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造华夏》 第1章 楔子 20xx年3月下旬,江南某市一家烧烤店里,4个人正在边喝啤酒边吃烧烤,一个稍微显胖的30多岁中青年望向对面一个30左右的戴眼镜年轻人,问道:“王总,跟高哥说好时间地方了吗,高哥怎么说”。 戴眼镜年轻人回答:“都说好了,今天周末,高哥家里没问题,时间上可能不好保证,但基本上差不多,让我们先吃着,吃完了先过去”,旁边一个看上去40左右,顶上头发秃了一圈的中青年接话:“没事的,大家手机保持联系就好了”。 这时,那个被称作“王总”的年轻人对这个秃头发问:“黄工,这位哥怎么称呼”,那个被称作“黄工”的还没开口,身边一个也是40左右戴眼镜的中青年赶紧回话“我是老黄大学同学,姓彭名成龙,叫我老彭就好了”。 话刚说完,那个30多岁的中青年接着礼貌的问道“哦,是彭总,现在在哪发财呢”,那个被称为“彭总”的不好意思的回复“什么彭总,不敢当,在外贸公司作跨境电商,混口饭吃”,“哦,现在电商怎么样,好做吗”30左右戴眼镜的年轻人插了一句。 “别提了,前2年不好搞,没啥单子,今年应该会好点”,“好了,别问来问去了,既然是黄工同学,大家就都是兄弟,喝一杯”30多岁的中青年举起啤酒杯,“来来,大家一起”被称为“黄工”的也赶紧举杯,4个杯子碰在了一起。 这4个人,有3个都在一家国企事业单位上班,30多岁的中青年姓吴,叫吴海军,今年36岁,是这家国企的办公室副主任,大学学的是历史,读研究生时,选的是宋史专业。 本来他本人是最讨厌宋朝的,但他的导师跟他说,现在选宋史专业的好找工作,因为某大师曾言:宋朝是中国历史上最好的朝代,如果可以选择,他愿意活在宋朝。结果学术界和社会都掀起了一阵“宋代研究热”,很多学历史的都选择了宋史专业,于是,他极不情愿地选择了读那个在他口中的“大怂朝”的研究生专业。 毕业后,本来有历史研究所和考古所可以去,但是因为父亲是这家国企的老领导,他听从家人的意见,到这家国企上班,因为是研究生学历,刚分配就到了办公室,也没到基层去锻炼,从办公室资料员干起,11年的时间就作到了集团办公室副主任。 这在事业单位,已经是升迁的很快的了,不过,他自己并不太满意,只觉是一般般,但现在有了老婆孩子,父亲也刚刚退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也就没那么多心气神去争来争去了。 30左右戴眼镜的年轻人姓王,单名一个涛字,今年32岁,是这家国企集团采购供应部的合规审查员,父亲也是这家国企事业单位的老领导,大学学的是法律,不过他对法律没多大兴趣,反倒对军事战略很感兴趣,从中学起就喜欢研究这些东西。 因为他喜欢研究这些东西还时常将自己代入,他的朋友戏称他为“王总指挥”,简称“王总”,他也已经结婚生子,小孩才2岁,不过他不是沉溺于自己的兴趣爱好中,就是在外面与一帮朋友喝酒打牌,很少照顾家里,已经传出了他老婆要离婚的信息,但是他依然无所谓,我行我素。 那个“黄工”姓黄,叫黄文斌,在这家国企下属企业设备部当副部长,今年42了,他不是本市人,名牌大学机械系毕业,原本在本省另一个市的一家私企当制造部部长,但10年前私企倒闭,老板卷款而逃。 他只好来本市找亲戚,正好这家国企的下属企业在招聘,他就应聘过来在这家下属企业设备部当工程师,8年的时间才爬到设备部副部长的位置。 对于他这样没背景没后台的人,家也不在此地,这速度也不算慢了,所以他还是很知足的,日常爱好就是研究古代的盔甲兵器装备制造,他认为中国的古人很有智慧,造的很多东西工艺上都很不错,个别手工制品的工艺和成分都不在现代产品之下,但没办法批量制造,更不可能普及; 因为两地分居,他已经离婚了,小孩已经上中学了,他也喜欢喝酒打牌,偶然的机会,他跟集团的吴海军、王涛认识了,很快成了好友,经常在一起喝酒打牌。 “高哥”名叫高建国,46岁了,是这4人中年纪最大的,40年前中苏关系紧张时随父母从东北迁到此处,父母都是这家国企单位最早的创业者,但因为文化低,没当什么领导,他也是高中毕业后就顶职到这家国企上班。 开始也是当工人,但他很爱学习,也很上进,在父母老战友的关心下,没几年就提干入党了,后来又送去党校学习,在党校学习行政管理,他又自学了政治经济学课程,拿到了行政管理和政治经济学2个成人本科文凭。 高建国私下里喜欢研究中国历代政经制度和行政区划,对历代制度的得失有一定见解,他担任这家国企下属企业的党委书记职务,他早已结婚,只有一个女儿,在外地上大学,他的日常爱好也是喝酒打牌,于是这些年来,身边都是这样的朋友,不过关系最好的还是吴海军、王涛和黄文斌3个人。 至于今天来的这个黄文斌的大学同学彭成龙,本来都是名牌大学机械系毕业的,毕业后也在同一家私企,不过这位却是在那家私企的销售部当副部长,私企倒闭后,他跟几个朋友自己做起了电商,前几年很红火,但这两年落下低谷了,不过今年把目标从欧洲改在了中亚,应该会好起来。 他虽然年纪不小了,跟黄文斌同年,但是结婚晚,所以小孩还没吴海军小孩大,才5岁多点,他空余时间喜欢研究历代海船制造和商业政策,然后也喜欢喝酒交友,这回是借到南方出差之机,来看看老同学兼老同事,正好碰上周末聚会,也就一起过来坐坐。 高建国还没过来,这几个人边吃边聊,吴海军突然发话“听说过时空穿越没”,“开玩笑吧,咋穿越,超光速”王涛笑着回复,“不能这么说,穿越是可能的”黄文斌夹了一块卤猪耳,边吃边说“除了超光速,意外也可能导致穿越,不过根据相对论,即使能穿越,也是没有质量的物质”; “没有质量,那是....”吴海军结结巴巴的问道,“纯粹的意识,或者说是灵魂”黄文斌头也不抬道,“灵魂,太玄了吧”胆子有点小的王涛讪笑道。 彭成龙接过来说道“只能是这种可能,而且科学家预言,穿越后可能会有2种结果,一是成为大人物改变历史走向,二是当小人物在那个时空默默自生自灭,历史没任何改变”,“那祖母悖论呢”吴海军问道。 “2种结果都不可能产生祖母悖论,第一种会使历史线出现变化,会出现另一条历史走向时间线,也就是所谓平行时空,第二种因为你的意识或者灵魂占据的是历史上别的小人物的,作为个体,你穿越过去以后可能姓张,也就在张家生活一辈子,跟后来的吴家这个家族没任何关系,也不可能让你们有所接触”黄文斌慢条斯理的说道。 “可是,还有...”胆小的王涛还想发问,这时,吴海军忽然大叫到“高哥,在这”,听到这声喊叫,几个人都连忙回头,一个高个子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沧桑,看上去快50了,不过本来也是奔五了。 “兄弟们,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来晚了”高建国过来跟众人点了点头,“忙啥呢”吴海军发问,“唉,小孩想考研,让家里人参谋一下选什么专业好”高建国苦笑了一下道,“你小孩才多大,刚上大二吧,就开始考虑考研的事了”黄文斌有点奇怪问道,高建国苦笑道“现在好工作不好找,刚上大学没几天他们同学就都在考虑这些,所以她也想先作作考虑”; “唉,现在的小孩,也不容易哦”吴海军感叹了一声,“好了好了,高哥来了,咱们先整几杯了早点定地方”王涛把杯子举了起来,“好好,整...整”几个人赶紧给高建国倒了一杯,然后一起举杯。 刚喝了2杯,高建国忽然道“我好像闻到股什么味,你们闻到没”,“啥味”几个人有点面面相觑,随即都仔细闻了起来,黄文斌和吴海军闻了一会,说“好像是有点什么味,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哪有什么味,没闻到啊”王涛和彭成龙回复,“啊”字还未说完,“嘭”的一声,有若平地惊雷一般...。 “3月19日晚,我市发生特大安全事故,xx小区煤气泄漏爆炸,现已造成多人失踪....” 第2章 崖山幸存者 元至元十六年或宋祥兴二年(1279年)3月19日,崖山海面靠江口的一只船队中,一艘大船矗立其中,桅杆上一个大大的“张”字在风中猎猎作响,甲板上,一个看上去40来岁的中年人穿着一身这时代元军普通怯薛军的装束,只是头顶的盔帽是金色的,正默默的看着海面。 须臾,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上甲板,单膝跪地,说道“大帅,附近海面都已寻遍,宋室小皇帝与大臣陆秀夫尸首已找到,据救起的殿前司官兵指认,确是2人无疑”。 “好的,现在救了多少人上来”中年人叹口气问道,“回大帅,这葫芦口水流甚急,打捞不易,我军海上救援工具不足,目前只救得千余人...”军官回答,“才救这么点人,传令下去,但有看见活人,无论是将官大臣还是普通士卒妇孺,都要尽力救援”中年人吩咐道。 “谨尊大帅令”军官回完话便转身离去了,“大帅仁义,不愧为圣人门徒,家学渊源”旁边一个全身着银质盔甲,式样为万户将军穿戴的人拱手恭维道,话里却带了几分揶揄,那中年人仿佛完全没有听出这话中有话的意思,只是怔怔的望着海面道“张世杰啊张世杰,你明知事不可为,却还是三番五次的拒绝降顺,非要拼死抗拒天兵,结果宋室并未得以保全,反倒是20多万军民因你而死,作孽啊”。 宋军船队中一艘兵船上,已是2处着火,摇摇欲坠,船舱中几个人面面相觑,刚刚还在夜市摊上喝酒,只听见一声巨响,这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一艘破船,到处是火,耳边只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喊叫“都头有令,砍开铁索后众人各自逃命”。 火光中,依稀有几个身影慌乱的跑来跑去,还有人看向他们这边“肖、曹二位伙头和几个兄弟还在舱中”“别管了,赶紧跳水逃生”然后就是“嘭嘭嘭”的几声响。 舱中,前世叫吴海军的开了口“我怎么穿着古代的衣服,你们...这是...”他本来想说“你们是谁,这是不是在拍戏”但马上就被一个高个子打断了“不对劲,应该还是我们几个人,但你们发现没,现在我们的相貌年龄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可能姓名也不一样了,我怀疑是...” 后面2个字没说出口,但几个人大致都清楚了,但还没等细想,高个子大喊一声“快走,火烧过来了”,然后头也不回,一脚踢开火势汹汹的舱门,一跃跳进了海中,紧随身后,也是一阵“嘭嘭嘭”的跳海声。 一艘元军兵船上,七七八八或躺或坐着几堆人,各个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其中一堆十几个人中,一个高个子,看上去最多20的年轻人低头发话“我们应该是穿越了,现在大家相貌年龄姓名应该都有变化,大家报下以前的姓名,以便在这异世界能团结一心,好好活着,我是原来的高建国”; 话刚说完,一个看上去17、8岁的少年兵举了下手“王涛”,接着又是2个17、8岁的少年举手“黄文斌”“吴海军”,最后一个看上去只有16、7岁的少年先看了看周围,不好意思的举手“彭成龙”。 旁边2个17、8岁的少年兵惊呆了,刚刚还听这堆人中官衔最高的那个队正称呼这个高个子叫“肖伙头”,怎么忽然说自己姓高,名字也很怪,这年头,都是按辈分和族谱取名,哪有叫什么“建国”的。 其他几个举手的人名字也很怪,但还没反应过来,那边一个20多岁,嘴上挂点胡须的人往这边看了过来“怎么回事,不要喧哗,不要引元贼注意”,一个17、8岁的少年兵结结巴巴的对到“队..队正,这...他们几个姓名好像” “行了,不要啰嗦了,马上开饭了”几个人闻声都往那个被称为“队正”的人看去,只有高个子低着头,小声说道“别管他,咱们各自记好我们几个兄弟的相貌年龄,千万别搞散了”。 吴海军有点不甘心,虽然已经有饭菜的味道过来,队正也说了不要啃声了,但他还是忍不住问旁边一个17、8岁的少年“我们这是在哪”,那少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过想想刚才几个人的奇怪举动,也没在意,估计这几人是被吓傻了,跳海被救之后还没清醒过来,于是回复“崖山啊,唉,全完了”; 什么,崖山,几个人一惊,想起刚穿过来时的大火和兵船,以及那个队正口里说的什么“元贼”,还有这兵船桅杆上猎猎飘扬的繁体的“张”字,即便历史学的不怎么好的,都明白这是在何时何地了,唉,崖山! 元军的一艘大船上,张宏范立于船头,看着大军陆陆续续上岸,旁边副将李恒问道“大帅,打捞上来的几千宋俘如何处理”; “有宗室身份以及文职四品以上,武职虞侯以上的解送丞相那里,听凭丞相处置,文职四品以下、武职虞侯以下的,愿意留下效劳的都可留下,不愿意的发盘缠遣送回籍”张宏范头也不偏的回道,李恒听了,微微皱眉嗫嚅道“大帅,文职四品,武职却到虞侯这种七品,是不是....”。 “伪宋文贵武贱,四品文职其实很多时候根本还不如这七品武职管用,七品虞侯,将兵可达1、2千之众,四品文职,除了朝堂争口舌之利,哪能将兵,勉强将之,也是一塌糊涂”张宏范回道。 “卑职明白了,不过这遣散之事,大帅是否再自斟酌,一路南来,我军损失不小,正益补充兵员,何况遣散费用何出”李恒又问道,张宏范叹了口气道“年年征战,江南许多地方已是十室九空,急需人力恢复,且南方已定,伪宋已灭,南方兵革当会暂息,留守人马不宜过多,况汉军人数过多,朝廷....” “卑职明白了”李恒微微一笑,恭敬回道,说到这里,张宏范忽然回头,问向一个文士打扮的人“刘先生,我军还有多少钱粮”; 刘书办迟疑了一下“南下以来,尊大帅懿旨,赏赐将士尽量多用银钱,少用宝钞,因此宝钞还有不少,约80余万,银钱却是早已告罄,包括几次缴获伪宋所得银钱,都已赏赐将士了,至于粮草....”话未说完,李恒已经皱起了眉头。 张宏范似乎浑然未觉,缓缓道“此次崖山之战,所有缴获金银,都作奖赏我军将士之用,至于宝钞,大部用来作宋俘遣散之用”,李恒大惊“大帅,此事恐怕不可,缴获应先封库,然后上报丞相,待丞相同意,再行发放”,张宏范看了李恒一眼,目光中既有愤怒亦有不屑“缴获金银且封库盘点,先行赏赐众军,本帅自会修书禀报丞相”“得令”。 第3章 家国前程两茫茫 中统、至元年间,元廷年年用兵,为解决财政困难,阿合马等不顾太子真金和一部分汉臣的反对,大肆增发宝钞,致使中统宝钞价值一再贬值,8年前围襄阳时80余万宝钞还可作30万银使用,如今,却是连8万都不到了,军中更是抵制宝钞成风,赏赐将士已经很少用到宝钞,不过遣散嘛...。 一行10几个人从元营出来,个个手持大帅府开出的遣散“路引”和遣散宝钞,缓缓而行,到的一处小树林,那领头的队正看看四围无人,招了招手,把十几个人聚到一起,问道“肖伙头、曹伙头、王伙头,还有诸位,大家今后有什么打算”。 高建国看了众人一眼,学着拱了一下手“队正的意思是”,队正看了看高建国,从被救成俘虏开始,他就觉得这个肖伙头很是不凡,说话作事非常沉稳,似乎与年龄不符,他哪里知道,这位前世已是46岁的老世故了。 不过,当下他也没有多想,迟疑了一下,说道“元贼无道,宋室无能,我不愿与蒙人为奴,将去寻义军,继续抗元”,听到这话,有几个人有点意动,王涛向众人使了个眼色,快步走出了树林。 出树林又走了几步,高建国问道“驱除胡虏,恢复中华,这是大义,你怎么听都没听两句就要走”。 王涛看了看众人,发现除他们5个外,还有2个遣散的宋卒,一个15、6岁,还有一个是在船上问过话的那个17、8岁的少年兵,那个15、6岁的小少年见王涛看着他,嗫嚅到“我没有家了,一直跟着肖伙头的,肖伙头去哪我去哪”,那个17、8岁的少年兵说道“刚刚我听这几人说伙头姓高,不姓肖,不过我还是想跟你们一起走”。 高建国皱了皱眉说“好吧,那就都是自己人了,阿涛,说吧,你到底什么打算”,王涛缓缓道“恢复中华是扯淡的事,蒙古人不是中华吗; 何况,就昨天在船上所知,这次的南下大军大都是汉军或者主要由早就汉化了的女真、党项和契丹人组成的所谓探马赤军,他们大多数连姓氏和习惯都早就汉化了,这不都是中华大家庭的一员吗,我们这些人的祖上或多或少都有其他民族的血脉,谁敢说自己家是汉唐以来一脉相传的中原汉人的”,一直在旁边没怎么吭声的黄文斌,此时叫“曹伙头”的也点头道“这倒也是”。 “那...我们今后”吴海军迟疑了一下道,“我们现在最大的好处是身体一下都年轻了几十岁,但是前世的智慧、学问和经验还在,先生存下来,然后花个几年十几年的时间求一场富贵,也不枉来这个世上一回”王涛回道。 “我看行”吴海军有点兴奋,“可以”,黄文斌点头,彭成龙也点了点头,高建国犹豫了一下,本来还想说我们现在来的这个时空,华夷还是有别的,但看了看众人的意思,也就没有问了,“先找地方吃饭吧,肚子快饿瘪了”彭成龙提议,大家一致同意,快步向大路上走去。 在找酒店的路上,吴海军反复跟那两个跟着他们的宋卒强调,让他们记住自己这几个人的姓名,怕他们不理解,说是外号或诨名,这两人不知道外号为何物,但诨名听多了,只是奇怪这几个人的诨名既不凶猛又无霸气,跟正常的姓名差不多,只是...; 他们也不好多问,把这几个人仔细的看了看点点头记了一下,他们也打听了一下这两个宋卒的情况,17、8岁的那个叫张贤元,是个弩手,今年虚18岁,那个小的叫刘德富,今年刚15岁,跟一个老军一起看管草料仓库的。走了不到半天,看见人影寥寥的一个小镇,镇子旁边一条小土路上,挑着一个“酒”字旗子,几人赶忙走了进去。 “虽然是些土鳖菜,但也比前两天船上吃的牢饭好多了”吴海军摸了摸肚皮笑道,“牢饭,各位爷,那是正宗的元军餐,比咱们宋军吃的还要好,元人也没亏待咱”,“好了,吃你的饭”彭成龙瞪了张贤元一眼,两个人马上低下了头,“说说吧,下步如何打算,怎么去求富贵”高建国问道,“眼下便有富贵,只是不知道高哥和各位的意思”王涛笑道,“别卖关子了,怎么说”黄文斌皱了下眉。 “我们前世的才学在这方世界都可谓惊世骇俗,何况我们还大致了解历史的走向”王涛看了看吴海军,接着说道“现在返回元营去投张宏范,他必惊我等为天人,肯定会予以重用,富贵不就来了”。 黄文斌皱眉道“只怕人家根本不见我们”,“不会,他此时求贤若渴,哪有不见的道理”王涛很有信心,几个人都没吭声,高建国叹了口气“我是真不想为胡虏效力,不过眼下似乎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找地方入籍种地,估计你们也不干,去看看呗”。 “呲,还入籍种地,种个毛”吴海军不屑的看了看大家“我们的路引是到湖广常德的,因为那个负责发放路引的书办说我们几个都是常德口音,所以让我们回原籍去”; 黄文斌倒抽一口凉气“常德,那好远哦,走的去吗”,高建国摇了摇头“我们穿的这几副躯体,大多应该是湖广和江浙溃下来的败兵,所以,起码有3、4个应该是湖广常德那边的口音,不过这样也好,我们跟这时代的人,没什么语言隔阂了”。 话刚说完,彭成龙忽然大喊道“老板,过来,看看这是啥酒,一点味都没有”,掌柜虽然不太明白“老板”是什么意思,但大概知道在喊他,走上前战战兢兢的回复“几位军爷,这是小店上好的佳酿,千户也来吃过几次...”; 黄文斌一把拉住彭成龙“这时候还没后世的酿酒技术,只能酿些度数低的米酒,你就别扯了”“唉,我想一醉不再醒啊”彭成龙低下头喃喃道,一句话,几个人眼睛都有点发红,“掌柜的,结算一下”高建国冲老板招了招手。 “二两三钱”几个人走出酒店还在骂,“每人10两的宝钞,结果算下来连4钱都不值,7个人70两加起来还差点不够二两三钱,靠,这什么货币啊”,“就这点路费,还要老子们回常德路原籍,靠” “好了,天也晚了,先找个地方歇息吧”,几个人在镇上找了间烧的黑乎乎的破土房子,见里面有间房还有点茅草顶遮着,便走进去把背在自己身上那破破烂烂的包裹打开,躺了下去,“穿你妈的鬼啊,我靠”不知道谁骂了一句,其他人也不吭声,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几个人心情沉重的爬起来,走了大半天来到元营,“你们几个怎么回来了,不是不愿留下,昨天给你们发了路引和盘缠吗”一个昨天看着他们走的副百户奇怪道; 吴海军上前一拱手(现在拱手礼基本上都会了)“百户大人,我们是来找张大帅的,希望投效大帅,做个幕僚”,“你们”副百户看了看,大笑起来“还不快滚,否则以擅闯军营论处”话刚说完,便开始抽刀,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就在这时,“那边何事喧哗”,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走过来,“千户大人,这几个人说是来找大帅”,“哦,你们找大帅何事啊”千户问道,吴海军一拱手“我们身怀经天纬地之才,想投效大帅,做个幕僚”; “经天纬地”千户看了看几人,笑道“这几天天天都有好多自称身怀经天纬地之才的江南士子来投效我们大帅,大帅见了几个,个个都是言过其实,甚至有的就是为混口饭吃而来,大帅已有令,凡有自称才学的可先去找军中书办,书办觉得不错再推荐千户,千户也认可再到幕府考评,考评合格再...” 靠,没法玩啊,几个人怏怏的刚准备回身,“等一下”那千户又叫道,几个人回过头来,“听口音是常德路那边的吧”,“回千户大人,小的们正是常德籍人士”吴海军拱手道,“昨天给你们多少遣散盘缠”; 王涛没好气的接到“每人10两宝钞”,他虽然直接插话,不过千户没有动怒,“才10两宝钞,要回常德”千户想了想,招手让跟随的一个文人打扮的书办过来,小声说了几句,然后跟几个人说道“你们在这等一会”。 接着又吩咐那个副百户“看好他们,等书办过来跟他们谈,不要让他们擅闯军营,也不得喧哗”,“小人明白”副百户拱了拱手,千户又瞄了几人一眼,径自去了,几个人忐忑不安的等了会,王涛心想不会让我们投效这个千户吧,唉,不过也无所谓,总比当个小兵强,只要自己几个人会来事能做事,总有上去的时候。不一会,书办拿着一大堆纸出来了似乎还带了点什么别的东西。 “靠,每人20两宝钞,7个人合起来才2两银子,能干啥啊”彭成龙嚷嚷道,“老子想驱除胡虏了”王涛满脸的愤怒。 黄文斌摇了摇头,高建国长叹一声。这时,那个叫张贤元的小兵忽然道“各位哥,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的来历如何,但感觉各位哥都是很有文采,能做大事的人,小的愿跟随各位哥,既然眼下没有更好的去处,小的是雷州路人氏,各位哥如果不嫌弃,可先随小人去雷州家中暂歇,再从长计议如何”听到这个建议,几个人的眼睛都是一亮。 第4章 风雨下雷州(一) 南方平定之后,元帝国将宋朝的原广南东路大部拆分成了8个路,中西部包括雷州等5路都并入了湖广行省,广州及其以东地区包括潮汕等3路划入了江西行省,还有靠湖南的韶关等则另外有设置。 元代行政区划设置基本上是省、路、州、县四级设置,但行省极大,几乎相当于今天3、4个省和直辖市的面积,如湖广行省就有30个路及海南海北宣慰司和一些不设县的边防州等;崖山及附近地区属于江西行省潮州路,因此,要去雷州,先要西走江西行省广州路,然后转湖广行省肇庆路,再转而南下雷州路。 3月底已是南方暴雨多发时节,俗称的“龙舟水”季节开始,几个人从崖山(今江门新会)西行,没两天便暴雨连连,还好几个人都是这时代的躯体,还能够适应,加上又是年轻,倒也没生什么病之类的。 只是蚊虫太多,苦不堪言,幸好张贤元是本地人,他包裹中有一种本地的草药膏,涂上以后能防蚊虫,吴海军看在眼里,心想,古人也许比我们今天的人要聪明的多,只是没发生工业革命,生产力没提高,不大懂科学技术而已。 到得肇庆路,已是4月初了,阳光明媚,一路翻山越岭、晓行夜宿、宵衣旰食,几个人都是疲惫不堪,宝钞早已花完,就剩二两银子了,但要到哪怕是化州,也还有好几百里路,几个人决定歇息2天,但就在决定要启程的那天,突然又降暴雨,因为没什么钱,几个人基本上很少住店,都是要么野外席地而卧,要么城镇里找个破庙或者被战火摧毁的破房子,将就一晚。 好在一路上有几个野外战场,几个浅尸堆大约是还没被人发现,稍微挖开后,发现尸体上的衣服尚未被人扒走,于是几个人扔掉早已穿烂了的宋服褂子,穿上了乡兵团练的衣服,还找到2把锈迹斑斑的砍刀和几支金属矛头早已生锈的木矛。 不过没有发现弓弩,只有一些弩箭,倒是张贤元这个老弩手,砍竹子作了把简易弩,用那些弩箭试了试,还能用,于是这一路上翻山越岭也没遇到什么匪类,毕竟是7个人,穿着团练服,还有正规的兵器甚至弩箭,大股匪类正跟官府周旋,小股匪类也不敢靠前,又有都元帅府开的路引,因而,一路倒也平安。 但就在要启程往化州去的这天,一早上起来,狂风暴雨,黄文斌病倒了,不知道是着了凉还是发疟疾,不断发烧,几个人脸色阴沉的守在一处破庙内,一言不发。 难道这么快就要少一个同伴吗,前世的老同学彭成龙端着一碗刚烧开的水,流着泪看着黄文斌,一遍一遍低声在黄文斌耳边喊话“老黄、老黄”,可是,这会既没抗生素,又没温度计,更没有治疟疾的药,几个人也是束手无策。 也许是天不该绝,这时那个谁都没看起眼只是一路跟着走的15岁小男孩忽然跑上来,摸了摸黄文斌的额头,又按了按脉搏,似乎很专业的中医的样子,众人看他这样,燃起了一线希望,高建国温声问道“小兄弟,你看怎么样,还有救吗”; “肖,喔不,高哥,应该还有救”小男孩回复“我家是琼州的,原先一直是开医馆的,去年蒙元南下,宋军水师搁浅琼州,扫地征兵,我就是那时被拉来的,后来元军登陆琼州,据说一家人都没了”小男孩眼睛红了,但接下来又说道“我家祖治伤寒,所以我从小耳濡目染,也略有所知”。 “好的,小兄弟,那就拜托你了”高建国拱了拱手道,小男孩愣了一下,很明显不知道“拜托”是何意,但知道应该是感谢的话,马上回礼道“不用客气,这些天全赖各位大哥照顾,敢不尽力,不过...”; 那边彭成龙已经急了,忙大声问道“小兄弟有什么困难只管说”,“我这包里缺几味药,要...”男孩话还没说完,又被彭成龙打断道“我们马上去买,不是还有二两银子吗,这里离城又不远”,“最好不用药店的药,这几味药新鲜的疗效更好”小男孩回复,“新鲜的,那到哪去找”吴海军皱起了眉,“我刚刚在庙门外面转了转,这庙外的林子里好像有这几种药”男孩指了指庙门外。 几个人马上作了分工,彭成龙留下来烧水并照顾黄文斌,其他的人都跟着小男孩去找找药,小男孩说的不错,这林子里很快找到了需要的几味草药,还差一味药,小男孩却不敢上去采,只见那株草药已经被小男孩拔出来了一截,但根子却拽在一支泡烂了的手里,小男孩没敢硬拉,怕被鬼神缠上。 高建国走上前,皱了皱眉“我不怕鬼,鬼会害怕我”说着一把把草药拉了出来,那早已见骨的手一松,不仅草药拔了出来,还听见“啪”的一声响,像有石头掉在地上的声音。 几个人紧张的到处望了望,没发现什么异常,回过头来再看那只手松开的地方,一个红红的东西掉在地上,或许是因祸得福,吴海军捡起来擦了擦,眼里放出光来“好像是块宝石”,宝石,几个人都凑了上来,前世见过红宝石的几个人都拿过来看了看又掂了掂重量,“是宝石”王涛肯定的说道。 回到庙里,先把药熬了,然后喂给黄文斌喝了,见黄文斌沉沉睡去,高建国问那个叫刘德富的小男孩“你看怎么样,小兄弟”,“应该会没事的,最近7、8天还要每天喂药观察,后面再歇息个把月就痊愈了”刘德富肯定的回道。 还要个把月,几个人都是心里打鼓,然后四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到城里找个地方住一段时间,等黄文斌好点了再上路,吃住都是要钱的,本来准备几个人分开行动,3个人去兑换宝石,然后定好客栈再租辆牛车过来拉黄文斌,但考虑到世道不太平,决定由2个人到城里用仅剩的二两银子租辆牛车过来,拉上黄文斌后一起去兑换宝石。 第二天,王涛和高建国一大早就换了身衣服,留下兵器,急急忙忙赶去肇庆路府城,剩下几个人又熬了些草药喂给黄文斌,然后又到林子里采了几乎够用10天的草药,到下午时,黄文斌已经烧的没那么厉害了,醒过来喝了点水,又喊饿,几个人把带的剩下的一点点米煮了,一起喝了点粥,然后黄文斌又睡了过去。 这边王涛跟高建国赶了几十里的山路,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肇庆路府城,验过路引后进了城,想着要节约点,2人也没敢住店,找了个破庙先歇了,第三天一早,王涛和高建国看到有人赶着一辆不知道是驴是马的车经过,赶紧上去拦下询问,原来是征调的一辆给军营拉货的马车,不过怎么看上去也不像马,更像是驴子甚至是大狗。 王涛知道这时代的南方劣马就是这个样子,不过拉货还可以,比较耐久,问到在哪可以租到马车,才知道稍微好点的都被军队征用了,只有几条生病的老马车,都在南城外的一个棚子里,不知道还能不能走,2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那个南城的大棚,一见就惊了。 只见棚里只有2辆马车,其实准确说是5辆,另外3辆马已经死了,一堆人正围着割马肉,还有2辆马车的马也是没精打采,那马跟前世的大狗差不多大小,瘦骨嶙峋,毛都已经脱得差不多了,马身上好几块大斑,臭气熏天。 妈的,这马能拉东西吗,两个人对视了一下,不过还是上前问道“谁是掌柜”,从人群中马上跳起来2个人,一个脸上一道刀疤,精赤上身,一个看上去还斯斯文文,两条手臂跟小柱子一样粗,两人一拱手“二位客官,可是要租车用”。 两人点了点头,那个刀疤脸的一指那头浑身脱毛长斑的“大狗”“我这马耐力最好,跑千八百里不带喘气的”,那个斯斯文文的则一指旁边那头瘦骨嶙峋的“大狗”“我这马体力最足,拉个上十石都不在话下”。 2个人面面相觑,问道“40里山路,来回80里,拉个人,怎么算”,刀疤想了想“1两5钱,如何”,那个斯斯文文的想了想,又回头看看自己的马车,回复“1两7钱,少一文都不行”,一听这话,刀疤脸上露出了得意地笑容,看着2人,“就你的,1两七钱,明儿一早出发,你的马要是活着的话”高建国指向了那个斯斯文文的,“好嘞”斯斯文文的很快活的应了声,“妈的”刀疤骂了一句,转身又去割马肉去了。 第三天,黄文斌的情况又有所好转,药喂了后又想喝粥,但是几个人身上都没有米了,只有几块做干粮的烧饼,只好就着水把烧饼捏成小碎块投在水中一起煮,然后把这稀糊糊的面食就着汤喂了下去,条件简陋,几个人都是心急如焚,眼巴巴盼着王涛和高建国赶紧把牛车租来。 第四天一早,王涛和高建国就跟那个叫吴兴的掌柜并带上一个唤作“杨四郎”的车把式一起往山里赶,一路上,看到那老马晃晃悠悠的样子,王涛真担心这老马会一下倒毙在路上,那不仅接不到人,还要赔偿这掌柜的损失,唉,王涛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只有高建国沉着脸,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叫吴兴的掌柜兴致倒是很高,一路上都在讲各地的要闻,说的最多的是雷州和化州那边现在仗打完了,官员在陆续到位,但是书办衙头县丞佐吏文案之类的位置人员奇缺,现在到处在找,又说听北边来人说,陛下又要准备用兵了,不知道是西北还是东征倭国,等等等等,到了这天晚上日落一会后,终于找到了还亮着火光的林中小破庙这里。 第5章 风雨下雷州(二) “好像是高哥他们回来了”守在火堆旁的张贤元叫了一声,几个人本来是刚睡下,听到这声音赶紧起来,吴海军对着黑黝黝的树林喊了声“是高哥吗”,黑暗中传来王涛的声音“是老吴吗,我们回来了”接着便听见“吁”的一声,几个人影出现在林中。 “这是马”彭成龙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条瘦骨嶙峋的“大狗”是马,高建国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年头,这已经不错了”,旁边那掌柜的吴兴打量了一下众人,看见他们穿着乡兵的号衣,拿着兵器,又听他们口音应该是湖广北部的,他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哪里会不清楚,当下立马上前把手一拱“各位军爷...”。 “嗯”几个人一愣,马上回过神来,张贤元的弩箭已经指向了吴兴,吴兴摆了摆手“军爷们无需恐慌,最近这一两年这前宋广南东路烽火处处,现在好容易平息下来,连区划都变了,蒙人已全占此地,隔三差五便有成群的散兵经过,他们跟诸位一样,都是不知道在哪找的乡兵号衣,有的带兵器,有的没有,三三两两有搭伙西去的,也有南下的,官府并未过问过”。 几个人这才放下心来,吴海军还是有点不放心,问道“官府为何不过问”,“眼下官府才刚刚建起,人手奇缺,哪里管得这许多事,至于军营,那些当兵的说他们丞相有令,军民人等只要不起兵做乱,原先怎样还是怎样,甚至还废除了大...哦不,前宋的一些管制法令,更加宽容了”吴兴道,“是这样”吴海军慢慢眯起了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掌柜的,你看这人怎么运出去”彭成龙喊道,吴兴走到黄文斌身旁看了看“这位军爷怕是感染了伤寒吧”,“正是”有人回复,“不过看这气色,应该是挺过来了,再将养一些日子就好了,不过这段时间要注意休息,千万不可乱动”吴兴点了点头,“那就有劳掌柜的了,多谢”高建国拱了拱手。 次日一早起来,给黄文斌喂了药,众人七手八脚把黄文斌弄上了马车,黄文斌已经清醒过来了,挣扎着卧倒马车上,收拾行装时,考虑要到城里去可能还会住一段时间,王涛犹豫的看了看那2把锈迹斑斑的砍刀和几支木矛“这些破烂咋整,兄弟们”,“都扔了吧,这玩意连鸡都杀不死”吴海军不屑一顾,“2把刀带上,磨一磨兴许什么时候还能用,矛就扔了吧”高建国说道。 于是王涛把2把刀捡出,给了彭成龙1把,自己带了1把,矛则就地丢弃了,40里山路,吱吱呀呀、歪歪扭扭,黄文斌觉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但是他知道穿过来之后大家都不容易,为了他众人可以说是把前世没吃过的苦都吃完了,所以他紧咬牙关,一声不吭,日落时分一行人才来到肇庆城里,找了个破庙安顿下来。 给完租车费,众人手上就剩3钱银子了,刚好每人买了个烧饼充饥,吴兴刚准备走,高建国拉住他“掌柜的,这城里最大的当铺在哪”,“当铺”吴兴想了想说道“军爷说的是典当行吧,城东有一家王记长生库,应该是这一带最大的了”,“好的,辛苦吴掌柜,不送”高建国拱了拱手。 一大早起来,还是先给黄文斌喂了草药,黄文斌已经感觉好多了,可以走动几步了,只是感觉身体感觉还是很虚,头有点晕,这还是这辈子有这副年轻的且适应此时环境的身体,再加上强烈的求生欲望,才坚持了过来,要是在前世,就服这点草药还这样折腾,估计早到icu去了。 留下彭成龙和刘德富照看黄文斌,一行5人很快转到城东,一栋青砖大房子出现在眼前,墙壁上印着“王记长生库”5个繁体大字,左右还各有一个“押”字,仔细看,还可以发现在这些字的下面,已经有了蒙文的标注,述说着改朝换代的故事,5个人默不作声的看了片刻,便走进了大堂... “哈哈,我刚才仔细鉴定了,那块宝石是只有王侯世家才拥有的,非常稀少,起码值好几千甚至上万银子,这几个溃兵不识货,才给800两就乐呵呵的走了”老板眼都笑眯了,5个人似乎浑然不觉吃大亏了,眼下首要的是解决吃住的问题,其他的不是当下要考虑的。 几个人马上赶回破庙里,收拾好东西,扶起黄文斌到了城里一家客栈里,要了1间大房、2间厢房,大房住包括黄文斌在内的3人,厢房各住2人;刚安顿下来,吴海军便叫了起来“这段时间又累又饿,靠,再这样下去,就是太平时节也要玩完”,其实,吴海军这话说的也不过分,后世好多穿越小说主人公比超人还超人,动不动就要改天换地,其实真是yy的成分太大,如果是穿越到普通百姓家,就是太平盛世也基本只有过年过节能吃饱饭。 平常往往只能吃半饱还要干好多重活,另外还各种疾病,又请不起郎中,很多在后世算是小病的都是等死的份,这也就是普通百姓的平均寿命在太平时节也很短的缘故。 何况来自后世的穿越者大体都是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队伍,穿到平民百姓家里,太平盛世存活的几率比当世人要小得多,能有5%的几率活到30岁就不错了,至于乱世,玩完的概率可以接近100%,至于一个人跑去改天换地什么的,就作作梦就好了。 不过,要是一群人,那就另说了,现代人别的不说,在组织纪律上比古代那种分散的、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里成长起来的人更懂得“团结、分工协作和平等协商”的意义,所以,如果是群穿,起码生存的几率要成几何级数增长。 根据吴海军的提议,几个人作了下分工,原先一直是彭成龙和刘德富照顾黄文斌,但现在考虑到战火刚刚止息,地方上还不太平,银子又大部分放在这里,所以留下彭成龙和张贤元照顾黄文斌,张贤元的弩箭正对着房门,要是有人不打招呼突然闯入,就是一只弩箭迎接,彭成龙则随身带着那把破刀,紧急情况下也可壮壮胆。 另外4人出门去找个酒馆吃饭,然后给这3个带点回来,4个人跑到城东一家看起来还挺雅致的酒馆里,尽管这酒馆外面雅致,里面其实还是土坯为主,青砖也没几块,不过来到这方世界已经几个月了,这群人早已是见怪不怪,而且逐步融入并日益习惯了。 4人点了一大堆菜上来,狼吞虎咽吃的差不多了,王涛问道“掌柜的,你这有没打包...哦不,带饭菜的器皿”,一个中年人满脸堆笑走过来“几位客官,可是要给同伴带些吃食”,“正是,放心,不会少你一分...哦不,一文钱的”吴海军说快了点,赶紧改了下。 “有有,这有几种食盒,客官看要哪种”看了看这几人的穿着打扮,掌柜又嗫嚅着说道“如果不要食盒,我这里还有些土陶罐,也可装些饭菜,只是...”,“好了,拿个大点的食盒,给我再加几个菜,再装些米饭,一起装到食盒里,然后一起算钱”高建国回了句,“好嘞”。 当晚,把张贤元和刘德富支出去后,几个人在大房里一起商量了一下,吴海军认为,蒙元现在虽然面对着西北海都诸王的压力,漠北也不是很稳,而且这两年可能就会征倭,财政状况是日益恶化,但总的来说大局还比较稳定,南方虽然后来发生了几次叛乱,但规模都不大,宋室玩完已成定局,没必要参合,当下之急是先找地方安顿下来,求得生存再看有没发展空间和机会。 几个人表示认同,然后就目前情况商量达成以下意见:1、明天去做几件衣服,把这身行头扔掉;2、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后,就前往化州,再南下雷州;3、几个人南下后都尽量在衙门里找个事做,现在南方各地衙门都缺人,几个人在这世界都算是有学问的人,应该好找职位,到政府部门里找个稳定的工作。 至于是姓元还是姓宋,无所谓的,至于“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什么的,就让那些高尚的人去玩吧,没把人逼到那一步,咱们才不管那么多呢。 第二天还是3人留守,4人到城里转了一下,这时候还没有成衣卖,都是定做,还好除了那个小的刘德富外以及高建国外,其余几人年龄身高都相差不大,很快定下了尺码,至于式样,一人一套蒙人式样的远游服、一套南人日常服,下了定金,过两天去取。 过了两天,衣服都拿回来了,几个人依次到客栈的大木桶里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然后换上了新衣,把几个人身上穿的、包袱里带的那些血迹斑斑、破破烂烂的号衣找了个地方一把火烧了,这一夜,几个人睡得分外香甜,来这世界3个月了,才睡了个好觉。 接下来几天,黄文斌的状况越来越好,已经可以完全正常活动,头也不晕了,他把张贤元自己做的那把弩拿过来看了看又试了试,然后指导张贤元就地取材改进弩弓和弩箭,绝大部分材料就地取材,也到市面上买了点司空见惯不会引起怀疑的材料。 结果改进后的弩箭不光射程大大增加,而且准确度也大大提高了,尽管威力已相当于军用马黄弩,但是却是非常小巧,而且重量也很轻,王涛见状,也让张贤元帮忙,作了一把弩弓,10来支小弩箭,练习了一下瞄准。 又过了几天,黄文斌觉得自己已经痊愈了,坚持要走,他说“自从来到这世界,因为兄弟们关照,我才活到今天,大恩不言谢,今后,这条命就是兄弟们的,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高建国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几个本来是一体,就别说这话了,先好好活下去吧,唉,也不知道前世的家人如何了”。 话说到这,几个人的眼睛都红了起来,吴海军想起自己才5岁的女儿,哭了出来,彭成龙上前拍了拍他“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要在这方世界坚强地活下去,还要活得好,才对得起前世的家人”。 高建国又通报了一下财务状况,这段时间钱花的很快,已经用了快300两银了,要赶紧出发了,7个人收拾好行囊,考虑到现在地方上已经渐渐平静,弩箭等进攻性兵器查的越发严,王涛和张贤元把弩箭的箭支大部分毁掉后扔弃了,每人只带了一把小弩、几支小箭裹在包袱里,至于银两和衣服等物,都由高建国、彭成龙和吴海军分担了,翌日一早,几个人便踏上了前往化州的道路。 第6章 风雨下雷州(三) 一行人风餐露宿、翻山越岭,用了10天时间来到化州路廉江县,黄文斌大病初愈,如此辛苦赶路,已经有些吃不消了,这两天感觉浑身发软,已经要人搀着走了,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这廉江城休整2天,再南下海康。 在城里找了家店住下,高建国想找掌柜的打听一下雷州路的情况,好为在雷州落脚作些准备,掌柜的听说他们要去海康,这掌柜的跟当地官府有些关系,知道一些最近政策变动的事情,于是问道“听你们口音大多是湖广北边的”; 高建国也不隐瞒,回复“我们4个是常德的,家没了,想跟2个雷州的兄弟去那里安个家”,“哦,唉,兵荒马乱啊,不过现在好了,基本都太平下来了,只是你们没听到消息吗”掌柜的问道。 “什么消息”高建国有点疑惑,“右丞相有令,化州路、廉州路、雷州路、琼州路、广州路成立海南海北宣慰司,暂时划出湖广行省,由中书省单独管理”掌柜看了看高建国,继续说道“你们几个的路引不对,现在虽说各地官制还不完善,人手也少,一般不会有人查问,但也要以防万一啊”。 “哦,好的,多谢掌柜”高建国拱了拱手,径自回房,心里却把吴海军骂了好几遍,这狗日的号称宋元史专家,说那伯颜这会应该早就北上了,明年这里才成立海南海北宣慰司,结果现在...唉。 当晚,几个人聚在一起商议,吴海军对自己的误判毫不以为意“你们以为穿过来就能大开上帝视角吗,真是想多了,历史的大趋势或许不会改变,大事件还是会发生,但是时间上会有早晚; 因为推动历史前进和历史大事件发生的根本原因是当时的生产力发展水平、社会环境和当时各种政治力量博弈斗争的结果,这不会以个人或几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是具体发生的时间、过程以及其间各类人物的命运,却是随时会发生改变的,这就是蝴蝶效应”。 黄文斌想了一下“这个知道,不过就我们几个现在的情况,根本没参与到任何历史事件中啊,能有什么影响”,“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既然从另一个时空过来,那就一定会对本时空的历史产生影响,你有没能力改变本时空的历史事件不重要,关键是时空点出现了波动,就一定会带来蝴蝶效应”吴海军笑了一下道。 “那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对大事件产生影响呢”王涛又发问,“呵呵,那就只能看当时的具体情况了,不可能说你知道历史上发生了某事,如萨尔浒之战,然后你按照原先的历史进程,故意设个圈套让努尔哈赤大败,从而阻止了明军战败的发生,那是不可能的。 你设了圈套,人家努尔哈赤不是游戏npc,将计就计怎么办,你可能败的更惨,或者人家早一点晚一点再发起战役,就明末那个样子,玩完是迟早的事,除非你能彻底改变晚明的政治结构、军政制度和各项政策以及阶级结构,否则一样是死,可能还快些”。 吴海军刚说完,彭成龙就叹了口气“是啊,穿越不是玩单机游戏,其实只要出现穿越这种事,那就一定有平行时空了,历史的时间线已经发生了变更,至于我们未来的命运,只能是看情况走一步看一步了”; “也不用太悲观,我们起码了解历史发展的大趋势,我们只要顺应趋势,跟着潮流走,以我们后世人的智慧,想让我们几个人活得更好,估计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有可能的话”吴海军看了看众人“大家团结一心,也未必不会对历史产生一点点影响...”。 “好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现在怎么解决路引问题,顺利去雷州”高建国阻止了众人的争论。 彭成龙想了想,说道“其实也不难,现在刚刚太平下来,不是说雷州那边各县办事的人手都不够吗,军兵更是已经大部撤回了,何况雷州现在人烟稀少,巴不得有人去入籍呢,未必会查的很严,我们可以分几波过去,我这世是雷州口音,带着雷州的路引,我带一个过去,然后张贤元带两个,刘德富带一个,要有人问就说是本家亲戚,只要不超过四人,就没什么问题”。 几个人一想,也有道理,暂时就这样先定了下来。 翌日,根据张贤元的提议,几个人决定分三批出发,到遂溪县集合再南下海康,高建国和刘德富为第一波先走,然后每隔一天走一波,彭成龙和黄文斌为最后一波; 一路上正如彭成龙所言,没什么人过来查问,只有最后一波彭成龙和黄文斌在进城时被一个衙前问了一下,彭成龙回答他是带外地亲戚过来入籍,那衙前很高兴“咱们县人烟稀少,正盼着多些人来入籍呢”,手一挥,让他们入了城。 几个人很快找到了一起,一起找了家店住下,然后又开始商议,这次,张贤元和刘德富这2个“土着”也参加了,“怎么样,跟我们一起去海康州城吗”高建国问向这两人,“我跟诸位大哥走”刘德富毫不犹豫,“我想先回家一趟,我家在海康西北40多里的村里”张贤元低下头默默地说道。 “那好吧,明天我们就分道了,这两把弩你先带着,到时就到县衙门来找我们”吴海军说道,这段时间黄文斌又做了一把弩,交彭成龙带着的,这支队伍总共有了三把弩,1把刀,“县衙...哦对,诸位哥都是读书人,我明白了”张贤元连忙拱了下手。 “海军,怎么把两把弩都给他,我们咋办”王涛小声问吴海军,吴海军看了他一眼“到州城也就80来里的路了,应该没什么小毛贼了,何况,我们带这么多弩在身上,鼓鼓囊囊的,你怕进州城没人查验”王涛听了,也是这么回事,就此作罢。 第二天一早分开后,这一行6人紧急赶往雷州路州城海康,从一大早起空气便分外的压抑,天边云气低垂,像要下大雨的样子,偏偏又十分闷热,让人说不出的难受,“不会有飓风来吧”刘德富是琼州人,对飓风有相当的了解,一般这种天气,正是飓风来临的前兆,何况现在是7月,也到了飓风高发的时节。 “飓风”高建国有点疑惑,“就是台风,古人称为飓风或飚风”吴海军解释了一下,“不会吧,这么倒霉”王涛小声嘀咕着,自穿越过来后,啥还没干,只是赶个路,几人已经是九死一生了,若不是大家伙团结一心,怕早就都玩完了。 “大家走快点,争取在台...飓风到来前,赶到海康州城,到城里避风”高建国大声说道;几个人都不再吭声,加快脚步往前赶。 “不行了,先找地方避风吧”离城还有10多里时,刘德富喊道,话音刚落,天上便接连打下炸雷,然后有雨点开始下了下来,风一阵紧一阵的吹了过来,由于地面闷热,豆大的雨点没下到地面大部分就蒸发在空气中,但是随着风一阵接一阵,地面温度迅速下降,雨也就越来越大的落到地面,然后风继续肆虐不停,这就是沿海的台风。 雷州外海,暗云低垂,雷鸣电闪,整个天空开始迅速暗沉下来,一阵一阵的海浪冲向岸边,一浪比一浪更高,风声犹如旷野里的鬼哭狼嚎一样向岸边袭来。 大白天的这幅景象真是让人胆战心惊,接着,“呜呜”声四起,树断墙倒,树枝落叶、土块甚至小的砖块都被卷到半空,大雨狂飘四洒,炸雷不断,天色继续变黑,深墨色的海浪已卷到3丈以上,这是雷州半岛10几年未遇的一次大台风。 且不说州城里此时也是乱作一团,“避风了避风了”的喊叫声合着一阵阵的锣声,大街小巷一片忙乱的奔逃景象; 只说这一行6个人,也在城外奔跑着找避风的地方,“到那个山坡后面去避避”王涛眼尖,发现了一个避风的好地方,几个人赶紧朝那山坡上跑去,“我靠,这是什么”吴海军奇怪的指着地上,几个人上前一看,地上有个大坑,一半露出来一半则覆盖着草皮苔藓。 “可能是陷兵坑”刘德富说道“这两年闹兵灾,可能是怕有人攻城挖的”,“这离城还有10几里,挖陷兵坑,不可能吧,也可能是屯兵坑”高建国摇了摇头,“管他什么坑,先到里面避避”王涛边说边跳了进去,坑挺大,足够容纳10几个人,高约一人半,倒是个天然的避风处,当下,几个人也管不了那么多,纷纷跳了进去。 尽管几人都挤到那半边有草皮苔藓覆盖的位置,还是被淋的狼狈不堪,加上风越来越大,几个人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几个人把包裹里的油纸雨披都拿了出来,结成一个稍大点的挡雨棚,都挤在了一起,这坑里本有些未干的积水,而且垃圾粪便成堆,此时又是一番浸泡,臭气熏天,脏臭水很快漫过了脚踝,几个人都不敢坐到这水里,只能站着或半蹲着,苦不堪言。 第二天,台风已经过境,虽然还有风,但已比较小了,雨还在下,但也小多了,甚至还出了太阳,出太阳还下着小雨,真真是“太阳雨”啊,几个人都已经快昏死过去了,抖抖索索的各自从包裹里拿出已经泡得稀烂的饭团和肉块,狼吞虎咽了一会,但因为水早已经没了,几个人都吃的口渴的要命,好容易恢复了一点体力,几个人连滚带爬、一个拉一个的出了土坑。 前面,是整个海南宣慰司最大的城池,雷州路州城—海康。 第7章 至元十六年的元廷 “朕的宝钞又贬值了”大都皇宫正殿的金色宝座上,一个看上去只有50多岁的胖胖的中年人头也不抬的发问。 忽必烈:一个日后记录进世界历史的名字,此时他已经65岁了,但因为保养得好,看上去只有50多岁的样子,但早已没有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青年时的敢为人先,中年时的踔厉奋发,此时他已垂垂老矣,不过胸中的雄心壮志似乎依然未减,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干,他还有很多事想干,然而,钱....。 青砖上跪着一个白皮肤、蓝眼睛,留着两撇山羊胡的中年人,一看就不是中原人,这便是忽必烈的家奴,色目人,理财大臣阿合马了,按说,这种君臣之间的问对,是要赐座的,但因阿合马原先最早是跟随忽必烈的家奴,所以根本也就没赐座一说。 “陛下,国家养兵百万,且此次伐宋时日过长,开支颇大,臣虽已提高了各行省的盐、茶、商、酒、醋税额,仍未弥补亏空,所以...”“江南不是已经平定了吗,哪还有征战支出”忽必烈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 阿合马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自至元五年(1268年)伐宋以来,江南湖广一直不能理算,虽然湖广已平定多时,临安亦早已于至元十三年(1276年)归顺,但前线大臣将领以湖广江南迭遭战火,多已残破; 且宋室余孽张世杰等仍拥兵海上,游荡骚扰广南数路,川中亦未平定,南方战事仍未熄,因而拒绝臣派员前去理算”,“前线大臣将领,你是说伯颜、阿术吗”忽必烈声音更高了。 “不止这两人,而且前线大臣将领还与朝中太子和一批汉臣联合起来,一起抵制在江南湖广理算,臣亦无可奈何”阿合马擦了擦头上的汗道,“哦,好吧,你下去吧”忽必烈招了招手,阿合马赶紧起身,只觉得后背都湿了。 “唉,太子”忽必烈喃喃道,烦躁的起身从宝座上走下来,来回踱着步;而今大元表面上太平,实际危机四伏,只有忽必烈最清楚,自他和阿里不哥争位取胜后,漠北一直不稳,阿里不哥所部虽然表面臣服,但其子那木哥一直在与漠北诸王联络,招兵买马,试图东山再起。 西北海都诸王则是一开始就反对他,陈兵数十万于岭北,虎视眈眈,此次大军伐宋,西北空虚,忽必烈只好收缩防线,在甘青等地依险而守,更让自己次子镇南王脱欢从云贵发兵北上,牵制海都侧翼; 海都只能调集部分兵力东进甘青,结果几次都未能突破,只好先退兵回了西域,但甘青之地多处已被海都所占,甘青防线岌岌可危,现在急需加强防线,还要派遣大军进击。 更糟糕的是,自从5年前征东倭失利后,辽阳行省也开始不稳,乃颜、哈丹已经不听指令,还有次子镇南王也报,自从云贵兵马北上后,那安南王陈氏见西南空虚,亦是蠢蠢欲动,如此到处需要用兵之时,南方大军却迟迟不能北上,况且钱粮...。 12年前忽必烈鉴于四围都有强敌环伺,漠南开平辽阳云贵京畿等地钱粮有限,本不想对宋室用兵,但汉臣们尤其是湖广两淮归附的汉臣将领们都坚决要求南下灭宋,“金莲川幕府”的老人刘秉忠也支持南下。 忽必烈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伐宋,未料此战竟持续了12年之久,至今川地岭南的战火还未完全平息,国家用度之大,前所未有。 但原先一些人口口声声什么大宋富裕,各地钱粮堆如山积之类的到现在也不见踪影,甚至还要朝廷出粮出钱救济,他几次申斥伯颜、阿术、刘整等人,但运到大都的钱粮依然寥寥无几,阿术更是上书“襄樊攻略6年,宋室扫地为兵,净仓为食”以至南下后“十室九空,所过残破,民皆有菜色,且都为老弱”。 由于兵戈未息,因而南方“府库皆空,四野萧然,几无物可掠”,正因如此,太子真金与一帮汉臣极力主张平宋后罢兵休战,与民休息,除在西北布防重兵外,暂停所有征讨,减免江南赋税,汉军大部遣散回乡。 唉,说得简单,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东倭、安南、漠北诸地,表面上看比较平静,但若是就此罢手或置之不理,早晚必成大乱,到那时,恐怕补救都来不及。 想起那些当年坚持要求征宋的汉臣,忽必烈心中很是愤怒,他当然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一力主张伐宋,无非是怕背个骂名罢了,宋室一完,也就没什么“华夷之分了”,当然也不会有人骂他们“汉奸”之类的,至于会给大元当下及以后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们是绝不会考虑的。 这些汉臣,都是一肚子弯弯绕绕,唉,还有东倭,忽必烈心里更是难耐愤怒,原本只是想跟东倭互通有无,未料6批使臣都被那镰仓幕府所杀,5年前进兵因准备不足,又碰上飓风,结果船毁人亡,功亏一篑,更严重的是,因为征倭失利,辽阳行省诸王大臣已逐步失去对他这位“薛禅汗”的敬畏,原本算是他的基本盘的地方,也开始政令军令不行了。 这种情况下,就算他再想罢兵休战,又岂可得乎,仁义,呵呵,忽必烈摇了摇头,朕非不懂,奈何东倭、安南、那木哥、海都、乃颜等人会跟你讲仁义吗,他又想起太子真金和中书省平章事安童等人的规劝,“朕真的是在穷兵黩武吗”忽必烈自言自语道。 “陛下,大捷,大捷啊”一个值班传令官急急忙忙的跑到殿外,跪下禀道,立刻一个宫奴跑到殿外,把奏章拿到了忽必烈面前,元代并无太监宦官一职,在蒙古人看来,要么被杀,要么为奴,像宦官这种将男人去势后弄到宫里为奴,但还时不时让他们手握大权的所谓礼仪实在是不可思议。 因此他们在宫中虽也有众多男女奴隶,但却没有搞这种去势之事,女人的裹脚也被强令废除了,多少还算是些进步。 此时,忽必烈手拿奏章,匆匆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了笑容“张世杰败亡,南征之事总算告一段落了”,回头对这个宫奴说道“着礼部宣旨,朕明日郊外祭天”。 3天后,传旨使者以传递800里军报的速度骑着数十匹高头的河套大马冲出大都,直向湖广、江西而去,后面还有一行数千人护着上百个文官模样的人,也缓缓朝向湖广、江浙和江西行省方向。 很快,伯颜就在龙兴接到圣旨,晋太傅、两淮郡王、领枢密院事,带江西行省怯薛军、侍卫亲军、大部探马赤军、小部汉军北上漠北,留张宏范带少量探马赤军、大部分汉军、全部水军和签军驻防江西行省; 阿术在武昌接旨,晋中书右丞相、定南侯、同知枢密院事,带湖广行省怯薛军、侍卫亲军、一半探马赤军、小部水军和一半汉军西进甘青,留吕文焕带一半探马赤军、一半汉军、大部水军和签军驻防湖广行省; 刘整在杭州接旨,晋少傅、领御史台大使、仍兼江浙行省平章事,调江浙行省怯薛军、侍卫亲军由兀良哈台率领尽数北上辽阳,部分探马赤军、全部汉军、水军及签军等,留驻江浙,监督造船并随时扑灭可能的民变及叛乱等。 令阿合马以钦差大臣、同中书省平章事、领御史台大使的身份理算江浙、江西、湖广行省财政税赋收支状况,一应路(府)、州、县军政官员皆要接受理算和清查,无论何级别官员,凡在理算和清查中隐瞒不报、弄虚作假者,皆可上奏严劾。 理算与清查之事,交由阿合马一人负责,太子、宗室及各部军政长官,插手或阻挠此事者,一经查实,陛下即亲处。 并令江浙行省刘整、李恒等,全力协助水师大将军范文虎,自至元十六年8月起,在全省范围内,召集工匠民夫,造大型战船1000艘,以备海战及运兵之用,工匠民夫不够时可由范文虎向江西、湖广行省征集,逾期不能完工,自范文虎、刘整、吕文焕、张宏范、李恒以下,皆严惩不贷。 于是,在至元十六年的这个年末,湖广、江西、江浙往北的道路上,完全变成了一副《兵车行》的景象,大城小镇,兵来兵往,烟尘滚滚,羽檄纷纷;而江浙行省漫长的海岸线及内陆部分地区,则是一副《石壕吏》的景象,遍地都是老弱妇孺哭嚎的声音,老翁逾墙也走不了,老妇出门则连孙儿一起拉走,万山伐木、门板尽没。 这年11月,一份密奏到了大都,忽必烈看着看着,忽然把奏章狠狠地扔在地上,旁边几个宫奴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汉臣,又是汉臣,皆欲效李檀、王文统之事乎”,他大吼道,睁开猩红的眼皮,犹若一头要择人而噬的猛虎。 第8章 书吏、文案与行商(一) 就在元廷从大都开始下达一系列令旨的时候,海康州城的一家客栈里,5个人兴致勃勃的坐在一起,“那主簿一眼就看中高哥了,稍微让他写了几个字就录用了”王涛大声宣布。 “才刚学会认这些繁体字,而且以前也很少练毛笔字,写的歪歪扭扭的,不知道怎么过了”高建国微笑了一下,“一个好的开始”黄文斌举杯“大家整一碗”,来到这世界几个月,众人也习惯了这世界的口味,包括酒和菜,于是一起举碗碰了一下。 喝了两口,吴海军皱了下眉头“还是有点喝不惯,一股水味,快淡出鸟来了”,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你还想怎样,喝茅台呢”王涛揶揄道,“好了好了,大家说说都有什么打算吧”高建国摆了摆手。 “我就跟高哥在这海康,等高哥慢慢站稳了再介绍我进去”王涛说道,“我看这有个千户所,我去问问招不招军匠”黄文斌道,“匠户,这年代可是世袭的,将来你儿子也只能作匠户”彭成龙接过来说道。 “呵呵,过来就想结婚,还儿子,八字还没一撇呢”黄文斌回复,“其实匠户也好,起码在官府备案领工资,像高哥这个书吏,只是主簿私人雇佣的,不在朝廷编制内”吴海军比较了解历史情况,回了一句。 “那你准备咋搞,是跟我们一起在海康吗”王涛问向吴海军。 “我想,我们大家最好别都弄在一起,现在忽必烈马上要用兵西北,过两年还要造船再征日...哦不,东倭,再过2年还要打安南,现在川地的战火还没熄灭,这年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更别说元廷里还有3大派系的争夺,我们稍微散开点,万一这里不行还有个别的落脚的地,你们看呢”吴海军问向众人。 “这倒是,那我、王涛和黄文斌就留在海康,你跟彭成龙去哪”高建国问道。 “我去徐闻看看,至于老彭...”吴海军看了看彭成龙,“我先在海康转转,看这年头有什么生意好做”彭成龙回复,“这样好,我看这年头啥都缺,只要能弄来东西,不愁发不了财”王涛马上表示赞成。 “那小孩怎么弄”黄文斌又问道,高建国一愣,马上笑道“你说那个土着刘德富啊,他家不是祖上一直开医馆吗,去官府开的惠民局问问,看要不要伙计,不行的话再去民间的医馆问问”“我看行”吴海军笑了一下“将来我们要是有个三病五灾的,还有个本地的郎中兄弟”。 “好了好了,兄弟们,我们来这破世界几个月了,九死一生,现在总算是有个安顿的地方了,要不出去找个地方快活快活”王涛笑着提议,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真的是,这快半年连头母猪都没碰过”彭成龙也笑了,高建国笑了笑,摇摇头“我们在这世界这副躯壳才多大啊,有没那能力都是个问题”。 “有没能力,去看看再说嘛”黄文斌也建议到,“好吧,大家一起出去逛逛吧,一定要一起回来,等过两天我在衙门里稍微熟点了先把王涛和黄工的入籍办下来”高建国说完挥了挥手,一行人涌上了州城的街头。 高建国到衙门报到才过了3天,就兴致冲冲的跑来,跟几人说道“主簿大人那边没有问题,目前雷州路正在拼命召集流亡,外面过来的人,只要能大致说出自己的来历,马上就可以入籍,我已经给王涛、刘德富和黄工备案了”。 然后又转向彭成龙和吴海军“你们两个都去徐闻吗”,吴海军看了看彭成龙,两人都点了点头,“那好,我明天就给你们把路引开出来,啥时候走”高建国问道。 “等刘德富找好医馆,我要去看看医馆情况,看药材生意好不好做,然后等黄工进了军器坊再走”彭成龙回复,“我本来准备过两天就走,现在既然彭总这么说,那就再等几天,跟他一起去徐闻,路上多少有个伴”吴海军说道,“好,你们自己定下来就好,走的时候大家聚一下,商量商量,然后把财产分一下”高建国做了决定。 又过了2天,晚上,高建国拿着几张官府的路引过来“王涛、刘德富和黄工已经入籍了,过段时间就分田给你们”,分田,王涛和黄文斌心里都涌起一股怪怪的感觉。 像是知道他们怎么想,高建国又说道“我在官府做事,所以我的份田由官府雇人耕种,黄工如果去军器坊,入了匠户,就不用种地了,田会由官府收回,王涛到时候也来官府,地也会由官府雇人耕种,刘德富要是去惠民局成为正式的伙计,也是一样,但如果不是正式的或者是去的民间医馆,就要自己请人种地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们要尽快找个住的地方了,不能老住客栈,时间长了引人注意而且太费钱了,明天开始王涛就四处转转,看有没好的房子卖的,先买个房子安顿下来”,接着又转向彭成龙和吴海军“你们两个尽快把走的日期定下来,这路引是有时效的”说着把2张官府盖章的路引交给了2人。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都忙碌了起来,高建国一早就去了衙门,吴海军陪着黄文斌来到军营,说明来意后,吴海军等在军营外,一个军中书办把黄文斌带到一个百户军官那里,百户也不多说话,招手叫过来一个老军匠。 “想作匠户,让这老人家先看看你的手艺”,老军匠点了点头,跟黄文斌说道“跟我来”说罢便领他去了军器作坊;黄文斌虽然很清楚古代兵器的设计原理和作法、材料等,但终究自己很少动手,到了作坊,他不知道该从哪入手。 忽然,他看到一把未完工的军弩,便定在了那里,“会做弩”老军匠问道,黄文斌点了点头,把那把未完工的军弩拿到手上看了看“这木质应该不是黄桦木,用黄桦比较好,这弓弦要是浸点油再晾干,会更加轻便和结实,嗯,不过这材料...”老军匠已经睁大了眼睛;很快,黄文斌就入了军匠籍,并跟着那个副百户职衔的匠头作个助手。 彭成龙跟刘德富来到惠民局,说明来意后,一个伙计把2人带了进去,彭成龙在大堂里喝茶,并向伙计和坐堂郎中打听哪些药材稀缺、哪些每月需大批量购入,价格如何等等,刘德富则跟着伙计去了后堂。 到后堂面谈一番后,掌柜的对刘德富很是满意,说道“你家祖上一直开医馆,本该留你做个坐堂郎中,但我这里是官府的医馆,郎中都要去官府备案,还要考试,很多事情也比较复杂,这样,你要是不嫌弃,先在我这做个坐台伙计,待到一定时候再去官府给你备案,考试合格后做个坐堂郎中,如何”。 刘德富哪里不愿意,连声说谢,然后退出后堂便赶紧拉着彭成龙走了。 出了惠民局,彭成龙问道“妥了”,刘德富这几个月跟这些人在一起,已经习惯他们说的这些怪言怪语了,知道他是问谈好了没有,当下回复到“让我先来做个坐台伙计,等过几个月再去官府给我备案报名考试”; “哦,那不错,你在这要想办法多打听各方面消息,哪些药材紧缺,哪些药材需大量储备,收购价格如何等等,我每过一段日子就来找你,好吧”彭成龙回道。 刘德富想到这彭大哥可能是想做药材生意,不过听说这彭大哥不是要跟那位吴大哥一起去徐闻,想进官衙吗,怎么想起作生意来了,不过他也不好多问,只是点点头“好的,彭大哥就放心吧,你们几位大哥就是我的再生爷娘,让我干什么都行”。 王涛在城里转悠了半天,问了几处房子价格都不太合适,第二天到城郊离城只有1里多地的南门外,看中一处较大的院子,主房和厢房加起来有5间,还不错,只是看起来有些年久失修,还有遭过兵祸的痕迹,院里杂草丛生,房梁也塌了2根,主房有一边倾倒,厢房也有两间破损,就是找泥瓦工来弄,怕也要一两个月才能修好。 当下有些犹豫,又问牙保需要银70两,现银或现铜钱,宝钞不要,感觉在城郊这样房子还要这样价格,有些不值,但牙保一口咬定就要这么多,一点不让,王涛只好说还要回去跟家人商议一下,明日再过来找他。 当晚,几个人在客栈里又聚议了一下,得知黄文斌和刘德富已经找好了的地方,高建国说“黄工既然已经入了匠籍,不日官府就会行文,份田会收回,刘德富先当坐台伙计也好,份田先不管,等考上坐堂郎中了官府会来收回,至于王涛,再等段时间,现在可以稍微花点钱雇人先把地种上”。 接着听王涛说了买房的事,“有点远啊,将来每天上下衙要多跑不少路哦”高建国苦笑道“至于价格,我们现在还有233两银子,300多文铜钱,要是买了房,就所剩不多了”。 王涛点了点头道“高哥,我们总要有个住的地方,房子算是一次性投资,要是真的可以,也就算了”。 高建国点了点头,回过头看向黄文斌“黄工是2日后去军器坊正式报到吧,那明日跟王涛一起去看看房子,可以的话就买下来,以后我们3个”他指指自己,又指指王涛和黄文斌“可能还包括刘德富那小孩子,4个人可能经常要住在一起的”; 他又跟吴海军和彭成龙2人说道“你们2个再等两天走,等这边把房子的事落实了,看看还有多少钱,大家分一下再说”,2人点了点头。 翌日一早,王涛跟黄文斌跟牙保来到南门城郊那处房子,黄文斌看了看房子,皱了皱眉“这修起来工程量也不小啊,而且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 牙保虽然不知道“工程量”是什么,但意思是明白了,马上接口道“如果二位真心想买,65两可以成交,这修房子嘛,我帮二位去找一家泥瓦行,2根大梁,带主房修葺和厢房修补,包括除草打扫整理院子房屋,一共不超过20两,如何”,王涛想了想问道“大概要多久”。 “最多2个月”牙保道,“这么长时间”王涛眉头皱了起来,“大梁运过来起码要6、7天...”牙保话还没说完,黄文斌开口“好了,先把大梁运过来架上,然后再边除草边修葺,10天时间先搬进来住,如何”; “10天”牙保低头想了想“应该可以”,“好的,那就这样定了,按规矩,我们先给一半定金,待房契手续办完再付另一半,至于修葺的事,可以再给定金的时候先给你10两,你马上联系安排泥瓦行干起来,可以不”王涛说道,“行行”牙保连忙直点头,王涛打开带的包袱,数了35两银子给到牙保。 “不怕他卷款跑了”黄文斌小声问道,“且,高哥在官府,他敢跑,再说了,这年头靠两只脚能跑多远”。 第9章 书吏、文案与行商(二) 5天后,房契办完尾款付完,泥瓦工已经开始除草修葺房子,晚上,5个人又聚到一起; “决定明天走吗”王涛问向吴海军和彭成龙,2人点了点头,高建国叹了口气,说道“虽然只有百把里路,放在前世开车不到一小时就到了,但是现在,要再见面估计都要几个月了,别的话不多说了,一路好走,兄弟珍重”。 然后又打开一面被子,“还剩128两银子和500文铜钱,我们除去修葺房屋还需要10两,再留10两作这几天生活之用,然后留8两作雇人种王涛和刘德富的地的费用,再把铜钱留下备用,剩下100两你们两全部带上吧”高建国说道。 “要不了那么多,高哥,你们三个加上那个刘德富四个都还要用钱,我们一边一半吧”吴海军刚说完; 黄文斌开口道“我月底就可以关饷,高哥2天后发薪,王涛过不了多长时间也会到衙门里做事,刘德富过段时间也可以领钱了,我们留28两银子加500文铜钱还有多的,你们还要找地方入籍安顿呢”黄文斌又指向彭成龙“他还想跑生意,没本钱可不行”; “我俩要不了多少钱,这年头先做点小生意也要不了多少本钱,但你们等于是4人要生活,我们才2人,这样分配不好”。 扯了一会,高建国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我们来到这方世界,大家都是一体,生死与共,不分什么你我,实际情况是怎么样就怎么样,该给谁的就给谁,刚才黄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你们2个就别争了” “那好吧,我们拿80两,你们留48两加铜钱,你们多少也要留点银子应急啊,万一呢”吴海军刚说完,又把自己嘴巴啪啪打了2下“说错了,乌鸦嘴,没有万一,永远不会有”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但是眼睛都已经红了。 银子就这样分配了,吴海军和彭成龙带80两银子去徐闻,高建国、黄文斌、王涛和刘德富留48两银子和500文铜钱留在海康;良久,王涛又说道“此去徐闻,虽说路途不远,但也要翻山越岭,这地方安定的时间不长,不知道是否太平,你们两个要有点准备啊”; 吴海军笑着点了点头“你提醒的是,我们两个也早就想到了,黄工带我们前几天在郊外林子里砍了一点柳木,黄工说这种柳木在后世已经很少见了,很是坚韧,加点料阴干后不比黄桦木差; 但这世界的人还不清楚,所以我们砍了些柳木回来作了2把轻弩,又在军器坊里分几次弄了点铁皮出来,然后做成了十几支袖珍的小弩箭”说着从一个褡裢里翻出用几块包袱皮裹着的十几支小箭来。 “这么小”王涛惊道,“虽然箭支很小,但是黄工在弓弦材料上花了很大功夫,又是浸油阴干又是拉伸测试的,最后才选好了作2把弩的弓弦材料,一旦击发,这种小轻弩射出的袖珍小箭几乎快赶上三石强弩射出的大箭的威力了,而且” 吴海军又指了指彭成龙“彭总也是搞工艺的,发觉这古人的弩准确度太差,他想办法在每把弩前面磨了2个槽子,把准度大大提高了,另外,彭总也是心狠,这2天找地方买了点蛇毒”。 “有蛇毒卖”高建国有点惊讶,“不是买蛇毒,是让人家卖蛇的把毒牙拔掉,然后把毒液卖给他,这南方到处都是卖蛇的,也见怪不怪了”吴海军顿了顿,又说道“他回来把每支箭头都涂上了蛇毒,然后阴干后保存起来,说什么见血封喉,真够歹毒的”吴海军笑道。 “那就应该没什么危险了,不过路上还是尽量不要跟人接触,你们两个口音不对,怕会惹麻烦,进城以后,先找地方住下,无论找事干还是做生意,都不要急,慢慢来”高建国又嘱咐道; “好了高哥别多虑了,我们前世都是多大年纪的人了”吴海军稍有点不耐烦,又一指彭成龙“彭总更是跑市场的老行家了,啥人没见过,你们就放心吧”,“那好,祝你们一路顺风”黄文斌拱了拱手。 第二天,高建国告了半天假,刘德富也告了半天假,赶来为吴海军和彭成龙两人送行,大家足足送出城6、7里地,才相互拱了拱手,一行人目送2人渐渐消失在秋日的细雨中,个个都是心中怅然,转回城的路上,高建国对王涛说“你的事我已经跟主簿大人禀明了,主簿大人很感兴趣,已经私下点头认可了,不过他还想见见你”。 吴海军和彭成龙一路赶往徐闻,百把里路翻山越岭足足走了2天一夜,在一个小镇子上歇了一晚,倒也没碰上什么盗贼之类,第二天进了破烂不堪的徐闻县城,找了家破破烂烂的客栈住下,休息了1晚。 翌日早晨吴海军便到衙门办入籍处为两人备了案,只使了2两银子便在第三天入了籍,又过了一天就便急急忙忙赶到县衙应试,未料当天主簿不在,只好怏怏而回。 等了一天,吴海军又跑到县衙里,但是主簿明显对他不感兴趣,冷眼冷脸看他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然后在那里谈史论古,大谈特谈什么治乱兴废之道,大喝了一声“放肆,这些是尔等小民随意议论评判的吗,若不是见你尚有几分学问,祖上应也是读书之人,早已把你拿下,眼下,是我让人将你乱棒打出还是自己抱头滚走,自己看吧”。 吴海军惊了一下,明白自己在这个世上是有点惊世骇俗、与众不同了,看来进衙门是没戏了,刚准备转身走人,背后又传来一声“士子且稍留步”。 他赶忙又转过身来,看到一个文质彬彬、一身儒生打扮的人,“是学正大人,失敬失敬”那主簿并不站起,只是拱了拱手,那位被称为“学正大人”的儒生也不介意,走过来到桌案上看了看吴海军写的那几个字,“你写的”学正问向吴海军,“正是学生,写的不好...”吴海军嗫嚅道。 话还没说完,学正开了口“刚才我在后堂听你高谈阔论,倒也有几分才学,这几个字虽然写的不太好,但也尚算工整,既然是读书人,可愿到我这来做个文案”,吴海军还没吭声,那主簿皱眉道“此子狂悖,胡言乱语,怕是会惹来祸患”。 “无妨,后生年少,有些轻狂在所难免,我观此子尚有才学,只需时日,自然调教得当,况此刻右丞相已宣朝廷旨意,要各处尽快办校兴学,而本县贫瘠荒远,识字之人甚少,本学到现在除我之家人书童外,手下还没招到一个人,实在是急缺文案之人啊”学正缓缓说道。 “那就有劳学正大人调教此子了”主簿一拱手,学正点了点头,望向吴海军,吴海军哪里还有别的话,当下一揖到底“晚生谢过学正大人”。 过了两天,吴海军便把2人的入籍之事办妥了,田也分了,彭成龙看着分给他的那八九亩地,一声不吭,当晚,两人在客栈商议。 “我知道你想跑行商,想好做什么没”吴海军问到,彭成龙回复“药材生意还不错,现在这极南之地,路、州、县都很缺药材,我问过那惠民药局了,有几种药,来多少他们要多少”。 “那好,咱们现在还有76两银子,找个住的房子估计至少要20两,你的地雇人种也要花5、6两银子,给我留个5两,45两全给你拿去做本钱”吴海军道。 “倒也要不了那么多,这些药材大部分这徐闻应该没有,要到海南....琼州岛山里去采集”彭成龙回复。 “那边山里听说是黎人的地盘,黎人当下大部还未怎么开化,茹毛饮血,性情凶蛮,官府称他们是‘獠人’,你要去那边,多少要带几个信得过又能打能杀的人过去”吴海军郑重道,彭成龙长吸一口气道“那我这边就先不急,我明天先去找个房子安顿下来”。 第二天,彭成龙找了个牙保,说明下自己的要求,牙保稍有点为难道“倒是有一处很符合先生的要求,地方不大,就三间厢房,一个小院子,住3、4个人都没问题,房屋主人刚刚搬走,也不需要修葺,不过...”“不过什么”“有个官府的官商也看上了这里,只是嫌地方太小,还在犹豫”牙保回道,“那无所谓,先去看看再说”。 当下,牙保领着彭成龙到了城东的一处小院子,彭成龙站到高处看了看,这院子确实不大,没有主屋和大堂,只有靠边上的3间小厢房和一个柴房,不过两个人住怎么都够了,正在这时,传来一个大声喊叫的声音“掌柜的,我看还是算了,这地方太小,存粮也放不了多少,兄弟们住又实在太挤”。 彭成龙闻言连忙扭过头去看,只见一个大汉正在跟一个带着儒巾的人说话,那戴儒巾之人脸上一脸凶相,还有道刀疤,怎么看都不像读书人,却穿着一身读书人的衣服,实在不伦不类。 “这就是那位官商,吕家掌柜”牙保见彭成龙在往那边看,连忙说道,听到牙保的声音,那个姓吕的掌柜的也看向了这边,手一拱“这位兄台也是来看房的吧,敢问高姓大名”,“不敢,贱姓彭,小名成龙,字玄风,这位就是吕掌柜吧”彭成龙也拱了拱手。 原来当初考虑到古人都有所谓的字,所以来到这方世界后在肇庆城5个人各给自己取了个字,高建国字天照,黄文斌字洪宇,彭成龙字玄风,吴海军字玉山,王涛字经武。 见到彭成龙不卑不亢、气宇轩昂、知书达理的样子,吕掌柜一愣,旁边一个大汉大斥一声“什么人,对掌柜如此不尊”,那吕掌柜忙对这大汉摆了摆手,对着彭成龙又一拱手“不敢,小子吕世明,字青竹”,“果然是吕大掌柜,小子唐突,这厢有礼了”彭成龙赶忙作了一揖,“不敢当不敢当,小小行商,混口饭吃,哪里是什么大掌柜”。 二人都有了些好感,于是便聊了起来,原来这吕掌柜是做粮食生意的,本来官府是严禁买卖私粮的,但是如今朝廷年年打仗,这江南之地如今虽说已经平定,但是粮赋却是一点没减少。 那宋室抗元10几年,江南湖广各处早已是“扫地为兵、净仓为食”了,但元廷拿下这些地方没两天,又是到处征兵征粮,这江南湖广早已是“十室九空”了,哪里还有粮食,再要强征,必是民变蜂起。 万般无奈之下,各地官员只好违背朝廷法令,暗地里给一些商人开了特许令,让他们走私贩卖粮食到官府,官府高价收购,于是,一些行走江湖的大佬巨寇,便聚集人手,从海外和边荒之地走私进口粮食,卖到官府,从中牟取巨利。 不过这些粮商大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要么横行海上,要么聚众谷中,他们持有各地官府的特许令牌,出门也就能够携带兵器,由于各股人数都不多而且极为分散,且各股之间还常常争夺械斗,各地官府遂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闹出太大的事,基本都不会弹压。 这吕掌柜便是这雷州路的官方特许粮商之一,不过他的粮食来源不是海外,而是琼州路山中的黎寨。 第10章 药材与私盐(一) “黎獠那里有粮食”彭成龙问道,“很多,黎獠那里气候很好,虽是山地,但稻米可一年两熟甚至三熟,但黎獠开发的不多,耕种的人口又少,而且黎人懒散愚笨,习惯靠天吃饭,连修简易的排水渠引山泉灌溉的事都不会也不想弄,如是能够占据此处,多招汉民耕种,养活数十万人不在话下”吕世明回道。 “那一去能收到多少粮食”彭成龙又问道,吕世明想了想回道“不多,每次去一趟,几个寨子跑完了,也就收五六百石的粮食,少的时候三四百石也有可能,除去交易的盐、器皿、衣料、药材有时还有点酒水的成本,还有一路的费用和官府的打点,然后弟兄们的花红和分成,最后其实剩不了多少钱”。 “可我听说你们这行都是发了大财的”彭成龙有点不信的道,“传言罢了,不在其中的人,哪里知道其中的难,更别说还有这许多的艰难甚至性命之险了,民间大都不知真实境况,只听说有获利便到处疯传,明明只赚了1两银,传出去却变成了10两金”吕世明叹了口气,苦笑道。 听完这话,彭成龙低头略有所思,吕世明问道“只是不知玄风老弟是做哪一行的”,“我”彭成龙苦笑道“刚决定准备做点药材生意,不知青竹兄以为如何”,“药材”吕世明眼睛一亮“可是想去五指山中收购”,“正是”彭成龙点头道,“那还真去对了,那五指山中各种药材都有,尤其外间有大需求的几味药草,更是常见,黎人守着宝山不自知啊”吕世明笑道。 彭成龙有些疑惑“那为何很少见有人前往收购”,“宋室南渡之前,此地乃化外蛮荒之地,官府都未设置,哪里有人敢冒险去到那里; 南渡之后,倒是设置了官府,也派有官员衙役和少量兵丁,几经征伐,那黎獠凶暴难治,又不学礼法,官府遂听之任之了,加上宋室后来一直岌岌可危,哪有余力理会此间之事,行商至此,既无官府护送,又有瘴气毒虫肆虐,再加上黎獠对外人更多凶暴无礼,谁敢深入此间收购”吕世明摇了摇头。 “那青竹兄如何敢于深入”彭成龙似乎打破砂锅问到底,“我们”吕世明笑了笑“我等是收购粮食的,粮食乃军国重器,官府没人也要找人护送,而且我等兄弟原先大多是江湖亡命之人,也不怕那黎獠,再说了,我们前去与黎獠交易粮食,因要租车,大底起码也是几十人一起,加上官府的护卫衙役和兵丁,上百人乃至数百人,方敢深入”。 像是知道彭成龙还有疑惑,吕世明又笑了笑道“至于瘴气毒虫,我们兄弟中有几人原先是黎寨中的黎人,他们教会了我们许多应付瘴气毒虫之法,这黎寨中人也非顽石一块,自宋室南渡以来,多有人曾入过黎寨,既有官府中人亦有教化之士子,加之起初官府多有征伐,因而黎寨中人有不少便走出山林,入与汉家了”,“是这样”,彭成龙点了点头。 “天色已经不早,多谢兄台教诲,此处房屋如兄台有意,便让与兄台,我等兄弟另寻他处”彭成龙作了一揖,“哪里话,都是行走在外的兄弟,无需客气,这房子我这里觉得太小并不合适,还是让与玄风老弟吧”吕世明拱了拱手。 彭成龙心下一喜,也不推让“那就多谢兄台美意了”,接着回头叫牙保道“就这样定下了,我买下了,18两是吧,这里是10两,契约完后再给剩下8两”。 当晚,彭成龙与吴海军商议后,决定尽快搬家,同时吴海军在衙役和乡兵中尽快帮彭成龙找几个伙计,另外,决定跟这个粮商吕掌柜把关系拉近,先由彭成龙备礼前去拜访。 2日后,房屋交割完毕,彭成龙找人将院落打扫干净,便将2人随身的一应物品搬了进去,当晚,两人便住在这院落里,吴海军跟彭成龙说道“这段日子我要陪学正大人出去考察,回来后杂事会很多,而且还要替你找人,没什么大事我就住在衙门里,暂时不回来了”。 却说彭成龙翌日一早便备了礼品,寻到那吕粮商府上,却被告知,吕掌柜近日有事外出不在家中,改日再来,彭成龙只好把礼品留下,又歪歪扭扭的留了一封书信,怏怏而回了。 彭成龙看天色还早,不想马上回去,决定到海边散散步走走,边走边思考:唉,刚穿越过来时,几个人见自己都变得年轻了,还兴奋了一阵,谁知道,眼下却是连生存都这么困难。 半年多了,几个人虽说已逐步习惯了这个时代和环境,但是恐惧和焦虑却是有增无已,只是他们前世都已是些中年人,所以基本上都很冷静很稳重,没怎么表现出情绪来。 正在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已走到一处海滩边,忽然被一阵人声打断“好了好了,把卤捞出来,回去用大锅熬煮,盐就出来了”。 彭成龙望过去,只见一个书吏、几个衙役正指挥一伙民夫在清理一处海盐场的盐卤,那几个衙役和书吏见他打扮的一副士子模样,也没来管他。 他见那些盐卤都黑黢黢的,很显然还没过滤,就这还拿回去用大锅熬煮,那出来的盐是个什么样子,彭成龙忽然想起这几个月来,这一路上要不根本就吃不到盐,要么在酒店里吃饭,那饭菜味道还可以,但是咸味不足,而且带着苦涩味,怪怪的。 在海康还能吃到陆地上过来的井盐,也是杂质很多,结晶很少,一坨坨黄色的东西,到了这徐闻,吃的盐更是苦涩难下,好食材都被糟蹋了,原来这普通百姓吃的盐就是这种,他心里一动,有了个主意。 过了两天,吕掌柜亲自前来拜访,见彭成龙忽然一身道士装扮,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当下两人寒暄一阵,便进了一间厢房,“玄风老弟太客气了,不巧前日有事外出,倒是委屈老弟了”吕世明拱了拱手; “哪里,青竹兄走南闯北之人,玄风仰慕已久,只恨拜访迟了”彭成龙也是一拱手,吕世明看彭成龙亲自给他倒茶,叹道“老弟也是有才华之人,不想却在此闲居,家中却连个倒茶使唤的奴婢都没有”。 “哪里,兵荒马乱之时,玄风能逃得性命,已是不易,哪里还敢想其他”彭成龙摇了摇头,“贤弟原来做过军士”“正是,原先在宋室张世杰大帅那里作过书办,崖山一战,张大帅全军覆没,宋室覆亡,我等被元军救起,遂到了这里”彭成龙回复到,“听贤弟口音像是湖广北部人氏,却为何到了此地”吕世明又问道。 “玄风本乃湖广常德路人氏,崖山兵败后,有手下兵士祖居于此,相劝过来入籍,年年大战,玄风家人早已不知所踪,天下之大,竟不知何处为生,故而随之南下”彭成龙编了些话,但也有部分是实话。 吕世明点了点头“既已入籍,为何又做行商”,“别无所长,且祖上亦是行商,并无耕种经验,故而只能继祖业而已”彭成龙不以为意。 “既在军中作过书办,想来应是读书之人,如今衙门急需读书之人,为何不入公门”吕世明又问道,彭成龙有点不耐烦,这是查户口呢,便懒洋洋的回复“玄风一直懒散成性,现下好不容易脱离军中,岂可再入公门”,吕世明见他有些不耐烦,也觉得自己问的太多了。 须臾,彭成龙拱手道“上次听我兄之言,真乃茅塞顿开,只是前往琼州黎寨收购药材,路多艰险,到时还请青竹兄关照,大家一路同行”,吕世明笑了笑道“好说,只是不知贤弟几人上路”,“大约4、5人吧”不知道吴海军能跟他找几个人,他只好说了个大概的数字,“好说”吕世明直了直身子“贤弟读书之人,穿那身士子服也并无不妥,今日如何...”。 说完,看着彭成龙的一身行头,彭成龙似乎早知他有此问,笑道“幼时曾遇一云游道长,收我为徒,教了一些小术,故而有时我也会做此种打扮”,“未到贤弟竟是学仙之人”吕世明惊道; “些许小术,能自用而已,说不上什么学仙”彭成龙笑了笑,“不知贤弟身怀何种仙技”吕世明问道,“请看此物”彭成龙拿出一小包黄白色的结晶体,吕世明接过后,彭成龙又说道“兄台可尝一下”,吕世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是盐”。 接着又惊讶的问道“此盐甚为精致,井盐亦要滤煮多道方可得,王侯世家亦不多见,贤弟从何而来”,“些微小术,不足挂齿”彭成龙指了指户外“海滩之上,摊晒可成”; 吕世明有些不可思议“海滩晒盐,成色皆黑,苦涩不堪,哪里能得此好盐”,彭成龙又笑了笑“这便是玄风之术,‘点水净盐’,只是学艺不精,每次行法,只能得出少量精盐,且耗损心力,故而极少施展”,“可否一试,以慰愚兄之望”吕世明拱手道。 彭成龙点了点头“今日天色已晚,明日试法,还请兄台在离我这户外不远处挖下1方水池,灌入海水,只是一方,不可多了,玄风法力有限,只1方海水净出,便要耗尽心神”。 原来,那天在海滩见到当时晒盐熬煮的过程后,彭成龙便想到贩盐赚钱,因为此时晒盐技术很差,得出的盐粗鄙不堪,而且味道极差,且贩卖私盐是大罪,只有那些大股亡命徒和官府勾结的,方可贩卖。 彭成龙看到后,便想弄点上好的精盐去卖,于是跑去找到吴海军,吴海军也觉得很好,但为以防万一和技术快速泄露,觉得干脆以装神弄鬼的方式过滤点精盐,不作大量贩卖,只做礼品及少量高价出售即可,并跟吕掌柜合伙,在贩卖药材时适量贩卖精盐。 当晚,两人便找人在屋外挖了两个各2尺见方的小坑,一个坑中底下铺上青砖,翌日清晨,彭成龙买了一块土黄色的绸布,找人按蚊帐网格式样打出网格来,弄好后,在这块绸布上弄了些日常晒盐留在海边的杂质,然后铺在离青砖不到2寸的小坑中间,肉眼看去,就像是些晒盐晒出的普通杂质丢弃在青砖上,即便近看也很难分辨出来。 第二天,吕掌柜早早带人来到海滩,很快就挖出一个1方的土坑,铺上青砖做成水池,然后便将1方海水倒入了池中,第三天,彭成龙着一身道袍来到现场,作法开始了。 第11章 药材与私盐(二) 彭成龙看着经过一天曝晒和一夜蒸发,已经快成盐卤的海水,到得快近黄昏之时,他便跟吕世明说道“可以捞出了,到我门外来”,于是,吕世明便吩咐几个伙计将盐卤捡出,把足足2大桶盐卤提到了彭成龙和吴海军所住的小院子外面。 “倒进去”彭成龙对伙计们说道,伙计们见这坑中只有些晒盐留下的杂质,似乎还有几块青砖,不知何意,“只管倒进去”吕世明也来到这个小坑前,有些疑惑,若是想煮盐,这坑下也无灶啊,不知道这兄弟想做什么。 看看天色已黑,彭成龙对吕世明说道“兄长请带人先回吧,小弟这厢就要做法了,明日一早便可过来一观,只是此事万万不可外传,否则,小弟必有性命之忧”言罢,拱了拱手,吕世明心下疑惑,也不好多问,当下也是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翌日一早,吕世明满心疑惑的来到彭成龙处,只见青砖上干干净净,既无盐卤亦无杂质,只见彭成龙走出屋外,手里拿着一个大布袋,笑道“未道1方海水,只有这6斤精盐,兄长且来看”,然后将布袋抖开拿给吕世明看。 吕世明向那布袋中望去,只见袋中尽是结晶的盐粒,虽然颜色有些发黄,显然是杂质还未除尽所致,但就其成色来说,在这方世界,已是只有宫中和王侯世家府中方能吃到的精盐。 当下,吕世明眼睛睁得老大,似乎仍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良久,方才感叹道“未道贤弟竟有仙术在身,如此藏龙卧虎,却屈居于此地,真是天道不公”,彭成龙却是微微一笑“兄台说笑了,微末小技,不足挂齿,能在此地得遇兄台,方是造化,来日行商之事,还有请兄台多多照拂”,吕世明连忙回复“不敢当,互相照拂吧”。 彭成龙接着说道“此等虽是小术,但小弟幼时学艺不精,故而此等小术施开,也颇耗心力,一次施法,就要将养四五天,故而只能在小范围内小批量使用,权且满足自己及朋友所需,没法大量生产以作贩卖,实在惭愧”,吕世明点了点头,说道“虽是如此,也足可安身立命,可曾想过日积月累,待积攒多时再去贩售”。 彭成龙故作眼前一亮,回道“此事倒未认真想过,因一来以前俗务缠身,且一直未有安身立命之处,常感天意茫茫,无处归家,哪有心思想这些,二来此法施开,颇耗心力,所得无几却要数日恢复,故从未作如此设想”。 “贤弟这就错了,贤弟身怀异术,却要效那耕种愚夫,老死蓬蒿之间,大丈夫所不为也”吕世明正色说道,“那依兄台之见”彭成龙故意问道。 “贤弟既有心行商,且专注药材,可以药材生意为主,这盐嘛,每月只需施法数次,可得精盐数十斤,隔两个月便以药材兼精盐一起贩卖,如今这精盐几与银两等价,即便除去各方打点,贤弟每年药材及精盐两项可净得二、三千两,不消数年,身价可巨万矣,何须委屈此地”吕世明正色道。 彭成龙故作恍然大悟状,一揖到底,说道“兄台之言,真是令小弟茅塞顿开,小弟此后便跟随兄台行商,都依兄台,只是此等小术之事,万望兄台切勿外传”。 吕世明哈哈一笑“好说好说,那是自然”,接着又道“贤弟住此院中,连个端茶送水的使唤下人都没有,虽说清净,综是不便”然后向后招了招手,门外进来一个大汉,手拿一个包袱“这里有纹银100两,权作贤弟安家之用,也是为兄一点心意”,“这..这如何使得,无功不受禄”彭成龙连忙推辞,不过转念一想,又接了过来。 “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过兄长”彭成龙又是一揖到底,又赶紧拿过自己那个包袱“这几斤精盐,便当是小弟孝敬兄长的,请兄长笑纳”“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贤弟果然是天生的商才”,吕世明也不推辞,双手接过了那6斤精盐。 当晚,吴海军回来了一趟,听说此事后,也是大笑“彭总这出装神弄鬼,还挺有效的,那吕掌柜虽有疑惑,一时半会怕也难解此事,老彭你真不愧上辈子跑销售出来的人,作生意这事没的说”顿了顿,又说道“有这么上好天价的盐在手,我们倒是可以好好赚它一笔”,“那依你看,下面如何行动”彭成龙问道。 “我觉得还是要跟高哥他们沟通一下,看看这样行不行,行的话后面怎么操作”吴海军道,“好,我下个月正好要去趟海康,问问药材的事,顺便跟高哥他们商议商议”彭成龙回复。 就这样,彭成龙先是在院里添了2个下人,然后每过3天就让吕世明找人弄一方海水晒成盐卤了后由他来“点化”,平常也经常前去吕世明那里作客,看看弄了大概有20斤盐,彭成龙跟吕世明和吴海军说了一声后,便前往海康。 不过这回他不是一个人,吴海军给他找了2个伴,一个是学正大人的老熟识,原先在宋军中做过幕府管账,擅于精算之术,亦有些武力,称作郑先生的,另一个是县里一个衙前,原在宋军中作过队正,因不愿再从军,元廷征兵时躲到县衙里做了一名衙前,在宋军中数年,孔武有力,能开3石硬弓,唤作陈顺德,又叫陈五郎。 其实宋军基层官兵的训练还是不错的,奈何军事体制和指挥机制有问题,又加通常由文官领军,故而大多数时候对战一触即溃,给人感觉像是乌合之众,其实并不是如此。 另外还有一个人,是吕世明的伙计,就是那天呼喝彭成龙“大胆”的那个大汉,那人是吕世明的亲信,颇有武勇,擅使一杆铁枪,枪法颇为精湛,并隐隐有杨家枪法的影子,而其又刚好姓杨,于是吕世明等都称他为“杨六郎”; 此次吕世明让他跟随,口说护送贤弟一路,其实谁都知道是想让他跟去看看,看这彭成龙的兄弟都是些何许人,也好确定如何跟他合作。 一行4人在路上走了2天,很快到了海康,一路上彭成龙跟3人都聊了聊,知道郑先生曾跟随过文相公(文天祥),文相公兵败被俘后,他不愿委身元廷,于是跑到这边角之地的雷州,投奔当年的一个学生,就是现在徐闻的学正大人; 在学正大人府上暂做个管家,其实学正一家都非常尊重他,仍把他当老师和兄长看待,这次之所以让他前来,是因为听说彭成龙在做行商,足迹可步海外,这当然是吴海军替兄弟吹嘘了。 而宋室残余此刻大半就在海外,尤其是吕宋(此时叫陆复宋岛),这郑先生时时心怀故国,总想找机会去“陆复宋岛”去,因而便自愿跟随彭成龙跑行商,那陈五郎并非怯战怕死之人,只是不愿为元廷效力,尽管元廷以汉军副千户之职招他,他却坚决不去,宁愿躲到这小小徐闻做个衙前。 不过他对宋室亦无好感,在他口中,宋室尽是文恬武嬉、奸佞懦弱之人,亡了也好,只是可惜把汉家衣冠丢给了胡虏。 至于那个杨六郎,确实跟宋初杨家将有点渊源,也算杨家旁支之后,不过早已没落,原先是做江洋大道,后被官军围剿,被俘后本要枭首示众,但被吕世明看上,花了一大笔钱将他救下,从此跟随吕掌柜,发誓至死相随,永不背叛,成为吕世明的心腹,屡屡为吕世明冲杀械斗,也为他打探消息。 到得海康,先去州衙,王涛一听先跑了出来,见到彭成龙,两人拥抱在一起,旁边人不懂这礼仪,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王涛跟彭成龙拥抱了一下,马上说“兄弟们等我一会”; 过了一会,他又从衙门里跑出来,说道“我跟高哥说了,他晚点过来,我先告了个假,走,我们先回家”,彭成龙笑着问道“你也进衙门了”,“是的,高哥现在作了吏目,是主簿大人跟前的红人,他把我弄进来了”王涛笑着回复。 两人遂旁若无人的搭着肩膀走向了城南郊的院落,进了院子,马上有个下人上来上茶,彭成龙看了看院子,才不到2个月的时间,却是仿若隔年一般,他轻轻叹了口气,笑着问王涛“你们也雇人了”; “那是,高哥已经关饷2个月了,主簿大人对他非常欣赏,本来吏目薪饷就不低,而几个吏目中又数高哥最高,我也关饷1个月了,高哥说,既然安顿下来了,就不能寒碜,该花的钱也要花,所以雇了一个下人,一个厨子,一个浣婆”王涛得意的说道。 “好好,兄弟们都好,我就放心了”彭成龙说完,赶紧给那3人介绍“这就是我在海康的兄弟,王涛王经武,一会我还有个兄弟黄文斌黄洪宇也过来,我家哥哥高建国高天照也会过来跟兄弟们一起聚聚”。 众人连忙上前见礼,等众人分宾主落座后,王涛问起了吴海军和彭成龙的近况,知道吴海军去做了文案,感叹道“唉,博古通今之人,如今却成了文牍之囚”,又说道“还是你老彭玄风兄自在,做个行商,又有钱又自由”。 “算了吧,钱还没看见一分,至于自由,马上就会累到半死,说不定到时候还有不测之风险”彭成龙不以为然,正聊着,高建国和黄文斌进了屋,大家相互介绍一下,互相寒暄了几句,喝了口茶,高建国就站了起来“走,到城东丽海居,今天过来都是兄弟,我跟王经武、黄洪宇做东”。 第12章 年关(一) 当晚,送走喝得醉醺醺的那3个跟班后,彭成龙和高建国、王涛、黄文斌回到屋里,高建国笑道“这时代没什么烈酒,一点水酒就倒了3个,你们没事吧”,3人都笑着摇了摇头。 彭成龙把他跟吴海军在徐闻的事跟大家一说,黄文斌率先笑道“跑销售的人果然不一样,装神弄鬼这套在啥时代都能行得通”,几人都笑了起来,高建国说道“能多赚点钱也好,又自由,不过我感觉这世道可能会有不可预知的变化,还是要想办法积累点资金和人脉,以防万一”,几个人都点了点头。 黄文斌忽然问道“贩卖私盐不会有风险吧”,彭成龙回答“当然会有,不过现在刚刚太平下来,官府还来不及管,而且边荒之地,查的也不严,另外....”他把跟吕掌柜的交情说了一下。 高建国沉吟了一下,说道“应该算是一个地方豪强,这样的人,官府也是不敢管而且不愿管的,跟他处好关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去到黎獠那里做生意,一定要小心,多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危急之时,钱可以不赚,货可以不要,保住性命要紧”。 几个人都缓缓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彭成龙问道“高哥你们近况如何,王涛跟我说了下,还不是太清楚”,于是,高建国把3个人的情况细细的说给了彭成龙,原来,高建国一到衙门,就被主簿大人看上了,做了一段时间后,就被提升作了吏目。 主簿还常常感叹,说“天照是做大事的人,可惜了”最近,更是有把女儿许给他的意思,王涛经高建国介绍给主簿,主簿对他的才学也非常欣赏,尤其上次几人在一起谈天,王涛讲了些用兵之事,主簿叹道“此子若为军中赞画,可抵10万雄兵”。 于是,对这两人完全是另眼相看,州衙中许多人不满,已有很多意见反馈,但都被主簿及同知大人压下,直到今日;至于黄文斌,因为对盔甲战具的改进有独到见解,并解决了一些弓弩上的问题,颇受军器监器重,甚至千户大人都招见了他,许诺明年会上报万户,给他一个副百户匠头的待遇。 “看来,兄弟们日子都还不错啊”彭成龙笑道,高建国点了下头说道“我们也不求大富大贵,现在基本上算是到了太平之世,我们既没法攀什么科技树,同时因为历史出现了很多不可料的变动,我们也没法开上帝视角; 而且我们又非生在王侯将相或是有头有脸的家里,世道太平,人心厌乱,我们能够安安生生的活下来就好,要是有点本事能够适当改善下生活,那是更好,兄弟们都好好活着,就是最好”。 说完这话,大家都点了点头,又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前世的父母妻儿,眼睛都红了起来,良久,彭成龙问道“不知道原先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两个本地人如何了”。 高建国笑着回复“你不提我都忘了,现在跟我们关系还是很好,刘德富在惠民药店当个坐店伙头,时不时回来找我们帮忙,药店那个掌柜本来也是官府委派的,但是知道我跟主簿大人的关系,也是客气的不得了,我能给他们帮上忙的都会尽量帮,那个掌柜已经给刘德富报名考官府的坐堂郎中,就看明年考试的结果了,至于张贤元”。 顿了顿他又说道“他本已回籍,家中老娘、寡嫂都在,弟弟妹妹也还好,但他刚把地分到家,千户所就找上门来,因为他入籍时说明了在宋军中当兵的情况,千户所正好要人,所以跑来找他,他找到我们,我跟主簿大人一说,主簿大人同意帮他; 就跟千户所讲了一下情况,留他在衙门里做了个衙前,不过上个月,行省的征兵官员过来大规模征兵,看了他的资料,就征到了他,也不管在衙门做什么衙前不衙前,前几天送封信过来,说是因为他当过兵,弩又射的好,汉军的一个上千户大人很欣赏,破格提拔为副百户,而且跟在上千户身边作了个亲军小头目”。 “又跑去当兵去了”彭成龙想了一下,说道“我来之前,海军跟我说,这两年形势还是很复杂,元廷会四处用兵,有些是为了防御,还有些纯粹是想侵掠,南方会到处征兵拉夫,江浙和沿海会大规模造船,可能连妇人和小孩都要征发去伐木和运送,苛捐杂税会日益增多,商业管制会越来越严,大部分地方会又一次扫地为兵”。 “那又如何,历史的轨迹已经发生变化,可能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我们只要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不去惹事和瞎打听,何况我们几个还有官身,能有什么事”高建国不以为然。 “至于你”高建国又说道“只要老老实实跑点药材生意,偶尔贩点私盐,有我们这么多衙门里的人罩着,还又跟着那个吕豪强,也不会有什么事,只是要多找几个可靠点的人,保护好自己就好了”。 “可是,海军还是认为,历史的大方向不会变,那些将要发生的大事还是会发生,这是由那些利益集团和当下的根本形势决定的,我们还是要有所准备”彭成龙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那是自然”王涛接过话,一指厢房床上的一个包裹,笑着说“这几个月关饷,我们都很节省,加上黄工的饷银,一共是17两,本来发的大部分是宝钞,高哥也是考虑到宝钞贬值太厉害,可能还会接着贬,所以赶紧兑换成了银两,以备万一”; “现在不是通用铜钱吗,哪里来的这些银两”彭成龙有点奇怪,“铜钱多了太沉,是高哥以官府的名义让城里的大商户兑换的”王涛笑道。 “是这样,不过...”彭成龙话还没说完,王涛又一指另外厢房里掩起来的一角“黄工暗地里教我们作的弓弩,找这方世界还没人清楚的野橡胶树,割胶作弦,桦木包钢,几个人花了好长段时间精工细作; 虽小但却可相当于3石硬弓的威力,用得好,甚至可达到5石超强硬弓的效果,就这2张,怎么样,准备的如何”,“不错不错,未雨绸缪,果然不愧来自后世的领导们”彭成龙竖起大拇指。 高建国接着又对彭成龙说道“加上原先留给我们没用完的银子,一共20两,你要跑生意,就都带过去吧”“高哥,可是...那你们..”彭成龙感动的喉咙发哽,结结巴巴的说道,“别管我们,我们都在官府,自然有办法,再说,现在也没什么要用钱的事,只要兄弟们都好好的就行了”黄文斌拍了拍彭成龙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 翌日一早,彭成龙与郑先生、“陈五郎”和“杨六郎”来到了惠民药局,刘德富一见,赶忙迎了出来,彭成龙见到刘德富只是大半年的时间,便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成长为一个已有些见识的半大小伙,心生感慨:这离乱的世道,却也能让人快速成长,正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当下,几人进了大堂,相互见礼后,彭成龙留那三人在外面请茶,与刘德富走入后堂,彭成龙已经知道刘德富已经被提名参加坐堂郎中的考试,当下表示恭喜,刘德富虽然欣喜,但并未过多表露; 而是说“全是高大哥和掌柜的提携,我刘德富还是那句话,这条命就是高哥和各位哥的,但有所用,万死不辞”,彭成龙笑了笑道“不要死不死的,大家不是活的很好吗,我想去跑行商作药材生意,要经常找你帮忙”。 “好说,不知道彭哥是准备到哪里收集药材”刘德富见彭成龙并未扯什么义气之类,当下也就冷静的问道,“琼州路,黎寨”彭成龙一字一句的说道,“黎寨”刘德富有点吃惊,他是琼州府路人氏,哪里不知道黎寨呢“那边各类药材确实很多,而且很多名贵和稀缺药材也不少,但是黎獠不通礼仪,习俗亦与我等汉家有大不同”。 当下,刘德富跟彭成龙详细介绍了一下黎寨的情况和黎人的一些基本礼仪,末了,又说道“还是要多带些信得过的人,最好能得到官府的护送”; 当得知彭成龙准备跟吕掌柜一道去时,说道“吕掌柜,可是那吕世明”,“正是此人,贤弟认得”彭成龙有点奇怪,刘德富摇了摇头“家父见过,我只是听说,据说此人黑白两道都有几分面子,是琼州路和雷州路这边最大的几家粮商之一”。 彭成龙听了,笑了笑没吭声,心里已经有了些主意,刘德富又说道“彭哥既然准备去黎寨,那里有些药材倒是此处急需”说完,取了纸张笔墨,写了些药材名称,彭成龙也不是很懂,待他写完,便收进了袖中; 然后便告辞道“贤弟珍重,高哥说了,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有什么事可去找高哥,我也会经常过来”,当下告辞了刘德富,带着那3个人回了住处。 又过了2天,彭成龙向高建国等人告辞,高建国和王涛、黄文斌、刘德富都告了半天假过来给四人送行,高建国道“马上就年关了,等过完年再出去跑行商吧”,彭成龙点了点头,几人互道珍重,红着眼睛拱了拱手,目送四人离去。 回去这一路上,那“杨六郎”见这位彭先生器宇不凡,朋友兄弟都是衙门中人,明显态度有了变化,原先的凶戾之气很是收敛了些,郑先生沉沉不语,只有“陈五郎”有说有笑,对彭成龙甚是恭敬,知道这位就是他以后的东家,而且他似乎对跑行商很感兴趣,问来问去,很是活跃。 一回到徐闻,彭成龙马上知会了吴海军,当晚,两人在房中密谈,彭成龙先向吴海军通报了高建国等人的情况,知道兄弟们不仅安然无恙,而且已经基本立稳脚跟。 吴海军也是很兴奋,“高哥他们,真是,唉,够义气”吴海军看到包裹里的银子,十分感慨,“那是当然,我们5个早已约定同生共死,不过这些义气之话就不用说了,关键是能真正作到同心同德”彭成龙说道,接着又说“我准备明日就前去拜访吕掌柜,对于当下我们几个的情况,你怎么看”。 吴海军想了想,说道“目前看还行,但从长远看,还是不太妙,我说过,很多大事早晚会发生,如今元廷四面树敌,到处征战,穷兵黩武,赋苛沉重,百姓穷苦,困顿不堪,不是什么好事,迟早会影响到我们; 而且”他顿了顿又对彭成龙说道“你跑行商,贩私盐,或许眼下还行,但过不了几个月,形势会怎么样,很难说,到时那个吕掌柜,怕也自身难保,再说你还要去黎寨跑商,黎獠到底怎样,我们也不是很清楚,还是要多做准备,随机行事”。 彭成龙点了点头,道“不过高哥说让我们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不要随便去惹事管事和瞎打听,大家都还是官身,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会惹到我们身上,好好活着便好”。 吴海军冷笑了一声“高哥这人,前世是行政领导出身,把握大局、团结群众没有话说,但是我们而今处在这不尴不尬的世道,太平之世不是太平之世,乱世也不是乱世,而且眼下的蒙古人跟我们后世的蒙古族同胞还不一样,带有很大的侵略性和野蛮性,政策也是很随意,朝令夕改; 又受此时的环境和各方利益集团的影响,很难说不会对我们的生活造成影响甚至是灾难,高哥过于谨小慎微,反而有可能到时候让我们措手不及”。 闻听此言,彭成龙低下头,半天没有吭声,良久,他才说道“高哥说快近年关了,让我年后再随吕掌柜去黎寨,还要我们年关时一起去海康团聚”,“好的,这是应该的,必须要去看看高哥他们了”。 第13章 年关(二) 彭成龙回来的第二天,吕世明就前来拜访,真可谓‘说曹操曹操到’,彭成龙赶紧迎出院外“本该小弟前去拜访兄长,兄长却是大驾光临,真令小弟汗颜,小弟感兄长大德,五内俱焚,请受小弟一拜”说罢深深的作了一个揖,吕世明赶忙扶住“贤弟何必如此多礼,这便是见外了”,说罢2人联袂走进院内,早有下人奉茶上来。 “贤弟不动声色,却原来是官府贵客”吕世明笑道,“哪里,我那些兄弟,本都是读书之人,兵荒马乱,无以为计,只得在衙门中做些书吏文案之类,打杂而已,混口饭吃,什么官府贵客,实在不敢当”彭成龙这话说的既傲慢又谦虚。 他的兄弟是被逼无奈,才“只得”在委身官府,吕世明眼睛一亮,却是不动声色“贤弟有这帮兄弟,正可大展雄途,岂可如此委屈”。 彭成龙一愣,马上回道“如今太平世道,哪里去展什么雄途,混口饭吃,活着便好”,吕世明也不再绕弯子“贤弟如何打算”,彭成龙正色道“我已决意跑行商,以药材为主,兼营私盐”,吕世明想了想道“药材好说,私盐如今在这肇庆、化州、惠州、广州、雷州路和琼州路尚可通行,官府查究不严,但再往北走,就...” “我正是往琼州路贩私盐,其他地方我暂时也不去”彭成龙回复,“只是一个琼州路,怕也赚不了多少银两,而且,药材成本也不低,再者说,宝钞日益贬值,贩盐所得大底都是宝钞之类,而药材一般需要铜钱收购,如此一来,怕最后所得无几”吕世明又道; 彭成龙拱了下手,对吕世明说道“我倒有个想法,贩卖私盐到黎寨,用盐换取黎寨药材,再将药材卖往海康官府下辖惠民药局,只要官府银两,不收宝钞”。 吕世明眼前一亮“贤弟想法颇好,只是此事操作起来,既要惠民药局有话事人,也要州衙有关系”,听得此言,彭成龙也不再隐瞒,直接将高建国等人在州衙的情况和刘德富在惠民药局的情况和盘托出。 吕世明听言,也是暗暗心惊,但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贤弟的关系是够了,但那黎獠是否同意,也很难说,黎獠不曾教化,与我中国之人颇多不同,我虽与黎獠寨中的几个长老有些交情,但也仅限于收购粮食,至于以货易货,以盐换药,就不知黎獠是否认同”。 彭成龙已经从刘德富那里知道黎人的一些习俗和交易习惯,他虽然没有绝对的把握,但还是肯定地说“此事不难,我已深知黎獠习俗,应该没有问题”,“那好,贤弟既有此信心,我便陪贤弟走一趟,只不知贤弟何时启程”吕世明问道,“等年关过后吧,到时我自会来找兄长”彭成龙不动声色,举起了茶碗。 彭成龙一行走后第三天,主簿请高建国到了内堂,挥手屏退所有人,然后示意高建国坐下,随即问道“天照是读书之人,又是常德路人氏,原先为何在宋军之中,又如何到这边荒雷州之地”; 高建国回道“昔日襄樊大战,宋室扫地为兵,湖广北部十数路,青壮为之一空,哪管读书人不读书人,后来襄樊失陷,丁家洲一战,大军土鳖鱼烂,铁骑南下,建国家园尽毁,只得跟随张世杰大帅,一路南下,后崖山兵败,建国考虑无家可归,遂随雷州下属前来雷州入籍”。 主簿点了点头“天照在宋军任何职”,高建国回道“天照惭愧,忝为队正”,“哦,读书之人,为何不去幕府,再是不行,亦可为书办、佐账,却为何做一小小的领军队正”主簿有些不解。 高建国愣了一下,回复到“建国虽是读书之人,但未有功名,只是白身,家中又无关系钱财,那宋军中最是讲究各种关系,故而未见上官,不得入幕府,不过开始倒是在那统制手下作个书吏,但很快又被挤掉了,加之我那同乡王涛王经武颇好兵法战阵之事,极力怂恿建国到下面带兵,故而作了队正”。 “是这样”主簿捋了捋下颚上的两撇胡须,摇了摇头“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为之,那王经武虽颇懂兵家谋略,却既入不了幕府,亦无带兵机会,却是可惜”,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天照为人厚道,做事勤勉,见解又颇多不凡,本官是甚为欣赏的,只是不知天照如何看待眼下的世局”。 高建国不想再虚与委蛇,便将吴海军对形势的分析说了出来,末了自己加了句“虽有诸多凶险与不测,但近两年应还是太平时节”,主簿惊异的打量了高建国一会,缓缓点头“天照果然大才,世事棋局,了然于胸,可惜屈居边荒,忝为吏目,实是可惜”; “乱世艰险,能逃得性命已属不易,天照已自觉幸运,哪里还敢有其他奢望,何况能在此地为吏,还蒙大人如此看重,天照已是福中之人了”高建国赶忙回复。 主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如此大才,在宋军中竟忝为队正,宋室实在亡的不冤”,高建国听出这主簿话中有话,小心翼翼的问道“莫非大人还心怀宋室”,主簿紧张的抬起头来,到处看了看,确信四周没人后,才缓缓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文清本宋人,若说一点故国之念都没有,那是自欺欺人,不过宋室已亡...” “听说那陆复宋(吕宋)岛上...”高建国嗫嚅道,主簿摆了摆手“蛮荒之地,聊以落脚而已,岂有复国可能”,顿了顿,这叫王文清的主簿又说道“不说这些了,天照今年贵庚几何”,“虚度21年”高建国回答道,心想,在这方世界如今自己实数才20岁,虚21岁,古人年龄爱说虚数,自己报21也不错,不过虚度,呵呵,无所谓了。 王文清点了点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古之循礼,天照已是21岁,人伦之礼不可废啊”,“天照孤身一人,又加父母早亡,兄弟离散,目下身无余财,脚无寸土,还未及考虑成家之事”高建国感觉这主簿大人似乎有点什么意思,加上前不久屡次暗示自己有次女待字闺中,衙门中已有人暗传主簿有意招自己为婿,看来,这也不是空穴来风啊。 果然,王文清又捋了捋胡须“世道纷乱,世事难料,我也老了,你也知道,我有三子二女,三子皆不成器,长女已然出嫁,现有次女年方二八长一岁,仍待字闺中,我看天照有大才,又能随机应变,相时而动,即便将来有所不测,也必能保家人平安,故我有意将次女许你,一应嫁娶往来之事,皆可由老夫和拙荆操持,不知你意下如何”。 高建国想了想,这古人结婚也不管你两人是否谈得来,是否情投意合,完全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下想说能不能先见见面之类,但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不过又想到,这女孩子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想必不是粗鲁之人,而且如今这情况,自己和王涛、黄文斌也需要在这里找个靠山,方可安顿下去,当下深深的一揖“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主簿...哦不,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哈哈哈,好好好”。 高建国一回到院里,当晚就跟王涛说了这事,王涛完全赞同,笑着说“高哥不必忧心二人相处之事,这古人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会随着你的意思来,何况她还出身书香门第,应也是知书达礼,温柔贤惠之人,高哥完全不必担心”,又笑了笑说“高哥前世已有老婆孩子,小孩都快考研了,如今这个,可比你前世孩子还小,高哥可算是有艳福哦”。 “什么艳福,我现在是真想前世的老婆孩子,那是辛辛苦苦经营了20多年的家啊,还有年过70的老爹老娘,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高建国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王涛也是心里堵得慌; 但还是故作轻松的苦笑道“都是一样,难道我不想前世的家人吗,但是造化弄人,现在已经是这样了,想那些也是没用,倒不如想办法在这个世道好好活下去,那反而更对得起前世的家人”高建国没有吭声,良久“唉”的长叹了一声,“说好日子没有”王涛问道,“就在年关,大年初二”。 翌日,王涛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黄文斌,过了两天,高建国写了封书信,让院子里的下人带到徐闻衙门交给吴海军,很快,吴海军和彭成龙就都知道了这个事情,二人都为高建国感到高兴。 彭成龙叹了口气“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吴海军很不以为然“老彭,你要是想女人了就说一声,个人问题,前世像我们这个年龄谈恋爱都算早恋,现在过完年才整18岁,急个毛啊”。 很快,雷州路各地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氛围,有传言说朝廷因南方战事已平,将大大减免湖广、江西、江浙和四川等行省的赋税,只有江浙还要抽调劳力和工匠服徭役、造大船、征倭寇,但还容许从赋税中减免,南方各地就更加高兴了。 虽说朝廷并没有任何确切的消息传来,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南方的战事是已经全部结束了,虽然那陆复宋(吕宋)岛上有些遗老遗少还在大喊大叫,但一来民心思定,二来陆复宋岛偏处海外蛮荒之地,距离遥远,谅也闹不出什么事来,因此,朝廷没任何理由不减免南方各地的赋税。 自前宋咸淳、祥兴以来,十余年间,南方为抵御蒙元,扫地为兵、净仓为食,苛捐杂税,有增无已,百姓劳苦困顿不堪,现在战事已全部结束,之前太傅(伯颜)就有言,一旦战事稍止,前宋所有钱粮赋税将逐步全部取消; 如今战事已经全部完结,正是减免赋税、收拾人心的大好时机,因而南方百姓士绅都认为减免赋税是题中之意、板上钉钉的事,故而这个年关,南方各地格外喜庆,雷州路处处张灯结彩,已是多年未见这样的盛景了。 徐闻,彭成龙和吴海军正在商议,“陈五郎”和郑先生也在,彭成龙乐呵呵的说“看来天下已经太平了”,吴海军冷冷道“太平,想多了”,郑先生好像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吴海军,也不搭话。 彭成龙不想跟他争执,问道“你准备哪天开始告假”,“学正让我们腊月二十八开始分批回家探望”吴海军回复,“那太晚了,我们路上还要走两天,到了都年三十了,不太好吧,起码要提前一两天吧”彭成龙摇摇头,吴海军想了想,说道“那我腊月二十六告假,可以吧,不能再早了”。 腊月二十六一大早,彭成龙、吴海军、“陈五郎”、郑先生一行四人就赶往海康,因天下雨,道路泥泞,直到腊月二十八日黄昏才赶到海康,难兄弟们相见,都是格外激动,高建国、王涛、黄文斌、刘德富都已告假,几个人当晚喝酒商议不提。 第二天中午,张贤元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也过来跟大家相会,大半年没见了,大家都很激动,当晚给张贤元接风,高建国问道“小弟,这女孩子是”,张贤元有点不好意思,回道“这是小妹张宝儿”; 接着又跟张宝儿说道“还不快给各位大哥行礼”,那张宝儿虽小,但长得倒还水灵,就是个子黑黑小小的,眨了眨眼睛,给所有人道了一个万福“见过各位哥哥”声音虽小,却是清脆。 待得落座,张贤元才说道“近来朝廷征兵日急,我已从军作了个汉军副百户,各位哥哥都已知道了,我那弟弟才年方16,上月也被征召,姐姐早已出嫁,父母俱已不在,家中只有这个小妹,年方十四,年关过后我便要前往云南,弟弟也要北上辽阳,小妹一人在家,多有不便,我便将其带来,交由高哥、王兄、黄兄照看; 我这妹妹虽是年幼,浆洗、缝补、打扫、做饭样样都行,几位哥哥只需将她当做奴婢使唤,给口饭吃,贤元便感激不尽,这里先谢过了”,说罢,拱了拱手。 又别有深意的望了一眼王涛,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王涛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张贤元拱了拱手“都是兄弟,好说好说,我跟洪宇这里都没什么问题,只看高哥”; “说我干嘛,你啥时候见我把兄弟赶出门外的,你高哥我在这说一句话‘只要有我们一口吃的,绝不会饿着小妹一点’”高建国边说边喝了口酒,“如此,就多谢高哥和各位哥哥了”张贤元赶紧离座,围着作了一圈的揖,“别这样,坐上来,马上到高哥大喜的日子了,咱们一起敬高哥一个”黄文斌笑着举起了碗。 第14章 元廷的忧虑 且不说高建国成婚,众人都喜不自胜,对来年充满了希冀,此时,万里之外的大都,年关将近,却是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空气沉闷而烦躁。 “如今南方战事已息,儿臣恳请父皇下旨,废除前宋加于江南各地的苛捐杂税,减免江浙、江西、湖广、四川等行省的赋税,同时罢兵息战,不再在江南征发新的徭役与兵役”太子真金上奏道,“臣附议”右丞相安童道,“臣附议”汉臣、“金莲川幕府”的老人许衡也道,“臣亦附议”灭宋功臣史天泽也道。 “太子此言差矣,如今漠北那木哥联合察合台、钦察等聚大兵十四、五万,蠢蠢欲动,西北海都诸王,趁我南征之时,挥军10余万东向,甘、凉、瓜州俱已失守,关陇震动; 且其南翼亦有8万大军,威胁宣政院、四川等地,安南见我移兵北上,亦在镇南关一线陈兵7万,意在云南,至元十一年征倭失利后,那镰仓幕府更是咄咄逼人,后续派去2批议和使节,皆无故被杀,且要我朝割地赔款,如此藐视天朝,实是可恶; 且征倭失利后,辽阳乃颜、哈丹诸宗王俱不听朝廷节制号令,拥兵自据,势如藩镇,且偷窥辽东,有东征高丽之意,如此四面危急,谈论天下太平,减免赋税,罢兵息战,太早了些吧”阿术反驳道。 “南方征宋大军俱已北返,西北甘青,目前已逐步汇聚大军25万,云南之兵亦有8万北上宣政院,并与吐蕃合兵,西北之势,其实已经稳定; 安南撮尔小国,目前云南虽已派遣8万大军北上,但各军驻云南者仍不下10万,可以重兵布防镇南关一线,彼见有备,必不敢轻举妄动,漠北那木哥、察合台等,可与其议和,钦察遥远,派兵不易,只是口头支持那木哥,一旦和议达成,其必远走; 倭寇反复无常,原是无信之邦,且其国小山多,又无资财,攻之既不易又无益,至于乃颜、哈丹等,可从京畿调数万侍卫亲军、探马赤军北上,同时调数万丽军西进,宣以威势,结以财货官职,彼必畏威怀德,旦日可平,何须大动刀兵”右丞相安童出列反驳道。 忽必烈皱了皱眉,问道“丞相,漠北那木哥之父昔年与朕争夺皇位,因漠北遭灾人马多冻饿而亡,故而请败输诚,其实并非战败,其部下多有不服者,察合台与其勾结非止一日,朕若与其议和,其愿臣服否,即便其本人愿意臣服,其部下愿意否,且其议和条件若过于苛刻,有伤天朝颜面,朕如何答应”。 “这”安童嗫嚅着,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忽必烈又问道“西北海都诸王,一直对朕不满,10余年来,屡屡陈兵西域,朕因平叛与征宋之事,一直未能调集大军北上西进,致使其屡屡南下东犯,前此差点失守甘青,可防的住否; 倭奴屡屡辱我,天朝颜面散尽,且其又勾结乃颜、哈丹自立,是可忍乎;安南欺我空虚,更依仗三年前辱我兵威之事,未将天朝放在眼中,陈兵镇南,蚕食边地,势如养虎,可以息乎”安童惶恐不敢言,于是退了下来。 但此时臣班中又走出一人,乃是昔年“金莲川幕府”的老人,知枢密院事许衡,许衡缓缓道“方今天下,已大体平稳,更应励精图治,恢复民生,且多方宣教仁义,民生既复,仁义亦施,何愁天下不太平乎; 即便万一非要用兵,取一方向即可,而江南等地大部苛税仍可减免,岂可四处再起刀兵,再征苛捐杂税,此乃取祸之道,臣恐四围之敌未平,而中原江南俱已糜烂矣,恳请圣上明察”。 “腐儒之言,岂可当信,今岁不征,明岁不战,致使虏寇坐大乎,陛下,大兵四起固有不妥,但海都诸王、漠北那木哥,不遣大军痛击,哪里能有归服议和可能,倭奴辱我天朝且勾结辽阳诸王,现江浙正大造战船,且丽军可用,正应一鼓而平,更可借此震慑辽阳诸王与高丽王,至于安南,臣赞同暂缓征缴”伯颜出班奏道。 “嗯”忽必烈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很欣赏的看向伯颜“就依太傅之言,再从各地征兵30万,征调民夫150万,西北宣政院增兵至15万,由脱欢指挥,西北甘青一线增兵至35万,暂由阿术统领,漠北增兵至20万,由伯颜统帅; 剩下兵力,都调往辽东,暂由速不台、兀良哈等统领,所有兵马民夫征集,不得迟于明年3月底,征讨倭奴日期,因上次遇飓风而失利,由范文虎等诸将与钦天监议定,至于钱粮...”忽必烈看向阶下。 阿合马已经跪在阶下快2个时辰了,别的臣班都是站着,只有这位从三品的大员一直跪着,甚至他的副手,汉人卢世荣都站到班列中去了,他还一直跪着。 听到忽必烈问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回复“陛下,目下南方理算已基本结束,臣已追查到数百万两银子,只是这些银子,刚够现在养军,若再要征兵,怕还是不够,且江浙造船目前亦是耗资巨大,已是亏空百万之巨,若是再行征伐,更是...”。 “宝钞如何”忽必烈打断了阿合马的陈述,“臣无能,宝钞已贬值至面额百分之一了”阿合马诚惶诚恐道,“啊,竟贬值到了这个地步”朝堂上一片惊呼声,“那看来朕是没法再行征讨了是吗”忽必烈严厉的问道,阿合马还未及答话,许衡出班奏道“请陛下暂停征伐,多行仁义,使南方百姓能稍得喘息之机”。 “哦,未道在你等汉人眼中,朕是那不行仁义的残暴之君了”忽必烈忽然凶狠的看向这位当年曾辅佐他的“金莲川幕府”的旧人,“臣不敢”许衡已是汗流浃背,“你不敢,哪里不敢,李檀、王文统不是敢了吗”忽必烈语带不善的问道,“臣罪该万死,恳请陛下看在臣多年辅佐,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臣吧”许衡赶紧跪下,趴在阶下,头也不敢抬。 “朕非兔死狗烹之人,朕也知道礼仪廉耻,念你也是一番忠心且跟随朕多年,朕恕你无罪,你起来吧,你年纪已大,上次跟朕告老,现在朕准了”忽必烈面无表情,“臣谢恩”许衡额头冒着冷汗站了起来。 忽必烈又望向阶下,看着阿合马“看来,你是没办法解决钱粮问题了是吗”,“陛下,臣有办法”这回,阿合马又未回话,班列中站出一人,正是汉臣卢世荣,汉臣,忽必烈本能的以不信任的眼光看向他“好,你来说给朕听”。 卢世荣浑然未觉,回道“请陛下废止至元宝钞,再行通元宝钞,以1:100回收至元宝钞,再通告天下,所有交易俱以通元宝钞结算,有胆敢私藏金银者,一经查实,全家连坐; 官府有纵容的,路州以下,官民同罪,路州以上,严劾不贷,所有盐、铁、酒、醋、粮、丝麻之物,俱由官卖,民间有私下交易者,货即没收,人即正法,除江浙造船外,江西、湖广、四川行省,赋税在原宋之赋税上再增加一成,如此,则征伐钱粮之事可解决矣”。 “嘶”朝堂之上一片小声的倒抽凉气的声音,好严苛的暴政啊,这不是要把南方百姓逼死吗,许多官员心里这样想到,“陛下,如此作恐怕会让南方民乱四起啊”阿合马听到这个建议,也是惊呆了,连忙回复到,他终于找到了回话的机会,“嗯,这样”忽必烈也有些犹豫起来,这个汉臣,办法倒是不错,可是万一南方出现大规模变乱....。 忽必烈正在沉吟,忽然,皇座屏风后闪出一人“臣妾觉得这个汉臣的建议不错”一个女人的声音,南必,忽必烈的第二个皇后。 蒙古人跟汉人的礼仪有所不同,蒙古女人的地位要远高于汉人女子,当年乃马真称制便得到了大多数蒙古贵族的认可,朝堂议事时,皇后有话也可以站出来说,并无禁忌,这点与汉人有很大不同。 南必说完,忽必烈便道“好是好,就怕南方大乱”,“陛下,宋室这十几年在南方早已是扫地为兵了,加上这两年我朝也一直在南方征兵,这次再征,怕是又一次扫地为兵了; 要达成征兵数额,怕是连十四五岁的小男孩和衙门中人也要被征召,如此,即使变乱,也尽是些妇孺而已,况南人自来懦弱,少量汉军加上签军,还有衙役,足可弹压”南必信心满满的说道。 “陛下,不可啊,如此一来,南方必然血流成河,那时,如何跟江南百姓士绅说道,我朝灭宋乃是仁义之举呢”安童连忙出列反对。 南必厌恶的看了一眼安童“丞相倒是很欣赏那些南人奴才啊,丞相身为蒙人,怕是忘了,我蒙人男子,皆以战死沙场为荣,不似那些南人男子,宽袍大袖,专一好为些风月之词,谓之文士风流,可有一丝男儿之气,比我草原妇人尚有不如,如此孱弱之族,未曾屠灭已是仁义,何况,目前南方多年兵灾已息,还有什么对不起这些南人的呢”。 忽必烈极为欣赏的看向皇后“哈哈,皇后之言,甚合朕意,就按卢尚书所言行事,至于你”忽必烈指向安童“丞相年纪已大,完全不复当年血气之勇啊,可惜可惜”,“臣请告老”安童气呼呼的道,“准奏”。 退朝后,忽必烈又将阿合马叫到偏殿,阿合马依然跪着,忽必烈问道“平章,此次南方理算,可查出什么贪污公帑之事”,“陛下,有倒是有,不过据说那西夏人李恒已经密奏过了”阿合马回道。 “嗯,张宏范,这些该死的汉人,居然用朝廷缴获的库存来犒赏将士,想收买军心吗,还是想再做李檀”忽必烈恨恨的道“当时就想处理此事,考虑到张宏范在灭宋之战中也算得上劳苦功高,我怕引起物议,又怕军心不稳,所以一直忍着没做处理”。 “可是陛下,那张宏范跟太子和安童等勾结,以江南百姓迭遭战祸,民间困顿,青壮十不余一为由,暗里抵制战船建造,不尽力征召工匠民夫,又以钱粮不足为由,致使战船迟迟不能按计划建造,范大将军也是无可奈何”阿合马老老实实的禀报。 “这个汉奴,朕真该当初就把他处死,现在”忽必烈考虑了一下“着张宏范年事已高,特许其归乡养老,江浙行省一应事务,着交由范文虎、李恒处理即可”; 顿了顿,又自言自语道“朕可是仁义之君啊,这样是不是有兔死狗烹之嫌呢”,然后又对阿合马说道“念其多年忠勇为国,灭宋之战厥功甚伟,赏其正三品同枢密使待遇,可以荫封其子,另赏白银万两,以为其归家之资,嗯,好了,就这样拟旨”,“陛下英明仁义,实乃万古之君”。 第15章 出发 杭州,行省平章府邸,圣旨已传至杭州,张宏范已将行省一应事务交由李恒,军权也交给了范文虎,其实也没多少军权了,几次征调,如今江浙行省仅剩3万多汉军和几万签军,不过马上新的征兵令又要到了,只是不知道还能征到多少人。 张宏范在内宅收拾自己的行李,“九郎,真的准备明天一早就离开吗”一个老家人站在旁边问道“那李大人、范大人的送行酒宴...”; “都是些俗务,场面上的事情,我已经厌倦了,刘伯,你替我回了吧,就说我身体不适,多谢各位大人的美意,我们明日一早起行”张宏范头也不回道,顿了顿,他回过头,温声说道“离家多年,刘伯,咱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刘伯眼睛发红,哽咽道“九郎,你为朝廷奋战多年,朝廷...”,张宏范摆了摆手,打断了刘伯的话,接着轻轻叹了一下,小声自言自语道“灭六国者,非秦也,六国也”;第二天,张宏范将赏赐他的万两白银全部封库,只带刘伯和数十个家丁,悄然而去。 与此同时,一系列旨意从大都发出,江西、湖广、江浙、四川行省的各条官道上,烟尘滚滚,一路又一路的传旨使者和护卫兵丁快马加鞭,奔往各行省和各路府,未来几个月,南方各地将再次天翻地覆,赤地千里。 边荒之地的雷州,似乎并未感受到寒潮即将来临,尽管减免赋税的圣意并未传来,但南方除江浙外,都还算安定,不管士绅百姓们是何想法,此时此刻,绝大多数人还是盼望安定的,起码,南方的仗打完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高建国、黄文斌、王涛就是这样的想法,穿越者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跟着历史的大潮走,何况,既无法攀科技树又开不了上帝视角,更无金手指,在这方世界又没任何背景和后台,可谓一无所有,能解决生存问题就很牛逼了,哪里还有那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吴海军虽然有所不甘,但目前也没什么更多的办法,彭成龙则积极在为去黎寨做准备,这段时间以来,他又作了几次“法”,看看加上年前的储备,精盐已经过了百斤,估计应该够一次生意所需了。 吕府,“贤弟归来多久了,也不通报愚兄一声,正准备去给贤弟拜个晚年”吕世明迎出府外,拱手问候,“兄长客气了,哪有小弟不来给兄长问安,兄长反倒先去给小弟拜年的道理”彭成龙回了一揖,又拿起一个小布包“一点精盐,不成敬意,权当年节之礼”; “贤弟客气了,你我之间,何须这些虚礼”吕世明嘴里这样说着,却是双手接过了布包,稍稍一掂,估摸有3、4斤的样子,随即满脸堆笑,作个迎的手势“请”“请”。 进得主厅,分宾主坐下,吕世明道“看来贤弟已经准备妥当,准备前往琼州了”,“说不上什么妥当,只是觉得年关已过,当早日启程便了”彭成龙答道,“准备带多少人,几辆车”吕世明也不绕弯,直接问道,“6个人,连我7人,至于车辆,还未准备”彭成龙实话实说。 来之前高建国找了雷州路一个大户,那大户也有经商,有2个伙计去过黎寨,于是高建国便借口官府征调,把这大户的2个伙计派来给彭成龙做帮手,王涛也在城中琼州路商人开的一家商铺里找了个黎人伙计,谈好了价格跟高建国派的2个人一起过来找了彭成龙。 这3人加上原先的“陈五郎”、郑先生连同自家院内的那个下人,一共准备带6人,至于拉货的马车,本来彭成龙觉得没必要雇什么马车,这次准备带40斤精盐先看看的,每人背个6、7斤就可以了,回来每人再背个7、8斤药材,可以了。 但是吴海军跟他说,官府现在对私盐的查处力度在加大,虽是跟着吕世明去,也还是小心为妙,弄几辆马车,帮吕世明装些别的货,盐藏得要好些。 回来的话,这年头山里采出的药材都是生的,沾泥带水,没办法在山里晾晒熟制,也是很重的,人背着多有不便,马车推回来就好的多了,不过他对雇马车不太懂,因此,这次过来吕世明府上也顺带着商量此事。 “7个人太少了”吕世明捋了捋胡须,说道“山林凶险,7个人岂能护得周全,何况,还要雇请推车之人,至少要15人”,“这么多”彭成龙有点惊讶。 吕世明点了点头“贤弟和管账先生2人,自顾尚且不暇,何有余力去管其他,贤弟2人加1名近身护卫,便是3人,3辆马车,每辆各有1推车、1赶马、1护卫之人,便是9人,其他一应杂事、探查、寻路、食宿安排等,至少还需要3人,所以起码要15人”。 “可一时之间,哪里去找这许多人手,而且这马车...”彭成龙有点窘迫道,“呵呵,贤弟不要着急,愚兄早有安排,只是不知道贤弟这里去的具体人数,所以正准备去找贤弟商议呢,贤弟这回带多少精盐去”吕世明似乎早有预料,不慌不忙道。 “这个”彭成龙习惯性的看了看四周,“无妨,这俩护院,还有账房和管家,皆是心腹之人,但说无妨”吕世明指了指大厅中的几人,笑道。 “本已储备了近百斤,但考虑之后,先带40斤去看看”彭成龙老老实实回复,“嗯,贤弟考虑问题,当真小心的紧,不过本当如此,你全部带去,愚兄我也能帮你弄到黎寨,但是能是什么结果,愚兄也不敢保证,所以,你考虑多一些,也是对的”吕世明边说边叫过管家,说道“彭爷带7个人上路,还有40斤精盐,我们一起上路去趟琼州,你去安排一下”。 且不说管家自去安排,吕世明与彭成龙二人便在大厅喝茶等候,彭成龙问道“不知兄长带多少人前去”,吕世明回道“一般3、40人,十辆左右大车就够了; 到了儋州,官府那里有我的朋友,一般会出动2、30个衙役帮忙护送,不过也就护送到第一寨,再往里走就只有几个原是黎人的衙役作作向导跟着罢了,其他衙役不会再护送了”,“为何要如此深入”彭成龙有点吃惊。 “第一寨虽说还是黎寨,但基本上宣慰司已可以直管,寨中之民多已汉化,朝廷指令可以宣达,只是根据与宣慰司达成的协议,还保有一定的自主权,可保留自己的寨兵,朝廷征兵征粮征赋要与寨中长老商议,不得强行摊派征收,且朝廷兵马衙役亦不得驻防寨中,所以,第一寨官府多少还有些管束之力,也就能派人护送商贾到此”吕世明回道。 “那就在此购粮么”彭成龙又问道,“不,官府既然对第一寨有一定的管束力,且也能通过与长老协商征收到一定赋税粮食,那这寨中存粮就不会太多,在此购粮,价高而且量少,赚不了几个钱,何况,官府对粮食买卖的控制正越来越严,到那里购粮算是比较显眼了,很可能要额外缴钱; 而且,前来此寨中购粮的粮商很多,就更购不了多少粮了,所以,只能深入山中,方能大量购粮且花费不大”吕世明回复。 接着捋了捋胡须又缓缓道“山中深处还有一个大寨,我们一般叫做第二寨,第二寨汉化程度不高,不受官府管束,寨中之民大多仍是蛮夷之风,且有数百寨兵,宋室曾想加以管束,但山高林密,进兵不易,且宋室北方压力巨大,哪里有多少兵驻防在这琼州,后蒙元南下,更是扫地为兵,就更没人去理会这些黎獠了”,“那黎獠既未开化,如何会与我等做交易”彭成龙诧异道。 吕世明笑道“宋室虽未能管束此獠,但亦有许多读书人不避艰险,深入山中,只为教化夷民,百余年来,虽然收效不大,但也不是全无所得,那第一寨能被官府管束,就是教化之功,第二寨虽未能教化,亦有不少黎人粗通我中原礼仪,这其中也有几个长老,其中有二人与我交好,故而敢于深入山中,与其交易粮食”,“是这样”彭成龙点了点头。 二人正在谈论,管家出来道“吕爷,一切已安排妥当,彭爷这边7人,3辆车,我们再配给10个马夫和伙计,共17人,我们带14辆车,配马夫和伙计45人,吕爷带账房、护院等15人,共61人,一共17辆车,78名人手,携带兵器亦有安排,至于儋州护送的衙役...”吕世明摆了摆手“这个你就不要过问了,去之前我自会找人去提前疏通,先就这样安排吧”。 随即又拱手向彭成龙道“贤弟看这样安排妥当否”,彭成龙赶紧回了一揖“兄长如此厚爱,玄风感激莫名,一切全依兄长”,顿了顿又说道“只是这雇请马夫和车辆的费用...”,“你我兄弟,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只要贤弟此番前去不要空跑一趟,我们兄弟,来日方长”吕世明笑了一下,“如此,就再次谢过兄长了”。 当晚,彭成龙便将陈五郎、郑先生和院中下人叫来,吩咐他们速作准备,3日后出发,其他3人,由郑先生通知并予以安排,第二天到衙门通报了吴海军,晚上吴海军回到了院子里,“你看这样安排如何”一间没点灯的厢房里,彭成龙问道,“安排是不错,不过要抓紧了,尽快在黎寨中扎下跟,一来可以方便多做几次生意,二来将来也有个退路”吴海军回复。 “退路”彭成龙有点不解,“元廷现在到处大动干戈,必然到处征兵征粮征赋,扫地为兵、净仓为食很快就会成为现实甚至超过宋室末年,至于征赋,很可能会做些金融上的改革,废除金圆券、再来银圆券”吴海军笑了笑道,都是前世学过历史的,哪里会不知道金圆券和银圆券的事,“那怎么办”彭成龙问道。 吴海军想了想,说道“虽然不太具体的知道一些情况,但当前大势就是如此,谁也改变不了,不过就算元廷决定改革金融大肆搜刮民间,旨意下到这边荒之地也要数月时间,再到督促严格执行,又要数月; 趁着这段时间,你抓紧点多去几趟黎寨,最好能派可信之人在那里扎下根来,至于药材出手,你到海康找高哥和王涛他们帮忙,这段时间尽量兑换黄白之物,后续也尽量以铜钱结算”。 “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吧”彭成龙有点担心,“所以要你尽快在黎寨扎下跟,然后把黄白之物尽快转移,以免出事,不过这私盐买卖”吴海军说完又问道“你说那寨中有数百寨兵”,彭成龙点了点头“那吕世明是这样说的”; “呵呵,有意思,如今雷州、琼州这类边荒之地,元廷几乎没什么驻军,且各县早已是扫地为兵多年,难见青壮,那寨中居然有数百青壮寨兵,如果...”吴海军话没说完,彭成龙很清楚他的意思,叹了口气道“那是将来的事,现在元廷的统治还算稳定,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说吧,不过,我会尽快在黎寨扎下跟的”。 第16章 黎寨 三日后,彭成龙和吕世明一行近80人、17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走在徐闻通往海边的官道上,彭成龙发现一直跟在吕世明身边的那个“杨六郎”不在,估计是已经到儋州去疏通关系了,心想这吕豪强在这雷州、琼州一带边荒之地倒也确实是个人物,当下也不多想,放心的随众人来到海边。 海边停着4艘大船,这是吕世明租来的,不过因征倭需要,这些船已经在官府登记,一旦开始战备,这些船就要马上被征用北上,现在还能被商人租用。 当下众人推着车辆、拉着那些比狗大不了多少的劣马陆续登船,彭成龙等17人、3辆车被分在一艘船上,彭成龙看了看被分开藏得很好的40斤精盐,很是放心,又观察了一下那些藏兵器的车辆,也是掩饰的很好。 尽管在彭成龙看来,这些兵器都炼制的很差,又脆又重,很是易断,而且极容易生锈,尤其在这潮湿闷热的岭南,不知道这几天会锈成什么样,甚至还不如竹制和木制兵器好用,不过这毕竟是吕世明想办法从汉军中弄来的制式兵器,多少还是有用的,尤其在这方世界,那是真正的杀人利器。 彭成龙想了想,还是紧了紧自己包袱里的弩箭,他和吴海军本来各有一把弩,上次去海康过年高哥又给了他们1把,是黄工指导他们花了几个月时间做成的,只有3把,比之前的要更小,但是发射威力更大,而且作了瞄准装置,百步内百发百中。 这次出来,彭成龙就带着这把弩,原先的2把,1把放在家里留给吴海军以防万一,1把交由陈五郎带着,陈五郎初见这做工如此精湛小巧、威力却如此大的弩箭,嘴都张大得合不来,爱不释手,晚上在住处都在不住把玩,箭支不多,20多支箭都放在车辆下面,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彭成龙和陈五郎还是各带了2、3支箭在包袱里。 