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我,还想让我爱你,你做梦!》 第1章 宝宝们熬过前9章就好了 热闹的穆府中,张灯结彩,众多宾客云集于此,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放眼望去,鲜艳夺目的红绸如瀑布般挂满了整个府邸。 宽敞明亮的堂屋中央,有人高声喊着:“一拜天地!”随着这声呼喊。 一对身着华丽婚服的新人缓缓转过身来,面向那敞开的朱漆大门,正欲虔诚叩拜。 就在此时,门口处突然出现一名女子,她手持一张精致的弓箭,毫不犹豫地将锐利的箭头直直地瞄准了新郎官。 女子此刻的她面容冷峻,美眸中满是恨意。 她双手用力拉紧弓弦,口中怒吼道:“穆清,今天你们两个都给我去死!” 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利箭瞬间穿透了穆清的胸膛。 刹那间,鲜血四溅,原本喧闹喜庆的场景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而颜宁却在这一刻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冷汗涔涔。原来,这一切不过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回过神来的颜宁发现自己身处一家酒肆之内,四周弥漫着浓烈的酒气。 回想起刚才那个可怕的梦境,她心中愤恨难平,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瓶仰头便灌,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该死的狗男女!你们统统不得好死!” 就这样,颜宁一杯接着一杯,借酒消愁,直至深夜时分。 在店小二的多次催促之下,颜宁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脚步踉跄地向门外走去。 都城夜色深沉,能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嘈杂之声。每到夜晚,不少流氓地痞都会趁着黑暗出来游荡滋事。 颜宁跌跌撞撞地走着,嘴里依旧骂骂咧咧不停。 一路上,她偶尔会与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擦肩而过,但凭借着一股醉意和心中的愤怒,她全然不顾对方的挑衅目光,径直朝家中的方向而去。 突然之间,毫无防备地,颜宁感觉到自己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陌生而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颜宁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身后的人像铁钳一般牢牢锁住她,力量大得惊人,以至于她刚刚喝进肚子里的酒都差点被挤压得吐了出来。 她拼命地挣扎着,试图挣脱这个可怕的束缚,一边大声喊道:“放开我!我要回家!” 身后的男人似乎对她的反抗毫不在意,反而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别着急嘛,好妹妹,走,哥哥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颜宁使出浑身力气想要推开身后的人,但无奈对方力气太大,她的努力只是徒劳。就在这时,男人突然用力一拽,将颜宁拖向了一条黢黑深幽的巷子。 此时的颜宁已经有些醉意朦胧,再加上刚才一番激烈的挣扎让她筋疲力尽。 当她被推倒在墙角的草堆上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不一会儿就昏睡过去了。 黑暗中,那个男人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欲望的光芒。 他迫不及待地开始撩起自己的衣袍,然后迅速脱下裤子,一步步朝着昏迷不醒的颜宁逼近。 正当他伸出那双肮脏的手准备去撩动颜宁的衣裙,只见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某个角落里窜了出来。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那个男人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踹倒在地。 这一脚又准又狠,直直地踢在了男人的两腿之间。 剧烈的疼痛让男人顿时捂住下体,杀猪般地嚎叫起来:“哎哟喂!你是谁啊你?竟敢坏老子的好事!” 话音刚刚落下,只听得两声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那流氓顿时被打得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地疼。 只见他捂着脸,嘴里呜咽着,不敢再有丝毫反抗之意。 陆砚路过酒肆时,无意间瞥见了那个流氓正拽着颜宁往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拖去。 陆砚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快步上前制止。 他怒目圆睁,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臭流氓,厉声警告道:“若有下次,我定叫你做不成男人!” 说完,陆砚使出全身力气,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那流氓的腹部。随着一声怒吼:“滚!” 那流氓遭重击,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倒在地。 遭受如此痛击之后,那流氓哪里还敢继续逞强,他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老远。 夜色已深,四周一片漆黑寂静。在这条无名小巷里,除了陆砚和昏迷不醒的颜宁之外,又悄然多出了一道身影,千山静静地站在了陆砚的身后。 他压低声音,问道:“少主,还去吗?” 陆砚低头看了一眼墙角安睡的女子,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说道:“你去告诉他,让他下次挑个合适的日子吧。” 千山闻言,恭恭敬敬地点头应诺,然后转身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陆砚轻柔地将颜宁抱入怀中,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着附近的一家客栈走去。月光洒落在他们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刚刚把她轻轻地放置在床上,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陆砚不经意间瞥见了躺在床上那位姑娘那如桃花般粉嫩的脸颊。 只见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一般微微颤动着。 他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嘴里喃喃自语道:“这小姑娘的心可真是够大的啊,居然大半夜的还能喝地不省人事。”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脚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他刚刚把门打开一条缝隙时,突然间听到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颜宁因为掉下床,痛的一声轻吟。陆砚心中一惊,连忙转过身去,迅速跑到床边将她扶了起来。 眼前的这位姑娘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光迷离地看向他。 那一双原本应该明亮动人的眼睛、此刻却显得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颜宁的耳畔传来一阵说话声音,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她根本没听清。 在这迷迷糊糊之间,她竟然错把面前的陆砚当成了穆清。 陆砚见状,轻声地提醒她说:“好了,别折腾了,赶紧上床好好睡觉吧!”他的话语温柔而又关切。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话音刚落,颜宁就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一般,突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奋力地将他狠狠地推开。 同时,带着哭腔冲着他大声吼叫起来:“滚开!我才不要你管我!” 好心没好报的陆砚满心疑惑地盯着眼前这个情绪失控的女人。 只见她用力推开自己之后,身体摇摇晃晃地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扶住门框,却终究还是因为体力不支,一下子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不停地抽泣哽咽起来,那哭声听起来让人心疼不已。 陆砚走到她身侧,轻声说道:“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去,再遇到歹人,可没人会救你。” 只见他缓缓伸出手,想要扶住颜宁那娇弱的身躯,领着她前往床榻之上休息。 但此时的颜宁却已然神志不清,竟将面前的陆砚误认作了穆清。 当她抬起那如秋水般朦胧的眼眸望向眼前这个男子的时候,细眉微蹙,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像两颗即将坠落的珍珠。 她带着一丝可怜兮兮和难以言喻的委屈,冲着陆砚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你别碰我,你这负心汉!当初你明明亲口对我说,等我回来,便会与我成亲。可如今呢?为何你要违背誓言,与他人成亲?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她的声音因哭泣而变得沙哑且颤抖。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回荡着颜宁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令人闻之心碎。 陆砚看着如此伤心欲绝的颜宁,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男人,能够令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哭得如此肝肠寸断? 他不由得认真地将自己的脸庞凑近颜宁,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轻声问:“姑娘,你看清楚了,我当真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负心汉吗?”话音未落,只听得“啪”的一声清脆声响传来。 颜宁毫不犹豫地扬起手掌,狠狠地扇在了陆砚的脸颊之上。 紧接着,她继续哽咽着说道:“我恨你,真的好恨你......” 陆砚原本怀着一片好意救助颜宁,未曾料到不仅没有得到丝毫感激,反倒莫名其妙地挨了这重重的一巴掌。 他的耐心终于被消耗殆尽,冷哼一声后,索性不再多费口舌,径直弯下腰来,动作迅速地将瘫倒在地上的颜宁一把打横抱起。 怀中的女子拼命地扭动身躯,双手用力地推着面前的男人,口中不断呼喊:“我不要你管,你快放开我!放开我啊!你这个负心汉!” 然而,无论她怎样挣扎,都无法挣脱男子强有力的臂膀。 陆砚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他猛地一甩手,将怀中的女人毫不留情地丢在了床榻上。 颜宁重重地跌落在床铺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她口中传出,那哭声犹如杜鹃啼血,令人心碎。 “为了一个已经成亲的男人,哭得伤心欲绝,这真的值得吗?”陆砚的语气虽然依旧温柔,但其中却夹杂着些许无奈和不解。 听到他的话,躺在床上的颜宁缓缓转过头来,满脸泪痕的面容宛如雨中梨花般凄美动人。 她突然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陆砚。她的哭声愈发悲切。 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痛苦都倾诉出来一般:“阿清,你为何要和别人成亲?为什么呀?当初你明明信誓旦旦地说,你一定会娶我的,可如今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第2章 回家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颜宁那娇美的脸庞上时,她悠悠转醒。 昨晚发生的一切却如同被迷雾笼罩一般,在她的记忆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茫然地眨眨眼,试图从混沌的思绪中理出一丝头绪。 待她察觉到自己身上原本穿着的衣物不知何时被换下时,一股莫名的恐慌瞬间涌上心头。 一张陌生男子的面容毫无征兆地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那个人!就是那个人将她带到这客栈里!想到此处,颜宁只觉得心如刀绞,怒火中烧。 她呆呆地坐在床边,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昨夜那个可恶的男人:“你这个趁人之危的畜生!不得好死!” 心爱的人与他人成亲的事实如同一把利刃,无情地刺痛着她的心,而如今遭此厄运更是让她感到万念俱灰。 愤怒、恨意与被背叛的痛苦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座沉重的大山,狠狠地压在她那脆弱的心头,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 尽管内心充满了绝望和哀伤,但颜宁还是强打起精神,缓缓起身离开了客栈。一路上,她脚步虚浮,如同行尸走肉般朝着颜府走去。 颜宁踏进了颜府的大门。 一进门,她便瞧见侍女宁霜正满脸焦急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而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则端坐着一个身形纤瘦的男人。 宁霜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颜宁的身影,赶忙小跑着迎上前去。 她拉住颜宁的手,关切地问道:“小姐,您怎么才回来呀?老爷和夫人可是担心了您整整一夜!” 紧接着,宁霜又压低声音补充道:“还有啊,今天一大清早,穆公子就过来找您了。我跟他说您不在家,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 “小姐,老爷和夫人因为您一夜未归的事情已经很生气了,等会儿见到他们,您可千万不要顶撞老爷和夫人啊!不然,受苦的可就是您自个儿啦!”宁霜一脸担忧地叮嘱着颜宁。 宁霜像连珠炮一般,噼里啪啦地说了好大一堆话,这些话语却如同过耳清风般从颜宁耳边掠过,她竟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只见她双目无神、脚步沉重地向前缓缓挪动着身躯。 就在这时,一阵严厉的呵斥声骤然在她耳畔炸响:“见到哥哥,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将颜宁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猛地拉回现实。 颜宁浑身一震,如梦初醒般朝着声源处望去,她快步走到颜柏霖身前,乖乖地坐了下来,但整个人依旧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只是心不在焉地轻声喊了一句:“哥哥……” 颜柏霖看着妹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心疼与无奈。他轻轻叹了口气。 拿起茶壶,给颜宁斟满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呀,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赶紧先喝口茶定定神,等会儿记得回去把这身粗布衣衫换掉,到了午时再去跟父亲母亲好好请罪。” 颜宁闻言,仿若未闻般呆愣愣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嘴里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转眼便到了午膳时。 颜府后院之中,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一家四口人齐齐围坐在桌旁,气氛却是异常凝重。颜父和颜母二人皆面沉似水,紧盯着坐在一旁的颜宁,眼神中充满了责备之意。 突然间,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颜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巨大的声响惊得颜宁浑身一颤。 她下意识地往哥哥颜柏霖身边缩了缩身子,低着头紧紧咬着嘴唇,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你真是被你祖母惯坏了,女儿家家,夜不归宿,成何体统?”颜父怒喝,“你说,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见了什么人,一五一十的给我说清楚。” 颜母见颜父发火,怕他身子吃不消,柔声细语地说着:“老爷,宁宁年纪还小,贪玩儿也很正常,您好好说,别动气啊!” 颜柏霖也跟着和稀泥,劝说道:“爹,宁宁她的性子您不是不知道,她贪玩儿归贪玩儿,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颜父长叹一口气,指着颜母和颜柏霖骂,“要不是你们两个太过溺爱,她能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吗?简直是无法无天。” 颜父收回手,抚着胸口顺气,“明日定国公府上设百花宴,你们带着宁宁一起去,入了秋,她就十七了,再把她留在家里,迟早会惹出大祸。” 颜宁还没从昨夜的事情里缓过神来,第二天一大早母亲就来她房中给她打扮。 当颜宁看到母亲那如春风般温柔的笑脸时,心中压抑已久的委屈瞬间决堤,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她一头钻进母亲温暖的怀抱里,身体微微颤抖着,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咽声。 颜母被女儿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颜宁的后背。 柔声安慰道:“宁宁啊,你爹爹他也是太担心你了,说话可能稍微重了一些,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好孩子。” 颜宁并非仅仅因为父亲言语过重,更多的是源自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愤恨。 她想起了自己所遭遇的种种不幸,尤其是那个负心薄幸的穆清,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想当初,两人也曾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可如今他却背信弃义,为了攀附权贵而狠心抛弃了自己。 还有昨天遇到的那个衣冠禽兽,更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敢对她动手动脚、趁人之危。 一想到这里,颜宁就气得浑身发抖,如果有机会再次见到那个小人,她发誓一定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哪怕是将其碎尸万段也难解心头之恨。 第3章 新欢和旧爱 定国公府,府邸气势恢宏,门口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踏入府门后,只见前院人头攒动,皆是男宾,而后院则相对安静一些,众多女眷正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颜柏霖一脸严肃地看着妹妹颜宁,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小妹,今日到这国公府府做客,切不可肆意妄为、招惹事端。一定要紧紧跟随母亲左右,明白了吗?” 颜宁乖巧地点点头应道:“嗯,兄长放心吧。” 这定国公府,那可是陛下亲自赏赐的宅院,其规模宏大,前后院落宽敞无比。 颜宁能来参加百花宴,是因为她家世显赫——父亲乃是当朝户部尚书,位高权重,哥哥亦是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考取新科状元,并担任户部侍郎一职。 如此家世背景,自然使得颜宁成为了众多女子羡慕的对象。 颜宁的哥哥,他不仅学富五车、才思敏捷,更是相貌出众、风度翩翩。 平日里待人接物总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故而吸引了不少尚未婚配的世家小姐倾心于他。 这些名门闺秀们皆对这位青年才俊暗许芳心,只盼着能与他结下一段美好姻缘。 “宁宁,快些过来挑挑看有没有你喜欢的香囊呀!”呼喊颜宁的人,是国公府的二小姐——苏云烟。 这位苏二小姐年纪仅比颜宁年长一岁,但生得如花似玉、娇俏可人。只见她手持一把精美的团扇,笑盈盈地挽着颜宁的手朝着放置香囊的桌子缓缓走去。 围坐在桌边挑选香囊的贵女众多,颜宁置身其中,却仿佛与这片欢乐的氛围格格不入,怎么都难以真正融入进去。 趁着苏云烟一个不留神,机灵的颜宁像只小兔子一般悄悄地从人群中溜走了。 她一路闲逛来到了鱼池前,静静地伫立在池边,目光痴痴地望着水中游弋的鱼儿,整个人就这样发起呆来。 “宁宁……”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呼唤。 颜宁闻声猛地回过头去,只见穆清正身姿挺拔地站立在自己身后。 今日的穆清身着一袭蓝色锦衣,更衬得他仪表堂堂,那非凡的气质与之前所见那个身穿粗布衣裳的穷酸书生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可当颜宁看到眼前这张曾经令她心动不已如今却又无比憎恶的面孔时,心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对他的恨意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什么负心汉、背信弃义的小人、甚至连畜生这样不堪入耳的词汇用在此刻的穆清身上,似乎都显得毫不为过。 她面色苍白地后退两步,娇躯微微颤抖着,眼中满是绝望和愤怒,冲着面前的男子喊道:“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不都已经成亲了吗?难道你觉得这样戏弄于我很有趣吗?” 穆清见状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口中急切地解释道:“宁宁,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背叛你的,你相信我!只是因为齐玉她......”话未说完,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怒喝声打断。 “你们在干什么?”伴随着这声质问,只见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 两人不约而同地齐齐转头,朝着后方望去。 来者正是齐玉,只见她身着一袭淡紫色的华丽衣裙,裙摆随风飘动,更衬得她身姿婀娜。 但她的脸上却是一片铁青,快步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用力将两人分开,然后扬起手掌,毫不犹豫地朝着颜宁的脸扇去。 颜宁自然也不是那种任人欺凌的柔弱女子,就在齐玉的巴掌即将落到自己脸上之际,她眼疾手快地迅速伸出右手,牢牢地握住了对方的手腕,紧接着猛地一甩,直接将齐玉推到了一旁。 齐玉显然没有料到颜宁会有如此反应,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摔倒在地。 站稳之后,她气得满脸通红,指着颜宁破口大骂起来:“贱人,竟敢勾引别人的夫君,简直就是不知廉耻!像你这种下作的狐媚子,就该被千刀万剐!” 一边骂着,她一边再次抬起手,准备继续打颜宁。 一直站在旁边的穆清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连忙伸手拦住齐玉,大声喝道:“齐玉,你闹够了没有!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听到穆清的呵斥,齐玉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她便转过头来,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盯着眼前的颜宁。 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无理取闹?明明是这个狐狸精不要脸在先,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颜宁冷笑一声,“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就骂别人,你们俩一个懦弱无能,一个恬不知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离我远点,别脏了我的眼睛。” 她刚挪步到齐玉身侧,朝着她大骂一句:“泼妇。” 就在那一瞬间,齐玉毫不犹豫地用力推开穆清,身形如闪电般迅速扑向颜宁,一只手如同铁钳一般牢牢抓住了颜宁的胳膊。 接着,她扬起手掌,狠狠地扇在了颜宁那脸上。 只见颜宁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毫不犹豫地反手回敬了齐玉一巴掌。 并怒喝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给男人下药爬上他的床,你还有脸来打我?赶紧给我滚开!” 话音未落,颜宁猛地一甩手,将齐玉推得一个踉跄。 随后,她冷冷地扫视了一眼站在旁边呆毫无作为的那个男人,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她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鱼池。 齐玉见状,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她抬脚便要追上前去。可谁知,刚迈出两步,就被穆清牢牢地抓住了手臂。 穆清脸色阴沉,对着齐玉怒目而视,口中大声呵斥道:“齐玉,你闹够了没有!” 这突如其来的怒吼让齐玉瞬间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深爱着的男人。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那精致的脸庞滑落下来。 齐玉浑身颤抖着,声音哽咽地哭诉道:“你居然吼我,穆清……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竟然敢吼我!” 此时的齐玉,完全没了平日里千金大小姐的高傲与矜持,只剩下满心的委屈和伤痛。 穆清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齐玉,不禁动容。 但想到颜宁所受的委屈,他还是硬下心肠,冷冷地说道:“齐玉,我警告你,以后你最好对宁宁客气一点。不然的话,休怪我把你当初奉子成婚的那些丑事全都抖搂出来!” 齐玉听了这话,身体猛地一颤。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这个男人,不仅丝毫不念及旧情,反而如此绝情地威胁自己说的。 齐玉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用手指着穆清,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嘶哑:“在你眼里,我难道就是如此不堪吗?我为了你,不惜放下尊严,不顾天家颜面。可到头来,你却这般待我?”” “我从未心悦你,你难道不明白吗?我爱的一直是颜宁,要不是你给我下药,逼我入赘,我们俩就根本不会成亲……”穆清话还没说完。 齐玉推开他扶着自己的手,激动的指着他说道:“穆清,你给我等着,我今天一定让我哥哥打死那个贱人。” 她面色苍白如纸,脚步虚浮地拖着那副被病痛折磨得孱弱不堪的身躯,缓缓地向前挪动着,每一步都显得无比艰难。 她来到了前院的男宾席位旁,颤抖的手指紧紧抓住定国公府身侧那个男人的衣袖,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她泣不成声地哭诉道:“哥,穆清他......他竟然如此羞辱于我,当着我的面和颜宁卿卿我我,哥,你一定要替我主持公道啊!” 颜柏霖原本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与人交谈,突然听到妹妹的名字从齐玉口中说出,心中猛地一惊,噌地一下站起身来。 他开口为妹妹说话:“齐小姐,请你注意言辞!污蔑一个清白的女子,这可是大罪,是要被关进大牢里去的,你可不要信口开河、胡乱造谣!” 齐玉哪里肯听他这番话,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冲着周围的众人大声喊叫着:“我才没有污蔑她!事实就是如此,她就是勾引我夫君,而且还动手打我……” 说着,她用手指向自己的脸颊,继续哭嚎道:“你看呐,哥,她不仅动手打我,还用力把我推开。哥,你一定要为我出这口气啊!” 众多男宾们的目光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他们交头接耳,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其中一人小声说道:“听说昨天晚上颜小姐整夜都没有回家,难道真的如同这位齐小姐所说,是出去和齐家的赘婿私会了吗?” 另一人面露疑惑之色,追问道:“你说的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先前那人连忙点头应道:“这都城之中,谁不知道这件事啊!” 第4章 第二次见面 摄政王齐砚最为疼爱呵护的便是这个小妹齐玉了。 如今这颜小姐竟敢招惹到齐玉头上,众人心里都不禁暗暗思忖,只怕这位颜小姐接下来可要吃不少苦头咯。 只见那位戴着半脸面具的齐砚,小心翼翼地扶起哭得如同梨花带雨般惹人怜爱的齐玉。 看到妹妹如此伤心落泪,他眼眸微眯,一双狭长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无尽的心疼之意。 他轻柔地抚摸着齐玉那如凝脂般白皙娇嫩的脸颊,动作极其温柔,仿佛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他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替她擦拭掉眼角不断滚落的泪珠,同时嘴里还轻声细语地哄道:“阿玉乖,别哭,有哥哥在。” 听到哥哥温暖贴心的安慰话语,齐玉紧紧抓住齐砚的衣袖,抽噎着说道:“哥,那个贱人欺负我,你可一定要帮我狠狠地打回来呀!” 齐砚微微颔首,转头朝着一旁的千山大声吩咐道:“快去把颜小姐请来!” “是。”千山领命后,立即转身匆匆离去。 没过多久,颜宁就在千山的引领下,来到了前厅。 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了两家姑娘的名声和清誉,所以身为一家之主的国公爷不得不亲自出面处理。 此时在前厅之上,上位正端坐着一脸严肃表情的国公爷,其身旁则坐着同样面沉似水、戴着面具的齐砚,而在齐砚的身侧,则站立着仍在小声抽泣不止的齐玉。 整个前厅的气氛显得异常凝重压抑。 颜柏霖远远地瞧见妹妹和母亲一同前来,连忙站起身来迎上前去,恭敬地喊道:“母亲,宁宁。” 颜宁心中忐忑不安,她深知自己这次又犯下了大错,头低得快要埋进胸口里去了,根本不敢抬眼看向哥哥。 就在这时,一旁的齐砚突然怒声呵斥起来:“颜小姐,你勾引我的妹夫,竟然还胆敢当众欺辱我的妹妹!今日若不给个说法,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这突如其来的斥责让颜母不由得愣住了,而颜柏霖则迅速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跨到妹妹身前,将其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他满脸怒容地直视着齐砚,义正言辞地反驳道:“齐公子!事情尚未查清楚,你便信口胡言,肆意污蔑我妹妹的清白,简直就是咄咄逼人、欺人太甚了!” 颜母见状,也赶忙开口帮腔道:“是啊,齐公子,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竟能让你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们家宁儿呢?总得把话说清楚才好啊!” 齐玉此时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躲在颜柏霖身后的颜宁。 气急败坏地叫嚷道:“就是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刚才我亲眼看到她与我夫君在鱼池旁边,两人竟然手拉着手,行为举止亲昵无比!身为女子,却如此不知检点,公然与他人夫君勾勾搭搭,这不是勾引又是什么?简直就是个下贱的狐媚胚子!” 颜宁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辱骂,她猛地一跺脚,从哥哥身后绕到前面来。 只见她瞪大了那双原本水汪汪的眼睛,此刻却是充满了怒火,恶狠狠地盯着齐玉。 咬牙切齿地回击道:“分明是你那不知羞耻的夫君,妄图毁掉我的清誉!明明是他死皮赖脸地抓住我的手不肯放开,居然还倒打一耙,诬陷于我!真当我颜宁是好欺负的不成!” “还有,齐小姐,亏得你能做出这等不知羞耻之事来!竟然给穆清下药,然后厚着脸皮爬上人家的床!你们俩之间的那些龌龊事,如今在这都城里头可是传得沸反盈天、人尽皆知!究竟是谁下作?又是谁狐媚?简直就是黑白颠倒!” 她怒不可遏地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齐玉,破口大骂起来,“瞧瞧你,一点礼义廉耻之心都没有,再看看那穆清,更是个贪财好色之徒!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可真称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了!” 话刚说完,颜宁猛地转过头去,目光如炬地盯着齐砚,毫不示弱地继续说道:“明明是你的妹妹先动手打了我!哪怕是将此事闹到陛下跟前,也是你妹妹毫无道理可言!” 此时的齐砚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凝视着眼前这位口齿伶俐的小姑娘,心中暗自诧异。 原来,此女便是昨晚那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女子。 犹记得昨夜,她还一边嘤嘤哭泣,一边不停地追问为何要辜负于她。 然而仅仅过了一夜,今日她口中的那个负心汉就变成了贪财好色之人。 正当齐砚望着眼前的人儿发愣之时,站在一旁的齐玉突然伸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泪眼汪汪地哭诉道:“哥哥,都是因为她先跟我夫君在光天化日之下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我实在气不过,这才忍不住出手教训她一下而已。而且我根本就没用多大力气,可谁知她居然下起狠手来打我,您瞧我的脸,现在还疼得厉害呢,呜呜呜……哥哥可要为我做主啊!” 齐砚回过头来,用温和而坚定的目光注视着她,轻声安慰道:“别怕,有哥哥在。” 说完,他缓缓地转过头,凌厉的眼神如鹰隼一般扫视了一下眼前的母子三人。 紧接着,他的目光如同定住一般,牢牢地锁定在了颜宁那张精致却略显苍白的面庞之上。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颜小姐口口声声说是我妹夫主动勾引于你,但据我所知,昨夜颜小姐您可是整夜未归家啊!而且我手下看到你与其他男子在宝悦客栈搂搂抱抱、亲密无间。” 颜宁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震,满脸惊愕之色。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昨晚的行踪竟然会被齐砚知晓得如此清楚。 一时间,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夜晚那个陌生男子的身影。 想到此处,她不禁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紧紧捏住自己的衣裙,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稍微镇定一些。 此刻的她,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向周围任何一个人的眼睛,生怕从他们的目光中读出鄙夷和唾弃。 站在一旁的颜柏霖见到妹妹这般神色慌张的模样,心中已然明了事情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但作为兄长,他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受人污蔑。 他挺身而出,将颜宁护在了身后,怒视着齐砚说道:“齐公子,请您说话注意分寸!凡事都要讲求证据,如果您拿不出真凭实据,就不要信口胡言。否则,我定会一纸诉状递到御前,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替我妹妹讨回公道,还她一个清白之身!” 面对颜柏霖义正言辞的指责,齐砚丝毫不以为意。 反而挑高了声音,冷笑着回应道:“哼!我手底下的人可都是亲眼目睹,难道还有假不成?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只要派个人前往宝悦客栈稍作打听便能真相大白。怎么样,颜小姐,敢不敢当面对质?” 颜母满脸紧张的神情望向身旁的女儿,只见颜宁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副心虚的模样。 颜母心中暗叹一声,看这样子,自家女儿显然是做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啊…… 齐砚向来行事稳重,绝非那种无端滋事之人。 此番他所言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再加上其女那般态度,此事想必确有其事。然而此刻,并非指责她的时候! 只见颜柏霖冷哼一声,开口解释道:“齐公子,昨晚我与舍妹一同饮酒作乐,醉得不省人事,实在不宜归家。无奈之下,我只好携妹妹前往宝悦客栈歇息。若您对此心存疑虑,齐公子大可以......\" 可惜,话尚未说完,颜母突然晕厥倒地。 “母亲!母亲!”颜家儿女们惊慌失措,纷纷围拢过去,手忙脚乱地搀扶起颜母。 眼见此景,众人也无暇顾及其他,赶忙护送着颜母匆匆离去。 于是乎,这场闹剧就这样暂且平息下来。 可齐玉却仍不肯罢休,拽住兄长的衣袖,娇嗔地嚷道:“哥哥,难道咱们就这样轻易放过那个女人么?” 齐砚目光冷冽,紧咬下唇,心中暗暗发誓,绝不会让颜宁就此逃脱惩罚。 他与妹妹自幼失去双亲,孤苦无依,只能彼此依靠、相互扶持。 妹妹生来体弱多病,但凡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或者水中的月亮,作为兄长的他都会想尽办法替她达成心愿。 如今,区区一个户部尚书的女儿竟敢欺凌自己的妹妹,这口气怎能咽得下去?他定当以百倍甚至千倍的代价,向那颜宁讨回公道! 第5章 被罚 齐王府内,宁静而庄重。 齐砚风尘仆仆地踏入家门,他那俊朗的面容此刻却显得有些疲惫和阴沉。 一回到家中,他径直走向了院子。院子中央有一张石桌,石桌对面摆放着一口精致的大鱼缸,里面游动着色彩斑斓的金鱼。 就在这时,千山如鬼魅般出现,手中提着一个人——正是穆清。 千山毫不留情地将穆清抓到了齐砚面前,然后用力地将穆清的头按进了鱼缸里。 穆清拼命挣扎,但奈何千山力气极大,根本无法挣脱。 齐砚则静静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被按在水中的穆清。 直到穆清喝饱了水,快要窒息时,千山才松开手,像丢垃圾一样将穆清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穆清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仿佛要把肺都给咳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止住咳嗽,缓缓抬起头,望向坐在石桌旁的齐砚。 此时的穆清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因为他深知齐家的权势之大,他们只需动一动手指头,便能轻易地将自己全家置于死地。所以,他绝对不敢轻易激怒齐砚。 “你叫,穆清是吧?”齐砚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的目光犹如寒剑一般刺向穆清,接着说道:“我警告你,你若再敢三心二意,不好好对待我的妹妹,我定会亲手送你去见阎王,听到了吗?” 还没等穆清回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齐玉得知消息匆匆赶来。 她一眼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穆清以及一脸怒容的齐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倒在齐砚身前,并张开双臂将穆清紧紧护在身后。 “哥哥,哥哥,你别杀他,你千万别杀他啊!”齐玉泪流满面,哭得如同雨中的梨花,娇柔可怜的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哥哥,我爱他,你要是杀了他,我也绝不会独活的!” 齐砚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泪流满面的她,满含关切地说道:“你如今有身孕,马上是要当母亲的人了,可别再哭了,我答应你不会杀他便是,好不好?” 齐玉噙着泪,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然后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般扑进齐砚温暖的怀抱里撒起娇来:“我就知道,全天下只有哥哥对我最好啦!” 齐砚紧紧拥抱着她,轻柔地用手抚摸着她微微颤抖的后背。 随后,他目光凌厉地扫向依旧跪在地上、已然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穆清。 语气森冷地再次发出严厉警告:“穆清,你给我听好了!倘若日后让我得知你胆敢亏待我的妹妹半分,那么每有一次这样的情况发生,我便会取你家中一人性命!你自己好好斟酌!” 穆清低垂着头,面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面对眼前这个男人,他心中充满了无奈与愤恨。 他深知自己无权无势,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只能忍气吞声,过着这种仰人鼻息的生活。他亦是爱不得、恨不得…… 与此同时,远在颜家府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颜父刚刚听闻自家女儿竟然惹出如此大祸,心急如焚之下赶忙从户部急匆匆地赶回府中。 而颜宁则早已被罚跪在祠堂之中,任凭哥哥颜柏霖和母亲如何询问事情原委,她始终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只见她双目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离体而去一般,整个人都显得失魂落魄。 颜父怒不可遏地手持一条粗长的鞭子走进祠堂,二话不说便朝着颜宁狠狠抽打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把颜母和颜柏霖吓得不轻,他们连忙出声劝阻,但盛怒中的颜父哪里听得进去,手中的鞭子仍是不停地挥舞着...... 两人神色紧张地疾步上前,死死地拦住了他。 颜母满脸焦急之色,柔声劝说道:“老爷啊,就算这孩子犯下千般错,您也不能如此狠心打她呀!” 颜父手中紧握的鞭子突然被颜柏霖用力夺了过去。 只见颜柏霖一脸急切地喊道:“父亲,宁宁肯定是被那齐砚给吓坏了,您就暂且息怒,千万别再动手打她了!” 颜父却丝毫没有消气的迹象,反而怒气冲冲地大声呵斥起来:“哼,都怪你们,一个两个把她纵容得这般无法无天!深更半夜竟然与陌生男子一同进入客栈,现在整个都城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你们说说看,咱们家今后还怎么有脸出去见人呐?” 说完这番话后,颜父气势汹汹地径直朝着颜宁走了过去。 站定在颜宁面前,他瞪大双眼,严厉地质问起这个已然失魂落魄的小女儿来:“你快说,昨晚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面对父亲的质问,颜宁只是低垂着头,双唇紧闭,始终一言不发。 颜父见状,更是怒火中烧,再次逼问道:“你倒是说话啊?那个男人究竟是何人?” 终于,颜宁再也承受不住内心巨大的压力和委屈,突然间情绪彻底崩溃。 她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根本就不清楚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听到这话,颜父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狠狠地扇了颜宁一记响亮的耳光,并怒骂道:“你这个孽障,简直就是个不知羞耻的孽障!” 此刻的颜宁只觉得心如刀绞,无尽的委屈涌上心头。 她实在想不通,明明自己才是遭受歹人侮辱的受害者,可是父亲不但没有半句安慰关怀的话语,反而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地打骂自己。 颜柏霖听到妹妹哭得如此伤心,心如刀绞,赶忙蹲下身子,轻柔地问:“宁宁,别哭别哭,告诉哥哥那坏人究竟长成什么样子?哥哥这就去报官,一定要把那贼子揪出来,狠狠地教训一顿,替你出气。” 颜父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气得脸色发青,顺手捡起地上的鞭子,怒喝道:“还敢说报官?你难道想把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吗?到时候咱们全家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被别人指指点点,戳着脊梁骨骂她不知羞耻!” 颜父越说越气,声音也愈发高亢起来:“半夜三更不回家也就罢了,今天居然还在百花宴上和一个有妇之夫勾勾搭搭,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知检点的女儿呢?” 颜父这番话直直地刺进了颜宁的心窝。她再也无法忍受这般辱骂,猛地从地上爬起身来。 瞪大双眼,愤怒地喊道:“好啊,既然您觉得一切都是女儿的错,那从今往后,父亲您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女儿吧,干脆跟我断绝父女关系算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颜父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颜宁的脸上。颜宁被打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她捂着脸颊,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眼神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绝望与失望。 她咬咬牙,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倔强而又孤独的背影。 颜宁面色苍白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脚步踉跄着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后便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起包袱来。 颜母急匆匆地跟了进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焦急地阻拦道:“宁宁,你快告诉母亲,那个毁了你清白的男人究竟是谁?是不是穆公子?亦或是还有其他人?只要我们能找到这个人,如果他尚未婚配,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也……” 没等颜母说完,颜宁猛地挣脱开母亲的手,怒目圆睁地打断了她的话。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从眼眶中奔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继续慌乱地往包袱里塞着衣物和细软,哽咽着说道:“找到他,然后把我嫁给他吗?母亲,您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难道您要将您的亲生女儿嫁给一个趁人之危、毫无廉耻之心的无耻之徒吗?” 颜母看着女儿如此伤心欲绝的模样,心如刀绞般疼痛。 她缓缓移步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去,双手掩面,也跟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你如今清白已毁,倘若找不到这个男人,日后又有哪家男子愿意迎娶你进门呢?这可让娘如何是好啊......” 颜宁却丝毫没有被母亲的话语所打动。她停下手中的动作。 抬起头来,眼神坚定而决绝,斩钉截铁地说道:“母亲,不管怎样,我都绝对不可能嫁给一个我根本就不爱的人,更别提那个人还是个道德败坏的烂人了!要我委身下嫁于他,那是绝无可能之事!就算这辈子孤独终老,我也绝不后悔今日所言!” 说罢,她咬咬牙,重新加快了收拾包袱的速度。 第6章 穆清被打 “傻宁宁啊!用不了今天,这都城里面到处都会流传着关于你的风言风语。有娘亲和你爹爹在呢,就算你真要嫁给那个男人,咱们也绝对不会让他亏待了你呀!”颜母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这番话落在颜宁耳中,只让她心里愈发地难受起来。 她心心念念爱着的那个人,竟然抛弃了她去攀附权贵,而她自己更是稀里糊涂地与另一个陌生男子共度了一夜春宵。 如今,母亲非但不体谅她内心的苦楚,反倒还要逼着她嫁给这个曾经强暴过她的男人。 想到此处,颜宁心里一阵抽痛,泪水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我给颜家丢尽了脸面,请父母亲大人将女儿从我颜家族谱当中除名吧!从今往后,就权当从来没有生养过我这么个不孝女好了!” 颜宁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说罢,她迅速抓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毫不犹豫地背在了身上,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后门走去,任凭身后的母亲如何呼喊阻拦,她都充耳不闻、视若无睹。 颜宁脚步匆匆,很快便来到一家客栈前。 她付了房钱后,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房间,一头扑倒在床上,尚未开始尽情宣泄心中的悲伤,房门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满心狐疑地起身走到门边,伸手拉开房门,只见穆清正呆呆地站在门口,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宁宁,我......”穆清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 但话才刚刚出口,颜宁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用力将门重重一甩,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那扇门又重新紧闭了起来,将一脸惊愕的穆清挡在了门外。 颜宁冲着门外的穆清喊道:“你如今大摇大摆地跑到这里来,难道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不成?” 穆清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眼眶泛红,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微微颤抖着。 还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哭腔:“不是这样的,宁宁,我知道你喜欢吃红枣奶糕,特意给你带来了,求求你把门打开吧,咱们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好不好?” 颜宁强忍着不让泪水夺眶而出,往昔与穆清相依相伴的场景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一幕又一幕地在她眼前不断闪现。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那个与自己海誓山盟、情比金坚的男人,竟然会变成一个背信弃义、趋炎附势之徒。 “宁宁,求求你把门打开,就让我再见你一面可以吗?”穆清那近乎绝望的哀求声,仿佛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颜宁的心口上,令她原本坚硬如铁的心不禁产生了一丝动摇。 可是,如今的穆清早已不再是昔日那个单纯善良的少年郎了,他现在是齐府金尊玉贵的女婿。 这道紧闭的大门,就像是横亘在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一般,颜宁深知,无论如何,自己都绝不能打开这道门。 穆清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门外,过了很久,那扇门却始终紧紧关闭着,丝毫没有要敞开的迹象。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提着的红枣奶糕,满含眷恋地望了一眼那扇依旧紧闭的房门。 轻声说道:“宁宁,既然你不愿意见我,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赶快回家去吧。我……我改日再找机会来看你。”说完这番话后,穆清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齐玉的生性极为黏人,穆清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以从她身边偷偷溜走。 只可惜,他此番前来,终究还是未能如愿见到心心念念的颜宁。怕时间待长了,被人察觉,他不得不赶紧离开。 穆清拖缓缓地走进齐府,当他刚刚踏入前院时,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而来。 无数道审视的目光犹如利箭一般射向他,让他不禁浑身一颤。 只见那高高的台阶之上,齐砚静静地伫立着。他身姿修长如玉,一袭黑色锦衣随风微微飘动。 半张银色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但那露在外边的一双眼眸却冰冷如霜,仿佛在看着一个毫无生气的死人般凝视着穆清。 就在昨日,齐砚曾严厉地警告过穆清,然而今天他竟敢不顾告诫,私会小情人。 这无疑是将他的话视作耳旁风,完全不放在心上。 穆清刚一进入院子,一直守候在一旁的千山立刻得到了齐砚的示意。 只见千山大手一挥,带领着两名手下如饿虎扑食般迅速冲向穆清。 眨眼间,他们就牢牢地钳制住了穆清的双臂,使其动弹不得。 千山从旁边顺手取来一根长长的木棍,并将其直直地立在了穆清的面前。 那根木棍通体漆黑,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此时的齐砚依旧抬头仰望着天空中悠悠飘荡的白云,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他口中说出的话语却是那样的冷酷无情:“你和那位颜小姐之间,可真称得上是鸳鸯情深呐!你们居然趁着我的妹妹熟睡之际,胆敢偷偷摸摸地跑出去私会。” 说到此处,他猛地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穆清,怒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伴随着这声震耳欲聋的怒喝,千山毫不犹豫地挥动手中的长棍,朝着穆清的右腿狠狠砸去。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穆清顿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而原本架着他的那两个下人则毫不留情地松开手,任由穆清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 他吃痛的扶着腿,眼神死死盯着上位的齐砚。 齐砚慢悠悠走到穆清身侧,他伸出脚踩在穆清的右腿腿窝处,声音不怒自威,“我昨日才警告过你,不要三心二意,要一心一意好好对她。” 他脚上加重力道,死死踩着他被打伤的右腿,语气威胁道:“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是吗?” 穆清因为憋痛,一脸绯红,他咬紧后槽牙,吃力地说着:“我对齐玉无意,要如何一心一意,是她给我下药,我们才不得已成婚,我根本就不爱她,我做不到,你如今,要杀要剐,我都随你便,穆家人就算死光了,我也不会皱一下眉……” 穆清是家中长子,十一岁便出门讨生活,他喜欢读书,可家中只想让他赚钱。 他只能去学堂偷听,在地上写字。 父亲继母待他并不好,他如今也想通了,与其这样苟延残喘一辈子,还不如一家人一起死了算了。 在齐砚这里,什么时候死,只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不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守,活着有什么意思,你要杀便杀,给个痛快。” 齐砚嘲讽地笑声,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齐砚抬脚,蹲下身来,看着穆清那张绯红的脸,不由得觉得好笑,“想死?我成全你。” “来人,把他全身骨头打断,筋脉挑断,丢出府去。”齐砚刚下令。 齐玉急匆匆赶来,她提着衣裙,从台阶上飞奔下来,“不要,哥哥,不要杀他!” 第7章 仇人见面 齐玉跪倒在齐砚脚边,泪水朦胧双眼,“哥,你昨日才答应我不杀他。他是我孩子的父亲,若你杀了他,那我与孩该怎么办?” 齐砚将她扶起,语气中带着不满与疑惑:“你竟为了这个心思多变、朝三暮四的男人,两次向我下跪,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值得你如此执着?” “他很好,我只喜欢他,求你不要伤害他,若你执意如此,我就死给你看。” 齐砚看着自己的妹妹如此痴迷于这个穷小子,心中不禁涌起怒火。自己的妹妹如此执着于他,他却终日只想着其他女人,这更让他感到无奈。 他轻叹一声,伸手拭去齐玉脸上的泪水,安慰道:“你身体不好,又怀着孩子,不宜总是流泪。对你的身体和孩子都不好,别再哭了。” 齐玉紧紧地咬着嘴唇,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她哽咽着,声音颤抖地继续向哥哥齐砚哀求道:“哥,求求你,答应我,千万不要伤害他。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不要杀他啊!”那悲切的模样令人见之心碎。 齐砚看着妹妹如此伤心欲绝,心中虽有万般无奈,但也只好点头答应她。 接着,他转头对伺候齐玉的老仆沉声吩咐道:“快带小姐去好好休息吧。” “是。”老仆妇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齐玉往房间走去。 齐玉一步三回头,目光始终落在兄长和穆清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与恐惧,生怕自己一转身,兄长就会违背承诺对穆清不利。 待到齐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齐砚这才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穆清面前蹲下身子。 他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眸冷冷地盯着穆清,面无表情地发出严厉的警告:“你既然已经娶了我的妹妹,那就应该承担起作为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尽心尽力地照顾好她,让开心快乐。倘若你敢有丝毫亏待于她,那么下一次被挑断手脚筋的,可就是颜小姐了!” 听到这话,穆清气得浑身发抖,双眼瞪得浑圆,怒不可遏地质问齐砚:“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就没有一点王法了吗?” 面对穆清的质问,齐砚却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用一种极其冷漠的口吻回答道:“哼,王法?在这里,我说的话便是王法!你最好给我乖乖地做一条听话的狗,要不然,就算我真的挑断了颜小姐的手脚筋,又能怎样呢?” 说罢,齐砚猛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夜,渐渐地深了。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打破这片宁静。月光如水银般洒在大地上,给整个庭院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光辉。 此时的穆清,独自一人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心中充满了愤恨与无助…… 客栈之中,颜宁独自借酒消愁,身上的鞭伤隐隐作痛,心中的痛苦更是难以承受,几乎令她窒息。 就在此刻,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而急促的敲门声。 颜宁心中一紧,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穆清那熟悉的身影,于是她想也不想就冲着门口大声呵斥道:“滚开!别再来纠缠我!” 话音刚落,门外却传来一个异常清晰且陌生的声音:“小姐,小的是前来给您送茶的。” 颜宁眉头微皱,缓缓站起身来走向门边。当她伸手准备拉开房门的时候,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和忐忑。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可就在那一瞬间,颜宁整个人都惊愕得呆住了,双脚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眼看着就要重重跌倒在地。 颜宁拼尽全力稳住身形,一只手迅速扶住门框,这才勉强让自己没有狼狈倒地。 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竟然是陆砚!就是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毁了她的清白。 “是你!”颜宁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你竟然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话音未落,她像是发了疯一样转身猛地抓起桌上的一酒瓶,毫不犹豫地朝着陆砚狠狠砸过去。 同时嘴里还不停地怒吼着,“无耻之徒!你毁了我的清白,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只见陆砚不慌不忙地伸出手,轻松无比地接住了飞来的酒瓶。 他若无其事地迈步走进房间,并顺手将房门紧紧关上。 站定之后,陆砚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颜宁,然后举起手中的酒瓶,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里面的美酒,口中啧啧称赞道:“嗯,好酒。” 颜宁见状,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左手悄悄伸进衣袖之中,摸索到藏在那里的一把锋利匕首。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抽了出来,直直地指向陆砚,银牙紧咬,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亲手杀了你这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陆砚嘴角微扬,面对刺来的匕首,他迅速抓住颜宁的手腕,轻轻一捏,匕首便掉落地上。 他带着威胁而轻佻的语气说道:“夫人身为柔弱女子,怎能使用如此凶器匕首?难道就不怕伤了为夫吗?” 颜宁一巴掌扇向他的脸颊,愤怒地嘶吼:“谁是你的夫人?你简直禽兽不如!我今天一定要杀你!” 只见她微微弯下纤细的腰肢,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朝着地上的匕首探去。 可就在这时,他猛地飞起一脚,准确无误地将那把匕首踢飞到了床下。 陆砚紧接着一个箭步上前,有力的手臂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搂住了她那盈盈一握的纤腰。 他低下头,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娇美的面容,嘴角扬起一抹迷人的笑容。 轻声说道:“夫人身上的体香,仅仅只是一夜的功夫,便令我魂牵梦绕、难以忘怀啊。夫人今夜可否好让我仔仔细细地品味一番,究竟是怎样一种勾人心魄的香气,能让人如此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颜宁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拼命地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同时口中还不停地怒骂道:“快放开我!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来,真是不堪入耳......” 说着,她趁其不备,狠狠地抬起一只脚用力地踩在了陆砚的脚背上。 然而,陆砚似乎对她的反抗毫不在意,反而将嘴唇凑近到她的耳畔。 故意用低沉而暧昧的声音轻轻呢喃道:“夫人啊,那日我可是全心全意地侍奉您,竭尽所能地满足您的一切需求。您不但不领情、不感激我也就算了,怎么反倒像对待仇人一样这般恶语相加呢?” 听到这话,颜宁气得满脸通红,一双美眸怒视着眼前这个厚颜无耻之徒,怒斥道:“你简直就是个无耻下流的混蛋,这世间怎会有你这种卑鄙龌龊之人存在?” 待情绪稍稍平复之后,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威胁道:“我的父亲乃是堂堂户部尚书大人。倘若让他知晓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陆砚闻言不仅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咯咯轻笑两声,随后满不在乎地回应道:“哦?原来是户部尚书啊!那岂不是更好,明日一早我便亲自登门前往尚书府向岳父大人提亲,不知夫人意下如何呀?” 颜宁满脸通红,又气又急,心中的愤怒如火山般喷涌而出,她扯开嗓子大声呼喊着:“来人呐!这里有贼人啊!抓贼人!”声音之大,仿佛要冲破屋顶,传遍整个客栈。 就在这时,颜宁敏锐地感觉到那紧紧钳制住自己腰间的手突然松了开来。机不可失,她猛地一挣,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逃脱。 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拉开房门,发足狂奔起来。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继续呼救。 她一走。陆砚身手敏捷地一个纵身,就从窗户跳了出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颜宁一路狂奔到楼下,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娇喘吁吁。正当她大口喘气的时候,忽然瞥见父亲那熟悉的身影正缓缓地朝着楼上走来。 看到女儿这般狼狈模样,父亲的脸上却毫无表情,只是冷冷地开口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跟我回去!”语气生硬而冰冷,没有丝毫的关切之意。 第8章 提亲 颜宁满心不情愿地被颜父强硬地带回了府中。 回到府上后,颜父毫不留情地将她关进了她的房间,并警告她,在成亲之前决不能踏出房门半步。 转眼间便到了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颜府门口突然变得喧闹起来。 只见一大群人鱼贯而入,那场面可谓是人山人海、乌泱泱一片。 更令人瞩目的是,长达一里地的聘礼队伍浩浩荡荡地抬进了颜府之内。 此时,陆砚器宇轩昂地迈步走进颜府。颜父听到消息后匆忙赶来,当他看到满院子摆放着的众多箱子时,不禁感到十分惊讶和困惑。 他用手指着那些箱子,满脸狐疑地看向陆砚问道:“这位公子?请问您这是何意啊?” 陆砚见状赶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不紧不慢地回答道:“颜大人,在下乃是绥远陆氏的陆砚,今日特地前来贵府提亲,希望能够迎娶颜小姐。” 听闻此言,颜父心中一惊。要知道,绥远陆氏可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商贾大家,不仅家财万贯而且富甲一方。 颜父有些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道:“陆公子,您刚刚所说的,可是当真要娶我家小女颜宁吗?” 陆砚郑重地点了点头,接着解释道:“实不相瞒,前夜晚辈一时贪杯喝醉了酒,以至于做出了一些荒唐之事。这两日的精心筹备,我备下这些丰厚的聘礼,就是专程前来向颜小姐求婚的,同时也是为了给颜大人赔个不是,请您原谅我的失礼之处。” 颜父听后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其中缘由。于是他热情地将陆砚邀请至正厅就座,二人开始交谈起来。 至于他们具体谈论了些什么,旁人无从知晓,但没过多久,颜父竟面带笑容地亲自送着陆砚走出了正厅。 夜已深,唯有一轮明月高悬于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颜母轻手轻脚地推开女儿颜宁房间的门,手里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 进入房间后,颜母看到颜宁正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她轻轻地走到颜宁身边,温柔地唤道:“宁宁,母亲给你送些吃的来。” 听到母亲的声音,颜宁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起身迎向母亲。母女俩一同走到桌前坐下,颜母看着颜宁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不禁一阵心疼。 颜母轻声说道:“宁宁啊,有件事要和你说一说。你父亲原本是替你相中了户部的一个小吏,想让他成为你的夫婿。但是今天,绥远陆氏竟然派人上门来提亲了。你爹爹考虑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决定把你嫁到陆家去。” 颜宁听闻此事,微微一怔,绥远城距离都城足足有两百多里的路程呢!她不禁对这个陆家产生了些许好奇,问道:“陆家?是谁呀?” 颜母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一惊。原来女儿还不知道陆砚的真实身份。 回想起当日发生的事情以及女儿当时的态度,颜母实在是不敢告诉她,陆砚就是那个曾经与她共度一夜的男子。 犹豫片刻之后,颜母开口说道:“对方虽然是经商之家,但此人心诚志坚,对你也是一片真心实意。宁宁,你答应母亲,等嫁过去了一定要好好跟人家过日子,知道吗?” 颜宁此时却满心都是抵触情绪。自从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她算是彻底看清楚了男人的真面目,如今只要一提到男人,她便会感到浑身不自在。 “我不嫁,我宁愿去当姑子我也不嫁人。”颜宁又说:“母亲,我都没见过他,我不想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 就在这时,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低沉而威严的声音,那正是颜父的嗓音。“你都已经和陆公子共度一夜了,事到如今,你还说不想嫁他?太迟!明天一大早,迎亲的队伍就要来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坐上花轿成亲!” 颜宁听到这话,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她颤抖着嘴唇,脱口而出问道:“爹,您刚才说的那个前来咱家提亲的人,难道就是那个疯子?” 颜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挥挥手示意下人将准备好的嫁衣和首饰抬进房间里来。 接着说道:“陆公子既然愿意承担这个责任,这足以说明他这个人的品性并不算太坏,只不过......” “爹爹!那个男人分明就是趁人之危、道德败坏之人,您怎么能说他秉性良好呢?”看着那些华丽的嫁衣被一件件摆放在眼前,颜宁瞪大了眼睛,再次向父亲质问道:“爹,您当真要狠心把女儿嫁给那样一个无耻之徒吗?” 颜父猛地一甩衣袖,厉声呵斥道:“陆家可是百年名门望族,你若是嫁到他们家去,往后自然是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况且眼下这种情况,除了陆公子肯娶你之外,你还有其他什么更好的选择吗?” 颜宁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几乎都要嵌入掌心之中。 她怒目圆睁,大声喊道:“我死也不嫁给他!哪怕让我去做尼姑,一辈子青灯古佛相伴,我也绝对不会委身于这样一个卑鄙下流的小人!” 只听“啪”的一声,颜父重重地扇在了颜宁那白皙娇嫩的脸颊之上。“孽障啊孽障!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这件事由不得你,你不嫁也得嫁!哼!” 颜父打完之后,气得浑身发抖,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满脸泪痕的女儿,然后猛地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临走之前,还不忘严厉地叮嘱院子里的小厮一定要牢牢看管好颜宁,绝不能让她跑掉或者做出什么傻事。 颜母站在一旁,心中虽然同样不忍让自己疼爱的女儿远嫁他乡,但此时此刻,她也明白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如果颜宁不肯嫁给陆家的陆砚,那么势必会招来外界的诸多非议和闲话,到时候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蒙羞。 想到这里,颜母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到颜宁身边蹲下身子,柔声安慰道:“宁宁啊,陆公子他长得一表人才,而且他们家也是家财万贯、富甲一方。等你嫁过去以后肯定不会受苦受累的。” 颜宁却根本无法接受母亲的说辞,她一边哭一边笑,模样看上去十分凄惨可怜。 “他哪里是什么正人君子?分明就是一个乘人之危的无耻小人罢了!母亲,难道您真的认为我嫁给这样的人能够的好吗?”说到最后,颜宁的声音几乎都要变成嘶喊了。 颜宁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颜母的脚边,紧紧抱住她的双腿苦苦哀求起来:“母亲,我不想嫁他,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嫁给那个登徒子的!求求您别让我嫁好不好……呜呜呜……” 只见颜宁话还没说完,突然间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像失去支撑一般直直地向后倒去,最终昏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颜母顿时连忙伸手将昏迷不醒的颜宁紧紧地搂进怀中。她的眼中满是愧疚与心疼之色,泪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宁宁啊,我的好孩子……现在真的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呀!不过你放心好,只要有你爹爹还有哥哥在,陆家那些人一定不敢轻易欺负你的。” 颜母轻声呢喃着,眼下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第9章 跳楼 等颜宁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瞬间瞪大了双眼,心中充满了惊恐和迷茫。 这是一间完全陌生的屋子,精美的雕花床榻,还有那透过窗棂洒进来的斑驳阳光,无一不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 她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身体因为动作过猛而有些摇晃。 待稍微缓过神来后,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华丽的婚服,红色的绸缎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 这件本该让人喜悦的婚服此刻却像是一道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母亲竟然在点心里下了药!一想到这里,她的眼眶顿时湿润。 她怎么也想不通,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为何会做出如此狠心的事? 颜宁紧紧咬着嘴唇,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吃力地站起身来。 她环顾四周,看着屋子里摆放的各种物品,眼神逐渐变得疯狂起来。 突然,她像发了疯似的咯咯笑出声来,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显得格外诡异? 她随手抓起身边的玉器茶盏,用力地朝地上砸去。 伴随着清脆的破裂声,那些精致的茶具瞬间化作无数碎片,散落在地上。 颜宁似乎还不解气,继续发疯般地将能抓到的东西统统砸烂。 一时间,屋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破碎的瓷片和凌乱的杂物。 做完这些之后,她脚步踉跄地朝着门边走去。 她伸出颤抖的手握住门把手,试图将门打开,但无论她如何使劲,那扇门始终纹丝不动。显然,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住了。 颜宁绝望地转过身来,又快步走到窗户旁边,怀着一丝希望朝下望去。 映入眼帘的却是令人心惊胆战的一幕:原来她所在的地方竟是一座阁楼,而窗外距离地面足有一丈之高!一阵眩晕感袭来,她连忙扶住窗框,稳住身形。 颜宁不甘心就这样被困在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拖着虚弱的身体再次回到门边,用尽全力拍打起那扇紧闭的大门。 大声呼喊着:“来人啊!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可是,任凭她喊破喉咙,嗓子都变得嘶哑了,门外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太阳逐渐升到了头顶正上方,炽热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使得原本就闷热不堪的空气越发令人难以忍受。 就在颜宁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听到门锁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随后,门缓缓被推开,一个面容苍老的妇人端着一盘食物走了进来。 在老妇人身后的门口处,还站着两名身材魁梧、面目狰狞的大汉,他们冷漠地注视着屋内的一切,仿佛只要颜宁稍有异动,就会立刻冲上来将她制服。 那位满脸皱纹、神色阴沉的老妇人,重重地将手中的盘子放置在了那张略显破旧的木桌上,嘴里还颇为不耐烦地说了句:“吃吧!” 而另一边,颜宁见状,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身子,径直朝着门口飞奔而去。 她尚未跑出几步远,便被守在门口的那两个身材魁梧、面容凶悍的大汉牢牢地抓住了手臂。 这两人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推,直接将颜宁重新推回了屋内。 “放开我!放我出去!”颜宁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可是,屋子里的那几个人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哭喊声。 就连那个刚刚放下东西的老妇人,也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留下颜宁一个人在房间里苦苦挣扎。 愤怒至极的颜宁,一下子冲到桌子前,挥手将上面的饭菜全部掀翻在地。 她又发疯般地拿起身边能够抓到的一切物品,不停地砸向房门,并继续朝着门口大声喊叫。 就这样,颜宁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样的举动,不断地哭喊、砸东西,试图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可无论她如何努力,始终都没有人理会她。 颜宁的嗓子渐渐变得沙哑起来,身体也因为长时间的哭喊和折腾而感到疲惫不堪。 在经历了数天的抗争之后,她再也无力叫喊出声。 此时的颜宁,静静地坐在床边,不再说话,甚至连一口食物都不肯吃。 她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抗议和不满,企图通过绝食来威胁那些囚禁她的人。 只见她披散着一头凌乱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后背之上。 原本穿在身上那件鲜艳喜庆的婚服,此刻也已被她脱下来狠狠地撕扯成了碎片。 如今的她,仅身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眼神空洞无神地凝视着窗外那棵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紧闭多日的房门突然再次缓缓打开。 早已厌倦了这一切的颜宁,有气无力地,对着门口的方向冷冷地说道:“我说过了,我不会吃东西的!只要你们一天不放我出去,我就会一直不吃东西,到时候看你们该如何向我的父亲交代!” “夫人,为夫可是听闻,你好几日都不吃不喝,难不成是因与我成亲太过欢喜,所以吃不完东西吗?” 陆砚嘴角微微上扬,那戏谑的语气仿佛一阵轻风,悠悠地飘入颜宁的耳中。这话成功引得颜宁猛地回过头来。 只见她手中紧握着一支精致的簪子,如同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毫不犹豫地直奔陆砚而去。 眨眼间,那锋利的簪尖已然抵住了陆砚白皙的脖颈,同时,从她口中冷冷吐出三个字:“放我走。” 陆砚却只是轻轻挑起了眉毛,似笑非笑地说道:“夫人呐,这簪子是簪发用的,怎可拿来当作伤人的利器呢?” 说话间,他身形一闪,轻而易举地便将颜宁手中的簪子夺了过来。 随后,他定睛凝视着眼前女子那双充满愤怒和绝望的眼眸。 无奈地苦笑一声,缓缓开口劝道:“夫人啊,如今咱们这生米都已煮成了熟饭,您就乖乖听话,好生用膳吧,莫要再一门心思地寻思着要走,可好?” 颜宁并未回应陆砚的话,而是目光飞快地朝门口扫了一眼。 见门外竟无人把守,她心中暗喜,当下便使出浑身解数,如脱兔一般敏捷地掠过陆砚身旁,径直朝着那敞开的大门狂奔而去。 就在她即将踏出房门之际,陆砚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一把将她牢牢抓住,并用力拉回到自己怀中。 颜宁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束缚住了自己,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夫人……”陆砚凑近颜宁的耳畔,轻声呼唤着。此时的颜宁,所有的抵抗意志似乎在瞬间被抽离得一干二净。 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绪,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一颗一颗地落下。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声嘶力竭地质问道:“为什么要这般待我?究竟为何?我究竟犯了何错?”那哭声回荡在房间之中,久久不散。 陆砚低头看着怀中漂亮的脸挂满泪痕,他也有些不忍,但想到她那日欺负阿玉,这一丝不忍也瞬间消散。 陆砚在她耳畔说道:“夫人。你放心,为夫不会计较你之前有几个男人,也不会在意你光天化日,私会情郎,现在,你嫁给了我,我自然是要不计前嫌,好好对你的。” “你不计前嫌?你不在意!”颜宁推开他的手,一声暴喝:“嫁给你这种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颜宁奋力挣脱他,不顾一切地冲向窗户,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而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陆砚瞬间瞠目结舌,整个人完全呆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颜宁这决绝的一跳还是让陆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毕竟,她那毅然决然的姿态分明心存死志,而这一点着实出乎陆砚的意料之外。 …… 第二天夜里,陆砚匆匆来到床前,望着那个静静躺着、面色苍白如纸的人儿,心中满是懊悔与自责。 他转过头来,语气急切地吩咐一旁的老妇人赶紧去买一些红枣奶糕回来。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紧闭着双眼,睡梦中泪水却不断地顺着脸颊滑落。陆砚深知自己犯下了大错,可当时的他实在别无选择。 妹妹腹中的胎儿不能一出生就失去父亲,更不能拥有一个三心二意、见异思迁的父亲。 所以,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以这样极端的方式逼迫穆清就范。 只要能确保妹妹一生幸福安康、快乐无忧,哪怕要他付出任何代价,他都会在所不惜。 没过多久,颜宁醒过来。陆砚一直守候在床边未曾离开半步,见她醒来,连忙端起刚刚熬好的热粥,小心翼翼地送到她的唇边。 轻声说道:“夫人,既然已经醒了,就趁热把这碗粥喝下吧!” 颜宁却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她别过头去,冷冷地回应道:“放我走,否则我什么东西都不会吃的。” 陆砚怕她再不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了,便哄着她,“夫人,你就算要跑,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跑啊!这里可是茶山,方圆百里都没有人烟,要是你不吃饭,可能会饿死在路上。” 颜宁认真地看着他,“你真的会放我走?” “夫人,我喂你,吃饱了才有力气,走出茶山啊!”陆砚把粥喂到她嘴边,颜宁极不情愿地吃了几口。 第10章 第一次出逃 颜宁慢慢地喝完了那碗热气腾腾的粥后,轻轻放下手中的勺子,然后缓缓从柔软舒适的床上坐了起来。 她光着脚丫子,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一点点向门口靠近。当门刚刚被打开一条缝隙。 便看见两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他们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抓住颜宁纤细的胳膊,像拎小鸡一样将她用力地丢进了房间里。 颜宁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一声惊呼。她有些茫然失措地回过头来,目光直直地望向坐在床边的陆砚,眼中满是不解和疑惑:“你……你不是说过会放我走吗?” 陆砚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他轻声说道:“夫人啊,为夫什么时候说过要放你走?” 颜宁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眼神变得空洞无神,就这么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一时间,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就在这时,只见陆砚悠然自得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之后,又重新往那张宽大华丽的床榻上一躺。 他侧过头去,似笑非笑地看着还呆立在原地的颜宁,调侃道:“夫人,时辰也不早啦,咱们还是早些歇息吧!今天正好可以把咱们的洞房花烛夜给补上~” 说完,他还故意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暧昧。 “疯子!”颜宁美眸圆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能喷出火来。 颜宁对着他大声怒吼道:“滚出去!立刻给我滚出去!” 陆砚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依旧背对着她,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颜宁见状,气得浑身发抖,她快步冲到床边,抬起脚就朝陆砚狠狠踹去,并再次怒骂道:“流氓!你这个无耻之徒,赶紧给我滚出去!” 这一脚踹得极重,但陆砚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只见他慢悠悠地坐直身子,用一种充满戏谑的语气调侃道:“哎呀!,夫人这一脚可真是力道十足啊。不过呢,能被夫人您这双白嫩如玉的小脚踹上一下,为夫心里甚是欢喜。” 颜宁听了他这番轻薄的话语,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 她满脸厌恶地骂道:“疯子!你简直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一边说着,一边连连后退,最后竟瑟缩在了墙角处,一动也不敢动。 陆砚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凉意,转头看向蜷缩在墙角的颜宁,轻声说道:“夫人,这夜里风大,凉气袭人,您难道真的确定要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和我一同就寝么?” 颜宁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把头埋进臂弯里,恨恨地回道:“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和你这种疯子睡在同一张床上!” 话音刚落,她又抬起头,用恶狠狠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令她感到无比憎恶的男人。 陆砚见她如此倔强,心知再多说也是无益,于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半夜,陆砚见她靠在墙角睡着了,实在是不忍心,便走过去将她抱起。 感受到异样的颜宁努力睁开眼皮,她浑身滚烫,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以为眼前的男人是穆清。 她心里抽痛,将头埋在男人胸前,带着哭腔问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我难道只是你攀附高门的踏脚石吗?” 陆砚的脚步猛然停顿下来,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一般。他紧紧地抱着怀中的颜宁,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几分。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是无尽的矛盾和深深的自责。穆清没错,颜宁没错。 陆砚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切的罪过其实都应该归咎于他自己。 长久以来,他对齐玉这个妹妹过于溺爱纵容,几乎是有求必应。 无论她提出怎样无理的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满足。渐渐地,这种过度的宠溺使得齐玉变得愈发任性妄为。 也正因如此,才有了这场可怕的闹剧。齐玉居然胆大妄为到给穆清下药,并且做出了那种令人发指、不堪入目的卑劣行径。 可是,面对这样的局面,他又能怎么样呢?齐玉毕竟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妹妹啊! 血浓于水的亲情让他实在难以割舍。况且,这次的事情完全是齐玉自作主张,先斩后奏。 她瞒着所有人,包括他这个做哥哥的,私自逼迫穆清与她成婚。 直到最后关头,陆砚才知道了这一切,但那时已经为时已晚,大错铸成,再也无法挽回。 如今,阿玉已经怀有身孕,态度坚决,铁了心地要跟穆清生死相随。面对这样的局面,陆砚也感到万般无奈。 但实在是别无选择。穆清一心寻死,如果他真的死了,阿玉的性子肯定又要把自己折磨死。 所以,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陆砚都必须想尽办法保住穆清的性命,哪怕是做自己最不耻的事…… 愣神之际,怀里的人抬手环住自己的脖颈,颜宁生的极美,眉眼弯弯,含泪的眼眸里装着诉不尽的委屈。 颜宁喃喃说着:“我恨你……” 陆砚吐出一口长气,小心翼翼地将她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之上,然后伸出手试探着她额头前的温度。 那触感仿佛火一般滚烫,让他心头一紧,眉头瞬间皱起。 这可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她若是有什么闪失,陆砚这个身份恐怕就会暴露。 没有丝毫犹豫,他迅速转过身来,朝着门外高声吩咐道:“快去煎一副治风寒的药!”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与关切。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进房间时,颜宁缓缓睁开双眼,耳边传来一阵喧闹嘈杂的声响。 她有些茫然地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陆砚却并不在身边。 定了定神,颜宁起身下床,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向外望去。 只见远处的茶山上,男男女女一群人身背竹篓,嘴里哼着欢快的歌谣,正在熟练地采摘着鲜嫩的茶叶。 他们脸上洋溢着朴实的笑容,劳作的身影在翠绿的茶园中若隐若现。 再低头看向窗下,竟有两个可爱的小男孩儿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玩着泥巴。 这一幕让颜宁不禁心生疑惑,之前那个疯子分明说过此处方圆百里都荒无人烟,然而眼前所见却是一派热闹繁忙的景象——不仅有辛勤劳作的茶农,更有天真无邪的孩童。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的脑海,既然这里有人,那也应该能逃出去! 颜宁连忙向那两个小男孩儿询问情况。 她得知这些茶农每天只会在午时之前采摘茶叶,到了午膳时间便会离开,而负责给他们送饭的那位老仆妇,在送完午膳之后同样也会离开。 颜宁心中暗喜,立刻开始着手准备逃跑计划。 她翻遍了整个屋子,搜罗出所有能够派上用场的布料,并将它们精心编织成一条长长的绳索。 接着,她快步来到窗边,把绳索紧紧地系在了窗框上,然后深吸一口气,慢慢地顺着绳索向下攀爬。 就在她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才惊恐地发现这条临时拼凑而成的绳索长度远远不够! 此刻的她就这样尴尬地悬挂在半空之中,距离地面尚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望着脚下那看似遥不可及的地面,颜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一种无助和恐惧涌上心头…… 只见她紧紧咬着牙关,脸上露出决绝之色,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 她猛地一松手,身体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坠落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她的身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由于惯性作用,她的屁股着地后又顺势向前滚出了老远一段距离。 然而此刻,她根本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紧逃离这个鬼地方! 颜宁强忍着疼痛,手脚并用,拼命地朝着外面跑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跑出那片茶山时,天色已然渐渐暗了下来。 四周一片朦胧,只能隐约看到不远处有一座规模颇大的庄子。颜宁心头一喜,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加快脚步朝那座庄子奔去。 待她好不容易来到庄前,发现这里有一座气派非凡的大院,大门紧闭。 颜宁瞧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正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缓缓向院门走去。 颜宁来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跑到两人面前,满脸惊恐与哀求之色,声音颤抖地道:“小姐,公子,请救救我!” 那位姑娘被突然出现的颜宁吓了一跳,不禁停下脚步,面露诧异之色,上下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狼狈不堪、浑身尘土的女子来。 第11章 出逃被抓 推着轮椅的姑娘一脸好奇地看着瘫倒在地的颜宁,轻声问道:“你是哪家的?” 此时的颜宁面色苍白如纸,身体更是软绵绵地趴在地上。 她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两人,这才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我......我是户部尚书的女儿,颜宁。我......我是被人......” 话还未说完,突然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生生打断了她的话语。 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那骑马而来的几人。 只见为首之人身着一袭黑色锦衣,身姿挺拔如松。当颜宁终于看清来人面容之时,心中猛地一紧。 顾不得其他,急忙伸手紧紧抓住身旁姑娘的衣袖。 压低声音哀求起来:“姑娘,我是被这群骑马的人绑来的,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啊!只要能救我,他日我必定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听到这话,小姑娘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忍不住轻笑出声,而后弯下腰轻轻将颜宁从冰冷的地面上扶了起来,柔声道:“原来你就是砚哥哥娶的新妇啊?” 就在这时,陆砚已然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颜宁见状,心头瞬间升起一股绝望之感——原来他们竟是一伙的! 想到此处,颜宁毫不犹豫地用力甩开了女孩儿的手,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转身便发疯似的拼命向后跑去。 没跑出几步,陆砚迅速追了上来,毫不费力地一把将她牢牢禁锢在了自己的怀中。 他低下头,凑近颜宁的耳畔,戏谑地笑道:“夫人,可真是让为夫一番好找啊!” 颜宁哪肯就这般轻易束手就擒,她一边奋力挣扎着想要挣脱开陆砚的束缚,一边伸出双手狠狠地掐住他结实有力的手臂,同时还用双脚不停地去踩踏他的双脚。 但无论她如何反抗,陆砚却始终不为所动,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恐惧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令她的心脏疯狂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嗓子眼儿。 为了能够逃脱眼前这人的掌控,她不顾一切地低下头,狠狠地咬在了他粗壮的手臂上。 那一瞬间,她几乎使出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牙齿深深陷入他的肌肤之中。 终于,陆砚因为疼痛而稍稍松开了一些束缚。趁此机会,她死命挣脱束缚,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奔而去。 然而,她仅仅跑出去没几步远,就再次被身后追上来的陆砚一把抓住。只见他浓眉一拧,低沉地说道:“夫人,别再折腾了,跟我回去吧!” 颜宁哪里肯听,她一边拼命挣扎,一边用脚不停地踹向陆砚,同时口中还不停地咒骂道:“你个疯子,快放开我!” 但无论她怎样反抗,似乎都无法摆脱陆砚那犹如铁钳一般有力的双手。 当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挣脱之后,颜宁突然双腿一软,直直地跪坐在地上。 她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力气和勇气,只是无助地哭泣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泪花。 “你到底想要怎样?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陆砚,声嘶力竭地质问道。 此时的她满脸泪痕,神情憔悴不堪,看上去令人心疼不已。 被关在这座茶山阁楼已经整整三天了,这三天对于颜宁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在这里,她不仅失去了自由,还要面对着这个曾经强暴过自己的男人,这种折磨让她感到生不如死。 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她先是遭遇了爱人的背叛,紧接着又惨遭他人强暴,而最后就连亲生父母也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嫁给了这个施暴者。 这一连串的打击,让颜宁彻底陷入了绝望。 颜宁哭得肝肠寸断,让人见之心碎。陆砚站在一旁,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心疼。 他缓缓蹲下身子,尽量放柔声音问道:“你如今已是我的妻子,为何还要如此执拗想逃跑呢?莫非你仍旧心系着你的情郎不成?” 听到“情郎”二字,颜宁微微一怔,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穆清的身影。难道他说的情郎就是穆清吗? 颜宁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无力地垂下头,喃喃自语道:“嫁给你?呵……你可有问过我是否心甘情愿?” 陆砚眉头紧皱,实在想不通那个穆清有什么好的,能让自家妹妹对其痴迷到这般地步。 还有面前这个女人,竟然为了不嫁给他以外的男人,不惜从楼阁纵身一跃。 尽管心中有些不悦,但陆砚还是强忍着情绪,伸出一只手试图扶起颜宁。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颜宁的那一刻,只听得颜宁怒喝一声:“别碰我!” 不让碰,他偏要。 陆砚此刻更是被颜宁的态度激怒。他不顾对方的反抗,猛地伸手一把抓住颜宁纤细的手臂。 谁料,颜宁反应极快,挥手便给了陆砚一记响亮的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空气中,陆砚只觉得左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下意识地用舌头拱了一下被打的左脸,眼神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片刻后,陆砚突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紧紧盯着颜宁,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不让我碰?我偏要!” 只见陆砚毫不犹豫地弯下腰去,双臂一展,轻而易举地将其抱起。 她惊惶失措之下,本能地伸手紧紧搂住陆砚的脖颈,并趁势张开小嘴,狠狠地在他宽厚的肩头咬了下去。 “放开我!快放开我!”颜宁怒声尖叫着,试图挣脱陆砚的束缚。 陆砚却仿若未闻一般,只是微微皱起眉头,显然这一口咬得不轻,但他手上的力道反而加重了几分,稳稳当当地抱着颜宁大步流星地走进了眼前这座气势恢宏的宅院之中。 颜宁心里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处境,想要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顺从对方,养精蓄锐,等吃饱喝足之后再想办法寻找机会逃离这个地方。 她不再挣扎反抗,而是安静地任由陆砚将自己抱进屋内。 陆砚将颜宁轻轻放在床上后,转身对着门外高声吩咐道:“五娘,给少夫人洗漱更新。” 不多时,一位面容慈祥、和蔼可亲的大娘和丫鬟们应声而入,手中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和一套崭新的衣物。 大娘走到床边,轻柔地扶起颜宁,让她坐在梳妆台前,然后开始仔细地为她梳理头发。 颜宁透过面前的铜镜,偷偷打量着身后的大娘。只见大娘满脸笑意,眼神中透着温和与善良,看上去十分亲切。 犹豫再三之后,颜宁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大娘,您……您能不能帮帮我?” 大娘闻言,手上的动作稍稍一顿,随后又继续轻轻地梳弄着颜宁的秀发,同时轻声细语地说道:“少夫人,您有什么尽管吩咐。” 颜宁一听有戏,连忙抓住大娘的手,眼中泪光闪烁,一张原本娇艳动人的脸庞此刻因为哭泣而略显苍白。 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急切地说道:“大娘,那个男人,他简直就是个疯子!我若是留在这儿,迟早会被他活活折磨死的!只要能助我逃出此地,日后小女子定当结草衔环,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说着,颜宁那双哭得红肿的美眸充满期待地望着眼前的五娘,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丝帮助和希望。 她哀求道:“大娘,求求您,帮帮我好吗?” 大娘想了片刻,才点点头,“我帮你,不过你要按我说的做。” 第12章 夫人消气了? 此时,阳光洒落在院子中央那张古朴的石桌上,陆砚正悠然地与一对兄妹相谈甚欢。 只见那坐在轮椅之上的陆知榷面带疑惑之色,向陆砚发问道:“三弟,说实话,我也有些好奇,你为何会突然娶妻?” 其话音未落,坐在一旁的堂妹陆槿儿赶忙双手托住粉嫩的双颊,随声附和着说道:“就是呀,砚哥哥,以前你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过自己不会娶妻的哟!” 陆砚听闻此言,微微抿起嘴角轻啜了一口香茗,正欲开口回应之时,忽然听到一阵轻柔而又熟悉的呼唤之声传来——“少主。”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五娘领着颜宁缓缓朝这边走来。 她身着一袭陆槿儿穿过的旧衣。那件淡青色的长衫宛如春日初绽的嫩芽,清新脱俗;腰间系着一条绣有精致竹纹的腰带,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纤细婀娜的腰身。 再看她那白净无瑕、如羊脂玉般温润细腻的面庞上,生着一双恰似秋日澄澈湖水般的眼眸,眼神怯生生的。 石桌旁坐着的三个人,目光不约而同地被颜宁吸引过去,一时间竟都看得有些痴了。 尤其是陆槿儿,更是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好美啊!”这一声惊叹,犹如一道惊雷,惊得陆砚手中的茶杯瞬间脱离掌控,直直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陆知榷眼疾手快,迅速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即将落地的茶杯。 陆砚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缓缓地从那张略显陈旧的木凳上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影朝着不远处的颜宁一步步走去。 随着他逐渐靠近,颜宁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个夜晚的情景——他那双强有力的大手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攥住自己纤细的双手,仿佛要将其捏碎。 想到此处,颜宁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额头上也因极度的恐惧而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一旁的五娘满脸笑意地走上前来,轻轻牵起颜宁微微发颤的手,柔声道:“少夫人,只要您与少主多多相处,自然就会发现,咱们这位少主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夫君呢!” 说着,五娘边笑边将颜宁的手轻轻地搭在了陆砚的手心之中。 颜宁抬眼望着近在咫尺的陆砚,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恐惧之色。 尽管如此,她还是竭尽全力地想要挤出一丝笑容,然而那笑容却显得极为僵硬和勉强。 陆砚察觉到颜宁正在瑟瑟发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戏谑之意。 他紧握着颜宁那如同羊脂玉般白净的小手,轻声调侃道:“夫人,您这笑得比哭还难看,不如你还是哭吧。” 话刚出口,陆砚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可谁知下一刻,颜宁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猛地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看到颜宁的眼泪如此迅速,陆砚着实吃了一惊。他完全没有料到,颜宁竟然能够如此轻易地被自己一句话惹得泪如雨下。 他伸出手想去擦拭她的眼泪,在手靠近她的那一刻,颜宁突然抽出被他牵着的手怒吼一声:“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陆砚一直认为,那些出身于世家大族的小姐们,都是性情温顺柔和的模样。 没想到,眼前的女子,活脱脱像一个火辣的小辣椒,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气息。 越是如此,陆砚心中那股想要征服她的欲望便越发强烈起来。 她说不让碰,可陆砚偏要碰她。 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了颜宁纤细的腰身。 同时,他低下头来,凑近颜宁的耳畔,轻声呢喃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夫人,还记得那天夜里,那时的你,可并非如今这般模样啊……” “无耻之徒!”颜宁闻言,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扬起右手便朝着陆砚狠狠地扇了过去。 而陆砚似乎早有预料,他不闪不避,硬生生挨下了这一记耳光。这一巴掌是他应得的。 “夫人,气可消了些?若是尚未解气,那就继续打到解气为止。”陆砚面带微笑,满不在乎地说道。 话音未落,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又一巴掌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脸颊之上。 不过,对于陆砚来说,颜宁的这点力气实在算不得什么。她打得越是凶狠,陆砚嘴角上扬的幅度反而越大。 望着眼前这个倔强而愤怒的女子,他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感。 夜里。 陆砚硬拉起颜宁的手,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房间。 颜宁心中忐忑不安,生怕陆砚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于是,她死死地钉在门口,一步也不肯挪动。 此时的陆砚坐在床边,目光透过屏风,落在了那道略显紧张的身影之上。 他微微一笑,语气平淡地开口问道:“夫人,难不成你真打算就这样在门口站上一宿?” 屋外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和屋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春日夜晚的风呼啸而过,带着丝丝刺骨的凉意,透过门缝钻进来,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她像一尊雕塑般伫立在门口,假装没有听到陆砚刚才说的那些话。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根本不敢挪动分毫。 陆砚见状,眉头微皱,从床上站起身来,抬步朝她走去。 眨眼间,他已来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一把将颜宁拦腰抱起,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床边,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 他俯下身来,凑近她的耳畔,压低声音警告道:“夫人若是乖乖睡觉,我保证今晚什么都不会对你做。但倘若你还要继续乱动,那么……我可不保证那天晚上的事情,会不会再来一次!” 说完,他直起身子,动作轻柔地替颜宁脱去脚上的鞋子,又细心地拉过被子,仔细地盖在她的身上后才躺下。 而躺在床上的颜宁,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她紧紧握着手中那支精致的簪子,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即使双眼已经开始打架,但她依然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生怕稍有松懈就会遭遇不测。 就这样,她一直保持着警觉,直到夜越来越深,困意如潮水般汹涌袭来,最终她还是抵挡不住,沉沉地睡去。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她轻浅而均匀的呼吸声。 陆砚原本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紧握着簪子的手。 感觉到她并没有反抗,他这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那支簪子从她的手中抽离出来。 看着手中这支簪子,陆砚心中五味杂陈。 难道她真的以为,是自己夺走了她的清白,所以才如此害怕吗? 很想立刻告诉她事情的真相——那晚真正想要伤害她的人并非自己,而是一个地痞无赖。 然而,每当话到嘴边时,他却又犹豫了。 如果让她知道那个无赖的存在,恐怕后果将会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想到这里,陆砚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 反正都将错就错了,也挨了那么多巴掌,她恨别人也是恨,恨自己也是恨,都一样! 第13章 想跑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了颜宁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 她紧闭着双眼,眉头紧蹙,额头上还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仿佛正经历着一场可怕的梦魇。 突然,颜宁猛地睁开眼睛,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定了定神,环顾四周,发现陆砚早已不知去向。颜宁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软绵绵地靠在了床背上。 稍作休息之后,颜宁缓缓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门口。 当她伸手握住门把手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期待和紧张。 就在她轻轻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两道如山般壮硕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彻底挡住了她望向门外的视线。 这两个彪形大汉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宛如两尊门神,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颜宁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这两人是之前专门负责看守这座阁楼的,只要有他们在,自己就别妄想能够轻易逃脱。 无奈之下,颜宁只得转身回到屋内,坐在了床边。 没过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五娘带着几个丫鬟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她们端着水盆,恭恭敬敬地向颜宁行了个礼。 颜宁微微点头示意,接着便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走进了屏风后面。 温热的水浸润着她的肌肤,让她感到无比舒适和惬意,仿佛所有的疲惫与烦恼都随着水流渐渐消散。 沐浴过后,颜宁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缓缓走出屏风,来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此时,五娘已经准备好了帕子和梳子,正准备为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只见五娘轻柔地拿着帕子,仔细地替颜宁吸干发梢上的水珠,动作既熟练又温柔。 一边擦着头发,五娘一边轻声说道:“少夫人啊,您要是真想离开这个地方,可一定要记住老身跟您说过的话。以后千万别再对少主乱发脾气,偶尔一两次倒也罢了,倘若每次都如此任性,少主肯定会心生厌烦。一旦他对您的戒心加重,那您想要逃走可就难上加难了!” 颜宁乖巧地点了点头,应道:“大娘,您放心吧,我都明白的。等他对我的防备松懈下来,不再把我囚禁在这里的时候,我就能找到机会逃出去了。” 听到颜宁这番懂事的回答,五娘满意地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也越发轻快起来。 待头发擦干之后,五娘又拿起梳子,仔仔细细地为颜宁梳理起那如瀑布般垂落的长发…… 很快,偌大的房间里便只剩下她孤零零的身影。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希冀,心中暗自思忖着能否通过这扇窗户逃离这个禁锢之地。 当她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时,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但还未等她享受片刻自由的气息。 陆砚却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窗前,伸出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拦住了即将敞开的窗口。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而又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戏谑地问道:“夫人,您这又是想要逃跑吗?” 颜宁乍一见他,娇躯不禁一颤,仿佛被电击一般,浑身都变得不自在起来。 出于本能反应,她下意识地往后退缩了几步,与陆砚保持一定距离,目光躲闪不定,不敢直视他那锐利的眼神。 “我……我只是觉得屋子里太过沉闷,想要透透气而已。”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声音因紧张而略微颤抖着。 陆砚凝视着她那张略显惊慌失措的面庞,心中不禁一动。或许将她一直关在此处确实有些不妥,这样下去恐怕真会把她给憋坏了。 于是,他稍作思索后,竟出人意料地主动开口提议道:“既然如此,为夫带你出去走走吧。” 就这样,两人一同骑上一匹骏马,缓缓离开了这座宅院。 马蹄声响彻在山间小道上,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茶山前。 远远望去,漫山遍野都是翠绿欲滴的茶树,宛如绿色的海洋一般波澜壮阔。 正值采茶时节,茶山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辛勤劳作的茶农们一边哼着欢快悠扬的歌谣,一边熟练地采摘着鲜嫩的茶叶,双手上下翻飞,动作轻盈而敏捷。 陆砚翻身下马,然后伸手扶颜宁下来。待她站稳之后,他静静地站立在她身旁,轻声问道:“夫人觉得此处的风景如何?可还入得了您的眼?” 然而此刻的颜宁根本无暇欣赏眼前的美景,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寻找机会逃脱。 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敷衍地应和着:“嗯,挺美的。”眼睛却不停地四处张望,暗中观察周围环境,试图规划出一条可行的逃跑路线。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入颜宁的耳朵。起初,她并未在意,以为只是路过的行人。 但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不见,颜宁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猛地转过头去查看陆砚是否还在身边。 果不其然,原本应该站在那里的陆砚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望着空荡荡的四周,颜宁心跳陡然加速,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涌上心头——趁此机会赶紧逃走! 刚刚挪动脚步走到马儿旁边,还没来得及伸手抚摸一下马背。 颜宁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夫人,这追云可是我从小亲手养大的,它只认我一人为主。我若是不在身边,任谁都休想把它骑走。” 颜宁心中一紧,仿佛自己那点小心思瞬间被陆砚给看穿了一般。她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身体僵硬得如同雕塑一般。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马儿身上挂着的水袋,颜宁灵机一动,迅速回过身来,看向正缓缓朝自己逼近的陆砚。 只见他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似乎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颜宁连忙伸出手,指着水袋说道:“那个……我口渴了。”说这话时,她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敢与陆砚对视。 可陆砚又怎会看不出这个小女人的心思呢?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一眼便识破了颜宁的谎言。 但他并未揭穿,而是故意装作不知,笑着从手中拿出一片形状特殊、看起来颇为厚实的茶叶叶片,递到颜宁的嘴边。 轻声说道:“夫人不妨先尝尝这个,看看味道如何,甜不甜?” 陆砚竟然毫不客气地直接将那片茶叶塞进了她的口中。无奈之下,颜宁只好低下头,轻轻咀嚼起这片茶叶来。 第14章 杀了她 只见那茶叶呈现出一种诱人的淡绿色,轻轻咬上一口,竟然发出清脆的声响,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甜美的滋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这茶叶的口感和味道不像是茶叶,反倒更像是果子。 颜宁满心好奇地盯着手中的茶叶,正想要询问这究竟是什么稀罕物时。 一旁的陆欲却抢先一步开了口,笑着问道:“夫人觉得这味道如何呀?” 她本来不想回应陆欲的问题,然而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五娘之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这才便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轻声答道:“嗯……清甜可口,甚是特别。” 站在一旁的陆砚敏锐地察觉到了颜宁言语中的那份勉强之意,但他并未多说什么。 由于逃跑不成,颜宁无奈之下只得跟随陆欲一同在这广袤无垠的茶山上漫步闲逛起来。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种满了郁郁葱葱的茶树,微风拂过,枝叶摇曳生姿,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正在波涛起伏。 茶农们则散布其间,他们衣着朴素,面容憨厚,手脚麻利地采摘着鲜嫩的茶叶。 只见他们手指翻飞如蝶舞,一片片翠绿的叶子便如同听话的孩子般乖乖落入篮筐之中。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渐渐西斜。 不多时,他们便回到了位于山脚处的庄子前。 骏马静静地伫立在门口,陆砚身手矫健地翻身跃下马背,然后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地朝着仍坐在马上的颜宁伸出一只手。 颜宁望着伸向自己的那只大手,实在是不愿与陆欲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时,五娘的那些叮嘱之言再次在耳边响起。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颜宁终于缓缓地抬起手,准备搭在陆欲的手上。 陆砚却好像故意捉弄她似的,迅速地将手收了回去,并略带戏谑地说道:“夫人既然如此不情愿让为夫抱您下马,那夫人还是自行下来吧!” 只见他潇洒地转过身去,佯装出一副要离开的样子,心中却暗自期待着颜宁能够出声挽留他。 可陆砚没有想到,身后的这个女人是个倔脾气。 想那颜宁连高耸的阁楼都敢纵身一跃而下,又怎会惧怕这区区一匹马儿呢? 她紧紧抓住马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去踩踏脚蹬。 可就在她即将成功之际,那马儿突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并猛地抖动了一下身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颜宁猝不及防,所幸她反应迅速,双手死死地揪住马鞍,这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狼狈地跌落马背。 而此时,一直在关注着这边情况的陆砚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急忙回过头来查看。 当他看到颜宁依然稳稳地挂在马背上时,不禁松了一口气。 陆砚毫不犹豫地迈开大步向颜宁走去。待走到近前,他伸出双臂,轻而易举地便将颜宁从马上抱入怀中,而后径直朝着大门内走去。 一路上,陆砚面带戏谑之色,轻声调侃道:“夫人跟为夫撒个娇就这么难吗?” 被他拥在怀中的颜宁早已羞愤交加,那张俏丽的脸蛋涨得通红。 她咬着嘴唇,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狠狠地瞪着陆砚,怒斥道:“你无耻!” 面对颜宁的责骂,陆砚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坏笑。 不以为意地回应道:“为夫若是不做这无耻小人,又怎能有幸娶到如花似玉的夫人呢?” 颜宁不想和这个无耻之徒多说一句,也不想看到他,她挣扎着从陆砚怀里下来,头也不回地朝着房间飞奔而去。 陆砚看着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凝固,那双带着笑意的眉眼也突然间变得无比严肃起来,仿佛被一层寒霜所笼罩。 就在这时,千山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 他静静地站立在陆砚的身后,恭敬地行了个礼后,轻声禀报:“少主,小姐那边托人传来口信,说是想您了,希望您能回去看望一下她。还说如果您不回去,她便赌气不吃药了。” 听到这话,陆砚不禁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心中暗自思忖片刻之后,果断对千山下达命令:“立刻派人将整个院子围住,只能进不能出!” 千山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应声称是,并随即把一个精致的面具递到了陆砚手中。 陆砚动作利落地接过面具戴在脸上,然后转过身去迈出大门。 一路上马不停蹄、风尘仆仆,赶在晚膳前便到了王府。 他们刚刚踏入王府,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声便传入耳中。这哭声凄惨至极。 齐砚眉头微皱,急忙转头向身旁的管家询问道:“小姐哭什么?” 管家也是满脸愁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回答道:“唉……都是因为姑爷昨晚喝得酩酊大醉,迷迷糊糊间竟然喊出了‘宁宁’这个名字。小姐听到后就一直哭闹不止,根本就哄不住啊。” 听闻此言,齐砚不禁冷哼一声,哼声带着丝丝寒意,随后他迈开大步朝着妹妹的房间径直走去。 此刻,齐玉正在自己的闺房中闹得不可开交。她先是愤怒地将桌上的物件狠狠地摔到地上,瓷器破碎的清脆声响在房间内回荡。 而后又像一个失去理智的孩童一般,扯着嗓子大声哭喊起来:“我到底哪里不如颜宁?他竟然娶了我之后,心里还对她念念不忘......我究竟有哪一点比不上她!”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顺着她那精致的面庞滑落。 哭嚷间,她猛地转过头来,望向一旁正手忙脚乱为她擦拭眼泪的老仆妇林娘,满脸哀怨地质问道:“林娘,你倒是说说看,我和颜宁相比,到底是谁更美一些?” 林娘见状,赶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连声安慰道:“哎呀呀,我的好小姐哟,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咱们小姐您更美啦!那个颜宁算什么呀,不过就是个不知羞耻的贱人罢了,她哪儿能跟您相提并论呢?她就算给您当个使唤粗活的婢女,她都没有资格。” 齐玉似乎并不满足于这番回答,张了张嘴,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她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目光恰好落在了门口站立着的哥哥齐砚身上。 只见齐玉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快步走上前去,一下子扑进了哥哥齐砚的怀中。 娇嗔地哭诉道:“哥~~你能不能帮我把颜宁那个贱女人给杀了?只要她死了,穆清肯定就不会再心心念念地惦记着她了。到时候,说不定他就会心甘情愿跟我一起好好过日子了。” 听到妹妹如此狠辣决绝的话语,齐砚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微微皱起眉头,嘴角无奈地抽搐了几下,心中暗自叹息。 他怎么也没想到,曾经那个天真无邪、善良可爱的妹妹,如今竟会因为感情之事变成这般模样。 如今连杀人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齐砚皱起眉头,语重心长地劝说道:“阿玉,你马上就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怎能如此口不择言?” 只见齐玉紧紧抱住哥哥的胳膊,苦苦哀求道:“哥,那个女人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尚书家的女儿罢了,不过贱命一条,你就帮我杀了她吧!” 齐砚听闻妹妹这番话,顿时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升起,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被情爱冲昏头脑的妹妹,怎会变得如此残忍和偏激? 尽管怒火中烧,想要狠狠斥责妹妹一番,但看到她那娇弱的身躯以及微微隆起的腹部。 齐砚还是强压下心头的怒气,转而轻声细语地哄道:“阿玉乖,别哭了,你现在怀有身孕,首要之务应当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然而,此时的齐玉早已陷入疯狂之中,对于兄长的劝告完全置若罔闻。 她依旧不依不饶地哭闹着,非要齐砚答应去杀掉颜宁不可。 “哥,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最疼爱我的,你就帮帮我嘛!”齐玉声嘶力竭地喊道。 面对妹妹的执拗,齐砚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应道:“她已然嫁为人妇,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回来纠缠穆清了。” “真的吗?”齐玉泪眼朦胧地望着哥哥,满脸狐疑地问道。 第15章 她的衣服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齐砚看着妹妹齐玉那泪眼汪汪、满脸狐疑的模样,轻声安慰道。 齐玉依然有些将信将疑,再次不确定地追问道:“她真的已经嫁人了吗?”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和不甘。 她日日只关注穆清,连颜宁嫁人的消息都还不知道。 “真的。”面对妹妹的追问,齐砚耐着性子不厌其烦地回答道。 听到这个确切的答案,齐玉心好歹是渐渐止住了哭泣。 而齐砚则一直在旁边耐心地哄着她,又是讲笑话逗她开心,又是承诺给她买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费了好大一番功夫,齐玉才终于肯乖乖地吃饭吃药。 好不容易哄睡了齐玉之后,齐砚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来到庭院中。 看到正在忙碌的老仆妇林娘,他走上前去询问道:“穆清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他人?” 林娘连忙恭敬地回话道:“王爷,姑爷自从上次伤了腿以后,每天一大早就会跑到书房去喝酒,这会儿估计是又喝醉了。” 齐砚听了眉头微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转头对身旁的侍卫千山吩咐道:“去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我揪出来!” 千山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来到了穆清的书房。 只见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的穆清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嘴里还不时嘟囔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 千山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抓住穆清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将他提了起来,然后径直走到院子中的鱼缸前,毫不留情地将他的头按进了水里。 冰冷刺骨的水让穆清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千山的束缚。 但千山力大无穷,死死按住他不放。就这样僵持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穆清再也没有力气反抗,千山这才松手,像丢垃圾一样把他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此时的穆清浑身湿漉漉的,狼狈不堪。而齐砚却悠然自得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轻轻抿了一口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警告过你了,你若是敢对齐玉有半点不好,我定会挑断颜小姐的经脉,如今……” 穆清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咯咯笑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齐砚正欲出口的话。 “哈哈,齐砚啊齐砚!你不知道吗?宁宁已经嫁到绥远的陆氏!这陆氏可是堂堂皇商,就算你身为摄政王又如何?谅你也绝不敢轻易对陆家下手吧!呵呵……从今往后,你休想再拿宁宁来要挟我半分!” 听到这话,齐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冰冷至极的冷笑。 只见他手臂一挥,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样东西甩在了穆清面前。 那件物品掉落在地,定睛一看,是一件女子的贴身衣物——绣着洁白如雪的荷花图案的肚兜。 齐砚说道:“这件东西,不知你是否曾经见过呢?如果没有亲眼目睹过,不妨凑上前去仔细闻一闻。想必她身上香气,对于你来说应当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齐砚阴森森地笑了起来,眼眸紧紧凝视着站在地上的穆清,仿佛要透过他的身体看穿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穆清死死盯着散落在地面上的那件绣有荷花的肚兜,看到那细密精致的针脚。 整个人就像是瞬间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他瞪大双眼,声嘶力竭地质问起齐砚来:“你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 面对穆清如此激烈的反应,齐砚倒是显得有些意外。 他漫不经心地再次瞥了一眼地上的那件贴身衣物,这确实是颜宁的没错,但着实未曾料到,穆清竟能看一眼就认出来。 这下,要说他俩之间毫无瓜葛、清清白白,恐怕连自己都难以相信呐…… 他微微挑眉,动作优雅且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准备弯腰去拾起散落在地面上的衣物。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些衣物的时候,一旁的穆清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出手,抢先一步将那件衣服紧紧地收入怀中。 只见穆清一脸警惕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仿佛怀中抱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生怕被别人抢走。 尤其是当他看到对方的目光正停留在自己怀中那件白色荷花肚兜时,更是下意识地将其护得更紧了些。 此时的他,眼神阴沉而凶狠,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直直地盯着面前的齐砚。 穆清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和不满,他张开嘴巴,朝着齐砚嘶吼道:“她都已经嫁人了,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她?” 这声怒吼如同惊雷般在空中炸响,带着无尽的痛苦与不甘。 面对穆清的质问,齐砚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相反,他猛地伸手用力一夺,硬生生地从穆清手中抢回了属于颜宁的衣物。 他蹲下身子,近距离地看着满脸怒容的穆清,嘴角扬起一抹冰冷而嘲讽的笑容,冷冷地说道:“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她今后过得好与不好,完全取决于你对待阿玉的态度如何!” 紧接着,齐砚站起身来,一边慢条斯理地理顺手中的衣物。 一边继续用冷漠的语气说道:“你应该清楚,颜宁如今的夫君陆砚可不是什么良配。只要我一句话,陆砚绝对不会在意他的夫人究竟是断了双腿的残废,还是无法开口说话的哑巴。” 说罢,齐砚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手中还握着颜宁的那件衣物,步伐缓慢却坚定。 站在一旁的千山见状,又一次对着仍呆坐在地上的穆清冷声警告道:“姑爷,您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语毕,千山紧跟在齐砚身后一同离开了这个院子,只留下穆清独自一人愣愣地坐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直到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他一个人时,穆清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与,放声大哭起来。 他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自责。 他痛恨自己如此无能,面对齐家权势竟然毫无还手之力;更恨自己没有能够守护好心爱的她,以至于让她遭受这般苦难。 所有的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自己太软弱、太没用! ...... 夜色如墨,深沉而静谧。陆砚行色匆匆地赶回庄子。 颜宁本以为他今日出了远门,定然不会再归来,早已沉沉睡去。 就在陆砚刚刚躺下床榻之际,原本沉睡中的颜宁却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惊醒过来。 当她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身侧之人竟是陆砚时,心中不禁一紧,随即悄悄地把手伸向枕头底下,摸索着珠钗。 就在她刚刚握住珠钗的时候,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迅速伸来,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陆砚微微凑近她,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坏笑:“夫人,这天还没亮,您怎就准备要梳妆打扮了?” 颜宁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听五娘说,他平日里行事乖张,喜怒无常。 所以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生怕一不小心便激怒了他,从而引发更大的麻烦。 因此,对于陆砚的调侃,她选择了沉默以对,只是默默地任由陆砚将那支珠钗从自己手中夺走。 颜宁见势不妙,赶紧转过身去,尽可能地往床里边挪动身体,试图拉开与陆砚之间的距离。 可她越是想要逃避,陆砚就越是步步紧逼,犹如一头饿狼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丝毫不肯放松。 突然,身后的男人问道:“夫人对你的情郎穆清,也是如此吗?” 第16章 陆砚杀人 提起穆清,颜宁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隐隐作痛。 曾几何时,那个身姿挺拔、气质儒雅的少年郎,总是静静地坐在地上,手持木枝,在地上写一手飘逸灵动的好字。 那时候的他,阳光洒落在身上,仿佛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 然而,如今这一切都已物是人非。昔日的少年郎,摇身一变,成为了齐王府的姑爷。 而她自己呢?命运弄人,竟被父母许配给了眼前这个声登徒子——陆砚。 颜宁不禁暗想,如果父亲母亲和哥哥知晓她此刻的境遇如此不堪,是否会对当初的决定感到后悔? 尤其是想到身体不好的母亲,还有一直疼爱自己的家人,她只能强忍着悲痛,不让哭声溢出喉咙,但泪水却默默地流淌而下。 一旁的陆砚察觉到了颜宁在哭,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妹妹阿玉哭泣的模样。 阿玉也是为了这个负心汉,整日以泪洗面,哭得双眼红肿。 没想到此时此刻,怀中的这个女子,同样也是因为那个男人而伤心落泪。一股无名之火瞬间从心底升腾而起。 他怒不可遏,猛地伸出手,一把将颜宁用力翻过身来,紧紧地拥入怀中。颜宁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开来。 可就在这时,陆砚恶狠狠地发出一声警告:“你若是敢乱动一下,信不信我……”话未说完,但其中蕴含的威胁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颜宁听到这句话,顿时吓得不敢再有丝毫动作。她浑身颤抖着,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看到她这般可怜无助的模样,陆砚原本满腔的怒火不知怎的,忽然间消散了大半,再也狠不下心继续去恐吓她了。 他紧紧地抱着颜宁,待颜宁睡着。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但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轻手轻脚地调整姿势,生怕惊醒怀中的人儿。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带着倦意缓缓闭上双眼,进入梦乡。 黎明时分,天色刚刚破晓,微弱的晨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 千山悄然出现在房间里。他放轻脚步走到陆砚身旁,压低嗓音轻声说道:“少主,人已经抓到了。” 尽管千山刻意控制了音量,但颜宁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声响。 陆砚闻言,动作轻柔地将环抱住颜宁的手臂慢慢抽回。他小心翼翼地下床,迅速穿好衣物后,便跟随千山一同前往后院。 一路上两人皆是悄无声息,生怕弄出半点动静惊扰到仍在熟睡中的颜宁。 当他们来到后院时,只见几个身材魁梧、孔武有力的年轻男子正牢牢压制住一名大约六十来岁的老人。 那老人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模样甚是凄惨。 陆砚悠然自得地坐到一张椅子上,微微仰起头,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然后懒洋洋地开口问道:“说吧!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面对陆砚的质问,那老者只是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一旁的千山见状,赶忙上前向陆砚禀报:“少主,这老家伙骨头可真够硬的,我们足足打了他半个时辰,各种酷刑都用上了,可他就是死活不开口。” 陆砚听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粗壮的麻绳,慢条斯理地将其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老者的脖颈之上。 “既然如此忠心耿耿,那我就成全你,赏你一个痛快好了!” 话音未落,他猛然发力拉紧绳索的两端,手上青筋暴起,显然用足了力气。但他那俊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波动。 可怜那老者就这样被活活勒死。整个后院弥漫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氛围。 “夫人?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陆砚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心中一紧,赶忙松开手中的绳索,起身快步走向门口。 他轻轻推开门,探出身子向外张望,只见一个身着素色衣裙的小丫鬟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盆清水,缓缓从走廊上走过。 那小丫鬟见到陆砚出来,微微颔首示意后便加快脚步离去。 陆砚收回目光,并顺手将门关上。 他回到房中,看向床榻时,发现颜宁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 陆砚迈步走到床边,眼神不自觉地落在床上那鼓起的被褥处。 犹豫片刻后,他还是伸出右手,轻轻地探入被窝之中。 指尖刚触及床铺,一股凉意瞬间传遍全身——这被窝竟是冰凉的!如此一来,可以确定颜宁之前确实去过后院。 陆砚缓缓坐在床边,侧过脸凝视着仍紧闭双眼佯装熟睡的颜宁。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俯下身去,将嘴唇贴近颜宁的耳畔,轻声低语道:“夫人,你是一刻也不能离开我吗?” 此时的颜宁却丝毫不敢做出回应,她紧紧闭着双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但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方才在后院所目睹的那恐怖一幕——那位白发老者竟被活生生地勒死在他手中! 颜宁越想越是心惊胆战,她万万没有想到陆砚居然会如此心狠手辣,就连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老人都不肯放过。 而且看他杀人时的手法干净利落、毫不留情,可见其手段之残忍。 若是哪天不小心惹恼了他,只怕自己这条小命也难保…… 陆砚刚刚想要伸出手来,将眼前的人儿抱入怀中。 就在他即将有所行动之际,颜宁却仿佛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瞬间从床榻之上弹起身子,并迅速装出一副方才睡醒、睡眼惺忪的模样。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陆砚有些始料未及,但他反应极快,手臂猛地一伸,再次将颜宁拉回到床边,随后更是毫不费力地将她牢牢锁在了自己温暖宽阔的怀抱之中。 \"夫人,这天色尚早,还是再多歇息片刻吧!\" 陆砚强忍着笑意,轻声在颜宁耳边低语道。 此刻的颜宁心中虽然忐忑不安,但却丝毫不敢用力挣脱陆砚。 她只好乖乖地依偎在他的怀中,安静地待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道:\"难道你打算就这样一直把我拘禁在此处?\" 听到颜宁这番话语,陆砚不禁微微一愣,但随即便笑着回应道:\"夫人若不喜欢这里,那为夫便带你前往绥远城小住一段时日也好。如此一来,既能让夫人换个环境散散心,我也能顺道回家探望一下母亲。\" 颜宁听闻此言,心思开始飞速转动起来,如果能够去城中,那么自己逃脱的可能或许会增大不少。 没过多久,马车已然备好等待出发。只见五娘款款而来,引领着颜宁走出房门。 而此时,门外正停放着两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陆知榷与陆槿儿二人亦早已等候多时,看样子他们此番也是要一同去绥远城。 一路上,颜宁始终显得有些局促拘谨,她一直坐在离陆砚最远的位置,目光时不时地投向车窗外。 似乎对周围的景致饶有兴趣,实则内心却是在盘算着如何寻找合适的时机逃离这个地方。 第18章 逛街 陆砚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眸仿佛能够洞悉一切,轻易地便看穿了她内心深处的小九九。 只见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用温柔又带着丝丝寒意的嗓音轻声警告道:“夫人,你若是胆敢再有逃跑的念头,我可不介意给你的脚上拴一根铁链子,将你锁在柴房!” 听到这话,颜宁娇躯猛地一颤,原本掀起帘子一探究竟的玉手也如触电般迅速缩了回来。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帘子,身子僵硬地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陆砚见状,心中暗自好笑,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从她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嘴唇可以看出,这女子显然是被自己刚才的话吓得不轻。 见此情形,陆砚突然心生逗弄之意,他慢慢地凑过那张好看却略带邪气的脸,刻意压低声音问道:“夫人,为夫看起来很可怕吗?嗯?” 可怕?颜宁在心底暗暗叫苦不迭。 他哪里仅仅是可怕二字所能形容的!简直就是活脱脱的阎王爷再世! 就连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竟然也能毫不留情地下狠手......想到此处,颜宁不禁又是一阵心悸。 此时,陆砚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更是让她心慌意乱起来。 慌乱之下,她下意识地再次向旁边挪动了一下身体,这才结结巴巴地回应道:“没...没有。” 但她方才因恐惧而不由自主打起的冷颤却是出卖了她真实的内心感受。 陆砚自然不会错过她这般细微的反应,只听他轻笑出声,那笑声在狭小的车厢内回荡,更显得有些诡异莫名。 一路颠簸之后,终于抵达了绥远城。 刚进城时,车窗外传来阵阵喧闹之声,好不热闹。 颜宁心中一动,寻思着或许这正是自己逃跑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主动开口与陆砚搭话:“我......我想下车去逛逛,可以吗?” 陆砚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之色,而后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好,不过嘛......我有个条件。” 说着,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满脸坏笑地继续说道:“只要夫人你乖乖地唤我一声‘夫君’,我便带你下去逛逛,如何?” 颜宁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世上竟会有这样的混蛋存在。她满脸嫌恶地扭过头去,心中暗暗发誓,哪怕是死,也绝对不会叫他夫君。 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 颜宁坚决不肯开口,陆砚也没逼她。过了好一阵子,只见他突然出声喝停了马车,并让陆家兄妹先行返回家中。 此刻,狭小的马车车厢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陆砚缓缓凑近颜宁身前,目光灼灼且神情无比认真地说道:“只要你乖乖做我的夫人,老老实实地待在我身边,那么无论你提出怎样的要求,我都会竭尽全力满足你!” 说罢,陆砚还轻轻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微微弯曲手指,向颜宁做出邀请牵手的手势。 面对陆砚的举动,颜宁心中虽充满恐惧,但又生怕激怒对方从而惹来更大麻烦。 再加上她确实想要下车查看一番,寻找逃脱的机会。 经过短暂的犹豫后,她终于还是战战兢兢地将自己那纤细柔嫩的小手伸了出去,极为小心谨慎地轻搭在了陆砚宽厚有力的大手之上。 当两人携手走下马车那一刻,颜宁瞬间就被眼前绥远城的繁华景象深深吸引住了。 只见街头巷尾到处都是鳞次栉比的商铺以及形形色色的小摊贩,所售卖之物更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颜宁被陆砚紧紧牵着手,顺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一路漫步闲逛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大娘高声呼喊:“郎君啊,给您家夫人买一支漂亮的珠钗吧!这些可都是最新样式,而且价格便宜!” 说着话,那位大娘便手持几支精美的珠钗快步来到陆砚面前,热情地向他推销起来。 就在这时,一旁卖散茶的年轻郎君赶忙出声提醒道:“孙大娘,这位可是陆家的少主,您那些小玩意儿,怕是入不了陆少主的眼,更别提拿来送人啦!” 只见颜宁的目光恰好落在陆砚缓缓抬起的手上,心中不由得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力将孙大娘往旁边猛地一推。 待匆匆扫过陆砚那冷峻得毫无表情的面容之后,她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扭头冲着孙大娘喊道:“我不要这些东西,你赶快走开!” 站在一旁的小郎君眼见着大娘被颜宁这般粗鲁地推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愤愤不平地指着颜宁责骂道:“你这小娘子,不想买就直说嘛,怎可如此蛮横无理地动手推人呢?” 紧接着,他又提高了嗓音怒吼了一句:“你这小娘子的心肠未免也太过歹毒了些吧,就连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不肯放过!” 而此时的颜宁却仿若未闻旁人的指责,只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之前陆砚亲手勒死那位老人家时的恐怖场景,一时间只觉得毛骨悚然、后怕不已。 其实早在刚刚,她就已然留意到眼前的这位孙大娘右手有着明显的残疾,可想而知,这样一位身有残缺之人出来谋生定然是不易。 倘若此刻再遭受陆砚的欺凌压迫,那往后的日子恐怕真的就没法活下去了。 然而面对颜宁的推搡,孙大娘却依旧憨厚老实地面带微笑,轻声说道:“无妨无妨,姑娘不喜欢也是正常的,等下次再有喜欢的物件儿,再来瞧瞧便是!” 颜宁望着孙大娘那略显委屈却仍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的面容,心头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一旁的陆砚似了解她的想法,只见他一脸贱兮兮的模样,突然伸手将颜宁拉入怀中。 紧接着,他低下头,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意调侃道:“夫人,倘若你喜欢这些玩意儿,只需唤我一声夫君,为夫都给你买下来。” 颜宁闻言,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正忙着整理物品的孙大娘。 当目光触及到孙大娘那仿佛生来就仅有三根手指的右手时,她的心瞬间被揪紧。 她微微垂下双眸,朱唇轻启,用轻柔得近乎蚊蝇般的声音低低地喊了一句:“夫君……” 陆砚见状,却是不依不饶,故意将脸凑近她的耳畔,坏笑着低语道:“哎呀呀,夫人这声音也太小声了,为夫没听见,你再大声点儿~” 颜宁抬起头,美眸凝视着陆砚那张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俊脸,犹豫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你当真会买下全部吗?” “那是自然!只要夫人肯开口唤我一声夫君,我都买。”陆砚信誓旦旦地回答道,脸上洋溢着自信满满的笑容。 听到这话,颜宁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仰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夫君——” 这一嗓子犹如猛虎咆哮,清脆响亮,仿佛要将心底积压已久的情感全部释放出来一般。 陆砚先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满意地点点头,嘴里发出啧啧声。 他潇洒地一挥衣袖,从袖筒中掏出一小块沉甸甸的金子放到孙大娘的手中,并嘱咐道:“劳烦您将这些个物件儿全都送到陆家去。” 孙大娘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中金灿灿的东西,眼眶逐渐湿润起来。 她颤抖着手,将金子递给陆砚,嘴里喃喃道:“陆少主啊,您这也太多了!这些小玩意哪能值这么多钱。” 陆砚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和煦,让人倍感亲切。 他朗声道:“今儿个可是我家夫人头一回唤我夫君,我高兴,多出来的?全当是我请大娘吃的喜糖,沾沾喜气!” 说罢,他温柔地拉起身旁颜宁的小手,二人并肩继续向前走去。 一路上,颜宁始终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她时不时偷瞄一眼身边的陆砚,生怕自己的举动太过明显而被他察觉。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刺耳的叫声传入了颜宁的耳朵。 “我不开心。” “我不开心。” 颜宁不由得停下脚步,好奇地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正站在一个精致的铁笼子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那鹦鹉扑腾着翅膀,显得焦躁不安。 “我不开心,我不开心。” 颜宁缓缓走到鹦鹉跟前,静静地凝视着它。那只鹦鹉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和无奈。 这一刻,颜宁仿佛从鹦鹉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就像此时被陆砚紧紧攥住的手一般,她渴望自由,想要冲破束缚,然而却暂时无力挣脱。 陆砚留意到颜宁的神情变得有些落寞,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 于是二话不说,转身走向卖鹦鹉的小贩,毫不犹豫地将其买下。 他拿到颜宁跟前,鹦鹉又说道:“吉祥如意,吉祥如意。” 陆砚看着鹦鹉,逗鹦鹉说话:“夫君,夫君。” 鹦鹉便学着他说:“夫君,夫君。” 第19章 服药 陆砚着实没有想到,这只小鹦鹉学说话如此之快,简直令人惊叹不已! 此时,站在一旁的颜宁,目光凝视着笼中的鹦鹉,眼神竟有些恍惚失神。 鹦鹉被关在一个由坚硬铁条制成的笼子里,自己所身处的牢笼,却是这整座绥远城。 当他们来到陆府门前时,只见一位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老者快步迎了上来。 这位老者正是陆府的白管家,他虽已年近花甲,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腰板挺直。 见到陆砚和颜宁归来,白管家连忙恭恭敬敬地朝着二人行了个礼,并尊称道:“少主、少夫人。” 陆砚微微颔首,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将手中提着的鹦鹉递交给身旁的一名小厮。 白管家面带和蔼的笑容,再次开口说道:“少主,老夫人得知您与少夫人今日回府,特意吩咐下人在正厅备好了晚膳。” 说罢,便引领着陆砚夫妇俩向着府内走去。 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前行,一路上,庭院中的景色美不胜收。 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 尤其是那一方清澈见底的鱼池,池中水波荡漾,一群色彩斑斓的红色小鱼欢快地游弋其中,时而跃出水面,溅起朵朵水花。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了正厅。踏入厅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她身着一套简洁素雅的衣衫,端庄地端坐在桌前。 妇人的右侧依次坐着陆知榷和陆槿儿,而左侧空着的两个凳子,则显然是专门留给陆砚和颜宁的座位。 陆砚面带微笑,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老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声音清朗地说道:“阿砚见过母亲。” 说完后,他侧身将站在身旁的颜宁轻轻拉到身前,温柔地看着她,然后转头向老夫人介绍道:“母亲,这位便是您的儿媳,颜宁。” 颜宁心中深知初来乍到需谨言慎行以免招惹是非,于是她连忙乖巧地向前一步,微微俯下身子,轻声细语地说道:“颜宁给老夫人请安。” 坐在上位的陆老夫人听到颜宁称呼自己为“老夫人”时,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可掬的面容。 和蔼可亲地说道:“快快起身入座吧!一路上舟车劳顿,想必你应该是饿了。” 话音刚落,她便转头吩咐身边的仆人赶紧去传话上菜。 不一会儿,丰盛的菜肴摆满了饭桌。 在吃饭时,陆老夫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陆砚身上,不停地询问着他旅途的见闻以及家中的琐事,而对于新进门的儿媳颜宁只是偶尔问上一两句话。 就连陆家的其他兄弟姐妹似乎也对颜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各自安静地吃着饭,甚少与之交流。 一顿饭吃完,陆砚并没有急着离开前院,而是带着颜宁继续留下来陪着陆老夫人等人闲聊。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长时间的久坐让颜宁感到腰酸背痛不已,再加上早起带来的困倦感逐渐袭来,使得她愈发觉得疲惫不堪。 夜幕降临,颜宁回到自己的屋子时,早已等候在此的丫鬟们立刻迎上来,有条不紊地伺候她洗漱、更换衣物。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颜宁好不容易才得以躺在床上,身体仿佛散架一般,她长叹一口气。 一如既往地,那把簪子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了枕头底下。 夜已深,万籁俱寂,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窗上,映出一片银白。她早已熟睡,全然没有察觉到,身旁悄悄地多了一个人。 第二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晨曦透过窗户照进屋内。陆砚早已起床,轻手轻脚地穿戴整齐后,便匆匆出门了。 过了没多久,一个小丫鬟来到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轻声喊道:“少夫人,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床上的颜宁听到声音,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又磨蹭了片刻,才慢悠悠地坐起身子。 她揉了揉眼睛,然后摇摇晃晃地下床,拖着脚步挪到了妆台前坐下。当她的目光落在妆台上那些不算精致的珠钗时,不由得愣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这时,几个丫鬟鱼贯而入,开始熟练地帮颜宁洗漱梳妆。一番忙碌之后,终于收拾妥当。 随后,其中一个机灵的小丫头走上前来,微笑着对颜宁说道:“少夫人,奴婢领您去老夫人那里吧。”说着,便在前头引路。 颜宁跟随着小丫头穿过几道回廊和庭院,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老夫人所住的院子。 一进门,只见老夫人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上位,面色严肃,脸上丝毫不见昨日那般和蔼可亲的笑容。 显然,老夫人已经等了她有好一会儿了。 见到颜宁进来,老夫人并未起身相迎,只是微微抬了抬头,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颜宁见状,连忙上前几步,走到老夫人面前,缓缓屈膝施礼,恭声说道:“颜宁,请老夫人安。” 老夫人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没有让颜宁起身的意思。 她依旧板着脸,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厌烦之色,开口问道:“听阿砚说,你爹是户部尚书?” 颜宁心中一紧,但还是赶忙恭敬地回答道:“回老夫人话,正是。” “哼。”只听陆老夫人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那声音仿佛带着无尽的鄙夷和不满。 随后她继续用冰冷且严厉的语气说道:“一个门风败坏的女人,也配嫁进我们陆家!” 此时的颜宁脸色涨得通红,心中充满了委屈和愤怒。刚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几句,但话还未出口。 只见陆老夫人轻轻挥了挥手,一旁的仆人立刻会意,快速地取出了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呈到了颜宁面前。 老仆妇动作粗鲁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用力一掰,使得颜宁根本无法反抗。 就在这时,另一个老婆子趁机将那颗药丸塞进了颜宁的口中,并强行逼迫她吞咽下去。 “听说你在嫁给我们家阿砚之前,就与其他男子彻夜不归!像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不配为我陆家诞下嫡子!”陆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颜宁,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厌恶和不屑。 说完这些话后,她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眼颜宁,那种平静的态度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然后缓缓开口道:“这颗乃是息宁丸,服下此药之后,你这辈子都休想再有身孕,如此一来,也算彻底断绝了你凭借腹中胎儿攀附我陆家的念头。” 自始至终,颜宁心里所想的只有如何尽快逃离这个如同牢笼般的地方,至于是否要为陆砚传宗接代,她从未有过丝毫考虑。 所以当被迫吞下这颗所谓的息宁丸时,对于颜宁来说,反倒觉得正合心意。 她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和屈辱,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朝着陆老夫人盈盈行了个礼,娇声说道:“多谢老夫人赏赐此药,颜宁感激不尽。” 待颜宁转身离开,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回到自己的屋子后,突然间,一股剧烈的疼痛从小腹处传来。 她不由得身体一颤,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她艰难地挪动着步子来到床边,双手死死抓住床沿,吃力地坐了下来。 此时,那阵疼痛愈发强烈起来,犹如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腹中一般。伴随着疼痛,还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大腿内侧缓缓流淌而下…… 随即又是一阵阵剧痛袭来,她咬紧牙关,脸上冒出涔涔冷汗。 第20章 醒了 轻衣原本洁白如雪,但此刻却被鲜血染成了刺目的红色。她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因无法承受那剧痛,最终从床上滑落下来。 颜宁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从未料到这看似普通的药物竟会如此剧毒,毒性发作起来让她疼得死去活来、翻来覆去。 她试图张口呼救,可喉咙就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一般,无论怎样努力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夜幕悄然降临,始终没有一个人影走进房间来看一眼她的状况。 与此同时,远在都城的齐砚正在皇宫内与年幼的陛下齐颂白一同商讨至关重要的茶税事宜。 这位陛下虽然年纪尚小,仅有十五岁,但当他开口说话时,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完全不似一个孩子应有的稚嫩表现。 只见齐颂白端坐在皇位之上,他那小小的身躯散发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和威严。 当他的目光与齐砚相对时,眼神之中透露出异常的冷静,仿佛早已看透世间沧桑。这般成熟的神态让人很难将其视为一个仅仅十五岁的少年。 齐颂白率先发问:“王叔,如今掌事已死,不知您心中是否已有合适的顶替人选?” 齐砚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关于新掌事一职,陛下请放心。不过当下之急乃是陛下需设法制衡定国公。” 听到此处,齐颂白脸色一沉,缓缓说道:“定国公,胆大妄为,竟敢私吞军饷,还欺上瞒下。难道他真以为孤不知道?” 说罢,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齐砚看着眼前故作老成的小皇帝,不禁哑然失笑。 齐颂白见状,面露疑惑之色,问道:“王叔为何突然发笑?” 齐砚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道:“陛下真是越来越像陛下了!” 齐颂白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着齐砚行了一礼,恳切地说道:“王叔,再过两日便到颂儿的生辰了。颂儿想恳请王叔能够留在宫中,等颂儿的生辰过了。您再前往绥远城可好?” 齐砚听后微微一笑,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但随即又面色凝重起来,开口问道:“不过,微臣还是想要问一问陛下,对于那定国公,不知陛下心中是否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齐颂白闻言挺直身子,脸上露出自信而灿烂的笑容,似乎成竹在胸...... —— 在绥远城中,颜宁浑身是血、伤痕累累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毫无生气。 清晨时,五娘如往常一样走进房间,当她一眼望见颜宁这般惨状时,不禁心头一颤。 五娘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颜宁,先打来热水为她仔细地洗漱,又找来干净的衣物替她换上。 接着,她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派人去请城里最有名望的大夫前来为颜宁诊治。 五娘亲自熬好药后端到颜宁床前,一勺一勺地喂入她口中。 但颜宁一直沉睡不醒,直到第二天方才缓缓睁开双眼。 五娘见此情景喜出望外,赶紧凑到床边轻声问道:“少夫人,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颜宁恍然惊觉,昨日竟被那老夫人强灌下一颗药,之后腹部剧痛难忍,终是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此时的她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嘴唇也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惨白,看上去甚是憔悴。就连开口说句话,似乎都要用尽全身的气力。 待服过药并喝下一碗热粥后,颜宁那沉重的眼皮再次不受控制地合起,整个人如同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夜幕降临,月色如水洒落在窗前时,她才悠悠转醒。她艰难地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朝着屋外走去。 房门之外,出乎意料地并未有任何人看守。颜宁心中暗自庆幸,脚步踉跄却坚定地一步步迈向院子。 她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熟悉一下周围环境,以便日后寻得良机逃离此地。 当她刚刚踏入院子时,目光忽然瞥见不远处正坐着两个人——陆知榷与陆槿儿。 此刻他们正悠闲地饮酒赏月,好不惬意。陆槿儿眼尖,第一个发现了颜宁的身影,随即兴奋地向她招手喊道:“新嫂嫂,快快过来一同坐坐!” 颜宁闻言,心头不禁一紧,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待到近前,她缓缓在二人身旁落座。只见陆槿儿手脚麻利地为她斟满一杯酒,并热情地介绍道:“嫂嫂快尝尝,这可是我哥哥亲手酿的酒,其滋味与外面售卖的那些截然不同!” 颜宁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接过酒杯。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将杯子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只觉一股淡淡的甜香扑鼻而来。 随后她微微仰头,轻启朱唇,浅浅抿了一小口。 那酒液甫一入喉,瞬间化作一股暖流流淌而下,口感温润柔和,不仅带着丝丝甘甜,更有着若有若无的花香萦绕于唇齿之间,令人回味无穷。 陆槿儿一双玉手轻轻托住粉嫩的双颊,朝着对面的女子浅浅一笑,眼波流转间轻声问道:“怎么样?这酒好喝吧?”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明媚动人。 “嗯,很好喝!”颜宁微微点头,语气却显得有些冷淡,似乎只是随意地敷衍着。 就在这时,刚刚喝完第二杯酒的陆知榷冷不丁冒出一句:“三弟回来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颜宁心中不禁一怔,她尚不清楚陆知榷口中的三弟究竟是何人。 正当她暗自思忖之际,只听陆槿儿兴奋地喊了一声:“砚哥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听到“砚哥哥”三个字,颜宁心头猛地一颤,握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紧接着,那精致的杯子竟从她手中滑落。 说时迟那时快,陆知榷迅速伸出右手,稳稳地接住了即将坠地的杯子。 颜宁先是一愣,随后垂眸看向眼前那只修长白皙的大手,短暂的失神之后,她缓过神来,赶忙伸手接过杯子,并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在身旁的石桌上。 放下杯子,她缓缓抬起头,正巧对上陆知榷深邃的眼眸。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仅仅片刻工夫,陆知榷便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和目光,恢复了往日的冷峻模样。 颜宁见状,心中愈发慌乱起来,她匆忙站起身来,神色略显慌张地说道:“我……我有些不太舒服,就先回屋歇息去了。” 第21章 陆砚发疯1 就在她刚刚挺直身子,尚未抬起脚步的时候,忽然听见耳边清脆而甜美的呼喊声传来——\"砚哥哥\"。 循声望去,只见陆槿儿正欢快地朝着门口跑去。 陆砚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手里提着好几盒精致的点心,笑容满面、步履轻盈地朝这边走来。 那俊朗的面容和温和的笑意,仿佛春日暖阳一般令人心生暖意。 此时的颜宁却由于刚才饮下了些酒,此刻腹中突然一阵剧痛袭来,让她瞬间失去平衡,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而去。 眼看着就要重重地摔倒在地,千钧一发之际,陆知榷迅速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她。也多亏了这及时一扶,颜宁才侥幸没有跌倒在地。 颜宁额角的几缕发丝悄然滑落下来,轻轻地垂落在陆知榷的脸颊之上。 随着微风拂过,一股淡雅清新的茶花香气若有似无地飘过他的鼻尖,萦绕不去。 颜宁定了定神,双手紧紧抓住陆知榷的轮椅扶手,借力缓缓站起身来。 站稳之后,她有气无力地向陆知榷道了声谢:\"多谢!\"。 陆砚见状,连忙将手中的点心轻轻放在桌上,然后快步走到陆知榷身边,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中接过颜宁。 他一把将颜宁抱入怀中,大步流星地朝着房间走去。 一边走着,还不忘回头对身后的五娘吩咐道:\"五娘,快去请大夫来!\" 当陆砚刚刚把颜宁轻柔地放置在床上时,五娘就已经匆匆忙忙地跑进了房间 她微微喘着气,站在床边恭敬地回答道:\"少主,今日已经给少夫人请过大夫了,大夫也给开过药了。\" 听闻此言,陆砚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地替颜宁掖好被角,随后转过头看向五娘,追问道:\"那大夫可曾说过少夫人究竟所患何病症?\" 五娘直说:“大夫说,少夫人她吃了大寒之药,伤了根本,得好好养着。” 陆砚听见大寒之药,浓眉一拧,“她为何会吃那种药?” 五娘刚想说她也不知道,陆砚突然又吩咐她,“赶紧去让人请大夫。” 五娘应声退下。 陆砚望向床上的颜宁,她微微侧过身子,由于腹痛,颜宁蜷缩着身子,浑身发抖,脸上不停地冒着冷汗。 陆砚拿着帕子,帮她擦去脸上的汗珠。 待那大夫仔细地诊完脉后,他先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缓缓地向后退了几步,这才面色凝重地开口说道:“陆少主,依老夫之见,少夫人如今这症状,应当是服用了息宁丸所致啊!” 陆砚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他猛地向前一步,急切地追问道:“息宁丸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大夫叹了口气,解释道:“这息宁丸乃是一种极为阴毒之物,但凡服用过此药丸的女子,即便日后将身子调养好了,侥幸得以怀有身孕,最终也定会小产无疑。” 听完大夫这番话,陆砚的拳头紧紧握起,手背上青筋暴突。但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吩咐大夫立刻开药,并安排下人将其送离了府邸。 此时,房间内一片死寂,只剩下颜宁与陆砚二人。颜宁因腹部传来的剧痛而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她紧咬着牙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却硬是不肯让自己疼得叫出声来。 陆砚则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颜宁,用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冷冷地质问道:“说吧,这药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颜宁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好不容易才从床上慢慢坐起。 她抬起头,一双黯淡无光、满含怨恨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在她眼中,陆砚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而他那个恶毒的母亲更是没安好心。 想到这里,颜宁突然心生一计,决定挑唆陆砚去对付他的母亲。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反问道:“如果我告诉你是谁给的,你又会如何呢?莫非要杀了她不成?” 陆砚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头一回如此专注而又认真地凝视着眼前的颜宁。 只见他薄唇微启,缓缓说道:“没错,夫人您倒是说说看,究竟是想让我亲手将那个人活活勒死呢,还是把那个人高高吊起在那房梁之上,然后像切豆腐似的,一小块一小块地割下她身上的皮肉来解恨?” 颜宁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冰冷至极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呵呵,那可真是太好了!不过嘛……我更想亲眼瞧瞧,你到底会怎样对待你的你母亲?是不是也能把她给吊在那房梁上头,一刀一刀地将她身上的肉给割下来?” 当听到竟然是陆砚的母亲犯下了过错时,陆砚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但很快就舒展开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应声道:“好啊!既然夫人想看,那为夫自当遵命便是。” 言罢,陆砚霍然站起身来,动作轻柔地一把抱起颜宁那轻盈的身躯,迈着大步朝着祠堂走去。 一路上,颜宁始终紧闭双眼,娇躯微微颤抖着。 一会儿,二人便来到了祠堂里。陆砚先是小心翼翼地将颜宁轻轻放下,安置在了一张早已铺好了软垫的太师椅上。 而后转身对着身后紧跟着的侍女五娘沉声吩咐道:“去,请族中的诸位长老速来此处!” 五娘领命后匆匆离去。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是陆知榷与陆槿儿兄妹俩率先赶到了祠堂。 陆槿儿一眼望见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如纸的颜宁,心中虽略有诧异,但并未过多在意。 反倒是心急火燎地开口向陆砚询问道:“砚哥哥,你这般匆忙把我们召集至此所为何事?” 面对陆槿儿的发问,陆砚恍若未闻,只是自顾自地再次走到颜宁跟前蹲下身子,伸出右手,轻轻地用衣袖替她擦拭掉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 只见陆砚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夫人,你可一定要睁大双眼瞧好了,为夫定会一片、一片,仔仔细细地将她身上的肉给割下来!”其语气轻佻,却又透露出丝丝寒意。 颜宁抬眼望向他,见他那副模样和架势,心中明白此人绝非是在说笑,不禁也生出几分兴致来。 她有气无力地回应着:“哼,但愿你能说到做到才好。”言语间虽带着些许怀疑,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很快。几位老婆子便将陆老夫人押解到了众人面前。 陆老夫人先是眼神疑惑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四人,当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陆砚身上时,脸上瞬间浮现出怒容。 只听她扯着嗓子朝陆砚怒吼:“陆砚,你这个逆子!莫非你想要造反不成?”声音之大,震得整个祠堂都似乎微微颤动起来。 然而面对陆老夫人的怒意,陆砚丝毫不为所动。他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府中的下人去准备。 紧接着,便有人在祠堂的房梁之上悬挂下了一根粗实的绳索。 做完这些之后,陆砚缓缓踱步至陆老夫人跟前。就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他突然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陆老夫人的肚子上。 这突如其来的重击力道极大,陆老夫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备,就被这一脚踹得倒在地上。待她重重摔倒在地后,更是忍不住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这血腥而残暴的一幕,让在场的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就连颜宁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此时的陆砚却像个疯子一般,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第22章 陆砚发疯2 就在陆砚尚未开口之际,只见一群身影匆匆赶来。 是陆氏的族老以及众多陆家人纷至沓来。他们一眼就瞧见了眼前令人震惊的一幕——堂堂陆家家主竟然被人实实在在地捆绑着,跪倒在儿子面前。 这场景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众人一时间瞠目结舌,而后便是此起彼伏的疑问之声响起。 族长率先怒不可遏地质问陆砚:“陆砚!你莫非是想要造反不成?竟敢如此对待家主!” 几位德高望重、颇具名望的族老亦是满脸怒容,齐声呵斥道:“陆砚啊陆砚,你究竟是发哪门子疯?竟逼迫自己的生母向你下跪,难道你就不怕遭受天谴,减损寿命吗!” 其中更有一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扯着嗓子怒吼道:“赶快将人放开!” 此刻,陆氏家族大大小小足有几十人,差不多全都汇聚到了这座庄严肃穆的祠堂之中。 而在这一片喧闹与混乱当中,颜宁却安安静静地端坐在一把椅子之上,目光清冷地凝视着陆砚,似乎想要看清楚这个陆砚到底疯狂到何种地步。 陆砚见状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轻轻地拍了几下手。 刹那间,只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眨眼之间,整个祠堂已然被围得如同铁桶一般水泄不通。 一群手持利刃的家丁如潮水般涌现出来,迅速将在场的所有人团团围住。 族长见此情形,气得浑身发抖,伸出手指着陆欲,厉声喝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你这般行径究竟意欲何为?” 众人望着那明晃晃的刀剑,心中不由得惶恐万分。原本嘈杂的人声瞬间化作了一片惊惶失措的呼喊与指责,所有人都开始对陆砚口诛笔伐起来。 然而,面对众人铺天盖地的辱骂与斥责,陆砚却是一脸云淡风轻,仿佛这些言语根本无法触动他分毫。 只见他步履沉稳而坚定地走到颜宁身侧,然后缓缓蹲下,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到她一般。 他的目光满含柔情与关切,轻声细语地对她说:“夫人!等会儿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 听到这句话的颜宁却在心底冷笑一声。闭眼?闭眼还怎么看他杀他的母亲? 怎么看狗发疯? 随后,陆砚猛地站起身来,面对着众多陆家的族人。 声音悲愤激昂地喊道: “诸位可都听好了!我绥远陆家,自我的曾祖父那一代开始,便一直都是一脉单传!我的夫人,她本就身子娇弱,好不容易怀了身孕。却被这个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的恶妇,强行逼迫我的夫人吞下息宁丸,致使我的夫人不幸小产!” 说到这里,陆砚的眼眶泛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已是怒不可遏。 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后,陆砚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道: “夫人有身孕时,我便请大夫前来诊脉,大夫说我夫人怀是一个男胎!是个男胎啊!” 最后这几个字,陆砚几乎是吼出来的,其悲痛欲绝之情溢于言表。 话音刚落,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陆砚扬起手掌,毫不留情地狠狠扇在了陆老夫人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直打得陆老夫人一个踉跄,险些又摔倒在地。 陆老夫人捂着红肿的脸庞,满脸惊恐之色,嘴里不停地摇晃着头,含混不清地辩解道:“阿砚……母亲真的不知道她已经怀有身孕啊……若是知晓此事,我怎敢给她服用息宁丸啊……我真的不知晓啊……” 陆砚那双眼睛死死地瞪着面前的毒妇,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只见他声嘶力竭地吼道:“如今孩子没了,你跟我说不知道?” 族长听闻陆砚的孩子不幸胎死腹中,气得浑身发抖。 他颤抖着手指向裴玲珑,破口大骂起来:“毒妇,你难道你不晓得陆家一直以来一脉单传?可你居然还给儿媳妇服用这般阴狠毒辣的药物!究竟是何居心!” 陆砚突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目光直直地射向满脸惊愕的老族长,冷笑道:“是何居心?哼,只因为她一心想要将我们陆氏的茶山据为己有,好让其归于她裴家的后代子孙!” 族长听到这番话后,心中猛地一震,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 过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愤怒地跺了跺手中紧握的拐杖。 冲着裴玲珑大声呵斥道:“裴玲珑啊裴玲珑,阿砚平日里对你可谓是言听计从、有求必应,而你却如此蛇蝎心肠,残害陆家的血脉!莫非你真的妄图将这陆家的家主之位,拱手相让于你裴家不成?” 就在方才,陆砚那一记耳光。 此刻,这位向来养尊处优的老妇人被打得头晕目眩,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能支支吾吾地嘟囔着些让人难以听清的话语,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一旁的陆砚早已涕泗横流,哭得肝肠寸断,边哭边哀嚎道:“老天爷啊!您这是要断绝我陆砚这一支血脉啊!可怜我那未出世的孩儿……” 在喧闹的戏台旁,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坐在轮椅上的陆知榷,另一个则是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的颜宁。 此刻,他们正聚精会神地看着陆砚精彩绝伦的表演,嘴角不约而同地上扬,轻轻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两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听到了对方的笑声。 两人纷纷扭过头去,目光交汇在一起,彼此对视一眼后,再次露出会心的微笑。 陆知榷望着颜宁那如花般绽放的笑容,她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里,突然间划过一道亮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短暂而耀眼。 这道光芒转瞬即逝,仿佛只是一场美丽的幻觉。 忽的,两人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迅速收回各自的视线,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正在唱戏的那群人身上。 此时,人群中有一位族老站出来说道:“裴家同样也是做茶叶生意的,这些年来,他们一直不择手段地抢夺咱们陆家大大小小的买卖。要不是阿砚这孩子争气,好不容易求得一条成为皇商的门路,只怕咱们陆家早就改换门庭啦!” 话音未落,另一人也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嘛!裴玲珑,你身为陆家的家主,却死死霸占着这个位置不肯传位给阿砚。难道说,你心里打的就是让陆家改姓裴的算盘吗?” 面对众人的指责与质疑,陆砚高声喝断了他们的话语:“诸位陆氏的长辈、族长,请你们告诉我,如果有人胆敢残害陆家的血脉,按照家规家训,应当受到怎样的惩处呢?还请明示!”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族长,这件事情可不是简单的残害子嗣那么简单呐!这分明就是想要让咱们陆家从此改姓裴啊!” 这个声音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在人群中炸响,引起一片哗然。 又有一个人赶紧附和道:“是啊,族长!您想想看,阿砚都已经二十六岁了,这么多年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如今大房这一脉若是就这样断了香火,那裴玲珑绝对是罪责难逃!” 而此时此刻,裴玲珑却一直在那里呜呜咽咽地哭闹着,试图为自己辩解。 只见她的嘴巴肿胀得高高的,嘴角还不时地渗出血迹来,看上去十分凄惨可怜。 无论她如何哭诉解释,在场的众人似乎都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相信她所说的任何话。 毕竟,原因很简单——只因为她姓裴,而且裴家同样也是做茶叶生意的。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更何况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自然新旧账一起,将所有责任都归咎到了裴玲珑身上。 面对如此局面,老族长始终沉默不语。他静静地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可怕。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道:“好了,别说了!让她先把家主令交出来吧,至于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她,那都是你们的事情了,我不想再过问了!” 说完这句话后,老族长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在儿子的搀扶下,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从拥挤的人群中间走了出去。 随着老族长的离开,其他原本围观看热闹的人们也开始纷纷散去。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还在低声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儿,不一会儿工夫,现场除了少数几个留下来继续看热闹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了。 陆砚吩咐两个老婆子,把陆老夫人吊了起来,随即有人给他递来一把刀。 陆砚毫不犹豫地,拿着刀狠狠往她脚上扎去,吊着的女人,发出阵阵哀嚎。 第23章 陆砚发疯3 祠堂内的众人,一个个惊恐万分,他们被眼前的陆砚那副嗜血残暴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如无头苍蝇般四处逃窜。 刹那间,原本庄严肃穆的祠堂变得混乱不堪。 只见陆砚面无表情地抽出插在陆老夫人脚上的短刀,寒光一闪,便又毫不犹豫地朝着陆夫人挥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陆老夫人的皮肉瞬间被硬生生剜下了一块,鲜血四溅,触目惊心。 原本还在声声哀嚎、苦苦求饶的陆老夫人,哪里经受得住这般折磨? 当陆砚再次举起手中的屠刀准备落下第二刀时,她终于承受不住剧痛,两眼一翻,直接昏厥了过去。 如此血腥残忍的场面,实在令人不忍直视。站在一旁的颜宁脸色惨白,她下意识地别过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那一声凄厉的惨叫以及扑鼻而来的浓浓血腥味儿却不断冲击着她的神经,令她心中既惊惧又害怕。 陆砚简直就是一条丧失理智的疯狗! 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痛下杀手。 想到此处,颜宁愈发坚定了要逃离此地的决心,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尽快摆脱这个男人。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那刀割破皮肤和肌肉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回响,让人毛骨悚然。 颜宁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身旁椅子的扶手,由于过度用力,指尖都已泛白。 一直留意着颜宁状况的陆知榷见到她神色有异,连忙出声朝陆砚喊道:“阿砚……够了!快住手吧!” 听到喊声,陆砚缓缓转过头来。他那张俊美的脸庞此刻竟沾满了斑斑血迹,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而他身上那件青色的衣袍,早已被鲜血染成了一片绯红,宛如一朵盛开在地狱中的红莲。 陆砚微微眯起双眸,冷冷地扫视了在场的几人一眼。那冰冷刺骨的目光犹如寒剑一般,直刺人心底,让人不寒而栗。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对着身旁的五娘吩咐道:“五娘,把夫人送回房中好生照料。” 说罢,便又重新举起了手中那把带血的短刀,似乎还要继续他那惨无人道的暴行...... 只见五娘轻移莲步,款步而来,身后紧跟着一个伶俐乖巧的小丫鬟。 两人一同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颜宁缓缓向着门外走去。 待众人散尽之后,偌大的祠堂内只剩下陆砚一人。 他动作利落地将被悬挂在上面的陆老夫人解下。而后,他步履沉重地朝着屋内摆放的一众牌位走去。 在众多牌位之中,有一块不起眼的无名牌位。陆砚伸手将其取出,像是失去灵魂一般,双目呆滞地抱着无名牌位席地而坐。 他轻轻地把那块无名牌位放置在自己身侧,紧接着转过头去,目光直直地盯着牌位,喃喃自语道:“阿砚啊,报仇这种事情嘛,自然是需要你亲自目睹全过程,如此才有意义。” 话音刚落,他再次拿起一旁那把锋利无比的短刀,毫不犹豫地继续切割着陆老夫人身上的血肉。 陆老夫人因为剧痛不时地苏醒过来。 每一次醒来所带来的只有更加强烈的痛楚,以至于她很快就会因无法承受这种折磨而再度昏厥过去。 陆砚下手极为狠毒残忍,每一刀都精准地避开要害部位,却又能让伤口不断渗出血来。 他就这样一刀接着一刀地摧残着陆老夫人的身体,仿佛要让她在极度痛苦和恐惧中慢慢死去。 整个祠堂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满地皆是零碎的肉块和血迹。 此情此景,就连一向心硬如铁、见怪不怪的千山都不禁感到有些不忍直视。 千山神色凝重地向陆砚禀报:“少主,关于裴家走私茶叶的账本,我们目前仅仅找到了其中一半。至于另外一半账本,至今仍下落不明!” 听闻此言,陆砚猛地将手中的短刀狠狠地扔掷到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 他紧紧抱住身边的那块无名牌位,缓缓站起身子。 起身之际,他还用脚像踢开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似的,随意地踹了一下横卧在血泊中的陆老夫人。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双眼紧紧盯着地上那令人触目惊心的肉块,冷哼道:“这个裴玲珑啊,当真是一只老狐狸!居然连账本都要做成两册。” 一旁的千山赶忙递过来一块帕子,恭恭敬敬地呈到陆砚面前,好让他擦拭手上沾染的血迹。 千山又开口问道:“少主,您说那另一半账册,有没有可能藏在定国公府?” 陆砚略作思索,随即沉声道:“暂且不要将裴玲珑的死讯散播出去。立刻派遣人手前往裴家以及定国公府暗中查找账册下落。” 千山闻言,连忙点头应是,随后便迅速转身退下办事去了。 陆砚则先是吩咐自己的心腹将祠堂打扫干净、整理妥当,然后才亲自拿起三炷清香,毕恭毕敬地供奉在了那块无名牌位之前。做完这些之后,他方才缓缓离开祠堂。 待到陆砚洗漱完毕,并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之后,他朝着房间走去。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但屋内的颜宁却尚未入睡。只见她静静地端坐在梳妆台前,目光专注地凝视着桌上摆放的钗子。 正当颜宁心中暗自思忖着,如果能够成功逃离此地,自己究竟该从事何种营生以求谋生之时。 忽然间,只听得“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尽管陆砚刚刚沐浴更衣不久,但当他踏入房中的瞬间,颜宁依然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 “夫人怎么三更仍未安歇?”陆砚轻声询问着,同时迈步走到颜宁身旁,缓缓坐了下来。 当他逐渐靠近时,颜宁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无比,仿佛被施加了一道强大的定身符咒一般,甚至连一丝一毫的颤动都无法做到。 此刻的她,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怕稍有不慎,下一个命丧黄泉之人可能就是自己。 陆砚将目光投向她,看到她竟然连眼睛都不敢眨动一下,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笑容。 于他而言,颜宁越是害怕,他心里越高兴。毕竟只有让她心生畏惧,她才会彻底打消逃跑的念头。 陆砚慢慢凑近颜宁的耳畔,轻声低语道:“夫人,为夫已经替你报仇,你不高兴吗?” 此刻,颜宁心中却暗自觉得可笑至极。什么叫给自己报仇?分明就是借题发挥、发泄私愤罢了! 而且,说不定其真正目的只是为了夺取那家主之位而已! 尽管如此,颜宁还是迅速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并极其小心谨慎地缓缓转过头去,将目光投向身旁的陆砚。 只见她轻启朱唇,用细若蚊蝇般的声音向他问道:“我……当真小产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陆砚先是一愣,随即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要知道,距离上次那件事仅仅过去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又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可是,当他注意到颜宁那一脸严肃且认真询问的神情时,他也立刻收起了笑容,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回答道:“是!” 第24章 过继 颜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心头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 回想起他刚才提及陆家世代单传,而到了他这一代竟然面临绝后的事,颜宁心中不禁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开心。 毕竟,像他那种毫无人性、道德沦丧之人,哦不,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畜生!这种人,又怎配有孩子? 正在这时,陆砚冷不丁地开口问道:“夫人,孩子没了,瞧你这样子似乎还挺高兴的?” 颜宁闻言猛地一惊,赶忙用力地摇着头,结结巴巴地向陆砚解释道:“只是那大夫说了,我这身子就这样了,要不你就再纳妾两房吧?待他日她们为陆家开枝散叶之后,将所生孩子记名于正房之下,如此一来,也算得是陆家的嫡子!” 陆砚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原本温和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他微微眯起双眸,流露出些许不满之色,语气生硬地反问道:“夫人,直接在陆氏族中挑选一个合适的孩子过继,难道不好吗?难不成一定要为夫亲力亲为,夫人才会真心喜爱不成?” 颜宁自然听得出陆砚话语中的弦外之音,这般露骨的调情言辞从他口中说出,只叫颜宁感到浑身一阵恶寒,寒毛都根根竖起。 她不敢再多做回应,只得默默地垂下眼帘,避开陆砚那令人心悸的目光。 毕竟,她无法理解陆砚这性格无常的人,究竟什么时候会发疯。 颜宁沉默无言,陆砚也失去了逗她的兴致。鉴于她身体不适,他便抱起她,转向屏风后的床榻。 躺上床,颜宁谨慎地保持距离,身体紧贴着床边。好在今夜陆砚格外平静,躺下后便阖眼进入了梦乡。 颜宁却难以安稳入睡。她不断陷入噩梦中,梦中陆砚的行为让她恐惧不已。一会儿梦见他强暴自己,一会儿梦见他勒死那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最后一次,那场景尤为惊悚,她梦到陆砚手持利刃,正一刀一刀割着陆老夫人身上的血肉! 陆老夫人凄厉的惨叫声在梦中回荡不绝,令人毛骨悚然。她被吓得浑身颤抖,冷汗涔涔而下,猛然间从床上惊坐而起。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喧闹之声传入耳际。是一群孩子正在屋外嬉笑玩闹着,那清脆稚嫩的嗓音交织在一起,让人更加心烦。 五娘领着几个丫鬟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准备伺候颜宁洗漱。 颜宁满脸疑惑地望向窗外,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大娘,外面怎么会有这么多孩子?” 五娘手脚麻利地将一条温热的帕子递给颜宁。 同时轻柔地为她梳理着如瀑般的长发,嘴里轻声解释道:“昨夜族里的人听闻咱们家主这一脉可能无嗣以继承家业,所以今天他们一大早就纷纷把自家的孩子送了过来。家主特意嘱托我告知夫人,如果您看中了哪个孩子,可以将其过继到家主的名下。” 颜宁听后不禁陷入了沉思,对于这样的安排,她心中有些犹豫和担忧。 过继孩子这种事情总让人觉得有些残忍;二来,她更害怕这些孩子跟着陆砚之后,会受到不良影响, 变得像他一样嗜血残暴、心狠手辣。万一哪天这些孩子不幸遭了陆砚的毒手,那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想到这里,颜宁皱紧眉头,对五娘说道:“我向来不太喜欢小孩子,还是麻烦你转告那些族人,让他们把孩子都带回去吧。这吵闹声听得我脑袋直发疼。” 五娘面露难色,秀眉紧蹙,心里想着该如何应对眼前这棘手的局面。 沉默须臾之后,她抬起头,目光温柔地望向夫人,轻声说道:“夫人啊,家主特意嘱咐过,一定要从这些孩子当中挑选出一个才行。倘若我们不做出抉择,恐怕往后的日子都难以安宁。” 颜宁闻言,不禁长叹一声,满脸皆是无可奈何。她微微颔首,然后缓缓向前院走去。 当她踏入前院时,映入眼帘的是七八个孩子们正在院子里尽情地嬉戏玩闹。 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充满了整个院落。然而,就在这群活泼好动的孩子中间,却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只见那个孩子紧紧跟挨着陆知榷,两人一同在鱼池旁边,静静地观看着池中的鱼儿。 再往近处走几步,颜宁这才发现,在另一边还有一群孩子正手牵着手围成一圈,兴高采烈地唱着歌谣。 只是,当她听清那些歌谣的内容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陆知榷,是残废,吃白食,不要脸!” “陆家有大朗,克死爹和娘,坐在轮椅上,轮椅晃呀晃!”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些带着孩子前来的妇人们。 可令人失望的是,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孩子们这种过分的行为,相反,她们还在一旁谈笑风生,似乎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这时,众人察觉到了颜宁的到来,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赶忙站起身来向她行礼问好。 每个人脸上都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异口同声地恭敬喊道:“陆夫人好!” 这些个妇人,当听闻了她究竟为何会嫁给陆砚之后,那一张张脸上尽是不屑一顾的神情。 个个都将她视如敝履,打心眼里瞧不起她。 若不是陆砚曾亲口言明,挑选孩子的事全权交由她来作主定夺,这些人连正眼都不会施舍给她一下,甚至可能完全将她当作不存在。 面对众人如此明显的轻视与鄙夷的神色,颜宁无所谓,依旧面色从容地缓步行至陆知榷身侧,微微欠身施了一礼,柔声说道:“弟媳,见过兄长。” 就在此时,站在一旁的夫人们目睹此景,不禁皆是一愣,她们面面相觑,眼神之中充满了诧异。 谁也没有料到,颜宁竟然会主动向那个人人避之不及的陆知榷行礼问好。 就连陆知榷本人也是一脸惊愕,他也没想到眼前这位新过门的弟媳突然对自己行礼礼,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赶忙颔首回礼,表示回应。 紧接着,颜宁神色自若地挺直身躯,瞬间摆出一副陆家当家主母应有的威严气势,然后步履优雅地朝着那张摆放于庭院中的石桌徐徐走去,并稳稳当当端坐其上。 那群原本还有些冷眼的夫人们见状,先是相互交换了几个眼色,随即便纷纷换上一副谄媚讨好的笑容,牵着自家孩子快步迎上前去。 只听得其中一位年纪稍长些的妇人率先开口说道:“夫人,妾身听说夫人是书府的千金大小姐!据说都城那些名门闺秀们,都对那翡翠镯子情有独钟。这不,今日特意备下这份薄礼,略表妾身的一番敬意,还望夫人笑纳。烦请夫人过目瞧瞧,可还入得了您的法眼?” 说话间,她已然将手中捧着的一只精致锦盒毕恭毕敬地递到了颜宁面前。 那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只紫色玉镯。 颜宁仅仅是不经意间随意地瞥了那么一眼,嘴角便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轻声说道:“我祖母说,我这手戴不得玉镯,红玉镯子,都摔坏了好几只。” 紫玉再好,也不如红玉。 颜宁这番话刚说出口,那位原本满心欢喜地送紫色镯子过来的妇人顿时面露尴尬。 她那原本满含期待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只得悻悻然地拿着盒子,默默地往旁边挪了几步,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目。 而周围其他几位妇人看到这一幕后,纷纷掩住面偷偷嘲笑起她来。 其中一人甚至忍不住轻笑出声,但很快意识到这样不太合适,连忙止住笑声,假装咳嗽几声掩饰过去。 另一位妇人走上前来,满脸堆笑地递上一把绣工极为上乘的团扇,并笑着对颜宁说道:“夫人您瞧瞧,这可是我家夫君特地从江南那边带回来的扇子。您看看这上面镶嵌的珍珠,颗颗都是圆润光滑、晶莹剔透,像这般品质的珍珠在咱们都城可真是难得一见呐!” 这一群妇人,今天不是忙着送礼就是忙着送自家的孩子过来,任谁都能轻而易举地瞧出她们此举背后的意图和心思。 颜宁先是将目光投向站在那位妇人身前的小孩儿身上,上下打量一番之后,才不紧不慢地将视线转移到那把精美的扇子上。 只见她微微眯起眼睛,稍稍停顿片刻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这位夫人,您这把扇子倒是让我想起了祖母府上的一个小婢女,每到炎炎夏日之时,她就特别喜爱用这种蚕丝珍珠团扇热。” 第25章 陆时渊 听完她的话之后,原本安静的人群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嘲讽之声:“哟,老三家的媳妇呀,你这送来的东西可真是寒碜呐!甚至连老六家的都比不上呢!” 这声音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这位出言不逊的夫人。 有人立刻接话道:“既然你这么有能耐,那你到带了啥好东西啊?不妨赶紧亮出来让咱们大家伙儿开开眼界呗!” 只见那位夫人面带得意之色,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盒子,并轻轻地将其打开。 里面装着一支精美的凤凰步摇。这支步摇工艺精湛、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那凤凰就要展翅高飞一般。 颜宁瞥了眼盒子里的物件,仅仅只是这随意的一瞥,她便神色大变,脱口而出道:“这可是仁德太后的东西!当今陛下对太后极为敬重,如果他知晓太后的金凤步摇如今出现在陆家,恐怕不出今日便能传入陛下的耳朵里。到明日那时或许便是陆家的灭门之日了!” 话音一落,那位夫人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恐与尴尬。 她手忙脚乱地合上盒子,紧紧地将这个装有金凤步摇的盒子搂在了怀中。 经此,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大家似乎都被吓得不轻,谁也不敢再轻易拿出礼物来显摆了。 于是众人纷纷转移话题,开始夸赞起自家的孩子来。 “哎呀,要说聪明伶俐,那还是得数咱家孩子,那小脑瓜转得可快啦!” “我家那小子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主儿,学啥都一学就会!” 一时间,各种声音此起彼伏,说来说去就那几句,听得人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而颜宁看着眼前这群争相比拼孩子的大人们,心中暗思片刻后,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 给这些孩子们出一道难题,看看究竟谁家的孩子才是真正的聪慧过人。 她微笑着对着围在身前的孩子们轻声说道:“孩子们,我出一道题,一饼茶叶重三两四钱,七饼这样的茶叶,共是几两几钱呢?” 大人们思维敏捷,或许很快就能算出答案,但对于这些只有几岁的小娃娃们而言,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拨弄半天,也不一定能答的上。 颜宁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一圈孩子,即便旁边有大人不时地小声提示和引导,可大多数孩子仍然是一副茫然无措、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略带惋惜地道:“过继到家主膝下的孩子,日后是要接家主令掌管家族事务。陆家是经商世家,从小就接触算账。如果连这么简单的都算不出来,恐怕将来......” 说到这里,颜宁稍稍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把话说完。但其中未尽之意,在场众人皆已心知肚明。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不满的抱怨声,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嘟囔着,随后才各自领着自家孩子陆续离去。 不多时,就只剩下陆知榷身边那个一直安静地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儿,还尚未挪动脚步。 颜宁见状,轻移莲步,慢慢地走到那孩子身侧,柔声问道:“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为何你还留在这里?” 听到声音,那孩子先是茫然地抬起头,眼神有些懵懂地看向颜宁,过了片刻之后,似乎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开口说道:“时渊见过夫人。” 颜宁微微颔首,然后再次开口问道:“他们都已经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他沉默不语,就那么安静地凝视着颜宁,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那原本应该明亮有神的眼眸此刻却显得无欲无求,犹如一潭死水般黯淡无光,没有丝毫生气,压根不像一个孩子! 只见陆知榷微微抬起手,朝着地面轻轻一指。颜宁下意识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地上竟然用工整的字体写着,二十三两八钱! 看到这个答案,颜宁不禁轻声笑了出来,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宛如银铃一般。然后,她开口说道:“你算错了!赶快回家吧!” 面对颜宁的质疑,陆时渊却表现得异常镇定和自信。 他不卑不亢地回应道:“夫人,时渊并未算错,就此告辞了!” 说完,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随后转朝着大门的方向大步走去。 望着陆时渊渐行渐远的背影,颜宁不由自主地走到他刚刚蹲过的位置蹲下身子。 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地上那行工整的字迹上,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颜宁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与穆清初次相见时的情景。那时的穆清,也如同现在的陆时渊一样,在地上写字。 尽管当时他所用的不过是一根普通的树枝,但他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很好看。 正当颜宁沉浸在回忆之中时,陆知榷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耳边响起:“在想什么呢?” 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打断思绪,颜宁猛地回过神来。她的视线仍然停留在地上的字,嘴上却是淡淡地回答道:“没什么!” 听到颜宁的回答,陆知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 他缓缓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费心地帮我,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颜宁不禁轻笑出声,打趣道:“如此说来,在我离开此地以前,你怕是要多多习惯一下我这张嘴了,我这嘴狗路过都要被骂两句!” 陆知榷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春风般的笑容,紧跟着调侃起颜宁来:“照这么说,恐怕也就唯有阿砚,能够逃过。” 当提及陆砚这个名字时,颜宁原本灿烂如花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只见她动作迟缓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径直朝着大门外行去。 待到刚刚抵达门口处,守在那里的小厮眼疾手快,赶忙上前一步拦下了颜宁,并恭恭敬敬地说道:“夫人,家主特意吩咐过,您身子不好,实在不适宜外出受风着凉啊。” 听到这番话,颜宁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果然不出所料! 无奈之下,她只得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缓缓朝屋内走去。 就在路过回廊的时候,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了颜宁的耳中。“夫人开心,夫人开心!” 她好奇地抬起头张望过去,发现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正高高悬挂在上方。 鹦鹉并未被困于笼中,但仔细一瞧便能瞧见其脚上竟然多出了一条细细的铁链子。 见此情形,颜宁连忙唤来了府中的一名家丁,让他帮忙把鹦鹉取下来。 待拿到鹦鹉后,她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绑在它脚上的那条链子。 重获自由后的鹦鹉依旧欢快不已,脑袋歪斜着,嘴里不停地重复着那句:“夫人开心。夫人开心。” 颜宁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那只鹦鹉的小脑袋,轻声说道:“我自己已经失去了自由,但至少可以让你拥有更多的自。”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怜悯。 这时,一旁的五娘赶忙走上前来,好心地提醒道:“夫人呀,您要是把这鹦鹉给放走了,它在外面可存活不了多久!” 然而,颜宁只是微微苦笑一下,语气坚定地回答说:“死了,也好过一辈子被那条铁链紧紧锁住的好!”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将鹦鹉放置在了围栏之上,随即转过身,缓缓走进了房间。 而此时的陆砚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已经连续好几日都没有回家了。 他不回家颜宁也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情,甚至心里还暗自想着,他不回来或许反而更好。 就在这一天,颜宁刚刚喝下一碗苦涩的汤药,正准备稍作休息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丫鬟前来禀报:“夫人,陆家二叔公求见。” 一听到这话,五娘连忙凑到颜宁身边,压低声音对她说道:“夫人,这陆家的二叔公,他们那一脉可是久远的旁系分支,他们一家全靠着咱们陆家的救济,日子才能勉强过得下去。依老身看,这次他过来拜访,八成又是来要钱的!” 听完五娘的这番话,颜宁轻轻点了点头。她整理了一下衣衫,稳步走向前厅。 当她踏入前厅的时候,只见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正拄着拐杖站在那里,而在老人的身旁,则静静地站立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儿,陆时渊。 二叔公一见到颜宁走了进来,立刻恭恭敬敬地向她颔首行礼,“夫人安好。” 颜宁目光落在眼前这位老人身上,只见他满脸皱纹、白发苍苍,身躯微微颤抖,显得无比孱弱和衰老。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于是轻柔地伸出手去扶住老人,领着他坐到一旁的座位上。 颜宁则在老人身旁的椅子上轻轻落座。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陆时渊立刻上前一步,向颜宁行了一礼,开口说道:“时渊见过夫人。” 他的声音清脆响亮,没有一丝紧张。 听到陆时渊的问候,颜宁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温暖柔和。 她已然明白老人家此番前来的目的所在。 二叔公用他那苍老无力且略带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夫人,咱们之间本来已经超出了五服之亲,按道理讲,确实没有资格把孩子过继到您家主这一脉。” 话刚说完,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随之抖动不止。 待咳嗽稍稍停歇后,二叔公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时渊这孩子命苦,他爹娘早早地就离开了人世,如今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我这把老骨头啊,大限将至,可实在放心不下这可怜的孩子孤孤单单地活在这世上!” 说到此处,老人眼中闪烁着泪花,满是对孙子的疼惜和不舍。 “夫人呐,老头子我今天厚着脸皮来找您,并不是痴心妄想要让时渊过继到贵府家主这一脉,只是恳请您和家主发发慈悲,能够收留这个孩子。”二叔公一边说着,一边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陆时渊,脸上露出恳切的神情。 紧接着,二叔公又补充道:“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伶俐,两岁的时候就开蒙读书识字,四岁就能熟练地打算盘!而且他还是个男孩子,无论是算账做生意,还是干些力气活儿,他样样都行,绝对不会白吃您家里一口闲饭的!” 说罢,二叔公满怀期待地望着颜宁,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颜宁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孩子。那孩子身着一件朴素的粗布衣衫,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祖父。 想到辈分这玩意儿,颜宁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明明也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就要当娘了。 颜宁的目光在陆时渊身上,一时看得出神。就在这时,一阵推轮椅声传来,瞬间将她从思绪拽回到现实。 是陆槿儿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陆知榷缓缓走来。待到轮椅停下,陆时渊立刻恭恭敬敬地朝着两人行了个礼,“时渊见过大伯,见过小姑。” 那孩子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文雅之气,行走的身姿更像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 陆槿儿脸上挂着盈盈笑意,转头看向颜宁,娇声说道:“嫂嫂,听闻府上有贵客临门,我与哥哥闲来无事,心中着实好奇得紧,便忍不住前来瞧瞧。” 颜宁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陆槿儿,开口道:“陆砚把我锁在了这府中,难不成,他也不让你出去玩儿?” 面对颜宁这番略带调侃的话语,陆槿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嘿嘿地尴尬干笑两声,算是应付过去了。 而站在一旁的二叔公虽然心里大致明白了颜宁话中的意思,但终究还是未能全然领会其中深意。 眼见二叔公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众人面面相觑,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颜宁直截了当地说道:“二叔公,不妨托人把时渊送到我祖母那里去。我的祖母喜欢孩子,尤其是像时渊这般乖巧可爱的孩子,我祖母肯定欢喜,定会好生教养!” 听到这话,二叔公面露一丝尴尬,讪讪地笑了起来。 一旁的陆知榷则赶忙向颜宁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我们绥远陆氏的幼子按照族规,是不允许离开绥远城的啊!” 颜宁闻言一愣,她显然对此事毫不知情,脸上顿时浮现出歉意,急忙向二叔公致歉。 二叔公倒是豁达大度,只是连连摆手笑道:“无妨无妨,夫人也是一片好心嘛。” 颜宁稍稍松了口气,接着又转头询问一直站在自己身侧的五娘:“五娘可知道家主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五娘微微躬身回答道:“回夫人的话,老身不知。” 颜宁无奈地点点头,心想只能先让五娘拿一些钱帛出来送给二叔公和时渊,好让他们祖孙二人先回去等待消息,等陆砚回来之后再好好商议此事。 颜宁心里担心这个孩子来陆家会受苦,不敢轻易答应,只能先问问陆砚的意思。 几日后,夜已深。 颜宁在床上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之间,突然感觉到身旁似乎有个人影缓缓躺下。 她心中一惊,瞬间清醒了几分,下意识地往床边挪动了一下身子。 第26章 过继通知 “你,明日还要走吗?”颜宁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生怕被旁人听到一般轻声。 只见陆砚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身子一斜,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凑到了颜宁身旁,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畔,带着几分戏谑说道:“怎么?夫人这是舍不得我走么?” 颜宁闻言娇躯一颤,俏脸瞬间浮起一层红晕,心中羞恼不已。 她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陆砚,紧闭双唇不再言语,显然是不愿再多与这个疯子多说一句话。 陆砚却并未就此罢休,他伸出双臂一把将颜宁紧紧拥入怀中。 待颜宁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落入了他怀抱。此刻的她本就困倦至极,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挣脱陆砚的束缚,也不想惹恼他,索性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就这样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颜宁悠悠转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意识地看向身旁,却发现床榻边空空如也,她还以为昨夜是做梦! 这时,五娘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看到颜宁醒来,赶忙朝着门外唤道:“快些进来伺候夫人梳洗。” 不一会儿,几个伶俐的小丫鬟便鱼贯而入,端着铜盆、巾帕等物候在一旁。 颜宁一边由着丫鬟们摆弄,一边开口向五娘问道:“大娘,陆砚他……昨日可曾回来过?” 五娘手持桃木梳子,轻柔地梳理着颜宁的秀发,同时压低声音回答道:“回夫人话,是回来了,但家主今日一大早就去铺子里了,估摸得到用午膳的时候才回来。” 颜宁听完之后微微颔首,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缓缓移向摆在面前的铜镜之上。 她就那样静静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起来。 转眼间便已临近午时。就在这时,陆砚和陆槿儿一起有说有笑地回到了家中。 温暖的阳光倾洒而下,恰好映照在他们身上,使得二人看上去格外引人注目。陆槿儿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般娇艳动人。 她步履轻盈地紧跟在哥哥陆砚身侧,一路上两人谈笑风生,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不时还能听到陆槿儿发出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 此时颜宁正独自一人静静地伫立在院子中。她的眼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那棵海棠树,树枝头上高高悬挂着的一只鹦鹉。 这只鹦鹉的小爪子上不知何时竟然又多出来了一条脚链。 颜宁今日的她身穿一袭简约素雅的淡蓝色轻衣。 这件衣服的剪裁极为合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那婀娜多姿、曼妙迷人的身材曲线。 她那头如瀑布般垂落至腰间的乌黑亮丽的秀发被精心地挽成了一个简洁大方的发髻,发髻之上仅仅点缀着几支从孙大娘那里买来的珠花钗子。 这些珠花钗子虽然并不显得十分奢华贵重,但它们却与颜宁自身所散发出的那种清新脱俗的气质相得益彰,使其越发显得楚楚动人、风姿绰约。 就在这时,陆砚踏入了院子。他一眼望去,视线瞬间便被站立在海棠树下的颜宁所吸引。 只见海棠花如粉色的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有的轻轻垂落在她的发顶,有的则悄然停留在她的肩头,似是在与她亲昵低语,画面美得如仙女图一般。 陆砚挪动脚步,走到颜宁身旁,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调侃道:“夫人在此这般出神,莫不是在心中暗自思量,究竟是这娇艳的花儿更美呢,还是夫人您更美?” 陆砚的话音刚落,颜宁娇躯猛地一颤,显然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陆砚这张嘴,颜宁已经逐渐习以为常。就算开口骂他,也只是浪费口舌,她也懒得再骂! 颜宁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转头抬起眼眸,如水般清澈的目光直直望向陆砚,轻声说道:“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陆砚闻言,脸上笑意不减,伸手轻轻拉住颜宁的柔荑,引领着她一同坐到旁边的石凳上。 陆槿儿见状,也连忙快步跟上,在一旁乖巧地坐了下来。 待三人皆落座后,陆砚依然嘴角带着笑着,饶有兴致地看着颜宁问道:“夫人您说?” 颜宁刚刚张开嘴唇,准备说话的时候,突然间,门口那负责守门的小厮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一般,脚步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只见这小厮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声说道:“家主、夫人,门外有个陆家的孩子前来求见!” 听到这话,陆砚不禁心生疑惑,自言自语道:“陆家孩子?” 说着,他便扭头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眼神之中充满了好奇。 稍作思考之后,陆砚大手一挥,对着那小厮吩咐道:“快把他带进来吧!” 而此时的颜宁心中也暗自猜测起来,不知道这个突然来访的陆家孩子是谁。 她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个可能的人选,但最终定格在了陆时渊这个名字上。 就在她心里暗暗琢磨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果不其然,正是陆时渊。 陆时渊恭恭敬敬地向着院内的几个人行了一礼,然后径直走到颜宁跟前,双膝跪地,“砰”的一声,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紧接着,他抬起头来,用略带稚嫩却又无比诚恳的声音说道:“时渊多谢夫人。前天祖父不幸离世,今日一早,我已将祖父妥善安葬。祖父临终之前特意嘱咐时渊,一定要前来向夫人道谢。” 听闻陆时渊祖父已然过世,颜宁心头不由得涌起一阵惋惜。 她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年纪尚小的孩子,发现他那双原本应该清澈明亮的眼眸之中,此刻竟然隐藏着一丝丝难以掩饰的悲伤。 颜宁忍不住轻声问道:“你家里如今……就只剩下你自己一个人了么?” 面对颜宁的询问,陆时渊微微点了点头。 颜宁的目光缓缓从陆时渊的身上移开,转而投向坐在一旁的陆砚。 只见陆砚紧紧皱起眉头,一双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陆时渊。 颜宁用略带紧张与期待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后,然后以一种近乎耳语般轻柔的声调问道:“你觉得这个孩子怎么样?” 说话间,她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安静乖巧的陆时渊。 听到问话后,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陆砚如梦初醒一般猛地回过神来。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将视线缓缓转向颜宁所在的方向。 而后又看了一眼站在身前小小的身影,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张开口轻声说道:“很好,这孩子和我年幼时很像!” 眼前的陆时渊,不仅神态举止与幼年时期的陆砚如出一辙,就连那副一板一眼的认真模样也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尤其是那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更是宛如复刻了小时候的陆砚。 以至于当陆砚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错觉,仿佛时光倒流,一度以为阿砚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颜宁想到陆砚疯起来会六亲不认。此刻,看着陆砚脸上那温柔且宠溺的神情,颜宁不禁感到有些意外,但同时内心深处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犹豫片刻之后,颜宁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再次开口询问道:“那,你喜欢这个孩子吗?” 她的话音刚落,陆砚便立刻明白了她话里隐含的意思。只见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并转头望向颜宁,反问道:“夫人难道是想过继这个孩子?” 颜宁微微颔首应声道:“嗯!” 得到肯定答复后的陆砚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或者迟疑,相反,他果断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选这个孩子吧。” 就在当天夜晚,月明星稀之际,陆砚匆匆派人召集了族中的各位长辈齐聚于家族祠堂。 很快,陆家所有能够赶过来的人纷纷抵达现场,整个祠堂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但随着陆砚与颜宁携手牵着小陆时渊踏入祠堂正门那一刻起,原本喧闹嘈杂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他们三人身上。 只见陆砚与颜宁神色庄重地带着陆时渊径直走到供奉着祖宗牌位的香案之前立定身形。 在一阵短暂而凝重的沉默过后,陆砚深吸一口气,然后提高嗓音对着在场众人朗声宣布道:“今日让各位过来,是想宣布,将陆时渊过继到我的名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陆砚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刚刚落下,原本寂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都能听见声响的祠堂内突然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反对之声...... 首先站出来说话的,是此前带着孩子过来送团扇的那位夫人。 只见她微微躬身行礼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家主,这小子和咱们这一脉可是早就出了五服,而且,如果真把他过继到您这儿,那他可就成了陆氏的少主,少主可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孩子都有资格的。” 这边话音刚落,送镯子的那户人家也赶忙凑上前附和着:“是啊,家主。哪能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过继到家主您这一房的呀。您倒不如您瞧瞧我们家的阿澄如何?这孩子乖巧可爱,又聪明伶俐,简直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随着这两人起头,其他那些心怀鬼胎之人也纷纷按捺不住,争先恐后地将各自的孩子推搡至前面来,一个个争着向陆砚毛遂自荐。 面对众人的喧闹与嘈杂,陆砚却始终面不改色,只是目光坚定地看着人群中的某个方向,口中斩钉截铁地道:“我不管你们怎么说,反正我就喜欢这个孩子!” 一听这话,刚刚还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人们顿时安静下来。 但仅仅片刻之后,又有人忍不住跳出来反驳道:“喜欢?家主,喜欢毕竟只是次要的。真正至关重要的还是家族的血脉传承!这小子,大家伙儿都是知道的,沉默寡言,有时候甚至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像这样木讷内向的性子,将来又怎能承担得起管理偌大家族产业的重任?”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也响起来:“没错没错,咱们陆家自古以来便是以经商为本业,世世代代积累下如今这般庞大的家业实属不易。若是让这么一个呆头呆脑的孩子日后继承家主之位,岂不是要毁了祖宗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争论不休。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两个目的,要么极力推荐自家孩子,希望能够借此机会攀附上陆砚这位家主。 要么则对陆时渊百般挑剔贬低,认定他根本不配被过继成为陆氏少主。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吵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第27章 仁慈一点 陆砚站在那里,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厌烦和无奈。 尽管他平时当齐王的时候威风凛凛,但此刻面对如此混乱的场面,也有些束手无策。 而另一边的颜宁,则满脸愁容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过继一个孩子竟然会这般麻烦。 更令她担忧的是,她根本无法确定自己离开之后,这个孩子能否在陆家平安无事地生存下去。 颜宁缓缓蹲下身子,温柔地注视着陆时渊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轻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如果让你来当陆家的少主,你愿意吗?” 陆时渊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声音清脆地回答道:“我愿意!” 颜宁微微一怔,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成为陆家的少主,你肩上所承担的责任,可是关乎整个陆家的荣辱兴衰啊,你能够明白吗?” 陆时渊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 颜宁凝视着眼前这个小小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此时此刻,周围众人对于陆时渊的谩骂声不绝于耳。 陆砚却对这群反对的人毫无办法。他总不能将这些人全都杀光吧? 这时,就连德高望重的老族长也忍不住出言相劝:“就算要过继,也应该选个血缘关系更近一些的孩子呀!像这样......” 话到嘴边,老族长又犹豫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了陆时渊。 颜宁并不想在此时逞强出风头,她只是默默地牵起陆时渊的手,静静地走到陆槿儿身边。 留下陆砚独自一人站在那里,面对着整个家族的人,他身姿挺拔如松,浑身散发出一种强大而无畏的气息。 周围的人们或交头接耳、或指指点点,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真正上前与他对峙。 颜宁和陆家兄妹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观看着这场好戏。 目光扫过陆槿儿时,颜宁发现,她看向陆砚的目光显得与众不同。 她那美丽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担忧,又似乎眼底又隐藏着某种情意。 一旁的陆知榷察觉到了陆槿儿的异样,生怕被颜宁看出其中的端倪。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伸手拽了一下陆槿儿的衣袖,并向她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感受到哥哥的示意,陆槿儿微微一惊,赶忙收回了自己停留在陆砚身上的目光。 颜宁本就心思细腻,她很快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她暗自琢磨着这陆槿儿看陆砚的眼神,同时想着,自己逃跑可能需要陆槿儿帮忙。 此时的陆砚早已对陆家众人无休止的反对感到厌烦至极。 他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嘈杂的声音停下。见此情景,众人虽然心有不满,但还是暂时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陆砚高声吩咐手下搬来一把椅子。只见他气定神闲地走到椅子前,缓缓坐下。 这一刻,他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那个吊儿郎当的绥远陆氏陆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位权倾朝野、令人敬畏的摄政王——齐砚!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猛地睁开,一道冷冽的光芒从眼底闪过。 随后,他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用不轻不重但却极具威严的声音说道:“看来,我这个家主所说的话已经没有人愿意听从了是吗?” 陆砚的话音刚落,整个场面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的寒意,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再多说一句话。 他那阴沉得仿佛能长出杀人的刀子一般,死死地锁定着面前的老族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族长,还望您费心,就近挑选一个黄道吉日,开祠堂,把陆时渊正式记入我的名下!” 老族长被他如此凶狠的目光紧紧盯着,心里不禁打起了寒颤,只觉得那眼神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剑,直直地刺向自己。 他的眼神又好像在警告着所有人,如果有谁敢对这个决定说出半个‘不’字,今日便死在这里! 面对这样充满威胁意味的眼神,老族长纵使心中再有万般不情愿,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见老族长点头答应,那些原本心存不满的陆家族人们顿时哑口无言。 尽管他们心中仍有诸多怨言,但在这种强大的威压面前,谁也不敢再多嘴半句。于是,没过多久,人群便如潮水般迅速散去。 眨眼间,偌大的祠堂里就只剩下,陆砚、颜宁和陆时渊。 待到其他人都走光之后,陆砚脸上的表情却如同川剧变脸一般,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刚才还是一脸阴沉狠厉的他,此时竟换上了一副温和亲切的笑容。只见他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地走到陆时渊和颜宁身旁。 他慢慢地蹲下身子,与陆时渊平视着,语气温柔地说道:“再过几天,你就得改口称呼我为父亲了。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叫父亲,到时候喊我一声家主也是可以的哟!” 听到这话,陆时渊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他就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离开了此地。 而一旁的颜宁呢,则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她一心惦记着如何才能逃离这里,以至于就连陆砚已经盯着她看了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丝毫察觉。 “夫人,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陆砚轻声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关切。 颜宁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冷不丁地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一下。 她定了定神,脑海里回响起五娘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取得他的信任,想要离开这里,便不会太难了!” 想到此处,颜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中真情流露,一抹淡淡的伤感悄然浮现,“我……只是有些想念祖母了!” 陆砚闻言,微微抬起眉眼,凝视着颜宁那张略显憔悴的脸庞。 片刻之后,他竟然将自己的脸慢慢地凑近颜宁,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压低声音说了句旁的:“夫人心思还是太浅了!” 他可是摄政王齐砚,外人称呼他为——齐公子。众人之所以如此称呼他,而非直接称为齐王,其中缘由颇深。 只因朝野上下只要一听到“齐王”这两个字,无不闻风丧胆、战战兢兢! 摄政王手段残忍、心狠手辣,做起事来更是毫不留情,从来不给任何人留下后路。 朝上,他曾亲手斩杀位高权重的辅政大臣;朝下,哪怕是平民百姓家的小孩儿,若不幸招惹到他,也难逃厄运。 往往头一天有人得罪了他,第二天那人的尸首就会出现在荒无人烟的乱葬岗之上! 明明如此凶残暴戾之人,却偏偏要求旁人称呼他为齐公子。 其实这个称呼,他意在向那位尚且年幼的小陛下表明自己的心迹:虽然如今由他辅佐朝政,但绝对没有丝毫僭越之心。 自古以来,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且生性多疑,即便是对自己的亲侄子,亦是如此,绝无半分例外可言! 陆砚之所以断言她心思太过浅显,原因正在于她那显露无疑的面部神情以及那双眸之中飘忽不定、左躲右闪的目光。 对于她心中究竟在盘算些什么,识人无数的齐砚,一个眼神便能看穿她内心的想法。 就在这时,颜宁一脸茫然,全然不知所以然地紧皱眉头向他发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只见陆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狡黠的笑容,轻声回应道:“夫人啊,我的意思是,你瞧这天色已晚,咱们也该早些歇息啦!” 他牵着她回房。 待一众丫鬟们手脚麻利地替颜宁完成洗漱梳理之后,陆砚这边同样也已沐浴净身,并换上了一袭崭新而洁净的衣袍。 仍在专心致志给颜宁梳着头的五娘,瞥见陆砚迈步走进房内,当即识趣地轻轻放下手中的梳子,缓缓站起身来,而后恭恭敬敬地朝后退去。 一时间,房间之内熄灭了不少烛火,使得原本明亮的光线骤然变得昏暗起来。 陆砚不慌不忙地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移动到颜宁所坐的妆台前方,随后悠然自得地在她身旁落了座。 颜宁那如弯弯柳叶般的秀眉紧紧蹙起,满含忐忑与小心地询问着陆砚:“你当真喜欢时渊那个孩子么?” “夫人,你不妨有话直说!”陆砚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颜宁凑近了一些。 他靠得实在是太近了,颜宁只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那陌生的气息让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甚至从心底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生理不适感,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般地难受,只想立刻离这个男人远远的。 只见她紧紧地提着自己的裙摆,匆忙站起身来,像是躲避瘟疫一般,快步朝着床榻那边走去。 等她坐到床上之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抬起头透过屏风看向陆砚,缓缓开口问道:“你会不会伤害他?就像......” 还没等她说完,陆砚便笑着插话道:“就像我当初一刀刀割下裴玲珑身上的肉那样是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依旧挂着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同时抬起脚,不紧不慢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颜宁听到他提及裴玲珑,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前些日子所看到的恐怖场景,再联想到陆老夫人毫无声息地就这样从府中离奇失踪,至今杳无音讯,颜宁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起来! 她不由得浑身一颤,手忙脚乱地赶紧躺到床上,然后拼命地往里缩了缩身子。 躲到床铺的最里面,背对着陆砚,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说道:“他不过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如果日后,他不小心犯下什么过错,你可不可以看在他年纪尚小的份儿上,对他稍微仁慈一些?” 陆砚见颜宁如此惊恐的模样,不知怎的,突然又起了戏弄她一番的心思。 于是,他故意用一种充满戏谑的语气回答道:“仁慈一点?嗯,夫人难不成要我直接把他给活活勒死吗?这样够不够仁慈啊?哈哈哈哈哈......”说完,便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 他的声音犹如魔音一般直直地穿透人的耳膜,钻进大脑之中。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仿佛都拥有生命一般,在脑海里不断盘旋萦绕,久久不散,怎么甩也甩不掉。 颜宁听到这声音后,浑身一颤,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迅速将脑袋缩进温暖的被窝里,紧紧捂住耳朵,生怕再有一丝一毫这样可怕的声音钻进来。 这个陆砚,简直就是个疯子。 至于那个孩子的事,颜宁更是决定撒手不管了。 是生是死,一切就听天由命吧!毕竟那孩子姓陆而非颜,与她没有半分血缘关系,她才懒得为此费心思呢。 只是因为这个孩子,就要和这个疯子没头没脑地搭上几句话,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眼下,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才最为重要。 夜幕深沉。突然间,天空划过一道道耀眼的闪电,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一道惊天动地的惊雷猛地炸响,惊得颜宁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她惊恐万分地睁开双眼,恍惚间竟看到身旁躺着的陆砚。一时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仍深陷于噩梦还尚未清醒。 慌乱之中,颜宁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索放在枕头底下防身用的珠钗。 簪子没摸到,伸出去的手却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了。 颜宁瞬间魂飞魄散,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扯开嗓子尖叫起来。 陆砚被她的尖叫声吓得一个激灵坐起了身子,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说道:“夫人,这深更半夜的,难不成您是想要谋害亲夫?” 颜宁此时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跳快得如同擂鼓一般。 又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夜空,刹那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几乎与此同时,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轰然响起! 