 “可汗，我觉得这必然是叶辰的计策，十人迎战一万人，还是太过于离谱了。” “就算你砍下我的头，我仍旧觉得如此。” 喀邱可汗见自己震慑不住这手下，拳头不禁捏紧。 若非还要和屠木可汗决战，他真恨不得当场杀了这嘴硬的家伙。 事实摆在面前，是怎么做到不信的？ 就在此时，大祭司也坐不住了，直接起身道。 “可汗，此行其实我还有些收获。” “我听闻那些士兵称呼叶辰为将军，这些人就是皇朝的士兵。” “皇朝人对我北狄从来心怀不善，我们得尽早铲除这些祸害。” “而且我觉得，此事还需要多做推敲才是！” “王狼厉害，可不代表叶辰厉害，或许这是他们故意塑造无敌形象做的安排。” “若是我没推测错的话，他们的目的是打压我北狄的心气，想要打断我们的脊梁，让我北狄在皇朝人面前再抬不起头来！” …… 大祭司自认为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一番长篇大论，其目的就是说服喀邱可汗，让他提防叶辰。 喀邱可汗仔细听完了大祭司的分析，而后沉声道。 “脊梁，是靠拳头维护的。” “难道你想要让我部落的百姓为了一点名誉，饿死在这个寒冬？” “别乱说话，我的大祭司！” 第一百章 北狄最后的机会 大祭司当场语塞。 他几乎是被喀邱可汗指着鼻子臭骂。 作为北狄的大祭司，怎会无视北狄百姓的死活？ 他比谁都在乎！ 在预感到叶辰必有计划的时候，才显得更加迫切！ 大祭司当即说道。 “这个寒冬若没有皇朝粮食的支援，我们北狄绝对熬不过去。” “我并没有反对可汗交好皇朝的意思。” “我只是在给可汗提醒，皇朝人心思极坏，在我们度过这个灾年之后，我们必须得尽早反击，至少得把边疆这个钉子拔掉！” 喀邱可汗摸索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钉子，拔不掉了。” “当我们和皇朝展开贸易的时候，这钉子就扎在了心脏上，不可能拔出去。” “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说着，喀邱可汗将一份羊皮卷丢了过去。 大祭司连忙打开一看，这信上的内容，让大祭司的眼眸微微一缩。 “怎……怎会如此？” 在羊皮卷上，清楚的记录着叶辰和北狄百姓贸易的所有货物，尤其是在价格特别标注。 虽然用战马换取粮食的比例仍旧是五倍，换算下来仍旧是亏了七八成的利益。 但在其他的方面价格却是极为低廉。 尤其是北狄稀缺的盐，仅有先前物价的三成！ 除了这些，还有御寒的衣物等，价格也低廉无比，就算是本该赚钱的铁器，价格也仅有原本的一半。 大祭司在心中一番换算，忽地发现，如果将战马上的损失拉长到一匹战马成长到可以出售的时间，再将这时间里，可以从其他货物身上得到的好处叠加。 似乎，马匹以四倍自重的价格出售战马，也不是很亏，甚至仔细算算成本，还有些小赚。 “怎会这样？” 大祭司的眉头狠狠地拧在一起，宛若盘根错节的老树根。 这次，不等大祭司自行思考，喀邱可汗直接给出了他的分析。 “如此贸易别说是这个寒冬，哪怕是仅仅执行一个月，想调集人手攻打他们，都得面临不小的麻烦。” “我北狄百姓善马，他们想要通风报信，速度很快，很快。” “而我们和屠木可汗的战事，不可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结束，所以，他已经将根扎在了我们的心脏上。” 大祭司当即惊出一身冷汗，当即说道。 “不能让他们如此，立刻封锁消息。” “若是真让他们这样交易，我们北狄人再无抬头之日！” 喀邱可汗只是轻笑一声。 “你觉得这份贸易清单是从哪里得来的？” “叶辰和我们交易的内容里，仅有战马这一项。” “都传到我这里了，至少方圆数十里，都已知晓。” 大祭司不断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可无论他怎样努力，都只觉一阵冰寒笼罩全身，冷汗流个不停。 木已成舟，再无回转的机会了。 从叶辰开始交易的那一刻起，北狄再不是童心向外。 大祭司忽地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并不算特别遥远的事情。 那是乌涂可汗为了能让大军有资源陈列边疆，特地将各种物资的价格提上去不少。 对外宣传是皇朝涨价，引得北狄百姓共鸣。 在以往，皇朝是和他们这些部落贸易，皇朝的物资仅仅是送到北境边城。 回来的路程遥远，皇朝人自然管不到他们怎么使用，他们怎么利用。 现在，叶辰亲自带着物资过来贸易，那些陈年旧账，很快就会被北狄百姓翻出来了。 那时候，他们这些“旧时代”的可汗、大祭司，能逃得过这场劫难么？ …… 在大祭司冷汗直冒的时候，喀邱可汗这才总结道。 “所以，你现在能明白了？” “王狼的军事才能不弱于我北狄的任何一位将领，甚至可以说是碾压。” “而他对叶辰的称赞并无半点夸张，叶辰的确百倍于王狼。” “别说是十人击溃我北狄一万人，就算是叶辰一人，也绝非我北狄十万人可挡。” “诸位，该认清楚局面了，你们要庆幸，我比你们更快认识到，我已经拿出了十足的诚意，拉拢叶辰。” 在喀邱可汗这番话说出后，整个大帐内顿时鸦雀无声。 十人对战一万人的夸张战绩是否属实，已经没有人再去怀疑真假。 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部他们从未见识过的，来自战略层面的大旗。 这是只会诞生在统一皇朝里的，真正意义上的战略！ 这是北狄从未触碰过的部分。 …… 北狄的冬天本就来得格外的早，叶辰出兵时已经逼近初秋，历经数月时间，此时已经到了北地的冬季。 漫天鹅毛纷纷洒落，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莹白之色。 叶辰带着士兵走过修缮后的城墙，踏过这一地的积雪。 “民夫们都送走了？” 随着叶辰的询问，身后一位将军直接上前。 “启禀殿下，昨日傍晚，他们全部趁着夜色离开。” “但我们城内人手稀缺的事，瞒不住太久的时间，现在就怕北狄人醒悟，突然调转锋芒来攻。” 叶辰的嘴角微微扬起。 “他们若是来攻，我们退却便是。” 那将军疑惑道。 “殿下，我们好不容易才在北狄地界内站稳脚跟，好不容易才有了这前沿之地。就这么放弃了？” 叶辰爽快无比的点头。 “是啊，若是北狄各个部落联合来攻，我们就这一万人，没有胜算，退走才是合理的计划。” “更何况，我们已经完成了第一轮的贸易，北狄的百姓已经知晓我们给出的价格，他们尝过甜头了。” “若是我们被逼走，下次大不了在荒漠中选一个地点，再加几成价格，让这些北狄百姓去找他们的可汗闹。” 叶辰是信心满满。 无论是哪个地方的百姓都是一样的，当一件事利益不菲，且不会影响他们部落安危的时候，他们只会全力争取。 而北狄人，又是马背上的民族，这些北狄百姓若真想要交易到便宜的粮食、盐、铁等物，他们不会介意深入荒漠贸易的。 可以说，只要完成了第一次的贸易，北狄的大局就定下了。 会对他战略产生影响的事有且仅有一个。 第一百零一章 游说屠木可汗 若是北狄部落全员联合，把自己逼出北狄地界，而后再用他放出的价格出售各种物资，叶辰的计划自然会失败。 虽然叶辰再尽力挑动各个部落的矛盾，但他也并非对失败毫无准备。 之所以将价格定得很低，既是为了眼下的计划，也是做最坏的打算。 即，他被北狄人驱逐出去，再无法插手。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得用他定下的物价贸易，否则北狄百姓就会找叶辰贸易。 但北狄部落想要获取这些物资，耗费的成本和时间，完全比不了他。 叶辰用这个价格交易可以保证勉强不亏。 但北狄要敢用这个价格，那就是亏得亲妈都不认识，被这个价格狠狠放血。 这不会损害百姓的利益，只会让北狄的“部落”们变得虚弱。 之后再大军压境，加快北狄“放血”的速度，让北狄内里虚弱，自然无力大举南下。 …… 不过那些都是很遥远的事了。 对眼下的叶辰来说，最要紧的自然是维持住北狄内斗的局面。 “赵田那边可有消息？” 王狼当即上前道。 “殿下，王狼今日一早派人过来传递消息，他说他已经得到了屠木可汗的认可，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向屠木可汗进言，让屠木可汗与喀邱可汗开战。” 叶辰听得微微点头。 “做事倒是挺利索。” 自上次和赵田完成了交易后才过去六七日时间，赵田已经在屠木可汗身边站稳了脚。 他也在履行对叶辰的许诺，即为叶辰办事。 至少在返回皇朝之前，这个人勉强可用。 想到这里，叶辰又向冷秋问道。 “骨芸部落那边可有消息？” 冷秋点头。 “骨芸部落前日派人来信，说他们会设法挑起北狄的矛盾，但具体的方法和手段属下未知，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所以暂时没有上报。” 叶辰点头。 “无妨，记得叮嘱他们行事低调些。” “他们是我留在北狄的最后手段。” 冷秋当即点头。 “是，下次他们使者过来，我一定转告。” 走过数步，叶辰忽的伸手按住一个士兵的肩膀。 “坚持坚持，等下一批民夫过来，你们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那士兵听得叶辰的话，忽的咧嘴一笑。 “是！” 民夫？ 都在北狄的边疆站稳了脚跟，站住了一座城，叶辰自然要设法保住。 而这一批由边疆城首挑选的精锐民夫们，才是保护城池的关键。 只等他们到来，北狄的局势就算彻底稳住了。 真正留给北狄反击的时间，顶多只有一个半月。 …… 屠木可汗的大帐内，赵田单膝跪地。 “启禀可汗，我对北狄的局势有些想法，不知可汗可否愿意听？” 随着赵田的声音，大帐中的北狄人尽皆闭嘴，纷纷看向赵田。 就连方才在拍屠木可汗马屁的北狄人都退了下来。 屠木可汗也当即点头。 “此事需要我屏退下属再行商议么？” 赵田当即摇头。 “不用。” 屠木可汗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招呼道。 “起来说吧，来人，赐座。” 这一刻的赵田只觉自己活在梦里。 深入北狄这么多年，他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向可汗进言，哪次不是排在北狄人之后？哪次不是诚惶诚恐的站着？ 可现在，他居然能坐着向可汗进言。 这在北狄内可是极高的待遇。 这意味着他和可汗“同起同坐”，是可汗认可的人。 赵田感慨了片刻，这才收敛了心思。 他明白这一切的来源，不过是他以皇朝马匹的价格，换来了足量的粮食。 这才是他能说话的本钱，这才是他能坐在这里说话的仰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切都是叶辰给的。 赵田落座后，这才轻咳一声。 “可汗虽然祭天称王，但根据属下的观察，愿意听从您差遣的部落不多。” 屠木可汗听得是这事，也是眉头紧锁。 “我也没办法，被北狄认可的大祭司就一位，他还支持喀邱可汗，我虽然得了名，却不受认可。” “属实难办。” 赵田点头，继续说道。 “此事其实很好解决。” 屠木可汗疑惑道。 “哦？如何解决？” 赵田直接说道。 “恳请可汗给我一支精兵，我率领他们强攻喀邱部落，容我将那大祭司掠来，可汗您称王自然是名正言顺。” 屠木可汗连忙摇头。 “赵田你有所不知，大祭司不认可我，我已经许诺了不少的好处，也无法得到他的支持。” “而且祭祖称王一事……等等，你的意思是，让他没得选？” 赵田爽快点头。 “是，我看可汗近日为此事困惑，又寻不得解法，便想着进献此言。” “以我在皇朝的经验来看，名正言顺与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掌权，是凌驾于其他部落的战力。” “只要我们拳头足够大，我们就算名目不正，他们也只能乖乖顺从，听我们的号令。” 屠木可汗微微皱着眉头，思索着这一条他从未想过的路。 见屠木可汗还在犹豫，赵田在心中暗道。 “见小利而忘义，遇大事却优柔寡断，难怪大祭司看不上你。” 心中不满归不满，赵田还是耐心劝导。 “可汗请耐心听我一言，天元皇朝建立至今不过百年，在天元皇朝之前，名为古皇王朝。是天元皇朝打败了古皇王朝，才坐领天下。” “说王朝您可能不熟悉，那就说个人吧。” “就说武王吧，在武王失踪之前，他敢当着群臣羞辱皇上，还能让皇上亲自赔礼道歉。可汗觉得是他名正言顺么？” “不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武王手中有十殿阎罗，有几十万仅听从他号令的大军，皇上敢不听，他当场就可自立门户，称王称霸！” “可汗，您现在可明白了？” “什么名头都不重要，拳头，最重要，打出威名的拳头更重要！” 屠木可汗听得心中微微一颤。 武王对北狄来说，的确是梦魇一般的存在，但这个梦魇却是所有北狄人都想成为的模样。 独领大军，所向无敌！ 屠木可汗忽的重重点头，他在武王的身上，看见了解决眼下困境的希望。 “好！那就跟他们打！” “看谁的拳头更大！” “赵田，你此战要多少人！” 第一百零二章 随我建功立业 在屠木可汗满是期待的眼神当中，赵屠沉默不语，一阵思量。 这也算是他来到北狄之后，真正意义上统领兵权的第一战。 他需要获得一次胜利，以证明自己的能力，巩固自己在屠木可汗手下的地位。 但同时，这一战又不能过火，真正伤了喀邱部落的底蕴。 得拿捏好这个度。 在一番沉吟之后，赵田决定在人数方面下工夫。 “启禀可汗，我只需要五千轻骑，便可取回胜利，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顺手把大祭司活捉回来。” 屠木可汗微微一惊，连忙说道。 “轻骑还是太弱了，不如我给你换成五千具装骑兵，如此更能稳妥行事。” 这个人数已经够少了，关键还都是轻骑。 放在北狄，这轻骑就和杂兵没有多少区别，只要让北狄百姓带上武器，他们就能算得上轻骑。 毕竟对北狄人来说，骑马打猎和骑马打仗，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轻骑的战斗力孱弱，只能作为袭扰的手段，这一点已经是北狄内部的共识。 除了担心这五千轻骑战斗力不足外，屠木可汗更担心的是赵田的安危。 需知此时整个北狄境内，唯有他赵田能用马匹换到相应的粮食，其他人都不行。 赵田死了，就意味着这样的“好事”彻底无望，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用战马，换取少量的粮食。 对现在的屠木可汗来说，赵田已经不再是“卑劣的皇朝人”了，而是拿捏他命脉的座上宾！ 只有这个人，不能出任何一点差池。 屠木不等赵田回应，直接劝说道。 “轻骑能有什么战斗力？” “我给你五千军装骑兵出战，你若是觉得不够，我再给你凑两千出来！” 屠木可汗可谓是诚意十足，他手中的具装骑兵仅有五千余人，几乎全部拿给赵田使唤了。 倒不是他不想扩充，而是甲胄不允许。 今日答应咬牙再凑两千出来，已经是他挖空家底能凑的总数了。 赵田直接抱拳道。 “可汗无需担忧，以我的才能，五千轻骑也可以克敌制胜。” “至于可汗手中的五千具装骑兵，还得留在正面战场，还得留在可汗身边，我才能放心出手。” “只是……” 屠木可汗见赵田如此宽慰，心中万般不安，但也只能作罢。 他真拿不出更多了。 更何况，五千轻骑对他而言无足轻重，拿给赵田试试手也无所谓，哪怕是全员战死，只要赵田活着回来，就不算亏。 屠木可汗当即说道。 “只是什么？” 赵田直接说道。 “这五千轻骑必须听我的号令，若是他们违抗军令，亦或者不从军令，我可以当场将之斩杀。” “除此之外，还请可汗派遣一员小将随行，我做了什么，也好及时报知。” 屠木可汗连忙摆手。 “不用了，那些是针对外人的手段，今时你已是我们自己人，何须再用这样的安排？” “这五千人就随你在军营中挑选，朵隆尔，你跟着赵田去挑人。” “谁要是敢违抗赵田的意思，斩！” “之后你再随赵田出征，你的任务是保护赵田安全，其余的事一概不准插手，不准过问，不准干涉。” 屠木可汗的诚意十足，对赵田是“体贴”无比，生怕他有了任何闪失。 如此待遇，让赵田一阵恍惚。 不觉在心中又一声叹息。 “若非叶辰，我安能有今日？” …… 当日，赵田在屠木可汗军中选了五千轻骑，携十日粮草，星夜奔袭喀邱部落核心城池。 赵田以五千轻骑直逼喀邱部落的核心地界，逼喀邱可汗派人来救。 而到了战场上，赵田以轻骑挑衅，诱轻骑来追。 等这些轻骑脱离了具装骑兵保护的距离，他便回身反击。 如此交战数次，喀邱部落的轻骑损失不少，轻骑再不敢追。 但想要用具装骑兵追上轻骑，那更是痴人说梦。 赵田就这么膈应、调戏喀邱可汗的士兵。 不知不觉间，鏖战了四日，喀邱可汗为了保证大本营安稳无忧，一次又一次的增援人手，想要把赵田彻底赶出去。 到了第五日，赵田见此处骑兵数量不少，手下轻骑也隐隐有了怯意。 赵田这才召集五千人。 “诸位，喀邱部落的轻骑重骑数量不少，我们是打不过了。” 听得这话，手下轻骑有不少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袭扰他们很在行，但正面交战，他们只有溃败这一个下场。 尤其是现在喀邱可汗的援兵原来越多，留给他们的机会越来越少。 一群人松了一口气，不禁想要返回。 此行已经打出了足够的“战绩”，这四日时间里，他们击杀了近千轻骑，他们自己的损伤还没超过一百人。 朵隆尔也趁机建议到。 “赵田，方才可汗派了使者过来，他对您现在的战绩很满意，听闻喀邱增兵，可汗让您带兵返回，他要亲自设宴款待。” 赵田忽的自信长笑。 如此放肆的笑容，让朵隆尔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的站在原地等待。 直到赵田笑完，他这才拿起手，指着一群北狄轻骑。 “一群没脑子的懦夫。” “喀邱可汗手中士兵只有那么多，他把士兵调遣到了这里，他身边就没有多少防备。” “我们只需要杀回去，总能在他的营地里找到破绽，无论是袭烧粮草，还是生擒大祭司，亦或者斩首喀邱可汗，也并非不可能！” 赵田不顾这些北狄轻骑诧异的眼神，爽朗笑道。 “怎样，有没有胆子跟我去建功立业？” “今日一战，若能打出风采，你们就是下一批精锐，你们，就能穿上厚实的甲胄，作为大军的核心！” 建功立业对北狄人来说可没多少诱惑，但要说能穿上甲胄，成为尊贵的“具装骑兵”，这些北狄人可兴奋了。 具装骑兵在军中的地位有目共睹。 远的不提，就说最近。 在军中粮草不足的时候，在大军一日都只发半碗青稞的情况下，这些具装骑兵仍旧能吃饱饭，一日两餐，管饱！ 这些北狄轻骑眼中的火热愈演愈烈。 就在此时，朵隆尔突然来到赵田的面前。 “且慢！” 第一百零三章 恩威并济 见到朵隆尔站出来，赵田并不感到意外。 他作为皇朝人，能得屠木可汗如此“信任”，已经是诸多机缘汇聚的结果，想要让他们彻底听命于自己，其中的难度可一点都不低。 今日的计划说得再好，不说服朵隆尔这个“眼线”，绝无执行的可能。 赵田沉声道。 “朵隆尔，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屠木可汗说了，此行若是不听我军令，我可以就地斩杀。” “而且我已经斩过两次人了。” “如果你拿不出合理的理由，别怪我跟你翻脸。” 朵隆尔连忙陪笑道。 “别误会，我的意思，咱们不能就这么出击，五千轻骑打不到多少关键东西。” “如果我们联络屠木可汗，在我们出兵的同时，让屠木可汗率具状骑兵一并突袭，或许可以击破喀邱部落。” 赵田听得心中一惊。 击败喀邱可汗？ 眼下的确是个好机会，经过这几日的牵制，喀邱可汗手下的士兵至少得调走一半。 若是再让屠木以武装骑兵突袭，前后夹击，说不定真能一锤定音。 可这样的话，北狄的矛盾又该如何维持？ 眼下除了屠木可汗和喀邱可汗之外，其余的部落都不成气候，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一旦任何一方落败，北狄都会重新回归一统。 那时候，他不止是得担心屠木的“卸磨杀驴”，还得面临叶辰的怒火。 一想到这里，赵田已经有些慌了。 但在表面上仍旧强装镇定。 “不可。” 朵隆尔连忙问道。 “为何不可？” 赵田脑子里一番思索，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朵隆尔见赵田不语，还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在一番思考之后，朵隆尔忽地想起了一件事。 他连忙一拍脑袋。 “的确不可，差点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这次就算放过他们了。” 赵田疑惑的看着朵隆尔，那眼神里写满了困惑。 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赵田略微思索了片刻，故作镇定地问道。 “说说看，是不是和我想的一致。” 朵隆尔连忙说道。 “我听闻上次蒙图部落和阿喀邱部落交战，他们中出现了一个很厉害的人，一个下午就把蒙图部落的叛军打溃。” “我想，您应该是想带兵在营地外试探，看看这个人是不是还在喀邱军中。” “如果他在，营地防备完善，多半攻不下。若是他不在，我们也能有所收获。” “但若是营中有埋伏，可汗率兵出击就会有危险。” 见朵隆尔已经自行找到了理由，赵田只是洒然一笑。 “的确如此。” “算你脑子激灵，下次我去兑换粮食，你单独给我拿一匹战马，我帮你换成粮食。” 朵隆尔当即用力点头。 “多谢！” 赵田仔细看了一眼朵隆尔，决心将此人留在身边。 脑子这么好使，万一在屠木可汗身边得到了赏识。 万一在自己出击袭扰的时候，唆使屠木可汗出击，打出了配合，意外击溃了喀邱可汗，那才是坏了大事！ 得把他留在身边，在必要的时候，还得送他上西天。 “现在听我安排，我需要五百不怕死的人，当着对面的面，北上三十里，而后转头回可汗大帐汇合。” “除此之外，其余人等在天色黯淡下来之后，立刻随我转移，我们去找喀邱可汗谈谈心！” …… 茫茫风雪之中，叶辰站在城门口，看着一块牌匾被悬挂在城门上——凉城。 凉城并非叶辰其的名讳，而是从北狄百姓嘴里得知，以往此处还属于皇朝时，就叫做凉城。 叶辰今日亲自安排人手，为此城悬挂牌匾。 既是振奋军心，也是在向北狄百姓传达一个信息。 和你们交易的是皇朝人。 只有皇朝人，才会如此廉价地出售生活物资。 叶辰要让北狄的百姓都知道，只有皇朝，才能带给他们安稳生活。 什么可汗，什么祭祀，都是扯淡！ 只有归顺皇朝，才有好日子。 随着牌匾升起，叶辰转头向山巅看去，他的嘴角也微微扬起。 天空的雪一早便停了，但这风仍旧是格外瘆人。 但在凉城的边界，在他以十骑击溃一万北狄流寇的地方，重新汇聚了一批北狄人。 他们在此间搭起了临时的帐篷，在他们的帐篷边上，便是无数等着被人收购的牛羊。 这些北狄人想要用手中的肉类，换取叶辰手中的粮食。 一头羊换来的粮食，远比一头羊本身能吃更长的时间。 对北狄百姓这般举动，叶辰并没有驱赶，反倒是极为宣扬。 时不时就安排一队士兵过去巡视，也带着粮食过去贸易牛羊。 这才数日时间，这些北狄百姓里又流传开了谣言。 说是皇朝士兵若是九人，便是祥瑞现世，便是莫大的福泽。 若是十人小队，他们便是杀神降世，要用北狄的血，来洗刷北狄人犯下的罪孽。 当然，这些谣言叶辰从不放在心上。 他看重的是藏在谣言背后，北狄百姓在态度上的转变。 “今儿派三支队伍出去，交易牛羊等。” “顺路再给北狄百姓带个消息，就说，今日我皇朝凉城光复，所有百姓可到城门口领二两盐，城门口的稀粥一人一碗。” 随着叶辰的话，身边的武将连忙前往安排。 一旁的王狼上前道。 “殿下，我们军中的粮食也只是堪堪够用，外面的北狄人不少，哪怕是稀粥，咱们也有些吃不消。” 叶辰淡然一笑。 “无妨，我们的下一批粮草已经在路上了，最迟不过十日，便有粮草送到。” 王狼满是疑惑。 “殿下，从这里到北境，想把运粮运到，怎么也得半月时间。” 叶辰微笑着点头。 “出发前我让顾穆安排了一支运粮的队伍，他们比我们晚二十日出发。” “如果事情顺利，他们就是补给，如果事情不顺利，他们就是接应我们的援军。” “不过他们人数不多，真想巩固此处城防，还得等下一批‘民夫’。” 王狼这才松了一口气，忽地，他的嘴角猛地扬起。 急忙说道。 “殿下我有一个想法，那些北狄人若是想要喝粥，就得先在城门口高喊‘谢皇朝赏赐，谢殿下大恩’如何？” 第一百零四章 边城起风波 见王狼提出的这个损主意，叶辰无奈地笑了。 不折腾折腾北狄人，他就跟浑身不自在似的。 