一大早,迎着初升的朝阳出发,不到中午时分船就到了澄迈,因都持有路引且早已打过招呼,一行人没什么阻碍就进了县城,彭成龙看了看这县城,城门只是几根木栅栏,城墙是年久失修的土坯台,守在城门的只有2、3个老弱军兵和几个衙役,这能防守,恐怕随便几个强人就能攻破县城,彭成龙摇了摇头。 过了澄迈,这行人也不停留,径直南下儋州,虽然尽量走靠海的平地,还是有很多山林需要穿越,直走到快半夜时分,才来到儋州; 到了儋州,杨六郎迎了出来,果然早有准备,而且不止杨六郎一人,陆陆续续有7、8号人过来向吕世明问安,看来,这儋州应该是吕世明的一个基地了,彭成龙也不想去过问这些事,只听说在这里休息2天再进山,于是很快就在安排的客栈里歇下了。 第二天,其他人都在儋州忙忙碌碌的做进山前的最后准备,彭成龙跑去城楼处看了看,这儋州城倒是比澄迈那种小县要气派的多,防守也严得多,城墙约有一丈多高,基本都是青砖,也有十几个青壮兵丁把守着,还有几十个年轻力壮的衙役和乡兵在城楼上巡视。 彭成龙又跑到附近的百户所瞄了瞄,按他的估计,大概驻有6、70个兵丁,青壮和老弱各半,不过,彭成龙不知道的是,几个月后,这些青壮兵丁、乡勇和衙役就会征调一空,甚至州县的青壮书吏亦不能免。 翌日清晨,众人涂抹上一些防蚊虫的草药膏,又带上一些当地防蚊虫的药,加上儋州官府派出护卫的衙役,共百来号人,浩浩荡荡向山中第一寨进发。 走着走着遇到太大的山岭和峡谷,特别有的地方只能1人1车穿行,人马只好分路而行,不到60里的山路,最快的一路黄昏时分便已到达,绕路的最晚的一路快到夜半才到达,还好队伍中有十几个当地人甚至是寨里的黎人,护卫的衙役也基本都是本地人,总算都没有迷路,当晚都到达了第一寨。 这个黎寨早已开化,粗看上去与岭南内地的村落差距不大,但仔细看还是有差别,首先无论男女,大都赤脚,即便是长老或寨中富户家的女子,没有赤脚,但也绝无中原女子裹脚之类,另外这里的青壮男女相处都很随意,并无中原“男女授受不清”之类的规矩约束。 至于穷人,也是衣衫破烂,以树皮草叶或兽皮作衣,岭南内地村庄,战乱之时,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这寨中除了7个长老,还有1个头上带着羽毛的老婆婆大祭司。 至于寨兵,约有4、5百人,只有300来个青壮,其他都是充数的老弱,既无甲胄,也无制式兵器,只是一些弓箭、少量的弩和正规汉军淘汰下来的一些早已锈迹斑斑的刀剑,还有些木矛竹矛之类,枪头倒是金属套捁的,也是锈迹斑斑,看上去懒懒散散的一群,可说是毫无战力。 休息一晚后,吕世明来找彭成龙“贤弟这几日辛苦了”,老实说,彭成龙这几天确实有些腰酸腿疼,幸好还是18岁的身子,否则早垮下了,“哪里,些许路途,谈不上辛苦,何况一路有赖兄长照顾”彭成龙拱了拱手道。 “你我兄弟不说这些客气话,明日是再休息一日还是出发去第二寨,贤弟可细细思量,这第二寨不比这里,寨民大多未被教化,性情凶野,仍有獠人遗痕,且山路也更为凶险,林中时有瘴气,而且无有官府护卫,向导人也不多,贤弟考虑清楚何时进发带哪几人去,晚点再答复不迟”吕世明说道。 “这里已经算是深山老林了,不想还有更深的山林”彭成龙苦笑道“为何不就在此交易呢”,吕世明苦笑道“要是能在这里交易还何必去冒那么大风险呢,昨晚我已经跟这里的3个长老和那个大祭司谈过了; 按他们给的价格,我们几乎要亏本,而且他们还要向官府缴纳一点粮食,存粮不断有商人前来购买,已是所剩无几,那个老婆婆大祭司,恐怕早已忘了他们的天神为何物,眼里只有钱财,她还提出,粮食要一半的黄白之物购买,一半用我们所带的盐、布料、酒之类兑换,这样我只能拒绝”。 顿了顿,他又说道“第二寨虽在大山深处,未能教化,但民风淳朴,交易公平,而且我们带的这些东西,正是他们紧要的,他们深处山中,平日交易不易,因此我们前去,必能换回大批粮食,想赚大钱,只能去到那里,就是风险比较大,贤弟好好考虑考虑”说罢一拱手转身离去。 彭成龙到这寨中转了转,也没看出什么来,确实是早已开化,这里约有5、6千寨民,这些寨民对外面来的人完全是见怪不怪。 甚至还有对外人叫卖之声,乍看上去,除了长相颇似后世台湾的高山族同胞外,这里与外面的汉家村镇并无差异,村学里也是一群孩子在那里上学,四书五经朗朗上口,寨民都是一口流利的汉话,而且似乎受行商影响很大,个个都很精于算计。 据说这些长老还都跟官府有着各种关系,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家人的衣食住行,都与外间汉家的地主富户无异,虽然此地仍在深山之中,但很显然早已不是未开发之地,想在这里赚大钱,谈何容易,彭成龙想起前世跑销售的经历,是啊,不冒风险,哪里能赚到钱呢,谁也不比谁傻啊,他暗暗下定决心,向自己那6人住的地方走去。 傍晚,吕世明得到了彭成龙的回复,带陈五郎和黎人伙计加自己共3人,车3辆6个伙计,另外2个伙计作护卫,必要时帮忙推车,共11人翌日一早出发去第二寨。 一大早,吕世明、彭成龙带着不到60人的队伍,推着17辆车,走上了无比崎岖的深山道路,一路上不断受到毒虫猛兽的攻击。 虽然这些人都带着武器,而且都涂了防蚊虫的药膏,还是有一人被毒蛇咬伤死去,当晚,决定在一个峡谷口宿营,第二天再翻过一座山就可到第二寨,吕世明跟彭成龙商议了一下,峡谷口太窄,只能1个1个地过去,而且据说里面也是崎岖难行且有几处终年不见阳光。 于是决定吕世明带大队从这里过去,彭成龙带自己的11人,加上2名本地黎人向导,共13人绕行,深夜,瘴雾弥漫,彭成龙想起当地人说过,这瘴气其实是多年沉积的烂草和树叶腐烂所致,只要不饮阴处的水,半夜瘴雾飘来时蘸水捂紧口鼻即可,于是从水袋中弄了点水出来,用块布捂住了口鼻,仍然闻到一些后世称之为硫化氢的臭气,昏昏睡去。 第二天,头昏昏沉沉的,到太阳底下晒了好一会才舒服了些,快接近中午时分才带着13人绕峡谷口而去,因为怕再遇到瘴雾,这次直接在山顶宿营,准备过一晚再去黎寨。 就在分路后的当天清晨,吕世明带的人从清早直到中午才走出峡谷口,随后翻山前往黎寨,黄昏时分,虽然手下人都要求宿营,来日再出发; 但吕世明因为前晚宿营,有一个伙计中瘴雾,没能救过来而死,坚决不同意晚上再宿营在这深山老林,终于在夜半时分到达了黎寨,发出响箭后,一名长老出来探看,刚好认识吕世明,于是马上吩咐人将他们安置下来。 彭成龙则迟了一天才下山,正午时分已经接近黎寨,忽然,竹箭四飞,把这些人吓了一跳,众人连忙从车下拿出兵器,彭成龙也取下小弩,上了一支毒箭,瞄着林中的身影,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那个黎人向导赶紧喊了声“彭爷,别,他们不想伤你们”,彭成龙看了看那些竹箭,确实只在脚边,并没射向人身体。 那个黎人向导赶紧上前,用双手作喇叭状,大声呼喊“有来”,彭成龙听着像是在喊“哟”声,过了一会,那边也回了“哟”声,随即一名长老模样的人带着几个穿着兽皮的寨兵和2个穿着草裙和树叶、插着羽毛、拿着弓箭的女孩子走了出来。 第17章 交易 彭成龙跟长老说明了来意,长老听明白了,说道吕世明时,长老仿佛恍然大悟,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远方的客人,请恕罪”指了指那两个女孩“这是我们大祭司的护法,必须要盘问外面来的人,以免妖魔把灾气带到寨中”; 那两个女孩还是警惕的望着众人,长老跟那两个女孩用黎语交流了一会,彭成龙听到他们的话中似乎有“吕掌柜”这3个字,不一会,女孩望他们这群人笑了笑,随后一摆手,带着几个寨兵离开了,彭成龙一行人则跟着这长老来到吕世明等的住地。 吕世明见他们一行安然无恙,喜出望外,“贤弟无恙就好”吕世明拱了拱手,随后一起走进了住地,知道因瘴雾又损失了一个伙计,彭成龙也是唏嘘不已,彭成龙简单的说了下自己这一路的情况,总算是有惊无险,吕世明听了彭成龙这一路上的安排,也是有些佩服,拱手道“未想贤弟第一次来这凶险之地,竟是如此有胆有识,毫无慌乱,愚兄佩服”。 彭成龙连忙拱手“兄长高抬小弟了,只是玄风想到,不冒风险,如何赚钱,故而内心早已有所准备”随后话题一转“不知道跟这寨中长老议的如何”; “正准备去找贤弟一起来商议的,只是今早还不清楚贤弟的情况,所以还未找长老协商,既然贤弟问了,这就去请长老过来”随后跟一个亲随说道“钱七,去请二位长老过来,就说我这边兄弟已经到达,不劳他们费心了,且过来商议此次交易之事”。 彭成龙拱了拱手“我这边13人住处不知道兄台可有通知寨中安排”,吕世明笑了笑道“这个不需贤弟费心,我在这里还有几个常驻亲随”,随即跟旁边一个黎人打扮的年轻人说道“阿麦,你去安排一下”。 阿麦随即向彭成龙拱了拱手“先把车辆放在这里”,彭成龙一招手,几个推车的马夫立刻推着3辆车跟阿麦走去,“吕爷吩咐,车辆都放在一起,,车放好后,你们跟我来”阿麦用一口流利的汉话说道。 乘着放车这会,彭成龙问了问吕世明这常驻之人的情况,原来,早在前宋末期,吕世明便常常从雷州过来琼州做生意,开始是布匹和药材、酒类,后来是私盐、粮食甚至还偶尔有生铁,后来前面第一寨的生意越来越难做,利润也太低,吕世明就带人翻山越岭到五指山深处找生黎交易。 不过这第二寨中也有黎人去过山外,而且还曾有读书人不避艰险到此教化过生黎,虽然时间不长且先后来的2波先生大都死在这里,最后剩下的2人也在前几年宋蒙大战时离去,但多少留了些汉化的底子。 这阿麦的父亲本是这寨中长老之一,从先生口中知道外面世界后,便让自己的这个儿子先到第一寨去看看,不想吕世明恰在那里,正想找机会去第二寨看看,于是劝他留下来,带他去了雷州。 2年后,阿麦已经成了吕世明的得力亲信,遂带人重返了黎寨,又带来吕世明送给各位长老和大祭司的贵重礼品,于是,寨中决定,与吕世明这帮商人结为“世好”,只与吕世明这伙人做交易,因山高林密,道路不便,且不好通音讯,遂同意吕世明在这里设落脚点,留阿麦、黎人向导路夷和管账钱七在此。 车辆安排完毕后,彭成龙一行跟着阿麦来到住处,只见一排吊脚楼,这吊脚楼是寨民们的日常住处,能防毒蛇猛兽和地面潮气与瘴雾,就是太简陋了些。 然后地面有一间小小的土坯房,中间混入一些小岩块,倒也牢固且也有一定防潮功能,房中用山里的木头作了2道梁,房顶还是茅草铺就,显然这间房是给彭成龙和2、3亲随住的,吊脚楼是给其他人安排的。 彭成龙稍微皱了下眉,刚刚他从吕世明那里回来,吕世明却是住的一个大房子,全是大块岩石还有青砖砌成,屋内也是粗木作的房梁,而且还用土坯和木料搭了3间厢房,主房则是土坯和石块砌成,还有一间客厅,在这山寨中显得很是突兀和豪华; 而自己却是这样,不过他马上也就想明白了,这吕世明显然是这山寨最尊贵的客人了,还留有驻点人员,自己确实比不了。 又过了一会,吕世明让人来叫他,说两位长老和大祭司都到了,让他赶紧过去,他马上来到吕世明住处,只见2个穿着跟汉人服饰差不多的长者和一个穿着黎人服饰、头上插满羽毛的老太婆坐在厅中,彭成龙立刻就明白了这3个人的身份了,他向跟过来的陈五郎使个眼色,陈五郎马上向停放车辆的地方走去。 吕世明与那2名长老谈笑风生,同时也不时用当地黎语跟那个大祭司商谈,看来,几个人都谈的很满意,吕世明带来的货确实是他们目前急需的,但是吕世明要的粮食的量几乎是第一寨愿意出的10倍。 连彭成龙都张大了嘴,虽说商人都是拼命要谋更多的利,但起码有个限度,就那点货在雷州能换多少粮食,彭成龙还是很清楚的,他觉得吕世明真的有点过了,似乎有点欺负这些老实黎民的意思。 不过更令他吃惊的是,2位长老居然都同意了,然后看向大祭司,大祭司口中先是念念有词,然后朝天扔了块彩石上去,接着匍匐在地,随后起身看了看石头,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生意这就做成了,彭成龙有点不敢相信,这会陈五郎走过来,小声跟彭成龙说了2句话,接着把一个小包交给彭成龙。 粮食的事情就这样定了,吕世明随即指着彭成龙对那2位长老说道“这是我一个行商的兄弟,第一次来贵寨,他带了点盐,想换些药材”,“吕掌柜的不是已经带盐来了吗,怎么这位掌柜又带盐”1位长老发问; “他的盐跟我的可不大一样”吕世明笑了笑,小声跟长老说了几句,长老马上用惊异的目光看向他,接着又用黎语跟大祭司说了,大祭司也是一脸惊异,把彭成龙上上下下的打量一遍,看得彭成龙很不自在。 大祭司又凑过来,在彭成龙身上闻来闻去,彭成龙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站起身,拿出那小包盐来,笑着说“诸位可以看一下我的盐”; 然后将包递给了1名长老,长老打开一看,先是十分惊讶,接着尝了一下,连连点头,随后另一位长老也接了过去,尝了尝,也是很惊异的点了点头,那大祭司看到二人的表情,也转过身跟那2位长老说了几句黎语。 随后,1位长老开口道“大祭司说你身上并无妖气,只是你这法力从何而来”,彭成龙苦笑了一下,前世俗话说:一句谎话最后可能要用成百上千的谎话来掩盖,其实,哪怕是在古代,而且是在还未完全开化的山寨里,都是一样。 当下只好把对吕世明说的鬼话又重复了一遍,其实这个破绽百出的所谓作法的故事吕世明早就不相信了,只是没有证据,自己又作不出这么好的盐来,所以,姑且还是将信将疑。 好在此时2位长老没有多问,跟大祭司又说了几句黎语,大祭司点了点头,随后又开始了念念有词,抛彩石到空中的一整套流程,完了,点点头跟2位长老说了几句。 彭成龙也不知道是否过关,紧张的看向二人,这时,1位长老对彭成龙点点头“大祭司说你是好人不是妖邪,这生意我们可以做,不过你既然有法力,大祭司希望你留下来,帮我们一起看护山寨”。 听到前面说生意可以做,彭成龙还挺高兴,后面一听这话,顿时面如死灰,不过他反应也很快,马上回复“承蒙大祭司和各位长老看得起,本该跟大祭司一起看护山寨,但是这次前来,家人尚不知情,外面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下次再来一定留下”; 吕世明也赶紧说道“我这兄弟并非一人前来,家里尚有老母妻儿,待将老母妻儿安排妥当,自然前来守护山寨”然后又跟彭成龙使了个眼色。 彭成龙马上接口道“这3斤精盐就权当是孝敬2位长老和大祭司的,剩下的盐,我们再换药材”,2位长老点了点头,又跟大祭司商议了一下,大祭司看了看精盐,也点了点头。 这事刚过去,1位长老又开口道“这药材我们都是从外面买或换来,曾有采药人从我们这里经过,我们才知道这山里有药材,但是是些什么药材,如何将这些草木叶制成药材,却是不知,所以我们至今仍是从外面换药材,吕当家的也是知道的”。 吕世明也点了点头,彭成龙连忙说道“不需马上制成药材,只需采集所需草木叶与我等交换,我等将之运出山外即可”,“那如何知道你们要哪些草木叶呢”长老又问; 彭成龙从怀里拿出记着的药材品种,然后说“我这里有个也是你们黎人的伙计,在药铺作过,这些药他都知道,明日你们安排人随他去找即可,只要能装满2辆车应该就够了”说完将药单递给了吕世明。 吕世明也大概认得这些药材,点了点头道“确实也不多,想来找6、7个人半日便可采完,装2辆车足够了”随后将药单还给了彭成龙,2位长老和大祭司都点了点头,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开始调人采药吧”,彭成龙大喜过望,作了一揖,告辞而去。 第18章 驻寨 回到住处,彭成龙马上将那个黎人伙计叫来,跟他吩咐了几句,然后把药单交给他,这伙计虽是黎人,却也是极聪明灵活之人,彭成龙几句话他就都明白了,并有了很好的办法,包括在这山寨里怎么处理各方面关系,彭成龙听了直点头,这个叫阿倍的伙计,真是不错。 第二天,大家各忙各的,彭成龙很晚才起来,决定到这黎寨到处走走,寨民见到他这外人,知道是长老们的朋友,也不怎么害怕,并没有躲起来之类。 转了一圈,彭成龙得出结论,这个寨子只比后世电影里看的印第安人稍微强那么一点,上层主要是5个长老,3个已基本汉化,其中一个还把儿子派出了山外,现在跟着吕世明,大祭司虽然没怎么汉化,但对汉化的长老寨民并无偏见,似乎乐见其成。 而且此寨大祭司不比第一寨的大祭司,这里的大祭司有重大事项的拍板权,包括推举长老的最后决定权,而且大祭司还有一支由十几个女孩和几十个精壮寨兵组成的“守护队”或者叫护神护法队也行,专门对那些不敬神灵和不按时参加祭祀的人进行处罚,同时主持各种祭祀典礼,而第一寨那个大祭司,早已汉化不说,在寨中的分量还比不上长老。 这第二寨约有4、5千寨民,除了极少数上层汉化了外,大多数还保持着原始甚至母系的习俗,绝大部分人不穿衣服,都披着兽皮或者青草树叶。 女孩子看见喜欢的人便可以直接媾和,以前甚至白日交媾,后来有汉人先生来此,称之为“禽兽之行”,于是后来便隐蔽多了,不过女孩子还是随时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同居,而其父母家人并不干涉,生下的孩子可跟母姓也可跟父姓,全看父母双方家的实力及在寨中的地位,并不非要随父姓。 另外,这些人因为汉化很浅,所以名字都非常简单,有的人连名带姓就一个字,多的2个字,3个字的很少,至于字,5个长老中也只有3个学汉人读书人给自己起了个字,看起来除了愚昧之外,其他似乎还挺美好。 其实不然,阶级分野已经出现在这个小小的黎寨中,而且十分残酷,那几个长老和大祭司,住的吃的穿的都不是普通寨民可比,而除了那几人,有很早就跟吕世明等外来行商打过交道的人,住的吃的穿的也远比一般寨民要好。 寨民除大祭司直辖的外,基本都分属各个长老的部族,除了长老和长老身边人以及有点特殊才干被提拔起来的寨民外,其他寨民都是奴隶。 很多奴隶连搭个吊脚楼的物料都没有,这些奴隶的待遇可比汉人的奴才惨多了,动则被活活打死,或者割舌挖眼,而且没任何所谓补偿之类,要么被祭司随时拿来作供奉上天的祭品,死的很是难看。 彭成龙深深吸了口气,又看向那些所谓的寨兵,不可否认,这里的4、5百寨兵全是青壮,绝大部分是男子,但也有极少量青壮女子,比起第一寨中的寨兵,青壮的占比大得多。 不过装备嘛,实在是没法看,没甲胄倒也罢了,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至于兵器,除了长老的护院和祭司最看中的护法队之外,没见过金属兵器,即便是那些护院和极少数最精锐的护法队,持有的金属兵器也都是些破破烂烂、锈迹斑斑的刀剑,有大约8、9支弩,其余的都是木制和竹制兵器,以及大量竹弓之类。 只过了大半天,药材已经全部搜集齐了,果然如吴海军事前所料,没有晒干晾制的药材十分沉重,两辆车都差点装不下,山民淳朴,装不下了还不停地采集过来往车上装,长老知道够了也不制止,直到彭成龙连连向一旁监督的长老称谢,长老挥了挥手,采药的众人方才散去。 晚上,在吕世明的住宅里,彭成龙见到了3位长老和那位大祭司,2位长老已经见过,还有1位正是那阿麦的父亲,彭成龙向长老和大祭司称谢过后大家便分宾主坐下,“我这边粮食都已装车,贤弟药材如何了”吕世明捋了捋胡须道,“都已采集齐了,还有多的,玄风在这里谢过各位长老和大祭司”彭成龙向众人深深的作了一个揖。 “彭掌柜客气了,希望多多来山寨行走”那个阿麦的父亲,也是长老之一的老者看来已经汉化,用很熟练的汉话回复,接着又回了一揖,彭成龙接着对大祭司说道“此次出去办完事后,玄风定当重返山寨,以微薄法力助大祭司扫除妖邪,守护山寨”边说心里边笑,面上却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1位长老马上用黎语跟大祭司说了几句,大祭司面露喜色,不住点头,“贤弟还有何请求,但说无妨”吕世明笑着说,“玄风有个不情之请,玄风将来也是要重归山寨的,不知是否能如吕大当家一样,在此留下驻守人员,也方便与外面的兄弟家人沟通,同时也有利于山寨需求消息的传达”彭成龙直话直说了出来。 “这个...”长老们似乎有点为难,毕竟,他们对这外人目前并不了解,是敌是友也不好分辨,虽说是吕大当家的朋友,但是...,彭成龙似乎看出了长老们的犹豫,又说道“我此次只留一人在此即可,而且是你们黎人”。 阿麦父亲用黎语问向大祭司,大祭司先是考虑了一下,接着又是那套仪式,完了点点头,又用黎语说了几句,阿麦父亲说道“彭掌柜,祭司同意了,不过前提是你必须重返山寨作护法,否者,这伙计就要用作祭品”。 彭成龙道“下次过来也不敢保证留下,但事不过三,第三次来我一定留下,如何”,阿麦父亲又用黎语跟大祭司作了沟通,看大祭司点了点头,彭成龙松了一口气。 呵呵,第三次来就要想办法把伙计也带走了,谁也不会留下,跑销售的在一个地方连赚几次大钱就要想办法转移了,不可能老是指望在一个地方连哄带骗的赚大钱,谁都不是傻子。 这会儿,彭成龙点头如鸡啄米“一定一定,我彭成龙彭玄风若说话不算数,愿遭天打雷劈”发了个连自己都觉得好笑的毒誓,长老们一致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吕世明捋了捋胡须,本是不相信这鬼话的,但见他居然发出毒誓,心里也嘀咕:难道....;不过,彭成龙也没想到,他这个毒誓还真奏效了,第三次重返山寨他真就留在了这里,不过这是后话了。 回到住处,彭成龙将阿倍叫来,跟他说了留下的事,阿倍一口答应了下来,彭成龙又跟他讲了做生意和跟不同人打交道的一些道理,阿倍听得很认真,都记了下来,同时还发出一些值得思考的问题。 有些彭成龙可以解释,有些彭成龙不好解释,不是不知道,而是这个时代还没有完整的商业学和政治经济学,说了也不懂,不过,彭成龙留了个心,心想,也许以后可以收几个徒弟,可以独当一面的替自己跑跑生意,自己也轻松许多。 翌日一早,大队58人、17辆车离了黎寨,向澄迈进发,因为不想让第一寨的人知道他们在第二寨大获成功,所以绕过儋州,不经第一寨,直接向澄迈登船。 到了徐闻,先是跟吕世明一起庆贺了一番,吴海军也在场,当晚,喝得有点多的彭成龙躺在床上,兴致勃勃的跟吴海军讲了一路上的见闻,接着大笑道“没想到这时代生意这么好做,空手套白狼,一下就几百两银子到手”,吴海军也笑了笑说道“你也算是个人精,不愧前世跑销售的,不过,大时代背景下,再会偷奸耍滑也没用哦”。 “哦,有什么坏消息吗”彭成龙紧张的坐了起来,“目前还没有,不过阿合马、卢世荣、桑哥已经出了大都,据雷州路行文,大概2个月后就会各自到达武昌、龙兴和成都,据说还带着大批的蒙古和色目官吏”吴海军叹了口气说道; “对我们会有什么影响吗”彭成龙问道,吴海军点了点头,缓缓道“有,只是大小还不好说,唉,南方要开始敲骨吸髓的征兵征粮征赋了,私盐可能会抓的极严,粮食、布匹都会管制,还有,通元宝钞开始流通了,以1:100的价格兑换至元宝钞,行文说,6个月之内,市面上不再出现至元宝钞,持有宝钞的全部作废,私藏金银更是重罪”。 “嘶”彭成龙倒抽一口凉气“真是杀气腾腾啊,那我们这生意...”“最多5个月,起码我们这生意就要暂停”吴海军插口道,“这边荒之地也要征得这么狠”彭成龙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眼下元廷财政紧张,还要四处打仗,不这样搞,财政必定崩溃,还打什么仗呢,别说边荒之地的雷州、化州,就连视为蛮夷之地的琼州怕都不能免”吴海军也是忧心忡忡。 “这里的官府,跟本地的豪强、商人和地主富户多有牵连,能执行到位吗,5个月就要暂停,有点危言耸听吧,兄弟”彭成龙仍不可置信。 吴海军冷笑一声“你以为元廷没有想到,他们带着大批蒙古和色目官吏来干嘛的,而且还有便宜行事的圣旨,你说能不能执行到位,5个月可能还说多了,你现在既然已经在那黎寨打下基础,就赶紧再多跑2趟,争取把根基打牢点,随时有退路可走”。 彭成龙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又问道“那你和高哥他们怎么办”,“我是早晚要走的,这里不是长待之地,至于高哥他们,唉,我也说不好”吴海军叹了口气,也沉默下来。 3天后,待草药晒干晾好,彭成龙带着陈五郎和郑先生推着一辆车出发去海康。 第19章 突变前夜 一到海康,得知信息的王涛和黄文斌就先赶了过来,高建国和刘德富也在当晚赶来,大家又是2个月没见,都是兴奋不已,晚上又在一起聚餐,高建国罕见的把妻子王钏儿也带上了。 众人纷纷“嫂子嫂子”地叫着,王钏儿也算眉清目秀,只是看上去有些瘦弱,她向大家深深道了一个万福,说道“诸位都是夫君的兄弟,些许薄宴,招待不周,请各位海涵,大家尽用,酒不够让下人再送些上来”,接着转向高建国“男人聚会,妾身先行告退”说罢又是深深一福,就要告退。 彭成龙忽然叫到“嫂子怎么不给兄弟们倒杯酒啊”,王钏儿脸色变了变,旁边王涛赶忙对彭成龙说道“老彭,多长时间了,你还不知道礼仪”,彭成龙马上明白了,拱手道“玄风无礼,请嫂子恕罪”。 高建国开始也变了下脸色,不过看到彭成龙,也是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了,笑着对王钏儿说道“我这兄弟,刚从黎獠那里回来,想是呆的时间长了,忘了中原礼仪”,王钏儿也笑了笑,说道“无妨,夫君把客人陪好,早些回来便是”说罢款款退出了中厅。 “高哥好福气啊”黄文斌带头叫了起来,“艳福不浅”彭成龙也说道,只有高建国皱了皱眉,苦笑道“艳福,唉,算了吧,中原礼仪多哦”,彭成龙、黄文斌、王涛都听得高建国话里有话,但碍于外人在此,不好多问,只是纷纷举杯劝酒。 席间,众人问起彭成龙这趟行商之事,彭成龙绘声绘色的说了起来,众人一致惊叹,都道他是天生行商之人,刘德富露出向往的神情,看来很想跟这位彭爷一起去跑行商。 高建国听到山路凶险,护卫人少,便开口道“我这边有个亲随衙役,也是黎人,原在宋军中作个伙头...”话还未说完,黄文斌奇道“宋军中还有黎人”,彭成龙点了点头。 高建国又说道“蒙元南下后,传檄定了琼州,他不想再当兵,就跟着一个本家叔叔到了雷州府衙作了个衙役,现在也是衙前了,武艺还是不错的,也粗通文墨,人很讲义气,跟我和王涛关系都很好,名叫伍氏道”。 “武士道”彭成龙和黄文斌都大笑起来,“不是小日本那个武士道,是叫伍氏道”王涛一边说,一边蘸了点酒在桌上写了几笔,小日本,是哪里,几个外人面面相觑。 彭成龙跟郑先生、陈五郎和刘德富拱了拱手“只是觉得这名字有点怪而已,没有其他意思”,郑先生捋了捋胡须“这黎人尚未教化,名字多有不通,与我汉家区别甚大,倒也不奇怪”。 “此人跟我和王经武都是兄弟一般,明日我跟他说一下,下回让他跟你去”高建国又说道,“那就多谢高哥了”彭成龙拱了拱手,又说道“高哥,这回的药材,吴玉山的意思...”高建国摆了摆手“我知道,眼下黄白之物查处甚严,交易规定是用新发行的通元宝钞,跟至元宝钞1:100兑换,市面上交易严禁用黄白之物,路府里已经下文了”。 “啊,那..”郑先生也有点失色,“来之前我就跟王经武商议过,无论如何不能让兄弟白跑,所以城西的那几个大户...”高建国边说边转过脸问王涛“那几个大户怎么说”; “唉,那几个大户一口咬定家中已无黄白之物,没法兑换,不过在我一再施压之下,同意再给点银两,但是不多,大部分只能兑换铜钱”王涛苦笑道,“那就可以了,我来之前,吴玉山就说官府已经下文,交易禁用黄白之物,能有铜钱也可以”彭成龙说道。 “那好,明日便前去兑换,还是要尽量多些银两”高建国又问彭成龙“那些药材大概值多少钱”,刘德富赶忙回答“刚刚去验了一下,算银两大概600多两”,“这么多”几个人都很惊讶; “跟你们掌柜说一声,明天王经武带他去兑换银两和铜钱,兑换来的都是付给彭爷的药材钱,就2点,一是不能缺斤少两,给算少了,二是这批银两和铜钱,都是购买彭爷的药材的,如果他私自节流,我跟王经武自会去找他”高建国对刘德富说道。 刘德富赶紧站起来“哥哥如今既是州衙里的第一吏目,又是主簿大人的乘龙快婿,那掌柜的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节流”。 当晚,送走了郑先生、陈五郎和刘德富,高建国妻子也回房歇息了,中厅只有兄弟四人,下人来上过茶后便退出了,“生意还是做得不错的”黄文斌先开了口,几个人都点了点头,彭成龙苦笑道“可是吴海军却说最多还有5个月的好日子过”,“这么玄乎”王涛有点惊讶,彭成龙点点头,将吴海军的话和盘托出。 “事是肯定会发生,但是5个月,也说得太急了吧”王涛说道,高建国沉默了一会,说道“海军对历史的格局和走向分析一向精准,他说会发生,就一定会发生,至于5个月”高建国想了想“我们宁可信其早,不可信其晚,还是要未雨绸缪、早做准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啊”。 “那该做些什么准备呢”黄文斌问道,高建国想了想道“一是黄白之物包括我们这里的都要尽快转移,交老彭一起带到山里去,二是黄工尽快再弄几把好弩出来,尽量用我们能找到或市场上能买到的物料制作,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偷带军器坊的物料出来; 三是大家都尽快找几个可信的人交由老彭带着,或驻寨,或运货,随时好通信息,四是买条船先藏着,可以到官府那里备个案,秘密养2、3个靠得住的船工,以备万一,五是密切注意路府里的动静并尽可能打听行省那边的消息,一有变化,随时召集大家商议对策”。 这确实算得上是周密的准备了,当下也没人提什么反对意见,商议了下分工就定下了,过了一会,彭成龙忽然道“黄工,能不能弄点火药给我”,“火药”黄文斌皱了皱眉头: “军器坊倒是有这物料,但是看管极严,而且那黑火药成分很差,用在回回炮和连弩那里经常炸膛或延烧,效果也很差,石弹也没见投射的更远,军中其实很少使用,但是看管却很严”,“我不要军器坊那破火药,我想要提纯的黑火药,75%的硝、15%的炭和10%的硫磺配方的那种”彭成龙说道。 “怎么,想攀科技树”王涛笑道,“你最好别想这些”高建国对着彭成龙说道“在这时空,元廷....哦不,朝廷拥有千百万倍于我们的力量,所有的资源、工匠都在朝廷手上,以为懂点后世的技术就可以改天换地什么的,是后世的脑残穿越文的yy罢了; 你或许可以使用一次,但是技术和配方马上就会被人家破解,然后人家动用朝廷的力量,很快就能生产出千倍于你的那些杀器,而且技术含量可能比你还有所提高,更可能的是,你最亲信的手下把你砍了,然后拿着你的首级和技术配方去换了一世的富贵”。 “搞不好会死的更快,死得更惨,妖术蛊惑、奇技淫巧,凌迟处死”黄文斌也点了点头,“看你们说的,我有那么幼稚吗,我是要一点点提纯的黑火药,下回去黎寨显示下神迹,那些黎人很迷信,可以给他们玩点小戏法”彭成龙说道。 “明白了,你是想坐稳那个大祭司给你的大护法的位置”王涛大笑着拍了拍彭成龙的肩膀,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彭成龙也笑道“确实如此,不过我这也是为大家好啊,万一哪天有兄弟在这过不下去了,可以到山里找我这个大护法”,几个人又笑起来,只有高建国沉声问道“你真准备去黎寨作大护法去”。 “唉,那地方毒蛇猛兽、潮湿阴暗、民未开化,鬼才愿意在那地方长呆,但是,按吴海军的说法,我的好日子可能5个月都不到了,到时候,即便逃得性命,生意也是没法做了,恐怕只好去山里找地方避难; 而且多少也赚了点钱,带到山里还可以应急”彭成龙苦笑道,高建国想了下说道“其实你去到山寨未必不是好事,我们万一在这里混不下去了,也可以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高哥这么悲观吗”黄文斌问道,高建国缓缓点了点头“这世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很难预料,关键是我们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命运都操纵在别人手上,只能顺势而存,前几天我那个岳父大人说已经从行省的朋友那里打听到,他这个州主簿很可能要换人”,“啊,这样”几个人都有点吃惊,心里都涌起一股不详的感觉。 快到中午时分,彭成龙才和郑先生、陈五郎带着雇的2个马夫推着车到了州惠民药局,刘德富赶紧迎了出来,掌柜也在大堂等候,相互见过礼,介绍了一下,掌柜的找人把药材扛了进来,郑先生、陈五郎和掌柜的便到后堂去称重,刘德富跟彭成龙找了个地方喝茶谈话,“你在这还好吧”彭成龙喝了口茶问道,“不好说”刘德富苦笑着摇了摇头。 “哦,怎么回事,你不是马上要考官府的坐堂郎中吗”彭成龙疑惑道,“谁知道啥时候啊,最近消息说州里要换很多官,这掌柜的一心去打听这些消息,一是怕换到他自己头上,二是怕换主管药局的主簿,到时会跟他不对付,哪还有心思为下面人去报什么坐堂郎中呢; 而且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了别的消息,对我完全不像原先的样子了,杂事一大堆还没个好脸色”刘德富又摇了摇头,“哦,主簿”彭成龙忽然想起昨晚高建国的话,难道...。 正思考着,刘德富又说道“我想跟彭哥去跑行商,可以吗”,“行商,又苦又累,性命都说不好啥时候会丢,何况也赚不了太多的钱,官府层层盘剥,路上处处要钱,唉,难哦”彭成龙想到前途未卜,也是忧心忡忡的回道。 “我不怕苦,也不怕死,自从无故被征召,家破人亡,我就没在乎过苦累和生死,只要能够自在的活着,哪怕只是一天,我也足够了”刘德富很坚决的说道。 彭成龙心里一动,不过考虑似乎还不是时候,又问道“如果你跟我走,那这边药店以后我找谁呢”,“掌柜有个本家表弟在这,是个坐堂郎中,叫王天养,跟我关系很好,又是掌柜亲戚,回头我让他见见你”。 正说着,郑先生、陈五郎和掌柜的出来了,郑先生对彭成龙点了点头,彭成龙看到郑先生和陈五郎扛着2个沉重的大包裹,陈五郎手上还提着一个大包裹,知道事情都弄好了,他跟掌柜拱了下手,说了2句客套话,便让郑先生他们把包裹弄上车先回去。 出了药店,彭成龙从装银子的包裹里取出2两银子,交给刘德富,说道“这会事情太多,我没时间去拜访那个王郎中,这个你转交给他,就说下回来一定拜访他,这边的事以后托他多费心了”,“一定一定”。 这时候,阿合马、卢世荣、桑哥已经到达武昌、龙兴和成都,随后数百官吏和数千探马赤军及汉军精锐带着一道道指令和便宜行事的令牌,在江南、华南和巴蜀的大地上卷起漫天烟尘。 第20章 风雨前的商议 彭成龙等3人推着车回到了院内,彭成龙见卖回来的钱只有约三成是银两,其余都是铜钱,他给郑先生和陈五郎一人拿了100贯铜钱,作为这次跑商的报酬,然后对二人说道“目下市面交易禁用银两,私藏金银也是重罪,二位这次先拿铜钱,银两我来想办法”,二人都很感动,也不多说什么,带上铜钱,作了一个揖,便离开了院子。 不一会,王涛过来叫彭成龙去吃饭,“还是在高哥家,就我们4个吗”彭成龙问,王涛回复道“高哥说你这边少个亲信管账的,带了一个人过来,是主簿的亲戚,黄工也带了个人过来,说是他的徒弟,都是兄弟”,“哦”彭成龙应了一声。 “你那边怎么样,啥时候走”王涛问道,“明天就走,想抓紧点再跑几次”彭成龙接着把下午去惠民药局的事说了一下,“刘德富,你带他走”王涛有点惊讶,彭成龙点点头“他在那里很不自在,而且这几天掌柜的老给他脸色”。 王涛叹了口长气“唉,我们是穿越过来的,前世看那些小说,穿越后都是如何如何牛逼,却没想到,我们5个人群穿,居然只是这样,我们是不是太胆小谨慎了,其实我也觉得现在过得真的很难受,一点人格尊严都没有,感觉跟猪狗差不多,高哥受的委屈更大,他居然都能忍下来,唉”王涛不住叹气。 彭成龙也觉得郁闷,良久两人都没吭声,王涛忽然说道“我最近找黄工磨块镜子,就像前世的望远镜一样”,“怎么忽然想到这个,有原料吗”彭成龙有点奇怪,王涛点点头“没有玻璃就用琉璃,实在不行水晶也可以,我想以后可能会有用”,“你想将来带兵,黄工磨块镜子出来应该没问题,但你不怕别人也得到”彭成龙问道。 “这世道,活得真憋气,而且元廷如今这样搞,迟早会出事,还是像高哥说的,要未雨绸缪嘛”王涛笑了笑,又道“镜子磨好后,我就放在我身边,一般也不会用,谁想弄走,除非从我尸体上去捡,何况,就这世界的生产力水平,磨出哪怕一块可用合格的镜片来,都要费老鼻子劲,哪那么简单” 顿了顿又说道“现在整个雷州路都没多少可用之兵,按照路府的下文,下一步恐怕连青壮一点的衙役和书吏都会征召,给我一个训练有素的营,哪怕只是一个连,老子都可以让这雷州路天翻地覆”。 彭成龙笑道“知道你想带兵打仗,也知道你很精通兵法谋略,但你又不想投军,从普通士卒做起,而且你也不想再去找元廷求人家给机会,目前只能是,唉”彭成龙说完叹了口气; 又说道“要是想造反,这世道现在还算太平,没人愿意跟你走,而且马上再征兵,青壮都没几个了,你也招不到人手,何况,雷州路真的乱起来,元廷从北方随便调点探马赤军和精锐汉军过来,旦夕就给你平了”。 王涛想了想,也只有长叹一声,过了一会苦笑道“反正先磨块镜子在身上,将来有没有用再说吧”,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高建国家已经到了。 厅里,6个人分宾主坐定,高建国指着一个看上去30多岁的中年人对众人说道“这位是主簿大人的远房弟弟,目前也是主簿大人的亲随,名叫王文祥,字汉玉”,那中年人连忙站起来对众人行礼,众人也回了一礼,彭成龙知道这应该就是高建国给他找的管账先生了。 于是拱了下手问道“未知王先生目前在州衙居何职”,王文祥拱了下手“这位应该就是高天照高吏目的义弟彭掌柜彭玄风吧”彭成龙又拱了下手“不敢,掌柜不敢当,行商而已,混口饭吃”,王文祥笑道“彭掌柜过谦了,彭掌柜果然是年轻有为、胆识过人啊,呵呵”,不待彭成龙接话,他又说道“不才王汉玉在主簿哥哥那里忝为管勾”。 管勾,彭成龙想了下,知道这是个朝廷官员,就算只是州衙的管勾,也是正九品的官员,算得上是主簿的副手,主簿不在时,可以代管吏目,怎么官也不想当了,想跑行商,彭成龙摇了摇头,又问道“既然已是衙门大人,朝廷命官,不知为何看上行商这一行当”。 “唉”王文祥长长叹了口气道“蒙人不信我等汉人尤其是南人,路里已经下文,派一名色目人过来接替州主簿之位,兄长平调到路里衙门作个一路管勾,虽说级别未降,但其实已经是架空了; 这雷州路本是小路,下辖只有1州3县之地,路其实就是州,州就是路,州路衙门也在一起,只是衙门中人级别不一样罢了,绝大部分事务都是州衙在办理,路衙只有很少的十几个人,大部分只是级别高一点,但既不管事也无实权,所谓路里的管勾,实际上等于已经开缺,只是还领份朝廷俸禄而已”。 彭成龙点了点头,又问道“虽是如此,但王兄你并未开缺,为何要主动离职,还要投我这行商呢”,“玄风老弟问得好,这色目人是什么秉性,相信在座各位都清楚,我堂堂汉人,如何与其为奴,所以我一听这消息,便准备主动开缺了; 至于来跑行商,一来我原有管账经验,相信自己能做的好此事,二来我早已听天照和王经武多次说过玄风老弟之事,深感玄风老弟是成大事之人,只是目前机缘欠缺,暂时只能以行商求生,再有,那黎寨汉玉当年也曾去过,对黎人习俗甚是了解; 且自前宋时起,衙门中便多有黎人为衙役甚至为书吏者,到时,还可带几名信得过的黎人下属一起跟着掌柜,掌柜之事当可大成”。 闻听此言,彭成龙赶紧站起身,对王文祥深深一揖“先生高义,不愧我汉家儿郎,能得先生之助,玄风感激五内俱焚,请受玄风一拜”说罢,又是深深一揖。 王文祥也赶忙还礼,口中连说“不敢当”,高建国哈哈一笑道“这样最好,都是兄弟,不分彼此”又指着彭成龙说道“老弟,王先生是有大才之人,屈居蒙元官府,就任一个小小的九品管勾,已是明珠暗投,如今跟兄弟一起行走,你可不能当做是你的手下对待,要象对待兄长一样,凡事多与王兄协商”彭成龙赶紧回复“那是自然”。 须臾,酒菜上来,众人入席,王涛坐在彭成龙旁边,拍了一下他,笑道“什么时候学的文绉绉的了”,彭成龙也笑道“穿到这方世界1年多了,怎么也要入乡随俗了嘛”; 王涛笑着摇了摇头,席间,问道黄文斌的那个徒弟,原来,黄文斌自从到了军匠坊,常有惊人的设想和举措,一些众人都认为没法按时完工除非增加人手的军器制造任务,他都能想办法事半功倍的完成。 于是很得那个千户的青睐,有传言千户有意换个匠头,原先那个匠头本是副百户的编制和待遇,传言弄得这个匠头坐卧不安,于是想尽办法排挤黄文斌,黄文斌的一些改进建议都被他否决了,而且还有意孤立他,不给他学徒,什么事情都要他自己去干。 黄文斌十分郁闷,于是越级告到千户那里,千户知道后,极为生气,本想换掉那个匠头,但那匠头在这干了多年,上上下下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千户也不好动他,就另外给黄文斌安排了一个小匠坊,给了他几个学徒让他带着。 这几个学徒中,有个叫江同的,也就是黄文斌现在带到桌上的这个,心思很巧,原本其父想让他作读书人,只要有个功名,就可以脱离匠籍,谁想这江同从小就喜欢琢磨这些能工巧匠之术,其父只能感叹“看来老鼠的儿子只能作老鼠,匠户的儿子也只能作匠户了”,遂不再管他,加上元廷并无要开科的意思,其父也就死了让他当读书人的心。 但黄文斌却发现,这小子心灵手巧,很多事情稍一点拨就能理解,而且对黄文斌佩服的不得了,很是忠心,于是黄文斌便私下收他为徒,不再以学徒待他,更多时候都是兄弟相待。 这次,黄文斌就带他出来一起见见自己的兄弟,也顺便长些见识,这江同倒也懂事,先是对所有人深深一揖,接着给所有人倒上酒,然后一个一个地敬过来。 黄文斌在旁边笑而不语,王涛看的有点妒忌,也知道彭成龙也打算收徒,于是长叹一声“你们的技艺都有传承,不知道我的徒儿在哪”,“多娶2个老婆,多生几个小子,你还怕你的本事后继无人”彭成龙揶揄道,几个人哈哈大笑。 只有高建国摇了摇头道“你那些都是大规模杀人的本事,后继没人才好”,“我倒是想后继无人,可是这世道乃至后世,大规模杀人的本事却从未间断,你不学,自有人去学”王涛回道,王涛一句话,众人都想起目前的时局和今后的前途,于是一个个都开始默不作声。 当晚,送走了王文祥和江同,4个人在一起又议了议,彭成龙把吴海军的话给大家说了,王涛非常赞同“我们穿越过来虽然不能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什么,但是也不能这样蝇营狗苟的活着,马上元廷调整人事,若想活着,别说活好,只是活着,就得准备把腿跪断”。 “是啊,虽说好死不如赖活,但是也的看什么程度,我们都是在现代社会生活过的人,这样子活着,生不如死”黄文斌也表示认同,彭成龙干脆说道“我下个月再进一趟山,多做点准备,多留些人手,再看看情况,如果真如海军所说,我就杀了狗官,上山去黎寨”。 “你不要命了”高建国说道,“高哥,我们不能太怕死,海军有句话说得对,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还这么怕死干嘛,我们现在多活一天都是赚的,高哥这么怕死,也可以一直跪着,但我彭成龙做不到”彭成龙似乎有点生气。 “我不是怕死”高建国低下头,缓缓道“我是想让兄弟们都好好活着,真要到了必死之时,我也不会有一点犹豫和怯懦,但是就算是死,也要有点意义吧”,几个人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但是,意义在哪,如何才能有意义,这样子活着有意义吗,几个人都陷入了思考中。 就在这个晚春的四月,一行数十人带着数百精兵进抵岭南,接下来一个月,先是雷州路,然后是琼州路,一场官场人事的大变动开始了。 第21章 变动与黎寨(一) 第二天一早,王涛带着一个身材瘦小,黑脸高颧骨的小伙子来找彭成龙,彭成龙知道这是高建国给他找的护卫伍氏道,他有心试试这人的斤两,于是给这人拿了把制式砍刀,虽然已经有些生锈,但还可以用,他又取出轻易不动用的弩箭“我数20下,你要连续躲开我发射的2支箭,然后砍倒院内那棵小树”说完便开始装箭。 “这,这太危险了吧,万一...”王涛嗫嚅道,“如果有万一,该赔多少钱我赔,他已经不是官身了吧”彭成龙看都不看王涛,边问边试瞄准装置; “不是了,好吧,随你”王涛摇了摇头,伍氏道却是一笑“好久没松松筋骨了,今天我就来试一试”说罢把刀拿在手里挥舞起来,一时间漫天刀光不见人影,“好刀法”彭成龙赞道,随后“1、2、3”一支弩箭闪电般的直扑刀光。 “来得好”伍氏道一声呼喊,刀光向前斩出,弩箭被挥成数段,但箭头威势不减,在偏了下方向后仍然向伍氏道飞去。 伍氏道稍微扭了下头,叮,箭头打在土墙上没了进去,好身手,彭成龙心里赞道,然后又搭上了一支箭,就在他还在瞄准时,伍氏道忽然凭空跃起1丈多高,随后虎跃而下,“开”他大叫一声,王涛偏头一见,小树已被拦腰劈为两段。 彭成龙似乎根本没看见,“8、9、10”嗖的一支箭直扑向刚刚凌空而下劈断小树,尚未站稳脚跟的伍氏道,王涛张大了嘴巴,脸色有点发白,然而,就在这时,伍氏道却是直接向后躺倒,“扑”的一声,弩箭从他躺倒之处3尺高的地方呼啸而过,“好功夫”彭成龙赞道。 伍氏道却是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来,浑身灰扑扑的,不好意思的说到“惭愧、惭愧”,“能躲过就很不容易了,不要在乎难不难看”彭成龙笑道; “彭爷的弩,当真准的惊人,而且力道好大”伍氏道拱了拱手,他倒不是纯粹恭维,彭成龙的弩在这时代乃是高科技产品,是好几人心血和时间的结晶,速度、准头都无与伦比,再加上极为轻巧,几乎可以比得上早期的手枪了;“不错不错,跟我跑商吧,不会亏待你”“多谢彭爷”。 中午时分,陈五郎和郑先生也到了,陈五郎听说又收了个护卫,心里痒痒,一定要比试一下,彭成龙无奈,只好让他们捡了2根树枝,在院里比划,就在这时,王文清和刘德富也过来了,2人都背着个大包裹,彭成龙跟众人相互介绍了一下。 刘德富还带这个斯斯文文的小伙子,“这是”彭成龙问道,那小伙子赶紧作了一个揖“小人是惠民药局的坐堂郎中,王天养,跟刘德富是兄弟一样,承蒙彭爷看得起,以后彭爷来惠民药局卖药找我就好了”; “哦,是王兄弟,今后还要多多关照”彭成龙一面说一面赶紧进到屋中,一会出来后拿了10贯铜钱给到王天养,“上次小小意思,不足挂齿,现在市面上交易严禁金银,只有宝钞和铜钱可用,宝钞我没有也不想用,这些许铜钱,就当稍补上次考虑的不周了”。 “这,这如何使得,无功不受禄哦”王天养连连推脱,但人并没有走开,彭成龙微微一笑,直接把钱塞到他手里“今后还要兄弟多多关照了”说罢拱了拱手,王天养收下钱,十分激动,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从怀里拿出2张纸来“这是最近急需的药材,彭爷请看”。 彭成龙拿起那2张纸,不愧是坐堂郎中,这两张纸写的和划的都比原先刘德富弄的那张纸要详细的多,不仅有每样药材的品名、药性和所需数量,还介绍有药材生长的地方,甚至还画了药材的模样。 而且模样画的还很好,一看也是很有文采的人才画得出来,当下将纸收好,一拱手“多谢了,如若不弃,一起吃顿酒如何”,“不了不了,偷跑出来,再回去晚了我那表哥该大发脾气了”,说罢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翌日一早,彭成龙、陈五郎、伍氏道、郑先生和刘德富5人向高建国、王涛、黄文斌和江同4人告辞,彭成龙拱了拱手“诸位兄弟,还是要早做准备啊”,几人都点了点头,只有高建国阴沉着脸,似乎心事重重的稍微点了下头,众人随即拱手相别。 到得徐闻,吴海军已经知道消息,当晚便赶回了小院,两人便开始商议,彭成龙把这几天在海康的情况跟吴海军说了一下,吴海军点点头“早做准备、多做准备是怎么都没错的,关键这世事太难料了”; “哦,是不是又有什么消息了”彭成龙问道,吴海军摇了摇头“消息跟高哥那里一样,他那里是路府,消息来的比我们这里快多了也准多了,关键是后面怎么走”。 “你有什么想法,随便说吧,兄弟”彭成龙给吴海军倒了一杯茶,“说实话,老彭,你到底怕不怕死”吴海军问的有限突兀,彭成龙一愣,说道“这话什么意思”“没什么,高哥还是过于谨慎了,我还是那句话,死不可怕,关键是要怎么活着,至于意义,自由不是意义,还要什么别的大意义呢”吴海军沉声道。 彭成龙也被感染了,喃喃说道“自由”,忽然念起了前世的一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呵呵,记忆力不错,在这方世界,还能记得这首诗”吴海军笑道。 他随即又严肃的说道“元廷眼下处处用兵或即将用兵,估计很快连青壮的衙役和书吏都不能免,苛捐杂税将多如牛毛,物价飞涨,那个什么通元宝钞也会飞快贬值; 南方包括雷州这类边荒之地和琼州那样的蛮荒之地亦不能免,汉人官吏即将被大批撤换,蒙人和色目人前来为官,扫地为兵、净仓为食,到时,不光是你,我也要赶紧作些准备,不行可以马上跑路”。 “这元廷不怕苛政激起民变吗”彭成龙犹怀侥幸,“呵呵”吴海军冷笑两声“民变,这南方自宋室末年以来,年年战乱,青壮早就为之一空,即便是民变,也多是老弱妇孺,冷兵器时代,这类人就算聚的再多,只需少量精兵,旦夕即可敉平,元廷可不在乎南人死多少”。 “那将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就只有黎寨可以安身吗”彭成龙又问道,吴海军想了想,说道“黎寨应该是当前最好的地方了,我曾经想过吕宋,但是现在那里竟是些不干实事的遗老遗少,嘴里喊得凶,实际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且那帮人还是以士大夫和世家子弟为首,普通百姓和兵士他们依然没当回事,我们跑去不仅无用,而且可能又要先谋生存了,但是黎寨我们已经有了一定基础,而且可以逐步教化,更重要的是,元廷目前管不了也不想管那里,尤其是那个什么第二寨的地方”。 彭成龙低头想了想,苦笑道“一年多了,天天都在逃命一样,这就是穿越者”,吴海军安慰道“到黎寨起码不用再逃命了,而且,只要我们有意愿,不怕牺牲、团结一致,就一定能改变这不公的命运”。 彭成龙听了,也点了点头,忽然又问道“你说,高哥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前程和性命,把我们卖了或是不管”,吴海军想了想,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可能,我跟高哥相交多年,他绝不是这样的人,哪怕是危急万分,他也不会背叛兄弟,他绝干不出那样的事”。 彭成龙很快就与吕世明联系上了,不出吴海军所料,吕世明应该也得到了官府方面的消息,知道很快会有大变化,他也在为出路焦虑,不过像他这样的豪强,是怎么都不会去到深山中的黎寨那样的地方隐居的。 所以这次他不准备亲自出动,而是让亲信手下杨六郎带队,以免自己被牵扯进私粮买卖和贩卖私盐的官司里去,车也只能是彭成龙、吴海军找人去雇了。 彭成龙算了一下,因为这次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贩私盐,又要做好各方面退路,所以目前所有的黄白之物和大部分铜钱都要带走,加上上百斤的精盐(又做了几次‘法’),回来时还要带上比上次更多的药材,起码要4辆车,因为对徐闻的官商场都不是很熟,又没有吕世明帮忙,只能由吴海军出面在本地富户中联系。 就在彭成龙积极准备二次进山之时,雷州路官场,首先是海康已经发生了巨变,不出众人所料,主簿王文清被平调到路衙作了个可有可无的管勾,路、州两级的达鲁花赤都由一个蒙古人兼了,同知是一个汉化的女真人过来接替,甚至就连汉军千户所的千户也换了个汉化的色目人。 新来的主簿是一个色目人察罕,是个汉化的文人,还学着汉人士大夫的习惯给自己起了个字“青风”,倒也颇为文雅,这位主簿上位并没有大换人手,高建国还是吏目,甚至看起来更受信任,主簿从不叫他的名字或职衔,都是呼他的字“天照”,王涛似乎也没见排挤掉的意思。 但只有高建国清楚,自己这吏目快到头了,所谓“欲擒故纵”,这色目人只是对当地情况还不熟悉,一旦稍有所知肯定首先拿他开刀,哼,好深的心机,高建国心里明镜一般,只是还要虚与委蛇。 因为钏儿已经有孕在身,岳父多少还有点面子,自己也不好马上翻脸走人;王涛又何尝不清楚,他跟黄文斌隔三差五就找人或直接去徐闻探听彭成龙和吴海军的消息,知道彭成龙马上又要进山,把能带的东西都尽量托彭成龙带到黎寨去。 不过,市场还没有开始严查,目前这些新到官吏的使命一是尽快熟悉当地情况,二是尽快开始征兵征粮,至于赋税和严查金银交易和走私之类,还没有提上议事日程。 徐闻,一堆兵马缓缓走着,马上一个17、8岁的蒙古少年满脸傲气,一路上见人挡在马前就是一顿鞭子,挡在马前的摊贩更是被踩踏的一塌糊涂,“达鲁花赤来啦”满城响起逃跑的尖叫声和鞭打的哭喊声。 第22章 变动与黎寨(二) “什么人,竟敢当众向学正挥鞭,活得不耐烦了”吴海军站在街当中,一把抓住了抽向学正的鞭子,学正已经挨了一鞭,背上出现了一道血痕,“什么东西,也敢问老子的姓名,什么学正,你们这些南蛮子,什么正在爷这里都算个鸟”马上的一个蒙古少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夺回鞭子。 “老子先抽死你这个南奴”说罢,一鞭向吴海军抽来,吴海军见情况不妙,只好赶紧闪开,“还敢跑,给我打死这个南奴”,那少年恶狠狠的说道,随即,几个兵勇跑上来,拿着枪杆就朝吴海军扫了过去,一个不小心,吴海军连中了两杆,顿时疼的躺在了地上。 “吴哥,吴哥,你怎么样了”一个平素一直与吴海军交好的少年衙役跑了上来,扶起吴海军,顿时,几根枪杆和一鞭全部落在了他的背上,这个少年衙役疼的浑身是汗,但还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瞪着仇恨的眼睛看着那个马上的少年。 “妈的,还真有不怕死的人”马上的蒙古少年吐了口唾沫,刚准备说“打死他”,这时,听闻学正大人被打的大批衙役和本县知县也到了,知县冲那少年拱了拱手“阔不台达鲁花赤,看在本县的面子上,就到此为止吧,你父亲为国家立功无数,伤残在家,不会愿意听到你在本县横行霸道的事吧”。 看到知县过来,又听到知县说出这话,那叫阔不台的少年达鲁花赤冲地上吐了口唾沫“好吧,既然知县大人作保,我就饶了这俩”指了指吴海军和那个少年衙役; “不过别拿我父亲来吓唬我,今天可是那个什么学正大人先故意挡我道的”一边说一边转了下马头,然后带着兵勇慢慢撤出了街道,边走还小声骂道“妈的,这些南奴,当年怎么不全部屠光呢”。 晚上,彭成龙在给吴海军上药,“咋回事”彭成龙问道,吴海军把白天的情况说了一遍,“我们的行动恐怕要提前了,这地方呆不下去了”吴海军说道,“妈的,这世道还有天理吗”彭成龙愤愤道,“天理,在自己手上,不要指望老天能帮你什么”吴海军越想越气,也是恨声道“总有一天,老子会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的”。 正说着,门外一个声音道“吴哥在家吗,好些了吗”,彭成龙一愣,吴海军道“一个兄弟,算是我徒弟,衙门里的,李正金,今天要不是他,我差点命都没了”; 彭成龙赶紧打开门,这个衙役彭成龙也见过,几次去找吴海军都是他传的话,“彭哥也在这”这叫李正金的小衙役赶紧拱了个礼,彭成龙连忙回礼“这次要不是小兄弟仗义相救,我这兄弟恐怕...,请受彭玄风一拜”,说罢,深深一揖。 那小衙役赶忙扶起彭成龙“彭哥说些见外的话,都是兄弟,吴哥是我最佩服的人,每有变动,吴哥总能未卜先知一般,还能就大事分析到小事,教我们很多趋吉避凶之理,今日之事,只是分内罢了”。 “正金,你的伤怎么样”吴海军问道,李正金晃了晃胳膊,踢了踢腿“敷了点药,没啥事了,我们从小吃苦出身,这点小伤真不算什么,将养2天就差不多了,吴哥是读书人,身子骨弱,倒是要多休养一阵”; 吴海军点了点头,看向彭成龙“咱们还是要抓紧锻炼身体才是,这么个弱样子,将来...”,彭成龙点了点头“你跟高哥、王涛和黄工都要好好锻炼锻炼了,我一直在跑商,身子骨还行”。 李正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见吴海军没什么事,准备告辞离开,这时,吴海军忽然问向李正金“知道我这兄弟是干啥的吗”,“不是说是行商吗”李正金有点奇怪; 吴海军点点头“还想在衙门里干吗”“干个鸟”李正金一句粗话出来“那个达鲁花赤阔不台来之前我就不想干了,胡虏横行,我们汉人尤其是南方人饱受歧视,天天见了什么人都要下跪,不是为了口饭吃,大部分弟兄都不会干了”。 吴海军点了点头“想跟我这兄弟跑行商吗”“当然愿意,彭哥...哦不,彭爷,你看小的行吗”李正金赶紧跪了下来,彭成龙赶忙扶起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吴海军; 说道“只要讲义气而且不忘大义,当然可以,不过我去的地方不光艰苦,而且蛮荒,甚至有性命之忧,你怕不怕”,“难道是”李正金已经猜出是哪里,大喜过望“小人正是琼州人氏”,“啊,好,好啊”。 又过了几天,李正金和吴海军的伤都养的差不多了,考虑到这次进山意义非同小可,彭成龙跟陈五郎、李正金、郑先生、王文祥、刘德富和伍氏道以及家中的下人交代,这次过去不仅仅是做生意,还要安排好将来落脚的地方。 除个别人跟彭成龙回来押送药材外,其他人都将先留在黎寨,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走,绝不强求,其他人都回答愿意誓死相随,只有郑先生要求在琼州登岛后,帮忙找条去吕宋的船,他不想进山。 “可以,不过我们时间很紧,就在澄迈多留一天,如果没有找到,我们大队将进山,先生可留在澄迈再联系去陆复宋的船只”彭成龙同意了,但也把话说明了。 出发前夜,彭成龙找到吴海军“海军,你看还有什么要安排的”吴海军想了想,说道“目前就这么多了,反正包括我的私人物品能带上的都带上吧,至于这房子.....”; 吴海军看了看四周墙壁“梁园虽好,非久居之乡,何况也没好到哪去”忽然下定了决心,说道“我会很快找牙保处理房子,不过我会跟买家说好,等你回来再搬出,另外,我会找衙门里关系好的几个衙役,让他们到时跟我们一起走”。 “还可能带走一些人吗,到时会不会走漏消息”彭成龙问道,“到时大部分人都会想走,不走就等着被元廷征召,呵呵”吴海军冷笑两声“不过我会比较谨慎,就找信得过关系好的几人就好了,至于走漏消息,我怕到时候很多人都会闹起来,有几个人逃命的消息就算官府知道了也没人去管”“那,好吧”彭成龙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仲夏5月,南海已进入台风多发季节,即便没有台风,水汽充沛,也是风雨不断,一行80多人赶着15匹劣马,推着15辆车冒着风雨等候在徐闻岸边,等着上船。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次的人员安排跟上次有很大不同,上次彭成龙那边只有10来个人,3辆车,这次却有约30人,4辆车,虽然车只多了1辆,但人员却翻了一倍还多,吕世明那边上次有约70人,14辆车,这次只有40多人,11辆车;还是4艘大船,但这次却是1家分了2艘乘坐,就在这正午墨黑的风雨中,启程前往琼州。 因风雨的原因,本来在澄迈登录的船飘到了乾宁附近,乾宁是琼州路府城,因船飘到时已是黄昏时分,一行人商议后,决定就近到府城过夜,第二天再去澄迈,当晚府城里一遍遍的砸门与叫嚷声,果然元廷连这蛮荒之地都没有放过,征兵征粮已经到了路府城,不知道下面的州县如何了。 翌日清晨出发时,彭成龙望了一眼这乾宁府城,破破烂烂,千户所里也没有多少兵,一片萧索,甚至还不如那儋州州城,一行人看到这情况,心里紧张,只想早日赶到山里把事办完了回雷州,还好下面州县估计一些官员还没来得及撤换,虽然也开始征兵征粮,但远没有府城那么激烈,大家紧赶慢赶,3天时间便赶到了澄迈。 郑先生留下来自己找去吕宋的船,其余人休整一日后继续出发,为了避开第一寨,他们直接从澄迈南下,结果山路十分艰难,并未节省什么时间,相反,因为登陆地点飘到了乾宁,原本10天的路程足足走了15天,加上因风在海上耽误的2天,到第18天早上,才来到第二寨。 这一路上吕世明那边又损失了护卫和车夫各一名,彭成龙也损失了1名车夫,山路险阻,雨多湿滑,那辆车翻下去后,甚至彭成龙和王文祥这样的文人都亲自推车,苦不堪言,到得第二寨时,个个已是疲惫不堪、狼狈不已。 阿倍早已从吕世明留在这的驻寨人员中知道了彭成龙他们一行要过来的消息,但是他并不知道他们这一路上的曲折,在左等右等没他们消息后,这天早上刚跟十几个长老派来的寨兵会和,准备去第二寨附近去找他们,这时,一支响箭射了出来。 第二寨吕世明的住地,现在这里除了吕世明的人,阿倍也跟他们住在一起,还有两个吕世明留在澄迈的伙计,每次吕世明要过来,都是先传信息给这两人,这两人再雇1、2个当地的黎人一起到寨里把信息传给驻寨的人,让他们早做准备,不过以前会走澄迈从第一寨过来,这次却是绕路从儋州到第二寨。 这两人以前也没走过这段路,结果等到把信息传到,一行人早就出发多日了,算了下时间,早该到了,所以就留了下来接应来的人,谁想一直没等到消息,吕世明驻寨的人也急了,今天一早就跟长老们要求去找车队,长老们同意派人去找,刚好阿倍也要出去找彭成龙他们,于是就准备让阿倍带着寨兵去寻找,谁想刚好遇上他们。 众人在山寨里胡乱用了点饭,又稍微擦洗了一下,就被寨里的人安排去休息了,彭成龙带着王文祥、陈五郎和伍氏道在阿倍的带领下,匆匆来到了吕世明住宅的议事大厅,大厅里,5个长老都在,大祭司也在,听到杨六郎说了一行的情况后,几人都摇了摇头思考了起来。 只有大祭司还是那套把戏开始,不过这次,却似乎出现了变化,早上彭成龙等人刚过来时,还是一片晴空,此刻,却是黑云低垂,风声呼啸,大祭司扔上半空的彩石也被吹偏了方向,大祭司脸色大变,忽然用不太熟练的汉话高叫道“灾孽、灾孽”。 第23章 变动与黎寨(三) 大祭司这么一喊,几个长老脸色都变了,有2个有点不相信大祭司的话,疑惑地望着大祭司,另外3个却明显带着不善的眼睛看着彭成龙和杨六郎这2拨汉人,杨六郎和4名护卫还有吕世明留下的驻寨人员甚至阿麦都握紧了兵器,陈五郎和伍氏道也一左一右地挡在了彭成龙旁边,一时间大厅里剑拔弩张。 彭成龙却转过身看了看天色,忽然哈哈大笑,厅里众人不明所以,只见彭成龙推开陈五郎和伍氏道,缓步走到院外,一个长老使了个脸色,外面也同时围上了一群寨兵,彭成龙毫不以为意,站在院外几米处,迎着风低下头念念有词,忽然向天一指“开”须臾,云开雾散,天空又变得晴朗起来了。 顿时,外面的寨兵如见神只,一个个都跪拜了下来,厅里几个长老也是目瞪口呆,只有一个长老,阿麦的父亲若有所思,大祭司也露出了惊奇的神情,忽然用不太流利的汉话喊道“大护法、大护法出世了”寨中黎人都向彭成龙拜了下去。 生意很快就都谈好了,而且决定第二天出动寨里的上百人去山里采药,当晚,杨六郎来到彭成龙住处,“这事有蹊跷”杨六郎开门见山: “我们来这里不是一次两次了,吕爷过来的时候也碰到过这种天气,但大祭司从来不说有什么灾孽,最多说是交易或路上有风险”,“很简单,寨里已经有人知道你们的利润了,赚得太狠,他们已经不满了”彭成龙缓缓道。 杨六郎点了点头“是从哪里知道消息的,这寨里人跟外界很少接触啊,莫非是第一寨”,彭成龙点了点头“不跟第一寨做生意了,第一寨肯定有想法,这很正常,消息传过来不难,但是寨里也要有人相信并且能左右事情才行”; “你是说,有长老...”杨六郎道,彭成龙点了点头,问道“那阿麦的父亲是不是就是长老”,“阿麦,不可能吧,吕爷待他不薄啊,一直视他为亲信”杨六郎有点不敢置信。 “呵呵,可他终究是这黎寨中人”彭成龙不置可否,又说道“这也只是猜测,不要随意声张”“那是自然,不过...”杨六郎有点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这人向来喜欢直来直去”彭成龙摆了下手,杨六郎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疑惑“彭爷今天是怎么知道天会放晴的,以前这种天气,大多都是马上狂风暴雨,少数时候会突然放晴,可是彭爷如何未卜先知呢”。 “哈哈”彭成龙眼珠转了转“我说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可信否”,“彭爷是干大事的人,吕爷早就说您老不凡,小的如何不相信”杨六郎恭敬的一拱手,“不过这未卜先知嘛,易经中也早有记载,我只是懂点皮毛而已,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不可随意道与外人知道啊”彭成龙拱了下手。 “那是当然,唉,此次生意,总算有惊无险,不过这黎人既已懂得算计,这生意....”杨六郎叹了口气,“粮食官府马上就要严管了,生意会越来越难做,吕爷既然志不在此,还是尽早撤出为妙”彭成龙考虑了一下说道。 杨六郎一拱手“彭爷说的事,这次来之前吕爷也说粮食生意不太好做了,我明天装完粮食,就跟驻寨的人说,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的这次一并撤走”彭成龙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座由青石和岩块垒成的神庙里,大厅中,阿麦、阿麦的父亲、大祭司以及大祭司的2个女弟子五个人坐在一起,“这彭成龙彭玄风莫非真有什么法力不成”大祭司发问道“阿麦在那个吕世明那里待过那么长时间,据说此人一直与吕世明交好,可知道此人的消息”。 阿麦想了想,说道“那吕爷...哦不,吕世明对此人一直赞赏有加,说他是成大事之人,此人原是宋军中一个伙头,据说原姓曹,崖山宋室覆灭后辗转来到雷州,一起来的还有原来宋军中的几个溃卒,但据说都是些读书人,所以很快都在这雷州衙门里谋了职位; 有个姓高的兄弟还是这雷州路州衙里的红人,不过不知为何原因,这姓彭的和一个姓吴的却没待在海康,而是跑到了徐闻,那姓吴的在县衙学正大人手下作个文案,这姓彭的却跑起了行商,因而与吕世明相识并成为好友”。 “是这样,可是他的法力从何而来”大祭司又问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据说他能点海水为盐,他们运来山寨的盐便是他点海水而成,吕世明只听说此人幼时曾随一道长学艺,固有此法,但学艺不精,每次行法后都要修整颇长时间,其实吕世明也有过疑惑; 但是我们用海水煮盐怎么弄也弄不出他那样的精盐,加上他行法时多在夜间,而且也并未见他用什么作法的法器,甚至人都不在,但次日天明却一定可以看到析出精盐,所以吕世明虽有疑惑,却也只能相信”阿麦老老实实的回复。 “这点海水为精盐作法之事,官府就不管么”大祭司又问道,“此人每次作法所得据说不过数斤精盐,并未对官盐造成冲击,且吕世明又为他多方掩饰,上下打点; 而且这彭成龙的兄弟吴玉山在学正大人手下也颇受器重,跟官府中人交情都不错,本地县衙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加上县衙本就人手不足,还要征兵征粮,也就没人去问这事了”阿麦也是实话实说。 “这样,那这点海水为精盐之术,或许还是有些蹊跷,未必便是法力所为,但今日化黑云为晴日,却是当众所见,这法作不得假啊”阿麦父亲、二长老缓缓道,大祭司也点了点头“这等法力,留在寨中做个护法,也是山寨之福啊”。 “那吕世明...”阿麦小心翼翼的问道,“这趟买卖以后,不能再跟他们交易了”二长老断然道,大祭司点了点头“这些汉人奸猾狡诈,视我等黎人为愚蛮,专一蒙骗我等,其获大利,而我黎寨中粮食却以泥沙之价相送,明日议事时当跟他们说清楚,这是最后一次,他们的人这次交易后也要全部撤出我寨中”。 二长老也点点头,忽然问道“那彭成龙彭玄风不会掺和此事吧”,大祭司还未及答话,阿麦摇摇头“应该不会,他虽跟吕世明交好,但毕竟并非一体,我们继续跟他交易精盐,也不缺他的药材,他何必管这闲事呢”。 阿麦想了想,又说道“何况,我看他对我们给他和他的人安排的驻地颇不满意,对吕世明的人驻在那大房子里很是羡慕,如果我们答应吕世明走后,他和他的人驻在那房子里,他更不会插手吕世明的事了”。 大祭司笑了笑,说道“这倒是,何况我们这寨中还要他作这个大护法,待遇至少是跟长老一样,他还帮那些汉人作甚”,“只是这次他未必肯留下来,据说他在外面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完”二长老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个,明天议事时再说吧”。 次日一早,吕世明驻地大厅中,5名长老和大祭司、杨六郎、钱七及一众护卫,彭成龙、王文祥、陈五郎、伍氏道、李正金及刘德富等一众也全部到了,大厅中满满的人。 须臾,大祭司先开口用黎语说道“昨日彭护法大展法力,驱散黑云,换来晴空,黎人无不敬服,现恭请彭护法留下作我黎寨大护法,与我共护黎寨,黎人必当以大祭司之礼相待,一应用度权柄,与大祭司同,如何”。 二长老马上用汉话向彭成龙转达,5名长老也用尊敬热切的目光看向彭成龙,厅中汉人却是反应各异,有人莫名其妙,有人欣喜若狂,也有人低头沉思,彭成龙苦笑一下,说道“承蒙大祭司和各位长老看得起,玄风感激莫名,岂敢不从,但我上次已经说过,第三次来必当留下,否则天打雷劈,此次山外还有事未了,实在没法相留”。 “虽有毒誓,但你们汉人奸狡,如何可信,须得留信物在此”大长老开口道,彭成龙一指王文祥、陈五郎、伍氏道、李正金、刘德富、阿倍和下人王伯等7人,“他们全部留下,可否”,这几人除阿倍、陈五郎、李正金和刘德富外,其他都张大了嘴巴,“他们,全部”二长老问道,彭成龙庄重地点了点头。 二长老马上用黎语传达给了大祭司,大祭司也吃了一惊,想了想,又看了看这几人,缓缓点了点头,“那你此次一人带药材出山”二长老又问道。 “不,我跟他们一起走”彭成龙指了指杨六郎等人,“他们”二长老思考了一下,望了望大祭司,大祭司点了点头,二长老开口对杨六郎道“杨先生,我们跟吕大当家的交易往来也是很多年了,可是吕大当家的可是有些欺人太甚啊,真把我们黎人当愚蛮了”,“这,这话从何说起”杨六郎有点莫名其妙。 “阿麦,你来说,你把吕大当家的带来的货在山外价值多少,我们的粮食价值又是多少,包括第一寨给吕大当家的是什么价格,你都说一说吧”二长老直接指向自己的儿子阿麦,杨六郎一惊,这黎人一直是掌柜身边最亲信的人之一,难道....,还没反应过来,阿麦便一五一十的把这些应属机密的事全部抖了出来。 “啊”除了二长老和大祭司,另外4个长老都张大了嘴巴,愤怒的看向杨六郎一行,“我...这..”杨六郎有点结结巴巴的说道“可是,可是我们要给官府利钱和送礼,哪有这许多利润”,“哦,利钱,礼金”二长老缓缓道“阿麦,他们每次交易要给官府多少利钱以及上下打点要多少礼金,你清楚吗”,阿麦面无表情道“清楚,很多还是我亲自去办的”。 “那好,你来说说吧,阿麦”大长老满是赞许的看着阿麦,当下,阿麦又清楚的说了利钱和礼金的数额,“妈的,太过分了”早已汉化并为自己取名姚正光,字“石林”的三长老跳了起来,“杨先生,怎么说”二长老问向杨六郎,眼光却看向彭成龙。 “唉”杨六郎叹了口气“其实吕大当家的当初也是为山寨好,你们的粮食出不去,想换点盐和布也换不进来,现在既然这样,长老们怎么说怎么办吧”; 5个长老转过身去,商量了好一会,又用黎语跟大祭司沟通了一下,“这样”大长老开口道“念在吕大当家的当初也确实有恩于我们黎寨,这次我们答应的买卖还是算数,不过,这次以后,我们不想再跟吕大当家的打交道,你们的人也撤出黎寨,这里不欢迎你们,至于驻地,先让给彭护法带来的人”。 “这样,好吧,明日粮食装车后,我们就全部离开”杨六郎叹了口气,又小声道“掌柜的,小的有负所托啊,也只怪咱们太贪心,谁想这些黎獠也不是傻子,唉”。 彭成龙自始至终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要帮衬哪一方的意思,只是在心里叹息,这世上真没谁是傻子,有时候感觉一些人好像憨厚耿直,其实心里精明的很,把别人当傻子的人,自己才是最大的傻子,古今都是一样。 第24章 应变(一) 大厅中落幕后,杨六郎首先找了过来“彭爷为何今天一声不吭呢,吕掌柜可是对您有恩,您老现在在这黎寨中可是大护法,说话是有分量的”; 彭成龙苦笑一声“大护法,今天我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至少现在暂时还不想做这个大护法,而且,你看今天的情景,我就算吭声有用吗”接着又缓缓说道“阿麦的背叛,已经让你们全面被动了,不知道吕爷当初是怎么看人的,唉”。 叹了口气,彭成龙又道“难道你们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吗”,杨六郎嗫嚅到“这都是掌柜的意思,其实后来我们也觉得不妥,但掌柜的说还能这样作两次,再以后,这买卖不作也罢”。 彭成龙想到目前的世道情形,点点头道“明白了,不过”他又长长叹了口气道“回去以后,跟吕爷说一声,千万别把别人当傻子,哪怕是蛮夷之人,否则,最后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杨六郎听了,沉思起来,彭成龙又道“好了,明天我跟你们一起走”,“就您老一人”杨六郎问道,“或许是,也可能是2人或3人,明天才知道”。 须臾,王文祥、伍氏道和王伯过来了,彭成龙说道“我知道你们来找我干什么,不想留下明天就一起走”,王文祥回道“彭爷,外面的情形,现在大家都很清楚,出去尤其是我这样的人出去,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出路的,但是,留在这里,私人物品和家眷未带上,如何安心”。 “你要愿意留下,你的私人物品和家眷我这次出去定当带来,汉玉兄这段时间可以在这蛮荒之地开办学堂,教化这些黎蛮,先前已有人在这办过,只是宋室末期,蒙元大举入寇,先生们离去,故而中止了,至于如何办,可以先去找二长老帮忙”彭成龙目光炯炯的看向王文祥,王文祥赶紧低下头,作了一揖“既然彭爷有承诺,汉玉敢不应许”。 彭成龙回了一揖,又对伍氏道说道“你跟我的时候,高哥跟你说过什么”,“高爷说,让我忠心跟着您,凡事听您老安排,不过现在听说外面形势凶险,我也怕高爷万一...”伍氏道回复到,彭成龙皱了下眉头“没有什么万一,你要不放心的话,跟我回去一趟也好”。 这时,王伯忽然跪下,哭道“彭爷,蒙您老和吴爷不弃,收留我这苦命老残之人,在家中不把我当下人,一直当亲人一般,我王大郎这条命就是彭爷和吴爷的,我不放心彭爷你跟那杨六郎一行人回去,让我这把老骨头跟着您吧,而且,吴爷那边如有变故,要来黎寨,我也好带个路啊”; 彭成龙想了想,回道“好,那明日王伯和伍氏道跟我一起回去,其余人都暂时留在这里”。 且不说彭成龙如何收拾行装和药材,与吕世明驻寨的人如何交接,与杨六郎一行如何启程回雷州,此时,山外,已是阴云密布,对吴海军、高建国、王涛和黄文斌来说,这注定是个难捱的6月和7月。 徐闻,达鲁花赤阔不台对知县颇为不满,干脆直接行文到湖广行省,状告知县袒护南人,抗拒征兵征粮,行省大怒,查实徐闻确实没能完成行省下达的征兵征粮之数后,立即下令罢免知县,从北方汉人世侯家族中选人前来接替知县之职。 新知县未到任,但老知县已被快马通报免职,一时间,徐闻其他官吏,县丞、管勾、学正等,个个在阔不台面前噤若寒蝉,俨然他是这一县之主,他立刻开始大规模清查人口粮食,连衙门中衙役、书吏、佐吏、文案等皆不能免,天天挨家挨户征兵征粮,搞得徐闻鸡飞狗跳、鬼哭狼嚎。 吴海军也未能免除这所谓的清查,这天,学正忽然把吴海军喊到签押房,先让他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搞得吴海军莫名其妙,他赶紧站了起来,自打被学正大人赏识,做了这个文案以来,这是学正从未这样对待过他这个下属,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果然,学正的声音传来“怎么站起来了,玉山,坐啊”。 吴海军有点忐忑不安,心想,是不是那个狗日的阔不台又羞辱这位学正大人了,其实老实说,吴海军虽然看不起这文绉绉的前宋文人,但对他的人品和理学学识还是很佩服的,学正似乎犹豫了一会,终于开口道“玉山以前可是在宋军中当过兵”,吴海军有点茫然,入籍时不早就说过了吗,怎么今天学正又提起这事。 莫非,他忽然想起最近县衙门都在传,朝廷因对徐闻前几个月的征兵征粮很不满意,下令阔不台在徐闻扫地为兵,凡15岁以上35岁以下男子,只要没有功名在身或非朝廷正编官员的,无论衙役、书吏、佐吏、文案等,皆不能免,当然,世家大族里有关系或愿意使钱或在编官吏直接下属走不开的除外。 但吴海军显然一条都够不上,不过只要学正大人提出请求,也不会征到他头上,不过看今天这架势,恐怕,果然,学正大人说道“玉山是心怀大志之人,绝非一小小文案所能牵绊,玉山既有过前宋殿前司从军经历,朝廷如今又在征兵,今日兵士地位远高于前宋,以玉山之能,只要能沙场建功,荣华富贵....”。 吴海军冷笑一声,不等他说完,直接问道“何时报到”,“不急不急,先去千户所报到,一个月后等行省下集结号令”学正赶忙回复,“多谢大人栽培,玉山这就去报到,在下告辞”吴海军站起身来作了一揖,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吴海军离开签押房,也不回小院,直接便走向千户所,一路上,都是被传召或得到通知前去报到的被征人员。 元代兵役制度严苛,一旦征召之人没报到或逃亡,其全家都将受到连坐,驻地管辖官员亦要问责,战场军纪更为严酷,因此至少元代前期,征兵逃亡之事比较少,战场上除少数汉军和签军外,各军战斗力都是很强,跟宋军几乎形成鲜明对比。 此刻,走在往千户所报到的路上,吴海军想的是怎样尽快离开此地,到哪里去安身,正在思考,忽然,一个声音叫道“吴文案,这是要去哪里,莫非文案也...”,吴海军抬头一看,原来是衙门中一个老兄弟王大义和另外几个年轻衙役。 “你们...”吴海军有点茫然,“唉,玉山老弟不知道吗,那阔不台到处征兵,15岁以上35岁以下男子,皆不能免,衙役、书吏、佐吏、文案亦不例外,我等都在被征召之列啊,妈的”那叫王大义的老衙役愤愤骂道。 “那...那张大个呢”吴海军又问道,“他,人家家里有的是钱,跑到路城里去把关系买通了,只有我们这些既无关系又无钱的穷鬼去送死,操他妈的,什么世道”王大义提起这事,更加来气了; “呵呵,兄弟们,我们未必就只有给蒙鞑子送死这一条路”吴海军冷笑道,他一气之下,把元廷说成了“蒙鞑子”,不过这几个都是亲信兄弟,倒也没人在意,“哦,玉山老弟什么意思”王大义有些不解,“都先进去报道吧,晚点到我小院里来,我跟兄弟们说”吴海军拱了拱手,大步走进了千户所。 晚上,小院里灯也没点,一间厢房里席地坐了6个人,中间点了个很小的火折子,吴海军坐在中间,“玉山兄,你今天白天那话是什么意思”一个小名刘三的年轻衙役问道,“诸位以为这元廷如今情形如何”吴海军先没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向众人发问。 “很强大啊,开疆拓土,所向无敌”王大义想了一下,老老实实的回答,众人也点点头,“呵呵,这只是表象”吴海军说道“昔年隋炀帝的大军也曾所向无敌,败突厥、吐蕃,灭吐谷浑,又修大运河,三征高丽,强不强大”,“这....”众人不知如何回答,“可惜知世郎一出,大隋立刻土崩瓦解,作鸟兽散”吴海军缓缓道“不行仁义,不得民心,如何能长久”。 众人都点了点头,“可是如今并无民变...”刘三嗫嚅道,“如今有民变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宋末以来,南方年年征战,早已是扫地为兵,青壮为之一空了,便有民变,也尽是老弱妇孺,只需数千汉军,便可旦夕敉平,因此,此时不要指望什么民变了”吴海军说道。 “那,那不去应征岂不是等死”王大义急道,“元廷一定会走上秦隋的末路,只是要一个比较长的时间,需要等待机会,眼下我们也并非无路可去”吴海军缓缓道“南方海岛之上...”,“陆复宋”一个原在宋军中作过伙长的衙役道。 吴海军摇了摇头“哪里需要那么远,何况那些遗老遗少也不能成事,我们直接渡海而过即到”,“琼州”刘三惊道,“那地方我知道”王大义接道“那地方名为琼州路,其实是宣慰司直辖之地,岛上大部分地方为黎人占据,朝廷允其自治,不过乾宁、儋州也有官府...”“我们就去黎寨安身”吴海军斩钉截铁道。 “啊,这...”众人没有反应过来,吴海军又接着道“那地方虽说如今民未教化,还是蛮夷之地,可谓穷山恶水,但那里粮食充足,又有我兄弟在那里屯盐,且黎人擅于织锦,只要教其纺纱织布,必能保衣食充足; 诸位都是有才有志之人,且我那兄弟与黎寨多有交往,已带有数十人在那里教化山民,若诸位同心协力建设黎寨,假以时日,富庶不会亚于江南,到的那时,若元廷仍强,我们蛰伏待机便是,若元廷势微,则出山以争天下,成万古之业,何不快哉”。 一番话说的众人个个动容,不过有一人却道“我还是不去黎寨了,我准备去海康,我在那里还有亲戚,看能不能再找点路子免了这征役”众人顿时变色,只有吴海军点了点头“兄弟们自愿,我不强求,不过此事事关众兄弟生死,今晚之事千万莫要外传”,“那是当然”那人紧张地看了看众人,连连点头,吴海军挥了挥手,那人逃也似的跑出了院子。 那人刚走,王大义紧张道“就这么让他走了,万一...”,吴海军摆了摆手“我相信这兄弟的为人,何况,我们只是胡侃,他没有证据,而且我们也都到千户所报过到了,他能告我们什么,更何况” 顿了顿,吴海军又说道“学正大人问询与我,我要不答应应征他也没办法,何况我还救过他,今日慨然应允,他必心中有愧,若有人告我,无论告到哪,只要在此地,他必想办法驳回”。 王大义点了点头“玉山老弟心计深远,一切尽在掌握,举重若轻,当世之人难及啊”,吴海军苦笑了一下“要真是那样就好了”,这时,刘三又问道“玉山兄所说兄弟,莫非是你那跑行商的彭兄弟...哦不,彭爷吗”,“正是”吴海军回道,众人都点了点头。 “你那彭兄弟我们弟兄都见过,深谋远略,临机应变,确是人中龙凤”王大义年纪不小,也见过不少人,给出了这样的评价“有他接应,那我们就放心了”,“但现在我等却要先停留几日,我那兄弟这几日便从琼州回来,我们要先接应他一下”吴海军边说边看向刘三“衙役军器库里可有制式兵器,你看管衙役库房,应该知道吧”。 “有倒是有,可都有些年头了,很多兵器早已锈蚀,不知还能不能用”刘三皱了皱眉,“那你看看有没趁我们兄弟手的,好一点锈的不厉害还能用的兵器,弄几套出来,我们以备万一”吴海军的眼睛里似乎射出光来。 第25章 应变(二) 海康,应新来的路、州2级达鲁花赤的要求,海康已经实行了宵禁,兵丁和衙役正在挨家挨户的征兵征粮,尽管这些衙役们也不知道明天是否会征召到自己,并不愿意这样上门催征,但在兵丁的催促和监督下,也只有一家家的敲开或砸开进去催征。 白天的海康城,一队队小到13、4岁的男孩们在亲人的哭喊声中垂头丧气的走向千户所报到,晚上一家家早已熄火的房屋中哭声和叫骂声震天。 “唉”高建国轻轻叹了口气,走向自己家中,“这不是高吏目吗”突然路边一个声音喊来,借着火把的光,高建国看清了,原来是一个带着衙役催征登记的书吏,虽然不是自己的直接下属,到底是主簿这个系统的,此人姓蒋,因为小时候左眼跌伤,后来眼皮下面留了一个很深的疤,衙中唤作“蒋疤子”。 蒋疤子也是个苦命的人,父母早亡,兄弟姐妹在战乱中全部离散,他独自一人流浪到海康,靠乞讨为生,因为幼时上过蒙学,倒也粗通文墨,在街中为那些乞丐和卖身之人书写乞求文和卖身牌文,被路过此地的王文清看中。 当时衙门中因战乱,人手奇缺,通文墨的更是屈指可数,王文清当即问他愿不愿跟他作个书吏,此人当时跪地发誓,蒙王主簿相救,有如再生父母,今生必誓死相随。 他也确实作到了忠心耿耿,即便此次王文清被名平实贬到路府,他也仍不改忠心,消息公布后,他便几次要请辞,想去王文清府上作个家人照顾恩人,但都被王文清拒绝,加上他的上司一个姓史的吏目对他也很赏识,坚不放人,他无奈只好继续在州衙里作个书吏。 这会看见高建国,有些轻蔑的说道“高吏目忙公务到此时吗,没去跟新主簿喝茶,如此夜深才回,必能多几块肉吃”。 高建国心里难受,苦笑道“蒋兄见笑了,天照天生便是劳苦的命,哪里敢指望多几块肉吃之事”,说罢,也不等蒋疤子回复,拱了拱手,扬身而去,“哼哼,见了色目人,都忘了自己是汉家男儿了,什么东西”背后传来蒋疤子的嘲讽声。 回到家中,钏儿带着下人迎了上来“夫君回来了,还没吃饭吧,要不要我再去给你热热”,高建国看着钏儿微微鼓起的肚子,叹了口气“不用了,我不饿,你先歇着吧,饿了我再自己想办法”,钏儿迟疑了一下,说道“两位叔叔今天很早就过来找夫君,说是有要事相商,我让他们在内堂等候”。 两位叔叔,高建国一愣,马上明白这时代女人一般把丈夫的兄弟称作叔叔,那应该就是....,他马上问道“可是王经武和黄洪宇”,钏儿点了点头,高建国马上快步向后堂走去,“夫君,先吃饭吧”“不用,谈完再吃”高建国大步跨进了后堂。 王涛和黄文斌下午很早就过来了,这会看见高建国进来,赶紧站起身,“高哥真是日理万机啊”王涛揶揄道,“别扯了,尽是些劳民伤财的事,征兵征粮,书吏也不放过,主簿让我筛选,亲信之人自不必说,有关系或使钱的也留下,其他的只好先报到千户所去了,靠”又看了看2人“都坐下吧,客气什么,有什么大事,这么急着来找我”。 三人刚刚坐下,下人来上了茶,高建国摆摆手让下人离开,又把内堂屏风拉上当关了门,“难道没有大事就不能来找高哥了么”黄文斌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好了好了,别扯了,啥事”高建国喝了口茶道,“看来这个色目主簿对高哥不错啊,好像比你老丈人当年还信任你”王涛笑了笑道,“也是有点奇怪,按说这察罕来了也2个多月了,大概情况他应该已经清楚了,但是迟迟没拿我开刀,还表现的越发信任有加,我也是有点糊涂了”高建国一脸疑惑的表情。 “应该是你高哥才华横溢,做事稳妥踏实,人家不想拿你开刀,不仅收了人才,还在下属中博个爱才的美名”王涛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高建国低头思考了一下,苦笑道“倒也有这可能,但我们跟这色目人终究不是一条道上跑的车,迟早也是要散伙的,我的情况他应该也很清楚,不可能长久合作下去的”。 “以后是以后,眼下征兵征粮如箭在弦,他还是很要依赖一帮能干的书吏和吏目的,至于以后,估计他是想等这阵过去后,再慢慢跟你算账,但到时也要故意作出公平公正的样子,以免招致物议”王涛分析道,黄文斌也点了点头,“那就难受了,唉,算了,早做准备吧,发现情况不对就走”高建国苦笑道。 接着又问“对了,你们今天这么早过来找我,不会是光说这些事情的吧”,黄文斌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王涛,王涛说道“吴海军那边派人过来找我们,说是出大事了”,“什么事”高建国也紧张起来,当下,王涛便把徐闻那边自从那个新达鲁花赤来之后发生的一系列变化跟高建国讲了下。 “那要赶快走,迟则生变”高建国断然道,“但彭成龙还没回,吴海军他们现在还没法马上走,因为他也不知道黎寨在哪”黄文斌回复道,“估计要多久才能回徐闻”高建国又问道,“据来人说,应该就在这几天”王涛说道。 高建国站起来,想了想,说道“吴海军一个月后就要被征发,或许还过不了一个月,应该尽快先走,彭成龙带回的人里应该有去过黎寨的,就让人带吴海军他们先去黎寨,至于彭成龙”高建国顿了顿,又说道“他还要来海康,就晚点再去黎寨”,“现在查私盐查的这么严,就怕到时候走不了”黄文斌有点担心。 “直接从海康去琼州,我们不是还有条船吗”高建国忽然说道,王涛、黄文斌恍然大悟“对啊,高哥早有先见之明了”,“一老一少两个船工,老头带着个孙女,两个月没行船,可我们照给工钱,我一直纳闷,不明白这样干的意义何在呢”王涛不好意思的笑道。 高建国也笑了笑道“自从前几个月吴海军过来分析形势之后,我就觉得这海康恐怕也不是久留之地,所以我才一再的说,要未雨绸缪,多做准备”,黄文斌则是一脸苦笑“1年半了,除了逃命还是逃命,哪里才是久留之地呢,还是群穿过来,号称可干大事的”。 说完这话,3个人都沉默了,是啊,在这时空,穿越者的牛逼都到哪去了,还是群穿过来的,不说干番大事,改变历史走向什么的,起码不至于都1、2年了,还都在逃命中吧,那些什么求生记也不是这样写的啊,这是什么模式哦。 过了一会,高建国低声问王涛“这次还有黄白之物或铜钱给老彭吗”,王涛苦笑道“城里大户现在谁还敢说有黄白之物,追的狠了,人家要联名告我们,至于铜钱,现在也不多,更多的只能是通元宝钞”,轻轻叹了口气,高建国道“宝钞就宝钞吧,现在刚刚发行,还没说到贬值,让老彭尽量在海康多买点山里要的东西,我们到时候过去也会要用到”。 黄文斌点了点头,问道“我们估计什么时候走”,“我也不好说,不过应该快了,年前应该就要走,不过到时候如果情况不对,你跟王涛可以早点走”高建国心情有点沉重,“那高哥你....”王涛没说完,高建国摆了摆手“我还有老丈人在这,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路里从六品的管勾,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而且钏儿也有孕在身,等孩子生了再说吧”。 王涛听了,也只好沉重“唉”了一声,点了点头,“来找我们的人是谁”高建国又问道,“是吴海军的一个兄弟,叫王大义,好像是个衙前,这次也在征召之列,一大把年纪了,嘿”王涛回复,“哦,好,我来给他回封书信,你们先坐一会”高建国说完,转身出了后堂。 高建国刚走,王涛问向黄文斌“黄工,镜子磨得如何了”,“弄好了,用水晶磨的,钱都是小事,关键太费时间了,还要不时校对,这时代根本没什么工艺可言,全是凭着经验和耐心、还有手巧和大量的时间作一点点好东西,我跟徒弟搞了这2个月搞出来的东西,我敢说,就算元廷得到了这玩意,找一堆工匠,1年都未必作的出来,更别说批量了”。 “好的,我会一直放在身上,除了你们,没人会知道这个东西”王涛回复,“真想指挥打仗”黄文斌笑道,“未雨绸缪嘛,高哥说的,按吴海军的说法,我们恐怕迟早要打仗,不是为什么大事业,也不想改变历史,甚至胡虏也驱逐不了,仅仅只是为让我们能有点尊严的活下去”王涛有点悲凉的回复。 黄文斌半天没有吭声,过了一会才问道“那黑火药你弄得如何了”,“唉,别提了,就为了提那么一点点的硝,到处找粪坑刮土,然后按你说的跟草木灰以1:8的比例熬煮再过滤,在海边煮了几天,人都快熏晕了; 不过人家看我在那里,倒是没人来问和管,后来总算析出来大概只有30来克的硝,又按75%、15%和10%的比例跟硫磺和木炭混煮再阴干,2个月了,才搞了大概不到一两的黑色结晶状物质,靠,这就是再纯的黑火药,有个毛用啊”王涛很是不以为然。 黄文斌笑了笑道“可别小看这一两的黑色结晶,虽然不是炸药,只能做发射药用,但是如果装在铁炮里,至少可以比现在发射石弹的回回炮发射距离增大一倍,而且,准确度也高的多,炸膛的危险系数也会降低几倍”; “那不错”王涛忽然来了劲,但又马上颓然道“铁炮,那可是要上万斤的生铁啊,哪里去搞哦”,黄文斌还是笑了笑,说道“我们现在又不是要去打大仗,搞什么生铁,真到了那时候,面包会有的”顿了顿又说道“起码现在老彭拿着这玩意去黎寨,玩10次戏法都够,他那大护法的位置,稳了”。 正在说着,高建国进来,把信给到王涛“这是给吴海军和老彭的回复,你们看下,有没要补充的”,王涛看完又交给了黄文斌,二人看完都点了点头,“能想到的都想到了,高哥真是心思缜密之人,我看事不宜迟,我明天一早就去找那个王大义”王涛站起了身。 第26章 应变(三) 彭成龙和杨六郎一行翻山越岭,沐风栉雨,紧赶慢赶,总算是在这年6月底赶回了徐闻,当彭成龙让伍氏道把4辆车和药材安排好,急急带着王伯跑到小院中时,小院里却是原先认识的几个衙役住在里面,吴海军却不见踪影,彭成龙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 果然,从那几个衙役嘴里打听到了最近事情的原委,“唉,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就又要开始逃命了”彭成龙心里暗暗感叹。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传来“这不是彭哥...哦不,彭爷吗”,彭成龙扭头一看,原来是跟吴海军关系很好的一个小衙役刘三,“刘三,吴文案呢”彭成龙问道,“吴文案去接王大义去了,王大义刚从海康回来,这会他们两也该回来了”。 话刚说完,“是老彭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海军,你还好吧”彭成龙激动地跑出院子,“还活着”吴海军站在院外,苦笑着回复,身边还站着一个比他们两人现在这年龄大得多的老衙役。 一间厢房里,彭成龙坐着慢慢的看完了信,刚想吭声,看到周围的人,马上止住了,吴海军马上站起来,对周围一拱手“诸位兄弟,我跟彭兄弟有事相商,请各位兄弟自便”,众人明白意思,马上散开退出了。 吴海军把厢房门关上,问道“你那边情况如何”,彭成龙把这次黎寨之行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吴海军笑道“看来,我们以后都要仰仗你这大护法了”,彭成龙苦笑道“别扯了,说说你的打算吧”,“我这边情况你应该刚刚都从这些人口中了解到了吧”吴海军问道,彭成龙点了点头“打算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我们都已经是到千户所报到过了的,现在已经半个月过去了,可能随时都要通知集结了”吴海军回道,“好,让王伯带你们去,他跟我去过2次,清楚第二寨的位置,不过你还要再等2天”彭成龙又说道,“2天,等你从海康回来吗,那时间也不够啊”吴海军有点疑惑。 “我明天去拜访吕世明,高哥的意思,还是要求吕世明帮忙,一是他原来那些人对黎寨比我们更熟,如果愿意一起去对我们是好事,二是考虑到王涛和黄工很可能不久也要去,高哥的意思让我找个人,最好是刘德富,在澄迈开个药店,作为联络点; 以后去的人通过这个联络点就可以带进寨里,不用老是找人跨越千山万水传信息,但开店要官府的行文,我们在澄迈人生地不熟的,吕世明却在那里有很多关系,可以托他帮忙”彭成龙解释道。 吴海军点了点头,彭成龙又说道“你带这些人去到黎寨,行事一定要小心,那黎人与我们汉人习俗多有不同,我这个所谓的大护法又不在那里,你凡事要多跟人商量,高哥也担心你性子急,怕你惹出事来,让我叮嘱你....”; “行了行了,别老是高哥高哥的了”吴海军不耐烦的打断了彭成龙的说话,接道“我一直说,高哥这人啥都好,就是过于胆小谨慎了,要不是他几次决定都优柔寡断,咱们至于现在1年半了,还他妈在到处逃命吗”吴海军有点恼火。 “海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高哥固然有高哥的毛病,但是在这时代,你想怎么样呢,振臂一呼,无人响应;求取功名,字都不懂,也不开科;干活种地,都不情愿;革新发明,产能低下且无人可用,而且随时有丢命的危险; 金手指毛都不见,上帝视角没有,只有蝴蝶效应,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刀不会拿、箭不会射、马不会骑,你想怎样,你又能怎样,真以为自己穿越过来的就不得了了,前世看那些脑残穿越文看多了吧”彭成龙很是不以为然。 “好好好,不说了,我会小心的”吴海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回道,“不过,你看形势还是比较准的,你看我们跑到山寨能不能安身”彭成龙又谦虚的问道。 吴海军想了想,说道“有你在,在黎寨待下去应该问题不大,我们有盐又不缺粮食,可是,荒蛮之地,不能一辈子呆在那里吧,而且这几年肯定没事,但是过不了几年,保不住万一形势有变,那会恐怕就是咱们愿意穿着兽皮跳草裙舞过一辈子也不可得哦”吴海军摇了摇头。 “那...”彭成龙也有点茫然,“不行只好编练一支强军,打几场仗,占些地方,人家看你不好惹,可能会让个步什么的,也就太平了,而且,也不用在山里穿一辈子兽皮了”吴海军说道,彭成龙点了点头“不过这事恐怕王涛更擅长,黄工也要过来才行”。 “王涛和黄文斌过来是肯定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特别是黄工,我估计这次他就会跟你一起走,至于高哥”吴海军想了想说道“听说那个色目主簿来了后,对他反而越加信任,他老婆又已经有孕在身,起码短期内他不会跟我们一起到山寨”。 彭成龙点了点头道“不过我们终究还是要高哥过来才行,不说咱们几人前世已死,今生必须同生共死之类,就我们4个人的性情,必须要有个高哥这样的人来中和,何况,高哥在理政上的经验,我们谁都不能比”。 吴海军想了想,也点了点头,说道“你过两天去海康看看再说吧,对了,到时候你怎么回黎寨呢”,彭成龙笑了笑道“这就不是你我操心的事了,高哥早有安排”。 一大早,吕府里便开始忙忙碌碌起来,忽然一个下人急匆匆跑来,对正在堂上与管家商量事情的吕世明禀报“门外有个自称彭玄风的人,说是老爷好友,点名要见老爷,说有要事相商”,吕世明微微一笑“说曹操曹操到啊,去把大门打开,我亲自迎接”“是”。 “玄风老弟别来无恙啊,我都听杨六郎给我说过了,玄风老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大护法哦,可喜可贺啊”,吕世明一揖到底,彭成龙赶忙还礼“青竹兄说哪里话来,若不是杨六郎等仗义相助,不知玄风是否还有命在,大护法之类,从何谈起”,“哈哈,玄风老弟太谦虚了,请”“请”。 “青竹兄这是要搬家吗”刚分宾主坐下,彭成龙就急不可耐的发问,吕世明点了点头“如今徐闻,新知县尚未到任,那阔不台一手遮天,别说平头百姓不得安宁,我们这世家大户的日子也不好过,我考虑再三,决定搬去海康路城”。 “青竹兄不是在琼州颇有根基吗,为何不去琼州”彭成龙有点奇怪,吕世明摇摇头“琼州只是这些年生意关系,与官场有些交往,但并无产业在那里,而且琼州海外岛屿,蛮荒之地,我若举家过去,多有不便”。 彭成龙听了,也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如今私盐查处空前严厉,玄风老弟如何打算”,彭成龙苦笑了一下,将自己与吴海军的打算实实在在的跟吕世明讲了下(除了要练兵之类)。 吕世明长叹一声“玄风老弟与那吴文案都是有大才之人,不想竟沦落至此,然则玄风老弟真甘心在那黎寨中作个大护法,与野人相伴一生吗”。 彭成龙想了想,说道“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至于在寨中做一辈子的什么大护法,玄风自然是不甘心的,但目下形势,暂时也只能如此”,吕世明点了点头,也不多问,说道“玄风老弟急着来找我,不是专为来说这些丧气之事的吧”。 “青竹兄果是高人,既如此问,我也就不隐藏了,此来正是有2事相求青竹兄”彭成龙起身一揖到底,“坐坐,玄风老弟不必客气,直说吧,我若能帮上忙,绝无推辞之理”吕世明连忙拱了拱手; 彭成龙坐下说道“一是请青竹兄问下府中之人尤其是原先的驻寨人员,是否有愿意随我与吴文案去黎寨的,若有,明日便可启程;二是请青竹兄修书一封给与澄迈官衙,我有兄弟要在澄迈开设药馆,请与方便”说罢又是起身一揖。 “玄风老弟不用太过客气,坐下说话,这第一条,我马上便可将府中之人尤其是原驻黎寨人员召集起来,当众问询,玄风老弟也可劝说,愿意跟你去我绝无意见,毕竟玄风老弟是诚实君子,绝不会诓骗大家,至于第二条,现下我便可以修书”吕世明捋了捋胡须,回头叫到“管家”; 管家连忙应道“老爷,小的在”,“搬迁的具体事情晚点我们再议,你现在去堂下和院内,把所有男丁都叫过来,我有事要跟大家说,记住,是所有男丁”“是”。 厅堂中,站了大几十号男丁,有吕府护院、跑商伙计、家里下人、远房兄弟、账房管家等等,老少不一,吕世明清了清嗓子,站起来对厅中人说道“如今世道不靖,只好带大家离开徐闻前往海康,我们吕家还有很大一部分产业在海康路城,倒也不会亏待大家; 这徐闻的产业大部会变卖,一部分留少数人在此看管,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路可走,很多人可能都认识我身边这位兄弟,这是在徐闻这1年多我吕世明结识的一位义弟,彭成龙彭玄风兄弟” 顿了顿他又说道“很多人可能听说过我这兄弟,但未必真正了解,我兄弟原是前宋殿前司军官,前宋亡后流落此地,以跑行商为生,但他素来忠直,义薄云天,而且胸怀大才,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两次深入黎寨,已是大护法; 而且精通制作精盐之术,他日想必能宏图大展,必不在人下,现我这兄弟希望有人能跟着他去往黎寨,共图大业,他必对跟随之人以兄弟相待,有愿意跟他走的,可以站到堂前来”。 “我杨六郎生是吕爷的人,死是吕爷的鬼,我只跟吕爷”杨六郎说着,后退了一步,吕世明赞赏的看了下杨六郎,嘴里却说“我是问想走的人,你既不走,啰嗦什么”,过了一会,厅中无人吱声,有几个有些犹豫的,见杨六郎这样说,也不好问了。 彭成龙有点失望的站起来,吕世明马上问向原先驻寨的账房钱七“钱七,你替我在黎寨管账2年,对黎寨甚是熟悉,不考虑一下吗”,钱七闻言,犹豫了一下,问道“可否问问彭掌柜”,彭成龙一喜,面不改色道“钱先生请问”,“我等随彭掌柜到黎寨,如何安身”钱七问的倒也直接。 问得好,彭成龙心道,随即含笑回道“我在黎寨现忝居大护法之职,仅次于大祭司,跟长老一样待遇权限,大家一时的安全不用担心,另外,我有朋友在那黎寨中教化黎人,黎人长老都已同意在寨中设学教化黎人我中原礼仪文化; 所以,假以时日,那里便不再是蛮夷之地,且黎寨中不缺粮,我又会制盐,我们又会酿酒,到那时,我们手握数百青壮寨兵,山高林密,宣慰之地,官府既不想管也管不了,我们整坛喝酒,大块吃肉,自在逍遥,好不快活”。 话音未落,钱七便第一个表态“愿随彭爷”,钱七这一表态,下面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明显刚才还在观望的人已经有几个动摇了,须臾,又站出来1个先生和2个护院,过了一会,原先驻在澄迈的3个人也站了出来,最后,又有2个护院和府中的黎人向导也站在了院中,一共9人。 彭成龙看看差不多了,笑了笑对吕世明拱了拱手“青竹兄大义,玄风没齿难忘,此等恩情,只能来日再报了”,吕世明看了看院中的9人,虽稍有惋惜,但也不置可否,当下回礼“玄风老弟说哪里话来,他们愿随贤弟,自是他们的福气,贤弟以诚待人,哥哥多有不如啊”。 第27章 相约琼州(一) 第二天一早,钱七等9人便带上自己的随身用品来到了彭成龙和吴海军所住小院中,吴海军、王伯与4人出来相见,这9人中有几人是早就与吴海军认识的,当下大家客套了一番,彭成龙便道“大家既然原先就认识,事情就更好办了,事不宜迟,我建议你们这2天就走,迟则生变”吴海军、王伯和那4人默默的点了点头,钱七等9人虽未表态,也是同意了。 钱七忽然问道“彭爷这次不一起走吗”,彭成龙苦笑道“那4车药材还未出手,如何便走,我还要去一趟海康,明天就走”,钱七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彭爷自便,早去早回,我们在黎寨恭候大驾”说罢拱了拱手。 彭成龙回了一礼,把吴海军拉到一边“最边上墙里还藏有约10斤精盐,那是上次我没带完的,你一并带上,路上小心点,寨里刘德富那里还有上次带的没用完的50斤精盐,一段时间应该够用了,我明天就走,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吴海军想了想说道“这回这药材估计是换不回黄白之物了,依我看,铜钱都够呛,如果只有宝钞,尽量在海康买些山寨要的东西带上”。 彭成龙点了点头“我想过多带些衣服过去,否者以后怕真的穿兽皮跳草裙舞了”笑了下又说道“不过我看黎人擅于织锦,只是对汉人纺纱之事不了解,所以不会做衣服,我们多买些纱过去即可”,吴海军点了点头“听说过黄道婆吗”,“黄道婆”彭成龙恍然大悟“那个女纺织家,好像刚好在这时间点在琼州是吗,可我们不知道具体在哪啊”。 吴海军点了点头“我想我们跟这历史名人打交道是迟早的事,如果有缘,一定能在不久的将来遇上,到那时,我们不仅有衣服穿,将士们能有合身的军装配甲胄,说不定还会有别的意外之喜”,彭成龙点点头“你过去以后,还是多加小心,你和王伯以及你手下的兄弟我都很放心,但这9个人,你还是要注意点”,吴海军也点了点头。 “准备啥时候走”彭成龙又问道,“看刘三啥时候把兵器弄回来”吴海军回道,“太冒险了,你们不是还有几支弩吗,非要搞什么兵器,何况吕府的人都有兵器,你这要是一时半会弄不出来,可是随时会被征召的”彭成龙皱起了眉头。 “你现在也跟高哥一样谨慎了,这么怕冒险”吴海军揶揄道,彭成龙正想说他2句,吴海军又道“我肯定有至少8成的把握,才会这么等啊”,这时,院外有人喊道“刘三回来了,耶,这不是黄吏目吗,怎么...”,吴海军马上迎了出去,只见刘三、那晚商议事情不愿去黎寨的那个衙役、还有一个瘦瘦高高的文人模样的人推着一辆车进了院子。 彭成龙认识那个文人,是知县衙门的黄吏目,前知县的心腹,当下黄吏目对吴海军一拱手“吴文案,哦,彭兄弟也在,黄某不才,虽不能跟二位兄弟一起遁入深山,但帮我南人一点忙还是做得到的,兵器在此,能不能用玉山老弟看着办,路引7张,今天已经一并盖了县衙的大印,兄弟带好”。 说罢一招手,刘三推车过来,而那个当晚离去的衙役姓姚的拿出了7张盖有县衙大印的路引交给吴海军。 吴海军心里感动,连连拱手“兄长仗义相助,冒如此风险,玉山真真是感动莫名,请受玉山一拜”说罢深深一揖; 那黄吏目赶忙扶起吴海军“些微小事,不说什么谢不谢的,那阔不台飞扬跋扈,徐闻一县百姓官民莫不切齿痛恨,可恨蒙元无道,视我等南人如无物,玉山之事我早已听闻,远遁山中,倒也不失为一条活路,可惜我家小在此,无法随行,至为憾事,玉山及众位兄弟一路好走”说罢拱了一圈手,众人慌忙回礼。 翌日清晨,彭成龙、伍氏道和姚衙役押着4辆车离开徐闻前往海康,姚衙役本来也是要这天出发去海康,刚好跟彭成龙等一路,吴海军众人因要等船,要迟一日出发。 也是命不该绝,吴海军一行刚走2天,征召行文便到了千户所,千户所不见吴海军等7人人影,下令清查时,那姚衙役早已被海康亲戚使钱买通,除了征召名单,至于吴海军等6人,此时已经消失在宣慰司管辖的茫茫大山中了,宣慰司又不在清查范围,于是也只能不了了之。 到了海康,姚衙役道别走了,彭成龙让伍氏道急急去找高建国和王涛,同时让他们通知黄文斌,自己把车找地方安排好后,就来到了院子里。 7月的岭南,潮热难当,彭成龙在院子里找了把蒲扇扇着,连连喝了好几碗水,又把衣服解开,露出胸膛坐在石凳上吹吹风,“老彭怎么袒胸露乳了”王涛笑着满脸是汗的从外面走进来,彭成龙有点尴尬,拿衣服拉了下,笑道“这鬼天气,真让人受不了,可惜咱们连个电风扇都没有,靠”。 话说着,黄文斌也来了,满脸的沮丧,“怎么了,黄工,满脸的旧社会”彭成龙打趣道,“那狗日的新来的千户让我跟着原先的那个副百户老匠头,我的学徒全部没了,只能自己亲手干活,累的半死还被斥来喝去,妈的,几次都不想干了,但是匠籍一时消不掉,唉”黄文斌骂骂咧咧说了几句,叹了口气。 “你那个徒弟江同呢”彭成龙又问道,“那小子还是挺忠心的,安排给我的活他都会帮忙去干,他也很同情我,只是苦于没有办法”黄文斌边说边低下了头。 “看来你们也是要早做准备了”彭成龙叹了口气,忽然问向王涛“火药怎么样了,弄好没,有多少”,王涛把厢房里的一角墙扒开,里面露出一个小布袋“就这么多,不到1两,熬煮粪土都把人快熏昏了”。 彭成龙小心的打开布袋,看了看里面黑色的结晶状颗粒,点了点头“这就不少了,足够玩很多次戏法了,甚至可以试一次碗口炮了”,正说着,伍氏道和高建国回来了。 晚饭后,伍氏道告辞离去,高建国家内堂里,4个人坐着喝茶,“老彭那边情况如何”高建国率先发问,彭成龙说了一下吴海军已带着一干人去往黎寨的事,“这日子过的,年年逃命年年逃”王涛苦笑着说,“也许只有到了黎寨,咱们与世隔绝,就不用再逃了”黄文斌也是一脸无奈。 “那也未必”彭成龙把吴海军的分析说了一下,末了说道“苛政比虎还猛,迟早海外蛮荒之地亦不能免,没有反抗之心,要么折磨致死,要么猪狗不如的苟延残喘,我赞同海军的说法,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王涛和黄文斌都点了点头,只有高建国沉思道“没有科技树可攀,没有上帝视角,也没有金手指,面对当今世界最强大的帝国,面对南方连青壮男丁都没几个的现状,我们想干什么,又能干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高哥,这不是我们这些穿越者只能等死或者天天逃命的理由,不就是个死吗,我王涛不怕死,早就活够了”王涛“噌”的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黄文斌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都说‘好死不如赖活’,那也要看是什么程度,如果做猪狗还看不到任何摆脱的希望,甚至一生一世都只能是猪狗般的活着,那这赖活不要也罢”。 高建国缓缓站了起来,说道“可能我开始的考虑是有些问题,不过我还是希望兄弟们都能活着,我们是真实的物理上的意识穿越,不是游戏和写小说,更不会有什么外挂和系统,兄弟们,你们以为我很喜欢这样活着吗,好像我很怕死一样”,“高哥是担心钏儿怀孕了吧,有了家小,考虑多一些也很正常”彭成龙也站了起来。 高建国摇了摇头“老彭,我们认识时间不长,可能你对我还不太了解,我可不是为了家小不顾兄弟的人,和平年代如此,这乱世我更是如此,我主要是考虑,我们没有哪怕一丁丁点的胜算,这样去玩命值得吗,而且,我们不是一两个,搞得不好是大家,全部....都会玩完”。 彭成龙摇了摇头,说道“高哥,或许我们以前并不熟,但也不能说完全不了解,海军跟你共事多年,算是比较了解吧,我跟海军常常谈起你,也不能说不了解吧,我知道高哥很义气,同时为人谨慎,又一向能把握大局,在那个世界,兄弟们都以你马首是瞻; 不过而今的情况可不是那个太平世道,而且你还未必有海军更能把握历史前进的方向,是的,如今起来反抗跟送死无异,即便是为了所谓的自由,又有谁知道,更无人被触动,但我们可以先隐于山林,开化蛮夷,建设家园,起码一段时间内元廷是管不了也不想管这蛮夷之地的,等过几年....”。 “过几年靠那几百寨兵跟元廷分庭抗礼是吗”高建国打断了彭成龙,彭成龙冷笑一声“就目前元廷征兵征粮情况来看,几百精壮寨兵已足可横扫全岛,当然要练成精兵; 之后可以跟元廷和谈,继续以宣慰司名义代管琼州,给元廷缴纳赋税即可,或者”顿了顿,彭成龙又说道“趁元廷东征倭寇,南方无船之时,在岛上海边大造战船,阻断琼州海峡,阻止元军登岛,起码可以偏安一隅”。 “理想很丰满,不过也不能完全说是异想天开”高建国眼睛一亮说道“只要我们几个人同心同德,同时能团结和拉到更多的人,也确实有实现的可能,有志者,事竟成嘛”; 顿了顿又说道“老彭这几天先去把药材出手,黄白之物和铜钱暂时没有,就用宝钞多买点寨里要的东西,主要是我们去了不缺可用之物,多雇点车和人手,徐闻你就不要再回了,我们一直备有一条船,就从海康去琼州”。 接着又指向王涛和黄文斌“阿涛明天就写辞呈,这两天就会批下,然后带上路引和伍氏道跟老彭一起走,黄工带上那个徒弟江同一起走吧。 至于匠籍,到了琼州黎寨,也就没人管了,而且我还在这,也可以想办法周旋”,几个人都点了点头,同时问道“那高哥你呢”,高建国苦笑了一下“我要晚点,把家里事处理一下,尽量带上他们一起走”。 第28章 相约琼州(二) 第二天,王涛便递上了辞呈,高建国接到后,签完字便递交到了主簿那里,察罕将高建国叫进签押房“这王经武听说是天照你的兄弟,是吗”; 高建国点了点头,“朝廷虽有征发青壮衙役和书吏的文书,但也照顾到地方治安和一应事务也需人手,所以同意留下部分青壮衙役和书吏,不予征召,这王经武按说是在征召之列,但考虑到他跟你的关系,本官已经禀明知州和千户所,已经将他从征召名单中划去,总管那里也没有问题,如何现在又要离去呢”察罕有些不解。 “这...恐怕是那王经武另有高就或有其他门路想法,小人不太清楚”高建国额头已经开始冒汗,“另有高就”察罕捋了捋胡须“据我所知,这王经武无亲无故,到何处去高就呢,至于其他门路,眼下还有比衙门更好的地方吗”。 “这...这,小的着实不知,大人”高建国小腿已经有点发抖了,“最近朝廷为应对四方边事,税赋日多,天照宵衣旰食,总算完成本月征粮征赋之事,本官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天照辛苦了,坐坐”察罕示意高建国坐下说话。 高建国微微坐下,“听说今日天照开出了10几张路引,是吗”察罕又问道,高建国赶紧起身“是我一个跑行商的朋友从徐闻过来了”,“可是那彭成龙彭玄风吗”察罕道; “正是”高建国老老实实应道,“如何要这许多路引,莫非那王经武想跟他一起去跑行商”察罕又问道,高建国稍一思索便答道“这个小的确实不知,不过这路引确有王经武所要的,他应该会跟彭玄风一起走,但是否是准备一起跑行商,这个就不是小的所知了”。 “天照真不知道”察罕又捋了捋胡须,“他们并未与小人商议此事,只是要路引,小人也不好多问,都是兄弟,就答应帮忙办理,他们是否准备一起,小人真不清楚”高建国额头冒汗回复到。 “路引是到哪里”察罕又问道,“海南宣慰司琼州路”高建国如实回答,“琼州路,宣慰司,化外蛮夷之地,这倒是有趣得紧”察罕摇了摇头,笑了笑,又说道“天照坐下说话吧”。 高建国刚战战兢兢坐下,察罕又问起了话“王管勾可常与天照往来”,高建国想了想,回道“王大人是小的岳丈,过年过节前去拜望,乃是人之常情,不过除此之外,小的与王大人来往并不多”这倒是实话,那王文清自从平调到路府后,为了避嫌,倒是很少来找高建国。 “嗯,好,其实天照大才,应该不缺女子才对,天下之大,又何必非要择一汉人女子呢”察罕话中似乎另有他意,高建国连忙起身“王大人不以小人出身前宋下级军吏,破格提拔,又以女儿相嫁,择小的为婿,此等恩情,犹如再生父母,小的如何敢有他想,何况王氏知书达礼,乃相夫教子之人,颇合我汉家礼仪,又无过错,小人岂有非分之想”。 察罕点了点头,念到“汉家礼仪,汉家礼仪”随后叹了口气“这些辞呈路引之事,我都准了,拿去用印吧”,高建国大喜过望,连连拱手“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的告辞”。 走出大门的一刹,高建国心里忽然涌出很不好的预感,而在他转身离开时,察罕一招手,一个小厮偷偷跟了过去。 晚上,4人又一起到了高建国家中,“我的感觉很不好,事情是都解决了,可是今天那察罕问的问题太多了,我怀疑他已不再信任我,要开始整肃了”高建国缓缓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要不,咱们一起走吧,高哥”王涛说道,“不行,我现在走不了,不说家事,我现在只要一递辞呈,察罕必然怀疑,到时,你们一个都走不了,他今天已经在试探我了”高建国想了想,断然否定。 高建国接着问道“你们准备的如何了”,“我没啥准备的,跟宝儿说了下,她说我到哪她去哪”王涛说道,“不会把小姑娘给废了吧”彭成龙笑着说,王涛脸红了,连忙说道“别扯了,这么小,我咋下得去手,再说了,这年头讲究明媒正娶,没名没分的,我要去霸王硬上弓,人家女孩子肯定会拼命反抗,有啥意思”。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扯淡的事了,老彭怎么样了”黄文斌直接问道,“药材都出手了,那个王天养还挺够意思的,也没怎么验就签字用印了,掌柜的有点疑虑,也没说什么,就把药材收了,然后数了一堆的宝钞给我”彭成龙说道。 高建国点了点头“那还算顺利,去买东西没有”,“还没,本想买点布匹丝绸,哪知道这玩意现在也专卖了,靠,只好明天去买些纱了”彭成龙回道,“纱,自己去山里做衣服”王涛有点不解,“人家黎人会织锦,只是不太清楚纺纱之法,找人一教就会”彭成龙不以为然,“谁去教,我们几个可不会纺纱”黄文斌也有点疑惑。 “听说过黄道婆吗”彭成龙故作神秘道,“黄道婆”高建国低头一想就知道了“她现在在琼州吗”,“在,但是具体在哪还不清楚,到时候去打听一下就好了”彭成龙回道。 高建国点了点头“那就好,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东西买齐,快点走,对了,那个王文祥王汉玉的家眷处理好没有”,彭成龙回道“这事我跟王涛说过了,他在办理”。 王涛接过话来,说道“家里仆人之类的都好打发,他又没儿子,只有一个老母亲、他老婆带着一个12、3岁的小女孩,3个女人相依为命,他们知道王文祥的情况后,倒是对去黎寨跟他汇合没什么意见,就是家里杂物太多,怕一时收拾不及,另外房子也要找人处理”。 高建国想了一下说道“房子的事我来跟钏儿说一下,让她帮忙一起处理一下,他们是远房亲戚,应该没有问题,至于家里的物品,拣贵重的收拾一下,尽快启程,不要大包小包带的太多,既不方便也不安全,还耽误时间,阿涛去催一下”王涛点了点头。 彭成龙想了一下又说道“今天问了一下纱的价格,又数了下宝钞数量,买太多也没必要,在没找到做衣服的人之前,每人先多买几套衣服,大概再买6车纱,然后可能还买点硫磺”; “硫磺”几个人都有点惊讶,高建国一听就明白了“硫磺是引火之物,官府虽未禁止,但要专营,数量很少,即便这路府城内,也没几家专营的,而且量少且价高,你不会还想弄火药吧”。 彭成龙点了点头“王涛弄的那点火药根本不够,而且未雨绸缪,万一将来我们有用得着的时候呢”,高建国点了点头,只有王涛苦笑道“难不成你又想让我们大家都去那山里熬煮粪土”,彭成龙也笑道“那山中还有许多宝藏未开发,我们应该好好搜索一下,万一有硝石矿呢,也不用你去熬粪土了”,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高建国又问向黄文斌“黄工那边没问题吧”“我没问题,那江同也愿意跟我一起走,只是我们是匠籍,没法请辞,所以一定要把走的时间定好,我跟江同一起告假一天”黄文斌回复到,“那好,你们三天后启程吧,船在海边一处隐蔽地藏着,王涛知道,走之前先知会那爷孙两”高建国大手一挥。 翌日一早,高建国对钏儿说道“我今天会回来早一点,跟你商量点事”,“夫君自拿主张便是,妾身妇道人家,懂个什么,要跟妾身商量”钏儿有点不解,高建国叹了口气,摇摇头“你不懂,有些事必须要跟你商量才好”说罢苦笑而去。 当天下午,高建国果然很早就回家了,钏儿赶紧迎上去“夫君这么早就回了”,“不是说了要跟你商量事情的吗”高建国一脸的愁容,“是出什么大事了”钏儿心里也直打鼓,自打成婚以来,从未见夫君如此愁眉苦脸,她赶紧拿毛巾给高建国搽了搽汗,然后扶入内堂。 坐下后,高建国连着喝了好几碗水,这才喘着气道“钏儿,自打咱们成婚以来,你觉得你夫君为人如何”,钏儿想了想道“夫君沉稳干练,事事都安排得很妥当,也没让钏儿操什么心,而且夫君为人仗义,衙门中人都很敬服,难道是衙门那里....”; 高建国直接打断她的话“你觉得夫君对你如何”,钏儿脸红了,说道“夫君对钏儿一直恩爱有加,而且颇为爱护,在钏儿心里,夫君乃是大丈夫”。 高建国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惜我这大丈夫,或许连妻儿老小都看护不全”,“到底何事让夫君如此为难,钏儿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与夫君同生共死便是,夫君,你就直说吧”钏儿很坚决的说道。 当下,高建国也不再隐瞒,将昨日与察罕的谈话全部说出,并讲了自己的预感,“那,咱们怎么办,夫君”钏儿也有点慌乱,高建国先没回答,又将昨晚与彭成龙、王涛和黄文斌的商议说给了钏儿听,末了问了一句“钏儿,可愿跟你夫君一起去琼州”。 钏儿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夫君说到哪里就去哪里,钏儿随夫君便是,只是孩子快生了,不知能否经受海浪的颠簸,另外,父亲那里....”,“正想跟你说你父亲的事,他现在只怕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哦”高建国缓缓说道。 “啊,父亲他...”钏儿的心一下紧张起来,高建国便将吴海军对元廷的走向和政策分析说了出来,末了一句“你父亲有治政大才,也该早去黎寨,将来必有大用,苟在这里,迟早必有不测之祸”; 钏儿听高建国说的头头是道,也不禁担忧起来,“那...那如何是好”钏儿结结巴巴道,“事不宜迟,你明天借探亲之名,去跟你父亲说一下,把我说的话都告诉他,然后跟他约下时间,最好是3天以后,我去拜访泰山”高建国下定了决心。 “夫君为何要我去探亲拜访,而不直接去找父亲呢”钏儿有点不解,“如果我所料不错,此刻那察罕已经在找人盯着我了,我若连着去找岳父,必被怀疑,你先去约好,我抽空偷偷过去一次,应该没什么问题”高建国想了想说道,“好吧”。 第29章 家事 且不说钏儿去探亲约王文清与高建国会面的时间,这边彭成龙等人已跟黄文斌约好4日后启程,王涛已跟爷孙两打好了招呼,黄文斌和江同也暗里作好了准备。 彭成龙在集市上给每人买了4套衣服,然后数了数宝钞,想了想,到铁匠铺打了几把铁仟、铁锹之类,又画了个工兵铲的草图,让铁匠也打几把,铁匠看这几样东西都与兵器无关,就同意了,不过因为铁器是专卖的,所以价格比较高。 彭成龙一看价格,稍一换算,心想,这元廷真是想得出来,干脆禁止铁器交易好了,按这个价格,老百姓根本连锄头、镰刀和铁犁都打不起,造反,唉,算了吧; 所需铁器要2日后才能好,这两天时间彭成龙买纱,王涛去买硫磺,因为铁器和硫磺价格太高,纱只买了3车,本来还想抽这几天时间再晒点精盐,看到如今查处的情景,只好作罢。 4天后,海康码头,彭成龙、王涛、黄文斌、张宝儿、江同和伍氏道六人以及王文祥一家老小3人加一个老家人4个,另外还有几个车夫,推着3辆车上船,送行的只有高建国一人,大家都有些伤感,“进8月了,高哥,一定要保重啊,兄弟们在琼州等你过来”黄文斌声音有点哽咽。 “我一回山寨就让刘德富带2个人到澄迈开药馆,接应高哥你过去”彭成龙也有点伤感,“高哥,我现在才觉得,活着一切才有可能,你一定要活着啊”王涛已经快哭了; 高建国点点头“放心,我会没事的”,伍氏道在旁边说道“高哥,真不跟我们一起走,那钏儿嫂子呢”,高建国叹了口气“我想等她生完孩子再走,起码一段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或许觉得气氛太悲凉了,高建国指着车上的铁器笑道“这是准备去开山吗,还有工兵铲,就是难看了点,而且这铁质量太差,用不了几次就生锈了”; “没事,哪怕最差的工具和武器,只要有恒心,有正确的战略战术,也能打败敌人,建设一个新世界”王涛充满朝气的回复,“哈哈,好好,历史或许终将见证,我们不仅能破坏一个旧世界,还会建设一个新世界”高建国也豪气勃发。 其他人都听不懂这几人在说什么,只有驾船的那个老船工的孙女山妹,忽闪忽闪的眨着大眼睛,怔怔的看着高建国,然后驾着船,缓缓离开了码头。 才回到衙门,高建国就收到通知,主簿察罕正在签押房等他,高建国苦笑了一下,看来判断完全正确,这个察罕一直在派人跟踪他,当下也不想再去理会这些,昂然走向了签押房。 “高吏目的朋友可是不少啊”察罕忽然换了称呼,阴阳怪气的说道,听到这个称呼,高建国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总是要来,算了,无所谓了,“大人之意,小的不太理解,小人是有不少朋友,不过都是些跑行商作小买卖的小脚色”高建国拱了拱手。 察罕捋了捋胡须“小脚色,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话又一转“高吏目,一直以来本官待你如何”,“恩重如山”高建国赶忙回应,“是吗,哪有你那岳丈对你恩情深呢,你们这些南人,尚懂得感恩吗”察罕的话里已经开始带刺了; “我汉家儿郎,自然是懂得感恩的,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还有仗义疏财、舍身取义,都是汉儿本色”高建国不卑不亢的回道。 高建国的态度和回答让察罕有点奇怪,这个平常看起来一直似乎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人今天怎么会这样“汉家儿郎,哼,好一个汉家儿郎,你可知道仇五...哦现在是仇吏目了吗”; 高建国心里一凉,这个仇五,在衙门中无人不知,吃喝嫖赌、吃拿卡要,无恶不作,偏偏很会观风向看眼色,十足的无赖一个,现在居然‘仇吏目’。 还未及答话,察罕的话又来了“这也是汉家儿郎,我倒觉得他比你们这些南人更懂得感恩”,“呵呵”高建国冷笑两声“汉家既有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也有卑鄙龌龊的小人奸佞,竖刁、易牙,也曾经似乎很懂感恩”; “高吏目....高书吏,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察罕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知道,雷州路海康州城主簿大人”高建国仍是不卑不亢。 “天照,你很有才,做事也很沉稳干练,本官一向很欣赏你,若你有悔改之意,断绝与王家之来往,说出彭玄风和王经武等人具体的逃亡之地,同时发誓效忠本官,本官一定既往不咎; 你还是本官最信任的吏目,那个仇五,先让他去顶替姚吏目好了”察罕转了转眼珠,说完这话又坐了下去,盯着高建国看,高建国故作沉思状,察罕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不知道主簿大人听说过去年年初兵败被俘的文相公否”高建国忽然问道,察罕想了想“文相公,文山先生,你提他作甚”,“文相公有两句诗,我很是欣赏,送给大人,也当是高某的回复”高建国昂然道; “哦,哪两句”察罕有点莫名其妙,“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高建国从心里喊出这两句,充满了对先贤的敬意。 “啪”察罕狠狠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高书吏,你好大的胆子”,“今日高某早已置生死于度外,要杀要剐,悉听大人尊便”高建国毫无惧色,他也知道,这察罕并无什么确切的罪证,而且自己的老丈人毕竟还在路府作管勾,他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最多将他开缺,那也无所谓,反正早就不想干了,迟早也是要走的。 “呵呵”察罕干笑了两声“高书吏,那王经武是在征召名单上的人,本官只是提议免招,路府并未批复,我也可以收回,你擅自放走朝廷征召之人,本官不信法办不了你,别以为那个王管勾还能一直罩着你,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了,哼哼”,“那就全凭大人决断,请恕高某不奉陪了”高建国随即一拱手,大踏步昂然而去。 高建国也没有想到跟这个察罕会这么快搞到决裂的地步,他后悔没有早做决断,带上钏儿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他考虑的太多太细,反而束缚了自己的手脚,而他更没有想到,他即将付出终生后悔的代价。 一回到家,高建国急忙找钏儿商议,“钏儿,那两套房子出手了没”高建国急急道,“昨天去找了牙保,说是有人看房,还要等两天,夫君为何如此着急”钏儿有点奇怪。 高建国也不回复她,又问道“跟泰山约好没有”,钏儿点了点头“父亲说这两天他会来找你”,“岳父来找我”高建国有点惊讶,钏儿点了点头“父亲说你这段时间出门不方便,他本来就要例行公事经过此地,到时悄悄下轿进来,只要时间短,没什么人会理会,只当过来顺便跟女婿打个招呼而已,那察罕就算有所怀疑也怀疑不出什么来”。 “嗯”高建国想了想,点点头“岳父大人还是想的周到,如此光明正大过来,倒也怀疑不出什么”,“夫君,是不是又出什么大事了”钏儿担心的问道。 高建国点点头,随即毫无隐瞒的把今天他送走王涛一行后与察罕的一场交锋和盘托出,“啊”钏儿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旁边一张凳子上“夫君,这可如何是好,那察罕必不肯善罢甘休,我们后面怎么办”,高建国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怕,我们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便是,只是你父亲...”。 钏儿已经镇静下来“父亲未必肯跟我们一起走,而且...孩子”钏儿拉起高建国的手,摸向自己已日渐鼓起的小腹,“唉”高建国长叹一声“怪我优柔寡断,心存幻想,早该做决断的; 今年年初我在海康的兄弟吴玉山就带话给我,世事难料、时局险恶,梁园虽好,非久居之乡,我虽跟大家一起未雨绸缪,但终究是自负了点,觉得时局未必会那么快对我等不利,我未听兄弟之言,早做安排,至有今日”说罢往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 高建国又说道“幸好彭成龙等坚持,今日好歹兄弟们都安然离开了,至于我们”,高建国看了看钏儿“要不你先回娘家把孩子生了再去琼州,我先去跟兄弟们会合”,“不,钏儿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咱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钏儿绝不离开夫君”钏儿很坚决的道,“唉”高建国又是一声长叹,也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 在家呆了两天,高建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很想出去打听打听各方面消息,但是考虑到察罕的眼线,还是忍住了,这天,忽然大街上传来一声吆喝“管勾大人巡街,闲杂人等,快快闪开”; 岳父大人来了,高建国稳了稳心神,随即跟钏儿说道“你到门口迎接一下你父亲,我在内堂等他”,钏儿点了点头,吩咐下人“去后堂把茶泡好”,随即迎出了门。 须臾,高建国听到有声音传到内堂“天照在吗”,高建国赶忙迎出内堂“岳父大人,小婿戴罪之身,不敢出门相迎,这里给您老赔罪了”说罢深深一揖,王文清马上搀起高建国“贤婿,是出什么大事了吗”,高建国点点头“岳父里面请”,“好”王文清大步走进了内堂。 “贤婿,你说的形势老夫也有所了解,确实如此,但是应该不会这么快吧”王文清坐下喝了两口茶问道,“唉”高建国长叹一声“只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快”,“哦,此话从何说起”王文清问向高建国。 “岳父大人想必知道,如今这元廷处处用兵或即将用兵之事,穷兵黩武、不施仁义,苛捐杂税,层出不穷,扫地为兵、净仓为食,汉臣中有劝诫者,皆被重惩,即便当年金莲川幕府的老人,亦不能幸免,而且您老可能不知道,那南必皇后,对我等汉人轻视之极,开口闭口便是南奴,要整肃我等南方汉人,已是如箭在弦”高建国也喝了一口茶道。 王文清低下头想了一下“宫中之事,我确实不知,你又是如何得知”,高建国笑了笑道“岳父大人还记得我跟您说起过的我在徐闻的一个兄弟吴玉山么”,“可是你们一直讲的吴文案”王文清说道“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学正的手下文案,朝堂之事,他如何得知”,“我那兄弟,有经天纬地之才,能预知过去未来之事”高建国有点骄傲道。 “哦,世上竟有如此之人”王文清有点不可置信,“世界之大,岳父可能有所不知,不仅有千年未见之奇才,亦有千年未见之奇景、奇观、奇树、奇山、奇石”高建国显然有穿越者的骄傲,“在何处”王文清不甘心的问道; “海外三千世界、八荒之地”高建国傲然道,“贤婿尽知如此多奇妙之事,看来这吴文案所说之事当真了”王文清缓缓道,“这是肯定的”高建国点点头。 王文清又问道“大概多长时间整肃到此地”,“最多两个月”高建国肯定的回答,“两个月,这么快”王文清喃喃自语,“是的,岳父大人想想,那元廷年初便定下方略,5月便马不停蹄南下大量换走汉官,可见其心之急,照目前态势,不需年底,10月前便准备完成全部整肃与征兵征粮征赋之事; 离现在也就2个月时间了,而且从南方各地整肃及征兵粮赋的情况看,这些色目和蒙古官吏还想更快完成元廷指令,以便尽快领赏,所以,也许根本要不了2个月”高建国沉重的回复。 “如果确当如此,贤婿有兄弟早已预知,为何不早作准备”王文清最后问道,“唉”高建国长长叹了口气“我也是如岳父一般,不愿相信风暴会来的如此之快,加上钏儿已有身孕,我也想等孩子生了再做打算,谁知事态竟到如此地步”说完将前两日与察罕的对话和盘托出。 “如此危矣,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天照年轻了,唉,如此只能尽早作打算了”王文清也有点沮丧,高建国点点头“准备这几日就启程,钏儿虽有身孕,但坐船想来无恙,求老天保佑吧,唉”高建国又是一声长叹,然后说道“天照有个不情之请,形势已险恶至此,请岳父大人这几天收拾一下,跟我们一起走”。 “去琼州”王文清微微皱眉,“对”高建国斩钉截铁道,王文清摇了摇头“我再考虑考虑,时间很久了,我要早走了,等我回信”,“岳父大人慢走,小婿不送,请岳父大人早做决断”高建国一脸苦笑。 第30章 山雨欲来(一) 送走王文清,高建国赶紧叫来钏儿,“父亲怎么说”钏儿紧张的问道,高建国苦笑一声“岳父大人还要考虑”说罢把刚刚在内堂的谈话简单的跟钏儿讲了一下。 钏儿低头想了想,说道“父亲大人应该是同意了,但是想再考虑周详些,多做些准备,只是又要多等几日了”,“唉,可眼下我们最要紧的恰恰是时间啊”高建国苦笑道。 钏儿点了点头“我过两日再回趟家,问问父亲大人的意思,要他抓紧些”,高建国也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那两套房子的事怎么样了”,“牙保已领人看房了,王文祥的已经谈好了,夫君跟王经武原先的那套买家已同意买下,只是价钱上还想再商议商议”钏儿回复到。 “你去跟牙保说,如果那家有现银或现铜,我可以让价2成,宝钞就算了,实在让不动,已经开始贬值的玩意了”高建国大手一挥,作出了决定。 “可是现在黄白之物查的这么严,现银带的了吗”钏儿担心的问道,高建国想了想道“这个我自有办法”,停了停,又说道“我要找几个兄弟过来一起商议一下”,“你那些兄弟不都已经去琼州了吗,还有什么兄弟”钏儿不解的问道。 高建国笑了笑道“王经武、黄洪宇和彭玄风算是我的结义兄弟,你要叫叔叔的,但这几个只是原先衙门里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同事,他们对元廷扫地为兵、净仓为食的政策也是颇为不满,把地方上搞得鸡飞狗跳,而且对那察罕和新任知州大人等也是怨声载道,特别是其中有两个在征召之列的,已是恨意填胸,我准备跟他们谈谈”。 “夫君,你莫非是要....”钏儿心都揪起来了,高建国摇了摇头“凡事都要有万一的准备,我能感觉到这次走恐怕没那么容易,所以我要找几个帮手,何况你还有孕在身,不用怕,钏儿,夫君自有分寸”。 钏儿点了点头,又问道“他们是谁,到哪里去找这些人”,“不用一个一个去找,你只找一个人就行了”高建国倒了碗水在地上,拿根小木棍写下‘蒋疤子,州衙税吏堂’8个大字,然后又迅速搽去,问道“记住了”,钏儿点了点头。 州衙,主簿签押房,“大人,都打探清楚了,那高天照这几日都躲在家中,拒不上衙,今早那王管勾出来巡街,到了那高天照家中,不过很快就出来走了,不知道二人商议了些什么”,签押房里,一个长得贼眉鼠目的书吏正在向察罕汇报探查的情况。 “哼哼,那老家伙估计也感觉风向不对了,想跑到女婿这来商议出路,,若是老老实实乖乖就范,解甲归田,还有条活路,若是敢违反朝廷指令,呵呵”察罕冷笑两声,捋了捋胡须,像想起什么一样又问道“仇五,你说那高天照已有几日不曾上衙了”,“是的,大人,3天了”仇五赶忙回复。 “嗯,此人倒确实是个人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可惜啊”叹了口气,又说道“你去传令署理,将高天照开缺,他的位置你可以先代替”,“多谢大人栽培,小人一定做牛做马....”“好了好了,你去吧,别忘了继续给我盯紧点”察罕挥了挥手。 夜里,一人身穿黑衣,头戴黑罩,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了高建国家中,一直走到有灯的内堂门口,说了声“高吏目,蒋疤子来访”,一个下人出来看见,吓得怔在了当地。 “哗”的门开了,高建国走出来“你下去吧,一个朋友来访”高建国对着下人挥了挥手,接着对黑衣人一拱手“请”“请”,进到内堂,那黑衣人扯下黑罩,果然是蒋疤子。 “高吏目的事,在下都听说了,看来是在下误解了高吏目”蒋疤子拱了拱手,“其实,我从未有背叛岳丈,投靠察罕的想法”高建国缓缓到“高天照从未忘记自己是汉家儿郎”,蒋疤子点点头,问道“是吏目自己请辞的”,高建国笑了笑,说道“迟早的事,或许你知道的并不完整”说完将察罕先后两次找他谈的话都和盘托出。 “高先生真这么说的”蒋疤子激动起来,连脸上那道疤都开始抖动起来,高建国点了点头,“汉家儿郎、汉家儿郎,说得好啊”蒋疤子喃喃自语,接着又问道“高先生找我所为何事”; “第一,替我找几个人过来商议事情”高建国说罢把人名和目前在哪里说给了蒋疤子听“这些人中有2人已在征召之列,尤其悲愤,正在找出路...”高建国又补充了一句。 “我明白了,这狗日的元廷,到处征兵征粮征赋,老人孩子也不放过,海康上下,恨不能生啖这些蒙狗之肉,此事目前高先生不方便出门,交我就是,那第二件呢”蒋疤子问道,高建国想了想道“可曾听说过仇五”,“仇五,那个无恶不作的畜生,衙门败类”蒋疤子问道。 高建国点点头“此人已投靠察罕,为虎作伥,目前奉察罕之命,昼夜监视岳父之家,随时准备对岳父动手”,高建国话音刚落,蒋疤子‘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我这就去剁了那个狗日的”; “不要冲动,我跟岳父大人很快就会离开海康,你到时一起走,我们想知道那察罕是怎么安排仇五的,准备弄多少人对付我们,所以要委屈你...”高建国站起来对蒋疤子深深一揖。 蒋疤子慌忙站起来搀住高建国“高先生这是干什么,高先生不愧汉家好儿郎,王大人是在下再生父母,但有托付,蒋某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高建国听闻,又是一揖“那仇五在衙门中名声很臭,朋友也没几个,如今突然提为吏目,手下并无什么可用之人,你可假意示好,曲意逢迎,骗取这厮信任,来日必能助岳父和天照一臂之力,天照先在这里谢过”说罢又是一揖。 