第28章 求助陆槿儿 就在这一瞬,颜宁看清了陆砚的脸,他阴沉恐怖的模样让她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大脑一片空白,随即眼前一黑。 她像失去意识一般,朝着床倒去。 陆砚快速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即将摔倒在床上的颜宁,将她抱在怀中! 当他感觉到脖颈处传来颜宁呼吸地温热时,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看着怀中这个胆小如鼠的颜宁,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区区几声雷鸣电闪就能把你吓成这样。” 说着,陆砚小心翼翼地抱着颜宁一同躺在了床上,并轻柔地将她放置在了自己温暖的被窝里。 就在他紧紧抱着颜宁的时候,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茶花香气从她身上飘散而出,萦绕在他的鼻尖,久久不散。 黎明时,颜宁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陆砚那完美无瑕的侧脸轮廓。 此刻这张堪称绝美无俦的面容在她眼中却宛如鬼魅般可怕至极。 她猛地坐起身子,慌乱之间正准备下床逃离,可还未等她的双脚着地,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便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抓住了她,顺势将她再次拉入了那个坚实的怀抱。 陆砚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夫人莫急,此时天色尚早,不妨再多歇息片刻。” 颜宁原本拼命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束缚,但脑海中突然闪过自己精心策划的逃跑计划,于是她强压下内心的恐惧与不安,暂时放弃了反抗。 只是轻声嘟囔道:“我已经在这府邸中待了好些日子了,整日无所事事,实在觉得烦闷。究竟何时你才肯带我出门走走,透透气?” 陆砚那张俊美的脸庞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只见他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好啊!只要夫人乖乖叫我一声夫君,等会儿我就带你出去走走!” 听到这话,颜宁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心里暗暗骂道:这个厚脸皮的疯子,叫他夫君?想得美!她恨不能立刻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给他点颜色瞧瞧。 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冲动,于是她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经过漫长的挣扎与犹豫之后,颜宁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细若蚊蝇般的话语:“夫……君……” …… 待颜宁梳妆完毕后,只见她迅速提起裙摆,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院奔去。 当颜宁赶到前院时,只见陆砚正与陆家的两位兄妹谈笑风生。她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三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砚才恍然察觉到颜宁的存在。 他猛地转过头来,目光瞬间落在了颜宁身上,然后快步向她走来。 眨眼间,他已来到颜宁跟前,温柔地说道:“夫人,咱们走吧!”说罢,他自然而然地牵起了颜宁的手,朝着大门口缓缓走去。 就在这时,颜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停下了脚步,并回头望了一眼。 紧接着,她转头看向身旁的陆砚,轻声提议道:“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吧?这样岂不是更有趣些?”说完,她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陆槿儿。 陆槿儿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如花般灿烂的笑容,兴奋地应道:“好啊!人多的确会更热闹!”话音未落,她便像只欢快的小鹿一样,蹦蹦跳跳地冲到了颜宁身边。 只见陆知榷形单影只地独坐在院子当中,那身影看上去竟有几分落寞与孤寂。 颜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禁一动,于是轻声提议道:“兄长一起吧?” 不多时,陆砚便推着轮椅上的陆知榷缓缓走着。两个小姑娘则手挽着手走在前头。 陆砚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着颜宁,一刻都不愿移开视线,生怕她会突然消失。 颜宁则悄悄地拉着陆槿儿一路小跑至稍远处的脂粉摊子前。 趁着陆砚尚未跟上来的间隙,她压低声音对着陆槿儿问道:“槿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陆砚?” 陆槿儿正欲伸手去拿一盒精致的胭脂,听到这话后,动作猛地一滞。 她满脸惊愕地转头看向颜宁,眼神闪烁不定,嘴边的话语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没……没有啊,怎……怎么会呢?他……他可是我的表哥呀,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颜宁却并未轻易相信这番说辞。 “可我觉得你就是喜欢他!你也知道,其实我是被他强行绑来这里的,并非心甘情愿要嫁给他。所以你能不能帮帮我逃出这个地方?” 话音未落,颜宁眼角余光瞥见陆砚已经快步朝这边走来。她连忙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随手拿起一块胭脂,故作镇定地向摊主询问价格。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陆槿儿,脸上满是疑惑,对于颜宁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她似乎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让她感到不解的是,陆砚身为一家之主,且是人中龙凤、出类拔萃之人,为何颜宁说并不情愿嫁给他?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不成?想到此处,陆槿儿不禁心生疑虑,开始暗自揣测起颜宁的真实意图来,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在套自己的话。 就在这时,只见颜宁对着老板说道:“他们两位会付账的,您直接找他们要钱就行。” 话音刚落,颜宁便毫不犹豫地牵起陆槿儿的手,朝着远处快步走去。 一路上,颜宁始终紧紧拉着陆槿儿,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街道和建筑,用心观察并记住逃跑的路线。 颜宁忽然再次开口对陆槿儿说道:“你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娶别人吧?他将我囚禁在府里,连半步都不许我踏出。而你应该对这绥远城熟悉,眼下能够帮我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听到这番话,陆槿儿顿时面露难色,心中一阵纠结。她的确钟情于陆砚,但她实在是没有那个胆量帮颜宁逃跑。 颜宁见陆槿儿有些犹豫,她又说道:“只有我逃走了,你才会有机会和陆砚在一起不是吗?难道你真的能一辈子,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吗?” 她好说歹说,终于动摇了陆槿儿,陆槿儿问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颜宁凑到陆槿儿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说完两人便相视一笑! 后面推着陆知榷的陆砚,看到这一幕,他与陆知榷说道:“你猜猜,我夫人跟槿儿说了什么?” 陆知榷是个局外人,自然猜不透两个小姑娘说些什么,他淡淡一笑,“我不知道!” 陆砚提醒他:“你今天回去问问槿儿,不就知道了?” “女儿家的事,我这个兄长,怎么好过问,你想知道,不应该去问你的夫人吗?”陆知榷说道。 第29章 糖葫芦 陆砚稍一分神,再次定睛看向面前时,发现原本走在前面的两个女人竟然凭空消失了踪影! 陆砚那双浓密的眉毛紧紧皱起,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 他毫不犹豫地一把将身旁的陆知榷猛地推向旁边空着的位置,然后迅速转身去找颜宁。 如果颜宁就这样跑回了都城,那穆清定然会跑去见她。齐玉现在正是需要穆清陪伴时侯,无论如何也决不能让穆清有机会与颜宁相见。 陆砚迈着急促的步伐,目光急切地扫视着熙熙攘攘的大街,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 尽管他已经全力四处去找,但始终未能看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无奈之下,他只得先派人回去叫人一起找。 等陆砚找到了颜宁时,只见她们二人并肩站立在队伍的最前端,兴高采烈地玩着投壶。 看着这一幕,陆砚一直紧绷的心弦总算稍稍放松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费力地从拥挤的人群当中挤出一条通道,朝着颜宁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此时,陆槿儿兴致勃勃地又掏出了十个铜板,豪气冲天地喊道:“来来来,咱们俩接着再来一局!我就不相信这次还是一次都中不了!” 颜宁小心翼翼地从老板手中接过支箭矢,她紧握着箭杆,手心微微出汗。 旁边传来一个男人轻佻的声音:“姑娘,你们已经投了整整五局一个都没有中!啧啧啧……要不这样吧,只要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大发慈悲地帮帮你怎么样?保证能让每一支箭都百发百中!” 听到这话,颜宁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丝不悦。她缓缓转过头去,想要看看这个口出狂言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她的目光还未触及到对方的脸,突然之间,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犹如一道惊雷划破长空。 陆砚不知何时冲了过来,毫不犹豫地扬起手,狠狠地给了那个男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只见陆砚满脸愠怒,双目冷峻地看向这个男人,他咬着牙警告道:“我的夫人,岂是你这种登徒子能够随意调戏的?” 陆砚出手之快、用力之大令人咋舌,他那一记耳刮子打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被打的那个男人瞬间愣住了,待回过神来后,他发现眼前的陆砚身着华服,气质不凡,绝非好惹之人。 他连忙用手捂住火辣辣疼痛的脸颊,仓皇失措地转身逃走了。 颜宁被陆砚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当她看到陆砚转过身面向自己时,出于本能反应,她下意识地迅速将视线移开,不敢与他对视。 颜宁的心如同小鹿乱撞,怦怦直跳,像是那记响亮的耳光不是落在别人脸上,而是扇在了自己的心上。 她甚至有些害怕,担心陆砚接下来的怒火会烧到自己身上,生怕他的另一个巴掌也会毫无征兆地挥向自己。 想到这儿,颜宁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急忙转过头去。 只见她脸上迅速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对着身旁的陆砚娇声说道:“我想要那个!可是我和槿儿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投中,你来投。” 说着,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朝着老板摆放出来的奖品处轻轻一指。 顺着她指尖所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串晶莹剔透的珠子。 就在颜宁话音刚刚落下之际,一旁正沉迷于投壶的陆槿儿接连投掷出五次箭矢,竟然无一命中。 她顿时气得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转过身来。原本正要开口抱怨几句,可一抬眼恰好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陆砚。 她二话不说,快步走上前去,一把紧紧抱住陆砚的手臂摇晃起来,并撒娇似的说道:“砚哥哥,那把扇子好看,你来帮我赢一局!” 陆砚还未来得及回应颜宁递过来的箭矢,就已经被陆槿儿给硬生生地拽走了。 而颜宁见状,则十分识趣地将手中的箭矢默默地递到了陆砚面前。 正当陆砚伸手接过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一旁的陆槿儿却迫不及待地连声催促道:“砚哥哥,您别磨蹭啦,快点投呀!快点投呀!” 在陆槿儿不断的催促之下,陆砚只得无奈地开始了投壶。 而趁着这个机会,颜宁则悄悄地转身,蹑手蹑脚地溜走了。 早在之前偷溜的时候,她就已经和陆槿儿商量好了一切。她甚至连逃跑要用的马车都提前雇好了。 就等着陆砚离开之后,找个机会偷偷溜回都城去。 颜宁觉想着要把这段时间所经历的种种遭遇原原本本地讲给爹爹和母亲听。 万一爹爹执意要让她回到陆欲身边,她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去找祖母帮忙。 只要有祖母站在自己这边,给自己撑腰,就算是爹娘也不敢再逼迫自己嫁给不想嫁的人。 想到这儿,颜宁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转身开始往回走去。 走了一会儿,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路边,陆知榷正和一群孩子们玩得很开心。 只见他手中拿着好几串红彤彤的糖葫芦,正挨个分发给那些可爱的小家伙们。 \"叫哥哥才有糖葫芦吃,小豆子,快叫哥哥!\" 陆知榷满脸笑容地对着其中一个还不到四岁的小姑娘说道。 那个小姑娘此刻满心满眼都是那诱人的糖葫芦,根本没有留意到陆知榷说了些什么。 无论陆知榷如何耐心地哄着她,可这小姑娘就是紧闭双唇,始终不肯开口叫一声哥哥。 眼见着小姑娘的眼眶渐渐泛红,马上就要哭了,陆知榷连忙将一串糖葫芦递到了她的手中。 小姑娘一接过糖葫芦,立刻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一直在旁边悄悄观察的颜宁,看到陆知榷的手里居然还剩下两串糖葫芦,顿时感觉自己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犹豫再三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去,大大方方地朝着陆知榷伸出了右手,并脆生生地喊道:\"兄长,也给我一串吧!\" 陆知榷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他下意识地猛然回过头去,只见颜宁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身侧。 她那美丽动人的容颜上,眉眼之间流露出一抹温柔如水的笑意,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则始终紧紧地盯着他手中那串糖葫芦。 平日里,颜宁给人的印象总是那般清冷高雅,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然而此时,她却如同一个孩童一般。 陆知榷不禁轻声笑了起来,然后将糖葫芦递到了颜宁面前,并柔声说道:“吃吧!” 颜宁满心欢喜地接过糖葫芦,迫不及待地咬下一颗。 她本想问一问为何在这个季节里居然还有新鲜的山楂时,一股强烈的酸味瞬间席卷而来,仿佛要将她的牙齿都一并融化掉。 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原本精致的面容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酸涩变得有些扭曲。只见她呲牙咧嘴地望着陆知榷,眼中满是嗔怪之意。 陆知榷见状,忍不住咧嘴笑起来,边笑边解释道:“我刚刚就想提醒你,这不是山楂,而是山红豆。” 颜宁听后恍然大悟,但此时口中的酸涩感愈发强烈,让她难以忍受。 她连忙蹲下身子,迅速将嘴里那块酸溜溜的果肉吐了出来,她的牙齿不停地颤抖着,整个人也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颜宁无奈地撇了撇嘴,心里暗暗埋怨着陆知榷怎么能如此捉弄人。 不过,当她看到陆知榷递过来一块洁白如雪的手帕时,心中的不满顿时消散了大半。 她伸手接过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嘴角残留的汁液,同时没好气地说道:“这么酸的东西,你居然还拿给孩子们吃!”说着,她抬起头,目光顺着陆知榷手指的方向望去。 在旁边蹲着几个可爱的小孩子,他们正津津有味地舔舐着假糖葫芦外面那层薄薄的糖衣,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颜宁瞬间明白了陆知榷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颜宁脸上绽放出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伸手从他手中拿过那串剩下的假糖葫芦。 “我一会儿拿回去给陆时渊尝尝。”她满心欢喜地说着,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也不知道陆时渊会不会吃。 陆知榷却迅速将糖葫芦从她手中夺回,眉头微皱,一脸严肃地说道:“这可不行!你不能把这个给他吃!”他紧紧握着那串糖葫芦,生怕再被她抢走似的。 颜宁见状,再次敏捷地从陆知榷手中夺过糖葫芦,并一边缓缓后退,一边笑嘻嘻地对他说:“兄长,我身上没有钱,就只好先借用一下您的糖葫芦!”话音未落,她已经转过身去,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颜宁突然感觉气氛有些异样,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 她猛地回头一看,只见陆砚和陆槿儿不知何时已悄然站立在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他们的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而陆砚的目光更是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深邃而复杂。 陆砚其实已经在这里观察了许久,他默默地凝视着颜宁如花的笑颜,心中暗自惊叹不已。 原来,她笑起来,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般耀眼夺目。只可惜,这样的笑容,她从未曾向自己展露过,哪怕一次。 一种难以言喻的妒意在陆砚心底油然而生,瞬间蔓延开来。 他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此刻的他,竟然开始嫉妒起陆知榷来,他什么都没做便能轻易引得颜宁笑得如此灿烂! 他也想看到颜宁也对自己真心笑一次!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也好…… 第30章 出逃前夕 就在一瞬间,陆砚心头猛地一惊,忽然意识到自己脑海中的念头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这个突如其来的觉悟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震,脸上的神情也随之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方才还如冰山般冷峻的脸上,眨眼间便荡漾起一抹温柔笑容。 只见他缓缓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朝着颜宁走去。 来到颜宁面前时,声音轻轻唤道:“夫人!” 还未等到颜宁对他的呼唤做出任何反应,陆砚突然伸手一把夺过她手中紧紧握着的糖葫芦,然后毫不犹豫地随手一扔,那串糖葫芦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摔落在地上。 “你......”颜宁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和不满。 她怎么也没想到,陆砚会把她的糖葫芦丢了。刚刚想要开口骂他,但话到嘴边又被陆砚接下来的举动给生生打断了。 只见陆砚从怀中掏出刚才投壶摊上的珠子,小心翼翼地握住颜宁纤细的手腕,轻柔地将那串珠子戴在了上面。 他的动作是那样的温柔,就好像生怕弄疼了颜宁一般。 戴好之后,陆砚抬起头来,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颜宁,轻声说道:“夫人,这是你想要的珠串,为夫给你赢回来了。” 听到这话,颜宁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地扭头朝着陆槿儿所在的方向望去。 这一看之下,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因为她发现陆槿儿此时的脸色显得很不正常。 颜宁连忙伸手将戴在自己手腕上的珠子取下来,迅速地戴到了陆槿儿的手上,并笑着对她说:“这是槿儿妹妹想要的。” 陆砚呆呆地伫立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似的一动不动。他那双深邃有神的眼睛,此时正直勾勾地凝视着面前的两位姑娘,眨也不眨一下。 只见他那漆黑如墨、深邃无比的眸子,此刻竟犹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冰冷得令人心悸,又深沉得让人难以捉摸。 隐隐约约之间,好似有一层薄如轻纱的雾气在他的眼中缓缓飘荡,这层雾气不仅没有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反而使得他的眼神看上去越发迷离起来,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她想要的珠子,自己赢来送给她,可没想到她竟然转手送给了别人。 是因为她不喜欢这颗珠子?还是说她已经对自己厌恶到了如此地步?这个问题不断地在陆砚的脑海中回荡,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 一会儿,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家中。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快要接近正午时分了! 颜宁心里一直惦记着陆时渊,刚一到家,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他。 陆砚似乎早已猜到她内心的想法,于是默默地一路跟随在她身后。 当他们来到陆时渊住的那个院子时,发现陆时渊正悠然自得地倚靠在一棵大树旁边,手中捧着一本书,全神贯注地看着书。 他看得如此入迷,以至于连树上飘落下来的花瓣掉落在他的头发上都毫无察觉。 颜宁见状,实在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与美好,她轻轻地提起自己的裙摆,小心翼翼地转身走出了院子,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扰到正在专心读书的陆时渊。 这时,一直紧跟其后的陆砚开口吩咐身边的五娘道:“等会儿记得给小少主把饭菜送过去!” 颜宁听见他这句话后,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偷地瞄向他。 见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的神色。颜宁心中暗想:难道他真的从心底里喜爱这个孩子吗? 就在这时,一直留意着颜宁反应的陆砚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投来的目光。 他嘴角微微上扬,泛起一抹坏笑,然后故意将自己的脸迅速地凑近到颜宁的面前。 那近在咫尺的距离让颜宁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脸颊,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陆砚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紧紧盯着颜宁,语气略带调侃却又显得不正经地说道:“夫人大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我,何必这般遮遮掩掩呢?莫不是为夫长得实是入不了夫人的眼,以至于夫人都不愿用正眼瞧瞧我?” 颜宁完全没料到他会有此举动,被他突然凑近的脸吓了一大跳。 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猛地转过头去,心跳瞬间加速,双颊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 面对陆砚这样的戏谑和挑逗,颜宁是又气又恼,索性直接选择不理睬他,心想他这个疯子的嘴,真是时时刻刻都让人讨厌! 只见她轻盈地抬起脚步,缓缓地向前走去。 而此时,陆砚敏锐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于是他停下了跟随的步伐。 刚刚还挂着嬉皮笑脸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似的。 过了片刻,陆砚像是回过神来一样,迅速收起了那僵硬的笑容,转而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情,静静地站立在原地。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从某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千山他恭敬地走到陆砚身侧,行了一礼后说道:“少主,夫人她今日与陆四小姐一同前往了车马行,在那里雇了一辆马车。” 听闻此言,陆砚微微抬起那双狭长的眉眼,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 紧接着,他嘴角轻轻上扬,发出一声轻笑:“呵,无妨,且由她去吧。我们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说罢,他双手抱臂于胸前,似乎已经在心中谋划好了接下来的行动。 …… 夜幕笼罩着整个房间,月光洒在了地上,形成一片片银白的光斑。 颜宁刚刚在床上躺下不久,就听到一阵轻微的开门声传来。 陆砚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 颜宁像往常一样,迅速地挪到了床的最角落里,然后背对着门口躺好。 她紧紧地蜷缩着身子,仿佛想要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一般。 陆砚慢慢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先是快速地扫视了一下那个把自己包裹得如同粽子似的颜宁。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夫人,明日我需前往都城一趟,送去今年的贡茶。而且都城那边的铺子,我也得亲自过去查看,估计这次出门也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安静躺着的颜宁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 只见她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陆砚,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掩饰住内心的喜悦和期待,急切地问道:“真的要去好几日吗?” 她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嘴角微微上扬,等待着陆砚给出肯定的答案。 看着颜宁如此可爱的模样,陆砚强忍着笑意,故意摆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 “是啊,夫人,要去好几日呢!这几日我不在家,时渊读书写字的事儿,还望夫人能帮忙挑选一位合适的先生教导他。我是一介商贾,对于学问之事实在是不太懂。夫人可是新科状元的亲妹妹,这件事交给你我放心!” 第31章 成功出逃 颜宁坐在那里,表面上看似在认真听他说话,但实际上心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对于他之后所说的每一个字,颜宁都是随口敷衍应和着,心中暗自盘算着,只要他前脚刚离开这里,自己立马就让陆槿儿去把马车叫来。 绥远城距离都城不算太远,仅仅只有两百余里而已,如果脚程能够再加快一些,尽早出发的话,那么在天色尚未完全变黑之前,肯定可以顺利抵达都城。 一想到马上就要回到家,颜宁不禁喜上眉梢,心情愈发激动起来,甚至想得太过入神,就连脸上原本该有的表情管理都全然抛诸脑后了。 一直注视着她的陆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到她这般模样,心中真是又好气又觉得好笑。 自己明明已经对她照顾有加、好吃好喝地供着,可没想到她竟然还一门心思想着逃跑。 陆砚故意凑近到颜宁的面前,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问道:“夫人啊,为何为夫刚刚一提及要走,你就这么高兴?难道说,夫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为夫分开吗?” 颜宁冷不丁被他这番突如其来的话语从思绪中猛地拽了回来,一时间竟有些慌乱失措。 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想着要给时渊请先生来教导功课呀,所以心里才会感到高兴嘛……” 她所给出的这个借口实在是过于牵强附会了些,就连颜宁自己都说服不了。 好在陆砚担心继续追问下去可能会暴露出自己其实早就知晓她打算逃跑的计划,于是赶忙打住话题。 只见他背对着颜宁缓缓躺下身去,闭上双眼假寐,只是那双紧闭的眼眸下却难以掩饰住其中满满的笑意。 哼,夫人呐,尽管试试!且看你究竟有没有本事逃出这绥远城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陆砚便早已收拾妥当,早早地出发了。 而另一边,颜宁得知这个消息后,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片刻之后,她当机立断,赶忙吩咐身边的五娘道:“大娘,快让人去请绥远城中学识最为渊博的教书先生。切不可耽搁!” 交代完后,颜宁见五娘匆匆离去,自己则蹑手蹑脚地朝着陆槿儿所住的院落奔去。 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被旁人发现。好不容易来到了院门前,她轻轻推开院门,迈步而入。 然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进入院子后并没有见到陆槿儿的身影,反而是陆知榷出现在了眼前。 此时的陆知榷正静静地站立在一棵盛开的桃花树下,目光专注地凝视着那些被微风拂落的粉色花瓣。 他身姿挺拔,一袭青衫随风轻扬,宛如一幅优美的画卷。在他身旁不远处,摆放着他常坐的轮椅。 颜宁见状,不禁怔愣在了原地,一双美眸直直地望向陆知榷所在之处。 心中满是疑惑和不解,既然陆知榷并非真的是个瘸子啊!那他为何又要一直装瘸? 正当颜宁陷入沉思之际,陆知榷像是突然有所察觉一般,猛地回过身来,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 很快,他的视线就精准无误地锁定在了院门处的颜宁身上。 面对如此情形,陆知榷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惊慌失措。只见他神色自若,步履沉稳地走向放置在一旁的轮椅,然后优雅地坐了下去。 接着,他抬起头看向颜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并向颜宁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缓声道:“夫人,请进来吧。” 颜宁轻移莲步,缓缓地走进院子里。她目光匆匆扫过陆知榷那佯装残疾的双腿,心中虽有疑虑,但此刻却无暇顾及,因为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找陆槿儿。 只见颜宁朝着陆知榷微微屈膝行礼,轻声问道:“兄长,不知槿儿妹妹可在?” 陆知榷面带微笑,温和地回答道:“回夫人,槿儿方才去了长街买点心,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归来。夫人不妨先在此稍坐片刻,歇息一下。” 说话间,他双手扶着轮椅的扶手,用力推动轮椅,向着院子中央的茶台行去。 颜宁见状,也紧跟着走到茶台旁边坐下。陆知榷动作娴熟地提起茶壶,为颜宁斟满一杯香气四溢的热茶,并轻轻递至她面前。 颜宁伸手接过茶杯,就在这时,一只白皙而修长的大手突兀地出现在杯子上方。 陆知榷慢慢摊开掌心,露出两片娇艳欲滴的桃花花瓣,宛如粉蝶般轻盈飘落。 微风悄然拂过,桃树摇曳生姿,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如梦似幻。 直到陆知榷收回手掌,颜宁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开口问道:“兄长既然的腿并无大碍,为何……?”为何还要装瘸! 她秀眉微蹙,美眸之中流露出一丝不解与疑惑。 陆知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缓声道:“此事阿砚还不知情,还望夫人能够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听到这话,颜宁心中不禁苦笑一声。保密?恐怕她已经没有那个闲工夫和机会去向陆砚告密了。 毕竟,她已打定主意,要在今日午膳之后就动身启程离开此地。 陆槿儿说过这院子里有一个狗洞!到时候,她可以从狗洞钻出去,马车直接在狗洞外等她,到时候她就能直接坐马车回去。 终于盼来了陆槿儿。一见面,颜宁便迫不及待地将其拉入房中,两人挨得很近,窃窃私语起来。 说了好一会儿的悄悄话之后,她这才缓缓走出了兄妹俩住的院子。 午时前,颜宁一直为哥哥陆时渊寻找合适的先生。待到她好不容易把此事办妥,陆槿儿瞅准时机。 悄悄支开了平日里照顾她起居的五娘,并领着颜宁快步来到了后院那个隐秘的狗洞前。 只见陆槿儿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递到颜宁手中,轻声叮嘱道:“姐姐,这里面是一些碎银,你拿着在路上用吧,一路多加小心!” 颜宁感激地看了一眼陆槿儿,伸手接过那包银子道谢。 紧接着,她弯下腰来,动作利落地从狗洞中钻了出去,迅速爬上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马车。 随着车夫挥动马鞭,车轮开始滚动,颜宁踏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在出城的道路上,她心中却隐隐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知为何,这一路似乎都太过顺利了,顺利得让她有些不安。 当马车行驶至一处驿站停下歇脚的时候,颜宁思索片刻后决定先不去都城。 她果断弃了原先乘坐的马车,转而在驿站中找歇脚的商队。 经过一番交涉,颜宁与商队他们一同继续向南行进。 颜宁心里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比起直接回都城,先去找寻祖母寻求庇护无疑才是最为稳妥的做法。 第32章 被绑 走了大半日之后,颜宁只觉得自己双腿犹如灌铅一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滑落,体力也有些跟不上。 就在这时,商队为首的那位大娘注意到了颜宁的状况。 她连忙停下脚步,转身走向颜宁,关切地说道:“姑娘啊,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累成这样啦?来来来,快坐到我们拉货的马车上休息一会儿。”说着,大娘伸手将颜宁扶上了马车。 待颜宁坐稳后,大娘笑着开口问道:“姑娘呀,我看你长的这么好看,年纪应该也不大吧?不知道可曾有婚配?” 面对大娘突如其来的问题,颜宁犹豫一会儿后点头说自己已经成亲了。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好一阵子,通过这一番寒暄,颜宁逐渐了解到一些关于这支商队和这位大娘的情况。 他们是从全州远道来的,而眼前这位看起来皮肤略显沧桑的大娘名叫孙离,她们家一直从事着瓷器买卖。 颜宁好奇地往身后瞅了一眼那些装满货物的大箱子,心中虽然有所疑惑,但也并未过多在意。 就这样,一路上颜宁与孙大娘相谈甚欢,孙大娘似乎对颜宁毫无保留,将自家的情况以及此次行程的目的等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颜宁。 尽管孙大娘表现得极为热情坦诚,颜宁内心深处仍然保持着一份警惕,并没有完全放下防。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千山正火急火燎地找到陆砚。 他在城外的一个驿站里发现了正在悠闲喝茶的陆砚。 千山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去,大声喊道:“少主,夫人坐的那辆马车回来了!” 听到这话,原本端起茶杯准备轻抿一口的陆砚突然动作一顿,手中的茶杯险些因为这一惊而滑落至地上。 陆砚心中暗想:颜宁这是想通了吗?不逃跑了? 感觉这个女人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回程的马车是空的,夫人不见了!”千山说道。 陆砚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后缓缓说道:“无妨,她能去的地方,无外乎怀阳与都城罢了。沿着两条路搜寻,定能寻到她的踪迹!” 他的声音沉稳而自信,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是!”下属恭敬应道,随即领命而去。 …… 另一边,颜宁一路跟随商队风尘仆仆地抵达了一处驿站。孙大娘热情地为她准备了一些热气腾腾的食物,并亲自送到了房内。 “姑娘啊,咱们今晚就在这儿歇息一宿,明儿个一早再继续赶路。你快趁热吃些东西,然后好生睡上一觉,养足精神。” 孙大娘满脸关切地说完这番话后,轻轻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离开了房间。 颜宁望着眼前那碗香气扑鼻的面条,尽管腹中饥饿难耐,但她却迟迟没有动口。 如今自己孤身一人身处异乡,凡事还是谨慎些好。她并未选择上床睡,而是钻进了屋内的柜子里。 夜半时分。正当颜宁在柜子里昏昏欲睡之际,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房门猛的推开。 紧接着,一道耀眼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透过柜子狭窄的缝隙,颜宁发现进来的是一群黑衣人。只见这些黑衣人径直朝着床榻方向奔去。 其中一人紧皱眉头,满脸狐疑地问道:“人呢?怎么不见了踪影?”他的目光看向身侧的男人。 另一个人摇了摇头,无奈道:“不知道啊?昨天夜里可是我一直守在这里,寸步未离,她根本就没有出过这个房门。” 说话间,他还用手比划了一下门口的位。 此时,颜宁正蜷缩着身子躲藏在衣柜里面,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身体更是一动都不敢动,甚至就连呼吸也刻意控制得更轻、更缓了一些,生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而被外面的人察觉到。 透过衣柜柜门的缝隙,颜宁偷偷观察着这些人的身影。 只见他们一个个身形高大威猛,腰间还悬挂着锋利的佩刀,从其举手投足之间便能看出皆是身怀武艺的练家子。 他们应该和商队毫无关系,商队里可没有这样装扮和气势的人物,看起来也不太像陆砚那边的人。 颜宁心中暗疑,这些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就在这时,那群黑衣人突然将手中的火把齐齐对准了桌上那碗早已坨成一团的面条。 只是匆匆瞥了那么一眼之后,于是转身离开了房间。 听到门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确定那些人真的已经离开之后,颜宁紧绷的心弦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开始咕咕作响,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由于一整天都没有进食,此刻的她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但是眼下情况尚未明朗,还有不明身份之人正在四处找寻自己,颜宁实在不敢贸然现身。 无奈之下,她只能强忍着饥饿,继续老老实实地待在这狭小的衣柜之中,提心吊胆地熬过了漫长的一夜。 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的时候,孙大娘前来找颜宁。 当她看到房间内空无一人时,自然而然地认为颜宁是自己走了,所以并未过多停留,很快便带领着商队继续踏上了行程。 待到确认商队彻底走远之后,颜宁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衣柜里钻出来,来到桌前狼吞虎咽的吃下了那碗已然坨得不成样子的面条。 她没走官道,而是走的小路,脚下的碎石和杂草不时发出沙沙声。 一路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伴随着她匆匆的脚步,渴了溪水,饿了摘野果充饥。 看到前面有村子,颜宁心中一喜,加快步伐走进村子。 好在陆槿儿之前给了她一些银子。颜宁才能买到足够的粮食,并从好心的村民口中得知了去怀阳的详细路线。 刚刚踏出村子没多远,几个流里流气、贼眉鼠眼的地痞流氓不知何时悄悄地跟上了她。 他们逐渐靠近,形成包围圈将颜宁紧紧围住。趁着她毫无防备之际,其中一人突然出手,迅速掏出一块浸满蒙汗药的手帕,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颜宁甚至来不及做出丝毫反抗,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不清。没过多久,她便失去了意识,软绵绵地晕倒在地。 “大哥,您瞧瞧这小娘子,长得可真是俊俏啊,肯定能卖出个好价钱!”一名身材瘦小的男人满脸谄媚地对为首的那个彪形大汉说道。 只见那为首的男子二话不说,动作粗鲁地扯过一只大麻袋,毫不怜惜地将昏迷中的颜宁塞了进去。 然后,他不耐烦地瞪了一眼刚才开口说话的男人,低声呵斥道:“少废话!等到了越风楼,你们两个都给我闭上嘴巴,不许乱说话!听明白了没有?” “是是是,大哥,我们一定照办!”另外两名小弟忙不迭地点头应承着,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而这个所谓的越风楼,其实是一家声名狼藉的妓院。这家妓院的幕后老板,是一个心狠手辣、唯利是图的男人。 第33章 逃出火坑,跳进狼窝 两个身形魁梧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为首的那个男人脚步匆匆,几人径直朝着越风楼走去。 不多时,只见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从越风楼内缓缓走出。 女人看上去不算年轻,却生得一副风情万种的样貌,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能勾人魂魄一般。 她的手中轻摇着一把精致小巧的竹扇,伴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更添了几分妩媚动人。 女子一脸不耐烦地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娇嗔道:“动作快点!把麻袋给本姑娘打开瞧瞧!” 随着麻袋口被解开,一抹白皙如雪的面庞映入众人眼帘。 躺在麻袋里的颜宁,那张精致的小脸儿犹如羊脂白玉般细腻光滑,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就连原本满心烦躁的女人都不由得稍稍停下了手中摇动的扇子。 待看清颜宁的容貌后,那女人的心情似乎瞬间好转了不少。只见她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开口问道:“说吧,你们想要多少银子?” 为首的男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连忙谄媚地笑道:“七娘,您瞧这小姑娘长得如此水灵,到了咱们越风楼怎么着也得成为头牌花魁呀!所以呢,我也不敢胡乱开价,只要四百两银子就行!” 被称为七娘的女人听闻此言,秀美的柳叶眉微微一蹙。 虽说这麻袋里的女人确实颇有几分姿色,但四百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以她的身份还做不了这个主。 于是,她略作思索之后,转身返回楼内去与主家商议此事。 没过多久,七娘便快步走了回来,而她的身后紧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身着一袭黑色的玄衣,衣服上绣着精美的云朵暗纹,在阳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 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被悉数高高地束在了一起,随着他轻盈的步伐,发丝在空中肆意飞舞、随风飘扬。 再往上看去,只见他的脖子处有着一个极为特别的红色刺青,那图案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娇艳欲滴。 此时,那个男人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缓缓走到了颜宁的身旁,并蹲下身子。 他伸出一只修长而略显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捏住了颜宁娇嫩的脸颊,仔细端详起来。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开口说道:“七娘,给钱吧!”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口吻。 话毕,他便双手环抱于胸前,转身朝着越风楼走去,只留给几人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颜宁醒来时,夜幕已然降临。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瘫软无力,仿佛身体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连动一下手指都显得异常艰难。 她吃力地睁开双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桌上正燃着一炉熏香。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红色的帷幔,将整个房间装点得格外喜庆。 除此之外,四处摆放着精美的花瓶和各种小巧玲珑的摆件,墙壁之上则悬挂着一幅引人遐想的画。 颜宁微微颤抖着收回视线,转而望向床尾方向。 然而,入眼的景象却让她不禁面红耳赤。 床尾处竟然挂满了一幅幅男女赤裸交缠的画作,画面中的人物姿态各异、栩栩如生,令人心跳加速。 颜宁缓缓地转动眼珠,艰难地望向门口的方向。她试图撑起身子,但这简单的动作却让她感到无比吃力。 终于,她咬着牙,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躯,好不容易才勉强坐了起来。 然而,长时间的昏睡使得她头晕目眩,不得不静静地靠在床上休息了好一会儿,待那股眩晕感稍稍减轻后,她才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就在刚刚坐起的瞬间,颜宁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自己身上原本穿着的衣物竟然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轻薄的红色长衫。这件衣衫质地单薄,几乎透明,里面的风光若隐若现,仿佛只要轻轻一瞥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颜宁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用力扯过一旁的帷幔,紧紧地将自己的身体包裹起来。 此刻的她面色苍白如纸,她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开始仔细打量起这间陌生的屋子。 目光所及之处,屋内的陈设显得极为杂乱无章,四处散落着各种污秽不堪、令人作呕的物品。 看到这些,颜宁不禁皱起眉头,脑海中迅速闪过昏迷前的场景。 记得当时,有几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突然出现在面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想到此处,颜宁愈发肯定此地绝非善地。她定了定神,快步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 窗外是一条河,而她所在的这个地方,看上去像是一艘船。 不过,有水倒也无妨。去年在祖母家中生活的时候,三姐经常带着她一起下河捉鱼。 她毫不犹豫地爬上窗台,准备纵身一跃跳入水中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就在她跳下去的刹那,只觉得脚踝处猛地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抓住了她一般。 猝不及防之下,颜宁整个人失去平衡,直直地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她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坚硬的地板上,顿时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剧痛难忍。 她的头不知猛地撞上了什么硬物,一阵剧痛瞬间袭来,让她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这突如其来的撞击,使得颜宁疼痛难忍,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头部,手指紧紧揪住头发,试图减轻那钻心般的痛楚。 即便如此,还是有几滴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下来,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姑娘,怎么一醒过来,就急着走呢?”一个略带戏谑的女音突然响起。 颜宁忍着头痛,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待稍稍缓过神来之后,她迅速地转动眼珠,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只见眼前不远处正端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其中那个手拿小巧折扇的女子,衣着打扮颇为风骚,脸上浓妆艳抹,显得格外艳丽动人。 而坐在一旁的男子,则手持一个酒瓶,眼神有些黯淡无光,但却时不时地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向颜宁这边。 颜宁定了定神,开口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听到颜宁发问,那位被称为七娘的女子微微一笑,轻轻挥动手中的扇子,娇声说道:“你叫我七娘就行!” 说罢,她又抬起玉手,用扇子指着身旁的男子介绍道,“这位是咱们越风楼的东家,沈御。你既然来到了我们越风楼,那就同其他人一样,唤他一声沈老板便好。” 听完七娘这番话,颜宁心中虽然仍充满疑惑,但还是勉强支撑起身子坐直了些。 她皱着眉头,再次追问道:“这越风楼,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七娘闻言,不禁咯咯笑出声来,她用手中的小扇半遮着脸,风情万种地笑道:“哎呀呀,这天底下居然还有人不知道咱们越风楼是什么地方……” 一旁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斜睨着她,眼神冷漠如冰,仿佛她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物品。 只见他抬起手中的酒壶,仰头猛灌了一口烈酒,然后重重地将酒壶放回桌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缓缓说道:“哼,这里嘛,自然就是男男女女寻欢作乐、纵情声色的地方!” 他的话语如此直白露骨,丝毫没有半点掩饰之意。 闻言,颜宁却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失措。她的目光迅速扫过周围环境,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先前见到的那几个男人的身影。 此时此刻,一个清晰的念头在她心中渐渐升起,毫无疑问,自己定然是被那人贩子拐卖至此的。 想到此处,颜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紧接着,她从地上站起身子,直面眼前的两个陌生人,不卑不亢地开口说道:“既然你们把我弄到这里来,想必也是为了钱财罢了。你们究竟想要多少银两才肯放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呢?” 坐在对面的七娘闻言,先是冷冷一笑,随即用一种嘲讽的口吻回答道:“呵呵,小姑娘口气倒是不小啊!只怕我们开出价格之后,你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钱!” 颜宁秀眉微蹙,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挺直腰板,毫不退缩地回应道:“你尽管开个价就是!” 作为堂堂户部尚书之女,颜宁自幼生长于富贵之家,对于金钱之事自然有着十足的底气。 父兄在朝为官,祖母又在怀阳有一方产业,即便他们狮子大开口,家里还是给得起的。 听到颜宁这番豪言壮语,七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但转瞬即逝。 随后,她略加思索片刻,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地吐出一个数字:“一万两!” “一万两?”颜宁不禁愣住了,心中暗自惊呼:这哪里是什么狮子大开口,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饕餮大开口啊! 一万两,远远超出了她原本的预期。 爹爹和哥哥两人人辛辛苦苦一年下来,所领的俸禄加起来也仅仅只有区区数百两银子而已。 而祖母的产业,每年所能获取到的利润,满打满算也才不过数千两罢了。 这一家子就算是勒紧裤腰带,连续两三年都不吃不喝,怕是也难以攒够整整一万两银子! 七娘注意到颜宁的脸色略显阴沉,她连忙挥动起手中精致的小扇子,轻声解释道:“姑娘,您误会啦,我方才所说的可不是一万两白银,而是一万两黄金!” 听到“一万两黄金”这个天文数字时,颜宁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轻笑出声,摇着头说道:“一万两黄金?恐怕也唯有当今陛下,才有能力轻易拿出手吧!” 说罢,她迅速地将目光从七娘身上移开,转而快速扫视了一下面前的男人,紧接着开口追问道:“你们究竟花了多少银两买下我的?” “四百两!”这次回答问题的依旧是七娘。 颜宁强忍着后脑勺传来的阵阵疼痛,咬牙切齿地说道:“四百两?我可以让我的家人们拿来五百两赎我,这样一来,你们也不算吃亏!” 然而,就在颜宁这番话刚刚说完之际,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沈御却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同时还冷冰冰地丢出一句话:“真是愚蠢至极!” 七娘解释道:“沈老板的意思是,你可以为越风楼赚一万两黄金,劝你,乖乖听话,别想着逃。” 她扇子指了指船下的河水:“别想着跳下去,河里都是刀子,跳下去,保准你活不成。” 随即,男人拿出一个玉哨子,吹响哨子后,七娘示意她往下看。 往下看去,水里突然浮起成片的刀子,密密麻麻地,刀刃的寒光,让她心头一颤。 刚逃出火坑,还没自由两日,便进了狼窝。 她冷静片刻,朝着眼前的两人说道:“好,要我为你你们赚钱可以,但要等我休息几日。” “后天夜里,就给我接客!”沈御声音冰冷道,好像他的命令,绝不许人违背。 七娘以为她想开了,喜笑颜开地问:“就不问你名字了,你想给自己取个什么花名?” 颜宁自然不知道这花名是什么意思,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沈御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就叫惋怜。” 第34章 陆砚来了 颜宁被卖进了春风楼,陆砚这边还在派人到处找,原本计划好让她逃到都城便把她截住。 没想到她居然掉头去了怀阳方向。 官道一路不见踪影,找了一天一夜,人还没有找到。 陆砚还是第一次,失算了! 远在京都的颜府里。 颜母正心不在焉地坐在桌前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碗里的乳酪。 颜父穿着朝服进门,看到夫人心不在焉,跟丢了魂一样,他摘下官帽,坐在夫人身侧,轻声问:“夫人可又是在想宁宁的事?” 颜母点点头道:“这陆砚,新婚三日不带宁宁回门也就罢了,这婚书一个月了也没上交官府,名不正言不顺,我这心里不踏实!” 颜父也觉得有些怪异,但前些日子,陆砚给家里送来了好多东西,只匆匆聊了几句,他就走了。 颜父也有些不放心,“这样,等下月休沐,我陪你去趟绥远城看看宁宁!” 这时,门外传来颜柏霖的声音,“父亲何时休沐?儿子也想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宁宁,给她带些爱吃的点心。” 颜父严肃道:“户部近些日子琐事太多,你留下,我跟你母亲去就行!” 颜柏霖张了张嘴,再想说什么,又只得把话憋了回去。 都城齐王府内—— 颜宁被齐砚当成人质,穆清自上次之后便消停了些。 每次只要齐砚回来,穆清便装做一个好夫君,对齐玉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一但齐砚一走,穆清对齐玉又冷淡起来。 齐玉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整个身子却比寻常有孕妇人的身子,大了许多。 齐砚让太医来看过,说是肚子里怀的是双生胎。 齐玉自小体弱,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情绪一激动便会心悸不止,吃了药也得缓上好一阵。 这会儿,穆清正在房里画画,画的都是颜宁最爱的荷花,书房里,各式各样的荷花画,挂满了整个书房。 穆清前些日子感染风寒,齐玉端着药碗走进书房里,看到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画画。 她小心谨慎地端着药碗到穆清身侧,“夫君,你快把药喝了,我跟你说件你听了肯定特别高兴的事。” 穆清停笔,拿过药碗一饮而尽,他脸上浮现一抹极浅的笑意,望向身旁有些许臃肿的齐玉。 齐玉是个美人胚子,笑起来眼睛弯弯地,像月亮似的。 她说道:“我知道你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我啊!将你写的文章,拿给陛下看了,陛下夸你,文章写的极好。” 齐玉怕他误会什么,便又说道:“我给陛下看你的文章,没告诉陛下写这篇文章的人是谁,陛下说想见见写这篇文章的人。” 见穆清没有预想中的高兴,表情依旧那副模样,齐玉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夫君,等陛下得闲,我带你进宫面见陛下,以你的才华,肯定能得陛下青眼!” 穆清原本对她说的这些嗤之以鼻,但齐砚位高权重,他一介赘婿,无力与他抗衡。 齐砚要把他踩在脚下,又用宁宁的安危来威胁,他若不争取,自己看一个女人脸色,苟延残喘也就罢了,可是他的宁宁该怎么办? 穆清忽然对着齐玉咧嘴一笑,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嘴里不情不愿地挤出几个字:“夫人受累了。” 他一脸屈辱和不甘心,既然齐玉爱自己爱的死去活来的,又舍不得自己死,何不好好利用? 毕竟,她可是齐砚捧在手心里的亲妹妹!踩着她往上爬,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越风楼中。 已经入夜了,颜宁早早地就被打扮好了,一身鲜红的衣裙,头上的行头,听说是沈御收藏了许久的。 颜宁看着铜镜中脸上艳俗的妆容有些出神。 今天一早,她逛遍了整个越风楼,这里,只有一个出口,就是大门,大门十几个人守着,连一只老鼠都跑不出去。 除大门外,就是满是刀子的河流。 颜宁早已想好了对策应对接下来的事,她的目光,看向镜中的床榻。枕头底下,藏着她从厨房偷来的尖刀。 她今夜,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 很快,房间里进来了人,七娘扭着腰身,手中抱着一把碧绿色的古琴。 她轻手轻脚地将琴放在桌上,对着妆台前的颜宁嘱咐道:“惋怜妹妹,这琴是沈老板重金买的,你可仔细着点儿,别弄坏了!” 颜宁淡淡应了一声,七娘拿着小扇子,一边扇,一边走到妆台坐在她身侧。 七娘忽然温声细语地对她说着:“惋怜妹妹,沈老板可是放了话出去的,今夜来的,都是淮安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要是让沈老板丢了面子……” 她压低声音,似是威胁地说道:“包你活不成!” 说完,七娘便又摇着小扇起身离去,只剩下颜宁一个人在这房里。 颜宁看着镜子里自己,想起刚才耳边听到的那句:包你活不成! 她哑然失笑,从茶山阁楼一跃而下时,她也没想过死,她想的一直都是,让穆清这个背弃诺言的男人去死。 想让齐玉这种下作不知廉耻的女人去死,让那个趁人之危,强娶自己的陆砚不得好死。 自己本该好好的做自己尚书府的小姐,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陆砚那个卑鄙小人。 如果不是他毁了自己的清白名声,现在也不会沦落至此。 无论是在陆府,还是在越风楼,我绝不会任人宰割,没了清白如何,踏足青楼又如何,只要还活着,我就还是爹娘的女儿,尚书府的小姐! 什么狗屁名节,被人戳脊梁骨,都没有活着重要!只有活着,她才能看到,这群人的下场。 …… 夜半的越风楼内,酒肉尽兴,曲子大气磅礴,台上姑娘们曼妙的舞姿,勾的台下的男人们,魂魄四散,早已不知姓甚名谁。 其中一人多喝了几杯,便开始嚷道:“不是说让我们来陪新来的美人儿玩儿玩儿吗?这都快一更天了,人呢?怎么还不出来?” 随即,台下众人的附和声此起彼伏,一瞬间跟炒菜似的,噼里啪啦的,一个接一个的吼着要见新来的美人儿。 沈御放出去的话,说的是:越风楼今夜,来了个有仙女之姿的美娇娘,琴音更是一绝。 可大家迟迟都没见到人,早已急不可耐,便闹作一团。 颜宁按照七娘说的那样,抱着古琴缓步往楼梯下走去。 原本嘈杂的声音,一瞬间消失,全场的目光往颜宁身上看去。 在众人的目光中,颜宁缓步至琴架前,将琴放好,随即,她目无旁人地弹起了曲子。 纤纤玉指轻挑琴弦,悦耳的琴音,惹得众人噤声不再言语。 二楼隔间里的七娘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手中的竹扇一合,笑盈盈地对身旁听曲儿喝酒的沈御说道:“打个赌?我猜今晚,最高的价是三千两。” 沈御刚要说话,便看见门口来了个生人,此人一身锦衣,腰间的青色玉佩,一看便是价值连城。他脚步轻缓,整个人气度不凡。 沈御丢了个眼神示意七娘,七娘便朝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了一眼她便吩咐人将这个生面孔盯紧了些。 一曲终,颜宁抱着琴起身往楼上走去。刚踩上楼梯,身后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 “夫人,你叫为夫好找啊!”陆砚掩面而泣,脚步匆匆往台上走。 颜宁蓦地回头,陆砚的突然出现,吓得她手中的琴‘有意’滑落在地,‘哐当’一声——琴瞬间碎裂成两半。 陆砚他……来的太快了!不过,来的正好,借力打力!一万两黄金,就看你陆砚,给不给得起了。 忽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醉汉,他指着陆砚骂道:“哪里来的瘪三儿,你给得起钱吗?瞎叫什么夫人?” 今夜能来越风楼的,都是不差钱的主,人群中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兄弟,越风楼的规矩你不知道吗?” 趁着他们转移陆砚的注意力,颜宁大步往台阶上跨去,问了看戏的小厮,找到了沈御所在的位置。 她打开隔间的门,七娘和沈御的目光齐齐向她看去,没等两人开口,颜宁率先朝沈御赔礼。 “沈老板,七娘,琴摔坏了虽是我的过错,但若不是这位客人吓到了我,琴也不会坏!” 沈御扫了她一眼,目光向底下看去,声音冷冽道:“琴的事儿,等会儿再说!” 颜宁也跟着凑近了些,坐在七娘身旁,也跟着往下看。 台上的陆砚,被醉汉生拉硬拽拽了下来,并出言嘲讽道:“你知道这儿的规矩吗?就往台上站?不知死活的杂碎!” 陆砚轻蔑一笑,云淡风轻地拍拍刚才被人拽过的衣袖,一脸嫌弃地问道:“规矩?什么规矩?说来听听?” 醉汉瞥见他一脸不屑,吃醉了酒,将之前积攒的怨气通通撒在陆砚身上。 “小杂种,你竟然敢用那种眼神看我!不懂规矩是吧?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周四爷的规矩。” 放完狠话,醉汉一招手,便引来四五个大汉,手执棍棒,往陆砚身前一站。 自称周四爷的人吼道:“把他两条腿给老子打折,好好教教他,我周四爷的规矩!” 第35章 叫夫君 陆砚不以为然地,往台上一坐,笑意盈盈地目光,往楼上的隔间看去。 目光与颜宁视线交汇的一瞬,她下意识地把头往后缩了缩,他这个眼神……总感觉在哪儿见过…… 陆砚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时,是在陆家后院,他用粗麻绳勒死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那时,他就是这样笑的渗人。 祠堂里,他也是这样的笑意,而后又亲手拿刀,割下他母亲身上的肉! 颜宁有些怕了,心中一股恐惧感从心底蔓延,她紧抓着裙摆,想着陆砚那个眼神看着自己,难道是下一个就是要杀的人,是自己吗? 被勒死的老者,被他生生割下肉块后又消失的母亲! 想到这儿,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浑身鸡皮疙瘩不停的往外冒,身上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爬。 这时,耳畔传来陆砚的声音,他看着眼前的几个大汉,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 匕首出鞘时,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微眯,目光落在眼前的刀刃上。 他不紧不慢地转过头,看向大门处,乌泱泱进来二十几个人。 个个都手执长刀,当刀尖对准周四爷和他的手下时,那醉了酒的男人瞬间清醒了几分。 来越风楼的,有钱有势,这种场面,在越风楼再常见不过,看着两边对峙,大家可比看美娇娘的兴致还要高。 还有人,一边小舞姬喂酒,一边看戏,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这会儿子,周四爷酒醒了大半,对方人多势众,手里又拿着刀子,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来。 就连他雇的打手,都有些打怵,其中一打手压低声音问他:“爷,您这是惹到什么人了?” 他哪儿知道,自己惹了个活阎王,周四爷压根就不知道陆砚的来路,还以为是个好欺负的,没想到是个硬茬。 陆砚拿出一块白色方帕,岔开腿坐在台阶上,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中的匕首,嘴角噙着一坏笑,眼眸扫了一眼周四爷后,他唉叹一口气。 “你刚刚说,要打断我的腿是吗?”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渗人,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丝毫不掩饰的杀意,连周四爷的打手仅仅看一眼都被威慑住。 楼上的沈御怕真的会出什么事儿,从窗户一跃而下,拉住红绸缓缓落地。 修长挺拔的身影,刚在台上站稳,周四爷便像看见救星一样,朝着沈御喊话:“沈老板,这个小瘪三可是在越风楼亮刀子了,他可是存心砸场子,你可得好好管管。” 见沈御来,周四爷的底气瞬间多了几分,这沈御可是个不好惹的,那河里的人命,没有十条也有八条,都是些坏了他规矩的人。 沈御朝着陆砚警告道:“这位客人,越风楼的规矩第一条,就是不许在此地亮刀子,如果是诚心来我越风楼寻欢,沈某欢迎,若是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我定叫你有来无回。” 陆砚气定神闲地回过头,与沈御目光交汇的一瞬,他嘴角一扬,轻蔑地挑了挑眉,似是毫不在意沈御刚才说的话。 不过,陆砚是陆砚,齐砚是齐砚! 陆砚收起了手中的匕首,身后拿着刀子的人也随之退下,他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抓了几颗桌上的花生剥起壳儿来。 “沈老板,我其实也是个守规矩的人,我第一次来这越风楼不懂规矩,还请沈老板给在下解解惑,这越风楼到底是何规矩?” 沈御见此情形,阴沉的脸,瞬间阴霾尽散,只要不耽误他挣钱,什么都好说! 此时,七娘扇着扇子,风情万种地扭着腰身从楼上下来,与沈御互抛一个眼神后,她走到台上,沈御则上了楼。 七娘手中的竹扇一合,对着台下的一众宾客说道:“各坊规矩其实也大差不差,但这不见刀刃,便是我越风楼的规矩。” 陆砚听完,目光落在还站在一旁的周四爷身上,他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朝着周四爷和善笑道:“站着干什么?来来来,和我坐一块儿。” 周四爷用力一甩袖,冷眼扫过他后,高昂着头走到另一边去了。 陆砚热脸贴了冷屁股,不怒反笑,暗暗腹诽:居然不挨着我坐,那你可别怪我! 很快,台上的七娘朝台下人问道:“不知诸位客人,觉得惋怜妹妹的琴音如何?”她娇媚的声音,落进众人耳中。 就连隔间里的颜宁也听到了她的声音,眼睛不自觉的往下看去。 坐在对面的沈御拿起酒瓶灌了口酒,瞟了一眼颜宁后问她:“下面那个,是你什么人?” 颜宁目光落在陆砚身上,他正悠然自得地剥着花生,眼睛时不时看向台上的七娘。 像沈御这样精明的人,颜宁也不好糊弄他,只得敷衍一句,“一个我巴不得他被五马分尸,凌迟而死的人!” 沈御突然发笑,瞧着颜宁这咬牙切齿地模样,倒是比她柔柔弱弱倒在地上的样子更让人感兴趣。 他问了句:“那人有钱吗?” 颜宁抬起眉眼,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容,眼睛里的笑意,引人沉迷,沈御也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她压低声音说道:“他有多少钱我不知道,反正应该拿不出一万两黄金。” 话音刚落,耳畔传来一阵抬价声。 “一千两。” “一千一百两。” 价格逐渐往上抬,坐在一旁的陆砚依旧波澜不惊地扫视着众人,连嘴都未曾张一下。 沈御冷不丁地冷笑一声,眸光从陆砚身上收回,静静听着楼下的叫价声。 这时,颜宁忽然发现,陆砚面前的花生和花生壳,摆放成了几个字。 叫夫君! 字的朝向是对着隔间,当颜宁看到那几个字时,扶着窗框的手,死死扣着门框,心里又气又恼。 陆砚咧开嘴朝颜宁笑着,微挑的眉毛和他扬起的嘴角,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 颜宁忍不住骂出了声:“疯子。” 她越恼,陆砚笑的越开心,那就姑且陪她玩儿玩儿! 很快,楼下抬价抬到了六千六百两。 七娘最后问了一遍:“还有比周四爷六千六百两更高的吗?” 周四爷忽然出声嘲讽陆砚,“小瘪三,你不是挺能耐吗?没钱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哼!” 他挺直了腰板,走到陆砚面前,扬眉吐气似的,抓起桌上的花生壳一把砸在陆砚脸上。 还朝陆砚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 周四爷往他脸上喷了一口唾沫星字,他不紧不慢地拿出帕子擦了擦脸,阴恻恻对着周四爷一笑。 陆砚一想到,晚些时候,他会拿着匕首,先挑断周四爷的手脚筋,再割上他几块肉,看着他流血而死,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周四爷双手环胸,不耐烦道:“滚出去吧!别在这儿,脏了我的眼睛。” 陆砚起身,越过周四爷,上前几步问七娘:“刚才那个弹琴的姑娘,我要给她赎身,还请您开个价!” 众人一听,瞬间沸腾。 “你小子莫不是疯了,周四爷只与惋怜娘子,共度一夜春宵,都要六千两,你说赎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有人言:“你莫不是吃醉了酒,在这儿砸场子吧?” 陆砚没有理会这些人说的话,跟七娘说道:“我说了,我是个守规矩的人,我夫人不慎被人贩子拐卖至越风楼,到了这越风楼,就按照你们的规矩来,东家只管开价便是。” 第36章 被铁棍贯穿的女人 听见陆砚的口气不小,七娘媚眼微垂,目光落在台下男人身上,她玉手一抬,伸出食指来。 “一万两,黄金!”七娘说道。 陆砚听见一万两黄金,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应下:“好,不过区区万两黄金,我夫人,可是无价至宝。” 他取下腰间佩戴的玉佩,递给七娘,“这是我家祖传玉佩,能卖个千两银子,我将此物作为抵押,明天落日前,我会筹备好一万两黄金,来赎我家夫人。” 七娘接过玉佩仔细看了几眼,确实是好东西。 此时,人群中有人提醒她。“七娘,你可别被一块破烂儿给骗了。” 周四爷也跟着附和,“七娘,你看看他这样子,像是能拿出万两黄金的样子吗?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别误了我的时辰。” 有人言:“七娘,你可别误了我们周四爷的好事儿啊!” 面对众人的催促,七娘朝着上面的沈御点了点头,随即得到沈御的示意后,七娘才说道:“大家别急。” 周四爷立马不高兴了,叉着腰冷哼一声,“七娘,谁是大小王你拎不清是吗?” “周四爷,这玉确实是块好玉,再者说了,您这银子不也还没付吗?既然这位客人说了愿意花一万两黄金给惋怜妹妹赎身,越风楼没有不赚钱的道理啊!” 七娘说完,周四爷不屑地嘲讽道:“我且看着,越风楼挣不挣得了这万两黄金。” 听到周四爷这话,陆砚低眉一笑,心中暗道:有命看吗你就看?哼! 七娘开口:“这位客人,你既说明日落日时带万两黄金来给惋怜赎身,那便让惋怜等上你一日,若是你明日没来,这玉佩,可是不退还的。” “还请东家放心。”陆砚抬高音量说道:“我家夫人,金尊玉贵,也是我心尖尖儿上的宝贝,明日在下一定会带足钱财,还请东家,好生招待我的夫人,若是我夫人,磕了碰了,我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话毕,他朝着楼上隔间看去,颜宁正扒着窗户,小嘴低声骂他无耻之徒。 本来想着,今天一去不回,让她在这个地方也挺好,谅她也走不出这越风楼,只要她不回都城,尚书府那边,他自有交代。 可是颜宁现在恨恨看着自己的模样,陆砚反而改变了心意。 他对颜宁喊道:“夫人,你别怕,为夫这就回去取钱,你等着我来接你。” 唰——的一下,窗户被颜宁关上了。 陆砚笑意不减,在众人不看好的目光下,走出了越风楼。 刚出越风楼,陆砚满脸笑意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沉的寒意,目光冷冽如冰,一个眼刀子朝身后的越风楼丢去。 千山跟个鬼魂儿似的,突然出现在他身侧,“少主,夫人呢?” 提及颜宁,陆砚的神色才温柔了几分。 …… 越风楼中,颜宁正坐在隔间里顶着一张气急败坏的脸,心中正激烈骂着陆砚那个无耻小人。 一口一个夫人,着实让人反胃,还叫他夫君,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颜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眼前正喝酒的沈御,“沈老板,你们就如此放他走了,也不怕他诓你?明日不来怎么办?” 沈御冷哼一声,“他明日若是不来,他没了祖传玉佩不说,我让他下半辈子,都只能瘫在床上。” 颜宁心中暗喜,绥远陆氏虽说是皇商,茶山无数,但一夜之间,筹集万两黄金,压根就不可能。 陆砚在此夸下海口,沈御又是个看起来不好惹的人物,此番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颜宁问:“那他若是跑了,你上哪儿去寻?如何打断他的腿?” 她脸上藏不住事儿,算盘珠子都崩了沈御一脸。 沈御看穿了她的心思,直白问她:“你是不是知道他赔不起,所以故意摔坏我的琴,想借我这把刀,替你杀人呢?” 她无所谓地嗯了一声,一点也不藏着掖着,既然被看穿,她想藏也没办法藏。 商贾重利,自己虽说只是被他四百两买回来的,但如今还没替他赚到这四百两,沈御这种精明的人,大概率是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 “你倒是坦诚!”沈御斜了她一眼,往热闹的一楼看去,“恐怕,你的小算盘,算错人了。” 他直接将一把割猪肉的尖刀扔在颜宁眼前,沈御的眼神紧盯颜宁的眉眼,“什么意思?是打算挟持我的客人?” 颜宁看着这把被自己藏在枕头底下的刀,就这么被他扔到眼前,哐当的声音,吓得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她现在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似的,逃不过陆砚,也逃不过沈御,自己那点小聪明,全都被人看穿了。 陆砚故意放她逃跑,沈御又将刀摆在她眼前,还借力打力,这完全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是她太不谙世事,全都是自作聪明才沦落至此。 外面的人,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照这样下去,恐怕还没看到负心汉惨死,自己却先成了沈御的刀下亡魂。 沈御啧啧一声,瞥了眼她若有所思的眉眼后问道:“知道算计我是什么下场吗?” 颜宁当然不知道! 沈御放下酒瓶站起身来,一把拽起颜宁往船舱底下走。 船舱下光线很暗,只有几盏油灯,越靠近里面,女子的呼救声就越大声。 直至耳边清晰地传来一道道女音。 “不要,求求你,不要,沈老板,我要见沈老板!” 沈御重重地推开眼前的门,眼前的光亮格外刺眼。 这个舱内,吊着两个女人,她们身上没有任何遮挡的衣物,双手被束缚在梁上,双腿被特制的铁棍分开。 一根尖锐的铁棍,直接从腿间穿进身体,尖端从喉咙贯出。 刺鼻的血腥味儿,充斥着鼻尖,耳畔还传来另一个女子求饶认错的声音。 “沈老板,沈老板,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这船舱内,还有两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他们正拿着尖锐的长铁棍,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还活着求救的女人。 血淋淋的一幕,吓得颜宁心跳骤然攀升,一双秋水似的眼眸中,都是惊恐,害怕! 颜宁愣在原地,耳畔的声音也变得浑浊不清,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了?这就害怕了?”沈御贴在她耳边说话,突如其来的温热气息和沈御的声音,使得她浑身汗毛直立。 回过神来,颜宁难以置信又谨慎地缓缓转头看向身边的沈御。 他脸上表情淡然,对那女人的求饶没有丝毫动摇,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 沈御笑道:“你应该庆幸,那个男人让你多活了一夜。” 他伸出手指,轻挑颜宁的下巴,声音轻轻地说着:“如果那个男人,明天没有带着万两黄金来赎你,我包你明日活不成。” 沈御的另一只手,轻抚她滑嫩的小脸,叹息了一声道:“长的这么美,死了可真是可惜了。” 说着,沈御的脸越凑越近,近在咫尺,只感觉一阵柔软的触感传来,颜宁才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 疯子,这些人都是疯子,一个陆砚,一个沈御,简直就是畜生。 他们这种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被推开的沈御,双手环胸,转过身去,静静地看着那个即将被一根铁棍贯穿的女人。 那女人不停摆动着身体求饶,“沈老板,璇儿真的知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颜宁转头看向那个女人,惨白的小脸上都是泪痕,一想到她就要和旁边吊着的女人一样,死状极惨,她心疼的有些喘不过气。 她朝着两个大汉喊了一声:“你们先等等。” 两个络腮胡大汉转头看向门口的两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颜宁问沈御:“多少钱,多少钱可以赎她?” 第37章 你啊!你啊! 沈砚微微抬手,向里面的两人示意停下动作。只见那女子满脸泪痕,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姑娘,求求您,救救我!” 一旁的颜宁眉头紧蹙,怒目圆睁,对着那女子厉喝道:“别说话!” 她不能在此时给这女子过多的期望。毕竟她现在毫无把握,不知道沈御究竟要多少钱才肯放过她。 沈御见状,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冷笑,毫不留情地讥讽道:“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还有心思管别人!” 颜宁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挺直脊梁大声说道:“我叫颜宁,家父乃当朝户部尚书,家兄亦是户部侍郎。只要你能开出一个合情合理且的价格,我愿意拿钱救她!” 起初颜宁之所以没说自己的身份,无非是担心万一有朝一日能够逃离此地,那些有关她在此经历的流言蜚语会传入都城。 可事已至此,眼看着明日陆砚未必会来,即便他真的来了,恐怕也难以凑齐万两黄金。 如此一来,等待她的便唯有死路一条。想到此处,颜宁的目光愈发坚毅起来,直直地望向沈御,眼眶渐渐泛红,蒙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薄雾。 与其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死了,倒不如想法子救下一个能够替自己传递消息的人。 一旁的沈御不禁冷笑出声:“呵,原来是户部尚书的千金啊!”他那刻意上扬、拖长的尾音,似乎充满了对她身份的鄙夷与不屑。 “我包她活不成的!”话音刚落,只见他猛地挥动宽大的衣袖,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那扇厚重的木门紧紧闭合。 而此刻,被关在屋内的女子,恐惧到了极点,哭声和喊叫声愈发凄厉:“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救救我……” 这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求救声,直听得人心碎不已。站在门外的颜宁,心中满是同情与怜悯,忍不住滚落了一滴清泪。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难以想象,在这世间,竟会有这样的恶魔存在,即便是贵为九五之尊的陛下,要想处死人也需遵循律法。 此时,颜宁心里非常清楚,里面那个女人,她救不了。 沈御的态度,也根本不想让里面那个女子活! 她毫不犹豫地侧身从沈御身旁掠过,甚至比对方还要抢先一步冲到底舱之外。 她知道跟这种无法无天的人讲道理只是白费唇舌罢了,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言海”,把大道理讲给他听,无异于对牛弹琴。 所以,颜宁压根儿就不愿再多费半句口舌。 正所谓,人各有命,她也不是救世主,她试过了,那女子没活,跟自己也没关系。 待她匆匆返回房间之后,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地。 回想起刚才在船底所目睹的那一幕幕惨状,当真是令人毛骨悚然、触目惊心,若不是凭借着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强撑着,恐怕她早就已经晕厥过去了。 她紧紧地捂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让那颗狂跳不止的心稍稍平静一些。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如此艰难,大口大口的喘气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 她拼命地想要将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从脑海中驱赶出去,但越是努力忘记,那些画面却愈发清晰地浮现出来。 它们如同恶魔一般纠缠着她,不肯放过她片刻安宁。 终于,她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绝望地呐喊出声:“疯子,你们……怎堪为人啊!”这声音充满了愤怒、恐惧与无助。 陆砚和沈御,这两个人。他们一个比一个疯狂,行径如同魔鬼,完全丧失了人性,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在颜宁混乱的思绪中,忽然间闪过了父母亲和蔼可亲的笑容。 记忆中的父亲看起来很严厉,母亲则总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叫她宁宁。 还有祖母,她总是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拿着点心轻声细语地哄着自己:哎呦!祖母的乖孙女儿,到底是谁又惹我的乖孙女儿生气了?说出来,祖母揍他去! 这些温暖的画面如同一束光,照亮着此刻的黑暗。 “好想回家啊!”颜宁喃喃自语道,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如果父亲母亲,还有祖母和哥哥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遭遇,他们该有多心疼啊?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般难受。 明天等待她的很可能就只有一死。一想到明天或许就会步底舱那个可怜女人的后尘,颜宁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整整两个时辰,颜宁都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应对之策。若明日陆砚没有如约带着赎金前来,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 她翻来覆去地想着各种可能性,依然没有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夜半三更,越风楼内原本热闹非凡的场景逐渐安静下来,客人们纷纷带着满足或疲惫离去。 七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缓缓走进颜宁的房间。 一进门,便看到颜宁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那副模样让七娘不禁皱起眉头,满脸的不耐烦。 她随手将手中的碗重重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不停地摇动着手中精致的小扇子,仿佛想要驱散屋内沉闷的气息。 “别要死不活的,赶紧给我起来把这饭吃了!”七娘没好气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悦。 话音未落,她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只留下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关门声在空气中回荡。 越风楼这艘大船,稳稳地矗立在水面之上。水下是密密麻麻布满了锋利无比的刀子,稍有不慎便会葬身鱼腹。 而越风楼的大门更是有专人日夜轮番看守,戒备森严,可谓是插翅难逃。 她实在是想不出任何逃脱的办法了。无奈之下,她只能咬紧牙关,艰难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晃晃悠悠地走向桌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颜宁一把抓起桌上的碗,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着清粥,她心里想着:就算要死,至少也要做个饱死鬼!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吃上这样一顿饭。 …… 就在这时,淮安城的一处宅院里,只见院中一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被人粗暴地扯开,露头的,是一个狼狈不堪的男人。 这人正是今日在越风楼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周四爷。 他是被千山带领手下,打晕后装进麻袋里,一路扛回到此处的。 此刻的周四爷还未从昏迷中完全清醒过来。 陆砚悠然自得地端坐在院子中央的一把雕花椅上,周身散发着冷峻气息。 只见他右手紧握着一柄锋利无比的匕首,刃口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旁的手下迅速提来一桶冰冷刺骨的井水,朝着昏迷在地的周四爷当头浇去。 刹那间,水花四溅,周四爷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刺激得猛地一个激灵,缓缓睁开了双眼。 刚苏醒过来的周四爷满脸迷茫,眼神空洞地望着四周。 当他看清院子里黑压压围满了一群陌生面孔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他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想要干什么?” 陆砚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阵阴森森的笑声:“哼~(hěng),你倒是猜猜看,我是谁?再猜猜,我接下来又打算做些什么?” 听到声音,周四爷战战兢兢地循着声源方向看去,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陆砚身上。 此时的陆砚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刀刃在月光下不时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而那匕首也随着他手部的动作不停地上下晃动着。 待看清来人之后,周四爷的脸色瞬时变得惨白如纸,整个人彻底慌乱了。 因为此刻坐在椅子上、手持匕首的男子,正是之前在越风楼里被自己骂作小瘪三的那个人。 没想到如今风水轮流转,自己竟会落到他的手里。 周四爷心里暗自思忖着对方将自己打晕并带到这里的目的,但一时之间也摸不着头脑。 尽管仍心有余悸,他还是强装镇定地躺在地上,冲着陆砚大声叫嚷道:“哼!你知道我是谁吗?告诉你,我背后可是有靠山的,你今日胆敢对我做什么,就等于是跟我身后的靠山过不去!” 他瞪大双眼,面露狰狞之色,恶狠狠地威胁道:“哼,我劝你最好识相点,赶快给我放了!否则,他们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你!” 听完这番恐吓之词,陆砚不仅没有丝毫畏惧之意,反而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他笑得浑身发颤,那笑声犹如深夜里游荡的魑魅一般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陆砚心里暗想,他口中所谓的靠山想必就是都城里声名显赫的定国公吧。 真没想到,今日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找点乐子,竟然无意间逮住了这么一个小喽啰。 想到此处,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笑容。 只见陆砚手持锋利的匕首,迈着沉稳而缓慢的步伐,一步步朝着那个还躺在麻袋中的人走去。 每走一步,都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来到了麻袋前,并缓缓蹲下身去。 “你呀,你呀!为何不肯乖乖听我的话,挨着我坐下呢?嗯?”陆砚一边轻声呢喃着,一边用手中的匕首轻轻拍打在对方的脸颊上。 “你说说看,如果当时我让你坐下,你便老老实实地挨着我坐,那该有多好啊!为什么非要拒绝我?唉……”陆砚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此时,被装在麻袋里的周四爷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的眼珠子瞪得浑圆,眨也不敢眨一下,死死地斜盯着脸上那明晃晃的刀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周四爷的声音因为极度恐惧而变得颤抖不已,他的喉咙不断上下蠕动着,艰难地咽下好几口唾沫。 “干什么?”陆砚突然咯咯笑起来,紧接着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在周四爷的脸颊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刹那间,鲜血四溅,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划破了寂静的黑夜。 这凄惨的叫声如同来自地狱深渊一般,回荡在四周,久久不散。 周四爷越是叫得悲惨,陆砚心中的兴奋感就越发高涨,他近乎是个陷入癫狂状态的恶魔,享受着这场血腥所带来的刺激与快感。 第38章 包你能活! 男人脸此刻已变得狰狞可怖,一道深深的刀口横亘其上,鲜血不断往外流出。皮肤底下的肥肉也跟着外翻出来,触目惊心。 而这源源不断冒出的鲜血,和他在越风楼喷向陆砚一脸的唾沫星子一样,星星点点地溅落在周四爷的脸上,留下了斑驳的血印。 陆砚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嘴角忽然泛起一抹讥诮的笑容,“瞧瞧你这张肥脸,油水倒是真不少呢!” 话音未落,只见他手中寒光一闪,锋利的匕首再次扬起,精准地朝着周四爷的脸上割去。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周四爷脸上那块黄黄的肥肉已然被陆砚割下。 他用刀尖轻轻挑起这块还带着血丝的肥肉,凑近跳跃的火光,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此时地上躺着的男人,早已疼得死去活来,他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咆哮着,声音沙哑到几近失声,口中含混不清地叫嚷着些什么,根本无法听清。 这般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没过一会儿,周四爷便因剧痛而晕厥了过去。 陆砚冷漠地将染满鲜血的匕首在男人的衣服上随意擦拭几下,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又头也没回地对身后的千山吩咐道:“把他带回去,关入地牢。该吐的,还是不该吐的,都给我一一审问清楚。” 千山闻言,赶忙恭敬地点头应是。 在朦胧的月色映照之下,两道黑影动作迅速地抬起晕死过去的男人,将其塞进一辆破旧的马车中。 随后,千山转身快步回到陆砚身旁,静静地等候着下一步指示。 只听得陆砚又沉声开口,“明日日落之前,我要见到一万两黄金。” “是。” …… 眼看着马上就要进五月了,越风楼的屋子里依旧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寒冷气息。 颜宁静静地伫立在窗台之前,目光痴痴地投向船下方流淌着的河水。那河水中若隐若现之间,可以看见密密麻麻闪烁着寒光的刀子。 就在这时,只听得“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只见沈御身着一袭红黑交织的长袍,迈着沉稳轻缓的步伐走进屋内。 他的眼神先是不经意间瞥向桌子,发现上面摆放着的饭菜已经被吃得点滴不剩。 紧接着,他的目光又落在在了窗户旁边那个女子的身上。 沈御不紧不慢地抬起脚步朝着妆台走去,顺手拿起放在台上的簪子。 他又悄无声息地移步来到颜宁的身后。只见他缓缓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抓起一缕颜宁垂落在后背的柔顺青丝,并将其轻轻地送至自己的鼻尖。 当那股淡雅清幽的茶花香气钻入鼻腔之时,沈御那张冷峻的脸庞之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贪婪与满足之色。 随即,他的手紧紧握住颜宁的秀发,动作轻柔却又十分熟练地用手中的簪子一圈一圈地将其挽起。 颜宁原本披散在后背的长发便被整整齐齐地固定在了后脑勺部位。 沈御悠然转身,站在窗户前往窗外看去。而一直处于失神状态之中的颜宁,由于眼角余光中忽然闯入一道身影,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当她看清眼前的人正是沈御的时候,脑海当中立刻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晚所见到的那一幕幕恐怖场景:一个女人凄惨无比的死状以及另一个女人的求救声…… 颜宁清楚,今夜过后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死。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她却突然收起了内心深处一直潜藏着的怯懦与恐惧。 她直视着眼前的沈御,用颤抖但坚定的声音质问道:“她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你要让她们死的那么惨?” 沈御显然没有料到颜宁竟会提及那两个女人,他微微一愣,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片刻过后,他才微垂眼眸,注视着颜宁的双眼,冷声说着:“她们和你一样,算计我。”说罢,他那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沈御神态自若地站在她身侧,目光如寒刃一般,瞥向眼前这张听完回答后,依旧无所动容的脸。 只见他慢慢地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颜宁的下巴。 然后俯下身去,他那低沉略带沧桑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倘若今夜那个男人没来,一旦过了子时,被关在底舱的人,便是你。” 颜宁听闻此言,心中不由得一紧,但她并没有因此而乱了方寸,反而深吸一口气,一脸认真地问他:“如何做,我才能活命?” 沈御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轻蔑的笑容。 他缓缓收回托住颜宁下巴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回应道:“现在才正午,急什么!”话音未落,他已然转过身去,双手悠然自得地背在身后,迈着大步朝门口走去。 随着房门“砰”的一声关闭,整个屋子瞬间变得安静无比,只留下颜宁独自一人呆呆地伫立在原地,默默地数着自己还能活几个时辰。 太阳遵循着它亘古不变的轨迹,从东方徐徐升起,而后又渐渐向西边沉落下去。当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际之时。 七娘悄然走进房间,默不作声地带着颜宁来到了昨天隔间。 隔间内,沈御正慵懒地靠坐在一张雕花大椅之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中则握着一瓶美酒,时不时地仰头灌下一大口。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一楼的动静,侧过去的脖颈上,那鲜艳红色的刺青,随着他仰头的动作,花朵一开一合。 颜宁刚刚坐稳身子,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七娘便急匆匆地走出门外。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随后隔间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走进来的,是一个和颜宁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子。 只见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犹如宝石般闪亮,透露出几分灵动与俏皮,甚是惹人怜爱。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身上所穿的那件衣衫,轻薄得宛如蝉翼一般,只需轻轻一瞥,便能清晰地看到红色鸳鸯图案的里衣。 只见那女子一个轻盈的转身,倒在了沈御的怀中。 她的声音柔美娇媚,“沈老板,您可是整整三天都不让奴家进您的房门了!难道您就一点也不念奴家么?莫不是因为有了新来的姑娘,您便开始嫌弃奴家了不成?” 此时的颜宁,心中已然如一潭死水般沉寂,眸中黯淡无光。她默默地将头转向下方,竭力不去听这两个人之间的亲昵对话。 “出去!”沈御甚至连手都没有抬一下,可那女子却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弹开似的,迅速从他的身上站起。 只见她稍作停顿,轻轻地放下一个小药瓶之后,便匆匆离开了隔间。 沈御面无表情地用拿着白色酒瓶的手,随意地指了指桌上那个装药的青色小瓷瓶,冷声道:“把这药吃下去,我包你能活!” 颜宁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瓷瓶,“里面是什么药?” 沈御这个人跟那嗜酒如命的老酒鬼一样,手中的酒瓶好似长在了他手上似的,几乎从未离过手。 只见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酒后,这才慢悠悠地转过头看向对面的人,说道:“这个药,名叫‘一夜无眠’,吃下去,一整夜都不会想睡觉。” 颜宁满脸狐疑地盯着沈御,她不敢信这个男人。 可形势所迫,也由不得她不信。她犹豫再三后,还是忍不住再次向沈御求证道,“吃了这药就真的能活命?” 听到这话,沈御那张脸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从鼻腔里冷冷地哼出了一个字:“嗯。” 第39章 想活 颜宁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究竟要不要吃下这药?似乎无论如何选择,自己都已经被逼入了绝境。 过了一会儿,她依然还在那里纠结着。 一旁的沈御倒是显得颇为悠闲自在,他饶有兴致地将目光落在颜宁眼神上,仿佛正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意儿。 他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是想要活下去的,不然不会把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我数到三的时候,如果你还没把这药给吃下去,活不成!”沈御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冷笑,同时缓缓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开始计数。 当那个“三”刚刚从沈御口中吐出时,颜宁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伸手抓起桌上的药瓶,然后毫不犹豫地仰起头。 将瓶子里所有的药丸一股脑儿全都倒进了嘴里,甚至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这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沈御惊恐地瞪大双眼,只见他手中紧握的酒瓶“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酒水四溅开来。 他的手又以极快的速度扼住了颜宁的脖颈,焦急万分地吼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谁吃药吃一整瓶?” 沈御用尽全力遏制住颜宁的喉咙,生怕她真的将那些药尽数吞入腹中。 而颜宁则被掐得几乎无法呼吸,原本白皙的小脸因为喘不过气瞬间涨得通红。 她艰难地张开嘴巴,费尽力气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我......我想活......”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沈御听见她说:我想活。一时间竟然心生不忍。 他急忙松开了紧捏住她脖子的手,转而用力捏住她的腮帮子,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指伸进她的喉咙深处,试图迫使她将刚刚吃下的药吐出来。 就在这时,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房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 七娘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她大口喘着粗气,慌慌张张地说道:“周四爷不见了,而且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好多陌生面孔!” 由于情况紧急,七娘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幕。便拉着沈御着急忙慌地往楼上去,将颜宁一个人丢在隔间内。 在三楼的隔间里,墙上有些隐秘的小洞。透过这个小洞,可以将大门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此时,只见一群人鱼贯而入,他们两两一组,共同抬着一个看起来很重的箱子。 这些人身形魁梧、步履稳健,仔细观察之下,会发现走在队伍最后的那个人,正是昨夜说要替惋怜赎身的男人。 七娘快速地摇动着手中的小扇子,她的目光紧盯着那群逐渐靠近的人,满脸担忧。 “那些人,你瞧他们的虎口处都生满了厚厚的老茧,就连指尖也布满了茧子,保不齐是官兵啊!你说咱们这到底是招惹到了哪一路的神仙?” 站在一旁的沈御却显得镇定自若,丝毫没有惊慌之色。 早在今日晨时,他便知道了这个男人想耍手段。 只见他从容地伸手关上了小洞,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说道:“哼,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精妙!” 两人简单商议之后便匆匆忙忙地下了楼。 七娘快步走向一楼去迎“贵客”,而沈御则转身重新回到了隔间之中。 进入隔间后,沈御径直走到一张椅子前,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他的目光立刻落在了颜宁身上,开口问道:“药,你吐出来了吗?” 颜宁满脸痛苦地摇了摇头,小声回答道:“吐不出来!” 听到这话,沈御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一夜无眠,只是一颗的药力就足以令一个男人在牡丹花下丢了性命。 她灌进去整整一瓶,活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她!’ 沈御缓缓闭上双眸,脸上流露出些许无奈,紧接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心里乱成一团,耳边一直回荡着颜宁那句:我想活! 沈御猛地灌下一大口酒,仿佛想要用酒来麻痹自己纷乱的心绪。 随着烈酒入喉,一股灼热感顺着喉咙直抵心底,但却丝毫未能减轻他心头的烦闷。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横亘在两人中间的那张桌子,像是与它有仇一般,用力地将其推向一旁。 只见沈御双手紧紧撑住桌面,由于过度用力,指尖都已微微泛白。 他紧闭双眼,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女人都该死!尤其是像她这种耍小聪明,算计到自己头上来的女人,更是该死! 当他终于成功地说服了自己之后,猛然睁开双眼,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和冷酷。 他伸手一把死死抓住颜宁的手腕,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用力推向窗边。 颜宁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踉跄几步,来到窗前。 就在她惊魂未定之时,恍惚之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竟然是陆砚! 这会儿,楼下的情景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十个木箱整齐地摆放在那里,每个箱子都被陆砚打开。 看到箱子里装的都是金子时,在场的众人见状无不瞠目结舌,一个个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整个场面瞬间变得喧闹起来,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站在台上的七娘也是满脸惊愕,她粗略地扫视了一下这些装满黄金的箱子。 然后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开口说道:“这位公子一夜之间就能拿出万两黄金,想必您的身份,是我们越风楼得罪不起的。七娘在此斗胆请公子能够高抬贵手,让那些藏着刀剑的兄弟们到船外去透透气儿!” 陆砚身着一袭如雪般洁白的长衫,衣袂飘飘,头顶上戴着一顶白玉莲花冠,将他如墨的长发高高束起,更显得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只可惜啊,这样好的皮囊,扮演的角色却无论是绥远城的陆砚,还是权倾朝野、手段狠辣的摄政王齐砚,没有一个能够真正匹配得上他这般出尘脱俗的外表和气质。 只见陆砚那双浓密的剑眉微微一蹙,一脸不悦。他没有料到对方这么快就发现了。 心中暗道:真是无趣!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搬来一把椅子。接着,他悠然自得地往椅子上一坐,身体微微后仰,姿态慵懒。 坐稳之后,他缓缓抬起头,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四周,最终定格在了二楼的隔间处。 那二楼的隔间窗户紧闭,陆砚不禁有些失望,他原本期待着能在那里见到想见的人,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失所望。 他悻悻然地收回目光,抬起脚猛地踹向一旁放置的木箱盖子,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箱盖应声落定。 陆砚若无其事地将脚踩在箱子上,半开玩笑地说道:“哼,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会是你们得罪不起的人?我早就说过了,我是个守规矩的人。钱我已经如数带到,我的夫人呢?她在哪儿?” 他说完,抬起眉眼看向眼前的七娘,随着她的视线往二楼的隔间看去。 眼前的一幕,让他蓦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第40章 非礼勿视 隔间的窗户前,颜宁像一只乖顺的小猫紧紧依偎在沈御的胸膛。 她的发丝凌乱,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白嫩的手此刻正紧紧抓住陆砚的衣襟。 此时的颜宁已然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尽管如此,当她无意识地开口呼喊时,口中所吐出的那个名字却依旧是:穆清。 这两个字虽然音量不大不小,但却清晰地传入了站在楼下的陆砚耳中。 只见陆砚的目光,锁定在颜宁早已被汹涌澎湃的欲望所吞噬的眼睛。 只消一眼,经验老道的陆砚便意识到,她肯定是吃了不干不净的东西,才会如此。 他微微挑起左边的唇角,露出两颗白净的牙齿,那笑容中竟隐隐透露出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眼底更是极快地闪过些许杀气。 陆砚的笑容阴沉似水,冷冷地说道:“我的夫人,也是你能碰的?” 伴随着这句话语的落下,他的右手如同变戏法一般突然多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紧接着,他手臂一挥,那把匕首便直直朝着沈御的脖颈直直飞射而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沈御反应迅速无比。他迅速关上窗户,并顺势拉着颜宁向后急速退开一步。 安全之后,沈御伸手探入怀中,拿出玉哨子放入唇边,用力吹响了一道悠长而尖锐的哨音。 越风楼这艘大船,内部暗藏玄机,到处都隐藏着令人防不胜防的暗器。 在台上的七娘脚下,则是一个暗室。 伴随着这阵哨声的响起,只见七娘脚下的木板突然极速下降,待七娘的身影消失后,台上的地板眨眼间便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越风楼的规矩。其中一条便是,当哨声响起并且持续不断的时候,那就意味着船上要见血。 那些常来光顾的熟客们一听到这熟悉的哨声,一个个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开始往外逃窜。 一会儿,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那扇厚重的大门紧紧关闭,将外界与越风楼彻底隔绝开来。 不仅如此,就连舞姬和越风楼的打手,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仅剩下陆砚和他的一众手下还站在那里。 这会儿,二楼隔间的窗户缓缓打开。众人定睛一看,沈御正抱着颜宁静静地站在窗边。 再看颜宁,她那双不安分的手正不停地试图解开沈御腰间的衣带,同时,从她嘴里还不时地传出一声声轻柔的呢喃:“穆清,救救我……” 陆砚一听到“穆清”这两个字,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仿佛打了个死结一般。 这个颜宁,之前一直说有多恨穆清,可眼下这种情形,她满心满脑想的居然还是那个男人! 那穆清,装模作样,一套接一套的,把单纯的齐玉哄得晕头转向,但这些小伎俩只能骗骗齐玉,骗不了他齐砚。 万一真让穆清和颜宁抓到什么机会凑到一块儿去,恐怕两人又要没完没了地纠缠不清了。 且不说别的,就单说自家妹妹那性子吧,生性多疑敏感,哪怕只是一点点蛛丝马迹,都能被她无限放大。 然后不依不饶地闹腾起来,到时候又要用不吃饭,不喝药来威胁自己! 想到这里,陆砚不禁心头一颤。如今妹妹正怀着双生胎,身子又弱,情绪更是容不得大起大落。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阿玉整日患得患失,作贱伤害自己! 只见陆砚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下,同时脚下用力一跺,将脚底的箱子踩得闷声作响。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二楼的沈御,大声喊道:“沈老板,钱我可是一分不少地带过来了,但是你竟然敢给我的夫人吃腌臜东西,这笔账咱们今天可得好好算算清楚才行!” 再看此时的沈御,怀里正搂着娇柔妩媚的颜宁。那颜宁整个人腻在沈御的脖颈之间蹭来蹭去,嘴里不时发出勾人的声音,和穆清这两个字。 沈御面色冷峻地伸手拔下嵌在窗户上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将锋利的匕首刃口抵住颜宁的脖颈处。 可又生怕颜宁稍有挣扎便会被匕首伤到,于是用另一只手稳稳地按住她的头,将其用力按压在自己的胸口。 沈御目光凌厉如刀,直直地射向站在下方的陆砚,高声喊道:“我沈某人只不过是一介商贾罢了,所求无非就是一个‘财’字。阁下却一不想给钱,二要我的命,三要这个女人,如此贪心,可不行啊!” 听到这话,陆砚仰头发出一阵清脆响亮、肆无忌惮的咯咯笑声,那笑声回荡在空气中,显得格外张狂。 笑罢,他朗声道:“哼~,巧了,我也是一介商贾。俗话说,行商之人若不贪心,岂不是可笑?” 面对陆砚这般嚣张态度,沈御眉头微皱,但并未被对方激怒。 他不愿再与陆砚过多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黄金留下,这个女人我让你带走。” 可谁料想,陆砚竟是个急躁性子,他懒得装了,只见他一脸平静,却怒声喝道:“啰嗦,今日无论是我夫人还是你的命,我都要!” 然而,即便身处如此紧张局势之下,沈御依旧镇定自若,毫无慌乱之意。毕竟他可是堂堂越风楼的东家,声名远扬在外,自然不会轻易示弱于人。 他再次对着下方的陆砚大声喊道:“最多不出一个时辰,这个女人必将香消玉殒!你费尽心机搞出这么多事情来,想必也不想最后只得到一具冰冷的尸体吧?” “我就喜欢尸体!”陆砚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看似无所谓的笑容,同时漫不经心地朝着沈御招了招手。 他缓缓站起身来,吸引沈御的注意。而就在此时,早已埋伏在暗处的千山瞅准时机,猛地甩出一只锋利无比的飞爪,迅速刺向沈御。 由于事发突然,沈御根本来不及躲闪。那锋利的铁爪瞬间刺入他的肩头,巨大的拉力使得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 千山用力一收手中的绳索,将沈御从二楼硬生生地给拉了下来。 沈御迅速反应过来。他手中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割断了连接着铁爪的绳索。 没有喘气的时间,沈御又伸手紧紧拽住眼前的悬挂的红绸,借力顺势一荡,身子便轻盈地跃上了三楼的隔间中。 一直在隔间内焦急等待的七娘看到沈御负伤而来,心中一惊。 她赶忙上前扶住沈御,提醒道:“快走!此人的手下不是一般人,仅仅半炷香的时间,这楼中的机关已经被他尽数损毁。若再不走,恐怕我们都会命丧于此!” 楼下的陆砚见此情形,面色一沉,立即命令手下,前去搜寻沈御。 而他自己,则转身快步朝着二楼的隔间走去,伸手推开房门。 看到颜宁倒在地上,身体不停地翻滚扭动着,双手胡乱地扯动着身上的衣物,口中还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陆砚站在门口,默默地凝视着地上的颜宁,眼神复杂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终于回过神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弯腰抱起颜宁,缓缓走出了隔间。 千山匆匆赶到门前,神色慌张地禀报说:“少主,人……人不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陆砚剑眉紧蹙,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沉声道:“买卖良家女乃是大罪,按律当诛。一旦找到此人,立刻将其打入大牢,我要亲自审。” 说罢,他转身抱紧怀中昏迷不醒的颜宁,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艘大船。 陆砚脚下生风,一路小跑来到山林的浅水处。此处的水虽清澈,但却冰冷刺骨,寒意逼人。 他小心翼翼地将颜宁轻轻放入水中。 这冰冷的河水对于此刻的颜宁而言,或许能够稍稍缓解那药性的发作。 但陆砚并不知道,颜宁由于求生欲望过于强烈,又被沈御逼的太紧,想都没想就一口气吃下了整整一瓶药。 一颗药只需用冰水或者汤药便可化解药效,但如此大量的药丸入体,即便不死恐怕也是命悬一线。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声:“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见到一个小姑娘躺在这凉水里,居然都不伸手救一下!” 只见一名身着粗布衣衫、背着背篓的姑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的脸上沾染着些许泥土,看上去有些狼狈不堪。 姑娘二话不说,将进水中的颜宁捞起。然后狠狠地瞪了陆砚一眼。 一边为颜宁把着脉,嘴里一边不停地责骂着陆砚道:“看你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居然见死不救。人都浮到你面前了,都能无动于衷!” 陆砚静静地站在一旁,盯着正在给颜宁把脉的那个姑娘。 她神情专注,手指轻轻搭在颜宁的手腕处。 而陆砚则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观察着眼前的这一幕。 给颜宁把脉的姑娘名叫阿汐,是淮安城一家药铺里的伙计。 自从她的师傅离世之后,阿汐便在药铺里帮忙做事,以此来赚取微薄的收入,勉强维持自己每日的生计。 待到把完脉之后,阿汐抬起手,准备撩开颜宁手臂上的衣服。 她突然意识到身旁还站着一个陌生男人:陆砚。 阿汐猛地转过头去,对着陆砚怒目圆睁,并大声吼道:“非礼勿视,难道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还不快给我走开!” 面对阿汐突如其来的怒斥,陆砚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来,连忙开口解释道:“她是我的夫人,何来非礼勿视之说?” 听到陆砚这番话,阿汐不禁感到有些诧异,但眼下救人要紧,她也懒得再与陆砚多做争辩。 阿汐不再理会陆砚,继续将颜宁的衣袖缓缓撩起。 可谁曾想,就在她刚刚准备仔细查看的时候,已经不分男女的颜宁一把抱住了阿汐,抬起头亲吻在了她那粉嫩的脸颊上。 阿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瞬间瞪大了双眼,整个人都僵住了。从脸颊上传来的那股温柔触感,竟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 站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陆砚,则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望着颜宁就这样亲上了一个姑娘…… 第41章 夫人牙口真好~ 阿汐神色一惊,匆忙往旁边挪动了一小步,同时推开了颜宁紧紧抱住自己脖子的双手。 她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如花似玉、水眸含情的女子的脸上,只看了一眼,又将视线定格在了颜宁那白皙如雪的胳膊处。 当阿汐的目光触及到颜宁大臂内侧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里密密麻麻地点缀着无数个小红点。阿汐心中一紧,怒气冲冲地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陆砚。 毫不客气地大声责骂道:“夫妻俩调情也要有个限度啊!你怎么能如此胡来,竟然给她吃下这么多‘一夜无眠’,此药毒性剧烈无比,哪怕行过了房事,如果不能及时得到医治,她也会死的!” 阿汐一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指责着陆砚的不是,一边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停顿下来。 她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后,精准地将针尖对准颜宁手臂上的那些红点,逐个刺破,并用力挤出其中淤积的黑色血液。 此时的阿汐完全沉浸在救治颜宁的紧张氛围之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站在一旁的陆砚却被阿汐这副模样吸引住了目光。 他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嘴巴像连珠炮一样喋喋不休地责骂着自己,不由得想起了家中那个同样伶牙俐齿的妹妹齐玉。 阿玉平日里也是这般得理不饶人的性格,让人又爱又恨。 不过,让陆砚感到有些惊讶的是,面前这个看似不过二八芳华的小姑娘,在谈论起男女之间的闺房之事时,竟然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忽然,那姑娘瞪圆双眼,怒气冲冲地冲着陆砚大声喊道:“你如果不想落下一个杀妻的罪名,就赶快麻溜儿地把你的夫人给背起来,跟我走。” 陆砚听闻此言,倒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依言而行,将颜宁抱入怀中,然后亦步亦趋地紧跟在阿汐身后。 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家药铺门前。 刚刚迈入药铺大门,一股浓郁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 只见柜台前,正坐着一个埋头算账的掌柜。他抬头瞥见阿汐背着的竹篓并未装满。 顿时脸色一变,对着阿汐便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怒骂:“我说你这丫头啊,每天工钱三十文,就算是买块猪肉去喂狗,那狗看家护院的时候叫唤得都要比你勤快得多!明天要是还这样,你就别再来了,我这药铺不养闲人!” 而此时,刚刚走到门口的陆砚恰好将这掌柜的话语尽收耳底。他眉头微皱,迈开大步径直跨入铺内。 目光迅速扫视了一眼阿汐的背篓,心中不禁暗忖道:虽说这竹篓的确没装满,但这筐草药也远超三十文了。更何况每日仅给三十文工钱,这分明就是在故意压榨这个小姑娘。 那掌柜原本正在气头上,忽然间察觉到有人进来,于是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番。 待看清来人穿衣之后,他脸上的怒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谄媚的笑容。 只见他屁颠屁颠地快步迎上前去,点头哈腰地问道:“公子,您是带这姑娘来看病抓药的吗?” “嗯。” 掌柜猛地转过头来,目光迅速落在阿汐身上,扯起嗓子喊道:“病人都来了,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呢?还不赶快把人带进去医治!”他那焦急的神情仿佛生怕错过了一文钱。 阿汐听到掌柜的呼喊,心中不禁涌起一阵不满,但也不敢违抗命令。 只见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那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了,然后才领着陆砚走进了里屋。 安置好颜宁之后,阿汐气鼓鼓地又走了出来,准备去抓药。 药熬好了。阿汐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快步走进房间,来到陆砚面前,没好气儿地说道:“赶紧给她喂药!动作快点儿!” 她把掌柜刚才对自己撒的怒气,一股脑儿全发泄在了陆砚身上,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柔和耐心。 此刻的她,活脱脱就是一副看到男人就心烦意乱的样子。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颜宁的脸上时,她缓缓睁开了双眼。就在这时,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不饿呀?要是饿了的话,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出去给你买!”阿汐满脸笑容地望着颜宁。 那白净的小脸蛋上,镶嵌着一双犹如繁星般明亮闪烁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漂亮的不像话! 颜宁慢慢坐直了身子,眼神有些迷茫地先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才转过头来,疑惑地问道:“这是在哪儿啊?” 阿汐连忙伸手扶住颜宁的手臂,贴心地在她背后放了一个柔软的枕头,让她可以更舒服地靠着。 接着,阿汐笑着回答道:“这里是白兰街药铺。你中毒了,不过现在没事儿了!” 颜宁还没彻底好全,她轻咳了几声,还没张嘴,便听见身旁的姑娘问:“我叫阿汐,你叫什么名字?” “颜宁。” “你长的这么漂亮,名字也好听!”夸完,阿汐又问了一遍:“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来!” 颜宁见她有起身的动作,怕她要走,吃力地抓住她的手问道:“我为何会在这里?” 阿汐跟她道明原委后,她连鞋都来不及穿,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 阿汐拉住了她,“你干什么呀?你身子还没好全呢?地上凉,赶紧回床上躺着。” 颜宁刚要开口说话,便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瞳孔剧烈抖动地看着那道即将被推开的门。 人进来了,果然是他!陆砚。 陆砚一身白色锦衣,腰间一条银色竹叶暗纹腰带,头上的白玉冠将头发锁在头顶,一眼看上去,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谁能想到,这样的皮囊下,是个弑母凶手,奸污女子的畜牲! “夫人,地上这么凉,你怎么不穿鞋?”他语气温柔,眼中都是虚情假意的关心。 他走到颜宁身前,将她抱回床上。 颜宁看着他,不禁拿他和沈御作起了对比,这两人杀人的手段,一个比一个狠。 陆砚顶多是禽兽不如的畜牲,而沈御却连畜牲也不如。 有了对比,颜宁对陆砚的恐惧消散一分,在沈御手中,担惊受怕逃无可逃。 在陆砚这里,至少还有活着的机会。 依稀记得,陆砚去了越风楼,她坐直身子后问眼前的男人:“沈御死了吗?” 提起沈御,陆砚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夫人是希望他活?还是希望他死?” 之所以这么问,是昨日在越风楼时,沈御拿匕首对着她的脖颈时,竟然还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三分。 底舱的女人,死状极其恐怖,一个对女人这么狠的沈御,却怕伤着她。 如今颜宁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偏偏又是问沈御死没死…… 说他们两人之间,清清白白,只能是哄鬼了。 颜宁刚想说话,嘴巴刚张,陆砚又问道:“夫人,你在越风楼时,可有做什么对不起为夫的事?” 颜宁的思绪,飘回底舱那夜,想到自己被畜牲亲的那一下,她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打了个干呕。 阿汐见她不舒服,立马上前要去给她把脉。 陆砚制止了她,冷声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同我的夫人说。” 阿汐一个未出格的姑娘,自然是不好再待在这里。 陆砚眉眼轻抬,声音温和,却又像是质问一般:“夫人,可有做对不起为夫的事?” 见颜宁神色躲闪一瞬,才开口回道:“没有。” “撒谎!”陆砚怒喝一声,声音大的门外的人都听见了。 颜宁也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意吓得一颤。 陆砚眉头紧皱,眼神凌厉,但只这一会儿,他又变了脸,温声说着:“夫人,为夫知道你是被人卖进越风楼的,就算你跟别的男人有什么,我不在乎!” 颜宁心底冷笑一声,一副看淡生死地模样往后面的枕头上靠靠,她语气平静地说道:“陆砚,做男人做到你这么大方,还真是少见。” 陆砚忽然又满眼委屈,眼眶湿润,甚至有些激动地抓着颜宁的手,“夫人,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为夫不是大方,我是真心疼你爱你!你难道不明白吗?” 他一时戏精附体,差点没收得住。 “你被人卖进青楼,我一听到你的消息,便去找你,那杀千刀的,开口就是一万两黄金,我连夜筹钱,甚至还丢了祖传的玉佩,你难道还不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吗?” 陆砚声泪俱下,这张脸哭起来,颜宁见了都生出恻隐之心。 可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他的卑鄙行径。 她转过脸去,“那是你的一厢情愿!与我无关,你那日若是不来,沈御便不会对我起疑心,我早就想好了应之策,不需要你,我也能离开那个鬼地方。” 闻言,陆砚阴恻恻一笑,凑近她耳边说道:“夫人,你知道,越风楼船舱底下有两个女人……”她话还没说完。 颜宁便怒喝一声:“出去。” 越风楼船舱底下……那个女人的死状在脑海中涌现,另一女人的求救声似乎就在耳边环绕! 颜宁冷汗直冒,身子也僵住一动不动,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人的死法,还能这么恐怖。 陆砚满意地扬起嘴角,心中暗爽道:软的不吃,偏吃硬的!夫人‘牙口真好~’ 第42章 阿汐和师傅 他抬步走出房间,一出房门,便将脸上的眼泪抹去,又得意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门,才转身离去。 一出门,千山便迎上去,递上两封信,一封是陛下传来的密信,一封是妹妹齐玉的字迹。 他打开妹妹写的信看了一眼,原本平静的脸上,眉头瞬间蹙起,这封信,看得他是咬牙切齿。 “好啊!好得很!”他将信捏做一团,放进手心里,随后打开了陛下传来的密信。 信中言:借东风,火烧定国公府。 千山道:“下月初二,是定国公夫人的寿辰,陛下的意思,可是想找那半册账本?” 陆砚冷不丁说了句:“榆木脑袋!定国公一介武夫,他看得懂账本吗?” 千山也有些好奇,既然账本不在定国公那儿,陛下为何要说,火烧定国公府? 太阳西落时,颜宁还坐在床上发呆,阿汐买了许多好吃的,走进被人看守的房间。 一进门,她一面放东西,一面问床榻上的颜宁,“药吃了吗?” 听见她的声音,颜宁才恍惚回头应答:“吃过药了。” 阿汐手脚麻利地给她掰了一个烧鸡腿递过去。 “我晌午采药去了,刚才回来,便听你夫君说,你生他的气不肯吃东西,让我去给你买吃的。” 阿汐大口吃着肉,嚼吧嚼吧后,看着她不接鸡腿,劝说道:“你和你夫君吵架,为什么要饿自己的肚子来惩罚自己?” “他不是我夫君,是他奸污我,还厚着脸皮到我家上门提亲,他就是个畜牲!”颜宁情绪激动地喊着。 靠在门外的陆砚听了个实在,他冷笑一声,双手环胸,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屋内的阿汐不顾她的哭喊声,继续吃着鸡腿儿,似乎毫不在意她说的这些话。 等她哭够了,发泄完了,阿汐才擦了擦手坐在凳子上,拿起甜点继续吃,一边吃,一边说: “我是个孤儿,两岁时,就被师傅捡回了家,我师傅,带着我,走遍整个大夏,到处给没钱的人治病,给穷人治病嘛又没有诊金,经常三天两头,食不果腹。” 她喝了口茶,继续说着:“但是我师傅只要一有吃的,他便会紧着我吃饱。” “后来我长大了,饭量见长,师傅就带我在淮安城安了家,采草药给人看诊,日子就这么过下来了。” “七年前的冬天,我得了风寒,一直咳嗽,那天,师傅不让我跟着他一起出去给人看病,他怕我吹冷风,便把我留在家里。” “我一个人看家,想着师傅回来,能吃上一口热饭,便在院子里生火做饭,就是那天,村里的老流氓李三郎盯上了我。” 听到这里,颜宁才缓缓将目光移向笑着的阿汐。 她继续说着:“李三郎问我师傅在没在家,我说不在,他便进了院子,师傅跟我说过,李三郎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许他进我们院子。” “那天,他进了我和师傅的小院,我被他抓住,生拉硬拽,拖进了屋子里,我打他,骂他,咬他,用尽了所有力气和办法,还是没能逃过。” “我师傅回来时,听见我的哭声,火急火燎地跑进来,看到我衣衫不整哭嚎的撕心裂肺,又看见李三郎还在提裤子,我师傅转身进院子里,拿起菜刀进屋,还上了门栓,追着李三郎满屋跑,他砍了李三郎,整整三十二刀!” “好在青天大老爷痛恨李三郎这下流畜牲,向上陈情,将师傅从牢狱里放了出来,自那以后,师傅便一病不起,他临终前,一直跟我说。” “说这世道,给女子太多枷锁,名节清白,贤良淑德,举止端庄,还得言行得体,相夫教子,尊敬婆母。” “他让我,不要被世道给女子定的规矩所缚,他说希望我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去走一走,他抱着我时,走过的路!” 颜宁坐在桌前,满眼心疼地看着强颜欢笑的阿汐。 “这么看着我……”阿汐话音还未落,便被颜宁抱住,她轻抚着阿汐的背,安慰的话她已经说不出口。 只想抱抱她!既是抱她,也是抱着自己! 阿汐说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可怜心疼我,而是想告诉你,天塌下来,也要好好吃饭,你说那个男人是畜牲,那把他杀了就好了,省事儿!” 她的声音洪亮,本来门外的陆砚听到她的遭遇,还心疼她,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毒,还扬言要杀了自己。 他莫名打了个寒颤,浑身汗毛直立,堂堂摄镇王,上打王侯贵族,下打三岁小儿,给小陛下守江山,刀剑无眼都没像这会儿这么怕过! 听见里面的阿汐又说道:“我知道有一种毒,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死掉,如果你想要,我给你做!” 陆砚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见颜宁毫不犹豫地说了句,“我要,他这种人,就该死!” 他已经能想象到,颜宁说这句话的样子,陆砚心中暗骂:两个小没良心的,还想毒死我? 他后退几步,一抬手千山便出现了,“把这两个女人,给我盯紧了,她们两个正商量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我。” 千山一愣,他也没想到,夫人会这么狠心。 “少主,你还是老实跟夫人说,是你救的她,不然一个没看住给你毒死了怎么办?” 陆砚冷哼一声,“不能给她这个机会,你赶紧派人,准备马车,连夜赶回绥远城。” “是。”千山领命而去。 陆砚长吐一口气后,看着眼前的木门,准备好表情后,才走上前去将门打开。 听见动静的两个女人,身子猛地一颤,随后目光齐齐望向陆砚。 阿汐瞪着他,没好气地问:“你进来干什么?” “我夫人在这儿,你问我进来干什么?”陆砚说着,往床上一躺,贱兮兮地对颜宁说道:“夫人,夜深了……” 阿汐怕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会对颜宁再做什么,假装什么没听见,也假装什么都听不懂一样,自顾自地往嘴里塞东西。 自从七年前师傅走了之后,她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日三十文,日子过得实在太紧巴了,能吃上这些东西,她想都不敢想! 床上躺着的陆砚看着阿汐一口接着一口。 想起她跟颜宁说的那句神不知鬼不觉,心里一阵埋怨:这死丫头,吃着我的银子买的点心,居然跟我夫人密谋要杀我!简直跟阿玉如出一辙,一边哥哥哥,一边在哥背后捅刀子! 阿汐吃的越香,陆砚就越想越气,他坐直身子,双手环在胸前,一个眼刀子递给阿汐。 阿汐两眼一眯,恨不得立刻给他下毒,心里骂骂咧咧的,瞅他就不像什么好人! 她以为,是陆砚给颜宁吃的‘一夜无眠’,又听颜宁说她是被这个男人奸污,自然同仇敌概 同为女子。自然要,互帮互助嘛~ 阿汐眼底难掩得意,她憋着坏,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杯茶水,放在颜宁眼前。 忽然开始劝说颜宁,“姐姐,你看这些好吃的,都是你夫君给钱让我去买的,他昨夜一直守在你床边,寸步不离,一夜未眠,他就算再有千般不是,你也先原谅他一小会儿行吗?” 颜宁被她说的一脸茫然,刚还说要毒死他,怎么转头就变脸了? 她狐疑地看着阿汐,阿汐却将桌上的杯盏递到她手中,而后牵着她起身走到床前。 “俗话说的好,夫妻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对吧?姐姐?”阿汐悄咪咪地给她使眼色。 颜宁才恍然大悟,她将杯子递在陆砚眼前,小声道歉:“你昨日一门心思想着救我,我却说你一厢情愿,我以这杯茶,聊表歉意!” 眼前的陆砚,环在胸前的手迟疑地放下,盯着眼前这杯加了东西的茶。 刚才他看见了,阿汐拿杯子的手,先伸进了腰上的香囊里,再摸的杯子,陆砚是没想到的是,颜宁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关键时候是真下得去手! 他又仔细想了想,又扫了一眼两人的神情,随后才接过颜宁手中的杯子。 陆砚假意把杯子递到嘴边,余光里,满是两个姑娘期待的目光。 他憋着笑,忽然又将杯子又从嘴边移开,陆砚嘴角一撇,眼睛一闭一睁后,抬眸望向颜宁。 他声音温柔地说着:“夫人,你既想聊表歉意,却对我的称呼,你你你的,只要夫人叫我一声夫君,我就喝了你给我的这杯茶!” 让颜宁叫一个卑鄙无耻的臭流氓登徒子夫君,想想就要打干呕~ 她实在是难以叫出口,但阿汐一直用眼神催促她,颜宁这才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夫君。” 陆砚得逞一笑,拿起杯子,递到嘴边,一饮而尽。 他纯属是猫逗耗子,玩儿心大发! 这杯茶刚喝下去,陆砚就开始头晕目眩,手中的杯子也松手滑落在地,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倒去。 阿汐见状,没有兴奋激动,反而捡起地上的杯子,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我的药,药效没这么快吧?难道是他体质太弱了?” 床上的陆砚双目紧闭,暗叫不好:我难道?晕早了? 第43章 言出必行 阿汐面露凶色,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准确无误地踩到了陆砚的脚上。她紧紧盯着陆砚,观察他的反应。 见陆砚像个木头人一样,阿汐心中的疑惑才消减下去。 她凑近颜宁的耳畔,压低声音说道:“门外只有两个人守着,你快换上我的衣服,趁机跑出去向官府报案,一定要把这个畜牲给绳之以法!” 说完这番话,阿汐地动手解起自己的衣带,准备将身上的衣物脱下交给颜宁。 可就在她刚刚解开腰带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刚才的想法不行。 如今这淮安城的衙门尽是贪官。陆砚这种有钱人,只需略施贿赂,那狗官必定会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会去理会她们的冤屈。 一旁的颜宁也连忙伸手阻止了阿汐继续脱衣的举动。 她眉头紧蹙,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目光迅速地瞥了一眼躺在床上依旧纹丝不动的陆砚,接着俯身靠近阿汐的耳朵低语起来。 两人说完悄悄话。此时夜色深沉如墨,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敲打在屋檐和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颜宁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伸出手去想要推开窗户查看外面的情况。 谁知,她的手刚刚碰到窗户,就感觉到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颜宁只觉眼前一黑,随即失去了意识。 翌日天明,颜宁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适应着周围的光线。 四周堆积如山的柴火,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使得本就不大的屋子显得愈发逼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木头的味道。 她只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勉强从冰冷的地面上支撑着身体缓缓坐起。 一阵清脆的“叮叮当当”声传入耳中,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脚踝上拴着一条铁链,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发出响声。 颜宁的脑海中,忽然想起陆砚说的那句:你若是胆敢再有逃跑的念头,我可不介意给你的脚上拴一根铁链子,将你锁在柴房! 他还真是……言出必行啊! 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挣脱这条铁链的束缚,于是干脆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倚靠在一堆柴火之上,眼神空洞无神地发起呆来。 她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那扇紧闭已久的房门终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随后缓缓被人推开。 只见五娘双手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走进了这间阴暗潮湿的柴房。 当颜宁看到来人是熟悉的五娘时,原本毫无生气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希望。她连忙站起身来,快步朝着五娘所在的方向走去。 走到近前,颜宁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大娘,这儿可是陆家?”语气中带着几分迷茫与不确定。 五娘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无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夫人呐,您可真是一点儿都没把老身之前跟您讲的那些话给听进去!” 听到这话,颜宁不由得又回想起初至陆家那日,五娘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五娘迈着步子走到那张满是灰尘且破烂不堪的木桌旁,轻轻地将手中的碗放在上面。 然后转过身来,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目光注视着颜宁。 她满脸忧虑地说道:“夫人您耍的那些个小聪明,又怎能瞒得了家主呢?老身之前也曾劝诫过夫人您,若真想从此处脱身,就必得慢慢来,可您为何就是不肯听进我的劝告?” “与他这种下流无耻,又心狠手辣的人多待一刻,我都觉得恶心!”颜宁咬牙切齿地说着。 就在昨晚,颜宁甚至都动了念头,想着干脆拿床被子把他给捂死算。 想着可能因此而牵累到无辜的阿汐,她终究还是强压下了那股冲动。 五娘无奈地连连摇头,嘴里发出一声声沉重的叹息:“夫人,还是先好好吃口饭吧!”语罢,她缓缓转过身去,离开了柴房。 ...... 同时,在都城的定国公府中。 定国公苏自山此时正端坐于床边,只见他动作轻柔地擦拭掉手上残留的丝丝血迹,然后有条不紊地整理那暗紫色的衣袖。 做完这些之后,他方才将视线投向躺在床上的男子身上。 恰在此刻,七娘手捧着一碗汤药款款走了进来。 待到行至床边时,她轻轻地将手中的药碗放置妥当,接着恭恭敬敬地向着定国公苏自山行了个礼。 “义父,您怎么来了?”七娘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着痕迹地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起眼前这位,脸上蓄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来。 苏自山叹息一声,目光凝重地望向七娘,“待沈御醒来之后,你们即刻动身前往绥远。陆家先前那位掌事死了,如今陆家主。让残疾的表弟暂且接替了这个位置。” 他缓缓起身,轻轻地拍了拍七娘的肩头,接着又道:“此次你与沈御一同前去,看看那陆知榷是否能够为我所用,如果实在不行......” 说到此处,苏自山突然止住话头,不再言语,但却用一道充满杀意的凌厉目光直直地盯着七娘。 七娘微微抬起视线,战战兢兢地问道:“义父,在越风楼闹事的人,您可查到了?” 苏自山摇了摇头,面色阴沉地道:“没有,查到了,为父会及时给你们传信!” 话音刚落,只见他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骇人的气息,眉头紧紧皱起,步履匆匆地绕过七娘,径直走出了这间屋子。 待到苏自山离去之后,七娘如释重负般轻舒一口气,随即迅速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扇子,开始不停地用力扇动起来。 同时,她还不忘朝床上静静躺着的那个人狠狠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没好气地嗔怒道:“沈御,你要是再继续这么装睡下去,信不信我将这碗药直接泼到你脸上!”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清朗的笑声传来。沈御终于憋不住了,他缓缓侧过那张略显苍白却依然俊逸的脸。 对着七娘说道:“如果我醒着,那肯定少不了要被抽上一百鞭!” 七娘听闻此言,不由得心头一紧,目光随即落在了沈御的肩头上。 那件原本刚刚换上的洁白衣衫,此刻又再度染上了鲜血。她望着那抹刺眼的红色,心疼不已,眼眶瞬间湿润,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眸。 “你说得好像不挨这一百鞭子,你就能逃脱得了受罚吗?”七娘一边轻声埋怨着,一边伸手扶起沈御。 待将他轻轻靠在床边之后,七娘颤抖着手慢慢解开了他的衣裳。 当那肩头的伤口完全暴露在眼前时,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原本已经处理过的伤口又扩大了些许。 七娘眉头紧皱,也不知道那个狠心的苏自山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这伤口弄得这么严重。 更难以想象的是,沈御又是如何硬生生地忍受下这般剧痛的?想到此处,七娘只觉得心如刀绞。 强忍着泪水的七娘,动作轻柔地重新为沈御上药。上完药后,她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抚上了眼前的后背。 沈御的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刀伤与鞭痕所留下来的狰狞疤痕,没有一块好地儿。 七娘轻轻地靠在他宽阔的后背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无声无息地从她眸中滑落,滴落在他的衣衫之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轻声说道:“小五啊,我时常会想,究竟何时咱们二人才能过上那种普普通通的日子,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助纣为虐,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 听到七娘这番话,沈御不禁心头一紧,但他还是沉着嗓音回应道:“七娘,你莫要忘了,如果不是义父当年出手相救,恐怕你我早就被那毒妇给活活折磨死了。” 说罢,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拳头,由于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 回想起自己幼年时期所遭受的种种苦难和折磨,沈御心中的愤恨愈发浓烈起来,以至于他狠狠地咬紧牙关,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嚼碎吞进肚子里去。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而又急促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地朝着房间这边走来。 七娘瞬间警觉起来,她连忙坐直身子,迅速拭去眼角残留的泪痕。 沈御也转过头,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门口之处。 只见门缓缓被推开,一个身着粉色衣衫的姑娘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般飘然而入。 第44章 哼~hěng那又如何? 姑娘妆容精致,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迈着步子走进屋内,待看清床上坐着的两人之后,脸上绽放出一抹如花般灿烂的笑容。 紧接着,她款款走到床前,先是对着七娘和沈御微微福身行了个礼,娇声喊道:“沈姐姐,沈哥哥!” 这位嘴甜地唤着哥哥姐姐的姑娘,是定国公府的二小姐——苏云烟。 床上的两人一见到苏云烟现身,沈御那张原本阴云密布、满是阴沉之色的脸,瞬间缓和下来。 七娘面带微笑,目光柔和地凝视着眼前的苏云烟,轻声问道:“小妹,义父他怎么会准许你来这里?” 只见那被唤作小妹的苏云烟已经坐在桌边,听到七娘的问话后,抬起头来,先是看了一眼沈御。 随后又将视线转向了另一边的七娘,开口解释道:“父亲告诉我说,你们要去绥远城办事。我就想到了宁宁也嫁到了绥远城那边,我就跟父亲讲,想让你们能够帮我捎带一些点心给宁宁。就这样,父亲才同意让我来的。” 一旁的沈御,听到从苏云烟口中说出“宁宁”这两个字的时候,脑海之中瞬间浮现出了那日的情景。 她说自己是户部尚书之女颜宁。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沈御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毕竟出身名门望族的千金大小姐,怎会落入人贩子手中? 带着满心的不解与困惑,沈御忍不住向苏云烟询问道:“你所说的宁宁,可是颜家那位小姐?” 苏云烟连忙点头应道:“嗯,就是我曾经跟你们提起过的!颜家二小姐。” 眼看着沈御此刻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苏云烟不由得心生好奇,“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御和七娘四目相对,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他这才缓缓转过头来,轻轻地应了一句:“没事。” 听到他这样说,苏云烟微微颔首,只见她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她轻声说道:“那好,我现在就让嬷嬷出去买点心回来。”话音未落,她已然提起裙摆,一路小跑着向门外奔去。 屋内的沈御慢慢转过头,目光落向自己肩头那处伤口。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容突然凝滞住了。只见他的眼眸中,猛地迸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意。 …… 此时,都城另一边的齐王府内! 齐砚身着一袭黑色的玄衣,他那张俊美的脸上被一副银色面具遮掩住了上半部分,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巴以及紧闭的薄唇。 高高束起的发丝如同瀑布般垂落在宽阔的后背之上,随着他的步伐轻微晃动着。 齐砚朝着穆清所在书房走去,身后紧跟着同样步履匆匆的千山。 千山紧紧跟在齐砚身旁,行至书房门前时,他快走几步,伸手用力一推,只听“哐当”一声巨响,书房的大门瞬间被推开。 齐砚抬腿迈进书房之中。 此时正在书房里专心致志地给一幅画作题词的穆清,听闻这突如其来的响声,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毛笔,缓缓抬起头来。 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平静地望向门口的两人,神情自若,毫不慌张。 齐砚随意将双手背于身后,深邃的目光,仔细地扫视着房间内悬挂着的一幅幅画。 待到千山搬来了一把椅子放置在他身旁时,他这才优雅地坐了下来,并将视线投向了正站在不远处的穆清。 昨日,他收到了妹妹齐玉的信,这才连夜赶回来。 起因是因为穆清的继母,找他要钱,他没给,于是,恼羞成怒的继母竟将他放在家里的画搬到了齐王府。 那一箱子的画,画的都是颜宁! 得知此事后的齐玉,给齐砚写完信后,她甚至顾不得休息片刻,又拿着一箱子的画去找穆清对质。 见到穆清之后的齐玉,情绪失控。她对着穆清又是打骂,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要让哥哥齐砚杀了颜宁那个不要脸的贱人! 面对如此歇斯底里的齐玉,穆清起初一直选择忍耐。可最终,他实在无法忍受齐玉辱骂颜宁,拉扯间,一个不小心,失手将齐玉推倒在了地上。 齐玉也因为摔倒动了胎气,齐砚怎么哄她,她都倔强得很,说什么也不肯吃药,闹着要见穆清。 齐砚现在只能强压心中的怒火,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对齐清说道:“阿玉她想见你,你过去看看她,劝她把药吃了!” 穆清听了,不为所动,面色平静如水,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她眼下需要静养。若是我过去,恐怕她一瞧见我,情绪激动,然后又是大吵大闹乱砸东西。” 齐砚听到他这番话后,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过去。 以前的阿玉,虽说也常常爱耍些小性子,一旦碰上不如意之事便会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但只要他稍作安抚和劝慰,阿玉很快就不哭不闹! 然而这一次,任凭自己如何费尽口舌、好言相劝,阿玉始终油盐不进,对他所说充耳不闻,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嚷着非要见到穆清不可。 无奈之下,齐砚先是差遣下人去请穆清,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穆清的身影。他实在别无他法,只得亲自出马。 齐砚刚被妹妹闹腾,此刻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 他又开始威胁穆清了,“穆清啊,前几日那颜宁着实不听话得很,她想跑!没办法,我让陆家主,把她送去了青楼!” 话音刚落,齐砚缓缓站起身来,移步走向放置着众多荷花画的桌前。 他悠然自得地拿起一幅画仔细观赏起来,同时嘴里仍继续说着:“你不妨好好猜一猜,她会在里面经历什么?” 穆清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在听到“青楼”这两个字之后瞬间变色,藏于宽大衣袖中的双手也猛地紧握成拳。 他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因愤怒而变得通红。 穆清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朝着齐砚怒声吼道:“齐砚!你竟敢如此肆意妄为,难道你就不怕颜家知晓此事闹到御前吗?” 闻言,齐砚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来,目光定格在了穆清那张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上。 齐砚轻啧了两声,丢下手中的画,朝着一旁的椅子走去。坐稳之后,右手随意地搭放在扶手之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微微抬起下巴,用略带挑衅的口吻说道:“哼~那又如何?”这简短的四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时,满是轻视和无所畏惧。 面对着齐砚如此轻视的态度,穆清气得浑身发抖,几近失去理智。 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齐砚,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低沉的怒吼声。 穆清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恨,几乎是嘶喊道:“齐砚,你不得好死!”话音未落,他便顺手抓起桌上的砚台,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地朝齐砚砸了过去。 就在那砚台即将砸到齐砚之际,刹那间,一道寒光闪过,伴随着刺耳的“噌”的一声响,千山一剑出鞘。 只见剑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无误地将飞来的砚台劈成了两半。随着“哐当”一声闷响,被劈开的砚台重重地坠落到地面上,瞬间化作一地碎片。 椅子上坐着的齐砚,却始终保持着镇定自若的姿态。他甚至连眉毛都未曾颤动一下,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 先是啧啧几声,然后用鄙夷的语气对齐砚讥讽道:“无能狂怒!” 穆清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完全顾不得其他。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双拳头紧紧握起。 “穆清,我可告诉你,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我的妹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我定会让颜宁还有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齐砚一字一句地说完这番话后,猛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留下穆清一个人呆站在原地。 望着齐砚远去的背影时,他的眼中的愤怒,无助,瞬间被想要权利的欲望覆盖! 就因为齐砚是摄政王,齐玉又仗着自己是陛下的姑姑,轻贱人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他甚至……还把宁宁,送去了青楼…… 第45章 连哥哥也要骗我吗? 房中的穆清眼睁睁地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背影,身躯随着苦笑声一颤,仿佛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离得一干二净,瘫坐在身后那椅子上。 他的双目空洞无神,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就像一潭死水般沉寂。 …… 未能将人请来的齐砚正手足无措地伫立在齐玉房间的门外,踌躇不前,甚至连踏进房门的勇气都没有。 屋内,那位小姑奶奶仍在问林娘,穆清什么时候过来! 他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后退一步,倒吸一口凉气! 齐砚一直以来都将这个妹妹视作心头肉,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 然而如今,他视若珍宝的妹妹却满心满眼装着另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他好几次都想骂妹妹咎由自取。可是每当看到妹妹泪汪汪地哭喊着“哥哥”时,他的心立刻就软成了一滩泥,甚至恨不能抬手狠狠给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 门口的齐砚无奈发出一声低沉而又无力的“唉”。 听到声响,一旁的千山也不禁跟着摇头叹气起来。 主仆二人并肩而立,一同抬起头仰望着天空。齐砚在心中默默地向已逝的父母兄长忏悔,自责没能照顾好乖巧懂事的妹妹,以至于让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就在这时,千山凑近齐砚,压低声音说道:“少主,地牢里关着的那个人是个硬骨头!都打了一天一夜了,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齐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阴森森的笑容,那笑容里隐藏着无尽的阴谋和算计。 他用低沉而阴冷的声音说道:“你之前说,他有个儿子是吧?” 站在一旁的千山连忙点头应道:“嗯!七八个小妾,就这么一个独苗。”说完这句话后,千山恍然大悟。 只见千山向齐砚行了个礼。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工夫,齐砚便感觉到一股劲风掠过。 原本站在他身旁的千山已经不见了踪影。 齐砚缓缓转过头,目光凝视着妹妹所在的屋子。 他的脸上既有无奈,也有决绝,似乎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挣扎。 许久,他深吸了一口气,跟下了好大的决心一样,这才伸手轻轻推开了房门,迈步走了进去。 屋内,齐玉正满心欢喜地翘首期盼着某个人能够跟随哥哥一同走进来。 可是,当她看到只有齐砚一人进入房间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 她紧紧地扶着林娘的手,努力让自己坐直身子,然后急切又大声地问道:“哥,穆清呢?他人在哪里?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齐砚看着妹妹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不禁涌起些许愧疚。 但他只能硬着头皮撒谎,“他......他去给你熬药去了!过一会儿就来了。” 她瞪大眼睛盯着齐砚,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愤怒地质问道:“连哥哥也要骗我吗?” 话音未落,她用力推开身边的林娘,一只手抓起放在床头绣好的虎头鞋,狠狠地扔在了齐砚身上。 紧接着,她又拿起旁边的枕头,用尽全身力气朝齐砚砸了过去。 齐砚不敢躲,任由她砸。 她胡乱扔着东西,哭的泣不成声、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就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时而剧烈起伏,时而又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 齐砚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得厉害,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床边,坐在床上后便将齐玉拥入怀中。 齐玉软绵绵地靠在齐砚怀里,连抬手推开他的劲儿都没有,只能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嘴里还不停地呜咽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骗我?” 齐砚一边温柔地轻抚着齐玉的后背,试图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一边用委屈地声音说道:“阿玉,你自从有了穆清,你心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哥哥?你看看你如今写给哥哥的信里,字字句句提到的全都是那穆清,可又何曾关心过哥哥一句?” 说完这话,他像是受到了极大委屈似的,故意轻轻松开了抱着齐玉的双手。 紧接着,齐砚突然转过头去,假装剧烈地咳嗽起来,余光时不时地观察妹妹的情绪! 那咳嗽声一声比一声大,震得整个房间似乎都在微微颤动。只见他咳得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仿佛嗓子眼儿马上就要被这阵猛咳给生生咳出来了一样! 齐砚心中暗道:小没良心的,今天我咳死在这儿,看你心不心疼! 一旁的齐玉见此情形,顿时慌了神,连忙伸出手轻轻拍打起齐砚的后背。 同时,她扭头焦急地对着站在不远处的林娘喊道:“林娘,你赶紧快去把府医请来啊!快点!” 齐砚佯装生气,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冷冷地哼道:“不必了!你整日心心念念的只有旁人,哪里还会管我死活!我就算是咳到死,也绝不治病!既然你整天闹着不肯吃药,你不想好好活着,就让我陪着你一起去死算了!” 话音未落,他就轻轻地甩开了齐玉搭在自己手上的小手,然后故作姿态地站起身来,佯装要转身离开。 齐玉哭着抓住他的手,哽咽地说着:“哥,对不起!都是阿玉的错,都怪我,我再也不闹了,你让府医给你看病好不好?” 背向齐玉的齐砚看见林娘正抿唇憋笑,他赶紧轻啧一声让林娘严肃一些! 林娘立马板着一张脸,两人都是她带大的,又怎会不知道齐砚在演戏好让齐玉乖乖听话。 齐砚回过身,又坐回床边,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你不想着哥哥,你也该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吧?你本来身子又不好,又怀的双生胎,你不好好养着,万一生产时,出什么事,哥哥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听完他说的,齐玉收回眼泪扑进他怀里,抽抽噎噎地说着:“哥,还有六个月,我就要生产了,我也怕我会遭遇不测,所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我都答应你!”齐砚拍着她的背说道。 “我想在我生产前,看到你成亲,我怕到时候我走了,你孤零零一个人,多可怜!” 齐砚自嘲道:“哪户人家敢把女儿嫁我?三岁小儿听见我的名字,都吓得夜夜啼哭!” 齐玉摘下他的面具,“谁让你整日戴着这个面具,可不得吓到人吗?摘了面具,那些世家小姐,哪里还会左一句颜大人。右一句颜大人!” 一旁的林娘见状,赶紧走到门口,将门窗关上,生怕有外人看见齐砚的模样。 齐砚看着妹妹跟个小孩儿一样,他伸手摸着她的发顶,“既然哭够了闹够了,那你得乖乖吃药知道吗?都是要当母亲的人了,吃个药都还得哄。” 齐玉嘿嘿一笑,然后把面具戴在他脸上,“那就说好了,我生产前,可是要看到你娶妻的!不然我可不会让你好过!” “一天到晚不好好养病,瞎操心!” …… 这会儿,绥远城中的陆家柴房里,颜宁发了一夜的高热,她倚靠在柴火堆上,又不停地咳嗽。 门外没人看守,颜宁也喊不出声来,第二日,五娘给她送饭时,也只放下了饭,就急匆匆离开了。 临近夜里,颜宁迷糊醒过来时,陆时渊正给她喂汤药。 他喂一口,颜宁便吃一口,喝光整碗药后,陆时渊又拿湿帕子给她擦脸。 很快,他又出去,抱着两床被褥来,把地扫干净,铺好被子,扶着她躺在上面。 这孩子,很沉默,只一味的做事,什么话也不说! 还是颜宁主动问他:“那教书先生,可有好好教你?” 陆时渊摇着头,“回夫人,先生教的很好,不过先生教的,祖父也都已经教过了。” 颜宁吃力地说着:“温故而知新,多听一遍也不是坏事,若是觉得先生不好好教,你就告诉陆家主,他以后是你的父亲,应当不会不管你。” 陆时渊跪在她身旁,重重地给颜宁磕了个头,再抬起头来时,额头上还多了些许灰尘。 颜宁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只听陆时渊说:“若不是夫人给的银子,恐怕祖父只能草席裹身,无处安藏,上次给夫人磕头,是祖父嘱托,这次给夫人磕头,是时渊想再谢谢夫人。” 颜宁听完,朝着一脸认真的陆时渊说道:“那是陆家的钱,不是我的,你要谢,也不应该谢我!” “是夫人心慈,看时渊与祖父可怜,特地多给了银子。” 颜宁不想跟他再争论这个,看天就要黑了,催促他赶紧回去。 陆时渊一走,颜宁才急促地咳嗽起来! 她动动脚,听着铁链传来的声音,生无可恋的闭上眼睛。 这样的日子……到底还有多久? 第46章 神仙哥哥 都城中,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繁华。街边的铺子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吃食让人垂涎欲滴。 阿汐走在路上,鼻子不停地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香气。 先是一阵浓郁的肉包子香味扑鼻而来,紧接着又是香甜可口的点心味儿钻进鼻腔。 再往前走几步,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和香喷喷的卤牛肉更是让她馋得直咽口水。 可惜陆砚先前给她的银子,已经都用来搭马车了。 如今,囊中羞涩的她也只能买上两个馒头来填饱肚子。 阿汐刚刚拿到热乎乎的馒头,正准备下嘴时,目光却突然被前方不远处的一个书画小摊吸引住了。 只见摊位前站着一个如天神下凡一般的男人,阿汐不由自主地惊叹出声:“神仙哥哥……” 这位“神仙哥哥”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衫,他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则用一顶精致的莲花纹样银冠整齐地束起。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捧着一本古籍,看的专注。 不知道究竟是书中的哪一段文字触动了他的心弦,只见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如清风拂面般轻柔而温暖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突然闯入了阿汐的视线。 一名獐头鼠目的男子,只见他手持一把锋利的小刀,趁着“神仙哥哥”专心看书之际,动作迅速且轻盈地朝着对方的腰间轻轻一划。 眨眼之间,“神仙哥哥”的钱袋子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入了那名男子的手中。 阿汐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来引起他人的注意,只见她快步跟上前面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偷。 待距离逐渐拉近之后,她看准时机,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那小偷的后背。只听得一声闷响,那小偷猝不及防之下被踢得向前扑倒在地。 阿汐动作敏捷如猎豹一般,迅速上前一步,猛地一屁股坐到了小偷的身上,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她右手轻轻一挥,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白色粉末抹在小偷的鼻尖。 她左手又不知何时多出一根细长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在了小偷的脖颈处。 整个过程快若闪电,以至于那小偷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呼喊便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眨眼之间,四周很快聚拢过来一群好奇的围观者。 “这小乞丐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劫?”人群中有人喊道。 其他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阿汐正骑在男人身上,从小偷的怀里费力地往外掏着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功夫,她便拿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荷包上面竟然还绣着一朵绿色荷花。 “你们瞧瞧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样子,八成是饿坏了肚子走投无路,所以才会想到去抢人家的钱财吧。” “依我看呐,还是赶紧报官把这个臭乞丐给抓起来才好,免得祸害别人。”另一个声音紧跟着响起。 他们的话,阿汐却恍若未闻。 她紧紧握着刚刚到手的荷包站起身来,目光扫过周围一圈密密麻麻的人群。 终于,她的视线定格在了站在人群后方角落里的那位“神仙哥哥”身上。 阿汐蓬头垢面,灰头土脸地一路小跑过去,她胸前鼓鼓囊囊的,塞着两个大馒头。就副模样,跑到了那个男子跟前。 只见她停下脚步,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将手中紧紧攥着的荷包递到了男子面前。 平日里伶牙俐齿,大大咧咧的阿汐。不知为何,此刻站在这男子面前,她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憋了许久才挤出几个字:“你……你的!” 阿汐抬眼偷偷打量起眼前的人,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他。 若非要用一句话来描述,那只能说他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哥哥”。 男子笑着接过荷包,目光落在上面熟悉的图案上。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春风般和煦的笑容,紧接着便赶忙向阿汐行了一礼,并柔声说道:“多谢姑娘,仗义相助!” 他的声音极其悦耳,宛如山涧清泉流淌而过,又似微风轻拂琴弦发出的声响,清润而温柔。 而且,他行礼之时仪态大方且沉稳,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阿汐痴痴地望着男子的一举一动,此刻,她的眼中满满当当全是颜柏霖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哎呀,那不是颜侍郎嘛!”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看向了颜柏霖,人群中不管是男人女人,都一阵惊叹! 阿汐听见有人说面前的男人姓‘颜’时,她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原本有些结巴的嘴,这会儿也变得不结巴了。 她问:“公子您姓颜?不知道是哪个‘颜’?实不相瞒,我有一个好友叫颜宁,她家父是户部尚书。您同样身为官场中人,可知道尚书大人家在哪儿?” 待听闻阿汐所言之后,颜柏霖眸光定格在阿汐身上,他微微一笑,再次向阿汐行了一礼,缓声道:“在下正是颜宁的兄长,柏霖。” “啊!”阿汐闻言不禁失声惊呼起来,脸上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那模样简直比出门捡到了一两银子还要兴奋,一双美目更是因为激动而闪闪发光。 阿汐大方夸道:“你妹妹像仙女,你也长的好看!”稍稍停顿片刻,阿汐又赶忙自我介绍:“我叫阿汐。” 颜柏霖听着她直白的夸赞,不禁温声一笑,环顾四周,见此处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将她带回家! 颜母正在房中休憩,听闻家中来了客人,还是自家女儿的好友,她顿时睡意全无,赶忙起身出去迎客。 当她来到前院,目光落在儿子身旁那个身影上时,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眼前站着一个浑身脏兮兮、头发凌乱不堪的小姑娘,活脱脱一副小乞丐的模样。 颜母心中不禁疑惑:这是?宁宁的朋友? 就在这时,颜柏霖领着阿汐上前,笑着向母亲介绍道:“娘,这位是阿汐姑娘,宁宁的朋友。” 阿汐乖巧地上前一步,亲昵地唤了一声:“颜伯母好。” 颜母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女儿还要瘦弱几分的孩子,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疼惜。 尤其是当她注意到阿汐那胸口处露出来的大馒头时,更是连忙吩咐下人去厨房准备吃的。 因为太过想念远嫁的女儿,颜母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憔悴。 此刻,她紧紧拉住阿汐的小手,如同对待亲生女儿一般亲切,领着阿汐缓缓朝着颜宁住的院子走去。 进入院子,颜母叫来颜宁房中的丫鬟宁霜,并嘱咐她带着阿汐去好好梳洗一番。 不多时,经过精心洗漱和装扮后的阿汐重新出现在前厅。 此时的她身着一套颜宁的旧衣,整个人看上去温婉端庄,跟刚才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阿汐迈开大步走进,未及颜母招呼她落座,她便一屁股坐在颜母身侧的凳子上。 她笑盈盈地开口:“伯母,这是我第一次穿这么好看的衣裳,谢谢伯母!” 坐在一旁的颜柏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阿汐的身上。 刹那间,他竟有一丝恍惚,只觉眼前的阿汐与颜宁,有几分相似。 忽然,阿汐想起来都城的正事儿,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她神色焦急万分,直直地朝着颜母大声道:“伯母,你们快去救救颜宁!” 颜家母子见她这般激动,皆是大惊失色,双双应声而起。 颜柏霖更是心急如焚,率先一步开口问道:“阿汐姑娘,宁宁她怎么了?” 颜母心里也跟着担心,柔眉紧蹙地盯着阿汐。 一旁的阿汐又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她的那个夫君,简直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玷污她的清白之后,才上门求亲!” 面对阿汐这番话,颜母却是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宁宁出了什么事! 听到阿汐怒骂女婿,颜母一脸平静,原本皱起地眉头也缓和了些许。 颜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这姑娘说,迟迟没有回应。一旁的颜柏霖刚要跟阿汐解释,嘴巴还没张! 却听见阿汐愤愤不平道:“难不成,你们是收了那畜牲的钱?把颜宁卖给了他?” 阿汐见这母子两人,好像没听见自己说话似的,越想越是气愤难平,她好不容易才躲过了陆砚那帮人的眼线。 马不停蹄地赶了整整两天的路程,这才来到了都城。她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帮颜宁脱离苦海。 可谁能想到,颜宁的家人却是无动于衷的态度,她心里更是气愤。 阿汐是个苦命人。自幼便被亲生父母抛弃,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有幸遇到了师父。 虽然日子过得清苦贫寒了一些,但师父待她如同己出,不仅对她关怀备至,更是悉心教导。 记得曾有一次,有人跟师傅说出钱买下她去做童养媳,结果当场就被师父毫不留情地大骂一顿,然后给轰出门去了。 这高门大户,竟然还是堂堂尚书府,谁能想到这样的人家,居然能干出卖亲生女儿这般天理不容的事来! 她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握住,牙关紧咬,眼看着就要不顾一切地将面前的桌子狠狠地掀翻在地。 “你们这些做父母的,养育女儿难道就只是为了拿她们去换钱吗?那个下流无耻的混蛋,一个不入流的下三滥货色,还是个强奸犯!犯下如此罪行,你们不报官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忍心把自己的亲骨肉往火坑里推,将她嫁给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啊?” 阿汐瞪大了眼睛,怒视着眼前的两人,脸上此刻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发烫。 就在她刚刚准备伸手去掀桌子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颜母突然开口说道:“姑娘,你先别激动,这里面恐怕有些误会。,你听我跟你解释。” 颜母看着阿汐那副心急如焚又单纯直率的模样,微微一笑,然后轻轻地拉起她的手,示意她先坐下来。 接着才不慌不忙地开始解释起来:“我那女婿,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昨天他来过……” 昨天陆砚抽空来了趟颜府,把那夜救颜宁的事,和颜宁逃跑遇到歹人的事,都一五一十的都跟他们一家人说清楚了,他不是坏人,反而是救下颜宁的恩人。 颜母把陆砚所说,都转述给阿汐听。 阿汐不信那陆砚的鬼话,她满脸狐疑地看向颜母,难以置信地追问道:“真的是他救了颜宁?在淮安城也是救她?” 颜母重重地点了点头,她面带忧虑,缓缓开口说着:“前些日子,我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的,他迟迟未将婚书递交官府加印,我就怕是宁宁出事。好在昨日他亲自过来跟我们说清楚了其中缘由。” “宁宁一直对他心怀怨恨,他怕宁宁做傻事,也不敢过于亲近。他希望我们能再多给他半年的时间,他想试着,让宁宁接受他!” 尽管颜母前前后后,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但阿汐仍然半信半疑。 她皱起眉头,“伯母,您还是亲自走一趟绥远城,去看一下颜宁吧。从都城到绥远城,一来一回也就是一天左右的路程。您们不能光是听男人的鬼话,也总得听听自家女儿究竟是怎么个说法吧?” 第47章 哥,你把她杀了! 听完她的话,颜柏霖皱起眉头,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母亲,宁宁既然托阿汐姑娘来传信,肯定也是事出有因,不如我们去看看宁宁,听她怎么说?” 颜母闻言,先是微微一愣,显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过了好一阵子,她才点头应道:“好,那我们明日就去。” 颜母的话,让一直悬着心的阿汐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她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阵“咕咕”的叫声。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此时安静的氛围中却是显得格外清晰。 颜母闻声,一脸温和的笑容,“哎呀,瞧我,拉着你说话,竟忘了这菜都快凉了。” …… 自从阿汐踏入颜府的那一刻起,她的一举一动都传到了千山那里。 此刻的齐砚,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在给齐玉喂药的穆清。 齐玉斜倚在床头上,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柔声细语地对着穆清说道:“林小姐前几日送给了我一把玉箫,我觉得甚是好看。等会儿啊,我就让观雨去把它取过来给你瞧瞧,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她刚要吩咐身旁站的小丫鬟观雨,却突然发现给自己喂药的穆清又把勺子递到了自己嘴边。 齐玉看到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不由得燃起一股无名之火。 只见她原本轻轻搭在被子上的手,紧紧抓住被子,她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声轻柔而又带着些许哀怨的呼唤:“夫君?” 穆清就像一个木头人似的,将递出去的勺子又拿到药碗中舀了一勺,递到齐玉嘴边。 他的心思不在齐玉身上,更是没听见她说的什么! 齐玉见状,气得浑身发抖,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她忽然伸手一挥,将穆清手中药碗狠狠地掀翻在地。 只听“哗啦”一声脆响,药碗瞬间摔得粉碎,褐色的汤药溅满一地,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刺鼻的药味。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终于让穆清如回过神来。 “你又在想那个贱女人是吗?”齐玉双眼通红,几近歇斯底里地质问着穆清,声音因为愤怒和伤心而变得尖锐刺耳。 穆清却默不作声! 站在门口的齐砚看到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暗自叹了口气。 他转过头,低声吩咐身旁的林娘赶紧再去熬一碗药送来。 交代完之后,齐砚迈开步子走进房间,径直走到床边。 他先是示意穆清先离开这里,等穆清起身离去后。 齐玉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立刻扑到齐砚怀里哭诉起来:“哥~你看看他呀,他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这儿,他又在想着那个贱人!” 齐砚看着妹妹哭得如此伤心欲绝,心里也跟着心疼。他伸出手轻轻地拍打着齐玉的后背,想要安慰她几句。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齐玉便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哽咽着说道:“哥,那个贱人到底在哪里啊?你帮我把她给杀了吧,好不好?” 面对妹妹的苦苦哀求,齐砚脑海里闪过一瞬杀了颜宁的念头。 他用陆砚的身份娶了她,就算杀了她,也查不到齐砚这个名字头上。 但问题在于,颜宁的父亲是户部尚书。颜大人为官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从未出现过任何差池,就这么杀了他女儿,齐砚也良心不安。 此前颜宁在定国公府辱骂齐玉,他已经让颜宁受到了惩罚。 她没犯什么大错,错的都是自己,再杀她……那穆清知道了,会不会报复在阿玉身上也未可知! 此刻,齐砚有意将话题引向别处,轻声说道:“阿玉,穆清毕竟是个男人,你如此对待他,只会令他离你愈来愈远。” 只见齐玉泪如雨下,那张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是被泪水浸满了道道泪痕。 她抽泣着对齐砚哭诉道:“哥,为何你不答应我去杀掉那个贱人呢?为什么?以往,无论何事你都会顺从我的心意,如今怎会如此?” “哥,你把她杀了,穆清心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听闻妹妹这番言语,齐砚心中满是自责与疼惜。 他缓缓伸出手,轻柔地替齐玉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同时语气格外温和地劝诫道:“哥哥知道,你一心只想让穆清的心里只有你。可你瞧瞧你现如今的模样,但凡稍有不顺心之处,便冲着他大发雷霆,甚至口口声声嚷着要取人性命。如此行径,只会使得穆清对那女人更加在意!” 齐玉抽泣得厉害,泪水不停地流淌下来,她声音颤抖着,迷茫又无助,“那......那我究竟该怎么办?” 齐砚心耐下心来,“那个女人如今早已嫁作他人妇,而你和穆清也已是夫妻,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你好好对待穆清,让他记得你的好,或许久而久之,他就能够全心爱你,忘了那个女人!” 齐玉却像一头倔强的小牛犊一般,争辩道:“我明明已经对他百般好了呀!他一心想要入朝为官,陛下也给他安排了官职,用不了多久便可上任。而且我也跟他说过,将来我们所生的孩子都会随他姓氏。每次他生病喝醉的时候,我都是亲自照顾他!难道我还对他不够好吗?” 面对这个执拗的妹妹,齐砚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也唯有在齐玉跟前,他才能有这样超乎寻常的耐心。 只见他依然轻声细语地对齐玉说道:“感情之事又怎能一蹴而就呢?你总得给他一些时间吧?慢慢来!” 听到哥哥这番话,齐玉终于停止了哭泣,只是偶尔还会发出一两声轻微的啜泣。她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哥。我听你的,慢慢来!” 这会儿,一直守在门口的千山显得有些着急。他怕耽误事儿,直接冲着屋内喊道:“少主,外面有人送来消息。” 闻言,齐砚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齐玉躺下身来,温柔叮嘱道:“哥哥要是不在,你可千万别像个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又哭又闹的,知道了吗?” 齐玉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乖巧地点头应声道:“我知道啦,哥!你就放心去吧!” 看着病殃殃的妹妹,齐砚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也只能狠下心来转身踏出房门。 千山上前禀报:“淮安城的兄弟,把那个小姑娘给跟丢了,不过,那姑娘现在在颜府。” 稍作停顿后,千山紧接着又补充道:“另外,颜府那边传来消息,颜家打算明日去绥远城!” 听完,齐砚一脸得逞的笑意,这时,千山再次开口问道:“孩子已经带来了,估计天黑就能到。不知少主,您是准备先赶去绥远城呢,还是先审讯那周四?” 齐砚闻言先是一愣,短暂思考片刻之后果断回答道:“先审人,审完再早些出发去绥远城!” 夜幕降临。整个齐王府都被一层静谧的黑暗所笼罩着。 而在地牢深处,则隐隐传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这里正是关押周四的地方。当齐砚踏入地牢那一刻起,周四那惨绝人寰、撕心裂肺般的叫喊声就在耳畔。 木架上的周四爷,浑身都是鞭伤血迹,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嘴间还绑了一根粗绳。 一走到牢房内,还能隐约闻到皮肉的烤焦味儿。 第48章 想起夫人 齐砚身着一袭玄色长衫,衣角随风轻轻飘动,他那银色的面具在两旁跳跃的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却让人感觉像是从地狱深处走来的魑魅,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刺骨的凛凛寒意,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一旁的千山赶忙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中间。接着,他又为齐砚斟满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并恭恭敬敬地呈到齐砚面前。 齐砚坐到椅子上,接过千山递来的茶杯,缓缓将其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小口。 喝到茶时,他那双好看的眉毛突然紧紧皱起,原本平淡的声音此刻也多了几分不满和嫌弃:“味道太淡了!” 不远处,周四爷满脸血污,脸上那道狰狞可怖的伤疤,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 尽管如此,他还是强忍着痛苦,艰难地咽下一囗血水,狠狠地瞪向齐砚,咬牙切齿道:“齐砚,不用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就算是打死我,我也绝不会说一个字!” 他嘴被勒紧,吐字有些许不清,但还是能听出来,他说的什么! 听到这话,齐砚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挑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面具下,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他嗓音轻挑:“哦~是吗?” 话音刚落,只见他轻轻抬起右手。紧接着,两名身披厚重盔甲的士兵,拖着一个体型略壮的少年进来。 那少年身材壮实,但此刻他的双手已被粗绳牢牢捆住,无法动弹分毫。他的口中还被塞进了一块脏兮兮的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当周四爷看清楚这个少年正是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时,他顿时瞪大了双眼,眼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只见他拼命挣扎起来,试图挣脱束缚住手脚的沉重铁链。随着他剧烈的动作,铁链相互碰撞,发出一阵清脆刺耳的‘叮当’声! 他心脏狂跳,朝着面前的男人怒吼一声:“齐砚!你个王八蛋!你这个畜牲。” 齐砚对他的辱骂毫不在意,转头示意一眼。 那少年嘴里的布便被扯下,他嘴唇干裂,看到父亲遭受酷刑,浑身都是伤痕,他心疼地喊了声:“父亲……” 刚喊完,士兵又麻利的把他的嘴堵上。 齐砚听到没了动静,转过头朝着士兵啧了一声,斥责道:“你们怎么这么冷血,他马上就要死了,遗言都不让他说吗?” 士兵闻言,赶紧又把少年嘴上的布扯开,生怕扯慢了似的。 齐砚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周四爷满脸血污下的眼睛。 耳畔传来少年惊恐地哭喊声:“父亲,你快救救我,我不想死,父亲……” 周四爷既无奈又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嘴里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做梦没想到,齐砚能找到自己的儿子。 少年继续大声喊着:“父亲,你快想想办法,我不想死,你快让他们放我走!” 齐砚的耐心,都在妹妹那里耗尽了,他没了耐性,不想看这两人演父子情深。 他抿了口茶,语气平静地对着周四爷说道:“只要你说出,铁矿被你们运到了什么地方,又是怎么运出去的,我就放了你儿子。” 闻言,周四爷缓缓回过头,呵呵冷笑着:“或许是别人说这句话,我会信,可你是谁啊?七岁小儿你都不放过,你会放过我儿子?” 他冷哼一声,苍白无力地继续说着:“齐砚,要杀要剐,随便你,就算是拿我儿子威胁我,也没用!” 此时,齐砚默默仰起头,透过顶上的通风口,看着今晚的夜空,雾蒙蒙的,没有星星。 耳边,是少年求救的哭喊声:“父亲,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他们要你说什么你就说吧!求你了父亲,我们家,就我一根独苗啊!你忍心看儿子去死吗?” 周四爷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当然不舍得,可是,他心里明白齐砚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儿子的。 坐在椅子上的齐砚,感受到了唇边一阵冰凉的触感,绵绵细雨,撒在他的薄唇和下巴。 他忽然想起来,还被自己关在柴房的颜宁,心中忽然生出关心她的念头,柴房湿冷,她不会生病吧? 很快,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心中暗暗叫好:生病才好啊!明天就不用威胁她了~ 一旁的千山见飘下雨滴,赶忙将通风处的盖子盖上。 齐砚回过神来,看向了心存死志的周四爷,他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勾起无尽地笑意,对着眼前的人说道:“我夫人胆子很小,她害怕看到我杀人,让我不要造太多杀孽,我比较听夫人的话,只要你说了,我就少造一份杀业。” 他笑的温柔,声音也多了几分温度:“你只是帮忙运铁矿,只是听命行事,这笔账,都是算在定国公头上,你只是个办事的,为何要为了一个利用你的人,放弃自己家的独苗呢?” 周四爷半信半疑地扫了一眼齐砚,而后又将满是心疼的目光落在自己儿子身上。 齐砚见他有开口的意向,唉声叹气地继续说着:“周四,你要庆幸我适才想起了我的夫人,不然就凭你刚刚那句话,我就已经送你儿子见阎王了。” 他摘下面具,千山立刻让所有人都背过身去。 当周四爷看清楚他那张脸时,脑海中回想起在越风楼一掷万金的陆砚。 起初他还疑惑,明明是被那个人抓住了,怎么会突然落到了齐砚手中。 齐砚是个无论男女老少,都下手极狠的人,居然为了赎一个青楼女子,亲自出面,还一口一个夫人。 周四爷观其脸色,许久,才问道:“你,当真会放了我儿?” 他点着头,温柔一笑,“嗯,不杀你儿子,就当是给我夫人和妹妹,积一份福报!” 他说的极其真诚,脸上的表情更看不出一丝破绽,周四爷瞥了眼自己儿子一眼后,求证地问:“只要我交代了,你就真的不杀他?” “我齐砚,何时说话不算话?”齐砚回道。 周四爷迟疑许久,最终还是都交代清楚了,等他在供词上按下手印! 他按下手印的一刻,齐砚脸上的笑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诡异阴森的面孔。 他的脸色骤变,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寒霜,眼神也变得阴森起来,冷冷地望来,令人不寒而栗。 齐砚没了惯用的匕首,只能顺手抽出千山腰间的佩刀,缓缓逼近那个背在墙角的少年。 他一边走,一边将面具戴上,吩咐两个背过去的士兵,“把他裤子脱了!” 周四爷立马慌了,几乎是嘶吼出声:“你要干什么?” 齐砚咯咯一笑,转过头目光阴沉沉地看向周四爷,“你不妨猜猜~?” 他戏谑地语气,直接让周四爷的面色愈发惨白,眉毛拧成一团,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儿子。 “齐砚,你说过,你不杀他的?”周四爷挣扎着,朝着齐砚喊道。 听着‘叮当’作响的铁链声,齐砚眼眸微眯,迅速地扫了眼脚边的少年后,又将目光落在周四爷的身上。 周四爷恐惧不安的目光看着他手中的刀,“我什么都说了,我什么都说了啊!你别杀他,他还只是个孩子……”他声音颤抖,牙齿也因为身体发抖,而‘咯咯’作响。 齐砚缓缓转过身去,垂眸看向地上被绑住的少年,他想挣扎,却被两个士兵使劲按住。 那少年眼底满是惊慌,他哀求道:“别杀我!求求你……我不想死!” 齐砚故意把刀尖放在他发抖的腿间晃了晃,看清楚少年中间那东西时,他啧了一声,随即嘲讽道:“这么小~?留着也没什么用吧?” 身后的周四爷瞬间明白他的意图,刚要开口求饶,只见齐砚将刀放在他儿子腿间,刀尖一点一点地将那东西割了下来! 少年痛得发出声声惨叫,那声音仿佛能震碎整个地牢。 “齐砚,你这个畜牲,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畜牲,畜牲啊!”周四爷的脸惨白,吓得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就这么看着儿子的命根子,被一点点儿割了下来! 少年已经疼晕了过去,腿间不停冒出血来,一点点流淌在地。 齐砚捡起地上刚割下来的肉条,他这一动作,给一旁的千山和士兵,都看的有些反胃,几人都有些忍不住打干呕~ 可接下来,齐砚更加变态,他拿着手中小小的肉条,直接走到已经心如死灰的周四爷面前。 他伸手死死捏住周四爷的下巴,将那个肉条塞进他的嘴里,而后又将他的嘴给塞进破布,不让他吐出来。 周四爷挣扎着,嘴里还不断发出呜呜声。 做完这一切的齐砚挑起嘴角,露出两颗白亮的牙齿来,他讥笑一声,嗓音微挑:“好吃吗?” 忽然,他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望着眼前的周四爷,吩咐身后的人,“用水泼醒。” 一会儿,一盆凉水倒在少年的脸上,他被突然的寒意惊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齐砚飞快地转过身,拿着刀,直接一刀砍断他的一条腿,一瞬间,少年的小腿,便和大腿分了家,汩汩血液,缓缓流出。 不一会儿,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四散开来!少年连叫疼的机会都没有,便再度昏死过去。 周四爷目光凝滞在儿子身上,停下了嘴里的呜咽声,只有两滴泪,从眼中滑落,与脸上的血迹混合。 齐砚接过千山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悠然自得地跨步走到椅子上坐下。 千山又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他手中。 他拿着茶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热茶后,呼吸着新鲜血液的香气。 齐砚缓缓咧开嘴角,笑的渗人,那笑容,瞬间让人浑身汗毛直立,他一脸餍足地晃了晃手中地茶杯,“嗯~不淡了。” 第49章 理应对我感恩戴德才是 此时,地牢之中一片静谧,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唯有一旁的火盆偶尔发出微弱的噼啪声,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宁静。 齐砚缓缓地将手中的茶杯搁下,动作优雅而从容。 他微微抬起右臂,轻柔地搭在扶手上,然后微微侧过头去,用眼角余光随意一瞥,余光落在那个断了腿的少年身上。 只见他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声说道:“把人送回去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两名身材魁梧的士兵齐声应道:“是!” 紧接着便毫不费力地拖拽起地上已然奄奄一息的少年,朝着地牢出口走去。 那少年躺过的地方,现在仅留下了一滩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迹,以及半截让人难以直视的小腿。 见到此情此景,旁边无法开口的周四爷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悲痛,悄无声息地落下几滴泪来。 他纵使心中有怒,却也只能化作无奈的呜咽。 齐砚见周四爷这副模样,反而忍不住嗤笑出声。 他慵懒地将头倚靠在手背上,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无名指则轻轻地敲击着覆盖在脸上的面具,发出清脆的声响。 片刻之后,齐砚再次挑起唇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语气散漫地开口说道:“你这儿子啊,年纪虽小,却尽干些肮脏龌龊之事。我今日饶他不死,未取其性命,于你而言,理应对我感恩戴德才是,明白吗?” 由于嘴巴被堵住,眼前的男人无法说出一个字来回应齐砚的这番话语。只有心底无声的怒骂和满心悔恨。 自己竟然愚蠢到会相信齐砚的那些鬼话,以为他当真会高抬贵手放过自己的儿子。 他是说过不杀自己儿子,可是儿子如今断了一条腿,没了命根子,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 在绥远城的陆府内,阴冷潮湿的柴房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压抑的气息。五娘和陆时渊正守在病恹恹的颜宁身旁。 自颜宁被关进这柴房的次日起,她就一病不起,高烧迟迟未能退去。 府上请来了大夫诊治,那大夫也开了退热药方。药已服用了整整两日,颜宁的病情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此刻的颜宁已然烧得神志不清,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 陆时渊闻声,缓缓俯下身来,将耳朵凑近颜宁的嘴边,试图听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在仔细听清之后,他的淡淡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随后又默默直起身来,双眼凝视着颜宁那张憔悴苍白的面容,一言不发。 一旁的五娘见此情形,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少主,夫人说的是什么?” 陆时渊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回答道:“听不清!” 其实,他不仅听清了颜宁的呓语,甚至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五娘也没在意,劝说道:“小少主,夜色已深,您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这儿有我照看就行!” 陆时渊闻言,先是担心地望了一眼躺在地上依旧胡言乱语的颜宁,然后才点了点头,转身缓缓离去,留下了五娘陪在颜宁身旁。 躺在被褥上的颜宁,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了和穆的过去… 她和丫鬟宁霜偷跑出府,去了都城最大的荷花池,她摘荷叶时,听见有人呼救。 听到声音的两个小姑娘赶紧去看情况,见到落水的人,颜宁观察一阵后,不慌不忙的朝他说道:“你不如,站起来试试?” 穆清听了她的话,急忙用脚去踩水底,很快便站了起来。 水只到他胸前的位置,因为不慎落水,惊慌下,根本没想过水浅的事。 穆清呛了几口水,猛的咳嗽两声才缓过来,他抬起头时,一个少女正站在岸边,穿着鹅黄色的衣衫,风吹起她的衣摆微微飘起,是风动,也是心动。 颜宁看着水中的少年,眉清目秀,瘦的脸颊微微凹陷,笑起来时,脸上有浅浅的酒窝,风吹动他周围的荷花,荷花微微晃动,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也在动! 去年,颜宁要去祖母家过年,两人偷偷见了一面。 穆清一身粗布衣衫,头上一根桃枝做的簪子束发,临近冬日,他冷的瑟瑟发抖。 颜宁准备脱下身上的狐狸毛大氅披在他身上时,穆清出声制止她:“你的病也才好些,别再冻着了!我身体好,这点儿冷风冻不着我。” 她知道,穆清每日帮人做各种脏活累活,交完先生的学费,还会用剩余的钱给颜宁爱吃的点心。 冬日的风很冷,穆清尽量克制着自己冻的瑟瑟发抖的身体。他笑着对颜宁说:“待我高中,便去你家提亲。” “我等你!” 可是……等来的是他和别人成亲的消息! 她虽然查清楚了一切,知道是齐玉给他下的药!两人才有的肌肤之亲。 尽管知道不是他的错,可是就是忍不住怪他,怨他,恨他! 怪他懦弱,怨他不反抗,恨他意志不够坚定…… …… 天大亮的时候,阳光透过云层洒下一片金色的光辉,照亮了整个庭院。匆匆赶回的陆砚路上迈着大步,直直地朝着柴房奔去。 远远地,他就瞧见五娘正守在柴房门口,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陆砚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进柴房。 五娘被急匆匆的脚步声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待看清来人后,连忙起身跟随着他一路走进柴房。 一进柴房,陆砚的目光便立刻落在了躺在地上的颜宁身上。只见她面色红润得有些不太正常,像是被火烤过一样。 站在一旁的五娘赶忙开口解释道:“家主,夫人这几日一直高热不退,老身都请大夫来给夫人瞧过了,各种草药也都煎给夫人服下了,可夫人的高热就是怎么都退不下去啊!”说着,五娘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满脸都是担忧。 陆砚听完五娘的话,心头一紧,急忙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地试探着颜宁额前的温度。那滚烫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鼻间也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随即,他伸手掀开覆盖在颜宁身上的被褥,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铁链碰撞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陆砚定睛一看,发现颜宁的脚踝处拴着一条铁链。一时忘记了,这条铁链的事,他的心瞬间揪成了一团,急忙从自己身上取出钥匙,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锁扣。 当他看到颜宁的脚踝已被磨破了皮,露出一道道鲜红的血痕时,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责感。 迟疑片刻之后,陆砚才将躺在地上的颜宁轻轻抱起。就在接触到颜宁身体的瞬间,一股炽热如火焰般的温度透过衣物传递过来。 而当颜宁那被高烧折磨得意识模糊的身体,突然感受到一丝凉意时,她本能地将自己的脸颊在陆砚的胸膛上蹭了蹭,将身体紧挨着他。似乎想要汲取更多的清凉。 陆砚见状,嘴里轻啧一声,不由自主地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脚步匆匆,怀抱着颜宁快步走向屋内。一路上,他的眼神不时地望向怀里那张因为发热而变得通红的小脸。 陆砚便走进了房间,将颜宁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后,又迅速差遣下人前去请城中的大夫前来诊治。 几乎所有城中有名望的大夫都被请到了陆府。 但是这些大夫们所开出的药方无一例外。基本都是治疗退热的药。 尽管已经按照医嘱给颜宁服下了药,但她的高热却始终没有丝毫减退的迹象! 陆砚心急如焚,自喂完药后,他便一刻也不敢离开床边,紧紧地守在颜宁身旁,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 …… 就在这时,两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停在了陆府门外。只见阿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颜母下了马车,随后颜柏霖和颜父也紧跟着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 这是他们一家人首次来到绥远城。站在陆府门前,望着那块高悬的牌匾,众人心中皆是五味杂陈。 宁霜率先迈步向前,对着门口看守的小厮说道:“麻烦小哥快去里面通报一声......” 第50章 你这个畜牲! 话尚未说完,陆砚便领着五娘以及几个丫鬟急匆匆地从府邸大门里走出来。只见他步履如飞,转眼之间就来到了颜父颜母面前。 陆砚赶忙躬身施礼,恭恭敬敬地喊道:“岳父,岳母。”言罢,他微微侧身,又向着站在一旁的颜柏霖颔首唤了一声:“兄长。” 一家人左顾右盼,却始终未曾见到颜宁的身影。颜母心中焦急万分,忍不住伸长脖子朝着府内张望了好几眼,但依旧未能瞧见颜宁的踪迹。 她面露忧色,急切地向陆砚问道:“女婿啊,为何宁宁没有与你一同出来呢?” 陆砚一听这话,心头不禁“咯噔”一下,原本还算镇定自若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慌乱起来。 他支支吾吾地回答道:“那个……宁宁她……她不慎染上了风寒,刚刚喝了药,已经睡了。” “什么?”颜母闻言大惊失色,失声喊道:“快快快,赶紧带我们去看看她!” 心急如焚的一家人在陆砚的引领下,匆匆忙忙地走进了房间。 待到颜家父母踏入屋内,一眼便望见自家女儿正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那张小脸烧得通红。 颜母见此,一颗心瞬间被揪紧了似的,双腿发软,差点站不稳。好在身旁的阿汐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住她,并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到床边坐下。 颜母握住女儿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掌心处瞬间传来一股滚烫的热度,仿佛能将她灼伤一般。 颜母心中一惊,急忙转过头来,视线落在了一旁正静静地站立着的陆砚身上,满脸忧虑地问道:“怎会如此烫?可有派人去请大夫前来诊治?” 这时,一旁的五娘赶忙走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回话:“回老夫人的话,家主已经将全城有名的大夫全都请到府里来诊治过了。夫人也已经服下了好几副药汤,这高烧就是不退。” 闻言。阿汐一把抓起颜宁的手腕,仔细地为她把起脉来。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所有人担忧的目光纷纷集中到了阿汐的身上,大家都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她的看诊结果。 片刻之后,阿汐松开了颜宁的手,稍稍沉吟了一下,然后迅速转身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快去准备一些烈酒、冰块、纸笔以及蜡烛过来。”声音清脆而坚定,让人不容置疑。 五娘听到阿汐的吩咐,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点头应道:“是,老身这就去安排下人前去准备。”说罢,便匆匆忙忙地指挥着几个丫鬟去取所需之物。 屋内的颜父则一直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地站在床边,眼睛一刻也未曾离开过床上躺着的女儿。 颜柏霖更是心急如焚,忍不住开口向阿汐询问道:“阿汐姑娘,请问我妹妹宁宁究竟患的是什么病症啊?为何吃了药还是不见好转?”言语之中满是关切与焦急。 阿汐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颜柏霖,轻声安慰:“不用担心,她只是因为体内的余毒没清除,再加上受了惊吓,以至于气血不畅,这才导致高热迟迟不退。等我给她施针,除了毒血,一会儿便能醒。” “毒?”颜母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紧盯着阿汐,随后又迅速将目光转向陆砚所在之处,声音颤抖着问他:“宁宁为何会中毒?到底发生了何事?” 就在这一刹,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一般,齐齐汇聚在了陆砚身上。 面对众人灼灼的目光,陆砚心头猛地一震,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那天没有将颜宁被人下药的事告知颜家! 正当他准备张嘴狡辩时,只见阿汐狠狠地瞪向他,眼中似有怒火燃烧,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毒,名为‘一夜无眠’。此药若仅服下一颗倒也无妨,然而一旦服用过量,就会变成为致命的毒药!” 听到这里,颜柏霖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地追问:“这样的毒?可有解药能够化解?” 阿汐轻哼一声,冷冷地瞥了一眼陆砚后,转头看向满脸忧虑的颜柏霖,缓声道:“严格来说,这不算是真正的毒,而是一种催情的药!不过你们放心。虽说目前仍有余毒残留体内尚未完全清除干净,但并无大碍,不必过于担忧。” 颜母闻言,不禁用手捂住脸庞,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声音微微颤抖着说:“即便如此,又怎能让人不担心呢?” 一旁的颜父听到自家女儿竟然吃了催情的药时,他那原本还算温和的面容瞬间变得铁青一片,双眼盯着身侧的陆砚。 背在身后的大手紧紧握成拳头,关节处由于过度用力而有些泛白。 尽管内心早已怒意难压,但颜父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陆砚说道:“跟我过来!”然而,这看似平静的语气背后实则隐藏着怒火与威严。 陆砚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刻,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给自己鼓足了勇气之后,才缓缓迈开脚步跟上颜父走出房间。 当两人来到门外,颜父猛地转过身来,扬起右手,狠狠地扇在了陆砚的脸颊上。 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陆砚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而此时的颜父则咬紧牙关,腮帮子因极度愤怒而高高鼓起,脸色都气成了猪肝色。 他指着陆砚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畜生!你究竟把我的女儿当成什么了?难道她是那些低贱的青楼女子不成?她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头夫人,我尚书府的嫡出二小姐!不是供你随意玩弄的侍妾!你居然敢如此丧心病狂地给她吃下那种东西,你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颜父怒不可遏地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陆砚的鼻尖骂道:“你当初亲自登门求娶我女儿的时候你说得天花乱坠、信誓旦旦,你自己说过的话,难道你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不成?我当初,就不该信你的鬼话,让我女儿嫁给你这种下流无耻的下作胚子!” 他越说越是气愤难平,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随时都会喷出火来。 就在这时,颜柏霖突然从屋内走了出来。只见他连看都没往旁边正低头挨训的陆砚身上瞟一眼,便径直快步走到颜父面前开口说道:“父亲,宁宁醒过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颜父先是一愣,紧接着狠狠地瞪了陆砚一眼,然后重重地冷哼一声,气得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迈进房门里去了。 颜父刚刚离开,颜柏霖便立刻将矛头对准了陆砚。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文尔雅、沉稳持重模样的他,此时此刻却是双目圆睁,眼中寒光闪烁。 他极其平静地对陆砚说道:“陆砚,你不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面对颜家父子二人接二连三的斥责与质问,陆砚只觉得满心苦涩和无奈。 他缓缓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心中暗自长叹一声:这一切可不就是自己作茧自缚、咎由自取吗?事到如今,又能怨得了谁呢?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陆砚深吸一口气。 然后举起双手向着颜柏霖恭敬地行了个礼,郑重其事地说道:“兄长,请息怒。这件事,其中确有些难以启齿的隐情,恕我实在无法一一详述。不过请你放心,我保证,从今往后,我定会全心全意地照料好宁宁,绝对不会再让她遭受哪怕是一丁点的委屈和伤害。” 颜柏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冰冷而不屑的笑容,那目光犹如寒星一般,冷冷地扫视着陆砚,仿佛能将他看穿。 他并未再多说一个字,只是轻轻地转过身去,再次踏入房中。 陆砚见状,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无力地倚靠在门上。 口中的舌尖顶着左侧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慌乱。 不知为何,当见到那颜家人时,自己竟然会如此胆怯,瞬间变得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他暗自思忖道:果然啊,人还是不能做亏心之事,不然鬼敲门的时候,便会心虚得厉害! 正当此时,房间内突然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陆砚只觉得天塌了! 陆砚低着头,满脸都是哀怨之色,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昨日刚刚哄好了妹妹,今日又是这是一摊子事儿,他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无所适从。 此刻的他,被夹在妹妹与自己的良心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简直陷入了两难的绝境! 无奈之下,陆砚只得硬着头皮走进房间。 一进门,他便瞧见颜宁正紧紧地抱住颜母,哭得肝肠寸断、涕泗横流。 她原本清脆悦耳的嗓音因为高烧,已经变得有些沙哑,再加上不时发出的哽咽声,使得她说出来的话都有些许模糊不清。 “母亲……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颜宁一边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哭喊着。 陆砚心中一惊,生怕颜宁向颜母告自己的状,于是连忙加快脚步冲上前去,小心地从颜母手中一把抢过颜宁,并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颜宁挣扎着,“滚开,你别碰我!” 陆砚将唇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警告道:“你若是敢走,我就将你父母葬在这绥远城!” 第51章 听你狡辩 陆砚的话,对于此刻一心想逃离的颜宁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被他束缚在怀中的颜宁,毫不畏惧地放声大喊道:“父亲母亲,陆砚说只要我敢走,他就会杀了我们!” 陆砚闻言,心中猛地一沉,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颜宁竟会如此干脆利落地向父母告状。 未等颜家众人开口质问,陆砚迅速反应过来,连忙将颜宁刚才所说的话给遮掩过去。 他用一只手臂紧紧抱住颜宁,以防她挣脱逃离,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颜宁的后背,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 陆砚柔声说道:“夫人,莫不是烧糊涂了?为夫刚刚所言,明明是请你让岳父岳母能够在此处多陪你几日。”话音未落,他的眼眶中竟然又有泪水开始打转。 他又继续说着:“夫人啊,一切都是为夫的过错,是我不应该将你独自一人留在家中,是我没能照顾好你。从今往后,不管为夫去往何处,定会时时刻刻将你带在身边,好好陪着你照顾你,可好?” 在场的众人听到陆砚这番情真意切、温柔至极的话语后,纷纷觉得颜宁方才所说只是因为病情严重导致的胡言乱语罢了,并未对此事太过较真。 毕竟,陆砚只是一个商贾而已。即便将其身份抬高一些,顶多也就是个皇商罢了。 然而,颜父乃是堂堂户部尚书,位高权重,颜母更是身具诰命夫人的殊荣。 如此悬殊的地位差距,任谁都难以相信陆砚竟有胆量杀害朝廷重臣!所以,众人皆只当颜宁所说之话纯属胡言乱语,并未放在心上...... 而此时,在场的人唯有阿汐对颜宁所言深信不疑。 只因在阿汐眼中,陆砚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故而,当听到颜宁说出这般话语时,阿汐深信不疑。 只见颜宁声嘶力竭地哀求,“父亲、母亲,陆砚真的会杀人啊!女儿曾亲眼目睹他杀了自己的母亲,他是杀人凶手,我不要在和这个杀人犯再待在一起,求你们快带我回家好不好!” 说完,颜宁不断地在陆砚怀中奋力挣扎着,口中还不停地叫嚷道:“放开我,快放开我!” 现在的陆砚纵有千般辩解之词,此刻也是无从说起。 因为颜宁说得明明白白,且又哭得那般凄惨,喊叫得如此响亮,任凭他如何巧舌如簧,恐怕也是难以自圆其说了。 无奈之下,陆砚只得松开双手,任由颜宁挣脱开自己的怀抱。 刚刚获得自由的颜宁,顾不上身体的虚弱与沉重,艰难地从床上撑起身子,然后使出全身力气猛地推开陆砚,踉踉跄跄地朝着颜柏霖奔去。 她紧紧地抓住哥哥的衣袖,由于躺了几日,现在又生着病,身体变得异常虚弱绵软,仿佛没有一丝力气支撑自己站立起来。 颜柏霖见状,急忙伸出另一只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生怕她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在地。 还没等颜柏霖来得及开口询问情况,颜宁便迫不及待地哀求起来:“哥哥,我想回家啊,求求你快带我回家吧,好不好?陆砚他根本就是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他还用铁链栓着我的脚,把我像囚犯一样关在柴房里面!那里又黑又冷,我害怕,哥哥…我想回家……”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都颤抖得不成样子了,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一颗颗不停的落下,视线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 此刻,在她混乱不堪的脑海中,唯有一个强烈无比的念头——那就是赶快回到自己家,逃离这个鬼地方! 颜柏霖心痛地望着眼前这个曾经总是爱笑爱闹、充满朝气的妹妹,如今却哭得如此伤心欲绝、满脸都是纵横交错的泪痕,心中不由得一阵揪紧般地疼痛难忍。 他弯下腰去,小心翼翼地将妹妹整个人打横抱入怀中。 当他真切感受到怀中的身躯此刻竟又轻了不少时,一股无名之火瞬间从心底升腾而起。 但他还是强忍住这股即将爆发的怒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转头冷冷地朝陆砚问道:“你把她关在柴房?” 就在陆砚尚未来得及想好该如何回应之际,一旁的阿汐早已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怒不可遏地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人简直就是连畜生都不如!” 她快步走到颜柏霖身旁,抬起颜宁的右脚,并将手指向她脚踝处那几道擦伤伤痕,愤愤不平地指责着陆砚,“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阿汐目光如电,迅速地扫视了一眼颜宁的父母,“伯父伯母,你们赶快带着颜宁离开这里吧!如果再晚一点,恐怕她就要被这猪狗不如的家伙给活活折磨至死!” 颜母听到这话,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只听得“扑通”一声闷响,陆砚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直挺挺地跪在了颜家父母的面前。 只见他紧紧地拧着眉头,脸上露出一副痛苦而又悔恨的神情。 随后,他抬起双手,恭恭敬敬地向着颜家父母行了一个大礼。 行礼完毕后,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岳父岳母大人,还有兄长,请您们暂且息怒,听我好好解释一番……” 他的话音未落,颜父已然气得浑身发抖。看到眼前这个让自己女儿受尽委屈和磨难的男人居然还有脸求情,颜父更是气的不行。 他猛地伸出右手,朝着陆砚的脸颊狠狠地扇去。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陆砚的左半边脸顿时又浮现出五道鲜红的手指印。 颜父那双原本就布满了皱纹的眼睛此刻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浑圆,连眼角的褶皱都少了些许。 他声嘶力竭地怒吼道:“好你个混账东西!你到底还要解释些什么?看看你把我的女儿害成了这副模样!今天我非要亲手打死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畜生不可!” 与此同时,房间里传来了两个女人此起彼伏的哭声。 其中一个是颜母那充满心疼与哀伤的抽泣声,另一个则是颜宁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哭嚎。 两种哭声相互交织,回荡在整个房间之中。 ‘啪’的又一声,陆砚又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是颜母打的,她气的直抚胸口,“陆砚,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如此折磨羞辱她?” 谁能想到,连陛下都要礼让三分的摄政王齐砚,这会儿正跪在下官面前,还挨了两巴掌! 要不是陆砚这个身份不能暴露,他真想摆摆摄政王的架势,然后再把这三个巴掌还回去。 可事已至此,妹妹现在离不开穆清,陆砚和齐砚是一个人的事,也不能公之于众,他只能心里暗暗骂自己:自作孽,活该受这几巴掌! 只见陆砚开口语气诚恳地说道:“岳父岳母,你们就算是要将我打杀,也得听听我的遗言吧?” “好,我倒要听听,你要狡辩什么!”颜父冷声道。 “岳父岳母,请随女婿移步到前厅。” 第52章 若违此誓,我陆砚不得好死 颜家父母随着陆砚去到前厅。 路上,陆砚一想到自己等会儿要说什么,他的眼角不便自觉地上扬,笑意在眼中流转,怕颜家父母察觉到不对劲,伸手假装抹去刚才的眼泪,掩饰想笑的冲动。 踏入前厅,黄花梨木的桌椅整齐摆放在两边,陆砚请二老坐下。 在二老愤怒,又嫌恶的目光下,陆砚又再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睛,飞快地扫视一眼面前的两人后,缓缓垂下头叹了口气。 “岳父岳母,我是杀了母亲!我也的确把宁宁,关在了柴房。” 陆砚刚说完这一句话,颜父呵斥的声音,立刻在耳畔响起。 “畜牲,你杀你母亲?你就不怕下牢狱,遭天谴吗?”颜父的右手,紧握着桌角,听见他说杀了自己的母亲,眼里闪过一丝后怕,但很快又消失了。 一旁的颜母,也被他的话吓得捏紧手中的手帕,眼神与身旁的颜父对视一眼,得到颜父的眼神安慰后,她紧绷的身子,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陆砚解释道:“我杀了裴玲珑,其一,是她害死我的生母,将我过继在她名下,逼我认贼做母。” “其二,宁宁刚进家门不久……”他的话顿了顿,说到这儿,陆砚的眼底划过些许愧疚与心疼。 他继续说着:“宁宁刚跟我回到陆家,那狠毒的妇人,趁我出门做生意,逼迫她吃下息宁丸。” 颜母听见宁宁被逼迫吃下息宁丸,有些揪心地问陆砚:“那息宁丸是何物?” 陆砚缓缓抬起头来,眼角微微泛红,眼中蓄满了眼泪,他有些哽咽地回道:“那是让女子,一辈子也无法生育的药!” 闻言,颜母瞪大双眼,倒吸一口气,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眼底的眼泪,簌簌落下,眼中是后悔,和愤恨。 她千不该,万不该,匆匆将宁宁嫁给他啊! “老爷,我……我对不起宁宁啊!”颜母伏在颜父肩头声声泣血,“都是妾身的错,才让宁宁,遭这么大的罪!” 颜父气得呼吸都变得重了几分,却还要哄着身侧的夫人,他手扶着颜母的肩头,轻轻拍着,以示安慰。 他又抬起另一只手,示意陆砚接着说。 陆砚落下几滴泪来,哽咽说着:“是我对不起宁宁,也对不起岳父岳母,这件事,我也不敢告诉你们,怕你们知道了,会伤心难过。” 陆砚的眼泪,说来就来,演技也是一流的,他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继续说道:“我陆家血脉,三代单传,那狠心的毒妇,却逼着宁宁吃下息宁丸,只因她说……” 他故意停顿一下,等着两人开口问。 颜父压抑着怒气追问他:“那毒妇说什么?” “她说,宁宁在都城,便与一男子私相授受,不是清白之身,不配有我陆家的孩子,硬是让两个老仆妇,逼着她吃了那药!” 陆砚掩面而泣,哭的比颜母还让人心碎,他抽抽噎噎地说着:“那毒妇,害死我生母,又让宁宁,遭受这莫大的屈辱,杀母之仇,杀子之仇,我怎么能不报?” 他衣袖遮面,看似是躲在衣袖下哭地一抽一抽的,实则,是躲在衣袖后面偷笑,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根本就不是一个情绪。 之所以掩面,他实在是怕自己演起来笑场。 陆砚准备递进情绪,放下手臂,对二老说道:“岳父,提亲那日女婿在您面前立过誓,我此生,只有宁宁一个妻子,绝不纳妾蓄婢,不养外室,我从没忘记那日的誓言。” “宁宁不能生育,已成事实,我也已经从族中选了一个孩子,过继到我膝下抚养。” 他竖起手来,对天发誓:“岳父岳母,我,陆砚,如今再立一个誓,我此生,只有宁宁一个妻子,我陆家,未来家主,也只能是从宗族过继的那个孩子,若违此誓,我陆砚,不得好死!” 陆砚诚恳的态度,让两个老人对他的态度也稍微缓和了许多。 “你既然这么爱宁宁,为何要将她关在柴房?”颜父质问道。 陆砚闻言,又开始装模作样,他猛的往侧方的地上倒去,哭嚎起来,攥紧的拳头在不停地在地上捶打。 颜父诧异地看着倒地哭嚎地陆砚,竟有些无措,他带着几分嫌弃地语气说道:“问你话你就答,男子汉大丈夫,跟个妇人一样哭闹,像什么样子!” 陆砚趴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控诉颜宁:“我知道,宁宁她心有所属,我以为,我真心待她,她会知道我的好,可是……可是我没想到,她……” “我对她好,她却视若无睹,竟心心念念,都是都城的情郎,竟然还为了那都城的情郎。诓骗我表妹钱财,要回都城去找他!” “她回都城的路上,遇到了人贩子,将她卖去了青楼,我找了两日,才在淮安城找到她,我好不容易把她救出来,她却辱我,骂我……” 他坐直身子,抹去眼泪,扫了一眼二老听故事听得认真的眼神,又哭兮兮地控诉:“那越风楼老板,心狠手辣,贪得无厌,竟要我一万两黄金,才肯让我带走宁宁,若不给钱,他们要让宁宁……!” 忽然,陆砚又倒在地上,趴在地上捂着头哭嚎着:“我连夜借银两去将人赎回来,她却对我又打又骂,说我,不如她的情郎穆清,她死活都要回去找那情郎啊!” “岳父岳母,我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才让那人贩子将她拐了去将她卖去青楼,可我好不容易把她赎了出来,她非但不念我一分好,还一口一个我不如那穆清……” 听到女儿诓骗表妹,去找情郎的路上,还被人贩子卖到青楼,颜父颜母,光是听到都觉得后怕。 要不是陆砚,后果他们都不敢想! 陆砚委屈道:“岳父岳母,若是不信我所说的,就派人去那淮安城打听,是不是有人用万两黄金为夫人赎身啊!” 委屈完,他又哭又嚎,喋喋不休地说道:“我可是个男人啊!夫人对我百般厌弃也就罢了,她却说我不如她的情郎,寻死觅活地,非要回去找那个已经成了亲的男人……呜啊啊啊!我……我颜面何存啊~” 他趴在地上笑的阴暗扭曲,嗓子还不断哭嚎出声。 只见颜父怒拍桌子,猛的站起身来,“这个孽障,孽障啊!”一边骂,一边猛拍几下桌子。 见颜父迈腿要走,陆砚赶紧抱住他的腿,泪眼汪汪地说着:“岳父,您可千万别打骂我夫人,她身子金贵,您这么气势汹汹地去找她,会吓到她的~” 他特意将打骂两个字说的很大声,但又真怕颜父去打颜宁,只是想煽风点火而已,没真想火上浇油。 此刻,颜父一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还念着那个有夫之妇,气得一脸通红,陆砚这么好一个男人她看不上,非要去念着一个赘婿,竟然还要去找他! 颜父怒喝一声:“放开,我今日,非要打死这个孽障不可!” 他气的喘气急重,这架势,是真要打人呐。 一旁的颜母赶忙上前劝说:“老爷,宁宁脾气倔,可千万不能再动手打她啊!她现在还病着,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呀~” 陆砚也跟着劝道:“岳父,您消消气,女婿也只是心中委屈,抱怨几句,您若是气不过,您就打我消消气,是女婿不该把宁宁关进柴房思过,也是我无用,才让她一直念着那都城的情郎~您要打,就打我,可千万别打宁宁啊!” 说着,他抱着颜父的腿死活不撒手,颜母也拦着不让他去。 颜父又见女婿这委屈,又半点不肯让她受伤的样子,心里的怒意更甚。 可毕竟女儿已经嫁给了陆砚,陆砚都舍不得打,他这个父亲,又怎好再插手两人的事。 颜父冷哼一声,“去把柏霖叫过来,跟我们回去!” 听到这话,陆砚才撒了手,他擦着泪,“岳父岳母,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宁宁也想多陪陪你们,您二老就在这儿小住几日再回去也不迟啊!” 陆砚现在,简直就是朵善解人意的小白花,他越这么说,颜父就越要走。 拦都拦不住,叫来柏霖后,颜父便拽着儿子和夫人上马车,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陆砚还贱兮兮地朝着马车挥挥手,待马车走远后。 他才彻底疯狂起来,咯咯笑得前仰后翻,笑够了才往府里走去。 刚进府,千山便出现在身后,他怯怯地小声问了句:“少主,您这样不好吧?” 陆砚笑声停住,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木头千山,嘴里轻啧一声,朝他丢去一个眼刀子:“你懂什么?榆木脑袋。” 第53章 毒死他 陆砚回过头时,忽然想起什么,整个身子突然一颤,他低语一声:“完了。” 颜家人是走了,可是那个阿汐还在,这要是让她们两个人待在一起,肯定又要商量着怎么给自己毒死! “少主,你说什么?? 陆砚没回他,而是着急忙慌地往颜宁所在的屋子里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一个尖锐渗人的声音。 “毒死他,毒死他!” 这鹦鹉说话的声音,给陆砚吓得心脏都漏跳半拍,他寻声往房檐处看去。 那只小鹦鹉,被高高挂在上头,小嘴叭叭叫着:“毒死他,毒死他!” 陆砚恨恨地瞪了一眼小鹦鹉,随即转身准备推开房门进去。 手刚推上房门,却发现门打不开! 他没想过里面的人会把门锁了,不信邪地用力推门,就在这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惯性下,陆砚身子不由得往前倾倒,好在他是习武之人,底盘稳才没摔下去。 就在庆幸自己没摔下去时,他被人猛的一摁,直直地向前扑去。 “啊……”他下巴着地,痛得哀嚎一声。 躲在暗处偷窥的千山差点没笑出声来。 此时,趴在地上的陆砚回过神来,龇牙咧嘴地撑着地面起身。 他捂着下巴,朝始作俑者看去,看到阿汐正双手环胸,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报复我?”陆砚质问道。说完,他嘴里又发出倒吸凉气的‘嘶嘶’声。 阿汐朝他翻了个白眼,没理他,转身走到屏风后,她坐在床边看向床上熟睡的人。 陆砚没好气地朝屏风后的阿汐说道:“我岳父岳母已经走了,你怎么还赖在这?” “什么?”听闻颜家父母走了,阿汐激动地从床上站起来,迈着大步走到陆砚身前。 她双眉紧锁,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相信,“他们走了?” “嗯!”他幽怨一声,随即神色一凛,压低声音问道:“你为何不走?不会是想留在这儿,给我下毒吧?” 阿汐白了他一眼,想到陆砚说颜家父母都走了,神仙哥哥也去了这么久没回来肯定也跟他们一起去了,她突然泄了气似的,行尸走肉般往桌前走去,将脸倒在了桌上。 忙活好几天,白忙一场! 她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就这么走了?就这么?把女儿丢在了这儿? 阿汐的第一反应是陆砚搞鬼。 她坐直身子,回头看去时,陆砚人已经不见了。 扫了一圈后,发现他在屏风后。 陆砚正坐在床边,伸手试颜宁额头的温度,这才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她的体温已经正常了。 他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个阿汐年纪轻轻的,本事不小。 阿汐走到床边,说话有些带刺儿,“你这会儿在这儿装什么呢?这儿没人看你演戏,赶紧出去。” 她不想用手碰这种人,便踹了陆砚一脚。随后又催促道:“出去!” 陆砚看在她救了颜宁两次的份上,没与她计较,他轻声说着:“这是我家!” “你家怎么样,黑心烂肺的东西,你信不信我毒死你。”阿汐说着手便朝着腰间的香囊伸去。 还没摸到药粉,肚子便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闻声,陆砚抿唇一笑,轻声对对面前这个有些尴尬的姑娘说着:“你救我夫人两次,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让五娘给你些银钱作为答谢。” 阿汐是个财迷,瞧着这陆家家大业大的模样,肯定不差钱。 “救命恩人,怎么着也得给个一百两银子吧?”阿汐向他摊开手心。 陆砚看着她满是沟壑的手掌,不由得蹙起眉来,他印象里,姑娘家的手,都是白白嫩嫩的。 而阿汐的手心,全是沟壑,指腹还染了些许草药的颜色。 但是…… “一百两?你还是出去打劫来的快一些。”尽管觉得阿汐身世可怜,陆砚还是没嘴下留情。 “一百两没有,五十两总有吧?” 陆砚想了想后,觉得五十两虽然多了些,但还是应下。他点着头,抬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说道:“去外面找一个叫五娘的人,她会给你钱。” 话音刚落,阿汐撒腿就跑,此刻,颜宁的身家性命,可没有那五十两重要,生怕跑慢了,陆砚就会后悔一样。 那可是五十两银子啊!她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阿汐一走,陆砚迅速将房门紧锁,他叉着腰望向锁好的房门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想毒死我!可能吗?” 随后又转身从柜子里翻找出治擦伤药膏,他回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颜宁脚上的被子,将药膏轻轻涂在她的脚踝上。 看着这双脚上的伤痕,陆砚也觉得自己做的实在是太过了,怕她跑了,又怕关着她关出什么病来! 他目光空洞了一会儿,随后才收起药膏,不紧不慢地解开腰带,脱下外衣后才轻手轻脚地躺在颜宁身侧。 她的长发散在枕上,退烧后的小脸变得有些惨白,陆砚心里的愧疚被她均匀的呼吸声勾起。 一想到这张漂亮的脸,等会儿醒来会哭的满脸泪痕,他就有些头疼,一夜未眠,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跟女人打交道,用对付男人的那一套对付女人,实在是不好使! 很快他便闭眼沉沉睡去…… …… 这边,已经出城的颜家马车里,坐着一家三口。 颜柏霖见父亲的态度稍有缓和,才开口问道:“父亲,那陆砚,到底跟你们说了什么?” 颜父一直不语,听见儿子问的问题,颜父就觉得对不起自己那哭天喊地的女婿。 他真是恨不得把颜宁带回家跪一个月的祠堂,给女婿赔罪。 虽说陆砚是个商贾,门户不相当,也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但陆砚一心赤诚,明知女儿名声不好听,还是上门提亲,尽管女儿一心想着齐家那赘婿,陆砚也只是将她关在柴房思过。 一个丈夫,能做到他这样的大度,又疼爱妻子的,也是世间罕有了! 此时,颜母将陆砚的话详细告诉了颜柏霖。 颜柏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颜家人都是倔种,只要喜欢上了一个人,就认准了,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心妹妹,“父亲母亲,我们就这么走了,宁宁她要是跟陆砚再闹起来怎么办?” 闻言,颜父心中的怒火又被点燃,“怎么办?让她闹,最好是闹到都城去,把我们颜家列祖列宗的脸都丢干净才好!”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私下与男子私相授受,那男的是谁啊?齐砚的妹夫,那齐砚,对她那个妹妹,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的,是咱们家能得罪地起的人吗?咱们父子俩的仕途,都不要了是吧?” 颜父说得越发来劲,“如今宁宁变成这样,你,你母亲,你祖母,你们三个,都脱不了干系。”说完,他又愤愤地“哼”了一声! 身旁的颜母听他这么一说,眼泪便忍不住簌簌落下。 她拿着帕子一边擦眼泪,一边质问颜父:“是女儿的命重要,还是你的荣华富贵重要?你不要宁宁,我要,我们和离,我带宁宁到她外祖父那儿去,我就不信,没了高官厚禄,日子就活不下去…” 颜母侧过身去,一点也不想理颜父。 可颜父偏偏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一见颜母不高兴了,又提和离,他只得先把怒气放下,温声细语地哄着她。 “夫人啊!我不是那个意思,那齐砚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七岁孩童他都下得去手,更别说宁宁了!” 颜父的手刚抚上她的后背,颜母没好气地一把将他的手推开。 颜父软下声音说着:“那齐砚,要是知道宁宁还对他妹夫念念不忘,那后果,夫人可曾想过?” “那七岁小儿,就因为惊了齐砚的马,第二天,那小儿除了一个完整的头,浑身上下只剩骨头,肉都被剃的干干净净。” “只是惊了他的马,他都能痛下杀手,更何况是他那个妹妹不择手段抢来的夫婿被人惦记,只怕宁宁下场更惨,到时候没有证据,求告无门,你就会觉得,宁宁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听完,颜母只是叹息一声,话虽没错,可她终究是见不得女儿受苦。 她对颜父说道:“你让人递个消息给女婿,让他每月初,带着宁宁回来住几日,若是她受了欺负,也好跟我们说说,总不可能把她丢在这儿,不闻不问的?” “都听夫人的!” 第54章 沈老板就是喜欢奴家不关门嘛! 与此同时,绥远城内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热闹非凡的锣鼓声响。 只见敲锣的人扯着嗓子高声喊着:“各位各位,城东越风楼今日开张!美酒佳肴,一律半价!有新曲儿,有美酒,还有香软如玉的美人相伴!” 伴随着这嘹亮的吆喝声,后面紧跟着的舞狮队伍更是摇头晃脑。 他们跟随着敲锣打鼓的人,沿着绥远城几条最繁华的街道来来回回的表演吆喝。 所到之处,无不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绥远城中的男人们,一听到越风楼在绥远城也开了一家,一个个都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当天色刚刚暗下来的时候,这些男人们便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兴冲冲地朝着越风楼奔去,都想要去看看这越风楼的美人,是不是跟传闻中的一样! 此时,在越风楼二楼的一间厢房内,沈御穿着一袭黑色劲衣,随意地将身子斜靠在椅背。 面前的长桌上,摆着一把没有刀鞘的匕首,只见他抬起手中的白色酒瓶,仰头往嘴里猛灌一口酒。 随后,他又缓缓转过头去,目光迷离地望着窗外夜空中那轮若隐若现的明月。 当楼下喧嚣吵闹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时,沈御原本游离的眼神忽然定住。 他慢慢地将视线投向门口处,只见一身红色衣裙的七娘走进厢房后,随即又转身合上了门。 她步履轻盈地走到桌旁的椅子坐下,看了一眼神情略显憔悴的沈御,轻声说道:“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就是陆家家主陆砚!” 闻言,沈御蓦地将目光落在桌面的那把匕首上,眸中带着几分狠色,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话:“淮安城那边,可都安排好了?” 七娘一边缓缓摇动着手中的小折扇,一边回他:“安排好了,不过……义父让我们找的陆知榷,还没有找到。” 沈御没有回话,只默默地又喝了口酒,目光一直盯着桌上那把闪着些许寒光的匕首。 七娘见面前的人默不作声,一直盯着桌上的匕首看,她有些好奇地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沈御抬眸看向七娘,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这陆家茶叶,这两年盈利每年不过三千两黄金,这陆砚,却一夜之间筹齐万两黄金,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他这一说,七娘心里也有些疑惑,这陆家一大家子人,三千两黄金一家也分不了多少。 这陆砚一个小小的地方茶商,却一夜之间凑齐万两黄金赎人,不是背后有人,就是背后有鬼! 七娘问他:“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心里想不明白。”他喝了口酒后又对七娘说道:“你派人去打听一下,陆砚筹钱的事,若没有他借钱的证据,那他的身份可得好好查查。” “好。”七娘刚应声。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影进入屋内。 来人正是那个将“一夜无眠”给沈御的女人。 她身姿婀娜,面容姣好,一进来两人便闻见她身上的脂粉香气。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女人刚一进门,连门都顾不上关,便开始旁若无人地脱下自己的衣服。她的动作熟练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坐在一旁的七娘见状,手中原本轻轻摇动的扇子猛地一合,伸出手指着走进来的女人,带着许嫌弃地说道:“清瑶,你脱衣服,难道就不能先把门关上吗?” 听到七娘的话,清瑶不仅没有丝毫收敛之意,反而朝着七娘调皮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娇嗔地回答道:“哎呀~七娘,沈老板就是喜欢奴家不关门嘛!” 话音未落,清瑶那柔软如水蛇般的身躯便向着沈御扑去,一下子倒入了他的怀中。 她那双纤细的手臂犹如藤蔓一般紧紧地缠住了沈御的脖颈,声音娇媚的问沈御:“沈老板~奴家说得可对?” 沈御只是淡淡地敷衍了一句:“嗯,对。” 一旁的七娘看到沈御眼底的身不由己。她心疼地望了一眼被清瑶纠缠住的沈御,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来,转身离去时还不忘顺手合上了这间厢房的门。 …… 深夜,绥远城陆府内。 颜宁刚一睁眼,便发现自己在陆砚怀中,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又被陆砚拉进怀里。 “夫人,天还没亮,何不再多睡一会儿?”陆砚也是刚醒,嗓音有些低沉,说话时,他还不忘禁锢着怀里的人,不让她挣脱开来。 “放开我!”此时此刻,颜宁一想到父母来接她回家了,丝毫不怕陆砚,变得底气十足,浑身的劲儿也大了些。 可她死活都挣脱不了陆砚怀抱,只能大声呼喊:“父亲,母亲。” 陆砚知道,‘暴风雨’要来了! “哥哥,救救我!”颜宁朝着门外大声喊着,声音震耳欲聋。 她一边扯着嗓子喊亲人,一边用腿踹陆砚,没被束缚住的手,还不停掐着陆砚腰。 她手脚并用,最后还用上了嘴,颜宁张开嘴,想都没想便一口咬在陆砚肩头,几乎是不遗余力的咬着他。 而陆砚也任她咬。 在屋内只有一盏烛火的昏暗视线下,他眉头微蹙着,极力忍耐着肩头隔着衣服被咬穿的疼痛。 她这张嘴,咬起人来,比刀子扎人还痛,痛得陆砚都得咬紧牙关去忍。 就在这时,颜宁发现,自己咬他,他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才又松口大声叫人。 可嗓子都喊哑了,门外还是没人应声! 这会儿她还天真的以为,是因为陆家太大,父母住的院子离这儿远时。 陆砚忽然说了句话,浇灭她对明天就能回家的期待。 “岳父岳母,昨日便回都城了。” 说完这句话,他明显能感觉到,颜宁挣扎的身子,忽然松了些劲。 两人沉默许久过后,颜宁才小声问道:“真的走了?”她的语气有些许失望,又带着几分不相信。 陆砚犹豫一瞬后,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又说道:“你若是不信,明早看看,他们还在不在陆府。” 得到肯定的答案,颜宁没闹,她只推了推陆砚,发现还是推不开后,她小心翼翼地问陆砚:“能让我去找找吗?” 颜宁这一句:能让我去找找吗? 听得陆砚的心脏忽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隐隐作痛。 他不自觉地松开手时,颜宁几乎是一瞬间起身,连鞋都顾不得穿便绕过屏风去开门。 颜宁怀揣着满心期待,脚步匆匆地穿梭于宅院里的每一个屋子。 每次打开一扇门,她都会扯开嗓子大声喊:“父亲!母亲!哥哥!”声音清脆而响亮。 每当她满怀希望地推开一扇扇门,映入眼帘的却是漆黑空荡的房间时,随之而来的只有越来越沉重的失落感。 随着一次次的失望累积,她心中的期许便又会少一分。 从厨房到柴房,再到祠堂,从主屋旁的厢房,到供下人居住的院子,她甚至连陆知榷兄妹所住的院落都不曾放过,四处寻找着家人的踪迹,可始终找不到…… 当整个院子都找过一遍之后,颜宁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他们真的走了……没带上她…… 她失魂落魄地伫立在庭院中央,缓缓抬起头来,仰望着夜空中那轮即将隐匿的明月。 颜宁没哭没闹,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盯着天空中的月亮。 月光如水洒落在她身上,映照着那张苍白而略显憔悴的小脸。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儿,站了许久,久到月亮完全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久到第一缕晨曦洒落在她后背的长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缓缓转过身去,一抬头,目光恰好落在廊下那个修长挺挺拔的身影上。 她迈动双脚,一步一步朝着陆砚所在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就要走到陆砚面前了,可就在距离他仅有咫尺之遥的时候,颜宁没有丝毫停顿,与他擦肩而过! 第55章 让我死个明白! 陆砚就这样默默地陪着她在院子里站了整整一宿。 起初,陆砚心里想着,以她之前的性子,一旦找不到人,定然会大吵大闹一番,闹得整个陆府鸡犬不宁。 可事实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在四处寻觅无果之后,她竟然安安静静的,仿佛那股子闹腾劲儿被瞬间抽走了一样,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 五娘一早就带着丫鬟给颜宁梳洗打扮。待一切收拾妥当,颜宁还端坐在妆台前,目光凝视着面前的铜镜,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她愣愣地看着铜镜中,自己已经被挽起的发丝,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直候在旁侧的五娘,瞥了眼放置在桌上的早饭,都快晌午了,饭却一口没动。 五娘心中不由得有些心疼她,开口劝道:“夫人啊,您这些日子天天都喝的汤药,一粒米都不曾下肚。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呢?好歹吃上一些吧!” 听到五娘关切的话语,颜宁这才缓缓地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了正一脸担忧的五娘。 五娘身着一袭朴素的灰色衣衫,那张圆润和蔼的脸上满是对自己的关怀与疼惜。 感受到这份真情实意,颜宁微微抿了抿嘴唇,然后努力从嘴角挤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她轻声说着:“大娘,我的母亲曾与我说过,新婚夫妇成亲后的第二天,丈夫应当亲手为妻子梳头。可是陆砚从未给我梳过,您能不能帮我去把他叫来给我梳一次头,可以吗?” 听见这话的五娘,目光扫过自己给她精心梳理好的精致发髻,她嘴唇微张,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语给憋了回去。 她点了点头,应声道:“好,老身这就去找家主。”话音未落,她便转身离去,脚步略显匆忙。 待五娘走出门,颜宁一直上扬着的嘴角这才慢慢地落了下来。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再次回过身子,呆呆地望向铜镜中的自己。 …… 这时,陆砚已经带着半车的账本赶到了位于茶山的庄子外。这座庄子环境清幽宁静,空气中弥漫着清新宜人的茶香。 住在庄子里的陆槿儿听闻陆砚来了,她迫不及待地放下手中的活儿,匆匆忙忙地朝着门外跑去迎接。 远远地望见马车上下来的那个熟悉身影时,她一路小跑着冲到了陆砚的面前。 “砚哥哥,你今日怎么突然过来啦?”陆槿儿娇嗔地问道,声音清脆悦耳如银铃一般。 陆砚刚要回她,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入两人耳中。 两个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骑马的小厮疾驰而来,口中喊着:“家主!” 小厮在不远处下了马,牵上马儿迈着小碎步急匆匆地跑上前来说话:“家主,五娘命小人前来给您传个口信,说是夫人正找您。” 陆砚闻言,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满脸狐疑,他紧盯着眼前这传话的小厮,追问道:“夫人找我?” 那小厮赶忙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 站在一旁的陆槿儿,听到“夫人”这两个字的时候,原本满脸笑意的脸瞬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神情也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她稍显局促不安地问:“砚哥哥……你将颜宁姐姐找回来了?” 陆砚对她点了点头,伸手指向自己身后那辆马车,“槿儿,你差人将车上的账本搬到你哥哥那儿去,我就先回去了。” 言罢,只见他身形一闪,来到小厮身旁,一把夺过缰绳,他轻盈地一踮脚,双手握住马鞍,一个潇洒的翻身,稳稳当当地跃上了马背。 他轻抖缰绳,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扬起四蹄,疾驰而去。 从头到尾,他未曾回头看上一眼,仿佛身后的一切皆与他无关。 陆槿儿见状,不禁瘪了瘪嘴,心中满是失落,原本还有好多话想跟他说,他却就这么走了。 望着那渐行渐远直至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的身影,陆槿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缓缓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停在一旁的马车上。 沉默片刻后,她轻轻叹息一声,对着传话的小厮吩咐:“把马车里的账本搬进屋去吧!” “是,二小姐。” …… 不多时,陆砚便抵达了陆府门口。一下马,就直接冲进大门,迈开大步径直朝着主屋奔去。 刚走到主屋房门前,碎嘴子鹦鹉正站在屋檐下的架子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它不停地念叨着:“毒死他,毒死他。”那尖锐刺耳的叫声让人心烦意乱。 听到脚步声靠近,五娘赶忙从屋内走出前来迎接。 她尚未开口,陆砚却伸手指向那只仍在喋喋不休的鹦鹉,面色不悦地吩咐五娘,“快把它给我弄走!吵死了!” 那鹦鹉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骂道:“畜牲,畜牲。” 听见那只五彩斑斓的鹦鹉扯着嗓子骂自己畜牲。 陆砚一脸的无可奈何,只得狠狠地瞪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一眼,又说了一遍:“赶紧弄走!” “是,家主!”五娘应了一声,赶忙转身去找人手。 而此时的陆砚,在准备迈进屋子之前犹豫了片刻,他仔细地整理了一番身上略显凌乱的衣衫,又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之后,这才迈步往屋里走去。 刚一推开门,陆砚就瞧见颜宁静静地坐在左侧的妆台前,她那头如瀑布般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背后。 此刻的颜宁正透过面前的铜镜注视着陆砚。 待到陆砚在颜宁身后稳稳站住的时,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颜宁率先开口,她问陆砚:“你昨日,跟我父亲母亲都说了些什么?” 颜宁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猛地在陆砚耳边炸响。刹那间,他忽然心虚起来,心脏都跟着加速跳动。 陆砚心中感叹一句:我真是亏心事做多了! 这会儿若是颜宁大吵大闹地质问,说不定陆砚还能够嬉皮笑脸地跟她坦白交代昨天所做的那些事情。 可是今天,颜宁却是如此的安静,就连说话也是这般心平气和。 面对这样的颜宁,陆砚心里头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至于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铜镜之中,陆砚的双眼迷茫失神,他思绪混乱,全然不知应当如何回应身前的人。 在这漫长的沉默之后,颜宁轻轻地拍了拍身旁的垫子,声音温柔如水:“那孙大娘做的珠钗,每一支都很好看,我有些挑花了眼。你来帮我挑挑,看看哪一支更配我今日的衣裙?” 听她说完,陆砚身体猛地一怔,短暂的愣神过后,他的眼眸深处迅速闪过一抹极为复杂的目光。 