不过如此也好。 不止是得让北狄人感激他的恩情，还得让他们亲口承认！ 这对皇朝恩威的宣扬倒是不错。 叶辰直接点头。 “好，此事交由你去办，但切记，不可做得太过火，要紧的是先收拢人心。” 王狼爽快笑道。 “我明白！” …… 看着王狼远去，叶辰不禁拍了拍腰间的佩刀。 已经有些许时日没有上阵杀敌了。 在这里收买人心虽然轻松潇洒，但却总感觉少了几分边关武将的风采。 “王狼的事到现在都还没有传开，估计是大祭司那边已经出手干预了。” “只有恩泽可不行。” “得找个倒霉鬼来立威。” “眼下北狄除了喀邱、屠木之外，还有谁有一战之力？” 叶辰摸索着下巴，忽地对身边士兵吩咐道。 “通知赵屠，让他去北狄人中打探消息，看看附近还有什么部落。” “咱们的粮食虽然在路上，但也得做两手准备。” …… 北境，镇北城。 顾穆亲自目送这一支三万人的运粮大队出发，从他们有序的行进中，不难看出他们并非一般的民夫。 而他们此行运送的粮草，也不是小数目。 在顾穆的身边，是附近城池的城守，他们今日都到了此处。 韩飞忽地开口道。 “顾城主，叶辰真能在北狄地界内站稳脚跟？” 对这样的询问，顾穆毫不犹豫。 “昨日已经有士兵传回消息，确定无疑。” “韩飞你若是怀疑殿下的实力，可以亲自去那里看看。” 韩飞被怼了这么一句，也无趣地闭上了嘴。 他还没开始发力呢，就被顾穆反驳得哑口无言。 在他原本的想法中，先行质问，再反驳，提出叶辰可能虚报战绩的事，再拿出一些“合理的推断”，就能动摇顾穆在北境的“话语权”。 但现在刚开口，顾穆就一句你自己去看，给他怼得无话可说。 顾穆再回头看了一眼围聚此间的其他城首，旋即拿出了账目。 “此次殿下要的粮草，是我和诸位凑来的，账目我这里都有，如果有什么疑问，随时可以来对账。” “如果殿下有其他的要求，我也会及时通报诸位。” “殿下的事，必须要全力支持，我想诸位在这件事上应该不会有异议吧？” 一众城主只是点头。 对武王世子的要求，他们自然没有异议，违抗叶辰的命令，等于违抗陛下的命令。 这是他们担不起的罪名。 但很显然，这些城守围聚于此，目的并不单纯。 顾穆见众人不语，便收回了账本。 看来这些老狐狸到这里来，并非为了殿下的事。 “诸位若是无事……” 韩飞左右看了看，忽地叹了一口气。 “倒也没什么大事，一点小事而已。” 顾穆看向韩飞，将双手背负在身后。 “说，说完我还得处理城内事务，在那之后，还得向陛下送书信，汇报此地境况。” “我的时间可紧。” 见顾穆这开口就是城内事务，闭口就是向陛下写信。 在场的老狐狸们顿时就明白顾穆的意思了。 对他有看法？ 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再看看够不够资格承受陛下的怒火。 韩飞连忙陪笑道。 “没那么严重，我记得顾城主今年是三十有七吧？” 顾穆微微挑眉。 年龄？ 就像是他提起向陛下写信一般，绝不是简单地询问年龄。 顾穆微微虚眼。 能和年龄扯上关系的，那多半是资历了。 再一番思索，顾穆已经明白这些老狐狸的意思。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在北境这个皇朝鞭长莫及的地方，地头蛇总归是有的。 就算是北境边城的城守当中，也有派系，也有亲属。 更有肉眼可见的利益。 顾穆疑惑地试探道。 “没错，怎么了？” 韩飞听得这话，只是点头。 “三十有七，你还差三年就是不惑之年。” “说不定三年后你就明白了。” 说完这话，韩飞转头就走。 其余城首也只是默默看了一眼韩飞，又看了看顾穆，这才转头离去。 这些城首的异常举动，让顾穆的心中颇不安宁。 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 但眼下顾穆也属实没有头绪，只能暂且放在一边不理会。 回到城首府邸后，顾穆查对了账目，确定了物资的数量，一切都没有错漏之后，他这才站起身来。 “这一批粮草够殿下的一万人吃一年时间，但考虑到还要贸易，估计只能坚持一个月。” “看来下一批粮食得更快些筹备。” 随手将账本放在一边，顾穆看着空荡荡的桌子，不禁微微一笑。 门口忽地走入一人，顾穆抬眼看去，却是镇北城军中的一员将领，韩忠。 韩忠见顾穆面带笑容，不禁奇道。 “城主似乎心情不错。” 顾穆随手端过茶杯，直接点头。 “是啊。” “这安宁的日子可太让人舒心了。” “殿下让北狄不再南下劫掠，百姓们得了安宁，我也不用终日处理北狄惹出的破烂事。” “我怎能不乐？” 韩忠听得这话，在门口站立了片刻，这才走入屋内，坐在客位上。 “顾城主，世子殿下索要如此多的粮食，莫非是在向北狄求和？” 砰！ 顾穆忽的横眉，用力一拍桌子。 “你从哪里听来的！说！” 韩忠一惊，连忙说道。 “只是一些传言，我也不确定虚实。” 顾穆随手将一份清单砸了过去。 “自己看，殿下向北狄求和？一派胡言！” “谁求和能把喀邱可汗的亲女儿求来当人质，谁这么厉害，你说一个我看看。” “可笑！” “谁去求和能有这待遇！” “分明是殿下用粮食卡住了北狄的咽喉，让他们不得不低头表忠心！” “韩忠呐！以后那些谣言可别乱听信，你也是我手下将军，有什么困惑来问我便是，无需妄自猜测。” 韩忠拿起了清单，袖子里忽地掉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第一百零五章 北境地头蛇 匕首。 是闪着寒芒的深寒匕首落在地上，其修长的刀锋引人注目，似乎下一刻，它就会没入肉身之内，品尝鲜血的美味。 顾穆瞥见了落在地上的匕首，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但只是三息之后，这份凝重又悄然消失。 他看向韩忠。 此时的韩忠似乎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匕首落在了地上，仿佛那清脆的声音并不存在一般。 仍旧一字一字地看着手中的信件，似乎其中有莫大的吸引力，仿佛这个世界都和他没有了关系。 见韩忠这个态度，顾穆悬着的心稍微安宁了几分。 如果韩忠真是为了刺杀而来，亮出匕首，却不出手，这很显然不是刺客该做的事。 他只是在提醒自己。 顾穆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 “韩忠，你的短刀掉地上了。” 韩忠微微抬起眼眸，站起身来，也不管那匕首，来到顾穆的桌前，亲手将那信件按在桌上。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反倒是用力在桌上敲了敲。 “今后自己当心。” 说完，韩忠走回他掉落的匕首面前，双手将匕首捡起来，重新放回衣袖内。 “下官还有事，就先走了。” “今日下官来的时候很小心，没人看见，城主你也没有见过我。” 说罢，韩武也不管顾穆如何回应，就那么直接走了出去。 等到韩武彻底消失在视野当中，顾穆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韩忠、韩飞。 这两人都是一个姓氏，实在是可疑。 顾穆当即下令，让外边的士兵管住自己的嘴，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 而后，他重新安排了身边的近卫，都是亲信且武艺极佳之人。 解决了自己的安危之后，顾穆这才下令让人调查韩忠和韩飞的关系。 不一日，手下带回了准确的消息。 韩忠，韩飞，同属于朔月城世家，当年依照其父的指示，两人分别进入了两个不同的城池谋职。 而韩忠的运气不太好，他没能得到重用，仅成为镇北城的一员武将，而韩飞却是运气极佳，当上了城首。 顾穆听完了手下的汇报，心中思绪万千。 “韩飞和韩忠是两弟兄，他们两人的事可以联系在一起。” “韩飞问我年岁，又提及不惑之年……” “韩忠本欲行刺，但在看过殿下军功之后，这才放弃。” “想杀了我？” “可这样做能有什么好处？” …… 顾穆属实想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同僚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挑事。 殿下正在北狄地界内，正是一口气都松不得的时候，他们却要在此关头闹事？ 难道说他们被北狄收买了？ 可这样推测很显然不对，北狄人若是还有那么多的钱财，怎么会被迫和殿下以极低的价格交易。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就算和皇朝断了联络，他们也可以走羌胡那边绕路，避开贸易封锁。 虽然成本高了些许，但也比和叶辰交易要划算些许。 北狄若非走上了绝路，绝不会做这种亏本生意。 北狄没有钱财收买皇朝官员，这件事里面没有北狄参与。 “还是让人想不明白。” 顾穆紧皱着眉头，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 “莫非，是想要争夺功劳？” “可眼下殿下那边正是紧要关头，若是坏了殿下的事，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就为了这么点利益，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 顾穆想不明白，便召集了心腹参谋，在城首府邸内一番商议，既是确定韩忠、韩飞他们的目的，也是为了寻找应对之策。 …… 与此同时，韩忠回到了韩家。 “启禀父亲，顾穆属实警惕，身边有不少近卫，我没有机会下手。” 如今韩家的掌权人韩当轻抚着苍白的胡须。 “是没有机会，还是不忍心下手？” “韩忠呐，为父知道你心系百姓，也知道你不求功名。” “有些时候心软下不去手，为父也能理解。” 韩忠正襟危坐，面不改色。 他默然摇头。 “回父亲的话，家族得培养孩儿谨记，怎可能做出背弃家族利益的事？” “不过，孩儿在和同僚闲谈的时候，倒是打听到一些消息。” “哥哥韩飞曾在粮草送出的时候，和顾穆交谈过一二。” “哥哥的性子父亲也明白。” 说到这里，韩忠忽地停了下来，他没有再说其他的，而是当即叩首拜到。 “孩儿辩解心急，孩儿知错。” “孩儿不当非议哥哥。” 韩当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韩忠，见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也罢，今日也无外人。” “不会让人看我韩家的笑话。” 韩当说完这话后，直接摆手道。 “那你先回镇北城，有消息便派人送回来。” 韩忠这才起身告辞而去。 在韩忠走了后，韩当这才抬起手。 一时间，藏在后屋的众人这才走出来。 他们的衣着打扮各不相同，显然是来自各个不同的地方。 韩当长叹了一声。 “诸位最近的损失也不小，我也深表惋惜。” “但对方是武王世子，又是得皇命许可，在官道上的手段行不通。” “只怪韩飞这个惫懒子，逞一时口舌之快，坏我大事！” 在场的众人尽皆不语。 韩当说自己有错，谁敢去追究？ 难道要韩当杀了他的亲儿子韩飞赔罪么？ 这显然不可能。 在摸不清楚韩当想法的时候，保持沉默就是最明智的选择。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到此为止的时候，韩当忽的看向众人中的一人。 “谁是江晚霞的手下？” “现在是时候好好给我们解释解释了，为什么武王世子看上了你们，而不是……我们。” 在众人当中，一人昂着头上前道。 “韩家主，是武王世子来我黑市找人，而非是我们前往寻找武王世子合作。” “以武王之威，我等若是不答应，怕是当场就得人头落地。” “为了活命，也只能如此。” “我等怎敢去询问半分？” 听到这里，韩当地脸色如常，他并不在乎这个人说了什么，在他的心中，早有今日的剧本写下。 “你们这一次行商赚了多少？” 第一百零六章 武王的高枝不好攀 那人当即将账目拿了出来。 在叶辰的“淫威”之下，这次贸易之中，江晚霞承担了大部分的支出，而收获的利益并不多，大部分都被叶辰拿走。 剩下的钱财，也只是堪堪持平。 若是再算上没有记录的，沿途器械的损耗等杂项，这一路走下来非但不赚，还很亏。 韩当并不意外这个结局，因为他早已暗中调查清楚了。 这一趟，江晚霞没有捞到一分钱，反倒是赔了不少。 等那人说完，韩当这才沉声道。 “你们当家的在答应之前，可知晓此事？” 那人憨厚一笑。 “怎会不知。” “不过我们没有拒绝的机会，只能答应。” 韩当这才点头。 “大伙儿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别各自猜忌了。” “我们倾力合作，还能有一线希望。” “这条商路若是断了，诸位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一时间，众人纷纷点头应诺。 韩当等了些许时候，这才说道。 “和北狄通商的道路本该只掌握在我们手中，和北狄贸易的机会，也该只属于我们。” “我们为此付出了许多的努力，许多的心血，投入了大量的钱财物资。” “这才享受了一年多的好日子，就被叶辰搅黄。” “他不止是要搅黄，他还要断我们的生路。” “叶辰想的，是独占与北狄贸易的这条路，他要一个人私吞如此海量的利益！” “我们，必须要联合在一起，打碎他的妄想！” …… 随着韩当的一番话，在场的众人群情激愤。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些原本靠着与北狄贸易的人，因为叶辰的举动，利益彻底受损。 何况，叶辰仅仅是在战马价格上比较黑，其他的物资是良心无比。 就算黑商们将物资运送到北狄，也拿不出还能和叶辰竞争的价格。 他们的财路已经被彻底切断了。 而今还能聚集在韩当账下的，自然是不甘心如此放弃，转头做小生意的众人。 他们想要重新获取这条商路，重新拿回属于他们的利益。 在给众人灌输了理念之后，韩当地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这群被人当枪使的蠢货。” 韩当的目的自然不是再获取这些利益。 韩家的家底已经够殷实了，哪怕现在就放弃一切赚钱的活计，坐吃山空，也能让至少十代人衣食无忧。 何况他们还会用钱生钱，何况他们家族中，有不少人在官府任职。 韩家可不会在乎这么一点利益。 他们在乎的是，如何高升！ 而叶辰就是上天给他们的机会，只要好好表现，在叶辰面前博得一个好名声，等叶辰返回皇朝，他韩家便再不是北境的地头蛇，而是世子殿下看重的，心腹！ 到时候，他们才有入皇朝居住，摆脱地头蛇身份的机会，才有和皇朝权贵结交的机会。 那时候的韩家，既有世子殿下的提拔，也有陛下爱屋及乌的恩惠。 有如此待遇，哪怕放眼整个皇朝，韩家也能跻身前列。 这才是韩家要求的“名”。 而他深知不会有平白无故的赏识，眼下北境没有麻烦，他便需要制造麻烦。 他要唆使这些断了活路的黑商与叶辰为敌。 这些人做事的方法都是他提出的，他想要化解自然是易如反掌。 如此上演几回闹剧，他的能力自然会得到赏识。 甚至可能取代顾穆的位置，成为叶辰在北境的心腹。 想到这里，韩当看向下方的这群人，心中的冷笑更盛。 可他的脸上却仍旧是一副揪心的模样。 “但我听闻叶辰在北狄地界里如鱼得水，北狄人难以与他抗衡。” “这一切都是因为北狄人不知兵法韬略，只会横冲直撞。” “诸位，我们不如送一得力战将前往北狄，阻挠叶辰。” “只要叶辰败退，这山路自然归属我等。” “他不可能一直留在北境！” 此时的屋内，众人纷纷点头，竞相推荐他们认知中的“厉害的人物”。 在众人满是激动的争论中，江晚霞的手下也混迹其中。 但他并非为了举荐某一人，而是为了，打探清楚这些人的身份。 这可是江晚霞亲自交代的任务。 这可是干系到世子殿下北伐大计的事，这些魑魅魍魉，每一个都不能放过。 …… 一日后，江晚霞看着手下送上来的名单，秀眉轻挑。 “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当初我们行商的时候，知道的同行也不过十部。” “今儿才知道，居然有四十余部。” 那手下当即说道。 “江老大，这些名字我不会记错，都是我亲自问过的。” “我这条命被您父亲救过数次，我就算敢欺瞒玉皇大帝，也不敢对您有一字隐瞒。” 江晚霞只是微微点头，将名单收好。 “继续打探消息。” “我得再交代你几句，毕竟行走在外，听到的流言不会少。但你只需要谨记一点。我们已经赚够了钱财，是时候抽身了。” “对我们而言，最好的结局就是抽身而退，如此，便是人钱不空。切莫妄图高攀，尤其是武王殿下的高枝，没有真本事的人攀附不上，那是自寻死路。” “要认清我们的身份和能力，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手下连忙点头。 “是，我记住了。” …… 打发走了手下，江晚霞又叫来心腹，让他将这名单送往北狄，嘱咐叶辰当心。 转眼半月时间便过去了。 凉城。 在叶辰可调用的粮草将尽的时候，援军到了。 这一批粮草数量不菲，全部被叶辰放入了新修建的仓库中。 当日，叶辰再度“开仓放粮”。 拿粮食和北狄人换了牛羊肉，给将士们开荤，同时也给城外的百姓们发了稀粥。 虽然这粥真的很稀，一碗吃下去都捞不到几口米。 但这总胜过不顾他们死活，只顾着争权的可汗们。 城门口，王狼带着两个新到的“民夫”，带着他们沿着凉城一路走过。 “殿下说过，巡视时最主要的就是这两条路，左边这条路不明显，最适合偷袭，右边则条很宽阔，适合大军压进。” “你们接手防务后，记得在此处多安排人手。” 第一百零七章 让人眼馋的待遇 紧跟在王狼身边的“民夫”们连忙点头。 “是，我们明白。” 随着王狼带领这两人走过整个城池，他惬意地舒展了一下身子。 “就这么多，今后的城防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站在他身边的一个“民夫”，指着下方喝粥的北狄百姓问道。 “我看城下这些北狄百姓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瘆得慌。” 王狼憨厚一笑。 “那是我给他们定下的规矩，喝粥之前得高喊感谢殿下的恩赐，感谢皇朝的恩赐。” “瞧，这些东西真听话啊。” “咱们当年没打进来之前，他们骑着马在我们面前晃悠，现在好了，为了一口粮食，连脸都不要了。” 一旁的“民夫”惊诧无比。 “北狄人不是勇猛好斗么？难道他们没来抢？” 王狼不屑轻笑。 “来抢过了。” “算上殿下，我们一共十人，就打得他们一万多人找不着北。” “有空你找门口那几个学学北狄话，再听听这些北狄人怎么夸咱们殿下骁勇的。” “那话我听了都害臊。” …… 凉城府邸深处，叶辰亲手核对了账目，确定粮草数量无疑，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大军在北狄，粮草就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马虎。 “冷秋，你亲自去一趟兵营核对士兵名册，再去府库，为每人准备够用十日的粮草，单独存放。” 冷秋当即应声而去。 这些粮草就是叶辰为大军留下的最后的仰仗。 一旦取用这府库中的粮食，那就是大军返程之日。 安排完了退路，叶辰又看向一旁的赵屠。 “赵屠，你去马厩清点战马数量，有边军的弟兄帮我们驻守此城，我们也能出去活动活动手脚了。” “北境最近被赵田折腾得够厉害，咱们也不能干看着。” “时间一久，别人还以为我们皇朝人只会做生意，不会打仗呢。” 赵屠听得这话，嘴角不禁扬了起来。 殿下这话真有意思。 谁家生意是这么做的？ 逮着羊就往死里薅。 尤其是那些粮草吃紧，拿着战马来交易的部落，那就是怒气冲天和满心欢喜的矛盾结合体。 北狄部落但凡有任何一点选择，都不至于如此。 这哪儿是做生意。 这明明是，殿下您本可以直接抢的，但还是拿出了粮食。 从“生意”层面考虑，完全不用多此一举！ 见赵屠笑而不语，叶辰疑惑道。 “怎么了？” “你有异议？” 赵屠连忙摇头。 “没有！殿下，可不可以透露下，咱们这次要去哪里？” 叶辰的视线随意在新绘制的地图上扫过，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吐出一口白色烟气。 “随便逛逛，随便找个人揍一顿。” 嚣张！ 此时此刻的叶辰，将嚣张二字演绎到了极致。 似乎让北境百姓苦不堪言的北狄人，在殿下面前，就是一群等着挨揍的蠢货。 赵屠直接点头，旋即离开。 随后，叶辰这才看向坐在下方，并未离去的皇朝边军将领——邓浩。 “先前你提到过，此行运送粮草，沿途损失的粮草数量不菲，边军轮换驻守也是路途遥远，有许多麻烦。” 邓浩当即低头道。 “是，这只是属下的担忧，若是殿下决心在此驻守，属下也会尽忠死守！” 叶辰微微一笑。 “你入城的时候看见外边的北狄百姓了吧？” “好好想想，如果不来这里，只在北境。等到战时，城外围聚的便是皇朝百姓，你忍心看他们被马蹄践踏？” “哪怕百姓能跑，精心耕种的粮田能跑？” “咱们在北狄地界打仗，沿途损耗的粮草，权当是花钱给北境百姓买一份安宁。” “现在懂了？” 邓浩沉默了些许时候，这才点头。 “应该懂了，若是有困惑我再来询问，还请殿下指教。” 叶辰点头。 “今晚我和你亲自巡视，给你说一些驻防此处的经验。” “从明日起，此城的防御工作全盘交由边军处理，若是城池无端失陷，以军规论处。” “对了，有空学一些基础的北狄话，当心这些北狄百姓闹事。” …… 在叶辰准备带兵出去晃悠揍人的同时，赵田在屠木可汗帐中，享用着最新鲜的牛脊肉。 见赵田大快朵颐，丝毫不注重形象，屠木可汗哈哈大笑。 “这才是猛将该有的模样，来人，取我的青稞酒来。” “赵田慢慢吃，不要着急，肉还多。” “你要是吃不完，我让人把这剩下的牛肉腌好，送到你住处。” 帐中的北狄将领们看得直咽口水。 既是羡慕赵田能有肉吃，也羡慕赵田的待遇。 虽然有赵田和叶辰贸易来的粮食补充，但军中的粮食仍旧吃紧。 至于牛羊等物，更是珍贵的宝贝。 今日倒好，就因为赵田入帐篷后，说了一句馋了想吃肉，就让屠木可汗为他杀牛解馋。 还以美酒相赠。 这待遇已经拉满了。 但一众北狄将领没有一人有异议。 因为赵田这段时日的战绩，他们打不出来。 甚至连学都不知从何处学起。 等赵田吃得饱饱的，这才拍了拍肚子，对屠木可汗说道。 “可汗，我手下打听到一个消息，明日大祭司会带领士兵运送马匹交易给叶辰，这可是我们的好机会。” 屠木可汗心中一动。 “如此最好，抓了大祭司，我们再祭天称王，到时候北狄诸部定会顺从。” 赵田为微微瘪嘴。 “可汗，名头是靠拳头打出来的，不是祭天得来的。” “上次我就给你说过此事，得先打！打得过了才有话语权。” 屠木可汗被当着一众北狄将领的面训斥，面色尴尬无比。 赵田全当没看见屠木可汗的神情，继续说道。 “我能理解可汗的心思，祭天之后才算名正言顺，领北狄王。但在那之前，我们需要一场大战，足以证明我们实力的大战。” “为了这大战，我们需要准备足够的粮草，明日我打算劫掠大祭司押送的马匹，再和叶辰交换回来足够的粮食。”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不介意为可汗把大祭司抓回来。” 屠木可汗听得这话，满脸笑容。 “好好！” “你能记得此事就好，若实在不成，也别强求。” “这次是依老规矩，还是需要另作安排？” 第一百零八章 在北狄混得风生水起 屠木可汗可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不断给赵田提出各种好的待遇。 甚至有些事放在以前，是赵田想都不敢想的。 “这次只是过去劫掠马匹，咱们可以拿去和叶辰交换粮食，也可以扩充军需。” “所以这次需要的是轻骑，而且可汗您得给我安排些听话，又年轻的，到时候追马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随着赵田说完，屠木可汗连忙点头。 “好好，你几时出发？我亲自送你。” 赵田擦了擦嘴，又在一众武将羡慕的眼神当中，将青稞酒一饮而尽。 “这次，我不打算亲自出马。” 屠木听得这话，立刻便是一头雾水。. “啊？” 先前说了那么多，屠木还以为这是赵田的安排，可没想到说了这么多，居然不是。 赵田淡然笑道。 “可汗，您的宏图霸业离不开任何一个武将，我只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今日您安排我在这里吃肉，弟兄们却只能看着，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所以临时改变了主意，这次的事就交给……” 赵田的话没说完，在场的北狄武将们可是兴奋不已，一个个对赵田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有好处，却没有独享，还拿出了他做好的计划安排，让他们去捞战功。 这可是天大的恩情。 赵田一个人吃得饱饱的，也没有忘了这些武将们，是让人感激无比。 一群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赵田，只等他的安排。 屠木可汗直接选择“从善如流”。 毕竟放在以往，这样的选择准没有错，会让他的部落过得更好。 “那就请你安排。” 赵田将帐篷中的众人看了一圈，忽地咧嘴一笑。 “我看帐中弟兄们也不太熟悉，不知谁擅长此事，属实不好安排。” “这样吧，我和朵隆尔共事过，知道他办事稳妥，就由朵隆尔你负责此事，你选几位将军出去劫掠一趟。” “你的主要职责只是督促他们完成任务，劫掠战马，其余的事你也就别插手了，给弟兄们留点功绩。” 朵隆尔当即低头，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这可就等于是赵田钦点他当弟兄了！ 今后随着赵田的地位提升，他也能水涨船高。 更何况，他亲眼见识过赵田带兵的手段，只要他是忠心归属北狄，提拔是板上钉钉的事。 更何况，现在的赵田除了北狄，还能去哪里？ 莫非他一个叛将，还能再返回皇朝不成？ 朵隆尔当即一拍胸口。 “赵田你放心，我一定挑最得力的弟兄出去办事。” 朵隆尔当场点了五个和他关系最好的武将，而后提前领兵出去埋伏了。 等到朵隆尔走后，帐篷中的武将们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赵田则是看向屠木可汗。 “可汗，帐中弟兄们没捞到好处，不如，将这些剩下的牛肉赏给他们。” “别让弟兄们觉得什么好事没捞到。” “弟兄们也别着急，这次出了任务的这六人，除了朵隆尔之外，下次就任务不优先考虑。” 一时间，帐篷内的众人都放弃了自己的地位和身份，纷纷凑上前，亲自给赵田弄肉吃，热酒，好不热闹。 甚至还有一个武将要过来给赵田捏肩捶腿，拉近关系。 可赵田脸色一沉，直接斥道。 “拿开。” “可汗才是我们的正主，你不给可汗，给我？莫非是想害我性命？” “这次就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我把你人头割了给可汗送来，自证清白。” 那武将吓得连连道歉。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屠木可汗的眼中，他现在对赵田是越发的满意了。 这哪里是皇朝的叛将，这是苍天赐给他的将星！ 只要他在，战事都是无往不利！ 只要他在，这人心怎可能散。 屠木可汗心中欢喜，哈哈大笑，旋即说道。 “赵田呐，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没有成家立业，这样吧，我膝下有个二八年龄的女儿，今晚让她陪你喝酒快活，如何？” 屠木可汗也并非没有脑子。 赵田知道克制，但这些手下可不一定。 碍于赵田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和地位，得尽早在他的身边安插卧底，同时，要将他牢牢抓在手中。 屠木可汗知道皇朝人重视家族关系，所以才舍得将自己的亲女儿拿出来。 这叫做舍不得孩子，舍不着狼！ 只要赵田愿意听他这“老丈人”的话，一切都好说。 至于名分，屠木可汗并不打算给。 自己的女儿嫁给皇朝叛将？ 说出去都得被北狄人笑话！ 在赵田好一番推辞，以及众多武将的帮衬推举，以及屠木可汗的极力支持之下，赵田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屠木可汗开心无比，当场叫人去接女儿，还特地嘱咐让女儿好生洗漱打扮再过来。 赵田得了这么大的赏赐，又占了屠木可汗女儿的便宜，心中窃喜，但脸上却是毫无表现。 “屠木啊屠木，今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劫掠大祭司押送的战马，就是在毁叶辰的生意，一切都不是过我给你下的套罢了。” “真愚蠢。” …… 另一头，烈烈寒风当中，叶辰带着士兵来到了山头，向着远方眺望。 忽地，叶辰扬起手中马鞭，对着跨下战马拍了拍。 “有多余的战马就是舒坦，若是急切交战，换马即可迎战。” 在他胯下坐着的，便是大祭司赠送的踏雪乌骓，在他的身后，还有大祭司赠送的汗血宝马，此时宝马上并未坐人，但鞍马齐备，武器齐全。 踏雪乌骓驮着全副武装的叶辰走了这一路，多少有些疲乏，再用战马冲阵，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而现在，完全没有这个担忧。 叶辰完全可以换乘汗血宝马冲阵，只要他不累，这战马换着骑乘，绝对够用了。 叶辰正感慨间，一旁的冷秋上前道。 “殿下，按照那日的约定，赵田的人手应该已经到地方了，但我还没看见。” “莫非是他别有用心？” 听得这话，叶辰想了想，却又摇头。 “不急，可以再等等。” 第一百零九章 北狄已入我囊中 冷秋听得叶辰回应，也暂且压下心中的不安宁。 赵田是皇朝叛将，这身份就值得怀疑。 有些事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的机会，而赵田已经开始了第二次的背叛。 即，背叛北狄，再重投叶辰。 这样反复无常的人，得多加留心。 叶辰无所谓地舒展了身子。 “这次咱们一万人尽皆到场，还有五千辅兵在后，别说是赵田，就算屠木可汗大军尽出，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们麾下的武装骑兵才五千，难堪一用。” “剩下的轻骑，只要提防箭矢，就出不了差池。” 在一旁的王狼憨厚一笑。 “冷秋你别担心，殿下的安排稳妥着呢。” 王狼说完这些话，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此次出征，叶辰除了这五千辅兵之外，还安排了不少轻骑在后方，随时准备传信。 一旦此处事情不妙，这些本就远离战场的轻骑，可以第一时间回去报信。 哪怕北狄部落重新联合，他们有边军将士接应，退回城内也不成问题。 只是看完这一眼后，王狼心头也在犯嘀咕。 以往叶辰可从未做过如此细致的安排。 尤其是在退路这一点上，以往都没见世子殿下如此安排过。 此次世子殿下必是有所担忧。 叶辰见散出去的哨骑陆续返回，也没见有北狄的伏兵，这才下令在让大军在背风面取火休整。 叶辰安顿好大军，重新回到了山头，看向远方。 “北狄的局势能不能稳固下来，就看这一次了。” 若是赵田诚心相助，屠木可汗和喀邱可汗的战事就能一直持续下去。 北狄反扑的最后机会一旦错过，他们就再难翻身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在北狄百姓当中赚足了口碑，北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临近凉城的北狄百姓，见了叶辰的大军也不再惊慌躲避。 甚至都不用费心把牛羊藏回家里，这可是他们面对北狄部落的征收时，屡试不爽的手段。 但现在，他们恨不得拿出所有牛羊摆在叶辰面前，等叶辰将之买走。 叶辰好歹是明码标价地拿粮食换。北狄百姓拿牛羊换了粮食，他们才能无忧度过这个寒冬。 反观北狄部落，就是拿了不给钱的典范。 相较于被各个部落剥削，他们更乐意在皇朝的城池附近生活。 北狄的人心已经发生了转变。 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让这些北狄百姓品出他并未针对北狄百姓的意思，那才是大事已成！ 眼下正处在一个很微妙的时间。 北狄的局势即将明确，而他的战略也到了极为关键的时期。 眼下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葬送掉大好局面。 包括了后勤粮草、驻守凉城的士兵、赵田这个关键角色、各个部落的反应和态度…… 在所有事情当中，唯有一件事最重要。 那就是此时的叶辰不能败！ 边城的人各怀心思，这事叶辰是能猜到的，现在之所以没爆发，不过是看他有成功的可能，在“分一杯羹”的利益面前，暂时压制矛盾而已。 若是落败，边城的支持瞬间就得少一大半。 除此之外，北狄也会发现叶辰并非战无不胜的神明，来年开春的反扑会更加果断和坚决。 碍于这些，现在的叶辰用兵极为谨慎。 何况这是赵田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表忠心，事情会如何发展还是两说。 最差的情况不过是被赵田算计，大军落败。 而这些后手准备，就是为弟兄们安然撤出北狄的准备。 …… 冷冽的寒风当中，叶辰正思绪飘飞，直到一件皮毛大氅披在他身上，他这才回过神来。 转头一看，却是冷秋。 冷秋也不多扭捏，直接说道。 “世子殿下似乎有些心事。” 叶辰轻松一笑。 “是有些，但无妨。” 冷秋驱策着战马上前几步，挡住了刮向叶辰的寒风。 “我曾听师傅提起过，武王出征时，从不置身险地，而是运筹帷幄。” “师傅还说，这是武王的伪装。” “在对方露出破绽的那一刻，武王就会展露他藏了许久的獠牙，给对手致命一击。亲率士卒冲锋陷阵，师傅还说，先前的功劳，好几次都属于武王。” 叶辰淡然笑道。 “我爹是这样的，看起来和善友好，锋芒只在必要的时候拿出来。” “若是你运气好，说不定能见到。” 冷秋缓缓摇头，继续说道。 “殿下和武王的风格截然相反。” “今日殿下安排谨慎，必然是到了关键时候，可……我却没办法为殿下分忧。” 听到这里，叶辰爽快一笑。 “无需担忧，无需多虑，也无需害怕。” “一切我早已安排妥当，剩下的，就是放手一搏。” 冷秋低下了头，眼眸偷偷打量着身边的叶辰。 她有很多话没有问出口。 为什么世子殿下和武王的风格如此迥异？ 她现在能为世子殿下做点什么？ 眼下的局势到底如何？ 可这些疑问，她终究没有说出口。 或许，等以后会有机会再问吧。 正想着，一道声音忽地传来。 “瞧，那边来人了，看这架势，应该是大祭司的人手。” 冷秋当即抬眼看去。 只见在道路的远处，一行黑色的小点正沿着道路缓缓而来。 当叶辰看清了队伍当中，数量不菲的战马时，他不禁笑道。 “看来大祭司还是没有魄力和我翻脸，或者说，他没有决定翻脸与否的资格。” 大祭司的队伍当中携带了大量的战马，一个士兵就牵着至少四匹马。 这架势就不是出来打仗的。 既然大祭司这边没有反抗的意思，还带了战马过来贸易，喀邱可汗的态度便呼之欲出了。 而喀邱可汗的态度，也让屠木可汗的态度变得清晰。 他们还要内斗。 到了这里，便可以推断出来，赵田并没有食言，他真心在为自己做事，他在挑起北狄内部的矛盾。 随着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盘旋在头顶的阴云散去了些许，昏暗的世界变得一片敞亮。 在心中一番推导，叶辰的嘴角忽地扬起，他抬起手，指着北狄的土地，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北狄，已是我囊中之物！” 第一百一十章 来自皇朝的援军 疾风掀动着叶辰的大氅，少年豪气在这一刻彰显无余。 冷秋呆呆的看着叶辰，心中的担忧凭空少了大半。 在叶辰说完这话之后，身后数员武将纷纷上前。 “殿下，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世子殿下可算展眉了，我可是忧心无比。” …… 叶辰转过头，这才发现，军中百夫长以上的将领，尽皆在场。 见这些将领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叶辰也扬起了嘴角。 “我有诸位，何愁北狄不臣？” 在一众将领满是期待的眼神中，叶辰抬手指向更远处。 “那边是枯木部落的地界。” “前几天我派人过去提亲，他们拒绝了。” “所以，今儿我们过去踏平枯木部落！” 一群将领听得满脸困惑。 以叶辰如今的名誉和声望，怎会有部落敢拒绝他提亲？ 在众人困惑的眼神当中，王狼放声大笑，对众人解释道。 “殿下让我去提亲，要和枯木部落的亲娘、亲奶奶、五个亲女儿提亲。” “咳咳，我觉得只要是个还有尊严的人，就不可能答应。” 顿时，这些武将绷不住了。 谁家提亲，是向对方全员女眷提亲的？ 在众人绷不住的时候，王狼忽地又补了一句。 “枯木部落的可汗咬牙切齿地答应了。” 一群武将顿时好奇地看向王狼。 这条件都能答应？ 不是，答应了，那今儿殿下讨伐他们的理由不就不成立了么？ 可殿下方才明明说…… 不等众人提出困惑，王狼憨厚道。 “当时我脑中思绪飘飞，眼看就要坏了殿下的事，突然，一道灵光闪过脑海。” “随后，我让他家所有女眷、男眷，都嫁过来。” “咳咳，包括枯木可汗也……” 这一刻，一众将领立时汗颜。 这哪里是提亲，这摆明了是去惹事的，难怪枯木可汗不答应。 就算他咬牙应下来，王狼肯定还有更离谱的要求。 直到枯木可汗答应不了为止。 这也太损了。 一众武将不禁对王狼“刮目相看”。 叶辰见这些武将们无语，便解释道。 “上次在我城外聚集的一万北狄人，就是枯木可汗暗中唆使的。” “上次冲散的北狄人中，有几个回来告密。” “所以才有了这些安排，可不是我先挑事的。” 对叶辰的解释，一群武将尽皆表示，不信！ 但他们哪里还会管叶辰的理由是否属实？ 都在城内憋了一个月了，这可是一展身手的大好机会。 别的暂且不论，但就是军功这一点，叶辰可是做到了有功必赏。 在一众武将的满是期待的眼神中，叶辰轻咳了一声。 “王狼你带两千骑过去找枯木可汗麻烦。” “赵屠，你留在我身边，等下见大祭司我还需要个翻译。” “冷秋，等会儿你六千骑。等赵田安排劫掠战马的北狄人杀入之后，你再行冲入。这些人都不是心腹，随便杀。” “韩武，赵威，你二人各带一骑以及剩下的辅兵，准备好套马绳等物，去后方的马车上换上北狄人的衣衫。” “记得在头上绑上红绸，以免伤了自己人。” 等到这一切安排完毕之后，叶辰身边已经无人剩下了。 忽地，一骑飞速来到山头。 他虽然是北狄的衣着，但却是一口流利的皇朝话。 “世子殿下！我是赵田的心腹，特地过来送信！” 哨兵哪里管他说什么？ 趁着那人不注意，埋伏好的数人飞身而出，将他扯下战马，随后押着他来到叶辰面前。 “世子殿下饶命！” “我是赵田的心腹，赵田让我给您带些话。” “赵田说他已经得到了屠木可汗的信任，现在正设法架空屠木可汗。” “赵田还说，您若是不介意的话，将来把屠木可汗的女儿送给您当丫鬟。” 叶辰沉思了片刻。 赵田不愧是皇朝的将领，有他的支持后，在北狄这地界混得是风生水起。 这么快就开始架空屠木可汗的大权了。 若是赵田掌控屠木部落，且赵田真心帮他，北狄这辈子都别想安宁。 “松开，你告诉赵田，这次他做得不错。” “至于那北狄女子，我可以准许他带回皇朝当丫鬟。” …… 赵田为获得叶辰的信任，特地设计了这一出劫掠战马的好戏。 赵田得到了叶辰的信任，叶辰能空手套走大祭司送来的战马。 是双赢。 此时，即将吃亏，且得不到好处的怨种大祭司，却对此毫无觉察。 这北狄的寒风格外的渗人。 大祭司又并非壮年，身上裹了好几件衣服，仍旧觉得手脚冰凉。 若非是顾忌大祭司的尊贵身份，他真想下马走一段路程，借此暖暖身子。 “此间距离凉城还有多久路程？” 身边的北狄将领连忙回道。 “回大祭司的话，还有约莫一日的路程。” 大祭司还没回话，在一边坐着的中年冷笑道。 “根据我这几日听到的消息，大祭司你走这条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 “怎么，老糊涂了？” 如此冰冷的嘲讽落入耳中，大祭司却只是瞪了说话的那人一眼。 瞪过这一眼，就算是泄了心中不满。 大祭司便提醒道。 “这次是你主动请缨，若是没有达成目的，回去我必会向喀邱可汗说明一切。” 面对大祭司咄咄逼人的反击，那人却是无所谓的笑道。 “哟，有人急了。” “大祭司，这个人该不会是你吧？” 大祭司老脸一沉。 可他终究没有再说话。 此人是十日前从皇朝而来的，听说以前是边城将领，手下有边军数万。 到部落当日，便在帐中地图上展开了辩战。 以皇朝将领的手段，北狄这些所谓的将领，根本不是一合之将。 仅半日，便被喀邱可汗拜为座上宾。 大祭司对此自然深有不满，明里暗里劝谏过喀邱可汗数次，他也因此和此人结下了梁子。 但现在还仅限于唇枪舌战，事态还没到翻脸的地步。 大祭司正想着，忽地那人抽出了武器，纵马向前，同时高声呼喊道。 “所有人注意，打起精神，拿出武器来！” “方才左侧山头有哨马走过。” “有贼人想劫掠这些马匹！”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祸水东引 北狄士兵们突然听见这声音，还看见一个人从后方冲来，用不流利的北狄话不断叫喊。 一时间，这些北狄士兵们傻了眼。 这什么情况？ 在北狄士兵们看来，这山头有人骑马走过再正常不过。 行军的路上他们已经见识过不少次了。 最近北狄百姓的粮食也几乎没见得，在外寻找粮食的北狄百姓可不是少数。 众人疑惑地看着那人飞奔而过，却没有一个人拿出武器。 反倒是有几个掌权的北狄士兵，快速派人来到大祭司面前询问情况。 大祭司沉吟了些许时候，看了一眼队伍中携带的，数量不菲的马匹，心中也是一阵念头闪烁。 这些马匹自然不能有失，这是喀邱部落好不容易才向北狄百姓征集来的，是用来交易粮食的重要物资。 粮食关系到接下来的战事，不能出任何差池，小心一点也不为过。 再一想，如果只是虚惊一场，丢的也不是他的脸。他还能趁机将此事上奏，打压这个皇朝人。 难道就你们皇朝人会打仗？ 难道我北狄男儿就什么都不会？ 想到这里，大祭司直接吩咐道。 “暂且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我自有打算。” 在大祭司下令之后，这些北狄士兵的速度放缓了不少，士兵尽皆拿出了武器，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不多时，一群北狄人乘马上了山坡。 这一刻，大祭司心中微微一颤。 “快！所有人出击，不准他们靠近马匹！” 有人前来劫掠战马！ 大祭司心中一颤。 在北狄地界，还真有人敢劫掠喀邱可汗的战马？ 等今日事后，必定要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 不多时，两边北狄人陷入混乱的鏖战之中。 大祭司甚至将保护他安全的北狄士兵都派了出去，就为了打赢这些人。 在这个牙关紧咬，胜负一瞬的关键时候。 一支皇朝骑兵突然出现在大祭司的视野当中。 大祭司连忙转头看去，发现是叶辰之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这个皇朝人虽然可恨，但他至少不会明抢。 当即抓过一个受了轻伤退下来的北狄士兵。 “快！去那边叫叶辰过来帮忙！” “事成之后，我给他一百匹战马！” “这一批战马不能有失！” 那北狄士兵也顾不得包扎伤口，翻身上马，直接向叶辰的位置冲过去。 不等安士兵抵达，叶辰就抬起了手，冷秋得令，这才带着皇朝骑兵逐步逼进战场。 这次被赵田安排来的北狄士兵，都因为抢夺战马的这个借口，轻装上阵，招架的数量并不多。 而大祭司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他们在皇朝骑兵的面前，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但很可惜，北狄人孱弱的联络方式，脆弱的军阵指挥系统，根本无法在乱战中做出改变。 直到皇朝骑兵已经彻底提速，整齐的马蹄声传来，混战中的北狄人这才惊觉，皇朝骑兵已经杀来了。 这一下，混战变得更加混乱。 冷秋率领骑兵冲进去，也不管是大祭司的人手，还是赵田安排过来的人手，见一个，杀一个！ 宛若用一把利剑切向软豆腐，无往不利。 等到皇朝骑兵从混战中冲过之后，留下了一道数十米宽的，由尸骸还鲜血组成的“血路”。 皇朝骑兵冲出了足够的距离，脱离了战场，这才重新集结调整，准备再来一次冲击。 在冷秋的授意之下，这第二次冲击，方向稍微向赵田派来的北狄人方向偏移了些许。 随着皇朝骑兵再度提速，已经被冲散到两侧的北狄人顿时四散而逃。 无论是赵田派来的士兵，还是大祭司手下的士兵，纷纷后撤，生怕再被冲击一次。 两军落荒而逃的同一时刻，第三支“北狄人”杀了出来。 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混战上的时候，他们借着障碍一路摸到了大祭司军中的马匹附近。 随后，他们一拥而上！ 此处本就没有防备，又被人摸到了近处，士兵顿时失去了抵抗的念头，掩护着大祭司，向着混战的一侧撤退了一段距离，而后在大祭司的命令下，众人向叶辰的方向靠过来。 虽然此时的叶辰身边仅有一个士兵，但对大祭司来说，那里才是最安全的位置。 见大祭司弃了战马过来，叶辰的嘴角微微扬起，对赵屠吩咐道。 “等下别说漏了嘴。” “方才那些劫掠战马的人，就说是枯木部落的人。” “因为他们最近躁动，所以才想着震慑些许。” 赵屠连忙点头。 “是。” 不多时，大祭司走近了，到了叶辰的身边，他的面容苦涩，用皇朝话问道。 “此地怎会有如此多的援军？” 叶辰看了一眼劫掠战马的手下，眉头微微拧了一下。 “这些人就是我在追击的人。” “前几日偷偷抢我战马，我还想着带人过来肃清，没想到……罢了，只有等那边打完，再考虑追击的事了。” 大祭司听得心中一动。 “你知道他们属于谁？” 叶辰爽快点头。 “当然知道，他们就是枯木部落的人，我记得他们有头上绑红绸的习俗。” “没想到他们偷我的战马也就算了，连大祭司的马都敢抢夺。” “真是无法无天。” 大祭司看了看那些抢了战马，就向外撤退的“北狄人”，仔细看过他们头上的红绸，以及衣物等，确定是枯木部落的人。 顿时，他的心中便平静下来。 枯木可汗为人软弱，且喜欢恃强凌弱，只要喀邱可汗派出万人，就能让他乖乖把战马交出来。 估计这次是把自己当做杂鱼对待了。 大祭司心中有了主意，也就不再慌了，反倒是有心思关心起叶辰的事来。 “你被他偷了多少战马？” “回头我让可汗处理的时候，顺路帮你要回来。” 听得这些话，叶辰那可是就瞬间不困了！ 失窃的战马，那肯定是越多越好。 “他把我营地的马都偷了。” 这话说出口后，叶辰忽地轻咳了一声。 “马厩里的马没事，外边的大概丢了一千吧，我已经用粮食赎回来一半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句话挑起内斗 大祭司愣愣地看着叶辰。 “多，多少？” 大祭司打死都想不到，战马这种珍贵的东西，怎么会一次丢了近千匹！ 哪怕是在北狄地界，这一千匹战马，也不是小数目。 更不可能直接丢在营地外边，不加看管，任人偷窃！ 叶辰瞧见大祭司脸上都是不信。 便再解释道。 “那日北狄百姓拿了些战马和我交易，所以挑了些不那么好的战马放在外边，本来是打算整理事后再收入马厩的。” “哪儿成想，居然有人劫掠。” “我也是失算了。” 叶辰说话时显得苦恼无比。 大祭司也不禁信了几分。 “无妨，回头我让他们把粮食和战马都送回来，再给你赔个不是。” 在大祭司一番宽抚之后，叶辰这才重新打起精神。 “那就多些大祭司了。” 叶辰的心中那叫一个畅快。 这大祭司还真好骗呐，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枯木部落那边没有战马和粮食，这事儿可不好圆回来。 但也无需太过担心，以游牧民族的做派，以及这次王狼的突袭，他们应该会连夜搬迁位置，等大祭司再联络上他们的时候。 战马，肯定是卖了。 粮食，肯定是吃了。 嗯，反正让他们赔就对了。 不多时，冷秋带着骑兵们重新返回。 大祭司也趁机收拢人手。 叶辰忽地瞧见一人，他提着带血的刀，骂骂咧咧的来到大祭司的面前。 “你在搞什么东西，出发的时候我让你带武器甲胄，为什么不多带点？” “我说至少带一千副，你还真只带了一千副？” “让战马驮着就行的事，能累死你啊？” “要不是这一千副甲胄，今儿你的小命都得丢在这里！” 面对那人咄咄逼人的话语，大祭司也极为不爽。 当即争辩道。 “你说的至少一千副，我带足了！” “你若是说的两千副甲胄，我自然会带两千副！” “现在喀邱可汗整备兵马，准备再战，我自然是要为喀邱可汗留下足够的甲胄。” 