蒋疤子激动地眼睛都红了“高先生太客气了,我还是那句话,蒋某愿为王大人和汉家儿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高先生如此信任在下,交给我便是”。 翌日一早,蒋疤子刚到衙门,便听到一个消息,管收税的史吏目已经请辞,如今,收税堂和征粮司都由仇五仇吏目打理,可谓是主簿以下,百人之上。 蒋疤子心里冷笑了一声:正好准备去找你,谁知道这就来了;刚坐到自己位置上,茶还没喝一口,署理便大声招呼“大家听令,一刻钟后所有人到大堂,新来的仇吏目要给大家伙训话”,蒋疤子缓缓站起身来,目中闪过一丝厉色。 “各位,我就是新来的吏目仇五,今日起便是你们的顶头上司”贼眉鼠眼的仇五站在台上,大声宣称,掩饰不住的得意,仿佛终于从鼠变成了猫,“据说你们这月的收税指令仍未完成,主簿大人极为恼怒,让我查下账目清册”仇五似乎对查账并不专业,又或者想试探众人的态度“你们中有谁擅长查账的,可以自己举荐”。 话音刚落,稀稀拉拉几个声音想起“我”“我”,仇五听到没几个声音,皱了皱眉,忽然看到蒋疤子也在其中,有点惊讶,这人不是老主簿的亲随吗,据说发誓要誓死相随的,怎么...于是,想也没想便指向蒋疤子“你会查账”,“卑职不仅会查账,而且卑职还知道为什么税收不上来”蒋疤子回道。 “哦,是何原因”仇五有点疑惑,“因史吏目...哦不,史正前与那高建国2人商议,对察罕主簿大人不满,故意漏报税目”蒋疤子倒是说了部分实话,史正前的确有漏报税目,但那更多是考虑海康百姓的承受能力,而不是跟高建国有什么商议,对察罕不满倒是真的,不过在海康衙门,对察罕不满的应该说占了大部分,也不奇怪。 “大胆,竟敢坏主簿大人的大事”仇五有点怒不可遏,随即又奇怪的问向蒋疤子“听说你是前主簿王大人的亲随,这史吏目、高吏目当初都是王大人亲信...”“卑职跟那王家早已无任何瓜葛,只知道效忠察罕主簿大人”蒋疤子义正词严,“哦,是吗”仇五还是有点不相信。 “大人若是不信,蒋某愿对天发誓”蒋疤子说着推出一张案几来,随后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衙门制式腰刀,腾空而起,忽然在空中转身,自上而下一刀劈下,案几从中断为两截。 “如有背叛,有如此案”蒋疤子掷地有声,“好功夫,没想到蒋书吏还有一身好功夫,又会查账”仇五竟情不自禁鼓起掌来“你就随我作个亲随,一起到签押房办公,将来必有福同享”。 “谢仇吏目...哦不,谢仇大人”蒋疤子郑重的一拱手,“哈哈哈”仇五兴奋的大笑起来,台下则是一片嘘声和鄙视的白眼,甚至有老衙役心里感叹:这人心真是说变就变啊,尽是只知趋炎附势,有几人能不改初心哦。 晚上,6人来到高建国家中,因内堂太小,高建国将众人带入院子里,“不知高吏目唤我等前来何事”一个年长的老书吏拱手道,高建国想了一下反问道“诸位以为高天照为人如何”,“沉稳干练、措置得当,忠心任事,义薄云天”一个年轻衙役道,“不敢当”高建国摆了摆手“诸位应该都听说过我跟那察罕之事了”。 6人都点了点头,“不过不知具体为何事”一个衙役说道,于是高建国又将跟察罕的2次交锋和盘托出,“高哥痛快”一个姓洪的年轻书吏说道,“好好,好一个汉家儿郎”一个黄姓年轻衙役也说道,“不过如此一来,可是给自己断了后路,高先生可曾想过后果”一个老书吏道。 高建国点点头“此次找众兄弟过来便是商讨我等今后出路的”,“高哥准备怎么办,我等愿随高哥”洪书吏已经激动起来,“诸位可知道海南宣慰司琼州路”高建国问道,众人都点点头,“我欲去往琼州黎寨,那里已有我众多兄弟,我欲先到黎寨安身”高建国也不隐瞒。 “黎寨,黎獠”一个老书吏面露犹疑之色“蛮夷之地,尚未教化,如何去得”,“我已有众多兄弟在寨中教化黎人,且黎寨有粮有盐,如何不能安身”高建国反问道“诸位自作主张吧,这雷州路已无我汉家儿女安身之地,高某是一定要走的,诸位可以自便”。 高建国话音刚落,2人站起身来“请恕不能从命”,“请自便”高建国说完也站起身来,将二人送到门口“今晚之事,望二位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那是自然”。 回到院中,高建国对剩下的4人说道“诸位愿随高某,高某感激不尽”,接着把早已拟定好的计划和盘托出,4人是又惊讶又兴奋,黄衙役激动地站起来“有高哥在,黄某愿赴汤蹈火相随”,另外3人也纷纷赞同。 “我二人本在征召之列,原本想反了这狗日的元廷,但考虑到势单力微,一直苦于没有出路,高哥既肯相邀,敢不誓死跟随”洪书吏激动的说道,所有人纷纷称是。 高建国笑了笑道“如果我预料不差,察罕必会阻我等行程,诸位若还有相识特别是在征召之列的人员,也请相邀共赴琼州,另外,要多准备些兵器”,“这个自然”。 入夜,高建国从内堂床下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倭刀,这是高建国让黄文斌和江同等耗费数月打造而成,足足锻造了6次,比制式刀多锻了3次,没有高炉的时代,每多锻一次都要耗费比前次翻倍的精力和原料。 可想而知,黄文斌和江同等人付出了何等的努力,虽然跟后世高碳钢和合金钢没法比,但在这方世界,这已是堪比干将莫邪的存在了。 而且为了增加杀伤力,这刀比一般的倭刀长的多,足足1米五,且重量并不重,一般人双手紧握挥刀几十次毫无问题,高建国怔怔的看着这把刀,长叹了一声“唉,刀啊刀啊,没想到杀人凶器竟要成为救人利器,你能救我全家,救这天下苍生吗”。 第31章 山雨欲来(二) 就在高建国跟4人合议共赴琼州后2日,行省的公文到了路府,王文清被免职,赏银百两养老,一个北方汉人世家史家之人接替了他的位置,公文宣到王家,刚进9月的天气在王家却显得格外阴冷。 晚上,钏儿从父亲家回到了自家,“父亲让你明天过去一趟”钏儿直话直说,“岳父大人同意了”高建国问道,钏儿点点头“不然怎么会让你冒着被监视的风险直接上门呢,父亲想跟你商量下细节”。 高建国苦笑着摇了摇头“早做决定也就没今日这些事了,可惜我也是优柔寡断了,没听吴玉山的话,如今想走尽然变得如此困难,唉”长长叹了口气,又回道“好的,我明日一早过去泰山府上”。 当晚,洪书吏、黄衙役等4人又登门上来,高建国与他们到内堂密谈,“诸位兄弟,准备如何”高建国开门见山,“我这边有6个在征召之列的衙役兄弟愿意跟高哥一起去往琼州黎寨,这些年战火连连,他们也都没什么家人了,可以放心”黄衙役回复到,“战火连连,是啊,唉,好好”高建国感叹了一下说道。 “书吏这边虽然也有不少在征召之列的,但是大多有家室,不太放心跟他们商议,而且...”洪书吏顿了顿又说道“他们认为自己去军中也大抵是作书办之类,一般来说性命应该无忧; 但如逃亡,则性命难保不说,还可能牵扯到家人,所以我打听了一下之后,只跟两个没什么家人且对朝廷...哦不元廷很愤慨的书吏商议了一下,他们也没问题”。 高建国点了点头“我们有可能会受到察罕那厮的追捕,你们都准备兵器了没,有没敢拼杀的勇气”,黄衙役道“我等既然作出如此选择,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何况,大家本是捉拿盗贼的衙役,使用兵器不在话下”,“我们这几个书吏虽是书生,但也并非不尚武,起码我跟那两位还是敢动刀兵的”洪书吏也坚决的说道。 高建国点了点头“这几天大家就去分头做好准备,兵器、吃的喝的用的、一应自己的用品都准备好,随时听我传讯一起走”,“我们是一直躲在黎寨吗”一个年长些的衙役问道。 “黎寨只是我们暂时的安身之所,我们可以教化黎人、训练寨兵、储积粮草食盐,一旦形势有变,就杀出黎寨,先据有琼州路,然后与元廷议和或武力割据海南宣慰司,总有一天,必能北伐中原,驱除胡虏,恢复中华”高建国充满信心道,几个人全部心潮澎湃齐声答道“愿听高哥号令”。 翌日一早,高建国便去往王家,佯装监视的蒋疤子立即跑去报告仇五;“你都看清楚了”察罕缓缓问向仇五,仇五点点头“除了那蒋疤子,卑职还布有监视的眼线,报告的结果都是一样”,察罕点点头“看来这蒋疤子还是可以用的,你今后就把他带在身边,假以时日,必不会亏待于他”,“卑职替蒋疤子谢过大人”仇五连连点头。 察罕思考了一下,说道“这高天照与这许多人串联,是要造反么,即使带这些征召之人逃亡,也是重罪,满门抄斩是跑不了的,还有,他今天一早又去了王家是吗”,仇五点点头“应该也是去串联,难道这王家也想跟这高某人一起...”话还没说完,察罕又问道“若是州城出现大变故,你这里能有多少衙役参与追捕”。 “大人明鉴,州衙目前只有200多衙役了,大多老弱病残不堪用,几次征召,青壮只有不足50人,但那高某人和王文清在衙门资历很深,多有与这两人交好的; 而卑职因过往名声不好,衙门中人少有愿随卑职的,若是追捕高、王二家人,怕是多有不愿参与者,定要令其参与,也是偷懒畏缩,逡巡不前,反而会误大事”仇五老老实实回答。 察罕点点头“你倒有自知之明,直说吧,能有几个信得过的青壮衙役参与追捕”,“这,这最多十...十来个吧”仇五战战兢兢的说道。 察罕点了点头,说道“你给我带封书信给千户所新来的吴千户,那吴千户本是女真人,取的汉名,与我关系非浅,你去找他,称吴千户即可,然后把书信交给他,他自然明白”,说罢就在签押房中写起了书信,须臾,便将书信写完封好,交给了仇五。 王家内堂,高建国见到王文清,深深一揖“小婿拜见岳丈大人”,“天照不需多礼,坐下吧”王文清说完便唤来下人“送茶上来后便将大门与内堂之门都关上,有人来访就说我身体感恙,不方便见客,改日再来”,“是,老爷”下人答应一声便走了。 “天照所言果是不虚,这朝廷...不元廷确实是要清理整肃我等了”王文清叹了口气,高建国刚要回话,下人端茶上来,高建国只好把话打住,下人走后,高建国喝了一口茶说道“元廷如今四方用兵,汉臣多是意见相左之人,且自李檀、王文统之事后,忽必烈和蒙元大族对汉人甚为忌惮,更何况是他们眼中的南人南奴呢”。 高建国也不忌讳,直呼皇帝姓名,王文清也不为意,问道“那依天照看,将来形势如何”,“南方必将赤地千里,青壮为之一空,粮草为之一净,遍地老弱与孤儿寡妇,至于官员,最多是让一些北方汉人世家大族派人来南方与色目人和蒙人一同为官,南人将会被清理革职迨净”高建国肯定的说道。 “如此,朝廷...哦不元廷,不怕南方动荡么”王文清似乎还有些幻想,“呵呵,动荡,老弱孤寡遍地,如何动荡,即便数十万众,也只需万余汉军与衙役,旦夕敉平,都无需从北方调探马赤军和怯薛大军南下”高建国冷笑道,“那不怕杀戮太重有失仁义吗”王文清似乎仍不甘心。 高建国又是一声冷笑“仁义,前宋未亡之时,尚有‘愿我大军秋毫无犯,勿伤百姓一人’的说法,灭宋之时倒也作出了些样子,而今,南方已平,行省分割且监控严密,官员大批撤换,驻军虎视眈眈,如今叛乱,还哪有什么仁义可讲,即便茅草过火、石头过刀,蒙元也在所不惜”。 “嘶”王文清倒抽一口冷气,不过想想也有道理,摇了摇头又问道“那如之奈何”,“岳父大人,为今之计,只能先找地方安身,待蒙元暴政至天怒人怨之时,便可振臂一呼、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了”高建国坚决的回答。 “那又为何非去琼州安身呢”王文清不解道,“我知道岳父大人想去陆复宋避祸,但以小婿看来,那些前宋遗老遗少皆是庸碌之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且前宋政制混乱,已不能应对当前之势; 又有权臣大家族垄断朝纲,军心民心皆已不堪用,不说蒙元,能否击退来犯的马来番和爪哇,都成问题,去了也是死地,琼州乃是宣慰司管辖之地,行省之令可择而听之; 岛上黎人势强而蒙元势弱,且一再征兵征粮,已几无可守御之兵,而黎寨寨兵大多青壮,若加以训练,可成一支精兵,且黎寨不缺粮食食盐,这一点上次已跟岳父大人说过,一旦有变,可出黎寨精兵,席卷全岛,再不济亦可守寨自立”高建国肯定的回复到。 王文清点点头“天照计划,当真天衣无缝,只是我等汉人,如何与那黎獠相处呢”,“自前宋以来,黎獠已多有开化之势,前几日小婿也跟岳父大人您说过,天照已有众多兄弟朋友在黎寨,教化黎人,岳父乃饱学之士,想必对教化蛮夷亦是义不容辞,且岳父有治政大才,何愁没有用武之地”高建国诚恳的说道。 王文清又点了点头“就依天照,去琼州,然则何时启程”,“最多五日”高建国想了想道,“五日”王文清有些愕然“这一大家子收拾也得好几日,还要托人去办路引,这房子以及房中带不走的财物亦需处理,五日哪里行”,高建国心里发苦“那岳父大人需要几日成行”,“这,最少也得半月时间”王文清想了想道。 “半月”这回轮到高建国愕然了“岳父,一旦定下就要加急处理家中事务了,上次小婿跟您说起时,认为元廷清理整肃到此地尚需2月,如今半月未到,行省公文便到了府上,元廷此次决心力度之大,小婿亦不能预估,今日小婿到府上,那察罕必已知晓,拖得一日危险便多一分,请岳父明察”。 王文清想了想,说道“天照之言确是金玉良言,但老夫奔走半生,方有此家业,岂能说走就走,罢罢,待我与三儿再商议商议吧”,说罢端起了茶碗。 回到自己家,高建国急的团团转,他已经看出来,那察罕必不肯善罢甘休,拦截追捕在所难免,很可能还会请求千户所出兵,想到这,高建国简直感到绝望。 这种情况下,他恨不得今晚就走,可...他也知道那岳父大人的三儿,岳父本有六子,三子夭折,余下三子,大儿在6年前自愿投身宋军,想保家卫国,后随文相公转战江西行省,去年文相公兵败后,一直下落不明,二子3月前刚被元廷征召,已在赶往云南的路上,家中只剩下这个三子。 这3子倒是都没成什么大器,但前两子还大概知道礼义廉耻,也颇为仗义,这三子从小娇惯,不学无术,拈花惹草,倒像高衙内一般人物,如此大事,岂可与这等小儿商议。 高建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下定了决心,五日后,不管老丈人作何决定,自己和兄弟们都一定要走,至于钏儿,愿意跟着自己就一起走,非要跟老丈人那就让她先回娘家。 主意拿定,高建国叫来钏儿,夫妻两面对面坐着,半天没有吭声,钏儿看着高建国的脸色,心里踹踹不安,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摸了摸日渐鼓起的肚子,鼓足勇气道: “夫君今日去父亲家中,可是碰到为难之事”,“唉”高建国长叹一声,本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钏儿说起,现在见钏儿直接发问,当下也不隐瞒,将与王文清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钏儿。 钏儿听了,眉头紧锁“父亲之虑,倒也确实,只是如今局势如夫君所言,已是千钧一发,稍有迟误,必是全家尽没,如此关头,父亲却还要与我那无赖三哥商议,不怕那无赖三哥告发吗”; “你说什么,告发”高建国脸都白了,“也许,应该不会吧,这可关系到全家老小的性命啊,我那三哥再浑,也不至于如此不知轻重吧”钏儿也有点害怕道。 一听这话,高建国更是下定了决心“我既然答应岳父大人五日,那就五日,大不了鱼死网破,但是五日后,岳父如仍不启程,请恕天照先行一步,钏儿如果愿意走,那就五日后夜半时出发,如果不愿意,你明日便可去岳父大人家中暂避”,钏儿想了想,坚决的说道“我随夫君,天涯海角,永不相离”。 “好好,天照这里谢过娘子”高建国说罢起身深深一揖,“夫君,不必这样,钏儿可以没有父亲兄弟,只要与夫君在一起便好”钏儿已是泪如雨下,高建国喉头也哽咽了,嘶哑着嗓子说道“我高建国在此立誓,今生今世,与王钏儿同生共死,永不相背”夫妻两紧紧抱在了一起。 第32章 黎明长刀 第二天一早,高建国写了一封书信,待钏儿起床梳洗完毕后,交给钏儿“你想办法去找一下蒋疤子,把这封书信交给他,他知道怎么办,记住,千万别让人发现或看见”,钏儿想了想道“最近一个月来妾身屡屡出门,官府应该早就注意到了,这次换个人去,免得被人跟踪”。 高建国想了想,点了点头,又问道“家中就一个丫鬟、一个做饭婆子、一个下人,叫谁去合适呢”,“夫君看我那丫鬟婉儿如何”钏儿问道,“婉儿,太小了吧”高建国皱了皱眉; “夫君,婉儿是我父亲收养的孤儿,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她虽只有15、6岁,但颇为懂事,而且非常聪明乖巧,对我和父亲忠心耿耿,而且她之前随父亲在衙门也见过那个蒋疤子,一直认识,应该没事的”。 高建国缓缓点点头,随即婉儿被叫了过来,高建国想到信中的内容,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不光自己,所有兄弟包括蒋疤子都会立刻面临血光之灾,他犹豫再三,还是有点下不了决心。 婉儿开口问道“姑爷、小姐,是找婉儿有什么事吗”,高建国缓缓点点头“婉儿,事关重大,这里有封信要托你转交个人,一旦信被查获,你家姑爷、小姐还有很多很多的人,都会立刻丢掉性命,你敢去吗”,婉儿奇怪道“如此事关生死的大事,为何要找到婉儿呢”。 “因为你家姑爷我已经不能出门,而你家小姐最近出去频繁,已经让人生疑,但这封信又不能不发出,所以只好....”高建国没有吐露半点信的内容,但其他的倒是实话实说,“姑爷、小姐看得起婉儿,婉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婉儿不知道从哪里学来这些慷慨激昂的话,高建国微微一笑“婉儿,你知道咱家现在遭难了”。 婉儿点点头“这一个多月,婉儿早看出来了,而且还知道,老爷家里也出事了”“哦,怎么知道的”高建国有点奇怪,“下人天天去集市买菜,早就有人传开了”婉儿也不隐瞒,“哦”高建国点了点头“那你今日一定务必多加小心”,“放心,若是有人看见或查问,婉儿就把信吞到肚里,也绝不会泄露一个字”婉儿坚决的说道。 高建国也不禁动容,又问道“知道蒋疤子吗”“怎么不认识,他跟老爷那么多年,也算是老爷收养的,不过听说他....”婉儿似乎对这人有些气愤,高建国一摆手“好了,有很多事你并不了解,把信送到,记住你说的话”“是”。 千户所,吴千户打开仇五送来的信,眉头皱了起来,他跟察罕确实关系很好,但这派兵协助追捕之事,若无行省公文起码是路府请求协助的文书,他是无权派兵参与地方之事的。 即便是路府的达鲁花赤下文请求协助,最多也就派50人,除非是行省直接下文,让他出动全部军队平叛,可是这高建国和王文清,明显不是叛乱。 而路府也没有下请求协助的公文,就算是逃服兵役,追拿也是衙役的事,派兵,万一被人知道弹劾,那可不是玩的,可是察罕说的也是实情,如果是聚众逃服兵役,靠几个衙役也追拿不了,想到跟察罕的交情,他问了问书办“如果路府请求协助,能派多少青壮兵丁出去”。 “最多50人”书办想也不想回道,“混账,那是规定的总数,我说的是青壮”千户有点恼火,书办想了想“大人,如今千户所实有兵丁371名,青壮不足三分之一,如果是路府请求,按50名的三分之一算,最多17人”,“17人,少了点,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啊”千户想了想,说道“去叫方百户过来”,“是”。 过了一会,书办带着一个膀大腰圆的百户过来,这是这个新来的女真千户的心腹,姓方,“方百户,你去营中挑选20名青壮兵丁,记住,是青壮,去州衙找一个叫仇五的吏目,让他领你们去拜见州主簿大人,这几天你们先听主簿大人调遣”“遵命”。 两天后,高建国家门口出现了5名衙役,而5名衙役身后,还隐约可见约10名兵丁,原来,察罕在得到吴千户20名青壮兵丁支援后,让他们分为2队,每队10人,分别跟着仇五的15名衙役把守高建国家和王文清家,仇五也把衙役一分为二,5人在高建国家这边,10人在王文清这边。 因为在他看来,王家跟主簿大人才是真正的死对头,而且王文清家里还有不少护院,所以大部分青壮衙役都在王文清这边,至于兵丁,则按察罕的意思,一边一半。 而察罕,则是添油加醋的先写了一封承告给总管,诬告高建国和王文清,请求捉拿归案,另有一封密奏给路府的达鲁花赤,同样添油加醋,极力夸大高建国拉动的拒服兵役人数及准备大逃亡之事,请求让千户所派兵支援。 现在,他在焦急的等待路府里的回文,至于蒋疤子,眼看着察罕和仇五的安排,心急如焚,但是因为高建国跟他说,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再来找他,4日后一起聚到高建国家,然后出东门到海滩边上船。 根据高建国信中指示,洪书吏先带着2名书吏办完辞呈后,提前一天赶到了海滩,跟爷孙两说明了情况,原来,这爷孙两将彭成龙一行人送到澄迈后,根据这伙人的安排,又偷偷把船开回来,还是等在老地方,过琼州海峡时也打着官船的招牌,倒没受到什么查验和盘问。 眼下,隐在海康快半个月了,知道高建国一行第二天黎明时分就会到来,爷孙两非常高兴,爷爷感慨说道“这高吏目,可是个仁义之人啊,可这世道就为啥不能容好人呢”,山妹眨着大眼睛,想起高吏目,脸慢慢红了。 第3天晚上,察罕收到一封密信,看完信,他当即叫来仇五,让他无论如何再征调10名衙役围住王文清家,第4日夜半时分,察罕还是没等到路府总管和达鲁花赤的回文,准备明日一早派人去路衙问询,这时,高建国等人开始行动了。 夜,没有月光,只有点点的星光撒在这斑驳的大街上,三更时分,万籁俱寂,只有打更人那“小心火烛”的拉长声调在这无人的长街上回响,令人毛骨悚然。 “哗”的一声,高建国从床下把那把长近1米五的倭刀拔了出来,吓得钏儿和婉儿目瞪口呆,“别怕,今夜让你看看你夫君长刀所向吧,不过但愿平安无事,不要染血才好”高建国笑了笑; 安慰了一下钏儿和婉儿,“夫君,没想到你...”钏儿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以后你都会知道的”高建国拍了拍钏儿,又把2把精巧的小弩和20多只弩箭带上,最后把卖房剩下的一点宝钞围在腰上。 “吱呀”慢慢推开大门,早在白日,煮饭婆子和下人便被打发了,剩下的铜钱还有大部分宝钞都分给了2人,本来想让婉儿也离开,但婉儿死活要跟小姐在一起,高建国想到钏儿有孕在身,路上也要有人照顾,就答应了。 为了以防万一,2女人都带了一根长簪子在身,万一有意外,尚可反抗,再不济也可自尽,不至于受辱。 悄无声息的出了门,在路口等了小半晌,闪出7个黑衣人,个个手持兵刃,身上背着大包小包,为首之人正是那黄衙役,“高哥,高哥,在吗”黄衙役的声音,“小声点,我们在这”高建国回复到,很快,2伙人汇到了一起。 “高哥,5个衙役,还有10个兵丁,都是青壮”黄衙役小声说道,高建国点点头“你们怎么过来的”; “夜半三更,这些人全都睡了,好像在等什么指令,耗了几天没消息,这伙人都没什么耐心了,今晚干脆连放哨的也没了,全都他妈的找地方休息了,我们看到这情景,才一起出发悄悄过来的,怕出意外,还都穿了身黑衣”黄衙役回道。 高建国点了点头“你们中谁会用弩”“我”黑夜中一个很小的声音传来,“小李子”黄衙役小声说“家里原先是给宋军作弩的军匠”,高建国点点头,从背上解下1把弩和十几只箭,递给小李子; “好精巧”小李子惊呼起来,“嘘,小点声”高建国打了个手势“我们从东门出去,到离东门5里的海滩就可以上船了”,“全凭高哥吩咐”众人小声应道,随后一起拱手,消失在黑夜中。 东门,天边刚刚开始露出鱼肚白,几个守门的衙役睡得正香,忽然,有2个衙役被踢醒“别睡了,快开城门去”一个衙前又踢了这两人一脚,“妈的,这么早开个逼的门”一个衙役骂骂咧咧的站起来,在四围依然漆黑但城门上已有微弱晨光的城门垛墙上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下去城门洞口打开城门。 两名衙役刚把城门打开,城门下的黑暗中,不知从哪里飞来两支小弩箭,“扑”“扑”正中两名衙役的后背,弩箭力道极大,一支从后背出直穿到前胸,还有一支索性穿透人体,从1名衙役前胸射出,“夺”的一声钉在了城门上,两名衙役声都没吭,便倒在了城门下。 但是那支穿射在城门上的弩箭发出的声音还是引起了城门上一个衙前的注意,“谁”,他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复,也没有听到2名衙役的声音,衙前感觉到了不对劲,微弱的晨光中,似乎看见一群人穿出城门,直向东门外而去。 他随即拿过一盏灯笼,对着城门洞看下去,底下太暗,没有看清楚什么,但随着晨光越来越亮,分明看见城门口流出大量红色的液体,衙前心叫不好,转身从一个巡夜的衙役手上抢过一面锣,“咣咣咣”边敲边大声呼喊“来人啊,杀人了,有人杀人出城跑了”。 锣声很快惊醒了各处正在宵禁巡街的衙役,监视高建国家的5名衙役最快反应过来,连忙跑到高建国家,一脚踢开大门,哪里还有一个人。 糟了,就是他们杀人出城跑了,带着这5名衙役的衙前头上冒出汗来,马上吩咐一个衙役“必是大人要捉拿的人犯杀人出城跑了,你马上去报告后面的10位军爷,让他们立刻出东门追捕,剩下的人,跟我来”。 一个年龄大点的衙役战战兢兢道“马头,就我们4个先去追捕吗”,那个被称为“马头”实则姓马的衙前回过头来“你他妈是不是怕死,老子现在就剁了你”说罢扬起了刀。 那个衙役抖得跟筛糠一样,牙齿打战道“不...不...怕”,“那就好,我们不一定要跟这伙亡命徒拼死,只要缠住他们让他们跑不快,很快我们的人就到了”马衙前缓了缓口气说道,几个衙役都点了点头,随即飞快的跟着马衙前冲向东门。 其实在衙役们反应过来并开始追过来这一会,如果是往常,这几人早都跑到海滩了,但是,钏儿挺着大肚子,又是小脚,行走的十分艰难,当时走到东门时,就休息了一会,没想到正好等到衙役下来开城门,被高建国和小李子一人一个,射翻在城门洞口。 随后婉儿扶起已休息了一会,恢复了点体力的钏儿跟众人一起穿过东门逃走,但是出东门走了不到2里地,钏儿又累的走不动了,万般无奈,高建国只好让大家再休息一会,他算了算时间,一时半会应该追兵还过不来。 谁知那马衙前竟然敢撇开大队,独自带着3个人跑来追捕,真是想立功想疯了,休息了一会,钏儿感觉好多了,众人刚准备起身离开,后面便传来隐隐约约的叫喊声“站住”,高建国眉头一皱,妈的,怎么来的这么快,不过听声音没有几个人,应该是少数几个立功心切的离了大队先追来了。 高建国随即转身说道“我跟小李子、黄衙役和2位兄弟留下先挡一下追兵,你们先走”,“我留下”“我也留下”剩下5个衙役谁也不肯想让,在这生死关头,大家反而显得出奇的团结和有献身精神; 高建国也很是感动,但这会不是争执的时候,他随即点了2名衙役“你们2留下,你们3个带她们先走,没时间了,要快”。 说完走到钏儿面前,严肃的说“钏儿,我们不能再停下休息了,还有3里地,无论如何要坚持住,到船上再休息,快走”,钏儿使劲点了点头,流下眼泪“天照,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高建国也点了点头,笑道“你放心好了,没事的”,随即转身对留下的4个人说道“兄弟们,跟我来”,“刷”的一声,一把长近1米5的长倭刀已握在手中,在黎明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寒光闪闪、撼人心魄。 第33章 故人相助 追兵渐渐近了,高建国看到对方只有4个人,冷笑了一声,转身躲在一棵大树后,蹲下身,放下刀,用弩箭瞄准了为首的衙前,小李子也躲在一颗树后,同样瞄准了一人,另外3人手持兵器,跟在高建国身边,紧张的看向追兵。 马衙前已经赶到近前,看到有3人手持兵器站在大树边,感觉有点不对劲,跟着他的3个衙役都跑得气喘吁吁,正准备问他是不是歇会。 就在这时,一阵疾风直奔马衙前而来,马衙前心叫不好,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支小巧的弩箭已出现在眼前,随即喉咙一凉,向后栽去,弩箭的力道极大,从马衙前喉咙穿出后,正好射在紧随他身后的一个衙役的肩膀上,那衙役大叫一声,也向后倒去。 与此同时,另一支小弩箭从一个衙役胸前穿过,直飞向后面的一棵树,“夺”的一声,力道用尽的弩箭碰了一下树皮便掉落了下来,几乎是一瞬间,4个衙役已经倒下3个,剩下一个稍微发了下楞,随即扔掉兵器,没命的向后跑去。 高建国正准备再来一支,见人已跑了,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随即拿起长刀,带着4人走向那个受伤倒地的衙役,“高哥,兄弟们,饶我一命啊,都是那个仇吏目...”,话还未说完,高建国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高哥,这”小李子看得有点心惊胆战,“此时此刻,没法留活口”高建国斩钉截铁道。 胃里却开始翻滚,第一次杀人,虽说已是受伤之人,还是感觉有种操纵生死的快感,只是有些恶心想吐,心里忽然涌起一种想杀人的冲动,但还是很快抑制了下来。 随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高哥,你没事吧”黄衙役担心的问道,高建国摇了摇头,随即说道“我们快走,去追赶钏儿她们”,几个人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快步走向3里外的海滩。 只走了1里多地,高建国等5人就追上了钏儿一行,“怎么走这么慢”高建国皱了皱眉,“姑爷,小姐是小脚,本来就走不快,又挺着这么大肚子,坚持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婉儿有点不满道,高建国点了点头,又问道“为何不让这3位兄弟一起搀着或架着走呢”。 “姑爷,小姐是你娘子,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岂能让其他男人触碰”婉儿很坚决的说道,“唉”高建国长叹了一口气,也不好说什么“咱们快走吧”最后只能是这句话,于是,高建国和婉儿分别架着钏儿的一只胳膊前行,速度果然快了一些。 但婉儿一直搀着钏儿到现在,力气早已用尽,此时又拼命赶了1里地,身体已经透支到不能再坚持了,这当儿,婉儿突然手一松,倒在地上“姑爷,小姐,你们快走吧,别管我了”说罢便昏了过去,怎么办,几个人都看向高建国。 “夫君,不能丢下婉儿,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钏儿坚决的说道,高建国点点头“我来扶钏儿,你们4个轮流背着她”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婉儿“剩下的人护在我们身后”高建国很快调度妥当,一行10人又往前赶起了路。 几人终究只是衙役,从半夜开始逃亡到现在,都已是疲惫不堪,这剩下不到1里路走的跟蜗牛差不多,看看离海滩不到200米了,身后的喊杀声又传来了,高建国摇摇头,叹了口气,跟一个衙役说道“兄弟,你跑快点,到船那里,找洪书吏来接应一下,对了,让他一定把那摇船的山妹带过来”。 “船在...”那衙役问道,“就在这里海滩边靠右不到百米的崖下”高建国一急,把现代的计量单位也说了出来,“百米”那衙役愣住了,高建国一想,把自己头上锤了一下“30丈左右,直接靠右找过去就行”,“好的”衙役应了一声,飞快的转身走了。 高建国放下钏儿,又示意背着婉儿的衙役放下婉儿,“娘子,你稍微歇一会,看着婉儿,你夫君我去去就来”高建国俯下身温柔的说道,“夫君,我好怕”钏儿哭了起来,“钏儿乖,你夫君没事的,咱们一定能度过此劫,好好活着的”高建国一边温声安慰钏儿,一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高建国随即站起身来道“兄弟们,洪书吏马上带人来接应咱们,我们要稍微挡住追兵一会,这是生死关头,我不勉强你们,不愿意的,现在可以去海滩”,没有一个人吭声,“好,现在跟我来”高建国长刀一挥,带着6个人迎向了追兵。 看看追兵已来到百米开外,高建国和小李子蹲下身来,把弩箭瞄准了追兵,“这么远,能行吗”小李子疑惑的看着高建国,高建国点了点头,就这一瞬间,追兵已进入不足百米距离,10名兵丁在前,2名衙役在后,“扑”“扑”疾风扑向兵丁队伍,接连响起两声惨叫。 “他妈的,逃犯有强弩,赶快散开”兵丁带队的一个副百户也是有点经验的人,一看这情形,马上下达了分散的命令,随即,8名兵丁和2名衙役从左右两边向高建国等人所在位置接近,高建国和小李子都马上又架上了一支弩箭,分别瞄准左右两边。 但还未发射,8名官兵中有3名弩手在80步距离上蹲下先向高建国等人射出了弩箭,“啊”接连2声惨叫,却是从高建国这边发出的,高建国咬了咬牙,向左边发出了弩箭,1名兵丁惨叫1声,向后栽倒,但是右边的小李子,却是因为听到自己这边有惨叫声,心一慌,弩箭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这当儿,双方距离已不足60步,弩箭已经来不及了,高建国双手紧握长刀,刚准备杀出,官军忽然后脚大乱,那个副百户也带着仅剩的5个兵丁和2名衙役,向后杀去,完全不管前面还有高建国等人。 高建国有点奇怪,是谁呢,难道是老丈人,但随即又否定了,即便老丈人愿意跟他一起走,那里还有至少10名衙役和10名兵丁包围着,哪里能这么快过来。 不过,疑惑很快就解决了,只见一伙头戴黑罩之人径直从后方杀进官兵和衙役中,为首一人一杆长枪,锐不可当,眨眼便捅翻了2人,那人杀到高建国这些人面前,高建国看见这杆长枪,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你是杨...”; “正是在下,难得高吏目还记得在下,掌柜的已知高吏目要前往黎寨与彭爷汇合之事,看街面上这几日的布置,这两日怕是要出大事,故而让我秘密带人埋伏于此,相助高吏目”。 来人一边说话一边又捅翻了一个衙役,“大恩不言谢,杨壮士回去转告你家掌柜,他日高天照必有报答”说罢向来人拱了拱手,这时,一个头戴黑罩的下属上来对这人一拱手“大管家,已经清了”; “我们兄弟伤亡如何”这姓杨之人问道,“2名阵亡,2名受伤,其中一个伤的还挺重”,“带上阵亡和受伤的兄弟,我们马上走”吩咐完手下,杨管家对高建国一拱手“好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希望还有见面的一天,高吏目珍重,我等就先告辞了”说罢拱了拱手,转身便跟下属离去了。 一场小规模激战就这样结束了,高建国这边几个人都累的要瘫倒下去,高建国顾不上休息,连忙去看受伤的2个衙役兄弟,一个中了2箭,眼见是不活了,这兄弟见到高建国,喉头艰难的咕隆了2声,说道“高哥,原谅不能跟你一起....”话未说完,头便无力的垂下了。 另一个1箭中在腿上,入肉不深,此时已有两个兄弟替他把箭拔了出来,虽然已经涂上了不少草药,腿上还是血肉模糊的样子,而且血还在流,看样子,没有几个月也痊愈不了。 唉,这蒙元的武力,真不是吹的,总共三个弩手,就射了1轮,己方就伤亡成这样,真是一箭都不落空,但是用的弩,比自己这黄工几个月精心作出的弩质量和准度都差远了,这还是汉军。 高建国摇了摇头,接着蹲下身,把那阵亡兄弟的双眼缓缓合上,叹了一口气说道“今日处这荒僻之地,紧急之时,原谅你高哥不能为你厚葬,来日哥哥必为你重修大墓”,然后吩咐众人“先草葬这位兄弟,然后把受伤的兄弟背走”。 众人正在挖坑埋人,洪书吏带着2个人过来了,其中一个正是刚才高建国让回去找船的,“怎么这么快”高建国有点奇怪,“洪书吏见高哥和众兄弟还没过来,猜想是出了事,所以带着2个兄弟都过来了,那个摇船的小孙女,也非要过来,这会应该已经带着嫂子她们上船了”那个去找船的衙役连忙回复。 “高哥,兄弟们没事吧”洪书吏连忙问道,“阵亡1名伤1名,倒也还好,满城追杀,幸好有故人相助,所以只有这点伤亡,很是不错了”高建国回道。 “小弟带人来晚了”洪书吏见到正在埋葬阵亡兄弟,自责道,“没你事,你能想到可能会出事,马上带人来找,已经很不错了”高建国手一挥“我们上船再说”,就在这说话当口,几个人已经找了个浅坑把阵亡的衙役兄弟草草安葬了,另外两个人把受伤的衙役背上扶着,一起走向了海滩。 到了海滩边,见到钏儿和婉儿已不在原来的地方,两人都已上了船,婉儿已经醒来,正扶着钏儿,山妹在给她喂水,见到大家都无恙,高建国心里松了口气,他见钏儿喝完水望向他们这里,赶紧做了几个鬼脸,以示无恙,钏儿看向他,也开心地笑了。 “兄弟们都辛苦了,先把受伤的兄弟弄上船,咱们在这滩边啃点干粮,喝口水歇会再上船”高建国说道,“好”众人同声叫好,于是两个人去弄受伤的兄弟,剩下几人便坐在海滩上,啃起了干粮,稍稍歇了一阵,众人精神都恢复了不少,高建国手一挥“上船”。 船字还未说完,风中却传来了阵阵喊杀声,高建国眉头一皱,站在了原地,还未开口,旁边洪书吏说道“高哥,怎么了”,“你听见喊杀声没有”高建国问道。 洪书吏仔细听了一阵,点点头“好像是有,而且往海滩边而来,咱们不要管他吧,先上船要紧”,“不对,这喊声好像有点耳熟”高建国听着已经开始越来越近的喊杀声道,“好像是父亲”钏儿在船上也大喊一声,随即便瘫倒在地。 第34章 九死一生(一) 是岳父,高建国的心一沉,这怎么可能,不是还要收拾一段时间的吗,而且,外面起码有10名衙役10名兵丁,就算府中护院众多,杀出来也要一段时间,何况,惊动了路府,路府必会知会千户所派兵的,可是,刚才分明是听到岳父的呼救声。 这,忽然,高建国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三儿,钏儿的无赖三哥,想到这,高建国全明白了,一定是老岳父发现三子告密,于是召集护院,在高建国说的今天夜半时分开始逃亡,但是10名衙役10名兵丁的拦截不是一时半会能突得出来的。 那些衙役,由仇五亲自带队,绝不会像在自己门前那样,全部昏昏大睡,从而给了自己绝好的逃跑机会,老岳父被护着杀出来到城门,天应该已经大亮了。 等到从城门跑出来,官府已经开始知会千户所调兵了,而之前被杀散的衙役兵丁,也应该会在仇五这帮急着立功的吏目带领下,紧追不舍,缠住老岳父。 而老岳父年事已高,丈母娘又是小脚跑不快,只能是边打边撤,而当增援的官军赶到时,就会被围在了这离海滩2、3里的地方,老岳父此时大声呼救,应该是感到绝望后的最后挣扎了。 幸好正午的海风很大,呼救的声音被传到很远,这才被高建国等人听见,但是,听见又能怎样呢,高建国苦笑了一声,此时此刻,作何决断似乎都不对,高建国开始犹豫不决起来,就在这时,呼救声却越来越近了,难道是又突出来了,高建国心里正在猜想。 洪书吏和黄衙役都神色激动地看过来,“都听到了”高建国沉声问道,所有人都点了点头,“想去救老主簿是吗”高建国声音忽然提高了些; “我等愿为老主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洪书吏很坚决的说道,“老主簿对我等有恩,知恩不报,与禽兽何异”黄衙役也很坚决,“你们都是这么想吗”高建国声音开始高亢起来,“我等愿救老主簿”声音很整齐,“好”高建国点了点头。 “怕死的可以留下,不怕死的跟我来”高建国举起手中长刀,慷慨说道,“愿随高哥”声音同样很高亢,高建国点点头“留一个兄弟在船上照顾受伤的兄弟,其余人跟我来”,话说完却没人愿意留下,高建国一指一名书吏“你留下,万一情况不对,马上协助船老大砍断缆绳离开”。 “高哥,我不走”那名书吏很坚决,“兄弟,你的心意大家都知道,但我们总要有人活下去,到了澄迈,我娘子也有救了,何况,船上受伤的兄弟,也要留人照看,所以,必须要有人留下”高建国温和的说道,“高哥,兄弟们,珍重”那书吏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无用,哭着慢慢向船上走去。 高建国目送他离开,缓缓转过身“兄弟们,今天能死在一起也是缘分”说罢作了一圈揖,众人慌忙回礼,黄衙役一声大喝“咱们走”说罢手持腰刀走在了最前面,洪书吏手持长枪紧紧跟着,一行8人以必死之心走向呼救的方向。 高建国的料想完全正确,原来,5日前,在高建国走后,当晚王文清确实与那三儿商议逃亡的事,但三儿坚决不同意逃跑,认为父亲虽然官位丢了,但好歹全家性命还是无忧,朝廷又没有什么把柄,再怎么清算也不会整到父亲头上,但是,一旦逃亡,尤其是跟高建国搞在一起的话,全家必死无疑。 任王文清怎么跟他讲当下的形势和将来的不可预测,他也不愿意接受逃亡的选择,甚至威胁要去告发,万般无奈,王文清只好放弃商议,准备再等段日子看看情况再说。 谁知这畜生竟然真的在第三天跑去告密,虽然出门时看见满布的衙役和兵丁,想起老父亲所说的形势,有点犹豫,但为了自己保命,还是写了封密信递到州衙。 幸好王文清也不是省油的灯,想起高建国和女儿对他说的话,尤其是对这个三子人品的怀疑,在那晚商议后就秘密让人盯着这三儿的举动,知道三儿跑去州衙后,就知道大事不好,先是召集信得过的家人和护院,秘密处死了这个逆子。 接着紧急处理了府中的一些财物,然后遣散了下人和奴婢,只留下上10个忠心可靠又会些武艺的家人丫鬟和19个忠心耿耿的护院,在这天夜半时分突然开门而出。 那仇五虽然这几日有些疲惫,但在接到察罕的指令后,又紧急抽调了10个可靠但有些老弱的衙役,此时刚刚安排妥当,晚上并未入睡,听巡街的衙役报告王府的动向后,立即带着10来个衙役前来拦截,同时马上派人知会那个方百户,带那10名兵丁来援。 王文清并不懂什么战法,此刻逃命之时,本应以一部分人牵制这些衙役即可,剩下的人应该迅速去东门,但他只等到这些衙役都被杀散后,才急急忙忙往东门而来。 仇五早已看出不对劲,衙役被杀散后,他马上带着4、5个人跑去跟方百户汇合了,一边跟方百户带兵追王文清,一边赶紧派人报告察罕。 王文清的夫人是小脚,又是大家闺秀,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抖抖嗦嗦,加上小脚又跑不快,被2个有些武艺长得膀大腰圆的丫鬟架着慢慢的跟着大家,结果刚跑出东门,大家都累的不行,夫人又不肯走,非要歇息一阵,王文清无奈,只好暂歇。 就在这时,仇五和方百户带着15、6个衙役和兵丁赶到,一阵拼杀,虽然打退了衙役和官军,但是也损失惨重,家人、丫鬟和护院加起来只剩下不到15人,而且有5人受伤其中2人伤势严重。 王文清又舍不得受伤之人,于是在打退官军和衙役后,只走了不到1里地,在埋葬了1名重伤不治的家人后,又给那名重伤的护院和另外3名轻伤人员治伤。 而此时,察罕的告急文书和路府巡街管勾的告急都到了路府,总管大怒,立即下令千户所出兵剿贼,吴千户得令后,立即点齐了30名精壮兵丁前来增援,并根据总管指示,预备了100名兵丁随时出动,同时向行省发出备案。 这30名精壮兵丁出动不久,就迎来了打退下来的官兵和衙役,根据仇五和受伤的方百户的汇报,副千户急忙下令,以最快速度向东门外海滩边追击,仇五立功心切,也非要带着4、5个溃败下来的衙役和兵丁一起随行。 本来副千户在听说仇五和方百户的情况后,已经对在海滩边追上王文清一家不报多大希望了,毕竟,海滩离城门才5里地,这都过去大半天了,还追个毛啊,但为了表示自己会坚决执行军令,还是紧赶慢赶的追了上来。 谁想竟然在离海滩还有2里多地的地方追上了一直走走停停的王文清一行人。 王文清看见逐步围上来的官军衙役,心里一阵阵绝望,大声向天疾呼“天照,钏儿,我悔不该早听你们的话,至有今日,天照,你听得到吗”,一个家人上前馋起他“老爷,还来得及,您老跟夫人快走吧,我们来挡住追兵”,王文清看了看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但还是站了起来,跑向海滩。 “拦住他们”副千户下令道,9名护院和家人冲了上去,与官兵和衙役混战在一起,1名已经受伤的丫鬟搀着王文清的夫人,1名家人拉着王文清,从混战的空隙跑了出去。 副千户发现了,准备调集10名兵丁追过来,但是那9名护院和家人死战不退,有的受创数处仍在抵挡,副千户一时竟无法马上调集人手。 “妈的,南贼,先杀光这几个顽抗的匪贼”副千户恶狠狠的下令,于是,30来个兵丁和衙役全部扑上这誓死抵抗的9人,很快,9人全部倒下了,但是兵丁和衙役也有10人伤亡,副千户见已无抵抗,将刀一挥“总管有令,捉住匪首王文清者,赏实银百两,封百户”。 众军顿时个个奋勇向前,很快追上了还没跑出1里地的王文清夫妇,王文清的夫人知道是自己小脚耽误了大家,大喊一声“老爷快走,不要管我了”。 说罢拿出一根簪子,一下刺中自己的咽喉,然后慢慢倒了下去,“夫人”王文清从心里发出哀鸣,眼睛里几乎渗出血来,只是木然的被家人拉着跑向海滩。 “夫人”丫鬟扑在王文清夫人遗体上,摇了2下,随后带着哭腔站起来“老娘跟你们拼了”说完拿起一把刀,披头散发的扑向官军和衙役。 “天照,你在哪里,救救我们”王文清又开始向天疾呼,忽然,王文清和追击的官军都愣住了,海滩边走过来8个人,那不是高建国是谁,王文清看清楚后,只喊了一声“天照”便昏了过去。 这边,副千户见海滩边还有接应的贼寇,马上大声叫道“杀光这些贼匪,捉住王文清,赏实银百两,封百户”,众军立即呐喊着冲杀过来。 然而,还有一百五十步时,“扑”“扑”两声响,冲在最前面的2人立刻中箭扑倒在地,“妈的,贼人有强弩,射这么远,众人散开,刀盾掩护”副千户下完令,接着又说道“贼人没几个人,大家分三路围过去”。 趁着这当口,那家人背着王文清已经跑到了高建国这边,副千户没管他们,只是下令“进到80步内,刀盾手掩护,弩箭齐射”,说话之时,又倒下了2名兵丁,但是剩下的近20名兵丁衙役,还是越来越近,很快到了80步,刀盾手护住8名弩手,一起向高建国等人射来。 不过,只有6支箭发了出来,还有2名弩手,刚刚搭好弩弓,2支弩箭便穿过盾牌,钉在了他们胸前,于是,这两支箭便发不出去了,但是,射过来的6支箭还是造成了高建国这边3人伤亡,虽然在元军近前时,他们也知道要分散躲避元军的弩箭,但是6支箭还是射倒了3人,情况显得十分危急。 高建国也开始感到绝望,尽管他此刻表现得很冷静,正有条不紊的往弩上上最后的2支箭,就在这时,忽然从官军和衙役的后面跑上来一个人,“仇吏目”来人似乎很热情,仇五蓦然回头“啊,是蒋书吏,不是让你带着剩下的衙役还守在王家门口吗,查封了没有”,蒋疤子点了点头“都弄妥当了,吏目放心好了”。 仇五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你过来干什么”,“我想看看捉拿王文清有没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蒋疤子憨笑道,“有,有,看到没有,那是王文清,对面是他的同伙,捉住他们,赏...”一个赏字还没说完,突然胸口一阵剧痛,低下头看到一把刀从自己胸前突出来。 “你”仇五嘴里吐着血泡,“你欠的债终于还清了”蒋疤子还是一脸的憨笑,猛地把刀从仇五后背拔出来,“你这个奸贼”一个贼字还没说完,仇五便死过去了,“你在说你自己吗”蒋疤子冷笑道,副千户感觉不对劲,问道“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 “杀你的人”一个人字还没说完,蒋疤子飞身跃起,一刀斩向副千户,副千户大惊,连忙挥剑格挡,“当”的一声,剑被砍为2段,刀也断了,但是刀头力度不减,深深的砍进副千户的肩膀,副千户忍着剧痛,大声下令“快将这贼匪碎尸万段”。 立刻,蒋疤子身上就多了几处创伤,但蒋疤子似乎浑然不觉,又抽出一把腰刀,挥刀砍向弓弩手,顿时1名刀盾手和1名弓弩手都受创倒下了,就在这时,王文清家人将昏迷的王文清背了过来,“背他去海滩,马上上船”高建国看也不看,而是马上射出了手中的弩箭。 此时,蒋疤子已经砍翻了1名刀盾手和1名弩手,剩下的弩手无心瞄准,有2个弩手站起来,抽出腰刀和刀盾手一起向蒋疤子砍去,“扑”“扑”两声响,就在弓弩手无心瞄准之时,又有2支箭穿过刀盾手的盾牌,直接射中了弩手。 8名弩手,此时只剩下了3个,其中2个还在跟蒋疤子搏杀,高建国把最后一支箭安到了弩上,剩下那个弩手见情形不对,干脆把弩扔了,站起来准备撤退。 然而,就在这时,早已满身是血的蒋疤子把已经砍成几段的腰刀掷了出去,正中这弩手的咽喉,随后,蒋疤子也倒了下去,一个副百户走上前,一刀砍下了蒋疤子的头颅,又看了看蒋疤子的遗体,几乎不相信世上有如此英勇之人。 第35章 九死一生(二) 蒋疤子阵亡了,洪书吏受伤了,此时高建国这边只剩下5个人还能战斗,对方还有14个兵丁和1个衙役共15人,在副百户的带领下,分两路向海滩逼近,高建国把最后一支箭瞄准了那个副百户,副百户已有防备,但当弩箭如风一样急射过来时,还是来不及躲开。 这副百户也是很有经验的人,见势不妙,立刻拉过身边一个兵丁,“扑”的一声,弩箭在60步距离内的力道大到难以置信,直接洞穿了这名兵丁的胸膛,然后力度稍减,射到了副百户的肩膀上,虽然力度已经减弱,但还是把副百户带着往后翻去,兵丁和衙役都开始惊慌起来。 须臾,副百户坐了起来,摸了摸肩膀,箭支虽然穿过了盔甲,但只是让他受了点皮外伤,他一咬牙,把箭折断扔在地上,故作豪迈道“大丈夫受点伤算什么,还奈何不了咱”接着弯刀一挥“弟兄们,他们已经没有箭了,上去杀光他们,千户大人说了,赏实银百两,封上百户”,接着便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1名正在冲锋的兵丁闷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妈的,这帮贼匪还有箭,大家小心一点”一个“点”字尚未说完,一支箭“呼”一声从他耳边过去,这个百户吓得呆了呆,跟着他的兵丁和衙役也停住了; “唉”小李子长叹一声,扔掉弓弩,拔出腰刀,他的箭也射完了,官兵已经没有了弩手,剩下的,便是5人对13人的肉搏了。 高建国挥动一米五长的倭刀冲向前去,一个刀盾手赶忙举盾来挡,“叭”“扑”连续两声,那刀盾手连盾带头颅一起被斩断,脑袋滚出1米多远。 高建国一脚将尸体踢倒,直奔副百户而来,副百户微微一笑,举起弯刀格挡,他这是正宗的蒙古弯刀,精铁打造,他相信高建国刚砍断盾牌,无论如何砍不断他的弯刀,这样他就可以马上欺身而上,在高建国长刀无法护卫的近距离将他斩杀。 但高建国见到这个副百户,已是怒火中烧,使出全部的力气向下斩下,“当”“扑”也是两声,高建国被震的虎口发麻,但是弯刀还是被斩断了,倭刀斜斜的砍进副百户的肩胛与脖颈之间。 砍的不深,还不致命,但是当高建国猛地拔出已砍裂的倭刀来,那副百户肩胛间还是血如喷泉往外喷出,那副百户大叫一声“妈呀”便昏了过去,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高哥小心”的呼声,高建国猛地转身,一个手持长枪的兵丁正朝他背后现在是胸前扎来,眼看避无可避,那兵丁却软软的倒了下去,原来是已经受伤的洪书吏折断腰上中的箭支,站起来一刀从后面结果了这个兵丁,刚刚那声小心也是他喊出的,高建国感激的望了他一眼,又挥着已裂的倭刀冲了上去。 船上,王文清坐下大口喘着气,老船工赶紧端了一碗水过来,王文清缓了口气,像想起什么似的对那家人和书吏喊道“快去救高吏目,他如果有事,我们也不能独活,快去”说罢用严厉的眼光看向这两人,那个书吏二话不说,拍了拍腿受伤的那名衙役的肩膀,马上拿起一杆长枪下船冲向了海滩。 王文清的那个家人有点犹豫,嗫嚅到“老爷,您老已经受伤了....”王文清打断他,大声说“我现在没事,四郎,我知道你不怕死,不然不会在如此绝望的情境下坚持到现在,但你如果不去救高吏目,我现在就死在这里”说完从衣袖中抽出了一把防身的小刀。 那个家人吓得赶紧倒退两步“老爷,您别,我这就去,老爷您自己多加保重”,说罢一拱手,提起一把朴刀下船冲向了海滩,2人刚走,那名腿上受伤这会又包扎了一下血已止住的衙役,脸色苍白的站起身来,猛地从地上捡起一把腰刀,也跌跌撞撞地下船走向海滩。 “啊,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船舱中忽然响起婉儿的惊呼声,王文清顾不上包扎,赶紧跟老船工一起走进船舱,只见钏儿躺在船舱里,身下已是一堆的血,血还在从下半身不断地流出来,“这”王文清吓得目瞪口呆,只有老船工镇静的看了一眼,把自己的孙女喊来,悄悄说了几句,一会,船工的孙女山妹就走进了船舱。 这时,王文清正在仰天大呼“我王家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得到这样的报应,天照啊,你快来看看吧”,婉儿则在一旁不知所措,“行了,这种时候,就别大呼小叫的了,也不怕影响军心”才14、5岁的山妹冷冷的说道,影响军心,怎么这么小的小姑娘,还知道什么军心,王文清狐疑的看向山妹。 “男人都出去,别再大呼小叫,会影响他们的”山妹指了指海滩,又说道“我知道怎么弄,爷爷说大人还是能保住的,你”她一指婉儿“赶快去船头烧一罐开水来”;王文清慢慢走出了船舱,再不敢大呼小叫,但还是在心里求了万遍的神佛,千万保佑我女儿平安无事啊。 海滩边,高建国又砍倒了一名衙役,倭刀也断了,他自己胳膊上也受了伤,他用没受伤的一边胳膊捡起1把长枪,准备再次冲杀,这时,他发现,身边仅剩下3个人了,洪书吏和小李子都阵亡了,黄衙役也受了重伤,现在只是撑着而已,真正还有点战斗力的,只有他和一名16、7岁的小衙役了。 而对方还有6个人,只有2人受轻伤,正布成一个环形,向他们3人步步进逼,就在这时,忽然,“杀”随着一声怒喝,一名兵丁刚刚转身看喝声的方向,一支长枪把他从腰部洞穿了,随着长枪抽出,这名兵丁一声不吭便倒下了,其他人惊慌起来,不过看到来人只有1个时,又开始杀了上来。 “来吧,爷爷在这”又是一声怒喝,一名兵丁赶忙拿起盾牌,向来声方向挡去,“啪”“扑”的两声,盾牌被砍成了两截,朴刀也断了,但是刀头仍然深深的斩了下来,“啊”一声惨叫,刀头竟然把这名兵丁的肩膀几乎砍成两截,人马上向后翻去,疼的满地打滚。 就这一转眼的时间,3对6变成了5对4,而海滩上又出现了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那是那名腿部受了重伤的衙役,6对4了,对面开始恐慌起来。 高建国的长枪刚刚刺到一个刀盾手的盾牌上,这个刀盾手忽然向后倒退两步,转身就跑,边跑边把盾牌扔掉了,其余三个人见情形不对,也马上转身,没命的逃走了,那个书吏还想追上去,高建国止住了他“快走吧”,几人相互搀扶着,慢慢走下海滩。 这时,黄衙役忽然坐到地上“高哥,你们快走吧,别管我了,我伤成这样,上了船也活不成”他边说嘴边边冒出血沫,高建国摇了摇头“兄弟,别说丧气话,我们很快就会到澄迈,到了澄迈我有兄弟在开医馆,你会没事的”。 黄衙役摇了摇头“我的伤有多重我自己知道,刚才为了不影响大家,我强撑着的”说完慢慢松开了捂在腹部的手,顿时,肠子全部流了出来,但是血却没有多少,高建国一见,知道血已经几乎流干了,就是在前世,也是没救的了。 但他还有点不甘心,伸手去扶黄衙役,黄衙役艰难的推开了他,随后头一偏,浑身开始抽搐起来,高建国满眼含泪“先...先葬了吧”他话已经快说不清楚了,几个人都哭了起来,就在海滩上挖了点沙,将黄衙役草草安葬了。 千户所里,吴千户左等右等不见人来报信,觉得奇怪,加上前两波派去的兵丁,已经是50名精锐了,他这千户所的精壮,隔三差五的被抽去一批,如今虽然还有近400个兵,但精壮只有三分之一多一点。 如今一下抽了50名精壮,已经没有多少可用之兵了,而且察罕那边让那仇五据说也带了20多个衙役书吏,大多也是青壮,捉拿那两伙人,怎么都够了,怎么快到亥时了还没消息呢。 他看了看已经列队半天的100名兵丁,一咬牙,下令道“把马牵出来”,这是千户要亲自带兵出去的前奏,所里的书办兵丁都很清楚。 须臾,3匹高头壮硕的蒙古河套马牵了出来,本来蒙元并不缺马,但这岭南之地不适宜这种高头大马生存,去年千户所还有20匹河套马,今年仅剩4匹了,不过,这4匹似乎逐步适应了这边的环境,已经可以出战了。 千户骑上一匹大马,回头吩咐一名副千户“那匹大马留给你,如果还需要增援,我会让人给你传令,你现在就先和方百户一起守好卫所”,“得令,恭祝大人马到成功”,吴千户和两名亲信副百户骑上蒙古大马,弯刀一挥“出发”,带着100名兵丁向东门赶去。 刚到东门口,就见4个失魂落魄的兵丁逃回来,“怎么回事”千户把马一横,逃回的兵丁极力渲染高建国和王文清带的人马极多且非常善战,副千户受伤下落不明,2个百户都阵亡了。 “这么多匪贼”千户心里有点嘀咕“他们现在还有多少人”千户又问道,“还有10几人,应该上船了”4个逃兵战战兢兢的说道。 “妈的,废物”千户估计这几个家伙可能在夸大其词,甩下一个副千户逃跑,本该全部斩首,但考虑到如今带着100名刚出发的兵丁,如此杀人怕是会影响军心,想了想,又骂道“且寄下尔等头颅,待拿下匪贼后再说,你们先归队,一起出发”“是”。 上船后,高建国感觉有点不对劲,王文清虽然已经被老船工包扎好了,但是却缩在船头,一动不动,谁叫也不理,难道是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被吓傻了,高建国心里嘀咕,5个人坐在船头,相互包扎起伤口,那个书吏给高建国上了点草药,然后包扎起来。 “叫什么名字”高建国问道,“回高吏目...”书吏刚开口,高建国便打断道“叫高哥”,“是,高哥,小的姓张,名文灿,字雨先”张书吏回道,高建国点点头“你原先跟谁是一班”,“王经武王兄”张文灿回道; “是他”高建国笑着摇了摇头“觉得我这兄弟王经武如何”“仗义”张书吏伸出大拇指“而且好懂兵法,我一直想拜他为师呢,可惜没有机会,2个月前他就走了”。 “为何不早跟他说”高建国有点奇怪,“小的也是自小爱读兵书,也跟王经武王兄有过交流,不过惭愧,不能跟王兄弟比,但拜为师之事,当时还没想”张书吏实话实说,“这是为何”高建国怪道,“当时听那王经武谈兵,以为多是纸上谈论,今日一场厮杀,想起他的话,才觉得高明”张书吏又竖起大拇指。 “哦,他说什么”高建国问道,“利用地利,以分其势;真假讯息,以乱其心;宣讲大道,以夺其气;占领高点,以利我势;埋伏突袭,分割包围,高度机动,连续作战,一股一股的分割围歼敌军,积小胜为大胜,就可以以弱胜强,以劣胜优” 又说“王经武还谈到古人用兵,说‘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总之要想办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兵法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真正是兵家奇才啊”张文灿由衷的钦佩。 呵呵,这王涛,好像确实有几把刷子,高建国心里道,接下来又问了一个问题“你认为我们今天这场拼杀有很多不足之处是吗”,张文灿点点头“从东门到海滩,地形复杂,我们如果不硬拼,本不会如此”张文灿说的有点伤感。 “呵呵,你想过时间吗,我们有那么多时间来用计吗,此一时彼一时,王经武没跟你说过要实事求是,因时变化吗”高建国摇了摇头,说道,“这...”张文灿也愣住了,“还是等到了琼州,你好好的跟王经武去求教吧”高建国笑着站起身。 忽然,海滩边响起急遽的马蹄声,“快走”高建国大喊一声,王文清的那个家人马上抽出一把刀,一下砍断了缆绳,老船工似乎也听到了什么,马上摇橹离开了海滩; “妈的”千户望着逐渐远去的船影,狠狠的骂了一句,“副千户找到了,右胳膊受了重伤,还活着”一个百户上前禀报,“先抬回去”千户下令道,又对着大海恨恨的说道“就算天涯海角,总有一天,老子会找到你们这伙贼匪,碎尸万段”。 船上,山妹的声音突然想起“还在这谈什么兵法,你娘子都流产了”,“什么”高建国魂飞天外,立刻跑进了船舱,钏儿已经悠悠醒来,“钏儿,你怎么样”高建国流下泪来,“夫君,你怎么样”钏儿摸了摸高建国的脸。 “没啥事,活得好好地”高建国温声说道,“不对,这是怎么回事”钏儿指着高建国的胳膊问道,“一点小伤,不碍事”高建国满不在乎的回道,“解开我看看”钏儿坚决的说道,高建国苦笑着摇了摇头“别提这个好吗,娘子,山妹说孩子....”。 钏儿的眼泪顿时跟掉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夫君,对...对不住,没保住...你的骨肉”钏儿说罢大声哭起来,高建国连忙拍拍她的肩膀“别哭了,傻钏儿,没事的,只要你还好,咱们不是还年少吗,孩子以后会有的”,“可是山妹说我一惊一吓,可能以后都很难有孩子了”钏儿还是哭着说。 “什么”高建国只觉得头忽然大了一倍不止,“没事的,钏儿,你夫君今生今世都不会背叛你,我们也许无后,但是汉家有后就行了”高建国温声道,“你先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高建国拍拍钏儿的肩膀,走出了船舱。 月明如水,碧波荡漾,高建国的心里却是乱麻一般,他眼前不断闪过死去的人的身影:洪书吏、小李子、黄衙役、王夫人,还有几十个丫鬟、家人、护院、衙役和书吏,他已经没有了眼泪,只有歉疚,海风中,似乎飘来一首前世的歌: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流浪远方....。 第36章 初步规划(一) 转眼间,彭成龙、王涛和黄文斌一行来到黎寨已经2个月了,吴海军那一队人更是已经两个半月了,吴海军刚到时,虽然有彭成龙原先带到过黎寨的下人王伯的引荐,以及彭成龙原先留在黎寨的那帮兄弟如王文祥、陈五郎、李正金、刘德富和阿倍的迎接。 但是黎寨中对这伙汉人的到来仍是充满了疑惧和防备,不过吴海军并未表现得过分张扬,还是记得高建国的叮嘱,比较谨慎,先去拜访了大祭司,说明自己是大护法(彭成龙)的兄弟,又去拜访长老们,给他们送去了5斤精盐,就这样安顿下来了。 这伙人全都住进了吕世明原先的那个大房子里,但是这一波人实在太多,根本挤不下,吴海军想起彭成龙跟他说过要找人去澄迈驻点的事,而且点名是要刘德富去。 于是让刘德富先带2个人去澄迈呆几天,买点衣料什么的,就在那里等几天,等彭成龙过来带来吕世明给澄迈官府的信后在那里开医馆,以作为贸易点和接应点。 至于王文祥,得到二长老和三长老的支持后,在黎寨开了个蒙学馆,先教育一些倾心汉化的黎人上层的小孩,现在吕世明原先那个住宅住不下了,长老们商议就把原先安排给彭成龙住的那个小一些的土石房子让他搬过去住了,这样,总算是勉强解决了这伙人住的问题。 很快,彭成龙一行也到了澄迈,很快找到了接应的刘德富等人,先去拜访了一下官府,递上吕世明的书信,那吏目很是爽快,马上给安排了一个开医馆的地方并盖上了官府的大印,不过那地方只有一间破草棚,要建医馆还很要花点钱和时间。 彭成龙、王涛等把众人身上带的宝钞都交给了刘德富,让他尽快把医馆建起来,黄白之物和铜钱要运去山里,将来有大用,又在澄迈呆了2天,订做了十几套衣服,就赶往了黎寨。 大护法回到黎寨并宣称再不出山,就在这里跟大祭司一起卫护黎寨的事,很快在黎寨众人尤其是上层中引起了轰动,为了让众人安心,彭成龙特意把带的一点黑火药弄了些表演了几个戏法; 不愧前世跑销售的人,见多识广,魔术也会玩几手,不过在这时代,这可不是魔术,是真正的魔法,毕竟,如此纯的黑火药,别说这些黎獠了,就是如今的元廷和世界,也还没出现。 于是,黎人见到彭成龙的表演,全都是目瞪口呆,顶礼膜拜,经过大祭司和长老们的商议,大护法进入黎寨决策层,除了可以拥有自己的执法队和神殿外,寨中所有大事,都有参与决策权,5名长老、大祭司、大护法共7人组成了这个黎寨的最高决策机构,倒有点原始民主社会的意思。 执法队本来彭成龙是要在来的人主要是吴海军、钱七那伙人中选人组成,但是黎寨的规矩,必须有女子参与,王文祥的家眷自从过来,就跟王文祥一起住进了那个小石头房子,家眷中倒是有女子,但汉人女子都裹着小脚,哪里有点能执法的意思。 无奈之下,只好接受了大祭司送他的2名女弟子,反正只是跟野人睡个觉而已,至于法力,呵呵,老子就是法力;这2个再加上钱七带来的4名护院,一共6人的执法队成立了。 王涛、黄文斌等人的到来加剧了住房的紧张状态,这些人没一个愿意去住吊脚楼,商议过后,决定以建神庙为名,上山开石建房子,毕竟带了那么多的铁仟、铁锹还有丑陋的工兵铲,但黎人不会用这些东西,还得手把手的教他们。 另外,王涛、彭成龙等人不想建成大祭司那样的神殿,想着有点现代的味道,而且还要能防蚊虫,这样就必须在地下铺整块的石砖,还要弄些石灰填上缝隙,一个多月过去,虽然刘德富几次从澄迈那边艰难的跋山涉水弄了点青砖回来,但是建房子的材料还是不够。 这天,王涛带着几个黎人在开山采石,彭成龙找了张纸在画想象中的神庙草图,王涛哼了一声“别画了,也不帮下忙,你想建摩天大楼呢”,彭成龙笑了笑道“建个毛的大楼,我只是想要多安排点房间,神殿还要有个大堂才行,而且大堂肯定不能是传统房屋里的那种大堂,至于外形....”。 “好了好了,你给我和黄工、江同几个人弄几间房就行了,还什么大堂,那是你跟野人女子睡觉的地方,我和黄工又不找野人,要那么大的大堂干嘛,外形就参照大祭司神殿外形就行了,简单点,这时代,先让人有个像样的住的地方就行了”王涛说道,彭成龙微微皱了皱眉“弄得更美观舒适点不好吗”。 “这什么时代,什么生产力水平啊,大哥,我们想的是尽快有个比野人稍强点的住处就好了,越快越好,蚊虫现在快把人吃了,唉”王涛长叹一声,“不是有刘德富家传的防蚊虫的草药膏吗”彭成龙问道; “得了吧,在外面或许还可以,这深山老林里面,蚊虫防不胜防啊,而且,那药膏涂在身上黏糊糊的,这山里整天都是潮湿闷热的气候,长期这样下去,真会死人的,兄弟”王涛一脸的旧社会道,“好吧,我再改简单点,尽快吧”。 自从断了跟吕世明的贸易以后,山里的布匹、盐都开始紧张起来,盐又变成了那种苦涩的黑黢黢的土盐,这还是刘德富在澄迈用山里的药材换来的,至于衣服,已经穿烂了几身,要在前世,这穿烂了的衣服早就扔了,但是现在黎人不会纺布,烂衣服洗一洗找根骨针胡乱缝一缝继续穿。 盐的事情,大家几经商议后,决定把这“法术”教给刘德富,让他带人在澄迈海边晒盐,不需太多,每月只要够大家伙这几十人加上长老、大祭司和少数黎人上层最多百人一月食用即可,不要外传尤其是不要漏出风声,为了以防万一,还专门又派了刘三过去帮刘德富。 刘三自然也懂了这“法术”,但刘三不仅忠诚可靠,而且非常灵活,有这2人在澄迈,贸易点和接应点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纺纱织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黎人虽然擅长织锦,但不会纺纱,两者看起来似乎差不多,但其实不然,织锦更多的是从小学会的一种手工技艺,而纺纱是需要会用到机械原理的。 毕竟,再土的纺车,那也是机器,可惜这几人前世既不会纺纱,也不会制造纺车,这么简单的东西,前世号称学机械的名牌大学生,居然弄不出来,也许人们会奇怪,这怎么可能,但是前世许多所谓的专家学者恰恰都是眼高手低之辈,说起来头头是道,作起来连个螺丝钉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彭成龙和黄文斌不幸都是这种类型,“唉,前世那个社会,太浮躁了”黄文斌感叹,“看来我们只有去找道婆了”吴海军苦笑道,“道婆,黄道婆”王涛问道,吴海军点了点头,“可现在到哪去打听这人呢”彭成龙问道。 “如果大致的历史方向没变,黄道婆这童养媳还是只能逃难到这琼州,现在应该就在文昌或儋州一带”吴海军肯定的说道,“怎么去联系呢”王涛又问道; “先派人去第一寨打听,这黄道婆既传授纺纱的技艺给黎人,又从黎人这里学习织锦之术,会跟黎人打很多交道,而现在要跟黎人打交道,肯定不是我们这野人的地方,只能是早已基本汉化的第一寨”。 众人都点了点头,“派谁去呢”黄文斌问道,“阿麦如何”彭成龙说道“不过我要跟阿麦谈谈”,“我看行”吴海军点了点头。 神殿房子已经开工,动用了上百的黎人青壮男女,彭成龙和黄文斌在一旁负责指挥施工,快的话估计2个月后就可以先行住一波人。 这天晚上,吴海军来找王涛,“你看高哥会来吗”吴海军问道,王涛点了点头“一定会的,除非...除非出现了什么意外”王涛说道意外两字,声音忽然小了下去,“意外,不会的”吴海军摇了摇头“这么快就意外,那我们已经意外几十回了,我们既然来到这方世界,还这么年轻,我相信老天爷不会这么残酷无情的”。 “希望吧,不过什么时候过来,可是说不准”王涛又说道,“他跟我们说他等他老婆生了就会过来,是吗”吴海军又问道,王涛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可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你看高哥能不能等到老婆生了再来”。 “很玄”吴海军想了想道“如今蒙元为应对四方战事,正加紧对南方的搜刮和统治,他那个老丈人,估计最多撑到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就会被元廷换掉,至于那察罕,高哥也说了,跟咱们不是一路人,迟早会翻脸,现在说不定已经摊牌了; 不过要是高哥老丈人还在,倒也不会马上对他动手,是不是能撑到孩子生了再过来,也说不好,也可能孩子生了反而身陷囹圄,想过来而不可得,毕竟这里是宣慰司管辖之地,原先或许无所谓,现在可不是想来就能来的”。 王涛也想了一下,坚定地道“我们现在先做好自己的事吧,我们可以想办法去打听高哥的消息,但是不能等着高哥过来,我们也要生存和发展,我们自己先干一步走一步吧,不过想办法去打听消息是不可少的”。 吴海军也点了点头“我们如今跟雷州全无音讯,不知道那吕世明是否还在海康,我们到时候不行让钱七回雷州去找吕世明问问如何”,“好”。 “我还是觉得要尽快练支精兵出来”吴海军说道,“咋练,就这么2、30号人,还有女眷,男丁就20个左右,还有几个书吏文人,难不成就把这10几个衙役和护院练成精兵; 书吏如果也算,勉强20人,王文祥、钱七不能算,刘德富他们4个在澄迈守点,连我们4个一共15名青壮,这11名可练之人中那几个护院都是出身江湖人士的,军人纪律和命令能否听从和适应都是大问题,你说咋练吧”王涛苦笑道。 “那几个护院确实是”吴海军皱了皱眉道“他们愿意参加练的可以参加,不愿意的要么跟着彭成龙去作护法队,要么去澄迈看店守点,或者往来澄迈和黎寨押货送货,肯定不能闲着,我们现在本来就人手奇缺”,“那就只能训练6、7个人了,至于我们4个,你得先问问彭大护法和黄工能不能参加”王涛还是苦笑着摇头。 “我们还有6、7百青壮呢”吴海军突然道,“在哪”王涛疑惑的看向吴海军,“那4百寨兵算不算青壮,那上百的护法队和长老们的护卫,算不算青壮,奴隶寨民中也有上百的青壮啊,这还都是男子,女子还没算,这黎寨女子不像汉人女子那样受各种束缚,必要时候,也可以当青壮用啊”吴海军振振有词道。 “寨兵好像只是半脱产吧,而且我们怎么调动呢”王涛问道,“这个,可以找彭成龙商议一下”吴海军回道,王涛想了一下道“试试吧,不过即使能给点寨兵让我练,这些寨兵一没兵器,除了护卫有几把破兵器; 但是护卫不会给我们练,基本都是以木棍或者石器做兵器,二是绝大部分连最起码的衣服都没有,都是些光着屁股的野人,这种队伍要我练成精兵,你们老是给我出地狱难度啊”王涛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都只是暂时的,道婆找到我们就能自己做衣服了,矿场找到我们就能自己打造兵器,起码我们有粮有盐有兵,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吴海军很坚决的说道,王涛点了点头“老老实实一点一滴作起吧,手中没有武装,只能天天逃命或等死,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我也过够了,我们硬着头皮上吧”。 第37章 初步规划(二) 王涛和吴海军很快便把商议练兵的事跟彭成龙和黄文斌通报了一下,这两人都是举双手赞成,是啊,如今大家都是犯下死罪的人,虽然现在躲进山里勉强苟活,但是谁知道这样的日子能不能长久,而且,一辈子跟野人呆在这山中,几个人也不愿意,那么,拥有一支武装力量,就是最好的保护了。 “我这边跟阿麦的父亲先商议一下,三长老姚正光姚石林那里应该也没问题,大祭司和大长老是无可无不可的,不过,400寨兵全部交给你练是不可能的,最多200人....”彭成龙话还没说完,王涛接道“100就够了,没衣服没兵器没甲胄的3无人员,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练成什么精兵呢,只能先试试再说”。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一定要搞得像个样子啊,阿涛,我们以后的身家性命,就在你手上是否有一支忠诚的精兵了”黄文斌严肃的说道,王涛点了点头“我尽力,对了,让那个陈五郎过来帮忙,他在宋军中呆的时间很长,我让他帮帮忙”。 吴海军点了点头“你要按宋军的练兵方法练兵吗”,“可以借鉴一下,不过不可能完全按宋军的来,宋军基层练兵还过得去,但是稍微大点就不行了,编制混乱随意,而且兵员来源太杂也不当回事,至于文官带兵,虽有弊端,但不是致命之处”王涛想了想道。 “有阿涛在,我们以后安全会有保障的”王涛一番头头是道的点评,引来了几人的赞许,“黄工,矿怎么样了,有什么发现没”吴海军问道,黄文斌摇了摇头“我也奇怪,前世我记得石碌铁矿的大概位置应该就在这一带,可是这段时间开山凿石,我也仔细看了,这些岩石倒是含铁,但是比值不高,不像是富矿啊”。 “我们必须找到富矿”彭成龙坚决的道“找到了会成为我们以后做大做强的根本,不在阿涛练的精兵之下,富矿含铁量可以达到60%,可以直接当精铁冶炼,一公斤矿石只需最多3名土铁匠48小时就能炼成钢铁,而内地的铁矿,比值大部分只有30%左右; 别看比值只相差一倍,同样一公斤铁,要想达到3名土铁匠48小时炼成的钢铁的效果,在没有高炉的情况下,至少要动用300名熟铁匠反复冶炼锻造至少3年的时间,这成本,说是万倍也不为过”。 “这么夸张”王涛和吴海军都是瞠目结舌,只有黄文斌点了点头“一点没错,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老彭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如今元廷的力量或许千万倍于我们,但如果我们找到富矿,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就先平了一个万倍; 而且是在无法攀科技树更没有前后眼和金手指的前提下,因为,这是天然的,整个东亚大陆,就只有这里有富矿,至于澳洲和美洲的富矿,那是要几百年之后才知道”。 “可是,我们现在影子都没找到啊”王涛苦恼道,吴海军想了想道“那石碌铁矿不是在昌江吗,昌江现在就流经这第二寨啊”; “跟这里有点关系,但不是这里,说的是几百年之后的昌江县境内”彭成龙摇摇头,“这时代,这昌江县应该是昌化军吧”吴海军问道,彭成龙点点头“我跟几个长老议论过琼州路大概的情况,昌化军应该就是后世的昌江县”。 “那是在我们西南方位了,莫非在第一寨”吴海军又问道,彭成龙摇摇头“吕世明的人还有那么多行商和官府派驻的人都在第一寨,要是第一寨发现有哪怕是含铁不高的矿石,都早就传出来了,还等到现在”; “可能就在我们所处的第二寨,但要往南一点”黄文斌想了想道,彭成龙点了点头“如果是在那里,就麻烦了”,“哪里”几个人都有点莫名奇妙,“母瑞山、尖峰岭,完全没开化过的地方”。 几个人商议了一晚上,除了练兵,其他都没有商量出太大的结果,只是建房子的速度稍微快了点,过了两天,彭成龙来找众人,还带来了陈五郎、钱七、王文祥和阿麦。 “都是兄弟,有什么事一起议一议吧”彭成龙说道,几个人点了点头,是啊,光几个穿越者在这闭门造车也是不行的,无论是了解实际情况,还是实际操作一些事情,都是要这时代的人一起参与的。 “长老议事会已经同意了,先练100名寨兵,王经武和陈五郎去挑人员,大家也想看看能练到什么程度,多少对保卫寨子有好处”彭成龙先开口道。 王涛点了点头“五郎,等会你把宋军的练兵方式给我说一下”,陈五郎赶紧说道“好的,大宋...哦不前宋禁军的编制是...”,“别编制了,太烂了,我只想知道怎么训练普通士兵的”王涛打断道。 “是”陈五郎刚想再开口,王涛打了个手势,让他等会再说,“你预计高哥的情况会如何”王涛问向吴海军,“如果不出意外,最多这个月底一定会过来澄迈”吴海军肯定的回答,“哦,为什么”王涛奇道,“前两天有吕爷吕掌柜的手下到这第二寨来找过我”钱七接过来道,“哦,谁”陈五郎有点好奇。 “杨六郎,大家都还记得吧”钱七问道,几个人都点了点头,“他人呢”彭成龙又问道,“昨天就走了”钱七回道,“他怎么说”王涛有点紧张,“他说那蒙元鞑子已经撤了王管勾的职务,现在王管勾已经是彻底免职在家了,他刚被免职,就听说高吏目已经带人逃亡,官府到处在捉拿”钱七喝了口水说道。 “啊,抓到没有”王涛紧张的心都砰砰跳起来,“没有”钱七放下茶碗“吕掌柜听到消息,就让杨六郎带人在海滩边准备接应高吏目,等了2天没见到人,前几天果然带了8、9个人还有夫人跑到海滩来了”; “那”王涛脸都憋红了问道,彭成龙和黄文斌也紧张的望向钱七,“没啥事,官兵和衙役倒是在后面追赶,不过也没几个人,杨六郎见势马上带人冲出接应,很快就杀散了官军,高吏目没事,带的人也没多大伤亡”钱七回道。 “那就好”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那怎么现在还没听到他到澄迈的消息呢”王涛还是有疑问,“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按说杨六郎都跑来了,他应该至少还要比杨六郎早两天到澄迈的,是不是没到澄迈,去徐闻找你们2位去了”钱七狐疑的看向吴海军和彭成龙。 “不可能,我们走的时候跟高哥说过不会回徐闻了”彭成龙断然否定,“难道会有什么...不不,不会有事的”王涛使劲吐了口唾沫道,几个人的心都有点往下沉。 吴海军手一挥说道“练兵的事王经武先去挑人训练着,陈五郎先跟伍氏道去澄迈,找刘德富一起商量好,让几个认得高哥的人就天天守在澄迈县城门口,日夜换班,直到这个月底,如何”,“目前只有先这样了”黄文斌心情有点沉重道。 “阿麦,听说过黄道婆吗”吴海军问向阿麦,“黄道婆,是黄道姑吧”阿麦回道,“名字怎么叫不重要,关键是这个道姑或道婆是不是很会纺纱织布,还教过你们黎人”吴海军又问道; “那就是黄道姑了”阿麦回道“是有这么一个汉人道姑,很会纺纱织布,这两年经常去到第一寨,学习我们黎人织锦之术,然后教纺纱织布作衣”。 “为何不到这第二寨只去第一寨呢”王涛奇怪的问道,“她是汉人,据说是逃难来此,第一寨早已开化,虽然也是深山老林,但与外界多有相通,行商官府往来不绝,所以她自然是去第一寨了,至于咱们这里,怕这道姑都未必听说过”阿麦回复道。 “那这纺纱织布作衣之术,你们为何不去问问第一寨呢”王涛又问道,阿麦苦笑了一下道“各寨之间开化程度不同,原先便有许多龌龉,第一寨早已开化且有官府撑腰,时常欺凌我们,我们过去他们都是防不胜防,哪里会让我们偷学到这些”。 吴海军问道“你在第一寨可有什么关系”,“原先吕掌柜也有驻寨人员在第一寨,但后来生意不作了,也就撤了驻寨人员,但还有2人因为与儋州官府有些关系,被寨子留下来作了贵客,就没走,这2人我也认识,所以偶尔也会有来往”阿麦说道。 “你去第一寨问一下,那道姑现在何处,我们请她过来”王涛说道,“能过来吗”阿麦有点疑惑的看向王涛,“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都是汉人,我们以汉家礼仪相待,想必不会拒绝”王涛很有信心道。 “阿麦,你听说过母瑞山、尖峰岭吗”彭成龙问道,阿麦惊异的望向大护法“听阿爸说过,那里是完全没开化的食人族所居之地”,“食人族”几个人心里咯噔一下,这年头这里怎么还有食人族,“怎么说”彭成龙又问道。 阿麦大概已经习惯了这几个人奇怪的跟这时代不大相同的说话方式,也不在意,回答道“那里就在我们寨子南面80里之处,离昌化军只有100多里,但是那山上全是原始山林,终年瘴气弥漫,不见阳光,基本上没人去过那里; 听阿爸说,前些年我们寨子里曾经有人打猎到那里,后来再也不见出来,找人去寻只找到血淋淋的2副骨架,本想召集人手上山,但是那山中无路,林密草深,又不见阳光,大祭司又说那山上有黑魔神居住,天神也管不了,上去多少人都会被吃掉,所以也就没人上去了; 我后来问过吕掌柜,吕掌柜不大相信这些鬼神之事,觉得那山高林密之处应该是有完全未开化的食人族在那里”。 彭成龙点了点头,心里有几分沉重,妈的,富矿在那里面,不好搞哦,至少眼下还是先别打这主意了。 “汉玉,这寨中黎人教化的如何了”吴海军问向王文祥,王文祥连忙起身拱了一下手,“不用讲这些虚礼,我们今天都是兄弟,在一起商议事情罢了”吴海军说道。 王文祥点点头坐下说道“目下在兄弟们协助下,加上黎人帮忙,搭了个大草棚子权当学堂,开始时只有10几个黎人子弟来听课,自从大护法来后,人数倒是增加到了几十人,不过多是寨中长老或富裕人家的子弟”。 吴海军点了点头“这就不错了,有几十人了,假以时日,一定能教化更多黎人”,“可是”王文祥说道“本来圣人说有教无类,但这教化的学生多是长老和富家子弟,而且年龄不一,小者4、5岁,大者2、30亦有之,只怕难以作到尽皆教化”王文祥边说边摇摇头。 “教化之事,也非一日之功,这黎寨虽小且蛮夷之风未脱,但贫富官民之分已是明显,不能均等,就始终只能教化极少数人”吴海军道,“这就不错了,万事开头难,慢慢来吧”黄文斌道,彭成龙也点了点头问道“主要是教化些什么”,“四书五经,还有些理学要义”王文祥回道。 “这可不行,四书五经可以简化些要义出来即可,让人一听就明白,至于理学,还是算了吧,不如加些别的东西”王涛说道,几个人眼睛都是一亮,不过马上暗了下去; “先这样吧,汉玉辛苦了,至于王经武所说的,等高哥...哦不,高天照来了再说”彭成龙对王文祥拱了拱手“家眷还好吧,能习惯吗”。 “还好还好,至于习惯,慢慢来吧,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家人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哪敢有太多想法”王文祥苦笑道; “那可不行,咱们还是要尽量改变这里的条件,我那神殿落成后,看情况带家人一起过来住吧,房间多得很,里面全部按咱们汉家的习惯来的”彭成龙笑道,“那就多谢大护法了”王文祥站起来深深一揖。 第38章 黎寨栖身 众人又商议了一会便散去了,陈五郎在大家的要求下一出神殿就急忙去找伍氏道赶往澄迈,彭成龙示意阿麦留下来,于是,众人散去后,未完工的神殿大堂里就剩下了彭成龙和阿麦2人,“知道为什么把你留下来吗,阿麦”彭成龙问道。 阿麦似乎想起什么,点点头但又摇摇头,“上次你们赶走吕掌柜和杨六郎,我可是没插一句话啊”彭成龙缓缓道。 “我知道,我也奇怪大护法您老也是汉人,为啥一声不吭呢”阿麦回道,“因为我知道吕掌柜理亏,事情确实作的有些过分,所以我不想帮他们,但是你...”彭成龙目光灼灼的看着阿麦“你虽是黎人,但跟随吕掌柜已近3年,吕掌柜可有亏待过你”。 “这”阿麦脸红了“这都是阿爸和大祭司的意思”阿麦嗫嚅道,彭成龙摇了摇头“即便如此,你那样当众背叛吕掌柜,在我们汉人看来就是‘背信弃义、恩将仇报’,你可明白”,阿麦点点头“我知道从此以后,你们汉人都会瞧不起我,甚至很多黎人也会骂我”。 “可我们没有把你当外人”彭成龙缓缓道“因为我们知道,你熟悉黎寨情况,能够帮我们,更因为,我们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何况,那件事本来也是吕掌柜理亏在先”。 阿麦忽然抬起头,眼中含泪道“大护法和你们这些汉人,真是这么看的”,彭成龙点点头“是的,因为我们还是想选择相信你”,阿麦忽然跪下道“蒙大护法原谅,看得起阿麦,阿麦愿为大护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彭成龙连忙拉起阿麦“别这样,阿麦,我说了,我们相信你,不用这样发誓,最终都是要看实际行动的,对吗”,阿麦使劲的点了点头,“以后有些事,还需要你阿爸在议事会上为我们多说话,好吗”彭成龙轻声说道,“我一定会跟阿爸说清楚的”阿麦坚决的说道。 “其实上次你们也太心急了,如今吕掌柜走了,我们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很多物资都开始进不来了,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哦,唉”彭成龙长叹了一口气,阿麦点点头说道“这段时间阿爸也常提起这件事,说早知道你们全都是逃亡过来的,没法再作行商,上次不该把事情作那么绝的”。 “已经作了就别再后悔了,现在想办法去找黄道姑是正事,不瞒你说,其实我们还存有很多黄白之物,万一的情况下,这些黄白之物是可以开路的,哪怕官府,说不定还会亲自为我们采买物资,只要我们能运进来”彭成龙也不作太多隐瞒,直接说道。 “啊,大护法真是考虑的深远啊,难怪当年吕掌柜总是说,大护法您老是干大事的人”阿麦叹服道,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大着胆子问道“您老那些法力,吕掌柜说未必是法力,可能是些奇技淫巧,是吗”,彭成龙摇摇头“有些是,有些不是”。 “哦,大护法的意思是”阿麦奇道,“点海水成盐之事,可以说是法力,也可以说是奇技淫巧,但是掌心雷和天火,连野兽见到都四散奔逃,这可不是什么奇技淫巧,是可比那黑魔神的法力,你可见过或听说过这样的奇技淫巧”彭成龙一脸正色道。 阿麦摇了摇头“没有,那大护法这法力可以用来做什么呢”,“可远距离杀人于无形之中,可让野兽四散以利围捕,可让山林崩塌,可请上天收回风雨,可上尖峰岭对阵黑魔神”彭成龙大声道“不过过于耗损元神,所以不能滥用”。 阿麦眼中流出敬畏之色,跪下道“大护法之力,当真是神鬼难测,有大护法在,黎寨无忧矣,阿麦会如实向族人宣讲,阿麦一家会始终忠实于大护法的”,彭成龙赶紧扶起他“好好,我们绝不会亏待你们一家的”。 高建国一行原本是要直接到澄迈的,但是从海康直接南下只能先到乾宁,然后再转往澄迈,这还需要至少两天的时间,但是船上的人已经很难再多等两天了,那位腿部受伤的衙役伤口已经溃烂,再不割肉或截肢,就会感染全身,钏儿失血过多,也是奄奄一息。 这种情况下,高建国和王文清、张文灿商议后,决定先在乾宁停一段时间再走,王文清现在已经缓过劲来了,高建国安慰王文清道“岳父,迟早我们要驱逐这伙鞑虏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事已至此,还请您老节哀,大家伙现在怎么生存下去才更重要,只有活着,才有机会”。 王文清想了想叹了口气“都听你的,天照,你安排吧”,“岳父在乾宁官府可有熟人”高建国直接问道,王文清想了想道“这里的同知原是我的同年,一直交好,只是这两月未通音讯,不知是否还在任上”; “那请岳父先去拜访,这位兄弟还有钏儿急需医治,否则都有性命之忧,您老也要换药包扎,至于我,倒还好”高建国恳求道,“好好,我上岸去看看”王文清慨然应允。 当天中午,乾宁城出来一帮衙役仆妇,七手八脚将高建国和受伤的几人抬进了惠民药局,高建国到时,王文清已经全部包扎停当,正在跟一个从六品的同知说话,“这便是小婿”王文清指了指高建国,又指指同知“这位便是老夫的同年,乾宁同知任天青任大人”。 高建国赶紧一揖到底“见过任大人”“哈哈,免礼,果然一表人才,一见便是见识非凡之人,叫我任之明即可,不用称字”任之明笑道,“大人谬赞了,是小子无能,连累岳父和家人了”高建国确实是心有愧疚的说道。 “呵呵,连累,我这同年刚跟我说过了,若不是你挺身而出,老夫能否再见我这老同年都是问题”任之明摇了摇头; 又说道“对朝廷之事,还是先尽量隐忍,我这里海外蛮荒之地,朝廷一时半会倒没有派人过来的意思,你们尽可以先安心在此养伤”说罢,拱了拱手“公务在身,恕不能久陪,晚上再来看望诸位”,“无妨,老同年慢走”王文清也拱了拱手。 见任之明走远,高建国问道“岳父,这人都知道了”,王文清点点头“无妨,此人的人品我还是了解的,而且他对朝廷...哦不元廷欺压歧视南人的行径也是颇为不满,只是苦于人微言轻,无法上书天听,故而只能在这蛮荒之地尽量保护南人,天照尽可放心”,高建国点了点头“岳父身上可带有黄白之物”。 “海滩边大部都已散失,只有几两黄金尚在怀中,天照要此物何用”王文清疑惑道,“岳父,这惠民药局虽是官府所开,但并非不收钱的济世堂之类,我们现在受伤所用药物以及在此养伤费用,都是不低; 这通元宝钞也开始日益贬值了,黄白之物虽禁止流通,但官办机构,却是可以用的,不如自己用几两黄金结算,也不欠了那位同知大人的人情”高建国想了想道,王文清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丝绸包裹,递给了高建国。 就在这时,忽然内堂医房里传出一声惊呼“如此怎生是好”,高建国和张文灿赶紧跑了进去,只见郎中眉头紧锁,那衙役的整条腿全部成了青紫色,显然是捆绑包扎时间过长导致的。 青紫色仍在蔓延,郎中已经检查了整条受伤的腿,摇了摇头,对跑进来的两人说道“此肢体已死,断无再活之理,即便剜去腐肉,亦是无用,唯有切肢,可保性命”。 高建国明白“切肢”是何意思,或许在现代,还有救治好的可能,可在古时,只有如此了,他点了点头,郎中马上吩咐伙计“去煮2大盆沸水来”,高建国看了看这衙役,笑着点点头“没事的,肖兄弟”; 那姓肖的衙役也很清楚刚才的话是何意思,忍不住哭了起来,高建国心里难受,对张文灿说道“一会用条汗巾将他的嘴堵住,然后几个人一起按住他”。 接着转向郎中“有麻药..不麻沸散吗”,“麻叶散,有倒是有,可一般都是官府大员才用,量少,而且价格...”郎中有点犹豫,“只管用,咱们不缺钱”高建国说着打开丝绸包,露出了一小块黄金,郎中眼都发直了“好好,我会用麻叶散,但是我这只有一点,其他的都是掌柜的交官府保管的”。 妈的,高建国心里骂了一句,“有多少用多少吧”高建国道,郎中点了点头“这么大的治创之术,一点麻叶散不知道有多少效果,既然说了我就用,看造化了”,高建国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钏儿这边,一个女郎中带着2个稳婆已经给钏儿查验完毕,清洗了下身并上了草药,婉儿在帮忙烧水,见高建国进来,郎中问道“是这女子夫君吗”,高建国点了点头。 随即,这个女郎中说了一大堆古代妇科的知识,高建国半通不通的也算听明白了,那就是,钏儿确实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而且还要卧床休息调养至少半个月,否则还会有性命之忧。 高建国心里已有准备,也没有太过悲伤,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钏儿在榻上又哭了起来,高建国走到榻边,温声安慰道“娘子,保住性命要紧,你只要记得你夫君在船上对你发的誓就好了,人活一世,草生一春,没必要过于纠结未来的事,也没必要太听周围人的话; 有人相守一世,便是最好,别想太多”,钏儿听了这几句明显是现代人的话语,有点吃惊的看着高建国,随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使劲的点了点头,高建国轻轻拍了拍她,转身走了出去。 高建国正准备细算一下停在这乾宁半个多月大概要花费多少时,一个郎中上来替他解开了受伤的臂膊,高建国的臂膊也是包扎很久,这两天几乎已经没有知觉了。 他见郎中解开,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我也要....,“还好,血脉还在流通,只是伤口腐肉要赶紧剜掉,否则堵住血脉就大事不好了”郎中说道,高建国心里石头落了地,坦然伸出手臂“请动刀吧”。 昏死过去两次后,手术十分成功,郎中叹道“看你文质彬彬,是个书生,没想到剜肉时居然一声不吭,倒是条好汉”说罢对高建国竖了下拇指,敷好药走了。 3天后,感觉好多了的王文清前去拜访他的同知任之明,高建国本想跟张文灿一起到街市上去买些备用的物品,但是郎中叮嘱要静养。 为防止伤口感染,只好跟张文灿商议过后把大家剩下的宝钞都交给他,让他去把大家这半月要用的物品和启程去澄迈的备用物资都买回来,并让王文清的那个家人陪着一起去背东西,那个只有16、7岁的姓胡的小衙役则留下来陪护截了肢的肖衙役。 唉,这世界要是有点酒精就好了,他忽然想起黄文斌和彭成龙,这两人都是学机械的名牌大学生,这制作酒精的工艺按说不复杂,但怎么一直没见他们弄呢。 17天后,王文清带着钏儿和高建国一起向任之明辞行,任之明感叹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相信你我很快又会再见面的”,王文清听出他话里有话,问道“天青何出此言啊”。 任之明苦笑了一下,并未回复,却问向高建国“天照那兄弟在澄迈开的药馆叫什么名字”,“这,我也是许久没有跟兄弟联系,药馆之名我也尚未知晓,实在惭愧,大人若是有一日想寻我等,只需去一家掌柜姓刘的药馆即可”高建国也是实话实说,“姓刘,好好,我记住了,王同年,诸位,一路顺风”任之明边说边拱了拱手。 惠民药局的花费结算完了,还剩黄金1两,宝钞已全部用罄,众人只能尽快赶往澄迈,山妹和老船工也来帮忙,七手八脚把那截肢的肖衙役和采买的物品都弄上了船,加紧驶向了澄迈。 澄迈,一行8人走向木栅栏般的城门口,有2人扶着一个右腿截肢的人一起走来,突然“这不是高哥和嫂子吗”伍氏道的声音。 第39章 大都的商议 开平,忽必烈的行宫,最早也是他封地的中心,自从击败阿里不哥夺位成功以后,才东迁到大都,但忽必烈仍经常在开平处理许多军国大事。 此时,年关将近,至元十七年已经过去,至元十八年即将到来,忽必烈在开平当年的王宫内大殿中坐着,面前的桌子上,摞着1米多高的各类奏章,忽必烈主要翻捡各地送来的军情塘报与财赋征兵以及造船与行省主要人事变动的奏章,一会眉头紧锁,一会微笑点头。 这时,南必皇后端着一碗肉羹走过来“陛下看了一上午了,吃点东西吧”说罢将肉羹放在桌上,“天这么冷,陛下,你脚不好,最受不得凉,这点炭火怎么行,另外,叫几个奴才上来给陛下你上点药按按脚吧”,忽必烈感激的看了眼南必,点了点头。 说起来他跟这南必一家也是有缘,南必的姐姐便是忽必烈的患难之妻察必皇后,当年,阿里不哥大军从漠北南下准备直接消灭不肯臣服的忽必烈,察必冒死从漠北南下,力劝忽必烈直接称帝。 在随后的大战中,因为移相哥、廉希宪兵败,忽必烈形势危急,察必亲自带兵往援,忽必烈也带兵从后方深远迂回,接连打败阿里不哥留守后方的军队,阿里不哥南下受阻,后方失利,退路有被切断的危险,于是只好退回漠北。 但是当年漠北恰好遇上百年未遇的大灾,察必亲自主持坚壁清野,忽必烈也从各方面断绝往漠北的救援和贸易,阿里不哥无力南下,又被困漠北,人马纷纷四散,万般无奈,只好向忽必烈请降,随后,他本人自缚来到开平,但长子和一部分亲信部众仍留在漠北。 在这场夺位之战中,察必可以说居功至伟,但是不知道是长生天的妒忌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刚刚击败阿里不哥,定都大都,皇后的称号尚未公布天下,察必便一病不起。 忽必烈悲痛万分,甚至亲自为爱妻端碗喂药,但察必终究不治,归天前,拉着忽必烈的手让他娶自己的妹妹南必为妻并册为皇后,忽必烈当即答应并指天发誓,察必才放心离去,后来,忽必烈也确实践行了诺言,这才有了当年随姐姐一起嫁过来只是作个侍妾的南必皇后。 想起往事,忽必烈感慨万千,这时,几个男奴已经把炭火烧的更旺了,大殿里顿时暖洋洋的,几个女奴小心的走到忽必烈身前,等几个男奴搬来躺椅,将忽必烈扶上躺椅后,便跪下替他脱下鞋袜,把那在少年时便扭曲后来一直治不好的右脚轻轻按捏起来。 忽必烈的脚疾是少年时落下的,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学习骑射,他以惊人的毅力坚持下来,不仅骑射之术精湛,甚至青年时还经常带兵冲在最前。 此刻,他躺在躺椅上,望向南必,说道“皇后,你看看这些奏章,朕该如何批复为好”,“陛下,你不是一直尊崇汉家礼仪吗,汉人可是视女子为妇道人家,是不能参与军国大事的”南必笑道。 “唉,汉人”忽必烈笑着摇了摇头“朕年少时确实信奉汉家礼仪,但上了年纪时,却发现这汉家礼仪其实存在诸多问题,不然何以前宋会始终不振,一败再败直至灭亡; 就说这女子吧,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便有失偏颇,不说与我蒙人习俗大相径庭,便是汉人,女子亦可为巾帼,岂能一味贬低女子,女子地位太低,生儿育女和缝衣做饭的积极性便会降低,且又裹缠小脚,使其无法出力,长此以往,必有害于国”。 南必点了点头“陛下有此见识,也是我蒙人女子之福”说罢按汉人礼仪,对忽必烈深深道了一个万福,忽必烈笑了笑“皇后就不必遵循这些虚礼了,看奏章吧”。 南必不再说话,低头看起奏章来,也是一会皱眉一会微笑,良久,她抬起头来笑道“陛下想必心中已有主意了,哪件事是陛下最满意的”,忽必烈也笑了笑“我早知伯颜有大将之才,却不知用兵之奇,可称得上是我蒙人的兵仙了”。 “伯颜以15万之众,四战四捷,大破那木哥、察合台和钦察27万大军,使其损失惨重,败退数千里外,漠北不敢近,确实是居功至伟”南必点点头。 “是啊,朕没想到伯颜会以10万汉军精锐和侍卫亲军,围绕和林构筑成3道防线,采取纵深防御的战法,大量消耗那木哥、察合台和钦察的大军实力,然后以5万探马赤军和怯薛军深远迂回,从后方猛烈攻击那木哥和察合台等; 等到那木哥和察合台、钦察回过神来回军时,他又迅速撤至防线后方,并抓紧加固防线,等到那木哥等又一次久攻不下,损失惨重时,他又率5万精锐袭其后方; 最后,当那木哥等撤兵时,他先是让4万多精锐埋伏于那木哥大军必经之路,再率8万防军全军出击,结果大败那木哥、察合台等,彼仅率5万余骑逃出,远遁数千里外,钦察更是远遁罗斯,跑回万里之外了,虽朕用兵,未必及此”忽必烈感慨道。 “陛下过谦了”南必笑道,“不,确实如此,用兵之妙,虽古之孙武、吴起,不过如此,何况朕乎”忽必烈笑着摇了摇头,“陛下准备如何封赏”南必问道,“封淮王,尊太师,可开府仪同三司,仍领枢密院事,可代朕节制漠北、辽东诸路军马及京畿侍卫亲军”忽必烈毫不犹豫。 “啊,这,直接封王吗”南必惊讶道,忽必烈点点头“漠北那木哥、察合台、岭北海都、辽东乃颜,都可封王,只因为他们是黄金家族后裔,可是这些人在做什么,搞得天下年年征战不休,伯颜敉平战乱,功在天下,是我蒙族好男儿,为何不能封王,当然,汉人另论”。 南必点点头,又说道“岭北阿术....”“唉”忽必烈长叹一声“朕原以为阿术也是跟伯颜一样的名将,却没想到,从去年年底打到现在,只是没有再失地而已; 什么挡住海都数十万大军数月猛攻,海都总共才25万人,南面还要防着云南和宣政院的10万联军以及朕的弟弟伊尔汗旭列兀的5万大军,怎么可能还有数十万大军来猛攻呢,何况,阿术直接节制的岭北精兵,也有25万之众,总共40万大军,对阵海都的25万人,1年了,没见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或许陛下的弟弟伊尔汗不愿出大力呢”南必说道,忽必烈想了想说道“就算旭列兀的5万人不出力,多少也起了点牵制作用,云南和宣政院的10万大军,不可能不效命,还有岭北的25万大军,基本都是怯薛军和探马赤军,还有少量汉军精锐,这35万人,也不可能1年多了,啥战果都没有吧”。 “灭敌总数的统计不是还没报上来吗,是不是有点心急了”南必劝道,“什么灭敌总数,要是灭敌总数超过10万,两面加起来也行,那海都早不知道撤到哪去了,海都诸王占据的乃是西域戈壁大漠,人烟稀少,减员10万还能坚持吗,还能继续进攻”忽必烈摇摇头“唉,这个阿术,真是甚失朕望啊”。 “或许是云南和宣政院的大军不听阿术调遣呢,云南之军可是脱欢统领的”南必又说道,忽必烈想了想,点点头“倒是有这个可能,看来不行还是要朕御驾亲征了”,“啊,陛下,您年事已高,又有脚疾,万不可如此啊”南必急道,“呵呵,万不得已只能如此,不过现在倒还不需要”忽必烈笑了笑道。 南必也点点头,又说道“乃颜、哈丹之事...”,“本想先灭东倭,回头再跟这俩清算,现在看来,等不及了,江南造船太慢,估计明年都未必能完工那1000艘大船”忽必烈说道,“范文虎、李恒不是已经行文湖广、江西行省协助了吗”南必诧异道。 “前此那些汉官阳奉阴违甚至暗里抵制,致使所谓湖广、江西协助之事完全是敷衍搪塞,根本没任何协助,现在刚刚撤换掉这些主事的汉官,应该会有所动作了; 不过,按这个进度,明年仍很难把船造齐,我会亲自下旨要求湖广、江西全力协助,即使征发南人青壮女子和13、4岁的小孩加入造船,也在所不惜”忽必烈狠狠的说道。 南必点了点头“对那些南奴,陛下不必太过慈悲,那乃颜、哈丹...”,“辽东已集结大军15万,大部分是准备征倭的,如今准备留3万丽军和1万水军先防守对岸,以防镰仓幕府来攻,然后调京畿3万侍卫亲军、漠北3万汉军,加上辽东高丽的11万人马,共17万大军,先灭乃颜和哈丹,就由伯颜领军便是”忽必烈说道。 “那漠北...”南必话未说完,忽必烈打断道“漠北很长时间应该是会太平无事的,诸将中随便选一人镇守便可”,南必点了点头。 忽必烈靠在躺椅上,慢慢把肉羹吃完,来了点精神,坐起来又问道“皇后对安南之事如何看”,“臣妾觉得,现在还不是对安南用兵的时候”南必回答道,“哦,为什么”忽必烈问道。 “陛下,如今岭北和青藏宣政院已聚大兵40万,现已损伤近10万,后方征发极限是20万;漠北虽一时太平,但起码也要留兵10万,以作威慑,而且后方还至少要留5万兵,以便随时可支援;辽东17万大军,加上丽军和水军,共21万人马; 陛下说了,此次征倭起码要动用15万大军,再加上至少2万水军,高丽也还要留2—3万兵留守,乃颜平定后也没有多少人马可以撤回了,何况征倭之事重大,起码还要预备征发10万之众以为后援; 云南已抽调8万之众北上青藏,留守不足10万,且老弱众多,陈氏在边境陈兵7万,云南行省和广西宣慰司都面临巨大压力,10万老弱防守漫长防线,处处兵力不足,不说进兵安南,能否守住边境都是问题; 江西、湖广、江浙广大地区,仅余数万老弱汉军驻守,又在大规模造船,一旦有事,朝廷如何应对,何况朝廷如今钱粮也在告急,故臣妾认为,此时还要想办法征兵征粮征赋,但即使如此,很长时间内,也没办法再对安南用兵”南必回道。 忽必烈点了点头“伯颜太傅....哦不太师”忽必烈笑了笑“刚刚准备任命,还没习惯改口,嗯,太师的意见跟你是一样的,朕也是这么认为的,另外...”忽必烈下了很大决心问道“如今朝廷养兵几近百万,可是还是面临兵力不足的难题,而且税赋也不堪重负,太子诸人都劝朕罢兵息征,皇后认为呢”。 南必想了想说道“陛下,那木哥、察合台乃当年与陛下争位之部的后人,如今大败,陛下可遣使前去招降,如其愿降顺,这一路战事可息,不过仍需留驻至少数万精兵以防钦察,但大部确实可以撤回; 调往辽阳一部,其余驻防湖广、江西和江浙行省;西北海都诸王,一向不尊陛下,没法与其谈和,故而迟早还是要以大兵进剿;乃颜、哈丹乃芥藓之疾,须臾便可平定,不用与其议和,议和反而助长其气焰; 征倭之事,臣妾不太懂,如陛下要征倭,起码征伐乃颜、哈丹的人马无法撤回;安南一时半会不会用兵,但是仍需守好云南行省和广西宣慰司的边境,不过兵力不太足”。 忽必烈点点头“皇后之意,甚合朕意,亦符合实际情况,太子等人,不去了解天下大事,只一味的空谈仁义,甚失朕望,难道朕不知道这年年征战,苦了天下百姓吗; 但不战会是什么结果,他们可曾考虑长远,唉”忽必烈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问道“国家已养兵近百万,现在四处征召,扫地为兵,民间青壮已近枯竭,哪里还能招到兵,征到粮赋呢”。 南必想了想道“陛下,有一处尚未征兵征粮,起码没到扫地为兵的地步,而且,粮赋也能征收”,“哦,是哪里”忽必烈急忙问道,“海南宣慰司琼州路”南必回道,“海南宣慰司,桑哥不是已经派人去化州路、雷州路那里征兵征粮征赋了吗,汉官也都换了”忽必烈道。 “陛下,那是海南宣慰司北部,南部琼州路尚未征收”南必回道,忽必烈想了想道“那里是海外蛮夷之地吧,黎獠居住之处,当年本不想征讨那里,但那里的前宋路府官员非要请降,所以才派了少数兵马上岛接管的,那里有兵有粮吗”忽必烈有点不信。 南必答道“陛下有所不知,那琼州路其实并非荒凉之所,前宋开发不下百年,岛上黎獠近半已经开化,且岛上尚有南人数万,陛下如果愿意,数千青壮不难征集,且岛上很早便种植占城稻,一年2熟甚至3熟,黎獠和岛上南人都不缺粮食,臣妾听闻,前些时湖广官府征集的很多粮食,便是购自琼州”。 “哦,还有这样的地方,不过,在宣慰司蛮夷之地,推广朝廷征兵征粮征赋政令,是否恰当,朕还要再思量思量”忽必烈说罢又笑了笑“皇后姐妹,真乃长生天赐予朕的珍宝,前有你姐姐察必,今有皇后南必,朕之大业,你姐妹居功甚伟,朕及朕之子孙后代,都不能忘,要学那唐太宗,图画凌烟阁才对”,说罢对南必鞠了一躬。 南必慌忙还礼,说道“这都是臣妾份内之事,陛下英明神武,胸怀天下,调度有方,臣妾安敢居功”说罢妩然一笑,连眼睛都是笑意。 第40章 元廷在行动 忽必烈和南必皇后商议过后,很快便拟定了一系列的上谕和敕令,这些上谕和敕令很快就会从大都发出,到达漠北、岭北、宣政院、辽东、高丽、云南、江浙、江西和湖广行省。 漠北,伯颜大帐,伯颜接到上谕后先是向东跪拜,诸将纷纷前来道贺,只有伯颜半晌沉默不语,未几,长长叹了口气,一名亲信幕府赞画觉得奇怪,小声问“王爷是有什么心事吗”,伯颜道“如此也好,国家年年征战,天下疲敝不堪,长此以往,可怎么了得啊”说罢摇了摇头。 接着低声吩咐道“让幕府众人和不哥、史世德几位将领进帐议事,其余人无论是谁,不宣不得入帐”,赞画连忙回复“是”随后便出帐召唤众人;须臾,几名幕府赞画和近10名王帐亲信书办以及不哥和史世德等7、8名重要将领来到大帐,众人到齐后先是一起作揖,道了声“恭喜王爷”。 伯颜摆了摆手“诸将不必如此,本王非黄金家族成员,但陛下先是封为两淮郡王,此次又直接加封为亲王,真是既令人感激涕零,又让人诚惶诚恐啊”; “王爷得蒙陛下如此信任,黄金家族外,王爷可为第一人,的确可喜可贺,又如何诚惶诚恐呢”不哥作了一揖,笑着问道,“些许军功,都是将士用命,尤其是诸位,我已表奏陛下,为诸位请功”伯颜也笑着回道。 “多谢王爷”几个人笑道,伯颜也笑了,说道“如今那木哥、察合台已经击溃,钦察更是远遁,陛下敕令招降那木哥,此间战事可以暂息了,这都是天佑大元、陛下圣明、将士用命的结果”,“招降,不打了”史世德问道。 伯颜点点头“漠北1年多征战,士卒死伤5万余,耗费钱粮不可胜计,西北海都还在虎视眈眈,辽东乃颜、哈丹亦公开叛乱,征倭之事也在筹划中,这里不能再打下去了”,史世德等人点了点头。 伯颜话锋一转又道“其实当年征宋,下临安俘宋室之后,大多数蒙人和色目王公大臣都主张适可而止,不用再进兵岭南烟瘴之地了,陛下本也是此意; 奈何张宏范、刘整、吕文焕等坚持进兵,才有后来一直进兵岭南11路、广西宣慰司9路,直到琼州路,而宋室在崖山之战后,全部覆没,那些汉臣还主张进兵吕宋,奈何兵船钱粮不继,才只得作罢,本王当年,也是建议穷寇勿追的”。 史世德见说道同为北地世侯的张家,连忙接道“张九郎也是受了刘整、吕文焕等人的蛊惑,他倒未必想进军岭南”,伯颜看了眼史世德,笑了笑道“知道你两家交好,不过张九郎确实有大将之才,我一直很欣赏,那个党项人李恒,真是个小人; 不过这些且不必去说,只是这些汉臣怕背上一个汉奸的名声,空费了那么多的钱粮和军队,到头来,不仅没什么产出,现在还整天叫着什么仁义,要减免南方的征兵征粮征赋数额,难道我蒙族和色目男儿就该送死,我蒙族和色目的牛羊、物资和钱粮就该被无限的征用”。 “他妈的,该死”不哥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这些南人,一个个奸猾无比,表面道貌岸然,一肚子却是男盗女娼,明明凶狠暴戾,却整天大谈仁义,真他妈的”。 伯颜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如今这些人主张与各方议和以息刀兵,那海都若能称臣,早在至元二年就和了,这些年来,派往西北的使臣有多少,你们不清楚,本王可是都知道,陛下甚至允诺海都等人可以裂土封疆,可是海都答应了吗,他是不灭陛下和我等不甘休之人,如何罢兵; 这边漠北,若不是本王与诸位将士这1年多的奋勇血战,5万男儿马革裹尸,哪有议款可能;乃颜、哈丹,早已是口服心不服之辈,见陛下征倭失利,便生有异心,其实陛下早有察觉,苦于四处用兵,无力震慑此宵小,其实3年多前若不征岭南,这等芥藓之疾早就去除了,如今竟眼见其坐大,不出大兵不能平,唉”。 伯颜长长的叹了口气,又说道“倭寇之事,自10年前征伐失利后,陛下本不欲再兴兵,先后派遣3批使臣前往,欲与那镰仓幕府交好,以平等地位与其贸易; 我大元自建国以来,不,是自太祖成吉思汗以来,可曾有给外夷平等之地位的,如此谦卑,未道那镰仓幕府不仅不予理会,更杀我3批使臣与商人,且放言要我大元和陛下对倭奴称臣纳贡,是可忍,孰不可忍”。 “该死的倭奴”一个亲信狠狠的骂道,伯颜点了点头又道“凡此种种,实在是逼不得已,不得不兴兵,可那些汉臣不管这些,却认为陛下是穷兵黩武,不施仁义,朝堂之上,奸佞太多,以至如此”。 顿了顿他又说道“本王蒙陛下恩宠,自当粉身碎骨,以报知遇之恩,此次陛下让我招降那木哥、察合台,然后率3万大军汇合京畿2万侍卫亲军,前往辽东,统帅诸军,擒灭乃颜、哈丹等叛逆...”。 “王爷出马,必能旗开得胜,乃颜、哈丹授首之日,当在不远”一个亲信赞画赶紧接道,伯颜不满的看了看这个赞画,也不理会,继续说道“本王是这样想的,那木哥、察合台大败之后,应已无心再战,招降应是不难,但其在数千里外,往返颇耗时日,与其在这里耗时等待,不如一面招降,一面出兵辽东”。 众人齐声道“全凭王爷作主”,伯颜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李腾、图海听令”,“末将在”,“你二人可带数百侍卫亲军,持陛下敕令到那木哥军中,与那木哥议款,若那木哥愿意降顺并大体同意朝廷的议款,即可与其签约并与其一起带部众来漠北; 若是其要求太高你二人不敢应承,可快马报与大都,不用再来辽东找本王,若是完全不予理会甚或还想再战,你二人撤回便是”伯颜下令道。 “得令”二人作了一揖,从一名赞画手中接过敕令,转身出了大帐;“不哥、阿里欢听令”伯颜又令道,“末将在”不哥、阿里欢二人上前一拱手,伯颜道“你二人可持上谕前去召集1万怯薛军、2万探马赤军和3万汉军,每人配战马2匹,不够的话就近征集,随时随本王出发”,“得令”二人接过上谕,出了大帐。 “史世德及众将”伯颜又道,史世德与帐中其余将领一起上前拱手“末将在”,伯颜令道“你等诸人率余下5万汉军、2万补充汉军及5000补充探马赤军共人继续按3道防线之势守好漠北,前此被破坏的寨墙要抓紧修补”; “得令”史世德与5名将领领命而出,“其余的人,马上组建淮王幕府,10天后随本王经京畿奔赴辽东,力争年前完成整军”伯颜站起身道,“谨遵王爷之命”剩下的赞画和书办齐声道。 青藏宣政院,脱欢大帐,镇南王脱欢打开上谕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父皇还是相信阿术这头蠢驴,不肯把岭北的25万精兵交我统领”。 一边的国师八思巴见情形不对,挥手让帐中诸人退下,然后缓缓的小声说道“殿下,陛下深信那些汉臣之言,立嫡不立长,现太子真金虽然很不得陛下赏识,但并无大错,陛下还没准备废太子,殿下想统领大军,难道是想让陛下猜疑吗”。 脱欢一怔,想了想,恨恨的骂道“汉臣,又是那些该死的汉臣”说罢把上谕一摔,八思巴上前又拿起上谕道“此间征战年余,已损云南兵2万和吐蕃兵1万余,安南陈氏又陈兵边境,殿下还是要以大事为重,按上谕所令行事啊”。 脱欢想了想,对八思巴拱了拱手道“不是大师教诲,险些误了国家大事,大师看如何执行上谕呢”。 “如今海都诸王主力尚在,一时恐难以歼灭,恐怕战事还将持续很久,殿下应速调云南精兵2万北上,我这里再想办法令吐蕃诸部出兵,凑齐蕃兵....”八思巴话未说完,脱欢打断道“云南只剩下不足10万老弱之众,防安南尚欠勉强,边境从云南行省直到广西宣慰司,数千里之地,且都是山高林密之地,如何还能调出兵来”。 八思巴又仔细看了下上谕,说道“可令云南行省各地及广西宣慰司,扫地征兵,更可行文湖广,再从湖广岭南征兵,只要再征召5万之众,防守边境和调兵青藏,都是够了”,“5万之众,前此已经征兵2次了,哪里还能征到这许多人马”脱欢苦笑道“而且所需钱粮又从哪里来呢”。 八思巴想了想道“云南、广西各路、州、县,还有众多青壮衙役和书办,也可以征召,至于钱粮,贫僧听闻南人喜欢深藏钱粮,以应不时之需,这广西岭南各路,南人富得流油却不肯为国家出钱出粮; 只要殿下肯下狠心,严刑催逼、果断杀伐,这些奸狡南人必会将钱粮乖乖送上,到那时,不要说云南和青藏宣政院的大军足够用,还会有多出来的归殿下所有”。 “哈哈,大师果然高明,就按大师所说的办”脱欢大笑道,接着又说道“上谕让唆罗暂代云南行省平章事,这事就让他去办吧,我马上修书一封,并上谕一起找人给他带过去”,“殿下英明”。 江浙行省,临安行省官邸,李恒在内堂将上谕交给范文虎,皱眉说道“陛下责怪我们造船速度太慢,要我们抓紧,并再行文湖广、江西行省,让他们支援协助,元帅看如何应对”; 范文虎慢慢看完上谕,想了想道“前此湖广、江西行省多有推托之词,必是那些汉官所为,如今汉官都已撤换,应该不会再有推诿,可广派亲信之人遍访湖广与江西行省各路,查清各地人丁和匠户虚实,如果查访人手不够,我这里也可以一起增派人手,待查清人丁与匠户实数后,再行行文不迟”。 “查清,谈何容易,恐怕起码要数月时间”李恒苦笑道,范文虎也苦笑回道“不如此实在没法行文,莫说蒙人和色目人就不会推诿,一旦坐上那些位置,必会很快被那些奸狡之人收买,如果再行推诿,如何是好; 查清虽费时费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再说,陛下也并未对造船日期给出明确要求,明年上半年能查清情况,下半年造船速度必然会加快,后年上半年便可完成陛下所托”。 李恒点点头,又问道“只怕查清了到时候人手还是不够,如之奈何”,“陛下不是有密敕吗,必要时,可征发南方青壮妇人和12、3岁孩童参与造船,这样的话,人手怎么都够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这么做”范文虎回道。 李恒点点头,又问道“万不得已,难道元帅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吗”,范文虎想了想,说道“本来本帅是不能干涉行省政事的,但既然平章问道,本帅就说一下近来的一些耳闻”,李恒说道“大元帅无须避讳,我等共事已快两年,有什么事请大元帅明说便是”。 “平章可曾听说建宁一带有头陀四处串联之事”范文虎问道,“这,倒还未曾听说,头陀,串联,恐怕只是宣扬佛法吧,值得如此大惊小怪吗”李恒有点不以为意,“平章错了,这头陀宣扬佛法倒是无可厚非,但可曾听说头陀多数是青壮女子的,而且还跑到闽南畲人中去传扬佛法吗”范文虎回道。 “这,此事当真”李恒有点坐不住了,“千真万确,那些造船工匠中多有相传,不知道平章注意到没有,这两年尤其是今年以来,这造船征发徭役之事,江浙行省各地多有不满的声音发出,加上还年年征兵,连湖广、江西行省也是民怨沸腾,南方各地,恐怕会有变乱发生,不可不防啊”范文虎严肃的说道。 李恒苦笑道“这江浙行省仅余万余老弱汉军,如何防呢”,范文虎想了想道“上谕中说漠北大捷,伯颜已进封淮王,恐怕漠北战事很快就会止息,请平章上书朝廷,请调漠北得胜之师南下,以防南方变乱,同时密令汉军集结建宁、福州、闽南等地,再抽调各路、州数千精壮衙役协防这几地,万一变乱,即可令其立即平乱”。 李恒想了想道“漠北之军南下,就算那里战火止息,朝廷调令到达,再南下江浙,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而这万余老弱汉军和数千衙役,能敉平或者是暂时对付变乱吗”; “呵呵,平章可不要小瞧汉军和衙役,对付手无寸铁的贼匪,还是够的,如今南方铁器专卖,兵器极少,贼匪想大规模武装,几无可能,更何况自前宋以来,这南方已是数次扫地为兵了,所余基本都是妇孺,便是变乱,又能如何呢”范文虎冷笑道,“那倒也是”李恒慢慢放下心来。 岭北,阿术大营,阿术慢慢看完上谕,沉默不语,旁边一名军中亲信赞画问道“枢密可是有什么难言之事”,“唉,陛下严词苛责,阿术真是无地自容啊”说罢,把上谕丢给那名亲信,痛苦的捂起了脸,赞画看完上谕,愤愤不平道“陛下并未细查战事,如何如此严加责备枢密,若不是那镇南王不听调遣,伊尔汗完全不出力...”。 话未说完,阿术突然将他打断“住口,你怎可如此评判陛下”,赞画嗫嚅道“奴才知错,只是觉得枢密太过委屈了,1年多来,枢密亲率大军与海都诸王在这甘青荒凉之地血战,大军战损8万余,枢密也受了伤,可曾得到半点援助; 海都诸王伤亡也有5万余,为何战损大于海都,只因为海都这些年来在甘青步步进逼,朝廷步步后退,致使海都占据了几乎所有地利,且枢密所领之所谓岭北精兵,很多都是新兵,战马都不足,战损稍大点也是正常,海都诸王目前也已丧失进攻能力,只能防守,还要怎样呢”。 阿术长长叹了口气道“虽是如此,但阿术确也有失误之处,1年多来,国家耗费钱粮无数,先后补充将士6万,阿术未能建功,也是惭愧”; 想了想道“目前年关将近,诸军暂时休整,我这里上一份奏章,先是请罪,然后请朝廷来年从甘陕拨来一些骆驼,我将自领5万怯薛健儿,每人3马1骆驼,横渡大漠,深入海都后方,捣其老巢,其余诸军,守好各要点,广筑寨墙,多设防线,步步为营,严防海都突入甘陕,到时,前后夹击,必能大破海都”。 亲信赞画点了点头“但如此作,也要镇南王那里配合才是,否则,不仅难以大破海都,我方迂回后方之军,亦有全军覆没之险”,阿术点点头“虽是如此,但也要冒险一搏,何况,我相信,陛下也一定会严责镇南王的,来年如朝廷允准我之用兵方略,我再修书镇南王,务必全力配合”。 第41章 高建国的到来 高建国等人赶到澄迈后,肖衙役因为腿已经截肢,跟刘德富、陈五郎和伍氏道等人商议后,决定把他留在澄迈帮刘德富一起看守药馆,一行人在澄迈又休整了5天,刘德富找了个相好的女郎中又给钏儿检查了一下,确认已失去生育能力。 不过这回钏儿没有太过激动,只是把头靠在高建国肩膀上,默默流了点眼泪,王文清长叹一声,也不说什么,摇摇头走开了,高建国轻轻叹了口气,只是点了点头,拍了拍钏儿道“没事就好,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别太想不开”,钏儿流着泪使劲点了点头。 老船工和船先留在澄迈,船仍然是官船,手续由刘德富去找原来吕世明的关系打点办理,不过山妹坚持要跟他们一起去黎寨,于是,5天后,高建国一行8人加上陈五郎、伍氏道共10人向第二寨进发。 刚离开澄迈,海边就又起了飓风,幸好已经进山,但是还是大雨如注,时不时还有山体滑坡,众人虽然早已做好了各种准备,且带齐了各类所需物资,还是走走停停,200里的山路足足走了8天才来到第二寨。 高建国一行来到黎寨,至少对目前集中在这里的3、40个汉人来说,还是件大事,高建国先是到迎宾殿(原吕世明及其手下的住处,后来被暂住在此的黄文斌、王涛、吴海军改了名称),对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都作了一圈揖; 算是打过了招呼,包括阿麦和现在一直跟着彭成龙,已经成了彭成龙弟子和护法队长的黎人伙计阿倍,也都点了点头。 伍氏道尤其兴奋,不等大家互相打招呼介绍完便急着问道“高哥,我们以后怎么办,听你的”,高建国笑了笑小声道“这事到时候再说,听大家商议的情况”。 正在跟众人笑谈,忽然一个女护法走到彭成龙身边,小声说了几句,彭成龙用不太熟练的黎语回复“知道了”,随后对众人一拱手“大祭司和长老们要见一见高哥,大家今天先到此为止吧,来日方长”,说罢领着高建国便出了迎宾殿。 一路往大祭司神殿走去,周围不少黎人都跑出来看高建国这个汉人口中的高哥,高建国觉得这些黎人很有趣,也一路向大家拱手敬礼,黎人中也有少数上层汉化人士拱手还礼。 来到神殿大厅,大祭司和5位长老都在厅中坐着,几名护卫站列在两边,紧挨大祭司旁的座位空着,明显是大护法彭成龙的位置。 彭成龙先走上前,用不太熟练的黎语给在座所有人介绍了一下高建国,大祭司点了点头,跟彭成龙说了几句,彭成龙马上笑着跟高建国说道“大祭司问你,你是汉人的天神使者吗”。 天神使者,高建国一愣,看向彭成龙,马上明白是什么意思,答道“我不是什么天神使者,我只是一个普通汉人,但信奉汉人忠信仁义的道理,也能大体作到,加上比这里大多数汉人稍微年长,故而这里与我相熟的汉人会称我为哥,以表对长者的尊敬,仅此而已”,彭成龙马上用黎语跟大祭司和长老们说了下。 大长老听罢微微一笑,用黎语问道“你才多大年纪,妄称长者”,彭成龙马上说给了高建国,高建国也是微微一笑道“我们汉家以为,有长者之风年幼者也可为长者,无长者之样者虽年长不能称长者,即所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也”。 “这么说,你自认你有长者之风了”五长老直接用汉话问道,这五长老乃是大长老的堂弟,年龄不大,但少时便接受汉化,又出山见过世面,与官府有些关系,这么些年来,第一寨几次想抢夺第二寨的财物与人口,但因为官府的关系,一直未能成行,加上他又有家族的支持,因而也是年纪不大就位居长老之位。 此刻他这样一问,高建国马上回复“在下没有这么自以为是,但兄弟们抬举,看得起高某人,因而所谓长者之风主要是他人的评判”。 4长老点了点头,也用汉话问道“虽说你跟这寨中大部分汉人关系交好,又是大护法的兄弟,但黎寨太小,穷苦不堪,现在已是养着数十名汉人,若是你又带上10人过来,再养起来,恐怕小寨有些吃力,不知道高先生一行能给我寨中带来点什么呢”。 这4长老与3长老都是早已汉化之人且二人关系紧密,四长老汉名李烈兴,也取有一个字“英忠”,见他问的实在话,高建国想了想道“我这几位兄弟,都是多才多艺之人,不会白吃黎寨的饭食,我那兄弟黄文斌黄洪宇,颇懂机关之术,这黎寨南坡,可以种植大量稻米,但未开发,想是水流不畅不易开发,故而荒废; 若是容许我那兄弟施展,只需百十人半年挖掘时间,可开挖沟渠一条,如此,水多时可储于沟渠,水少时可用沟渠之水灌溉,如此,以黎寨所种占城稻之产量,再养活3千人亦不是难事; 我那兄弟王涛王经武,乃兵学奇才,练兵打仗,是他平生最大乐事,若将寨兵交他训练统领,必能确保黎寨平安; 我兄弟吴海军吴玉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卜世之吉凶,能预过去未来,天下大势,了如指掌;我岳父王文清王致学,乃是元廷前雷州路管勾,颇懂治政之事,若有他相帮,黎寨各项事务必井井有条; 还有那王文祥王汉玉,这些时日倾心教化,为黎寨培养人才,诸位想必已经看到了;还有我这兄弟彭成龙彭玄风,现在贵寨忝为大护法;至于高某人,有钱七、阿倍诸人相助,重开黎寨商贸亦不是难事,如此种种,可能留下否”。 “好”4长老还没回话,3长老姚正光拍案而起“有高先生这话,我黎寨必能振兴,高先生只管住下,按想法去作便好,若有为难,可直接来找我和4长老还有大护法即可”,4长老李烈兴也接到“说得对,3长老的话便是我的话”,二长老和大祭司半晌不语,良久,重重的点了点头,大长老和5长老见事已至此,脸色虽然难看,但也不再说什么。 当晚,黎寨众人为高建国一行接风,彭成龙、王涛、吴海军、黄文斌、王文祥、陈五郎、伍氏道、李正金、钱七、王大义、阿麦、阿倍甚至原先的下人王伯都出席了,王文祥见到远房兄长王文清,也是感叹不已,钏儿被婉儿搀着,一一与大伙见了礼,众人都已经知道她已散失生育能力的事,也都唏嘘不已。 高建国跟张文灿等先跟众人行了礼,方才在大家相让的主位坐下,除刘三、刘德富、肖衙役等留守澄迈的人外,总共30余人聚集一堂,山妹、张宝儿和王文祥的家眷也来作陪,男男女女一大堆人,真是好不热闹。 席间,根据彭成龙的提议,因为目前大护法神殿已经完工百分之九十,绝大部分房间都已可以住人,所以所有人把住处又分配了1遍。 高建国一行自然都有了住处,唯独张宝儿之前一直是跟王文祥的家眷住在一起,这回大家都要张宝儿直接住到分给王涛的住处,说是可以缓解居住紧张状态,把王涛和张宝儿脸都羞红了。 高建国看着有趣,说道“这样,张宝儿先跟婉儿和山妹住在一起,等成婚后再住到王经武那里,你二人可要快点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礼仪还是少不了的,经武这边,老夫可代行一下父母之命,宝儿父母双亡,大哥还在,可以给那张贤元去封书信”王文清捋了捋胡须道。 众人点了点头,陈五郎忽然说道“听刘德富说,张贤元现在已经在云南那边升为汉军副千户了”,黄文斌点点头“目前安南陈兵边境,元军也是用人之时,如果将来元廷再征安南,实授汉军千户也有可能”,“呵呵,汉军千户,好大的官哦,看来阿涛还高攀了是不是”吴海军冷笑道。 “好了好了,什么千户万户的,跟咱们也没多大关系,张贤元是大伙兄弟,他那边没问题咱们就把事办了”彭成龙笑着把话打住。 众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的正尽兴,彭成龙忽然拿着个小瓷瓶走到高建国面前,说道“高哥,你闻闻这是什么”,高建国打开封泥,闻了闻,小声惊讶道“烈酒,正想问你和黄工呢,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弄点酒精出来”,“酒精”彭成龙皱了皱眉“稍后再跟你说,高哥”,高建国点了点头,又跟众人招呼起来。 这顿饭众人直吃到快夜半才散去,等到众人纷纷告辞前往各自的住处后,5人又在神殿的一个当做小型会客厅的偏殿里坐下,开始商议今后很长时间的规划。 钏儿进来给众人道了一圈万福,小声对高建国说道“夫君,夜深了,还是要早些歇息,这段时间太奔波劳累了”,高建国拍拍她的肩膀“知道了,有些事情今天必须要跟兄弟们商议一下,你先去睡吧”,钏儿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众人先喝了会茶,王涛问道“高哥,听说嫂子....”,高建国点点头,打断道“本想这一世保命,然后能求得些富贵,谁想老天非要逼得我们‘驱除胡虏,恢复中华’,既然如此,只好顺应天命,跟忽必烈和他的子孙斗一斗了,要斗争肯定会有牺牲,我这不算什么,也许只是开始”。 几个人听他说的如此悲壮,也不再吭声,稍过了一会,高建国向彭成龙发问“你那烈酒是怎么回事,咋弄出来的”彭成龙还未吭声,黄文斌接道“其实烈酒酿造之法古已有之,唐代的提存冷凝法就可以经过反复提存冷凝造出至少50度以上的白酒”,“那为何先前在海康不曾酿造呢”高建国有点奇怪。 彭成龙说道“2个方面的原因,这唐代的提存冷凝法因无现代工艺与设备,几乎全靠人工,所以费时费力,当时无论在海康还是在徐闻,我们哪能调动那么多人手,何况还都是要懂基本的酿酒工艺之人; 二来这古法酿酒,最是耗损粮食,几十斤粮食未必能酿出1斤烈酒,因为无法作到全封闭甚至半封闭都很难,在冷凝过程中大量粮食都糟蹋了,最为可惜,而中国历代即便是盛世年代,人均粮食占有量也不过300斤左右,而且分配不均,还要大量上缴存库,民间又好喝酒,哪里敢酿这样的高度酒”。 高建国点了点头道“那为何到明清时期酒的度数普遍提高了呢”,“因为明代中期有了全封闭的发酵和酿酒工艺,所以冷凝法产高度酒不再大量糟蹋粮食了”历史专家吴海军说道。 “高哥怎么突然对烈酒感兴趣了,是不是来这世界几年没喝过高度酒很不爽啊”王涛笑着说,“算了吧,我前世就不大喜欢喝酒,酒量也不行,我是想,我们能不能弄点更高度数的烈酒,将来可以做医用”高建国提议道。 黄文斌摇了摇头“等到我们有了众多人口和粮食的时候再说吧,明代的工艺我们也可以仿制,但那也是要大量劳动力的,而且发酵的时间还是要好几个月; 这次弄这点酒,还是在一个相对比较密封的山洞里,咱们汉人这边有我、彭成龙、吴海军还有7、8个稍懂酿酒工艺的衙役和护院,然后彭成龙这边动员了几十个黎人,几乎用掉了100斤的稻米,足足3个多月,才酿了这不到8两的烈酒出来,然后给每个汉人分了几钱,剩下的都在这里”。 说罢示意彭成龙把那个小瓷瓶拿了出来,“唉,想做点事真的好难啊”高建国叹了口气道“好吧,不说这个,以后有条件再弄吧,我想听听你们对将来的想法”,一场决定未来根本方向与战略的讨论开始了。 第42章 擘画未来(一) 众人思考了一会,吴海军率先发言道“我是这样想的,我们用一两年的时间在这第二寨站稳脚跟,然后跟彭成龙或许还有1、2个长老一起,控制住全寨,征发全寨青壮,交由王涛训练成精兵,随后用1年时间横扫全岛,控制住整个琼州路; 然后趁着元廷将所有船只征讨东倭之时,大量造船,这样,不需5年,要么跟元廷谈判每年交点贡赋占据琼州,要么出动水师阻断海峡,自己独立,等发展个5年左右,北上发兵湖广和江西行省,先来个南北分治,反正元廷在湖广和江西扫地为兵,也没几支军队了; 等到一定时候,就可以北伐‘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建不世之功,也不枉来这世界一趟”吴海军说完,颇为自豪的看向高建国。 高建国先是鼓了鼓掌,然后冷冷说道“理想确实很丰满,可惜现实远比你想象的更骨感”,彭成龙和黄文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王涛则一脸不解的看向二人,“高哥为何这么说,还是那么谨小慎微吗”吴海军问的倒是十分直接。 高建国点了点头道“海军,我知道来到这方世界后你一直对我的安排有很多不满意,确实,开始的时候要是像你那么大胆点,不怕死,敢想敢干,也许我们如今的处境要好得多,但是,前世大家兄弟那么多年,你看我是胆小如鼠,始终只知道谨小慎微的人吗”。 “这”吴海军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是,也许到这方世界面对陌生的一切,高哥你有些不知所措,所以变胆小了吧”,“不错,我是因为不熟悉这时代和这地方的情况,一开始过于谨慎了,也是考虑的太多,所以变得有些胆小怕事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弄得现在这副模样,连钏儿也....” 高建国顿了顿,叹了口气又说道“我确实考虑错了一些事情,但我敢于承认,错了不怕,我们在这世界还年轻得很,只要勇于改正,一切都还来得及,但是,你错在哪里,你知道吗”,“愿闻其详”吴海军有点不服气道。 高建国看了看他,说道“第一,一两年时间控制全寨,就算2年吧,老彭,你可有把握”高建国问向彭成龙,彭成龙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们汉人在这黎寨人太少,就算3长老和4长老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也还是少数; 这第二寨跟第一寨有很大区别,大部分黎人并未开化,对我们不太理解甚至有误会,王文祥就算王文清也来教化,也是有限,何况大部分黎人并不愿把子女送来接受教化...” “武力夺寨如何”吴海军突然发问,彭成龙摇摇头“那更是不行,我们人太少,而且我们大多数青壮也只是衙役和护院,并非多年行伍出身,好勇斗狠或许可以一用,行军打仗很难说; 就算能通过3长老和4长老拉动一部分寨兵,真对抗起来,还是不行,而且,如果我们自己搞得大乱,正好给了第一寨吞并的理由和机会...”。 “这么多年,不是没吞并吗”吴海军又问道,彭成龙还是摇摇头“那是因为从人口规模来说,第二寨的实力不在第一寨之下,就产出来说,第二寨比第一寨也差不了多少; 寨兵虽然相比之下穿的差点,武器也差,但是好勇斗狠却不在第一寨之下,何况为拉拢官府的关系,第一寨无论是在前宋还是在元廷治下,都有抽调部分青壮入伍的传统,这样寨兵中青壮人数就要少于第二寨; 而且第二寨也不是没有官府的关系,3长老年轻时游历山外,曾救过一个前宋书生,此人后投靠元廷,一直在琼州为官,现正是儋州的知州,投鼠忌器,第一寨也不敢轻举妄动,但如果你自己内乱,那就不好说了”。 “是这样”众人都点了点头,“如果不用武力,大概多长时间能控制住全寨”高建国发问,“这,只能看教化的情况,十年八年也不为多,而且教化的人还要忠诚于我们,要是都跟先前阿麦一样,那就更难说了”彭成龙回复。 “这么长时间,而且还未必能控制”黄文斌也是摇了摇头,“那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控制第二寨呢,有办法吗”高建国又问向彭成龙,彭成龙想了想,说道“一是加快教化力度,二是改革寨内制度,使分配更趋向平等; 从而得到大多数奴隶寨民的爱戴,不过这也有引发内乱的可能,三是万一出现内乱,能有一支精兵,在最短时间内控制住形势,不使其他黎寨有可乘之机”。 “大概要多长时间做到”高建国又问道,“起码五年”彭成龙苦笑着回道。 高建国看了看吴海军,吴海军脸已经涨红了,2人都没有吭声,高建国又问向王涛“你的精兵练得如何了,有多少人”; 王涛苦笑道“半月前才说到练兵的事,决定由我和陈五郎先练一部分汉人和寨兵,当时商量是100寨兵和2、30个汉人,现在我筛选了一下,只留了102人,其中80个黎人都是这几个月在王文祥那里有过基本教化或3长老4长老那里有过汉化培养的; 汉人目前我先全部留下了,所以一共有102人,但因为陈五郎跟伍氏道先去澄迈找你去了,所以兵还没开始练,再过几天就年关了,准备等过完年再开始练”。 “大概多长时间可以练成精兵”高建国又问道,王涛想了想道“现在大部分寨兵别说甲胄兵器了,连基本的衣服都没有穿的...”,“精兵不是靠这个,至少不全是,甲胄兵器会有的,就说现在这情况,大概要多长时间”高建国打断道。 “光体能训练起码半年,然后是队列和阵型,再是口令和识别金鼓以及旗语命令,最后是各类兵器的使用,起码也要半年,这样算,把这些衣服都没有的乌合寨兵训练成大概的战兵,还不能算精兵,也要起码1年”王涛回道。 “这么长时间,不是一般3个月就可以练成精兵吗”吴海军有点不信,“那是本来就是战兵,只是不是精兵,要严酷训练3个月左右能练成精兵,练的过程中还要淘汰很大一部分,我们这光屁股的寨兵是军队吗,那20来个汉人衙役和护院有几个当过兵的”王涛不以为然道。 “那也要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你体能训练的时间太长了”吴海军道,王涛冷笑一声“就目前情况来看,很长时间都会是敌强我弱的局面,大到天下,小到这小小的第二寨,敌之武装力量和动员能力或者5倍、10倍于我,大的可能千倍、万倍于我; 即便想先在一个小地方站稳脚跟,也要高度机动、分裂敌势、连续作战、各个歼灭,才有胜利可能,这样,就必须每个士兵有远超这时代军队的体能,这只能进行非常的训练才行,老实说,这102人最后有几人能达到我要求的体能标准,还是一个未知数”。 吴海军低下头去,半天没有吭声,其他几人见王涛这样说,也集体沉默了,良久,高建国长长叹了口气道“那就是说练出精兵,也是准备打游击战的”。 “那可不见得,如果有这样一支精兵在手,游击战、运动战都可以打,甚至大规模运动战和野战都没问题,歼灭敌军有生力量嘛,不管大小,运动歼灭方是王道,不过,必要的情况下,也要学会攻城,但那是能学会高度机动作战之后的事了”王涛回答道。 “能给我们多少寨兵训练”高建国问向彭成龙,彭成龙想了一下道“3长老、4长老那里都没有问题,我这里护法队除了6名汉人护法和4名黎人女子外,另外还有10几个黎人的守卫,全部加起来,除开已经给王涛的100名寨兵外,最多还可以凑出140人左右”。 “那大祭司、大长老、2长老和5长老的寨兵呢”高建国又问道,“2长老有些犹豫,不过阿麦倒是很积极,估计他那边的7、80个寨兵最后可以拿出,不过这200多寨兵在交给阿涛训练前还是要作基本的教化,否者,完全不懂汉人口语和军令军规,也会是个大问题; 至于大长老和5长老,他们原就有抵触,也谈不到一起,就算了,大祭司那里有几十上百名护法,但是以青壮女子居多,也不大适合”彭成龙回答道。 “青壮女子不能用吗”吴海军又问道,“现在还是完全的冷兵器时代,女子不适合当兵打仗,而且男女不平等的观念根深蒂固,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们能推动男女平等; 首先从废除汉人女子裹脚开始,但那也只能去作救护和后勤事务,没法上前线啊,何况,这观念的改造也是需要很长时间的”王涛回道。 高建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面容也开始变得严重起来,吴海军还想问什么,但一会又自己摇了摇头,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 “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我们尽力就好了,别想那么多不可能做到的事了,就苟活在这黎寨里,不是挺好吗”半天没吭声的黄文斌忽然来了一句。 “苟活,在这山里像野人一样活着,衣服烂了没有换的,最后只能裹兽皮树叶,打猎捕鱼打到了还有点鱼肉吃,打不到只能煮点野菜下饭,因为黎人和我们都不会养殖; 盐目前只有我们能吃到点精盐,运和吃都要偷偷摸摸的,至于其他调味料,想都别想,现在造个大护法神殿,勉强还能有住的,以后呢,再来人怎么办; 而且或许这辈子都听不到多少外界的信息,最多翻山越岭去澄迈那个比前世的村庄都不如的县城逛逛,最说不好的,我们是外来人,黎人能永远接受我们吗,能一直这样跟他们半生不熟的交流下去,万一,哪天翻脸了怎么办”王涛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还是其次的”吴海军忽然又开口说道“目前元廷四处用兵,兵粮饷3缺,全国其他地方都快被征干了,这海南宣慰司迟早也要扫地为兵、净仓为食,今年化州路、雷州路的疯狂征兵征粮征饷就是例子; 我估计,很快就会到琼州路,现在我们之所以还安好,只是因为我们和吕世明的那些关系还在,而且琼州路还未接到征兵征粮征饷的指令,所以官府懒得理会我们; 一旦指令下达,地方官开始换人,一切也就结束了,就算你躲得再深,人家也会找到你,何况,我们这么多汉人躲在这第二寨,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最多把明年躲过去,快的话明年下半年都难说”。 这两人话说完,其他人想想也是,于是神殿中又沉默了。 良久,还是黄文斌发言“那怎么办,不能混吃等死,只能等着被抓被杀或者去母瑞山尖峰岭一带与食人族为伴了”。 “怎么可能”高建国坚定地摇摇头“我们先立足第二寨,尽快练出一支哪怕百人的精兵,随后逐步控制第二寨,再向其他寨发展,然后看形势是否在琼州路攻城略地; 在这过程中,可以跟元廷称臣纳贡,缴纳一定粮食赋税,青壮人丁除外,以此换取一些喘息和发展的时间和机会,等到形势成熟,不妨进占全岛,然后结连吕宋和安南,取得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的基地”。 “理想很丰满,可是现实很骨感啊,高哥,到时候,人家元廷感觉你这里有些异动,稍微出动点汉军和衙役组成的签军,就可以把你随意捏死”彭成龙道。 高建国笑了笑道“你这是完全不懂中国历史的发展规律才这么说,中国历史上的这些封建王朝,平均能存活多少年,元廷现在是很强大,又能强大多少年,如果一直像忽必烈这么强大,还能有刘福通、韩山童、郭子兴、陈友谅、朱元璋什么事呢”。 彭成龙一时愣住了,高建国又说道“我敢说,从现在起要不了十年,探马赤军和怯薛军就会开始腐朽,战力会大大下降,我们只要坚持10年不垮,50年之后,元廷或许就不堪一击了”,众人都兴奋的点了点头。 黄文斌又问道“那你刚才怎么说吴海军太骨...不,太乐观了呢”,“那是因为他太不切实际,过于乐观,不能实事求是,不是说他的方案和计划不对; 但要实现这个计划,我们需要很长时间的战斗、建设和积累,逐步扭转敌我力量之间的对比,可能需要50年甚至更长时间,2、3代人也有可能,但一定会在朱元璋之前实现恢复中华的目标”高建国斩钉截铁的回复道。 第43章 擘画未来(二) 高建国说完,众人都兴奋的点了点头,高建国见大家都认同这个方案,也很是高兴,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一轻松下来,睡意马上涌了上来。 他打了个哈欠,说道“好长时间没休息好了,今天实在太困,我们明天再商议吧,等大致方略定下来,我们还可以再请几个这世界的朋友一起商谈具体的事情,到时候你们看让哪些人过来一起议比较好,我先去休息了”,“好吧,高哥这段时间太累了,我们也先休息吧”4个人如今在这神殿内都有房间,当下告辞散去了。 第二天,高建国直睡到中午时分方才醒来,觉得精神饱满,查看了一下胳膊上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了,他吃了点东西,对钏儿说道“让婉儿带你到附近走走吧,散散心,别走远了,这里山清水秀,也能让你静一静”,钏儿点了点头,高建国马上吩咐婉儿带钏儿出去了。 高建国吃了点东西,走出神殿看了看茂密的丛林和群山,以及掩盖在丛林和群山中一处处的吊脚楼,间或也有几间青砖、土坯和石块混搭的类似汉人宅院的房子,若有所思,他正准备沿着坡路走下去,到陈五郎等住的地方去看看,彭成龙回来了。 “看啥呢,高哥”彭成龙笑着问道,高建国微微一笑“这么早就回来了,看来是没啥事,前世这样子你可是要急的不得了的”,彭成龙苦笑了一下“这里无论大事小事基本都是以年、月计时,蒙元朝廷也不例外,平常不可能天天有事,能混吃等死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惜做不到”。 高建国摇了摇头“真有那混吃等死的机会,你愿意吗”,彭成龙一愣,想了想,摇摇头“我们比他们其他的不说,起码见识要先进几百年,在这时代,能混吃等死起码也是王侯世家的级别了,如果具备了这个级别,作为穿越者还自愿选择混吃等死,谁会甘心呢”。 高建国点了点头,回复到“我在想,如果要以这个地方为立足点,该实行些什么样的政策才能既争取到民心,又不至于脱离实际”,“哦,想到什么了”彭成龙问道。 “有点想法,不过还要做些仔细的调查研究,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不深入到一些黎人中间去了解情况,你是制订不出什么既有理想又贴合实际的好政策来的; 我们前世虽然读了不少书,但并无多少实际的治政经验,而且,我们那时代的人跟这世界的人的想法完全不同,所以,一定要搞清楚实际情况,不能只是根据一些史书的记载就拍脑袋制订政策”高建国缓缓道。 彭成龙点了点头“高哥前世是参与过大政方针的制订的,我们听高哥的就好了”,“什么大政方针,国家大事轮不到我去参与,也就是一地、一个行业、一个单位的大政方针我曾参与过,不过也没什么决策权”高建国笑着回道。 “好了高哥,这些事情也要走一步看一步,也没法一次全定好,我们无论在前世还是这方世界,都没长前后眼,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彭成龙也笑着说道,高建国点了点头,问道“吃了没”,“早上吃了,等会吃晚饭,要不我把他们几个叫来,我们边吃边谈,大家昨天都睡得比较晚,今天要早点休息了”彭成龙说道。 高建国点了点头,彭成龙随即跟身后紧跟着自己的1男2女3个护法小声说了几句,那2个护法点点头走了,“你挺喜欢野人啊,口味挺重的”高建国笑着指向那2个女护法。 彭成龙涨红了脸,苦笑道“到这方世界快3年了,天天都在逃命或者在想怎么逃命,哪里想过娶老婆的事,再说这身子骨不是还小吗,也不急,但是心里痒啊,正好现在这南方女多男少,黎人又不像汉人那样保守,所以也就...随便一点啦”。 “不会得病吧”高建国又笑着问道,“算了吧,那些后世的病菌很多都是后来从欧洲传来的,这年头还好,汉人倒是有花柳病这样的性病,黎人反倒干净的多,只要你没病,要是你有病,他们不是得病的问题,而是可能会全部玩完”彭成龙回道。 “哦,那是为什么”高建国奇怪道,“高哥你忘了印第安人是怎么大规模灭绝的了吗”彭成龙回道,高建国一听,脸露愤怒之色的摇了摇头。 过了会,高建国又问道“你没让她们怀孕吗”,彭成龙摇了摇头“这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是不是这副身子骨还没那能力”,正说着,只见3名护法带着几个黎人端着些大小陶罐走了过来,“我去叫他们一起吃饭”彭成龙转身走进了大殿。 须臾,婉儿带着钏儿也回来了,见几个人都在,钏儿赶紧行礼,几个人慌忙还礼,“嫂子就别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一起吃饭吧,婉儿也一起”彭成龙热情邀请道。 钏儿点了点头,婉儿还有点不自在,高建国说道“婉儿,这一路上多亏有你,其实我们早就没把你当下人,你是我跟钏儿的妹妹,不用讲那些陈规陋习了,一起吃饭”,钏儿笑着把婉儿一拉,7个人一起吃了起来。 不一会,男人们都酒足饭饱了,钏儿看这样子,估计他们还有事要谈,也不打扰,施了一礼道“叔叔们有事商谈,俺们就先走了,只是为什么你们商议事情都是要晚上呢,熬夜是要伤身的,大清早却不见你们起来议事”,众人一愣,想想好像也是,但这习惯...咋说呢,几人看了看高建国。 高建国对钏儿笑了笑道“我跟这几位兄弟原在宋军中就是这个习惯,是不太好,但是一时改不过来”,钏儿点点头“我知道,夫君在海康时,但有王经武或黄洪宇2位叔叔过来商谈,你们也是晚上; 当时还以为是白日要到衙门值守,只好这样,但这几日见你们还是如此,小女子才冒昧问一下,既然夫君说你们很早便是如此,那钏儿就不问了,但还是要早点歇息,以免损了肝肾之气”钏儿说着跟众人道了一个万福,拉着婉儿款款退出了。 “唉,高哥好福气啊”吴海军率先感慨,高建国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听这句话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只要我们站稳脚跟,大家伙该有的都会有的,我只是先行了一步而已”。 “好了,差不多了”彭成龙边说边叫来3个护法,用黎语小声吩咐了几句,护法点点头,过了一会,大殿就收拾完了,护法们临走时,把大殿的门紧紧拉上了,彭成龙又上去加了2个木枷。 “高哥,我们今天是商议些具体的事吧”王涛先发问,高建国点了点头,目光却望向吴海军“在商议具体事情之前,我有2个问题要问问海军”,吴海军一愣“高哥你说”,“一是我们目前面对的元廷跟历史上那个元廷是完全一样的吗,二是你对元廷的政策和形势的预判的理由是什么”高建国道。 吴海军想了想道“肯定是不一样的,我们穿越过来时我就说了,蝴蝶的翅膀已经被煽动,我们是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平行时空和历史线上,只是开始的时间点在崖山”,“这么说,从崖山之后,我们就是在摸着石头过河了”彭成龙问道,“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全是”吴海军回答道,“愿闻其详”黄文斌发问了。 “如果我们穿越过来的历史不变,那就不是平行时空了,叫单机游戏更恰当,随便一个穿越者,如果刚好穿越到野狐岭、萨尔浒之战前,而且又穿在一个可以对时局产生重大影响的人身上,那野狐岭可以让成吉思汗战败,萨尔浒可以让努尔哈赤完蛋,那大金、大宋和大明还会亡吗,还有蒙元和后金什么事呢; 可惜,这不会发生,因为掌握大局的穿越者的出现,会让野狐岭和萨尔浒的操作者马上改变战略和策略,如果大金、大宋和大明还是那副鸟样子,那最多让这些事推迟一段时间发生,穿越者如果改变不了当时的社会阶级结构、政权体系、上层建筑和大政方针,那只会让类似野狐岭和萨尔浒之类的大战打的更惨; 大金、大宋和大明也会死的更惨,所以历史发展的大势从来不是一两个人短时间能更改的,即便这一两个人是帝王又能怎样; 杀几个朝臣或许可以,但改变不了王朝后期日益固化的阶级结构,以及由此带来的整个上层社会和官场的腐朽和堕落,除非这穿越过来的皇帝直接背叛自己的阶级,跑到农民起义军那里去,但那可能吗; 更别说魂穿回去光凭点什么记忆,完全不看当时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和工艺技术状况,个把人就能短时间搞出什么工业革命来这些扯淡的事了,所以说我们穿越到平行时空,除了刚开始的事件是原本历史上已发生或正在发生的,后面确实是摸着石头过河”,几个人都沉重的点了点头。 “唉,看来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混吃等死了”王涛叹了口气,“混吃等死,哪个时代有这样的好事,王侯将相都未必作的到,天有不测风云,没听说过吗”吴海军冷笑道。 “那你刚才又说不全是是什么意思”高建国问道,“中国的封建社会由于其固有的矛盾,都有一个周期律,大家知道吧“吴海军说道。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是啊,周期律对古人来说或许还是个新词,但对穿越者们来说,没有不知道的,何况还有专研历史的硕士。 吴海军喝了口水,又说道“周期一般是2百年到3百年,看阶级固化的发展速度而定,但是我们现处的这个蒙元还不一样,它算不上完全意义的封建社会,而是一个半奴隶半封建的社会,且不说这本就是对历史的一种反动,而且以外族临中国,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民心很难短时间收服; 这种情况下,其内部还矛盾重重,上层不断争权夺利,乃至还不断发起大规模的内乱,加之穷兵黩武,我敢说,要不了30年,蒙元就会走向腐朽堕落,其军事力量也会逐步被腐蚀和弱化,要不了50年,就会变得不堪一击,因此,我认为,只要我们把握住历史的大势和方向,我们就不会像盲人摸象一般的找不到路,只能等死,所以我说不全是”。 听了吴海军的一番宏论,几个人都是茅塞顿开,高建国也笑着点了点头,给吴海军竖了一个大拇指,过了一会,王涛问道“这么说,我们还是能改变历史的”,吴海军想了想,说道“也许,但是很难”,“为什么”王涛奇怪道。 “在没有新的生产力出现之前,别说改变历史趋势,即使只是改变历史上某些大事的发生,或者加快或减缓改朝换代的时间,都需要至少几代人的努力,比如说蒙元,不等朱元璋出来,提前改朝换代结束他,可不可以; 可以,但至少要40年或者2代人,要等它内乱或腐朽到一定程度,反抗力量壮大到一定程度才行,而这,至少从目前来看,少说要40年的时间,当然,一定会比韩山童、刘福通、朱元璋早一些”吴海军缓缓说道。 “那直接提高生产力不就行了吗”彭成龙问道,吴海军冷笑一声“提高生产力,怎么提高,就你们两个半通不通的机械和装备制造大学生,还有我们几个只懂得一点现代科技皮毛的人; 别说技术了,现代科技需要的材料、设备、仪器、工具和技术人员呢,制度体系呢,千百万人几百年的努力和探索、上千年的积累和总结,你几个魂穿过来的,半通不通的人短时间就能作到,开什么玩笑,别yy了,兄弟”。 “好了,别扯这些太深的理论问题了,海军刚才说至少要40年我是同意的,不过40年不光是改朝换代,还应该在社会制度上有点革命的突破吧”高建国忽然说道,“农耕社会能有什么革命的突破呢”吴海军不解地问道,“还是先考虑明天在哪吃饭吧”彭成龙冷不丁来了一句。 第44章 擘画未来(三) “吃饭是为了活着,可我们活着不能只为了吃饭”高建国冷冷的回复,“我的意思,高哥,我们能不能别扯这些理论的问题了,先考虑考虑具体的事情吧”彭成龙回道,“高哥,你的理想太高远,还是先考虑下骨感的现实吧”吴海军也说道。 高建国点了点头“好,那就不扯这些了,我们目前面对哪些具体的事,王涛最早在说,看来是有很多问题等着讨论,你先说吧”高建国目光转向王涛。 “好,我先说,目前至少要解决6个问题,一是练兵的事,昨天讨论过,今天还想听听各位的意见;二是教化的事,如何扩大教化范围,除了王文祥,谁去担任教化的事情; 三是教化的内容是哪些,王文祥说四书五经,我觉得不妥,不是说不对,而是那玩意学起来时间太长,且不容易领悟,还有一些观念有问题,有没在很短的时间能大致教化很大一部分黎人的办法;四是纺纱织布的事,黄道婆找到没,能不能来; 五是开渠灌溉的事,如何开,要多少人,大致什么时候能弄好,开好后估计能养活多少人;六是我们肯定还要盖些房子,怎么盖,以什么名义盖,要黎寨出多少人,怎么跟黎寨长老们商议;至于什么找矿的事,还可以再放一放”王涛说道“目前我能想到的只有这6个问题,大家补充一下,然后我们再讨论如何”。 众人都点了点头,吴海军说道“我这里还有个问题,澄迈就那几个人行不行,又要弄盐还要运进来,还要卖药材,还要适当收集情报或者说消息”; “这也是件重要的事”黄文斌表示赞同,几人也点了点头,“张贤元那里也要一直保持联系,将来或者有大用”彭成龙说道,高建国点了点头“不行恐怕要派人到张千户那里去,在对方手里掌握一支队伍”,几人也都表示赞同。 “还有什么问题吗”高建国问道,“富铁矿目前没找到,为什么不先找找硝石矿呢,弄点火药备着,将来也会有大用啊”彭成龙始终不忘火药,“兄弟,我们准备训练一群光屁股的印第安人,兵器在哪都还不知道,搞什么火药,以后再说吧”王涛冷冷道,几人想了想,都开始沉默不语。 “我有2个问题,一是蒙元大概还能给我们多长时间安全呆在这,二是怎么在黎寨先试着推行等贵贱、均贫富的政策,既要实事求是,又要坚持正道,还要至少目前不能太过得罪祭司和长老们”高建国又抛出2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大家都看向吴海军,第二个问题实在太难解决了,众人听了只能默不吭声。 “好了,就先看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吧,一个一个来如何”彭成龙打破沉默说道,“练兵的事,昨天已经说过了,今天确定分2批练160—180人左右,第一批102人估计充其量练好90人,第二批汉人会更少,主要是黎人,所以要先看教化的情况,教化多了可以再练90人,教化不行可能只能练70人左右了”王涛说道。 高建国点点头,问向彭成龙“你那边寨兵还可以提供100名以上吗”,彭成龙点点头“应该没问题,我先去找下阿麦,不过不是说第二批吗,还早呢”,高建国点了点头,问王涛道“还是准备打游击-运动战”。 王涛点点头“准确说就叫运动战,只是规模大小不同罢了,集中兵力、各个歼敌的基本原则不变,其实这琼州路真是个打运动战的好地方,到处山高林密,河流峡谷纵横,很多地方窄到只能容一人通行,而且还很不好绕道,来犯者想不分兵都难,我便‘任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便是”。 顿了顿,王涛又说道“不过这练兵带兵的事,光我一人恐怕还不行,毕竟这是事关兄弟们生死的大事”,众人都点了点头。 高建国说道“现在我们这一行安全抵达了,陈五郎可以跟你一起练兵了”,王涛摇了摇头“让他帮忙练百把个兵或许可以,练多的人和军阵以及带兵,他都不行”,“为什么”黄文斌问道,“文化太低,对兵法没有领悟,情绪也容易激动,而且对宋军那套还很是认同”王涛摇了摇头道。 “那我这里倒是有个好人选”高建国笑着道,“谁”王涛奇道,“你的老同事-张文灿,还记得这个人吗”高建国说道,“是他”王涛点了点头“他还可以,原先也喜欢跟我谈兵,不过多是纸上瞎想,说过他几次,让他拜我为师,他老是不肯”。 高建国笑了笑道“他现在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巴不得拜你为师哦”,“是吗,那太好了”王涛也笑了起来,不过想了一下又道“除了他,我们中间应该还要一个人一起带兵,这样安全系数也高些,打仗不是好玩的事,万一...”; 王涛话没说完,众人都明白,都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我来跟你一起吧,反正我现在被你们当成巫师,平常也没什么事干”吴海军说道。 “本来想的就是你,你虽然不懂兵法行伍之事,但是你能分析预判形势,这其实叫韬略,要带兵打胜仗光懂些兵法不行,必须要有韬略”王涛肯定的说道,几人都点了点头。 “嗯,这样最好,我本来还想跟海军谈谈的,现在自告奋勇,倒让我少费口舌了”高建国笑了一下,又说道“教化的事,我跟岳父王文清商议一下,让他先跟王文祥一起在黎寨加快教化事宜,但如何扩大,恐怕也不是我们说了算,还得老彭在黎寨长老议事会上再去说”。 “这个我会尽力,3长老、4长老都没有问题,现在关键是阿麦的父亲二长老,他要站在我们这边就没问题了”彭成龙说道,“那你要先跟阿麦好好谈谈,上次你不是跟阿麦谈过吗,怎样”吴海军问道。 “阿麦愿意全心全意为我们做事,他为上次出卖吕掌柜感到十分歉疚,虽然那不是他的本意,我说选择相信他,他很感动,还要跟我发誓”彭成龙笑道。 “发不发誓其实就那么回事,不过你既然这么说,我们也只能选择相信他”黄文斌说道,高建国点点头,又说道“教化的内容我明天找王文祥聊一聊,拟定一个教化大纲,然后你们和王文清看下行不行”,“好,那这事就交给高哥了”王涛说道。 “至于纺纱织布的事,有纺车吗”高建国问道,黄文斌点点头道“那玩意战国末期就有了,后来又有改进,我这里已经跟江同找了2个人弄了一辆纺车出来,应该比这时代的更好用一些,不过,纺纱的行家来之前,我们也不敢马上造的更多”。 “打听到黄道婆踪迹没”高建国又问道,“阿麦2天前就回来了,好像已经打听到那道婆在哪了”王涛回道,“在哪”高建国急道,“好像在昌化军那里,就在儋州东南方向”王涛回复道。 “昌化军那么大,怎么去找呢”彭成龙问道,“据说那道姑回昌化是要为来年丰收祈福,要做坛行法的,很多人都会去看”王涛回道。 “你这么清楚,阿麦跟你说的”高建国又问道,王涛点点头“2天前他回来时你们都不在,他就跟我说了一下,后来高哥来了,就没谈了”,“好,我明天抽时间再找找他,把情况了解细些,可以的话年关我就去昌化军走一趟”高建国说道。 “你明天不是准备跟王文祥谈谈,修改教化大纲的吗”彭成龙问道,“那又怎样,这不冲突,时间安排好就行了,这时代人们办事都是以年、月计时,但我们要以日、时计时,这既是我们比他们优秀的地方,也是我们将来能打败比我们强大百倍、千倍的敌人的保障”高建国严肃的说道。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吴海军冷不防来了一句,“好好,你还记得这一句,不错,我们就是要只争朝夕,才不枉又来人世一趟”高建国点点头道。 “黄工,灌溉水渠的事,你这有规划没有”高建国问道,黄文斌点了点头“早就想好了,我跟江同和钱七,这几天在李正金和王大义的护卫下带着几个黎人一起实地勘察过了,就从迎宾殿后面山上开始挖渠,到南坡下最多30里,宽度3米...哦不1丈左右,深4-5尺即可,两边和渠底以青砖或者砸平的石块砌好即可; 其实10里外就完全可以作良田,但是黎人懒散,不愿耕种,加上10里外的南坡不像这里,水量均匀且有自然暗洞河流可以调节水量,旱季雨季都不用管,南坡那里没有大的河流和地下洞窟,雨季时一片汪洋,旱季时起码地表看起来没什么水流,尽管这样,也还是适宜耕种; 但是因为条件比这边稍微差点,黎人就没去开垦,所以实际上等于荒废了起码1、200顷良田,现在开挖沟渠后,雨季可以蓄水,旱季不缺灌溉,1年3熟的占城稻种植都一点问题没有,就算1年2熟,也至少可以多养活6千人”。 高建国点点头“估计需要多长时间”,“如果能出动百八十个黎人和上十个汉人,大概8个月左右,不过这8个月里澄迈那边至少要弄进来4分之一的材料就是青砖,或者在这里找个山洞开个窑场烧砖,到时候盖房子也要用”黄文斌回道。 “砖肯定是要烧的,不可能老是在外面买了翻山越岭送过来,太浪费时间和人力,但烧窑也需要人和时间,我会先派伍氏道去一趟澄迈,看看刘德富那边估计8个月能运来多少青砖; 然后海军去找找李正金和王大义,看看能抽几个人烧窑,黎人不懂这个,最多要两个人帮帮忙即可,烧窑主要还是要汉人来做”高建国边说边向吴海军看去。 “好,我明天就去问他们”吴海军爽快的答道,“估计能弄来多少黎人”高建国问向彭成龙,彭成龙想了想,苦笑着说道“你们别把我当做寨主好不好,我虽然是什么大护法,但在这黎寨终究是外人,而且也没多少根基; 有的一点根基大多还是原先吕世明留下的,练兵的事我昨天说了,3长老4长老那里都没什么问题,2长老这里我还要找阿麦去跟他父亲商议,还要百八十人来开沟渠,就算长老议事会都同意,大长老和5长老那里不愿出人,我也没办法; 至于烧窑,就从我的黎人护卫里抽3、4个人去帮忙没问题,只是这开渠要的人力太多了点,我...”,彭成龙不好再说下去,大家都明白。 吴海军突然道“黎寨女子不裹小脚,且个个都有男子味道,能不能抽调青壮女子去开渠,我们可以适当给她们点补贴”,众人眼睛一亮,彭成龙想了想,摇摇头“黎寨议事会其实是个合众国一类的地方,除了大祭司因为掌握神权,可以征调寨内所有人力物力资源,当然也会跟被征调的长老打个招呼; 其他的长老都有自己的亲族和部众,大事会在一起商议,但出人出力出物都会有各自的算盘,没利益光让自己的部落出人出力,没人会同意,议事会上经常吵得一塌糊涂,只有大祭司能摆平,不过也会答应给出人出力的长老部落一些补偿; 3长老和4长老都是倾心教化的人,让他们支持教化没问题,练寨兵更没问题,可是开挖沟渠,就算议事会同意,关键是开挖出来后灌溉的2、300顷良田归谁; 原先我们提这意见是说为汉人弄块地方,不占黎寨的粮食,如果全归我们,那他们出那么多劳力是为啥呢,所以即便是3长老4长老,也不会同意的,何况还要部落的青壮女子去劳动”。 “是啊,有道理,换我我也不干”高建国点点头,“要不这样,让阿麦去找2长老,就先不出那80个寨兵来训练了,直接都去开沟渠,我们可以分一部分给他”王涛建议道,众人都点了点头,彭成龙也点点头说“这个建议我看行,我明天就去找阿麦谈”。 “可播种、收割还要人啊,难不成我们几个去干这活”黄文斌苦着脸道,“这...”众人都愣住了,是啊,前世现代社会都没人愿当农民,何况这个时代,要能当农民,何必跑雷州进衙门呢。 “这样,沟渠开好后,跟3长老4长老商议一下,让他们派人来种地,没有青壮男子,青壮女子也行,我们也可以给他们分一部分”吴海军说道。 “2长老分一部分,3长老4长老再分一部分,我们还有吗”王涛苦笑道,“多的是,如果能开出31、200顷良田,就算八成分给他们,剩下的也足够养活我们现有汉人数量的1倍以上,何况,也分不了那么多给他们”吴海军说道。 黄文斌点点头“对,我们再加1倍的人也足够吃了,多分点给他们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还有多的甚至可以酿酒”,“酿酒以后再说吧,既要粮食又要人工,不过迟早要弄的,不是为了自己喝,是为了消炎杀菌,算是自己生产点药品”高建国道。 “房子的事情等窑开始烧的时候就解决了,现在尽快选址找人开工吧”高建国又说道,随即话锋一转“元廷大概还能给我们多长时间呆在这不管”,几个人都看向了吴海军。 第45章 擘画未来(四) 吴海军见众人都看向他,迟疑了一下,想了想,坚决的说道“最少一年,多则两三年内,不会征兵到琼州路,至于征粮征赋,起码1年内不会”,“哦,怎么说”高建国问道。 “目前决定忽必烈元廷政策走向的主要是3股力量,一是蒙元和色目军事贵族,二是北方汉人世侯家族,三是从襄樊之战开始就投靠元廷的南方汉臣,李檀、王文统之事后,对汉人有所防范,但主要还是针对南方汉臣将领,北地汉人世侯家族影响不大; 因为南方投顺的汉臣影响力下降,蒙元和色目军事贵族的话语权增大,所以目前影响忽必烈决策的主要就是蒙元和色目军事贵族以及北地的汉人世侯,这两支力量或者说全部力量都不会赞同在琼州路征兵,至于征粮征赋,蒙元和色目军事贵族应该是同意的,但是北地的汉人世侯和南方降臣不会同意; 所以我说元廷在琼州征兵的可能性很小,至于征粮征赋,还要看元廷明年对四方的战况和全国的形势而定,但考虑到两支力量暂时都不会同意; 所以我认为,即便蒙元和色目军事贵族一定要在琼州征粮征赋,元廷朝堂上也必有一番争执,等到忽必烈作出决定,再到琼州路实行,起码是后年的事了”吴海军肯定的说道。 “不会又是根据历史书上的记载分析来的吧”彭成龙有点不置可否,“呵呵,我们的历史教科书主要是应用的阶级力量对比分析法和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分析法来作的,这本来就是对的,只是有些结论过于绝对了,因为历史的演化没有那么简单,但大致的分析方法没有错; 我确实是应用了历史教科书的分析方法,但是我没有引用任何的所谓的历史记载,因为我们穿越过来,历史的轨迹已经改变了,虽然大的趋势没有变,但是具体事件和历史人物的命运却会有所不同,所以我们没法去算命,也没长前后眼,但是大致的情况分析是没有问题的....”; 吴海军话还没说完,彭成龙打断道“我们现在不需要大的趋势,我们要的是眼下该怎么办”,吴海军冷笑一声“我分析的也不全是什么大趋势,一些细节不也分析了吗,当然,细节的分析是从大势上得来的,还有,元廷的政策我们几个月前在衙门的公文上不是有所了解吗,两相结合,才能分析到眼前”。 “几个月前的政策能分析到现在和将来的走向吗”王涛有点半信半疑,“完全可以,高哥不是说了吗,这时代除了加急军报,所有事情和政策乃至谕令都是以年、月为计时单位的,几个月前的政策,如果能得到确切的解读和分析,2、3年的走向都可以分析出来”吴海军回道。 高建国点了点头“我相信海军的判断和分析,我们至少可以在这里隐蔽1年到1年半没有问题,隐蔽的这段时间,我们就按照刚才所议的开始建设吧”。 众人点点头,黄文斌问道“我记得高哥你好像刚才还提了个问题”,高建国点点头“是的,不过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还是先解决吃饭和立足的问题再说”,几人都没吭声,半晌吴海军说道“我们在澄迈的贸易点还要加强点,要想办法收集到元廷最近的政策消息,最好是能弄到衙门的公文”。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王涛说道“澄迈就算了,澄迈只是个小县,起码要到州、路这一级才更能清楚了解政策走向”,吴海军点头道“那也是,可我们在琼州并没有州、路这一级的关系啊”,“有”高建国忽然说道,然后把任之明的事说了,大家眼头一亮。 “不过,这要你老丈人修书一封给他,另外,还不能白帮忙,我们时不时地要有些孝敬才对,还有,公文消息怎么传递到这深山里来呢”王涛问道,“这个我会跟老丈人商议,想必不会拒绝,至于孝敬什么的,我们这里不是还有些黄白之物吗,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该怎么用大家同意就好了,至于传递消息...”; 高建国话还没说完,彭成龙忽然道“我这里有人,让阿倍去乾宁开个商铺即可”,“阿倍,黎人,可以吗”吴海军问道,“阿倍跟我很长时间了,我们是师徒,我让他去就绝对没问题”彭成龙肯定的说道。 “好,这事就先这么定了,还有,张贤元那里起码要过去两个人,掌握一支力量,关键时候会有用”高建国说道,“敌营十八年”吴海军开玩笑道,“3年了,前世的老片子你还记得,难得,不过十八年是不是太长了,加上这3年,岂不是二十一年”王涛也笑道。 “肯定用不了那么长时间,你们说说看,派谁去比较合适”高建国问道,“陈五郎,宋军中干过多年,帮着带兵应该没有问题”王涛说道,“你不让他帮你练兵了”彭成龙问道,“算了吧,宋军的那套我也看不上,让他跟张千户去吧,这人忠心是没问题的”王涛说道。 高建国也点了点头,“那就再加一个书办,帮他掌管军中文书账务”吴海军道,“谁”,“我在徐闻衙门的兄弟,李正金”吴海军回道。 “我们明天要请几个这时空的朋友过来一起商议吧”高建国问道,“可以,让陈五郎过来一下吧还有李正金,我们跟他们说清楚”王涛道,“还有阿倍和阿麦,也要过来谈谈”彭成龙道。 “江同和钱七也过来吧”黄文斌道,“伍氏道、王大义也过来一下吧”吴海军说道,高建国点了点头“王文祥我明天白天先跟他谈谈,张文灿、王文清晚上也过来议事”,“好,就这么定了”几人齐声道。 翌日一早,几个人便分头行动去找人商议事情,结果都还不错,但如何最后定夺,还要在当晚开会决定,当天黄昏时分,所有人早早吃完了饭,都来到神殿大厅,人多了,只好都席地而坐。 过了一会,高建国见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便开口说道“诸位知道,我们兄弟5人喜欢晚上议事,把大家叫来,是有几件急事需要跟大家一起商议,耽误大家晚上歇息时间,得罪了”说完对着众人一拱手,众人连忙回礼“客气了,天照兄等5人有请,我们再晚也是应该的”。 高建国也不再讲客套,直接先问张文灿“你可愿拜王经武为师,跟他一起训练寨兵”,“求之不得”张文灿喜道,随即转向王涛“老师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罢跪俯于地; “好了好了,不必讲这许多虚礼,你跟我练兵带兵,需听我的吩咐,有问题待当日练兵结束后再说,将来如果有战,你要冲锋在前,不惧生死,你可答应”王涛严肃地问道。 “全凭老师作主”张文灿恭敬的回道,“另外,练兵带兵非我一人,吴玉山与我情同手足,韬略不在我之下,带兵练兵乃我二人共掌,你先从旁协助,吴玉山之令,便是为师之令,你可愿遵守”王涛看向吴海军又说道。 张文灿也看向吴海军,赶忙回应“一定一定,文灿敢不听从”王涛看了看吴海军,二人都笑了笑,高建国也点点头。 接着又问向陈五郎和李正金“我们想让二位去张贤元张千户那里效命,这张贤元五郎是认识的,都是自家兄弟,如何”,“我已发誓不投元军,这张贤元现在是在元军任职吧...”陈五郎话还没说完,高建国已将他打断“他虽人在元军,但却心向汉家”。 陈五郎浑身一震,看着高建国,高建国坚定地对他点了点头,“顺德愿往”陈五郎慨然应允,高建国点了点头,又问向李正金“贤弟意下如何”,李正金看向吴海军,吴海军也是坚决的点了点头,李正金答道“高哥和兄弟们如此信任,正金敢不答应”,“哈哈,好”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接着,高建国又问向阿麦“彭护法跟你谈了吗”,阿麦点点头“诸位如此信任我,我必当尽全力说服阿爸,只是沟渠开挖后良田收成能给我们多少”,高建国想了想,回道“黄洪宇、江同和钱七去探查过,大概可得良田1、200顷,可分两成给你们,如何”,阿麦大喜“如此,阿爸那里应该是没问题的”。 高建国点点头,又问道“听说你去第一寨,已打探到那黄道姑的消息了”,“正是,那黄道姑前些时日才到过第一寨,只是几日前才回返,据说是要为昌化军百姓祈求来年丰收”阿麦回道,高建国点点头“大概什么时候搭祭台祈福”,“才走没几日,马上又到年关,还要做些准备,估计起码到初五了”阿麦说道。 “好好,辛苦你了阿麦”高建国拱了拱手,阿麦赶紧回礼,高建国又问向阿倍“彭护法跟你说过了吗”,“老师今天没跟我说什么啊”阿倍有点疑惑,彭成龙连忙接过话头“今天白天事情太多,还没找你谈,现在跟你说吧,准备让你带王大人的家人和几个灵活些的黎人,去乾宁开个商铺”,“啊,乾宁”阿倍吓了一跳。 “对,就是乾宁路城”高建国肯定的回道“我们在乾宁路城官府有旧识,你去那里开商铺,自然不会亏了你,何况你跟大护法学了这么长时间,跑商应该是很熟练了,但你赚多少钱跟大护法商议即可,我们是要你在那里把我们官府里相识给你抄的公文带回山里来”。 “是这样”阿倍点点头“那我怎么去找高哥和大护法你们的旧相识呢”,高建国微微一笑,看了看王文清,然后说道“我岳父的家人跟你一起去,他认识我们的旧相识,会带着书信,过完年后你们就马上带人出发去乾宁,到时候大护法会对你仔细交代,另外还有些东西让你带去”,阿倍看看彭成龙,彭成龙点了点头,“阿倍明白”阿倍点点头。 高建国接着转向江同和钱七“开挖沟渠的事,黎人这边的人力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二位能协助黄洪宇一起把这事完成吗”,“我听师傅的”江同回道,“全凭黄先生吩咐便是”钱七回复,高建国点了点头,又对钱七说道“钱七爷恐怕还要带上两个护院”,钱七想了想,点了点头。 高建国又转向王大义“你明天去看看我们汉人这边还有多少青壮,今晚已经吩咐过事情的人以及伍氏道、王汉玉和我岳父都除外,大护法的护法队的汉人也除外,剩下的人一部分跟着王经武和张文灿练兵,一部分你带着去找个烧窑的地方”。 “高哥,哪些人练兵,哪些人烧窑呢”王大义问道,“你先去看看还剩多少人,明天报给我们再说,不过,烧窑可是要你来弄的”高建国说道,“明白”王大义点了点头。 高建国最后转向伍氏道“你代替阿倍,当大护法的护法队长,保护好大护法”,“都大护法了,还需要保护吗”伍氏道奇怪的问道,高建国笑了笑道“当然需要,大祭司都要那么多护法队,大护法也是一样,你要带好护法队,尤其注意那几个黎女”高建国在“黎女”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彭成龙稍微皱了下眉,伍氏道却犹如恍然大悟般说道“我明白了”。 高建国点了点头“氏道灵性,将来必有大用”,随即大声说道“诸位先请回,我跟岳父大人有些私事商议,今晚乃为我等今后大计谋划,感谢诸位兄弟相助”,说罢深深一揖。 待众人都离开后,高建国才跟王文清一起回到跟王文清单独安排的房间,“天照果然大才,今晚的一番筹划,即便武侯再生,恐怕也未过于此”王文清一回到房间,就兴奋地说道。 “岳父大人谬赞了,其实这些事情的筹划和商议都是我们5人一起定下的,今晚我只是代为宣告和发令罢了”高建国倒不是谦虚,而是实话实说,王文清看他不像故作谦逊的样子,想了想问道“是跟王经武、黄洪宇、那个大护法彭...”“彭玄风,还有吴玉山”高建国回道。 王文清点了点头“果然都是人中豪杰,将来必能成大事”,高建国笑了笑道“全凭您老吉言,希望如此,不过今晚也是您帮了大忙”,“我帮了什么忙”王文清忽然想起那封书信,笑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能跟天照和你这帮兄弟在一起共事,是老朽之福”。 “岳父大人太过谦了,此时过来是有另外一事要与您老单独相商”高建国拱了下手,“哦,是何事,天照只管说来”王文清有点疑惑道; “白天我跟王汉玉谈到教化黎民之事,总觉四书五经太过庞杂且理解不易,所以,我决定采四书五经中基本礼仪简单教化,加上通俗易懂的《三字经》和一些《小儿语》及《续小儿语》的内容,以求尽快教化更多黎人,望岳父大人助我”,高建国一揖到底。 王文清赶紧扶住“天照何必行此大礼,教化黎獠,老夫当仁不让,只是听你所说,四书五经简化,如何简化”; “天照因有事很快要出山一趟,所以没有时间细研此事,简化者,为我汉家基本必备之礼仪即可,不用皓首穷经、繁文缛节,只拣最基本且最易理解之礼仪道德教化,再配以《三字经》和部分《小儿语》及《续小儿语》内容即可,如此,必能在最短时间内教化最多黎獠”高建国诚恳道。 “简化四书五经,这倒是个好办法,如何简化,却需要认真考量,恐怕老夫短时间也难以拿出方案,至于《三字经》和《小儿语》及《续小儿语》,《三字经》倒也罢了,《小儿语》和《续小儿语》尽是些童谣,拿来教化,怕有不妥吧”王文清边说边捋了捋胡须。 “岳父大人,简化四书五经之事,我与王汉玉已有沟通,岳父可与汉玉协商,天照相信一定能尽快得出教案,至于《小儿语》与《续小儿语》,童谣不假,但也包含我汉家智慧和为人处世之学问; 且通俗易懂,作教化不识字的黎獠之用,确是恰到好处”高建国回道,王文清听罢,也点了点头“也是,作教化黎獠之用,倒也合适,你既然说起跟王汉玉已有沟通,老夫明日便去与他协商,争取尽快拿出简化方案,不会误了你的事”,“多谢岳父大人”。 第46章 不一样的年关 大都,至元十九年的最后一天,为显示天下太平,同时也为漠北之战取得大捷,忽必烈大帝和皇后南必在宫中大宴群臣。 太子真金、正在京畿整军的伯颜、在辽东统军的速不台,甚至远在岭北的阿术都赶回了大都,以史天泽为首的北地汉人世侯,以范文虎为首的水师世家,以刘整为首的南方汉臣也都赫然在列。 卢世荣、桑哥等理财派官员也被召回了大都,连阿合马这样的大帝家奴居然也被唤来了,这么多人,从相隔数千里之地赶来大都,预示着这绝不是一场寻常的年夜宴请。 遥远的琼州黎寨,大护法神殿中也在举行一场小型的年夜聚会,不过人就少得多了,只有高建国、黄文斌、吴海军、王涛、彭成龙、刘德富6人和王文清、王钏儿、婉儿和张宝儿一共10个人。 酒还是刘德富托人从儋州带来的低度米酒,菜则是黎寨过节时常见的几样菜肴,还有刘德富特地从澄迈带来的汉家烧鸡和年糕,然而,气氛却远比大都的年夜大宴热烈的多,也随和的多。 大都皇宫正殿内,按蒙古习俗摆上了长条桌而不是汉人的八仙桌,忽必烈和南必坐在桌首,众臣和勋戚按品级和爵位分列两边,三呼万岁后,众人方才入座,须臾,烤乳猪、烧牛胎、炙鹿肉等美食纷纷上桌,金杯斟满美酒。 大帝举起镶满宝石的金杯,对一众臣僚勋戚说道“今日是至元十九年的最后一天,朕大宴群臣,一是感谢诸位臣工,在过去一年里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保我大元天下太平,国势蒸蒸日上,二是祈祷长生天保佑,我大元来年风调雨顺,虏酋授首,四海升平”。 “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高呼口号,一起纷纷举杯,忽必烈将金杯举到嘴边,在南必皇后的注视下,只是把杯子咂了咂嘴唇便放下了,接着大帝将手一挥“诸位臣工随意享用,不用过于拘谨”,“谢陛下”。 “高哥,你们确定后天出发”吴海军问道,高建国点点头“跟陈五郎、李正金、山妹都说好了,明天收拾一下,后天我们一起走,陈五郎他们北上去广西宣慰司找张贤元,山妹在澄迈跟她祖父商量点事,我南下到昌化军拜访黄道姑”。 “书信都准备好了吧”彭成龙问道,高建国点点头“2封书信,一封是岳父写的,以王涛长辈身份要张贤元确认宝儿和王涛的婚事,二是我写的,把陈五郎和李正金过去的意思跟张贤元说清楚了,他自会安排的”。 张宝儿只听到跟王涛的婚事,脸都羞红了,后面话也没怎么听,把头低的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了,王涛也是面红耳赤,也不管后面说的什么,只管喝酒吃菜。 彭成龙看的有趣,故意长叹一声“唉,真是前世有福,今生还能找到花姑娘,不知道我们是否也能有这福气”,吴海军听了想起前世的妻儿,有点不舒服,冷冷的回了句“你够有福气的了,前世有花姑娘,今生还有母野人为伴,到哪也不缺这花福气啊”。 彭成龙脸涨得通红“说啥呢,你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吃不到葡萄,走着瞧吧,就算吃不到我也没那么重的口味”吴海军毫不相让;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行不行,大过年的,一点小事吵来吵去”黄文斌有点看不下去,高建国也说道“很快就该庆贺阿涛的好日子了,还有这么多外...家人在场,就不要提过去的事了,来,大家举杯”。 大都正殿里,众人你推我让,似乎都很懂礼仪,刚刚吃了两口菜,忽必烈开口道“卢平章、桑尚书,你们去年建议发行的通元宝钞如今情形如何了”; 卢世荣额头冷汗直冒,正准备硬着头皮实话实说,桑哥忽然开口“陛下明鉴,那南人着实刁滑奸诈,各个家里都藏有金银财宝,可是却人人都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市面上倒是不见金银流通,但私下的大宗买卖还是以金银结算,致使宝钞从年初发行到现在已贬值5倍多”。 “啊,这”众臣顿时议论纷纷,忽必烈摆了摆手,示意群臣安静,然后问道“大宗货物不是都早已专卖了吗,怎么还能流通金银,莫非是地方官....”; “陛下,如今湖广、江西、江浙乃至四川行省官员都已换成蒙人或色目人或北地世侯之人,南人都已替换,不可能还有勾结,只是南人买卖大宗货物是以金银结算,并不见金银,钱物都在私下里交换了,故专卖形同虚设”卢世荣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答道,“可恶”忽必烈大怒。 “陛下这么大年龄了,何必还这么动怒,臣妾早已说过,这南人都是花花肠子,除了个别,就没几个是耿直忠厚之人”南必劝道,“唉,皇后有所不知,本来发行通元宝钞是为了更好的筹措军费和将士们的赏赐,年初发行宝钞时,朕对在湖广、江西、四川和江浙行省再加一成的税赋本来是犹豫的,确实怕激起变乱; 朕本想,如果宝钞发行顺利,不仅在南方加的一成税赋取消,还准备适当减免赋税,谁想如今1年不到,竟已贬值5倍多,如此,别说加一成赋税成了空话,实际上不仅没加,等于还减免了近1成的赋税,朕的勇士为保天下太平,奋不顾身的战斗在大漠荒原,可现在却面临军饷难以为继的局面,更别说给将士们的赏赐了; 朕总不能拿着这说是贬值了5倍多,实际上还不知道贬值了多少倍的宝钞给探马赤军、怯薛军和朕的侍卫亲军发饷和赏赐吧,唉,如之奈何啊,朕又怎能不怒火攻心呢”忽必烈话未说完,又咳了几声,急坏了皇后南必,一边替他捶背一边说道“陛下莫要心急,保重身体要紧,相信臣工们总会有办法的”。 在高建国的提议下,众人纷纷举起了杯,只有婉儿和宝儿2个女孩子没有举杯,高建国给钏儿和王涛各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会意,一个拉起婉儿,一个拉起宝儿,都举起了杯,王文清看的有趣,也举起杯道“哈哈,好好,老夫今日也与你们这些小辈举杯相庆,老夫跟你们在一起,都感觉年轻了许多,哈哈”。 高建国喝完酒放下杯道“您老本来就还年轻,后面还有很多年轻的事要等您老来作”,“哦,年轻人的事,是什么事”王文清没听明白“年轻”与“年轻人”的区别,马上问道,“岳父大人,这年轻的事与年轻人的事可不是一个概念啊”高建国微微一笑。 王涛、黄文斌、彭成龙、吴海军马上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于是都笑着看向高建国和王文清,王文清有点疑惑,在古人的概念里,“年轻”就是“年轻人”的意思,怎么又不是一个概念呢,“天照,你说,老夫洗耳恭听”王文清捋了捋胡须。 “岳父,年轻人的事,我不必多说,岳父也是年轻过来的,想必都很清楚,至于年轻的事,请问岳父,年轻人和老年人的区别是什么”高建国还是微笑着; “这个,年轻人意气风发,敢想敢做,但是不免意气用事,缺乏耐心,天真不懂人情世故,至于老年人嘛,喜欢回忆过去,喜欢按以往的经验做事,凡事考虑很多,对人情世故颇为了解”王文清想了想道,“还有吗”高建国又问道,“我再想想,好像暂时只知道这么多了”王文清捋了捋胡须说道。 忽必烈怒急攻心,南必捶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南必望向臣僚勋戚们,说道“诸位臣工王侯,你们的富贵都是朝廷给的恩赏,如今国家有事,就没人替陛下分忧吗”,“陛下,不必对那些南奴心怀仁义了,出动兵马衙役,一个州一个州的拷掠士绅豪族,逼他们交出藏匿的金银来”阿术跳起来说道。 “陛下,不可啊,士绅乃国家根本,如果这样搞,儿臣怕南方将永无宁日啊,何况,如今南方各地兵马都已抽调,连青壮衙役亦多有征召,哪里来的许多兵马衙役能一个州一个州的拷掠下去”真金连忙反对。 忽必烈已经缓过气来,听太子说的有理,便道“阿术忠心体国之心朕甚欣慰,不过太子所说却是实情,此策至少现在不能亦无法施行”。 半晌,史天泽出来说道“陛下,南人颇为热衷功名,自10年前在北地开过科后,朝廷一直未能开科取士,可由朝廷颁发旨意,拿出一部分功名来; 有以家藏金银兑换宝钞者,以兑换之数多少给与秀才到状元的功名,得功名者其地位待遇可与前宋相仿,如有举报隐匿金银者,也可根据举报查处所得大小给与不同功名待遇,且得功名者亦可实授部分官职,被查处者根据隐匿金银多少抄家灭族或籍没为奴,举报所得功名还可排在兑换前面”。 如此阴毒之计,即使是那些被称为奸狡的南臣们都是背上冒汗,此时已被明升暗降为左丞相的刘整赶紧说道“如此鼓励邻里相互举报,是为乱之道也,请陛下明察”,忽必烈还没开口,南必皇后那鄙夷的眼光便扫了过来“哦,左丞相所说为乱之道,是如何乱法”。 高建国听王文清说完,笑了笑道“岳父大人所言基本是这样,但是依天照看来,年轻人与老年人的区别是这样的‘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 惟留恋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进取;惟保守也,故永旧;惟进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经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将来也,事事皆其所未经者,故常敢破格;照例者最多改朝换代,破格者却可能开创新世界’” 顿了顿又说道“岳父大人,您看年轻的事是什么事,您应该清楚了吧”,王文清听了高建国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此刻,稍微思考了一下,马上离开座位“天照之才,古今罕见,老夫相比,实在是愧不敢当,如此,老夫也愿意接受天照教诲,以求‘继往圣求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说罢深深一揖。 高建国连忙扶住“岳父大人说哪里话来,天照和众兄弟还有很多事要求教于岳父,天照刚才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其实,年龄年轻不年轻无所谓,关键是心态不能衰老; 万事开头难,我们才刚刚开始,还要岳父大人和兄弟们一起努力才是,我走的这段时间,万望岳父不辞辛苦,尽快把简化的教化方案拟出来”,“这是自然,敢不殚精竭虑”王文清严肃的点了点头,拱了下手。 刘整看了看南必,叹了口气,说道“南方汉家以礼仪道德为先,若是邻里相互举报,便会道德尽失,人皆逐利而忘忠孝仁义,如此,与禽兽何异,况如今南方各省税赋沉重,江浙造船抓丁已是十室九空,变乱只在须臾之间”。 忽必烈忽然笑了笑道“左丞相是担心江浙闽地头陀之事吧”,刘整惊道“陛下都已知晓,只是如果按老太傅所言,变乱不可能只有头陀....”; “好了,朕觉得史老太傅之策甚好,就依老太傅,至于南方兵力衙役两缺之事,太师淮王已与朕商议过了,如今漠北已平,那木哥、察合台已同意降顺,降表昨日已到大都,朕阅之甚慰,故朕决定今日大宴群臣,以庆一地战火已息,天下太平指日可待”忽必烈话音刚落,又是万岁声四起,仿佛这大殿、这皇宫真能万岁似的。 重新落座后,王涛、吴海军几个人都看着高建国发笑,什么时候高哥也学会表演了,还把前世圣贤的文章拿来作脚本,高建国恍若不觉,落座后却是叹了口气道“万事开头难,我们要按商议好的一件一件事的去作,已经3年过去了,再过3年我们不可能还是这个样子吧”。 刘德富、钏儿、婉儿、宝儿等不知何意,怎么3年过去了,哪里的3年,只有王文清想起高建国曾经跟他说起的‘海外三千世界、八荒之地’,莫非...,没等他再考虑,王涛的问话传了过来“高哥,王大义把剩下的人统计出来没有,哪些人烧窑,哪些人练兵”。 “正要跟你们说这个事,扣来减去,只剩下11个人了,本想3个人跟王大义去烧窑,8个人留下来帮你、吴海军和张文灿练兵,但是这11个人我昨天抽空都去看了下,有2个吕世明的护院明显不是当兵的料,跑行商和江湖的习气太重,不如让他们跟刘德富去,他们反正懂行商,正好去跟我们跑跑货,运运盐” 高建国话音刚落,刘德富马上接道“这样最好,本来人手严重不足,肖衙役又走不了路,这次回来看能不能带2个人过去,实在没有,黎人也行,现在有人过去,还是跑过行商的,这太好了”。 “对了,刘三还好吧”吴海军问道,“不错,好机灵的人,又会算账,我有事不在的时候,全交给他也没问题”刘德富说道,高建国点点头,说道“烧窑的人除王大义外,还有4个,之所以又加一个,倒不是烧窑的人不够,真不够多找几个黎人帮忙就好了,主要是这4个人也不是当兵的料,还是干点别的算了”。 “那还有...”王涛嗫嚅道,“还有5个人,先用着吧,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可用的人太少,太少了,唉”高建国长长叹了口气。 忽必烈今天听史天泽的建议解决了财政问题,兴致忽然高了起来,摆摆手让众臣安静下来,接着说道“我跟淮王商议,准备从漠北再调3万军南下,留6万人防钦察足够了; 这3万军湖广和江西行省各8000,剩下1万4000全部驻防江浙行省,如果没有变乱,就协助地方按老太傅所言收取金银,如果有变乱,马上集结并会和当地汉军荡平叛乱; 对了,据说那些个头陀跟建宁招讨使黄华有些不清不楚,要密信李恒,让他盯紧点,别大军未到就生出变乱,误了造船之事,无论是谁,朕决不轻饶”忽必烈杀气腾腾的说完; 又看向伯颜,亲切的说道“请淮王太师坐镇辽东,统领诸军,速不台、兀良哈也要听令于淮王”,速不台赶忙回应“臣领旨”。 忽必烈又道“一旦乃颜、哈丹之乱平息,淮王统领诸军准备征伐东倭,水军大元帅范文虎也归淮王节制”,伯颜连忙跪下“陛下如此信任恩赏于臣,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忽必烈点点头“太师看平定乃颜、哈丹大概要多长时间”,“四个月足够了”伯颜信心满满道,“好好,我在大都等候太师捷报”大帝龙颜大悦道。 “高哥走后我们这边的各项事务就要开始了,要抓紧了”黄文斌道,众人都严肃的点了点头,高建国笑了下道“大过年的,都别这么沉重严肃好不好,我们唱个歌吧”,唱歌,大年夜的,刘德富、王文清、钏儿、婉儿、宝儿各个面面相觑。 还没等这几人反应过来,高建国先开了口“革命人永远是年轻,他好比大松树冬夏长青,他不怕风吹雨打”唱着唱着变成了5个人的声音“他不怕天寒地冻,他不摇也不动,永远挺立在山顶”,歌声回荡在黎寨年夜的夜空中,久久不散。 第47章 去昌化 大都的宴席已近尾声,忽必烈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事,问向群臣“朕闻湖广行省海南宣慰司南部琼州路粮食产量甚丰,而琼州路至今尚未依朝廷指令征兵征粮征赋,如今既然粮饷短缺,南方各省又兵力衙役两缺,可否将琼州路纳入朝廷征兵征粮征赋范围,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伯颜皱了皱眉,起身回道“陛下,琼州乃海外蛮荒之地,当年本不欲进兵于此,但岛上前宋军民请降,故让张宏范所部遣员率2000汉军登陆接收; 后漠北辽东有事,征宋大军大多北返,岛上汉军也大部撤回,仅余数百老弱汉军驻防乾宁、昌化军、万宁军和儋州等地,岛上多是未开化的黎獠野人,另有少量汉人,岛上物用缺乏,自给尚且不够,更未闻藏有金银财宝等物,如此野地,又是宣慰司所辖,臣认为在此地征兵征粮征赋似有不妥”。 “哦,是这样”忽必烈捋了捋胡须,看向南必皇后,南必马上问道“本宫听闻岛上粮食不少,前此湖广行省所征粮食据说就是岛上所产,由官府特批的粮商从琼州路运来,太师如何说物用缺乏,且目前南方各省自前宋以来,年年征战,青壮早已被征发一空,而黎獠却多是青壮,太师又何言征兵不妥”。 伯颜想了想,回道“臣在南方征宋多年,那琼州路情形虽不甚明了,但也略知一二,此地虽有粮食,但也仅够黎獠和少量汉人所用,黎獠未曾教化,又极为懒散,虽种植占城稻,但不懂耕种灌溉,完全靠天吃饭,产出并不多,若是强行征收,臣担心黎獠会生出异志; 如征发黎獠青壮入伍,那黎獠未经教化,不识礼仪,连汉话都听不懂,又个个性情粗野,此等野人,若征召入伍,只能扰乱部伍和军令,且朝廷当年答应作宣慰之地,故臣以为在此地征兵征粮征赋实无必要”,“是这样”南必露出了失望之色。 “臣大致赞同太师说法,只是有一点,那黎獠种植占城稻,其实产出量不小,黎獠虽不懂耕种灌溉之术,但山中土地肥沃,雨量充沛,即便是靠天吃饭,养活些许黎獠和少量汉人,也是绰绰有余; 前此湖广行省征收粮赋,粮食一项确有不少来自琼州,若是国家和军中急需粮食,适当征收也是应当,不过征收之量还是要与宣慰司协商,前此湖广行省直接在高州、化州、雷州征兵征粮征赋,若长此以往,臣恐宣慰之名名存实亡,失了朝廷信誉”老太傅史天泽说道。 忽必烈点了点头,捋捋胡须思考了一下,还没开口,刘整大叫起来“陛下,万万不可,先前征宋时朝廷已答应设置广西宣慰司和海北海南宣慰司,虽各归属云南行省和湖广行省管辖,但宣慰司有权对朝廷指令进行协商,并未说非要执行不可,这便是宣慰司的特别之处; 也是当年征宋时这些地方能够望风归顺的原因,前此举措实际上是朝廷失信,南方士绅已多有不满,若又在琼州故技重施,臣恐南方真会发生变乱,且琼州不比大陆,岛上黎獠多未开化,且性情粗野,女子亦是,一旦叛乱,远非闽地头陀可比,请陛下三思啊”; 南必皇后轻蔑的看向刘整“怎么,向黎獠征收些许军粮,左丞相也有异议,左丞相对南人可真够关心的”,“这,臣是一片忠心为国...” “行了”大帝忽然打断了刘整“就依史老太傅之意,只在琼州征收军粮,至于征收多少,看明年用兵战事情况,当然,也要跟宣慰司协商”,“陛下功过三皇、德迈五帝,臣愿陛下千秋万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卢世荣率先喊起了口号,顿时,大殿又被一片万岁声所震颤。 大年初二,一大早,高建国、刘德富、陈五郎、李正金和山妹,两名被派过来帮着运盐运物资的护院以及坚持要护卫高哥一程的伍氏道等一行8人便赶往澄迈,当天快入夜时终于赶到了澄迈药馆,高建国来不及吃饭,赶到截肢的肖衙役住的地方。 “小肖,金贵,你高哥我来看你来了”高建国推开门,大声说道,黑暗中燃起一支火烛,“是高哥吗,兄弟我在这里”话还未说完,就开始呜咽起来,高建国看见从床上爬起来一个没有右腿的人,赶忙上前扶住“不用起来,躺下就好,兄弟,在这里还好吧”。 肖金贵使劲点了点头“挺好的,刘掌柜、刘三哥和兄弟们都待我很好,我每天只是坐在药馆后堂帮着核算账目和清点财物,也没多少事作,就是很想念高哥你和兄弟们”说罢,又呜咽起来,高建国长长叹了口气“王老爷、嫂子和兄弟们都还好,不是你们,我哪有性命在此,今生今世,我高天照也一定不负兄弟们”。 肖金贵听完,红着眼睛说道“我知道高哥是义薄云天的人,我肖金贵这辈子就跟着高哥,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高建国笑了笑道“那倒不用,你们好好活着就好”说罢拍了拍肖金贵的肩膀“想不想见见兄弟们”,“在哪,是张书吏他们吗”,“张文灿有事来不了,伍氏道过来了”。 过了一会,高建国推着肖金贵出来见众人,刘三正在招呼大家伙吃饭,伍氏道早在衙门就跟肖金贵很熟,此刻见到肖金贵这个样子,虽然早听高建国说过他的情况,此刻还是吃了一惊“金贵兄弟,你这是...”,“还好,没什么,我现在跟刘掌柜他们在一起,兄弟们对我很好”肖金贵坦然说道。 山妹也是有段时间没见过肖金贵了,连忙喊了声“肖哥”,肖金贵赶紧点点头“山妹,你也过来了”,接着对大伙一拱手“都是高哥的兄弟,我就不一一打招呼了,给兄弟们拜个晚年”。 陈五郎等人连忙回礼“客气了,兄弟,一块用饭吧”,“我吃过了,你们吃,虽然是年关,但是却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兄弟们,大家海涵”肖金贵说罢又是一拱手,众人回了礼,便开始各自吃起饭来。 高建国吃了两口,正想跟陈五郎和李正金再交代一下,忽然发现刘德富不见了,于是问道“刘掌柜呢”,旁边药馆的一个伙计还没答话,刘三笑着说“去陈寡妇那过年去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陈寡妇”高建国小声念了2句,忽然想起刚到黎寨时听吴海军他们说过这个事,于是也笑起来说道“太不够义气了,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 接着又问向刘三“这寡妇多大年龄了,刘德富掌柜今年也才18虚19岁”,刘三答道“不到20,比刘掌柜年长1岁”,“这么年轻的寡妇,多大年龄守寡的”高建国惊道。 “十六岁就嫁过来了,成亲没两天男人就跟着一个书生跑回大陆追随文相公去了,还不知道圆房没有,结果一去不回,都说早就战死了,所以一直守寡了3年多”刘三说道。 “哦,唉,这仗打的”高建国叹了口气,又问道“既然跟刘掌柜好上了,为啥不搬过来一起住呢”,“刘掌柜说要明媒正娶,估计这寡妇还没被男人圆房过,刘掌柜觉得心里过不去,还是想明媒正娶,但是没钱置办彩礼,所以一直拖了几个月,两人去年9月份认识后就住在一起了”刘三回道。 “是这样”高建国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锭约莫五两的银子,交给刘三,说道“喜事我们是赶不上了,大家现在都有事在身,让刘德富带着陈寡妇..不他媳妇去黎寨也不方便,这5两银子算是寨里兄弟们的一点心意,让他尽快把事办了,有机会兄弟们再过来喝喜酒”,刘三当然知道这黄白之物是哪里来的,他满口答应,赶忙把银子接了过去。 须臾,刘三问道“彭护法...哦不彭爷和吴哥都还好吧”,高建国点点头“都挺好,这段时间商量了些事,他们会很忙,也没空过来,刘掌柜和你这边也要抓紧点,现在我们人财两缺,人只能慢慢去找合适的,财的来源很大一部分要靠你们这个药馆,你这么灵活的人,可有什么办法扩大经营规模”。 刘三点了点头“这事我跟刘掌柜都商量过了,准备再开家商铺,山里的很多东西都可以运出来卖个好价钱,只是苦于人手不够和资金不足”; “人手的问题,德富年关到寨里也说了,先派过来2个兄弟,都是原先吕世明吕掌柜的手下,对澄迈情况很熟悉,至于后面还要人,可能就只能找黎人过来了,资金的问题,我回去跟彭玄风和吴玉山几个兄弟商量一下,到时候可能会让伍氏道帮忙给你们带点黄白之物来,只是不知道黄白之物现在在澄迈可以流通吗”高建国问的比较细。 “好的,高哥,有人过来帮忙就好,至于黄白之物,虽然宣慰司北部大陆上查的很严,但是琼州路还好,至少目前还能流通,其实北部大陆上也只是市面上不公开而已,大宗货物买卖还是私下里用金银结算的”刘三回道。 高建国点了点头,又问道“每月估计大概能往寨里运多少青砖”,刘三皱着眉头想了想,回道“青砖在这澄迈和附近的临高多得很,也不值什么钱,但是要运到寨里,确是不容易,那么远的深山老林,道路又险,雇人去也雇不到人,若是自己兄弟来运,他们又要运盐和一些货进山,最多运2、30块砖了不起了,而且至少要分3次运”。 “唉”高建国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先苦累兄弟们了,这个月除了运盐和货,再运点砖过去,下个月看情况再说”说罢拱了拱手“这个月要有劳各位兄弟了”。 吃过饭,高建国把肖金贵推回房间,关上门拿出一沓宝钞,说道“肖兄弟,这宝钞一直在贬值,现在也不知道还值不值钱,趁着还没贬成废纸,你拿着去买点自己需要的东西,将来还要娶媳妇呢”,肖金贵赶忙推回去“高哥,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刘掌柜和刘三哥他们都待我很好,也没少我一文月钱”。 高建国硬塞给了他,说道“拿着,自家兄弟就不要讲这些客气,你现在身体残疾,用钱的地方比一般人多,留着应个急吧,再说,以后还要找媳妇,先买点首饰之类的也好”; 肖金贵苦笑道“高哥,我这样子还能娶媳妇”,“怎么不能,眼下元廷四处打仗,到处都是孤儿寡妇,你只要不过于挑剔,找个媳妇不难,何况,你有这么多兄弟帮衬,每月都有收入,只要你自己不放弃,那方面能力还在,怎么会没媳妇呢”高建国笑着回道,肖金贵也笑了“那就多谢高哥了”。 翌日一早,还是大年初三,澄迈城里节日气氛还没散,高建国、刘三、伍氏道和一个伙计在澄迈城外码头送陈五郎、李正金到山妹的船上,高建国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包给陈五郎“这里有100贯铜钱,现在海北海南宣慰司和广西宣慰司还可以通用铜钱,你们拿着,以便救个急”。 陈五郎急道“高哥,出来时都说好了,考虑到黄白之物现在查的很严,所以我和李正金一人只带了5两银子,然后带了200贯铜钱和1000两的宝钞,怎么都够用了,你昨天已经把银子给了刘德富,这铜钱你到昌化还有用,你都给我们,你怎么去请那道姑呢”。 高建国微微一笑“请黄道姑的事,我自有办法,不一定非要用钱,至于你们,此次使命重大,一定要谨慎小心,凡事多在一起商量,那1000两宝钞,估计已经贬值到面额1成了,你们多带点铜钱,以应万一”,说罢也不管陈五郎还有什么举动,把袋子塞进了他怀里,随后一拱手“两位保重,及时传信回来”。 随后又对山妹说道“从徐闻回来后就到昌化码头等我,注意把船藏好”,山妹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砍断了缆绳,启航前行,只有船头的爷爷看着山妹,又望了望岸上的高建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身摇起了橹。 “高哥,要不回去歇会,吃了午饭再走”刘三建议道,高建国摇了摇头“那道姑后日初五就要登坛祈福,来不及了,我们现在就要走,穿儋州直接下昌化”,“那估计今天未时也未必能赶到儋州,到昌化就....”刘三话还没说完,“就算走到深更半夜,也要赶到昌化”高建国打断刘三,斩钉截铁的说道。 回身又问了下伍氏道“干粮都备好了吧”,伍氏道点了点头“干粮都带了,只是水...”“不够到路上有人家的地方讨碗水喝”,说完,跟刘三一拱手“你们先回,记住我昨晚跟你吩咐的事,刘德富掌柜回来跟他商议一下”,刘三赶紧回道“知道,一定把高哥的话带到”说罢一拱手“高哥、伍兄保重”,目送二人离去。 第48章 开始 大年初二,黎寨也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一大早,整个寨子都没见几个人影,只有一些早起惯了的汉人和少数几个稀稀拉拉的黎人在吃早饭,大护法神殿里,几个人匆匆忙忙的吃完早饭,便商议起事情来。 彭成龙已经穿戴整齐,让手下护法们收拾完了大殿,回头对一个女护法说道“你带他们先出去,拜节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吧”,女护法用汉话回道“都好了,那请大护法尽快吧,长老们和大祭司估计一会就等着了”,彭成龙点了点头,挥挥手让这几个护法走出大殿。 然后先对王文清一拱手“高天照不在,您老人家就当我们是您的侄子们,不要见外”,“哪里哪里,天照有你们这些兄弟,是他的福气,老朽能跟贤侄们在一起共事,也是老朽的福气”王文清赶紧回礼。 彭成龙不好意思道“这大过年的这么早让您老起来议事,晚生实有不安,这也是他们几个的意思”说罢一指王涛、吴海军和黄文斌,然后深深一揖,王文清赶忙扶住道“不用多礼,老朽年纪大了,本来也歇息不了太长时间,清早起来,已是多少年的习惯了,过不过年都是如此”。 见王文清这样说,众人也笑了笑一起拱了拱手,彭成龙对几个人说道“这黎寨的规矩,是大年初一走亲戚,初二才去拜访朋友和兄弟,所以我马上就要带这几个护法去拜访长老们和大祭司,这简化教化之事,你们先跟王伯父沟通,我回来再跟你们商议”。 刚准备转身离开,王涛拉住他,小声说道“我跟海军商议过了,明天开始练兵,你跟姚长老和李长老说一声,明天让选中的寨兵卯时到迎宾殿前集合”彭成龙点了点头,对众人拱了拱手,走出大殿。 “我看,《论语》和《孟子》可以选一点最精华易懂的就可以了”王涛说道,黄文斌点点头“《诗经》和《春秋》也可以选一点,《诗经》主要选几首精华就好了,《春秋》主要是把大义说清楚就可以了”,吴海军也点了点头“然后加上高哥说的《三字经》和《小儿语》及《续小儿语》,我看就够了”。 王文清捋了捋胡须,笑着问道“看来几位都是博学之人,其实老朽也是此意,不过这节选精华节选哪些呢”,这几人前世虽然知道四书五经,也有所了解,但没有一个包括高建国是通读过这些书的,现在听到王文清这么说,都愣住了。 半晌,王涛红着脸说道“晚生对四书五经只是有所了解,读过的只有部分《春秋》,但因为是古文,所以意思还不大懂”,“古文,不懂”王文清皱了皱眉。 “哦,王经武的意思是他才疏薄浅,只是认得那些字句,但不大明白先贤所论是何道理”吴海军赶紧出来打了个圆场,“哦,是这样”王文清又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那这就难了,你们说只选这几部,老朽也同意,但是怎么选精华,你们又说不懂先贤何意,只是认得些许字句,那这就难办了”。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面面相觑,良久,黄文斌说道“这样吧,我们把各自记得的《论语》、《孟子》、《诗经》和《春秋》中觉得比较好的段落各自写下来,交给王伯父,然后王伯父自己看着节选就好了,如何”,几个人纷纷点头。 王文清也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回去整理一下,那《大学》、《中庸》、《尚书》、《礼记》和《周易》就先不要了”,几个人都点头称是,然后一起说道“今天伯父就先去整理,我们稍晚点会把各自记得的段落写好交给伯父,具体怎么弄,全凭伯父作主”,王文清点了点头“那好,老朽今日便开始整理,只是天照...” “放心吧,高天照比我们也强不到...不,跟我们一样的,伯父只管自行整理便是”王涛连忙打断说道,王文清对王涛打断他的话本有些不满,不过还没说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父亲大人,各位叔叔,这大过年的都起的这么早,倒是小女子贪睡了”。 钏儿在婉儿搀扶下,款款来到大殿,深深的作了一圈万福,众人慌忙回礼,吴海军赶忙说道“嫂子,起这么早,这大过年的,也没什么事,何不多歇息一阵”; 钏儿笑着摇了摇头“叔叔说笑了,钏儿自嫁给高天照以来,很少早起缝衣做饭,已是很不守妇道了,天照虽然从来不说,但钏儿心里却一直不安”说罢问向王文清“父亲和各位叔叔可是已经用过早饭了”。 王文清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跟婉儿已经都梳洗完了,就去后殿用早饭吧,我正跟这几个后生谈教化黎獠之事呢”,钏儿点点头“那父亲和叔叔们先忙,钏儿告退”说罢又道了一个万福,款款离开了。 “我们尽量今日把各自记得的段落写下来,晚点交给伯父,如何”黄文斌说道,“今日,不用太急,左右这几日无事,天照也不知道几日才能赶回,过几日给我即可”王文清说道。 “伯父,我们既然决定先在此安身,就是准备有朝一日能够‘驱除胡虏,恢复中华’,而要想有生之年能够作到,我们必须‘只争朝夕’啊,哪里能动不动就几日呢”吴海军说道。 “‘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只争朝夕’,好好好”王文清捋捋胡须,连声叫好“有志者,事竟成啊,是老朽懒散了”说罢一拱手“我这就先去整理书籍,晚点再跟你们商议”。 见王文清走了,黄文斌说道“我们先回各自住处,默写记得的几个段落吧”,“好”王涛和吴海军同时应道。 过了一会,大殿里传来阵阵嘈杂声,离这最近的黄文斌首先听到声音出来看,只见彭成龙和阿麦一起来了大殿,还有几个护法带着一些回赠的礼品。 彭成龙正指挥护法们在找地方堆放礼品,见黄文斌出来,问了句“他们人呢”,“在写东西,我去叫他们”黄文斌回道,“写什么东西”彭成龙疑惑问道,黄文斌没有回复他,而是快速离开去找王涛和吴海军去了。 “是写这些东西”空旷的大殿里,只有彭成龙、吴海军、黄文斌、王涛和阿麦5个人,彭成龙看着吴海军等3人写的东西道“这些都不错,但还少了一本书”,“哪本”黄文斌有些疑惑,“《周易》,我还记得一点,也可以写出来啊”彭成龙回复。 “且,得了吧,你还真想作大护法啊,那算命的玩意你自己去研究就好了,怎么拿去教化黎人呢”王涛冷笑道,“也是”彭成龙想了想,笑道“那就算了,不过有个好消息带给你们”,“什么好消息”几个人都有点奇怪,“阿麦,你来说”彭成龙指了指阿麦。 阿麦先上前给大家作了个揖,然后说道“先给各位爷拜个年,没什么好东西带给各位,阿爸让把前几天部民们猎的一只大虫肉带来一点,还有2只斑鸠,这大虫好凶猛,为了猎他,还伤了2个人,妈的”,阿麦说完,指了指堆放礼品的地方,几个人都看到了老虎肉和斑鸠,连忙称谢。 阿麦摆了摆手“不用客气,阿麦已经答应跟着大护法,大护法的兄弟也是阿麦的主人”说罢拱了拱手,众人连忙回礼,阿麦又说道“阿爸已经答应出人开挖沟渠,他让人去看过了,如果南坡那块地能全部开发出来,至少能多养几千人,所以答应各位,只要分成比例算数,部中青壮男女,都可以参加开挖”。 “好,到时来找我便是,每天大概能有多少人,谁带领,什么时候过来”黄文斌问道,“青壮男女每天至少有百人,由我带领,初五开始,如何”阿麦回道; 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有难掩的激动,“好好,有劳小弟了”王涛连忙说道,“客气了,别忘了分成比例就行,今天初二,部里还有很多事,就不多陪诸位了”阿麦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阿麦刚走,王涛急不可耐的问彭成龙“姚长老和李长老那里,没问题吧”,“看把你急的,人家黎寨习俗大年初五以前是不干任何事的,怕冲了年兽,引来邪魔,我反复劝说,还使了点小魔术,加上我大护法的身份,人家才答应下来; 不过,能来多少人也说不好,虽然他们会通知自己的部民,凡是在寨里作寨兵的明天卯时到迎宾殿前集合,但黎人非常迷信,即便通知到了,明天能去多少也不好说”彭成龙回道。 王涛皱了皱眉“无组织无纪律,这怎么训练呢”,“组织纪律和军规军纪是你去练兵时该强调和执行的,不是人家长老替你宣贯执行”彭成龙严肃的说道,王涛想了想,重重的点了点头。 “既然《周易》大家都不同意作教化,那你们今天各自写的是哪些书上的节选,我刚才也没仔细看,”彭成龙问道,“我这里是《春秋》”,“我这里是《孟子》”,“我这里是《诗经》”,3个人一一回复道,彭成龙点了点头“除了《周易》,《论语》我也记得一些,我也去写一点节选吧”。 几个人说完准备回各自的厢房写东西,“一天2餐,感觉有点饿了”王涛忽然道,“不是一直如此吗,我们又不是卿大夫,更不是什么天子,老百姓就是一天2餐,来了几年了,还不习惯”彭成龙奇怪道; “习惯是早就习惯了,只是今天感觉饿的好快”王涛嘟囔道,“晚上把虎肉炖了,大家喝点酒,如何”彭成龙提议,“好好”。 刚到申时,王文清出来了,他拿着一沓纸出来,见大殿里没人,就去找离大殿最近的黄文斌和彭成龙,彭成龙赶紧去把王涛和吴海军喊了过来,每人手上都拿着几张纸,王文清先捋着胡须说道“这是老朽从《论语》、《孟子》、《诗经》和《春秋》上节选的一些段落,老朽自认为都是精华,诸位看看如何”。 说罢把一沓纸放在殿上,又说道“这么一会时间老朽也没法把这些段落全部默写下来,大多都是只写了几句,诸位觉得不错老朽就回去把全段补全”,众人听他说能全部默写下来,也是心里佩服,一起拱手道“伯父辛苦了,伯父博学,晚生们实在感佩的很”。 说罢各人把各自默写的段落全部交给了王文清,吴海军说道“伯父,这是晚生们各自默写的四本书中自认为比较精华的段落,晚生们写字太慢,有个别地方还未写完,您老先拿去看看,要是跟您老想的段落一样,就直接画圈; 不一样的,等高哥回来我们再细细商讨,至于《三字经》和《小儿语》及《续小儿语》,都比较短,我们也都同意拿来做教化,您老就全部默写出来就好了”说罢把众人手中的纸都交到了王文清手上。 “既然如此,我就先看看,《三字经》和《小儿语》及《续小儿语》贤侄们都觉得不错,老朽就全部默写出来,不过这两天老朽要先去跟王汉玉一起商议一下再议”,众人一起拱手“伯父辛苦,伯父自便”,彭成龙又赶紧说道“伯父若觉得笔墨纸张不够时,只管喊殿外护法或黎仆取来便是”,王文清点了点头,径直离开了。 望着王文清离开,彭成龙对众人说道“我们是先吃饭还是去忙各自的事”,吴海军和黄文斌都说不饿,晚点再吃,彭成龙转向王涛,笑着说“你呢,阿涛,不是早就饿了吗”,王涛苦笑着道“开始写东西的时候是真感觉饿,现在没感觉了”,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大家今天都还有什么事”吴海军问道,“上次开山建大殿的时候,我感觉殿后面山石有硝石的味道,后来因为石材和青砖够了,没去那里开石,我现在带2个护法去看看”彭成龙说道,“还在想火药的事呢,就算有硝石,怎么提炼,还要去搞硫磺”吴海军问道。 “总有一天会用到的,硫磺可以想办法在澄迈、儋州和乾宁先买点嘛,又不搞很多,至于提炼,我跟老黄来想办法”彭成龙看了看黄文斌,两人都点了点头,“那黄工呢,不会是一起去找矿吧”吴海军笑着问道,黄文斌笑着摇了摇头“矿就算了,先搞吃的,我去再查看一下沟渠线路方案”。 “那你呢”吴海军又问向王涛,“明天就要开始练兵,我要去迎宾殿通知我们的人,明天卯时必须集合”王涛回道,吴海军点了点头,“那你干什么”彭成龙忽然问道,“我...”吴海军低头思考着,“你去找2个黎人帮忙,把虎肉炖好,等我们回来吃”彭成龙笑道,“好主意”几个人都兴高采烈,“好吧”吴海军苦着脸道。 至元二十年的第二天,就这样忙忙碌碌的开始了。 第49章 黄道婆 高建国和伍氏道紧赶慢赶,终于在正月初四到达昌化军,这昌化军下辖只有2个县,本来是州治,但因为宋制喜欢把边远或边防之地的州称为军,元廷便仿宋制还是称为昌化军,没有改为州,但实际上是个州城,而且是个不大的州。 这里有个下百户所,原先驻有3、40号兵丁,但自从元廷一轮又一轮的征兵开始后,这个小小的百户所也未能幸免,虽然还没在琼州路大规模征兵,但是原有的驻军却都抽调的所剩无几,这个百户所,如今只剩下10来个老卒在看守,更像是个十户所。 昌化军人口也不多,2县加起来不过万把人,加上县、州3城中的黎人,也不过1万五千人上下,黎汉混杂,这还是基本上没有经过宋蒙大战也未扫地为兵的地方,由此可见当年这琼州路的荒凉,难怪被人称为“海外蛮荒之地”。 初四晚上,这州城中却是热闹非凡,原本城中只有2、3千人,这天晚上却聚了不下4、5千人,看得出,有不少人都是爬山涉水过来的,城里张灯结彩,仿佛比过年还热闹,高建国看着有趣,于是跟伍氏道也信步走上街头,看看还有不少酒肆商铺开着张,两人找了个小酒馆坐下来,要了两碟小菜,就着一壶酒,边看边闲聊。 须臾,伙计把酒菜送上来,高建国一把拉住那伙计,问道“为何今夜这昌化城中如此热闹”,伙计看了看二人“二位客官是从外地过来的吧,不过也应该有所耳闻啊”伙计有点奇怪道,“耳闻什么,我二人是外地来的行商,却是未曾听说这昌化城中年关有什么大事”高建国笑着说道。 “哦,原来如此,二位客官有所不知,咱们琼州路黄道姑年前刚从那黎寨中返回,为保这琼州路太平,不要在此征赋税钱粮,同时保琼州路今年风调雨顺,决定依路府和昌化官绅父老的请求,特地在这昌化城为一路官绅百姓祈福; 已经搭建好了七七四十九座祈台,明日就要开始作祈福法事,一连3天哦”伙计说道,高建国点了点头,又问道“是求祈哪几位神灵”,“灶王爷、财神爷、福神爷、龙王爷和妈祖娘娘”伙计一说完马上去招呼客人去了。 高建国也没有再问伙计,只是摇了摇头,灶王爷、财神、福神和妈祖还说得过去,这龙王爷,难道还嫌这琼州路的雨水不够吗,唉,这时代的人。 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黄道婆,眼下显然此人不光是后世流传的纺织专家,而且在这琼州路也是有相当影响的人物,只是,这从江宁逃出的童养媳,如何成了这琼州万人敬仰的道姑,这倒是个有趣的事情,想到此,他更想与这从未谋面的历史人物一见了。 初五一早,昌化城中锣鼓喧天,各色旗帜迎风飘扬,每座祈台前,都已供奉着要祭祀的神灵纸身,周遭的49个陶制香火盆里,香烟缭绕,整个城里,烟雾弥漫,人声鼎沸,高建国呛的眼睛都睁不开,在伍氏道的搀扶下一边用手挥开烟雾,一边顺着人流往前挤。 过了好一会,感觉烟雾小了些,定睛向前看去,只见49座祭台围着一个主祭台,主祭台上,插着一面大大的黑色星斗旗,一个着金丝道袍和黑玉道冠的中年女道士正带着几个女徒弟,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喷火,一会舞剑,一会烧纸,一会磕头,倒也像模像样,高建国笑着摇了摇头,这玩的是哪一出啊,别把人玩抽筋了。 不过,他看看周围的人都一脸肃穆的表情,连伍氏道都是满怀敬意的看着台上,知道此时的人还是很信这玩意的,该怎么引起这道姑的注意呢,高建国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高建国知道,这是因为这昌化的地理位置造成的,到处烧火烧纸,突然加高的热量引来了海上的水汽,不过只要灭掉火烛和烧纸,水汽马上就会消散,毕竟这还是旱季,没到雨季来临的时候。 “龙王爷显灵了”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男音,正是高建国,“已经祭过龙王爷了,如何现在才显灵”一个道袍女弟子有些不信,高建国笑了笑道“龙王爷开始还没接到祈福,等接到时已经迟了,只好匆匆赶来显灵,以示对道姑的谢意”。 “你是如何知晓”黄道姑身边的一个亲随女弟子抽出剑来,显然,高建国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这道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周围的官绅百姓,相信没一个会上来劝解,连伍氏道都有些迷惑不解的看着高建国。 “因为小生年幼时也曾拜异人为师,对求雨之事略知一二,也略知与龙王爷沟通之事”高建国毫无畏惧,随即又小声吩咐伍氏道“你去弄些水来,这里的事我能处理”。 “一派胡言,哪里来的蛮子,搅了祈福大事,娘娘定禀明官府,将你这厮捉住,布袋沉海以祭龙王”那亲随道姑见高建国毫无惧色,声色越发俱厉起来。 高建国拱了拱手“是不是真的,一试便知”又小声对伍氏道说道“快去”,伍氏道对让他去弄水有点迷惑不解,又对高建国的安危放心不下,小声道“高哥”,“只管按我说的去作,没事的,去啊”高建国急道,伍氏道点点头挤出人群走了。 “哦,那且让我等看看你这厮的道术,如何告知龙王爷,祭祀已过,请他不必再显灵,速速离去便是”那亲随道姑还是疾言厉色,只有那高坐主祭台上的黄道婆皱了皱眉,“好,那在下就献丑了”。 高建国话未说完,雨点便纷纷落下,周围的人纷纷开始避雨,也有少数人似乎早有准备的拿出油纸伞撑开遮雨,高建国身边很快出现一个一丈方圆的空地,围着一堆人看他作法,高建国不知道从哪弄出一张黄纸,就在雨中点燃,口中也是念念有词,谁也不知道他在念什么,末了,只听一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走”。 遂将点燃的黄纸扔向空中,又对赶过来的伍氏道小声说道“你看哪里还有烟火未被雨浇灭就马上用水浇灭”,伍氏道虽不知何意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此时雨还在下,那个亲随道姑已经露出了轻蔑的笑容,只见高建国不慌不忙,又念了2句词,忽然用手指向空中,大喝一声“疾”,须臾,果然雨很快停了,只见云开雾散,太阳又出来了。 围观之人无不惊讶,甚至已经有人拜了下去“神仙啊,这是真仙人呐”,那个亲随女道姑也是一脸的惊讶,看向黄道婆,黄道婆缓缓起身,其实从伍氏道离开去弄水她就知道此事必有蹊跷,但是她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此时她对着高建国一拱手“道友好手段,贫道自有不如,请受贫道一拜”,说罢深深一揖,高建国连忙拱手还礼“道姑过谦了,道姑为这琼州路数万官民祈福,乃是大功德,在下区区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在下这么作,只因有事求教于道姑,如有打搅道姑作法,还请恕罪”。 “哪里,有道友相助,这祈福才更有效果了”黄道婆爽朗的笑道“只是不知道道友有何事求教”,高建国看了看周围“这...”。 黄道婆马上明白了“既是此时不太方便,3日祈福会结束后,城南五圣观恭候大驾,只是不知道友大名”,高建国也笑了笑道“在下高建国,字天照,3日后必来拜见道姑”说罢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高建国刚刚转身走向客栈,身后便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和喊声“道长请留步,可否为小人卜算一卦,小人不惜重金...”,高建国皱了皱眉,小声跟紧紧跟来的伍氏道说道“你拦住这些人,就说今日有事在身,要卜卦明日再来”。 伍氏道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对那些人大声喊了几句,但那些人仍不肯离去,直到看见高建国入住的客栈后方才散去。 “高哥,你真有通鬼神之能”,回到客栈,伍氏道首先发出了疑问,“呵呵,鬼神,你见过这世间有鬼神”高建国笑着回道,伍氏道摇了摇头“未曾见过,只是听说,有时也感觉到有”。 “感觉到,或许有吧,但我不太相信,刚才在祭台下的所作所为可不是通的鬼神啊”高建国说道,“那...”“你可曾听说那吴玉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之事”高建国问道,“这个好几个衙役护院都这么说,大护法彭玄风也是这么说的”伍氏道回道。 “呵呵,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可不止吴玉山一人啊,刚才祭台下的事跟鬼神无关,只跟天文地理有关,不过没法细说,说了你也不明白”高建国笑着摇了摇头,伍氏道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高哥你们几个真是,都有神鬼莫测之能啊,只是时运不济啊”说罢伍氏道也摇了摇头。 “时运济不济在自己,眼下时运不济,不代表将来不济”高建国坚定的说道,随即又跟伍氏道吩咐道“明天开始你守在这里,凡有重金相求或官府有品级的,可以先放进来卜卦,没有的直接打发走”,伍氏道点了点头“高哥既然不想惹这些麻烦,何不开始就全部拒绝呢”。 高建国摇了摇头“为见这黄道姑,我是迫不得已露了这一回脸,如今名声已经传开,想躲哪那么容易,如果拒绝,这里会被闹翻天,说不定官府还要来查问,既然没办法,那就只好尽量少理会一些,3日后我们退房去五圣观,离开这里”。 3日后,五圣观内堂,高建国和黄道婆分宾主坐定,一个女弟子上来奉上茶便退出了,高建国也对伍氏道摆了摆手,伍氏道也退出了内堂,但仍手握刀柄站在堂外。 高建国从怀中掏出一些黄白之物,给到黄道婆面前“些许小礼,不成敬意”,黄道婆微微一笑“那日我便已看出,道友乃世外高人,难道还在乎这些俗物”,说罢将黄白之物轻轻推回,高建国也笑道“世外高人不敢当,但我等既已入俗世,安能不用俗物,我等并不能超脱三界,亦不能不食五谷啊”。 黄道婆微微一震,拱手道“道友高论,只是道友初次见面,如此太客气了,不知道道友所为何事”,高建国也不隐瞒,当下将从崖山战败逃亡到黎寨安身的全部过程简要说了一遍; 末了说道“黎人善良淳朴,但不懂织造,故大多赤身裸体,不成体统,高某有意教化黎獠,觉得应先有衣冠而后才知礼仪,闻道姑乃织造高人,又有传艺黎人经验,故前来相请”说罢拱了拱手。 黄道婆回道“未知高先生原来乃是前宋殿前司军官,不愿为元廷效力,为保汉家衣冠,宁愿退隐山林,与野黎为伍,贫道佩服”说罢一拱手,“不敢,道姑见笑了,只是高天照见元廷不拿南人当人,故此只能愤而退隐”高建国也拱了拱手; “元廷视南人为猪狗,此事我在琼州亦多有耳闻,如此作为,即便我道三清七曜亦不能忍,高先生身为南人,退隐也是正常,只是高先生既已退隐,何不去已开化的黎寨,那里我已亲传织艺,纺纱织布都不是难事,何必要去教化深山野黎呢”黄道婆问道。 高建国想了想,说道“开化之黎寨其实已为元廷之黎寨,他日必被征发税赋”,“哦,那是为何”黄道婆奇怪道,“如今元廷四处征战,到处征兵征粮征赋,不行仁政,这宣慰司北部数路,已被元廷征收迨净,琼州路岂能独免,若战事不息,征收到琼州路,也只是迟早的事”高建国回道。 黄道婆低头想了想,点了点头“果是如此,高先生以为,何日会征收到此地呢”,“最多明年,很可能今年下半年就会开始征收”高建国肯定道,“高先生何以如此认定”黄道婆又问道,高建国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个似乎不相干的问题“道姑认为今日高某人之术如何”。 黄道婆笑道“高先生既然问起,小女子也是有疑问,按高先生的说法,高先生并非道门中人,那今日之术肯定是与鬼神无关了,那是...”,高建国接到“确与鬼神无关,只因高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故而能观天文地理而已,只是此中道理颇为复杂,一时半会很难尽言”。 黄道婆点点头“明白了,只是此事与元廷何时到琼州征发赋税有何关系呢”,高建国笑了笑道“高某人还有几个朋友,个个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只是侧重有所不同; 我有兄弟吴玉山,便能观天象而知元廷动向,从无一失,故高某才敢肯定元廷必会在琼州征收赋税,至于时间,吴玉山断定就在今年年底明年年初的半年之内”。 黄道婆耸然动容“高先生有这许多高人兄弟,恐怕不是仅为退隐这么简单吧”,高建国点了点头“若只为退隐,我等确实可以到开化的黎寨安身,虽有不甘,但恐怕也是无可奈何,但是既然敢去与野黎为伍,那必是有所图”; “愿闻先生志向”黄道婆起身拱手问道,“驱除胡虏,恢复中华”高建国斩钉截铁道。 第50章 大道 黄道婆听到这话,惊得浑身一震,紧张的四周看了看,方才问道“先生大志,贫道佩服之至,只是如今元廷如日中天,如何实现呢”; 高建国先摆了摆手“道姑坐下叙话”,待黄道婆坐下,高建国缓缓道“秦隋也曾如日中天,所向披靡,然不施仁义,转瞬即亡; 如今元廷也是如此,四处征战,残暴不仁,尤其视南人如猪狗,我等如能随民意,行仁政,证大道,有志之士必纷起追随,如此,力量对比必发生逆转,只是目前看,还需要一个较长的时间,但胡虏被驱逐只是迟早的事”高建国坚定地说道。 黄道婆起身深深一揖“高先生志向高远,谋略恢弘,贫道深为佩服,先生若不嫌贫道啰嗦,贫道还有一问”,高建国赶紧扶住黄道婆“道姑不必如此,请坐下叙话,但有任何疑问,只管相问便是”。 黄道婆坐下,喝了一口茶,这才问道“敢问高先生所谓大道是何大道,仁政又是何仁政呢”,高建国想了想,回道“大道者,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 仁政者,官民士大夫一体缴税纳粮,停征一切苛捐杂税,停止一切穷兵黩武的用兵,惠农通商,鼓励匠作,摊丁入亩也,总之,大道乃是由天下人来决定并建设的乐土”。 高建国的这些想法也是跟吴海军、王涛、彭成龙、黄文斌等商议出来的,因为大家对后世的善政都有所了解,其实清代4阿哥能够想到“官绅一体缴税纳粮”和“摊丁入亩”,也是当时的先进人物在总结了无数代的经验教训之后总结提出来的,只是刚好4阿哥当年的实际政治经济环境适合实行,所以4阿哥能推行这些善政。 可见,别说大势了,即便推动历史进步的小小政策都要看当时的政治经济环境是否能够推行,高建国自认为这些政策在农耕文明条件下算是最先进的; 有机会的话,会有很大实现的可能,至于工业文明,他和吴海军都认为那不是商业高度发展的结果,而是鼓励创造和创新的结果,且社会和时代也有这种需要和要求。 所以他又加了“惠农通商”和“鼓励匠作”的内容,当然,这些很可能都不是他跟吴海军这一代人能看到的了,不过,人总要有点信仰才好,所以他今天才把这既有现实可能又包含远大理想的话一并跟这道姑讲出,他相信,这道姑不是一般人,起码大致是能够理解的。 果然,他话音刚落,黄道婆便起身深深一揖“先生志向高远且心怀仁义,所言之策又颇多实务,听先生一席话,贫道如醍醐灌顶,先生不似前宋那些庙堂诸公,虽是忧国忧民,但大多空谈无用,先生实乃我南人中的俊杰,先生如有差遣,只管吩咐,贫道敢有不从”。 高建国不等她说完,赶紧扶住她“道姑谬赞了,高某也只是信口说来,高某虽有志向,但苦于目前无钱无粮无兵无地,困于深山,暂与黎獠为伍,连最起码的衣衫都不能齐整”高建国就差说出“五无人员”了; 高建国扶着黄道婆坐下,黄道婆想了想,也摇摇头“先生所言也是实情,但可惜贫道也是无粮无兵无地,钱也不多,先生如是急用,贫道可以...” 高建国慌忙打断她的话“哪里敢让道姑破费,今日此来,便是斗胆相请道姑,请前往深山野黎寨,传授纺织之艺,以便教化黎獠,高某及众位有志兄弟,可以此深山黎寨为根本,来日与蒙元一较高低,复我华夏衣冠”说罢站起身,对着黄道婆深深一揖。 黄道婆慌忙将他扶住“先生高义,为华夏万民奔走,如此大礼,却是折煞贫道了”,待高建国坐下,这黄道婆也是爽快,将面前黄白之物推向高建国“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乃是大义,先生请收起此物,不知我等几时起行,寨在何处”。 高建国也不再客气,将黄白之物先收了起来,然后一拱手“起行日期可由道姑自行决定,当然越快越好,高某因有事在身,不日便要返还,道姑可随我这兄弟前往澄迈,那里会有人接应,到时自会安排道姑进山”,说罢将伍氏道喊进来,小声吩咐了几句,伍氏道有点为难道“护送道姑一行没问题,但高哥你...”。 “你放心吧,我坐山妹的船去澄迈,能有什么问题呢”高建国笑道,见高建国这样说,伍氏道没再言语,转身对着黄道婆一拱手“伍氏道可护送道姑一行,请道姑尽快确定行期后差人前往城南客栈通知在下”,黄道婆也是一拱手“伍氏道,好好,好名字,那就有劳壮士了,明日我便将行期通知壮士”,随即又对高建国一拱手“请”“请”。 望着高建国跟伍氏道远去的身影,黄道婆暗暗点头,自言自语道“乐土乐土,缘得我所,好好,好啊”;走出五圣观,高建国对伍氏道说道“估计这两天山妹他们就会回来,到昌化码头接我,你在这多停留些时日,到时护送黄道婆一行从陆路前往澄迈”。 “为何不走水路呢”伍氏道奇怪道,“我们目前只有这一条船,还是打着官府的名义,实际上却是东躲西藏,此去澄迈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随便用船了,黄道姑一行肯定也不止一两个人,而且估计物品也不少,一条船也载不下,还是直接走陆路吧,她名声那么大,应该也没什么人敢来盘查”高建国回道。 想了想,又从怀中把本想送给黄道姑的黄白之物拿出,交给伍氏道,说道“这些金银,你拿一点到时候付店钱和饭钱,其余的,先去买几斤硫磺,我见这昌化城估计是一年四季都有拜祭,所以不禁引火之物买卖; 你买上几斤硫磺,剩下的,到时候看情况帮道姑他们雇人或马车,她们愿不愿意是一回事,咱们要把诚意尽到”。 伍氏道点了点头,说道“可是高哥,这样你...”“我本来就没准备给自己花钱,我带这些黄白之物就是为请道姑的,现在一时用不上,你拿着,还有许多要用的地方”高建国大笑着打断他的话道,伍氏道想了想,也不再多问,将小包裹收了起来。 高建国只在昌化又待了一天,虽然只是跟伍氏道在城南找了个小客栈住下,但小小的昌化来了个未卜先知的大师,早已弄得满城皆知,住的再偏也有人找过来; 山妹爷孙俩果然按时到了昌化,上岸进城后,没费什么劲,就在城南找到了高建国和伍氏道,为避免麻烦,高建国决定夜深再走,当天深夜,别过伍氏道,便踏上了回返澄迈的路。 到了澄迈,刘德富跑来见高建国,说了些感谢的话,高建国摆了摆手道“又不是我的钱,你谢我干嘛,这都是兄弟们的心意,你赶紧把事办了,澄迈这里要看好了,多经营点生意,多打探点消息,这个点以后我们兄弟还有大用”。 刘德富点了点头,又笑了笑,小声对高建国道“这山妹好像很中意高哥你,高哥你没想过再娶一房”,高建国狠狠的瞪了一眼刘德富“我跟钏儿指天发誓,永不背叛,岂能食言,这事,休得再提”,刘德富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再娶一房也没有背叛啊...”但看见高建国的脸色,也没再说了。 这次正好要往山里运盐和砖,现在山里人多了,加上王涛、吴海军练兵也需要用盐奖励,所以高建国上次过来就决定把盐产量翻一倍; 现在刘德富、刘三、肖衙役都知道晒制精盐之法,要增加产量也很容易,由于这几人晒盐都在不同的地方,一般又在晚上准备,所以虽然有人看见,也觉得其中有蹊跷,但这3个人都守口如瓶,外人还是不太清楚。 由于吕世明的关系,澄迈县府也没来过问,所以这不到十天的时间,就出来了近300斤盐,足够200-300人2个月之用;为了运盐,那2个护院又雇了7个人背盐,至于运砖,高价雇了3个人推了辆车,考虑到山路崎岖,只装了十来块青砖,正好刘三也要进山找吴海军谈点事,于是一共15人一辆车一起走。 上百里的山路,蜿蜒崎岖,加上还有13个人背盐推车走得慢,足足走了四天三夜才到达黎寨,到黎寨时,已是第四天的日落时分,高建国顾不上疲劳,吃过晚饭就跑去找彭成龙、王涛、吴海军、黄文斌、王文清、钱七和王大义,刘三见他们有事,也不好打扰吴海军,吃过饭就在神殿找了间多的房歇息了。 “怎么样,高哥”吴海军有点着急,高建国微微一笑,将在昌化的经历跟大家都说了一遍,“好了,我们总算有衣服穿了”王涛大笑起来,众人心里发酸,都是强作欢颜,陪着笑了笑,不过,怎么说这也是件好事。 “什么时候能过来”彭成龙问道,“最多一个月,伍氏道陪他们一起过来”高建国肯定的回答,其他人还没吭声,王文清忽然捋了捋胡须说道“大道之行,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乐土乐土啊,好好”,接着又问道“天照果然是胸怀天下,大仁大义啊,只是你说的几项具体的仁政,老夫没听清楚,可否再说一遍”。 “官民士大夫一体缴税纳粮,停征一切苛捐杂税,停止一切穷兵黩武的用兵,惠农通商,鼓励匠作,摊丁入亩”高建国缓慢但却清晰的说道。 “官民士大夫一体缴税纳粮,惠农通商,鼓励匠作,摊丁入亩”王文清低头默默念叨了2遍,忽然抬头道“天照,这些治政之策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倒有些当年王介甫变法的味道,但又像是宣和年间叛贼方腊的口号,这...” “正是结合了王安石的变法和方腊以及王小波、李顺的口号合一的”高建国也不避讳,直接说出了历史上这几位杰出人物的名号,王涛、彭成龙、吴海军、黄文斌都知道这些东西来自后世,但又不好说破,只有钱七和王大义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愣愣的望着2人。 “王介甫的变法举措当时虽然夭折,但老夫这些年来也曾仔细琢磨,觉得颇多可取之处,若是当时能够一直推行下去,大宋未必会亡,更用不着南渡,只是,方腊、王小波、李顺等,皆是反贼,反贼口号跟王介甫的变法,如何能结合呢”王文清还是有些不解。 高建国微微笑了笑,说道“凡治国,必得国富兵强,方能天下太平,若想国富,必要惠农通商,且官民都要缴税纳粮,若要兵强,便要士大夫与兵将平等; 鼓励匠作以利其器,丈量田亩,摊丁入亩,以显均等,须知,民不患寡而患不均也,如此,则国富且兵强,而民心归附,何愁没有天下太平呢,这二者并不矛盾,却是相辅相成的,岳父再仔细思量,看天照说的是不是如此”。 王文清又低头冥思苦想了一会,忽然站起来,对着高建国、彭成龙、王涛、吴海军和黄文斌深深地作了一圈揖,把几人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扶住,王文清道“我早听天照说起海外三千世界、八荒之地之事,如今看来,诸位应该都是海外之人,诸位个个身怀大才,看来华夏有救啊”说罢执意作了一揖。 高建国扶王文清坐下后,跟吴海军使了个眼色,吴海军赶忙说道“伯父谬赞了,其实海外虚无之事,我等也只是听说,我等祖上虽是宋人,但自五代起,便世代居山野之地,以耕读传家,并不想参与世事,说是化外之民,也不为过; 但先人都是饱读史书之人,对历代兴废颇有见地,我等乃是家传,加之十五年前,蒙元入寇,我等先后被宋室征召,亦亲见宋室覆亡经过,加上先人教诲,几经比较,方悟得一点结合现实的大道,但也未加以实践,故只是有所感悟而已”。 王文清捋了捋胡须,点点头“原来如此,果然是道失求诸野啊,有这种感悟已经很不错了,虽是大道,但不似那方腊、王小波、李顺等,只有口号,亦不似王介甫,只有举措且还举措多有不当; 想来将来如有机会,必能付之实行,到那时,再查漏补缺,必能走出一条为万世开太平之路来”,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下,都有些激动兴奋之意。 第51章 诸事(一) 高建国对着王文清拱了拱手“老泰山既然如此有信心,希望我等能不负所望”,说罢转向众人“大道之论,先按此设想,以后如何实行,且看日后实际情况再说,大家先说说目前我们的几件事弄得如何了”,随即又对着王文清一拱手“岳父年纪最大,且从岳父开始,岳父之事说好后,便可先去歇息,我等在此再稍稍多议一会”。 王文清点点头,说道“教化之事,在天照去昌化之时,我已与吴玉山、黄洪宇、彭玄风和王经武商议过,只选《论语》、《孟子》、《诗经》和《春秋》中的少许精华段落即可,《三字经》和《小儿语》及《续小儿语》可酌情全选; 后来老夫又与王汉玉商议,王汉玉对节选之事,完全赞同,但他觉得要让黎獠清楚汉家礼仪,应该再节选一部分《礼记》,老夫也拿不定主意,故而也是准备等天照你返回后再做商议”。 高建国点了点头,说道“本来有教无类,黎人也是华夏一族,教化天经地义,至于礼仪,汉家礼仪太多繁文缛节,别说黎人了,汉人行起来也繁琐,有些礼仪不会也无所谓; 不过我记得《礼记》中有关于大同社会和大道的期望描述,倒是可以考虑在这上面节选一点,不过也只能节选很少一点,就现在这些,就已经不少了,我怕一年内,都教化不出几个黎人来”。 “一年,天照,黎人中识字之人都没几个,先得让他们识字,再熟读背诵这些节选,然后起码要作基本的讲义,最后还要释疑解惑,再简单起码也要2年,我们汉人蒙学都要3年,蒙学也只是识字和背几首诗,以及极少数经文节选改成的童谣而已”王文清缓缓说道,高建国眉头一皱,但想想也确实如此,他只好把眼光投向了吴海军。 “伯父之言,确实如此,即便如此简单的节选,真要让那些字都不识的黎人弄懂贯通,怕是3年也不为过,但我们如今看似安定,实则危机四伏; 在这黎寨能安身多久谁也不敢说,就算黎寨能容,元廷一旦开始在琼州征收赋税,依黎人过往的情况,我敢说,第一寨必来这里抢劫,我们安身的日子绝不会超过1年半,但我们现在急需兵员和人手,哪里能等得起2年3年呢”吴海军倒是说的很干脆。 “那...,有什么办法能尽快教化更多黎人呢”王文清问道,“这样,所谓汉家礼仪,后世...后来很多也是糟粕,没必要全都继承,识字第一,至于礼仪教化之类,《论语》、《孟子》、《诗经》和《春秋》就各选2段算了,最多不超过3段; 《礼记》选1段,《三字经》和《小儿语》及《续小儿语》也可以节选,都选最通俗易懂的段落,是不是精华高哥你们商议再说,就1年时间,最多1年半,如何”彭成龙接过话回答道。 高建国点了点头,问向王文清“岳父看这样安排可好”,王文清想了想,也点了点头说道“这样的话,明日我让王汉玉过来,跟天照你们再商议商议”。 “我来跟你们商议即可,他们都还有事,岳父忘了,我们要‘只争朝夕’么,另外,教化也不光是你们二位的事,我们兄弟中,还有识文断字的书吏,上次说的人中,我记得有一个不愿参加练兵,要过去跟王大义一起烧窑的,可以不去烧窑,先跟着岳父你们作教化之事如何”高建国说道,又看向王大义。 王大义赶忙回道“高哥,你们分给我的4个人,其中有2个是作过书吏的,有一个还好,还有一个,真真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挑,一副文弱书生模样,上次说练兵,高哥也看过,知道此人不是练兵的料,所以让他跟我来烧窑; 但这个样子,烧窑也不行,以后累点的活可以让黎人帮忙,但现在我们还要手把手的教这些黎人烧窑,所以我们肯定会很累,但此人未必能受得了,让他帮忙去作教化,却是刚好”。 “那你那边岂不是少了一人”高建国问道,“没关系的,高哥,本来筹划也要不了那么多人,我们现在已经开始手把手的教黎人烧砖了,一切都还好,那人在旁边什么也干不了,有跟没有一样,本来今天正想跟高哥你说这个事的”王大义回复道。 “那就好,那就好,唉,我们能用的人太少了”高建国长长叹了口气,又问向王文清“岳父看这样可好,可以的话明天让此人也参与商议教化之事,然后按议定的赶紧开始,可否”; 王文清捋了捋胡须,想了想说道“这样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份教化之力,那就明日我们来商议”,高建国点了点头,对王大义道“你明天让那人别去烧窑了,直接到神殿来”“好”。 高建国又转向王文清“岳父年纪大了,可先去歇息,明日我们来大殿商议教化之事”,王文清看了看众人道“好,你们继续商议,老朽先告退了”,说罢一拱手起身离去,众人都拱了拱手。 高建国见王文清已走,便问向王大义“开始烧砖了吗”,王大义点点头“山中木材很多,烧炭不是难事,木材都是黎人砍伐而来,烧炭由我们一个兄弟在教他们并监督,砖模是我带着2个兄弟在弄,那个书吏只在旁边看着,既不懂也帮不上忙”,高建国点了点头。 吴海军忽然问道“烧出红砖了吗”,王大义摇摇头“木炭不纯,烧不到那么高的火候,烧出的砖都是青黑色的,眼下只有御窑有红砖,其他地方都是青黑砖”。 吴海军点了点头,又说道“那就尽量烧大点,反正只是压在稀泥上,缝隙大点也正常,不行到时用石子垫一垫,能住人就行,总比这茅草棚子的吊脚楼要好”。 王大义苦笑道“太大也搬不动,其实只要把梁搭好,缝隙也不会有多大,有缝隙也没什么关系,垫石子不行,到时候把泥墙糊厚点就行了”,吴海军哪里懂得这些,只能红着脸回道“好,那大义兄弟你看着办吧”。 高建国点点头,正准备问黄文斌、江同和钱七挖渠的事,忽然想到什么,又问向王大义“我们兄弟由你带着,大家都放心,但是那些黎人如果懒惰不出力怎么办”,王大义还没答话,彭成龙接到“烧窑的黎人是我的护卫里面选的4个,然后在议事会上决定每个部出4个人,由我的护卫带领,一共24人,如果不出力,护卫有权责罚”。 “要是护卫也不出力呢”高建国问道,“那,那就由王大义兄弟告诉我,我来处罚”彭成龙说道。 高建国摇了摇头“第一,每部的人他们的主人是长老不是你的护卫,你的护卫可以责骂,但是如果责罚那必然会跟长老们闹矛盾,迟早长老们会来找你;第二,护卫们干的好坏只有王大义知道,如果大义告到你这里,只有处罚没有奖励,迟早也会出事”。 黄文斌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过高哥准备奖些什么呢,我们现在可没多少银子”,“精盐”高建国说道,“就那点精盐,我准备练兵给奖励的,加上我们和长老们还要食用,哪还有可奖励烧窑之人的”王涛叫了起来。 高建国皱了下眉头,说道“这次运来的盐可供200人食用1个半月,足足有多的,后续可以让刘三、德富和肖衙役他们再略增加一点产量,不过也不能增加太多,目前澄迈县官府因为有吕世明的关系,所以走私点盐人家可以不管; 但是你要是大规模的这样搞,肯定会有人来查,而且那点制盐技术会很快流传开,我们想在琼州发点盐财也不可得了,所以目前可以奖励点盐,王涛跟彭成龙到时商量一下,将来还是要奖励点实在的东西,比如说衣服”,彭成龙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还没等高建国开口,似乎知道高建国的意思,黄文斌说道“沟渠已经开挖了,原先我想等渠挖完了再铺上青砖石块,但是现在看来,这里地下水太丰富,挖一点点下去就都是水; 很快雨季又要开始,所以只能是挖一段铺一段,以免挖着挖着前面又被冲毁了,现在已经挖了一段10丈长,宽度和深度我跟江同和钱七测了下,还不错,现在等着铺青砖和石块”。 高建国点点头,又问道“黎人都来了吗”,钱七回答道“都来了,都是阿麦带着的,因为都是二长老那边的人,所以赏罚都由阿麦自己决定,阿麦跟我们一起在监督,但是现在的问题是,青砖高先生你们已经运过来一些,暂且可以先用着,后续可以等烧窑出砖再说,但是石块现在没人去开山弄啊”。 闻言,高建国看向彭成龙,彭成龙苦笑道“护法队是没法派出的,那是必须保持的队伍,黎人尤其是大祭司很看中这个,每天一早我都要带着这伙人去跟大祭司问安; 而且护法队10个人有4个是黎人女子,我们的6个兄弟还有个头目伍氏道现在没过来,5个人也不好派出去,只能跟着我,必要时也能对我们起点保护作用,这9个人每天还要巡查全寨,根本是没时间干别的; 至于那十几个黎人护卫,倒都是男子,但已经派出去4个,剩下的起码也要留下4个,随时有事要他们通知或帮忙,还剩下几个,也不够开山采石啊”。 高建国想了想,问王涛道“你那里5个兄弟安排的如何”,“别提了,有一个实在不上道,我跟吴海军和张文灿都想换掉他,但苦于现在没人,只好先用着”王涛回道。 “不能用就先别用了,派过来开山采石,至于你那边”高建国对着彭成龙道“剩下的黎人护卫除了你刚才说的再留下4个外,都派过来开山采石”,“谁带领,工具呢”彭成龙问道。 “先由你来带领,至于工具,原先不是带过来不少开山建房的工具吗,你去迎宾殿问问收一下,应该是够用的,其实以后主要还是铺砖,采石要不了多少”,高建国看向黄文斌,黄文斌点了点头。 不过彭成龙马上又接过话“我带不了几天,长老议事会上已经有不少矛盾了,我隔两天就要去参加议事,扩大教化的事必须要长老们赞成,而且我隔段时间还要做法事,这是黎寨的规矩,否则黎人和大祭司会不认同,另外,我刚刚找到了硝石矿...”。 “不用你带太长时间,短则3天,多则5天,后续你就去忙你的事,至于硝石矿,你自己想办法找人帮你提炼,我让伍氏道帮你带点硫磺过来”高建国回道,“好好,高哥考虑问题,真的是周到,老彭我这辈子...不,上辈子没服过谁,就佩服高哥你”彭成龙一拱手。 高建国笑了笑道“好了,别恭维了,那挖渠和烧窑的事就这么定了”,王大义、江同和钱七哪里还不明白,马上站起身拱手说道“就按众位兄弟商议的来,我们三人先行告辞”,众人拱手道“不送”。 见两人离去,高建国说道“我们5人随意点吧,有什么事直说好了”,几人点了点头,黄文斌开口道“我这里除了挖渠外,还有2个事大家商议一下”,“说,啥事”王涛问道,“一是为挖渠我跟钱七去到了尖峰岭下” 一说到尖峰岭,几个人耳朵都竖了起来,“其实那地方离我们要开挖的沟渠尽头并不远,偏西3里地就差不多了,我在那里捡到一块石头”黄文斌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黑红色的石头: “我当时没跟任何人说,回来用水浮密度测量法作了大致的测算,含铁量超过60%”黄文斌激动地说道,众人都是一脸激动。 “不过不知道矿脉在哪,都是一片原始森林,1人多高的杂草,也就没敢深入”黄文斌摇了摇头,“没什么,咱们现在还是打基础的阶段,等以后条件成熟了再开发不迟,起码现在大概知道矿在哪个方位了,老黄,辛苦了”彭成龙拍了拍黄文斌的肩膀,众人都点了点头。 “还有呢”王涛比较着急的问道,“还有一个事,我们开挖10丈...哦30多米后...”,“别这样改来改去了,黄工,我们以后商议事情就用这时代的度量衡单位好了,我们几个应该也没人会听不明白”吴海军插话道,几人都笑着点了点头。 黄文斌继续说道“我跟一个兄弟想先到前面去探探路,走了不到1里地,你们猜怎么着”,“发现什么了”王涛瞪大了眼睛,“一个封闭性极好的山洞,前后还各有一块平地,真真是天然的酿酒作坊”黄文斌笑着道“我跟那兄弟查看了一遍山洞,确实不错,如果用来酿酒,只需安好冷凝管,蒸馏2遍的高度烧酒完全可以酿造出来”。 “2个问题,一是金属冷凝管哪里来,二是粮食用量多少”不同于其他几人的兴奋,高建国冷静的问道,尽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酒精对他们的意义。 “金属,这,目前铁矿没开发,就目前这点铁兵器,也不够用,何况现在我们烧炭的技术还不行,按王大义的说法,我估计我们目前烧炭的温度最多也就800度左右,只能烧制土砖,哪里能炼化铁器呢”黄文斌实话实说道。 “先去澄迈打听一下,看能不能打造铁管,现在虽说铁器管制,但是主要是兵器,打造其他的东西,只要有官府凭信,应该是可以的,只是价格可能会很高”彭成龙说道,高建国点了点头“是这样,咱们既然不幸落到这个境地,只有想办法先生存下去,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啊”。 “咱们还有多少黄白之物”王涛问道,彭成龙想了想道“有金有银,还有点珠宝,基本上都是当年卖药材和卖点私盐来的,珠宝是吕世明送的,不过也给了他不少精盐,这些加起来估计能值1200两银子,上次高哥出去拿了100两,送陈五郎和李正金又给了2人共50两,现在大概还有1000两-1100两的样子”。 “可以用一点了,我看我们先把那些宝钞和铜钱用掉,多买点寨里急需的东西,至于金属铁管,就花点银两作一根”吴海军说道,高建国点点头“可以,买些什么东西你明天跟刘三商议一下,然后写个单给他”,吴海军点了点头,又对王涛笑着说道“明天跑步你带队了”,王涛苦笑着点了点头。 第52章 诸事(二) “咱们烧炭的技术要提高,让王大义在兄弟们中间找找看,一定有以前家里开过窑厂或懂烧窑的人,把温度或火候提起来,到时候除了烧砖,还可以炼铁,我们迟早也是要炼铁的”高建国说道,几个人都重重的点了点头。 “酿一斤酒大概需要多少粮食,度数估计能达到多高”高建国问向黄文斌,黄文斌想了想道“目前估计蒸馏2遍后可以酿到50度以上,至于粮食,至少要8斤上好的稻米”黄文斌摇了摇头道“而且等粮食发酵好也要至少2个月,要是有酵母就好了,既能快速酿酒又能节约粮食”。 “有没培养酵母的办法”高建国问道,“有倒是有,但是需要的环境有点苛刻,要恒温”彭成龙回道,“地窖应该可以恒温吧,找人开挖个大点的地窖啊”王涛说道,彭成龙点点头“这是个办法,可是人手不足,而且也要铺砖的,再说了,酵母很娇贵的,如果在这里挖地窖,没等你把培养好的酵母送到作坊,早都死光光了”。 黄文斌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道“我看那山洞下面应该可以挖个地窖,只要封闭的够好就没事,实在不行,就在山洞旁边挖个地窖,然后通到山洞口”,彭成龙也想了想,点点头“这个方案我看行,只是人手怎么办呢”。 “我跟江同和钱七先商议一下,然后等沟渠挖到那里的时候,跟阿麦讲一声,让他把挖沟的人匀一半出来,挖地窖,我在旁边指挥”黄文斌说道,高建国点了点头道“这酿高度酒的事也不算什么要高度保密的事,只管跟江同他们说清楚好了”。 “管子大概要多长啊”吴海军问道,“有8尺长就可以了,一头5尺,一头3尺,2根接成1根,成90度焊好....”黄文斌话音还没落,彭成龙笑道“焊个毛啊,这什么年代,还焊接,要么多费点料淬火砸弯,要么铆上”,黄文斌一听,笑了笑道“对,唉,几年了,还没完全习惯过来”。 “这样,把图纸画一下,明早交给吴海军,他正好有事要跟刘三交代,就让刘三把图纸带去找铁匠铺打造好了,官府凭信让刘德富去办,至于钱嘛,明天海军跟刘三商议完了,要多少,来找我,我会跟大家说一声,就这点救命钱,还藏在神殿下面”彭成龙苦笑了一下道。 “对了高哥,咱们什么时候让刘德富他们上缴利润啊”吴海军问道,“我听钱七说,他们目前也只是把前期投入的钱刚赚回来,这几天又增加了人手,开支还在增加,而且马上又要开一家商铺; 阿倍去乾宁开商铺的钱也是从那里支出的,目前应该已经空了,钱七的意思,3个月后看情况再让他们缴钱,我也觉得只能先这样”高建国回道,几个人想了想,只好点了点头。 “看来还要过好几个月的苦日子啊”王涛有点沮丧道,“几个月,既然穿成这样,还想干一番事业,那就至少要准备十年内艰苦朴素,过粗茶淡饭的日子,还要加紧干活,只争朝夕”高建国坚决的说道,几个人想了想,沉重的点了点头,“唉”大家都重重的叹了口气。 “兵练得怎么样了”高建国转向王涛和吴海军,这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3个人都看向了王涛和吴海军,“难啊,兄弟们”王涛伸出一只臭脚,脚上都是水泡: “现在大部分人是既没衣服也没兵器,所以只是先练下体力和耐力,为将来高度机动作战作准备,从迎宾殿出发,急行军到黄工他们划的沟渠终点,然后再急行军回来,大概60多里山地,第一天一半人掉队,包括我”王涛苦笑着道。 “那第二天呢”彭成龙皱了皱眉问道,“第二天,比第一天好一点点,大概50人准时到达终点,然后在日落时分赶回了寨里,还有40几人掉队,我...我只走了一半路,在半路上脚疼的不行,然后休息到下午,他们转回来的时候我再跟着一起回来了”王涛也不隐瞒,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说了。 高建国也皱起了眉头“那掉队的人谁在收容,也是只走了一半的路吗”,“第一天掉队的我在后面收容,然后走到晚上才回到寨里,第二天是张文灿在收容,我一直在半路上休息,下午他们回来时我才跟着一起回的寨,至于那些掉队的是不是走完了全程,我也不太清楚,也没去问张文灿”王涛回道。 “那后来怎么样了”彭成龙眉头皱的更紧了,“后来,第三天海军去急行军去了,我休息2天”王涛回道,“我...我跟王涛轮换,他说第3、4天该我练兵,我去了,第三天还是只有50人准时走完全程,40多人掉队,包括我”吴海军有点不好意思道: “不过第三天掉队的都是我收容的,我跟掉队的一起走完了全程,晚上才回到寨里,第四天我脚起了好多泡,也是疼得不行,所以也只走了一半的路,然后下午跟他们转回的人一起回了; 掉队的第四天稍微又少了点,还是有接近40人,掉队的是张文灿在收容,他应该是跟掉队的一起走完了全程,很晚才回来,我问了他,他说除了有2个可能实在不行,其他的都还能坚持走完”。 “那2个是我们这边汉人吧”彭成龙问道,吴海军点了点头“是的,我回来跟王涛说了,那2个人暂时不训练了,去干点别的”,“就练成这样”黄文斌也皱起了眉。 “第5天要好一点,我说正常日落时分走完全程的,奖励精盐1两,结果第5天正常走完的一下提高到了60多人,掉队的减少到了20来人,至于那2个人,准备让他们找王大义去烧窑,还没决定,所以现在还闲着”王涛回道。 “张文灿是一直都走完全程的,是吗”高建国问道,王涛点点头“第一天跟我一样都掉了队,第二天他在收容,我因为半路就没走了,不太清楚他是否走完了全程”; “第三天他基本上没掉队走完了全程,第四天我也只走了半路,他在收容,回来很晚,不过他跟我说,除了那2个,其他人包括掉队的都走完了全程”吴海军接道。 “那后面这几天他应该是都走完了全程,要么正常走完,要么在帮你们收容,是吗”高建国又问道,王涛看了看吴海军,2人都点了点头,“那2个人这样处理,1个去跟王大义烧窑,1个刘三走的时候带到澄迈去”高建国说道。 “澄迈要那么多人吗”彭成龙皱了皱眉,“我准备让刘三逐步取代刘德富,然后那边还至少要有3到4个兄弟会晒盐,至于刘德富,下个月我准备让他回来,这边也急需可信可用的人”高建国道。 “回来干什么”黄文斌有点奇怪,“你们以为这黎寨现在很安稳吗,就我们这几个人能镇住场子吗,就算3长老和4长老站在我们一边,我们这点人想在这黎寨长久待下去也不是简单的事; 何况,3长老和4长老也会有他们自己的考虑,他们毕竟不是我们的兄弟和手下”高建国边说边看了看彭成龙,彭成龙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另外,张贤元那边只过去陈五郎和李正金2个人,我还是不放心,不知道元廷下面的政策会是什么,能不能顺利掌握一支武装,现在还没等到张贤元的回音,等他回信了我们还要再做商议,所以现在要把信得过又能用的人先多聚几个”高建国缓缓地说道。 几个人想了想,都点了点头,尤其吴海军,马上回道“元廷一直想报4年前征安南失利之耻,眼下四处用兵,一时顾不过来,一旦腾出手来,马上会对安南用兵,安南地理位置险要,又有红河三角洲大量出产粮食,蒙元宁可放弃琼州这蛮荒之地,也不会放弃征服安南的想法; 依我之见,现在漠北战事已平,元廷注意力在辽东乃颜哈丹和西北海都,海都估计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但是乃颜哈丹在伯颜面前,完全不堪一击,一旦乃颜哈丹平定,稍事休整,就会大征东倭和安南; 西北反倒会先看个一两年,所以,征安南不会迟过明年下半年,我们在张贤元那里是大有可为的,关键是能否掌握好这支武装”。 “明年就会再征安南,不会又是原先的历史记载吧”黄文斌笑着问道,吴海军涨红了脸说道“是也不是,历史上既然有记载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形势摆在这,安南必征,因为那里有的是粮食; 而且乃颜哈丹平定后,辽东大军不可能全去征倭,那里本来还有几万丽军,何况船也不够,只会调兵南下征安南,而按照战事推演,伯颜最多今年年底就能平定乃颜哈丹,说不定只需要四五个月的时间,然后辽东大军抽调一部分南下,快的话明年上半年就能部署到云南”。 高建国点了点头道“我完全相信海军所说,所以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提前作些准备,不过...”他话锋一转,问向王涛和吴海军“我们这些穿越者,是比不上这时代的人的体力和耐受力是吗,所以我们要休息,他们必须被训练”。 王涛和吴海军的脸红了,王涛回道“高哥,大家尽力就好,我们穿过来这身子骨虽然年轻,也折腾得起,但是我们要想想是否划得来,如果仅仅只是想活命,那其实也不用非把自己整的死去活来,还要过十年八年艰苦朴素的生活,如此...” “是想被凌迟处死是吗”高建国冷冷道,王涛冷笑一声“高哥,来这世道3年多了,天天都是他妈的死啊死的,我怕个鸟,我活了2世,早活够了,与其苦成这样,而且还不知道啥时候是尽头,还不如杀出去,拼个痛快,死个干脆,或者等在这,要是官兵或黎人不能容纳了,自己了解便是,没家没口的,无所谓了”。 王涛话音刚落,吴海军接道“高哥,我们知道你有远大理想和抱负,可是,这里除了你和黄工,我们都不是特殊材料做成的人”,黄文斌苦笑道“我只是预备的...”; “好啦”彭成龙忽然把几个人的话打断,这个原先对高建国还有所怀疑的人说道“你们都是怎么了,要不是高哥,就我们当时在崖山那个鸟样,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旮沓里了,还能活到现在,还他妈2世为人...”。 高建国摆了摆手,示意彭成龙停了下来,他低下头想了想,抬头缓缓说道“我们在前世,也勉强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大富大贵算不上,但是我们的家庭条件,我们的工作和收入以及我们自己的能力,都还算的上是中产吧,起码在那个小城市,我们绝对是,是不是”,几个人都点了点头。 高建国接着说道“可惜命不好,一个事故,我们在那个世界化成了飞灰,老天爷也是不公平,穿越吧,把我们送到这个说盛世不是盛世,说末世不是末世的时代,还尽他妈的穿成底层,让我们一个个欲生不能,欲死不得,可是,我们真的就这么认命吗”他摇了摇头; 又说道“如果在前世这个样子,估计我们都未必会认命,何况是现在”他情绪有点激动起来“我们从小学的知识,是前人几千年心血的结晶,是近代以来300年工业和科技革命的成果,在这个95%的人口都是文盲的时代,我们却要认命,只想冲动的拼杀一场,然后随随便便的把小命丢掉,这真的是兄弟们的想法吗”,几个人脸都红了,低下头去。 高建国又说道“从底层奋斗,本来就充满艰辛和苦难,哪个时代都是如此,我们是因为自己前世投胎投的好,就不知道艰苦奋斗为何物了吗,这辈子,才开始吃了一点点苦,就这受不了那受不了的,难道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真要是觉得自己高贵,那就做一番事业,流传青史,如果不是,那现在大家就都自杀算了,因为我们学了前人几千年的智慧,却连在这个蛮荒时代立足的信心都没有,那还活着干嘛,何必等什么官军和黎人来搜捕呢,直接全部了解不就是了”。 彭成龙点了点头,接道“王侯将相,岂有种乎,不是做不到,而是是否愿意吃苦耐劳,不怕牺牲,还要很长时间的艰苦奋斗,我们的条件其实够好的,我们的知识储备可以说超过这时代所有人的总和,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我相信,艰难只是暂时的,曙光就在前头”。 高建国也点了点头道“没什么特殊材料制成的人,只是我们这样去死,实在是划不来,如果说在前世我们失败跌落阶层了,没法承担的时候一死了之,倒也没什么对错可言; 可是,在我们的智慧远远超越这个时代的前提下,我们还把命看得如此不当回事,吃了一点苦,暂时没改变阶层地位就要一死了之,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我们在这个时代因为是穿越而来,就不说什么父母亲人了,我们对得起自己几十年的苦读和工作经验的积累吗,对得起脑海中掌握的几千年的人类智慧和知识吗,对得起那么多年的兴趣爱好和研究吗,对得起自己和朋友们对前人经验和教训的总结吗; 我们每个人,可以说都是这时代的普罗米修斯,可我们却把自己看的无所谓,准备自杀式的随便一死了之,真的就吃不起这点苦,受不了这点累吗”。 第53章 只争朝夕(一) 王涛和吴海军以及黄文斌脸都涨得通红,彭成龙则频频点头,王涛嗫嚅到“高哥,我们...”,“好了,我相信,我们只要团结一心,以我们的智慧和能力,一定能完成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的使命,我们一定能够在这个世界书写青史、流芳百世的; 蒙元其实也只是外强中干,假以时日,一定会腐朽堕落,那时,别说什么汉军和签军了,即使所谓的探马赤军和怯薛军,也会变得不堪一击,但是,这确实需要一个过程,我们要能忍耐一时的艰苦和困难,胜利一定属于我们”高建国坚定地说道。 王涛和吴海军想了想,不住的点头,彭成龙则说道“说到急行军,我们一时半会可能确实比不上这时代人的耐受力,虽然我们这身子骨体力不见得比他们差; 既然你们两个目前还很难跟他们比耐力,我去跟你们弄匹劣马,你们1人练1天兵,练兵的时候去就自己跑去,回来就骑劣马,然后第二天换另一个人也是如此,如何”。 吴海军眼睛一亮“那就太好了”,“这穷乡僻壤的,哪里有劣马”王涛有点不解,“是从山外买进的吗”黄文斌问道,彭成龙摇了摇头“从澄迈过来,要走100多里的山路,而且山高林密路险,买过来要走好几天,怎么可能让刘德富他们去作这种生意呢; 即使将来有一天要作,也不是现在,这匹马是2年前3长老当年救的那个儋州知州送的,从儋州走水路,经过第一寨运过来的”。 “那...还能再弄几匹吗”吴海军知道不大可能,但还是抱着希望嗫嚅道,果然,彭成龙摇了摇头“不可能的,现在马匹之类可做军用的物资元廷管的越来越严,即使是南方的劣马也是如此,大多都征用或跑运输军用物资去了,市场上马车都很少见了; 这琼州路更是如此,我们几次运货租的马车都是从雷州过来的,你们也知道的,你们见到澄迈有卖马的吗”。 几个人都摇了摇头,“最多儋州和乾宁这样的地方或许还有马市,但不仅价格奇高,而且都是些半死不活的马匹,甚至在澄迈租马车都不容易,而且价格至少是雷州那边的2倍”彭成龙又说道。 “那看来3长老这匹马是这寨中唯一的马匹了”黄文斌问道,彭成龙点了点头“至少现在是”,“什么意思”王涛问道,“以前吕世明的人驻寨时,也曾有过一匹马,但上次闹翻之前,就随租的运货的马车一起撤出黎寨了”彭成龙回道。 几个人都沉重的点了点头,“3长老同意借给我们使用吗”高建国问道,彭成龙点了点头“3长老和4长老基本都已汉化,而且3长老姚正光姚石林跟我关系很好; 他对我们的计划和方案一向持肯定态度,能帮上忙的他都当仁不让,完全可以当兄弟了”,“那就好,你们就先这样借3长老的马换着练兵吧,3天后,教化的事告一段落,我跟你们一起练兵”高建国慨然道。 “施政的事我们以后再商量,毕竟,我们现在连控制一个小山寨的能力都没有”高建国苦笑着道“我们明天就开始各负其责吧,都要抓紧了,兄弟们,要争分夺秒啊,现在拖延真的就是死亡”。 “压力山大啊”吴海军也苦笑道,几个人都苦笑起来,“或许我们前世都根本不需要这样,可是,今生今世,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听高哥的,明天开始加把力吧”彭成龙也苦笑道,几个人都沉重的点了点头。 刚准备各自离开去休息,高建国忽然喊住吴海军“海军,明天你跟刘三说,让他带话给德富兄弟,在伙计们中再找一个绝对可靠的人,把晒盐的技术传给他,我们现在需要奖励,盐是不够用的”,吴海军想了想,点了点头“好的”。 第二天一早,高建国就找到王文清,寒暄过后,高建国直接问道“岳父大人审定的如何了”,王文清赶紧拿出一叠纸“都在这里,天照你看看吧”,高建国接过纸张,看了两页,眉头紧锁起来,王文清连忙问道“有什么不对吗,天照”。 “黄洪宇、彭玄风、王经武和吴玉山他们写的草...哦不,原稿还在吗,岳父”,“哦在在,我这就拿给你”王文清连忙回道,“有劳岳父拿到我房间里来吧,钏儿跟婉儿吃早饭去了,我跟她说,吃完早饭让婉儿带她到外面走走,快吃晚饭时再回来,所以今天我可以在房间里慢慢看看再说”高建国说道。 过了一会,高建国正在房间里看教化教案,听到大殿里有谈话声,出来看时,是一个书吏打扮的年轻人在跟王文清说什么,那书吏见高建国出来,连忙一拱手“高哥,在下陈文贵陈雨林,叫我文贵就可以,我原在王经武王兄处帮忙练兵,后到王大义处帮忙烧窑,今早王大义让我过来找高哥您和王伯父,刚见你很忙,就先跟王伯父谈谈”。 高建国点了点头“知道为何让你过来吗”,陈书吏脸涨红了道“王经武王兄说我不适合练兵,王大义也说我不会烧窑,我只好过来找高哥你了”,“怎么不适合练兵”高建国找了个台阶坐下来,“自幼读书,手无缚鸡之力,如何练兵”陈书吏苦笑道,“自幼读书,可有考取功名”高建国又问道。 “前宋覆亡前,有考取秀才功名,后来蒙元入主,未开科考,就没有再考功名了”陈书吏老老实实回道,高建国点了点头“说到自幼读书,我跟那王经武也是自幼读书,只是如你所说,蒙元入主,未能考取功名罢了,但我们却还是能练兵尚武,如何你就不能”。 “高哥和王兄都是文武双全,胸怀大志之人,文贵何敢相比”陈书吏边回答边看向高建国,“呵呵,这话说的,你圣贤书没读多少,其他书看多了吧”高建国冷笑道“算了,不说这些了,那如何烧窑又不会呢”。 “这,烧窑乃劳力下人所做之事,圣人云‘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陈书吏忽然朗朗上口起来,“好啦”高建国忽然打断他: “我们这些人,都是跟元廷闹翻了的,现在虽然勉强躲在这黎寨,外面还到处在张榜通缉呢,稍有不慎,就是凌迟处死的下场”高建国看了看已是满头冒汗的陈书吏; 又说道“为了能活下去,我们兄弟都尽力在做事,不管以前是学什么干什么的,现在都为了需要自愿在做力所能及的事,你却这也不干,那也干不好,是等着我们兄弟把你养起来吗,陈...大...人..”高建国忽然严厉的拉长了声音道。 陈书吏吓坏了,赶紧跪下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高哥,你吩咐吧,让我干啥我干啥”,高建国赶忙站起来,笑着把陈书吏扶起来“不要这样,文贵兄弟,那些事情你做不好就算了,我岳父这里正有一份适合你这读书人的事情,你跟我岳父大人谈一谈就知道了”。 “好的好的,高哥但有吩咐,文贵万死不辞”陈书吏搽了搽汗说道,“不用,你尽力便好”高建国说完,又对着王文清一拱手“岳父大人,您先跟文贵兄弟谈谈吧”; “好好,天照你放心”王文清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连忙回道,看到高建国慢慢离去的身影,这老夫子想了想,捋了捋胡须,笑着点了点头。 窑厂里,王大义正跟几个兄弟商议“高哥和彭护法觉得这火候不行,说以后还要炼铁,你们有什么办法没”,一个家里开过铁匠铺的衙役说道“这火候确实不行,砖烧出来都是青黑色的,跟外面烧的青砖都没法比,只能说是把泥块烧结了罢了”。 “那你看怎么办”王大义问道,“这山里湿气太大,炭烧的不好,燃烧不充分,所以别说炼铁了,连烧点好砖的火候都达不到”衙役回道,“是这样,那到哪去找个干燥点的地方呢”王大义自言自语道。 忽然一拍大腿“有了,就在这山顶上搭个棚子,旱季日晒充分的时候烧炭,能烧多少是多少,其他时候就撤掉,烧好了就赶紧拿到窑洞里,放在向火的一面,保持干燥,不要被烤的烧起来就行”。 那衙役点了点头,不过有个原先吕世明的护院问道“那谁去搭棚子烧炭呢”,王大义笑了起来“黎人啊,我们这不是还有10来个黎人吗,除去跟我们一起作砖模的,都可以去烧炭,不够还可以再找彭护法要,不过要有个人去监管才行”。 他看了看几个人,对那个家里开过铁匠铺的衙役说道“梁兄弟,你去山顶监管如何,你看他们干活的情况,可以适当的给与奖惩”,梁衙役想了下,马上回复“好,我去,不过王哥你说的奖惩是怎么回事”。 王大义笑了笑,缓缓道“高哥说,黎人一向懒散,怕他们干活不出力,所以我们都要根据黎人干活的情况给与奖惩,干得好的、多的可以适当奖励一点精盐,不行的要么退回彭护法处,由彭护法处置,要么晚上适量扣减饭食,注意分寸就好; 这些黎人都是从彭护法的护卫中抽来的,他们不愿意可以去找彭护法,彭护法自会处理,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黎寨蛮化未开,稍有不对就要拿活人祭天; 即便稍事惩戒,也是动不动就断手断脚或者挖眼割耳的,何况我们很仁义了,还会给精盐奖励,所以我认为不会有什么问题”,顿了顿,他又说道“至于我们兄弟,高哥他们是绝不会亏待我们的”,“好,就这么干”几个人一起答道。 迎宾殿后的山坡上,一条沟渠已经挖了近200米,黄文斌和江同、钱七正在查看进度,渠两边约7、80青壮黎人正在奋力开挖,挖好的地段几个汉人正跟几个黎人一起在铺设砖石,黄文斌跟钱七则在计算每日的进度和所需的人工。 “照这进度,5个月应该可以完工了”钱七说道,江同摇摇头“不见得,30丈是年前挖的,今天进度连35丈都没有,这黎人懒散,又不听我们指令,恐怕6个月都未必能完工”,“那....看来只好加大奖励力度了,可我们精盐有限啊...”钱七皱着眉头嗫嚅道。 “光奖不行,还得有惩”黄文斌道,“可这都是阿麦带过来的二长老部里的人,我们怎么惩”钱七问道,“呵呵,有人出工不出力,我们找人记下来,先让他们把名字登记下来,编个号...”黄文斌话还没说完,钱七忽然接口道“这黎人大多并无名字,有的甚至无名无姓,光记姓氏,很多都是重的”。 “七爷,我刚话还没说完呢,我们直接给他们编号,一二三四,就这么排下去,喊的时候就直接喊八号、二十三号什么的,谁干的好,谁出工不出力,一看号就知道了”黄文斌笑道,江同跟黄文斌一起在军器坊干过,闻言睁大了眼睛,使劲点头。 只有钱七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得问道“能行吗”,江同马上接过话“应该可以,我们先试试嘛,七爷,我来编号,每天记录”,“好吧,那就先试试”钱七点点头,黄文斌也点点头道“江同今天收工后去找一下彭护法彭玄风,弄点纸墨过来”。 “好”江同点了点头,“那洪宇老弟准备如何惩罚呢”钱七又问道,黄文斌笑着回复“七爷,你没发现这黎寨很野蛮吗,稍有不对就要拿活人祭天; 即便稍事惩戒,也是动不动就断手断脚或者挖眼割耳的,我们把那些做事懒散的人记下,到时候交给阿麦来处理就行了,而且我们又不是没奖励,干得好的有精盐奖励,要不了几天,进度就会加快的”。 钱七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阿麦怎么知道谁是一、谁是二呢”,“呵呵,今晚阿麦过来的时候,让他帮忙把这些人身上都写上编号,我们以后每天会把记录交给他,他自然会处理”黄文斌笑了笑道。 “阿麦会答应这么干吗”钱七疑惑道,“呵呵,他要的分成,我们一点折扣不打的都答应了,赏罚要分明这点事他在外面这么久,也不是不懂,他一定会答应的,今天收工时他过来我来跟他说”黄文斌胸有成竹的说道。 第54章 只争朝夕(二) 彭成龙已经从姚正光那里弄来了劣马,不过他不想现在给王涛送去,他估计王涛可能下午又走不动,那时候,直接赶着劣马去接这小子比较好,他此刻正指挥几个男女护法,用一根铁仟在后山的崖壁处铲下几块山岩; 他让一名护法用树皮把这几块石头包好,准备拿到神殿去测一下这山岩的含硝量,毕竟,现在听说伍氏道要从昌化带几斤硫磺过来,他就想尽快提炼出硝来,他还是想弄点火药出来,他有预感,将来总会有大用。 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目前黎寨的情形,眼见大长老和五长老已经对他们敌意日浓,而大祭司一直模棱两可,他感觉,迟早要出事; 到时候,武力夺寨,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且不说王涛什么时候才能练出像样的兵来,就算练出来了,一旦动武,必将大乱,而外部虎视眈眈的各种力量,必会趁乱而入,如此,他们将再次处于危机之中。 山外的高台上,一面用彭成龙等带回山寨的绸布做成的“王”字大旗正迎风飘扬,王涛穿着从山外购进的皮甲,提着一柄锈剑,正威严的站在高台上,大声问下面4个汉人和1个黎人打扮的人道“人都到齐了吗”,4个人齐声道“齐了”,1个汉人回复“报百户,我队还有4个黎人未到”,“什么原因”王涛有点恼火的问道。 “卑职还未细查,不过卑职已经记下了姓名,都是李长老所部的人,请百户到时转交”那个队正赶忙把一张纸递给了王涛,“都有姓名是吗”王涛接过来问道; “是的,这些姚长老和李长老送来的黎人,都有一定程度汉化,我们说话他们也能明白,一般都有姓名,不过比较简单”这名原先是书吏的队正回道,“好的,那就开始吧,今天吴百户不在,还是由我来带大家训练急行军”王涛把剑向前一指“出发”。 于是,在微露的晨光中,这支只有20%的人穿着各色衣服,80%的人光着屁股只拿着最简单的木制或石制武器的队伍,开始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急行军了。 护法神殿的一间偏房里,吴海军正在和刘三商谈,刘三先给吴海军问了个安,深深作揖,吴海军赶紧扶住“都是兄弟,我这人最烦这些繁文缛节,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吧”,“吴哥,我想跟你和高哥商量一下,能不能给我点本钱,我想去儋州开商铺”刘三也不遮掩,直话直说。 “儋州”吴海军皱了皱眉“我们在那边有什么关系吗”,“我听说这边黎寨的3长老有个老朋友现在在儋州当知州,而且3长老跟彭哥关系...”刘三看了看吴海军的脸色,嗫嚅道,“他那知州当不了几天了,很快就会被元廷换掉”吴海军摇了摇头。 “啊,为什么”刘三有点吃惊,吴海军摆了摆手“这个你就不要问了,去儋州开商铺有什么好处吗,还是你跟刘掌柜闹了矛盾”,刘三想了想,回答道“刘掌柜本就是吴哥你们的兄弟,他知道我是跟吴哥你一起过来的,我俩又同姓,他待我跟亲兄弟一样,怎么可能跟他闹矛盾呢; 我是想,寨里现在一直缺钱,这半年多,几乎是只出不进,澄迈的药铺虽然是赚了点钱,但是上次阿倍去乾宁,赚的一点钱都拿去了,我是想去儋州扩大经营规模,只要吴哥你们给我点本钱,我保证1年就能回本,后面赚的钱都可以弄回寨里”,吴海军想了想,摇了摇头,刘三急道“怎么,吴哥,你不相信我”。 吴海军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你这么聪明的人,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何况,山里的东西本来在外面就能卖出好价钱,何况儋州也算是这琼州路的大州,人口不少,商旅如云,肯定能赚到钱,但是我们现在不能去那里”。 “那是为什么”刘三奇怪地问道,“第一,儋州过来我们寨要经过第一寨,第一寨跟我们关系比较微妙,如果我们大宗货物通过第一寨过来,很难确保安全; 第二,儋州知州很快就会换人,我们并没什么可靠的关系在儋州,3长老也未必肯为这事出面找老朋友;第三,刘掌柜可能很快就会过来寨里,那边的事要托你全面掌管,你也是刘掌柜”吴海军笑了笑说道。 “刘掌柜哦德富兄弟要回寨,为什么”刘三奇怪道,“我们汉人现在就这么点人,要干的事实在太多,关系好又汉化了的黎人很少,而且还不一定能信得过,所以只好让德富回来帮忙”吴海军说道。 “哦,是这样,明白了,德富兄弟什么时候回来”刘三又问道,“估计就这2个月,你这次回去跟他带个话”吴海军说道,见刘三点头,吴海军又问道“让你想办法在澄迈扩大经营规模的事,怎么样了”,刘三想了想,回道“已经准备开一家商铺,本钱药铺里还够,准备卖山里的油草”,“油草,那是什么”吴海军有点奇怪。 “就是俗称的火草,点火把或点灯都可以,雷州、化州、广州那边有一种榨油坊,专门用这种火草榨火油,晚上点灯或用在回回炮上,都可以”刘三回复道,“哦,是这样”吴海军点了点头“这些用处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哥,我们都是雷州路下属徐闻县的衙役,这东西的用处和加工点怎么会不知道,至于回回炮,徐闻有百户所和达鲁花赤,我们公门里的人,怎么会没听说过这些东西呢”刘三有点奇怪。 “这,对对,跑这鬼地方,忘了好多事,那个狗日的达鲁花赤,唉,算了,不说了”吴海军想起来很有点咬牙切齿,不过马上又缓和了下来“没想到这山里面还有这么多宝贝,榨油的事以后再说,只是这火草在澄迈有多大销路,你考察过吗”。 刘三点点头,回道“考察过,第一寨也有油草,不过产量不大,因为这油草只能在这潮热之地生长,越是深山老林,越是生长旺盛,第一寨已经不算太深山老林了,而且开发的时间很长了,油草长的很小就被采走了,所以产量不高; 燃烧效果也不够好,好一点的这第一寨为了讨好官府,一般都送给官府了,所以他们虽然有一家火草店,但是老是货源不足,货色也不太好,,买卖作的一般般”刘三如实回答道。 吴海军点了点头“那看来是大有可为了”,“买卖肯定是能做起来,但是也很难赚太多钱”刘三又回复,“哦,那是为什么”吴海军有点奇怪。 “这澄迈只是个个小县,虽然比旁边临高要大一点,但是毕竟只是个县,跟儋州、昌化、万州和乾宁都没法比,人口太少,所以销量不会太大,而且,没有榨油坊,不能榨油,价钱也起不来,就算不能榨油,但是如果能弄到大陆广州那里去,那价格....”刘三没有往下说。 但是吴海军已经很明白了,他点点头道“大陆先不说,乾宁还是有办法的,你忘了阿倍吗”,刘三眼睛一亮,点点头“不过他也可以想办法从第二寨过山借路最大寨,那比从乾宁跑到澄迈来弄货近多了”。 “呵呵,山上是食人族,黎人都不敢上去,至于你说的山那边那个最大寨,我们从未打过交道,会借路吗,这些以后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如果确有销路,你就在澄迈开这个商铺好了,阿倍下回到山寨,我会让彭护法跟他说这个事,他到时候会到你这来拿货,结算还是要正常结算,他在乾宁卖的差价归他,你在这边的利润归你这边,如何”吴海军笑道。 心里却在发苦,前世从未作过贸易,也没跑过销售,今世却要来指导做生意,唉,也不知道这主意对不对,这会也没时间跑去问老彭,只好自己下判断算了,“好好,多谢吴哥,我一定不会负兄弟们所望”刘三连忙拱手。 吴海军马上把他的手拉下“跟你聊这么半天买卖,正事差点忘了”,“正事”刘三疑惑道,吴海军点了点头“三个事,一是这里有个人,我、彭护法和高哥都认为做其他的事不太适合,正好德富要回来,你那里也要人手,你走的时候把他带回澄迈作个帮手,高哥已经跟他说过了,这几天你们就先采点油草,走的时候让彭护法再找2个黎人帮你们一起弄回澄迈; 二是晒盐的法子你回去后跟肖衙役商议一下,看澄迈那边的人里面还有没有绝对可靠的,有的话把晒盐的法子传给他,同时要他注意一些事情,德富很快会回来,那边的盐不能少,而且还要增加; 现在寨里有很多地方需要这种精盐,你知道就好了;三是这个东西”吴海军说着从袖子里抖出一张纸来,只见上面画了2根管子,长度和口径都有标注; “这是一张图纸,你去找铁匠铺,有经验的铁匠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或者打造1根铁管,然后淬火砸成直角,或者打造2根管子,成直角铆上”说罢把图纸交给了刘三,刘三看了看,大概知道意思,说道“打这玩意应该不难,不过这铁器,现在管得太严,价格...”, “这玩意的价钱不用从药铺出,你估算大概要多少钱,直接找彭护法去拿”吴海军回道,刘三点点头“那就没事了,我这两天就去找人一起采点油草,晒盐的人,我回去会跟肖老弟商议,不过吴哥你说的那个要我带走的人”,“明天一早他就会自己过来找你”。 下午的日头远比正午还要毒辣,尤其是这旱季的山里,一队大部分光屁股只拿着点简易武器的人正在山道上急行军,一个个气喘吁吁,见到有水的地方马上就有人跑去大口喝起来,不到百人的队伍却拖得很长,散的满山都是,不过好像没什么人去管这些,只要他们继续行军就行。 在最后的地方,有个人也是气喘吁吁,不过却穿戴着汉人文士的装扮,手拿一根兽筋做成的鞭子,一边走一边抽打那些掉队的人“刚刚歇息过,怎么又走不动了,快跟上,否则交给你们长老去处置”,正是张文灿,他满身是汗,那身装扮都是汗渍和泥浆,如果不是头上顶着一块方巾,谁知道这曾是个文吏,现在更像是个军中的恶煞。 不过,饶是如此,在他身后的远处,还是有稀稀拉拉的十来个人在慢慢走着,在这些掉队者的最后,却是王涛,不过,今天他没在这回程的半道上候着,却是全程跟着大家一起急行军到了这里,虽然已经快走不动了,还是坚持一步一步在往前挪,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十来个人都回头望了过去,只见彭成龙骑着一匹跟北方的驴子差不多大的“大狗”跑了过来,他下“驴”走到王涛身边“上马吧,阿涛”,王涛见了见这比大狗大不了多少的劣马,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老彭,高哥说得对,为什么人家能受得了这份苦,我们就受不了呢,我今天不骑马了,坚持走完算了”。 彭成龙摇了摇头“阿涛,高哥的话是没错,但我们的实际情况也要考虑,你今天是替吴海军练,明天轮到你自己了,今天把自己累垮了,明天你还怎么练兵”,王涛想了想“好吧,那今天我骑马回去吧,那你呢”。 “我,我今天就没走过路,这会正好散散步,再说了,自穿过来后,我跑的路比你们谁都多,早就适应了”彭成龙一边笑着,一边轻快的急步向队伍走去,王涛也笑了下,搽了搽汗,骑上了劣马。 神殿里,高建国拿着一沓纸正在跟王文清协商“岳父大人,这里,这里,都可以不要了,只留下这些,还有这些”高建国一边说一边用毛笔指着,那些纸张上面已经被画出了许多圈圈。 “天照,《论语》被砍得只学2段,《礼记》只有1段,《春秋》也只有1段,连《诗经》都只学5首,甚至《小儿语》和《续小儿语》都砍掉了一些,这也太少了吧”王文清紧锁着眉头。 “岳父,汉家礼仪原本就过于繁琐,学的太多,反而失了男儿血气,汉人从小受繁文缛节约束,本就不妥,这黎人虽然野蛮,但是自由自在,很多地方反而值得汉人学习; 值此革故鼎新之时,汉家礼仪文化尚且需要作大的变革,何况现在只是暂用来教化黎人,一切怎么简单怎么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岳父,现在时间对我们来说就是生命” 高建国说着说着,竟把前世的一些话也蹦了出来,王文清虽然不太清楚“怎么简单怎么来”和“时间就是生命”这些话的来路,但是大概意思他是明白的,何况,经过前宋之变的他,也绝不是个只知读圣贤书的死板之人; 他当然清楚汉家礼仪的一些繁琐、套路和虚伪之处,所以总体上他是同意高建国的方案的,但是某些细节,他是不太赞同的,在他看来,这样搞,完全是几乎把礼仪道德快丢完了,还谈什么教化呢。 王文清捋了捋胡须,低头思考了一会,说道“天照,我知道,现在我们在这里是安顿不了多少时候的,所以你们想快些,再快些,我能够理解,但是,也不能简单到根本跟没学礼仪道德差不多的地步吧”; 他边说边指向一张纸“《诗》三百乃百代之圣典,现在不说三百,连三十都没有,上次说好选10首,结果你这次又砍成5首,这能学些什么呢”,高建国又看了看自己改过的稿子,苦笑道: “岳父,学学‘硕鼠硕鼠,莫食我黍’,会培养他们的反抗精神,‘乐土乐土,缘得我所’会让人有希望,‘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也会让人充满希望; 那什么‘兼霞苍苍,在水一方’的,徒然让人烦恼,‘昔吾往矣,杨柳依依,今吾来归,雨雪霏霏’之类,完全是让人伤感,哪里能提高士气,所以,不要也罢”。 王文清想了一下,似乎也有道理,他喟然长叹道“如此,就依天照吧,只恐如此教化出来,还不如我汉家三岁小儿”,高建国微微一笑道“现在关键是要让他们尽快识字,能明汉家基本道义,能知汉家规矩即可,至于三岁小儿,这不正好吗”。 第55章 道婆下黎寨 王文清一怔,定定的看了看高建国,然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好吧,那就全依天照,我明早就去找王文祥、陈文贵商议”,“那就有劳岳父大人了”高建国连忙一揖。 傍晚时分,阿麦过来带人回去,黄文斌、江同、钱七带着1名护院迎了上去,一番寒暄后,阿麦说道“辛苦几位了,今天还少了几个人,明天人就到齐了,阿爸也说既然承诺了,就要按你们说的规定作好”。 黄文斌笑了笑道“好说,多谢二长老了,为了提高进度,我们决定对干得好的给与一定奖励,干得不好的报给你阿麦,你回去处罚,如何”,“奖励什么”阿麦有点好奇,“一点点精盐,我们有多的”钱七回道。 “唉,这部里的人,都是我跟阿爸他们几个的奴仆,你们怎么要求都可以,还搞什么奖励呢”阿麦笑道,“那可不是这样说,赏罚不分明,谁会拼命干活呢,阿麦,你在外面这些年,这个道理你是知道的,对吧”黄文斌也笑着回道,阿麦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头“好的,干得不好的,你们告诉我,我回去自会处理”。 “阿麦兄弟,你这百十号人,我们也不认识,谁干的好,谁干的不好,我们虽然知道,但都叫不出名字来,所以...”江同有点犹豫,没说下去,“江兄弟尽管说,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一定想办法作到”阿麦肯定地说道。 江同点了点头,又看看黄文斌,接着说道“我们想给每个人编个号,从一开始,到最后一百零三,这样,我们发指令的时候,只需要喊几号几号就行了,然后我们会根据编号,对干得好的给与奖励,对干得不好的进行记录,每天你过来的时候,我们就把记录交给你,可以吧”。 阿麦想了想,点点头“这个办法不错,他们现在也不大听得懂你们说话,编个号,一喊几号几号,他们和你们都能明白,你们有人记录吗”,江同马上接道“我来记录”。 阿麦点点头“那你们怎么做标记呢,他们大部分连衣服都没有”,“我们直接用毛笔点墨记在他们背上”江同回道,阿麦想了想,摇了摇头“他们整天干活,汗流浃背,点墨很快就会被汗水流走,晚上回到部里,用水冲洗身上,也会把墨迹冲走”。 “那...”江同觉得阿麦的话也有道理,但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顿时愣在了那里,“这样,我回去找人用竹针在他们背上都刺上号,然后用墨汁涂上,结痂都不会掉”阿麦轻松的说道。 黄文斌和江同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太他妈残忍了,不过他们看看钱七一个劲的点头,只能叹口气,黄文斌向阿麦一拱手“那就有劳少长老了”,他这话让阿麦很是受用,阿麦连忙拱手还礼“客气了”。 3天后,高建国出现在练兵场上,他提着一杆已经开始生锈的朴刀,还背着一把弩,带头走在最前面,不过这是急行军60里山路,不是凭一时意气就能达到目的的,还不到一半路,高建国就开始坚持不住了,两只脚钻心的疼,脱下鞋袜,全是水泡和红肿。 他自己都感到纳闷,这具躯体才23不到24的年纪,即使在前世,他记得自己在这个年纪别说急走了,就是慢跑30里也不成问题,可是,眼下他居然坚持不住了。 他穿过来这几年可不像前世天天有办公室坐,也是常常要出去办事的,半天时间来回走个10几里也不在话下,而且还能把事办完,按说,身体素质应该比前世还好才对。 不过他也很快释然了,自来这世道后,大家没一个人能比前世吃得更好,住的更好,更别说良好的医疗保健了,而且,现在是旱季的山中,深山老林、潮湿闷热,能急行军20多里一直不落后已经很不错了,他想想自己说王涛、吴海军时似乎很大义凛然,也很有道理,但轮到自己身上,还不如他们。 “唉”高建国长叹一声,准备坐下来歇会,王涛走了过来“怎么,高哥,坚持不住了”,高建国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未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说起你们时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时,才知道这有多艰难,唉”。 王涛笑道“艰难是肯定的,不过高哥你说的也没错,我们既然穿成这样,还想干一番事业,想不经历长期的艰难困苦,还有艰苦朴素,那根本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不如自己了断算了; 所以,再怎么样,也要咬紧牙关坚持”接着他关心的说道“你是第一天参加训练,别把自己那点气力一下使完了,搞出病来不得了,在这不拉屎的地方,可没法治啊”。 高建国想起刚穿过来时黄文斌的事,也是眉头皱了起来“那怎么办,这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等会海军骑那匹劣马过来,你就骑马好了,海军走路,他骑了20多里,剩下的路也很轻松了”王涛笑道,高建国点了点头,苦笑道“惭愧,好吧,先这样吧,那你呢”。 “我已经坚持2个月了,今天本该海军练兵,我休息,但是我现在觉得练兵这事,不能练一天休一天,所以今天我也来了,明天海军也不想休息,继续跟我一起,我这个月坚持不休息,现在已基本能自己走完,虽然不是最快的那批,好了,你等海军一会,我先走了”王涛笑了笑,摆摆手大步跟上队伍走了。 过了一会,吴海军果然骑着劣马过来了,他见此情景,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赶紧下马让高建国骑了上去,虽然这马很矮小,骑上去丝毫不费力,而且多年驯养,也比较温顺; 但高建国前世也没怎么骑过马,上去之后晃晃悠悠的,吴海军看着有点着急“高哥,你需要锻炼啊,走又走不动,马还骑成这样,说我们倒是头头是道,自己真的还需要好好磨炼”。 高建国点了点头“是的,想在这时代生存下去,还想做一番事业,不锻炼是不行的,我们不能光有文明的头脑,还要有野蛮的体魄才行”,“好了,今天我就牵着马走完全程吧,反正也骑了20多里了,你慢慢来,不急,等会歇一会,马也要歇息的,吃点草喝点水”吴海军边说边牵起马绳,向前走去。 当晚,几个人商议了一下,决定还是由王涛和吴海军练兵,但是高建国在没事的时候就参加一起练兵,每旬不少于3天,其他人有兴趣也可以参与,不过就这几个月,过后,就要开始操练其他的了。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王大义那边,炭烧的是越来越好,黄文斌和彭成龙去看过后,都认为已经具备炼铁的火候了,只要愿意的话,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铁矿在哪里,但是大家都开始觉得充满了希望; 黄文斌和钱七这边,沟渠已经挖了快5里,已经接近那个封闭的山洞所在了,阿麦已经答应,挖到那里时,他的人会停止挖沟3天,帮黄文斌等人把酒窖弄好; 彭成龙这边在后面山坡找了一处开石后,发现了硝石含量可达3级的矿石,几乎是稍加分离或提炼就能得到黑火药原料,而且纯度还超过一般的黑火药所需硝石; 不过更让人兴奋的还是教化的加快的扩散,如今整个黎寨已经有十分之一的青少年和小儿在学堂,很快就会有一批速成学员出来;只有一个人反而忧心忡忡,那就是彭成龙,他知道这些改变对原先黎寨的结构意味着什么,议事会的裂隙正在扩大,争吵开始变得越来越频繁了。 刘三和那个哪边都觉得不合适的胡书吏这几天一直在采油草,因为人手不足,找彭成龙要了几个黎人护卫帮忙,高建国和众人商议后,考虑到刘三在那边又要主持大局,又要开设新的商铺,得力的人太少,决定把原吕世明留在这里的黎人向导,现在是彭护法的黎人护卫长,路夷,派过去一起做经营。 经过对路夷的调查,发现这个黎人向导不仅早已汉化,而且在跟随吕世明的这些年里,也已学会了很多经营的诀窍,更可贵的是,他虽是大长老部里的人,但自从当年划给吕世明后,一直对吕世明忠心耿耿; 现在对彭成龙等人,也是死心塌地,大长老也派人找过他几回,希望他回去做事,但都被他婉言谢绝,因此,大家决定把晒盐的技术传给他。 但也要刘三监督好,一定要小心,这样,刘三这回回去澄迈就是三个人了,考虑到要等伍氏道回来接任他的位置,决定让他们再等2天再走。 黄道婆一行加伍氏道共8人从昌化出发,先到澄迈,道姑的意思,本来是先到儋州,然后从第一寨过去,但是伍氏道跟她讲了目前2寨的情况后,黄道婆也大概知道黎寨之间相互勾心斗角、虎视眈眈的事,所以也就同意了伍氏道的路线,穿过儋州到了澄迈; 刘德富见到这远近闻名的道姑,欣喜异常,本想亲自带人跟他们一起去黎寨,但是因为刘三还没回来,肖金贵腿残废不方便,没人主持大局,只好派了个人先行去寨里报告,留道姑一行7人和伍氏道一起在澄迈歇息两天再走。 道姑到澄迈的事,很快就被知道了,连吕世明的关系、现任澄迈知县都跑来拜访,道姑也是烦不胜烦,但有些人又不能不给面子,只能亲自接待,至于其余拜访的人,都由女弟子和护卫还有伍氏道挡走了,但饶是如此,原本准备歇息2日再走还是拖到了第三天。 走的前一晚,刘德富过来找伍氏道“伍哥,你们至少要准备3天的水和干粮,都好了吗”,伍氏道回道“真是麻烦兄弟了,给我们准备的这么周全,你这药馆,也耗费不少啊”。 “这点钱算什么,从开药馆起高哥、彭哥他们就没收过利钱,上次听说我要娶媳妇,还送了5两银子过来,其实花不了那么多,3两就够了,多的现在还在馆里,准备作商铺的本钱”刘德富笑着说道。 “商铺,你们准备扩大吗”伍氏道问道,刘德富点点头“上次高哥过来就要求我们扩大,但我没多少开商铺的经验,准备让刘三来弄,他前几天已经去寨里了,说要跟高哥和吴哥商量这个事”,伍氏道也点点头“这小子很机灵,应该搞得起来,你什么时候回去一趟”。 刘德富回道“媳妇已经娶了,怎么着也要回寨里一趟,估计高哥他们也有事找我,不过要等刘三回来再说,否则只靠肖兄弟是不行的”,伍氏道点了点头,须臾,刘德富又问道“你们这一行这么多女人,万一有什么事,能应付过来吗,要不再去给你们找几个护卫”。 伍氏道摇了摇头“不用,除了道姑和她的4个女弟子,还有2个护卫和我,那2个护卫都不是一般的人,算得上是这琼州路的高手,等闲10来个人都近不了身,我就不用说了,你是知道的”说罢扬了扬手中的制式腰刀和弩箭: “我这刀挥起来,别说10几个人了,几十个人也别想近身,这弩箭是高哥给我的,都是黄兄弟作的,轻巧但是可当三石硬弓使用,甚至还要强,一刀一弩,百十人我也不放在眼里”。 他笑了笑又说道“何况,那4个女弟子也不是吃素的,个个都有一身功夫或擅长玩戏法,等闲山贼,我们根本不放在眼里,官府素来景仰道姑,也不会来找麻烦,道姑又对第一寨有恩,想来他们也不会来惹事,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翌日一早,一行8人便出发从澄迈赶往黎寨,深山老林,此时已近3月,空气越来越潮热,几个人带的物品又多,加上连道婆在内有5个是女子,虽然她们没有裹小脚的,但翻山越岭背负这么多的东西还是很吃力; 加上浑身上下涂满防蚊虫的草药膏,更是困苦不堪,一路走走停停,足足走了4天3夜才走完这150多里的山路,赶到黎寨,幸亏之前准备充分,否则真有断水断粮的可能。 黎寨里那个报信的早他们4天赶到了黎寨,听说道婆已到澄迈,这几天就过来,大家都很兴奋,高建国开玩笑地对彭成龙说道“怎么样,把你的神殿让出来吧,道姑是我们尊贵的客人,手下又都是女弟子,住那迎宾殿可不太合适哦”。 彭成龙苦笑了一下道“王大义他们现在才烧出好砖来,开始烧的砖不行,非要跟石块混在一起才能用,所以开始烧的砖都用在修葺神殿了,现在就算想盖房子,也来不及了,但是神殿现在住这么多人,全部赶到迎宾殿也不合适啊,何况迎宾殿也住不下那么多人”。 高建国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早在我从昌化军回来的时候,就跟你们说了道姑一定会过来,可我们还是什么准备都没做,那会的砖是不好,要跟石块混合用,但是如果愿意盖房子,还是可以盖的,可是我们呢,却用来整修神殿,难道我们的住,比道姑过来帮我们做衣服更重要吗”。 彭成龙有点恼火道“高哥,大道理谁都知道,是的,是要艰苦朴素,是要勤俭节约,但是这也不是说大家就应该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做不到就去奋斗啊,而且是在能做到的情况下; 再说了,就算在你从昌化回来的时候开始建房,这1个多月的时间也建不起什么大房子来,他们可是7个人,其中5个是女子,那住的地方可不能小,还有,那会谁知道烧出来的砖能不能用; 我这神殿已经完工90%以上了,只是回廊和后院亭子还要稍微搞一下,否则一直漏雨,所以先用那最开始烧的砖把这几个地方修葺下,也算是试用一下,这都不对,那你自己怎么不去做野人呢,还要带着全家挤到这神殿里来”。 “你...”高建国一下噎住了,他虽然有点恼火,但也承认说的是实情,这时彭成龙又开口道“高哥,上次你说王涛和吴海军时,我是很赞同的,因为形势已经是这样了,我们此时打退堂鼓,真的就是自杀,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全部玩完,所以我站在你这边; 不过这段时间你参与练兵的事我也知道了,我劝高哥你一句,自己作不到的,先别要求别人,确实形势需要别人先作到时,把道理讲出来协商,不要用命令的口气,至少我们5个,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大家都是平等的,有问题可以民主协商,是吧,高哥”,高建国脸涨得通红,一时愣在了那里。 第56章 裂隙 黄文斌在旁边看着不对劲,马上上前调解道“干嘛呢,我们几个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非要为这点事起争执吗”,高建国想了想,慢慢缓和下来“那你们说怎么办”。 吴海军接过来道“那边迎宾殿大概还能住几个人,我们先腾出几间房子来”,王涛说道“从目前情况看,就算打地铺最多也不过住5个人”,“好,这样行不行,我、王涛、吴海军搬出去,张宝儿、山妹和钏儿都住到一起,这样可以腾出4间房,加上还有一间空房,5间房,应该够住了,其他人就先不动,如何”黄文斌说道。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只有高建国说道“那2个女娃都跟我和钏儿住在一起,不太方便吧,我也搬出去算了”,“你不用,一杀三,爽歪歪,不是挺好吗”王涛开起玩笑来,几个人都笑了起来,高建国摇摇头,苦笑道“别开玩笑了,那张宝儿等书信一来,就是王涛你老婆了,朋友妻,不可欺啊”。 彭成龙想了一下道“这样行不行,都跑迎宾殿去打地铺也不是办法,估计道姑一行我们是要留下来的,那肯定要建房子,目前情况看,烧的砖又要盖房还要铺渠,而且建房的人手也不够,恐怕一时半会也建不起什么大的房子来; 到迎宾殿至少要作打3个月地铺的心理准备,所以就不要都跑迎宾殿去了,高哥要不就在这神殿大堂打地铺算了,反正这里也宽敞”,高建国想了想,点了点头。 道婆要来黎寨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飞遍了整个黎寨,而各种关于这位神秘道姑的传说也开始出现,有说她三头六臂,是来普救苍生的,也有说她浑身是口,既能喷火又喜食人的,至于她很会织布的事,则更是离谱,说她举手之间,就遍地绫罗绸缎,她本人则穿着用霞光织成的布,连天边的朝霞和晚霞,她都能织。 高建国等5人只是笑笑,并不参与到议论中去,只是继续按部就班地作自己的事,不过要搬出的几个人也在另外作些准备;过了2天,眼看要到黄道婆到寨的日子了,这天傍晚,一个女护法跑来告诉彭成龙,明天一早就到大祭司神殿去,5位长老和大祭司在那里等他,说是有很重要的议事会要开。 彭成龙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感觉,当晚他把另外4个人和信得过的本世界几个兄弟一起叫到神殿里商议,“兄弟们,我们现在形势并不好,黎人对我们意见越来越大,尤其是那个大长老和5长老,完全是想把我们赶走的意思,二长老首鼠两端,也不好说,大祭司老是犹豫不决,但看得出,她多少对我们也是有意见的”彭成龙首先开口。 “刚刚安顿下来,还说这日子开始稳定了,海军也说至少有1年到1年半的安定期,这怎么又要跑啊,种田不给时间,打仗又没本事,还让不让人活啊”一向稳重的黄文斌也激动起来,王涛跳起来说道“3年了,老是逃命,躲在这里也不安生,妈的,拼了算了,要是明天讲不好咱们直接来武的”。 高建国低下头想了想,问道“兵可以用了吗”,吴海军摇了摇头“体力和速度还可以,但是眼下还没法拉出去打仗,没有衣服甲胄,也没有像样的兵器,怎么打,人也不多,汉人加我、王涛和张文灿,才7个人,黎人虽说有90来个,但那都是3长老4长老的寨兵,忠诚度还不好说,真要让他们在寨里自相残杀...” 吴海军话没说下去,大家都明白了,“3长老和4长老那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他们的寨兵可以当成是我们的兵,只管用,但是自相残杀...”彭成龙也皱起了眉。 高建国摇了摇头“到底不是自己的兵,不好说啊”,“其实,要变成自己的兵也简单,高哥,你忘了政委了”王涛忽然说道,“政委”高建国忽然眼睛一亮,吴海军看了看周围一脸懵逼的本世界的几个人,马上接道“对,就是监军”。 说到监军,那几个人也点了点头,钱七说道“对,前宋有监军,蒙元也有,那谁来作监军呢,是张...”,话还没说完,吴海军接道“前宋和蒙元的监军,更多是监视主将的,并不懂练兵打仗,而且至少从级别来说,比主将低得多,但是咱们的监军,是跟主将平起平坐的,而且也懂练兵打仗,或者至少要懂一些,必要时,也可以直接指挥大军”。 “对,咱们不光要有平起平坐的监军,而且还要把监军建在队上”高建国说道,“队上”王大义有点疑惑“目前王老弟练兵一个队才20号人左右,还要监军”,“这个不重要,不管人多人少,只要是一级军伍,就都有监军,从队监军开始,一直到大军的监军,反正跟同级的军将一样的级别就好了”吴海军解释道。 “那不是多了很多文官,打仗的人反倒没多少了”钱七还是有疑问,“呵呵,我们不会用纯文官当监军,刚刚吴玉山说了,监军也要懂得练兵打仗,而且,每逢打仗,还必须身先士卒,冲锋在最前,所以,训练的时候也是跟士兵一样,没什么文官武官之分”王涛笑了笑道,“哦,妙啊”钱七惊叹一声。 “好了,先不扯这些了,反正现在武力夺寨不可行是吧”高建国问道,虽然不情愿,但是所有人都点了点头,“没有甲胄没有铁器,可以先做点弩箭嘛”吴海军边说边问向黄文斌“老黄,搞点弓箭不难吧”。 黄文斌苦笑着道“想做好的弩箭是需要人手和时间还有经验的,现在我们3样都缺,这段时间不忙的时候开渠主要是我跟钱七爷在弄,江同跟我们一个衙役和一个黎人在弄这个,同时也负责搞几辆纺车,毕竟,道姑要来了”。 “搞得怎么样了,江兄弟”高建国问道,“纺车好说,很简单的,目前已经弄了7、8辆了,应该比外面的还好,但是弩箭,太难了,没人手而且大都都不懂怎么弄,到现在只做了3把”江同实话实说,他刚开始说纺车没问题时,大家还心里一喜,说道才作了3把弩箭时,都倒吸一口凉气,3把弩,能干什么哦。 “不过,弩箭太难太费时日,黎人用的长弓却简单,这段时间我在研究黎人的长弓,准备改进一下,再找几个人大量的打造”江同又说道,黄文斌点了点头“我看可以,不容易了,兄弟,等过段时间把那个酒窖弄好了,开渠的事我先放一放,跟你一起改进弓弩”。 “那就都过段时间再说吧,黄哥,你忘了,我现在要记录那些黎人干活的好坏”江同苦笑道,“好吧,那就都再等几天吧,等道姑到了后再说,明天先去看看议事会的情况吧,唉”高建国叹了口气道,“妈的,什么狗屁议事会,高哥、吴哥,咱们也弄个议事会,为啥非要听这些黎人的”刘三气愤不过,跳了起来。 ‘我们自己的议事会’,几个人眼睛都是一亮,“怎么样”高建国问向吴海军,吴海军想了想道“既然想到这里了,那就用后世...不,我们自己的称呼吧,‘委员会’如何”,“委员会,好,好”。 “既然大家意见一致,明天彭玄风去黎寨议事会谈谈再说,我明天去拜访一下姚长老和李长老”高建国站起身来道,“我回来后看情况去找找阿麦或2长老”彭成龙也站了起来。 “我们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刘三你等道婆和伍氏道到了,就马上跟路夷和那个书吏回澄迈,到澄迈了让刘德富过来一趟,别忘了你的油草”吴海军也站了起来,“好的”。 第二天一早,彭成龙便赶往大祭司神殿,5位长老和大祭司已经在神殿大堂等候了,见到彭成龙过来,3长老姚正光和4长老李烈兴一起站起来拱手行礼,彭成龙连忙拱手还礼“石林兄、英忠兄,辛苦了,多谢”,“哪里,玄风老弟客气了,来,坐坐坐”姚正光热情的招呼,丝毫不理会已经皱起眉来的大长老和5长老。 二长老浑似什么都不觉,如泥雕木偶一般坐着,大祭司脸上阴晴不定,不过还是很热情的招呼彭成龙坐下“大护法来了,好好好,先坐吧”,大祭司指了指自己身边。 不过彭成龙并未像以往那样坐到大祭司旁边,却是走到姚正光和李烈兴身边,挤了挤坐了进去,这个举动别说大祭司和大长老、2长老与5长老了,连姚正光和李烈兴也有点吃惊,不过大家并未说什么,姚、李二人也赶紧挪了一下,给彭成龙让出一个位置来。 “大家有什么事就说吧”大祭司首先开了个头,彭成龙现在不光听得懂黎语也基本能流利的说了,其实这黎语跟后世的方言没什么区别,黎人没有文字,少数个别认识字的也是认的汉字。 黎语的语序和语句包括用词都与汉语大同小异,只是发音不同罢了,彭成龙来到黎寨这么久,早就能听懂了,至于说,除了个别实在拗口的字句不太流利,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 “听说汉人的黄道姑要过来”大长老首先发问,彭成龙点了点头“不光是汉人的道姑,也是黎人的道姑,黎汉本是一家嘛,何况道姑在黎人中生活的时间甚至超过了汉地”,彭成龙说罢看了看姚、李二人,二人也连连点头。 “可我听说那道姑擅使妖法,浑身喷火,而且性喜食人”5长老马上接着问道,还偷偷看了看大祭司,大祭司打了个寒颤,也抬起头来,满脸狐疑的看向彭成龙,“哈哈,那道姑也不过是个凡人,哪里有什么三头六臂,只是会些微末之术,在本护法这还不够看的,如果她真对寨里有威胁,本护法立时便能让她飞灰烟灭” 彭成龙先是冷笑了两声,然后颇为自信的回复道,姚正光也马上接话道“有大护法在,想必也没什么邪魔妖怪敢来惹事,再说了,目前这些传言都是捕风捉影,我在山外也有不少朋友,也从未听说琼州有此等人”,大祭司点了点头,说道“此事以后再议,那道姑过来多少人,不知大护法可有消息”。 “7个人”彭成龙回道,大祭司点点头“怎么这么少的人”,“呵呵,道姑本来就是过来帮大家织布做衣服的,带那么多人干什么呢”彭成龙笑道,“做衣服,我听说那道姑能用天边彩霞作衣,不知是真是假”5长老好奇地问道。 彭成龙心里好笑,但还是耐心回道“若是那样,彩霞早被采光了,诸位还能看到朝霞和晚霞么”,大长老也觉得这5长老问话有些傻,他责怪的看了一眼5长老,低下头想了想道“我黎人一向自由自在惯了,何须作什么衣服呢,何况,你那汉家服饰也并不适用于我们黎人”。 彭成龙笑了笑道“树皮草叶裹体,如何防蚊虫叮咬,何况,赤身裸体,也太不成体统了吧,当然,不想穿衣的,也绝不勉强”说完他看了看姚正光和李烈兴,姚正光还未及吭声,李烈兴接过话道“圣人云‘衣冠整而礼仪齐’,我既已倾心汉化,我部是要穿衣服的,至于服饰...”他看了看姚正光,见姚正光不断点头,又说道“就暂按汉家衣冠式样好了”。 “汉家、汉家,你们被这伙贼寇迷晕了吧,忘了那前宋是怎么对我们的”大长老忽的站了起来,旁边的大祭司吓了一跳,“前宋怎么对你们我不知道,但我们过来对寨里怎么样,大家有目共睹”彭成龙毫无惧色。 姚正光也点点头“对,他们跟前宋那些跑进山里的官兵衙役不一样,黎汉一家...”,话还没说完,5长老阴阳怪气的说道“哈哈,好一个黎汉一家,他们这伙人来的时候,个个被外面官府追杀,什么都没给我们,却差点给我们带来灾祸; 说是自给自足,却还是要我们去给他们挖渠,占着我们的山,烧出来的砖没见给一块给我们,吃我们的,住我们的,还要把我们的青壮拉去征兵,美其名曰帮我们练兵,是想占我们的寨子还是来帮我们,谁知道呢”。 说到这里,连二长老也抬起了头,姚、李听闻也露出了一丝狐疑的表情;妈的,说到底还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外面蒙元已是虎视眈眈,第一寨也随时准备动手,这伙人还在这里扯这些眼前小利。 彭成龙轻蔑地扫视了一下全场,对姚、李笑了笑,忽然站起来“哈哈哈”几声大笑,所有人都愣住了,“不错,这段时间是麻烦山寨了,但我们汉人有句话叫‘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接济我们的粮草,基本都是来自3长老和4长老的部落,我们不仅烧砖来还,还在帮3长老和4长老练兵; 至于你们说的什么征兵,可以问3长老和4长老,我们可有半点强迫,兵还是3长老和4长老的兵,但是战力却大幅提升,而且我们还正在想办法准备给这些寨兵作军装甲胄、配备制式武器”说着他看了看姚正光和李烈兴,二人开始还有点狐疑,此刻却不断点头。 彭成龙继续说道“至于挖渠,自给自足,那是议事会原先就已经同意了的,我们虽然用的是二长老的人,但是我们也给了足够的食盐,倒是你们2位,我们每月的食盐也给了一份给你们,你们又给了我们什么呢”说完狠狠的坐了下来。 大长老顿时愣在了那里,也气呼呼的坐下了,“你们烧砖占我们的山,可我们并没见到一块啊,都拿去建大护法的神殿了吧,而且,据说挖渠所得也是你们跟二长老分成,寨里可没一分啊”5长老似乎很不服气,又问了几句。 彭成龙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山可是在4长老的地头上,就算寨里也要分砖,那也得等规模扩大了才有分的,目前产量太少,我们和3长老、4长老都不够,哪里还有多的来供奉寨里; 至于我那个大护法神殿,是议事会上定下来的,当时还议论给多少人手,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我的护卫队和3长老与4长老出人来帮忙,至于材料,有很多是我们买来的; 不怕你们知道,我们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目前元廷禁止使用的黄白之物,但是这琼州岛上还是认这个的,所以我们是真金白银自己买来的材料; 至于挖渠所得,本来当时议事会就同意让我们开挖沟渠,自行耕种,自给自足,我们人手不够,所以请二长老出人,我们在收货后给他所部分成,这有什么不对吗,当时不是也找过你们吗,可你们是怎么回复的,都忘了吗”。 第57章 三长老 大长老和5长老一时哑口无言,须臾,二长老开口道“你们帮3长老和4长老练兵真的是为了我们寨子的安全着想吗”,彭成龙点点头“你们可能不知道,蒙元已经在这海南海北宣慰司北部征兵征粮征赋了,雷州路、化州路都未能免,这琼州路也是迟早的事,虽然不至于征兵,但是征粮征赋是跑不了的; 一旦开始征粮征赋,那第一寨恐怕就会首先拿你们开刀,据我们分析,可能今年就会开始,如果是那样,这寨兵能挡得住否,不抓紧训练怎么行”,大长老摇摇头“不可能,3长老的结拜义兄不是还在儋州为官吗”,姚正光苦笑道“已经被调离了,据说现在去行省作学官去了”。 “啊”几个人都有点大惊失色,过了一会,大长老还是摇摇头“那也不可能,我不相信第一寨会来抢夺”说罢忽然站起身道: “不管怎么说,我部继续我们黎人的习俗,你们愿意王化也好,接受这伙汉人的教化也罢,我不管,你们也别管我部,除非必要,大祭司再招集议事我也不来了,我部的人、物、田、山都不会给到这伙汉人所用,我部也不需要他们的东西”。 说罢,起身离去,五长老见状也马上跟着说道“大长老的意思就是我部的意思,我部跟大长老部一起”说罢,连忙起身随大长老离开了。 “唉”大祭司眼见此景,无可奈何的发了一声哀叹,二长老也是满面愁容,但还是一声不吭,彭成龙也霍然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们迟早也会离开,所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们也未必非要死乞白赖的呆在这里,不过,那山上烧的砖是我们的,开挖沟渠之后种田的收成还是说好分成,这可以吧,二长老、四长老”。 二长老赶紧点了点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四长老李烈兴连忙说道“烧的砖本就是你们的,那山归你们也没什么的,只是彭护法...不,玄风老弟意欲何往呢”。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彭成龙很干脆的回道,“玄风老弟,你们诸位的人品、信誉、学识,石林深为仰慕,你们的所作所为,确实都是为寨中着想,我跟李长老都看得很清楚,如果有什么举动,石林所部愿追随左右,一起行事,我也早不想跟这伙人为伍了”姚正光也站起来说道。 李烈兴也连忙站起来“我部也是一样,玄风老弟请放心,我们共进退便是”,彭成龙连忙一揖到底“那就多谢二位长老仗义了,好,咱们共进退,走”说罢转身向殿外走去,姚正光、李烈兴也连忙跟了上去;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下了大祭司和二长老2个人。 “好好,老彭的话,真是铿锵有力,大快人心,这种时候就没必要虚与委蛇了,针锋相对来的更好,老彭不愧跑销售的,还是很会看形势的”大护法神殿里,黄文斌连连点头。 彭成龙笑了笑道“老黄过奖了,对了,你今天怎么没去挖渠呢”,“今天听说你去议事会,高哥本想让我们几个都在大殿等你的消息,但是阿涛和海军练兵的事很重要,所以没过来,我这边让钱七和江同守在那,有事他们会派人来报,我就没去,专门在这等你的消息”黄文斌回道。 这时,一直没怎么吭声的王文清开口道“玄风这样痛快倒是痛快了,可你没想过,真分裂了后果会是什么,我们难道又要找地方逃命,那只有去陆复宋...”; 话没说完,高建国接口道“分裂是迟早的事,今天这样也好,在道婆来之前,我们看清楚了在这寨里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至于去哪里,跑什么吕..陆复宋呢,山上多的是地方,何况我们也并不孤立,不是还有3长老和4长老所部吗”。 “他们会听我们的吗”王文清还是有点担心,“我现在就去先会会姚长老”高建国起身便向外走去,“我一会跟你去见阿麦”彭成龙跟黄文斌说道。 姚正光正在自己的一个小石头房子里看书,他本是住在吊脚楼上,不过因为身份的原因,他的吊脚楼比部里其他人的要大得多,足足用了16根木料和大竹子支起来的,但他因倾心汉化,多年前便在部里让人开山采石,仿汉制作成了一间书房。 本来他还要开山采石大兴土木,但苦于本部人手资源不够,加上没人懂这建造之术,于是只好按他自己的设计作了这间书房,平素他自己多数时候都在书房里。 他的2个黎人妻子带着一群孩子住在吊脚楼上,不过孩子却不只是这2个妻子的,还有3个走婚的阿夏给他生的,这3个阿夏生了孩子后,除了1个还经常有来往,另外2个因为距离的原因,来往很少,特别是一个大长老部里的阿夏,自生过孩子后,几乎就没再来过这里。 “父亲,有个叫高天照的过来找您”一个完全汉化的16、7岁的男孩子拱手向坐在凳子上的姚正光说道,这是姚正光的二儿子,自从他救的那个汉人书生在儋州为官后,他就把2个儿子交给了那个姓陈的汉人,2人并结为异姓兄弟,这2儿子跟着汉人叔父在儋州生活了5、6年,早就汉化了。 长子现在已经在儋州作吏目了,并且娶了汉人女子为妻,这二儿子因为年岁尚小,倒还未入衙门,今年新年刚过,那个陈知州忽然接到调令,前往行省任职,据说会有蒙人前来接替职位,姚正光感觉情况不对。 又加上与彭成龙和吴海军多有交往,知道宣慰司北部已被征兵征粮征赋,尤其是汉人官员被大批撤换(连高建国这伙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跑来黎寨避难的),他赶紧让两个儿子回黎寨; 但是长子因为家已在儋州,并不相信姚正光的话,而且认为,他只是个做事的吏目,蒙人来了也会用他,所以不愿拖家带口跑来黎寨,二儿子倒是很听话,上个月就从儋州回了黎寨。 “高天照”姚正光缓缓放下手中正在看的《礼记》,想起今天早上在大祭司议事会上的争论,点了点头“我本来也是正想去找他们商议,现在来了正好,赶快有请”。 高建国走进这小小的书房,见一切井井有条,不由心生赞叹,其实这黎人中也有不少的人才,只是眼下...,他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揖“姚长老,高天照冒昧前来打扰,前此都是您前去神殿拜访我们,天照和众兄弟却从未来部里拜访长老,真是惭愧的很”。 “哈哈,高老弟说哪里话来,你能过来真是让蓬荜生辉了,只是我这书房太小,就怕老弟不习惯”姚正光拱手还礼,“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有姚长老在此,哪里有小不小之说,何况今日小,不说明明日还小啊,明日可以大嘛”高建国话中有话的说道,姚正光浑身一震,连忙拱手“请坐”“请”。 2人刚分宾主坐下,高建国开口笑道“都说姚长老倾心汉化,来了才知不虚,这时候还在苦读《礼记》,真是让人可敬可佩”,姚正光看见桌上还没收走的《礼记》,也笑了笑道“惭愧,我虽倾心汉化,但礼仪之类还是有所欠缺,故而想再多看看圣人教诲” 接着又说道“天照老弟不必长老长老的称呼了,黎蛮之语,多有不通,叫我石林好了”,接着又问道“老弟到我这来不是专为谈这些圣人教诲和礼仪道德的吧”,高建国笑了笑,低头想了想说道“石林兄既然如此爽快,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请说”。 “第一,如果我们要离开此地,3长老和4长老所部是否真的愿意一起行动;第二,我们离开后最好的去处石林兄认为是哪里;第三,我们如果一起离开,那窑山、沟渠、神殿如何处理,谁来看管; 第四,我们欲在寨兵中仿前宋旧制和元军之制,设监军一职,而且设在队上,石林兄可否应允;第五,我们准备自己成立一个议事会,目前暂定名称为‘委员会’,石林兄和英忠兄是否愿意加入”高建国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全部实话实说。 姚正光听完,说道“天照老弟能否再说一遍”,高建国又慢慢重复了一遍,姚正光这回全部听清了,他想了想道“这些事都是事关重大,我也不能完全一个人说了算,我要跟部里几位长辈一起再商议一下”。 “无妨,明日可能道姑就会过来,天照事情太多,可能一段时间无法再过来拜访,但这几件事有的却已是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所以务必请石林兄今天给个答复”高建国拱了拱手。 姚正光想了想,点点头“可以,我现在就去召集部里前辈议事,晚饭后我会前去大护法神殿拜访”,“不用劳烦石林兄,晚饭后我跟王经武、吴玉山前来贵部拜访便是”高建国说罢站起身来。 姚正光心中感动,也连忙站起身拱手道“放心,我必会给天照老弟一个满意的答复,慢走,不送”,“那就先多谢石林兄了,止步”高建国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傍晚时分,彭成龙和黄文斌对前来接人的阿麦说道“阿麦老弟,江同已经把记录给你了吧”,阿麦点了点头,扬起手中几张纸“都在这里”,黄文斌看着一个个背上被刺身、涂上了墨正在结痂的黎人青壮男子,叹了口气道“稍事惩戒即可,晚饭后可否来一趟大殿,我们有事相商”。 “何事”阿麦有点奇怪,“听说今早上大祭司议事会的事了吗”彭成龙问道,阿麦点点头“大概听说了,我阿爸回来跟我讲了下,但不是很清楚,说是你们要走,可能还有3长老和4长老所部”,彭成龙沉重的点了点头“你阿爸和大祭司几乎一声不吭,我们跟大长老和五长老闹翻了,具体情况,你今晚来了后再说。 阿麦点了点头“但有吩咐,你们只管说,只要能做到,阿麦刀山火海...一定想办法全力帮忙”,彭成龙和黄文斌相视一笑,连忙拱手道“那就先谢过了,晚点再说”。 回到大殿,几个人边吃晚饭边互相通报了情况,王文清捋了捋胡须道“唉,事已至此,希望今夜大家能商议出个好的结果来,辛苦你们几个了”,“伯父请放心便是,我们必不负众望”王涛信心满满的回道,高建国苦笑了一下“大家都要尽力,我们必须给这最长最难熬的一夜交出一个满意的答卷”。 约莫戍时二刻的光景,高建国、王涛和吴海军来到姚正光部里,姚正光已经听到消息了,带着4个人等在书房外面,高建国看这4个人,一个是高建国白天见过的姚正光的二儿子,一个约莫30左右的中青年人,估计是姚正光在部里的智囊,还有2个老者,应该是前辈之类。 高建国还没开口,那个30左右的中青年问道“这位就是高天照吧,怎么不见彭护法呢”,高建国一拱手“正是在下,彭护法此刻有些急事,未能前来,我和王经武、吴玉山来即可”; “你们几个可以代替彭护法吗”那中青年话音未落,姚正光训斥道“不得无礼”,高建国微微一笑“无妨,我们完全可代替彭护法,因为彭护法就是我们,我们就是彭护法,你是...” 那中青年一拱手“如此,请恕在下无礼,不才姚三郎,叫我三郎即可”,姚正光连忙接道“先前吕世明在这寨中做买卖时,我部里所需和所出,都是由他计算,我再拿去议事会商议,我部私下里与吕世明和驻寨人员也有交易,都由三郎去跟他们协商”。 “哦,是这样”高建国心里嘀咕,难怪看起来已经是完全汉化的样子,长久跟吕世明那伙人打交道,应该也是很精明了,当下,高建国也连忙拱手“久仰久仰”,姚正光哈哈一笑“既然都认识了,那就更好商量了,诸位请上楼吧,这书房太小,也坐不下这么多人”。 高建国点了点头,跟王涛、吴海军依次爬上了吊脚楼,吴海军听到“吱嘎吱嘎”的声音,犹豫了一下,高建国回头笑道“这吊脚楼看上去不牢固,其实结实的很,你看它有16根柱子撑着呢”,吴海军点了点头,跟着大家一起爬了上来。 宽敞的竹制大厅里,2根油草当灯点着,众人全部席地而坐,这几个人明显都是深受汉化影响的,席地而坐后,纷纷拱手向高建国等3人行礼,3人连忙还礼,高建国先开口问道“未知诸位对高某白日所提的五个问题如何答复”。 姚三郎回道“能否先问天照各位一个问题”,“请说”高建国点点头,“如果诸位及所带汉人全部离开此处,我部跟随的话,你们可有什么好的去处”姚三郎也很直接,吴海军马上接道“五指山上,直到尖峰岭”。 “诸位可知那是什么地方”姚三郎惊问道,高建国点点头“据说是食人族所居之处,但其实都是无稽之谈,山上有个小寨,并不食人,想必你们也知道,至于尖峰岭,估计还有一个小寨,但是否食人,不太清楚,即便是,我们有精兵在手,又有何惧”。 一个老者听这回复并不满意,问道“山上小寨曾有人下来,我们这里也有人上去过,确实并不食人,但那尖峰岭,乃是黑魔神所居之处,些许寨兵,能抵御魔神否”,“哈哈,魔神,我兄弟彭护法,最不惧的恰恰是这魔神,正准备到那里清除恶魔,还天地正气”高建国笑道。 姚三郎皱了皱眉道“有护法在,当然无需惧怕,只是我们上山后,以何为生呢,莫不是要学那生蛮,捕猎打鱼为生”。 “诸位,这里的地我们并未全部放弃,可先转交二长老和大祭司派人看管,收获后五五分成,想必他们不会拒绝;我们开挖的沟渠,可跟寨里商议,我们留人守护,收获所得,还是跟二长老分成; 另外,那山上,其实土地肥沃,但生蛮不懂种植,空有好的稻种,却任其变为野生,产量极其低下罢了,若是我们上去,很容易就能种植大片好稻,如此3处都能供给,数千人都可养活,何况二部和我们这几十号汉人呢”。 第58章 未雨绸缪 高建国话音刚落,姚正光也点了点头“不错,吕掌柜在寨里的时候,曾让人偷偷上山看过,那山上确实有大片土地适宜种植,只是生蛮虽也有稻种,但却不会种植,结果稻种全都荒废或野化了”,姚三郎见姚正光开口,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个老者又开口道“如此说来,养活是没有问题了,但是这几样事情,都是要跟寨里协商的,谁去协商呢”,高建国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姚正光,姚正光苦笑道“这个我可以去协商,但是沟渠、窑厂和神殿的事,却要你们自己去协商了”。 高建国点点头“那是当然,我们此时正在神殿跟二长老之子阿麦商谈”,姚正光点了点头“果然是有先见之明,不过我们虽答应跟你们一起走,但是时间却要我们两家一起商定,毕竟,我们的稻子下个月就要收割了”。 高建国点点头“那是当然,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离开,道婆还没过来,而且,我们走之前,准备先拿下尖峰岭”,姚正光有点吃惊“能做到吗”。 王涛点点头“没有问题”,高建国看了看王涛,说道“3年了,这是第一次实际用兵,初战必须打好,要快,还要尽量减少伤亡”,王涛点点头“尽力..不,一定”。 姚正光几人虽不太清楚3年是怎么回事,但见高建国和王涛对攻占尖峰岭完全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都放下心,没再多说什么,反倒是姚正光笑了笑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其实本寨的寨兵前些年与其他寨甚至前宋的散兵衙役都打过仗,也经常有伤亡,这也正常; 如今把我部和李长老所部寨兵交给王兄弟训练,就是准备打仗用的,只要真如几位所说,能拿下尖峰岭,寨兵的伤亡不用太过在意”,高建国闻言看了看王涛和吴海军,3个人都是相视一笑,须臾,姚三郎又说道“前宋和元廷确实有设监军一职,但我们的兵主要是寨兵,有没这个必要,而且,设在队上,也是前所未闻”。 高建国点了点头,说道“寨兵本来确实没必要,但是不可能永远是寨兵,如今元廷残暴,横征暴敛,前宋未曾征粮征赋之地也纳入了征收范围,而黎寨寨与寨之间原本就颇多矛盾,如此征收,只能让矛盾更加激烈,想少缴或不缴的必然去劫掠其他寨子,以便完成上缴份额; 如此,经常性的大规模械斗在所难免,加上官府还有可能直接武力征收,所以建立一支自己正规的武装很重要,当然,对外可以宣称只是寨兵,既然是按正规的军队来,那就必须设立监军,以防军心不稳”。 姚三郎点了点头“既然想成正规军队,那设监军也无不妥,只是为何要设在队上,而且,不知道诸位知不知道,前宋用大量文官监军,结果军队反而战力羸弱,大量文官并不直接参与打仗,反而无端的增加军队人数和粮饷”。 高建国看了看姚三郎,笑道“果然不愧是跟吕掌柜打交道的人,对前宋军的情况居然如此了解”,姚三郎赶忙拱手“哪里,大多也只是听说,原先并不在意,因为这些事与我黎寨无关,但现在既然说道这事,就搬出来请教而已”。 见此情景,吴海军接过来说道“我们所设监军与前宋甚至元廷都不太一样”,“哦,那请问是...”一个老者问道,吴海军想了想,回道“我们不会用纯文官当监军,我们的监军也要懂得练兵打仗,而且,每逢打仗,还必须身先士卒,冲锋在最前,训练的时候也是跟士兵一样,没什么文官武官之分; 另外,我们的监军,是跟主将平起平坐的,没有级别上的差异,必要时,甚至可以代替主将直接指挥大军,当然,他的主要职责跟主将不同,这只是必要时的安排,他的主要职责,还是监军”,几个人都低头思考了一下,姚正光点了点头,问道“那这监军我看可以设,但为何要设在队上呢”。 “因为就目前来说,我们军队很少,也暂时不会有蒙宋那样大规模的作战,目前作战,暂时只能以队为基础,虽未必是独立方向作战,但是无论冲锋还是撤退,一个队的表现必然会对其他部伍产生很大影响; 冲锋时,只要一个队逡巡不前,其他队就会观望,即使我们作为百户亲自冲锋,也有可能延误战机,至于撤退,一队溃乱,结果会是什么,想必诸位也能想象,我们又不能学蒙人搞十杀一啊,我们现在本来人就少,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在战场上砍头,所以,监军设在队上至少目前对士气和作战是有好处的,也是必要的”王涛回道。 姚正光想了一下,忽然抬头道“这倒确实是个妙法,军队始终不会溃乱,又不用斩杀太多自己人,我看可以”。 高建国笑了笑,拱了拱手道“我知道诸位还有一个疑虑,就是设监军后,这寨兵到底听谁的,这个诸位可以放心,白日我已经跟姚长老说过‘委员会’的事,我们既然准备一起行动,那也要有个议事机构对吧,我们把这个议事机构暂定名‘委员会’; 不过,这个委员会可不只是商议,一旦形成决定,是要坚决执行的,当然,这一般并不影响诸位原先在寨里或在自己部里的权利和财产,我们大家既然准备一起做事,肯定不能像以前一样,各管各的; 原先的议事会只是个纯粹的商议机构,若无大祭司,可能什么都议不出来,我们没有也不设大祭司,那这样才是最好,总不能搞成一盘散沙吧”。 姚三郎点了点头“明白了,实际上就是寨兵都归那什么‘委员会’是吗”,高建国点了点头,“那我们姚长老在委员会中吗,监军有我们的人吗”一个老者问,高建国点了点头“我已经邀请姚长老了,长老还没回复我,至于监军,所有人都可以担任,当然,目前可能汉人会多一点”。 几个人还在思考,姚正光忽然道“这样也好,我不仅倾心汉化,也不想臣服蒙元,既然准备跟你们一起做事,就依你们的意见,不过‘委员会’我还不太清楚怎么运作,既然说跟‘议事会’不一样,那我先看看再说,其他的,就先依你们的意思”。 “好的,姚长老果然爽快,道姑过来后,我们可能就要先开个‘委员会’商议,到时请姚长老过来指教”高建国一拱手,“好,那是自然”。 大护法神殿里,阿麦与彭成龙、黄文斌和钱七正在商议,彭成龙问阿麦“你阿爸回去后只说了议事会的情况吗,他没跟你说说他的想法”,阿麦想了想,说道“说了,我阿爸这人向来不愿多事,而且喜欢各方讨好,当年吕掌柜过来的时候,我阿爸因为之前前宋也有人过来教化黎民,所以对吕掌柜还是很有好感的; 他派我去跟随吕掌柜,一是想拉近跟吕掌柜的关系,以便巩固在寨里的地位,增大在议事会发话的权限,毕竟当时所有人对吕掌柜都很友善,二是受前宋那些曾经过来教化黎民的先生影响,也想多点汉化的基础,毕竟当年3长老和4长老是倾心汉化的,而我阿爸跟他们2部的关系一向不错,不过我的2个弟弟却没有出山去见识外面的世界; 可见,我阿爸汉化也是有限度的,他同意部分汉化,但并不想像3长老和4长老那样,全盘汉化”,顿了顿,阿麦又说道“后来5长老听第一寨的朋友说起吕掌柜的货物...价格...”。 “5长老跟第一寨有来往”彭成龙奇怪道,阿麦点点头“以前2寨械斗时,都是5长老出面调停,后来大家都知道对方在官府有人,械斗少了,但5长老却乘机结识了第一寨的2个长老,跟他们多有往来,当时大家都认为这样也好,长老互相之间搞好关系,也能大大减少2寨的械斗; 谁知道第一寨估计是对吕掌柜不跟他们作买卖,不接受他们的价格怀恨在心,所以跟5长老通报了外面货物的价格情况”,“是想挑拨离间啊,这第一寨的人,心思倒是够重的”黄文斌摇了摇头道,“呵呵,蝇头小利,你争我夺,家国大义,全都不顾”彭成龙冷笑道。 阿麦听到这话,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话也不说了,黄文斌赶紧说道“彭护法只是有感而发,你先别管,继续说你的”; 阿麦又说道“5长老把事情告诉了我阿爸和大长老,我阿爸想到我在吕掌柜那做事,就把我叫回来问,知道确实价格上故意偏高以后,我阿爸也很生气,觉得完全是在欺负我们这些住在深山中的黎人,所以...后面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彭成龙缓缓道“是的,我当时就在场,还记得我后来跟你说的话吗”,阿麦赶紧回复“记得,感谢彭护法不计前嫌,依然对阿麦信任以待,阿麦实在惭愧”,彭成龙摆了摆手“没什么,你也为我们的事在你阿爸那里美言了不少吧”。 阿麦点点头“我确实为你们的事跟我阿爸说过几次,也想阿爸会像3长老和4长老一样全盘接受你们并支持汉化,不过...”“不过你阿爸这人很顽固,他并不支持全盘汉化,而且还对我们的居心始终怀有戒心是吧”彭成龙直话直说。 阿麦吃惊的看着彭成龙,点了点头“是的,我阿爸并不支持全盘汉化,所以你们搞教化我阿爸虽然不像大长老和5长老那样反对,但是支持也有限,我部去参加你们教化的人并不多,另外,阿爸始终觉得,你们想...”。 “想控制你们寨子是吗”彭成龙毫不避讳,阿麦使劲点了点头“是的,你们是有这个打算吧”; 彭成龙笑了笑道“我们的志向是将来有一天能‘驱除胡虏,恢复中华’,所以总要想办法先找块根据地...地盘,琼州路应该说还不错,但是我们力量不够,所以一开始确实有想控制你们第二寨的想法”,“啊”阿麦吃惊的抬起头。 “不过现在不想这样了,我们来这里半年,因为种种原因,并没发展出很大的力量,就连想武力夺寨也不可能,所以,我们确实是准备先离开再说”彭成龙把底合盘托出,阿麦点点头“难怪阿爸说你们跟3长老和4长老所部可能确实要离开了”。 彭成龙点点头“我们现在是要离开,但还要等三个月,因为3长老和4长老那边种的粮食马上要收获了,我们要带着收获的粮食走”,阿麦点点头“明白”,彭成龙跟黄文斌对视了一眼,这才又开口道“有几个事请转告你阿爸,当然,你也可以多替我们说说好话,我们要请他帮忙”。 “什么事,只要能作到...”阿麦话还没说完,彭成龙打断他“应该能做到,第一件是3长老和4长老所部离开后,他们的田地暂时由大祭司和你阿爸看管,具体如何分成,到时候再说,我想,3长老和4长老也会去找你阿爸商议,到时候议事会上你阿爸要支持我们”。 “议事会,还开吗,我阿爸说大长老和5长老不想开了”阿麦问道,“会开的,我们临走的时候一定会开”彭成龙说道,阿麦点点头,又问道“那分成后的粮食如何给你们呢”; “我们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收获的时候,3长老和4长老也会派人过来”彭成龙回道,“离这不远,难道是...”阿麦吃惊的看向彭成龙和黄文斌,彭成龙点点头“我们不相信什么食人族,即使真的有,我们也不放在眼里”。 阿麦看看彭成龙放在神殿一角的一把弩箭,点了点头,彭成龙又继续说道“第二件,我们烧砖的地方要留下来,我们会派人继续在那里烧砖,你阿爸对外就说我们已经把砖窑转让给你们部里了,其实私底下还是我们的,但是我们会把烧好的砖分一部分给你们,如何”。 “这个”阿麦低头想了想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要是大长老他们问起怎么还是你们的人,我们怎么说呢”,“你和你阿爸就说,你们不太会烧砖,所以请我们留了几个人下来帮忙”彭成龙回道,阿麦点点头“这可以”。 接着,黄文斌又说道“开挖沟渠到南坡开荒的事,是当时你们议事会通过的,现在沟渠快挖到一半,到时候在南坡开荒的所得你们部里可以再多得1成,寨里我们也愿意供奉2成,但是剩下的5成我们要带走,因为我们的人会在南坡开荒”。 “这个估计也没问题,南坡那块已经基本上不在寨子的范围了”阿麦回道,“我们知道,所以才要强调,我们可以跟寨里分成,但是如果我们开荒,寨里却想要抢夺的话,我们可绝不会客气的,这点,你要跟你阿爸强调,不要没等外人来抢夺,自己先流血械斗起来”黄文斌严肃的说道。 阿麦使劲点点头“我知道了,放心,我会跟阿爸说清楚的”,“还有,估计明后天就能挖到那座山洞附近,我们想在那里弄酒窖,你也知道的,也答应我们让你部里的人帮我们先挖好酒窖,3天时间,对吧”黄文斌问道,阿麦点了点头。 黄文斌又说道“那个酒窖弄好后,我们会保留,还会留人看守,你跟你阿爸说清楚,别让人来打那酒窖的主意,否则,我们绝不客气,当然,你阿爸也可以让部里出点寨兵,帮我们看护,我们会分一部分酒给你们”,“当真”阿麦有些惊喜,黄文斌看了看彭成龙,点点头“一定,我们不会让任何帮我们的人吃亏,你们只管放心”。 “还有最后一件事,我们住的这大护法神殿交给你们,迎宾殿还要住我们的人,我们的人住在那,就说是留下来帮你阿爸烧砖和做事的,可以吗”彭成龙说道,“太好了”阿麦高兴的叫起来,不过马上又低下头去“就怕议事会不同意,毕竟你们已经走了,议事会会收归寨里”。 “这就要看你阿爸3个月后在议事会怎么说了,迎宾殿的事,我们估计没什么问题,但这大护法神殿嘛,我们和3长老4长老意见肯定一致,你阿爸要是也赞成那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不过估计最后还是要由大祭司来决定”彭成龙回道。 黄文斌也点点头“估计是这样,不过那大祭司神殿比我们这大护法神殿大多了,也壮观多了,估计大祭司不会太在意,只要你阿爸坚持跟我们一起,那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看看夜已深了,彭成龙起身道“阿麦兄弟,话就这么多了,你回去跟你阿爸看着办,你说下哪几件事,别忘了”,“一件是3长老和4长老的田地看护与收获分成的事,二件是砖窑的事,三件是沟渠开挖和南坡开荒与收货分成的事,四件是酒窖的事,最后是迎宾殿和大护法神殿归属的事”。 第59章 衣服与剪帆船构想(一) 黄文斌看了看夜色中阿麦离开的身影,有点担心地问道“高哥他们还没回来,不会有什么事吧”,彭成龙摇摇头“3长老和4长老绝不会为难高哥他们,二长老也不会,至于大长老和5长老,现在又没公开决裂,更何况无冤无仇; 他们就算对我们再有意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搞什么突然袭击,至于猛兽毒虫,应该也不会,他们都带有油草,也有兵器,还带了防虫草膏,说不定太晚3长老还会派人护送他们,所以,没事的,等等吧,看他们谈得怎么样了”说完彭成龙又坐了下去。 果然,很快,高建国、王涛和吴海军就打着油草火把回来了,几个人在一起又议了一会,基本上所有问题都达成了一致意见。 说到姚长老还不肯加入‘委员会’的事,高建国说道“如果我们没有看错,姚正光和李烈兴加入只是迟早的事,不过之后我们有事相商的话尽量把他们叫上,就说是‘委员会’开会,他们来几次,自然会接受”。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高建国又说道“太晚了,今夜的收获还是不错的,大家早点歇息吧,明天早点起来,多去喊些人,我们一起远迎道姑,把礼数尽到”。 翌日一早,王涛和吴海军暂停了训练,寨兵放假一天,然后跟黄文斌和钱七一起去迎宾殿喊人,同时知会姚、李二位长老和阿麦以及二长老等黎人首领,高建国则来到窑厂,见王大义等人已经在开炉准备烧砖,王大义见高建国前来,吃了一惊,赶忙上前拱手道“高先生怎么亲自过来了”。 高建国上前笑着说道“大义兄,今天就让黎人暂且烧着吧,你和几个兄弟跟我一起去迎接贵人”,“贵人”王大义有点疑惑,但也不多问,回道“还是要留2个兄弟在这里,怕黎人掌握不好火候”,回头吩咐道“梁兄弟,今天这里交给你,你带2个兄弟跟黎人一起烧窑,其他人跟我和高先生一起去迎接贵人”。 梁有金点了点头,看向高建国,连忙拱手“这不是高哥吗,怎么有空到这里来”,高建国点点头回道“梁兄弟,你跟吴玉山一起跑到这黎寨里,吃没吃穿没穿,还要干这么重的活,真是亏待兄弟了”。 “说哪里话,高哥,当初不跟吴玉山走,就得被征兵去西北或塞外,可能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而且元贼也不会让我们好过,不死也有干不完的重活,何况我等南人根本不惯北地气候,多半也是早早埋土黄沙了,跟玉山到这里来,我可从来没后悔过”梁有金笑着回道。 “听说这烧窑的火候是你提起来的”高建国忽然来了兴趣,又问了一句,梁有金看了看王大义,回道“是的,这里比雷州和化州更潮热,所以烧窑必须要想办法把木炭烤的尽量干些,火候才好把握”。 “你不是雷州路人氏”高建国奇怪道,梁有金点了点头“我家本是廉州路人氏,世代为官府烧窑,父亲在前宋乾符年间便已病亡,后来蒙军南下,兄长响应文相公号召,去投了义兵,一去再无音信,我带着老母和妹妹一路南下逃到雷州徐闻”。 高建国沉重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老母和妹妹呢”,“老母不能经受长途跋涉的艰辛,又加上小脚走不快,刚过雷州时便病亡了,妹妹随我到徐闻,因我自小烧窑,有些力气,便被徐闻衙里看中,作了一名衙役,谁想,刚刚安定下来,前年妹妹便染上了热病,玉山兄那时还曾仗义相助,但热病难治,妹妹也就..没了”梁有金眼圈有点发红道。 “唉”高建国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现在无衣无房,所以烧砖还是一个很重要的事,你既然懂得烧窑,这窑厂以后就由你来打理吧,大义兄弟我们还有别的事安排”; “高哥放心,跟你们在一起后,我才觉得这世道还有朗朗青天,别说烧窑了,就算上刀山下油锅,梁某也不会眨一下眼”梁有金激动道,“那好,那就有劳兄弟们了”高建国作了一圈揖,转生拉着王大义走出了窑厂。 快到正午时分,迎宾殿前已经聚了不少人,除了大部分汉人,姚、李2长老、姚三郎、阿麦和二长老也过来了,还有几个黎人长者,最惊奇的是,大祭司也来了,还带了3个女护法和2个护卫,整个山坡上一共聚了30来号人,有黎人有汉人,好不热闹。 高建国问向彭成龙“老彭,大概什么时候到”,“伍氏道今天一早就先行往这里赶,刚刚到了,据他说,道姑一行可能还要歇息一阵,算时间,估计要到下午...哦申时才能过来”彭成龙回道。 “伍氏道回来了”高建国连忙问道,彭成龙点点头“刚到没一会,现在喝了点水,在迎宾殿里歇息”,高建国点点头“我们就不要在这里等了,人家走了5天了,我们应该出寨去迎接”,彭成龙也点点头道“其他人都好说,大祭司年纪也不小了,又是女的,身份也很崇高,我跟她说一下,她带人就在这等,我们其他人出寨迎接”,“好”。 高建国一行从迎宾殿出发走了上十里路,在一个只容1人多通行的峡谷口外停下,只见峡谷口陆陆续续走出来7个人,为首之人,正是头戴紫金道冠的黄道姑,迎着原始森林斑驳的日光,高建国见这几个道人都身着南方的道服。 他心里一动,因为他知道,自从丘处机带全真派皈依蒙元后,北方道服已经跟南方有所区别了,多了些草原服饰的特色,而这几个道姑,却都身着正宗的汉家道服,看来,这黄道姑虽在蒙元治下的琼州路多年,但还未忘记自己是汉家道士。 心里感佩,连忙率先上前拱手道“偏僻小寨,蛮荒之地,不想道姑不辞艰辛,踏荒山深林,前来教诲我等,实在感激莫名”说罢深深一揖,随行众人也连忙行礼。 黄道婆微微一笑道“高先生说哪里话来,贫道何德何能,有劳高先生和众位迎出这许远的路,至于教诲,实在是不敢当,贫道今日前来,却是来听高先生论道的”。 高建国也笑了笑道“哪里敢跟道姑论道,只有些许狂悖之语罢了,道姑此来,教诲生黎纺纱织布作衣,才是最大功德”,“高先生谦虚了,那我们就请高先生带路,前往贵寨吧”黄道婆回道,“请”“请”。 一路上,高建国和黄道婆把随行之人都一一介绍了一遍,黄道婆对王涛、吴海军、黄文斌和彭成龙4个人的谈吐和气质尤其感到吃惊,心想:谁想这蛮荒之地,竟有如此多的世外高人,真是不可小觑啊; 心念到此,拱手向高建国道“前月听闻高先生大论,还以为高先生只是胸怀大志,不想今日一见,已然成了气候”,高建国苦笑着摇头道“道姑过奖了,我兄弟等人虽有志向和方略,但可惜时运不济,困在这深山中,还要时时被黎人赶走”。 “赶走”黄道婆奇怪的问道,高建国点点头“虽然只是部分黎人,但我们还是准备先离开此处”,“准备去哪里”黄道婆又问道,“不行可能只能先上山顶,待站稳脚跟后再图发展”高建国缓缓道。 到了迎宾殿前,大祭司上来迎接,彭成龙给双方介绍完后,大祭司点了点头,先让女护法和护卫们检查和闻了道姑等7人的身体,然后又是一块彩石飞出,待看清彩石面向后,缓缓点了点头。 跟彭成龙说道“这道姑一行,倒是未带妖邪之气,可以进寨,如何安排,就由大护法来吧,只是...”大祭司看了看彭成龙“请大护法好自为之”说罢叹了口气,带人离去了。 大护法神殿里,30多个人围坐着,这恐怕也是黎寨最大的一次聚会了,台阶上摆满了各种野味和山野菜,然后是从澄迈分几次弄回来存着的几坛水酒。 高建国率先举碗“道姑大驾光临,小寨真是蓬荜生辉,只是荒蛮之地,待客不周,只能在这护法大殿设宴,台阶用膳,我代众兄弟和黎寨几位长老给道姑赔罪,先满饮此杯,请恕我等礼数不周之罪”说罢,一饮而尽。 黄道婆笑了笑,站起身来,举碗道“高先生和众位兄弟客气了,贫道闻‘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高先生和众兄弟都是龙凤之姿,暂居荒蛮,安知来日不会宏图大展”; 高建国苦笑道“可惜高某和众兄弟都不是仙,此处也无龙,倒是今日,有凤来仪”,黄道婆笑笑道“高先生口才,真是可比陆贾、郦生啊,贫道满饮此杯”说罢也一饮而尽,众人纷纷开始敬酒。 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又想起前世的往事了,吴海军忽然目不转睛的盯着黄道婆身边的一个女弟子看,那个女弟子也感觉到了,顿时满脸通红,黄道婆和高建国也看见了,两人相视一笑。 黄道婆马上对那个女弟子道“琼娘,你去给高先生和他身边的几位兄弟敬一下酒吧”,那个叫琼娘的年轻女道士有点不满的“嗯”了一声,随即端着碗来到高建国等人的身边,等敬到吴海军那里时,发现吴海军还在盯着她看,她恼怒的说道“你喝不喝,看什么看啊”。 周围人全都笑了起来,吴海军好像恍然惊醒一样,满脸通红的起来赔罪“我...我喝多了点,不胜酒力,得罪道姑了”说罢赶紧端起碗一饮而尽。 第二天一早,根据高建国等人商议的结果,高建国、彭成龙、姚正光、李烈兴、黄文斌和王涛留下来跟黄道姑商议事情,吴海军继续去练兵,并把王大义带上让他先去那个黎人队长那里作监军,并一起参加训练,怕他开始走不动,那唯一的马匹就给他和吴海军换着骑。 江同和钱七拿着黄文斌画的酒窖图,带着阿麦去看那个山洞,确定施工人数和方案。 卯时刚过,高建国等人就到了神殿,彭成龙早已在那里等候,不知道是宿酒未醒还是没有起早床的习惯,黄道姑直到辰时才起,跟彭成龙等人打过招呼后,便自跟几个女弟子去梳洗和用早膳了。 等来到大殿开始议事,已接近巳时了,黄道婆有点不好意思,跟大家作了一圈的揖,道“请恕贫道不胜酒力,今日起得太晚,多有耽搁,贫道这里赔罪了”,大家纷纷道“道姑见外了,请坐”。 待黄道婆坐定,高建国先开口道“道姑既然已到小寨,前月所说之事高某就不再重复,今日开门见山,便是教我等织布裁衣”,黄道婆点点头问道“贵寨女子是否都会织锦”,高建国望向姚正光和李烈兴,姚正光马上用流利的汉话回道“我部青壮女子,皆会织锦”,李烈兴点点头用不太流利的汉话接道“我部也是”。 “请问各部男女各多少人口,贫道好知道有多少人需要衣着”黄道婆问道,“我部青壮男子两百六十八丁,女子三百零七口,孺子...”姚正光还没说完,黄道婆打断道“只说男女人口数,包括老者,孺子先不论”,“我部男子共三百四十七丁,女子三百九十六口”姚正光回道。 “我部男子共三百零八丁,女子三百三十七口”李烈兴回道,“其他部呢”黄道婆又问道,“其他部想继续作野人,不用管了,不过大祭司和我这里还有男子二十七丁,女子三十八口,虽说有部分人已经有衣服了,但是长远来看,还是要作的,所以这部分也要算进去”彭成龙回道。 “总人数也不多,加上孺子估计也不超过二千人,既然都会织锦,那作这些人的四季衣冠就很简单了”黄道婆笑着道,“有劳道姑指点”几个人都拱手行礼。 “寨中有纺车吗”黄道婆又问道,“我们自己仿制了几辆,感觉应该还可以”黄文斌说完跟彭成龙使了个眼色,彭成龙起身走到殿外,伍氏道和1个女护法、2个男护卫正在殿外,彭成龙跟伍氏道耳语了几句,伍氏道赶紧走了。 须臾,殿外几个护卫抬进来一辆纺车,“道姑请看,不知这纺车如何”黄文斌还是很自信的,他见过这时代的纺车,觉得江同等人作的已经比这时代的好多了,“这纺车不行”黄道婆看了下说道,“如何不行”黄文斌皱了皱眉。 “此纺车作的确实精致,比之官府作坊的纺车还要好,但却不能用于黎人纺纱织布裁衣”黄道婆道,“那是为何”几个人都有点奇怪。 “你们若是有足够的纱而且有稳定的货源,还要有大批熟悉纺纱织布之人,那用这纺车也无可厚非,甚至比官府的还要好,但是你们并没有足够的纱,而且货物来源要从澄迈进来,颇为不易,且黎寨女子都只是擅长织锦,若要其舍却从小的技艺,却要从头学这汉家纺纱织布之法,殊为不易,且有舍本逐末之嫌”黄道婆肯定的回复。 “那...”彭成龙和黄文斌都听出了一点名堂,但其他人仍然茫然无知,于是一起问道,黄道婆笑了笑道“贵寨织锦之物应该大都是寨中自产的吧”,姚正光点点头“正是,我们黎人向来有养蚕的传统,我们自己会取茧缫丝,然后取野兽毛发,买山外少许纱,便可织为硬锦,山外称为‘黎锦’”。 黄道婆点点头,道“这手艺很好,何须学太多汉家织布之术,只需将此纺车改造,便可从织锦变为提花织布,至于裁衣,诸位应该都知汉服式样,我这里也有图画,寻常人也能一看便知”,黄文斌听到“提花织布”四个字,心里一动,对这黄道婆多了几分敬意,而彭成龙听到“硬锦”二字,也开始沉思起来。 第60章 衣服与剪帆船构想(二) “那道姑有改造纺车的图...画吗”彭成龙问道,黄道婆点点头,从袖中取出2卷纸“诸位请看”,黄文斌和彭成龙连忙上前打开图纸,高建国也凑上前来看,其他人因为不懂,也没凑过来,黄文斌和彭成龙见到这张图纸,心里暗暗吃惊。 在这没有圆规和卡尺的年代,这图纸的圆跟现在圆规所划之圆几乎一模一样,尺寸十分清晰,连木齿轮的尺寸都有标识,因为没有铁钉,所有结构都采用卯榫结构,其精妙之处,只有既懂得机械制造又懂历史的人才能领会。 高建国虽然不像彭成龙和黄文斌是学理工的,但是他对制造史还是了解的,当下,三个人都对望了一眼,眼中满是敬意和钦佩,中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那真不是吹的。 “大概需要多少人”姚正光问道,“要不了多少人,你们现有的青壮女子,要是都会织锦,那足够了,如果你们有瀑布水流之处,人还能减少”黄道婆说道。 “那是为何”李烈兴奇怪的问道,黄道婆微微一笑道“利用水流落差即可转动纺轮,还可与水车共用,一举两得”,黄道婆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一卷纸,正是水车带动纺轮的图纸,黄文斌和彭成龙暗暗点头,要知道,这利用水力带动纺轮的技术,欧洲是近400年后才学会的。 “太好了,我们这里有的是大小瀑布,有如此装置,不仅能大量织布,还能节省许多人力”高建国首先兴奋地叫起来,“我们这里这位黄洪宇黄兄弟颇会这些奇技淫巧之技,会做精致水车,不过我们目前种地还用不着,既然道姑说可以节省人力,那我们就用此法吧,正好也是用人之时”姚正光说道。 高建国点点头道“是啊,我们现在既要种田烧窑,又要织布练兵,还要开渠挖沟,又准备建房酿酒,到处都需要人手,能节省一点是一点”,“青壮女子既然可以腾出一部分,不如也参与练兵吧,我们兵力太少,总要有些女兵的,黎人女子不裹小脚,且思想没有汉人女子保守,正好可以补充一点兵力”王涛接过来道。 众人议论的十分热烈,反倒开始冷落了黄道婆,高建国连忙一拱手“道姑莫怪,我们今日只当是‘委员会’第一次开会议事,所以有点混乱,冷落之处,敬请道姑海涵”,黄道婆笑了笑道“种田织布、烧窑酿酒、练兵挖渠,果然是世外桃源,高先生和众位兄弟,真是圣人传承,贫道一介女子,哪里有什么冷落不冷落之说”。 顿了顿又问道“只是这‘委员会’是何机构,之前从未听高先生说起”,高建国回道“这是我们兄弟商议出来的议事机构,跟这黎寨的‘长老议事会’有些相似之处,但职权有很大区别,‘委员会’一旦作出决议,必须坚决执行,哪怕后来证明是错的,当时一旦通过就要无条件执行,可以说是相当于圣旨一般,但这圣旨是大家商议通过的”。 黄道婆想了想道“那‘委员会’的委员从何而来”,“现在是我们兄弟自行举荐形成,将来由推举产生”高建国回道,“如何推举”黄道婆又好奇的问道,“乡有乡委员会,乡委员会掌全乡民、政、军、学等各项事务,并负责推举上一级也就是县委员会人选,然后根据推举结果产生县委员会,如此一级一级推举上来”高建国回道。 “那如此岂不是没有各路、州、县官府了”黄道婆又问道,“岂能没有官府,没有官府岂不大乱,各级‘委员会’就是各级官府,只是诸事由‘委员会’商议决定,不能只由一个知县、知州来决定”高建国又回道。 须臾,高建国又说道“各级‘委员会’除管理各级各项事务外,还负有推举上一级‘委员会’的职责,但是,在官府运作上,上一级委员会的决定对下一级委员会是绝对的,只能遵照执行”。 “如此说来,高先生是要取消科举制了”黄道婆又问道,“科举为官,本来还好,但自前宋以来,已是问题百出,冗官冗员,空耗国家粮饷,而且只知四书五经,不干实事,于国于民都是无益,我们这推举制,就是最大限度避免此事发生; 当然,目前这还只是构想,将来如何实行,还要看以后的实际情况,总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不能只在口头上,要有具体的政策措施”高建国坚定的回道。 “那各级‘委员会’中为首者是...”黄道婆一边频频点头,一边又发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高建国笑了笑道“没有为首者,以大多数通过为决议,以大多数否决为弃案,我们的委员会,只有3、5、7、9、11这样的人数,可没有2、4、6、8这种人数”。 黄道婆眼睛一亮,低下头思考了一会,由衷的赞道“妙啊,此等作法,正可最大限度实现‘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的圣人所望,高先生和你这些兄弟,莫非是海外八荒之人,我中土从未有闻此等治政之策”。 高建国连忙一拱手“道姑谬赞了,高某和众兄弟,虽是读书之人,但并不死读四书五经,见前宋覆亡,故有感而发,反省前人治政得失而已,当不得道姑如此赞誉”,随即话题一转,说道“织布作衣之事,还要请道姑多多费心,道姑如不嫌弃,高某斗胆请道姑加入‘委员会’”。 黄道婆想了想道“初来乍到,怕不太妥当吧,还是先把纺纱织布裁衣之事作好再说”,高建国也不再劝,一拱手“那就有劳道姑了”。 接下来几天,黄道婆先去看了看姚、李二长老所部的织锦情况,又看了看目前已积累到5车的纱线,然后带着黄文斌、彭成龙和江同等人,又让自己的那2个护卫和彭成龙的6个护卫一起,改造适合黎人技艺的纺车。 同时根据黄文斌的提议,只做了个水车的模型,去试试是否可以利用水力推动纺轮,以便以后上山顶完全自立后再制作真正可以推动纺轮的水车,同时也能把水提到山顶灌溉。 其他人则继续自己的事,高建国作些大的规划方案并交由大家讨论,同时每天都跟着王文清或王文祥或陈文贵查看教化的进度,因为知道很快会离开,对姚、李二长老所部的人就格外仔细,不仅要求二部所有男子都要尽快熟悉汉语、汉字和简单的礼仪,而且对适龄的女童也选了极少数参与教化。 当然,这都是跟姚、李商量后实行的,地方不够,就暂时停止了大长老和5长老那边人员的教化,反正他们也不想汉化,过来的人也没几个,确实有意愿的那就离开大长老和5长老所部,暂归到彭成龙的护卫队里,二长老那边过来的人不多,跟阿麦商议后,决定只留几个必须的人在这里接受教化,其他的愿意接受汉化的由阿麦自己去带。 酒窖挖好后,钱七带着人继续开挖沟渠,因为彭成龙的护卫队目前大部分都在跟黄道婆等人弄纺车,所以只好先让几个人做点准备。 根据王涛和吴海军的提议,决定让姚、李二长老所部出十几个青壮女子,先帮着弄酒窖,熟悉一下情况,待烈酒酿出后,再加入练兵行列,将来作后勤和护理的女兵;烧窑的事完全交给了梁有金,除了王大义调出,其他人员都不动。 清晨的练兵场上,王涛、吴海军、张文灿站在一个土台上,王涛跟吴海军招了下手,吴海军走到王涛身边,两人小声商议,吴海军看了看准备出发的寨兵,说道“我看这些人体能训练差不多了吧,后面怎么弄,阿涛”。 王涛看了看大部分仍光着屁股的寨兵,苦笑道“先把军服穿上吧,我们不能老是当印第安酋长吧”,吴海军点了点头“什么式样”,“就按明军的式样如何,不过不要盔缨了,费材料也不好看”王涛说道,吴海军想了想“应该可以,那谁来设计呢”。 “你啊,你这历史硕士,别说不知道历代军服式样”王涛笑道,吴海军苦笑了下“知道是知道,但是尺寸...”,“你先画出式样来,尺寸之类自然有人设计,都不用去山外找什么裁缝,黄道姑和那几个弟子应该是很清楚的”王涛回道。 须臾,王涛又说道“这个月练完后就要改练法了,操练几个阵法,不过主要还是令行禁止,闻鼓即进、鸣锣即退,还要弄几个简单的旗语,不过今天是要重新编一下队”,吴海军回道“好的,到时候你来操练阵法吧,今天要编什么队”。 “你忘了我们准备把监军设在队上,现在一个队才20人左右,总共不到100人,汉人目前连你、我、张文灿和刚到的王大义才8个人,怎么设监军,只能把队扩大一点”王涛道。 吴海军点点头“人是少了点,准备编成几个队”,“三个”王涛说完便走到台前大喝一声“各队正出列”,顿时走出了6个人,5个是原先的队正,还有1个王大义是准备过来作监军的,但还没安排。 “你们2队各出一伍的人,然后并为1队,你们2个原来的队正,一个继续当队正,一个作队监军,监军跟队正一个军级”王涛话音刚落,下面便窃窃私语起来,王涛说道“有什么问题,现在直接跟我提”。 一个原先的队正,估计也在前宋军中待过的汉人书吏问道“王百户,队上也设监军,前宋也不敢这么干,前宋败亡很大原因便是....”; “周队正,我知道前宋为什么败亡,不过我们这监军跟前宋的监军可不是一回事,我们的监军不是文官,跟队正一起带兵打仗,他最主要的职责是贯彻我们的决定,监督执行,同时替队正管好后勤并参与指挥作战,必要时,也可以直接指挥全队”王涛威严的回复。 “这...”周威嗫嚅着还想再问,“回队,准备训练,还有什么问题收队后再说”王涛挥了挥手,等第二队重组完毕,王涛对剩下的1队由黎人担任队正的队伍说道“阿九,你还是继续担任队正,这2个队多出的4个伍20个人你带走15人,留5人做我们的亲兵,他”王涛一指王大义“做你们的监军”。 然后马上回头跟吴海军和张文灿说道“文灿、玉山,你们去那20人里选5个人,要汉化比较彻底的”,吴海军和张文灿点点头,下来开始挑人。 王涛又对那2个由汉人担任队正和监军的队说道“你们4个人,谁任队正谁当监军,自己商量好后报给我,以后再组建队伍监军和队正都由上一级的百户和监军来任命”。 接着又对王大义说道“大义兄弟,我们这种体能训练已经快3个月了,你刚来,可能一时吃不消,我们这里有一匹马,本是我跟吴百户用的,这段时间先借给你用,走不动时可以骑下马,1个月后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王大义赶忙一拱手“多谢王兄...哦王百户和吴百户,我一定尽快赶上”,这当儿,吴海军、张文灿已经把人挑完,其他人都已归队,王涛向张文灿点点头,张文灿拔刀大喊一声“出发”,大队又迎着初升的朝阳出发了。 夜色已经降临,神殿大堂内,点起了7、8株油草火把,黄道婆和2名女弟子、高建国、吴海军、王涛、彭成龙、黄文斌、姚正光、李烈兴、江同和王文清等10几人聚在一起。 高建国先跟大家通报了黄道婆过来后这几日的进展情况,当听到再过两天就可以安装新式纺车,并开始教授黎人女子纺纱织布裁衣时,黄文斌、姚正光、李烈兴和江同都很兴奋。 但是王涛和吴海军却表达了不同的意思,王涛说道“黎人穿衣之事先不急,寨兵要先有军服啊,否则,继续光屁股,叫什么军队呢”,高建国等众人都点了点头,黄道婆问道“有多少寨兵,可以告知贫道编制情况吗”。 吴海军回道“目前连我和王经武在内只有98人,我跟王经武自任百户,张文灿任副百户,下设3队,每队设队正1名,队监军1名,伍长若干,兵员总计在30人左右”,“队监军”黄道婆有点惊讶,不过并未多问。 道婆接着问道“诸位有军服式样否”,话刚落,吴海军不知道从哪里弄出3张纸来“这是我们设想的千户、百户和士兵服,队正服还没想好,主色是红色,道姑请过目”,黄道婆连忙把纸一张张打开,王涛有点奇怪,不知道吴海军什么时候跑去画了几张图,真是争分夺秒啊。 高建国凑上前去看了一下,那明军鸳鸯战袄的式样他如何不知道,一看除了盔缨没了,其他基本上都是仿照后来的明军军服,他想了下,心里暗暗叫好,当即也不管其他人如何说,立刻表态道“这军服我看很好,道姑觉得如何”。 黄道婆点点头道“这位吴玉山果然是天纵奇才,既会练兵,还会设计军服,此军服端庄大气,又很适合作战,贫道实在敬佩的很,而且式样并不繁琐,所需材料也不复杂,作起来不难,只是目前准备如何染色呢”,“草染即可,山中红色草料和浆果不少,都可提炼”黄文斌接道。 黄道婆点了点头“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吗”,其他人都不太懂,哪里还能有什么意见,都纷纷点头称是,黄道婆接着对吴海军说道“玉山,那贫道就按你这式样作裁衣图了,不过要尽快先把布织起来,至于你说的队正服,贫道先作出样服后看看再说”,“那就有劳道姑了”吴海军连忙拱手,众人也一起行礼。 第61章 衣服与剪帆船构想(三) 众人又商议了些其他事项,姚、李二长老对从各自部中抽青壮女子去酒窖帮忙一口答应了,他们虽然不太清楚烈酒为何物,但听彭成龙说的煞有介事,且彭成龙答应酿出酒来会跟他们二部分成,二人更没意见了。 至于将来搞女兵训练,二人汉化已久,还有点接受不了,不过答应回去考虑考虑,目前先从二部各抽调青壮女子10名,共20名前去酒窖帮忙。 彭成龙心里一直想着剪帆船的事,待众人都散去后,他留在大殿,对着正准备回去歇息的黄道婆说道“道姑且先留步”,黄道婆问道“彭护法还有事吗”; 彭成龙说道“道姑明天能否抽空一唔”,黄道婆点点头道“明天贫道和弟子们都会很忙,估计只能是晚上了”,“那就明日在大殿晚饭后商议,道姑且歇息”彭成龙连忙一拱手,“遵命,护法也请早歇息吧”。 第二天,彭成龙本想像往常一样到护卫那里去,但想到伍氏道已经回来了,没必要再自己跑过去了,至于护法,现在大长老和5长老已经不容许彭成龙的护法队进入自己部里,也没什么日常的事好商量,想了想准备去后山再弄些硝石过来,不过很快又否定了。 这2个月已经提炼了不少硝石了,虽然都是些土法提炼的,但彭成龙大概测试了一下,纯度还是可以的,前几日伍氏道把带来的硫磺交给他,他又去梁有金那里弄了些上好的木炭,一番折腾搅拌过后,已经有了小半桶的黑火药。 目前也没什么更好的器皿盛装,只能是2个烧的比较结实的陶罐,将来还要带上山,不小心还有爆炸的可能,何况,不造枪炮,这玩意也没什么用,发射药而已。 想起今晚准备跟黄道婆谈谈剪帆船的事,又怕她不懂,心里有点烦,但他有种预感,将来真要跟蒙元对抗,水战或者海战在所难免,海上运输更是不可或缺,但经过崖山海战的他也很清楚,蒙元的船队现在有多么可怕。 虽然十几年前征伐倭奴时不幸败亡,但那更多的是天灾,如果今年年底趁着几个月没有飓风的季节渡海再征倭奴,胜败就很难说了,要击败这样的舰队,必须要有技术上的创新,同时这个技术创新即使外传,短时间也没法掌握更没法批量制造。 另外将来还要想办法渗透到元军舰队里去,起码要在东南沿海一带的造船厂里发展人员,以便到时策反或带着船逃亡到琼州来,不管怎么说,不仅要建立一支强大的陆军,还要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才行。 说起剪帆船,其实建造并不复杂,甚至比这时代元军的战船更简单,关键是帆,剪帆船的帆是一种硬布,也就是后世俗称的“帆布”,而在这时代,只有这黎人织的“硬锦”是最接近帆布的,如果能控制全岛黎人,那硬布是完全可以满足需求的。 元廷即使学去,也没法大量建造,不是因为剪帆船本身有什么技术难度,而是这“硬锦”在这时代只有从小学织锦的黎人懂,由于没有后世的技术和织布机之类,想作“硬锦”只能从小培养一批人跟黎人学织锦。 但黎人代代相传的经验,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学到的,后来到明代,郑和下西洋时,还没法大规模制作剪帆船,即使是长宽都创造了奇迹的所谓“宝船”,也是只能沿海岸线航行,而不能真正的跨越远海大洋。 所以,一旦剪帆船出世并能形成批量,元廷即便能动用比他们大无数倍的力量,短时间也是无可奈何的,而一旦取得制海权,对将来的发展将不可估量。 心念至此,于是找了些笔墨纸张开始画起来,他画了2张此时元军的大船和小船,根据记忆,大概给出了大、小船的尺寸,为避免这时代的人看不懂,他都是用了这时代的度量衡单位标注,画完后,又根据自己前世的记忆和研究画了2张剪帆船的图纸,也是一大一小。 不过炮位嘛,就先不标注了,到时候再说,这时候船上还没什么炮,所谓回回炮不过是大型的投石车,因为石弹上涂满火油(其实更多就是后世的石油),所以炸开后火花四溅,会到处燃起大火,显得十分可怕,但真正的威力其实并不大。 因为不能直射,准头奇差无比,大军野战时能发挥些作用,攻城时更多是增加恐怖效果而已,而刚刚开始从宋人的突火枪发展而来的碗口铳,还有些近代火炮的影子,但是此时的碗口铳比后来明代的还要差很多,并不发射铁子,也是打出石弹,而且距离很近,杀伤力有限,同时因为火药纯度很差,炸膛变成常事。 因而此时元军中碗口铳配的很少,海战要么火攻,要么从大船或岸上发射回回炮,能不能烧到或烧几艘无所谓,但海面火油燃烧,必然使对方舰队变的混乱。 趁此时要么发出小火船烧敌船,要么将对方分割包围,近战用弓弩和火铳打得对方抬不起头,然后靠帮厮杀占据或毁掉敌船,如此一艘一艘的消灭,最后四面包围剩下的敌船,彻底歼灭。 剪帆船上没有画炮位,并不是说彭成龙不知道,而是如今八字还没一撇,没必要去画,只有先让这时代的少数人搞清楚剪帆船的建造原理,才能再有下一步的设计,画着画着,彭成龙眼前出现一幅画面: 几艘剪帆船被元军的大舰队包围了,但毫无惧色,不断开炮还击,同时弓弩和射程比元军远得多的碗口铳也是齐发,元军不仅无法接近,而且也无法抬头,虽然元军也在发炮,但要么回回炮根本发挥不了作用,虽然使海面看起来很恐怖,但并没击中一艘剪帆船。 要么虽然也有炮位,跟剪帆船上的炮看起来一模一样,但是铁的质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受不住炮弹的膛压,要么一开炮就炸膛,要不开不了2炮就炸膛。 正在这时,忽然又有几艘剪帆船跨越远海大洋而来,原先到底停泊在哪里,元军极尽大海(近海),也是一无所获,如今忽然像从海底冒出来一般,很快便和里面被围的几艘剪帆船一起,把元军舰队杀得大败而逃,海面上,只留下一片漂浮的残骸。 彭成龙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彭护法、彭护法,贫道回来了”彭成龙猛然惊醒,黄道婆已经带着2个女弟子回来了,彭成龙赶紧起身行礼“玄风偷懒贪睡,请道姑恕罪”,“哪里,这是什么”黄道婆忽然发现地上的纸张。 “这...”彭成龙赶忙揉了揉眼睛,这不是自己画的几幅图纸吗,还以为在做梦呢,他赶紧把纸捡起来收入袖中,拱手道“这便是玄风准备今夜请教道姑的图纸,不过这会还是先吃晚饭吧”; 黄道婆还没点头,高建国带着一男一女2个人跑了过来“兄弟们,刘德富兄弟带着他媳妇从澄迈过来了,我们今晚要好好聚聚”,黄道婆笑了笑道“彭护法,看来今晚...”“不要紧,只要道姑有空,精神顾得过来,玄风愿彻夜请教”彭成龙拱手道,黄道婆点了点头道“可以,不过且看要到几时再说”。 须臾,王涛、吴海军和黄文斌也回来了,大家见到刘德富,都是高兴异常,围上来说长道短,看到旁边那个略显羞涩的小脚女子,也是一个个评头论足,这当儿,黄道婆的另外2个女弟子也回来了,拉着黄道婆到一边窃窃私语。 高建国赶紧大呼了一声“今儿个大喜,大家安静点听我说,德富兄弟带着媳妇过来,我们好久没见面了,该不该庆祝一下”,“应该、太应该了”有人完全是用现代人的话在回复,旁边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还有一件大喜事,张贤元兄弟来信了,等会去把我岳父和张宝儿请来”高建国又大声笑着说,“哈哈,双喜临门,好,先恭喜涛哥”黄文斌故意拉长调子喊王涛作涛哥,几个人都是一阵哄笑,王涛满脸通红的拱了拱手,不过看得出还是很兴奋的。 吴海军看看刘德富的媳妇,又看看王涛,他刚才一直在起哄,但这会却是把眼睛定定的看向黄道婆身边的那个女弟子—琼娘,琼娘感觉到了,狠狠的回瞪了一眼,高建国觉得有趣,恰好钏儿出来也看到了这一幕,跟高建国对视笑了起来。 “去把宝儿和父亲叫来吧”高建国跟钏儿说道,“还有山妹呢”钏儿问道,“对”高建国有点尴尬,“还有婉儿”黄文斌忽然道,钏儿和高建国见这声音来自黄文斌,都有点奇怪,高建国跟钏儿对视了一下,2人都摇摇头,然后笑了起来,钏儿随即转身去叫人去了。 吃了一会,黄道婆的4个女弟子便准备先告退,黄道婆何等聪明的人,一定要琼娘留下来,琼娘有心离去,但碍于师傅的面子,还是留了下来。 这几个人一走,气氛更加热烈了,大家一定要刘德富说出是怎么认识陈寡妇...陈氏并把她弄上手的,刘德富有点难为情道“也是一个刚好在澄迈衙门里作书吏的本家叔叔牵的线,跟我说了陈娘子的情况....”,“婚前见过面没有”吴海军问的比较直接也有点现代人的话语。 刘德富听明白了,笑了笑道“倒是去见过一面,她当时已无婆家,跟一个小孩和老婆婆一起寄住在我叔叔那里”,“小孩,不是说她前夫已经...”吴海军差点把“死了”两字说出,咽了一下说道“走了吗”。 “那是她小叔子”刘德富有点不高兴的回道,又看了看陈氏,见陈氏没有什么恼怒之意,便举起碗来“吴哥,这点事就别问了,大家伙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我,我哪有喜酒”吴海军边说边瞄向琼娘,然后又指着王涛说道“他倒是马上要喝喜酒了”。 王文清见场上十分热闹,也微笑着捋了捋胡须道“天照,把贤元贤侄的信拿出来读给大家听吧”,高建国点点头,拿出书信读了起来,当读到请王文清作媒,将舍妹许于王涛为妻时,大家都欢呼起来。 王文清捋着胡须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张宝儿把头低的根本不敢抬,一直埋在钏儿怀里,王涛也是满脸通红,一个劲的接受大家的劝酒。 高建国看了看宝儿,有点心生感慨,3年前才14岁刚过的小女孩,转眼便长成了17、8岁的大姑娘,虽然长得不算很漂亮,皮肤也是那种黑红色的,但自有一股少女的青涩味道,也多了几分动人的颜色,这2人,倒真是挺般配的。 须臾,高建国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然后又严肃的说道“这封信还有下半截,但今天既然说喜庆的事,就暂时不说了,刘德富那里还有一封信,是吕世明的亲随‘杨六郎’带过来的,这些,我们明晚要开‘委员会’商议”。 随即跟彭成龙说道“玄风,你明天去请一下姚、李二位长老吧”,彭成龙点了点头,高建国又转向黄道婆道“道姑明天也一起商议吧”; 黄道婆笑了笑道“我参与怕不太妥当吧”,“道姑见笑了,我们相请还来不及,哪里有什么妥当不妥当之说”高建国笑着回道,“那好,恭敬不如从命,贫道先听一听吧”黄道婆拱了下手。 见吴海军还在盯着看琼娘,坐在他旁边的黄文斌故意咳了2声,说道“海...玉山,大家都在敬酒,你倒是喝啊”,众人都哄笑起来,吴海军红着脸站起来“我敬大家一杯”。 “什么敬大家,你还是先去敬那两位吧”彭成龙用手指向黄道婆和琼娘,众人又笑了起来,高建国见吴海军还在犹豫,笑着说道“去呀,砍头都不怕,还怕这个”,吴海军端着碗走到黄道婆面前“晚辈吴玉山敬道姑一碗”说罢一饮而尽。 黄道婆端起碗咂了咂嘴唇,笑着指向琼娘“这还有一位年方二九的”,琼娘羞得满面通红,也不敢抬头,吴海军赶紧给自己又斟满了酒,走到琼娘面前“请恕玉山冒昧,琼娘,敬你一碗”; 琼娘似乎被吴海军的诚意打动了,没有回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举起了碗,这个轻微的举动落入了钏儿和黄道婆的眼中,钏儿望向黄道婆,两人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待确定端午前后给王涛和张宝儿办事后,已经夜半了,众人都起身告辞,彭成龙走到黄道婆面前,问道“夜深了,道姑先歇息吧,我们改日再议”。 黄道婆笑着摇了摇头道“诸事繁杂,各位也都是繁忙之人,明日你们还要开会议事,这一推不知要到何时,贫道自觉今日精神尚好,就今日议一议吧”,“好的,那就有劳道姑了”。 须臾,宴席已撤,各人都已归去,偌大的神殿里,只剩下彭成龙、高建国和黄道婆3人,彭成龙拿出那4页图纸“道姑请看此图”,黄道婆笑了笑道“玄风护法倒是直接”,说罢仔细看起图来,彭成龙跟高建国小声耳语了几句,高建国点了点头,也看向那4张图纸。 过了一会,黄道婆抬起头来问“这2张是元军战船图,贫道是知道的,这2张船体构造其实还不如元船,但这帆...”,彭成龙点了点头“是的,目前只是风帆不同,我这船的风帆,却是要用黎人所织的‘硬锦’作帆”。 “‘硬锦’”黄道婆何等聪慧之人,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妙啊,如此风帆,正可跨越远海,可不受海岸制约,而且,船虽小,载重却不小,可比艨艟巨舰的载重”,彭成龙与高建国对望了一眼,都是很激动,这道姑,真不是平常人,已经超越这时代了。 “不过,要作此等帆,怕要众多黎人女子一起纺织,而且,有些物料,仍需从山外买进”黄道婆说道,彭成龙点了点头“这正是我们要先以琼州作根据...地盘的原因,不过现在倒是不急,只是想先问问道姑,是否可行”。 黄道婆想了想道“如果是这样,那确实可行,贫道觉得最妙的是,即使将来元廷知道了所有制造之法,却仍是无可奈何,起码一段时间内是这样”。 第62章 真实的谎言 彭成龙和高建国又对望了一眼,两人都点了点头,高建国说道“既然道姑如此清楚,那将来造船时还请道姑多多帮忙”,黄道婆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驱除胡虏,人人有责”。 高建国赶紧又说道“难得道姑如此深明大义,又聪慧睿智,天照和众位兄弟有一个不情之请,请道姑加入我们‘委员会’,共襄大事”,黄道婆想了想道“待明日议完事后再做决定,如何”,“好的,就依道姑”高建国拱手道。 黄道婆忽然抬起头来打量了彭成龙和高建国一会,把二人看的有点发毛,二人对视了一下,不知道这道姑是什么意思,黄道婆脸色逐渐变得严峻起来,说道“贫道不想知道你们兄弟是何怪物幻化成人形,只要你们不害人,继续做有利于人的仁义之事,贫道不会声张”。 二人吓了一跳,这道姑是怎么回事,没吃错药吧,真以为自己会法术吗,高建国一拱手道“请恕天照和诸兄弟愚鲁,不知道姑此话何意”; 黄道婆冷笑道“前宋殿前司有你们这样睿智之人吗,别说什么殿前司了,就是前宋的惶惶文武大员,有几个能跟你们比,蒙元又有几人能跟你们相比,当今之世,有几人的才学和见识能超过你们呢,呵呵,海外三千世界、八荒之地啊,肖伙头、曹伙头”。 黄道婆前面几句话彭成龙和高建国还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几个人逢外人问时口径基本上都是一致,但如今这道婆连高建国跟老丈人说过的“海外三千世界、八荒之地”都说了出来,更是连他们当时在崖山穿越时的姓氏都抖了出来,这怎么回复呢,彭成龙和高建国当然不承认自己几个是什么异怪幻化,二人一时愣在了那里。 黄道婆又笑了笑道“今日贫道并不是来收伏你们的,只是想落实一下,另外也想看看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哈哈”彭成龙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什么”黄道婆赶紧退后一步,从背后拔出一把桃木剑,指向二人。 “道姑所言一部分是实,一部分却是妄加的猜测”到底是彭成龙,反应很快,只在这一会,他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哦,此话怎讲”黄道婆见他们没有恶意,把剑慢慢放下了。 “道姑所言海外三千世界、八荒之地,确实是我等栖身之所,所以我等比中土之人更清楚海外各地情形,至于我们怎么来的此地,不知道道姑可曾听说过《太平广记-离魂记》的记述”; 黄道婆点了点头“贫道何止听说,贫道见过此书,离魂记所记述,乃移魂换体之术也,是吗”,“正是,我等确实是移魂到那几个宋军身上的”彭成龙回道。 “那你们在海外是何异物呢,为何会这移魂换体之术”黄道婆又问道,彭成龙稍微想了一下道“我等不是什么异怪,也只是人类”,“哦,海外八荒之地也有人类”黄道婆显然有些不信。 “不知道姑可曾听说900年前五胡乱华、衣冠南渡之事”彭成龙问道,黄道婆点点头“贫道幼时曾听说书之人说过,乃是魏晋时之事,离现在怕有至少900年了吧,这跟海外八荒之地有什么关系呢”。 “我等祖上便是随晋帝衣冠南渡之人,但后来江南亦是大乱,侯景作乱时,我等先祖带族人漂流海外,几经转折,才到现在定居的极东之地”彭成龙侃侃而谈,高建国刚才还在心里赞叹这跑销售的确实有些鬼才,现在听他这样说,反倒有些想笑了。 “极东之地,那是...”黄道婆还没问完,彭成龙便接道“琉球往东八千里,离倭奴国还有万里,离中土,那就...”彭成龙把话打住,先看看黄道婆的反应,果然,黄道婆已经半信半疑了。 “那这移魂换体之术..”黄道婆话音刚落,彭成龙马上回道“此乃上古异术,我等祖上有人习得此法,故而能让我等重生在这中土崖山; 只是行此法却有2缺憾,一是此法有夺天地造化之嫌,故施此法者将身染恶疾,终生痛苦,不仅无后,且死状极其凄惨,二是此法虽能移魂换体,但移至何处,换何人之体,却是无法操控,故我等被移魂至中土,换体到几个宋军身上”。 “是这样”黄道婆想了想,点点头,又说道“那几个宋军岂不是已做了枉死鬼”,“恐怕不能这么说,道姑,当日我等移魂之时,崖山海面正在大战,前宋军民死者何止20万; 我等即便未夺这几个宋军之体,道姑认为他们还能活着吗,何况当时我等刚刚换体到这几个宋军身上,船上便着起大火,若非我等反应迅捷,早已成了火中之鬼,我等,怕也早就魂飞魄散了”彭成龙认真的回道。 黄道婆点点头“既是如此,那贫道疑惑也就解除了,只是,几位既然是海外之人,为何如此精通这些奇技淫巧呢”,彭成龙回道“我等祖上几经辗转,不得已定居极东之地,后世之人痛定思痛,认为之所以让五胡乱华,主要是因中原技艺尽被胡人学去; 故立下规矩,后世子弟除学习礼仪道德经书外,从小便要钻研工匠之术,且将匠术作为推举任官的必要条件,若有创新,还会破格提拔”。 “是这样”黄道婆点点头“礼仪教化固然重要,但技巧匠术也不可或缺,但我中土自古以来不重技巧,虽圣人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但终究将其视为奇技淫巧,唉..”,彭成龙和高建国见这纺织技术的创新者发出这样的感慨,也是一阵唏嘘。 末了,黄道婆又认真的问道“那几位还会移魂回去吗”,高建国摇了摇头“法师已逝,我等已无穿越机会,哪里还能回去”,“穿越”黄道婆有点奇怪; “就是移魂的意思,移魂乃上古异术,我辈数万族人中仅有几人能够传承,被称为‘法师’,这次移魂,不仅为我们作法的法师暴亡,且我等肉身皆早已飞灰烟灭,哪里还有移魂回去的可能; 除非将来能跨越远海大洋,舟行万里之外,方有回去的可能,但那注定遥不可及,如今我等既入中土,便是中土之人,‘驱除胡虏、恢复中华’方是要务”彭成龙连忙接道。 黄道婆将剑收起“看来贫道是错怪几位了,不过知道几位原是海外之人也不是坏事,如今中土皆入胡虏之手,举目却无可力挽狂澜之人,所谓陆复宋,却好生让人失望,几位或者真是应了天命,来解救中土众生的,也未可知”。 高建国深深一揖“蒙道姑看重,我等兄弟实实感激莫名,若道姑信任我等,我只有一句话回赠道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黄道婆点点头“你们的那个‘委员会’,贫道决定加入,明日贫道与你们一起议事,大家都早点歇息吧”。 说罢转身离去,彭成龙和高建国相视一笑,不过心里还是有疑问:这道姑看来并不是能未卜先知之人,何以对他们的底细了解的这么清晰。 又是一个夜晚,神殿大堂里,虽然也点起了7、8根油草火把,显得灯火通明,但前来议事的人只有10人,高建国等5人,加上姚正光、李烈兴二位长老、黄道婆、王文清和刘德富。 高建国先开口道“昨夜因为大家高兴,所以贤元兄弟的信没有读完,今天我把剩下的读完,然后再把‘杨六郎’带来转交的吕世明的书信读给大家听,大家议一议,看该怎么办”,众人点了点头,高建国先把张贤元昨天信中的下半部分读完了,然后问道“大家说,我们怎么应对”。 “‘陈五郎’和李正金已经安排到军中了,这是好事,而且张贤元所部现在一直在补充兵员粮饷,现在已经是中千户了”黄文斌说道,姚正光、李烈兴也点了点头,只有吴海军和黄道婆却是一脸的沉重。 “玉山,你怎么看”彭成龙问向吴海军,吴海军想了想道“我怕元廷已决意先征安南,伯颜此刻恐怕已经平定乃颜、哈丹了,聚集在湖广的新募之兵估计会很快南下,海南海北宣慰司,又会被搜刮一番,不过这回,琼州路也在所难免了”说罢叹了口气。 “会到这里征兵征粮征赋”姚正光惊问道,“征兵应该不会,征粮征赋跑不了,不过,可能会跟宣慰司协商一下,作个样子”吴海军回道,“你估计多长时间会来”高建国又问道; “乃颜、哈丹平定后,湖广大军开始南下时,快则2、3个月,慢则4、5个月,不过具体到琼州开始征收,起码要5个月以后”吴海军肯定的回复,“5个月,这么说,很快黎人各寨就会开始争抢资源了”黄文斌问道,吴海军点了点头。 “蒙元无道,穷兵黩武,这琼州怕是难免被征收,不过..”黄道婆接道“蒙元不怕琼州官民怨恨吗”,“怨恨,呵呵”彭成龙冷笑道“官起码目前还是蒙元朝廷的官,即便怨恨,除了发几句牢骚,还能怎样; 至于民,从前宋开始,南方战乱十几年了,这琼州也未能免,也征过兵,后来文相公在江西行省起义兵,因为起兵之处就是目前的海南海北宣慰司之地,他本人又是琼州人,结果琼州汉人青壮大多响应号召,前去投奔。 但自前年兵败,大多数人都是杳无音信,结果这琼州各地,汉人青壮少的可怜,大多都是老弱妇孺,黎人虽有青壮,但是互不统属不说,还在官府的挑拨下一直自相残杀械斗,这种所谓的民,即便都心生怨恨,又有何用”,众人听到这种实话,都是低下了头。 “那难道就...”姚正光嗫嚅着,“当然不能等死”王涛忽然站起来说道“我们目前已训练青壮寨兵98名,现在这些寨兵实际已经有一定战斗力了,只需再操练军令和少量阵法即可,军服很快会有,至于兵器,除了少量用竹木制兵器的要装上铁质枪头和刀头,其余全部用弩或长弓,石制兵器就不要了; 完成这些,估计一个半月就够了,后面有空再操练军令和阵法,军规军纪、军令可以采取时时提醒检查的方式训练,不一定要每日操练,这样,只需再过1个半月,便有了上百精兵,这一个半月也不是光操练这点人,我来带这96人,吴玉山和张文灿马上训练下一批,姚、李二位,你们那里不是还至少可出150名以上的青壮吗”。 姚正光和李烈兴对视了一眼,下了下决心道“虽然部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青壮男子,但是既然王经武如此有信心,我们想尽办法也要再出至少140名青壮男子出来”。 王涛点了点头继续道“我来操练已经通过体能训练的这96人,张文灿、吴玉山训练这140人,我相信不需要5个月时间,这140人中的绝大部分就能通过体能训练,那时,我们带着队伍和部众先上山顶去,避开争斗和征收”。 众人听闻都点了点头,王文清更是捋着胡须频频微笑点头,“不行把砖窑和酒窖先封了吧,腾点人手出来”黄文斌虽然有点痛苦,但还是提出了这个建议,“不行,那才几个人,也顶不了大用,而且烧砖和酿烈酒对我们现在和将来都有大用,更何况,酒窖到时候多用青壮女子即可”高建国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 说到“青壮女子”,吴海军开口道“黎人女子与汉家不同,不裹小脚,且性情泼辣,若能加以训练,也是一支劲旅”,“这,女子...”高建国有点犹豫,王涛马上接过来道“不需要到前线打仗,只是作后勤救护类的事情,必要时可充当守卫,相当于是辅兵”,“辅兵,二位觉得如何”高建国问向姚正光和李烈兴。 “这,我们黎人女子确实可当男子一般,但如果按王经武所说,我们2部大部分青壮男子都要从军,黎人女子虽然很多方面都像汉人男子,但毕竟不是男子,即便作辅兵,恐怕也...,何况,收割在即,也不能没有人手啊”姚正光和李烈兴都有些为难。 “这样,2部先各训练10名女子,就跟这140名男子一起训练,如果可以,我们以后再看,当然,她们不需要到前线打仗,如何”高建国又问道; “那酒窖那边呢,不是也准备用青壮女子吗”李烈兴问道,“那个不着急,现在主要是我们的人在弄,你们二部各出3、4个女子即可,也未必需要青壮女子,只是暂时帮个忙罢了”高建国回道,二人低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时,王涛已经坐下,他见众人不再吭声,又说道“5个月后,我们上山远离争斗与征收,但已经手握220、30的精兵,然后一边继续训练兵卒,一边建设山顶乐土,等到时机成熟,或者下山夺占第二寨,或者直接跟第一寨争斗,甚至,对抗蒙元的横征暴敛”。 一番话,让众人精神一振,纷纷点头,唯有王文清捋着胡须道“既然大家都上山了,哪里还有更多的兵卒训练呢”,“呵呵,伯父,我们先拿尖峰岭、再收山顶小寨,那些黎人我们又不杀,都可以利用起来,怎么会没有兵卒呢,当然,伯父,你们几个教化的力度就要加强了”王涛笑着回复。 “这..”王文清点了点头“教化的事,老夫是准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只是,大家既然是去山顶,拿下山顶小寨即可,为何又要跑到尖峰岭去呢”。 第63章 委员会的商议 是啊,到尖峰岭干什么呢,姚正光、李烈兴、黄道婆和刘德富都有点奇怪,上次高建国跟姚正光说起拿下尖峰岭时,他以为只是做一次练兵,先拿食人族试试刚训练的寨兵的战力,所以是非常赞同。 虽然对可能的伤亡不以为意,同时也相信王涛一定能胜利,但是为什么跑到这个战略方向去,当时却没有细想,今日听王文清这样说,也是感觉此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见事已至此,高建国跟彭成龙对视了一下,2人都点了点头,彭成龙跟王涛说道“阿...经武,去我房里把你上次在尖峰岭捡到的2块石头拿过来”,王涛点了点头,马上跑去了,‘2块石头’,所有人都感觉很奇怪,跑尖峰岭捡2块石头作甚。 须臾,王涛出现在大堂,手里拿着黑漆漆的2块石头,说道“这是前几天练兵时,我和王大义兄弟换着骑着马,带着几个亲兵在尖峰岭脚下捡到的”,说着把2块石头放在地上,除了高建国等5人,其他人都有点莫名其妙,只有黄道婆在那里微微点头。 彭成龙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为什么王经武要跑到尖峰岭捡石头呢,尖峰岭虽然并不远,离我们练兵的终点不到10里地,但那已经是跟第一寨和昌化军交界的地方,山高林密,几乎没人去过,据说以前有人去到那里,也是被黑魔神吞噬了,尸骨无存; 也有人说那里是食人族所居之地,反正后来是没人去过了,可是为什么王经武要跑到那里,还要捡石头呢,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决意拿下尖峰岭的原因”,顿了顿,他从地上捡起那2块石头“这是最好的铁矿石,比蒙元大陆上的所有铁矿都要好,各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激动起来,兵器、甲胄,很快都会有了,而且比蒙元正规军队的都要好,那真是天大的喜事,只有王文清冷不丁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尖峰岭那里有铁矿的”,“这...岳父,您忘了,我跟您说过海外三千世界、八荒之地之事,我等既知海外之事,当然能测出这尖峰岭有...” 高建国话未说完,王文清笑了笑道“天照,我年关时问你们是否海外之人,你们都矢口否认,现在又说知道海外之事,这...”,高建国一时愣在了那里,“他们都是海外之人,移魂换体到我中土”黄道婆忽然插话道,“移魂换体,太平广记-离魂记所载之事,不都是虚妄志怪故事吗,难道竟是真的”王文清惊道。 黄道婆点点头,随即一五一十的把昨晚试探高建国和彭成龙的话和盘托出,“唉,原来如此,你连宋人都不是,我却把女儿..”王文清痛苦的闭上了眼,高建国连忙跪下道“岳父,我前生虽不是宋人,但也一样是人不是怪物; 来中土三年多,一直有赖您老关照,我也没做半点对不起大家的事情,您把女儿嫁给我,我高天照在此发誓:永不会背叛钏儿,您老会一直是我的岳父,我一定会为您养老送终”。 王文清回过神来,说道“事已至此,也只能罢了,那你们将来准备如何呢”,“将来,我等现在已经回不去了,也不可能再移魂换体,此生当然留在中土,‘驱除胡虏,恢复中华’”高建国坚决地说道。 就在高建国和王文清说话的当口,刘德富、姚正光和李烈兴全都跪在了彭成龙等四人面前“请海外仙人恕我等有眼无珠,请仙人多多提携我等,我等必唯仙人之命是从”; 吴海军苦笑了一下站起来“诸位不必如此,刚才道姑已经说了,我等也只是海外凡人,族人中有人习得上古异术,故而我等移魂换体来到中土,但因大法师已逝,我等又不懂这上古之术,所以已无回去可能,今日在此地,我等与诸位并无差别; 说什么提携之话,恐怕诸位要多多提携我等才是,如果说我等有什么可超越这中土之人的,也只是见识多一些,能分辨出些世人不太清楚之物,同时会些奇技淫巧罢了”。 彭成龙也点头说道“之所以知道此处有铁矿,也只是分析所得,并非有什么神鬼莫测之术,最多称得上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若说是什么仙人,那实在是虚妄之谈”。 “大家都起来吧,都别这样了,咱们继续议事”黄文斌站起身来说道,刘德富、姚正光和李烈兴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刚才吴海军和彭成龙的一番解释,他们已经是半信半疑了,黄道婆此刻则是彻底相信了。 高建国也从地上爬起来,几个人重新入座,不过高建国等人还是感觉,除了那个黄道婆以外,其他人看他们的眼神还是有点怪怪的。 须臾,王文清开口道“刚才吴玉山确定蒙元会大举征安南,并说伯颜会很快平定乃颜、哈丹,这个老夫也是这样认为,但是,西北海都呢,不可能也被平定了吧”,吴海军点了点头说道“西北估计双方都打不动了,暂时休战了”; “休战,议和吗”王涛问道,吴海军摇摇头“从历..目前看,海都应该不会接受议和,但是他的兵力有限,后勤也很困难,估计阿术已经让他受了很大损失,所以他会休战,但是若说议和臣服,那还早得很,不过,不管怎么说,一段时间内西北应该没什么大的战事了”; “何以见得”彭成龙又问道,“我说了蒙元准备大举征安南了,既然要征安南,肯定要把目前还集结在青藏宣政院的大军撤回来; 否则,只凭布防在千里防线上的不到十万老弱之众,以及湖广的新募之兵,还有这广西宣慰司和海南海北宣慰司已经不知道征过多少遍的地方的少量衙役书吏之类,是不可能跑去征什么安南的,既然大军回撤,那只能说明西北没什么大的战事了”吴海军回道。 高建国赞许的点了点头“玉山预估形势,真是百发百中,这是今天才收到的阿倍从乾宁路城弄来的公文抄件,确实如此,玉山根本没见到,却分析的完全一致,我也是晚饭前刚看完”说罢扬了扬手中的2张纸,王涛赶忙抢了过去,看完马上传给了刘德富。 一会,大家都看完了,投向吴海军的目光都充满了敬佩,“看来,琼州的劫难要开始了”王文清满脸忧郁的捋着胡须,“不管那么多,我们还是按原定计划来,上山就是”王涛回道,“恐怕还不能完全按原定计划来”高建国又从袖子里拿出3张纸“诸位先听听吕世明的信吧”; 吕世明的信中说了5件事,第一是他自己的,他在信中说如今雷州的汉人官吏已几乎被全部撤换,他在海康的关系调离的调离,开缺的开缺,现在已经完全没法待下去了,他准备带领全家老小来黎寨投奔高建国、彭成龙等人,并说全家老小加起来可能有上百人,加上财物、货物和各种器件,估计要分2次过来; 第二件事是说道西北战事,跟吴海军料想的一致,双方休战了,集结在青藏宣政院的大军将不日南下;第三件事是湖广行省已接到大都的呈文,准备在琼州路征粮征赋,不过考虑到之前在雷州、化州等宣慰之地的所做所为,这次会先跟宣慰司商议,确定征收数额后上报后再派员南下征收; 第四件事是伯颜在辽东大胜,乃颜已经授首,哈丹逃亡,正在追捕中;第五件事是说道福建建宁头陀起事之事,已被敉平,调动万余驻防汉军和衙役,以及从西北过来的5000汉军精锐和少数探马赤军,只用了1天半就全部敉平,当场斩杀“逆贼”7000余,黄华授首,目前大军已开进闽南,屠戮畲人,衙役们则在各州县疯狂搜捕,据说,每日斩首者有数百之多。 “大家议一下吧,我们怎么办”高建国问道,“还是一件一件来吧,跟我们无关的稍微说两句就行了,跟我们有关的大家一起拿主意,如何”彭成龙提议道,“好”“好”;“先说第一件吧,吕世明要过来,怎么办”刘德富总算开口问话了,毕竟这2封信都是他带过来的; 虽然他当时并不知道信的内容,但也能想到必是事关重大,何况他一直跟‘杨六郎’关系很好,2人也有私下交往,“男女老少上百人,这么多”姚正光低头道,“黎汉一家啊,你怕什么呢,姚长老”彭成龙笑着说道。 姚正光也笑了笑道“我不是说担心他们来了会对我们怎样,而是目前我们马上要走,他们来了怎么安置,他们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上山,何况...”; “越多越好”王涛忽然站起来说道“我们现在急缺各类工匠、士卒和会烧炭的,给吕世明回信,让他除了带上他全家老小外,还要多在雷州路招募工匠,尤其是军匠和铁匠,另外招募些有过从军经验的人,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至于安置,不是马上准备拿下尖峰岭和山顶小寨吗,先在那里安家,一边开始在山上烧窑一边从山下弄点砖上去,不行先到迎宾殿挤挤,到山上的鸟巢...不吊脚楼里先住着,不过...”王涛想了想又说到“信里把这些跟吕世明说清楚,愿意吃苦也能吃苦的就过来,不愿意的不要强求”。 高建国频频点头“我看不错,好,就这样回信”,“粮食怎么办,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姚正光苦着脸回道,“这样,不是马上收获了吗,这次收获的粮食先从二位部中借出一些; 然后马上在山顶开荒,占城稻几个月就熟了,只要种得好,还能赶着收一季,我们沟渠也快挖完了,南坡那块地也要种植了,等收获了先还你们2部”彭成龙接道,高建国点点头,又说道“在给吕世明的信中要把这情况说明,让他也尽量多带点粮食过来”。 “这样大规模的过来,又要先跟官府打好招呼,还带这么多东西,怕要分5、6次吧,来不来得及啊”王文清有点忧虑道。 “放心吧伯父,也不会有太大规模,吕世明是什么人,他一看到信就知道该怎么做,估计会想办法3、4次就全部运过来,那时,我们应该还没走,就算先走了,山下也会留人把他们带上山”王涛满怀信心的说道,姚、李二人见此,也不再吭声,“第二件事跟我们无关,说第三件吧”黄文斌道。 “看情况琼州路征粮征赋是肯定的了,吴玉山既然能未卜先知,可否跟贫道说个准确时间,你估计什么时候会开始”黄道婆问道,“这...”吴海军想了下,摇了摇头,自来到这方世界,历史完全跟原先他看过的记载不同了,虽然他们并未改变什么,但是原先记载的人和事还是都出现了未知的变化。 从崖山开始,目前的世界已经完全不是历史上记载的那个蒙元了,虽然他根据历史分析方法,主要是对中国历代封建王朝的兴亡的了解,每每都能预测准确,但这更像是在赌博,没有可靠的情报来源,预测分析错也很正常; 虽然或者历史的大势不会出现什么革命性的变化,但是现在对他们来说,哪怕是一点点对历史大势毫无影响的小事都会给他们带来致命的影响,前面他确实也分析对了一些小事,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会始终正确,尤其将来跟蒙元大规模抗衡的时候。 吴海军忽然抬头对高建国说道“高哥,把阿倍送来的那份公文再给我看一下”,高建国似乎也看出了吴海军的心思,叹了口气,拿出了那份公文抄件“玉山,道姑的意思你要理解,我们现在暂时是在做小事,需要一些精准的预测和分析”,吴海军满脸沉重的点了点头,拿过抄件,仔细的看了起来; 就在大殿陷入沉默之时,高建国问道“乃颜授首,哈丹逃亡,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呢”,王涛见吴海军还在仔细看和分析那份抄件,想了想接道“应该会有,这说明伯颜很快就会平定辽东,然后...”“会南下吗”王文清担心的问道; 王涛摇了摇头“不会,征安南有镇南王和唆罗,伯颜不会南下,西北暂时休战,他应该也不会去西北,很可能征倭奴”,“征东倭”黄道婆接道“可据我所知,江浙行省的战船并未有开拔迹象啊”,“据我所知”四个字说出,吴海军、彭成龙和高建国都望了望黄道婆,又互相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下。 “这正是伯颜的高明之处”吴海军忽然接话道,他一边把抄件还给高建国,一边回道“历...不,有人曾预测蒙元的战船还是会像10年前那样,被飓风摧毁; 但是伯颜是什么人,他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他会仔细的勘察和询问,确定对马海峡不会起飓风的时候再渡海,所以他现在应该是一边在追捕哈丹,一边在做征倭的各种准备,至于这对我们的影响...”; 吴海军想了想道“应该是好事,伯颜征东,那湖广的新募之兵就有一部分北上了,一部分南下征安南,至于这海南海北宣慰司,估计除了征点粮赋,就不在蒙元考虑范围内了,而且,这次只会征收粮赋,兵是不会征了”。 “雷州、化州、廉州、广州都几次扫地为兵了,哪里还有兵征,至于琼州,元廷最多就是想在这弄点粮赋来支援征安南,不会想在这里征黎人为兵的”彭成龙接道,高建国点点头“那这至少目前跟我们没有太大关系,我们的计划不变”,几个人都点了点头。 吴海军望向黄道婆“道姑刚才所问之事,玉山考虑了一下,现在回复道姑”,黄道婆笑了笑道“玉山未卜先知,还要反复看公文抄件,然后考虑良久才能确定吗”。 吴海军苦笑道“道姑见笑了,玉山可以自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从来不敢说什么未卜先知之类,道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可曾听说或见过真有人未卜先知的”,黄道婆想了想,摇了摇头。 “从抄件来看,元廷应该是在2个月前就确定在宣慰司南部也就是琼州路征粮征赋了,按照元廷的办事风格和时间计算,加上还要跟宣慰司协调的时间,估计指令到达乾宁要在4个半月后; 至于知会儋州、万宁军和昌化军,开始在黎寨征收,要到6个月后了,这包括指令从乾宁到达儋州、万宁和昌化军的时间,以及儋州、万宁和昌化军官府与黎寨主要是第一寨和那个最大寨协商的时间”吴海军一五一十的分析了各个阶段所需的时间点。 第64章 决议:夺取尖峰岭 听到吴海军如此精确的分析,所有人都点了点头,并向吴海军投来赞许和敬佩的目光,高建国也点了点头“那第五件事,你怎么看,玉山”,“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会这么惨”吴海军说道: “我原来估计要到下半年的,谁想黄华这些头陀这么沉不住气,被敉平是肯定的,不过这杀戮太过了,原记载....我以为最多当场杀3、4千人,谁想一下就斩首7000,而且现在每天还有那么多人被杀,怕是几万人头落地了,还有畲族人,估计也会有至少上万人被杀,惨啊”; “唉,蒙元视我南人如同猪狗,全没半点怜悯之心,真是些地狱里来的恶鬼”黄道婆愤愤的说道“那畲族的祖母徐夫人,据说已经被凌迟处死了”,“凌迟处死,女子啊”姚正光也摇了摇头。 “不过这事情也只是跟我们提个醒,暂时对我们还没什么影响,我们还是按计划来,不过也要抓紧了,否则,真到了跟元廷作对的时候,我们要是没实力,人家动个手指头就能把我们像蝼蚁一样碾死”吴海军严肃的说道。 黄道婆点了点头,又问道“玉山贤弟刚才说我们现在还有6个月时间准备是吗,如此精准,呵呵,玉山果然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啊,贫道佩服”黄道婆拱了拱手道“看来我们倒也不用太着急”,“其实也没多少时间,估计刚刚在山上安家,开始做事,就要马上救援第二寨了,还是很急的”吴海军苦笑着回道; “第一寨会那么快就来攻打我们...哦第二寨吗”姚正光吃惊的问道,彭成龙严肃的点点头“很可能,或者比这还快”,“呵呵,也可以不着急,如果到时候大家不想救援,那占住山顶,就在那里种地、烧砖、酿酒、盖房、开渠,躲在深山里,官府应该也不会来找,倒是可以乐得自在,而且也不急,慢慢来都可以”高建国笑道,“乐土”黄道婆接道,高建国、彭成龙都点了点头。 “不行,山上再好,第二寨也是咱们的家,我们现在只是暂时被迫上山,迟早也是要回来的,我不想带着部众在山上呆一辈子”李烈兴忽然站起身道,姚正光也点了点头“我的长子还在儋州,我怎么能在山上一直呆着呢,到时候他找我和部众都不好找”; “‘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如果安于小寨,不思进取,何日能‘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呢”王文清不满的捋了捋胡须,“到山上建一小片所谓的‘乐土’,这就是天照你们兄弟的所谓大道吗”黄道婆也诘问道,“高哥、彭哥和各位哥,你们都是海外仙...哦不海外高人,难道就准备到那山顶上终老吗”刘德富也发出了疑问。 “唉”高建国故意叹了口气,望向吴海军、王涛、彭成龙和黄文斌,“既然走到这一步了,想什么退路都是扯淡,干到底吧”王涛忽然说道。 “兄弟们,我们现在每活一天都是赚的,何必怕这怕那呢”彭成龙也接道,“干”吴海军忽然站起来说道,其他几人虽然不是很能听明白这几个人说的一些现代社会的话语,但是意思是都明白了,他们准备跟大家一起干到底。 很快,委员会就做出了决定:1、立刻拿下尖峰岭;2、姚、李二位长老和黄道婆都加入委员会,王文清暂时列席,待吕世明到来后再说;3、姚、李二位长老马上去跟二长老和大祭司协商诸事,争取在端午收割前达成协议,然后再商定开最后一次议事会的时间; 3、黄文斌督促江同和阿麦,争取在端午前结束挖渠的事,钱七负责酒窖的事,先让伍氏道带2个护卫和原先知道酿酒的2人一起作好酿酒的各项准备,然后从姚、李二长老部里各抽调4个女子帮忙,也要在端午前酿出烈酒来; 4、王涛和张文灿开始带96人操演军令和阵法,吴海军和刘德富带姚、李二长老所部140人开始体能训练;5、高建国负责准备吕世明大队到来后的诸事;6、彭成龙负责协调各方,参与各方需要他帮忙处理的事务,同时想办法打听各类外来消息。 几天后,王涛带着王大义、阿九和5名亲兵悄悄来到尖峰岭下,张文灿则带着那90人在操演鸣鼓而进、鸣金而退的军令,王涛等人带着那匹劣马从清晨直走到未时,才来到尖峰岭下,王涛围着这尖峰岭稍微转了一下,发现这山岭确实算得上奇险; 东、南2面都是绝壁,北面倒是有路,但是那道路也是在山顶之上,离姚正光等人所说的山顶小寨大概有60里地,如果占领了山顶小寨,那到这尖峰岭也不难。 但是山顶小寨现在还没拿下,这两个地方似乎也没什么联系,然后是西面,西面是陡坡,山脚下看起来只有60度的坡度,但是到了山腰,坡面陡然变成了75度左右,甚至有的地方还有深凹进去的,估计当年被所谓食人族吃掉的第二寨打猎之人就是从这里上去的。 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来过,地上的腐叶也不知道积了多少层,到处都是1人多高的的杂草,几个人边除草边开路查看,下午时分,个个浑身是汗,又涂满防蚊虫和毒蛇的药膏,苦不堪言,王涛看了下时间,戍时之前必须离开,否则这里的瘴气会把几个人全部困死在这里。 申时一刻,王涛下令留下一个人在山脚看马并作接应准备,其他人悄悄爬坡上山,山倒并不高,离他们所在之地不超过150米,前面80米几个人很快就上来了,王涛跟在最后面,气喘吁吁的打手势让他们暂停,然后对一个被称为“窜山猴”的黎人亲兵说道“猴子,你带绳子先上去,上去一截就找地方绑好一截,我们爬绳子上去”; 这5个亲兵都是当日吴海军和张文灿挑选的体能合格而且汉化程度比较深的,此时,基本上已经完全汉化了,所以,王涛直接用汉话跟他下令,“好的,百户”,那个被称为‘窜山猴’的亲兵把几个人从山寨里带出来的绳子全部带上,一截绑在自己腰间,一截带在手上,很快便爬上山去; 王涛稍微歇了下,王大义赶忙说道“我先上去吧,百户”,“百户,还是让我来吧,我们黎人从小爬山,这算不了什么”阿九赶紧接道,王涛点了点头“阿九先上,我接着来,其他人随后,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起冲突,我们这次只是来看看,一定要小心隐蔽”。 几个人点了点头,很快便一个接一个的爬上了山顶,山顶上并没什么人,也没见到有房屋的迹象,只有几棵大树中间的颇像鸟巢般的建筑引起了王涛的兴趣,王涛让众人先隐蔽起来,接着从怀中摸出一个铜制套筒的东西来; 王大义见到这东西,以为是宋军用的突火枪,不过这怎么是铜制的呢,他连忙小声问王涛“要打吗,百户”,王涛摇了摇头,却把这根套筒用双手扶住,然后把右眼对着套筒看进去; 几个人都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们都听说过高建国等5人是海外之人的传言,心想,这海外高人,是不太一样啊,估计又是什么奇技淫巧之类,但是他们也不敢问,就看王涛对着一些树在观察。 不一会,传来一阵女子的惨叫声,王涛连忙看过去,眼前的场景让他差点当场吐出来,只见几个赤裸的男野人,把一个同样赤裸的女野人捆绑在一个石台上,然后一个头上戴着一圈羽毛,脸上画的鬼一样的老年女野人走到那个惨叫的女野人面前,念念有词,随后拿起一把锋利的石刀,猛地向女子的胸前割去; 那女野人的惨叫声已经不像是人发出的了,像是某种野兽垂死前的嚎叫,“巫师”阿九小声道,他也看见了,虽然没有王涛看的清楚,王涛取下千里镜,猛地吐了一口,小声问道“什么巫师”,“这是食人族的巫师,那个女野人是祭品”阿九回复道。 王涛拿下千里镜,再也忍不住,大声“哇”的吐了起来,有几个生黎马上向这边走了过来,“百户快走”阿九大喊一声,随即把王涛往山下一推,自己几个也赶忙连滚带爬的往山腰上撤回,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那几个黎人跑到山顶旁,也没有看见什么,随即慢慢的回去了。 “哎哟”王涛终于痛呼出声,“王百户,你怎么了”王大义有点着急的问道,“没啥大事,脚崴了”王涛一瘸一瘸的站起来,阿九赶紧扶住王涛,然后跟身边的‘窜山猴’说道“猴子,你快去山脚下让土崚把马牵上来,百户受伤了,要骑着马下山”,“是”。 夜半时分,这伙人终于回到了寨子,迎宾殿里,吴海军奇怪道“怎么搞这么晚,阿涛”,王涛疼的龇牙咧嘴道“别提了,今天看到食人族吃活人,我吓得心都差点跳出来,结果弄了点响动,引起了注意,阿九赶紧把我推下来,把脚给崴了,估计要休养几天”; 吴海军点点头“看来翻山越岭,还是不如黎人,探查的如何”,“没看到什么,山势倒是很险峻,但是上了山是块平地,只要能顺利上山,一切都不是问题”王涛回道,“别这么说,有机会再去查看一下,攻占不难,但是要尽量减少伤亡,现在每个兵都是我们的宝贝”吴海军说道。 王涛想了想,重重的“嗯”了一声,又说道“那匹马,过段时间我还要借一次,等脚好点了再骑马过去查看查看”,“好,反正刘德富暂时也用不着”吴海军道,“为什么”王涛有点奇怪; “你忘了,现在那沟渠快挖完了,沟渠两边原先一人多高的杂草还有树木什么的,都清除干净了,现在急行军,可比以前容易多了,刘德富又很犟,给他骑他也不骑,回来晚点就晚点,脚上全起泡就起泡,人家可比咱们耐受力强多了,再过几天,他也确实不需要骑什么马了”,“好,那马就先给你,过几天我再来牵”。 第二天,张文灿在操练军令,王涛看着这才几天的时间,这支队伍已经开始有正规军队的样子了,心里很是高兴,更让人兴奋的是,第一批军服已经做好了,虽然只有十几件,但是已经让这支当初光屁股的武装有了几分大军的气象; “这都是黄道婆她们的功劳啊”王涛心里感叹,这才个把月的时间,姚、李二部的纺纱织布已经走上了正轨,黄道婆和那几个女弟子,天天黎明即起,黄昏才回,经常忙得晚饭都来不及吃,“大家都在努力,我不能松弛懈怠啊”王涛叹了口气。 过了几天,王涛牵着劣马,带着另一队的两个主官,周威和一个姓齐的队监军,还有5名亲兵,又上尖峰岭去查探,这次,倒没看见有食人的迹象。 原来,这所谓的食人族并不是以人为食,如果是这样,恐怕几寨的人都不够吃,这些野人其实一般并不食人,但是在青黄不接之时,严冬春初之际,打猎捕鱼都收获很少,部族没法生存的时候,才会偶尔以人为食,说到底,只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这次探查,最大的收获是王涛发现了这个寨子对北的防御点,那是2座真正的吊脚楼,这跟上次看到这些人都住在‘鸟巢’或坑里完全不同。 看来这些生黎也不完全是些傻子,他们大概知道自己所处的地形,东、南、西三面都是易守难攻,只有北面,是在山顶上,有道路直通过来,所以他们在这个方向特地搭了正规的吊脚楼,当敌楼用。 根据这个地形,王涛有了一个大胆的作战方案,力求最大限度减少损失,回到寨里后,他一个人弄了些泥块,根据两次探查的情况搭建起沙盘模型来。 “百户,师傅,怎么玩起泥巴来了”张文灿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沙盘听说过没”王涛没理会他,却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张文灿想了想,回道“好像听说过,最早是东汉伏波将军马援所创,蒙元军中多有此模型,但是前宋军...” “喜欢拿着阵图作战是吧”王涛笑着道,“师傅知道”张文灿惊道,“唉,那高粱河...前宋太宗皇帝的杰作,我咋会不知道呢”王涛笑了笑道“不过过段时间还是要练几个阵法,但是要灵活,不能僵化使用,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知道吗”。 张文灿点点头“兵法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不知道师傅准备练几个阵法呢”,“却月阵、鸳鸯阵和龟岭阵”王涛回道“好了,这些都还要过段时间再说,你来帮我一起策划一下怎样奇袭尖峰岭”。 第65章 初次实战:尖峰岭(一) 三天后的下午,王涛和张文灿作出决定,在次日攻占尖峰岭,五更造饭、六更出发,王涛规定只要在申时之前赶到即可,到了再整队; 接着,先解散了队伍,只留下王涛、张文灿、5名亲兵和各队的队长与监军,张文灿根据和王涛商定的作战计划在沙盘前对各队队长和监军指示用兵方略,王涛则跟5名亲兵去盘点家底; 盘点了一番后,王涛心里对兵力和武器甲胄等的情况更加清楚了,盘点情况为:不算王涛和张文灿2个百户,共有兵员94人,分为3队,2队各30人,1队29人,另有亲兵5人,弩16副,弩箭89支,改进黎人长弓39副,竹箭389支,朴刀3把,腰刀9把,盾牌2面,带铁质枪头的竹(木)枪共19把,纯竹(木)枪17把,甲胄2副; 其中1副元军制式札甲是吴海军当时让刘三从衙门武库中弄出来的,后来好不容易才弄进山里,1副皮甲是后来从山外秘密采购回的,又秘密运进山里,现在,皮甲王涛穿着,札甲则是王涛找吴海军先借过来给张文灿穿的,毕竟,马上要真的砍杀了,穿上甲胄会好得多。 另外,已经有一半人穿上了新军服,剩下的人绝大多数也穿上了衣服,虽然什么式样都有,花花绿绿的,依然光屁股的只有几个人了; 王涛还是有点不太满意,他见各队队长监军已经散去,小声问张文灿“怎么弩箭这么少呢”,张文灿反问道“师父,你知道黄哥和江同他们弩作的很少吗”,“我知道,缺少人手,现在不都在挖渠吗,还弄了个酒窖”王涛回道,“挖渠和弄酒窖主要都是黎人在弄,黄哥他们人手其实还有,只是这弩太难做了”张文灿说道; 王涛想了想,点点头“是的,黄工...黄洪宇和江同他们作的这弩很是精致,小巧但能比肩三石的硬弓,所需物料虽然也算常见,但制作繁复,加上有经验的工匠很少,所以产出有限,但这跟弩所用的箭...”话没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的意思,这弩箭制作也很不易,所以才数量有限是吗”,张文灿点了点头; 王涛马上对旁边一个亲兵喊道“猴子,你赶紧去挖渠的黄洪宇黄哥和江同那里去一趟,我估计他们这几天应该又做了点弩箭,你全部带过来”,“遵命”亲兵‘窜山猴’答应一声,马上出去了; 张文灿心里却在嘀咕:那食人族男女老少估计最多200来人,武器只有石刀、石钺、竹枪、木棒之类,衣服都没有,现在出动上百训练有素的精兵去攻打,还带着这么多武器和箭支,师父咋还这么不放心呢。 张文灿哪里知道,此刻王涛激动地心都快跳出来了,虽然他前世喜欢研究军事和战争,但那毕竟只是工作之余的爱好,如今却是要真正的带兵作战了。 虽然不是什么大战,也没有什么大军,但是这毕竟是初出茅庐的第一战,要慎重初战啊,尽量减少伤亡,不能让弟兄们失望,他一边默念着,一边走到沙盘模型前又开始比划起来。 黄昏时分,‘窜山猴’回来了,除了带回来10几支弩箭,还给王涛带来一个惊喜,本来这个惊喜是准备再过几天他跟宝儿成婚的时候再给的,现在听说他明天就带军出征,为了祝他旗开得胜,特地让‘窜山猴’先给他带了过来: 这是一把锋利的倭刀,但比普通倭刀长的多,虽然比不上原先给高建国弄的那把光刀长就接近1米五、加上握把有近1米六长的倭刀,但是这刀的刀长也有1米三左右,加握把近1米四; 这是在梁有金将烧炭火候达到可炼铁的地步后,黄文斌和江同把在尖峰岭下捡的几块矿石和能弄到的一点破铜烂铁融了以后反复打造而成的,足足花了2个月的时间。 因为用了在尖峰岭下捡的高含量的铁矿石,这刀比当初高建国那把更坚韧、重量更轻、质量也更好,整个刀在白天看起来晃得耀眼,晚上寒光闪闪。 王涛见到这把刀大喜,爱不释手,激动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唉,兄弟就是兄弟”,他一边感叹一边跑到训练场上舞起来,但心里的责任也更加沉重起来。 