随即,他还是缓缓挪动脚步,小心翼翼地跪坐在了颜宁的身边。 当他面对着侧身而坐的颜宁时,视线不由自主地先扫了眼桌子上摆放着的那些珠钗。很快又收回目光,将视线重新落在颜宁那张绝美的侧脸上。 她脸上沉静似水,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颜宁缓缓转过身来,正对着陆砚。她伸手理了理身上那件陆槿儿曾经穿过的旧衣。 接着,她微微抬起头,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眸直直地望向陆砚,朱唇轻启再次问道:“你觉得这里面哪一只珠钗,适合我今天的衣裙?” 陆砚静静地凝视着颜宁的眼睛,她的眼底看似平静无波却暗藏玄机。就在这一瞬间,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份慌乱感如同晨雾遇到阳光一般,迅速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神态自若地侧身越过颜宁,修长的手指朝着桌上一支茶花样式的簪子伸去。那支簪子做工精巧,花瓣栩栩如生,似乎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就在陆砚微微俯身、脖颈完全暴露在颜宁面前的时候,她原本平静的面容骤然变得冷峻起来,美眸之中寒光四射,满是浓浓的杀意。 只见她左手迅速抬起,手中赫然握着一支锋利无比的钗子,毫不犹豫地向着陆砚的脖子狠狠扎去! 眼看着那尖头即将触及到陆砚的脖子时,千钧一发之际,陆砚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猛地出手紧紧握住了颜宁的手腕。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陆砚缓缓转过头来,目光与颜宁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当他看到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时,不自觉地轻轻挑起唇角,一抹冰冷至极的笑容逐渐在他俊逸的脸上蔓延开来。 那笑容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成冰。 他故意挑高嗓音,重复着曾跟她说过的那句话:“夫人,这簪子是簪发用的,怎可拿来当作伤人的利器呢?” 陆砚这个老狐狸,那心眼子多得,没有有八百,也有一千。 若不是心眼子够多,恐怕这齐家打下的江山早就易主改姓了! 此刻,陆砚看着她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胜券在握的得意笑容。但这份得意并没有持续太久。 颜宁又突然举起另一只手中紧握的簪子,朝着陆砚的胸口猛刺过去。 陆砚没有出手阻拦,反倒是故意迎上去,将身体更靠近了一些,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任她去扎! 颜宁见此情形,以为这一击必能得逞。可是当簪子接触到陆砚的衣物时,却发现连一个小洞都未能刺破。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紧接着,她又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地朝陆砚身上扎了好几下。 可无论颜宁再怎么用力,陆砚始终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笑吟吟地看着她! 反倒是颜宁自己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被簪子上尖锐的棱角给划破了手,鲜血直流。 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依旧不顾一切地拼命往陆砚身上扎去,衣服扎不破,脖子总能扎进去…… 她迅速朝着他的脖子狠狠刺去。 陆砚终于意识到她这回是动了真格,他脸色骤然一变,瞬间出手如电,牢牢地将颜宁的双手紧紧钳制住,让她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想让我死,你至少也该让我死个明白吧?”他浓眉紧拧,望着眼前这个眼中发狠的女人。 说完,闻到血腥气的陆砚,目光落在颜宁还在滴血的手,他试图去拿她紧握着的那支簪子。 可颜宁拼尽了全身力气,死死地握住手中的簪子,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 他有些恼怒。无奈之下,握住她的手只得再次用力去捏她的手掌。颜宁的手终于承受不住他的力道,带血的手一松,簪子便从她的手中滑落下来。 陆砚松开她的双手,伸手捡起地上的簪子,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又问了一遍:“说吧,为什么想要杀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周围一片死寂。过了许久,颜宁才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她咬着牙关,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你……明知故问!”话音一落,豆大的泪珠,悄无声息地从她眸底溢出。 第56章 见色起意罢了! 见她落泪,陆砚悬着的心也随着她的眼泪沉下,他握住颜宁的另一只手,将她手中的簪子取下。 陆砚眼中神色淡然,随着挑眉的动作,半垂的眼睑也跟着抬起,他敛眉看向无声落泪的颜宁,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问她:“就因为,你我共度一夜春宵,你就要杀了我?” “你无耻!”她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和她加重的喘气声一起落下。 她这点力道,陆砚都要怀疑,颜宁这是舍不得打自己了。 此刻,颜宁那双美眸中满是恨意和怨恨,几乎是瞪着眼前这个下流无耻的畜牲! 身旁的陆砚抬手扶着她气的发抖的双肩,俯身凑近她的脸,看着她满腔恨意,却又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忽然有一瞬……心里生出不想被她怨恨的念头! 陆砚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眼底多了些许温柔,“你只是因为这个?才想杀我,想让我死?” “你该死!”这几个字,像是戳中陆砚的心脏似的,连瞳孔都扩散了一瞬。 随即,他咧嘴一笑,语气有几分轻蔑地说着:“都说颜家小姐,冰雪聪明,我看你啊!傻的很~” 说完这句话,他的神情严肃起来,放开她的双肩坐直身子后,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没碰过你!” “你什么意思?” “夫人,你还真是傻的有些让人心疼!”他解释道:“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喝醉了酒,被流氓拖进了巷子里,他欲行不轨,我出手将你救下,好心带你去客栈,你却对我,又打又骂!” “我只当你是喝醉了,没与你计较,你却吐了你我一身的酒水,还是我让客栈老板娘,帮你换的衣服,等你睡着了之后,我就离开了!” 怕她不信,陆砚又补充了一句:“我带你进客栈房间时,从未关过门,我也从未强迫过你,那客栈的老板老板娘都可以为我作证!” 颜宁不信他说的这些是真的,就算去客栈求证,说不定那老板娘也是被陆砚买通,一起骗她的。 陆砚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又说道:“你吃了那催情的‘一夜无眠’,我都只想着给你解毒,又怎么可会趁你醉酒强迫你?” 说到‘一夜无眠’,颜宁完全没有吃药之后的记忆,只记得吃下那瓶药后,脑袋昏沉,身体燥热,再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质问陆砚:“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我之间清清白白,你为何要去我家提亲?” 陆砚笑着回她:“那夜你一直把我当做另外一个男人,一直问我,为什么要负你?”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梳子,起身跪坐在颜宁后背,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着:“夫人这么美,为夫自然不想你的真心被人糟践,这才厚着脸皮,向岳父岳母提的亲。” 他的话,动摇了颜宁心中的恨意,可她没忘记,被关在茶山的日子,和被软禁在陆府的时候。 “什么不想我的真心被人糟践,见色起意罢了!”颜宁夺过他手中的玉梳子,狠狠地往地上一砸,梳子瞬间‘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这都城人人都传,颜家公子,温润如玉,才学过人,颜家小姐,知书达理,温柔明事理。 陆砚却见到的是,爱使小性子的冰冷美人。 他跪坐在颜宁身侧,歪过头笑意更甚地盯着她那张脸,他挑高嗓音带着些许玩味地语气问她:“夫人还为何生气?说来听听?” “你为何要将我关起来?”颜宁平静目光地扫了眼他那带笑的眼睛,随后又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闻言,陆砚轻笑一声,他的手肘倚在妆台上,手撑着脸,说道:“听说夫人心心念念的情郎,是齐砚的妹夫穆清。” 听到穆清两个字,她平静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变化,陆砚甚至在她眼中捕捉到一丝伤心。 陆砚的笑容一瞬间便僵在脸上,他心里冷哼一声,心中暗道:这女人心里,果然还是放不下那个男人! 他收起笑脸,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若是让那齐砚知道,你与他妹夫纠缠不清,你父兄的仕途,家人的性命,还用我多说吗?” “我不关着你,你若是回到都城,去找那穆清……” 颜宁打断他说话,语气坚定道:“他已经成亲了,我跟他也早已陌路!” 陆砚若不是察觉到了她眼底的异样,或许自己真的会信她这句:早已陌路。 “就算你不找穆清,你能保证,穆清不会来找你吗?难道你真的想让你一家人的性命,都葬送在齐砚手里?” 见她若有所思的神情,陆砚又道:“从今以后,夫人想去哪儿去哪儿,就算是你要去都城找你的情郎,我也不会拦着你,只是希望夫人,别被那齐砚抓住,将你剔骨,曝尸荒野。” 他又威胁道:“夫人不想想自己,你也应该想想你的父亲母亲,和兄长吧?” 听完他的一番话,颜宁垂下眼眸,手心攥的死死的,那齐砚的名声,让人闻风丧胆,这世间,就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 若是真的回到都城,按照穆清那性子,肯定会来找自己,到时候连累家人,她于心难安。 可陆砚,跟那豺狼虎豹似的齐砚又能好的到哪儿去? 她不想再待在这儿,“和离或者你给我一封休书都行,就算不去都城,我也不想再待在这儿!” “不行!”陆砚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说出这两个字来,意识到自己态度有些强硬。 他立刻软下声来,故作委屈地问:“夫人,你难道真的就一点也瞧不上我?我是长的不如那穆清,还是家世不如那穆清?你就真的这么喜欢他,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吗?” 他的眼泪,他满眼的情真意切,颜宁丝毫不在意,就算他没有强迫自己,所做的一切也没有害过自己,但这都掩盖不了,他亲手弑母,草芥人命的狠毒! 颜宁看着他那微微泛红的眼睛,认真地问:“你心悦我?” 或许是她问的太认真,陆砚做戏演出来的深情一瞬间凝滞,他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他失神许久,颜宁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你不过是想将我囚禁在这陆府而已。” “夫人,不是为夫想将你关在这儿,实在是夫人现在的处境虎狼环伺,前有齐砚,后有沈御!为夫实在是不放心你,而且那沈御追夫人,都追到这绥远城来了,若是一个不小心没看好你,你又被那沈御抢去越风楼怎么办?” 陆砚抹了把眼泪,“我现在,可凑不出万两黄金来给夫人赎身了。” 听见沈御两个字,颜宁的身子便止不住的发抖,那脑海都是那个女人的尸体,和另一个女人的求救声,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为了稳住身体不倒下去,她伸手去扶桌沿,还没靠上,就被拉进陆砚的怀抱! 陆砚将她拥在怀中,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夫人放心,为夫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不抱还好,他一抱,颜宁才真正知道,什么是虎狼环伺! 她的身体抖的更加厉害,整个身子也因为吓的没了支撑,柔软的身躯只能紧贴在陆砚怀中。 别说颜宁被那沈御吓破胆,就连陆砚第一次在船舱底下见到那两个女人的死状时,连齐砚都觉得手段太过残忍。 一根三指粗细的尖锐铁棍,将人从下而上贯穿,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到,那两人死的时候,是怎样的痛苦。 陆砚蹙着眉,感受到怀里人不再发抖,只剩下均匀的呼吸时,他低头看去。 颜宁脸上冷汗直冒,脸色苍白,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 陆砚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往床边走去! 刚把她放下,陆砚就朝门外喊道:“五娘,去请大夫?” 第57章 我下流都是跟夫人学的! 等颜宁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了。 她动了动有些无力的身子,感觉到身旁有人时,她已经被陆砚抱进怀里。 他没有醒,手上的动作却是下意识的,下意识抱着她,还将她搂的很紧很紧。 颜宁无力挣脱,待身体都恢复了些,她才开口,“放开我!” 陆砚醒了,嘴里轻轻呢喃一声:“不放。” 眼前的人,让颜宁实在是不敢相信他是那个救自己的人,那天醉酒后的记忆里,明明就有他强压着自己在床上的身影。 她还是害怕,还是想逃,于是,她一口咬在陆砚肩头,几乎是同一个位置,同一个地方。 陆砚疼的放开了手,他猛地从床上坐起,龇牙咧嘴地伸手去解腰带。 看到陆砚宽衣解带的这一动作,颜宁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忙不迭地从床上爬起,她刚踩出一脚,不小心踩到陆砚的腿。 脚下一滑,重心前仰,猛的往前扑去,陆砚见她直奔地面,顾不得肩头的疼痛,赶紧伸出手拦腰抱住她,将她拉回了怀里! 这时,惊魂未定的颜宁,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推着他从他的怀里起身。 见她要走,陆砚伸出另一只手来,将她禁锢在怀里,低头在她肩膀处下嘴。 刚一用力,便听见颜宁喊放开,他没不忍心,重重地咬了一口。 没想到怀里的人伸手死死的掐着他的腰,尽管陆砚用力咬他,她也不喊一声疼,只是把叫喊的力气,全都用在手上。 她越倔,陆砚便越不肯放过她,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他妥协了,松开了嘴和手的一瞬。 忽然,‘啪’的一声——陆砚又挨了一巴掌,颜宁恨恨地咬着牙骂道:“下流!” 陆砚不怒反喜,他迅速将肩头的衣服拉下,一盏烛火下,他的肩膀上的伤口,血迹顺着往结实的胸肌流下,最后印在衣服上。 他侧头看向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用贱兮兮地语气说着:“我下流都是跟夫人学的~” 面前的颜宁看到他的肩头,直接被自己咬穿两个洞,她觉得,应该把他的肉咬下来才解气! 颜宁不知道,他身上穿着金丝软甲,软甲下的皮肉,硬是被她的咬合力挤出几个一个洞来。 连陆砚都不敢想,若是没有这软甲护着肩头,是不是就得被她咬下一块肉来。 颜宁有些心虚地瞥过脸,身前的陆砚却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戏谑地语气问她:“怎么了夫人?是心疼为夫,才不敢看?” 她回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厉声警告他:“你若再敢抱我,我下次咬的就是你的脖子。” 话音刚落,陆砚趁她不备,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只大手轻握她的脖颈,他俯身吻上了她的脖颈,亲完后他又抬起头看挑衅地向身下的女人。 颜宁的两只手早已被陆砚束缚在一只手中,双腿也被他压住,就连脖子,也被他牢牢扣在掌心。 颜宁只能无能狂怒,“你放开我,你这个畜牲!” “夫人,是你说要咬我脖子的,为夫是想向着夫人请教一下,夫人说的咬,是不是像为夫刚才那样咬的~?”说完,他带着一丝邪意挑眉一笑。 调情的话,被他说的这么顺口,张嘴就来,颜宁更加觉得他卑鄙无耻,痛骂一声:“你下流!” 陆砚看着她有些微微泛红的脸蛋,轻笑出声,随即又将薄唇附在她耳边,用温柔又暧昧的语气挑逗她:“夫人,你就说,到底喜不喜欢为夫这么‘咬’你?” 颜宁浑身都动弹不得,她跟牛一样犟,白费很多力气后,她终于放弃挣扎,平静地说了句:“陆砚,你放开我!” 许久后,陆砚才放开她,抽身下床去找膏药。 床上的颜宁眼眸微眯着望向他的背影,玩儿心机玩儿不过他,打架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跑也不能跑。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忽然,她想到三姐说过的一句话:情爱,才是杀人的刀! 此时。正在给自己上药的陆砚,忽然听见背后传来的哭声。回过头时,颜宁正坐在床上,捂着肩膀小声啜泣。 陆砚:不咬到自己身上,你是不知道有多疼! 但是想到自己刚刚下口重了一些,他于心不忍,拿上金疮药和白布,又点了好几支蜡烛后,才走到床边坐下。 看着眼前抽抽噎噎的人儿,陆砚只是叹了口气,随后抓住她昨天受伤的手。 这一次,她没躲,只是看着手中浸染血迹的白布被他轻柔地取下。 只见陆砚抬起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几口凉气,随后才将药粉撒在她的手心。 他仔细地将她的手心重新包好后,把药递给她,“肩膀的伤,夫人自己来。” 说完,陆砚起身便走到了屏风后背对她整理着衣服。 颜宁看他像模像样地装正人君子,心里忍不住嘲讽他! 随后她又假装小声哭着,然后将药瓶丢在地上。 屏风外的陆砚,听见什么东西滚落在地上的声音,他微微侧头问道:“夫人,怎么了?” 她哽咽地说着:“没事,只是没拿稳瓶子,把药撒了。” 陆砚转过身去,迈步朝着屏风后走去。 明亮的烛火下,颜宁穿着一身浅绿色衣衫,长发披在胸前,肩头的牙印被她的长发掩去一半。 她的眼睛红红的,双眉微微收拢,挂着泪珠的睫毛,在烛火地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一个坐在床上,我见犹怜的女人,就这么刻画在陆砚眼底。 平日里,她都是一副清冷生人勿近的清冷美人模样,如今这样,像极了一朵开的娇艳的蔷薇,让人忍不住想将她好好护着,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如果是旁人,可能会这么想,但眼前这个可是齐砚,嗜血成性,他的脑子里想的都是,那把匕首丢了有些可惜了,那把匕首,用来剔骨剜心,最是方便! 陆砚现在是真想把她的心,剖出来看看里面究竟憋着什么坏! 陆砚愣神之际,颜宁早已将衣服撩起,她别过脸去,小声骂他无耻。 声音虽小,但陆砚还是听见了,他抿唇一笑,精明的目光扫过一眼后,便又转身去拿药。 拿到药,陆砚迈步走到床边问她:“夫人,要不要为夫给你上药?” 颜宁冷冰冰地回了句,“不用了,都没破皮!” 说罢,她便又躺回床上,闭着眼睛装睡。可刚一闭眼,肚子就传来咕咕咕地声音。 这动静,真不是时候。 陆砚知道,她好几日没吃东西了,他起身出去,没一会儿又拿着一碟点心进来。 见床上的还在装睡,他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她嘴边。 闻到熟悉的味道,颜宁忽的睁开眼,抬手接过他给的点心。 她坐直身子,尝了一口后,垂下的眼眸中滴落几滴眼泪,这是母亲做的红枣奶糕,只有母亲,才会在里面,加一些桂花增香。 陆砚看她吃得急,便给她倒了杯热茶。 没多久,她就把一盘糕点全吃完了,颜宁喝完水,眼睛看向面前的陆砚,她忽然质问:“所以你到底是说了什么鬼话,把我家人骗走了?” 第58章 我得多抱一会儿! “夫人你说话别这么难听行吗?”陆砚没好气地说着,身子往床上躺去,又惬意地闭了上眼睛。 他虽然不回答,但心思细腻的颜宁,即便没有亲耳听到那些话,凭借对他的了解和当下的情境,心中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想到这里,颜宁心里的火气就噌噌往上冒,气不过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还能睡的着? 正想着要杀他时,脑海里忽然冒出他告诫自己的话,颜宁顿时打消了这个要杀他的念头! 但她越想越气,干脆猛地一下躺倒在床上,迅速钻进了被窝里。 进了被窝之后,颜宁背对着陆砚。紧接着,她悄悄地伸出手,轻轻地扯动着被子,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会惊醒身旁的人。 只见那被子被她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慢慢地从陆砚的身上转移到了自己这边。 而随着被子不断地被拉过来,颜宁整个人也渐渐地蜷缩起来,最后竟然把自己裹成严严实实的“毛毛虫”。 可颜宁却不知道,她‘偷’被子的时候,陆砚其实并没有睡着。 他只是侧身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双深邃的眼眸正含着丝丝笑意,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这一连串可爱又幼稚的举动。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将被子“偷走”,却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现在已经快要进入五月了,即便是不盖被子稍微躺一会儿,也不至于着凉生病。 所以,就让这个女人尽情折腾去吧!只要不哭不闹,他都还能忍忍! …… 天大亮时,五娘突然着急地在门口大喊:“家主,家主,小少主出事了!” 闻言,陆砚迅速起身,颜宁也赶紧从被子里出来。 她率先朝门口跑去,打开门,便询问五娘:“时渊出了什么事?” “好像是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的,老身已经着人去请大夫了,家主夫人赶紧去瞧瞧吧!” 颜宁刚要跟着五娘去,便被身旁的陆砚拉住,他瞥了眼她没穿鞋的脚,提醒道:“我先过去,你把衣服鞋子穿上再来!” 言罢,陆砚立刻迈动脚步,紧紧跟随着前方一路小跑的五娘,来到了陆时渊住的院子前。 刚一踏进院门,颜宁忽然跟着一起进了院子。 待到她停稳身形后,只见其胸口剧烈起伏着,口中更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陆砚的目光落在颜宁身上,这才发现她甚至连外衣都没穿便匆匆赶来。 陆砚见状,他连忙转头对身旁的五娘轻声吩咐道:“快去给夫人取一件披风过来。” 话音未落,陆砚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颜宁那有些微凉的小手。 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温度,颜宁先是微微一愣,但此刻满心担忧着陆时渊状况的她并没有过多在意,任由陆砚牵着自己的手,一同朝着屋内快步走去。 一进门,两个伺候陆时渊的丫鬟便恭恭敬敬地喊道:“家主,夫人。” 颜宁急促步子,从那两个垂首而立的丫鬟身旁缓缓走过。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味钻入了她的鼻腔,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这个气味! 她微微蹙起秀眉,暗自思忖片刻后,便不再深思,而是紧跟着前方的陆砚往陆时渊的床边走去。 此刻。陆时渊无力地趴在床边,那张原本白皙粉嫩的小脸蛋因为剧烈的呕吐而涨得通红。 他那双灵动明亮大眼睛,此刻也失去了神采,显得黯淡无光。 见他们两人来,陆时渊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正要开口唤人,可话还未出口,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再度袭来。 他只得痛苦地弯下腰去,对着床边放置的痰盂又是一阵猛吐。那吐出的秽物竟是一滩滩诡异的绿色汁水,散发着刺鼻难闻的气味。 见此情景,颜宁心头猛地一紧,连忙坐在床边,伸出手轻轻地放在陆时渊的后背上,温柔地给他顺着气。 眼看着陆时渊如此难受地一次次呕吐不止,颜宁也跟着心疼。 同时,陆砚问身后不远处地两个丫鬟,“小少主这几日可吃了什么府外的东西?” 其中一个丫鬟上前两步回话:“回家主,小少主,这几日都是吃的府中的饭菜,并未吃其它东西。” 就在那小丫鬟刚刚说完话,只见五娘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件披风。她的身后紧跟着一位背着药箱的大夫,两人一同来到了屋内。 随即,五娘走到颜宁身旁,小心翼翼地将披风展开披在了颜宁的身上。 随后伸出手,慢慢地扶着颜宁起身来,并带着她向后退到了一旁,以便大夫能够专心看诊。 大夫看完陆时渊后,随后提起笔来,迅速地写下了一张药方。 紧接着,大夫又从药箱里取出银针,熟练地为躺在病床上的陆时渊施起针来。 随着一根根细长的银针准确无误地扎入穴位,渐渐的,陆时渊原本剧烈的呕吐症状逐渐有所缓解,脸色看上去也好了许多。 待到施针后,大夫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收拾好自己的箱子,面对着站在身后的一群人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位小公子今年几岁?” 五娘回:“七岁。” 大夫若有所思地回头扫了一眼床上病恹恹地孩子后,语重心长道:“看小公子模样身形,我还以为已经十岁左右了,如果是七岁,恐怕命不久矣!” 闻言,颜宁整颗心都被揪起,她急切地问:“大夫您直说,时渊他到底是什么病症?什么叫命不久矣?” 大夫回话:“小公子是中了毒,此毒对大人没什么危害,年纪越小的孩子,如果中了毒,多则能活三年五载,少则三两个月,便会毒发身亡。” 颜宁追问道:“此毒没得解吗?” 大夫没说话,只是摇头叹气,递过药方后叮嘱道:“按照我的药方正常吃,能活多久,全看这孩子的命数!” 言罢,那位大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 此时,房间内只剩下陆砚和颜宁,还有身后的两个小丫鬟! 既然是中毒,就必须得有人下毒。可是,究竟是谁如此丧心病狂,竟然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此毒手? 颜宁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缓缓地走到了陆时渊的床边坐下。然而,刚刚坐稳,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来。 只见她脚步略显踉跄,慢慢地朝着陆砚所在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颜宁突然假装头晕目眩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即将摔倒在地的时候,陆砚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此刻,陆砚的心思完全放在了究竟是谁给陆时渊下毒的这件事情上面,根本没有预料到颜宁会这样毫无征兆地倒进自己的怀里。 不过,出于本能反应,他还是迅速伸出双手,稳稳地将颜宁扶住,嘴里轻喊一声:“夫人?” 喊了好几声,怀中的颜宁都没有丝毫回应,仿佛失去了意识一般。 陆砚心中不由得一紧,赶忙将颜宁打横抱入怀中,然后迈开大步,急匆匆地向着房门外走去。 就在陆砚抱着颜宁刚刚踏出院门的那一刻…… 颜宁突然开口:“陆砚,是那两个丫鬟有问题,你赶紧找几个家丁把人抓起来。” 闻声,陆砚低头看向怀里的人,他虽然不明白颜宁为什么会说是那两个丫鬟,但能下毒的,肯定都是身边人。 府里的下人,都逃不了干系。 颜宁说完后,便想从他怀里下来,动了动脚,发现他不松手,便朝他喊道:“放我下来!” 让他放手,他反而抱的更紧了,他忽然咧开嘴角对颜宁笑着,微眯的眼眸中,带着几分玩味,用轻佻的语气说着:“夫人好不容易主动投怀送抱,我得多抱一会儿!” 颜宁有些无语,细长的眉毛往中间挤了挤,眼底满是幽怨,陆时渊现在中了毒,性命岌岌可危,他却还有心思开玩笑。 这种人,怎么不该死? 可现在陆时渊的事儿,最是要紧,颜宁不想和他废话,直接说正事。 “先把她们两个骗出来,最好再找几个会武功的家丁来拿人,我怕她们两个会武功,到时候会伤及到时渊。” 待她话音落下许久之后,陆砚方才缓缓俯下身来,动作轻柔得将她放下。 就在这一刻,他身上那股平日里常见的吊儿郎当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前所未有的严肃神色。 他那双原本深邃如海的眼眸之中,此刻竟多出了一丝让人汗毛直立的寒光。 当颜宁不经意间与他对视之时,只觉一股凉意自脊梁骨处升腾而起,瞬间传遍全身。 她整个人完全被他那突然变得冷冽无比的眸光给震慑住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此时的陆砚这副模样,竟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结起来。 一直以来,颜宁总感觉这个陆砚是个双面人。 他一面玩世不恭、嬉皮笑脸,嘴里更是时不时冒出些下流话,另一面才像是他的真面目,那种心狠手辣的劲头让人只想退避三舍。 颜宁不禁接连向后倒退了两步,心中暗自祈祷着千万别惹恼了这位煞星,以免他的眼刀子递过来时,殃及自己这条鱼。 正在这时,只见陆砚面色阴沉地开口对她说道:“夫人还是先回屋里去吧!” 颜宁又何尝不想赶紧走,只是一想到陆时渊此刻仍被困在屋内,整个人提心吊胆,一点也放心不下! 仿若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事,颜宁不再有丝毫犹豫,提起裙摆便朝着陆时渊所在的房间飞奔而去。 待到她冲进房内,映入眼帘的一幕险些让她惊掉下巴——只见那两个丫鬟正拿着枕头,死命地按压在陆时渊的脸上。 见此情形,颜宁甚至来不及细想,顺手便抄起一旁摆放着的精致花瓶,卯足力气狠狠朝着那两个可恶的丫鬟砸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那两个丫鬟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子,她们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握着枕头的双手,满脸惊恐地望着颜宁。 只见颜宁飞速冲向床边,她用尽全力猛地推开紧紧围在床边的两人。 将死死捂住陆时渊脸上的枕头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那两个丫鬟见状,转身就想夺门而逃,但她们的去路早已被守候在门口的陆砚给牢牢堵住。 颜宁起初心中害怕,还以为这两名丫鬟身怀武艺,若是贸然行动,恐怕不仅难以制伏二人,自己还有可能陷入危险之中。 于是,她当机立断决定先行脱身,然后再寻思一个万全之策,设法将这两人引出房间后一举擒获! 当颜宁看到那两个丫鬟满脸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得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丝毫没有半点武林高手应有的沉着冷静和应对自如。 看到这里,颜宁心中顿时明了:这两人根本就不会武功!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们肯定是受人指使下毒残害陆时渊! 想到此处,颜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陆时渊遭遇不测。 她声音因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着轻声呼唤道:“时渊?时渊,你怎么样了?快醒醒啊!” 她一边焦急地呼喊着陆时渊的名字,一边伸出手轻轻摇晃着他的肩膀。 可床上的陆时渊始终毫无反应。 就在颜宁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陆时渊极其虚弱地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夫......人......” 第59章 夫人,为夫与穆清相比,究竟谁更好看? 就在这时,送完大夫归来的五娘带来了“及时雨”——阿汐! 阿汐这两天几乎把整个绥远城都逛了个遍,刚才正打算吃了早饭后就到颜府找颜宁。 没想到在馄饨摊上,瞧见大夫步履匆匆地从陆家大门走出来。 她以为颜宁病了,连忙三两口吞下碗中的馄饨,然后就跟着五娘一同走进了陆家。 听到五娘说陆时渊那个孩子中毒一事之后,阿汐脚下生风似的紧跟着五娘快步迈进了陆时渊所在的院子。 此时,陆砚正吩咐家丁将那两个想害陆时渊的丫鬟五花大绑起来,关进了柴房,派了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守在柴房里盯着两人。 刚打照面,阿汐刚一瞅见陆砚那张脸,便忍不住狠狠地翻了个大白眼。 但转念一想,陆砚之前可是大方地给了自己整整五十两白银子,对待陆砚的态度这才略微有所好转。 好转的态度,就是不骂他,对他视若无睹,阿汐直接越过陆砚,径直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正在屋内的颜宁忽然间听到一阵响动,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当她一眼望见阿汐的时候,原本略显紧张焦虑的神情瞬间变得激动万分,仿佛突然间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只见颜宁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上前来,来到阿汐身旁紧紧拉住她的手说道:“阿汐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阿汐用衣袖擦了擦嘴说道:“等会儿再叙,我先看看孩子!” 说罢,颜宁松开了她的手,朝着床边走去。 她把完脉后,又看了眼痰盂里的呕吐物,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终于,她直起身来,转头对着身后的陆砚和颜宁问道:“上个大夫说,他能活多久?” “多则三五年,少则两三月。”颜宁回答。 听完,阿汐那张精致的面庞上面无表情,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引起她内心丝毫波澜。 自幼起,她便跟随师傅走遍大江南北,为人治病看诊。无论是多么稀奇古怪、毒性剧烈的毒物,她都曾亲眼见过。 对于陆时渊身上这种毒,在她这儿,不过只是很常见的一种罢了。 只见阿汐静静地凝视着那中毒的陆时渊,沉默不语。 阿汐不说话,一旁的颜宁心里愈发焦急如焚,她的目光紧紧锁在床上那张小脸上,看着那张原本白嫩的脸颊,因为中毒而变得毫无血色可言。 颜宁的思绪也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与陆时渊初次相见的那一天,还有前两日在柴房中,陆时渊小心翼翼地喂着自己喝药的场景...... 如今他却染上这夺命剧毒,活不了多久。想到此处,颜宁只觉得心头一阵酸楚,眼眶瞬间湿润。 晶莹剔透的泪珠宛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受控制地从眼中滚落下来,“啪嗒”一声重重地砸落在的地面上,溅起一小片泪花。 究竟是谁会对这样一个无辜可怜的孩子下此毒手? 颜宁将嫌疑人,锁定在那些觊觎着陆家少主之位的人身上! 她心里自责,倘若当初她没有选择陆时渊,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情形..... 此时,一直默默站在颜宁身旁的陆砚,注意到了颜宁脸颊上悄然滑落的眼泪。 那一颗颗如同水晶般闪耀的泪珠,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陆砚以为妹妹阿玉哭起来已经够让他觉得心疼了,但当看到颜宁为陆时渊落泪的那一刻,他才惊觉原来心疼的感觉还可以更加强烈。 没想到,她哭起来更加惹人疼惜,竟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拂去她脸颊的泪痕! 陆砚的手不自觉抬起时,便听见阿汐说话,他又不动声色地将手默默放下。 阿汐说道:“这个毒,是无欢树的汁液,虽然是没办法解,但是不像那个大夫说的这么夸张,只要顺着这个药性,活过三十五岁的可能还是有的。” 看着两人投来的认真的眼神,她继续说着:“只需要每年放一次血,用烈酒缓解药性,等到了年纪娶妻就行。” “和娶妻有什么关系?”陆砚问。 陆砚问问题,阿汐勉强地回他:“这个药和催情药差不多,只不过这个药小孩儿吃了短命不说,必须要有肌肤之亲,才能延缓毒发,不过能活多久,也因人而异。” “阿汐,那时渊现在怎么办?”颜宁问她。 阿汐朝她笑着,说话不似对陆砚那样不耐烦:“没事儿,一会儿我写一张药方,去铺子把药抓来就行,吃两个月缓缓,多给他补补身子,得长胖一些才好放血削减毒性。” 说着,她便在房间里的书案上,拿起纸笔写药方。 忽然,陆砚想起柴房里的两个丫鬟还没审,转头问颜宁:“那两个丫鬟还在柴房,夫人要不要跟为夫一起去审审?” 两人放心地把孩子交给阿汐照看。 颜宁默默地跟随着陆砚一同走向后院。 一到柴房门前时,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夹杂着潮湿的味道扑鼻而来。 就在这一刻,颜宁深藏于心底恐怖记忆,又在脑海里闪过。 柴房门口,正是陆砚亲手勒死那个年过半百老头子的地方。 想到这儿,颜宁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她想要将那个画面压下去,可越是想忘,那恐怖的画面就越发清晰地在眼前闪现。 尽管心里害怕,但颜宁还是硬着头皮缓缓踏入了柴房之内。 潮湿的空气仿佛凝结成实质一般,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头。 只见屋内的两根梁柱之上,两名丫鬟被绑在上面,丝毫动弹不得。为防止她们自尽,嘴巴还被紧紧勒上了布条。 在柴房的正中央,摆放着一把椅子。陆砚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朝着椅子走去。 可就在他即将落座之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身旁静静站立着的颜宁。 他心中一动,觉得让颜宁一直站着似乎有些不妥。 于是,他将颜宁温柔地推向那把椅子坐下。 陆砚则静静地站在了她的身侧,他微微俯下身来,轻声对颜宁说道:“夫人,你来问吧!” 听到这话,颜宁不禁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陆砚。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陆砚的长相。 他的骨相堪称完美,那微微突出的眉骨给整个人增添了一抹英气。高挺的鼻梁线条笔直而流畅。 那张勾起的薄唇呈现出迷人的色泽,恰似娇艳欲滴的海棠花瓣,既有着柔和之美,又隐隐散发出一股不可侵犯的凌厉气息。 尤其是那清晰分明、不失棱角的下颌线使得他看上去更加冷峻。 见颜宁看的有些出神,陆砚俯身靠近了些,打量着她失神的模样时,脸上还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 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语气之中更是充满了调侃与玩味:“夫人,为夫与那穆清相比,究竟谁更好看?” 第60章 夫人的手,又香又软! 颜宁听见他的声音后,娇躯猛地一颤,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不由自主地与他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只见她整个人微微向后仰去,那动作显得有些慌乱而不自然。望向陆砚的目光也瞬间从他身上移开,急切地投在绑着的两个丫鬟身上。 陆砚发现,只要一提起穆清这个人,颜宁的神情就会有明显的变化。 他不动声色地顺着颜宁的目光望去,仅仅只是一瞬间,他便迅速收回了视线,将目光落在了颜宁的眉眼处。 她这么担心陆时渊,此刻,陆砚却在她的眼睛里寻不到半分的怒意。他望向颜宁的目光反而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抹浅浅的不悦。 看着颜宁始终沉默不语,迟迟没有开口问两个丫鬟为什么要给陆时渊下毒。 陆砚见此情形,心中的不满愈发强烈起来,用略带质问的语气问她:“夫人,你这是在想什么呢?”话语之中,隐隐透露出一丝猜疑,是在想穆清吗? 听到陆砚的问话,颜宁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她转过头,迎上陆砚那充满质疑的目光,缓缓开口说道:“这两个丫鬟身上的香气,我曾经在越风楼的七娘身上闻到过。”说完这句话,颜宁轻轻地皱起眉头,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 陆砚听了她的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慢慢地半蹲下身子,靠近颜宁身旁。 伸出一只手扶住椅子的扶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扶手表面,发出一阵沉闷而有节奏的“哒哒”声…… 许久,只见陆砚手上的动作未停,不紧不慢地开口:“夫人您继续说!” 只见颜宁微微眯起双眸,秀眉轻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说道:“都城之中,各种奇香数不胜数,但此种香味,就连我也是初次闻到。” 说完,她将清冷的目光投向那两名被五花大绑的丫鬟身上,眼神犀利如刀。 紧接着,她转头吩咐站在一旁的家丁:“速去请五娘过来,给这两个丫头搜身。” 那家丁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应声:“是!”随后便匆匆忙忙地跑出门外。 待家丁离开后,颜宁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两名丫鬟身上,冷声问道:“究竟是何人指使你们给小少主下毒?” 然而面对颜宁严厉的质问,那两名丫鬟只是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便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谁也不肯多说一个字,只是默默地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 颜宁见状,只当是她们嘴巴被布条紧紧勒住无法开口,于是她朝着身旁的家丁挥了挥手示意,“解开她们嘴上的布条。” 就在这时,身旁的陆砚突然出声制止道:“夫人,不能解!她们想咬舌自尽。” 颜宁闻言,不由得转过头来,美眸凝视着陆砚,疑惑道:“你怎么知道她们会咬舌自尽?” 只见陆砚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故意将脸凑近颜宁几分,又压低声音问她:“夫人可是真想知道原因?”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楚地写着: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颜宁实在是看不惯他那副贱嗖嗖的模样,积压在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而起。 只见她秀眉紧蹙,抬手猛地一挥,就朝着他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呼了过去。就在手掌即将与他脸颊亲密接触的一刹那,理智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此时若是动起手,肯定又会吵起来忘了正事。于是,她硬生生地改变了掌势方向,只是用力将他的脸推向一旁。 被推开脸的陆砚却依旧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 当他转过头再次望向颜宁时,一脸暗爽的暗爽神情,口中轻佻地道:“夫人的手,又香又软......” 颜宁听到这番轻薄言语,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过一般。 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羞恼,一个激灵便从椅子上弹身而起。朱唇微启,正要骂他,却不想陆砚抢先一步说道:“夫人莫不是又想骂我下流无耻了吧?” 颜宁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冷哼一声道:“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陆砚见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接着话锋一转问道:“既然下流无耻的夫人不喜,那不知夫人究竟喜欢什么样的?是穆清那样的吗?” 说罢,他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紧紧地锁住颜宁的双眸,不放过她眼底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颜宁闻言,心中不禁咯噔一下,短暂的愣神之后,她迅速回过神来,正欲反驳之际,只见陆砚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原本吊儿郎当的模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霍然站起身来,身形挺拔如松。此刻,他那凌厉狠戾的目光犹如两道寒芒,直直地射向面前的两个丫鬟。 陆砚沉声说道:“你们被自家亲人狠心卖入奴籍,到了这般田地,居然惦记他们的死活,他们又可曾管过你们的死活?” 他话音刚落,旋即转身面向门口,扯开嗓子高声喊道:“快把人带进来!” 不多时,只听得门外一阵嘈杂之声响起。 须臾之间,两对夫妻就像破布娃娃一般,被好几个身形魁梧、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连拖带拽地弄进了屋内。 这两对夫妻的双手皆被粗实的麻绳紧紧缚住,彼此串联成一串,像是一条人链。 不仅如此,每个人的嘴巴也都被肮脏的布条牢牢勒紧,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声和闷哼声。 这些人进来后,陆砚不慌不忙地走到椅子前坐了下去。 他眉头微皱,流露出一脸不耐烦的神色,目光犹如冷箭般快速地扫视了一遍屋内众人。 此刻,两个丫鬟的父母,都在此处,这四位此时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断地朝着陆砚所在的方位拼命磕头。 由于恐惧到了极点,他们的身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嘴里嘟嘟囔囔说个不停,但因为布条的束缚,说的话也是模糊难辨,不过大致可以听出全都是些讨饶求情的言辞。 陆砚的目光看向自己握住椅子扶手的指尖上,头也不抬地对着绑在面前的两个丫鬟说道:“你们两个,一人一句,谁不说实话,谁家里死一个!” 他的语气极其平静,平静到让在场众人一阵沉默,颜宁不了解陆砚,而这绥远城的人,对他再了解不过了。 雷霆手段,言出必行,他说死一个,绝不会少杀一个! 陆砚见众人默不作声,他抬起左手,将一旁大汉手中的砍刀拔出,“噌”的一声,刀架在了身旁一男人的脖子上。 那人看着抵在脖子上的刀刃,脸上的肉都跟着不停抖动,他咽了几口口水,一动不动,眼底都是恐惧,原本的呜咽声,都在此刻静止。 第61章 七娘究竟为什么要给陆时渊下毒呢? 跪在一旁的那对夫妻的身躯紧紧相依,此时彼此就是对方唯一的依靠。 但这二人一脸茫然,满头雾水,完全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见那男子眉头紧皱,被勒住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个字来:“陆家主!我们实在不知何处冒犯了您!您为何要将我夫妇二人绑来?还望陆家主明示,您究竟想要我们说出些什么?” 陆砚静静地端坐着,他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眸,仿佛能够穿透层层迷雾,洞悉世间万物。 仅仅是这么短暂的对视,便让人感觉自己内心的想法都被他看穿。 陆砚心中已然有了定论,另外一对夫妻对于陆时渊中毒一事的确一无所知。既然如此,陆砚自然懒得去回应这个男人。 只见他沉默不语,右手却悄然握紧了手中的利刃,将其紧贴在身旁这个男人的脖颈之上。 锋利的刀刃与肌肤之间几乎没有一丝缝隙,甚至只需再稍稍施加一点力气,就能轻而易举地割破对方脆弱的脖颈。 就在这时,陆砚的视线微微上扬,越过人群,落在了不远处绑在柱子上的那两个丫鬟身上。 可任凭他如何紧紧地盯着她们看,那两名丫鬟却始终没有要开口吐露实情的意思。 面对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陆砚不禁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些许不耐。 思索片刻后,他果断地将手中的长刀移开原本的位置,重新瞄准了刚刚开口询问情况的那个男人。 只不过这一次,由于两人之间的距离相稍微远了一些,陆砚只能用长刀刀尖的部分轻轻地抵住那男人的喉咙处。 那寒意逼人的刀尖给人带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和死亡威胁。 而此时,原本那个被抵着脖子的男人,竟小心翼翼地悄悄往后仰了仰身子。他的动作极其轻微,但还是难以掩饰内心的恐惧与紧张。 当刀移开时,他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同时还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此时被刀尖抵着的那个人。 陆砚刚要威胁他们,便听见一旁的颜宁说道:“是他们,跟这两人没有关系。”她的手指着刚才的那夫妻。 陆砚也知道是这两人,他没有给予颜宁任何回应,只是冲着其中一个丫鬟威胁道:“玉兰,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说……我说……”被叫玉兰的丫鬟终于开了口,她先是往一旁被绑着的丫鬟看了一眼后才继续说道:“是三丫,三丫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给小少主下毒,家主,此事与我的家人无关,还请少主开恩。” 就在玉兰话音刚刚落下之际,只听得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见五娘正脚步匆匆地朝着这边赶来。 待到近前,五娘先是恭恭敬敬地向两人行了一礼,而后开口说道:“家主,夫人。” 她的话语未落,便给一旁的两个丫鬟搜身。 一番搜身过后,只见五娘从玉兰身上搜出了一张纸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发现。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颜宁走上前来,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张纸。 她将纸张凑近鼻尖,仔细地闻了一闻,顿时察觉到这张纸上竟然附着有淡淡的香粉味道。 而且这股香味与七娘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味道简直如出一辙。 颜宁心里实在想不明白,七娘究竟为什么要给陆时渊下毒? 带着满心的疑问,她转头看向眼前的玉兰,目光凌厉地质问道:“既然你们都已经给他下了毒,那为何还要置他于死地?” 面对颜宁的质问,玉兰显得有些惶恐不安,她低下头去,嗫嚅着回答道:“我不知道,这些全都是三丫让我这么做的。她说如果我不按照她说的去弄死小少主,就要我把之前给我的那十两银子还给她。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了,心想反正小少主都已经中了毒,肯定也活不了几天了,所以……所以我们这才对小少主下了狠手。” 听完玉兰这番说辞,颜宁气得脸色铁青,浑身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的一双美眸之中此刻已都是怒火。只见她猛地抬起右手,用力一挥,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打在了玉兰的脸上! 打完,颜宁质问她:“一条人命在你眼里就只值十两银子吗?” 他年纪虽小,却跟个小大人一样懂事!这些人是怎么下得去这个手的? 颜宁打完玉兰,走到丫鬟三丫面前,重重地给了她两巴掌,她浑身不自觉的颤抖着,就连说话都带着颤音:“说,谁给你的毒药?” 三丫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她,自始至终,她都一言不发,唯有眼眶里渐渐蓄起泪水,那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流淌而下,最终从眼角悄然滑落。 她凭什么哭?她有什么脸哭?颜宁见状扬起手掌,作势就要再给三丫狠狠来上一记耳光。 就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突然伸过来,紧紧握住了她即将挥下的手腕。 陆砚的目光迅速扫过颜宁的手心,当注意到她手上尚未痊愈的伤口竟然因为刚才的动作又渗出了一丝殷红的血迹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 “夫人,您先消消气,莫要为此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还是先随五娘回房歇着,这儿有我!”陆砚轻声劝慰道,并朝着一旁的五娘使了个眼色。 五娘心领神会,赶忙快步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搀扶住颜宁。 此刻的颜宁,脚下的步伐也变得有些虚浮无力。在五娘的搀扶下,她踉踉跄跄地转身离去。 待到颜宁走后,陆砚面沉似水,冷冷地吩咐家丁将柴房的门锁上。 紧接着,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恭恭敬敬地走到他面前,毕恭毕敬地递上一条布满尖锐倒刺的短鞭。 陆砚伸手接过那条令人望而生畏的鞭子,没有丝毫犹豫,手臂猛地一挥,只见那鞭子犹如一道闪电般直直地朝三丫的父亲抽去。 随着鞭子打在身上,三丫父亲那件原本就破旧不堪的灰色粗布衫上,立刻浮现出一条触目惊心、密密麻麻的血痕。 陆砚并不打算就此罢手,他手腕一抖,又是一鞭子狠狠地抽向站在旁边的妇人。 刹那间,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庭院。 陆砚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嘲讽地说道:“你们要知道,如果不是我让人将你们带来此处,恐怕此刻你们可不单单只是挨鞭子了!” 此前,躲藏于暗处的千山听到颜宁提及是两个丫鬟下的手时,便立即带着暗处的手下朝着这两个丫鬟的家中去。 正当千山刚刚将两家七八口人绑完,突然间,一伙手持利刃、凶神恶煞的人出现在了玉兰家门前。 见此情形,千山当机立断,派遣部分人手悄悄尾随这群杀手,以便探清他们的行踪与目的。 他则马不停蹄地赶回陆府,向陆砚禀报此事。 而当时陆砚在得知大夫说陆时渊是中毒之后,心中已然大致猜测出下黑手的人是谁。 但令他未曾料到的是,颜宁却话里话外却说此事与越风楼有关。 原本并未太过在意的陆砚也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件事情的目的! 在此之前,被他杀的老掌事做假账,数万两银子不知去了何处,而越风楼又插手陆家事,陆砚只能将沈御和苏青山划到一条船上。 朝中重臣,七七八八也解决的差不多了,唯一的毒瘤就是定国公苏青山,手握重兵,一直想谋反,要不是齐砚一直打压,他现在恐怕已经登上了九五至尊的位置。 苏青山一直贼心不死,豢养私兵,卖官收贿,但他这个人做事,滴水不漏,齐砚也找不到他的确切证据! 想到此处,陆砚又狠狠打在三丫父母二人身上,每一鞭子下去都传来了惨叫。 数鞭下去,三丫父亲终于开口了:“是陆长风,是陆长风说,三丫若是想跟他长相厮守,就必须得给陆时渊下毒以表衷心,都是陆长风教唆的!毒药也是陆长风给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三丫,听到父亲的话,才说道:“你以为说了你就能活吗?” 陆长风?果然是他!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第62章 夫人,你看,你又被抓了吧? 一个时辰之后,陆砚才从散发着腐朽和血腥气的柴房里走了出来。 当他走到廊下的时候,一直隐匿在暗处的千山这才出现在他的身后,并紧跟在他身旁压低声音说道:“少主,那些人是越风楼的!” 对于这个消息,陆砚似乎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或者意外。 只见他地停下脚步,慢条斯理地理顺着自己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裳。 同时头也不回地朝着身后的千山吩咐道:“我今日有些累了,你去,杀了陆长风,把他的尸体剁碎成八大块!” 千山听到命令后,正准备恭敬地应承下来。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背对着他的陆砚却突然间猛地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接着用一种阴森森的语气继续补充道:“把他的头高挂在他家正门上,让所有人都能够看到!” 千山闻言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并点了点头。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再次开口:“少主,仅仅只是将那陆长风剁碎成八块恐怕还是过于便宜他了?您不知道,就在上个月,此贼还奸杀了一个小姑娘” 千山这番话一出,倒是成功地提起了陆砚的兴趣。 只见他眉头微皱,略作思索一番之后,云淡风轻地说着:“既然如此,那索性就连同他的那个孽种儿子一块儿给剁了吧!反正留下他们父子俩也只会继续为非作歹,祸害别人!” 他特意叮嘱一句:“记住,先杀小的!” 话音未落,陆砚便心满意足地舒展开双臂,惬意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而站在他身后的千山则是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随后身形一闪,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就好像从来都未曾出现过一样。 随后,陆砚抬脚迈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等他进房后,却发现颜宁不在此处! 陆砚只好又朝着陆时渊住的院子快步赶去…… 阿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颜宁正坐在床边守着熟睡的陆时渊,她的眼里都是担心和心疼。 陆砚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颜宁察觉动静后,转头看向他。 “她们说了吗?是谁害的他?”颜宁问道。 陆砚有些累,扶着床沿靠坐在床下边,他仰头看向颜宁,眼中满是笑意,“下毒的是陆长风,我已经派人去把他杀了,两个丫鬟我也让人挑断脚筋扔出去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杀人对他来说,跟家常便饭似的。 颜宁听完,只觉得解气,一点也没有怕的意思,还阴阳着夸了陆砚一句:“算你干了件人事儿!” “为夫还以为夫人会说,为什么不让官府去查,为什么不让官府去量刑!” 颜宁没回他,杀人,私自用极刑都是大罪,陆砚接连杀了两个人,官府都没给他抓走,说不定他早就跟官府有勾结! 就算是官府将人带走,只怕下场都是现在这个结果! 她一直不语,垂眸不知想些什么!一旁的陆砚坐直身子,靠近她一些,压低声音问她:“夫人,你不怕吗?” “怕,怕那个人不能被大卸八卦!”颜宁愤愤道。 陆砚调笑道:“真不愧是我的夫人!”跟为夫的想法一样! …… 到了夜里。颜宁给陆时渊喂过药后便往自己暂住的院子去。 刚到门口,便见陆砚从外急匆匆赶回来,他一路小跑到颜宁身前,牵起她的手便往门外去。 “你要干什么?”颜宁拧着眉,一边掰开他的手,一边质问他。 陆砚没回答,而是不由分说地将她带至门外,而后把她抱上马,两人同乘一匹马,一路驾马来到陆长风家门口。 大卸八块的尸体悬挂在门口的房檐下,此时街上的人不多,也没人注意这黑夜中的尸体。 陆砚轻声对她说:“夫人,你往右边看!”他指着被大卸八块的尸体,月光下,他看陆长风尸体的眼神格外阴沉。 颜宁不明所以地朝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不知道是什么黑乎乎地东西挂在屋檐上头。 “什么?”她不解道。 随即,陆砚将她抱下马,两人离门口近了些,颜宁才就着月光去看那些黑乎乎的东西,直到看到人头…… 那人头眼睛是睁着的,远远的还能看见那颗头的表情恐惧,似乎是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头颅下方断了的脖颈,还往下滴着血,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连空气中,被风吹进鼻尖的还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颜宁的瞳孔在看到人头的那一刻,眼珠不停地颤抖,她不得不快速收回视线,此刻,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想要干呕! 这月黑风高的,陆砚竟然带着她来看这个,思绪空白的她,连骂陆砚的话都没有,身体也不自觉地跟着转过身去,一直往回走。 这会儿,陆砚还在心无旁骛地仔细地数着分割的尸体,足足十二块,八大四小。 他双手环胸,满意地点着头,头也不回地笑着对颜宁说道:“夫人,刚杀的,还是热乎的!怎么样?为夫多听夫人的话?” 陆砚心里还等着被夸! 可等了许久,都没听到颜宁的夸赞,一回过头,原本站在身侧的颜宁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往四处看去,只剩下身后的马儿追云还站在那里! 正当他疑惑之际,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哨声,随即是一阵鸟叫声,此起彼伏。 那鸟叫声是暗卫的暗号,听到暗号,陆砚一路小跑,一个翻身上马,马不停蹄地朝着鸟叫声而去。 很快便来到了一处院子,这里是越风楼的后院。 就在陆砚下马时,原本空无一人的身后,千山带着一群黑衣蒙面人出现,千山在他身侧说道:“少主,这里面有机关。” 按照千山的速度,想要无声无息的破坏机关也需要半炷香的时间。 陆砚随即丢了一个眼神示意千山行动,待人四散而去,他大步往越风楼大门走去,刚到门口,便听见了上面传来了沈御的声音。 “陆家主,人在二楼!” 抬头望去,沈御正站在二楼的窗边,他一边喝酒一边似笑非笑地朝下面的人看去。 两人对视一眼后,沈御转身进了厢房。 楼下的陆砚神色自若,抬腿迈进越风楼,径直往二楼走去。 看到打开的厢房门,陆砚小心翼翼地放缓了脚步! 踏进厢房时,厢房内的桌边坐了几个人,颜宁,七娘和沈御! 颜宁被人绑住手脚,坐在沈御身侧,她嘴里被塞了一块破布,双眉微蹙,眼睛里都是恐惧! 只见靠窗的沈御喝了口酒,看着陆砚往这边走来,他伸手示意颜宁对面的位置:“请坐!” 陆砚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匕首后,旋即视线落在颜宁身上。 看到颜宁眼中的慌乱不安,陆砚玩心大起,他笑着伸过手,扯下她嘴里的破布随处一扔。 “夫人,你看,你又被抓了吧?”陆砚语气里都是嘲讽,嘴角噙着笑一抹坏笑,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 颜宁看到他这个表情,没好气地别过脸,看到左边是沈御后,又将脸别到右边去! 这个陆砚,就是个疯子,杀人就算了,把人大卸八块就算了,他竟然大半夜带自己去看尸体…… 他不是脑子不好使就是有病! 颜宁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不是因为你大半夜带我出来,我能被抓吗?” 他轻笑一声:“行,都怪我都怪我!” 陆砚身侧的七娘缓缓摇着扇子,一双媚眼盯着身侧的人,不紧不慢地对他说着:“陆家主,想要带人走,两万两黄金。” 陆砚的目光一直在颜宁身上从未移开,听到七娘说要两万两黄金,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反倒是颜宁有些急了,她对着七娘大声喊着:“两万两黄金,你怎么不去抢?” 对面的陆砚憋着笑附和颜宁说的话,“就是,就是,你们怎么不去抢?”他满眼笑意地看着颜宁气鼓鼓的小脸,一刻都不曾移开视线! 坐在颜宁身侧的沈御,一直打量着陆砚的神情。 看来,他这是有备而来啊。 沈御缓缓站起身,走过去捡起地上被扔掉的破布,揉成一团后,他掰过颜宁的脑袋,大手扣住她的下巴,用力将破布全都塞进她的嘴里,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嘴里被塞上破布后,颜宁瞬间慌了神,但很快便镇定下来,盘算着该如何自救逃离这里! 第63章 我们同时把这两个女人杀了如何? 屋内的几人都沉默时,颜宁也冷静下来,当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她的目光忽的一抬,朝着七娘望去。 眼中的女人,目光正打量着陆砚,红唇唇微微上扬,眼中的笑意似有若无,好似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颜宁仔细嗅着空气中的香味,心里的判断越发肯定,七娘他们,才是真正想毒害陆时渊的人。 不过?他们为何要给一个孩子下毒? 她觉得,事情肯定不是一个陆家少主之位这么简单…… 此时,身旁斜靠在椅子上的沈御忽然出声,“陆家主,两万两黄金,明日,拿钱赎人!”他的语气严肃又带着威胁的意味,似乎是笃定了陆砚一定会救这个女人。 沈御的面色冷淡,深邃的眼眸打量对面的男人一眼后,拿起酒瓶仰头‘咕咚’喝下一口酒,脖子上那红色的花朵刺青,随着他的动作从领口溢出…… 颜宁的眼睛,一瞬间定格在沈御的刺青上,那刺青的红色,与血色一般,花朵的形状,像双生花的花形,花瓣却又像曼陀罗。 而这个刺青,她在陆时渊身上见到过,只不过陆时渊脖子上的是若隐若现的白色,而沈御身上,是红色的! 阿汐说:这个花一但变成黑色,很快就会死! 这样看来,沈御他也中了毒…… 一旁的陆砚听到两万两黄金面色不改,却在看见颜宁直勾勾地盯着沈御时,眉头不自觉的皱起,但很快,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等到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外面还没有任何动静,陆砚也有些坐不住了。 “好,两万两就两万两,那还跟上次一样,落日之前,我带钱来赎我的夫人!”他漫不经心地说着,伸手将桌上的匕首拿起。 他的指尖摸着刀刃,耳畔传来七娘的声音,“陆家主,你只赎夫人吗?” 七娘的话音刚落,门口便忽然出现几个男人,两个人将一个被捆成粽子男人丢了进来。 只见被丢进来的那人脸上,头上戴着一副玄铁面具,面具将整个头都锁住,只露出了脖子的部分。 陆砚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是千山,他拿匕首的手掌,不自觉地用了些力气紧握住刀把处。 见此情形,他狭长的眸子一沉,俊美的五官自带七分冷冽的气场,迅速地扫了一眼在场众人。 目光收回后,才面不改色地将手倚在扶手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平面,敛眸不知沉思何事。 “陆家主,你的夫人和你的手下,两万五千两黄金,如何?”七娘问道。 闻言,陆砚漫不经心的把玩起他手中的匕首,心里想着:账册还没有下落,若兴师动众带人移平越风楼,肯定会让苏青山有所警惕。 陆砚这个身份,是唯一能扳倒苏青山的机会了,他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和手下失去这个身份。 上次再淮安城没能抓住沈御,这次却被他掐住七寸,陆砚是越想越觉得烦躁。 但颜宁暂时不能死,千山更不能!颜宁若是出事,瞒不住颜家人,千山死了,跟自断一臂没有区别。 这还是第一次,进退两难! 忽然,陆砚开口了,语气里满是不屑,“连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他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在几人的目光中,陆砚将自己手中的匕首对准了千山,目光狠厉,手肘抬起的刹那,匕首直直地往千山身上飞去。 只见匕首在千山身上的绳索擦了个来回,跟回旋镖似的,又飞回他的手中,顷刻间,飞回他手中的匕首此刻正抵着七娘的脖子。 千山也顺势挣脱绳索,拔出腰间的佩剑,将剑尖指向来不及反应的沈御。 颜宁刚看清这一幕,对面的陆砚忽然轻嗤一声,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冷意,“沈老板,你想钱想疯了?两万五千两,你也敢开这个口啊?” 被点名的沈御丝毫不慌,只是喝着酒,从容不迫地扫了一眼七娘脖子上的刀,忽的,他砸碎手中的酒瓶。 以极快的速度,取下颜宁头上的发簪,将她拉进怀中,用尖端刺进她的皮肉。 颜宁此刻,就如砧板上的一块肉,只能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沈御威胁他:“陆家主,你不想要你的夫人了?” “夫人没了,再娶一个便是!反正大夏,最不缺的就是美人……”陆砚嗤笑一声,又对沈御说道:“不如我喊一二三,我们同时把这两个女人杀了如何?” 一旁的七娘眼底,是胜券在握的笑意,朱唇轻启:“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杀我了,陆家主。” 她被刀抵住的脖颈已经划破皮肤,鲜血顺着匕首,滴落在她鲜红的衣裙上。 只见七娘脚底轻踩,一瞬间,陆砚所坐的位置迅速下沉,仅仅瞬间,原本还拿刀抵着七娘脖子的陆砚,已经落入了底下! 颜宁还来不及反应,便又见七娘一个起身,踏着桌面腾空而起,手中精致的小扇子,瞬间布满尖刺,朝着千山的脖颈刺去。 千山迅速躲过七娘的进攻,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打的是有来有回。 这会儿,被挟持的颜宁,现在还处于茫然的状态,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几乎是片刻之间的事,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直到嘴上的破布被人扯开,她刚回过神来,与七娘交手的千山,瞬间消失了踪影。 就连七娘也没来得及反应,千山便凭空消失了……连她都不得不惊叹:“好身手,可惜了,不能为我们所用!” 说罢,七娘按下手中扇子的机关,尖端的尖刺瞬间收回,扇子变回了普通扇子。 此时,这间厢房内只剩下了三个人,沈御,七娘,还有颜宁。 七娘烦躁地挥动手中的小扇子,扭着纤细的腰肢坐到沈御对面。 当沈御手中的簪子移开时,颜宁才敢深深地吸了口气,刚绷直腿从沈御怀里起身,却又被他拉了回去。 颜宁被沈御阴沉沉的目光盯着,似乎是想要将她看穿一般。 被他盯的有些发毛,颜宁只能让自己镇定下来,毕竟,这个沈御比那陆砚还狠。 许久,颜宁才开口说道:“你们要钱,只管找陆砚去要就是了,绑我有什么用?” 闻言,沈御赞同地点着头,“你倒是提醒了我,他不愿拿钱救你,那你就将这两万两黄金,赚回来!” 说完,颜宁猛的被沈御往旁边一推,她由于脚被捆住,只能往旁边的椅子上倒去,她扑倒椅子,重重地砸在地面。 额头和脸颊都被擦伤,她只能咬着牙忍着身上和脸上传来的痛感。 只听见沈御吩咐七娘,“五千两,与她共度一夜!” 七娘伸长脖子瞥了一眼伤了脸的颜宁,没好气地对沈御说着:“你看看你,这儿哪儿还值五千,顶多一千!” 说罢,她摇着扇子出了厢房,将两人留在这里。 摔在地上的人儿翻了个身,绑在后背的双手努力撑着从地面坐起,她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她准备和沈御谈判。 “你想要的钱我能给,但你得给我三个月的时间。”颜宁跟沈御说话,他却只抬头看着窗外渐渐隐去的月亮。 他不紧不慢地说了句:“要下雨了!” 很快,月亮星星消失于夜空,窗外果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此时,坐在地上的颜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沈御明知陆砚的身份,却还要招惹他,他这态度,好像根本不把陆砚放在眼里! 她怀疑,沈御的身份,应该不止是越风楼东家这么简单,而他的目的,应该也不只是想要钱。 正当颜宁想得出神之际,沈御已经起身来到她身侧。 他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瓶,捏住颜宁的腮帮子,迫使她张开嘴后,迅速将药丸喂进她的嘴里,那药,几乎是直接塞进喉咙里的。 喂完药后,沈御才松了手,用平静的目光,审视着这个女人! 颜宁吃了药,心里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能趁着自己清醒的时候,做点能做的,只要能解开手上的绳索,一切就还有机会。 就在这时,沈御脖子上的刺青让颜宁想起阿汐说的话…… 随即,她将脸凑近沈御,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小声地问他:“你给我吃的什么?” 沈御淡淡回道:“自然是‘一夜无眠’,吃了这个,你才会想着‘好好帮我赚钱’!” 第64章 陆家主,你仔细听。 此时,从厢房落入暗室的陆砚,他一落下来就被一个铁笼罩住,四周只有一处通风口,照进来点点微光。 他倒是丝毫不慌,坐在地上,倚靠着笼子紧闭双目,他知道,以千山的身手,百人也困不住他! 不过,千山破解机关被抓,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对方恐怕是早就算计好的,就等着他找上门来! 陆砚自嘲一笑,明知是局还以身犯险,机关算错,太自负,才会被困此处。 若是他在此处,自己肯定又会得他一番奚落。 许久,当一束火光照亮照在他脸上时,陆砚这才缓缓睁眼,朝着来人看去。 站在门口处的沈御,在火光的照亮下一步步走进暗室。 沈御一身轻松简便的黑色劲衣,长发被一高高束起,头发随着他的步子,在后背轻摆,光线太暗,又逆着火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只见他手中拿着一瓶酒,仰着头往酒瓶里灌着酒,暗室里很静很静,静到他的吞咽声都极其清晰。 坐在笼中的陆砚,神色自若,瞥了一眼来者后又将眼睑合上,“沈老板,你如此胆大妄为,可曾想过后果?” 沈御平静地回他:“没想过,我这人做事,从来不问后果如何!” 两人你说一句,我也一句,便再也没了下文。 过了一会儿,沈御突然说道:“陆家主,你仔细听。” 随着沈御离开的脚步,唯一的光亮消失,门也被关上了。 只听见沈御在门外说道:“这是送你的一份见面礼!” 很快,暗室又静了下来,静到耳边出现楼上传来的声音。 此时的楼上厢房里,从门外进来一个莫约四五十岁的男人,满脸络腮胡,长相贼眉鼠脸。 这个男人,刚才在外面喊价两千两,才得了这个和美人共度春宵的机会。 “惋怜小美人儿,等着急了吧?”男人蹑手蹑脚地关上门,伸长脖子往屏风后看了一眼,随后踩着小步走到屏风后。 颜宁此时正倚靠床边,她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绳索紧紧束缚着,丝毫动弹不得。 听见有人来,她紧咬牙关,一双美眸紧闭着,而那纤细修长的手指则用力地掐进了手心之中,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另一边,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摇晃着身子朝颜宁走来。他满脸通红,双眼布满血丝,一身浓烈的酒气让人闻之作呕。 当他走到颜宁面前时,不禁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自语道:“这越风楼的姑娘,可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啊!老子今天这两千两银子,花得真值!” 说罢,这个色胆包天的男人伸出那双手,直直地朝着颜宁娇嫩白皙的小脸摸去。 就在男人的手即将碰到颜宁脸颊的一刹那,她突然睁开双眼,对男人说道:“我手上还绑着绳子,你能不能帮我松一下?” 这如水般轻柔的声音传入男人耳中,犹如一道春风拂过湖面,瞬间让他迷失了心智。 只见男人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忙不迭地应道:“好好好,小美人儿莫急,我这就给你解。” 颜宁见状,微微侧过身子,将背部朝向男人。 男人见状,立刻凑上前去,开始动手解起颜宁手上的绳索。 由于酒劲的作用,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好不容易才解开了颜宁手上的绳子。 正当男人准备喘口气的时候,却忽然发现颜宁的双脚上竟然还绑着麻绳。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再次伸出手去,想要替颜宁解开脚上的束缚。 一边解着绳子,男人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哎呀呀,这群狠心的家伙,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呢?瞧瞧把我们小美人儿的手都给勒出血了,脚也磨破皮了!” 他哪里知道,颜宁手上的那些的血迹,根本就不是绳索造成的,而是她刚才为了保持清醒,拼命掐自己手心所致。 男人低着头解绳索,趁此时,颜宁从袖中拿出阿汐给的药粉,原本阿汐怕陆砚不是好东西,拿给她防身用的。 令人意想不到,原本准备用来对付陆砚的东西,此刻竟然派上了用场。 只见那男子抬起头来与颜宁对视的瞬间,颜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事先涂抹在手中的药粉准确无误地涂抹在了这个男人的鼻尖之上。 然而,这药效发挥作用尚需一些时间。就在这段等待的间隙里,那男人竟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美滋滋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色眯眯地说道:“嘿嘿,小美人儿的这双手呀,又香又滑,是不是其它地方也是这样?”说罢,他那双不老实的手就迫不及待地朝着颜宁伸了过去。 好在颜宁反应迅速,身形一闪,一个箭步便快速挪移到了旁边的柜子旁边,并故作镇定地开口道:“我……我去给你倒杯茶醒醒酒吧。” 那男人丝毫不理会颜宁的说辞,反而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向她逼近过来。 待走到颜宁跟前时,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颜宁的衣袖,然后放到自己的鼻尖狠狠地嗅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哇,真香啊!” 此时的颜宁右手紧紧地攥住自己手上的伤口,剧烈的疼痛使得她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些许。 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药效尽快发作。 于是,她开始想方设法转移眼前这个男人的注意力,但无奈此人已然被酒意冲昏了头脑,完全失去了理智。 只见他猛地用力一扯,颜宁的衣衫顿时变得凌乱不堪。 外衣的袖子竟然被他野蛮地撕开了半截,只见他如饿狼一般紧紧地抓住了颜宁那纤细的手腕,口中还念念有词:“小美人,咱们赶紧到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吧?”话音未落,他就迫不及待地拽着颜宁朝床边走去。 “我不要,你放开我,别碰我!”颜宁惊恐万分,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声喊叫起来。 然而,她这一嗓子不仅没能让这个男人停手,反而彻底勾动起了他心中的怒火。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男人毫不留情地将颜宁像扔破布娃娃一样用力地往床上狠狠一甩,她的身躯便重重地砸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哼,爷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哪有不让碰的道理和规矩!”男人一边恶狠狠地说着,一边开始迅速地脱去自己身上的衣衫,然后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般朝着颜宁猛扑过去。 此刻的颜宁只觉得浑身无力,眼前的景象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 除了能够清晰感受到从身上传来的那股沉重的压迫感之外,其他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已经变得模糊而遥远。 在极度恐惧和无助之下,她本能地将自己的手臂放在嘴边,然后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狠狠地咬了下去。 紧接着,颜宁又毫不犹豫地伸手拔掉了头上的钗子,握紧之后用尽全力向着男人刺去。 刹那间,钗尖刺破了男人的肌肤,插进了他的身体里。 男人顿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他怒不可遏地扬起手掌,“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扇在了颜宁那张娇美的脸上。 随着这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颜宁顿觉天旋地转,脑袋嗡嗡作响,嘴角也缓缓溢出了一缕鲜红的血丝。 她不甘心,拼尽最后的一丝气力,死命地挣扎着,手脚并用,对着面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又是踹又是打。 手中的簪子更是一刻不停地往他身上猛戳,似乎想要以此来保护自己仅存的一点尊严和清白…… “放开我,放开我。” 男人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挨打的,他一巴掌又打在颜宁脸上,一句一句都是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她有些听不清耳边究竟说的是什么!只感觉到身上一轻,耳边的声音停住,那人已经晕倒在地。 颜宁这会儿刚松了口气,房门又被人打开了! 第65章 看样子,沈御没给你用刑啊! 颜宁艰难地抬起那沉重无比的眼皮,目光缓缓移到门口的方向。 当她看清楚来人竟然是沈御时,心中猛地一震,但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强撑着让自己坐得笔直一些。 只见她那双原本白皙如玉的手上此刻沾满了鲜血,手中紧紧握住一支锋利的钗子,就好像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她心里暗暗发誓,哪怕今天就是拼尽这条性命,也一定要从这个地方逃出去。 此时,沈御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房间,一眼便瞧见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浑身血迹斑斑的男人。 他微微皱起眉头,随即挥挥手示意手下人赶紧把这个伤者抬出去救治。 待处理完地上的男人之后,沈御这才将视线重新移回到床边那个正苦苦挣扎想要保持清醒的女子身上。 床边的颜宁,那张精致小巧的脸蛋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状态——左边脸颊通红。右边脸颊却又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她的双眼瞳孔时而放大时而缩小,显然正在与某种强烈的不适感做着殊死搏斗。 沈御慢慢地走到颜宁身旁,然后缓缓地坐下。 望着眼前这个明明已经虚弱到极点却还在拼命克制自己的女人,他的嘴角竟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一夜无眠”乃是剧毒,其毒性猛烈异常且发作迅速,绝不是普通人能够轻易忍受并扛过去的。 就在这时,颜宁使出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用那只染满鲜血的手吃力地举起手中的钗子,并将尖锐的一端死死抵住沈御的咽喉部位。 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充满愤怒与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 听到这话,沈御先是一愣,以为颜宁口中所说的孩子指的是她自己。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一只手掌用力一挥,瞬间便将颜宁手中紧握的簪子打落至地面上。 随即。只见沈御猛地一抬手,犹如闪电一般迅速,瞬间就将她那纤细娇嫩的脖颈紧紧锁住。 他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牢固,手上下了十足的狠劲,仿佛要将对方的骨头捏碎。 “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才留你一命!你却伤害我的贵客,你是想死吗?”沈御怒目圆睁,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他的太阳穴也随着情绪的激动而突突地跳动着,好似随时都会爆开一般。此时的他,整个脑海里都被怒意所占据,理智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再瞧那颜宁,被沈御如此凶狠地掐着脖子,由于无法顺畅呼吸,原本另一边白皙的半张脸瞬间憋得通红。 她心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怕死的念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尤其是想到自己可能会以这样白白死了,更是让她感到害怕和不甘。 她使出浑身解数,双手紧紧捏住沈御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掐死对面的人,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跟沈御拼个鱼死网破,如果能够借此机会替陆时渊报仇,即便最终丢了性命,那也算是死得其所,毫无遗憾了。 只是,颜宁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泡影罢了。 尽管她感觉自己已经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甚至觉得手指都快要嵌入沈御的皮肉之中,但实际上,她的双手根本就使不出半点力量。 手也根本没有触摸到他的脖子上,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哪怕沈御此刻当真要掐死她,她也感受不到来自脖子处的任何压迫感,只觉得呼吸困难。 就在颜宁快撑不下去时,沈御放开了她,没了他的手做支撑,颜宁直直的往床上倒去,不停地咳嗽和大口喘气。 他站在门口,运足力气朝着门外大声呼喊:“来人啊!把下一位客人给我带进来!”声音响亮,在整个房间内回荡不休。 与此同时,沈御慢悠悠地从床上站起身子,仿佛那床上的女人对他而言毫无吸引力可言。 他甚至都没有再多看床上的人哪怕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迈开大步,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下一个人急匆匆走进屋内时。 原本坐在床边的颜宁突然像发了疯似的站起身来,然后猛地朝来人身上扑去。 只见她脸满春色,双眼却空洞无神,口中念念有词,一副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模样。 “夫人?”陆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就在一刻钟之前,千山逃脱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跑去搬来了官府所有能够调动的救兵。 紧接着,他又亲自带领着暗卫,将被困在暗室之中的陆砚给救了出来。 此时此刻,沈御正和官兵走过场,根本无法脱身。 而他不知道,原本被关押在地牢里面的那个人居然趁着混乱之际被人给救了! 另一边,陆砚则带着颜宁迅速跳窗而出。 他们刚刚骑上马,那迎面而来的凉风便如同一股清泉般吹拂过两人的面庞,使得颜宁原本混沌不堪的思绪稍稍清醒了几分。 “陆砚?你……你没事吧?”颜宁强忍着身体上传来的剧痛,艰难地开口询问道。 尽管她的声音听起来极其无力虚弱,但她的双手却始终紧紧地掐住自己身上的伤口,似乎这样做就能减轻一些痛苦。 陆砚低头看了一眼颜宁,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神情,好像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危险和困境都与他无关似的。 只见他笑嘻嘻地回答道:“夫人难道不应该盼望着为夫早点死吗?怎么这会儿反倒关心起我的安危来了呢?” “看样子,沈御没给你用刑啊!”颜宁说道。 陆砚驾着骏马,一路疾驰朝着陆府奔去。他的目光不时地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人。 只见她紧闭双眼,眉头紧蹙,额角处一片淤青格外刺眼,而那张原本漂亮的脸蛋,此刻更是惨不忍睹,脸颊有两个清晰可见、相互重叠的巴掌印,红肿得令人心疼不已。 再往下看,颜宁的双手满是斑驳的血迹,有些已经干涸凝结成暗红色,有些则仍在缓缓流淌,顺着指尖滴落下去。 她那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不仅有着深深浅浅的抓痕,更有几处明显是用牙齿凶狠咬过留下的痕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儿! 第66章 陆砚,你是不是有病! 陆砚不忍再看下去,只能加快脚程,赶回陆府。 陆砚抱着颜宁进家门时,便立即遣派小厮去请阿汐前来。 阿汐早已安睡,得知小厮说是夫人发生意外,她迅速赶往主院。 到屋内时,眼前床上的景象令她愣住了:颜宁的衣裳凌乱不堪,浑身血迹斑斑。 阿汐是二话不说,抬手就向坐在床边的陆砚脸颊甩去一巴掌。 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陆砚此刻感到极度屈辱。这一个月挨的巴掌,比他二十四年来挨的巴掌的都多! 看来,要摆脱这受气包的身份,他必须尽快查明账册与银两的下落。 此时,阿汐为颜宁清理伤口、上药,并依照先前的方法为其解毒。 直至天明,待颜宁服下药后,阿汐终于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目光转向一旁静坐的男人,心中又涌起一股无名怒火,反手又向陆砚甩去一巴掌,并愤怒地吼道:“滚出去!” 陆砚此刻真的怒了,他猛地站起,面对阿汐瞪大的双眼,他原本想扬起的手掌却紧握成拳。无奈,他甩袖离去。 他要将这几个巴掌,和昨日的屈辱,百倍千倍地奉还给沈御。 陆砚推开门走出室外。当千山出现在眼前时,他拔下其腰间的佩剑,毫不犹豫地朝着院外疾行而去。 千山跟随其后,提醒道:“少主,沈御的身份非同寻常。若您带领暗卫前往,恐怕会暴露身份。” 陆砚跃身上马,手持长剑,冷漠地吩咐千山,“杀光越风楼,不留活口!” 千山不敢违抗,只能领命。 很快,越风楼已被严密包围,百名暗卫悄无声息地潜入其中。 舞姬与乐师等无一幸免,全部被灭了口。然而,七娘与沈御的身影却不见了,他们早已坐在对面的客栈中观察这一切。 两人站在窗边,目睹这一切的进展,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 七娘坐下后说道:“看来你这一试探,真就试出来了,这齐砚与陆砚果然是一个人。” 沈御则关上窗户,转身坐在桌边自饮自酌,他也没想到,齐砚就是陆砚,若不是暗卫出现,他也不能把两人想到一块儿去! 七娘摇动着手中的扇子,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沈御放下酒杯,走向书案,写了一封密信和半册账本一起装入木盒之中。 他郑重地交代道:“若我遭遇不测,你务必将此交给义父。盒中有账本与信,可保你一命无忧。义父生性多疑,这两样物件的重要性他是知晓的。” 沈御将盒子递给七娘,嘱咐道:“你前往长宁县等我七日,若七日后我未归来,你便带着此盒前往都城。” 七娘并不想接盒子,她扇着扇子,目光偏向一侧,问道:“小五,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沈御将盒子递到她眼前,语重心长地说着:“七娘,只有除了齐砚,义父完成夙愿,你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七娘别过脸去,眼中悄然落下一滴泪来,她连忙伸手将眼泪撇去,“若是你没能杀得了齐砚应该怎么办?” “我一定会杀了他!” …… 对面越风楼,楼内被砸得残破不堪。 然而,沈御与那女子踪迹未现,陆砚愤怒至极,猛地将手中长剑砸落在地。 旁边的千山头次目睹他如此失控,站在他身后不敢出声,只能小心翼翼地捡起长剑,重新装入剑鞘。 陆砚严厉命令道:“封锁绥远城,给我掘地三尺把这两个人找到!” 千山只能遵从。 …… 同时,在陆府中,阿汐一直守在颜宁身边,未曾离开。她为颜宁的伤口仔细又敷了药之后,才在床边打盹休息。 守了一天,颜宁终于在午后缓缓睁开眼睛,她感到全身刺痛,脑海中只有昨夜零星的记忆。 看到床边的阿汐,颜宁小心翼翼地起身,轻轻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尽管她的动作极其轻微,还是惊醒了阿汐。 阿汐迷迷糊糊地醒来,开口说:“你醒啦?饿不饿?想吃什么?我想吃好吃的!” 她继续道:“我刚才在梦见吃到红烧大鹅了,好香啊!……” 颜宁轻轻拍了拍阿汐,“你躺下休息吧,我这就去厨房吩咐,给你做红烧大鹅。” 听到此话,阿汐应允并爬到床上再次入睡。 颜宁看着她安睡的样子,回想起她今天打了陆砚两巴掌的情景,心中不禁有些幸灾乐祸,似乎已将昨夜的事情完全抛诸脑后。 人安然无恙,至于发生了何事,之后再想吧,现在她要去探望陆时渊,颜宁怕要害陆时渊的人贼心不死。 为阿汐盖好被子,她便穿鞋向外走去。 “夫人,您身体可安好?”五娘在门口见颜宁出来,随即跟她身后。 颜宁勉强笑了笑,回应她:“我无恙,劳烦您吩咐厨房,去外面买一只大鹅,准备红烧。我先去静芳苑看望小少主。” 五娘答应后,又有些担忧地说:“夫人,小少主服用了阿汐姑娘的药方后,精神已经好转许多。您还是多休息一会儿,等身体好些了再去看他吧。” 颜宁坚决地回应:“我无碍,还是亲自去看看放心。”说完,五娘便退下了。 走到陆时渊所居的院落,需经过正门院子。刚到门口,门口处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抬眼望去,陆砚正快步走向院内,看到颜宁后,他迅速上前,“夫人为何如此早便醒了?” 颜宁皱眉打量着他,想起昨夜的事情,心中涌起一股怒气,于是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巴掌。 陆砚没想到,上次颜家人来时自己挨了两巴掌,而今天,居然一天之内挨了三巴掌…… 他赶紧抓住颜宁那只打他的手,假装关心他,“夫人,手没有打疼吧?” 看到他依旧如此不正经的样子,颜宁已经从最初的害怕变得无语。 “陆砚,你是不是有病?”颜宁抽回手,愤怒地责问道。 陆砚两眼一闭,满面哀戚地哭泣着,对着颜宁抱怨道:“夫人,为夫历尽千辛万苦将你从那险恶之地解救出来,你至少应夸赞我两句,为何还要打我?说我有病?”言毕,颜宁又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 陆砚:不嘻嘻!怎么又打我? 陆砚被打的止住哭喊,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夫人,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为何又打我?” 颜宁目光怨恨地盯着他,心中满是怨气。若非陆砚带她外出,她怎会遭遇沈御的险境。 更令人不解的是,他竟然在大半夜带她去观瞻尸体,这种行为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范畴。现在的陆砚,已经不是疯子了,他就是个死变态。 只见陆砚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一贯的严肃地对颜宁说:“夫人你放心,为夫一定会擒获那沈御,将其尸体碎尸万段以儆恶行!” 一提起沈御,颜宁便不禁感到一阵寒意。她颤抖着声音说:“那沈御所作所为极其恶劣,却无人敢管。我怀疑他背后有齐砚撑腰,才如此肆无忌惮。” 陆砚一脸认真地询问:“夫人,你为何认为沈御背后有齐砚的支持?” 颜宁嘴角微翘,嘲讽道:“夫君既然要去擒拿沈御,那就赶快去吧,免得错失良机。” 她心中暗自盘算,既然沈御背后有齐砚,让陆砚去对付他正好可以借沈御杀了陆砚,也避免脏了她的手。 说完,颜宁转身朝着静芳苑的方向离去。陆砚立刻紧追不舍,“夫人,刚刚你叫我什么?” “疯子!” “你刚刚明明叫我夫君!”他美滋滋地将脸凑到她眼前,见颜宁又抬起手掌要打自己,他的脑袋赶紧往后一缩! 颜宁怒喝一声:“滚开!” 第67章 我想回家! 陆砚被她一声怒喝,身体微微一颤,然而很快便恢复了镇定,跟随着颜宁一同进入院子。 跟在她身后时,陆砚脑子里就没想什么好事儿,一想到他之后要做什么,上扬的嘴角就无法抑制。 随着颜宁一同走进屋内时,他才勉强将嘴角的笑意收敛。 屋内的陈设简洁雅致,一进门便嗅到一股淡淡的草药气息。 陆时渊此时正倚靠在床头看书,脸色虽然略显苍白,但与昨日相比已有所好转。 见两人进门,他放下手中的书籍,欲起身行礼。好在颜宁及时制止了他,并温柔地叮嘱:“别乱动。” 陆时渊又坐回床上,仍不失礼节,礼貌地向颜宁与陆砚打招呼:“家主,夫人。” 他那双黝黑的眼眸快速扫视了颜宁脸上的伤痕,随后将目光转向陆砚,脑瓜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颜宁关切地问:“今日你的身体可有何不适?”说着,她轻轻接过陆时渊手中的书籍,粗略地看了一眼。 陆时渊客客气气地回道:“时渊没事,劳夫人与家主的担心了。” 这个孩子虽年仅七岁,却待人客气,懂事得令人心疼。 看他这般模样,颜宁紧握书籍的手不禁加大了力度,一想到昨日那个丫鬟因十两银子给他下毒,她的愤怒使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虽然她自己昨夜也经历了一场劫难,但幸运的是她躲过了一劫。但陆时渊却没能逃过,中了那短命的毒药。 颜宁心中的思绪如潮水般涌动,稍纵即逝。她轻轻松开手中的书籍,嘱咐陆时渊道:“你记得按时吃药吃饭,我明日再来看你。” 颜宁说完,随即起身朝门外走去。陆砚紧跟其后,二人步调一致。 离开院落后,颜宁突然驻足,陆砚险些与她撞上。见颜宁停下脚步,陆砚疑惑地绕到她的身前,轻声问道:“夫人,怎么了?” 颜宁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提出疑问:“陆砚,陆长风给陆时渊下毒,是不是他有儿子?想让他的儿子承袭陆家少主之位?” 陆砚严肃地回答她:“嗯,他儿子你也见过,叫澄儿。”至于那个孩子,昨天就已经死了,是他亲手杀的。 陆长风快四十了,就这一个独子,昨天杀他儿子的时候,陆长风那惨绝人寰的哀嚎他到现在都还在回味! 颜宁轻摇螓首,觉得事情颇为蹊跷。 她缓步前行,试图理清此事来龙去脉。她继续问道:“陆长风若是想杀了时渊,为何不一开始就下剧毒,而要选择这种折磨人的药?” “还有,若陆长风真的与越风楼勾结,他们是如何联手?他们真的只是为了争夺少主之位和陆家的钱财吗?” “嘶~”,颜宁陷入沉思,过于专注而忘了看路,额头撞上了柱子。 此前,陆砚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她撞不上那根柱子,直到颜宁撞上去他才放声大笑。 颜宁捂着伤上加伤的脸,听着他看戏嘲讽的笑声,仿佛所有的压抑与委屈都在此刻爆发,泪水不禁涌上眼眶。 她转向陆砚,强忍着泪水,但声音已经哽咽,“我想回家!” 她说……她想回家! 这几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时,陆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只见颜宁身立廊下,春风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拨动她的发丝。她侧过脸,抹去眼中的眼泪。 昨夜,陆砚在寂静无声的暗室里,听到了她的呼喊,却唯独没有听到她的哭声。 当他推开门,颜宁扑过来时,尽管对他是又打又踹,却未曾掉下一滴眼泪。 这几滴眼泪早在昨夜就应该落下的。 陆砚走向她,准备将她拥入怀中,但她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他看着自己停在半空的手臂,眼中闪过一丝停滞,随即苦笑一声。 此时,身后突然出现的千山问道:“少主,颜大人曾嘱咐您每月初都要带夫人回家小住,您不会是不打算带夫人回都城吧?” 陆砚没回他,转过头目光凝重地扫了一眼千山,冷声问他:“人抓到了吗?” 千山摇了摇头,“属下已命令全城搜捕,暂时还没有消息。” 陆砚叹了口气,心中已有判断:“日落之前,我要见到沈御和那个女人。” 晚饭时分,陆砚坐在正厅,等着颜宁和阿汐。然而过了许久,仍不见二人身影。 旁边侍候的小丫鬟轻声询问陆砚:“家主,饭菜不合胃口吗?要不要吩咐厨房重新准备几道菜?” 陆砚朝门口望去,又瞥了一眼桌上已经快凉了的饭菜,吩咐一旁的小丫鬟:“你速去请夫人到正厅用晚膳。” 小丫鬟露出困惑的神情,见陆砚好像不太高兴,她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些:“家主,夫人与阿汐姑娘,半个时辰前已在小院用过饭了。” 听闻此言,陆砚立刻起身向院子走去,刚至房门口,守在门口的小丫鬟提醒他:“家主,夫人正在洗漱。” 陆砚只好在外面等,时间久了,他不禁有些困倦。等得他有些不耐烦了,才朝里面喊了句:“夫人,你好了吗?” 里面的人没回他,过了许久,五娘终于出来了。 五娘向陆砚行礼后,带领两个小丫鬟离去。 陆砚推开门,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茶花香气,颜宁这会儿正坐于妆台前梳理长发。 见陆砚进来,颜宁并未言语,也未起身相迎。 陆砚厚着脸皮走过去坐在她身旁,侧头看向颜宁,问道:“夫人,我不过笑了几声,怎就生气了?” 颜宁冷哼一声,拿起簪子向陆砚的脖子刺去。 陆砚虽未阻拦,却顺势扑入她的怀中,使颜宁手中的簪子扑了空。 接着,他柔声道:“夫人,下月初一,我带你回家,可好?” 颜宁半信半疑,边问:“此言当真?”同时试图推开他。 “当真,为夫何时骗过夫人?” 他又警告道:“夫人,你去了都城,可千万别乱跑啊!要是被齐砚抓住了,为夫可救不了你!” 颜宁此刻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心里只想着要回家,人还在这儿,魂儿早已经飞到家里去了。 离下月初一,也只有两日了…… 陆砚见她有些出神,嘴角的笑一直压不住,颜宁这会儿还不知道,等回家了她就笑不出来了。 夜里,颜宁一直高兴的睡不着,蜷缩在角落想着怎么能逃离这里,去怀阳找祖母,心里计划了许久。 直到快天亮了,她才沉沉睡去。 第68章 沈御,你究竟要干什么? 清晨时,天色还早,突然一阵喧闹嘈杂之声打破了这份睡意。 这阵声响直直地刺破了颜宁那甜美的梦境,将她从周公的怀抱中硬生生地拽了出来。 颜宁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眼,入目的便是陆砚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正从门口缓缓走来。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沉得厉害,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一般,沉重无比。 实在是困倦到了极点的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陆砚,只是下意识地往床的最里面缩了缩,然后拉起被子蒙住头,准备继续与周公相会。 陆砚原本满心欢喜地想要告诉颜宁,今天可是——陆时渊要正式改口称呼家人的日子。 然而,当他看到颜宁那副困倦不堪、毫无生气的模样时,心中不忍打扰她。于是,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让她能够好好地休息便不再叫她。 转眼间已过正午。经过一上午的闹腾,陆家终于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而清脆的笑声传入了颜宁的耳中。 她猛地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坐起身来,侧耳倾听着那声音的来源。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又屏住呼吸,仔仔细细地听。 在反复确认那的确是陆槿儿的声音之后,颜宁瞬间睡意全无,精神为之一振。 她连忙高声呼唤五娘过来给自己梳洗打扮,生怕动作慢了。 此刻,陆家的院子里阳光明媚,微风轻拂。陆砚和陆知榷并肩坐在院子里。 而在那张精致的石桌前,则端坐着陆槿儿和阿汐。 阿汐心里头一百个不情愿待在这里,若不是陆砚掏出了钱,她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待在这儿的。 陆砚请阿汐过来,是想让她给陆知榷瞧瞧腿伤。可陆知榷哪里愿意让陆砚知晓自己的腿伤已经痊愈,于是一个劲儿地推脱着。 只见陆知榷低着头,目光始终落在自己那条受伤的腿上。 似乎连正眼看一下陆砚的勇气都没有,嘴里还嘟囔着:“不用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腿,实在是不想再看什么大夫、吃那些苦药!” 陆砚刚张开口准备劝说几句,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温柔悦耳的声音——“槿儿妹妹。” 那声音响起的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着声源处望去。 众人定睛一看,是颜宁来了。她身着一袭青色的衣衫,只是那衣服看上去明显不太合身,显得有些松垮。 再仔细瞧她的脸,之前被打过的巴掌印虽说淡了一些,但依旧能够清晰地辨认出来。 陆砚一见到颜宁现身,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忙不迭地迎上前去。 然而,颜宁竟然对他视若无睹,直接从他身旁一闪而过,径直走向了陆槿儿所在之处。 可怜陆砚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原地,原本笑吟吟的脸色间变得僵硬。 颜宁紧紧拉住陆槿儿的手,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槿儿妹妹,上次你帮我逃跑的事情,陆砚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陆槿儿下意识地说道,可声音却微微颤抖着,眼神也有些躲闪,显然是在心虚。 回想起当时陆砚追问事情经过时,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将责任全都推到了颜宁身上,一口咬定是颜宁欺骗了自己,这才让陆砚没有过多地责怪于她。 不过确实不能怪她,毕竟都是颜宁的馊主意。 原本以为颜宁逃走之后便不会再回来,这样一来所有的罪责都会由她一人承担。然而,令陆槿儿没想到的是,颜宁竟然还是回来了。 听到陆槿儿说没有,颜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牵连到陆槿儿,她心中那强烈的负罪感便能稍稍减轻一些。 颜宁回过头,目光先是落在了陆砚身上,停留片刻后,又迅速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 就在这时,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她脑海中涌现出来...... 只见颜宁快步走到阿汐身旁,附耳与她低声说了几句。 阿汐听后连连点头。 紧接着,两人一同来到陆知榷面前,二话不说,就这么推着他往院外走去。 被弄得一头雾水的陆知榷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女人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但面对颜宁和阿汐的举动,他也只能选择乖乖配合,任由她们摆布。 阳光洒落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几个人缓缓地走着。 颜宁突然像是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一般,猛地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看向身旁的阿汐,疑惑不解地问道:“阿汐啊,我记得你可是对陆砚可是深恶痛绝!怎么现在居然还能和他待一块儿?” 阿汐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唉,还不是因为他给了钱让我给陆公子看病嘛,所以就变成这样子咯~”说完,她也跟着转过头,朝着坐在轮椅上的陆知榷望去。 只见那男子面色沉静如水,深邃的眼眸犹如寒潭般让人难以窥视其内心所想。 阿汐不禁有些狐疑起来,上下仔细打量了他好几眼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说陆公子,依我看您这双腿啊,似乎并不像有什么隐疾的模样。难道说……您身上还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颜宁的鼻翼间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至极的味道。 那股味道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吸引力,令她不由自主地朝着周围的人群中张望过去。 却始终未能看到七娘那熟悉的身影。颜宁的心头顿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口中喃喃自语道:“糟了……” 紧接着,她伸手推动着陆知榷所坐的轮椅,急匆匆地转身往回走去。 阿汐见状,虽然心中满是疑问,但还是快步跟上了颜宁的步伐。 可她还来不及张嘴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便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颜宁和阿汐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二人竟然身处一个幽暗的山洞之中。 此刻夜幕已然降临,四周一片漆黑如墨,唯有她们面前燃烧得正旺的那一团熊熊烈火,散发出明亮而温暖的光芒,将原本黑压压一片的山洞照得稍稍亮堂了一些。 两人的双手和双脚皆被粗绳紧紧缚住,动弹不得。 颜宁一睁眼,视线便一眼望见对面那个面容憔悴却依旧美丽动人的姑娘时,心中不禁一阵揪痛:“阿汐,你没事儿吧?可有受伤?” 颜宁一边关切地询问着,一边紧张地环顾四周。 这是个狭窄逼仄的山洞,洞壁怪石嶙峋,地面布满青苔与碎石。 待将周围环境大致打量清楚之后,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洞口处站立着的那个男人身上。 只见那男子身着一袭黑色劲装,衣袂随风飘动,更衬得他身形修长而矫健。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高高束起,如瀑布般垂落在宽阔的后背之上。 他此刻,手里正握着一个精致的青色瓷瓶,时不时仰头往嘴里猛灌一口酒,神态潇洒不羁。 “沈御!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快放开我们!”颜宁怒目圆睁,对着洞口的男子厉声喝问道。 第69章 我也想杀他,不知你有几成把握? 沈御面无表情地回过身来,冰冷的目光如同寒风一般迅速扫过那两个女人。 仅仅只是这短暂的一瞥,紧接着,他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向着颜宁所在的方向挪动过去。 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当他终于走到颜宁身旁时,先是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一眼那个黑黢黢的洞外。 黑暗似乎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与秘密,但沈御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 下一刻,只见他毫无征兆地伸出一只大手,像老鹰捉小鸡一样猛地薅住颜宁纤细的脖颈,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颜宁双脚离地,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沈御移动,直到来到洞口处方才停下。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见这个煞星!”颜宁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她感觉自己脖子上那只犹如铁钳般的手掌终于松开了一些。 她赶紧深深地吸了两大口气,试图平复因缺氧而变得急促的呼吸。 缓过气来之后,颜宁怒视着沈御,大声质问道:“抓我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然而面对颜宁愤怒的质问,沈御却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那双深邃如潭水的眼眸始终紧紧地盯着眼前那片静谧得有些诡异的树林,对于颜宁的话语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原本寂静无声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响。 伴随着这阵蹄声响起的,还有激烈的打斗之声。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相交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黑夜中的宁静。 但由于树林中的光线实在太过昏暗,根本无法看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能偶尔看到有几缕微弱的火光闪烁,想来应该是刀剑相互碰撞所产生的火花吧! “难道……你想杀了陆砚?”颜宁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的景象,头也不回地问道。 尽管此刻她的心跳因为紧张和恐惧而急速加快,但她依然努力保持着镇定,试图从沈御的反应中猜出他真正的意图。 沈御面无表情地轻轻“嗯”了一声,那声音轻得仿佛只是一阵微风拂过。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字,却让颜宁心中大喜。如果这个男人如果真的除掉陆砚,那自己就不用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计划了。 只要陆砚和沈御都死了,她便能带着阿汐和陆时渊一同去怀阳。 于是,她定了定神,仰头望向沈御,开口问道:“我也想杀他,不知你有几成把握?” 沈御听闻此言,微微一怔,心中略感诧异。毕竟,像颜宁这般的女子竟然也会起杀意,着实令人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齐砚作恶多端、恶名远扬,招人怨恨也是情理之中。 他缓缓垂下眼眸,凝视着身前的女人,鼻尖不自觉地嗅到一股来自她身上的淡淡幽香。 只见沈御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刻意压低声音,凑到颜宁耳边轻声说道:“我包他今夜,活不成。”那语气平淡如水,但其中的自信却是毋庸置疑。 听到沈御如此笃定的回答,颜宁心头大震,同时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念头。 此刻的她,一心只想坐山观虎斗,看着他们相互厮杀、狗咬狗,待到双方两败俱伤之时,再瞅准时机冲上前去补上致命一刀! 突然之间,两道黑影凌空而至,稳稳地落在洞口处。 待两人站定身形之后,几人方才看清,是陆砚,和那个戴着玄铁面具的男人。 只见他们二话不说,双双举起手中的剑尖,直直地指向沈御,剑刃闪烁着寒光,透出丝丝杀气。 站在颜宁对面的陆砚柔声安慰道:“夫人莫怕,为夫今日必定会将这沈御碎尸万段!” 说话间,陆砚的眼神变得异常凶狠,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沈御。 闻言,沈御却依旧表现得镇定自若、毫不慌乱。只见他从容不迫地伸手入怀,掏出一支晶莹剔透的玉哨子。 他将嘴唇凑近玉哨,用力一吹。刹那间,一声清脆悠扬的哨声划破了这片寂静山林的上空,远远传去…… 只听见一阵犹如疾风骤雨般急促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便是一片嘈杂之声,只见乌泱泱几十个人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迅速将陆砚和千山围得水泄不通。 沈御一脸阴鸷,挟持着颜宁缓缓向着不远处的火堆走去。 一旁刚刚清醒过来的阿汐还有些昏昏沉沉,但还是努力睁开眼睛看向眼前这令人震惊的一幕。 千山被那几十个人死死缠住,难以脱身。只见陆砚身形一闪,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从人群中疾射而出。 他一个箭步飞身跃上前去,手中长剑闪烁着寒光,剑尖刺向沈御。 面对陆砚凌厉的攻势,沈御却丝毫不见慌乱之色。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随后竟然毫不犹豫地将颜宁猛地拉到身前,当作盾牌挡在了自己面前。 同时,他还自信满满地冲着出剑的陆砚挑了挑眉,仿佛在挑衅对方不敢动手。 颜宁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陆砚手中的剑直直地朝着自己刺来,而且那剑势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刹那间,她的心紧紧揪了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 眼看着那锋利的剑尖越来越近,她的脑海中瞬间涌现出无数纷乱的思绪,忽而又又一下变得空白。 此时此刻,颜宁的生死存亡似乎真的只在一念之间。 千钧一发之际,陆砚突然手腕一转,原本直刺向颜宁的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转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开颜宁,继续朝着沈御攻去。 同时,陆砚另一只手顺势一揽,将颜宁稳稳地拉入怀中。 沈御眼见自己的计谋落空,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他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如鬼魅一般快速闪开陆砚的攻击。他双手一挥,数道寒光闪闪的暗器便如流星赶月般朝着陆砚和颜宁二人飞去。 好在陆砚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身旁的颜宁,身形一闪,避开了那些暗器。 他的双眸之中,瞬间掠过一抹惊疑之色,显然对眼前突发的状况感到十分意外。 陆砚毫不犹豫地再次挥动手中的长剑,朝着沈御狠狠刺去。这一剑,带着无尽的杀意和凌厉气势,似乎要将前方所有阻碍他的东西统统撕裂成碎片。 可就在那锋利无比的剑尖眼看着就要触碰到沈御身体的一刹那间,一道身影如同闪电一般骤然闪现在二人中间。 定睛一看,是七娘!她手持一把精致而小巧的扇子,看似轻盈无力,但却稳稳地挡住了陆砚这势在必得的致命一击。 几乎与此同时,沈御反应极快地伸手从腰间猛地抽出一条长鞭,在空中挥舞得呼呼作响。 刹那间,场上气氛变得异常紧张激烈起来,四人陷入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混战当中。 陆砚身陷重围,却丝毫不显慌乱。他一边灵活自如地招架着来自七娘和沈御两人的猛烈进攻,一边瞅准时机,用力将身边的颜宁推向不远处的阿汐那边。 此时的阿汐静静地站在一旁观战,对于这场激战仿若置身事外。 而陆砚的那些暗中保护他的侍卫们,则被困在了茂密的树林里,一时半会儿难以脱身前来支援。 千山此刻也是自顾不暇、分身乏术。不过好在陆砚自身武艺高强,以一敌二应对起来倒也还算游刃有余。 没过多久,战局逐渐明朗化。七娘和沈御渐渐力不从心,开始处于下风。反观陆砚则愈战愈勇,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狠辣至极、直取要害。 再看颜宁和阿汐这边,两个女子竟然就那么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看着热闹,就跟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跟她们毫无关系一样。 “颜宁,你这馊主意可真是够馊的!给别人腾出独处的时间,结果反倒把咱俩弄到这么个危险的地方来了。” 阿汐压低声音抱怨着,但眼睛始终紧紧盯着正在激烈打斗的那群人,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错过了精彩的一幕。 颜宁惊魂未定,听到阿汐轻松的语气后,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解释道:“我当时也是一时心急嘛!只想着槿儿妹妹之前帮过我大忙,所以就琢磨着要为她做点事情回报一下。哪能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阿汐问她:“对了,那一男一女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把咱们两个绑到这里来?”她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颜宁赶紧将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阿汐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阿汐先是愣了片刻,随后才如梦初醒般茫然地点点头,嘴里念叨着:“哦……原来是这样啊~” 这时,阿汐突然转过头看向颜宁,问道:“既然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你说,如果等会儿他俩中有还没断气儿的,你更希望谁死掉?” 话刚说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紧接着又补充道:“嘿嘿,没死没事儿,反正我身上正好带着毒药呢!不管是谁还有一口气在,我都能让他立刻一命呜呼,保证死得透透的!” 颜宁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表示赞同:“行,那就都毒死好了!省得留下后患。” 然而,就在颜宁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突然间,她和阿汐感觉到有人从身后猛地伸出手来,死死地揪住了她们的衣领。 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直接将她们两个人像拎小鸡一样给提了起来。 等到回过神来一看,竟然是七娘这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近前,并把她们俩当作人肉盾牌一般,牢牢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把剑丢了。”七娘喝道。 陆砚缓缓地转过头来,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七娘怀中那面色惨白的颜宁身上。 他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就连眉头都未曾微微皱起一下。 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抖,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宝剑直直地坠向地面。 “哐当”一声脆响,剑身与坚硬的石头碰撞在一起,溅起几点火星后,静静地躺在了那里。 同时,不远处的沈御正半跪在地上,他的胸口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不断地从中涌出,染红了他脚下的一片土地。 而一旁的七娘情况也不容乐观,显然也是受了不轻的伤。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强忍着剧痛,盯着眼前这个看似云淡风轻的陆砚。 沈御这会儿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一直以来,他都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信,却万万没有想到。 今日这一战,陆砚的实力竟然远在他之上!望着对方那毫无损伤的身影,沈御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挫败感。 第70章 死人而已,别怕啊! 陆砚一脸从容淡定,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和挑衅之意,对着面前的人说道:“你们难道真以为,仅凭两个女人,就能威胁我不成?”他的声音不高,但却充满了威严与自信。 就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不知道什么时候,陆砚的手中竟多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只见他手腕一转,反手握住匕首,然后手臂一挥,迅速将匕首朝着那三个女人用力掷出。 刹那间,只听得“嗖”的一声破空之声响起,那把匕首飞向三人。 眨眼之间,匕首精准无误地击中了七娘的脸颊,随后又以惊人的速度飞回到陆砚的手中。 一时间,七娘那张原本娇美的面容上瞬间多出了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痕,皮肉向外翻卷开来,鲜血如泉涌般顺着伤口汩汩流淌而下。 剧烈的疼痛让七娘不由自主地惨叫出声,而原本紧紧抓住另外两人的双手也因为剧痛而猛地松开,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脸庞, 陆砚瞅准时机,身形一闪,快速向前掠去。转眼间便来到颜宁身边,一把将其拉入自己怀中,紧紧护住。 而此时,一旁可怜的阿汐由于失去了七娘的臂力,她猝不及防之下一个踉跄,直接跌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之上,显得狼狈不堪。 就在陆砚刚刚将颜宁拥入怀中之时,突然间,四周毫无征兆地涌起了滚滚浓烟,烟雾弥漫,让人视线模糊不清。 趁着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局面,七娘强忍着伤痛,拉起身旁的沈御,趁着陆砚等人不备,转身仓皇逃离。 待到烟雾渐渐散去,恢复清晰视野之后,原本围拢在千山身旁的那些杀手竟然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场面就像从来未曾有过激烈的打斗,一切都平静如初,。 千山见状连忙走上前来,满脸关切地问道:“少主,您有没有受伤?” 陆砚脸色阴沉如水,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派人给我追上去!绝不能让她们跑掉!” 听到命令后的千山立刻躬身应诺,随即带领着手下众人匆匆离去…… 随即,陆砚低下了头,将视线投向了颜宁。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的笑意却不达眼底,他轻声问道:“夫人,是不是吓到了?” 话音未落,他已然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举起手中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割开了束缚着颜宁双脚的绳索。 颜宁不禁一愣,身体也随之僵住了片刻,忽然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猛地后退两步,“没……没事。”她的声音略微颤抖,仿佛还未完全从方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此刻,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陆砚紧握着的匕首之上,脑海里不断闪现出刚刚他毫不犹豫地扔出匕首的情景。 那瞬间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半分迟疑与拖泥带水。 他眼底透露出的那份自信与从容,以及扔出匕首时的娴熟技巧,如果不是自幼便开始习武,又怎能达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境界呢? 可是,他明明出身于商贾之家,按常理来说,应该是以经商为主,怎会拥有这般高超的武艺? 竟然能够在以一敌二的情况下,依然稳稳占据上风......想到这里,颜宁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疑虑。 “快把我的绳子解开呀!”躺在地上的阿汐大喊一声,这声喊叫将颜宁的思绪猛然拉回到现实之中。 她连忙回过神来,匆匆忙忙地奔向阿汐身后,她蹲下身来,伸手去解绑着阿汐双手上的绳子。 当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那绳结的一刹那,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眼前这个绳结的打法很是独特。 霎那间,年幼的记忆在她的脑海深处被唤醒,记忆中,曾经有一个人耐心地教导过她如何解开这种复杂的绳结。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后开始尝试看能不能解。 手指灵活地穿梭于绳结之间,每一次拉扯都带着一份期待和紧张。果然,按照记忆里的解法,那个结果然轻松解开了! 阿汐手一松,赶忙去解脚上那束缚着的绳索。她一边焦急地摆弄着绳索,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闯荡江湖二十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可这真刀真枪的打架啊,还真是头一回瞧见……” 然而,无论她怎样使劲儿,那绳索就像故意与她作对一般,始终不肯松开。 无奈之下,阿汐只得转过头,满脸疑惑地向颜宁求助道:“这个到底要怎么解呀?” 颜宁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阿汐的话似的,整个人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回忆中。 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当初教会她打这种结的那个人的身影,可是长什么样子,她已经记不清了,想着那个人究竟长什么样? 以至于连身边发生的事情都无暇顾及。 一旁的陆砚顺手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长剑。他面色冷峻,对着阿汐低喝一声:“手拿开!” 阿汐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迅速缩回双手。 只见陆砚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阿汐脚上的绳索瞬间断开。 “好了,咱们赶紧走吧!先回家”陆砚收起长剑,轻声说道。 话音未落,他一个箭步上前,将有些心不在焉的颜宁拦腰抱入怀中。 突然失去重心的颜宁不禁惊呼出声,出于本能反应,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陆砚胸前的衣襟。 回过神来之后,颜宁眉头紧蹙,不满地嚷嚷起来:“我手脚好好的,又没有受伤,自己能走路,赶快把我放下来!” 陆砚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的抗议,只是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不要……”然后抱着颜宁大步流星地朝着前方的树林走去。 夜幕笼罩之下,唯有天空中的那轮明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这乌漆麻黑的,颜宁不想被陆砚抱着,万一他要是不小心摔了,自己就得跟他一起摔下去,她拼命地挣扎着,从陆砚的怀里下来。 她紧紧地挨着阿汐,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她的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周围黑漆漆的树林,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就在刚才,这林子里少说也有一百多号人呢,怎么眨眼之间,竟然变得如此安静,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不仅如此,打斗一场,这里居然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留下…… 突然,阿汐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带着颜宁直直朝着地面栽去。 身旁的陆砚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迅速地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颜宁和阿汐,将她们用力往上一拽,这才没让她们两个摔个脸朝地。 在朦胧的月色映照下,阿汐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完全不顾脚下躺着的那具冷冰冰的尸体,自顾自地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某个东西。 而颜宁则瞪大了眼睛,惊恐万分地指着阿汐的脚底,声音颤抖地喊道:“阿……阿汐,死……死人!” 阿汐满不在乎地说着:“我看到了!死人而已,别怕啊!”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类似令牌的东西,对准月亮看了两眼后,便将东西收了起来。 一旁的陆砚发现颜宁神色不对,伸手握住了她发抖的手,轻声安慰道:“夫人,没事的,死人而已!” 闻言,阿汐阴阳怪气地附和他说的,“就是啊!死人可比活人可怕多了!” 第71章 夫人,你刚刚说,你不喜欢我? 七娘紧紧拉着沈御的手,不敢有丝毫松懈,两人脚步匆忙,一路都在躲避齐砚的暗卫。 逃出山林之后,七娘带着沈御往都城的方向去,如果此刻去往长宁,齐砚可能会在那里动手,绝无生还可能。 只有都城,还有一个可以帮他们的人。 七娘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她不仅准备了马车,还精心布置了一路的暗器机关。就算齐砚派出大批人马骑着快马追击,想要追上他们恐怕也并非易事。 马车疾驰在路上,车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车厢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沈御强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咬着牙撕下自己身上衣服,艰难地将流血的伤口缠住。 他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显得异常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 当他抬起眼眸看向七娘那脸上血淋淋的伤痕时,眼神里满是自责和心疼。 沈御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绝望和无奈的语气质问道:“我叫你先走的,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面对沈御的质问,七娘并没有退缩。她挺直了脊背,目光坚定不移地凝视着沈御那双原本明亮如今却已失去生气的眼睛,“你是我的弟弟,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抛下你。要死,咱们姐弟俩就一起死;要活,不管是阳光下,还是地狱里,我们都要一起!” 听到这番话,沈御缓缓垂下了眼帘,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心中五味杂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声音略微有些哽咽:“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你就不能抛下我一次吗?阿姐?” 沈御脸上布满泪痕,眼眶中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不断地砸落在他沾满血迹的双手上。 就在这一刻,一直强忍着内心悲痛的七娘终于再也无法抑制住深藏于心底的无奈与痛苦,无声痛哭。 七娘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不过是想要和年幼的弟弟妹妹们一起平安快乐、健健康康地生活下去而已,这样竟有何过错? 父亲早亡,继母心狠手辣,竟然将三个可怜的弟妹虐待至死。由于七娘年长几岁,便被那恶毒的继母逼迫去做娼妓来赚取钱财。 回想起那些黑暗的日子,七娘至今仍感到毛骨悚然。若不是当时她以死相拼威胁继母,恐怕此时此刻,就连沈御也早已变成了一堆冰冷的白骨,深埋于地下。 正当他们陷入绝境,几乎要走投无路之时,姐弟二人遇到了刚刚打完仗返程归来的苏青山。 那时他正好路过长宁这个地方,当得知姐弟俩悲惨的遭遇后,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结果了那个心如蛇蝎的继母,并带着姐弟两人离开了那个充满噩梦的地方。 在苏家的这十四个年头里,姐弟俩并没比之前好多少。 他们被迫日夜不停地习武练功,学习各种杀人技巧。他们不得不踏着一个又一个人的尸体,换来一顿勉强果腹的饱饭。 那时,苏青山担心姐弟二人会逃走,还在七娘的身体中下了剧毒。 沈御他拼命,一方面是为了报答苏青山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则是能够为七娘求得解毒,如果他不卖命,有丝毫松懈,不是鞭子,就是拿不到解药。 他也从一开始的逼不得已,心软,再到如今的心肠冷硬习以为常。 沈御忽然低声一句:“在地狱,还是在人间,只要活着,就好!” 他抬眸看向七娘脸颊上的伤,苦笑着将所有眼泪收回,“七娘,我一定会杀了齐砚,报今日之仇!” …… 此时,绥远城内全城戒严,千山带着暗卫一路搜寻,却处处中埋伏,兄弟们死伤惨重。 他们不敢再追下去,千山只能先回去复命。 陆府内,陆砚正泡在池子里,听见动静后,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便开口问道:“人抓到了?” 千山小声回他:“没抓到。” 齐砚,只听结果,不听过程,说多了原因,反而惹他恼怒。 陆砚叹了口气,声音慵懒地说着:“千山,你栽他们两人手里两次了,再有下一次,我看你这头,就挂在齐府门口添景吧~” 千山不敢再应,只得悄然离去。 待陆砚洗漱完回房,阿汐还在小院里拉着颜宁研究今天从死人身上捡回来的宝贝。 这个令牌,是一只雄鹰纹样,是一块玄铁制造的牌子,除了一只雄鹰,便再无其它标识。 阿汐喃喃道:“这个令牌,到底是哪路神佛的?” 颜宁摇了摇她的手臂,“阿汐,别想这些了,我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去怀阳,去了怀阳,我们一起开个医馆,你做大夫,我做药童,再把陆时渊也……” “夫人,能带上为夫吗?”陆砚听见她还想跑,忍不住插了句话。 阿汐此时完全被这块牌子吸引住了,身旁的人什么时候被‘偷’走了,她都不知道! 陆砚将颜宁往房里抱,她挣不脱,刚要上嘴咬他,耳畔又传来一阵阴森森的警告声,“夫人,你若是再敢咬我,后日,我可就不带你回都城看望岳父岳母了。” 颜宁的嘴刚张,闻言,只得悻悻地把嘴闭上,一言不发。 本来想着,今夜沈御和陆砚都会死,没想到。一个逃一个屁事没有。 她也不得不仔细想想之前的计划…… 颜宁谨慎小心地看了眼陆砚,“我就是不喜欢你,也不喜欢绥远,我就算不能回都城,我也要去我祖母那里!我就不信,齐砚还能追我追到怀阳把我杀了!” 闻言,陆砚抱她的手一松,颜宁直接从他手里落在床榻上,只听得‘哐当’一声闷响……和她倒吸凉气的声音。 颜宁翻过身来,瞥了他一眼,陆砚这会儿,正双手环胸,目光阴沉沉地盯着自己,他这眼神……真的像是要吃人似的! 可怕…… 突然,他变了脸,原本阴森森地目光,忽然变得温顺起来,眼中还带着几分笑意。 陆砚俯下身来,凑近颜宁,只见他眉头微蹙,声音温柔地问:“夫人,你刚刚说,你不喜欢我?” “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我哪儿说错了?”颜宁瞪着两个眼睛直面他,经过这几次的事儿,和这一个月来看。 陆砚对自己也只是口头上的威胁,他杀人,也没杀到自己头上,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耳根子软的好夫君形象。 就是不知道他是真喜欢自己,还是在演戏,如果是真心的,那逃跑可能就会容易一些,如果不是真心,那他想演戏,那就陪他演,演到他假戏真做。 第72章 陆砚,我害怕! 此刻,陆砚脸上的笑意更甚,像是春日里盛开的繁花一般绚烂夺目。他俯下身缓缓地将脸凑近颜宁,目光落在她那精致的眉眼处。 陆砚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语气坚定地说着:“夫人不喜欢我,没关系,只要我喜欢夫人就行。”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股温热的气息如轻烟般拂过颜宁娇嫩的脸颊,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地看着眼前这个满眼虚情假意的男人,她轻声问道:“你说你喜欢我?那我说的话,你可会听?” 陆砚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认真地回答道:“夫人说的,为夫自然会听?” 就在这时,只见颜宁下了床榻,莲步轻移间已来到陆砚身旁。她伸出手紧紧握住陆砚的手腕,“跟我来。” 陆砚低头望着那双紧握着自己手腕的小手,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随后,他顺从地迈开脚步,紧跟在颜宁身后朝着屋外走去。 一路上,他始终面带微笑,不时地侧过头去凝视着身边的女人,心里暗自揣测着她究竟又打什么黑心算盘! 就在他们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颜宁突然猛地用力一推,竟将毫无防备的陆砚直接推出了门外。 紧接着,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房门被迅速关上,随即还传来一阵清脆的门闩声。 颜宁略带得意的朝门外说道:“既然我说的话你都听,那么现在我命令你从今往后再也不许踏入这间屋子半步!” 说罢,颜宁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缓缓走回床边,往那柔软的大床上一躺,仿佛全身的骨头都瞬间松散开来。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想着后天便能回到家里了,想着想着,心情越发亢奋,兴奋劲儿让她久久难以入眠,直至夜半时分方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天色尚早,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周遭一片静谧。 颜宁依旧沉浸在香甜的梦乡之中,迷迷糊糊间,她隐约感觉到身旁似乎有个人影存在。 起初,她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便伸出手试探性地摸索过去。 当指尖触碰到温热的肌肤时,她瞬间一个激灵,整个人清醒过来。经过一番确认之后,她终于断定身旁的确躺着一个人! 刹那间,颜宁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竟是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此刻的陆砚正紧闭双眸,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十分安心。她想也不想便怒喝道:“陆砚,你这个骗子!”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声,陆砚身体微微一颤,随后迅速睁开眼睛。 他面对颜宁气急败坏的样子,忽的嘴角一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轻声说着:“夫人,外面又黑又冷,为夫实在害怕~” 见他如此厚颜无耻,颜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脚便是狠狠地一踹。 这一脚不偏不倚,正好命中陆砚的要害之处,只听得一声惨叫响起,陆砚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几乎是从床上弹射而起,直直地站立在了床边。 此时的陆砚,虽然表面上面无表情,强装镇定,但实际上内心早已疼得犹如万箭穿心、哭天抢地。 “出去!”颜宁一边朝着陆砚怒吼着,一边手脚并用不停地将他往门外推搡而去。 而此时,门外的五娘和一众丫鬟们早已恭候多时。 她们伸长脖子看着屋内的动静,只见颜宁满脸怒气冲冲,一边用力推着陆砚,一边抬脚猛踹,毫不留情地将陆砚给硬生生地轰了出来。 众人见状,皆是目瞪口呆。 五娘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这夫妻两人,夫人满脸怒意将人撵出来,家主竟然还咧着嘴傻笑个不停。 随着一声沉闷且响亮的关门声响起,五娘方才转过头,恭恭敬敬地对着陆砚轻声说道:“家主,陆公子此刻正在院子里候着呢,他说有要事与您商议。” 陆砚微微颔首,他对五娘吩咐道:“你即刻吩咐人前往城西那家衣料铺子,把东西取回来。另外,再让人去买些礼品,我明日带回都城。”交代完后,陆砚便转身迈步朝着院子缓缓走去。 等颜宁梳洗完,门口一群丫鬟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中皆捧着崭新的衣裳以及一些首饰,然后齐刷刷地跪在颜宁的妆台旁。 五娘笑着说道:“夫人,这些新衣皆是家主早在半个多月以前就给您备下的。还有这些首饰,也都是家主特意嘱咐城中手艺最好的工匠专门为夫人做的!您看看可合心意?” 颜宁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拾起一只由纯金制成的精美钗子,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那只钗子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上面镶嵌着的宝石更是熠熠生辉,美不胜收。 正当颜宁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这支钗子时,突然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夫人?可还喜欢?” 她猛地回过头,陆砚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了自己身后。 只见颜宁手中握着一支金光闪闪的钗子,挑眉看向身后的男子,问道:“这可是黄金的?” 她用手轻轻掂量了一下钗子的重量,这支钗子怕是足有三两。 心中不禁暗想,如果逃跑,这钗子倒可以当作盘缠。 陆砚笑着点了点头,应道:“嗯!夫人若是对这支钗子不满意,为夫立刻吩咐工匠们连夜赶工,多制作几套样式供夫人挑选。” 颜宁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摆放着的那些钗子和耳坠,虽说其工艺与都城的相比略显逊色,但整体造型却也算独具匠心、别有一番风味。 重要的是,它们都是由实打实的黄金所制,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想到此处,她漫不经心地随手将手中的钗子往桌上随意一扔,“这黄金虽好,终究还是难脱俗气。” 此刻,颜宁心中的小算盘正打得噼啪作响,而陆砚同样也是心知肚明,深知自己这位鬼灵精的夫人必定又是在盘算着什么小心思。 于是乎,他抬起右手朝着周围的丫鬟们微微一挥,示意她们先行退下。 待众人离去之后,陆砚便动作优雅地跪坐在颜宁身边,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顺着她刚刚抛出的话顺势而上,轻声询问道:“既然夫人觉得这黄金过于俗气,不知夫人究竟喜爱何物?” 颜宁闻言,美眸一转,朱唇轻启吐出四个字来:“怀阳金珠。” 好一个怀阳金珠!听到这话,陆砚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她的算盘珠子蹦到了自己的钱袋子里来了。 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应下,“好,怀阳金珠,夫人要多少?是做手串,还是耳坠,或者是步摇?” 颜宁转头看向陆砚那一脸的认真,怀阳金珠,一颗价值十两黄金,就算陆家再有钱,也不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吧? “那就,三套吧!”颜宁盘算着,就算金珠做成饰品,也比黄金值钱,陆砚这个狗东西,狠狠讹他一笔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也不枉自己,被他害得这么惨。 这会儿,陆砚听说她要三套,且不说其品质如何,单单是数量就足以令人咋舌。 按照市场行情估算下来,少说也要好几千两黄金。然而,陆砚竟然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连眉头都未曾轻轻一皱,毫不犹豫地当场应下。 一旁的颜宁眼见他答应得这般利落爽快,心中不禁暗自窃喜,于是愈发得寸进尺起来,娇嗔着开口道:“那我明日就要。” 听到这话,陆砚先是一愣,随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颜宁以为他开始犹豫反悔了,眼中顿时流露出一丝轻蔑之意,嘴角上扬,冷冷地嘲讽道:“做不到啊,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就在这时,只见陆砚突然向她靠近,将脸缓缓凑近颜宁,脸上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轻声调侃道:“夫人您是要让为夫倾家荡产,可夫人却连半句哄人开心的话都没有~” 说着,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紧紧锁住颜宁的双眸。 颜宁自然明白陆砚这番话中的意思,但身为户部尚书之女的她又怎会拎不清?她迅速换上一副妩媚动人的假笑,声音轻柔婉转地叫道:“夫君……” 当那声“夫君”传入陆砚耳中的瞬间,他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颤,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眸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丝丝涟漪,眼底都多了几分温柔。 他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微微仰起头、正与自己四目相对的女人,感受着彼此之间距离的拉近以及那股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 而此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不受控制地急速加快,犹如脱缰野马一般奔腾不息。 他不得不承认,颜宁的美的简直令人窒息,让人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分毫。 尤其是她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仅仅只是对视,都能令人心神荡漾、意乱情迷。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了她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上。 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这张会咬人的嘴,究竟是如何喊出那声温柔似水的“夫君”呢?这个念头一经产生,便如野草般在他脑海里疯狂蔓延开来。 鬼使神差之下,他竟然不知不觉地凑近了颜宁的唇边。 然而,颜宁很快就察觉到了他不轨的意图,迅速地扭过头去,并压低声音极其小声地嗔骂道:“流氓。” 听到这句责骂,陆砚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口中喃喃自语着:“流氓?” 只见他猛地伸出双臂,一把搂住了颜宁纤细柔软的腰肢,同时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紧紧地锁住了她白皙修长的脖颈,然后稍一用力,便将她的脸庞硬生生地扳了回来。 “疯子!你要干什么?”颜宁又惊又怒,一边使出浑身力气试图掰开他锁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一边拼命扭动着身躯想要往后退去,以尽可能地和他拉开距离。 面对颜宁激烈的反抗,陆砚嘴角微微上扬,调侃道:“夫人,为夫既然已经被你称作流氓了,那流氓自然就要干点流氓该做的事儿!” “放开我,陆砚!”她用尽全力嘶吼着,那尖锐的嗓音仿佛要冲破云霄一般。与此同时,一幅幅不堪回首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那个夜晚,他强行逼迫自己的情景。 而就在前两天,在越风楼中,她又一次被人死死按住,无法挣脱束缚。这些痛苦的回忆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颜宁瞪大双眼,惊恐地望着那张逐渐靠近的脸,眼看着陆砚的吻即将落下,她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的身体紧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弦,每一根神经都在极度紧张之中。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角滑落,宛如断了线的珍珠。 那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像是一支支锋利无比的利箭,直直地射中陆砚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此刻的她再也无法逞强,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惧怕与哀求:“陆砚,我害怕......”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陆砚耳边炸响。她那柔弱无助的模样,她害怕的眼神,使陆砚的心瞬间柔软了几分,原本强硬的态度也随之瓦解。 他缓缓松开双手,动作轻柔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尽管他的内心已经因为她的那一句话,生了恻隐之心,但嘴上却依然不饶人,冷冷地说道:“夫人这下知道怕了?骂人的时候怎不见你害怕?” 颜宁没回应,只是靠在他怀里,攥紧了双手,心里骂骂咧咧,等会儿就去找阿汐拿毒药,毒死他!看他死了还怎么动手动脚的! “家主,陆小姐找您!”门口的五娘说道。 陆砚刚准备放手,就被颜宁毫不留情地推开。 他心底无奈笑着:一会儿乖顺惹人怜惜,一会儿就又变得高冷生人勿近,我夫人这是川剧变脸亲传弟子啊! 第73章 夫人,你又在打黑心小算盘?想害我? 陆砚前脚刚走,颜宁便迅速抬手,狠狠地抹掉眼角的泪水。那晶莹的泪珠像是被她丢弃一般,瞬间消失不见。 她的目光却依旧充满恨意,直直地盯着门口处,仿佛要透过那扇紧闭的门扉,将刚刚离去的身影牢牢锁定。 待情绪稍稍平复下来,颜宁整理好衣衫后,步履匆匆地朝着陆时渊所在的小院走去。 还未踏入院门,远远地就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若有若无、淡淡的药味。 颜宁加快脚步,迈入小院。只见屋内,阿汐正全神贯注地手持银针,小心翼翼地为陆时渊施针。 她轻手轻脚地走近,静静地站在一旁守着,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响会打扰到阿汐的动作。 许久,阿汐缓缓收起手中的银针,颜宁急忙走上前去问道:“阿汐,怎么样了?时渊他还好吗?”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急切与担忧。 阿汐笑着宽慰道:“放心吧,没事儿。只要他能按时喝下我开的药,过两个月就能放血压制毒性了。” 说罢,阿汐站起身来,往旁边挪动几步,给颜宁让出一个位置。 颜宁赶忙挨着床边坐下,目光落在陆时渊身上。 当她看到陆时渊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此刻已经恢复正常,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时,一直高悬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一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陆时渊突然缓缓睁开双眼,嘴唇微微蠕动,轻声唤道:“母亲……” 听见母亲两个字,她惊愕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时渊,结结巴巴地反问道:“你……你叫我什么?母……母亲?”一时间,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站在一旁的阿汐见状,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 她好心地解释道:“昨天陆时渊已经正式过继到陆砚名下了,从今往后,他便是陆砚的儿子。既然他称陆砚为父亲,肯定要称呼你为母亲啊!” “啊?”颜宁一脸茫然,显然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她怎么也没想到,一觉醒来就从夫人变成母亲了。 她入秋才满十七岁,可如今多出了一个七岁的儿子,这感觉实在让人难以言喻。那是一种混杂着惊愕、迷茫和不知所措的复杂感受。 “要不...... 你还是唤我夫人吧?”颜宁的声音轻若蚊蝇,但即便如此微弱,还是清晰地传入了陆时渊的耳中。 陆时渊闻言,立刻恭恭敬敬地又叫了一声“夫人”。然而,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突然转过头去看向阿汐,开口问道:“阿汐姐姐,请问您身上有没有治外伤的药?” “有的?怎么啦?”阿汐一边回应着陆时渊的问题,一边动作麻利地从自己随身佩戴的香囊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瓷瓶,并将其递给了他。 陆时渊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药递到了颜宁面前,一脸认真地嘱咐道:“夫人可要记得按时擦药,不然会留疤的。”此时的他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小大人似的,神情严肃而专注。 随后,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块小小的碎银子,接着用两只小手将其毕恭毕敬地呈送到站在一旁的阿汐面前。 只听陆时渊脆生生地说道:“这是付给您的药钱,请您收下。” 阿汐见状,不禁喜笑颜开,她迅速伸手接过那块碎银子,同时嘴里还不停地夸赞着陆时渊:“哎呀呀,你这个小孩子可真是太懂事啦!” 此时,一旁的颜宁看着手中的药瓶发呆,她抬头看向阿汐,小声问道:“阿汐,你有没有什么毒药,毒不死人,但是会让人不好受的药?” “你要给陆砚下毒,直接给他毒死就好了,你要什么折磨人的药?” …… 夜里,月光如水洒落在庭院之中。陆砚正悠然自得地躺在温泉池里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舒适。 热腾腾的池水不断升腾起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宛如仙境。 此刻,陆砚整个人除了头以外,身体其他部分全都浸没在了温暖的泉水中,他紧闭双眼,放松而惬意。 这会儿,颜宁身着一袭朴素的小丫鬟衣服,鬼鬼祟祟地抱着一篮装满花瓣的篮子悄悄靠近屋内。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池边,看到陆砚毫无察觉,心中暗自窃喜。 趁着这个机会,颜宁毫不犹豫地将那一篮子事先撒过药的花瓣一股脑儿全部倒入了池中。 花瓣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而下,瞬间在水面上铺展开来。 干了坏事儿的颜宁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转身准备逃离现场。当她刚刚走到门口时,那扇原本虚掩着的门却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外面紧紧合上了! 颜宁顿时惊得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试探性地推了推门,希望能够顺利打开逃出去。 可是,正当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门框的时候,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夫人?” 听到这个声音,颜宁浑身一颤,做贼心虚的她根本不敢回头去看陆砚一眼。 此时的她一心只想着尽快离开这里,于是她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尝试推开那扇紧闭的门,但一切都是徒劳。 还未等颜宁反应过来,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猛地从背后伸了过来,毫不费力地将她拦腰抱起。 紧接着,只听得“扑通”一声巨响,颜宁就像一颗炮弹一样被陆砚狠狠地扔进了身后的温泉池中。 落入水中的颜宁先是一阵惊慌失措,好在这池水并不太深。没过多久,她便挣扎着从水中站了起来。 刚好水深及肩,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脸颊两侧,水珠顺着发丝不停地滴落下来。 颜宁使劲地甩掉脸上的水渍,气急败坏地朝着陆砚破口大骂:“陆砚,你简直就是个混蛋!” 而此刻的陆砚呢,则好整以暇地站在岸边看着狼狈不堪的颜宁。 他没穿衣服……但下身还是穿着一条长裤,并没有完全赤裸。 颜宁像是被火烫到一般,瞬间将视线移开,满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从水中往外爬去。 “哈哈哈哈哈……”她刚刚勉强扶住地面,忽然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绝。 陆砚见状,不禁心生疑惑,这笑声听起来实在有些诡异。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水池中的那些花瓣,想要从中找出一些端倪。 此时的颜宁正一手扶着边上的围栏,身体因为笑得太过厉害而微微颤抖着,根本无法使出半点力气来站直身子。 她就这样半倚在栏杆上,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陆砚缓缓走进水池,捡起一片花瓣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一股淡淡的清香中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钻入鼻中,让他不由得心中一动。 然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望向颜宁时,却发现她依然在那里哈哈大笑个不停。 陆砚微微眯起双眸,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难道说:她这是自作自受、自食恶果了吗?想到这里,他竟也控制不住自己,轻笑出声。 一时间,颜宁那银铃般的笑声在整个屋子里回荡着,久久不散。陆砚强忍着笑意,一步一步朝着颜宁慢慢走过去。 颜宁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逐渐靠近的陆砚,急忙喊道:“哈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哈,别过来……哈哈哈哈哈……”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一阵更强烈的笑声给淹没了。 就在一瞬间,原本紧紧抓着岸边的颜宁不知为何手上突然松了劲道,身体笔直地朝着水中坠落下去。 入水后的颜宁,先是在水底发出了几声“哈哈”的笑声,但紧接着就被水呛进了喉咙里。 她拼命挣扎着想浮出水面,可不知道为什么,身子绵软无力,根本动不了! 一旁的陆砚则像是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一样,故意等到颜宁已经呛了好几口水之后,才慢悠悠地伸出手把她从水里捞起来。 然而即便如此,她嘴里依然不停地笑着,那清脆悦耳的笑声穿透整个房间。 “陆……哈哈哈哈哈,陆砚哈哈哈哈哈。”颜宁一边大笑着,一边紧紧地贴着陆砚的身子。 她的笑声极具感染力,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齐砚此刻也被她逗得合不拢嘴。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眸中,眼底刻画的都是她的模样。 陆砚嘴角上扬,带着一丝调侃和质问的语气说道:“夫人,你又在打黑心小算盘?想害我?” 颜宁不敢回答,明明阿汐给的是痒痒粉,怎么变成了哈哈哈? 由于笑得太过厉害,颜宁整个人有些不受控制地一个劲儿往陆砚怀里钻,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陆……砚哈哈哈哈哈,放放……” 听见放这个字,只见陆砚脸上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他故意使坏松开了双手。 失去了支撑的颜宁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再次掉入了水中,又狠狠地呛了好几口水。 就在她被水猛地一呛时,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一直往水里沉去。 而此时的陆砚却不慌不忙,待到她呛够了水后,这才慢悠悠地伸出手将她从水中捞起。 刚出水面的颜宁,一时之间还没能完全缓过神来,大口喘着粗气。下一秒她竟突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声。 陆砚见状,则是一脸严肃认真地开口问道:“夫人,你方才说什么?让我放手?” 可怜的颜宁此刻被水呛得难受极了,喉咙里火辣辣的疼痛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面对陆砚的质问,她只能用一连串“哈哈哈哈哈”的笑声作为回应。这些笑声在陆砚耳边不停地回响着。 就这样持续了好一阵子,颜宁好不容易才稍稍平复了一些情绪,一边笑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哈哈……我的肚子疼……哈哈。” 由于笑得太过用力,她的腮帮子早已酸痛,连带着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此刻的她只觉得浑身发软毫无力气。 颜宁想不明白,为何同样在水中的陆砚却一点事儿也没有,但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问这个问题了。 她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笑个不停,简直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一旁的陆砚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因自食恶果的女人,心中暗暗叫好。 原本他还盘算着回到都城以后再好好地报复一下她呢,谁能想到她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先对她自己下手了。 陆砚强忍住即将要溢出口的笑意,故意装作一副关切的模样说道:“夫人,你莫非是还想在这水里多待会儿?既然如此,那夫人您就继续在此享受吧,为夫我可要先行起身离开了。”说完,陆砚便自顾自地站起身来,作势要离开水边,可手依旧没松。 听到这番话的颜宁,急忙想要止住笑声,可她控制不住,断断续续地说着:“不要啊,哈哈哈哈哈……” 陆砚戏谑一笑:“不要?夫人是想跟为夫一起走?” 颜宁一边笑,一边努力地点着头! “好啊!夫人如果叫一声夫君,为夫立马带你走。” 第74章 岳父,您救救我……您女儿她又打我~ 叫夫君?这会儿怎么叫? 只见颜宁正被陆砚紧紧地拉住手,而此时的陆砚竟然就这样赤裸着上半身,稳稳当当地蹲在边上,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着浸泡在水中不停发笑的颜宁。 然而过了许久,陆砚始终未能等到颜宁口中那一声“夫君”。 眼看着颜宁笑得愈发厉害,仿佛下一刻就会笑岔气一样,陆砚心中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颜宁从水中缓缓拉起,伸手将她拦腰抱起。 随即,陆砚抱着颜宁快步走进屋内,随后赶忙吩咐一旁的五娘去找阿汐前来帮忙。 没过多久,阿汐便匆匆赶来。刚一踏入房间,听到颜宁那止不住的笑声时,饶是向来沉稳冷静的阿汐一时间竟也没能忍住笑出声来。 不过很快,她便收敛心神,抿了抿唇后,动作迅速地从随身携带的精致百宝香囊中取出一粒药丸,送进颜宁的口中。 待一众丫鬟们手脚麻利地替颜宁更换好干净整洁的衣裳,仔细擦干头发后,那阵原本响彻整个房间的笑声方才渐渐停歇下来。 此刻的颜宁平躺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一只手轻轻揉搓着自己微微发胀的小肚子,另一只手则温柔地抚摸着因长时间大笑而僵硬的脸颊。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门外迈步而入。当他瞧见颜宁如此这般可爱又略带几分狼狈的模样时,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看来夫人今天很开心嘛?” 颜宁见陆砚一脸幸灾乐祸,恨不得马上给他喂毒药,要不是惦记他的金珠,今天他就死翘翘了。 她朝着陆砚狠狠踹了一脚,刚要踹他第二脚的时候,陆砚已经握住了她的脚踝。 瞥了眼她已经恢复如初的脚踝后,一把将她拉到床边,这让颜宁不由得坐起身来,使劲动了几下脚。 “陆砚,放开我!”刚喊完这一声,陆砚已经将她的两只脚都锁在一只手中。 他半蹲着身子,目光一直看着她这副气急败坏无可奈何的样子!陆砚在她眼中看到些许杀意,这个黑心小算盘,是真想让自己死啊! 忽然,陆砚松开了她的脚,起身朝着柜子走去,拿出药和干净的白布后,缓步走到床边。 他动作小心翼翼地抬起颜宁的手,解开上次包扎好的白布,又重新给她上了药包扎起来。 陆砚认真地包扎着颜宁手上的伤口,沉声说道:“夫人,这个世间,没人能杀我,除非是我自己想死,所以,别再想着给我下毒了,有那点心思,不如想想,这三天,你都有什么要跟岳父岳母说的。” 他眼神凌厉,深邃的眸子让人望而生畏,陆砚说这番话,像是警告,和威胁。 又像是,他在害怕什么! 陆砚极其自负,颜宁极其自信,她不信,明日的毒药,毒不死他。 深夜,颜宁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翻来覆去把陆砚都吵醒了。 他侧过头,看着背向自己的女人一直在不停的拽被子,自己身上的被子全都被她拽走了。 陆砚了就这样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等她熟睡后,陆砚才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莫名的,就是想要抱着她。 似乎抱着她,心里才会安心几分。 天刚蒙蒙亮,颜宁便醒了,她一直惦记着要回家的事儿,所以起了个大早。 颜宁醒来的时候,陆砚已经不在了,五娘给她梳头时,她吩咐一旁的小丫鬟,“劳烦姐姐去叫阿汐姑娘,告诉她一会儿我们回都城。” 丫鬟应声退下后。五娘才担心地问道:“夫人,您这是不回来了吗?” 颜宁太高兴了,所以也没注意五娘说的什么。 五娘以为她真的要一去不回了,又劝道:“夫人,你别跑,当下还不是时机!” “啊?”颜宁转头看向五娘,“大娘,您说的,什么意思?” 五娘,她是知道陆砚的身份的,她也知道,只要颜宁乖乖待在这里,陆砚便不会伤害她,若是她跑了,陆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很难说。 五娘劝她:“夫人,您好好待在陆家,现在不是跑的时候,再等等……” 颜宁再追问,五娘便一直没再说话。 很快,吃过早饭后,陆砚才急匆匆赶回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伪装成家丁的暗卫,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个精致的雕花盒子。 院中的陆槿儿见陆砚回来,快步迎了上去,“砚哥哥,我听说你一大早就出门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槿儿昨天已经和陆知榷回了庄子,今日一早她来送茶叶,盼了许久,才将陆砚盼回来。 陆砚有些着急,他拍了拍陆槿儿的肩头,“辛苦了,我今日要带你嫂嫂回都城,便不与你多说了。” 说完,他吩咐人将茶叶搬上门外的马车。 随即,他又带着身后的人往颜宁那边去。 一进小院里,见颜宁和阿汐正坐在院子里不知道说什么,反正一见到陆砚,两个人都像见鬼似的,鬼鬼祟祟的。 陆砚吩咐人将盒子放在她们面前的桌上,他对着颜宁说道:“三套金珠首饰,夫人点名今日要的,看看成色夫人可还满意?” 听见金珠,阿汐和颜宁都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阳光下,金珠熠熠生辉,颗颗圆润饱满。 颜宁拿起一支金钗步摇,仔细看着上面镶嵌的金珠,色泽饱满,这一支,都得谈百金了。 她没想到,陆砚竟真的这么舍得? 而阿汐只听说过金珠,从未见过,当知道这是金珠时,眼睛都看直了。 在她眼里,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颜宁说道:“阿汐,这可是陆砚给的,不要白不要!” 阿汐都不敢相信,“早知道他人这么好,我刚刚就不给你毒药了!” 颜宁:“……”心虚了一瞬,头也不敢抬一下,一个眼神都不敢给。 陆砚:“…?…”又想毒死我? 陆砚冷笑着,坐到颜宁身侧,目光飞快扫了一眼她们两个,一个没良心,一个天天打黑心小算盘想害他,一个主谋,一个帮凶。 想下毒?等着吧! 颜宁留下刚刚那支步摇,将步摇递给了五娘,叮嘱道:“五娘,将这个带给槿儿妹妹,跟她说,她砚哥哥送的,请她务必收下。” “是,夫人。” 随后,颜宁将这些东西,都搬上了马车,她挑挑拣拣,想着送什么给苏云烟,挑来挑去,都挑花了眼。 三人坐在马车里,两个姑娘拿着镜子,这个试试,那个试试。 阿汐的头几乎都装不下了。 “阿汐,我才发现,你没有耳洞,等回家了,我让宁霜给你穿两个,到时候就可以戴耳坠了。” 阿汐笑盈盈地点着头。 等到都城的颜府大门时。 颜宁急匆匆跳下车,看到等在门口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陆砚瞳孔一颤,心里不忍疑惑,她……她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哭了? 只见颜宁奔向颜母,扑进她怀里,含泪哭诉:“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们不要我了……” 一旁的颜父生气归生气,看到女儿回来。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只是表面装得凶巴巴的。 哥哥颜柏霖就更不用说了,一早就准备好了她爱吃的点心,就盼着她回来! 此时,颜母看到颜宁手上有伤,心都揪起来了,“宁宁啊!你这手怎么了?” 右手? 一旁的陆砚朝几人行礼后,替她解释:“岳父岳母,宁宁手上的伤,是她拿簪子想杀我,可是她力气太小,没扎伤我,反而被簪子弄伤了。” 颜父闻言,不知怎的又生气了,他一甩袖,冷哼道:“真是愈发没规矩了!” 而颜母见颜宁没有反驳陆砚说的话,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得先把他们带进去。 进门的路上,颜宁恶狠狠地踹了告状的陆砚一脚,刚要眼神警告陆砚,便看着他往前扑倒在地。 “哎呦,宁宁,为什么要当着岳父岳母的面打我啊!”陆砚又开始鬼哭狼嚎,拖着被踹的腿往颜父身边去,“岳父,您救救我……您女儿她又打我~” 陆砚拽着颜父的衣袖,眼中落下两滴泪来,看的颜父比心疼自家女儿还心疼他! 颜父扶着陆砚,斥责颜宁:“你是要倒反天罡了不成?” 颜宁:“……”她心中暗骂:陆砚你个混蛋。 站在颜宁身侧的阿汐咽了口口水,看着眼前这岳父护着女婿,心里总觉得哪儿不对劲,“颜宁啊!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此刻,颜宁正恨恨地盯着陆砚,现在是恨不得立刻马上给他下毒,昨天就应该拿毒药毒死他的,真是后悔了! 第75章 宁宁,今年的荷花已经开了 颜宁刚要开口,陆砚便又迅速将衣领掀开,露出肩头,肩头的伤口一圈都是牙印,血印,肩头的肉差点被咬掉一块。 颜父只看了一眼,都觉于心不忍。 颜母更是被这触目惊心的伤痕吓得心中一颤,“宁宁,这是你伤的?” 此刻的颜宁简直是哑口无言,说不出一个字来为自己辩解。她只是紧紧咬着牙关,双眼恶狠狠地盯着陆砚,心里暗骂陆砚是个小人。 而另一边,颜父则气势汹汹地伸出手,将陆砚的衣领拉上,同时迈步朝着颜宁走去。 只见他高高扬起一只手,已然悬在了半空中,但不知为何,却始终下不了狠心真的挥下去打向颜宁。 颜宁眼睁睁地望着父亲那即将落下来的巴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中满是失望与不解。 三天前,她还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回家,如今刚刚踏进家门,却是不由分说地就要打她。 颜宁的目光直直地望向颜父那停留在半空中的手。 这一个多月以来所承受的种种委屈和痛苦,瞬间涌上心头,化作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而下,心也一阵阵地抽疼起来。 颜宁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难过,声音颤抖难以置信地质问道:“父亲又要打我吗?”话音未落,泪水已经如断线的珠子纷纷洒落。 这时,颜母急忙冲上前去,用力扯开了颜父的手臂,并连声劝阻道:“老爷,就算宁宁有千般不是,您也不能打她啊!” 听到这话,颜父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愈发恼怒起来,他对着颜母大声呵斥道:“瞧瞧你教出的这个好女儿!谋杀亲夫未遂不说,还把人家给伤成这副模样!你既然舍不得管教,我来管!” 他推开颜母,扬起那粗壮有力的手臂,带着凌厉的风声,眼看着那重重的一巴掌就要狠狠地扇落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身影如闪电般迅速闪过,陆砚稳稳地接住了这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响彻整个庭院,那响亮的声音仿佛能震碎人的耳膜。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愕得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然都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一幕。 颜父更是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手足无措地僵立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陆砚那张逐渐浮现出若隐若现巴掌印的脸。 而此时的颜宁,一直强忍着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住。 自从她踏入这个家门的那一刻起,父亲对她不闻不问,开口便是责骂。 就连一向疼爱她的母亲,此刻竟也认为她有千般不是。 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她经历了太多的折磨和痛苦。 先是被父母逼着嫁给一个强奸过她的男人,而后又被关起来,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又被人卖进越风楼 沈御那个恶魔的恐吓与威胁,吓得她几乎魂飞魄散。 陆砚将她从越风楼带回来,便又把她关在柴房,任其自生自灭,无人问津。 她被沈御强行掳走,还被下了迷药,遭受了非人的欺辱。即便如此,她还是咬紧牙关,拼死反抗,坚决不肯屈服。 前几日,她又不幸地成为了别人手中的人质,差点儿就丢掉了性命......她都默默地承受着,独自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一点点嚼碎,硬生生地吞进肚子里。 本以为回了家,她就有了依靠,就有人听她倾诉,可没想到,仅仅只是因为外人的一句话,父亲就要再动手打自己。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母…… 颜父颤抖着将手指指着自己的女儿,对着陆砚说道:“你还护着她……她种种恶行,有什么好护的,你让开!我今日非要打到这个孽障给你认错为止。” 种种恶行!颜宁冷笑一声,千般不是,种种恶行,打到自己给他认错? 何错? 到底做错了什么? 父母逼婚,陆砚强娶,她只是不想跟这样的人成亲,何错? 这时,守门的小厮来报:“老爷夫人,礼部右侍郎穆大人求见。” 听见穆大人,几个字颜父心中怒意更甚,可又敢怒不敢言,穆清虽官位没他高,但是人家背后是王室。 陛下见了,都得尊称他一声姑父! 陆砚确觉得有意思了,他深邃打量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颜宁,看来她好像还不知道,穆清便是那礼部右侍郎。 颜父瞥了眼陆砚的神情没有异常后,才问小厮:“右侍郎可说找我何事?” 小厮支支吾吾地回:“老爷,他……他说,是来还小姐东西的。” 颜宁听到与自己有关,这才蹙着眉看向小厮。 陆砚见她这般慌乱,心中已经盘算着,一会儿回去,怎么收拾穆清了。 一旁的颜父说道:“让他把东西给你,就说府里有客人,不便接待。” “老爷,小的说了,可那右侍郎非说要亲手将东西给小姐。” 右侍郎?姓穆?颜宁也猜到了是穆清,果然如陆砚所说,就算自己不去找他,他也会找上门来。 既然两人已再无可能,那就再断个干净利落。 颜宁朝门口走去,刚迈出没两步,便被颜父呵斥,“站住,你要做甚?还嫌事情闹的不够大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满城都是你与那穆清的风言风语,你是嫌外人说的不够难听是吗?” 颜母也上前劝道:“宁宁啊!好孩子,别去见他,你若是去了,齐小姐肯定又会大闹一场,若是闹到摄政王那里,后果不堪设想啊!” 陆砚神色淡然,定定地站在一旁,右手无名指轻点在大腿上,一下,一下……他倒要看看,颜宁是去,还是不去。 去,他就把穆清的另外一条腿也打瘸,不去,也把他另一条腿打瘸,看看他还敢不敢,再背着阿玉找颜宁。 千山最拿手的刑法,便是将人的腿骨不打碎,直接错位,得养上个一年半载,才能复位,想到这儿,齐砚就开始在期待回家了。 只见颜宁挣脱母亲的手,毅然朝门外走去。 颜家父母看着女儿的背影,无可奈何,看到陆砚还在这儿,一家人对他的愧疚又更深一分。 “柏霖,你跟着去,让他把东西还了赶紧走,别惹出什么事儿来。”颜父吩咐道。 颜柏霖闻言,立刻一路小跑追上妹妹的步伐。 他牵住妹妹的手,吩咐身旁的小厮,让人把穆清请到府中,外面人多眼杂,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免不了传到齐王府去。 五月阳光正正好,温暖舒适,颜宁静静地站在廊下等着,很快,穆清来了。 他一身白色锦衣尽显华贵,头上银冠束发,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泛着泪光,在看到颜宁的一刹那,眼泪瞬间落下。 “宁宁。”他声音颤抖着轻唤一声,一声宁宁,是诉不尽的思念,他爱她……日思夜想,夜不能寐,梦里身边,处处都是她的影子。 一知道她回来的消息,便从礼部偷溜出来见她,原本只是想在门外偷偷看她一眼,可他紧赶慢赶,都还是错过了。 他想见她,无论回去会面对什么,他都想看看她…… 颜宁立身廊下,看着他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走来。 一瘸一拐…… 她不敢再看,只得将脸别过去,故作平静地问:“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穆清急忙从身上的香囊里拿出一个荷花花瓣编织的戒指,牵过她的手戴在她手上。 他苦笑着说:“宁宁,今年的荷花已经开了,我去看过了,很美,我想着你喜欢,便一直把这个带在身上。” 颜宁看着左手上已经快干了的花瓣,心中一阵酸楚,她不敢哭,只能强忍着泪。 “穆清,不管是你的错,还是齐玉的错,你们也都已经成了亲,有了孩子,我也已经嫁了人,我们缘分已尽,往后,别再来找我了!” 她将手上的花瓣取下,随手扔到了地上。 颜宁扔下的不是花瓣,是这些年的感情,是他和颜家的安危,穆清和颜家,难敌齐砚。 只有自己让他死了这条心,双方都放下过往,家人,才能好好活着…… 穆清沉默不语,垂眸看向被她扔下的东西,许久,他才深吸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 他抿了抿唇,双目渐渐赤红,阴鸷的目色冷若寒潭,“宁宁,都是齐玉的错,你再等等我,等我杀了齐玉……等我杀了她……我再回来找你!” 第76章 还真是一对命运多舛、令人叹息的苦命鸳鸯...... “穆清,你疯了吗?”颜宁满脸不可置信,声音尖锐得仿佛能划破空气,她猛地抬起眼眸,望向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 只见此刻的穆清,双目通红,眼中布满了狠厉和血腥之气,和以往温润如玉的模样大相径庭。 穆清紧紧地将颜宁抱在怀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颜宁的肩头。 他喃喃自语道:“我没疯,真的没疯,都是该死的齐玉,若不是因为她,我就不会失去你,只要我把她杀了,一切就都会回到从前......” 然而,还未等穆清说完,颜宁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大声说道:“你简直是疯了,你若是真的杀了她,齐砚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这话,穆清不仅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冷笑起来,那笑声回荡在廊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你放心,我自然有办法让她死得合情合理。她死了,我再杀了齐砚。到那时,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我们在一起。” 穆清的这一番话犹如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颜宁的心头,惊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曾经温柔善良、连一只小小的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男人,心中充满了疑惑与震惊。 他究竟在齐家遇到了什么事,竟能让他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不过,很快颜宁便回过神来,她深知自己与穆清之间已经再无可能。无论他在齐家遭受什么折磨,这一切都已与她无关。 想到这里,颜宁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穆清,然后脚步踉跄地向后退去,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穆清,你别做傻事,好好活着!”说完,她转身离去,不再给穆清任何说话的机会。 穆清呆呆地望着那道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他心中的执念愈发的深,藏于袖中的双手早已紧紧握成拳头。 当他看到颜宁眼中再无自己的存在时,一股绝望和无助瞬间涌上心头。 他的宁宁……这次是真的不要他了! 穆清立原地,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脚步踉跄地朝着远处走去。每一步都显得如此沉重,那一瘸一拐的身影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凄凉。 此时,躲在角落里的颜宁目睹着这一切,哭的泣不成声。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笑起来让人觉得春日已至的少年郎,此刻竟变得如此落魄和憔悴,怎能不让人心疼? 穆清一直勤奋苦读,只为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堂堂正正地上颜府提亲。仅有咫尺之遥,却因为种种变故化为泡影。 记得当初宁霜曾说:以穆公子的才学,殿试必定能拔得头筹,成为新科状元。届时,状元郎迎娶尚书府的千金小姐,定会成为一段佳话,不知要引来多少人的艳羡目光呢! 可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如此优秀的穆清,偏偏遇上了齐玉,不仅耽误了他参加殿试,更是将他强行招赘进齐家。 颜宁实在想不通,以穆清的聪慧才智怎会轻易就被他人摆布,他究竟遭遇了怎样的困境,才会落得这般田地? “夫人这是,心疼了?” 陆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颜宁身后。就在刚才,那两人之间的每一句对话都被他听了去。 光是听颜宁说的,陆砚都觉得这是郎有情,妾无意!当她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哭,陆砚才明白,她说那些话都都是在护着穆清,护着颜家。 还真是一对命运多舛、令人叹息的苦命鸳鸯...... 听到陆砚的声音,颜宁不仅没有收敛自己的哭声,反而像是刻意为之般,哭得愈发悲切和凄厉。 她缓缓回头,抬起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陆砚的双眼之上。 此刻的颜宁,眼眶中满是令人心碎的眼泪,在眼泪之下,却隐藏着一抹不易被他人察觉的浓烈恨意。 喜欢我是吗?那你再多喜欢一点吧!陆砚!你得为你当初蓄意的强娶之举,为你今日离间我与亲人之间的感情,付出应有的代价!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陆砚微微低下头,用他那冷漠淡然到极致的眼神,与颜宁那双早已被泪水模糊得不成样子的眼眸相对视着。 看着眼前这个不断为其他男人落泪的女人,他原本幽深如潭水的眸底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着各种复杂难辨的情绪。 渐渐地,他那颗原本强有力跳动着的心脏,其节奏正在逐渐变得缓慢下来。 与此同时,有一股强烈的意识猛然涌上心头,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眼前的女人是他的妻子,颜宁是他的妻子! 可意识告诉的,是陆砚! 齐砚却拼尽全力想要将这恐怖至极的念头驱逐出自己的脑海。 眼前这个女人,当着众人的面让阿玉难堪!她还喜欢阿玉心爱之人,简直罪大恶极!不,她不是,她不配—— 想到此处,陆砚猛地转过身去,脚步匆匆,似乎生怕再多看一眼那双眼睛,自己就会不可救药地深陷其中。 然而,就在他刚刚转过身的时候,只见颜宁一路小跑着奔向被她丢弃的荷花花瓣,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其捡了起来。 就在颜宁刚刚握住那瓣荷花的瞬间,陆砚已然快步追了上去。 他一把抓颜宁的胳膊,用力将她拉起来面向自己。此刻,陆砚的眼眸因为极度的嫉妒而变得通红。 他紧紧抓住她的手,垂眸看到颜宁受伤的那只手正牢牢地攥着花瓣时,他的心顿时沉入了无底深渊,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陆砚那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缓缓地想要扣开颜宁紧握的手心,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谨慎和轻柔,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弄疼了她。 尽管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与嫉妒,但手上的动作依旧温柔无比。 而颜宁则像个倔强的孩子一般,死死地握紧自己的手掌,对于陆砚的举动毫不理会,任凭他去摆弄。 她那蓄满泪水的眼睛里闪烁着无尽的嘲讽,嘲讽陆砚的‘真心’…… 陆砚垂眸望着眼前这个固执的女人,心中不禁一阵刺痛。 他真的害怕会弄疼她,但是她手中紧紧握住的那瓣荷花,却宛如一根根尖锐的刺,不断地朝着他的身体和心脏狠狠地扎去,一下又一下,让他痛不欲生。 可颜宁紧紧握住手,那双手仿佛铁钳一般,丝毫未曾有过松动之意。 此刻,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嫉妒的情绪,原本清明的双眸瞬间变得猩红如血,死死地盯着她的手,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话来:“给、我、松、开!” 闻言,颜宁心中却是一阵冷笑。这个男人,他还真是不堪一击,一点也禁不起试探! 眼前这个一向狂妄自负的齐砚,在此刻已然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与从容。 他是真的急疯了…… 只见陆砚脸上的表情因愤怒和焦急而扭曲变形,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犹如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一直在奋力挣扎! 他虽然早已被嫉妒冲昏了头,但当看到颜宁那被自己抓得发红的手腕时,心还是会猛地一颤,仅存的一丝理智稍稍回笼了些许。 他缓缓松开了紧握着颜宁手腕的手,那只原本白皙娇嫩的手腕上,赫然留下了几道鲜红刺目的印痕。 齐砚的目光在那伤痕处停留片刻后,突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越过颜宁,径直朝着府门之外快步走去。 廊下的颜宁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不屑的嗤笑嘲讽道:“疯子。” 第77章 哥,陆砚心狠手辣,并非良配 “宁宁。” 听见哥哥的声音,颜宁回过头去,颜柏霖正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颜宁走到他身前,略微哽咽的声音喊了句:“哥哥。” 颜柏霖拉起她的手,往府外走去,穿过热闹的街市,来到了宝悦客栈。 从客栈老板和老板娘口中得知,那一夜,陆砚走之前,一直都没关门。 因为她闹得太厉害,小二一直关注着楼上的动静,颜宁的打骂声一直持续了很久,还不停的砸东西。 之所以他们都记得清楚,是因为陆砚给了老板一两金子,还交代务必照顾好她。 兄妹二人坐在厢房中,颜柏霖特地点了她喜欢吃的菜。 看着满桌的菜,颜宁却没有胃口。 身旁的颜柏霖给她碗里夹了菜,轻声问道:“知道他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你也还这么恨他吗?” 那老板和老板娘,说的是真是假,是不是被陆砚收买也未可知。 就算不是因为这个,她对陆砚的恨意也不能消减半分。 颜宁平静地回他:“哥哥,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哪怕是被都城的人说三道四,我也依旧是尚书的女儿,他若不强娶我,我便不会被他关在茶山的阁楼,关在庄子,关在陆家柴房。”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根本就不可能会被人贩子卖去青楼,更不会看见那两个女人的死状。” “哥哥,你知道那青楼老板,是怎么杀那两个女人吗?身上没有一件衣物,双手被吊起来,被两个男人,用一个尖锐的铁棍,从腿间贯穿到喉咙,你知道吗?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另外那个女人她还活着……” “那个活着的女人,不停求饶,求我救她,我想救她……” 颜宁忽然哽咽住,“可是……我救不了她,我有时,还会梦见,梦见那个女人问我,问我为什么不救她……” “哥,陆砚心狠手辣,并非良配,我曾亲眼看见他勒死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爷子,是他,他亲手勒死的!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他的那个眼神。” “哪怕是一个屠户,你让他割活人身上的肉,他都会犹豫,可陆砚他,他拿匕首割下活人身上的肉,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是三番两次救过我,可这一切,皆因他而起不是吗?哥哥,你难道真的想让我嫁给这样的人?” 此时的颜柏霖早已经愣住了,大夏律法,虽不管主家打杀奴籍的奴仆,但是亲手杀人,才叫人觉得可怕! 他豁然起身,对颜宁说道:“我们这就回去,将这些都告诉父亲母亲,我会劝说他们,让你与陆砚和离,你与他和离之后,我再派人送你去怀阳。” …… 都城的齐王府内。 齐砚一回到家便听见管家说,齐玉一直有派人跟踪穆清,听说今日颜宁回娘家,穆清便马不停蹄的从礼部赶去颜家。 齐砚没想到,阿玉她这么快就知道了! 刚进齐玉的院中,便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我到底哪儿不够好,我明明都已经对他处处忍让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颜宁,她究竟哪儿比我好,他还对她念念不忘?” 现在院中的齐砚,听到妹妹的哭声,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的紧紧握住,骨头跟着他的手劲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面具下的脸,看不清神情,只听得到他又重又急的呼吸声。 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吩咐门外守着的丫鬟观雨:“去将府医请来。” “是。” 齐砚站在原地,听着妹妹的哭声,他心脏一阵阵地疼,那么爱笑爱闹的小姑娘,现在每次见她,都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不明白,那个穆清,究竟有什么好,阿玉为她哭的肝肠寸断,颜宁也为他哭的梨花带雨。 齐砚心中烦躁无处发泄,他真的要疯了……他最爱的妹妹,被穆清折磨成这个样子。 他真的,快疯了…… “千山,去,把穆清给我找回来。”齐砚情绪有些不受控制,说话都有些许颤抖。 连从小就跟着他的千山,都有些担心他,“少……少主,你没事吧?” “没事,去,把他给我带回来。”齐砚忽然像是支撑不住了,挪步走到院中的石桌旁用手扶着石桌这才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缓了口气,听见阿玉的哭声更急了些,他抬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房中。 推开门的那一刻,阿玉见到是齐砚,眼泪更是止不住地落下,她声音凄厉地喊了一声:“哥!” 齐砚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拂去阿玉脸上的泪珠,他轻声问:“阿玉怎么哭了?” 齐玉怕他会伤害穆清,赶紧止住了眼泪,抽抽噎噎地说着:“就是想你了,你这次去了好多天都没回来,我很担心你。” “撒谎。”齐砚轻喝一声,齐玉也有些被他吓到,整个人愣着不敢出声。 齐砚想到穆清说,要杀了齐玉,他极力控制自己的语气劝说他:“阿玉,跟穆清和离吧!这世上的好男儿很多,哥……” 齐玉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硬生生地打断他的话:“我不要!”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紧接着,齐玉的哭声再次响了起来,那哭声悲切而凄厉,令人心碎。 她一边哭,一边嘶声喊道:“我只要他,我只要穆清,除了他我谁也不要!”此时,她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不堪,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 就连站在一旁服侍的林娘,听到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喊,也不禁为之动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此时,齐砚静静地望着眼前满脸泪痕的阿玉,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颜宁。 妹妹为他哭,颜宁也为他哭。齐砚的心底,忽然蹿出一股强烈的嫉妒如野火般迅速蔓延。 此时的他却感到如此无力,他什么也做不了。 生平第一次,齐砚感觉到自己的无能和无用!那种挫败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他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缓缓伸过来,轻柔地解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那只手如同冬日里的冰雪,带来一丝寒意。随后,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齐玉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齐砚落泪。一时间,她被惊得不知所措,甚至忘记了继续哭闹。 就在这时,只见齐砚的胸前急剧起伏,伴随着喉结的上下滚动,猛然间,他张开嘴喷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 那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弧线,然后重重地溅落在地上,仿佛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 “哥!”齐玉惊恐万分地尖叫起来,声音划破了屋内原本的宁静。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突然吐血的齐砚。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林娘反应迅速,她手忙脚乱地拿起面具,赶紧给齐砚戴上,然后像一阵风似的朝着门外飞奔而去。 而此时的齐玉已经回过神来,她紧紧握住齐砚的手。 只见她双眉紧锁,眉心处拧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眼眶里盈满了泪水,眼神中透露出担心和恐惧。 “哥,你到底怎么了啊?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齐玉焦急地问道,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再看齐砚,他的嘴角和下巴上沾满了鲜血,那些血迹如同一朵朵盛开的红梅,点缀在他苍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就连他那薄唇,此刻也被血迹浸染得猩红一片,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尽管如此,齐砚还是努力挤出笑容,看向齐玉的目光充满了歉意和无奈。 “对不起,阿玉!是哥哥没用,哥哥什么都帮不了你,你别怪我好吗?” 听到这话,齐玉拼命地摇头,泪水簌簌落下,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她抽抽噎噎着说道:“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是最好的哥哥,我怎么会怪你,哥,我不闹了,你别吓我好不好……” 第78章 陆砚假戏真做,齐砚,不会也当真了吧? 齐砚艰难地晃动着脑袋,每一下似乎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 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齐玉那满是泪痕的脸颊,柔声安慰道:“别哭,我没事儿!” 说着,他用衣袖擦拭掉嘴角溢出的丝丝血迹,那殷红的颜色在青色的衣袖上显得格外刺眼。 稍作停顿后,齐砚再次凝视着齐玉,又一次开口问道:“阿玉,听哥哥的话,跟穆清和离好不好?” 然而,齐玉只是紧紧抿着嘴唇,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却又带着一丝哀求:“不要,哥,求求你别再逼我了行吗?” 看着妹妹如此执拗,齐砚只觉得心中一阵无力。想到穆清想要置阿玉于死地,他心中顿感迷茫,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既然你执意要跟他在一起,那就不要再哭了。不然......”话说到一半,齐砚突然止住了话语,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他转过身面向齐玉,最后郑重其事地叮嘱道:“记住,不许再哭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观雨和林娘匆匆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府医。 一进门,林娘便满脸忧虑地快步走向齐砚,“王爷,快让府医给您瞧瞧!” 齐砚没理会府医,他将林娘叫到一旁,压低声音嘱咐道:“林娘,从现在起,你一定要看紧小姐,千万不能让她独自和穆清相处。还有,如果穆清送来什么东西,不管是什么,都必须先交给府医仔细查验一番,确保没有问题之后才给小姐。你要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小姐离开你的视线半步,明白吗?” 林娘虽然满心不解,但既然齐砚都这般说了,想必其中定有深意和缘由,于是她也不再多问,只得乖乖地依言行事。 没过多久,齐砚回到房间迅速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 恰在这时,千山回来了,他压低声音向齐砚禀报:“少主,人带回来了,此刻正在院子外头。” 齐砚微微颔首,顺手将放置于桌上的锋利匕首小心翼翼地别在了腰间,与千山一同朝院子走去。 当他们来到院中时,只见两名训练有素的暗卫将穆清死死钳制住,整个身躯被迫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之上,任凭他如何挣扎反抗,都难以挪动分毫。 齐砚不紧不慢地踏上几级台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的场景。 他朝着千山稍稍轻点一下头之后,千山立刻心领神会,快步走向穆清所在之处。 紧接着,千山从一名暗卫手中接过一根粗实沉重的木棍,随后穆清便被两人毫不留情地按压在地,使其完全无法动弹。 穆清紧紧咬着牙关,他知道接下来将要面临怎样的皮肉之苦,只是默默地紧闭双眼,静静等待那棍子落下。 可就在千山刚刚高高扬起手中木棍之时,只听得一声低沉而清晰的喝止声传来:“罢了,把人放了吧!” 齐砚面沉似水,目光幽深地望着穆清,他毕竟是阿玉心爱之人,即便今日狠狠地教训他一顿,恐怕也难以让他对阿玉多几分真心。 如此一来,倒不如就此作罢......齐砚轻轻地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手下放人。 穆清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如蒙大赦般艰难地站起身来。 由于长时间跪地加上之前腿被打瘸,他起身时显得有些踉跄不稳,一瘸一拐地缓缓离开了院子。 待到穆清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齐砚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台阶之上,仰头望向天空,若有所思地开始筹划起明日之事来。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他终于缓缓地张开嘴巴,对着千山吩咐道:“明天,定国公府寿宴,你安排人手先把后山的门给围住,再派人去后山查探那些兵器是不是全都藏在了后山里。” 千山恭敬地点头应道:“是!”说完,他转身刚要迈步离去,却又被齐砚出声叫住了。 齐砚表情凝重地说道:“明天,你隐藏在暗处,护好陛下安危。” 千山再次躬身领命:“是!”随即快步离开了这里。 待千山走后,齐砚慢慢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然后朝着穆清的书房走去。 此刻,穆清正端坐在书房内,神情呆滞地凝视着挂满整面墙壁的荷花墨画。 当齐砚踏入书房门槛时,穆清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转移视线,依旧静静地欣赏着墙上的画作。 齐砚见状,默默地提起一把椅子,轻轻地放在穆清的对面,随后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最终,还是穆清打破了沉默,率先发问:“宁宁应该还不不知道陆砚就是齐砚吧?” 听到这句话,齐砚的瞳孔猛地一收缩,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将一只手臂依靠在旁边的扶手上,同时把略带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那只搭在扶手上的手。 其实对于穆清知晓自己的身份这件事情,他并不惊讶,毕竟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人知道了。 所以此刻面对穆清的问题,齐砚显得异常镇定和从容,淡淡地回答道:“她的确不知道。” 他又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出威胁人的话来,“你也知道,如果她知道了陆砚就是我的话,你猜猜,她会怎么死?是被剔骨呢?还是被割下脸上的皮肉?” 穆清冷笑一声,像是无所畏惧一般,直视着齐砚面具下的眼睛,“齐砚,我不告诉她,是怕她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嗜血,残暴不仁的摄政王!她胆子小,我怕她会整夜因惧怕你,而睡不好觉。” 齐砚听完他这一番话,不禁打量打几眼,随后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吗?我看她胆子挺大的,整夜都被我抱在怀里~夜半呓语时,还会叫夫君!” 听完,穆清的手不知不觉已经紧紧攥成拳头,闻言依旧面不改色,他笑得阴沉沉地,目光中满是不屑。 “叫夫君?叫的是陆砚啊!”他嗤笑一声,继续说着:“陆砚假戏真做,齐砚,不会也当真了吧?” “她日日与我缱绻旖旎,耳鬓厮磨,穆清,你叫我如何不当真?”齐砚挑起嘴角,看到穆清眼底情绪的变化,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更甚。 穆清沉默了一会儿,齐砚见此,不想再跟他玩儿小孩子过家家了,直接再次开口威胁他。 “你既然知道我的手段,那你应该也知道,如果齐玉出了什么事,我会一点,一点的,将颜宁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割下来!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一说完,只见他猛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之迅速仿佛一阵疾风掠过。 他缓缓转身,扫视了一圈满屋子的荷花画作。那些精美的画卷挂在墙上,或摆放在桌上,每一幅都栩栩如生,宛如真实的荷花绽放在眼前。 齐砚无心欣画,只是看了一眼之后,毅然地迈开脚步,大步流星地朝着书房门口走去。 只见穆清那原本紧紧握着的双手,由于长时间过度用力已经变得煞白,毫无血色可言。 他那双清澈的眼眸之中,噙满了晶莹剔透的泪水,但却倔强地迟迟不肯掉落下来。 他微微仰起头,嘴唇轻颤着,用几近哽咽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宁宁……” 这个两个字就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剑,直直地刺进他的心窝,让他痛得无法呼吸,眼中噙着的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最终融进他的墨发。 …… 夜里,颜府内。 颜家人围坐在一起,正商讨着该如何跟陆砚说解除婚约之事。 颜母面色凝重地吩咐管家和仆妇,“你们快去把陆砚送来的聘礼仔细清点出来。” 只要将彩礼和嫁妆原封不动地各自归还给对方,没有官印的文书契约,那么这门亲事自然也就作不得数了。 就在这时,一名小厮急匆匆地跑来禀报:“老爷夫人,姑爷回来啦!” 话音未落,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陆砚身穿着一袭黑色的衣袍,犹如黑夜中的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院子的后方。 他的腰间束着一条镶有金线云纹的腰带,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之下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令人不禁为之侧目。 陆砚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稳而优雅。 他身姿挺拔如松,仪态大方,走到那一家人面前时,微微躬身行了礼,缓声叫人:“岳父、岳母、兄长。” 当他抬起头来,却发现这一家人的脸色似乎都有些阴沉。 陆砚心中暗自思忖,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轻声解释道:“今日进宫面圣,陛下对小婿所奏之事颇感兴趣,故而留我在宫中多说了一会儿,因此回来得稍晚了一些,还望岳父岳母大人见谅。” 话音刚落,只见颜父眉头微皱,沉默片刻之后,终于开了口:“陆砚啊,先坐下来吧!我们有些事情要与你商谈。” 陆砚依言缓缓落座于桌前,温柔的目光看了身旁的颜宁一眼,随后他迅速地扫视了一圈在座的几人,朗声道:“岳父岳母但说无妨!” 这时,颜父轻咳一声,稍稍迟疑了一下,“陆砚,关于你和宁宁的这桩婚事,经过我们再三商议,决定就此作罢。至于之前下的聘礼,我们定会原封不动地尽数退还予你。” 听到这话,陆砚若无其事般转过头去,再次望向身边的颜宁。就在这一瞬间,他原本平静如水的脸上,忽地浮现出了一抹难以捉摸的诡谲笑容。 对于今天的这种局面,他其实早有预料,并已提前做好了应对之策。 早在数日之前,他就悄悄地将那份婚书送到了太常寺,让人盖上了官印。只是,这份盖过官印的文书上面所写之人,乃是齐砚,而非陆砚…… 陆砚起身行礼道:“岳父岳母,文书已经盖了官印,宁宁是我的妻子,不知岳父,是想要小婿写休书,还是和离书呢?” “你不是说,半年之后才……”颜父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一时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不对。 而一旁的颜母听见‘休书’两个字,肉眼可见地红了眼眶,想说什么,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见颜柏霖起身来,向陆砚行礼,“陆公子还请看在宁宁在陆家吃了太多苦的份上,高抬贵手。” 就在这一刹那间,颜宁的双眸看着身侧正恭敬地向陆砚行礼的哥哥。 她的眼神瞬间凝固住了,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停滞不前。 哥哥可是堂堂户部侍郎啊!即便是按照长幼之序,哥哥也绝不应该如此谦卑地向陆砚行礼才对! 颜宁眼睁睁地看着颜柏霖始终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静静地等待着陆砚回应。 她的心猛地一揪,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滋味顿时涌上心头。 哥哥为了自己,向陆砚低头...... 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眶逐渐湿润起来,氤氲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泪水很快便盈满了整个眼底。 她霍然起身,伸出双手轻轻扶起仍在行着礼的哥哥。 只见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悄然滑落,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小片细微的水花。 而当她抬起眼眸时,那浓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泪珠,摇摇欲坠。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哑声对着颜柏霖说着:哥哥,别求他...... 说完,她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面向坐在对面的父母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礼。 紧接着,她轻声开口道:“父亲,母亲,女儿定会时时刻刻铭记颜家的家训。” 她微微颔首示意,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香气在微风中飘散开来,以及那几滴刚刚从她眼角滑落、正巧滴落在陆砚手背上的清凉水珠。 今夜,夜空明月皎皎,繁星无数,没下雨,手背上是她留下的眼泪…… 第79章 你不觉得,陛下和陆砚长的很像吗? 颜宁转身离去之后,陆砚依旧静静地伫立原地,目光凝视着手上那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他眉心微皱,心中反复思忖着刚才颜宁突然提及的那句“颜家家训”,他有些好奇,颜宁为什么会冷不丁提起家训? 这颜家家训,到底是什么? …… 此时,已经回到自己院子里的颜宁,一眼就瞧见了在院子里正忙着给颜家父母煎药的阿汐。 整个院子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味儿,让人闻之精神一振。 颜宁信步走上前去,坐在放置在药炉旁边的那张摇椅上。她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淡淡地瞥了一眼阿汐的背影。 她满脸狐疑地开口问道:“阿汐啊,你是不是又把药给弄错了?陆砚明明摸过那些药粉,怎么会一点儿事情都没有?”说罢,她不禁轻轻咬了咬嘴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汐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煎着药,双手紧握着一把小巧的蒲扇,马不停蹄地给面前的三个炉子扇风。 听到颜宁的问话,她赶忙抽空转过头来回应:“不可能!这次我可是格外小心谨慎,生怕再像上次一样给错了。我都确认过好多遍了,给你的药绝对不会出错的!” 就在今天早些时候,当陆砚悄然站到颜宁身后的那一刹那间,颜宁就将昨天阿汐给的毒药,涂抹在自己包扎伤口的那块白色布上面。 本以为只要陆砚接触到这块布,必然会中毒倒下。 让颜宁没想到的是,陆砚的双手几乎将她的整只手都摸了个遍,却安然无恙,丝毫不见任何中毒的迹象。 “肯定是药有问题。”颜宁喃喃道。 阿汐缓缓地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了身旁那张摇椅上,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不可能,我的毒......这毒药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随着话语从口中说出,就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一丝心虚。 阿汐的医术,皆是通过翻阅师傅留下的那些珍贵医书,以及幼年时跟在师傅身旁学来的。 至于那毒药,则完全是由她自己根据医书中所记载的各种有毒草药制作的。 不过,对于这些毒药究的毒性,说实话,她心里还真没个准数!毕竟,她从未真正用它们来毒害过人,她也没个准头。 师傅只教过她救人,没教过杀人,所以制毒这方面,她也只是个半吊子。 她猛然间回想起,昨天给颜宁的痒痒粉出了错,这让她不禁对自己调配的毒药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不对啊!明明是一种剧毒无比的配方,怎么可能会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呢?难道陆砚身上连一点点中毒的迹象都看不到吗?”阿汐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将视线移向颜宁,正巧与她的目光相对。 当看到颜宁轻轻地点头时,阿汐心头的疑惑愈发浓重起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微风轻拂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阿汐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微微俯下身去,慢慢地靠近颜宁那如瓷器般白皙的脸颊。 她的眼神变得格外专注且认真,一字一句地问道:“颜宁,那个陆砚......他当真就非得死不可吗?” “他必须得死!”颜宁几乎是脱口而出,一想到刚才哥哥躬身卑微的场景,她恨不得把陆砚剁碎了喂狗。 阿汐见她咬牙切齿地,忍不住想笑,“怎么说,他好歹也救过我一命,我给你毒药,已经是昧着良心了,况且我的毒药好像不管用,你要杀他,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办法?到底有什么样的办法,可以让一个人死得悄无声息、毫无痕迹,并且绝对不会引起他人丝毫的怀疑? 什么办法? “那陆砚的武功那么高!就连毒药根本奈何不了他分毫。我该怎么杀他?”颜宁满心焦虑,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打也打不过,就连逃跑都成了奢望。真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陷入了绝境里。 翌日一早,天色刚亮。 颜宁叫醒了阿汐,她醒来后,一群丫鬟有条不紊地伺候着阿汐洗漱。 而另一边,宁霜则正细心地为颜宁梳理着秀发。 眼看着宁霜就要将她的满头青丝全部盘起,颜宁连忙出言阻止道:“换成你平日里常替我梳的发髻。” 对于自家小姐的喜好和习惯,宁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于是,她手脚麻利地按照颜宁的要求重新开始梳理。 颜宁向来不喜欢在头上过多地堆砌饰物,宁霜所梳的发式也是完全依照她平素的风格而来。 待阿汐都收拾妥当之后,颜宁从锦盒中取出陆砚送来的那两串金珠。 颜宁先是拿起一串递给了阿汐,戴在她手上。 随后,三个人一同缓缓走向了前院。此时,颜母和颜柏霖已经在前院里等了一会儿了。 颜宁微微颔首道:“母亲,哥哥。” 一旁的阿汐则礼貌地问候:“颜伯母,颜大哥。” 只见颜母今日身着一袭淡紫色的长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上面还插着一支精致的玉簪。她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正上下仔细打量着阿汐今日的装扮。 阿汐今天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裙,衬得她身姿婀娜。乍一看去,竟与颜宁有几分相似之处,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就在这时,颜柏霖轻声开口提醒道:“母亲,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随后,一行人朝着门外停着的马车走去。 刚一上车坐定,颜母便拉过颜宁的手,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宁宁啊,等到了定国公府,你可千万不要再像上次那样惹事生非了,知道吗?” 颜宁闻言不禁感到一阵委屈,嘟起小嘴反驳道:“母亲,我哪有惹事呀?上次分明就是那个齐玉没事儿找事儿。” 尽管心中有所不满,但她还是乖乖地点头应道:“知道啦,母亲,我会注意的。” 随着车夫一声清脆的鞭响,马车开始缓缓前行。一路上,颜宁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不断后退的街景,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没过多久,马车便稳稳地停在了定国公府的大门前。 几人才刚刚站稳脚跟,就见苏青山大步流星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他满脸笑意,朝颜母见礼。 颜家兄妹见状,连忙躬身行礼,齐声道:“见过定国公。” 苏青山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接着转头对身后的管家吩咐道:“快把颜夫人和小姐请进院中。” 颜母则领着两位姑娘走进了后院。 刚一踏入院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园争奇斗艳,让人不禁眼前一亮,目光久久难以移开。 只见苏云烟远远望见颜宁走过来,连忙加快脚步迎上去,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娇声说道:“颜夫人。” 颜母见此情形,也微笑着回应了她一声,然后十分识趣地主动朝庭院深处走去,把更多的时间留给这些年轻的姑娘们相处。 待到颜母离开之后,苏云烟好奇地看向跟在颜宁身旁的阿汐,轻声询问道:“宁宁,这位是?” 颜宁赶忙介绍,两人认识。 或许是因为大家年龄相仿且都性格活泼开朗的缘故,没过多会儿功夫,这几位小姑娘迅速热络起来。 此刻宴席尚未开始,于是几个小姑娘便围坐在一起聊天。 颜宁从自己手上取下金珠手串,轻轻地握住苏云烟纤细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将其戴在了上面。 在灿烂阳光的映照下,那一颗颗圆润饱满的金珠无瑕迷人。 苏云烟满心欢喜地欣赏着手腕上这串漂亮的金珠手串,突然之间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抬起头来,开口问道:“宁宁,前些日子,我托沈姐姐她们给你带去的点心,你可有收到?” “点心?”颜宁轻轻摇了摇头,秀美的双眉微微蹙起,疑惑地看着对方,“没有啊!不过……沈姐姐?哪个沈姐姐?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呢?” 苏云烟瞪大了眼睛,急声道:“哎呀,你竟然忘了!你都见过的,还有沈哥哥,他还救过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见颜宁仍是一脸茫然,似乎完全想不起这件事。 苏云烟不禁轻叹了一口气,帮她回忆,“好像是……你第二次到我们府上做客的时候吧,那天父亲因为一些事情责罚了他们俩。当时父亲明令禁止我和府中下人去给他们送药,我当时让你去送的,你想起来没?” 听完这番话后,颜宁依然摇着头毫无头绪,她喃喃自语道:“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有这样的事。” “唉,算了算了,既然你实在想不起来,那就罢了。”苏云烟无奈地耸了耸肩,撅着小嘴抱怨道:“他们口口声声说最疼我这个妹妹,可求他们办的事儿,一点也不上心。” 话音刚落,只见苏云烟突然站起身来,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金珠手串,娇俏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她笑嘻嘻地对着颜宁说:“既然收了你的礼物,那我就先将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给你拿来,免得等你去了绥远城之后,我还得专门派人给你送去!” 很快,苏云烟便匆匆将包好的琴抱来,放在桌上后,她一边打开一边说着:“我祖母啊!一直念叨着想听你弹一曲,正正好,今日祖母寿宴,满座宾客都有耳福了。” 颜宁和阿汐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那把琴上。 就在琴缓缓展现在几人眼前之际,颜宁突然像是被什么吓到一般,猛地从石凳上弹起身子。 因为她一眼便认出,这把琴正是当初在越风楼里,她弹过的那一把,但她忘了,那把琴被她摔坏了。 她满脸惊愕地转头看向苏云烟,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你所说的那位沈哥哥,可是叫沈御?” “没错啊!怎么啦?”苏云烟见颜宁神色恍惚,还以为她是因见到如此好的琴而兴奋过度,于是便将琴放置到颜宁手中。 然而此时的颜宁却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只是愣愣地盯着手中的琴,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两个女人惨死的恐怖模样...... 刹那间,无数思绪涌上心头,颜宁心中暗想:既然沈御是定国公的养子,那么那个七娘想必就是苏云烟口中所称的沈姐姐了吧?想到此处,颜宁不禁打了个寒颤。 好在她很快便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慌忙将琴放回原处,“我许久不曾弹琴了,恐怕已经生疏了,改日再弹可好。” “好,都听宁宁的。”苏云烟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伸手拉住颜宁重新坐回石凳上,然后又轻声吩咐一旁的丫鬟将琴仔细收好,准备等会儿让颜宁带走。 阿汐见颜宁心神不宁地,拿茶杯的手都在发抖,刚要问她怎么回事。 便听见门外有人高呼:“陛下驾到。” 听见这动静,所有人都跟着起身,颜宁也拉着阿汐走到前院。 苏云烟则走到苏青山身旁的位置。 所有人齐齐下跪,颜宁也拉着阿汐跪下,众人朝着台阶上的少年帝王高呼:“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此时,一道还未脱稚气的男音从上方悠悠传来:“平身!” 声音清冽如泉,仅仅是简单的两个字,却好似蕴含着无尽的帝王威严,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待到众人闻声缓缓起身之后,只见苏青山强压住内心深处的慌乱与不安,微微颔首,然后向前迈出一小步,恭恭敬敬地开口说道:“陛下亲临,微臣深感无上荣光,请陛下移驾上座。” 齐颂白身着一袭白色常服,仔细看去,衣袖上绣制了一朵朵栩栩如生的荷花暗纹,若隐若现,更添几分雅致。 而他腰间所系的那条腰带,则是以银线绣成的荷花图案为主,金线点缀花蕊,阳光映下时,给这一身常服添了一抹亮色。 往上看去,面容俊朗,眉宇之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敢轻易直视。 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仿佛能够洞悉世间万物,让人无所遁形。 此刻,当他凝视着眼前正卑躬屈膝行礼的定国公时,嘴角竟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这看似温和无害的笑容背后,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心绪。 就如同陆砚一样,也是个笑里藏刀的人。只不过陆砚的笑容往往毫不加以掩饰地透露出浓烈的杀意,让人一眼便能察觉。 而眼前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年帝王,眼中的复杂情绪却是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令人难以捉摸。 那温柔的笑意中,隐隐约约潜藏着丝丝缕缕的杀意,而在这杀意当中,又依稀可见些许野心…… 帝王为何会有野心? 此时,阿汐忽然轻拍颜宁的手臂,眼神看着门口处,对颜宁说道:“你不觉得,陛下和陆砚长的很像吗?” 颜宁赶紧捂住她的嘴,做了个‘嘘’的手势。 第80章 齐砚,陆砚……名字都是一个砚字! 惊扰圣驾可是大罪,那是要挨板子的!她连忙伸手拉住身旁的阿汐,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几步。两人站在远处,眼睛紧盯着前方。 只见那齐颂白跟随着苏青山,一同迈步往里走去。 走在前头的苏青山的眉头紧紧皱起,心道:这陛下一未提及贺寿之事,二来也未见有任何赏赐,来的又突然,恐怕来意不善! 正思索间,苏青山悄悄回过头向后望去,当他发现齐王没在时,心头不禁一阵慌乱。 陛下都已经来了,可齐王却还不见踪影。 待陛下安然落座之后,苏青山赶忙朝外面的管家身旁快步走去,他压低声音吩咐管家:“快去让沈御到后山去看看。” 管家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是。” 随后,苏青山便又迅速转过身来,脸上重新浮现出一抹笑容,步履轻快地朝着陛下身侧行去。 正当他准备开口说话之际,苏老夫人在一名老仆妇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苏老夫人已是满头银丝,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她那原本挺直的身躯如今显得有些佝偻,脚步也变得异常沉重缓慢。 尽管如此,苏老夫人依然强撑着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上位之前,颤巍巍地屈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向着坐在上方的陛下叩头行礼,“老身拜见陛下。” 见此情形,齐颂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他那副姿态,没有要起身去搀扶的迹象,亦没有开口让面前的人立刻起身的意思。 在场的众人皆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眼神,都不知陛下此举究竟是何用意。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轻易出声,生怕一不小心触怒龙颜。 站在一旁的老太监华安见状,在合适的时机轻声提醒道:“陛下?” 听到华安的声音,齐颂白清了清嗓子,对着下方的苏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快快请起!”说罢,还象征性地挥了挥手。 苏老夫人略显踉跄地站起身来。她抬起头,目光凝视着上座那位满脸笑意的陛下,心中满是不解。 自己的寿宴,他来的突然,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赏赐,他来做甚? 这时,站在一旁的苏青山笑着招呼诸位:“请各位就座吧!”于是乎,众人纷纷依言落座。 端坐的齐颂白面不改色,自己这个陛下都没说让坐,他倒是招呼的挺快!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朝着上方望去,在齐颂白微微颔首示意之下,寿宴才继续下去。 苏老夫人也在老仆妇的搀扶下,移步前往一墙之隔的后院去。 后院中的席位上,颜宁她们几个推杯换盏,已经接连喝下了好几杯。 颜宁的酒量不错,相比之下,阿汐就显得逊色许多。 才喝了小半壶酒,她就已经开始有些醉态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 颜宁倒酒时,忽然听到从前院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 “杜大人,当着陛下的面,你也敢污蔑官眷清白,你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颜宁一听,立刻分辨出这是自己哥哥的声音。而哥哥口中所说的那位杜大人,是个声名狼藉的浪荡子。 此人风流成性,常常口不择言,总说出一些让人难堪的话来。 哥哥平时都不会搭理这人,怎么今天反而当着陛下的面,跟他争辩起来了? 在前院的男宾席位上,杜放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丝毫不惧,“哼,本来事实就是如此嘛!颜侍郎,你的妹妹跟齐公子的妹夫私相授受,甚至还夜不归宿。这件事情如今整个都城的人都知道,又何止我一个人在这里说?” 颜柏霖原本并不想和这种无赖多费口舌,但此事关系到自己的妹妹,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管,于是忍不住开口争辩了几句。 他站起身来,身姿挺拔如松,对着端坐在上方的齐颂白行了一礼,恭声说道:“陛下,这杜放对臣妹倾慕已久,曾上门提亲,但因其品行不端,被家父断然拒绝,杜放因此心怀怨恨,四处散布谣言诋毁臣妹的清誉,恳请陛下为臣妹主持公道!” 高座之上的齐颂白正襟危坐,面沉似水。今日前来此处,他实则身负要事,不想管这些有的没的。 况且,杜放的父亲,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这个节骨眼上的事儿,他管不了。 齐颂白微微抬起茶杯,轻浅浅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香茗,然后悠然放下杯子,装耳聋,没听见。 就在他准备继续佯装未闻之时,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颜柏霖腰间悬挂的那只钱袋。 那一刹那,齐颂白心头猛地一跳,目光瞬间被吸引,他眼睛一刻也没挪开,勾勾手,对着附耳过来的老太监华安低声吩咐起来。 由于声音极低,旁人根本无法听清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片刻之后,只见华安迈着轻盈而又细碎的小步子,快速走到颜柏霖身旁,躬身施礼道:“颜侍郎,您腰间所挂的钱袋甚是别致,可否借陛下一观?” 颜柏霖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毫不犹豫地解下腰间的钱袋递予华安。 华安双手接过钱袋后,小心翼翼地转身回到齐颂白身侧,毕恭毕敬地将其呈上。 他接过来定睛细看,只见这钱袋上绣着一朵绿色的荷花图案,看着这熟悉的绣工,齐颂白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感觉。 是她? 齐颂白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钱袋,眼神凝视着上面图案,他抬起头来,望向站在下方恭敬而立的颜柏霖,“颜侍郎,这钱袋上的图案,孤甚是喜欢,不知究竟是何人所绣?” 颜柏霖赶忙躬身施礼,答道:“回陛下,是臣妹颜宁所绣。” 听到这话,齐颂白瞥了眼一旁的喝的晕乎乎的杜放,他不由自主地再次握紧了手中的钱袋子。 齐颂白吩咐身旁的华安:“去请颜小姐。”华安领命后,匆匆转身离去。 此时的他,握着钱袋子的手都有些颤抖,他的目光一直在门口处,期待着那个身影能够尽快出现。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华安领着颜宁进来。 眼前的女人身着一袭淡蓝色的衣衫,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至腰间,其中一半轻轻挽起,几支精美的钗子点缀其间,长了一张清冷美人的脸,眉眼如画,朱唇不点而赤,宛若画中仙子,让人望尘莫及。 待到颜宁走近,正要盈盈下拜之时,坐在上方的齐颂白却突然抿唇一笑,不等她行礼,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孤有一问题,想要请教颜小姐。” 颜宁微微福身,娇柔的身姿似弱柳扶风,她轻启朱唇应道:“陛下请问。” 只见齐颂白晃了晃手中那绣着绿色荷花的钱袋子,“颜小姐,这荷花是你绣的?” 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那个有些不知所措女人,想从她那里再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此刻,颜宁一脸茫然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颜柏霖,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提示。可颜柏霖同样也是满脸疑惑,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颜宁收回目光,定了定神,小心翼翼且措辞谨慎地回答道:“回陛下,是臣女随手所绣。” 齐颂白继续追问道:“为何颜小姐所绣的荷花是绿色的?其中莫非有什么特殊缘由?” 说罢,他将目光缓缓移至钱袋子,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紧紧锁定着面前的颜宁,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此时的颜宁感到一阵窘迫和尴尬,她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再次悄悄地用眼神瞥向身旁的哥哥。 而颜柏霖此刻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陛下为何会对这朵绿荷花感兴趣。 正当颜宁准备开口回应之时,突然间,一道响亮的喊声自他们身后传来:“齐公子到!” 在座之人听闻门外动静,皆纷纷起身而立,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颜宁心中一阵慌乱,见此情形赶忙往旁边退让几步。 这会儿,她满心只想尽快离开此地,但一想到陛下之前询问自己的问题尚未作答。 如果就这样贸然离去,恐怕会遭人诟病,甚至被指责为藐视天威,于是只好强忍着留在此处。 只见齐砚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身姿挺拔,腰间别着一柄匕首。腕间银色的束袖,则犹如点睛之笔,为整身装扮增添了几分凌厉之气。 他步履沉稳地朝着前方迈进,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行至御前,他恭敬地躬身行礼道:“陛下。” 坐在上方的齐颂白微微抬手,“王叔不必如此多礼。” 待到齐砚站直身后,在场众人齐声拜道:“见过齐公子!”这呼声整齐划一,震耳欲聋。 此时的颜宁却挺直身躯,秀眉紧蹙,双眼直直地盯着齐砚所在的方向。 就在刚刚,齐砚从她身边经过时,她嗅到了一缕似曾相识的气息。 她的视线紧紧锁定在齐砚的背影上,越看便越发觉得眼前这人的身形,与陆砚的身形重合起来。 颜宁不由得回想起方才阿汐对她说过的那句话:你不觉得?陛下和陆砚长的很像吗? 她的眼角余光,落在上位的齐颂白身上。片刻,颜宁的目光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 细细端详之下,这陛下竟然和陆砚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他们的五官轮廓就像是用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线条硬朗而又深邃。唯一不同的便是两人眼中的神情。 陛下的眼神威严而冷峻不脱稚气,而陆砚的眼神则更多了几分狡黠与精明。 据传闻所言,那齐砚心狠手辣,杀人手段残忍令人闻风丧胆。 而身为商贾的陆砚同样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齐砚,陆砚……名字都是一个砚字! 此刻,那股熟悉的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空气之中,再加上眼前那道近乎一模一样的背影,使得颜宁心中的疑惑更深! 她隐约觉得,这齐砚和陆砚极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第81章 怎么到了孤这儿,姐姐头也不敢抬?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苏青山见齐砚来了,脸上顿时浮现出如释重负般的表情,好像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赶忙热情地迎上前去,殷勤地招呼着齐砚入座,此刻的苏青山忘记了,他的管家,去了许久还不曾回来! 齐砚尚未完全坐稳身子,突然间,颜宁身后的杜放不知何时竟发起了酒疯。 只见他满脸通红,双眼迷离,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并伸出双手死死地拉住颜宁不肯松手。 同时,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叫嚷着:“颜宁,你父到底收了多少银子,把你卖给那商贾?嘿嘿……我杜放今天把话撂在这里,只要你愿意跟我走,不管多少钱,我都给双倍买下你!怎么样?”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人群中都是小声议论两人的声音。 就连齐砚的目光也朝她看去,面具下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看起来也没有要出手帮颜宁的意思 而杜放的这一番话,让一旁的齐颂白听得握紧手中的茶杯,脸上却神情自若,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见齐砚没有动作,他也不敢出声制止! 好在颜宁之前喝了几杯酒,本来就不好惹的她,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了杜放的肚子。 杜放重心不稳,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只听得一声惨叫响起!同时,颜宁趁机用力挣脱被紧紧抓住的手,以免被他拽下去。 刹那间,一阵嘈杂刺耳的‘哐当当’骤然响起,震得在场之人皆是心头一颤。 是那杜放因为想爬起来,双手紧紧拽住面前的桌子,喝了酒的缘故猛地用力一拽,那张沉重的桌子竟然就这样轰然倒下。 桌上摆放的瓜果点心以及美酒佳酿瞬间如雨点般倾泻而下,噼里啪啦地砸在了杜放的身上。 刹那间,他浑身沾满了食物残渣和酒液,模样可谓狼狈至极,直接起不来,睡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颜宁转头朝着上位的人双膝跪地,刚要告状。 却被站在一旁的哥哥颜柏霖抢先,他迅速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陛下,这杜放实在是胆大包天,竟敢公然藐视天威!当着陛下的面,对臣妹出言不逊,其行为举止简直毫无礼数可言,请陛下一定要为臣妹作主啊!”说罢,他怒目圆睁,侧过脸狠狠地瞪向倒在地上的杜放。 一直沉默不语的齐颂白正欲开口说话,然而话未出口,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声惊恐的呼喊:“不好啦,走水了!走水了!” 这突如其来的惊叫声打破了殿内原有的紧张气氛。 苏青山听闻此言,霍然起身,动作敏捷迅速地朝外走去,其余众人见状,也纷纷紧跟其后,一窝蜂似的朝门外涌去。 混乱之中,颜宁瞅准机会,抬起脚对着地上的杜放狠狠踹了几下。 若非哥哥颜柏霖眼疾手快及时拉住她,只怕以她心中的愤恨上头,真会对杜放下死手不可。 颜柏霖一把拉住颜宁就要往外走,慌乱之间,他们竟完全忘记了上方还有陛下。 那位本该在齐颂白身侧的齐砚,此刻已不知去向,偌大的正厅之中,唯独剩下齐颂白依旧稳稳当当地端坐于上位。 他那双深邃如潭水的眼眸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兄妹二人,一点慌张的感觉都看不出来。 只见齐颂白身旁的老太监华安步履匆匆地来到颜宁面前,微微躬身,“颜小姐,陛下的问题,您尚未作答呢!” 说罢,华安便迅速转身走向门口。只见他挥挥手,示意门外守候着的侍卫们进来,然后轻声交代几句。 不一会儿,几名侍卫就小心翼翼地将喝得不省人事的杜放给抬了出去。还顺带叫走了颜柏霖。 此时此刻,这里仅剩下颜宁与齐颂白二人。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正欲开口回答先前陛下提出的那个问题。 还未张嘴,齐颂白已经立在了自己的面前。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能够清楚地看到他腰带上那朵栩栩如生的荷花刺绣。 “荷花为何会是绿色的呢?”齐颂白再次发问,嗓音温柔清冽,望向她的目光一直在观察她眼底的情绪。 颜宁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发现屋内除了自己和眼前这位之外,再无他人。 她心中暗惊,此地不宜久留,于是赶忙向齐颂白行了礼,恭声答道:“回陛下,只因臣女向来偏爱绿色,所以绣的荷花是绿色的。” 话音刚落,齐颂白忽然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稍稍低下头,目光直直地落在微微仰起头来的颜宁脸上,“是因为,只有绿色的荷花,才能做叫花鸡对吗?” 在颜宁那双忽然充满惊愕与难以置信的眼眸中,齐颂白竟然出人意料地从口中轻轻吐出了三个字——“大,姐,姐?” 颜宁那原本黯淡无光、毫无生气的眼眸之中,突然间像是划过了一颗流星一般,多出了一丝微弱却又引人注目的光亮。 然而,这抹光芒就如同夜空中的闪电,转瞬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齐颂白缓缓伸出手,递过去一个小小的荷包。 那荷包上也绣着一朵绿色的荷花,但针脚粗糙、线条扭曲,显然绣工并不精湛,可以说是绣得相当的丑...... 当颜宁的目光触及到这个荷包时,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记忆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瞬间冲破了束缚,向她疯狂袭来。 颜宁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随手捡到的小乞丐竟然会是……陛下! 当年她把小乞丐骗回家藏到柴房的小屋里,给他穿上自己的衣裳,给他扎起可爱的小辫子。 甚至让小乞丐乖乖叫自己“大姐姐”,更过分的是,她还强迫小乞丐假装吃下用泥巴做成的“叫花鸡腿”...... 一桩桩、一件件往事涌上心头,每一件都令颜宁感到无地自容,恨不能立刻找一条地缝钻进去,永远不再出来见人。 此时,齐颂白静静地凝视着她,将她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只见颜宁粉嫩的双唇紧紧抿着,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泄露内心的慌乱与不安,她的眉毛也紧紧皱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她实在是不敢面对现实,把头埋在胸前! 齐颂白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故意压低嗓音,用一种极其温柔的语气轻声喊着:“大姐姐。” 这声轻唤如同一股电流传遍颜宁全身,使得她浑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立起来。 紧接着,只听得“扑通”一声,颜宁毫不犹豫地扑倒在地,双膝跪地,额头紧贴地面。 她颤声道:“陛下,臣女年少无知,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陛下龙威,还望陛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臣女!” 齐颂白蹲下身来,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禁笑出声来,“姐姐刚刚踹那杜放,一下都没犹豫,怎么到了孤这儿,姐姐头也不敢抬?” 颜宁此刻哪里有胆量抬起头来!他可是九五之尊,大夏的陛下!自己这么对他,他要是记仇,不仅自己,连颜家都会遭殃……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轻柔的声音,“姐姐?”齐颂白开口叫着。 这一声“姐姐”传入颜宁的耳中,让她不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她连头都不敢稍抬一下,只是一个劲儿地继续求饶道:“还望陛下能够宽恕臣女年少无知犯下的过错,臣女真的知错了。” 听到这话,齐颂白微微抿起嘴唇,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伸出手去,轻轻地将跪在地上的颜宁搀扶起来。 人虽然已经被扶起来了,但可以明显感觉到,颜宁还是怕得很,始终低垂着头,根本不敢往上看一眼。 齐颂白见状,用温和的声音说着:“孤不会治你的罪的,你不必害怕。” 颜宁依旧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当真不会治臣女的罪?” 齐颂白咧着嘴笑了笑,“孤岂敢随意治你的罪啊!说起来,孤反倒有些担心姐姐若是稍有不满,便会动手打人。” 颜宁一听,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连声音都有些发颤:“臣女不敢。” 要不是她刚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去踹那杜放,齐颂白此刻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他缓步走到原本的位置坐下,倒了杯茶来喝,见颜宁这战战兢兢地模样,温声提醒她:“站在门口容易受伤,过来坐吧!” 第82章 夫人,叫夫君就好! 闻言,颜宁不由自主地向后方望去。只见偌大的庭院中,那些前来贺寿的宾客们以及府中的小厮丫鬟全都不见了。 唯有门口的宫女和太监还低着头静静地站在原地。 颜宁定了定神,迈步走向距离齐颂白最近的那个座位坐了下来。 她贼一般小心翼翼的目光投向齐颂白所在的方向,就在她的视线与齐颂白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时,她看到眼前这个少年的眼中满是温柔和欢喜。 此刻的齐颂白,眼中全是颜宁的模样。 他的目光始终停在这个只要反驳她一句,就会扬起手来想要打自己的“大姐姐”身上。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凶巴巴的,稍有不顺心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打人。 就是因为自己与她争论,没有绿色荷花,就算有绿色荷花也不能做叫花鸡这件事,差点就挨了她一巴掌! 齐颂白每次想起来她总是凶巴巴扬手的样子,都觉得想笑。 面对他直白的眼神,颜宁不禁感到一阵尴尬,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于是,她勉强挤出一丝比笑容后,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自己那双微微颤抖的手。 齐颂白那双装满欢喜的眼眸一刻也未曾离开过颜宁,如果不是身份有别,他恐怕早就已经冲上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做自己的王后! “孤还记得姐姐从前可是个能言善辩之人呢,怎地如今变得如此文静?” 当颜宁听到“姐姐”这两个字时,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瞬间全都冒了出来。 她在心中暗暗骂自己:当初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吃饱了没事干把小乞丐给骗回家,让他穿裙子,叫姐姐,还威胁他不吃泥巴鸡腿就要打他……他……他真的不记仇吧? 想到这里,颜宁忍不住紧紧地皱起眉头,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内心不停地祈祷着齐颂白千万别再继续叫她姐姐了。否则,她真的考虑干脆直接装晕过去算了! 好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只见他微微弯下身子禀告道:“陛下,火……已经灭了!” 听到这话,颜宁不禁心中暗想:火灭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何这侍卫看上去脸色好像不太好? 与此同时,齐颂白脸上的笑容也突然变得僵硬起来。他轻声嘟囔着:“这个老狐狸,八百个心眼子!” 紧接着,齐颂白喊了一句:“千首领!” 刹那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是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此人怀中抱着一把长剑,落地后便向着齐颂白拱手作揖,“陛下!” “快去找东西!”齐颂白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 然而,千山似乎有所迟疑,但仅仅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抱拳领命而去。 可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心细如发的颜宁却注意到了千山手中宝剑上的纹样。 那纹路与陆砚那个戴着面具的属下所持之剑的纹路极为相似,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陆砚不过是一介商贾,自己拥有如此高强的武艺已经很让人怀疑了,但他身旁还跟随着一个身手不凡的随从…… 熟悉的气息,一样纹路的宝剑…… 颜宁脑海中的思绪飞速转动着,突然间,像是灵光一闪,她似乎想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 她连忙转过头来,对着齐颂白盈盈施了一礼,“陛下,臣女先行告退。”说罢,不等齐颂白回应,颜宁便转身快步离开了此地。 她猛地起身,转身拔腿就跑,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眨眼间便跑得无影无踪。 颜宁匆匆赶到后院,这里同样也是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她心中焦急万分,顾不得多想,沿着院子一路小跑着找人。 这国公府的府邸规模宏大,乃是一座四进的院落。颜宁只能加快步伐往里走去。 穿过一重又一重的院门,终于在内院看到了那些之前消失不见的宾客和丫鬟们。 只见众人纷纷围拢在后门门口处,神情紧张而专注。 此时,左边的一间房正冒着缕缕青烟,缓缓升腾而起。她不由得心头一紧,快步靠近人群。尚未走近,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便传入耳中。 颜宁踮起脚尖,努力从人群缝隙中张望,但始终未能寻到母亲和哥哥的身影。 她突然瞥见阿汐和苏云烟正奋力地向前拥挤着,似乎想要冲到前面去。 正当颜宁准备抬腿继续向前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毫无征兆地袭来,瞬间将她整个人带离原地。 堵在后门的人,都在往后山之中的远处看去。 两伙人马正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其中一方是以沈御为首,他带领的人,是苏青山的私兵,另一方则是齐砚及其训练有素的暗卫。 双方激战正酣,刀光剑影交错闪烁。眼看着沈御渐渐处于下风,难以抵挡对方凌厉的攻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七娘骤然现身,她将颜宁挟持在了手中,并冲着齐砚高声喊道:“齐砚,立刻让你的人全部退下!放我们走!” 突然听到声响,齐砚那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瞬间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不远处,七娘正拿着她那把扇风的小扇子,抵着颜宁的脖颈,颜宁似乎已经昏迷,紧闭着双眸,整个人靠着七娘支撑。 齐砚见状,没有丝毫犹豫,右手闪电般地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紧接着,他手臂一挥,那匕首直直地朝着七娘飞射而出,速度快得让人几乎无法看清其轨迹。 七娘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眼前一道寒光闪过,随后便是一阵剧痛袭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却摸到一手鲜红的血迹! 齐砚甩出的匕首精准无误地划过了她的脖颈动脉,刹那之间,七娘脖颈处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溅洒在绿油油的草地。 与此同时,寂静的山林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阿姐……”声音悲痛与绝望,仿佛要穿透云霄、响彻整个山林。 齐砚面无表情地接住飞回来的匕首,然后缓缓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远处。沈御此时已被几名暗卫牢牢控制住,几人将他按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仍然拼命地向上抬起,似乎想要透过人群,最后再看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七娘。 齐砚慢慢地踱步走到倒下的两个女人身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仍在汩汩流淌鲜血的七娘。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嘲讽笑容:“哼~上次我就警告过你,别用女人来要挟我!可你偏偏不听,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回想起上次,如果不是七娘左手抓着阿汐,右手挟持着颜宁作为人质,让他投鼠忌器,她恐怕早就跟今日一样被割断喉咙,而不是划伤脸了! 一旁被钳制的沈御,嘴巴早已被那粗糙的布条死死勒住,但口中却依旧能够清晰地传出一声声呼喊:“阿姐……”这两个字在空中久久回荡。 齐砚见状,只是冷冷哼了一声,随即挪动脚步缓缓走到颜宁身旁,他弯下腰去,动作轻柔地将倒在地上的颜宁一把抱起。 可就在这个瞬间,颜宁趁着齐砚无暇躲闪之际,猛地伸手,迅速且准确无误地将他脸上戴的面具摘下来! 刹那间,阳光逆向照射而来,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映入了颜宁的眼眸之中。 当齐砚低下头望向怀中之人时,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诧异,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害怕! 想过她会察觉,会怀疑,只是没想到,她发现的这么快! 原来,齐砚……陆砚……竟然真的是同一个人! 见到陆砚这张脸,颜宁的双眸之中不见丝毫波澜起伏,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水一般。 她缓缓伸出双手,轻轻地环绕住齐砚的脖颈,而后微微纵身向前一靠,便将自己的脸颊埋进了他的脖颈处。 随后,只听得颜宁用一种极其轻柔的嗓音问道:“我该叫你陆砚呢?还是应该唤作齐砚?” 这声音听上去温柔至极,似乎完全没有半点儿生气怨恨的意味,但……颜宁性子的齐砚心里很清楚,如果说此刻的她不给自己两巴掌也不破口大骂。 那么她定然是在盘算着,要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自己的性命! 想到此处,齐砚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略带戏谑的笑容。他双臂用力收紧,将怀中的人紧紧抱着。 齐砚侧过头去贴近她的脸颊,柔声低语道:“夫人,叫夫君就好!” 