那人丝毫不落入下风，当场吵了起来。 叶辰远远见到这一幕，便对赵屠吩咐道。 “赵屠你过去问问什么情况，我看那人的行为举止不像是北狄人。” “找士兵问，别问大祭司。” 赵屠当即点头，悄然摸到了北狄人中，一番查问，最终，他带回一个让叶辰有些不爽的消息。 “世子殿下，听北狄人说，那人是皇朝里的武将，是最近才过来的。” “曾经在地图上和喀邱可汗的一众武将斗兵法，无人可挡，现在是喀邱账下重要的武将。” “听说这次也是为他掌权做的铺垫。” 听到这里，叶辰微微挑了挑眉头。 “皇朝武将？” “呵呵，看来是嫌安生日子过着不舒坦，想给自己找些麻烦。” 叶辰嘴上不免埋汰了这几句，但在这些话之后，叶辰却是陷入了沉思。 皇朝武将突然来到北狄，还算是直接加入了喀邱部落的账下。 很显然，这人的背后不简单。 如今只有叶辰和他手下的士兵在北狄地界，皇朝边城只知晓他在此处，却不知北狄内部的情况。 这人背后必然有势力支持，让他加入了喀邱可汗的账下效力。 至于目的，可能是因为他的举动，触及了这些人的利益。 要么是北境边城的兵权，要么就是商路背后的那些人。 这两者倒是好查证，唯一的麻烦是需要他亲自返回一趟。 只有他这世子殿下的身份，才能毫无阻力的一次查个清楚明白。 但他现在暂时脱不开身。 北狄的局势刚刚稳固，还得等，等顾穆安排的大批边军过来，凉城才算高枕无忧。 也只有那时候，他才能安心撤退。 叶辰正思量间，大祭司忽地驱马来到叶辰面前。 “叶辰，我来你这里避风头，那厮口齿伶俐，我争辩不过。” 叶辰淡然一笑。 “哦？为何事争辩？” 大祭司带着不悦，将先前的事仔细说了一番。 随后，他才补充道。 “老是揪着甲胄的事不放，我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叶辰忽地轻笑一声。 “我其实比较好奇，你们既然没有携带重物，为什么要跟他们打？” “你们尽皆是轻装，还都是马匹。直接逃不就好了？” “他们又追不上。” 在叶辰轻飘飘地丢出这句话之后，大祭司愣了一下。 旋即他一拍脑袋。 “害！你看我这脑袋，就是不够灵光！” 大祭司越想，越是觉得叶辰的话是对的。 这路上也没有多少陷阱，更不会有铁蒺藜之类的玩意儿，他带着手下撒开脚丫子跑，难道这些人的马，能比他的马厉害那么多？ 这好几里地的距离，不得追几十里才追得上？ 更何况，站在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来看，这都跑不出几里地，就能看见叶辰。 有叶辰手下的皇朝骑兵，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们？ 大祭司顿觉自己的脑子太迂腐。 叶辰见大祭司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不禁一声轻笑。 大祭司听得叶辰的笑声，脸上尽是不解。 一旁的赵屠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低声解释道。 “世子殿下这是在教你怎么反驳他，你怎么还在这里生起闷气了？” 大祭司脑子里嗡的一声。 啊？ 赵屠见状，心中那叫一个舒坦。 北狄的大祭司？ 还不是蠢货一个！ 当年还在我们商人面前，吹嘘北狄人多聪明，多能耐，也就这样了。 赵屠心中嘲讽过之后，更压低了声音解释道。 “我们世子殿下是皇朝人，是来贸易的，不是来掺和你们打架的。” “所以这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 “世子殿下是给你指路，下次可得放机灵点。” 大祭司看了看赵屠，又看了看早已转过身的叶辰，心中那叫一个狐疑不定。 莫非是叶辰又有了什么打算？ 皇朝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狡诈歹毒的紧！ 可当他回头看向北狄士兵，看向人群中的那个皇朝人，还在大声宣扬他的过错之时，大祭司把什么都抛到了脑后。 “管他那么多呢！” “反正今儿这口恶气不出，我就不配做北狄的大祭司！” 大祭司当即调转马头，一路冲了回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次可以先欠着 “你在这里嚷嚷什么！” “我先前还不想跟你计较，你反倒是到处说我的过错。” “我就问你一句话！” “方才发现那些歹人的时候，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跑？我们轻装快马，他们凭什么追得上？” 大祭司突然爆发，北狄士兵们一时间都蒙了。 如此气势汹汹的言论，如此霸气的策马返回，如此高调的宣扬。 这才是北狄的强者！ 作为北狄的子民，他们天然更倾向于自己人。 先前在大祭司吃瘪时，他们是想不到辩驳的话语，所以无能为力。 但现在，大祭司带着说辞回来了。 北狄士兵们也嚷嚷开。 “我觉得大祭司说得对！” “就是！咱们弟兄轻装快马逃走，哪里用得着跟那些人死磕！害我们死了那么多的弟兄！” “可不是么！我看这皇朝人就是包藏祸心！” “对！他肯定是别有目的！” …… 叶辰远远看见北狄士兵们吵嚷不休，嘴角早已扬起。 “赵屠给我翻译翻译他们在说什么。” 叶辰终究还是没有学会北狄的话语，只掌握了几句最基本的话。 比如说，投降不杀，交出战马，凉城可以交易粮食等。 至于这些闲扯骂架的话，他是一句都听不懂。 见北狄士兵们吵嚷得越来越厉害，赵屠也是心中大快。 这就是世子殿下的手段么？ 只是一句话，就把北狄内部搞得一团乱麻。 别的不说，就那个皇朝人，他今后哪怕是掌权了，也得面对大祭司这一座大山。 这个机会抓得刚刚好！ 挑拨他们争斗，自己还能置身之外地看戏。 妙啊！ 随着赵屠的翻译，叶辰也听明白了不少的事。 他瞥了一眼还在吵嚷的北狄人，忽地问道。 “赵屠，你觉得是一个皇朝武将的威胁大，还是这一群北狄人的威胁大？” 面对叶辰的这个问题，赵屠当即回道。 “殿下，我觉得是那个皇朝人更有威胁。” “这些北狄人如果不学皇朝的兵法，他们就不可能是我们皇朝士兵的对手。” “可一旦他们学会了，或者是有皇朝将领的加入，便是我们的头号大敌。” 叶辰不禁挑眉。 “这话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赵屠憨厚地笑了笑。 “是我向王狼讨教的。” “能有幸随世子殿下，我怎能故步自封，不求进取？” “所以兵法和谋略这些，我也在学习。” 叶辰这才点头道。 “的确不能故步自封。” “北狄人只是有马匹的便利，加之战场在我皇朝北境，所以能无比放肆。” “若是再加上兵法，以骑兵之利，我们边军还没有多少战马，怕是难以应对。” 那个画面，叶辰只是想想都觉得恐怖。 以骑射见长的北狄人，突然不乱打仗了，而是有条不紊的展开阵法，用上各种计策…… 叶辰忽的摇头。 “看来还是低估喀邱可汗了，他已经觉察到了关键。” 从上次王狼在喀邱可汗帐中见到的事来看，喀邱可汗很乐意接受新鲜的事物，也能认识到自身的不足，在蒙图部落谋反，镇压不下的关键时候，果断选择了相信王狼，做最后一搏。 而此事又让他清楚地认识到，北狄人差的不是手下的士兵，而是将领。 北狄极度缺乏具备合格军事才能的将领。 而对皇朝来说，这样的将领数不胜数。 哪怕是放一个普通武将进来，也能靠着计策谋略乱杀。 再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商谈贸易的时候，喀邱可汗展现出来的果断和眼力，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比。 他知晓战马换区粮食的必要性，更在此之上，想要通过自行降低价格，一次把自己手中粮食买进。 如此一来，这笔亏本的声音，也会因为屠木可汗拿不到粮食，而变成很赚的买卖！ 一番沉吟之后，叶辰这才下定决心。 “此人不能留太长时间，他的学习能力太强。” 赵屠当即说道。 “殿下的意思是，喀邱可汗这边要尽快收网？” 叶辰爽快点头。 “半年内。” “不能给他更多的时间了。” 赵屠当即拍了拍胸口。 “到时候我恳请当先锋！” 叶辰只是看了一眼赵屠，而后又看了看一旁的大祭司。 “或许，不用我们动手。” 叶辰自信的话语让赵屠颇为意外。 在赵屠困惑的眼神中，叶辰淡然一笑。 “咱们不是还有赵田么？” “等我给他再找个对手，再给他一定的支持，让他灭了喀邱可汗，也无不可。” …… 等到叶辰率领大军，陪同大祭司的人手返回城池后，叶辰特地吩咐了手下士兵，直接招呼大祭司找他。 院落内，大祭司满脸的欣喜。 “这次多谢了。” “有你的指点，我才把那人的风头压制住。” 叶辰镇定地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又将火炉中的木材摆弄了一会儿，让火焰腾得更高。 做完了这一切，叶辰这才抬头看向大祭司。 “我能帮你一时，但帮不了你一世。” 大祭司心中咯噔一声。 对啊。 这次是因为叶辰的帮助，他才站稳了脚跟。 可叶辰毕竟是皇朝人，不可能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也不可能一直有这闲工夫帮他解围。 若是下次共事，不知又得闹出什么麻烦来，没了叶辰的帮助，他又能如何？ 难道放任一个皇朝人，在喀邱部落里统领大权么？ 大祭司连忙在叶辰的面前坐下。 “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 “你放心，今后我一定全力维护你和喀邱可汗的贸易。” 听得这话，叶辰故作沉吟，又低头摆弄起炭火来。 “这次你丢了战马，我也念及北狄百姓的死活安危，你说个数吧，这批战马你先欠着，等战马找回来了再抵账。” “至于那个人。” “我只有一句话给你。” 大祭司先为战马的事一番道谢，而后又凑了上来，低声道。 “什么话？” 叶辰故意看了看四周，这才低声道。 “皇朝人也是人，你只能想办法弄死他，才能不让他惹事。” “我想，以你的权力，做到这一点应该不难。”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仅限于言谈的惋惜 在叶辰说出他的解法之后，大祭司猛地站起身来。 “不可以，我是北狄的大祭司，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来？” “我北狄之人就算再烂，也不至于内斗！” “你的建议虽然有用，但我不会采纳。” 见大祭司的反应如此巨大，叶辰也只是咧嘴一笑。 不错不错。 这才是大祭司该有的反应。 这才是以北狄为重的大祭司，该有的态度。 如果他在第一时间应下了叶辰的建议，叶辰反倒要担心他是不是在演戏骗自己。 眼见大祭司发表完了那一通慷慨之词后，叶辰微微一笑。 “他是皇朝人。” “你是北狄人。” “以我对皇朝人的了解，打压异己，排除政敌，都是常有的操作。” 听得这些话，大祭司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了他将来的结局。 现在不对那北狄人下手。 将来的结果便是显而易见，除非是喀邱可汗突然回心转意，否则自己再没有被任命的可能。 兵权，实权，所有的权力都将落入此人的手中。 甚至是他的性命，都危在旦夕。 那人是皇朝人，叶辰也是，他们的想法在一定程度上是共通的。 叶辰能建议自己杀了那人，那人肯定在谋划杀了自己。 在大祭司觉察到自己的性命有危机之后，他的脸色颇为犹豫。 “容……容我再想想。” 听到这里，叶辰将手边刚刚亲手沏的茶推了过去。 “你的时间还有很多，他初到此地，需要谋划的事不少。” “但我想他能随你执行任务，便已经得到了喀邱的认可。” “所以你在返回喀邱大帐之前，都有机会下手。越往后越难。” “不提这个了，今儿邀请你进来，其实是想闲谈几句，不注意又扯上了正事。” 大祭司略作思量，发现自己还有一段时间可以考虑，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旋即安心坐下，接过了叶辰推来的茶杯，喝了一小口。 “不知你想聊些什么？” 叶辰淡然一笑。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北狄各个部落的习惯风俗不太相同，我也很好奇，想知道这里面是否有迹可循，是突然出现的，还是自古如此？” 聊到这里，大祭司忽地来了几分底气。 “这些部落的习俗都是各自流传下来的。” “很早之前，我北狄出现过一位大汗，一统北狄，那时候我北狄空前的强盛。” “听闻那时候水草丰茂，为了在茂密的草丛中，分辨各自的人手，才有了枯木部落头戴红绸的习俗，以前是绑在武器上的。” 听得大祭司的话，叶辰直接点头。 “原来如此。” …… 仿佛说起北狄的光辉历史，大祭司就有说不完的话，将北狄曾经辉煌时候的一切逐一陈述。 这一番闲谈，直到深夜，手下巡城的士兵回来汇报今日的情况，大祭司这才起身。 “既然您有事在身，我就不打扰了。” “烦请在城内为我等安排一些住处，明日我等便回去复命。” 叶辰招呼士兵过来带路，与此同时他起身相送。 “没想到北狄也有如此多的历史，倒是我见识短浅了。” “若是北狄能重新光复，我天元皇朝也不至于如此‘孤单’。” “唉……” 听得叶辰的话，大祭司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实际上，在今日的交谈当中，大祭司刻意回避了他说起的光辉时代，被皇朝剿灭的事实。 他很清楚，叶辰此时的话只是对北狄的惋惜，而非真的要让北狄崛起。 王朝旁侧，怎容他人酣睡？ 一次次被打碎的北狄王朝，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是大势所迫，不是叶辰一人的意志可以改变。 送走了大祭司，叶辰又听完了手下的汇报，仔细将大祭司今日说的北狄历史在脑中整理了一番。 忽地，他的嘴角微微扬起。 “看来不能给北狄太多的时间恢复。” “得尽快用商路控制，连文化上面，也得再做些手脚。” “只是……又要从何开始？” 叶辰坐在院子里一番沉吟，忽地，一个士兵急匆匆闯入。 “殿下，外边有一个商人求见，他说是江晚霞派来的人。” 叶辰忽地抬起头。 江晚霞他自然还记得，毕竟双方现在还算是合作关系。 莫非是北境那边出现了什么差池？ 若真是北境有了变局，自己还得提早做准备和安排。 事关大军后勤，不可疏忽懈怠。 “带进来。” 不多时，一个商人快步走到叶辰面前，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的递上。 “还请殿下屏退下人，此事极为重要。” 叶辰当即抬手，屋子里的士兵快速走出，在外巡视。 那商人这才说道。 “启禀殿下，江老大打听到消息。北境边城韩家现任家主韩武，意图搅乱殿下北伐大局。” “他们已经安排了武将支援北狄，还请殿下万分当心。” “这信上的名单，是参与此事的黑商名单，全员在册。至于韩武有没有联络其他人，我们还没有打探到消息。” 听得如此准确的汇报，叶辰的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事发突然，对北伐之事也极为不利。 但自己在镇北城内还有人可信，那就不算太次。 至少现在他知道了，也能提前做出相应的安排和计划。若是全然不知，等到他返回镇北城后才发现，那才叫麻烦事。 叶辰见那商人说完，这才点头。 “不错，替我谢谢江晚霞，这次算我欠她一个人情。” “此行你可还有其他的任务？” 那商人连忙摇头。 “并没有，我本想携带货物过来，但家主说此事干系重大，必须要尽快报知，我是轻装一路赶来。” 听到这里，叶辰哈哈一笑。 “没想到她一个商人，也明白军情急切，没有拖延。” “不错不错。” “既然你来的时候没有带东西，回去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替我带几个民夫回去吧。” “你去府库领取五千斤粮食，算是贸易的资本，能在北狄人手里换到什么，全看你的本事。” 那商人顿时大喜，连忙点头。 “多谢殿下宽宏！” 第一百一十五章 清晨的凉风 来到凉城的路上，这商人早已有所耳闻，尤其是在沿途见到的那些商人，更是羡慕不已。 满满一车的货物，还有少量北狄的骑兵护送，这待遇放在以往，他压根儿不敢想。 尤其是听闻他们换取马匹的价格之后，更是羡慕的流口水。 这可是暴利！ 而其他的物资虽然价格也还行，但终究不如马匹。 这五千斤粮食，够他搞两匹战马回去了。 而战马在皇朝内的价格，可不是四倍自重，而是要用白花花的银子交易！ 那商人飞速离去，叶辰将信件拆开看了看，里面记录的都是黑商的名单。 这些人本就是北狄边境的蛀虫。 就算是江晚霞，在和叶辰合作之前，也经营着不少非法的贸易。 比如说人口、铁器等。 他们私下贸易，私自开设市场，只要成了规模，对叶辰来说便是巨大的影响。 对北狄商品的价格的掌控便会出现问题。 眼下他们已经冒了头，得设法把他们清理干净。 看着名单，叶辰一番思索之后，眉头微微拧紧。 事情有些不对劲。 韩家能联络上这么多的黑商，就说明他以往和黑商的联络便不少。 按照他第一次跟随赵屠，以贸易的名义进入北狄时打探的消息来看。 商人虽然憋屈，但这里面是实打实的暴利。 也就是说，韩家的钱财不会少。 他们不可能为了黑商商路这件事，和自己翻脸。 毕竟家财多，等自己走了之后再恢复黑市的贸易也不迟，他们等得起。哪怕不恢复，以他们雄厚的资本，也可以另寻出路，完全不用如此顶风作案。 需知此时的叶辰既有武王之子的身份，更有殿下亲自任命的官职，来此便是为征讨北狄，平北狄不臣之心。 胆敢阻挠这一件事，那就是摆明了是与皇朝为敌。 哪怕皇帝鞭长莫及，皇朝也是韩家的体量绝无法对抗的庞然大物。 “不是为了搅扰我的事，他们的钱财来路不干净，他们也应该知道这一点。” “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叶辰忽地起身。 若是让他推敲，这里面的可能性太多了，何况他并非边城之人，对这些人的想法并不算明确。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 那就是今日遇见的那个皇朝将军，多是韩家安排而来。 或许在他的身上，能找到一些线索。 叶辰当即带兵闯入了韩武的住所。 在叶辰士兵闯入的那一刻，大祭司连忙提刀出来。 “你要做什么？” 大祭司带头，这些北狄士兵慌忙围聚在一起，一幅要和叶辰死战到底的架势。 叶辰的视线飞速在这些人脸上扫过。 没有他要找的人。 “今日和你争辩的那皇朝人在哪里？” 大祭司心中一愣，旋即心中大喜。 他正纠结自己如何下手，才能避免被喀邱可汗算计，现在到好，似乎叶辰和此人有更大的矛盾。 这不来一手借刀杀人说得过去？ 大祭司连忙指向后屋。 “先前他喝了酒，此时多半在屋里休息。” 叶辰直接将刀插在地上。 “此事和你们北狄无关，我希望你们不要干涉我皇朝的家事。” “进去拿人，谁敢阻拦，一并拿下。” 大祭司听得这话，直接向旁边一步让开，表明了他的态度。 北狄人也纷纷退让，脸上带着看戏的幸灾乐祸。 就是这个皇朝人，对他们北狄指指点点，说他们做什么都不行。 谁受得了这样的评价？ 对那人的不满早已种下种子，此刻便是生根发芽的时候。 叶辰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醉酒的皇朝人拿下。 而后，叶辰直接叫来了王狼，让他亲自负责审讯。 而叶辰给王狼划分的底线是。 人可以不管死活，但消息一定要问清楚。 安排完，叶辰便回屋子休息。 翌日一早，王狼带回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回殿下，我用了几乎所有酷刑，他也只说是被人拿钱收买，来此帮助喀邱可汗数年时间。” “回去之后仍旧是皇朝武将，还有另外一笔钱财赏赐。” “他只知道指使他做事的，是他的上司。其余线索便问不出来了。” 叶辰不禁冷笑。 “暗地里做事还这么谨慎，难得啊。” 这种分层级传递消息的方式，最大的好处便是难以查处幕后主使。 而对方如此行事，更是证明他们畏惧自己。 可惜，他们的手段再好，也不会料到，他们所有人的名单早已落入叶辰的手中。 连这皇朝人都不知道的幕后主使，叶辰昨日便已获知！ 北境边城的韩家。 见王狼一直低着头，叶辰这才说道。 “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问不出来情报才是常态，何况我也只是想试试，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关键线索而已。” 王狼听得叶辰早有安排，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道。 “殿下有所不知，我是手段尽出，他愣是一个字没说。” 叶辰不禁莞尔。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不是不肯说？” 王狼愣了一下，旋即一排脑袋。 “多谢殿下指点，那我可以安心休息去了。” 等王狼走后，叶辰来到了凉城南门，看向镇北城的方向。 以手拍打着城垛，不禁一声叹息。 “也是时候抽身而出了，这凉城虽然很好，但毕竟是个囚笼。” “我不在边城，那些宵小，就敢伺机而动了。” 凌冽的晨风吹在脸上，叶辰的心逐渐冰凉。 以往时候，叶辰不跟这些人计较，只专心征伐北狄，便是他知晓，天下之人万千，不可一概而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不可能做到全面统战。 叶辰也不想费力不讨好的去说服他们。 只要不影响北伐，只要不影响他的战略，不为祸北狄的百姓，叶辰便懒得跟他们计较。 但现在，正处在针对北狄战略的关键时候，在他已经付出了不少努力，在精神绷得最紧，最不能松一口气的时候。 居然有人敢跟他添乱。 还敢给北狄送来皇朝武将。 这帮人是真觉得没有北狄侵扰的日子，过得太顺心了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殿下我们要和北狄决战了? 虽说此时的叶辰心中极为不满，但他也很清楚这件事不能急。 现在的凉城离不开他坐镇，更离不开他麾下的近万铁骑。 在眼下大量边军还未抵达的时刻，他抽不开身。 “北狄这边在临走之前，也得给他们立下马威，震慑住他们。” “不然，我一走，这地方难免又会动荡。” 经过昨日和大祭司的交谈，叶晨也算摸清楚了北狄的脾气。 这就是一群妄图恢复北狄荣光的人，他们一定会抓住任何机会，不惜一切代价。 正如在不久前，北狄和丞相暗中达成的合作。 为了陈兵边疆，不惜极力压榨北狄本就不多的粮食。 这样的选择并非不理智，相反，这是很好的机会。 只要丞相在朝堂掀起混乱，北狄最不济也能让大军南下，劫掠一趟。 这些人就是贼心不死，必须得把他们打疼。 “这次是真的得挑个怨种出来揍一顿了。” …… 当日傍晚，王狼带着手下和大批的战马、青稞之类的粮食凯旋。 枯木部落在叶辰非常离谱的“联姻”要求之后，已经萌生了退让的想法。 王狼见状，便让大军在外陈列，先放了近三成的枯木部落成员离开，等到他们放松警惕之后，这次啊让大军压上，兴师问罪。 此次自然是凯旋。 王狼将一人押到叶辰的面前。 “殿下，我没抓到枯木可汗，但把她的亲眷都抓来了。” “这人是枯木军中的参谋，也是他带的路，才在难民中揪出枯木可汗的亲眷。” 叶辰只是平静的看了一眼，便挥了挥手。 “拖下去，斩了。” 王狼当即点头。 那北狄人连忙跪在地上求饶，可惜他说的都是北狄话，叶辰听不懂。 王狼听了片刻，发觉都是些无用的话之后，便揪着他的脖颈拎了出去。 被压榨干净价值的人，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何况，上次马匹失窃的事需要一个交代。 哪怕只是丢了几匹从北狄百姓手中贸易来的，质量极低的马匹。 此事刚刚处理，便有士兵过来汇报，说是大祭司在外求见。 不多时，大祭司快步走入屋内。 “叶辰，今日我便要返回喀邱可汗的营地了，不知那皇朝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叶辰微微挑了挑眉头。 “怎么，你们北狄现在就想参与我皇朝的家务事？” “那人触犯军规，已经被我抓起来，不日押往皇朝问罪。” 