猛然,他挥刀砍向旁边一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树,只听“咔嚓”一声,树木被拦腰斩断,而刀,却没有什么损伤,甚至痕迹都很浅,王涛也没有感觉使出多大的力,“哈哈,太好了”黄昏寂静的训练场上,只有王涛的大笑声。 第二天黎明时分,一夜没睡好的王涛穿着崭新的百户军服,罩上皮甲,手持寒光闪闪的倭刀,站在指挥台上,只说了一句话“出发,目标-尖峰岭”,随即,跨上‘窜山猴’牵来的劣马,威风凛凛的带队出发了,张文灿则等队伍走完了,拿着根鞭子跟在最后。 未时二刻,队伍便陆陆续续到齐了,王涛跳下马,让‘窜山猴’把马先找地方隐蔽起来,然后拉着刚到的张文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按计划,我带阿九和大义一队人以及亲兵从北面攻击,你带2个队从西面斜坡爬上去发起攻击; 时间就定在酉时一刻如何,那会天刚黄昏,夕照正好照在这平地上,但是我们却在阴影里,他们一时还看不清我们,我们却完全看得清他们,这样突然攻击,可以最快拿下这里,而且能尽量减少伤亡”; 张文灿点点头,又问道“师父...百户,那我们如何确定你们已经发起攻击了呢”,王涛想了一下道“你们等会爬上去,会看见向北的一面有2个吊脚楼,这山上最显眼的就是那2个吊脚楼,你们只要看见或听见那吊脚楼有人摔下的情形或声音,就马上发起攻击即可”,“遵命,师...百户”。 歇了片刻,王涛便去整队,“你们现在就上去吗”张文灿赶过来问道,王涛点了点头“我们先上去找地方埋伏起来,估计这会那里没什么人,晚了会有人防守就不好绕过去了”,张文灿点点头,拱拱手“百户珍重”,王涛也点点头“你带人先歇着,注意隐蔽好”,说完便走向了队伍。 王涛、阿九和王大义带队到了山腰,‘窜山猴’和阿九队里另外3个擅于翻山越岭的黎兵马上把大家的绳子接起来,随后攀了上去,王涛、阿九和王大义随即带队跟了上去,到了山顶,果然跟王涛料想的一样,生黎大部分出去打猎或收割去了; 这生黎虽然不懂种植,好好的占城稻变成了野稻,但也一样能收获,只是产量很低罢了,这时节,刚好是开始收割的季节,生黎打猎的打猎,收割的收割,整个小寨里,除了少数老弱幼孺,就没有成年人在。 尽管如此,王涛、阿九和王大义仍然小心翼翼的一个接一个的爬上山顶,但是,就在王涛准备带队绕过吊脚楼时,后面传来“啪”的一声,王涛心里一沉,暗叫不好,随即向身后说道“传令下去,后面的没上来的就不要上来了,赶紧隐蔽好”,一边说一边继续带队以最快速度绕过了吊脚楼。 吊脚楼上这会其实没什么人防守,只有一个全身赤裸的老生黎在上面睡觉,但是,突然地“啪”声还是把他惊醒了,他又听了下,没什么声音了,但是还是有点不放心,慢慢的从吊脚楼上下来,缓缓地一步一步挪向西面斜坡,但是却什么都没看到,这个老生黎骂了一句鸟语,随后又慢慢走向吊脚楼。 “没人防守啊”阿九说道“干脆拿下来算了”,王涛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行,这会确实可以把整个寨子都拿下来,但是那些打猎收割的人回来看到这情形,会怎样”,“会跟我们打仗,那有什么可怕的”阿九拿着一杆铁枪头的竹长枪,又拍拍身上的弩箭,笑着说; “不会,他们远远看见这情形,就会四散逃命,那时怎么办,他们又熟悉这里的地形”王涛问道,“那,搜山啊”王大义接过来,王涛摇摇头“我们总共才多少人,这山和林子有多大,怎么搜”,“那就等他们来的时候直接剿灭好了”王大义又说道; “呵呵,剿灭,生黎不会一下全来的,他们会不断地骚扰我们,时不时弄死我们几个人,那时怎么办”王涛冷笑道,“那,百户的意思”阿九觉得王涛的话有道理,“还是原计划,等他们全部回来的时候,我们和张百户两面夹击,一个不漏”王涛回道。 离开吊脚楼不到20米,就到了一处树林里,这里都是原始森林,杂草就有1人多高,王涛等人一头钻了进去,“数下多少人”王涛头也不回的跟王大义和阿九吩咐道,阿九等人边铲除杂草边艰难行进,听到王涛的吩咐,赶紧喊了一声“先停下,清点下人数”。 不一会,几个伍长就把本伍人数报了上来,算上王涛的亲兵,一共上来31个人,“那加我就是32人了”王涛笑了笑,指向前方大约30米处的一个斜坡空地“就到那里,先休息一阵,酉时出去”。 实际上到那斜坡后也没法再往前走了,前面一片漆黑,大白天的,高大的树木密密麻麻,把阳光几乎全部遮完了,连斑驳的阳光都很少,王大义和阿九同时应了一声“遵命”,继续边铲除杂草边向前行进。 看看快到斜坡了,忽然听到“啊”的一声,众人都连忙朝发声处望去,只见一个黎兵战战兢兢的指着一蓬杂草,王涛看见一条大蛇正张着脑袋吐着信子,王涛怕看错了,赶紧揉了揉眼,正是一条大蟒; 前世在国家级的野生动物园里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蟒蛇,光蛇头就有近半米高,头长起码1米五,“靠”王涛倒吸一口冷气,低低的骂了一句前世的套骂,这蛇要是张开大口,足可把半个人吞进去,什么时候跑出这样的怪物啊,估计很多年没有人进来过,这条大蟒被惊动了,不过,目前似乎还没有要进攻他们的意思。 就在王涛还在发愣的当口,从小不知道见过多少蛇的阿九镇静的发出指令“都不要慌,全部散开,你们5个,绕到后面砍蛇头,你们4个,在前面拿竹枪刺蛇头,其他的人随时准备支援”,阿九下达完指令,20几个黎兵马上开始了行动,都是从小跟蛇打交道的,这些黎兵倒是没有半点恐惧,有条不紊的开始了行动; 只有王大义和王涛躲在一边,5个黎人亲兵紧紧护着他们,几个持竹枪的黎兵上前朝蛇头要害处刺去,那蛇吃痛,摆了摆头,然后晃动着身子向这伙人类发起了攻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扑扑扑”的几声响,几个黎兵看准时机从蛇头后面发起了攻击,4把腰刀和1把朴刀同时砍在了蛇头和蛇颈处,有2刀先后砍中了蛇颈的一个方位,蛇颈被砍掉了一半,蛇头顿时耷拉了下来; 那蛇发怒了,尾巴狂扫过来,“啪啪啪”几棵大树像被飓风扫过一样,纷纷倒地,“哎呦”一个黎兵跑不及,被一棵大树压倒了,前面的几个黎兵此刻竹枪都被那蛇头摆动时折断了,只好往后退开,又有3个持竹枪的黎兵补了上来,对着正准备游到身后的蛇头一阵乱刺,那蛇再次吃痛,忽然像发了疯一样的向着众人扑了过来。 第66章 初次实战:尖峰岭(二) 王涛见状,连忙转身就走,5个亲兵也拉着他赶紧退开,王大义此时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王涛跌跌撞撞的走着,忽然脚下被一蓬杂草拌住,“啪”的摔了一跤,他连忙往后看去,只见好几个黎兵都绕到了那蛇头后面,刀枪齐下,这蛇看样子差不多了。 “嘭”的一声,王涛吓了一跳,只见硕大的蛇头刚好倒在自己面前,王涛甚至能看见那蛇的眼神里满是绝望,他在亲兵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百户,没事吧”一个亲兵赶紧问道,“都散开”王涛忽然大喝一声,从背后抽出那把长近1米3的倭刀; 这精铁打造的倭刀在这半明半暗的林子里显得格外寒光闪闪,王涛使出吃奶的劲,猛地向面前的蛇颈斩去,“扑”的一声响,蛇头被从一个已快砍掉三分之二的脖颈处被锋利的倭刀完全斩断了,“百户万岁”王大义不知道从哪钻出来,忽然兴奋的大叫起来。 阿九等人走上前,确认蛇头已被斩掉,也跟着王大义高呼起来“百户万岁”,王涛可能不知道,在这时空里,他“斩蛇”的故事后来被写进了史书,还掺杂了不少的异象,成了一代又一代的伟大“传说”,激励着后人。 这伙黎兵马上开始忙碌起来,搬蛇头的搬蛇头,剥蛇皮的剥蛇皮,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割蛇肉了,“那兄弟怎么样了”王涛边问便走向刚刚被大树压倒的黎兵那里,大树已经被几个黎兵吃力的挪开了,王涛见那黎兵满身是血,口吐白沫,胸腹之间凹下去好大一块,眼见是不活了。 他叹了口气,小声对身边的亲兵‘窜山猴’说道“一会咽气了先找地方藏好,仗打完了要运回寨去,知道吗”,‘窜山猴’红着眼睛使劲点了点头;唉,这还没开始先折损了一个人,王涛有点沮丧,这打仗可真他妈不是好玩的事。 王涛看看天色估计快到酉时了,于是跟阿九和王大义说道“这蛇等会再清理,现在大家稍坐片刻,喝点水后就开始整队吧”,“遵命”阿九和王大义回复道。 片刻后,队伍陆陆续续聚在了一起,王涛让清点了一下武器,刚刚斩蛇一共折断竹枪5支,砍坏腰刀3把、朴刀1把,其中一把腰刀已经断成了2截,王涛看了看这些锈迹斑斑的武器,叹了口气道“这些玩意都没法用了,扔掉吧,现在大家把手头的武器匀一下,争取每人手上都有点兵器”; 过了一会,阿九报告说兵器都匀了一下,但还有2个人什么兵器都没有,也没有弩和长弓,“先砍两根树枝把头削减,能用就行”王涛吩咐道。 须臾,队伍又集结起来了,王涛抽出倭刀,喊了一声“走”,说罢带着队伍走在最前,王大义、阿九和几个亲兵紧紧跟着,其他人随后,一起走出了树林; 到了吊脚楼下,王涛示意都不要吭声,此时夕照正照在吊脚楼上,而王涛等人则还在树林的阴影中,王涛拿出千里镜观察了一下,发现吊脚楼上各只有1个人,再望望离吊脚楼不远的地方,炊烟正淼淼升起,这吊脚楼怎么都应该各有2个人守护才对,怎么才...; 王涛想了一下就明白了,估计有一个吃饭去了,然后再给另一个带过来,他马上对阿九说道“你带3个人各用弩和长弓瞄准这边吊脚楼,我做手势你们就弓弩齐发,知道吗”说完作了个往下砍的手势。 阿九点了点头,随后去安排去了,王涛又对王大义做了同样的吩咐和安排,接着对身边的亲兵说道“等会他们”他一指两边的阿九和王大义“一起开始放箭,你们就马上随我杀进去,听明白了吗”“得令”。 果然,过了没一会,2个吊脚楼各有1个生黎端着个陶罐往上爬去,王涛放下千里镜,猛地作了个往下砍的手势,顿时8支箭一起射向了吊脚楼,左边吊脚楼2人刚好在交拿陶罐,顿时被四支箭全部射中,一个中了三箭,“扑通”一声从吊脚楼上摔了下来,还有一个只是肩膀上中箭,连忙连滚带爬的跑下吊脚楼,一边大喊大叫起来; 右边吊脚楼1个生黎在楼上,1个刚刚爬到半道,4支箭几乎全部射到了楼上那个,那个生黎大叫一声,从吊脚楼后面翻了出去,“啪”的摔在了寨前的平地上,另一个被吓傻了,先是傻愣在那里,接着把陶罐往空中一扔,大叫着跑下了竹楼。 王涛举起倭刀,大喊一声“跟我来”,说罢直冲向生黎聚在树下的几个火堆,几个火堆旁的生黎全都惊得站了起来,青壮男女全部拿起各样石质武器,还没等这些人向王涛他们冲过来,几十支箭从天而降,有弩箭有弓箭,不过因为距离的原因,只有三分之一也就是十几只箭射到了火堆旁的这些生黎中间。 生黎中3个满脸画成鬼样的2男1女立刻带人兵分3路,1路向王涛等人杀来,1路则向张文灿那边杀去,1路跑向祭台和石头房子,眼看王涛的倭刀就要跟一个冲过来的生黎对碰了,那生黎忽然转身向后跑了,王涛一愣; 原来就在此时,张文灿已经带队前进了20步,然后蹲下又是一轮箭雨,这回箭支基本上都射进了生黎堆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王涛随即下令“前进10步,再射一轮,要瞄准,不要乱射”,随即带队走了10步,20个带着弓或弩的黎兵或蹲或站的向混乱中的人群发射箭支; 另外10个黎兵则守在这些弓弩手身边,拿着几块刚从吊脚楼拆下的木板给这些弓弩手当盾牌用,这一轮发射可谓精准,20支箭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基本上都没有落空。 虽然生黎那边间或也有几支箭飞来,但一是质量奇差,射程太近无力,要么没有准头,不知道飞哪去了,王涛的这30人,可以说目前为止毫发无损。 眼见倭刀现在还没见血,王涛有点着急,站起身来挥刀大喊道“杀上去,跪者免死,胆敢反抗者无论老幼,杀无赦”,随即冲上前去,只见张文灿已经兵分2路,1路赶过来接应他们并一起消灭聚在火堆旁生黎,1路直接冲向祭台和石头房子。 张文灿听见了王涛的声音,马上回头对一个黎人伍长喊道“你们一起用黎语把百户的话喊几遍‘跪者免死,反抗者杀无赦’”,王涛这边,阿九和2个黎人伍长也用黎语喊了起来。 但是,跪地者并不多,像苍蝇一样到处乱窜的还有不少,有的奔逃者似乎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把石头或者竹弓扔了,跪在地上; “他们好像也不是很懂山下的黎语”亲兵‘窜山猴’说道,王涛点了点头,这些生黎说话完全跟山里的禽兽没什么区别,虽然仔细听是黎语,但是口音还是有很大区别。 “你说怎么办”王涛问道,“我随百户来探查了几次,幼时也曾听老人说过山上的话语,大概知道怎么说,我来喊吧”‘窜山猴’主动请缨,王涛点了点头,很快跪地者开始增多了。 王涛等人很快跟张文灿汇合了,“百户,你们没事吧”张文灿关心的问道,王涛摇了摇头“毫发无损,不过我这刀今天还没开封”,张文灿用手一指10来步远的地方“那里好像还有几个没下跪的,百户带人去清理一下,我先去看看祭台和石头房子那里”。 王涛点点头,马上带着几个亲兵跑向一个火堆,这里确实有几个乱窜的生黎,不过此刻都开始下跪了,王涛看见一个老生黎还拿着块石头,他刚冲上去,那个老生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石块扔了; 但是还没等他下跪,王涛猛地一刀从他的脖颈劈下,不过刀砍斜了,从脖颈一直劈到了胸腹,那老生黎慢慢的倒下了,王涛满身是血,刀却还没拔出来,“百户,我来”亲兵土崚赶紧上前,把刀拔出来给到王涛,王涛点点头,又大喊一声“杀”。 生黎纷纷下跪,战斗基本已经结束,张文灿带队围着石头房子,犹豫不决,开战前王涛跟他说要尽量减少伤亡,他也知道现在他们就这点力量,确实承受不起太大的伤亡,但是这石头房子里的生黎一直不见出来下跪,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 而且房子狭窄,一旦冲进去近身肉搏,石块和木矛或许比腰刀和弓弩更有效,那样即使拿下来,伤亡也必大,正在犹豫时,王涛走了过来“怎么回事,张百户”,“王百户,这石头房子里的生黎不见出来下跪,卑职想带队冲进去,但是里面狭窄,怕伤亡太大,所以未敢下令”张文灿回道。 王涛围着房子转了转,下令道“点起油草,给我烧”,“可我们带的油草有限,等会还要点火把...”张文灿话音还没落,“把这山上所有能烧的东西都搬过来烧,包括那两个敌楼”王涛指了指那两个吊脚楼“拆了来点火”; 然后又指了指树上的鸟巢“这些鸟棚子也可以拆了烧”,“可这些是他们住的地方..”张文灿有点犹豫,“我说烧就烧,听到了吗”“遵命”。 在这找树木点火的当口,王涛知道了这一战的伤亡情况,3死2伤,王涛这边1个被树砸死,张文灿这边2个战死,1个重伤,另有1个应该是王涛这边的,当时王涛让后面几个先不要爬上来了,下去找地方隐蔽的时候,一个把腿摔伤了。 至于生黎,粗看现场至少有40多人死亡,30多人受伤,而且大多数受伤的应该是活不了了,还有130多人下跪投降,这种伤亡比和战果,可以说王涛指挥的这第一仗是相当不错了,不能再有伤亡,王涛一面心里念叨着,一面下令把火烧旺些,同时让人在石头房子四面劝降。 一会,王涛和张文灿听到房子里似乎是禽类临死时的尖叫,然后扔出一些石刀和木矛,“把火灭掉,你们队”王涛一指周威“向后退10步,把弓弩搭好”,周威连忙带队向后撤去,王涛则跟张文灿带着5名亲兵和阿九等人,手忙脚乱的把火灭了。 “啪”门口垒的石块倒了下来,几个生黎抬着一个头顶羽毛,满脸画的乱七八糟的老女人出来,还有一个画的鬼一样但没有头顶羽毛的青壮女子,带着2个青壮女生黎和几个男生黎跟着抬老女人的生黎一起出来,这老女人毫无疑问是那个巫师,而那个画的鬼脸一样的女子应该是个长老; 看到老女人被抬出来,忽然有2个生黎跳了起来,大喊着什么向那老女人扑来,王涛吓了一跳,幸好张文灿早有防范,手一挥,十几支弩箭飞向那2个跳起来的生黎,看着被射成刺猬倒下去的生黎,王涛问旁边的亲兵‘窜山猴’“都成这样了,他们还在喊什么”; ‘窜山猴’想了一下道“好像是‘祖母’”,“祖母,她有很多孩子吗”王涛奇怪的看向阿九,阿九摇摇头道“这是生黎对巫师的一种称呼,巫师相当于我们寨里的大祭司,但是比大祭司权威大得多; 我们要跟长老一起议事,这里巫师可以自己说了算,不需要长老同意,因为巫师基本都是女的,所以他们一般也喊‘祖母’”,“哦”王涛点了点头,“我这也是幼时听部里长者说的”阿九又回道。 “那个画的鬼一样的女子是什么人”王涛又问道,“那就是他们的长老”‘窜山猴’赶紧接过来,“还有没有画成这样的,给我找一找”王涛对阿九说道,阿九点点头,跟王大义带着10几个黎兵去查那130多个跪着的生黎。 不一会,还真又找出一个老生黎,脸上也是画的鬼画符一样,“送2位长老上路,就到祭台那里行刑”王涛大声下令道,张文灿赶紧走上前“他们已经跪降了,杀降不详啊,百户”。 王涛笑了笑道“今天这仗打得不过瘾,他们并未从心里降服,刚刚还有人大喊大叫着冲出来呢,不杀几个头领,立不起威来”,接着严肃的说道“这是我的军令,张百户”,张文灿只好点头道“遵命”,王涛又抽出倭刀递给土崚“你去施行,就用我的刀”,“得令”。 第67章 吕世明到来之前(一) 入夜了,十几个黎兵用筐子装着阵亡者的尸体,赶着劣马,慢慢的走上回寨的道路,王涛则跟张文灿等人点起二十几个火把,把那些生黎聚在一起,让黎兵们轮流看守,还有几个黎兵跑到吊脚楼外的树林里,把蛇肉切了很多块,陆续拿过来大家烤着吃。 张文灿见那些生黎老弱很是可怜,幼儿的啼哭声响成一片,便给他们弄了几块烤熟的蛇肉过去,那些生黎开始见王涛大开杀戒,跪降了的长老都不放过,本是都吓得瑟瑟发抖,甚至婴儿的啼哭都被时不时捂住,现在见这些人似乎没有恶意,便不再那么害怕了,现在还有人给他们蛇肉,都跪着磕头不止; 王涛也坐在一个火堆旁,吃着一小块烤熟的蛇肉,心里却是纷繁杂乱,这次初战,应该说是大获全胜,这也证明他那些爱好是可以用于实战的; 但是整个过程还是有不少瑕疵,如果不引起注意,恐怕将来会造成很大损失,更重要的是,王涛感觉到,从这一刻起,原先一直是求生为主,建设为辅,加上其他一些事情的生活方式可能会发生重大变化。 他感觉到,一个以建设和战争为主的生活方式已经到来,这从前次的委员会会议上就可以感觉出来,他们如果把山顶小寨也征服的话,那么求生应该是没问题了,训练少量200来个精兵就足以在这深山老林里拱卫他们的安全。 但是,这种生活别说高建国、彭成龙、吴海军、黄道婆等人了,甚至连姚正光、李烈兴这样的黎人长老都不同意,“唉,看样子不想打也要打下去了”王涛自言自语的叹了口气,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一会竟然沉沉睡去了。 午时刚过,高建国、彭成龙、吴海军、姚正光和李烈兴都陆续过来了,又过了一会,黄文斌也到了,他们听张文灿和王大义讲了战斗经过,又知道了伤亡情况和原因,姚正光率先开口赞道“王经武奇袭尖峰岭,以如此小的伤亡取得这么大的战果,真可称得上世之名将了”; 吴海军也笑道“纸上谈兵现在终于落到实处了,看来,这纸上之兵还是可以谈的,而且还必须谈”,王涛赶紧回道“初次实战,还是经验不足,有不少瑕疵和没注意到的地方,还是有很多教训值得总结,以后争取打得更好”; “好好,经武老弟胜而不骄,可喜可贺啊”李烈兴赶紧接过来道,随后彭成龙和黄文斌先去看地势、田地和矿脉,一边看一边侃侃而谈,频频点头,只有高建国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怎么了,高哥”吴海军感觉不对劲,上前问道,“这些人就在这呆了一夜,连个领头的都没有,也不让他们来把尸体清理一下,伤者先抬到那石头房子里去不行吗”高建国问道,“还没来得及,这不等着高哥你们来安排吗,伤者看样子也没几个能活的,费那个劲干嘛”王涛笑着回复; “领头的让王百户下令砍了,所以找不到人来带着他们搬尸体,我们说的话他们都不怎么听得懂,哪怕是黎语”张文灿上前禀报道,“哦,战斗中都被杀了是吧”高建国小声问道,“不是,是跪降后王百户说要给这些生黎立威,然后让绑到祭台上砍了”张文灿小心翼翼的回复; “什么,降了还要杀,王涛,你打仗就是为了杀人吗”高建国声音高了起来,“打仗不杀人还打什么仗呢,‘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政治策略可不是打仗,真的打起仗来,有不死人的吗”王涛有点不服气的道。 “打仗是要杀人,但杀人不是目的,打仗是为实现政治目的,是政治以...”高建国话还没说完,“好了好了,早都听出老茧的理论,你就说,我到底怎么做得不对吧”王涛很不耐烦。 “跪降都杀,就是为了所谓的立威,这还有点仁义的味道吗”高建国声音更大了,“啪”王涛猛地把倭刀丢在地上“好,你牛逼,你仁义,你来干”说罢转身要走,“阿涛,等一下,干嘛啊”吴海军赶忙拉住王涛; 回头对高建国说道“高哥,仁义不是嘴巴上的,战场上多杀了几个人,难道就是不仁义,是不是真能在很大程度上实现‘等贵贱、均贫富’,才是仁义”,这时,彭成龙和黄文斌听到争吵的声音也过来了。 知道事情经过后,彭成龙也说道“高哥,你对仁义的理解太狭窄了,有人虽然屠过城,杀人如麻,但是当政后能实现‘官民士绅一体’、‘丈量均田’、‘摊丁入亩’,你说是仁义还是不仁义; 相反,有人到处宣扬仁义,据说爱民如子,但是当政后却是赋税年年增加,法令严苛,贫富悬绝,穷家小户往往倾家荡产也不能免,结果不是四处动荡就是人口停滞甚至减少,你说这仁义吗”,“这...”高建国一时愣在了那里。 “大家都是兄弟,不要为这点事情伤了和气”姚正光连忙过来插话道,接着说“仁义的事,以后再说,毕竟现在还没到那么大的地步,不过我赞成彭护法....哦玄风老弟说的,仁义不仁义最终是看施政的结果的,王经武此次初战即取得如此大的战绩,还是让人敬佩的”; 李烈兴也点了点头道“天照其实不用担心没人来管他们”他一指那一大堆生黎“我部里倒是有几个能懂他们这黎语的长者,我让他们过来处理即可”,高建国点了点头“那就有劳李兄了,这些人先归到你部里去吧”,“嗯,好”。 高建国走到王涛面前,把倭刀捡起来递给他“阿涛,我刚才说话有点过激,你别在意,我想了一下,你也有你的道理,是的,我对仁义的理解有点问题,以后打仗的事情,就你说了算”。 王涛接过倭刀,点点头说道“高哥,我当时可能也是杀得有点冲动了,以后我会注意的,至于打仗,还是由委员会来决定吧,我只在战场上指挥好了”。 “好了好了,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以后别这样了”黄文斌走过来说道“我刚跟老彭看了下这块地,很肥沃,我建议端午前先把那些野稻收了,然后马上种上新稻”,高建国点点头道“这个我会跟李烈兴李长老说,现在这些人”他指了指生黎们“已经暂时划到他那部里了”。 话题一转,高建国又问道“矿脉找到没”,“哪那么快,估计在这南面的绝壁下面,到时候想办法下去看看,但是今天不行了,要清晨到中午的时间段下去比较好”黄文斌道。 高建国点点头“那我们先回去吧,我让李烈兴跟这些生黎说一下,明天让他派自己部里的人来接管,先把尸体埋了,重伤的先不管了,轻伤的弄进石头房子里,让这些人先回住处,我们留吴海军和张文灿带兵先留在这”。 回到寨里已是夜半时分,众人各自先去歇息了,第二天直到辰时二刻,王涛才来到训练场上,他见众人都懒懒散散的分坐在各地,他气的马上把周威、齐孟平和孙贤德、杨光明这2个队的队正和监军喊了过来“我和张百户不在,你们就是这样带兵的吗”; “我们见王百户和和张百户都不在,所以...”4个人都嗫嚅着,“没有军纪,还能打仗吗”王涛本想狠狠的训斥一通,但想到目前并没设置严格的军规军纪,军饷也没有,甚至营房都没有,除了一点所谓的精盐,现在也没什么好赏的,既然如此,怎么罚呢; 于是改了下口气道“这样,我带周威一队去尖峰岭,替换张百户和阿九那一队,吴百户和张百户都会跟我一起返回,山上面这两天就由周威、齐孟平守护,那里还有李长老部里的人,你们一定要小心守护”,“百户请放心”二人齐声道; “至于你们这队”王涛转回身来看着孙贤德和杨光明“现在开始操练军令,晚饭后如果我们还没回来,就继续操练,直到我们返回,听明白了没”,“得令”孙贤德和杨光明虽然不太情愿,还是赶紧接道,唉,晚饭后还要继续操练啊。 王涛接着让‘窜山猴’和土崚等亲兵带了些精盐,便带着周威这一队人赶往尖峰岭,等到尖峰岭已经是未时了,王涛上去看了下,李烈兴和部里的几个长者早到了,还有几个青壮女子,正在给那些生黎发粮食,王涛见死尸和伤者都已经清理干净了,连忙上前跟李烈兴打招呼“真是辛苦李长老了”。 “经武贤弟客气了,经武贤弟这一仗,真是让在下口服心服,这些人暂归我部,当然要用点心了,我部里几个长者基本上懂这些生黎语言,所以我让他们来管理这些生黎,至于她们”他一指那几名青壮女子“是我让过来帮忙的,这些生黎粮食很少,也不能让他们饿着,所以我让人弄些粮食上来,不过,这粮食...”; 王涛当然明白,现在还没收获,部里的粮食也是很有限的,不然不会上次在委员会上说吕世明带的人太多,他们供不起之类的话。 王涛想了想说道“吕世明那边我们会尽量让他们自己从山外多带粮食过来,至于这边...”王涛指了指生黎“只好麻烦李长老和姚长老,先匀点粮食给他们,不能饿死人啊,等到收获后就好了,另外,等占领山顶小寨,说不定还能收点粮食”。 李烈兴点了点头“嗯,那就先维持着吧,准备什么时候攻山顶”,“今晚上我们议一议再说,应该等他们刚收获完就发兵最好”王涛笑道,李烈兴也笑道“呵呵,那是,那是”。 跟李烈兴寒暄完,王涛把张文灿、阿九和王大义叫到一边,让亲兵把带来的精盐拿给他们“带的不多,昨天参加战斗的人每人分一点,至于不幸阵亡的,我去跟姚、李二位长老说,给点抚恤”,张文灿、王大义点了点头。 阿九感动的不行,说道“我们原先当寨兵时,哪有什么赏赐,最多是地里的收获大家都能有一份,但那也是我们自己在不打仗的时候去弄的,至于打仗死了的,寨里和部里都不怎么理会,但是打仗的时候要是没出力或者逃了,轻则挖眼割耳,重则开膛破肚”; 王涛叹了口气道“所以你们从现在开始,不再是以前的寨兵了,是委员会下属的正规军”,“委员会”阿九还是第一次听说,王涛点点头“是的,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天刚刚黑下来,王涛、吴海军、张文灿、李烈兴就都赶了回来,阿九和王大义也带着换班的一队人跟了回来,王涛对张文灿说道“文灿,你去看看孙贤德他们,我让他们等我们回来才能解散,要还在操练,就让他们解散回去歇息,阿九他们这队,就地解散回去歇息,我晚上有事,你去处理一下”; 张文灿点点头“那明天还是正常训练吗”,王涛点点头“还是先操练军令,阿九和孙贤德2队一起,我来之后练下鸳鸯阵”,“鸳鸯阵,不是还有却月阵和龟岭阵吗”张文灿问道; “我们现在还没到对付大规模骑兵的时候,却月阵暂时不需要,攻城至少眼下应该还不会,龟岭阵等以后再说,而且,盾牌太少,也不好练啊”王涛回道,“遵命”张文灿点头道。 大护法神殿里,燃起了10几束油草火把,显得灯火通明,王涛、吴海军和李烈兴刚刚步入神殿大堂,高建国马上招呼道“过来过来,就等你们几个了”,“是出了什么大事吗”吴海军进来找了个地方坐下问道,“杨六郎来了”高建国说道,“他来了”几个人无不惊讶。 高建国点点头“带着2个护院跑了2天3夜,刚刚才到,疲惫不堪,已经安排到迎宾殿去了”,“这么快,150多里的山路啊,难道是吕世明...”彭成龙问道。 高建国点了点头“其实没什么大事,但是很急”,“怎么说”王涛问道,高建国连忙把手里的信挥了一下,说道“我跟大家念一下”,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等信念完,全场沉默,似乎都在思考什么。 “家眷护院就有上百人,分两拨过来,海康和澄迈的官府都打点好了,让我们不要担心,后面还招募一批工匠和散落的兵士,看大概人数多少,到时候再过来是吧”黄文斌打破沉默问道,高建国点点头。 “工匠可能还有,这宣慰司北部从前宋年间开始,扫地为兵好几次了,哪还有散落的兵士”王文清捋了捋胡须,“那可不好说,民间或许很少了,但是不等于衙门里没有,还有签军甚至汉军队伍里逃亡的,伯父忘了我们不也是前宋军吗”吴海军回道; “你们,你们不都是移魂换....”王文清话还没说完,“我们或许是移魂过来中土的,但我们当时身份是宋军啊,伯父也是知道的”王涛笑着回道,王文清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可这也不是那么好找吧,衙门可不是吕家开的,而且现在衙门中的官员大多数都是蒙古或色目人”黄道婆摇了摇头,高建国点点头“是的,所以问问大家怎么办”。 第68章 吕世明到来之前(二) “那上百家眷什么时候过来”姚正光问道,“据杨六郎所说,他刚出发,第一批人第二天就出发了”高建国回道,“那按时间算,此时应该已经到澄迈了”彭成龙说道。 高建国点了点头“老弱妇孺、扶老携幼,还带着那么多的东西和粮食,虽然有十几匹骡马,怕也要走个5、6天才能过来”,“谁带他们过来”王文清问道,“这一次是路夷,然后刘德富马上回去,下一批刘德富带过来,也要抓紧,第二批估计和第一批就相差几天的时间”高建国回道。 话音刚落,王涛问道“骡马,十几匹,自己的还是外面请的”,“好像是吕世明自己的,杨六郎没说这个事,不过看吕世明的信中是这个意思”高建国回道,“你想当大将军,骑马指挥大军是吗”彭成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望向王涛说道; “我无所谓,不过有马肯定是好事,可以组织一小队...”王涛话还没说完,“得了吧,这什么时候啊,这些骡马到时候运我们的东西到山顶都不够,你还想组织骑兵”吴海军摇了摇头。 “还有5、6天就到这里了,天照和诸位兄弟想好安排住在哪了吗”黄道婆问道,“这...”几个人都不吭声了,“我那里倒是还多几间吊脚屋,可不知道家眷们愿不愿意”李烈兴回道,“住几个护院应该没问题,但是女眷就...”高建国回道。 几个人都沉默了一会,“这样,玄风老弟要是愿意,把这神殿全部让出来住女眷吧,刚好道姑和女弟子也在这里,可以有个照应”姚正光说道,“可...”高建国刚想问话,就被姚正光打断了: “我知道天照老弟的意思,你们怕大祭司到时候问起来不好交代,这个也简单,玄风老弟就跟我住在一起就好了,问起来也没什么,如果还是住不下,只好到王汉玉那里去挤一下,至于护院什么的,就到我和英忠老弟的部里暂住,我那里也还有一些吊脚屋”。 “那老人呢”彭成龙冷不丁来了一句“我们汉人住不惯吊脚屋,年轻点的倒也罢了,年纪大了的恐怕没法住,爬上爬下都不方便”,话说完,王涛、吴海军、高建国、黄文斌、王文清和黄道婆都点了点头,“那,那就到迎宾殿挤一挤可以吗”姚正光问道; 吴海军摇摇头道“迎宾殿,现在已经挤的...”,话还没说完,王涛站起来道“迎宾殿估计不行,不过我和黄洪宇可以先搬到尖峰岭去,腾2个位置出来,只是不知道会有多少老人过来”。 “应该没几个,也许可以挤一挤”高建国说道“但是你们到尖峰岭怎么弄呢”,“高哥,你忘了,那山上不是还有个石头房子吗,我们可以先住在那里面”王涛回道,“生黎的神殿,这倒是个办法”李烈兴点点头,“我也可以先搬到山上去”吴海军也站了起来。 “不行,很快就会攻打山顶小寨,我估计到时候还得2路出兵,你们从山下打,我们从尖峰岭过去,既然要带兵,你跟刘德富都不能跑尖峰岭去”王涛断然否决,然后慢慢坐下,吴海军想了想,摇摇头也坐下了。 “过两天让张文灿也带全队上来,他跟王大义又可以腾2个位置出来,不过他们带队要想办法多带点砖上去,队伍要安在那里,没营房不行”王涛又说道; “营房,你们能带几块砖上去,那恐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吧”彭成龙问道,“我们带砖是为了作梁,至于墙壁和屋顶,有泥巴、木板和茅草就行了,先遮风挡雨吧,还指望有什么豪华的场所吗”王涛苦笑着道,众人见他说得有理,都点了点头,但想到条件艰苦,也是暗暗叹气。 “石林兄那里不是还有间砖石砌成的书房吗,能不能先腾出来,安排2个老人或女眷,这样迎宾殿也不用那么挤了,或者王汉玉那里不用安排了”高建国忽然问道,姚正光笑了笑道“那房子这段时间可有大用哦”,“什么大用”所有人都有点疑惑的看着姚正光。 “经武老弟不是马上要大婚了吗”姚正光说道“到处都挤得满满的,新房怎么办,难不成找个吊脚屋,可就算王经武觉得没什么,那小脚的汉家娘子可能天天爬上爬下”,众人都点了点头,王涛涨红了脸说道“哪需要那么麻烦,我先娶她过门就是,她原先住哪先住哪,等到了山顶再...”; “人伦大事,岂可儿戏”王文清忽然捋了捋胡须道“既然嫁娶,就要洞房,洞房之后再做其他安排也可,岂可作了嫁娶不洞房,依然两处分居之理”,姚正光点了点头“王伯所言极是,经武老弟可称得上是当世名将,婚姻大事岂可如此唐突,上山之后是上山之后的事,7天后嫁娶是当前之事,不能混为一谈,该怎么来还是要怎么来”; 王文清又笑着接道“这是自然,虽说现在地处偏僻、物资匮乏,但我汉家该讲的礼仪还是要讲的”,王涛苦笑着摇了摇头“什么洞房啊,前世...”忽然看见高建国、彭成龙和吴海军都对他摇头,猛然醒悟,改口道“那就全凭各位安排了,只是目前不仅物料匮乏,而且战事如箭在弦,还是能从劝尽量从权吧”说罢赶紧起身作了一圈的揖。 “那这第一批人算是暂时解决了,很快还有第二批呢”李烈兴突然说道,“第二批”吴海军想了一下道“刚才王经武说战事如箭在弦,我也是这个意思,尽量10天内攻占山顶小寨,那里应该有适合汉人住的地方”,王涛低头想了一下回道“可以,就在收获完后五天内发起攻击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还是要赶紧找地方烧砖才行,尖峰岭可以吗”王文清问道,彭成龙摇了摇头“有可能有地方烧,但是那地方主要是用来种田的,而且”他看了看黄文斌“精铁矿就在那里,我们要在那里炼铁打造军器,那地方迟早得划成禁区,哪里还能烧砖”; 黄文斌频频点头,高建国道“岳父,烧砖是很要紧,但这几天还是先在寨里烧着,等拿下山顶小寨,我们到那里再开个大点的窑厂”,王文清点了点头,又问道“除了岭下捡过几块石头,具体矿在哪里知道吗”,黄文斌回复道“我明天搬到岭上去了后,就去查探”,“后天我也过去看看”彭成龙也说道。 “你那里走得开吗”高建国问向黄文斌,“已经收尾了,有江同和钱七在那里足够了”黄文斌回道,“钱七可能过两天要跟杨六郎一起去迎接一下吕世明家眷”高建国道,“那我明天走时跟江同和钱七说一声,这2天务必完工”黄文斌回道。 “渠挖好了,这边过几天就收获了,收获完就又到种植的时节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在挖好渠的南坡种植呢”高建国问向姚正光和李烈兴,这两人低头想了一下,回道“我们收获完后就可以把青壮女子派去种植,不过有2个问题”; “二位请说”高建国笑道,“一是我们派人去种植,这收获怎么算;二是我们留下种地的都是女子,万一寨里来抢夺,怎么保护”姚正光问道,“第一个问题,唉,怎么说呢,这种时候了,本来我想说都归委员会了,由委员会来统一调剂,但南坡那块地是当初寨里议事会定下的,我们又答应给二长老分2成,作为挖渠的回报; 所以,这个应该算历史遗留...寨里遗留下来的问题,那就按遗留问题处理,暂时不归委员会,二长老分2成,寨里祭献1成,剩下7成你们4成,我们和吕世明3成,如何”高建国有点不悦的回道,“我们都要被赶走了,怎么还给寨里祭献呢”李烈兴显然还不太满意这个分配方案。 “我们走了就不回来了吗”高建国反问了一句,又说道“何况,我们说好了好合好散,到时候开最后一次议事会的时候,把这个说出来会给我们带来不少好处的,起码,有些条件可以得到保证,我们也不一定要走的那么匆忙啊”。 姚正光眼睛一亮,频频点头,李烈兴低头想了一会,也不住点头,高建国又冷冷的说道“不过,我这里也有2个条件”,“天照只管说”姚正光道; “第一,这次以后,所有的人、钱、粮、房、物都由委员会统一安排,没有委员会内的成员还要分成之说,我们这边原先掌握的黄白之物和铜钱数量也会公开,包括以后澄迈和乾宁的经营所得,都由大家来决定用途和数量”; 见姚、李二人点头,高建国又说道“第二,寨兵训练完成后就编为正规军,训练、编制、军规军令和指挥暂交由王经武和吴玉山管理,但军队属于委员会,不再是什么寨兵了”; “这个,委员会能管到军队吗,会不会变成王经武和吴玉山...”李烈兴话还没说完,便被高建国立刻打断“不可能,我们的监军是吃素的吗,那是委员会的监军,可不是王经武和吴玉山的,他们只是有战时的指挥权”。 “监军..,战时的指挥权”姚正光和李烈兴低头思考着,高建国又说道“第二个问题,护卫的问题,你们应该先问问王经武和吴玉山2位,看他们的意思”。 吴海军刚好在旁边听到这话,回道“护卫肯定是需要的,虽然寨里不见得会有人来抢,但还的防范其他地方”他把“其他地方”四个字着重了说,几个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那...那还有寨..军队来护卫吗”李烈兴嗫嚅道,“我这边都是还在作基本体能训练的,其中还有你们2部的20个女子,我问问王经武”吴海军道,随即站起身把王涛叫了过来,王涛听完,思考了好一会,“怎么样,经武老弟”姚正光又问道; “我这边倒是些基本上训练的差不多了的正规军,可是人数太少,就这点人前几天奇袭尖峰岭还有伤亡,短时间又没补充,要不这样,我让阿九带10个人过来,专门训练这20个女兵; 到时候,阿九和那10个人还有这20个女兵共31人充当南坡的护粮队,如何”王涛回道,高建国问道“那阿九那队人谁来带”,“那队也没多少人了,先由我直接带吧,王大义作个助手”王涛回道。 “吃、住、迎接的问题先这样安排吧,明天黄洪宇去通知一下钱七和杨六郎,彭玄风跟阿麦谈一下,答应的分成要等这一季种下去收获的时候才有,而且只限南坡这块,估计起码要到9月底才能给到他们”,几个人都点了点头。 彭成龙忽然问道“如果二长老想让我们帮他练兵呢,是不是要扣除点分成”,“算了吧,我们马上准备上山了,也练不了多长时间了,而且,我估计,元廷现在跟这宣慰司已经快要或者已经达成协议了,不出3个月,征收指令就会到达琼州,那时候,我们都上山了,二长老他们还要带寨兵保护这寨子呢,帮他练练兵也是可以的”吴海军道。 “这寨子的保护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王文清问道,“岳父,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虽然上了山,但是也还会有很多东西留在这里,还要托二长老和大祭司看护,再说,我们也不可能在山上一辈子啊”高建国回道。 “好吧,玉山既然同意,那明天玄风跟阿麦谈的时候,阿麦要是提出这个要求,就只管答应下来,我们准备什么时候攻山顶,经武,你给个具体的时间”高建国问向王涛,王涛低头想了想,忽然问向姚正光和李烈兴“石林兄、英忠兄,二部的粮食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收获,能不能给个准确点的时间”; 姚正光想了想,又看了看李烈兴,二人点了点头,姚正光回道“3天后开始收割,估计要3天收割完”,“也就是6天后可以结束”王涛又问道,姚正光点点头“6、7天吧,然后开始打谷存粮,迎接吕掌柜的事,我们恐怕抽不出人来了,最多让姚三郎去打个招呼”。 “好,我算7天,粮食收完后5天内开始攻打,玉山,你这边把体能训练的已经比较好的给我拨10个人过来”王涛说道,“你要人干什么”吴海军问道,“阿九带10个人训练女兵后就去作守卫,我怕攻山的时候人手不足”王涛回道。 第69章 人员安排与铁矿查探 看看事情都商议的差不多了,高建国突然问黄文斌“洪宇,那个酒窖开张了没”,黄文斌点点头“本想过几天粮食收获后再说的,既然你现在问,我就先说吧,酿酒的所有准备是都到位了,我也少量的弄了点粮食试了下,效果不错,不过现在还没到收获季节,没什么粮食,所以...”; “有多少”高建国又问道,“总共一坛都不够”黄文斌回道,高建国想了一下道“这样,先把这点烈酒分给王经武和吴玉山,他们过几天就要用兵,到时候伤者可以先用着试试”,姚正光奇怪地问道“烈酒可以疗伤”; 高建国点点头“是的,用到伤口上,可以起到防止溃烂和化脓的作用,还有很多好处,就先不多说了,对了,到时候粮食收获了,可能要从二位部里匀点粮食来酿这烈酒”。 高建国望向姚正光和李烈兴,“这,还要匀粮食,本来就...”李烈兴嗫嚅着,“看到时候情况吧,能匀多少是多少,这事现在不急,等我们秋天几处都有收获了,再扩大规模不迟”彭成龙道。 “那要不要留点守卫呢”黄文斌问道,高建国点点头,转向吴海军“玉山,我们上山前你能不能留10个训练的差不多的兵,去守卫酒窖”,吴海军苦笑着道“刚被王经武抽走10个,现在又要留10个,我能这么快训练出多少合格的兵啊”; “现在有多少人”彭成龙问道,“本来姚、李二位这一批给了126人,本来说150人左右,但是因为马上要收割,怕光是青壮女子搞不及,所以只给了126人,这1个多月的训练淘汰了4个,还有122人,王经武抽走10个,再留10个,就剩下102人了”吴海军回道; “王经武的10人你明天就要给他,但是留这10个可以等到上山前,至于兵员,我相信吕世明会带来至少50名合格的兵,稍加训练即可,所以,这个你不用操心”。 高建国接着转向彭成龙“酒窖保卫的事,原先也跟阿麦说过,你明天再跟他说一下,让他阿爸把部里的寨兵派一点过来守护,当然,是没什么战事的时候,要是第一寨来抢夺发生战事那就撤了就好了”,彭成龙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事要议吗”高建国问道,“尖峰岭已经拿下,谁去教化那些生黎”王文清问道,高建国想了想“派陈文贵过去吧,他那边的学生先放在您和王汉玉这里,如何,岳父大人”。 王文清捋了捋胡须道“可以,不过山顶小寨拿下来之后呢,准备派谁上去”,“呵呵,岳父大人说笑了,山顶小寨拿下之后,我们就要准备全部上山了,您老和王汉玉可以带着学生先上山去,要不了几天,就会都到山上”。 议事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大殿里只剩下高建国、彭成龙和王文清3个人,王文清忽然说“要不要给吕世明回个信呢”,彭成龙点了点头“虽然上次信中基本上都说过了,但这次真过来还是要再提醒一下,让他不管招没招到人,招了多少人,都要赶在20天内过来,这包括路上的时间”。 高建国严重的点了点头“我明天先问问杨六郎情况以后再回信吧”,“好,别忘了让他带点硫磺过来”。 翌日辰时,王涛来到训练场,问张文灿“阿九走了”,张文灿回道“走了,还带走了10个兵”,王涛点点头,跟张文灿说道“阵法暂时不训练了,以后到山顶再说,现在就是要抓紧训练军规,务必作到行动一致听指挥即可; 都是简单的几个行动样式,务必要快,今天会有10个体能训练合格的人过来,先编到王大义那队,阿九不在,王大义兼任监军”; 顿了顿又说道“我今天带周威、齐孟平这队上山顶,换下孙贤德、杨光明那队,2天后再让孙贤德、杨光明这队上山,但是不再替换,4天后你把剩下的人全部带上山,你跟王大义要抓紧这几天的时间把那10个人的军规训练的差不多”; “遵命”张文灿预感到可能又要打仗了,但他不好多问,连忙答应,“另外,后续每队上山时到窑厂去看一下,渠已经基本挖完,那里用不着砖了,所有烧出的砖我们能带多少带多少走,今天我就让周威他们先去搬砖,把劣马也牵去,午时再出发”,“遵命”。 须臾,来了一个头裹方巾、文人打扮的人,这难道就是那个陈书吏陈先生,王涛虽然听说过此人但还没见过,赶紧上前拱手道“敢问先生可是姓陈”,那人看了看王涛身上穿的已经挂破几处的百户服,有点倨傲的回道“正是,在下陈文贵陈雨林,你是哪位”; 王涛听高建国和王文清说起过此人,心想,这种玩意,现在也要当主力用,真是人手奇缺啊,当下只稍稍拱了下手回道“不敢,在下王涛王经武”,那人听到“王经武”3个字,倒退了2步道“你就是训练寨兵,打下尖峰岭的王经武”; “正是区区在下”王涛笑了笑道,“久仰大名”陈文贵马上作了一个揖下来,看看这一副前倨后恭的样子,王涛有点好笑,不想再废话了,“不敢”王涛说完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刚过巳时,黄文斌带着1个人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这是”王涛有点诧异道,“这是跟我们一起监管挖渠和酒窖的纪二郎,听说家里原先为宋军打过军器,懂得些打铁之事,也颇能辨别铁质的优劣,所以我把他带过来了”黄文斌道; “江同呢”王涛又问道,“明天挖渠就准备收工了,然后让他组织人手先试一下储排水情况,正好这2天钱七还在,他们两个还可以各带几个人组织监管一下黎人,过两天钱七就要跟杨六郎一起去接应吕世明过来的第一批家眷了,虽然我们昨晚开会都已经安排好了,但是具体怎么弄还得他们两人带人去办”黄文斌回道。 忽然黄文斌看到一棵树下还站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人,有点奇怪的问道“那是谁”,“你忘了,昨晚我们开会说的要带一个去教化生黎的先生”王涛有点没好气的道,“是陈..”见王涛点了点头,黄文斌赶紧上前去跟陈文贵寒暄起来。 过了一会,周威等人带着30人牵着劣马过来了,每个人都背着几块砖,王涛叹了口气道“周威、齐孟平,你们两个让弟兄们多带点水,干粮备足,我们今天不搞什么急行军,走一会歇一会,大家要保持点体力,这些砖还要弄上尖峰岭去的”; “就每人2块砖还要走走停停,怕要搞到天黑才能到啊,百户”周威说道,“呵呵,搞不好深更半夜都有可能”王涛一边跟周威说,一边喊向黄文斌“老黄..洪宇,我们赶紧出发吧,再过一会就午时了,你想深更半夜赶到尖峰岭吗”王涛催促道; 黄文斌马上跑过来“深更半夜,不至于吧”,王涛一指周威等30人“今天都背着砖上去,虽然不多,但路上还是要走一走歇一歇,所以耗的时间肯定比平常要长,而且”他朝陈文贵努了努嘴“今天劣马要驼砖,都别想骑,我们带着他,深更半夜能赶到都不错了”。 王涛带着5名亲兵和周威等30人,以及黄文斌和纪二郎、陈文贵在巳时二刻走上了前往尖峰岭的道路,果不其然,虽然一路上是走走歇歇,但是还没走完一半,陈文贵便叫苦连天,说啥也不往前走了。 王涛没法,只好让2个亲兵架着他走,间或还背上一段,就这样慢慢腾腾,果然磨到半夜才到尖峰岭下,“让山上弟兄们把筐子放下来,大家上去后早点歇息,砖就先全部堆在那个神殿门口,明天早操就先不要操练了”王涛向周威吩咐道。 第二天辰时,王涛才起来,那个陈先生还在神殿中酣睡,“妈的”王涛骂了一句,转身出了神殿,狼吞虎咽的吞了点干粮,听到黄文斌一个人跑到南面去了,赶紧赶了过去,黄文斌站在南面的绝壁上,正在查看几块石头的成色。 “这么早,老黄...洪宇”王涛远远地打了个招呼,黄文斌头也不抬,回道“应该就是这里了”,“什么就是这里”王涛有点愕然,黄文斌指了指下面,又拿起两块黑色石头给王涛看。 “你是说,矿就在这下面”王涛一边说一边看向绝壁下黑漆漆的一片,“基本可以肯定,但在下面哪个方位,还要去详细探查才行”黄文斌回道。 “猴子,有什么办法下去”王涛问向跟过来的亲兵‘窜山猴’,“先让人拿一捆绳子,山上绑好后慢慢往下降,那个人每隔一段距离就在崖缝中打进楔子,扎好后再往下降,等到底了再绑筐子下来”‘窜山猴’回道,“好,你们都去找绳子,找到绳子后都接起来,然后猴子先下去查探”王涛吩咐道,“遵命”。 等亲兵都走远了,王涛对黄文斌说道“老黄,今天先让人下去查探下情况,你也不要着急,你先来帮我个忙”,“什么事”黄文斌问道,“我刚才看到士兵们和三长老的人还是没有住的地方,好点的自己砍树割草勉强搭了个棚子,差点的就挤在那些生黎的鸟巢里,最多加了点草,树上的生黎只好跑下来挤在神殿门口的台阶上; 这样不行,这里我们起码这十几天要在这里驻不少人,我昨天让他们搬砖来也是这个意思,但是砖很有限,时间也有限,你能不能想个办法以最快的速度教他们搭房子,只要能遮风挡雨就行”王涛说道,黄文斌低头想了想道“我们先去看看”,“好”。 走到空地上,一切果然如王涛所说,士兵们和三长老的人东一堆,西一堆,间或搭了几间草棚子,还有几个从树上鸟巢下来的,那二十几个躲在神殿台阶和砖块缝里的生黎一见有人下来,马上像猴子一样爬到树上往自己的鸟巢里窜去; 黄文斌摇了摇头,又看看神殿前摆放的砖块,“带纸没有”黄文斌问道,王涛一招手,周威跑上来,王涛跟他说了一句,周威马上跑去找齐孟平,齐孟平拿着笔墨纸张过来。 “你是读书人”王涛问道,齐孟平点点头“原先在吕掌柜那里作个文案,帮府里处理些公文,杨六郎跑商时跟他来过一次山里,后来彭护法...彭爷在吕府招人时,我听彭爷说的慷慨激昂,也觉得没必要老是做个文案,就跟着一起来了”。 王涛点点头“学过算法没”,“我们这些前宋的读书人,大抵都懂点算法,因为官家科考时,中举后答辩会偶尔问到”齐孟平老老实实的回道,王涛跟黄文斌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黄文斌随手便画出一副草图给到齐孟平“看得懂吗,齐监军”; 齐孟平看了半天,又看看周围的树木和神殿前的砖块,忽然一拍大腿“妙啊”,黄文斌跟王涛相视一笑“看懂了”,齐孟平频频点头道“这样的话,只要很少的砖,搭以树木茅草和很少的兽皮,便足可遮风挡雨,而且构造简单,又牢固结实,很快就可以建起来”。 “你今天先带一半人试着搭建吧”王涛吩咐道,“一半人,为什么呢,百户”齐孟平有点不解的问道,“一是还没什么经验,只能先试一下,三长老的人也可以一起弄,我们不需要派那么多人; 二是这些生黎还要留人看管,虽然三长老的人也在这,但是他们有他们的事,我们起码要留几个人守护;三是等会黄洪宇这边还有事要帮忙,我怕只几个亲兵不够;四是砖昨晚送上来的就这一点,要让上百人住怎么都不够,二天后孙贤德和杨光明那队再搬砖上来,一起建更快”王涛回道,“遵命”。 来到南面山崖,只见一捆草绳放在地上,一头绑在旁边一块巨岩上,一头垂在崖下,“猴子下去了”王涛问向亲兵,亲兵们点了点头,土崚回道“百户,他刚下去,还带了不少木楔子”,“哦,好啊”王涛赞道,不一会,巨岩上的绳子动了动,不一会,又动了几下,“他到底了”土崚说道,“看看大概多深,然后准备放筐子下去”王涛吩咐道; 黄文斌和几个亲兵根据下去的绳子长度,大概计算了一下崖深,“估算有7、8丈深,要按8丈来”黄文斌说道,王涛望向亲兵土崚,“只有不到6丈,绳子不够了”土崚说道,“这草绳好编的很,这林子里到处都是麻树,各种都有,砍一点马上就能编成”黄文斌道; 王涛点了点头,吩咐亲兵“你们先把猴子拉上来,然后到那边林子里去看看”,接着对黄文斌道“你在这等一会,我去找周威,让他带人去林子里砍点亚麻、剑麻、芥麻和木棉来”,黄文斌点了点头。 看看到了未时,草绳已经编了5丈多,加上原先带的6丈和开始下去的那7丈多,怎么都够了,猴子刚刚准备下去,周威走过来“等一下,兄弟”,“什么事”王涛问,周威拉了拉绑在巨岩上的绳头,说道“百户,老是这样拉绳子不行,万一是风刮的不是人拉的呢”; “那怎么办”王涛问道,周威拿出一支箭对‘窜山猴’说道“兄弟,你背着长弓下去,到底了就发这支鸣镝”,“鸣镝”王涛心里一动,这可是传递信号的好东西; 于是马上接道“不用带长弓了,背我的弩下去,又小巧又轻力道还大”,说罢把弩和鸣镝一起给了‘窜山猴’,“下面杂草太深蚊虫太多就点把火”黄文斌边说边把一捆油草和引火之物递给‘窜山猴’。 第70章 寻找矿脉 不一会,崖下射来一支响箭,随后又升腾起滚滚浓烟,“可以了”众人都很兴奋,随即一个编好的筐子放在了崖边,黄文斌上前就要第一个坐下去,王涛赶紧把他拉住,小声说“老黄,虽然我们现在都不把命当回事,但是没必要冒的险还是尽量少冒”; 随即向身后下令道“土崚,你坐筐子下去看看,然后跟‘窜山猴’一起上来”,“得令”土崚上前坐在了筐子里,众人小心翼翼的放着绳索,看看已经过了6丈,众人刚准备松口气,忽然,绳子一轻,随后听到崖底传来一声沉闷的“啪”声,王涛的心直往下沉。 过了一会,‘窜山猴’从下面拉上来了,“怎么回事”众人纷纷询问,‘窜山猴’边说边连比带画,众人总算明白了,原来,‘窜山猴’下去时打的那些楔子刚好够一条绳子按具体路线下去,那个拉筐子的绳子下的过程中脱离了楔子,被刮到别处,而这些山崖都有很多刀锋一样的凸起,一旦没有了楔子来固定下降路线,很容易就把绳子刮断了。 筐子在离地还有1丈半的距离上断掉了,土崚被摔得七窍流血,眼见是不活了,“唉”王涛深深叹了口气,这他妈的连矿影子都还没看到,先赔进去一个亲兵,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何况现在本来就兵力奇缺,怎么办呢。 一伙人吵着要先把土崚的尸体打捞上来,这其中尤以王涛的四个亲兵最是激动,王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上前吩咐道“现在还不是打捞土兄弟的时候,现在先给我多编点绳子、筐子和楔子,然后慢慢地弄出几条下降线路来,再用筐子把土兄弟打捞上来”; 王涛下完令,众人都慢慢散去了,王涛刚转身准备离开,黄文斌追上来,拉住王涛“阿涛,今天谢谢你,救了我的命”,王涛叹了口气“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的人,说什么谢不谢呢”,黄文斌也叹了口气“值不值得,也只有让后人来评说了”; 王涛猛地回头“后人,后人会记得吗”,“后人不记得,那就只有后人的后人,才能明白这些先驱者的可贵了”黄文斌回道,王涛听黄文斌似乎话中有话,但也不再多问,叹息了一下,径自离开了。 第二天午时,彭成龙带着6个护卫带着几把铁仟之类的工具来了,“真把自己当大护法了,看这样子,今天就能挖到矿脉了”王涛调侃道; 彭成龙也不理会,只是跟着黄文斌到了崖前,听了昨天的具体经过后,又看看已经打下去的四条路线,以及编好的8个筐子,点了点头,跟王涛说道“先驱者的血不会白流,这两天我们一定会找到矿的”; “那好吧,小心点,我们现在还没出师呢,未捷就更谈不上了,保命还是很重要的”王涛说道,接着吩咐亲兵“土兄弟的尸体就先不运回山寨了,就地掩埋吧,也许有一天,这里会立起碑来”,亲兵们虽然没有很听懂后面话的意思,但是这命令是清楚的,赶紧抬着土崚的遗体离开了。 护卫队长伍氏道第一个坐在了筐子里,后面的护卫和彭成龙、黄文斌以及那个铁匠一个一个的下去了,过了一会,只见崖下浓烟滚滚,先是一直往南,然后停顿了一会,开始转向西面。 夜里,狭窄的神殿里,几个人挤在一起,虽然外面已经搭好了好几间简易营房,并且还有一个单间,但是那个陈先生死活不去住,只好跟这几个人一起挤在神殿里; “找到矿脉了”王涛问道,“今天基本上把位置确定了,但是挖矿脉是需要大量人手的,现在人手不够,只能找到以后先开一点矿石,能炼多少是多少”彭成龙的声音; “人手,这小寨里不是有吗,你明天去挑一下,看看能带多少下去”王涛道,“这小寨我早就看过了,青壮都快杀完了,剩十几个青壮男子,还要帮你们砍树搭营房,哪还有人”彭成龙道。 “青壮女子还有,这黎人女子也可以当男子用,何况还是生黎”王涛又道,沉默了一会,彭成龙回道“带几个去可以,多了跑了也不好办,而且以后炼铁也需要人”,王涛想了想道“那我明天再派2个亲兵跟着你们”,“好”。 第二天一早,彭成龙和黄文斌带着人下崖去了,王涛把陈文贵拉进一个营房,说道“这间房子先将就作教化用,白天教化生黎,晚上你就住在这里,以后我们有条件了再给你换”,陈文贵嗫嚅道“这...”,“你不想呆在这没人强迫你,你可以离开第二寨,不看你是跟吴玉山一起出来的兄弟,我早让你走了”王涛话说的很强硬。 陈文贵一听,连忙说道“王百户,经武兄弟,当初若不是玉山兄弟,我早被元狗拉去从军,都不知道抛尸在哪里了,我哪敢对你们有二心呢”; “呵呵,估计你也不敢,手无缚鸡之力也没什么,只要吃得起苦,能够全心搞好教化,我们也不会亏待你”王涛笑了笑道,随后走出营房,对齐孟平喊道“齐监军,你带几个人到那些生黎中间,把他们10岁以下的...先男孩子吧,拉十来个到这营房里来听先生讲学”,“遵命”。 王涛走进那间单独的营房,想了想,把自己的个人物品从神殿搬了过来,然后跟2个亲兵到房子外面弄了些石头泥块,到房里摆了个简单的沙盘,琢磨起来; 忽然,门外一阵喧闹,“怎么回事,去看看”王涛刚刚想到一个作战方案,却被喧闹声打断了,他有点恼火的跟1个亲兵说道,“得令”亲兵转身走出了房门,一会回来报告“报百户,是送粮食的来了”,“送粮食,那是姚正光和李烈兴的人,这么快”王涛赶紧站起身道“走,跟我出去看看”。 粮食已经送上来了,姚三郎正组织十几个部民在往上搬运,周威等也抽出了几个士兵在帮忙,“三郎,辛苦了”王涛上前拱手道,姚三郎一见是王涛,赶紧拱手还礼“王百户大名,现在阖寨上下已是无人不知了,可比当世名将啊”; “哪里哪里,小胜一场,侥幸而已”王涛虽然谦虚的说着,但是心里却是无比开心,最近的阿谀奉承已经快把他搞晕了,他也真以为自己在这时空完全称得上是“当世名将”了,然而,几个月后,这位“当世名将”就会发现,自己离这四个字其实还差得远。 “怎么这么快运粮”王涛问道,“这几天在收割了,姚、李二位长老想知道这季收成到底如何,所以,让先清空原来的库存,酒窖那边也送过去不少,这边明天还有一批,就清空了”姚三郎回道,“那准备放哪里呢”王涛问道; “姚长老和李长老还有高委员都说,运上山来就有办法,说你、黄哥和彭护法都在上面”姚三郎老老实实的回道,听到“高委员”3个字,王涛心里一动,这才几天,估计寨里都知道了,本来这迟早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这也太快了,王涛听完笑了笑道“黄哥和彭护法刚巧不在,我一个人也不好做主啊”; “那...”姚三郎有点着急,“你们还要急着赶回去是吧”王涛问道,见姚三郎点了点头,王涛说道“这样,我做个主,先放在那神殿..哦石头房子里如何,主要是营房简陋,我怕不能防雨防潮”,“那就多谢百户..哦王委员了”姚三郎连忙拱手,王涛苦笑着回了个礼,随即对亲兵说道“去把那石头房子里的物品都搬出来”; “可那里是...”亲兵话还没说完,“彭护法和黄洪宇的我自会去跟他们解释,那个陈先生的,你们只管搬出来放在那里即可”说罢用手指了一下那间简易“学堂”,“遵命”。 姚三郎走了没一会,孙贤德和杨光明带着30人上了岭,王涛看了看搬来的砖,皱了皱眉头,孙贤德赶紧上前说道“我们遵照百户指令,每人背砖2块上的山”,王涛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匹马还在岭下吧”,哪匹马,孙贤德一愣,杨光明马上上前说道“卑职上来时是看见有一匹劣马在岭下,有1个兵牵着,是周队正的兵”。 是这样,王涛想了想道“杨监军去跟齐监军作下交接,让周队过来一下”,“遵命”杨光明回道,随即走向平地,须臾,周威过来了,“周队正和齐监军这段时间一直在修缮营房,想必你也看见了”王涛问向孙贤德,孙贤德点了点头; “这快速修缮营房之法,是黄洪宇想出的,已经教给了齐监军,你”王涛指了指孙贤德“跟杨监军这几天就主要修缮营房,让生黎去跟你们砍树,但是要派人跟着,不能跑了,你们这次上来后,先不轮换了,就在岭上”; “卑职明白,来之前张百户已经说了”孙贤德回道,王涛点了点头,又对周威说道“等会齐监军交接完后,你们带队离开时别忘了把山下那匹劣马带回去,否则,只靠人力搬砖,我们营房所需材料是不够的,因为王大义那队来了后,不会再派人搬砖上来了”,周威听出了什么,问道“是不是要...”,王涛摆了摆手道“不该问的不要问,很快就会知道了”,“遵命”。 酉时三刻,王涛来到崖顶,只见浓烟已经基本消失,只在南面往西约500米处还有少量未散的烟雾,“还没回来吗”王涛问向守在巨岩旁的2个亲兵; ‘窜山猴’回道“没有,从刚刚辰时下去到现在,都快6个时辰了,但还没见有鸣镝从下面发出”,王涛点点头,心里有点着急,这再过一个时辰天就黑了,深山老林的,难道真是找到矿脉舍不得走了。 又过了一会,崖下发出一声尖利的鸣镝声,“总算回来了”王涛精神一振,只见2个亲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上来一个筐子,见亲兵用这么大劲,王涛开始还在纳闷,见到一筐黑色石头时,心里便明白了,这是找到矿脉了,所以先弄了一批矿石上来; 随即彭成龙和黄文斌等一个一个的从筐子里拉上来,“找到矿脉了”王涛关心的问道,彭成龙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王涛有点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回去谈”黄文斌道。 王涛点点头,又把神殿腾出来放粮食的事跟他们说了下,“没事,有地方睡觉就行”黄文斌倒是很爽快,彭成龙也没说什么,于是一行人先去用晚饭了。 晚上,3个人点起一把油草火把,围坐在王涛安排的一间营房里,“到底找到矿脉没”王涛问道,“可以说找到了,也可以说没找到”彭成龙回道,“什么意思”王涛奇怪道,“从崖底往南,我们一路探查,到大概800多米的时候探查到矿脉的大致方位了,然后往西又走了500米; 过了昌江,找到了一个山洞,里面随便一块石头,都是好矿,不过外面的品位不太高,越往里面品位越高,但是我们人手和时间都有限,进去挖了几米就撤了,所以也不敢肯定这里就是矿脉”黄文斌详细的说了下; “那...那现在可以先开一点嘛,至于是不是矿脉所在,将来人手多了再去开挖,总之应该就在这一小片区域了,对吧”王涛说道。 彭成龙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也是想先弄点矿石出来,炼化了打造点兵器和甲胄,至于挖矿脉大规模开采,等以后再说,但是老黄不同意,非要往里深挖探查,我说天快黑了,深山老林还是很危险的,尤其是瘴气毒雾,他才回来的”。 “我这也是想早点把矿脉找到,以后有人手时方便马上开发,而且昨天还没开始探查就先死了人,我这心里有点过意不去”黄文斌解释道,“唉,老黄,说你什么好呢”王涛苦笑道“前面的人先牺牲了,并不是说后来的人就要不顾实际情况的蛮干才对得起前面的牺牲者,相反,后来的人应该更谨慎才是; 慢一点不要紧,但是最终达到目的了,才是对前人最大的缅怀”顿了顿又说道“我的士兵现在虽然基本上有衣服穿了,但是兵器甲胄哪怕最简单的都还没着落,这时候,还是先按实际需求来吧,能弄多少是多少,能炼一点是一点”; “说得好,阿涛,没想到你也是个政治思想工作者”彭成龙笑了起来,“那就按你们说的办吧,先开点矿出来炼化”黄文斌回道。 翌日一早,彭成龙和黄文斌又带人下去开矿,王涛跟孙贤德和杨光明商量后,腾出了3个士兵跟黄文斌和彭成龙以及护卫队一起下去,另外留3个士兵在崖顶接应,王涛则撤回了2个亲兵,跟孙贤德一起前往山顶小寨侦查。 第71章 攻顶准备 王涛跟孙贤德带着4个亲兵先穿过上次躲过的树林,为了加快速度,王涛让每个人都背了几捆油草,又带上引火之物,见到杂草丛生和腐土烂叶成堆的地方就直接点火,不知道是火的作用还是什么,森林里常见的毒虫猛兽基本上都没出来。 火烧的很旺,一片一片的,蚊虫似乎都少了很多,以往虽然浑身涂满草药膏,但是还是经常被叮咬,这次涂满药膏却像没多大作用一般,不过王涛等人也知道,一旦火灭了,难保毒虫猛兽和蚊虫不会出来,所以王涛等人虽然被火烤的浑身是汗,但绝不敢把药膏全部搽掉。 为了回来还有火烧,王涛特意嘱咐要留点油草和引火之物,此时已是阴历的5月,烈日炎炎,几个人走的苦不堪言,但是为了获得第一手的情报,王涛还是要求继续前行。 “百户,这样子烧下去,那边小寨恐怕会察觉到吧”孙贤德有点担心的问道,“这林子应该不大,而且离那小寨还远,就算发现,可能也会以为是这边的生黎在生火呢”王涛想了想道。 王涛的预料和判断是准确的,虽然此时尖峰岭一带浓烟滚滚,但是从千里镜望去,山顶毫无动静,烧了大概5里地,走出了这片原始丛林,又走了大约3里的石头山地,又进入了一片稀疏的林地,这片林地比较长,约有20里地,不过树木稀疏,地上也没见多年累积的腐土树叶之类。 走出这片林地,又是5里多的石头山地,走过石头地,面前又是一片原始森林,这时,亲兵阿盖说道“走出这片林子,就到山顶小寨了”,“哦,你怎么知道的”王涛问道,“山上和我们也有一些少量的交易,一般几个月才一次,2年前他们来交易,我跟着一起上过山”阿盖回道。 “哦,山上有什么”王涛又问道,“我们只是把物资运到他们的地窖和神殿就走了,具体也没怎么看,他们在向东的方向有几个吊脚屋,他们称为哨口”阿盖又回道,王涛点点头又问道“那向山下的位置有哨口吗”,阿盖摇摇头道“他们跟山下从未有过冲突,所以面对山下只有一个哨口”; 见阿盖所知有限,王涛只好下令继续向面前的原始森林进军,由于怕引起小寨的注意,这片林子王涛没有下令焚烧,只能一点一点的割除杂草、砍伐树木、驱除毒虫慢慢前行。 到了酉时二刻,才进入了300米,虽然阿盖说快到了,但具体还有多远谁也不清楚,见到这种情况,王涛只能下令先返回,否则天黑下来再返回会很麻烦。 当晚,彭成龙和黄文斌见王涛回来的很晚,问了下侦查的情况,觉得王涛的作法没问题,彭成龙更建议道“你明天去的时候多带几个人去,这样速度会快些,这岭上生黎也要不了多少人看管,本来就没什么青壮男子了,还被我们带去开矿,伐木的都是青壮女子,也跑不到哪去,你最好再找几个从小会捉蛇的黎兵,这样会更好些”; 王涛点了点头道“明天张文灿会再带一队人过来,而且不轮换了,那时人就够了”,接着又问彭成龙“你们今天怎么没弄矿上来”,“纪二郎说这崖下其实都是平地,烧过荒后完全可以在这里弄个炼铁坊,我觉得可以,就先把开挖的矿石放在这崖下了”黄文斌回道。 “还是缺少工匠啊,我明天下去跟他们一起接吕世明先到的第一批家眷,看有没什么可用的人”彭成龙叹了口气道,“我明天也要下去一趟,渠挖完了,钱七明天要去迎接和安排,江同一个人在那我不放心,我要下去跟阿麦完成交接,还要跟阿麦谈点事情,就是我们委员会上次商议过的”黄文斌也说道; “那明天不开矿了”王涛问道,“伍氏道不是还在吗,我都跟他吩咐好了,护卫也全部留下”彭成龙道。 翌日一早,王涛把山顶守护的人撤掉了3个,对剩下的2个说道“崖底不会运矿石上来了,所以你们2个在这就够了,如果弄不过来,跟你们队正说”。 随后又去找孙贤德“今天杨光明跟我去,你找2个从小会捉蛇的跟我们去,崖顶的5个我们带3个走,现在不运矿石上来,人应该够了,估计未时左右张百户会带周威那一队上来,既然不轮换了,人手怎么安排你们听张百户的”,“遵命”。 很快,王涛带着4名亲兵和5名士兵出发了,今天因为最前面那5里多长的原始森林昨天被烧过了,走起来很是顺畅,到了最后的那片原始森林时,才刚过巳时,因为有2名士兵从小是在这山中捉蛇长大的,加上今天人多一些,前进的步伐明显加快; 大家边干边前进边休息,到了酉时,已经在这原始森林中开出了一条近4里长的通道,王涛用千里镜望了一下,感觉已经离小寨不远了,阿盖也说快到了,王涛有心再往前前进一点,直接到达小寨边缘,但见大家都已疲惫不堪,加上亥时天便会黑下来,又想早点回去跟张文灿再商议商议,于是下令提前返回了。 回到尖峰岭,果然时间还早,用过晚饭王涛便把张文灿和周威、齐孟平、孙贤德、杨光明等几个聚在一间营房里,王涛把这两天侦查前进的情况跟大家说了下。 接着吩咐道“明天我跟张百户过去侦查,估计会到山顶小寨边缘,为以防意外,我们要带20人前去,留下来的人除帮伍氏道开挖矿石和在崖顶拉他们上来外,其他的都由齐孟平暂时监管,我们的营房现在基本上已经修缮好了,还可以多盖2间作议事用,等王大义他们过来再用他们带来的砖加固一下就好了”; 众人一起回答“遵命”,等众人散去,王涛又对张文灿说道“明天你让人把那匹劣马牵走吧,王大义他们过来的时候还可以再多运点砖”; “砖已经完全没有了,连砖模都不够了,2天后王大义他们能搬几块砖来都说不好,还需要马吗”张文灿回道,“砖没了”王涛有点吃惊“还指望再搬上来的砖能运到崖下一点,作将来盖炼铁坊用呢,唉,算了,以后再说”王涛挥了下手,都回去歇息了。 就在王涛和张文灿一起前来侦查的这天早上,山顶小寨的神殿里,巫师和4位长老正在商议,“据说山下来了一伙汉人,一直在练兵”巫师问道,一位长老恭敬的回道“是的,原先山下只有少量汉人时不时过来,跟第二寨交易,去年来了一伙汉人,一直不走,也没听说有什么交易,但是却又是挖沟又是练兵的”; “哦,这是为什么,难道...”巫师话还没说完,另一位长老赶紧接道“我们跟山下本来来往很少,几个月才有些交易和往来,据下山去的人回来说,那伙汉人中有一个通神之人,被那第二寨当做大护法,后来那些汉人都是他引荐过来的”; “通神”巫师打了个哆嗦,又问道“可曾听说是否对我寨有什么图谋”,“这个倒还未听说,我想我寨还是要以防范东面那个小寨为主”长老回道,此时,一个似乎有点见识的长老说道“那汉人通神之事,我等并未亲见,或许山下见过了,所以尊为大护法,但既然通神,法力无边,又何须又挖沟又练兵呢,连自保都没信心吗”; “话不能这么说,天神之法有时与人间并不相同,我们大巫师也一样法力无边,但我们就可以不训练寨兵了吗”最早说话的长老回道。 见说道巫师,那个长老也不吭声了,大巫师摆摆手道“不要争了,我们该怎么应对呢”,最早开口的长老道“自从这伙汉人过来山下也已经大半年过去了,我们几次派人下山交易并未见他们有什么异常,我的意思,我们无需理会,还是按老部署来”; “恐怕不能这么说,以前山下虽有练寨兵,但跟我们并无什么不同,但自从这伙汉人开始练兵后,据说都是汉兵操练之法,跟我们大有不同,且最近几个月听下山回来的人说,这伙汉人现在已请人在给寨兵作统一的衣服了”另一个长老道。 “衣服,统一的”这几个字马上引起了几个人的关注,巫师紧皱眉头道“如此看来,确实需要有所防范,但是我寨寨兵很少,东面乃是大敌,不能不防啊”,“这样,大巫师,我们将东面6座哨口的寨兵撤2座到西面山口,然后在寨中征召十几名青壮女子为临时寨兵,让她们填补撤走后的东面那2个哨口如何”; 大巫师还没开口,一个长老摇摇头道“女子如何守哨口,另外武器也没有,虽然可以削竹为兵,但我们没有铁器,竹枪不如石器,可石器我们没有那么多啊”; “呵呵,大长老,我们黎人女子可不是那汉人女子,我们的女子跟男子并无多大差别,必要时都可当男子使用,至于武器,我们本来也储备了一点石器,本是为防东面再过来劫掠的,现在刚好先用上,不过要是这阵子没事的话,石器还可以还回来再作储备”。 这个被称作小长老的刚刚说完,大巫师便频频点头道“小长老所言正是”,“如果尖峰岭也跑来进攻怎么办呢”一直没怎么吭声的二长老忽然道,众人都笑了起来“尖峰岭,可能吗”,“我说的不是那些食人部,是汉人”二长老又道; “汉人”众人都有点奇怪,二长老点点头道“2个月前我们最后一次跟山下交易,山下一个运物资上来的头人说:他们长老告诉他们,在议事会上那个汉人大护法提到过尖峰岭”,“提到过,那又怎样”大长老问道,“我们也要小心,万一尖峰岭已经不是食人部而是汉人在那里呢”二长老说道; “汉人”顿时所有人都沉默了,“我们现在肯定没有人手再去防守南面了,好在南面是一片丛林,深处连我们都不敢进去打猎,更别说汉人了,我们在那片林子的出口处撒些竹签,到时如果有人的叫声我们就马上去增援,也来得及”小长老说道,大巫师连连称赞“好好,这方法好,就按小长老说的来”。 王涛和张文灿带着4名亲兵和16名士兵走上通往山顶小寨的路,今天非常顺畅,卯时出发,还不到巳时就已经到了最后那片林子,因为前两天已经开了4里多,今天大家齐心协力,刚到未时,就把最后2里全部打通了。 山顶小寨顿时一览无余的出现在眼前,王涛拿出千里镜,向小寨望去,其他都跟阿盖说的没啥区别,唯一不同的,是面向西面的哨口正在搭建2个新吊脚屋,看来这些黎獠已经有防备了,不过,最让王涛感兴趣的是神殿东后方,那6座面向东面的哨口的尽头,有一个刚好可以俯瞰整个小寨的制高点; 位置刚好可以阻断来自神殿的任何增援,也可以防止逃入神殿,而且也可以阻断那6个哨口跟神殿的所有联系,只要居高临下射箭就可以了,王涛微微一笑,作战计划此刻在他心里开始明了起来。 他正准备再仔细观察一下那制高点的情况,主要是想看看有没人防守,忽然看到几个黎人拿着一堆削尖的竹子过来,“竹签”阿盖和‘窜山猴’几乎同时发声,什么竹签,越南战争吗,王涛有点糊涂了。 不过,他也来不及多想,马上收起千里镜,打了个手势让大家后撤,同时低声吩咐阿盖“带3个人断后,把最前面的足迹扫一下”,阿盖点了点头,一行人悄无声息的返回了。 回到山寨,王涛赶紧跟张文灿和几个亲兵搭建起沙盘模型,王涛问张文灿“看出什么了吗,文灿”,张文灿仔细又看了看,指向那个制高点“关键的要素在这里,我们这边一发起攻击,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马上占领这里,当然,这也要正面的牵制”他又指了指西面的山口“正面的攻击要比我们早才行,而且要吸引住大部分甚至是绝大部分黎獠的兵力,我们才能发起攻击”。 王涛频频点头“文灿灵性,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啊”,张文灿赶紧拱手“全赖师...百户栽培”,“呵呵,不用谦虚,我相信你”王涛忽然话题一转“我明天要下岭去一趟,这边的事就先全权委托你了,你明天再好好想想怎么具体用兵,我回来后你把方案跟我说一下”。 “好的,百户这次下去是...”张文灿话未说完,王涛摆了摆手道“最后在山下开一次委员会,然后我要...成婚了”。 第72章 议事安排与王涛大婚 入夜的大护法神殿里,灯火通明,十几束油草火把点了起来,9位委员会成员全部在场,不同的是,钱七、杨六郎和江同也过来了,12人开始了在山下的最后一次议事。 “这几天粮食已经收割完了,我和石林兄、英忠兄已经全部清点完毕,感谢老天,这一季的雨量不多不少,算是取得了一个大丰收,初步计算,可以维持现有全部人员包括吕世明的上百家眷的口粮到下一季收获”高建国首先开口。 “太好了”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不过”高建国把手压了下,又说道“吕世明后面招收的退役兵士和工匠什么的,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这些人的粮食就...”,话还没说完,黄文斌接道“不是马上准备攻打山顶吗,可以先从山顶小寨弄点粮食”; “山顶小寨”高建国摇了摇头“那里有1千多黎人,种植占城稻或许比尖峰顶的生黎稍微强点,但大多也是野化荒废了,很大一部分人仍是以打猎捕鱼为生,不救济就不错了,还想去抢粮”,“那尖峰岭...”吴海军嗫嚅道; “那100多生黎目前还是我们在接济,不过很快要教他们种粮食,目前先让他们干点别的事,这些人的口粮我们也算进去了的,不过这些生黎青壮太少了,到时候估计也找不到几个人种粮食”高建国回道。 “那岂不是还要去借点粮食”彭成龙问道,高建国点了点头道“玄风,这几天你去找找阿麦和二长老,他们也丰收了,看能借我们多少粮食,估计只需要能维持上百人到下季收货前的口粮就够了”,彭成龙点了点头道“这个没问题,但是怎么协商还的事情呢”; “还..”高建国低头思考起来,“石林兄和英忠兄2部的田地不是交由二长老和大祭司代为看管吗,可以答应下季收货时多给二长老那边分点,如何”黄道婆开口道; “我们2部就那么点地,这次为了让二长老和大祭司在我们离开后帮忙看管,已经答应下季收获后给他们分5成,这样还剩多少,我们不是非要为我们2部争取什么,现在其实都属于委员会了; 只是这样一搞,南坡那边还要分成,我们下季的收获能否够大家用的,山顶和尖峰岭当然可以种植,但那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何况尖峰岭那100把人和小寨的一千多人也要粮食啊”姚正光说到后面几乎已经带上哭腔了。 “石林兄和英忠兄2部的粮食不能再分成了,那点地其实也是我们委员会的根本,我建议,南坡的收成不给这什么寨里供奉1成了,把这1成作为这次找二长老借粮的偿还粮”彭成龙开口道,“我看可以”吴海军站起来说道“赶我们走,还给什么供奉,扯”; 众人不明白“扯”是什么意思,但是话是明白的,都纷纷表示赞成,“这样当然好,就怕到时开最后一次议事会的时候...”高建国话没说完,众人都明白,目光看向彭、姚、李三人,“呵呵”彭成龙笑了起来“我们私下里跟二长老和大祭司商量好就行了,二长老那应该没有问题; 至于大祭司,这个老女人也接受过一点汉化,还算是个有情义的人,我跟她说,我们虽然走了,但是第二寨有事我们一定会帮忙,而且我们迟早还会回来,我想,她也会很爽快的帮我们的忙”。 彭成龙直接把大祭司说成“老女人”,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姚、李的脸色却是变了变,因为在这寨里真没人敢这么称呼大祭司的,而且这两人对大祭司还是很恭敬的,不过对这个方案,两人却是赞成的。 “好,既然石林兄和英忠兄已经跟二长老和大祭司说好了,那借粮及偿还的事情就交给玄风老弟了,走之前你们3位再一起去找大祭司,最后开一次你们的议事会”高建国说道,3人都点了点头,“沟渠的事已经好了吧,过几天是不是就可以开始新的播种了”王文清问道,钱七、江同和黄文斌都点了点头; “酒窖那边上次已经商量好了就那么先维持着,谁在这看守呢”王文清又问道,“江同吧”彭成龙接道,“留下的这个人可不只是看个酒窖,还要操心保卫的事,也要跟二长老协调,另外,南坡开始种植后我们的人的护卫也要这个留守的人一起监管,还要安排好我们留下的其他人的食宿和安全,责任重大啊”高建国说道。 众人都沉重的点点头,是啊,责任真是重大,事情很多,谁留下来统筹是个大事,黄文斌低头想了一会,把江同叫到身边“你跟我们多长时间了”,“师父,自从在海康认您为师,已经快3年半了”江同回道,“3年半”黄文斌点点头“跟高哥他们相识多长时间了”; “3年了”江同回道,“我们待你怎样”黄文斌又问道,“再生父母一般”江同边回复边奇怪的问道“师父,是有什么事吗”,黄文斌点点头“刚才高哥的话你听到了吗”,“大概听到了,还不是很清楚”江同回道。 黄文斌转向高建国“高哥,留下来的人要统筹些什么,你再详细的说一下”,高建国看了看黄文斌,又看看坐在他旁边的江同,点了点头,随即把留下的人要作和要管的事又详细的说了一遍。 “怎么样,听清楚了吗”黄文斌问向江同,江同点了点头,“如果把你留下来,你能胜任吗”黄文斌问道,“我早准备为师父和高哥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江同话还没说完,黄文斌打断道“好了,我们不想听这些,我是问你能否胜任”; 江同低头想了一会,回道“能否帮我2个忙”,“你说”黄文斌道,“一是关于迎宾殿安排我们留下的人暂住和酒窖要二长老抽人看护的事,师父您能否陪我一起去跟阿麦谈谈,二是我们留下来护卫酒窖和南坡地的人王哥或吴哥是否能去跟他们打个招呼,你们走后我有权调配他们”江同说道; “彭玄风正好要去跟阿麦和二长老协商,我也过去,带你走一趟,要跟二长老把关系搞好,尤其是阿麦”黄文斌道,江同还没回话,王涛接着说道“留下来的守卫我正好要去找他们,你明天跟我去一趟”,“好的,多谢王哥”江同话音刚落,吴海军道“你明天要大婚了,我带江兄弟过去就好了”。 “大婚按我们汉家的礼仪是这样的”王文清刚刚开口,高建国接道“岳父大人,这事等会再谈,现在我还要问钱七和杨六郎一点事”; 王文清点点头不再吭声,“七爷,六郎,第一批家眷可安排妥当了”高建国问向钱七和杨六郎,钱七点点头“多谢诸位,把自己住的地方都让出来了,我在这里先代吕掌柜家眷谢过大家了”说罢站起身作了一圈揖。 “小事,我们马上就准备上山顶去了,到时候要全部重修房屋,这里本来也不打算长住,他们来了是客,当然要先照顾好他们”彭成龙笑道。 杨六郎则回道“幸好路夷也在那里,跟我们说了寨里的事,我们有了准备,这次家眷过来我直接跑出去10几里,就是避免经过大长老的地头”,高建国点了点头,问道“这第一批里面有没有可用的人,我们现在急需人手,各样人都要”。 钱七连忙站起身道“昨晚到了后先安排大家歇息了,今天一早王伯父、吴玉山、彭玄风、黄洪宇就过来找人了”,“怎么样”高建国笑着问道; “1人想跟王伯父一起教化黎獠,1人原先在酒坊作过,去了酒窖,2人被彭玄风和黄洪宇看上,准备过两天上尖峰岭炼铁,还有8个护院以前有过当兵的经验,本准备交给吴玉山去训练,但是其中1个不愿意,准备还是让他跑行商,到时候回澄迈跟刘掌柜他们一起”杨六郎回道; 高建国笑了笑道“这就不错了,六郎,你先前也当过兵,还有一身好武艺,你还救过我们,我们现在正在抓紧练兵,要不先委屈你去给吴玉山作个帮手如何”; “高哥言重了,当日之事,也是掌柜吩咐,六郎岂敢贪功,蒙各位兄弟不弃,一到就委以重任,六郎诚惶诚恐,感激不尽,就怕会误了吴玉山的事”杨六郎一揖到底。 吴海军笑道“什么误不误的,我们这里面,除了王经武知道一点练兵带兵的道理外,其他人都是盲人不闭眼-睁眼瞎,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不是也在带兵吗,逼到这份上了,啥行不行的,干就是了,何况你还是有过经验的”。 大家见吴海军说的幽默,都笑了起来,杨六郎点了点头,不再谦虚,忽然对着吴海军行了一个大礼“那以后就请吴百户多多海涵”,吴海军连忙扶起“什么百户,自封的罢了,你叫我玉山老弟就行,当然,在军中,你可以叫百户”。 高建国点点头又道“下个月还要劳烦六郎再跑一趟澄迈,去迎一下吕掌柜,然后把刘德富也带回来”,杨六郎连忙说道“好的,我明天就带那7个人去吴玉...吴百户那里报到”。 看看事情都议的差不多了,姚、李、钱七等人站起来,准备告辞,高建国伸出两手作了个往下压的姿势,然后说道“本来不该在这委员会上谈这私事的,不过大家都是兄弟,谈一谈也没什么; 明天王经武王兄弟跟张宝儿大婚,虽然是非常时节,一切从权,但男婚女嫁毕竟是人生大事,明天我们要庆贺一下,岳父大人,您说一下具体流程和人员安排吧”; 王经武大婚,众人虽然都知道就在这段时间,但现在说是明天,都连连拱手向王涛道贺,并对匆忙中未及准备贺礼表示歉意。 王涛连忙回礼道“一己私事,还要叨扰到大家,实在是不好意思,至于什么贺礼,前世....哦不,以前就跟兄弟们说过,我这边不要搞这些繁文缛节,大家过来开心就是给我最大的面子”,王文清点了点头“王经武能说出这样话,确实是非凡之人”,随即把明天要行的礼仪和人员的安排说了一下。 王涛听得直皱眉头,高建国看到了,连忙对王文清说道“岳父大人,我们前身都是海外之人,这些礼节也不是很清楚,能省则省吧”,王文清点点头“我回去再改一下,尽量从简,不过基本的礼仪还是要有的,改动后明日一早再跟大家说,但是现在先把原先的安排讲一下”; 高建国点了点头“好的,岳父大人”,王涛边听边叹气:这前世那个婚庆公司,现在又是这个汉家礼仪,唉,结个婚,2世都好像在作猴戏,都是给别人看的。 第二天一早,王涛按约定早早的来到护法神殿,黄道婆迎上来,神秘的笑着说“经武老弟,贫道为你准备了点贺礼”,说完让琼娘捧着个盒子上来,“这是”王涛话还未说完,琼娘把盒子打开,顿时,一件大红婚袍和新郎冠出现在眼前; “宝儿的已经给她拿过去了,可惜条件有限,没法缝制一套凤冠霞帔给她”黄道婆道,王涛想到这黄道婆带着几个徒弟,日以继夜的教会黎人织布裁衣之术,现在全军都穿上了军服,喉咙里顿时有点发哽“辛苦道姑了,王经武在这里谢过道姑,谢过各位”,说罢向黄道婆和几位女弟子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刚刚穿戴完,钏儿和婉儿便扶着张宝儿走了出来,只见还不满18岁的小姑娘走起路来却是娉娉婷婷,摇摇摆摆,周围人都惊叹这脚小的精致,只有王涛和那4位毫无反应,反而有种怪怪的感觉,出了神殿大门,不知道从哪弄了顶轿子,山妹赶紧把轿帘掀开,婉儿和钏儿一左一右扶着宝儿上了轿。 随即木笛和竹箫吹了起来,整个寨子里锣鼓掀天,爆竹声声,黎人大多没见过汉人嫁娶的仪式,纷纷从各个吊脚屋里跑出来观看,几百人跟着轿子前进,就这样吹吹打打一直走到姚正光地头。 姚正光和李烈兴也换了一身新衣服,站在地头迎接,众人跑前跑后,大呼小叫,孩子们来回奔走,真是好不热闹,到了书房门口,众人正等着新娘子被搀扶下轿,王涛猛地向前,一把掀开轿帘,上前直接把宝儿抱了下来,众人一阵惊呼,王文清也愣住了。 高建国连忙上前拱手道“小弟乃是海外之人,未懂中原礼仪,望众位海涵”,“海外之人”委员会的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有人不清楚的,这些人原先不明明是宋人吗,什么时候成了海外之人了。 钏儿气恼的上前质问王涛“你还有没有点礼法啊”,王文清连忙止住女儿,笑着捋了捋胡须道“王经武不屑繁文缛节,倒真是个成大事之人”,宝儿本来有点慌乱,现在听到王文清这样说,才稍稍安定下来,随后,二人在众人簇拥下走进书房,“一拜天地..”拜祭仪式开始了。 第73章 奇袭山顶(一) “唉,扯淡吧,5男4女,生那么多干鸟,养都养不活”王涛有点醉意的走进书房,他今天虽然没有喝什么烈酒,但是因为这段时间太操心了,也是疲惫不堪,稍微喝了点水酒,居然有些醉意了。 他走进书房躺在床上,好像才想起根本不是一个时代,这年头夭折率高达近百分之五十,再加上种种意外,特别是兵荒马乱的年头,能长到成人都没几个,所以古人特别热衷于生孩子,“唉”王涛叹了口气,正准备一觉睡去。 忽然看到床头有人还盖着头巾,猛然想起自己今天是在这一世成亲,连忙坐起来,轻轻掀开了头巾,只见宝儿羞红了脸坐着,正像高建国说的,虽然没有非常的姿容,但确实很有些动人的颜色,加上青春年少的那种活力和娇羞,神仙也把持不住,王涛猛然上前抱住宝儿,躺了下来。 翌日一早,王涛醒来,宝儿还在酣睡,看着面露娇羞的两朵红云,王涛正准备再来一次,忽然看到被子里伸出的2只小脚,顿时没了兴趣,唉,这都不知道是哪个脑残想出来的。 裹脚,据说最早是那风流才子后主李煜的杰作,但也仅是限于宫廷和达官贵人中流行,到了这南宋,竟然成了所有女性必须遵守的铁律,程朱理学,他妈的,猪狗理学;王涛叹了口气,对着那红腼轻轻吻了一下,随即准备起床。 “夫君起来了”身后传来一声少女的声音,王涛回头笑道“时辰还早,我...夫君还有点事,要去找吴玉山商量,就先不陪你了,你再睡一会”,宝儿忍着疼也坐了起来“妾身去给夫君准备早饭”,王涛摇摇头“不要那么麻烦了,夫君我自己有手有脚,何必让人伺候”。 宝儿笑了起来“夫君,你这人真是好奇怪,妾身有时候真感觉你...还有高哥他们几个,都有点怪怪的”,王涛苦笑道“我们本是海外之人,跟中原习俗语言都有差异,当然有些怪了”,“海外之人”张宝儿低头思考起来; “其实,从崖山跟你哥哥一起跑来雷州时,你哥哥就有些奇怪,觉得我们不像宋军中人,问过我们,我们当时没有过多解释”王涛说道,“那...”宝儿欲言又止,王涛笑了笑道“你想知道可以去问问王文清王伯父”; “是这样”宝儿若有所思,又低低的问道“夫君知道我哥哥现在的情况吗”,王涛笑了笑道“2个多月前你不是都知道了吗,现在暂时没有新的信件过来”,说完扭头看了一眼宝儿,见她越发娇羞可爱,忍不住又扑了上去。 吴海军和杨六郎看着眼前的沙盘模型,问王涛道“我们从山口直接攻击是吗”,“是的,2天后辰时开始攻击,你们要比我们先发起攻击,等到生黎阵脚大乱,我们再发起致命一击”王涛说道。 吴海军点点头,说道“但是正面攻击起码先头的攻击力要很强,一下打乱对方的阵脚,但我这边除了六郎,我的攻击力...”低头有点不好意思道“一直很少跟人直接对阵,我倒不是怕死,只是砍人的机会太少,所以...我怕会误事”; 王涛想了想道“伍氏道的攻击力应该不在六郎之下,只是现在...”,“我知道了,等会我跟你一起去找找老彭...玄风”,接着对杨六郎说道“我一会跟王经武去找玄风兄,这边你先看一下,这两天我们把队再整一下,马上要打仗了”,“遵命”。 吴海军接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这是什么”王涛问道,“你不是一直说要有军规军纪吗,我大概参考了历朝历....宋军和元军的军规军纪,跟杨六郎也商议过了,他说可以”,杨六郎在旁边也说道“我们把宋军和元军的军规作了下综合,应该是可以了”。 王涛接过来边看边皱眉头“这里面怎么全是些斩斩斩的,然后是各种酷刑和肉刑,还有什么连坐和牵连家属之类的”,吴海军说道“那你想怎样,这本来就是封...当下各军施行的正式军规啊”。 王涛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处罚就暂时这样也罢了,但是赏呢,有罚总要有赏吧,只罚不赏,叫什么军规啊”,“赏什么,官还是财,军饷都没有,衣服刚穿上,兵器还是以破旧兵器和竹木兵器为主,除了一点精盐,还有什么可赏的吗”吴海军有点不以为然,“没有赏那就谈不上罚”王涛坚决地说道。 见两人开始争起来,杨六郎上前插话道“我来说一句,也不是没有赏的办法,但是要跟姚、李二位长老协商”,“怎么说”王涛问道。 “这些寨兵都是姚、李二长老两部出的人,在这黎寨里,每个部里除了长老和长老身边几个人,其他人都是奴隶,长老想怎么处罚都可以,想怎么使用也行; 他们跟汉家有很大区别,一个部族里,除了少数几个人,其他人都是奴隶,而且生生世世都是如此,如果我们告诉他们,英勇作战取得战功的,可以解除隶籍,一定会起到很大的赏的作用”杨六郎也是在军中干过的,又来过黎寨多次,还是很有经验的。 王涛想了想道“这倒是,不过也不需要去找什么姚、李了,现在都是委员会的人,我直接去跟高哥说”,“委员会,就是前天晚上那个”杨六郎问道,王涛点了点头。 很快,彭成龙就答应让伍氏道回来帮吴海军,至于那6个护卫,到时候看情况是否跟护法队一起编入吴海军这边的训练营,这次不用回来,先继续呆在尖峰岭,看管神殿的粮食,同时负责保护姚、李二部在岭上的人员; 高建国这边亥时也有了消息,所有士兵全部解除隶籍,归委员会直辖,另外还可以在南坡、尖峰岭和即将拿下的山顶小寨给有功人员适当分些“永业田”,至于伤残补贴和阵亡抚恤,还要跟委员会其他成员再协商,王涛在吴海军写的纸上把封赏的内容加上,又把精盐奖励的量又提高了一点。 因为他知道这个月有5个人在澄迈晒盐,量要比往月的量要大一些,对解除隶籍的规定,王涛想了想,把全部解除也改成了有功人员解除,改完后,他把纸张放在怀里,匆匆吃了点晚饭,便赶回了书房。 当晚,宝儿依在王涛怀里,问道“夫君,又要打仗了吗”,王涛点了点头,苦笑着说“是的,这世道,外面也在打,里面也在打,天天打来打去,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赤地千里,十室九空,你夫君我也要不停地领兵打仗”; 宝儿沉默了一会,低低的说道“答应我,夫君,一定要保重”,王涛点了点头,转身压在了宝儿身上。 翌日天还未亮,王涛便早早起床,到门外等亲兵聚齐了,便大步迈向了尖峰岭,想起这一年来,辛辛苦苦,总算把一支印第安队伍练成了一支初步正规化的军队,眼睛都有点发红了,“好山好水看不足,马蹄催程月明归啊”王涛忽然说了一句岳武穆的诗,随后迎着初升的朝阳,迈开了步伐。 “文灿,在听你的作战方案之前,你先看看这个”,王涛边说边把一张纸递给张文灿,张文灿看着这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上面还有不少涂改过的痕迹,看完很是激动,对王涛说道“看来,我们真成正规的军队了”; 王涛点点头“想驱除胡虏、恢复中华,迟早也是要有一支正规的军队的,不打仗胡虏是不会自己离开的,扫帚不到,灰尘是不会自己跑掉的”,张文灿点点头“百户说的真好,这个比喻很形象”,“哈哈,你去把队正和监军都叫过来,然后我先给他们讲军规,你再谈作战方案”王涛说道,“得令”。 “诸位队正、监军,我把委员会下达的赏罚军规给大家宣读一下,大家现在都知道委员会了吧”王涛说完严肃的望向5个队正和监军,周威、齐孟平、孙贤德、杨光明和王大义5个人气都不敢出,一个劲的点头。 王涛随即把纸展开,慢慢的读了一遍,接着说“我不要求你们现在就能全部记住,但是监军要先能背诵出来,明天我要你们传达到起码是每一个伍长,最好是士兵”说完把纸递给了齐孟平,“现在,请张百户给每队下达作战指令”。 “周威、齐孟平这队,由我亲自带领,一旦山下吴百户他们发起攻击,生黎全去抵挡的时候,马上从背后杀出”张文灿站在沙盘前指点道“王大义这队,由王百户亲自带领,待生黎背后乱起,就马上拿下这个山坡...制高点”张文灿怕大家不理解“制高点”这个词的意思,用木棍指了指神殿侧后的山坡。 “等一下”王涛打断道“王大义既然现在既是队正,又兼任监军,就应该独挡一面,我带孙贤德、杨光明这队”; “好的”张文灿又指了指神殿前的一块空地“王大义带队在前两队已经发起攻击后,马上赶到这里,既配合山坡上的我军阻断生黎从神殿的增援,又切断从山口撤回的生黎回神殿的路”,“后日辰时发起攻击,都听明白了吗”王涛威严的说道,“得令”。 当晚,王涛问张文灿“伍氏道呢,怎么白天没看见他”,张文灿回道“师父,伍氏道和纪二郎这几天见黄哥和彭哥不在,决心要在他们来之前挖到矿脉”,“他们连矿的品位...哦优劣都不知道,找什么矿脉呢”王涛奇怪道; “伍氏道是不知道,但那个纪二郎听说原先是铁匠,好像是知道的,他认定那个矿洞就是矿脉,这几天一直带人在往里面深挖”张文灿道。 “唉”王涛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他们每天都回来很晚了”,“是的,连同那6个护卫,还有6个被赶去挖洞的生黎,连带我们在山上的3个兄弟,也是每天搞得很晚”张文灿道,“暂时别搞了,让伍氏道明天先回去,纪二郎和护卫留下,伍氏道住哪里”王涛问道。 第二天,伍氏道踏上了返回的道路,纪二郎和6个护卫也被作了重新安排,崖顶的兄弟也撤了,王涛面对全军下达了作战指令,随后指派了王大义带5名士兵跟自己和4名亲兵一起去作最后一次侦查,其余人员在搭好的营房里休整。 到了最后那片林子,王大义等人在离出口约30来米的地方发现了竹签,王涛在离出口还有百米的时候就提醒所有人注意脚下,结果到了30来米的地方才发现竹签,“不应该啊,才10丈多的距离,起不了多大作用”王涛一边说,一边让人在周围再查探查探,结果发现确实只有30多米,而且是呈直线散布的,周围都没有布。 随后王大义等人便开始清理竹签,清到离出口还剩10多米的时候,王涛却下令停下来,“百户,这是...”王大义疑惑道,“留一点,免得被人看出来,万一他们晚上来查看,出口处还有竹签,就不会防备了”王涛回道。 这一夜,王涛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了很多事,前世今生,唉,前世活得好好地,谁想这辈子会这样,不仅吃尽了世间的苦,还被逼着干大事; 要是前世以这种拼命和努力的方式活着,会升官发财吗,可是,升官能怎样,发财又怎样,也不过是个“官财”而已,哪有这样有意义呢,“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平均地权、解救万民”这才叫活着,一面想着,一面沉沉睡去了。 翌日四更,全军已经起床,五更时分,已经用完早饭并集合了,“出发”王涛拔出倭刀,向北一指,率先带队走去,张文灿走在中间,王大义带队走在最后,一行94人,披着漫天星光出发了。 第74章 奇袭山顶(二) 还不到辰时,队伍已经全部进到出口处,竹签已全部起出,队伍成一列纵队,在林中摆出了上百米长,考虑到张文灿将首先率队攻击,王涛让张文灿那队摆在最前,他拿出千里镜观望,只见山口静悄悄的,两边似乎都没有任何动静,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已经到辰时了,难道吴海军他们。 还没等他思考完是怎么回事,山口忽然向上射来上百支大小箭矢,纷纷射向那2个新建的吊脚屋和旁边原先的2个吊脚屋共4个吊脚屋里,须臾,从4个吊脚屋传来骇人的惨叫声,吊脚屋上不断有人摔下来,接着,上百的人影犹如从地底涌上来的一般,呐喊着杀上山顶,海军也会用兵了,王涛笑了笑放下了千里镜。 吴海军以伍氏道和杨六郎为先锋,2人各带了7、8名士兵,这些士兵基本上都是原先吕府的护院出身,武艺高强,战斗经验丰富,只见伍氏道1把长刀舞的风雨不透,杨六郎1杆长枪使得神出鬼没,加上2人身边10几个武艺高强、经验丰富的士兵的帮助,很快就在山口撕开了一道口子。 众人蜂拥而上,山顶小寨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突遭袭击,也是一片慌乱,吊脚楼失守后,后面原本有30多个是准备接应吊脚楼的生黎寨兵,此刻却在伍氏道和杨六郎的攻击下节节败退,已经呈现崩溃之势; 然而,小寨毕竟也有150、60名寨兵,而且必要时也可以动员起码4、50名青壮女子,武器(竹木、石器)也不缺,见到情况危急,1个长老马上带着40多名寨兵冲了上去,同时让另一个长老去把面对东面的6座吊脚楼的寨兵全部撤过来,神殿里也得到了消息,一个长老已经带着30多个寨兵从神殿出来了。 就在这当口,吴海军这边却反而失去了攻击力,原来,伍氏道和杨六郎虽然撕开缺口,而且打退了接应的30多个寨兵,但在后面又冲上来的40多个寨兵的坚决抵挡下,也慢慢失去了锐气,此刻他们急需支援或至少后面的人要跟上; 然而,吴海军冲上来后并未马上整队,导致后面的也一窝蜂的向前冲,结果反而把前面的队列冲乱了,这种时候,应该是让2队人紧紧跟着伍氏道和杨六郎,继续往前攻击前进,后面的3队,迅速向左右展开,一边掩护攻击队伍的侧翼和后方,一边扩大战果; 但是,吴海军这会,却是整个队伍处于混乱状态,而向前攻击的伍氏道、杨六郎却没有马上赶来的后援,整个攻势开始停滞下来,尽管到目前为止,他们的伤亡只有生黎的四分之一甚至更少,但是攻势停滞了却是不争的事实。 吴海军显然也发现了这种情况,他连忙整好队,指定了跟随攻击的队和掩护与扩大战果的队,但是,就在攻势恢复之前,神殿中的30多名寨兵和东面吊脚楼撤回的40多名寨兵已经赶到了,双方开始对射,吴海军一方的伤亡迅速增大,而攻击也因为对方人数越聚越多而进展缓慢; 至于扩大战果,向左右展开的3队现在也遇上了4、50个青壮黎女,也都手持武器参与到防守中来,尽管吴海军事先让人砍树蒙上兽皮后作了十几面简易的盾牌,加上还有好几把力量强劲的弩弓,所以在对射中伤亡远远小于对方,但现在的问题是,双方基本处于僵持状态了。 “唉”王涛从千里镜中看到这一幕,长长的叹了口气,海军看来还是经验不足,他随即拍了拍张文灿的肩膀“开始吧”;张文灿蓦地起身,手持一杆大朴刀,大喊一声“周威、吴孟平,跟我来”,说罢率先杀出了树林。 吴海军那边正为陷入僵持感到懊恼,他也在想办法看如何突破眼下的局面,同时向树林那边张望,该死的王涛,不会是想看我的笑话,故意不出来援助吧; 他这想法才刚刚产生,就听一声大喊从树林发出,随后只见张文灿带着一队人从生黎侧后杀出,真可谓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眨眼间就杀到了生黎身后,随后开始大砍起来。 吴海军精神一振,马上下令“1、2队跟随向前攻击,3、4、5三队掩护侧后,先不要管那些黎人女子”,伍氏道、杨六郎也看到张文灿带队从后面砍杀,也马上组织兵力向前冲杀,力图尽快与张文灿汇合,生黎开始崩溃了。 见此情景,王涛也拔出倭刀,大喊一声“孙贤德、杨光明,随我来”,随即从树林杀出,以最快速度向500米外的制高点冲去; 一路上,只有少量打散的寨兵拦路,但是都被王涛、孙贤德、杨光明迅速杀散,快到制高点时,一个惊慌失措的生黎寨兵不知道该往哪跑,呆站在制高点下,王涛猛然跃起,当头砍下; 那个生黎本能的拿起手中的竹枪往上挡,“啪、扑”2声响,竹枪砍成2段,那生黎的头部被从正中劈开,一直到了鼻梁,王涛猛地拔出刀来,不顾满身的血迹和脑浆,大喊道“快上坡顶,快发鸣镝,快快快”。 王大义看到尖啸升空的鸣镝,马上带队从树林杀出,直奔神殿而去,王涛站在坡顶,拿出千里镜观望整个战场,只见生黎的寨兵已经崩溃,四散逃命; 只有那4、50个生黎女子还在拼命抵挡,但也是节节后退,一个生黎长老大喊着什么,那些散跑的寨兵很快聚起来,向着神殿跑去,但是神殿门口早该出现的王大义一队人却还没到位,王涛的眉头皱了起来。 原来,王大义在带队向神殿前进的路上,有不少打散的生黎寨兵乱跑,王大义怕他们拦路,带队杀了一通,这才赶紧赶往神殿,结果差一点没堵住往回撤的生黎,王涛摇了摇头,命令道“从神殿出来的全部射死,格杀勿论,往神殿跑的也要放箭,给王队正他们争取点时间”; 话音未落,果然有人从神殿内跑出来,随着居高临下的一阵箭雨,几个人全部被射倒在地,王大义本来刚刚赶到神殿外,截断了退回神殿和从神殿增援的路,但马上看见有人从神殿跑出来,又见一队寨兵在一个长老的带领下正撤往神殿,他顿时有点手忙脚乱; 赶紧把队伍分成2队,准备对两面开始阻挡,但因为刚到,分列还来不及,顿时有点混乱起来,等看到从上而下的箭雨后,仿佛才恍然大悟,下令道“不管后面,全队随我挡住前面生黎”。 王涛拿着千里镜看到了整个过程,眉头皱得更紧了,尽管目前看,已经是赢定了,但从吴海军和王大义的指挥看,这仗打得可不咋地,他有心把王大义换掉,但是让他干什么呢,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亲兵‘窜山猴’,心里有了主意。 那群在长老带领下准备撤往神殿的生黎,忽然遭到几支从上而下射下的箭,正在惊疑,又看到神殿门口整齐的队伍,正张弓搭箭、刀枪并举的等着他们,就更加恐慌了,一部分四散奔逃,一部分跟着那个长老仍然向神殿冲来; 王大义马上挥动腰刀杀了上去,见王大义开始阻挡前面进攻的生黎,王涛又下了严令“凡是从神殿出来的,哪怕是猫狗,也要给我射倒在地,有一个从后面冲到王队正队伍里的,自孙贤德、杨光明以下,十杀一,绝不姑息,听明白了没”,众人齐声道“遵命”。 就在这时,果然有几个生黎从神殿窜出,有男有女,大喊大叫,但是随着高处二十几支箭同时落下,再也没有了声音,就在这须臾间,那长老带领的众黎,已经被吴海军、张文灿和王大义三面夹击,死伤殆尽。 随后各人开始率队打扫战场,砍杀那些乱跑的寨兵,同时,老黎语的“跪下弃械者免死,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的声音也开始回荡在整个小寨,只有王大义的那队,此刻正对着神殿大门,继续监视着殿内外的一举一动。 眼见大局已定,王涛从坡上走下来,他先是让几个亲兵在神殿四周用老黎语劝降,接着让张文灿带队把神殿周围的水源全部切断,王大义则继续负责封锁神殿,随后他把吴海军拉到一旁,小声说“海军,今天伍氏道和杨六郎表现不错,你回去要为他们请功,想办法弄点奖励给他们”; 吴海军想了想,点了点头,“另外”王涛又笑着接着说道“海军,今天你指挥攻寨前面还可以,后面可是差点接不上啊”,吴海军红着脸边笑边摇了摇头“这练兵跟打仗还是区别很大,我还是缺了点经验,你指挥的不错,阿涛”; 王涛摇了摇头“指挥的再好也要有人执行到位才行,今天我这边也差点出了问题”说着向王大义那边努了努嘴,吴海军也笑着点点头“确实人才太少,先把兵练着吧,不过这打仗的事也不能急,多打几次,也就有经验了,你还怕后面没仗打吗”; 王涛苦笑了一下“看眼下形势,估计休整不了几天就又要开干了”,吴海军也点了点头“应该是,不过怎么到现在还没听到元廷要到琼州征粮征赋的消息呢”,“上次不是说应该已经跟宣慰司达成协议了,很快就要开始征收的吗”王涛问; 吴海军点了点头“从阿倍弄过来的公文分析以及我自己的判断,应该最多在下一季收割后就会开始征收,但是现在并没感觉有什么动静啊”,“下一季收割,还早得很呢,哪会这么快有什么动静”王涛笑道。 吴海军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一个亲兵过来道“百户,他们出来了”,只见1个头戴羽毛的老女人和1个脸上画满鬼画符的中年男子带着10来个老弱妇孺从神殿里走出,几把石质刀斧、几根竹木枪和几把长弓扔在殿外。 这些人一走出神殿,就在军士们的刀枪弓箭下跪了下来,神情看上去非常沮丧,最奇怪的,这伙人没有像外面的大部分生黎一样,要么赤身裸体,要么树叶兽皮裹身,有几个穿着明显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汉服,脸上却还画着鬼画符,让人看上去觉得十分滑稽。 “猴子,你去问一下,看谁是长老、谁是巫师”,王涛吩咐道,“得令”猴子心领神会的又问道“全部”说着作了个往下砍的姿势,王涛摇了摇头“这次不用,留下活口,委员会可能还有用”,“遵命”。 就在‘窜山猴’去审问那十几个人的时候,王涛走到王大义身边“大义,你觉得这次打的怎么样”,“百户指挥有方,真是...”王大义话没说完,王涛忽然打断“我问你觉得你打的怎么样”; “我”王大义偷偷看了看王涛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大着胆子说道“卑职谨遵指令,分隔生黎,将神殿内外全部隔开了,使其内外不能呼应”,“是吗”王涛冷笑一声道“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分隔乃重中之重,一定要最快速度”,“卑职路上遇到一些拦路的生黎,所以...”王大义嗫嚅着。 “别说拦路的只是些打散了乱跑的生黎,根本不用跟他们耗时间,就算是真有专门过来拦路的,也不用太耗时间,你让少数人去对付就可以了,大队还是要以最快速度赶到神殿门口” 王涛一面说一面看了看王大义“你知不知道,差点就让一伙生黎跑进神殿里去了,知道跑进去意味着什么吗,我们要耗多长时间、付出多大代价才能拿下这个神殿”; “这...”王大义脸涨红着说不出话来,“你还是作回监军吧,队正我再找人”王涛不客气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往神殿门口跪下的生黎那里走去。 “怎么样,猴子”王涛笑着问‘窜山猴’,“百户,已经知道谁是巫师了,还有一个长老”‘窜山猴’恭敬的回道“还得到一个消息”,“什么消息”王涛有点奇怪道,“这长老说他开始就料到守不住,所以派人去东面小寨求援去了”‘窜山猴’回道; “他们不是世仇吗”王涛又问道,“那长老说他让人给东面小寨带话,说汉人是来把他们全部杀掉,占领他们在山顶的住地,等把这边杀完了,就一定会去杀东边,因为2寨是相连的,从这边很容易就杀过去了”‘窜山猴’回道。 “杀过去”王涛低头想了一下,又问道“什么时候派人过去的”,“今早吴百户刚刚开始攻打那边吊脚屋的时候”‘窜山猴’又回道,“好的,知道了”王涛挥了挥手。 王涛走到吴海军身边,跟吴海军说了这个消息,“你打算怎么办”吴海军问道,“要不你留下3队人在这里善后,让生黎活着的长老和巫师组织人来清理现场,你让伍氏道和杨六郎各带1队人,跟我的3队人马一起,5队人马上杀到东面去; 听说那个寨的人比这边还少,只是仗着最大寨的庇护,所以还经常跑来欺凌这个寨子,我们5队人杀过去,那边还没来得及准备,一定可以一战搞定,把整个山顶都占完”王涛说道。 “伍氏道和杨六郎今天战了大半天,还有没继续战斗的意志和精神,我也不好说,你自己去问问,还有你手下的3个队的队正和监军,也听听他们是什么意见”吴海军道。 王涛点点头,跑去一个一个的问,结果令人沮丧,只有王大义同意继续进攻,其余人都要求先善后和休整,王涛没办法,只好同意先打扫战场,同时立即派人通知山下高建国等人。 第75章 会商善后事宜 王涛不知道,就是他这一犹豫不决,错失了战机,后来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其实,这种时候,如果真的有决心,他就应该坚决下达命令,毕竟,这是带兵打仗,不可能像在委员会那样,根据投票表决结果来确定计划和方案。 大军统帅应该有临机决断的意志和决心,而不能多谋寡断、处事不决,这一点,后来一直成了王涛吸取的最大的教训。 “猴子”王涛眼见大家都开始打扫战场和休整,把‘窜山猴’叫了过来,“他们都叫你猴子,你的真名是什么”王涛问道,“回百户的话,我们黎人部民,都是没有姓名的,只有一个叫称,有名有姓的是长老和他身边的少数人”‘窜山猴’老老实实的回道,王涛点了点头“那你的叫称是什么”。 “本来是叫麦郎,但是因为我很会爬山,部里的人就叫我猴郎,军中喊我‘窜山猴’或‘猴子’”‘窜山猴’恭敬地回道,“你这次作战很英勇,而且很懂得利用地势,我这次会为你请功,你的隶籍取消了”王涛说道。 ‘窜山猴’赶紧单腿下跪道“猴郎多谢百户,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百户”,王涛笑着点了点头“这个我相信,你既然解除了隶籍,我来给你起个名吧”,“请百户赐名”‘窜山猴’道,“你既然擅于翻山,那就姓候也可以,但不是猴子的猴,是我们汉人的姓氏候,名就单名一个志吧,志向远大,字雄杰,如何”王涛说道。 “感谢百户赐名,我有名字了,候志,哈哈”‘窜山猴’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王涛也笑了“你起来吧,我还有事跟你说”。 候志赶紧起身,王涛说道“猴子,阿九走后,王大义那边还缺个队正,现在看来,兼着是不行的,你去他那队,先代理队正”,“王监军”候志有点发懵,“对,就只能是监军,你去那队,代理队正,就说是我说的”王涛点了点头。 候志这回算是完全听明白了,他立刻就又要跪下去,王涛连忙拉住他“不要行这种大礼了,队正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要好好去磨炼,有不懂的先问王监军和其他队正,也可以直接来问我”,“遵命”。 黄昏时分,高建国、彭成龙、黄文斌、姚正光、李烈兴和黄道婆都上了山顶,王文祥带着几个学生也上来了,最后是王文清,在几个学生和一个书吏打扮的人的搀扶下上了山顶,“伤亡情况怎么样”高建国问道。 “我们这边阵亡21人,受伤20人,不过受伤的估计有半数活不下来,主要的伤亡都在玉山那边,生黎目前统计是阵亡或死亡193人,受伤210多人,不过受伤的大半估计都活不下来,还有投降的1100多生黎,不过大多是老弱妇孺,青壮男子不多了”王涛回道。 高建国点了点头“死的人还是不少啊,不过好像没看见多少死尸啊”,“我把抓获的巫师和长老组织起来了,让他们带人清扫现场”王涛说道,“没杀他们”高建国有点奇怪,“还敢杀吗,再跟你吵一架,再说,确实也没有杀的必要,战场上的死伤够大的了,对生黎来说已经够有威慑力了”王涛回道。 高建国点点头“阿涛...经武,这一仗打的不错,确实称得上是计划周密、指挥有方,以后,这打仗的事委员会也无权干涉,你说了算”,王涛笑了笑,还没回话,彭成龙过来笑着说道“经武现在打仗是越来越有经验了,改天也教教我”。 “不敢,你这大护法,直接调动天神收了那些魍魍魉魉不就行了,还需要打什么仗”王涛笑着回道,“这么小的代价,半日之间,就拿下这么大一个寨子,经武确实称得上是世之名将啊”姚正光上来拱手道,“何止世之名将,我看古之名将也未必就高过经武老弟”李烈兴也上来拱手道。 “岂敢岂敢,王经武侥幸取胜,哪里当得起这么大的名头”王涛一边谦虚的拱手道,一边心里乐开了花,“不错,王经武年纪轻轻,已可称得上是‘用兵新孙吴、攻战古韩白’了”王文清笑着捋了捋胡须道,“伯父大人谬赞了,经武听得此话,只想找个地缝钻走”王涛故作谦虚道,其实他感觉自己已经快飘起来了。 看看人都到齐了,高建国示意大家一起开个会商议,于是,9人都走向神殿,王涛对一个亲兵说道“你去山坡上转告孙队正和杨监军,让他们占住制高点...山坡,小心东面的动静”,亲兵领命离开了,吴海军也赶紧跟伍氏道和杨六郎吩咐了几句,便跟着大家一起进了神殿。 这山上生黎的神殿虽然没有山下的祭司神殿修的那么壮观,更没有彭成龙那护法神殿搞得那么复杂,但好在面积够大,尤其是殿堂空旷,9个人进了大殿后不自觉的围着一圈坐下,王涛吩咐亲兵去准备些油草火把,大家便开始了这上山以来的第一次委员会会议。 “当前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是住的问题”彭成龙先开口说道,众人都点了点头,“要不还是采用黄洪宇盖营房的办法吧,又快又好”王涛接过来说道,高建国点点头道“那黄洪宇这段时间就先不要去弄铁矿和炼铁坊了,先指导大家把房子盖好”。 姚正光忽然说道“其实也没那么复杂,我们黎人...”话还没说完,彭成龙打断道“别我们你们了,黎汉一家了,还这么说话,我知道石林兄想弄点简单的吊脚屋就行了,但是现在既然大家一体了,就都按洪宇的办法来,他那个建造方法我也是知道的,又简单又快,比吊脚屋还简单快捷,但是比吊脚屋住着舒服多了”。 高建国点点头“就按黄洪宇的办法,大家都一样,想建大点的就多砍点树,多盖些草,然后多用点砖块或石块加固一下”,“好,我明天留下周威和吴孟平1队帮着一起盖房子,他们已经很有经验了,把这伙生黎带着一起弄,玉山也把人留下,一起先盖房子吧”王涛说道,“好”“好”。 “粮食的问题,就按我们上次议的来,没什么意见吧”高建国问道,眼光却瞄向姚正光和李烈兴2人,“没问题,不过...”姚正光犹豫了一下,“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石林兄,这神殿要是不够放存粮,我们还可以挖地窖”高建国说道。 “不是这个事,昨天姚三郎带我和英忠老弟2部的青壮女子过去南坡准备播种之事,发现自从沟渠挖通后,那南坡至少可以开出500顷地,比原先预测的至少多了2倍不止,是否全部开挖出来播种,也是准备跟大家商量一下的”姚正光说道,“这么多”黄文斌笑了笑道“按一年2收的话,养活1万人都不在话下”。 “关键是我们如果全部开挖播种的话,收获怎么算”吴海军问到节骨点上了,黄文斌低头想了想道“原先跟寨里和二长老是怎么说的”,“没有说的太具体,只说为养活最多几百个汉人,后来跟阿麦去看了后,觉得可以养活至少4000人,然后就谈了分成的事”彭成龙回道,“这样”几个人都苦苦思索该怎么回复第二寨和二长老。 “还是要全部开发,我看这样,跟阿麦和二长老实话实说,但是也跟他们说清楚,我们只按当初预测的200顷给他分成,因为后来的300顷是我们自己又开发的,不在原先答应的范围内,寨里的我们先不供奉,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我们也并非是不讲理”高建国一边说,一边看了看王涛和吴海军。 王涛点了点头道“是这样,粮食是我们的生命,上次已经有阿九带着10个人过去了,我把王大义那队全部派过去好了”。 “不行,你手里的兵目前是我们好不容易练成的一点精锐,随时都有可能作战的,我看让玉山留一队人比较好”彭成龙说道,众人都点了点头,“也许人家二长老和寨里对我们那点粮食根本没什么多的想法呢”王文清捋着胡须道。 “岳父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匹夫无罪,怀璧有罪,这粮食不少,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何况,据玉山估计,第一寨有可能很快就会来抢粮”高建国连忙接道,“肯定会来,但是不是很快来,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了”吴海军苦笑了一下,“还有你预料不到的事情”黄文斌笑道。 吴海军摇了摇头道“按说征粮征赋的指令蒙元应该最迟2月就下了,但是现在4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准确消息,上次吕世明来信也只是说可能跟宣慰司已经达成协议了,但是现在并没有感觉到第一寨有什么异动啊”,“离第二季收获还早呢,能有什么异动”王涛笑道。 “不会不来征了吧”黄道婆插了一句,“不可能,元廷既然还要继续用兵,就不可能停止横征暴敛,南方已被征的十室九空了,琼州路还没征过,怎么可能罢手”吴海军摇摇头道,“算了,现在没有情报,都只是推测,等吕世明来了,再详细问问他”高建国道。 众人点点头,只有吴海军还在那里思索,王涛忽然推了他一下“玉山,你要留一队人去看护南坡,知道吗”,吴海军一惊,赶紧回道“好的,我明天就带一队人下山”,“把伍氏道带去,只有阿九在那带队,我不放心”高建国赶忙补充道,吴海军点了点头。 “不是还有10个女兵吗”黄道婆问道,“目前看护酒窖,如果南坡需要,那就要再训练10个女兵”黄文斌道,“训练20个吧,万一山上还有要用的地方呢”高建国问向姚正光和李烈兴。 姚正光苦笑了一下道“要扩大南坡的开发播种,就要至少多用1倍的青壮,眼下刚收获完,还要运粮到山上储存,加上脱产训练的寨兵,还有织布的织女,我跟英忠兄2部的青壮男女,基本上都空了”。 “也不一定吧,石林兄,织布和酒窖帮忙的,都不一定需要青壮,你跟英忠兄可以回去再议一议,我想说的是,既然大家决定‘驱除胡虏、恢复中华’,那就准备付出一切,目前敌人力量千百倍于我们,我们只是在积蓄实力,这个时候,如果还要斤斤计较,那还能干什么呢,难道等着别人胜利了,再去摘桃子”高建国说道。 姚正光和李烈兴不太明白“摘桃子”是什么意思,但是话是明白的,马上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回去再计议一下,尽力而为”,“好的,玉山,姚、李二位送过来的女兵,哪怕只有10个,也是好的,不要强求”高建国又对吴海军说道,“好”吴海军点了点头。 “这山上的地也要开发啊”彭成龙忽然道,“是的,这山上的地还是不错的,如果开发的好,上千顷都弄得出来,不过要先烧荒,还要教会这些生黎耕种,否则,按这些生黎原先种的那点稻子,全都野化了”黄文斌也接道。 “需要时间和人手,这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高建国接了过来道,“时间和人手可以慢慢来,但是准备不能不作”黄文斌又道,“洪宇的意思是..”彭成龙问道,“先弄个水车,把山腰的水提一些上来”黄文斌回道,“你是说,山腰那个瀑布潭”吴海军眼睛一亮。 “对”黄文斌点点头,“山腰、瀑布潭”黄道婆念了几句,忽然道“如果是那样,正好还可以利用水车纺布”,“水车纺布”黄文斌也是眼睛一亮,这水力纺布的技术,在欧洲还是400多年后才出现的,当下点头道“好办法,一举两得,不过这器械造起来比较复杂,我跟道姑一起设计吧”,“贫道求之不得”黄道婆笑道。 “太好了,如此一来,还可以解放出不少人手,山腰只要少数织女即可,山上的生黎...”高建国笑着看向黄道婆,“由贫道和几名弟子再来慢慢教吧,不过,还是要有点基本的教化才好”黄道婆一边说,一边笑着看向王文清。 “此事老夫当仁不让,不过目前加老夫才4人,人数实在太少了”王文清捋着胡须道,“岳父大人辛苦,人手的事,目前吕世明家眷马上就来第二批,其中想必有不少书生,但有愿意跟岳父大人教化生黎的,都可以过来,我们暂时不招书生入行伍了”高建国赶紧向王文清拱手,“如此甚好,老夫必尽力而为”王文清回道。 “那炼铁打造甲胄兵器的事...”王涛又问了一句,“这样,我明天跟洪宇一起去一趟尖峰岭,把那2个新招的铁匠也带上,先看看怎么规划,我那6个护卫就不带回去了,留下来帮忙,然后洪宇回去后要马上把江同安排过来,如何”彭成龙接道。 “好,有玄风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人手不够,可以直接找我,反正这段时间暂时没仗可打,我这边除留下1队人在这边帮忙盖房子,其余2队都在尖峰岭驻扎”王涛回道。 众人又商议了些别的事,等走出神殿时,已是漫天星光,但是高建国等5人却还是很兴奋:唉,4年多了,总算是有了个安稳落脚的地方。 第76章 好合好散 二长老麦藤正坐在自己的大吊脚屋里,他的长子阿麦坐在对面,还有2个部里的长者,4人围坐在一起,正在商议,麦藤开口道“大护法和姚长老、李长老他们已经拿下山顶小寨了,你们知道吗”;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阿麦接道“据说都是那王经武和吴玉山指挥的”,麦藤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几个汉人,可真不能小看,那黄洪宇擅长奇技淫巧,黄道姑擅长织布,王经武和吴玉山擅长练兵,而王经武还很会打仗,又有大护法协助,那高天照统筹,我等实在是不能与他们为敌啊”;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麦藤接着问阿麦“那大护法彭玄风是怎么跟你说的”,“他说,他们愿意跟我们为友,练兵的事,只当是帮忙,在他们上山之前,都会帮我们训练那百十个寨兵,不过南坡地的收获...”阿麦犹豫了一下。 “怎么说”几个人眼睛都盯向了阿麦,“彭哥...彭护法说,原先大家去看的时候,就200顷地,说好了分2成给我们,他们不会反悔,但是这后面又准备开发的300顷,是他们自己又另外开发的,不在原先的范围里”阿麦说道。 “什么,我们出那么多人,几个月不停的跟他们挖渠,还给他们弄了个酒窖,就这一句不在原先范围就打发了,没有我们挖渠,他们根本一顷地都别想有,这南坡所有的地和收获,我们都要分成”一个长者愤愤的说道。 麦藤皱了皱眉,问阿麦道“你怎么看,阿麦”,“我觉得大护法说的有道理,何况就那200顷地的分成,已经足够养我们2倍的人了”阿麦回道,“话不能这么说,少长老,粮食是越多越好,就算我们吃不完,难道我们不能拿粮食到山外换我们急缺的物资吗”另一个长者道。 阿麦看了看2位长者,又看看麦藤“阿爸,二位长者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眼下却不能这样去想”,麦藤沉着脸,问道“你说,阿麦”; “现在如果非要那300顷地的分成,那就只有去抢,可是,那王经武和吴玉山手上的寨兵,我们拼得过吗,而且...”阿麦话还没说完,一个长者打断道“我们是拼不过,但是加上大长老和5长老呢,他们2人手上还有200多寨兵...”,麦藤皱了皱眉道“你们等阿麦把话说完”。 “阿爸,您想过没有,那吴玉山和王经武手上的兵,是我们能抗衡的吗,特别是王经武练的精兵,恐怕就是官军也未必是对手,现在连战连捷,士气又高,就我们这些兵,就算再加上大长老和5长老的寨兵,就能得手吗,恐怕不见得,而且,大长老和5长老要是出兵的话,怎么给他们分成呢”阿麦回道。 “这...”开始气势汹汹的2位长者,此时也犹豫起来了,“再有,阿爸,那第一寨早就对我们虎视眈眈,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现在我们已经分裂不说,还自己大打出手,他们会怎么做”阿麦又说道,二位长者都不吭声了。 “何况,那吴玉山已经断言,朝...元廷马上会对琼州路征粮征赋,第一寨一定会来抢夺我们的粮食来交粮赋,那时如果我们还在内斗,会是怎样的结果”阿麦话音刚落,麦藤却摇了摇头道“元廷要来征粮征赋之事,我也早就听说,但是并未见到有什么动静啊”。 “阿爸,离第二季收获时间还早,怎么知道会没动静呢”,麦藤想了想,点点头道“你怎么回复的”,阿麦说道“我说,可以按先前的200顷分成,但是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什么条件”麦藤问道,“一旦第一寨来抢夺,他们必须马上带兵支援我们”阿麦回道。 麦藤点点头“彭护法怎么说”,“他很爽快地答应了,而且说,不管元廷会不会马上来征粮征赋,他们上山后,第一寨都会来抢夺,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们上山求援,他们一定会全军出动来支援我们”阿麦回道。 见麦藤和2位长者都在点头,阿麦又说道“阿爸,那过几天要开有他们在的...最后一次议事会时...”,“我知道,阿麦,你放心,套用一句汉人的话‘好合好散’,我绝不会为难他们的”麦藤说道。 5长老黎杰正走向大长老野猪儿所部,他幼时黎名钻山蛇,但长大后他也受到一定的汉化影响,不想给自己起个禽兽的名字,于是在前宋读书人跑来深山教化的时候,请先生给自己起了个汉名黎杰。 不过没有起字,当时只有他和3长老姚正光是率先汉化的,谁想随着时间流逝和利益博弈以及亲缘关系的作用,他越来越靠向坚决拒绝汉化的大长老,而4长老李烈兴却跟姚正光搞到一起,飞速汉化,尤其是部民的汉化,甚至超过了姚正光所部。 二长老麦藤则从一开始就不冷不热,也不积极汉化但也不拒绝汉化,他把自己的长子专门送出去跟汉人在一起跑行商,但是本部的汉化却进展缓慢,除了几个上层的人,其他人仍跟生黎差不多,至于大长老,无论其本人还是其部,都是一副生黎本色。 “阿哥,他们拿下山顶小寨了”在野猪儿的吊脚屋里,黎杰跟大长老野猪儿说道,野猪儿站起身道“我都知道了”,“阿哥,把他们赶走是否...”黎杰话还没说完,野猪儿打断道“怎么,你后悔了,钻山蛇”。 黎杰看着大长老画的鬼画符的脸,心里嘀咕:一般很少画脸的,只是在祭祀或者其他一些比较重大的场合才画脸,今天为什么画脸呢,不过他也没有多想,继续道“后悔倒是没有,只是我觉得没必要跟他们把关系搞僵,万一第一寨来抢夺,我们还可以请求他们...”; “你去请求吧,我不会找他们”野猪儿很坚决的道“第一寨已经很久没跟我们械斗了,我不相信他们会再来找我们麻烦,当年该分的地和水源,都划分好了的,还有什么可争抢的呢”,“他们未必讲信用,而且据说蒙元朝廷要来征粮征赋...”黎杰嗫嚅道; “他们不讲信用,不怕天神和山神降罚吗,何况,你不是跟第一寨的2个长老有交情吗,他们怎么还会来争抢,至于什么朝廷征粮征赋,那都是汉人编造出来的,多少年了,也没听说有汉人朝廷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征粮征赋的”野猪儿断然道。 “还是要有所防备吧,阿哥,3长老和4长老一走,我们现在人力和兵力有限啊”黎杰忧心忡忡道,“你怕你可以去投奔他们,钻山蛇...”这回,野猪儿话还没说完,被黎杰打断了“阿哥,我叫黎杰,不叫钻山蛇”。 “呵呵,果然被汉人迷了心智,连我们黎人的本名都不要了,好吧,你去投奔他们吧,不过,他们能给你什么,你要想清楚,3长老和4长老跟他们在一起,2部的一切都变成了那个什么‘委员会’的; 不过还给了他们一个委员的头衔,可以参与商议和决定一些事情,你呢,你部才几个人,就算你全部交给他们,他们会给你个委员当吗”野猪儿毫不客气的说道“我今天画了脸,就是想到你可能要投他们,所以算是为你祈福”。 黎杰心里一动,赶紧说道“阿哥,我明白了,我绝不会去投他们,我听阿哥的,不过在我们最后跟他们商议的议事会上...”;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我们黎人对客人是不会为难的,他们既然走了,就是客人,如果还故意刁难,会受到山神的诅咒的,用一句原先来教化的汉人先生的话说就是‘好合好散’”野猪儿点点头郑重的说道。 空旷的大祭司神殿里,只有大祭司和几个任护法长的黎女在一起,“祖母,大护法、3长老和4长老他们拿下山顶小寨了”一个叫阿花的黎女说道,大祭司点点头“知道了,据说很迅速,伤亡也很小,他们有王经武这样的汉人在指挥,是他们的福气啊”。 “祖母,那我们...”另一个叫阿茶的黎女问道,“唉”大祭司长长叹了口气“当年为争夺西面1个山口的地和南面的一处水源,我们跟第一寨械斗了2次,每次双方都死伤了几十人,后来第一寨请来官府协调,我们这边也有3长老出面去找了官府,总算划分好了地和水源,这些年2寨一直平安无事,但是现在...”; 顿了顿大祭司又说道“3长老在官府的关系听说已经调离了,而第一寨一直想抢夺甚至合并我们,现在那汉人吴玉山又说官府要到我们这深山老林来征粮征赋,那第一寨就算不想抢夺也会来抢夺了”,“5长老不是跟第一寨的2个长老关系交好吗,他们不会这么不讲信用吧”阿茶问道。 “唉”大祭司长叹了一声“那第一寨早就汉化了,哪里还有我们黎人的信用可言,有利可图的时候,他们可从来没讲什么信用,外来的行商到我们寨来都要绕道,你们不知道吗,何况,官府征粮征赋,他们一定会来抢我们的”大祭司悠悠的道。 “官府会来这深山老林征粮征赋,从来没听说过啊”阿花还是不太相信,大祭司摇了摇头“那汉人吴玉山有未卜先知之能,每每预测,都是精准,据说算无遗策,他料定官府会来我黎寨征粮征赋,大抵是不差的”。 “祖母,那我们...”阿花有点疑惧的问道,“大护法、3长老和4长老都走了,靠大长老、2长老和5长老还有我们这护法队也没法跟第一寨斗,如果他们决意来大规模抢夺的话”大祭司说道“你们到时候看情况不对就到山顶去找大护法、3长老和4长老去吧”。 “不,我们死也不离开祖母”阿茶已经哭了起来,其他几个黎女也相继哭泣起来,“唉”大祭司长叹一声,眼泪也扑簌簌的掉落下来,这个坚强的老女人,这辈子都没这么流泪过。 2天后,吕世明的第二批家眷到了,附带着还来了20多个工匠,另外还带来吕世明的一封信,因为山下基本已经没有地方住,大部分人当即就由杨六郎、钱七带领上了山顶,5名窑工暂时住在山下。 因为梁有金等人才刚刚在山顶找好一个烧窑的山洞,还没找人挖好,因此窑厂暂时没有搬上来,5名窑工就住在王文祥走后的小石屋里,6名泥瓦匠上山加入修房子的行列中,主要负责把原先已经盖好的营房等各式房子的房顶再糊些粘泥,以便更好的遮挡风雨,8名铁匠和4名军器匠马上由王大义带人护送到尖峰岭。 江同高兴的要命,彭成龙的6名护卫和王涛交给他的5名士兵现在也都暂归江同管,尖峰岭上原有的青壮也归他调配,他带着这些人又是在崖下烧荒,又是盖炼铁坊,又是建军器坊,又是开挖矿石,忙的不亦乐乎,黄文斌则在跟黄道婆商议策划水力织布和水车的事。 这第二批家眷中没有几个适合练兵的,因为工匠们多少也会点武艺,而且人数又多,因此过来的护院家丁比较少,吴海军挑了8个人去练兵,其余的只好派给王文清去搞教化或跟钱七去作理算,还有2个则留在澄迈帮刘三开卖油草的商铺。 5天后,几个人在山顶又计议了一下,吕世明在信中说到2件事,一是元廷在宣慰司的征粮征赋并无明确时间限定,只说在明年征安南之前,协议早已达成了,但南方派官员不愿过早征收,怕引起南方民怨,因此原定在10月第二季收获完后征收的指令被行省撤回了。 经报到大都后,决定延迟到明年第一季也就是4月份收获后再行征收,不过征收的数额却不是原先与宣慰司商议好的数量,数量明显加大不说,日期也限得很死,要在明年6月前便全部运往广西宣慰司和云南行省边境地区; 二是说到第二批家眷,招收的工匠大都跟随第二批家眷过来,至于有过行伍经验的人,目前在整个雷州和化州都有招收,现在到处征兵,人心惶惶,大多估计到是要去征安南,没人愿意去那里送死,不少人都躲起来了,衙门里也有不少,现在逃兵很多,但是不能公开征召,因为这些逃兵大都在官府追缉中。 目前在徐闻集合了一部分以护院为名的逃兵,海康这边则都是家丁,为应付官府追查,花掉了不少银子,家财已是所剩无几,不过要把人大概聚齐再一起从徐闻过来,估计起码还要20天,到达山寨,怕是25日后的事了。 “原来如此”吴海军像是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征收没动静了呢,原来只是稍微推迟罢了”,“我们要好好感谢吕掌柜,他为了过来,可谓是毁家纾难了”高建国说道,“既然家眷和工匠都已经安排好了,我看玄风、石林和英忠可以去议事会摊牌了”黄文斌道,几个人都点了点头。 2天后,山下收获的粮食都差不多运到山上了,2部只剩下些老弱,在少数青壮的帮助下,正在拆毁竹楼,带上自家的物品,准备向山顶开拔,彭成龙、姚正光、李烈兴推开了大祭司神殿那许久没有敞开的大门,最后一次议事开始了。 第77章 山上上山 “大祭司好,3位长老好,玄风这厢有礼了”彭成龙大步迈进殿堂,见大祭司、大长老、2长老和5长老早就到了,正在等着他们,不卑不亢的打了声招呼,随即拱了拱手,姚正光和李烈兴也连忙上前见礼,“来了,好好,坐吧”大祭司面无表情得说道。 “什么时候走”大长老迫不及待的问道,彭成龙笑了笑道“10天后”,“10天后,你们不是早就收割完了吗,怎么还要那么长时间”大长老似乎很不满意。 彭成龙斜了一眼姚正光,姚正光马上回道“说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我姚石林和我的部族在这寨里几十年了,说走就走吗,大大小小的物品、老老少少的人,还有远近的亲戚朋友和应酬,这些,恐怕不是这十几二十天就能完成的吧,何况,山上的房子还在修,一下子也容不下那么多的人”。 “你和你的亲随晚一点不要紧,那么多部族的人都要搞这么晚才走吗,何况,我听说你们山上...”大长老话还没说完,大祭司忽然叫了一声“够了,10天就10天吧,何必催的那么急”,大长老和5长老互相看了看,见二长老无动于衷,只好把话咽下去,不再吭声了。 “事情都处理完了吗,留下的东西都有交代吗”大祭司开口问道,声音有些伤感,彭成龙点点头“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吕掌柜大概还有25天左右会过来,过来之前我们留在澄迈的人会先到山上报信,然后我们会下来迎接,希望不要阻扰,给个方便”。 大祭司点点头“来报信的人可以从我这里上山,也可以从二长老那里上山,至于你们下来迎接,只要在第二寨内,都可以”,说罢看了看二长老,二长老点了点头,大长老和5长老对视了一下,也点了下头。 “田地的事,要劳烦大祭司和二长老了,我们答应分成的事,决不食言”姚正光接过来道,二长老点了点头,大祭司接道“分不分成也不要紧,都是寨里的老人了,看管一下也是应该的”,“话不能这样说,就算是给寨里的供奉吧”李烈兴连忙道,大祭司刚刚点头; 大长老着急的说道“田地是寨里的,哪有整个部族都走了,田地还能找人看管的,应该收归...”,大祭司对大长老这样接话似乎很是不满; 马上打断道“走了就不回来了吗,他们就在山顶上,随时可以下来,再说,如果第一寨有什么企图,他们也可以随时救援,何况,这寨里的地什么时候归到议事会了,一直都是各部的,原先你们可有把半点本部的利益归到议事会的”。 “这...”大长老半天没吭声,5长老马上接道“他们真的会随时来救援吗”,彭成龙点点头“是的,这个一定,我们委员会都是这个意思”,姚正光和李烈兴更是拍着胸脯表示第二寨的事就是他们的事,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彭成龙冷眼看着,心想:袖手旁观肯定不会,但是没有利益的事谁干呢,到时候,一定要把条件提出来,借救援的机会,哼哼; “酒窖的事,既然在我这里,我会帮忙看管和守护,但是,酿出来的烈酒,我要分2成”二长老麦藤的声音,呵呵,怎么没去跑行商啊,彭成龙心里冷笑着,表面马上堆笑道“这个是必须的,我们绝不会亏待帮我们的人”。 “南坡地,听说比原先估测的多了近300顷,这可不是什么部族的地,该是寨里的吧”5长老阴阴的声音发出,“这个事情我们已经跟二长老协商好了,不关寨里的事”彭成龙回道,见2长老点头,5长老急道“怎么不关寨里的事,那200顷你们可以跟2长老谈好,可那300顷...”。 “那300顷是我们自己开发出来的,当初议事会是怎么答应我们的,我不怕把话说明,谁要打那300顷地的主意,就是跟我们彻底翻脸”彭成龙一下站了起来,“对,玄风老弟的意思就是我们的意思”姚、李也站了起来。 “坐下吧”大祭司说道“那边的地确实是当初议事会答应过的,能开发多少看他们自己,所以这个事寨里是不管的,如果有人非要跑去找麻烦,也是跟寨里无关”,说罢看了看2长老,2长老重重的点了点头。 5长老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下去,“窑厂我来看管吧,你们反正要撤走,我想找几个人去接管,不过你们要留几个人教教我的人”2长老说道,“那是当然,那留下的人就劳烦2长老照顾了”彭成龙拱了下手,“好说”2长老也拱了拱手,这其实早就在私下里商量好了的。 “迎宾殿和护法神殿怎么办”大长老发问了,“迎宾殿我们还有留守人员居住,暂交2长老看护,如何”彭成龙说道,“可以”大祭司点点头,2长老也点了点头,5长老急了,赶忙说道“都是跟2长老协商好了或交由2长老看管,置我们黎寨于何地”。 大长老也点了点头道“护法神殿必须收归寨里”,大祭司叹了口气道“可以”,姚正光和李烈兴正想反驳,因为盖这个大护法神殿寨里根本没出什么力,材料都是彭成龙他们从山外买进的,至于人力,神殿设计是汉人,建造则是汉人和姚、李二部出人帮忙一起盖好的,但他们看到彭成龙微微摇了摇头,也就不再吭声。 见绝大部分目的已经达到,彭成龙站起来说道“就议到此吧,还有什么事,也可以随时来山顶找我们”说罢拱手告辞,拉着姚正光和李烈兴出了神殿,出神殿后,姚正光急着问道“玄风老弟,那大护法神殿明明是...”,彭成龙摆了摆手,冷笑一声道“暂时给他们用吧,迟早加倍拿回来”。 尖峰岭上,虽然已是黄昏时分,但是崖下仍然是烟尘滚滚,白日烧荒的痕迹久久不散,在崖顶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烟尘从崖下向南延伸,到约800米左右时,忽然转向了西面,一直到西面500米左右烟尘才消失。 崖顶上,陆陆续续上来30多个人,有原大护法护卫、有穿着鸳鸯袄的士兵、有铁匠、军器匠、也有不少裹着树叶草裙的生黎,为首的正是江同,江同爬上崖顶,刚刚把汗搽了搽,王涛就跑过来问道“炼铁坊和军器坊的地方弄出来了吗”。 江同点了点头道“先把去矿洞的路线两边都烧了下荒,我看了一下地势,选了2个地方建炼铁坊和军器坊,不过明天还要打扫一下,然后开始开山伐木建房”,王涛点了点头道“兄弟辛苦了,建房要多用砖和石块,毕竟你那里是炼铁和作军器的地方,不比普通营房和住宅”。 江同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师父都有交代,但是现在山上还没开始烧窑,这样搞的话,人手还是不够”,王涛想了想道“这样,山顶那边正在建房,烧窑的地方已经选好了,我看看那边现在运上来的砖有多少,尽量先匀一点到这边来,我派军士过去搬就好了” 顿了顿又说道“一旦开始炼铁,军器坊就开始打造兵器,甲胄什么的可以先放一放,兵器最要紧,过两天我把要的兵器画几张图给你”。 山顶原小寨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热闹的工地,密密麻麻的房屋成两排展开,原先展开突袭的那片5里多长的树林,也已经烧荒了2里多地,上百号人带着几百号生黎正在忙着盖房,而6名泥瓦匠则带着十几个生黎在修补屋顶,小寨周围不是烧荒的烟尘就是砍伐树木的声音。 高建国在山顶上指挥这指挥那,忙的几乎脚不沾地,一会要把运上来的粮食找地方储存,神殿堆不下了找地窖存放,一会要决定把哪些房子用来作教化学堂,估计大概会有多少先生来教化,还要指导把一间房子建的空旷些,以便将来做委员会的会议室,为了体现委员们的平等,特地仿照后世作法作的一个大圆桌。 正在忙碌着,梁有金跑来说窑厂已经找好位置了,开挖出来比山下那个大多了,人手够的话可以烧出比山下多几倍的砖,不过现在虽然增加了5个窑工,加上原先的上来2个,也只有8个烧窑师傅,还有8个黎人帮手,但是离梁有金要求的最少30人,分2班烧砖的要求还是差得远。 