第83章 陆砚说什么都听我的,齐砚听吗? 颜宁沉默不语,空洞无物的双眼凝视着齐砚露出的脖颈,就在她刚刚张嘴之际,一阵低沉而带着威胁意味的话语如冷风般吹入她的耳际。 “夫人别想着咬我的脖子,多想想你的家人!”齐砚的声音冰冷刺骨,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颜宁压根儿就没想要动口咬他,她也没蠢到这种地步! 颜宁靠在他肩头轻声问:“你会把沈御怎么样?” 闻言,齐砚已然松开双手,将颜宁轻轻放下。只见他转身弯下腰,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张面具。 待面具重新戴在脸上之后,他方才缓缓转过头来回应颜宁,“夫人不该问!” 那张面具一旦戴上,似乎便能瞬间将齐砚体内那嗜血、心狠手辣的一面彻底释放出来。 颜宁见状,故意做出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眼帘低垂,宛如风中残荷般娇柔无力。 她轻轻提起裙摆,莲步轻移,缓缓转过身去,一步一步朝着后方的门扉行去,自始至终都未曾回头看上一眼。 齐砚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颜宁那渐行渐远的单薄背影,心中翻涌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复杂情绪。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脑海之中不断浮现出刚才颜宁那失望的神情。 她眼中没有丝毫恨意与怨念,只是失望。齐砚满心疑惑,完全弄不懂颜宁到底在失望什么? 定国公府中。 苏老夫人的寿宴依旧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此时,定国公反倒镇定自若起来,因为死的是七娘,活着被抓的是沈御。 沈御一直将他视为亲生父亲一般,即便被齐砚抓去,遭受种种严刑拷打,他也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 更重要的是,所有关键的证据都已在那有意为之的大火之中化为灰烬,就连后山藏匿的兵器,早在昨夜就已被沈御派人悄悄运走。 至于那些私兵,都是死士,死人,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他们,什么也查不到! 花园内,戏班子开始敲锣打鼓,好不热闹。阿汐先前喝了些酒,这会儿倒是清醒了许多。 听到那婉转悠扬的唱腔传来,她顿时来了兴致,不由分说地拉起颜宁和苏云烟一同前去看戏。 阿汐平日里极少有机会看戏,今日一见,竟是看得如痴如醉。颜宁见状便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她。 这时,心思细腻的苏云烟却很快察觉到颜宁有些心不在焉。 她轻轻地拍了拍颜宁的手背问道:“宁宁,你这是在想什么呢?怎么魂不守舍的?” 这苏云烟现在还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沈姐姐死了,沈哥哥也被齐砚抓了去。 在后山那边,苏云烟只是远远地望着山里那片混乱的场景。 只见那里有两拨人正在激烈地打斗着,但由于距离实在太远,再加上看的人太多,她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身影,根本无法看清具体情况。 颜宁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对着苏云烟说道:“没什么事,我可能就是喝多了酒有点晕乎了。” 然后,她转过头再次看向苏云烟,并嘱咐道:“云烟,阿汐特别喜欢看这种热闹戏,等她看完戏之后,麻烦你安排马车将她送回我家。我现在感觉不太舒服,就先走一步了。” “啊!好吧!”听到颜宁这么快就要离开,苏云烟不禁撅起小嘴,满脸都是不舍。 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颜宁缓缓站起身来准备离去的背影,似乎想要用眼神留住对方。 苏云烟送颜宁出了定国公府的大门,她一眼就瞧见自家的马车还停在门口,想必母亲和哥哥应该还留在府中。 她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赶紧回家。 没过多久,马车便抵达了颜府。颜宁一下车,便急匆匆地朝着自己所住的院子走去。 刚一踏进院门,她就看到宁霜正拿着扫帚认真地清扫着庭院中的落叶。 “小姐,你回来啦!老爷今天特意给你买了点心,要不要吃一些?” 宁霜满脸笑容地快步迎了上来。然而,颜宁却是仿若没有听到一般,径直朝着屋里的床榻走去。 宁霜看着颜宁那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的模样,心中虽有疑惑,但也并未多嘴询问什么,只是默默地跟随着她来到床边,待颜宁躺下之后,轻轻地将帷幔缓缓拉了下来。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颜宁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发现自己的床边竟然围满了人。 自己的父母、哥哥,还有阿汐……甚至齐砚也在! 看到颜宁醒过来,颜母立刻握住她的手问道:“宁宁啊,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呢?”母亲的言语之中满是担忧与疼惜。 此时的颜宁心中五味杂陈,她很想当着众人的面揭穿齐砚的真面目,可是一想到如果家人们知晓了事情的真相必定会为此事忧心。 她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母亲,您别担心,我没事儿,可能是有些累了而已。你们都快些回去歇息吧!” 听了颜宁这番话,颜家人虽然仍有些放心不下,但还是依言相继离开了房间。 很快,床边便只剩下阿汐和齐砚两个人了。阿汐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齐砚,没好气儿地催促道:“喂,你还杵在这里干嘛?赶紧走啊!” 谁知齐砚对于阿汐的驱赶完全不以为意,他不仅没有挪动半步,反而大摇大摆地坐到了床边,还用一种略带挑衅意味的眼神瞥了一眼阿汐。 面对如此嚣张跋扈的齐砚,阿汐气得直咬牙切齿,她毫不示弱地回敬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气呼呼地扭过头转身离去。 此刻的颜宁面色如纸般惨白,浑身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软绵绵地躺在那里。 她抬起头,目光艰难地落在齐砚那张冷峻的脸上,他那双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令人不寒而栗。 颜宁鼓足勇气,用微弱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问道:“你……你既然不是陆砚,那真正的陆砚到底在哪里?” 齐砚冷冷吐出两个字:“死了。” 说完,他紧盯着颜宁,借着昏黄摇曳的烛火,试图看清她眼底隐藏的每一丝情绪波动。 齐砚暗自揣测,颜宁现在心里一定是在想,陆砚是被他杀的吧! 沉默片刻之后,齐砚忽然压低嗓音,轻声问:“夫人,害怕了?”他的语气虽然轻柔,但字面寒气却让人毛骨悚然。 颜宁紧闭双眸,不敢再看面前的齐砚一眼,她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让对方洞察到自己心中的恐惧和不安。 一旦被齐砚发现自己真实的想法,后果将不堪设想。 面对这样的颜宁,齐砚不禁感到有些意外。原本他只是想试探一下颜宁的反应,没料到她竟然连看都不愿再多看自己一眼,对待自己的态度更是与从前对待陆砚时有着天壤之别。 颜宁对着陆砚还能哭闹,耍小性子,完全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子,可如今在齐砚面前,她却宛如一具毫无生气的牵线木偶一般。 “我听说,你哥哥带你去了宝悦客栈,可都问清楚了?事到如今,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尽管他此时是齐砚,但他说话的语气却丝毫未加重半点,反倒隐隐透露出点点卑微与祈求,就连那紧蹙的眉眼望向颜宁时,也是小心翼翼地。 闻及此言,颜宁方才慢慢地睁开双眼,望向面前的齐砚。 她心中愈发笃定,那宝悦客栈的几个人,要么是被齐砚重金收买,要么就是遭其威逼所致。 人人都知道,齐砚对他那位妹妹,向来都是宠溺有加,简直如同对待公主一般呵护备至。 他的妹妹,处心积虑地设下圈套,毁掉了穆清,硬生生地将穆清从自己身边给夺走。 不仅如此,齐砚还精心策划,蓄意毁坏自己的声誉,还用一个死人的身份强娶,将自己囚禁在牢笼般的地方。 想到此处,颜宁满心不甘,她不甘心被齐砚步步算计,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过齐家俩兄妹…… 只见颜宁缓缓坐直身子,那双原本美若秋水的眼眸此刻毫不躲闪地紧紧凝视着齐砚的双眸,朱唇轻启,声音清冷如冰:“陆砚说他什么都听我的,齐砚听吗?” 她一开口,齐砚微垂的眉眼,也跟着微微上扬,他笑着,极其认真地回她:“齐砚也听。” “我要你娶我!” 第84章 夫人,我是左撇子…… 闻言,齐砚只觉得心跳乱了节奏,短暂的停顿后猛烈地跳动,如鼓点一般急切。 他深邃的眼眸里浮动起柔和的波光,温柔的眼神中翻涌着无数的情丝,那些情丝,仿佛要将眼前的女人绕进眼底。 带着爱意的炽热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紧紧地黏在颜宁那张因病而显得苍白憔悴的容颜之上,从上到下缓缓游移着。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齐砚便猛地回过神来,只见颜宁的眼睛看着自己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她的眼神如此淡漠疏离,这一刻,齐砚清楚地意识到,颜宁似乎早已猜到了他根本不可能答应这件事。 或者说,她是笃定了,自己不会答应。 颜宁确实是笃定齐砚绝对不敢答应娶她为妻这个要求。 如果齐砚真的这么做,一旦妹妹齐玉知晓此事,定然会闹得天翻地覆。 更何况,就算真的把颜宁迎娶进门,以她这般清冷孤傲的性子,恐怕不会给齐玉好脸色看,说不定还会暗中算计加害于她。 想到这里,齐砚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如今家里有一个穆清,都已经让他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出什么乱子。 要是再多一个颜宁掺和进来,且不说她们二人是否会联手对付自己和阿玉,单是应付这两个女人之间的问题就让齐砚觉得心力交瘁、难以招架。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观察着齐砚反应的颜宁,看到他久久不语,心中不禁冷笑,只见她轻启朱唇,冷冷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娶我,那么就答应我三个条件!” 对于齐砚是否答应这三个条件,颜宁也不确定,她也在赌。不过,究竟最终结果如何,还要进一步试探齐砚的底线才行。 听到颜宁提出这样的要求,齐砚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夫人你说。” “我可以继续做陆夫人,但前提是你不能再关着我,我想去哪里就能够去哪里!当然,你也可以派人跟踪我。” 这次,她是真的哪儿都不想去了。此刻,她内心深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希望眼前这个男人,还有他的妹妹,通通去死! 听到第一个条件,齐砚倒是很爽快地点头应承了下来。然而,当听到她紧接着说出的第二个条件时,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只见颜宁目光坚定地说道:“第二,我要活着的沈御!” 齐砚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回她:“夫人,你换一个其他的条件如何?” 说话间,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面前的颜宁,试图从她那黯淡无神的眸子里窥探出她心底真实的想法。 其实,齐砚心里多少也能猜到一些端倪。颜宁这会儿定然是想要与沈御联手来除掉自己。只是,他暂时还无法确定她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面对陆砚的拒绝,颜宁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撑起身子一点点地朝着陆砚靠近过去。 待到距离足够近时,她轻声低语:“我与定国公府的二小姐自幼便交情深厚,而云烟一直将沈御视作亲生兄长一般看待。所以,我不忍心看到云烟为此伤心难过。” 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颜宁接着又补充道:“再者说了,一个被你安然无恙送回国公府的沈御,难道不比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更具有利用价值么?相信以齐公子你的脑子,应该不难明白其中的道理才对吧?” 听完她的话,齐砚唇角微扬,心里对颜宁又多了几分欣赏,“那第三个条件呢?” “你让我咬一口,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齐砚满不在乎地应下,咬一口而已,他还是能承受。 随即,她拽过齐砚的右手,刚要准备下口,颜宁忽然抬眸问他:“咬痛了,你可会躲?” 齐砚端坐着身子,大方地将手送到她嘴边,“不会”两个字刚说出口。 颜宁便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她几乎都下了死手,硬生生将牙齿挤进他的血肉中,她将嘴张的很大,将牙齿尽力靠近他的筋脉上。 此刻的齐砚忍着撕心的痛,浓眉越蹙越紧,额角也随着疼痛冒出细汗,靠在膝盖的手,也不自觉地紧抓着衣物来减轻痛苦。 许久,颜宁咬的腮帮子发酸,头晕目眩,却仍旧不肯松口,她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泄愤方式,来报复他! 就在这时,齐砚忽的从嘴里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夫人,我是左撇子……”他感觉到颜宁这是要把自己的手咬断才肯罢休,这才稍稍提醒一下。 颜宁松了嘴,她满嘴都是鲜红的血迹,本以为,齐砚是靠右手拿刀,没想到他是左撇子。 齐砚见她不信,吃力地用左手拔出腰间匕首,横握着匕首,朝着一根蜡烛的火苗甩出,飞了个来回后,又被他稳稳接住。 不远处被打中的火苗,瞬间熄灭。 他笑颜宁,“夫人的心思太好猜了!”说着,又将匕首插回腰间的刀鞘上。 随后,齐砚抬起血淋淋的右手,牵强一笑,挑眉问她:“可有消气?” 齐砚伸过手擦拭着颜宁嘴角的血迹,指腹触碰她的唇瓣时,柔软的触感使他不自觉的喉结轻滑,眸色是不掩饰的情意。 他的视线落在颜宁艳丽的红唇上,忍不住缓缓低下头朝着颜宁靠近…… 忽然,眼前的女人缓缓闭上双眼,猛的向后倒去。齐砚迅速伸手护着她的头,生怕她磕着碰着,随即又试着轻唤了一声:“宁宁?” …… 深夜,齐砚才回到王府,府医给他包扎伤口时,忍不住调侃他:“王爷,您这是招惹上情债了?” 情债?齐砚默认笑笑。 包扎好后,府医叮嘱道:“伤口很深,这一个月,切记不可用力,以免伤口反复。” 齐砚微微颔首,问起齐玉的身体情况。 府医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王爷,小姐体弱,产子本就是九死一生,现下腹中又是双生胎,小的也只能尽人事,其它的也只能听天命。” “嗯!我知道了。”齐砚摆了摆手,府医便行礼退下。 他随后也起身,去了阿玉房外,丫鬟观雨在门外守夜,见齐砚来,她起身踩着小碎步上前行礼道:“王爷,小姐已经睡下了!” 齐砚无奈地看了眼已经熄灯的屋子,而后又抬步往地牢走去。 第85章 试试就试试! 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石壁上悬挂着几盏散发着昏黄光芒的油灯,微弱的火光摇曳不定,勉强照亮了通向下方石梯的道路。 齐砚和千山小心翼翼地踏着石阶,一步一步缓缓向下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伴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一阵鞭子抽打在肉体上所发出的清脆声响,由远至近地传入耳中。 地牢深处关押着的周四爷,他那原本结实健壮的身躯如今已变得憔悴不堪。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已有愈合的迹象,长时间的囚禁使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此刻的他,正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空洞而迷茫。 当齐砚和千山走到关着沈御的牢房前时,那阵鞭笞之声戛然而止。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手持皮鞭的行刑者看到齐砚到来,连忙放下手中的刑具,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向齐砚行了个礼,然后低头说道:“王爷,小的们用尽各种方法,可这嘴硬得像石头一样,怎么也撬不开啊!” 齐砚闻言,目光移到了牢房内那个浑身浴血的身影上。 沈御的双手和双脚分别被沉重的铁锁牢牢锁住,无法动弹分毫,脖子更是被一条粗厚的铁链死死地固定在了身后的木头架子上,只能保持着一个扭曲的姿势。 他紧闭着双眼,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感知。但那不断从嘴角渗出的血迹可以看出,他其实还清醒着。 那些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流淌而下,一滴接着一滴,重重地滴落在他脚边的地面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啪嗒”声。 齐砚静静地凝视着沈御,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冷地开口对身旁的人吩咐道:“把他丢到定国公府大门前。” 他的话音刚落,牢房内的四名侍卫都有些诧异,就连一直跟在齐砚身后的千山也是满脸惊愕。 毕竟,这地牢内没有人能够活着出去过,沈御算是开了这个先例! 很快,侍卫便齐齐颔首应是。 沈御忽然开口说话:“你放了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怕? 齐砚身体不适,不想与他多费口舌,转身便离开了地牢。 …… 当颜宁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不适感瞬间席卷全身,每一寸肌肤都仿佛在叫嚣着痛苦,每一根骨头都像是被重锤敲打过一般酸痛难忍。 她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朝着门外有气无力地喊道:“宁霜……” 然而,回应她的并不是熟悉的侍女宁霜那轻快的脚步声和关切的问候声。 相反,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由远及近传来。 很快,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来人身上,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轮廓。 竟是齐砚!颜宁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子,但身体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绵软无力。 只见齐砚大步流星地走到床前,看到颜宁正吃力地试图从床上坐起来,他急忙放下手中端着的药碗,伸手扶住了她。 他还贴心地将软枕轻轻地垫在了颜宁的腰间,好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一些。 随即,他重新端起那碗冒着热气的药在床边坐下,舀起一勺汤药,小心翼翼地送到颜宁嘴边,轻声说着:“喝药吧!” 颜宁的目光空洞无神,只见她抬起手,毫不犹豫地将齐砚递过来的勺子用力撇开。 刚才那浓郁刺鼻的药味瞬间蹿入鼻中,令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更何况,这药还是眼前这个男人递过来的,她更是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更别提喝下它了。 齐砚见状,眉头微微皱起。他低头凝视着颜宁那张原本就小巧精致如今却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庞,心里不禁有些心疼。 他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药,语气愈发温柔地说道:“夫人难道连吃药都要哄吗?” 话未落音,齐砚便再次将勺子伸到了已经别过头去的颜宁唇边。颜宁还是突然伸出手用力推了一下。她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异常坚定:“我没病,我不吃药!” 就在这时,齐砚的脸色微微一变。他迅速出手,左手牢牢地抓住了颜宁的双手,同时右手紧紧地锁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并稍稍用力将她的脸掰转过来,迫使她不得不直视自己的眼睛。 “放......”颜宁刚刚张开嘴巴,话还未说完,齐砚那温热而霸道的唇便迅速地覆盖上来。 与此同时,他嘴里含着的苦涩汤药,缓缓地流入了颜宁的口中。 齐砚也趁着给她喂药这个机会,顺势将昨晚一直想做却未能做成的事情付诸实践。 身下的颜宁被齐砚强有力的手紧紧地钳制住脖颈,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只能被迫吞下那令人难以下咽的汤药。 随着吞咽的动作,只听到牙齿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颜宁心中恼怒不已,想要狠狠地咬齐砚一口以泄愤,但她的意图很快就被对方察觉并巧妙地躲开了。 只见齐砚脸上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调侃道:“夫人难道是属狗的吗?怎么这么喜欢咬人?” 齐砚似乎对颜宁的心思了如指掌,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总是能够猜到她的下一步。 颜宁忍无可忍,低声怒吼道:“松开!” 听到颜宁的呵斥声,齐砚倒是很听话,立刻松开了手。 可谁曾料到,获得自由的颜宁二话不说,反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了那张依旧挂着嬉笑表情的脸上。 她怒目圆睁,破口大骂道:“你恶不恶心啊?你要是敢再碰我一下试试看!” 面对颜宁的愤怒指责,齐砚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微微上扬,挑衅地回应道:“试试就试试!” 话音未落,他的手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又是“啪”的一声清脆声响传来——他再次结结实实地挨了颜宁一巴掌...... 颜宁这接连的两巴掌绝非是随意出手。之所以这样毫不留情地教训齐砚,就是要让他记住这两巴掌。 只见齐砚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容灿烂,刚刚挨了颜宁那两巴掌,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腆着脸咧嘴笑着。 齐砚一脸不正经地凑近颜宁,那张俊逸却带着几分痞气的脸庞近在咫尺,嘴里还调笑道:“夫人打得这么之轻,莫不是舍不得对为夫下手?还是夫人想摸我的脸,却又不好意思?” 他这一番厚脸皮的话,让颜宁气得银牙紧咬,一双美目怒视着眼前这个狗东西。若不是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在此刻与齐砚过多纠缠,只怕她会再甩齐砚一巴掌。 颜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怒火,伸手用力推开齐砚,然后迅速穿好鞋子,脚步有些虚浮地朝着房门外走去,每走一步,都觉得浑身酸痛。 就在颜宁刚刚打开房门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映入眼帘,是宁霜正端着一盆清水站在门口。 见到自家小姐出来,宁霜赶忙低下头,压低声音向颜宁告起状来:“小姐,姑爷他......他不让我进去伺候……” 颜宁微微皱了皱眉,但并未开口回应。见此情形,宁霜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瞄了一眼颜宁的脸色,然后又轻声问道:“小姐,要梳洗吗?” 待梳妆时,齐砚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坐在一旁的垫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在梳妆的颜宁,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意。 眼前的女人,美得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哪怕只是静静地坐在这里梳妆,也是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绝美风景。 以至于齐砚看着看着,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占有欲——他真想把颜宁给藏起来,不想让任何人觊觎。 正当齐砚沉浸在欣赏颜宁美貌的思绪之中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颜宁散落在肩头的如瀑长发。 那一刻,他脸上原本肆意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情绪。 紧接着,齐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霍然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齐砚前脚才踏出颜家的大门,颜宁后脚便紧跟着出门去了定国公府。 …… 定国公府门前,苏云烟一路小跑而来,神色匆忙地迎向颜宁,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往房间里拽。 一进屋,颜宁也顾不得寒暄,直接开口问道:“云烟,你沈哥哥可回来了?” 听到这话,苏云烟小嘴一撇,整个人没精打采的,一下子趴到了旁边的小桌子上,开始抱怨起来:“我听说他好像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可是父亲他不许我去看他!” 颜宁看着苏云烟这副模样,她应该还不知道七娘已经死了。不过,好在沈御回来了,颜宁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落定了些。 稍作迟疑后,颜宁拉过苏云烟的手,轻声说道:“云烟,你能不能带我去瞧瞧你沈哥哥?我有话想要跟他说。” 苏云烟听了,眼睛一亮,随即连连点头应承下来。毕竟苏青山只是明令禁止她前去探望,但并没有说不许其他人去! 就这样,两人朝着沈御的院子走去。待到门前,颜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那扇略显陈旧的房门。 踏入屋内,颜宁不禁微微皱眉。 这屋子里的陈设极为简陋,甚至可以说是寒酸,丝毫不像一个国公爷义子所应有的待遇。 目光四下扫视一圈之后,最终定格在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身上。 此时的沈御正紧闭双目,静静地躺在那里。 或许是听到了开门声和轻微的脚步声,他缓缓地睁开双眼,然后费力地用双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强忍着伤痛,将视线投向门口的方向。 当看清来人竟是颜宁时,沈御的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讶。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昨晚齐砚为何会轻易放过自己了…… “齐砚让你来的?”沈御有气无力地问。 第86章 沈御,我该说你蠢,还是你在故意装疯? 颜宁轻移莲步,缓缓地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她上下仔细地打量着面前浑身血迹的沈御,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沈御这个人不是什么善茬儿,然而若是把他和齐砚相比较起来,那他可就得往后站一站了。 只见颜宁悠然自得地一边给自己斟满一杯茶水,一边轻声细语地回他:“我来找你跟齐砚无关。” 此时,沈御强忍着身体的剧痛,用双手吃力地支撑着床沿,艰难地站起身来。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颜宁的对面,就在这一瞬间,他恨不得立刻出手杀了这个女人! 正当沈御准备付诸行动的时候,颜宁却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冷不丁地开口说道:“齐砚杀了七娘,你会帮七娘报仇吧?你要报仇的话,我可以帮你!” 她的这番话刚刚说完,沈御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便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这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笑罢,他猛地伸手扶住桌子,顺势坐到了颜宁的身旁的凳子上。他那充满杀意与寒意的眼神犹如两道利箭一般,直直地朝着颜宁狠狠地射了过去。 “你说你帮我?笑话!若不是因为你,七娘又怎么会死在齐砚手中?我应该先杀了你,再杀了齐砚!”沈御怒不可遏地吼道,并迅速伸出右手,作势就要掐住颜宁的脖颈。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颜宁手腕一转,一支玉簪准确无误地刺在了沈御伸过来的手上。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沈御急忙缩回了手,鲜血顺着他的掌心流淌而下,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颜宁面不改色,双眸平静如水,仿佛那簪子尖端流淌的鲜血只是寻常之物,可能是她知道自己的敌人是齐砚之后,就好像,没那么怕了…… 颜宁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一抹猩红,内心毫无波澜地说着:“沈御,你为苏青山卖命,你们究竟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图谋,这些统统与我毫不相干。我唯一所求的,便是让齐砚和齐玉二人不得好死!只要你肯助我一臂之力,我自然也会投桃报李,如此一来,我们双方皆可受益,何乐而不为呢?” 沈御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讥讽道:“你若真想取齐砚性命,哪用得着这么麻烦!给他下点儿迷药,抹了脖子,不就行了吗?” 颜宁听后,缓缓站起身来,朝着门口方向迈了几步,她回头看向仍坐在桌前的沈御,冷笑一声:“沈御,我该说你蠢,还是你在故意装疯?” 阿汐的那些迷药、毒药对齐砚全然无效,即便能够生效,倘若杀他当真如此轻而易举,只怕这世间早就没了齐砚此人的存在了。 言罢,颜宁不再理会沈御,径直走出了房间。随着房门被轻轻合上,屋内顿时只剩下沈御一人呆呆地坐在桌前。 此时,沈御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桌上颜宁刚刚用过的茶杯。那杯沿处,尚残留着几缕淡淡的胭脂痕迹,宛如晚霞余晖般艳丽夺目。 沈御的目光就此定格在那茶杯之上,久久未曾移开,也不知此刻他的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 初夏的阳光温暖舒适,颜宁与宁霜没坐马车,而是一前一后沿着街道往家里走。 都城依旧热闹繁华,人来人往,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忽然。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横在了颜宁面前,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只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颜小姐,真真是太巧了!没想到在这都能碰见你。” 颜宁闻声抬头看去,说话那人是杜放!看来昨日自己对踹他那几脚还是踹得太轻了些。 不过嘛,此人来得倒是恰到好处。 这杜放乃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且对颜宁觊觎已久,拿杜放来当踏脚石,再合适不过了。 颜宁对身侧的宁霜叮嘱一句后,她垂下眼眸微微一笑,娇声说道:“杜大人,听说城郊的荷花已经开了许多,不知杜大人可否愿意顺路载我一程?” 杜放一听这话,顿时心花怒放,忙不迭地掀开马车帘子,急匆匆地下了车,满脸堆笑地伸手去搀扶颜宁上车。待颜宁坐稳之后,杜放也跟着钻进了车厢内。 然而,就在杜放刚刚想要对颜宁动手动脚之际,只见颜宁手腕一转,迅速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迷药,对着杜放那张色眯眯的脸猛地一吹。 这可是阿汐专门为颜宁调配的改良版迷药,药效极强,只要沾上一点便能让人立刻晕倒在地。 眼看着杜放毫无防备地被那迷药直接喷了一脸,颜宁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连忙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同时快速地挥动着衣袖,试图将那些弥漫在空气之中的药粉尽可能快地驱散开来。 在马车里,颜宁心一横,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对着自己又掐又拧,直掐得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一块块触目惊心的乌青色伤痕。 接着,她发疯似地用力拉扯着自己原本梳理整齐的的头发,撕扯着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单薄的衣衫。 做完这一切后,颜宁稍稍停歇下来喘了口气,然后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已然晕倒在地的杜放。 只见他双目紧闭,静静地躺在那里。不知为何,颜宁心头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恨意,于是她咬咬牙,伸手过去粗暴地将杜放的衣服一一解开...... 没过多久,马车终于缓缓驶到了荷花池边。刚刚靠近,颜宁便听到一阵嘈杂的呼喊声从马车外传了进来。 紧接着,只听得“吁——”的一声长嘶,马车猛地停了下来。 随后便是一连串重物坠地的声响传来,是驾车的马夫以及随行的小厮被人一把从马上给硬生生地扯了下去。 颜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闭着眼紧张地等待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果不其然,下一刻,马车的帘子突然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拉开。刹那间,一道刺眼的阳光直直照射进车厢内。 这会儿,杜放正压在了颜宁的身上,一双安禄山之爪更是不老实地朝着她的衣襟处伸去,显然是想要对她行那不轨之事。 而当杜放察觉到有人闯入并回过头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戴着诡异面具的脸庞。那张面具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齐...齐公子!”杜放惊恐万分地大喊出声。 此时此刻,站在马车帘子处的齐砚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他那双原本深邃如海的眼眸此刻闪烁着寒光,凛冽的目光中更是隐隐透露出些许无法掩饰的戾气。 只见他二话不说,猛然伸出手,死死地揪住杜放的衣领,然后手臂一发力,像是扔垃圾一样将杜放整个人给狠狠地甩出了马车。 杜放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由于惯性使然,他在地上接连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止住身形。 然而还没等他爬起身来,一群身着黑色夜行衣的暗卫便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闪现而出,迅速上前将他牢牢地挟持住,使其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杜放趴在地上,脸上满是迷茫,暗卫?齐砚的人?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与此同时,在宽敞而华丽的马车之中,颜宁紧闭双眸,佯装昏迷不醒。 一旁的齐砚见状,不禁咂了咂嘴,目光凝视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无依、实则心机深沉的女人。 尽管他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但终究还是难以掩饰那份恼怒与无奈。 只见齐砚缓缓开口,对着装晕的颜宁轻声说道:“你竟然愿意为我如此费尽心思,真不知我是应该为此感到高兴,还是生气?” 话音未落,他便伸出双臂,轻柔地搂住颜宁的细腰,顺势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你想要我除掉杜放,直说便是,何必折磨自己,甚至不惜毁掉自己的清誉?”齐砚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仿佛生怕一松手颜宁就会从自己的怀中逃脱。 他搂得极紧,以至于颜宁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齐砚回想起晨时,仅仅因为自己亲了她一下,颜宁便给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 可如今,她却甘愿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筹码来精心策划这场陷阱。想到此处,齐砚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又一阵的自责。 齐砚知道,所有的过错都在他一人身上。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双眼的颜宁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眸。 她静静地感受着齐砚那颗因愤怒而急速跳动的心脏,以及那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此时此刻,齐砚气得浑身微微颤抖,那紧贴着自己身躯的身子也随之轻轻颤动起来。 不得不承认,齐砚是很聪明,颜宁也知道,自己这点儿小的心思,骗不了他。 不过也好,他心甘情愿,更好! 颜宁冷声回应他:“是你带我去的宝悦客栈,也是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也是你在定国公府,为了帮你妹妹,亲口说我与别人私会一夜不归。” “昨天在定国公府,你知道那些夫人背着骂我什么吗?骂我不知羞耻,骂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水性杨花,你是怎么好意思说我自毁清白的?” 颜宁这一番话,没有言辞激烈,没有咄咄逼人的质问,她的语气反而有一种超脱的平静。 第87章 你是想要造反不成? 若不是她提醒,恐怕齐砚真就快要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了。 但满城谣言,全都是拜杜放所赐,除了这个胆大包天的人,还有谁敢肆意散播朝廷重臣家眷的蜚短流长! 而昨日那些夫人们所说的话,倒也并非那般不堪入耳。只不过其中有一部分被颜宁刻意地添油加醋一番。 以现如今齐砚的态度来看,只要是从她口中说出的话,那便如同圣旨一般不容置疑! 只要齐砚对她若是能够再多心疼一分,那么她便能更早一日踏入齐王府的大门,到那时,她定要日日夜夜地折磨齐玉,让那个女人永远不得安宁! 听完颜宁的话,只见齐砚缓缓松开了紧握着的双手。 由于他脸上戴着面具,旁人根本无法看清他此刻究竟是何种表情,但却能清晰地望见那双眼睛里快要溢出眼眶的心疼和后悔。 “呵呵……”颜宁突然觉的齐砚甚是可笑,不禁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声。 她就这样一边笑着,一边将白净的脸凑近齐砚身前,颜宁伸手抓住他的手掌,而后轻轻地放在自己那娇嫩白皙的脸颊上,再顺着脖颈一路向下摩挲而去。 “你摸过的地方,他都碰过……呵呵。”颜宁说完,便猛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下了马车。 马车外,站在一旁的千山见她衣衫不整,急忙挥手示意周围的暗卫们纷纷转过身去。 恰在这时,千山忽然听见了马车里的异样动静,转过头又看到马车底下渗出的血迹,他以为颜宁做了什么,随即一个箭步冲上马车。 看到齐砚正背对自己扶着马车上的木板,身体不停的起伏,他立刻吩咐暗卫将颜宁抓起来。 千山心急如焚地冲进马车,双手紧紧扶住摇摇欲坠的齐砚。 齐砚却愤恨地瞪了千山一眼,怒喝道:“你是想要造反不成?”那凌厉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千山的灵魂。 千山瞬间意会,他连忙低下头去,活脱脱像一个做错了事而惶恐不安的孩子。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以为......夫人......夫人她......”话还未说完,便因紧张而语无伦次起来。 齐砚并未回应千山,而是迅速伸出一只手,抓过千山的手臂,用他的衣袖擦拭掉自己嘴边残留的血迹。 做完这些后,齐砚地丢下一句:“真是个榆木脑袋!”随后,他纵身一跃跳下马车。 刚落地,齐砚便望见不远处颜宁正被手下牢牢擒住。他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朝颜宁走去,眨眼间已来到近前,弯腰伸手将颜宁一把打横抱起。 就在这时,一旁同样被制伏在地的杜放,眼见此景,忍不住朝着齐砚高声喊道:“齐公子?你这究竟是何意啊?”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愕与不解。 可谁知,杜放这不吭声倒也罢了,他这么一张嘴,齐砚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瞬间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喷涌而出。 只见齐砚眼中寒光闪烁,转头对身旁的暗卫厉声吩咐道:“放出消息,就说此人在路上遭遇了劫匪!” 话音未落,千山已然心领神会。只见他手腕一抖,手中长刀划出一道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抹向杜放的脖颈。 刹那间,鲜血四溅,杜放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已命丧黄泉。 颜宁亲眼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就连嘴角也微微抽搐着。 好在这杜放平日里依仗着自己父亲乃是指挥使,可谓是嚣张跋扈、无法无天。强抢民女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这种人,死了就死了! 不过,齐砚杀了他!这指挥使又岂能轻易罢休...... 齐砚动作轻柔地将颜宁抱上了马背,随后自己也翻身上马,与颜宁相对而坐,返回颜府。 城中,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人群中有个人惊讶地喊道:“那不是齐公子吗?他怀里怎么还抱着一个女子?” 随即一个清脆的女音传来:“这位姑娘可真是敢啊!连齐公子这样的人物都敢招惹,难道就不害怕最后落得个一堆白骨的下场吗?” 众人听后,皆是连连摇头叹息,要怪,就怪这齐砚的名声不好听。 随着离颜府越来越近,齐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才想起自己脸上还戴着那张面具。于是,他特意拐进了另一条小道,然后迅速摘下了面具。 这会儿,阿汐正在四处寻找着颜宁的身影。一见到齐砚抱着满身伤痕的颜宁时,阿汐瞬间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对着齐砚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这个黑心肝儿的,你是不是有病?非要把她折磨死是不是?” 说话间,阿汐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赶忙扶着颜宁走进房间,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伤口、涂抹药膏。 一旁的宁霜看到自家小姐如此狼狈的模样,尽管心里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何事,但还是忍不住跟着揪起心来。 她匆匆忙忙地跑去准备热水,以便稍后能够给她梳洗。 阿汐擦完药又去帮忙抓药煎药,她现在已经成了这颜家的府医了,每天不是忙着给颜家父母调理身体。 就是在给颜宁治伤看病,好在颜母把阿汐当自家女儿看待,从没亏待过她,阿汐每天的日子都过的很舒心。 这会儿,齐砚静静地坐在床边,他那深邃而平静的眼眸宛如一池静水,默默地凝视着眼前的她。 只要回想起方才杜放对她做出的那些举动,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就在他心底燃烧起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 他暗自咬牙切齿,心中暗暗后悔,没让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凌迟剔骨! 此刻的齐砚,看似神色自若,但实际上正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如水,缓缓开口对着颜宁说道:“下次别再把自己算进去。” 不算自己? 颜宁想的,可不止这些! 如今齐砚所处的局势可谓是四面楚歌,前有苏青山这个强敌虎视眈眈,后方又有指挥使紧紧相逼,再加上一个沈御…… 哪怕沈御最终没有选择与她联手,齐砚的日子恐怕也难以顺遂。 果不其然,次日清晨,整个都城都被一则惊人的消息搅得沸反盈天。 颜宁将齐砚杀杜放一事宣扬了出去!此消息犹如一阵狂风骤雨,迅速传遍大街小巷。 当天,指挥使杜盛便气势汹汹地直奔御前告状。 他涕泗横流,哭得肝肠寸断,趴在地上死活不肯起身,一边不停地叩头,一边悲怆高呼道:“陛下啊,微臣膝下唯有这么一个独子,如今遭此毒手,陛下您务必要替微臣作主啊!” 齐颂白端坐在上座之上,满脸尽是无可奈何。对于那杜放的品性德行,他早有耳闻。而杜盛与定国公暗中相互勾结、妄图谋逆造反之事,他更是心如明镜。 此时得罪了杜盛,齐颂白一时之间也是无计可施,心中唯有默默期盼着齐砚能够尽快赶来,妥善处理好眼前这番棘手的局面。 毕竟此事错综复杂,他着实不愿过多插手干涉。 思及此处,齐颂白暂且压下心头烦恼,先是出言宽慰起仍跪在殿下的杜盛来。 未过多久,只见齐砚步履匆匆而来,进入大殿之后,他当即朝着齐颂白躬身行礼道:“陛下。” 齐颂白闻声抬眸,目光轻轻一瞥,落在了依旧长跪于殿中的杜盛身上,而后无奈地缓缓摇了摇头。 一旁的杜盛见到齐砚,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起来,他扯着嗓子近乎嘶喊着喊道:“陛下,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齐王竟然无缘无故便斩杀朝廷所任命的官员,请陛下务必依照律法判决!也好还我儿一个公道啊。” 言罢,杜盛猛地转过头去,涕泪横流间,那满脸的鼻涕和泪水就这般恶狠狠地紧盯着齐砚。 站在一侧的齐砚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杜盛。 当瞧见对方那乱糟糟如杂草一般的胡须,以及流淌到嘴边的鼻涕时,他不禁轻声咂舌,赶忙将自己的视线迅速收了回来。 紧接着,齐砚转头对华安吩咐道:“速速传召大理寺卿前来。” 华安三步并做两步走,急匆匆去外面宣大理寺卿。 很快,大理寺卿便带着一沓厚厚的卷宗跟随华安进殿。“参见陛下。”大理寺卿行礼后,将手中的卷宗呈上,老太监华安将卷宗接过,放在齐颂白眼前。 齐颂白一边看,一边听。 大理寺卿说道:“陛下,杜放罪行,罄竹难书,天子脚下,强抢民女,霸占良田,奸污良籍女子十八名,殴打致死二十……” 齐颂白霍然起身,将手中的卷宗扔到杜盛面前,他朝着地上跪着的人怒吼一声:“杜盛,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齐颂白重重地拍了几下桌子,怒不可遏地骂道:“杜放简直连畜牲都不如。” 第88章 就像齐砚为了他妹妹不择手段,一样! 只见那匍匐在地的杜盛身体猛地一颤,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盯着满地散落着的卷宗。 而后,他又缓缓地转过头,用一种近乎呆滞的眼神望向站在一旁神色严肃的大理寺卿。 要知道,原本这些所谓的罪证卷宗早处理干净了,任谁都以为再也无法追查下去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啊,这大理寺卿竟然还暗中留下后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齐砚恰到好处地开了口:“好一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证据确凿,就请大人过目这些诉状和卷宗,依我朝律法应当如何处置呢?” 话音未落,杜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如坠冰窖。 最终,经过一番定夺,杜盛不仅被降职贬官,还被罚俸整整半年。然而,即便如此杀子之仇却依然未能如愿以偿...... 待杜盛失魂落魄地离去之后,眼尖的齐颂白,很快就发现了齐砚那宽大的衣袖下露出了一截包扎着的伤口。 齐颂白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对这个伤口充满了好奇,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王叔,您这身上的伤究竟是何人所伤?” 齐砚刚刚抬起右手,正准备回答之际,却听到齐颂白已然吩咐身旁的侍从华安速速前去传唤御医。 齐砚只是淡淡地回应道:“一个女人罢了。” “女子?”听闻此言,齐颂白愈发感到惊奇不已,“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竟有如此能耐能伤到王叔您呐?明日的赏花宴上,可否让侄儿也一睹这位伤人者的芳容?” 齐砚略作思索,随后点了点头应道:“好。” …… 当齐砚踏入王府时,只见齐玉端端正正地坐在院子中央,而一旁的石桌上,穆清正手持画笔,聚精会神地为齐玉描绘着画像。 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宁静美好的画面。 “哥。”齐玉眼波流转,笑吟吟地向他喊道。 听到妹妹清脆悦耳的声音,齐砚不禁心头一软,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从前,那时的齐玉尚在咿呀学语,甚至连母后都叫不清楚,但却早已能清晰地喊出“哥哥”。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齐玉身边,缓缓蹲下身子,目光如水般温柔地凝视着她,轻声问道:“今天的药吃了吗?” 齐玉乖巧地点点头,笑着回答他:“吃了,我感觉自己这几天已经好多了。对了,明天陛下要举办赏花宴,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齐砚欣然应允:“好啊,那你今天可得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齐玉如丝般柔顺的秀发,随后站起身来,柔声道:“我还有事,就先不陪你了。” ...... 次日清晨,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齐砚已经走进了齐玉的院子。 然而,刚踏进院门,他就瞧见穆清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齐玉,气氛融洽得让人不忍打扰。 上马车的时候,齐砚不经意间瞥见穆清正艰难地挪动脚步,一瘸一拐地朝着马车走去。 他连忙伸手拉住穆清,同时压低声音对他说道:“你还是留在府中吧。” 穆清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顺从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转过身面向马车里面坐着的齐玉,轻声说道:“夫人,兄长让我留在家中,您此去可要自己多加小心。” 听到这话,齐砚不由一阵无语......这小子居然这么快就向阿玉告起状来了! 而此时,坐在马车里的齐玉听闻此言,立马拉开了车帘,撅起小嘴,狠狠地瞪了齐砚一眼,娇嗔道:“哥!”那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齐砚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今天颜宁一家子也要前往宫中赴宴,如果穆清跟着一起去了,难保不会与颜宁碰面。 以阿玉那爱吃醋的性子,到时候肯定又要不高兴了。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他都感觉快要抓狂了! 但他实在是无可奈何,最终只能默许穆清一同随行入宫。 当他们一行人抵达皇宫后,便来到了御花园。这里早已聚集了众多从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们,好不热闹。 人群之中,颜宁和阿汐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只见今日的阿汐身着一袭素雅的衣裙,略施粉黛,整个人显得清丽脱俗、婉约动人。 在她身旁的颜宁则浓妆艳抹,身穿一套红白相间的锦衣华服,身姿婀娜多姿,宛如一朵娇艳欲滴的芍药花。 相比之下,阿汐恰似一朵清新淡雅的白莲,静静地绽放在这繁华喧嚣的御花园中。 此时,齐砚携同齐玉款款而来,他们三人甫一现身,瞬间吸引住了阿汐的全部注意力。 待到齐玉安然入座之后,身侧的林婉婉旋即便笑着向她打起招呼道:“齐小姐,您瞧今天这气色可是比往日要好上不少!” 齐玉微微颔首应道:“是啊,前些日子一直待在房中,实在是把我给憋闷坏啦。听闻陛下命工部精心培育出了绿色的莲花,特意来瞧瞧嘛。”话音未落。 蓦地,只闻得一声高亢嘹亮的呼喊响起:“陛下驾到!” 在场众人闻声赶忙齐刷刷地站起身来,恭敬地叩头行礼,并齐声高呼:“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看齐颂白今日所着衣衫……不得不说,还真是与那莲花较上劲了…… 但见他身形修长挺拔如松,从容不迫地朝着上座走去。 待到行至上座前,他方才缓缓转过身来,朗声道:“众卿平身!今日朕特在此设宴邀诸君一同赏花,大家无需拘谨,尽情畅饮便是!” 言毕,齐颂白施施然落座于上首位置,他的目光犹如一道闪电般迅速扫过全场,最终稳稳地落在了颜宁身上。 她今日的装扮美得实在是过于明艳动人,以至于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多凝视几眼方能罢休。 就在这时,只见一群宫人动作谨慎地抬着一口口大缸缓缓走来。 每一口大缸里都盛着荷花,但令人惊奇的是,这些荷花竟然全都是绿色的! 当宫人们将这些绿荷放置妥当后,周围围观的众人不禁发出一阵惊叹之声。 \"天啊!这荷花居然是绿色的!真是前所未见啊!\"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目光全都被这奇异的绿色荷花所吸引。 一直安静坐着的颜宁,在听闻旁人提到\"绿色荷花\"时,她猛地抬起头来,原本略显黯淡的眼眸瞬间焕发出光彩,视线直直地朝着那盛开的绿色荷花望去。 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绿色荷花,在夏日微醺的暖风中轻轻摇曳生姿,花瓣层层叠叠,宛如翡翠雕琢而成,碧绿通透,散发出一种清新脱俗的气息。 当颜宁第一眼看到这些绿荷的时候,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仿佛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落入其中一般。 站在颜宁身旁的阿汐,也同样注视着那些绿色荷花,嘴里还小声嘟囔道:“咦,这绿色荷花,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曾经见过呢?”然而,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具体在哪儿见过。 就在阿汐苦苦思索之际,坐在前排的颜柏霖突然转过身来,微笑着递给她一个绣着绿色荷花图案的精致钱袋子看了一眼,并轻声问道:“你见过的,会不会就是这个?” 阿汐接过钱袋子仔细端详一番,顿时恍然大悟,拍着手叫道:“对对对,就是它!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颜柏霖见阿汐认出了钱袋子,便微微一笑,将其收了回来。 他不自觉地回想起那天陛下见到这个绣有绿色荷花的钱袋子时的反应和神情,心中若有所思。 于是,颜柏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朝着上方望过去…… 齐颂白静静地凝视着颜宁,他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里仿佛藏着无尽的温柔与宠溺,满满的笑意如今日的暖阳般温暖。 颜宁的笑颜像一朵盛开的鲜花娇艳动人,齐颂白见状,也不由自主地将嘴角上扬的弧度又提高了几分。 就在这时,颜柏霖察觉到了陛下的目光所向,他顺着那道视线望去,果不其然,陛下的目光落在自家妹妹身上。 与此同时,坐在对面的齐砚和穆清两人,也透过层层叠叠的花荷间隙偷偷看向颜宁。 欣赏完荷花的颜宁,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迅速地将自己的视线转向了齐颂白所在的方向。 当她的目光与齐颂白那炽热如火的眼神相对时,颜宁不禁微微一愣,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回想起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一声又一声的“姐姐”,以及今日这场赏花宴的绿色荷花……就算颜宁再怎么天真单纯,此刻也已经完全明白了齐颂白的用意。 于是,她轻轻朝着位于上位的齐颂白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与身边的阿汐一同多饮了几杯酒。 这偌大的御花园中,可不仅仅只有荷花,放眼望去,满园皆是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颜宁手持一把精致的团扇,悠然自得地沿着小径漫步于御花园之中。她手中的团扇轻轻地摇动着,带来阵阵清凉,驱散了夏日的些许燥热。 一路上,她的目光不停地扫视着身旁那些绚丽多彩的花朵,仿佛要将每一朵花都深深印刻在脑海中。 “荷花若是喜欢的话,孤让人全都送去颜府。”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颜宁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只见原本视线所及之处有一团黑影一闪而过,但转瞬间那黑影就如同鬼魅一般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孤零零站在那里的齐颂白。 颜宁轻移莲步,慢慢地朝着齐颂白走去。然而就在这时候,或许是因为她有些心不在焉,竟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自己长长的裙摆。 刹那间,她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直直地朝着齐颂白扑了过去。 而齐颂白似乎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面对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他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本能地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颜宁。 齐颂白紧紧地扶住颜宁纤细的双臂,剑眉微微一蹙,用温柔而关切地问道:“还好吗?” 此时的颜宁正趴在齐颂白宽阔温暖的胸膛之上,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头来,美眸凝视着眼前这个俊朗的男子,故意用一种娇柔做作的语气问道:“今日,怎么不叫我姐姐啦?”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还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齐颂白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抱紧颜宁的双手又稍稍用力收紧了一些,然后调侃道:“明明前几日,姐姐见到我的时候还总是一口一个‘臣女’、‘陛下’的,显得那般怯生生的模样,难不成今日这位姐姐是有人冒充的不成?” 颜宁听了他这番话,不由得心中一软。当她对上齐颂白那双充满真诚与欢喜的眼眸时,心底更是泛起了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涟漪。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失态。于是,她急忙挣脱开齐颂白的怀抱,迅速向后退了两步,接着福身行礼后转身匆匆离去。 齐颂白就这样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颜宁远去的背影,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得罪了她,以至于让她如此匆忙地离开。 想到这里,他心头涌起一股失落感,犹豫片刻之后,刚准备迈步准备追上前去。 就在这时,齐砚出声叫住了他:“陛下,阿玉刚才还念叨着,说是已经好些日子都未曾见过您了,这会儿正吵嚷着要去找您呢!” 听到这话,齐颂白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那道原本快要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此刻已然不见了踪影。 无奈之下,他只得转过身去,朝着来时的方向折返回来。 而此时,在那座错综复杂、犹如迷宫一般的假山中,颜宁正晕头转向地转悠着。她已经在这里兜兜转转了好几个圈子,却始终找不到出口。 好不容易,她才终于摸索到了一条出路,刚刚踏出假山,抬眼便瞧见齐砚正笔直地站立在自己面前。 “你想干什么?”齐砚一脸警惕地质问着颜宁,他那冰冷至极的语调仿佛能将空气都凝结成冰,令人不禁浑身发冷。 面对齐砚如此凌厉的质问,颜宁却是不慌不忙。只见她悠然自得地摇动着手中的团扇,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紧接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地向着齐砚逼近过去。待到距离足够近时,她微微仰起头,目光直直地锁定在了齐砚那张面具下方的双眼之上。 然而,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对方,颜宁却始终一言不发,气氛也随之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见颜宁依旧沉默不语,齐砚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与恼怒,再次开口质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颜宁的娇躯故作轻轻一颤,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 随后,她缓缓地垂下了眼帘,两颗晶莹剔透如珍珠般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那模样看上去楚楚可怜,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惜。 其实,颜宁本心并不想利用齐颂白。可是眼下,齐砚既然因为这个而生气,那她不想利用陛下,也不行了! 对于现在的颜宁来说,只要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无论使用何种手段都在所不惜。 这些,都是从齐砚那里,学来的!总要学以致用吧? 就像他为了他妹妹不择手段,一样! 第89章 是不是你将阿玉推入水中的? 颜宁原本打算用眼泪,让眼前这个男人心软。可是她打错算盘了,在齐砚心里,齐玉和齐颂白就是他的底线。 对于齐砚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颜宁为了报复自己,把这两个人都算计进去。 他努力压抑着情绪,轻声问颜宁:“宁宁,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面对齐砚的质问,颜宁知道眼泪不起作用了,她索性直接无视他的问题,抬步越过他朝着御花园那边走去。 刚到御花园,颜宁忽然间听到一阵呼喊声传来。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去,只见御花园内的鲤鱼池之中,有一个身影正不停地上下扑腾着,仿佛随时都会被池水吞没。 她急忙加快步伐冲上前去,待看清落水的人后,颜宁一瞬间有些愣住。 “救命啊!救救我!”齐玉一边拼命呼喊着求救,一边在水中奋力挣扎着。 望着在鱼池里挣扎救救的人是齐玉,颜宁几乎没有犹豫便转身离去。 可是,当鱼池中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完全听不到任何声响之时,颜宁不知为何,双脚竟不由自主地迈向了鱼池,纵身一跃跳进了水中。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颜宁终于将齐玉从池水中捞起放在了鱼池旁的地面上。 她将视线落在齐玉隆起的肚子上看了好一会儿,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却突然发现齐砚已经赶到了这儿。 他走到颜宁身旁,目光触及到她那浑身湿漉漉的样子时,心中不禁疑惑,正当他要开口之际,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齐玉的声音:“哥,救我……” 齐砚心头一紧,迅速循着声源的方向望去。只见齐玉正静静地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原本华丽的衣裳此刻已被水浸透,紧紧地贴附在她娇弱的身躯。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口中不停地重复着那句:“哥,救我!” 没有丝毫犹豫,齐砚一个大大的跨步飞速地朝着齐玉那边去,靠近之后,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轻柔地将齐玉的上半身轻轻地揽入怀中。 像是怀中抱着的是世间最珍贵易碎的宝物,生怕自己稍一用力,就会让她受伤。 此刻,齐砚的脑海中几乎一片空白,完全来不及思考其他事情,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阿玉! 他抱紧齐玉往最近的宫殿去,大声呼喊着让宫女们去请太医。 一路上,怀中人虚弱的声音始终萦绕在他耳畔:“哥……是……是颜宁,是颜宁推的我!” 这会儿,心急如焚的齐砚根本没办法去想别的,全部心思都想着齐玉不能出事…… 齐玉落水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陛下耳中,得知姑姑意外落水,陛下立刻赶往距离御花园最近的清和殿。 当他匆匆踏入殿内时,宫中那些老太医们早已齐聚于此,正在为齐玉诊治。 而齐砚则静静地站立在一旁,眼神空洞无神,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刚刚阿玉所说的那句话:是颜宁推的她! 这个突如其来的指控让他感到不安,但眼下妹妹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齐砚见齐玉已经昏死过去,他站在原地,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他的呼吸愈发急促,像是风箱一般呼呼作响,胸口也急剧起伏着…… 与此同时,身处御花园中的颜宁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由于弄湿了自己的衣衫,妆容也花了,狼狈不堪的她只能提前离开宫中。 当她刚刚走到宫外的马车旁,正准备上车时,突然有人用力将她拉到了马车后面。 待她看清来人之后,刚想要开口说话,却见穆清愤怒又委屈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救她?” 穆清此时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眼看齐玉即将命丧黄泉,可就偏偏颜宁出手相救,给了齐玉一丝生还的希望。 他那原本俊朗的面容因极度的愤恨而扭曲变形,双眼布满血丝,直直地瞪视着颜宁,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颜宁望着眼前这个满脸委屈与不解的穆清,面对他的质问,一时间只觉得头脑中思绪纷乱如麻,混乱得让她难以理清头绪。 好一会儿,她才勉强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你想让她死?”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没错!我就是想让她死!不仅仅是她一个人死,我还要让齐砚那个混蛋陪着她一起下地狱!”穆清咬牙切齿地说道,话语中透露出无尽的恨意。 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由于太过用力,关节处都泛白了,仿佛他的手中攥着的不是空气,而是齐玉和齐砚的脖子。 那股浓烈的杀意从他的眼眸中喷涌而出,瞬间弥漫开来,就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 “宁宁?你为什么要救那个女人?是因为你喜欢上了齐砚,所以才舍不得让他的妹妹去死?”穆清满脸怒容地质问着颜宁,他紧紧地抓住颜宁的双臂。 她咬了咬牙,强忍着手臂传来的疼痛说道:“穆清,我之所以救她,完全是看在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啊!”若非念及那尚未出世的孩子何其无辜,颜宁早就走了。 然而,穆清听到这番话后,只见他双眼通红,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般低声嘶吼道:“孩子?她根本不配有我的孩子!我巴不得她与那两个孽种都去死!” 就在这一刻,颜宁不禁有些后悔,没有早一些知道,穆清对这个孩子毫无留恋,早一些知道,她便不会浪费力气去救那个女人。 颜宁心疼的看着眼前原本性情温和的男人,如今竟被逼到如此境地,甚至口出这般狠话,由此来看,他定然是被齐砚他们逼疯了。 眼下齐玉落水,按照齐砚的性子,他必然会不遗余力地彻查到底...... 要是让齐砚知晓,是穆清害的齐玉,他定然不会轻易罢休,颜宁担心齐砚一怒之下对齐清痛下杀手。 她急忙从头上取下好几支金簪,不由分说地塞到穆清手中,“你不能留在都城了,你赶快逃吧,跑得越远越好!” 话才说完,只见穆清的手像是失去了控制似的,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紧握着的金簪。 伴随着几声清脆的金簪落地声,他满脸惊恐与委屈地连忙解释道:“宁宁你以为是我杀她的吗?不是我干的!我是想让她死,可绝对不是我将她推下水的……不是我干的!” 听到这话,颜宁不禁呆住了,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如果不是穆清,那会是谁? 想到这里,她心中越发不安,若是齐砚犯蠢,以为是自己和穆清干的,还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夜幕深沉。 颜宁躺在宽大的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眠,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停地翻身折腾。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响动突然传入她的耳中,好像是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颜宁立刻坐起身来,伸手迅速拉开床前的帷幔。 借着床边的一盏烛火所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她看清了那个正缓缓朝自己走来的身影。 齐砚没戴面具,身上的衣物有些发皱,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有些憔悴。颜宁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到自己的床边慢慢坐了下来。 他那一双原本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此刻却如同被一层迷雾所笼罩,让人难以窥探其中的情绪。 此刻,齐砚安静地坐在床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之前见到颜宁时那浑身湿透的模样。 他努力让自己的心绪保持平静,然后用一种极为平和的语气开口询问眼前的女人:“是不是你将阿玉推入水中的?” 第90章 哥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要骗我? 面对他的质问,颜宁内心深处的怨气霸占她的思绪,想让她开口承认是自己所为。 然而,就在话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一刹那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句回答,极有可能会给整个颜家招来许多麻烦与祸端。 她回道:“不是。”紧接着,颜宁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赶忙追问了一句:“她死了吗?” 此时的颜宁心里后悔不已,她不断地质问着自己为什么会心软,竟然去救齐玉那个女人。 早知道穆清都不在乎那个孩子,事情就不会发展成如今这般局面,颜宁真恨不能时光倒流,回到当时那个瞬间,自己绝对不会跳下水救她。 颜宁越想越是悔恨交加,只觉得自己当时简直就是鬼迷心窍,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此刻,她甚至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好使自己能够彻底清醒过来。 颜宁的双眼直直地盯着齐砚,满心期待着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一个令自己感到满意的答案。 可惜事与愿违,得到的答案完全不是她所愿。 齐玉没死,颜宁心里难免会有一丝失望,但与此同时,她又暗自庆幸还好齐玉保住了性命。 也不知道,她最信任最疼她的哥哥,娶了她最讨厌的女人回家,会怎么发疯? “我原本没打算救她,要不是想到她肚子里还有穆清的孩子……”说到此处,她忽然止住了话语,像是有千言万语哽在了喉头,难以再吐露分毫。 只见她缓缓垂下眼眸,微微颤抖的睫毛下,有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那苍白如纸的脸颊滑落而下。 颜宁忍不住轻咳了几声,用一种近乎哀怨的口吻说道:“你们这般待我,我却还是没办法狠下心,看着她去死。” 说完这句话后,她抬起头看向齐砚。 颜宁的眼中盈满了泪水,伴随着她开口说话的声音,那泪水终于再也抑制不住,簌簌地掉落下来,她努力地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对着齐砚说道:“问也问了,你还不走?”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齐砚的眼底都是愧疚,他缓缓抬起手,轻柔地拭去颜宁眼角的眼泪,随后张开双臂,将颜宁拥入怀中。 她没有反抗,反而顺从地倚靠在齐砚的肩头,主动贴近他,依偎在他怀中。当齐砚感觉到颜宁的这个举动时,他下意识地收拢了自己的双臂,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此前,齐玉因为落水陷入昏迷,直到现在都没有苏醒过来。 齐砚为此心急如焚,四处查找线索,但忙活了大半天却是一无所获。 目前为止,唯一能够算得上线索的,便是妹妹在昏迷之前所说的那句话——“是颜宁推的我!” 正是因为深信妹妹所言不虚,所以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齐砚这才前来质问颜宁。 颜宁没有撒谎,那么究竟是谁把阿玉推入水中的? 齐砚脑海中闪过无数个人选,但最终他觉得只有那个人最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次日清晨,天色刚刚破晓,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整个都城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晨雾之中。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打破了宁静,原来是宫中派来了使者。 颜家上下得知这个消息后,一家人匆匆赶到前院跪地接旨。 只见一群太监们鱼贯而入,他们小心翼翼地抬着种满了荷花的大缸进来。 随着最后一缸荷花被稳稳地放置在庭院中央,华安走上前来,向颜家人宣读圣旨。 读完之后,他走到颜宁身旁轻声说道:“颜小姐,陛下特意交代过,要老奴等着颜小姐的回信。”说着,华安递上了一封空白的信封。 颜宁赶忙接过信封,看完信后,她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有劳大人在此稍候片刻。”说完便转身走进屋内。 没过多久,颜宁就拿着写好的信出来。她将信纸小心地装进信封里,封好口后交给了华安,“麻烦大人跑这一趟了。” 华安笑着接过信,随后带着一众小太监离开了颜府。 待华安等人走远后,颜父和颜柏霖也出了门。而此时,颜母则走到了颜宁身旁。 “宁宁啊,这些荷花可是工部精心培育了整整三年。如此珍贵之物,陛下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都赏赐给了你?”颜母满脸疑惑地看着女儿问道。 陛下赏赐荷花的原因,颜宁心中明镜似的,但面对母亲的问题时却选择隐瞒。 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昨日,那齐小姐不慎落入水中,我碰巧路过便施以援手救了她一命。想必陛下正是因此事,才特意赏赐给我这些荷花的吧。”说罢,颜宁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随后,颜宁唤来了几个下人,让他们将荷花搬了一些到母亲和哥哥所居住的院子里,而剩余的都搬进她自己的小院中。 阿汐站在院里,望着那盛开得如诗如画般的荷花,不禁瞠目结舌。 她满脸惊讶地转过头,目光落在正专心致志和着稀泥的颜宁身上,忍不住开口问道:“颜宁,你当真要拿这些荷花来做叫花鸡吗?” 听到阿汐的问话,颜宁抬起头,脸上绽放出灿烂如花的笑容,她点头应着:“对啊!” 其实,就连颜宁自己都未曾料到,世间居然真的有绿色荷花,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当初小乞丐随口而出的那句承诺,如今竟会变成现实。 一旁的阿汐眼见颜宁和稀泥都能这般兴高采烈,心中愈发好奇起来。 于是,她轻轻蹲下身子,凑近到颜宁身旁,压低声音试探性地问道:“我说颜宁呀,你该不会是跟陛下……看对眼了吧?” 颜宁被阿汐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她猛地一摇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大声辩驳道:“怎么可能呢!你可别瞎想!” “怎么不可能?昨天陛下看你的眼神,我不相信,他不喜欢你!”阿汐看着她的笑颜又道:“我第一次见你笑的这么开心,我不信你也不喜欢陛下。” 颜宁摇着头,笑容僵在脸上,心里一阵纠结,许久,她才站起身来,洗干净手去拿剪刀,颜宁手中扶着一朵荷花,看到这荷花,心中万千思绪翻涌,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 夜里,颜宁坐在妆台前看着齐颂白给她写的那封信,不自觉的有些出神。 直到宁霜提醒她夜深了才回过神来,“小姐,该歇息了。” …… 齐王府中,齐砚一直守在齐玉床边,午时她醒过一次,这会儿他一直在等着床上的人醒来。 许久,齐玉才缓缓睁开眼睛,整个人虚弱到说话都有气无力,“哥!” “阿玉。”齐砚握住她的手,没戴面具的脸上浓眉紧蹙,心疼地问她:“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齐玉轻声说着:“没有,你别担心。” “阿玉,你跟哥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颜宁,是她让宫女给我传信,约我去鲤鱼池,我刚到那儿,她便将我推入水中,哥,她想杀了我……”齐玉越说越激动,整个身子都跟着发颤,回想落水时,她都有些后怕。 “哥,你不是说,她嫁人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吗?她为什么还是回来了?哥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要骗我?”她吃力地抓住齐砚的手,泪眼婆娑地质问。 齐砚却在想,颜宁她与自己分开的时间半刻不到,让宫女去给齐玉传信,来回也要一炷香的时辰。 所以不可能是颜宁…… 齐砚轻声安抚她,“阿玉,不是颜宁推的你,是她将你从水里救出来的,如果不是她,你可能会……” “哥!你也要为那个女人说话吗?是她叫我去鱼池,除了她还能有谁敢这么做,此前我就让哥杀了她,你却一直不动手,是不是连你也被那个女人蛊惑了。” “阿玉,你现在连哥哥的话都不信了是吗?” 见齐砚态度强硬,齐玉别过脸去,将手从齐砚的手心抽出,她恨恨说着:“她将我推下水,想要杀死我还有我和穆清的孩子,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齐砚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齐玉是真的动了杀心了,现在只有找到凶手,还颜宁清白…… 他深夜进宫,将宴会上的所有宫人都抓起来用刑审问。 直到第二天,那个宫女捱不过刑,才说了实情。 “是定国公,定国公让奴婢带齐小姐去的鱼池,但是奴婢没有推齐小姐,我只是将齐小姐带去鱼池便离开了,齐小姐落水,奴婢也不知道啊!” 听见这番话,齐砚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第二天一早,他刚进颜宁的院子,便看见院子里的绿荷,他盯着那些花看了许久,才迈步走进颜宁房中。 房里只有一个丫鬟还在整理东西。 宁霜行礼喊了声:“姑爷。” “你们小姐呢?” “小姐一早就和苏二小姐一起去光明寺了。” 齐砚问道:“苏二小姐?哪家的小姐?” “定国公府的苏云烟苏二小姐,姑爷你……”宁霜的话还没说完,齐砚便消失在门口。 他甚至都来不及叫上千山,一个人骑着马朝光明寺去,走到一半,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又掉头回了齐王府。 “穆清可在府中?”齐砚问看门的小厮。 “回王爷,穆大人今天一早便去了礼部。” 闻言,齐砚赶到了礼部,礼部的人却说穆清今天休沐。 身后忽然出现的千山问他:“少主可是怀疑穆清?” 齐砚吩咐道:“你派人准备马车。” 没过多久,一辆马车快速地行驶在前往光明寺的道路上。车轮滚滚,扬起一阵尘土。 当马车进入到密林中的官道时,原本疾驰的马儿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猛地停住了脚步。 坐在车前的马夫见状,赶忙拉紧缰绳控制住马匹。就在这时,他发现前方不远处横着一根粗壮的绳索,正好拦住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于是,马夫连忙转头朝着车内大声喊道:“王爷,前面有情况!” 听到马夫的提醒,齐砚独自一人跳下了马车。 然而,就在他双脚刚刚落地的瞬间,四周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弓弦响动之声。紧接着,数以百计的利箭如同雨点般朝他激射而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齐砚却并未显得惊慌失措。就在那些箭支即将射中他的时候,数道黑影如鬼魅般迅速闪现而出。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及时出现。只见这些暗卫身手矫健,手持锋利的长剑,在空中挥舞得密不透风。 只听得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彻林间,那些射向马车以及齐砚身上的箭支纷纷被劈落在地。 待到箭雨停歇之后,周围的密林之中又突然窜出了好几百号人。这些人个个手持兵刃,面露凶光,眨眼间便将齐砚和他的暗卫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就在局面陷入僵持之际,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沈御! 而此时他的手中还挟持着颜宁,只见沈御一脸狰狞地看着齐砚,沉声说道:“齐砚,你是选择自己自刎向我阿姐谢罪,还是拉着你的这些暗卫还有这个女人一同去死!” 第91章 现在知道疼了? 闻言,齐砚眉头微皱,嘴里发出不满的啧啧声,一脸烦躁地斜睨了一眼沈御后,迅速将目光投向周围,来回扫视了几圈,但始终没有看到穆清的身影。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只见他的手猛地抽出腰间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就在他即将出手之际,沈御身前突然出现了一排死士,他们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般横在了沈御面前。 这些死士个个身材魁梧高大,将沈御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仅仅留出一道狭窄的缝隙,让齐砚能够透过这道缝隙看到不远处的颜宁。 此刻的颜宁微微抬起眼眸,瞥了一眼沈御,接着又透过那道细小的缝隙望向更远处的齐砚。 不知怎的,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她心底悄然蔓延开来。 尽管这次沈御设下这个局,目的就是要除掉齐砚,但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齐砚这样子,像是有备而来。 颜宁压低声音向沈御问道:“他的暗卫究竟有多少人?” 沈御回道:“一千。” 颜宁心头一紧,连忙追问道:“那你有多少人手?” 沈御缓缓垂下双眸,凝视着身前的颜宁,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说道:“齐砚手下一千暗卫,其中一半都留在了宫中,他现在能够调动的不过百人而已。今日,他插翅难逃!”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颜宁心里总有种挥之不去的不安,她总觉得就算如此恐怕也难以杀了齐砚。 她小心翼翼地透过那狭窄的缝隙,目光急切地朝着齐砚望去,同时快速扫视了一眼围在马车周围的暗卫们。 突然之间,颜宁心头猛地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她几乎是本能反应地压低声音,急促而紧张地喊出:“快蹲下!” 听到这声呼喊,沈御毫不犹豫地迅速做出反应,身子如闪电一般下蹲,但颜宁却因躲闪不及,只觉一阵剧痛袭来。 一只锋利无比的铁爪直直地刺穿了她的肩膀,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衫。 在背后出手偷袭的千山看到自己的铁爪竟然刺中了颜宁的肩头,一时间完全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齐砚,表情里多出一丝惶恐与无措。 望向齐砚想杀人的眼神时,千山默默地按下铁爪上的机关,那铁爪迅速收缩,从颜宁的身体中硬生生地抽离出来。 随着铁爪的抽出,颜宁只觉得伤口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令她忍不住咬紧牙关,浑身颤抖,双腿此刻也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 同时,沈御的身后不知何时涌现出一大群黑压压的人影。粗略一看,双方的人数相差无几,但实力却是天壤之别。 齐砚手下的那些暗卫个个训练有素,身手不凡,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再加上齐砚本人和千山两人武艺高强,今日插翅难逃的,是沈御了! 眼看着颜宁摇摇欲坠即将倒地,千钧一发之际,沈御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拦腰抱住。 随后,他身形一转,将颜宁当作人质挟持在身前,手中的长剑更是紧紧贴住她那白皙修长的脖颈,只要稍稍用力,便能轻易割破她的喉咙。 就在沈御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颜宁急忙出声提醒道:“沈御,如果你现在不走,就没机会了。” 沈御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颜宁,“我今日压根儿就没有想过活着,齐砚今天必须死。” 说罢,他转过头去,朝着远处的齐砚大声呼喊起来:“齐砚,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可以不顾及这个女人死活!” 一把明晃晃的利剑正紧紧地架在颜宁那白皙纤细的脖颈之上,锋利无比的刀刃甚至已经在她娇嫩的肌肤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流淌下来,一滴一滴溅在地上。 齐砚远远望见这一幕,原本如同深潭静水一般波澜不惊的眼眸之中,突然之间一抹戾气在他的眼底迅速蔓延开来。 之前分明再三叮嘱过颜宁,千万不要将自己牵扯进来,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 正在这时,只听得沈御再次高声大喊道:“齐砚,你们两个人只能有一个活!” 面对如此赤裸裸的威胁,齐砚脸上毫无惧色。只见他猛然向前踏出一步,稳稳地踩在了马背上,双腿用力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直直地跃上了数丈高的半空之中。 同时,他左手飞快地一挥,手中紧握的匕首如闪电般飞射而出,直取敌人要害。 几乎在同一时间,空出的左手迅速伸向腰间,抽出那把寒光四射的佩剑,然后身随剑动,径直冲入了敌阵之中。 刹那间,只见剑光闪烁,寒芒点点,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已有好几人命丧当场。 整个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不堪的状态。无数柄刀剑相互碰撞、交错,不时迸射出耀眼的火花,同时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尖锐刺耳的声响,让人不禁为之胆寒。 那锋利无比的匕首直直地朝着沈御射去。然而,沈御身形一闪,轻松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随后,齐砚脚踏着敌人的身体高高跃起,在空中准确无误地接住了飞速飞回的匕首。 混乱之中,齐砚看准时机再次用力一掷,匕首又朝着沈御射去。 不过此时的沈御已然有所防备,就在匕首即将击中他的刹那间,只见他手中长剑一挥,一道寒光闪过,那匕首瞬间被击落在地。 趁着沈御出手抵挡匕首的空当,千山从高处纵身一跃而下,其身后紧跟着众多训练有素的暗卫。 他们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气势汹汹地朝着沈御狂奔而来。 此刻的沈御无奈之下,将颜宁当作人肉盾牌,以此逼迫身后的暗卫们向后退去。 正当沈御全神贯注应对身后暗卫时,齐砚突然手持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刺向他的后背。 随后,齐砚迅速拔剑而出,一股殷红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侵在了沈御身上那件漆黑的衣衫上。 受伤的沈御毫不犹豫地将颜宁狠狠地扔出老远,毫不畏惧地转身迎向齐砚。 沈御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而且武功本就略逊于齐砚,只有心中对齐砚的仇恨支撑着他。 一时间,剑光交错,剑气纵横。沈御的每一次进攻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而齐砚则沉着应对,见招拆招。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齐砚手中长剑挥舞,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气势,毫不留情地向着沈御攻去。沈御一开始还能勉强招架,紧接着只能一步步后退。 齐砚然对沈御出手狠辣,但并没有杀他的意思。只要这沈御还能帮定国公敛财,那他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此刻的沈御双眼布满血丝,犹如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猛兽。他原本猛烈的攻势逐渐转为防守,最终在一众手下拼死相护之下,狼狈不堪地逃离了此地。 见沈御远去,齐砚随手将手中长剑一扔,掉落在地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千山脸上。只听“啪”的一声,千山的脸颊瞬间浮现出一道鲜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打完千山后,齐砚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走向受伤倒地的颜宁。 他弯下身来,动作轻柔地将颜宁抱入怀中,随后没有丝毫耽搁,大步流星地朝着马车奔去。 马车上,颜宁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她肩膀上的伤口触目惊心,竟是直接贯穿了两个深深的血洞,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衫以及整条右臂,宛如一朵盛开在白色画布上的妖艳红梅。 齐砚眉头紧皱,伸手撕下颜宁的外衫,用它紧紧裹住那两个伤口,接着双手用力一勒。 颜宁疼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就连牙齿都因剧痛而咯咯作响,她的手死死攥着齐砚的腰带,强忍着眼泪和剧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平日里这么爱哭的人,怎么到了这时反倒坚强起来了?嗯?”齐砚说着,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停歇,再次用力扯下一条布条,仔细地为颜宁包扎。 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只见颜宁紧紧咬着牙关,硬是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齐砚见状,心中五味杂陈,既心疼她,又恼她。 面对眼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气的女人,他的怒气没地方发泄,于是便猛地转过头去,对着外面车夫扯开嗓子大吼一声:“再快一点!” 颜宁微微垂下眼帘,将脸埋进齐砚的怀里,避免让他察觉到自己的想法。 当齐砚低头望着蜷缩在自己怀中的颜宁时,心头的怒气不减反增。 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颜宁仍在流血的伤口时,又将撕碎的外衫按压在了她的伤口上。 突然间,颜宁忍不住痛呼出声:“疼……好疼……”她原本以为,齐砚会因此而心软。 未曾想他就连开口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难以抑制的怒意:“现在知道疼了?我让你不要把自己也算进来,为什么不听?” 第92章 这儿是齐王府,不是我家。 此刻的颜宁心绪纷乱如麻没空搭理他。 经历过沈御三次失手之后,如今想要除掉齐砚,唯一可行之计便是趁着他形单影只时出手才有胜算,此事必须从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既然眼下无法将其置于死地,那么就还是得嫁进齐王府才行,杀不了他,他家里还有个妹妹…… 听着马车疾驰的声音,她抓着齐砚的衣襟轻声说道:“别回家,别让母亲知道我受伤了。” 听到这话,齐砚微微一愣,自己名下只有有两处宅邸,可无论是哪一处,此时都不方便带她去。一时间,他竟有些犹豫不决。 仿佛察觉到了齐砚内心的纠结,颜宁赶忙又重复了一句:“别回家!”随后便缓缓闭上双眼,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颜宁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全然陌生的景象。 只见床边正蹲着一名乖巧伶俐的小丫鬟。颜宁轻声问道:“这是哪儿?” 听见床上的人开口,小丫鬟迅速抬起头来,目光投向床上刚刚苏醒过来的人,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姑娘的话,此处乃是齐王府。奴婢名叫小双,日后姑娘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吩咐奴婢!” 颜宁刚准备继续询问些情况,忽然间听到屋外传来两名丫鬟压低嗓音的窃窃私语:“你们说怪不怪,王爷竟然和小姐吵起来了,这可真够稀罕的!” “咱们来王府三个月,这齐小姐就没消停过,三天两头砸东西,嚷着要杀人,我都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齐小姐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没听说她苛待哪个下人,咱们三姐妹,踏实干,明年开春了咱们就回家。” 随后,只听得门外传来两声整齐划一的呼喊声:“王爷。” 紧接着,“吱呀”一声轻响,门被缓缓推开了。 只见齐砚面戴那副银色半脸面具,身着一袭玄色劲装,整个人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胆寒的凛冽气息,恰似从地狱深处走来的罗刹,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迈步踏入房中,原本待在房内的小双见状,神色慌张地匆匆朝门外走去。 待到房门重新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后,齐砚方才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并随意地将其放置在一旁的桌上,然后坐在床边。 颜宁故作疑惑地问道:“为何要将我带来王府?” 听到这个问题,齐砚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挑起眉尾,深邃的眼眸凝视着眼前的女人,看着颜宁故意装傻充愣的模样,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就这样,齐砚一言不发地盯着颜宁看了好一会儿,欣赏着她那可爱又别扭的表情。 好一会儿,齐砚才慢悠悠地回答道:“你不让我带你回颜府,不就是想跟我回王府吗?王妃?”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刻意拖长了语调,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与戏谑之意。 然而,当听到“王妃”这个称呼,颜宁将脸别过去,低声嘟囔道:“我夫君是陆氏!” 听闻此言,齐砚脸上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神情,她这句话的意思是承认自己就是她的夫君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微微抿起嘴唇,轻轻一笑,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她的侧颜,用极其温柔的声音问道:“饿不饿?想吃什么?”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只有简短而冰冷的两个字——“不吃。”她的声音仿佛能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起来一般。 而齐砚并没有因为她冷淡的态度而生气,反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肩头那片被鲜血染红的地方。 尽管她此刻的语气依旧冷冰冰的,但他还是选择直接无视,带着一丝调侃和阴阳怪气的口吻继续说道:“我都没生气你想杀我,你反倒还生我的气了。怎么?难不成你是在气我为什么没有死吗?” 听到这话,颜宁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突然情绪激动地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由于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她忍不住皱紧眉头,倒抽一口凉气! 但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她故意做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把伤口带来的痛苦在表情上放大数倍,好引起齐砚的怜惜。 齐砚又怎会看不穿她这点小小的心思呢?只见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就连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就这样,他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她,欣赏着她那副故作娇柔、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自家夫人愿意为了他而花费心思假装柔弱、求心疼,他莫名觉得高兴! 只见颜宁好不容易坐直了身子,然后仰起头来望向眼前的齐砚。 她在心中默默酝酿了好久之后,终于摆出了一副无比真诚且无辜的样子,用轻柔的嗓音缓缓说道:“这次不是我要杀你!” 尽管伪装得有模有样,但这一切都瞒不过齐砚,他嘴角微微上扬,轻斥一声:“撒谎!” 颜宁闻言,身体猛地一僵,短暂地愣在了原地。她瞪大了眼睛,直直地凝视着齐砚的双目,心中暗想自己究竟是在哪里露出了马脚,以至于被他如此轻易地识破。 此时,齐砚却慢慢地伸出一只手来,那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颜宁的眉眼处。 齐砚动作小心翼翼,同时,他温柔地轻声说着:“撒谎的时候,不要用你的眼睛看我,知道吗?” 颜宁静静地感受着他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脸颊,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不由自主地缓缓闭上了双眼,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齐砚刚刚所说的那句话。 渐渐地,她开始意识到,原来外界关于齐砚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掌管着孽镜地狱的修罗果然名不虚传,无论是真话还是假话,都难以逃脱他的眼睛。 就在这时,颜宁忽然感觉到脸颊上传来了一阵温热的气息。 她下意识地轻轻抬起眼皮,映入眼帘的便是齐砚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四目相对之际,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沉默片刻之后,颜宁开口问道:“你明明一开始就能够轻而易举的要了我的命,可为何不干脆直接杀了我?反而要费尽心思将我锁在你身边?” “你不是说过吗?我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齐砚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地伸出手,轻轻地扶着她那纤细柔软的腰肢。他的眼神充满了戏谑之意,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游戏,而他正乐在其中! 齐砚缓缓低下头,视线停留在身前的人儿身上。只见她的眉眼微微下垂,那逐渐变得红润的唇瓣,似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连忙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抬起手轻轻撩起她侧脸的一缕碎发将其别到她的耳后。 颜宁的一双美眸凝视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他那如墨般漆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以及深邃的眼眸,无一不让除颜宁之外的人心动不已。 此刻,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上下游移,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颜宁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紊乱起来,于是她微微仰起头,似是有意无意地向他贴近。 然而就在这时,齐砚满怀期待且忐忑不安地注视着颜宁一点点地靠近自己时,她却突然将脸别了过去,好像刚才的举动从未发生过一般。 只听见她轻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声音有气无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颜宁本以为只要这样转移一下话题能让事情就此揭过。但她显然低估了齐砚对她的执着程度。 此时的齐砚紧紧咬着牙关,双眼狠狠地盯着她,心中暗自恼怒。这个女人,总是能够如此轻易地掌控自己的情绪,简直就是捏住了自己的七寸!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然后才声音缓缓地回答道:“刚到申时!” 颜宁吃力地推开他的手,接着,她慢慢地从床上下来,准备穿上鞋子。然而,就在她刚刚弯下腰的那一刹那间,一阵犹如撕裂般的剧痛突然从她的肩膀处传来。 这股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左肩。 直到这时,她才惊觉自己竟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透过领口,可以清晰地看到锁骨下方那大片白皙娇嫩的肌肤,几乎毫无遮掩地展现在眼前。 她吃力地伸出右手,想要去撩起那件已经沾染了些许血迹的白色衣裳。 可就在她撩起衣服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齐砚正目不转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颜宁顿时感到脸上一阵滚烫,心中暗骂一声:“下流!”与此同时,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迅速地把衣服往上一拉,尽可能快地遮住了身体。 听到颜宁的责骂声,齐砚不禁咬了咬牙。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她骂作下流了,可明明都是她在欲擒故纵,反而骂自己下流! 齐砚一脸无奈地望着颜宁,她已经快速地穿好了鞋子站起身来。 齐砚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家。”颜宁头也不回,冷冷地回应了一句。 “这里就是你的家!”齐砚也跟着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颜宁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微微低下头,近距离地凝视着她那张如同雪花般洁白无瑕的小脸。 这会儿,颜宁却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认真地回道:“这儿是齐王府,不是我家!” 从前是齐砚演戏,现在是颜宁演戏。 可齐砚最擅长的就是看别人演戏,看到颜宁这拙劣的演技,他在想,自己要不要配合她一下? 不配合?她还怎么演下去? 第93章 三、二、一…… “宁宁!”齐砚低声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如同春日里拂过湖面的微风一般轻柔。 颜宁听到这声呼唤,心中不由得一动,略带疑惑地微微仰起头,目光如水般清澈,直直地望向眼前的男人。 此刻,她满心期待着齐砚能够开口挽留自己,因为只有留在这里,她才能找机会见齐玉…… 然而,齐砚接下来的话却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颜宁的心瞬间凉透。 只见齐砚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严肃,郑重其事地说着:“我们明日就该回绥远城了。”这句话斩断了她所有的希望和幻想。 颜宁闻言,娇躯一颤,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她下意识地垂下头去,不敢再与齐砚对视,生怕被他看穿自己内心的想法。 此时此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就这样跟着他回到绥远城。一旦离开这里,想要回来报仇可就难如登天了! 齐砚静静地看着颜宁,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他在心中默默倒数:三、二、一…… 果然不出所料,颜宁像是早有预谋一般,身子忽地一软,佯装晕倒,朝着齐砚的方向倒去。 而齐砚眼疾手快,稳稳地接住了她那轻盈的身躯。 在颜宁看不到的地方,齐砚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胜券在握笑容。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颜宁肯定不想回去。 不用说都知道,她肯定又是在打什么小算盘,琢磨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给杀了,还不会连累家里人! 不过嘛,齐砚不在乎颜宁想怎么害自己,他在乎的是,她会不会因为穆清去伤害阿玉。 只是如今,不能再让颜宁留在都城了…… 趁着颜宁装晕,齐砚取出一瓶迷药,轻轻打开瓶盖,将瓶口凑近颜宁的口鼻处。随着一阵淡淡的香气飘散开来,颜宁彻底陷入了沉睡。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绥远城的陆府,她昨天昏睡了整整一天,这会儿,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此时,主屋门外传来吵闹声。 只见阿汐正站在院内,朝着齐砚破口大骂。阿汐昨天是被齐砚强行绑来此处的。且不提此事,单是看到颜宁身受重伤,阿汐更是怒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面对阿汐的怒斥,齐砚却仿若未闻,悠然自得地逗弄着小鹦鹉。 谁知那小鹦鹉竟学起阿汐骂人的话,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黑心烂肺,黑心烂肺!” 齐砚眉头微皱,猛地拔出腰间匕首,寒光一闪,直逼那只小鹦鹉。 阿汐见状,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嘴巴紧闭,不敢再多言半句。 而齐砚则手持匕首,指着鹦鹉冷冷威胁道:“小东西,若再敢骂我一句,小心你的小命不保!”这话虽是冲着鹦鹉所说,但明眼人都能瞧出,他这分明是在警告阿汐。 阿汐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更何况对方还是陆砚这个狗东西。 于是,她紧紧咬了咬牙,秉持着好女不和畜牲斗的原则,恨恨地瞪了齐砚一眼后,转身拂袖离去。 就在阿汐刚刚离开不久,陆家兄妹和陆时渊到了院中。 陆时渊经过几日调养,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今日一早,他便前来给齐砚与颜宁请安。 陆时渊快步上前,来到齐砚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高声喊道:“父亲!” 齐砚笑着微微点头,先是热情地招呼着陆家兄妹二人入座,而后关切地询问陆时渊:“身体可还有不适?” “一切都好!”他简短地回复之后,眼神不由自主地朝着屋子里面望去。当看到那扇紧紧关闭着的房门时,随即便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就在这时,齐砚刚刚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了陆槿儿轻柔甜美的声音传来:“砚哥哥,你送给我的这支步摇,你快瞧瞧我戴着好不好看?” 说着,她伸出一只白净如雪、纤细修长的玉手,轻轻地顺着那支镶嵌着璀璨金珠的步摇捋了一下,满脸欢喜与期待地望着齐砚,似乎正在等待着他给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回答。 齐砚闻声转头看向陆槿儿,只是随意地扫视了一眼她头顶上佩戴着的那支金珠步摇,然后淡淡地开口说道:“你嫂嫂的眼光果真不错!”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击中了陆槿儿的心。原本挂在她脸上那灿烂如花的笑容骤然僵硬在脸上……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这支步摇是齐砚亲自挑选送给她的礼物,所以在过去的这几天里,她几乎每天都会将步摇戴在头上,爱不释手。 此刻,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陆知榷,则是不着痕迹地轻轻咳嗽了一声。这声咳嗽虽然不大,但却成功地让陷入失神的陆槿儿猛地清醒过来。 紧接着,陆知榷面色凝重地缓缓开口说道:“这段时间,我已经把那些账册全部都仔细地核对过一遍了,那孙掌事,在他负责掌管账务的这二十年中,有将近九百多万两银子的账目存在问题,也不知道这些银子的去处是不是……” 二十年这么长的时间,涉及如此巨额的银两数目,如果要说完全没有人能察觉到其中的猫腻恐怕是不太可能的。 此事,肯定得派千山去好好调查才行…… 待陆家兄妹离开之后,齐砚笑着转头看向陆时渊,温柔说着:“你也先回去吧!” 陆时渊微微颔首行礼后转身离去。 此时,偌大的院子显得格外冷清,除了一直守在门外的五娘外,再看不到其他人影。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闪现而出。只见千山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缓缓走到齐砚面前,他艰难地开口喊道:“少......主。” 昨日千山因一时不慎误伤了颜宁,为此他一共挨了两记重重的耳光。 如今,他的两边脸颊高高肿起,模样甚是凄惨,有碍观瞻,这才戴上了面具。 其中一巴掌是因为他误伤颜宁而受罚,但还有一巴掌,则是因为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失手了…… 依照齐砚的规矩,像千山这样屡次犯错的人,即便能够保住性命,也必然难以逃脱严厉的惩罚。 所以,昨天千山一回到齐王府就去了地牢,在地牢领了整整一百鞭笞。直到此时,他身上的伤口仍在不停地渗出血迹,就连行动都有些受限! 然而,面对伤痕累累的千山,齐砚却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那张被面具遮住的脸。 他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绥远陆氏这块肥肉,苏青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定然还会有所举动。你立刻派人暗中监视那三位掌柜,务必将他们每日的一举一动,见到的所有人,都全部查探清楚!” 听到齐砚的吩咐,千山忍着身体的剧痛,吃力地弯下腰,恭敬地回应道:“是!” 往常行动如风、来无影去无踪的他,此刻竟需要稍稍停顿片刻,调整气息和状态。 见他还没走,齐砚眉头紧皱,朝着千山满脸不耐地吼道:“愣着干什么?” 听到这话,千山显得有些委屈,小声回应道:“属下马上就去。” 待千山离去后,齐砚迈着大步朝屋内走去。 快到门口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对守在门口的五娘吩咐道:“快去给夫人熬些清粥,记得要熬得软糯一些。” 五娘连忙点头应下,正欲转身离开,目光却不经意间瞥见齐砚手中紧握着的匕首。她微微迟疑了一下,抬手指向那把匕首,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家主……” 经五娘这么一指,齐砚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拿着匕首。他迅速将其收起,然后轻轻推开眼前的房门,走进了进去。 颜宁其实早已经醒了,但由于之前中的迷药药效尚未完全消散,导致她此刻四肢绵软无力,没办法起身,只得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帷幔,思绪飘飞,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砚踏入房门后,径直朝着柜子走去。只见他打开柜门,从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接着又缓缓移步至床边坐了下来。 他拧开瓶盖,用食指蘸取些许瓶内的白色药膏,涂抹在颜宁的右手手心上,还有脖子的伤口处。 就在这时,齐砚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抬起眼眸,迎上颜宁的视线,发现她那双美眸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眨都不曾眨一下。 齐砚见状,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药膏收好,随后用手扶住床沿,慢慢将脸凑近颜宁,轻声问她:“夫人这么喜欢看我,那我凑近一些让夫人看的更清楚一些可好?” 颜宁无奈,早已习惯了齐砚这没个正经的样子,她问:“你将我带到这里,可有知会我家里人?” 齐砚微微点头,微微直起身子,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说着:“你先把伤养好,下个月月初,我会带你回颜家。” 听到他这话,颜宁总算是放心了些,只要能回去,就还有机会…… 第94章 陆夫人被人打死了! 颜宁在床上一躺就是半个月,每天一早,陆时渊都会来给她请安,她躺着也无聊,就拉着陆时渊给她念话本子。 “富家女爱上了一穷二白的书生……写这话本的人应该就是那个书生了。”颜宁的手靠着迎枕,手指指着另外一本,“时渊念那个!” 依靠在床沿的阿汐翻了翻这么多话本子,几乎都听遍了,又看了一眼陆时渊手中那本《青荷记》。 “就这个,这个没听过。”阿汐一边啃着点心,一边说道。 就在陆时渊刚要开口念的时候,突然间,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只见齐砚走了进来。 当他踏入屏风后的一刹那,目光迅速扫过屋内的景象,一眼就看到了陆时渊和阿汐正并肩坐在软垫上,几个人面前摆放着堆积如山的各种话本。 此时的阿汐嘴里塞得满满的,嘴边全是点心渣子,腮帮子鼓起来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她一瞧见陆砚进来,像是做贼心虚似的,赶忙背转过身去,继续悠然自得地吃着点心。 与阿汐不同的是,陆时渊显得十分拘谨小心。他先是轻轻地合上手中的话本,然后动作利落地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齐砚行了个礼,并轻声喊道:“父亲。” 齐砚微微弯下腰,伸手从陆时渊的手中抽出那本名为《青荷记》的话本。 他漫不经心地翻开书页,只是随意地瞥了几眼,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瞳孔猛地一阵收缩,原本平静的面容也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紧接着,他竟然从头到尾仔细翻阅起这话本来。待将整本书看完后,齐砚面色阴沉地用力将话本合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随后,他用一种极为严厉的口吻警告道:“从今往后,府上绝对不允许再出现这些东西!”说罢,他转身朝着门口大声喊:“五娘!” 话音刚落,只见身着素衣的五娘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还没等五娘站稳脚跟,齐砚便伸手指着地上那些散落一地的话本,吩咐道:“把这些统统给我拿去烧了!” 说完,他紧紧捏住手中的那本《青荷记》,似乎生怕它会突然消失不见一样,随即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门,留下一脸惊愕的众人呆立当场。 五娘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她偷偷瞄了一眼倚在床边的颜宁,见对方也是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模样,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后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开始动手将那些话本一本本地叠放整齐。最后,她抱着厚厚的一摞话本,脚步沉重地离开了房间。 颜宁小声对陆时渊说道:“没事儿,别怕啊!” 陆时渊走后,颜宁轻轻拍了拍还在吃点心的阿汐,“阿汐,那青荷记你可知道写的什么?” 阿汐呆滞地摇着头,咽下嘴里的点心后,仰头看向她:“想看?给点银子,我去给你买。” 颜宁斜了她一眼,“你这半个月,都快把绥远城都吃了个遍了,再胡吃海塞,生病了怎么办?” 阿汐眨巴两下眼睛,“我的愿望就是,每日睡了吃,吃了睡,你知道的,我师傅走后,我就很少吃过饱饭,都是遇到你,才吃饱过。” 她坐直身子,郑重其事地继续说着:“你得多给我一点儿银子傍身,不然你要是被那黑心肝儿的折磨死了,我就得喝西北风了。” 只见颜宁重重地叹了口气,幽怨一句:“我倒是感觉,我真的快死了……” 说完,她站起身来,穿上鞋子理了理衣衫,“走,我们一起去逛逛。” “走。” 颜宁肩头的伤虽说已经好了大半,但每次抬手的时候仍能感觉到些许吃力,不过好在腿没事儿。 一路上,阿汐这里买点小吃,那里挑点小玩意儿,不一会儿功夫,她的双手便被各种物品塞得满满当当。 而颜宁则静静地跟在一旁,看着阿汐兴高采烈地买买买,她的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 走着走着,颜宁走到了一个书摊前。她的目光瞬间被那本名为《青荷记》的书吸引住了,她轻轻地拿起书本,翻看起来。 她想看看,齐砚究竟看到了什么这么生气! 只消几眼,她便沉浸在了书中精彩的故事里。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阿汐愤怒的吼声:“你们干什么呢?” 颜宁猛地回过神来,顺着阿汐的声音望去,只见几个凶神恶煞、手持棍棒的恶霸流氓正围着一位可怜的老人家,口中还不断地叫嚣着什么。 听到阿汐的喊声,那些恶霸流氓纷纷转过头来,将不善的目光投向了阿汐。 其中一名皮肤黝黑、满脸横肉的男子更是举起手中的棍子,指向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大娘,朝着阿汐阴阳怪气地问道:“哦哟,小姑娘,难不成你认识这个老太婆?” 阿汐是个热心肠的人,而且自小养成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 此刻见到这些恶霸如此嚣张跋扈地欺负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她哪里还按捺得住心中的怒火。 只见扔掉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大步流星地走到那个说话的恶霸面前,高声呵斥道:“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肆意欺凌一个老人!究竟是何道理?” “欺负她?她儿子,在我们赌坊欠了二十两还不上跑了,子债母偿,天经地义,小姑娘,我们这可不是欺负!” 那恶霸说完,另一个恶霸不耐烦地吼了一声:“一边儿去!不然老子把你抓了卖到越风楼去。” 就在这一刻,那位倒卧在地、气息奄奄的大娘,艰难地抬起手臂,使出全身仅存的力气,轻轻推搡着阿汐的双脚,艰难地说着:“姑娘啊,这件事情与你毫无干系,赶快走,不用管我!” 的确如此,自古以来便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之事”的说法。 更何况,此事的根源在于这位大娘未能将自家孩子教好,才致使他闯下这般大祸。 阿汐原本已心生退意,并不想再插手此事。 然而,当她不经意间瞥见大娘那只残缺不全的手掌,仅仅只剩下寥寥三两个手指时,一时间觉得她有些可怜。 恰巧在此时,颜宁步履匆匆地来到阿汐身旁。她一眼便望见散落在地面上那些琳琅满目的饰品,以及那个横躺于地、狼狈不堪的大娘。 紧接着,她转过头来直视那群凶神恶煞般的恶霸,义正言辞地质问道:“你们刚才口口声声说是‘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如此,赌钱的人是她的儿子,欠债的是她的儿子,你不们不是应该找到她儿子要钱吗?” “‘欠债还钱’不是‘欠债偿命’。倘若你们今日当真将她活活打死在此处,律法也容不得你们。”颜宁一边据理力争,一边伸出手去,想要搀扶起地上躺着的大娘。 待她终于看清大娘张脸时,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反倒是那位大娘率先认出了她,并颤巍巍地开口叫道:“夫人......” 看到大娘残缺的手指,才让有些疑惑的颜宁想起了她是谁。 孙大娘张着血口,声音沙哑地说着:“夫人,你们赶紧走,他们……他们是只认钱不认人的,别惹恼了他们,将你们抓走了。”说完,她还用她那残缺的手掌轻轻推了推颜宁。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那一群面目狰狞、凶神恶煞般的恶霸们纷纷举起手中粗重的棍棒,直直地指向了颜宁。 他们那充满恶意和威胁的目光,仿佛要将颜宁生吞活剥一般。 而站在这群恶霸最前面的那个人,目露凶光地开口说道:“哼,小姑娘,看你们如此心善,倒不如发发慈悲,帮她把欠下的钱给还了吧!这样一来,也好让她少受点皮肉之苦啊。” 颜宁此刻手上有伤,行动起来很不方便。她微微抬起头,用眼神向站在一旁的阿汐示意了一下。 也许是因为两人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彼此之间早已有了一种默契。阿汐立刻心领神会,迅速走上前去看着孙大娘。 颜宁从地上站起身来。她挺直了身子,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面前那几个嚣张跋扈的恶霸,镇定自若地问道:“好,她儿子究竟欠了你们多少银子?” 听到颜宁的问话,那恶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然后大声回答道:“嘿嘿,不多不少,总共五十两!” 然而,阿汐一听这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她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放你娘的狗屁!刚刚明明说的是二十两,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五十两了?你们这分明就是讹诈!” 阿汐的这番话一出口,那几个恶霸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而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四周,显得格外刺耳。 这时,其中一个恶霸突然蹲下身子,一脸淫笑地凑近阿汐,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呵,小丫头片子嘴巴还挺厉害嘛!不过可惜呀,没钱还债可不行哦。要不这样吧,没钱的话,你干脆跟哥哥我走吧。凭你这模样,我把你卖到越风楼里去,少说也能卖上个一百两!” 说完,恶霸突然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色眯眯地盯着阿汐,伸出那双脏兮兮的手,妄图对阿汐动手动脚。 站在一旁的颜宁看到这一幕,心中猛地一惊,想也没想就飞起一脚踹在了恶霸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 颜宁恨恨道:“别拿你的脏手碰她!”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恶霸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脚威力可不小,只见那恶霸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活像一只煮熟的猪头。不仅如此,他的嘴角还渗出了丝丝鲜血。 这几个恶霸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吃了这么大亏哪能轻易罢休?他嘴里骂骂咧咧地爬起身来,双眼冒火地瞪着颜宁,顺手操起一根粗木棍,毫不犹豫地朝着颜宁的身上狠狠地砸了下去。 刹那间,颜宁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袭来,伴随着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她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这一击实在太重了,颜宁只觉得自己的左边肩膀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颜宁紧紧咬着牙关,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也不动。 “颜宁!”一直在旁边照顾孙大娘的阿汐见到这情形,急忙丢下手中的人,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颜宁身边,试图将她搀扶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阿汐才从极度的惊恐中回过神来,她扯开嗓子大声呼喊:“杀人啦!杀人啦!恶霸杀人啦!快去报官!谁来帮忙报一下官!”尖锐的喊叫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而那个刚刚被颜宁踹倒的恶霸此时却显得异常镇定,他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手,然后大步走到阿汐面前,伸手用力地抓住阿汐的衣衫,像拎小鸡似的把她一下子甩到了远处。 看着阿汐在地上翻滚挣扎的样子,恶霸竟然还轻蔑地笑了笑,不屑一顾地说道:“哼,不过就是死了一个臭娘们儿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 只见其中一人满脸凶相地手持一根粗长的木棍,气势汹汹地指向阿汐,口中恶狠狠地叫嚷道:“哼,没钱还敢在这里瞎显摆,识趣点就赶快给老子滚开,否则休怪我这一棒子无情,直接送你归西,好让你去下面和她做个伴儿!” 此时,围观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先前曾替孙大娘仗义执言的那位小贩,此刻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摊位下方探出脑袋,偷偷向地上躺着的那个人瞄了两眼。 当他看清地上那人的长相时,瞬间脸色大变,惊恐万分,扯开嗓子朝着拥挤的人群高声呼喊起来:“快来人啊!不得了啦,陆夫人被人打死了!大家快去通报陆家主!” 第95章 可惜他是齐砚,齐玉的哥哥! 要知道,在这偌大的绥远城内,十步便有一个茶摊。陆氏茶山作为城中茶行的龙头老大,养活了城里无数大大小小的茶商。 因此,陆家在这座城中有着无可撼动的地位。 话音刚落,便已有动作迅速的商户飞奔去通风报信! 然而,那些穷凶极恶的恶霸对于小贩所说的话却是嗤之以鼻,压根儿不相信。 只见他怒目圆睁,手臂一挥,手中的棍棒猛地一下掀翻了小贩摆放整齐的茶叶摊儿。 “什么陆夫人?哪个夫人会穿着如此破烂寒酸?少在这里胡言乱语,赶紧给我闭上那张臭嘴,否则别怪我的棍棒不长眼,打得你哭爹喊娘!”恶霸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木棍,一边继续威胁着那名小贩。 可怜的小贩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哪里还敢再多吭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阿汐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动作迅速且敏捷,她伸手探入自己腰间的锦囊之中掏出了里面的药粉。 紧接着,她快速冲向那几个恶霸,将手中的药粉挥洒而出,准确无误地朝着每个恶霸都抹了一把。 那几个恶霸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鼻尖处的药粉。 而就在这时,那个为首的恶霸反应过来,恶狠狠地拿起手中的棍子,直直地指向阿汐,并转头对着身后的兄弟们大声敢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卖到越风楼去!让她知道得罪我们的下场!” 话一出口,那几个恶霸立刻准备向阿汐扑过去。然而,就在他们刚刚迈出脚步的时候,身体突然像是失去了支撑一样,纷纷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这会儿,一直在一旁佯装昏迷的颜宁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从冰冷的地面上一点点爬起。 之前那一棒着实打得不轻,疼得她头晕目眩,本来她想着干脆就躺在地上装死,好趁机吓唬一下这些恶霸,却没料到这帮家伙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全然不顾是否会闹出人命。 如今看到这群恶霸一个个全都倒地不起,颜宁也就不装了。 而后,阿汐赶忙跑到官府报案。没过多久,一群官兵匆匆赶来,将那几个倒地的恶霸五花大绑之后,一路抬走了。 ...... 而此时此刻,在陆府的齐砚醉在了书房里,他整个人躺在地上,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酒瓶,脸上露出痴痴的笑容。 可是笑着笑着,两行清泪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嘴里还喃喃自语道:“兄长......对不起!”这一句对不起,充满了说不清的悔恨与自责。 他已经喝醉了,但手中还抱住那本话本不肯松手。只见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那句“对不起!”仿佛这三个字在此刻成为了他唯一能够表达内心情绪的方式。 当夜幕逐渐笼罩大地。 颜宁和阿汐将孙大娘送回家之后,才往陆家走。 一路上,阿汐对颜宁赞不绝口,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颜宁,你简直就我的英雄!” 颜宁被阿汐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红着脸,笑着回应道:“应该是你才对,你看你,既能治病救人、悬壶济世,又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要是没有你及时出手相救,恐怕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听到颜宁这番发话,阿汐紧紧地抱住颜宁的手臂,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嘻嘻哈哈地说道:“嘿嘿,以后我能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可全都仰仗着你,保护好你可是我的头等大事!” 就在她们快要抵达陆家的时候,突然间,几道黑影从暗处窜出。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只觉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紧接着一块湿漉漉的手帕便迅速捂住了她们的口鼻。 颜宁和阿汐只觉得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当颜宁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弥漫着浓烈熏香气息的陌生房间里。 四周的摆设精致而奢华,墙壁上还挂着不堪入目的画,颜宁心中一阵慌乱,连忙开口喊一旁的姑娘:“阿汐,阿汐!” “还活着。”阿汐有气无力地回应着。 就在她的话音刚刚落下之际,只听得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屋子那扇门缓缓被人从外面推开。 伴随着一股凉风涌入屋内,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处——沈御。 只见他手中还紧紧握着一个酒瓶,看起来似乎已经喝得有些醉意朦胧。 当颜宁的目光触及到沈御以及他手中的酒瓶时,脸上原本平静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先是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己和身旁阿汐身上所捆绑着的粗绳,然后又将视线迅速转移回到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 沉默片刻之后,颜宁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沈御,你可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居然还用这种老掉牙的手段,同样的把戏都已经玩过三次了,难道你就只会这么一招不成?” 面对颜宁毫不留情面的指责与嘲讽,沈御并没有表现出生气或者愤怒的情绪,反而是慢慢地蹲下身子,用那双略带迷离的眼睛来回扫视了一下眼前的这两个女人。 收回目光后,他伸出手去开始解绑在她们身上的绳子。 而就在沈御专注于解绳结的时候,颜宁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的事。 那时的她还小,和母亲回外祖家时遭遇了山匪的劫持。 在得救时,有一个年纪不过十几岁的少以同样熟练的手法解开了绑在她脚上的绳索。 然而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关于那个少年具体的面容轮廓,颜宁已然记不太清楚了...... 没过多久,沈御便解开了两人身上的绳子。他直起身子,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腕。 然后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并转头看向颜宁,语气淡淡地问道:“颜小姐,之前你说起想要跟我合作,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颜宁使出浑身力气,艰难地搀扶着阿汐,一步一挪地走到床边扶着她躺下。 她双手紧紧撑着床沿,抬起头,目光盯着坐在不远处的沈御,开口问道:“但在此之前,你先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给陆时渊下毒?” 听到颜宁的质问,沈御一脸疑惑,他完全不知道颜宁在说些什么。他缓缓转过身来,满脸疑惑地看着颜宁,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颜宁见沈御如此反应,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怒火,她提高音量再次说道:“陆时渊中了跟你一模一样的毒!” 听完颜宁这番话,沈御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往自己脖颈处的那朵红色花朵印记摸去。 沉默片刻后,沈御迎着颜宁愤怒的目光回答道:“这毒不是我下的,你问错人了。” 颜宁听了这话,并没有轻易相信沈御的说辞。她低着头,陷入沉思之中。突然,脑海里闪过当时闻到的那股奇异香味。 那独特的香气,她绝对不会记错,是七娘身上特有的香料味道。想到这里,颜宁猛地抬头,眼神犀利地继续追问沈御:“如果不是你,那就一定是七娘!” 沈御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些许不耐,他沉声道:“颜小姐,七娘做什么我管不着。如果你有意与我合作,那么明日便到越风楼的后院寻我,倘若不合作,那日后若是误伤了你,可休怪我事先未曾提醒过你!” 语罢,只见两名身材魁梧的大汉进门,不由分说地抓住这两个女人的胳膊,如同拎小鸡一般将她们从后院扔了出去。 颜宁强忍着手臂上传来的阵阵剧痛,扶着身旁的阿汐,朝着陆家缓缓走去。 一路上,她心惊胆战,目光不停地左右扫视,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唯恐再次被人掳走。 …… 夜深时,颜宁梳洗完后,支开了五娘,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取出一罐膏药。 她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铜镜前解开衣衫,露出肩头那片淤青以及两道已然结痂的伤疤,和肩颈处的乌青。 望着镜中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颜宁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受伤的那一天......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以至于她想得过于入神,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直至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突然从背后伸过来,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颜宁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不知何时,齐砚悄然出现在她的身后。此刻,他正从背后将她牢牢锁住,动作轻柔而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随后,他慢慢地将头靠向颜宁的另一侧肩头,炽热的气息轻轻洒落在她的脖颈上,同时,齐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伤怎么来的?” 颜宁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反而柳眉微蹙,一双美眸凝视着镜中有些醉意的齐砚,她反问道:“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然而,齐砚也仿若未闻一般,没有回答。只见他的双手缓缓松开,然后伸出手去,接过她手中拿着的那盒膏药。 齐砚伤药均匀地涂抹在颜宁那裸露在外的肩头上。那温柔的触感和细腻的手法,让颜宁不禁微微一颤。 待膏药完全覆盖住伤口后,齐砚又细心地帮她将衣服轻轻拉上,整理妥当。 自始至终,颜宁都静静地坐在铜镜前,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镜中的齐砚。 透过那面铜镜,她默默地注视着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心中努力想着他过往对自己种种的好来。 颜宁想着:如果他仅仅只是陆砚,而非如今的齐砚,如果当初救自己的人不是他,亦或者他不曾仓促求娶,没有将她囚禁于此......也许她真的就认命了! 只可惜,这世间从来就不存在所谓的“如果”。 可惜他不是陆砚,而是齐砚——齐玉的哥哥,那个为了给妹妹摘星星月亮不惜用尽各种手段,甚至做出诸多恶事的(好哥哥)...... 第96章 要不然,我会忍不住挖出你的眼珠子…… “早些睡!”齐砚叮嘱她后才缓缓起身,随着他修长的身影渐渐远离房间,门也被轻轻合上,只留下屋内一片宁静。 他刚踏出房门,千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两人步伐一致,一前一后,径直朝着官府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路上,月光如水洒落在他们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府衙门前。只见大门紧闭,但里面却灯火通明。齐砚上前一步,抬手轻叩门环。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小衙役探出头来张望。见是陆砚,赶忙打开大门,一路小跑进去禀报。 县令听到消息,匆忙披上外衣,连衣带都来不及系好便匆匆迎了出来。 见到陆砚,他满脸堆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陆家主,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要事啊?” 齐砚根本没心思与他寒暄客套,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县令闻言,不敢怠慢,连忙吩咐手下人按照齐砚的要求去办事。没过多久,今日带进来的三个恶霸就被押解到了刑房。 此刻的刑房内,除了齐砚和千山之外,就只剩下那三个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的恶霸了。 齐砚端坐在椅子上,眼神冷漠地扫过那三人。只见他们身着囚服,却不见丝毫血迹,显然还未曾受过皮肉之苦。 他微微皱起眉头,吩咐一旁的千山,“每人各打三十鞭。” “是。”千山领命,从一旁拿起鞭子,手腕一抖,鞭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发出清脆的响声。 紧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抽打声响起,伴随着声声惨叫回荡在整个刑房之中。 那三个恶霸起初还咬牙硬撑,但随着鞭子不断落下,其中两个终于忍不住求饶起来。 不过,齐砚丝毫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待到三十鞭打完,他才冷冷地开口问道:“说吧,你们赌坊的老板是谁?” 其中一人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颤抖不止。他生怕再遭毒打,于是顾不得许多,赶紧回答道:“是沈御,我们赌坊的老板是沈御!” 听到这个答案,齐砚微微挑了挑眉,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 他那凌厉目光缓缓扫过面前这几个小喽啰,仿佛能透过几人的外表直接洞悉他们内心深处的想法。 这几人显然被齐砚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那两个人低垂着头,都不敢与他对视。 问了几个问题,这几个人除了知道自己背后的老板是谁外,对于其他事情一无所知。 齐砚心中不禁冷哼一声,但很快就收敛心神,重新将话题拉回到正事上。只见他双手抱胸,面沉似水,问道:“你们今日,是谁动的手打伤我的夫人?” 话音刚落,原本绑成一排的三个人顿时骚动起来。 其中两人不约而同地将手指向中间那个皮肤黝黑的男子,并齐声说道:“是他,是他动手打的。” 而被指认的那个人却依旧沉默不语,只是抬起头狠狠地瞪着齐砚,那张黝黑的面庞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毫无畏惧的模样。 面对此人如此挑衅的态度,齐砚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一边从腰间抽出匕首,一边不紧不慢地向着那个男子步步逼近,同时用一种略带威胁语气说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要不然,我会忍不住挖出你的眼珠子......” 然而,齐砚的话还未说完,只听见那个男子大声吼道:“有种你挖一个......”可惜,最后“试试”两个字尚未脱口而出,齐砚手中的匕首猛地刺进了他的右眼。 刹那间,鲜血四溅,那颗眼珠如同熟透的葡萄一般瞬间爆开,血水喷溅在齐砚的脸上,形成一幅极其血腥恐怖的画面。 他嘴角上扬,脸上的表情是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而此时,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哀嚎不断传入他的耳际。 对于齐砚来说,这声音远远不够凄厉,满足不了他心中那股想要割人血肉的欲望。 他又扯出匕首,猛地朝着眼前男子的右眼狠狠刺去。一下、两下、三下......每一次的戳刺都带着狠辣与决绝,直到那个人的眼眶彻底变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黑红色的眼珠和碎肉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缓缓流淌而下。 站在一旁的另外两个人目睹如此血腥残暴的场景,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 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地布满整个额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一般,连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眼见这个男人已经陷入昏迷,齐砚却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他面无表情地缓缓向后退了两步,然后给身旁的千山递了一个眼色。 千山心领神会,立刻提起一桶冰冷刺骨的盐水,毫不留情地朝那个男人当头浇下。 只听“哗啦”一声,凉水瞬间浸透了男人的全身,让他惊醒过来,随后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处理了这三个人之后,齐砚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回到府上。 当他走进房里,颜宁正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或许是听到了他轻微的脚步声,颜宁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眼,隐约看到齐砚的身影逐渐靠近。 出于本能反应,她下意识地转过身去,用被子蒙住头。 不知过了多久,颜宁感受到一只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地伸了过来,轻轻地搭在她的腰间,然后一点一点地将她往怀中揽去。 尽管隔着衣物,但颜宁依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齐砚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以及那若有似无的淡淡血腥味。 她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压低声音问道:“你...又杀人了吗?” “没有,我只是挖了他一只眼睛,挑断了他的手筋而已。”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府衙里的三个人,一个人被挖眼睛,而另外两个人,被狠打了整整三百鞭,打完后便将他们都丢在了大街上。 对于齐砚说的,颜宁早已习惯了,内心毫无波澜。那些曾经令她毛骨悚然的画面,比如被活活勒死的老人、囚禁在船舱底部苦苦挣扎的女人,以及高高悬挂在大门上那颗狰狞可怖的头颅。 如今回想起来,竟也没那么怕了。 真正让颜宁心生寒意的,并非这些残忍的杀戮行为本身,而是叫齐砚。 可怕的并不是他杀人如麻,视生命如草芥,而是他竟然能够狠下心来,亲手杀死自己的亲哥哥…… 就在这时,原本沉浸在思绪中的颜宁突然之间睡意全无,脑海中不断涌现出那本话本里讲的故事。 而此刻正紧紧拥抱着她的齐砚,轻轻地将脸庞贴在她的发顶,贪婪地嗅着她发间散发出来的淡淡茶花香气。 或许是察觉到了颜宁被自己吵醒,齐砚柔声问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齐砚的问话,颜宁沉默片刻后,回道:“在想,你到底有几分真心?” 话音刚落,只见齐砚缓缓地睁开双眼,然后慢慢地起身坐直身子,他走到床下,将房间里的蜡烛点燃了好几支,火光照得整个屋子亮堂堂的。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那扇精致的屏风之后,目光不由自主地便被已经坐起身来的颜宁所吸引住了。 只见她那如丝般柔顺的长发宛如瀑布一般散落于胸前,微微遮盖着那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 而她身着的那件淡青色的里衣,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了她那如雪般洁白的肤色,仿佛羊脂白玉一般温润细腻。 再看她那脸,像是女娲娘娘精心捏造出来的,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令人窒息的美丽画卷。 尤其是那双美眸,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明亮而又灵动,只是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无神,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齐砚不得不承认,自己最初对颜宁确实是见色起意。在这个世间,漂亮的女子数不胜数,他见过的也很多,但唯有颜宁的这双眼睛最为动人。 只是,这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每当面对自己时,总是那般黯淡无光、毫无生气...... 好一会儿,齐砚才缓缓地坐在床边,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她的双眸,过了许久,方才轻声开口说道:“宁宁,等阿玉生下孩子之后,我定会将一个完完整整的穆清还给你!” 果然,当颜宁听到这句话时,她的眼神深处明显泛起了一阵不易察觉的悸动。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这份悸动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嘲讽与不屑,一声充满鄙夷的冷笑自她口中传出,回荡在这寂静的房中。 他们毁了穆清的光明前程,又将他的腿打残,如今齐砚却说,要还她一个完完整整的穆清…… 这真的是天大的笑话! 可笑! 第97章 做贼心虚吗? 齐砚缓缓地抬起眼眸,那深邃而幽暗的目光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只见她双唇轻抿,眼中的恨意不仅没有丝毫减退,反而又增添了几分。 颜宁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然而,她的内心一直无法平静。 她的眼中,瞳孔微微颤动着,像是有无数的情绪在其中翻涌。泪水渐渐充盈了整个眼底,模糊了她的视线,使人难以看清她眼中真正的情绪。 齐砚轻飘飘的一句‘还给她一个完整的穆清’,难道就轻易地将他和齐玉所犯下的过错一笔勾销吗? 穆清那瘸掉的腿、她被迫吞下的息宁丸,这一切的痛苦与折磨,岂是一句话便能抹去的? 那天救起落水的齐玉时,穆清望向她的那个眼神,颜宁永生永世都无法忘怀。那时的穆清,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颜宁其实并不喜欢荷花,她真正钟情的,是那个如荷花般高洁纯净的穆清。 可如今,穆清却深陷于泥泞冰冷的牢笼中,而亲手毁掉他脱离困境那条路的人,就是颜宁! 尽管穆清曾狠心抛下她,不是颜宁不恨,只是那份深沉的爱意以及无尽的心疼,远远超过了对他的恨意。 眼看着曙光即将降临,他好不容易快要熬过那段最为苦涩艰难的日子,却因为齐玉的出现,再一次将他无情地拉入了黑暗的深渊…… 齐砚缓缓伸出双手,轻柔地捧起她那满是泪痕的脸颊,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 他的指腹带着些许怜惜,轻轻地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试图抹去那些如珍珠般滚落的眼泪。 若是此刻面前的是齐玉,或许他能轻而易举地想出各种法子来哄得佳人破涕为笑,但眼前的人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安抚的存在。 “宁宁,对不起!”齐砚的声音微微发颤,他努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却发现连声音也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双原本深邃迷人的眼眸,此刻已被浓烈的爱意与深深的嫉妒所充斥。 血丝如蛛网般密密麻麻地布满眼球,显得格外狰狞可怖。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喘息。 突然间,一股腥甜涌上喉头,齐砚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滚烫的热血如雨点般洒落在颜宁的脸上。 刹那间,齐砚的身体失去支撑,软绵绵地朝着床铺倒去。 而颜宁则呆呆地望着倒在床上毫无知觉的齐砚,倏忽之间,眼神空洞无神,像是灵魂已经脱离躯壳。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失神之后,她便毫不犹豫地伸手拔出齐砚腰间的匕首。只见她紧紧握住刀柄,将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对准齐砚的脖颈处。 就在她即将动手的那一刹那,颜宁的双眼紧紧闭起,似乎不敢直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惨状。 但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那闪烁着寒光的匕首一点点向着齐砚的喉咙逼近。眼看就要划破那脆弱的皮肤…… 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腕猛然一紧,一股大力传来,迫使她不得不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正是戴着面具的千山。只见他紧紧地抓住颜宁那纤细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她手中紧握的匕首,随后毫不犹豫地拽住她的手臂,用力一甩。 刹那间,颜宁直直地朝着一旁的屏风飞去。伴随着一声巨响,屏风轰然倒地,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嘈杂声响,仿佛要震碎这屋子里的每一寸空气。 颜宁重重地摔在了倒地的屏风之上,脸沾满了鲜红的血迹,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如同一个从地狱来的女鬼般缓缓从地上爬起。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听到响动的五娘急匆匆地赶来。 她刚刚推开门,还未来得及看清屋里的状况,就听到千山焦急地大喊道:“快去请大夫!快!” 五娘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大夫终于赶到了。他先是定了定神,然后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指搭在了陆家家主的脉搏上。 片刻之后,大夫松开了手,站起身来对着屋内的众人缓声道:“陆家主此前是中了毒,不过刚才吐出来的那些鲜血皆是体内残留的余毒罢了,所幸现在已然无大碍了。” 然而,千山听了这话却是眉头紧皱,一脸狐疑地盯着大夫,有些着急地说着:“怎么可能只是中毒这么简单?你再给我仔细瞧瞧!”说着,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就要去抓那大夫。 那大夫哪里见过这般阵势,顿时被千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脸色煞白。 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千山的束缚,但千山的力气实在太大,他根本无法挣脱,好不容易才趁着千山稍有松懈之际,猛地一下挣脱开,连诊金都顾不上拿,背起自己的药匣子,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五娘见状,又急匆匆地跑出去将阿汐请了过来。 阿汐原本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被五娘这么一叫,迷迷糊糊间听到说是要救人一命,瞬间瞌睡虫跑得无影无踪,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 阿汐一路小跑来到房间门口,还没进去呢,就瞧见屋内满脸血迹的颜宁静静地站在一旁。 “哎哟喂,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出啥事儿啦?”阿汐心急火燎地冲进屋子,一把拉住颜宁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起她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有没有受伤啊?伤到哪儿啦?快让我瞅瞅!” 颜宁连连摇头,轻声说道:“我没事。” 就在这时,只见千山“唰”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剑尖直直指向阿汐,厉声威胁道:“赶快把我家少主治好!要是治不好,可别怪我的剑不认人,今天就要了你的小命!” 阿汐吓得脸色煞白,心里头那叫一个害怕呀。她可是个极其惜命的人,虽说此刻满心不情愿,但一想到之前陆砚对自己有过一饭之恩,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决定先给陆砚看上一眼再说。 没过多久,阿汐一边把手搭在陆砚的脉搏上,一边小声嘟囔着:“我说呢……” 把完脉后,阿汐从随身的布袋子里掏出几根细长的银针,手法娴熟地在陆砚身上扎了两针。说来也怪,刚刚还昏迷不醒的陆砚,突然闷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直守在床边的千山见此情形,心中大喜,赶忙收起手中长剑,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激动地喊道:“少主!” 然而,齐砚才刚刚睁开眼,仅仅只是看了众人一眼,便又再度昏死过去,毫无反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千山满脸狐疑,再次唰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剑尖直直指向阿汐,眼神中充满了质问和警惕。 阿汐见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儿地嚷嚷道:“哎呀,我说你这人烦不烦呐!他睡一觉自然就会好了,不用管他!” 言罢,阿汐不再理会千山,伸手用力拽住颜宁的胳膊,拖着她走到自己暂住的房中,待把四周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两人并肩躺到了同一张床上。 躺在床上的阿汐,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陆砚的身影,思绪也随之飘远。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转过头,对着身旁的颜宁压低声音说道:“我可得跟你讲清楚哈,不管是啥样的毒药,用在陆砚身上那都是白费力气,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呀,咱俩以后还是别再傻乎乎地想着给他下毒了!” 颜宁静静地听着阿汐的这番话,心里头却不禁泛起一阵嘀咕,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何?” 对于这个问题,阿汐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根本回答不上来。 只见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打了个哈欠,嘟囔了一句:“哎呀,困死我啦……”话音刚落,很快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可颜宁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睁着双眼呆呆地望着头顶。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千山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齐砚,齐砚会不会报复自己?会不会牵累家人? 越想越是心烦意乱,颜宁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是一只被困在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不安。 她一会儿坐起身来,一会儿又重重地躺下去用被子蒙住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思绪却像潮水一般不断涌上心头,令她无法入眠。 就这样,颜宁在床上折腾了一宿,直到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那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在了房间里,她才感到一丝倦意袭来,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当颜宁再次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竟在主屋里,此刻的她正躺齐砚的怀中。 她瞬间清醒过来,心跳骤然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似的。慌乱之下,她急忙扭动身体,想要挣脱出去。 然而,齐砚似乎早有预料,他迅速收紧手臂,将颜宁牢牢地禁锢在自己怀中。由于担心会弄疼的肩膀,他只用一只手轻轻地揽着她柔软的细腰。 而颜宁感受到齐砚有力的束缚,心中愈发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齐砚低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做贼心虚吗?”这简短的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颜宁的脑海中炸响。 她顿时僵住了身子,原本剧烈挣扎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昨晚自己差点杀了齐砚,可如今面对他如此镇定自若的态度,她内心深处的恐惧竟莫名其妙地开始消散。 颜宁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放开我!”但她的声音还是微微颤抖着,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齐砚对于颜宁的要求置若罔闻,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颜宁的头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发间。颜宁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强健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仿佛敲打着一面无形的鼓,震得她心慌意乱。 第98章 这串糖葫芦权当是给夫人的封口费了。 过了好一会儿,齐砚终于松开了紧抱着她的双手,然后缓缓坐直了身躯。 他那白皙修长的脖颈处,有一道显眼的红色血痕,这道血痕是昨日颜宁用匕首抵住他的脖子时划下的。 在此之前整整七年里,齐砚从未受过任何伤,然而就在最近这段时间,先是肩头被咬伤,接着又是右手手腕上,现在连脖子上也新添了一道伤痕。 好在他也知道,是自己自作孽! 当齐砚松开手之后,颜宁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慌慌张张地从床上下去,大声喊着让五娘赶紧进来。 看到她心虚的模样,齐砚情不自禁地低下头轻笑出声。 没过多久,待颜宁梳妆完后,陆时渊也到了。 由于昨日齐砚发了好大的脾气,还将话本全都给烧掉了,所以今天的陆时渊看起来显得格外小心谨慎,只见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颜宁身旁,一举一动都十分拘谨。 而此时的齐砚,则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一双深邃的眼眸始终紧紧地盯着眼前这的两个人,那专注的神情像是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似的。 渐渐地,颜宁和陆时渊开始感觉到浑身不自在起来。 尤其是颜宁,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被齐砚当成猎物一样死死盯住,那种感觉实在是令人窒息。 于是,她悄悄地向陆时渊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得到示意后的陆时渊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即,颜宁便牵起陆时渊的手准备一同出门。 可谁知,他们俩前脚刚刚踏出房门,齐砚后脚就紧跟着追了出来。 颜宁:“……” 恰好此时,只见阿汐一蹦一蹦地迎了过来。颜宁见状,先是轻轻地松开了手中牵着的陆时渊,接着快步朝着阿汐走去。 待走到近前,颜宁迅速拉住阿汐,并将声音压得极低,轻声说道:“阿汐,我等会儿得去一趟越风楼,你看能不能帮我个忙,把齐砚给拦住呀?” 阿汐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紧紧拉住颜宁的胳膊,同时用眼角的余光不时地向身后瞟去,似乎生怕被什么人发现她们正在密谋似的。 她紧张兮兮地问:“你该不会还想着要杀他吧?” 面对阿汐的问题,颜宁的心绪在瞬间变得纷乱如麻。回想起昨夜自己明明几乎是手起刀落,差一点就能杀了齐砚! 但此时,她竟然一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沉默片刻后,颜宁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对阿汐说道:“拜托你一定要帮我拖住他。只要能争取到一些时间就行。” 阿汐听后,稍作思考,随即点了点头应道:“好吧,我试试看。不过你可得快点回来!”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领神会。 不一会儿功夫,一群人便走出了大门。趁着人多眼杂之际,阿汐找一个绝佳的时机。 她赶忙伸手拽住齐砚,满脸谄媚笑容地对他说道:“陆老板,您看在我在陆家勤劳干活的份上,帮我买点东西呗。这边、那边还有那边......”她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店铺,撒娇似地摇晃着齐砚的手臂。 齐砚一看这阿汐就没安什么好心,既然如此,那就陪她们玩意儿一会儿! 这会儿,颜宁找准机会,借助着熙攘人群作为掩护,偷偷脱离他们三个,向着越风楼的后院方向走去。 很快,她就到了后院门口,站定之后,她先是小心谨慎地朝自己身后张望了一番,待确定没有任何人跟踪自己之后,这才放心大胆地抬脚迈入院子里。 当她刚刚伸手准备推开院门的时候,那扇门竟然毫无征兆地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由于事发突然,颜宁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直直地朝着门里扑了过去。 只见眼前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他眼疾手快,动作利落地一把将颜宁稳稳接住。 颜宁好不容易重新站稳脚跟,连忙向对方道谢:“多谢!”说话间,她下意识地抬起眼眸看向对方,刹那间,一张熟悉的脸庞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颜宁不禁满脸疑惑地问道:“兄长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颜宁的问题,陆知榷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夫人又为何会在此处呢?” 听到这话,颜宁心中不由得一紧,陆知榷与他妹妹跟齐砚之间的关系匪浅,所以此时此刻的她难免有些做贼心虚起来。 只见她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我......我来这里......来这里玩的,没错!就是这样!” 陆知榷听完她这番话后,不置可否地往自己身后瞄了一眼,随后再次将目光锁定在颜宁身上,似笑非笑道:“夫人......到这种地方来玩?” 对上他那令人捉摸不透,充满不明意味的视线时,颜宁的心脏猛地一跳,突然间回过神来……这里可是越风楼啊! 她忘了…… 再瞧瞧陆知榷这一身行头,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不太好的猜测!难道说,他到这里来是为了那种事情不成? 想到此处,颜宁的俏脸瞬间变得通红,她迅速垂下头去,慌乱之中连忙开口补救道:“那个……我……我好像走错地方了!我这就走!”话音未落,她便转过身去想要逃离这个令她尴尬不已的场景。 就在她刚迈出几步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陆知榷的声音:“夫人。”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给人施了定身咒,让颜宁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她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然后硬着头皮缓缓转过头来,强装镇定地回应道:“兄长,有何事?” 此时的陆知榷已经迈步走到了她的身旁,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因胡思乱想而变得绯红的小脸,心中有些无奈。 对于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想来她应该是误会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向颜宁解释才好。 犹豫片刻之后,他只能压低声音郑重其事地嘱咐道:“夫人,今日之事还望您能够守口如瓶,切不可对任何人提及,哪怕是阿砚也不可以!” 颜宁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嘴里连声应道:“嗯嗯,我记住了!” 见她如此乖巧听话,陆知榷原本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去之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鲜艳的红色从眼前一闪而过。 陆知榷轻声说了句:“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随后,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颜宁的面前,与此同时,耳畔响起陆知榷轻柔的低语声:“这串糖葫芦权当是给夫人的封口费了。”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串色酸溜溜的糖假葫芦,随即,陆知榷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道渐行渐远的身影。 颜宁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至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她这才急匆匆地走进了后院。 刚一踏进后院,颜宁就感觉到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不其然,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不知道踩到了什么隐藏在暗处的机关。 刹那间,头顶上方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声响,紧接着一张由铁链编织而成的巨大网兜从天而降,将她紧紧地罩在其中。 这张网兜异常沉重,几乎就在眨眼之间,它便砸在了颜宁的身上。由于事发突然,颜宁根本没有丝毫躲避的机会。 与此同时,她脚下的石板突然翻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就这样,颜宁连人带网在瞬间被翻转了一圈后,被吊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颜宁猝不及防,身体受到剧烈冲击的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此刻的她,脑海一片空白,唯一能够让她稍微保持清醒的,便是从手臂和身上上传来的阵阵刺痛感。 过了好一会儿,颜宁才逐渐缓过神来。她艰难地抬起头,四周漆黑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颜宁大声喊道:“沈御!” “嗯。”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颜宁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开门声,只见沈御一手高举着火把,另一只手则拎着一壶酒,走了进来。 “放我下来!”颜宁怒声高呼,但她的话音未落,就只见那巨大的铁网如一道黑色闪电般急速落下,刹那间,她整个人被狠狠地砸向地面。 砰然一声巨响,颜宁只觉得浑身骨骼都像是要散架一样,剧痛瞬间传遍全身每一个角落。 她痛苦地呻吟着,脑袋里嗡嗡作响,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 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她几乎无法直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想吐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人连骂他的心情都没有! 颜宁能出来的时间不多,她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不适,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她便伸手去要那个东西! 沈御倒是十分爽快,他二话不说便将手中之物递到了颜宁手里。 颜宁接过之后,顾不上查看,连忙俯身捡起刚刚掉落在地上的糖葫芦后,又朝着沈御走去。 走到近前,她抬起头看着沈御,“赶紧带我出去。” 沈御微微点头,随即转过身朝着门口大步走去。他边走边仰头灌下一口烈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淌而下,带来一丝灼热感。 同时,他还不忘回头叮嘱颜宁道:“跟紧我,一定要踩着我的脚印走,千万别乱踩,否则一旦触动了这满屋的机关陷阱,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第99章 他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你不能喜欢他! 闻言,颜宁无奈之下只得小心翼翼地踩着他刚刚走过所留下的脚印,亦步亦趋地缓缓向前移动着脚步。 此刻的她全神贯注于脚下那深深浅浅的脚印,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格外谨慎,生怕稍有不慎就会偏离轨迹。 就在这时,沈御竟毫无半点预兆地猛然转身。 可怜的颜宁正一心埋头盯着那些脚印,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这样直挺挺地撞入了沈御坚如磐石的胸膛。 她满心狐疑地抬起头来,美眸圆睁,轻喝一声:“赶紧走啊!” 只见眼前的沈御忽地将手中紧握的酒瓶轻轻放置在了一侧的围栏上,然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 沈御坏笑着凝视她,缓声道:“你若想入齐王府,我这儿倒还真有一个绝妙的法子!” 颜宁一听这话,急忙追问:“什么办法?”然而,她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沈御迅速地将手中的火把稳稳插进了墙壁上的一处孔洞之内。 趁着颜宁毫无防范之际,他快速地伸出一只手,紧紧扼住了颜宁的后颈,并顺势张开另一只手臂,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人牢牢困在了怀中。 紧接着,他不由分说地俯下身去,温热湿润的双唇毫不犹豫地印在了颜宁白皙的脖颈上。 刹那间,颜宁只觉得一股滚烫而又潮湿的触感袭来,再加上这般突如其来且蛮横霸道的举动,顿时令她满脸尽是惊恐。 颜宁的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齐砚,以及越风楼那个想要强暴她的那个男人的身影。 她那双原本水灵灵的大眼睛瞬间瞪得浑圆,待回过神来之后,更是毫不迟疑地抬脚狠狠地踩在了沈御的脚背上,同时怒喝出声:“快放开我!” 他紧紧抓住颜宁不肯放手,无论颜宁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只见颜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伸出手朝着沈御的腰间狠狠地掐了几把,但这并没有让沈御松手,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烈的欲望。 紧接着,颜宁飞起一脚,直踹向沈御的腿间,但沈御反应极快,轻易就躲开了这一击。 就在这时,沈御突然松开了手。颜宁像是被压制许久的弹簧,瞬间挣脱开来。 几乎是在同一刹那,她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给了沈御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完之后,她的身体因为生气而不停地颤抖着,嘴里还骂道:“你这个畜牲,发什么疯!” 面对颜宁的斥责和打骂,沈御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说道:“颜小姐,我好心好意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给我一点儿好处难道不应该吗?”他那轻佻的语气更是如火上浇油般点燃了颜宁心中的怒火。 “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你!”颜宁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吼道。 听到这话,沈御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颜宁的脖子上那两处明显的红痕。 看着这两道痕迹,他竟然满意地笑了起来,然后悠悠地说:“你还是先别说要杀我的话吧!你现在应该好好祈祷自己能够平安无事地度过今晚!” 话音未落,沈御猛地伸手将颜宁拦腰抱起。他一边走着,一边还不忘叮嘱怀里的人儿:“不想死在这儿,就别乱动,这里都是机关陷阱!” 听了沈御的警告,颜宁尽管心里十分不情愿,但也只能强忍着乖乖待在他怀中,不敢有丝毫动弹。 就这样,沈御抱着颜宁走出了越风楼的后院。当她刚刚踏出院子的时候,只听得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原本敞开的院门重重地合上了。 只见她秀眉紧蹙,满脸嫌恶地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如雪的手帕,用力擦拭着自己脖子上被狗咬过的地方。 她心中暗骂:这两个畜牲,一个比一个无耻!想到此处,她银牙紧咬,美眸之中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意。 此刻的颜宁,压根没有心思返回陆家那个让她倍感压抑的地方,她信步走进闹市,买了一些东西之后,径直朝着孙大娘的住所去。 踏入小屋,颜宁一眼就瞧见孙大娘正艰难地在床上挣扎着想要起身,显然是身上的伤势作祟,就连简单的上下床动作于她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颜宁赶忙快步上前扶住孙大娘,一整天时间里,她都陪在孙大娘身旁,悉心照料着她的饮食起居,两人闲话家常,倒也其乐融融。 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余晖如金洒落在大地上。眼看天色渐晚,颜宁方才离开了这里。 当她赶回陆家时,齐砚依旧未归,倒是阿汐在她住的院子里吃着零嘴,手上还不停地逗弄着那只会说人话的小鹦鹉。 听到脚步声传来,阿汐转头望去,见是颜宁回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点心,兴高采烈地迎上前去,顺手接过颜宁手中提着的点心盒子,迫不及待地问:“情况如何?” 颜宁微微摇头,苦笑着回她:“唉,别提了!”说着,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鹦鹉的脑袋,随后又以手托腮,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坐着的阿汐突然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似的,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只见她满脸怒容,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颜宁脖子上的红痕,大声喝问道:“是不是那黑心烂肺的家伙又欺负你了?” 颜宁被阿汐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一脸茫然失措地赶紧坐直了身子,仰起头来看着阿汐,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啊?什么?没人欺负我啊!” 阿汐见颜宁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二话不说转身快步走进屋里,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块小镜子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她来到颜宁面前,将镜子递到颜宁手中,并再次用手指着她脖子上的红痕说道:“还敢说没人欺负你,看看你脖子上这吻痕,我现在就去找那黑心烂肺的东西算账!”说完,阿汐作势就要往外走去。 然而,刚迈出两步,阿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那陆砚的武功高强得很,而且他的身体也跟普通人不一样,自己就这样贸然前去,恐怕不仅讨不到半点好处,反而会白白送命。 想到这里,阿汐无奈地叹了口气噤声不言,默默地转身回到座位上重新坐了下来。 而此时的颜宁,听到阿汐的话后,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疑惑地问道:“这难道不是蚊子咬的吗......” 可是话才说到一半,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沈御那张脸。刹那间,颜宁明白了过来,原来这红痕根本就不是什么蚊子咬的,而是那个该死的沈御留下的印记! 想到这里,颜宁急忙低下头,拼命地用手擦拭着脖子上的红痕,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这个傻狗,真是太过分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擦,那红痕却依旧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消失的迹象。 颜宁不禁有些着急了,抬起头眼巴巴地看向阿汐,可怜兮兮地问道:“阿汐,这到底怎样才能把它弄掉?” 阿汐看着颜宁焦急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安慰:“别白费力气啦,一时半会儿是弄不掉的,等过几天它自然就会慢慢消了。” 颜宁:“……” 夜已深,齐砚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吵醒了熟睡的人。此时,屋内仅有一盏微弱昏黄的烛火摇曳着,勉强照亮了一方天地。 只见齐砚缓缓走到床边坐下,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床上的女人。 他本打算起身去温泉池子泡一会儿,但就在转头的一刹那,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颜宁白皙脖颈上的一抹异色。 两处暗红色的吻痕突兀地映入眼帘。瞬间,这两处吻痕仿佛化作两团火焰,灼烧着他的双眸。 齐砚的身体微微一震,他抬起手,手指微颤着伸向颜宁的脖颈处。 当指尖触碰到那吻痕处柔软温热的肌肤时,他的指腹轻轻地在那两处吻痕上来回摩挲,心中满是不解。 这吻痕究竟从何而来? 是谁竟敢如此放肆地在颜宁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令他心烦意乱。 而睡梦中的颜宁只觉得脖子一阵异常,下意识地伸手挠了挠。当她的手触碰到一个陌生的物体时,猛地惊醒过来。 睡眼惺忪间,她模糊地看见有个人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待到视线逐渐清晰,看清眼前之人竟是齐砚后,颜宁诧异道:“你怎么回来了?” 今日五娘明明告诉过她,齐砚要去茶山,明日才回来。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安心入睡。 没想到他回来了…… 颜宁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将他推开。 可还未等她有所动作,齐砚已然迅速出手,牢牢锁住了她纤细的后颈,并用力拉住她的手臂,猛地将其往自己的怀中一带。 齐砚紧紧凝视着她那略带几分迷离的眼睛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感到气恼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不让自己碰,却…… 只见他眉头微皱,紧抿双唇,压低声音轻声问道:“你今日见了何人?” “沈御。”颜宁几乎没有丝毫迟疑便脱口而出,她骗不了人,更骗不了他,索性老实交代了! 听见这个名字,齐砚脑海之中瞬间浮现出之前在越风楼所见到的那一幕:颜宁身姿婀娜地朝着沈御缓缓靠近,最后甚至贴在了对方身上。 一想到这里,他内心深处的嫉妒被瞬间点燃迅速蔓延至眼底。 尽管如此,齐砚仍旧竭尽全力地克制住自己几近失控的情绪,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次压低声音,以一种近乎温柔到极致的语气询问道:“宁宁,是你心甘情愿去找他的?还是他逼你的?” 说话间,他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颜宁的双眼,生怕会错过她哪怕只是一丝丝细微的神情变化。 面对齐砚这般紧张且关切的追问,颜宁却是表现得异常平静淡定。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齐砚,而后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来:“我是自愿去找他的。” 此话一出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漆黑深邃的瞳仁开始在眼眶中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起来。 望着颜宁那双清澈如水、不见丝毫谎言痕迹的眼眸,齐砚只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就连呼吸也随之停顿了许久许久…… “齐砚,放开我!”颜宁奋力推着紧紧抱住自己的齐砚,那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牢牢锁住她,让她难以挣脱。 然而,尽管心中烦躁,但颜宁面上却依然保持着令人惊叹的平静,她那双美丽的眼眸直直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 只见齐砚眉头紧蹙,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拧紧,他的双眼布满血丝,透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神色。 不过,当听到颜宁的呼喊后,他还是稍稍松开了一些抱着颜宁的手,但并未完全放手,似乎仍害怕一松手颜宁就会离他而去。 “沈御和我没有什么不同,他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你不能喜欢他!”齐砚咬着牙,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绝望与不甘。 颜宁静静地听着齐砚的话,眼中流露出些许疑惑,自己怎么可能喜欢上沈御?也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就在这时,齐砚注意到了颜宁眼神中的变化,他不禁放柔了声音,轻声问道:“宁宁,你明明知道他不是好人,为什么还要和他这么亲近?难道……难道是因为他跟你承诺,他能杀了我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齐砚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说这句话时像是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第100章 那哥是要娶哪家姑娘? 他那常年习武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地在颜宁那两处吻痕上摩挲着。 这会儿的齐砚的眼神迷茫,心绪一团乱麻,脑海中各种念头交织在一起,让他难以理清。 耳畔不断传来颜宁的声音,齐砚却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有听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可当颜宁说出那句:“我要你娶我!”这句话时,齐砚的思绪瞬间被拉回。 “好,我娶你,我娶你……”这一刻,齐砚再也顾不得其他,他的心里眼中都只有眼前的女人。 他将颜宁紧紧拥入怀中,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要她永远都在自己身边。 至于她到底是什么目的,齐砚已经全然不在乎了。只要颜宁愿意嫁给自己,哪怕要付出任何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听到齐砚毫不犹豫的回答,颜宁微微一怔,随即嘴角泛讽刺的笑容。但很快,她便调整好了情绪,娇柔地朝着齐砚的怀里靠去。 感受着齐砚将自己紧紧抱住,颜宁这才轻声问道:“下月初一行吗!”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齐砚脱口而出:“好。” 颜宁心中暗自冷笑一声,表面上却依旧表现得温柔乖巧,静静地依偎在齐砚温暖的怀抱里。 齐砚一夜未眠,他舍不得松开紧抱着颜宁的双手,生怕惊扰她的睡意。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颜宁那张绝美的脸蛋上,细细端详着每一处轮廓。他一直按捺住想要亲她的冲动,自从上次颜宁抗拒他之后,他就一直在克制着自己,不敢再惹她不悦!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时,颜宁才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齐砚早已不在屋内。 …… 都城,齐王府内。 齐玉住的院子门口,静静地站立着两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其中一人便是千山,只见他眉头微皱,苦思冥想着如何帮助自家少主解决眼前这个棘手的难题。 突然,千山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一般,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连忙凑到齐砚身边说道:“少主,要不你就直接跟小姐说要娶亲,但别提娶的是颜小姐不就行了!” 然而,还未等千山脸上的笑容完全绽放开来,齐砚便猛地回过头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语气质疑道:“你这脑袋,能学会机关术真是不容易!” 千山不禁缩了缩脖子,心中暗自嘀咕:少主怎么阴阳怪气的? 他赶忙低头认错,小声嘟囔着解释:“属下也只是想帮少主分忧而已……再说了,王府这么大,少主只要将夫人与小姐分隔开,不让她们碰面,应该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吧?”说到最后,千山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齐砚那张阴沉的脸。 听到千山这番话,齐砚缓缓摇着头,实在是不想跟千山这个傻子说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理会一旁战战兢兢的千山,抬起脚步朝着院子里走去。 踏入院门后,齐玉刚好在院中,整个人的气色看上去也好了许多。 此刻的她正坐在院子中央,与贴身丫鬟观雨还有林娘一同为即将出世的孩子缝制衣物。 温暖的阳光如轻纱般轻轻覆盖在齐玉身上,使得她原本就清丽动人的面容更添几分柔美。 齐玉那双漂亮的眼睛始终专注地凝视着手中的针线,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而就在这时,她的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正朝这边走来的齐砚。然而,仅仅是一瞬间,齐玉便迅速收回目光,当做没看见,转而继续与林娘说话。 “林娘,你快瞧瞧,这样对不对?”齐玉语气轻柔,眼神满含期待地望向一旁正坐着的林娘。 只见林娘微微颔首,就在这时,齐砚走近几人。林娘见状,连忙站起身来,先是小心谨慎地偷瞄了一眼齐玉的神态度,然后朝着齐砚盈盈施了一礼。 齐砚则快步上前,俯身下去,将目光聚焦在齐玉手中那件老虎头小肚兜上面,端详片刻之后,他夸了一句:“阿玉这小老虎绣得真好!” 对于兄长的称赞,齐玉却仿若未闻,不仅没有回应半句,甚至还故意将身子扭转到一边去,摆明了不想搭理齐砚。 齐砚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他迅速移步来到齐玉面前。 岂料,齐玉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举动似的,不等他站稳脚跟,便又飞快地换了一个方向背对着他。 “阿玉……”齐砚无奈地轻唤一声,接着伸出双手轻轻扶住妹妹的双肩,语气温柔地说着:“你之前不是说过,希望能在自己生产之前见到我成亲吗?” 听到这话,原本一直沉默不语、扭头不理人的齐玉终于转过头来,一脸狐疑地盯着齐砚,“这么说来,哥是愿意娶林婉婉了?” 一提起“林婉婉”这三个字,齐砚不由得心头一紧。只因前几天齐玉执意要让他娶林小姐,兄妹俩闹得很不愉快。 此时,面对妹妹的问题,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向妹妹坦白自己想要娶颜宁,怕说了惹得她不高兴,到时候又气病了。 齐砚略微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只见他默默转身,走到齐玉的对面,然后半蹲下来,仰起头与齐玉对视着,轻声说道:“我不娶林小姐。” “那哥是要娶哪家姑娘?” 他抿了抿唇,觉得她迟早有一天都得知道,索性长痛不如短痛,“我要娶颜宁!” 此话一出,齐玉那娇美的面容瞬间失去血色,神色骤变。她纤细的手紧紧握住刚刚还拿着的婴儿衣服,朝着齐砚那张戴着面具的脸狠狠砸去。 “哥再说一遍,你要娶谁?”她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颤抖着。那双美丽的眼眸此刻满是怒火与失望,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好哥哥。 齐砚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有些心虚。但最终还是咬咬牙,坚定地说:“我要娶,颜宁。” 听到这句话,齐玉感觉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目光呆滞地望着齐砚,质问道:“所以,你之前一直不肯帮我杀了她,就是因为你喜欢她,是不是?”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想起曾经被颜宁推入鱼池的经历,还有穆清对颜宁一直旧情难忘,齐玉心中的恨意逐渐加深。 如今就连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哥哥也要站在那个女人那边,甚至还要娶她,这让齐玉如何能接受? 此时的齐玉全身颤抖不止,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而紊乱起来。原本红润的小脸转眼间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尽管如此,她依然强忍着身体的极度不适,倔强地直视着齐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哥若是敢娶她进门,我便立刻死在你面前!”说完,她大口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着。 齐砚也有些无奈,刚想好好跟她讲道理,齐玉却忽然转了性,她说道:“哥想娶她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齐砚听到这话后,突然间眼前一亮。 此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阿玉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只要她愿意点头应允,自己都答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只见齐玉说道:“你必须娶林小姐做你的正妻,颜宁只能做你的妾室。”话音刚落,齐砚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道:“不行!”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然而,齐玉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反而态度坚决地说着:“要么哥哥让颜宁做妾,要么就看着我去死好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扶着林娘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屋内,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齐砚就这样呆呆地望着齐玉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齐玉的贴身丫鬟观雨走上前来,轻声劝说道:“王爷,您以前可是最疼小姐的呀。自从上次跟您吵完架之后,小姐伤心了好几日。王爷您还是多关心关心小姐吧!” 齐砚听了观雨的话,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去,叮嘱道:“把小姐照顾好!” 观雨赶忙应声:“是。” 齐砚走出了齐玉的院门,刚刚踏出院子,一直守在院外的千山立刻迎了上来,焦急地问:“少主,这要怎么办?” 齐砚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吩咐千山:“让人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去颜府和林家提亲。” “啊?少主,您真要让夫人做妾啊?您真不怕夫人趁你病要你命?”千山一想到那天夜里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要是让颜小姐做妾,估计整个王府都不得安宁! 齐砚轻啧一声,转过头朝千山丢过去一个眼刀子,冷声道:“我发现你最近的话越来越多了,你是想造反是吗?管起我的事儿来了。” 千山默默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此刻,屋子里的林娘正不停地给齐玉顺着气,朝着观雨吩咐道:“去请府医来!” 说完,她看向齐玉,低声叹息着,“王爷明知你身体不好,还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要娶那个女人!” 齐玉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她既然想嫁进来,那就让她嫁进来好了,等夫君看清楚她的嘴脸,自然就不会再想着她了,到时候,我要跟她新仇旧账一起算!” 第101章 绝无可能 第二日,天色尚还朦胧,齐砚就已然洗漱完穿戴整齐。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腰间束着一条镶有白玉的腰带,挺拔的身姿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都城城中,齐砚骑着追云朝着颜府行去,待到临近颜府时,颜府门口迅速围满了来凑热闹的百姓,不过他们都离得远远儿的,不敢靠太前。 人群中传来阵阵嘈杂的议论声。有人猜测:“瞧这齐公子带着媒人和大雁登门,莫不是想要迎娶颜家的二小姐吧?” 另一个声音立刻反驳道:“怎么可能!颜二小姐早就嫁人了!她嫁的是绥远陆家的公子,那陆公子可是第一天上门提亲,第二天一顶花轿将人接走了!” 又有人接着说道:“这颜侍郎,也已经和太傅家的四小姐议定了亲事,连婚期都早早定下了。这齐公子此番摆出如此大的阵仗究是想干什么?” 另一人提醒:“先看看,先看了再说。” 闻言,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颜府的大门处。只见齐砚利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一旁的随从后,便往齐府大门走去。 此刻,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还是强自镇定下来,静静地等待着颜家二老现身。 没过多久,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颜府内传出。紧接着,颜父、颜母以及颜柏霖三人快步走来。当他们看到门外这浩大的阵势时,都不由得面露疑惑。 齐砚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向着颜父和颜母行礼,“颜大人!颜夫人!晚辈齐砚今日冒昧来访,还望二位海涵。” 颜父突然间看到齐砚向自己行起大礼来,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愣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连回礼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嘴巴微张,直接开口问话:“齐公子,您这是……?” 站在一旁的颜母连忙伸手轻轻拽了拽颜父的衣袖,向他使了一个眼色,暗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颜父意会后赶忙收起脸上的惊讶,换上一副热情的笑容,伸出手来对齐砚说道:“齐公子,里边请。”说着便侧身让开一条路,邀请齐砚进入府内。 那媒人不过是走个形式,当一行人来到正厅的时候,千山便把在场的丫鬟和小厮们统统都叫走了。眨眼间,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颜家三口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面面相觑,用茫然不解的眼神看着齐砚。 颜父定了定神,刚准备张嘴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话还没出口,就看见齐砚大步流星地走到中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可着实把屋里的另外三个人给吓坏了,他们三个几乎是在齐砚下跪的同一瞬间,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颜父更是紧张得不得了,双手紧紧地扶住面前的桌子才勉强站稳脚跟。由于过度惊吓,他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齐……齐公子啊,您这是什么意思?” 齐砚没有回答,而是先将面具摘下,待三人看清楚齐砚的面容之后,只见那颜家二老仿佛见到了极其恐怖的景象似的,瞬间面色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直直地朝着身后的椅子倒去。 两人嘴里还不停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颜柏霖见状,连忙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颜母后转头看向齐砚。 此时的齐砚心知肚明自己处境,面对颜家人,只得硬着头皮先行认错:“岳父岳母,一直以来隐瞒真实身份一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但其中实有诸多难言苦衷,还望二老能够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然而,颜柏霖和颜母对齐砚这番说辞显然并不买账,他们的脸上依旧阴云密布,丝毫没有缓和的意思。 母子两人回想起上次在定国公府百花宴上所发生的事情,刹那间怒火中烧。 当时正是齐砚污蔑颜宁与外男彻夜未归。他的亲妹妹齐玉还当着众多宾客的面,诬陷颜宁勾引她的夫君。 齐砚还用一个虚假的身份登门求娶颜宁,先是在陆家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博取好感,后是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他又拿休书来要挟恐吓。 想到这些事,颜母气得浑身发抖,她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齐砚破口大骂:“畜牲,简直是畜牲!” 颜柏霖担心母亲气急攻心伤了身体,赶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母亲莫要气坏了身子。” 一旁的颜父面色铁青,身体微微颤抖了许久,方才逐渐恢复平静。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地扶住桌边,支撑住自己沉重的身躯,然后坐了下去。 稍稍定了定神后,颜父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前的齐砚,“齐公子,我的女儿如今身在何处?” 听到这个问题,齐砚的脸色也变得凝重“宁宁她在绥远陆家。” 颜父闻言,右手猛地握紧了桌角,由于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 然而,一想到齐砚的身份,他不得不强忍着内心的怒火,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儿子颜柏霖,吩咐道:“柏霖,你速速前往绥远城,一定要将宁宁接回家里!” “是,父亲!”颜柏霖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随即转身就准备迈步离开。 就在这时,齐砚突然开口喊道:“兄长暂且留步,还请听我一句解释。” “解释?你有什么好解释的!”颜柏霖怒不可遏地回过头来,对着齐砚大声怒斥了一句,然后继续抬脚朝着门口走去。 谁知刚刚走到门口,千山忽然闪现而出,手中明晃晃的长剑一横,直接挡住了颜柏霖的去路。 “给我让开!”颜柏霖冲着千山怒吼道。 面对颜柏霖的呵斥,千山不仅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稳稳地立在原地,并且将手中的刀口径直对准了眼前的颜柏霖,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样子。 见此情形,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颜父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满脸怒气地质问齐砚:“齐公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齐砚目光如炬,坚定不移地凝视着眼前只见他双手抱拳,微微躬身施礼,诚恳地说道:“颜大人,恳请您将宁宁许配给我。” 齐砚的话刚说出口,颜父却是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道:“绝无可能!”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此前匆忙将颜宁嫁给陆砚,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如今知晓陆砚真实身份竟是眼前个令人闻风丧胆、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齐砚后,他更是下定决心不能再一错再错下去。 要知道这齐砚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之辈,其凶残成性可谓是人尽皆知。倘若真的将宁宁嫁给这样一个人,稍有不慎,恐怕顷刻之间宁宁便会化为一堆白骨。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会再将心爱的女儿推向那无底深渊般的火坑之中。 这会儿,一旁的颜母早已是泪如雨下,她用手帕轻轻掩面,抽泣声断断续续传来。 回想起当初正是因为自己担心女儿受到外界流言蜚语的伤害,一时心急之下才匆匆忙忙将她绑上花轿送去绥远城成婚。 原以为这样可以让女儿避开是非之地过上安稳日子,却未曾料到竟亲手将女儿推入了万劫不复的火海。 想到此处,颜母满心愧疚与自责,心如刀绞般疼痛难忍。 这齐砚不是什么好人,就连他的妹妹齐玉也是个骄纵蛮横之人。若是真让颜宁嫁到齐家,又怎能有安宁平静的生活可言呢? 齐砚眼见着颜父不可能松口,眼下这局面,如果不搬出颜宁来做挡箭牌,恐怕任凭自己把脑袋磕破在这里,他们也绝对不会应允这门亲事。 于是,齐砚深吸一口气,一脸诚恳地对着颜父说道:“颜大人,我今日之所以登门求亲,是因为前夜宁宁她亲口说要嫁给我。所以昨儿个一大早,我便马不停蹄地赶回都筹备聘礼,今日方才正式上门提亲,还请颜大人成全。” 听到这话,颜父冷哼一声,“我不管是不是她说要嫁给你!即便今日是陛下亲自下旨赐婚,我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你!” 齐砚急忙抬手行礼,“颜大人,我爱宁宁。我与宁宁的婚书此前就已经盖上了官府的大印,今日前来府上提亲,就是想让宁宁名正言顺成为我的妻子。” 提及婚书盖印,颜父突然想起这齐砚可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呐!正所谓顺其者昌,逆其者亡。 就连当今圣上都要看他几分颜色行事,自己纵然是豁出这条老命去与之抗争到底,最终怕也只会是以卵击石,落得个悲惨下场啊!想到此处,颜父不由得长叹一声,满脸无奈。 第102章 别人有哥哥你也有哥哥! 颜父扫了一眼站在门口儿子和哭得双眼通红的夫人,最后才缓缓转头,将视线投向面前的齐砚。 他浅浅叹口气道:“齐公子刚刚说你爱宁宁,那么今日,老夫便问你一个问题,若是答对,我就将宁宁嫁给你,如果答错。那就烦请你并从此刻起,断了娶她的念想,不得再对她有任何纠缠,不知齐公子意下如何?” 齐砚微微颔首应道:“颜大人请问。” 颜父微微眯起双眼,“你可知,宁宁最喜欢的东西是何物?” 话音未落,齐砚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绿荷!” 颜父缓缓摇头,“不是。” 不对?齐砚又想了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说了句:“红枣糕?” 可惜,颜父听完后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故作惋惜地说着:“都不是,齐公子既然答不上来,你还是请回吧!”他转头又对儿子说道:“柏霖,快去将宁宁接回来。” 颜柏霖闻言,立刻迈步准备往外走去,可一直守在门边的千山此刻依然手持长剑,横在了颜柏霖身前,无论他往左走还是往右行,千山始终稳稳地拦住去路,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他连看都没看齐砚一眼,便冷冷地开口对齐砚说道:“你说宁宁想要嫁给你,可她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受你所迫,想必只有你自己心知肚明!” 话刚落音,颜柏霖突然对着前方的千山怒声吼道:“给我让开!”那声音犹如惊雷一般,震得在场众人皆是心中一颤。 千山乃是暗卫首领,只要齐砚不发话,哪怕颜柏霖今日一头撞在他的剑上,他也决不会让颜柏霖的一根头发丝越过这道门槛了。 此刻,齐砚跪在正厅中间,他眉头紧锁,苦思冥想许久,却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除了刚才提到的那两件样东西之外,他实在不知她喜欢的究竟是何物。 渐渐地,他的耐心被消磨殆尽,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直视着颜父质问道:“颜大人,你莫不是诓我不成?是不是不管我给什么样的答案,你都会说是错的?” 齐砚紧紧地盯着颜父的眼睛,试图从其中捕捉到一丝端倪。 只见颜父面沉似水,轻声说着:“宁宁她根本就不喜欢你,而你对她也未必就是真心实意。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执意娶她呢?” 那句“宁宁不喜欢你”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刺破了他内心最后一丝忍耐,他不是爱屋及乌的人。 但出于一个晚辈基本的礼仪与教养,他仍然恭恭敬敬地向颜家父母行了个礼,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些许无奈地说道:“我知道宁宁不喜欢我,我也清楚,就算我今日在此费尽唇舌,二位怕是也难以应允这门亲事。” 言罢,只见他缓缓抬起手,将那冰冷的面具重新戴回脸上,随后轻轻拍打掉膝盖处沾染的尘埃。 接着,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继续说着:“无论今日你们答不答应,下月初一,她都得进我齐家大门,是她亲口说要我娶她……所以,除了我,她谁也不能嫁!” 话音一落,齐砚转身离去,徒留颜家众人怔愣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颜柏霖准备去绥远城接宁宁,却被一旁的颜父出声叫住:“不用去了,去了也是无用!” 然而此时,颜柏霖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话?他只想接妹妹回家,不想让她多和齐砚多待一天。 他匆忙吩咐身旁的小厮赶紧去把自己的马牵来。 在绥远城的陆府里。 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此时,颜宁正与陆时渊,阿汐他们一同在院子里踢毽子。 正当三人玩得正高兴时,一名小厮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夫人,您兄长来了!” 颜宁闻言,手中的毽子瞬间落地,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门口飞奔而去。 远远望去,只见颜柏霖站在门前,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一路疾行而来。 待颜宁跑到近前,颜柏霖顾不上寒暄,抓起她的手说道:“宁宁,快跟我走,我带你去找祖母。” 颜宁笑着看向他,“哥哥,进来再说。”说罢,便伸手挽住颜柏霖的胳膊,拉着他朝府内走去。 颜柏霖一边跟着妹妹往里走,一边紧紧抓住她的手,“你可知道齐砚其实就是陆砚?” 颜宁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随后,她好奇地看着颜柏霖,“哥哥,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颜柏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将今日早上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了颜宁听。 说完之后,他目光紧盯着妹妹,心中不解,“既然你早就知晓他的身份,为何不跟我们说?” 两人静静地站在绿竹旁,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映照出淡淡的影子。 颜宁心中思绪翻涌着,她在想:如果自己真的嫁入王府做出伤害齐玉的事,也不知道齐砚是否会迁怒于自己的家人?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就如同毒蛇一般缠绕在她心头,让她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 她深知齐砚的心狠手辣和不择手段,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露出破绽被齐砚抓住。 那样一来,不仅自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更可能牵连整个家族遭受灭顶之灾。想到这里,颜宁的脸色愈发苍白,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经过内心激烈的挣扎后,颜宁最终决定向哥哥坦诚一切。 当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时,颜柏霖始终一言不发地倾听着。 待颜宁讲完,他缓缓伸出手,轻柔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心疼地说着:“傻妹妹,别人有哥哥你也有哥哥!想做什么就去做,有哥哥在,别怕!”颜柏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股暖流注入颜宁的心田。 听到哥哥这话,颜宁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泪花,“好!” 两人商量好后,颜柏霖没有多待,即刻又起身赶回都城。 颜宁默默地伫立在大门前,久久不愿离去。她的目光痴痴地追随着哥哥远去的身影,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刚才他所说的那句“别人有哥哥,你也有哥哥!” 不知何时,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她的双眼渐渐湿润,眼眶中已满是晶莹的泪水。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但她依然努力睁大双眼,想要多看一眼那熟悉的背影。 就在这时,眼前忽然闪过一抹鲜艳的红色,瞬间吸引住了颜宁的注意力。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待到视线清晰,她才看清这一抹红色是糖葫芦,随着拿糖葫芦的手看去,是穿着黑色斗篷的陆知榷。 “兄长?”颜宁疑惑地喊了一声,然后接过他递过来的糖葫芦,看到陆知榷这身打扮,不禁让让颜宁以为,他又去了越风楼! 陆知榷温柔一笑,低声说道:“我该走了!”话音刚落,他便转身离去。 第103章 你不该点蜡烛。 颜宁微微侧头,目光淡淡地扫过陆知榷渐行渐远的背影后迅速收回视线,抬脚朝着里面走去。 当她踏入院子的时候,看见的是阿汐和陆时渊并肩而坐的身影。只见他们两人正静静地坐在那张石桌旁边,双目无神、若有所思地发起呆来。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阿汐和陆时渊像是突然从沉思中惊醒,同时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此时吸引住他俩眼球是颜宁手中那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阿汐一见到糖葫芦,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然后迫不及待地朝着颜宁伸出双手,娇声道:“快给我吃一颗!” 颜宁笑着将糖葫芦递过去,阿汐满心欢喜地接过来,想也不想便直接把其中一颗塞进嘴里。 随着牙齿轻轻一咬,阿汐不禁满足地眯起双眼,赞叹道:“哇,好甜啊!你这是在哪里买到这么甜的糖葫芦?上次我自己买的那串好酸!” 紧接着,阿汐调皮地将糖葫芦举到陆时渊的嘴边,眨着灵动的大眼睛,一脸期待地说:“来,尝一颗!” 陆时渊先是有些迟疑,但在阿汐热情的注视下,最终还是半信半疑地张开嘴,小心翼翼地咬下了一颗糖葫芦。 他慢慢地咀嚼着,起初表情还有些严肃,但是没过多久,他的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了一抹惊喜的笑容。 阿汐问道:“是不是很甜?”陆时渊点了点头,笑着回答她:“嗯,很甜!” 听到这话,阿汐再次将糖葫芦递向颜宁,“你也尝一个。” 颜宁轻轻地咬下一颗糖葫芦放入口中。然而,才刚刚咀嚼一下,她的脸色就骤然一变,原本舒展的眉毛紧紧皱在了一起,整个五官都因为那股强烈的酸味而扭曲变形。 她实在忍受不住这种酸涩的味道,下意识地想要张嘴把糖葫芦吐出来。 阿汐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捂住了颜宁的嘴巴,看着颜宁被酸到,她笑得前仰后合,嘴里不停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咯咯笑声。 就在这时,一旁的陆时渊迅速地将口中那酸涩无比的果子给吐了出来。 而另一边的阿汐也同样无法忍受糖葫芦带来的酸味冲击,她刚一松开颜宁的手,就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巴,把刚刚含进嘴脸的那口酸溜溜的糖葫芦直接吐在了草里。 阿汐一脸痛苦地说着:“我的老天奶啊!这玩意儿简直能酸死人。” 颜宁一边呲牙咧嘴,强忍着把那颗酸到极致的果子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一边顺手抓起放在石桌上的茶壶,猛地往嘴里灌了好几大口茶水。 等到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之后,她才注意到身旁的陆时渊竟然还在那里咧着小嘴傻乎乎地笑。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捏住了陆时渊那粉嫩可爱的小脸蛋,并娇嗔地责怪道:“你这个小骗子!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被颜宁这么一说,陆时渊那张原本白皙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通红的,活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他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根本不敢再抬头与颜宁对视一眼。 就这样过去了好几天,颜宁身上的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闲来无事的时候,她跟着阿汐还有陆时渊一同听先生授课。 课后,他们三人又常常跑到孙大娘小院儿旁边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边去捉鱼嬉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快活,无拘无束。 每当夜幕降临之时,颜宁总会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起自己脖子上那两道红痕。 如今,这些红痕只留下了些许淡淡的印记。看到这里,颜宁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轻轻地拿起梳子,开始慢慢地梳理起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的乌黑秀发。然而,她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铜镜中的自己身上,呆呆地发着愣。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个黑影从窗外飞速掠过,那速度快得惊人,以至于仅仅只是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黑影,着实把颜宁吓了一跳,她的思绪瞬间被打乱,整个人都不禁颤抖了一下。 稍稍定了定神后,颜宁朝着门口大声喊道:“五娘!”然而,门外却没有任何回应,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整个房间。 颜宁心中涌起一丝不安,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门边,随即轻轻推开门向外张望。 只见门外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她满心狐疑地又将房门关好,刚要转身,一刹那,一股异常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手猛地从背后伸出来,死死地扣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与此同时,原本明亮的烛光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竟然在眨眼间全部熄灭,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紧接着,一道低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颜宁的身后响起:“交出家主令!”这声音冰冷刺骨,仿佛来自地狱深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尽管这声音与平日里所听到的有所不同,但颜宁还是立刻就判断出了来人是谁。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兄长要家主令做什么?” 陆知榷闻言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颜宁识破了身份。扣住颜宁脖颈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一些力道,“你……你怎么知道是我?”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换回了自己本来的声音,语气中充满了疑惑和诧异。 颜宁趁机用力挣脱开他的束缚,深吸一口气后才开口解释道:“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药墨和茶叶的气息,非常特别。” 陆知榷静静地伫立在原地。颜宁那句轻描淡写的“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令他瞬间失神,整个人定在那里。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他便迅速回过神来,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沉着。 此时,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颜宁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走向柜子所在的方向。 突然,她的手指不慎碰到一个尖锐的物体,一阵刺痛传来,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强忍着疼痛继续找火折子,点燃蜡烛。 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曳不定,照亮了房间的一角。就在这时,陆知榷低沉而严肃的声音响起:“你不该点蜡烛。” 听到这话,颜宁微微一怔,她看向陆知榷,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困惑。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仅仅只是一瞬间,陆知榷却像是触电一般,慌忙转过头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颜宁这才意识到,此刻自己身着单薄的里衣,尽管身体的大部分都被遮掩得严严实实,但在这样的场合下,终究还是显得有些失礼。 她的脸颊顿时泛起一抹红晕,手忙脚乱地从衣柜中取出一件披风,匆匆披在身上,然后快步躲到了屏风后面。 由于方才的慌乱,颜宁的思绪变得有些混乱,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陆知榷之前说让自己交出什么东西来着? 她紧紧抓着披风的衣角,心中忐忑不安,隔着屏风怯生生地问道:“兄长刚才说要什么东西?”的话音落了许久,也没再听见声响,她偷偷往屏风后面探了个头。 只听见外面突然传来“铛铛铛”刀剑相击的清脆响声,这激烈的打斗声此起彼伏,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让人的心弦紧绷到极致。 然而,就在某一刻,这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突然间,陆知榷拖着那条中了一箭、鲜血淋漓的腿,艰难地从窗户翻滚进屋内。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狼狈。 听到这阵响动的颜宁,身体猛地一颤,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过了片刻,她才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只见陆知榷正虚弱地靠坐在窗边,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见到他缓缓摇了摇头,颜宁很快就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刚刚想要迈步上前去搀扶受伤的陆知榷,却在此时,门外骤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仿佛有数人正在朝这边赶来。 “谁在外面?”颜宁强装镇定,快步走到屏风之外,冲着门口高声喊道。 “宁宁。”门外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颜宁急忙扯着嗓子大喊:“别进来!”说话间,她抬起自己的右手,用力挤压着手腕处的伤口,让殷红的鲜血流淌而出,然后抹得双手都是。 就在门外的齐砚准备伸手推开房门的时候,颜宁再次出声阻止道:“我……我没穿衣服,你先别动!” 听到这句话之后,齐砚那原本已经准备有所动作的身体瞬间停滞。只见他右手缓缓地伸向自己腰间,握住了那把藏匿于此的锋利匕首,并将其抽离而出。 随后,他屏气凝神,耳朵微微竖起,仔细聆听着房间里传来的每一丝声响。 突然间,一阵轻微的响动传入了他的耳中。齐砚眼神一凛,抬脚猛力踹向房门,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门被硬生生地撞开了。 与此同时,他手臂扬起,作势就要将手中紧握的匕首投掷出去。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齐砚见状,先是心头一惊,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他的视线迅速地扫视了一下房间内的四周环境,确认没有其他异常情况后,这才迈步朝着颜宁所在的位置走去。 待走到颜宁身旁时,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先是朝床上瞥了一眼,紧接着又转头看向窗户那边,一番审视过后,方才转过头来面向颜宁,开口问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面对齐砚的质问,颜宁却仿若未闻一般,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只见她自顾自地转过身去,迈着轻盈的步伐径直走向了一旁的柜子旁。 待到站定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应,“什么人?” 齐砚收起匕首,缓步走到她身侧,看到她满是血迹的手,齐砚心里的怀疑才消减下去。 那个人,不是沈御,夜半三更闯进这里,到底是什么图谋?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拿出手帕将她的手擦干净拿出膏药给她擦伤口。 “怎么伤的?”齐砚问。 颜宁抬眸望向他,“蜡烛吹灭了,我找火折子,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说完之后,颜宁从他的手中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她缓缓地走向床边坐了下来。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再看一眼齐砚,仿佛当他不存在一般。紧接着,她躺下身去,闭上眼睛摆出一副准备入睡的模样。 齐砚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盯着颜宁,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和不安。 夜色渐深,房间里一片静谧,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突然,床底下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声。这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夜晚却格外清晰。 没睡着的颜宁心里猛地一跳,瞬间变得心慌意乱。她暗自祈祷千万不要被齐砚察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紧闭双眼,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丝毫不敢有任何举动。 然而,越是害怕什么就越容易发生什么。就在这时,齐砚似乎察觉到了异样,只见他轻轻地动了一下身子,看样子是想要起身查看情况。 颜宁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来不及多想,迅速装作熟睡的样子,还故意朝齐砚身边挪动了几下身体,同时将一只手悄然放在了他胸前的位置,做好了随时出手将他按住的准备。 第104章 喜欢跑是吧~? 她不知道,齐砚仅仅只是听着她那轻缓而略带紧张的呼吸声,便能够轻而易举地判断出她并没有睡着。 更何况,即便是睡着了,依照她平日里那矜持且疏远的性子,也是决然不可能会主动向自己靠拢的。 对于这一切,齐砚心中却是早有盘算。他所等待的,恰恰正是这样一个时机。 只见他悄然伸出手掌,紧紧地握住了颜宁那柔若无骨的小手,随后猛地一个翻身,将娇弱的颜宁牢牢地锁定在了自己的身下。 在那一丝微弱得几近于无的光亮映照之下,齐砚清晰地瞧见颜宁紧闭着双眸,却又不时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然是在佯装熟睡。 此情此景,令他不禁心生戏谑之意,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齐砚这会儿的心思并没有完全放在颜宁身上,他反倒对床底下那个人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究竟是谁,竟敢藏身于此?他忽然间直起了身子。 就在这时,原本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颜宁,竟然也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紧跟着坐了起来。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眼便望见面前的这个男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脸上还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而此刻的颜宁尚浑然不觉,其实自己的小算盘,早被齐砚给识破了。 看着颜宁那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齐砚心中更是觉得有趣至极,但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甚至还故意压低声音问:“宁宁,你有没有听到从床下传来的动静?” 面对齐砚突如其来的发问,颜宁连忙摇头否认道:“没......没有啊!” 齐砚微微俯身,作势要低头查看床下的情况。就在这时,颜宁急忙伸手拉住他,语气略带慌张和心虚地说:“齐砚……我……我肚子好饿呀,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拿点点心来?” 齐砚一听这话,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狡黠得逞的笑容,那咧开的嘴角是浓浓笑意。 然而,他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不敢过于明显地表露出来,齐砚慢慢地转过头,将目光投向颜宁。 此时的颜宁心里紧张的不行,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模样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由于自己在床底下藏了一个人,她心虚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急促起来,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那张微张的樱桃小嘴轻轻抿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默默等待着他给出回应。 可这会儿,齐砚的视线被颜宁那双眼睛所吸引,每次凝视着这双眼睛的时候,都会忍不住陷入沉思。他常常暗自叹息,这双眼睛可能永远都不会印出自己的身影! 沉默片刻之后,齐砚突然坏笑着凑近颜宁,将一侧脸颊直接送到她的唇边,用一种近乎撒娇耍赖的口吻说道:“我可以去给你拿点心,不过嘛……你得先亲我一下才行!”说完,还故意眨了眨眼,一脸期待,心里其实早就做好了挨她一巴掌的准备。 当那如花瓣般柔软的唇轻轻地触碰在他的脸颊上时,齐砚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的瞳孔猛地一颤,瞪大的眼睛里先是充满了诧异,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然而,仅仅一瞬间,那诧异就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欢喜和难以抑制的心动。 看来,躲在床底下那个人,暂且让他再多活一会儿也无妨! “我都已经亲了你,怎么还不去?”颜宁微微拧起秀眉,目光有些不满地看向他,心里暗想这家伙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无理的要求时。却见齐砚二话不说,立刻站起身来穿上鞋子。 “就在这里乖乖等着我,不要乱跑,知道吗?”他的这句话,是叮嘱,也带着些许威胁的意思。说罢,他抬起脚步朝着屋外走去。 刚刚走到院子外面,齐砚那双锐利的眼眸便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隐藏在暗处的十几个暗卫,以他们的实力,就算要将那个人剁成肉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与此同时,屋内的颜宁则赶忙蹲下身子,伸手将躲藏在床底下的陆知榷用力拽了出来。 当她看到陆知榷腿上那支贯穿整个小腿的箭支时,不由得紧紧皱起了眉头。 陆知榷坐稳身子,“你救我,你不怕齐砚知道?” 听到齐砚这两个字,颜宁眼神一顿,“所以,你也早就知道,他是齐砚?”说着她伸手解下陆知榷身上的斗篷。 “我知道!”他淡淡应了一句。 颜宁将他的斗篷披在身上,“改日再说吧!你从后院狗洞里出去,我把人往前院引。” “不行!”陆知榷话音还未落,她就已经往屏风外走去,她打开门的一瞬,小心地低着头,装成瘸腿一路往前院狂奔。 齐砚的手下都不是吃干饭的,演得不像骗不过他们。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仿佛要吞噬掉世间所有的光明。唯有那一束清冷的月光,艰难地穿透重重黑暗,洒落在地面上,勉强照亮了前方蜿蜒曲折的道路。 颜宁埋头拼命向前跑着。她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心跳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冷冽刺骨的声音突然划破夜空,传入她的耳中:“抓活的!” 这道声音犹如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咆哮,令颜宁浑身一颤。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十几个身着黑衣的暗卫凭空出现,将她团团围困在了中间。 这些暗卫个个手持锋利的长刀,刀尖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颜宁惊恐地瞪大双眼,望着那一圈指向自己的刀尖,身体不由自主愣在原地。 此时的齐砚正静静地站在台阶上,眼神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颜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必须得多给陆知榷争取一点时间,不然被齐砚抓到,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下场。 与此同时,千山给齐砚搬来了一把椅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他身后。紧接着,千山又从身旁一名暗卫手中接过一根粗壮的木棍,缓缓走到颜宁身后。 “喜欢跑是吧~?”齐砚那冰冷刺骨、仿佛能穿透黑夜的声音骤然响起,瞬间划破了原本寂静无声的夜空。 伴随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他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冷笑,那笑声在暗夜之中显得格外阴森寒冷。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拿起一块儿精致的点心,看似随意却又带着一丝狠厉地咬下一口,然后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把他的另外一条腿也给我打断!” 就在他的话音刚刚落地之时,颜宁正准备转身表明身份。然而,还没等她迈出脚步,千山手中的木棍就如闪电般挥出,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颜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直接扑倒在地。 “啊……”颜宁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痛苦的喊声在夜空中回荡,久久不散。与此同时,伴随着她惨叫的声音,一旁齐砚手中的盘子忽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齐砚听到颜宁的声音,毫不犹豫地一个箭步冲向前去。他迅速蹲下身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倒在地上之人头上所戴的衣帽掀开。 当皎洁的月光如洒落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时,齐砚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不敢相信。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一把将颜宁紧紧抱入怀中,口中不停地低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宁宁?怎么会是你?宁宁……” 在一旁手持棍子的千山,当他听到齐砚口中喊出“宁宁”两个字时,心里有些打怵。他瞪大双眼盯着自己手中那根如手臂般粗细的木棍,喉咙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了两下,艰难地咽下了两口唾沫。 紧接着,他像是做贼心虚似的,小心翼翼地将木棍往身后藏匿起来,动作缓慢而谨慎,仿佛生怕发出一丝声响被他人察觉。随后,千山缓缓地低下头,不敢朝齐砚那边看去。 千山心里很清楚,这一棍子砸下去,以颜宁那瘦弱得如同小鸡仔似的身躯骨架,恐怕难以承受得住! 只见齐砚迅速伸出双臂,将颜宁的上半身紧紧拥入怀中。由于打伤了她的腿,齐砚只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齐砚朝着千山大声怒吼道:“快去,快去把阿汐叫来!” 躺在齐砚怀里的颜宁未曾料到,这主仆二人之间竟然如此心有灵犀、配合默契。一个刚刚把话只说了一半,另一个手里的棍子便毫不犹豫地落了下来。 而且之前明明说好是要活捉她,怎么转眼间就动手打人了呢?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 颜宁的头轻轻枕靠在齐砚的手臂上,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她那满是细密汗珠的额头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只见她紧紧地咬住牙关,强忍着疼痛,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稍稍平复了一些情绪,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向齐砚问道:“我的腿……不会瘸吧?”如果真的瘸了,那以后还怎么去报仇恨?连杀了人逃跑都会成为问题! 想到这里,颜宁有些后悔,要是早知道会遭受这一棍,她绝对不会装得那么像了!此刻的她紧闭双眸,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齐砚无奈苦笑,“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他心疼地看着怀里的人,小心翼翼地用衣袖给她擦去脸颊的冷汗。 这会儿,阿汐跟行尸走肉一样,几乎是被千山拎着来的,她困的直打哈欠,听见千山说颜宁又又又又受伤了。 她仿佛已经习惯了,已经不在意了! 阿汐跪坐在颜宁腿侧,朝齐砚伸手,“你打的!你夫人,你付钱,半夜干活的诊金翻倍,一百两!” 第1章 宝宝们熬过前9章就好了 热闹的穆府中,张灯结彩,众多宾客云集于此,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放眼望去,鲜艳夺目的红绸如瀑布般挂满了整个府邸。 宽敞明亮的堂屋中央,有人高声喊着:“一拜天地!”随着这声呼喊。 一对身着华丽婚服的新人缓缓转过身来,面向那敞开的朱漆大门,正欲虔诚叩拜。 就在此时,门口处突然出现一名女子,她手持一张精致的弓箭,毫不犹豫地将锐利的箭头直直地瞄准了新郎官。 女子此刻的她面容冷峻,美眸中满是恨意。 她双手用力拉紧弓弦,口中怒吼道:“穆清,今天你们两个都给我去死!” 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利箭瞬间穿透了穆清的胸膛。 刹那间,鲜血四溅,原本喧闹喜庆的场景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而颜宁却在这一刻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冷汗涔涔。原来,这一切不过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回过神来的颜宁发现自己身处一家酒肆之内,四周弥漫着浓烈的酒气。 回想起刚才那个可怕的梦境,她心中愤恨难平,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瓶仰头便灌,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该死的狗男女!你们统统不得好死!” 就这样,颜宁一杯接着一杯,借酒消愁,直至深夜时分。 在店小二的多次催促之下,颜宁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脚步踉跄地向门外走去。 都城夜色深沉,能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嘈杂之声。每到夜晚,不少流氓地痞都会趁着黑暗出来游荡滋事。 颜宁跌跌撞撞地走着,嘴里依旧骂骂咧咧不停。 一路上,她偶尔会与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擦肩而过,但凭借着一股醉意和心中的愤怒,她全然不顾对方的挑衅目光,径直朝家中的方向而去。 突然之间,毫无防备地,颜宁感觉到自己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陌生而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颜宁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身后的人像铁钳一般牢牢锁住她,力量大得惊人,以至于她刚刚喝进肚子里的酒都差点被挤压得吐了出来。 她拼命地挣扎着,试图挣脱这个可怕的束缚,一边大声喊道:“放开我!我要回家!” 身后的男人似乎对她的反抗毫不在意,反而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别着急嘛,好妹妹,走,哥哥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颜宁使出浑身力气想要推开身后的人,但无奈对方力气太大,她的努力只是徒劳。就在这时,男人突然用力一拽,将颜宁拖向了一条黢黑深幽的巷子。 此时的颜宁已经有些醉意朦胧,再加上刚才一番激烈的挣扎让她筋疲力尽。 当她被推倒在墙角的草堆上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不一会儿就昏睡过去了。 黑暗中,那个男人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欲望的光芒。 他迫不及待地开始撩起自己的衣袍,然后迅速脱下裤子,一步步朝着昏迷不醒的颜宁逼近。 正当他伸出那双肮脏的手准备去撩动颜宁的衣裙,只见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某个角落里窜了出来。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那个男人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踹倒在地。 这一脚又准又狠,直直地踢在了男人的两腿之间。 剧烈的疼痛让男人顿时捂住下体,杀猪般地嚎叫起来:“哎哟喂!你是谁啊你?竟敢坏老子的好事!” 话音刚刚落下,只听得两声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那流氓顿时被打得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地疼。 只见他捂着脸,嘴里呜咽着,不敢再有丝毫反抗之意。 陆砚路过酒肆时,无意间瞥见了那个流氓正拽着颜宁往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拖去。 陆砚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快步上前制止。 他怒目圆睁,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臭流氓,厉声警告道:“若有下次,我定叫你做不成男人!” 说完,陆砚使出全身力气,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那流氓的腹部。随着一声怒吼:“滚!” 那流氓遭重击,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倒在地。 遭受如此痛击之后,那流氓哪里还敢继续逞强,他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老远。 夜色已深,四周一片漆黑寂静。在这条无名小巷里,除了陆砚和昏迷不醒的颜宁之外,又悄然多出了一道身影,千山静静地站在了陆砚的身后。 他压低声音,问道:“少主,还去吗?” 陆砚低头看了一眼墙角安睡的女子,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说道:“你去告诉他,让他下次挑个合适的日子吧。” 千山闻言,恭恭敬敬地点头应诺,然后转身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陆砚轻柔地将颜宁抱入怀中,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着附近的一家客栈走去。月光洒落在他们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刚刚把她轻轻地放置在床上,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陆砚不经意间瞥见了躺在床上那位姑娘那如桃花般粉嫩的脸颊。 只见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一般微微颤动着。 他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嘴里喃喃自语道:“这小姑娘的心可真是够大的啊,居然大半夜的还能喝地不省人事。”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脚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他刚刚把门打开一条缝隙时,突然间听到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颜宁因为掉下床,痛的一声轻吟。陆砚心中一惊,连忙转过身去,迅速跑到床边将她扶了起来。 眼前的这位姑娘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光迷离地看向他。 那一双原本应该明亮动人的眼睛、此刻却显得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颜宁的耳畔传来一阵说话声音,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她根本没听清。 在这迷迷糊糊之间,她竟然错把面前的陆砚当成了穆清。 陆砚见状,轻声地提醒她说:“好了,别折腾了,赶紧上床好好睡觉吧!”他的话语温柔而又关切。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话音刚落,颜宁就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一般,突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奋力地将他狠狠地推开。 同时,带着哭腔冲着他大声吼叫起来:“滚开!我才不要你管我!” 好心没好报的陆砚满心疑惑地盯着眼前这个情绪失控的女人。 只见她用力推开自己之后,身体摇摇晃晃地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扶住门框,却终究还是因为体力不支,一下子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不停地抽泣哽咽起来,那哭声听起来让人心疼不已。 陆砚走到她身侧,轻声说道:“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去,再遇到歹人,可没人会救你。” 只见他缓缓伸出手,想要扶住颜宁那娇弱的身躯,领着她前往床榻之上休息。 但此时的颜宁却已然神志不清,竟将面前的陆砚误认作了穆清。 当她抬起那如秋水般朦胧的眼眸望向眼前这个男子的时候,细眉微蹙,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像两颗即将坠落的珍珠。 她带着一丝可怜兮兮和难以言喻的委屈,冲着陆砚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你别碰我,你这负心汉!当初你明明亲口对我说,等我回来,便会与我成亲。