大祭司听得这话，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此事我会如实上奏喀邱可汗，尽可能说明其中情况。” “我们两家还是保持和善关系更好。” 听到这里，叶辰只是微微一笑。 这些边疆的蛀虫，怎么可能只安排一个人过来？ 他们肯定还有其他人已经放入了北狄，只是这些人暂时没有机会冒头而已。 他们既然派人，就决不会只有一个人。 更何况，喀邱可汗又不是傻子，真得了这样的武将，怎么可能全部摆出来给自己看？ 这显然是不符合喀邱可汗以往表现的事。 既然，喀邱可汗这么想要皇朝的武将，既然自己暂时阻止不了这些蛀虫的行动。 那不如用自己的人，占住这个位置。 如此一来，既是在喀邱可汗身边留下眼线，也是阻止喀邱可汗再选择信任其他人。 叶辰当即说道。 “扣留了此人，喀邱可汗那边多有不便。” “这样吧，我安排一人跟你回去，暂时顶替那人的位置，等到喀邱可汗寻到合适的武将，我再让人回来。” “如何？” 大祭司的心中微微一沉。 这摆明了是在喀邱可汗身边安插眼线。 但现在的他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对他而言，叶辰这边安排的人手，至少是皇朝武将，多少要点面子，做事不至于太过于下三烂。 而那些喀邱可汗找来的皇朝人，各自的目的不同，手段不同，底线不同。极难把控。 最关键的是，大祭司知道他没有谈条件的机会。 现在他还欠着叶辰一批粮草的马匹。 大祭司无奈点头。 “好，但恳请你替我安排一位有才能的人，否则喀邱可汗也难以取信。” 叶辰微微笑道。 “这一点你放心，王狼你先回去收拾行装，稍后随大祭司前往喀邱部落，听喀邱可汗号令。” 吩咐完，叶辰直接起身，拉着大祭司的胳膊，走出了院门。 “马匹被劫一事对你的名誉不好，我也会让手下闭嘴，绝不会声张。” 大祭司偷偷看了一眼叶辰，心底那叫一个恨呐。 原来方才我若是不答应，你还打算在此事上做文章？ 还想以此诋毁我的名誉？ 大祭司现在对皇朝人可是没有一点好感。 这就是一群阴险狡诈的人！ 就算是万般提防，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随着叶辰将大祭司送出院落，而后他折返回院子。 王狼并没有按照他的吩咐直接走，当着大祭司的面走出去，而后绕了一圈，回到了屋子里。 见叶辰过来，王狼连忙上前。 “殿下，这次我需要去做些什么？” 王狼能觉察到异样，是因为今日叶辰的命令太过于简洁，只是让他去，其余事情一概没有交代。 哪怕是大军出击，叶辰也是点明了人数、出击路线，何曾如此潦草过？ 所以王狼才会返回询问。 叶辰直接吩咐道。 “此行你去的目的有三。” “第一，把喀邱可汗身边的其他皇朝武将压制住，能做掉就暗中做掉，不能做掉的，就挤出权力中心，不能让喀邱任用他们。” “以喀邱可汗的好学，我皇朝兵法韬略若被他学会，恐成大敌。” 王狼当即点头。 “是！” 叶辰继续说道。 “这第二，便是你和赵田互相对手做戏，把这仗打得更久一点。尽可能通过粮食，给北狄的势力放血。” 王狼再度点头。 叶辰继续说道。 “这第三点，则是你做事油滑些，尽可能把北狄这边的势力摸清楚，为以后的征讨铺路。” 王狼的双眼顿时一亮。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和北狄决战？” 第一百一十七章 北狄已经丢了一城 见王狼如此兴奋，叶辰便知道他又起了杀心。 叶辰在脑子里一番沉吟，这才解释道。 “可能不会有决战，这次放血够狠的话，他们就没有钱和我们开战。” “你要明白，打仗的本质是资源。” “粮草也是资源的一种。” 王狼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 “殿下的意思是，咱们以后可能，大军开入北狄地界内，就能看到北狄人争相拜降？” “是这个意思么？” 叶辰爽快点头。 “是。”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让你跟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王狼当即欢喜无比，再询问了一些细节，这才偷偷溜出去，整理了行囊，跟着大祭司一路返回。 叶辰看着王狼远去，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若非是有王狼在，他征讨北狄的事不可能这么轻松。 虽然没了王狼，可能还有李狼、张狼、塞狼等人站出来，做出王狼的贡献，但在时间上会差很多。 没有王狼引荐，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和江晚霞联络上，更不可能飞速确定合作，以及展开贸易的尝试。 虽然没有王狼，拜寻几日也能做到这一点，时间会延后，说不定就是这么几日的时间，赵田就已经奋力一战，打垮了喀邱可汗大军。 总之，王狼此次的功绩不小，将来因功论赏也得名列前茅。 “喀邱可汗这边倒是无事了，剩下的，便是赵田和屠木可汗了。” 叶辰思量了些许时候，这才派人叫来一众武将。 等到中人来到大帐内，叶辰已经对着地图沉思了许久。 “殿下您找我？” 听的是赵屠的声音，叶辰这才抬起头。 “嗯。” “你替我去一趟屠木部落，眼下王狼出去了，军中通晓北狄话的也就你一个。” “去告诉赵田，五日后开始对喀邱的征讨，不许停战，打到打不动为止。” 赵屠连忙点头。 “是！” 赵屠正要走，叶辰却是叫住了他。 “不急，剩下的事也和你有关系，先听完再走。” 说到这里，叶辰抬头看向帐中的一众武将。 “诸位，我们在这里奋战，皇朝北境边城的蛀虫却不消停。” “昨日我得到消息，北境世家之一的韩家，其家主韩武……” 说到这里，叶辰忽的看向坐在帐篷中的武将韩武。 “你两，重名了。” 韩武哈哈一笑。 “殿下，我以前可是白衣出身，比不得韩家这个韩武。” 叶辰只是轻笑。 以皇朝广袤的土地，一城之内都有不少人重名，何况是一国。 重名再正常不过。 叶辰摆手。 “无妨，昨日我抓的那个人，就是韩武那边派来阻挠我等北伐的。” “也是时候回去整顿一次了。” “不过在那之前，我打算再打一仗，这一仗必须要打得漂亮，要震慑住所有北狄人。” “如此，我才能安心带人返回。” “这附近地界的部落我都标注出来了，这几日你们想办法去挑点是非。” 韩武当即说道。 “殿下，此事可以交给我，我在附近北狄百姓中挑了一些人培养，正好让他们派上用场。” 武将们纷纷发言，提出各自的想法和计划。 时至今日，他们对叶辰的决策早已没有异议，因为叶辰能带着他们打赢。 对武将来说，树立威信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打胜仗，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胜仗，打消武将心中的疑惑。 自然能收拢人心。 到了现在，在场的武将已经没有人再把眼前的叶辰，和当初在帝都的叶辰联系在一起。 甚至偶尔想到的时候，更觉诧异。 眼前的叶辰，哪里是当年的窝囊模样…… 一番商议之后，叶辰拍板道。 “三日后，大军出动。等边军的援军一到，我们便返回镇北城，整顿后方。” …… 喀邱可汗的大帐内，喀邱可汗看见了王狼，心中一喜，连忙上前问道。 “贵客怎么来了，快里面请。” “来人，去弄些新鲜的奶过来。” 王狼憨厚笑道。 “可汗，我们将军说，您先前派来押送战马的那皇朝人，在我皇朝内犯了命案，而且闹得不小。” “将军得给百姓一个交代，所以把人扣押下了。” “这不是担心可汗您这边无人可用么？便安排我过来出谋划策什么的。” “还请可汗不要介意。” 喀邱可汗一脸热络的笑容，拉着王狼并列而坐。 “好好好，能有贵客相助，区区屠木，不日间便可拿下。” 王狼听得这般吹捧，连忙摇头。 “喀邱可汗不可轻敌大意，我在军中也曾听闻，屠木可汗手下有赵田，他也是皇朝将领，以往只是不得兵权，所以没能崭露头角。” “想要处理此人，怕是极为麻烦。” “不能急于一时，得做足准备，才能一击毙命。” 此言甚得喀邱可汗的心！ 上次见识过王狼的手段后，喀邱可汗瞬间就明悟了，为何他的大军被处处压制，数次交锋鏖战，总会落入下风。 是因为武将，是因为屠木可汗身边有皇朝武将。 也是因此，他才会迫切的寻找援军。 而经过这一出，喀邱可汗更是明白，北狄人在军事上和皇朝人的差别。 那是天生的差距！ 互相配合，协同作战，似乎已经刻在了皇朝人的骨子里，而对他们北狄人来说，连这个概念都很模糊，没有具体的答案。 现在有王狼相助，他自然是开心的。 毕竟王狼和那些来路不明的皇朝人相比，至少有可靠的战绩，作为其能力的保证。 只是在这番热络交谈之下，喀邱可汗却保持着一份理智和冷静。 从这几日见面的皇朝人嘴里，他已经得知了叶辰的目的，那就是北伐，打消北狄的不臣之心！ 不管他用什么手段，他的目的一定是如此。 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北狄现在已经损失了一座城，他也被迫接受了不公平的贸易。 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 这也是叶辰真实目的的佐证！ 王狼这个人他可以用，但绝不会当做亲信。 一番热络的交谈之后，喀邱可汗说道。 “贵客远道而来，又是来我账下，我怎能怠慢？” “来人，带贵客去最好的帐篷，拿最好的绸缎，好生布置。” “还请贵客稍后还来此赴宴。”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可汗的觉悟 等到王狼离开了大帐，喀邱脸上热络的笑容瞬间消散一空。 他看向帐篷中的北狄将领们。 “方才我们说到哪里了……对，现在你们知道你们差在哪里了？” “方才的那个人，只是皇朝商人，连他都知道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应对，如何寻找对方的破绽，寻找战机。” “而你们却不会，我北狄的将军难道要如此故步自封？” 这话一出，顿时，大帐内的武将们各个面无人色。 如果说输给皇朝的将领，他们还能自我宽慰一番。 但连皇朝一个商人都比不过，那是把他们的脸摁在地上一顿乱踩。 在这次的地图推演上，这些北狄将领本想欺负皇朝商人不懂兵法，可谁知对方竟是直接卖破绽，来了一招诱敌深入。 这次落败，让帐中武将们脸色难看至极，喀邱也趁此机会给众人训话。 不巧被王狼到来给打断，现在才得以继续。 见众人如此，喀邱可汗沉声道。 “难道你们以为我想低人一等？我的身份可比你们高贵不少，我比你们更不甘低声下气！” “但你们看看王狼吧，那就是叶辰手下一个普通传令兵！带我们打赢了蒙图部落。” “再看看如今的北狄版图！凉城，那是我北狄的凉城！不知不觉已经落入叶辰手中！” “我们在军事方面差了太多！必须得补！狠狠的补！” 喀邱可汗带头，这些武将们纷纷表态。 今日的失败给他们的打击太大了，历经这数日的推演，终于打碎了手下的迷之自信。 见手下武将们诚心表态，喀邱可汗也知道，光靠自己的手下，能有这态度就不错了。 剩下的事还得慢慢来！ “今日暂且到此为止，你们先回去休息，大祭司你留下，我们单独谈谈。” 大祭司听得喀邱可汗先前的话，心中竟是有些动容。 在今日之前，他还以为喀邱可汗是真甘心低人一等，真认为北狄不行。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的太少了。 等到众人走后，喀邱可汗来到大祭司的面前。 “前些日子那些逃亡回来的士兵，已经给我说明了情况，这次损失了马匹，你是怎么把粮食换回来的？” “叶辰可不会白让你得这么多好处。” 大祭司连忙说道。 “启禀可汗，叶辰见我大军被劫掠，也知道战马是被枯木部落的人抢夺，所以许诺我这些战马先行赊欠，等到将战马劫掠回来，再抵账。” “是以才将粮食带回来。” 喀邱可汗紧紧锁着眉头。 “事情恐怕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听士兵说，那日叶辰大军是全副武装，又正好撞见，这世上恐怕没有那么巧合的事。” “多是叶辰在自导自演，想要白换这一批战马。” 大祭司连忙说道。 “可汗，咱们卖给他们的马已经是很低的价格了，他没有必要再费心思抢夺。” 喀邱可汗忽的轻笑。 “你以为那些粮食从皇朝地界运来，沿途的损耗会小？” “而且此间路途遥远，他手中的粮草总数并不会很充裕。” “或许他是想以此掩饰他粮草不足的事情。” 大祭司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样的分析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大祭司忽的说道。 “可汗，王狼此人不可重用，他是叶辰安排过来的眼线。” 喀邱可汗轻蔑一笑。 “我自然知晓。” “我只是想要利用他，帮助我们快速学**朝的军事战法。” “而且眼下我想培养自己人，总需要时间。在他们成长之前，我还需要他来帮我对抗赵田。” 大祭司心头一动。 “我们的对手不是屠木可汗么？” 喀邱可汗轻笑。 “若非赵田从中作梗，我们第一次交锋的时候，以我部落的人数优势，早已拿下屠木。” “那日战败，必然是采用了赵田的计划，屠木的脑子想不出来诱敌深入的计划。” 说道这里，喀邱可汗忽的笑了笑。 “说起来，我也是这几日才学得这个词汇‘诱敌深入’，在我们设下的场地，占据天时地利也对方交锋。” 大祭司听得这番话，心中隐隐震动。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在王狼面前都谨小慎微的可汗，居然有如此谋划。 他早已看明白了一切，但他从不表现出来。 就在大祭司沉吟的时候，喀邱可汗忽的点头。 “你似乎很意外？其实要说起来，我惯用的这一招，在皇朝里还有个词汇描述，叫做韬光养晦。” 大祭司连忙点头，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他当初选择的这个可汗，能占据北狄最肥沃的土地，现在看来并非是因为运气。 喀邱可汗见大祭司不语，这才说道。 “不提今儿的这些琐事了。” “今日叫你留下，就是想告诉你，我们北狄现在处境凶险，我们的对手不止是屠木，在我们拿下屠木之后，还得再打败叶辰。” “我们需要做的准备很多，我们还需要海量的资源，还需要海量的时间，在此之前，大祭司，我们得好好地伪装，不露任何一点破绽。” “我现在要督促手下学习兵法韬略，王狼那边只能交给你了。” “切记，可以给他透露一些不重要的事，但我今日做的事，不准透露一个字。” “一旦泄露，要么你拿他的人头过来，要么，你拿你自己人头过来。” 北狄仅次于大可汗的大祭司，却被一个可汗要求提头来见，若是换了任何一个时候，大祭司都不会答应。 但在此时，此地，面对喀邱可汗。 大祭司重重的点头。 “我明白。” “此事关系到我北狄的前程，能否光复北狄荣光，就在今朝。” 喀邱可汗欣慰的点头。 “还是大祭司深得我心。” “过几日你挑选一匹精锐的士兵，我要他们深入皇朝，前往帝都。” 大祭司疑惑地看着喀邱可汗。 “我们去做什么？” 喀邱可汗解释道。 “和丞相联络，乌涂可汗当年的决策是正确的。” “皇朝这一个庞然大物，若非他从内部瓦解，我们没有任何一点胜算。”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不与叶辰合作 第一百一十九章：我不与叶辰合作 喀邱可汗要和皇朝丞相重新联络？ 大祭司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的震撼已经装不下了。 当初赵田来到北狄的时候，就曾和乌涂可汗交谈过，而大祭司当时还是乌涂可汗的手下。 正是在他的一力支持下，才让赵田留下，也是他的一番劝谏，才让乌涂可汗明白其中的利益关系。 而事情到了现在，丞相的援手已经撤去，北狄的局势又因为叶辰变得一片混乱。 大祭司想不出来解决的办法，可若是用乌涂可汗的安排，那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汗，咱们怎么和丞相谈？” “此事我愿意派最亲信，最得力的人过去走一趟。” 喀邱可汗直接说道。 “皇朝北地，只要是我们打下来的，都归属我等。” “我们会拿出战马帮助丞相组建骑兵，也会出动最多的人手，除此之外，我们也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了。” “若是丞相愿意合作，最好是安排一些武将过来，先把叶辰这个麻烦给拔除了。” 大祭司连忙点头。 在这份合作当中，北狄在战后能有足够多的好处，而对眼下来说，丞相安排过来的武将，虽然能力可能不如叶辰，但至少能跟叶辰掰手腕。 只要大军能压制住叶辰，再腾出手来，将北狄其余部落重新整合，集体南下。 届时，只需派人断了叶辰的粮道，他只能从北狄撤军。 北狄的危局也就彻底结束了。 在那之后，北狄大军南下，侵占皇朝领土，若是丞相成功兵变，北狄人也不用再守着这苦寒之地了。 大祭司忽的收了心中的展望，带着忧虑的问道。 “喀邱可汗，咱们拿出的资源，真能让丞相动心么？” 喀邱可汗轻蔑一笑。 “能，战马在我们这里只是值钱，但在皇朝，那就是天价。” “叶辰一定要我们用战马换取粮食，这其中的猫腻你还没看明白么？” “皇朝不缺勇猛的将士，也不缺脑子灵活的百姓，他们缺的只是战马，只是一块上好的养马地，若是他们有，我北狄早已被铁蹄踏碎。” 大祭司心中一颤。 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方向，再看喀邱可汗，大祭司连忙点头。 “我明白了，这就安排人过去。” “不过此地距离皇朝边疆也有十日路程，根据皇朝人的说法，从北地边疆，再到帝都，还需要十日。” “这期间还有皇城关隘，路上若是再有耽搁……只怕得两月之后才有回应。” 喀邱可汗带着大祭司走出了帐篷，转头走入了另一个帐篷，喀邱可汗指着里面的一群皇朝人说道。 “这些都是北境边城过来的，让他们带使者回去，快马加鞭，最迟，四十日内，必须带着丞相的武将回来。” “再迟……我怕叶辰布下的大网收紧，我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了。” …… 屠木可汗大帐内，一群武将都围聚在赵田的身边，尤其是上次被务古姆钦点过去执行任务的将领，更是紧紧站在赵田的身边。 无他，上次他们劫掠失败，还则损了不少人手。 回到大帐，屠木可汗气愤不已，当场就要对他们施以责罚。 关键时候，是赵田站了出来，说是他考虑不周，没想到叶辰会带兵来到此处，让屠木在对武将们降罚之前，对他施以惩戒。 屠木本就仰仗着赵田，无论是军中粮食，还是此时和喀邱可汗对抗。 屠木自然不敢处罚赵田，便只用了言语呵斥。 而这无疑让赵田又一次笼络了人心。 今日集会，屠木还未到场，众人便都围在赵田的身边，听候差遣，可见赵田今时有多得志。 务古姆忽的从帐篷外快步走入，见屠木可汗不在其中，这才快步来到赵田的面前。 “赵将军，喀邱可汗那边派人过来和谈，想要让我们彻底联合起来，合力对抗叶辰。” “这事儿那使者只想启奏屠木可汗，被我揍了一顿才说出来。” 赵田心中一凌。 这边战事正有了重启的征兆，喀邱可汗突然说要和谈？ 还把矛头直接指向叶辰？ 莫非，是他得到了什么消息？ 正想着，屠木可汗打着哈欠走入大帐内，瞧见众人都在，不甚在意。 直到看见背对着他，站在地图面前的赵田，他脸上的困顿顿时一扫而空，快步走到赵田的身边。 “赵将军你在看什么？” 赵田瞥了一眼四周的弟兄们，这才说道。 “可汗，你是否和喀邱可汗有联络？” 屠木直接瘪嘴。 “我跟他没什么好谈的。” “要不是他说服了大祭司，我现在已经是北狄的王。” 赵田沉声道。 “今儿有一个喀邱的使者过来，说要拜访你。” “我实在气不过，给他揍了一顿，问出了消息。” 话说到这里，一旁的务古姆心中一颤。 人是他打的，赵田居然将这麻烦事揽在自己身上？ 这要是让可汗追究下来，不是让赵田替自己受罪了么？ 务古姆心中那叫一个感动，对赵田更是感激无比。 赵田并不多留心这点收拢人心的技巧，而是继续说道。 “那人说，喀邱要联合我们所有人对抗叶辰。” “如果这是您和喀邱的密谋……其实我们也支持。” “您完全没有必要骗我们。” 屠木连忙摇头。 “这都什么话啊赵将军，我对你们都是掏心掏肺，这种事肯定要和你们联络才对。” 赵田当即点头。 “好，既然可汗有如此决心，那我就直说了。” “如果我们说服其他的部落联合，无论是对抗叶辰还是对抗我们，我们的下场都只有一个字，死。” 屠木一惊，连忙问道。 “那我们怎么办？” 赵田眼中闪过一丝凶狠。 “眼下我们应当派遣快马，赶在喀邱之前将消息传播出去。” “就说喀邱意图出卖北狄给皇朝，先把水搅浑，否则我们没有胜算。” “近日我还得去一趟叶辰那边，如果他们真联合起来，我们唯一的盟友只可能是叶辰。” 屠木听得眉头一紧。 “要我与叶辰合作。” “我不同意。” 第一百二十章 北狄百姓的抉择 屠木可汗对联合叶辰的事极为不满。 堂堂北狄部落首领，怎可能和皇朝人混迹在一处？ 赵田只是看了一眼屠木，就知道他又犯病了。 便解释道。 “此事只是作为最坏情况下的谋划和打算。” “何况叶辰对我们已经很不错了。” “您看马匹，不也是以皇朝马匹价格兑换粮食给我们么？” “喀邱可没有这个待遇，而且我听人说过，叶辰虽然占据凉城，但一切行事皆是贸易，他只是来做生意的。” …… 在赵田一番糖衣炮弹之下，屠木答应了。 而为了回应屠木的爽快，赵田也答应等此次返回，就亲率大军，给喀邱一点颜色看看。 …… 凉城。 叶辰平静的听完了赵田送来的消息，而将一块令牌丢给赵田。 “事情我已知晓，难为你亲自跑一趟。” “你若是在屠木身边有亲信，让他带话过来，以此物为凭信，我也会采信。” 赵田憨厚一笑。 “多谢世子殿下。” “殿下，后来我让务古姆拷问那使者，听说跟他一起出发的人中，有一队使者带了十余日的粮草，身边还有皇朝人。” “不知是喀邱在搞什么幺蛾子。” 听得这话，叶辰当即站起身来。 遣使皇朝？ 叶辰的警惕瞬间生出。 如果是求和，完全不用绕过他，喀邱此举必有他意。 眼下北狄的局势基本尘埃落定，只要边军一到凉城，纵使北狄再折腾，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但这仅限于北狄没有外援的情况。 而今皇朝内，陛下亲自下旨让他北伐，必然不可能是找陛下的。 唯一可能支持北狄的，便是丞相。 丞相的权力虽然无法染指北狄，但若是和北境的那些蛀虫联合，给北狄一些支援还是能做到的。 叶辰当即问道。 “他们从何处出发？” 赵田直接摇头。 “不知，那使者没抗住拷打死了。” “不过按照我的推断，北狄前往皇朝仅有一条路可用，也就是从藏虎山出发的那条路，如果将军同意的话，我愿意带路。” “此去若用快马，一日内应该能追上。” 叶辰当即摆手。 “不用，你且回屠木身边，尽快挑起战事。我也会传令让王狼不多与你做对抗。” 赵田当即起身应允。 “是。” 叶辰则是快步走出院落，随意叫了九员正准备训练的士兵，骑上踏雪乌骓马，十人冲出了凉城。 在凉城附近驻扎的北狄百姓瞧见十骑飞速出城，一个个吓得连忙躲在自己的住所，在心头苦思最近有没有犯下什么错误。 一直到叶辰这十日走远，他们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打量着外边的状况。 “十骑便是阎罗，要杀人的。” …… 一片荒凉的道路上，叶辰亲率骑兵一路出击。 忽地，一条岔路口出现在视野当中，叶辰勒住了战马。 这条北狄前往皇朝的路他不熟，不知该如何寻找。 忽地，他瞧见一个北狄人躲在林子边上，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当即向手下士兵问道。 “谁会北狄话，去跟那人问问消息。” 一个士兵勒马而去。 一路来到那北狄人面前，借着手势比划，极力想要表达清楚意思。 那北狄人属实也理解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一字一字的的说道。 “皇朝话，我也会，一点。” 虽然说得不是很好，但交流已经没问题了。 那皇朝士兵哈哈一笑。 “好！” “喀邱部落的使者可见过？路过此处有多长时日了？” 那北狄人指向右边的路。 “那里，今日一早刚走。” 那士兵在身上一番寻找，最终寻得一块木牌丢了过去。 “拿去，可以去凉城换五十斤粮食。” 那北狄人忽地在脸上绽放出笑容，连连躬身道。 “多谢，多谢！” 不多时，士兵带回了消息，也将先前的事仔细上奏了叶辰。 