高建国想了想道“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是最好的了,那地方离尖峰岭也不远,尖峰岭崖下要盖炼铁坊和军器坊,都需要砖,这就很好了,开挖可以多用点这里的生黎,要多少人只管跟我说,不过师傅和帮手只能慢慢来,到时候看这些生黎教化的情况,教化的好的到时候拨给你几个,你先想办法尽量早点出砖”,“好的,高哥” 就在这时,吴孟平跑来说,江同那边盖炼铁坊和军器坊需要砖块,王百户让到这边看看,有的话抽点军士先搬点过去,到时候新窑烧出砖来再多供应一点,高建国有点犯难,山下的砖现在已经全部搬完了,但是按现在预计盖房的数量,肯定是不够的。 山下留下的3个人只是先帮2长老带几个人学习,什么时候再烧出砖来还不知道,而且山下的就算到时候能烧出来根据他们与2长老的协议,也是优先供应2长老,想了想,高建国跟吴孟平道“你跟我过来看看”,到了一间类似仓库的大房间,只见各种物品堆积如山。 大多都是姚、李2部搬上山的物品,还有吕世明家眷们的用品,全都堆在一起,按后世的眼光来看,这根本是个垃圾场或者垃圾回收站,但是,在当时,在这里,却是跟许许多多人生活甚至命运息息相关的重要物资存放地。 高建国带着吴孟平走到一处存放砖块的地方,只见不断有人进来搬砖,仓库3个门,有吴海军派的6个士兵守卫着,那堆砖眼看没有多少了,“你带10个人,每人搬2块吧,你也看到了,这边也急用,回去跟王百户和江同说,就说先用着,等新窑开工了会先补充他们”,“遵命”。 打发走了吴孟平,高建国又叫来梁有金“有金,你最快什么时候能出砖,现在都急用”,梁有金想了想说道“高哥,你给我30个青壮生黎,再给我2把铲子,2天后我就能把窑挖好,第3天出砖”。 “青壮生黎这里倒是不少,至于铲子”高建国想了想道“我去找吴玉山留下的2队人,看有没拿破旧刀剑作兵器的,有的话让他们先用其他兵器,把刀剑给你,你稍微捶几下就可以当铲子用了”,梁有金眼睛一亮“如此就有劳高哥了”。 山腰处,一处瀑布从山顶飞流直下,刚好在这里形成一个深潭,深潭又分成几支泉水,缓缓流向山下,瀑布旁,黄文斌和黄道婆正在指指点点说着什么,身后几十名弟子和护卫及姚、李2部的青壮织女正把几辆纺车放在水潭旁。 “这水车建起来不难,踩踏的时候带动纺车也不是难事,但是需要大量人手,起码一开始是需要的”黄文斌道,黄道婆点点头,手里拿着她跟黄文斌设计好的几张图纸道“山顶上还有不少生黎,等盖完房子了可以利用一些”。 黄文斌摇摇头道“这无论是架设这种跟纺车相连的水车,还是将来要分轻重缓急的踩踏,都不是生黎能做的”,“那...”黄道婆想想也有道理,顿时停住了,“等上面盖完房子了,要调一部分工匠过来,泥瓦匠和木匠乃至窑工都可以; 然后从吴玉山那里抽调士兵,一起先把水车架设起来,踩踏的事情恐怕要有经验还得有力气的织女来作,因为她们对织布最有经验,踩踏的快慢和轻重只有她们能把握”黄文斌道,黄道婆点点头道“就怕到时候有经验的织女不够,而且,这样的话,山上送去的水岂不是不均衡”。 “有经验的织女也是训练出来的,等山上的孩子有所教化了,让你的弟子上去从小教她们,这边先抽几个有经验的织女弄着,我们现在衣服也作的差不多了,不用太着急; 至于送到山上去的水,山上其实也不是很缺水,雨季可以蓄水,只有旱季需要用水,多建几个蓄水池,雨季蓄水,至于这里抽上去的水,也是专门建一个蓄水池,不需要什么平衡,只要旱季的时候这蓄水池里有水就好了”黄文斌缓缓道。 “是这样,妙啊,洪宇你们几个,真可称得上是世外高人了”黄道婆由衷的赞道。 吴海军正在山下向阿麦交接,2长老百来个寨兵经过这1个多月的训练,体力值和耐力值都有了很大的提升,更重要的是,经过这种训练,这些原本一盘散沙的寨兵已经有了初步的组织纪律观念,知道整队和听指挥以及初步的团队协作了。 吴海军又把多出来的军装全部发给了这些寨兵,阿麦看着这焕然一新,已经有半数以上寨兵穿上军装的队伍,兴奋不已,连连称谢。 吴海军摆了摆手道“客气话就不说了,只有2点,一是你和你阿爸答应我们的可别反悔,二是一旦山下有事,起码你记得马上来告知我们”,“玉山兄...不,吴哥放心,阿麦都记住了”。 吴海军带着最后一队人护卫着2部最后剩下的老弱走上上山的路,高建国也跟在最后,他看看上山的队伍,又看看山下,一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山上山上,未来充满希望”他忽然不自觉的吟出2句词,随后向天望向白云深处,不知道大都的元廷,如今又是什么光景。 第78章 大漠起刀兵 初春时节,一望无际的戈壁大漠中,忽然卷起一阵漫天的沙尘,这是几万骑士在行军,只见骑士们每人都牵着2、3匹马,还有上万匹骆驼随行,尽管行军速度并不快,但所过之处,依然沙尘蔽日。 当先一人,已是年近花甲的老人,但仍是神采奕奕,他牵着马辔,旁边的骆驼背上,捆着一杆足有三十斤重的大铁枪,缓缓前行,他时而抬头望向蓝天,时而又好像低头在思考什么,眼前,浮现出几天前的情景。 漠北归顺的那木哥次子出伯正指着沙盘模型苦劝“老元帅、枢密大人,您老再听我一句劝,没必要横渡瀚海,冒这么大的风险”。 阿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出伯,你是那木哥的好儿子,阿里不哥的好孙子,陛下对你夸赞有加,特派你到这岭北作平章,可我呢,随陛下征战20余载,征宋就不说了,自来这岭北2年,年年都被陛下严辞苛责,若不是我这把老骨头多少还立过些功劳,怕是早已被陛下革职回乡了” 顿了顿又说道“去岁与海都血战数场,虽未失地,但折损大军十余万,陛下震怒,据说朝中要将我革职拿问的声音甚嚣尘上,但陛下念我旧日功劳,又见海都也折损甚重,虽严加苛责,但并未治我之罪,我若仍未建奇功,耗师糜饷,革职拿问只是瞬间之事”。 出伯摇了摇头,苦笑道“枢密说笑了,败王之子,怎能与老元帅相提并论,只是这建奇功之事,也不用如此急切,只要我们25万大军守好甘、凉二州和西宁府,镇南王15万大军守好瓜、播二州,海都只有20多万人,2路用兵,能有何为”。 “光靠守,能立奇功吗”阿术摇摇头,“不然”出伯说道“想必老元帅也知道伯颜如何破我父王和钦察联军的吧,大军梯次防御,集结部分精锐在手,一旦敌攻势力竭,马上用精锐反扑,奇功可建,此法也一样可用于对付海都”; “第一,梯次防御要有原先留下的寨墙或赶修的城墙,漠北早在你祖阿里不哥时便年年征战,留下寨墙无数,何况伯颜到前线时,你父王和钦察联军正为察合台复叛所困,等到平定察合台叛乱,伯颜早已又修筑了几道城墙; 所以可用此法,但凉州西去,乃是戈壁大漠,历年征战很少,而且沙土太软,很难筑成坚城,何况现在海都内部尚算稳定,并无叛乱之事,又哪有那许多时日可供筑城呢; 第二,前岁到去岁的漠北之战,朝廷不惜钱粮,只为尽早平定你父王和钦察,但西北呢,当初征宋时,因大军南调,致使西北局势糜烂,海都攻破甘青,进兵河西,关陇震动,后来朝廷几乎举国家半数之兵,才把海都赶出河西; 国家接着进兵甘青,去岁海都因为损失太大,退出了甘、瓜、播三州,算是稳定了甘青,但是,这些年,朝廷对战海都,向来是胜少败多,只是因为有举国之力,海都只有西域贫穷一隅,征兵征粮都很困难,朝廷才逐步占据了一些优势。 但国家劳师糜饷,耗费钱粮无数,不得已滥发宝钞,横征暴敛,已经弄的是天怒人怨,若是还采取你说的这等拖延之术去建奇功,只怕国家已被拖垮了”阿术摇摇头道。 “唉”出伯长长叹了口气,阿术说的又何尝不是实情,真要用漠北战术对付海都,国家还能拿出那么多的钱粮吗,而且西北不比漠北,沙土太软,若是采取层层筑城之术,只怕要拿出比漠北多一倍的钱粮都未必能见效; 何况,海都也不是他父王那木哥,海都乃当世名将,其用兵之道,可说不在古之名将之下,朝廷除了拿体量压他,这么些年,都是没有办法。 “老元帅虽然言之有理,但是从凉州出发,绕道沙州、善州,前往八都万户地的哈喇火州,怕有2700余里,途中戈壁纵横、沙海无边,还要翻越火焰山等处生灵难存之地,还是太冒险了,稍有不测,5万怯薛大军...”; 出伯话还未说完,便被阿术打断“你是怕5万怯薛大军的安危吗,呵呵,就算老夫战死沙场,也会把大军带回来,这个倒不是你担心的,你只需率20万众守好甘、凉二州和西宁府就好,我意已决,你就不用再劝了”,出伯闻言,只好用汉礼深深一揖“枢密珍重,一定要小心啊,愿长生天保佑老元帅”。 “报”,阿术还沉浸在7天前的争论场景中,忽然被一声军报的声音打断,前方一个斥候骑兵滚鞍下马,单腿跪下报道“禀枢密,前方要进入鸣沙地了,枢密可有什么交待”,阿术想了一下道“让秃麻和前军那个万户来见我”,“遵命”。 秃麻正在报告“这鸣沙地位于善州以南,长百余里,宽不知,据说一到夜晚,黑风四起、沙尘漫天,声如雷鸣,故称‘鸣沙’”,阿术点点头“能不能绕过去”,秃麻摇摇头“此乃通往哈喇火州的必经之地,因其宽不可测,所以未能找到绕道之路”; “是这样”阿术想了想道“其实也只是传说可怕罢了,未必真能吞噬大军,我带前军先行,你和阿合布随后,记住,遇到风沙,扎紧帐篷,以马环绕帐外,骆驼置于帐内,人伏于骆驼下即可”; “遵命,只是,还是让末将领队先行吧,枢密年纪大了不方便,万一...”秃麻话还没说完,便被阿术打断“没有万一,我老了吗,本帅到死都不服老”阿术一边说一边指着旁边万户道“你随本帅带队先行”,说罢气呼呼的走了,秃麻摇了摇头,上马向后奔去。 夜晚,鸣沙地果然刮起了大风,因为是在黑夜,看起来像是一阵黑风,沙尘被吹向空中,黑风携带沙尘漫卷而来,众军都按阿术所说,扎紧了帐篷,马匹环在帐外,骆驼伏于帐内,人藏于骆驼身下; 一时间,风吼声、雷鸣声、马嘶声、间或有帐篷翻倒声,响彻在这方天地,不过这阵黑风来的并不大时间也短,片刻之后,一切便归于了寂静,天明之后,检查情况,马匹物资损失不大,骆驼和人员的损失更是可以忽略不计,阿术听到情况报告后,点了点头,“驾”大队又开始朝前进发了。 40多天后,到达离哈喇火州还有400余里的地方,如何达到突然袭击的目的呢,大帐内,阿术对着沙盘苦苦思索,这时,阿合布进来报告“枢密,打探清楚了,往北80里有一条道可以直插哈喇火州城下,还可以缩短进军距离,但是要翻过一座山,当地人称‘火焰山’; 此山人烟断绝,寸草不生,几百年来无人翻越,若是越过此山,可神不知鬼不觉直抵哈喇火州城下,但...”,“不用说了,就走火焰山,先多派斥候,带足饮水物资,前去探查”,“遵命”。 火焰山,位于哈喇火州与善州之间,离善州700里,距哈喇火州近400里,以昼夜温差奇大称于后世,最早见于《大唐玄奘法师西行记》的记载,因温差太大,不仅人烟断绝,而且动植物也绝迹,满山一片荒凉; 但在元初的西域,这却是一处战略关隘,因其出口处距哈喇火州北城仅50余里,成为守护哈喇火州北麓的天然屏障,无人敢率军翻越这片死亡之海。 大帐内,阿术正满怀激情的给将领们作动员“诸位,火焰山并不可怕,本帅随陛下征战30余年,走过的人迹罕至的绝地比这多得多,从无所谓山河能挡住我蒙古铁骑的,何况诸位都是怯薛亲军,是大漠的雄鹰,草原上的金雕,我们一定能跨过火焰山,进入哈喇火州; 诸位把能带的饮水物资尽数带上,越充足越好,一路上要是物资不足了,就杀马杀骆驼补充,不要在意物资,哈喇火州的金库、战马、盔甲、粮草和女人正等着诸位,我们每日黄昏开始行军,黎明即扎营休息,传令下去吧,儿郎们,长生天会保佑我们的”。 5天后,阿术大军突然出现在哈喇火州城下,城内毫无防备,一片慌乱,加上所有青壮几乎都随海都出征了,也无法抵挡,阿术大军很快进入城内。 尽管闻讯而来的2部王爷勉强组织了2万多骑兵反扑,但这都是临时组织的民兵,不少人只有十一二岁,也就是会骑马而已,在怯薛亲军面前,根本不够看的,众人只能派出一队骑兵,飞马向远在900里外的善州报信。 6天后,海都位于王庭南麓的后勤基地被洗劫一空,数年来的积累毁于一旦,阿术抢走了数十万石粮食草料,数十万匹马被牵走,2万多头骆驼和大量的金银财宝都落入了阿术和他的怯薛亲军之手; 带不走的物资也被阿术一把火全部烧掉,当阿术离开这座城池时,这座大城已是一片狼藉,阿术带着志得意满的4万多大军离开了哈喇火州,大量的战马物资使得队伍拉长到上百里长,怯薛大军走上了回程的路。 凉州,出伯望着退走的海都大军,轻轻松了口气,50天的血战,甘、凉州和西宁府的20万大军伤亡几近三分之一,不过海都却一座城也没攻下; 原因无他,一是脱欢和八思巴受到忽必烈的严令,率15万云南兵和蕃军向北猛攻,一度打到沙州城下,尽管海都深知必须集中兵力,但在此情况下,还是派了3万援军去协防沙州,使南线的兵力达到了8万,虽然击退了脱欢和八思巴,但却削弱了北线进攻的力量,这也是没有办法; 脱欢等人这次进兵太快,完全出乎海都意料之外,而海都的20多万大军他自己的嫡系只有约一半,其他的十几个王爷都要去救,他也没有办法,但这样势必削弱进攻力量,不过海都开始时还是认为,至少可以拿下一座城池,在甘青这种地方,拿下一座城池意味着什么,阿术、海都、出伯都非常清楚。 可惜,海都这回碰上了出伯,这便是第二个原因,若是野战,10个出伯以多于海都3倍的兵力去打,也是个输,但出伯深为打败他父王的伯颜所折服,决心好好琢磨和和钻研伯颜的大纵深防御战术,并用于实战; 出伯也清楚,此一时彼一时,不能照搬漠北的战术到西北,但是西北这里也并非就不能用,他在刚到岭北时,就建议在甘、凉、西宁府3城后方50里处再修一处城墙,屯部分精骑于此,一旦城池危急甚至失守,可以立马组织救援或反扑; 阿术同意了,于是他走遍3城后方,最后选定了离城40—60里的适合筑城和屯兵的地方,开始修筑城墙和屯兵所,在阿术带大军出发奇袭海都后方后,出伯又紧急召集人手民夫,在离各城10—20里处的地方,以胡杨林为依托,简单的设置了各种障碍、挡墙和据点; 以少数兵力防守,力争最大限度的拖延海都进攻的速度和降低进攻的烈度,同时增大海都的伤亡和损失,正是这2个原因,使得海都此次的进攻遇上了很大的麻烦,伤亡日大,但是却毫无进展。 其实海都也集中兵力攻下过甘州和凉州,但是,攻下甘州时,大军本就损失惨重,没想到立足未稳,便遭到了出伯在甘州后方50里屯下的重兵反扑,结果只好又退了出来,攻凉州时又是同样的故事,而且出伯还亲率大军来援,结果又是功亏一篑; 海都回想起这50多日的战况,海都不由苦笑,这阿里不哥的孙子,真是不简单,可惜其父,真如豚犊尔,否则,何以如此轻易被伯颜击败,不得不归顺忽必烈,这忽必烈也是会看人,立马就把这个好孙子派到这里来,看来,这甘青,怕是很难再归服西域了,可是连甘青都突不破,还谈什么进占河西,饮马关陇呢。 正在帐中胡思乱想,长子阿只吉来报“父王,阳翟王说伤亡太大,得不偿失,他说不能再打了,过两天准备率部离开,请父王恩准”,“什么”海都霍然起身“去年作战不力,本王砍了一个王爷的脑袋,他难道忘了吗”; 说罢把手一招“走,阿只吉,我们去看看”,边说边往帐外走去,就在这时,“报”,一个骑士在帐外滚鞍下马,手持一份塘报单腿跪地道“善州急报”; “善州”海都有些狐疑的接过塘报,挥挥手让骑士离去,随即又走回大帐,打开塘报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刚才还要杀那个要求撤兵的王爷的头的火气完全降了下去,不光是火降下去了,心里简直到了冰点。 “父王,什么事”阿只吉看海都神色不对,问道,“你拿去看吧”海都叹了口气,把塘报递给长子,忽然,海都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阿术,好好,不错不错”。 第79章 血染星星峡 看看已经过了善州,阿合布、秃麻等将聚在阿术大帐内,正在沙盘模型前争论,这时,帐外一个斥候翻身下马,送来了一份来自凉州的塘报; 阿术拆开一看,哈哈大笑道“出伯果然是我蒙族的好儿郎,海都在甘、凉大败,损兵4万余,在南线也被镇南王和八思巴击败,损兵约2万,海都此次共损兵6万余,不得不撤军,这次,海都可是实实在在大败了”。 “哪里比得上枢密大人3000里奇袭,摧毁海都多年的经营和储备,如此,海都恐怕几年内都难以犯境,如再以大兵压之,海都恐怕只好从沙州、善州和庭州撤退,那时,朝廷将再收复西域千里之地,枢密必能得今上青睐,封王指日可待”秃麻连忙接过来; “末将等恭喜枢密”阿合布也赶紧接道,阿术摆摆手道“封王非我愿,只想多为国家和皇上出力”,又是一阵奉承和谦逊后,阿术指着沙盘道“先看看我们从哪撤回吧”。 “末将建议从大路走庭州,然后回甘州”秃麻道“庭州和善州都是那海都在前线屯物资之地,此时庭州必定空虚,我们还可以再去劫掠一番”; “哈哈,庭州距前方只有500余里,既然是屯物之地,不可能不派重兵看守,一旦久攻不下,海都大军数日内便可从前方返回,我们可有活路”阿术摇了摇头道,“海都不是从凉州撤退了吗,怎么会又到甘州呢”秃麻问道。 “海都用兵,向来诡诈,他此次出兵,善州物资早已用完,因为善州扼海都南线和北线交汇之处,因此,海都既要在北线进攻,又要在南线防守,从善州取用物资都是最方便的; 所以,他不可能再走善州,如此,他就只有率兵北上甘州,到离甘州不算太远的庭州取用物资,没有物资,他怎么撤回王庭呢,所以,我们走庭州撤回,一定是死路一条”阿术说道,他的分析有理有据,众将闻听都不住点头。 “那我们走哪里”阿合布问道,“问得好”阿术笑道,指着沙盘上善州往南一点的方向说道“越过善州,走这里-星星峡,回凉州”。 凉州往北百余里之处,海都大帐,海都长子阿只吉、爱将好都等人围在沙盘前,“我们再往西北走200里,就能到达甘州与庭州中部,叔父和诸王也在那里等候,我们与他们汇合后,到庭州取用物资,就可以回王庭了”长子阿只吉说道,众将也纷纷点头。 “不,那样就太便宜阿术他们了,本王一定要让阿术和他的怯薛军付出代价”海都否定了长子的提议,“那父王的意思是..”阿只吉问道,“你们觉得阿术会走哪条路撤回”海都问道,“这...”几个人面面相觑,“根据以往的经验,阿术会选择最安全的路撤回,所以,末将认为,他会走大路,穿庭州回甘州”好都说道,几个人都点了点头。 海都摇摇头“这是最安全的路线吗,我们从善州带来的物资已经消耗迨净,阿术会不清楚,而我们想撤回王庭就必须要补充物资,哪里还有物资补充,只有庭州”; “那..”阿只吉嗫嚅道,“我们大军会集结到庭州补充物资后才能撤返,难道他想跟我们的大军迎头相撞,他虽然还有几万怯薛军,可我们诸王加起来还有至少17万大军,阿术会一点都不知道,不去考虑吗”; 海都边说边指着沙盘道“最安全的路,反倒是回凉州的小路,他会越过善州,从这里回凉州”,“哪里”阿只吉问道,“星星峡”海都冷冷的吐出3个字。 “那父王准备..”阿只吉问道,“在这里全歼阿术”海都不理会众人的惊讶,继续说道“阿只吉马上去甘州到庭州之间,找到北路大军,让你叔父坎哥把我们的嫡系2万人全部带去星星峡,其他诸王继续去庭州等我们,本王要在星星峡集结9万大军,一举全歼阿术”; “可是王爷,我们去星星峡还有100多里,从那里再转向西北方向的庭州,有近600里路,我们的补给...”好都嗫嚅道,“阿术不是带了不少抢来的物资吗,如果阿术不从星星峡走,我们就准备全军葬身戈壁大漠吧”海都望着众人道: “害怕的狐鼠现在就可以走,想作苍鹰的就跟我去星星峡”,接着海都斩钉截铁、一字一句的说道“要么全歼阿术,要么全军覆没”。 星星峡,位于善州东南方向,是西域通往凉州的要道之一,说是峡,其实只是一片连绵的雅丹地貌形成的戈壁罢了,由于这一片地区的雅丹地形大约有50多里处于相连的状态,形成类似内地山谷的形状,故被称为峡,其实真跟内地的峡谷相比,这里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大道了; 除了入口处稍显狭窄,只能容6、7匹马并行外,越往前走越宽阔,到了出口处,已经成了可并行数十匹马的宽阔大道,在这里拦截或堵住敌人,至少在内地看来,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阿术也是这样想的,当所有人马都全部安全进入谷口后,阿术稍稍放下了心,至于两侧的高地,尽管因道路宽阔,占领高地对谷内行军的军队也产生不了多大威胁。 但为了安全起见,阿术还是派出了2个万户队,每个万户各带所部4000骑共8000骑延两侧高地行进,为避免抢来的马匹骆驼全部挤进谷里造成行军不便,阿术让这2个万户各带了不少马匹骆驼从两侧高地走。 但马匹骆驼物资太多虽然会影响谷里行军,但在高地也一样会延缓行军,甚至还带来了一些混乱,但阿术却并没怎么在意,在他看来,海都绝不会傻到在补给即将断绝的情况下不赶紧回庭州,反而绕道100多里跑到这星星峡来,这完全是置大军于绝境的作法,所以,没有人会这么干,何况是一向擅于用兵的海都。 阿术按照常理推断的本来也没什么错,但他忘了,他此次面对的是在西北至今从无一败的海都,自从忽必烈夺得大汗和皇帝之位后,以海都为首的窝阔台一系已经把他恨到了骨子里,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忽必烈的招抚和议和屡屡失败的原因。 海都当然知道双方实力差距巨大,因此他用兵都以奇、险着称,导致元廷在西北的用兵始终败多胜少,尤其面对他本人时,从未能胜,最多打平。 元廷长年以几倍于海都的实力,不仅未能进军西域,反而搞的甘青防线屡屡失守,导致河西危急、关陇震动,结果元廷只能始终以大兵屯驻西北,这也是导致忽必烈不得不一直在内地横征暴敛的一个重要原因; 海都也清楚这些,他相信,只要内地起来反抗并造成元廷混乱,他们的机会就来了,不过,这一次,海都却是冒了前所未有的大险,别说阿术了,所有人甚至他的长子和弟弟、爱将都不相信他会这么干。 “阿术全军都进入了吗”海都立马在离峡谷出口5里外的一个高地上问道,阿只吉点点头,回道“都进入了,父王”,“呵呵,阿术还是这么谨慎,这峡谷内的道路这么宽,他还要分兵在两侧的高地上掩护”海都看了看说道。 接着他向身边将领下达了作战指令“阿只吉和好都各带精骑在两侧高地进攻,要尽可能快的消灭阿术在高地两侧的掩护部队,抢回我们的骆驼、马匹和物资,然后马上下来跟我汇合”,“得令”阿只吉和好都带着人马向两侧高地进发了。 “坎哥,你带人到峡谷入口处,想办法用石头堵住入口,然后以强弓硬弩守住入口,阿术若有一人一马从入口跑掉,虽然你是我的亲弟弟,我也定斩不饶”海都又给弟弟下了命令,“得令”坎哥也赶紧带人马走了。 “好吧,阿术,就让本王来跟你对决吧”海都自言自语道,他又看了看出口,眉头皱了起来,妈的,这么宽,随即对亲兵吩咐道“去叫阔忽布过来”; 须臾,阔忽布骑马赶了过来,“阔忽布”海都吩咐道“这出口太宽,不能采取原先纵队冲锋的方式防守,要摆开2个万户队,横着守住出口,后面再以2个万户队接应和替补,2个2个成梯次的上,采取轮换的战法,要是都打残了,本王亲率1万护卫健儿补上,总之,阿术一人一马都别想突出去,明白了吗”; “末将遵命”阔忽布回道,“去布置吧,本王会准备金杯为健儿们庆祝”海都笑道,“得令”。 进入谷口,阿术心里便隐隐不安起来,但见离出口已经不远,又开始放下心来,忽然,“报”一个骑兵从后面赶过来“枢密,大事不好,入口被海都派兵用石头堵死了,而且还布置了很多弓弩手,我军已无法从入口返回了”,“什么”阿术一惊,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侧的高地上,忽然响起了雷鸣般的马蹄声。 一刹那间,阿术明白了海都的用意,他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他猛地从身边的骆驼背上拔出那杆近30斤重的大铁枪,大喊一声“勇士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勇往直前,跟我来”说罢拍马就要往前; 但马辔被拉住了,原来是秃麻,秃麻手持一杆长柄弯刀,说道“枢密,海都的布置我们还不太清楚,让末将先去冲杀一阵”,阿术点了点头,秃麻随即转身大喊道“儿郎们,随我来”,说罢拍马当先杀出,后面紧跟着一个万户队,全部手持弯刀,跟着秃麻向谷口冲去,顿时沙尘漫天。 星星峡出口,阔忽布眼见峡谷里忽然腾起一股沙尘,知道是阿术开始冲锋了,立即下令“全部上马,张弓搭箭,准备齐射”,就在双方相差不到200步时,只听“咻咻咻”的声音,双方数万支箭射向空中,犹如一团黑云,几乎把谷口处的阳光都遮盖了; 随即双方都各有数百人马扑倒在地,箭刚射出,阔忽布手持一把狼牙棒,大喊一声“杀”随即带队冲了上去,双方数万把弯刀闪耀着,在谷口发出吓人的光芒。 就在双方碰撞的一刹那,所有人似乎都听见了一阵雷声,不是万马奔腾大地产生的雷鸣声,也不是地面震动感觉的响雷声,像是高空正电子和负电子相撞产生的轰鸣声; 如果当时有高空摄影技术,看到的是2股巨大沙尘的相撞,又好似两头远古的巨兽迎头相扑,冲击中双方各有上百人马倒地,有的甚至飞了出去,随后,双方数万将士手持被后世欧洲人称为“死亡镰刀”的弯刀相互砍杀起来。 一时间,原本宽敞的谷口忽然变得密不透风,只有喊杀声、战马的嘶鸣声、垂死者的呻吟声、伤马的悲鸣声、刀剑碰撞的“当当”声、盾牌被砍裂的“啪啪”声,以及鲜血飞洒的“沙沙”声,一起构成了一片修罗炼狱之声。 此刻,谷口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修罗杀场,人马的头颅、肢体和内脏乱飞,折断的刀剑和砍裂的盾牌堆如山积,鲜血,犹如一道道山泉流淌,最深处已经到了人的脚踝处。 海都已经有4个万户队打残了,阔忽布也2处受创,带着剩余的人马撤下来在后面休整,又有4个万户队冲了上去,死死地拦住了出口。 阿只吉和好都怎么还没过来,海都焦虑的望向高地,不是为自己爱子的安危担忧,而是指望他们快点过来援助,如果这4个万户队再被打残,海都就只好率1万多亲卫护军冲锋了,但,他认为,还没到这一步,他在等阿只吉和好都过来增援,唉,这怯薛亲军,真不是盖的,想彻底消灭他们,谈何容易,海都轻轻叹了口气。 秃麻阵亡了,受创10余处,整个身体几乎被砍成了3截,甲胄散了一地,但手中还紧握着那杆长柄弯刀,阿合布也受创3处,浑身是血,还在大呼杀敌,阿术也受创了,不过只是一处轻伤,倒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他听到两侧高地渐渐消失的马蹄声、喊杀声和金属碰撞声,心里一阵阵绝望,同时对自己当初作出的撤军路线感到深深地后悔。 “皇上,老臣对不住您,葬送了您亲手栽培起来的5万怯薛亲军,老臣罪该万死”阿术在地上向东方深深的磕了三个头,随后起身上马,对最后一个完整的万户队、前面打残下来休整的几个万户队和追随自己多年的2千多亲军官兵大喊道“陛下万岁”,“陛下万岁”顿时峡谷内一片万岁声,阿术随即调转马头,双手紧握那杆近30斤重的大铁枪,当先发起了最后一波决死的冲锋。 好都阵亡了,但是所部损失不大,4000怯薛精骑全部阵亡,但好都所部只伤亡了3000不到,应该说好都还是指挥有方,但是阿只吉却伤亡了5000余人。 海都看着已经2处受创的爱子,严厉的问道“伤亡为什么这么大”,“父王,那怯薛亲军个个悍不畏死,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儿臣已经尽...”阿只吉话还没说完,海都打断道“难道好都那边的怯薛军没有战斗到一兵一卒,为什么他的伤亡比你小得多呢”。 “这...”阿只吉嗫嚅着,“因为他指挥有方,我在高处都看到了,你为什么不采取先两翼包抄,再中央突破的战法呢”海都质问道,“儿臣以为高地上只有1、2千怯薛军,所以...”阿只吉快说不下去了; “你以为,你以为,为什么不先观察下敌情再用兵,如此冲动,跟你父王我也有好几年了,还是这么不长进”海都生气的说道“你把你和好都撤下来的队伍赶紧整顿好,很快就要用到你们了”。 第80章 元廷的抉择(一) 峡谷出口处,宽阔的道路完全变成了一片停尸场,从峡谷口外约200米到峡谷口内400米,约200丈的距离内,倒下的人马尸体堆如山积,一般都有1丈多高,更有几处堆积得快2丈高了,在这种地方继续作战,双方都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加上大量的鲜血逐步凝结,整个沙地变得又软又湿又滑,人马不断跌倒,阿术已经记不清他是第几次跌倒了,但每次他都爬了起来,要么换马再战,要么重新上马,他手持已经裂开无数口子的铁枪,仍在英勇冲锋,大呼杀敌。 看看已经打残的又4个万户队,海都皱起了眉头,他抽出宝剑,向天大呼“长生天啊,请保佑窝阔台的子孙吧,护卫亲军,听我号令,出击,其余人马,全部撤回”,顿时,那4个万户队像大海的波涛一般,向两旁退走,一队盔甲鲜明、战刀闪亮的骑士出现在眼前。 阿术已经5处受创,身边加上受伤的骑兵只剩下4000余人,但仍个个跟随阿术,决死冲击,看到又突然出现的衣甲鲜明的骑兵队,阿术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他回头对追随的怯薛军喊道“勇士们,你们今天的战斗已经可以铭记史册,你们已经尽力了,是阿术,是你们的主将失误,把你们带上了死路,你们现在可以放下武器,向海都王爷投降,我相信,陛下绝不会苛责你们,长生天也不会”; 但是,身后却传来一阵大呼声“皇上万岁,为皇上尽忠是我等的荣誉”,“皇上万岁”的声音又开始此起彼伏起来,阿术精神一振,大喊一声“愿长生天保佑”说罢又率先冲了上去。 海都在高处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口中自言自语道“阿术、怯薛亲军,好好,都是我蒙古的好男儿,唉”说罢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1万护卫亲军虽然又一次堵上了峡谷的出口,但跟4个万户队相比,毕竟兵力单薄了些,阿只吉看到了这种情况,连忙上前说道“父王,阿术困兽犹斗,虽然他已经没有多少兵力了,但是,如果这样决死冲锋,儿臣还是担心挡不住”; 海都转过脸道“你想说什么,阿只吉”,“儿臣现在已经把好都和儿臣从高地撤下的队伍重新整顿好了,还有上万精骑,儿臣恳请带这支队伍上前,与护卫亲军一起堵死阿术,儿臣定斩阿术的人头来献给父王”阿只吉很坚决的说道。 海都摇了摇头“今日一战,我蒙族数万勇士丧生沙场,一日之内,葬送这么多的儿郎,长生天不会原谅我们”,“父王”阿只吉有点奇怪,一向在战场上心如铁石的父王,今天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阿术要是能冲出去,就让他走吧,你父王我今天不想再看到更多的勇士丧生了”海都慢慢的转过了身“如果你非要打,把你父王的人头砍下来再去打”。 残阳如血,凉州城外,阿术仅带着不足千人的怯薛军到了城下,看着高大的凉州城,看着天边如血的残阳,阿术慢慢闭上了眼睛,“枢密”身边一片惊呼声。 “啪”大都城内,议政殿上,忽必烈重重的把一份奏折拍在桌上,五万怯薛大军啊,忽必烈心头都在颤抖,朕含辛茹苦这么多年培养的精兵,一下全完了,阿术这个蠢材、这个混蛋,虽然死了,朕还是要治他的罪,忽必烈越想越气,正准备让人拟旨。 皇后南必走了进来“怎么了,陛下,一大早的生这么大的气”,忽必烈见南必进来,气稍微消了一点,“你看看这个”忽必烈从桌上把奏折拿起来递给南必。 南必仔细的看完了奏折,问道“陛下是何意旨”,“阿术虽死,但朕的5万怯薛大军全军覆没,朕不能就这么算了,朕正在想,怎么下旨处罚阿术”忽必烈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南必连忙道。 “哦,为何”忽必烈一脸狐疑的望向南必,“陛下当初亲自建这怯薛军的目的是什么”南必问道,“先帝的怯薛军被阿里不哥带去了漠北,朕要跟他一决高低,没有怯薛军的名义不行,而且,当时阿里不哥兵强马壮,我这里虽然物产比他富饶的多,但是战力却是不如他,所以也急需建一支精锐且忠诚的大军跟他对决”忽必烈回道。 南必点了点头“平定阿里不哥后呢,怯薛军的用处是什么”; “西北海都,不愿臣服,屡屡兴兵,朕的次子镇南王的云南兵、八思巴大师的蕃兵和漠北的汉军,都不能敌,只有探马赤军可以一战,但是探马赤军数量有限,又要布防全国,没办法集中到西北,所以...”忽必烈说着说着,忽然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海都已经完了,如果是那样,朕也不心疼这5万怯薛军”。 “完了倒还没有,差不多了是真的”南必边说边又把奏折递还给忽必烈“陛下光看前面阿术阵亡、5万怯薛军全没的内容,这奏折后面的内容陛下没有细看吧”。 忽必烈没有理会皇后的揶揄,赶紧把奏折又拿起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才笑道“这还差不多,否则,朕是无论如何不能原谅阿术的,不过”他又看了下奏折,说道“出伯会不会也谎报战果呢”。 南必摇摇头道“不可能,出伯年纪轻轻,又是罪王之后,因他的缘故,陛下不仅未降罪其父那木哥,还对他委以重任,出伯不可能谎报什么军功,因为他已是确定要镇守西北对付海都了,此时谎报以后怎么办”; 忽必烈点点头“有道理,海都此次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而且多年的积累也一扫而空,你看他会不会归附”,南必想了想,摇摇头道“海都那一系对我们颇多误解,甚至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他应该不会归附,但是至少几年内,也不会再威胁甘青了,甚至西域,他都有可能退出一部分”。 “退出一部分,如果他此次损失全是真的,倒是有可能,皇后看他会退到哪里”忽必烈问道,“会先退出沙州,然后视情况逐步从善州和庭州撤退,最后可能退到别失八里”南必回道。 “别失八里”忽必烈看了看殿前的一个小的西北地域沙盘模型“那也不错,退到那里就很难再重返甘青了”顿了顿,忽必烈又道“不过朕的大军也...唉,5万怯薛军啊”。 南必安慰道“陛下也不必太过悲伤,怯薛军没有了,陛下不是还编练有忠诚的侍卫亲军吗”,“侍卫亲军,对”忽必烈一下兴奋起来,不过随即又摇摇头“侍卫亲军忠诚倒是忠诚,但是战力...”; “陛下,伯颜不是要去征讨东瀛吗,让他把侍卫亲军全部带去,几仗下来,战力就上来了”南必说道,忽必烈点点头“还是皇后聪慧,连征战之事也如此了解,那你看如何下旨呢”,“其他的臣妾不敢妄言,但是阿术之事,陛下既信奉汉学,可听说过‘死者为大’的话,何况,速不台还在辽阳呢”南必笑了笑道。 3天后,大都下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行枢密院使、同岭北平章事、节制甘凉都元帅兀良哈.阿术,率军奇袭3000里,捣毁叛王海都老巢,尽毁其辎重物资,劳苦功高,今不幸战殁,念其立功无数,为国尽忠,特追赠河南王,荫封三代,钦此”,同时褒奖此次击退海都的有功将士,阵亡者全部从优抚恤,另外急宣出伯、伯颜和脱欢进京议事。 因3人离大都的距离有远有近,很难同时到达,最近的伯颜很快便从辽阳行省返回大都,大帝忽必烈决定和皇后一起先跟伯颜问对。 议政大殿的一间偏殿里,大帝和皇后随意的坐在一张宽大的胡床上,伯颜则在下方坐在一张靠椅上,“太师,乃颜、哈丹俱已授首,朕心甚慰,爱卿不愧为当今之李靖、郭子仪啊,上次跟爱卿谈起征东倭之事,准备由爱卿全权负责征倭之事,不知爱卿如何筹划,准备何时出兵”大帝先开口问道。 伯颜连忙站起来行礼,“不要拘泥那些繁琐汉礼,今日只是私下问对,淮王请坐下吧”南必笑道。 伯颜赶忙坐下回复道“些许微功,不当陛下如此赞誉,当下那乃颜、哈丹虽已伏诛,但辽阳还要有人看护,只是人选...”; “爱卿只管明说,不要顾忌”大帝发话道,“那速不台虽与其先祖同名,但其才与先河南王简直不能同日而语,即便是其父阿术,他也难及万一,此人恐难以看护辽阳”伯颜直话直说,“是这样”大帝开始思考起来。 “呵呵,这有何难,调一有才之人作其副手即可”南必一边说一边看着大帝道“还是以速不台统领辽阳,只是要让得力之人去辅佐他”; “既然无才,为何不调换呢”大帝奇道,“陛下,阿术刚刚战殁,追赠河南王的圣旨墨迹未干,马上调换其子,恐怕不妥吧,何况”南必侃侃而谈“阿术父子三代皆可称得上是名将,在军中威望极高,如今其子庸弱,呵呵”,南必干笑了两声,又看了看伯颜。 大帝马上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也大笑道“不错不错,就让速不台继续镇守辽阳,派一得力之人前去辅佐即可”,伯颜何尝没有听出这弦外之音,这女人的心机好重,伯颜偷偷望了望南必,问道“陛下准备派何人前往”,“嗯,太师看前宋降臣杜充如何”大帝问道。 “杜充”伯颜愣了一下道“此人倒是有些才能,但主要是在管理物资和支援前线上,此人很会征兵征粮征赋,也知道怎么保证粮道和物资运送畅通,不过...”伯颜话还未说完,大帝打断道: “太师如今不就需要这样的人坐镇后方吗,难道还能指望跟太师一起协同作战”,伯颜点了点头“陛下之意微臣明白,不过速不台在辽阳,毕竟是留守后方的最高官员,杜充如何做事,两人又如何相处呢”,南必皇后笑了笑道“这就不需要淮王费心了,朝廷自然会处理好”。 须臾,大帝又问道“太师还有什么问题,何时能出兵”,伯颜道“臣准备将17万大军,分三路陆续渡海,考虑到前此出兵被飓风所毁,臣根据与钦天监商议的结果,准备11月中下旬渡海,如此,不仅可避飓风,船队和物料的准备也更充分”。 大帝点点头又说道“你那17万大军不如留下3万汉军在高丽,带3万侍卫亲军前去,如何”,伯颜愕然道“陛下这是何意”,“朕的侍卫亲军长期留守大都,没有实战经验,将来一旦有事,朕恐不堪大用,带去征倭,正好历练”大帝回道,伯颜点点头“臣明白了,只是臣还有2个疑问”; “爱卿只管问来”大帝很和蔼的笑道,“一是辽阳已有3万侍卫亲军,随臣剿灭乃颜、哈丹,多有战功,已经是历练了,目前这3万侍卫亲军要镇守辽阳,恐怕不能带去征东;二是陛下说留3万汉军在高丽,为何不直接从征东大军里抽调3万丽军回高丽呢”伯颜问道。 “哈哈,太师问得好,朕所说的3万侍卫亲军,可不是如今镇守辽阳的亲军,而是朕在大都的御林侍卫亲军,至于为何留3万汉军在高丽,而不是直接抽调3万丽军,爱卿如此聪慧之人,还需要朕明说吗”大帝大笑道。 伯颜恍然大悟道“请陛下恕臣愚钝,陛下深意,千古之人不及,不过...”,“爱卿还有何疑虑”大帝问道,“把御林侍卫都抽走,那大都的安危...”伯颜嗫嚅道,“哈哈,太师多虑了,如果连大都都不安全,朕这大元又有哪里是安全的呢”大帝大笑道。 见伯颜点头,大帝又问道“爱卿准备以何人为前锋”,“丽将洪茶丘,另外,臣想举荐一人全面负责后续船队的跟进与作战”伯颜道,“洪茶丘”大帝点了点头“不错,不知爱卿还要举荐何人”,“前镇国大将军、征南都元帅府副都元帅、领江浙行省平章事张仲畴”伯颜一边说一边看向大帝的脸色,“张宏范”大帝的瞳孔忽然收缩了一下。 正如几年前彭成龙和黄文斌料想的那样,他们穿过来以后历史的轨迹就发生了变化,尽管他们只是毫无影响的小人物,但自崖山之战后的历史,已经跟先前那个时空的记录完全不同了,他们只能按照实际情况,去面对去抗争。 不过说他们在“盲人骑瞎马”倒也没有,因为他们几个中有人擅长历史大势分析,有人对阶级力量对比和统治阶级内部各利益集团力量对比有深刻认识。 因此,虽然历史事件、人物、地点甚至事件的过程都跟原先历史的记录有很大不同,但是他们仍然能根据中国古代封建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大致推断出元廷会有哪些政策和举措,各时期哪些利益集团的主张会占上风,同时根据能弄到手的元廷公文,大致得出相对精准的预测和分析,从而指导自己一伙人能至少“趋吉避凶”。 就如吴海军虽然不知道阿术阵亡和怯薛军覆没的事情,但是根据元廷和西北海都的利益纷争及双方力量对比,以及双方领导人的特点,得出元廷可能会跟海都在西北长期对峙。 因为综合来看的话,双方力量基本是平衡的,虽然元廷优势更大些,但不足以改变整个战略格局,因此,双方最后只能是议和或对峙,起码几年内谁都没有力量再发动大规模进攻,既然如此,元廷很可能从西北调出一部分力量,进行征安南的准备。 吴海军也不知道忽必烈会把全部征东的大权交给伯颜,但他能根据乃颜、哈丹败亡后的形势,得出元廷再次征发大军征东瀛已是如箭在弦,考虑到伯颜的能力,此次征东瀛应该不会像原先历史上那么狼狈; 但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日本多山,地形割裂,很难一战底定,而如果长期征伐,需要持续不断的大规模投入,元廷或许能取得一时的成功,但能否持续下去,很难说,毕竟不是后续的继承者都是大帝。 第81章 元廷的抉择(二) 不过,吴海军可能最没想到的是,在原时空历史记录里早已死了的张宏范,在这时空不仅居然还活着,甚至又被重新起用,当然,尽管这改变不了什么大局,但终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崖山惨败都是拜这位所赐,不过,这位现在应该还顾不上他们这些“黎獠”。 当然,即将成为伯颜副手的张宏范,对镰仓幕府来说,就更不是什么好消息了,或许,此时已摇摇欲坠的镰仓幕府,该要好好吸取一些教训了。 在等待脱欢和出伯到来的日子里,大帝来到了御史台,问一名侍御史“文山先生如何了”,那侍御史见是大帝,连忙跪下道“启禀陛下,那文山先生已被关押几年了,但怎么劝都没用”,“哦”大帝虽然知道会是这样,但还是失望的“哦”了一声。 “文山先生最近有什么着作吗”大帝又问道,“陛下,这是从文山先生处拿到的稿件”侍御史连忙从桌上拿起一叠纸,大帝没有去接,反而问道“是去搜查了吗,得到文山先生容许没”,“启禀陛下,这是文山先生直接交给卑职的”侍御史头都不敢抬,回道,大帝点点头,接过了那一叠纸。 “正气歌”大帝点了点头,但越往下看,却皱起了眉头: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大帝长长叹了口气道“坚贞倒确实坚贞,但朕及大元并非胡羯和贼匪”。 随即问道“先生被关押何处”,侍御史连忙道“启禀陛下,按先生意思,在东南方向专为先生盖了一间监舍,可做书房用,一应笔墨纸张、吃穿用度,不敢怠慢...”,侍御史话还没说完,大帝便走向东南方向,“东南”大帝自言自语道。 文天祥见大帝亲自过来探监,还是有些吃惊,但他并不下跪,而是作了一揖道“待死之人,不想陛下亲来探望”,大帝也不想再绕弯子,直接道“前宋已亡数年,先生何必如此坚持”,文天祥道“文山深受大宋恩德,忝为文臣之首,岂能侍奉二姓,愿陛下赐以一死,以全名节”。 大帝长长叹了口气,点头道“先生如此在意名节,朕也不再为难,先生可还有什么话吗”,文天祥从袖中拿出2张纸“文山4年前兵败时写有此句,近来时常重抄,陛下一看便知”,大帝接过2张纸,摇了摇头走出了监舍,随后跟身边近侍和监舍官员作了个往下砍头的手势。 第二天,菜市口人山人海,文天祥从容就义,他先向东南方向拜了几拜,随后跟刽子手说道“快点,我的事了解了”;元廷容许其妻收尸,欧阳氏在其衣带中发现绝笔: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大帝在殿中细细看着文天祥的诗句:“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大帝摇了摇头“终是不脱书生气”;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改朝换代,本是常事,何须如此多愁善感”大帝又摇了摇头,“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呵呵,倒是有些孤芳自赏的意思”大帝笑了笑。 但马上被下一句吸引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大帝自言自语“倒是实话,可惜年年都有无数的人死去,其中不乏铁血丹心之人,但最后能留下名字照汗青的又有几人呢”。 十几天后,出伯、脱欢先后到达大都,大帝对出伯赞赏有加,特地加封他为太子太傅、领岭北行省平章事、都督甘凉、西宁府路和瓜、播等路州总督元帅,并暗示可承继其父那木哥的王爵,至于其兄长,则早被大帝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出伯大受感动,发誓为大帝和朝廷效忠,并献上了平定西北之策。 不过大帝似乎对平定西北没有兴趣,说道“西北海都,数年内都无力来犯,如今国家兵粮饷三缺,先守好甘青即可,如海都从西域撤出,可相机占领沙、善、庭州等诸州,镇南王大军也要从宣政院撤出,回防云南,你率20万大军和八思巴大师的5万蕃军守好这些地方就好”; “镇南王大军要从宣政院撤回”出伯有点惊讶,大帝点点头“朝廷方略有些调整,过段时日你就知道了”。 大帝见到次子脱欢,本想严厉训斥,但见到脱欢之子脱不花,才17、8岁年纪,已是颇有见地,随即转怒为喜,大帝有心考考这个孙儿,让人拿来安南的沙盘模型,大帝指着模型问道“孙儿,如果让你带大军平安南,你会如何用兵”。 脱不花拿着木棍指道“禀皇祖父,若是孙儿用兵,会从归化、宣化、太原、谅山四路同时出兵”,“同时出兵,总共多少兵,每路出多少”大帝摇了摇头,“父王从宣政院撤回十万大军,云南和广西边境上还有10万大军,总共可出兵20万”脱不花回道。 “哈哈,孙儿,难道边境不需要守了吗,那可是千里边境,山高林密之地哦”大帝笑着说道,“回皇祖,既然准备倾兵平安南,还需要在边境布什么兵呢,至于地方治安防盗之类,有官府衙役负责,不行还可以征召些签军来帮助维护治安啊”脱不花回得井井有条。 大帝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准备每路出兵多少呢”,“每路平均5万”脱不花道,“平均,哈哈”大帝大笑起来。 脱不花毫不窘迫,侃侃而谈“我知道皇祖父觉得我这样用兵,是完全违背了兵法所说的‘兵分则势散’的教诲,但是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有时候反兵法而行可能反倒正合兵法”; “哦,你说说看”大帝忽然来了兴趣,“皇祖,安南陈氏在边境布兵7万,按安南人口兵力总计,他至少已有一半兵力布防在边境,他就算想集中兵力吃掉我一路,但兵力无论对哪一路都没有太大优势; 同时安南地形从后方调兵颇为不易,陈氏根本别想用边境之兵将我各个击破,反倒我从镇安路和太平路出兵,各路完全能互相声援,如此,陈氏无论是集中对一路还是分兵对四路,我都能迅速集中绝对优势兵力,将其围歼于安南北部山地”脱不花有理有据道。 “嗯”大帝看了看沙盘模型,点了点头道“有道理,那后面呢”,“一旦我军围歼或击溃陈氏在边境的兵力,马上进兵升龙,随后只需要占领北江路、新安府路和清化府路,然后巩固占领地并维持与云南或广西的联系,安南便可平”脱不花道; “只巩固占领这几个地方”大帝皱了皱眉道“陈氏未必归服,他完全可以带残部退往海东和顺州,如之奈何”。 “皇祖父,我们占领安南是为了什么,陈氏肯不肯归服其实不重要,关键红河三角洲的粮食产地会牢牢控制在我们手中,而且,那时,也不需要20万大军常驻,对付陈氏残部的骚扰,有10万大军足矣; 再以5万人控制通往云南和广西的粮道,还可以在当地征召安南蛮兵守卫,这样,陈氏能有什么作为,反倒国家每年能征收到大量粮食,同时”; 脱不花顿了顿说道“安南气候潮热,很容易滋生疫病,我们牢牢控制住红河三角洲,连通云南和广西,多征蛮兵,如此,国家不需要在安南长期作大规模投入,还可以减少太多北地将士们得疫病之灾”。 “哈哈,好好”大帝大喜,他忽然想起前不久见到真金的三子铁木尔,也是聪慧异常,对大势颇有见地,关键是怎么平衡蒙族贵族和汉地世侯的利益,以及有限推行南臣们要求大规模、全面汉化的主张上面,更是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 他虽然不喜真金,但因为这个孙子,他也不想废太子之位,甚至有想立皇太孙的想法,当下,又看到脱不花的才能,他更是高兴,连连点头“朕有你们这些孙辈,真乃大元之福,朕决定明日祭天,佑我大元江山万万年”。 数日后,元廷下旨,以出伯总督西北诸军事,以前太师史天泽之子史弼、国师八思巴为副,督甘、凉、肃、瓜、播等州及西宁府等路兵马共25万,紧守甘青防线,相机攻占西域沙、善、庭等州; 以伯颜为总督征东诸军事,以张宏范、范文虎为副,洪茶丘为前锋,速不台、杜充留守辽阳、高丽,以17万大军分3波渡海攻倭;以镇南王脱欢为总督征南诸军事,以脱不花、唆罗为副,以20万大军分4路攻安南。 釜山港外,伯颜看着一艘艘巨舰靠岸,不断卸载军兵、马匹和物资,外海还有无数舰只载运军兵和物资驶往巨济岛,他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越发沉重了,毕竟,他虽然在陆上号称“常胜将军”,但并未指挥过海战和登陆战。 此次元廷决心之大,可谓前所未有,江南各地2年来造巨舰1000余艘,以至许多地方都发生了民乱,这1000多艘巨舰加上原有的800多艘巨舰,共近2000艘巨舰投入征倭,这还不算上万艘檬橦小舰和各类登陆船只,17万大军、14万匹战马啊,一旦失利,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正在这时,一名幕僚长前来禀报“禀王爷,张枢密来了”,“仲畴”伯颜马上回过神来“速到大帐外迎接”。 张宏范在长子张珪的搀扶下,跪在大帐外,“你这是干什么,九郎,身体不好,还行这么大礼”伯颜快步向前,扶起张宏范,“蒙王爷不弃,倾力推荐,仲畴方才能以暮年残躯,再为国家效力”张宏范一面吃力地站起来,一面回道。 “说什么呢,九郎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是委屈了这么多年”,“不敢,王爷还是当年意气风发啊”张宏范恭维道,“唉,老了,不知道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撑到这仗打完”伯颜一面说一面看着张宏范道“九郎才40多岁年纪,如何老成这样”,“乡野之人,能活40已是高寿了”张宏范解嘲道。 “好了,不在这吹海风了,我们到大帐议事,九郎来了,我这心就放下一半了”伯颜说罢,拉着张宏范进了大帐,进帐坐下后,伯颜关切道“九郎这病...”,“不妨事,王爷,我此次带长子前来,一是让他跟随学些真本事,二是让他带着家乡的郎中和药材,我也好随时调理”张宏范一拱手。 “那好,要是需要营中医官,九郎只管吭声”伯颜回了一礼,“呵呵,仲畴此病,听说打仗,已是好了大半”张宏范笑道,“哦,哈哈,那是最好,来,九郎,我们先看看沙盘”伯颜笑道。 张宏范仔细的看着沙盘的模型,皱了皱眉道“王爷,6年前征倭失利的战报可还在”,伯颜点点头“我也在看,还问了当年那些带兵之人,包括此次被我举荐为前锋的丽将洪茶丘”,“可有口述记录”张宏范又问道,伯颜点点头,吩咐道“把6年前征倭的记录和诸将的口述都拿进来”。 “王爷准备何时发兵”张宏范问道,“第一波准备11月中下旬,根据钦天监的推算、诸将和海上渔人之说,飓风一般到10月底便可停息”伯颜道,张宏范摇了摇头道“王爷不如推迟到12月上旬发兵”; “哦,这是为何”伯颜奇道,“一般说来,飓风到11月至来年3月,都会基本止息,但是凡事总会有万一,如果到12月上旬发兵,避开飓风的可能就会更大,而且,准备也会更充分”张宏范道,伯颜想了想,问道“那就要在来年3月底前进至关东,否则,飓风一起,大军后援不继”。 张宏范想了想道“12月上旬发兵,可以多备几个月的粮草,然后屯于对马和壹岐诸岛,攻占筑前为基地,只要能供大军一年所需,一定可以打到关东”; 伯颜想了想道“那一开始岂不是以运粮草为主,没有足够的军兵,如何守住占领的筑前呢”,张宏范看着沙盘道“如果只是攻占并守住筑前,其实不难,九州岛上虽然还有肥前、日向、萨摩诸藩,但实力微弱; 只需守住八重岳、神代浮桥等险隘,诸藩就无能为力,只是如果本州诸藩和关东御家人从长门过来增援,就会比较麻烦”。 伯颜也仔细又看了看沙盘,说道“如果按九郎所说,本王倒是有个办法可让增援过不来”,“王爷请讲”张宏范抬头看着伯颜道。 伯颜笑了笑道“本王的第一波攻击会出乎镰仓幕府和九州诸藩所料,本王会让洪茶丘绕过对马和壹岐,直接在长门登陆,阻断御家人的增援; 不等九州武士反应过来,本王会随后立即带第二波攻取对马壹岐诸岛,然后进占筑前,九郎则带第三波带上能带的全部物资,在对马壹岐登陆,将物资存于诸岛并留大部严守; 然后带部分军兵到筑前增援,待九郎到达筑前后”伯颜顿了顿又说道“本王就亲率大军北上与洪茶丘汇合,向关东进击”。 第82章 琼州紫禁令 张宏范连连点头“不过这样做,王爷可是要冒一定风险”,“哈哈,打仗哪有一点风险都不冒的,你我都是征战多年之人,可曾真正见过靠庙算就能定一切胜负之人”伯颜边笑边说道“为达成突然,本王甚至会比第一波先出发,等到九州诸藩以为还跟上次一样时,洪茶丘已经到达长门了”。 6月中旬的大都,气温逐步升高,空气也越来越让人烦躁,大帝在议政殿来回踱着步,“唉”年迈的大帝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处理了许多军国大事,伯颜、脱欢、出伯也都已领旨出了大都,但是这几天却有几个汉臣转来湖广行省的一份呈文,同时附带了许多的建议,意思只有一个:请大帝收回年初的承命,暂缓征收海南海北宣慰司的粮赋。 年初,因为征战的需求,大帝听从皇后的建议,曾下令从海南海北宣慰司尤其是宣慰司南部的琼州等路征收粮赋,当时考虑到汉臣和南臣们的意见,没有直接下圣旨严令,而是下文让湖广行省与海南海北宣慰司协商征收数额,也没有规定必须上缴的期限,只含糊的要求年内征收。 就在行省与宣慰司已经基本达成征收数额和期限时,西北战报传来,海都退却,并准备放弃西域沙、善、庭诸州,于是汉臣和南臣遂一致要求停征或缓征宣慰司的粮赋。 西北虽然暂时处于对峙状态,但海都并未臣服,朝廷还赔进去5万怯薛大军,甘凉瓜播诸州和西宁府也在此次防御战中付出了较大损失,如今还有25万大军驻防西北诸州,粮赋大部还是要来自内地。 从宣政院撤回的10万大军,也是要为来年征安南做准备的,一样需要粮赋,而且征南战事一开,短时间也不可能马上从安南征到粮赋,还得要内地的支撑,没有大量的储备,征南是不可能进行下去的。 不过,毕竟宣政院的大军即将撤回,临走时也能从西北和青藏带走一些补给物资,所以,缓征倒不是一个不能接受的办法,但数额,大帝低头想了想,吩咐道“叫史世德、吕文焕、刘整前来议事”。 诸人来到大殿,全部跪倒在地,等待大帝的训诫,大帝只是点了点头,温和地说道“诸位爱卿请起,坐下叙话”,众人连忙起身,找地方坐下,几人互相看了看,眼中都有喜色,估计大帝已经对到宣慰司征粮征赋改变了主意。 “诸位爱卿请求暂缓对海南海北宣慰司的征粮征赋,是何道理呢”大帝的问话并没有疾言厉色,吕文焕大着胆子道“陛下明鉴,那海南海北宣慰司自前宋以来,十几年兵戈不断,年年征兵征粮征赋不停,加之我朝这两年在该地亦是扫地为兵、净仓为食,百姓困苦不堪,民间变乱频起,恳请陛下停止在此地再行征收粮赋”。 “此地兵戈几年前已经止息,百姓还未恢复元气吗,本朝只在此地征收过一次兵粮赋,何来扫地为兵、净仓为食之说,何况,那宣慰司南部的琼州路,本朝有过征兵征粮征赋吗”大帝缓缓说道,但两眼却已经射出了精光。 “这...”吕文焕顿时答不上来了,刘整赶忙接道“陛下,臣闻西北战事已告一段落,海都虽未臣服,但已无力大规模东犯,此时正宜裁减西北军备,如此,年初对宣慰司的征粮征赋之命当可以暂停”,吕文焕连连点头“臣也是此意”。 “西北战事,确实告一段落,正如刘爱卿所言,海都虽未臣服,但数年内已无力东犯,所以,朕确实准备裁减西北军备,但朕只是裁减却非裁撤,诸位可听清了”大帝依然缓缓道,刘整、吕文焕初听裁减,本来还心里一喜,但后来听到不是裁撤,又开始心里打鼓起来。 大帝仿似浑然不觉,继续缓缓道“西北只留出伯等率军25万镇守,镇南王脱欢将率10万云南兵从宣政院撤回,但...”顿了顿,大帝又接着道“这10万大军将与边境线上布防的10万大军一道,明年再征安南”。 “啊,陛下,自宋末以来,年年征战,民间困顿不堪,请陛下暂息刀兵,以为万民...”刘整话还未说完,大帝打断道“朕是想息刀兵,但漠北那木哥、西北海都、辽阳乃颜、哈丹、安南陈氏、镰仓幕府,他们让朕息兵吗”; “这,陛下不是已经平定了...”吕文焕话没说完,大帝对自己话没说完就被打断颇为不满,狠狠的望了一眼吕文焕,打断他的话道“安南粮产富庶,据使臣回报,仅红河三角洲一地粮产,便可抵江浙、湖广等地数十路之粮,一旦拿下安南,朕可免岭南11路5年的粮赋”。 听到这话,刘整、吕文焕都不吭声了,只有史世德上前一步道“陛下,臣有话说”,“哦,二公子...史御史有何话,尽管说来”大帝见是已故老太师的次子,因原先私下里称呼惯了,一时差点没改过口来。 “陛下,征南大军恐怕要数月才能从宣政院撤回,而且,宣政院和西北应该还有一些粮草物资可为补充,安南既然是来年再征,可否先暂缓征收宣慰司的粮赋,待民间稍缓元气,来年再一起征收,岂不更好”史世德毫无惧色,侃侃而谈。 “嗯,不愧是老太师之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远见,朕便允你所请,暂缓征粮,但来年必须加倍征收,且不能迟于大军征发前一月,所有征收粮草需在大军征发前送抵大军驻地”大帝的口气忽然变得坚决起来。 啊,是这样,刘整和吕文焕都有点丧气,不过来年征收,多少能缓一缓吧,要是那时...,二人还没想好,大帝严厉的声音从皇座上发出“这次,朕不再发呈文,要下圣旨严令,数额、时限,都要跟朕写得明明白白,圣旨一下,朕绝不更改”。 一个多月后,圣旨严令到达湖广行省。 武昌,8月已经入秋了,但这里没有感觉丝毫的凉意,“中部火炉”依然酷热难耐,上任还不到一年的行省平章事乞住,此刻心里却是冰凉冰凉的,严旨执行,连数额、期限都规定的这么死,这在以往的圣旨中,都是极为罕见的,很显然,这已经不是要跟那宣慰司做什么协商了,就是必须完成。 “让周先生过来”乞住吩咐道,须臾,一个完全是汉人文士打扮的先生出现在门口,“大人召唤卑职何事”先生拱手施礼道,“祥松来了,好好,不必多礼,坐下叙话”乞住连忙道。 这周先生本名周正浩,字祥松,原是行省从六品的员外郎,因吕文焕去职后,行省大员都由蒙古人和色目人担任,而这些人对汉地的治理都没什么经验,乞住到任后,倾心结交当地汉人士子和世家大族。 这周正浩因“颇熟汉地之事,赞画有方”,被乞住上奏破格提拔为从五品的郎中,周正浩感恩戴德,为报知遇之恩,每有不决之事,总能恰到好处的出谋划策,因此,深受乞住信赖。 周正浩刚刚坐下,还未喝一口水,乞住将一份圣旨递给他“这圣旨本来只能口传,但祥松不是外人,可请一观,看此事如何处置”,周正浩接过圣旨,先喝了口茶,随即展开圣旨,他看的很仔细,慢慢看完,低头想了想,随即捋着下巴上四根胡须,说道“此事不难”。 “哦,年初商议的是8万石,如今却变成了20万石,如何不难”乞住奇怪道,“年初8万石说的不过是1季的收获量,但现在岭南尤其是宣慰司所辖之地,都是种植占城稻,可一年两熟,如此,所谓20万石新增征收量不过4万石而已,对宣慰司6路3军来说,不算太难”周正浩回道。 “祥松还是太乐观了,便依你所说,1年收割2季,但今年征收8万石储备到明年还有8万石吗”乞住说道,“大人的意思是...”周正浩也开始思考起来; “如果当季征收8万石,即便是放在这湖广行省官仓,各种消耗如雀鼠耗等,加上来年部分霉烂舍弃之粮,最后能有好粮7万5千石就不错了,更何况是地方官仓”乞住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就只能按7万石算了,2季14万石,也只缺口6万石,也不算太难吧,大人”周正浩说道。 “唉”乞住叹了口气道“明年那一季收获后还要运到军营驻地,云南千里之地,陆路山高林密,顺水路则要逆流而上,运去所需人力且不论,路上人亦要消耗,20万石军粮,能运到15万石到驻地就不错了”。 “这样,就要缺口至少11万石了”周正浩也沉思起来,乞住又道“而且,宣慰司北部4路,已多次征收了,西部3军,除南宁外,那2军自给尚欠不足,这几年却仍在供应边境驻军; 前年,行省未与宣慰司协商便征收粮赋,不仅北部4路,南部雷州路也征收了,南方官绅士民多有怨言,朝堂之上南臣也是群情汹汹,吕大人便是因此辞任赴大都的”。 “缺口虽是不小,但也并非全无办法”周正浩道,“哦,祥松但说无妨”乞住道,“宣慰司北部数路虽已征收过1次或2次,但以产量看,12万石还能拿出; 西部只能自给和供应边防驻军,可暂不征收或少量征收,但南部琼州路,自前宋以来,无论如何兵凶战危,都未在此征兵征粮征赋过,此次征收,可承担至少一半分量,12万石甚至更多,都可征收”周正浩缓缓道。 “琼州路,化外黎獠之地,能有这么多粮食”乞住瞪大了眼,周正浩点点头道“卑职有一同年姓任名之明,在琼州路乾宁府任同知,据他说,那琼州路土地肥沃、雨量充沛,占城稻可1年2熟甚至3熟,黎獠粮食多的根本吃不完,常与外人交易,前此湖广征粮,多有官府粮商从此地购粮,数额巨大,连大都都有所闻,此间汉地粮食产量也是甚巨”。 “是这样”乞住点了点头,“大人只管严令宣慰司必须办理完成,至于明年抽点人手运粮去大军驻地,亦交由宣慰司征发,此次没有任何协商余地,大人只管严令便是,可说是陛下口谕”周正浩道。 “这...能行吗”乞住谦虚问道,“大人看这圣旨,严令急切之情溢于言表,大人可见过圣旨如此明确规定数额、期限的”周正浩道。 乞住摇了摇头道“明确规定数额的有过,明确期限的也有过,但数额、期限全部明确的倒还未见”,“那就是了,这必是陛下心急如焚,但南臣又多方掣肘,陛下不得不稍作让步的结果,看似让步,其实是更严厉了; 所以,大人只管严令,不需协商,就说是陛下口谕,宣慰司如有意见,可让他们直接去大都跟陛下当面对质”周正浩笑道。 “跟陛下当面...”乞住一愣,马上大笑起来“哈哈,祥松之意,实在是高,本堂这就下文”,“大人不光下文,还可把这圣旨抄件给一份给宣慰司”周正浩端起茶碗道,“好好”。 9月,雷州,宣慰司衙门,张总管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呈文和圣旨抄件,不住的叹气,须臾,1个尖嘴猴腮蓝眼睛的管勾跑了进来“大人召唤小的”,“脱罕来了,坐吧”张总管有气无力道,“大人何事如此焦心”脱罕边坐边问道,“你自己看吧”张总管有气无力的拿起桌上的呈文和圣旨抄件,递给脱罕。 脱罕仔细看完后,说道“看来陛下这次是有些动怒了,宣慰司协商之权..”说罢摇了摇头,张总管苦笑道“其实早已如此,本总管来前就听说,前年就已经如此了”,脱罕想了想道“既然如此,这次只能遵照执行了”。 “执行,谈何容易”张总管道“宣慰司所辖6路3军,北部4路已被征收过2次,西部3军自给尚且不足,还要供应边防,南部雷州路前年亦被征收1次; 而且前宋余孽在此地与本朝反复鏖兵2年之久,数次扫地为兵、净仓为食,自前年朝廷未与宣慰司协商,直接在此地征收后,民间易子而食者比比皆是,官绅士民多有抱怨,如今如何去征收这许多粮食”。 “大人,南部琼州路不是还从来未征收过吗”脱罕道,“琼州路,化外黎獠之地,据乾宁同知任之明说,此地土地肥沃、粮产丰富,占城稻可1年2熟甚至3熟,黎獠吃不完,常与外人交易,但本总管恐有夸大之词,何况,就算如此,又能征收多少呢”张总管道。 “大人此言差矣,此次朝廷征收20万石,琼州一路,便至少可出半数”脱罕道,“这么多”张总管瞪大了眼睛,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道“就算能征到10万石,但只能分2季征收,今年征的5万石,来年耗损,宣慰司官仓又不比行省,恐怕到时只有4万多石,如之奈何”。 “大人,那就征收12万石好了,也不是什么难事”脱罕道,张总管还是摇了摇头道“宣慰司要自己征发徭役,让人把粮食送到云南大军驻地,民夫一路还得消耗,数万民夫辗转数月,起码要耗粮3万石”,“那就征收14万石,还有1万石的消耗摊到西部3军”脱罕道。 “14万石,琼州一路,就算2季征收,有那么多粮食吗”张总管有些不信,“大人,如今南方10数路之民纷纷逃亡琼州,琼州汉民不下十万,汉地虽然粮产也大,但人口众多,征收过重亦招致民变,但山中黎獠不同,占据大片良田,但人口很少,可最大量的征收”脱罕道。 “那岂不是有竭泽而渔之嫌”张总管又道,“呵呵,大人,黎獠乃海外野人,连南人尚且不如,大人又何须为黎獠担心,而且,如此一来,黎獠各寨必会为征粮份额开始大规模械斗,自相残杀,倒是少了朝廷很多麻烦”脱罕笑道。 第83章 委员会:准备攻击 闻听此言,张总管坐起身子,看了看脱罕“好好,就依管勾之意,我这就行文给琼州路及北部5路、西部3军”; “大人,此时已是岭南占城稻第二季收割之季,为尽快知会各路、军,尽量此次收割即开始部分征收或储备,大人应遣塘报,以传递军机大事的速度尽快将行文下发各路、军,否则,如此次收割未做储备,来年很难在一季征收这么多”脱罕说完,一双蓝眼睛挑戯似的看了看这位北地世侯大家出来的张总管。 10月上旬,琼州路乾宁收到了来自行省和宣慰司的2级呈文,不敢怠慢,急忙开始布置。 来年,宣慰司所在的广州,发生了大规模的民变,但这是后话了。 8月中旬,闷热潮湿的气候笼罩在山顶,但新盖的议事厅的大堂里,9位委员正在热烈的讨论,“我们上山快一个月了吧,现在大家说一下,现在我们各方面作的怎么样,后面再准备怎么做”高建国起了个头道。 “我跟江同和纪二郎带着8个铁匠还有前不久补充过来的4个军器匠共15个人,在吴玉山的1队士兵支援下,带着尖峰岭上30个青壮男女,还有小寨这边支援过来的3个泥瓦匠和20个青壮生黎,一共91人现在已经把炼铁坊和军匠坊都盖好了,另外还盖了十几间住房,一半人可以住在崖下作事,矿石每天能稳定300斤左右”彭成龙先回道。 “300斤,不错不错”王文清捋了捋胡须道“能炼化多少”,“目前人手不足,尤其是有经验的匠人,一天能炼化200斤就不错了,可得好铁170斤左右”彭成龙回道,“那就不少了,一天170斤好铁,可打造至少10副好甲胄了”姚正光惊道。 “哪有那么多军器匠,连江同才5个人,士兵和生黎连学徒的水平都达不到,只能帮着打打下手,兵器都没弄出来多少,还什么甲胄”彭成龙摇了摇头道,“那...有能装备1队的兵器没”王涛使劲咽了口水道。 “看什么兵器,如果是弩和改进的长弓,那倒是够了,但箭支不够,如果是你说的那什么长刀大盾乃至长枪,那就没有”彭成龙道。 “大盾只是木制的,钉层铁皮就好,长枪也是...”王涛话还没说完,彭成龙打断道“铁是够,但是钉铁皮的人呢,那要相当的经验,长枪也是,而且长枪还要浸油阴干,工期就更长了”。 “那你现在能给我多少兵器”王涛问道,“江同给你弄了2把你要的那种长刀,不过他说要留样1把,后续好根据这个尺寸来,也好带学徒,所以你只能拿1把走” 彭成龙想了下又说道“还钉好了2面盾,长枪没有,至于弩,倒是作了5把,比黄洪宇原先给我们作的稍差点,但也不错了,完全按黄洪宇那种做法,这点人一个月根本连3把都作不出来,箭支少了点,不过改进的长弓..” 彭成龙话还没说完,王涛打断道“刀盾和弩箭我都要了,少就少点,总比没有好,至于长弓,我就不要了,看看吴玉山那边...”,“长弓和长箭都给我,有多少”吴海军站了起来,“坐下玉山,长弓有20把,不过箭支也不多”彭成龙说道,吴海军点点头坐下了“那就都给我吧”。 接下来又谈到教化、烧窑、作衣、酿酒和收割的事,教化的事因为目前人手充足,家眷中有些女眷也参加了对生黎的教化事宜,所以目前包括尖峰岭上的生黎,全部男童和1半女童都在教化,足有4、500之多,尖峰岭上的教化也搬到了小寨来,那个陈先生也带着10多个男女童子过来了。 烧窑的砖已经稳定了,现在简易房屋已基本搭建完毕,下一步决定全部改为汉式砖瓦房,不过虽然烧砖的人是够了,但是建房子的人还是远远不够,所以还要再等一等; 水车带纺车已经没有问题了,现在山顶上正在挖8个大水池,作旱季时的蓄水用,黄文斌要等水池挖完,再去崖下炼铁打造军器,所以目前炼铁坊和军器坊暂由彭成龙在管。 黄道婆的织布技术已经教会了姚、李二部的大部分黎女,如今包括吴海军那边可以说是预备军的军装都够了,但是二部的普通寨民只有一半有了衣服,尖峰岭和小寨的生黎则仍然光着,这还需要时间,更重要的是,剪帆船的问题经彭成龙和黄道婆的协商和努力,基本已经定型,只等以后有机会先造一艘到海中一试。 山下酿酒坊因为增加了2个懂酿酒的师傅,进度陡然加快,这半个多月的时间已经酿出了整整3坛50度以上的烈酒,不过,粮食又开始告急,只好暂缓,待1个多月秋收后再开始大规模酿造,不过,这些烈酒,也足够几十名伤员所需了。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山下的守卫队人数是否足够,以及大概还能过多长时间安稳日子,另外,东面小寨的骚扰问题也提上了议事日程。 “既然现在暂时没有粮食酿酒,那就先把那3坛烈酒弄上山来,至于守护,主要由那10名女兵和二长老的寨兵负责,当然,我们在酒窖的师傅和其他人员,也要发点武器,以备万一”王涛说道,众人都点了点头。 “那吴玉山留在那里守护的半队人马呢”李烈兴问道,“全部撤回南坡地,那里是我们的命根子,之前吴玉山有一队人加上我这边阿九的10个人在守护,还有阿九训练的20名女兵,这点人是不够的,酒窖撤下来的半队人不用上山,直接去南坡”王涛道。 看看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高建国问道“玉山,虽然我们现在从乾宁来的公文和吕世明来的信中已经知道,元廷暂时不在琼州路征粮的事,但是你看还会不会征,大概什么时候征”; 吴海军低头想了想道“西北战事暂告一段落,但是宣政院的大军正在南调,种种迹象表明,二征安南已是无可避免,时间应该就是明年,但是是上半年还是下半年,我也说不好,但是,既然要征南,那就一定要征粮,征倭可以不从南方征粮,但是征南一定会” 顿了顿,他又说道“宣慰司下辖的6路3军,今年不征明年一定会征,所以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明年征的话,我们有足够的粮食了,就算第一寨因为粮食不够缴要来抢夺,我们也可以送他们一点,息事宁人,先安顿一段时间吧”黄文斌明显不想为这点事再打仗了。 “送,你知道他们到时候要多少呢,元廷又会征多少呢”彭成龙不以为然道,“这...”黄文斌顿时答不上来了。 “还是要做好准备吧,我相信玉山说的,迟早要来征的,如果征收数额巨大,那第一寨开出的价码,我们也没有那么多,就算征收数额不大,但是第一寨想借此闹事或者吞并第二寨呢,要知道,第二寨分裂的事,估计第一寨已经知道了,到时候很难说”高建国道。 姚正光点了点头“我那大儿子虽然还在儋州当吏目,但是陈知州已经调离了,虽然5长老在官府也有点关系,但毕竟人微言轻,何况我们分裂了,我们还会不会下山帮第二寨,第一寨也并不清楚或者不相信我们还会下山,这种情况下,第一寨一定会有想法,何况还面临着官府的征粮呢”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那我们确实要作好准备才是,我们现在有多少兵力”高建国问向王涛和吴海军。 “我这里不算阿九那11人,加我原有94人,攻山顶时阵亡3人,伤残2人,其余受伤的后来陆续归队了,就是89人,前两天玉山交给我训练好的原大护法卫队的6人和10名士兵,我现在共有105人,编为3队”王涛答道。 “我这边比较复杂,应该说还有8、9个训练好了的可以给到王经武,另外还有5队人加我和伍氏道、杨六郎、刘德富共153人,但是训练程度参差不齐,还有山下南坡的一队半人和30个女兵,227人,还有尖峰岭上训练的6个人和这边山顶小寨的80人,合起来313人,但是训练程度不一,而且还有一队半在山下”吴海军答道。 “那就是还有400多兵力,一次可以动员至少350人不成问题,那这就不错了,不光防守有余,还是一支可观的攻击力量”高建国笑道,“还有7、8天最多10天吕世明就可以带人上山了,我看,干脆把东面小寨拿下,我们全占山顶好了,也算是给吕世明一个惊喜,如何”彭成龙道。 所有人都在点头并个个面露喜色,只有王涛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怎么回事,经武”感觉异样的王文清问道,“上次打下小寨的时候,我说乘胜追击,趁着东面小寨没准备的时候一举拿下,但是他们” 王涛指了指吴海军“都说累了,要休整,结果没去打,现在人家早有准备了,而且听这小寨的人说,东面小寨跟那个最大寨有牵连,说不定还请求最大寨出兵帮他们防守呢,现在还能打吗”王涛摇了摇头道。 “怎么变成我要休整了,你是军队主将还是我是,委员会和高哥的意思都是打仗的事全部由你决定,你忘了吗,上次你问我的意见,我说随便你,结果你跑去问这个问那个,回来说大家想休整,你就算了; 还有,那个王大义,你说他指挥的一塌糊涂,差点误了大事,但是你只是说了他两句,然后不让他兼职队正了,这就是你执行的军规军纪”吴海军生气的说道。 啊,怎么会这样,众人都把目光看向王涛,又看向高建国,高建国听着听着眉头紧锁,突然大吼道“阿...经武,你搞什么鬼,你这是指挥打仗吗,你这是在游戏,我不管那么多,现在大家要你打下东面小寨,你自己看着办”。 王涛本来火气也上来了,但是听吴海军所说,他也确实觉得理亏,同时委员会所有人都在盯着他,而且至少目前他又没法撂挑子,唉,硬着头皮上吧,大不了到时候作个自我批评,王涛心里在发苦,但是嘴上却提出了要求“可以,我去指挥打下小寨,但我有2个条件”,“你说吧,经武”黄道婆温声说道。 “第一,我先去作侦查,如果东面小寨有最大寨的大队人马驻守,我建议放弃这次行动;第二,海军说训练好了8、9个人,我要他给我9个人加伍氏道,一共10个人”王涛说道。 “大家觉得如何”高建国问道,所有人都点了点头,一向稳重的黄文斌甚至跳起来,喊道“拿下东面,全占山顶”把吴海军都吓了一跳,高建国点点头,示意黄文斌坐下; 然后严肃的看向王涛“你先去侦查吧,这两天给个结果出来,我估计是可以打的,最大寨不可能为了一个山顶小寨,派出大队人马驻防,你一定要据实报告”。 妈的,王涛走出议事厅,心里还在暗暗的叫骂,然而,这又怪谁呢,王涛忽然觉得自己那什么“世之名将”都是扯淡,到处问下属的意见,拿不出个主张来,这叫名将; 有人打仗一塌糊涂,轻描淡写,只是把个原本就不是那人担任的兼职免了,这叫正规军,这不是前世玩战略和战争游戏,也不是什么爱好兴趣,这是你死我活的真正的——打仗。 第二天黄昏时分,王涛与张文灿带上3个亲兵,悄悄来到了东面小寨,他拿出千里镜观察了一会,脸色越发沉重了。 第84章 惨胜 只见这个小寨虽然人不多,估计最多一千二百号人,比原先山顶小寨的人都要少,能组织起来的寨兵不会超过130人,加上战时动员的青壮黎女,也不会超过200人。 但是那个最大寨据说已在这里驻防,会有多少兵呢,要知道,那个最大寨也是早已汉化了的,其寨兵都是着正规团练的号衣,武器虽说不如正规汉军,但也差不多的。 不过,在人数对等的情况下,王涛还是有信心击败这团练武装的,只是伤亡...,唉,现在就这么点可战之兵,每一个士兵都很宝贵,所以大家都想尽量减少伤亡,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百户,王涛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寨的地形很奇怪,无论是对西面还是对东面,都可以说是易守难攻,尤其是对东面的地形,在隘口处突兀的隆起两座山岭,刚好封锁住东面上山的道路。 如果是从山上往下逃跑,那也没什么,但是要想从东面攻上来,简直难如登天,可以说,只要在这2个制高点各布置30名精兵,箭支管够的话,哪怕你有上千人马,也别想从东面上前一步。 西面的进攻地势也不太好,整个山口只能供最多50人展开,一旦这50人不能冲上去站稳脚跟,全军都有被反击溃退的可能,但是即使站稳了脚跟,后面的部队也只能50、50的上来接应,如果非要往上挤,整个队伍都可能会搞乱队型和阵脚,陷入前进不得、后退不能的境界。 而且这小寨的建筑也是不错,除了坚固的神殿,还有一座像是议事堂之类的建筑,应该是山下的最大寨帮忙建的,这样,即使攻上了山,要想完全占领和控制,也要费老鼻子的劲。 王涛叹了口气,又观察了下那2个制高点,见那上面并非光屁股的生黎,而是衣着整齐的团练,只是隐隐绰绰,看不清有多少人。 王涛摇了摇头便带人下了山坡,他妈的,这么好的地势,为什么要投奔最大寨呢,不过一想也明白了,一定是上次进攻山顶小寨,把这个寨子也吓坏了,为了自保,只好投奔了最大寨,毕竟面对西面的山口并没那么险要,说来说去,还是上次没有乘胜追击惹的祸,王涛心里满是后悔与无奈,唉。 回道小寨,伍氏道已经带了9个新兵过来报到,王涛还是很高兴,他让伍氏道在那9个新兵中挑了2个作过护卫的汉人作了亲兵,算是恢复了原先5名亲兵的编制。 至于伍氏道,王涛说道“你就不用到下面从队正监军干起了,直接跟张文灿一样,作个副百户吧,我也要几个帮手”,伍氏道点了点头,王涛随后又说道“你去跟吴玉山说一下,让他和杨六郎吃完晚饭后过来一下”。 王涛和张文灿跟几个亲兵按照那个小寨的地势作了个简易的沙盘,晚饭后等吴海军和杨六郎过来,他则跟张文灿、伍氏道一起边看沙盘边等人,须臾,吴海军和杨六郎过来了,也开始看着沙盘分析起来,“你去侦查了一下,情况如何”吴海军问道。 王涛把侦查的情况跟几个人都说了一下,“根据这个地势,我是这样规划的,我这边加我一共115人,分2个攻击波上去,每波50人,后面15人由伍氏道带领,协助你作战”王涛说道,吴海军点点头“可以,那任务如何分派”,“你一共可以出多少人”王涛问道。 “如果山下的队伍和驻防尖峰岭崖下的1队人不抽调的话,我只有142人,不过原先尖峰岭那6个人训练了2个月,已经可以当作战兵使用了,军服也还有,准备发给他们,这样就是148人”吴海军道,“还是少了点,山下的女兵抽10个上来”王涛道。 “女兵,有用吗”吴海军疑惑道,“这黎女生猛,可作汉人男子使用,必要时也可上阵厮杀,再说了,女兵带上烈酒,也可随时治伤,早点医治和晚点医治,在这时代大不相同,同时,此战我估计伤亡会很大,所以也要提前有所准备”王涛回道。 吴海军点点头“那就是158人,你说说你的作战方案吧”; “我的前2个攻击波直接冲上去占领那2个制高点,那2个制高点上是最大寨的团练寨兵在驻守,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这个可能还要做进一步的侦查,你的人上来后,也要分2队,1队攻击神殿,1队攻议事堂,鉴于山口情况,你的2个队也只能50、50的陆续上来”王涛道。 “那我要把各队混编一下了”吴海军道,“我这边也是”王涛也回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集中兵力呢”吴海军道,“这样添油上来,怎么集中兵力,而目标又是3处,还没等你集中,对方就先集中了,不如分兵攻击,对方也只能分兵防守”王涛道。 “那如果对方集中兵力攻击我一路呢”吴海军又问道,“不可能,对方最多130多个寨兵,加青壮女子不会超过200人,又要防守神殿又要守议事堂; 而且我们前面2波攻击已经打乱了对方的部署,他们也不可能反应这么快,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已经占领了2处制高点,你这边也上来几波人了,他们就算集中又有什么用呢”王涛回道。 “能那么快占领制高点吗”吴海军有点担心道,“应该可以,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尽快拿下制高点”王涛斩钉截铁道,“不过,要先搞清楚那2个制高点上到底有多少最大寨的驻军,明晚你跟我一起去侦查一下,最好能抓个活口问问”王涛又说道,“好”吴海军点了点头。 第二天黄昏时分,王涛让张文灿和伍氏道继续完善作战方案,并准备3个队混编的方案,然后跟吴海军各带着5个亲兵前往侦查,吴海军从千里镜观察,果然跟王涛在沙盘上作的基本一模一样。 王涛则死死的盯着那2个制高点,但是还是很难具体看清楚多少人,只是凭感觉那上面人并不多,看来高哥说的是对的,最大寨不可能在这里驻防重兵,但是还是要想办法弄清具体人数。 正在这时,一个生黎大喊大叫的走向几个端着陶罐的生黎,举起手中的竹条,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下去,顿时一片哭喊声,王涛见这人脸上并没有鬼画符,判断不是长老,但应该是个头人之类,随即跟吴海军使了个眼色,2人点了点头,见夜色已经暗了下来,便各带着5个人悄悄向这个生黎接近。 兴许是此时夜色已经黑了下来,这个生黎完全没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威胁,还在拿着竹条抽打寨民,王涛带着5名亲兵,猛地扑上去将此人按倒在地,随后飞快的离开了,吴海军则赶紧带人冲上来接应,把这人嘴巴捂上,飞快的向山下撤去,王涛也随后撤离了,刚刚撤走,山上便响起了喊叫声,但是几个人已经跑远了。 经过审问,王涛等人终于弄清楚了最大寨的驻防兵力情况,原来,最大寨跟这个小寨一直有牵扯,当西面山顶小寨被攻占后,应这小寨的求援,最大寨派了100名寨兵过来协防; 不过他们既没帮着守神殿,也没帮着守议事堂,而是直接占据了这面向最大寨的2个险要制高点,但前段时间因为山下收割,加上很长时间没看到汉人有从西面进攻的迹象,这100名寨兵撤了50名回去,有事时再上来协防。 “也就是说,现在那2个险要各只有25个团练寨兵在守卫了,这是好事啊”吴海军笑道,王涛摇摇头道“有事可以随时上来支援,现在我们把人抓上来,已经惊动他们了,如果他们现在去求援,最迟后天救兵就会到达”; “那怎么办”吴海军也点了点头,“现在就传达混编和作战的指令,整顿队伍,今晚全部完成,然后明天一早就发起进攻”王涛坚决的说道。 翌日清晨,天刚开始放亮,小寨中也只有稀稀落落的少数生黎在忙碌,王涛带着50人埋伏在第一线,他正拿出千里镜观察,胳膊被人动了一下,只见张文灿爬了上来,说道“百户,我来带第一队吧,你带第二队跟进”。 王涛想了想,点了点头,吩咐道“一定要小心,一发起冲锋就直奔左边制高点,不管谁拦路,都要格杀勿论,要是拦的人太多就绕下道,留给后面的人来对付”。 张文灿点了点头,王涛爬回第二队,跟身边一个亲兵吩咐道“阿盖,去通知吴百户和伍氏道,我们2队一上完,他们就要马上冲上来,特别要跟吴百户说,别乱了阵脚”。 看看天已经开始放亮了,王涛把手往下一摆,“呿”的一声一支响箭射向空中,“跟我来”张文灿挥动王涛从军器坊跟他弄来的唯一的一把打造好的长柄倭刀,带头冲上了山顶,50名士兵立即如潮水般冲了上去。 寨里面对西面的4座吊脚楼里的生黎还在睡觉,忽然被这声音惊醒,还没反应过来,数十支弩箭射向了吊脚楼,吊脚楼上的9个生黎寨兵一下就只剩1个没伤亡的了,这个寨兵眼睁睁的看着大队人马杀上山顶,连报警都忘了。 不过,也来不及报警了,王涛带着另外50人在张文灿后面一跃而起,也是一阵箭雨开道,这个幸存者也倒霉的掉下了吊脚楼,随后,王涛和张文灿一左一右的向两个制高点杀去。 寨里终于被惊动了,100来号寨兵乱哄哄的向没头苍蝇一样涌向山口,就在这时,吴海军的响箭也发出了,伍氏道一跃而起,带领15名战兵和30个预备兵冲了上来,立刻便与这伙寨兵短兵相接的厮杀起来。 两个制高点上的最大寨的团练寨兵也惊动了,左面山头的团练卒长马上带了15个人准备下来支援,留下10人守山头,但刚下来就感觉情形不对,又马上准备返身上去,哪里还有机会,张文灿已经杀了过来。 王涛的动作要慢一些,这不光是因为他本就是张文灿后面一波,而是张文灿杀上来时,大部分生黎寨兵还没有反应过来,所以进展很迅速,但王涛杀上来时,寨兵已经反应过来,除了那乱哄哄的100多寨兵跑向山口外,王涛这里,一个长老带着10来个寨兵和20多个青壮黎女拦在了面前。 王涛眉头紧皱,不过他毕竟不是第一次临阵了,他大概估算了一下距离,还来得及射一轮弩箭,他大喊一声“蹲下,放箭”,顿时几十支箭射向了对方,对方本来也有长弓,但是这么近的距离,没人想到还能射箭,顿时一阵鬼哭狼嚎。 不过就在这耽误的一会时间里,张文灿却陷入了苦战中,左面山头下来的15名团练眼看要被斩杀迨净之时,左右两面山头上同时射来几十支箭,尽管张文灿带有10几面木盾,但终究防不胜防,很快倒下了7、8个人,加上刚刚跟那15名团练拼杀,也损失了7、8个人,张文灿只有35人左右的兵力了。 而就在这时,左面山头留下的10名团练和右面山头的25名团练,已经全部从山头杀了下来,张文灿一下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尽管他迅速把35人分成了2队,主要兵力放在右翼,但还是险象环生。 眼见自己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精锐”瞬间便倒下了近20,王涛急了,他拿着倭刀大吼道“马上赶到张百户那里,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第一个跑上前去,对着那伤亡惨重已经开始逃散的寨兵和青壮女子砍杀起来。 张文灿正在着急,忽然右翼的压力一松,他看到王涛带着40来个士兵杀了上来,“带你的人快上左面山头,这里交给我”王涛大声吼道。 山口处,伍氏道带着45人刚刚杀上来,本来已经被一阵箭雨杀得快散掉的寨兵,突然在两名长老的带领下,整顿好后向伍氏道围攻过来,“不用放箭了,会误伤自己兄弟”吴海军大叫一声,手持一杆长枪带着50人冲了上来,后面是杨六郎的50人,然后是刘德富的50人和10名女兵。 这回,吴海军也有了一定的经验,上来的队伍先是并力一起杀散了这100来个寨兵,随后立即兵分2路,向神殿和议事堂杀去。 第85章 批评与自我批评 神殿和议事堂都拿下了,不过跟原先的料想不一样,这些混乱的寨兵和生黎并没在神殿和议事堂负隅顽抗,而是在2名长老和大祭司的带领下,迅速向山下最大寨逃去。 彼时王涛还在跟团练激战,也没顾上那么多,后来占领了2个制高点后,因为伤亡太大,他心情不好,也没怎么理会,直到伍氏道带着10个人归队后,才开始加强2个山头的防御。 “你这边也伤亡了5个”王涛向伍氏道问道,“哪里只有5个,起码20个...”伍氏道话还没说完,王涛打断道“我不是问你预备兵,我是说我们这边的战兵”; 伍氏道还没搞清楚“预备兵”和“战兵”具体指什么,但意思他完全明白了“是的,我们的人伤亡了5个,吴百户的...”,“好了,你把这两个山头给我守好,我先跟张百户下去”王涛没好气的打断道。 张文灿受了箭伤,虽然不算严重,但也要马上治疗,王涛带着张文灿下了山头,刘德富带着2个女兵跑来把张文灿扶着走了,王涛的亲兵阿盖负了重伤,也被抬走了,他对另一个汉人亲兵韩三郎吩咐道“韩三,去统计一下我们的死伤,只统计我们这边的,吴百户那边的,我等会自己过去问”。 伤亡很快全部统计出来了,王涛的115名战兵阵亡23名,伤31名,其中12人重伤,伤亡接近一半,吴海军那边180人加10名女兵,女兵一个伤亡没有,其他人阵亡21人,伤25人,其中9人重伤,伤亡约四分之一。 “伤亡这么大,还没全歼对方,只俘虏了不到800个老弱,看来是委员会的决议错了,是吗”议事厅里,当王涛把战果和伤亡数字汇报完后,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寂,随后是高建国的质问声。 “不,是我指挥不力,尤其是前期该打的时候犹豫不决导致的,我请求委员会免了我,我不适合当主将带兵打仗”王涛苦笑着摇了摇头。 高建国一愣,他没想到王涛说出这话,彭成龙立马接过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你并没有败,何必这么垂头丧气,一点点挫折就要撂挑子,这可不行啊,经武”。 “你怎么老是这个样子,阿..经武,我们只是就事论事,总结经验和吸取教训罢了,我们穿..从海外而来,不能先天的就以为自己如何如何牛逼,我们要学习的地方很多,我高天照死了那么多兄弟,九死一生,连老婆都失去生育能力了,不是来听你说这个的”高建国有点激动,说到后来眼睛都红了。 高建国话音刚落,王文清也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刚才玄风说得对,胜败乃兵家之事,何况这仗你也没败,只是伤亡大了点,战果比原先预想的要少,可这动不动不干了,可不是我们的选择啊; 天照刚才也说了,我跟天照真可谓是九死一生,钏儿也...”王文清哽咽了一下,又说道“难道我们跑来,就是为了这样吗,如果一点点挫折都经受不了,谈什么‘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呢”。 姚正光也接道“恢复不恢复中华我不太清楚,但胡虏一定要驱逐,否则,迟早我们黎人也不得安生,现在都这样了,经武你可不能打退堂鼓啊,这也太随意了吧”。 黄道婆则温声说道“刚刚高天照的话说的有点过了,不过他和娘子、岳父九死一生跑到这,说话刻薄了点也是正常,经武你们是兄弟,也别太在意,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当世的名将,带着大家一起‘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的”。 “能不能够‘驱除胡虏、恢复中华’我不知道,但是眼下这样子,你是真不能一走了之啊”黄文斌的声音。 “呵呵,走,往哪走,盖子已经掀开了,还想退回去,你现在跑去海康衙门,求人家再让你当书吏,看人家敢不敢收”吴海军冷笑道。 王涛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开口说道“刚才说的都是气话,玉山说的对,现在不是我撂挑子的时候,我向委员会作出检讨,这次作战,我犯了2个致命错误,一是犹豫不决,坐看战机流逝,二是军纪不严,对老兄弟多有袒护,我接受委员会的处罚”。 “处罚什么啊,你都差点不干了,难道我们处罚你,不让你干了,王百户”李烈兴笑了起来,一句话,把其他人也逗笑了。 “处罚的事就不要谈了,圣人云‘君子之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天照说的对,总结经验和...”,“吸取教训”吴海军道,“对对,吸取教训,就是好的,刚刚道姑也说了,经武必能成为当世名将,带着我们一起‘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的,老夫也坚信”王文清捋了捋胡须道。 “好吧,你的检讨我们接受,经武,别再闹意气了,我们现在真的是每天都在为生死拼搏,大家都在拼命作事,我们没有任性的理由和时间”高建国说道,几个“土着”虽然不太清楚“检讨”为何意,但意思都明白了,也是一起频频点头。 “贻误战机就算了,严明军规是可以马上执行的吧”高建国看向王涛和吴海军。 “撤换王大义,让他还是跟着梁有金去烧砖吧”王涛道,几个人都点了点头,“那候志那一队...”姚正光问道,“我想让伍氏道先兼着这一队的监军,如何”王涛回道,“我看可以”高建国回道,其他几人也点了点头。 “我这边6个队正,据杨六郎说,有个队正上次攻这山顶小寨就没怎么用力,这次攻东面小寨因为当时战场比上次惨烈,吓得差点逃了”吴海军说道,“啊,还有这种事”几个人都有点不敢相信。 见吴海军肯定的点了点头,彭成龙接道“立即撤换吧”,几个人都在点头,只有高建国摇了摇头,“天照,你的意思是...”王文清有点疑惑问道。 “砍了,而且要当众执行”高建国斩钉截铁道,“砍了”几个人都有点不敢相信,只有彭成龙点了点头,“玉山那边是预备兵,主要是体力训练和军规军纪,如果不作出点样子,所谓军规军纪就会成为摆设; 到了王经武那里,也会成为麻烦,必须要在萌芽状态下就把这种风气止住,也许那个队正罪不至死,但是,这次,必须要杀人”高建国道。 彭成龙率先表态“我赞成”,其他几个人还没回过神来,正在思考高建国话中的含义,“我也赞成”王涛说道,“我赞成,军规军纪如果不严,谈什么正规军伍,将来又怎么跟蒙元对战呢”黄道婆也说道。 几个人这才回过味来,一致赞同。 “看来,我俩的压力更大了”出了议事厅,吴海军苦笑着对王涛说道,王涛点点头“没办法,就像你说的,走上了这条路,也回不去了,唉”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又道“我这边这次伤亡惨重,只有61个人了,你得给我补充点”。 “我这边人也不太多,很大一部分还在训练中,这样吧,我回去让杨六郎和刘德富甄选一下,只要稍微过得去的就派给你,如何”吴海军道,顿了顿,他又说道“估计有个几天就能有至少20个合格的兵给到你,吕世明也会带上百逃兵过来,你那边受伤的也会很快归队,你又何必着急呢”。 王涛低头想了想,说道“吕世明的逃兵也还要稍作训练才能用,尤其是体力,我这边受伤的兵能归队的最多17、8个,而且也不是马上就能归队,只能是陆陆续续的; 但是那俩山头却一刻都不能放松,最大寨绝不会眼看着这个小寨被我们拿下,何况逃下去的人也会借助最大寨的力量,随时准备反攻上来,所以,你最好明后天就能给我8、9个人,我要马上加强防御”。 一大早,王涛便来到左面山头上,“情况怎么样”王涛问向伍氏道和候志,“这2天都没什么动静,也许是看我们防御很强,地势又太好,不想反攻吧”伍氏道回道,“不可能”王涛回道“你还是要给我看紧点,山头上的人分两班值守,苍蝇飞上来都要给我盯着”,“遵命”。 同样的话也在右面山头重复了一遍,不过他对周威和吴孟平还有另外的吩咐“你们这边人手比左面稍微少点,很快会有补充,但在补充前,要先做好战斗准备,哪怕打剩下一个人,这个山头也要给我守住”,“遵命”。 山头下,王涛对孙贤德和杨光明说道“这次我们伤亡太大,两个山头又必须要防守,所以只好把你们这队打散,目前你们只有10个人,那俩山头上有46个人,左面人多点,有26人,右面只有20人,我们兵力严重不足,但吴百户马上会派来10个人,全部编入你们队里,你们20人加我和我的亲兵5人,随时准备增援山头,明白吗”,“遵命”。 快到黄昏时分,吴海军派来的10个人编入了孙贤德和杨光明的队里,考虑到明天吕世明就会带着上百人上山,王涛又吩咐了几句,把亲兵留在山头下,便返回了西面山顶小寨。 其实王涛的预感完全没有错,但是最大寨此时却没法马上发起进攻,因为他们从逃下来的人口中,已经知道了王涛等人的用兵规模,同时对他们的武器装备也有了了解; 知道这绝不是一支可以轻侮的力量,但是确实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块战略要地落在王涛等人的手中,尤其是不知道王涛等人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这死生之地不得不夺。 经过几天的商议和动员,最大寨虽然经过了一番争吵,但还是作出了全力夺回这个小寨的决定,从守护收割的团练中陆续调集了400多人,同时从逃下山的生黎中又编组了近百人的“送死队”,这样,很快,王涛等人就将面对500多人的攻击。 团练们衣着整齐,他们精神抖擞,他们复仇心切,他们军规严苛,他们装备充足。 第86章 吕世明上山 穿过二长老和大祭司的地盘,在钱七、杨六郎等的带领下,吕世明所带的100多名工匠和逃兵终于来到山脚下,委员会的9人全部到达山下迎接。 “青竹兄,三载未见,我兄还是这样玉树临风,真是可喜可贺啊”彭成龙首先上前拱手道,吕世明哈哈大笑道“玄风老弟,数载不见,依然一表人才,至于我,老了老了,既没有玉树,又何来临风呢,哈哈”; 彭成龙又说道“兄长当日教诲,玄风如雷贯耳,从未忘怀,昔日关怀,更是没齿难忘,不想今日还能再会故人,玄风只觉恍如隔世,兄长,请受玄风一拜”说罢深深一揖。 彭成龙这话说得倒是有些动情,吕世明也很是感动,连忙上前搀住“玄风不必如此大礼,你们兄弟在这山寨安康无难,就是对为兄最大的慰藉”,高建国也赶紧上前,深深一揖“昔日关怀殷切,后又有救命之恩,请受高天照一拜”。 “哈哈,天照还记得那件事,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朋友有难,不拔刀相助,岂不被江湖儿女耻笑”吕世明赶紧还礼道,“还是请青竹兄上山细谈吧,也好慰我等渴望之情”吴海军也忽然文绉绉的道,“这不是玉山老弟吗,好好,大家都好就是最好,走,我们上山”吕世明哈哈大笑,一手挽住高建国,一手挽住彭成龙,大步向山上走去。 高建国回头问黄文斌道“烈酒还有多少”,“三坛,秋收之后粮食多了,可以大规模酿造了”黄文斌回道,“现在能拿出来多少”高建国又问道,“最多一坛,攻寨的伤员要用两坛”黄文斌回道,“好,把那一坛烈酒弄来,今晚我们一起开开荤”,“好”。 到了山上,彭成龙像想起什么似的,跟吴海军说道“昨天你们士兵不是猎获了一头野猪吗,杀了,晚上给吕哥接个风”,吴海军有点为难道“这是准备给伤员补充营养的”; “伤员,先弄点别的东西补充吧,野猪我们今晚还是给吕掌柜接风吧”,“这...”吴海军还没回话,听到对话的吕世明回头对吴海军笑道“先补充伤员,我这次从海康和澄迈带来的美味可不少,腌制的、烤制的、卤制的、风干的,保你们一饱口福,哈哈”。 晚上,议事堂大厅里,圆桌坐满了整整一圈人,高建国这边,9名委员和正在养伤的张文灿,以及江同和刘德富都参加了,女眷则有钏儿、婉儿、山妹、琼娘和张宝儿,吕世明这边则有吕世明的长子、管家、杨六郎和钱七等人,女眷有吕世明的2位妻子和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 25个人把加长了的圆桌挤得满满的,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女眷陆续退出,众人开始商议起事情来。 “这是什么酒,感觉十分辛烈”吕世明问道,高建国跟黄文斌使了个眼色,黄文斌遂跟吕世明讲了这高度烈酒的酿制之法和用途,吕世明频频点头道“几位真是个个都有大才,如此,何愁胡虏不灭,中华不复呢”。 “海外仙人,怎会没有大才呢”黄道婆笑道,“海外仙人”吕世明一愣,黄道婆随即将高建国等五人“移魂换体”的事说了一遍,吕世明有些将信将疑,但见所有人都在点头,他本来也对这几人的来历有些怀疑,当下犹如恍然大悟一般,站起来对高建国等五人深深地作了一揖。 “我道玄风老弟、天照、玉山、经武、洪宇各位兄弟怎么个个都有经天纬地之才呢,原来不是中土之人,却是海外仙人移魂而来”吕世明连连拱手。 高建国等五人也赶忙站起身回礼道“青竹兄勿需如此,我等兄弟虽是海外之人移魂换体来到中土,却并不是什么仙人,也没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都是凡人,倒是在中土得各方朋友尤其是青竹兄这样的兄弟照拂,才勉强能混口饭吃,至于‘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也是为情势所迫罢了,哪里当得起青竹兄如此赞誉”。 接着众人都落座了,9位委员便各自详细的跟吕世明聊了在黎寨的种种,吕世明频频点头,间或发问,但主要还是听,当知道钏儿绝育的事情时,吕世明惊异的看了看高建国和王文清,然后摇了摇头。 一顿饭从黄昏吃到了快夜半时分,大家开始跟吕世明聊到今后的打算,谈到工匠尤其是军器匠缺少时,吕世明低头想了想道“前宋军匠极多,目前还有很大部分散落海外,为何不去招募呢”,“海外,哪里”黄文斌问道。 “陆复宋岛,诸位可知道”吕世明捋了捋胡须道,众人都点了点头,“可我们现在困于大山之中,哪里去得了陆复宋呢”高建国问道,吕世明摇了摇头道“可从澄迈或儋州出发,最好在无飓风季出航,只要有船,去那里并不困难”。 “哦,青竹兄有办法”彭成龙问道,吕世明点点头,又摇摇头,“青竹是何意思,可以明说”王文清捋了捋胡须道,“去的航路我这里倒是有不少人熟悉,我这犬子”吕世明指了指长子“去过两次,我还有许多朋友在那里,也常通音信,只是目前我并没有船,官船又不去那里”。 顿了顿吕世明又说道“陆复宋不仅有大批军匠,且有前宋遗民20余万,加岛上马来番,有近40万之众,且陆复宋多良港,若能在那里开办贸易点,可获巨利”; 说到这,全桌人都是一震,高建国、彭成龙等人频频点头道“我们现在倒是藏了一条船,打着官船的名号,但不受官府管辖,澄迈官府跟我们关系素来交好,也没管这事,只是一条船载的人太少,而且我们也无人去过那里啊”。 “哈哈”吕世明忽然大笑起来,高建国等人有些莫名其妙道“青竹兄为何发笑”,“我此次来,就是想过来帮兄弟们的,你们的情况,其实杨六郎、钱七等跟我多有联系,我也比较清楚,你们在这黎寨筚路蓝缕,艰辛备尝,能做到今天这份成就,实属不易,但困于山中,连小小的第二寨都不能掌控,如此下去,‘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岂不成了空话”。 “那,青竹兄准备如何帮我们”彭成龙谦虚道,“去陆复宋,先建立贸易点,获取巨利,以作将来招兵买马之资,然后逐步渗透陆复宋,最好将来能控制住此岛; 此岛目前孤悬海外,元廷鞭长莫及,而岛上前宋遗老遗少,皆是胸无大志、腹无良策、口叫复国的庸碌之辈,岛上宋军不堪一击,连赤衣裸体的马来番都打不过,产稻米的卡加延谷地数次受到威胁,山势险要的碧瑶也经常失守,结果被马来番抢走不少粮食,如此宋室,控制当是不难; 一旦控制陆复宋,岛上40万军民和马来番都可为我所用,诸位再在几年时间里逐步攻取琼州,如此,有陆复宋、琼州两地在手,再建一支强大水师,进可攻退可守; 更可以海贸巨利在岭南等地招兵买马,如此,整个宣慰司都可以拿下,到那时,才谈得上‘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否则,整日为求生而不断逃亡,战战兢兢,如何能成大事”吕世明捋着胡须道。 吕世明一席话,让在座诸人耸然动容,高建国等五人连忙起身,深深一揖道“天照及众兄弟愚鲁,总以海外高人自居,今日世兄一席话,才知燕雀鸿鹄之事,我等不才,愿以师侍之”,王文清也捋了捋胡须道“蒙元无道,圣人云‘夫道失求诸野’,今日闻青竹高论,方知此言不虚”。 黄道婆也站起身来“世兄一席话,贫道犹如醍醐灌顶,世兄高人,却沦落于行商之流,真是世道不公,有世兄在,想必我等南人终有出头之日了”。 见众人纷纷起身,吕世明连忙摆手道“不劳众位大礼,青竹实在消受不起,若蒙不弃,愿与诸君共图大业,诸位还是请先坐下吧”,随后又对高建国说道“五位海外兄弟,确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是对我中土事故,尚不甚了解,假以时日,诸位中任何一位,都原在青竹之上,拜师之事,就休要再提了”。 众人纷纷落座后,黄道婆问道“天照这里有一条船,倒是可以去一趟打探打探,但怎么去,派谁去呢”,吕世明笑了笑,看了看自己的长子,说道“犬子去过两次,颇熟此海路,诸位若信得过吕某,便遣此子前去”,接着对长子叫道“吕征,还不起来给各位长辈见礼”。 那个叫吕征的18、9岁小伙子马上站了起来,却是没有半点腼腆,大大方方一抱拳“诸位长辈,小子吕道原这厢有礼了”说罢低头一揖。 “好好,英雄出少年啊”王文清捋了捋胡须笑道,“勿需多礼,我们五人,都是年少之人,吕兄弟便以兄弟相称即可,至于令尊,我们以后亦要以长辈之礼相待”高建国边说边看了看众人,几个人都一致点头。 “你过几日便可起行,带上这封书信,我那几位老朋友自会相助,贸易点建起来后我们会再派人过去”吕世明边说边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交给吕征,吕征连忙用双手接过。 “听说你们这议事机构叫什么‘委员会’是吗”吕世明又问道,高建国点点头,随即跟吕世明详细说了‘委员会’的主要权限和工作原理,吕世明边听边点头,良久,忽然问道“这‘委员会’的头领是...”,“没有头领,重大决议大家举手表决,分管事项各人自己决定”高建国道。 “这样”吕世明想了想,摇摇头道“目前这样或许可以,将来治理州郡怎么办,难道各州郡重大事项,都要到这‘委员会’来表决”; “不用”高建国随即把将来的设想跟吕世明谈了一下,“我管这叫推举制”高建国道,吕世明点点头道“听起来倒是很妙,但就怕到时候冗官冗员比前宋还多,监管也还是难彻底,那就变成‘舍本逐末’了”。 “那...”高建国也觉得有道理,毕竟现在不是工业社会,几百个人养一个公务人员都很费力,何况还有庞大的常备军要养,稍微超过一定的比例,要么税赋苛重,导致官逼民反,要么国库空虚,难以为继。 “天照本意我也知道,想实现圣人所说‘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的大道,但是前宋别说与天下人共治天下了,仅仅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都搞得民穷财尽,难以为继,前宋覆亡殷鉴不远,天照可曾想过”顿了顿吕世明又说道: “天照诸兄弟皆来自海外,看来还是对我中土习俗多有不解,自古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上古之人不知道这是走向一家一姓之天下吗,但是为何还是如此,难道上古先贤没有想过应对之策吗,但却没法实现,为什么呢,天照诸兄弟可曾深思”。 高建国点了点头“青...吕世伯之意,我也明白了,天照诸兄弟确有考虑不周之处”; “其实,天照你们非要这样搞,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只能是在皇宫,形成类似蒙元那样的诸王议事会,但不推大汗,只以表决多寡为依据; 但地方上,只能或主要是一个意见,若是想监管地方,大可以请不脱产的乡贤组成不定期的咨议会,如对地方官不满或想弹劾,咨议会也可向上一级地方反馈,如此,地方官多少会有所忌惮”吕世明缓缓道。 “可是,乡贤尽是些士大夫和告老的官宦,如何为平民说话呢”高建国问道,“那就要看天照你们是否能做到‘教无遗类’和百姓察举了,不过,这恐怕不是几代人能完成的事,天照你们可想好了,当然,以后可以找一地如一县、一州先试一试”吕世明说道。 “好,实事求是,先做试点,慢慢改进”高建国小声自言自语道,“实事求是,有意思,好好”吕世明微笑点头。 第87章 隘口争夺与和议 接下来,大家商谈了目前的一些事项,吕世明带来10几名工匠,但其中只有1名军器匠,这些人很快便商议分配完毕,还有散兵107人和护院9人,全部暂时编入吴海军的预备兵。 宝钞30万,不过现在最多只值2万两银子了,考虑到现在还在贬值,大部分留在澄迈,作为近来急用和扩大经营规模所需。 剩下的决定先留在寨里,尽快弄到乾宁,阿倍那里也急需资金,黄金200两、白银3000两,决定先暂存寨中,粮食倒是很少,不过马上要收割第二季了,倒也不差这几天的口粮。 还有消息来源的问题,虽然现在已经有任之明这条线,但是吕世明还是认为宣慰司那里也要留有关系,决定不久派人去海康,以开商铺之名联系上吕世明在那里的关系,好尽快打探行省乃至大都的消息。 最后大家诚恳的邀请吕世明加入委员会,吕世明爽快的答应了,不过,他还是跟高建国提了个问题“这委员会,还是要以单数为好,否则,平等表决,半数对半数怎么办,我现在加入,岂不是变成10名委员了,如何保证多数呢”; “我们还有1人,不过现在不在这里”高建国望着西面道,“谁,在哪里”吕世明问道,“在云南,张贤元”。 吕世明上山三天后,最大寨的攻击行动终于展开了。 尽管王涛早有预料并有所准备,但苦于兵力不足,对对方发起进攻的规模也有所低估,因此,他虽然把手上连亲兵在内的70人都派上了两个山头,但是箭支却远远不够; 至于是否会有人突破那两个制高点,跑到山上来,也是估计不足,但多少还是有所准备,刘德富带着2队预备兵在山头下面布防,但主要还是准备增援2个山头的战兵,而且,战兵尚且箭支不够,他们就更少了。 这几天,军器坊倒是又弄了些装备出来,王涛让人去拿了几把弩,2面盾,但刀枪还是没有,至于箭支,倒是又作了上百支,但王涛觉得数量太少,没搬回来,至于盾,王涛见刘德富这2队人连木盾都没几面,就先给他们用了。 一大早,王涛在右面山头上拿着千里镜在观察,他感觉很不好,觉得这两天就会有大规模攻击到来,但多大规模,他说不清,他只是跟吴海军打了个招呼,让他把正由杨六郎带队训练的3队人安排在离山头不远的地方,万一有事,可以及时呼应。 突然间,王涛见到山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队伍,走在前面的大部分还光着屁股,后面则是部伍整齐的团练兵,总算来了,王涛心里默然道,他又仔细观察了下人数,粗步估算,不下500人,妈的,这么多人,王涛心里有点打鼓了。 “你马上下山,去找杨百户,让他把那3队正训练的老散兵带过来,你,到山下找刘百户,让他把所有能弄到的箭支全部运到2个山头上来,要快,快”王涛对身边2个亲兵吼道,妈的,人还是太少,能不能防得住啊。 转眼间,那些光屁股的生黎就杀到了山下,拿着些简易的武器大喊大叫的冲过来,但还没冲到山脚下,就遭到了2侧山头上如蝗般的箭支射击,只是一瞬间,冲在前面的生黎就倒下了一大片,剩下的在一个长老的带领下,一窝蜂的往后撤退。 然而,这些人往后跑了没几步,又一窝蜂的杀了回来,王涛从千里镜中分明看到那个撤退的长老已被砍了头,而这些生黎背后,都是衣服兵器整齐的团练,他马上明白了,这是要让这些人来送死,唉,何必呢,当初不逃下山,现在反而会好得多。 不过,此时不是感慨的时候,因为在那些生黎后面,团练们已经展开并整好了队形,随后,密集的箭雨开始向2侧山头,也向山头中间射来。 王涛的士兵马上出现了伤亡,虽然他们有盾,但是数量不足,王涛可以肯定,刘德富的2队人也出现了伤亡,虽然2侧山头是箭雨射击的重点,但山头中间也落下了不少箭支,而刘德富的2队人,根本就没有几面盾牌。 “你去找刘百户,让他的人在杨百户带人赶到后,马上增援我们这2个山头”王涛回头对一个亲兵吼道,随后又对周威和齐孟平说道“我们箭支有限,近一点再射,准头会大些,另外,让大家把对方射上来的箭能用的都捡起来或拔出来,回敬给他们”,“遵命”。 就在这时,那个让下山找刘德富弄箭支的亲兵跑了上来,报告道“报百户,刘百户说他那边也需要箭支,而且远远不够”,王涛摇了摇头道“你再下去,让刘百户把他那2队人赶紧分好,一见到杨百户过来马上带着所有武器和箭支分头上来支援”,“遵命”。 就在这当口,眼见生黎已经基本伤亡殆尽的团练顶着盾牌、手持长枪或弯刀开始向山头发起攻击,虽然王涛在山头上指挥,尽量放近点再射箭,但是给对方造成的伤亡有限,己方居高临下,也有不少盾牌,伤亡更小,但这样子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一旦己方箭支用尽或对方突击到山口,那一切都完了,仅靠王涛这6、70人和刘德富的60人,是无论如何不能抵挡住团练军的,即使杨六郎赶到,也未必能阻止,而且伤亡必定超出想象。 正在想着杨六郎的事,杨六郎就已经带着3队人赶到了,他们箭支不少,只是盾牌没几面,刘德富一见杨六郎赶到,马上兵分两路向两个山头支援上去了。 王涛的亲兵也回来了,气喘吁吁道“报..报百户,杨百户已经带人赶到了,另外...”,王涛皱了下眉道“看到杨百户了,另外怎么了,你不用着急,慢慢说”,“彭护...彭委员也带人过来了”亲兵道,“他,他过来干什么”王涛有点奇怪,打仗的事彭成龙一般都不会掺合,怎么今天..。 刘德富上来了,王涛对他说道“德富,你要把山头守好,放近点再射,这样会更准一点,而且,我们的箭支不多了,即使捡了一些,也还是远远不够,节约着点,万一箭用完了,就杀下来接应杨百户他们,我先下去一下”,“遵命”。 王涛下了山头,看到杨六郎已经把3队人展开,正在向往上爬的团练射箭,团练受到3面的射击,伤亡开始加大,运动也缓了下来,过了一会,竟然撤下去了,可能在商议再次发起进攻的事。 王涛也看到了跟在杨六郎后面的彭成龙,彭成龙带着10个女兵,带着个烈酒坛,王涛皱了皱眉道“老彭,你带这些娘们来干什么,起不到支援作用啊”; “黎女不跟男人一样吗,怎么不能支援”彭成龙笑着道,“算了吧,这是冷兵器时代,男女怎么都不可能一样,何况还有生理期,最多作作后勤救救伤员还行”王涛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 “我这不是让她们来抢救伤员吗”彭成龙说道,“现在形势这么危急,这时候跑来救什么伤员”王涛有点不高兴的回道,“马上就结束了,当然要救伤员”彭成龙道。 “马上结束,什么意思”王涛有点疑惑,“我在想,这最大寨跟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们扩大耕种和开挖铁矿他们也不知道,至于说争这个小寨,这小寨既无粮也无矿,人口也没多少,何况逃下去的一点青壮也归他们了,为什么还要搞这么大规模的械斗呢”彭成龙说道。 王涛点点头“你觉得是为什么呢”,“他们不知道我们是敌是友,这个小寨对他们有战略意义,如果我们是敌人,他们拿下这个小寨,可以形成最大的缓冲,反之,我们会对他们构成重大威胁”彭成龙道,“那你准备怎么办”王涛问道,“跟他们作朋友”彭成龙回道。 “怎么作朋友,现在正在打仗”王涛问道,“把你的千里镜给我用一下,我上去看看”彭成龙道,王涛点点头,从怀里把千里镜递给彭成龙,随后2人一起上了山。 “是汉人,是他们什么级别的头领呢”彭成龙放下千里镜,自言自语道,王涛接过千里镜,也看了过去,只见在这些团练后方1里地的一个谷地上方,一个完全汉人文士打扮的人在那里张望,时不时的摇摇头或低头沉思的样子。 “我到山下写封信,你用鸣镝发出去”彭成龙道,王涛点点头“你快点,他们很快又会发起进攻了”。 不一会,彭成龙跑上山来,拿着2张写满字的纸,王涛赶紧让人把信塞进竹筒,准备用鸣镝发出去,就在这时,周威大喊道“王百户,他们又开始进攻了”; 只见那些团练已经全部整好队型,形成40、40一波的6个攻击波次,每波有15面盾牌,所有人都手持长枪弯刀,另外25人全部用弓箭掩护,而最后面还有2个攻击波,但这2个攻击波却是完全展开的,一共90人左右,不像前面6个波次是准备一波一波进攻的,而是准备突破后一波全部杀上来。 王涛点了点头,看来对面也有懂得战场用兵的人,怎么办,王涛看向彭成龙,“阿涛,命令最大力度射出去,离那个人越近越好,其他的先不用管,你按你的防御方案来就好了”,王涛点点头,手一挥,“呿”的一声,一支响箭划破天际,落向团练后方的谷地。 正准备进攻的团练听到这声鸣镝,马上停了下来,但观察没有什么异常后,一个头领模样的举起刀来,正准备命令第一波发起攻击,忽然“二寨主有令,攻击暂停,各卒撤回”,头领愣了一会,收起刀来,把手一挥,团练顿时潮水般的向谷地退去。 又过了一会,一支响箭“呿”的射向山口,杨六郎赶紧把响箭送上了山头,彭成龙打开看了看,笑了笑道“我就说嘛,不打不相识,到头来还是朋友,这样最好,免得被官府利用,自相残杀”。 王涛看了看道“诚意是有了,但是派谁去谈判呢”,“当然是我了,我是始作俑者嘛”彭成龙笑道。 王涛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吧,我派一队人跟着你,然后跟高哥他们说一下”,“不用,带那么多人反而不好,何况,真有不测,一队人在这最大寨里能干什么,你跟高哥他们说一声就好了”彭成龙摇摇头道。 王涛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不过他还是回头对韩三郎和另一个亲兵喊道“韩三、阿土,你们两个跟好高委员,情形不对的话,护着高委员赶紧跑”,“遵命”。 王涛又走到彭成龙身边,说道“老彭,虽然我们都不把死当回事,但现在我们还没到随便一死了之的地步,我们没有这个权力,因为现在我们这几个人的命,已经可以关系到几千人的生死和命运了,无论如何,不要随便把自己置于险地”。 彭成龙心里感动,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随即带着韩三郎和阿土大步的朝山下走去。 第88章 分工协作 第二天快到午时,彭成龙带着韩三郎和阿土回来了,彭成龙还打着酒嗝,怀里带着2张纸,笑嘻嘻的走上山来。 “怎么样”王涛、吴海军、高建国、吕世明和其他几个委员连忙上前接应,“你们看这个”彭成龙从怀中摸出两张纸,高建国赶紧接过来“结盟协定”; “什么,盟约”吕世明也赶上来看,“老彭,你怎么玩的”王涛边点头边笑着问道,其他几个委员不明白王涛在说什么,但是意思是明白的,都把目光投向彭成龙。 “走,到议事厅跟你们慢慢说”彭成龙似乎兴致很高,走上了往西面山顶小寨的道路,“老彭,你太冒险了”高建国边笑着责怪边跟着彭成龙往西面走去。 原来,这个最大寨的二寨主姓冼,是琼州本地人,也是黎人,前宋年间,曾考取功名,“黎人考取功名,不容易啊”高建国说道,王文清、吕世明也都捋着胡须点头,彭成龙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这冼先生考取功名后,就在这琼州路做官,先后在乾宁和万宁军的官府里作事,官至万宁军同知,前宋覆亡后,他本想响应文相公的号召,在琼州起兵抗元,但琼州路官员在蒙元根本还无力顾及琼州的时候,却一致主张降元,眼见抗元无望,他只好躲进了最大寨; 他本就是这最大寨前任四寨主的长子,家族在这最大寨可谓根深蒂固,最大寨在前宋年间便已汉化(否则不会有人跑出来考取功名),加上他又有功名在身,作过同知,遂被推举为寨主。 但寨主要听命于琼州路蒙元官府,起码要听宣慰司号令,他不愿作蒙元的寨主,也不愿出山作蒙元的官,因此只自愿当了个二寨主,但其实,他才是这最大寨一言九鼎的人物。 由于作过同知,又在乾宁和万宁官府多年做事,他手下也有几百号忠心耿耿的汉人,后来他躲进最大寨后,这些人大部分也跟着他一起到了黎寨。 文相公在江西起兵时,有些人跑去相投,但冼寨主心灰意冷,加上寨中家业太大,就没有去追随文相公,但对去的人,他却一概以礼相送,甚至还想办法多方给以物资支援,以至引起元廷猜忌,若非他有几个同年好友在省、路两级官府任职,加上元廷暂时不想得罪黎人,他早就被治罪了。 彭成龙跟他详细说了目前自己诸人的情况,以及为‘驱除胡虏、恢复中华’所做的种种努力,冼寨主大为感慨,见彭成龙诸人对最大寨没有任何威胁,他放下心来。 同时为彭成龙等人仍在努力抗元表示钦佩,同时对蒙元视南人如猪狗表示了极大的愤慨,随后他们又谈了当前的形势,有些事情因为他在省、路两级都有关系,也略有所知,但仍对彭成龙等人能依照一点蛛丝马迹推断出整个形势感到惊异。 两人约谈越投机,遂秉烛夜谈,喝酒吃肉,快到天明时,冼寨主执意要跟彭成龙结为兄弟,同时决定秘密签订一份互助盟约,因为最大寨目前名义上还是归属元廷管辖,所以这盟约只能是秘密的,一式仅有2份,2人签字后各自妥善保管。 与最大寨的纠纷就这样获得了圆满的解决,众人纷纷点头,对彭成龙投来赞许的目光,刚从尖峰岭崖下赶来的黄文斌甚至鼓起掌来,引来众人侧目。 接下来要谈谈后面几个月的事情安排了,“马上就要开始第二季的收割了,不知诸位准备怎么安排”姚正光谦虚的问道,“南坡那块地都种上了吧”高建国问道,“原先考虑到可能会跟寨里起冲突,尤其是种植面积的问题,还涉及到跟二长老分成,所以当时没有全部种上”彭成龙回道。 高建国皱了皱眉道“那种了多少”,“可开垦至少300顷,目前只种了200顷”彭成龙回道,高建国点了点头,问向姚正光“石林兄看,南坡这一季大概能收多少”; 姚正光低头想了想道“如果只算这一季的话,可产约7000石”,“才这么点,还不够4000人1年吃的”吴海军立刻就换算下来,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还要给二长老分2成,另外还要还借的500石,只能收5000石回来”王涛说道。 众人都点了点头,毕竟,他们现在总人口已突破4500了,山顶这2个小寨约2000生黎要吃饭,姚、李二部2000多人要吃饭,高建国、吕世明等约300汉人要吃饭,就连尖峰岭也还有100多张嘴养着。 “如果光是吃,还是够了”李烈兴道“我们山下的地交给大祭司帮忙在照看,有她在,大长老和5长老也不敢放肆,那几块地原先一季产粮就可达6000石,倒是足够我们二部用的,现在跟大祭司五五分成,我们还可以收3000石”。 “8000石,4500人1年的口粮勉强是够了”高建国点点头,“黄委员去看了下这2个山顶小寨的情况,如何”黄道婆问道; “土地还是很肥沃的,但是大部分没开垦出来,虽然也种了些占城稻,但是缺乏管理和种植经验,大部分都野化了,产量很低,有少量长得还可以,但全部产量加起来不足1500石”黄文斌说道。 “这么点,还不够养活1000人的”吴海军惊道,吕世明点点头道“所以在我们攻占这2个山寨之前,这山顶上的黎獠...黎人应该主要还是以渔猎为生”他边说边看了下姚正光和李烈兴。 “那就是总共可以收获9500石粮食,8500石作口粮,还有1000石做其他用,可以吗”高建国问道,“500石要拿来大规模酿酒用”彭成龙说道,“那就只有500石粮食可以用做交易了”吕世明苦笑道。 “500石,怎么可能”王涛道“玉山说,元廷马上会来琼州路征粮征赋,到时候,为完成征粮定额,第一寨会跑来打出脑浆子,我们就算能打败第一寨,但是该征的粮食还是要被征,第一寨抢不到粮食,会报到官府,官府自然会派兵或者衙役跑来征收”。 “官府会派兵和衙役到这里来”王文清有点不信,“征不到足够的粮食,官府是要担责的,元廷的官府可不是前宋,那么好说话的,如果第一寨完不成定额,而且又有确凿证据证明是我们拒缴,官府派兵或者衙役到深山来征收也是很可能的”黄道婆说道。 “那就让他来好了,能派多少兵,最多是些衙役吧,我们有几百兵力在手,还怕几个衙役”吴海军站起来道。 “一点衙役你当然不怕,但是如果是聚众抗税抗缴呢,甚至聚众谋反,元廷会怎样”高建国冷冷道,“嘶”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是啊,聚众谋反,就这么点力量,还是省省吧。 “粮食的事情应该还好解决,但是人快不够用了”姚正光道“种地、酿酒、烧窑、开矿、炼铁、打造军器、制衣、练兵、教化,总共就4500人,还有大量的老弱孺子和病残之人”,姚正光的话让所有人都脸色沉重,是啊,这么点人、这么点产出,还要缴粮、护寨、贸易,怎么弄呢。 “这样”高建国考虑了一会,开始说话“这一季的收获暂时用作口粮,酿酒最多200石,反正一段时间内不用兵了,也用不了那么多烈酒,存粮800石,加上上一季结存下来的200石,一共1000石粮食先存神殿和地窖,以备急用”,见大家都在点头,高建国又说道: “贸易我们现在暂时不扩大规模,本钱先从我们和吕世伯带来的黄白之物中支出,当然,海康和乾宁主要还是以上下打点为主,世伯觉得如何”,吕世明点点头道“我看可以,我听说澄迈那边准备开商铺卖油草,这种扩大规模的方法可以,至于陆复宋,先去查探一下情况,建个贸易点就够了”。 众人都点了点头,高建国说道“至于下一季的粮食种植的事情,我们现在有南坡地、姚、李两位原来的份地、尖峰岭的地盘、还有这全部的山顶,水车也弄好了,山顶上的蓄水池也在开挖,我想我们下一季的粮食种植面积起码比现在要扩大一倍不止,收成至少翻翻,这样,无论是口粮还是缴粮、以及中等规模的贸易,应该都够了”。 高建国见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又说道“我们这些人还是要作个分工,我跟石林兄和英忠兄负责粮食种植和人手分配的事情,各位自己看自己准备承担哪一块吧”。 “我跟玉山还是负责练兵和打仗的事吧”王涛说道,众人都点了点头,“吕世伯就负责全部的贸易和对外关系处理如何”彭成龙问道,吕世明点了点头,说道“没有问题,不过几个月后第二季收割完还是要给我些粮食,我有预感,几个月后,只要有关系能卖粮,一定能获大利,油草也不错,陆复宋那边也需要”。 吕世明接着又说道“我看开矿、炼铁和打造军器的事就都交给玄风和洪宇好了,洪宇不用说了,玄风应该也是颇懂奇技淫巧之人,两人一定能把这块作好”,众人纷纷点头,说道奇技淫巧,高建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吕世伯,要是钱不够,可以加大精盐的生产,目前应该还可以再赚点,以后肯定不行了,那点微末小技,迟早会公开”。 吕世明笑道“我早就料到是奇技淫巧,但也一直没想清楚其中窍门,现在至少我们之间可以公开了吧”,高建国也笑了笑道“对委员会的人,我们没必要藏着掖着,玄风,你跟大家说说吧”。 待彭成龙具体讲清楚了提制过程,众人纷纷点头称赞“果然是海外高人,见识确实不凡,如此一点小小的制盐工艺,都能考虑的如此精妙”; 彭成龙赶紧拱了拱手“见笑了,那吕世伯就请在贸易点扩大点生产规模吧,不过,至少这几个月还是先不要公开的好,找几个可靠的人先制着”,“那是当然”吕世明捋着胡须笑道。 “纺纱织布裁衣的事就交给我吧”黄道婆说道,“恐怕不止这点事”高建国说道“水车和蓄水池开挖的事也要请道姑费心”,“哈哈,水纺不分家,好说”黄道婆爽朗的笑道。 “那教化的事老夫就当仁不让了”王文清捋着胡须道,“岳父辛苦,现在我跟石林兄和英忠兄要负责粮食种植、收获和人手分配的事情,可能没有多少时间帮您老了,您老要是有问题,就多跟王汉玉协商吧”高建国恭敬道。 “呵呵,天照,你做好你的事就好了,你放心,老夫绝不会让大家失望,你不是说要干年轻的事情吗,老夫也觉得还年轻啊,哈哈”王文清捋着胡须大笑道。 一件件棘手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分工协作、责任到人,这种在后世工业革命时提出的管理方式,竟然毫无困难的在这个时代得以通行,或者,人类本就适合这一模式。 第89章 贸易点的设立与工分制设想 很快,吕世明就确定了去海康和陆复宋建贸易点的人选和日期,海康好说,吕世明还留了一点产业在那里,并没有完全撤完,只是要从黎寨再派2个人去加强一下,以使那里真正成为一个打探情报的贸易点,为了能随时打探到有用的公文消息,同时也要让宣慰司有能为将来黎寨说话的人,因此要携带大量黄白之物过去。 此时空的至元二十年到二十一年,鉴于所谓的通元宝钞也一再贬值,眼见与废纸无异,宣慰司率先决定恢复金银流通,于是,市场上金银、铜钱、宝钞一起流通,元廷因为四处征战的需要,金融实际已经破产,也就默许了宣慰司的作法,这样,贸易点或者说情报机构就需要大量的钱财才能运行。 “我看就让杨六郎和刘德富过去如何,再带几个护院”吕世明反复考虑后,跟高建国等人提出了这个建议,眼见众人都没意见,吴海军急了“杨六郎和刘德富都走了,谁来帮我练兵呢”; “你那里练兵是最简单的体力训练和最基础的一点军规,很简单的,其实也不需要什么人帮忙,如果一定要的话,找个黎人帮你好了,毕竟我们现在的兵大多是黎人,你看阿九怎么样”王涛说道。 “阿九”吴海军想了想道“不错,但是他现在不是带人在守护南坡地吗”,“南坡地的守护可以另外找人嘛”王涛看向高建国,“南坡地是我们最重要的粮食产地,必须要有最信得过而且有能力的人到那里监管”高建国说道。 派谁去呢,众人都在苦苦思索,是啊,南坡地现在可以说是命根子,但委员会这些人目前个个都有一大堆事在身,也没办法下山去主持这事。 “我倒有个人选,不知道...”黄文斌吞吞吐吐道,“有话直说,江同就算了,你那边军器都生产不过来”高建国道,“不是江同,现在王经武和吴玉山天天催我要军器,怎么可能让江同去那里,我说的是山下二长老的大公子,阿麦,你们看如何”。 “阿麦,论能力应该是够了,但是他部里没事吗,他能天天守护在那里”吴海军道,“阿麦恐怕不行吧”吕世明脸色有点难看的道“这人品行不好,我最看不得无德之人”,“话恐怕不能这么说”彭成龙摇了摇头道“这世上有无德之人,有无德之事,不能混为一谈”。 “哦,玄风老弟此话何意”吕世明捋着胡须道,“有的人天生自私自利,为一己之利卖国卖友求荣,忘恩负义,但却还满口仁义道德,酒桌上把‘义气’二字喊的震天响,其实随时准备连亲人都出卖或背叛,这便是无德之人; 但无德之事不同,有的人虽作了无德之事,但大抵都有难言之隐,迫不得已而为之,作无德之事之人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讲道义之举,但是无可奈何,且事后皆有改悔之意,所以这样人虽有做无德之事,却不能说是无德之人”彭成龙回道。 高建国等人听到这彭成龙话里有话,联想起前世的种种,差点鼓起掌来,其余诸人虽不知高建国等人的想法,也觉得彭成龙说的有道理,都微微点头。 吕世明捋了捋胡须道“听玄风老弟的意思,那阿麦是有难言之隐了”,彭成龙点了点头,遂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当时阿麦跟他的谈话全部说了一遍,“呵呵,原来如此”黄道婆笑道“这样看来,这阿麦确实本心不坏,后来对我们也多有照拂,我看可以交给他”。 吕世明点点头,不再吭声,“可阿麦有时间专门在那里照管吗,他阿爸部里还有不少事要他帮忙吧,我们在那里有10名战兵、10名女兵、30多预备兵,还有几百青壮女子,几百顷田地啊,要有人在那里专管才行”王涛说道。 “现在我们走了,他阿爸是个老好人,跟大长老和5长老也没什么冲突,应该没有多少事,而且,他在那里,我们跟二长老的分成怎么算,他也更清楚和客观,免得说谁占了谁的便宜,又是一番争吵”黄文斌道。 见众人都点头,高建国问道“那谁下山去跟阿麦说呢”,“还是玄风去一趟吧”王涛道。 “先从澄迈把杨六郎和刘德富送走吧,然后回儋州,我在儋州也有些关系,石林兄长子也在儋州为吏目,船停靠在那里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然后吕征和伍氏道一起去陆复宋,如何”吕世明说道,“好主意,不过我这边也要少个帮手了”王涛苦笑道。 众人都笑着表示赞同,吕世明突然问道“对了,那山妹爷孙俩是什么来路,我怎么以前在海康和徐闻从未听说呢”,“从闽南逃出来的,就带了一条船,当时见他们无依无靠,我又想我们兄弟们在海康衙门很可能呆不长久,万一有事,有条船在手,也好随时走路”高建国回道。 “闽南,是畲人吗”吕世明又问道,“刚开始的装扮有点像,我也不好肯定,毕竟,我当时在衙门当差,还是不大不小的吏目,主簿的红人兼女婿,万一窝藏朝...元廷逃犯,可是重罪,所以当时没去细问”。 “畲人,这山妹似乎...”吕世明笑着颇有深意的望向高建国,高建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几天后,杨六郎带着刘德富和两个忠诚的护院带着几百两银子启程了,为了保险,四个人把银子分开带着,急急赶往澄迈。 王涛跟吴海军在山顶一间营房里商量,“才补充了12个人,你不是说至少一个队吗”王涛问吴海军道,“阿涛,你以为那些散兵过来稍加训练就可以成战兵,我开始也是这么认为; 但是真训练起来,才发现,军规军纪或许他们比那些黎人强些,不用过多甚至不用训练,但是这体力和耐力,他们也并不比那些黎人强,所以,我只好还是按正常时间训练,你非要马上成军也可以,你自己去挑选呗”吴海军回道。 “好吧,那你多长时间能给我一个队呢”王涛又问道,“你现在有多少人”吴海军问道,“加你给的12人和伤愈归队的19个,一共96人”王涛道,“这段时间反正没什么仗可打,也不要非逼我一个队一个队的给你补充了,一段时间我觉得训练好了的就给你补充过来,或者10来个,或者7、8个,如何”吴海军道。 “阿九现在过来帮你一起练兵,速度不能加快点吗”王涛有点不死心道,“他过来只是让我个人轻松点,兵该怎么练还是怎么练啊”吴海军道,“好吧,那就先这样吧,不过在本季收割之前多少再给我几个人,连100战兵都不到,真有事咋玩呢”王涛道。 吕征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为加强儋州那边的关系,还专门带了点黄白之物去打点,同时经过大家商量,一致认为陆复宋(吕宋)的重要性将来不会低于琼州,哪怕现在只是去设个贸易点,也要郑重行事。 最后决定伍氏道跟着一起去,2人并带6名武艺高强的护卫,同时还有1000两白银和100两黄金,这是自从高建国等人到黎寨安身后,最大的一笔对外支出。 当然,这笔支出也包括即将赴儋州打点的费用和到儋州采买礼品的开支,毕竟,陆复宋(吕宋)远离海外,这些年,恐怕中原的物品很难到达,到儋州采买一些礼品是必要的,吕世明信件上的熟人都要去走访和打点,吴海军也跟郑先生写了一封信,让吕征和伍氏道去找一下郑先生。 大概计算了一下时间,估计杨六郎和刘德富已经到了海康,吕征和伍氏道便带着人和黄白之物出发了,考虑到跟第一寨的关系还不好说,他们也只能先去澄迈,然后顺海边南下儋州; 因为澄迈那边刘三的油草商铺已经开张,又另外从预备兵里抽了4个人带着大量油草前往澄迈,这4个人到时候就留在澄迈,以加强澄迈到黎寨的运输力量。 当然,顺便还会带一点油草去陆复宋(吕宋),毕竟,这琼州深山里的油草质量上佳,相信在陆复宋(吕宋)也能打开销路。 这几天高建国成了最忙的人,不光是要把粮食种植的事准备好,关键这一季的收割马上就开始,人手分配几乎达到了极限,特别是怎么提高劳动效率的问题,还要在一定程度上解放奴隶,现在的黎寨,还是一套农奴制的运行法则,政治上搞了个委员会,看似有点民主的意思,其实更像是古罗马的奴隶制民主,骨子里还是奴隶制度。 奴隶制度不仅是为高建国等穿越者所不能容忍,更关键的是,效率极其低下,绝大部分人没有丝毫的责任感,相反,很多人都有反抗或逃亡意识,各黎寨之间相互逃跑是很常见的事情,各寨还经常为这事扯皮甚至发生械斗。 因为传统的原因,黎寨没有像汉区那样实行广泛而深刻的土地私有制度,不存在大规模的土地兼并之事,因此,所谓“丈量均田、摊丁入亩”并无现实可能性; 至于“士绅一体、当差纳粮”由于读书人很少,祭司、长老、头人都带有世袭制的特征,也并未形成汉地那样的官僚士绅阶层,,因此,让他们跟依附于他们的农奴寨民一体显然是不现实的。 黎寨的土地,说起来都是各寨公有,但实际上掌握在祭司、长老和头人们的手中,而寨民,基本只能依附他们而生存,这两个阶层之间,并不存在交换关系,寨民只能像在汉地的服徭役者一般,终身免费为主人做任何事,种地、建设、开工甚至护卫,他们还可以被主人随意的交换或赠与。 主人们高兴地时候,或许会有点什么赏赐,一旦犯错,处罚极其残忍,许多在汉地早已消失的肉刑,仍普遍存在于山中黎寨,汉化程度深一些的稍微好点,汉化差些的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高建国等人现在也是这样,他们几个当然理所应当的成为奴隶主的一部分了,但是姚、李两部的寨民、攻下来的2个山顶小寨的寨民、尖峰岭的生黎,则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奴隶(士兵除外),高建国等人的人事安排,也是在把大部分人当做奴隶使用的情况下安排的。 这种情况下,马上实现平等显然不可能,而准备在土地政策上实现后世那些善政也没可能,那些善政当然实际上也没有触动封建统治的根基,但实现的好的话,却有走向近代社会的可能,尽管这可能需要几代人的时间,但意义,将超过以往的任何变法。 但是,黎寨显然没有到那种地步,但继续目前这样的政策,显然也不合时宜,因为目前高建国等人需要最大限度的团结和利用到所有人。 既然黎人土地名义上是公有的,属于全寨,能不能干脆直接实现公有呢,反正姚、李两位现在的土地和部民已经都属于委员会了。 在寨里实现公有制,但是委员会成员享有一定的特权,废除人身依附关系,但必须忠于委员会及其下属各级机构,战兵的隶籍经过与姚、李协商,现在已经全部解除了,但是预备兵还没有,怎么才能奖优罚劣、奖勤罚懒呢。 高建国忽然想起前世公社的作法“工分制”,不过那毕竟带有浓厚的工业社会的色彩,不过其中一定有能为这时代借鉴的东西,考虑到目前很可能还是要以打仗、种地和军器制造为主,那么秦代的军功爵制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高建国决定先跟彭成龙和吕世明沟通一下,因为吕世明这两天就要去乾宁了,沟通好后,再跟姚、李两位谈一谈,最后在委员会上讨论通过一套在黎寨可行的制度。 第90章 征粮指令与第一寨的计划 吕世明的确是准备去一趟乾宁,因为既然海康和陆复宋(吕宋)的贸易点已经确定建立,那么原先的贸易点兼情报点是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发展,就是一个大问题,吕世明准备先去澄迈了解下刘三的打算,再走陆路去乾宁,王文清听说以后,也准备去一趟,主要是去看看他那个同年任之明,同时也去打点一下。 高建国的想法得到了彭成龙和吕世明的支持,但是彭成龙的担心主要是工业社会的模式如何借鉴,毕竟,这里连封建社会都不是,还是奴隶社会,吕世明的担心是因为长期以来,暴秦的说法已经深入人心,采用暴秦的作法,是否会因为残暴不仁而受到各方抵制。 高建国不这么看,他仍然认为工业社会其实也是人类社会长期发展的结果,除了工业化的外在现象,底子里仍有许多传统社会的痕迹,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借鉴呢。 当然,这其实是一种反向借鉴,并不是为工业社会的进一步发展而去研究和借鉴历史,反而是要用以后优秀的东西来倒推回来,对一个落后的社会进行一定程度的改造。 至于秦制,高建国决定找吴海军了解一下,反正自从彭成龙跟阿麦达成意见后,阿九上山来帮他一起练兵,他也没有多少事了。 这样,讨论的人从3人增加到了4人,已经快占了委员会的半数,最后,经过2个晚上的探讨,终于拿出了一个方案,不过,考虑到姚、李二人的利益,高建国还是决定先跟这二位通报一下,再在委员会上提出,因为翌日一早吕世明和王文清就要启程,决定等到他们回来再开委员会。 在开委员会之前,高建国准备跟彭成龙一起去见见姚、李两位。 正如高建国等人所料,姚、李两人提不出什么有真知灼见的反对意见,只对他们和他们身边人的权益的保证提出了意见,高建国跟彭成龙商量后,认为如果全部保证的话,会对废除奴隶制造成一定的影响; 但不保证,那么变革很可能进行不下去,权衡再三,大部分权益都得到了保证,尽管这意味着委员会的其他成员可能在经济和生活上,不得不作出一定的让步,以尽量先满足姚、李二人及其身边人的权益。 不过,表决权还是一样的,在委员会中商议事情仍是所有人平等,并不因为某些权益和待遇的问题而有不同,这也是高建国和彭成龙所坚持的,至于其他方面的让步,高建国和彭成龙相信,委员会的其他人是完全可以理解和支持的。 在取得姚、李二人的同意后,高建国准备把方案起草出来,待委员会人员到齐后再宣布通过,然而,此时一个消息传来,宣慰司的征粮指令下来了,小小的琼州路,居然要征粮13万石,虽然是明年夏收后一起征收。 刚进11月,海南岛上还是秋高气爽,第一寨三长老的部里,一栋完全仿汉制的大院里,昌化军知州衙门的张管勾和百户所的百户正和三长老、六长老在一起喝酒,看得出,几个人兴致都很高。 第一寨早已汉化,只是还打着个黎寨的幌子而已,不过大祭司和7位长老的权益却没有变化,某种程度上说,还是带有奴隶制的深刻痕迹,只是人身依附关系没有那么紧而已,处罚上也比山里的黎寨稍显仁慈些。 三长老汉名黄正前,字风台,六长老是他的堂弟,名黄正金,字昆奴,这寨子,实际上就是这7个长老的,至于那个什么大祭司,更像是个吉祥物,除了在朝廷官员那里露个面,为黎寨争取些优惠政策外,基本没什么权势,地也没有,连一般的生活支出,都要各长老匀一点所谓的“供奉”才能维持。 