可如今呢?为何你要违背誓言,与他人成亲?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她的声音因哭泣而变得沙哑且颤抖。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回荡着颜宁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令人闻之心碎。 陆砚看着如此伤心欲绝的颜宁,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男人,能够令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哭得如此肝肠寸断? 他不由得认真地将自己的脸庞凑近颜宁,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轻声问:“姑娘,你看清楚了,我当真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负心汉吗?”话音未落,只听得“啪”的一声清脆声响传来。 颜宁毫不犹豫地扬起手掌,狠狠地扇在了陆砚的脸颊之上。 紧接着,她继续哽咽着说道:“我恨你,真的好恨你......” 陆砚原本怀着一片好意救助颜宁,未曾料到不仅没有得到丝毫感激,反倒莫名其妙地挨了这重重的一巴掌。 他的耐心终于被消耗殆尽,冷哼一声后,索性不再多费口舌,径直弯下腰来,动作迅速地将瘫倒在地上的颜宁一把打横抱起。 怀中的女子拼命地扭动身躯,双手用力地推着面前的男人,口中不断呼喊:“我不要你管,你快放开我!放开我啊!你这个负心汉!” 然而,无论她怎样挣扎,都无法挣脱男子强有力的臂膀。 陆砚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他猛地一甩手,将怀中的女人毫不留情地丢在了床榻上。 颜宁重重地跌落在床铺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她口中传出,那哭声犹如杜鹃啼血,令人心碎。 “为了一个已经成亲的男人,哭得伤心欲绝,这真的值得吗?”陆砚的语气虽然依旧温柔,但其中却夹杂着些许无奈和不解。 听到他的话,躺在床上的颜宁缓缓转过头来,满脸泪痕的面容宛如雨中梨花般凄美动人。 她突然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陆砚。她的哭声愈发悲切。 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痛苦都倾诉出来一般:“阿清,你为何要和别人成亲?为什么呀?当初你明明信誓旦旦地说,你一定会娶我的,可如今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第2章 回家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颜宁那娇美的脸庞上时,她悠悠转醒。 昨晚发生的一切却如同被迷雾笼罩一般,在她的记忆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茫然地眨眨眼,试图从混沌的思绪中理出一丝头绪。 待她察觉到自己身上原本穿着的衣物不知何时被换下时,一股莫名的恐慌瞬间涌上心头。 一张陌生男子的面容毫无征兆地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那个人!就是那个人将她带到这客栈里!想到此处,颜宁只觉得心如刀绞,怒火中烧。 她呆呆地坐在床边,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昨夜那个可恶的男人:“你这个趁人之危的畜生!不得好死!” 心爱的人与他人成亲的事实如同一把利刃,无情地刺痛着她的心,而如今遭此厄运更是让她感到万念俱灰。 愤怒、恨意与被背叛的痛苦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座沉重的大山,狠狠地压在她那脆弱的心头,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 尽管内心充满了绝望和哀伤,但颜宁还是强打起精神,缓缓起身离开了客栈。一路上,她脚步虚浮,如同行尸走肉般朝着颜府走去。 颜宁踏进了颜府的大门。 一进门,她便瞧见侍女宁霜正满脸焦急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而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则端坐着一个身形纤瘦的男人。 宁霜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颜宁的身影,赶忙小跑着迎上前去。 她拉住颜宁的手,关切地问道:“小姐,您怎么才回来呀?老爷和夫人可是担心了您整整一夜!” 紧接着,宁霜又压低声音补充道:“还有啊,今天一大清早,穆公子就过来找您了。我跟他说您不在家,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 “小姐,老爷和夫人因为您一夜未归的事情已经很生气了,等会儿见到他们,您可千万不要顶撞老爷和夫人啊!不然,受苦的可就是您自个儿啦!”宁霜一脸担忧地叮嘱着颜宁。 宁霜像连珠炮一般,噼里啪啦地说了好大一堆话,这些话语却如同过耳清风般从颜宁耳边掠过,她竟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只见她双目无神、脚步沉重地向前缓缓挪动着身躯。 就在这时,一阵严厉的呵斥声骤然在她耳畔炸响:“见到哥哥,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将颜宁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猛地拉回现实。 颜宁浑身一震,如梦初醒般朝着声源处望去,她快步走到颜柏霖身前,乖乖地坐了下来,但整个人依旧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只是心不在焉地轻声喊了一句:“哥哥……” 颜柏霖看着妹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心疼与无奈。他轻轻叹了口气。 拿起茶壶,给颜宁斟满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呀,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赶紧先喝口茶定定神,等会儿记得回去把这身粗布衣衫换掉,到了午时再去跟父亲母亲好好请罪。” 颜宁闻言,仿若未闻般呆愣愣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嘴里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转眼便到了午膳时。 颜府后院之中,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一家四口人齐齐围坐在桌旁,气氛却是异常凝重。颜父和颜母二人皆面沉似水,紧盯着坐在一旁的颜宁,眼神中充满了责备之意。 突然间,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颜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巨大的声响惊得颜宁浑身一颤。 她下意识地往哥哥颜柏霖身边缩了缩身子,低着头紧紧咬着嘴唇,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你真是被你祖母惯坏了,女儿家家,夜不归宿,成何体统?”颜父怒喝,“你说,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见了什么人,一五一十的给我说清楚。” 颜母见颜父发火,怕他身子吃不消,柔声细语地说着:“老爷,宁宁年纪还小,贪玩儿也很正常,您好好说,别动气啊!” 颜柏霖也跟着和稀泥,劝说道:“爹,宁宁她的性子您不是不知道,她贪玩儿归贪玩儿,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颜父长叹一口气,指着颜母和颜柏霖骂,“要不是你们两个太过溺爱,她能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吗?简直是无法无天。” 颜父收回手,抚着胸口顺气,“明日定国公府上设百花宴,你们带着宁宁一起去,入了秋,她就十七了,再把她留在家里,迟早会惹出大祸。” 颜宁还没从昨夜的事情里缓过神来,第二天一大早母亲就来她房中给她打扮。 当颜宁看到母亲那如春风般温柔的笑脸时,心中压抑已久的委屈瞬间决堤,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她一头钻进母亲温暖的怀抱里,身体微微颤抖着,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咽声。 颜母被女儿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颜宁的后背。 柔声安慰道:“宁宁啊,你爹爹他也是太担心你了,说话可能稍微重了一些,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好孩子。” 颜宁并非仅仅因为父亲言语过重,更多的是源自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愤恨。 她想起了自己所遭遇的种种不幸,尤其是那个负心薄幸的穆清,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想当初,两人也曾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可如今他却背信弃义,为了攀附权贵而狠心抛弃了自己。 还有昨天遇到的那个衣冠禽兽,更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敢对她动手动脚、趁人之危。 一想到这里,颜宁就气得浑身发抖,如果有机会再次见到那个小人,她发誓一定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哪怕是将其碎尸万段也难解心头之恨。 第3章 新欢和旧爱 定国公府,府邸气势恢宏,门口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踏入府门后,只见前院人头攒动,皆是男宾,而后院则相对安静一些,众多女眷正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颜柏霖一脸严肃地看着妹妹颜宁,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小妹,今日到这国公府府做客,切不可肆意妄为、招惹事端。一定要紧紧跟随母亲左右,明白了吗?” 颜宁乖巧地点点头应道:“嗯,兄长放心吧。” 这定国公府,那可是陛下亲自赏赐的宅院,其规模宏大,前后院落宽敞无比。 颜宁能来参加百花宴,是因为她家世显赫——父亲乃是当朝户部尚书,位高权重,哥哥亦是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考取新科状元,并担任户部侍郎一职。 如此家世背景,自然使得颜宁成为了众多女子羡慕的对象。 颜宁的哥哥,他不仅学富五车、才思敏捷,更是相貌出众、风度翩翩。 平日里待人接物总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故而吸引了不少尚未婚配的世家小姐倾心于他。 这些名门闺秀们皆对这位青年才俊暗许芳心,只盼着能与他结下一段美好姻缘。 “宁宁,快些过来挑挑看有没有你喜欢的香囊呀!”呼喊颜宁的人,是国公府的二小姐——苏云烟。 这位苏二小姐年纪仅比颜宁年长一岁,但生得如花似玉、娇俏可人。只见她手持一把精美的团扇,笑盈盈地挽着颜宁的手朝着放置香囊的桌子缓缓走去。 围坐在桌边挑选香囊的贵女众多,颜宁置身其中,却仿佛与这片欢乐的氛围格格不入,怎么都难以真正融入进去。 趁着苏云烟一个不留神,机灵的颜宁像只小兔子一般悄悄地从人群中溜走了。 她一路闲逛来到了鱼池前,静静地伫立在池边,目光痴痴地望着水中游弋的鱼儿,整个人就这样发起呆来。 “宁宁……”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呼唤。 颜宁闻声猛地回过头去,只见穆清正身姿挺拔地站立在自己身后。 今日的穆清身着一袭蓝色锦衣,更衬得他仪表堂堂,那非凡的气质与之前所见那个身穿粗布衣裳的穷酸书生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可当颜宁看到眼前这张曾经令她心动不已如今却又无比憎恶的面孔时,心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对他的恨意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什么负心汉、背信弃义的小人、甚至连畜生这样不堪入耳的词汇用在此刻的穆清身上,似乎都显得毫不为过。 她面色苍白地后退两步,娇躯微微颤抖着,眼中满是绝望和愤怒,冲着面前的男子喊道:“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不都已经成亲了吗?难道你觉得这样戏弄于我很有趣吗?” 穆清见状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口中急切地解释道:“宁宁,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背叛你的,你相信我!只是因为齐玉她......”话未说完,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怒喝声打断。 “你们在干什么?”伴随着这声质问,只见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 两人不约而同地齐齐转头,朝着后方望去。 来者正是齐玉,只见她身着一袭淡紫色的华丽衣裙,裙摆随风飘动,更衬得她身姿婀娜。 但她的脸上却是一片铁青,快步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用力将两人分开,然后扬起手掌,毫不犹豫地朝着颜宁的脸扇去。 颜宁自然也不是那种任人欺凌的柔弱女子,就在齐玉的巴掌即将落到自己脸上之际,她眼疾手快地迅速伸出右手,牢牢地握住了对方的手腕,紧接着猛地一甩,直接将齐玉推到了一旁。 齐玉显然没有料到颜宁会有如此反应,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摔倒在地。 站稳之后,她气得满脸通红,指着颜宁破口大骂起来:“贱人,竟敢勾引别人的夫君,简直就是不知廉耻!像你这种下作的狐媚子,就该被千刀万剐!” 一边骂着,她一边再次抬起手,准备继续打颜宁。 一直站在旁边的穆清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连忙伸手拦住齐玉,大声喝道:“齐玉,你闹够了没有!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听到穆清的呵斥,齐玉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她便转过头来,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盯着眼前的颜宁。 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无理取闹?明明是这个狐狸精不要脸在先,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颜宁冷笑一声,“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就骂别人,你们俩一个懦弱无能,一个恬不知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离我远点,别脏了我的眼睛。” 她刚挪步到齐玉身侧,朝着她大骂一句:“泼妇。” 就在那一瞬间,齐玉毫不犹豫地用力推开穆清,身形如闪电般迅速扑向颜宁,一只手如同铁钳一般牢牢抓住了颜宁的胳膊。 接着,她扬起手掌,狠狠地扇在了颜宁那脸上。 只见颜宁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毫不犹豫地反手回敬了齐玉一巴掌。 并怒喝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给男人下药爬上他的床,你还有脸来打我?赶紧给我滚开!” 话音未落,颜宁猛地一甩手,将齐玉推得一个踉跄。 随后,她冷冷地扫视了一眼站在旁边呆毫无作为的那个男人,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她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鱼池。 齐玉见状,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她抬脚便要追上前去。可谁知,刚迈出两步,就被穆清牢牢地抓住了手臂。 穆清脸色阴沉,对着齐玉怒目而视,口中大声呵斥道:“齐玉,你闹够了没有!” 这突如其来的怒吼让齐玉瞬间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深爱着的男人。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那精致的脸庞滑落下来。 齐玉浑身颤抖着,声音哽咽地哭诉道:“你居然吼我,穆清……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竟然敢吼我!” 此时的齐玉,完全没了平日里千金大小姐的高傲与矜持,只剩下满心的委屈和伤痛。 穆清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齐玉,不禁动容。 但想到颜宁所受的委屈,他还是硬下心肠,冷冷地说道:“齐玉,我警告你,以后你最好对宁宁客气一点。不然的话,休怪我把你当初奉子成婚的那些丑事全都抖搂出来!” 齐玉听了这话,身体猛地一颤。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这个男人,不仅丝毫不念及旧情,反而如此绝情地威胁自己说的。 齐玉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用手指着穆清,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嘶哑:“在你眼里,我难道就是如此不堪吗?我为了你,不惜放下尊严,不顾天家颜面。可到头来,你却这般待我?”” “我从未心悦你,你难道不明白吗?我爱的一直是颜宁,要不是你给我下药,逼我入赘,我们俩就根本不会成亲……”穆清话还没说完。 齐玉推开他扶着自己的手,激动的指着他说道:“穆清,你给我等着,我今天一定让我哥哥打死那个贱人。” 她面色苍白如纸,脚步虚浮地拖着那副被病痛折磨得孱弱不堪的身躯,缓缓地向前挪动着,每一步都显得无比艰难。 她来到了前院的男宾席位旁,颤抖的手指紧紧抓住定国公府身侧那个男人的衣袖,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她泣不成声地哭诉道:“哥,穆清他......他竟然如此羞辱于我,当着我的面和颜宁卿卿我我,哥,你一定要替我主持公道啊!” 颜柏霖原本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与人交谈,突然听到妹妹的名字从齐玉口中说出,心中猛地一惊,噌地一下站起身来。 他开口为妹妹说话:“齐小姐,请你注意言辞!污蔑一个清白的女子,这可是大罪,是要被关进大牢里去的,你可不要信口开河、胡乱造谣!” 齐玉哪里肯听他这番话,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冲着周围的众人大声喊叫着:“我才没有污蔑她!事实就是如此,她就是勾引我夫君,而且还动手打我……” 说着,她用手指向自己的脸颊,继续哭嚎道:“你看呐,哥,她不仅动手打我,还用力把我推开。哥,你一定要为我出这口气啊!” 众多男宾们的目光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他们交头接耳,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其中一人小声说道:“听说昨天晚上颜小姐整夜都没有回家,难道真的如同这位齐小姐所说,是出去和齐家的赘婿私会了吗?” 另一人面露疑惑之色,追问道:“你说的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先前那人连忙点头应道:“这都城之中,谁不知道这件事啊!” 第4章 第二次见面 摄政王齐砚最为疼爱呵护的便是这个小妹齐玉了。 如今这颜小姐竟敢招惹到齐玉头上,众人心里都不禁暗暗思忖,只怕这位颜小姐接下来可要吃不少苦头咯。 只见那位戴着半脸面具的齐砚,小心翼翼地扶起哭得如同梨花带雨般惹人怜爱的齐玉。 看到妹妹如此伤心落泪,他眼眸微眯,一双狭长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无尽的心疼之意。 他轻柔地抚摸着齐玉那如凝脂般白皙娇嫩的脸颊,动作极其温柔,仿佛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他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替她擦拭掉眼角不断滚落的泪珠,同时嘴里还轻声细语地哄道:“阿玉乖,别哭,有哥哥在。” 听到哥哥温暖贴心的安慰话语,齐玉紧紧抓住齐砚的衣袖,抽噎着说道:“哥,那个贱人欺负我,你可一定要帮我狠狠地打回来呀!” 齐砚微微颔首,转头朝着一旁的千山大声吩咐道:“快去把颜小姐请来!” “是。”千山领命后,立即转身匆匆离去。 没过多久,颜宁就在千山的引领下,来到了前厅。 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了两家姑娘的名声和清誉,所以身为一家之主的国公爷不得不亲自出面处理。 此时在前厅之上,上位正端坐着一脸严肃表情的国公爷,其身旁则坐着同样面沉似水、戴着面具的齐砚,而在齐砚的身侧,则站立着仍在小声抽泣不止的齐玉。 整个前厅的气氛显得异常凝重压抑。 颜柏霖远远地瞧见妹妹和母亲一同前来,连忙站起身来迎上前去,恭敬地喊道:“母亲,宁宁。” 颜宁心中忐忑不安,她深知自己这次又犯下了大错,头低得快要埋进胸口里去了,根本不敢抬眼看向哥哥。 就在这时,一旁的齐砚突然怒声呵斥起来:“颜小姐,你勾引我的妹夫,竟然还胆敢当众欺辱我的妹妹!今日若不给个说法,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这突如其来的斥责让颜母不由得愣住了,而颜柏霖则迅速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跨到妹妹身前,将其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他满脸怒容地直视着齐砚,义正言辞地反驳道:“齐公子!事情尚未查清楚,你便信口胡言,肆意污蔑我妹妹的清白,简直就是咄咄逼人、欺人太甚了!” 颜母见状,也赶忙开口帮腔道:“是啊,齐公子,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竟能让你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们家宁儿呢?总得把话说清楚才好啊!” 齐玉此时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躲在颜柏霖身后的颜宁。 气急败坏地叫嚷道:“就是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刚才我亲眼看到她与我夫君在鱼池旁边,两人竟然手拉着手,行为举止亲昵无比!身为女子,却如此不知检点,公然与他人夫君勾勾搭搭,这不是勾引又是什么?简直就是个下贱的狐媚胚子!” 颜宁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辱骂,她猛地一跺脚,从哥哥身后绕到前面来。 只见她瞪大了那双原本水汪汪的眼睛,此刻却是充满了怒火,恶狠狠地盯着齐玉。 咬牙切齿地回击道:“分明是你那不知羞耻的夫君,妄图毁掉我的清誉!明明是他死皮赖脸地抓住我的手不肯放开,居然还倒打一耙,诬陷于我!真当我颜宁是好欺负的不成!” “还有,齐小姐,亏得你能做出这等不知羞耻之事来!竟然给穆清下药,然后厚着脸皮爬上人家的床!你们俩之间的那些龌龊事,如今在这都城里头可是传得沸反盈天、人尽皆知!究竟是谁下作?又是谁狐媚?简直就是黑白颠倒!” 她怒不可遏地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齐玉,破口大骂起来,“瞧瞧你,一点礼义廉耻之心都没有,再看看那穆清,更是个贪财好色之徒!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可真称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了!” 话刚说完,颜宁猛地转过头去,目光如炬地盯着齐砚,毫不示弱地继续说道:“明明是你的妹妹先动手打了我!哪怕是将此事闹到陛下跟前,也是你妹妹毫无道理可言!” 此时的齐砚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凝视着眼前这位口齿伶俐的小姑娘,心中暗自诧异。 原来,此女便是昨晚那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女子。 犹记得昨夜,她还一边嘤嘤哭泣,一边不停地追问为何要辜负于她。 然而仅仅过了一夜,今日她口中的那个负心汉就变成了贪财好色之人。 正当齐砚望着眼前的人儿发愣之时,站在一旁的齐玉突然伸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泪眼汪汪地哭诉道:“哥哥,都是因为她先跟我夫君在光天化日之下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我实在气不过,这才忍不住出手教训她一下而已。而且我根本就没用多大力气,可谁知她居然下起狠手来打我,您瞧我的脸,现在还疼得厉害呢,呜呜呜……哥哥可要为我做主啊!” 齐砚回过头来,用温和而坚定的目光注视着她,轻声安慰道:“别怕,有哥哥在。” 说完,他缓缓地转过头,凌厉的眼神如鹰隼一般扫视了一下眼前的母子三人。 紧接着,他的目光如同定住一般,牢牢地锁定在了颜宁那张精致却略显苍白的面庞之上。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颜小姐口口声声说是我妹夫主动勾引于你,但据我所知,昨夜颜小姐您可是整夜未归家啊!而且我手下看到你与其他男子在宝悦客栈搂搂抱抱、亲密无间。” 颜宁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震,满脸惊愕之色。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昨晚的行踪竟然会被齐砚知晓得如此清楚。 一时间,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夜晚那个陌生男子的身影。 想到此处,她不禁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紧紧捏住自己的衣裙,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稍微镇定一些。 此刻的她,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向周围任何一个人的眼睛,生怕从他们的目光中读出鄙夷和唾弃。 站在一旁的颜柏霖见到妹妹这般神色慌张的模样,心中已然明了事情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但作为兄长,他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受人污蔑。 他挺身而出,将颜宁护在了身后,怒视着齐砚说道:“齐公子,请您说话注意分寸!凡事都要讲求证据,如果您拿不出真凭实据,就不要信口胡言。否则,我定会一纸诉状递到御前,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替我妹妹讨回公道,还她一个清白之身!” 面对颜柏霖义正言辞的指责,齐砚丝毫不以为意。 反而挑高了声音,冷笑着回应道:“哼!我手底下的人可都是亲眼目睹,难道还有假不成?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只要派个人前往宝悦客栈稍作打听便能真相大白。怎么样,颜小姐,敢不敢当面对质?” 颜母满脸紧张的神情望向身旁的女儿,只见颜宁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副心虚的模样。 颜母心中暗叹一声,看这样子,自家女儿显然是做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啊…… 齐砚向来行事稳重,绝非那种无端滋事之人。 此番他所言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再加上其女那般态度,此事想必确有其事。然而此刻,并非指责她的时候! 只见颜柏霖冷哼一声,开口解释道:“齐公子,昨晚我与舍妹一同饮酒作乐,醉得不省人事,实在不宜归家。无奈之下,我只好携妹妹前往宝悦客栈歇息。若您对此心存疑虑,齐公子大可以......\" 可惜,话尚未说完,颜母突然晕厥倒地。 “母亲!母亲!”颜家儿女们惊慌失措,纷纷围拢过去,手忙脚乱地搀扶起颜母。 眼见此景,众人也无暇顾及其他,赶忙护送着颜母匆匆离去。 于是乎,这场闹剧就这样暂且平息下来。 可齐玉却仍不肯罢休,拽住兄长的衣袖,娇嗔地嚷道:“哥哥,难道咱们就这样轻易放过那个女人么?” 齐砚目光冷冽,紧咬下唇,心中暗暗发誓,绝不会让颜宁就此逃脱惩罚。 他与妹妹自幼失去双亲,孤苦无依,只能彼此依靠、相互扶持。 妹妹生来体弱多病,但凡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或者水中的月亮,作为兄长的他都会想尽办法替她达成心愿。 如今,区区一个户部尚书的女儿竟敢欺凌自己的妹妹,这口气怎能咽得下去?他定当以百倍甚至千倍的代价,向那颜宁讨回公道! 第5章 被罚 齐王府内,宁静而庄重。 齐砚风尘仆仆地踏入家门,他那俊朗的面容此刻却显得有些疲惫和阴沉。 一回到家中,他径直走向了院子。院子中央有一张石桌,石桌对面摆放着一口精致的大鱼缸,里面游动着色彩斑斓的金鱼。 就在这时,千山如鬼魅般出现,手中提着一个人——正是穆清。 千山毫不留情地将穆清抓到了齐砚面前,然后用力地将穆清的头按进了鱼缸里。 穆清拼命挣扎,但奈何千山力气极大,根本无法挣脱。 齐砚则静静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被按在水中的穆清。 直到穆清喝饱了水,快要窒息时,千山才松开手,像丢垃圾一样将穆清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穆清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仿佛要把肺都给咳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止住咳嗽,缓缓抬起头,望向坐在石桌旁的齐砚。 此时的穆清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因为他深知齐家的权势之大,他们只需动一动手指头,便能轻易地将自己全家置于死地。所以,他绝对不敢轻易激怒齐砚。 “你叫,穆清是吧?”齐砚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的目光犹如寒剑一般刺向穆清,接着说道:“我警告你,你若再敢三心二意,不好好对待我的妹妹,我定会亲手送你去见阎王,听到了吗?” 还没等穆清回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齐玉得知消息匆匆赶来。 她一眼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穆清以及一脸怒容的齐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倒在齐砚身前,并张开双臂将穆清紧紧护在身后。 “哥哥,哥哥,你别杀他,你千万别杀他啊!”齐玉泪流满面,哭得如同雨中的梨花,娇柔可怜的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哥哥,我爱他,你要是杀了他,我也绝不会独活的!” 齐砚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泪流满面的她,满含关切地说道:“你如今有身孕,马上是要当母亲的人了,可别再哭了,我答应你不会杀他便是,好不好?” 齐玉噙着泪,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然后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般扑进齐砚温暖的怀抱里撒起娇来:“我就知道,全天下只有哥哥对我最好啦!” 齐砚紧紧拥抱着她,轻柔地用手抚摸着她微微颤抖的后背。 随后,他目光凌厉地扫向依旧跪在地上、已然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穆清。 语气森冷地再次发出严厉警告:“穆清,你给我听好了!倘若日后让我得知你胆敢亏待我的妹妹半分,那么每有一次这样的情况发生,我便会取你家中一人性命!你自己好好斟酌!” 穆清低垂着头,面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面对眼前这个男人,他心中充满了无奈与愤恨。 他深知自己无权无势,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只能忍气吞声,过着这种仰人鼻息的生活。他亦是爱不得、恨不得…… 与此同时,远在颜家府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颜父刚刚听闻自家女儿竟然惹出如此大祸,心急如焚之下赶忙从户部急匆匆地赶回府中。 而颜宁则早已被罚跪在祠堂之中,任凭哥哥颜柏霖和母亲如何询问事情原委,她始终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只见她双目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离体而去一般,整个人都显得失魂落魄。 颜父怒不可遏地手持一条粗长的鞭子走进祠堂,二话不说便朝着颜宁狠狠抽打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把颜母和颜柏霖吓得不轻,他们连忙出声劝阻,但盛怒中的颜父哪里听得进去,手中的鞭子仍是不停地挥舞着...... 两人神色紧张地疾步上前,死死地拦住了他。 颜母满脸焦急之色,柔声劝说道:“老爷啊,就算这孩子犯下千般错,您也不能如此狠心打她呀!” 颜父手中紧握的鞭子突然被颜柏霖用力夺了过去。 只见颜柏霖一脸急切地喊道:“父亲,宁宁肯定是被那齐砚给吓坏了,您就暂且息怒,千万别再动手打她了!” 颜父却丝毫没有消气的迹象,反而怒气冲冲地大声呵斥起来:“哼,都怪你们,一个两个把她纵容得这般无法无天!深更半夜竟然与陌生男子一同进入客栈,现在整个都城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你们说说看,咱们家今后还怎么有脸出去见人呐?” 说完这番话后,颜父气势汹汹地径直朝着颜宁走了过去。 站定在颜宁面前,他瞪大双眼,严厉地质问起这个已然失魂落魄的小女儿来:“你快说,昨晚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面对父亲的质问,颜宁只是低垂着头,双唇紧闭,始终一言不发。 颜父见状,更是怒火中烧,再次逼问道:“你倒是说话啊?那个男人究竟是何人?” 终于,颜宁再也承受不住内心巨大的压力和委屈,突然间情绪彻底崩溃。 她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根本就不清楚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听到这话,颜父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狠狠地扇了颜宁一记响亮的耳光,并怒骂道:“你这个孽障,简直就是个不知羞耻的孽障!” 此刻的颜宁只觉得心如刀绞,无尽的委屈涌上心头。 她实在想不通,明明自己才是遭受歹人侮辱的受害者,可是父亲不但没有半句安慰关怀的话语,反而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地打骂自己。 颜柏霖听到妹妹哭得如此伤心,心如刀绞,赶忙蹲下身子,轻柔地问:“宁宁,别哭别哭,告诉哥哥那坏人究竟长成什么样子?哥哥这就去报官,一定要把那贼子揪出来,狠狠地教训一顿,替你出气。” 颜父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气得脸色发青,顺手捡起地上的鞭子,怒喝道:“还敢说报官?你难道想把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吗?到时候咱们全家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被别人指指点点,戳着脊梁骨骂她不知羞耻!” 颜父越说越气,声音也愈发高亢起来:“半夜三更不回家也就罢了,今天居然还在百花宴上和一个有妇之夫勾勾搭搭,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知检点的女儿呢?” 颜父这番话直直地刺进了颜宁的心窝。她再也无法忍受这般辱骂,猛地从地上爬起身来。 瞪大双眼,愤怒地喊道:“好啊,既然您觉得一切都是女儿的错,那从今往后,父亲您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女儿吧,干脆跟我断绝父女关系算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颜父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颜宁的脸上。颜宁被打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她捂着脸颊,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眼神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绝望与失望。 她咬咬牙,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倔强而又孤独的背影。 颜宁面色苍白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脚步踉跄着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后便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起包袱来。 颜母急匆匆地跟了进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焦急地阻拦道:“宁宁,你快告诉母亲,那个毁了你清白的男人究竟是谁?是不是穆公子?亦或是还有其他人?只要我们能找到这个人,如果他尚未婚配,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也……” 没等颜母说完,颜宁猛地挣脱开母亲的手,怒目圆睁地打断了她的话。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从眼眶中奔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继续慌乱地往包袱里塞着衣物和细软,哽咽着说道:“找到他,然后把我嫁给他吗?母亲,您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难道您要将您的亲生女儿嫁给一个趁人之危、毫无廉耻之心的无耻之徒吗?” 颜母看着女儿如此伤心欲绝的模样,心如刀绞般疼痛。 她缓缓移步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去,双手掩面,也跟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你如今清白已毁,倘若找不到这个男人,日后又有哪家男子愿意迎娶你进门呢?这可让娘如何是好啊......” 颜宁却丝毫没有被母亲的话语所打动。她停下手中的动作。 抬起头来,眼神坚定而决绝,斩钉截铁地说道:“母亲,不管怎样,我都绝对不可能嫁给一个我根本就不爱的人,更别提那个人还是个道德败坏的烂人了!要我委身下嫁于他,那是绝无可能之事!就算这辈子孤独终老,我也绝不后悔今日所言!” 说罢,她咬咬牙,重新加快了收拾包袱的速度。 第6章 穆清被打 “傻宁宁啊!用不了今天,这都城里面到处都会流传着关于你的风言风语。有娘亲和你爹爹在呢,就算你真要嫁给那个男人,咱们也绝对不会让他亏待了你呀!”颜母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这番话落在颜宁耳中,只让她心里愈发地难受起来。 她心心念念爱着的那个人,竟然抛弃了她去攀附权贵,而她自己更是稀里糊涂地与另一个陌生男子共度了一夜春宵。 如今,母亲非但不体谅她内心的苦楚,反倒还要逼着她嫁给这个曾经强暴过她的男人。 想到此处,颜宁心里一阵抽痛,泪水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我给颜家丢尽了脸面,请父母亲大人将女儿从我颜家族谱当中除名吧!从今往后,就权当从来没有生养过我这么个不孝女好了!” 颜宁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说罢,她迅速抓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毫不犹豫地背在了身上,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后门走去,任凭身后的母亲如何呼喊阻拦,她都充耳不闻、视若无睹。 颜宁脚步匆匆,很快便来到一家客栈前。 她付了房钱后,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房间,一头扑倒在床上,尚未开始尽情宣泄心中的悲伤,房门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满心狐疑地起身走到门边,伸手拉开房门,只见穆清正呆呆地站在门口,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宁宁,我......”穆清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 但话才刚刚出口,颜宁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用力将门重重一甩,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那扇门又重新紧闭了起来,将一脸惊愕的穆清挡在了门外。 颜宁冲着门外的穆清喊道:“你如今大摇大摆地跑到这里来,难道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不成?” 穆清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眼眶泛红,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微微颤抖着。 还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哭腔:“不是这样的,宁宁,我知道你喜欢吃红枣奶糕,特意给你带来了,求求你把门打开吧,咱们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好不好?” 颜宁强忍着不让泪水夺眶而出,往昔与穆清相依相伴的场景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一幕又一幕地在她眼前不断闪现。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那个与自己海誓山盟、情比金坚的男人,竟然会变成一个背信弃义、趋炎附势之徒。 “宁宁,求求你把门打开,就让我再见你一面可以吗?”穆清那近乎绝望的哀求声,仿佛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颜宁的心口上,令她原本坚硬如铁的心不禁产生了一丝动摇。 可是,如今的穆清早已不再是昔日那个单纯善良的少年郎了,他现在是齐府金尊玉贵的女婿。 这道紧闭的大门,就像是横亘在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一般,颜宁深知,无论如何,自己都绝不能打开这道门。 穆清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门外,过了很久,那扇门却始终紧紧关闭着,丝毫没有要敞开的迹象。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提着的红枣奶糕,满含眷恋地望了一眼那扇依旧紧闭的房门。 轻声说道:“宁宁,既然你不愿意见我,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赶快回家去吧。我……我改日再找机会来看你。”说完这番话后,穆清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齐玉的生性极为黏人,穆清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以从她身边偷偷溜走。 只可惜,他此番前来,终究还是未能如愿见到心心念念的颜宁。怕时间待长了,被人察觉,他不得不赶紧离开。 穆清拖缓缓地走进齐府,当他刚刚踏入前院时,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而来。 无数道审视的目光犹如利箭一般射向他,让他不禁浑身一颤。 只见那高高的台阶之上,齐砚静静地伫立着。他身姿修长如玉,一袭黑色锦衣随风微微飘动。 半张银色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但那露在外边的一双眼眸却冰冷如霜,仿佛在看着一个毫无生气的死人般凝视着穆清。 就在昨日,齐砚曾严厉地警告过穆清,然而今天他竟敢不顾告诫,私会小情人。 这无疑是将他的话视作耳旁风,完全不放在心上。 穆清刚一进入院子,一直守候在一旁的千山立刻得到了齐砚的示意。 只见千山大手一挥,带领着两名手下如饿虎扑食般迅速冲向穆清。 眨眼间,他们就牢牢地钳制住了穆清的双臂,使其动弹不得。 千山从旁边顺手取来一根长长的木棍,并将其直直地立在了穆清的面前。 那根木棍通体漆黑,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此时的齐砚依旧抬头仰望着天空中悠悠飘荡的白云,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他口中说出的话语却是那样的冷酷无情:“你和那位颜小姐之间,可真称得上是鸳鸯情深呐!你们居然趁着我的妹妹熟睡之际,胆敢偷偷摸摸地跑出去私会。” 说到此处,他猛地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穆清,怒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伴随着这声震耳欲聋的怒喝,千山毫不犹豫地挥动手中的长棍,朝着穆清的右腿狠狠砸去。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穆清顿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而原本架着他的那两个下人则毫不留情地松开手,任由穆清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 他吃痛的扶着腿,眼神死死盯着上位的齐砚。 齐砚慢悠悠走到穆清身侧,他伸出脚踩在穆清的右腿腿窝处,声音不怒自威,“我昨日才警告过你,不要三心二意,要一心一意好好对她。” 他脚上加重力道,死死踩着他被打伤的右腿,语气威胁道:“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是吗?” 穆清因为憋痛,一脸绯红,他咬紧后槽牙,吃力地说着:“我对齐玉无意,要如何一心一意,是她给我下药,我们才不得已成婚,我根本就不爱她,我做不到,你如今,要杀要剐,我都随你便,穆家人就算死光了,我也不会皱一下眉……” 穆清是家中长子,十一岁便出门讨生活,他喜欢读书,可家中只想让他赚钱。 他只能去学堂偷听,在地上写字。 父亲继母待他并不好,他如今也想通了,与其这样苟延残喘一辈子,还不如一家人一起死了算了。 在齐砚这里,什么时候死,只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不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守,活着有什么意思,你要杀便杀,给个痛快。” 齐砚嘲讽地笑声,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齐砚抬脚,蹲下身来,看着穆清那张绯红的脸,不由得觉得好笑,“想死?我成全你。” “来人,把他全身骨头打断,筋脉挑断,丢出府去。”齐砚刚下令。 齐玉急匆匆赶来,她提着衣裙,从台阶上飞奔下来,“不要,哥哥,不要杀他!” 第7章 仇人见面 齐玉跪倒在齐砚脚边,泪水朦胧双眼,“哥,你昨日才答应我不杀他。他是我孩子的父亲,若你杀了他,那我与孩该怎么办?” 齐砚将她扶起,语气中带着不满与疑惑:“你竟为了这个心思多变、朝三暮四的男人,两次向我下跪,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值得你如此执着?” “他很好,我只喜欢他,求你不要伤害他,若你执意如此,我就死给你看。” 齐砚看着自己的妹妹如此痴迷于这个穷小子,心中不禁涌起怒火。自己的妹妹如此执着于他,他却终日只想着其他女人,这更让他感到无奈。 他轻叹一声,伸手拭去齐玉脸上的泪水,安慰道:“你身体不好,又怀着孩子,不宜总是流泪。对你的身体和孩子都不好,别再哭了。” 齐玉紧紧地咬着嘴唇,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她哽咽着,声音颤抖地继续向哥哥齐砚哀求道:“哥,求求你,答应我,千万不要伤害他。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不要杀他啊!”那悲切的模样令人见之心碎。 齐砚看着妹妹如此伤心欲绝,心中虽有万般无奈,但也只好点头答应她。 接着,他转头对伺候齐玉的老仆沉声吩咐道:“快带小姐去好好休息吧。” “是。”老仆妇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齐玉往房间走去。 齐玉一步三回头,目光始终落在兄长和穆清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与恐惧,生怕自己一转身,兄长就会违背承诺对穆清不利。 待到齐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齐砚这才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穆清面前蹲下身子。 他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眸冷冷地盯着穆清,面无表情地发出严厉的警告:“你既然已经娶了我的妹妹,那就应该承担起作为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尽心尽力地照顾好她,让开心快乐。倘若你敢有丝毫亏待于她,那么下一次被挑断手脚筋的,可就是颜小姐了!” 听到这话,穆清气得浑身发抖,双眼瞪得浑圆,怒不可遏地质问齐砚:“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就没有一点王法了吗?” 面对穆清的质问,齐砚却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用一种极其冷漠的口吻回答道:“哼,王法?在这里,我说的话便是王法!你最好给我乖乖地做一条听话的狗,要不然,就算我真的挑断了颜小姐的手脚筋,又能怎样呢?” 说罢,齐砚猛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夜,渐渐地深了。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打破这片宁静。月光如水银般洒在大地上,给整个庭院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光辉。 此时的穆清,独自一人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心中充满了愤恨与无助…… 客栈之中,颜宁独自借酒消愁,身上的鞭伤隐隐作痛,心中的痛苦更是难以承受,几乎令她窒息。 就在此刻,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而急促的敲门声。 颜宁心中一紧,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穆清那熟悉的身影,于是她想也不想就冲着门口大声呵斥道:“滚开!别再来纠缠我!” 话音刚落,门外却传来一个异常清晰且陌生的声音:“小姐,小的是前来给您送茶的。” 颜宁眉头微皱,缓缓站起身来走向门边。当她伸手准备拉开房门的时候,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和忐忑。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可就在那一瞬间,颜宁整个人都惊愕得呆住了,双脚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眼看着就要重重跌倒在地。 颜宁拼尽全力稳住身形,一只手迅速扶住门框,这才勉强让自己没有狼狈倒地。 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竟然是陆砚!就是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毁了她的清白。 “是你!”颜宁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你竟然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话音未落,她像是发了疯一样转身猛地抓起桌上的一酒瓶,毫不犹豫地朝着陆砚狠狠砸过去。 同时嘴里还不停地怒吼着,“无耻之徒!你毁了我的清白,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只见陆砚不慌不忙地伸出手,轻松无比地接住了飞来的酒瓶。 他若无其事地迈步走进房间,并顺手将房门紧紧关上。 站定之后,陆砚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颜宁,然后举起手中的酒瓶,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里面的美酒,口中啧啧称赞道:“嗯,好酒。” 颜宁见状,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左手悄悄伸进衣袖之中,摸索到藏在那里的一把锋利匕首。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抽了出来,直直地指向陆砚,银牙紧咬,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亲手杀了你这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陆砚嘴角微扬,面对刺来的匕首,他迅速抓住颜宁的手腕,轻轻一捏,匕首便掉落地上。 他带着威胁而轻佻的语气说道:“夫人身为柔弱女子,怎能使用如此凶器匕首?难道就不怕伤了为夫吗?” 颜宁一巴掌扇向他的脸颊,愤怒地嘶吼:“谁是你的夫人?你简直禽兽不如!我今天一定要杀你!” 只见她微微弯下纤细的腰肢,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朝着地上的匕首探去。 可就在这时,他猛地飞起一脚,准确无误地将那把匕首踢飞到了床下。 陆砚紧接着一个箭步上前,有力的手臂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搂住了她那盈盈一握的纤腰。 他低下头,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娇美的面容,嘴角扬起一抹迷人的笑容。 轻声说道:“夫人身上的体香,仅仅只是一夜的功夫,便令我魂牵梦绕、难以忘怀啊。夫人今夜可否好让我仔仔细细地品味一番,究竟是怎样一种勾人心魄的香气,能让人如此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颜宁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拼命地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同时口中还不停地怒骂道:“快放开我!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来,真是不堪入耳......” 说着,她趁其不备,狠狠地抬起一只脚用力地踩在了陆砚的脚背上。 然而,陆砚似乎对她的反抗毫不在意,反而将嘴唇凑近到她的耳畔。 故意用低沉而暧昧的声音轻轻呢喃道:“夫人啊,那日我可是全心全意地侍奉您,竭尽所能地满足您的一切需求。您不但不领情、不感激我也就算了,怎么反倒像对待仇人一样这般恶语相加呢?” 听到这话,颜宁气得满脸通红,一双美眸怒视着眼前这个厚颜无耻之徒,怒斥道:“你简直就是个无耻下流的混蛋,这世间怎会有你这种卑鄙龌龊之人存在?” 待情绪稍稍平复之后,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威胁道:“我的父亲乃是堂堂户部尚书大人。倘若让他知晓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陆砚闻言不仅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咯咯轻笑两声,随后满不在乎地回应道:“哦?原来是户部尚书啊!那岂不是更好,明日一早我便亲自登门前往尚书府向岳父大人提亲,不知夫人意下如何呀?” 颜宁满脸通红,又气又急,心中的愤怒如火山般喷涌而出,她扯开嗓子大声呼喊着:“来人呐!这里有贼人啊!抓贼人!”声音之大,仿佛要冲破屋顶,传遍整个客栈。 就在这时,颜宁敏锐地感觉到那紧紧钳制住自己腰间的手突然松了开来。机不可失,她猛地一挣,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逃脱。 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拉开房门,发足狂奔起来。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继续呼救。 她一走。陆砚身手敏捷地一个纵身,就从窗户跳了出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颜宁一路狂奔到楼下,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娇喘吁吁。正当她大口喘气的时候,忽然瞥见父亲那熟悉的身影正缓缓地朝着楼上走来。 看到女儿这般狼狈模样,父亲的脸上却毫无表情,只是冷冷地开口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跟我回去!”语气生硬而冰冷,没有丝毫的关切之意。 第8章 提亲 颜宁满心不情愿地被颜父强硬地带回了府中。 回到府上后,颜父毫不留情地将她关进了她的房间,并警告她,在成亲之前决不能踏出房门半步。 转眼间便到了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颜府门口突然变得喧闹起来。 只见一大群人鱼贯而入,那场面可谓是人山人海、乌泱泱一片。 更令人瞩目的是,长达一里地的聘礼队伍浩浩荡荡地抬进了颜府之内。 此时,陆砚器宇轩昂地迈步走进颜府。颜父听到消息后匆忙赶来,当他看到满院子摆放着的众多箱子时,不禁感到十分惊讶和困惑。 他用手指着那些箱子,满脸狐疑地看向陆砚问道:“这位公子?请问您这是何意啊?” 陆砚见状赶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不紧不慢地回答道:“颜大人,在下乃是绥远陆氏的陆砚,今日特地前来贵府提亲,希望能够迎娶颜小姐。” 听闻此言,颜父心中一惊。要知道,绥远陆氏可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商贾大家,不仅家财万贯而且富甲一方。 颜父有些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道:“陆公子,您刚刚所说的,可是当真要娶我家小女颜宁吗?” 陆砚郑重地点了点头,接着解释道:“实不相瞒,前夜晚辈一时贪杯喝醉了酒,以至于做出了一些荒唐之事。这两日的精心筹备,我备下这些丰厚的聘礼,就是专程前来向颜小姐求婚的,同时也是为了给颜大人赔个不是,请您原谅我的失礼之处。” 颜父听后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其中缘由。于是他热情地将陆砚邀请至正厅就座,二人开始交谈起来。 至于他们具体谈论了些什么,旁人无从知晓,但没过多久,颜父竟面带笑容地亲自送着陆砚走出了正厅。 夜已深,唯有一轮明月高悬于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颜母轻手轻脚地推开女儿颜宁房间的门,手里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 进入房间后,颜母看到颜宁正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她轻轻地走到颜宁身边,温柔地唤道:“宁宁,母亲给你送些吃的来。” 听到母亲的声音,颜宁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起身迎向母亲。母女俩一同走到桌前坐下,颜母看着颜宁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不禁一阵心疼。 颜母轻声说道:“宁宁啊,有件事要和你说一说。你父亲原本是替你相中了户部的一个小吏,想让他成为你的夫婿。但是今天,绥远陆氏竟然派人上门来提亲了。你爹爹考虑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决定把你嫁到陆家去。” 颜宁听闻此事,微微一怔,绥远城距离都城足足有两百多里的路程呢!她不禁对这个陆家产生了些许好奇,问道:“陆家?是谁呀?” 颜母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一惊。原来女儿还不知道陆砚的真实身份。 回想起当日发生的事情以及女儿当时的态度,颜母实在是不敢告诉她,陆砚就是那个曾经与她共度一夜的男子。 犹豫片刻之后,颜母开口说道:“对方虽然是经商之家,但此人心诚志坚,对你也是一片真心实意。宁宁,你答应母亲,等嫁过去了一定要好好跟人家过日子,知道吗?” 颜宁此时却满心都是抵触情绪。自从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她算是彻底看清楚了男人的真面目,如今只要一提到男人,她便会感到浑身不自在。 “我不嫁,我宁愿去当姑子我也不嫁人。”颜宁又说:“母亲,我都没见过他,我不想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 就在这时,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低沉而威严的声音,那正是颜父的嗓音。“你都已经和陆公子共度一夜了,事到如今,你还说不想嫁他?太迟!明天一大早,迎亲的队伍就要来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坐上花轿成亲!” 颜宁听到这话,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她颤抖着嘴唇,脱口而出问道:“爹,您刚才说的那个前来咱家提亲的人,难道就是那个疯子?” 颜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挥挥手示意下人将准备好的嫁衣和首饰抬进房间里来。 接着说道:“陆公子既然愿意承担这个责任,这足以说明他这个人的品性并不算太坏,只不过......” “爹爹!那个男人分明就是趁人之危、道德败坏之人,您怎么能说他秉性良好呢?”看着那些华丽的嫁衣被一件件摆放在眼前,颜宁瞪大了眼睛,再次向父亲质问道:“爹,您当真要狠心把女儿嫁给那样一个无耻之徒吗?” 颜父猛地一甩衣袖,厉声呵斥道:“陆家可是百年名门望族,你若是嫁到他们家去,往后自然是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况且眼下这种情况,除了陆公子肯娶你之外,你还有其他什么更好的选择吗?” 颜宁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几乎都要嵌入掌心之中。 她怒目圆睁,大声喊道:“我死也不嫁给他!哪怕让我去做尼姑,一辈子青灯古佛相伴,我也绝对不会委身于这样一个卑鄙下流的小人!” 只听“啪”的一声,颜父重重地扇在了颜宁那白皙娇嫩的脸颊之上。“孽障啊孽障!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这件事由不得你,你不嫁也得嫁!哼!” 颜父打完之后,气得浑身发抖,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满脸泪痕的女儿,然后猛地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临走之前,还不忘严厉地叮嘱院子里的小厮一定要牢牢看管好颜宁,绝不能让她跑掉或者做出什么傻事。 颜母站在一旁,心中虽然同样不忍让自己疼爱的女儿远嫁他乡,但此时此刻,她也明白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如果颜宁不肯嫁给陆家的陆砚,那么势必会招来外界的诸多非议和闲话,到时候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蒙羞。 想到这里,颜母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到颜宁身边蹲下身子,柔声安慰道:“宁宁啊,陆公子他长得一表人才,而且他们家也是家财万贯、富甲一方。等你嫁过去以后肯定不会受苦受累的。” 颜宁却根本无法接受母亲的说辞,她一边哭一边笑,模样看上去十分凄惨可怜。 “他哪里是什么正人君子?分明就是一个乘人之危的无耻小人罢了!母亲,难道您真的认为我嫁给这样的人能够的好吗?”说到最后,颜宁的声音几乎都要变成嘶喊了。 颜宁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颜母的脚边,紧紧抱住她的双腿苦苦哀求起来:“母亲,我不想嫁他,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嫁给那个登徒子的!求求您别让我嫁好不好……呜呜呜……” 只见颜宁话还没说完,突然间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像失去支撑一般直直地向后倒去,最终昏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颜母顿时连忙伸手将昏迷不醒的颜宁紧紧地搂进怀中。她的眼中满是愧疚与心疼之色,泪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宁宁啊,我的好孩子……现在真的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呀!不过你放心好,只要有你爹爹还有哥哥在,陆家那些人一定不敢轻易欺负你的。” 颜母轻声呢喃着,眼下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第9章 跳楼 等颜宁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瞬间瞪大了双眼,心中充满了惊恐和迷茫。 这是一间完全陌生的屋子,精美的雕花床榻,还有那透过窗棂洒进来的斑驳阳光,无一不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 她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身体因为动作过猛而有些摇晃。 待稍微缓过神来后,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华丽的婚服,红色的绸缎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 这件本该让人喜悦的婚服此刻却像是一道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母亲竟然在点心里下了药!一想到这里,她的眼眶顿时湿润。 她怎么也想不通,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为何会做出如此狠心的事? 颜宁紧紧咬着嘴唇,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吃力地站起身来。 她环顾四周,看着屋子里摆放的各种物品,眼神逐渐变得疯狂起来。 突然,她像发了疯似的咯咯笑出声来,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显得格外诡异? 她随手抓起身边的玉器茶盏,用力地朝地上砸去。 伴随着清脆的破裂声,那些精致的茶具瞬间化作无数碎片,散落在地上。 颜宁似乎还不解气,继续发疯般地将能抓到的东西统统砸烂。 一时间,屋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破碎的瓷片和凌乱的杂物。 做完这些之后,她脚步踉跄地朝着门边走去。 她伸出颤抖的手握住门把手,试图将门打开,但无论她如何使劲,那扇门始终纹丝不动。显然,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住了。 颜宁绝望地转过身来,又快步走到窗户旁边,怀着一丝希望朝下望去。 映入眼帘的却是令人心惊胆战的一幕:原来她所在的地方竟是一座阁楼,而窗外距离地面足有一丈之高!一阵眩晕感袭来,她连忙扶住窗框,稳住身形。 颜宁不甘心就这样被困在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拖着虚弱的身体再次回到门边,用尽全力拍打起那扇紧闭的大门。 大声呼喊着:“来人啊!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可是,任凭她喊破喉咙,嗓子都变得嘶哑了,门外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太阳逐渐升到了头顶正上方,炽热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使得原本就闷热不堪的空气越发令人难以忍受。 就在颜宁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听到门锁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随后,门缓缓被推开,一个面容苍老的妇人端着一盘食物走了进来。 在老妇人身后的门口处,还站着两名身材魁梧、面目狰狞的大汉,他们冷漠地注视着屋内的一切,仿佛只要颜宁稍有异动,就会立刻冲上来将她制服。 那位满脸皱纹、神色阴沉的老妇人,重重地将手中的盘子放置在了那张略显破旧的木桌上,嘴里还颇为不耐烦地说了句:“吃吧!” 而另一边,颜宁见状,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身子,径直朝着门口飞奔而去。 她尚未跑出几步远,便被守在门口的那两个身材魁梧、面容凶悍的大汉牢牢地抓住了手臂。 这两人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推,直接将颜宁重新推回了屋内。 “放开我!放我出去!”颜宁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可是,屋子里的那几个人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哭喊声。 就连那个刚刚放下东西的老妇人,也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留下颜宁一个人在房间里苦苦挣扎。 愤怒至极的颜宁,一下子冲到桌子前,挥手将上面的饭菜全部掀翻在地。 她又发疯般地拿起身边能够抓到的一切物品,不停地砸向房门,并继续朝着门口大声喊叫。 就这样,颜宁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样的举动,不断地哭喊、砸东西,试图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可无论她如何努力,始终都没有人理会她。 颜宁的嗓子渐渐变得沙哑起来,身体也因为长时间的哭喊和折腾而感到疲惫不堪。 在经历了数天的抗争之后,她再也无力叫喊出声。 此时的颜宁,静静地坐在床边,不再说话,甚至连一口食物都不肯吃。 她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抗议和不满,企图通过绝食来威胁那些囚禁她的人。 只见她披散着一头凌乱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后背之上。 原本穿在身上那件鲜艳喜庆的婚服,此刻也已被她脱下来狠狠地撕扯成了碎片。 如今的她,仅身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眼神空洞无神地凝视着窗外那棵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紧闭多日的房门突然再次缓缓打开。 早已厌倦了这一切的颜宁,有气无力地,对着门口的方向冷冷地说道:“我说过了,我不会吃东西的!只要你们一天不放我出去,我就会一直不吃东西,到时候看你们该如何向我的父亲交代!” “夫人,为夫可是听闻,你好几日都不吃不喝,难不成是因与我成亲太过欢喜,所以吃不完东西吗?” 陆砚嘴角微微上扬,那戏谑的语气仿佛一阵轻风,悠悠地飘入颜宁的耳中。这话成功引得颜宁猛地回过头来。 只见她手中紧握着一支精致的簪子,如同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毫不犹豫地直奔陆砚而去。 眨眼间,那锋利的簪尖已然抵住了陆砚白皙的脖颈,同时,从她口中冷冷吐出三个字:“放我走。” 陆砚却只是轻轻挑起了眉毛,似笑非笑地说道:“夫人呐,这簪子是簪发用的,怎可拿来当作伤人的利器呢?” 说话间,他身形一闪,轻而易举地便将颜宁手中的簪子夺了过来。 随后,他定睛凝视着眼前女子那双充满愤怒和绝望的眼眸。 无奈地苦笑一声,缓缓开口劝道:“夫人啊,如今咱们这生米都已煮成了熟饭,您就乖乖听话,好生用膳吧,莫要再一门心思地寻思着要走,可好?” 颜宁并未回应陆砚的话,而是目光飞快地朝门口扫了一眼。 见门外竟无人把守,她心中暗喜,当下便使出浑身解数,如脱兔一般敏捷地掠过陆砚身旁,径直朝着那敞开的大门狂奔而去。 就在她即将踏出房门之际,陆砚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一把将她牢牢抓住,并用力拉回到自己怀中。 颜宁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束缚住了自己,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夫人……”陆砚凑近颜宁的耳畔,轻声呼唤着。此时的颜宁,所有的抵抗意志似乎在瞬间被抽离得一干二净。 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绪,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一颗一颗地落下。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声嘶力竭地质问道:“为什么要这般待我?究竟为何?我究竟犯了何错?”那哭声回荡在房间之中,久久不散。 陆砚低头看着怀中漂亮的脸挂满泪痕,他也有些不忍,但想到她那日欺负阿玉,这一丝不忍也瞬间消散。 陆砚在她耳畔说道:“夫人。你放心,为夫不会计较你之前有几个男人,也不会在意你光天化日,私会情郎,现在,你嫁给了我,我自然是要不计前嫌,好好对你的。” “你不计前嫌?你不在意!”颜宁推开他的手,一声暴喝:“嫁给你这种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颜宁奋力挣脱他,不顾一切地冲向窗户,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而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陆砚瞬间瞠目结舌,整个人完全呆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颜宁这决绝的一跳还是让陆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毕竟,她那毅然决然的姿态分明心存死志,而这一点着实出乎陆砚的意料之外。 …… 第二天夜里,陆砚匆匆来到床前,望着那个静静躺着、面色苍白如纸的人儿,心中满是懊悔与自责。 他转过头来,语气急切地吩咐一旁的老妇人赶紧去买一些红枣奶糕回来。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紧闭着双眼,睡梦中泪水却不断地顺着脸颊滑落。陆砚深知自己犯下了大错,可当时的他实在别无选择。 妹妹腹中的胎儿不能一出生就失去父亲,更不能拥有一个三心二意、见异思迁的父亲。 所以,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以这样极端的方式逼迫穆清就范。 只要能确保妹妹一生幸福安康、快乐无忧,哪怕要他付出任何代价,他都会在所不惜。 没过多久,颜宁醒过来。陆砚一直守候在床边未曾离开半步,见她醒来,连忙端起刚刚熬好的热粥,小心翼翼地送到她的唇边。 轻声说道:“夫人,既然已经醒了,就趁热把这碗粥喝下吧!” 颜宁却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她别过头去,冷冷地回应道:“放我走,否则我什么东西都不会吃的。” 陆砚怕她再不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了,便哄着她,“夫人,你就算要跑,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跑啊!这里可是茶山,方圆百里都没有人烟,要是你不吃饭,可能会饿死在路上。” 颜宁认真地看着他,“你真的会放我走?” “夫人,我喂你,吃饱了才有力气,走出茶山啊!”陆砚把粥喂到她嘴边,颜宁极不情愿地吃了几口。 第10章 第一次出逃 颜宁慢慢地喝完了那碗热气腾腾的粥后,轻轻放下手中的勺子,然后缓缓从柔软舒适的床上坐了起来。 她光着脚丫子,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一点点向门口靠近。当门刚刚被打开一条缝隙。 便看见两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他们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抓住颜宁纤细的胳膊,像拎小鸡一样将她用力地丢进了房间里。 颜宁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一声惊呼。她有些茫然失措地回过头来,目光直直地望向坐在床边的陆砚,眼中满是不解和疑惑:“你……你不是说过会放我走吗?” 陆砚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他轻声说道:“夫人啊,为夫什么时候说过要放你走?” 颜宁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眼神变得空洞无神,就这么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一时间,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就在这时,只见陆砚悠然自得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之后,又重新往那张宽大华丽的床榻上一躺。 他侧过头去,似笑非笑地看着还呆立在原地的颜宁,调侃道:“夫人,时辰也不早啦,咱们还是早些歇息吧!今天正好可以把咱们的洞房花烛夜给补上~” 说完,他还故意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暧昧。 “疯子!”颜宁美眸圆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能喷出火来。 颜宁对着他大声怒吼道:“滚出去!立刻给我滚出去!” 陆砚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依旧背对着她,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颜宁见状,气得浑身发抖,她快步冲到床边,抬起脚就朝陆砚狠狠踹去,并再次怒骂道:“流氓!你这个无耻之徒,赶紧给我滚出去!” 这一脚踹得极重,但陆砚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只见他慢悠悠地坐直身子,用一种充满戏谑的语气调侃道:“哎呀!,夫人这一脚可真是力道十足啊。不过呢,能被夫人您这双白嫩如玉的小脚踹上一下,为夫心里甚是欢喜。” 颜宁听了他这番轻薄的话语,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 她满脸厌恶地骂道:“疯子!你简直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一边说着,一边连连后退,最后竟瑟缩在了墙角处,一动也不敢动。 陆砚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凉意,转头看向蜷缩在墙角的颜宁,轻声说道:“夫人,这夜里风大,凉气袭人,您难道真的确定要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和我一同就寝么?” 颜宁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把头埋进臂弯里,恨恨地回道:“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和你这种疯子睡在同一张床上!” 话音刚落,她又抬起头,用恶狠狠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令她感到无比憎恶的男人。 陆砚见她如此倔强,心知再多说也是无益,于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半夜,陆砚见她靠在墙角睡着了,实在是不忍心,便走过去将她抱起。 感受到异样的颜宁努力睁开眼皮,她浑身滚烫,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以为眼前的男人是穆清。 她心里抽痛,将头埋在男人胸前,带着哭腔问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我难道只是你攀附高门的踏脚石吗?” 陆砚的脚步猛然停顿下来,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一般。他紧紧地抱着怀中的颜宁,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几分。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是无尽的矛盾和深深的自责。穆清没错,颜宁没错。 陆砚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切的罪过其实都应该归咎于他自己。 长久以来,他对齐玉这个妹妹过于溺爱纵容,几乎是有求必应。 无论她提出怎样无理的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满足。渐渐地,这种过度的宠溺使得齐玉变得愈发任性妄为。 也正因如此,才有了这场可怕的闹剧。齐玉居然胆大妄为到给穆清下药,并且做出了那种令人发指、不堪入目的卑劣行径。 可是,面对这样的局面,他又能怎么样呢?齐玉毕竟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妹妹啊! 血浓于水的亲情让他实在难以割舍。况且,这次的事情完全是齐玉自作主张,先斩后奏。 她瞒着所有人,包括他这个做哥哥的,私自逼迫穆清与她成婚。 直到最后关头,陆砚才知道了这一切,但那时已经为时已晚,大错铸成,再也无法挽回。 如今,阿玉已经怀有身孕,态度坚决,铁了心地要跟穆清生死相随。面对这样的局面,陆砚也感到万般无奈。 但实在是别无选择。穆清一心寻死,如果他真的死了,阿玉的性子肯定又要把自己折磨死。 所以,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陆砚都必须想尽办法保住穆清的性命,哪怕是做自己最不耻的事…… 愣神之际,怀里的人抬手环住自己的脖颈,颜宁生的极美,眉眼弯弯,含泪的眼眸里装着诉不尽的委屈。 颜宁喃喃说着:“我恨你……” 陆砚吐出一口长气,小心翼翼地将她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之上,然后伸出手试探着她额头前的温度。 那触感仿佛火一般滚烫,让他心头一紧,眉头瞬间皱起。 这可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她若是有什么闪失,陆砚这个身份恐怕就会暴露。 没有丝毫犹豫,他迅速转过身来,朝着门外高声吩咐道:“快去煎一副治风寒的药!”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与关切。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进房间时,颜宁缓缓睁开双眼,耳边传来一阵喧闹嘈杂的声响。 她有些茫然地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陆砚却并不在身边。 定了定神,颜宁起身下床,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向外望去。 只见远处的茶山上,男男女女一群人身背竹篓,嘴里哼着欢快的歌谣,正在熟练地采摘着鲜嫩的茶叶。 他们脸上洋溢着朴实的笑容,劳作的身影在翠绿的茶园中若隐若现。 再低头看向窗下,竟有两个可爱的小男孩儿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玩着泥巴。 这一幕让颜宁不禁心生疑惑,之前那个疯子分明说过此处方圆百里都荒无人烟,然而眼前所见却是一派热闹繁忙的景象——不仅有辛勤劳作的茶农,更有天真无邪的孩童。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的脑海,既然这里有人,那也应该能逃出去! 颜宁连忙向那两个小男孩儿询问情况。 她得知这些茶农每天只会在午时之前采摘茶叶,到了午膳时间便会离开,而负责给他们送饭的那位老仆妇,在送完午膳之后同样也会离开。 颜宁心中暗喜,立刻开始着手准备逃跑计划。 她翻遍了整个屋子,搜罗出所有能够派上用场的布料,并将它们精心编织成一条长长的绳索。 接着,她快步来到窗边,把绳索紧紧地系在了窗框上,然后深吸一口气,慢慢地顺着绳索向下攀爬。 就在她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才惊恐地发现这条临时拼凑而成的绳索长度远远不够! 此刻的她就这样尴尬地悬挂在半空之中,距离地面尚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望着脚下那看似遥不可及的地面,颜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一种无助和恐惧涌上心头…… 只见她紧紧咬着牙关,脸上露出决绝之色,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 她猛地一松手,身体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坠落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她的身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由于惯性作用,她的屁股着地后又顺势向前滚出了老远一段距离。 然而此刻,她根本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紧逃离这个鬼地方! 颜宁强忍着疼痛,手脚并用,拼命地朝着外面跑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跑出那片茶山时,天色已然渐渐暗了下来。 四周一片朦胧,只能隐约看到不远处有一座规模颇大的庄子。颜宁心头一喜,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加快脚步朝那座庄子奔去。 待她好不容易来到庄前,发现这里有一座气派非凡的大院,大门紧闭。 颜宁瞧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正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缓缓向院门走去。 颜宁来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跑到两人面前,满脸惊恐与哀求之色,声音颤抖地道:“小姐,公子,请救救我!” 那位姑娘被突然出现的颜宁吓了一跳,不禁停下脚步,面露诧异之色,上下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狼狈不堪、浑身尘土的女子来。 第11章 出逃被抓 推着轮椅的姑娘一脸好奇地看着瘫倒在地的颜宁,轻声问道:“你是哪家的?” 此时的颜宁面色苍白如纸,身体更是软绵绵地趴在地上。 她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两人,这才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我......我是户部尚书的女儿,颜宁。我......我是被人......” 话还未说完,突然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生生打断了她的话语。 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那骑马而来的几人。 只见为首之人身着一袭黑色锦衣,身姿挺拔如松。当颜宁终于看清来人面容之时,心中猛地一紧。 顾不得其他,急忙伸手紧紧抓住身旁姑娘的衣袖。 压低声音哀求起来:“姑娘,我是被这群骑马的人绑来的,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啊!只要能救我,他日我必定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听到这话,小姑娘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忍不住轻笑出声,而后弯下腰轻轻将颜宁从冰冷的地面上扶了起来,柔声道:“原来你就是砚哥哥娶的新妇啊?” 就在这时,陆砚已然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颜宁见状,心头瞬间升起一股绝望之感——原来他们竟是一伙的! 想到此处,颜宁毫不犹豫地用力甩开了女孩儿的手,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转身便发疯似的拼命向后跑去。 没跑出几步,陆砚迅速追了上来,毫不费力地一把将她牢牢禁锢在了自己的怀中。 他低下头,凑近颜宁的耳畔,戏谑地笑道:“夫人,可真是让为夫一番好找啊!” 颜宁哪肯就这般轻易束手就擒,她一边奋力挣扎着想要挣脱开陆砚的束缚,一边伸出双手狠狠地掐住他结实有力的手臂,同时还用双脚不停地去踩踏他的双脚。 但无论她如何反抗,陆砚却始终不为所动,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恐惧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令她的心脏疯狂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嗓子眼儿。 为了能够逃脱眼前这人的掌控,她不顾一切地低下头,狠狠地咬在了他粗壮的手臂上。 那一瞬间,她几乎使出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牙齿深深陷入他的肌肤之中。 终于,陆砚因为疼痛而稍稍松开了一些束缚。趁此机会,她死命挣脱束缚,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奔而去。 然而,她仅仅跑出去没几步远,就再次被身后追上来的陆砚一把抓住。只见他浓眉一拧,低沉地说道:“夫人,别再折腾了,跟我回去吧!” 颜宁哪里肯听,她一边拼命挣扎,一边用脚不停地踹向陆砚,同时口中还不停地咒骂道:“你个疯子,快放开我!” 但无论她怎样反抗,似乎都无法摆脱陆砚那犹如铁钳一般有力的双手。 当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挣脱之后,颜宁突然双腿一软,直直地跪坐在地上。 她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力气和勇气,只是无助地哭泣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泪花。 “你到底想要怎样?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陆砚,声嘶力竭地质问道。 此时的她满脸泪痕,神情憔悴不堪,看上去令人心疼不已。 被关在这座茶山阁楼已经整整三天了,这三天对于颜宁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在这里,她不仅失去了自由,还要面对着这个曾经强暴过自己的男人,这种折磨让她感到生不如死。 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她先是遭遇了爱人的背叛,紧接着又惨遭他人强暴,而最后就连亲生父母也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嫁给了这个施暴者。 这一连串的打击,让颜宁彻底陷入了绝望。 颜宁哭得肝肠寸断,让人见之心碎。陆砚站在一旁,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心疼。 他缓缓蹲下身子,尽量放柔声音问道:“你如今已是我的妻子,为何还要如此执拗想逃跑呢?莫非你仍旧心系着你的情郎不成?” 听到“情郎”二字,颜宁微微一怔,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穆清的身影。难道他说的情郎就是穆清吗? 颜宁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无力地垂下头,喃喃自语道:“嫁给你?呵……你可有问过我是否心甘情愿?” 陆砚眉头紧皱,实在想不通那个穆清有什么好的,能让自家妹妹对其痴迷到这般地步。 还有面前这个女人,竟然为了不嫁给他以外的男人,不惜从楼阁纵身一跃。 尽管心中有些不悦,但陆砚还是强忍着情绪,伸出一只手试图扶起颜宁。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颜宁的那一刻,只听得颜宁怒喝一声:“别碰我!” 不让碰,他偏要。 陆砚此刻更是被颜宁的态度激怒。他不顾对方的反抗,猛地伸手一把抓住颜宁纤细的手臂。 谁料,颜宁反应极快,挥手便给了陆砚一记响亮的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空气中,陆砚只觉得左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下意识地用舌头拱了一下被打的左脸,眼神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片刻后,陆砚突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紧紧盯着颜宁,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不让我碰?我偏要!” 只见陆砚毫不犹豫地弯下腰去,双臂一展,轻而易举地将其抱起。 她惊惶失措之下,本能地伸手紧紧搂住陆砚的脖颈,并趁势张开小嘴,狠狠地在他宽厚的肩头咬了下去。 “放开我!快放开我!”颜宁怒声尖叫着,试图挣脱陆砚的束缚。 陆砚却仿若未闻一般,只是微微皱起眉头,显然这一口咬得不轻,但他手上的力道反而加重了几分,稳稳当当地抱着颜宁大步流星地走进了眼前这座气势恢宏的宅院之中。 颜宁心里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处境,想要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顺从对方,养精蓄锐,等吃饱喝足之后再想办法寻找机会逃离这个地方。 她不再挣扎反抗,而是安静地任由陆砚将自己抱进屋内。 陆砚将颜宁轻轻放在床上后,转身对着门外高声吩咐道:“五娘,给少夫人洗漱更新。” 不多时,一位面容慈祥、和蔼可亲的大娘和丫鬟们应声而入,手中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和一套崭新的衣物。 大娘走到床边,轻柔地扶起颜宁,让她坐在梳妆台前,然后开始仔细地为她梳理头发。 颜宁透过面前的铜镜,偷偷打量着身后的大娘。只见大娘满脸笑意,眼神中透着温和与善良,看上去十分亲切。 犹豫再三之后,颜宁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大娘,您……您能不能帮帮我?” 大娘闻言,手上的动作稍稍一顿,随后又继续轻轻地梳弄着颜宁的秀发,同时轻声细语地说道:“少夫人,您有什么尽管吩咐。” 颜宁一听有戏,连忙抓住大娘的手,眼中泪光闪烁,一张原本娇艳动人的脸庞此刻因为哭泣而略显苍白。 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急切地说道:“大娘,那个男人,他简直就是个疯子!我若是留在这儿,迟早会被他活活折磨死的!只要能助我逃出此地,日后小女子定当结草衔环,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说着,颜宁那双哭得红肿的美眸充满期待地望着眼前的五娘,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丝帮助和希望。 她哀求道:“大娘,求求您,帮帮我好吗?” 大娘想了片刻,才点点头,“我帮你,不过你要按我说的做。” 第12章 夫人消气了? 此时,阳光洒落在院子中央那张古朴的石桌上,陆砚正悠然地与一对兄妹相谈甚欢。 只见那坐在轮椅之上的陆知榷面带疑惑之色,向陆砚发问道:“三弟,说实话,我也有些好奇,你为何会突然娶妻?” 其话音未落,坐在一旁的堂妹陆槿儿赶忙双手托住粉嫩的双颊,随声附和着说道:“就是呀,砚哥哥,以前你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过自己不会娶妻的哟!” 陆砚听闻此言,微微抿起嘴角轻啜了一口香茗,正欲开口回应之时,忽然听到一阵轻柔而又熟悉的呼唤之声传来——“少主。”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五娘领着颜宁缓缓朝这边走来。 她身着一袭陆槿儿穿过的旧衣。那件淡青色的长衫宛如春日初绽的嫩芽,清新脱俗;腰间系着一条绣有精致竹纹的腰带,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纤细婀娜的腰身。 再看她那白净无瑕、如羊脂玉般温润细腻的面庞上,生着一双恰似秋日澄澈湖水般的眼眸,眼神怯生生的。 石桌旁坐着的三个人,目光不约而同地被颜宁吸引过去,一时间竟都看得有些痴了。 尤其是陆槿儿,更是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好美啊!”这一声惊叹,犹如一道惊雷,惊得陆砚手中的茶杯瞬间脱离掌控,直直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陆知榷眼疾手快,迅速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即将落地的茶杯。 陆砚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缓缓地从那张略显陈旧的木凳上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影朝着不远处的颜宁一步步走去。 随着他逐渐靠近,颜宁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个夜晚的情景——他那双强有力的大手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攥住自己纤细的双手,仿佛要将其捏碎。 想到此处,颜宁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额头上也因极度的恐惧而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一旁的五娘满脸笑意地走上前来,轻轻牵起颜宁微微发颤的手,柔声道:“少夫人,只要您与少主多多相处,自然就会发现,咱们这位少主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夫君呢!” 说着,五娘边笑边将颜宁的手轻轻地搭在了陆砚的手心之中。 颜宁抬眼望着近在咫尺的陆砚,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恐惧之色。 尽管如此,她还是竭尽全力地想要挤出一丝笑容,然而那笑容却显得极为僵硬和勉强。 陆砚察觉到颜宁正在瑟瑟发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戏谑之意。 他紧握着颜宁那如同羊脂玉般白净的小手,轻声调侃道:“夫人,您这笑得比哭还难看,不如你还是哭吧。” 话刚出口,陆砚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可谁知下一刻,颜宁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猛地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看到颜宁的眼泪如此迅速,陆砚着实吃了一惊。他完全没有料到,颜宁竟然能够如此轻易地被自己一句话惹得泪如雨下。 他伸出手想去擦拭她的眼泪,在手靠近她的那一刻,颜宁突然抽出被他牵着的手怒吼一声:“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陆砚一直认为,那些出身于世家大族的小姐们,都是性情温顺柔和的模样。 没想到,眼前的女子,活脱脱像一个火辣的小辣椒,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气息。 越是如此,陆砚心中那股想要征服她的欲望便越发强烈起来。 她说不让碰,可陆砚偏要碰她。 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了颜宁纤细的腰身。 同时,他低下头来,凑近颜宁的耳畔,轻声呢喃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夫人,还记得那天夜里,那时的你,可并非如今这般模样啊……” “无耻之徒!”颜宁闻言,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扬起右手便朝着陆砚狠狠地扇了过去。 而陆砚似乎早有预料,他不闪不避,硬生生挨下了这一记耳光。这一巴掌是他应得的。 “夫人,气可消了些?若是尚未解气,那就继续打到解气为止。”陆砚面带微笑,满不在乎地说道。 话音未落,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又一巴掌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脸颊之上。 不过,对于陆砚来说,颜宁的这点力气实在算不得什么。她打得越是凶狠,陆砚嘴角上扬的幅度反而越大。 望着眼前这个倔强而愤怒的女子,他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感。 夜里。 陆砚硬拉起颜宁的手,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房间。 颜宁心中忐忑不安,生怕陆砚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于是,她死死地钉在门口,一步也不肯挪动。 此时的陆砚坐在床边,目光透过屏风,落在了那道略显紧张的身影之上。 他微微一笑,语气平淡地开口问道:“夫人,难不成你真打算就这样在门口站上一宿?” 屋外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和屋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春日夜晚的风呼啸而过,带着丝丝刺骨的凉意,透过门缝钻进来,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她像一尊雕塑般伫立在门口,假装没有听到陆砚刚才说的那些话。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根本不敢挪动分毫。 陆砚见状,眉头微皱,从床上站起身来,抬步朝她走去。 眨眼间,他已来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一把将颜宁拦腰抱起,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床边,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 他俯下身来,凑近她的耳畔,压低声音警告道:“夫人若是乖乖睡觉,我保证今晚什么都不会对你做。但倘若你还要继续乱动,那么……我可不保证那天晚上的事情,会不会再来一次!” 说完,他直起身子,动作轻柔地替颜宁脱去脚上的鞋子,又细心地拉过被子,仔细地盖在她的身上后才躺下。 而躺在床上的颜宁,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她紧紧握着手中那支精致的簪子,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即使双眼已经开始打架,但她依然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生怕稍有松懈就会遭遇不测。 就这样,她一直保持着警觉,直到夜越来越深,困意如潮水般汹涌袭来,最终她还是抵挡不住,沉沉地睡去。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她轻浅而均匀的呼吸声。 陆砚原本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紧握着簪子的手。 感觉到她并没有反抗,他这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那支簪子从她的手中抽离出来。 看着手中这支簪子,陆砚心中五味杂陈。 难道她真的以为,是自己夺走了她的清白,所以才如此害怕吗? 很想立刻告诉她事情的真相——那晚真正想要伤害她的人并非自己,而是一个地痞无赖。 然而,每当话到嘴边时,他却又犹豫了。 如果让她知道那个无赖的存在,恐怕后果将会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想到这里,陆砚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 反正都将错就错了,也挨了那么多巴掌,她恨别人也是恨,恨自己也是恨,都一样! 第13章 想跑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了颜宁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 她紧闭着双眼,眉头紧蹙,额头上还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仿佛正经历着一场可怕的梦魇。 突然,颜宁猛地睁开眼睛,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定了定神,环顾四周,发现陆砚早已不知去向。颜宁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软绵绵地靠在了床背上。 稍作休息之后,颜宁缓缓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门口。 当她伸手握住门把手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期待和紧张。 就在她轻轻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两道如山般壮硕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彻底挡住了她望向门外的视线。 这两个彪形大汉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宛如两尊门神,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颜宁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这两人是之前专门负责看守这座阁楼的,只要有他们在,自己就别妄想能够轻易逃脱。 无奈之下,颜宁只得转身回到屋内,坐在了床边。 没过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五娘带着几个丫鬟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她们端着水盆,恭恭敬敬地向颜宁行了个礼。 颜宁微微点头示意,接着便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走进了屏风后面。 温热的水浸润着她的肌肤,让她感到无比舒适和惬意,仿佛所有的疲惫与烦恼都随着水流渐渐消散。 沐浴过后,颜宁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缓缓走出屏风,来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此时,五娘已经准备好了帕子和梳子,正准备为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只见五娘轻柔地拿着帕子,仔细地替颜宁吸干发梢上的水珠,动作既熟练又温柔。 一边擦着头发,五娘一边轻声说道:“少夫人啊,您要是真想离开这个地方,可一定要记住老身跟您说过的话。以后千万别再对少主乱发脾气,偶尔一两次倒也罢了,倘若每次都如此任性,少主肯定会心生厌烦。一旦他对您的戒心加重,那您想要逃走可就难上加难了!” 颜宁乖巧地点了点头,应道:“大娘,您放心吧,我都明白的。等他对我的防备松懈下来,不再把我囚禁在这里的时候,我就能找到机会逃出去了。” 听到颜宁这番懂事的回答,五娘满意地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也越发轻快起来。 待头发擦干之后,五娘又拿起梳子,仔仔细细地为颜宁梳理起那如瀑布般垂落的长发…… 很快,偌大的房间里便只剩下她孤零零的身影。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希冀,心中暗自思忖着能否通过这扇窗户逃离这个禁锢之地。 当她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时,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但还未等她享受片刻自由的气息。 陆砚却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窗前,伸出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拦住了即将敞开的窗口。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而又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戏谑地问道:“夫人,您这又是想要逃跑吗?” 颜宁乍一见他,娇躯不禁一颤,仿佛被电击一般,浑身都变得不自在起来。 出于本能反应,她下意识地往后退缩了几步,与陆砚保持一定距离,目光躲闪不定,不敢直视他那锐利的眼神。 “我……我只是觉得屋子里太过沉闷,想要透透气而已。”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声音因紧张而略微颤抖着。 陆砚凝视着她那张略显惊慌失措的面庞,心中不禁一动。或许将她一直关在此处确实有些不妥,这样下去恐怕真会把她给憋坏了。 于是,他稍作思索后,竟出人意料地主动开口提议道:“既然如此,为夫带你出去走走吧。” 就这样,两人一同骑上一匹骏马,缓缓离开了这座宅院。 马蹄声响彻在山间小道上,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茶山前。 远远望去,漫山遍野都是翠绿欲滴的茶树,宛如绿色的海洋一般波澜壮阔。 正值采茶时节,茶山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辛勤劳作的茶农们一边哼着欢快悠扬的歌谣,一边熟练地采摘着鲜嫩的茶叶,双手上下翻飞,动作轻盈而敏捷。 陆砚翻身下马,然后伸手扶颜宁下来。待她站稳之后,他静静地站立在她身旁,轻声问道:“夫人觉得此处的风景如何?可还入得了您的眼?” 然而此刻的颜宁根本无暇欣赏眼前的美景,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寻找机会逃脱。 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敷衍地应和着:“嗯,挺美的。”眼睛却不停地四处张望,暗中观察周围环境,试图规划出一条可行的逃跑路线。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入颜宁的耳朵。起初,她并未在意,以为只是路过的行人。 但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不见,颜宁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猛地转过头去查看陆砚是否还在身边。 果不其然,原本应该站在那里的陆砚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望着空荡荡的四周,颜宁心跳陡然加速,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涌上心头——趁此机会赶紧逃走! 刚刚挪动脚步走到马儿旁边,还没来得及伸手抚摸一下马背。 颜宁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夫人,这追云可是我从小亲手养大的,它只认我一人为主。我若是不在身边,任谁都休想把它骑走。” 颜宁心中一紧,仿佛自己那点小心思瞬间被陆砚给看穿了一般。她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身体僵硬得如同雕塑一般。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马儿身上挂着的水袋,颜宁灵机一动,迅速回过身来,看向正缓缓朝自己逼近的陆砚。 只见他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似乎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颜宁连忙伸出手,指着水袋说道:“那个……我口渴了。”说这话时,她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敢与陆砚对视。 可陆砚又怎会看不出这个小女人的心思呢?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一眼便识破了颜宁的谎言。 但他并未揭穿,而是故意装作不知,笑着从手中拿出一片形状特殊、看起来颇为厚实的茶叶叶片,递到颜宁的嘴边。 轻声说道:“夫人不妨先尝尝这个,看看味道如何,甜不甜?” 陆砚竟然毫不客气地直接将那片茶叶塞进了她的口中。无奈之下,颜宁只好低下头,轻轻咀嚼起这片茶叶来。 第14章 杀了她 只见那茶叶呈现出一种诱人的淡绿色,轻轻咬上一口,竟然发出清脆的声响,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甜美的滋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这茶叶的口感和味道不像是茶叶,反倒更像是果子。 颜宁满心好奇地盯着手中的茶叶,正想要询问这究竟是什么稀罕物时。 一旁的陆欲却抢先一步开了口,笑着问道:“夫人觉得这味道如何呀?” 她本来不想回应陆欲的问题,然而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五娘之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这才便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轻声答道:“嗯……清甜可口,甚是特别。” 站在一旁的陆砚敏锐地察觉到了颜宁言语中的那份勉强之意,但他并未多说什么。 由于逃跑不成,颜宁无奈之下只得跟随陆欲一同在这广袤无垠的茶山上漫步闲逛起来。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种满了郁郁葱葱的茶树,微风拂过,枝叶摇曳生姿,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正在波涛起伏。 茶农们则散布其间,他们衣着朴素,面容憨厚,手脚麻利地采摘着鲜嫩的茶叶。 只见他们手指翻飞如蝶舞,一片片翠绿的叶子便如同听话的孩子般乖乖落入篮筐之中。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渐渐西斜。 不多时,他们便回到了位于山脚处的庄子前。 骏马静静地伫立在门口,陆砚身手矫健地翻身跃下马背,然后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地朝着仍坐在马上的颜宁伸出一只手。 颜宁望着伸向自己的那只大手,实在是不愿与陆欲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时,五娘的那些叮嘱之言再次在耳边响起。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颜宁终于缓缓地抬起手,准备搭在陆欲的手上。 陆砚却好像故意捉弄她似的,迅速地将手收了回去,并略带戏谑地说道:“夫人既然如此不情愿让为夫抱您下马,那夫人还是自行下来吧!” 只见他潇洒地转过身去,佯装出一副要离开的样子,心中却暗自期待着颜宁能够出声挽留他。 可陆砚没有想到,身后的这个女人是个倔脾气。 想那颜宁连高耸的阁楼都敢纵身一跃而下,又怎会惧怕这区区一匹马儿呢? 她紧紧抓住马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去踩踏脚蹬。 可就在她即将成功之际,那马儿突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并猛地抖动了一下身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颜宁猝不及防,所幸她反应迅速,双手死死地揪住马鞍,这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狼狈地跌落马背。 而此时,一直在关注着这边情况的陆砚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急忙回过头来查看。 当他看到颜宁依然稳稳地挂在马背上时,不禁松了一口气。 陆砚毫不犹豫地迈开大步向颜宁走去。待走到近前,他伸出双臂,轻而易举地便将颜宁从马上抱入怀中,而后径直朝着大门内走去。 一路上,陆砚面带戏谑之色,轻声调侃道:“夫人跟为夫撒个娇就这么难吗?” 被他拥在怀中的颜宁早已羞愤交加,那张俏丽的脸蛋涨得通红。 她咬着嘴唇,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狠狠地瞪着陆砚,怒斥道:“你无耻!” 面对颜宁的责骂,陆砚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坏笑。 不以为意地回应道:“为夫若是不做这无耻小人,又怎能有幸娶到如花似玉的夫人呢?” 颜宁不想和这个无耻之徒多说一句,也不想看到他,她挣扎着从陆砚怀里下来,头也不回地朝着房间飞奔而去。 陆砚看着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凝固,那双带着笑意的眉眼也突然间变得无比严肃起来,仿佛被一层寒霜所笼罩。 就在这时,千山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 他静静地站立在陆砚的身后,恭敬地行了个礼后,轻声禀报:“少主,小姐那边托人传来口信,说是想您了,希望您能回去看望一下她。还说如果您不回去,她便赌气不吃药了。” 听到这话,陆砚不禁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心中暗自思忖片刻之后,果断对千山下达命令:“立刻派人将整个院子围住,只能进不能出!” 千山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应声称是,并随即把一个精致的面具递到了陆砚手中。 陆砚动作利落地接过面具戴在脸上,然后转过身去迈出大门。 一路上马不停蹄、风尘仆仆,赶在晚膳前便到了王府。 他们刚刚踏入王府,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声便传入耳中。这哭声凄惨至极。 齐砚眉头微皱,急忙转头向身旁的管家询问道:“小姐哭什么?” 管家也是满脸愁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回答道:“唉……都是因为姑爷昨晚喝得酩酊大醉,迷迷糊糊间竟然喊出了‘宁宁’这个名字。小姐听到后就一直哭闹不止,根本就哄不住啊。” 听闻此言,齐砚不禁冷哼一声,哼声带着丝丝寒意,随后他迈开大步朝着妹妹的房间径直走去。 此刻,齐玉正在自己的闺房中闹得不可开交。她先是愤怒地将桌上的物件狠狠地摔到地上,瓷器破碎的清脆声响在房间内回荡。 而后又像一个失去理智的孩童一般,扯着嗓子大声哭喊起来:“我到底哪里不如颜宁?他竟然娶了我之后,心里还对她念念不忘......我究竟有哪一点比不上她!”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顺着她那精致的面庞滑落。 哭嚷间,她猛地转过头来,望向一旁正手忙脚乱为她擦拭眼泪的老仆妇林娘,满脸哀怨地质问道:“林娘,你倒是说说看,我和颜宁相比,到底是谁更美一些?” 林娘见状,赶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连声安慰道:“哎呀呀,我的好小姐哟,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咱们小姐您更美啦!那个颜宁算什么呀,不过就是个不知羞耻的贱人罢了,她哪儿能跟您相提并论呢?她就算给您当个使唤粗活的婢女,她都没有资格。” 齐玉似乎并不满足于这番回答,张了张嘴,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她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目光恰好落在了门口站立着的哥哥齐砚身上。 只见齐玉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快步走上前去,一下子扑进了哥哥齐砚的怀中。 娇嗔地哭诉道:“哥~~你能不能帮我把颜宁那个贱女人给杀了?只要她死了,穆清肯定就不会再心心念念地惦记着她了。到时候,说不定他就会心甘情愿跟我一起好好过日子了。” 听到妹妹如此狠辣决绝的话语,齐砚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微微皱起眉头,嘴角无奈地抽搐了几下,心中暗自叹息。 他怎么也没想到,曾经那个天真无邪、善良可爱的妹妹,如今竟会因为感情之事变成这般模样。 如今连杀人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齐砚皱起眉头,语重心长地劝说道:“阿玉,你马上就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怎能如此口不择言?” 只见齐玉紧紧抱住哥哥的胳膊,苦苦哀求道:“哥,那个女人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尚书家的女儿罢了,不过贱命一条,你就帮我杀了她吧!” 齐砚听闻妹妹这番话,顿时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升起,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被情爱冲昏头脑的妹妹,怎会变得如此残忍和偏激? 尽管怒火中烧,想要狠狠斥责妹妹一番,但看到她那娇弱的身躯以及微微隆起的腹部。 齐砚还是强压下心头的怒气,转而轻声细语地哄道:“阿玉乖,别哭了,你现在怀有身孕,首要之务应当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然而,此时的齐玉早已陷入疯狂之中,对于兄长的劝告完全置若罔闻。 她依旧不依不饶地哭闹着,非要齐砚答应去杀掉颜宁不可。 “哥,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最疼爱我的,你就帮帮我嘛!”齐玉声嘶力竭地喊道。 面对妹妹的执拗,齐砚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应道:“她已然嫁为人妇,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回来纠缠穆清了。” “真的吗?”齐玉泪眼朦胧地望着哥哥,满脸狐疑地问道。 第15章 她的衣服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齐砚看着妹妹齐玉那泪眼汪汪、满脸狐疑的模样,轻声安慰道。 齐玉依然有些将信将疑,再次不确定地追问道:“她真的已经嫁人了吗?”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和不甘。 她日日只关注穆清,连颜宁嫁人的消息都还不知道。 “真的。”面对妹妹的追问,齐砚耐着性子不厌其烦地回答道。 听到这个确切的答案,齐玉心好歹是渐渐止住了哭泣。 而齐砚则一直在旁边耐心地哄着她,又是讲笑话逗她开心,又是承诺给她买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费了好大一番功夫,齐玉才终于肯乖乖地吃饭吃药。 好不容易哄睡了齐玉之后,齐砚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来到庭院中。 看到正在忙碌的老仆妇林娘,他走上前去询问道:“穆清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他人?” 林娘连忙恭敬地回话道:“王爷,姑爷自从上次伤了腿以后,每天一大早就会跑到书房去喝酒,这会儿估计是又喝醉了。” 齐砚听了眉头微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转头对身旁的侍卫千山吩咐道:“去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我揪出来!” 千山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来到了穆清的书房。 只见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的穆清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嘴里还不时嘟囔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 千山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抓住穆清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将他提了起来,然后径直走到院子中的鱼缸前,毫不留情地将他的头按进了水里。 冰冷刺骨的水让穆清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千山的束缚。 但千山力大无穷,死死按住他不放。就这样僵持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穆清再也没有力气反抗,千山这才松手,像丢垃圾一样把他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此时的穆清浑身湿漉漉的,狼狈不堪。而齐砚却悠然自得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轻轻抿了一口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警告过你了,你若是敢对齐玉有半点不好,我定会挑断颜小姐的经脉,如今……” 穆清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咯咯笑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齐砚正欲出口的话。 “哈哈,齐砚啊齐砚!你不知道吗?宁宁已经嫁到绥远的陆氏!这陆氏可是堂堂皇商,就算你身为摄政王又如何?谅你也绝不敢轻易对陆家下手吧!呵呵……从今往后,你休想再拿宁宁来要挟我半分!” 听到这话,齐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冰冷至极的冷笑。 只见他手臂一挥,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样东西甩在了穆清面前。 那件物品掉落在地,定睛一看,是一件女子的贴身衣物——绣着洁白如雪的荷花图案的肚兜。 齐砚说道:“这件东西,不知你是否曾经见过呢?如果没有亲眼目睹过,不妨凑上前去仔细闻一闻。想必她身上香气,对于你来说应当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齐砚阴森森地笑了起来,眼眸紧紧凝视着站在地上的穆清,仿佛要透过他的身体看穿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穆清死死盯着散落在地面上的那件绣有荷花的肚兜,看到那细密精致的针脚。 整个人就像是瞬间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他瞪大双眼,声嘶力竭地质问起齐砚来:“你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 面对穆清如此激烈的反应,齐砚倒是显得有些意外。 他漫不经心地再次瞥了一眼地上的那件贴身衣物,这确实是颜宁的没错,但着实未曾料到,穆清竟能看一眼就认出来。 这下,要说他俩之间毫无瓜葛、清清白白,恐怕连自己都难以相信呐…… 他微微挑眉,动作优雅且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准备弯腰去拾起散落在地面上的衣物。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些衣物的时候,一旁的穆清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出手,抢先一步将那件衣服紧紧地收入怀中。 只见穆清一脸警惕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仿佛怀中抱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生怕被别人抢走。 尤其是当他看到对方的目光正停留在自己怀中那件白色荷花肚兜时,更是下意识地将其护得更紧了些。 此时的他,眼神阴沉而凶狠,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直直地盯着面前的齐砚。 穆清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和不满,他张开嘴巴,朝着齐砚嘶吼道:“她都已经嫁人了,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她?” 这声怒吼如同惊雷般在空中炸响,带着无尽的痛苦与不甘。 面对穆清的质问,齐砚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相反,他猛地伸手用力一夺,硬生生地从穆清手中抢回了属于颜宁的衣物。 他蹲下身子,近距离地看着满脸怒容的穆清,嘴角扬起一抹冰冷而嘲讽的笑容,冷冷地说道:“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她今后过得好与不好,完全取决于你对待阿玉的态度如何!” 紧接着,齐砚站起身来,一边慢条斯理地理顺手中的衣物。 一边继续用冷漠的语气说道:“你应该清楚,颜宁如今的夫君陆砚可不是什么良配。只要我一句话,陆砚绝对不会在意他的夫人究竟是断了双腿的残废,还是无法开口说话的哑巴。” 说罢,齐砚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手中还握着颜宁的那件衣物,步伐缓慢却坚定。 站在一旁的千山见状,又一次对着仍呆坐在地上的穆清冷声警告道:“姑爷,您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语毕,千山紧跟在齐砚身后一同离开了这个院子,只留下穆清独自一人愣愣地坐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直到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他一个人时,穆清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与,放声大哭起来。 他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自责。 他痛恨自己如此无能,面对齐家权势竟然毫无还手之力;更恨自己没有能够守护好心爱的她,以至于让她遭受这般苦难。 所有的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自己太软弱、太没用! ...... 夜色如墨,深沉而静谧。陆砚行色匆匆地赶回庄子。 颜宁本以为他今日出了远门,定然不会再归来,早已沉沉睡去。 就在陆砚刚刚躺下床榻之际,原本沉睡中的颜宁却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惊醒过来。 当她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身侧之人竟是陆砚时,心中不禁一紧,随即悄悄地把手伸向枕头底下,摸索着珠钗。 就在她刚刚握住珠钗的时候,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迅速伸来,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陆砚微微凑近她,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坏笑:“夫人,这天还没亮,您怎就准备要梳妆打扮了?” 颜宁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听五娘说,他平日里行事乖张,喜怒无常。 所以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生怕一不小心便激怒了他,从而引发更大的麻烦。 因此,对于陆砚的调侃,她选择了沉默以对,只是默默地任由陆砚将那支珠钗从自己手中夺走。 颜宁见势不妙,赶紧转过身去,尽可能地往床里边挪动身体,试图拉开与陆砚之间的距离。 可她越是想要逃避,陆砚就越是步步紧逼,犹如一头饿狼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丝毫不肯放松。 突然,身后的男人问道:“夫人对你的情郎穆清,也是如此吗?” 第16章 陆砚杀人 提起穆清,颜宁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隐隐作痛。 曾几何时,那个身姿挺拔、气质儒雅的少年郎,总是静静地坐在地上,手持木枝,在地上写一手飘逸灵动的好字。 那时候的他,阳光洒落在身上,仿佛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 然而,如今这一切都已物是人非。昔日的少年郎,摇身一变,成为了齐王府的姑爷。 而她自己呢?命运弄人,竟被父母许配给了眼前这个声登徒子——陆砚。 颜宁不禁暗想,如果父亲母亲和哥哥知晓她此刻的境遇如此不堪,是否会对当初的决定感到后悔? 尤其是想到身体不好的母亲,还有一直疼爱自己的家人,她只能强忍着悲痛,不让哭声溢出喉咙,但泪水却默默地流淌而下。 一旁的陆砚察觉到了颜宁在哭,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妹妹阿玉哭泣的模样。 阿玉也是为了这个负心汉,整日以泪洗面,哭得双眼红肿。 没想到此时此刻,怀中的这个女子,同样也是因为那个男人而伤心落泪。一股无名之火瞬间从心底升腾而起。 他怒不可遏,猛地伸出手,一把将颜宁用力翻过身来,紧紧地拥入怀中。颜宁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开来。 可就在这时,陆砚恶狠狠地发出一声警告:“你若是敢乱动一下,信不信我……”话未说完,但其中蕴含的威胁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颜宁听到这句话,顿时吓得不敢再有丝毫动作。她浑身颤抖着,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看到她这般可怜无助的模样,陆砚原本满腔的怒火不知怎的,忽然间消散了大半,再也狠不下心继续去恐吓她了。 他紧紧地抱着颜宁,待颜宁睡着。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但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轻手轻脚地调整姿势,生怕惊醒怀中的人儿。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带着倦意缓缓闭上双眼,进入梦乡。 黎明时分,天色刚刚破晓,微弱的晨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 千山悄然出现在房间里。他放轻脚步走到陆砚身旁,压低嗓音轻声说道:“少主,人已经抓到了。” 尽管千山刻意控制了音量,但颜宁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声响。 陆砚闻言,动作轻柔地将环抱住颜宁的手臂慢慢抽回。他小心翼翼地下床,迅速穿好衣物后,便跟随千山一同前往后院。 一路上两人皆是悄无声息,生怕弄出半点动静惊扰到仍在熟睡中的颜宁。 当他们来到后院时,只见几个身材魁梧、孔武有力的年轻男子正牢牢压制住一名大约六十来岁的老人。 那老人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模样甚是凄惨。 陆砚悠然自得地坐到一张椅子上,微微仰起头,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然后懒洋洋地开口问道:“说吧!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面对陆砚的质问,那老者只是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一旁的千山见状,赶忙上前向陆砚禀报:“少主,这老家伙骨头可真够硬的,我们足足打了他半个时辰,各种酷刑都用上了,可他就是死活不开口。” 陆砚听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粗壮的麻绳,慢条斯理地将其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老者的脖颈之上。 “既然如此忠心耿耿,那我就成全你,赏你一个痛快好了!” 话音未落,他猛然发力拉紧绳索的两端,手上青筋暴起,显然用足了力气。但他那俊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波动。 可怜那老者就这样被活活勒死。整个后院弥漫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氛围。 “夫人?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陆砚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心中一紧,赶忙松开手中的绳索,起身快步走向门口。 他轻轻推开门,探出身子向外张望,只见一个身着素色衣裙的小丫鬟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盆清水,缓缓从走廊上走过。 那小丫鬟见到陆砚出来,微微颔首示意后便加快脚步离去。 陆砚收回目光,并顺手将门关上。 他回到房中,看向床榻时,发现颜宁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 陆砚迈步走到床边,眼神不自觉地落在床上那鼓起的被褥处。 犹豫片刻后,他还是伸出右手,轻轻地探入被窝之中。 指尖刚触及床铺,一股凉意瞬间传遍全身——这被窝竟是冰凉的!如此一来,可以确定颜宁之前确实去过后院。 陆砚缓缓坐在床边,侧过脸凝视着仍紧闭双眼佯装熟睡的颜宁。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俯下身去,将嘴唇贴近颜宁的耳畔,轻声低语道:“夫人,你是一刻也不能离开我吗?” 此时的颜宁却丝毫不敢做出回应,她紧紧闭着双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但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方才在后院所目睹的那恐怖一幕——那位白发老者竟被活生生地勒死在他手中! 颜宁越想越是心惊胆战,她万万没有想到陆砚居然会如此心狠手辣,就连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老人都不肯放过。 而且看他杀人时的手法干净利落、毫不留情,可见其手段之残忍。 若是哪天不小心惹恼了他,只怕自己这条小命也难保…… 陆砚刚刚想要伸出手来,将眼前的人儿抱入怀中。 就在他即将有所行动之际,颜宁却仿佛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瞬间从床榻之上弹起身子,并迅速装出一副方才睡醒、睡眼惺忪的模样。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陆砚有些始料未及,但他反应极快,手臂猛地一伸,再次将颜宁拉回到床边,随后更是毫不费力地将她牢牢锁在了自己温暖宽阔的怀抱之中。 \"夫人,这天色尚早,还是再多歇息片刻吧!\" 陆砚强忍着笑意,轻声在颜宁耳边低语道。 此刻的颜宁心中虽然忐忑不安,但却丝毫不敢用力挣脱陆砚。 她只好乖乖地依偎在他的怀中,安静地待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道:\"难道你打算就这样一直把我拘禁在此处?\" 听到颜宁这番话语,陆砚不禁微微一愣,但随即便笑着回应道:\"夫人若不喜欢这里,那为夫便带你前往绥远城小住一段时日也好。如此一来,既能让夫人换个环境散散心,我也能顺道回家探望一下母亲。\" 颜宁听闻此言,心思开始飞速转动起来,如果能够去城中,那么自己逃脱的可能或许会增大不少。 没过多久,马车已然备好等待出发。只见五娘款款而来,引领着颜宁走出房门。 而此时,门外正停放着两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陆知榷与陆槿儿二人亦早已等候多时,看样子他们此番也是要一同去绥远城。 一路上,颜宁始终显得有些局促拘谨,她一直坐在离陆砚最远的位置,目光时不时地投向车窗外。 似乎对周围的景致饶有兴趣,实则内心却是在盘算着如何寻找合适的时机逃离这个地方。 第18章 逛街 陆砚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眸仿佛能够洞悉一切,轻易地便看穿了她内心深处的小九九。 只见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用温柔又带着丝丝寒意的嗓音轻声警告道:“夫人,你若是胆敢再有逃跑的念头,我可不介意给你的脚上拴一根铁链子,将你锁在柴房!” 听到这话,颜宁娇躯猛地一颤,原本掀起帘子一探究竟的玉手也如触电般迅速缩了回来。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帘子,身子僵硬地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陆砚见状,心中暗自好笑,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从她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嘴唇可以看出,这女子显然是被自己刚才的话吓得不轻。 见此情形,陆砚突然心生逗弄之意,他慢慢地凑过那张好看却略带邪气的脸,刻意压低声音问道:“夫人,为夫看起来很可怕吗?嗯?” 可怕?颜宁在心底暗暗叫苦不迭。 他哪里仅仅是可怕二字所能形容的!简直就是活脱脱的阎王爷再世! 就连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竟然也能毫不留情地下狠手......想到此处,颜宁不禁又是一阵心悸。 此时,陆砚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更是让她心慌意乱起来。 慌乱之下,她下意识地再次向旁边挪动了一下身体,这才结结巴巴地回应道:“没...没有。” 但她方才因恐惧而不由自主打起的冷颤却是出卖了她真实的内心感受。 陆砚自然不会错过她这般细微的反应,只听他轻笑出声,那笑声在狭小的车厢内回荡,更显得有些诡异莫名。 一路颠簸之后,终于抵达了绥远城。 刚进城时,车窗外传来阵阵喧闹之声,好不热闹。 颜宁心中一动,寻思着或许这正是自己逃跑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主动开口与陆砚搭话:“我......我想下车去逛逛,可以吗?” 陆砚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之色,而后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好,不过嘛......我有个条件。” 说着,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满脸坏笑地继续说道:“只要夫人你乖乖地唤我一声‘夫君’,我便带你下去逛逛,如何?” 颜宁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世上竟会有这样的混蛋存在。她满脸嫌恶地扭过头去,心中暗暗发誓,哪怕是死,也绝对不会叫他夫君。 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 颜宁坚决不肯开口,陆砚也没逼她。过了好一阵子,只见他突然出声喝停了马车,并让陆家兄妹先行返回家中。 此刻,狭小的马车车厢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陆砚缓缓凑近颜宁身前,目光灼灼且神情无比认真地说道:“只要你乖乖做我的夫人,老老实实地待在我身边,那么无论你提出怎样的要求,我都会竭尽全力满足你!” 说罢,陆砚还轻轻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微微弯曲手指,向颜宁做出邀请牵手的手势。 面对陆砚的举动,颜宁心中虽充满恐惧,但又生怕激怒对方从而惹来更大麻烦。 再加上她确实想要下车查看一番,寻找逃脱的机会。 经过短暂的犹豫后,她终于还是战战兢兢地将自己那纤细柔嫩的小手伸了出去,极为小心谨慎地轻搭在了陆砚宽厚有力的大手之上。 当两人携手走下马车那一刻,颜宁瞬间就被眼前绥远城的繁华景象深深吸引住了。 只见街头巷尾到处都是鳞次栉比的商铺以及形形色色的小摊贩,所售卖之物更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颜宁被陆砚紧紧牵着手,顺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一路漫步闲逛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大娘高声呼喊:“郎君啊,给您家夫人买一支漂亮的珠钗吧!这些可都是最新样式,而且价格便宜!” 说着话,那位大娘便手持几支精美的珠钗快步来到陆砚面前,热情地向他推销起来。 就在这时,一旁卖散茶的年轻郎君赶忙出声提醒道:“孙大娘,这位可是陆家的少主,您那些小玩意儿,怕是入不了陆少主的眼,更别提拿来送人啦!” 只见颜宁的目光恰好落在陆砚缓缓抬起的手上,心中不由得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力将孙大娘往旁边猛地一推。 待匆匆扫过陆砚那冷峻得毫无表情的面容之后,她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扭头冲着孙大娘喊道:“我不要这些东西,你赶快走开!” 站在一旁的小郎君眼见着大娘被颜宁这般粗鲁地推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愤愤不平地指着颜宁责骂道:“你这小娘子,不想买就直说嘛,怎可如此蛮横无理地动手推人呢?” 紧接着,他又提高了嗓音怒吼了一句:“你这小娘子的心肠未免也太过歹毒了些吧,就连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不肯放过!” 而此时的颜宁却仿若未闻旁人的指责,只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之前陆砚亲手勒死那位老人家时的恐怖场景,一时间只觉得毛骨悚然、后怕不已。 其实早在刚刚,她就已然留意到眼前的这位孙大娘右手有着明显的残疾,可想而知,这样一位身有残缺之人出来谋生定然是不易。 倘若此刻再遭受陆砚的欺凌压迫,那往后的日子恐怕真的就没法活下去了。 然而面对颜宁的推搡,孙大娘却依旧憨厚老实地面带微笑,轻声说道:“无妨无妨,姑娘不喜欢也是正常的,等下次再有喜欢的物件儿,再来瞧瞧便是!” 颜宁望着孙大娘那略显委屈却仍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的面容,心头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一旁的陆砚似了解她的想法,只见他一脸贱兮兮的模样,突然伸手将颜宁拉入怀中。 紧接着,他低下头,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意调侃道:“夫人,倘若你喜欢这些玩意儿,只需唤我一声夫君,为夫都给你买下来。” 颜宁闻言,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正忙着整理物品的孙大娘。 当目光触及到孙大娘那仿佛生来就仅有三根手指的右手时,她的心瞬间被揪紧。 她微微垂下双眸,朱唇轻启,用轻柔得近乎蚊蝇般的声音低低地喊了一句:“夫君……” 陆砚见状,却是不依不饶,故意将脸凑近她的耳畔,坏笑着低语道:“哎呀呀,夫人这声音也太小声了,为夫没听见,你再大声点儿~” 颜宁抬起头,美眸凝视着陆砚那张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俊脸,犹豫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你当真会买下全部吗?” “那是自然!只要夫人肯开口唤我一声夫君,我都买。”陆砚信誓旦旦地回答道,脸上洋溢着自信满满的笑容。 听到这话,颜宁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仰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夫君——” 这一嗓子犹如猛虎咆哮,清脆响亮,仿佛要将心底积压已久的情感全部释放出来一般。 陆砚先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满意地点点头,嘴里发出啧啧声。 他潇洒地一挥衣袖,从袖筒中掏出一小块沉甸甸的金子放到孙大娘的手中,并嘱咐道:“劳烦您将这些个物件儿全都送到陆家去。” 孙大娘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中金灿灿的东西,眼眶逐渐湿润起来。 她颤抖着手,将金子递给陆砚,嘴里喃喃道:“陆少主啊,您这也太多了!这些小玩意哪能值这么多钱。” 陆砚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和煦,让人倍感亲切。 他朗声道:“今儿个可是我家夫人头一回唤我夫君,我高兴,多出来的?全当是我请大娘吃的喜糖,沾沾喜气!” 说罢,他温柔地拉起身旁颜宁的小手,二人并肩继续向前走去。 一路上,颜宁始终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她时不时偷瞄一眼身边的陆砚,生怕自己的举动太过明显而被他察觉。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刺耳的叫声传入了颜宁的耳朵。 “我不开心。” “我不开心。” 颜宁不由得停下脚步,好奇地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正站在一个精致的铁笼子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那鹦鹉扑腾着翅膀,显得焦躁不安。 “我不开心,我不开心。” 颜宁缓缓走到鹦鹉跟前,静静地凝视着它。那只鹦鹉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和无奈。 这一刻,颜宁仿佛从鹦鹉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就像此时被陆砚紧紧攥住的手一般,她渴望自由,想要冲破束缚,然而却暂时无力挣脱。 陆砚留意到颜宁的神情变得有些落寞,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 于是二话不说,转身走向卖鹦鹉的小贩,毫不犹豫地将其买下。 他拿到颜宁跟前,鹦鹉又说道:“吉祥如意,吉祥如意。” 陆砚看着鹦鹉,逗鹦鹉说话:“夫君,夫君。” 鹦鹉便学着他说:“夫君,夫君。” 第19章 服药 陆砚着实没有想到,这只小鹦鹉学说话如此之快,简直令人惊叹不已! 此时,站在一旁的颜宁,目光凝视着笼中的鹦鹉,眼神竟有些恍惚失神。 鹦鹉被关在一个由坚硬铁条制成的笼子里,自己所身处的牢笼,却是这整座绥远城。 当他们来到陆府门前时,只见一位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老者快步迎了上来。 这位老者正是陆府的白管家,他虽已年近花甲,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腰板挺直。 见到陆砚和颜宁归来,白管家连忙恭恭敬敬地朝着二人行了个礼,并尊称道:“少主、少夫人。” 陆砚微微颔首,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将手中提着的鹦鹉递交给身旁的一名小厮。 白管家面带和蔼的笑容,再次开口说道:“少主,老夫人得知您与少夫人今日回府,特意吩咐下人在正厅备好了晚膳。” 说罢,便引领着陆砚夫妇俩向着府内走去。 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前行,一路上,庭院中的景色美不胜收。 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 尤其是那一方清澈见底的鱼池,池中水波荡漾,一群色彩斑斓的红色小鱼欢快地游弋其中,时而跃出水面,溅起朵朵水花。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了正厅。踏入厅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她身着一套简洁素雅的衣衫,端庄地端坐在桌前。 妇人的右侧依次坐着陆知榷和陆槿儿,而左侧空着的两个凳子,则显然是专门留给陆砚和颜宁的座位。 陆砚面带微笑,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老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声音清朗地说道:“阿砚见过母亲。” 说完后,他侧身将站在身旁的颜宁轻轻拉到身前,温柔地看着她,然后转头向老夫人介绍道:“母亲,这位便是您的儿媳,颜宁。” 颜宁心中深知初来乍到需谨言慎行以免招惹是非,于是她连忙乖巧地向前一步,微微俯下身子,轻声细语地说道:“颜宁给老夫人请安。” 坐在上位的陆老夫人听到颜宁称呼自己为“老夫人”时,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可掬的面容。 和蔼可亲地说道:“快快起身入座吧!一路上舟车劳顿,想必你应该是饿了。” 话音刚落,她便转头吩咐身边的仆人赶紧去传话上菜。 不一会儿,丰盛的菜肴摆满了饭桌。 在吃饭时,陆老夫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陆砚身上,不停地询问着他旅途的见闻以及家中的琐事,而对于新进门的儿媳颜宁只是偶尔问上一两句话。 就连陆家的其他兄弟姐妹似乎也对颜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各自安静地吃着饭,甚少与之交流。 一顿饭吃完,陆砚并没有急着离开前院,而是带着颜宁继续留下来陪着陆老夫人等人闲聊。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长时间的久坐让颜宁感到腰酸背痛不已,再加上早起带来的困倦感逐渐袭来,使得她愈发觉得疲惫不堪。 夜幕降临,颜宁回到自己的屋子时,早已等候在此的丫鬟们立刻迎上来,有条不紊地伺候她洗漱、更换衣物。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颜宁好不容易才得以躺在床上,身体仿佛散架一般,她长叹一口气。 一如既往地,那把簪子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了枕头底下。 夜已深,万籁俱寂,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窗上,映出一片银白。她早已熟睡,全然没有察觉到,身旁悄悄地多了一个人。 第二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晨曦透过窗户照进屋内。陆砚早已起床,轻手轻脚地穿戴整齐后,便匆匆出门了。 过了没多久,一个小丫鬟来到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轻声喊道:“少夫人,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床上的颜宁听到声音,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又磨蹭了片刻,才慢悠悠地坐起身子。 她揉了揉眼睛,然后摇摇晃晃地下床,拖着脚步挪到了妆台前坐下。当她的目光落在妆台上那些不算精致的珠钗时,不由得愣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这时,几个丫鬟鱼贯而入,开始熟练地帮颜宁洗漱梳妆。一番忙碌之后,终于收拾妥当。 随后,其中一个机灵的小丫头走上前来,微笑着对颜宁说道:“少夫人,奴婢领您去老夫人那里吧。”说着,便在前头引路。 颜宁跟随着小丫头穿过几道回廊和庭院,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老夫人所住的院子。 一进门,只见老夫人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上位,面色严肃,脸上丝毫不见昨日那般和蔼可亲的笑容。 显然,老夫人已经等了她有好一会儿了。 见到颜宁进来,老夫人并未起身相迎,只是微微抬了抬头,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颜宁见状,连忙上前几步,走到老夫人面前,缓缓屈膝施礼,恭声说道:“颜宁,请老夫人安。” 老夫人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没有让颜宁起身的意思。 她依旧板着脸,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厌烦之色,开口问道:“听阿砚说,你爹是户部尚书?” 颜宁心中一紧,但还是赶忙恭敬地回答道:“回老夫人话,正是。” “哼。”只听陆老夫人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那声音仿佛带着无尽的鄙夷和不满。 随后她继续用冰冷且严厉的语气说道:“一个门风败坏的女人,也配嫁进我们陆家!” 此时的颜宁脸色涨得通红,心中充满了委屈和愤怒。刚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几句,但话还未出口。 只见陆老夫人轻轻挥了挥手,一旁的仆人立刻会意,快速地取出了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呈到了颜宁面前。 老仆妇动作粗鲁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用力一掰,使得颜宁根本无法反抗。 就在这时,另一个老婆子趁机将那颗药丸塞进了颜宁的口中,并强行逼迫她吞咽下去。 “听说你在嫁给我们家阿砚之前,就与其他男子彻夜不归!像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不配为我陆家诞下嫡子!”陆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颜宁,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厌恶和不屑。 说完这些话后,她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眼颜宁,那种平静的态度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然后缓缓开口道:“这颗乃是息宁丸,服下此药之后,你这辈子都休想再有身孕,如此一来,也算彻底断绝了你凭借腹中胎儿攀附我陆家的念头。” 自始至终,颜宁心里所想的只有如何尽快逃离这个如同牢笼般的地方,至于是否要为陆砚传宗接代,她从未有过丝毫考虑。 所以当被迫吞下这颗所谓的息宁丸时,对于颜宁来说,反倒觉得正合心意。 她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和屈辱,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朝着陆老夫人盈盈行了个礼,娇声说道:“多谢老夫人赏赐此药,颜宁感激不尽。” 待颜宁转身离开,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回到自己的屋子后,突然间,一股剧烈的疼痛从小腹处传来。 她不由得身体一颤,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她艰难地挪动着步子来到床边,双手死死抓住床沿,吃力地坐了下来。 此时,那阵疼痛愈发强烈起来,犹如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腹中一般。伴随着疼痛,还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大腿内侧缓缓流淌而下…… 随即又是一阵阵剧痛袭来,她咬紧牙关,脸上冒出涔涔冷汗。 第20章 醒了 轻衣原本洁白如雪,但此刻却被鲜血染成了刺目的红色。她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因无法承受那剧痛,最终从床上滑落下来。 颜宁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从未料到这看似普通的药物竟会如此剧毒,毒性发作起来让她疼得死去活来、翻来覆去。 她试图张口呼救,可喉咙就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一般,无论怎样努力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夜幕悄然降临,始终没有一个人影走进房间来看一眼她的状况。 与此同时,远在都城的齐砚正在皇宫内与年幼的陛下齐颂白一同商讨至关重要的茶税事宜。 这位陛下虽然年纪尚小,仅有十五岁,但当他开口说话时,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完全不似一个孩子应有的稚嫩表现。 只见齐颂白端坐在皇位之上,他那小小的身躯散发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和威严。 当他的目光与齐砚相对时,眼神之中透露出异常的冷静,仿佛早已看透世间沧桑。这般成熟的神态让人很难将其视为一个仅仅十五岁的少年。 齐颂白率先发问:“王叔,如今掌事已死,不知您心中是否已有合适的顶替人选?” 齐砚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关于新掌事一职,陛下请放心。不过当下之急乃是陛下需设法制衡定国公。” 听到此处,齐颂白脸色一沉,缓缓说道:“定国公,胆大妄为,竟敢私吞军饷,还欺上瞒下。难道他真以为孤不知道?” 说罢,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齐砚看着眼前故作老成的小皇帝,不禁哑然失笑。 齐颂白见状,面露疑惑之色,问道:“王叔为何突然发笑?” 齐砚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道:“陛下真是越来越像陛下了!” 齐颂白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着齐砚行了一礼,恳切地说道:“王叔,再过两日便到颂儿的生辰了。颂儿想恳请王叔能够留在宫中,等颂儿的生辰过了。您再前往绥远城可好?” 齐砚听后微微一笑,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但随即又面色凝重起来,开口问道:“不过,微臣还是想要问一问陛下,对于那定国公,不知陛下心中是否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齐颂白闻言挺直身子,脸上露出自信而灿烂的笑容,似乎成竹在胸...... —— 在绥远城中,颜宁浑身是血、伤痕累累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毫无生气。 清晨时,五娘如往常一样走进房间,当她一眼望见颜宁这般惨状时,不禁心头一颤。 五娘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颜宁,先打来热水为她仔细地洗漱,又找来干净的衣物替她换上。 接着,她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派人去请城里最有名望的大夫前来为颜宁诊治。 五娘亲自熬好药后端到颜宁床前,一勺一勺地喂入她口中。 但颜宁一直沉睡不醒,直到第二天方才缓缓睁开双眼。 五娘见此情景喜出望外,赶紧凑到床边轻声问道:“少夫人,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颜宁恍然惊觉,昨日竟被那老夫人强灌下一颗药,之后腹部剧痛难忍,终是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此时的她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嘴唇也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惨白,看上去甚是憔悴。就连开口说句话,似乎都要用尽全身的气力。 待服过药并喝下一碗热粥后,颜宁那沉重的眼皮再次不受控制地合起,整个人如同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夜幕降临,月色如水洒落在窗前时,她才悠悠转醒。她艰难地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朝着屋外走去。 房门之外,出乎意料地并未有任何人看守。颜宁心中暗自庆幸,脚步踉跄却坚定地一步步迈向院子。 她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熟悉一下周围环境,以便日后寻得良机逃离此地。 当她刚刚踏入院子时,目光忽然瞥见不远处正坐着两个人——陆知榷与陆槿儿。 此刻他们正悠闲地饮酒赏月,好不惬意。陆槿儿眼尖,第一个发现了颜宁的身影,随即兴奋地向她招手喊道:“新嫂嫂,快快过来一同坐坐!” 颜宁闻言,心头不禁一紧,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待到近前,她缓缓在二人身旁落座。只见陆槿儿手脚麻利地为她斟满一杯酒,并热情地介绍道:“嫂嫂快尝尝,这可是我哥哥亲手酿的酒,其滋味与外面售卖的那些截然不同!” 颜宁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接过酒杯。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将杯子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只觉一股淡淡的甜香扑鼻而来。 随后她微微仰头,轻启朱唇,浅浅抿了一小口。 那酒液甫一入喉,瞬间化作一股暖流流淌而下,口感温润柔和,不仅带着丝丝甘甜,更有着若有若无的花香萦绕于唇齿之间,令人回味无穷。 陆槿儿一双玉手轻轻托住粉嫩的双颊,朝着对面的女子浅浅一笑,眼波流转间轻声问道:“怎么样?这酒好喝吧?”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明媚动人。 “嗯,很好喝!”颜宁微微点头,语气却显得有些冷淡,似乎只是随意地敷衍着。 就在这时,刚刚喝完第二杯酒的陆知榷冷不丁冒出一句:“三弟回来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颜宁心中不禁一怔,她尚不清楚陆知榷口中的三弟究竟是何人。 正当她暗自思忖之际,只听陆槿儿兴奋地喊了一声:“砚哥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听到“砚哥哥”三个字,颜宁心头猛地一颤,握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紧接着,那精致的杯子竟从她手中滑落。 说时迟那时快,陆知榷迅速伸出右手,稳稳地接住了即将坠地的杯子。 颜宁先是一愣,随后垂眸看向眼前那只修长白皙的大手,短暂的失神之后,她缓过神来,赶忙伸手接过杯子,并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在身旁的石桌上。 放下杯子,她缓缓抬起头,正巧对上陆知榷深邃的眼眸。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仅仅片刻工夫,陆知榷便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和目光,恢复了往日的冷峻模样。 颜宁见状,心中愈发慌乱起来,她匆忙站起身来,神色略显慌张地说道:“我……我有些不太舒服,就先回屋歇息去了。” 第21章 陆砚发疯1 就在她刚刚挺直身子,尚未抬起脚步的时候,忽然听见耳边清脆而甜美的呼喊声传来——\"砚哥哥\"。 循声望去,只见陆槿儿正欢快地朝着门口跑去。 陆砚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手里提着好几盒精致的点心,笑容满面、步履轻盈地朝这边走来。 那俊朗的面容和温和的笑意,仿佛春日暖阳一般令人心生暖意。 此时的颜宁却由于刚才饮下了些酒,此刻腹中突然一阵剧痛袭来,让她瞬间失去平衡,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而去。 眼看着就要重重地摔倒在地,千钧一发之际,陆知榷迅速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她。也多亏了这及时一扶,颜宁才侥幸没有跌倒在地。 颜宁额角的几缕发丝悄然滑落下来,轻轻地垂落在陆知榷的脸颊之上。 随着微风拂过,一股淡雅清新的茶花香气若有似无地飘过他的鼻尖,萦绕不去。 颜宁定了定神,双手紧紧抓住陆知榷的轮椅扶手,借力缓缓站起身来。 站稳之后,她有气无力地向陆知榷道了声谢:\"多谢!\"。 陆砚见状,连忙将手中的点心轻轻放在桌上,然后快步走到陆知榷身边,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中接过颜宁。 他一把将颜宁抱入怀中,大步流星地朝着房间走去。 一边走着,还不忘回头对身后的五娘吩咐道:\"五娘,快去请大夫来!\" 当陆砚刚刚把颜宁轻柔地放置在床上时,五娘就已经匆匆忙忙地跑进了房间 她微微喘着气,站在床边恭敬地回答道:\"少主,今日已经给少夫人请过大夫了,大夫也给开过药了。\" 听闻此言,陆砚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地替颜宁掖好被角,随后转过头看向五娘,追问道:\"那大夫可曾说过少夫人究竟所患何病症?\" 五娘直说:“大夫说,少夫人她吃了大寒之药,伤了根本,得好好养着。” 陆砚听见大寒之药,浓眉一拧,“她为何会吃那种药?” 五娘刚想说她也不知道,陆砚突然又吩咐她,“赶紧去让人请大夫。” 五娘应声退下。 陆砚望向床上的颜宁,她微微侧过身子,由于腹痛,颜宁蜷缩着身子,浑身发抖,脸上不停地冒着冷汗。 陆砚拿着帕子,帮她擦去脸上的汗珠。 待那大夫仔细地诊完脉后,他先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缓缓地向后退了几步,这才面色凝重地开口说道:“陆少主,依老夫之见,少夫人如今这症状,应当是服用了息宁丸所致啊!” 陆砚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他猛地向前一步,急切地追问道:“息宁丸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大夫叹了口气,解释道:“这息宁丸乃是一种极为阴毒之物,但凡服用过此药丸的女子,即便日后将身子调养好了,侥幸得以怀有身孕,最终也定会小产无疑。” 听完大夫这番话,陆砚的拳头紧紧握起,手背上青筋暴突。但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吩咐大夫立刻开药,并安排下人将其送离了府邸。 此时,房间内一片死寂,只剩下颜宁与陆砚二人。颜宁因腹部传来的剧痛而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她紧咬着牙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却硬是不肯让自己疼得叫出声来。 陆砚则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颜宁,用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冷冷地质问道:“说吧,这药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颜宁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好不容易才从床上慢慢坐起。 她抬起头,一双黯淡无光、满含怨恨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在她眼中,陆砚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而他那个恶毒的母亲更是没安好心。 想到这里,颜宁突然心生一计,决定挑唆陆砚去对付他的母亲。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反问道:“如果我告诉你是谁给的,你又会如何呢?莫非要杀了她不成?” 陆砚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头一回如此专注而又认真地凝视着眼前的颜宁。 只见他薄唇微启,缓缓说道:“没错,夫人您倒是说说看,究竟是想让我亲手将那个人活活勒死呢,还是把那个人高高吊起在那房梁之上,然后像切豆腐似的,一小块一小块地割下她身上的皮肉来解恨?” 颜宁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冰冷至极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呵呵,那可真是太好了!不过嘛……我更想亲眼瞧瞧,你到底会怎样对待你的你母亲?是不是也能把她给吊在那房梁上头,一刀一刀地将她身上的肉给割下来?” 当听到竟然是陆砚的母亲犯下了过错时,陆砚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但很快就舒展开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应声道:“好啊!既然夫人想看,那为夫自当遵命便是。” 言罢,陆砚霍然站起身来,动作轻柔地一把抱起颜宁那轻盈的身躯,迈着大步朝着祠堂走去。 一路上,颜宁始终紧闭双眼,娇躯微微颤抖着。 一会儿,二人便来到了祠堂里。陆砚先是小心翼翼地将颜宁轻轻放下,安置在了一张早已铺好了软垫的太师椅上。 而后转身对着身后紧跟着的侍女五娘沉声吩咐道:“去,请族中的诸位长老速来此处!” 五娘领命后匆匆离去。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是陆知榷与陆槿儿兄妹俩率先赶到了祠堂。 陆槿儿一眼望见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如纸的颜宁,心中虽略有诧异,但并未过多在意。 反倒是心急火燎地开口向陆砚询问道:“砚哥哥,你这般匆忙把我们召集至此所为何事?” 面对陆槿儿的发问,陆砚恍若未闻,只是自顾自地再次走到颜宁跟前蹲下身子,伸出右手,轻轻地用衣袖替她擦拭掉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 只见陆砚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夫人,你可一定要睁大双眼瞧好了,为夫定会一片、一片,仔仔细细地将她身上的肉给割下来!”其语气轻佻,却又透露出丝丝寒意。 颜宁抬眼望向他,见他那副模样和架势,心中明白此人绝非是在说笑,不禁也生出几分兴致来。 她有气无力地回应着:“哼,但愿你能说到做到才好。”言语间虽带着些许怀疑,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很快。几位老婆子便将陆老夫人押解到了众人面前。 陆老夫人先是眼神疑惑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四人,当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陆砚身上时,脸上瞬间浮现出怒容。 只听她扯着嗓子朝陆砚怒吼:“陆砚,你这个逆子!莫非你想要造反不成?”声音之大,震得整个祠堂都似乎微微颤动起来。 然而面对陆老夫人的怒意,陆砚丝毫不为所动。他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府中的下人去准备。 紧接着,便有人在祠堂的房梁之上悬挂下了一根粗实的绳索。 做完这些之后,陆砚缓缓踱步至陆老夫人跟前。就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他突然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陆老夫人的肚子上。 这突如其来的重击力道极大,陆老夫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备,就被这一脚踹得倒在地上。待她重重摔倒在地后,更是忍不住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这血腥而残暴的一幕,让在场的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就连颜宁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此时的陆砚却像个疯子一般,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第22章 陆砚发疯2 就在陆砚尚未开口之际,只见一群身影匆匆赶来。 是陆氏的族老以及众多陆家人纷至沓来。他们一眼就瞧见了眼前令人震惊的一幕——堂堂陆家家主竟然被人实实在在地捆绑着,跪倒在儿子面前。 这场景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众人一时间瞠目结舌,而后便是此起彼伏的疑问之声响起。 族长率先怒不可遏地质问陆砚:“陆砚!你莫非是想要造反不成?竟敢如此对待家主!” 几位德高望重、颇具名望的族老亦是满脸怒容,齐声呵斥道:“陆砚啊陆砚,你究竟是发哪门子疯?竟逼迫自己的生母向你下跪,难道你就不怕遭受天谴,减损寿命吗!” 其中更有一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扯着嗓子怒吼道:“赶快将人放开!” 此刻,陆氏家族大大小小足有几十人,差不多全都汇聚到了这座庄严肃穆的祠堂之中。 而在这一片喧闹与混乱当中,颜宁却安安静静地端坐在一把椅子之上,目光清冷地凝视着陆砚,似乎想要看清楚这个陆砚到底疯狂到何种地步。 陆砚见状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轻轻地拍了几下手。 刹那间,只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眨眼之间,整个祠堂已然被围得如同铁桶一般水泄不通。 一群手持利刃的家丁如潮水般涌现出来,迅速将在场的所有人团团围住。 族长见此情形,气得浑身发抖,伸出手指着陆欲,厉声喝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你这般行径究竟意欲何为?” 众人望着那明晃晃的刀剑,心中不由得惶恐万分。原本嘈杂的人声瞬间化作了一片惊惶失措的呼喊与指责,所有人都开始对陆砚口诛笔伐起来。 然而,面对众人铺天盖地的辱骂与斥责,陆砚却是一脸云淡风轻,仿佛这些言语根本无法触动他分毫。 只见他步履沉稳而坚定地走到颜宁身侧,然后缓缓蹲下,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到她一般。 他的目光满含柔情与关切,轻声细语地对她说:“夫人!等会儿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 听到这句话的颜宁却在心底冷笑一声。闭眼?闭眼还怎么看他杀他的母亲? 怎么看狗发疯? 随后,陆砚猛地站起身来,面对着众多陆家的族人。 声音悲愤激昂地喊道: “诸位可都听好了!我绥远陆家,自我的曾祖父那一代开始,便一直都是一脉单传!我的夫人,她本就身子娇弱,好不容易怀了身孕。却被这个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的恶妇,强行逼迫我的夫人吞下息宁丸,致使我的夫人不幸小产!” 说到这里,陆砚的眼眶泛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已是怒不可遏。 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后,陆砚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道: “夫人有身孕时,我便请大夫前来诊脉,大夫说我夫人怀是一个男胎!是个男胎啊!” 最后这几个字,陆砚几乎是吼出来的,其悲痛欲绝之情溢于言表。 话音刚落,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陆砚扬起手掌,毫不留情地狠狠扇在了陆老夫人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直打得陆老夫人一个踉跄,险些又摔倒在地。 陆老夫人捂着红肿的脸庞,满脸惊恐之色,嘴里不停地摇晃着头,含混不清地辩解道:“阿砚……母亲真的不知道她已经怀有身孕啊……若是知晓此事,我怎敢给她服用息宁丸啊……我真的不知晓啊……” 陆砚那双眼睛死死地瞪着面前的毒妇,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只见他声嘶力竭地吼道:“如今孩子没了,你跟我说不知道?” 族长听闻陆砚的孩子不幸胎死腹中,气得浑身发抖。 他颤抖着手指向裴玲珑,破口大骂起来:“毒妇,你难道你不晓得陆家一直以来一脉单传?可你居然还给儿媳妇服用这般阴狠毒辣的药物!究竟是何居心!” 陆砚突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目光直直地射向满脸惊愕的老族长,冷笑道:“是何居心?哼,只因为她一心想要将我们陆氏的茶山据为己有,好让其归于她裴家的后代子孙!” 族长听到这番话后,心中猛地一震,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 过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愤怒地跺了跺手中紧握的拐杖。 冲着裴玲珑大声呵斥道:“裴玲珑啊裴玲珑,阿砚平日里对你可谓是言听计从、有求必应,而你却如此蛇蝎心肠,残害陆家的血脉!莫非你真的妄图将这陆家的家主之位,拱手相让于你裴家不成?” 就在方才,陆砚那一记耳光。 此刻,这位向来养尊处优的老妇人被打得头晕目眩,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能支支吾吾地嘟囔着些让人难以听清的话语,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一旁的陆砚早已涕泗横流,哭得肝肠寸断,边哭边哀嚎道:“老天爷啊!您这是要断绝我陆砚这一支血脉啊!可怜我那未出世的孩儿……” 在喧闹的戏台旁,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坐在轮椅上的陆知榷,另一个则是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的颜宁。 此刻,他们正聚精会神地看着陆砚精彩绝伦的表演,嘴角不约而同地上扬,轻轻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两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听到了对方的笑声。 两人纷纷扭过头去,目光交汇在一起,彼此对视一眼后,再次露出会心的微笑。 陆知榷望着颜宁那如花般绽放的笑容,她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里,突然间划过一道亮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短暂而耀眼。 这道光芒转瞬即逝,仿佛只是一场美丽的幻觉。 忽的,两人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迅速收回各自的视线,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正在唱戏的那群人身上。 此时,人群中有一位族老站出来说道:“裴家同样也是做茶叶生意的,这些年来,他们一直不择手段地抢夺咱们陆家大大小小的买卖。要不是阿砚这孩子争气,好不容易求得一条成为皇商的门路,只怕咱们陆家早就改换门庭啦!” 话音未落,另一人也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嘛!裴玲珑,你身为陆家的家主,却死死霸占着这个位置不肯传位给阿砚。难道说,你心里打的就是让陆家改姓裴的算盘吗?” 面对众人的指责与质疑,陆砚高声喝断了他们的话语:“诸位陆氏的长辈、族长,请你们告诉我,如果有人胆敢残害陆家的血脉,按照家规家训,应当受到怎样的惩处呢?还请明示!”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族长,这件事情可不是简单的残害子嗣那么简单呐!这分明就是想要让咱们陆家从此改姓裴啊!” 这个声音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在人群中炸响,引起一片哗然。 又有一个人赶紧附和道:“是啊,族长!您想想看,阿砚都已经二十六岁了,这么多年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如今大房这一脉若是就这样断了香火,那裴玲珑绝对是罪责难逃!” 而此时此刻,裴玲珑却一直在那里呜呜咽咽地哭闹着,试图为自己辩解。 只见她的嘴巴肿胀得高高的,嘴角还不时地渗出血迹来,看上去十分凄惨可怜。 无论她如何哭诉解释,在场的众人似乎都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相信她所说的任何话。 毕竟,原因很简单——只因为她姓裴,而且裴家同样也是做茶叶生意的。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更何况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自然新旧账一起,将所有责任都归咎到了裴玲珑身上。 面对如此局面,老族长始终沉默不语。他静静地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可怕。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道:“好了,别说了!让她先把家主令交出来吧,至于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她,那都是你们的事情了,我不想再过问了!” 说完这句话后,老族长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在儿子的搀扶下,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从拥挤的人群中间走了出去。 随着老族长的离开,其他原本围观看热闹的人们也开始纷纷散去。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还在低声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儿,不一会儿工夫,现场除了少数几个留下来继续看热闹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了。 陆砚吩咐两个老婆子,把陆老夫人吊了起来,随即有人给他递来一把刀。 陆砚毫不犹豫地,拿着刀狠狠往她脚上扎去,吊着的女人,发出阵阵哀嚎。 第23章 陆砚发疯3 祠堂内的众人,一个个惊恐万分,他们被眼前的陆砚那副嗜血残暴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如无头苍蝇般四处逃窜。 刹那间,原本庄严肃穆的祠堂变得混乱不堪。 只见陆砚面无表情地抽出插在陆老夫人脚上的短刀,寒光一闪,便又毫不犹豫地朝着陆夫人挥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陆老夫人的皮肉瞬间被硬生生剜下了一块,鲜血四溅,触目惊心。 原本还在声声哀嚎、苦苦求饶的陆老夫人,哪里经受得住这般折磨? 当陆砚再次举起手中的屠刀准备落下第二刀时,她终于承受不住剧痛,两眼一翻,直接昏厥了过去。 如此血腥残忍的场面,实在令人不忍直视。站在一旁的颜宁脸色惨白,她下意识地别过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那一声凄厉的惨叫以及扑鼻而来的浓浓血腥味儿却不断冲击着她的神经,令她心中既惊惧又害怕。 陆砚简直就是一条丧失理智的疯狗! 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痛下杀手。 想到此处,颜宁愈发坚定了要逃离此地的决心,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尽快摆脱这个男人。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那刀割破皮肤和肌肉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回响,让人毛骨悚然。 颜宁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身旁椅子的扶手,由于过度用力,指尖都已泛白。 一直留意着颜宁状况的陆知榷见到她神色有异,连忙出声朝陆砚喊道:“阿砚……够了!快住手吧!” 听到喊声,陆砚缓缓转过头来。他那张俊美的脸庞此刻竟沾满了斑斑血迹,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而他身上那件青色的衣袍,早已被鲜血染成了一片绯红,宛如一朵盛开在地狱中的红莲。 陆砚微微眯起双眸,冷冷地扫视了在场的几人一眼。那冰冷刺骨的目光犹如寒剑一般,直刺人心底,让人不寒而栗。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对着身旁的五娘吩咐道:“五娘,把夫人送回房中好生照料。” 说罢,便又重新举起了手中那把带血的短刀,似乎还要继续他那惨无人道的暴行...... 只见五娘轻移莲步,款步而来,身后紧跟着一个伶俐乖巧的小丫鬟。 两人一同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颜宁缓缓向着门外走去。 待众人散尽之后,偌大的祠堂内只剩下陆砚一人。 他动作利落地将被悬挂在上面的陆老夫人解下。而后,他步履沉重地朝着屋内摆放的一众牌位走去。 在众多牌位之中,有一块不起眼的无名牌位。陆砚伸手将其取出,像是失去灵魂一般,双目呆滞地抱着无名牌位席地而坐。 他轻轻地把那块无名牌位放置在自己身侧,紧接着转过头去,目光直直地盯着牌位,喃喃自语道:“阿砚啊,报仇这种事情嘛,自然是需要你亲自目睹全过程,如此才有意义。” 话音刚落,他再次拿起一旁那把锋利无比的短刀,毫不犹豫地继续切割着陆老夫人身上的血肉。 陆老夫人因为剧痛不时地苏醒过来。 每一次醒来所带来的只有更加强烈的痛楚,以至于她很快就会因无法承受这种折磨而再度昏厥过去。 陆砚下手极为狠毒残忍,每一刀都精准地避开要害部位,却又能让伤口不断渗出血来。 他就这样一刀接着一刀地摧残着陆老夫人的身体,仿佛要让她在极度痛苦和恐惧中慢慢死去。 整个祠堂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满地皆是零碎的肉块和血迹。 此情此景,就连一向心硬如铁、见怪不怪的千山都不禁感到有些不忍直视。 千山神色凝重地向陆砚禀报:“少主,关于裴家走私茶叶的账本,我们目前仅仅找到了其中一半。至于另外一半账本,至今仍下落不明!” 听闻此言,陆砚猛地将手中的短刀狠狠地扔掷到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 他紧紧抱住身边的那块无名牌位,缓缓站起身子。 起身之际,他还用脚像踢开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似的,随意地踹了一下横卧在血泊中的陆老夫人。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双眼紧紧盯着地上那令人触目惊心的肉块,冷哼道:“这个裴玲珑啊,当真是一只老狐狸!居然连账本都要做成两册。” 一旁的千山赶忙递过来一块帕子,恭恭敬敬地呈到陆砚面前,好让他擦拭手上沾染的血迹。 千山又开口问道:“少主,您说那另一半账册,有没有可能藏在定国公府?” 陆砚略作思索,随即沉声道:“暂且不要将裴玲珑的死讯散播出去。立刻派遣人手前往裴家以及定国公府暗中查找账册下落。” 千山闻言,连忙点头应是,随后便迅速转身退下办事去了。 陆砚则先是吩咐自己的心腹将祠堂打扫干净、整理妥当,然后才亲自拿起三炷清香,毕恭毕敬地供奉在了那块无名牌位之前。做完这些之后,他方才缓缓离开祠堂。 待到陆砚洗漱完毕,并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之后,他朝着房间走去。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但屋内的颜宁却尚未入睡。只见她静静地端坐在梳妆台前,目光专注地凝视着桌上摆放的钗子。 正当颜宁心中暗自思忖着,如果能够成功逃离此地,自己究竟该从事何种营生以求谋生之时。 忽然间,只听得“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尽管陆砚刚刚沐浴更衣不久,但当他踏入房中的瞬间,颜宁依然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 “夫人怎么三更仍未安歇?”陆砚轻声询问着,同时迈步走到颜宁身旁,缓缓坐了下来。 当他逐渐靠近时,颜宁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无比,仿佛被施加了一道强大的定身符咒一般,甚至连一丝一毫的颤动都无法做到。 此刻的她,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怕稍有不慎,下一个命丧黄泉之人可能就是自己。 陆砚将目光投向她,看到她竟然连眼睛都不敢眨动一下,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笑容。 于他而言,颜宁越是害怕,他心里越高兴。毕竟只有让她心生畏惧,她才会彻底打消逃跑的念头。 陆砚慢慢凑近颜宁的耳畔,轻声低语道:“夫人,为夫已经替你报仇,你不高兴吗?” 此刻,颜宁心中却暗自觉得可笑至极。什么叫给自己报仇?分明就是借题发挥、发泄私愤罢了! 而且,说不定其真正目的只是为了夺取那家主之位而已! 尽管如此,颜宁还是迅速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并极其小心谨慎地缓缓转过头去,将目光投向身旁的陆砚。 只见她轻启朱唇,用细若蚊蝇般的声音向他问道:“我……当真小产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陆砚先是一愣,随即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要知道,距离上次那件事仅仅过去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又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可是,当他注意到颜宁那一脸严肃且认真询问的神情时,他也立刻收起了笑容,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回答道:“是!” 第24章 过继 颜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心头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 回想起他刚才提及陆家世代单传,而到了他这一代竟然面临绝后的事,颜宁心中不禁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开心。 毕竟,像他那种毫无人性、道德沦丧之人,哦不,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畜生!这种人,又怎配有孩子? 正在这时,陆砚冷不丁地开口问道:“夫人,孩子没了,瞧你这样子似乎还挺高兴的?” 颜宁闻言猛地一惊,赶忙用力地摇着头,结结巴巴地向陆砚解释道:“只是那大夫说了,我这身子就这样了,要不你就再纳妾两房吧?待他日她们为陆家开枝散叶之后,将所生孩子记名于正房之下,如此一来,也算得是陆家的嫡子!” 陆砚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原本温和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他微微眯起双眸,流露出些许不满之色,语气生硬地反问道:“夫人,直接在陆氏族中挑选一个合适的孩子过继,难道不好吗?难不成一定要为夫亲力亲为,夫人才会真心喜爱不成?” 颜宁自然听得出陆砚话语中的弦外之音,这般露骨的调情言辞从他口中说出,只叫颜宁感到浑身一阵恶寒,寒毛都根根竖起。 她不敢再多做回应,只得默默地垂下眼帘,避开陆砚那令人心悸的目光。 毕竟,她无法理解陆砚这性格无常的人,究竟什么时候会发疯。 颜宁沉默无言,陆砚也失去了逗她的兴致。鉴于她身体不适,他便抱起她,转向屏风后的床榻。 躺上床,颜宁谨慎地保持距离,身体紧贴着床边。好在今夜陆砚格外平静,躺下后便阖眼进入了梦乡。 颜宁却难以安稳入睡。她不断陷入噩梦中,梦中陆砚的行为让她恐惧不已。一会儿梦见他强暴自己,一会儿梦见他勒死那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最后一次,那场景尤为惊悚,她梦到陆砚手持利刃,正一刀一刀割着陆老夫人身上的血肉! 陆老夫人凄厉的惨叫声在梦中回荡不绝,令人毛骨悚然。她被吓得浑身颤抖,冷汗涔涔而下,猛然间从床上惊坐而起。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喧闹之声传入耳际。是一群孩子正在屋外嬉笑玩闹着,那清脆稚嫩的嗓音交织在一起,让人更加心烦。 五娘领着几个丫鬟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准备伺候颜宁洗漱。 颜宁满脸疑惑地望向窗外,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大娘,外面怎么会有这么多孩子?” 五娘手脚麻利地将一条温热的帕子递给颜宁。 同时轻柔地为她梳理着如瀑般的长发,嘴里轻声解释道:“昨夜族里的人听闻咱们家主这一脉可能无嗣以继承家业,所以今天他们一大早就纷纷把自家的孩子送了过来。家主特意嘱托我告知夫人,如果您看中了哪个孩子,可以将其过继到家主的名下。” 颜宁听后不禁陷入了沉思,对于这样的安排,她心中有些犹豫和担忧。 过继孩子这种事情总让人觉得有些残忍;二来,她更害怕这些孩子跟着陆砚之后,会受到不良影响, 变得像他一样嗜血残暴、心狠手辣。万一哪天这些孩子不幸遭了陆砚的毒手,那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想到这里,颜宁皱紧眉头,对五娘说道:“我向来不太喜欢小孩子,还是麻烦你转告那些族人,让他们把孩子都带回去吧。这吵闹声听得我脑袋直发疼。” 五娘面露难色,秀眉紧蹙,心里想着该如何应对眼前这棘手的局面。 沉默须臾之后,她抬起头,目光温柔地望向夫人,轻声说道:“夫人啊,家主特意嘱咐过,一定要从这些孩子当中挑选出一个才行。倘若我们不做出抉择,恐怕往后的日子都难以安宁。” 颜宁闻言,不禁长叹一声,满脸皆是无可奈何。她微微颔首,然后缓缓向前院走去。 当她踏入前院时,映入眼帘的是七八个孩子们正在院子里尽情地嬉戏玩闹。 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充满了整个院落。然而,就在这群活泼好动的孩子中间,却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只见那个孩子紧紧跟挨着陆知榷,两人一同在鱼池旁边,静静地观看着池中的鱼儿。 再往近处走几步,颜宁这才发现,在另一边还有一群孩子正手牵着手围成一圈,兴高采烈地唱着歌谣。 只是,当她听清那些歌谣的内容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陆知榷,是残废,吃白食,不要脸!” “陆家有大朗,克死爹和娘,坐在轮椅上,轮椅晃呀晃!”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些带着孩子前来的妇人们。 可令人失望的是,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孩子们这种过分的行为,相反,她们还在一旁谈笑风生,似乎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这时,众人察觉到了颜宁的到来,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赶忙站起身来向她行礼问好。 每个人脸上都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异口同声地恭敬喊道:“陆夫人好!” 这些个妇人,当听闻了她究竟为何会嫁给陆砚之后,那一张张脸上尽是不屑一顾的神情。 个个都将她视如敝履,打心眼里瞧不起她。 若不是陆砚曾亲口言明,挑选孩子的事全权交由她来作主定夺,这些人连正眼都不会施舍给她一下,甚至可能完全将她当作不存在。 面对众人如此明显的轻视与鄙夷的神色,颜宁无所谓,依旧面色从容地缓步行至陆知榷身侧,微微欠身施了一礼,柔声说道:“弟媳,见过兄长。” 就在此时,站在一旁的夫人们目睹此景,不禁皆是一愣,她们面面相觑,眼神之中充满了诧异。 谁也没有料到,颜宁竟然会主动向那个人人避之不及的陆知榷行礼问好。 就连陆知榷本人也是一脸惊愕,他也没想到眼前这位新过门的弟媳突然对自己行礼礼,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赶忙颔首回礼,表示回应。 紧接着,颜宁神色自若地挺直身躯,瞬间摆出一副陆家当家主母应有的威严气势,然后步履优雅地朝着那张摆放于庭院中的石桌徐徐走去,并稳稳当当端坐其上。 那群原本还有些冷眼的夫人们见状,先是相互交换了几个眼色,随即便纷纷换上一副谄媚讨好的笑容,牵着自家孩子快步迎上前去。 只听得其中一位年纪稍长些的妇人率先开口说道:“夫人,妾身听说夫人是书府的千金大小姐!据说都城那些名门闺秀们,都对那翡翠镯子情有独钟。这不,今日特意备下这份薄礼,略表妾身的一番敬意,还望夫人笑纳。烦请夫人过目瞧瞧,可还入得了您的法眼?” 说话间,她已然将手中捧着的一只精致锦盒毕恭毕敬地递到了颜宁面前。 那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只紫色玉镯。 颜宁仅仅是不经意间随意地瞥了那么一眼,嘴角便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轻声说道:“我祖母说,我这手戴不得玉镯,红玉镯子,都摔坏了好几只。” 紫玉再好,也不如红玉。 颜宁这番话刚说出口,那位原本满心欢喜地送紫色镯子过来的妇人顿时面露尴尬。 她那原本满含期待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只得悻悻然地拿着盒子,默默地往旁边挪了几步,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目。 而周围其他几位妇人看到这一幕后,纷纷掩住面偷偷嘲笑起她来。 其中一人甚至忍不住轻笑出声,但很快意识到这样不太合适,连忙止住笑声,假装咳嗽几声掩饰过去。 另一位妇人走上前来,满脸堆笑地递上一把绣工极为上乘的团扇,并笑着对颜宁说道:“夫人您瞧瞧,这可是我家夫君特地从江南那边带回来的扇子。您看看这上面镶嵌的珍珠,颗颗都是圆润光滑、晶莹剔透,像这般品质的珍珠在咱们都城可真是难得一见呐!” 这一群妇人,今天不是忙着送礼就是忙着送自家的孩子过来,任谁都能轻而易举地瞧出她们此举背后的意图和心思。 颜宁先是将目光投向站在那位妇人身前的小孩儿身上,上下打量一番之后,才不紧不慢地将视线转移到那把精美的扇子上。 只见她微微眯起眼睛,稍稍停顿片刻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这位夫人,您这把扇子倒是让我想起了祖母府上的一个小婢女,每到炎炎夏日之时,她就特别喜爱用这种蚕丝珍珠团扇热。” 第25章 陆时渊 听完她的话之后,原本安静的人群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嘲讽之声:“哟,老三家的媳妇呀,你这送来的东西可真是寒碜呐!甚至连老六家的都比不上呢!” 这声音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这位出言不逊的夫人。 有人立刻接话道:“既然你这么有能耐,那你到带了啥好东西啊?不妨赶紧亮出来让咱们大家伙儿开开眼界呗!” 只见那位夫人面带得意之色,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盒子,并轻轻地将其打开。 里面装着一支精美的凤凰步摇。这支步摇工艺精湛、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那凤凰就要展翅高飞一般。 颜宁瞥了眼盒子里的物件,仅仅只是这随意的一瞥,她便神色大变,脱口而出道:“这可是仁德太后的东西!当今陛下对太后极为敬重,如果他知晓太后的金凤步摇如今出现在陆家,恐怕不出今日便能传入陛下的耳朵里。到明日那时或许便是陆家的灭门之日了!” 话音一落,那位夫人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恐与尴尬。 她手忙脚乱地合上盒子,紧紧地将这个装有金凤步摇的盒子搂在了怀中。 经此,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大家似乎都被吓得不轻,谁也不敢再轻易拿出礼物来显摆了。 于是众人纷纷转移话题,开始夸赞起自家的孩子来。 “哎呀,要说聪明伶俐,那还是得数咱家孩子,那小脑瓜转得可快啦!” “我家那小子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主儿,学啥都一学就会!” 一时间,各种声音此起彼伏,说来说去就那几句,听得人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而颜宁看着眼前这群争相比拼孩子的大人们,心中暗思片刻后,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 给这些孩子们出一道难题,看看究竟谁家的孩子才是真正的聪慧过人。 她微笑着对着围在身前的孩子们轻声说道:“孩子们,我出一道题,一饼茶叶重三两四钱,七饼这样的茶叶,共是几两几钱呢?” 大人们思维敏捷,或许很快就能算出答案,但对于这些只有几岁的小娃娃们而言,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拨弄半天,也不一定能答的上。 颜宁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一圈孩子,即便旁边有大人不时地小声提示和引导,可大多数孩子仍然是一副茫然无措、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略带惋惜地道:“过继到家主膝下的孩子,日后是要接家主令掌管家族事务。陆家是经商世家,从小就接触算账。如果连这么简单的都算不出来,恐怕将来......” 说到这里,颜宁稍稍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把话说完。但其中未尽之意,在场众人皆已心知肚明。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不满的抱怨声,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嘟囔着,随后才各自领着自家孩子陆续离去。 不多时,就只剩下陆知榷身边那个一直安静地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儿,还尚未挪动脚步。 颜宁见状,轻移莲步,慢慢地走到那孩子身侧,柔声问道:“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为何你还留在这里?” 听到声音,那孩子先是茫然地抬起头,眼神有些懵懂地看向颜宁,过了片刻之后,似乎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开口说道:“时渊见过夫人。” 颜宁微微颔首,然后再次开口问道:“他们都已经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他沉默不语,就那么安静地凝视着颜宁,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那原本应该明亮有神的眼眸此刻却显得无欲无求,犹如一潭死水般黯淡无光,没有丝毫生气,压根不像一个孩子! 只见陆知榷微微抬起手,朝着地面轻轻一指。颜宁下意识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地上竟然用工整的字体写着,二十三两八钱! 看到这个答案,颜宁不禁轻声笑了出来,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宛如银铃一般。然后,她开口说道:“你算错了!赶快回家吧!” 面对颜宁的质疑,陆时渊却表现得异常镇定和自信。 他不卑不亢地回应道:“夫人,时渊并未算错,就此告辞了!” 说完,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随后转朝着大门的方向大步走去。 望着陆时渊渐行渐远的背影,颜宁不由自主地走到他刚刚蹲过的位置蹲下身子。 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地上那行工整的字迹上,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颜宁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与穆清初次相见时的情景。那时的穆清,也如同现在的陆时渊一样,在地上写字。 尽管当时他所用的不过是一根普通的树枝,但他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很好看。 正当颜宁沉浸在回忆之中时,陆知榷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耳边响起:“在想什么呢?” 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打断思绪,颜宁猛地回过神来。她的视线仍然停留在地上的字,嘴上却是淡淡地回答道:“没什么!” 听到颜宁的回答,陆知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 他缓缓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费心地帮我,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颜宁不禁轻笑出声,打趣道:“如此说来,在我离开此地以前,你怕是要多多习惯一下我这张嘴了,我这嘴狗路过都要被骂两句!” 陆知榷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春风般的笑容,紧跟着调侃起颜宁来:“照这么说,恐怕也就唯有阿砚,能够逃过。” 当提及陆砚这个名字时,颜宁原本灿烂如花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只见她动作迟缓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径直朝着大门外行去。 待到刚刚抵达门口处,守在那里的小厮眼疾手快,赶忙上前一步拦下了颜宁,并恭恭敬敬地说道:“夫人,家主特意吩咐过,您身子不好,实在不适宜外出受风着凉啊。” 听到这番话,颜宁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果然不出所料! 无奈之下,她只得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缓缓朝屋内走去。 就在路过回廊的时候,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了颜宁的耳中。“夫人开心,夫人开心!” 她好奇地抬起头张望过去,发现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正高高悬挂在上方。 鹦鹉并未被困于笼中,但仔细一瞧便能瞧见其脚上竟然多出了一条细细的铁链子。 见此情形,颜宁连忙唤来了府中的一名家丁,让他帮忙把鹦鹉取下来。 待拿到鹦鹉后,她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绑在它脚上的那条链子。 重获自由后的鹦鹉依旧欢快不已,脑袋歪斜着,嘴里不停地重复着那句:“夫人开心。夫人开心。” 颜宁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那只鹦鹉的小脑袋,轻声说道:“我自己已经失去了自由,但至少可以让你拥有更多的自。”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怜悯。 这时,一旁的五娘赶忙走上前来,好心地提醒道:“夫人呀,您要是把这鹦鹉给放走了,它在外面可存活不了多久!” 然而,颜宁只是微微苦笑一下,语气坚定地回答说:“死了,也好过一辈子被那条铁链紧紧锁住的好!”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将鹦鹉放置在了围栏之上,随即转过身,缓缓走进了房间。 而此时的陆砚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已经连续好几日都没有回家了。 他不回家颜宁也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情,甚至心里还暗自想着,他不回来或许反而更好。 就在这一天,颜宁刚刚喝下一碗苦涩的汤药,正准备稍作休息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丫鬟前来禀报:“夫人,陆家二叔公求见。” 一听到这话,五娘连忙凑到颜宁身边,压低声音对她说道:“夫人,这陆家的二叔公,他们那一脉可是久远的旁系分支,他们一家全靠着咱们陆家的救济,日子才能勉强过得下去。依老身看,这次他过来拜访,八成又是来要钱的!” 听完五娘的这番话,颜宁轻轻点了点头。她整理了一下衣衫,稳步走向前厅。 当她踏入前厅的时候,只见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正拄着拐杖站在那里,而在老人的身旁,则静静地站立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儿,陆时渊。 二叔公一见到颜宁走了进来,立刻恭恭敬敬地向她颔首行礼,“夫人安好。” 颜宁目光落在眼前这位老人身上,只见他满脸皱纹、白发苍苍,身躯微微颤抖,显得无比孱弱和衰老。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于是轻柔地伸出手去扶住老人,领着他坐到一旁的座位上。 颜宁则在老人身旁的椅子上轻轻落座。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陆时渊立刻上前一步,向颜宁行了一礼,开口说道:“时渊见过夫人。” 他的声音清脆响亮,没有一丝紧张。 听到陆时渊的问候,颜宁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温暖柔和。 她已然明白老人家此番前来的目的所在。 二叔公用他那苍老无力且略带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夫人,咱们之间本来已经超出了五服之亲,按道理讲,确实没有资格把孩子过继到您家主这一脉。” 话刚说完,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随之抖动不止。 待咳嗽稍稍停歇后,二叔公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时渊这孩子命苦,他爹娘早早地就离开了人世,如今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我这把老骨头啊,大限将至,可实在放心不下这可怜的孩子孤孤单单地活在这世上!” 说到此处,老人眼中闪烁着泪花,满是对孙子的疼惜和不舍。 “夫人呐,老头子我今天厚着脸皮来找您,并不是痴心妄想要让时渊过继到贵府家主这一脉,只是恳请您和家主发发慈悲,能够收留这个孩子。”二叔公一边说着,一边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陆时渊,脸上露出恳切的神情。 紧接着,二叔公又补充道:“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伶俐,两岁的时候就开蒙读书识字,四岁就能熟练地打算盘!而且他还是个男孩子,无论是算账做生意,还是干些力气活儿,他样样都行,绝对不会白吃您家里一口闲饭的!” 说罢,二叔公满怀期待地望着颜宁,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颜宁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孩子。那孩子身着一件朴素的粗布衣衫,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祖父。 想到辈分这玩意儿,颜宁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明明也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就要当娘了。 颜宁的目光在陆时渊身上,一时看得出神。就在这时,一阵推轮椅声传来,瞬间将她从思绪拽回到现实。 是陆槿儿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陆知榷缓缓走来。待到轮椅停下,陆时渊立刻恭恭敬敬地朝着两人行了个礼,“时渊见过大伯,见过小姑。” 那孩子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文雅之气,行走的身姿更像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 陆槿儿脸上挂着盈盈笑意,转头看向颜宁,娇声说道:“嫂嫂,听闻府上有贵客临门,我与哥哥闲来无事,心中着实好奇得紧,便忍不住前来瞧瞧。” 颜宁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陆槿儿,开口道:“陆砚把我锁在了这府中,难不成,他也不让你出去玩儿?” 面对颜宁这番略带调侃的话语,陆槿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嘿嘿地尴尬干笑两声,算是应付过去了。 而站在一旁的二叔公虽然心里大致明白了颜宁话中的意思,但终究还是未能全然领会其中深意。 眼见二叔公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众人面面相觑,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颜宁直截了当地说道:“二叔公,不妨托人把时渊送到我祖母那里去。我的祖母喜欢孩子,尤其是像时渊这般乖巧可爱的孩子,我祖母肯定欢喜,定会好生教养!” 听到这话,二叔公面露一丝尴尬,讪讪地笑了起来。 一旁的陆知榷则赶忙向颜宁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我们绥远陆氏的幼子按照族规,是不允许离开绥远城的啊!” 颜宁闻言一愣,她显然对此事毫不知情,脸上顿时浮现出歉意,急忙向二叔公致歉。 二叔公倒是豁达大度,只是连连摆手笑道:“无妨无妨,夫人也是一片好心嘛。” 颜宁稍稍松了口气,接着又转头询问一直站在自己身侧的五娘:“五娘可知道家主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五娘微微躬身回答道:“回夫人的话,老身不知。” 颜宁无奈地点点头,心想只能先让五娘拿一些钱帛出来送给二叔公和时渊,好让他们祖孙二人先回去等待消息,等陆砚回来之后再好好商议此事。 颜宁心里担心这个孩子来陆家会受苦,不敢轻易答应,只能先问问陆砚的意思。 几日后,夜已深。 颜宁在床上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之间,突然感觉到身旁似乎有个人影缓缓躺下。 她心中一惊,瞬间清醒了几分,下意识地往床边挪动了一下身子。 第26章 过继通知 “你,明日还要走吗?”颜宁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生怕被旁人听到一般轻声。 只见陆砚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身子一斜,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凑到了颜宁身旁,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畔,带着几分戏谑说道:“怎么?夫人这是舍不得我走么?” 颜宁闻言娇躯一颤,俏脸瞬间浮起一层红晕,心中羞恼不已。 她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陆砚,紧闭双唇不再言语,显然是不愿再多与这个疯子多说一句话。 陆砚却并未就此罢休,他伸出双臂一把将颜宁紧紧拥入怀中。 待颜宁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落入了他怀抱。此刻的她本就困倦至极,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挣脱陆砚的束缚,也不想惹恼他,索性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就这样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颜宁悠悠转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意识地看向身旁,却发现床榻边空空如也,她还以为昨夜是做梦! 这时,五娘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看到颜宁醒来,赶忙朝着门外唤道:“快些进来伺候夫人梳洗。” 不一会儿,几个伶俐的小丫鬟便鱼贯而入,端着铜盆、巾帕等物候在一旁。 颜宁一边由着丫鬟们摆弄,一边开口向五娘问道:“大娘,陆砚他……昨日可曾回来过?” 五娘手持桃木梳子,轻柔地梳理着颜宁的秀发,同时压低声音回答道:“回夫人话,是回来了,但家主今日一大早就去铺子里了,估摸得到用午膳的时候才回来。” 颜宁听完之后微微颔首,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缓缓移向摆在面前的铜镜之上。 她就那样静静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起来。 转眼间便已临近午时。就在这时,陆砚和陆槿儿一起有说有笑地回到了家中。 温暖的阳光倾洒而下,恰好映照在他们身上,使得二人看上去格外引人注目。陆槿儿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般娇艳动人。 她步履轻盈地紧跟在哥哥陆砚身侧,一路上两人谈笑风生,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不时还能听到陆槿儿发出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 此时颜宁正独自一人静静地伫立在院子中。她的眼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那棵海棠树,树枝头上高高悬挂着的一只鹦鹉。 这只鹦鹉的小爪子上不知何时竟然又多出来了一条脚链。 颜宁今日的她身穿一袭简约素雅的淡蓝色轻衣。 这件衣服的剪裁极为合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那婀娜多姿、曼妙迷人的身材曲线。 她那头如瀑布般垂落至腰间的乌黑亮丽的秀发被精心地挽成了一个简洁大方的发髻,发髻之上仅仅点缀着几支从孙大娘那里买来的珠花钗子。 这些珠花钗子虽然并不显得十分奢华贵重,但它们却与颜宁自身所散发出的那种清新脱俗的气质相得益彰,使其越发显得楚楚动人、风姿绰约。 就在这时,陆砚踏入了院子。他一眼望去,视线瞬间便被站立在海棠树下的颜宁所吸引。 只见海棠花如粉色的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有的轻轻垂落在她的发顶,有的则悄然停留在她的肩头,似是在与她亲昵低语,画面美得如仙女图一般。 陆砚挪动脚步,走到颜宁身旁,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调侃道:“夫人在此这般出神,莫不是在心中暗自思量,究竟是这娇艳的花儿更美呢,还是夫人您更美?” 陆砚的话音刚落,颜宁娇躯猛地一颤,显然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陆砚这张嘴,颜宁已经逐渐习以为常。就算开口骂他,也只是浪费口舌,她也懒得再骂! 颜宁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转头抬起眼眸,如水般清澈的目光直直望向陆砚,轻声说道:“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陆砚闻言,脸上笑意不减,伸手轻轻拉住颜宁的柔荑,引领着她一同坐到旁边的石凳上。 陆槿儿见状,也连忙快步跟上,在一旁乖巧地坐了下来。 待三人皆落座后,陆砚依然嘴角带着笑着,饶有兴致地看着颜宁问道:“夫人您说?” 颜宁刚刚张开嘴唇,准备说话的时候,突然间,门口那负责守门的小厮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一般,脚步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只见这小厮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声说道:“家主、夫人,门外有个陆家的孩子前来求见!” 听到这话,陆砚不禁心生疑惑,自言自语道:“陆家孩子?” 说着,他便扭头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眼神之中充满了好奇。 稍作思考之后,陆砚大手一挥,对着那小厮吩咐道:“快把他带进来吧!” 而此时的颜宁心中也暗自猜测起来,不知道这个突然来访的陆家孩子是谁。 她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个可能的人选,但最终定格在了陆时渊这个名字上。 就在她心里暗暗琢磨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果不其然,正是陆时渊。 陆时渊恭恭敬敬地向着院内的几个人行了一礼,然后径直走到颜宁跟前,双膝跪地,“砰”的一声,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紧接着,他抬起头来,用略带稚嫩却又无比诚恳的声音说道:“时渊多谢夫人。前天祖父不幸离世,今日一早,我已将祖父妥善安葬。祖父临终之前特意嘱咐时渊,一定要前来向夫人道谢。” 听闻陆时渊祖父已然过世,颜宁心头不由得涌起一阵惋惜。 她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年纪尚小的孩子,发现他那双原本应该清澈明亮的眼眸之中,此刻竟然隐藏着一丝丝难以掩饰的悲伤。 颜宁忍不住轻声问道:“你家里如今……就只剩下你自己一个人了么?” 面对颜宁的询问,陆时渊微微点了点头。 颜宁的目光缓缓从陆时渊的身上移开,转而投向坐在一旁的陆砚。 只见陆砚紧紧皱起眉头,一双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陆时渊。 颜宁用略带紧张与期待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后,然后以一种近乎耳语般轻柔的声调问道:“你觉得这个孩子怎么样?” 说话间,她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安静乖巧的陆时渊。 听到问话后,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陆砚如梦初醒一般猛地回过神来。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将视线缓缓转向颜宁所在的方向。 而后又看了一眼站在身前小小的身影,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张开口轻声说道:“很好,这孩子和我年幼时很像!” 眼前的陆时渊,不仅神态举止与幼年时期的陆砚如出一辙,就连那副一板一眼的认真模样也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尤其是那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更是宛如复刻了小时候的陆砚。 以至于当陆砚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错觉,仿佛时光倒流,一度以为阿砚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颜宁想到陆砚疯起来会六亲不认。此刻,看着陆砚脸上那温柔且宠溺的神情,颜宁不禁感到有些意外,但同时内心深处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犹豫片刻之后,颜宁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再次开口询问道:“那,你喜欢这个孩子吗?” 她的话音刚落,陆砚便立刻明白了她话里隐含的意思。只见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并转头望向颜宁,反问道:“夫人难道是想过继这个孩子?” 颜宁微微颔首应声道:“嗯!” 得到肯定答复后的陆砚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或者迟疑,相反,他果断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选这个孩子吧。” 就在当天夜晚,月明星稀之际,陆砚匆匆派人召集了族中的各位长辈齐聚于家族祠堂。 很快,陆家所有能够赶过来的人纷纷抵达现场,整个祠堂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但随着陆砚与颜宁携手牵着小陆时渊踏入祠堂正门那一刻起,原本喧闹嘈杂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他们三人身上。 只见陆砚与颜宁神色庄重地带着陆时渊径直走到供奉着祖宗牌位的香案之前立定身形。 在一阵短暂而凝重的沉默过后,陆砚深吸一口气,然后提高嗓音对着在场众人朗声宣布道:“今日让各位过来,是想宣布,将陆时渊过继到我的名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陆砚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刚刚落下,原本寂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都能听见声响的祠堂内突然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反对之声...... 首先站出来说话的,是此前带着孩子过来送团扇的那位夫人。 只见她微微躬身行礼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家主,这小子和咱们这一脉可是早就出了五服,而且,如果真把他过继到您这儿,那他可就成了陆氏的少主,少主可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孩子都有资格的。” 这边话音刚落,送镯子的那户人家也赶忙凑上前附和着:“是啊,家主。哪能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过继到家主您这一房的呀。您倒不如您瞧瞧我们家的阿澄如何?这孩子乖巧可爱,又聪明伶俐,简直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随着这两人起头,其他那些心怀鬼胎之人也纷纷按捺不住,争先恐后地将各自的孩子推搡至前面来,一个个争着向陆砚毛遂自荐。 面对众人的喧闹与嘈杂,陆砚却始终面不改色,只是目光坚定地看着人群中的某个方向,口中斩钉截铁地道:“我不管你们怎么说,反正我就喜欢这个孩子!” 一听这话,刚刚还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人们顿时安静下来。 但仅仅片刻之后,又有人忍不住跳出来反驳道:“喜欢?家主,喜欢毕竟只是次要的。真正至关重要的还是家族的血脉传承!这小子,大家伙儿都是知道的,沉默寡言,有时候甚至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像这样木讷内向的性子,将来又怎能承担得起管理偌大家族产业的重任?”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也响起来:“没错没错,咱们陆家自古以来便是以经商为本业,世世代代积累下如今这般庞大的家业实属不易。若是让这么一个呆头呆脑的孩子日后继承家主之位,岂不是要毁了祖宗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争论不休。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两个目的,要么极力推荐自家孩子,希望能够借此机会攀附上陆砚这位家主。 要么则对陆时渊百般挑剔贬低,认定他根本不配被过继成为陆氏少主。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吵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第27章 仁慈一点 陆砚站在那里,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厌烦和无奈。 尽管他平时当齐王的时候威风凛凛,但此刻面对如此混乱的场面,也有些束手无策。 而另一边的颜宁,则满脸愁容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过继一个孩子竟然会这般麻烦。 更令她担忧的是,她根本无法确定自己离开之后,这个孩子能否在陆家平安无事地生存下去。 颜宁缓缓蹲下身子,温柔地注视着陆时渊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轻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如果让你来当陆家的少主,你愿意吗?” 陆时渊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声音清脆地回答道:“我愿意!” 颜宁微微一怔,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成为陆家的少主,你肩上所承担的责任,可是关乎整个陆家的荣辱兴衰啊,你能够明白吗?” 陆时渊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 颜宁凝视着眼前这个小小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此时此刻,周围众人对于陆时渊的谩骂声不绝于耳。 陆砚却对这群反对的人毫无办法。他总不能将这些人全都杀光吧? 这时,就连德高望重的老族长也忍不住出言相劝:“就算要过继,也应该选个血缘关系更近一些的孩子呀!像这样......” 话到嘴边,老族长又犹豫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了陆时渊。 颜宁并不想在此时逞强出风头,她只是默默地牵起陆时渊的手,静静地走到陆槿儿身边。 留下陆砚独自一人站在那里,面对着整个家族的人,他身姿挺拔如松,浑身散发出一种强大而无畏的气息。 周围的人们或交头接耳、或指指点点,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真正上前与他对峙。 颜宁和陆家兄妹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观看着这场好戏。 目光扫过陆槿儿时,颜宁发现,她看向陆砚的目光显得与众不同。 她那美丽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担忧,又似乎眼底又隐藏着某种情意。 一旁的陆知榷察觉到了陆槿儿的异样,生怕被颜宁看出其中的端倪。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伸手拽了一下陆槿儿的衣袖,并向她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感受到哥哥的示意,陆槿儿微微一惊,赶忙收回了自己停留在陆砚身上的目光。 颜宁本就心思细腻,她很快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她暗自琢磨着这陆槿儿看陆砚的眼神,同时想着,自己逃跑可能需要陆槿儿帮忙。 此时的陆砚早已对陆家众人无休止的反对感到厌烦至极。 他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嘈杂的声音停下。见此情景,众人虽然心有不满,但还是暂时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陆砚高声吩咐手下搬来一把椅子。只见他气定神闲地走到椅子前,缓缓坐下。 这一刻,他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那个吊儿郎当的绥远陆氏陆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位权倾朝野、令人敬畏的摄政王——齐砚!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猛地睁开,一道冷冽的光芒从眼底闪过。 随后,他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用不轻不重但却极具威严的声音说道:“看来,我这个家主所说的话已经没有人愿意听从了是吗?” 陆砚的话音刚落,整个场面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的寒意,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再多说一句话。 他那阴沉得仿佛能长出杀人的刀子一般,死死地锁定着面前的老族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族长,还望您费心,就近挑选一个黄道吉日,开祠堂,把陆时渊正式记入我的名下!” 老族长被他如此凶狠的目光紧紧盯着,心里不禁打起了寒颤,只觉得那眼神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剑,直直地刺向自己。 他的眼神又好像在警告着所有人,如果有谁敢对这个决定说出半个‘不’字,今日便死在这里! 面对这样充满威胁意味的眼神,老族长纵使心中再有万般不情愿,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见老族长点头答应,那些原本心存不满的陆家族人们顿时哑口无言。 尽管他们心中仍有诸多怨言,但在这种强大的威压面前,谁也不敢再多嘴半句。于是,没过多久,人群便如潮水般迅速散去。 眨眼间,偌大的祠堂里就只剩下,陆砚、颜宁和陆时渊。 待到其他人都走光之后,陆砚脸上的表情却如同川剧变脸一般,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刚才还是一脸阴沉狠厉的他,此时竟换上了一副温和亲切的笑容。只见他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地走到陆时渊和颜宁身旁。 他慢慢地蹲下身子,与陆时渊平视着,语气温柔地说道:“再过几天,你就得改口称呼我为父亲了。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叫父亲,到时候喊我一声家主也是可以的哟!” 听到这话,陆时渊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他就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离开了此地。 而一旁的颜宁呢,则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她一心惦记着如何才能逃离这里,以至于就连陆砚已经盯着她看了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丝毫察觉。 “夫人,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陆砚轻声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关切。 颜宁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冷不丁地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一下。 她定了定神,脑海里回响起五娘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取得他的信任,想要离开这里,便不会太难了!” 想到此处,颜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中真情流露,一抹淡淡的伤感悄然浮现,“我……只是有些想念祖母了!” 陆砚闻言,微微抬起眉眼,凝视着颜宁那张略显憔悴的脸庞。 片刻之后,他竟然将自己的脸慢慢地凑近颜宁,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压低声音说了句旁的:“夫人心思还是太浅了!” 他可是摄政王齐砚,外人称呼他为——齐公子。众人之所以如此称呼他,而非直接称为齐王,其中缘由颇深。 只因朝野上下只要一听到“齐王”这两个字,无不闻风丧胆、战战兢兢! 摄政王手段残忍、心狠手辣,做起事来更是毫不留情,从来不给任何人留下后路。 朝上,他曾亲手斩杀位高权重的辅政大臣;朝下,哪怕是平民百姓家的小孩儿,若不幸招惹到他,也难逃厄运。 往往头一天有人得罪了他,第二天那人的尸首就会出现在荒无人烟的乱葬岗之上! 明明如此凶残暴戾之人,却偏偏要求旁人称呼他为齐公子。 其实这个称呼,他意在向那位尚且年幼的小陛下表明自己的心迹:虽然如今由他辅佐朝政,但绝对没有丝毫僭越之心。 自古以来,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且生性多疑,即便是对自己的亲侄子,亦是如此,绝无半分例外可言! 陆砚之所以断言她心思太过浅显,原因正在于她那显露无疑的面部神情以及那双眸之中飘忽不定、左躲右闪的目光。 对于她心中究竟在盘算些什么,识人无数的齐砚,一个眼神便能看穿她内心的想法。 就在这时,颜宁一脸茫然,全然不知所以然地紧皱眉头向他发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只见陆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狡黠的笑容,轻声回应道:“夫人啊,我的意思是,你瞧这天色已晚,咱们也该早些歇息啦!” 他牵着她回房。 待一众丫鬟们手脚麻利地替颜宁完成洗漱梳理之后,陆砚这边同样也已沐浴净身,并换上了一袭崭新而洁净的衣袍。 仍在专心致志给颜宁梳着头的五娘,瞥见陆砚迈步走进房内,当即识趣地轻轻放下手中的梳子,缓缓站起身来,而后恭恭敬敬地朝后退去。 一时间,房间之内熄灭了不少烛火,使得原本明亮的光线骤然变得昏暗起来。 陆砚不慌不忙地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移动到颜宁所坐的妆台前方,随后悠然自得地在她身旁落了座。 颜宁那如弯弯柳叶般的秀眉紧紧蹙起,满含忐忑与小心地询问着陆砚:“你当真喜欢时渊那个孩子么?” “夫人,你不妨有话直说!”陆砚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颜宁凑近了一些。 他靠得实在是太近了,颜宁只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那陌生的气息让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甚至从心底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生理不适感,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般地难受,只想立刻离这个男人远远的。 只见她紧紧地提着自己的裙摆,匆忙站起身来,像是躲避瘟疫一般,快步朝着床榻那边走去。 等她坐到床上之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抬起头透过屏风看向陆砚,缓缓开口问道:“你会不会伤害他?就像......” 还没等她说完,陆砚便笑着插话道:“就像我当初一刀刀割下裴玲珑身上的肉那样是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依旧挂着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同时抬起脚,不紧不慢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颜宁听到他提及裴玲珑,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前些日子所看到的恐怖场景,再联想到陆老夫人毫无声息地就这样从府中离奇失踪,至今杳无音讯,颜宁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起来! 她不由得浑身一颤,手忙脚乱地赶紧躺到床上,然后拼命地往里缩了缩身子。 躲到床铺的最里面,背对着陆砚,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说道:“他不过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如果日后,他不小心犯下什么过错,你可不可以看在他年纪尚小的份儿上,对他稍微仁慈一些?” 陆砚见颜宁如此惊恐的模样,不知怎的,突然又起了戏弄她一番的心思。 于是,他故意用一种充满戏谑的语气回答道:“仁慈一点?嗯,夫人难不成要我直接把他给活活勒死吗?这样够不够仁慈啊?哈哈哈哈哈......”说完,便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 他的声音犹如魔音一般直直地穿透人的耳膜,钻进大脑之中。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仿佛都拥有生命一般,在脑海里不断盘旋萦绕,久久不散,怎么甩也甩不掉。 颜宁听到这声音后,浑身一颤,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迅速将脑袋缩进温暖的被窝里,紧紧捂住耳朵,生怕再有一丝一毫这样可怕的声音钻进来。 这个陆砚,简直就是个疯子。 至于那个孩子的事,颜宁更是决定撒手不管了。 是生是死,一切就听天由命吧!毕竟那孩子姓陆而非颜,与她没有半分血缘关系,她才懒得为此费心思呢。 只是因为这个孩子,就要和这个疯子没头没脑地搭上几句话,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眼下,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才最为重要。 夜幕深沉。突然间,天空划过一道道耀眼的闪电,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一道惊天动地的惊雷猛地炸响,惊得颜宁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她惊恐万分地睁开双眼,恍惚间竟看到身旁躺着的陆砚。一时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仍深陷于噩梦还尚未清醒。 慌乱之中,颜宁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索放在枕头底下防身用的珠钗。 簪子没摸到,伸出去的手却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了。 颜宁瞬间魂飞魄散,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扯开嗓子尖叫起来。 陆砚被她的尖叫声吓得一个激灵坐起了身子,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说道:“夫人,这深更半夜的,难不成您是想要谋害亲夫?” 颜宁此时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跳快得如同擂鼓一般。 又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夜空,刹那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几乎与此同时,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轰然响起! 第28章 求助陆槿儿 就在这一瞬,颜宁看清了陆砚的脸,他阴沉恐怖的模样让她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大脑一片空白,随即眼前一黑。 她像失去意识一般,朝着床倒去。 陆砚快速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即将摔倒在床上的颜宁,将她抱在怀中! 当他感觉到脖颈处传来颜宁呼吸地温热时,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看着怀中这个胆小如鼠的颜宁,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区区几声雷鸣电闪就能把你吓成这样。” 说着,陆砚小心翼翼地抱着颜宁一同躺在了床上,并轻柔地将她放置在了自己温暖的被窝里。 就在他紧紧抱着颜宁的时候,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茶花香气从她身上飘散而出,萦绕在他的鼻尖,久久不散。 黎明时,颜宁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陆砚那完美无瑕的侧脸轮廓。 此刻这张堪称绝美无俦的面容在她眼中却宛如鬼魅般可怕至极。 她猛地坐起身子,慌乱之间正准备下床逃离,可还未等她的双脚着地,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便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抓住了她,顺势将她再次拉入了那个坚实的怀抱。 陆砚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夫人莫急,此时天色尚早,不妨再多歇息片刻。” 颜宁原本拼命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束缚,但脑海中突然闪过自己精心策划的逃跑计划,于是她强压下内心的恐惧与不安,暂时放弃了反抗。 只是轻声嘟囔道:“我已经在这府邸中待了好些日子了,整日无所事事,实在觉得烦闷。究竟何时你才肯带我出门走走,透透气?” 陆砚那张俊美的脸庞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只见他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好啊!只要夫人乖乖叫我一声夫君,等会儿我就带你出去走走!” 听到这话,颜宁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心里暗暗骂道:这个厚脸皮的疯子,叫他夫君?想得美!她恨不能立刻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给他点颜色瞧瞧。 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冲动,于是她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经过漫长的挣扎与犹豫之后,颜宁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细若蚊蝇般的话语:“夫……君……” …… 待颜宁梳妆完毕后,只见她迅速提起裙摆,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院奔去。 当颜宁赶到前院时,只见陆砚正与陆家的两位兄妹谈笑风生。她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三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砚才恍然察觉到颜宁的存在。 他猛地转过头来,目光瞬间落在了颜宁身上,然后快步向她走来。 眨眼间,他已来到颜宁跟前,温柔地说道:“夫人,咱们走吧!”说罢,他自然而然地牵起了颜宁的手,朝着大门口缓缓走去。 就在这时,颜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停下了脚步,并回头望了一眼。 紧接着,她转头看向身旁的陆砚,轻声提议道:“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吧?这样岂不是更有趣些?”说完,她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陆槿儿。 陆槿儿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如花般灿烂的笑容,兴奋地应道:“好啊!人多的确会更热闹!”话音未落,她便像只欢快的小鹿一样,蹦蹦跳跳地冲到了颜宁身边。 只见陆知榷形单影只地独坐在院子当中,那身影看上去竟有几分落寞与孤寂。 颜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禁一动,于是轻声提议道:“兄长一起吧?” 不多时,陆砚便推着轮椅上的陆知榷缓缓走着。两个小姑娘则手挽着手走在前头。 陆砚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着颜宁,一刻都不愿移开视线,生怕她会突然消失。 颜宁则悄悄地拉着陆槿儿一路小跑至稍远处的脂粉摊子前。 趁着陆砚尚未跟上来的间隙,她压低声音对着陆槿儿问道:“槿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陆砚?” 陆槿儿正欲伸手去拿一盒精致的胭脂,听到这话后,动作猛地一滞。 她满脸惊愕地转头看向颜宁,眼神闪烁不定,嘴边的话语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没……没有啊,怎……怎么会呢?他……他可是我的表哥呀,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颜宁却并未轻易相信这番说辞。 “可我觉得你就是喜欢他!你也知道,其实我是被他强行绑来这里的,并非心甘情愿要嫁给他。所以你能不能帮帮我逃出这个地方?” 话音未落,颜宁眼角余光瞥见陆砚已经快步朝这边走来。她连忙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随手拿起一块胭脂,故作镇定地向摊主询问价格。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陆槿儿,脸上满是疑惑,对于颜宁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她似乎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让她感到不解的是,陆砚身为一家之主,且是人中龙凤、出类拔萃之人,为何颜宁说并不情愿嫁给他?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不成?想到此处,陆槿儿不禁心生疑虑,开始暗自揣测起颜宁的真实意图来,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在套自己的话。 就在这时,只见颜宁对着老板说道:“他们两位会付账的,您直接找他们要钱就行。” 话音刚落,颜宁便毫不犹豫地牵起陆槿儿的手,朝着远处快步走去。 一路上,颜宁始终紧紧拉着陆槿儿,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街道和建筑,用心观察并记住逃跑的路线。 颜宁忽然再次开口对陆槿儿说道:“你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娶别人吧?他将我囚禁在府里,连半步都不许我踏出。而你应该对这绥远城熟悉,眼下能够帮我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听到这番话,陆槿儿顿时面露难色,心中一阵纠结。她的确钟情于陆砚,但她实在是没有那个胆量帮颜宁逃跑。 颜宁见陆槿儿有些犹豫,她又说道:“只有我逃走了,你才会有机会和陆砚在一起不是吗?难道你真的能一辈子,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吗?” 她好说歹说,终于动摇了陆槿儿,陆槿儿问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颜宁凑到陆槿儿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说完两人便相视一笑! 后面推着陆知榷的陆砚,看到这一幕,他与陆知榷说道:“你猜猜,我夫人跟槿儿说了什么?” 陆知榷是个局外人,自然猜不透两个小姑娘说些什么,他淡淡一笑,“我不知道!” 陆砚提醒他:“你今天回去问问槿儿,不就知道了?” “女儿家的事,我这个兄长,怎么好过问,你想知道,不应该去问你的夫人吗?”陆知榷说道。 第29章 糖葫芦 陆砚稍一分神,再次定睛看向面前时,发现原本走在前面的两个女人竟然凭空消失了踪影! 陆砚那双浓密的眉毛紧紧皱起,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 他毫不犹豫地一把将身旁的陆知榷猛地推向旁边空着的位置,然后迅速转身去找颜宁。 如果颜宁就这样跑回了都城,那穆清定然会跑去见她。齐玉现在正是需要穆清陪伴时侯,无论如何也决不能让穆清有机会与颜宁相见。 陆砚迈着急促的步伐,目光急切地扫视着熙熙攘攘的大街,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 尽管他已经全力四处去找,但始终未能看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无奈之下,他只得先派人回去叫人一起找。 等陆砚找到了颜宁时,只见她们二人并肩站立在队伍的最前端,兴高采烈地玩着投壶。 看着这一幕,陆砚一直紧绷的心弦总算稍稍放松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费力地从拥挤的人群当中挤出一条通道,朝着颜宁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此时,陆槿儿兴致勃勃地又掏出了十个铜板,豪气冲天地喊道:“来来来,咱们俩接着再来一局!