叶辰听完之后只是淡然笑道。 “北狄百姓为了活命，所以学得比你们更卖力。” 叶辰只说到了这里，实际上，这些事是他早已谋划下的。 给北狄百姓分发粮食，几乎是免费的给他们稀粥喝，除了战马之外的贸易，都是北狄百姓得利。 叶辰也约束手下，不让他们袭扰附近的北狄百姓，是将民心收割了一波又一波。 这些北狄百姓能不惦记着叶辰的好么？ 哪怕是不贸易，学几句皇朝话，也方便以后的贸易。 长此以往，此处就是北狄和皇朝文化融合的区域。 这是他从底层蚕食北狄，让北狄无法南下的又一个计划。 叶辰唯一没想到的是，他的安排这么快就有了效果。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叶辰沿途见到北狄百姓，基本上都会询问消息。 喀邱安排的那些可怜使者，此时还不知道，他们的行踪已经被北狄百姓给出卖得一干二净了。 有多少人，几时出发，在哪里停留过，无一留下。 甚至还有北狄百姓骑着快马凑上来，想要为叶辰带路的。 这些北狄百姓，或多或少都听过叶辰的事，对叶辰的好感可胜过了其他人。 毕竟这是北狄的荒年。 这个年头，抢夺他们北狄百姓手中粮食的有无数，但仅有叶辰，是真心能卖给他们一些粮食的。 还从来都不在这件事上耍心思。 一路下来，虽然还没追上喀邱的使者，但叶辰的嘴角已经高高扬起。 以往时候，今日出城的时候，他还担心北狄的局势无法快速稳定下来。 但现在，已经策马奔走大半日，所见北狄百姓，无一人上来劫掠，无一人指错道路。 更无任何人，吵嚷着要为北狄光复，而偷袭他这十人小队。 北狄的局势比他预想的要好，而且是好很多倍。 …… 直到天色渐晚，叶辰这才追上已经搭建好营地，准备休息的北狄使者。 还未靠近，主动带路的那北狄人抢先闯入其中。 手下士兵见了这一幕，不由得按下手中佩刀，随时准备白刃战。 不多时，那北狄百姓带着北狄的使者一人走了出来。 那北狄使者还颇为开心，连夜幕中的十人都没看见，而是拉着那北狄百姓追问。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让世子来见我 北狄百姓拉着那使者就到了叶辰的面前，转而用流利的皇朝话回道。 “殿下，这就是使者，已经骗出来了。” 那使者听的是皇朝话，心中一惊，转身就要逃跑，可他哪里还有逃走的机会？ 身后士兵一拥而上，直接将使者拽下马，五花大绑。 北狄使者对着那北狄百姓怒斥道。 “你这败类！” “身为北狄子民，却帮助皇朝人做事！” “你！你简直愧对可汗！” 那北狄百姓忽地冷笑一声，拍了拍座下的马匹。 “要靠你们这些可汗，我早就饿死在这里了。” “你们除了征粮还知道做什么！” “我三个哥哥已经饿死了两个！如果不是他，我也得被饿死在这里！” “狗屁可汗！” “你们才是该死的那个！” 眼见两个北狄人吵嚷起来，叶辰没有劝架，只是让手下取了两块可以兑换粮食的木牌过去。 没有任何言语上的犒赏，在这荒年寒冬里，只有粮食，是无可比拟的赏赐。 那北狄百姓愣了一下，拿着木牌，不知如何是好，甚至连吵架都忘记了。 叶辰见状，招呼手下道。 “你们去把剩下的人抓起来，记得先找信件。” 等士兵走后，叶辰这才看向那北狄百姓。 “你们现在经历的饥荒，便是我皇朝百姓被你们士兵劫掠之后的生活。” “这样做只是让饥荒从北狄转移到了皇朝而已，我觉得这不好。” “所以我重启了商路，你们北狄百姓若是粮食不够，大可来换，大可来交易，但绝不能抢。” “只要你们不抢，这商路便会一直维持下去。” 那北狄百姓听得双目通红。 不抢？ 只要能通过贸易得到足够的粮食，谁愿意去抢？ 南下劫掠也并非一本万利，绝对安全的事。 最主要的是，哪怕南下，劫掠到的粮食常常也不够熬过寒冬。 最后还得杀牛羊这些重要的牲口。 北狄百姓直接摇头。 “不抢，只要您在，我们就不抢。” “将军，您若是愿意的话，我们可以送您前往大汉山，连封号我们都想好了，您当我们北狄最大的可汗——天可汗。” 听得这话，叶辰轻笑着摇头。 “此事暂且不提，这个寒冬度过了再说。” 说着，叶辰抬手指向地上捆着的北狄使者。 “这些人意图联络皇朝，让皇朝也陷入内斗，到时候我手中也无粮草，只能撤军，他们才好在北狄争权夺势。” “但愿那样的事不会发生。” 北狄百姓心中一颤。 让将军撤军？ 那他们还上哪里找这么划算的交易？ 哪怕是到了现在，那些部落的盐、铁、香料等价格都还没降下来。 若没了这一处市场，难道又得用好几倍的价格，去买盐、铁么？ 把北狄百姓忽的咬牙。 “我明白该怎么做。” 说完，那北狄百姓急忙快马离去。 不多时，叶辰也找到了喀邱给皇朝丞相写的信。 看过了上面的内容，叶辰这才明白。 他原本已经对喀邱可汗极为提防，没想到还是失策了。 喀邱可汗成长的速度远比他预料的还要快。 自己进入北狄这才多少时间，喀邱可汗居然已经有了大局观念。 真让他成长起来，一统北狄也说不定。 “所有人听令，返回凉城。” 随着叶辰的命令，士兵们飞速返程。 而在叶辰走后不久，五六个北狄百姓顶着深夜的寒凉，在路边上安置下营地。 为首的北狄人还不时给弟兄们打气。 “那位将军若是走了，咱们又得回去过苦日子，想想粮食、盐的价格，咱们就算死，也得看好这条路，亲手留住本该属于我们的好日子！” “大哥，是路过的所有使者是全都拦下，还是全都杀了？” “诶，你怎么说话的？我们这叫送他们去和先祖团聚。” “赶紧忙活吧，明儿一早有人来顶替我们，到时候在休息。” …… 叶辰顶着深冷的寒夜，径直返回了凉城。 路上，这些使者扛不住酷寒，冻死了两个，仅留下了一个半死不活的活口。 但他的状态无所谓了。 反正都是数日后大军出征祭旗的祭品。 在这一宿的时间里，叶辰想了不少事。 喀邱可汗展露出来的锋芒，让他不得不改变了计划。 不能再让喀邱可汗发展下去了。 这个人是很大的祸害，得掐死在摇篮中。 在自己返回北境边城之前，得让他人头落地。 以镇北狄不臣之心！ 至于击败喀邱部落之后，还得给屠木找一个对手，再让赵田配合演戏。 自己再暗中给予支持，让他们继续鏖战，继续给北狄部落放血。 等到部落的力量不足以碾压北狄百姓的时候，北狄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归附。 这比直接杀穿北狄更有价值。 杀穿北狄，只能保证他在边疆的时候，北狄不敢轻举妄动。 但若是以贸易带来的海量好处，笼络北狄的百姓，让北狄百姓知道他们有很多选择，他们可以自己做选择。 从此之后，尝到过安稳日子滋味的北狄百姓，便和意图南下的北狄部落站在了对立面。 说不定大军都出不了北狄，这些北狄部落的行踪就会被泄露得一干二净。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皇朝衣食无忧。 如果顺利的话，还可以将北狄培养成为附属国。 而像邱可汗这样的人，就是阻碍，就是钉子，就得斩草除根！ 当日傍晚，刚休息了半日的叶辰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边军来了。 得知消息的叶辰当即穿好衣服，直接登上了城头。 远远向皇朝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一条平坦的道路上，一面面玄色旗帜迎风飘扬，边军将士顶着彻骨寒风，脚步虽然缓慢，但却无比坚定地向凉城进发。 叶辰当即拍手道。 “很好！” “传令下去，城内骑兵整装出发，掩护边军入城。各哨马立刻出发，看住凉城附近所有路口。” “若有任何消息，立刻来报！” 一时间，城内人头攒动，城内的将士们纷纷行动。 而此时的边军中，为首的将军停下了脚步，看向凉城，面上警惕无比。 “所有人听令，拿好武器甲胄，看护住粮草！” “方秀，你带人前往城门前传话。” “让世子出来见我！” 第一百二十二章 边军将领王孝武 当得知边军将领要见自己，且让大军在城外戒备不前的时候，叶辰心中多少有些诧异。 难道这将领不知将大军安置在城外，远不如城内来得安全么？ 很显然，这样的人不可能被挑选来到北狄。 就算是顾穆再徇私，就算北狄蛀虫们再闹，也不可能影响到边疆众将的决策。 这人不可能不知，那么，剩下的可能，便是这人自信，且对自己不满。 想到了这里，叶辰招了招手。 “快马去问，附近情况如何，可有北狄人来犯。” “若是没有，就将他们晾在这里。” 叶辰拂袖便下了城头。 要我亲自出城迎接？ 到底咱两谁才是武王之子？到底咱们谁才是受命陛下，来剿灭北狄。 难道还能是你区区边将不成？ 叶辰想要的只是一支能帮他坐镇凉城的边军，只要确保这一支士兵的安全便可。 至于剩下的事，他不在乎。 反正北狄寒凉，叶辰不信他们敢在这苦寒之地扎营过夜。 任何一个有脑子的武将，都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但凡敢如此行事的，叶辰自会跟他好好算账。 叶辰回到府邸之后不久，各路哨马就派人送回了消息。 北狄人暂时没有动静，一眼看去，也不见有骑兵肆虐。 叶辰得知此事之后，便更安心了。 直接下令让手下骑兵也返回城池休整。 一旁的赵屠问道。 “殿下，此人是什么来头？” 叶辰也是挑眉。 “不知。” 赵屠不禁挠了挠头。 “其实殿下，以我这些年在北境的经历来看，不可能有武将对您不满。” “毕竟武王曾在北境时，北狄人也不敢南下。” “大伙儿都惦记着武王的好，对您也是一样。” 叶辰不想在此事上多耗费精力，直接摆手道。 “不提此事。” “地图测绘得如何了？” 赵屠连忙低头。 “属下这就去问。” 北狄的地势虽然平坦，但这地图还是必要的。 尤其是行军之时，沿途若是有资源作为补充，行军的困难会降低不少。 哪怕只是补充水源，都能极大减缓后勤的压力。 尤其是他手中的这一支骑兵越发完备，每日所需也越发夸张。 光是马，都得准备两万多匹的草料才行。 还不说这些膀大腰圆的骑兵，食量也一点不小。 沿途的补给很重要。 不多时，赵屠带着负责测绘地图的士兵过来，将最新的地图呈递上来。 叶辰一眼就看见了位于地图中央的喀邱部落。 手下士兵是靠着喀邱给的令牌，在北狄地界内游走测绘，对喀邱部落的地势自然是明晰无比。 叶辰摊开地图，一个人对着地图陷入沉思。 眼下虽然决定攻打喀邱，不给他发展的机会，但如何打却需要从长计议。 尤其是这里是北狄，决战大多是骑兵对决。 除此之外，还得把这一仗打得漂亮，震慑住北狄各个部落…… 叶辰小心翼翼的在脑中推演，寻找最合适的进攻手段。 与此同时，城外冷冽的风中，边军将领见叶辰不肯亲自下来接见，不禁冷笑道。 “你再去问。” “就告诉叶辰，他若是不来，我怎么确定这城里是皇朝人，还是和北狄互相勾结的叛贼？” “城外我尚且有一战之力，若是入城，岂不是置身险地？” 那手下连忙陪笑道。 “将军，您的名讳可否报知？” “那守门的士兵说了，如果不报名讳，一律当做北狄人处理。” 为首的将领沉吟了片刻，忽地冷笑一声。 “手下都是边军还想跟我玩手段？” “告诉他们也无妨。” “再告诉其他边军弟兄，我来了，北狄贼众自然无忧。” 正说着，那将领又补了一句。 “你再问问叶辰，这城外的北狄百姓是什么情况，他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否则我便引军返回。” 不多时，将军的手下来到叶辰面前，单膝跪地。 “启禀世子殿下，我们将军王孝武让我带话。他说您必须解释为何成为有北狄百姓……” 等把士兵问完，叶辰微微抬起视线，瞥了他一眼。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若是这点道理都不懂，就如他所说，最好是尽早收兵回去，别给皇朝丢脸。” “至于他的疑虑，就是玩笑话，就算天塌了，我也不会背叛皇朝。” 说完这些话，叶辰低下了头，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此时正是我力压北狄的关键时刻，谁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事，我便请陛下亲赐的宝剑，先斩后奏。” 那士兵听得一惊，连忙应诺而去。 等那士兵走后，赵屠这才上前道。 “殿下，王孝武此人我听说过，十余岁便随父亲坐镇边疆，数年前又单独领兵对抗北狄，也有不少战果。” “哦对，王孝武便是靖王长子，在北境也算有些名头。” 听到这里，叶辰心中的疑惑瞬间解开。 难怪敢和自己叫板，原来是靖王之子，若非武王对皇朝的贡献，对方和自己也算是身份对等。 再加上一些军功，他的身份已经极为不俗。 自认为能和自己掰扯一番。 但很显然，叶辰并不想和他玩这些游戏。 “既然是靖王手下，那就传令三军。” “王孝武作为靖王长子，且带兵多年，此时既不知引兵入城以避北狄骑兵，也不体恤下属辛劳。” “令在外的哨马撤回，半开城门。” “他们若是愿意入城便入，不愿意入城，便滚。” 听得如此军令，赵屠连忙起身。 “是！属下这亲自传令。” “确保每个士兵都知晓军令。” 在赵屠走后不久，城外的哨马骑兵飞速返回，城外王孝武的处境顿时变得不妙。 王孝武瞧见了撤回的哨马骑兵，心中一紧。 “这叶辰果然是纨绔做派，如此意气用事。” “完全没有把我们五万边军放在眼里。” 不等王孝武的话说完，赵屠忽地策马而来。 王孝武远远瞧见此人身上衣着不俗，再加之马匹雄壮，心中便已认定了是叶辰手下的核心将领。 “这人肯定是叶辰派来认错道歉的。” “看在他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入城休整。” “但入了城之后……” 不等王孝武说完，赵屠纵马从他身边掠过，完全无视了王孝武刚抬起来的手。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为何拦我? 赵屠掠过了王孝武，他只是回头瞥了一眼，眼底写着深深的不屑。 若是在叶辰来北地之前，赵屠还会觉得这些武将都很厉害。 毕竟北狄士兵那么狡诈凶恶，能守住边疆就不错了。 但在叶辰来了之后，赵屠才知道，北狄人是何等的孱弱。 在殿下面前，这就是一群卑微乞食的蝼蚁。 他们的死活全在殿下手中捏着。 那天真让殿下恼怒不已，这些北狄人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他们可不同于边军，他们是陛下钦点的大军，他们有皇朝最好的马匹，现在更是将马匹的数量翻了一倍！ 北狄人打不过他们，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 到了如今这个局势，赵屠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边军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被北狄这群蝼蚁按在地上摩擦。 这不经意的一瞥，就是他对边军将领的浓烈鄙视。 等两人擦肩而过，赵屠当即扯开嗓子喊道。 “殿下让我过来给你们传句话！” “若是你们不想和北狄鏖战，在苦寒之地受苦，你们可以回北境当懦夫，殿下不会跟你们计较。” “若连殿下掌控的城池都不敢入，你们还有什么胆子面对北狄骑兵？” 赵屠在这一边喊完，旋即驱策战马，又到下一处高声呼喊。 他势必要把叶辰的话传递给所有的边军。 原本这些边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叶辰对边军有不满。 但经过赵屠这么一番高喊，边军们才觉察到异样。 尤其是有些不服气的边军当即出阵和赵屠对峙。 三两句，就把王孝武先前做的事说得一清二楚。 末了，赵屠还颇为嘲讽地说道。 “北境边城一个只敢驱逐北狄人的守将，也配让我们深入北狄地界的世子殿下来迎？” 丢下这些扎心的话，赵屠见事情差不多了，便纵马而去。 整个过程潇洒无比。 王孝武打听到赵屠后面说的话后，更是牙关紧咬。 “这个贱人！” 王孝武气得按住了佩刀，可他看了一眼已经纵马而去的赵屠，又气愤地抄起弓。 但就是这么一点时间，赵屠已经冲出去老远。 虽然还在箭矢的射程之内，但王孝武这么多年和北狄交战的经验告诉他，这个距离，以战马狂奔的速度，他射中的概率很低很低。 还不等王孝武从气愤当中缓过神来，数个百夫长擅自脱离了队伍，来到大军前方，来到王孝武的面前。 但他们说话自然不像赵屠，客气了不少。 “将军，方才那人说的可是真的？” 王孝武一把将弓摔在地上。 “假的！” “我只是觉得我们进入北狄城池，还是谨慎些好，所以想要让叶辰出来见一面。” “我也是为手下大军着想！” “五万边军，那是五万条命！” 王孝武颇为气愤。 他既是恼怒叶辰手下有战马，可以做到来去自如。 也是恼怒叶辰应对的手段。 作为边军，每一个都有和北狄奋战到死的决心，以怯懦、畏惧北狄为名，让他们退去。 基本上就是堵死了边军的所有选择。 这些士兵的荣耀和尊严，不准他再在城外逡巡。 否则，他就成了懦夫。 王孝武一咬牙。 “大军听令，所有人警戒，拿起武器，护送粮草有序入城。” 随着王孝武不甘心地下达了指令，五万边军慢悠悠走向城门。 等到了城门口，迎接他们的并不是叶辰的骑兵，而是早些时候调集来此的边军们。 同为边军，他们对这个身份也极为认同，瞬间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城内边军热络的欢迎，再加上城内已经煮出香味的牛羊肉食，一时间，两边士兵都极为放松，相谈甚欢者不在少数。 唯有王孝武的脸色阴沉至极。 他被瓦解了。 他指挥大军的核心被叶辰瓦解了。 他这么多年在边军里建立的威信一扫而空。 这可是整整五万人！ 现在还听从他的指令，保持着基本阵型的，也就剩他培养的那五千亲卫了。 “这些人真是……” 王孝武指责的话还没说出口，一个将军忽地捧着刚出锅的炖肉，丝毫不避讳地挤过大军，将肉端到了王孝武的面前。 “王将军你还认得我不？” “早些年我在你账下做伙夫，这不，刚煮熟的肉，我拿了些过来。” “香着勒！” 王孝武本想呵斥，可他毕竟是带着士兵行军十余日，不说这一路的操劳，但就是这一路的伙食。 哪怕他有私人伙夫开小灶，也没吃上多好的东西。 毕竟这炖得烂乎的肉，需要的时间不短，大军行进很难有这样的机会。 再加上这送肉的士兵，曾是他账下的伙夫，王孝武也不再多想。 “那就尝尝你的手艺精进了多少。” 一口下去，王孝武的眼睛都直了。 “你这手艺不错啊！” “比当年和厉害了不止二十倍！” 王孝武吃得开心，那献肉的士兵也笑得开心。 伙夫？ 当年不就是因为厌倦了当伙夫的日子，这才离开的么？ 看来王将军的确是贵人多忘事啊！ 跟着王将军近八年，没有一寸军功，可跟着殿下，这才多少时间，以他积攒的军功都够领好几十亩田地了，更不用说殿下随手赏赐的财物了。 这不，殿下让他来献肉，回去又得领赏。 “等会要不要让殿下赏我一匹马？” “我也想进步啊！” 北狄士兵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悄然退了下去。 而大口吃肉的王孝武并没有注意到。 在他大口吃肉之后，手下这些本就处在失控边缘的边军，更是没了纪律，肆无忌惮地和城内边军混在一处。 好不热闹。 等王孝武吃完了肉，他这才深吸一口气。 “走，我们去见叶辰。” “今儿必须得让他给我们说话。” “我们吃肉可以，但这些北狄百姓凭什么吃我们皇朝的粮食？” 王孝武一路直奔叶辰处理军务的府邸，刚要闯入大门，忽地，两把武器交叉挡在他的面前。 “将军府邸，岂能乱闯？” “报上名来，我们自会向殿下禀报！” 第一百二十四章 北境百姓的困惑 王孝武愣了一下，旋即环抱双臂。 “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可是靖王长子！在边军数十年，颇有功劳。” “难道我见不得叶辰？” 看门的士兵忽地冷笑一声。 “原来是靖王那小子的不孝子，难怪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小娃子你记好，我便是陛下亲封的忠文侯，得陛下赏识，你爹都得给我几分面子。” 王孝武听得一脸困惑，仔细将看守大门的士兵看了一番，旋即果断摇头。 “我不信。” “忠文侯怎会在此军中？” 忠文侯忽地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大帐。 “因为里面的那位，就算是我见了，也得乖乖跪着。” “自武王失踪之后，他就是陛下的义子，你可当心祸从口出。” 王孝武心中那叫一个警惕，仔细一番思量之后，这才抱拳道。 “多谢提醒，我自有分寸。” 刚走入大帐内没几步，就瞧见冷秋背负着手走来。 “你就是王孝武？” 王孝武仔细一番端详，尤其是看见冷秋腰间悬挂的那一块玉佩，奇道。 “这是皇子的信物？” “你又是何人？” 冷秋看了看腰间的玉佩，毫不在乎的说到。 “我皇兄送的。” “怎么了？” 王孝武顿时收敛神色，恭敬无比的行礼，他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忠文候看守大门，院子里还有皇子的堂妹？ 这叶辰身边的大人物不少啊。 万一他们状告陛下，自己还真顶不住。 看来等下的问责，得稍微缓和那么几分了。 …… 等王孝武一路问过来，他得意的神情已经收敛了不少。 这里面的大人物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些人不止是来头不小，行军打仗也颇有经验，算是一把好手。 这些人中最不济的，反倒是人屠这种级别的妖孽。 等来到叶辰的大门前，王孝武瞧见里面议事的众人，更不敢声张了。 低着头，卑微地说道。 “王孝武求见。” 叶辰听得这心气不足的声音，便知道他示威的目的达到了，也顺手试探出了王孝武真正惧怕的东西——权力。 今后想要压王孝武一头就很简单了。 只要安排一个比他爹官职大的，就能让他消停。 而这，也只是叶辰“收拾”这一批边军的手段。 先前看似混乱的迎接，以及赵屠的亲自喊话，都是为瓦解双方本就不存在的矛盾。 而后让人端肉汤单独献给王孝武，就是压垮他在军中威望的一块巨石。 士兵们不是瞎子，知道看武将在做什么。 你王孝武这会儿闹得厉害，张口闭口担心城内有北狄卧底。 可现在吃肉却这么积极？ 不担心城内是叛军了？ 不担心肉汤里下毒了？ 什么都不管了？ 前面的命令和现在的举动不合，自然会影响将军的威望。 而王孝武还不知道这一切。 叶辰打压了王孝武在军中的地位之后，又拿出了陛下给他的这些手下。 以他们的高位，碾碎了王孝武心中最后一点自信。 比身份？ 你小小的边军武将，凭什么和我比？ 也不看看陛下在我身边安排的都是什么人，是你能比的？ 如果叶辰真要兴师问罪，今日只需拿出最严厉的姿态，惩罚王孝武就行。 但眼下正是他出击的前夕，在他离开城池之后，不知道这里还会发生什么，极可能需要一支同心御敌的士兵才能抵挡住。 而叶辰很清楚，临阵换将从来都是大忌。 所以，他今日不打算和王孝武计较。 反倒是摆出了无所谓的态度。 装作不知此事的模样，淡然抬头。 “你找我何事？” 王孝武左右看了看，更加谦卑的低下了头。 “世子殿下，我……我先前是看城外有北狄人，心里担忧……” 不等王孝武说完，叶辰麻利的挥手。 “你怎么想的我不关心。” “今日你大军随意休整，明日开始陆续接手城内防务，务必留出一万人作为援军，若有差遣，随时出发。” “后日，我大军便会出发，长则半月，短则七八日时间。这期间你若是守不住凉城，等我大军返回，你提头来见，没问题吧？” 王孝武当即点头。 “是，属下听命。” 虽说王孝武对叶辰颇有不满，但这些非议他不敢再说出来。 毕竟叶辰身边的能人太多，这就是皇上在叶辰身边留下的班底，放在整个天元皇朝里，都是仅次于帝都的存在。 这样的一群人，最好还是别招惹为妙。 就在王孝武以为自己能够执行军令的时候，叶辰忽的叫住了他。 “你是从北境边城来的，最近我略有听闻，北境百姓对我有些不满。” “你可听到相关的消息？” “不妨说说看。” 眼下叶辰只是靠着陛下给的威严，压制住了王孝武，还没让他服气。 这样的人也只是勉强够用。 但这不是叶辰想要的。 每一个镇守凉城的守将，都得明白他们镇守此处的意义，以及他们应该做的事。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得让他们把心底的疑惑都说出来，自己再一一解答。 果然，在叶辰这般话说出来后，王孝武仿佛抓住了什么机会，连忙说道。 “启禀殿下，我听那些百姓说，您在北境虽然斩获一城，但在此之后就没有了动静。” “我觉得……不是，是那些百姓觉得，您在北狄的战绩可能存疑。” “毕竟，那么多粮食送过来，知道用在哪里的人也少。” 听得这话，叶辰倒是眉头微微一紧。 以北境武将的视角来看，好像的确存在这样的疑惑。 