我就不相信这次还是一次都中不了!” 颜宁小心翼翼地从老板手中接过支箭矢,她紧握着箭杆,手心微微出汗。 旁边传来一个男人轻佻的声音:“姑娘,你们已经投了整整五局一个都没有中!啧啧啧……要不这样吧,只要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大发慈悲地帮帮你怎么样?保证能让每一支箭都百发百中!” 听到这话,颜宁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丝不悦。她缓缓转过头去,想要看看这个口出狂言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她的目光还未触及到对方的脸,突然之间,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犹如一道惊雷划破长空。 陆砚不知何时冲了过来,毫不犹豫地扬起手,狠狠地给了那个男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只见陆砚满脸愠怒,双目冷峻地看向这个男人,他咬着牙警告道:“我的夫人,岂是你这种登徒子能够随意调戏的?” 陆砚出手之快、用力之大令人咋舌,他那一记耳刮子打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被打的那个男人瞬间愣住了,待回过神来后,他发现眼前的陆砚身着华服,气质不凡,绝非好惹之人。 他连忙用手捂住火辣辣疼痛的脸颊,仓皇失措地转身逃走了。 颜宁被陆砚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当她看到陆砚转过身面向自己时,出于本能反应,她下意识地迅速将视线移开,不敢与他对视。 颜宁的心如同小鹿乱撞,怦怦直跳,像是那记响亮的耳光不是落在别人脸上,而是扇在了自己的心上。 她甚至有些害怕,担心陆砚接下来的怒火会烧到自己身上,生怕他的另一个巴掌也会毫无征兆地挥向自己。 想到这儿,颜宁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急忙转过头去。 只见她脸上迅速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对着身旁的陆砚娇声说道:“我想要那个!可是我和槿儿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投中,你来投。” 说着,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朝着老板摆放出来的奖品处轻轻一指。 顺着她指尖所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串晶莹剔透的珠子。 就在颜宁话音刚刚落下之际,一旁正沉迷于投壶的陆槿儿接连投掷出五次箭矢,竟然无一命中。 她顿时气得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转过身来。原本正要开口抱怨几句,可一抬眼恰好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陆砚。 她二话不说,快步走上前去,一把紧紧抱住陆砚的手臂摇晃起来,并撒娇似的说道:“砚哥哥,那把扇子好看,你来帮我赢一局!” 陆砚还未来得及回应颜宁递过来的箭矢,就已经被陆槿儿给硬生生地拽走了。 而颜宁见状,则十分识趣地将手中的箭矢默默地递到了陆砚面前。 正当陆砚伸手接过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一旁的陆槿儿却迫不及待地连声催促道:“砚哥哥,您别磨蹭啦,快点投呀!快点投呀!” 在陆槿儿不断的催促之下,陆砚只得无奈地开始了投壶。 而趁着这个机会,颜宁则悄悄地转身,蹑手蹑脚地溜走了。 早在之前偷溜的时候,她就已经和陆槿儿商量好了一切。她甚至连逃跑要用的马车都提前雇好了。 就等着陆砚离开之后,找个机会偷偷溜回都城去。 颜宁觉想着要把这段时间所经历的种种遭遇原原本本地讲给爹爹和母亲听。 万一爹爹执意要让她回到陆欲身边,她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去找祖母帮忙。 只要有祖母站在自己这边,给自己撑腰,就算是爹娘也不敢再逼迫自己嫁给不想嫁的人。 想到这儿,颜宁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转身开始往回走去。 走了一会儿,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路边,陆知榷正和一群孩子们玩得很开心。 只见他手中拿着好几串红彤彤的糖葫芦,正挨个分发给那些可爱的小家伙们。 \"叫哥哥才有糖葫芦吃,小豆子,快叫哥哥!\" 陆知榷满脸笑容地对着其中一个还不到四岁的小姑娘说道。 那个小姑娘此刻满心满眼都是那诱人的糖葫芦,根本没有留意到陆知榷说了些什么。 无论陆知榷如何耐心地哄着她,可这小姑娘就是紧闭双唇,始终不肯开口叫一声哥哥。 眼见着小姑娘的眼眶渐渐泛红,马上就要哭了,陆知榷连忙将一串糖葫芦递到了她的手中。 小姑娘一接过糖葫芦,立刻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一直在旁边悄悄观察的颜宁,看到陆知榷的手里居然还剩下两串糖葫芦,顿时感觉自己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犹豫再三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去,大大方方地朝着陆知榷伸出了右手,并脆生生地喊道:\"兄长,也给我一串吧!\" 陆知榷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他下意识地猛然回过头去,只见颜宁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身侧。 她那美丽动人的容颜上,眉眼之间流露出一抹温柔如水的笑意,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则始终紧紧地盯着他手中那串糖葫芦。 平日里,颜宁给人的印象总是那般清冷高雅,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然而此时,她却如同一个孩童一般。 陆知榷不禁轻声笑了起来,然后将糖葫芦递到了颜宁面前,并柔声说道:“吃吧!” 颜宁满心欢喜地接过糖葫芦,迫不及待地咬下一颗。 她本想问一问为何在这个季节里居然还有新鲜的山楂时,一股强烈的酸味瞬间席卷而来,仿佛要将她的牙齿都一并融化掉。 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原本精致的面容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酸涩变得有些扭曲。只见她呲牙咧嘴地望着陆知榷,眼中满是嗔怪之意。 陆知榷见状,忍不住咧嘴笑起来,边笑边解释道:“我刚刚就想提醒你,这不是山楂,而是山红豆。” 颜宁听后恍然大悟,但此时口中的酸涩感愈发强烈,让她难以忍受。 她连忙蹲下身子,迅速将嘴里那块酸溜溜的果肉吐了出来,她的牙齿不停地颤抖着,整个人也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颜宁无奈地撇了撇嘴,心里暗暗埋怨着陆知榷怎么能如此捉弄人。 不过,当她看到陆知榷递过来一块洁白如雪的手帕时,心中的不满顿时消散了大半。 她伸手接过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嘴角残留的汁液,同时没好气地说道:“这么酸的东西,你居然还拿给孩子们吃!”说着,她抬起头,目光顺着陆知榷手指的方向望去。 在旁边蹲着几个可爱的小孩子,他们正津津有味地舔舐着假糖葫芦外面那层薄薄的糖衣,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颜宁瞬间明白了陆知榷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颜宁脸上绽放出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伸手从他手中拿过那串剩下的假糖葫芦。 “我一会儿拿回去给陆时渊尝尝。”她满心欢喜地说着,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也不知道陆时渊会不会吃。 陆知榷却迅速将糖葫芦从她手中夺回,眉头微皱,一脸严肃地说道:“这可不行!你不能把这个给他吃!”他紧紧握着那串糖葫芦,生怕再被她抢走似的。 颜宁见状,再次敏捷地从陆知榷手中夺过糖葫芦,并一边缓缓后退,一边笑嘻嘻地对他说:“兄长,我身上没有钱,就只好先借用一下您的糖葫芦!”话音未落,她已经转过身去,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颜宁突然感觉气氛有些异样,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 她猛地回头一看,只见陆砚和陆槿儿不知何时已悄然站立在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他们的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而陆砚的目光更是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深邃而复杂。 陆砚其实已经在这里观察了许久,他默默地凝视着颜宁如花的笑颜,心中暗自惊叹不已。 原来,她笑起来,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般耀眼夺目。只可惜,这样的笑容,她从未曾向自己展露过,哪怕一次。 一种难以言喻的妒意在陆砚心底油然而生,瞬间蔓延开来。 他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此刻的他,竟然开始嫉妒起陆知榷来,他什么都没做便能轻易引得颜宁笑得如此灿烂! 他也想看到颜宁也对自己真心笑一次!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也好…… 第30章 出逃前夕 就在一瞬间,陆砚心头猛地一惊,忽然意识到自己脑海中的念头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这个突如其来的觉悟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震,脸上的神情也随之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方才还如冰山般冷峻的脸上,眨眼间便荡漾起一抹温柔笑容。 只见他缓缓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朝着颜宁走去。 来到颜宁面前时,声音轻轻唤道:“夫人!” 还未等到颜宁对他的呼唤做出任何反应,陆砚突然伸手一把夺过她手中紧紧握着的糖葫芦,然后毫不犹豫地随手一扔,那串糖葫芦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摔落在地上。 “你......”颜宁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和不满。 她怎么也没想到,陆砚会把她的糖葫芦丢了。刚刚想要开口骂他,但话到嘴边又被陆砚接下来的举动给生生打断了。 只见陆砚从怀中掏出刚才投壶摊上的珠子,小心翼翼地握住颜宁纤细的手腕,轻柔地将那串珠子戴在了上面。 他的动作是那样的温柔,就好像生怕弄疼了颜宁一般。 戴好之后,陆砚抬起头来,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颜宁,轻声说道:“夫人,这是你想要的珠串,为夫给你赢回来了。” 听到这话,颜宁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地扭头朝着陆槿儿所在的方向望去。 这一看之下,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因为她发现陆槿儿此时的脸色显得很不正常。 颜宁连忙伸手将戴在自己手腕上的珠子取下来,迅速地戴到了陆槿儿的手上,并笑着对她说:“这是槿儿妹妹想要的。” 陆砚呆呆地伫立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似的一动不动。他那双深邃有神的眼睛,此时正直勾勾地凝视着面前的两位姑娘,眨也不眨一下。 只见他那漆黑如墨、深邃无比的眸子,此刻竟犹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冰冷得令人心悸,又深沉得让人难以捉摸。 隐隐约约之间,好似有一层薄如轻纱的雾气在他的眼中缓缓飘荡,这层雾气不仅没有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反而使得他的眼神看上去越发迷离起来,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她想要的珠子,自己赢来送给她,可没想到她竟然转手送给了别人。 是因为她不喜欢这颗珠子?还是说她已经对自己厌恶到了如此地步?这个问题不断地在陆砚的脑海中回荡,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 一会儿,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家中。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快要接近正午时分了! 颜宁心里一直惦记着陆时渊,刚一到家,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他。 陆砚似乎早已猜到她内心的想法,于是默默地一路跟随在她身后。 当他们来到陆时渊住的那个院子时,发现陆时渊正悠然自得地倚靠在一棵大树旁边,手中捧着一本书,全神贯注地看着书。 他看得如此入迷,以至于连树上飘落下来的花瓣掉落在他的头发上都毫无察觉。 颜宁见状,实在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与美好,她轻轻地提起自己的裙摆,小心翼翼地转身走出了院子,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扰到正在专心读书的陆时渊。 这时,一直紧跟其后的陆砚开口吩咐身边的五娘道:“等会儿记得给小少主把饭菜送过去!” 颜宁听见他这句话后,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偷地瞄向他。 见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的神色。颜宁心中暗想:难道他真的从心底里喜爱这个孩子吗? 就在这时,一直留意着颜宁反应的陆砚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投来的目光。 他嘴角微微上扬,泛起一抹坏笑,然后故意将自己的脸迅速地凑近到颜宁的面前。 那近在咫尺的距离让颜宁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脸颊,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陆砚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紧紧盯着颜宁,语气略带调侃却又显得不正经地说道:“夫人大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我,何必这般遮遮掩掩呢?莫不是为夫长得实是入不了夫人的眼,以至于夫人都不愿用正眼瞧瞧我?” 颜宁完全没料到他会有此举动,被他突然凑近的脸吓了一大跳。 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猛地转过头去,心跳瞬间加速,双颊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 面对陆砚这样的戏谑和挑逗,颜宁是又气又恼,索性直接选择不理睬他,心想他这个疯子的嘴,真是时时刻刻都让人讨厌! 只见她轻盈地抬起脚步,缓缓地向前走去。 而此时,陆砚敏锐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于是他停下了跟随的步伐。 刚刚还挂着嬉皮笑脸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似的。 过了片刻,陆砚像是回过神来一样,迅速收起了那僵硬的笑容,转而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情,静静地站立在原地。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从某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千山他恭敬地走到陆砚身侧,行了一礼后说道:“少主,夫人她今日与陆四小姐一同前往了车马行,在那里雇了一辆马车。” 听闻此言,陆砚微微抬起那双狭长的眉眼,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 紧接着,他嘴角轻轻上扬,发出一声轻笑:“呵,无妨,且由她去吧。我们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说罢,他双手抱臂于胸前,似乎已经在心中谋划好了接下来的行动。 …… 夜幕笼罩着整个房间,月光洒在了地上,形成一片片银白的光斑。 颜宁刚刚在床上躺下不久,就听到一阵轻微的开门声传来。 陆砚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 颜宁像往常一样,迅速地挪到了床的最角落里,然后背对着门口躺好。 她紧紧地蜷缩着身子,仿佛想要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一般。 陆砚慢慢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先是快速地扫视了一下那个把自己包裹得如同粽子似的颜宁。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夫人,明日我需前往都城一趟,送去今年的贡茶。而且都城那边的铺子,我也得亲自过去查看,估计这次出门也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安静躺着的颜宁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 只见她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陆砚,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掩饰住内心的喜悦和期待,急切地问道:“真的要去好几日吗?” 她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嘴角微微上扬,等待着陆砚给出肯定的答案。 看着颜宁如此可爱的模样,陆砚强忍着笑意,故意摆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 “是啊,夫人,要去好几日呢!这几日我不在家,时渊读书写字的事儿,还望夫人能帮忙挑选一位合适的先生教导他。我是一介商贾,对于学问之事实在是不太懂。夫人可是新科状元的亲妹妹,这件事交给你我放心!” 第31章 成功出逃 颜宁坐在那里,表面上看似在认真听他说话,但实际上心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对于他之后所说的每一个字,颜宁都是随口敷衍应和着,心中暗自盘算着,只要他前脚刚离开这里,自己立马就让陆槿儿去把马车叫来。 绥远城距离都城不算太远,仅仅只有两百余里而已,如果脚程能够再加快一些,尽早出发的话,那么在天色尚未完全变黑之前,肯定可以顺利抵达都城。 一想到马上就要回到家,颜宁不禁喜上眉梢,心情愈发激动起来,甚至想得太过入神,就连脸上原本该有的表情管理都全然抛诸脑后了。 一直注视着她的陆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到她这般模样,心中真是又好气又觉得好笑。 自己明明已经对她照顾有加、好吃好喝地供着,可没想到她竟然还一门心思想着逃跑。 陆砚故意凑近到颜宁的面前,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问道:“夫人啊,为何为夫刚刚一提及要走,你就这么高兴?难道说,夫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为夫分开吗?” 颜宁冷不丁被他这番突如其来的话语从思绪中猛地拽了回来,一时间竟有些慌乱失措。 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想着要给时渊请先生来教导功课呀,所以心里才会感到高兴嘛……” 她所给出的这个借口实在是过于牵强附会了些,就连颜宁自己都说服不了。 好在陆砚担心继续追问下去可能会暴露出自己其实早就知晓她打算逃跑的计划,于是赶忙打住话题。 只见他背对着颜宁缓缓躺下身去,闭上双眼假寐,只是那双紧闭的眼眸下却难以掩饰住其中满满的笑意。 哼,夫人呐,尽管试试!且看你究竟有没有本事逃出这绥远城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陆砚便早已收拾妥当,早早地出发了。 而另一边,颜宁得知这个消息后,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片刻之后,她当机立断,赶忙吩咐身边的五娘道:“大娘,快让人去请绥远城中学识最为渊博的教书先生。切不可耽搁!” 交代完后,颜宁见五娘匆匆离去,自己则蹑手蹑脚地朝着陆槿儿所住的院落奔去。 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被旁人发现。好不容易来到了院门前,她轻轻推开院门,迈步而入。 然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进入院子后并没有见到陆槿儿的身影,反而是陆知榷出现在了眼前。 此时的陆知榷正静静地站立在一棵盛开的桃花树下,目光专注地凝视着那些被微风拂落的粉色花瓣。 他身姿挺拔,一袭青衫随风轻扬,宛如一幅优美的画卷。在他身旁不远处,摆放着他常坐的轮椅。 颜宁见状,不禁怔愣在了原地,一双美眸直直地望向陆知榷所在之处。 心中满是疑惑和不解,既然陆知榷并非真的是个瘸子啊!那他为何又要一直装瘸? 正当颜宁陷入沉思之际,陆知榷像是突然有所察觉一般,猛地回过身来,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 很快,他的视线就精准无误地锁定在了院门处的颜宁身上。 面对如此情形,陆知榷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惊慌失措。只见他神色自若,步履沉稳地走向放置在一旁的轮椅,然后优雅地坐了下去。 接着,他抬起头看向颜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并向颜宁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缓声道:“夫人,请进来吧。” 颜宁轻移莲步,缓缓地走进院子里。她目光匆匆扫过陆知榷那佯装残疾的双腿,心中虽有疑虑,但此刻却无暇顾及,因为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找陆槿儿。 只见颜宁朝着陆知榷微微屈膝行礼,轻声问道:“兄长,不知槿儿妹妹可在?” 陆知榷面带微笑,温和地回答道:“回夫人,槿儿方才去了长街买点心,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归来。夫人不妨先在此稍坐片刻,歇息一下。” 说话间,他双手扶着轮椅的扶手,用力推动轮椅,向着院子中央的茶台行去。 颜宁见状,也紧跟着走到茶台旁边坐下。陆知榷动作娴熟地提起茶壶,为颜宁斟满一杯香气四溢的热茶,并轻轻递至她面前。 颜宁伸手接过茶杯,就在这时,一只白皙而修长的大手突兀地出现在杯子上方。 陆知榷慢慢摊开掌心,露出两片娇艳欲滴的桃花花瓣,宛如粉蝶般轻盈飘落。 微风悄然拂过,桃树摇曳生姿,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如梦似幻。 直到陆知榷收回手掌,颜宁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开口问道:“兄长既然的腿并无大碍,为何……?”为何还要装瘸! 她秀眉微蹙,美眸之中流露出一丝不解与疑惑。 陆知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缓声道:“此事阿砚还不知情,还望夫人能够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听到这话,颜宁心中不禁苦笑一声。保密?恐怕她已经没有那个闲工夫和机会去向陆砚告密了。 毕竟,她已打定主意,要在今日午膳之后就动身启程离开此地。 陆槿儿说过这院子里有一个狗洞!到时候,她可以从狗洞钻出去,马车直接在狗洞外等她,到时候她就能直接坐马车回去。 终于盼来了陆槿儿。一见面,颜宁便迫不及待地将其拉入房中,两人挨得很近,窃窃私语起来。 说了好一会儿的悄悄话之后,她这才缓缓走出了兄妹俩住的院子。 午时前,颜宁一直为哥哥陆时渊寻找合适的先生。待到她好不容易把此事办妥,陆槿儿瞅准时机。 悄悄支开了平日里照顾她起居的五娘,并领着颜宁快步来到了后院那个隐秘的狗洞前。 只见陆槿儿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递到颜宁手中,轻声叮嘱道:“姐姐,这里面是一些碎银,你拿着在路上用吧,一路多加小心!” 颜宁感激地看了一眼陆槿儿,伸手接过那包银子道谢。 紧接着,她弯下腰来,动作利落地从狗洞中钻了出去,迅速爬上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马车。 随着车夫挥动马鞭,车轮开始滚动,颜宁踏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在出城的道路上,她心中却隐隐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知为何,这一路似乎都太过顺利了,顺利得让她有些不安。 当马车行驶至一处驿站停下歇脚的时候,颜宁思索片刻后决定先不去都城。 她果断弃了原先乘坐的马车,转而在驿站中找歇脚的商队。 经过一番交涉,颜宁与商队他们一同继续向南行进。 颜宁心里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比起直接回都城,先去找寻祖母寻求庇护无疑才是最为稳妥的做法。 第32章 被绑 走了大半日之后,颜宁只觉得自己双腿犹如灌铅一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滑落,体力也有些跟不上。 就在这时,商队为首的那位大娘注意到了颜宁的状况。 她连忙停下脚步,转身走向颜宁,关切地说道:“姑娘啊,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累成这样啦?来来来,快坐到我们拉货的马车上休息一会儿。”说着,大娘伸手将颜宁扶上了马车。 待颜宁坐稳后,大娘笑着开口问道:“姑娘呀,我看你长的这么好看,年纪应该也不大吧?不知道可曾有婚配?” 面对大娘突如其来的问题,颜宁犹豫一会儿后点头说自己已经成亲了。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好一阵子,通过这一番寒暄,颜宁逐渐了解到一些关于这支商队和这位大娘的情况。 他们是从全州远道来的,而眼前这位看起来皮肤略显沧桑的大娘名叫孙离,她们家一直从事着瓷器买卖。 颜宁好奇地往身后瞅了一眼那些装满货物的大箱子,心中虽然有所疑惑,但也并未过多在意。 就这样,一路上颜宁与孙大娘相谈甚欢,孙大娘似乎对颜宁毫无保留,将自家的情况以及此次行程的目的等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颜宁。 尽管孙大娘表现得极为热情坦诚,颜宁内心深处仍然保持着一份警惕,并没有完全放下防。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千山正火急火燎地找到陆砚。 他在城外的一个驿站里发现了正在悠闲喝茶的陆砚。 千山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去,大声喊道:“少主,夫人坐的那辆马车回来了!” 听到这话,原本端起茶杯准备轻抿一口的陆砚突然动作一顿,手中的茶杯险些因为这一惊而滑落至地上。 陆砚心中暗想:颜宁这是想通了吗?不逃跑了? 感觉这个女人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回程的马车是空的,夫人不见了!”千山说道。 陆砚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后缓缓说道:“无妨,她能去的地方,无外乎怀阳与都城罢了。沿着两条路搜寻,定能寻到她的踪迹!” 他的声音沉稳而自信,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是!”下属恭敬应道,随即领命而去。 …… 另一边,颜宁一路跟随商队风尘仆仆地抵达了一处驿站。孙大娘热情地为她准备了一些热气腾腾的食物,并亲自送到了房内。 “姑娘啊,咱们今晚就在这儿歇息一宿,明儿个一早再继续赶路。你快趁热吃些东西,然后好生睡上一觉,养足精神。” 孙大娘满脸关切地说完这番话后,轻轻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离开了房间。 颜宁望着眼前那碗香气扑鼻的面条,尽管腹中饥饿难耐,但她却迟迟没有动口。 如今自己孤身一人身处异乡,凡事还是谨慎些好。她并未选择上床睡,而是钻进了屋内的柜子里。 夜半时分。正当颜宁在柜子里昏昏欲睡之际,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房门猛的推开。 紧接着,一道耀眼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透过柜子狭窄的缝隙,颜宁发现进来的是一群黑衣人。只见这些黑衣人径直朝着床榻方向奔去。 其中一人紧皱眉头,满脸狐疑地问道:“人呢?怎么不见了踪影?”他的目光看向身侧的男人。 另一个人摇了摇头,无奈道:“不知道啊?昨天夜里可是我一直守在这里,寸步未离,她根本就没有出过这个房门。” 说话间,他还用手比划了一下门口的位。 此时,颜宁正蜷缩着身子躲藏在衣柜里面,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身体更是一动都不敢动,甚至就连呼吸也刻意控制得更轻、更缓了一些,生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而被外面的人察觉到。 透过衣柜柜门的缝隙,颜宁偷偷观察着这些人的身影。 只见他们一个个身形高大威猛,腰间还悬挂着锋利的佩刀,从其举手投足之间便能看出皆是身怀武艺的练家子。 他们应该和商队毫无关系,商队里可没有这样装扮和气势的人物,看起来也不太像陆砚那边的人。 颜宁心中暗疑,这些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就在这时,那群黑衣人突然将手中的火把齐齐对准了桌上那碗早已坨成一团的面条。 只是匆匆瞥了那么一眼之后,于是转身离开了房间。 听到门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确定那些人真的已经离开之后,颜宁紧绷的心弦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开始咕咕作响,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由于一整天都没有进食,此刻的她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但是眼下情况尚未明朗,还有不明身份之人正在四处找寻自己,颜宁实在不敢贸然现身。 无奈之下,她只能强忍着饥饿,继续老老实实地待在这狭小的衣柜之中,提心吊胆地熬过了漫长的一夜。 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的时候,孙大娘前来找颜宁。 当她看到房间内空无一人时,自然而然地认为颜宁是自己走了,所以并未过多停留,很快便带领着商队继续踏上了行程。 待到确认商队彻底走远之后,颜宁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衣柜里钻出来,来到桌前狼吞虎咽的吃下了那碗已然坨得不成样子的面条。 她没走官道,而是走的小路,脚下的碎石和杂草不时发出沙沙声。 一路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伴随着她匆匆的脚步,渴了溪水,饿了摘野果充饥。 看到前面有村子,颜宁心中一喜,加快步伐走进村子。 好在陆槿儿之前给了她一些银子。颜宁才能买到足够的粮食,并从好心的村民口中得知了去怀阳的详细路线。 刚刚踏出村子没多远,几个流里流气、贼眉鼠眼的地痞流氓不知何时悄悄地跟上了她。 他们逐渐靠近,形成包围圈将颜宁紧紧围住。趁着她毫无防备之际,其中一人突然出手,迅速掏出一块浸满蒙汗药的手帕,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颜宁甚至来不及做出丝毫反抗,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不清。没过多久,她便失去了意识,软绵绵地晕倒在地。 “大哥,您瞧瞧这小娘子,长得可真是俊俏啊,肯定能卖出个好价钱!”一名身材瘦小的男人满脸谄媚地对为首的那个彪形大汉说道。 只见那为首的男子二话不说,动作粗鲁地扯过一只大麻袋,毫不怜惜地将昏迷中的颜宁塞了进去。 然后,他不耐烦地瞪了一眼刚才开口说话的男人,低声呵斥道:“少废话!等到了越风楼,你们两个都给我闭上嘴巴,不许乱说话!听明白了没有?” “是是是,大哥,我们一定照办!”另外两名小弟忙不迭地点头应承着,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而这个所谓的越风楼,其实是一家声名狼藉的妓院。这家妓院的幕后老板,是一个心狠手辣、唯利是图的男人。 第33章 逃出火坑,跳进狼窝 两个身形魁梧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为首的那个男人脚步匆匆,几人径直朝着越风楼走去。 不多时,只见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从越风楼内缓缓走出。 女人看上去不算年轻,却生得一副风情万种的样貌,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能勾人魂魄一般。 她的手中轻摇着一把精致小巧的竹扇,伴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更添了几分妩媚动人。 女子一脸不耐烦地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娇嗔道:“动作快点!把麻袋给本姑娘打开瞧瞧!” 随着麻袋口被解开,一抹白皙如雪的面庞映入众人眼帘。 躺在麻袋里的颜宁,那张精致的小脸儿犹如羊脂白玉般细腻光滑,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就连原本满心烦躁的女人都不由得稍稍停下了手中摇动的扇子。 待看清颜宁的容貌后,那女人的心情似乎瞬间好转了不少。只见她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开口问道:“说吧,你们想要多少银子?” 为首的男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连忙谄媚地笑道:“七娘,您瞧这小姑娘长得如此水灵,到了咱们越风楼怎么着也得成为头牌花魁呀!所以呢,我也不敢胡乱开价,只要四百两银子就行!” 被称为七娘的女人听闻此言,秀美的柳叶眉微微一蹙。 虽说这麻袋里的女人确实颇有几分姿色,但四百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以她的身份还做不了这个主。 于是,她略作思索之后,转身返回楼内去与主家商议此事。 没过多久,七娘便快步走了回来,而她的身后紧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身着一袭黑色的玄衣,衣服上绣着精美的云朵暗纹,在阳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 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被悉数高高地束在了一起,随着他轻盈的步伐,发丝在空中肆意飞舞、随风飘扬。 再往上看去,只见他的脖子处有着一个极为特别的红色刺青,那图案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娇艳欲滴。 此时,那个男人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缓缓走到了颜宁的身旁,并蹲下身子。 他伸出一只修长而略显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捏住了颜宁娇嫩的脸颊,仔细端详起来。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开口说道:“七娘,给钱吧!”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口吻。 话毕,他便双手环抱于胸前,转身朝着越风楼走去,只留给几人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颜宁醒来时,夜幕已然降临。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瘫软无力,仿佛身体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连动一下手指都显得异常艰难。 她吃力地睁开双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桌上正燃着一炉熏香。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红色的帷幔,将整个房间装点得格外喜庆。 除此之外,四处摆放着精美的花瓶和各种小巧玲珑的摆件,墙壁之上则悬挂着一幅引人遐想的画。 颜宁微微颤抖着收回视线,转而望向床尾方向。 然而,入眼的景象却让她不禁面红耳赤。 床尾处竟然挂满了一幅幅男女赤裸交缠的画作,画面中的人物姿态各异、栩栩如生,令人心跳加速。 颜宁缓缓地转动眼珠,艰难地望向门口的方向。她试图撑起身子,但这简单的动作却让她感到无比吃力。 终于,她咬着牙,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躯,好不容易才勉强坐了起来。 然而,长时间的昏睡使得她头晕目眩,不得不静静地靠在床上休息了好一会儿,待那股眩晕感稍稍减轻后,她才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就在刚刚坐起的瞬间,颜宁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自己身上原本穿着的衣物竟然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轻薄的红色长衫。这件衣衫质地单薄,几乎透明,里面的风光若隐若现,仿佛只要轻轻一瞥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颜宁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用力扯过一旁的帷幔,紧紧地将自己的身体包裹起来。 此刻的她面色苍白如纸,她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开始仔细打量起这间陌生的屋子。 目光所及之处,屋内的陈设显得极为杂乱无章,四处散落着各种污秽不堪、令人作呕的物品。 看到这些,颜宁不禁皱起眉头,脑海中迅速闪过昏迷前的场景。 记得当时,有几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突然出现在面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想到此处,颜宁愈发肯定此地绝非善地。她定了定神,快步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 窗外是一条河,而她所在的这个地方,看上去像是一艘船。 不过,有水倒也无妨。去年在祖母家中生活的时候,三姐经常带着她一起下河捉鱼。 她毫不犹豫地爬上窗台,准备纵身一跃跳入水中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就在她跳下去的刹那,只觉得脚踝处猛地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抓住了她一般。 猝不及防之下,颜宁整个人失去平衡,直直地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她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坚硬的地板上,顿时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剧痛难忍。 她的头不知猛地撞上了什么硬物,一阵剧痛瞬间袭来,让她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这突如其来的撞击,使得颜宁疼痛难忍,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头部,手指紧紧揪住头发,试图减轻那钻心般的痛楚。 即便如此,还是有几滴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下来,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姑娘,怎么一醒过来,就急着走呢?”一个略带戏谑的女音突然响起。 颜宁忍着头痛,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待稍稍缓过神来之后,她迅速地转动眼珠,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只见眼前不远处正端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其中那个手拿小巧折扇的女子,衣着打扮颇为风骚,脸上浓妆艳抹,显得格外艳丽动人。 而坐在一旁的男子,则手持一个酒瓶,眼神有些黯淡无光,但却时不时地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向颜宁这边。 颜宁定了定神,开口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听到颜宁发问,那位被称为七娘的女子微微一笑,轻轻挥动手中的扇子,娇声说道:“你叫我七娘就行!” 说罢,她又抬起玉手,用扇子指着身旁的男子介绍道,“这位是咱们越风楼的东家,沈御。你既然来到了我们越风楼,那就同其他人一样,唤他一声沈老板便好。” 听完七娘这番话,颜宁心中虽然仍充满疑惑,但还是勉强支撑起身子坐直了些。 她皱着眉头,再次追问道:“这越风楼,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七娘闻言,不禁咯咯笑出声来,她用手中的小扇半遮着脸,风情万种地笑道:“哎呀呀,这天底下居然还有人不知道咱们越风楼是什么地方……” 一旁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斜睨着她,眼神冷漠如冰,仿佛她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物品。 只见他抬起手中的酒壶,仰头猛灌了一口烈酒,然后重重地将酒壶放回桌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缓缓说道:“哼,这里嘛,自然就是男男女女寻欢作乐、纵情声色的地方!” 他的话语如此直白露骨,丝毫没有半点掩饰之意。 闻言,颜宁却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失措。她的目光迅速扫过周围环境,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先前见到的那几个男人的身影。 此时此刻,一个清晰的念头在她心中渐渐升起,毫无疑问,自己定然是被那人贩子拐卖至此的。 想到此处,颜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紧接着,她从地上站起身子,直面眼前的两个陌生人,不卑不亢地开口说道:“既然你们把我弄到这里来,想必也是为了钱财罢了。你们究竟想要多少银两才肯放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呢?” 坐在对面的七娘闻言,先是冷冷一笑,随即用一种嘲讽的口吻回答道:“呵呵,小姑娘口气倒是不小啊!只怕我们开出价格之后,你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钱!” 颜宁秀眉微蹙,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挺直腰板,毫不退缩地回应道:“你尽管开个价就是!” 作为堂堂户部尚书之女,颜宁自幼生长于富贵之家,对于金钱之事自然有着十足的底气。 父兄在朝为官,祖母又在怀阳有一方产业,即便他们狮子大开口,家里还是给得起的。 听到颜宁这番豪言壮语,七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但转瞬即逝。 随后,她略加思索片刻,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地吐出一个数字:“一万两!” “一万两?”颜宁不禁愣住了,心中暗自惊呼:这哪里是什么狮子大开口,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饕餮大开口啊! 一万两,远远超出了她原本的预期。 爹爹和哥哥两人人辛辛苦苦一年下来,所领的俸禄加起来也仅仅只有区区数百两银子而已。 而祖母的产业,每年所能获取到的利润,满打满算也才不过数千两罢了。 这一家子就算是勒紧裤腰带,连续两三年都不吃不喝,怕是也难以攒够整整一万两银子! 七娘注意到颜宁的脸色略显阴沉,她连忙挥动起手中精致的小扇子,轻声解释道:“姑娘,您误会啦,我方才所说的可不是一万两白银,而是一万两黄金!” 听到“一万两黄金”这个天文数字时,颜宁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轻笑出声,摇着头说道:“一万两黄金?恐怕也唯有当今陛下,才有能力轻易拿出手吧!” 说罢,她迅速地将目光从七娘身上移开,转而快速扫视了一下面前的男人,紧接着开口追问道:“你们究竟花了多少银两买下我的?” “四百两!”这次回答问题的依旧是七娘。 颜宁强忍着后脑勺传来的阵阵疼痛,咬牙切齿地说道:“四百两?我可以让我的家人们拿来五百两赎我,这样一来,你们也不算吃亏!” 然而,就在颜宁这番话刚刚说完之际,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沈御却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同时还冷冰冰地丢出一句话:“真是愚蠢至极!” 七娘解释道:“沈老板的意思是,你可以为越风楼赚一万两黄金,劝你,乖乖听话,别想着逃。” 她扇子指了指船下的河水:“别想着跳下去,河里都是刀子,跳下去,保准你活不成。” 随即,男人拿出一个玉哨子,吹响哨子后,七娘示意她往下看。 往下看去,水里突然浮起成片的刀子,密密麻麻地,刀刃的寒光,让她心头一颤。 刚逃出火坑,还没自由两日,便进了狼窝。 她冷静片刻,朝着眼前的两人说道:“好,要我为你你们赚钱可以,但要等我休息几日。” “后天夜里,就给我接客!”沈御声音冰冷道,好像他的命令,绝不许人违背。 七娘以为她想开了,喜笑颜开地问:“就不问你名字了,你想给自己取个什么花名?” 颜宁自然不知道这花名是什么意思,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沈御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就叫惋怜。” 第34章 陆砚来了 颜宁被卖进了春风楼,陆砚这边还在派人到处找,原本计划好让她逃到都城便把她截住。 没想到她居然掉头去了怀阳方向。 官道一路不见踪影,找了一天一夜,人还没有找到。 陆砚还是第一次,失算了! 远在京都的颜府里。 颜母正心不在焉地坐在桌前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碗里的乳酪。 颜父穿着朝服进门,看到夫人心不在焉,跟丢了魂一样,他摘下官帽,坐在夫人身侧,轻声问:“夫人可又是在想宁宁的事?” 颜母点点头道:“这陆砚,新婚三日不带宁宁回门也就罢了,这婚书一个月了也没上交官府,名不正言不顺,我这心里不踏实!” 颜父也觉得有些怪异,但前些日子,陆砚给家里送来了好多东西,只匆匆聊了几句,他就走了。 颜父也有些不放心,“这样,等下月休沐,我陪你去趟绥远城看看宁宁!” 这时,门外传来颜柏霖的声音,“父亲何时休沐?儿子也想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宁宁,给她带些爱吃的点心。” 颜父严肃道:“户部近些日子琐事太多,你留下,我跟你母亲去就行!” 颜柏霖张了张嘴,再想说什么,又只得把话憋了回去。 都城齐王府内—— 颜宁被齐砚当成人质,穆清自上次之后便消停了些。 每次只要齐砚回来,穆清便装做一个好夫君,对齐玉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一但齐砚一走,穆清对齐玉又冷淡起来。 齐玉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整个身子却比寻常有孕妇人的身子,大了许多。 齐砚让太医来看过,说是肚子里怀的是双生胎。 齐玉自小体弱,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情绪一激动便会心悸不止,吃了药也得缓上好一阵。 这会儿,穆清正在房里画画,画的都是颜宁最爱的荷花,书房里,各式各样的荷花画,挂满了整个书房。 穆清前些日子感染风寒,齐玉端着药碗走进书房里,看到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画画。 她小心谨慎地端着药碗到穆清身侧,“夫君,你快把药喝了,我跟你说件你听了肯定特别高兴的事。” 穆清停笔,拿过药碗一饮而尽,他脸上浮现一抹极浅的笑意,望向身旁有些许臃肿的齐玉。 齐玉是个美人胚子,笑起来眼睛弯弯地,像月亮似的。 她说道:“我知道你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我啊!将你写的文章,拿给陛下看了,陛下夸你,文章写的极好。” 齐玉怕他误会什么,便又说道:“我给陛下看你的文章,没告诉陛下写这篇文章的人是谁,陛下说想见见写这篇文章的人。” 见穆清没有预想中的高兴,表情依旧那副模样,齐玉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夫君,等陛下得闲,我带你进宫面见陛下,以你的才华,肯定能得陛下青眼!” 穆清原本对她说的这些嗤之以鼻,但齐砚位高权重,他一介赘婿,无力与他抗衡。 齐砚要把他踩在脚下,又用宁宁的安危来威胁,他若不争取,自己看一个女人脸色,苟延残喘也就罢了,可是他的宁宁该怎么办? 穆清忽然对着齐玉咧嘴一笑,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嘴里不情不愿地挤出几个字:“夫人受累了。” 他一脸屈辱和不甘心,既然齐玉爱自己爱的死去活来的,又舍不得自己死,何不好好利用? 毕竟,她可是齐砚捧在手心里的亲妹妹!踩着她往上爬,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越风楼中。 已经入夜了,颜宁早早地就被打扮好了,一身鲜红的衣裙,头上的行头,听说是沈御收藏了许久的。 颜宁看着铜镜中脸上艳俗的妆容有些出神。 今天一早,她逛遍了整个越风楼,这里,只有一个出口,就是大门,大门十几个人守着,连一只老鼠都跑不出去。 除大门外,就是满是刀子的河流。 颜宁早已想好了对策应对接下来的事,她的目光,看向镜中的床榻。枕头底下,藏着她从厨房偷来的尖刀。 她今夜,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 很快,房间里进来了人,七娘扭着腰身,手中抱着一把碧绿色的古琴。 她轻手轻脚地将琴放在桌上,对着妆台前的颜宁嘱咐道:“惋怜妹妹,这琴是沈老板重金买的,你可仔细着点儿,别弄坏了!” 颜宁淡淡应了一声,七娘拿着小扇子,一边扇,一边走到妆台坐在她身侧。 七娘忽然温声细语地对她说着:“惋怜妹妹,沈老板可是放了话出去的,今夜来的,都是淮安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要是让沈老板丢了面子……” 她压低声音,似是威胁地说道:“包你活不成!” 说完,七娘便又摇着小扇起身离去,只剩下颜宁一个人在这房里。 颜宁看着镜子里自己,想起刚才耳边听到的那句:包你活不成! 她哑然失笑,从茶山阁楼一跃而下时,她也没想过死,她想的一直都是,让穆清这个背弃诺言的男人去死。 想让齐玉这种下作不知廉耻的女人去死,让那个趁人之危,强娶自己的陆砚不得好死。 自己本该好好的做自己尚书府的小姐,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陆砚那个卑鄙小人。 如果不是他毁了自己的清白名声,现在也不会沦落至此。 无论是在陆府,还是在越风楼,我绝不会任人宰割,没了清白如何,踏足青楼又如何,只要还活着,我就还是爹娘的女儿,尚书府的小姐! 什么狗屁名节,被人戳脊梁骨,都没有活着重要!只有活着,她才能看到,这群人的下场。 …… 夜半的越风楼内,酒肉尽兴,曲子大气磅礴,台上姑娘们曼妙的舞姿,勾的台下的男人们,魂魄四散,早已不知姓甚名谁。 其中一人多喝了几杯,便开始嚷道:“不是说让我们来陪新来的美人儿玩儿玩儿吗?这都快一更天了,人呢?怎么还不出来?” 随即,台下众人的附和声此起彼伏,一瞬间跟炒菜似的,噼里啪啦的,一个接一个的吼着要见新来的美人儿。 沈御放出去的话,说的是:越风楼今夜,来了个有仙女之姿的美娇娘,琴音更是一绝。 可大家迟迟都没见到人,早已急不可耐,便闹作一团。 颜宁按照七娘说的那样,抱着古琴缓步往楼梯下走去。 原本嘈杂的声音,一瞬间消失,全场的目光往颜宁身上看去。 在众人的目光中,颜宁缓步至琴架前,将琴放好,随即,她目无旁人地弹起了曲子。 纤纤玉指轻挑琴弦,悦耳的琴音,惹得众人噤声不再言语。 二楼隔间里的七娘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手中的竹扇一合,笑盈盈地对身旁听曲儿喝酒的沈御说道:“打个赌?我猜今晚,最高的价是三千两。” 沈御刚要说话,便看见门口来了个生人,此人一身锦衣,腰间的青色玉佩,一看便是价值连城。他脚步轻缓,整个人气度不凡。 沈御丢了个眼神示意七娘,七娘便朝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了一眼她便吩咐人将这个生面孔盯紧了些。 一曲终,颜宁抱着琴起身往楼上走去。刚踩上楼梯,身后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 “夫人,你叫为夫好找啊!”陆砚掩面而泣,脚步匆匆往台上走。 颜宁蓦地回头,陆砚的突然出现,吓得她手中的琴‘有意’滑落在地,‘哐当’一声——琴瞬间碎裂成两半。 陆砚他……来的太快了!不过,来的正好,借力打力!一万两黄金,就看你陆砚,给不给得起了。 忽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醉汉,他指着陆砚骂道:“哪里来的瘪三儿,你给得起钱吗?瞎叫什么夫人?” 今夜能来越风楼的,都是不差钱的主,人群中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兄弟,越风楼的规矩你不知道吗?” 趁着他们转移陆砚的注意力,颜宁大步往台阶上跨去,问了看戏的小厮,找到了沈御所在的位置。 她打开隔间的门,七娘和沈御的目光齐齐向她看去,没等两人开口,颜宁率先朝沈御赔礼。 “沈老板,七娘,琴摔坏了虽是我的过错,但若不是这位客人吓到了我,琴也不会坏!” 沈御扫了她一眼,目光向底下看去,声音冷冽道:“琴的事儿,等会儿再说!” 颜宁也跟着凑近了些,坐在七娘身旁,也跟着往下看。 台上的陆砚,被醉汉生拉硬拽拽了下来,并出言嘲讽道:“你知道这儿的规矩吗?就往台上站?不知死活的杂碎!” 陆砚轻蔑一笑,云淡风轻地拍拍刚才被人拽过的衣袖,一脸嫌弃地问道:“规矩?什么规矩?说来听听?” 醉汉瞥见他一脸不屑,吃醉了酒,将之前积攒的怨气通通撒在陆砚身上。 “小杂种,你竟然敢用那种眼神看我!不懂规矩是吧?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周四爷的规矩。” 放完狠话,醉汉一招手,便引来四五个大汉,手执棍棒,往陆砚身前一站。 自称周四爷的人吼道:“把他两条腿给老子打折,好好教教他,我周四爷的规矩!” 第35章 叫夫君 陆砚不以为然地,往台上一坐,笑意盈盈地目光,往楼上的隔间看去。 目光与颜宁视线交汇的一瞬,她下意识地把头往后缩了缩,他这个眼神……总感觉在哪儿见过…… 陆砚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时,是在陆家后院,他用粗麻绳勒死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那时,他就是这样笑的渗人。 祠堂里,他也是这样的笑意,而后又亲手拿刀,割下他母亲身上的肉! 颜宁有些怕了,心中一股恐惧感从心底蔓延,她紧抓着裙摆,想着陆砚那个眼神看着自己,难道是下一个就是要杀的人,是自己吗? 被勒死的老者,被他生生割下肉块后又消失的母亲! 想到这儿,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浑身鸡皮疙瘩不停的往外冒,身上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爬。 这时,耳畔传来陆砚的声音,他看着眼前的几个大汉,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 匕首出鞘时,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微眯,目光落在眼前的刀刃上。 他不紧不慢地转过头,看向大门处,乌泱泱进来二十几个人。 个个都手执长刀,当刀尖对准周四爷和他的手下时,那醉了酒的男人瞬间清醒了几分。 来越风楼的,有钱有势,这种场面,在越风楼再常见不过,看着两边对峙,大家可比看美娇娘的兴致还要高。 还有人,一边小舞姬喂酒,一边看戏,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这会儿子,周四爷酒醒了大半,对方人多势众,手里又拿着刀子,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来。 就连他雇的打手,都有些打怵,其中一打手压低声音问他:“爷,您这是惹到什么人了?” 他哪儿知道,自己惹了个活阎王,周四爷压根就不知道陆砚的来路,还以为是个好欺负的,没想到是个硬茬。 陆砚拿出一块白色方帕,岔开腿坐在台阶上,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中的匕首,嘴角噙着一坏笑,眼眸扫了一眼周四爷后,他唉叹一口气。 “你刚刚说,要打断我的腿是吗?”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渗人,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丝毫不掩饰的杀意,连周四爷的打手仅仅看一眼都被威慑住。 楼上的沈御怕真的会出什么事儿,从窗户一跃而下,拉住红绸缓缓落地。 修长挺拔的身影,刚在台上站稳,周四爷便像看见救星一样,朝着沈御喊话:“沈老板,这个小瘪三可是在越风楼亮刀子了,他可是存心砸场子,你可得好好管管。” 见沈御来,周四爷的底气瞬间多了几分,这沈御可是个不好惹的,那河里的人命,没有十条也有八条,都是些坏了他规矩的人。 沈御朝着陆砚警告道:“这位客人,越风楼的规矩第一条,就是不许在此地亮刀子,如果是诚心来我越风楼寻欢,沈某欢迎,若是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我定叫你有来无回。” 陆砚气定神闲地回过头,与沈御目光交汇的一瞬,他嘴角一扬,轻蔑地挑了挑眉,似是毫不在意沈御刚才说的话。 不过,陆砚是陆砚,齐砚是齐砚! 陆砚收起了手中的匕首,身后拿着刀子的人也随之退下,他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抓了几颗桌上的花生剥起壳儿来。 “沈老板,我其实也是个守规矩的人,我第一次来这越风楼不懂规矩,还请沈老板给在下解解惑,这越风楼到底是何规矩?” 沈御见此情形,阴沉的脸,瞬间阴霾尽散,只要不耽误他挣钱,什么都好说! 此时,七娘扇着扇子,风情万种地扭着腰身从楼上下来,与沈御互抛一个眼神后,她走到台上,沈御则上了楼。 七娘手中的竹扇一合,对着台下的一众宾客说道:“各坊规矩其实也大差不差,但这不见刀刃,便是我越风楼的规矩。” 陆砚听完,目光落在还站在一旁的周四爷身上,他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朝着周四爷和善笑道:“站着干什么?来来来,和我坐一块儿。” 周四爷用力一甩袖,冷眼扫过他后,高昂着头走到另一边去了。 陆砚热脸贴了冷屁股,不怒反笑,暗暗腹诽:居然不挨着我坐,那你可别怪我! 很快,台上的七娘朝台下人问道:“不知诸位客人,觉得惋怜妹妹的琴音如何?”她娇媚的声音,落进众人耳中。 就连隔间里的颜宁也听到了她的声音,眼睛不自觉的往下看去。 坐在对面的沈御拿起酒瓶灌了口酒,瞟了一眼颜宁后问她:“下面那个,是你什么人?” 颜宁目光落在陆砚身上,他正悠然自得地剥着花生,眼睛时不时看向台上的七娘。 像沈御这样精明的人,颜宁也不好糊弄他,只得敷衍一句,“一个我巴不得他被五马分尸,凌迟而死的人!” 沈御突然发笑,瞧着颜宁这咬牙切齿地模样,倒是比她柔柔弱弱倒在地上的样子更让人感兴趣。 他问了句:“那人有钱吗?” 颜宁抬起眉眼,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容,眼睛里的笑意,引人沉迷,沈御也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她压低声音说道:“他有多少钱我不知道,反正应该拿不出一万两黄金。” 话音刚落,耳畔传来一阵抬价声。 “一千两。” “一千一百两。” 价格逐渐往上抬,坐在一旁的陆砚依旧波澜不惊地扫视着众人,连嘴都未曾张一下。 沈御冷不丁地冷笑一声,眸光从陆砚身上收回,静静听着楼下的叫价声。 这时,颜宁忽然发现,陆砚面前的花生和花生壳,摆放成了几个字。 叫夫君! 字的朝向是对着隔间,当颜宁看到那几个字时,扶着窗框的手,死死扣着门框,心里又气又恼。 陆砚咧开嘴朝颜宁笑着,微挑的眉毛和他扬起的嘴角,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 颜宁忍不住骂出了声:“疯子。” 她越恼,陆砚笑的越开心,那就姑且陪她玩儿玩儿! 很快,楼下抬价抬到了六千六百两。 七娘最后问了一遍:“还有比周四爷六千六百两更高的吗?” 周四爷忽然出声嘲讽陆砚,“小瘪三,你不是挺能耐吗?没钱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哼!” 他挺直了腰板,走到陆砚面前,扬眉吐气似的,抓起桌上的花生壳一把砸在陆砚脸上。 还朝陆砚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 周四爷往他脸上喷了一口唾沫星字,他不紧不慢地拿出帕子擦了擦脸,阴恻恻对着周四爷一笑。 陆砚一想到,晚些时候,他会拿着匕首,先挑断周四爷的手脚筋,再割上他几块肉,看着他流血而死,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周四爷双手环胸,不耐烦道:“滚出去吧!别在这儿,脏了我的眼睛。” 陆砚起身,越过周四爷,上前几步问七娘:“刚才那个弹琴的姑娘,我要给她赎身,还请您开个价!” 众人一听,瞬间沸腾。 “你小子莫不是疯了,周四爷只与惋怜娘子,共度一夜春宵,都要六千两,你说赎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有人言:“你莫不是吃醉了酒,在这儿砸场子吧?” 陆砚没有理会这些人说的话,跟七娘说道:“我说了,我是个守规矩的人,我夫人不慎被人贩子拐卖至越风楼,到了这越风楼,就按照你们的规矩来,东家只管开价便是。” 第36章 被铁棍贯穿的女人 听见陆砚的口气不小,七娘媚眼微垂,目光落在台下男人身上,她玉手一抬,伸出食指来。 “一万两,黄金!”七娘说道。 陆砚听见一万两黄金,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应下:“好,不过区区万两黄金,我夫人,可是无价至宝。” 他取下腰间佩戴的玉佩,递给七娘,“这是我家祖传玉佩,能卖个千两银子,我将此物作为抵押,明天落日前,我会筹备好一万两黄金,来赎我家夫人。” 七娘接过玉佩仔细看了几眼,确实是好东西。 此时,人群中有人提醒她。“七娘,你可别被一块破烂儿给骗了。” 周四爷也跟着附和,“七娘,你看看他这样子,像是能拿出万两黄金的样子吗?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别误了我的时辰。” 有人言:“七娘,你可别误了我们周四爷的好事儿啊!” 面对众人的催促,七娘朝着上面的沈御点了点头,随即得到沈御的示意后,七娘才说道:“大家别急。” 周四爷立马不高兴了,叉着腰冷哼一声,“七娘,谁是大小王你拎不清是吗?” “周四爷,这玉确实是块好玉,再者说了,您这银子不也还没付吗?既然这位客人说了愿意花一万两黄金给惋怜妹妹赎身,越风楼没有不赚钱的道理啊!” 七娘说完,周四爷不屑地嘲讽道:“我且看着,越风楼挣不挣得了这万两黄金。” 听到周四爷这话,陆砚低眉一笑,心中暗道:有命看吗你就看?哼! 七娘开口:“这位客人,你既说明日落日时带万两黄金来给惋怜赎身,那便让惋怜等上你一日,若是你明日没来,这玉佩,可是不退还的。” “还请东家放心。”陆砚抬高音量说道:“我家夫人,金尊玉贵,也是我心尖尖儿上的宝贝,明日在下一定会带足钱财,还请东家,好生招待我的夫人,若是我夫人,磕了碰了,我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话毕,他朝着楼上隔间看去,颜宁正扒着窗户,小嘴低声骂他无耻之徒。 本来想着,今天一去不回,让她在这个地方也挺好,谅她也走不出这越风楼,只要她不回都城,尚书府那边,他自有交代。 可是颜宁现在恨恨看着自己的模样,陆砚反而改变了心意。 他对颜宁喊道:“夫人,你别怕,为夫这就回去取钱,你等着我来接你。” 唰——的一下,窗户被颜宁关上了。 陆砚笑意不减,在众人不看好的目光下,走出了越风楼。 刚出越风楼,陆砚满脸笑意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沉的寒意,目光冷冽如冰,一个眼刀子朝身后的越风楼丢去。 千山跟个鬼魂儿似的,突然出现在他身侧,“少主,夫人呢?” 提及颜宁,陆砚的神色才温柔了几分。 …… 越风楼中,颜宁正坐在隔间里顶着一张气急败坏的脸,心中正激烈骂着陆砚那个无耻小人。 一口一个夫人,着实让人反胃,还叫他夫君,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颜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眼前正喝酒的沈御,“沈老板,你们就如此放他走了,也不怕他诓你?明日不来怎么办?” 沈御冷哼一声,“他明日若是不来,他没了祖传玉佩不说,我让他下半辈子,都只能瘫在床上。” 颜宁心中暗喜,绥远陆氏虽说是皇商,茶山无数,但一夜之间,筹集万两黄金,压根就不可能。 陆砚在此夸下海口,沈御又是个看起来不好惹的人物,此番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颜宁问:“那他若是跑了,你上哪儿去寻?如何打断他的腿?” 她脸上藏不住事儿,算盘珠子都崩了沈御一脸。 沈御看穿了她的心思,直白问她:“你是不是知道他赔不起,所以故意摔坏我的琴,想借我这把刀,替你杀人呢?” 她无所谓地嗯了一声,一点也不藏着掖着,既然被看穿,她想藏也没办法藏。 商贾重利,自己虽说只是被他四百两买回来的,但如今还没替他赚到这四百两,沈御这种精明的人,大概率是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 “你倒是坦诚!”沈御斜了她一眼,往热闹的一楼看去,“恐怕,你的小算盘,算错人了。” 他直接将一把割猪肉的尖刀扔在颜宁眼前,沈御的眼神紧盯颜宁的眉眼,“什么意思?是打算挟持我的客人?” 颜宁看着这把被自己藏在枕头底下的刀,就这么被他扔到眼前,哐当的声音,吓得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她现在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似的,逃不过陆砚,也逃不过沈御,自己那点小聪明,全都被人看穿了。 陆砚故意放她逃跑,沈御又将刀摆在她眼前,还借力打力,这完全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是她太不谙世事,全都是自作聪明才沦落至此。 外面的人,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照这样下去,恐怕还没看到负心汉惨死,自己却先成了沈御的刀下亡魂。 沈御啧啧一声,瞥了眼她若有所思的眉眼后问道:“知道算计我是什么下场吗?” 颜宁当然不知道! 沈御放下酒瓶站起身来,一把拽起颜宁往船舱底下走。 船舱下光线很暗,只有几盏油灯,越靠近里面,女子的呼救声就越大声。 直至耳边清晰地传来一道道女音。 “不要,求求你,不要,沈老板,我要见沈老板!” 沈御重重地推开眼前的门,眼前的光亮格外刺眼。 这个舱内,吊着两个女人,她们身上没有任何遮挡的衣物,双手被束缚在梁上,双腿被特制的铁棍分开。 一根尖锐的铁棍,直接从腿间穿进身体,尖端从喉咙贯出。 刺鼻的血腥味儿,充斥着鼻尖,耳畔还传来另一个女子求饶认错的声音。 “沈老板,沈老板,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这船舱内,还有两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他们正拿着尖锐的长铁棍,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还活着求救的女人。 血淋淋的一幕,吓得颜宁心跳骤然攀升,一双秋水似的眼眸中,都是惊恐,害怕! 颜宁愣在原地,耳畔的声音也变得浑浊不清,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了?这就害怕了?”沈御贴在她耳边说话,突如其来的温热气息和沈御的声音,使得她浑身汗毛直立。 回过神来,颜宁难以置信又谨慎地缓缓转头看向身边的沈御。 他脸上表情淡然,对那女人的求饶没有丝毫动摇,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 沈御笑道:“你应该庆幸,那个男人让你多活了一夜。” 他伸出手指,轻挑颜宁的下巴,声音轻轻地说着:“如果那个男人,明天没有带着万两黄金来赎你,我包你明日活不成。” 沈御的另一只手,轻抚她滑嫩的小脸,叹息了一声道:“长的这么美,死了可真是可惜了。” 说着,沈御的脸越凑越近,近在咫尺,只感觉一阵柔软的触感传来,颜宁才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 疯子,这些人都是疯子,一个陆砚,一个沈御,简直就是畜生。 他们这种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被推开的沈御,双手环胸,转过身去,静静地看着那个即将被一根铁棍贯穿的女人。 那女人不停摆动着身体求饶,“沈老板,璇儿真的知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颜宁转头看向那个女人,惨白的小脸上都是泪痕,一想到她就要和旁边吊着的女人一样,死状极惨,她心疼的有些喘不过气。 她朝着两个大汉喊了一声:“你们先等等。” 两个络腮胡大汉转头看向门口的两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颜宁问沈御:“多少钱,多少钱可以赎她?” 第37章 你啊!你啊! 沈砚微微抬手,向里面的两人示意停下动作。只见那女子满脸泪痕,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姑娘,求求您,救救我!” 一旁的颜宁眉头紧蹙,怒目圆睁,对着那女子厉喝道:“别说话!” 她不能在此时给这女子过多的期望。毕竟她现在毫无把握,不知道沈御究竟要多少钱才肯放过她。 沈御见状,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冷笑,毫不留情地讥讽道:“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还有心思管别人!” 颜宁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挺直脊梁大声说道:“我叫颜宁,家父乃当朝户部尚书,家兄亦是户部侍郎。只要你能开出一个合情合理且的价格,我愿意拿钱救她!” 起初颜宁之所以没说自己的身份,无非是担心万一有朝一日能够逃离此地,那些有关她在此经历的流言蜚语会传入都城。 可事已至此,眼看着明日陆砚未必会来,即便他真的来了,恐怕也难以凑齐万两黄金。 如此一来,等待她的便唯有死路一条。想到此处,颜宁的目光愈发坚毅起来,直直地望向沈御,眼眶渐渐泛红,蒙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薄雾。 与其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死了,倒不如想法子救下一个能够替自己传递消息的人。 一旁的沈御不禁冷笑出声:“呵,原来是户部尚书的千金啊!”他那刻意上扬、拖长的尾音,似乎充满了对她身份的鄙夷与不屑。 “我包她活不成的!”话音刚落,只见他猛地挥动宽大的衣袖,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那扇厚重的木门紧紧闭合。 而此刻,被关在屋内的女子,恐惧到了极点,哭声和喊叫声愈发凄厉:“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救救我……” 这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求救声,直听得人心碎不已。站在门外的颜宁,心中满是同情与怜悯,忍不住滚落了一滴清泪。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难以想象,在这世间,竟会有这样的恶魔存在,即便是贵为九五之尊的陛下,要想处死人也需遵循律法。 此时,颜宁心里非常清楚,里面那个女人,她救不了。 沈御的态度,也根本不想让里面那个女子活! 她毫不犹豫地侧身从沈御身旁掠过,甚至比对方还要抢先一步冲到底舱之外。 她知道跟这种无法无天的人讲道理只是白费唇舌罢了,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言海”,把大道理讲给他听,无异于对牛弹琴。 所以,颜宁压根儿就不愿再多费半句口舌。 正所谓,人各有命,她也不是救世主,她试过了,那女子没活,跟自己也没关系。 待她匆匆返回房间之后,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地。 回想起刚才在船底所目睹的那一幕幕惨状,当真是令人毛骨悚然、触目惊心,若不是凭借着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强撑着,恐怕她早就已经晕厥过去了。 她紧紧地捂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让那颗狂跳不止的心稍稍平静一些。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如此艰难,大口大口的喘气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 她拼命地想要将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从脑海中驱赶出去,但越是努力忘记,那些画面却愈发清晰地浮现出来。 它们如同恶魔一般纠缠着她,不肯放过她片刻安宁。 终于,她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绝望地呐喊出声:“疯子,你们……怎堪为人啊!”这声音充满了愤怒、恐惧与无助。 陆砚和沈御,这两个人。他们一个比一个疯狂,行径如同魔鬼,完全丧失了人性,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在颜宁混乱的思绪中,忽然间闪过了父母亲和蔼可亲的笑容。 记忆中的父亲看起来很严厉,母亲则总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叫她宁宁。 还有祖母,她总是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拿着点心轻声细语地哄着自己:哎呦!祖母的乖孙女儿,到底是谁又惹我的乖孙女儿生气了?说出来,祖母揍他去! 这些温暖的画面如同一束光,照亮着此刻的黑暗。 “好想回家啊!”颜宁喃喃自语道,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如果父亲母亲,还有祖母和哥哥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遭遇,他们该有多心疼啊?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般难受。 明天等待她的很可能就只有一死。一想到明天或许就会步底舱那个可怜女人的后尘,颜宁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整整两个时辰,颜宁都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应对之策。若明日陆砚没有如约带着赎金前来,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 她翻来覆去地想着各种可能性,依然没有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夜半三更,越风楼内原本热闹非凡的场景逐渐安静下来,客人们纷纷带着满足或疲惫离去。 七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缓缓走进颜宁的房间。 一进门,便看到颜宁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那副模样让七娘不禁皱起眉头,满脸的不耐烦。 她随手将手中的碗重重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不停地摇动着手中精致的小扇子,仿佛想要驱散屋内沉闷的气息。 “别要死不活的,赶紧给我起来把这饭吃了!”七娘没好气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悦。 话音未落,她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只留下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关门声在空气中回荡。 越风楼这艘大船,稳稳地矗立在水面之上。水下是密密麻麻布满了锋利无比的刀子,稍有不慎便会葬身鱼腹。 而越风楼的大门更是有专人日夜轮番看守,戒备森严,可谓是插翅难逃。 她实在是想不出任何逃脱的办法了。无奈之下,她只能咬紧牙关,艰难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晃晃悠悠地走向桌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颜宁一把抓起桌上的碗,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着清粥,她心里想着:就算要死,至少也要做个饱死鬼!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吃上这样一顿饭。 …… 就在这时,淮安城的一处宅院里,只见院中一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被人粗暴地扯开,露头的,是一个狼狈不堪的男人。 这人正是今日在越风楼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周四爷。 他是被千山带领手下,打晕后装进麻袋里,一路扛回到此处的。 此刻的周四爷还未从昏迷中完全清醒过来。 陆砚悠然自得地端坐在院子中央的一把雕花椅上,周身散发着冷峻气息。 只见他右手紧握着一柄锋利无比的匕首,刃口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旁的手下迅速提来一桶冰冷刺骨的井水,朝着昏迷在地的周四爷当头浇去。 刹那间,水花四溅,周四爷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刺激得猛地一个激灵,缓缓睁开了双眼。 刚苏醒过来的周四爷满脸迷茫,眼神空洞地望着四周。 当他看清院子里黑压压围满了一群陌生面孔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他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想要干什么?” 陆砚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阵阴森森的笑声:“哼~(hěng),你倒是猜猜看,我是谁?再猜猜,我接下来又打算做些什么?” 听到声音,周四爷战战兢兢地循着声源方向看去,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陆砚身上。 此时的陆砚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刀刃在月光下不时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而那匕首也随着他手部的动作不停地上下晃动着。 待看清来人之后,周四爷的脸色瞬时变得惨白如纸,整个人彻底慌乱了。 因为此刻坐在椅子上、手持匕首的男子,正是之前在越风楼里被自己骂作小瘪三的那个人。 没想到如今风水轮流转,自己竟会落到他的手里。 周四爷心里暗自思忖着对方将自己打晕并带到这里的目的,但一时之间也摸不着头脑。 尽管仍心有余悸,他还是强装镇定地躺在地上,冲着陆砚大声叫嚷道:“哼!你知道我是谁吗?告诉你,我背后可是有靠山的,你今日胆敢对我做什么,就等于是跟我身后的靠山过不去!” 他瞪大双眼,面露狰狞之色,恶狠狠地威胁道:“哼,我劝你最好识相点,赶快给我放了!否则,他们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你!” 听完这番恐吓之词,陆砚不仅没有丝毫畏惧之意,反而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他笑得浑身发颤,那笑声犹如深夜里游荡的魑魅一般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陆砚心里暗想,他口中所谓的靠山想必就是都城里声名显赫的定国公吧。 真没想到,今日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找点乐子,竟然无意间逮住了这么一个小喽啰。 想到此处,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笑容。 只见陆砚手持锋利的匕首,迈着沉稳而缓慢的步伐,一步步朝着那个还躺在麻袋中的人走去。 每走一步,都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来到了麻袋前,并缓缓蹲下身去。 “你呀,你呀!为何不肯乖乖听我的话,挨着我坐下呢?嗯?”陆砚一边轻声呢喃着,一边用手中的匕首轻轻拍打在对方的脸颊上。 “你说说看,如果当时我让你坐下,你便老老实实地挨着我坐,那该有多好啊!为什么非要拒绝我?唉……”陆砚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此时,被装在麻袋里的周四爷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的眼珠子瞪得浑圆,眨也不敢眨一下,死死地斜盯着脸上那明晃晃的刀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周四爷的声音因为极度恐惧而变得颤抖不已,他的喉咙不断上下蠕动着,艰难地咽下好几口唾沫。 “干什么?”陆砚突然咯咯笑起来,紧接着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在周四爷的脸颊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刹那间,鲜血四溅,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划破了寂静的黑夜。 这凄惨的叫声如同来自地狱深渊一般,回荡在四周,久久不散。 周四爷越是叫得悲惨,陆砚心中的兴奋感就越发高涨,他近乎是个陷入癫狂状态的恶魔,享受着这场血腥所带来的刺激与快感。 第38章 包你能活! 男人脸此刻已变得狰狞可怖,一道深深的刀口横亘其上,鲜血不断往外流出。皮肤底下的肥肉也跟着外翻出来,触目惊心。 而这源源不断冒出的鲜血,和他在越风楼喷向陆砚一脸的唾沫星子一样,星星点点地溅落在周四爷的脸上,留下了斑驳的血印。 陆砚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嘴角忽然泛起一抹讥诮的笑容,“瞧瞧你这张肥脸,油水倒是真不少呢!” 话音未落,只见他手中寒光一闪,锋利的匕首再次扬起,精准地朝着周四爷的脸上割去。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周四爷脸上那块黄黄的肥肉已然被陆砚割下。 他用刀尖轻轻挑起这块还带着血丝的肥肉,凑近跳跃的火光,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此时地上躺着的男人,早已疼得死去活来,他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咆哮着,声音沙哑到几近失声,口中含混不清地叫嚷着些什么,根本无法听清。 这般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没过一会儿,周四爷便因剧痛而晕厥了过去。 陆砚冷漠地将染满鲜血的匕首在男人的衣服上随意擦拭几下,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又头也没回地对身后的千山吩咐道:“把他带回去,关入地牢。该吐的,还是不该吐的,都给我一一审问清楚。” 千山闻言,赶忙恭敬地点头应是。 在朦胧的月色映照之下,两道黑影动作迅速地抬起晕死过去的男人,将其塞进一辆破旧的马车中。 随后,千山转身快步回到陆砚身旁,静静地等候着下一步指示。 只听得陆砚又沉声开口,“明日日落之前,我要见到一万两黄金。” “是。” …… 眼看着马上就要进五月了,越风楼的屋子里依旧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寒冷气息。 颜宁静静地伫立在窗台之前,目光痴痴地投向船下方流淌着的河水。那河水中若隐若现之间,可以看见密密麻麻闪烁着寒光的刀子。 就在这时,只听得“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只见沈御身着一袭红黑交织的长袍,迈着沉稳轻缓的步伐走进屋内。 他的眼神先是不经意间瞥向桌子,发现上面摆放着的饭菜已经被吃得点滴不剩。 紧接着,他的目光又落在在了窗户旁边那个女子的身上。 沈御不紧不慢地抬起脚步朝着妆台走去,顺手拿起放在台上的簪子。 他又悄无声息地移步来到颜宁的身后。只见他缓缓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抓起一缕颜宁垂落在后背的柔顺青丝,并将其轻轻地送至自己的鼻尖。 当那股淡雅清幽的茶花香气钻入鼻腔之时,沈御那张冷峻的脸庞之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贪婪与满足之色。 随即,他的手紧紧握住颜宁的秀发,动作轻柔却又十分熟练地用手中的簪子一圈一圈地将其挽起。 颜宁原本披散在后背的长发便被整整齐齐地固定在了后脑勺部位。 沈御悠然转身,站在窗户前往窗外看去。而一直处于失神状态之中的颜宁,由于眼角余光中忽然闯入一道身影,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当她看清眼前的人正是沈御的时候,脑海当中立刻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晚所见到的那一幕幕恐怖场景:一个女人凄惨无比的死状以及另一个女人的求救声…… 颜宁清楚,今夜过后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死。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她却突然收起了内心深处一直潜藏着的怯懦与恐惧。 她直视着眼前的沈御,用颤抖但坚定的声音质问道:“她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你要让她们死的那么惨?” 沈御显然没有料到颜宁竟会提及那两个女人,他微微一愣,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片刻过后,他才微垂眼眸,注视着颜宁的双眼,冷声说着:“她们和你一样,算计我。”说罢,他那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沈御神态自若地站在她身侧,目光如寒刃一般,瞥向眼前这张听完回答后,依旧无所动容的脸。 只见他慢慢地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颜宁的下巴。 然后俯下身去,他那低沉略带沧桑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倘若今夜那个男人没来,一旦过了子时,被关在底舱的人,便是你。” 颜宁听闻此言,心中不由得一紧,但她并没有因此而乱了方寸,反而深吸一口气,一脸认真地问他:“如何做,我才能活命?” 沈御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轻蔑的笑容。 他缓缓收回托住颜宁下巴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回应道:“现在才正午,急什么!”话音未落,他已然转过身去,双手悠然自得地背在身后,迈着大步朝门口走去。 随着房门“砰”的一声关闭,整个屋子瞬间变得安静无比,只留下颜宁独自一人呆呆地伫立在原地,默默地数着自己还能活几个时辰。 太阳遵循着它亘古不变的轨迹,从东方徐徐升起,而后又渐渐向西边沉落下去。当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际之时。 七娘悄然走进房间,默不作声地带着颜宁来到了昨天隔间。 隔间内,沈御正慵懒地靠坐在一张雕花大椅之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中则握着一瓶美酒,时不时地仰头灌下一大口。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一楼的动静,侧过去的脖颈上,那鲜艳红色的刺青,随着他仰头的动作,花朵一开一合。 颜宁刚刚坐稳身子,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七娘便急匆匆地走出门外。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随后隔间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走进来的,是一个和颜宁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子。 只见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犹如宝石般闪亮,透露出几分灵动与俏皮,甚是惹人怜爱。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身上所穿的那件衣衫,轻薄得宛如蝉翼一般,只需轻轻一瞥,便能清晰地看到红色鸳鸯图案的里衣。 只见那女子一个轻盈的转身,倒在了沈御的怀中。 她的声音柔美娇媚,“沈老板,您可是整整三天都不让奴家进您的房门了!难道您就一点也不念奴家么?莫不是因为有了新来的姑娘,您便开始嫌弃奴家了不成?” 此时的颜宁,心中已然如一潭死水般沉寂,眸中黯淡无光。她默默地将头转向下方,竭力不去听这两个人之间的亲昵对话。 “出去!”沈御甚至连手都没有抬一下,可那女子却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弹开似的,迅速从他的身上站起。 只见她稍作停顿,轻轻地放下一个小药瓶之后,便匆匆离开了隔间。 沈御面无表情地用拿着白色酒瓶的手,随意地指了指桌上那个装药的青色小瓷瓶,冷声道:“把这药吃下去,我包你能活!” 颜宁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瓷瓶,“里面是什么药?” 沈御这个人跟那嗜酒如命的老酒鬼一样,手中的酒瓶好似长在了他手上似的,几乎从未离过手。 只见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酒后,这才慢悠悠地转过头看向对面的人,说道:“这个药,名叫‘一夜无眠’,吃下去,一整夜都不会想睡觉。” 颜宁满脸狐疑地盯着沈御,她不敢信这个男人。 可形势所迫,也由不得她不信。她犹豫再三后,还是忍不住再次向沈御求证道,“吃了这药就真的能活命?” 听到这话,沈御那张脸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从鼻腔里冷冷地哼出了一个字:“嗯。” 第39章 想活 颜宁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究竟要不要吃下这药?似乎无论如何选择,自己都已经被逼入了绝境。 过了一会儿,她依然还在那里纠结着。 一旁的沈御倒是显得颇为悠闲自在,他饶有兴致地将目光落在颜宁眼神上,仿佛正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意儿。 他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是想要活下去的,不然不会把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我数到三的时候,如果你还没把这药给吃下去,活不成!”沈御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冷笑,同时缓缓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开始计数。 当那个“三”刚刚从沈御口中吐出时,颜宁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伸手抓起桌上的药瓶,然后毫不犹豫地仰起头。 将瓶子里所有的药丸一股脑儿全都倒进了嘴里,甚至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这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沈御惊恐地瞪大双眼,只见他手中紧握的酒瓶“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酒水四溅开来。 他的手又以极快的速度扼住了颜宁的脖颈,焦急万分地吼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谁吃药吃一整瓶?” 沈御用尽全力遏制住颜宁的喉咙,生怕她真的将那些药尽数吞入腹中。 而颜宁则被掐得几乎无法呼吸,原本白皙的小脸因为喘不过气瞬间涨得通红。 她艰难地张开嘴巴,费尽力气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我......我想活......”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沈御听见她说:我想活。一时间竟然心生不忍。 他急忙松开了紧捏住她脖子的手,转而用力捏住她的腮帮子,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指伸进她的喉咙深处,试图迫使她将刚刚吃下的药吐出来。 就在这时,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房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 七娘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她大口喘着粗气,慌慌张张地说道:“周四爷不见了,而且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好多陌生面孔!” 由于情况紧急,七娘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幕。便拉着沈御着急忙慌地往楼上去,将颜宁一个人丢在隔间内。 在三楼的隔间里,墙上有些隐秘的小洞。透过这个小洞,可以将大门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此时,只见一群人鱼贯而入,他们两两一组,共同抬着一个看起来很重的箱子。 这些人身形魁梧、步履稳健,仔细观察之下,会发现走在队伍最后的那个人,正是昨夜说要替惋怜赎身的男人。 七娘快速地摇动着手中的小扇子,她的目光紧盯着那群逐渐靠近的人,满脸担忧。 “那些人,你瞧他们的虎口处都生满了厚厚的老茧,就连指尖也布满了茧子,保不齐是官兵啊!你说咱们这到底是招惹到了哪一路的神仙?” 站在一旁的沈御却显得镇定自若,丝毫没有惊慌之色。 早在今日晨时,他便知道了这个男人想耍手段。 只见他从容地伸手关上了小洞,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说道:“哼,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精妙!” 两人简单商议之后便匆匆忙忙地下了楼。 七娘快步走向一楼去迎“贵客”,而沈御则转身重新回到了隔间之中。 进入隔间后,沈御径直走到一张椅子前,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他的目光立刻落在了颜宁身上,开口问道:“药,你吐出来了吗?” 颜宁满脸痛苦地摇了摇头,小声回答道:“吐不出来!” 听到这话,沈御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一夜无眠,只是一颗的药力就足以令一个男人在牡丹花下丢了性命。 她灌进去整整一瓶,活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她!’ 沈御缓缓闭上双眸,脸上流露出些许无奈,紧接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心里乱成一团,耳边一直回荡着颜宁那句:我想活! 沈御猛地灌下一大口酒,仿佛想要用酒来麻痹自己纷乱的心绪。 随着烈酒入喉,一股灼热感顺着喉咙直抵心底,但却丝毫未能减轻他心头的烦闷。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横亘在两人中间的那张桌子,像是与它有仇一般,用力地将其推向一旁。 只见沈御双手紧紧撑住桌面,由于过度用力,指尖都已微微泛白。 他紧闭双眼,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女人都该死!尤其是像她这种耍小聪明,算计到自己头上来的女人,更是该死! 当他终于成功地说服了自己之后,猛然睁开双眼,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和冷酷。 他伸手一把死死抓住颜宁的手腕,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用力推向窗边。 颜宁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踉跄几步,来到窗前。 就在她惊魂未定之时,恍惚之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竟然是陆砚! 这会儿,楼下的情景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十个木箱整齐地摆放在那里,每个箱子都被陆砚打开。 看到箱子里装的都是金子时,在场的众人见状无不瞠目结舌,一个个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整个场面瞬间变得喧闹起来,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站在台上的七娘也是满脸惊愕,她粗略地扫视了一下这些装满黄金的箱子。 然后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开口说道:“这位公子一夜之间就能拿出万两黄金,想必您的身份,是我们越风楼得罪不起的。七娘在此斗胆请公子能够高抬贵手,让那些藏着刀剑的兄弟们到船外去透透气儿!” 陆砚身着一袭如雪般洁白的长衫,衣袂飘飘,头顶上戴着一顶白玉莲花冠,将他如墨的长发高高束起,更显得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只可惜啊,这样好的皮囊,扮演的角色却无论是绥远城的陆砚,还是权倾朝野、手段狠辣的摄政王齐砚,没有一个能够真正匹配得上他这般出尘脱俗的外表和气质。 只见陆砚那双浓密的剑眉微微一蹙,一脸不悦。他没有料到对方这么快就发现了。 心中暗道:真是无趣!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搬来一把椅子。接着,他悠然自得地往椅子上一坐,身体微微后仰,姿态慵懒。 坐稳之后,他缓缓抬起头,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四周,最终定格在了二楼的隔间处。 那二楼的隔间窗户紧闭,陆砚不禁有些失望,他原本期待着能在那里见到想见的人,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失所望。 他悻悻然地收回目光,抬起脚猛地踹向一旁放置的木箱盖子,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箱盖应声落定。 陆砚若无其事地将脚踩在箱子上,半开玩笑地说道:“哼,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会是你们得罪不起的人?我早就说过了,我是个守规矩的人。钱我已经如数带到,我的夫人呢?她在哪儿?” 他说完,抬起眉眼看向眼前的七娘,随着她的视线往二楼的隔间看去。 眼前的一幕,让他蓦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第40章 非礼勿视 隔间的窗户前,颜宁像一只乖顺的小猫紧紧依偎在沈御的胸膛。 她的发丝凌乱,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白嫩的手此刻正紧紧抓住陆砚的衣襟。 此时的颜宁已然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尽管如此,当她无意识地开口呼喊时,口中所吐出的那个名字却依旧是:穆清。 这两个字虽然音量不大不小,但却清晰地传入了站在楼下的陆砚耳中。 只见陆砚的目光,锁定在颜宁早已被汹涌澎湃的欲望所吞噬的眼睛。 只消一眼,经验老道的陆砚便意识到,她肯定是吃了不干不净的东西,才会如此。 他微微挑起左边的唇角,露出两颗白净的牙齿,那笑容中竟隐隐透露出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眼底更是极快地闪过些许杀气。 陆砚的笑容阴沉似水,冷冷地说道:“我的夫人,也是你能碰的?” 伴随着这句话语的落下,他的右手如同变戏法一般突然多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紧接着,他手臂一挥,那把匕首便直直朝着沈御的脖颈直直飞射而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沈御反应迅速无比。他迅速关上窗户,并顺势拉着颜宁向后急速退开一步。 安全之后,沈御伸手探入怀中,拿出玉哨子放入唇边,用力吹响了一道悠长而尖锐的哨音。 越风楼这艘大船,内部暗藏玄机,到处都隐藏着令人防不胜防的暗器。 在台上的七娘脚下,则是一个暗室。 伴随着这阵哨声的响起,只见七娘脚下的木板突然极速下降,待七娘的身影消失后,台上的地板眨眼间便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越风楼的规矩。其中一条便是,当哨声响起并且持续不断的时候,那就意味着船上要见血。 那些常来光顾的熟客们一听到这熟悉的哨声,一个个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开始往外逃窜。 一会儿,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那扇厚重的大门紧紧关闭,将外界与越风楼彻底隔绝开来。 不仅如此,就连舞姬和越风楼的打手,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仅剩下陆砚和他的一众手下还站在那里。 这会儿,二楼隔间的窗户缓缓打开。众人定睛一看,沈御正抱着颜宁静静地站在窗边。 再看颜宁,她那双不安分的手正不停地试图解开沈御腰间的衣带,同时,从她嘴里还不时地传出一声声轻柔的呢喃:“穆清,救救我……” 陆砚一听到“穆清”这两个字,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仿佛打了个死结一般。 这个颜宁,之前一直说有多恨穆清,可眼下这种情形,她满心满脑想的居然还是那个男人! 那穆清,装模作样,一套接一套的,把单纯的齐玉哄得晕头转向,但这些小伎俩只能骗骗齐玉,骗不了他齐砚。 万一真让穆清和颜宁抓到什么机会凑到一块儿去,恐怕两人又要没完没了地纠缠不清了。 且不说别的,就单说自家妹妹那性子吧,生性多疑敏感,哪怕只是一点点蛛丝马迹,都能被她无限放大。 然后不依不饶地闹腾起来,到时候又要用不吃饭,不喝药来威胁自己! 想到这里,陆砚不禁心头一颤。如今妹妹正怀着双生胎,身子又弱,情绪更是容不得大起大落。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阿玉整日患得患失,作贱伤害自己! 只见陆砚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下,同时脚下用力一跺,将脚底的箱子踩得闷声作响。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二楼的沈御,大声喊道:“沈老板,钱我可是一分不少地带过来了,但是你竟然敢给我的夫人吃腌臜东西,这笔账咱们今天可得好好算算清楚才行!” 再看此时的沈御,怀里正搂着娇柔妩媚的颜宁。那颜宁整个人腻在沈御的脖颈之间蹭来蹭去,嘴里不时发出勾人的声音,和穆清这两个字。 沈御面色冷峻地伸手拔下嵌在窗户上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将锋利的匕首刃口抵住颜宁的脖颈处。 可又生怕颜宁稍有挣扎便会被匕首伤到,于是用另一只手稳稳地按住她的头,将其用力按压在自己的胸口。 沈御目光凌厉如刀,直直地射向站在下方的陆砚,高声喊道:“我沈某人只不过是一介商贾罢了,所求无非就是一个‘财’字。阁下却一不想给钱,二要我的命,三要这个女人,如此贪心,可不行啊!” 听到这话,陆砚仰头发出一阵清脆响亮、肆无忌惮的咯咯笑声,那笑声回荡在空气中,显得格外张狂。 笑罢,他朗声道:“哼~,巧了,我也是一介商贾。俗话说,行商之人若不贪心,岂不是可笑?” 面对陆砚这般嚣张态度,沈御眉头微皱,但并未被对方激怒。 他不愿再与陆砚过多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黄金留下,这个女人我让你带走。” 可谁料想,陆砚竟是个急躁性子,他懒得装了,只见他一脸平静,却怒声喝道:“啰嗦,今日无论是我夫人还是你的命,我都要!” 然而,即便身处如此紧张局势之下,沈御依旧镇定自若,毫无慌乱之意。毕竟他可是堂堂越风楼的东家,声名远扬在外,自然不会轻易示弱于人。 他再次对着下方的陆砚大声喊道:“最多不出一个时辰,这个女人必将香消玉殒!你费尽心机搞出这么多事情来,想必也不想最后只得到一具冰冷的尸体吧?” “我就喜欢尸体!”陆砚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看似无所谓的笑容,同时漫不经心地朝着沈御招了招手。 他缓缓站起身来,吸引沈御的注意。而就在此时,早已埋伏在暗处的千山瞅准时机,猛地甩出一只锋利无比的飞爪,迅速刺向沈御。 由于事发突然,沈御根本来不及躲闪。那锋利的铁爪瞬间刺入他的肩头,巨大的拉力使得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 千山用力一收手中的绳索,将沈御从二楼硬生生地给拉了下来。 沈御迅速反应过来。他手中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割断了连接着铁爪的绳索。 没有喘气的时间,沈御又伸手紧紧拽住眼前的悬挂的红绸,借力顺势一荡,身子便轻盈地跃上了三楼的隔间中。 一直在隔间内焦急等待的七娘看到沈御负伤而来,心中一惊。 她赶忙上前扶住沈御,提醒道:“快走!此人的手下不是一般人,仅仅半炷香的时间,这楼中的机关已经被他尽数损毁。若再不走,恐怕我们都会命丧于此!” 楼下的陆砚见此情形,面色一沉,立即命令手下,前去搜寻沈御。 而他自己,则转身快步朝着二楼的隔间走去,伸手推开房门。 看到颜宁倒在地上,身体不停地翻滚扭动着,双手胡乱地扯动着身上的衣物,口中还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陆砚站在门口,默默地凝视着地上的颜宁,眼神复杂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终于回过神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弯腰抱起颜宁,缓缓走出了隔间。 千山匆匆赶到门前,神色慌张地禀报说:“少主,人……人不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陆砚剑眉紧蹙,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沉声道:“买卖良家女乃是大罪,按律当诛。一旦找到此人,立刻将其打入大牢,我要亲自审。” 说罢,他转身抱紧怀中昏迷不醒的颜宁,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艘大船。 陆砚脚下生风,一路小跑来到山林的浅水处。此处的水虽清澈,但却冰冷刺骨,寒意逼人。 他小心翼翼地将颜宁轻轻放入水中。 这冰冷的河水对于此刻的颜宁而言,或许能够稍稍缓解那药性的发作。 但陆砚并不知道,颜宁由于求生欲望过于强烈,又被沈御逼的太紧,想都没想就一口气吃下了整整一瓶药。 一颗药只需用冰水或者汤药便可化解药效,但如此大量的药丸入体,即便不死恐怕也是命悬一线。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声:“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见到一个小姑娘躺在这凉水里,居然都不伸手救一下!” 只见一名身着粗布衣衫、背着背篓的姑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的脸上沾染着些许泥土,看上去有些狼狈不堪。 姑娘二话不说,将进水中的颜宁捞起。然后狠狠地瞪了陆砚一眼。 一边为颜宁把着脉,嘴里一边不停地责骂着陆砚道:“看你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居然见死不救。人都浮到你面前了,都能无动于衷!” 陆砚静静地站在一旁,盯着正在给颜宁把脉的那个姑娘。 她神情专注,手指轻轻搭在颜宁的手腕处。 而陆砚则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观察着眼前的这一幕。 给颜宁把脉的姑娘名叫阿汐,是淮安城一家药铺里的伙计。 自从她的师傅离世之后,阿汐便在药铺里帮忙做事,以此来赚取微薄的收入,勉强维持自己每日的生计。 待到把完脉之后,阿汐抬起手,准备撩开颜宁手臂上的衣服。 她突然意识到身旁还站着一个陌生男人:陆砚。 阿汐猛地转过头去,对着陆砚怒目圆睁,并大声吼道:“非礼勿视,难道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还不快给我走开!” 面对阿汐突如其来的怒斥,陆砚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来,连忙开口解释道:“她是我的夫人,何来非礼勿视之说?” 听到陆砚这番话,阿汐不禁感到有些诧异,但眼下救人要紧,她也懒得再与陆砚多做争辩。 阿汐不再理会陆砚,继续将颜宁的衣袖缓缓撩起。 可谁曾想,就在她刚刚准备仔细查看的时候,已经不分男女的颜宁一把抱住了阿汐,抬起头亲吻在了她那粉嫩的脸颊上。 阿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瞬间瞪大了双眼,整个人都僵住了。从脸颊上传来的那股温柔触感,竟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 站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陆砚,则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望着颜宁就这样亲上了一个姑娘…… 第41章 夫人牙口真好~ 阿汐神色一惊,匆忙往旁边挪动了一小步,同时推开了颜宁紧紧抱住自己脖子的双手。 她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如花似玉、水眸含情的女子的脸上,只看了一眼,又将视线定格在了颜宁那白皙如雪的胳膊处。 当阿汐的目光触及到颜宁大臂内侧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里密密麻麻地点缀着无数个小红点。阿汐心中一紧,怒气冲冲地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陆砚。 毫不客气地大声责骂道:“夫妻俩调情也要有个限度啊!你怎么能如此胡来,竟然给她吃下这么多‘一夜无眠’,此药毒性剧烈无比,哪怕行过了房事,如果不能及时得到医治,她也会死的!” 阿汐一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指责着陆砚的不是,一边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停顿下来。 她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后,精准地将针尖对准颜宁手臂上的那些红点,逐个刺破,并用力挤出其中淤积的黑色血液。 此时的阿汐完全沉浸在救治颜宁的紧张氛围之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站在一旁的陆砚却被阿汐这副模样吸引住了目光。 他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嘴巴像连珠炮一样喋喋不休地责骂着自己,不由得想起了家中那个同样伶牙俐齿的妹妹齐玉。 阿玉平日里也是这般得理不饶人的性格,让人又爱又恨。 不过,让陆砚感到有些惊讶的是,面前这个看似不过二八芳华的小姑娘,在谈论起男女之间的闺房之事时,竟然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忽然,那姑娘瞪圆双眼,怒气冲冲地冲着陆砚大声喊道:“你如果不想落下一个杀妻的罪名,就赶快麻溜儿地把你的夫人给背起来,跟我走。” 陆砚听闻此言,倒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依言而行,将颜宁抱入怀中,然后亦步亦趋地紧跟在阿汐身后。 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家药铺门前。 刚刚迈入药铺大门,一股浓郁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 只见柜台前,正坐着一个埋头算账的掌柜。他抬头瞥见阿汐背着的竹篓并未装满。 顿时脸色一变,对着阿汐便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怒骂:“我说你这丫头啊,每天工钱三十文,就算是买块猪肉去喂狗,那狗看家护院的时候叫唤得都要比你勤快得多!明天要是还这样,你就别再来了,我这药铺不养闲人!” 而此时,刚刚走到门口的陆砚恰好将这掌柜的话语尽收耳底。他眉头微皱,迈开大步径直跨入铺内。 目光迅速扫视了一眼阿汐的背篓,心中不禁暗忖道:虽说这竹篓的确没装满,但这筐草药也远超三十文了。更何况每日仅给三十文工钱,这分明就是在故意压榨这个小姑娘。 那掌柜原本正在气头上,忽然间察觉到有人进来,于是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番。 待看清来人穿衣之后,他脸上的怒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谄媚的笑容。 只见他屁颠屁颠地快步迎上前去,点头哈腰地问道:“公子,您是带这姑娘来看病抓药的吗?” “嗯。” 掌柜猛地转过头来,目光迅速落在阿汐身上,扯起嗓子喊道:“病人都来了,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呢?还不赶快把人带进去医治!”他那焦急的神情仿佛生怕错过了一文钱。 阿汐听到掌柜的呼喊,心中不禁涌起一阵不满,但也不敢违抗命令。 只见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那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了,然后才领着陆砚走进了里屋。 安置好颜宁之后,阿汐气鼓鼓地又走了出来,准备去抓药。 药熬好了。阿汐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快步走进房间,来到陆砚面前,没好气儿地说道:“赶紧给她喂药!动作快点儿!” 她把掌柜刚才对自己撒的怒气,一股脑儿全发泄在了陆砚身上,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柔和耐心。 此刻的她,活脱脱就是一副看到男人就心烦意乱的样子。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颜宁的脸上时,她缓缓睁开了双眼。就在这时,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不饿呀?要是饿了的话,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出去给你买!”阿汐满脸笑容地望着颜宁。 那白净的小脸蛋上,镶嵌着一双犹如繁星般明亮闪烁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漂亮的不像话! 颜宁慢慢坐直了身子,眼神有些迷茫地先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才转过头来,疑惑地问道:“这是在哪儿啊?” 阿汐连忙伸手扶住颜宁的手臂,贴心地在她背后放了一个柔软的枕头,让她可以更舒服地靠着。 接着,阿汐笑着回答道:“这里是白兰街药铺。你中毒了,不过现在没事儿了!” 颜宁还没彻底好全,她轻咳了几声,还没张嘴,便听见身旁的姑娘问:“我叫阿汐,你叫什么名字?” “颜宁。” “你长的这么漂亮,名字也好听!”夸完,阿汐又问了一遍:“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来!” 颜宁见她有起身的动作,怕她要走,吃力地抓住她的手问道:“我为何会在这里?” 阿汐跟她道明原委后,她连鞋都来不及穿,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 阿汐拉住了她,“你干什么呀?你身子还没好全呢?地上凉,赶紧回床上躺着。” 颜宁刚要开口说话,便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瞳孔剧烈抖动地看着那道即将被推开的门。 人进来了,果然是他!陆砚。 陆砚一身白色锦衣,腰间一条银色竹叶暗纹腰带,头上的白玉冠将头发锁在头顶,一眼看上去,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谁能想到,这样的皮囊下,是个弑母凶手,奸污女子的畜牲! “夫人,地上这么凉,你怎么不穿鞋?”他语气温柔,眼中都是虚情假意的关心。 他走到颜宁身前,将她抱回床上。 颜宁看着他,不禁拿他和沈御作起了对比,这两人杀人的手段,一个比一个狠。 陆砚顶多是禽兽不如的畜牲,而沈御却连畜牲也不如。 有了对比,颜宁对陆砚的恐惧消散一分,在沈御手中,担惊受怕逃无可逃。 在陆砚这里,至少还有活着的机会。 依稀记得,陆砚去了越风楼,她坐直身子后问眼前的男人:“沈御死了吗?” 提起沈御,陆砚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夫人是希望他活?还是希望他死?” 之所以这么问,是昨日在越风楼时,沈御拿匕首对着她的脖颈时,竟然还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三分。 底舱的女人,死状极其恐怖,一个对女人这么狠的沈御,却怕伤着她。 如今颜宁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偏偏又是问沈御死没死…… 说他们两人之间,清清白白,只能是哄鬼了。 颜宁刚想说话,嘴巴刚张,陆砚又问道:“夫人,你在越风楼时,可有做什么对不起为夫的事?” 颜宁的思绪,飘回底舱那夜,想到自己被畜牲亲的那一下,她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打了个干呕。 阿汐见她不舒服,立马上前要去给她把脉。 陆砚制止了她,冷声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同我的夫人说。” 阿汐一个未出格的姑娘,自然是不好再待在这里。 陆砚眉眼轻抬,声音温和,却又像是质问一般:“夫人,可有做对不起为夫的事?” 见颜宁神色躲闪一瞬,才开口回道:“没有。” “撒谎!”陆砚怒喝一声,声音大的门外的人都听见了。 颜宁也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意吓得一颤。 陆砚眉头紧皱,眼神凌厉,但只这一会儿,他又变了脸,温声说着:“夫人,为夫知道你是被人卖进越风楼的,就算你跟别的男人有什么,我不在乎!” 颜宁心底冷笑一声,一副看淡生死地模样往后面的枕头上靠靠,她语气平静地说道:“陆砚,做男人做到你这么大方,还真是少见。” 陆砚忽然又满眼委屈,眼眶湿润,甚至有些激动地抓着颜宁的手,“夫人,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为夫不是大方,我是真心疼你爱你!你难道不明白吗?” 他一时戏精附体,差点没收得住。 “你被人卖进青楼,我一听到你的消息,便去找你,那杀千刀的,开口就是一万两黄金,我连夜筹钱,甚至还丢了祖传的玉佩,你难道还不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吗?” 陆砚声泪俱下,这张脸哭起来,颜宁见了都生出恻隐之心。 可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他的卑鄙行径。 她转过脸去,“那是你的一厢情愿!与我无关,你那日若是不来,沈御便不会对我起疑心,我早就想好了应之策,不需要你,我也能离开那个鬼地方。” 闻言,陆砚阴恻恻一笑,凑近她耳边说道:“夫人,你知道,越风楼船舱底下有两个女人……”她话还没说完。 颜宁便怒喝一声:“出去。” 越风楼船舱底下……那个女人的死状在脑海中涌现,另一女人的求救声似乎就在耳边环绕! 颜宁冷汗直冒,身子也僵住一动不动,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人的死法,还能这么恐怖。 陆砚满意地扬起嘴角,心中暗爽道:软的不吃,偏吃硬的!夫人‘牙口真好~’ 第42章 阿汐和师傅 他抬步走出房间,一出房门,便将脸上的眼泪抹去,又得意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门,才转身离去。 一出门,千山便迎上去,递上两封信,一封是陛下传来的密信,一封是妹妹齐玉的字迹。 他打开妹妹写的信看了一眼,原本平静的脸上,眉头瞬间蹙起,这封信,看得他是咬牙切齿。 “好啊!好得很!”他将信捏做一团,放进手心里,随后打开了陛下传来的密信。 信中言:借东风,火烧定国公府。 千山道:“下月初二,是定国公夫人的寿辰,陛下的意思,可是想找那半册账本?” 陆砚冷不丁说了句:“榆木脑袋!定国公一介武夫,他看得懂账本吗?” 千山也有些好奇,既然账本不在定国公那儿,陛下为何要说,火烧定国公府? 太阳西落时,颜宁还坐在床上发呆,阿汐买了许多好吃的,走进被人看守的房间。 一进门,她一面放东西,一面问床榻上的颜宁,“药吃了吗?” 听见她的声音,颜宁才恍惚回头应答:“吃过药了。” 阿汐手脚麻利地给她掰了一个烧鸡腿递过去。 “我晌午采药去了,刚才回来,便听你夫君说,你生他的气不肯吃东西,让我去给你买吃的。” 阿汐大口吃着肉,嚼吧嚼吧后,看着她不接鸡腿,劝说道:“你和你夫君吵架,为什么要饿自己的肚子来惩罚自己?” “他不是我夫君,是他奸污我,还厚着脸皮到我家上门提亲,他就是个畜牲!”颜宁情绪激动地喊着。 靠在门外的陆砚听了个实在,他冷笑一声,双手环胸,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屋内的阿汐不顾她的哭喊声,继续吃着鸡腿儿,似乎毫不在意她说的这些话。 等她哭够了,发泄完了,阿汐才擦了擦手坐在凳子上,拿起甜点继续吃,一边吃,一边说: “我是个孤儿,两岁时,就被师傅捡回了家,我师傅,带着我,走遍整个大夏,到处给没钱的人治病,给穷人治病嘛又没有诊金,经常三天两头,食不果腹。” 她喝了口茶,继续说着:“但是我师傅只要一有吃的,他便会紧着我吃饱。” “后来我长大了,饭量见长,师傅就带我在淮安城安了家,采草药给人看诊,日子就这么过下来了。” “七年前的冬天,我得了风寒,一直咳嗽,那天,师傅不让我跟着他一起出去给人看病,他怕我吹冷风,便把我留在家里。” “我一个人看家,想着师傅回来,能吃上一口热饭,便在院子里生火做饭,就是那天,村里的老流氓李三郎盯上了我。” 听到这里,颜宁才缓缓将目光移向笑着的阿汐。 她继续说着:“李三郎问我师傅在没在家,我说不在,他便进了院子,师傅跟我说过,李三郎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许他进我们院子。” “那天,他进了我和师傅的小院,我被他抓住,生拉硬拽,拖进了屋子里,我打他,骂他,咬他,用尽了所有力气和办法,还是没能逃过。” “我师傅回来时,听见我的哭声,火急火燎地跑进来,看到我衣衫不整哭嚎的撕心裂肺,又看见李三郎还在提裤子,我师傅转身进院子里,拿起菜刀进屋,还上了门栓,追着李三郎满屋跑,他砍了李三郎,整整三十二刀!” “好在青天大老爷痛恨李三郎这下流畜牲,向上陈情,将师傅从牢狱里放了出来,自那以后,师傅便一病不起,他临终前,一直跟我说。” “说这世道,给女子太多枷锁,名节清白,贤良淑德,举止端庄,还得言行得体,相夫教子,尊敬婆母。” “他让我,不要被世道给女子定的规矩所缚,他说希望我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去走一走,他抱着我时,走过的路!” 颜宁坐在桌前,满眼心疼地看着强颜欢笑的阿汐。 “这么看着我……”阿汐话音还未落,便被颜宁抱住,她轻抚着阿汐的背,安慰的话她已经说不出口。 只想抱抱她!既是抱她,也是抱着自己! 阿汐说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可怜心疼我,而是想告诉你,天塌下来,也要好好吃饭,你说那个男人是畜牲,那把他杀了就好了,省事儿!” 她的声音洪亮,本来门外的陆砚听到她的遭遇,还心疼她,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毒,还扬言要杀了自己。 他莫名打了个寒颤,浑身汗毛直立,堂堂摄镇王,上打王侯贵族,下打三岁小儿,给小陛下守江山,刀剑无眼都没像这会儿这么怕过! 听见里面的阿汐又说道:“我知道有一种毒,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死掉,如果你想要,我给你做!” 陆砚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见颜宁毫不犹豫地说了句,“我要,他这种人,就该死!” 他已经能想象到,颜宁说这句话的样子,陆砚心中暗骂:两个小没良心的,还想毒死我? 他后退几步,一抬手千山便出现了,“把这两个女人,给我盯紧了,她们两个正商量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我。” 千山一愣,他也没想到,夫人会这么狠心。 “少主,你还是老实跟夫人说,是你救的她,不然一个没看住给你毒死了怎么办?” 陆砚冷哼一声,“不能给她这个机会,你赶紧派人,准备马车,连夜赶回绥远城。” “是。”千山领命而去。 陆砚长吐一口气后,看着眼前的木门,准备好表情后,才走上前去将门打开。 听见动静的两个女人,身子猛地一颤,随后目光齐齐望向陆砚。 阿汐瞪着他,没好气地问:“你进来干什么?” “我夫人在这儿,你问我进来干什么?”陆砚说着,往床上一躺,贱兮兮地对颜宁说道:“夫人,夜深了……” 阿汐怕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会对颜宁再做什么,假装什么没听见,也假装什么都听不懂一样,自顾自地往嘴里塞东西。 自从七年前师傅走了之后,她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日三十文,日子过得实在太紧巴了,能吃上这些东西,她想都不敢想! 床上躺着的陆砚看着阿汐一口接着一口。 想起她跟颜宁说的那句神不知鬼不觉,心里一阵埋怨:这死丫头,吃着我的银子买的点心,居然跟我夫人密谋要杀我!简直跟阿玉如出一辙,一边哥哥哥,一边在哥背后捅刀子! 阿汐吃的越香,陆砚就越想越气,他坐直身子,双手环在胸前,一个眼刀子递给阿汐。 阿汐两眼一眯,恨不得立刻给他下毒,心里骂骂咧咧的,瞅他就不像什么好人! 她以为,是陆砚给颜宁吃的‘一夜无眠’,又听颜宁说她是被这个男人奸污,自然同仇敌概 同为女子。自然要,互帮互助嘛~ 阿汐眼底难掩得意,她憋着坏,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杯茶水,放在颜宁眼前。 忽然开始劝说颜宁,“姐姐,你看这些好吃的,都是你夫君给钱让我去买的,他昨夜一直守在你床边,寸步不离,一夜未眠,他就算再有千般不是,你也先原谅他一小会儿行吗?” 颜宁被她说的一脸茫然,刚还说要毒死他,怎么转头就变脸了? 她狐疑地看着阿汐,阿汐却将桌上的杯盏递到她手中,而后牵着她起身走到床前。 “俗话说的好,夫妻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对吧?姐姐?”阿汐悄咪咪地给她使眼色。 颜宁才恍然大悟,她将杯子递在陆砚眼前,小声道歉:“你昨日一门心思想着救我,我却说你一厢情愿,我以这杯茶,聊表歉意!” 眼前的陆砚,环在胸前的手迟疑地放下,盯着眼前这杯加了东西的茶。 刚才他看见了,阿汐拿杯子的手,先伸进了腰上的香囊里,再摸的杯子,陆砚是没想到的是,颜宁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关键时候是真下得去手! 他又仔细想了想,又扫了一眼两人的神情,随后才接过颜宁手中的杯子。 陆砚假意把杯子递到嘴边,余光里,满是两个姑娘期待的目光。 他憋着笑,忽然又将杯子又从嘴边移开,陆砚嘴角一撇,眼睛一闭一睁后,抬眸望向颜宁。 他声音温柔地说着:“夫人,你既想聊表歉意,却对我的称呼,你你你的,只要夫人叫我一声夫君,我就喝了你给我的这杯茶!” 让颜宁叫一个卑鄙无耻的臭流氓登徒子夫君,想想就要打干呕~ 她实在是难以叫出口,但阿汐一直用眼神催促她,颜宁这才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夫君。” 陆砚得逞一笑,拿起杯子,递到嘴边,一饮而尽。 他纯属是猫逗耗子,玩儿心大发! 这杯茶刚喝下去,陆砚就开始头晕目眩,手中的杯子也松手滑落在地,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倒去。 阿汐见状,没有兴奋激动,反而捡起地上的杯子,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我的药,药效没这么快吧?难道是他体质太弱了?” 床上的陆砚双目紧闭,暗叫不好:我难道?晕早了? 第43章 言出必行 阿汐面露凶色,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准确无误地踩到了陆砚的脚上。她紧紧盯着陆砚,观察他的反应。 见陆砚像个木头人一样,阿汐心中的疑惑才消减下去。 她凑近颜宁的耳畔,压低声音说道:“门外只有两个人守着,你快换上我的衣服,趁机跑出去向官府报案,一定要把这个畜牲给绳之以法!” 说完这番话,阿汐地动手解起自己的衣带,准备将身上的衣物脱下交给颜宁。 可就在她刚刚解开腰带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刚才的想法不行。 如今这淮安城的衙门尽是贪官。陆砚这种有钱人,只需略施贿赂,那狗官必定会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会去理会她们的冤屈。 一旁的颜宁也连忙伸手阻止了阿汐继续脱衣的举动。 她眉头紧蹙,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目光迅速地瞥了一眼躺在床上依旧纹丝不动的陆砚,接着俯身靠近阿汐的耳朵低语起来。 两人说完悄悄话。此时夜色深沉如墨,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敲打在屋檐和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颜宁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伸出手去想要推开窗户查看外面的情况。 谁知,她的手刚刚碰到窗户,就感觉到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颜宁只觉眼前一黑,随即失去了意识。 翌日天明,颜宁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适应着周围的光线。 四周堆积如山的柴火,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使得本就不大的屋子显得愈发逼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木头的味道。 她只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勉强从冰冷的地面上支撑着身体缓缓坐起。 一阵清脆的“叮叮当当”声传入耳中,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脚踝上拴着一条铁链,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发出响声。 颜宁的脑海中,忽然想起陆砚说的那句:你若是胆敢再有逃跑的念头,我可不介意给你的脚上拴一根铁链子,将你锁在柴房! 他还真是……言出必行啊! 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挣脱这条铁链的束缚,于是干脆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倚靠在一堆柴火之上,眼神空洞无神地发起呆来。 她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那扇紧闭已久的房门终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随后缓缓被人推开。 只见五娘双手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走进了这间阴暗潮湿的柴房。 当颜宁看到来人是熟悉的五娘时,原本毫无生气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希望。她连忙站起身来,快步朝着五娘所在的方向走去。 走到近前,颜宁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大娘,这儿可是陆家?”语气中带着几分迷茫与不确定。 五娘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无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夫人呐,您可真是一点儿都没把老身之前跟您讲的那些话给听进去!” 听到这话,颜宁不由得又回想起初至陆家那日,五娘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五娘迈着步子走到那张满是灰尘且破烂不堪的木桌旁,轻轻地将手中的碗放在上面。 然后转过身来,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目光注视着颜宁。 她满脸忧虑地说道:“夫人您耍的那些个小聪明,又怎能瞒得了家主呢?老身之前也曾劝诫过夫人您,若真想从此处脱身,就必得慢慢来,可您为何就是不肯听进我的劝告?” “与他这种下流无耻,又心狠手辣的人多待一刻,我都觉得恶心!”颜宁咬牙切齿地说着。 就在昨晚,颜宁甚至都动了念头,想着干脆拿床被子把他给捂死算。 想着可能因此而牵累到无辜的阿汐,她终究还是强压下了那股冲动。 五娘无奈地连连摇头,嘴里发出一声声沉重的叹息:“夫人,还是先好好吃口饭吧!”语罢,她缓缓转过身去,离开了柴房。 ...... 同时,在都城的定国公府中。 定国公苏自山此时正端坐于床边,只见他动作轻柔地擦拭掉手上残留的丝丝血迹,然后有条不紊地整理那暗紫色的衣袖。 做完这些之后,他方才将视线投向躺在床上的男子身上。 恰在此刻,七娘手捧着一碗汤药款款走了进来。 待到行至床边时,她轻轻地将手中的药碗放置妥当,接着恭恭敬敬地向着定国公苏自山行了个礼。 “义父,您怎么来了?”七娘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着痕迹地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起眼前这位,脸上蓄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来。 苏自山叹息一声,目光凝重地望向七娘,“待沈御醒来之后,你们即刻动身前往绥远。陆家先前那位掌事死了,如今陆家主。让残疾的表弟暂且接替了这个位置。” 他缓缓起身,轻轻地拍了拍七娘的肩头,接着又道:“此次你与沈御一同前去,看看那陆知榷是否能够为我所用,如果实在不行......” 说到此处,苏自山突然止住话头,不再言语,但却用一道充满杀意的凌厉目光直直地盯着七娘。 七娘微微抬起视线,战战兢兢地问道:“义父,在越风楼闹事的人,您可查到了?” 苏自山摇了摇头,面色阴沉地道:“没有,查到了,为父会及时给你们传信!” 话音刚落,只见他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骇人的气息,眉头紧紧皱起,步履匆匆地绕过七娘,径直走出了这间屋子。 待到苏自山离去之后,七娘如释重负般轻舒一口气,随即迅速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扇子,开始不停地用力扇动起来。 同时,她还不忘朝床上静静躺着的那个人狠狠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没好气地嗔怒道:“沈御,你要是再继续这么装睡下去,信不信我将这碗药直接泼到你脸上!”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清朗的笑声传来。沈御终于憋不住了,他缓缓侧过那张略显苍白却依然俊逸的脸。 对着七娘说道:“如果我醒着,那肯定少不了要被抽上一百鞭!” 七娘听闻此言,不由得心头一紧,目光随即落在了沈御的肩头上。 那件原本刚刚换上的洁白衣衫,此刻又再度染上了鲜血。她望着那抹刺眼的红色,心疼不已,眼眶瞬间湿润,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眸。 “你说得好像不挨这一百鞭子,你就能逃脱得了受罚吗?”七娘一边轻声埋怨着,一边伸手扶起沈御。 待将他轻轻靠在床边之后,七娘颤抖着手慢慢解开了他的衣裳。 当那肩头的伤口完全暴露在眼前时,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原本已经处理过的伤口又扩大了些许。 七娘眉头紧皱,也不知道那个狠心的苏自山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这伤口弄得这么严重。 更难以想象的是,沈御又是如何硬生生地忍受下这般剧痛的?想到此处,七娘只觉得心如刀绞。 强忍着泪水的七娘,动作轻柔地重新为沈御上药。上完药后,她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抚上了眼前的后背。 沈御的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刀伤与鞭痕所留下来的狰狞疤痕,没有一块好地儿。 七娘轻轻地靠在他宽阔的后背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无声无息地从她眸中滑落,滴落在他的衣衫之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轻声说道:“小五啊,我时常会想,究竟何时咱们二人才能过上那种普普通通的日子,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助纣为虐,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 听到七娘这番话,沈御不禁心头一紧,但他还是沉着嗓音回应道:“七娘,你莫要忘了,如果不是义父当年出手相救,恐怕你我早就被那毒妇给活活折磨死了。” 说罢,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拳头,由于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 回想起自己幼年时期所遭受的种种苦难和折磨,沈御心中的愤恨愈发浓烈起来,以至于他狠狠地咬紧牙关,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嚼碎吞进肚子里去。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而又急促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地朝着房间这边走来。 七娘瞬间警觉起来,她连忙坐直身子,迅速拭去眼角残留的泪痕。 沈御也转过头,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门口之处。 只见门缓缓被推开,一个身着粉色衣衫的姑娘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般飘然而入。 第44章 哼~hěng那又如何? 姑娘妆容精致,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迈着步子走进屋内,待看清床上坐着的两人之后,脸上绽放出一抹如花般灿烂的笑容。 紧接着,她款款走到床前,先是对着七娘和沈御微微福身行了个礼,娇声喊道:“沈姐姐,沈哥哥!” 这位嘴甜地唤着哥哥姐姐的姑娘,是定国公府的二小姐——苏云烟。 床上的两人一见到苏云烟现身,沈御那张原本阴云密布、满是阴沉之色的脸,瞬间缓和下来。 七娘面带微笑,目光柔和地凝视着眼前的苏云烟,轻声问道:“小妹,义父他怎么会准许你来这里?” 只见那被唤作小妹的苏云烟已经坐在桌边,听到七娘的问话后,抬起头来,先是看了一眼沈御。 随后又将视线转向了另一边的七娘,开口解释道:“父亲告诉我说,你们要去绥远城办事。我就想到了宁宁也嫁到了绥远城那边,我就跟父亲讲,想让你们能够帮我捎带一些点心给宁宁。就这样,父亲才同意让我来的。” 一旁的沈御,听到从苏云烟口中说出“宁宁”这两个字的时候,脑海之中瞬间浮现出了那日的情景。 她说自己是户部尚书之女颜宁。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沈御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毕竟出身名门望族的千金大小姐,怎会落入人贩子手中? 带着满心的不解与困惑,沈御忍不住向苏云烟询问道:“你所说的宁宁,可是颜家那位小姐?” 苏云烟连忙点头应道:“嗯,就是我曾经跟你们提起过的!颜家二小姐。” 眼看着沈御此刻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苏云烟不由得心生好奇,“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御和七娘四目相对,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他这才缓缓转过头来,轻轻地应了一句:“没事。” 听到他这样说,苏云烟微微颔首,只见她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她轻声说道:“那好,我现在就让嬷嬷出去买点心回来。”话音未落,她已然提起裙摆,一路小跑着向门外奔去。 屋内的沈御慢慢转过头,目光落向自己肩头那处伤口。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容突然凝滞住了。只见他的眼眸中,猛地迸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意。 …… 此时,都城另一边的齐王府内! 齐砚身着一袭黑色的玄衣,他那张俊美的脸上被一副银色面具遮掩住了上半部分,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巴以及紧闭的薄唇。 高高束起的发丝如同瀑布般垂落在宽阔的后背之上,随着他的步伐轻微晃动着。 齐砚朝着穆清所在书房走去,身后紧跟着同样步履匆匆的千山。 千山紧紧跟在齐砚身旁,行至书房门前时,他快走几步,伸手用力一推,只听“哐当”一声巨响,书房的大门瞬间被推开。 齐砚抬腿迈进书房之中。 此时正在书房里专心致志地给一幅画作题词的穆清,听闻这突如其来的响声,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毛笔,缓缓抬起头来。 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平静地望向门口的两人,神情自若,毫不慌张。 齐砚随意将双手背于身后,深邃的目光,仔细地扫视着房间内悬挂着的一幅幅画。 待到千山搬来了一把椅子放置在他身旁时,他这才优雅地坐了下来,并将视线投向了正站在不远处的穆清。 昨日,他收到了妹妹齐玉的信,这才连夜赶回来。 起因是因为穆清的继母,找他要钱,他没给,于是,恼羞成怒的继母竟将他放在家里的画搬到了齐王府。 那一箱子的画,画的都是颜宁! 得知此事后的齐玉,给齐砚写完信后,她甚至顾不得休息片刻,又拿着一箱子的画去找穆清对质。 见到穆清之后的齐玉,情绪失控。她对着穆清又是打骂,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要让哥哥齐砚杀了颜宁那个不要脸的贱人! 面对如此歇斯底里的齐玉,穆清起初一直选择忍耐。可最终,他实在无法忍受齐玉辱骂颜宁,拉扯间,一个不小心,失手将齐玉推倒在了地上。 齐玉也因为摔倒动了胎气,齐砚怎么哄她,她都倔强得很,说什么也不肯吃药,闹着要见穆清。 齐砚现在只能强压心中的怒火,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对齐清说道:“阿玉她想见你,你过去看看她,劝她把药吃了!” 穆清听了,不为所动,面色平静如水,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她眼下需要静养。若是我过去,恐怕她一瞧见我,情绪激动,然后又是大吵大闹乱砸东西。” 齐砚听到他这番话后,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过去。 以前的阿玉,虽说也常常爱耍些小性子,一旦碰上不如意之事便会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但只要他稍作安抚和劝慰,阿玉很快就不哭不闹! 然而这一次,任凭自己如何费尽口舌、好言相劝,阿玉始终油盐不进,对他所说充耳不闻,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嚷着非要见到穆清不可。 无奈之下,齐砚先是差遣下人去请穆清,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穆清的身影。他实在别无他法,只得亲自出马。 齐砚刚被妹妹闹腾,此刻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 他又开始威胁穆清了,“穆清啊,前几日那颜宁着实不听话得很,她想跑!没办法,我让陆家主,把她送去了青楼!” 话音刚落,齐砚缓缓站起身来,移步走向放置着众多荷花画的桌前。 他悠然自得地拿起一幅画仔细观赏起来,同时嘴里仍继续说着:“你不妨好好猜一猜,她会在里面经历什么?” 穆清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在听到“青楼”这两个字之后瞬间变色,藏于宽大衣袖中的双手也猛地紧握成拳。 他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因愤怒而变得通红。 穆清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朝着齐砚怒声吼道:“齐砚!你竟敢如此肆意妄为,难道你就不怕颜家知晓此事闹到御前吗?” 闻言,齐砚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来,目光定格在了穆清那张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上。 齐砚轻啧了两声,丢下手中的画,朝着一旁的椅子走去。坐稳之后,右手随意地搭放在扶手之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微微抬起下巴,用略带挑衅的口吻说道:“哼~那又如何?”这简短的四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时,满是轻视和无所畏惧。 面对着齐砚如此轻视的态度,穆清气得浑身发抖,几近失去理智。 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齐砚,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低沉的怒吼声。 穆清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恨,几乎是嘶喊道:“齐砚,你不得好死!”话音未落,他便顺手抓起桌上的砚台,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地朝齐砚砸了过去。 就在那砚台即将砸到齐砚之际,刹那间,一道寒光闪过,伴随着刺耳的“噌”的一声响,千山一剑出鞘。 只见剑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无误地将飞来的砚台劈成了两半。随着“哐当”一声闷响,被劈开的砚台重重地坠落到地面上,瞬间化作一地碎片。 椅子上坐着的齐砚,却始终保持着镇定自若的姿态。他甚至连眉毛都未曾颤动一下,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 先是啧啧几声,然后用鄙夷的语气对齐砚讥讽道:“无能狂怒!” 穆清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完全顾不得其他。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双拳头紧紧握起。 “穆清,我可告诉你,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我的妹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我定会让颜宁还有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齐砚一字一句地说完这番话后,猛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留下穆清一个人呆站在原地。 望着齐砚远去的背影时,他的眼中的愤怒,无助,瞬间被想要权利的欲望覆盖! 就因为齐砚是摄政王,齐玉又仗着自己是陛下的姑姑,轻贱人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他甚至……还把宁宁,送去了青楼…… 第45章 连哥哥也要骗我吗? 房中的穆清眼睁睁地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背影,身躯随着苦笑声一颤,仿佛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离得一干二净,瘫坐在身后那椅子上。 他的双目空洞无神,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就像一潭死水般沉寂。 …… 未能将人请来的齐砚正手足无措地伫立在齐玉房间的门外,踌躇不前,甚至连踏进房门的勇气都没有。 屋内,那位小姑奶奶仍在问林娘,穆清什么时候过来! 他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后退一步,倒吸一口凉气! 齐砚一直以来都将这个妹妹视作心头肉,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 然而如今,他视若珍宝的妹妹却满心满眼装着另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他好几次都想骂妹妹咎由自取。可是每当看到妹妹泪汪汪地哭喊着“哥哥”时,他的心立刻就软成了一滩泥,甚至恨不能抬手狠狠给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 门口的齐砚无奈发出一声低沉而又无力的“唉”。 听到声响,一旁的千山也不禁跟着摇头叹气起来。 主仆二人并肩而立,一同抬起头仰望着天空。齐砚在心中默默地向已逝的父母兄长忏悔,自责没能照顾好乖巧懂事的妹妹,以至于让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就在这时,千山凑近齐砚,压低声音说道:“少主,地牢里关着的那个人是个硬骨头!都打了一天一夜了,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齐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阴森森的笑容,那笑容里隐藏着无尽的阴谋和算计。 他用低沉而阴冷的声音说道:“你之前说,他有个儿子是吧?” 站在一旁的千山连忙点头应道:“嗯!七八个小妾,就这么一个独苗。”说完这句话后,千山恍然大悟。 只见千山向齐砚行了个礼。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工夫,齐砚便感觉到一股劲风掠过。 原本站在他身旁的千山已经不见了踪影。 齐砚缓缓转过头,目光凝视着妹妹所在的屋子。 他的脸上既有无奈,也有决绝,似乎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挣扎。 许久,他深吸了一口气,跟下了好大的决心一样,这才伸手轻轻推开了房门,迈步走了进去。 屋内,齐玉正满心欢喜地翘首期盼着某个人能够跟随哥哥一同走进来。 可是,当她看到只有齐砚一人进入房间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 她紧紧地扶着林娘的手,努力让自己坐直身子,然后急切又大声地问道:“哥,穆清呢?他人在哪里?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齐砚看着妹妹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不禁涌起些许愧疚。 但他只能硬着头皮撒谎,“他......他去给你熬药去了!过一会儿就来了。” 她瞪大眼睛盯着齐砚,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愤怒地质问道:“连哥哥也要骗我吗?” 话音未落,她用力推开身边的林娘,一只手抓起放在床头绣好的虎头鞋,狠狠地扔在了齐砚身上。 紧接着,她又拿起旁边的枕头,用尽全身力气朝齐砚砸了过去。 齐砚不敢躲,任由她砸。 她胡乱扔着东西,哭的泣不成声、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就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时而剧烈起伏,时而又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 齐砚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得厉害,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床边,坐在床上后便将齐玉拥入怀中。 齐玉软绵绵地靠在齐砚怀里,连抬手推开他的劲儿都没有,只能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嘴里还不停地呜咽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骗我?” 齐砚一边温柔地轻抚着齐玉的后背,试图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一边用委屈地声音说道:“阿玉,你自从有了穆清,你心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哥哥?你看看你如今写给哥哥的信里,字字句句提到的全都是那穆清,可又何曾关心过哥哥一句?” 说完这话,他像是受到了极大委屈似的,故意轻轻松开了抱着齐玉的双手。 紧接着,齐砚突然转过头去,假装剧烈地咳嗽起来,余光时不时地观察妹妹的情绪! 那咳嗽声一声比一声大,震得整个房间似乎都在微微颤动。只见他咳得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仿佛嗓子眼儿马上就要被这阵猛咳给生生咳出来了一样! 齐砚心中暗道:小没良心的,今天我咳死在这儿,看你心不心疼! 一旁的齐玉见此情形,顿时慌了神,连忙伸出手轻轻拍打起齐砚的后背。 同时,她扭头焦急地对着站在不远处的林娘喊道:“林娘,你赶紧快去把府医请来啊!快点!” 齐砚佯装生气,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冷冷地哼道:“不必了!你整日心心念念的只有旁人,哪里还会管我死活!我就算是咳到死,也绝不治病!既然你整天闹着不肯吃药,你不想好好活着,就让我陪着你一起去死算了!” 话音未落,他就轻轻地甩开了齐玉搭在自己手上的小手,然后故作姿态地站起身来,佯装要转身离开。 齐玉哭着抓住他的手,哽咽地说着:“哥,对不起!都是阿玉的错,都怪我,我再也不闹了,你让府医给你看病好不好?” 背向齐玉的齐砚看见林娘正抿唇憋笑,他赶紧轻啧一声让林娘严肃一些! 林娘立马板着一张脸,两人都是她带大的,又怎会不知道齐砚在演戏好让齐玉乖乖听话。 齐砚回过身,又坐回床边,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你不想着哥哥,你也该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吧?你本来身子又不好,又怀的双生胎,你不好好养着,万一生产时,出什么事,哥哥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听完他说的,齐玉收回眼泪扑进他怀里,抽抽噎噎地说着:“哥,还有六个月,我就要生产了,我也怕我会遭遇不测,所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我都答应你!”齐砚拍着她的背说道。 “我想在我生产前,看到你成亲,我怕到时候我走了,你孤零零一个人,多可怜!” 齐砚自嘲道:“哪户人家敢把女儿嫁我?三岁小儿听见我的名字,都吓得夜夜啼哭!” 齐玉摘下他的面具,“谁让你整日戴着这个面具,可不得吓到人吗?摘了面具,那些世家小姐,哪里还会左一句颜大人。右一句颜大人!” 一旁的林娘见状,赶紧走到门口,将门窗关上,生怕有外人看见齐砚的模样。 齐砚看着妹妹跟个小孩儿一样,他伸手摸着她的发顶,“既然哭够了闹够了,那你得乖乖吃药知道吗?都是要当母亲的人了,吃个药都还得哄。” 齐玉嘿嘿一笑,然后把面具戴在他脸上,“那就说好了,我生产前,可是要看到你娶妻的!不然我可不会让你好过!” “一天到晚不好好养病,瞎操心!” …… 这会儿,绥远城中的陆家柴房里,颜宁发了一夜的高热,她倚靠在柴火堆上,又不停地咳嗽。 门外没人看守,颜宁也喊不出声来,第二日,五娘给她送饭时,也只放下了饭,就急匆匆离开了。 临近夜里,颜宁迷糊醒过来时,陆时渊正给她喂汤药。 他喂一口,颜宁便吃一口,喝光整碗药后,陆时渊又拿湿帕子给她擦脸。 很快,他又出去,抱着两床被褥来,把地扫干净,铺好被子,扶着她躺在上面。 这孩子,很沉默,只一味的做事,什么话也不说! 还是颜宁主动问他:“那教书先生,可有好好教你?” 陆时渊摇着头,“回夫人,先生教的很好,不过先生教的,祖父也都已经教过了。” 颜宁吃力地说着:“温故而知新,多听一遍也不是坏事,若是觉得先生不好好教,你就告诉陆家主,他以后是你的父亲,应当不会不管你。” 陆时渊跪在她身旁,重重地给颜宁磕了个头,再抬起头来时,额头上还多了些许灰尘。 颜宁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只听陆时渊说:“若不是夫人给的银子,恐怕祖父只能草席裹身,无处安藏,上次给夫人磕头,是祖父嘱托,这次给夫人磕头,是时渊想再谢谢夫人。” 颜宁听完,朝着一脸认真的陆时渊说道:“那是陆家的钱,不是我的,你要谢,也不应该谢我!” “是夫人心慈,看时渊与祖父可怜,特地多给了银子。” 颜宁不想跟他再争论这个,看天就要黑了,催促他赶紧回去。 陆时渊一走,颜宁才急促地咳嗽起来! 她动动脚,听着铁链传来的声音,生无可恋的闭上眼睛。 这样的日子……到底还有多久? 第46章 神仙哥哥 都城中,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繁华。街边的铺子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吃食让人垂涎欲滴。 阿汐走在路上,鼻子不停地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香气。 先是一阵浓郁的肉包子香味扑鼻而来,紧接着又是香甜可口的点心味儿钻进鼻腔。 再往前走几步,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和香喷喷的卤牛肉更是让她馋得直咽口水。 可惜陆砚先前给她的银子,已经都用来搭马车了。 如今,囊中羞涩的她也只能买上两个馒头来填饱肚子。 阿汐刚刚拿到热乎乎的馒头,正准备下嘴时,目光却突然被前方不远处的一个书画小摊吸引住了。 只见摊位前站着一个如天神下凡一般的男人,阿汐不由自主地惊叹出声:“神仙哥哥……” 这位“神仙哥哥”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衫,他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则用一顶精致的莲花纹样银冠整齐地束起。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捧着一本古籍,看的专注。 不知道究竟是书中的哪一段文字触动了他的心弦,只见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如清风拂面般轻柔而温暖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突然闯入了阿汐的视线。 一名獐头鼠目的男子,只见他手持一把锋利的小刀,趁着“神仙哥哥”专心看书之际,动作迅速且轻盈地朝着对方的腰间轻轻一划。 眨眼之间,“神仙哥哥”的钱袋子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入了那名男子的手中。 阿汐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来引起他人的注意,只见她快步跟上前面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偷。 待距离逐渐拉近之后,她看准时机,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那小偷的后背。只听得一声闷响,那小偷猝不及防之下被踢得向前扑倒在地。 阿汐动作敏捷如猎豹一般,迅速上前一步,猛地一屁股坐到了小偷的身上,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她右手轻轻一挥,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白色粉末抹在小偷的鼻尖。 她左手又不知何时多出一根细长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在了小偷的脖颈处。 整个过程快若闪电,以至于那小偷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呼喊便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眨眼之间,四周很快聚拢过来一群好奇的围观者。 “这小乞丐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劫?”人群中有人喊道。 其他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阿汐正骑在男人身上,从小偷的怀里费力地往外掏着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功夫,她便拿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荷包上面竟然还绣着一朵绿色荷花。 “你们瞧瞧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样子,八成是饿坏了肚子走投无路,所以才会想到去抢人家的钱财吧。” “依我看呐,还是赶紧报官把这个臭乞丐给抓起来才好,免得祸害别人。”另一个声音紧跟着响起。 他们的话,阿汐却恍若未闻。 她紧紧握着刚刚到手的荷包站起身来,目光扫过周围一圈密密麻麻的人群。 终于,她的视线定格在了站在人群后方角落里的那位“神仙哥哥”身上。 阿汐蓬头垢面,灰头土脸地一路小跑过去,她胸前鼓鼓囊囊的,塞着两个大馒头。就副模样,跑到了那个男子跟前。 只见她停下脚步,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将手中紧紧攥着的荷包递到了男子面前。 平日里伶牙俐齿,大大咧咧的阿汐。不知为何,此刻站在这男子面前,她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憋了许久才挤出几个字:“你……你的!” 阿汐抬眼偷偷打量起眼前的人,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他。 若非要用一句话来描述,那只能说他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哥哥”。 男子笑着接过荷包,目光落在上面熟悉的图案上。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春风般和煦的笑容,紧接着便赶忙向阿汐行了一礼,并柔声说道:“多谢姑娘,仗义相助!” 他的声音极其悦耳,宛如山涧清泉流淌而过,又似微风轻拂琴弦发出的声响,清润而温柔。 而且,他行礼之时仪态大方且沉稳,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阿汐痴痴地望着男子的一举一动,此刻,她的眼中满满当当全是颜柏霖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哎呀,那不是颜侍郎嘛!”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看向了颜柏霖,人群中不管是男人女人,都一阵惊叹! 阿汐听见有人说面前的男人姓‘颜’时,她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原本有些结巴的嘴,这会儿也变得不结巴了。 她问:“公子您姓颜?不知道是哪个‘颜’?实不相瞒,我有一个好友叫颜宁,她家父是户部尚书。您同样身为官场中人,可知道尚书大人家在哪儿?” 待听闻阿汐所言之后,颜柏霖眸光定格在阿汐身上,他微微一笑,再次向阿汐行了一礼,缓声道:“在下正是颜宁的兄长,柏霖。” “啊!”阿汐闻言不禁失声惊呼起来,脸上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那模样简直比出门捡到了一两银子还要兴奋,一双美目更是因为激动而闪闪发光。 阿汐大方夸道:“你妹妹像仙女,你也长的好看!”稍稍停顿片刻,阿汐又赶忙自我介绍:“我叫阿汐。” 颜柏霖听着她直白的夸赞,不禁温声一笑,环顾四周,见此处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将她带回家! 颜母正在房中休憩,听闻家中来了客人,还是自家女儿的好友,她顿时睡意全无,赶忙起身出去迎客。 当她来到前院,目光落在儿子身旁那个身影上时,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眼前站着一个浑身脏兮兮、头发凌乱不堪的小姑娘,活脱脱一副小乞丐的模样。 颜母心中不禁疑惑:这是?宁宁的朋友? 就在这时,颜柏霖领着阿汐上前,笑着向母亲介绍道:“娘,这位是阿汐姑娘,宁宁的朋友。” 阿汐乖巧地上前一步,亲昵地唤了一声:“颜伯母好。” 颜母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女儿还要瘦弱几分的孩子,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疼惜。 尤其是当她注意到阿汐那胸口处露出来的大馒头时,更是连忙吩咐下人去厨房准备吃的。 因为太过想念远嫁的女儿,颜母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憔悴。 此刻,她紧紧拉住阿汐的小手,如同对待亲生女儿一般亲切,领着阿汐缓缓朝着颜宁住的院子走去。 进入院子,颜母叫来颜宁房中的丫鬟宁霜,并嘱咐她带着阿汐去好好梳洗一番。 不多时,经过精心洗漱和装扮后的阿汐重新出现在前厅。 此时的她身着一套颜宁的旧衣,整个人看上去温婉端庄,跟刚才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阿汐迈开大步走进,未及颜母招呼她落座,她便一屁股坐在颜母身侧的凳子上。 她笑盈盈地开口:“伯母,这是我第一次穿这么好看的衣裳,谢谢伯母!” 坐在一旁的颜柏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阿汐的身上。 刹那间,他竟有一丝恍惚,只觉眼前的阿汐与颜宁,有几分相似。 忽然,阿汐想起来都城的正事儿,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她神色焦急万分,直直地朝着颜母大声道:“伯母,你们快去救救颜宁!” 颜家母子见她这般激动,皆是大惊失色,双双应声而起。 颜柏霖更是心急如焚,率先一步开口问道:“阿汐姑娘,宁宁她怎么了?” 颜母心里也跟着担心,柔眉紧蹙地盯着阿汐。 一旁的阿汐又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她的那个夫君,简直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玷污她的清白之后,才上门求亲!” 面对阿汐这番话,颜母却是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宁宁出了什么事! 听到阿汐怒骂女婿,颜母一脸平静,原本皱起地眉头也缓和了些许。 颜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这姑娘说,迟迟没有回应。一旁的颜柏霖刚要跟阿汐解释,嘴巴还没张! 却听见阿汐愤愤不平道:“难不成,你们是收了那畜牲的钱?把颜宁卖给了他?” 阿汐见这母子两人,好像没听见自己说话似的,越想越是气愤难平,她好不容易才躲过了陆砚那帮人的眼线。 马不停蹄地赶了整整两天的路程,这才来到了都城。她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帮颜宁脱离苦海。 可谁能想到,颜宁的家人却是无动于衷的态度,她心里更是气愤。 阿汐是个苦命人。自幼便被亲生父母抛弃,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有幸遇到了师父。 虽然日子过得清苦贫寒了一些,但师父待她如同己出,不仅对她关怀备至,更是悉心教导。 记得曾有一次,有人跟师傅说出钱买下她去做童养媳,结果当场就被师父毫不留情地大骂一顿,然后给轰出门去了。 这高门大户,竟然还是堂堂尚书府,谁能想到这样的人家,居然能干出卖亲生女儿这般天理不容的事来! 她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握住,牙关紧咬,眼看着就要不顾一切地将面前的桌子狠狠地掀翻在地。 “你们这些做父母的,养育女儿难道就只是为了拿她们去换钱吗?那个下流无耻的混蛋,一个不入流的下三滥货色,还是个强奸犯!犯下如此罪行,你们不报官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忍心把自己的亲骨肉往火坑里推,将她嫁给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啊?” 阿汐瞪大了眼睛,怒视着眼前的两人,脸上此刻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发烫。 就在她刚刚准备伸手去掀桌子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颜母突然开口说道:“姑娘,你先别激动,这里面恐怕有些误会。,你听我跟你解释。” 颜母看着阿汐那副心急如焚又单纯直率的模样,微微一笑,然后轻轻地拉起她的手,示意她先坐下来。 接着才不慌不忙地开始解释起来:“我那女婿,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昨天他来过……” 昨天陆砚抽空来了趟颜府,把那夜救颜宁的事,和颜宁逃跑遇到歹人的事,都一五一十的都跟他们一家人说清楚了,他不是坏人,反而是救下颜宁的恩人。 颜母把陆砚所说,都转述给阿汐听。 阿汐不信那陆砚的鬼话,她满脸狐疑地看向颜母,难以置信地追问道:“真的是他救了颜宁?在淮安城也是救她?” 颜母重重地点了点头,她面带忧虑,缓缓开口说着:“前些日子,我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的,他迟迟未将婚书递交官府加印,我就怕是宁宁出事。好在昨日他亲自过来跟我们说清楚了其中缘由。” “宁宁一直对他心怀怨恨,他怕宁宁做傻事,也不敢过于亲近。他希望我们能再多给他半年的时间,他想试着,让宁宁接受他!” 尽管颜母前前后后,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但阿汐仍然半信半疑。 她皱起眉头,“伯母,您还是亲自走一趟绥远城,去看一下颜宁吧。从都城到绥远城,一来一回也就是一天左右的路程。您们不能光是听男人的鬼话,也总得听听自家女儿究竟是怎么个说法吧?” 第47章 哥,你把她杀了! 听完她的话,颜柏霖皱起眉头,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母亲,宁宁既然托阿汐姑娘来传信,肯定也是事出有因,不如我们去看看宁宁,听她怎么说?” 颜母闻言,先是微微一愣,显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过了好一阵子,她才点头应道:“好,那我们明日就去。” 颜母的话,让一直悬着心的阿汐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她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阵“咕咕”的叫声。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此时安静的氛围中却是显得格外清晰。 颜母闻声,一脸温和的笑容,“哎呀,瞧我,拉着你说话,竟忘了这菜都快凉了。” …… 自从阿汐踏入颜府的那一刻起,她的一举一动都传到了千山那里。 此刻的齐砚,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在给齐玉喂药的穆清。 齐玉斜倚在床头上,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柔声细语地对着穆清说道:“林小姐前几日送给了我一把玉箫,我觉得甚是好看。等会儿啊,我就让观雨去把它取过来给你瞧瞧,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她刚要吩咐身旁站的小丫鬟观雨,却突然发现给自己喂药的穆清又把勺子递到了自己嘴边。 齐玉看到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不由得燃起一股无名之火。 只见她原本轻轻搭在被子上的手,紧紧抓住被子,她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声轻柔而又带着些许哀怨的呼唤:“夫君?” 穆清就像一个木头人似的,将递出去的勺子又拿到药碗中舀了一勺,递到齐玉嘴边。 他的心思不在齐玉身上,更是没听见她说的什么! 齐玉见状,气得浑身发抖,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她忽然伸手一挥,将穆清手中药碗狠狠地掀翻在地。 只听“哗啦”一声脆响,药碗瞬间摔得粉碎,褐色的汤药溅满一地,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刺鼻的药味。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终于让穆清如回过神来。 “你又在想那个贱女人是吗?”齐玉双眼通红,几近歇斯底里地质问着穆清,声音因为愤怒和伤心而变得尖锐刺耳。 穆清却默不作声! 站在门口的齐砚看到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暗自叹了口气。 他转过头,低声吩咐身旁的林娘赶紧再去熬一碗药送来。 交代完之后,齐砚迈开步子走进房间,径直走到床边。 他先是示意穆清先离开这里,等穆清起身离去后。 齐玉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立刻扑到齐砚怀里哭诉起来:“哥~你看看他呀,他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这儿,他又在想着那个贱人!” 齐砚看着妹妹哭得如此伤心欲绝,心里也跟着心疼。他伸出手轻轻地拍打着齐玉的后背,想要安慰她几句。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齐玉便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哽咽着说道:“哥,那个贱人到底在哪里啊?你帮我把她给杀了吧,好不好?” 面对妹妹的苦苦哀求,齐砚脑海里闪过一瞬杀了颜宁的念头。 他用陆砚的身份娶了她,就算杀了她,也查不到齐砚这个名字头上。 但问题在于,颜宁的父亲是户部尚书。颜大人为官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从未出现过任何差池,就这么杀了他女儿,齐砚也良心不安。 此前颜宁在定国公府辱骂齐玉,他已经让颜宁受到了惩罚。 她没犯什么大错,错的都是自己,再杀她……那穆清知道了,会不会报复在阿玉身上也未可知! 此刻,齐砚有意将话题引向别处,轻声说道:“阿玉,穆清毕竟是个男人,你如此对待他,只会令他离你愈来愈远。” 只见齐玉泪如雨下,那张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是被泪水浸满了道道泪痕。 她抽泣着对齐砚哭诉道:“哥,为何你不答应我去杀掉那个贱人呢?为什么?以往,无论何事你都会顺从我的心意,如今怎会如此?” “哥,你把她杀了,穆清心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听闻妹妹这番言语,齐砚心中满是自责与疼惜。 他缓缓伸出手,轻柔地替齐玉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同时语气格外温和地劝诫道:“哥哥知道,你一心只想让穆清的心里只有你。可你瞧瞧你现如今的模样,但凡稍有不顺心之处,便冲着他大发雷霆,甚至口口声声嚷着要取人性命。如此行径,只会使得穆清对那女人更加在意!” 齐玉抽泣得厉害,泪水不停地流淌下来,她声音颤抖着,迷茫又无助,“那......那我究竟该怎么办?” 齐砚心耐下心来,“那个女人如今早已嫁作他人妇,而你和穆清也已是夫妻,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你好好对待穆清,让他记得你的好,或许久而久之,他就能够全心爱你,忘了那个女人!” 齐玉却像一头倔强的小牛犊一般,争辩道:“我明明已经对他百般好了呀!他一心想要入朝为官,陛下也给他安排了官职,用不了多久便可上任。而且我也跟他说过,将来我们所生的孩子都会随他姓氏。每次他生病喝醉的时候,我都是亲自照顾他!难道我还对他不够好吗?” 面对这个执拗的妹妹,齐砚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也唯有在齐玉跟前,他才能有这样超乎寻常的耐心。 只见他依然轻声细语地对齐玉说道:“感情之事又怎能一蹴而就呢?你总得给他一些时间吧?慢慢来!” 听到哥哥这番话,齐玉终于停止了哭泣,只是偶尔还会发出一两声轻微的啜泣。她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哥。我听你的,慢慢来!” 这会儿,一直守在门口的千山显得有些着急。他怕耽误事儿,直接冲着屋内喊道:“少主,外面有人送来消息。” 闻言,齐砚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齐玉躺下身来,温柔叮嘱道:“哥哥要是不在,你可千万别像个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又哭又闹的,知道了吗?” 齐玉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乖巧地点头应声道:“我知道啦,哥!你就放心去吧!” 看着病殃殃的妹妹,齐砚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也只能狠下心来转身踏出房门。 千山上前禀报:“淮安城的兄弟,把那个小姑娘给跟丢了,不过,那姑娘现在在颜府。” 稍作停顿后,千山紧接着又补充道:“另外,颜府那边传来消息,颜家打算明日去绥远城!” 听完,齐砚一脸得逞的笑意,这时,千山再次开口问道:“孩子已经带来了,估计天黑就能到。不知少主,您是准备先赶去绥远城呢,还是先审讯那周四?” 齐砚闻言先是一愣,短暂思考片刻之后果断回答道:“先审人,审完再早些出发去绥远城!” 夜幕降临。整个齐王府都被一层静谧的黑暗所笼罩着。 而在地牢深处,则隐隐传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这里正是关押周四的地方。当齐砚踏入地牢那一刻起,周四那惨绝人寰、撕心裂肺般的叫喊声就在耳畔。 木架上的周四爷,浑身都是鞭伤血迹,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嘴间还绑了一根粗绳。 一走到牢房内,还能隐约闻到皮肉的烤焦味儿。 第48章 想起夫人 齐砚身着一袭玄色长衫,衣角随风轻轻飘动,他那银色的面具在两旁跳跃的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却让人感觉像是从地狱深处走来的魑魅,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刺骨的凛凛寒意,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一旁的千山赶忙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中间。接着,他又为齐砚斟满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并恭恭敬敬地呈到齐砚面前。 齐砚坐到椅子上,接过千山递来的茶杯,缓缓将其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小口。 喝到茶时,他那双好看的眉毛突然紧紧皱起,原本平淡的声音此刻也多了几分不满和嫌弃:“味道太淡了!” 不远处,周四爷满脸血污,脸上那道狰狞可怖的伤疤,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 尽管如此,他还是强忍着痛苦,艰难地咽下一囗血水,狠狠地瞪向齐砚,咬牙切齿道:“齐砚,不用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就算是打死我,我也绝不会说一个字!” 他嘴被勒紧,吐字有些许不清,但还是能听出来,他说的什么! 听到这话,齐砚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挑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面具下,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他嗓音轻挑:“哦~是吗?” 话音刚落,只见他轻轻抬起右手。紧接着,两名身披厚重盔甲的士兵,拖着一个体型略壮的少年进来。 那少年身材壮实,但此刻他的双手已被粗绳牢牢捆住,无法动弹分毫。他的口中还被塞进了一块脏兮兮的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当周四爷看清楚这个少年正是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时,他顿时瞪大了双眼,眼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只见他拼命挣扎起来,试图挣脱束缚住手脚的沉重铁链。随着他剧烈的动作,铁链相互碰撞,发出一阵清脆刺耳的‘叮当’声! 他心脏狂跳,朝着面前的男人怒吼一声:“齐砚!你个王八蛋!你这个畜牲。” 齐砚对他的辱骂毫不在意,转头示意一眼。 那少年嘴里的布便被扯下,他嘴唇干裂,看到父亲遭受酷刑,浑身都是伤痕,他心疼地喊了声:“父亲……” 刚喊完,士兵又麻利的把他的嘴堵上。 齐砚听到没了动静,转过头朝着士兵啧了一声,斥责道:“你们怎么这么冷血,他马上就要死了,遗言都不让他说吗?” 士兵闻言,赶紧又把少年嘴上的布扯开,生怕扯慢了似的。 齐砚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周四爷满脸血污下的眼睛。 耳畔传来少年惊恐地哭喊声:“父亲,你快救救我,我不想死,父亲……” 周四爷既无奈又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嘴里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做梦没想到,齐砚能找到自己的儿子。 少年继续大声喊着:“父亲,你快想想办法,我不想死,你快让他们放我走!” 齐砚的耐心,都在妹妹那里耗尽了,他没了耐性,不想看这两人演父子情深。 他抿了口茶,语气平静地对着周四爷说道:“只要你说出,铁矿被你们运到了什么地方,又是怎么运出去的,我就放了你儿子。” 闻言,周四爷缓缓回过头,呵呵冷笑着:“或许是别人说这句话,我会信,可你是谁啊?七岁小儿你都不放过,你会放过我儿子?” 他冷哼一声,苍白无力地继续说着:“齐砚,要杀要剐,随便你,就算是拿我儿子威胁我,也没用!” 此时,齐砚默默仰起头,透过顶上的通风口,看着今晚的夜空,雾蒙蒙的,没有星星。 耳边,是少年求救的哭喊声:“父亲,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他们要你说什么你就说吧!求你了父亲,我们家,就我一根独苗啊!你忍心看儿子去死吗?” 周四爷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当然不舍得,可是,他心里明白齐砚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儿子的。 坐在椅子上的齐砚,感受到了唇边一阵冰凉的触感,绵绵细雨,撒在他的薄唇和下巴。 他忽然想起来,还被自己关在柴房的颜宁,心中忽然生出关心她的念头,柴房湿冷,她不会生病吧? 很快,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心中暗暗叫好:生病才好啊!明天就不用威胁她了~ 一旁的千山见飘下雨滴,赶忙将通风处的盖子盖上。 齐砚回过神来,看向了心存死志的周四爷,他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勾起无尽地笑意,对着眼前的人说道:“我夫人胆子很小,她害怕看到我杀人,让我不要造太多杀孽,我比较听夫人的话,只要你说了,我就少造一份杀业。” 他笑的温柔,声音也多了几分温度:“你只是帮忙运铁矿,只是听命行事,这笔账,都是算在定国公头上,你只是个办事的,为何要为了一个利用你的人,放弃自己家的独苗呢?” 周四爷半信半疑地扫了一眼齐砚,而后又将满是心疼的目光落在自己儿子身上。 齐砚见他有开口的意向,唉声叹气地继续说着:“周四,你要庆幸我适才想起了我的夫人,不然就凭你刚刚那句话,我就已经送你儿子见阎王了。” 他摘下面具,千山立刻让所有人都背过身去。 当周四爷看清楚他那张脸时,脑海中回想起在越风楼一掷万金的陆砚。 起初他还疑惑,明明是被那个人抓住了,怎么会突然落到了齐砚手中。 齐砚是个无论男女老少,都下手极狠的人,居然为了赎一个青楼女子,亲自出面,还一口一个夫人。 周四爷观其脸色,许久,才问道:“你,当真会放了我儿?” 他点着头,温柔一笑,“嗯,不杀你儿子,就当是给我夫人和妹妹,积一份福报!” 他说的极其真诚,脸上的表情更看不出一丝破绽,周四爷瞥了眼自己儿子一眼后,求证地问:“只要我交代了,你就真的不杀他?” “我齐砚,何时说话不算话?”齐砚回道。 周四爷迟疑许久,最终还是都交代清楚了,等他在供词上按下手印! 他按下手印的一刻,齐砚脸上的笑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诡异阴森的面孔。 他的脸色骤变,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寒霜,眼神也变得阴森起来,冷冷地望来,令人不寒而栗。 齐砚没了惯用的匕首,只能顺手抽出千山腰间的佩刀,缓缓逼近那个背在墙角的少年。 他一边走,一边将面具戴上,吩咐两个背过去的士兵,“把他裤子脱了!” 周四爷立马慌了,几乎是嘶吼出声:“你要干什么?” 齐砚咯咯一笑,转过头目光阴沉沉地看向周四爷,“你不妨猜猜~?” 他戏谑地语气,直接让周四爷的面色愈发惨白,眉毛拧成一团,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儿子。 “齐砚,你说过,你不杀他的?”周四爷挣扎着,朝着齐砚喊道。 听着‘叮当’作响的铁链声,齐砚眼眸微眯,迅速地扫了眼脚边的少年后,又将目光落在周四爷的身上。 周四爷恐惧不安的目光看着他手中的刀,“我什么都说了,我什么都说了啊!你别杀他,他还只是个孩子……”他声音颤抖,牙齿也因为身体发抖,而‘咯咯’作响。 齐砚缓缓转过身去,垂眸看向地上被绑住的少年,他想挣扎,却被两个士兵使劲按住。 那少年眼底满是惊慌,他哀求道:“别杀我!求求你……我不想死!” 齐砚故意把刀尖放在他发抖的腿间晃了晃,看清楚少年中间那东西时,他啧了一声,随即嘲讽道:“这么小~?留着也没什么用吧?” 身后的周四爷瞬间明白他的意图,刚要开口求饶,只见齐砚将刀放在他儿子腿间,刀尖一点一点地将那东西割了下来! 少年痛得发出声声惨叫,那声音仿佛能震碎整个地牢。 “齐砚,你这个畜牲,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畜牲,畜牲啊!”周四爷的脸惨白,吓得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就这么看着儿子的命根子,被一点点儿割了下来! 少年已经疼晕了过去,腿间不停冒出血来,一点点流淌在地。 齐砚捡起地上刚割下来的肉条,他这一动作,给一旁的千山和士兵,都看的有些反胃,几人都有些忍不住打干呕~ 可接下来,齐砚更加变态,他拿着手中小小的肉条,直接走到已经心如死灰的周四爷面前。 他伸手死死捏住周四爷的下巴,将那个肉条塞进他的嘴里,而后又将他的嘴给塞进破布,不让他吐出来。 周四爷挣扎着,嘴里还不断发出呜呜声。 做完这一切的齐砚挑起嘴角,露出两颗白亮的牙齿来,他讥笑一声,嗓音微挑:“好吃吗?” 忽然,他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望着眼前的周四爷,吩咐身后的人,“用水泼醒。” 一会儿,一盆凉水倒在少年的脸上,他被突然的寒意惊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齐砚飞快地转过身,拿着刀,直接一刀砍断他的一条腿,一瞬间,少年的小腿,便和大腿分了家,汩汩血液,缓缓流出。 不一会儿,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四散开来!少年连叫疼的机会都没有,便再度昏死过去。 周四爷目光凝滞在儿子身上,停下了嘴里的呜咽声,只有两滴泪,从眼中滑落,与脸上的血迹混合。 齐砚接过千山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悠然自得地跨步走到椅子上坐下。 千山又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他手中。 他拿着茶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热茶后,呼吸着新鲜血液的香气。 齐砚缓缓咧开嘴角,笑的渗人,那笑容,瞬间让人浑身汗毛直立,他一脸餍足地晃了晃手中地茶杯,“嗯~不淡了。” 第49章 理应对我感恩戴德才是 此时,地牢之中一片静谧,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唯有一旁的火盆偶尔发出微弱的噼啪声,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宁静。 齐砚缓缓地将手中的茶杯搁下,动作优雅而从容。 他微微抬起右臂,轻柔地搭在扶手上,然后微微侧过头去,用眼角余光随意一瞥,余光落在那个断了腿的少年身上。 只见他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声说道:“把人送回去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两名身材魁梧的士兵齐声应道:“是!” 紧接着便毫不费力地拖拽起地上已然奄奄一息的少年,朝着地牢出口走去。 那少年躺过的地方,现在仅留下了一滩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迹,以及半截让人难以直视的小腿。 见到此情此景,旁边无法开口的周四爷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悲痛,悄无声息地落下几滴泪来。 他纵使心中有怒,却也只能化作无奈的呜咽。 齐砚见周四爷这副模样,反而忍不住嗤笑出声。 他慵懒地将头倚靠在手背上,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无名指则轻轻地敲击着覆盖在脸上的面具,发出清脆的声响。 片刻之后,齐砚再次挑起唇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语气散漫地开口说道:“你这儿子啊,年纪虽小,却尽干些肮脏龌龊之事。我今日饶他不死,未取其性命,于你而言,理应对我感恩戴德才是,明白吗?” 由于嘴巴被堵住,眼前的男人无法说出一个字来回应齐砚的这番话语。只有心底无声的怒骂和满心悔恨。 自己竟然愚蠢到会相信齐砚的那些鬼话,以为他当真会高抬贵手放过自己的儿子。 他是说过不杀自己儿子,可是儿子如今断了一条腿,没了命根子,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 在绥远城的陆府内,阴冷潮湿的柴房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压抑的气息。五娘和陆时渊正守在病恹恹的颜宁身旁。 自颜宁被关进这柴房的次日起,她就一病不起,高烧迟迟未能退去。 府上请来了大夫诊治,那大夫也开了退热药方。药已服用了整整两日,颜宁的病情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此刻的颜宁已然烧得神志不清,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 陆时渊闻声,缓缓俯下身来,将耳朵凑近颜宁的嘴边,试图听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在仔细听清之后,他的淡淡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随后又默默直起身来,双眼凝视着颜宁那张憔悴苍白的面容,一言不发。 一旁的五娘见此情形,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少主,夫人说的是什么?” 陆时渊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回答道:“听不清!” 其实,他不仅听清了颜宁的呓语,甚至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五娘也没在意,劝说道:“小少主,夜色已深,您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这儿有我照看就行!” 陆时渊闻言,先是担心地望了一眼躺在地上依旧胡言乱语的颜宁,然后才点了点头,转身缓缓离去,留下了五娘陪在颜宁身旁。 躺在被褥上的颜宁,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了和穆的过去… 她和丫鬟宁霜偷跑出府,去了都城最大的荷花池,她摘荷叶时,听见有人呼救。 听到声音的两个小姑娘赶紧去看情况,见到落水的人,颜宁观察一阵后,不慌不忙的朝他说道:“你不如,站起来试试?” 穆清听了她的话,急忙用脚去踩水底,很快便站了起来。 水只到他胸前的位置,因为不慎落水,惊慌下,根本没想过水浅的事。 穆清呛了几口水,猛的咳嗽两声才缓过来,他抬起头时,一个少女正站在岸边,穿着鹅黄色的衣衫,风吹起她的衣摆微微飘起,是风动,也是心动。 颜宁看着水中的少年,眉清目秀,瘦的脸颊微微凹陷,笑起来时,脸上有浅浅的酒窝,风吹动他周围的荷花,荷花微微晃动,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也在动! 去年,颜宁要去祖母家过年,两人偷偷见了一面。 穆清一身粗布衣衫,头上一根桃枝做的簪子束发,临近冬日,他冷的瑟瑟发抖。 颜宁准备脱下身上的狐狸毛大氅披在他身上时,穆清出声制止她:“你的病也才好些,别再冻着了!我身体好,这点儿冷风冻不着我。” 她知道,穆清每日帮人做各种脏活累活,交完先生的学费,还会用剩余的钱给颜宁爱吃的点心。 冬日的风很冷,穆清尽量克制着自己冻的瑟瑟发抖的身体。他笑着对颜宁说:“待我高中,便去你家提亲。” “我等你!” 可是……等来的是他和别人成亲的消息! 她虽然查清楚了一切,知道是齐玉给他下的药!两人才有的肌肤之亲。 尽管知道不是他的错,可是就是忍不住怪他,怨他,恨他! 怪他懦弱,怨他不反抗,恨他意志不够坚定…… …… 天大亮的时候,阳光透过云层洒下一片金色的光辉,照亮了整个庭院。匆匆赶回的陆砚路上迈着大步,直直地朝着柴房奔去。 远远地,他就瞧见五娘正守在柴房门口,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陆砚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进柴房。 五娘被急匆匆的脚步声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待看清来人后,连忙起身跟随着他一路走进柴房。 一进柴房,陆砚的目光便立刻落在了躺在地上的颜宁身上。只见她面色红润得有些不太正常,像是被火烤过一样。 站在一旁的五娘赶忙开口解释道:“家主,夫人这几日一直高热不退,老身都请大夫来给夫人瞧过了,各种草药也都煎给夫人服下了,可夫人的高热就是怎么都退不下去啊!”说着,五娘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满脸都是担忧。 陆砚听完五娘的话,心头一紧,急忙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地试探着颜宁额前的温度。那滚烫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鼻间也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随即,他伸手掀开覆盖在颜宁身上的被褥,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铁链碰撞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陆砚定睛一看,发现颜宁的脚踝处拴着一条铁链。一时忘记了,这条铁链的事,他的心瞬间揪成了一团,急忙从自己身上取出钥匙,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锁扣。 当他看到颜宁的脚踝已被磨破了皮,露出一道道鲜红的血痕时,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责感。 迟疑片刻之后,陆砚才将躺在地上的颜宁轻轻抱起。就在接触到颜宁身体的瞬间,一股炽热如火焰般的温度透过衣物传递过来。 而当颜宁那被高烧折磨得意识模糊的身体,突然感受到一丝凉意时,她本能地将自己的脸颊在陆砚的胸膛上蹭了蹭,将身体紧挨着他。似乎想要汲取更多的清凉。 陆砚见状,嘴里轻啧一声,不由自主地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脚步匆匆,怀抱着颜宁快步走向屋内。一路上,他的眼神不时地望向怀里那张因为发热而变得通红的小脸。 陆砚便走进了房间,将颜宁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后,又迅速差遣下人前去请城中的大夫前来诊治。 几乎所有城中有名望的大夫都被请到了陆府。 但是这些大夫们所开出的药方无一例外。基本都是治疗退热的药。 尽管已经按照医嘱给颜宁服下了药,但她的高热却始终没有丝毫减退的迹象! 陆砚心急如焚,自喂完药后,他便一刻也不敢离开床边,紧紧地守在颜宁身旁,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 …… 就在这时,两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停在了陆府门外。只见阿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颜母下了马车,随后颜柏霖和颜父也紧跟着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 这是他们一家人首次来到绥远城。站在陆府门前,望着那块高悬的牌匾,众人心中皆是五味杂陈。 宁霜率先迈步向前,对着门口看守的小厮说道:“麻烦小哥快去里面通报一声......” 第50章 你这个畜牲! 话尚未说完,陆砚便领着五娘以及几个丫鬟急匆匆地从府邸大门里走出来。只见他步履如飞,转眼之间就来到了颜父颜母面前。 陆砚赶忙躬身施礼,恭恭敬敬地喊道:“岳父,岳母。”言罢,他微微侧身,又向着站在一旁的颜柏霖颔首唤了一声:“兄长。” 一家人左顾右盼,却始终未曾见到颜宁的身影。颜母心中焦急万分,忍不住伸长脖子朝着府内张望了好几眼,但依旧未能瞧见颜宁的踪迹。 她面露忧色,急切地向陆砚问道:“女婿啊,为何宁宁没有与你一同出来呢?” 陆砚一听这话,心头不禁“咯噔”一下,原本还算镇定自若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慌乱起来。 他支支吾吾地回答道:“那个……宁宁她……她不慎染上了风寒,刚刚喝了药,已经睡了。” “什么?”颜母闻言大惊失色,失声喊道:“快快快,赶紧带我们去看看她!” 心急如焚的一家人在陆砚的引领下,匆匆忙忙地走进了房间。 待到颜家父母踏入屋内,一眼便望见自家女儿正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那张小脸烧得通红。 颜母见此,一颗心瞬间被揪紧了似的,双腿发软,差点站不稳。好在身旁的阿汐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住她,并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到床边坐下。 颜母握住女儿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掌心处瞬间传来一股滚烫的热度,仿佛能将她灼伤一般。 颜母心中一惊,急忙转过头来,视线落在了一旁正静静地站立着的陆砚身上,满脸忧虑地问道:“怎会如此烫?可有派人去请大夫前来诊治?” 这时,一旁的五娘赶忙走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回话:“回老夫人的话,家主已经将全城有名的大夫全都请到府里来诊治过了。夫人也已经服下了好几副药汤,这高烧就是不退。” 闻言。阿汐一把抓起颜宁的手腕,仔细地为她把起脉来。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所有人担忧的目光纷纷集中到了阿汐的身上,大家都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她的看诊结果。 片刻之后,阿汐松开了颜宁的手,稍稍沉吟了一下,然后迅速转身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快去准备一些烈酒、冰块、纸笔以及蜡烛过来。”声音清脆而坚定,让人不容置疑。 五娘听到阿汐的吩咐,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点头应道:“是,老身这就去安排下人前去准备。”说罢,便匆匆忙忙地指挥着几个丫鬟去取所需之物。 屋内的颜父则一直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地站在床边,眼睛一刻也未曾离开过床上躺着的女儿。 颜柏霖更是心急如焚,忍不住开口向阿汐询问道:“阿汐姑娘,请问我妹妹宁宁究竟患的是什么病症啊?为何吃了药还是不见好转?”言语之中满是关切与焦急。 阿汐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颜柏霖,轻声安慰:“不用担心,她只是因为体内的余毒没清除,再加上受了惊吓,以至于气血不畅,这才导致高热迟迟不退。等我给她施针,除了毒血,一会儿便能醒。” “毒?”颜母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紧盯着阿汐,随后又迅速将目光转向陆砚所在之处,声音颤抖着问他:“宁宁为何会中毒?到底发生了何事?” 就在这一刹,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一般,齐齐汇聚在了陆砚身上。 面对众人灼灼的目光,陆砚心头猛地一震,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那天没有将颜宁被人下药的事告知颜家! 正当他准备张嘴狡辩时,只见阿汐狠狠地瞪向他,眼中似有怒火燃烧,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毒,名为‘一夜无眠’。此药若仅服下一颗倒也无妨,然而一旦服用过量,就会变成为致命的毒药!” 听到这里,颜柏霖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地追问:“这样的毒?可有解药能够化解?” 阿汐轻哼一声,冷冷地瞥了一眼陆砚后,转头看向满脸忧虑的颜柏霖,缓声道:“严格来说,这不算是真正的毒,而是一种催情的药!不过你们放心。虽说目前仍有余毒残留体内尚未完全清除干净,但并无大碍,不必过于担忧。” 颜母闻言,不禁用手捂住脸庞,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声音微微颤抖着说:“即便如此,又怎能让人不担心呢?” 一旁的颜父听到自家女儿竟然吃了催情的药时,他那原本还算温和的面容瞬间变得铁青一片,双眼盯着身侧的陆砚。 背在身后的大手紧紧握成拳头,关节处由于过度用力而有些泛白。 尽管内心早已怒意难压,但颜父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陆砚说道:“跟我过来!”然而,这看似平静的语气背后实则隐藏着怒火与威严。 陆砚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刻,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给自己鼓足了勇气之后,才缓缓迈开脚步跟上颜父走出房间。 当两人来到门外,颜父猛地转过身来,扬起右手,狠狠地扇在了陆砚的脸颊上。 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陆砚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而此时的颜父则咬紧牙关,腮帮子因极度愤怒而高高鼓起,脸色都气成了猪肝色。 他指着陆砚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畜生!你究竟把我的女儿当成什么了?难道她是那些低贱的青楼女子不成?她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头夫人,我尚书府的嫡出二小姐!不是供你随意玩弄的侍妾!你居然敢如此丧心病狂地给她吃下那种东西,你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颜父怒不可遏地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陆砚的鼻尖骂道:“你当初亲自登门求娶我女儿的时候你说得天花乱坠、信誓旦旦,你自己说过的话,难道你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不成?我当初,就不该信你的鬼话,让我女儿嫁给你这种下流无耻的下作胚子!” 他越说越是气愤难平,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随时都会喷出火来。 就在这时,颜柏霖突然从屋内走了出来。只见他连看都没往旁边正低头挨训的陆砚身上瞟一眼,便径直快步走到颜父面前开口说道:“父亲,宁宁醒过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颜父先是一愣,紧接着狠狠地瞪了陆砚一眼,然后重重地冷哼一声,气得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迈进房门里去了。 颜父刚刚离开,颜柏霖便立刻将矛头对准了陆砚。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文尔雅、沉稳持重模样的他,此时此刻却是双目圆睁,眼中寒光闪烁。 他极其平静地对陆砚说道:“陆砚,你不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面对颜家父子二人接二连三的斥责与质问,陆砚只觉得满心苦涩和无奈。 他缓缓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心中暗自长叹一声:这一切可不就是自己作茧自缚、咎由自取吗?事到如今,又能怨得了谁呢?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陆砚深吸一口气。 然后举起双手向着颜柏霖恭敬地行了个礼,郑重其事地说道:“兄长,请息怒。这件事,其中确有些难以启齿的隐情,恕我实在无法一一详述。不过请你放心,我保证,从今往后,我定会全心全意地照料好宁宁,绝对不会再让她遭受哪怕是一丁点的委屈和伤害。” 颜柏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冰冷而不屑的笑容,那目光犹如寒星一般,冷冷地扫视着陆砚,仿佛能将他看穿。 他并未再多说一个字,只是轻轻地转过身去,再次踏入房中。 陆砚见状,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无力地倚靠在门上。 口中的舌尖顶着左侧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慌乱。 不知为何,当见到那颜家人时,自己竟然会如此胆怯,瞬间变得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他暗自思忖道:果然啊,人还是不能做亏心之事,不然鬼敲门的时候,便会心虚得厉害! 正当此时,房间内突然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陆砚只觉得天塌了! 陆砚低着头,满脸都是哀怨之色,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昨日刚刚哄好了妹妹,今日又是这是一摊子事儿,他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无所适从。 此刻的他,被夹在妹妹与自己的良心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简直陷入了两难的绝境! 无奈之下,陆砚只得硬着头皮走进房间。 一进门,他便瞧见颜宁正紧紧地抱住颜母,哭得肝肠寸断、涕泗横流。 她原本清脆悦耳的嗓音因为高烧,已经变得有些沙哑,再加上不时发出的哽咽声,使得她说出来的话都有些许模糊不清。 “母亲……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颜宁一边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哭喊着。 陆砚心中一惊,生怕颜宁向颜母告自己的状,于是连忙加快脚步冲上前去,小心地从颜母手中一把抢过颜宁,并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颜宁挣扎着,“滚开,你别碰我!” 陆砚将唇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警告道:“你若是敢走,我就将你父母葬在这绥远城!” 第51章 听你狡辩 陆砚的话,对于此刻一心想逃离的颜宁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被他束缚在怀中的颜宁,毫不畏惧地放声大喊道:“父亲母亲,陆砚说只要我敢走,他就会杀了我们!” 陆砚闻言,心中猛地一沉,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颜宁竟会如此干脆利落地向父母告状。 未等颜家众人开口质问,陆砚迅速反应过来,连忙将颜宁刚才所说的话给遮掩过去。 他用一只手臂紧紧抱住颜宁,以防她挣脱逃离,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颜宁的后背,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 陆砚柔声说道:“夫人,莫不是烧糊涂了?为夫刚刚所言,明明是请你让岳父岳母能够在此处多陪你几日。”话音未落,他的眼眶中竟然又有泪水开始打转。 他又继续说着:“夫人啊,一切都是为夫的过错,是我不应该将你独自一人留在家中,是我没能照顾好你。从今往后,不管为夫去往何处,定会时时刻刻将你带在身边,好好陪着你照顾你,可好?” 在场的众人听到陆砚这番情真意切、温柔至极的话语后,纷纷觉得颜宁方才所说只是因为病情严重导致的胡言乱语罢了,并未对此事太过较真。 毕竟,陆砚只是一个商贾而已。即便将其身份抬高一些,顶多也就是个皇商罢了。 然而,颜父乃是堂堂户部尚书,位高权重,颜母更是身具诰命夫人的殊荣。 如此悬殊的地位差距,任谁都难以相信陆砚竟有胆量杀害朝廷重臣!所以,众人皆只当颜宁所说之话纯属胡言乱语,并未放在心上...... 而此时,在场的人唯有阿汐对颜宁所言深信不疑。 只因在阿汐眼中,陆砚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故而,当听到颜宁说出这般话语时,阿汐深信不疑。 只见颜宁声嘶力竭地哀求,“父亲、母亲,陆砚真的会杀人啊!女儿曾亲眼目睹他杀了自己的母亲,他是杀人凶手,我不要在和这个杀人犯再待在一起,求你们快带我回家好不好!” 说完,颜宁不断地在陆砚怀中奋力挣扎着,口中还不停地叫嚷道:“放开我,快放开我!” 现在的陆砚纵有千般辩解之词,此刻也是无从说起。 因为颜宁说得明明白白,且又哭得那般凄惨,喊叫得如此响亮,任凭他如何巧舌如簧,恐怕也是难以自圆其说了。 无奈之下,陆砚只得松开双手,任由颜宁挣脱开自己的怀抱。 刚刚获得自由的颜宁,顾不上身体的虚弱与沉重,艰难地从床上撑起身子,然后使出全身力气猛地推开陆砚,踉踉跄跄地朝着颜柏霖奔去。 她紧紧地抓住哥哥的衣袖,由于躺了几日,现在又生着病,身体变得异常虚弱绵软,仿佛没有一丝力气支撑自己站立起来。 颜柏霖见状,急忙伸出另一只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生怕她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在地。 还没等颜柏霖来得及开口询问情况,颜宁便迫不及待地哀求起来:“哥哥,我想回家啊,求求你快带我回家吧,好不好?陆砚他根本就是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他还用铁链栓着我的脚,把我像囚犯一样关在柴房里面!那里又黑又冷,我害怕,哥哥…我想回家……”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都颤抖得不成样子了,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一颗颗不停的落下,视线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 此刻,在她混乱不堪的脑海中,唯有一个强烈无比的念头——那就是赶快回到自己家,逃离这个鬼地方! 颜柏霖心痛地望着眼前这个曾经总是爱笑爱闹、充满朝气的妹妹,如今却哭得如此伤心欲绝、满脸都是纵横交错的泪痕,心中不由得一阵揪紧般地疼痛难忍。 他弯下腰去,小心翼翼地将妹妹整个人打横抱入怀中。 当他真切感受到怀中的身躯此刻竟又轻了不少时,一股无名之火瞬间从心底升腾而起。 但他还是强忍住这股即将爆发的怒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转头冷冷地朝陆砚问道:“你把她关在柴房?” 就在陆砚尚未来得及想好该如何回应之际,一旁的阿汐早已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怒不可遏地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人简直就是连畜生都不如!” 她快步走到颜柏霖身旁,抬起颜宁的右脚,并将手指向她脚踝处那几道擦伤伤痕,愤愤不平地指责着陆砚,“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阿汐目光如电,迅速地扫视了一眼颜宁的父母,“伯父伯母,你们赶快带着颜宁离开这里吧!如果再晚一点,恐怕她就要被这猪狗不如的家伙给活活折磨至死!” 颜母听到这话,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只听得“扑通”一声闷响,陆砚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直挺挺地跪在了颜家父母的面前。 只见他紧紧地拧着眉头,脸上露出一副痛苦而又悔恨的神情。 随后,他抬起双手,恭恭敬敬地向着颜家父母行了一个大礼。 行礼完毕后,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岳父岳母大人,还有兄长,请您们暂且息怒,听我好好解释一番……” 他的话音未落,颜父已然气得浑身发抖。看到眼前这个让自己女儿受尽委屈和磨难的男人居然还有脸求情,颜父更是气的不行。 他猛地伸出右手,朝着陆砚的脸颊狠狠地扇去。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陆砚的左半边脸顿时又浮现出五道鲜红的手指印。 颜父那双原本就布满了皱纹的眼睛此刻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浑圆,连眼角的褶皱都少了些许。 他声嘶力竭地怒吼道:“好你个混账东西!你到底还要解释些什么?看看你把我的女儿害成了这副模样!今天我非要亲手打死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畜生不可!” 与此同时,房间里传来了两个女人此起彼伏的哭声。 其中一个是颜母那充满心疼与哀伤的抽泣声,另一个则是颜宁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哭嚎。 两种哭声相互交织,回荡在整个房间之中。 ‘啪’的又一声,陆砚又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是颜母打的,她气的直抚胸口,“陆砚,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如此折磨羞辱她?” 谁能想到,连陛下都要礼让三分的摄政王齐砚,这会儿正跪在下官面前,还挨了两巴掌! 要不是陆砚这个身份不能暴露,他真想摆摆摄政王的架势,然后再把这三个巴掌还回去。 可事已至此,妹妹现在离不开穆清,陆砚和齐砚是一个人的事,也不能公之于众,他只能心里暗暗骂自己:自作孽,活该受这几巴掌! 只见陆砚开口语气诚恳地说道:“岳父岳母,你们就算是要将我打杀,也得听听我的遗言吧?” “好,我倒要听听,你要狡辩什么!”颜父冷声道。 “岳父岳母,请随女婿移步到前厅。” 第52章 若违此誓,我陆砚不得好死 颜家父母随着陆砚去到前厅。 路上,陆砚一想到自己等会儿要说什么,他的眼角不便自觉地上扬,笑意在眼中流转,怕颜家父母察觉到不对劲,伸手假装抹去刚才的眼泪,掩饰想笑的冲动。 踏入前厅,黄花梨木的桌椅整齐摆放在两边,陆砚请二老坐下。 在二老愤怒,又嫌恶的目光下,陆砚又再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睛,飞快地扫视一眼面前的两人后,缓缓垂下头叹了口气。 “岳父岳母,我是杀了母亲!我也的确把宁宁,关在了柴房。” 陆砚刚说完这一句话,颜父呵斥的声音,立刻在耳畔响起。 “畜牲,你杀你母亲?你就不怕下牢狱,遭天谴吗?”颜父的右手,紧握着桌角,听见他说杀了自己的母亲,眼里闪过一丝后怕,但很快又消失了。 一旁的颜母,也被他的话吓得捏紧手中的手帕,眼神与身旁的颜父对视一眼,得到颜父的眼神安慰后,她紧绷的身子,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陆砚解释道:“我杀了裴玲珑,其一,是她害死我的生母,将我过继在她名下,逼我认贼做母。” “其二,宁宁刚进家门不久……”他的话顿了顿,说到这儿,陆砚的眼底划过些许愧疚与心疼。 他继续说着:“宁宁刚跟我回到陆家,那狠毒的妇人,趁我出门做生意,逼迫她吃下息宁丸。” 颜母听见宁宁被逼迫吃下息宁丸,有些揪心地问陆砚:“那息宁丸是何物?” 陆砚缓缓抬起头来,眼角微微泛红,眼中蓄满了眼泪,他有些哽咽地回道:“那是让女子,一辈子也无法生育的药!” 闻言,颜母瞪大双眼,倒吸一口气,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眼底的眼泪,簌簌落下,眼中是后悔,和愤恨。 她千不该,万不该,匆匆将宁宁嫁给他啊! “老爷,我……我对不起宁宁啊!”颜母伏在颜父肩头声声泣血,“都是妾身的错,才让宁宁,遭这么大的罪!” 颜父气得呼吸都变得重了几分,却还要哄着身侧的夫人,他手扶着颜母的肩头,轻轻拍着,以示安慰。 他又抬起另一只手,示意陆砚接着说。 陆砚落下几滴泪来,哽咽说着:“是我对不起宁宁,也对不起岳父岳母,这件事,我也不敢告诉你们,怕你们知道了,会伤心难过。” 陆砚的眼泪,说来就来,演技也是一流的,他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继续说道:“我陆家血脉,三代单传,那狠心的毒妇,却逼着宁宁吃下息宁丸,只因她说……” 他故意停顿一下,等着两人开口问。 颜父压抑着怒气追问他:“那毒妇说什么?” “她说,宁宁在都城,便与一男子私相授受,不是清白之身,不配有我陆家的孩子,硬是让两个老仆妇,逼着她吃了那药!” 陆砚掩面而泣,哭的比颜母还让人心碎,他抽抽噎噎地说着:“那毒妇,害死我生母,又让宁宁,遭受这莫大的屈辱,杀母之仇,杀子之仇,我怎么能不报?” 他衣袖遮面,看似是躲在衣袖下哭地一抽一抽的,实则,是躲在衣袖后面偷笑,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根本就不是一个情绪。 之所以掩面,他实在是怕自己演起来笑场。 陆砚准备递进情绪,放下手臂,对二老说道:“岳父,提亲那日女婿在您面前立过誓,我此生,只有宁宁一个妻子,绝不纳妾蓄婢,不养外室,我从没忘记那日的誓言。” “宁宁不能生育,已成事实,我也已经从族中选了一个孩子,过继到我膝下抚养。” 他竖起手来,对天发誓:“岳父岳母,我,陆砚,如今再立一个誓,我此生,只有宁宁一个妻子,我陆家,未来家主,也只能是从宗族过继的那个孩子,若违此誓,我陆砚,不得好死!” 陆砚诚恳的态度,让两个老人对他的态度也稍微缓和了许多。 “你既然这么爱宁宁,为何要将她关在柴房?”颜父质问道。 陆砚闻言,又开始装模作样,他猛的往侧方的地上倒去,哭嚎起来,攥紧的拳头在不停地在地上捶打。 颜父诧异地看着倒地哭嚎地陆砚,竟有些无措,他带着几分嫌弃地语气说道:“问你话你就答,男子汉大丈夫,跟个妇人一样哭闹,像什么样子!” 陆砚趴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控诉颜宁:“我知道,宁宁她心有所属,我以为,我真心待她,她会知道我的好,可是……可是我没想到,她……” “我对她好,她却视若无睹,竟心心念念,都是都城的情郎,竟然还为了那都城的情郎。诓骗我表妹钱财,要回都城去找他!” “她回都城的路上,遇到了人贩子,将她卖去了青楼,我找了两日,才在淮安城找到她,我好不容易把她救出来,她却辱我,骂我……” 他坐直身子,抹去眼泪,扫了一眼二老听故事听得认真的眼神,又哭兮兮地控诉:“那越风楼老板,心狠手辣,贪得无厌,竟要我一万两黄金,才肯让我带走宁宁,若不给钱,他们要让宁宁……!” 忽然,陆砚又倒在地上,趴在地上捂着头哭嚎着:“我连夜借银两去将人赎回来,她却对我又打又骂,说我,不如她的情郎穆清,她死活都要回去找那情郎啊!” “岳父岳母,我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才让那人贩子将她拐了去将她卖去青楼,可我好不容易把她赎了出来,她非但不念我一分好,还一口一个我不如那穆清……” 听到女儿诓骗表妹,去找情郎的路上,还被人贩子卖到青楼,颜父颜母,光是听到都觉得后怕。 要不是陆砚,后果他们都不敢想! 陆砚委屈道:“岳父岳母,若是不信我所说的,就派人去那淮安城打听,是不是有人用万两黄金为夫人赎身啊!” 委屈完,他又哭又嚎,喋喋不休地说道:“我可是个男人啊!夫人对我百般厌弃也就罢了,她却说我不如她的情郎,寻死觅活地,非要回去找那个已经成了亲的男人……呜啊啊啊!我……我颜面何存啊~” 他趴在地上笑的阴暗扭曲,嗓子还不断哭嚎出声。 只见颜父怒拍桌子,猛的站起身来,“这个孽障,孽障啊!”一边骂,一边猛拍几下桌子。 见颜父迈腿要走,陆砚赶紧抱住他的腿,泪眼汪汪地说着:“岳父,您可千万别打骂我夫人,她身子金贵,您这么气势汹汹地去找她,会吓到她的~” 他特意将打骂两个字说的很大声,但又真怕颜父去打颜宁,只是想煽风点火而已,没真想火上浇油。 此刻,颜父一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还念着那个有夫之妇,气得一脸通红,陆砚这么好一个男人她看不上,非要去念着一个赘婿,竟然还要去找他! 颜父怒喝一声:“放开,我今日,非要打死这个孽障不可!” 他气的喘气急重,这架势,是真要打人呐。 一旁的颜母赶忙上前劝说:“老爷,宁宁脾气倔,可千万不能再动手打她啊!她现在还病着,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呀~” 陆砚也跟着劝道:“岳父,您消消气,女婿也只是心中委屈,抱怨几句,您若是气不过,您就打我消消气,是女婿不该把宁宁关进柴房思过,也是我无用,才让她一直念着那都城的情郎~您要打,就打我,可千万别打宁宁啊!” 说着,他抱着颜父的腿死活不撒手,颜母也拦着不让他去。 颜父又见女婿这委屈,又半点不肯让她受伤的样子,心里的怒意更甚。 可毕竟女儿已经嫁给了陆砚,陆砚都舍不得打,他这个父亲,又怎好再插手两人的事。 颜父冷哼一声,“去把柏霖叫过来,跟我们回去!” 听到这话,陆砚才撒了手,他擦着泪,“岳父岳母,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宁宁也想多陪陪你们,您二老就在这儿小住几日再回去也不迟啊!” 陆砚现在,简直就是朵善解人意的小白花,他越这么说,颜父就越要走。 拦都拦不住,叫来柏霖后,颜父便拽着儿子和夫人上马车,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陆砚还贱兮兮地朝着马车挥挥手,待马车走远后。 他才彻底疯狂起来,咯咯笑得前仰后翻,笑够了才往府里走去。 刚进府,千山便出现在身后,他怯怯地小声问了句:“少主,您这样不好吧?” 陆砚笑声停住,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木头千山,嘴里轻啧一声,朝他丢去一个眼刀子:“你懂什么?榆木脑袋。” 第53章 毒死他 陆砚回过头时,忽然想起什么,整个身子突然一颤,他低语一声:“完了。” 颜家人是走了,可是那个阿汐还在,这要是让她们两个人待在一起,肯定又要商量着怎么给自己毒死! “少主,你说什么?? 陆砚没回他,而是着急忙慌地往颜宁所在的屋子里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一个尖锐渗人的声音。 “毒死他,毒死他!” 这鹦鹉说话的声音,给陆砚吓得心脏都漏跳半拍,他寻声往房檐处看去。 那只小鹦鹉,被高高挂在上头,小嘴叭叭叫着:“毒死他,毒死他!” 陆砚恨恨地瞪了一眼小鹦鹉,随即转身准备推开房门进去。 手刚推上房门,却发现门打不开! 他没想过里面的人会把门锁了,不信邪地用力推门,就在这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惯性下,陆砚身子不由得往前倾倒,好在他是习武之人,底盘稳才没摔下去。 就在庆幸自己没摔下去时,他被人猛的一摁,直直地向前扑去。 “啊……”他下巴着地,痛得哀嚎一声。 躲在暗处偷窥的千山差点没笑出声来。 此时,趴在地上的陆砚回过神来,龇牙咧嘴地撑着地面起身。 他捂着下巴,朝始作俑者看去,看到阿汐正双手环胸,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报复我?”陆砚质问道。说完,他嘴里又发出倒吸凉气的‘嘶嘶’声。 阿汐朝他翻了个白眼,没理他,转身走到屏风后,她坐在床边看向床上熟睡的人。 陆砚没好气地朝屏风后的阿汐说道:“我岳父岳母已经走了,你怎么还赖在这?” “什么?”听闻颜家父母走了,阿汐激动地从床上站起来,迈着大步走到陆砚身前。 她双眉紧锁,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相信,“他们走了?” “嗯!”他幽怨一声,随即神色一凛,压低声音问道:“你为何不走?不会是想留在这儿,给我下毒吧?” 阿汐白了他一眼,想到陆砚说颜家父母都走了,神仙哥哥也去了这么久没回来肯定也跟他们一起去了,她突然泄了气似的,行尸走肉般往桌前走去,将脸倒在了桌上。 忙活好几天,白忙一场! 她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就这么走了?就这么?把女儿丢在了这儿? 阿汐的第一反应是陆砚搞鬼。 她坐直身子,回头看去时,陆砚人已经不见了。 扫了一圈后,发现他在屏风后。 陆砚正坐在床边,伸手试颜宁额头的温度,这才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她的体温已经正常了。 他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个阿汐年纪轻轻的,本事不小。 阿汐走到床边,说话有些带刺儿,“你这会儿在这儿装什么呢?这儿没人看你演戏,赶紧出去。” 她不想用手碰这种人,便踹了陆砚一脚。随后又催促道:“出去!” 陆砚看在她救了颜宁两次的份上,没与她计较,他轻声说着:“这是我家!” “你家怎么样,黑心烂肺的东西,你信不信我毒死你。”阿汐说着手便朝着腰间的香囊伸去。 还没摸到药粉,肚子便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闻声,陆砚抿唇一笑,轻声对对面前这个有些尴尬的姑娘说着:“你救我夫人两次,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让五娘给你些银钱作为答谢。” 阿汐是个财迷,瞧着这陆家家大业大的模样,肯定不差钱。 “救命恩人,怎么着也得给个一百两银子吧?”阿汐向他摊开手心。 陆砚看着她满是沟壑的手掌,不由得蹙起眉来,他印象里,姑娘家的手,都是白白嫩嫩的。 而阿汐的手心,全是沟壑,指腹还染了些许草药的颜色。 但是…… “一百两?你还是出去打劫来的快一些。”尽管觉得阿汐身世可怜,陆砚还是没嘴下留情。 “一百两没有,五十两总有吧?” 陆砚想了想后,觉得五十两虽然多了些,但还是应下。他点着头,抬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说道:“去外面找一个叫五娘的人,她会给你钱。” 话音刚落,阿汐撒腿就跑,此刻,颜宁的身家性命,可没有那五十两重要,生怕跑慢了,陆砚就会后悔一样。 那可是五十两银子啊!她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阿汐一走,陆砚迅速将房门紧锁,他叉着腰望向锁好的房门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想毒死我!可能吗?” 随后又转身从柜子里翻找出治擦伤药膏,他回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颜宁脚上的被子,将药膏轻轻涂在她的脚踝上。 看着这双脚上的伤痕,陆砚也觉得自己做的实在是太过了,怕她跑了,又怕关着她关出什么病来! 他目光空洞了一会儿,随后才收起药膏,不紧不慢地解开腰带,脱下外衣后才轻手轻脚地躺在颜宁身侧。 她的长发散在枕上,退烧后的小脸变得有些惨白,陆砚心里的愧疚被她均匀的呼吸声勾起。 一想到这张漂亮的脸,等会儿醒来会哭的满脸泪痕,他就有些头疼,一夜未眠,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跟女人打交道,用对付男人的那一套对付女人,实在是不好使! 很快他便闭眼沉沉睡去…… …… 这边,已经出城的颜家马车里,坐着一家三口。 颜柏霖见父亲的态度稍有缓和,才开口问道:“父亲,那陆砚,到底跟你们说了什么?” 颜父一直不语,听见儿子问的问题,颜父就觉得对不起自己那哭天喊地的女婿。 他真是恨不得把颜宁带回家跪一个月的祠堂,给女婿赔罪。 虽说陆砚是个商贾,门户不相当,也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但陆砚一心赤诚,明知女儿名声不好听,还是上门提亲,尽管女儿一心想着齐家那赘婿,陆砚也只是将她关在柴房思过。 一个丈夫,能做到他这样的大度,又疼爱妻子的,也是世间罕有了! 此时,颜母将陆砚的话详细告诉了颜柏霖。 颜柏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颜家人都是倔种,只要喜欢上了一个人,就认准了,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心妹妹,“父亲母亲,我们就这么走了,宁宁她要是跟陆砚再闹起来怎么办?” 闻言,颜父心中的怒火又被点燃,“怎么办?让她闹,最好是闹到都城去,把我们颜家列祖列宗的脸都丢干净才好!”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私下与男子私相授受,那男的是谁啊?齐砚的妹夫,那齐砚,对她那个妹妹,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的,是咱们家能得罪地起的人吗?咱们父子俩的仕途,都不要了是吧?” 颜父说得越发来劲,“如今宁宁变成这样,你,你母亲,你祖母,你们三个,都脱不了干系。”说完,他又愤愤地“哼”了一声! 身旁的颜母听他这么一说,眼泪便忍不住簌簌落下。 她拿着帕子一边擦眼泪,一边质问颜父:“是女儿的命重要,还是你的荣华富贵重要?你不要宁宁,我要,我们和离,我带宁宁到她外祖父那儿去,我就不信,没了高官厚禄,日子就活不下去…” 颜母侧过身去,一点也不想理颜父。 可颜父偏偏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一见颜母不高兴了,又提和离,他只得先把怒气放下,温声细语地哄着她。 “夫人啊!我不是那个意思,那齐砚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七岁孩童他都下得去手,更别说宁宁了!” 颜父的手刚抚上她的后背,颜母没好气地一把将他的手推开。 颜父软下声音说着:“那齐砚,要是知道宁宁还对他妹夫念念不忘,那后果,夫人可曾想过?” “那七岁小儿,就因为惊了齐砚的马,第二天,那小儿除了一个完整的头,浑身上下只剩骨头,肉都被剃的干干净净。” “只是惊了他的马,他都能痛下杀手,更何况是他那个妹妹不择手段抢来的夫婿被人惦记,只怕宁宁下场更惨,到时候没有证据,求告无门,你就会觉得,宁宁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听完,颜母只是叹息一声,话虽没错,可她终究是见不得女儿受苦。 她对颜父说道:“你让人递个消息给女婿,让他每月初,带着宁宁回来住几日,若是她受了欺负,也好跟我们说说,总不可能把她丢在这儿,不闻不问的?” “都听夫人的!” 第54章 沈老板就是喜欢奴家不关门嘛! 与此同时,绥远城内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热闹非凡的锣鼓声响。 只见敲锣的人扯着嗓子高声喊着:“各位各位,城东越风楼今日开张!美酒佳肴,一律半价!有新曲儿,有美酒,还有香软如玉的美人相伴!” 伴随着这嘹亮的吆喝声,后面紧跟着的舞狮队伍更是摇头晃脑。 他们跟随着敲锣打鼓的人,沿着绥远城几条最繁华的街道来来回回的表演吆喝。 所到之处,无不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绥远城中的男人们,一听到越风楼在绥远城也开了一家,一个个都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当天色刚刚暗下来的时候,这些男人们便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兴冲冲地朝着越风楼奔去,都想要去看看这越风楼的美人,是不是跟传闻中的一样! 此时,在越风楼二楼的一间厢房内,沈御穿着一袭黑色劲衣,随意地将身子斜靠在椅背。 面前的长桌上,摆着一把没有刀鞘的匕首,只见他抬起手中的白色酒瓶,仰头往嘴里猛灌一口酒。 随后,他又缓缓转过头去,目光迷离地望着窗外夜空中那轮若隐若现的明月。 当楼下喧嚣吵闹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时,沈御原本游离的眼神忽然定住。 他慢慢地将视线投向门口处,只见一身红色衣裙的七娘走进厢房后,随即又转身合上了门。 她步履轻盈地走到桌旁的椅子坐下,看了一眼神情略显憔悴的沈御,轻声说道:“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就是陆家家主陆砚!” 闻言,沈御蓦地将目光落在桌面的那把匕首上,眸中带着几分狠色,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话:“淮安城那边,可都安排好了?” 七娘一边缓缓摇动着手中的小折扇,一边回他:“安排好了,不过……义父让我们找的陆知榷,还没有找到。” 沈御没有回话,只默默地又喝了口酒,目光一直盯着桌上那把闪着些许寒光的匕首。 七娘见面前的人默不作声,一直盯着桌上的匕首看,她有些好奇地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沈御抬眸看向七娘,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这陆家茶叶,这两年盈利每年不过三千两黄金,这陆砚,却一夜之间筹齐万两黄金,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他这一说,七娘心里也有些疑惑,这陆家一大家子人,三千两黄金一家也分不了多少。 这陆砚一个小小的地方茶商,却一夜之间凑齐万两黄金赎人,不是背后有人,就是背后有鬼! 七娘问他:“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心里想不明白。”他喝了口酒后又对七娘说道:“你派人去打听一下,陆砚筹钱的事,若没有他借钱的证据,那他的身份可得好好查查。” “好。”七娘刚应声。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影进入屋内。 来人正是那个将“一夜无眠”给沈御的女人。 她身姿婀娜,面容姣好,一进来两人便闻见她身上的脂粉香气。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女人刚一进门,连门都顾不上关,便开始旁若无人地脱下自己的衣服。她的动作熟练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坐在一旁的七娘见状,手中原本轻轻摇动的扇子猛地一合,伸出手指着走进来的女人,带着许嫌弃地说道:“清瑶,你脱衣服,难道就不能先把门关上吗?” 听到七娘的话,清瑶不仅没有丝毫收敛之意,反而朝着七娘调皮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娇嗔地回答道:“哎呀~七娘,沈老板就是喜欢奴家不关门嘛!” 话音未落,清瑶那柔软如水蛇般的身躯便向着沈御扑去,一下子倒入了他的怀中。 她那双纤细的手臂犹如藤蔓一般紧紧地缠住了沈御的脖颈,声音娇媚的问沈御:“沈老板~奴家说得可对?” 沈御只是淡淡地敷衍了一句:“嗯,对。” 一旁的七娘看到沈御眼底的身不由己。她心疼地望了一眼被清瑶纠缠住的沈御,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来,转身离去时还不忘顺手合上了这间厢房的门。 …… 深夜,绥远城陆府内。 颜宁刚一睁眼,便发现自己在陆砚怀中,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又被陆砚拉进怀里。 “夫人,天还没亮,何不再多睡一会儿?”陆砚也是刚醒,嗓音有些低沉,说话时,他还不忘禁锢着怀里的人,不让她挣脱开来。 “放开我!”此时此刻,颜宁一想到父母来接她回家了,丝毫不怕陆砚,变得底气十足,浑身的劲儿也大了些。 可她死活都挣脱不了陆砚怀抱,只能大声呼喊:“父亲,母亲。” 陆砚知道,‘暴风雨’要来了! “哥哥,救救我!”颜宁朝着门外大声喊着,声音震耳欲聋。 她一边扯着嗓子喊亲人,一边用腿踹陆砚,没被束缚住的手,还不停掐着陆砚腰。 她手脚并用,最后还用上了嘴,颜宁张开嘴,想都没想便一口咬在陆砚肩头,几乎是不遗余力的咬着他。 而陆砚也任她咬。 在屋内只有一盏烛火的昏暗视线下,他眉头微蹙着,极力忍耐着肩头隔着衣服被咬穿的疼痛。 她这张嘴,咬起人来,比刀子扎人还痛,痛得陆砚都得咬紧牙关去忍。 就在这时,颜宁发现,自己咬他,他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才又松口大声叫人。 可嗓子都喊哑了,门外还是没人应声! 这会儿她还天真的以为,是因为陆家太大,父母住的院子离这儿远时。 陆砚忽然说了句话,浇灭她对明天就能回家的期待。 “岳父岳母,昨日便回都城了。” 说完这句话,他明显能感觉到,颜宁挣扎的身子,忽然松了些劲。 两人沉默许久过后,颜宁才小声问道:“真的走了?”她的语气有些许失望,又带着几分不相信。 陆砚犹豫一瞬后,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又说道:“你若是不信,明早看看,他们还在不在陆府。” 得到肯定的答案,颜宁没闹,她只推了推陆砚,发现还是推不开后,她小心翼翼地问陆砚:“能让我去找找吗?” 颜宁这一句:能让我去找找吗? 听得陆砚的心脏忽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隐隐作痛。 他不自觉地松开手时,颜宁几乎是一瞬间起身,连鞋都顾不得穿便绕过屏风去开门。 颜宁怀揣着满心期待,脚步匆匆地穿梭于宅院里的每一个屋子。 每次打开一扇门,她都会扯开嗓子大声喊:“父亲!母亲!哥哥!”声音清脆而响亮。 每当她满怀希望地推开一扇扇门,映入眼帘的却是漆黑空荡的房间时,随之而来的只有越来越沉重的失落感。 随着一次次的失望累积,她心中的期许便又会少一分。 从厨房到柴房,再到祠堂,从主屋旁的厢房,到供下人居住的院子,她甚至连陆知榷兄妹所住的院落都不曾放过,四处寻找着家人的踪迹,可始终找不到…… 当整个院子都找过一遍之后,颜宁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他们真的走了……没带上她…… 她失魂落魄地伫立在庭院中央,缓缓抬起头来,仰望着夜空中那轮即将隐匿的明月。 颜宁没哭没闹,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盯着天空中的月亮。 月光如水洒落在她身上,映照着那张苍白而略显憔悴的小脸。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儿,站了许久,久到月亮完全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久到第一缕晨曦洒落在她后背的长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缓缓转过身去,一抬头,目光恰好落在廊下那个修长挺挺拔的身影上。 她迈动双脚,一步一步朝着陆砚所在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就要走到陆砚面前了,可就在距离他仅有咫尺之遥的时候,颜宁没有丝毫停顿,与他擦肩而过! 第55章 让我死个明白! 陆砚就这样默默地陪着她在院子里站了整整一宿。 起初,陆砚心里想着,以她之前的性子,一旦找不到人,定然会大吵大闹一番,闹得整个陆府鸡犬不宁。 可事实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在四处寻觅无果之后,她竟然安安静静的,仿佛那股子闹腾劲儿被瞬间抽走了一样,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 五娘一早就带着丫鬟给颜宁梳洗打扮。待一切收拾妥当,颜宁还端坐在妆台前,目光凝视着面前的铜镜,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她愣愣地看着铜镜中,自己已经被挽起的发丝,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直候在旁侧的五娘,瞥了眼放置在桌上的早饭,都快晌午了,饭却一口没动。 五娘心中不由得有些心疼她,开口劝道:“夫人啊,您这些日子天天都喝的汤药,一粒米都不曾下肚。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呢?好歹吃上一些吧!” 听到五娘关切的话语,颜宁这才缓缓地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了正一脸担忧的五娘。 五娘身着一袭朴素的灰色衣衫,那张圆润和蔼的脸上满是对自己的关怀与疼惜。 感受到这份真情实意,颜宁微微抿了抿嘴唇,然后努力从嘴角挤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她轻声说着:“大娘,我的母亲曾与我说过,新婚夫妇成亲后的第二天,丈夫应当亲手为妻子梳头。可是陆砚从未给我梳过,您能不能帮我去把他叫来给我梳一次头,可以吗?” 听见这话的五娘,目光扫过自己给她精心梳理好的精致发髻,她嘴唇微张,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语给憋了回去。 她点了点头,应声道:“好,老身这就去找家主。”话音未落,她便转身离去,脚步略显匆忙。 待五娘走出门,颜宁一直上扬着的嘴角这才慢慢地落了下来。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再次回过身子,呆呆地望向铜镜中的自己。 …… 这时,陆砚已经带着半车的账本赶到了位于茶山的庄子外。这座庄子环境清幽宁静,空气中弥漫着清新宜人的茶香。 住在庄子里的陆槿儿听闻陆砚来了,她迫不及待地放下手中的活儿,匆匆忙忙地朝着门外跑去迎接。 远远地望见马车上下来的那个熟悉身影时,她一路小跑着冲到了陆砚的面前。 “砚哥哥,你今日怎么突然过来啦?”陆槿儿娇嗔地问道,声音清脆悦耳如银铃一般。 陆砚刚要回她,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入两人耳中。 两个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骑马的小厮疾驰而来,口中喊着:“家主!” 小厮在不远处下了马,牵上马儿迈着小碎步急匆匆地跑上前来说话:“家主,五娘命小人前来给您传个口信,说是夫人正找您。” 陆砚闻言,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满脸狐疑,他紧盯着眼前这传话的小厮,追问道:“夫人找我?” 那小厮赶忙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 站在一旁的陆槿儿,听到“夫人”这两个字的时候,原本满脸笑意的脸瞬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神情也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她稍显局促不安地问:“砚哥哥……你将颜宁姐姐找回来了?” 陆砚对她点了点头,伸手指向自己身后那辆马车,“槿儿,你差人将车上的账本搬到你哥哥那儿去,我就先回去了。” 言罢,只见他身形一闪,来到小厮身旁,一把夺过缰绳,他轻盈地一踮脚,双手握住马鞍,一个潇洒的翻身,稳稳当当地跃上了马背。 他轻抖缰绳,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扬起四蹄,疾驰而去。 从头到尾,他未曾回头看上一眼,仿佛身后的一切皆与他无关。 陆槿儿见状,不禁瘪了瘪嘴,心中满是失落,原本还有好多话想跟他说,他却就这么走了。 望着那渐行渐远直至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的身影,陆槿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缓缓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停在一旁的马车上。 沉默片刻后,她轻轻叹息一声,对着传话的小厮吩咐:“把马车里的账本搬进屋去吧!” “是,二小姐。” …… 不多时,陆砚便抵达了陆府门口。一下马,就直接冲进大门,迈开大步径直朝着主屋奔去。 刚走到主屋房门前,碎嘴子鹦鹉正站在屋檐下的架子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它不停地念叨着:“毒死他,毒死他。”那尖锐刺耳的叫声让人心烦意乱。 听到脚步声靠近,五娘赶忙从屋内走出前来迎接。 她尚未开口,陆砚却伸手指向那只仍在喋喋不休的鹦鹉,面色不悦地吩咐五娘,“快把它给我弄走!吵死了!” 那鹦鹉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骂道:“畜牲,畜牲。” 听见那只五彩斑斓的鹦鹉扯着嗓子骂自己畜牲。 陆砚一脸的无可奈何,只得狠狠地瞪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一眼,又说了一遍:“赶紧弄走!” “是,家主!”五娘应了一声,赶忙转身去找人手。 而此时的陆砚,在准备迈进屋子之前犹豫了片刻,他仔细地整理了一番身上略显凌乱的衣衫,又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之后,这才迈步往屋里走去。 刚一推开门,陆砚就瞧见颜宁静静地坐在左侧的妆台前,她那头如瀑布般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背后。 此刻的颜宁正透过面前的铜镜注视着陆砚。 待到陆砚在颜宁身后稳稳站住的时,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颜宁率先开口,她问陆砚:“你昨日,跟我父亲母亲都说了些什么?” 颜宁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猛地在陆砚耳边炸响。刹那间,他忽然心虚起来,心脏都跟着加速跳动。 陆砚心中感叹一句:我真是亏心事做多了! 这会儿若是颜宁大吵大闹地质问,说不定陆砚还能够嬉皮笑脸地跟她坦白交代昨天所做的那些事情。 可是今天,颜宁却是如此的安静,就连说话也是这般心平气和。 面对这样的颜宁,陆砚心里头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至于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铜镜之中,陆砚的双眼迷茫失神,他思绪混乱,全然不知应当如何回应身前的人。 在这漫长的沉默之后,颜宁轻轻地拍了拍身旁的垫子,声音温柔如水:“那孙大娘做的珠钗,每一支都很好看,我有些挑花了眼。你来帮我挑挑,看看哪一支更配我今日的衣裙?” 听她说完,陆砚身体猛地一怔,短暂的愣神过后,他的眼眸深处迅速闪过一抹极为复杂的目光。 随即,他还是缓缓挪动脚步,小心翼翼地跪坐在了颜宁的身边。 当他面对着侧身而坐的颜宁时,视线不由自主地先扫了眼桌子上摆放着的那些珠钗。很快又收回目光,将视线重新落在颜宁那张绝美的侧脸上。 她脸上沉静似水,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颜宁缓缓转过身来,正对着陆砚。她伸手理了理身上那件陆槿儿曾经穿过的旧衣。 接着,她微微抬起头,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眸直直地望向陆砚,朱唇轻启再次问道:“你觉得这里面哪一只珠钗,适合我今天的衣裙?” 陆砚静静地凝视着颜宁的眼睛,她的眼底看似平静无波却暗藏玄机。就在这一瞬间,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份慌乱感如同晨雾遇到阳光一般,迅速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神态自若地侧身越过颜宁,修长的手指朝着桌上一支茶花样式的簪子伸去。那支簪子做工精巧,花瓣栩栩如生,似乎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就在陆砚微微俯身、脖颈完全暴露在颜宁面前的时候,她原本平静的面容骤然变得冷峻起来,美眸之中寒光四射,满是浓浓的杀意。 只见她左手迅速抬起,手中赫然握着一支锋利无比的钗子,毫不犹豫地向着陆砚的脖子狠狠扎去! 眼看着那尖头即将触及到陆砚的脖子时,千钧一发之际,陆砚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猛地出手紧紧握住了颜宁的手腕。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陆砚缓缓转过头来,目光与颜宁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当他看到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时,不自觉地轻轻挑起唇角,一抹冰冷至极的笑容逐渐在他俊逸的脸上蔓延开来。 那笑容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成冰。 他故意挑高嗓音,重复着曾跟她说过的那句话:“夫人,这簪子是簪发用的,怎可拿来当作伤人的利器呢?” 陆砚这个老狐狸,那心眼子多得,没有有八百,也有一千。 若不是心眼子够多,恐怕这齐家打下的江山早就易主改姓了! 此刻,陆砚看着她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胜券在握的得意笑容。但这份得意并没有持续太久。 颜宁又突然举起另一只手中紧握的簪子,朝着陆砚的胸口猛刺过去。 陆砚没有出手阻拦,反倒是故意迎上去,将身体更靠近了一些,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任她去扎! 颜宁见此情形,以为这一击必能得逞。可是当簪子接触到陆砚的衣物时,却发现连一个小洞都未能刺破。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紧接着,她又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地朝陆砚身上扎了好几下。 可无论颜宁再怎么用力,陆砚始终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笑吟吟地看着她! 反倒是颜宁自己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被簪子上尖锐的棱角给划破了手,鲜血直流。 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依旧不顾一切地拼命往陆砚身上扎去,衣服扎不破,脖子总能扎进去…… 她迅速朝着他的脖子狠狠刺去。 陆砚终于意识到她这回是动了真格,他脸色骤然一变,瞬间出手如电,牢牢地将颜宁的双手紧紧钳制住,让她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想让我死,你至少也该让我死个明白吧?”他浓眉紧拧,望着眼前这个眼中发狠的女人。 说完,闻到血腥气的陆砚,目光落在颜宁还在滴血的手,他试图去拿她紧握着的那支簪子。 可颜宁拼尽了全身力气,死死地握住手中的簪子,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 他有些恼怒。无奈之下,握住她的手只得再次用力去捏她的手掌。颜宁的手终于承受不住他的力道,带血的手一松,簪子便从她的手中滑落下来。 陆砚松开她的双手,伸手捡起地上的簪子,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又问了一遍:“说吧,为什么想要杀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周围一片死寂。过了许久,颜宁才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她咬着牙关,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你……明知故问!”话音一落,豆大的泪珠,悄无声息地从她眸底溢出。 第56章 见色起意罢了! 见她落泪,陆砚悬着的心也随着她的眼泪沉下,他握住颜宁的另一只手,将她手中的簪子取下。 陆砚眼中神色淡然,随着挑眉的动作,半垂的眼睑也跟着抬起,他敛眉看向无声落泪的颜宁,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问她:“就因为,你我共度一夜春宵,你就要杀了我?” “你无耻!”她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和她加重的喘气声一起落下。 她这点力道,陆砚都要怀疑,颜宁这是舍不得打自己了。 此刻,颜宁那双美眸中满是恨意和怨恨,几乎是瞪着眼前这个下流无耻的畜牲! 身旁的陆砚抬手扶着她气的发抖的双肩,俯身凑近她的脸,看着她满腔恨意,却又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忽然有一瞬……心里生出不想被她怨恨的念头! 陆砚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眼底多了些许温柔,“你只是因为这个?才想杀我,想让我死?” “你该死!”这几个字,像是戳中陆砚的心脏似的,连瞳孔都扩散了一瞬。 随即,他咧嘴一笑,语气有几分轻蔑地说着:“都说颜家小姐,冰雪聪明,我看你啊!傻的很~” 说完这句话,他的神情严肃起来,放开她的双肩坐直身子后,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没碰过你!” “你什么意思?” “夫人,你还真是傻的有些让人心疼!”他解释道:“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喝醉了酒,被流氓拖进了巷子里,他欲行不轨,我出手将你救下,好心带你去客栈,你却对我,又打又骂!” “我只当你是喝醉了,没与你计较,你却吐了你我一身的酒水,还是我让客栈老板娘,帮你换的衣服,等你睡着了之后,我就离开了!” 怕她不信,陆砚又补充了一句:“我带你进客栈房间时,从未关过门,我也从未强迫过你,那客栈的老板老板娘都可以为我作证!” 颜宁不信他说的这些是真的,就算去客栈求证,说不定那老板娘也是被陆砚买通,一起骗她的。 陆砚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又说道:“你吃了那催情的‘一夜无眠’,我都只想着给你解毒,又怎么可会趁你醉酒强迫你?” 说到‘一夜无眠’,颜宁完全没有吃药之后的记忆,只记得吃下那瓶药后,脑袋昏沉,身体燥热,再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质问陆砚:“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我之间清清白白,你为何要去我家提亲?” 陆砚笑着回她:“那夜你一直把我当做另外一个男人,一直问我,为什么要负你?”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梳子,起身跪坐在颜宁后背,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着:“夫人这么美,为夫自然不想你的真心被人糟践,这才厚着脸皮,向岳父岳母提的亲。” 他的话,动摇了颜宁心中的恨意,可她没忘记,被关在茶山的日子,和被软禁在陆府的时候。 “什么不想我的真心被人糟践,见色起意罢了!”颜宁夺过他手中的玉梳子,狠狠地往地上一砸,梳子瞬间‘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这都城人人都传,颜家公子,温润如玉,才学过人,颜家小姐,知书达理,温柔明事理。 陆砚却见到的是,爱使小性子的冰冷美人。 他跪坐在颜宁身侧,歪过头笑意更甚地盯着她那张脸,他挑高嗓音带着些许玩味地语气问她:“夫人还为何生气?说来听听?” “你为何要将我关起来?”颜宁平静目光地扫了眼他那带笑的眼睛,随后又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闻言,陆砚轻笑一声,他的手肘倚在妆台上,手撑着脸,说道:“听说夫人心心念念的情郎,是齐砚的妹夫穆清。” 听到穆清两个字,她平静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变化,陆砚甚至在她眼中捕捉到一丝伤心。 陆砚的笑容一瞬间便僵在脸上,他心里冷哼一声,心中暗道:这女人心里,果然还是放不下那个男人! 他收起笑脸,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若是让那齐砚知道,你与他妹夫纠缠不清,你父兄的仕途,家人的性命,还用我多说吗?” “我不关着你,你若是回到都城,去找那穆清……” 颜宁打断他说话,语气坚定道:“他已经成亲了,我跟他也早已陌路!” 陆砚若不是察觉到了她眼底的异样,或许自己真的会信她这句:早已陌路。 “就算你不找穆清,你能保证,穆清不会来找你吗?难道你真的想让你一家人的性命,都葬送在齐砚手里?” 