毕竟在北狄深耕了这么久，并未主动挑起多少战事，怀疑自己的能力，倒也在情理当中。 叶辰微微一笑。 “此事百姓虽然不知，但我帐下将士可不能不知，王孝武，你若是有空了，可以带几个翻译去和外边的北狄百姓交谈一二，自然明白我在做什么。” “除此之外，我还可以给你透露个消息。” “前几日我抓捕北狄前往皇朝使者的时候，是北狄百姓指的路。” “如此，可否让你改变看法？” 王孝武认真听完这些话，忽的抬头看向叶辰。 “世子殿下你可别骗我，北狄人怎可能如此帮助我们皇朝？”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世子的战功必然作假 见王孝武对自己的话报以怀疑态度，叶辰只是淡然笑道。 “方才我已经说了，你可以出去看看。” “事实胜过我们在这里的辩论。” 叶辰停止了在这件事上争辩，让王孝武自行查看。 随后，叶辰拿起了手中的账本，将之丢给王孝武。 “这是我军中上个月的粮草消耗数目，每一笔粮食都记录在册。” “你若是有疑惑，可以慢慢看，仔细看。” “两天时间内，你有任何疑惑都可以来问我。但两天之后，请你收起一切的怀疑，专心镇守此城。” 见叶辰语气极为严肃，又瞥了一眼四周的“贵人”，王孝武顿时没了争辩的念头。 既然他们没有异议，那自己就算有再大的异议，也没有意义！ 毕竟官职比他大的人都不表态，难道还能轮到他说话？ 王孝武当即摇头道。 “那我先去城池附近问一问，若有疑惑再来找殿下。” 说完，王孝武将身子伏得更低了。 “那下官先行告退。” 随着王孝武离去，叶辰则是继续和手下将士们商讨出征的计划和安排。 …… 另一头，王孝武在离开了叶辰的府邸之后，站在门口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在边城，瞧见如此豪华的配置。 这里面站着的每一个人，不是出身显赫，就是自身显赫。 完全不是他能够相比的。 被这么多位围聚在一起的叶辰，他自然没有胆子反驳。 毕竟，得罪了这些人，今后在官场上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王孝武还没缓过来，忽地瞧见两个士兵急匆匆走来，他连忙让开了路。 直到这些士兵走过，他这才在城内边军的指引下，回到了叶辰为他安排的营地内。 军中大帐，所有物件一应俱全，除了此时稍显冷清之外，堪称完美。 王孝武的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叶辰没有和他计较先前事情的意思。 如此最好。 “来人，召集所有人集合整备。” 王孝武连喊了三声，都不见有人进来，他极为不满地快步走出大帐。 兵营内仅有几个吃饱喝足的士兵在散步。 王孝武直接叫住那几个士兵。 “其他边军在哪里？” “通知所有边军过来集结。” 面对王孝武的命令，那几个被拦住的边军不屑瘪嘴到。 “你手下正吃饭呢，我们只是奉命来此巡视，看看有没有欠缺的东西。” “找你自己的手下去传令，别找我们。” 说完，这几个边军径直走过王孝武，继续巡查。 王孝武当即怒了。 我压不住叶辰和叶辰身边的这些“贵人”，难道还压不住你们这些小兵？ 王孝武当即呵斥道。 “你们给我站住，我在北境驻守多年，何曾受过这等待遇！” “我随军十余载！征战无数！” …… 不等王孝武说完，走过的一个将军忽的轻笑。 “你杀再多的北狄人，能给北境太平？” “你是将军，应该很清楚殿下深入北狄之后，北境的变化。” “现在的北境，是不是去年那般，北狄骑兵遍地走，四处劫掠？好好想想。” “你那点军功跟我们的军功比，一文不值。” 说完，那些士兵便不再理会王孝武，继续巡查，全当王孝武不存在。 王孝武气得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咯嘣作响。 可看着这些士兵，他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他的军功再大，也绝对比不过还北境太平的功绩。 “可恶！” 王孝武一怒之下，便……怒了一下。 颇为憋屈地回到了大帐中。 在四周都变得一片安宁之后，王孝武忽地惊觉，就连他手下的亲信，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若是叶辰真想要夺权，只需要此时安排一些“意料之外的刺客”，把自己暗杀于此，这五万边军就归属他叶辰管辖。 想到这里，王孝武心头一颤，连忙按住了桌上的佩刀。 而后抄起刀，仔细将大帐里里外外一番检查。 确定无疑之后，王孝武这才重新坐下。 “莫非，这是给我的下马威？” 王孝武摸索着下巴，仔细地思考着其中的可能性。 正想着，亲信孙全走了进来。 “王将军，弟兄们方才吃了饭，此时正在回营的路上，估摸着一刻时间便能聚齐。” “但剩下的那四万五千边军，还在吃饭，估摸着要一两个时辰之后，才会返回。” 王孝武微微点头。 “要是能回来自然最好。” 孙全见王孝武脸色有些不对劲，便上前问道。 “王将军你这是怎么了，看来似乎有心事。” 王孝武当即将他的推测以及先前的事仔细说了一番，而后总结道。 “估摸着叶辰是对我叫停大军的事不满，所以安排了这么一出戏码，专门来打压我。” 孙全不屑瘪嘴。 “王将军，叶辰不过是借用其他人的名望罢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若非殿下对他偏爱，这些大人物，他一个都见不到。” “而且我觉得，叶辰之所以急着打压将军，只怕他的军功多少有些水分。” 王孝武微微挑眉。 “哦？” 孙全也不敢直接开口，而是先到营帐口向外一番张望，确定没有偷听的人，这才回到王孝武的身边，将声音压得很低。 “王将军你想，若是叶辰的功绩是实打实的，怎会怕我们查验？他只需要把成果摆出来就好，一切真相不辩自明。” “他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军功中有水分，怕我们查到，所以拿了最稳妥的，也就是北狄百姓的转变来糊弄我们。” “估摸着他就是拿粮食换来的口碑。” “这征战北狄的战绩，恐怕做不得数啊。” 王孝武一听，觉得这话有道理。 便再问道。 “那你觉得叶辰和北狄打过几场？有多少胜仗？” 孙全仔细一番琢磨，这才开口。 “他初入北狄时候，应该只是和北狄发生了摩擦，随便杀了个人，就说是乌涂可汗，把人头上缴。” “您想，连我们这些边军都不认识乌涂可汗，他凭什么认识？皇朝上的人怎会认识？” “现在只有他的大军在此，其中战果如何，难道不是他一人说了算？” 第一百二十六章 翻遍凉城府邸! 王孝武觉得孙全的话有理，当即来了心思。 “照你这么说，叶辰是虚报，夸大了军功。怕我们调查，所以急着把士兵调走？” 孙全憨厚笑道。 “那必然是！” “尤其是商路这件事，最为可疑。” “我看叶辰军中骑兵，每人都是两匹战马，我记得他们刚来时候，一人仅有一匹。” “我看他啊，就是利用咱们边城的粮食，孝敬给北狄，再换来战马，借此中饱私囊。” “将军您想，叶辰如此行事，那就是反贼做派，咱们若是能揭穿他，不是天大的功劳？” 王孝武的心中微微一动。 揭穿叶辰的谎言，自己也必然会声名大噪。 先前那些给他施压的“贵人”，岂不是都得向自己低头？ 毕竟伙同叶辰“中饱私囊”的罪名可不小。 这可是十足的把柄。 别的不说，自己这将军职位，也是时候再提一提了。 在肉眼可见的利益诱导之下，王孝武逐渐丧失了理智。 更准确的来说便是，他只愿意相信这一个对他莫大好处的解释。 其他的解释，他不愿信一个字。 随着边军们饱餐之后返回，王孝武也和孙全计议完毕。 当即就清点了人手，将人数上奏给叶辰，让叶辰放松警惕。 与此同时，安排亲信侍卫，寻找叶辰中饱私囊的证据。 …… 两日时间转眼而去。 叶辰按照最开始的计划，在校场集结起骑兵。 这段时间里，叶辰从边军中挑选了精明能干的士兵，收编进入骑兵队伍当中，补全了一万人的总数。 除了骑兵之外，此次随叶辰出征的，还有一万早已到此的边军。 他们作为此战的辅助兵种使用。 随着大军集结完毕，叶辰解释了此战的重要性，而后将凉城的防务全权交给了王孝武。 “王孝武，务必守好此城，它很重要。” 王孝武没有丝毫思考，直接点头。 “是。” 叶辰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不禁提醒道。 “你是刚过来的，不知这边是什么情况，有些疑惑和不解都很正常。” “我只需要你记住一件事，此城在，北境百姓便不用受北狄人劫掠之苦。” “此城若破，以北狄今年的饥荒程度，绝对是大批北狄骑兵南下劫掠，做重要决策之前，一定要好好想清楚这个问题。” 说完，叶辰直接招呼手下出发。 王孝武目送叶辰大军出城，随后，他直接带了近百亲信来到叶辰的府邸内。 “所有人动作快，务必找到真正的粮草清单！” “只要抓住叶辰谎报战功的证据，我们便可以飞黄腾达。” 随着王孝武的命令，士兵们一涌而入，以最快的速度将城首府邸翻了个底朝天。 可最终，士兵找到的账目和叶辰的说辞完全对得上。 王孝武看着手中的账目，心中困惑不已，不禁喃喃自语。 “莫非是误会他了？” 一旁的孙全听得这话，连忙上前道。 “叶辰他不过是个纨绔公子哥，根本就不懂打仗，他若是真有这大的能耐，为什么陛下不早点重用他？” “陛下之所以安排这么多能人跟着，就是为了掩饰叶辰的能力不足。” “以这些人的手段，作假账非常简单。” 王孝武仔细想了想，随后看向府邸大门。 “那就再查。” “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证据找出来。” 因为叶辰带走了骑兵和早已到此的边军，此时城内都是王孝武的人手。 彻查就更方便了。 当日深夜，王孝武一个人坐在大帐内，用力的挠着头。 “怎么会这样？” “如果作假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也太夸张了。” “北狄人总不至于配合叶辰演戏吧？他们应该很希望叶辰被查出罪名，被押回皇朝问罪才对。” 王孝武随手将早已翻看了数十次的账目丢在一边，用力一拳砸在桌子上。 此时的他很烦躁。 一点证据都查不到，无论是物资，还是贸易，都能完美对上。 就连和城外百姓的物资来往，都记录在册。他派人去找那些北狄人询问情况，得到的回答也完美一致。 正当王孝武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的时候，手下副将顾伯悄然进入大帐内。 “王将军，我已经核对过所有账目了，没有问题。” “咱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叶辰会不会真没有作假？他只是在军功上作假？” 王孝武当即脸色一沉。 “只在军功上作假？亏你能想出这种说法！” “叶辰的战功是假的，他的贸易就不可能如此占尽便宜，一匹马，只要四倍自重的粮食就能换来，这不是败军能得到的交易。” “贸易没作假，就说明他军功没有作假。” 王孝武本只是为了呵斥手下，指正手下的愚蠢，可没想到这话一出口，他自己反倒是愣住了。 如此价格，绝不是谈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叶辰战绩没有作假。 王孝武忽的用力摇头，将这个猜测甩出脑袋。 “不对，肯定是我在什么地方疏忽了。” “不行，我得再查，亲自查！” 王孝武当即再入府邸，想要找到被叶辰藏起来的“证据”。 …… 夜色逐渐深了，北狄夜晚的风格外的刺人，叶辰骑着战马，一阵寒风卷起，带来刺骨的寒凉。 “怎么还没回来？” 在叶辰身边的冷秋低声道。 “殿下，要你您先回去，我在这里替你等着。” 叶辰直接摆手。 “哪儿能让你一个女子在这里等？” 冷秋微微扬起头。 “殿下你这话我可不爱听。” “好歹我也在名师门下学习过很长的时间，一身筋骨不是普通人能比。” “这么点风，我都不觉得寒冷。” 听到这话，叶辰只是哈哈一笑，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除了必要的甲胄之外，便是一件打底的袍子。 以北狄此时的温度来说，这样的穿着非常的单薄。 叶辰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我要是被这么点寒风吹病，就愧对我爹教我的刀法。” “这段时日越是修行，越发觉察到其中的奥妙，在这苦寒之地最为明显。” 当叶辰打算好好给冷秋讲讲，父亲留下刀法的玄妙时，忽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黑暗中传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敢伤我手下?拿命来偿! “前面的可是皇朝将士！” 叶辰听到是王狼的声音，当即喊道。 “王狼快过来，身后可有追兵？” 王狼听到是叶辰，当即哈哈大笑，纵马赶到叶辰的面前。 只见在他的背上还扎着数支箭矢。 叶辰直接策马上前。 “可有受伤？” 王狼抖了抖身子，背上的箭矢也随之晃动，王狼憨厚笑道。 “我没事，这些箭矢都是扎在甲胄上的。” “殿下，追我的北狄骑兵有百人，已经跟了我一天一夜的时间。估摸着快近了。” “我真没事，就胳膊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不碍事，我已经包扎好了。” 叶辰这才向王狼的手腕处看去，果然，绑着伤口的布上，还些许血渍。 “你们……” 话没说完，叶辰忽地转头，看向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听到了马蹄声，很急切的马蹄声。 叶辰的眼底顿时闪过一道怒意。 “冷秋你先带王狼回去。” 冷秋正要开口，叶辰忽地转头，那双眼眸在篝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瘆人。 “这是军令。” 冷秋不敢直视这双眼眸，连忙低头，带着王狼向后方营地赶去。 在两人走后，叶辰驱策战马来到先前点燃照明的篝火旁，将篝火扑灭，而后翻身上马。 在他的耳中，马蹄声已经很近了，十步之内！ 忽的，两骑撞破了黑暗，出现在叶辰的视野中。 那两名北狄骑兵也吃了一惊，他只能隐约看见人影，难以看清其模样，其中一人当即呵问道。 “你是谁！” 这一声呵问却是北狄话语，叶辰听不懂，也不想听懂。 回应这一声的，是叶辰早已扬起的长枪。 刷！ 寒芒在黑暗中闪过，那人被长枪硬生生戳下了战马。 直到叶辰拔出长枪，另一个骑兵才猛地惊醒，连忙一声惊呼，飞速向后遁入了黑暗中。 不多时，马蹄声停下，在黑暗中又是一片吱吱哇声的北狄鸟语，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 叶辰深吸一口气，以皇朝话朗声道。 “我皇朝将士也是你北狄能追的？” 两声训斥之后，那些骑兵顿时安静下来。 不多时，一个穿齐了甲胄的北狄骑兵停在了叶辰的前方十步距离。 这个距离特只能勉强能看见些许影子。 那北狄人用皇朝话说道。 “你是叶辰账下士兵？” “我们可汗有话……” 刷！ 一支箭矢忽的破开黑暗，直接扎中了那人的肩膀。 叶辰在那北狄人吃痛的惊呼中呵道。 “留你狗命去给喀邱传话。” “敢伤我派来的人！” “我要他人头作赔！” 呵斥完，叶辰当即纵马而起，悍然朝着北狄的追兵发起了冲锋！ “杀！” 马蹄声骤然响起！ 黑暗中，混乱的马蹄声当即响起，不时还伴随着一声惨叫哀嚎…… 半刻时间后，叶辰回到了山北坡的大军休整处。 在篝火的照耀下，叶辰身上的血渍格外刺目。 那些皇朝将士飞速赶过来。 “殿下。” “殿下您没事吧？” “您遇见敌人了？在哪里，我们杀回去！” …… 在这些将士们满是关切的眼神中，叶辰随意的伸手弹掉盔甲上的一处血迹。 “不是我的血，是北狄人的。” “让王狼包扎好伤口后过来汇报，现在喀邱可汗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多时，王狼快跑到叶辰面前。 “殿下，您安排来的使者被喀邱扣押了，我本意出手相救，可没想到喀邱还在帐篷内安排了人手。” “我刚进入那帐篷就被人暗算，胳膊上中了一刀，所幸我反应快，夺刀反杀。” “和那人问清了情况，我本来是想和他一并返回的，但追兵实在是咬得太紧，只能跟他分头跑。” “万幸遇见了殿下。” 叶辰眉头微微一拧。 “你在喀邱的大帐里都看见了什么？” 王狼连忙说道。 “殿下，我一直被大祭司派人盯着，没看到太多，但我可以确定，喀邱大帐中有不少皇朝人，按照他们出入喀邱大帐的频次，应该是在让手下学**朝的兵法。” “我怕行迹败露，没敢靠得太近。” 叶辰微微点头。 “看来喀邱必须得尽早铲除，我的决策应该是对的。” 王狼也重重点头。 “这几日我见过喀邱，他虽然藏得很好，但脸上颇有喜色。” “殿下引大军在此，那就是征讨喀邱了，王狼恳当先锋！” 叶辰用力拍了拍王狼的肩膀。 “放你回凉城我反倒是不放心，正好你伤势不重，就跟着我们出发。” “这次大战，咱们必须打得漂亮。” 王狼当即喜笑颜开。 “殿下，要是抓到了喀邱，可得让我收拾收拾他！” 叶辰当即点头。 “好。” 翌日一早，当大军再度出发，当这些边军看看见道路两侧的北狄人尸骸时，他们都看呆了。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六十三！” “我去！这就杀了六十三个北狄人？” “这，这是谁做的？” 这些边军的心头写满了疑惑。 北狄人虽然在他们面前卑微无比，但北狄骑兵还未在凉城露过面。 在这些边军的心中，北狄骑兵就是梦魇一般的存在。 可现在，北狄骑兵的尸骸近在咫尺，他们对北狄骑兵的畏惧少了大半。 在骑兵队伍的后方，一个本是边军的骑兵对那些边军说道。 “我听他们说，昨晚殿下一人在此阻挠追击王狼的北狄骑兵。” “听说追兵有近百人。” “没想到殿下只身一人，一战就杀了六十三个。” 听得这个消息，边军们更是震惊无比。 六十三个北狄骑兵，还是一人杀的。 世子殿下这是不是有些，太不把北狄当人了？ 和边军们一样震惊的，还有当日傍晚才得到消息的喀邱。 手下带着伤，亡命地飞奔了一夜一日的时间，这才成功返回大营，向喀邱可汗汇报了情况。 “……弟兄们被冲散了，我一个人逃了回来。” “可汗，叶辰还让我给你带话。” “他说伤了他的手下，要您用命偿还。” 喀邱可汗脸色一沉。 对着返回的骑兵怒目而视。 “废物！” “连两个人都追不上！还让叶辰知晓此事，给我招来大敌！” “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来人，拉下去斩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天之后见分晓 喀邱可汗此时无比的愤怒。 他已经给出了相当级别的针对，以军中使者为诱饵，引诱王狼上钩。 为此，他安排了军中有名的猛士，还是偷袭占据了莫大的优势。 可结果却是，王狼能够反杀他安排的刺客，他若是就这样逃走也就罢了。 关键的是，他还把使者也给救走，更要命的是，他是在刺客死了半个时辰之后，才得到的消息！ 这可是他的大帐！ 这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 怎会让王狼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那是两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两只不起眼的飞禽走兽！ 在这次的“丢人”之后，喀邱当即安排了追兵，足足一百轻骑。 可这些轻骑完全没发挥出作用。 还被叶辰带人反杀了！ 喀邱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这手下到底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才会直接转述叶辰的话。 你到底是我喀邱的手下，还是叶辰的手下！ 纵观这次行动。 简直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喀邱可汗嘴角狠狠抽动着，看了一眼军帐中的武将们，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念头宛若潮水奔涌，再也止不住。 王狼这时数次窥探他军中的情报，哪怕是大祭司安排人全天跟着，期间也跟丢了数次。 天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会不会泄露军中机密。 这次行动本是为了掩人耳目，将王狼这个祸害提前铲除，再给叶辰送些马匹过去赔礼道歉。 此事就算彻底告了一段落。 他得了安稳发展的机会，叶辰得了皇朝最急缺的战马，如此一来，叶辰大概率不会追究，就算追究，这里是他的地盘，这里都是他的人，难道叶辰敢带兵杀进来不成？ 现在倒好，就因为手下这群废物，全都毁了！ 砰！ 喀邱用力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 “现在怎么办，就算叶辰没有准备，昨晚就回去调兵遣将，最迟明日傍晚就能抵达。” “你们现在有谁敢和叶辰一战的？” 军帐中的武将们顿时低下了头，脸上尽是挣扎之色。 有些时候，人的勇气来源于无知无畏。 这些北狄将领在这一段时日的学习之后，终于能够理解到皇朝人在谋略上的天然优势。 历经这么长的时间，他们终于对此有了领悟，能够在沙盘上看出对方的安排，对此稍作应对，不至于像最开始时，被揍得找不着北。 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北狄人从未有过类似的经验，一切都是从零开始学，又没有谋略基础，想彻底学会，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这些北狄人已经彻底明悟了，他们在军事上和皇朝将领有天然的差距。 而现在，让他们和一般的武将过几招，他们还能打起精神，勉强迎战。 但对方是叶辰。 是从进入北狄到现在，还未有败绩的皇朝将军。 一万人就敢当着十万大军的面，斩首乌涂可汗，仅带领十人，就敢冲向一万北狄人。 这是连他们的“老师”都想不明白的胜仗，他们比不过老师，更比不过叶辰。 大帐中是一片诡异的死寂。 喀邱可汗深吸了一口气，也暗中松了一口气。 “既然都没有获胜的可能，那就撤军。” “打不过，我们总躲得过。” “我不信叶辰他能带着大军，在茫茫无边的北狄找到我们。” 虽然帐中众将没有迎战的欲望，但这让喀邱的撤退安排无比顺畅。 没有人提出异议，没有人反对，所有人都在按照他的吩咐，收拾行装，准备分批次撤离。 随着大帐中的众人离去，喀邱看向坐在大帐最深处的大祭司。 “对不起了大祭司，这次我不得不退出北狄王位之争。” “叶辰在北狄，我手下还未学成，和叶辰正面交战的胜算很低很低。” “我只能撤军了。” 大祭司也是无奈的点头。 “喀邱可汗不必如此自责，只是他们办事不利，毁了您的计划而已。” “这些时日，这些将军们的改变我看在眼里，假以时日，他们必能成为我北狄的栋梁之才。” “眼下权且隐忍吧。” 喀邱可汗见大祭司都点头了，心中最后的一块石头也随之落地。 大祭司不能放走，他是能否在北狄称王的关键。 若是大祭司不肯走，他也只能翻脸动粗了。 …… 就在喀邱可汗大军收拾行装，准备撤退的时候，在喀邱所处城池的远处山头，一群骑兵飞速掠来。 赵田伸手拍了拍已经发烫的马脖子，再看向下方拆除障碍，准备撤军的喀邱大营，不禁笑道。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乌术烛，你传令大军，原地休整一刻，吃些干粮，等喀邱大军出城，我们就当道劫杀！” 乌术烛当即应诺而去。 下达指令之后，务古姆来到赵田的身边。 “赵将军真是神机妙算，正巧赶上他们撤军，先前我埋汰的话多有得罪，赵将军别忘心里去。” 赵田无所谓的摇头。 “你说了什么话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有没有听令跟上队伍。” “战机转瞬而去，没那么多时间给你们解释清楚。” “放宽心，我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小人。” 务古姆憨笑着点头。 “赵将军，这次我当先锋，我带人去把喀邱给将军绑来！” 赵田却是冷笑一声。 “我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击败喀邱。” “你们也不拿脑子想想，喀邱手下好歹有一万武装骑兵，咱们就只有五千，还得留一千护卫屠木可汗，能用的也就四千。” “这种人数差距，不是靠偷袭就能抹平的。” “我们此战的任务是把他们牵制在这里，自会有人收拾他们。” 务古姆一脸的困惑。 “除了我们，北狄还有谁能跟他们抗衡？” 当赵田听到这个疑问的时候，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北狄？ 北狄唯一有的，且一直在用的优势，就是马匹，就是骑兵特有的速度。 而皇朝在这一点上永远比不过北狄。 也是因此，让皇朝在和北狄的战斗当中，陷入被多个方向拉扯阵型的劣势。 但若真要把北狄限制在某一地，再让皇朝士兵出击，结果只可能是北狄大败亏输。 “务古姆，你想不到，并不代表他不存在。” “等着看吧，不消三天，我保管你收回现在说的话。”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佑北狄，飞雪覆地 务古姆听得赵田这般耸人听闻的话，虽然他很想像以往那般，选择相信。 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是不信的。 喀邱部落有一万武装骑兵，这不是小数目。 武装骑兵不说放在北狄，就算是放在皇朝面前，也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一万骑，放在北狄已经是很多了。 务古姆徒劳地摇头。 “那就等三天，验证将军说的话。” 赵田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务古姆的肩膀。 “此次战斗，我们除了要压制喀邱之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做。” “等你们看完了大战，到时候集结所有人，我再当众宣布此事。” 务古姆连忙点头。 “好。” …… 赵田还在这边和务古姆闲聊，忽地，一个骑兵飞速从下边冲了上来。 若是按照北狄的风格，这骑兵过来报信，怎么都该放行，但这次，赵田的手下直接将骑兵拦下来。 好一番盘问之后，向赵田汇报了情况，得到赵田允许，这才将那骑兵放上来。 那人到了之后，直接在马背上欠身。 “赵田将军，我们喀邱可汗让我带话给你。” “只要你不来这里阻拦我们撤退，将来喀邱可汗可以将大祭司借给你，让你在北狄称王。” 使者这话一出口，四周的北狄人都听得呆住了。 喀邱部落和屠木部落对峙良久，正是为了夺取北狄的王位。 为此，他们可以用战马去换叶辰手中昂贵的粮食，也要争夺的位置，现在喀邱居然拱手相让？ 这些北狄人还没反应过来，赵田便是哈哈三声大笑。 “离间计。” “你们是想让屠木可汗觉得我用心不良，想让我死在屠木可汗的手下吧？” “不怕告诉你们，我已经迎娶了屠木可汗的长女，我现在是屠木可汗账下女婿。” “收起你们那龌龊的心思。” 赵田此时是言辞狠厉，每一字都像是有刀剑出鞘。 那使者连忙低头。 “我们喀邱可汗说这位置给您，您想赠送给谁都行。” “除此之外，我们还愿意放弃以此城，以及此处百姓，交由你们屠木部落统治。” 赵田冷笑道。 “哦？” “这里距离叶辰的地界如此近，想拿我当挡箭牌？” “弟兄们可别上当啊，拿了这块地儿，我们就挡住了叶辰的路，挡他的路，下场都很惨。” “我看喀邱是一点诚意都没有，还想让我们退兵？” “笑话！” 那使者额头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此行出发时，他就得喀邱的亲自指点，教他如此一环又一环试探。 赵田是皇朝人，他能看出几成陷阱，就代表他的水准。 可现在到好，飞速把几个陷阱都用完了，剩下的只有诚信换出路的选择。 使者一咬牙。 “我们愿意交出军中具装骑兵甲胄三千领，一次恳请赵将军不要为难我们。” 三千具装骑兵的甲胄？ 当赵田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心头微微一颤。 喀邱能拿出来这三千甲胄，就说明他手中至少还有三千甲胄闲置没有使用。 屠木可汗终究还是眼界低了点，在甲胄上和喀邱的差距竟然如此明显。 一边是五千甲胄紧巴凑活着用，另一边是一万具装骑兵的情况下，还有三千多甲胄备用。 双方的军备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赵田心中念头一动，不禁暗道。 “就凭你能拿出三千副甲胄，哪怕叶辰没有命令，我也得挡住你的退路。” 喀邱藏着的东西太多了，这是赵田万万没想到的。 而这一个会藏东西的人作为对手，便极为恐怖，永远不知道他还藏了什么。 会在什么关键时候拿出来，一锤定音。 同样的，若是把这老东西给爆了，得到的好处也绝非小数目。 赵田忽地纵马上前，抄起长枪，在那骑兵满脸的震恐当中，一枪扎透他的胸膛，将他戳下马。 在使者满是怨毒的眼神注视下，赵田淡然将长枪丢在一旁。 “诸位弟兄都听着，今儿你们只需要按照命令行事，三日内，我保管你们得到的好处，远超这三千甲胄。” “我不是不想答应，是因为他太过吝惜！” 一时间，山头的士兵振奋无比。 以赵田如今的威望，以及数次出手的战绩来看，他的话多半会应验。 笔三千副甲胄还要好的好处，是五千？还是一万？ 这些士兵完全不敢想！ “务古姆，你带一千具装骑兵，外加两千轻骑，去把喀邱的退路给我盯死！” “事成之后，我让屠木可汗赏你三个婆娘！” 务古姆都笑裂开了嘴。 “是！” …… 在赵田的一番安排下，此次随行的四千具装骑兵，以及八千轻骑都被安排出去。 赵田一人站在山头高处，在他的身边只留有百人小队，负责在山头摇旗指挥。 城池内，喀邱可汗的脸色无比阴沉。 “赵田到底在图谋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阻拦我的退路？” “是巧合，还是说，赵田和叶辰早有合作？” “不对，如果是合作，赵田得到消息，再带大军过来，只怕得好几日的时间，哪有本家还未到，援军先到的道理？” 喀邱可汗心中念头无数，登上并没有多少修缮，坑洼不平的城墙，向远处眺望。 他的退路已经被堵死了。 眼下唯一的选择，便是放弃了此处所有物资器械，只以他的大军为核心，全副武装地撤出去。 毕竟赵田手中的士兵不多，还不足以威胁大军。 喀邱可汗知晓这一条退路，但当他回头看向城内的时候，心中又是一番不舍。 这里面有粮草，很多的粮草！ 这些都是用战马跟叶辰换来的。 损失了这一批粮草，就算大军成功撤退，然后呢？ 眼下可是寒冬！ 喀邱可汗为粮食深感不舍。 他犹豫了。 而他并不知晓，此时度过的每一秒，都有一支骑兵距离他的位置越来越近。 “除了甲胄武器之外，舍弃所有东西，只带粮草。” “统计能带多少走，速速报告给我。” “给我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喀邱可汗忽地转头向凉城的方向看去。 “恳请苍天庇佑，别让他来得太早。” 第一百三十章 难道他们是怪物? 不知是否是天公作美，在入夜之后，片片飞雪纷纷扬扬。 不消一个时辰的时间，地上已经堆起了一层积雪，放眼只有一片空白，不见道路。 森冷的风在夜里呼号怒吼，声势颇为骇人。 “这下，叶辰总得让大军停下休整吧？” “他就算有天大的能耐，手下也不可能听令，跟他顶着风雪前行。” 温暖的大帐内，喀邱一声感慨之后，看向一边的北狄将领。 “粮草我们能带走几成？” “启禀可汗，所有人满载，能带走六成粮食。” 喀邱可汗轻叹了一口气。 “剩下的就……明日大军出发时就防火烧了吧。” “留在这里反倒是资敌了。” 一众北狄将领都面露惋惜之色。 如果没有赵田的阻碍，他们完全可以带走这一批粮食，安稳度过这个寒冬。 可现在，不得不浪费这些粮食，付之一炬。 喀邱可汗觉察到帐中众人的神色，当即说道。 “无妨，等安全了，我们再想办法交易粮食。” “就算不与皇朝直接交易，我们也可以通过羌胡和皇朝交易。” “留给我们的选择还有很多，粮食总会有的。” 在喀邱的一番宽慰之下，将领们也将悬着的心放下了。 谁有粮食，谁就是“大王”。 喀邱可汗又给众人一番分析，他们退走之后，能有多少好处。 无论是远离了叶辰，还是退出了王位之争，喀邱都逐一分析，更坚定了手下们撤退的想法。 直到所有东西解释完，喀邱可汗这才揉了揉昏沉的脑袋。 “都下去休息吧，明日还得打起精神，才能安稳撤离。” “感谢苍天降下的大雪。” …… 漆黑的夜幕之下，片片飞雪无声落在地上。 赵田带着务古姆来到了大道高处。 四周除了风雪之声，什么都听不见。 务古姆缩着脖子，疑惑道。 “赵将军，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赵田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是问了一句。 “你觉得雪夜行军可能么？” 务古姆蜷缩着的脑袋瞬间抬起。 “这鬼天气还想行军？” “赵将军，在我们北狄，这种天气就是休战的信号。” “出去冻病了都是小事，这黑漆漆的夜里走散了，那多半会丢了命。” 赵田重重点头。 “你的话在一般情况下很适用。” “干柴都带了吧？去那边生一堆火。” 务古姆疑惑道。 “生火？” “这是山头上，风太大了，也取不了暖。” 赵田哈哈大笑道。 “什么取暖，我是给这夜里鬼魅们指一条名路。” “等你见到了，自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务古姆僵硬的点头，然后去点燃了篝火。 不多时，赵田账下的将领们陆续来到山头上，见赵田一直向远方眺望，一众将领也是沉默等待。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直到子夜时分，直到这些将领都被冻得受不了了，务古姆忽地站起身来。 “赵将军，这夜里没人了吧？” 赵田忽地将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他似乎在风中听见了些许动静。 仔细一番倾听之后，赵田忽地翻身下马，刨开地上的积雪，将空心木头扎在地上。 嗒嗒嗒…… 这熟悉的马蹄声，赵田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 “来了！” 一群北狄将领纷纷起身，左右环顾，可却不见一点火把的痕迹。 不多时，一个手下也学着赵田的模样，将耳朵贴在地上。 “真来了！” “他们真的来了！” “他们在哪里？” 渐渐地，马蹄声越来越近，在茫茫夜色之中，这宛若鬼魅一般的马蹄声，让所有手下都呆在了原地。 “他们在哪里？” 在火光的照耀之下，赵田哈哈大笑道。 “看见了吗，我北狄的弟兄们，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 “这就是你们和皇朝将士的差距！” 说罢，赵田数步上前，对着马蹄声来源的方向，高声喊道。 “镇北将军！在下赵田，喀邱因大雪围困，其率领将士在前方二十里的城池里驻扎！” “恳请将军看在我的面上，展皇朝将士威严，给我北狄的弟兄们，开开眼！” 随着赵田的高声呐喊，那些马蹄声似乎不为所动。 务古姆慌忙来到赵田的身边，满是警惕的打量着漆黑一片的夜幕。 “赵将军，我们，我们先回去吧，这里……太渗人了。” 赵田忽地用力将务古姆推开，朗声道。 “恳请世子殿下！” “怜悯下属！” 赵田的话音刚刚落下，黑暗之中，一柄火把悄然点亮。 它们，像是一条在雪路上缓缓前行的长龙，静默无声，却尽显威严。 火把照亮了他们的队形，也照亮了他们此刻的模样。 飞雪堆积在马鞍上、盔甲上、就连枪尖长缨都染了几分白。 那些来自皇朝的将士们，一言不发，面色稳重，仿佛一尊尊没有感情的怪物。 就连他们座下的马匹，都沉默不已。 这是一只沉默的怪物。 随着火把照亮了大军，赵田脸上尽是欣喜，迎着风，顶着雪，对着大军叩道。 “赵田，恭迎殿下大军！” “谢殿下厚恩！” 务古姆满脸尽是错愕，他呆呆的看着雪夜中行进的士兵，心中竟是狠狠一颤。 这就是皇朝的士兵？ 他们在雪夜里行军，还如此恪守军纪，没有军令连火把都不曾点亮！ 他们难道是一群不怕冷的怪物么？ 难道他们真不怕不点火把，走散了将士么？ 咕嘟…… 务古姆忽地有些庆幸，他们只是在山头，若是在下方的大军行进的道路上，火把点亮的这一瞬，怕是得被吓得魂飞魄散。 忽地，一骑纵马而来，他来到赵田的面前，随手将一壶酒丢了在地上。 “殿下已知你心意，这冷酒，是殿下赏你的。” “殿下让我转告你。约束好你的手下，你不与我们为敌，我们便不会与你们为敌。” 赵田连忙跪行数步，从雪地中抓起了那一壶冷酒。 “多谢殿下恩赐！” 旋即，那皇朝骑兵转身重回了队伍。 赵田拿着手中酒壶，转头看向身边的众人。 “诸位弟兄，今日你们也见了皇朝将士的天威，若是你们觉得能够与他们一战，便自行引兵回去，整备兵甲作战。” “若是觉得不能与之一战，便上来与我一同饮了这酒！” “从今往后，我们归顺皇朝！”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有一人，可退叶辰! 赵田高声呼喊，让身边这些北狄的弟兄，跟着他一起向皇朝效忠。 可让赵田意外的是，没有一个人答应。 “诸位弟兄不愿么？” 赵田抬起头，借着篝火，看向那些他刚刚交好的“手足弟兄”。 当他看见这些人脸上的惊恐、惶惑、不安后，他再转头，向叶辰率领的大军看去。 如果我是北狄人…… 赵田只是在脑子里稍作推测，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本意是想趁热打铁，趁着眼下诸多北狄人还愿意信任他，尽早将他们收为自己的亲信。 可没想到的是，他这一次似乎用力过猛了。 风雪夜里的行军，给北狄人带来了太大的震撼。 其实这件事放在皇朝边军里面，也是极为罕见。 除非是死生大局，才有可能如此冒险行军。 可叶辰此时显然并非是死生大局，他只是想要进攻喀邱可汗，想要提前抹除这个祸害而已。 这一万的骑兵，还有后方跟着的边军，没有一点怨言。 “是什么让他们如此？” 赵田的眼神闪烁，不禁低下了头。 是什么，让这些将士甘愿忍受这样恶劣的环境，为叶辰出战？ 沉吟了许久，又盯着那些士兵看了许久，直到叶辰大军后方的边军们走过，赵田忽地醒悟。 早年他也属于边军管辖。 对边军也算是颇有了解，从他们的眼神中，赵田看懂了一点。 他们很期待这一次大战，很期待这次的大胜凯旋。 是唾手可得的胜利，让他们毫无怨言地忍受着刺骨的风雪。 而这样的胜利还没有到来。 他们如此相信会胜利，只因为那个人。 那个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人，带给他们的自信。 皇朝将士只是在马匹上吃了亏，并非，不敌北狄将士。 大军全部走过，赵田拍了拍身边还呆若木鸡的北狄将领们。 “跟我走，我带你们获取属于我们的胜利。” …… 一宿寒风呼啸，喀邱可汗睡得格外的安稳。 在如此凶恶的环境中，总能让人放松警惕，似乎敌人并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他们的四周。 除了喀邱，其余北狄人也毫无觉察，甚至连岗哨都暂时放弃了。 他们坚信没人能在这样雪花纷扬的时节，仍旧让大军行进。 这是在北狄从未有过的事。 “可汗！” “喀邱可汗！” “大事不好了！叶辰他带人在城南列阵！” 温暖的帐篷里，喀邱可汗猛地一惊，用力睁开了眼。 “叶辰大军到了？” 可仔细一听，外边又没了动静。 喀邱只当是自己做了一个噩梦，穿好衣服，喀邱来到大帐外抬头看了看天色。 天空依旧阴沉无比，还不时有片片雪花飘落。 以喀邱在此地多年的经验，这一场雪没有十来日的时间，是停不下来的。 不等喀邱再看，一旁的雪地里忽的爬起来一人，他的额头上一片赤红。 很显然，方才他摔了一跤，而且摔得很重。 “嘶，真疼啊。” “可汗？” “可汗！大事不好了，叶辰带了士兵在城南外扎营！” 喀邱听得一惊，连忙向城南的方向看去。 “不可能。” 那士兵连忙抬手指天。 “我向大汗山发誓！绝无谎言！” 喀邱的眉头顿时皱紧，同时暗中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疼。 这不是做梦。 叶辰的大军真的来了！ 喀邱心中竟是先慌了三分。 他连忙跟随手下的士兵，一路来到了残破的城墙上。 喀邱抬着头，拾阶而上。 阴沉的天下是无边的地平线，随着他的攀登，被城墙遮蔽的平原也映入眼帘。 直到城门外三里地。 一片临时搭建的营地出现在眼前。 营地里还冒着青烟，他们似乎在为今日的早饭做准备。 “他们……真的来了。” “昨晚冒雪来的？” 喀邱忽的将手按在城墙上，拳头用力的攥紧。 双方距离仅仅三里地，仅仅是箭矢够不到的距离而已。 若是自己放任骑兵出击，就这三里地的距离，叶辰和他的手下根本不可能有准备的时间。 这一点常识，别人或许不知，但喀邱相信，叶辰一定知道。 他之所以如此嚣张的行事，只因在他的眼中，北狄人不堪一击，哪怕是放任北狄抢先偷袭，也能击溃所有来犯的北狄士兵。 如此狂妄！ 喀邱忽的用力一拳砸在城垛上，碎裂的土块顺着城墙滚落，坠入雪里。 “嚣张！” “召集所有将领集结商议。” “所有士兵不得卸甲，随时准备迎战。” 喀邱可汗径直下令，而后急忙返回了大帐内。 闻讯而来的北狄将军们，也满脸焦急的闯入了大帐。 就连大祭司都没有例外。 大帐内，喀邱可汗沉声道。 “叶辰这个疯子，冒雪行军，来此围困我等。” “我料他此时人困马乏，且其麾下仅有万余人，这些人必定不堪一击！” “谁敢替我出战？” 见喀邱可汗还在提主动出击的事，这些北狄将领们纷纷低头。 喀邱可汗面色阴沉，直接说道。 “谁敢出战，赏马千匹，牛、羊三千！”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喀邱可汗也是拿出了足够丰厚的奖赏。 而且只要出战就可以得到这些东西，并不是一定要凯旋而归才能获得。 可帐中的北狄武将们纷纷低头。 他们现在连皇朝百姓的计策都玩不过，只能说是半斤八两的水准，要和叶辰这皇朝正统武将交锋，未免强人所难。 除非是有绝对的兵力优势，他们才敢一战。 可问题就在于。 叶辰手下的一万人，到底能当多少万人看待？ 他们需要多少倍叶辰的兵力，才能弥补在谋略上的差距？ 十万人肯定不够，乌涂可汗已经用性命做了佐证。 二十万？ 应该够……嘛？ 这个问题在北狄人眼里没有答案，他们自然没有多少底气。 就在这个时候，大祭司忽的站起身来。 “可汗，我举荐一人，是我远房表弟，顾苏荣与。” “他天生力大无穷，曾徒手制服了野牛。” “也曾在皇朝游学过一段时间。” 由他带兵，应当可以和叶辰一战。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江湖把式? 随着大祭司的话，帐中武将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喀邱可汗爽快道。 “不知何时能让他出战？” 大祭司连忙起身。 “我这就去叫他，他昨日才到此城，本是来此接我离开，想来此时应该还在休息。” 说完，大祭司快步走出大帐。 不多时，只见一座小山弓着身子，掀开了大帐的帷幕，走入其中。 “顾苏荣与，见过喀邱可汗。” 喀邱可汗见如此硕大的体型，心中陡然多了一抹底气。 非得如此身形伟岸之人，才能对抗叶辰！ “好，很好！” “顾苏荣与，你要多少人，可以替我击退外边那嚣张的叶辰？” 顾苏荣与爽快摇头。 “只需我与随行一百将士，便足可充当前锋。” “还请可汗安排三五千将士在城门口接应，若是我等成功袭杀叶辰，届时我举白旗为号，还请可汗命令大军冲散这些皇朝士兵。” 如此自信的话语，给喀邱可汗都整得不自信了。 这都是什么话？ 只要随行的一百将士，这些人真的够？ 无论是拿脚指头想，还是拿脑子想，喀邱可汗都觉得这件事非常的不可信。 可帐中的手下早已没有了和叶辰抗衡的念头，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放手一搏。 喀邱可汗当即从腰间取下佩刀。 “顾苏荣与，这佩刀我送与你，愿你凯旋。” 顾苏荣与爽快点头，直接上前拿起了并不趁手的佩刀。 “多谢可汗赏赐。” 越是近的距离，越能体会到顾苏荣与的体型有多夸张。 只是上前拿刀，都让喀邱可汗不由得紧绷着神经。 等到顾苏荣与走回去，喀邱可汗这才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 忽的，他爽快大笑道。 “多谢大祭司赠我勇士。” “有顾苏荣与相助，何愁不能拿下叶辰？” “众将听令，率领所有骑兵，随时准备侧应，掩杀叶辰手下士兵！” …… 顾苏荣与还未带领亲信出城，城头上已经汇聚了不少人。 这些异样自然是引得叶辰的关注，他放下了手中的烤羊肉，擦了擦嘴。 “走，去看看喀邱还有什么手段。” 账内众将当即起身，随着叶辰掀开大帐帷幕，一时间，寒风卷起，霜雪满天。 …… 刚到营地门口，叶辰就瞧见城门缓缓打开，叶辰面露困惑之色。 “他们还敢出击？这是找了什么不得了的帮手？” 喀邱可汗账内的情况，王狼可是亲自打探过的，知道喀邱手下虽然在学**朝的兵法韬略，以及最基本的谋划等。 但这终究是会影响士气的，喀邱手下的人，已经不再轻视皇朝将领，甚至很畏惧。 自己大军压上，喀邱不走，反倒是开城门主动求战。 这很反常。 “赵威，立刻通知军中将士，所有边军驻守营地，看护马匹，所有骑兵与营地后方百米结阵，随时准备出击。” “韩武，取边军昨晚制造的攻城锤来，等我击溃了喀邱最后的希望，就用这城门，打碎他的龟壳！” “冷秋，照昨日拟定的冲阵人员集结，随我迎接喀邱的反扑。” …… 梁军还未交战，叶辰便已经开始了安排。 这一次，叶辰并没有做太过细致的安排，也没有做这一战不支的任何准备。 这不是叶辰狂妄自大，而是他很清楚，皇朝和北狄人的实力差距。 就算是天降猛男，只要不是神仙，都难以撼动他的铁骑，无法撼动他身后的边军营寨！ “他们来了！” 王狼指着城门口冲出的北狄骑兵，目光飞速在那些北狄骑兵身上扫过。 “殿下，都是些轻甲的北狄骑兵！” “等等，他们好像体格比我们要大一些。” “殿下您看，那里！那个体型最大的，肯定是这些人的统率！” 叶辰顺着王狼指着的方向看去，瞧见对方冲出的不过是百人。 不禁嘴角微微扬起。 “这些人真自信啊。” “让边军的弟兄们准备好，给这些蠢货开开眼。” 叶辰丢下这命令，直接纵马出了营地，不多时，百骑飞速赶来，在营地前摆开阵容。 近了，顾苏荣与带着手下骑兵，飞速朝着叶辰的方向杀来，他高举着近八米的长矛，将枪头对准了叶辰。 “你就是叶辰？” “纳命来！” 叶辰听得这不太娴熟的皇朝话，不禁爽朗大笑。 “没想到北狄的喀邱可汗到了生死关头，还要靠你们这些在皇朝偷师学艺的废物。” 顾苏荣与听懂了这话，心中愤怒不已。 双方不过是高喊说话的这么点时间，他的长矛也近了叶辰的身。 十米长枪，人还未到，长矛先至。 叶辰抄起投枪，甚至不需要双手持握，只用投枪在长矛上用力一抽，长矛顿时改换了方向。 见状，顾苏荣与面上闪过一抹错愕，可时间根本容不得他多想。 长矛不过是障眼法！ 真真厉害的，是袖箭！ 顾苏荣与突然丢了手中长枪，抬手，一发袖箭抢先而来！ 锵！ 袖箭打在叶辰的盔甲上，发出一声脆响。 叶辰微微挑眉。 “你在皇朝到底跟谁学的这些东西？” “暗器在军中可上不得台面。” 这一发让人触不及防的袖箭，若是放在行走江湖的侠客身上，便是不得不提防的杀招。 可问题是，叶辰此时全身着甲。 外有片甲，外挂护心镜，内里还有铁索甲作为内衬，在最里面，还有压得异常紧实的棉甲。 这一层层的保护之下，别说是为了暗算，缩小了尺寸，也缩小了威力的袖箭。 就算是正经的强弓劲弩，也难伤到叶辰分毫。 归结到底，行走江湖的小手段，根本上不得战场，上不得台面。 顾苏荣与见袖箭没能击伤叶辰，旋即张开了硕大的双手，对着叶辰一巴掌拍下来！ 双方的距离很近，叶辰也看得真切，瞅准顾苏荣与拍下来的手，将手中投枪直戳向那举动的手掌。 锵！ 又是一声脆响！ 点点火花在顾苏荣誉的手掌当中闪过。 “哦？” “居然是指虎这种暗器。” “难道你师傅没教你，这些手段不能上战场的么？” 话音一落，叶辰忽地将投枪横扫，用尽全力的一枪，将马匹带着前冲的顾苏荣誉抽下马背。 失控的战马在本能的指引下，避开了这些凶神恶煞的皇朝士兵。 顺着营地边缘，冲出去了数十米远，这才堪堪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