见她若有所思的神情,陆砚又道:“从今以后,夫人想去哪儿去哪儿,就算是你要去都城找你的情郎,我也不会拦着你,只是希望夫人,别被那齐砚抓住,将你剔骨,曝尸荒野。” 他又威胁道:“夫人不想想自己,你也应该想想你的父亲母亲,和兄长吧?” 听完他的一番话,颜宁垂下眼眸,手心攥的死死的,那齐砚的名声,让人闻风丧胆,这世间,就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 若是真的回到都城,按照穆清那性子,肯定会来找自己,到时候连累家人,她于心难安。 可陆砚,跟那豺狼虎豹似的齐砚又能好的到哪儿去? 她不想再待在这儿,“和离或者你给我一封休书都行,就算不去都城,我也不想再待在这儿!” “不行!”陆砚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说出这两个字来,意识到自己态度有些强硬。 他立刻软下声来,故作委屈地问:“夫人,你难道真的就一点也瞧不上我?我是长的不如那穆清,还是家世不如那穆清?你就真的这么喜欢他,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吗?” 他的眼泪,他满眼的情真意切,颜宁丝毫不在意,就算他没有强迫自己,所做的一切也没有害过自己,但这都掩盖不了,他亲手弑母,草芥人命的狠毒! 颜宁看着他那微微泛红的眼睛,认真地问:“你心悦我?” 或许是她问的太认真,陆砚做戏演出来的深情一瞬间凝滞,他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他失神许久,颜宁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你不过是想将我囚禁在这陆府而已。” “夫人,不是为夫想将你关在这儿,实在是夫人现在的处境虎狼环伺,前有齐砚,后有沈御!为夫实在是不放心你,而且那沈御追夫人,都追到这绥远城来了,若是一个不小心没看好你,你又被那沈御抢去越风楼怎么办?” 陆砚抹了把眼泪,“我现在,可凑不出万两黄金来给夫人赎身了。” 听见沈御两个字,颜宁的身子便止不住的发抖,那脑海都是那个女人的尸体,和另一个女人的求救声,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为了稳住身体不倒下去,她伸手去扶桌沿,还没靠上,就被拉进陆砚的怀抱! 陆砚将她拥在怀中,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夫人放心,为夫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不抱还好,他一抱,颜宁才真正知道,什么是虎狼环伺! 她的身体抖的更加厉害,整个身子也因为吓的没了支撑,柔软的身躯只能紧贴在陆砚怀中。 别说颜宁被那沈御吓破胆,就连陆砚第一次在船舱底下见到那两个女人的死状时,连齐砚都觉得手段太过残忍。 一根三指粗细的尖锐铁棍,将人从下而上贯穿,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到,那两人死的时候,是怎样的痛苦。 陆砚蹙着眉,感受到怀里人不再发抖,只剩下均匀的呼吸时,他低头看去。 颜宁脸上冷汗直冒,脸色苍白,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 陆砚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往床边走去! 刚把她放下,陆砚就朝门外喊道:“五娘,去请大夫?” 第57章 我下流都是跟夫人学的! 等颜宁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了。 她动了动有些无力的身子,感觉到身旁有人时,她已经被陆砚抱进怀里。 他没有醒,手上的动作却是下意识的,下意识抱着她,还将她搂的很紧很紧。 颜宁无力挣脱,待身体都恢复了些,她才开口,“放开我!” 陆砚醒了,嘴里轻轻呢喃一声:“不放。” 眼前的人,让颜宁实在是不敢相信他是那个救自己的人,那天醉酒后的记忆里,明明就有他强压着自己在床上的身影。 她还是害怕,还是想逃,于是,她一口咬在陆砚肩头,几乎是同一个位置,同一个地方。 陆砚疼的放开了手,他猛地从床上坐起,龇牙咧嘴地伸手去解腰带。 看到陆砚宽衣解带的这一动作,颜宁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忙不迭地从床上爬起,她刚踩出一脚,不小心踩到陆砚的腿。 脚下一滑,重心前仰,猛的往前扑去,陆砚见她直奔地面,顾不得肩头的疼痛,赶紧伸出手拦腰抱住她,将她拉回了怀里! 这时,惊魂未定的颜宁,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推着他从他的怀里起身。 见她要走,陆砚伸出另一只手来,将她禁锢在怀里,低头在她肩膀处下嘴。 刚一用力,便听见颜宁喊放开,他没不忍心,重重地咬了一口。 没想到怀里的人伸手死死的掐着他的腰,尽管陆砚用力咬他,她也不喊一声疼,只是把叫喊的力气,全都用在手上。 她越倔,陆砚便越不肯放过她,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他妥协了,松开了嘴和手的一瞬。 忽然,‘啪’的一声——陆砚又挨了一巴掌,颜宁恨恨地咬着牙骂道:“下流!” 陆砚不怒反喜,他迅速将肩头的衣服拉下,一盏烛火下,他的肩膀上的伤口,血迹顺着往结实的胸肌流下,最后印在衣服上。 他侧头看向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用贱兮兮地语气说着:“我下流都是跟夫人学的~” 面前的颜宁看到他的肩头,直接被自己咬穿两个洞,她觉得,应该把他的肉咬下来才解气! 颜宁不知道,他身上穿着金丝软甲,软甲下的皮肉,硬是被她的咬合力挤出几个一个洞来。 连陆砚都不敢想,若是没有这软甲护着肩头,是不是就得被她咬下一块肉来。 颜宁有些心虚地瞥过脸,身前的陆砚却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戏谑地语气问她:“怎么了夫人?是心疼为夫,才不敢看?” 她回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厉声警告他:“你若再敢抱我,我下次咬的就是你的脖子。” 话音刚落,陆砚趁她不备,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只大手轻握她的脖颈,他俯身吻上了她的脖颈,亲完后他又抬起头看挑衅地向身下的女人。 颜宁的两只手早已被陆砚束缚在一只手中,双腿也被他压住,就连脖子,也被他牢牢扣在掌心。 颜宁只能无能狂怒,“你放开我,你这个畜牲!” “夫人,是你说要咬我脖子的,为夫是想向着夫人请教一下,夫人说的咬,是不是像为夫刚才那样咬的~?”说完,他带着一丝邪意挑眉一笑。 调情的话,被他说的这么顺口,张嘴就来,颜宁更加觉得他卑鄙无耻,痛骂一声:“你下流!” 陆砚看着她有些微微泛红的脸蛋,轻笑出声,随即又将薄唇附在她耳边,用温柔又暧昧的语气挑逗她:“夫人,你就说,到底喜不喜欢为夫这么‘咬’你?” 颜宁浑身都动弹不得,她跟牛一样犟,白费很多力气后,她终于放弃挣扎,平静地说了句:“陆砚,你放开我!” 许久后,陆砚才放开她,抽身下床去找膏药。 床上的颜宁眼眸微眯着望向他的背影,玩儿心机玩儿不过他,打架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跑也不能跑。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忽然,她想到三姐说过的一句话:情爱,才是杀人的刀! 此时。正在给自己上药的陆砚,忽然听见背后传来的哭声。回过头时,颜宁正坐在床上,捂着肩膀小声啜泣。 陆砚:不咬到自己身上,你是不知道有多疼! 但是想到自己刚刚下口重了一些,他于心不忍,拿上金疮药和白布,又点了好几支蜡烛后,才走到床边坐下。 看着眼前抽抽噎噎的人儿,陆砚只是叹了口气,随后抓住她昨天受伤的手。 这一次,她没躲,只是看着手中浸染血迹的白布被他轻柔地取下。 只见陆砚抬起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几口凉气,随后才将药粉撒在她的手心。 他仔细地将她的手心重新包好后,把药递给她,“肩膀的伤,夫人自己来。” 说完,陆砚起身便走到了屏风后背对她整理着衣服。 颜宁看他像模像样地装正人君子,心里忍不住嘲讽他! 随后她又假装小声哭着,然后将药瓶丢在地上。 屏风外的陆砚,听见什么东西滚落在地上的声音,他微微侧头问道:“夫人,怎么了?” 她哽咽地说着:“没事,只是没拿稳瓶子,把药撒了。” 陆砚转过身去,迈步朝着屏风后走去。 明亮的烛火下,颜宁穿着一身浅绿色衣衫,长发披在胸前,肩头的牙印被她的长发掩去一半。 她的眼睛红红的,双眉微微收拢,挂着泪珠的睫毛,在烛火地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一个坐在床上,我见犹怜的女人,就这么刻画在陆砚眼底。 平日里,她都是一副清冷生人勿近的清冷美人模样,如今这样,像极了一朵开的娇艳的蔷薇,让人忍不住想将她好好护着,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如果是旁人,可能会这么想,但眼前这个可是齐砚,嗜血成性,他的脑子里想的都是,那把匕首丢了有些可惜了,那把匕首,用来剔骨剜心,最是方便! 陆砚现在是真想把她的心,剖出来看看里面究竟憋着什么坏! 陆砚愣神之际,颜宁早已将衣服撩起,她别过脸去,小声骂他无耻。 声音虽小,但陆砚还是听见了,他抿唇一笑,精明的目光扫过一眼后,便又转身去拿药。 拿到药,陆砚迈步走到床边问她:“夫人,要不要为夫给你上药?” 颜宁冷冰冰地回了句,“不用了,都没破皮!” 说罢,她便又躺回床上,闭着眼睛装睡。可刚一闭眼,肚子就传来咕咕咕地声音。 这动静,真不是时候。 陆砚知道,她好几日没吃东西了,他起身出去,没一会儿又拿着一碟点心进来。 见床上的还在装睡,他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她嘴边。 闻到熟悉的味道,颜宁忽的睁开眼,抬手接过他给的点心。 她坐直身子,尝了一口后,垂下的眼眸中滴落几滴眼泪,这是母亲做的红枣奶糕,只有母亲,才会在里面,加一些桂花增香。 陆砚看她吃得急,便给她倒了杯热茶。 没多久,她就把一盘糕点全吃完了,颜宁喝完水,眼睛看向面前的陆砚,她忽然质问:“所以你到底是说了什么鬼话,把我家人骗走了?” 第58章 我得多抱一会儿! “夫人你说话别这么难听行吗?”陆砚没好气地说着,身子往床上躺去,又惬意地闭了上眼睛。 他虽然不回答,但心思细腻的颜宁,即便没有亲耳听到那些话,凭借对他的了解和当下的情境,心中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想到这里,颜宁心里的火气就噌噌往上冒,气不过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还能睡的着? 正想着要杀他时,脑海里忽然冒出他告诫自己的话,颜宁顿时打消了这个要杀他的念头! 但她越想越气,干脆猛地一下躺倒在床上,迅速钻进了被窝里。 进了被窝之后,颜宁背对着陆砚。紧接着,她悄悄地伸出手,轻轻地扯动着被子,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会惊醒身旁的人。 只见那被子被她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慢慢地从陆砚的身上转移到了自己这边。 而随着被子不断地被拉过来,颜宁整个人也渐渐地蜷缩起来,最后竟然把自己裹成严严实实的“毛毛虫”。 可颜宁却不知道,她‘偷’被子的时候,陆砚其实并没有睡着。 他只是侧身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双深邃的眼眸正含着丝丝笑意,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这一连串可爱又幼稚的举动。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将被子“偷走”,却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现在已经快要进入五月了,即便是不盖被子稍微躺一会儿,也不至于着凉生病。 所以,就让这个女人尽情折腾去吧!只要不哭不闹,他都还能忍忍! …… 天大亮时,五娘突然着急地在门口大喊:“家主,家主,小少主出事了!” 闻言,陆砚迅速起身,颜宁也赶紧从被子里出来。 她率先朝门口跑去,打开门,便询问五娘:“时渊出了什么事?” “好像是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的,老身已经着人去请大夫了,家主夫人赶紧去瞧瞧吧!” 颜宁刚要跟着五娘去,便被身旁的陆砚拉住,他瞥了眼她没穿鞋的脚,提醒道:“我先过去,你把衣服鞋子穿上再来!” 言罢,陆砚立刻迈动脚步,紧紧跟随着前方一路小跑的五娘,来到了陆时渊住的院子前。 刚一踏进院门,颜宁忽然跟着一起进了院子。 待到她停稳身形后,只见其胸口剧烈起伏着,口中更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陆砚的目光落在颜宁身上,这才发现她甚至连外衣都没穿便匆匆赶来。 陆砚见状,他连忙转头对身旁的五娘轻声吩咐道:“快去给夫人取一件披风过来。” 话音未落,陆砚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颜宁那有些微凉的小手。 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温度,颜宁先是微微一愣,但此刻满心担忧着陆时渊状况的她并没有过多在意,任由陆砚牵着自己的手,一同朝着屋内快步走去。 一进门,两个伺候陆时渊的丫鬟便恭恭敬敬地喊道:“家主,夫人。” 颜宁急促步子,从那两个垂首而立的丫鬟身旁缓缓走过。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味钻入了她的鼻腔,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这个气味! 她微微蹙起秀眉,暗自思忖片刻后,便不再深思,而是紧跟着前方的陆砚往陆时渊的床边走去。 此刻。陆时渊无力地趴在床边,那张原本白皙粉嫩的小脸蛋因为剧烈的呕吐而涨得通红。 他那双灵动明亮大眼睛,此刻也失去了神采,显得黯淡无光。 见他们两人来,陆时渊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正要开口唤人,可话还未出口,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再度袭来。 他只得痛苦地弯下腰去,对着床边放置的痰盂又是一阵猛吐。那吐出的秽物竟是一滩滩诡异的绿色汁水,散发着刺鼻难闻的气味。 见此情景,颜宁心头猛地一紧,连忙坐在床边,伸出手轻轻地放在陆时渊的后背上,温柔地给他顺着气。 眼看着陆时渊如此难受地一次次呕吐不止,颜宁也跟着心疼。 同时,陆砚问身后不远处地两个丫鬟,“小少主这几日可吃了什么府外的东西?” 其中一个丫鬟上前两步回话:“回家主,小少主,这几日都是吃的府中的饭菜,并未吃其它东西。” 就在那小丫鬟刚刚说完话,只见五娘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件披风。她的身后紧跟着一位背着药箱的大夫,两人一同来到了屋内。 随即,五娘走到颜宁身旁,小心翼翼地将披风展开披在了颜宁的身上。 随后伸出手,慢慢地扶着颜宁起身来,并带着她向后退到了一旁,以便大夫能够专心看诊。 大夫看完陆时渊后,随后提起笔来,迅速地写下了一张药方。 紧接着,大夫又从药箱里取出银针,熟练地为躺在病床上的陆时渊施起针来。 随着一根根细长的银针准确无误地扎入穴位,渐渐的,陆时渊原本剧烈的呕吐症状逐渐有所缓解,脸色看上去也好了许多。 待到施针后,大夫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收拾好自己的箱子,面对着站在身后的一群人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位小公子今年几岁?” 五娘回:“七岁。” 大夫若有所思地回头扫了一眼床上病恹恹地孩子后,语重心长道:“看小公子模样身形,我还以为已经十岁左右了,如果是七岁,恐怕命不久矣!” 闻言,颜宁整颗心都被揪起,她急切地问:“大夫您直说,时渊他到底是什么病症?什么叫命不久矣?” 大夫回话:“小公子是中了毒,此毒对大人没什么危害,年纪越小的孩子,如果中了毒,多则能活三年五载,少则三两个月,便会毒发身亡。” 颜宁追问道:“此毒没得解吗?” 大夫没说话,只是摇头叹气,递过药方后叮嘱道:“按照我的药方正常吃,能活多久,全看这孩子的命数!” 言罢,那位大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 此时,房间内只剩下陆砚和颜宁,还有身后的两个小丫鬟! 既然是中毒,就必须得有人下毒。可是,究竟是谁如此丧心病狂,竟然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此毒手? 颜宁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缓缓地走到了陆时渊的床边坐下。然而,刚刚坐稳,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来。 只见她脚步略显踉跄,慢慢地朝着陆砚所在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颜宁突然假装头晕目眩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即将摔倒在地的时候,陆砚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此刻,陆砚的心思完全放在了究竟是谁给陆时渊下毒的这件事情上面,根本没有预料到颜宁会这样毫无征兆地倒进自己的怀里。 不过,出于本能反应,他还是迅速伸出双手,稳稳地将颜宁扶住,嘴里轻喊一声:“夫人?” 喊了好几声,怀中的颜宁都没有丝毫回应,仿佛失去了意识一般。 陆砚心中不由得一紧,赶忙将颜宁打横抱入怀中,然后迈开大步,急匆匆地向着房门外走去。 就在陆砚抱着颜宁刚刚踏出院门的那一刻…… 颜宁突然开口:“陆砚,是那两个丫鬟有问题,你赶紧找几个家丁把人抓起来。” 闻声,陆砚低头看向怀里的人,他虽然不明白颜宁为什么会说是那两个丫鬟,但能下毒的,肯定都是身边人。 府里的下人,都逃不了干系。 颜宁说完后,便想从他怀里下来,动了动脚,发现他不松手,便朝他喊道:“放我下来!” 让他放手,他反而抱的更紧了,他忽然咧开嘴角对颜宁笑着,微眯的眼眸中,带着几分玩味,用轻佻的语气说着:“夫人好不容易主动投怀送抱,我得多抱一会儿!” 颜宁有些无语,细长的眉毛往中间挤了挤,眼底满是幽怨,陆时渊现在中了毒,性命岌岌可危,他却还有心思开玩笑。 这种人,怎么不该死? 可现在陆时渊的事儿,最是要紧,颜宁不想和他废话,直接说正事。 “先把她们两个骗出来,最好再找几个会武功的家丁来拿人,我怕她们两个会武功,到时候会伤及到时渊。” 待她话音落下许久之后,陆砚方才缓缓俯下身来,动作轻柔得将她放下。 就在这一刻,他身上那股平日里常见的吊儿郎当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前所未有的严肃神色。 他那双原本深邃如海的眼眸之中,此刻竟多出了一丝让人汗毛直立的寒光。 当颜宁不经意间与他对视之时,只觉一股凉意自脊梁骨处升腾而起,瞬间传遍全身。 她整个人完全被他那突然变得冷冽无比的眸光给震慑住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此时的陆砚这副模样,竟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结起来。 一直以来,颜宁总感觉这个陆砚是个双面人。 他一面玩世不恭、嬉皮笑脸,嘴里更是时不时冒出些下流话,另一面才像是他的真面目,那种心狠手辣的劲头让人只想退避三舍。 颜宁不禁接连向后倒退了两步,心中暗自祈祷着千万别惹恼了这位煞星,以免他的眼刀子递过来时,殃及自己这条鱼。 正在这时,只见陆砚面色阴沉地开口对她说道:“夫人还是先回屋里去吧!” 颜宁又何尝不想赶紧走,只是一想到陆时渊此刻仍被困在屋内,整个人提心吊胆,一点也放心不下! 仿若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事,颜宁不再有丝毫犹豫,提起裙摆便朝着陆时渊所在的房间飞奔而去。 待到她冲进房内,映入眼帘的一幕险些让她惊掉下巴——只见那两个丫鬟正拿着枕头,死命地按压在陆时渊的脸上。 见此情形,颜宁甚至来不及细想,顺手便抄起一旁摆放着的精致花瓶,卯足力气狠狠朝着那两个可恶的丫鬟砸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那两个丫鬟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子,她们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握着枕头的双手,满脸惊恐地望着颜宁。 只见颜宁飞速冲向床边,她用尽全力猛地推开紧紧围在床边的两人。 将死死捂住陆时渊脸上的枕头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那两个丫鬟见状,转身就想夺门而逃,但她们的去路早已被守候在门口的陆砚给牢牢堵住。 颜宁起初心中害怕,还以为这两名丫鬟身怀武艺,若是贸然行动,恐怕不仅难以制伏二人,自己还有可能陷入危险之中。 于是,她当机立断决定先行脱身,然后再寻思一个万全之策,设法将这两人引出房间后一举擒获! 当颜宁看到那两个丫鬟满脸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得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丝毫没有半点武林高手应有的沉着冷静和应对自如。 看到这里,颜宁心中顿时明了:这两人根本就不会武功!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们肯定是受人指使下毒残害陆时渊! 想到此处,颜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陆时渊遭遇不测。 她声音因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着轻声呼唤道:“时渊?时渊,你怎么样了?快醒醒啊!” 她一边焦急地呼喊着陆时渊的名字,一边伸出手轻轻摇晃着他的肩膀。 可床上的陆时渊始终毫无反应。 就在颜宁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陆时渊极其虚弱地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夫......人......” 第59章 夫人,为夫与穆清相比,究竟谁更好看? 就在这时,送完大夫归来的五娘带来了“及时雨”——阿汐! 阿汐这两天几乎把整个绥远城都逛了个遍,刚才正打算吃了早饭后就到颜府找颜宁。 没想到在馄饨摊上,瞧见大夫步履匆匆地从陆家大门走出来。 她以为颜宁病了,连忙三两口吞下碗中的馄饨,然后就跟着五娘一同走进了陆家。 听到五娘说陆时渊那个孩子中毒一事之后,阿汐脚下生风似的紧跟着五娘快步迈进了陆时渊所在的院子。 此时,陆砚正吩咐家丁将那两个想害陆时渊的丫鬟五花大绑起来,关进了柴房,派了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守在柴房里盯着两人。 刚打照面,阿汐刚一瞅见陆砚那张脸,便忍不住狠狠地翻了个大白眼。 但转念一想,陆砚之前可是大方地给了自己整整五十两白银子,对待陆砚的态度这才略微有所好转。 好转的态度,就是不骂他,对他视若无睹,阿汐直接越过陆砚,径直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正在屋内的颜宁忽然间听到一阵响动,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当她一眼望见阿汐的时候,原本略显紧张焦虑的神情瞬间变得激动万分,仿佛突然间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只见颜宁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上前来,来到阿汐身旁紧紧拉住她的手说道:“阿汐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阿汐用衣袖擦了擦嘴说道:“等会儿再叙,我先看看孩子!” 说罢,颜宁松开了她的手,朝着床边走去。 她把完脉后,又看了眼痰盂里的呕吐物,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终于,她直起身来,转头对着身后的陆砚和颜宁问道:“上个大夫说,他能活多久?” “多则三五年,少则两三月。”颜宁回答。 听完,阿汐那张精致的面庞上面无表情,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引起她内心丝毫波澜。 自幼起,她便跟随师傅走遍大江南北,为人治病看诊。无论是多么稀奇古怪、毒性剧烈的毒物,她都曾亲眼见过。 对于陆时渊身上这种毒,在她这儿,不过只是很常见的一种罢了。 只见阿汐静静地凝视着那中毒的陆时渊,沉默不语。 阿汐不说话,一旁的颜宁心里愈发焦急如焚,她的目光紧紧锁在床上那张小脸上,看着那张原本白嫩的脸颊,因为中毒而变得毫无血色可言。 颜宁的思绪也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与陆时渊初次相见的那一天,还有前两日在柴房中,陆时渊小心翼翼地喂着自己喝药的场景...... 如今他却染上这夺命剧毒,活不了多久。想到此处,颜宁只觉得心头一阵酸楚,眼眶瞬间湿润。 晶莹剔透的泪珠宛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受控制地从眼中滚落下来,“啪嗒”一声重重地砸落在的地面上,溅起一小片泪花。 究竟是谁会对这样一个无辜可怜的孩子下此毒手? 颜宁将嫌疑人,锁定在那些觊觎着陆家少主之位的人身上! 她心里自责,倘若当初她没有选择陆时渊,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情形..... 此时,一直默默站在颜宁身旁的陆砚,注意到了颜宁脸颊上悄然滑落的眼泪。 那一颗颗如同水晶般闪耀的泪珠,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陆砚以为妹妹阿玉哭起来已经够让他觉得心疼了,但当看到颜宁为陆时渊落泪的那一刻,他才惊觉原来心疼的感觉还可以更加强烈。 没想到,她哭起来更加惹人疼惜,竟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拂去她脸颊的泪痕! 陆砚的手不自觉抬起时,便听见阿汐说话,他又不动声色地将手默默放下。 阿汐说道:“这个毒,是无欢树的汁液,虽然是没办法解,但是不像那个大夫说的这么夸张,只要顺着这个药性,活过三十五岁的可能还是有的。” 看着两人投来的认真的眼神,她继续说着:“只需要每年放一次血,用烈酒缓解药性,等到了年纪娶妻就行。” “和娶妻有什么关系?”陆砚问。 陆砚问问题,阿汐勉强地回他:“这个药和催情药差不多,只不过这个药小孩儿吃了短命不说,必须要有肌肤之亲,才能延缓毒发,不过能活多久,也因人而异。” “阿汐,那时渊现在怎么办?”颜宁问她。 阿汐朝她笑着,说话不似对陆砚那样不耐烦:“没事儿,一会儿我写一张药方,去铺子把药抓来就行,吃两个月缓缓,多给他补补身子,得长胖一些才好放血削减毒性。” 说着,她便在房间里的书案上,拿起纸笔写药方。 忽然,陆砚想起柴房里的两个丫鬟还没审,转头问颜宁:“那两个丫鬟还在柴房,夫人要不要跟为夫一起去审审?” 两人放心地把孩子交给阿汐照看。 颜宁默默地跟随着陆砚一同走向后院。 一到柴房门前时,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夹杂着潮湿的味道扑鼻而来。 就在这一刻,颜宁深藏于心底恐怖记忆,又在脑海里闪过。 柴房门口,正是陆砚亲手勒死那个年过半百老头子的地方。 想到这儿,颜宁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她想要将那个画面压下去,可越是想忘,那恐怖的画面就越发清晰地在眼前闪现。 尽管心里害怕,但颜宁还是硬着头皮缓缓踏入了柴房之内。 潮湿的空气仿佛凝结成实质一般,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头。 只见屋内的两根梁柱之上,两名丫鬟被绑在上面,丝毫动弹不得。为防止她们自尽,嘴巴还被紧紧勒上了布条。 在柴房的正中央,摆放着一把椅子。陆砚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朝着椅子走去。 可就在他即将落座之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身旁静静站立着的颜宁。 他心中一动,觉得让颜宁一直站着似乎有些不妥。 于是,他将颜宁温柔地推向那把椅子坐下。 陆砚则静静地站在了她的身侧,他微微俯下身来,轻声对颜宁说道:“夫人,你来问吧!” 听到这话,颜宁不禁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陆砚。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陆砚的长相。 他的骨相堪称完美,那微微突出的眉骨给整个人增添了一抹英气。高挺的鼻梁线条笔直而流畅。 那张勾起的薄唇呈现出迷人的色泽,恰似娇艳欲滴的海棠花瓣,既有着柔和之美,又隐隐散发出一股不可侵犯的凌厉气息。 尤其是那清晰分明、不失棱角的下颌线使得他看上去更加冷峻。 见颜宁看的有些出神,陆砚俯身靠近了些,打量着她失神的模样时,脸上还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 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语气之中更是充满了调侃与玩味:“夫人,为夫与那穆清相比,究竟谁更好看?” 第60章 夫人的手,又香又软! 颜宁听见他的声音后,娇躯猛地一颤,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不由自主地与他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只见她整个人微微向后仰去,那动作显得有些慌乱而不自然。望向陆砚的目光也瞬间从他身上移开,急切地投在绑着的两个丫鬟身上。 陆砚发现,只要一提起穆清这个人,颜宁的神情就会有明显的变化。 他不动声色地顺着颜宁的目光望去,仅仅只是一瞬间,他便迅速收回了视线,将目光落在了颜宁的眉眼处。 她这么担心陆时渊,此刻,陆砚却在她的眼睛里寻不到半分的怒意。他望向颜宁的目光反而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抹浅浅的不悦。 看着颜宁始终沉默不语,迟迟没有开口问两个丫鬟为什么要给陆时渊下毒。 陆砚见此情形,心中的不满愈发强烈起来,用略带质问的语气问她:“夫人,你这是在想什么呢?”话语之中,隐隐透露出一丝猜疑,是在想穆清吗? 听到陆砚的问话,颜宁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她转过头,迎上陆砚那充满质疑的目光,缓缓开口说道:“这两个丫鬟身上的香气,我曾经在越风楼的七娘身上闻到过。”说完这句话,颜宁轻轻地皱起眉头,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 陆砚听了她的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慢慢地半蹲下身子,靠近颜宁身旁。 伸出一只手扶住椅子的扶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扶手表面,发出一阵沉闷而有节奏的“哒哒”声…… 许久,只见陆砚手上的动作未停,不紧不慢地开口:“夫人您继续说!” 只见颜宁微微眯起双眸,秀眉轻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说道:“都城之中,各种奇香数不胜数,但此种香味,就连我也是初次闻到。” 说完,她将清冷的目光投向那两名被五花大绑的丫鬟身上,眼神犀利如刀。 紧接着,她转头吩咐站在一旁的家丁:“速去请五娘过来,给这两个丫头搜身。” 那家丁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应声:“是!”随后便匆匆忙忙地跑出门外。 待家丁离开后,颜宁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两名丫鬟身上,冷声问道:“究竟是何人指使你们给小少主下毒?” 然而面对颜宁严厉的质问,那两名丫鬟只是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便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谁也不肯多说一个字,只是默默地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 颜宁见状,只当是她们嘴巴被布条紧紧勒住无法开口,于是她朝着身旁的家丁挥了挥手示意,“解开她们嘴上的布条。” 就在这时,身旁的陆砚突然出声制止道:“夫人,不能解!她们想咬舌自尽。” 颜宁闻言,不由得转过头来,美眸凝视着陆砚,疑惑道:“你怎么知道她们会咬舌自尽?” 只见陆砚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故意将脸凑近颜宁几分,又压低声音问她:“夫人可是真想知道原因?”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楚地写着: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颜宁实在是看不惯他那副贱嗖嗖的模样,积压在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而起。 只见她秀眉紧蹙,抬手猛地一挥,就朝着他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呼了过去。就在手掌即将与他脸颊亲密接触的一刹那,理智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此时若是动起手,肯定又会吵起来忘了正事。于是,她硬生生地改变了掌势方向,只是用力将他的脸推向一旁。 被推开脸的陆砚却依旧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 当他转过头再次望向颜宁时,一脸暗爽的暗爽神情,口中轻佻地道:“夫人的手,又香又软......” 颜宁听到这番轻薄言语,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过一般。 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羞恼,一个激灵便从椅子上弹身而起。朱唇微启,正要骂他,却不想陆砚抢先一步说道:“夫人莫不是又想骂我下流无耻了吧?” 颜宁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冷哼一声道:“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陆砚见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接着话锋一转问道:“既然下流无耻的夫人不喜,那不知夫人究竟喜欢什么样的?是穆清那样的吗?” 说罢,他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紧紧地锁住颜宁的双眸,不放过她眼底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颜宁闻言,心中不禁咯噔一下,短暂的愣神之后,她迅速回过神来,正欲反驳之际,只见陆砚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原本吊儿郎当的模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霍然站起身来,身形挺拔如松。此刻,他那凌厉狠戾的目光犹如两道寒芒,直直地射向面前的两个丫鬟。 陆砚沉声说道:“你们被自家亲人狠心卖入奴籍,到了这般田地,居然惦记他们的死活,他们又可曾管过你们的死活?” 他话音刚落,旋即转身面向门口,扯开嗓子高声喊道:“快把人带进来!” 不多时,只听得门外一阵嘈杂之声响起。 须臾之间,两对夫妻就像破布娃娃一般,被好几个身形魁梧、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连拖带拽地弄进了屋内。 这两对夫妻的双手皆被粗实的麻绳紧紧缚住,彼此串联成一串,像是一条人链。 不仅如此,每个人的嘴巴也都被肮脏的布条牢牢勒紧,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声和闷哼声。 这些人进来后,陆砚不慌不忙地走到椅子前坐了下去。 他眉头微皱,流露出一脸不耐烦的神色,目光犹如冷箭般快速地扫视了一遍屋内众人。 此刻,两个丫鬟的父母,都在此处,这四位此时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断地朝着陆砚所在的方位拼命磕头。 由于恐惧到了极点,他们的身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嘴里嘟嘟囔囔说个不停,但因为布条的束缚,说的话也是模糊难辨,不过大致可以听出全都是些讨饶求情的言辞。 陆砚的目光看向自己握住椅子扶手的指尖上,头也不抬地对着绑在面前的两个丫鬟说道:“你们两个,一人一句,谁不说实话,谁家里死一个!” 他的语气极其平静,平静到让在场众人一阵沉默,颜宁不了解陆砚,而这绥远城的人,对他再了解不过了。 雷霆手段,言出必行,他说死一个,绝不会少杀一个! 陆砚见众人默不作声,他抬起左手,将一旁大汉手中的砍刀拔出,“噌”的一声,刀架在了身旁一男人的脖子上。 那人看着抵在脖子上的刀刃,脸上的肉都跟着不停抖动,他咽了几口口水,一动不动,眼底都是恐惧,原本的呜咽声,都在此刻静止。 第61章 七娘究竟为什么要给陆时渊下毒呢? 跪在一旁的那对夫妻的身躯紧紧相依,此时彼此就是对方唯一的依靠。 但这二人一脸茫然,满头雾水,完全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见那男子眉头紧皱,被勒住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个字来:“陆家主!我们实在不知何处冒犯了您!您为何要将我夫妇二人绑来?还望陆家主明示,您究竟想要我们说出些什么?” 陆砚静静地端坐着,他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眸,仿佛能够穿透层层迷雾,洞悉世间万物。 仅仅是这么短暂的对视,便让人感觉自己内心的想法都被他看穿。 陆砚心中已然有了定论,另外一对夫妻对于陆时渊中毒一事的确一无所知。既然如此,陆砚自然懒得去回应这个男人。 只见他沉默不语,右手却悄然握紧了手中的利刃,将其紧贴在身旁这个男人的脖颈之上。 锋利的刀刃与肌肤之间几乎没有一丝缝隙,甚至只需再稍稍施加一点力气,就能轻而易举地割破对方脆弱的脖颈。 就在这时,陆砚的视线微微上扬,越过人群,落在了不远处绑在柱子上的那两个丫鬟身上。 可任凭他如何紧紧地盯着她们看,那两名丫鬟却始终没有要开口吐露实情的意思。 面对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陆砚不禁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些许不耐。 思索片刻后,他果断地将手中的长刀移开原本的位置,重新瞄准了刚刚开口询问情况的那个男人。 只不过这一次,由于两人之间的距离相稍微远了一些,陆砚只能用长刀刀尖的部分轻轻地抵住那男人的喉咙处。 那寒意逼人的刀尖给人带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和死亡威胁。 而此时,原本那个被抵着脖子的男人,竟小心翼翼地悄悄往后仰了仰身子。他的动作极其轻微,但还是难以掩饰内心的恐惧与紧张。 当刀移开时,他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同时还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此时被刀尖抵着的那个人。 陆砚刚要威胁他们,便听见一旁的颜宁说道:“是他们,跟这两人没有关系。”她的手指着刚才的那夫妻。 陆砚也知道是这两人,他没有给予颜宁任何回应,只是冲着其中一个丫鬟威胁道:“玉兰,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说……我说……”被叫玉兰的丫鬟终于开了口,她先是往一旁被绑着的丫鬟看了一眼后才继续说道:“是三丫,三丫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给小少主下毒,家主,此事与我的家人无关,还请少主开恩。” 就在玉兰话音刚刚落下之际,只听得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见五娘正脚步匆匆地朝着这边赶来。 待到近前,五娘先是恭恭敬敬地向两人行了一礼,而后开口说道:“家主,夫人。” 她的话语未落,便给一旁的两个丫鬟搜身。 一番搜身过后,只见五娘从玉兰身上搜出了一张纸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发现。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颜宁走上前来,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张纸。 她将纸张凑近鼻尖,仔细地闻了一闻,顿时察觉到这张纸上竟然附着有淡淡的香粉味道。 而且这股香味与七娘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味道简直如出一辙。 颜宁心里实在想不明白,七娘究竟为什么要给陆时渊下毒? 带着满心的疑问,她转头看向眼前的玉兰,目光凌厉地质问道:“既然你们都已经给他下了毒,那为何还要置他于死地?” 面对颜宁的质问,玉兰显得有些惶恐不安,她低下头去,嗫嚅着回答道:“我不知道,这些全都是三丫让我这么做的。她说如果我不按照她说的去弄死小少主,就要我把之前给我的那十两银子还给她。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了,心想反正小少主都已经中了毒,肯定也活不了几天了,所以……所以我们这才对小少主下了狠手。” 听完玉兰这番说辞,颜宁气得脸色铁青,浑身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的一双美眸之中此刻已都是怒火。只见她猛地抬起右手,用力一挥,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打在了玉兰的脸上! 打完,颜宁质问她:“一条人命在你眼里就只值十两银子吗?” 他年纪虽小,却跟个小大人一样懂事!这些人是怎么下得去这个手的? 颜宁打完玉兰,走到丫鬟三丫面前,重重地给了她两巴掌,她浑身不自觉的颤抖着,就连说话都带着颤音:“说,谁给你的毒药?” 三丫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她,自始至终,她都一言不发,唯有眼眶里渐渐蓄起泪水,那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流淌而下,最终从眼角悄然滑落。 她凭什么哭?她有什么脸哭?颜宁见状扬起手掌,作势就要再给三丫狠狠来上一记耳光。 就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突然伸过来,紧紧握住了她即将挥下的手腕。 陆砚的目光迅速扫过颜宁的手心,当注意到她手上尚未痊愈的伤口竟然因为刚才的动作又渗出了一丝殷红的血迹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 “夫人,您先消消气,莫要为此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还是先随五娘回房歇着,这儿有我!”陆砚轻声劝慰道,并朝着一旁的五娘使了个眼色。 五娘心领神会,赶忙快步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搀扶住颜宁。 此刻的颜宁,脚下的步伐也变得有些虚浮无力。在五娘的搀扶下,她踉踉跄跄地转身离去。 待到颜宁走后,陆砚面沉似水,冷冷地吩咐家丁将柴房的门锁上。 紧接着,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恭恭敬敬地走到他面前,毕恭毕敬地递上一条布满尖锐倒刺的短鞭。 陆砚伸手接过那条令人望而生畏的鞭子,没有丝毫犹豫,手臂猛地一挥,只见那鞭子犹如一道闪电般直直地朝三丫的父亲抽去。 随着鞭子打在身上,三丫父亲那件原本就破旧不堪的灰色粗布衫上,立刻浮现出一条触目惊心、密密麻麻的血痕。 陆砚并不打算就此罢手,他手腕一抖,又是一鞭子狠狠地抽向站在旁边的妇人。 刹那间,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庭院。 陆砚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嘲讽地说道:“你们要知道,如果不是我让人将你们带来此处,恐怕此刻你们可不单单只是挨鞭子了!” 此前,躲藏于暗处的千山听到颜宁提及是两个丫鬟下的手时,便立即带着暗处的手下朝着这两个丫鬟的家中去。 正当千山刚刚将两家七八口人绑完,突然间,一伙手持利刃、凶神恶煞的人出现在了玉兰家门前。 见此情形,千山当机立断,派遣部分人手悄悄尾随这群杀手,以便探清他们的行踪与目的。 他则马不停蹄地赶回陆府,向陆砚禀报此事。 而当时陆砚在得知大夫说陆时渊是中毒之后,心中已然大致猜测出下黑手的人是谁。 但令他未曾料到的是,颜宁却话里话外却说此事与越风楼有关。 原本并未太过在意的陆砚也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件事情的目的! 在此之前,被他杀的老掌事做假账,数万两银子不知去了何处,而越风楼又插手陆家事,陆砚只能将沈御和苏青山划到一条船上。 朝中重臣,七七八八也解决的差不多了,唯一的毒瘤就是定国公苏青山,手握重兵,一直想谋反,要不是齐砚一直打压,他现在恐怕已经登上了九五至尊的位置。 苏青山一直贼心不死,豢养私兵,卖官收贿,但他这个人做事,滴水不漏,齐砚也找不到他的确切证据! 想到此处,陆砚又狠狠打在三丫父母二人身上,每一鞭子下去都传来了惨叫。 数鞭下去,三丫父亲终于开口了:“是陆长风,是陆长风说,三丫若是想跟他长相厮守,就必须得给陆时渊下毒以表衷心,都是陆长风教唆的!毒药也是陆长风给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三丫,听到父亲的话,才说道:“你以为说了你就能活吗?” 陆长风?果然是他!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第62章 夫人,你看,你又被抓了吧? 一个时辰之后,陆砚才从散发着腐朽和血腥气的柴房里走了出来。 当他走到廊下的时候,一直隐匿在暗处的千山这才出现在他的身后,并紧跟在他身旁压低声音说道:“少主,那些人是越风楼的!” 对于这个消息,陆砚似乎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或者意外。 只见他地停下脚步,慢条斯理地理顺着自己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裳。 同时头也不回地朝着身后的千山吩咐道:“我今日有些累了,你去,杀了陆长风,把他的尸体剁碎成八大块!” 千山听到命令后,正准备恭敬地应承下来。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背对着他的陆砚却突然间猛地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接着用一种阴森森的语气继续补充道:“把他的头高挂在他家正门上,让所有人都能够看到!” 千山闻言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并点了点头。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再次开口:“少主,仅仅只是将那陆长风剁碎成八块恐怕还是过于便宜他了?您不知道,就在上个月,此贼还奸杀了一个小姑娘” 千山这番话一出,倒是成功地提起了陆砚的兴趣。 只见他眉头微皱,略作思索一番之后,云淡风轻地说着:“既然如此,那索性就连同他的那个孽种儿子一块儿给剁了吧!反正留下他们父子俩也只会继续为非作歹,祸害别人!” 他特意叮嘱一句:“记住,先杀小的!” 话音未落,陆砚便心满意足地舒展开双臂,惬意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而站在他身后的千山则是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随后身形一闪,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就好像从来都未曾出现过一样。 随后,陆砚抬脚迈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等他进房后,却发现颜宁不在此处! 陆砚只好又朝着陆时渊住的院子快步赶去…… 阿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颜宁正坐在床边守着熟睡的陆时渊,她的眼里都是担心和心疼。 陆砚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颜宁察觉动静后,转头看向他。 “她们说了吗?是谁害的他?”颜宁问道。 陆砚有些累,扶着床沿靠坐在床下边,他仰头看向颜宁,眼中满是笑意,“下毒的是陆长风,我已经派人去把他杀了,两个丫鬟我也让人挑断脚筋扔出去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杀人对他来说,跟家常便饭似的。 颜宁听完,只觉得解气,一点也没有怕的意思,还阴阳着夸了陆砚一句:“算你干了件人事儿!” “为夫还以为夫人会说,为什么不让官府去查,为什么不让官府去量刑!” 颜宁没回他,杀人,私自用极刑都是大罪,陆砚接连杀了两个人,官府都没给他抓走,说不定他早就跟官府有勾结! 就算是官府将人带走,只怕下场都是现在这个结果! 她一直不语,垂眸不知想些什么!一旁的陆砚坐直身子,靠近她一些,压低声音问她:“夫人,你不怕吗?” “怕,怕那个人不能被大卸八卦!”颜宁愤愤道。 陆砚调笑道:“真不愧是我的夫人!”跟为夫的想法一样! …… 到了夜里。颜宁给陆时渊喂过药后便往自己暂住的院子去。 刚到门口,便见陆砚从外急匆匆赶回来,他一路小跑到颜宁身前,牵起她的手便往门外去。 “你要干什么?”颜宁拧着眉,一边掰开他的手,一边质问他。 陆砚没回答,而是不由分说地将她带至门外,而后把她抱上马,两人同乘一匹马,一路驾马来到陆长风家门口。 大卸八块的尸体悬挂在门口的房檐下,此时街上的人不多,也没人注意这黑夜中的尸体。 陆砚轻声对她说:“夫人,你往右边看!”他指着被大卸八块的尸体,月光下,他看陆长风尸体的眼神格外阴沉。 颜宁不明所以地朝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不知道是什么黑乎乎地东西挂在屋檐上头。 “什么?”她不解道。 随即,陆砚将她抱下马,两人离门口近了些,颜宁才就着月光去看那些黑乎乎的东西,直到看到人头…… 那人头眼睛是睁着的,远远的还能看见那颗头的表情恐惧,似乎是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头颅下方断了的脖颈,还往下滴着血,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连空气中,被风吹进鼻尖的还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颜宁的瞳孔在看到人头的那一刻,眼珠不停地颤抖,她不得不快速收回视线,此刻,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想要干呕! 这月黑风高的,陆砚竟然带着她来看这个,思绪空白的她,连骂陆砚的话都没有,身体也不自觉地跟着转过身去,一直往回走。 这会儿,陆砚还在心无旁骛地仔细地数着分割的尸体,足足十二块,八大四小。 他双手环胸,满意地点着头,头也不回地笑着对颜宁说道:“夫人,刚杀的,还是热乎的!怎么样?为夫多听夫人的话?” 陆砚心里还等着被夸! 可等了许久,都没听到颜宁的夸赞,一回过头,原本站在身侧的颜宁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往四处看去,只剩下身后的马儿追云还站在那里! 正当他疑惑之际,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哨声,随即是一阵鸟叫声,此起彼伏。 那鸟叫声是暗卫的暗号,听到暗号,陆砚一路小跑,一个翻身上马,马不停蹄地朝着鸟叫声而去。 很快便来到了一处院子,这里是越风楼的后院。 就在陆砚下马时,原本空无一人的身后,千山带着一群黑衣蒙面人出现,千山在他身侧说道:“少主,这里面有机关。” 按照千山的速度,想要无声无息的破坏机关也需要半炷香的时间。 陆砚随即丢了一个眼神示意千山行动,待人四散而去,他大步往越风楼大门走去,刚到门口,便听见了上面传来了沈御的声音。 “陆家主,人在二楼!” 抬头望去,沈御正站在二楼的窗边,他一边喝酒一边似笑非笑地朝下面的人看去。 两人对视一眼后,沈御转身进了厢房。 楼下的陆砚神色自若,抬腿迈进越风楼,径直往二楼走去。 看到打开的厢房门,陆砚小心翼翼地放缓了脚步! 踏进厢房时,厢房内的桌边坐了几个人,颜宁,七娘和沈御! 颜宁被人绑住手脚,坐在沈御身侧,她嘴里被塞了一块破布,双眉微蹙,眼睛里都是恐惧! 只见靠窗的沈御喝了口酒,看着陆砚往这边走来,他伸手示意颜宁对面的位置:“请坐!” 陆砚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匕首后,旋即视线落在颜宁身上。 看到颜宁眼中的慌乱不安,陆砚玩心大起,他笑着伸过手,扯下她嘴里的破布随处一扔。 “夫人,你看,你又被抓了吧?”陆砚语气里都是嘲讽,嘴角噙着笑一抹坏笑,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 颜宁看到他这个表情,没好气地别过脸,看到左边是沈御后,又将脸别到右边去! 这个陆砚,就是个疯子,杀人就算了,把人大卸八块就算了,他竟然大半夜带自己去看尸体…… 他不是脑子不好使就是有病! 颜宁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不是因为你大半夜带我出来,我能被抓吗?” 他轻笑一声:“行,都怪我都怪我!” 陆砚身侧的七娘缓缓摇着扇子,一双媚眼盯着身侧的人,不紧不慢地对他说着:“陆家主,想要带人走,两万两黄金。” 陆砚的目光一直在颜宁身上从未移开,听到七娘说要两万两黄金,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反倒是颜宁有些急了,她对着七娘大声喊着:“两万两黄金,你怎么不去抢?” 对面的陆砚憋着笑附和颜宁说的话,“就是,就是,你们怎么不去抢?”他满眼笑意地看着颜宁气鼓鼓的小脸,一刻都不曾移开视线! 坐在颜宁身侧的沈御,一直打量着陆砚的神情。 看来,他这是有备而来啊。 沈御缓缓站起身,走过去捡起地上被扔掉的破布,揉成一团后,他掰过颜宁的脑袋,大手扣住她的下巴,用力将破布全都塞进她的嘴里,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嘴里被塞上破布后,颜宁瞬间慌了神,但很快便镇定下来,盘算着该如何自救逃离这里! 第63章 我们同时把这两个女人杀了如何? 屋内的几人都沉默时,颜宁也冷静下来,当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她的目光忽的一抬,朝着七娘望去。 眼中的女人,目光正打量着陆砚,红唇唇微微上扬,眼中的笑意似有若无,好似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颜宁仔细嗅着空气中的香味,心里的判断越发肯定,七娘他们,才是真正想毒害陆时渊的人。 不过?他们为何要给一个孩子下毒? 她觉得,事情肯定不是一个陆家少主之位这么简单…… 此时,身旁斜靠在椅子上的沈御忽然出声,“陆家主,两万两黄金,明日,拿钱赎人!”他的语气严肃又带着威胁的意味,似乎是笃定了陆砚一定会救这个女人。 沈御的面色冷淡,深邃的眼眸打量对面的男人一眼后,拿起酒瓶仰头‘咕咚’喝下一口酒,脖子上那红色的花朵刺青,随着他的动作从领口溢出…… 颜宁的眼睛,一瞬间定格在沈御的刺青上,那刺青的红色,与血色一般,花朵的形状,像双生花的花形,花瓣却又像曼陀罗。 而这个刺青,她在陆时渊身上见到过,只不过陆时渊脖子上的是若隐若现的白色,而沈御身上,是红色的! 阿汐说:这个花一但变成黑色,很快就会死! 这样看来,沈御他也中了毒…… 一旁的陆砚听到两万两黄金面色不改,却在看见颜宁直勾勾地盯着沈御时,眉头不自觉的皱起,但很快,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等到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外面还没有任何动静,陆砚也有些坐不住了。 “好,两万两就两万两,那还跟上次一样,落日之前,我带钱来赎我的夫人!”他漫不经心地说着,伸手将桌上的匕首拿起。 他的指尖摸着刀刃,耳畔传来七娘的声音,“陆家主,你只赎夫人吗?” 七娘的话音刚落,门口便忽然出现几个男人,两个人将一个被捆成粽子男人丢了进来。 只见被丢进来的那人脸上,头上戴着一副玄铁面具,面具将整个头都锁住,只露出了脖子的部分。 陆砚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是千山,他拿匕首的手掌,不自觉地用了些力气紧握住刀把处。 见此情形,他狭长的眸子一沉,俊美的五官自带七分冷冽的气场,迅速地扫了一眼在场众人。 目光收回后,才面不改色地将手倚在扶手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平面,敛眸不知沉思何事。 “陆家主,你的夫人和你的手下,两万五千两黄金,如何?”七娘问道。 闻言,陆砚漫不经心的把玩起他手中的匕首,心里想着:账册还没有下落,若兴师动众带人移平越风楼,肯定会让苏青山有所警惕。 陆砚这个身份,是唯一能扳倒苏青山的机会了,他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和手下失去这个身份。 上次再淮安城没能抓住沈御,这次却被他掐住七寸,陆砚是越想越觉得烦躁。 但颜宁暂时不能死,千山更不能!颜宁若是出事,瞒不住颜家人,千山死了,跟自断一臂没有区别。 这还是第一次,进退两难! 忽然,陆砚开口了,语气里满是不屑,“连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他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在几人的目光中,陆砚将自己手中的匕首对准了千山,目光狠厉,手肘抬起的刹那,匕首直直地往千山身上飞去。 只见匕首在千山身上的绳索擦了个来回,跟回旋镖似的,又飞回他的手中,顷刻间,飞回他手中的匕首此刻正抵着七娘的脖子。 千山也顺势挣脱绳索,拔出腰间的佩剑,将剑尖指向来不及反应的沈御。 颜宁刚看清这一幕,对面的陆砚忽然轻嗤一声,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冷意,“沈老板,你想钱想疯了?两万五千两,你也敢开这个口啊?” 被点名的沈御丝毫不慌,只是喝着酒,从容不迫地扫了一眼七娘脖子上的刀,忽的,他砸碎手中的酒瓶。 以极快的速度,取下颜宁头上的发簪,将她拉进怀中,用尖端刺进她的皮肉。 颜宁此刻,就如砧板上的一块肉,只能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沈御威胁他:“陆家主,你不想要你的夫人了?” “夫人没了,再娶一个便是!反正大夏,最不缺的就是美人……”陆砚嗤笑一声,又对沈御说道:“不如我喊一二三,我们同时把这两个女人杀了如何?” 一旁的七娘眼底,是胜券在握的笑意,朱唇轻启:“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杀我了,陆家主。” 她被刀抵住的脖颈已经划破皮肤,鲜血顺着匕首,滴落在她鲜红的衣裙上。 只见七娘脚底轻踩,一瞬间,陆砚所坐的位置迅速下沉,仅仅瞬间,原本还拿刀抵着七娘脖子的陆砚,已经落入了底下! 颜宁还来不及反应,便又见七娘一个起身,踏着桌面腾空而起,手中精致的小扇子,瞬间布满尖刺,朝着千山的脖颈刺去。 千山迅速躲过七娘的进攻,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打的是有来有回。 这会儿,被挟持的颜宁,现在还处于茫然的状态,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几乎是片刻之间的事,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直到嘴上的破布被人扯开,她刚回过神来,与七娘交手的千山,瞬间消失了踪影。 就连七娘也没来得及反应,千山便凭空消失了……连她都不得不惊叹:“好身手,可惜了,不能为我们所用!” 说罢,七娘按下手中扇子的机关,尖端的尖刺瞬间收回,扇子变回了普通扇子。 此时,这间厢房内只剩下了三个人,沈御,七娘,还有颜宁。 七娘烦躁地挥动手中的小扇子,扭着纤细的腰肢坐到沈御对面。 当沈御手中的簪子移开时,颜宁才敢深深地吸了口气,刚绷直腿从沈御怀里起身,却又被他拉了回去。 颜宁被沈御阴沉沉的目光盯着,似乎是想要将她看穿一般。 被他盯的有些发毛,颜宁只能让自己镇定下来,毕竟,这个沈御比那陆砚还狠。 许久,颜宁才开口说道:“你们要钱,只管找陆砚去要就是了,绑我有什么用?” 闻言,沈御赞同地点着头,“你倒是提醒了我,他不愿拿钱救你,那你就将这两万两黄金,赚回来!” 说完,颜宁猛的被沈御往旁边一推,她由于脚被捆住,只能往旁边的椅子上倒去,她扑倒椅子,重重地砸在地面。 额头和脸颊都被擦伤,她只能咬着牙忍着身上和脸上传来的痛感。 只听见沈御吩咐七娘,“五千两,与她共度一夜!” 七娘伸长脖子瞥了一眼伤了脸的颜宁,没好气地对沈御说着:“你看看你,这儿哪儿还值五千,顶多一千!” 说罢,她摇着扇子出了厢房,将两人留在这里。 摔在地上的人儿翻了个身,绑在后背的双手努力撑着从地面坐起,她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她准备和沈御谈判。 “你想要的钱我能给,但你得给我三个月的时间。”颜宁跟沈御说话,他却只抬头看着窗外渐渐隐去的月亮。 他不紧不慢地说了句:“要下雨了!” 很快,月亮星星消失于夜空,窗外果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此时,坐在地上的颜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沈御明知陆砚的身份,却还要招惹他,他这态度,好像根本不把陆砚放在眼里! 她怀疑,沈御的身份,应该不止是越风楼东家这么简单,而他的目的,应该也不只是想要钱。 正当颜宁想得出神之际,沈御已经起身来到她身侧。 他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瓶,捏住颜宁的腮帮子,迫使她张开嘴后,迅速将药丸喂进她的嘴里,那药,几乎是直接塞进喉咙里的。 喂完药后,沈御才松了手,用平静的目光,审视着这个女人! 颜宁吃了药,心里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能趁着自己清醒的时候,做点能做的,只要能解开手上的绳索,一切就还有机会。 就在这时,沈御脖子上的刺青让颜宁想起阿汐说的话…… 随即,她将脸凑近沈御,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小声地问他:“你给我吃的什么?” 沈御淡淡回道:“自然是‘一夜无眠’,吃了这个,你才会想着‘好好帮我赚钱’!” 第64章 陆家主,你仔细听。 此时,从厢房落入暗室的陆砚,他一落下来就被一个铁笼罩住,四周只有一处通风口,照进来点点微光。 他倒是丝毫不慌,坐在地上,倚靠着笼子紧闭双目,他知道,以千山的身手,百人也困不住他! 不过,千山破解机关被抓,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对方恐怕是早就算计好的,就等着他找上门来! 陆砚自嘲一笑,明知是局还以身犯险,机关算错,太自负,才会被困此处。 若是他在此处,自己肯定又会得他一番奚落。 许久,当一束火光照亮照在他脸上时,陆砚这才缓缓睁眼,朝着来人看去。 站在门口处的沈御,在火光的照亮下一步步走进暗室。 沈御一身轻松简便的黑色劲衣,长发被一高高束起,头发随着他的步子,在后背轻摆,光线太暗,又逆着火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只见他手中拿着一瓶酒,仰着头往酒瓶里灌着酒,暗室里很静很静,静到他的吞咽声都极其清晰。 坐在笼中的陆砚,神色自若,瞥了一眼来者后又将眼睑合上,“沈老板,你如此胆大妄为,可曾想过后果?” 沈御平静地回他:“没想过,我这人做事,从来不问后果如何!” 两人你说一句,我也一句,便再也没了下文。 过了一会儿,沈御突然说道:“陆家主,你仔细听。” 随着沈御离开的脚步,唯一的光亮消失,门也被关上了。 只听见沈御在门外说道:“这是送你的一份见面礼!” 很快,暗室又静了下来,静到耳边出现楼上传来的声音。 此时的楼上厢房里,从门外进来一个莫约四五十岁的男人,满脸络腮胡,长相贼眉鼠脸。 这个男人,刚才在外面喊价两千两,才得了这个和美人共度春宵的机会。 “惋怜小美人儿,等着急了吧?”男人蹑手蹑脚地关上门,伸长脖子往屏风后看了一眼,随后踩着小步走到屏风后。 颜宁此时正倚靠床边,她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绳索紧紧束缚着,丝毫动弹不得。 听见有人来,她紧咬牙关,一双美眸紧闭着,而那纤细修长的手指则用力地掐进了手心之中,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另一边,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摇晃着身子朝颜宁走来。他满脸通红,双眼布满血丝,一身浓烈的酒气让人闻之作呕。 当他走到颜宁面前时,不禁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自语道:“这越风楼的姑娘,可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啊!老子今天这两千两银子,花得真值!” 说罢,这个色胆包天的男人伸出那双手,直直地朝着颜宁娇嫩白皙的小脸摸去。 就在男人的手即将碰到颜宁脸颊的一刹那,她突然睁开双眼,对男人说道:“我手上还绑着绳子,你能不能帮我松一下?” 这如水般轻柔的声音传入男人耳中,犹如一道春风拂过湖面,瞬间让他迷失了心智。 只见男人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忙不迭地应道:“好好好,小美人儿莫急,我这就给你解。” 颜宁见状,微微侧过身子,将背部朝向男人。 男人见状,立刻凑上前去,开始动手解起颜宁手上的绳索。 由于酒劲的作用,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好不容易才解开了颜宁手上的绳子。 正当男人准备喘口气的时候,却忽然发现颜宁的双脚上竟然还绑着麻绳。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再次伸出手去,想要替颜宁解开脚上的束缚。 一边解着绳子,男人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哎呀呀,这群狠心的家伙,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呢?瞧瞧把我们小美人儿的手都给勒出血了,脚也磨破皮了!” 他哪里知道,颜宁手上的那些的血迹,根本就不是绳索造成的,而是她刚才为了保持清醒,拼命掐自己手心所致。 男人低着头解绳索,趁此时,颜宁从袖中拿出阿汐给的药粉,原本阿汐怕陆砚不是好东西,拿给她防身用的。 令人意想不到,原本准备用来对付陆砚的东西,此刻竟然派上了用场。 只见那男子抬起头来与颜宁对视的瞬间,颜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事先涂抹在手中的药粉准确无误地涂抹在了这个男人的鼻尖之上。 然而,这药效发挥作用尚需一些时间。就在这段等待的间隙里,那男人竟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美滋滋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色眯眯地说道:“嘿嘿,小美人儿的这双手呀,又香又滑,是不是其它地方也是这样?”说罢,他那双不老实的手就迫不及待地朝着颜宁伸了过去。 好在颜宁反应迅速,身形一闪,一个箭步便快速挪移到了旁边的柜子旁边,并故作镇定地开口道:“我……我去给你倒杯茶醒醒酒吧。” 那男人丝毫不理会颜宁的说辞,反而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向她逼近过来。 待走到颜宁跟前时,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颜宁的衣袖,然后放到自己的鼻尖狠狠地嗅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哇,真香啊!” 此时的颜宁右手紧紧地攥住自己手上的伤口,剧烈的疼痛使得她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些许。 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药效尽快发作。 于是,她开始想方设法转移眼前这个男人的注意力,但无奈此人已然被酒意冲昏了头脑,完全失去了理智。 只见他猛地用力一扯,颜宁的衣衫顿时变得凌乱不堪。 外衣的袖子竟然被他野蛮地撕开了半截,只见他如饿狼一般紧紧地抓住了颜宁那纤细的手腕,口中还念念有词:“小美人,咱们赶紧到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吧?”话音未落,他就迫不及待地拽着颜宁朝床边走去。 “我不要,你放开我,别碰我!”颜宁惊恐万分,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声喊叫起来。 然而,她这一嗓子不仅没能让这个男人停手,反而彻底勾动起了他心中的怒火。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男人毫不留情地将颜宁像扔破布娃娃一样用力地往床上狠狠一甩,她的身躯便重重地砸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哼,爷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哪有不让碰的道理和规矩!”男人一边恶狠狠地说着,一边开始迅速地脱去自己身上的衣衫,然后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般朝着颜宁猛扑过去。 此刻的颜宁只觉得浑身无力,眼前的景象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 除了能够清晰感受到从身上传来的那股沉重的压迫感之外,其他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已经变得模糊而遥远。 在极度恐惧和无助之下,她本能地将自己的手臂放在嘴边,然后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狠狠地咬了下去。 紧接着,颜宁又毫不犹豫地伸手拔掉了头上的钗子,握紧之后用尽全力向着男人刺去。 刹那间,钗尖刺破了男人的肌肤,插进了他的身体里。 男人顿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他怒不可遏地扬起手掌,“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扇在了颜宁那张娇美的脸上。 随着这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颜宁顿觉天旋地转,脑袋嗡嗡作响,嘴角也缓缓溢出了一缕鲜红的血丝。 她不甘心,拼尽最后的一丝气力,死命地挣扎着,手脚并用,对着面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又是踹又是打。 手中的簪子更是一刻不停地往他身上猛戳,似乎想要以此来保护自己仅存的一点尊严和清白…… “放开我,放开我。” 男人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挨打的,他一巴掌又打在颜宁脸上,一句一句都是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她有些听不清耳边究竟说的是什么!只感觉到身上一轻,耳边的声音停住,那人已经晕倒在地。 颜宁这会儿刚松了口气,房门又被人打开了! 第65章 看样子,沈御没给你用刑啊! 颜宁艰难地抬起那沉重无比的眼皮,目光缓缓移到门口的方向。 当她看清楚来人竟然是沈御时,心中猛地一震,但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强撑着让自己坐得笔直一些。 只见她那双原本白皙如玉的手上此刻沾满了鲜血,手中紧紧握住一支锋利的钗子,就好像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她心里暗暗发誓,哪怕今天就是拼尽这条性命,也一定要从这个地方逃出去。 此时,沈御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房间,一眼便瞧见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浑身血迹斑斑的男人。 他微微皱起眉头,随即挥挥手示意手下人赶紧把这个伤者抬出去救治。 待处理完地上的男人之后,沈御这才将视线重新移回到床边那个正苦苦挣扎想要保持清醒的女子身上。 床边的颜宁,那张精致小巧的脸蛋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状态——左边脸颊通红。右边脸颊却又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她的双眼瞳孔时而放大时而缩小,显然正在与某种强烈的不适感做着殊死搏斗。 沈御慢慢地走到颜宁身旁,然后缓缓地坐下。 望着眼前这个明明已经虚弱到极点却还在拼命克制自己的女人,他的嘴角竟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一夜无眠”乃是剧毒,其毒性猛烈异常且发作迅速,绝不是普通人能够轻易忍受并扛过去的。 就在这时,颜宁使出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用那只染满鲜血的手吃力地举起手中的钗子,并将尖锐的一端死死抵住沈御的咽喉部位。 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充满愤怒与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 听到这话,沈御先是一愣,以为颜宁口中所说的孩子指的是她自己。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一只手掌用力一挥,瞬间便将颜宁手中紧握的簪子打落至地面上。 随即。只见沈御猛地一抬手,犹如闪电一般迅速,瞬间就将她那纤细娇嫩的脖颈紧紧锁住。 他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牢固,手上下了十足的狠劲,仿佛要将对方的骨头捏碎。 “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才留你一命!你却伤害我的贵客,你是想死吗?”沈御怒目圆睁,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他的太阳穴也随着情绪的激动而突突地跳动着,好似随时都会爆开一般。此时的他,整个脑海里都被怒意所占据,理智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再瞧那颜宁,被沈御如此凶狠地掐着脖子,由于无法顺畅呼吸,原本另一边白皙的半张脸瞬间憋得通红。 她心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怕死的念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尤其是想到自己可能会以这样白白死了,更是让她感到害怕和不甘。 她使出浑身解数,双手紧紧捏住沈御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掐死对面的人,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跟沈御拼个鱼死网破,如果能够借此机会替陆时渊报仇,即便最终丢了性命,那也算是死得其所,毫无遗憾了。 只是,颜宁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泡影罢了。 尽管她感觉自己已经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甚至觉得手指都快要嵌入沈御的皮肉之中,但实际上,她的双手根本就使不出半点力量。 手也根本没有触摸到他的脖子上,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哪怕沈御此刻当真要掐死她,她也感受不到来自脖子处的任何压迫感,只觉得呼吸困难。 就在颜宁快撑不下去时,沈御放开了她,没了他的手做支撑,颜宁直直的往床上倒去,不停地咳嗽和大口喘气。 他站在门口,运足力气朝着门外大声呼喊:“来人啊!把下一位客人给我带进来!”声音响亮,在整个房间内回荡不休。 与此同时,沈御慢悠悠地从床上站起身子,仿佛那床上的女人对他而言毫无吸引力可言。 他甚至都没有再多看床上的人哪怕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迈开大步,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下一个人急匆匆走进屋内时。 原本坐在床边的颜宁突然像发了疯似的站起身来,然后猛地朝来人身上扑去。 只见她脸满春色,双眼却空洞无神,口中念念有词,一副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模样。 “夫人?”陆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就在一刻钟之前,千山逃脱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跑去搬来了官府所有能够调动的救兵。 紧接着,他又亲自带领着暗卫,将被困在暗室之中的陆砚给救了出来。 此时此刻,沈御正和官兵走过场,根本无法脱身。 而他不知道,原本被关押在地牢里面的那个人居然趁着混乱之际被人给救了! 另一边,陆砚则带着颜宁迅速跳窗而出。 他们刚刚骑上马,那迎面而来的凉风便如同一股清泉般吹拂过两人的面庞,使得颜宁原本混沌不堪的思绪稍稍清醒了几分。 “陆砚?你……你没事吧?”颜宁强忍着身体上传来的剧痛,艰难地开口询问道。 尽管她的声音听起来极其无力虚弱,但她的双手却始终紧紧地掐住自己身上的伤口,似乎这样做就能减轻一些痛苦。 陆砚低头看了一眼颜宁,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神情,好像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危险和困境都与他无关似的。 只见他笑嘻嘻地回答道:“夫人难道不应该盼望着为夫早点死吗?怎么这会儿反倒关心起我的安危来了呢?” “看样子,沈御没给你用刑啊!”颜宁说道。 陆砚驾着骏马,一路疾驰朝着陆府奔去。他的目光不时地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人。 只见她紧闭双眼,眉头紧蹙,额角处一片淤青格外刺眼,而那张原本漂亮的脸蛋,此刻更是惨不忍睹,脸颊有两个清晰可见、相互重叠的巴掌印,红肿得令人心疼不已。 再往下看,颜宁的双手满是斑驳的血迹,有些已经干涸凝结成暗红色,有些则仍在缓缓流淌,顺着指尖滴落下去。 她那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不仅有着深深浅浅的抓痕,更有几处明显是用牙齿凶狠咬过留下的痕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儿! 第66章 陆砚,你是不是有病! 陆砚不忍再看下去,只能加快脚程,赶回陆府。 陆砚抱着颜宁进家门时,便立即遣派小厮去请阿汐前来。 阿汐早已安睡,得知小厮说是夫人发生意外,她迅速赶往主院。 到屋内时,眼前床上的景象令她愣住了:颜宁的衣裳凌乱不堪,浑身血迹斑斑。 阿汐是二话不说,抬手就向坐在床边的陆砚脸颊甩去一巴掌。 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陆砚此刻感到极度屈辱。这一个月挨的巴掌,比他二十四年来挨的巴掌的都多! 看来,要摆脱这受气包的身份,他必须尽快查明账册与银两的下落。 此时,阿汐为颜宁清理伤口、上药,并依照先前的方法为其解毒。 直至天明,待颜宁服下药后,阿汐终于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目光转向一旁静坐的男人,心中又涌起一股无名怒火,反手又向陆砚甩去一巴掌,并愤怒地吼道:“滚出去!” 陆砚此刻真的怒了,他猛地站起,面对阿汐瞪大的双眼,他原本想扬起的手掌却紧握成拳。无奈,他甩袖离去。 他要将这几个巴掌,和昨日的屈辱,百倍千倍地奉还给沈御。 陆砚推开门走出室外。当千山出现在眼前时,他拔下其腰间的佩剑,毫不犹豫地朝着院外疾行而去。 千山跟随其后,提醒道:“少主,沈御的身份非同寻常。若您带领暗卫前往,恐怕会暴露身份。” 陆砚跃身上马,手持长剑,冷漠地吩咐千山,“杀光越风楼,不留活口!” 千山不敢违抗,只能领命。 很快,越风楼已被严密包围,百名暗卫悄无声息地潜入其中。 舞姬与乐师等无一幸免,全部被灭了口。然而,七娘与沈御的身影却不见了,他们早已坐在对面的客栈中观察这一切。 两人站在窗边,目睹这一切的进展,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 七娘坐下后说道:“看来你这一试探,真就试出来了,这齐砚与陆砚果然是一个人。” 沈御则关上窗户,转身坐在桌边自饮自酌,他也没想到,齐砚就是陆砚,若不是暗卫出现,他也不能把两人想到一块儿去! 七娘摇动着手中的扇子,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沈御放下酒杯,走向书案,写了一封密信和半册账本一起装入木盒之中。 他郑重地交代道:“若我遭遇不测,你务必将此交给义父。盒中有账本与信,可保你一命无忧。义父生性多疑,这两样物件的重要性他是知晓的。” 沈御将盒子递给七娘,嘱咐道:“你前往长宁县等我七日,若七日后我未归来,你便带着此盒前往都城。” 七娘并不想接盒子,她扇着扇子,目光偏向一侧,问道:“小五,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沈御将盒子递到她眼前,语重心长地说着:“七娘,只有除了齐砚,义父完成夙愿,你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七娘别过脸去,眼中悄然落下一滴泪来,她连忙伸手将眼泪撇去,“若是你没能杀得了齐砚应该怎么办?” “我一定会杀了他!” …… 对面越风楼,楼内被砸得残破不堪。 然而,沈御与那女子踪迹未现,陆砚愤怒至极,猛地将手中长剑砸落在地。 旁边的千山头次目睹他如此失控,站在他身后不敢出声,只能小心翼翼地捡起长剑,重新装入剑鞘。 陆砚严厉命令道:“封锁绥远城,给我掘地三尺把这两个人找到!” 千山只能遵从。 …… 同时,在陆府中,阿汐一直守在颜宁身边,未曾离开。她为颜宁的伤口仔细又敷了药之后,才在床边打盹休息。 守了一天,颜宁终于在午后缓缓睁开眼睛,她感到全身刺痛,脑海中只有昨夜零星的记忆。 看到床边的阿汐,颜宁小心翼翼地起身,轻轻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尽管她的动作极其轻微,还是惊醒了阿汐。 阿汐迷迷糊糊地醒来,开口说:“你醒啦?饿不饿?想吃什么?我想吃好吃的!” 她继续道:“我刚才在梦见吃到红烧大鹅了,好香啊!……” 颜宁轻轻拍了拍阿汐,“你躺下休息吧,我这就去厨房吩咐,给你做红烧大鹅。” 听到此话,阿汐应允并爬到床上再次入睡。 颜宁看着她安睡的样子,回想起她今天打了陆砚两巴掌的情景,心中不禁有些幸灾乐祸,似乎已将昨夜的事情完全抛诸脑后。 人安然无恙,至于发生了何事,之后再想吧,现在她要去探望陆时渊,颜宁怕要害陆时渊的人贼心不死。 为阿汐盖好被子,她便穿鞋向外走去。 “夫人,您身体可安好?”五娘在门口见颜宁出来,随即跟她身后。 颜宁勉强笑了笑,回应她:“我无恙,劳烦您吩咐厨房,去外面买一只大鹅,准备红烧。我先去静芳苑看望小少主。” 五娘答应后,又有些担忧地说:“夫人,小少主服用了阿汐姑娘的药方后,精神已经好转许多。您还是多休息一会儿,等身体好些了再去看他吧。” 颜宁坚决地回应:“我无碍,还是亲自去看看放心。”说完,五娘便退下了。 走到陆时渊所居的院落,需经过正门院子。刚到门口,门口处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抬眼望去,陆砚正快步走向院内,看到颜宁后,他迅速上前,“夫人为何如此早便醒了?” 颜宁皱眉打量着他,想起昨夜的事情,心中涌起一股怒气,于是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巴掌。 陆砚没想到,上次颜家人来时自己挨了两巴掌,而今天,居然一天之内挨了三巴掌…… 他赶紧抓住颜宁那只打他的手,假装关心他,“夫人,手没有打疼吧?” 看到他依旧如此不正经的样子,颜宁已经从最初的害怕变得无语。 “陆砚,你是不是有病?”颜宁抽回手,愤怒地责问道。 陆砚两眼一闭,满面哀戚地哭泣着,对着颜宁抱怨道:“夫人,为夫历尽千辛万苦将你从那险恶之地解救出来,你至少应夸赞我两句,为何还要打我?说我有病?”言毕,颜宁又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 陆砚:不嘻嘻!怎么又打我? 陆砚被打的止住哭喊,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夫人,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为何又打我?” 颜宁目光怨恨地盯着他,心中满是怨气。若非陆砚带她外出,她怎会遭遇沈御的险境。 更令人不解的是,他竟然在大半夜带她去观瞻尸体,这种行为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范畴。现在的陆砚,已经不是疯子了,他就是个死变态。 只见陆砚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一贯的严肃地对颜宁说:“夫人你放心,为夫一定会擒获那沈御,将其尸体碎尸万段以儆恶行!” 一提起沈御,颜宁便不禁感到一阵寒意。她颤抖着声音说:“那沈御所作所为极其恶劣,却无人敢管。我怀疑他背后有齐砚撑腰,才如此肆无忌惮。” 陆砚一脸认真地询问:“夫人,你为何认为沈御背后有齐砚的支持?” 颜宁嘴角微翘,嘲讽道:“夫君既然要去擒拿沈御,那就赶快去吧,免得错失良机。” 她心中暗自盘算,既然沈御背后有齐砚,让陆砚去对付他正好可以借沈御杀了陆砚,也避免脏了她的手。 说完,颜宁转身朝着静芳苑的方向离去。陆砚立刻紧追不舍,“夫人,刚刚你叫我什么?” “疯子!” “你刚刚明明叫我夫君!”他美滋滋地将脸凑到她眼前,见颜宁又抬起手掌要打自己,他的脑袋赶紧往后一缩! 颜宁怒喝一声:“滚开!” 第67章 我想回家! 陆砚被她一声怒喝,身体微微一颤,然而很快便恢复了镇定,跟随着颜宁一同进入院子。 跟在她身后时,陆砚脑子里就没想什么好事儿,一想到他之后要做什么,上扬的嘴角就无法抑制。 随着颜宁一同走进屋内时,他才勉强将嘴角的笑意收敛。 屋内的陈设简洁雅致,一进门便嗅到一股淡淡的草药气息。 陆时渊此时正倚靠在床头看书,脸色虽然略显苍白,但与昨日相比已有所好转。 见两人进门,他放下手中的书籍,欲起身行礼。好在颜宁及时制止了他,并温柔地叮嘱:“别乱动。” 陆时渊又坐回床上,仍不失礼节,礼貌地向颜宁与陆砚打招呼:“家主,夫人。” 他那双黝黑的眼眸快速扫视了颜宁脸上的伤痕,随后将目光转向陆砚,脑瓜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颜宁关切地问:“今日你的身体可有何不适?”说着,她轻轻接过陆时渊手中的书籍,粗略地看了一眼。 陆时渊客客气气地回道:“时渊没事,劳夫人与家主的担心了。” 这个孩子虽年仅七岁,却待人客气,懂事得令人心疼。 看他这般模样,颜宁紧握书籍的手不禁加大了力度,一想到昨日那个丫鬟因十两银子给他下毒,她的愤怒使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虽然她自己昨夜也经历了一场劫难,但幸运的是她躲过了一劫。但陆时渊却没能逃过,中了那短命的毒药。 颜宁心中的思绪如潮水般涌动,稍纵即逝。她轻轻松开手中的书籍,嘱咐陆时渊道:“你记得按时吃药吃饭,我明日再来看你。” 颜宁说完,随即起身朝门外走去。陆砚紧跟其后,二人步调一致。 离开院落后,颜宁突然驻足,陆砚险些与她撞上。见颜宁停下脚步,陆砚疑惑地绕到她的身前,轻声问道:“夫人,怎么了?” 颜宁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提出疑问:“陆砚,陆长风给陆时渊下毒,是不是他有儿子?想让他的儿子承袭陆家少主之位?” 陆砚严肃地回答她:“嗯,他儿子你也见过,叫澄儿。”至于那个孩子,昨天就已经死了,是他亲手杀的。 陆长风快四十了,就这一个独子,昨天杀他儿子的时候,陆长风那惨绝人寰的哀嚎他到现在都还在回味! 颜宁轻摇螓首,觉得事情颇为蹊跷。 她缓步前行,试图理清此事来龙去脉。她继续问道:“陆长风若是想杀了时渊,为何不一开始就下剧毒,而要选择这种折磨人的药?” “还有,若陆长风真的与越风楼勾结,他们是如何联手?他们真的只是为了争夺少主之位和陆家的钱财吗?” “嘶~”,颜宁陷入沉思,过于专注而忘了看路,额头撞上了柱子。 此前,陆砚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她撞不上那根柱子,直到颜宁撞上去他才放声大笑。 颜宁捂着伤上加伤的脸,听着他看戏嘲讽的笑声,仿佛所有的压抑与委屈都在此刻爆发,泪水不禁涌上眼眶。 她转向陆砚,强忍着泪水,但声音已经哽咽,“我想回家!” 她说……她想回家! 这几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时,陆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只见颜宁身立廊下,春风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拨动她的发丝。她侧过脸,抹去眼中的眼泪。 昨夜,陆砚在寂静无声的暗室里,听到了她的呼喊,却唯独没有听到她的哭声。 当他推开门,颜宁扑过来时,尽管对他是又打又踹,却未曾掉下一滴眼泪。 这几滴眼泪早在昨夜就应该落下的。 陆砚走向她,准备将她拥入怀中,但她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他看着自己停在半空的手臂,眼中闪过一丝停滞,随即苦笑一声。 此时,身后突然出现的千山问道:“少主,颜大人曾嘱咐您每月初都要带夫人回家小住,您不会是不打算带夫人回都城吧?” 陆砚没回他,转过头目光凝重地扫了一眼千山,冷声问他:“人抓到了吗?” 千山摇了摇头,“属下已命令全城搜捕,暂时还没有消息。” 陆砚叹了口气,心中已有判断:“日落之前,我要见到沈御和那个女人。” 晚饭时分,陆砚坐在正厅,等着颜宁和阿汐。然而过了许久,仍不见二人身影。 旁边侍候的小丫鬟轻声询问陆砚:“家主,饭菜不合胃口吗?要不要吩咐厨房重新准备几道菜?” 陆砚朝门口望去,又瞥了一眼桌上已经快凉了的饭菜,吩咐一旁的小丫鬟:“你速去请夫人到正厅用晚膳。” 小丫鬟露出困惑的神情,见陆砚好像不太高兴,她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些:“家主,夫人与阿汐姑娘,半个时辰前已在小院用过饭了。” 听闻此言,陆砚立刻起身向院子走去,刚至房门口,守在门口的小丫鬟提醒他:“家主,夫人正在洗漱。” 陆砚只好在外面等,时间久了,他不禁有些困倦。等得他有些不耐烦了,才朝里面喊了句:“夫人,你好了吗?” 里面的人没回他,过了许久,五娘终于出来了。 五娘向陆砚行礼后,带领两个小丫鬟离去。 陆砚推开门,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茶花香气,颜宁这会儿正坐于妆台前梳理长发。 见陆砚进来,颜宁并未言语,也未起身相迎。 陆砚厚着脸皮走过去坐在她身旁,侧头看向颜宁,问道:“夫人,我不过笑了几声,怎就生气了?” 颜宁冷哼一声,拿起簪子向陆砚的脖子刺去。 陆砚虽未阻拦,却顺势扑入她的怀中,使颜宁手中的簪子扑了空。 接着,他柔声道:“夫人,下月初一,我带你回家,可好?” 颜宁半信半疑,边问:“此言当真?”同时试图推开他。 “当真,为夫何时骗过夫人?” 他又警告道:“夫人,你去了都城,可千万别乱跑啊!要是被齐砚抓住了,为夫可救不了你!” 颜宁此刻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心里只想着要回家,人还在这儿,魂儿早已经飞到家里去了。 离下月初一,也只有两日了…… 陆砚见她有些出神,嘴角的笑一直压不住,颜宁这会儿还不知道,等回家了她就笑不出来了。 夜里,颜宁一直高兴的睡不着,蜷缩在角落想着怎么能逃离这里,去怀阳找祖母,心里计划了许久。 直到快天亮了,她才沉沉睡去。 第68章 沈御,你究竟要干什么? 清晨时,天色还早,突然一阵喧闹嘈杂之声打破了这份睡意。 这阵声响直直地刺破了颜宁那甜美的梦境,将她从周公的怀抱中硬生生地拽了出来。 颜宁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眼,入目的便是陆砚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正从门口缓缓走来。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沉得厉害,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一般,沉重无比。 实在是困倦到了极点的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陆砚,只是下意识地往床的最里面缩了缩,然后拉起被子蒙住头,准备继续与周公相会。 陆砚原本满心欢喜地想要告诉颜宁,今天可是——陆时渊要正式改口称呼家人的日子。 然而,当他看到颜宁那副困倦不堪、毫无生气的模样时,心中不忍打扰她。于是,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让她能够好好地休息便不再叫她。 转眼间已过正午。经过一上午的闹腾,陆家终于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而清脆的笑声传入了颜宁的耳中。 她猛地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坐起身来,侧耳倾听着那声音的来源。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又屏住呼吸,仔仔细细地听。 在反复确认那的确是陆槿儿的声音之后,颜宁瞬间睡意全无,精神为之一振。 她连忙高声呼唤五娘过来给自己梳洗打扮,生怕动作慢了。 此刻,陆家的院子里阳光明媚,微风轻拂。陆砚和陆知榷并肩坐在院子里。 而在那张精致的石桌前,则端坐着陆槿儿和阿汐。 阿汐心里头一百个不情愿待在这里,若不是陆砚掏出了钱,她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待在这儿的。 陆砚请阿汐过来,是想让她给陆知榷瞧瞧腿伤。可陆知榷哪里愿意让陆砚知晓自己的腿伤已经痊愈,于是一个劲儿地推脱着。 只见陆知榷低着头,目光始终落在自己那条受伤的腿上。 似乎连正眼看一下陆砚的勇气都没有,嘴里还嘟囔着:“不用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腿,实在是不想再看什么大夫、吃那些苦药!” 陆砚刚张开口准备劝说几句,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温柔悦耳的声音——“槿儿妹妹。” 那声音响起的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着声源处望去。 众人定睛一看,是颜宁来了。她身着一袭青色的衣衫,只是那衣服看上去明显不太合身,显得有些松垮。 再仔细瞧她的脸,之前被打过的巴掌印虽说淡了一些,但依旧能够清晰地辨认出来。 陆砚一见到颜宁现身,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忙不迭地迎上前去。 然而,颜宁竟然对他视若无睹,直接从他身旁一闪而过,径直走向了陆槿儿所在之处。 可怜陆砚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原地,原本笑吟吟的脸色间变得僵硬。 颜宁紧紧拉住陆槿儿的手,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槿儿妹妹,上次你帮我逃跑的事情,陆砚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陆槿儿下意识地说道,可声音却微微颤抖着,眼神也有些躲闪,显然是在心虚。 回想起当时陆砚追问事情经过时,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将责任全都推到了颜宁身上,一口咬定是颜宁欺骗了自己,这才让陆砚没有过多地责怪于她。 不过确实不能怪她,毕竟都是颜宁的馊主意。 原本以为颜宁逃走之后便不会再回来,这样一来所有的罪责都会由她一人承担。然而,令陆槿儿没想到的是,颜宁竟然还是回来了。 听到陆槿儿说没有,颜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牵连到陆槿儿,她心中那强烈的负罪感便能稍稍减轻一些。 颜宁回过头,目光先是落在了陆砚身上,停留片刻后,又迅速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 就在这时,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她脑海中涌现出来...... 只见颜宁快步走到阿汐身旁,附耳与她低声说了几句。 阿汐听后连连点头。 紧接着,两人一同来到陆知榷面前,二话不说,就这么推着他往院外走去。 被弄得一头雾水的陆知榷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女人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但面对颜宁和阿汐的举动,他也只能选择乖乖配合,任由她们摆布。 阳光洒落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几个人缓缓地走着。 颜宁突然像是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一般,猛地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看向身旁的阿汐,疑惑不解地问道:“阿汐啊,我记得你可是对陆砚可是深恶痛绝!怎么现在居然还能和他待一块儿?” 阿汐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唉,还不是因为他给了钱让我给陆公子看病嘛,所以就变成这样子咯~”说完,她也跟着转过头,朝着坐在轮椅上的陆知榷望去。 只见那男子面色沉静如水,深邃的眼眸犹如寒潭般让人难以窥视其内心所想。 阿汐不禁有些狐疑起来,上下仔细打量了他好几眼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说陆公子,依我看您这双腿啊,似乎并不像有什么隐疾的模样。难道说……您身上还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颜宁的鼻翼间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至极的味道。 那股味道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吸引力,令她不由自主地朝着周围的人群中张望过去。 却始终未能看到七娘那熟悉的身影。颜宁的心头顿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口中喃喃自语道:“糟了……” 紧接着,她伸手推动着陆知榷所坐的轮椅,急匆匆地转身往回走去。 阿汐见状,虽然心中满是疑问,但还是快步跟上了颜宁的步伐。 可她还来不及张嘴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便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颜宁和阿汐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二人竟然身处一个幽暗的山洞之中。 此刻夜幕已然降临,四周一片漆黑如墨,唯有她们面前燃烧得正旺的那一团熊熊烈火,散发出明亮而温暖的光芒,将原本黑压压一片的山洞照得稍稍亮堂了一些。 两人的双手和双脚皆被粗绳紧紧缚住,动弹不得。 颜宁一睁眼,视线便一眼望见对面那个面容憔悴却依旧美丽动人的姑娘时,心中不禁一阵揪痛:“阿汐,你没事儿吧?可有受伤?” 颜宁一边关切地询问着,一边紧张地环顾四周。 这是个狭窄逼仄的山洞,洞壁怪石嶙峋,地面布满青苔与碎石。 待将周围环境大致打量清楚之后,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洞口处站立着的那个男人身上。 只见那男子身着一袭黑色劲装,衣袂随风飘动,更衬得他身形修长而矫健。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高高束起,如瀑布般垂落在宽阔的后背之上。 他此刻,手里正握着一个精致的青色瓷瓶,时不时仰头往嘴里猛灌一口酒,神态潇洒不羁。 “沈御!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快放开我们!”颜宁怒目圆睁,对着洞口的男子厉声喝问道。 第69章 我也想杀他,不知你有几成把握? 沈御面无表情地回过身来,冰冷的目光如同寒风一般迅速扫过那两个女人。 仅仅只是这短暂的一瞥,紧接着,他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向着颜宁所在的方向挪动过去。 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当他终于走到颜宁身旁时,先是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一眼那个黑黢黢的洞外。 黑暗似乎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与秘密,但沈御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 下一刻,只见他毫无征兆地伸出一只大手,像老鹰捉小鸡一样猛地薅住颜宁纤细的脖颈,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颜宁双脚离地,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沈御移动,直到来到洞口处方才停下。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见这个煞星!”颜宁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她感觉自己脖子上那只犹如铁钳般的手掌终于松开了一些。 她赶紧深深地吸了两大口气,试图平复因缺氧而变得急促的呼吸。 缓过气来之后,颜宁怒视着沈御,大声质问道:“抓我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然而面对颜宁愤怒的质问,沈御却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那双深邃如潭水的眼眸始终紧紧地盯着眼前那片静谧得有些诡异的树林,对于颜宁的话语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原本寂静无声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响。 伴随着这阵蹄声响起的,还有激烈的打斗之声。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相交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黑夜中的宁静。 但由于树林中的光线实在太过昏暗,根本无法看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能偶尔看到有几缕微弱的火光闪烁,想来应该是刀剑相互碰撞所产生的火花吧! “难道……你想杀了陆砚?”颜宁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的景象,头也不回地问道。 尽管此刻她的心跳因为紧张和恐惧而急速加快,但她依然努力保持着镇定,试图从沈御的反应中猜出他真正的意图。 沈御面无表情地轻轻“嗯”了一声,那声音轻得仿佛只是一阵微风拂过。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字,却让颜宁心中大喜。如果这个男人如果真的除掉陆砚,那自己就不用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计划了。 只要陆砚和沈御都死了,她便能带着阿汐和陆时渊一同去怀阳。 于是,她定了定神,仰头望向沈御,开口问道:“我也想杀他,不知你有几成把握?” 沈御听闻此言,微微一怔,心中略感诧异。毕竟,像颜宁这般的女子竟然也会起杀意,着实令人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齐砚作恶多端、恶名远扬,招人怨恨也是情理之中。 他缓缓垂下眼眸,凝视着身前的女人,鼻尖不自觉地嗅到一股来自她身上的淡淡幽香。 只见沈御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刻意压低声音,凑到颜宁耳边轻声说道:“我包他今夜,活不成。”那语气平淡如水,但其中的自信却是毋庸置疑。 听到沈御如此笃定的回答,颜宁心头大震,同时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念头。 此刻的她,一心只想坐山观虎斗,看着他们相互厮杀、狗咬狗,待到双方两败俱伤之时,再瞅准时机冲上前去补上致命一刀! 突然之间,两道黑影凌空而至,稳稳地落在洞口处。 待两人站定身形之后,几人方才看清,是陆砚,和那个戴着玄铁面具的男人。 只见他们二话不说,双双举起手中的剑尖,直直地指向沈御,剑刃闪烁着寒光,透出丝丝杀气。 站在颜宁对面的陆砚柔声安慰道:“夫人莫怕,为夫今日必定会将这沈御碎尸万段!” 说话间,陆砚的眼神变得异常凶狠,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沈御。 闻言,沈御却依旧表现得镇定自若、毫不慌乱。只见他从容不迫地伸手入怀,掏出一支晶莹剔透的玉哨子。 他将嘴唇凑近玉哨,用力一吹。刹那间,一声清脆悠扬的哨声划破了这片寂静山林的上空,远远传去…… 只听见一阵犹如疾风骤雨般急促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便是一片嘈杂之声,只见乌泱泱几十个人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迅速将陆砚和千山围得水泄不通。 沈御一脸阴鸷,挟持着颜宁缓缓向着不远处的火堆走去。 一旁刚刚清醒过来的阿汐还有些昏昏沉沉,但还是努力睁开眼睛看向眼前这令人震惊的一幕。 千山被那几十个人死死缠住,难以脱身。只见陆砚身形一闪,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从人群中疾射而出。 他一个箭步飞身跃上前去,手中长剑闪烁着寒光,剑尖刺向沈御。 面对陆砚凌厉的攻势,沈御却丝毫不见慌乱之色。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随后竟然毫不犹豫地将颜宁猛地拉到身前,当作盾牌挡在了自己面前。 同时,他还自信满满地冲着出剑的陆砚挑了挑眉,仿佛在挑衅对方不敢动手。 颜宁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陆砚手中的剑直直地朝着自己刺来,而且那剑势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刹那间,她的心紧紧揪了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 眼看着那锋利的剑尖越来越近,她的脑海中瞬间涌现出无数纷乱的思绪,忽而又又一下变得空白。 此时此刻,颜宁的生死存亡似乎真的只在一念之间。 千钧一发之际,陆砚突然手腕一转,原本直刺向颜宁的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转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开颜宁,继续朝着沈御攻去。 同时,陆砚另一只手顺势一揽,将颜宁稳稳地拉入怀中。 沈御眼见自己的计谋落空,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他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如鬼魅一般快速闪开陆砚的攻击。他双手一挥,数道寒光闪闪的暗器便如流星赶月般朝着陆砚和颜宁二人飞去。 好在陆砚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身旁的颜宁,身形一闪,避开了那些暗器。 他的双眸之中,瞬间掠过一抹惊疑之色,显然对眼前突发的状况感到十分意外。 陆砚毫不犹豫地再次挥动手中的长剑,朝着沈御狠狠刺去。这一剑,带着无尽的杀意和凌厉气势,似乎要将前方所有阻碍他的东西统统撕裂成碎片。 可就在那锋利无比的剑尖眼看着就要触碰到沈御身体的一刹那间,一道身影如同闪电一般骤然闪现在二人中间。 定睛一看,是七娘!她手持一把精致而小巧的扇子,看似轻盈无力,但却稳稳地挡住了陆砚这势在必得的致命一击。 几乎与此同时,沈御反应极快地伸手从腰间猛地抽出一条长鞭,在空中挥舞得呼呼作响。 刹那间,场上气氛变得异常紧张激烈起来,四人陷入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混战当中。 陆砚身陷重围,却丝毫不显慌乱。他一边灵活自如地招架着来自七娘和沈御两人的猛烈进攻,一边瞅准时机,用力将身边的颜宁推向不远处的阿汐那边。 此时的阿汐静静地站在一旁观战,对于这场激战仿若置身事外。 而陆砚的那些暗中保护他的侍卫们,则被困在了茂密的树林里,一时半会儿难以脱身前来支援。 千山此刻也是自顾不暇、分身乏术。不过好在陆砚自身武艺高强,以一敌二应对起来倒也还算游刃有余。 没过多久,战局逐渐明朗化。七娘和沈御渐渐力不从心,开始处于下风。反观陆砚则愈战愈勇,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狠辣至极、直取要害。 再看颜宁和阿汐这边,两个女子竟然就那么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看着热闹,就跟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跟她们毫无关系一样。 “颜宁,你这馊主意可真是够馊的!给别人腾出独处的时间,结果反倒把咱俩弄到这么个危险的地方来了。” 阿汐压低声音抱怨着,但眼睛始终紧紧盯着正在激烈打斗的那群人,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错过了精彩的一幕。 颜宁惊魂未定,听到阿汐轻松的语气后,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解释道:“我当时也是一时心急嘛!只想着槿儿妹妹之前帮过我大忙,所以就琢磨着要为她做点事情回报一下。哪能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阿汐问她:“对了,那一男一女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把咱们两个绑到这里来?”她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颜宁赶紧将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阿汐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阿汐先是愣了片刻,随后才如梦初醒般茫然地点点头,嘴里念叨着:“哦……原来是这样啊~” 这时,阿汐突然转过头看向颜宁,问道:“既然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你说,如果等会儿他俩中有还没断气儿的,你更希望谁死掉?” 话刚说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紧接着又补充道:“嘿嘿,没死没事儿,反正我身上正好带着毒药呢!不管是谁还有一口气在,我都能让他立刻一命呜呼,保证死得透透的!” 颜宁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表示赞同:“行,那就都毒死好了!省得留下后患。” 然而,就在颜宁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突然间,她和阿汐感觉到有人从身后猛地伸出手来,死死地揪住了她们的衣领。 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直接将她们两个人像拎小鸡一样给提了起来。 等到回过神来一看,竟然是七娘这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近前,并把她们俩当作人肉盾牌一般,牢牢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把剑丢了。”七娘喝道。 陆砚缓缓地转过头来,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七娘怀中那面色惨白的颜宁身上。 他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就连眉头都未曾微微皱起一下。 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抖,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宝剑直直地坠向地面。 “哐当”一声脆响,剑身与坚硬的石头碰撞在一起,溅起几点火星后,静静地躺在了那里。 同时,不远处的沈御正半跪在地上,他的胸口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不断地从中涌出,染红了他脚下的一片土地。 而一旁的七娘情况也不容乐观,显然也是受了不轻的伤。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强忍着剧痛,盯着眼前这个看似云淡风轻的陆砚。 沈御这会儿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一直以来,他都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信,却万万没有想到。 今日这一战,陆砚的实力竟然远在他之上!望着对方那毫无损伤的身影,沈御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挫败感。 第70章 死人而已,别怕啊! 陆砚一脸从容淡定,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和挑衅之意,对着面前的人说道:“你们难道真以为,仅凭两个女人,就能威胁我不成?”他的声音不高,但却充满了威严与自信。 就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不知道什么时候,陆砚的手中竟多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只见他手腕一转,反手握住匕首,然后手臂一挥,迅速将匕首朝着那三个女人用力掷出。 刹那间,只听得“嗖”的一声破空之声响起,那把匕首飞向三人。 眨眼之间,匕首精准无误地击中了七娘的脸颊,随后又以惊人的速度飞回到陆砚的手中。 一时间,七娘那张原本娇美的面容上瞬间多出了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痕,皮肉向外翻卷开来,鲜血如泉涌般顺着伤口汩汩流淌而下。 剧烈的疼痛让七娘不由自主地惨叫出声,而原本紧紧抓住另外两人的双手也因为剧痛而猛地松开,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脸庞, 陆砚瞅准时机,身形一闪,快速向前掠去。转眼间便来到颜宁身边,一把将其拉入自己怀中,紧紧护住。 而此时,一旁可怜的阿汐由于失去了七娘的臂力,她猝不及防之下一个踉跄,直接跌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之上,显得狼狈不堪。 就在陆砚刚刚将颜宁拥入怀中之时,突然间,四周毫无征兆地涌起了滚滚浓烟,烟雾弥漫,让人视线模糊不清。 趁着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局面,七娘强忍着伤痛,拉起身旁的沈御,趁着陆砚等人不备,转身仓皇逃离。 待到烟雾渐渐散去,恢复清晰视野之后,原本围拢在千山身旁的那些杀手竟然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场面就像从来未曾有过激烈的打斗,一切都平静如初,。 千山见状连忙走上前来,满脸关切地问道:“少主,您有没有受伤?” 陆砚脸色阴沉如水,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派人给我追上去!绝不能让她们跑掉!” 听到命令后的千山立刻躬身应诺,随即带领着手下众人匆匆离去…… 随即,陆砚低下了头,将视线投向了颜宁。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的笑意却不达眼底,他轻声问道:“夫人,是不是吓到了?” 话音未落,他已然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举起手中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割开了束缚着颜宁双脚的绳索。 颜宁不禁一愣,身体也随之僵住了片刻,忽然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猛地后退两步,“没……没事。”她的声音略微颤抖,仿佛还未完全从方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此刻,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陆砚紧握着的匕首之上,脑海里不断闪现出刚刚他毫不犹豫地扔出匕首的情景。 那瞬间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半分迟疑与拖泥带水。 他眼底透露出的那份自信与从容,以及扔出匕首时的娴熟技巧,如果不是自幼便开始习武,又怎能达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境界呢? 可是,他明明出身于商贾之家,按常理来说,应该是以经商为主,怎会拥有这般高超的武艺? 竟然能够在以一敌二的情况下,依然稳稳占据上风......想到这里,颜宁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疑虑。 “快把我的绳子解开呀!”躺在地上的阿汐大喊一声,这声喊叫将颜宁的思绪猛然拉回到现实之中。 她连忙回过神来,匆匆忙忙地奔向阿汐身后,她蹲下身来,伸手去解绑着阿汐双手上的绳子。 当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那绳结的一刹那,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眼前这个绳结的打法很是独特。 霎那间,年幼的记忆在她的脑海深处被唤醒,记忆中,曾经有一个人耐心地教导过她如何解开这种复杂的绳结。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后开始尝试看能不能解。 手指灵活地穿梭于绳结之间,每一次拉扯都带着一份期待和紧张。果然,按照记忆里的解法,那个结果然轻松解开了! 阿汐手一松,赶忙去解脚上那束缚着的绳索。她一边焦急地摆弄着绳索,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闯荡江湖二十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可这真刀真枪的打架啊,还真是头一回瞧见……” 然而,无论她怎样使劲儿,那绳索就像故意与她作对一般,始终不肯松开。 无奈之下,阿汐只得转过头,满脸疑惑地向颜宁求助道:“这个到底要怎么解呀?” 颜宁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阿汐的话似的,整个人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回忆中。 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当初教会她打这种结的那个人的身影,可是长什么样子,她已经记不清了,想着那个人究竟长什么样? 以至于连身边发生的事情都无暇顾及。 一旁的陆砚顺手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长剑。他面色冷峻,对着阿汐低喝一声:“手拿开!” 阿汐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迅速缩回双手。 只见陆砚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阿汐脚上的绳索瞬间断开。 “好了,咱们赶紧走吧!先回家”陆砚收起长剑,轻声说道。 话音未落,他一个箭步上前,将有些心不在焉的颜宁拦腰抱入怀中。 突然失去重心的颜宁不禁惊呼出声,出于本能反应,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陆砚胸前的衣襟。 回过神来之后,颜宁眉头紧蹙,不满地嚷嚷起来:“我手脚好好的,又没有受伤,自己能走路,赶快把我放下来!” 陆砚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的抗议,只是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不要……”然后抱着颜宁大步流星地朝着前方的树林走去。 夜幕笼罩之下,唯有天空中的那轮明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这乌漆麻黑的,颜宁不想被陆砚抱着,万一他要是不小心摔了,自己就得跟他一起摔下去,她拼命地挣扎着,从陆砚的怀里下来。 她紧紧地挨着阿汐,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她的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周围黑漆漆的树林,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就在刚才,这林子里少说也有一百多号人呢,怎么眨眼之间,竟然变得如此安静,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不仅如此,打斗一场,这里居然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留下…… 突然,阿汐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带着颜宁直直朝着地面栽去。 身旁的陆砚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迅速地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颜宁和阿汐,将她们用力往上一拽,这才没让她们两个摔个脸朝地。 在朦胧的月色映照下,阿汐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完全不顾脚下躺着的那具冷冰冰的尸体,自顾自地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某个东西。 而颜宁则瞪大了眼睛,惊恐万分地指着阿汐的脚底,声音颤抖地喊道:“阿……阿汐,死……死人!” 阿汐满不在乎地说着:“我看到了!死人而已,别怕啊!”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类似令牌的东西,对准月亮看了两眼后,便将东西收了起来。 一旁的陆砚发现颜宁神色不对,伸手握住了她发抖的手,轻声安慰道:“夫人,没事的,死人而已!” 闻言,阿汐阴阳怪气地附和他说的,“就是啊!死人可比活人可怕多了!” 第71章 夫人,你刚刚说,你不喜欢我? 七娘紧紧拉着沈御的手,不敢有丝毫松懈,两人脚步匆忙,一路都在躲避齐砚的暗卫。 逃出山林之后,七娘带着沈御往都城的方向去,如果此刻去往长宁,齐砚可能会在那里动手,绝无生还可能。 只有都城,还有一个可以帮他们的人。 七娘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她不仅准备了马车,还精心布置了一路的暗器机关。就算齐砚派出大批人马骑着快马追击,想要追上他们恐怕也并非易事。 马车疾驰在路上,车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车厢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沈御强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咬着牙撕下自己身上衣服,艰难地将流血的伤口缠住。 他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显得异常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 当他抬起眼眸看向七娘那脸上血淋淋的伤痕时,眼神里满是自责和心疼。 沈御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绝望和无奈的语气质问道:“我叫你先走的,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面对沈御的质问,七娘并没有退缩。她挺直了脊背,目光坚定不移地凝视着沈御那双原本明亮如今却已失去生气的眼睛,“你是我的弟弟,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抛下你。要死,咱们姐弟俩就一起死;要活,不管是阳光下,还是地狱里,我们都要一起!” 听到这番话,沈御缓缓垂下了眼帘,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心中五味杂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声音略微有些哽咽:“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你就不能抛下我一次吗?阿姐?” 沈御脸上布满泪痕,眼眶中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不断地砸落在他沾满血迹的双手上。 就在这一刻,一直强忍着内心悲痛的七娘终于再也无法抑制住深藏于心底的无奈与痛苦,无声痛哭。 七娘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不过是想要和年幼的弟弟妹妹们一起平安快乐、健健康康地生活下去而已,这样竟有何过错? 父亲早亡,继母心狠手辣,竟然将三个可怜的弟妹虐待至死。由于七娘年长几岁,便被那恶毒的继母逼迫去做娼妓来赚取钱财。 回想起那些黑暗的日子,七娘至今仍感到毛骨悚然。若不是当时她以死相拼威胁继母,恐怕此时此刻,就连沈御也早已变成了一堆冰冷的白骨,深埋于地下。 正当他们陷入绝境,几乎要走投无路之时,姐弟二人遇到了刚刚打完仗返程归来的苏青山。 那时他正好路过长宁这个地方,当得知姐弟俩悲惨的遭遇后,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结果了那个心如蛇蝎的继母,并带着姐弟两人离开了那个充满噩梦的地方。 在苏家的这十四个年头里,姐弟俩并没比之前好多少。 他们被迫日夜不停地习武练功,学习各种杀人技巧。他们不得不踏着一个又一个人的尸体,换来一顿勉强果腹的饱饭。 那时,苏青山担心姐弟二人会逃走,还在七娘的身体中下了剧毒。 沈御他拼命,一方面是为了报答苏青山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则是能够为七娘求得解毒,如果他不卖命,有丝毫松懈,不是鞭子,就是拿不到解药。 他也从一开始的逼不得已,心软,再到如今的心肠冷硬习以为常。 沈御忽然低声一句:“在地狱,还是在人间,只要活着,就好!” 他抬眸看向七娘脸颊上的伤,苦笑着将所有眼泪收回,“七娘,我一定会杀了齐砚,报今日之仇!” …… 此时,绥远城内全城戒严,千山带着暗卫一路搜寻,却处处中埋伏,兄弟们死伤惨重。 他们不敢再追下去,千山只能先回去复命。 陆府内,陆砚正泡在池子里,听见动静后,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便开口问道:“人抓到了?” 千山小声回他:“没抓到。” 齐砚,只听结果,不听过程,说多了原因,反而惹他恼怒。 陆砚叹了口气,声音慵懒地说着:“千山,你栽他们两人手里两次了,再有下一次,我看你这头,就挂在齐府门口添景吧~” 千山不敢再应,只得悄然离去。 待陆砚洗漱完回房,阿汐还在小院里拉着颜宁研究今天从死人身上捡回来的宝贝。 这个令牌,是一只雄鹰纹样,是一块玄铁制造的牌子,除了一只雄鹰,便再无其它标识。 阿汐喃喃道:“这个令牌,到底是哪路神佛的?” 颜宁摇了摇她的手臂,“阿汐,别想这些了,我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去怀阳,去了怀阳,我们一起开个医馆,你做大夫,我做药童,再把陆时渊也……” “夫人,能带上为夫吗?”陆砚听见她还想跑,忍不住插了句话。 阿汐此时完全被这块牌子吸引住了,身旁的人什么时候被‘偷’走了,她都不知道! 陆砚将颜宁往房里抱,她挣不脱,刚要上嘴咬他,耳畔又传来一阵阴森森的警告声,“夫人,你若是再敢咬我,后日,我可就不带你回都城看望岳父岳母了。” 颜宁的嘴刚张,闻言,只得悻悻地把嘴闭上,一言不发。 本来想着,今夜沈御和陆砚都会死,没想到。一个逃一个屁事没有。 她也不得不仔细想想之前的计划…… 颜宁谨慎小心地看了眼陆砚,“我就是不喜欢你,也不喜欢绥远,我就算不能回都城,我也要去我祖母那里!我就不信,齐砚还能追我追到怀阳把我杀了!” 闻言,陆砚抱她的手一松,颜宁直接从他手里落在床榻上,只听得‘哐当’一声闷响……和她倒吸凉气的声音。 颜宁翻过身来,瞥了他一眼,陆砚这会儿,正双手环胸,目光阴沉沉地盯着自己,他这眼神……真的像是要吃人似的! 可怕…… 突然,他变了脸,原本阴森森地目光,忽然变得温顺起来,眼中还带着几分笑意。 陆砚俯下身来,凑近颜宁,只见他眉头微蹙,声音温柔地问:“夫人,你刚刚说,你不喜欢我?” “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我哪儿说错了?”颜宁瞪着两个眼睛直面他,经过这几次的事儿,和这一个月来看。 陆砚对自己也只是口头上的威胁,他杀人,也没杀到自己头上,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耳根子软的好夫君形象。 就是不知道他是真喜欢自己,还是在演戏,如果是真心的,那逃跑可能就会容易一些,如果不是真心,那他想演戏,那就陪他演,演到他假戏真做。 第72章 陆砚,我害怕! 此刻,陆砚脸上的笑意更甚,像是春日里盛开的繁花一般绚烂夺目。他俯下身缓缓地将脸凑近颜宁,目光落在她那精致的眉眼处。 陆砚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语气坚定地说着:“夫人不喜欢我,没关系,只要我喜欢夫人就行。”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股温热的气息如轻烟般拂过颜宁娇嫩的脸颊,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地看着眼前这个满眼虚情假意的男人,她轻声问道:“你说你喜欢我?那我说的话,你可会听?” 陆砚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认真地回答道:“夫人说的,为夫自然会听?” 就在这时,只见颜宁下了床榻,莲步轻移间已来到陆砚身旁。她伸出手紧紧握住陆砚的手腕,“跟我来。” 陆砚低头望着那双紧握着自己手腕的小手,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随后,他顺从地迈开脚步,紧跟在颜宁身后朝着屋外走去。 一路上,他始终面带微笑,不时地侧过头去凝视着身边的女人,心里暗自揣测着她究竟又打什么黑心算盘! 就在他们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颜宁突然猛地用力一推,竟将毫无防备的陆砚直接推出了门外。 紧接着,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房门被迅速关上,随即还传来一阵清脆的门闩声。 颜宁略带得意的朝门外说道:“既然我说的话你都听,那么现在我命令你从今往后再也不许踏入这间屋子半步!” 说罢,颜宁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缓缓走回床边,往那柔软的大床上一躺,仿佛全身的骨头都瞬间松散开来。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想着后天便能回到家里了,想着想着,心情越发亢奋,兴奋劲儿让她久久难以入眠,直至夜半时分方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天色尚早,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周遭一片静谧。 颜宁依旧沉浸在香甜的梦乡之中,迷迷糊糊间,她隐约感觉到身旁似乎有个人影存在。 起初,她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便伸出手试探性地摸索过去。 当指尖触碰到温热的肌肤时,她瞬间一个激灵,整个人清醒过来。经过一番确认之后,她终于断定身旁的确躺着一个人! 刹那间,颜宁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竟是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此刻的陆砚正紧闭双眸,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十分安心。她想也不想便怒喝道:“陆砚,你这个骗子!”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声,陆砚身体微微一颤,随后迅速睁开眼睛。 他面对颜宁气急败坏的样子,忽的嘴角一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轻声说着:“夫人,外面又黑又冷,为夫实在害怕~” 见他如此厚颜无耻,颜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脚便是狠狠地一踹。 这一脚不偏不倚,正好命中陆砚的要害之处,只听得一声惨叫响起,陆砚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几乎是从床上弹射而起,直直地站立在了床边。 此时的陆砚,虽然表面上面无表情,强装镇定,但实际上内心早已疼得犹如万箭穿心、哭天抢地。 “出去!”颜宁一边朝着陆砚怒吼着,一边手脚并用不停地将他往门外推搡而去。 而此时,门外的五娘和一众丫鬟们早已恭候多时。 她们伸长脖子看着屋内的动静,只见颜宁满脸怒气冲冲,一边用力推着陆砚,一边抬脚猛踹,毫不留情地将陆砚给硬生生地轰了出来。 众人见状,皆是目瞪口呆。 五娘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这夫妻两人,夫人满脸怒意将人撵出来,家主竟然还咧着嘴傻笑个不停。 随着一声沉闷且响亮的关门声响起,五娘方才转过头,恭恭敬敬地对着陆砚轻声说道:“家主,陆公子此刻正在院子里候着呢,他说有要事与您商议。” 陆砚微微颔首,他对五娘吩咐道:“你即刻吩咐人前往城西那家衣料铺子,把东西取回来。另外,再让人去买些礼品,我明日带回都城。”交代完后,陆砚便转身迈步朝着院子缓缓走去。 等颜宁梳洗完,门口一群丫鬟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中皆捧着崭新的衣裳以及一些首饰,然后齐刷刷地跪在颜宁的妆台旁。 五娘笑着说道:“夫人,这些新衣皆是家主早在半个多月以前就给您备下的。还有这些首饰,也都是家主特意嘱咐城中手艺最好的工匠专门为夫人做的!您看看可合心意?” 颜宁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拾起一只由纯金制成的精美钗子,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那只钗子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上面镶嵌着的宝石更是熠熠生辉,美不胜收。 正当颜宁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这支钗子时,突然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夫人?可还喜欢?” 她猛地回过头,陆砚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了自己身后。 只见颜宁手中握着一支金光闪闪的钗子,挑眉看向身后的男子,问道:“这可是黄金的?” 她用手轻轻掂量了一下钗子的重量,这支钗子怕是足有三两。 心中不禁暗想,如果逃跑,这钗子倒可以当作盘缠。 陆砚笑着点了点头,应道:“嗯!夫人若是对这支钗子不满意,为夫立刻吩咐工匠们连夜赶工,多制作几套样式供夫人挑选。” 颜宁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摆放着的那些钗子和耳坠,虽说其工艺与都城的相比略显逊色,但整体造型却也算独具匠心、别有一番风味。 重要的是,它们都是由实打实的黄金所制,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想到此处,她漫不经心地随手将手中的钗子往桌上随意一扔,“这黄金虽好,终究还是难脱俗气。” 此刻,颜宁心中的小算盘正打得噼啪作响,而陆砚同样也是心知肚明,深知自己这位鬼灵精的夫人必定又是在盘算着什么小心思。 于是乎,他抬起右手朝着周围的丫鬟们微微一挥,示意她们先行退下。 待众人离去之后,陆砚便动作优雅地跪坐在颜宁身边,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顺着她刚刚抛出的话顺势而上,轻声询问道:“既然夫人觉得这黄金过于俗气,不知夫人究竟喜爱何物?” 颜宁闻言,美眸一转,朱唇轻启吐出四个字来:“怀阳金珠。” 好一个怀阳金珠!听到这话,陆砚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她的算盘珠子蹦到了自己的钱袋子里来了。 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应下,“好,怀阳金珠,夫人要多少?是做手串,还是耳坠,或者是步摇?” 颜宁转头看向陆砚那一脸的认真,怀阳金珠,一颗价值十两黄金,就算陆家再有钱,也不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吧? “那就,三套吧!”颜宁盘算着,就算金珠做成饰品,也比黄金值钱,陆砚这个狗东西,狠狠讹他一笔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也不枉自己,被他害得这么惨。 这会儿,陆砚听说她要三套,且不说其品质如何,单单是数量就足以令人咋舌。 按照市场行情估算下来,少说也要好几千两黄金。然而,陆砚竟然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连眉头都未曾轻轻一皱,毫不犹豫地当场应下。 一旁的颜宁眼见他答应得这般利落爽快,心中不禁暗自窃喜,于是愈发得寸进尺起来,娇嗔着开口道:“那我明日就要。” 听到这话,陆砚先是一愣,随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颜宁以为他开始犹豫反悔了,眼中顿时流露出一丝轻蔑之意,嘴角上扬,冷冷地嘲讽道:“做不到啊,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就在这时,只见陆砚突然向她靠近,将脸缓缓凑近颜宁,脸上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轻声调侃道:“夫人您是要让为夫倾家荡产,可夫人却连半句哄人开心的话都没有~” 说着,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紧紧锁住颜宁的双眸。 颜宁自然明白陆砚这番话中的意思,但身为户部尚书之女的她又怎会拎不清?她迅速换上一副妩媚动人的假笑,声音轻柔婉转地叫道:“夫君……” 当那声“夫君”传入陆砚耳中的瞬间,他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颤,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眸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丝丝涟漪,眼底都多了几分温柔。 他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微微仰起头、正与自己四目相对的女人,感受着彼此之间距离的拉近以及那股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 而此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不受控制地急速加快,犹如脱缰野马一般奔腾不息。 他不得不承认,颜宁的美的简直令人窒息,让人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分毫。 尤其是她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仅仅只是对视,都能令人心神荡漾、意乱情迷。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了她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上。 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这张会咬人的嘴,究竟是如何喊出那声温柔似水的“夫君”呢?这个念头一经产生,便如野草般在他脑海里疯狂蔓延开来。 鬼使神差之下,他竟然不知不觉地凑近了颜宁的唇边。 然而,颜宁很快就察觉到了他不轨的意图,迅速地扭过头去,并压低声音极其小声地嗔骂道:“流氓。” 听到这句责骂,陆砚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口中喃喃自语着:“流氓?” 只见他猛地伸出双臂,一把搂住了颜宁纤细柔软的腰肢,同时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紧紧地锁住了她白皙修长的脖颈,然后稍一用力,便将她的脸庞硬生生地扳了回来。 “疯子!你要干什么?”颜宁又惊又怒,一边使出浑身力气试图掰开他锁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一边拼命扭动着身躯想要往后退去,以尽可能地和他拉开距离。 面对颜宁激烈的反抗,陆砚嘴角微微上扬,调侃道:“夫人,为夫既然已经被你称作流氓了,那流氓自然就要干点流氓该做的事儿!” “放开我,陆砚!”她用尽全力嘶吼着,那尖锐的嗓音仿佛要冲破云霄一般。与此同时,一幅幅不堪回首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那个夜晚,他强行逼迫自己的情景。 而就在前两天,在越风楼中,她又一次被人死死按住,无法挣脱束缚。这些痛苦的回忆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颜宁瞪大双眼,惊恐地望着那张逐渐靠近的脸,眼看着陆砚的吻即将落下,她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的身体紧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弦,每一根神经都在极度紧张之中。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角滑落,宛如断了线的珍珠。 那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像是一支支锋利无比的利箭,直直地射中陆砚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此刻的她再也无法逞强,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惧怕与哀求:“陆砚,我害怕......”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陆砚耳边炸响。她那柔弱无助的模样,她害怕的眼神,使陆砚的心瞬间柔软了几分,原本强硬的态度也随之瓦解。 他缓缓松开双手,动作轻柔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尽管他的内心已经因为她的那一句话,生了恻隐之心,但嘴上却依然不饶人,冷冷地说道:“夫人这下知道怕了?骂人的时候怎不见你害怕?” 颜宁没回应,只是靠在他怀里,攥紧了双手,心里骂骂咧咧,等会儿就去找阿汐拿毒药,毒死他!看他死了还怎么动手动脚的! “家主,陆小姐找您!”门口的五娘说道。 陆砚刚准备放手,就被颜宁毫不留情地推开。 他心底无奈笑着:一会儿乖顺惹人怜惜,一会儿就又变得高冷生人勿近,我夫人这是川剧变脸亲传弟子啊! 第73章 夫人,你又在打黑心小算盘?想害我? 陆砚前脚刚走,颜宁便迅速抬手,狠狠地抹掉眼角的泪水。那晶莹的泪珠像是被她丢弃一般,瞬间消失不见。 她的目光却依旧充满恨意,直直地盯着门口处,仿佛要透过那扇紧闭的门扉,将刚刚离去的身影牢牢锁定。 待情绪稍稍平复下来,颜宁整理好衣衫后,步履匆匆地朝着陆时渊所在的小院走去。 还未踏入院门,远远地就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若有若无、淡淡的药味。 颜宁加快脚步,迈入小院。只见屋内,阿汐正全神贯注地手持银针,小心翼翼地为陆时渊施针。 她轻手轻脚地走近,静静地站在一旁守着,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响会打扰到阿汐的动作。 许久,阿汐缓缓收起手中的银针,颜宁急忙走上前去问道:“阿汐,怎么样了?时渊他还好吗?”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急切与担忧。 阿汐笑着宽慰道:“放心吧,没事儿。只要他能按时喝下我开的药,过两个月就能放血压制毒性了。” 说罢,阿汐站起身来,往旁边挪动几步,给颜宁让出一个位置。 颜宁赶忙挨着床边坐下,目光落在陆时渊身上。 当她看到陆时渊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此刻已经恢复正常,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时,一直高悬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一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陆时渊突然缓缓睁开双眼,嘴唇微微蠕动,轻声唤道:“母亲……” 听见母亲两个字,她惊愕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时渊,结结巴巴地反问道:“你……你叫我什么?母……母亲?”一时间,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站在一旁的阿汐见状,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 她好心地解释道:“昨天陆时渊已经正式过继到陆砚名下了,从今往后,他便是陆砚的儿子。既然他称陆砚为父亲,肯定要称呼你为母亲啊!” “啊?”颜宁一脸茫然,显然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她怎么也没想到,一觉醒来就从夫人变成母亲了。 她入秋才满十七岁,可如今多出了一个七岁的儿子,这感觉实在让人难以言喻。那是一种混杂着惊愕、迷茫和不知所措的复杂感受。 “要不...... 你还是唤我夫人吧?”颜宁的声音轻若蚊蝇,但即便如此微弱,还是清晰地传入了陆时渊的耳中。 陆时渊闻言,立刻恭恭敬敬地又叫了一声“夫人”。然而,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突然转过头去看向阿汐,开口问道:“阿汐姐姐,请问您身上有没有治外伤的药?” “有的?怎么啦?”阿汐一边回应着陆时渊的问题,一边动作麻利地从自己随身佩戴的香囊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瓷瓶,并将其递给了他。 陆时渊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药递到了颜宁面前,一脸认真地嘱咐道:“夫人可要记得按时擦药,不然会留疤的。”此时的他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小大人似的,神情严肃而专注。 随后,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块小小的碎银子,接着用两只小手将其毕恭毕敬地呈送到站在一旁的阿汐面前。 只听陆时渊脆生生地说道:“这是付给您的药钱,请您收下。” 阿汐见状,不禁喜笑颜开,她迅速伸手接过那块碎银子,同时嘴里还不停地夸赞着陆时渊:“哎呀呀,你这个小孩子可真是太懂事啦!” 此时,一旁的颜宁看着手中的药瓶发呆,她抬头看向阿汐,小声问道:“阿汐,你有没有什么毒药,毒不死人,但是会让人不好受的药?” “你要给陆砚下毒,直接给他毒死就好了,你要什么折磨人的药?” …… 夜里,月光如水洒落在庭院之中。陆砚正悠然自得地躺在温泉池里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舒适。 热腾腾的池水不断升腾起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宛如仙境。 此刻,陆砚整个人除了头以外,身体其他部分全都浸没在了温暖的泉水中,他紧闭双眼,放松而惬意。 这会儿,颜宁身着一袭朴素的小丫鬟衣服,鬼鬼祟祟地抱着一篮装满花瓣的篮子悄悄靠近屋内。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池边,看到陆砚毫无察觉,心中暗自窃喜。 趁着这个机会,颜宁毫不犹豫地将那一篮子事先撒过药的花瓣一股脑儿全部倒入了池中。 花瓣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而下,瞬间在水面上铺展开来。 干了坏事儿的颜宁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转身准备逃离现场。当她刚刚走到门口时,那扇原本虚掩着的门却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外面紧紧合上了! 颜宁顿时惊得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试探性地推了推门,希望能够顺利打开逃出去。 可是,正当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门框的时候,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夫人?” 听到这个声音,颜宁浑身一颤,做贼心虚的她根本不敢回头去看陆砚一眼。 此时的她一心只想着尽快离开这里,于是她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尝试推开那扇紧闭的门,但一切都是徒劳。 还未等颜宁反应过来,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猛地从背后伸了过来,毫不费力地将她拦腰抱起。 紧接着,只听得“扑通”一声巨响,颜宁就像一颗炮弹一样被陆砚狠狠地扔进了身后的温泉池中。 落入水中的颜宁先是一阵惊慌失措,好在这池水并不太深。没过多久,她便挣扎着从水中站了起来。 刚好水深及肩,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脸颊两侧,水珠顺着发丝不停地滴落下来。 颜宁使劲地甩掉脸上的水渍,气急败坏地朝着陆砚破口大骂:“陆砚,你简直就是个混蛋!” 而此刻的陆砚呢,则好整以暇地站在岸边看着狼狈不堪的颜宁。 他没穿衣服……但下身还是穿着一条长裤,并没有完全赤裸。 颜宁像是被火烫到一般,瞬间将视线移开,满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从水中往外爬去。 “哈哈哈哈哈……”她刚刚勉强扶住地面,忽然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绝。 陆砚见状,不禁心生疑惑,这笑声听起来实在有些诡异。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水池中的那些花瓣,想要从中找出一些端倪。 此时的颜宁正一手扶着边上的围栏,身体因为笑得太过厉害而微微颤抖着,根本无法使出半点力气来站直身子。 她就这样半倚在栏杆上,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陆砚缓缓走进水池,捡起一片花瓣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一股淡淡的清香中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钻入鼻中,让他不由得心中一动。 然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望向颜宁时,却发现她依然在那里哈哈大笑个不停。 陆砚微微眯起双眸,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难道说:她这是自作自受、自食恶果了吗?想到这里,他竟也控制不住自己,轻笑出声。 一时间,颜宁那银铃般的笑声在整个屋子里回荡着,久久不散。陆砚强忍着笑意,一步一步朝着颜宁慢慢走过去。 颜宁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逐渐靠近的陆砚,急忙喊道:“哈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哈,别过来……哈哈哈哈哈……”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一阵更强烈的笑声给淹没了。 就在一瞬间,原本紧紧抓着岸边的颜宁不知为何手上突然松了劲道,身体笔直地朝着水中坠落下去。 入水后的颜宁,先是在水底发出了几声“哈哈”的笑声,但紧接着就被水呛进了喉咙里。 她拼命挣扎着想浮出水面,可不知道为什么,身子绵软无力,根本动不了! 一旁的陆砚则像是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一样,故意等到颜宁已经呛了好几口水之后,才慢悠悠地伸出手把她从水里捞起来。 然而即便如此,她嘴里依然不停地笑着,那清脆悦耳的笑声穿透整个房间。 “陆……哈哈哈哈哈,陆砚哈哈哈哈哈。”颜宁一边大笑着,一边紧紧地贴着陆砚的身子。 她的笑声极具感染力,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齐砚此刻也被她逗得合不拢嘴。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眸中,眼底刻画的都是她的模样。 陆砚嘴角上扬,带着一丝调侃和质问的语气说道:“夫人,你又在打黑心小算盘?想害我?” 颜宁不敢回答,明明阿汐给的是痒痒粉,怎么变成了哈哈哈? 由于笑得太过厉害,颜宁整个人有些不受控制地一个劲儿往陆砚怀里钻,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陆……砚哈哈哈哈哈,放放……” 听见放这个字,只见陆砚脸上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他故意使坏松开了双手。 失去了支撑的颜宁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再次掉入了水中,又狠狠地呛了好几口水。 就在她被水猛地一呛时,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一直往水里沉去。 而此时的陆砚却不慌不忙,待到她呛够了水后,这才慢悠悠地伸出手将她从水中捞起。 刚出水面的颜宁,一时之间还没能完全缓过神来,大口喘着粗气。下一秒她竟突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声。 陆砚见状,则是一脸严肃认真地开口问道:“夫人,你方才说什么?让我放手?” 可怜的颜宁此刻被水呛得难受极了,喉咙里火辣辣的疼痛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面对陆砚的质问,她只能用一连串“哈哈哈哈哈”的笑声作为回应。这些笑声在陆砚耳边不停地回响着。 就这样持续了好一阵子,颜宁好不容易才稍稍平复了一些情绪,一边笑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哈哈……我的肚子疼……哈哈。” 由于笑得太过用力,她的腮帮子早已酸痛,连带着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此刻的她只觉得浑身发软毫无力气。 颜宁想不明白,为何同样在水中的陆砚却一点事儿也没有,但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问这个问题了。 她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笑个不停,简直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一旁的陆砚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因自食恶果的女人,心中暗暗叫好。 原本他还盘算着回到都城以后再好好地报复一下她呢,谁能想到她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先对她自己下手了。 陆砚强忍住即将要溢出口的笑意,故意装作一副关切的模样说道:“夫人,你莫非是还想在这水里多待会儿?既然如此,那夫人您就继续在此享受吧,为夫我可要先行起身离开了。”说完,陆砚便自顾自地站起身来,作势要离开水边,可手依旧没松。 听到这番话的颜宁,急忙想要止住笑声,可她控制不住,断断续续地说着:“不要啊,哈哈哈哈哈……” 陆砚戏谑一笑:“不要?夫人是想跟为夫一起走?” 颜宁一边笑,一边努力地点着头! “好啊!夫人如果叫一声夫君,为夫立马带你走。” 第74章 岳父,您救救我……您女儿她又打我~ 叫夫君?这会儿怎么叫? 只见颜宁正被陆砚紧紧地拉住手,而此时的陆砚竟然就这样赤裸着上半身,稳稳当当地蹲在边上,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着浸泡在水中不停发笑的颜宁。 然而过了许久,陆砚始终未能等到颜宁口中那一声“夫君”。 眼看着颜宁笑得愈发厉害,仿佛下一刻就会笑岔气一样,陆砚心中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颜宁从水中缓缓拉起,伸手将她拦腰抱起。 随即,陆砚抱着颜宁快步走进屋内,随后赶忙吩咐一旁的五娘去找阿汐前来帮忙。 没过多久,阿汐便匆匆赶来。刚一踏入房间,听到颜宁那止不住的笑声时,饶是向来沉稳冷静的阿汐一时间竟也没能忍住笑出声来。 不过很快,她便收敛心神,抿了抿唇后,动作迅速地从随身携带的精致百宝香囊中取出一粒药丸,送进颜宁的口中。 待一众丫鬟们手脚麻利地替颜宁更换好干净整洁的衣裳,仔细擦干头发后,那阵原本响彻整个房间的笑声方才渐渐停歇下来。 此刻的颜宁平躺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一只手轻轻揉搓着自己微微发胀的小肚子,另一只手则温柔地抚摸着因长时间大笑而僵硬的脸颊。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门外迈步而入。当他瞧见颜宁如此这般可爱又略带几分狼狈的模样时,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看来夫人今天很开心嘛?” 颜宁见陆砚一脸幸灾乐祸,恨不得马上给他喂毒药,要不是惦记他的金珠,今天他就死翘翘了。 她朝着陆砚狠狠踹了一脚,刚要踹他第二脚的时候,陆砚已经握住了她的脚踝。 瞥了眼她已经恢复如初的脚踝后,一把将她拉到床边,这让颜宁不由得坐起身来,使劲动了几下脚。 “陆砚,放开我!”刚喊完这一声,陆砚已经将她的两只脚都锁在一只手中。 他半蹲着身子,目光一直看着她这副气急败坏无可奈何的样子!陆砚在她眼中看到些许杀意,这个黑心小算盘,是真想让自己死啊! 忽然,陆砚松开了她的脚,起身朝着柜子走去,拿出药和干净的白布后,缓步走到床边。 他动作小心翼翼地抬起颜宁的手,解开上次包扎好的白布,又重新给她上了药包扎起来。 陆砚认真地包扎着颜宁手上的伤口,沉声说道:“夫人,这个世间,没人能杀我,除非是我自己想死,所以,别再想着给我下毒了,有那点心思,不如想想,这三天,你都有什么要跟岳父岳母说的。” 他眼神凌厉,深邃的眸子让人望而生畏,陆砚说这番话,像是警告,和威胁。 又像是,他在害怕什么! 陆砚极其自负,颜宁极其自信,她不信,明日的毒药,毒不死他。 深夜,颜宁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翻来覆去把陆砚都吵醒了。 他侧过头,看着背向自己的女人一直在不停的拽被子,自己身上的被子全都被她拽走了。 陆砚了就这样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等她熟睡后,陆砚才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莫名的,就是想要抱着她。 似乎抱着她,心里才会安心几分。 天刚蒙蒙亮,颜宁便醒了,她一直惦记着要回家的事儿,所以起了个大早。 颜宁醒来的时候,陆砚已经不在了,五娘给她梳头时,她吩咐一旁的小丫鬟,“劳烦姐姐去叫阿汐姑娘,告诉她一会儿我们回都城。” 丫鬟应声退下后。五娘才担心地问道:“夫人,您这是不回来了吗?” 颜宁太高兴了,所以也没注意五娘说的什么。 五娘以为她真的要一去不回了,又劝道:“夫人,你别跑,当下还不是时机!” “啊?”颜宁转头看向五娘,“大娘,您说的,什么意思?” 五娘,她是知道陆砚的身份的,她也知道,只要颜宁乖乖待在这里,陆砚便不会伤害她,若是她跑了,陆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很难说。 五娘劝她:“夫人,您好好待在陆家,现在不是跑的时候,再等等……” 颜宁再追问,五娘便一直没再说话。 很快,吃过早饭后,陆砚才急匆匆赶回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伪装成家丁的暗卫,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个精致的雕花盒子。 院中的陆槿儿见陆砚回来,快步迎了上去,“砚哥哥,我听说你一大早就出门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槿儿昨天已经和陆知榷回了庄子,今日一早她来送茶叶,盼了许久,才将陆砚盼回来。 陆砚有些着急,他拍了拍陆槿儿的肩头,“辛苦了,我今日要带你嫂嫂回都城,便不与你多说了。” 说完,他吩咐人将茶叶搬上门外的马车。 随即,他又带着身后的人往颜宁那边去。 一进小院里,见颜宁和阿汐正坐在院子里不知道说什么,反正一见到陆砚,两个人都像见鬼似的,鬼鬼祟祟的。 陆砚吩咐人将盒子放在她们面前的桌上,他对着颜宁说道:“三套金珠首饰,夫人点名今日要的,看看成色夫人可还满意?” 听见金珠,阿汐和颜宁都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阳光下,金珠熠熠生辉,颗颗圆润饱满。 颜宁拿起一支金钗步摇,仔细看着上面镶嵌的金珠,色泽饱满,这一支,都得谈百金了。 她没想到,陆砚竟真的这么舍得? 而阿汐只听说过金珠,从未见过,当知道这是金珠时,眼睛都看直了。 在她眼里,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颜宁说道:“阿汐,这可是陆砚给的,不要白不要!” 阿汐都不敢相信,“早知道他人这么好,我刚刚就不给你毒药了!” 颜宁:“……”心虚了一瞬,头也不敢抬一下,一个眼神都不敢给。 陆砚:“…?…”又想毒死我? 陆砚冷笑着,坐到颜宁身侧,目光飞快扫了一眼她们两个,一个没良心,一个天天打黑心小算盘想害他,一个主谋,一个帮凶。 想下毒?等着吧! 颜宁留下刚刚那支步摇,将步摇递给了五娘,叮嘱道:“五娘,将这个带给槿儿妹妹,跟她说,她砚哥哥送的,请她务必收下。” “是,夫人。” 随后,颜宁将这些东西,都搬上了马车,她挑挑拣拣,想着送什么给苏云烟,挑来挑去,都挑花了眼。 三人坐在马车里,两个姑娘拿着镜子,这个试试,那个试试。 阿汐的头几乎都装不下了。 “阿汐,我才发现,你没有耳洞,等回家了,我让宁霜给你穿两个,到时候就可以戴耳坠了。” 阿汐笑盈盈地点着头。 等到都城的颜府大门时。 颜宁急匆匆跳下车,看到等在门口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陆砚瞳孔一颤,心里不忍疑惑,她……她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哭了? 只见颜宁奔向颜母,扑进她怀里,含泪哭诉:“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们不要我了……” 一旁的颜父生气归生气,看到女儿回来。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只是表面装得凶巴巴的。 哥哥颜柏霖就更不用说了,一早就准备好了她爱吃的点心,就盼着她回来! 此时,颜母看到颜宁手上有伤,心都揪起来了,“宁宁啊!你这手怎么了?” 右手? 一旁的陆砚朝几人行礼后,替她解释:“岳父岳母,宁宁手上的伤,是她拿簪子想杀我,可是她力气太小,没扎伤我,反而被簪子弄伤了。” 颜父闻言,不知怎的又生气了,他一甩袖,冷哼道:“真是愈发没规矩了!” 而颜母见颜宁没有反驳陆砚说的话,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得先把他们带进去。 进门的路上,颜宁恶狠狠地踹了告状的陆砚一脚,刚要眼神警告陆砚,便看着他往前扑倒在地。 “哎呦,宁宁,为什么要当着岳父岳母的面打我啊!”陆砚又开始鬼哭狼嚎,拖着被踹的腿往颜父身边去,“岳父,您救救我……您女儿她又打我~” 陆砚拽着颜父的衣袖,眼中落下两滴泪来,看的颜父比心疼自家女儿还心疼他! 颜父扶着陆砚,斥责颜宁:“你是要倒反天罡了不成?” 颜宁:“……”她心中暗骂:陆砚你个混蛋。 站在颜宁身侧的阿汐咽了口口水,看着眼前这岳父护着女婿,心里总觉得哪儿不对劲,“颜宁啊!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此刻,颜宁正恨恨地盯着陆砚,现在是恨不得立刻马上给他下毒,昨天就应该拿毒药毒死他的,真是后悔了! 第75章 宁宁,今年的荷花已经开了 颜宁刚要开口,陆砚便又迅速将衣领掀开,露出肩头,肩头的伤口一圈都是牙印,血印,肩头的肉差点被咬掉一块。 颜父只看了一眼,都觉于心不忍。 颜母更是被这触目惊心的伤痕吓得心中一颤,“宁宁,这是你伤的?” 此刻的颜宁简直是哑口无言,说不出一个字来为自己辩解。她只是紧紧咬着牙关,双眼恶狠狠地盯着陆砚,心里暗骂陆砚是个小人。 而另一边,颜父则气势汹汹地伸出手,将陆砚的衣领拉上,同时迈步朝着颜宁走去。 只见他高高扬起一只手,已然悬在了半空中,但不知为何,却始终下不了狠心真的挥下去打向颜宁。 颜宁眼睁睁地望着父亲那即将落下来的巴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中满是失望与不解。 三天前,她还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回家,如今刚刚踏进家门,却是不由分说地就要打她。 颜宁的目光直直地望向颜父那停留在半空中的手。 这一个多月以来所承受的种种委屈和痛苦,瞬间涌上心头,化作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而下,心也一阵阵地抽疼起来。 颜宁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难过,声音颤抖难以置信地质问道:“父亲又要打我吗?”话音未落,泪水已经如断线的珠子纷纷洒落。 这时,颜母急忙冲上前去,用力扯开了颜父的手臂,并连声劝阻道:“老爷,就算宁宁有千般不是,您也不能打她啊!” 听到这话,颜父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愈发恼怒起来,他对着颜母大声呵斥道:“瞧瞧你教出的这个好女儿!谋杀亲夫未遂不说,还把人家给伤成这副模样!你既然舍不得管教,我来管!” 他推开颜母,扬起那粗壮有力的手臂,带着凌厉的风声,眼看着那重重的一巴掌就要狠狠地扇落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身影如闪电般迅速闪过,陆砚稳稳地接住了这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响彻整个庭院,那响亮的声音仿佛能震碎人的耳膜。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愕得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然都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一幕。 颜父更是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手足无措地僵立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陆砚那张逐渐浮现出若隐若现巴掌印的脸。 而此时的颜宁,一直强忍着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住。 自从她踏入这个家门的那一刻起,父亲对她不闻不问,开口便是责骂。 就连一向疼爱她的母亲,此刻竟也认为她有千般不是。 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她经历了太多的折磨和痛苦。 先是被父母逼着嫁给一个强奸过她的男人,而后又被关起来,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又被人卖进越风楼 沈御那个恶魔的恐吓与威胁,吓得她几乎魂飞魄散。 陆砚将她从越风楼带回来,便又把她关在柴房,任其自生自灭,无人问津。 她被沈御强行掳走,还被下了迷药,遭受了非人的欺辱。即便如此,她还是咬紧牙关,拼死反抗,坚决不肯屈服。 前几日,她又不幸地成为了别人手中的人质,差点儿就丢掉了性命......她都默默地承受着,独自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一点点嚼碎,硬生生地吞进肚子里。 本以为回了家,她就有了依靠,就有人听她倾诉,可没想到,仅仅只是因为外人的一句话,父亲就要再动手打自己。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母…… 颜父颤抖着将手指指着自己的女儿,对着陆砚说道:“你还护着她……她种种恶行,有什么好护的,你让开!我今日非要打到这个孽障给你认错为止。” 种种恶行!颜宁冷笑一声,千般不是,种种恶行,打到自己给他认错? 何错? 到底做错了什么? 父母逼婚,陆砚强娶,她只是不想跟这样的人成亲,何错? 这时,守门的小厮来报:“老爷夫人,礼部右侍郎穆大人求见。” 听见穆大人,几个字颜父心中怒意更甚,可又敢怒不敢言,穆清虽官位没他高,但是人家背后是王室。 陛下见了,都得尊称他一声姑父! 陆砚确觉得有意思了,他深邃打量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颜宁,看来她好像还不知道,穆清便是那礼部右侍郎。 颜父瞥了眼陆砚的神情没有异常后,才问小厮:“右侍郎可说找我何事?” 小厮支支吾吾地回:“老爷,他……他说,是来还小姐东西的。” 颜宁听到与自己有关,这才蹙着眉看向小厮。 陆砚见她这般慌乱,心中已经盘算着,一会儿回去,怎么收拾穆清了。 一旁的颜父说道:“让他把东西给你,就说府里有客人,不便接待。” “老爷,小的说了,可那右侍郎非说要亲手将东西给小姐。” 右侍郎?姓穆?颜宁也猜到了是穆清,果然如陆砚所说,就算自己不去找他,他也会找上门来。 既然两人已再无可能,那就再断个干净利落。 颜宁朝门口走去,刚迈出没两步,便被颜父呵斥,“站住,你要做甚?还嫌事情闹的不够大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满城都是你与那穆清的风言风语,你是嫌外人说的不够难听是吗?” 颜母也上前劝道:“宁宁啊!好孩子,别去见他,你若是去了,齐小姐肯定又会大闹一场,若是闹到摄政王那里,后果不堪设想啊!” 陆砚神色淡然,定定地站在一旁,右手无名指轻点在大腿上,一下,一下……他倒要看看,颜宁是去,还是不去。 去,他就把穆清的另外一条腿也打瘸,不去,也把他另一条腿打瘸,看看他还敢不敢,再背着阿玉找颜宁。 千山最拿手的刑法,便是将人的腿骨不打碎,直接错位,得养上个一年半载,才能复位,想到这儿,齐砚就开始在期待回家了。 只见颜宁挣脱母亲的手,毅然朝门外走去。 颜家父母看着女儿的背影,无可奈何,看到陆砚还在这儿,一家人对他的愧疚又更深一分。 “柏霖,你跟着去,让他把东西还了赶紧走,别惹出什么事儿来。”颜父吩咐道。 颜柏霖闻言,立刻一路小跑追上妹妹的步伐。 他牵住妹妹的手,吩咐身旁的小厮,让人把穆清请到府中,外面人多眼杂,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免不了传到齐王府去。 五月阳光正正好,温暖舒适,颜宁静静地站在廊下等着,很快,穆清来了。 他一身白色锦衣尽显华贵,头上银冠束发,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泛着泪光,在看到颜宁的一刹那,眼泪瞬间落下。 “宁宁。”他声音颤抖着轻唤一声,一声宁宁,是诉不尽的思念,他爱她……日思夜想,夜不能寐,梦里身边,处处都是她的影子。 一知道她回来的消息,便从礼部偷溜出来见她,原本只是想在门外偷偷看她一眼,可他紧赶慢赶,都还是错过了。 他想见她,无论回去会面对什么,他都想看看她…… 颜宁立身廊下,看着他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走来。 一瘸一拐…… 她不敢再看,只得将脸别过去,故作平静地问:“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穆清急忙从身上的香囊里拿出一个荷花花瓣编织的戒指,牵过她的手戴在她手上。 他苦笑着说:“宁宁,今年的荷花已经开了,我去看过了,很美,我想着你喜欢,便一直把这个带在身上。” 颜宁看着左手上已经快干了的花瓣,心中一阵酸楚,她不敢哭,只能强忍着泪。 “穆清,不管是你的错,还是齐玉的错,你们也都已经成了亲,有了孩子,我也已经嫁了人,我们缘分已尽,往后,别再来找我了!” 她将手上的花瓣取下,随手扔到了地上。 颜宁扔下的不是花瓣,是这些年的感情,是他和颜家的安危,穆清和颜家,难敌齐砚。 只有自己让他死了这条心,双方都放下过往,家人,才能好好活着…… 穆清沉默不语,垂眸看向被她扔下的东西,许久,他才深吸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 他抿了抿唇,双目渐渐赤红,阴鸷的目色冷若寒潭,“宁宁,都是齐玉的错,你再等等我,等我杀了齐玉……等我杀了她……我再回来找你!” 第76章 还真是一对命运多舛、令人叹息的苦命鸳鸯...... “穆清,你疯了吗?”颜宁满脸不可置信,声音尖锐得仿佛能划破空气,她猛地抬起眼眸,望向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 只见此刻的穆清,双目通红,眼中布满了狠厉和血腥之气,和以往温润如玉的模样大相径庭。 穆清紧紧地将颜宁抱在怀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颜宁的肩头。 他喃喃自语道:“我没疯,真的没疯,都是该死的齐玉,若不是因为她,我就不会失去你,只要我把她杀了,一切就都会回到从前......” 然而,还未等穆清说完,颜宁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大声说道:“你简直是疯了,你若是真的杀了她,齐砚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这话,穆清不仅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冷笑起来,那笑声回荡在廊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你放心,我自然有办法让她死得合情合理。她死了,我再杀了齐砚。到那时,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我们在一起。” 穆清的这一番话犹如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颜宁的心头,惊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曾经温柔善良、连一只小小的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男人,心中充满了疑惑与震惊。 他究竟在齐家遇到了什么事,竟能让他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不过,很快颜宁便回过神来,她深知自己与穆清之间已经再无可能。无论他在齐家遭受什么折磨,这一切都已与她无关。 想到这里,颜宁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穆清,然后脚步踉跄地向后退去,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穆清,你别做傻事,好好活着!”说完,她转身离去,不再给穆清任何说话的机会。 穆清呆呆地望着那道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他心中的执念愈发的深,藏于袖中的双手早已紧紧握成拳头。 当他看到颜宁眼中再无自己的存在时,一股绝望和无助瞬间涌上心头。 他的宁宁……这次是真的不要他了! 穆清立原地,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脚步踉跄地朝着远处走去。每一步都显得如此沉重,那一瘸一拐的身影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凄凉。 此时,躲在角落里的颜宁目睹着这一切,哭的泣不成声。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笑起来让人觉得春日已至的少年郎,此刻竟变得如此落魄和憔悴,怎能不让人心疼? 穆清一直勤奋苦读,只为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堂堂正正地上颜府提亲。仅有咫尺之遥,却因为种种变故化为泡影。 记得当初宁霜曾说:以穆公子的才学,殿试必定能拔得头筹,成为新科状元。届时,状元郎迎娶尚书府的千金小姐,定会成为一段佳话,不知要引来多少人的艳羡目光呢! 可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如此优秀的穆清,偏偏遇上了齐玉,不仅耽误了他参加殿试,更是将他强行招赘进齐家。 颜宁实在想不通,以穆清的聪慧才智怎会轻易就被他人摆布,他究竟遭遇了怎样的困境,才会落得这般田地? “夫人这是,心疼了?” 陆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颜宁身后。就在刚才,那两人之间的每一句对话都被他听了去。 光是听颜宁说的,陆砚都觉得这是郎有情,妾无意!当她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哭,陆砚才明白,她说那些话都都是在护着穆清,护着颜家。 还真是一对命运多舛、令人叹息的苦命鸳鸯...... 听到陆砚的声音,颜宁不仅没有收敛自己的哭声,反而像是刻意为之般,哭得愈发悲切和凄厉。 她缓缓回头,抬起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陆砚的双眼之上。 此刻的颜宁,眼眶中满是令人心碎的眼泪,在眼泪之下,却隐藏着一抹不易被他人察觉的浓烈恨意。 喜欢我是吗?那你再多喜欢一点吧!陆砚!你得为你当初蓄意的强娶之举,为你今日离间我与亲人之间的感情,付出应有的代价!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陆砚微微低下头,用他那冷漠淡然到极致的眼神,与颜宁那双早已被泪水模糊得不成样子的眼眸相对视着。 看着眼前这个不断为其他男人落泪的女人,他原本幽深如潭水的眸底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着各种复杂难辨的情绪。 渐渐地,他那颗原本强有力跳动着的心脏,其节奏正在逐渐变得缓慢下来。 与此同时,有一股强烈的意识猛然涌上心头,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眼前的女人是他的妻子,颜宁是他的妻子! 可意识告诉的,是陆砚! 齐砚却拼尽全力想要将这恐怖至极的念头驱逐出自己的脑海。 眼前这个女人,当着众人的面让阿玉难堪!她还喜欢阿玉心爱之人,简直罪大恶极!不,她不是,她不配—— 想到此处,陆砚猛地转过身去,脚步匆匆,似乎生怕再多看一眼那双眼睛,自己就会不可救药地深陷其中。 然而,就在他刚刚转过身的时候,只见颜宁一路小跑着奔向被她丢弃的荷花花瓣,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其捡了起来。 就在颜宁刚刚握住那瓣荷花的瞬间,陆砚已然快步追了上去。 他一把抓颜宁的胳膊,用力将她拉起来面向自己。此刻,陆砚的眼眸因为极度的嫉妒而变得通红。 他紧紧抓住她的手,垂眸看到颜宁受伤的那只手正牢牢地攥着花瓣时,他的心顿时沉入了无底深渊,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陆砚那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缓缓地想要扣开颜宁紧握的手心,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谨慎和轻柔,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弄疼了她。 尽管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与嫉妒,但手上的动作依旧温柔无比。 而颜宁则像个倔强的孩子一般,死死地握紧自己的手掌,对于陆砚的举动毫不理会,任凭他去摆弄。 她那蓄满泪水的眼睛里闪烁着无尽的嘲讽,嘲讽陆砚的‘真心’…… 陆砚垂眸望着眼前这个固执的女人,心中不禁一阵刺痛。 他真的害怕会弄疼她,但是她手中紧紧握住的那瓣荷花,却宛如一根根尖锐的刺,不断地朝着他的身体和心脏狠狠地扎去,一下又一下,让他痛不欲生。 可颜宁紧紧握住手,那双手仿佛铁钳一般,丝毫未曾有过松动之意。 此刻,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嫉妒的情绪,原本清明的双眸瞬间变得猩红如血,死死地盯着她的手,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话来:“给、我、松、开!” 闻言,颜宁心中却是一阵冷笑。这个男人,他还真是不堪一击,一点也禁不起试探! 眼前这个一向狂妄自负的齐砚,在此刻已然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与从容。 他是真的急疯了…… 只见陆砚脸上的表情因愤怒和焦急而扭曲变形,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犹如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一直在奋力挣扎! 他虽然早已被嫉妒冲昏了头,但当看到颜宁那被自己抓得发红的手腕时,心还是会猛地一颤,仅存的一丝理智稍稍回笼了些许。 他缓缓松开了紧握着颜宁手腕的手,那只原本白皙娇嫩的手腕上,赫然留下了几道鲜红刺目的印痕。 齐砚的目光在那伤痕处停留片刻后,突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越过颜宁,径直朝着府门之外快步走去。 廊下的颜宁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不屑的嗤笑嘲讽道:“疯子。” 第77章 哥,陆砚心狠手辣,并非良配 “宁宁。” 听见哥哥的声音,颜宁回过头去,颜柏霖正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颜宁走到他身前,略微哽咽的声音喊了句:“哥哥。” 颜柏霖拉起她的手,往府外走去,穿过热闹的街市,来到了宝悦客栈。 从客栈老板和老板娘口中得知,那一夜,陆砚走之前,一直都没关门。 因为她闹得太厉害,小二一直关注着楼上的动静,颜宁的打骂声一直持续了很久,还不停的砸东西。 之所以他们都记得清楚,是因为陆砚给了老板一两金子,还交代务必照顾好她。 兄妹二人坐在厢房中,颜柏霖特地点了她喜欢吃的菜。 看着满桌的菜,颜宁却没有胃口。 身旁的颜柏霖给她碗里夹了菜,轻声问道:“知道他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你也还这么恨他吗?” 那老板和老板娘,说的是真是假,是不是被陆砚收买也未可知。 就算不是因为这个,她对陆砚的恨意也不能消减半分。 颜宁平静地回他:“哥哥,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哪怕是被都城的人说三道四,我也依旧是尚书的女儿,他若不强娶我,我便不会被他关在茶山的阁楼,关在庄子,关在陆家柴房。”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根本就不可能会被人贩子卖去青楼,更不会看见那两个女人的死状。” “哥哥,你知道那青楼老板,是怎么杀那两个女人吗?身上没有一件衣物,双手被吊起来,被两个男人,用一个尖锐的铁棍,从腿间贯穿到喉咙,你知道吗?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另外那个女人她还活着……” “那个活着的女人,不停求饶,求我救她,我想救她……” 颜宁忽然哽咽住,“可是……我救不了她,我有时,还会梦见,梦见那个女人问我,问我为什么不救她……” “哥,陆砚心狠手辣,并非良配,我曾亲眼看见他勒死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爷子,是他,他亲手勒死的!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他的那个眼神。” “哪怕是一个屠户,你让他割活人身上的肉,他都会犹豫,可陆砚他,他拿匕首割下活人身上的肉,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是三番两次救过我,可这一切,皆因他而起不是吗?哥哥,你难道真的想让我嫁给这样的人?” 此时的颜柏霖早已经愣住了,大夏律法,虽不管主家打杀奴籍的奴仆,但是亲手杀人,才叫人觉得可怕! 他豁然起身,对颜宁说道:“我们这就回去,将这些都告诉父亲母亲,我会劝说他们,让你与陆砚和离,你与他和离之后,我再派人送你去怀阳。” …… 都城的齐王府内。 齐砚一回到家便听见管家说,齐玉一直有派人跟踪穆清,听说今日颜宁回娘家,穆清便马不停蹄的从礼部赶去颜家。 齐砚没想到,阿玉她这么快就知道了! 刚进齐玉的院中,便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我到底哪儿不够好,我明明都已经对他处处忍让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颜宁,她究竟哪儿比我好,他还对她念念不忘?” 现在院中的齐砚,听到妹妹的哭声,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的紧紧握住,骨头跟着他的手劲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面具下的脸,看不清神情,只听得到他又重又急的呼吸声。 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吩咐门外守着的丫鬟观雨:“去将府医请来。” “是。” 齐砚站在原地,听着妹妹的哭声,他心脏一阵阵地疼,那么爱笑爱闹的小姑娘,现在每次见她,都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不明白,那个穆清,究竟有什么好,阿玉为她哭的肝肠寸断,颜宁也为他哭的梨花带雨。 齐砚心中烦躁无处发泄,他真的要疯了……他最爱的妹妹,被穆清折磨成这个样子。 他真的,快疯了…… “千山,去,把穆清给我找回来。”齐砚情绪有些不受控制,说话都有些许颤抖。 连从小就跟着他的千山,都有些担心他,“少……少主,你没事吧?” “没事,去,把他给我带回来。”齐砚忽然像是支撑不住了,挪步走到院中的石桌旁用手扶着石桌这才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缓了口气,听见阿玉的哭声更急了些,他抬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房中。 推开门的那一刻,阿玉见到是齐砚,眼泪更是止不住地落下,她声音凄厉地喊了一声:“哥!” 齐砚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拂去阿玉脸上的泪珠,他轻声问:“阿玉怎么哭了?” 齐玉怕他会伤害穆清,赶紧止住了眼泪,抽抽噎噎地说着:“就是想你了,你这次去了好多天都没回来,我很担心你。” “撒谎。”齐砚轻喝一声,齐玉也有些被他吓到,整个人愣着不敢出声。 齐砚想到穆清说,要杀了齐玉,他极力控制自己的语气劝说他:“阿玉,跟穆清和离吧!这世上的好男儿很多,哥……” 齐玉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硬生生地打断他的话:“我不要!”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紧接着,齐玉的哭声再次响了起来,那哭声悲切而凄厉,令人心碎。 她一边哭,一边嘶声喊道:“我只要他,我只要穆清,除了他我谁也不要!”此时,她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不堪,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 就连站在一旁服侍的林娘,听到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喊,也不禁为之动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此时,齐砚静静地望着眼前满脸泪痕的阿玉,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颜宁。 妹妹为他哭,颜宁也为他哭。齐砚的心底,忽然蹿出一股强烈的嫉妒如野火般迅速蔓延。 此时的他却感到如此无力,他什么也做不了。 生平第一次,齐砚感觉到自己的无能和无用!那种挫败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他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缓缓伸过来,轻柔地解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那只手如同冬日里的冰雪,带来一丝寒意。随后,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齐玉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齐砚落泪。一时间,她被惊得不知所措,甚至忘记了继续哭闹。 就在这时,只见齐砚的胸前急剧起伏,伴随着喉结的上下滚动,猛然间,他张开嘴喷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 那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弧线,然后重重地溅落在地上,仿佛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 “哥!”齐玉惊恐万分地尖叫起来,声音划破了屋内原本的宁静。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突然吐血的齐砚。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林娘反应迅速,她手忙脚乱地拿起面具,赶紧给齐砚戴上,然后像一阵风似的朝着门外飞奔而去。 而此时的齐玉已经回过神来,她紧紧握住齐砚的手。 只见她双眉紧锁,眉心处拧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眼眶里盈满了泪水,眼神中透露出担心和恐惧。 “哥,你到底怎么了啊?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齐玉焦急地问道,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再看齐砚,他的嘴角和下巴上沾满了鲜血,那些血迹如同一朵朵盛开的红梅,点缀在他苍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就连他那薄唇,此刻也被血迹浸染得猩红一片,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尽管如此,齐砚还是努力挤出笑容,看向齐玉的目光充满了歉意和无奈。 “对不起,阿玉!是哥哥没用,哥哥什么都帮不了你,你别怪我好吗?” 听到这话,齐玉拼命地摇头,泪水簌簌落下,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她抽抽噎噎着说道:“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是最好的哥哥,我怎么会怪你,哥,我不闹了,你别吓我好不好……” 第78章 陆砚假戏真做,齐砚,不会也当真了吧? 齐砚艰难地晃动着脑袋,每一下似乎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 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齐玉那满是泪痕的脸颊,柔声安慰道:“别哭,我没事儿!” 说着,他用衣袖擦拭掉嘴角溢出的丝丝血迹,那殷红的颜色在青色的衣袖上显得格外刺眼。 稍作停顿后,齐砚再次凝视着齐玉,又一次开口问道:“阿玉,听哥哥的话,跟穆清和离好不好?” 然而,齐玉只是紧紧抿着嘴唇,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却又带着一丝哀求:“不要,哥,求求你别再逼我了行吗?” 看着妹妹如此执拗,齐砚只觉得心中一阵无力。想到穆清想要置阿玉于死地,他心中顿感迷茫,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既然你执意要跟他在一起,那就不要再哭了。不然......”话说到一半,齐砚突然止住了话语,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他转过身面向齐玉,最后郑重其事地叮嘱道:“记住,不许再哭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观雨和林娘匆匆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府医。 一进门,林娘便满脸忧虑地快步走向齐砚,“王爷,快让府医给您瞧瞧!” 齐砚没理会府医,他将林娘叫到一旁,压低声音嘱咐道:“林娘,从现在起,你一定要看紧小姐,千万不能让她独自和穆清相处。还有,如果穆清送来什么东西,不管是什么,都必须先交给府医仔细查验一番,确保没有问题之后才给小姐。你要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小姐离开你的视线半步,明白吗?” 林娘虽然满心不解,但既然齐砚都这般说了,想必其中定有深意和缘由,于是她也不再多问,只得乖乖地依言行事。 没过多久,齐砚回到房间迅速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 恰在这时,千山回来了,他压低声音向齐砚禀报:“少主,人带回来了,此刻正在院子外头。” 齐砚微微颔首,顺手将放置于桌上的锋利匕首小心翼翼地别在了腰间,与千山一同朝院子走去。 当他们来到院中时,只见两名训练有素的暗卫将穆清死死钳制住,整个身躯被迫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之上,任凭他如何挣扎反抗,都难以挪动分毫。 齐砚不紧不慢地踏上几级台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的场景。 他朝着千山稍稍轻点一下头之后,千山立刻心领神会,快步走向穆清所在之处。 紧接着,千山从一名暗卫手中接过一根粗实沉重的木棍,随后穆清便被两人毫不留情地按压在地,使其完全无法动弹。 穆清紧紧咬着牙关,他知道接下来将要面临怎样的皮肉之苦,只是默默地紧闭双眼,静静等待那棍子落下。 可就在千山刚刚高高扬起手中木棍之时,只听得一声低沉而清晰的喝止声传来:“罢了,把人放了吧!” 齐砚面沉似水,目光幽深地望着穆清,他毕竟是阿玉心爱之人,即便今日狠狠地教训他一顿,恐怕也难以让他对阿玉多几分真心。 如此一来,倒不如就此作罢......齐砚轻轻地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手下放人。 穆清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如蒙大赦般艰难地站起身来。 由于长时间跪地加上之前腿被打瘸,他起身时显得有些踉跄不稳,一瘸一拐地缓缓离开了院子。 待到穆清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齐砚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台阶之上,仰头望向天空,若有所思地开始筹划起明日之事来。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他终于缓缓地张开嘴巴,对着千山吩咐道:“明天,定国公府寿宴,你安排人手先把后山的门给围住,再派人去后山查探那些兵器是不是全都藏在了后山里。” 千山恭敬地点头应道:“是!”说完,他转身刚要迈步离去,却又被齐砚出声叫住了。 齐砚表情凝重地说道:“明天,你隐藏在暗处,护好陛下安危。” 千山再次躬身领命:“是!”随即快步离开了这里。 待千山走后,齐砚慢慢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然后朝着穆清的书房走去。 此刻,穆清正端坐在书房内,神情呆滞地凝视着挂满整面墙壁的荷花墨画。 当齐砚踏入书房门槛时,穆清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转移视线,依旧静静地欣赏着墙上的画作。 齐砚见状,默默地提起一把椅子,轻轻地放在穆清的对面,随后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最终,还是穆清打破了沉默,率先发问:“宁宁应该还不不知道陆砚就是齐砚吧?” 听到这句话,齐砚的瞳孔猛地一收缩,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将一只手臂依靠在旁边的扶手上,同时把略带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那只搭在扶手上的手。 其实对于穆清知晓自己的身份这件事情,他并不惊讶,毕竟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人知道了。 所以此刻面对穆清的问题,齐砚显得异常镇定和从容,淡淡地回答道:“她的确不知道。” 他又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出威胁人的话来,“你也知道,如果她知道了陆砚就是我的话,你猜猜,她会怎么死?是被剔骨呢?还是被割下脸上的皮肉?” 穆清冷笑一声,像是无所畏惧一般,直视着齐砚面具下的眼睛,“齐砚,我不告诉她,是怕她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嗜血,残暴不仁的摄政王!她胆子小,我怕她会整夜因惧怕你,而睡不好觉。” 齐砚听完他这一番话,不禁打量打几眼,随后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吗?我看她胆子挺大的,整夜都被我抱在怀里~夜半呓语时,还会叫夫君!” 听完,穆清的手不知不觉已经紧紧攥成拳头,闻言依旧面不改色,他笑得阴沉沉地,目光中满是不屑。 “叫夫君?叫的是陆砚啊!”他嗤笑一声,继续说着:“陆砚假戏真做,齐砚,不会也当真了吧?” “她日日与我缱绻旖旎,耳鬓厮磨,穆清,你叫我如何不当真?”齐砚挑起嘴角,看到穆清眼底情绪的变化,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更甚。 穆清沉默了一会儿,齐砚见此,不想再跟他玩儿小孩子过家家了,直接再次开口威胁他。 “你既然知道我的手段,那你应该也知道,如果齐玉出了什么事,我会一点,一点的,将颜宁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割下来!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一说完,只见他猛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之迅速仿佛一阵疾风掠过。 他缓缓转身,扫视了一圈满屋子的荷花画作。那些精美的画卷挂在墙上,或摆放在桌上,每一幅都栩栩如生,宛如真实的荷花绽放在眼前。 齐砚无心欣画,只是看了一眼之后,毅然地迈开脚步,大步流星地朝着书房门口走去。 只见穆清那原本紧紧握着的双手,由于长时间过度用力已经变得煞白,毫无血色可言。 他那双清澈的眼眸之中,噙满了晶莹剔透的泪水,但却倔强地迟迟不肯掉落下来。 他微微仰起头,嘴唇轻颤着,用几近哽咽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宁宁……” 这个两个字就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剑,直直地刺进他的心窝,让他痛得无法呼吸,眼中噙着的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最终融进他的墨发。 …… 夜里,颜府内。 颜家人围坐在一起,正商讨着该如何跟陆砚说解除婚约之事。 颜母面色凝重地吩咐管家和仆妇,“你们快去把陆砚送来的聘礼仔细清点出来。” 只要将彩礼和嫁妆原封不动地各自归还给对方,没有官印的文书契约,那么这门亲事自然也就作不得数了。 就在这时,一名小厮急匆匆地跑来禀报:“老爷夫人,姑爷回来啦!” 话音未落,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陆砚身穿着一袭黑色的衣袍,犹如黑夜中的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院子的后方。 他的腰间束着一条镶有金线云纹的腰带,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之下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令人不禁为之侧目。 陆砚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稳而优雅。 他身姿挺拔如松,仪态大方,走到那一家人面前时,微微躬身行了礼,缓声叫人:“岳父、岳母、兄长。” 当他抬起头来,却发现这一家人的脸色似乎都有些阴沉。 陆砚心中暗自思忖,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轻声解释道:“今日进宫面圣,陛下对小婿所奏之事颇感兴趣,故而留我在宫中多说了一会儿,因此回来得稍晚了一些,还望岳父岳母大人见谅。” 话音刚落,只见颜父眉头微皱,沉默片刻之后,终于开了口:“陆砚啊,先坐下来吧!我们有些事情要与你商谈。” 陆砚依言缓缓落座于桌前,温柔的目光看了身旁的颜宁一眼,随后他迅速地扫视了一圈在座的几人,朗声道:“岳父岳母但说无妨!” 这时,颜父轻咳一声,稍稍迟疑了一下,“陆砚,关于你和宁宁的这桩婚事,经过我们再三商议,决定就此作罢。至于之前下的聘礼,我们定会原封不动地尽数退还予你。” 听到这话,陆砚若无其事般转过头去,再次望向身边的颜宁。就在这一瞬间,他原本平静如水的脸上,忽地浮现出了一抹难以捉摸的诡谲笑容。 对于今天的这种局面,他其实早有预料,并已提前做好了应对之策。 早在数日之前,他就悄悄地将那份婚书送到了太常寺,让人盖上了官印。只是,这份盖过官印的文书上面所写之人,乃是齐砚,而非陆砚…… 陆砚起身行礼道:“岳父岳母,文书已经盖了官印,宁宁是我的妻子,不知岳父,是想要小婿写休书,还是和离书呢?” “你不是说,半年之后才……”颜父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一时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不对。 而一旁的颜母听见‘休书’两个字,肉眼可见地红了眼眶,想说什么,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见颜柏霖起身来,向陆砚行礼,“陆公子还请看在宁宁在陆家吃了太多苦的份上,高抬贵手。” 就在这一刹那间,颜宁的双眸看着身侧正恭敬地向陆砚行礼的哥哥。 她的眼神瞬间凝固住了,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停滞不前。 哥哥可是堂堂户部侍郎啊!即便是按照长幼之序,哥哥也绝不应该如此谦卑地向陆砚行礼才对! 颜宁眼睁睁地看着颜柏霖始终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静静地等待着陆砚回应。 她的心猛地一揪,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滋味顿时涌上心头。 哥哥为了自己,向陆砚低头...... 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眶逐渐湿润起来,氤氲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泪水很快便盈满了整个眼底。 她霍然起身,伸出双手轻轻扶起仍在行着礼的哥哥。 只见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悄然滑落,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小片细微的水花。 而当她抬起眼眸时,那浓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泪珠,摇摇欲坠。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哑声对着颜柏霖说着:哥哥,别求他...... 说完,她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面向坐在对面的父母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礼。 紧接着,她轻声开口道:“父亲,母亲,女儿定会时时刻刻铭记颜家的家训。” 她微微颔首示意,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香气在微风中飘散开来,以及那几滴刚刚从她眼角滑落、正巧滴落在陆砚手背上的清凉水珠。 今夜,夜空明月皎皎,繁星无数,没下雨,手背上是她留下的眼泪…… 第79章 你不觉得,陛下和陆砚长的很像吗? 颜宁转身离去之后,陆砚依旧静静地伫立原地,目光凝视着手上那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他眉心微皱,心中反复思忖着刚才颜宁突然提及的那句“颜家家训”,他有些好奇,颜宁为什么会冷不丁提起家训? 这颜家家训,到底是什么? …… 此时,已经回到自己院子里的颜宁,一眼就瞧见了在院子里正忙着给颜家父母煎药的阿汐。 整个院子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味儿,让人闻之精神一振。 颜宁信步走上前去,坐在放置在药炉旁边的那张摇椅上。她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淡淡地瞥了一眼阿汐的背影。 她满脸狐疑地开口问道:“阿汐啊,你是不是又把药给弄错了?陆砚明明摸过那些药粉,怎么会一点儿事情都没有?”说罢,她不禁轻轻咬了咬嘴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汐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煎着药,双手紧握着一把小巧的蒲扇,马不停蹄地给面前的三个炉子扇风。 听到颜宁的问话,她赶忙抽空转过头来回应:“不可能!这次我可是格外小心谨慎,生怕再像上次一样给错了。我都确认过好多遍了,给你的药绝对不会出错的!” 就在今天早些时候,当陆砚悄然站到颜宁身后的那一刹那间,颜宁就将昨天阿汐给的毒药,涂抹在自己包扎伤口的那块白色布上面。 本以为只要陆砚接触到这块布,必然会中毒倒下。 让颜宁没想到的是,陆砚的双手几乎将她的整只手都摸了个遍,却安然无恙,丝毫不见任何中毒的迹象。 “肯定是药有问题。”颜宁喃喃道。 阿汐缓缓地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了身旁那张摇椅上,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不可能,我的毒......这毒药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随着话语从口中说出,就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一丝心虚。 阿汐的医术,皆是通过翻阅师傅留下的那些珍贵医书,以及幼年时跟在师傅身旁学来的。 至于那毒药,则完全是由她自己根据医书中所记载的各种有毒草药制作的。 不过,对于这些毒药究的毒性,说实话,她心里还真没个准数!毕竟,她从未真正用它们来毒害过人,她也没个准头。 师傅只教过她救人,没教过杀人,所以制毒这方面,她也只是个半吊子。 她猛然间回想起,昨天给颜宁的痒痒粉出了错,这让她不禁对自己调配的毒药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不对啊!明明是一种剧毒无比的配方,怎么可能会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呢?难道陆砚身上连一点点中毒的迹象都看不到吗?”阿汐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将视线移向颜宁,正巧与她的目光相对。 当看到颜宁轻轻地点头时,阿汐心头的疑惑愈发浓重起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微风轻拂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阿汐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微微俯下身去,慢慢地靠近颜宁那如瓷器般白皙的脸颊。 她的眼神变得格外专注且认真,一字一句地问道:“颜宁,那个陆砚......他当真就非得死不可吗?” “他必须得死!”颜宁几乎是脱口而出,一想到刚才哥哥躬身卑微的场景,她恨不得把陆砚剁碎了喂狗。 阿汐见她咬牙切齿地,忍不住想笑,“怎么说,他好歹也救过我一命,我给你毒药,已经是昧着良心了,况且我的毒药好像不管用,你要杀他,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办法?到底有什么样的办法,可以让一个人死得悄无声息、毫无痕迹,并且绝对不会引起他人丝毫的怀疑? 什么办法? “那陆砚的武功那么高!就连毒药根本奈何不了他分毫。我该怎么杀他?”颜宁满心焦虑,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打也打不过,就连逃跑都成了奢望。真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陷入了绝境里。 翌日一早,天色刚亮。 颜宁叫醒了阿汐,她醒来后,一群丫鬟有条不紊地伺候着阿汐洗漱。 而另一边,宁霜则正细心地为颜宁梳理着秀发。 眼看着宁霜就要将她的满头青丝全部盘起,颜宁连忙出言阻止道:“换成你平日里常替我梳的发髻。” 对于自家小姐的喜好和习惯,宁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于是,她手脚麻利地按照颜宁的要求重新开始梳理。 颜宁向来不喜欢在头上过多地堆砌饰物,宁霜所梳的发式也是完全依照她平素的风格而来。 待阿汐都收拾妥当之后,颜宁从锦盒中取出陆砚送来的那两串金珠。 颜宁先是拿起一串递给了阿汐,戴在她手上。 随后,三个人一同缓缓走向了前院。此时,颜母和颜柏霖已经在前院里等了一会儿了。 颜宁微微颔首道:“母亲,哥哥。” 一旁的阿汐则礼貌地问候:“颜伯母,颜大哥。” 只见颜母今日身着一袭淡紫色的长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上面还插着一支精致的玉簪。她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正上下仔细打量着阿汐今日的装扮。 阿汐今天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裙,衬得她身姿婀娜。乍一看去,竟与颜宁有几分相似之处,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就在这时,颜柏霖轻声开口提醒道:“母亲,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随后,一行人朝着门外停着的马车走去。 刚一上车坐定,颜母便拉过颜宁的手,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宁宁啊,等到了定国公府,你可千万不要再像上次那样惹事生非了,知道吗?” 颜宁闻言不禁感到一阵委屈,嘟起小嘴反驳道:“母亲,我哪有惹事呀?上次分明就是那个齐玉没事儿找事儿。” 尽管心中有所不满,但她还是乖乖地点头应道:“知道啦,母亲,我会注意的。” 随着车夫一声清脆的鞭响,马车开始缓缓前行。一路上,颜宁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不断后退的街景,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没过多久,马车便稳稳地停在了定国公府的大门前。 几人才刚刚站稳脚跟,就见苏青山大步流星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他满脸笑意,朝颜母见礼。 颜家兄妹见状,连忙躬身行礼,齐声道:“见过定国公。” 苏青山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接着转头对身后的管家吩咐道:“快把颜夫人和小姐请进院中。” 颜母则领着两位姑娘走进了后院。 刚一踏入院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园争奇斗艳,让人不禁眼前一亮,目光久久难以移开。 只见苏云烟远远望见颜宁走过来,连忙加快脚步迎上去,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娇声说道:“颜夫人。” 颜母见此情形,也微笑着回应了她一声,然后十分识趣地主动朝庭院深处走去,把更多的时间留给这些年轻的姑娘们相处。 待到颜母离开之后,苏云烟好奇地看向跟在颜宁身旁的阿汐,轻声询问道:“宁宁,这位是?” 颜宁赶忙介绍,两人认识。 或许是因为大家年龄相仿且都性格活泼开朗的缘故,没过多会儿功夫,这几位小姑娘迅速热络起来。 此刻宴席尚未开始,于是几个小姑娘便围坐在一起聊天。 颜宁从自己手上取下金珠手串,轻轻地握住苏云烟纤细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将其戴在了上面。 在灿烂阳光的映照下,那一颗颗圆润饱满的金珠无瑕迷人。 苏云烟满心欢喜地欣赏着手腕上这串漂亮的金珠手串,突然之间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抬起头来,开口问道:“宁宁,前些日子,我托沈姐姐她们给你带去的点心,你可有收到?” “点心?”颜宁轻轻摇了摇头,秀美的双眉微微蹙起,疑惑地看着对方,“没有啊!不过……沈姐姐?哪个沈姐姐?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呢?” 苏云烟瞪大了眼睛,急声道:“哎呀,你竟然忘了!你都见过的,还有沈哥哥,他还救过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见颜宁仍是一脸茫然,似乎完全想不起这件事。 苏云烟不禁轻叹了一口气,帮她回忆,“好像是……你第二次到我们府上做客的时候吧,那天父亲因为一些事情责罚了他们俩。当时父亲明令禁止我和府中下人去给他们送药,我当时让你去送的,你想起来没?” 听完这番话后,颜宁依然摇着头毫无头绪,她喃喃自语道:“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有这样的事。” “唉,算了算了,既然你实在想不起来,那就罢了。”苏云烟无奈地耸了耸肩,撅着小嘴抱怨道:“他们口口声声说最疼我这个妹妹,可求他们办的事儿,一点也不上心。” 话音刚落,只见苏云烟突然站起身来,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金珠手串,娇俏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她笑嘻嘻地对着颜宁说:“既然收了你的礼物,那我就先将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给你拿来,免得等你去了绥远城之后,我还得专门派人给你送去!” 很快,苏云烟便匆匆将包好的琴抱来,放在桌上后,她一边打开一边说着:“我祖母啊!一直念叨着想听你弹一曲,正正好,今日祖母寿宴,满座宾客都有耳福了。” 颜宁和阿汐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那把琴上。 就在琴缓缓展现在几人眼前之际,颜宁突然像是被什么吓到一般,猛地从石凳上弹起身子。 因为她一眼便认出,这把琴正是当初在越风楼里,她弹过的那一把,但她忘了,那把琴被她摔坏了。 她满脸惊愕地转头看向苏云烟,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你所说的那位沈哥哥,可是叫沈御?” “没错啊!怎么啦?”苏云烟见颜宁神色恍惚,还以为她是因见到如此好的琴而兴奋过度,于是便将琴放置到颜宁手中。 然而此时的颜宁却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只是愣愣地盯着手中的琴,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两个女人惨死的恐怖模样...... 刹那间,无数思绪涌上心头,颜宁心中暗想:既然沈御是定国公的养子,那么那个七娘想必就是苏云烟口中所称的沈姐姐了吧?想到此处,颜宁不禁打了个寒颤。 好在她很快便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慌忙将琴放回原处,“我许久不曾弹琴了,恐怕已经生疏了,改日再弹可好。” “好,都听宁宁的。”苏云烟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伸手拉住颜宁重新坐回石凳上,然后又轻声吩咐一旁的丫鬟将琴仔细收好,准备等会儿让颜宁带走。 阿汐见颜宁心神不宁地,拿茶杯的手都在发抖,刚要问她怎么回事。 便听见门外有人高呼:“陛下驾到。” 听见这动静,所有人都跟着起身,颜宁也拉着阿汐走到前院。 苏云烟则走到苏青山身旁的位置。 所有人齐齐下跪,颜宁也拉着阿汐跪下,众人朝着台阶上的少年帝王高呼:“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此时,一道还未脱稚气的男音从上方悠悠传来:“平身!” 声音清冽如泉,仅仅是简单的两个字,却好似蕴含着无尽的帝王威严,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待到众人闻声缓缓起身之后,只见苏青山强压住内心深处的慌乱与不安,微微颔首,然后向前迈出一小步,恭恭敬敬地开口说道:“陛下亲临,微臣深感无上荣光,请陛下移驾上座。” 齐颂白身着一袭白色常服,仔细看去,衣袖上绣制了一朵朵栩栩如生的荷花暗纹,若隐若现,更添几分雅致。 而他腰间所系的那条腰带,则是以银线绣成的荷花图案为主,金线点缀花蕊,阳光映下时,给这一身常服添了一抹亮色。 往上看去,面容俊朗,眉宇之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敢轻易直视。 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仿佛能够洞悉世间万物,让人无所遁形。 此刻,当他凝视着眼前正卑躬屈膝行礼的定国公时,嘴角竟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这看似温和无害的笑容背后,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心绪。 就如同陆砚一样,也是个笑里藏刀的人。只不过陆砚的笑容往往毫不加以掩饰地透露出浓烈的杀意,让人一眼便能察觉。 而眼前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年帝王,眼中的复杂情绪却是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令人难以捉摸。 那温柔的笑意中,隐隐约约潜藏着丝丝缕缕的杀意,而在这杀意当中,又依稀可见些许野心…… 帝王为何会有野心? 此时,阿汐忽然轻拍颜宁的手臂,眼神看着门口处,对颜宁说道:“你不觉得,陛下和陆砚长的很像吗?” 颜宁赶紧捂住她的嘴,做了个‘嘘’的手势。 第80章 齐砚,陆砚……名字都是一个砚字! 惊扰圣驾可是大罪,那是要挨板子的!她连忙伸手拉住身旁的阿汐,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几步。两人站在远处,眼睛紧盯着前方。 只见那齐颂白跟随着苏青山,一同迈步往里走去。 走在前头的苏青山的眉头紧紧皱起,心道:这陛下一未提及贺寿之事,二来也未见有任何赏赐,来的又突然,恐怕来意不善! 正思索间,苏青山悄悄回过头向后望去,当他发现齐王没在时,心头不禁一阵慌乱。 陛下都已经来了,可齐王却还不见踪影。 待陛下安然落座之后,苏青山赶忙朝外面的管家身旁快步走去,他压低声音吩咐管家:“快去让沈御到后山去看看。” 管家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是。” 随后,苏青山便又迅速转过身来,脸上重新浮现出一抹笑容,步履轻快地朝着陛下身侧行去。 正当他准备开口说话之际,苏老夫人在一名老仆妇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苏老夫人已是满头银丝,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她那原本挺直的身躯如今显得有些佝偻,脚步也变得异常沉重缓慢。 尽管如此,苏老夫人依然强撑着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上位之前,颤巍巍地屈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向着坐在上方的陛下叩头行礼,“老身拜见陛下。” 见此情形,齐颂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他那副姿态,没有要起身去搀扶的迹象,亦没有开口让面前的人立刻起身的意思。 在场的众人皆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眼神,都不知陛下此举究竟是何用意。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轻易出声,生怕一不小心触怒龙颜。 站在一旁的老太监华安见状,在合适的时机轻声提醒道:“陛下?” 听到华安的声音,齐颂白清了清嗓子,对着下方的苏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快快请起!”说罢,还象征性地挥了挥手。 苏老夫人略显踉跄地站起身来。她抬起头,目光凝视着上座那位满脸笑意的陛下,心中满是不解。 自己的寿宴,他来的突然,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赏赐,他来做甚? 这时,站在一旁的苏青山笑着招呼诸位:“请各位就座吧!”于是乎,众人纷纷依言落座。 端坐的齐颂白面不改色,自己这个陛下都没说让坐,他倒是招呼的挺快!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朝着上方望去,在齐颂白微微颔首示意之下,寿宴才继续下去。 苏老夫人也在老仆妇的搀扶下,移步前往一墙之隔的后院去。 后院中的席位上,颜宁她们几个推杯换盏,已经接连喝下了好几杯。 颜宁的酒量不错,相比之下,阿汐就显得逊色许多。 才喝了小半壶酒,她就已经开始有些醉态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 颜宁倒酒时,忽然听到从前院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 “杜大人,当着陛下的面,你也敢污蔑官眷清白,你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颜宁一听,立刻分辨出这是自己哥哥的声音。而哥哥口中所说的那位杜大人,是个声名狼藉的浪荡子。 此人风流成性,常常口不择言,总说出一些让人难堪的话来。 哥哥平时都不会搭理这人,怎么今天反而当着陛下的面,跟他争辩起来了? 在前院的男宾席位上,杜放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丝毫不惧,“哼,本来事实就是如此嘛!颜侍郎,你的妹妹跟齐公子的妹夫私相授受,甚至还夜不归宿。这件事情如今整个都城的人都知道,又何止我一个人在这里说?” 颜柏霖原本并不想和这种无赖多费口舌,但此事关系到自己的妹妹,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管,于是忍不住开口争辩了几句。 他站起身来,身姿挺拔如松,对着端坐在上方的齐颂白行了一礼,恭声说道:“陛下,这杜放对臣妹倾慕已久,曾上门提亲,但因其品行不端,被家父断然拒绝,杜放因此心怀怨恨,四处散布谣言诋毁臣妹的清誉,恳请陛下为臣妹主持公道!” 高座之上的齐颂白正襟危坐,面沉似水。今日前来此处,他实则身负要事,不想管这些有的没的。 况且,杜放的父亲,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这个节骨眼上的事儿,他管不了。 齐颂白微微抬起茶杯,轻浅浅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香茗,然后悠然放下杯子,装耳聋,没听见。 就在他准备继续佯装未闻之时,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颜柏霖腰间悬挂的那只钱袋。 那一刹那,齐颂白心头猛地一跳,目光瞬间被吸引,他眼睛一刻也没挪开,勾勾手,对着附耳过来的老太监华安低声吩咐起来。 由于声音极低,旁人根本无法听清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片刻之后,只见华安迈着轻盈而又细碎的小步子,快速走到颜柏霖身旁,躬身施礼道:“颜侍郎,您腰间所挂的钱袋甚是别致,可否借陛下一观?” 颜柏霖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毫不犹豫地解下腰间的钱袋递予华安。 华安双手接过钱袋后,小心翼翼地转身回到齐颂白身侧,毕恭毕敬地将其呈上。 他接过来定睛细看,只见这钱袋上绣着一朵绿色的荷花图案,看着这熟悉的绣工,齐颂白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感觉。 是她? 齐颂白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钱袋,眼神凝视着上面图案,他抬起头来,望向站在下方恭敬而立的颜柏霖,“颜侍郎,这钱袋上的图案,孤甚是喜欢,不知究竟是何人所绣?” 颜柏霖赶忙躬身施礼,答道:“回陛下,是臣妹颜宁所绣。” 听到这话,齐颂白瞥了眼一旁的喝的晕乎乎的杜放,他不由自主地再次握紧了手中的钱袋子。 齐颂白吩咐身旁的华安:“去请颜小姐。”华安领命后,匆匆转身离去。 此时的他,握着钱袋子的手都有些颤抖,他的目光一直在门口处,期待着那个身影能够尽快出现。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华安领着颜宁进来。 眼前的女人身着一袭淡蓝色的衣衫,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至腰间,其中一半轻轻挽起,几支精美的钗子点缀其间,长了一张清冷美人的脸,眉眼如画,朱唇不点而赤,宛若画中仙子,让人望尘莫及。 待到颜宁走近,正要盈盈下拜之时,坐在上方的齐颂白却突然抿唇一笑,不等她行礼,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孤有一问题,想要请教颜小姐。” 颜宁微微福身,娇柔的身姿似弱柳扶风,她轻启朱唇应道:“陛下请问。” 只见齐颂白晃了晃手中那绣着绿色荷花的钱袋子,“颜小姐,这荷花是你绣的?” 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那个有些不知所措女人,想从她那里再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此刻,颜宁一脸茫然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颜柏霖,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提示。可颜柏霖同样也是满脸疑惑,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颜宁收回目光,定了定神,小心翼翼且措辞谨慎地回答道:“回陛下,是臣女随手所绣。” 齐颂白继续追问道:“为何颜小姐所绣的荷花是绿色的?其中莫非有什么特殊缘由?” 说罢,他将目光缓缓移至钱袋子,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紧紧锁定着面前的颜宁,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此时的颜宁感到一阵窘迫和尴尬,她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再次悄悄地用眼神瞥向身旁的哥哥。 而颜柏霖此刻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陛下为何会对这朵绿荷花感兴趣。 正当颜宁准备开口回应之时,突然间,一道响亮的喊声自他们身后传来:“齐公子到!” 在座之人听闻门外动静,皆纷纷起身而立,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颜宁心中一阵慌乱,见此情形赶忙往旁边退让几步。 这会儿,她满心只想尽快离开此地,但一想到陛下之前询问自己的问题尚未作答。 如果就这样贸然离去,恐怕会遭人诟病,甚至被指责为藐视天威,于是只好强忍着留在此处。 只见齐砚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身姿挺拔,腰间别着一柄匕首。腕间银色的束袖,则犹如点睛之笔,为整身装扮增添了几分凌厉之气。 他步履沉稳地朝着前方迈进,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行至御前,他恭敬地躬身行礼道:“陛下。” 坐在上方的齐颂白微微抬手,“王叔不必如此多礼。” 待到齐砚站直身后,在场众人齐声拜道:“见过齐公子!”这呼声整齐划一,震耳欲聋。 此时的颜宁却挺直身躯,秀眉紧蹙,双眼直直地盯着齐砚所在的方向。 就在刚刚,齐砚从她身边经过时,她嗅到了一缕似曾相识的气息。 她的视线紧紧锁定在齐砚的背影上,越看便越发觉得眼前这人的身形,与陆砚的身形重合起来。 颜宁不由得回想起方才阿汐对她说过的那句话:你不觉得?陛下和陆砚长的很像吗? 她的眼角余光,落在上位的齐颂白身上。片刻,颜宁的目光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 细细端详之下,这陛下竟然和陆砚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他们的五官轮廓就像是用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线条硬朗而又深邃。唯一不同的便是两人眼中的神情。 陛下的眼神威严而冷峻不脱稚气,而陆砚的眼神则更多了几分狡黠与精明。 据传闻所言,那齐砚心狠手辣,杀人手段残忍令人闻风丧胆。 而身为商贾的陆砚同样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齐砚,陆砚……名字都是一个砚字! 此刻,那股熟悉的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空气之中,再加上眼前那道近乎一模一样的背影,使得颜宁心中的疑惑更深! 她隐约觉得,这齐砚和陆砚极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第81章 怎么到了孤这儿,姐姐头也不敢抬?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苏青山见齐砚来了,脸上顿时浮现出如释重负般的表情,好像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赶忙热情地迎上前去,殷勤地招呼着齐砚入座,此刻的苏青山忘记了,他的管家,去了许久还不曾回来! 齐砚尚未完全坐稳身子,突然间,颜宁身后的杜放不知何时竟发起了酒疯。 只见他满脸通红,双眼迷离,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并伸出双手死死地拉住颜宁不肯松手。 同时,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叫嚷着:“颜宁,你父到底收了多少银子,把你卖给那商贾?嘿嘿……我杜放今天把话撂在这里,只要你愿意跟我走,不管多少钱,我都给双倍买下你!怎么样?”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人群中都是小声议论两人的声音。 就连齐砚的目光也朝她看去,面具下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看起来也没有要出手帮颜宁的意思 而杜放的这一番话,让一旁的齐颂白听得握紧手中的茶杯,脸上却神情自若,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见齐砚没有动作,他也不敢出声制止! 好在颜宁之前喝了几杯酒,本来就不好惹的她,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了杜放的肚子。 杜放重心不稳,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只听得一声惨叫响起!同时,颜宁趁机用力挣脱被紧紧抓住的手,以免被他拽下去。 刹那间,一阵嘈杂刺耳的‘哐当当’骤然响起,震得在场之人皆是心头一颤。 是那杜放因为想爬起来,双手紧紧拽住面前的桌子,喝了酒的缘故猛地用力一拽,那张沉重的桌子竟然就这样轰然倒下。 桌上摆放的瓜果点心以及美酒佳酿瞬间如雨点般倾泻而下,噼里啪啦地砸在了杜放的身上。 刹那间,他浑身沾满了食物残渣和酒液,模样可谓狼狈至极,直接起不来,睡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颜宁转头朝着上位的人双膝跪地,刚要告状。 却被站在一旁的哥哥颜柏霖抢先,他迅速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陛下,这杜放实在是胆大包天,竟敢公然藐视天威!当着陛下的面,对臣妹出言不逊,其行为举止简直毫无礼数可言,请陛下一定要为臣妹作主啊!”说罢,他怒目圆睁,侧过脸狠狠地瞪向倒在地上的杜放。 一直沉默不语的齐颂白正欲开口说话,然而话未出口,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声惊恐的呼喊:“不好啦,走水了!走水了!” 这突如其来的惊叫声打破了殿内原有的紧张气氛。 苏青山听闻此言,霍然起身,动作敏捷迅速地朝外走去,其余众人见状,也纷纷紧跟其后,一窝蜂似的朝门外涌去。 混乱之中,颜宁瞅准机会,抬起脚对着地上的杜放狠狠踹了几下。 若非哥哥颜柏霖眼疾手快及时拉住她,只怕以她心中的愤恨上头,真会对杜放下死手不可。 颜柏霖一把拉住颜宁就要往外走,慌乱之间,他们竟完全忘记了上方还有陛下。 那位本该在齐颂白身侧的齐砚,此刻已不知去向,偌大的正厅之中,唯独剩下齐颂白依旧稳稳当当地端坐于上位。 他那双深邃如潭水的眼眸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兄妹二人,一点慌张的感觉都看不出来。 只见齐颂白身旁的老太监华安步履匆匆地来到颜宁面前,微微躬身,“颜小姐,陛下的问题,您尚未作答呢!” 说罢,华安便迅速转身走向门口。只见他挥挥手,示意门外守候着的侍卫们进来,然后轻声交代几句。 不一会儿,几名侍卫就小心翼翼地将喝得不省人事的杜放给抬了出去。还顺带叫走了颜柏霖。 此时此刻,这里仅剩下颜宁与齐颂白二人。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正欲开口回答先前陛下提出的那个问题。 还未张嘴,齐颂白已经立在了自己的面前。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能够清楚地看到他腰带上那朵栩栩如生的荷花刺绣。 “荷花为何会是绿色的呢?”齐颂白再次发问,嗓音温柔清冽,望向她的目光一直在观察她眼底的情绪。 颜宁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发现屋内除了自己和眼前这位之外,再无他人。 她心中暗惊,此地不宜久留,于是赶忙向齐颂白行了礼,恭声答道:“回陛下,只因臣女向来偏爱绿色,所以绣的荷花是绿色的。” 话音刚落,齐颂白忽然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稍稍低下头,目光直直地落在微微仰起头来的颜宁脸上,“是因为,只有绿色的荷花,才能做叫花鸡对吗?” 在颜宁那双忽然充满惊愕与难以置信的眼眸中,齐颂白竟然出人意料地从口中轻轻吐出了三个字——“大,姐,姐?” 颜宁那原本黯淡无光、毫无生气的眼眸之中,突然间像是划过了一颗流星一般,多出了一丝微弱却又引人注目的光亮。 然而,这抹光芒就如同夜空中的闪电,转瞬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齐颂白缓缓伸出手,递过去一个小小的荷包。 那荷包上也绣着一朵绿色的荷花,但针脚粗糙、线条扭曲,显然绣工并不精湛,可以说是绣得相当的丑...... 当颜宁的目光触及到这个荷包时,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记忆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瞬间冲破了束缚,向她疯狂袭来。 颜宁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随手捡到的小乞丐竟然会是……陛下! 当年她把小乞丐骗回家藏到柴房的小屋里,给他穿上自己的衣裳,给他扎起可爱的小辫子。 甚至让小乞丐乖乖叫自己“大姐姐”,更过分的是,她还强迫小乞丐假装吃下用泥巴做成的“叫花鸡腿”...... 一桩桩、一件件往事涌上心头,每一件都令颜宁感到无地自容,恨不能立刻找一条地缝钻进去,永远不再出来见人。 此时,齐颂白静静地凝视着她,将她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只见颜宁粉嫩的双唇紧紧抿着,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泄露内心的慌乱与不安,她的眉毛也紧紧皱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她实在是不敢面对现实,把头埋在胸前! 齐颂白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故意压低嗓音,用一种极其温柔的语气轻声喊着:“大姐姐。” 这声轻唤如同一股电流传遍颜宁全身,使得她浑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立起来。 紧接着,只听得“扑通”一声,颜宁毫不犹豫地扑倒在地,双膝跪地,额头紧贴地面。 她颤声道:“陛下,臣女年少无知,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陛下龙威,还望陛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臣女!” 齐颂白蹲下身来,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禁笑出声来,“姐姐刚刚踹那杜放,一下都没犹豫,怎么到了孤这儿,姐姐头也不敢抬?” 颜宁此刻哪里有胆量抬起头来!他可是九五之尊,大夏的陛下!自己这么对他,他要是记仇,不仅自己,连颜家都会遭殃……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轻柔的声音,“姐姐?”齐颂白开口叫着。 这一声“姐姐”传入颜宁的耳中,让她不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她连头都不敢稍抬一下,只是一个劲儿地继续求饶道:“还望陛下能够宽恕臣女年少无知犯下的过错,臣女真的知错了。” 听到这话,齐颂白微微抿起嘴唇,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伸出手去,轻轻地将跪在地上的颜宁搀扶起来。 人虽然已经被扶起来了,但可以明显感觉到,颜宁还是怕得很,始终低垂着头,根本不敢往上看一眼。 齐颂白见状,用温和的声音说着:“孤不会治你的罪的,你不必害怕。” 颜宁依旧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当真不会治臣女的罪?” 齐颂白咧着嘴笑了笑,“孤岂敢随意治你的罪啊!说起来,孤反倒有些担心姐姐若是稍有不满,便会动手打人。” 颜宁一听,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连声音都有些发颤:“臣女不敢。” 要不是她刚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去踹那杜放,齐颂白此刻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他缓步走到原本的位置坐下,倒了杯茶来喝,见颜宁这战战兢兢地模样,温声提醒她:“站在门口容易受伤,过来坐吧!” 第82章 夫人,叫夫君就好! 闻言,颜宁不由自主地向后方望去。只见偌大的庭院中,那些前来贺寿的宾客们以及府中的小厮丫鬟全都不见了。 唯有门口的宫女和太监还低着头静静地站在原地。 颜宁定了定神,迈步走向距离齐颂白最近的那个座位坐了下来。 她贼一般小心翼翼的目光投向齐颂白所在的方向,就在她的视线与齐颂白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时,她看到眼前这个少年的眼中满是温柔和欢喜。 此刻的齐颂白,眼中全是颜宁的模样。 他的目光始终停在这个只要反驳她一句,就会扬起手来想要打自己的“大姐姐”身上。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凶巴巴的,稍有不顺心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打人。 就是因为自己与她争论,没有绿色荷花,就算有绿色荷花也不能做叫花鸡这件事,差点就挨了她一巴掌! 齐颂白每次想起来她总是凶巴巴扬手的样子,都觉得想笑。 面对他直白的眼神,颜宁不禁感到一阵尴尬,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于是,她勉强挤出一丝比笑容后,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自己那双微微颤抖的手。 齐颂白那双装满欢喜的眼眸一刻也未曾离开过颜宁,如果不是身份有别,他恐怕早就已经冲上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做自己的王后! “孤还记得姐姐从前可是个能言善辩之人呢,怎地如今变得如此文静?” 当颜宁听到“姐姐”这两个字时,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瞬间全都冒了出来。 她在心中暗暗骂自己:当初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吃饱了没事干把小乞丐给骗回家,让他穿裙子,叫姐姐,还威胁他不吃泥巴鸡腿就要打他……他……他真的不记仇吧? 想到这里,颜宁忍不住紧紧地皱起眉头,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内心不停地祈祷着齐颂白千万别再继续叫她姐姐了。否则,她真的考虑干脆直接装晕过去算了! 好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只见他微微弯下身子禀告道:“陛下,火……已经灭了!” 听到这话,颜宁不禁心中暗想:火灭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何这侍卫看上去脸色好像不太好? 与此同时,齐颂白脸上的笑容也突然变得僵硬起来。他轻声嘟囔着:“这个老狐狸,八百个心眼子!” 紧接着,齐颂白喊了一句:“千首领!” 刹那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是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此人怀中抱着一把长剑,落地后便向着齐颂白拱手作揖,“陛下!” “快去找东西!”齐颂白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 然而,千山似乎有所迟疑,但仅仅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抱拳领命而去。 可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心细如发的颜宁却注意到了千山手中宝剑上的纹样。 那纹路与陆砚那个戴着面具的属下所持之剑的纹路极为相似,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陆砚不过是一介商贾,自己拥有如此高强的武艺已经很让人怀疑了,但他身旁还跟随着一个身手不凡的随从…… 熟悉的气息,一样纹路的宝剑…… 颜宁脑海中的思绪飞速转动着,突然间,像是灵光一闪,她似乎想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 她连忙转过头来,对着齐颂白盈盈施了一礼,“陛下,臣女先行告退。”说罢,不等齐颂白回应,颜宁便转身快步离开了此地。 她猛地起身,转身拔腿就跑,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眨眼间便跑得无影无踪。 颜宁匆匆赶到后院,这里同样也是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她心中焦急万分,顾不得多想,沿着院子一路小跑着找人。 这国公府的府邸规模宏大,乃是一座四进的院落。颜宁只能加快步伐往里走去。 穿过一重又一重的院门,终于在内院看到了那些之前消失不见的宾客和丫鬟们。 只见众人纷纷围拢在后门门口处,神情紧张而专注。 此时,左边的一间房正冒着缕缕青烟,缓缓升腾而起。她不由得心头一紧,快步靠近人群。尚未走近,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便传入耳中。 颜宁踮起脚尖,努力从人群缝隙中张望,但始终未能寻到母亲和哥哥的身影。 她突然瞥见阿汐和苏云烟正奋力地向前拥挤着,似乎想要冲到前面去。 正当颜宁准备抬腿继续向前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毫无征兆地袭来,瞬间将她整个人带离原地。 堵在后门的人,都在往后山之中的远处看去。 两伙人马正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其中一方是以沈御为首,他带领的人,是苏青山的私兵,另一方则是齐砚及其训练有素的暗卫。 双方激战正酣,刀光剑影交错闪烁。眼看着沈御渐渐处于下风,难以抵挡对方凌厉的攻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七娘骤然现身,她将颜宁挟持在了手中,并冲着齐砚高声喊道:“齐砚,立刻让你的人全部退下!放我们走!” 突然听到声响,齐砚那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瞬间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不远处,七娘正拿着她那把扇风的小扇子,抵着颜宁的脖颈,颜宁似乎已经昏迷,紧闭着双眸,整个人靠着七娘支撑。 齐砚见状,没有丝毫犹豫,右手闪电般地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紧接着,他手臂一挥,那匕首直直地朝着七娘飞射而出,速度快得让人几乎无法看清其轨迹。 七娘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眼前一道寒光闪过,随后便是一阵剧痛袭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却摸到一手鲜红的血迹! 齐砚甩出的匕首精准无误地划过了她的脖颈动脉,刹那之间,七娘脖颈处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溅洒在绿油油的草地。 与此同时,寂静的山林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阿姐……”声音悲痛与绝望,仿佛要穿透云霄、响彻整个山林。 齐砚面无表情地接住飞回来的匕首,然后缓缓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远处。沈御此时已被几名暗卫牢牢控制住,几人将他按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仍然拼命地向上抬起,似乎想要透过人群,最后再看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七娘。 齐砚慢慢地踱步走到倒下的两个女人身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仍在汩汩流淌鲜血的七娘。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嘲讽笑容:“哼~上次我就警告过你,别用女人来要挟我!可你偏偏不听,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回想起上次,如果不是七娘左手抓着阿汐,右手挟持着颜宁作为人质,让他投鼠忌器,她恐怕早就跟今日一样被割断喉咙,而不是划伤脸了! 一旁被钳制的沈御,嘴巴早已被那粗糙的布条死死勒住,但口中却依旧能够清晰地传出一声声呼喊:“阿姐……”这两个字在空中久久回荡。 齐砚见状,只是冷冷哼了一声,随即挪动脚步缓缓走到颜宁身旁,他弯下腰去,动作轻柔地将倒在地上的颜宁一把抱起。 可就在这个瞬间,颜宁趁着齐砚无暇躲闪之际,猛地伸手,迅速且准确无误地将他脸上戴的面具摘下来! 刹那间,阳光逆向照射而来,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映入了颜宁的眼眸之中。 当齐砚低下头望向怀中之人时,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诧异,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害怕! 想过她会察觉,会怀疑,只是没想到,她发现的这么快! 原来,齐砚……陆砚……竟然真的是同一个人! 见到陆砚这张脸,颜宁的双眸之中不见丝毫波澜起伏,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水一般。 她缓缓伸出双手,轻轻地环绕住齐砚的脖颈,而后微微纵身向前一靠,便将自己的脸颊埋进了他的脖颈处。 随后,只听得颜宁用一种极其轻柔的嗓音问道:“我该叫你陆砚呢?还是应该唤作齐砚?” 这声音听上去温柔至极,似乎完全没有半点儿生气怨恨的意味,但……颜宁性子的齐砚心里很清楚,如果说此刻的她不给自己两巴掌也不破口大骂。 那么她定然是在盘算着,要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自己的性命! 想到此处,齐砚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略带戏谑的笑容。他双臂用力收紧,将怀中的人紧紧抱着。 齐砚侧过头去贴近她的脸颊,柔声低语道:“夫人,叫夫君就好!” 第83章 陆砚说什么都听我的,齐砚听吗? 颜宁沉默不语,空洞无物的双眼凝视着齐砚露出的脖颈,就在她刚刚张嘴之际,一阵低沉而带着威胁意味的话语如冷风般吹入她的耳际。 “夫人别想着咬我的脖子,多想想你的家人!”齐砚的声音冰冷刺骨,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颜宁压根儿就没想要动口咬他,她也没蠢到这种地步! 颜宁靠在他肩头轻声问:“你会把沈御怎么样?” 闻言,齐砚已然松开双手,将颜宁轻轻放下。只见他转身弯下腰,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张面具。 待面具重新戴在脸上之后,他方才缓缓转过头来回应颜宁,“夫人不该问!” 那张面具一旦戴上,似乎便能瞬间将齐砚体内那嗜血、心狠手辣的一面彻底释放出来。 颜宁见状,故意做出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眼帘低垂,宛如风中残荷般娇柔无力。 她轻轻提起裙摆,莲步轻移,缓缓转过身去,一步一步朝着后方的门扉行去,自始至终都未曾回头看上一眼。 齐砚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颜宁那渐行渐远的单薄背影,心中翻涌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复杂情绪。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脑海之中不断浮现出刚才颜宁那失望的神情。 她眼中没有丝毫恨意与怨念,只是失望。齐砚满心疑惑,完全弄不懂颜宁到底在失望什么? 定国公府中。 苏老夫人的寿宴依旧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此时,定国公反倒镇定自若起来,因为死的是七娘,活着被抓的是沈御。 沈御一直将他视为亲生父亲一般,即便被齐砚抓去,遭受种种严刑拷打,他也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 更重要的是,所有关键的证据都已在那有意为之的大火之中化为灰烬,就连后山藏匿的兵器,早在昨夜就已被沈御派人悄悄运走。 至于那些私兵,都是死士,死人,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他们,什么也查不到! 花园内,戏班子开始敲锣打鼓,好不热闹。阿汐先前喝了些酒,这会儿倒是清醒了许多。 听到那婉转悠扬的唱腔传来,她顿时来了兴致,不由分说地拉起颜宁和苏云烟一同前去看戏。 阿汐平日里极少有机会看戏,今日一见,竟是看得如痴如醉。颜宁见状便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她。 这时,心思细腻的苏云烟却很快察觉到颜宁有些心不在焉。 她轻轻地拍了拍颜宁的手背问道:“宁宁,你这是在想什么呢?怎么魂不守舍的?” 这苏云烟现在还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沈姐姐死了,沈哥哥也被齐砚抓了去。 在后山那边,苏云烟只是远远地望着山里那片混乱的场景。 只见那里有两拨人正在激烈地打斗着,但由于距离实在太远,再加上看的人太多,她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身影,根本无法看清具体情况。 颜宁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对着苏云烟说道:“没什么事,我可能就是喝多了酒有点晕乎了。” 然后,她转过头再次看向苏云烟,并嘱咐道:“云烟,阿汐特别喜欢看这种热闹戏,等她看完戏之后,麻烦你安排马车将她送回我家。我现在感觉不太舒服,就先走一步了。” “啊!好吧!”听到颜宁这么快就要离开,苏云烟不禁撅起小嘴,满脸都是不舍。 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颜宁缓缓站起身来准备离去的背影,似乎想要用眼神留住对方。 苏云烟送颜宁出了定国公府的大门,她一眼就瞧见自家的马车还停在门口,想必母亲和哥哥应该还留在府中。 她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赶紧回家。 没过多久,马车便抵达了颜府。颜宁一下车,便急匆匆地朝着自己所住的院子走去。 刚一踏进院门,她就看到宁霜正拿着扫帚认真地清扫着庭院中的落叶。 “小姐,你回来啦!老爷今天特意给你买了点心,要不要吃一些?” 宁霜满脸笑容地快步迎了上来。然而,颜宁却是仿若没有听到一般,径直朝着屋里的床榻走去。 宁霜看着颜宁那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的模样,心中虽有疑惑,但也并未多嘴询问什么,只是默默地跟随着她来到床边,待颜宁躺下之后,轻轻地将帷幔缓缓拉了下来。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颜宁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发现自己的床边竟然围满了人。 自己的父母、哥哥,还有阿汐……甚至齐砚也在! 看到颜宁醒过来,颜母立刻握住她的手问道:“宁宁啊,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呢?”母亲的言语之中满是担忧与疼惜。 此时的颜宁心中五味杂陈,她很想当着众人的面揭穿齐砚的真面目,可是一想到如果家人们知晓了事情的真相必定会为此事忧心。 她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母亲,您别担心,我没事儿,可能是有些累了而已。你们都快些回去歇息吧!” 听了颜宁这番话,颜家人虽然仍有些放心不下,但还是依言相继离开了房间。 很快,床边便只剩下阿汐和齐砚两个人了。阿汐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齐砚,没好气儿地催促道:“喂,你还杵在这里干嘛?赶紧走啊!” 谁知齐砚对于阿汐的驱赶完全不以为意,他不仅没有挪动半步,反而大摇大摆地坐到了床边,还用一种略带挑衅意味的眼神瞥了一眼阿汐。 面对如此嚣张跋扈的齐砚,阿汐气得直咬牙切齿,她毫不示弱地回敬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气呼呼地扭过头转身离去。 此刻的颜宁面色如纸般惨白,浑身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软绵绵地躺在那里。 她抬起头,目光艰难地落在齐砚那张冷峻的脸上,他那双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令人不寒而栗。 颜宁鼓足勇气,用微弱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问道:“你……你既然不是陆砚,那真正的陆砚到底在哪里?” 齐砚冷冷吐出两个字:“死了。” 说完,他紧盯着颜宁,借着昏黄摇曳的烛火,试图看清她眼底隐藏的每一丝情绪波动。 齐砚暗自揣测,颜宁现在心里一定是在想,陆砚是被他杀的吧! 沉默片刻之后,齐砚忽然压低嗓音,轻声问:“夫人,害怕了?”他的语气虽然轻柔,但字面寒气却让人毛骨悚然。 颜宁紧闭双眸,不敢再看面前的齐砚一眼,她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让对方洞察到自己心中的恐惧和不安。 一旦被齐砚发现自己真实的想法,后果将不堪设想。 面对这样的颜宁,齐砚不禁感到有些意外。原本他只是想试探一下颜宁的反应,没料到她竟然连看都不愿再多看自己一眼,对待自己的态度更是与从前对待陆砚时有着天壤之别。 颜宁对着陆砚还能哭闹,耍小性子,完全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子,可如今在齐砚面前,她却宛如一具毫无生气的牵线木偶一般。 “我听说,你哥哥带你去了宝悦客栈,可都问清楚了?事到如今,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尽管他此时是齐砚,但他说话的语气却丝毫未加重半点,反倒隐隐透露出点点卑微与祈求,就连那紧蹙的眉眼望向颜宁时,也是小心翼翼地。 闻及此言,颜宁方才慢慢地睁开双眼,望向面前的齐砚。 她心中愈发笃定,那宝悦客栈的几个人,要么是被齐砚重金收买,要么就是遭其威逼所致。 人人都知道,齐砚对他那位妹妹,向来都是宠溺有加,简直如同对待公主一般呵护备至。 他的妹妹,处心积虑地设下圈套,毁掉了穆清,硬生生地将穆清从自己身边给夺走。 不仅如此,齐砚还精心策划,蓄意毁坏自己的声誉,还用一个死人的身份强娶,将自己囚禁在牢笼般的地方。 想到此处,颜宁满心不甘,她不甘心被齐砚步步算计,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过齐家俩兄妹…… 只见颜宁缓缓坐直身子,那双原本美若秋水的眼眸此刻毫不躲闪地紧紧凝视着齐砚的双眸,朱唇轻启,声音清冷如冰:“陆砚说他什么都听我的,齐砚听吗?” 她一开口,齐砚微垂的眉眼,也跟着微微上扬,他笑着,极其认真地回她:“齐砚也听。” “我要你娶我!” 第84章 夫人,我是左撇子…… 闻言,齐砚只觉得心跳乱了节奏,短暂的停顿后猛烈地跳动,如鼓点一般急切。 他深邃的眼眸里浮动起柔和的波光,温柔的眼神中翻涌着无数的情丝,那些情丝,仿佛要将眼前的女人绕进眼底。 带着爱意的炽热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紧紧地黏在颜宁那张因病而显得苍白憔悴的容颜之上,从上到下缓缓游移着。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齐砚便猛地回过神来,只见颜宁的眼睛看着自己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她的眼神如此淡漠疏离,这一刻,齐砚清楚地意识到,颜宁似乎早已猜到了他根本不可能答应这件事。 或者说,她是笃定了,自己不会答应。 颜宁确实是笃定齐砚绝对不敢答应娶她为妻这个要求。 如果齐砚真的这么做,一旦妹妹齐玉知晓此事,定然会闹得天翻地覆。 更何况,就算真的把颜宁迎娶进门,以她这般清冷孤傲的性子,恐怕不会给齐玉好脸色看,说不定还会暗中算计加害于她。 想到这里,齐砚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如今家里有一个穆清,都已经让他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出什么乱子。 要是再多一个颜宁掺和进来,且不说她们二人是否会联手对付自己和阿玉,单是应付这两个女人之间的问题就让齐砚觉得心力交瘁、难以招架。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观察着齐砚反应的颜宁,看到他久久不语,心中不禁冷笑,只见她轻启朱唇,冷冷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娶我,那么就答应我三个条件!” 对于齐砚是否答应这三个条件,颜宁也不确定,她也在赌。不过,究竟最终结果如何,还要进一步试探齐砚的底线才行。 听到颜宁提出这样的要求,齐砚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夫人你说。” “我可以继续做陆夫人,但前提是你不能再关着我,我想去哪里就能够去哪里!当然,你也可以派人跟踪我。” 这次,她是真的哪儿都不想去了。此刻,她内心深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希望眼前这个男人,还有他的妹妹,通通去死! 听到第一个条件,齐砚倒是很爽快地点头应承了下来。然而,当听到她紧接着说出的第二个条件时,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只见颜宁目光坚定地说道:“第二,我要活着的沈御!” 齐砚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回她:“夫人,你换一个其他的条件如何?” 说话间,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面前的颜宁,试图从她那黯淡无神的眸子里窥探出她心底真实的想法。 其实,齐砚心里多少也能猜到一些端倪。颜宁这会儿定然是想要与沈御联手来除掉自己。只是,他暂时还无法确定她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面对陆砚的拒绝,颜宁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撑起身子一点点地朝着陆砚靠近过去。 待到距离足够近时,她轻声低语:“我与定国公府的二小姐自幼便交情深厚,而云烟一直将沈御视作亲生兄长一般看待。所以,我不忍心看到云烟为此伤心难过。” 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颜宁接着又补充道:“再者说了,一个被你安然无恙送回国公府的沈御,难道不比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更具有利用价值么?相信以齐公子你的脑子,应该不难明白其中的道理才对吧?” 听完她的话,齐砚唇角微扬,心里对颜宁又多了几分欣赏,“那第三个条件呢?” “你让我咬一口,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齐砚满不在乎地应下,咬一口而已,他还是能承受。 随即,她拽过齐砚的右手,刚要准备下口,颜宁忽然抬眸问他:“咬痛了,你可会躲?” 齐砚端坐着身子,大方地将手送到她嘴边,“不会”两个字刚说出口。 颜宁便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她几乎都下了死手,硬生生将牙齿挤进他的血肉中,她将嘴张的很大,将牙齿尽力靠近他的筋脉上。 此刻的齐砚忍着撕心的痛,浓眉越蹙越紧,额角也随着疼痛冒出细汗,靠在膝盖的手,也不自觉地紧抓着衣物来减轻痛苦。 许久,颜宁咬的腮帮子发酸,头晕目眩,却仍旧不肯松口,她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泄愤方式,来报复他! 就在这时,齐砚忽的从嘴里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夫人,我是左撇子……”他感觉到颜宁这是要把自己的手咬断才肯罢休,这才稍稍提醒一下。 颜宁松了嘴,她满嘴都是鲜红的血迹,本以为,齐砚是靠右手拿刀,没想到他是左撇子。 齐砚见她不信,吃力地用左手拔出腰间匕首,横握着匕首,朝着一根蜡烛的火苗甩出,飞了个来回后,又被他稳稳接住。 不远处被打中的火苗,瞬间熄灭。 他笑颜宁,“夫人的心思太好猜了!”说着,又将匕首插回腰间的刀鞘上。 随后,齐砚抬起血淋淋的右手,牵强一笑,挑眉问她:“可有消气?” 齐砚伸过手擦拭着颜宁嘴角的血迹,指腹触碰她的唇瓣时,柔软的触感使他不自觉的喉结轻滑,眸色是不掩饰的情意。 他的视线落在颜宁艳丽的红唇上,忍不住缓缓低下头朝着颜宁靠近…… 忽然,眼前的女人缓缓闭上双眼,猛的向后倒去。齐砚迅速伸手护着她的头,生怕她磕着碰着,随即又试着轻唤了一声:“宁宁?” …… 深夜,齐砚才回到王府,府医给他包扎伤口时,忍不住调侃他:“王爷,您这是招惹上情债了?” 情债?齐砚默认笑笑。 包扎好后,府医叮嘱道:“伤口很深,这一个月,切记不可用力,以免伤口反复。” 齐砚微微颔首,问起齐玉的身体情况。 府医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王爷,小姐体弱,产子本就是九死一生,现下腹中又是双生胎,小的也只能尽人事,其它的也只能听天命。” “嗯!我知道了。”齐砚摆了摆手,府医便行礼退下。 他随后也起身,去了阿玉房外,丫鬟观雨在门外守夜,见齐砚来,她起身踩着小碎步上前行礼道:“王爷,小姐已经睡下了!” 齐砚无奈地看了眼已经熄灯的屋子,而后又抬步往地牢走去。 第85章 试试就试试! 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石壁上悬挂着几盏散发着昏黄光芒的油灯,微弱的火光摇曳不定,勉强照亮了通向下方石梯的道路。 齐砚和千山小心翼翼地踏着石阶,一步一步缓缓向下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伴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一阵鞭子抽打在肉体上所发出的清脆声响,由远至近地传入耳中。 地牢深处关押着的周四爷,他那原本结实健壮的身躯如今已变得憔悴不堪。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已有愈合的迹象,长时间的囚禁使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此刻的他,正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空洞而迷茫。 当齐砚和千山走到关着沈御的牢房前时,那阵鞭笞之声戛然而止。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手持皮鞭的行刑者看到齐砚到来,连忙放下手中的刑具,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向齐砚行了个礼,然后低头说道:“王爷,小的们用尽各种方法,可这嘴硬得像石头一样,怎么也撬不开啊!” 齐砚闻言,目光移到了牢房内那个浑身浴血的身影上。 沈御的双手和双脚分别被沉重的铁锁牢牢锁住,无法动弹分毫,脖子更是被一条粗厚的铁链死死地固定在了身后的木头架子上,只能保持着一个扭曲的姿势。 他紧闭着双眼,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感知。但那不断从嘴角渗出的血迹可以看出,他其实还清醒着。 那些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流淌而下,一滴接着一滴,重重地滴落在他脚边的地面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啪嗒”声。 齐砚静静地凝视着沈御,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冷地开口对身旁的人吩咐道:“把他丢到定国公府大门前。” 他的话音刚落,牢房内的四名侍卫都有些诧异,就连一直跟在齐砚身后的千山也是满脸惊愕。 毕竟,这地牢内没有人能够活着出去过,沈御算是开了这个先例! 很快,侍卫便齐齐颔首应是。 沈御忽然开口说话:“你放了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怕? 齐砚身体不适,不想与他多费口舌,转身便离开了地牢。 …… 当颜宁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不适感瞬间席卷全身,每一寸肌肤都仿佛在叫嚣着痛苦,每一根骨头都像是被重锤敲打过一般酸痛难忍。 她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朝着门外有气无力地喊道:“宁霜……” 然而,回应她的并不是熟悉的侍女宁霜那轻快的脚步声和关切的问候声。 相反,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由远及近传来。 很快,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来人身上,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轮廓。 竟是齐砚!颜宁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子,但身体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绵软无力。 只见齐砚大步流星地走到床前,看到颜宁正吃力地试图从床上坐起来,他急忙放下手中端着的药碗,伸手扶住了她。 他还贴心地将软枕轻轻地垫在了颜宁的腰间,好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一些。 随即,他重新端起那碗冒着热气的药在床边坐下,舀起一勺汤药,小心翼翼地送到颜宁嘴边,轻声说着:“喝药吧!” 颜宁的目光空洞无神,只见她抬起手,毫不犹豫地将齐砚递过来的勺子用力撇开。 刚才那浓郁刺鼻的药味瞬间蹿入鼻中,令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更何况,这药还是眼前这个男人递过来的,她更是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更别提喝下它了。 齐砚见状,眉头微微皱起。他低头凝视着颜宁那张原本就小巧精致如今却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庞,心里不禁有些心疼。 他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药,语气愈发温柔地说道:“夫人难道连吃药都要哄吗?” 话未落音,齐砚便再次将勺子伸到了已经别过头去的颜宁唇边。颜宁还是突然伸出手用力推了一下。她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异常坚定:“我没病,我不吃药!” 就在这时,齐砚的脸色微微一变。他迅速出手,左手牢牢地抓住了颜宁的双手,同时右手紧紧地锁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并稍稍用力将她的脸掰转过来,迫使她不得不直视自己的眼睛。 “放......”颜宁刚刚张开嘴巴,话还未说完,齐砚那温热而霸道的唇便迅速地覆盖上来。 与此同时,他嘴里含着的苦涩汤药,缓缓地流入了颜宁的口中。 齐砚也趁着给她喂药这个机会,顺势将昨晚一直想做却未能做成的事情付诸实践。 身下的颜宁被齐砚强有力的手紧紧地钳制住脖颈,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只能被迫吞下那令人难以下咽的汤药。 随着吞咽的动作,只听到牙齿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颜宁心中恼怒不已,想要狠狠地咬齐砚一口以泄愤,但她的意图很快就被对方察觉并巧妙地躲开了。 只见齐砚脸上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调侃道:“夫人难道是属狗的吗?怎么这么喜欢咬人?” 齐砚似乎对颜宁的心思了如指掌,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总是能够猜到她的下一步。 颜宁忍无可忍,低声怒吼道:“松开!” 听到颜宁的呵斥声,齐砚倒是很听话,立刻松开了手。 可谁曾料到,获得自由的颜宁二话不说,反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了那张依旧挂着嬉笑表情的脸上。 她怒目圆睁,破口大骂道:“你恶不恶心啊?你要是敢再碰我一下试试看!” 面对颜宁的愤怒指责,齐砚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微微上扬,挑衅地回应道:“试试就试试!” 话音未落,他的手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又是“啪”的一声清脆声响传来——他再次结结实实地挨了颜宁一巴掌...... 颜宁这接连的两巴掌绝非是随意出手。之所以这样毫不留情地教训齐砚,就是要让他记住这两巴掌。 只见齐砚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容灿烂,刚刚挨了颜宁那两巴掌,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腆着脸咧嘴笑着。 齐砚一脸不正经地凑近颜宁,那张俊逸却带着几分痞气的脸庞近在咫尺,嘴里还调笑道:“夫人打得这么之轻,莫不是舍不得对为夫下手?还是夫人想摸我的脸,却又不好意思?” 他这一番厚脸皮的话,让颜宁气得银牙紧咬,一双美目怒视着眼前这个狗东西。若不是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在此刻与齐砚过多纠缠,只怕她会再甩齐砚一巴掌。 颜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怒火,伸手用力推开齐砚,然后迅速穿好鞋子,脚步有些虚浮地朝着房门外走去,每走一步,都觉得浑身酸痛。 就在颜宁刚刚打开房门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映入眼帘,是宁霜正端着一盆清水站在门口。 见到自家小姐出来,宁霜赶忙低下头,压低声音向颜宁告起状来:“小姐,姑爷他......他不让我进去伺候……” 颜宁微微皱了皱眉,但并未开口回应。见此情形,宁霜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瞄了一眼颜宁的脸色,然后又轻声问道:“小姐,要梳洗吗?” 待梳妆时,齐砚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坐在一旁的垫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在梳妆的颜宁,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意。 眼前的女人,美得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哪怕只是静静地坐在这里梳妆,也是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绝美风景。 以至于齐砚看着看着,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占有欲——他真想把颜宁给藏起来,不想让任何人觊觎。 正当齐砚沉浸在欣赏颜宁美貌的思绪之中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颜宁散落在肩头的如瀑长发。 那一刻,他脸上原本肆意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情绪。 紧接着,齐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霍然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齐砚前脚才踏出颜家的大门,颜宁后脚便紧跟着出门去了定国公府。 …… 定国公府门前,苏云烟一路小跑而来,神色匆忙地迎向颜宁,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往房间里拽。 一进屋,颜宁也顾不得寒暄,直接开口问道:“云烟,你沈哥哥可回来了?” 听到这话,苏云烟小嘴一撇,整个人没精打采的,一下子趴到了旁边的小桌子上,开始抱怨起来:“我听说他好像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可是父亲他不许我去看他!” 颜宁看着苏云烟这副模样,她应该还不知道七娘已经死了。不过,好在沈御回来了,颜宁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落定了些。 稍作迟疑后,颜宁拉过苏云烟的手,轻声说道:“云烟,你能不能带我去瞧瞧你沈哥哥?我有话想要跟他说。” 苏云烟听了,眼睛一亮,随即连连点头应承下来。毕竟苏青山只是明令禁止她前去探望,但并没有说不许其他人去! 就这样,两人朝着沈御的院子走去。待到门前,颜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那扇略显陈旧的房门。 踏入屋内,颜宁不禁微微皱眉。 这屋子里的陈设极为简陋,甚至可以说是寒酸,丝毫不像一个国公爷义子所应有的待遇。 目光四下扫视一圈之后,最终定格在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身上。 此时的沈御正紧闭双目,静静地躺在那里。 或许是听到了开门声和轻微的脚步声,他缓缓地睁开双眼,然后费力地用双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强忍着伤痛,将视线投向门口的方向。 当看清来人竟是颜宁时,沈御的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讶。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昨晚齐砚为何会轻易放过自己了…… “齐砚让你来的?”沈御有气无力地问。 第86章 沈御,我该说你蠢,还是你在故意装疯? 颜宁轻移莲步,缓缓地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她上下仔细地打量着面前浑身血迹的沈御,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沈御这个人不是什么善茬儿,然而若是把他和齐砚相比较起来,那他可就得往后站一站了。 只见颜宁悠然自得地一边给自己斟满一杯茶水,一边轻声细语地回他:“我来找你跟齐砚无关。” 此时,沈御强忍着身体的剧痛,用双手吃力地支撑着床沿,艰难地站起身来。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颜宁的对面,就在这一瞬间,他恨不得立刻出手杀了这个女人! 正当沈御准备付诸行动的时候,颜宁却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冷不丁地开口说道:“齐砚杀了七娘,你会帮七娘报仇吧?你要报仇的话,我可以帮你!” 她的这番话刚刚说完,沈御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便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这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笑罢,他猛地伸手扶住桌子,顺势坐到了颜宁的身旁的凳子上。他那充满杀意与寒意的眼神犹如两道利箭一般,直直地朝着颜宁狠狠地射了过去。 “你说你帮我?笑话!若不是因为你,七娘又怎么会死在齐砚手中?我应该先杀了你,再杀了齐砚!”沈御怒不可遏地吼道,并迅速伸出右手,作势就要掐住颜宁的脖颈。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颜宁手腕一转,一支玉簪准确无误地刺在了沈御伸过来的手上。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沈御急忙缩回了手,鲜血顺着他的掌心流淌而下,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颜宁面不改色,双眸平静如水,仿佛那簪子尖端流淌的鲜血只是寻常之物,可能是她知道自己的敌人是齐砚之后,就好像,没那么怕了…… 颜宁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一抹猩红,内心毫无波澜地说着:“沈御,你为苏青山卖命,你们究竟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图谋,这些统统与我毫不相干。我唯一所求的,便是让齐砚和齐玉二人不得好死!只要你肯助我一臂之力,我自然也会投桃报李,如此一来,我们双方皆可受益,何乐而不为呢?” 沈御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讥讽道:“你若真想取齐砚性命,哪用得着这么麻烦!给他下点儿迷药,抹了脖子,不就行了吗?” 颜宁听后,缓缓站起身来,朝着门口方向迈了几步,她回头看向仍坐在桌前的沈御,冷笑一声:“沈御,我该说你蠢,还是你在故意装疯?” 阿汐的那些迷药、毒药对齐砚全然无效,即便能够生效,倘若杀他当真如此轻而易举,只怕这世间早就没了齐砚此人的存在了。 言罢,颜宁不再理会沈御,径直走出了房间。随着房门被轻轻合上,屋内顿时只剩下沈御一人呆呆地坐在桌前。 此时,沈御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桌上颜宁刚刚用过的茶杯。那杯沿处,尚残留着几缕淡淡的胭脂痕迹,宛如晚霞余晖般艳丽夺目。 沈御的目光就此定格在那茶杯之上,久久未曾移开,也不知此刻他的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 初夏的阳光温暖舒适,颜宁与宁霜没坐马车,而是一前一后沿着街道往家里走。 都城依旧热闹繁华,人来人往,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忽然。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横在了颜宁面前,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只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颜小姐,真真是太巧了!没想到在这都能碰见你。” 颜宁闻声抬头看去,说话那人是杜放!看来昨日自己对踹他那几脚还是踹得太轻了些。 不过嘛,此人来得倒是恰到好处。 这杜放乃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且对颜宁觊觎已久,拿杜放来当踏脚石,再合适不过了。 颜宁对身侧的宁霜叮嘱一句后,她垂下眼眸微微一笑,娇声说道:“杜大人,听说城郊的荷花已经开了许多,不知杜大人可否愿意顺路载我一程?” 杜放一听这话,顿时心花怒放,忙不迭地掀开马车帘子,急匆匆地下了车,满脸堆笑地伸手去搀扶颜宁上车。待颜宁坐稳之后,杜放也跟着钻进了车厢内。 然而,就在杜放刚刚想要对颜宁动手动脚之际,只见颜宁手腕一转,迅速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迷药,对着杜放那张色眯眯的脸猛地一吹。 这可是阿汐专门为颜宁调配的改良版迷药,药效极强,只要沾上一点便能让人立刻晕倒在地。 眼看着杜放毫无防备地被那迷药直接喷了一脸,颜宁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连忙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同时快速地挥动着衣袖,试图将那些弥漫在空气之中的药粉尽可能快地驱散开来。 在马车里,颜宁心一横,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对着自己又掐又拧,直掐得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一块块触目惊心的乌青色伤痕。 接着,她发疯似地用力拉扯着自己原本梳理整齐的的头发,撕扯着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单薄的衣衫。 做完这一切后,颜宁稍稍停歇下来喘了口气,然后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已然晕倒在地的杜放。 只见他双目紧闭,静静地躺在那里。不知为何,颜宁心头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恨意,于是她咬咬牙,伸手过去粗暴地将杜放的衣服一一解开...... 没过多久,马车终于缓缓驶到了荷花池边。刚刚靠近,颜宁便听到一阵嘈杂的呼喊声从马车外传了进来。 紧接着,只听得“吁——”的一声长嘶,马车猛地停了下来。 随后便是一连串重物坠地的声响传来,是驾车的马夫以及随行的小厮被人一把从马上给硬生生地扯了下去。 颜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闭着眼紧张地等待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果不其然,下一刻,马车的帘子突然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拉开。刹那间,一道刺眼的阳光直直照射进车厢内。 这会儿,杜放正压在了颜宁的身上,一双安禄山之爪更是不老实地朝着她的衣襟处伸去,显然是想要对她行那不轨之事。 而当杜放察觉到有人闯入并回过头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戴着诡异面具的脸庞。那张面具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齐...齐公子!”杜放惊恐万分地大喊出声。 此时此刻,站在马车帘子处的齐砚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他那双原本深邃如海的眼眸此刻闪烁着寒光,凛冽的目光中更是隐隐透露出些许无法掩饰的戾气。 只见他二话不说,猛然伸出手,死死地揪住杜放的衣领,然后手臂一发力,像是扔垃圾一样将杜放整个人给狠狠地甩出了马车。 杜放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由于惯性使然,他在地上接连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止住身形。 然而还没等他爬起身来,一群身着黑色夜行衣的暗卫便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闪现而出,迅速上前将他牢牢地挟持住,使其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杜放趴在地上,脸上满是迷茫,暗卫?齐砚的人?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与此同时,在宽敞而华丽的马车之中,颜宁紧闭双眸,佯装昏迷不醒。 一旁的齐砚见状,不禁咂了咂嘴,目光凝视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无依、实则心机深沉的女人。 尽管他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但终究还是难以掩饰那份恼怒与无奈。 只见齐砚缓缓开口,对着装晕的颜宁轻声说道:“你竟然愿意为我如此费尽心思,真不知我是应该为此感到高兴,还是生气?” 话音未落,他便伸出双臂,轻柔地搂住颜宁的细腰,顺势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你想要我除掉杜放,直说便是,何必折磨自己,甚至不惜毁掉自己的清誉?”齐砚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仿佛生怕一松手颜宁就会从自己的怀中逃脱。 他搂得极紧,以至于颜宁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齐砚回想起晨时,仅仅因为自己亲了她一下,颜宁便给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 可如今,她却甘愿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筹码来精心策划这场陷阱。想到此处,齐砚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又一阵的自责。 齐砚知道,所有的过错都在他一人身上。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双眼的颜宁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眸。 她静静地感受着齐砚那颗因愤怒而急速跳动的心脏,以及那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此时此刻,齐砚气得浑身微微颤抖,那紧贴着自己身躯的身子也随之轻轻颤动起来。 不得不承认,齐砚是很聪明,颜宁也知道,自己这点儿小的心思,骗不了他。 不过也好,他心甘情愿,更好! 颜宁冷声回应他:“是你带我去的宝悦客栈,也是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也是你在定国公府,为了帮你妹妹,亲口说我与别人私会一夜不归。” “昨天在定国公府,你知道那些夫人背着骂我什么吗?骂我不知羞耻,骂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水性杨花,你是怎么好意思说我自毁清白的?” 颜宁这一番话,没有言辞激烈,没有咄咄逼人的质问,她的语气反而有一种超脱的平静。 第87章 你是想要造反不成? 若不是她提醒,恐怕齐砚真就快要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了。 但满城谣言,全都是拜杜放所赐,除了这个胆大包天的人,还有谁敢肆意散播朝廷重臣家眷的蜚短流长! 而昨日那些夫人们所说的话,倒也并非那般不堪入耳。只不过其中有一部分被颜宁刻意地添油加醋一番。 以现如今齐砚的态度来看,只要是从她口中说出的话,那便如同圣旨一般不容置疑! 只要齐砚对她若是能够再多心疼一分,那么她便能更早一日踏入齐王府的大门,到那时,她定要日日夜夜地折磨齐玉,让那个女人永远不得安宁! 听完颜宁的话,只见齐砚缓缓松开了紧握着的双手。 由于他脸上戴着面具,旁人根本无法看清他此刻究竟是何种表情,但却能清晰地望见那双眼睛里快要溢出眼眶的心疼和后悔。 “呵呵……”颜宁突然觉的齐砚甚是可笑,不禁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声。 她就这样一边笑着,一边将白净的脸凑近齐砚身前,颜宁伸手抓住他的手掌,而后轻轻地放在自己那娇嫩白皙的脸颊上,再顺着脖颈一路向下摩挲而去。 “你摸过的地方,他都碰过……呵呵。”颜宁说完,便猛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下了马车。 马车外,站在一旁的千山见她衣衫不整,急忙挥手示意周围的暗卫们纷纷转过身去。 恰在这时,千山忽然听见了马车里的异样动静,转过头又看到马车底下渗出的血迹,他以为颜宁做了什么,随即一个箭步冲上马车。 看到齐砚正背对自己扶着马车上的木板,身体不停的起伏,他立刻吩咐暗卫将颜宁抓起来。 千山心急如焚地冲进马车,双手紧紧扶住摇摇欲坠的齐砚。 齐砚却愤恨地瞪了千山一眼,怒喝道:“你是想要造反不成?”那凌厉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千山的灵魂。 千山瞬间意会,他连忙低下头去,活脱脱像一个做错了事而惶恐不安的孩子。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以为......夫人......夫人她......”话还未说完,便因紧张而语无伦次起来。 齐砚并未回应千山,而是迅速伸出一只手,抓过千山的手臂,用他的衣袖擦拭掉自己嘴边残留的血迹。 做完这些后,齐砚地丢下一句:“真是个榆木脑袋!”随后,他纵身一跃跳下马车。 刚落地,齐砚便望见不远处颜宁正被手下牢牢擒住。他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朝颜宁走去,眨眼间已来到近前,弯腰伸手将颜宁一把打横抱起。 就在这时,一旁同样被制伏在地的杜放,眼见此景,忍不住朝着齐砚高声喊道:“齐公子?你这究竟是何意啊?”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愕与不解。 可谁知,杜放这不吭声倒也罢了,他这么一张嘴,齐砚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瞬间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喷涌而出。 只见齐砚眼中寒光闪烁,转头对身旁的暗卫厉声吩咐道:“放出消息,就说此人在路上遭遇了劫匪!” 话音未落,千山已然心领神会。只见他手腕一抖,手中长刀划出一道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抹向杜放的脖颈。 刹那间,鲜血四溅,杜放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已命丧黄泉。 颜宁亲眼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就连嘴角也微微抽搐着。 好在这杜放平日里依仗着自己父亲乃是指挥使,可谓是嚣张跋扈、无法无天。强抢民女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这种人,死了就死了! 不过,齐砚杀了他!这指挥使又岂能轻易罢休...... 齐砚动作轻柔地将颜宁抱上了马背,随后自己也翻身上马,与颜宁相对而坐,返回颜府。 城中,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人群中有个人惊讶地喊道:“那不是齐公子吗?他怀里怎么还抱着一个女子?” 随即一个清脆的女音传来:“这位姑娘可真是敢啊!连齐公子这样的人物都敢招惹,难道就不害怕最后落得个一堆白骨的下场吗?” 众人听后,皆是连连摇头叹息,要怪,就怪这齐砚的名声不好听。 随着离颜府越来越近,齐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才想起自己脸上还戴着那张面具。于是,他特意拐进了另一条小道,然后迅速摘下了面具。 这会儿,阿汐正在四处寻找着颜宁的身影。一见到齐砚抱着满身伤痕的颜宁时,阿汐瞬间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对着齐砚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这个黑心肝儿的,你是不是有病?非要把她折磨死是不是?” 说话间,阿汐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赶忙扶着颜宁走进房间,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伤口、涂抹药膏。 一旁的宁霜看到自家小姐如此狼狈的模样,尽管心里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何事,但还是忍不住跟着揪起心来。 她匆匆忙忙地跑去准备热水,以便稍后能够给她梳洗。 阿汐擦完药又去帮忙抓药煎药,她现在已经成了这颜家的府医了,每天不是忙着给颜家父母调理身体。 就是在给颜宁治伤看病,好在颜母把阿汐当自家女儿看待,从没亏待过她,阿汐每天的日子都过的很舒心。 这会儿,齐砚静静地坐在床边,他那深邃而平静的眼眸宛如一池静水,默默地凝视着眼前的她。 只要回想起方才杜放对她做出的那些举动,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就在他心底燃烧起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 他暗自咬牙切齿,心中暗暗后悔,没让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凌迟剔骨! 此刻的齐砚,看似神色自若,但实际上正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如水,缓缓开口对着颜宁说道:“下次别再把自己算进去。” 不算自己? 颜宁想的,可不止这些! 如今齐砚所处的局势可谓是四面楚歌,前有苏青山这个强敌虎视眈眈,后方又有指挥使紧紧相逼,再加上一个沈御…… 哪怕沈御最终没有选择与她联手,齐砚的日子恐怕也难以顺遂。 果不其然,次日清晨,整个都城都被一则惊人的消息搅得沸反盈天。 颜宁将齐砚杀杜放一事宣扬了出去!此消息犹如一阵狂风骤雨,迅速传遍大街小巷。 当天,指挥使杜盛便气势汹汹地直奔御前告状。 他涕泗横流,哭得肝肠寸断,趴在地上死活不肯起身,一边不停地叩头,一边悲怆高呼道:“陛下啊,微臣膝下唯有这么一个独子,如今遭此毒手,陛下您务必要替微臣作主啊!” 齐颂白端坐在上座之上,满脸尽是无可奈何。对于那杜放的品性德行,他早有耳闻。而杜盛与定国公暗中相互勾结、妄图谋逆造反之事,他更是心如明镜。 此时得罪了杜盛,齐颂白一时之间也是无计可施,心中唯有默默期盼着齐砚能够尽快赶来,妥善处理好眼前这番棘手的局面。 毕竟此事错综复杂,他着实不愿过多插手干涉。 思及此处,齐颂白暂且压下心头烦恼,先是出言宽慰起仍跪在殿下的杜盛来。 未过多久,只见齐砚步履匆匆而来,进入大殿之后,他当即朝着齐颂白躬身行礼道:“陛下。” 齐颂白闻声抬眸,目光轻轻一瞥,落在了依旧长跪于殿中的杜盛身上,而后无奈地缓缓摇了摇头。 一旁的杜盛见到齐砚,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起来,他扯着嗓子近乎嘶喊着喊道:“陛下,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齐王竟然无缘无故便斩杀朝廷所任命的官员,请陛下务必依照律法判决!也好还我儿一个公道啊。” 言罢,杜盛猛地转过头去,涕泪横流间,那满脸的鼻涕和泪水就这般恶狠狠地紧盯着齐砚。 站在一侧的齐砚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杜盛。 当瞧见对方那乱糟糟如杂草一般的胡须,以及流淌到嘴边的鼻涕时,他不禁轻声咂舌,赶忙将自己的视线迅速收了回来。 紧接着,齐砚转头对华安吩咐道:“速速传召大理寺卿前来。” 华安三步并做两步走,急匆匆去外面宣大理寺卿。 很快,大理寺卿便带着一沓厚厚的卷宗跟随华安进殿。“参见陛下。”大理寺卿行礼后,将手中的卷宗呈上,老太监华安将卷宗接过,放在齐颂白眼前。 齐颂白一边看,一边听。 大理寺卿说道:“陛下,杜放罪行,罄竹难书,天子脚下,强抢民女,霸占良田,奸污良籍女子十八名,殴打致死二十……” 齐颂白霍然起身,将手中的卷宗扔到杜盛面前,他朝着地上跪着的人怒吼一声:“杜盛,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齐颂白重重地拍了几下桌子,怒不可遏地骂道:“杜放简直连畜牲都不如。” 第88章 就像齐砚为了他妹妹不择手段,一样! 只见那匍匐在地的杜盛身体猛地一颤,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盯着满地散落着的卷宗。 而后,他又缓缓地转过头,用一种近乎呆滞的眼神望向站在一旁神色严肃的大理寺卿。 要知道,原本这些所谓的罪证卷宗早处理干净了,任谁都以为再也无法追查下去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啊,这大理寺卿竟然还暗中留下后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齐砚恰到好处地开了口:“好一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证据确凿,就请大人过目这些诉状和卷宗,依我朝律法应当如何处置呢?” 话音未落,杜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如坠冰窖。 最终,经过一番定夺,杜盛不仅被降职贬官,还被罚俸整整半年。然而,即便如此杀子之仇却依然未能如愿以偿...... 待杜盛失魂落魄地离去之后,眼尖的齐颂白,很快就发现了齐砚那宽大的衣袖下露出了一截包扎着的伤口。 齐颂白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对这个伤口充满了好奇,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王叔,您这身上的伤究竟是何人所伤?” 齐砚刚刚抬起右手,正准备回答之际,却听到齐颂白已然吩咐身旁的侍从华安速速前去传唤御医。 齐砚只是淡淡地回应道:“一个女人罢了。” “女子?”听闻此言,齐颂白愈发感到惊奇不已,“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竟有如此能耐能伤到王叔您呐?明日的赏花宴上,可否让侄儿也一睹这位伤人者的芳容?” 齐砚略作思索,随后点了点头应道:“好。” …… 当齐砚踏入王府时,只见齐玉端端正正地坐在院子中央,而一旁的石桌上,穆清正手持画笔,聚精会神地为齐玉描绘着画像。 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宁静美好的画面。 “哥。”齐玉眼波流转,笑吟吟地向他喊道。 听到妹妹清脆悦耳的声音,齐砚不禁心头一软,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从前,那时的齐玉尚在咿呀学语,甚至连母后都叫不清楚,但却早已能清晰地喊出“哥哥”。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齐玉身边,缓缓蹲下身子,目光如水般温柔地凝视着她,轻声问道:“今天的药吃了吗?” 齐玉乖巧地点点头,笑着回答他:“吃了,我感觉自己这几天已经好多了。对了,明天陛下要举办赏花宴,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齐砚欣然应允:“好啊,那你今天可得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齐玉如丝般柔顺的秀发,随后站起身来,柔声道:“我还有事,就先不陪你了。” ...... 次日清晨,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齐砚已经走进了齐玉的院子。 然而,刚踏进院门,他就瞧见穆清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齐玉,气氛融洽得让人不忍打扰。 上马车的时候,齐砚不经意间瞥见穆清正艰难地挪动脚步,一瘸一拐地朝着马车走去。 他连忙伸手拉住穆清,同时压低声音对他说道:“你还是留在府中吧。” 穆清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顺从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转过身面向马车里面坐着的齐玉,轻声说道:“夫人,兄长让我留在家中,您此去可要自己多加小心。” 听到这话,齐砚不由一阵无语......这小子居然这么快就向阿玉告起状来了! 而此时,坐在马车里的齐玉听闻此言,立马拉开了车帘,撅起小嘴,狠狠地瞪了齐砚一眼,娇嗔道:“哥!”那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齐砚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今天颜宁一家子也要前往宫中赴宴,如果穆清跟着一起去了,难保不会与颜宁碰面。 以阿玉那爱吃醋的性子,到时候肯定又要不高兴了。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他都感觉快要抓狂了! 但他实在是无可奈何,最终只能默许穆清一同随行入宫。 当他们一行人抵达皇宫后,便来到了御花园。这里早已聚集了众多从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们,好不热闹。 人群之中,颜宁和阿汐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只见今日的阿汐身着一袭素雅的衣裙,略施粉黛,整个人显得清丽脱俗、婉约动人。 在她身旁的颜宁则浓妆艳抹,身穿一套红白相间的锦衣华服,身姿婀娜多姿,宛如一朵娇艳欲滴的芍药花。 相比之下,阿汐恰似一朵清新淡雅的白莲,静静地绽放在这繁华喧嚣的御花园中。 此时,齐砚携同齐玉款款而来,他们三人甫一现身,瞬间吸引住了阿汐的全部注意力。 待到齐玉安然入座之后,身侧的林婉婉旋即便笑着向她打起招呼道:“齐小姐,您瞧今天这气色可是比往日要好上不少!” 齐玉微微颔首应道:“是啊,前些日子一直待在房中,实在是把我给憋闷坏啦。听闻陛下命工部精心培育出了绿色的莲花,特意来瞧瞧嘛。”话音未落。 蓦地,只闻得一声高亢嘹亮的呼喊响起:“陛下驾到!” 在场众人闻声赶忙齐刷刷地站起身来,恭敬地叩头行礼,并齐声高呼:“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看齐颂白今日所着衣衫……不得不说,还真是与那莲花较上劲了…… 但见他身形修长挺拔如松,从容不迫地朝着上座走去。 待到行至上座前,他方才缓缓转过身来,朗声道:“众卿平身!今日朕特在此设宴邀诸君一同赏花,大家无需拘谨,尽情畅饮便是!” 言毕,齐颂白施施然落座于上首位置,他的目光犹如一道闪电般迅速扫过全场,最终稳稳地落在了颜宁身上。 她今日的装扮美得实在是过于明艳动人,以至于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多凝视几眼方能罢休。 就在这时,只见一群宫人动作谨慎地抬着一口口大缸缓缓走来。 每一口大缸里都盛着荷花,但令人惊奇的是,这些荷花竟然全都是绿色的! 当宫人们将这些绿荷放置妥当后,周围围观的众人不禁发出一阵惊叹之声。 \"天啊!这荷花居然是绿色的!真是前所未见啊!\"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目光全都被这奇异的绿色荷花所吸引。 一直安静坐着的颜宁,在听闻旁人提到\"绿色荷花\"时,她猛地抬起头来,原本略显黯淡的眼眸瞬间焕发出光彩,视线直直地朝着那盛开的绿色荷花望去。 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绿色荷花,在夏日微醺的暖风中轻轻摇曳生姿,花瓣层层叠叠,宛如翡翠雕琢而成,碧绿通透,散发出一种清新脱俗的气息。 当颜宁第一眼看到这些绿荷的时候,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仿佛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落入其中一般。 站在颜宁身旁的阿汐,也同样注视着那些绿色荷花,嘴里还小声嘟囔道:“咦,这绿色荷花,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曾经见过呢?”然而,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具体在哪儿见过。 就在阿汐苦苦思索之际,坐在前排的颜柏霖突然转过身来,微笑着递给她一个绣着绿色荷花图案的精致钱袋子看了一眼,并轻声问道:“你见过的,会不会就是这个?” 阿汐接过钱袋子仔细端详一番,顿时恍然大悟,拍着手叫道:“对对对,就是它!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颜柏霖见阿汐认出了钱袋子,便微微一笑,将其收了回来。 他不自觉地回想起那天陛下见到这个绣有绿色荷花的钱袋子时的反应和神情,心中若有所思。 于是,颜柏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朝着上方望过去…… 齐颂白静静地凝视着颜宁,他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里仿佛藏着无尽的温柔与宠溺,满满的笑意如今日的暖阳般温暖。 颜宁的笑颜像一朵盛开的鲜花娇艳动人,齐颂白见状,也不由自主地将嘴角上扬的弧度又提高了几分。 就在这时,颜柏霖察觉到了陛下的目光所向,他顺着那道视线望去,果不其然,陛下的目光落在自家妹妹身上。 与此同时,坐在对面的齐砚和穆清两人,也透过层层叠叠的花荷间隙偷偷看向颜宁。 欣赏完荷花的颜宁,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迅速地将自己的视线转向了齐颂白所在的方向。 当她的目光与齐颂白那炽热如火的眼神相对时,颜宁不禁微微一愣,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回想起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一声又一声的“姐姐”,以及今日这场赏花宴的绿色荷花……就算颜宁再怎么天真单纯,此刻也已经完全明白了齐颂白的用意。 于是,她轻轻朝着位于上位的齐颂白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与身边的阿汐一同多饮了几杯酒。 这偌大的御花园中,可不仅仅只有荷花,放眼望去,满园皆是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颜宁手持一把精致的团扇,悠然自得地沿着小径漫步于御花园之中。她手中的团扇轻轻地摇动着,带来阵阵清凉,驱散了夏日的些许燥热。 一路上,她的目光不停地扫视着身旁那些绚丽多彩的花朵,仿佛要将每一朵花都深深印刻在脑海中。 “荷花若是喜欢的话,孤让人全都送去颜府。”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颜宁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只见原本视线所及之处有一团黑影一闪而过,但转瞬间那黑影就如同鬼魅一般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孤零零站在那里的齐颂白。 颜宁轻移莲步,慢慢地朝着齐颂白走去。然而就在这时候,或许是因为她有些心不在焉,竟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自己长长的裙摆。 刹那间,她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直直地朝着齐颂白扑了过去。 而齐颂白似乎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面对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他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本能地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颜宁。 齐颂白紧紧地扶住颜宁纤细的双臂,剑眉微微一蹙,用温柔而关切地问道:“还好吗?” 此时的颜宁正趴在齐颂白宽阔温暖的胸膛之上,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头来,美眸凝视着眼前这个俊朗的男子,故意用一种娇柔做作的语气问道:“今日,怎么不叫我姐姐啦?”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还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齐颂白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抱紧颜宁的双手又稍稍用力收紧了一些,然后调侃道:“明明前几日,姐姐见到我的时候还总是一口一个‘臣女’、‘陛下’的,显得那般怯生生的模样,难不成今日这位姐姐是有人冒充的不成?” 颜宁听了他这番话,不由得心中一软。当她对上齐颂白那双充满真诚与欢喜的眼眸时,心底更是泛起了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涟漪。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失态。于是,她急忙挣脱开齐颂白的怀抱,迅速向后退了两步,接着福身行礼后转身匆匆离去。 齐颂白就这样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颜宁远去的背影,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得罪了她,以至于让她如此匆忙地离开。 想到这里,他心头涌起一股失落感,犹豫片刻之后,刚准备迈步准备追上前去。 就在这时,齐砚出声叫住了他:“陛下,阿玉刚才还念叨着,说是已经好些日子都未曾见过您了,这会儿正吵嚷着要去找您呢!” 听到这话,齐颂白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那道原本快要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此刻已然不见了踪影。 无奈之下,他只得转过身去,朝着来时的方向折返回来。 而此时,在那座错综复杂、犹如迷宫一般的假山中,颜宁正晕头转向地转悠着。她已经在这里兜兜转转了好几个圈子,却始终找不到出口。 好不容易,她才终于摸索到了一条出路,刚刚踏出假山,抬眼便瞧见齐砚正笔直地站立在自己面前。 “你想干什么?”齐砚一脸警惕地质问着颜宁,他那冰冷至极的语调仿佛能将空气都凝结成冰,令人不禁浑身发冷。 面对齐砚如此凌厉的质问,颜宁却是不慌不忙。只见她悠然自得地摇动着手中的团扇,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紧接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地向着齐砚逼近过去。待到距离足够近时,她微微仰起头,目光直直地锁定在了齐砚那张面具下方的双眼之上。 然而,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对方,颜宁却始终一言不发,气氛也随之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见颜宁依旧沉默不语,齐砚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与恼怒,再次开口质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颜宁的娇躯故作轻轻一颤,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 随后,她缓缓地垂下了眼帘,两颗晶莹剔透如珍珠般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那模样看上去楚楚可怜,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惜。 其实,颜宁本心并不想利用齐颂白。可是眼下,齐砚既然因为这个而生气,那她不想利用陛下,也不行了! 对于现在的颜宁来说,只要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无论使用何种手段都在所不惜。 这些,都是从齐砚那里,学来的!总要学以致用吧? 就像他为了他妹妹不择手段,一样! 第89章 是不是你将阿玉推入水中的? 颜宁原本打算用眼泪,让眼前这个男人心软。可是她打错算盘了,在齐砚心里,齐玉和齐颂白就是他的底线。 对于齐砚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颜宁为了报复自己,把这两个人都算计进去。 他努力压抑着情绪,轻声问颜宁:“宁宁,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面对齐砚的质问,颜宁知道眼泪不起作用了,她索性直接无视他的问题,抬步越过他朝着御花园那边走去。 刚到御花园,颜宁忽然间听到一阵呼喊声传来。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去,只见御花园内的鲤鱼池之中,有一个身影正不停地上下扑腾着,仿佛随时都会被池水吞没。 她急忙加快步伐冲上前去,待看清落水的人后,颜宁一瞬间有些愣住。 “救命啊!救救我!”齐玉一边拼命呼喊着求救,一边在水中奋力挣扎着。 望着在鱼池里挣扎救救的人是齐玉,颜宁几乎没有犹豫便转身离去。 可是,当鱼池中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完全听不到任何声响之时,颜宁不知为何,双脚竟不由自主地迈向了鱼池,纵身一跃跳进了水中。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颜宁终于将齐玉从池水中捞起放在了鱼池旁的地面上。 她将视线落在齐玉隆起的肚子上看了好一会儿,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却突然发现齐砚已经赶到了这儿。 他走到颜宁身旁,目光触及到她那浑身湿漉漉的样子时,心中不禁疑惑,正当他要开口之际,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齐玉的声音:“哥,救我……” 齐砚心头一紧,迅速循着声源的方向望去。只见齐玉正静静地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原本华丽的衣裳此刻已被水浸透,紧紧地贴附在她娇弱的身躯。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口中不停地重复着那句:“哥,救我!” 没有丝毫犹豫,齐砚一个大大的跨步飞速地朝着齐玉那边去,靠近之后,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轻柔地将齐玉的上半身轻轻地揽入怀中。 像是怀中抱着的是世间最珍贵易碎的宝物,生怕自己稍一用力,就会让她受伤。 此刻,齐砚的脑海中几乎一片空白,完全来不及思考其他事情,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阿玉! 他抱紧齐玉往最近的宫殿去,大声呼喊着让宫女们去请太医。 一路上,怀中人虚弱的声音始终萦绕在他耳畔:“哥……是……是颜宁,是颜宁推的我!” 这会儿,心急如焚的齐砚根本没办法去想别的,全部心思都想着齐玉不能出事…… 齐玉落水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陛下耳中,得知姑姑意外落水,陛下立刻赶往距离御花园最近的清和殿。 当他匆匆踏入殿内时,宫中那些老太医们早已齐聚于此,正在为齐玉诊治。 而齐砚则静静地站立在一旁,眼神空洞无神,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刚刚阿玉所说的那句话:是颜宁推的她! 这个突如其来的指控让他感到不安,但眼下妹妹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齐砚见齐玉已经昏死过去,他站在原地,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他的呼吸愈发急促,像是风箱一般呼呼作响,胸口也急剧起伏着…… 与此同时,身处御花园中的颜宁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由于弄湿了自己的衣衫,妆容也花了,狼狈不堪的她只能提前离开宫中。 当她刚刚走到宫外的马车旁,正准备上车时,突然有人用力将她拉到了马车后面。 待她看清来人之后,刚想要开口说话,却见穆清愤怒又委屈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救她?” 穆清此时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眼看齐玉即将命丧黄泉,可就偏偏颜宁出手相救,给了齐玉一丝生还的希望。 他那原本俊朗的面容因极度的愤恨而扭曲变形,双眼布满血丝,直直地瞪视着颜宁,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颜宁望着眼前这个满脸委屈与不解的穆清,面对他的质问,一时间只觉得头脑中思绪纷乱如麻,混乱得让她难以理清头绪。 好一会儿,她才勉强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你想让她死?”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没错!我就是想让她死!不仅仅是她一个人死,我还要让齐砚那个混蛋陪着她一起下地狱!”穆清咬牙切齿地说道,话语中透露出无尽的恨意。 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由于太过用力,关节处都泛白了,仿佛他的手中攥着的不是空气,而是齐玉和齐砚的脖子。 那股浓烈的杀意从他的眼眸中喷涌而出,瞬间弥漫开来,就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 “宁宁?你为什么要救那个女人?是因为你喜欢上了齐砚,所以才舍不得让他的妹妹去死?”穆清满脸怒容地质问着颜宁,他紧紧地抓住颜宁的双臂。 她咬了咬牙,强忍着手臂传来的疼痛说道:“穆清,我之所以救她,完全是看在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啊!”若非念及那尚未出世的孩子何其无辜,颜宁早就走了。 然而,穆清听到这番话后,只见他双眼通红,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般低声嘶吼道:“孩子?她根本不配有我的孩子!我巴不得她与那两个孽种都去死!” 就在这一刻,颜宁不禁有些后悔,没有早一些知道,穆清对这个孩子毫无留恋,早一些知道,她便不会浪费力气去救那个女人。 颜宁心疼的看着眼前原本性情温和的男人,如今竟被逼到如此境地,甚至口出这般狠话,由此来看,他定然是被齐砚他们逼疯了。 眼下齐玉落水,按照齐砚的性子,他必然会不遗余力地彻查到底...... 要是让齐砚知晓,是穆清害的齐玉,他定然不会轻易罢休,颜宁担心齐砚一怒之下对齐清痛下杀手。 她急忙从头上取下好几支金簪,不由分说地塞到穆清手中,“你不能留在都城了,你赶快逃吧,跑得越远越好!” 话才说完,只见穆清的手像是失去了控制似的,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紧握着的金簪。 伴随着几声清脆的金簪落地声,他满脸惊恐与委屈地连忙解释道:“宁宁你以为是我杀她的吗?不是我干的!我是想让她死,可绝对不是我将她推下水的……不是我干的!” 听到这话,颜宁不禁呆住了,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如果不是穆清,那会是谁? 想到这里,她心中越发不安,若是齐砚犯蠢,以为是自己和穆清干的,还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夜幕深沉。 颜宁躺在宽大的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眠,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停地翻身折腾。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响动突然传入她的耳中,好像是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颜宁立刻坐起身来,伸手迅速拉开床前的帷幔。 借着床边的一盏烛火所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她看清了那个正缓缓朝自己走来的身影。 齐砚没戴面具,身上的衣物有些发皱,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有些憔悴。颜宁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到自己的床边慢慢坐了下来。 他那一双原本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此刻却如同被一层迷雾所笼罩,让人难以窥探其中的情绪。 此刻,齐砚安静地坐在床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之前见到颜宁时那浑身湿透的模样。 他努力让自己的心绪保持平静,然后用一种极为平和的语气开口询问眼前的女人:“是不是你将阿玉推入水中的?” 第90章 哥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要骗我? 面对他的质问,颜宁内心深处的怨气霸占她的思绪,想让她开口承认是自己所为。 然而,就在话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一刹那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句回答,极有可能会给整个颜家招来许多麻烦与祸端。 她回道:“不是。”紧接着,颜宁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赶忙追问了一句:“她死了吗?” 此时的颜宁心里后悔不已,她不断地质问着自己为什么会心软,竟然去救齐玉那个女人。 早知道穆清都不在乎那个孩子,事情就不会发展成如今这般局面,颜宁真恨不能时光倒流,回到当时那个瞬间,自己绝对不会跳下水救她。 颜宁越想越是悔恨交加,只觉得自己当时简直就是鬼迷心窍,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此刻,她甚至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好使自己能够彻底清醒过来。 颜宁的双眼直直地盯着齐砚,满心期待着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一个令自己感到满意的答案。 可惜事与愿违,得到的答案完全不是她所愿。 齐玉没死,颜宁心里难免会有一丝失望,但与此同时,她又暗自庆幸还好齐玉保住了性命。 也不知道,她最信任最疼她的哥哥,娶了她最讨厌的女人回家,会怎么发疯? “我原本没打算救她,要不是想到她肚子里还有穆清的孩子……”说到此处,她忽然止住了话语,像是有千言万语哽在了喉头,难以再吐露分毫。 只见她缓缓垂下眼眸,微微颤抖的睫毛下,有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那苍白如纸的脸颊滑落而下。 颜宁忍不住轻咳了几声,用一种近乎哀怨的口吻说道:“你们这般待我,我却还是没办法狠下心,看着她去死。” 说完这句话后,她抬起头看向齐砚。 颜宁的眼中盈满了泪水,伴随着她开口说话的声音,那泪水终于再也抑制不住,簌簌地掉落下来,她努力地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对着齐砚说道:“问也问了,你还不走?”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齐砚的眼底都是愧疚,他缓缓抬起手,轻柔地拭去颜宁眼角的眼泪,随后张开双臂,将颜宁拥入怀中。 她没有反抗,反而顺从地倚靠在齐砚的肩头,主动贴近他,依偎在他怀中。当齐砚感觉到颜宁的这个举动时,他下意识地收拢了自己的双臂,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此前,齐玉因为落水陷入昏迷,直到现在都没有苏醒过来。 齐砚为此心急如焚,四处查找线索,但忙活了大半天却是一无所获。 目前为止,唯一能够算得上线索的,便是妹妹在昏迷之前所说的那句话——“是颜宁推的我!” 正是因为深信妹妹所言不虚,所以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齐砚这才前来质问颜宁。 颜宁没有撒谎,那么究竟是谁把阿玉推入水中的? 齐砚脑海中闪过无数个人选,但最终他觉得只有那个人最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次日清晨,天色刚刚破晓,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整个都城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晨雾之中。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打破了宁静,原来是宫中派来了使者。 颜家上下得知这个消息后,一家人匆匆赶到前院跪地接旨。 只见一群太监们鱼贯而入,他们小心翼翼地抬着种满了荷花的大缸进来。 随着最后一缸荷花被稳稳地放置在庭院中央,华安走上前来,向颜家人宣读圣旨。 读完之后,他走到颜宁身旁轻声说道:“颜小姐,陛下特意交代过,要老奴等着颜小姐的回信。”说着,华安递上了一封空白的信封。 颜宁赶忙接过信封,看完信后,她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有劳大人在此稍候片刻。”说完便转身走进屋内。 没过多久,颜宁就拿着写好的信出来。她将信纸小心地装进信封里,封好口后交给了华安,“麻烦大人跑这一趟了。” 华安笑着接过信,随后带着一众小太监离开了颜府。 待华安等人走远后,颜父和颜柏霖也出了门。而此时,颜母则走到了颜宁身旁。 “宁宁啊,这些荷花可是工部精心培育了整整三年。如此珍贵之物,陛下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都赏赐给了你?”颜母满脸疑惑地看着女儿问道。 陛下赏赐荷花的原因,颜宁心中明镜似的,但面对母亲的问题时却选择隐瞒。 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昨日,那齐小姐不慎落入水中,我碰巧路过便施以援手救了她一命。想必陛下正是因此事,才特意赏赐给我这些荷花的吧。”说罢,颜宁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随后,颜宁唤来了几个下人,让他们将荷花搬了一些到母亲和哥哥所居住的院子里,而剩余的都搬进她自己的小院中。 阿汐站在院里,望着那盛开得如诗如画般的荷花,不禁瞠目结舌。 她满脸惊讶地转过头,目光落在正专心致志和着稀泥的颜宁身上,忍不住开口问道:“颜宁,你当真要拿这些荷花来做叫花鸡吗?” 听到阿汐的问话,颜宁抬起头,脸上绽放出灿烂如花的笑容,她点头应着:“对啊!” 其实,就连颜宁自己都未曾料到,世间居然真的有绿色荷花,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当初小乞丐随口而出的那句承诺,如今竟会变成现实。 一旁的阿汐眼见颜宁和稀泥都能这般兴高采烈,心中愈发好奇起来。 于是,她轻轻蹲下身子,凑近到颜宁身旁,压低声音试探性地问道:“我说颜宁呀,你该不会是跟陛下……看对眼了吧?” 颜宁被阿汐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她猛地一摇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大声辩驳道:“怎么可能呢!你可别瞎想!” “怎么不可能?昨天陛下看你的眼神,我不相信,他不喜欢你!”阿汐看着她的笑颜又道:“我第一次见你笑的这么开心,我不信你也不喜欢陛下。” 颜宁摇着头,笑容僵在脸上,心里一阵纠结,许久,她才站起身来,洗干净手去拿剪刀,颜宁手中扶着一朵荷花,看到这荷花,心中万千思绪翻涌,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 夜里,颜宁坐在妆台前看着齐颂白给她写的那封信,不自觉的有些出神。 直到宁霜提醒她夜深了才回过神来,“小姐,该歇息了。” …… 齐王府中,齐砚一直守在齐玉床边,午时她醒过一次,这会儿他一直在等着床上的人醒来。 许久,齐玉才缓缓睁开眼睛,整个人虚弱到说话都有气无力,“哥!” “阿玉。”齐砚握住她的手,没戴面具的脸上浓眉紧蹙,心疼地问她:“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齐玉轻声说着:“没有,你别担心。” “阿玉,你跟哥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颜宁,是她让宫女给我传信,约我去鲤鱼池,我刚到那儿,她便将我推入水中,哥,她想杀了我……”齐玉越说越激动,整个身子都跟着发颤,回想落水时,她都有些后怕。 “哥,你不是说,她嫁人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吗?她为什么还是回来了?哥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要骗我?”她吃力地抓住齐砚的手,泪眼婆娑地质问。 齐砚却在想,颜宁她与自己分开的时间半刻不到,让宫女去给齐玉传信,来回也要一炷香的时辰。 所以不可能是颜宁…… 齐砚轻声安抚她,“阿玉,不是颜宁推的你,是她将你从水里救出来的,如果不是她,你可能会……” “哥!你也要为那个女人说话吗?是她叫我去鱼池,除了她还能有谁敢这么做,此前我就让哥杀了她,你却一直不动手,是不是连你也被那个女人蛊惑了。” “阿玉,你现在连哥哥的话都不信了是吗?” 见齐砚态度强硬,齐玉别过脸去,将手从齐砚的手心抽出,她恨恨说着:“她将我推下水,想要杀死我还有我和穆清的孩子,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齐砚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齐玉是真的动了杀心了,现在只有找到凶手,还颜宁清白…… 他深夜进宫,将宴会上的所有宫人都抓起来用刑审问。 直到第二天,那个宫女捱不过刑,才说了实情。 “是定国公,定国公让奴婢带齐小姐去的鱼池,但是奴婢没有推齐小姐,我只是将齐小姐带去鱼池便离开了,齐小姐落水,奴婢也不知道啊!” 听见这番话,齐砚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第二天一早,他刚进颜宁的院子,便看见院子里的绿荷,他盯着那些花看了许久,才迈步走进颜宁房中。 房里只有一个丫鬟还在整理东西。 宁霜行礼喊了声:“姑爷。” “你们小姐呢?” “小姐一早就和苏二小姐一起去光明寺了。” 齐砚问道:“苏二小姐?哪家的小姐?” “定国公府的苏云烟苏二小姐,姑爷你……”宁霜的话还没说完,齐砚便消失在门口。 他甚至都来不及叫上千山,一个人骑着马朝光明寺去,走到一半,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又掉头回了齐王府。 “穆清可在府中?”齐砚问看门的小厮。 “回王爷,穆大人今天一早便去了礼部。” 闻言,齐砚赶到了礼部,礼部的人却说穆清今天休沐。 身后忽然出现的千山问他:“少主可是怀疑穆清?” 齐砚吩咐道:“你派人准备马车。” 没过多久,一辆马车快速地行驶在前往光明寺的道路上。车轮滚滚,扬起一阵尘土。 当马车进入到密林中的官道时,原本疾驰的马儿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猛地停住了脚步。 坐在车前的马夫见状,赶忙拉紧缰绳控制住马匹。就在这时,他发现前方不远处横着一根粗壮的绳索,正好拦住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于是,马夫连忙转头朝着车内大声喊道:“王爷,前面有情况!” 听到马夫的提醒,齐砚独自一人跳下了马车。 然而,就在他双脚刚刚落地的瞬间,四周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弓弦响动之声。紧接着,数以百计的利箭如同雨点般朝他激射而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齐砚却并未显得惊慌失措。就在那些箭支即将射中他的时候,数道黑影如鬼魅般迅速闪现而出。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及时出现。只见这些暗卫身手矫健,手持锋利的长剑,在空中挥舞得密不透风。 只听得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彻林间,那些射向马车以及齐砚身上的箭支纷纷被劈落在地。 待到箭雨停歇之后,周围的密林之中又突然窜出了好几百号人。这些人个个手持兵刃,面露凶光,眨眼间便将齐砚和他的暗卫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就在局面陷入僵持之际,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沈御! 而此时他的手中还挟持着颜宁,只见沈御一脸狰狞地看着齐砚,沉声说道:“齐砚,你是选择自己自刎向我阿姐谢罪,还是拉着你的这些暗卫还有这个女人一同去死!” 第91章 现在知道疼了? 闻言,齐砚眉头微皱,嘴里发出不满的啧啧声,一脸烦躁地斜睨了一眼沈御后,迅速将目光投向周围,来回扫视了几圈,但始终没有看到穆清的身影。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只见他的手猛地抽出腰间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就在他即将出手之际,沈御身前突然出现了一排死士,他们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般横在了沈御面前。 这些死士个个身材魁梧高大,将沈御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仅仅留出一道狭窄的缝隙,让齐砚能够透过这道缝隙看到不远处的颜宁。 此刻的颜宁微微抬起眼眸,瞥了一眼沈御,接着又透过那道细小的缝隙望向更远处的齐砚。 不知怎的,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她心底悄然蔓延开来。 尽管这次沈御设下这个局,目的就是要除掉齐砚,但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齐砚这样子,像是有备而来。 颜宁压低声音向沈御问道:“他的暗卫究竟有多少人?” 沈御回道:“一千。” 颜宁心头一紧,连忙追问道:“那你有多少人手?” 沈御缓缓垂下双眸,凝视着身前的颜宁,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说道:“齐砚手下一千暗卫,其中一半都留在了宫中,他现在能够调动的不过百人而已。今日,他插翅难逃!”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颜宁心里总有种挥之不去的不安,她总觉得就算如此恐怕也难以杀了齐砚。 她小心翼翼地透过那狭窄的缝隙,目光急切地朝着齐砚望去,同时快速扫视了一眼围在马车周围的暗卫们。 突然之间,颜宁心头猛地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她几乎是本能反应地压低声音,急促而紧张地喊出:“快蹲下!” 听到这声呼喊,沈御毫不犹豫地迅速做出反应,身子如闪电一般下蹲,但颜宁却因躲闪不及,只觉一阵剧痛袭来。 一只锋利无比的铁爪直直地刺穿了她的肩膀,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衫。 在背后出手偷袭的千山看到自己的铁爪竟然刺中了颜宁的肩头,一时间完全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齐砚,表情里多出一丝惶恐与无措。 望向齐砚想杀人的眼神时,千山默默地按下铁爪上的机关,那铁爪迅速收缩,从颜宁的身体中硬生生地抽离出来。 随着铁爪的抽出,颜宁只觉得伤口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令她忍不住咬紧牙关,浑身颤抖,双腿此刻也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 同时,沈御的身后不知何时涌现出一大群黑压压的人影。粗略一看,双方的人数相差无几,但实力却是天壤之别。 齐砚手下的那些暗卫个个训练有素,身手不凡,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再加上齐砚本人和千山两人武艺高强,今日插翅难逃的,是沈御了! 眼看着颜宁摇摇欲坠即将倒地,千钧一发之际,沈御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拦腰抱住。 随后,他身形一转,将颜宁当作人质挟持在身前,手中的长剑更是紧紧贴住她那白皙修长的脖颈,只要稍稍用力,便能轻易割破她的喉咙。 就在沈御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颜宁急忙出声提醒道:“沈御,如果你现在不走,就没机会了。” 沈御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颜宁,“我今日压根儿就没有想过活着,齐砚今天必须死。” 说罢,他转过头去,朝着远处的齐砚大声呼喊起来:“齐砚,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可以不顾及这个女人死活!” 一把明晃晃的利剑正紧紧地架在颜宁那白皙纤细的脖颈之上,锋利无比的刀刃甚至已经在她娇嫩的肌肤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流淌下来,一滴一滴溅在地上。 齐砚远远望见这一幕,原本如同深潭静水一般波澜不惊的眼眸之中,突然之间一抹戾气在他的眼底迅速蔓延开来。 之前分明再三叮嘱过颜宁,千万不要将自己牵扯进来,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 正在这时,只听得沈御再次高声大喊道:“齐砚,你们两个人只能有一个活!” 面对如此赤裸裸的威胁,齐砚脸上毫无惧色。只见他猛然向前踏出一步,稳稳地踩在了马背上,双腿用力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直直地跃上了数丈高的半空之中。 同时,他左手飞快地一挥,手中紧握的匕首如闪电般飞射而出,直取敌人要害。 几乎在同一时间,空出的左手迅速伸向腰间,抽出那把寒光四射的佩剑,然后身随剑动,径直冲入了敌阵之中。 刹那间,只见剑光闪烁,寒芒点点,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已有好几人命丧当场。 整个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不堪的状态。无数柄刀剑相互碰撞、交错,不时迸射出耀眼的火花,同时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尖锐刺耳的声响,让人不禁为之胆寒。 那锋利无比的匕首直直地朝着沈御射去。然而,沈御身形一闪,轻松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随后,齐砚脚踏着敌人的身体高高跃起,在空中准确无误地接住了飞速飞回的匕首。 混乱之中,齐砚看准时机再次用力一掷,匕首又朝着沈御射去。 不过此时的沈御已然有所防备,就在匕首即将击中他的刹那间,只见他手中长剑一挥,一道寒光闪过,那匕首瞬间被击落在地。 趁着沈御出手抵挡匕首的空当,千山从高处纵身一跃而下,其身后紧跟着众多训练有素的暗卫。 他们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气势汹汹地朝着沈御狂奔而来。 此刻的沈御无奈之下,将颜宁当作人肉盾牌,以此逼迫身后的暗卫们向后退去。 正当沈御全神贯注应对身后暗卫时,齐砚突然手持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刺向他的后背。 随后,齐砚迅速拔剑而出,一股殷红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侵在了沈御身上那件漆黑的衣衫上。 受伤的沈御毫不犹豫地将颜宁狠狠地扔出老远,毫不畏惧地转身迎向齐砚。 沈御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而且武功本就略逊于齐砚,只有心中对齐砚的仇恨支撑着他。 一时间,剑光交错,剑气纵横。沈御的每一次进攻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而齐砚则沉着应对,见招拆招。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齐砚手中长剑挥舞,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气势,毫不留情地向着沈御攻去。沈御一开始还能勉强招架,紧接着只能一步步后退。 齐砚然对沈御出手狠辣,但并没有杀他的意思。只要这沈御还能帮定国公敛财,那他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此刻的沈御双眼布满血丝,犹如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猛兽。他原本猛烈的攻势逐渐转为防守,最终在一众手下拼死相护之下,狼狈不堪地逃离了此地。 见沈御远去,齐砚随手将手中长剑一扔,掉落在地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千山脸上。只听“啪”的一声,千山的脸颊瞬间浮现出一道鲜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打完千山后,齐砚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走向受伤倒地的颜宁。 他弯下身来,动作轻柔地将颜宁抱入怀中,随后没有丝毫耽搁,大步流星地朝着马车奔去。 马车上,颜宁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她肩膀上的伤口触目惊心,竟是直接贯穿了两个深深的血洞,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衫以及整条右臂,宛如一朵盛开在白色画布上的妖艳红梅。 齐砚眉头紧皱,伸手撕下颜宁的外衫,用它紧紧裹住那两个伤口,接着双手用力一勒。 颜宁疼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就连牙齿都因剧痛而咯咯作响,她的手死死攥着齐砚的腰带,强忍着眼泪和剧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平日里这么爱哭的人,怎么到了这时反倒坚强起来了?嗯?”齐砚说着,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停歇,再次用力扯下一条布条,仔细地为颜宁包扎。 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只见颜宁紧紧咬着牙关,硬是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齐砚见状,心中五味杂陈,既心疼她,又恼她。 面对眼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气的女人,他的怒气没地方发泄,于是便猛地转过头去,对着外面车夫扯开嗓子大吼一声:“再快一点!” 颜宁微微垂下眼帘,将脸埋进齐砚的怀里,避免让他察觉到自己的想法。 当齐砚低头望着蜷缩在自己怀中的颜宁时,心头的怒气不减反增。 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颜宁仍在流血的伤口时,又将撕碎的外衫按压在了她的伤口上。 突然间,颜宁忍不住痛呼出声:“疼……好疼……”她原本以为,齐砚会因此而心软。 未曾想他就连开口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难以抑制的怒意:“现在知道疼了?我让你不要把自己也算进来,为什么不听?” 第92章 这儿是齐王府,不是我家。 此刻的颜宁心绪纷乱如麻没空搭理他。 经历过沈御三次失手之后,如今想要除掉齐砚,唯一可行之计便是趁着他形单影只时出手才有胜算,此事必须从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既然眼下无法将其置于死地,那么就还是得嫁进齐王府才行,杀不了他,他家里还有个妹妹…… 听着马车疾驰的声音,她抓着齐砚的衣襟轻声说道:“别回家,别让母亲知道我受伤了。” 听到这话,齐砚微微一愣,自己名下只有有两处宅邸,可无论是哪一处,此时都不方便带她去。一时间,他竟有些犹豫不决。 仿佛察觉到了齐砚内心的纠结,颜宁赶忙又重复了一句:“别回家!”随后便缓缓闭上双眼,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颜宁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全然陌生的景象。 只见床边正蹲着一名乖巧伶俐的小丫鬟。颜宁轻声问道:“这是哪儿?” 听见床上的人开口,小丫鬟迅速抬起头来,目光投向床上刚刚苏醒过来的人,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姑娘的话,此处乃是齐王府。奴婢名叫小双,日后姑娘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吩咐奴婢!” 颜宁刚准备继续询问些情况,忽然间听到屋外传来两名丫鬟压低嗓音的窃窃私语:“你们说怪不怪,王爷竟然和小姐吵起来了,这可真够稀罕的!” “咱们来王府三个月,这齐小姐就没消停过,三天两头砸东西,嚷着要杀人,我都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齐小姐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没听说她苛待哪个下人,咱们三姐妹,踏实干,明年开春了咱们就回家。” 随后,只听得门外传来两声整齐划一的呼喊声:“王爷。” 紧接着,“吱呀”一声轻响,门被缓缓推开了。 只见齐砚面戴那副银色半脸面具,身着一袭玄色劲装,整个人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胆寒的凛冽气息,恰似从地狱深处走来的罗刹,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迈步踏入房中,原本待在房内的小双见状,神色慌张地匆匆朝门外走去。 待到房门重新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后,齐砚方才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并随意地将其放置在一旁的桌上,然后坐在床边。 颜宁故作疑惑地问道:“为何要将我带来王府?” 听到这个问题,齐砚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挑起眉尾,深邃的眼眸凝视着眼前的女人,看着颜宁故意装傻充愣的模样,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就这样,齐砚一言不发地盯着颜宁看了好一会儿,欣赏着她那可爱又别扭的表情。 好一会儿,齐砚才慢悠悠地回答道:“你不让我带你回颜府,不就是想跟我回王府吗?王妃?”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刻意拖长了语调,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与戏谑之意。 然而,当听到“王妃”这个称呼,颜宁将脸别过去,低声嘟囔道:“我夫君是陆氏!” 听闻此言,齐砚脸上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神情,她这句话的意思是承认自己就是她的夫君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微微抿起嘴唇,轻轻一笑,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她的侧颜,用极其温柔的声音问道:“饿不饿?想吃什么?”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只有简短而冰冷的两个字——“不吃。”她的声音仿佛能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起来一般。 而齐砚并没有因为她冷淡的态度而生气,反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肩头那片被鲜血染红的地方。 尽管她此刻的语气依旧冷冰冰的,但他还是选择直接无视,带着一丝调侃和阴阳怪气的口吻继续说道:“我都没生气你想杀我,你反倒还生我的气了。怎么?难不成你是在气我为什么没有死吗?” 听到这话,颜宁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突然情绪激动地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由于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她忍不住皱紧眉头,倒抽一口凉气! 但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她故意做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把伤口带来的痛苦在表情上放大数倍,好引起齐砚的怜惜。 齐砚又怎会看不穿她这点小小的心思呢?只见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就连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就这样,他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她,欣赏着她那副故作娇柔、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自家夫人愿意为了他而花费心思假装柔弱、求心疼,他莫名觉得高兴! 只见颜宁好不容易坐直了身子,然后仰起头来望向眼前的齐砚。 她在心中默默酝酿了好久之后,终于摆出了一副无比真诚且无辜的样子,用轻柔的嗓音缓缓说道:“这次不是我要杀你!” 尽管伪装得有模有样,但这一切都瞒不过齐砚,他嘴角微微上扬,轻斥一声:“撒谎!” 颜宁闻言,身体猛地一僵,短暂地愣在了原地。她瞪大了眼睛,直直地凝视着齐砚的双目,心中暗想自己究竟是在哪里露出了马脚,以至于被他如此轻易地识破。 此时,齐砚却慢慢地伸出一只手来,那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颜宁的眉眼处。 齐砚动作小心翼翼,同时,他温柔地轻声说着:“撒谎的时候,不要用你的眼睛看我,知道吗?” 颜宁静静地感受着他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脸颊,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不由自主地缓缓闭上了双眼,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齐砚刚刚所说的那句话。 渐渐地,她开始意识到,原来外界关于齐砚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掌管着孽镜地狱的修罗果然名不虚传,无论是真话还是假话,都难以逃脱他的眼睛。 就在这时,颜宁忽然感觉到脸颊上传来了一阵温热的气息。 她下意识地轻轻抬起眼皮,映入眼帘的便是齐砚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四目相对之际,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沉默片刻之后,颜宁开口问道:“你明明一开始就能够轻而易举的要了我的命,可为何不干脆直接杀了我?反而要费尽心思将我锁在你身边?” “你不是说过吗?我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齐砚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地伸出手,轻轻地扶着她那纤细柔软的腰肢。他的眼神充满了戏谑之意,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游戏,而他正乐在其中! 齐砚缓缓低下头,视线停留在身前的人儿身上。只见她的眉眼微微下垂,那逐渐变得红润的唇瓣,似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连忙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抬起手轻轻撩起她侧脸的一缕碎发将其别到她的耳后。 颜宁的一双美眸凝视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他那如墨般漆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以及深邃的眼眸,无一不让除颜宁之外的人心动不已。 此刻,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上下游移,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颜宁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紊乱起来,于是她微微仰起头,似是有意无意地向他贴近。 然而就在这时,齐砚满怀期待且忐忑不安地注视着颜宁一点点地靠近自己时,她却突然将脸别了过去,好像刚才的举动从未发生过一般。 只听见她轻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声音有气无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颜宁本以为只要这样转移一下话题能让事情就此揭过。但她显然低估了齐砚对她的执着程度。 此时的齐砚紧紧咬着牙关,双眼狠狠地盯着她,心中暗自恼怒。这个女人,总是能够如此轻易地掌控自己的情绪,简直就是捏住了自己的七寸!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然后才声音缓缓地回答道:“刚到申时!” 颜宁吃力地推开他的手,接着,她慢慢地从床上下来,准备穿上鞋子。然而,就在她刚刚弯下腰的那一刹那间,一阵犹如撕裂般的剧痛突然从她的肩膀处传来。 这股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左肩。 直到这时,她才惊觉自己竟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透过领口,可以清晰地看到锁骨下方那大片白皙娇嫩的肌肤,几乎毫无遮掩地展现在眼前。 她吃力地伸出右手,想要去撩起那件已经沾染了些许血迹的白色衣裳。 可就在她撩起衣服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齐砚正目不转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颜宁顿时感到脸上一阵滚烫,心中暗骂一声:“下流!”与此同时,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迅速地把衣服往上一拉,尽可能快地遮住了身体。 听到颜宁的责骂声,齐砚不禁咬了咬牙。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她骂作下流了,可明明都是她在欲擒故纵,反而骂自己下流! 齐砚一脸无奈地望着颜宁,她已经快速地穿好了鞋子站起身来。 齐砚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家。”颜宁头也不回,冷冷地回应了一句。 “这里就是你的家!”齐砚也跟着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颜宁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微微低下头,近距离地凝视着她那张如同雪花般洁白无瑕的小脸。 这会儿,颜宁却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认真地回道:“这儿是齐王府,不是我家!” 从前是齐砚演戏,现在是颜宁演戏。 可齐砚最擅长的就是看别人演戏,看到颜宁这拙劣的演技,他在想,自己要不要配合她一下? 不配合?她还怎么演下去? 第93章 三、二、一…… “宁宁!”齐砚低声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如同春日里拂过湖面的微风一般轻柔。 颜宁听到这声呼唤,心中不由得一动,略带疑惑地微微仰起头,目光如水般清澈,直直地望向眼前的男人。 此刻,她满心期待着齐砚能够开口挽留自己,因为只有留在这里,她才能找机会见齐玉…… 然而,齐砚接下来的话却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颜宁的心瞬间凉透。 只见齐砚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严肃,郑重其事地说着:“我们明日就该回绥远城了。”这句话斩断了她所有的希望和幻想。 颜宁闻言,娇躯一颤,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她下意识地垂下头去,不敢再与齐砚对视,生怕被他看穿自己内心的想法。 此时此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就这样跟着他回到绥远城。一旦离开这里,想要回来报仇可就难如登天了! 齐砚静静地看着颜宁,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他在心中默默倒数:三、二、一…… 果然不出所料,颜宁像是早有预谋一般,身子忽地一软,佯装晕倒,朝着齐砚的方向倒去。 而齐砚眼疾手快,稳稳地接住了她那轻盈的身躯。 在颜宁看不到的地方,齐砚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胜券在握笑容。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颜宁肯定不想回去。 不用说都知道,她肯定又是在打什么小算盘,琢磨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给杀了,还不会连累家里人! 不过嘛,齐砚不在乎颜宁想怎么害自己,他在乎的是,她会不会因为穆清去伤害阿玉。 只是如今,不能再让颜宁留在都城了…… 趁着颜宁装晕,齐砚取出一瓶迷药,轻轻打开瓶盖,将瓶口凑近颜宁的口鼻处。随着一阵淡淡的香气飘散开来,颜宁彻底陷入了沉睡。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绥远城的陆府,她昨天昏睡了整整一天,这会儿,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此时,主屋门外传来吵闹声。 只见阿汐正站在院内,朝着齐砚破口大骂。阿汐昨天是被齐砚强行绑来此处的。且不提此事,单是看到颜宁身受重伤,阿汐更是怒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面对阿汐的怒斥,齐砚却仿若未闻,悠然自得地逗弄着小鹦鹉。 谁知那小鹦鹉竟学起阿汐骂人的话,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黑心烂肺,黑心烂肺!” 齐砚眉头微皱,猛地拔出腰间匕首,寒光一闪,直逼那只小鹦鹉。 阿汐见状,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嘴巴紧闭,不敢再多言半句。 而齐砚则手持匕首,指着鹦鹉冷冷威胁道:“小东西,若再敢骂我一句,小心你的小命不保!”这话虽是冲着鹦鹉所说,但明眼人都能瞧出,他这分明是在警告阿汐。 阿汐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更何况对方还是陆砚这个狗东西。 于是,她紧紧咬了咬牙,秉持着好女不和畜牲斗的原则,恨恨地瞪了齐砚一眼后,转身拂袖离去。 就在阿汐刚刚离开不久,陆家兄妹和陆时渊到了院中。 陆时渊经过几日调养,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今日一早,他便前来给齐砚与颜宁请安。 陆时渊快步上前,来到齐砚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高声喊道:“父亲!” 齐砚笑着微微点头,先是热情地招呼着陆家兄妹二人入座,而后关切地询问陆时渊:“身体可还有不适?” “一切都好!”他简短地回复之后,眼神不由自主地朝着屋子里面望去。当看到那扇紧紧关闭着的房门时,随即便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就在这时,齐砚刚刚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了陆槿儿轻柔甜美的声音传来:“砚哥哥,你送给我的这支步摇,你快瞧瞧我戴着好不好看?” 说着,她伸出一只白净如雪、纤细修长的玉手,轻轻地顺着那支镶嵌着璀璨金珠的步摇捋了一下,满脸欢喜与期待地望着齐砚,似乎正在等待着他给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回答。 齐砚闻声转头看向陆槿儿,只是随意地扫视了一眼她头顶上佩戴着的那支金珠步摇,然后淡淡地开口说道:“你嫂嫂的眼光果真不错!”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击中了陆槿儿的心。原本挂在她脸上那灿烂如花的笑容骤然僵硬在脸上……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这支步摇是齐砚亲自挑选送给她的礼物,所以在过去的这几天里,她几乎每天都会将步摇戴在头上,爱不释手。 此刻,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陆知榷,则是不着痕迹地轻轻咳嗽了一声。这声咳嗽虽然不大,但却成功地让陷入失神的陆槿儿猛地清醒过来。 紧接着,陆知榷面色凝重地缓缓开口说道:“这段时间,我已经把那些账册全部都仔细地核对过一遍了,那孙掌事,在他负责掌管账务的这二十年中,有将近九百多万两银子的账目存在问题,也不知道这些银子的去处是不是……” 二十年这么长的时间,涉及如此巨额的银两数目,如果要说完全没有人能察觉到其中的猫腻恐怕是不太可能的。 此事,肯定得派千山去好好调查才行…… 待陆家兄妹离开之后,齐砚笑着转头看向陆时渊,温柔说着:“你也先回去吧!” 陆时渊微微颔首行礼后转身离去。 此时,偌大的院子显得格外冷清,除了一直守在门外的五娘外,再看不到其他人影。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闪现而出。只见千山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缓缓走到齐砚面前,他艰难地开口喊道:“少......主。” 昨日千山因一时不慎误伤了颜宁,为此他一共挨了两记重重的耳光。 如今,他的两边脸颊高高肿起,模样甚是凄惨,有碍观瞻,这才戴上了面具。 其中一巴掌是因为他误伤颜宁而受罚,但还有一巴掌,则是因为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失手了…… 依照齐砚的规矩,像千山这样屡次犯错的人,即便能够保住性命,也必然难以逃脱严厉的惩罚。 所以,昨天千山一回到齐王府就去了地牢,在地牢领了整整一百鞭笞。直到此时,他身上的伤口仍在不停地渗出血迹,就连行动都有些受限! 然而,面对伤痕累累的千山,齐砚却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那张被面具遮住的脸。 他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绥远陆氏这块肥肉,苏青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定然还会有所举动。你立刻派人暗中监视那三位掌柜,务必将他们每日的一举一动,见到的所有人,都全部查探清楚!” 听到齐砚的吩咐,千山忍着身体的剧痛,吃力地弯下腰,恭敬地回应道:“是!” 往常行动如风、来无影去无踪的他,此刻竟需要稍稍停顿片刻,调整气息和状态。 见他还没走,齐砚眉头紧皱,朝着千山满脸不耐地吼道:“愣着干什么?” 听到这话,千山显得有些委屈,小声回应道:“属下马上就去。” 待千山离去后,齐砚迈着大步朝屋内走去。 快到门口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对守在门口的五娘吩咐道:“快去给夫人熬些清粥,记得要熬得软糯一些。” 五娘连忙点头应下,正欲转身离开,目光却不经意间瞥见齐砚手中紧握着的匕首。她微微迟疑了一下,抬手指向那把匕首,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家主……” 经五娘这么一指,齐砚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拿着匕首。他迅速将其收起,然后轻轻推开眼前的房门,走进了进去。 颜宁其实早已经醒了,但由于之前中的迷药药效尚未完全消散,导致她此刻四肢绵软无力,没办法起身,只得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帷幔,思绪飘飞,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砚踏入房门后,径直朝着柜子走去。只见他打开柜门,从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接着又缓缓移步至床边坐了下来。 他拧开瓶盖,用食指蘸取些许瓶内的白色药膏,涂抹在颜宁的右手手心上,还有脖子的伤口处。 就在这时,齐砚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抬起眼眸,迎上颜宁的视线,发现她那双美眸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眨都不曾眨一下。 齐砚见状,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药膏收好,随后用手扶住床沿,慢慢将脸凑近颜宁,轻声问她:“夫人这么喜欢看我,那我凑近一些让夫人看的更清楚一些可好?” 颜宁无奈,早已习惯了齐砚这没个正经的样子,她问:“你将我带到这里,可有知会我家里人?” 齐砚微微点头,微微直起身子,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说着:“你先把伤养好,下个月月初,我会带你回颜家。” 听到他这话,颜宁总算是放心了些,只要能回去,就还有机会…… 第94章 陆夫人被人打死了! 颜宁在床上一躺就是半个月,每天一早,陆时渊都会来给她请安,她躺着也无聊,就拉着陆时渊给她念话本子。 “富家女爱上了一穷二白的书生……写这话本的人应该就是那个书生了。”颜宁的手靠着迎枕,手指指着另外一本,“时渊念那个!” 依靠在床沿的阿汐翻了翻这么多话本子,几乎都听遍了,又看了一眼陆时渊手中那本《青荷记》。 “就这个,这个没听过。”阿汐一边啃着点心,一边说道。 就在陆时渊刚要开口念的时候,突然间,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只见齐砚走了进来。 当他踏入屏风后的一刹那,目光迅速扫过屋内的景象,一眼就看到了陆时渊和阿汐正并肩坐在软垫上,几个人面前摆放着堆积如山的各种话本。 此时的阿汐嘴里塞得满满的,嘴边全是点心渣子,腮帮子鼓起来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她一瞧见陆砚进来,像是做贼心虚似的,赶忙背转过身去,继续悠然自得地吃着点心。 与阿汐不同的是,陆时渊显得十分拘谨小心。他先是轻轻地合上手中的话本,然后动作利落地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齐砚行了个礼,并轻声喊道:“父亲。” 齐砚微微弯下腰,伸手从陆时渊的手中抽出那本名为《青荷记》的话本。 他漫不经心地翻开书页,只是随意地瞥了几眼,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瞳孔猛地一阵收缩,原本平静的面容也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紧接着,他竟然从头到尾仔细翻阅起这话本来。待将整本书看完后,齐砚面色阴沉地用力将话本合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随后,他用一种极为严厉的口吻警告道:“从今往后,府上绝对不允许再出现这些东西!”说罢,他转身朝着门口大声喊:“五娘!” 话音刚落,只见身着素衣的五娘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还没等五娘站稳脚跟,齐砚便伸手指着地上那些散落一地的话本,吩咐道:“把这些统统给我拿去烧了!” 说完,他紧紧捏住手中的那本《青荷记》,似乎生怕它会突然消失不见一样,随即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门,留下一脸惊愕的众人呆立当场。 五娘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她偷偷瞄了一眼倚在床边的颜宁,见对方也是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模样,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后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开始动手将那些话本一本本地叠放整齐。最后,她抱着厚厚的一摞话本,脚步沉重地离开了房间。 颜宁小声对陆时渊说道:“没事儿,别怕啊!” 陆时渊走后,颜宁轻轻拍了拍还在吃点心的阿汐,“阿汐,那青荷记你可知道写的什么?” 阿汐呆滞地摇着头,咽下嘴里的点心后,仰头看向她:“想看?给点银子,我去给你买。” 颜宁斜了她一眼,“你这半个月,都快把绥远城都吃了个遍了,再胡吃海塞,生病了怎么办?” 阿汐眨巴两下眼睛,“我的愿望就是,每日睡了吃,吃了睡,你知道的,我师傅走后,我就很少吃过饱饭,都是遇到你,才吃饱过。” 她坐直身子,郑重其事地继续说着:“你得多给我一点儿银子傍身,不然你要是被那黑心肝儿的折磨死了,我就得喝西北风了。” 只见颜宁重重地叹了口气,幽怨一句:“我倒是感觉,我真的快死了……” 说完,她站起身来,穿上鞋子理了理衣衫,“走,我们一起去逛逛。” “走。” 颜宁肩头的伤虽说已经好了大半,但每次抬手的时候仍能感觉到些许吃力,不过好在腿没事儿。 一路上,阿汐这里买点小吃,那里挑点小玩意儿,不一会儿功夫,她的双手便被各种物品塞得满满当当。 而颜宁则静静地跟在一旁,看着阿汐兴高采烈地买买买,她的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 走着走着,颜宁走到了一个书摊前。她的目光瞬间被那本名为《青荷记》的书吸引住了,她轻轻地拿起书本,翻看起来。 她想看看,齐砚究竟看到了什么这么生气! 只消几眼,她便沉浸在了书中精彩的故事里。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阿汐愤怒的吼声:“你们干什么呢?” 颜宁猛地回过神来,顺着阿汐的声音望去,只见几个凶神恶煞、手持棍棒的恶霸流氓正围着一位可怜的老人家,口中还不断地叫嚣着什么。 听到阿汐的喊声,那些恶霸流氓纷纷转过头来,将不善的目光投向了阿汐。 其中一名皮肤黝黑、满脸横肉的男子更是举起手中的棍子,指向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大娘,朝着阿汐阴阳怪气地问道:“哦哟,小姑娘,难不成你认识这个老太婆?” 阿汐是个热心肠的人,而且自小养成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 此刻见到这些恶霸如此嚣张跋扈地欺负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她哪里还按捺得住心中的怒火。 只见扔掉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大步流星地走到那个说话的恶霸面前,高声呵斥道:“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肆意欺凌一个老人!究竟是何道理?” “欺负她?她儿子,在我们赌坊欠了二十两还不上跑了,子债母偿,天经地义,小姑娘,我们这可不是欺负!” 那恶霸说完,另一个恶霸不耐烦地吼了一声:“一边儿去!不然老子把你抓了卖到越风楼去。” 就在这一刻,那位倒卧在地、气息奄奄的大娘,艰难地抬起手臂,使出全身仅存的力气,轻轻推搡着阿汐的双脚,艰难地说着:“姑娘啊,这件事情与你毫无干系,赶快走,不用管我!” 的确如此,自古以来便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之事”的说法。 更何况,此事的根源在于这位大娘未能将自家孩子教好,才致使他闯下这般大祸。 阿汐原本已心生退意,并不想再插手此事。 然而,当她不经意间瞥见大娘那只残缺不全的手掌,仅仅只剩下寥寥三两个手指时,一时间觉得她有些可怜。 恰巧在此时,颜宁步履匆匆地来到阿汐身旁。她一眼便望见散落在地面上那些琳琅满目的饰品,以及那个横躺于地、狼狈不堪的大娘。 紧接着,她转过头来直视那群凶神恶煞般的恶霸,义正言辞地质问道:“你们刚才口口声声说是‘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如此,赌钱的人是她的儿子,欠债的是她的儿子,你不们不是应该找到她儿子要钱吗?” “‘欠债还钱’不是‘欠债偿命’。倘若你们今日当真将她活活打死在此处,律法也容不得你们。”颜宁一边据理力争,一边伸出手去,想要搀扶起地上躺着的大娘。 待她终于看清大娘张脸时,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反倒是那位大娘率先认出了她,并颤巍巍地开口叫道:“夫人......” 看到大娘残缺的手指,才让有些疑惑的颜宁想起了她是谁。 孙大娘张着血口,声音沙哑地说着:“夫人,你们赶紧走,他们……他们是只认钱不认人的,别惹恼了他们,将你们抓走了。”说完,她还用她那残缺的手掌轻轻推了推颜宁。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那一群面目狰狞、凶神恶煞般的恶霸们纷纷举起手中粗重的棍棒,直直地指向了颜宁。 他们那充满恶意和威胁的目光,仿佛要将颜宁生吞活剥一般。 而站在这群恶霸最前面的那个人,目露凶光地开口说道:“哼,小姑娘,看你们如此心善,倒不如发发慈悲,帮她把欠下的钱给还了吧!这样一来,也好让她少受点皮肉之苦啊。” 颜宁此刻手上有伤,行动起来很不方便。她微微抬起头,用眼神向站在一旁的阿汐示意了一下。 也许是因为两人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彼此之间早已有了一种默契。阿汐立刻心领神会,迅速走上前去看着孙大娘。 颜宁从地上站起身来。她挺直了身子,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面前那几个嚣张跋扈的恶霸,镇定自若地问道:“好,她儿子究竟欠了你们多少银子?” 听到颜宁的问话,那恶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然后大声回答道:“嘿嘿,不多不少,总共五十两!” 然而,阿汐一听这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她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放你娘的狗屁!刚刚明明说的是二十两,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五十两了?你们这分明就是讹诈!” 阿汐的这番话一出口,那几个恶霸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而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四周,显得格外刺耳。 这时,其中一个恶霸突然蹲下身子,一脸淫笑地凑近阿汐,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呵,小丫头片子嘴巴还挺厉害嘛!不过可惜呀,没钱还债可不行哦。要不这样吧,没钱的话,你干脆跟哥哥我走吧。凭你这模样,我把你卖到越风楼里去,少说也能卖上个一百两!” 说完,恶霸突然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色眯眯地盯着阿汐,伸出那双脏兮兮的手,妄图对阿汐动手动脚。 站在一旁的颜宁看到这一幕,心中猛地一惊,想也没想就飞起一脚踹在了恶霸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 颜宁恨恨道:“别拿你的脏手碰她!”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恶霸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脚威力可不小,只见那恶霸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活像一只煮熟的猪头。不仅如此,他的嘴角还渗出了丝丝鲜血。 这几个恶霸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吃了这么大亏哪能轻易罢休?他嘴里骂骂咧咧地爬起身来,双眼冒火地瞪着颜宁,顺手操起一根粗木棍,毫不犹豫地朝着颜宁的身上狠狠地砸了下去。 刹那间,颜宁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袭来,伴随着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她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这一击实在太重了,颜宁只觉得自己的左边肩膀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颜宁紧紧咬着牙关,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也不动。 “颜宁!”一直在旁边照顾孙大娘的阿汐见到这情形,急忙丢下手中的人,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颜宁身边,试图将她搀扶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阿汐才从极度的惊恐中回过神来,她扯开嗓子大声呼喊:“杀人啦!杀人啦!恶霸杀人啦!快去报官!谁来帮忙报一下官!”尖锐的喊叫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而那个刚刚被颜宁踹倒的恶霸此时却显得异常镇定,他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手,然后大步走到阿汐面前,伸手用力地抓住阿汐的衣衫,像拎小鸡似的把她一下子甩到了远处。 看着阿汐在地上翻滚挣扎的样子,恶霸竟然还轻蔑地笑了笑,不屑一顾地说道:“哼,不过就是死了一个臭娘们儿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 只见其中一人满脸凶相地手持一根粗长的木棍,气势汹汹地指向阿汐,口中恶狠狠地叫嚷道:“哼,没钱还敢在这里瞎显摆,识趣点就赶快给老子滚开,否则休怪我这一棒子无情,直接送你归西,好让你去下面和她做个伴儿!” 此时,围观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先前曾替孙大娘仗义执言的那位小贩,此刻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摊位下方探出脑袋,偷偷向地上躺着的那个人瞄了两眼。 当他看清地上那人的长相时,瞬间脸色大变,惊恐万分,扯开嗓子朝着拥挤的人群高声呼喊起来:“快来人啊!不得了啦,陆夫人被人打死了!大家快去通报陆家主!” 第95章 可惜他是齐砚,齐玉的哥哥! 要知道,在这偌大的绥远城内,十步便有一个茶摊。陆氏茶山作为城中茶行的龙头老大,养活了城里无数大大小小的茶商。 因此,陆家在这座城中有着无可撼动的地位。 话音刚落,便已有动作迅速的商户飞奔去通风报信! 然而,那些穷凶极恶的恶霸对于小贩所说的话却是嗤之以鼻,压根儿不相信。 只见他怒目圆睁,手臂一挥,手中的棍棒猛地一下掀翻了小贩摆放整齐的茶叶摊儿。 “什么陆夫人?哪个夫人会穿着如此破烂寒酸?少在这里胡言乱语,赶紧给我闭上那张臭嘴,否则别怪我的棍棒不长眼,打得你哭爹喊娘!”恶霸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木棍,一边继续威胁着那名小贩。 可怜的小贩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哪里还敢再多吭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阿汐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动作迅速且敏捷,她伸手探入自己腰间的锦囊之中掏出了里面的药粉。 紧接着,她快速冲向那几个恶霸,将手中的药粉挥洒而出,准确无误地朝着每个恶霸都抹了一把。 那几个恶霸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鼻尖处的药粉。 而就在这时,那个为首的恶霸反应过来,恶狠狠地拿起手中的棍子,直直地指向阿汐,并转头对着身后的兄弟们大声敢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卖到越风楼去!让她知道得罪我们的下场!” 话一出口,那几个恶霸立刻准备向阿汐扑过去。然而,就在他们刚刚迈出脚步的时候,身体突然像是失去了支撑一样,纷纷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这会儿,一直在一旁佯装昏迷的颜宁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从冰冷的地面上一点点爬起。 之前那一棒着实打得不轻,疼得她头晕目眩,本来她想着干脆就躺在地上装死,好趁机吓唬一下这些恶霸,却没料到这帮家伙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全然不顾是否会闹出人命。 如今看到这群恶霸一个个全都倒地不起,颜宁也就不装了。 而后,阿汐赶忙跑到官府报案。没过多久,一群官兵匆匆赶来,将那几个倒地的恶霸五花大绑之后,一路抬走了。 ...... 而此时此刻,在陆府的齐砚醉在了书房里,他整个人躺在地上,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酒瓶,脸上露出痴痴的笑容。 可是笑着笑着,两行清泪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嘴里还喃喃自语道:“兄长......对不起!”这一句对不起,充满了说不清的悔恨与自责。 他已经喝醉了,但手中还抱住那本话本不肯松手。只见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那句“对不起!”仿佛这三个字在此刻成为了他唯一能够表达内心情绪的方式。 当夜幕逐渐笼罩大地。 颜宁和阿汐将孙大娘送回家之后,才往陆家走。 一路上,阿汐对颜宁赞不绝口,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颜宁,你简直就我的英雄!” 颜宁被阿汐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红着脸,笑着回应道:“应该是你才对,你看你,既能治病救人、悬壶济世,又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要是没有你及时出手相救,恐怕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听到颜宁这番发话,阿汐紧紧地抱住颜宁的手臂,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嘻嘻哈哈地说道:“嘿嘿,以后我能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可全都仰仗着你,保护好你可是我的头等大事!” 就在她们快要抵达陆家的时候,突然间,几道黑影从暗处窜出。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只觉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紧接着一块湿漉漉的手帕便迅速捂住了她们的口鼻。 颜宁和阿汐只觉得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当颜宁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弥漫着浓烈熏香气息的陌生房间里。 四周的摆设精致而奢华,墙壁上还挂着不堪入目的画,颜宁心中一阵慌乱,连忙开口喊一旁的姑娘:“阿汐,阿汐!” “还活着。”阿汐有气无力地回应着。 就在她的话音刚刚落下之际,只听得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屋子那扇门缓缓被人从外面推开。 伴随着一股凉风涌入屋内,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处——沈御。 只见他手中还紧紧握着一个酒瓶,看起来似乎已经喝得有些醉意朦胧。 当颜宁的目光触及到沈御以及他手中的酒瓶时,脸上原本平静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先是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己和身旁阿汐身上所捆绑着的粗绳,然后又将视线迅速转移回到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 沉默片刻之后,颜宁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沈御,你可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居然还用这种老掉牙的手段,同样的把戏都已经玩过三次了,难道你就只会这么一招不成?” 面对颜宁毫不留情面的指责与嘲讽,沈御并没有表现出生气或者愤怒的情绪,反而是慢慢地蹲下身子,用那双略带迷离的眼睛来回扫视了一下眼前的这两个女人。 收回目光后,他伸出手去开始解绑在她们身上的绳子。 而就在沈御专注于解绳结的时候,颜宁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的事。 那时的她还小,和母亲回外祖家时遭遇了山匪的劫持。 在得救时,有一个年纪不过十几岁的少以同样熟练的手法解开了绑在她脚上的绳索。 然而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关于那个少年具体的面容轮廓,颜宁已然记不太清楚了...... 没过多久,沈御便解开了两人身上的绳子。他直起身子,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腕。 然后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并转头看向颜宁,语气淡淡地问道:“颜小姐,之前你说起想要跟我合作,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颜宁使出浑身力气,艰难地搀扶着阿汐,一步一挪地走到床边扶着她躺下。 她双手紧紧撑着床沿,抬起头,目光盯着坐在不远处的沈御,开口问道:“但在此之前,你先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给陆时渊下毒?” 听到颜宁的质问,沈御一脸疑惑,他完全不知道颜宁在说些什么。他缓缓转过身来,满脸疑惑地看着颜宁,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颜宁见沈御如此反应,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怒火,她提高音量再次说道:“陆时渊中了跟你一模一样的毒!” 听完颜宁这番话,沈御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往自己脖颈处的那朵红色花朵印记摸去。 沉默片刻后,沈御迎着颜宁愤怒的目光回答道:“这毒不是我下的,你问错人了。” 颜宁听了这话,并没有轻易相信沈御的说辞。她低着头,陷入沉思之中。突然,脑海里闪过当时闻到的那股奇异香味。 那独特的香气,她绝对不会记错,是七娘身上特有的香料味道。想到这里,颜宁猛地抬头,眼神犀利地继续追问沈御:“如果不是你,那就一定是七娘!” 沈御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些许不耐,他沉声道:“颜小姐,七娘做什么我管不着。如果你有意与我合作,那么明日便到越风楼的后院寻我,倘若不合作,那日后若是误伤了你,可休怪我事先未曾提醒过你!” 语罢,只见两名身材魁梧的大汉进门,不由分说地抓住这两个女人的胳膊,如同拎小鸡一般将她们从后院扔了出去。 颜宁强忍着手臂上传来的阵阵剧痛,扶着身旁的阿汐,朝着陆家缓缓走去。 一路上,她心惊胆战,目光不停地左右扫视,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唯恐再次被人掳走。 …… 夜深时,颜宁梳洗完后,支开了五娘,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取出一罐膏药。 她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铜镜前解开衣衫,露出肩头那片淤青以及两道已然结痂的伤疤,和肩颈处的乌青。 望着镜中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颜宁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受伤的那一天......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以至于她想得过于入神,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直至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突然从背后伸过来,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颜宁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不知何时,齐砚悄然出现在她的身后。此刻,他正从背后将她牢牢锁住,动作轻柔而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随后,他慢慢地将头靠向颜宁的另一侧肩头,炽热的气息轻轻洒落在她的脖颈上,同时,齐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伤怎么来的?” 颜宁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反而柳眉微蹙,一双美眸凝视着镜中有些醉意的齐砚,她反问道:“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然而,齐砚也仿若未闻一般,没有回答。只见他的双手缓缓松开,然后伸出手去,接过她手中拿着的那盒膏药。 齐砚伤药均匀地涂抹在颜宁那裸露在外的肩头上。那温柔的触感和细腻的手法,让颜宁不禁微微一颤。 待膏药完全覆盖住伤口后,齐砚又细心地帮她将衣服轻轻拉上,整理妥当。 自始至终,颜宁都静静地坐在铜镜前,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镜中的齐砚。 透过那面铜镜,她默默地注视着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心中努力想着他过往对自己种种的好来。 颜宁想着:如果他仅仅只是陆砚,而非如今的齐砚,如果当初救自己的人不是他,亦或者他不曾仓促求娶,没有将她囚禁于此......也许她真的就认命了! 只可惜,这世间从来就不存在所谓的“如果”。 可惜他不是陆砚,而是齐砚——齐玉的哥哥,那个为了给妹妹摘星星月亮不惜用尽各种手段,甚至做出诸多恶事的(好哥哥)...... 第96章 要不然,我会忍不住挖出你的眼珠子…… “早些睡!”齐砚叮嘱她后才缓缓起身,随着他修长的身影渐渐远离房间,门也被轻轻合上,只留下屋内一片宁静。 他刚踏出房门,千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两人步伐一致,一前一后,径直朝着官府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路上,月光如水洒落在他们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府衙门前。只见大门紧闭,但里面却灯火通明。齐砚上前一步,抬手轻叩门环。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小衙役探出头来张望。见是陆砚,赶忙打开大门,一路小跑进去禀报。 县令听到消息,匆忙披上外衣,连衣带都来不及系好便匆匆迎了出来。 见到陆砚,他满脸堆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陆家主,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要事啊?” 齐砚根本没心思与他寒暄客套,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县令闻言,不敢怠慢,连忙吩咐手下人按照齐砚的要求去办事。没过多久,今日带进来的三个恶霸就被押解到了刑房。 此刻的刑房内,除了齐砚和千山之外,就只剩下那三个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的恶霸了。 齐砚端坐在椅子上,眼神冷漠地扫过那三人。只见他们身着囚服,却不见丝毫血迹,显然还未曾受过皮肉之苦。 他微微皱起眉头,吩咐一旁的千山,“每人各打三十鞭。” “是。”千山领命,从一旁拿起鞭子,手腕一抖,鞭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发出清脆的响声。 紧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抽打声响起,伴随着声声惨叫回荡在整个刑房之中。 那三个恶霸起初还咬牙硬撑,但随着鞭子不断落下,其中两个终于忍不住求饶起来。 不过,齐砚丝毫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待到三十鞭打完,他才冷冷地开口问道:“说吧,你们赌坊的老板是谁?” 其中一人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颤抖不止。他生怕再遭毒打,于是顾不得许多,赶紧回答道:“是沈御,我们赌坊的老板是沈御!” 听到这个答案,齐砚微微挑了挑眉,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 他那凌厉目光缓缓扫过面前这几个小喽啰,仿佛能透过几人的外表直接洞悉他们内心深处的想法。 这几人显然被齐砚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那两个人低垂着头,都不敢与他对视。 问了几个问题,这几个人除了知道自己背后的老板是谁外,对于其他事情一无所知。 齐砚心中不禁冷哼一声,但很快就收敛心神,重新将话题拉回到正事上。只见他双手抱胸,面沉似水,问道:“你们今日,是谁动的手打伤我的夫人?” 话音刚落,原本绑成一排的三个人顿时骚动起来。 其中两人不约而同地将手指向中间那个皮肤黝黑的男子,并齐声说道:“是他,是他动手打的。” 而被指认的那个人却依旧沉默不语,只是抬起头狠狠地瞪着齐砚,那张黝黑的面庞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毫无畏惧的模样。 面对此人如此挑衅的态度,齐砚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一边从腰间抽出匕首,一边不紧不慢地向着那个男子步步逼近,同时用一种略带威胁语气说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要不然,我会忍不住挖出你的眼珠子......” 然而,齐砚的话还未说完,只听见那个男子大声吼道:“有种你挖一个......”可惜,最后“试试”两个字尚未脱口而出,齐砚手中的匕首猛地刺进了他的右眼。 刹那间,鲜血四溅,那颗眼珠如同熟透的葡萄一般瞬间爆开,血水喷溅在齐砚的脸上,形成一幅极其血腥恐怖的画面。 他嘴角上扬,脸上的表情是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而此时,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哀嚎不断传入他的耳际。 对于齐砚来说,这声音远远不够凄厉,满足不了他心中那股想要割人血肉的欲望。 他又扯出匕首,猛地朝着眼前男子的右眼狠狠刺去。一下、两下、三下......每一次的戳刺都带着狠辣与决绝,直到那个人的眼眶彻底变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黑红色的眼珠和碎肉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缓缓流淌而下。 站在一旁的另外两个人目睹如此血腥残暴的场景,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 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地布满整个额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一般,连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眼见这个男人已经陷入昏迷,齐砚却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他面无表情地缓缓向后退了两步,然后给身旁的千山递了一个眼色。 千山心领神会,立刻提起一桶冰冷刺骨的盐水,毫不留情地朝那个男人当头浇下。 只听“哗啦”一声,凉水瞬间浸透了男人的全身,让他惊醒过来,随后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处理了这三个人之后,齐砚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回到府上。 当他走进房里,颜宁正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或许是听到了他轻微的脚步声,颜宁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眼,隐约看到齐砚的身影逐渐靠近。 出于本能反应,她下意识地转过身去,用被子蒙住头。 不知过了多久,颜宁感受到一只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地伸了过来,轻轻地搭在她的腰间,然后一点一点地将她往怀中揽去。 尽管隔着衣物,但颜宁依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齐砚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以及那若有似无的淡淡血腥味。 她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压低声音问道:“你...又杀人了吗?” “没有,我只是挖了他一只眼睛,挑断了他的手筋而已。”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府衙里的三个人,一个人被挖眼睛,而另外两个人,被狠打了整整三百鞭,打完后便将他们都丢在了大街上。 对于齐砚说的,颜宁早已习惯了,内心毫无波澜。那些曾经令她毛骨悚然的画面,比如被活活勒死的老人、囚禁在船舱底部苦苦挣扎的女人,以及高高悬挂在大门上那颗狰狞可怖的头颅。 如今回想起来,竟也没那么怕了。 真正让颜宁心生寒意的,并非这些残忍的杀戮行为本身,而是叫齐砚。 可怕的并不是他杀人如麻,视生命如草芥,而是他竟然能够狠下心来,亲手杀死自己的亲哥哥…… 就在这时,原本沉浸在思绪中的颜宁突然之间睡意全无,脑海中不断涌现出那本话本里讲的故事。 而此刻正紧紧拥抱着她的齐砚,轻轻地将脸庞贴在她的发顶,贪婪地嗅着她发间散发出来的淡淡茶花香气。 或许是察觉到了颜宁被自己吵醒,齐砚柔声问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齐砚的问话,颜宁沉默片刻后,回道:“在想,你到底有几分真心?” 话音刚落,只见齐砚缓缓地睁开双眼,然后慢慢地起身坐直身子,他走到床下,将房间里的蜡烛点燃了好几支,火光照得整个屋子亮堂堂的。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那扇精致的屏风之后,目光不由自主地便被已经坐起身来的颜宁所吸引住了。 只见她那如丝般柔顺的长发宛如瀑布一般散落于胸前,微微遮盖着那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 而她身着的那件淡青色的里衣,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了她那如雪般洁白的肤色,仿佛羊脂白玉一般温润细腻。 再看她那脸,像是女娲娘娘精心捏造出来的,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令人窒息的美丽画卷。 尤其是那双美眸,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明亮而又灵动,只是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无神,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齐砚不得不承认,自己最初对颜宁确实是见色起意。在这个世间,漂亮的女子数不胜数,他见过的也很多,但唯有颜宁的这双眼睛最为动人。 只是,这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每当面对自己时,总是那般黯淡无光、毫无生气...... 好一会儿,齐砚才缓缓地坐在床边,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她的双眸,过了许久,方才轻声开口说道:“宁宁,等阿玉生下孩子之后,我定会将一个完完整整的穆清还给你!” 果然,当颜宁听到这句话时,她的眼神深处明显泛起了一阵不易察觉的悸动。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这份悸动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嘲讽与不屑,一声充满鄙夷的冷笑自她口中传出,回荡在这寂静的房中。 他们毁了穆清的光明前程,又将他的腿打残,如今齐砚却说,要还她一个完完整整的穆清…… 这真的是天大的笑话! 可笑! 第97章 做贼心虚吗? 齐砚缓缓地抬起眼眸,那深邃而幽暗的目光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只见她双唇轻抿,眼中的恨意不仅没有丝毫减退,反而又增添了几分。 颜宁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然而,她的内心一直无法平静。 她的眼中,瞳孔微微颤动着,像是有无数的情绪在其中翻涌。泪水渐渐充盈了整个眼底,模糊了她的视线,使人难以看清她眼中真正的情绪。 齐砚轻飘飘的一句‘还给她一个完整的穆清’,难道就轻易地将他和齐玉所犯下的过错一笔勾销吗? 穆清那瘸掉的腿、她被迫吞下的息宁丸,这一切的痛苦与折磨,岂是一句话便能抹去的? 那天救起落水的齐玉时,穆清望向她的那个眼神,颜宁永生永世都无法忘怀。那时的穆清,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颜宁其实并不喜欢荷花,她真正钟情的,是那个如荷花般高洁纯净的穆清。 可如今,穆清却深陷于泥泞冰冷的牢笼中,而亲手毁掉他脱离困境那条路的人,就是颜宁! 尽管穆清曾狠心抛下她,不是颜宁不恨,只是那份深沉的爱意以及无尽的心疼,远远超过了对他的恨意。 眼看着曙光即将降临,他好不容易快要熬过那段最为苦涩艰难的日子,却因为齐玉的出现,再一次将他无情地拉入了黑暗的深渊…… 齐砚缓缓伸出双手,轻柔地捧起她那满是泪痕的脸颊,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 他的指腹带着些许怜惜,轻轻地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试图抹去那些如珍珠般滚落的眼泪。 若是此刻面前的是齐玉,或许他能轻而易举地想出各种法子来哄得佳人破涕为笑,但眼前的人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安抚的存在。 “宁宁,对不起!”齐砚的声音微微发颤,他努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却发现连声音也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双原本深邃迷人的眼眸,此刻已被浓烈的爱意与深深的嫉妒所充斥。 血丝如蛛网般密密麻麻地布满眼球,显得格外狰狞可怖。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喘息。 突然间,一股腥甜涌上喉头,齐砚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滚烫的热血如雨点般洒落在颜宁的脸上。 刹那间,齐砚的身体失去支撑,软绵绵地朝着床铺倒去。 而颜宁则呆呆地望着倒在床上毫无知觉的齐砚,倏忽之间,眼神空洞无神,像是灵魂已经脱离躯壳。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失神之后,她便毫不犹豫地伸手拔出齐砚腰间的匕首。只见她紧紧握住刀柄,将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对准齐砚的脖颈处。 就在她即将动手的那一刹那,颜宁的双眼紧紧闭起,似乎不敢直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惨状。 但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那闪烁着寒光的匕首一点点向着齐砚的喉咙逼近。眼看就要划破那脆弱的皮肤…… 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腕猛然一紧,一股大力传来,迫使她不得不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正是戴着面具的千山。只见他紧紧地抓住颜宁那纤细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她手中紧握的匕首,随后毫不犹豫地拽住她的手臂,用力一甩。 刹那间,颜宁直直地朝着一旁的屏风飞去。伴随着一声巨响,屏风轰然倒地,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嘈杂声响,仿佛要震碎这屋子里的每一寸空气。 颜宁重重地摔在了倒地的屏风之上,脸沾满了鲜红的血迹,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如同一个从地狱来的女鬼般缓缓从地上爬起。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听到响动的五娘急匆匆地赶来。 她刚刚推开门,还未来得及看清屋里的状况,就听到千山焦急地大喊道:“快去请大夫!快!” 五娘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大夫终于赶到了。他先是定了定神,然后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指搭在了陆家家主的脉搏上。 片刻之后,大夫松开了手,站起身来对着屋内的众人缓声道:“陆家主此前是中了毒,不过刚才吐出来的那些鲜血皆是体内残留的余毒罢了,所幸现在已然无大碍了。” 然而,千山听了这话却是眉头紧皱,一脸狐疑地盯着大夫,有些着急地说着:“怎么可能只是中毒这么简单?你再给我仔细瞧瞧!”说着,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就要去抓那大夫。 那大夫哪里见过这般阵势,顿时被千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脸色煞白。 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千山的束缚,但千山的力气实在太大,他根本无法挣脱,好不容易才趁着千山稍有松懈之际,猛地一下挣脱开,连诊金都顾不上拿,背起自己的药匣子,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五娘见状,又急匆匆地跑出去将阿汐请了过来。 阿汐原本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被五娘这么一叫,迷迷糊糊间听到说是要救人一命,瞬间瞌睡虫跑得无影无踪,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 阿汐一路小跑来到房间门口,还没进去呢,就瞧见屋内满脸血迹的颜宁静静地站在一旁。 “哎哟喂,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出啥事儿啦?”阿汐心急火燎地冲进屋子,一把拉住颜宁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起她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有没有受伤啊?伤到哪儿啦?快让我瞅瞅!” 颜宁连连摇头,轻声说道:“我没事。” 就在这时,只见千山“唰”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剑尖直直指向阿汐,厉声威胁道:“赶快把我家少主治好!要是治不好,可别怪我的剑不认人,今天就要了你的小命!” 阿汐吓得脸色煞白,心里头那叫一个害怕呀。她可是个极其惜命的人,虽说此刻满心不情愿,但一想到之前陆砚对自己有过一饭之恩,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决定先给陆砚看上一眼再说。 没过多久,阿汐一边把手搭在陆砚的脉搏上,一边小声嘟囔着:“我说呢……” 把完脉后,阿汐从随身的布袋子里掏出几根细长的银针,手法娴熟地在陆砚身上扎了两针。说来也怪,刚刚还昏迷不醒的陆砚,突然闷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直守在床边的千山见此情形,心中大喜,赶忙收起手中长剑,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激动地喊道:“少主!” 然而,齐砚才刚刚睁开眼,仅仅只是看了众人一眼,便又再度昏死过去,毫无反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千山满脸狐疑,再次唰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剑尖直直指向阿汐,眼神中充满了质问和警惕。 阿汐见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儿地嚷嚷道:“哎呀,我说你这人烦不烦呐!他睡一觉自然就会好了,不用管他!” 言罢,阿汐不再理会千山,伸手用力拽住颜宁的胳膊,拖着她走到自己暂住的房中,待把四周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两人并肩躺到了同一张床上。 躺在床上的阿汐,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陆砚的身影,思绪也随之飘远。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转过头,对着身旁的颜宁压低声音说道:“我可得跟你讲清楚哈,不管是啥样的毒药,用在陆砚身上那都是白费力气,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呀,咱俩以后还是别再傻乎乎地想着给他下毒了!” 颜宁静静地听着阿汐的这番话,心里头却不禁泛起一阵嘀咕,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何?” 对于这个问题,阿汐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根本回答不上来。 只见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打了个哈欠,嘟囔了一句:“哎呀,困死我啦……”话音刚落,很快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可颜宁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睁着双眼呆呆地望着头顶。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千山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齐砚,齐砚会不会报复自己?会不会牵累家人? 越想越是心烦意乱,颜宁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是一只被困在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不安。 她一会儿坐起身来,一会儿又重重地躺下去用被子蒙住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思绪却像潮水一般不断涌上心头,令她无法入眠。 就这样,颜宁在床上折腾了一宿,直到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那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在了房间里,她才感到一丝倦意袭来,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当颜宁再次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竟在主屋里,此刻的她正躺齐砚的怀中。 她瞬间清醒过来,心跳骤然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似的。慌乱之下,她急忙扭动身体,想要挣脱出去。 然而,齐砚似乎早有预料,他迅速收紧手臂,将颜宁牢牢地禁锢在自己怀中。由于担心会弄疼的肩膀,他只用一只手轻轻地揽着她柔软的细腰。 而颜宁感受到齐砚有力的束缚,心中愈发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齐砚低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做贼心虚吗?”这简短的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颜宁的脑海中炸响。 她顿时僵住了身子,原本剧烈挣扎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昨晚自己差点杀了齐砚,可如今面对他如此镇定自若的态度,她内心深处的恐惧竟莫名其妙地开始消散。 颜宁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放开我!”但她的声音还是微微颤抖着,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齐砚对于颜宁的要求置若罔闻,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颜宁的头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发间。颜宁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强健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仿佛敲打着一面无形的鼓,震得她心慌意乱。 第98章 这串糖葫芦权当是给夫人的封口费了。 过了好一会儿,齐砚终于松开了紧抱着她的双手,然后缓缓坐直了身躯。 他那白皙修长的脖颈处,有一道显眼的红色血痕,这道血痕是昨日颜宁用匕首抵住他的脖子时划下的。 在此之前整整七年里,齐砚从未受过任何伤,然而就在最近这段时间,先是肩头被咬伤,接着又是右手手腕上,现在连脖子上也新添了一道伤痕。 好在他也知道,是自己自作孽! 当齐砚松开手之后,颜宁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慌慌张张地从床上下去,大声喊着让五娘赶紧进来。 看到她心虚的模样,齐砚情不自禁地低下头轻笑出声。 没过多久,待颜宁梳妆完后,陆时渊也到了。 由于昨日齐砚发了好大的脾气,还将话本全都给烧掉了,所以今天的陆时渊看起来显得格外小心谨慎,只见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颜宁身旁,一举一动都十分拘谨。 而此时的齐砚,则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一双深邃的眼眸始终紧紧地盯着眼前这的两个人,那专注的神情像是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似的。 渐渐地,颜宁和陆时渊开始感觉到浑身不自在起来。 尤其是颜宁,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被齐砚当成猎物一样死死盯住,那种感觉实在是令人窒息。 于是,她悄悄地向陆时渊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得到示意后的陆时渊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即,颜宁便牵起陆时渊的手准备一同出门。 可谁知,他们俩前脚刚刚踏出房门,齐砚后脚就紧跟着追了出来。 颜宁:“……” 恰好此时,只见阿汐一蹦一蹦地迎了过来。颜宁见状,先是轻轻地松开了手中牵着的陆时渊,接着快步朝着阿汐走去。 待走到近前,颜宁迅速拉住阿汐,并将声音压得极低,轻声说道:“阿汐,我等会儿得去一趟越风楼,你看能不能帮我个忙,把齐砚给拦住呀?” 阿汐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紧紧拉住颜宁的胳膊,同时用眼角的余光不时地向身后瞟去,似乎生怕被什么人发现她们正在密谋似的。 她紧张兮兮地问:“你该不会还想着要杀他吧?” 面对阿汐的问题,颜宁的心绪在瞬间变得纷乱如麻。回想起昨夜自己明明几乎是手起刀落,差一点就能杀了齐砚! 但此时,她竟然一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沉默片刻后,颜宁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对阿汐说道:“拜托你一定要帮我拖住他。只要能争取到一些时间就行。” 阿汐听后,稍作思考,随即点了点头应道:“好吧,我试试看。不过你可得快点回来!”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领神会。 不一会儿功夫,一群人便走出了大门。趁着人多眼杂之际,阿汐找一个绝佳的时机。 她赶忙伸手拽住齐砚,满脸谄媚笑容地对他说道:“陆老板,您看在我在陆家勤劳干活的份上,帮我买点东西呗。这边、那边还有那边......”她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店铺,撒娇似地摇晃着齐砚的手臂。 齐砚一看这阿汐就没安什么好心,既然如此,那就陪她们玩意儿一会儿! 这会儿,颜宁找准机会,借助着熙攘人群作为掩护,偷偷脱离他们三个,向着越风楼的后院方向走去。 很快,她就到了后院门口,站定之后,她先是小心谨慎地朝自己身后张望了一番,待确定没有任何人跟踪自己之后,这才放心大胆地抬脚迈入院子里。 当她刚刚伸手准备推开院门的时候,那扇门竟然毫无征兆地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由于事发突然,颜宁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直直地朝着门里扑了过去。 只见眼前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他眼疾手快,动作利落地一把将颜宁稳稳接住。 颜宁好不容易重新站稳脚跟,连忙向对方道谢:“多谢!”说话间,她下意识地抬起眼眸看向对方,刹那间,一张熟悉的脸庞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颜宁不禁满脸疑惑地问道:“兄长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颜宁的问题,陆知榷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夫人又为何会在此处呢?” 听到这话,颜宁心中不由得一紧,陆知榷与他妹妹跟齐砚之间的关系匪浅,所以此时此刻的她难免有些做贼心虚起来。 只见她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我......我来这里......来这里玩的,没错!就是这样!” 陆知榷听完她这番话后,不置可否地往自己身后瞄了一眼,随后再次将目光锁定在颜宁身上,似笑非笑道:“夫人......到这种地方来玩?” 对上他那令人捉摸不透,充满不明意味的视线时,颜宁的心脏猛地一跳,突然间回过神来……这里可是越风楼啊! 她忘了…… 再瞧瞧陆知榷这一身行头,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不太好的猜测!难道说,他到这里来是为了那种事情不成? 想到此处,颜宁的俏脸瞬间变得通红,她迅速垂下头去,慌乱之中连忙开口补救道:“那个……我……我好像走错地方了!我这就走!”话音未落,她便转过身去想要逃离这个令她尴尬不已的场景。 就在她刚迈出几步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陆知榷的声音:“夫人。”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给人施了定身咒,让颜宁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她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然后硬着头皮缓缓转过头来,强装镇定地回应道:“兄长,有何事?” 此时的陆知榷已经迈步走到了她的身旁,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因胡思乱想而变得绯红的小脸,心中有些无奈。 对于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想来她应该是误会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向颜宁解释才好。 犹豫片刻之后,他只能压低声音郑重其事地嘱咐道:“夫人,今日之事还望您能够守口如瓶,切不可对任何人提及,哪怕是阿砚也不可以!” 颜宁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嘴里连声应道:“嗯嗯,我记住了!” 见她如此乖巧听话,陆知榷原本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去之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鲜艳的红色从眼前一闪而过。 陆知榷轻声说了句:“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随后,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颜宁的面前,与此同时,耳畔响起陆知榷轻柔的低语声:“这串糖葫芦权当是给夫人的封口费了。”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串色酸溜溜的糖假葫芦,随即,陆知榷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道渐行渐远的身影。 颜宁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至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她这才急匆匆地走进了后院。 刚一踏进后院,颜宁就感觉到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不其然,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不知道踩到了什么隐藏在暗处的机关。 刹那间,头顶上方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声响,紧接着一张由铁链编织而成的巨大网兜从天而降,将她紧紧地罩在其中。 这张网兜异常沉重,几乎就在眨眼之间,它便砸在了颜宁的身上。由于事发突然,颜宁根本没有丝毫躲避的机会。 与此同时,她脚下的石板突然翻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就这样,颜宁连人带网在瞬间被翻转了一圈后,被吊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颜宁猝不及防,身体受到剧烈冲击的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此刻的她,脑海一片空白,唯一能够让她稍微保持清醒的,便是从手臂和身上上传来的阵阵刺痛感。 过了好一会儿,颜宁才逐渐缓过神来。她艰难地抬起头,四周漆黑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颜宁大声喊道:“沈御!” “嗯。”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颜宁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开门声,只见沈御一手高举着火把,另一只手则拎着一壶酒,走了进来。 “放我下来!”颜宁怒声高呼,但她的话音未落,就只见那巨大的铁网如一道黑色闪电般急速落下,刹那间,她整个人被狠狠地砸向地面。 砰然一声巨响,颜宁只觉得浑身骨骼都像是要散架一样,剧痛瞬间传遍全身每一个角落。 她痛苦地呻吟着,脑袋里嗡嗡作响,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 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她几乎无法直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想吐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人连骂他的心情都没有! 颜宁能出来的时间不多,她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不适,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她便伸手去要那个东西! 沈御倒是十分爽快,他二话不说便将手中之物递到了颜宁手里。 颜宁接过之后,顾不上查看,连忙俯身捡起刚刚掉落在地上的糖葫芦后,又朝着沈御走去。 走到近前,她抬起头看着沈御,“赶紧带我出去。” 沈御微微点头,随即转过身朝着门口大步走去。他边走边仰头灌下一口烈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淌而下,带来一丝灼热感。 同时,他还不忘回头叮嘱颜宁道:“跟紧我,一定要踩着我的脚印走,千万别乱踩,否则一旦触动了这满屋的机关陷阱,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第99章 他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你不能喜欢他! 闻言,颜宁无奈之下只得小心翼翼地踩着他刚刚走过所留下的脚印,亦步亦趋地缓缓向前移动着脚步。 此刻的她全神贯注于脚下那深深浅浅的脚印,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格外谨慎,生怕稍有不慎就会偏离轨迹。 就在这时,沈御竟毫无半点预兆地猛然转身。 可怜的颜宁正一心埋头盯着那些脚印,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这样直挺挺地撞入了沈御坚如磐石的胸膛。 她满心狐疑地抬起头来,美眸圆睁,轻喝一声:“赶紧走啊!” 只见眼前的沈御忽地将手中紧握的酒瓶轻轻放置在了一侧的围栏上,然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 沈御坏笑着凝视她,缓声道:“你若想入齐王府,我这儿倒还真有一个绝妙的法子!” 颜宁一听这话,急忙追问:“什么办法?”然而,她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沈御迅速地将手中的火把稳稳插进了墙壁上的一处孔洞之内。 趁着颜宁毫无防范之际,他快速地伸出一只手,紧紧扼住了颜宁的后颈,并顺势张开另一只手臂,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人牢牢困在了怀中。 紧接着,他不由分说地俯下身去,温热湿润的双唇毫不犹豫地印在了颜宁白皙的脖颈上。 刹那间,颜宁只觉得一股滚烫而又潮湿的触感袭来,再加上这般突如其来且蛮横霸道的举动,顿时令她满脸尽是惊恐。 颜宁的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齐砚,以及越风楼那个想要强暴她的那个男人的身影。 她那双原本水灵灵的大眼睛瞬间瞪得浑圆,待回过神来之后,更是毫不迟疑地抬脚狠狠地踩在了沈御的脚背上,同时怒喝出声:“快放开我!” 他紧紧抓住颜宁不肯放手,无论颜宁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只见颜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伸出手朝着沈御的腰间狠狠地掐了几把,但这并没有让沈御松手,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烈的欲望。 紧接着,颜宁飞起一脚,直踹向沈御的腿间,但沈御反应极快,轻易就躲开了这一击。 就在这时,沈御突然松开了手。颜宁像是被压制许久的弹簧,瞬间挣脱开来。 几乎是在同一刹那,她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给了沈御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完之后,她的身体因为生气而不停地颤抖着,嘴里还骂道:“你这个畜牲,发什么疯!” 面对颜宁的斥责和打骂,沈御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说道:“颜小姐,我好心好意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给我一点儿好处难道不应该吗?”他那轻佻的语气更是如火上浇油般点燃了颜宁心中的怒火。 “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你!”颜宁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吼道。 听到这话,沈御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颜宁的脖子上那两处明显的红痕。 看着这两道痕迹,他竟然满意地笑了起来,然后悠悠地说:“你还是先别说要杀我的话吧!你现在应该好好祈祷自己能够平安无事地度过今晚!” 话音未落,沈御猛地伸手将颜宁拦腰抱起。他一边走着,一边还不忘叮嘱怀里的人儿:“不想死在这儿,就别乱动,这里都是机关陷阱!” 听了沈御的警告,颜宁尽管心里十分不情愿,但也只能强忍着乖乖待在他怀中,不敢有丝毫动弹。 就这样,沈御抱着颜宁走出了越风楼的后院。当她刚刚踏出院子的时候,只听得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原本敞开的院门重重地合上了。 只见她秀眉紧蹙,满脸嫌恶地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如雪的手帕,用力擦拭着自己脖子上被狗咬过的地方。 她心中暗骂:这两个畜牲,一个比一个无耻!想到此处,她银牙紧咬,美眸之中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意。 此刻的颜宁,压根没有心思返回陆家那个让她倍感压抑的地方,她信步走进闹市,买了一些东西之后,径直朝着孙大娘的住所去。 踏入小屋,颜宁一眼就瞧见孙大娘正艰难地在床上挣扎着想要起身,显然是身上的伤势作祟,就连简单的上下床动作于她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颜宁赶忙快步上前扶住孙大娘,一整天时间里,她都陪在孙大娘身旁,悉心照料着她的饮食起居,两人闲话家常,倒也其乐融融。 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余晖如金洒落在大地上。眼看天色渐晚,颜宁方才离开了这里。 当她赶回陆家时,齐砚依旧未归,倒是阿汐在她住的院子里吃着零嘴,手上还不停地逗弄着那只会说人话的小鹦鹉。 听到脚步声传来,阿汐转头望去,见是颜宁回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点心,兴高采烈地迎上前去,顺手接过颜宁手中提着的点心盒子,迫不及待地问:“情况如何?” 颜宁微微摇头,苦笑着回她:“唉,别提了!”说着,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鹦鹉的脑袋,随后又以手托腮,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坐着的阿汐突然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似的,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只见她满脸怒容,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颜宁脖子上的红痕,大声喝问道:“是不是那黑心烂肺的家伙又欺负你了?” 颜宁被阿汐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一脸茫然失措地赶紧坐直了身子,仰起头来看着阿汐,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啊?什么?没人欺负我啊!” 阿汐见颜宁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二话不说转身快步走进屋里,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块小镜子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她来到颜宁面前,将镜子递到颜宁手中,并再次用手指着她脖子上的红痕说道:“还敢说没人欺负你,看看你脖子上这吻痕,我现在就去找那黑心烂肺的东西算账!”说完,阿汐作势就要往外走去。 然而,刚迈出两步,阿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那陆砚的武功高强得很,而且他的身体也跟普通人不一样,自己就这样贸然前去,恐怕不仅讨不到半点好处,反而会白白送命。 想到这里,阿汐无奈地叹了口气噤声不言,默默地转身回到座位上重新坐了下来。 而此时的颜宁,听到阿汐的话后,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疑惑地问道:“这难道不是蚊子咬的吗......” 可是话才说到一半,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沈御那张脸。刹那间,颜宁明白了过来,原来这红痕根本就不是什么蚊子咬的,而是那个该死的沈御留下的印记! 想到这里,颜宁急忙低下头,拼命地用手擦拭着脖子上的红痕,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这个傻狗,真是太过分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擦,那红痕却依旧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消失的迹象。 颜宁不禁有些着急了,抬起头眼巴巴地看向阿汐,可怜兮兮地问道:“阿汐,这到底怎样才能把它弄掉?” 阿汐看着颜宁焦急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安慰:“别白费力气啦,一时半会儿是弄不掉的,等过几天它自然就会慢慢消了。” 颜宁:“……” 夜已深,齐砚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吵醒了熟睡的人。此时,屋内仅有一盏微弱昏黄的烛火摇曳着,勉强照亮了一方天地。 只见齐砚缓缓走到床边坐下,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床上的女人。 他本打算起身去温泉池子泡一会儿,但就在转头的一刹那,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颜宁白皙脖颈上的一抹异色。 两处暗红色的吻痕突兀地映入眼帘。瞬间,这两处吻痕仿佛化作两团火焰,灼烧着他的双眸。 齐砚的身体微微一震,他抬起手,手指微颤着伸向颜宁的脖颈处。 当指尖触碰到那吻痕处柔软温热的肌肤时,他的指腹轻轻地在那两处吻痕上来回摩挲,心中满是不解。 这吻痕究竟从何而来? 是谁竟敢如此放肆地在颜宁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令他心烦意乱。 而睡梦中的颜宁只觉得脖子一阵异常,下意识地伸手挠了挠。当她的手触碰到一个陌生的物体时,猛地惊醒过来。 睡眼惺忪间,她模糊地看见有个人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待到视线逐渐清晰,看清眼前之人竟是齐砚后,颜宁诧异道:“你怎么回来了?” 今日五娘明明告诉过她,齐砚要去茶山,明日才回来。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安心入睡。 没想到他回来了…… 颜宁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将他推开。 可还未等她有所动作,齐砚已然迅速出手,牢牢锁住了她纤细的后颈,并用力拉住她的手臂,猛地将其往自己的怀中一带。 齐砚紧紧凝视着她那略带几分迷离的眼睛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感到气恼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不让自己碰,却…… 只见他眉头微皱,紧抿双唇,压低声音轻声问道:“你今日见了何人?” “沈御。”颜宁几乎没有丝毫迟疑便脱口而出,她骗不了人,更骗不了他,索性老实交代了! 听见这个名字,齐砚脑海之中瞬间浮现出之前在越风楼所见到的那一幕:颜宁身姿婀娜地朝着沈御缓缓靠近,最后甚至贴在了对方身上。 一想到这里,他内心深处的嫉妒被瞬间点燃迅速蔓延至眼底。 尽管如此,齐砚仍旧竭尽全力地克制住自己几近失控的情绪,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次压低声音,以一种近乎温柔到极致的语气询问道:“宁宁,是你心甘情愿去找他的?还是他逼你的?” 说话间,他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颜宁的双眼,生怕会错过她哪怕只是一丝丝细微的神情变化。 面对齐砚这般紧张且关切的追问,颜宁却是表现得异常平静淡定。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齐砚,而后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来:“我是自愿去找他的。” 此话一出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漆黑深邃的瞳仁开始在眼眶中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起来。 望着颜宁那双清澈如水、不见丝毫谎言痕迹的眼眸,齐砚只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就连呼吸也随之停顿了许久许久…… “齐砚,放开我!”颜宁奋力推着紧紧抱住自己的齐砚,那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牢牢锁住她,让她难以挣脱。 然而,尽管心中烦躁,但颜宁面上却依然保持着令人惊叹的平静,她那双美丽的眼眸直直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 只见齐砚眉头紧蹙,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拧紧,他的双眼布满血丝,透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神色。 不过,当听到颜宁的呼喊后,他还是稍稍松开了一些抱着颜宁的手,但并未完全放手,似乎仍害怕一松手颜宁就会离他而去。 “沈御和我没有什么不同,他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你不能喜欢他!”齐砚咬着牙,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绝望与不甘。 颜宁静静地听着齐砚的话,眼中流露出些许疑惑,自己怎么可能喜欢上沈御?也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就在这时,齐砚注意到了颜宁眼神中的变化,他不禁放柔了声音,轻声问道:“宁宁,你明明知道他不是好人,为什么还要和他这么亲近?难道……难道是因为他跟你承诺,他能杀了我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齐砚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说这句话时像是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第100章 那哥是要娶哪家姑娘? 他那常年习武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地在颜宁那两处吻痕上摩挲着。 这会儿的齐砚的眼神迷茫,心绪一团乱麻,脑海中各种念头交织在一起,让他难以理清。 耳畔不断传来颜宁的声音,齐砚却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有听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可当颜宁说出那句:“我要你娶我!”这句话时,齐砚的思绪瞬间被拉回。 “好,我娶你,我娶你……”这一刻,齐砚再也顾不得其他,他的心里眼中都只有眼前的女人。 他将颜宁紧紧拥入怀中,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要她永远都在自己身边。 至于她到底是什么目的,齐砚已经全然不在乎了。只要颜宁愿意嫁给自己,哪怕要付出任何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听到齐砚毫不犹豫的回答,颜宁微微一怔,随即嘴角泛讽刺的笑容。但很快,她便调整好了情绪,娇柔地朝着齐砚的怀里靠去。 感受着齐砚将自己紧紧抱住,颜宁这才轻声问道:“下月初一行吗!”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齐砚脱口而出:“好。” 颜宁心中暗自冷笑一声,表面上却依旧表现得温柔乖巧,静静地依偎在齐砚温暖的怀抱里。 齐砚一夜未眠,他舍不得松开紧抱着颜宁的双手,生怕惊扰她的睡意。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颜宁那张绝美的脸蛋上,细细端详着每一处轮廓。他一直按捺住想要亲她的冲动,自从上次颜宁抗拒他之后,他就一直在克制着自己,不敢再惹她不悦!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时,颜宁才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齐砚早已不在屋内。 …… 都城,齐王府内。 齐玉住的院子门口,静静地站立着两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其中一人便是千山,只见他眉头微皱,苦思冥想着如何帮助自家少主解决眼前这个棘手的难题。 突然,千山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一般,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连忙凑到齐砚身边说道:“少主,要不你就直接跟小姐说要娶亲,但别提娶的是颜小姐不就行了!” 然而,还未等千山脸上的笑容完全绽放开来,齐砚便猛地回过头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语气质疑道:“你这脑袋,能学会机关术真是不容易!” 千山不禁缩了缩脖子,心中暗自嘀咕:少主怎么阴阳怪气的? 他赶忙低头认错,小声嘟囔着解释:“属下也只是想帮少主分忧而已……再说了,王府这么大,少主只要将夫人与小姐分隔开,不让她们碰面,应该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吧?”说到最后,千山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齐砚那张阴沉的脸。 听到千山这番话,齐砚缓缓摇着头,实在是不想跟千山这个傻子说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理会一旁战战兢兢的千山,抬起脚步朝着院子里走去。 踏入院门后,齐玉刚好在院中,整个人的气色看上去也好了许多。 此刻的她正坐在院子中央,与贴身丫鬟观雨还有林娘一同为即将出世的孩子缝制衣物。 温暖的阳光如轻纱般轻轻覆盖在齐玉身上,使得她原本就清丽动人的面容更添几分柔美。 齐玉那双漂亮的眼睛始终专注地凝视着手中的针线,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而就在这时,她的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正朝这边走来的齐砚。然而,仅仅是一瞬间,齐玉便迅速收回目光,当做没看见,转而继续与林娘说话。 “林娘,你快瞧瞧,这样对不对?”齐玉语气轻柔,眼神满含期待地望向一旁正坐着的林娘。 只见林娘微微颔首,就在这时,齐砚走近几人。林娘见状,连忙站起身来,先是小心谨慎地偷瞄了一眼齐玉的神态度,然后朝着齐砚盈盈施了一礼。 齐砚则快步上前,俯身下去,将目光聚焦在齐玉手中那件老虎头小肚兜上面,端详片刻之后,他夸了一句:“阿玉这小老虎绣得真好!” 对于兄长的称赞,齐玉却仿若未闻,不仅没有回应半句,甚至还故意将身子扭转到一边去,摆明了不想搭理齐砚。 齐砚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他迅速移步来到齐玉面前。 岂料,齐玉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举动似的,不等他站稳脚跟,便又飞快地换了一个方向背对着他。 “阿玉……”齐砚无奈地轻唤一声,接着伸出双手轻轻扶住妹妹的双肩,语气温柔地说着:“你之前不是说过,希望能在自己生产之前见到我成亲吗?” 听到这话,原本一直沉默不语、扭头不理人的齐玉终于转过头来,一脸狐疑地盯着齐砚,“这么说来,哥是愿意娶林婉婉了?” 一提起“林婉婉”这三个字,齐砚不由得心头一紧。只因前几天齐玉执意要让他娶林小姐,兄妹俩闹得很不愉快。 此时,面对妹妹的问题,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向妹妹坦白自己想要娶颜宁,怕说了惹得她不高兴,到时候又气病了。 齐砚略微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只见他默默转身,走到齐玉的对面,然后半蹲下来,仰起头与齐玉对视着,轻声说道:“我不娶林小姐。” “那哥是要娶哪家姑娘?” 他抿了抿唇,觉得她迟早有一天都得知道,索性长痛不如短痛,“我要娶颜宁!” 此话一出,齐玉那娇美的面容瞬间失去血色,神色骤变。她纤细的手紧紧握住刚刚还拿着的婴儿衣服,朝着齐砚那张戴着面具的脸狠狠砸去。 “哥再说一遍,你要娶谁?”她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颤抖着。那双美丽的眼眸此刻满是怒火与失望,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好哥哥。 齐砚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有些心虚。但最终还是咬咬牙,坚定地说:“我要娶,颜宁。” 听到这句话,齐玉感觉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目光呆滞地望着齐砚,质问道:“所以,你之前一直不肯帮我杀了她,就是因为你喜欢她,是不是?”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想起曾经被颜宁推入鱼池的经历,还有穆清对颜宁一直旧情难忘,齐玉心中的恨意逐渐加深。 如今就连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哥哥也要站在那个女人那边,甚至还要娶她,这让齐玉如何能接受? 此时的齐玉全身颤抖不止,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而紊乱起来。原本红润的小脸转眼间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尽管如此,她依然强忍着身体的极度不适,倔强地直视着齐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哥若是敢娶她进门,我便立刻死在你面前!”说完,她大口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着。 齐砚也有些无奈,刚想好好跟她讲道理,齐玉却忽然转了性,她说道:“哥想娶她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齐砚听到这话后,突然间眼前一亮。 此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阿玉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只要她愿意点头应允,自己都答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只见齐玉说道:“你必须娶林小姐做你的正妻,颜宁只能做你的妾室。”话音刚落,齐砚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道:“不行!”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然而,齐玉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反而态度坚决地说着:“要么哥哥让颜宁做妾,要么就看着我去死好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扶着林娘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屋内,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齐砚就这样呆呆地望着齐玉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齐玉的贴身丫鬟观雨走上前来,轻声劝说道:“王爷,您以前可是最疼小姐的呀。自从上次跟您吵完架之后,小姐伤心了好几日。王爷您还是多关心关心小姐吧!” 齐砚听了观雨的话,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去,叮嘱道:“把小姐照顾好!” 观雨赶忙应声:“是。” 齐砚走出了齐玉的院门,刚刚踏出院子,一直守在院外的千山立刻迎了上来,焦急地问:“少主,这要怎么办?” 齐砚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吩咐千山:“让人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去颜府和林家提亲。” “啊?少主,您真要让夫人做妾啊?您真不怕夫人趁你病要你命?”千山一想到那天夜里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要是让颜小姐做妾,估计整个王府都不得安宁! 齐砚轻啧一声,转过头朝千山丢过去一个眼刀子,冷声道:“我发现你最近的话越来越多了,你是想造反是吗?管起我的事儿来了。” 千山默默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此刻,屋子里的林娘正不停地给齐玉顺着气,朝着观雨吩咐道:“去请府医来!” 说完,她看向齐玉,低声叹息着,“王爷明知你身体不好,还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要娶那个女人!” 齐玉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她既然想嫁进来,那就让她嫁进来好了,等夫君看清楚她的嘴脸,自然就不会再想着她了,到时候,我要跟她新仇旧账一起算!” 第101章 绝无可能 第二日,天色尚还朦胧,齐砚就已然洗漱完穿戴整齐。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腰间束着一条镶有白玉的腰带,挺拔的身姿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都城城中,齐砚骑着追云朝着颜府行去,待到临近颜府时,颜府门口迅速围满了来凑热闹的百姓,不过他们都离得远远儿的,不敢靠太前。 人群中传来阵阵嘈杂的议论声。有人猜测:“瞧这齐公子带着媒人和大雁登门,莫不是想要迎娶颜家的二小姐吧?” 另一个声音立刻反驳道:“怎么可能!颜二小姐早就嫁人了!她嫁的是绥远陆家的公子,那陆公子可是第一天上门提亲,第二天一顶花轿将人接走了!” 又有人接着说道:“这颜侍郎,也已经和太傅家的四小姐议定了亲事,连婚期都早早定下了。这齐公子此番摆出如此大的阵仗究是想干什么?” 另一人提醒:“先看看,先看了再说。” 闻言,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颜府的大门处。只见齐砚利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一旁的随从后,便往齐府大门走去。 此刻,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还是强自镇定下来,静静地等待着颜家二老现身。 没过多久,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颜府内传出。紧接着,颜父、颜母以及颜柏霖三人快步走来。当他们看到门外这浩大的阵势时,都不由得面露疑惑。 齐砚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向着颜父和颜母行礼,“颜大人!颜夫人!晚辈齐砚今日冒昧来访,还望二位海涵。” 颜父突然间看到齐砚向自己行起大礼来,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愣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连回礼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嘴巴微张,直接开口问话:“齐公子,您这是……?” 站在一旁的颜母连忙伸手轻轻拽了拽颜父的衣袖,向他使了一个眼色,暗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颜父意会后赶忙收起脸上的惊讶,换上一副热情的笑容,伸出手来对齐砚说道:“齐公子,里边请。”说着便侧身让开一条路,邀请齐砚进入府内。 那媒人不过是走个形式,当一行人来到正厅的时候,千山便把在场的丫鬟和小厮们统统都叫走了。眨眼间,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颜家三口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面面相觑,用茫然不解的眼神看着齐砚。 颜父定了定神,刚准备张嘴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话还没出口,就看见齐砚大步流星地走到中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可着实把屋里的另外三个人给吓坏了,他们三个几乎是在齐砚下跪的同一瞬间,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颜父更是紧张得不得了,双手紧紧地扶住面前的桌子才勉强站稳脚跟。由于过度惊吓,他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齐……齐公子啊,您这是什么意思?” 齐砚没有回答,而是先将面具摘下,待三人看清楚齐砚的面容之后,只见那颜家二老仿佛见到了极其恐怖的景象似的,瞬间面色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直直地朝着身后的椅子倒去。 两人嘴里还不停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颜柏霖见状,连忙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颜母后转头看向齐砚。 此时的齐砚心知肚明自己处境,面对颜家人,只得硬着头皮先行认错:“岳父岳母,一直以来隐瞒真实身份一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但其中实有诸多难言苦衷,还望二老能够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然而,颜柏霖和颜母对齐砚这番说辞显然并不买账,他们的脸上依旧阴云密布,丝毫没有缓和的意思。 母子两人回想起上次在定国公府百花宴上所发生的事情,刹那间怒火中烧。 当时正是齐砚污蔑颜宁与外男彻夜未归。他的亲妹妹齐玉还当着众多宾客的面,诬陷颜宁勾引她的夫君。 齐砚还用一个虚假的身份登门求娶颜宁,先是在陆家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博取好感,后是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他又拿休书来要挟恐吓。 想到这些事,颜母气得浑身发抖,她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齐砚破口大骂:“畜牲,简直是畜牲!” 颜柏霖担心母亲气急攻心伤了身体,赶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母亲莫要气坏了身子。” 一旁的颜父面色铁青,身体微微颤抖了许久,方才逐渐恢复平静。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地扶住桌边,支撑住自己沉重的身躯,然后坐了下去。 稍稍定了定神后,颜父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前的齐砚,“齐公子,我的女儿如今身在何处?” 听到这个问题,齐砚的脸色也变得凝重“宁宁她在绥远陆家。” 颜父闻言,右手猛地握紧了桌角,由于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 然而,一想到齐砚的身份,他不得不强忍着内心的怒火,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儿子颜柏霖,吩咐道:“柏霖,你速速前往绥远城,一定要将宁宁接回家里!” “是,父亲!”颜柏霖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随即转身就准备迈步离开。 就在这时,齐砚突然开口喊道:“兄长暂且留步,还请听我一句解释。” “解释?你有什么好解释的!”颜柏霖怒不可遏地回过头来,对着齐砚大声怒斥了一句,然后继续抬脚朝着门口走去。 谁知刚刚走到门口,千山忽然闪现而出,手中明晃晃的长剑一横,直接挡住了颜柏霖的去路。 “给我让开!”颜柏霖冲着千山怒吼道。 面对颜柏霖的呵斥,千山不仅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稳稳地立在原地,并且将手中的刀口径直对准了眼前的颜柏霖,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样子。 见此情形,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颜父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满脸怒气地质问齐砚:“齐公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齐砚目光如炬,坚定不移地凝视着眼前只见他双手抱拳,微微躬身施礼,诚恳地说道:“颜大人,恳请您将宁宁许配给我。” 齐砚的话刚说出口,颜父却是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道:“绝无可能!”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此前匆忙将颜宁嫁给陆砚,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如今知晓陆砚真实身份竟是眼前个令人闻风丧胆、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齐砚后,他更是下定决心不能再一错再错下去。 要知道这齐砚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之辈,其凶残成性可谓是人尽皆知。倘若真的将宁宁嫁给这样一个人,稍有不慎,恐怕顷刻之间宁宁便会化为一堆白骨。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会再将心爱的女儿推向那无底深渊般的火坑之中。 这会儿,一旁的颜母早已是泪如雨下,她用手帕轻轻掩面,抽泣声断断续续传来。 回想起当初正是因为自己担心女儿受到外界流言蜚语的伤害,一时心急之下才匆匆忙忙将她绑上花轿送去绥远城成婚。 原以为这样可以让女儿避开是非之地过上安稳日子,却未曾料到竟亲手将女儿推入了万劫不复的火海。 想到此处,颜母满心愧疚与自责,心如刀绞般疼痛难忍。 这齐砚不是什么好人,就连他的妹妹齐玉也是个骄纵蛮横之人。若是真让颜宁嫁到齐家,又怎能有安宁平静的生活可言呢? 齐砚眼见着颜父不可能松口,眼下这局面,如果不搬出颜宁来做挡箭牌,恐怕任凭自己把脑袋磕破在这里,他们也绝对不会应允这门亲事。 于是,齐砚深吸一口气,一脸诚恳地对着颜父说道:“颜大人,我今日之所以登门求亲,是因为前夜宁宁她亲口说要嫁给我。所以昨儿个一大早,我便马不停蹄地赶回都筹备聘礼,今日方才正式上门提亲,还请颜大人成全。” 听到这话,颜父冷哼一声,“我不管是不是她说要嫁给你!即便今日是陛下亲自下旨赐婚,我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你!” 齐砚急忙抬手行礼,“颜大人,我爱宁宁。我与宁宁的婚书此前就已经盖上了官府的大印,今日前来府上提亲,就是想让宁宁名正言顺成为我的妻子。” 提及婚书盖印,颜父突然想起这齐砚可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呐!正所谓顺其者昌,逆其者亡。 就连当今圣上都要看他几分颜色行事,自己纵然是豁出这条老命去与之抗争到底,最终怕也只会是以卵击石,落得个悲惨下场啊!想到此处,颜父不由得长叹一声,满脸无奈。 第102章 别人有哥哥你也有哥哥! 颜父扫了一眼站在门口儿子和哭得双眼通红的夫人,最后才缓缓转头,将视线投向面前的齐砚。 他浅浅叹口气道:“齐公子刚刚说你爱宁宁,那么今日,老夫便问你一个问题,若是答对,我就将宁宁嫁给你,如果答错。那就烦请你并从此刻起,断了娶她的念想,不得再对她有任何纠缠,不知齐公子意下如何?” 齐砚微微颔首应道:“颜大人请问。” 颜父微微眯起双眼,“你可知,宁宁最喜欢的东西是何物?” 话音未落,齐砚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绿荷!” 颜父缓缓摇头,“不是。” 不对?齐砚又想了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说了句:“红枣糕?” 可惜,颜父听完后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故作惋惜地说着:“都不是,齐公子既然答不上来,你还是请回吧!”他转头又对儿子说道:“柏霖,快去将宁宁接回来。” 颜柏霖闻言,立刻迈步准备往外走去,可一直守在门边的千山此刻依然手持长剑,横在了颜柏霖身前,无论他往左走还是往右行,千山始终稳稳地拦住去路,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他连看都没看齐砚一眼,便冷冷地开口对齐砚说道:“你说宁宁想要嫁给你,可她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受你所迫,想必只有你自己心知肚明!” 话刚落音,颜柏霖突然对着前方的千山怒声吼道:“给我让开!”那声音犹如惊雷一般,震得在场众人皆是心中一颤。 千山乃是暗卫首领,只要齐砚不发话,哪怕颜柏霖今日一头撞在他的剑上,他也决不会让颜柏霖的一根头发丝越过这道门槛了。 此刻,齐砚跪在正厅中间,他眉头紧锁,苦思冥想许久,却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除了刚才提到的那两件样东西之外,他实在不知她喜欢的究竟是何物。 渐渐地,他的耐心被消磨殆尽,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直视着颜父质问道:“颜大人,你莫不是诓我不成?是不是不管我给什么样的答案,你都会说是错的?” 齐砚紧紧地盯着颜父的眼睛,试图从其中捕捉到一丝端倪。 只见颜父面沉似水,轻声说着:“宁宁她根本就不喜欢你,而你对她也未必就是真心实意。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执意娶她呢?” 那句“宁宁不喜欢你”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刺破了他内心最后一丝忍耐,他不是爱屋及乌的人。 但出于一个晚辈基本的礼仪与教养,他仍然恭恭敬敬地向颜家父母行了个礼,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些许无奈地说道:“我知道宁宁不喜欢我,我也清楚,就算我今日在此费尽唇舌,二位怕是也难以应允这门亲事。” 言罢,只见他缓缓抬起手,将那冰冷的面具重新戴回脸上,随后轻轻拍打掉膝盖处沾染的尘埃。 接着,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继续说着:“无论今日你们答不答应,下月初一,她都得进我齐家大门,是她亲口说要我娶她……所以,除了我,她谁也不能嫁!” 话音一落,齐砚转身离去,徒留颜家众人怔愣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颜柏霖准备去绥远城接宁宁,却被一旁的颜父出声叫住:“不用去了,去了也是无用!” 然而此时,颜柏霖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话?他只想接妹妹回家,不想让她多和齐砚多待一天。 他匆忙吩咐身旁的小厮赶紧去把自己的马牵来。 在绥远城的陆府里。 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此时,颜宁正与陆时渊,阿汐他们一同在院子里踢毽子。 正当三人玩得正高兴时,一名小厮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夫人,您兄长来了!” 颜宁闻言,手中的毽子瞬间落地,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门口飞奔而去。 远远望去,只见颜柏霖站在门前,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一路疾行而来。 待颜宁跑到近前,颜柏霖顾不上寒暄,抓起她的手说道:“宁宁,快跟我走,我带你去找祖母。” 颜宁笑着看向他,“哥哥,进来再说。”说罢,便伸手挽住颜柏霖的胳膊,拉着他朝府内走去。 颜柏霖一边跟着妹妹往里走,一边紧紧抓住她的手,“你可知道齐砚其实就是陆砚?” 颜宁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随后,她好奇地看着颜柏霖,“哥哥,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颜柏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将今日早上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了颜宁听。 说完之后,他目光紧盯着妹妹,心中不解,“既然你早就知晓他的身份,为何不跟我们说?” 两人静静地站在绿竹旁,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映照出淡淡的影子。 颜宁心中思绪翻涌着,她在想:如果自己真的嫁入王府做出伤害齐玉的事,也不知道齐砚是否会迁怒于自己的家人?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就如同毒蛇一般缠绕在她心头,让她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 她深知齐砚的心狠手辣和不择手段,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露出破绽被齐砚抓住。 那样一来,不仅自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更可能牵连整个家族遭受灭顶之灾。想到这里,颜宁的脸色愈发苍白,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经过内心激烈的挣扎后,颜宁最终决定向哥哥坦诚一切。 当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时,颜柏霖始终一言不发地倾听着。 待颜宁讲完,他缓缓伸出手,轻柔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心疼地说着:“傻妹妹,别人有哥哥你也有哥哥!想做什么就去做,有哥哥在,别怕!”颜柏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股暖流注入颜宁的心田。 听到哥哥这话,颜宁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泪花,“好!” 两人商量好后,颜柏霖没有多待,即刻又起身赶回都城。 颜宁默默地伫立在大门前,久久不愿离去。她的目光痴痴地追随着哥哥远去的身影,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刚才他所说的那句“别人有哥哥,你也有哥哥!” 不知何时,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她的双眼渐渐湿润,眼眶中已满是晶莹的泪水。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但她依然努力睁大双眼,想要多看一眼那熟悉的背影。 就在这时,眼前忽然闪过一抹鲜艳的红色,瞬间吸引住了颜宁的注意力。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待到视线清晰,她才看清这一抹红色是糖葫芦,随着拿糖葫芦的手看去,是穿着黑色斗篷的陆知榷。 “兄长?”颜宁疑惑地喊了一声,然后接过他递过来的糖葫芦,看到陆知榷这身打扮,不禁让让颜宁以为,他又去了越风楼! 陆知榷温柔一笑,低声说道:“我该走了!”话音刚落,他便转身离去。 第103章 你不该点蜡烛。 颜宁微微侧头,目光淡淡地扫过陆知榷渐行渐远的背影后迅速收回视线,抬脚朝着里面走去。 当她踏入院子的时候,看见的是阿汐和陆时渊并肩而坐的身影。只见他们两人正静静地坐在那张石桌旁边,双目无神、若有所思地发起呆来。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阿汐和陆时渊像是突然从沉思中惊醒,同时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此时吸引住他俩眼球是颜宁手中那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阿汐一见到糖葫芦,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然后迫不及待地朝着颜宁伸出双手,娇声道:“快给我吃一颗!” 颜宁笑着将糖葫芦递过去,阿汐满心欢喜地接过来,想也不想便直接把其中一颗塞进嘴里。 随着牙齿轻轻一咬,阿汐不禁满足地眯起双眼,赞叹道:“哇,好甜啊!你这是在哪里买到这么甜的糖葫芦?上次我自己买的那串好酸!” 紧接着,阿汐调皮地将糖葫芦举到陆时渊的嘴边,眨着灵动的大眼睛,一脸期待地说:“来,尝一颗!” 陆时渊先是有些迟疑,但在阿汐热情的注视下,最终还是半信半疑地张开嘴,小心翼翼地咬下了一颗糖葫芦。 他慢慢地咀嚼着,起初表情还有些严肃,但是没过多久,他的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了一抹惊喜的笑容。 阿汐问道:“是不是很甜?”陆时渊点了点头,笑着回答她:“嗯,很甜!” 听到这话,阿汐再次将糖葫芦递向颜宁,“你也尝一个。” 颜宁轻轻地咬下一颗糖葫芦放入口中。然而,才刚刚咀嚼一下,她的脸色就骤然一变,原本舒展的眉毛紧紧皱在了一起,整个五官都因为那股强烈的酸味而扭曲变形。 她实在忍受不住这种酸涩的味道,下意识地想要张嘴把糖葫芦吐出来。 阿汐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捂住了颜宁的嘴巴,看着颜宁被酸到,她笑得前仰后合,嘴里不停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咯咯笑声。 就在这时,一旁的陆时渊迅速地将口中那酸涩无比的果子给吐了出来。 而另一边的阿汐也同样无法忍受糖葫芦带来的酸味冲击,她刚一松开颜宁的手,就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巴,把刚刚含进嘴脸的那口酸溜溜的糖葫芦直接吐在了草里。 阿汐一脸痛苦地说着:“我的老天奶啊!这玩意儿简直能酸死人。” 颜宁一边呲牙咧嘴,强忍着把那颗酸到极致的果子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一边顺手抓起放在石桌上的茶壶,猛地往嘴里灌了好几大口茶水。 等到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之后,她才注意到身旁的陆时渊竟然还在那里咧着小嘴傻乎乎地笑。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捏住了陆时渊那粉嫩可爱的小脸蛋,并娇嗔地责怪道:“你这个小骗子!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被颜宁这么一说,陆时渊那张原本白皙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通红的,活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他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根本不敢再抬头与颜宁对视一眼。 就这样过去了好几天,颜宁身上的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闲来无事的时候,她跟着阿汐还有陆时渊一同听先生授课。 课后,他们三人又常常跑到孙大娘小院儿旁边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边去捉鱼嬉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快活,无拘无束。 每当夜幕降临之时,颜宁总会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起自己脖子上那两道红痕。 如今,这些红痕只留下了些许淡淡的印记。看到这里,颜宁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轻轻地拿起梳子,开始慢慢地梳理起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的乌黑秀发。然而,她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铜镜中的自己身上,呆呆地发着愣。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个黑影从窗外飞速掠过,那速度快得惊人,以至于仅仅只是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黑影,着实把颜宁吓了一跳,她的思绪瞬间被打乱,整个人都不禁颤抖了一下。 稍稍定了定神后,颜宁朝着门口大声喊道:“五娘!”然而,门外却没有任何回应,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整个房间。 颜宁心中涌起一丝不安,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门边,随即轻轻推开门向外张望。 只见门外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她满心狐疑地又将房门关好,刚要转身,一刹那,一股异常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手猛地从背后伸出来,死死地扣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与此同时,原本明亮的烛光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竟然在眨眼间全部熄灭,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紧接着,一道低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颜宁的身后响起:“交出家主令!”这声音冰冷刺骨,仿佛来自地狱深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尽管这声音与平日里所听到的有所不同,但颜宁还是立刻就判断出了来人是谁。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兄长要家主令做什么?” 陆知榷闻言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颜宁识破了身份。扣住颜宁脖颈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一些力道,“你……你怎么知道是我?”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换回了自己本来的声音,语气中充满了疑惑和诧异。 颜宁趁机用力挣脱开他的束缚,深吸一口气后才开口解释道:“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药墨和茶叶的气息,非常特别。” 陆知榷静静地伫立在原地。颜宁那句轻描淡写的“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令他瞬间失神,整个人定在那里。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他便迅速回过神来,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沉着。 此时,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颜宁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走向柜子所在的方向。 突然,她的手指不慎碰到一个尖锐的物体,一阵刺痛传来,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强忍着疼痛继续找火折子,点燃蜡烛。 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曳不定,照亮了房间的一角。就在这时,陆知榷低沉而严肃的声音响起:“你不该点蜡烛。” 听到这话,颜宁微微一怔,她看向陆知榷,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困惑。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仅仅只是一瞬间,陆知榷却像是触电一般,慌忙转过头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颜宁这才意识到,此刻自己身着单薄的里衣,尽管身体的大部分都被遮掩得严严实实,但在这样的场合下,终究还是显得有些失礼。 她的脸颊顿时泛起一抹红晕,手忙脚乱地从衣柜中取出一件披风,匆匆披在身上,然后快步躲到了屏风后面。 由于方才的慌乱,颜宁的思绪变得有些混乱,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陆知榷之前说让自己交出什么东西来着? 她紧紧抓着披风的衣角,心中忐忑不安,隔着屏风怯生生地问道:“兄长刚才说要什么东西?”的话音落了许久,也没再听见声响,她偷偷往屏风后面探了个头。 只听见外面突然传来“铛铛铛”刀剑相击的清脆响声,这激烈的打斗声此起彼伏,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让人的心弦紧绷到极致。 然而,就在某一刻,这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突然间,陆知榷拖着那条中了一箭、鲜血淋漓的腿,艰难地从窗户翻滚进屋内。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狼狈。 听到这阵响动的颜宁,身体猛地一颤,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过了片刻,她才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只见陆知榷正虚弱地靠坐在窗边,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见到他缓缓摇了摇头,颜宁很快就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刚刚想要迈步上前去搀扶受伤的陆知榷,却在此时,门外骤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仿佛有数人正在朝这边赶来。 “谁在外面?”颜宁强装镇定,快步走到屏风之外,冲着门口高声喊道。 “宁宁。”门外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颜宁急忙扯着嗓子大喊:“别进来!”说话间,她抬起自己的右手,用力挤压着手腕处的伤口,让殷红的鲜血流淌而出,然后抹得双手都是。 就在门外的齐砚准备伸手推开房门的时候,颜宁再次出声阻止道:“我……我没穿衣服,你先别动!” 听到这句话之后,齐砚那原本已经准备有所动作的身体瞬间停滞。只见他右手缓缓地伸向自己腰间,握住了那把藏匿于此的锋利匕首,并将其抽离而出。 随后,他屏气凝神,耳朵微微竖起,仔细聆听着房间里传来的每一丝声响。 突然间,一阵轻微的响动传入了他的耳中。齐砚眼神一凛,抬脚猛力踹向房门,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门被硬生生地撞开了。 与此同时,他手臂扬起,作势就要将手中紧握的匕首投掷出去。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齐砚见状,先是心头一惊,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他的视线迅速地扫视了一下房间内的四周环境,确认没有其他异常情况后,这才迈步朝着颜宁所在的位置走去。 待走到颜宁身旁时,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先是朝床上瞥了一眼,紧接着又转头看向窗户那边,一番审视过后,方才转过头来面向颜宁,开口问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面对齐砚的质问,颜宁却仿若未闻一般,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只见她自顾自地转过身去,迈着轻盈的步伐径直走向了一旁的柜子旁。 待到站定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应,“什么人?” 齐砚收起匕首,缓步走到她身侧,看到她满是血迹的手,齐砚心里的怀疑才消减下去。 那个人,不是沈御,夜半三更闯进这里,到底是什么图谋?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拿出手帕将她的手擦干净拿出膏药给她擦伤口。 “怎么伤的?”齐砚问。 颜宁抬眸望向他,“蜡烛吹灭了,我找火折子,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说完之后,颜宁从他的手中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她缓缓地走向床边坐了下来。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再看一眼齐砚,仿佛当他不存在一般。紧接着,她躺下身去,闭上眼睛摆出一副准备入睡的模样。 齐砚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盯着颜宁,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和不安。 夜色渐深,房间里一片静谧,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突然,床底下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声。这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夜晚却格外清晰。 没睡着的颜宁心里猛地一跳,瞬间变得心慌意乱。她暗自祈祷千万不要被齐砚察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紧闭双眼,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丝毫不敢有任何举动。 然而,越是害怕什么就越容易发生什么。就在这时,齐砚似乎察觉到了异样,只见他轻轻地动了一下身子,看样子是想要起身查看情况。 颜宁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来不及多想,迅速装作熟睡的样子,还故意朝齐砚身边挪动了几下身体,同时将一只手悄然放在了他胸前的位置,做好了随时出手将他按住的准备。 第104章 喜欢跑是吧~? 她不知道,齐砚仅仅只是听着她那轻缓而略带紧张的呼吸声,便能够轻而易举地判断出她并没有睡着。 更何况,即便是睡着了,依照她平日里那矜持且疏远的性子,也是决然不可能会主动向自己靠拢的。 对于这一切,齐砚心中却是早有盘算。他所等待的,恰恰正是这样一个时机。 只见他悄然伸出手掌,紧紧地握住了颜宁那柔若无骨的小手,随后猛地一个翻身,将娇弱的颜宁牢牢地锁定在了自己的身下。 在那一丝微弱得几近于无的光亮映照之下,齐砚清晰地瞧见颜宁紧闭着双眸,却又不时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然是在佯装熟睡。 此情此景,令他不禁心生戏谑之意,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齐砚这会儿的心思并没有完全放在颜宁身上,他反倒对床底下那个人产生了兴趣。究竟是谁,竟敢藏身于此?他忽然间直起了身子。 就在这时,原本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颜宁,也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紧跟着坐了起来。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眼便望见面前的这个男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脸上还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而此刻的颜宁尚浑然不觉,其实自己的小算盘,早被齐砚给识破了。 看着颜宁那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齐砚心中更是觉得有趣至极,但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甚至还故意压低声音问:“宁宁,你有没有听到从床下传来的动静?” 面对齐砚突如其来的发问,颜宁连忙摇头否认道:“没......没有啊!” 齐砚微微俯身,作势要低头查看床下的情况。就在这时,颜宁急忙伸手拉住他,语气略带慌张和心虚地说:“齐砚……我……我肚子好饿呀,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拿点点心来?” 齐砚一听这话,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狡黠得逞的笑容,那咧开的嘴角是浓浓笑意。 然而,他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不敢过于明显地表露出来,齐砚慢慢地转过头,将目光投向颜宁。 此时的颜宁心里紧张的不行,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模样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由于自己在床底下藏了一个人,她心虚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急促起来,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那张微张的樱桃小嘴轻轻抿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默默等待着他给出回应。 可这会儿,齐砚的视线被颜宁那双眼睛所吸引,每次凝视着这双眼睛的时候,都会忍不住陷入沉思。他常常暗自叹息,这双眼睛可能永远都不会印出自己的身影! 沉默片刻之后,齐砚突然坏笑着凑近颜宁,将一侧脸颊直接送到她的唇边,用一种近乎撒娇耍赖的口吻说道:“我可以去给你拿点心,不过嘛……你得先亲我一下才行!”说完,还故意眨了眨眼,一脸期待,心里其实早就做好了挨她一巴掌的准备。 当那如花瓣般柔软的唇轻轻地触碰在他的脸颊上时,齐砚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的瞳孔猛地一颤,瞪大的眼睛里先是充满了诧异,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吻举动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然而,仅仅一瞬间,那诧异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欢喜和难以抑制的心动。 看来,躲在床底下那个人,暂且让他再多活一会儿也无妨! “我都已经亲了你,怎么还不去?”颜宁微微拧起秀眉,目光有些不满地看向他,心里暗想这家伙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无理的要求时。却见齐砚二话不说,立刻站起身来穿上鞋子。 “就在这里乖乖等着我,不要乱跑,知道吗?”他的这句话,是叮嘱,也带着些许威胁的意思。说罢,他抬起脚步朝着屋外走去。 刚刚走到院子外面,齐砚那双锐利的眼眸便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隐藏在暗处的十几个暗卫,以他们的实力,就算要将那个人剁成肉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与此同时,屋内的颜宁则赶忙蹲下身子,伸手将躲藏在床底下的陆知榷用力拽了出来。 当她看到陆知榷腿上那支贯穿整个小腿的箭支时,不由得紧紧皱起了眉头。 陆知榷坐稳身子,“你救我,你不怕齐砚知道?” 听到齐砚这两个字,颜宁眼神一顿,“所以,你也早就知道,他是齐砚?”说着她伸手解下陆知榷身上的斗篷。 “我知道!”他淡淡应了一句。 颜宁将他的斗篷披在身上,“改日再说吧!你从后院狗洞里出去,我把人往前院引。” “不行!”陆知榷话音还未落,她就已经往屏风外走去,她打开门的一瞬,小心地低着头,装成瘸腿一路往前院狂奔。 齐砚的手下都不是吃干饭的,演得不像骗不过他们。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仿佛要吞噬掉世间所有的光明。唯有那一束清冷的月光,艰难地穿透重重黑暗,洒落在地面上,勉强照亮了前方蜿蜒曲折的道路。 颜宁埋头拼命向前跑着。她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心跳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冷冽刺骨的声音突然划破夜空,传入她的耳中:“抓活的!” 这道声音犹如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咆哮,令颜宁浑身一颤。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十几个身着黑衣的暗卫凭空出现,将她团团围困在了中间。 这些暗卫个个手持锋利的长刀,刀尖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颜宁惊恐地瞪大双眼,望着那一圈指向自己的刀尖,身体不由自主愣在原地。 此时的齐砚正静静地站在台阶上,眼神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颜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必须得多给陆知榷争取一点时间,不然被齐砚抓到,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下场。 与此同时,千山给齐砚搬来了一把椅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他身后。紧接着,千山又从身旁一名暗卫手中接过一根粗壮的木棍,缓缓走到颜宁身后。 “喜欢跑是吧~?”齐砚那冰冷刺骨、仿佛能穿透黑夜的声音骤然响起,瞬间划破了原本寂静无声的夜空。 伴随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他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冷笑,那笑声在暗夜之中显得格外阴森寒冷。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拿起一块儿精致的点心,看似随意却又带着一丝狠厉地咬下一口,然后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把他的另外一条腿也给我打断!” 就在他的话音刚刚落地之时,颜宁正准备转身表明身份。还没等她迈出脚步,千山手中的木棍就如闪电般挥出,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颜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直接扑倒在地。 “啊……”颜宁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痛苦的喊声在夜空中回荡,久久不散,伴随着她惨叫的声音,齐砚手中的盘子忽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齐砚听到颜宁的声音,一个箭步冲向前去。他蹲下身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倒在地上之人头上所戴的衣帽掀开。 当皎洁的月光如洒落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时,齐砚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不敢相信。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一把将颜宁紧紧抱入怀中,口中不停地低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宁宁?怎么会是你?宁宁……” 在一旁手持棍子的千山,当他听到齐砚口中喊出“宁宁”两个字时,心里有些打怵。他瞪大双眼盯着自己手中那根如手臂般粗细的木棍,喉咙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了两下,艰难地咽下了两口唾沫。 他像是做贼心虚似的,小心翼翼地将木棍往身后藏起来,动作小心谨慎,仿佛生怕发出一丝声响被他人察觉。随后,千山缓缓地低下头,不敢朝齐砚那边看去。 千山心里很清楚,这一棍子下去,以颜宁那瘦弱得如同小鸡仔似的身躯骨架,恐怕难以承受得住! 只见齐砚迅速伸出双臂,将颜宁的上半身紧紧拥入怀中。由于打伤了她的腿,齐砚只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他朝着千山大声怒吼道:“快去,快去把阿汐叫来!” 躺在齐砚怀里的颜宁未曾料到,这主仆二人竟然配合这么默契。一个刚刚把话只说了一半,另一个手里的棍子便毫不犹豫地落了下来。 而且之前明明说好是要活捉,怎么转眼间就动手打人了呢?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 颜宁的头轻轻枕靠在齐砚的手臂上,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她那满是细密汗珠的额头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只见她紧紧地咬住牙关,强忍着疼痛,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稍稍平复了一些情绪,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向齐砚问道:“我的腿……不会瘸吧?”如果真的瘸了,那以后还怎么去报仇恨?连杀了人逃跑都会成为问题! 想到这里,颜宁有些后悔,要是早知道会遭受这一棍,她绝对不会装得那么像了!此刻的她紧闭双眸,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齐砚无奈苦笑,“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他心疼地看着怀里的人,小心翼翼地用衣袖给她擦去脸颊的冷汗。 这会儿,阿汐跟行尸走肉一样,几乎是被千山拎着来的,她困的直打哈欠,听见千山说颜宁又又又又受伤了。 她仿佛已经习惯了,已经不在意了! 阿汐跪坐在颜宁腿侧,朝齐砚伸手,“你打的!你夫人,你付钱,半夜干活的诊金翻倍,一百两!” 第105章 你是不是想死? 一旁的千山见状,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小块金子,毕恭毕敬地递到她面前,轻声说道:“这是半年的诊金,请您收下。” 阿汐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双手迅速接过那块金子,“多谢!多谢!”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那闪闪发光的金子时,双眼瞬间变得明亮,原本还残留的一丝睡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前来此地的途中,千山就已经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大概,强调了颜宁右腿可能存在骨折的问题。 阿汐轻轻伸出手,在眼前那条受伤的腿上小心翼翼地按压了几下。仅仅只是这么轻微的动作,就让躺在那里的颜宁差点把自己的后槽牙给咬碎了。 剧烈的疼痛让她根本无法喊出声来,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很快就失去了意识,直接晕死过去了。 面对这样的状况,阿汐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声嘟囔道:“我已经够轻的了。” 经过一番仔细检查之后,阿汐淡淡道:“骨头碎了……。” 旁边沉默不语的齐砚,此刻紧紧地盯着怀里面色苍白如纸的人,直到阿汐用木板将颜宁的腿固定绑扎好之后,他这才轻轻地抱起她,走回房间。 此时,屋子内的光线十分昏暗,只能隐隐约约地看清周围的物体轮廓。齐砚静静地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就这样默默地凝视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颜宁。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之前千山挥动木棍,一下子将颜宁狠狠打倒在地的场景。只见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双原本明亮的眸子在黑暗中显得愈发黯淡无光。 “少……少主!”突然之间,只见千捏着一根鞭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屏风后。 他上一次误伤了颜宁,这一次又将她的腿给打断,依照齐砚素来狠辣的脾气,千山不得不来领罚! “都是属下的错,我认罚!”千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低垂着,根本不敢抬头去窥视屏风后面那位神色阴沉的齐砚一眼。 “你也不知道是她,下去吧!”此时的齐砚,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他微微俯下身,轻轻地握住了颜宁那只冰冷异常的小手。 然而,跪在地上的千山却依旧没有离开。察觉到这一点的齐砚,不禁眉头微皱,轻喝一声道:“难道你真想挨揍?” 听到这句话,千山心中不由得一惊。他实在是未曾料到,齐砚竟然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但此刻,齐砚真的只是让他退下…… 不知过了多久,当颜宁再次缓缓睁开双眼时,耳畔首先传来的便是齐砚温柔的呼唤声:“宁宁?” 她努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迷离地望向坐在床边的齐砚。出于本能反应,颜宁下意识地想要坐起身来,但却被齐砚按住,他轻声说道:“别乱动。” 当一股刺痛袭来,颜宁才想起来腿受了伤,她试着动了动脚,感受到脚被捆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看来,是真的残了! 这陆知榷要是没跑掉的话,就对不起自己受这么重的伤了。 “我什么时候能下地?还是说这腿不会好了?”颜宁小声地问。 齐砚冷着一张脸没回答他,反而严肃地问:“昨天夜里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这一问,颜宁忽然想起陆知榷他好像也知道齐砚的身份,他偷偷摸摸地来陆家好像是要找什么东西? 她心里有些不解,但也没想太多,只要是跟自己一条船的,以后对付齐砚也方便一些。 “颜宁!”齐砚直呼她的名字,视线看向她时,眼中还带着些许怒意。 昨天自己走之前,明明警告过她不要乱跑,她居然为了救那个人不惜以身犯险。 齐砚昨天没抓到人,心里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发泄,不对这个女人凶一点,恐怕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好说话的人。 他神色冷峻,音量都提高了几分,“我问……” “我饿了!”颜宁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有些心虚地看着他生气的样子。 “想吃什么?”齐砚被迫软下声音,带着冷冽气息的眼底瞬间灌满温柔,看着她这张惹人怜爱的脸,再生气,也只能气自己了。 颜宁见状,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了些,她闭上眼睛,“我困了,你先走吧!” 齐砚:“……” “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你才这么肆无忌惮?”齐砚气急败坏,伸过手去搂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因为牵扯到腿,颜宁疼的皱起眉头,她睁开眼睛恨恨地瞪着齐砚,“是,你要是不高兴杀了我便是!” 看着她眼睛里蔓延上的恨意,齐砚不禁皱眉,他低声问道:“我要怎么样你才能不讨厌我,不恨我?” 齐砚心中苦涩翻涌,看向颜宁的眼神里都是祈求,他轻声又卑微地问道:“宁宁,我知道我一开始就做错了,难道我就真的错到不能原谅的地步吗?” 她要怎么原谅……齐砚是怎么敢说原谅的?颜宁轻蔑一笑,“怎么原谅?” “要我怎么做才行?”齐砚有些着急地问。 “现在你就放了穆清,不让你妹妹再纠缠他,能做到吗?” “你让我放了他?然后呢?你要嫁给他吗?” 颜宁知道齐砚不敢做让他妹妹伤心的事,懒得再搭理他,“与你无关!”她伸出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当齐砚听到这句“与你无关”,神情略微有些恍惚,他嘴角轻挑自嘲一笑,随即,眼中不自觉的滑下一滴眼泪。 只见他松开抱着颜宁的双手,转而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带着几分玩味地语气说道:“既然这么恨我,再多恨一些也无妨!” 他松开了手,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从那天之后,齐砚再没回过陆家,原本初一的婚期,都已经过了半月,已经快七月了,她腿上的伤还没好,只能坐在新制的轮椅上,发呆。 颜宁知道自己被软禁在这里,虽然阿汐不说,她也猜到了。 齐砚没回的原因,是一直在准备大婚,不得空回来。 今夜,是他与林婉婉的大婚的日子。但齐砚免去了所有繁复的礼仪,在婚宴上喝了个烂醉。 还是齐玉让林娘将他送回了婚房里。 屋内的一对红烛照亮整个屋子,床上的新娘子穿着婚服静坐在床边,待门关上后,林婉婉将盖头掀起,一双明眸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看。 见齐砚喝的有些醉,她上前将人一把拽到床上,往他身上扑去,林婉婉娇柔地喊了声:“王爷!” 听到她的声音,齐砚猛地坐起身来,一把将林婉婉推开,怒斥一声:“你是不是想死?” 第106章 王爷~您别这样,都把妾身给弄疼了…… 林婉婉一听,俏脸含怒,用力地甩动衣袖,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冷哼一声,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桌前。 她恨恨地瞪着对面的人,没好气地说:“怎么?你的小宝贝儿不要你了,所以你这是把气撒在我身上是吗?” 齐砚原本因为饮酒而有些迷离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清醒了几分。他摇晃着身子,抬起步子,一步三晃地朝着眼前的人走去。 待到走近时,他伸出手捏住林婉婉那精致的下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冷冷地说:“顾予言,瞧瞧你这副模样,涂脂抹粉的!赶紧把脸洗干净,少膈应我。”说罢,他手上猛地一用力,毫不留情地将‘林婉婉’(顾予言)的脸甩向一边。 就在这时,只见顾予言突然间愤怒地站起身来。 他脚下一蹬,踩到旁边的凳子上,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齐砚,嘴里不停地骂道:“好你个齐砚!当初我在地牢里传信让你来救我,结果呢?你居然跑去英雄救美,完全不顾及我的死活!竟然还让千山给我传话,叫我下次挑个黄道吉日再遇难!救我还要挑日子,你说说到底是谁膈应啊?” 正在此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的千山。他一脸尴尬地挠着头,赶忙开口解释道:“那次真的只是个意外。你看看,你这不是还好好儿的嘛!” 顾予言气鼓鼓地伸出手,先是直直地指向远处的千山,然后又转向一旁的齐砚。 最后满脸委屈与不甘地将指尖移向自己,愤愤不平地叫嚷起来:“我没事儿?若不是我姐拼死相救,你们还能在这里对着我说风凉话?怎么,我的命就不是命啊?” 话未说完,顾予言正欲破口大骂之际,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他与千山、齐砚瞬间交换了一下眼色,心领神会之后,只见顾予言立刻收敛怒容,转而装出一副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模样来。 紧接着,她一个箭步冲到床边,猛地一把将齐砚扑倒在了床上。 与此同时,顾予言故意捏细了嗓音,嗲声嗲气地说道:“王爷~您别这样,都把妾身给弄疼了……” 此时被按倒在床上的齐砚则是满脸嫌弃,但他还是强忍着不适,将目光快速投向门口方向,果然发现一道黑影正鬼鬼祟祟地趴在门边偷听屋内的动静。 然而,那黑影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已经被发现,依旧纹丝不动地杵在原地。顾予言和齐砚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就在这时,千山悄无声息地从窗户飞身而出,绕到门口定睛一看,这偷听的人竟然是齐玉身旁的贴身丫鬟观雨。 千山当下脸色一沉,压低嗓门轻喝一声:“观雨,干什么呢?” 观雨从容不迫地朝着千山盈盈施礼道:“千首领,奴婢是奉小姐之命前来......前来......”然而,说到此处,观雨这个年纪尚小的丫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一般,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了。 只见她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去,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般飞奔而逃。 屋内的人察觉到外面似乎并无异样情况发生后,齐砚毫不犹豫地用力将顾予言一把推开。他眉头紧皱开口问道:“婉婉在何处?” 听到这话,顾予言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她呀,早在昨日便已经出城拦截运送铁矿地图去了。”话音未落,他已然信步走到了桌子旁边,伸手抓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悠然自得地吃了起来。 一旁的齐砚瞧见他这般漫不经心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脸上露出一副极度不耐烦的神情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去?” 面对齐砚的质问,顾予言却是毫不在意地冲他咧嘴嘿嘿一笑,而后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可是姐专门交代给我的任务啊!她说让我留下来与你成亲,并且还再三嘱咐我一定要好生伺候你。” 说完之后,他还故意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腰身,摆出一副娇柔妩媚的姿态继续说道:“王爷,妾身这就来伺候您更衣可好呀?”边说着,嘴里还不停地咀嚼着那块尚未咽下的点心。 这顾予言与林婉婉是一对孪生兄妹,其相貌、身形如出一辙,难分彼此,甚至连声音都有着七分相似之处。 这对兄妹都是齐砚在绥远城中捡的,自那时起,林婉婉便被齐砚安排进了林家,她与各官家眷相交暗中为齐砚传消息。 而顾予言,则一直在暗处,帮齐砚做一些他不方便做的事。 娶林婉婉,是因为她都是往绥远城传的消息,陆砚这个身份已经完全暴露。 林从文与苏青山他们估计很快就会查到林婉婉头上,一旦他们察觉到传信的人是林婉婉,那么继续将她留在林家,恐生变故。 所以那日,齐砚才想着将林婉婉拉到明面上,去林家提亲! 起初,婚期定在了初一。就在临近婚期时,林婉婉意外发现了铁矿去向的地图,她当机立断选择服毒佯装生病,借此拖延时间找出地图。 直到昨日,林婉婉知道地图被送走后便去追地图了。所以只能由顾予言代她成亲了。 就在这个时候,齐砚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前的顾予言。只见那家伙脸上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同时伸出一只手来,似乎想要搞什么小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齐砚反应迅速,猛地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顾予言的身上。只听得一声闷响,顾予言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王爷~呜啊......”顾予言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身体结结实实地扑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这家伙被踹了一脚,干脆就躺在地上不肯起来,而且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咒骂着。 齐砚简直快要被他烦透了,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似的。他没管顾予言径直走到密室门前,伸手轻轻一推,密室的大门缓缓打开。随后,他迈步走进密室,并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一进入密室,里面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齐砚熟练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轻轻一吹,微弱的火苗瞬间燃起。 他小心翼翼地用火折子将屋内摆放着的蜡烛逐一点燃。随着烛光逐渐明亮起来,整个密室的景象也慢慢变得清晰可见。 放眼望去,这间密室显得格外空旷,除了正前方摆放着的四个牌位以及一个蒲团之外,别无他物。 齐砚走到那蒲团前缓缓坐下。他抬起头,就这样一直静静地坐着,望着牌位出神。 整整一夜过去了,密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道身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少主,人都已经抓住了。”千山恭敬地对齐砚说道。 听到千山的话,原本沉浸在思绪中的齐砚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一般,身子微微一颤。 他迅速从蒲团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一脸严肃地对千山说道:“走吧!”说完,两人便一同快步走出了密室,消失在了门外的晨曦之中。 …… 宁静的夜晚笼罩着绥远城,月光如水洒落在大街小巷。夜色渐深,气温逐渐变得凉爽,微风轻拂而过,风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酒香。 此时,陆家院子里。 颜宁正要拉着五娘喝酒。五娘目光扫过早已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阿汐和陆时渊后,面露难色,连连摆手推辞道:“夫人啊,老身实在不善饮酒,这酒还是您自个儿喝吧!” 颜宁听后,微微点头,手中紧紧握着酒瓶,眼神已有些迷离恍惚。她晕乎乎地嘟囔着:“那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喝啦。”说罢,便自顾自地斟满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五娘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悄然离去,似乎是去忙其他事情了。转眼间,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颜宁这几个酒鬼。 她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抬头仰望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一颗颗星星像璀璨的宝石镶嵌在浩瀚的天幕之上。 清凉的夜风轻柔地吹动着她额前的几缕发丝,带来丝丝凉意。 看见这样的夜景,令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怀阳的日子。 正当颜宁沉浸于回忆之中时,突然,一道鲜艳夺目的红色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眼前那串糖葫芦。颜宁轻声问道:“这个季节,这糖葫芦应当是用的山楂吧?” 话音刚落,一个温柔而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嗯!给你的谢礼!” 颜宁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凝视着手中那串裹满糖衣的糖葫芦,心中涌起一丝疑惑。她转过头,清澈如水的眼眸望向陆知榷,轻声问道:“上次我在越风楼见到你时,你是去找沈御?” 陆知榷闻言,将视线从远方收回来,落在眼前坐在轮椅上的颜宁身上。他的声音轻若微风,生怕惊扰了夜晚的宁静一般,轻轻地应了一声:“是。” 颜宁继续追问道:“你也要杀齐砚?” 皎洁的月光洒在陆知榷的脸上,使得他原本就柔和的眉眼更添了几分朦胧。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真实的想法。片刻之后,他才轻声回应:“算是吧!” 听到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颜宁并未再多追问下去。她只是默默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随着牙齿咬破外层酥脆的糖壳,一股酸甜可口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陆知榷静静地注视着身前的颜宁,见她如此清冷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他只能选择默默地站在颜宁的身后,陪着她一同仰望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享受这片刻难得的宁静时光。 不知何时,一件披风悄然披在了颜宁的肩头。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转过头去,五娘轻声提醒道:“夫人,夜里凉气重,别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