这寨里,起决定作用的主要是大长老、三长老和六长老,大长老年事已高,但是2个儿子很有出息,长子是读书人,在前宋时曾考取功名,后来蒙元占据琼州时,他并没响应文相公的起兵号召,而是跟大多数官员一样,立刻“改旗易帜”了,因他又是读书人,于是,很受蒙元官府的看重,如今已是一路的主簿。 一路主簿已是从五品的官员了,又拥有实权,比之今天在这喝酒的什么张管勾,无论品级还是职权,都不可同日而语,大长老的二儿子也在官府,如今是这儋州衙门的一名吏目,有这些关系,大长老尽管在财力上不是最强,但是在寨中说话却毫无疑问是最有权威的。 三长老早年跑过行商,跟吕世明也认识,这人算是有些眼界的人,因为会处理与官府的关系,生意作的还是不错的,这人最大的毛病是见风使舵。 前宋时,昌化军的同知跟他关系甚好,他做生意这位可以说是百般关照,但是蒙元来后,这同知响应文相公号召,意图在昌化秘密招兵相应,结果没想到这位行商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跑到蒙元官府告密,最后恩人全家被戮,上演了一出“忘恩负义”的现实活剧。 不过,也因为他擅于见风使舵,蒙元官府他也打点的很好,这第一寨对外的生意,几乎全被他垄断了,所获巨利,贸易点遍布琼州、雷州、广州诸路,算是这寨里财力最强的。 6长老是他的堂弟,因为也读过一点书,原在宋军中作个幕僚,后来见宋军不堪一击,立刻就跪降了元军,蒙元见他时琼州人氏,就让他带了少数兵丁衙役过来接收,他到了昌化军,立刻就成了州里管军的达鲁花赤。 当然,他也是惯会看风色的人,去年见元廷疑忌汉人尤其是南人,他马上让出位置给了色目人,元廷大加赞赏,让他继续领着从六品的俸禄,在家赋闲,同时给了他和他部里一些特权,垄断了昌化的船运,就连元廷官府要用船,也要跟他打个招呼,如果征他的船,那是要按市价付钱的。 这三长老和六长老的势力主要是在昌化军,跟路府没有多少关系,跟儋州来往也不多,但是这俩财力雄厚,关系广泛,因此在寨中,也经常跟大长老那帮人起冲突,寨中其实隐隐已形成了2派,甚至外人都有察觉,大长老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还想尽量装装样子,这俩却是完全无所谓,我行我素。 这当儿,张管勾和那个蒙古百户喝得都有点多了,话也多了起来,“这么点钱,对二位来说真可谓是九牛一毛,可我和忽都的几十号兄弟,都是担着生死之险啊”张管勾忒斜着眼说道。 他妈的,只是过来帮着照看一下寨子,什么生死之险,黄正前心里嘀咕,但是还是连连陪笑道“那是,那是,多谢二位仗义相助”,说罢拱了拱手,又说道“此次宣慰司突然要在琼州路征粮13万石,以前这里从未征过粮,为何此次一下征这么多”。 “呵呵,风台兄有所不知,这次征收可是朝廷的旨意”张管勾一边说一边对着空中拱了拱手,“朝廷,此话怎讲”黄正金问道,张管勾斜了一眼这个6长老,说道“二位听说青藏宣政院的大军南下的事情了吗”,黄正前点了点头道“有所耳闻,看样子是要征安南了”。 “征不征安南不是你我该过问的事,但大军南下和驻防的粮草供应问题却是朝廷要过问的事”张管勾说道,黄正前点了点头道“明白了,可是为什么宣慰司承担这么多呢,特别是琼州路”; “呵呵,风台兄,湖广行省其余各地年年都在被征收,宣慰司除了北部4路征收过2次,西部和南部的3军1州前年征收过1次,这琼州路可是1次都没有征收过啊”张管勾回道。 黄正金点了点头,说道“那这宣慰司确实应该为朝廷多承担一些,但是又为何一半以上都落在琼州呢”,“宣慰司北部4路已征收过2次,如再强行征收,有杀鸡取卵之嫌,何况北部已有易子而食之事发生,南臣们痛心疾首,宣慰司岂能不多加考虑”张管勾笑笑回道。 “那西部和南部为何不再多承担一些”黄正金不死心的问道,“西部3军,有协防边境的重任,边境签军和衙役的粮食,靠朝廷拨的那点是远远不够的,大都是由军州自己就地解决的,哪里还有多的粮食; 雷州路前年征收过一次,士绅们怨声载道,雷州路又是宣慰司驻地,宣慰司衙门压力巨大,哪里还敢征的太狠”张管勾又说道。 黄正前点了点头,阻止了弟弟再问下去,说道“13万石,虽说琼州路一直未被征收过,自前宋以来也基本未遭兵祸,但是毕竟地小粮少,如果是几年征收,倒也不多,一次13万石,这如何拿的出呢”; “又不是1次,明年夏收之后,2季合起来13万石,你们这里种植占城稻,一年2熟,难道还拿不出吗”蒙古百户忽都用不熟练的汉话回道。 “一年两熟是真的,可是今年收获的存到明年还有那么多吗,何况,就算是两季的一次征收,这个数目...,而且,现在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仅这两年,逃到琼州的汉民就不下10万之数”黄正金没有理会堂哥的意思,继续说道。 “汉民,你们不是南人吗”忽都忽然道,“我们是黎人”黄正前有点不高兴的回道,“不管是黎还是南,在我们看来都是南人”忽都生硬的道,听到这话,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变,张管勾不满的看了一眼这个百户:他妈的,蒙古鞑子,一点不知道委婉为何意,这么生硬。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黄正金赶忙打破沉闷,说道“别光顾着说话啊,来吃吃吃,昨天刚猎获的野猪,比外面那些肉食好吃多了,关键是新鲜,还是野味”,说着把两块上好的猪腿肉夹到张管勾和忽都的碗里,众人兴致又起来了,一起举杯“千岁”“千岁”。 过了一会,“咳咳”张管勾咳了两声说道“13万石说的是整个琼州路,风台兄和昆奴老弟过于执着了,昌化军的份额只有4万石,汉民和黎人各2万石,其实也不多的”; “2万石也不是个小数目,若是我第一寨全部承担,肯定难免有人饿死....”黄正前话还没说完,被张管勾打断道“所以才要去劫掠那个深山里的什么第二寨嘛,你们只管派出全部寨兵,这边我跟忽都照顾,谁都不敢来第一寨闹事”。 “那就有劳二位了,只是这没有名义的派兵,万一让军里知道...”黄正前有点担心道,张管勾斜了黄正前一眼,其实他早就跟上司打点好了,但是他却慨然道“风台兄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是为了那俩钱,钱财如粪土,我张某人走到哪里,只认识一个‘义’字”。 “张兄弟果然仗义,真可谓是义薄云天啊”黄正前听他这么说,就明白肯定是把关系打点好了,但他也不说破,反而顺杆子爬了上去,大加恭维,确实都很懂得‘作人’。 “全部寨兵过去,破那个什么第二寨易如反掌,何况他们已经分裂了,现在那个大长老和5长老没几个兵,2长老未必帮他们,说不定会逃上山,就算一起,也是手到擒来”黄正金边说边吐出两块猪骨头,又说道“只是占领以后,如果把粮食全部运走,那里还有几千号人,不能看着饿死啊”。 “哈哈,昆奴老弟真是菩萨心肠啊,那些野黎的生死都放不下,如果昆奴老弟真想作菩萨,大可以把一些能用的青壮带走,其他的老弱嘛”张管勾说着作了一个往下砍头的动作。 忽都看到这个动作,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大声叫道“对对,杀了,都杀了,哈哈”。 第91章 求援 翌日,第一寨的议事堂里,7位长老和大祭司坐的整整齐齐,像是在准备迎接什么尊贵的客人,然而,却并没什么大人物过来,“咳咳”年事已高的大长老咳了两声,说道“军里的征粮指令大家都知道了吧,我也不怕告诉诸位,这次朝廷是动了真格的,宣慰司要征收25万石粮食,琼州路是13万石”。 “早知道了,说说我们寨要上缴的定额吧”黄正前懒洋洋的问道,“2万石”大长老回道,“嘶”几个长老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全寨的粮食才石,哪里去上缴2万石呢,似乎看出了大家的沉重,大长老又加了一句“是按我们1年的收成来算的,我们种植占城稻,1年可收获2季”。 “2季也不行啊,1季石,而且这季收获的也不可能全部存起来啊,我们有5000多张嘴要吃饭,节省点能存7、8千石,可是,存到明年就只有...”4长老话还没说完,被黄正金打断道“知道,最多剩6000石”; “到明年夏收时把石上缴石,凑够石,然后还没等秋收,先饿死十之八九的人”2长老苦笑道。 “都这么没志气吗,山里面第二寨,有的是粮食”黄正前发话道,“三长老,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有的是粮食,他们也只够勉强养活自己而已”4长老跟第二寨关系一向很好,开口说道。 “他们分裂了知道吗,那姚正光和李烈兴的地他们全收了,但是他们只有3部人在那里,这叫只够勉强养活自己”黄正前说道,“他们还有一块新开的南坡地,据说有200顷以上,产粮...”黄正金话还没说完,被黄正前打断了“那里是五指山上那些汉人的地,不到万不得已,先不要打那里的主意”。 “就算这样,他们现有的粮食也是吃不完,全寨的地只养活3部的人,剩的可不少啊”5长老笑道,他本就跟3长老和6长老关系很好,寨里基本上把他们看做一伙的。 “你的意思是要去抢粮吗”大长老问道,“抢粮,是的,全部抢完”黄正前笑了笑道,“全部抢完,你是要饿死他们吗”4长老愤怒的道,“你应该去山外找个庙出家,不适合坐在这里,王天福”黄正前回道。 “你什么意思”4长老王天福气的站了起来,“没什么意思,你比菩萨还菩萨,不应该出家去吗,我们现在在这里谈上缴粮食的事,2万石,如果只有我们上缴,我们会有十之八九的人饿死,刚刚2长老的话,你没听到吗”黄正前毫不为其所动,镇静的回道。 “不是我们饿死,就是他们饿死,明白吗,4长老”黄正金接道,“那...”王天福泄气般的坐了下来“不缴呢”,“不缴,官府会马上派兵来血洗第一寨”2长老边说边看了看大长老,大长老点了点头“这次缴粮,据我所知,不是军里的意思,也不是路里和宣慰司的意思,甚至都不是湖广行省的意思,而是...” “难道是朝...”大祭司也惊异的插话道,大长老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如敢违抗,恐怕全寨老小都会被格杀勿论”,“嘶”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凉气。 黄正前点点头“所以我们这次拼了命也要把第二寨抢了,还要抢完,才能保住我们自己”,二长老一边点头一边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不过朝廷这样干,难道不是让我们黎人...” ‘自行残杀’四个字还没出口,大长老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不要再往下说了,我们虽是黎人,但也是朝廷的人,既然已归顺朝廷,就不能想得太多,那些野黎的生死,我们管不了”。 众人都沉重的点了点头,大长老又说道“第二寨那3部最多凑出350名寨兵,而且大多数连兵器衣服都没有,你们准备出多少人去抢呢”,“300人应该够了吧”二长老说道,“不,全部”黄正前说道。 “全部”除了5长老和6长老,其他人都很是惊讶,“是的,全部”黄正前侃侃而谈“我们不光是要抢粮,还要合并第二寨; 当然,可能大多数只好杀掉,但青壮能用的我们要想办法用上,毕竟,那里还有不少好田,需要人耕种,这样的话,我们就必须要有足够的人看管,另外,山上的姚正光、李烈兴和那些汉人,也不能不防”。 “那全走了以后,我们自己的寨子谁来看护呢”大祭司问道,“官府”黄正金接过来,轻松的回道,“官府,他们有兵吗,而且调兵要经过...”4长老话还没说完,黄正前打断他的话,把跟张管勾和忽都的一番谈话都说了出来。 妈的,这不是出卖自己寨子吗,2长老摇了摇头,不过其他人似乎觉得也只有这个办法,都不再吭声,“风台,其实你昨晚跟张管勾和忽都百户的商议我都有耳闻了”大长老缓缓道“不过你请他们来是下策”。 “大长老是什么意思,风台洗耳恭听”黄正前有点不服气道,“他们人也不多,尽是些老弱衙役和兵丁,真有事,他们能看护什么,相反,如果没事,他们一定会祸害寨里,抢掠强奸,恐怕在所难免,而且,我们那点黄白之物,都在神殿地窖里,万一被他们搜到...”大长老语重心长的道。 话说到这里,黄正前也犹豫了“那...”,“我看其他寨兵你都带去,我那一百四五十号寨兵就留在寨里,主要驻防神殿和议事堂,官兵来了让他们驻防其他地方,咱们互相协助,但井水不犯河水”大长老回道。 “就这么多吗”彭成龙问跑上山来的阿麦,阿麦点点头“这是他们4长老派人悄悄过来给我阿爸报的信,我阿爸让我赶紧上山找你们”,彭成龙点点头“出兵日期定了没”,“还不知道,不过我阿爸说最多半个月,他们准备好就会来抢掠..并寨”阿麦道。 一间稍大的营房里,彭成龙、高建国、王涛和吴海军正在王涛临时弄出来的一个沙盘前商议,“他们最多能弄多少人防守”王涛问彭成龙,“据我对大长老、二长老和五长老所部的了解,最多凑出360名寨兵”彭成龙回道。 “只有这点人”王涛皱了皱眉,又问道“那第一寨能出动多少人”,“据阿麦所说,除了大长老的寨兵留下,其余的会全部出动,估计会达到600人左右”彭成龙回道,“这比例太悬殊了,而且关键是,第二寨的大多数所谓的寨兵,还停留在印第安人阶段,既无衣服,也没什么像样的兵器”王涛说道。 “我们不是援助了一些衣物兵器吗”高建国问道,“那点衣物兵器,连二长老都不够,更被说根本拒绝援助的大长老和五长老了”吴海军叹了口气道,“你训练了二长老那百十号人,战力如何”高建国又问道。 “肯定比大长老和五长老的寨兵战力要高,耐力也要好,现在又大多装备了我们援助的衣物武器,应该说有一战之力,但是人数太少,才百十号人,顶不住大用,对方可是衣物装备齐全的600人”吴海军道。 “让他们让开谷口,死守山隘”王涛盯着沙盘,突然道,几个人都吓了一跳,王涛没有理会,继续道“你们看,从第一寨过来有3条路可走,基本都是峡谷地形,对方有600人,一定会分3路过来,分进合击...”; “不会吧,分3路,不怕分割围歼吗,分兵是兵家大忌啊”已经粗通兵法的吴海军道。 “他们料定第二寨最多就360人左右,而且大部分衣甲都没有,怎么围歼,而且他们只要一路有事,其余各路马上就可以赶来支援,这几个峡谷相隔又不远,到时候,别说什么围歼一路了,自己全栽进去都有可能,所以,第二寨不可能这么干,而且,第二寨也没人懂兵,只有以往的械斗经验”王涛回的有理有据。 几人都点了点头,“那你说让开谷口,死守山隘是什么意思”高建国问道,“如果在3个谷口拦截,360个衣甲不全的去拦截600个衣甲齐全的,又不占任何的地利,会是什么结果”王涛边说边指了指沙盘“所以,让开谷口才能坚持更久”。 “山隘是哪里”高建国又问道,“这里”王涛指了指沙盘“这2个隘口,依山傍水,便于最大限度集中兵力,又有天然地利,可以久守,当然”王涛又说道“也没法死守到底,死守的话,最后也是守死,就只能我们出兵了”。 “让开谷口,那李烈兴那块地就没了,迎宾殿也没了”吴海军说道,“有什么用,李烈兴都上山了,部里的人一部分在山上,一部分在南坡地,丢了就丢了,以后再拿回来就是; 至于迎宾殿,就给他们好了,我们把住在迎宾殿的人全部撤回山上,他们也不会想从迎宾殿跑去南坡地; 一来我相信他们也听说我们的战绩了,此时并不想和我们发生冲突,二来我们在南坡地也有足够的防守,他们要跑30多里山路去抢南坡地,还要面对我们60多人的护卫,要分多少兵出来,我相信他们不会干这事”王涛侃侃而谈。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那你还有什么建议,我下山去转告阿麦”彭成龙问道,“一是坚壁清野,估计阿麦没听说过这词,你要跟他说清楚,二是二长老的兵算是第二寨现在的精锐了,要留作预备队,随时增援2个隘口,预备队是什么意思,也要跟阿麦说清楚”王涛道。 所有人都对王涛的用兵方案表示赞同,高建国忽然问道“我们如果出兵援助,能有多少人”,“我这边现在加上战伤全部归队的和玉山陆续给的20多个人,有136人”王涛道“如果是半个月后出兵,玉山应该还可以给我补充16、7个人,到时会有5个队,150几号人”。 “半个月应该可以”吴海军点了点头道“我这边除去必要的防守兵力和刚开始训练不久的部分生黎和散兵,应该可以出兵260人左右”。 “400多人,应该可以打他一仗了”彭成龙兴奋道。 “不,半个月后,我们也暂不出兵”高建国忽然道。 第92章 三百里驱十三日(一) “不出兵,什么意思,高哥”几个人都有点疑惑,“他们必须答应我们的条件再出兵”高建国缓缓道,“条件,什么条件,当时走的时候说的条件,他们不是都兑现了吗”彭成龙问道,“那是当时,不是现在”高建国笑了笑道。 几个人大都猜出了高建国的心思,“你现在又提新的条件,就不怕人家说我们不讲信义,他们会答应吗”吴海军疑惑道。 “信义,赶走我们的时候可讲了什么信义,再说了,这信义也要看是对什么人,什么时候去讲,不能顽固的坚守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我们讲的是大义,不能去学妇人之仁”高建国回道。 “至于玉山你说的他们会不会答应,生死存亡的时候,还有什么不答应的”高建国笑道,几个人想了想,都点了点头; “准备提些什么条件呢”彭成龙又问道,“3位长老和大祭司都可以邀请进委员会,但是其他的,都直接全部归委员会支配和所有,他们原有的利益,也要跟姚正光和李烈兴有所区别”高建国道。 “那估计可能很难答应了”彭成龙忧心忡忡道,“那就让他们先自相残杀一阵子吧”高建国斩钉截铁道。 昌化军百户所,张管勾正和百户忽都在商议,忽都摆了个大致的沙盘,对张管勾说道“600人分3路进军,倒是个办法”,“不怕那几个长老,集中兵力,围歼一路吗”张管勾看着沙盘,忧心忡忡道。 “哈哈,据说那第二寨已经分裂,能凑出360名寨兵都是极限了,而且都是些衣甲不整的生黎,怎么围歼,何况,这3个峡谷相距也不远,如果第二寨这么干,那是自寻死路”忽都大笑道。 “那,就这么眼看着第二寨被灭,可是,那大长老的一百四五十人没动,我们怎么去寨里弄那些黄白之物呢”张管勾依然很是忧心。 “如果这第二寨让开谷口,死守山隘呢”忽都忽然说道,“让开谷口,死守山隘”张管勾看向忽都指点的地方“这倒是个办法,占了地利,而且还有利于兵力集中”,“哈哈,管勾大人不仅精通文案,对兵法也颇有研究,真是可喜可贺啊”忽都用不太流利的汉话道。 “他们会这么干吗,那李烈兴的地盘和迎宾殿不要了”张管勾还是有点疑惑道; “据说那姚正光和李烈兴早就带着部众跟那些汉人上山去了,这地要不要有什么关系呢,至于迎宾殿,难道还想顺着沟渠去打那南坡地的主意,我想,第一寨不会有人这么干,毕竟现在,谁也不想去惹山上那伙汉人”忽都道。 “他们会想到让开谷口,死守山隘吗”张管勾不死心的问,“他们想不到,但是有人会替他们想到”忽都道,“谁”张管勾大概猜到了,但还是问了一句; “你忘了姚正光和李烈兴是跟着那伙汉人的,他们应该也不会眼看着第二寨被屠灭吧,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让那些汉人帮忙,那些汉人如果不出兵的话,也会帮他们谋划; 汉人带兵的据说叫王涛王经武,山顶几个小寨都是被他攻灭的,此人应该也颇知兵法,如果帮第二寨谋划,那就一定会是这个主意”忽都肯定道。 张管勾点了点头,道“第二寨这些生黎和汉人的事,我也有所耳闻,那些汉人,原本都是被宣慰司通缉的要犯,没想到还有会用兵之人,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怎么办呢”; “管勾大人,这不正好吗,如果这伙生黎死守隘口的话,那短时间是没法攻破的,第一寨必定伤亡惨重,那时候,即便这个大长老还想袖手旁观,其他人也都不会同意,他愿意不愿意,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出兵,等他出兵了,我们再...”忽都忽然把话打住,看向张管勾。 “妙,那我们就暂缓出兵了”张管勾很是钦佩道,“对,不急,等他们自相残杀的差不多再说”忽都笑道。 彭成龙下了一趟山,把防守策略跟阿麦仔细的谈过了,并要阿麦记下来,跟他阿爸二长老说清楚,同时把出兵条件也讲了,“这,当时不是说好了条件吗,我们作到了,一旦有难,你们就会马上支援,怎么现在又提新条件呢”阿麦有点不高兴的道。 “我知道你想说我们不讲信义,但是赶走我们时,是不是更没信义,何况,此一时彼一时,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彭成龙也不想说太多,他心里也觉得不够仗义,但是高哥确实也说得有道理,他也只能这么回了。 吕世明和王文清都已经从乾宁赶回来了,10个人马上在一起开会紧急商议这个事,高建国先跟大家讲了一下阿麦上山来求援和王涛给的防守建议,所有人都表示赞同。 王文清更是捋着胡须笑道“王经武吃一堑长一智,如今这用兵方略,真是日见精妙啊”,“早都说了,迟早必不在古今名将之下”黄道婆也笑道。 接着高建国把出兵的条件提了出来,果不其然,姚正光说道“天照,当时说得好好的,现在为何又提出新条件呢,这样的话,还有什么信义可言”; 高建国还没回话,吕世明捋着胡须道“石林兄此言差矣,信义有大义和小义之分,对大长老和五长老这样的小人,讲什么信义呢,再说了,又不是不支援他们,王经武不是已经帮他们谋划了吗”。 姚正光不再吭声,李烈兴又问道“我们这边准备什么时候出兵支援呢”,“不急,等他们答应条件后就出兵”高建国回道,“我怕他们死也不会答应的”姚正光苦笑道,“那就让他们死好了”高建国斩钉截铁道。 最终,委员会通过了高建国的方案。 第二寨的神殿里,枯坐着4个人,大祭司、大长老、二长老和五长老。 “这,当初议事会上说的好好的,他们提出的条件我们都答应了,也遵照执行了,现在我们真的有难的时候,又提出这么苛刻的新条件,一点信义都没有,真他妈的”5长老黎杰耐不住沉默,率先开口骂了起来。 “这些个汉人,本就是些奸狡亡命之徒,哪里会有什么信义可言”大长老摇摇头道。 “不过这用兵的方略,倒是可行,我跟寨里长者商议过了,可以按那王经武的方略来守卫”二长老麦藤说道。 大长老点点头,说道“麦长老,方略是不错,放弃那几个地方,我们也不可惜,但是你的寨兵,却去做什么预备,隘口危急时再驰援,这是什么意思”; 麦藤还没回话,黎杰接过来道“大哥,这个也有道理,现在你我的兵,无论衣甲还是战力,都比不过麦长老的寨兵,既然如此,我们以防守为主,他的兵随时两边应急,也是可以的,毕竟,那2个隘口,一下也展不开那么多的兵”。 大长老想了想,点点头道“那这样也行,但是第一寨据说有600人过来,我们又能坚守多久呢”,“我的兵两边救援没有问题,但是总共也就百十号人,终究有救援完的时候,救援完了,坚守也就完了”麦藤说道。 “我们能坚守多久就坚守多久吧,大哥,别指望有救援了,山上说了,要答应他们的条件才会来支援”黎杰回道,“条件也不是不能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第二寨被灭吧”一直没吭声的大祭司开了口。 “这条件,恕我难以答应”大长老愤而起身,“不讲信义的奸猾汉人,我黎杰就是死,也不会答应你们”黎杰也站起身,忽然抓过旁边一把竹凳,狠狠地抛了出去。 “我们也要有所准备才行”,一间营房里,王涛对吴海军说道,吴海军点了点头“明天再给你11个人,你差不多可以先组5个队了,缺额过几天再补上也不迟啊”,王涛点了点头,又说道“兵力我觉得还够用,只是你看到时候要援助的话,从哪里去支援比较好呢”。 “不是两个隘口吗”吴海军说道,见王涛摇了摇头,忽然恍然大悟道“你是要从南坡地绕过去,然后在迎宾殿后面袭击是吗”,王涛又摇了摇头“多此一举,人家也会有防备的,何况,过早暴露了意图,又得不到什么好处”。 “那你的意思是”吴海军有点莫名其妙的道,“你忘了阿麦带的话,说那第一寨的大长老先不出兵,而是布防在神殿和议事堂,防止官军来了以后直接跑到神殿”王涛神秘的笑道。 吴海军低着头想了一会,猛然抬头道“你是想把那些黄白之物全都取了,但是那里有大长老的人,还有官军”,“隘口激战伤亡惨重之时,大长老的兵是不可能一直留在寨里的,至于官军,才几十个老弱而已,而且,他们想从昌化过来第一寨,必须经过这里”王涛边说边指向一个山口。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一是我们并不知道官军什么时候过来,二是我们怎么过去呢”吴海军问道。 “官军什么时候过来,要看隘口激战的情况和大长老的寨兵什么时候去支援”王涛回道,吴海军恍然大悟道“对,我怎么忘了这一层,他们可不是想要那点出兵费,而是一定会奔着那些黄白之物的”。 “所以,大长老的兵什么时候撤出神殿和议事堂,他们就会什么时候过来,不过,大长老撤不撤兵,还要看隘口争夺的伤亡情况”王涛说道。 “伤亡情况,那...”吴海军话没说完,王涛又说道“我可以让亲兵阿盖下山去,把南坡地的战兵再加一队预备兵,装成二长老的寨兵,到时候加入到二长老的寨兵队里,从而加大对2个隘口的支援力度,那么,第一寨必将在这2个隘口付出重大伤亡甚至止步不前,那时,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这会不会减弱我们在南坡地的防守”吴海军还是有疑问,“不会,第一寨压根不会想到我们其实已经出兵了,他们不想跟我们发生冲突,怎么会跑到南坡地去呢”王涛笑道。 “你小子倒还真有些鬼主意”吴海军也笑了起来,又问道“如果委员会通知我们出兵,我们从哪走呢”; “这里”王涛忽然指向尖峰岭,“这里,尖峰岭...崖下”吴海军有点奇怪道,“是的,要绕点路,还要渡过昌江,但是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而且”王涛指了指沙盘又说道“官军要是同时出动,那刚好在这神殿附近”王涛笑着一掌拍下去。 第93章 三百里驱十三日(二) 吴海军也笑了起来,又说道“他们不会料到我们出兵吧,要有所准备的话,那我们就麻烦了”; 王涛低头想一会道“不会,我们由委员会作决定,这一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委员会的决议是暂不发兵,他们打探到的消息估计也就是不出兵; 就算猜到是暂缓,暂缓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甚至我们两个都不清楚,他们只要有把握迅速拿下第二寨,那我们的威胁就只当不存在了,所以,他们不会有什么针对我们的准备,就算有,昌化军和第一寨的那点兵力,又有什么用呢”。 顿了顿,王涛又笑着说道“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暂时可以把可用兵力全部转移到东面,这边只留你在这训练部分生黎和散兵,怎么看都不像要打仗的样子,呵呵”。 第一寨,黄正前的大院里,黄正前、黄正金和5长老陈长贵聚在一起商议,“大哥,山上会不会派兵下来支援他们”黄正金忧心忡忡道,“据我们打探到的消息,他们那个什么委员会决定不发兵,也就是帮忙谋划谋划,最多再支援点衣甲之类”黄正前回道。 “他们真会见死不救吗”陈长贵还是有点不信,“呵呵,被赶走的时候第二寨的那几个可曾想过他们的生死,他们为了不值得的几个人跑下来跟我们为敌,又能得到什么呢”黄正前笑着回道。 “可姚正光和李烈兴在上面呢,他们难道也...”黄正金嗫嚅道,“他们那个委员会据说是以通过的人数多少来下决定的,姚正光和李烈兴就两个人,他们原来的部族已经全归那个委员会管辖了,他们就算想救援,没人在委员会响应,也是没用的”黄正前似乎很了解高建国等人的组织机构,信心满满的说道。 “那就好办了”黄正金笑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发兵啊,昆奴”黄正前问道,“大哥,那个王天福真是顽固的很,议事会的决定他也知道,但是还要我们出兵,把他的部族全围住了他才把寨兵交出来”黄正金很是不满的说道。 “食古不化的老东西,妈的”黄正前骂了一句,又问道“那兵都够了,什么时候出发呢”,“三天后,一大早就走”。 昌化军衙门,一间密室里,张管勾正和百户忽都在商议,“你这边打探的消息确定吗”忽都还是有点不放心道,“百户放心吧,我这里有跟那个阿麦关系很好的人,那个阿麦这段时间都在往山上跑去求援,带回来的消息绝不会有错”张管勾回道。 “那就没问题了,其实也正常,被赶走还来救援,而且什么都得不到,谁会干这事呢,何况,据说他们现在在山上,有那个道姑帮着织布裁衣,又新开了不少好地,还有水车什么的,澄迈城和乾宁那里还有贸易点,什么都不缺,何必趟这趟浑水呢,还要死伤自己不少兄弟; 换谁都不会这么傻,实在碍于姚正光和李烈兴的面子,出点谋划主意,给点衣甲已经是天大的义气了,呵呵”忽都笑了笑道。 其实,别说第一寨和昌化军衙门的分析了,王涛和吴海军也不确定会不会发兵,毕竟,山下那2个会不会死都不同意条件,谁也不知道,就算答应了,什么时候出发,也不知道,他们能做的,只能是尽量多做点准备,以防万一。 阿盖已经带着王涛和吴海军的口信,把南坡地的10名战兵和20名预备兵混编成了一队,正加急赶往第二寨二长老的驻地。 不过,王涛也叮嘱道,一旦寨子被破,还没看到援兵,就马上带剩下的兄弟跑上山,其他什么都不要管,同时尽量注意,帮忙的时候也要想办法,尽量减少自己兄弟的伤亡,如果二长老让他们先去顶,绝对不能答应。 3天后,清晨时分,斑驳的日光撒在林间,斑斑点点、五光十色,看上去倒是有些梦幻的色彩,就在这梦幻般的画境里,一声声“快、快、快跟上”的声音打破了这清晨的宁静,数百名衣甲鲜明的寨兵正急行在山路上。 黄正前带着300名寨兵走在通往最宽的峡谷口的山路上,黄正金带着150人在左边山路上,二长老梁德贤带着150人在右边山路上,至于5长老陈长贵,被留在寨里,这自然也是黄正前的主意,因为,他留在寨里,比出来一起带兵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看看走进了峡谷,黄正前有点紧张,大声叫到“注意两边,先查探清楚再前进,不要急,申时出谷都不要紧”,于是,这300人走走停停,不停注意着林子里的参天大树和脚下的潺潺小溪,快到谷口,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所有人,全部拿好武器,刀盾手上前,长枪兵在后,弓弩手架好箭支,逐步向谷口进发”黄正前虽然并未带过兵打过仗,但这么多年下来,该怎么做还是心里有数的,毕竟,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谷口还是空无一人,这怎么回事,难道第二寨的这伙生黎听说他们来攻,已经吓得逃之夭夭了,但黄正前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地上并没看到有逃跑的痕迹,正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黄正金和梁德贤也带着人过来了。 “昆奴,这是咋回事”黄正前问赶过来的堂弟,“大哥,他们没在这里防守,难道是...”黄正金蹲下身来“有没人去过第二寨,给我详细说说”,这第一寨和第二寨其实也有些来往,但由于早年发生过两次大的械斗,后又各找官府靠山,因此上层基本来往很少,但普通寨民还是多有往来。 很快,几个熟悉第二寨情况的寨兵,便把第二寨的地理各方面情况都说了一遍,黄正金站起身想了想道“原来是这样”,“是怎样”黄正前急忙问道。 “大哥,别着急”黄正金一边说一边又蹲下身来,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第二寨地理图,说道“大哥,他们应该是把这里到这里”边说边把李烈兴的地盘直到迎宾殿都圈了起来“全都放弃了”。 “这么多的地方,还有这么好的地,全都不要了”黄正前有点难以相信,黄正金毕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马上回道“这很正常,集中兵力嘛,再说了,这些地方又不是他们的核心,你抢李烈兴的地有什么用,他和部民都在山上,你想绕过迎宾殿去袭击南坡地吗,那是汉人的地方”。 “所以,他们丢了也不可惜”黄正前明白了,点了点头道,“是的,他们的粮食、物资和神殿之类的都在里面”黄正金在地上又画了个圈,“那我们直接攻进去不就完了吗”黄正前说道。 黄正金摇了摇头道“大哥,如果这么简单,他们何必要放弃这么多的地方呢,在这峡谷口拦截我们不是更好”,“那你的意思是”黄正前觉得有道理,又问道。 “大哥,想进去,要通过这两个山隘口”黄正金说着又用树枝在圈子外围画上了两座山峰,“这两个山口,必定非常险要,而且互相之间也很好支援,还可以预备一部分人员埋伏在里面,随时向各方救援”黄正金脸色沉重的说道。 “今天天色已经晚了,到前面空地上露营吧,明天先去看看再说”梁德贤发话道,2人点了点头,带着寨兵继续前进。 翌日一早,600人涌入了第二寨的两个山隘口之间,黄正金在两个隘口转了一会,没看出什么薄弱之处,他对黄正前说道“大哥,我们今天先试攻一下,不要用太多兵力,注意伤亡,试探一下,看看这两个隘口有什么薄弱之处,哪个防守薄弱,明天就集中兵力攻那个隘口就好了”,“行,听你的”。 傍晚时分,黄正金气急败坏的跑来“大哥,你这打的是什么仗,你这哪里是在试探,你这是在尝试,动用这么一点点兵力,稍有一丁点伤亡就撤下,那上面的人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我们是在试探,你这等于是白白伤亡了十几个兄弟,但是什么情况都别想探查到”。 “不是你让我这样打的吗”黄正前也有点恼火“你说只需要少量兵力去试探一下,要注意伤亡,我今天这样做了,你却跑来指责我,我问你,薄弱点在哪里”。 “你...唉,大哥”黄正金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好好,大哥,都是我不对,明天开始分兵对这两个隘口一起攻击,你我各带200人,梁长老带200人接应,好吧”。 “阿麦又上山来了”王涛问道,吴海军点了点头,“说什么没有”王涛又问道,“他直接找的老彭,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吴海军回道,“那好,走,我们去找找老彭”。 “已经开打了吗”王涛问道,彭成龙点了点头“阿麦说他们通过了峡谷,过了一夜,今天早上跑到山隘口来了”,“情况怎么样”王涛又问道,彭成龙摇了摇头道“他从南坡地跑来的,只看到第一寨的人已经到隘口了,具体怎么攻打的,打的怎样,他也不清楚”。 “那三个长老同意条件了吗”吴海军问道,彭成龙摇了摇头道“据山下传来的消息,大祭司和二长老想跟我们再谈谈,但大长老和五长老坚决不同意”。 “呵呵,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既然如此,也别等什么答复了,直接出兵”王涛说道,“可委员会...”吴海军嗫嚅道。 “兵贵神速,现在已经打到隘口了,5天左右,隘口就有失守的可能,到那个时候,我们想出兵怕都晚了,再说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不能犹豫了,今天就整队,明天出发,老彭,你跟高哥说一声”王涛道。 彭成龙点了点头道“这一仗其实迟早要打,他们答不答应,我们都要尽快底定第二寨,我们不能再困在山顶上了,你们准备去吧,我去跟高哥说”。 “传令下去,明天五更造饭,六更出发,目标——尖峰岭”王涛对身边一个新亲兵吩咐道,“遵命”。 “王百户的话就是我的话,阿九,听清楚了就去传令,除去守备队伍和极少数刚训练不久的生黎和散兵,其余人全部按王百户的话去作”吴海军对阿九道,“遵命”。 “海军...玉山,我感觉我们此去恐怕要急袭几百里,至少要准备打三仗甚至四五仗,还要渡河,所以,准备一定要充分,能带上的物资,除兵器外,毛皮、油草、干粮、水、药膏、烈酒、草药、绳子、工具,能带的都尽量带上; 就算暂时用不着,先放在老黄和江同那里也可以”王涛说道。 吴海军点了点头,说道“就怕背着太多东西不好赶路”,“不是还有10几匹骡马吗,全部带上,到尖峰岭后先把一部分物资放在老黄和江同那里,骡马到时候让守尖峰岭的那个预备队牵回来就好了”王涛回道。 “行,那我们现在赶紧抓紧去准备物资吧”吴海军点点头,“好”。 翌日一早,山顶清晨的薄雾中,一支440多人的队伍带着十几匹骡马,奔行在通往尖峰岭的山路上,“开始了”王涛微微一笑,随即大步跟上了行军的队伍。 第94章 三百里驱十三日(三) 第二寨核心区域的两个隘口前,已是死伤枕籍,血流满坡,黄正金和黄正前各指挥200人,对这两个山隘进行猛攻,一队队寨兵顶着自制或官军淘汰下来的盾牌向前冲击,后面的人不断向山上放箭,然而,由于对方占据地利,收效甚微。 坡上的人不仅箭如雨下,而且不知道谁教的方法,准备了许多粗大的木头,往往眼看守不住时,便砍断绳索,巨木滚滚而下,将好不容易攻上坡的寨兵砸的死的死,伤的伤,更重要的是,冲击的队形被全部打乱,只好撤下来重新整队。 坡上的人不仅有滚木,还有大量的石块,往往箭雨跟着石块同时落下,盾牌也不管用,尽管肉眼可见坡上的伤亡也很惨重,但是第一寨的寨兵始终没能突破任何一个隘口,却是不争的事实。 “不是让梁长老增援的吗,怎么还没来”黄正前眼见己方伤亡惨重,恼火的问身边一个传令的寨兵,“梁长老说6长老那边快突破了,6长老急要增援,他派人增援那边去了”寨兵战战兢兢的回道。 “妈的”黄正前骂了一句,随后跑向梁长老所在的驻地,“梁德贤,你他妈怎么回事,我让人过来催了2遍的增援呢”黄正前开口便是粗话。 “黄正前,你嘴上留点德,算了,不想跟你计较,你们都说快突破了,要增援,我到底增援哪边,就这么点人,总还要留点底子吧”梁德贤气愤愤的回道。 正在这时,黄正金过来了“梁长老,把最后一点人都给我,我们已经看到那些光屁股的野人了”,黄正前越发恼火了,大吼道“你到底突破没有,都增援给你了,还是没突破,我这边已经上到坡顶了,没有增援,又被反击下来了,知不知道多可惜,你突破不了就滚蛋”。 黄正金这才发现堂哥在这里,脸一下涨的通红“大哥,你们...你们会打仗吗,冲上去一窝蜂,退下来如鸟散,唉”; “你不是会打仗吗,怎么打成这样”黄正前还在火头上,“唉,算了,大哥,我们都不争了好吗,全部撤下来,我们3个先商量一下,明天再打吧,弟兄们今天已经很累了,而且死伤还这么大”黄正金叹了口气道。 晚上,3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次日集中兵力攻打一个隘口,另外一个隘口留少数人监视即可,同时,鉴于今天一天之内伤亡了一百多寨兵,而这些寨兵都是除大长老外的几个长老的,3个人一致决定把战况说的更惨烈点,催促大长老速速发兵救援。 不能让你借此机会一家独大,黄正前心里暗暗道。 尖峰岭,几十条绳索垂到崖下,几十个竹筐上上下下,不是载人就是运物,上上下下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这是炼铁坊和军器坊搬到崖下去后,几个月来最热闹的一次,由于物资太多,一天运不完,剩下的人只好在原来的营房里将就一晚。 这已经是第二个晚上了,王涛等人前天黄昏时分才赶到尖峰岭,在驻守尖峰岭的那个预备队的协助下,弄好了几十条绳索,又从崖下把载运矿石的竹筐借调了一批,第二天才开始大规模下崖。 由于原来的二百来个生黎除几十个青壮留在崖下开矿外,大部都转到山顶大寨去了,这里的营房大部分空置了起来,驻守在这里的那个预备队,主要是监视南部和东部动向的。 崖下忙不过来的时候,会抽点人下去帮忙,平常训练都比较少,因此有很多是吴海军淘汰下来的人员充当的。 翌日一早,载运又开始了,黄文斌亲自在下面指挥调度,炼铁坊和军器坊今天只是半开工状态,现在矿石的品质越来越高,炼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但是军器坊还是因为人太少,始终开工不足。 这也是目前为什么没有更多的兵器支援第二寨的一个原因,当然,王涛等人梦想的甲胄也生产不足,目前连战兵都只装备了一半的人。 下到崖底,王涛跟黄文斌已经有多日未见,现在看到兄弟年纪轻轻一脸的沧桑,知道这主要是因为老黄一直在主持挖矿、炼铁和打造军器造成的,不由唏嘘不已。 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王涛和吴海军、张文灿、阿九等人商议后,考虑到骡马运不下来,决定留下一些物资暂存在黄文斌这里,然后让每个人在不影响行军的基础上,尽量的多带些物资在身上,随后继续向南进发。 王涛的行军路线是从尖峰岭崖下直指第一寨的中心——神殿和议事堂,这条线路要南行20里山路,再转向西面,还要走40里的山路; 这些地方都是深山老林,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来过,山是陡峭湿滑的,树是参天的大树,林子里正午都透不过来多少光线,野草至少有1人多高,到处是粗大的荆棘蔓藤,脚下的腐土有几尺厚; 还有听起来像是潺潺小溪,实际上由于长年的腐叶烂木浸染,早已是剧毒,傍晚时分,这些地方就会瘴雾弥漫,在这里用兵,王涛可以说是第一个。 尽管是烧荒前行,但还是进军缓慢,对烧荒开路,吴海军有过疑问,不过王涛认为,没人会相信有人会在这里大规模用兵,即使发现烧荒的烟尘,也会认为是虚张声势。 由于湿滑的苔藓和粗大的蔓藤没法烧掉,几尺厚的腐土也不可能短时间烧透,因此很多地方还是要边砍伐边清理才能前进,加上大量几乎有小拇指粗的蚊虫的袭扰,所有人虽然都涂满了防蚊草药膏,但还是防不胜防,苦不堪言。 毒虫猛兽因为烧荒的缘故,倒是很少跑来侵袭,但进军缓慢却是个不争的事实,到这天黄昏时分,才开始转向西面,而西面,还有40里的山路,以及昌江要渡。 王涛下令在转弯处依山烧了几块比较大的平地,部队分散休息一晚,明天再开始行军。 这种行军速度,会不会还没赶到第一寨,第二寨就破了呢,王涛也吃不准,唉,管他呢,尽人事以听天命,就算没能救到第二寨,把第一寨洗劫一番,黄白之物全部弄走,顺带再给官军一点教训,也是不错的,王涛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黄正前、黄正金和梁德贤把兵力一分为二,少数监看一个隘口,其余的都交给黄正金指挥,全力猛攻另一个隘口。 激战一天,隘口几次动摇,最后从另一个隘口把能抽的人全部抽过来,阿盖也把自己那个队全部顶了上去,甚至,寨中还出动了几十个青壮女子,特别是大祭司的护法队的女护法,几乎全部去守护隘口,终于在即将伤亡殆尽之时,对方撤军了。 “又伤亡了100多人,我们伤亡快过半了,昆奴,你看怎么办”黄正前忧心忡忡道,“大哥,今天的情形你也都看见了,他们已经几乎是伤亡殆尽了,如果不是天黑,今天就拿下来了,明天我们2个隘口同时用兵,我敢保证,第一波攻击就能打开隘口”黄正金道。 “我看到了,我也相信,但是我们不能再打下去了”黄正前说道,黄正金睁大了眼睛“大哥,你不相信我”,黄正前摇了摇头道“我们伤亡过半了,可是那个大长老却还是一个兵都没损失,我们打下来,抢的粮食大部分都是要上缴官府的,实际上是救我们自己,可代价全是我们兄弟出”。 黄正金想了想,也确实如此,于是问道“大哥,那怎么办,难道就此放过第二寨”,黄正前摇了摇头“放过,缴粮的定额你出吗,我们要休整,让人回去赶紧催大长老发兵,同时搬运点给养过来”; “可是,还有一次攻击就能拿下,难道功劳都给大长老,我们可是付出了....”黄正金话还没说完,黄正前打断道“这是什么功劳,送命而已,粮食我们寨里根本就得不到,能缴够官府的定额就不错了,我们还要承担滥杀同袍的恶名”。 黄正金点点头,又说道“可是人口和土地...”,“呵呵,人口,大部分恐怕都要宰了,否则粮食不够吃,少部分他要带走的话,就他那点产出,养得活吗,这是要靠财力的,至于土地,那是全寨的,他想一家独吞,恐怕我们都不用出面,全部的人都会反对”黄正前冷笑道。 “大哥英明,昆奴佩服”黄正金是真的被折服了,“呵呵,昆奴,练兵打仗你还行,这玩谋略,你还要好好学学,你大哥我也是早年跑行商,跟那些汉人和官府里的人学的”黄正前笑了笑道。 第一寨,大长老陈兴文正在大发雷霆“3个蠢货,伤亡超过一半了,那第二寨据说还稳如磐石,这是打的什么仗”。 4长老对强行把他的寨兵拉去送死一直耿耿于怀,他跟大长老的关系一向不错,寨里都认为他们是一伙的,这会,赶紧接话道“这分明是把我们寨里兄弟的命不当回事,完全是去送死去的”。 陈兴文想了想说道“按说不应该啊,那些野人既无兵器也无甲胄,连衣服都不齐,仅仅只是占了点地利,怎么会付出这么大伤亡还攻不破呢,难道是...”; 4长老王天福赶紧接话道“我知道大哥的意思,但是目前那山上的委员会并未作出支援第二寨的决定,除非是王经武这些人擅自出兵援助,但我们打探到的消息,王经武、吴玉山等人都带兵到东面去了,不可能支援第二寨”。 “消息属实”陈兴文还是有点半信半疑,“千真万确”王天福回道,“那就是那3个蠢货无能了,看来我也只好发兵了”陈兴文叹了口气道。 “大哥,你一走,官军估计就会过来,那神庙里的...”王天福有点担心,陈兴文想了想,摇了摇头道“那地方非常隐秘,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官军不可能知道那里有金银财宝,而且现在起出来也不行,放哪里呢,那东西大部分是黄正前他们的,到时候,我们有口也说不清”。 翌日一早,王涛、吴海军等人继续率队前行,转向西面后,行不到3里,一条大江阻断了去路——昌江。 第95章 三百里驱十三日(四) 黄正前正在寨兵们搭建的一间简易营房里休息,黄正金忽然跑过来,说道“大哥,有人看见尖峰岭那边有烟火升腾,会不会是山上有人下来增援第二寨了”; “尖峰岭,好像听说是山上那伙汉人和姚正光、李烈兴他们炼铁的地方吧”黄正前问道,“是的,大哥,你看...”黄正金话没说完; 黄正前摆了摆手道“不要管他,要增援跑那鸟兽都不去的深山老林里去吗,估计是没什么矿石了,想再找地方看看,所以在那里烧荒,不要理会”,“知道了”。 百户所里,张管勾跟忽都在一起,“百户大人,兵马都准备好了吧”张管勾问道,“管勾大人放心,总共38人,青壮兵丁17人,这次青壮全部带上,加10名老弱27人,可以了吧,你的人呢”; 张管勾连连点头“够了,我这边青壮书吏3人,包括从2个县抽的青壮衙役共29人,还有2个亲随和12名老弱,一共46人”,“哈哈,不错,足够了”忽都大笑道。 “我刚刚听说有人在尖峰岭一带烧荒”张管勾又说道,“尖峰岭,鸟兽都不进的深山老林,去那里干什么”忽都有点奇怪道,“山上汉人好像在那里发现了铁矿,所以在那里开了个炼铁坊”张管勾回道,“铁矿,怎么以前没听说过呢”忽都奇道。 “百户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这深山里以前就发现过铁矿,但是成色不好,炼起来成本太高,前宋时曾有商人到第一寨想炼矿,但成本太高只能亏本,所以都放弃了。 大元朝廷实行炼铁专营政策后,就更没人跑这深山里炼矿了,山上那些汉人想是弄不到外面的兵器和农器,只好胡乱弄点矿石炼一炼”张管勾道。 忽都点了点头道“虽是如此,但也是违反了朝廷禁令,不过深山老林,朝廷暂时管不着,也就算了”,接着又问道“矿石很多吗”,张管勾摇了摇头道“很少,这里一点那里一点,当年商人不愿在这里炼铁也有这个原因在,矿石太分散了,成色又不好”。 “那就对了,烧荒很正常”忽都忽然说道,张管勾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对对,估计是没矿了,想再找找”; 忽都点点头道“如果是想支援第二寨,跑那里去干什么,距离反而越来越远,第二寨旦夕就要破了,还跑到那里,作样子都不是这样作的,不去管他了,我们商量下什么时候出兵吧”。 “这河可不太好渡啊”吴海军望着昌江,忧心忡忡道,王涛也叹了口气道“开始也想到可能要渡河,所以带了些毛皮过来,但是后来怕众军带这么多东西不好走,就先留在老黄哪里了,要不派人回去搬运点,20多里山路,距离倒不算太远”。 “何必派人回去搬运,百户,卑职愿率队徒涉过河”张文灿请战道,“不行”王涛断然打断道“这河看起来不深,但是河底是多年的腐叶和朽木,很容易就陷进去,而且,一旦翻涌起来,大白天的都可能起瘴雾”。 “卑职这里倒有个办法,不知道可不可行?”阿九插进来道,“说说看”王涛笑着回道,“我们黎人虽然自小在山中长大,但有山必有水,所以也经常会渡河,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割大量的干草,捆成一束一束,然后在上面捆上木头,载两三个人渡河没有问题”阿九说道。 “才两三个人?”吴海军有点失望,“一般来说是这样,但是这深山野林,这草长得一人多高,而且还这么粗,如果是用这种草扎排,再砍大木捆扎,那一排载10几个人应该也没有问题”阿九回道。 “好,就这么干,反正绳子我们多,工具也带的有”王涛马上同意了这个方案,“我们不能在这浪费太长时间,黄昏时分就会起瘴雾,所以渡河必须尽量在申时前全部完成”王涛又吩咐道。 趁着众人割草砍树的当口,王涛把吴海军拉到一边“你这边有什么损失没有,我折损了2个兄弟,还有4人病倒,病的估计暂时不能前行了”,“我这边折损了6个人,生病11人,还有几十个掉队的”吴海军低下头说道。 王涛点点头道“折损的就地掩埋吧,生病的,一会掉队的那几十个过来了,抽7、8个护着这些人去老黄那里先养着,渡河之后再不能返回了; 病了的要么搀着走,要么只好先找地方安置”,说道“安置”二字,王涛声音低沉,瞪着吴海军,吴海军哪里不知道这话的意思,沉重的点了点头道“好,也只能如此了”。 渡过河后,又烧荒前进了十几里,王涛见天色已晚,下令宿营。 翌日,路倒是好走了些,但是山多了起来,开始烧了几里荒后,王涛见路已不太远了,而且没有前面那么多的野林子了,只是要不停翻山和走峡谷,于是下令停止了点火,以防动静被察觉。 走了20多里山路和峡谷沟壑后,王涛估计路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当又走上一座山坡时,王涛拿出千里镜观察,只见远远地似乎有炊烟升起,估计距离只有十几里地了,王涛于是下令就在山坡顶上宿营。 山坡下面,是一条很长的峡谷,路面倒是很宽,似乎有人来往的痕迹,但不知道通往哪里,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好像快到第一寨了,这里叫什么名字,这峡谷通往何处,知道吗”王涛问跟在身边的阿九。 阿九尽力远眺了一会,又左右看了看,说道“这里好像是连接昌化军到第一寨的路口,有人来往的痕迹,卑职去问一个在这里跑过的伍长”,王涛点点头“好,尽快回复”,“遵命”。 夜色降临了,阿九把问到的消息汇报上来,这里果然是昌化通往第一寨的一个路口,从陆上到第一寨这里是最宽敞的一处,推车和骡马都可通行,其他地方都是羊肠小道,很是难行,第一寨去昌化或昌化到第一寨,这里是走的比较多的,这峡谷名叫野猪峡。 “野猪”王涛笑了起来,看来这里原先是猎野猪的地方,看来官军应该是直接从这里过来“援助”第一寨的,要找个人去打听一下第一寨的情况,别搞的官军已经到了,自己白跑一趟。 第二天一早,王涛让人守在峡口,凡是往峡谷通行的一律抓捕,先押到山上看管起来,已经到这里了,王涛已经不管暴不暴露了,说不定暴露还是好事,正好达到围魏救赵的目的。 “能不能找个人去第一寨打探一下”王涛问阿九,阿九点点头,过了一会,领过来一个瘦瘦小小的黎兵,这黎兵长得又黑又瘦又小,远看活脱脱就是一只猴子,王涛看见这人的模样,笑了起来,那黎兵有点紧张,不知道是什么事,抖抖索索起来。 “叫什么名字”王涛亲切的问道,“小人没有名字,他们都叫小的钻山鼠”那黎兵见王涛很是温和,也不再紧张了,“钻山鼠,我看你像钻山猴”王涛笑道,他想起了正在手下当队正的‘窜山猴’,那也是个人精,不知道这个如何。 “你把军服脱掉,然后潜入第一寨,打探下官军和寨兵的情况,也不用走远,就到神殿和议事堂看看就好了,敢去吗”王涛问道,“没问题,小的从小爬吊脚屋看那些黎妹冲凉,都没被发现过”钻山鼠回道。 “哈哈,你这回去探听清楚了,我把寨里的黎妹让你挑两个作阿夏,如何”,“百户当真”钻山鼠瞪大了眼睛,“决不食言,而且,你把消息探听回来后,这个也是你的”王涛像变戏法一样从身上拿出一块风干肉。 “好的,小人这就去”钻山鼠马上把军服换了下来,“快去快回,我们就在这里等你”王涛又说道。 王涛随即跟吴海军、张文灿和阿九等人说道“确切消息回来之前,我们先驻扎在此地如何”,几个人都点了点头,“但是这边的峡谷出入口还是要严密封锁,另外,那边的出入口也要派人去打探一下”吴海军道。 王涛点点头“这边的我派一队人封锁,那边的你派人去打探一下”。 2个时辰后,吴海军过来,说到了峡谷口那边的情况,那边的出口更宽,直通向昌化军城的大道,不过中间有一段比较狭窄,只能容1辆推车和1个人并行。 “狭窄的地方上下方便吗”王涛问道,“坡度倒是不大,但是要爬上去也不容易,有几个地方背光,苔藓湿滑,不过下来要方便些,下来迎光,看的清楚些,注意脚下就可以了”吴海军说道。 “你是想...”吴海军话还没说完,王涛摆摆手打断他道“先听听那只山鼠探听的情况再说”。 下午申时刚过,钻山鼠就回来了,打探到神殿只有极少数几个寨兵守卫,议事堂也只留下了10来个老弱看守,寨子没几个青壮男子了; 听寨子里的人说,一大早大长老就在集合寨兵,大长老所部的青壮以及留守神殿和议事堂等处的寨兵,都纷纷在迎客大殿集合,发放兵器,乱哄哄的,一直吵到午时才出发。 “看来这边一举一动都在官军掌控中”王涛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吴海军道,“人撤完了官军才会来,够狡猾的,也够有耐心”王涛边说边摇头道“不过谁知道这样做却是离死更近呢,真是自作聪明”。 “让张文灿、阿九他们过来吧”王涛道,吴海军此时已明白是什么意思了,点点头,转身走了。 不一会,4个人就聚到了一棵大树底下,王涛已经在地上画了一个峡谷的路线图。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这边5队人,2队埋伏在出峡谷口的高地两边,坡不能太陡,有利于下坡发起攻击,另外3队守在谷口,那2队一旦开始冲杀,这边马上全部向谷里杀进去”; 王涛接着又说道“箭只射一轮就好了,谷里太宽,我们人又不多,射的太多也未必能达到多大杀伤效果,他们毕竟是官府的人,一定有甲胄盾牌防身,所以弓弩在这种地方起不到太大作用,尽量节省箭支,主要还是近身搏杀”。 “我那9队人怎么安排,经武”吴海军看着这只在须臾间画出的详细峡谷路线图,心里暗暗佩服,这小子,仗是越打越精了。 “5队训练的还过得去的全部从你今天中午说的那个狭窄的葫芦口埋伏好,看见官军过完了立刻冲下来把路全部堵死,剩下4队做预备队,吴百户那里2队,我这里2队,我只强调3点,一是一定要埋伏好,要是惊走了官军,你负全责”王涛冷冷的瞪了吴海军一眼。 “二是官军过完了再冲下来,不要着急,不管前面厮杀情况如何,堵死就好了,三是如果有一个官军从这个狭窄的葫芦口跑掉,哪怕你是我的亲兄弟,也要斩首”王涛面带杀气的看向吴海军,吴海军感觉心里都在发寒。 “还有,明天五更时分就要全部埋伏到位,你们自己去传达,把家伙都准备好,搽亮点,还有,身上该多涂药膏防蚊虫的就多涂点,我估计对方不会那么早,要是来晚了我们就要在草里伏很长时间,多涂点药膏有好处,病了就先拉到一边,不要发出声音”; 王涛顿了一下又说道“埋伏一定要安静,不能有声音有动静,如果谁觉得受不了,现在提出还来得及,要是战场上出了岔子,我不管你是谁,副百户一下,格杀勿论,一人出错,全伍皆斩”王涛恶狠狠的道,“遵..命”。 第96章 三百里驱十三日(五) 葫芦口2侧的山坡上,静悄悄的,忽然,有个士兵不知道怎么回事,难受的满地打滚,嘴里还不停发出呻吟声,峡谷入口已经传来了轻微的马蹄声,2个伍长和4个兵一急,上前把这个兵按住,把他的口鼻死死捂住,过了一会,没了动静,这可怜的家伙竟然被活活捂死了。 张管勾和忽都都很放松,探听到的消息,大长老昨天已经集合了所有青壮,午时便赶往了通往第一寨的山谷,黄正前那边还是没有动静,看来,大长老的兵不来,他们是不会再出一个兵去攻打第二寨的。 走在这不知道走过多少遍的山谷里,张管勾和忽都做梦都不会想到,这里会是他们生命的尽头,“青壮都没了,那些金银看来是跑不掉了,哈哈”忽都骑在劣马上,大笑道,张管勾摇了摇头道“具体在神殿的什么地方,我们还不太清楚,估计费不少时候查找”。 “查找什么,直接把那个破殿拆了不就好了”忽都不当回事的道,张管勾摇了摇头道“那是寨里的宝地,拆了那寨里要跟我们拼命的,起码会翻脸”,“拼命”忽都笑道“为个破殿跟官府拼命,怎么可能,至于翻脸,官府还不想跟他们牵扯呢,哼哼”。 “百户大人,那陈兴文的长子可是在路里...”张管勾适可而止,看着忽都的反应,“哼哼,县官不如现管,怕什么,再说了,那个南人迟早会换掉”忽都不以为然道。 “换掉”张管勾有点难以置信,毕竟,他也是南人,看着这趾高气昂的蒙古人,张管勾在心里骂了一句:妈的,蒙鞑子,随即低下了头。 王涛站在出口处的一个高地上,举起千里镜观察,他看到这伙人稀稀拉拉,几十号人的队伍拖了几百米长,前面10来个青壮兵丁和几个衙役。 中间一顶轿子上坐着个胖子,旁边劣马上骑着一个蒙古人,这群稍微多点,有30来个青壮衙役,最后面还跟着10来个老弱兵丁和衙役。 最前面的2个衙役,在这峡谷里面,好像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官府的人,还举着两个回避的大牌子,兵丁估计因为是私下出的兵,并没打什么旗帜,王涛看见这副情景,想起前世电视里看到的景象,心里实在想笑。 一行人就像在观赏风景一般,走走停停,忽然,身后近一里地的高地上,突然“呿”的一声,一支响箭射向空中。 怎么回事,峡谷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全都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去,“大人,大事不好”最后面传来一个老衙役的声音,“怎么不好,你们几个回去看看”张管勾仍是不以为意,指着几个衙役道。 忽都远比张管勾敏感,他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劲,就在几个人还茫然不知所措时,谷口两侧的高地上,也是“呿”的一声,随后,正对出口的地方,也发出了一支响箭“呿”。 忽都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好,管勾大人,我们中计了”,一个“计”字还没说完,从两侧高地和谷口射出上百支箭来,走在前面和中间的衙役和兵丁瞬间便倒下了一大片,随后,两侧和谷口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和喊杀声。 张管勾早从轿子上滚了下来,忽都的马也中箭了,他连滚带爬的跑到张管勾身边,拉起张管勾道“管勾大人,我们要赶紧撤退”,张管勾点了点头,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忽都向谷口入口的一方跑去。 葫芦口早被吴海军的5队人堵得死死的,眼见一伙人乱哄哄的向葫芦口涌来,吴海军下令道“放箭”,一轮箭雨过去,这伙没头苍蝇般的兵丁衙役死伤了一大片,吴海军随即拿起一杆长枪道“3队人跟我上前冲杀,2队人守好谷口,向两侧发响箭,让预备的2队也赶紧下来支援”,“遵命”。 张管勾太胖了,忽都拖着他很是费劲,眼见葫芦口也有重兵把守,他把张管勾一扔,抡起一杆狼牙棒便冲了上来。 忽都也是在战场上冲杀过的人,一杆狼牙棒上下翻飞,吴海军的士兵被他扫飞了2个,眼见就要冲破葫芦口的最后一道防线,2队预备队下来了,几十个人围着忽都,乱箭齐发,忽都绝望的倒在了地上。 峡谷里只剩下10几个跪地投降的兵丁衙役,其他的非死即伤,惨嚎声一片,张管勾坐在地上,仍在大喊大叫“王经武,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杀害朝廷官兵”。 王涛顺着亲兵的指向看到了这坐在地上的肥胖张管勾,听到他还在那里大喊大叫,觉得十分有趣,他昂然向前说道“孙子,你是在叫爷爷我吗”。 张管勾定定的看着王涛,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他有点气虚,但还是壮起胆子喊道“王经武,我乃朝廷命官,你敢杀我”。 “你知道我最喜欢干什么吗”王涛笑嘻嘻的问道,“干什么”张管勾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问道,“杀官”一个官字还没说完,王涛猛然拿出那把长柄倭刀,全力挥出,张管勾的人头犹如熟透的瓜果一般,腾空而起,滚出足足2米多远。 “经武,会不会出事啊”吴海军眼见王涛毫不把官府放在眼里,担心的问道,王涛摇了摇头,收起倭刀“留下来反而会出事,杀了反倒干净,要知道,这俩是私自发的兵”; 顿了下又说道“善后的事,我想高哥、王伯父会委托任之明去处理,要是留下活的,那才是后患”。 吴海军点了点头,王涛又吩咐张文灿和阿九“查看一下我们的伤病情况,还有多少人可以作战”,须臾,2人回来作了报告。 王涛对吴海军说道“玉山,我们还有390人可以作战,另外还有11、2个伤病员,我带9个队先跑步穿过第一寨,在飞鱼峡口堵住大长老,你带剩下的人和伤病员去第一寨; 神殿要好好找找,一定要找出金银来,不行把那个鸟神殿拆了算了,然后你们只管放火就好了,声势闹的越大越好”。 吴海军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想闹到他们自己撤军回来”,王涛笑了笑道“光撤军还不行,还要付出代价”,“准备什么时候走”吴海军问到,“现在,夜晚来临前要赶到”王涛说道。 “怎么可能,现在已经到下午了,还要打扫...”吴海军话还没说完,王涛打断道“打扫战场是你的事,我练长期急行军就是为了现在,不怕疲劳,连续作战”; 随即对张文灿说道“把战兵能走的全部带上”,“遵命”,又对阿九说道“整理5个队出来,要训练的差不多了的,起码不能拖后腿”,“遵命”。 “急行军,飞鱼峡口,不用太在意队形,夜晚来临前跑到就是胜利”王涛大喝一声“走”。 天刚黑,队伍陆陆续续赶到了飞鱼峡口,一个个大口喘着气,王涛几乎已经口吐白沫了,但还是坚持站起来道“阿九、文灿,你们快去整顿队伍,吃点干粮,喝点水,喘口气后过来我这里”,“遵命”。 “这里一共有3个峡谷口通往第一寨”王涛边说边指着地上他刚画好的地形图,几个人就着几束油草火把微弱的亮光看着地面,仔细地听王涛的吩咐: “最大的就是这飞鱼峡,另外2个峡谷都比较窄小,短时间很难通过大队人马,大长老看见火光,恐怕只会以为是官军在骚乱,会马上派人过去平乱,那就一定会走这飞鱼峡口”; 王涛随即下令“谷口两侧高地上各安排一队人,由阿九率领,听见谷口响箭声就马上冲杀下来,如果是天明就先放箭,如果今夜过来就直接冲杀,必须尽快切断退路”,“遵命”。 “张文灿和我带5队人守在谷口,3队人随时作好战斗准备,2队人做预备队,今夜不来的话大家可以轮换休息一下”,“遵命”。 王涛又叫到“候志在吗”,‘窜山猴’赶紧跑出来道“百户,卑职在”,“我一直很欣赏你,所以破格将你从亲兵提拔为队正,现在我要你带2队人,是吴百户的预备兵,去另外两个峡口守着; 没人过来就算了,你还是有功,如果有人从那里过,你带人一面抵挡,一面赶紧过来报告”王涛吩咐道,“遵命,百户,卑职一定不辱使命”。 王涛接着环视了一下众人,严肃地说道“今夜都要睁大眼睛,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过去,大家打得好,有功的人一定会有奖赏,有过的人也绝不姑息”。 飞鱼峡外,大长老刚刚完成宿营,准备明日一早出发去支援黄正前和黄正金,忽然,营房外面响起一片喧哗声,“怎么回事,出去看看”大长老吩咐一个亲随,亲随出去了一会,跑进来回道“长老,大事不好,我们寨子都是火光”。 “火光”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他马上释然了,愤愤的骂道“3个废物,那么多人打个小小的第二寨都打不下来,非要把我的寨兵也全拉出来,现在一定是那些官军在搞鬼; 早就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请官军进寨,那些官军衙役,都是些泼皮无赖,进寨就是祸害,现在我们一走,官军见没人监管,马上变成土匪了,妈的”。 “不能不管,寨里都是些老弱,还有我们的金银和粮食”大长老自言自语道,接着吩咐亲随“你去叫阿亮过来”,“是”。 阿亮是大长老的侄儿,早年就丧父了,是大长老把他抚养长大的,跟儿子差不多,阿亮进了营房,赶紧一揖“伯父叫我”,“阿亮,你看到寨子那边的火光了吧”大长老问道,阿亮点点头“看到了,但不真切,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那3个蠢货带了那么多人攻打这小小的第二寨,居然到现在还没拿下来,而且据说伤亡惨重,没有办法,只好让我也出兵,但不该让官军进驻,我开始就不同意,但那黄正前和黄正金非要这样干,也没有办法,官军军纪败坏,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大长老愤愤的说道。 阿亮点点头“伯父的意思...”,“你带70几个人先回去,今夜就从飞鱼峡赶回,跟官军先礼后兵,拿大公子压压他们,不行的话,就动武把他们赶出寨子,我带50几个青壮明天去隘口看看”大长老吩咐道,“侄儿明白”。 “火把”一个在峡口高地上监看的士兵忽然对着谷口喊了一声,王涛也听见了,他点点头,对张文灿、阿九和几个队正吩咐道“按计划行事,尽量不要杀得太厉害,进入谷口后切断退路,让他们跪地投降就好了”,“遵命”。 很快,火把就离谷口越来越近了,王涛看到火把只有大约几十把,大长老不是带了130人吗,王涛有点疑惑,不过,他也没有任何的迟疑,就在火把靠近谷口的时候,王涛对着身边亲兵大喊了一声“开始”。 “呿”的一声,一支响箭划破暗夜,直冲天际,在这峡谷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清亮。 第97章 三百里驱十三日(六) 已经到达峡谷口的火把顿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过,很快四面响起的喊杀声就把这些人都惊醒了,峡谷口,几十只火把燃起,100多名衣甲鲜明的士兵挡在谷口,各个弓弩上箭,刀枪出鞘,盾牌直立,而在这些人身后,两侧高地上一片喊杀声,退路已被切断。 随着“跪地缴械者不杀”的喊叫声,大部分人只好莫名其妙的丢掉了兵器,跪在地上,也有少数大喊道“杀出去”,但很快就没了声音。 “你们是官军吗”阿亮很是恼火的跑上前问道,“你看我们像吗”王涛笑呵呵的对着他道,阿亮在火把的亮光中仔细看了看这些人的装束,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颤抖道“你们是山顶上高天照、王经武...”,王涛笑了笑“鄙人正是王经武”,“唉”阿亮长叹一声,一屁股坐了下去。 “马上传令,全军集合”王涛向张文灿吩咐道,又对身边1名亲兵吩咐道“去那两个谷口,让候队正带队回来”,“遵命”“遵命”。 看看人基本上都到齐了,王涛下令道“齐孟平,你带一队人在这里照看伤员和俘虏,天亮后去找吴百户,其他人,马上整队,跟我来,我们夜袭飞鱼峡口”,“遵命”。 峡口,大长老的营地一片安静,除了2个巡夜的,其他人都已安歇,考虑到明天要加入对第二寨的进攻中,巡夜的也没人去管,半夜时分,这2个巡夜的也找地方歇息去了。 “这宿营连巡哨都没有吗”王涛有点奇怪,本来还跟5名亲兵说了,让他们弓弩备好,刀出鞘,一有动静格杀勿论,但是,显然,这里没任何动静,王涛摇了摇头,跟身边一名亲兵吩咐道“点火”。 “呼”的一声,王涛身边便亮起了3、4个火把,随后,整个峡口都被火把照亮了,“怎么回事”一些寨兵从梦里惊醒,慌乱的跑出来张望。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器械跪地投降者,不伤分毫,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营地四周都响起了呼喊声。 “怎么回事”大长老翻身坐了起来,“长...长老,大事不好,我们被包围了,他们衣甲鲜明,说是从...从山顶下来的,领头的自称是王经武”一个亲随跑进长老营房,结结巴巴的报告道。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啊”大长老迷糊了“会不会是官军假扮,想跑来打劫,或者是从第二寨跑出来的”,“不是,那根本不是官...官军,而且衣甲鲜明,也不像是第二寨的野黎啊”亲随哭丧着说道。 火光的映照中,大长老满脸怒气的站在营房外“王经武,你好大的胆子,敢袭击我,你是想跟官府作对吗”,王涛在众人簇拥下走了出来,拱了拱手“大长老,你们无故袭击第二寨的同袍,还想斩尽杀绝,这是官府的意思吗”。 “这...”大长老脸涨红了,嗫嚅了一下,又说道“官府征粮,光靠第一寨是不够的,没有第二寨的粮食,定额完不成,大家都得死”,“那为什么不跟第二寨协商呢,却跑到这里打打杀杀的”王涛反问道。 大长老又僵住了,半晌说道“这跟你们有关吗,王经武,你们不也被第二寨赶到山顶上去了吗”,“我们跟第二寨的恩怨是家事,但是你们外人掺和进来,那我们就不能不管了”王涛的回道理直气壮。 “你到底想怎么样”大长老问道,“没什么,我们只是想代表第二寨来跟第一寨好好谈谈,粮食的事情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但你们也要付出代价,具体怎么样,很快会有人过来跟你们谈”王涛道,顿了下,王涛又说道“在我们的人下来跟你们谈之前,我们会先解决黄正前和黄正金的问题”。 “你们是想..”大长老瞪大了眼睛,王涛点了点头,道“大长老不相信的话,麻烦跟我们一起走一趟”。 王涛接着对阿九说道“你率1队预备人员带着俘虏从原路返回,到谷口后,跟齐监军一起,带着伤员和俘虏去找吴百户,伤员先找地方安置吧,俘虏看吴百户怎么处理,吴百户处理完后,让他还是原路返回,别忘了把东西带上”,王涛把“东西”二字加重了口气说道。 阿九点了点头“遵命”,“都记好了”王涛有点不放心,“百户放心好了,不过,我再带1队人走,百户你身边只剩下200人了,那第一寨的3个长老,这段时间虽然伤亡惨重,但是手上至少还有300...”阿九话没说完; 王涛打断道“好了,这不是你要担心的事,我这里战兵不是大部分还在吗,而且..”王涛对着大长老那边努了努嘴“他还在我们手里嘛”。 黄昏时分,黄正金来到黄正前营房里“大哥,大长老发兵了吗”,黄正前摇了摇头道“不清楚”,接着忧心忡忡的问道“昆奴,你看到昨晚我们寨中的火光了吗”,黄正金摇了摇头道“没有看到,但有听说”。 “难道是官军”黄正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官军军纪败坏,我不该引他们过来的”; 黄正金不以为然道“是他们偏要过来帮忙,我们可没请他们,但当时好拒绝吗,再说了,我们也考虑到万一兵力不够或我们消耗太大,怎么着也要让大长老发点兵,大长老一发兵,寨里就空了,让官军过来协防也是迫不得已啊”。 黄正前点了点头道“那倒也是,但是官军一来,依陈兴文那个脾气,他会袖手旁观吗”,“大哥的意思是...”黄正金好像明白了什么,黄正前点了点头道“我估计陈兴文不会发兵了”。 “不来算了,大哥,我们要完成定额,这仗还得打下去,我们明天同时在两个隘口进攻,一定是一攻即破,大哥,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这第二寨已经伤亡殆尽了”黄正金说道。 黄正前点点头“那明天一早你来指挥进攻吧,我担心山顶上会来增援”,“大哥,你多虑了,山顶上要增援早增援了,而且也不用跟他们一起死守寨子啊,完全可以埋伏在南坡地那里,等我们攻的筋疲力尽了,突然杀出来”黄正金不以为然道。 黄正前点了点头,确实也是如此,堂弟说的没错,但是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危险正在靠近,右眼皮跳得厉害。 翌日晨,黄正金指挥200多人对两个隘口同时发起了攻击,但是攻击一开始,他就感觉到情况不对,对方似乎并没有伤亡殆尽,而是仍有强劲的守御能力。 实际上,从王涛和吴海军带兵出征起,高建国等人就是认可了的,但是是否能取得预期效果,谁也不敢打包票。 后来从阿麦反馈的情况看,刚开始两天,大长老和5长老似乎仍然不想找他们支援,因为条件确实太苛刻了,但是,当第三天隘口差点失守,己方伤亡殆尽,而且第一寨的意图也已经被这2位知晓后,2人经过商议,决定先接受条件,待打退第一寨后再做打算。 但是,第四天起,第一寨忽然没有了攻打的迹象,这2人又开始反悔了,虽然大祭司和二长老的意思,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但是这2人以为第一寨已经打退了,不需要支援了,对条件开始三心二意起来,甚至对前来劝说的二长老和阿麦也恶言恶语。 阿麦跟山顶说了这些情况后,委员会判断第一寨一定还会再发起攻击,事情明摆着,这次是元廷直接下令在一路征粮,谁也不敢违抗,完不成定额,琼州路的大小官员都难逃追责,派兵进山来屠光抢光第一寨都是可能的,所以,第一寨就是拼了命也要抢掠第二寨。 之所以暂停攻击,从多方情形判断,还是这3个长老觉得自己伤亡过大,大长老不肯出力内讧造成的,所以,只要大长老的援兵一到,进攻就会马上开始。 他们不知道大长老所部这时已经被王涛解决了,但是丢失第二寨毫无疑问是个重大的损失,所以,最后决定,由彭成龙带山顶一队守卫,再把尖峰岭的1队守卫加上,然后再加山下酒窖的10名女兵,共70余人赶到第二寨协防。 协防的队伍先驻扎在二长老的地盘上,等打退第一寨的进攻后,再来解决这2个长老的问题。 就在黄正金感到迷惑不解,准备将寨兵先撤下来再商议的时候,忽然,一个寨兵喘着气上来“6...6长老,大事不好,3长老他们被袭击了,全完了”; “什么”黄正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留了几十个人在黄正前那里,是为以防万一的,尽管他并不认为有什么万一,可是,这一下就全完了,这...。 “知道是谁吗”黄正金问道,“说是叫王经武的”寨兵回复道,“王经武,唉”黄正金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一下昏了过去,“6长老,6长老”。 受伤的黄正前正坐在隘口前的一块空地上,过了一会,黄正金也来了,垂头丧气的一屁股坐了下去,“第一寨的兄弟们,我们不想为难大家,只是想跟你们的3位,不,是4位长老谈谈”王涛笑容满面的讲道,同时作了个请的姿势,大长老也坐到了行列里。 “妈的,欺人太甚,你们以为自己是谁,随随便便想跟我们4位长老谈,你们只是突然袭击,我们没防备而已,弟兄们,别听这鸟人的,我们杀出去,回第一寨,他们人又不多”一个头人忽然跳起来向前冲来。 立刻寨兵里就有几个跟着冲了上来,4个长老的亲随中也有人行动了,坐在地上的寨兵们也开始骚动起来,王涛手一挥,“呼呼呼”好几十支箭向这十几个人射来。 人群很快安静了,“兄弟们,马上会有人来跟你们长老们商谈,我们保证不会伤害他们,谈完了大家就可以回去了”王涛还是笑容满面道。 “阿涛,经武”彭成龙带着几个人下来了,两人一下拥抱在一起,彭成龙拍了拍王涛的肩膀,说道“十一天飞兵260里山路,连打4仗,果然是有名将风范,将来这时空的史册一定会记下这一笔”; 王涛不以为然道“什么名将,指挥械斗而已,不过你说十一天飞兵260里,却没说够”。 “什么意思”彭成龙愕然道,“我和兄弟们的仗还没打完呢,估计要十三天飞兵300里”王涛边说边笑着向隘口上的第二寨努了努嘴。 “唉,王经武哦兄弟,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是的,我来也是要跟你说这个事的,你这人精”,“哈哈哈”2人都大笑起来。 第98章 三百里驱十三日(七) “粮食的事情,我们可以支援一半”彭成龙对着第一寨的4位长老道,“第二寨会听你们的吗”黄正前有点不信,“第二寨只出一部分,大部分我们山顶上来出”彭成龙回道,黄正金还是有点不信“你们有那么多粮食吗”他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哦,对,南坡地,你们确实有多的粮食”。 “我们不光有南坡地,山顶上我们也开发了不少地,山下还有姚正光和李烈兴的地,就这些,都足够支援那一半了”彭成龙又说道,陈兴文点点头,道“代价是什么”,“简单,你们第一寨在乾宁的2处商铺,澄迈的1处商铺,以及昌化军的6条官船”彭成龙笑着回复。 “什么,你们给我们造成这么大损失,还要我们给你们这么多好处...”黄正金气的跳了起来,“6长老,是你们攻打第二寨在前,我们救援在后吧,说到损失,第二寨的损失谁来承担呢”彭成龙冷笑道“如果不服气,可以再打”。 黄正前赶紧给堂弟使了个眼色,黄正金颓然坐了下来,“我们可以用黄白之物购买,未必非要抵商铺吧”黄正前问道,“黄白之物”彭成龙看了下王涛,顿时都明白了,马上摇摇头道“那玩意饥不能食、寒不能衣,山里又没可用的地方,拿来何用,还是商铺实在”。 “我们能商议一下吗”梁德贤问道,彭成龙点点头“请便”。 不一会,4位长老过来了,“是这样,彭护法,据我所知,朝廷此次在琼州征粮,虽是首次,但从此以后,可能每年都会征收,明年两季一起征收,算是今明两年都收了,但是后年...”陈兴文话没说完,而是看着彭成龙,彭成龙大笑道“只要再征收,我们还是会出一半,而且不再要求任何条件”。 “那好,我们同意了”陈兴文也很爽快,并看了看3位长老,3人都点了点头,梁德贤无所谓,黄正前和黄正金却有点懊丧,“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拿契约”梁德贤道,“不用,就在这里写下抵押牙书,签字按印即可”彭成龙笑道,接着吩咐王涛的亲兵“笔墨伺候”,“遵命”。 看着4位长老和近300寨兵远去,彭成龙笑道“阿涛,不会回去发现什么,反悔了吧”,“哈哈,我觉得,起码这大长老不会说什么,再说了,海军作事,我们还不放心吗”王涛也笑道。 王涛接着反问彭成龙“老彭,后年再征粮我们还要出一半啊”,“哈哈,那会蒙元还能在这琼州征粮吗”彭成龙大笑起来“如果是那样,那我们也太失败了”,“也是,哈哈”。 上了隘口,彭成龙找到二长老“麦长老,通知大长老和5长老,一起开个议事会吧”,“这,王经武带这么多兵过来,他们还会来开议事会吗”麦长老有点犹豫,“麦长老,你只管去通知,他们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因为王经武带了这么多兵过来”彭成龙笑了笑道。 “大哥,那麦藤通知我去开议事会,你看去还是不去”,大长老的部里,5长老黎杰正在跟大长老商议,“去也的去,不去也的去”大长老摇了摇头道“那王经武带兵过来了,怎么办呢”。 “没想到这王经武从山顶出发,一路打仗,到了这里还有这么多的人,第一寨那么多兵居然都被缴械了,唉”黎杰叹了口气,又道“大哥,我们干脆不去吧,大不了去投奔官府”; “官府,我们跟官府有多少往来,官府会管我们,而且,现在只有2个隘口通行,早被那彭玄风和王经武的人堵死了,就算你我能跑,部民怎么办”大长老摇摇头道。 “那,万一”黎杰犹豫道,大长老又摇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按照他们的条件来,我们交出部族和田地,保留我们的财产,然后到那什么委员会里去当个委员,先看看情况再说”。 黎杰点点头道“也可以,那姚正光和李烈兴都在委员会里,好像还挺受重视,我跟这两个都还有些交情,以后也许还能...”。 大长老点点头“老五,你能想到这些,确实不错,那我们去一趟吧,把能带的人都带上”,“我这没几个人了,死的死伤的伤,连我自己都受伤了”黎杰把缠着布条的手臂伸了出来。 “护卫可能没几个了,但是长者和头人还有吧,能带几个带几个去,看在长者和大祭司的份上,他们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大长老说道。 一进隘口,王涛便对周威的1队战兵、阿盖剩下的人员、彭成龙带的2队预备队和女兵下令“你们分别去封锁两个隘口,周队正负责人员分配,一句话,任何人不得进出”; 接着跟自己带的另外的3队战兵的队正和监军下令“今晚就在姚、李二位长老...委员原来的部里宿营,明日一早打最后一仗,大家就可以休整了”,“遵命”“遵命”。 入夜,王涛跟彭成龙商议“老彭,他们明天会过来吗”,“应该会,你带这么多人过来,隘口都被封锁了,他们也会知道消息,不来就是明显跟我们作对,那是找死,我想,他们也很清楚”彭成龙回道; “那来了后呢,你跟他们谈条件吗”王涛又问道,“哈哈,出尔反尔,还有什么条件可谈,来了就这样”彭成龙说着作了个往下砍头的手势,“火并,在大祭司神殿”王涛有点吃惊道,“对,现在这样子,正是一举底定第二寨的好机会”。 翌日一早,王涛对候志说道“候队正,带你的人马上去5长老部里,封锁路口,任何人不得进出”,接着又对孙贤德、杨光明说道“带你们的人去大长老部里,也是封锁路口,明白吗”,“遵命”“遵命”。 王涛和彭成龙带着5名亲兵和1队战兵赶往了大祭司神殿,“你带5名亲兵进去,我带人封锁神殿出入口”王涛对彭成龙说道“你摔茶碗,我就马上带人杀进去”; “好,把你的刀借我一用”彭成龙回道,“刀”王涛愣了一下,随后马上笑着把自己1米五的倭刀递给了彭成龙,“小心点,老彭”。 “你们不能进去”神殿门口,大长老、二长老和五长老带的人被全部拦了下来,“什么意思啊,王...百户”黎杰很是不满,同时心里隐隐不安,他有心不参加议事会,但看见大长老已经进去,二长老也在; 同时整整一队的战兵站在门口,这些战兵尽管都已经衣甲不整,有的还满身血迹,但是那股杀气,足以令任何人胆寒,他颤抖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进了神殿。 “彭护法,玄风老弟,好久不见,真是想煞兄弟了”,黎杰一进殿,见彭成龙扛着长刀,身边还站着5个战兵,他很是后悔进来,但事已至此,又没办法马上出去,因此,赶紧拱手套近乎。 “好说,黎长老,请坐吧”彭成龙笑着拱了拱手,黎杰稍微安了点心,坐到了大长老身边。 大长老何尝未看出此地的凶险,但既然已经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坐下了,他想看看彭成龙到底想干什么,他认定有二长老和大祭司在这里,彭成龙未必敢动刀兵,他小声对黎杰说道“老五,等会不管这大护法说什么,你都点头称是就好了,一切等出去我们再做商议”。 “既然都来了,也是老相识了,大家这段时间都不容易,先喝口水吧”大祭司也看出神殿透出一股凶险之气,但为了缓和气氛,还是先开口道。 大长老忽然站了起来,举碗对向彭成龙“大护法,前此多有得罪,本人在此赔罪,那些条件,我们都答应,如果还有什么新的要求,也请大护法直接提”,彭成龙笑了笑,也站起身来“好说,大护法果然深明大义”。 一个“义”字刚刚说完,彭成龙忽然把茶碗向地上使劲摔去,“啪”的一声,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五长老很快回过神来,大喊一声“小心”,话还没说完,彭成龙闪电般从身后拿出1米五长的倭刀,猛然向大长老挥去。 “咔”的一声,大长老的人头飞上了半空,还是瞪着眼,不相信这是真的,大殿顿时血花四溅,5名亲兵也挥舞兵器杀了上去,这曾经肃穆神圣的大殿,瞬间变成了血肉横飞的杀人场。 王涛听见声音,留下一半人守在门口,带着另外一半战兵马上杀进了大殿,5长老还在大喊“背信弃义之徒,我死也...”话还没喊完,便被砍成了肉酱,有几个汉人战兵又跑向正瑟瑟发抖的二长老和大祭司,“不要动那两个人”王涛大喊一声。 大祭司的3个女徒弟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拿着弩箭和竹枪护住大祭司,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切已经结束了,“我们是来保护你们的”王涛笑着对那几个女护法说道。 门口传来了喊杀声,王涛皱了皱眉,吩咐道“亲兵留在这里,其他人出去,殿外反抗者格杀勿论”,“遵命”。 二长老抖抖索索的说道“我原先提的那些条件现在就不要...”,“那怎么行,麦长老,我们是讲信用的,今天这样,实在是这两位太不讲信誉,逼得我们不得不如此,但是你跟我们说的分成协议,还是有效,没有你的帮忙和接济,我们哪里有今天”彭成龙拍了拍血迹,拱手道。 彭成龙又走到大祭司身边,拱了拱手道“大祭司,得罪了,今日之事,也是迫不得已,请见谅”,大祭司还未说话,身边一个女徒弟跳了起来,围着草裙把弩箭对准彭成龙“要是敢伤害祖母,我就跟你拼了”,大祭司大喝一声“放肆,把箭放下,我跟大护法有话要说”。 大祭司随即对着彭成龙说道“大护法,其实自从你们来的时候起,我就担心会有今天,但为了黎寨的安全,特别是你们的到来也在很大程度上保护了我们,所以我一直隐忍着; 其实当初赶你们走,我是不愿意的,但是拗不过大长老他们,你们又一再地拉拢3长老和4长老,所以...,没想到后来搞成那样,寨子一分裂,外面必然会打我们的主意,唉”; 叹了口气,大祭司又说道“今天这样也好,寨子在你们手里,大家也能安定些,以你们的本事,别说第一寨和最大寨,就是官府也不敢来惹,我只请求你们别伤害这些可怜的孩子,她们可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彭成龙点点头道“多谢大祭司宽恕,玄风来黎寨后,也没起到护法的作用,反倒不断掀起腥风血雨,这是玄风的罪过,日后玄风和委员会的兄弟,一定会护好黎寨”。 大祭司点点头,又温声对几个女徒弟说道“你们还是全部跟着大护法吧,山神保佑不了你们,只有大护法他们这样的海外仙人能保住你们”,“不,我死也不离开祖母”几个徒弟都大哭起来。 “唉”彭成龙长叹一声,心情复杂地离开了神殿。 第99章 规划与争论(一) 山顶的委员会成员,全部下山,聚在大护法神殿里,商议对第二寨的善后处理与后期的规划,考虑到这次会议赶在新年前召开,规划将关系到明年一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打算,崖下的黄文斌和正在乾宁的吕世明,都赶了过来。 “现在第二寨是我们的了,大家看我们如何处置和利用好这里的资源”高建国先开口问道。 “大长老和5长老所部的人员安排好了吗”姚正光问道,“已经让王经武带兵先看管起来了,暂时原先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没有太多的安排”彭成龙回道。 “那不行,既然现在都属于委员会了,要赶紧安排才好,现在很多地方不都缺人吗”李烈兴说道,高建国点了点头道“先把我们的政策给他们讲清楚吧,姚、李二位是最清楚的,二部寨民的事情就交由二位全权处理; 至于其他地方缺人手,怎么调配,要统一协调,不光是这从这二部抽人的问题,先把二部的事情解决了,后面我来跟二位一起协调安排各方面的人手,好吗”。 “这样最好,这事情委员会就全权委托你们3位了,包括各方面的人员安排,大家觉得如何”吕世明捋着胡须问道,“可行”“可行”。 “地的事情,我看全权交给彭玄风处理,如何”吕世明又开口道,“可”“可”;彭成龙皱了皱眉头道“都交给我也没什么,我会想办法扩大南坡地和山顶上的种植面积,但是这大长老和5长老的地,却不能种植”。 “这是为何”黄道婆奇怪道,彭成龙摇了摇头,说道“刚刚说错了,不是不能种植,是种植的收获不能由委员会支配”,这下众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田地不属于委员会吗”。 “王经武和吴玉山的意思,这两长老的地作为奖励有功将士和抚恤阵亡将士之用,是他们和其家属的永业田,由委员会奖励出来,奖励给了就不再属于委员会了”彭成龙解释道。 这倒是个办法,众人的眼前都是一亮,“那奖励或抚恤给他们之后,谁来替他们耕种这田地呢”黄道婆问道,“委员会啊,他们如果有家属耕种,就交给家属,如果没有,就由委员会找人代为耕种,但要跟委员会分成”彭成龙道。 “委员会的人员出工,就按高天照、吕世伯和姚、李两位拟定的工分制方案来,但永业田是另外的,有功将士和阵亡将士,除了委员会应该给的工分以及将来的军饷外,还要额外拥有永业田的收益”王涛说道,吴海军也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那有功的工匠是不是也要奖励永业田呢,没有工匠的革新,也不能提高生产,更不能改良装备啊”黄文斌说道。 “呵呵,都有道理,可有那么多永业田吗,如果这样搞,我怕以后一场仗打下来,攻占的地方还不够奖励有功将士的,还有什么有功的工匠”吕世明冷笑道。 高建国点了点头道“永业田只能用作抚恤阵亡将士,这个可以由委员会代替耕种,收获跟委员会分成,当然,家属愿意自行耕种也可以,但是无论是奖励有功将士还是奖励有功工匠,都不能奖励田地,只能奖励金银或实物,现在金银有限,奖励会少一点,但会有奖励,将来可以去鼓励经商贸易。” “这是奖励,可以这么干,但是军饷呢”吴海军又问道,高建国皱了皱眉道“眼下还在山里练兵作战,士兵们都有工分,将来打出去了,工分取消,那时委员会再来确定军饷吧”。 王文清点了点头道“这事以后迟早也要定的,现在的关键是,我们的粮食有多少”,彭成龙想了想,回道“就9月底这季的收获来说,大约石; 不过二长老那边南坡地还得给他分1500石,我们实收石,现在南坡地基本全部种上了,产量可以翻一倍,山顶上又弄了上千亩好地出来,粗略估计,我们明年春季能收粮至少石”。 “这么多,不错了”王涛说道,彭成龙摇摇头道“大长老和五长老那边准备成为永业田,所以暂时没计算,二长老这边,不光没计算,还要分成,否则,量会更大”。 “那两个长老的地我们先不统计是对的,至于二长老,明年春收时我们还是兑现承诺,但是后面,最好都划到委员会来”高建国笑着说。 “按这一季的收获看,给二长老分成后,我们剩下的粮食也就多一点点,想做点贸易也不够,至于明年,说起来确实不少,但是要给第一寨石去缴朝廷的定额; 第一寨要是自己还凑不出剩下的石,我们还得再借点,那最后我们还是所剩不多,要知道,明年我们要养活的可是起码6000人了”姚正光还是有点忧心忡忡道。 “按石林兄这样算,确实如此,但是我们的粮食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大家辛辛苦苦挖渠填沟、架设水车一点点开发良田种植而来的,明年春季就算了,但是不管是明年秋季还是后年,我们都不会再缴纳一粒粮食,如果做不到,那就是我们的失败”高建国坚定地说道。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吕世明接道“是的,我们不给元廷缴粮的话,我们的粮食产量足够进行大规模贸易,无论是宣慰司,还是湖广和江西行省,我们都可以想办法把粮食运过去贩卖,陆复宋(吕宋)、爪哇,我们都可以运粮去作贸易”。 众人都纷纷点头,高建国忽然问向吕世明“吕世伯,我们还有多少金银”,吕世明笑了笑道“本来所剩不多了,没想到昨天玉山给了我两银子、1000两黄金,还有不少珠宝,现在我们的钱是怎么都够用了”。 “这么多”众人都纷纷惊叹,“这都是王经武和吴玉山的功劳,本来是去支援第二寨的,却没想到把人家第一寨藏的一点家当全取走了,哈哈”吕世明哈哈大笑道。 “那我们可以再用点钱去打通关系了”高建国说道“这次王经武出战,有官军想跑来干涉,被他全歼了,我们现在暂时不想马上跟元廷官府翻脸,所以可能要花点代价”。 “那事我知道”吕世明说道“那两个根本就没有州里的指令,也没有达鲁花赤的请援公文,更没有路里任何发兵的指示,纯粹是私下里纠集些人,妄图趁火打劫,按元廷的法令,也是死罪,不过天照既然这么说,考虑到影响的问题,也是要去打点一下”。 “有人要钱不要命,吕世伯,你看怎么打点吧”彭成龙问道,“这样,路里不是任之明在吗,让王伯父带些银钱去找他一下,宣慰司让杨六郎去打点一下,他在那里也有不少熟人,至于昌化军...”,“贫道去一趟昌化军”黄道婆忽然接道。 “你..”几个人都有点惊异,黄道婆点点头道“我正好回去一趟五圣观,贫道在那里还有些黄白之物,就不用从寨里带了,昌化军的大小官吏,对贫道都是很尊敬的,蒙人也不例外,而且”黄道婆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诸位可曾听说过无声士的事”; “无声士”就在众人都茫然不解之时,王文清捋着胡须道“老夫在路里倒也曾经听说,像是那前宋内廷豢养的打探番子,是吗”; “何止打探,行刺、追缉、密捕密杀,都可以做,这些人都是些聋哑人组成,个个忠心耿耿、武艺高强,可惜,前宋亡后,已是音讯遥遥”黄道婆叹了口气道“不过我那五圣观里,却有2个聋哑的徒儿,正是前宋流落的无声士”。 “是要去打探元廷消息”吴海军很感兴趣,“以后肯定能,不过我的意思是先去昌化军解决眼下的事,然后给些钱财,让他们组织些人,先在昌化军隐藏起来,而后逐步扩大到宣慰司驻地和湖广行省”黄道婆道。 吴海军点了点头道“眼下确实是先解决这件事情,有无声士协助,以后应该可以弄到不少元廷的情报,我也好做些精准的分析,只是一来我们如何保证他们会忠于我们,二来我们如何解读他们的情报呢”。 “只要他们知道宋室还...”黄道婆话未说完,吴海军皱起眉头道“我听见这个宋字就烦,社稷都送了,如果他们只忠于宋室,还是让他们去陆复宋好了,我们自己再培养个组织”; “他们都只认汉家衣冠,只要是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他们应该都愿意加入,既然玉山如此憎恶宋室,我回去先跟这俩徒弟谈一谈,至于解读,贫道知道一些他们的手势,但不是全部了解,但他们也都是识字之人,也可以用写的方式沟通解读”黄道婆又道。 “那怎么靠他们解决眼下的事情呢”王涛问道,黄道婆笑了笑道“你们不是已经准备在路里和宣慰司找门路了吗,我这里其实不需要做多少事,只要把些实际情况修改下就好了,当然,多少还得给死了的一点补偿”。 “就这样,昌化军就麻烦道姑跑一趟,还是要带些银钱去,虽然道姑在观里还有黄白之物,但那是道姑私人之财,公私岂可混为一谈,带1000两银和100两金去吧,玉山和经武选10个人跟你去,你那几个徒弟愿去的也一起吧”高建国说道。 黄道婆连忙一揖“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忽然笑了一笑道“我那4个徒弟,琼娘就不用跟去了,我看正好新年,玉山就把新事办了如何”。 吴海军脸都涨红了,摇摇头说道“匈奴未灭,何以...”,“好了好了,玉山,这世道这时空,等我们灭了匈奴,都快到下辈子了,还是先成家再立业吧”高建国笑着打断道。 “妙”几个人都拊掌大笑起来,“礼仪的事,不用操心,老夫来办即可”王文清捋着胡子笑道,“江湖儿女,就不要那些虚礼了吧,何况他们是海外之人”吕世明也笑着捋了捋胡须道“我看既然是新年,那就让黄洪宇和婉儿、天照和山妹也一起办了吧”。 黄文斌笑着点了点头,高建国红着脸看向王文清,王文清笑着连连点头,高建国想了想,说道“我还回去再跟钏儿商议一下,可以的话大家就一起,日子嘛,就由岳父大人来定夺,至于礼仪,我是赞同吕世伯的意见的,江湖儿女,乱世之中,就不要太过讲那些虚礼了”。 第100章 规划与争论(二) 接下来,众人又商议贸易的事,吕世明说道“乾宁和澄迈的贸易都可以扩大,海康就算了,毕竟我们是准备在那里走门路打探消息的,广州也可以考虑去作贸易; 有机会先派人去设个点看看,至于陆复宋,那是我们重中之重,我要亲自到那里去一趟,不光是贸易和为将来打开下南洋的商路,有可能的话,应该想办法把陆复宋掌握在我们手里”。 “那要派兵去了”吴海军道,吕世明点点头道“目前我们还没多少兵,但可以打着贸易的名头逐步渗透,等到站稳脚跟,在那里取得了一定的地位,又跟三大世家和岷埠的小朝廷建立了联系,就可以慢慢派兵过去了”。 “玉山对陆复宋这个名字很反感,我看暂时叫吕宋吧,至于岷埠,据说当地人叫马尼拉,反正怎么叫无所谓,关键是看那赵氏孤儿是怎么想的,陆复...吕宋我们肯定是要掌握的,光是北部现在就有20多万汉人军民和十几万当地人; 这几年往那里跑的人更多,资源又不缺,我们想驱除胡虏,没有吕宋,光靠琼州是不行的,何况,我们现在连琼州的三分之一都没有”高建国脸色严肃的说道。 “吕宋,不错,好名字”王文清捋着胡须笑着点了点头,“我看可以”吕世明也表态道,“过完新年吕世伯就出发吧”高建国道,吕世明点了点头道“我也正是此意,现在不是有6条船在昌化吗,加上山妹的船,一共7艘,我要多带些人过去,当然,黄白之物也少不了”。 “从昌化走吗”吴海军问道,吕世明摇了摇头道“那6条官船的移交手续还要办,我想可能还要道姑出面,那份抵押牙书就由玄风交由道姑带上,然后王经武和吴玉山挑选90人分乘7条船到乾宁来接我,然后我们从乾宁去吕宋,不直接从昌化走,也可以减少很多怀疑和猜测”。 “好,人选挑好了直接交由山妹带过去...”高建国话没说完,黄道婆忽然打断道“就由贫道带过去,贫道就不需要额外再带10个人了,到了昌化,贫道自有道理”。 “那新年”黄文斌刚想问,黄道婆笑着止住道“贫道世外之人,新年不新年早已看淡,你们新婚完毕,我就马上出发,山妹不急,等船到澄迈了再一起去乾宁”。 “那等于是分2批了,更减少了怀疑,而且高天照还可以新婚温存几天”吕世明拊掌大笑“道姑好细的心思,青竹自愧不如,哈哈,好啊”。 “我们何时拿下第一寨”姚正光问道,“不急吧,我们不是刚刚签了协议吗,等完成了明年春季的征粮定额,到时候看是采取什么方式拿下,不一定非要动武”高建国道。 “是啊,何必又动刀兵,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了吗,都建起来了,啥也不缺,也没什么人来找我们麻烦,还有几百精兵在手,就别想太多了吧”黄文斌忽然接道。 黄文斌忽然发出这完全不和谐的声音,让众人一愣,都看向高建国,高建国赶紧说道“他也只是跟我意见一样,不赞成马上就解决第一寨,主要是还有不动刀兵的解决办法”,“是这样”众人都点了点头,“何时解决第一寨的事,我们以后再找时间商量,反正现在先不急”彭成龙也赶紧接过话来。 “老黄,你到底什么意思”,待众人走散,大殿里只剩下5人的时候,高建国怒气冲冲的问道,“高哥,别那么大火气好吗,老黄的意思,也只是不赞成现在去打什么第一寨罢了”彭成龙赶紧打了个圆场。 “呵呵,他那是不赞成马上去打第一寨吗,我听着像是要让革命半途而废的意思”高建国冷笑道; “是的,什么革命,这是什么时代,这是什么生产力水平,你革谁的命,能革什么命”黄文斌也忽然跳了起来“吴海军说了,这时空跟我们原先的历史完全不一样了; 要是蒙元没有像原先的历史那样灭亡,而是百年千年的存在下去了呢,要是没有后面的弊政,出不了什么刘福通、韩山童、郭子兴、朱元璋呢,我们非要这么干,岂不是自取灭亡”。 “五年了,担惊受怕,天天逃命,我是真的不想再逃了”黄文斌流出眼泪,一屁股坐了下去。 高建国听到前面的话,本来还准备好好反驳一番的,但听到后面这句,也是“唉”的长叹了一声,坐了下去。 半晌,几个人都没有吭声,不知道各自在想些什么,“盖子已经掀开,现在能止住吗”彭成龙苦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不能,不就是一年收那点粮食吗,我们与第一寨达成协议,一旦征收,我们一家一半,我们粮食可以产2季,缴完了我们也够吃,还有多的”黄文斌振振有词道。 “你就那么相信第一寨,不怕他们把你卖了,我们可是把人家那点积累全收了的”高建国一边说,一边望了望王涛和吴海军。 “可我们还有几百精兵,怕什么呢,而且,我们在路里和宣慰司还有关系”黄文斌有点不服气的道。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只要现在半途而废,我们很快就会死的很惨”吴海军慢慢说道,“玉山,你什么意思”黄文斌有点不敢相信的望着他。 “那么大座铁矿,我们日夜在挖矿炼铁打造兵器,人家都是瞎子聋子,现在没来管,是不太清楚我们的规模和矿石的成色,以及我们的关系和武力; 但是,一旦我们决定就此罢手,第一寨就会把打探到的各种消息全部报到官府,这次我们是把官军全部嘎了,人家不太清楚我们的实力,也不知道我们的装备到底怎么样,只是一些听说,加上我们动用各种关系掩盖此事,官府可能暂时算了”; “但是,我们不可能一直没任何动静,第一寨也不可能永远打听不到确切消息,官府自己也可以重金雇人前去尖峰岭查探,要不了多久,秘密就会漏出,那么大一座矿山,想一直隐藏下去,可能吗”吴海军慢条斯理的说道。 “还有,官府很快就会知道这次征粮我们出了一半的事,以前从未听说深山里还有这么多粮食,既然有粮食,那就继续征,你熟2季,我就1年征2次,你能出石,下次我就征石,到处都要粮食,到处都要打仗,当然是征得越多越好”吴海军又说道。 “那,那不是竭泽而渔吗”黄文斌有点难以置信,“竭泽而渔,哼哼,不过是些南狗而已,让你十室九空又如何,不缺你这些人,死光了,只要良田还在,自然可以再找人来接管”吴海军摇摇头道。 “铁矿,粮食,就算是的,元廷会为了这点东西大动干戈,何况,我们不还有几百精兵吗”黄文斌还是有点不服气道。 “读过盐铁论没有”吴海军摇摇头说道“那么大一座矿山,还是成色上等的铁矿,你知道这在中国古代社会意味着什么吗,足够统治者调动至少一半的国力来争夺,不管皇帝本人愿不愿意,整个统治阶级会这么干”。 “还有粮食,我们辛辛苦苦搞了这么多良田,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都是朝廷的,其他地方都易子而食了,你这里粮食多的吃不完,你知道是什么结果吗; 安南的红河三角洲盛产粮食,也是一年2熟,元廷准备出动数十万大军去抢夺,哪怕山高林密,哪怕水土不服,哪怕瘴气疫病流行,而我们,几百精兵,呵呵”吴海军苦笑了一下。 “这...”黄文斌有点蔫了,但还是鼓起勇气又问了一句“真没别的办法了吗,只能硬刚到底”; “有”彭成龙忽然说道“把炼铁坊和军器坊全都关了,多的矿石全部装船倒进海里,所有人员全部处理,只留极少数可靠的,然后只留下少量成色不足的矿石,让官府来查探,毕竟,这时代,想找到好的矿脉也不容易,就这穷山僻壤,人都不够,我们都没找到,何况元廷”; “至于粮食,把沟渠填了,水车毁了,回到最多勉强糊口的地步,但即使那样,还是要缴粮”,“这还不够”吴海军又接道“我们这些人,原先都是官府通缉的要犯,要把手上现有的金银财宝全部拿去走门路,然后跪舔在老爷门口,看能不能让你活条狗命”。 黄文斌也是聪明人,何尝不知道几个兄弟说的都是实话,“唉”他长叹一声,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了下来。 “唉,前世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谁想到,你还没有彻底的剪掉辫子”彭成龙也叹了口气道。 良久,黄文斌又问道“我们能打败蒙元吗,这时空...”,“一定能”高建国忽的站起来道“我们不仅能打败蒙元,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历史,尽管这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和长期的努力,但对我们来说,终究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事”。 “机枪飞机坦克,我们永远也造不出来;崖山之后的历史,我们始终无法准确预估;系统外挂什么的,我们永远不要去想;出现金手指,从而时常有幸运、侥幸或意外发生什么的,我们永远别去指望; 但是我们有的,是这时空、这世界亿万愚昧麻木之徒做梦都想不到的”高建国信心满满的说道。 “是什么”王涛和吴海军都有点疑惑,只有彭成龙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点头。 “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具备的组织纪律意识,他们有吗;他们从上学到上班每时每刻、潜移默化里形成的时间观念,他们有吗;我们在潜意识里就对民主、公正、平等和团结有敏感性,他们有吗; 我们虽然在前世算不上多杰出的人物,但在这方世界,我们是真正的智者,我们的学识、见解和理解能力,当世几个人能比; 我们足不出户,就起码大概知道这世界的全部地理环境和国家分布,他们知道吗;我们脑子里装有人类几千年,包括中西方各种的成功失败的经验教训,他们知道吗;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一盘散沙,目光短浅、自私自利,虽然说不上傻,但是愚昧麻木却是一定的,他们已经被统治者逼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了,还是不敢反抗; 不弄到‘千里无鸡鸣’的地步,没有大规模的起义,极少数人生来就高高在上,有人饿死他们会惊叹‘何不食肉糜’,绝大多数则生来只知道跪着走路; 历朝历代,文盲率永远在98%以上,这种世界,我们还要指望靠机枪飞机坦克或什么领先时代的科技才能去改变,没有系统外挂不知道怎么活下去,这是对现代人和现代文明的侮辱” 停了停,高建国又说道“要是永远不出现刘福通、韩山童、郭子兴和朱重八,那反倒更好,因为我们来了,我们不仅要打败蒙元,还要多少有所创新,如果连我们都要去跪舔求生,我感觉是受到了最大的耻辱”。 彭成龙频频点头,黄文斌此刻简直恨不能有个地洞钻走,王涛和吴海军的脸也涨红了。 第101章 新年新气象 腊月二十二,农历,大吉,整个第二寨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3位委员的婚事牵动着上上下下几千人的心,虽然这些朴实的山民不知道委员是个啥,但知道这几个人就是山寨的最高统治者,而且据说还是海外的仙人。 何止是最高的统治者,对大部分黎人来说,他们还是解放者,所有人的隶籍全部取消了,只要听吩咐做事,无论干什么事都有工分奖励或处罚,从山顶到山下,一片欣欣向荣、生机勃发的景象。 今天是3位委员大婚的日子,一早从山顶到山下都是围观的人,孩子们四处奔走,兴奋异常,据说道姑和大祭司都亲自为他们祈福。 所有新人的婚服都是黄道婆精心设计的,寨里已经会织布裁衣了,原料也不缺,绝大部分人现在都已经穿上了衣服,随着教化的深入,赤身裸体或围裹草裙被视为蛮夷之俗,已经少有人再这副打扮了。 大长老和5长老被火并后,这两人的亲属都逃离了第二寨,按高建国的说法“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于是对要逃离的人没有追究,而是任他们自找出路去了。 5长老黎杰虽然跟着大长老一起抵制汉化,但其实他是对高建国、彭成龙等人不满,他跟姚正光、李烈兴等人并未反对汉化,但对汉化的见解不同,那两位成了委员会的委员,而这位,则横死在祭司神殿。 因为黎杰也有很大程度的汉化,他当时又有比姚正光更多些的资源,在第一寨的朋友,也就是第一寨的4长老王天福的帮助下,他在自己部里盖了一间仿汉式的小院,虽然不算大,比不上第一寨黄正前的大院,但是住几个人是够了。 现在这院子被分给了王涛和吴海军,王涛只跟宝儿一起,吴海军今天大婚,也就多一个琼娘,刚好住下,大护法神殿给了黄道婆和那几个女徒弟,以及王文清、高建国和黄文斌,至于大祭司神殿,委员会商议后,决定还是留给大祭司和她的几个女弟子(女护法)。 宝儿已经有孕在身,这对这几个穿越者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前世有人看过穿越小说,以为穿越过来会失去生育能力,后来钏儿怀孕,才知道这不是真的。 但是钏儿后来意外流产而且失去了生育能力,又让剩下的几个有些惴惴不安,现在宝儿怀孕,大家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按高建国的说法“革命有后了”,5人已经商定,不管生男生女,一视同仁,孩子生下后5个人轮流给他(她)当老师,把自己前世的知识都传给这孩子,以后无论谁的孩子,都是如此,没时间抽时间也要过来传授。 委员会的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但是知道这几人都是海外之人,与中土之人颇有不同,但都可以理解,毕竟,他们也并没有什么超出常人的言谈举止和怪诞行为,因而,听闻宝儿怀孕的消息,都是纷纷前来道贺。 根据高建国等人的提议,3对新人的婚礼都在大护法神殿一起举行,婚席则就在这已经改名为议事堂的大殿举行,婚席完后,各人带新人回住处或洞房。 众人热闹一番后,便各自散去了,吴海军带着琼娘往原来黎杰的住处走了,王涛也跟着一起回去,宝儿因为有孕在身,王涛就没让她过来,在家里等着这对新人。 黄文斌稍微喝得有点多,这次酒席在几个人的要求下,弄了几坛自己酿的烈酒,穿越众都喝烈酒,其他人则是随意。 黄文斌不知道是对前世还有感慨,还是欣喜今生找了个温柔善良的汉女,来敬酒的他都是来者不拒,不知不觉居然喝多了,好在婉儿并未裹足,还能搀着他回房。 新娘子不在洞房里等着新郎来揭盖头,反而还要跑出来搀扶新郎,众人见了,都觉得有趣,尤其这时空的人,见这两人完全没有礼法,都是哈哈大笑。 高建国看了看王文清和钏儿,见他们两人都在点头,便摇摇晃晃走进了专门跟他和山妹准备的新房,忽然他听到念念有词的声音,连忙躲在一旁。 看到山妹正对着一个神像虔诚的鞠躬上香,盖头都打开了,那神像却不是一般汉人结婚时摆的月老和送子观音像,却是一个老太婆的神像,头上还顶着一朵白莲。 “这是什么”高建国的声音突然传来,山妹吓了一跳“夫君回来了,夫君喝多了吗”,高建国摇了摇头“还好,怎么盖头都掀开了,供的是什么”。 山妹问道“夫君都看到了”,高建国点了点头,山妹把高建国搀扶坐下,倒了一杯茶,说道“夫君听说过白莲教吗”,“白莲教”高建国记忆力马上找到了这个词; 白莲教本是宋时佛法大师茅子元所创佛教的一个分支,也叫白莲宗,元代开始在民间大规模传播,屡屡掀起农民起义的浪潮,自元代中期到明清,一直被称为“教匪”,官府视之为邪教,一直处在被镇压的状态。 但白莲教早期却并未被禁止,元初还是获得官方许可传播的,但高建国对这些宗教的东西不感兴趣,他不知道山妹拜这个干什么,于是问道“听说过,又不跟官府对抗,又不解生民倒悬,拜它作甚”。 “夫君有所不知,我们畲人大抵都信此教,我知夫君及夫君兄弟都不信神鬼之事,所以很少在夫君你们面前朝拜”山妹说道,高建国点点头“我等都是海外之人,对中土神鬼志怪颇为不耐,白莲宗自然也是不信的,我既不信,山妹以后也不需再拜了”。 山妹摇摇头“夫君信不信没什么,但我畲人却响应白莲圣母召唤,起兵抗元,殉难者10余万,夫君可知否”,高建国耸然动容道“黄华起事,原来是你们”; 山妹点点头说道“黄招讨也是本门中人,而我畲族则是全体信奉,我们眼见蒙元无道,江南残破,十室九空,遂以白莲圣母之名起事; 起事前一年,父亲担心事败牵连家属,遂让我跟阿爹驾船逃至海康,待事成后再来接我们,谁知起事后开始时倒也声势浩大,但很快元狗....” 山妹眼中已有泪水流出,高建国叹了一口气道“没有组织训练,兵甲缺乏,如何与蒙元抗衡”,“蒙元虽强,还能强过亿万百姓”山妹忽然倔强道; “这倒是”高建国点点头道“不过,眼下南方大多数地方并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四川、云南尚属安定,湖广、江西屡遭兵灾,青壮所剩无几,且宣慰司所定粮赋定额并未到百姓无法存活之境,富家豪绅纷纷效忠蒙元,蒙元军力亦未衰弱,此时起兵,何异于以卵击石”。 “夫君此言差矣,我闻夫君兄弟几人皆有‘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之志,委员会诸人也是如此,今日却如何说出这般话来”山妹奇怪的看向高建国。 高建国长叹一声道“‘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乃我汉人...南人之志,不可更改,但何时起兵反元,却是另外一回事,起码要等到蒙元势弱,而我已有相当兵甲,可以一战时方可; 而且最好采取逐步蚕食的办法,积小胜为大胜,以时间换空间,步步推进,必能推翻蒙元,建立新世界”。 山妹点点头“人言夫君诸位海外之人,个个都是雄才大略,今日听夫君一席话,方知人言不虚,只是夫君所言新世界又是何物”,高建国笑了笑道“肯定不是前宋,前宋已亡,复之何意,新世界乃是无生老母所言众生平等之世”。 山妹笑道“原来夫君也知我教教义”,“略有所闻”高建国也笑道,“那夫君所说新世界是弥勒佛祖所说的来世吗”山妹又问道,“不,何须来世,就在今生”高建国随即站了起来。 集体新婚后的第二天,委员会便做出决定,年前黄道婆便与钱七带人先去昌化,接收船只,待昌化的事解决后,道姑和徒弟返回,钱七则带人、船出发去乾宁。 彭成龙新年后带刘德富和路夷去云南,与张贤元、陈五郎和李正金汇合,全面主持在云南和将来在安南的兵运之事,将来如果有可用的无声士,也会遣人去安南。 吕世明在年后到乾宁,然后在那里与钱七等汇合,带兵和伙计、账房等共106人分乘7艘船只去吕宋,王文清坚持要在年前先去一趟乾宁,以便尽快与他那位同年商讨事情,高建国则准备在新年后去一趟最大寨,与冼二寨主商量加入委员会之事。 还有一件事没有在委员会商量,那就是,等山妹从吕宋回来后,让她和吴海军去闽南畲寨,跟畲寨取得联系,将来成为一个有力的外援。 “好久不见,同年可还安康”任之明家的客堂中,任之明对着前来拜访的王文清连连拱手,王文清赶忙回礼“托天青老弟的福,这把老骨头还活着”,“哈哈,同年谦虚了,我可是听说老同年和佳婿在那黎寨中是如鱼得水啊”任之明笑道。 王文清一惊,似乎看出王文清的心思,任之明不再多说,而是赶紧一招手“我们去密室慢慢谈”,随后吩咐家人“上两盏茶,随后关紧密室,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小的明白”。 密室落座后,王文清一拱手道“刚听天青之言,老弟似有难言之隐”,“王兄既是同年,天青又一直视为兄长,如此,天青便不隐瞒了”任之明回了个礼道,“老弟但说无妨”王文清捋了捋胡须道。 “朝廷视我等南人,简直如同猪狗”任之明愤愤道,“此话怎讲”王文清问道,“兄长可还记得前年你和贵婿过来时我之言语”任之明问道,王文清想了想道“当时老弟问起澄迈商铺的事,还说以后也要到山中来,当时以为天青只是玩笑罢了”。 “不,当时朝廷已有将我等汉人全部替换的打算,天青确实有准备到山中隐居之意,但后来朝廷改了主意,宣慰司暂缓全部撤换,这两年北部倒是都撤换了,只这琼州路,倒还没有大规模撤换; 天青见事还有可为,便打消了隐居山中的想法,谁知朝廷其实早已决定替换,只是碍于宣慰司有自主之权,遂未加急而已”任之明道。 “那...”王文清有点疑惑,“还是要撤换,只是晚一点而已”任之明说道,“到哪里去,任何职,何时起行”王文清问道,“新年过后就去宣慰司驻地海康,暂任宣慰司同知总学”任之明回道。 “那是升官了,恭喜老弟”王文清连忙拱手道,“呵呵,表面看是升了半品,其实却是跟开缺一般”任之明冷笑道,“此话怎讲”王文清问道。 “事情明摆着,这所谓同知总学是个什么职务,兄长稍微一想就能明白,但更可气的还不是我个人这点事情”任之明道,“那是何事”王文清有点不解。 “兄长可知道这琼州路征粮之事”任之明问道,王文清点了点头“略有所知,我们那寨里也要征粮,还跟第一寨打了一场,唉”说完又摇了摇头。 “20万石,这不是要把琼州路百姓逼死逼反吗”任之明越说越愤怒“朝廷年年征战,横征暴敛,完全不顾南方百姓死活,湖广、江西各路,十室九空,宣慰司本来还好,北部征收两次后,也是到处易子而食,如今,惨剧又要到这琼州路了”。 “要改变,只有16个字: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丈量均田,摊丁入亩”王文清忽然说道。 任之明吓了一跳,问道“兄长说什么”,王文清又说了一遍,任之明摇了摇头道“理是这个理,但谈何容易,去岁黄华在建宁起事,聚众十余万,但是旬日之间,便被官军衙役敉平了”。 “黄华是黄华,可不是我们”王文清捋了捋胡须道,“哦,兄长的意思是..”任之明好奇的问道。于是,王文清把在山寨中的种种全部向任之明和盘托出。 任之明听完连连点头“海外之人,果然都是雄才大略之人,如此逐步积累,步步为营,因时待变,确实高明”说完又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兄长只管明言”。 “好说,你先帮我们处理这一档子事,然后去往海康,我们在那里有人驻点,你可与他们取得联系,我们需要元廷的消息”王文清笑了笑道。 任之明看了看王文清写的事情,笑道“此事不难,私自发兵,本就是死罪,但最好还要有人去昌化军说项,把事情原委作些修改”; “我们已经有安排了,已派黄道婆过去了”王文清笑道,“黄道婆,可是那琼州人人知晓的黄道姑”任之明问道,“正是此人”王文清捋了捋胡须笑道。 “那就好办了,至于打探消息,我一定尽力而为”任之明说道,王文清忽然从袖中拿出一份礼单,“这是干什么,兄长,我不是为了这个”任之明赶紧推开; “我素知天青不是爱财之人,但将来打探消息,可能还要处理些事务,难免要上下打点,天青切勿推辞”王文清又把礼单退给任之明。 任之明想了想,将来确实会有很多用钱之时,便不再推辞,收入怀中,“他日,我能加入你们那委员会吗”任之明问道,“一定能,我这次回去就向委员会提议”。 第102章 风起日本海(一) 11月上旬,高丽,巨济岛,伯颜大帐,众将走进伯颜那外面看起来大的有点夸张的大帐,才发现,原来并不是王爷想搞什么奢华的享乐,而是一副巨大的沙盘几乎占满了整个大帐,是的,巨大的,在这时空这时代可称得上是最大的沙盘。 “南方的汉军和签军都到了吗”伯颜威严的问向范文虎,“按王爷指令,都已到达釜山”范文虎小心翼翼的回答。 范文虎知道伯颜对南臣并无反感,但对他却是很不满意的,认为他只是个擅于投机取巧的小人,并无多大实际能力。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在南臣中能窃据如此高位,并非他有比刘整、吕文焕更高明的能力,他甚至连杜充都不如,但他颇会揣摩大帝的心思,因此,虽然真金和阿术、伯颜等人都认为此人不可重用,但大帝还是一再的对他委以重任。 为了避免9年前分兵造成的顾此失彼,未能在飓风来临前取得更大的突破,这次伯颜严令必须全军到达后方可行动,加上张宏范的建议,更是要求南军必须在11月之前到达高丽,这跟原时空元军依旧兵分两路完全不一样了。 伯颜摆摆手示意众将坐下,随后说道“此次征伐东瀛,朝廷动员力量之大前所未有,希望诸君奋勇向前,陛下不吝封王之赏,若有作战不力或补给不及时的情况发生,本王有陛下御赐金牌和尚方宝剑在此,正五品以下先斩后奏,正五品以上可自行决定撤换并押解京师,严劾不贷”。 “愿为陛下效劳,愿听王爷吩咐”众将一致拱手道,伯颜摆了摆手,对帐外喊道“请天使进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以淮王为征东大元帅府总都元帅,除副都元帅以下官吏兵将,淮王可自行决定任免,朕并赐金牌一面,以为官吏任免之用,尚方剑一柄,准正五品以下先斩后奏,一应作战后勤补给诸事,由淮王定夺,朕不自中干预,辽阳、高丽及江浙行省,需应都元帅府之需求,作供给兵员、战船及粮草诸事,钦此” “诏曰:着张宏范忠勇为国,屡立战功,朕封为征东都元帅府副都元帅,并领日本行省平章事,同枢密院枢密使,并特加封为蔡国公,子孙世袭,钦此” “诏曰:着洪茶丘屡征东倭,战功卓着,朕封为征东都元帅府副都元帅,并领高丽行省平章事,高丽王摄政,并加封高丽北4州为采邑封地,子孙世袭,钦此”。 “谢陛下,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圣恩”3人一起下跪接旨,随即大声喊道。 “此次共出动大军17万,考虑倭国与我中土之治颇有不同,有天皇和幕府两家统治,称为‘公武两重政权’,且其藩国众多,亦各有兵权,急切之间,恐难毕其功于一役,故要作长远打算,辽阳、高丽和江浙,要筹措大军至少一年的给养”伯颜道。 “一年”众将都有些惊讶,只有张宏范、洪茶丘连连点头,“另外,考虑到大军折损,还要准备至少10万的备用兵士,具体作战方案,由张副都元帅给大家详解”伯颜又道。 众将纷纷起身,张宏范拿着一根长木棍,在沙盘上指点“洪副都元帅与金将军等,领6万丽军及签军穿过下关湾,在长门滩登陆; 淮王并忻都、刘将军及史将军,率2万探马赤军、2万侍卫亲军及3万汉军先取对马及壹岐二岛,随后分别在肥前和筑前登陆,本帅带犬子,领1万侍卫亲军、3万汉军并大军给养,先到对马岛安顿并布置防御,随后根据战况及淮王之令支援筑前或肥前”。 顿了下,张宏范又说道“范将军在我军登陆长门、筑前和肥前后,即将能收集到的战船收集好后驶往江浙行省,将集结在江浙的20万汉军、签军及家属百姓等,分3批运往我军控制地域,支援后续作战,诸位有什么问题,请现在明言”。 丽将金方庆率先开口“请问副都元帅,我军在长门登陆,后继无援,必将陷入来自九州的武士和关东过来的御家人的夹击之中,何况还有长门、周防、石见、安艺、出云、备后至少6藩武士和足轻的攻击,我军将如何对付,后援何时到来呢”。 “登陆长门后,可迅速南下从背后占领赤坂城,然后拿下周防,彻底封锁丰后水道,只要坚守赤坂,封锁水道,北九州的武士是过不来的; 至于关东的御家人,要穿越10个藩的藩地才能到达石见、安艺,都是山路,且这十个藩有两个藩是效忠天皇的,并不听从幕府,如要过来,必须要协商,哪里会有那么快”张宏范回道。 “但末将听说,年初关东的御家人共武士和足轻就通过这10藩之地到了九州,还在博多修筑了近40里长的石墙,长门、周防、石见、安艺、出云、备后的武士足轻,也不能不防啊”金方庆说道。 张宏范皱了皱眉道“藤原的人大多是从海上过去的,真要从这10藩的陆地上走,是很难的; 但你们从长门登陆,幕府的御家人肯定会走陆路来攻打你们,但你们有6万人,守赤坂也要不了多少人,据我所知,赤坂城极为险要,有人守城足够了,还有人布防丰后水道北岸,10万人也未必攻的过来,何况,王爷从肥前和筑前两路登陆,九州哪还有多少武士来争夺赤坂; 至于那6藩的兵力,多则一两千武士和几千足轻,少则几百武士和千余足轻,能有多大威胁,沿和歌山南麓布防5000兵力,便足以应对; 将军和洪副都元帅以兵力守赤坂,人布防丰后水道,5000人沿和歌山南麓布防,5000人驻防长门和周防,还有人布防北面; 就算有10万御家人倾兵而来,依靠石见、安艺的层层山脉,多设防线,足可阻挡,何况,北条已有御家人到了九州,他哪里还能再出动10万之众,将军如此多虑,是有怯战之心吗”张宏范声音忽然提高了点,又看了看伯颜,但伯颜毫无反应。 “张副都元帅言重了,金将军与我共事多年,我素知他忠勇,刚才所问,也是一点担心而已,跟怯战毫无关系,主要是9年前战败,我等众人,至今仍是耿耿于怀啊”洪茶丘连忙接道。 “洪副都元帅既如此说,那是仲畴多心了,其实9年前战败也不怪诸位,此次我们选在飓风停歇之际出兵,兵力又远大于当年,看起来似乎是分兵,其实是集中,绝无各自为战之理,便是吸取9年前战败教训,此次只要诸君同心,奋勇向前,便一定能克竟大功”张宏范笑着说道。 “我军还是像上次那样,登陆博多,但博多已布防有藤原的6万御家人,且修筑有近40里长的石墙,如何突破呢”刘复亨问道。 “这个不需多虑,你们只管攻打,那两艘载有回回炮的大船也归你们指挥,你们只需先占领滩头,本王自会率2万探马赤军精锐从平户、肥前登陆,然后直插博多后方”伯颜回道。 是这样,几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一起大喊道“遵命”、“遵命”。 11月初,日本,幕府所在地,镰仓,执权北条时宗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沙盘前,周围站着幕府的几个重要人物:家臣石田、新兵卫,守护使少武氏、别当足利、法师日莲等人。 “诸君,元寇亡我之心不死,自九年前战败后,一直在高丽、辽阳等地厉兵秣马,在江南大造战船,囤积粮草物资,伺机来犯,前年乃颜、哈丹覆灭后,更是咄咄逼人,今日已有多方迹象显示,元寇将于近日大举东犯,不知诸君有何建议”北条时宗说道。 “此前几年一直在敕谕北九州各藩,务必加强沿岸防护,切勿让元寇再次登陆,如今博多已筑起近40里长的石墙,且有藤原所率6万御家人在此防守,元寇纵有10万之众前来,又能为之奈何”石田道。 “不然,伯颜此人,贫僧在宋时亦有耳闻,有所谓常胜将军之称,其用兵小心谨慎,但每每又出人意料,仔细想来,却又颇合兵法,不可小觑啊”从南宋流亡过来的日莲法师说道。 “呵呵,法师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那伯颜再会用兵,也只是陆上,可没听说他会水战”石田不服气的道。 “伯颜是不习水战,但贫僧听闻此次元寇所派之人,却有擅习水战之人”日莲回道。 “谁”北条、石田、少武氏一起问道,“张宏范、史柱”日莲回道。 “张宏范”北条时宗有点想不起这个人来,“就是据说被称为灭宋首功,后来不知为何,可能是得罪了忽必烈,被赶回了老家,一直很多年没听到此人音信了,不想,此次元廷竟然又让他出山了”足利高氏说道。 “灭宋首功,可恨”北条愤愤道,日莲摇摇头说道“若是此人,那可要格外小心了”,足利也点了点头。 “我说诸君,是否有些谨慎过头了,元寇并不可怕,9年前一战,元寇不过尔尔啊,我们如此惊慌,是想惊动京都的那位吗”新兵卫有些不以为然道。 说起京都,北条的隐忧就来了,这镰仓幕府,跟后世的室町幕府和江户幕府还有很大不同,天皇并未被完全架空,不仅在京都一带还保留着强大的势力,还有许多藩主听命于京都而不是幕府。 以至于后世称日本的这第一个幕府时代为“公武两重政权”,可见幕府统治刚开始时也是很不成熟的。 “京都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北条问道,“莫衷一是,有人主张议和,称臣纳贡”京都守护使少武氏说道,“八格”北条狠狠的骂道,接着又问道“那天皇的意思是..”,“犹豫不决,不过从去年开始,皇室在京都逐步集结了2万武士和僧兵,还有数万足轻”少武氏回道。 “这是何意”石田奇怪道,要知道,如果天皇想制造叛乱,区区2万武士僧兵是干不了什么的,毕竟,镰仓虽然向九州派出了6万人,但仅关东17藩直属地,就还可以集结至少9万武士和十几万足轻,何况还有京都守护所的2万武士和日本其他各处宣誓效忠幕府的28个藩的兵力。 日莲摇了摇头道“天皇好深的心机”,“法师是什么意思”北条有点奇怪道,“若是元寇攻九州甚急,诸君以为京都将会作何反应”日莲慢慢说道。 “京都,难道会派兵支援”石田道,日莲摇摇头,又点点头,众人都被搞糊涂了,“法师有何话,请直说无妨”北条说道。 “若是战况有利于我,天皇会出兵援助,不管有没有用,起码也要分一杯羹,若是战况于我不利,天皇会马上兴兵向镰仓,并与元寇议和”日莲说道。 “呵呵,法师,战况就算于我不利,天皇那区区2万武士僧兵,能奈我何”新兵卫有点不以为然道。 “一旦九州战况不利,此处还会有9万武士、京都还会留下2万武士吗”日莲边考虑边说道“而且那时,天皇必会向全日本通报我等战败消息,并晓以大义,让诸藩讨我,等我陷于元寇与诸藩数面夹击之时,天皇再从京都,发兵南下东进,诸君以为如何”日莲缓缓道。 “嘶”北条顿时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脊背都在发凉。 第103章 风起日本海(二) “法师多虑了”石田笑道“目前九州博多等地已筑有近40里长的石墙,藤原6万人在那里驻守,伯颜纵有通天之能,又岂可逾越”。 “难道北九州只有博多一处可以登陆吗”日莲道,北条闻言,马上与诸将仔细观察沙盘,良久,北条指着肥前道“难道还会在这里登陆,但此处皆是山崖,只有占领平户岛后,方有可登陆之地”。 “平户有多少人驻防”北条问向石田,“守护宇多的八百多人”石田道,“这么点人”北条眉头皱了起来,“平户乃是小岛,800多武士驻防在此,已是多的了,再多也容不下了,元寇若是占领此处后再登陆肥前,肥前藩主的藩兵,加上一日之内便可赶到的筑后藩的兵力,足够对付元寇了”石田道。 “区区一个岛和两个小藩的兵力,便想阻挡元廷大军登陆,石田君太乐观了吧,9年前元寇不过3、4万人,若不是神风,可挡得住元寇否”日莲法师嗤之以鼻道。 北条点点头“9年前打败元寇,其实多有侥幸,法师说得对,若无神风,胜败还很难说”接着又问道“少贰景资现在在哪里”,可怜原时空中,少贰景资这位当年击败元军的首功之臣,早已被北条暗杀了,但这时空,北条却还留着他,此时,忽然想起了此人。 “藤原带兵过去后,把他软禁在大宰府,本来是要把他”新兵卫作了个往下砍头的动作,然后接着说道“但怕引起他手下兵变,同时此人在北九州百姓中声望甚高,故而也未敢轻举妄动”。 “太好了,此人还在,那元寇就不足惧了”北条道“马上敕谕,晋少贰景资为别当,可统领北九州除藤原御家人之外的5藩之兵,前往肥前抵挡元寇”。 “执权,若元寇不从此地登陆呢”石田问道,“那就让藤原在博多痛剿元寇,少贰景资还是要重用,因为这次元寇败退后,本将军准备开始异国征伐,渡海进攻高丽”北条笑道。 “其实,元寇还有一个地方可以登陆”足利忽然说道,“哪里”几个人都有点奇怪的问道,“长门滩”足利边说边拿起一根木棍,指了指长门。 “绕过对马、壹岐,跑到长门,不顾后方,元寇就算不习水战,也不会傻到这地步吧,何况还是伯颜”石田不屑道; “一会博多,一会肥前,一会长门,海岸长达数千里,元寇如果执意来犯,处处皆可登陆,那难道我们准备到处分兵设防不成,兵法云‘备分则势弱’啊,执权”新兵卫也很是不解。 “是的,不能处处分兵防守,那样的话就算把镰仓的兵力抽空,也不够防守,而且我们多少还要留些人马,防备京都啊”北条说道,“嗨”、“嗨”。 就这样,这时空的历史把这个最后的选择权给了元军,这就是后来流传于这时空的经典战例:长门登陆。 一艘小船靠在釜山港,伯颜和忻都立在船头,范文虎、刘复亨、史柱等汉军和水军将领赶紧出来迎接,“末将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敬请恕罪”范文虎十分机灵,赶紧抱拳道。 伯颜皱了皱眉“何须这些虚礼,我们到营中去谈”。 釜山,这座高丽最南端的海港,此时已几乎变成了一座兵营,营房鳞次栉比,帐篷遮天蔽日,原有居民基本都已被迁走,只剩下大军在此驻扎。 考虑到大船毕竟还是有限,这次虽然出动大军17万,但是战马仍然只有不到5万匹能登船,回回炮因为体积重量巨大,只有9艘大船载运了9门; 洪茶丘、金方庆带3门,伯颜、忻都、刘复亨等带5门,张宏范带1门,但张宏范考虑到他主要是接应和保证后勤物资的,所以建议伯颜带了6门,他的第三批船队则一门都没有。 营房里人喊马嘶、旌旗蔽日,倒是颇为热闹,不过仔细打量,就会发现其实一切井井有条,虽然嘈杂但是绝不混乱。 伯颜点点头,走进了大帐,刘复亨等人也弄了一个沙盘模型,虽然不能跟伯颜大帐的那个相比,但也还是很清楚,尤其是北九州诸藩和即将登陆的几个地方,标注的尤为显眼。 一进大帐,伯颜便看向沙盘,不住点头,“诸位辛苦了”伯颜道,“为陛下和淮王尽力,是末将们的荣恩和本分”众将齐道,伯颜点点头,又笑着问向刘复亨“刘将军,9年前的箭伤,可曾痊愈”; “末将身上早已痊愈,但心中受创实深,多谢王爷,这次征东还记得末将这把老骨头,末将必身先士卒,宰他十几个倭奴,以慰心中块垒”刘复亨坚决的回复道。 “哈哈,好,将军还年轻本王2岁,本王尚不觉老,怎么将军反倒成了老骨头呢”伯颜笑道,众将一起大笑,大帐中顿时其乐融融,完全不像是大战即将来临时的紧张和肃穆。 “张副都元帅呢”伯颜又问向范文虎,“国公前日便前往了开京(平壤),正与杜御史加紧调配粮食物资”范文虎回道。 伯颜点点头,又道“大军在长门和肥前一登陆,将军就要赶紧派人收集战船,尽快出发去南方,先运5万汉军和签军过来,家属和垦荒民先不急,本王有预感,此战必十分艰难,要尽快把备后兵力调来,补充前线战损”,“末将遵命”。 伯颜又转向忻都“考虑到要先拿下平户,方可登陆肥前,藤原的6万御家人虽然尽在博多,但北九州诸藩也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军不仅要登陆肥前,击败肥前和可能从筑后赶来的藩军,还要尽快插到博多防线后方,以策应刘将军和史将军在博多的登陆,2万探马赤军看来是不够的,再加上1万侍卫亲军,共3万人交你指挥”,“末将遵命”。 伯颜又转向刘复亨和史柱“二位将军就带1万侍卫亲军、3万汉军攻打博多,如何”,史柱回道“末将遵命,只是4万人攻击博多恐怕难以成功,那里有近40里长的石墙,还有藤原的6万御家人驻守”。 “哈哈,本王上次不是说了吗,你们能够登陆博多,在滩头站稳脚跟,就算胜利,还有回回炮,本王大军所带的6门回回炮,你们带走4门,先搁浅在海上轰击石墙,周围多设小船掩护即可”伯颜笑道。 “还有,史将军素习水战,此次出兵,北条必派船前来攻击我大军,倭船虽小,但是十分灵活,从九年前的情况看,倭船并不会集结与我决战,而是不停地骚扰,以求最大限度迟滞我军并尽可能杀伤我军士卒,从而达到让我军在登陆时战力大大损伤的效果,史将军可有处置之法”伯颜问道。 史柱点了点头“末将已经想到了,以小船对小船,大船周围,要多布小船,大船甲板上,也要备几艘小船,万一倭船突破我军外围小船截击,我军仍可从大船上放下小船对敌,不过,最重要的是,不与其纠缠,遇到此种情况,放些小船对敌,大船继续前行或绕行即可”。 伯颜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以小船对小船,不过重要的是,不与其纠缠,大军继续前行即可,实在不行,绕行也可”。 3日后,伯颜回到巨济岛,与洪茶丘商议了大军出发的日期,同时跟他讲了万一遇上倭奴船队,按史柱的方法应对即可。 “本王大军决定12月2日从釜山出发,洪副都元帅和金将军12月1日就从巨济岛出发吧,一定要隐蔽前行,万一遇上倭寇船队,就作出前往博多登陆的样子,然后再突然掉头驶向东北”伯颜道,“末将遵命”。 12月2日晨,釜山港外,战船云集、旌旗漫天,数百艘大舰整装待发,数千艘小船游弋四周,最后几批将士正在登船,伯颜与前来送行的张宏范父子和高丽王室诸人一一拱手告别。 伯颜又拉过张宏范“仲畴,10日后你便可带队前往对马,安顿下来后,是援肥前还是博多,你可自行根据打探到的战况决定,不一定非要等本王的令旨”,“王爷放心,仲畴明白,王爷保重”,“保重”。 伯颜登上旗舰“乾元”号,旗舰上,帅旗和王旗迎风招展,显得格外醒目,“出发”伯颜威严的下令,随着旗语的传送,一艘艘大船缓缓驶出釜山港,向着200公里外的对马岛驶去。 天空不知何时刮来一阵风,随后下起了小雨,大风刮断了最顶上的帅旗,但稍低的王旗还好,舰上众将都有点变色,伯颜哈哈一笑,推开过来给他挡雨的油纸伞,大声道“诸位休要畏惧,从来天人合一,天意即是人意,我大哉乾元,有何可惧”,说话间,雨收风住,晴空万里。 “把王旗挂到最高位,帅旗可以稍低点”伯颜又吩咐道,众将眼见如此神奇一幕,都纷纷高呼万岁,兴奋异常。 第二天清晨,在风浪中颠簸了一整天的伯颜,已经吐得浑身无力了,但他坚持在侍卫的簇拥下走上甲板,“还有多远”伯颜问一个航海千户,“禀王爷,还得2天1夜,如果有倭船袭扰,时候还要延长”千户连忙单腿跪禀道。 “嗯,很好,起来吧,将士们辛苦了”伯颜温和的点点头道,随后吩咐左右“搬张靠椅来,本王就在这里跟将士们一起前行”,“王爷,海上风浪太大,您老又一直没有进食,还是回仓里去吧”一个家奴跪下道。 伯颜摇摇头“数万将士经得起风浪,偏偏本王反倒弱不禁风,去,休要聒噪”。 甲板上的将士见王爷与他们一起在海上颠簸,坚持不下船舱,都是十分感动,不知谁喊了一声“王爷千岁”,顿时甲板上一片“王爷千岁”的呼喊声。 伯颜十分满意,大声道“众位将士,随本王奋勇向前,目标‘对马岛’”。 第104章 浪涌长门滩 黑黝黝的夜色中,海面上忽然出现了鬼影般的船体,随着海雾的飘散,越来越多鬼魅般的大船出现在海面,同时无数的小船游弋在四周,这些船只正冲破海雾和夜色的拦阻,驶往东南方向。 这些船只已经在大海上航行了3天3夜,虽然间或有渔船驶过,但都是有惊无险,只有一支船队,在这些船只刚走不远时,从后面急速驶过,赶往对马岛方向,因为是在夜色中相遇,双方又已经隔了很远的距离,因此谁也没有去注意谁。 洪茶丘站在最前列的一艘大船上,仰望着微露晨曦的天空,一名护卫把一件狐皮大氅披在他身上,说道“大人,天色还早,何不再多歇息一阵,海上风凉,大人要保重啊”,洪茶丘摇了摇头,思绪飞到了9年前的战场。 那次征倭,只有人,由探马赤军、汉军和丽军混编而成,刚开始时一切顺利,在蒙古重箭(很多还有毒)、具装骑兵、重甲步兵、震天雷、大盾和弯刀的攻击下,小儿般的日本武士很快被消灭,尽管他们很勇敢,几乎都战至了最后一人,但给元军造成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对马、壹岐没费什么事就拿下了,随后大队便杀向筑前藩的博多海滩,在博多,他们先后击败和消灭了从北九州各藩跑来支援的数万武士和足轻,但因为地形原因,也未能很快突破。 厮杀几天后,筑前藩的藩主之子少贰景资,看出了元军远道而来的弱点,他也学会了以集中对集中,不再是以往武士人虽多,但都是各自为战的那种战法,他数次集结骑兵,从各个山头上突然袭击元军在海滩的后勤物资和守护人员,给元军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由于少贰景资的袭扰,并且少贰景资并不进行什么决战,而是一旦得手,给元军的后勤物资或守护人员造成损失之后马上撤离,接着又组织骑兵突袭,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以游击战术对付元军,元军尽管各方面都占据着优势,还是头疼不已,战线迟迟不能取得突破。 尽管少贰景资的部队也是损失惨重,几次在元军的反击下几乎全军覆没,但在北九州各藩的支援下,他总是能很快又组织起新的部队; 而且南九州各藩在神代浮桥修好后,也在昼夜兼程赶往战场,加上幕府也已经知道消息,一边派大军从关东赶来,一边出动小船到处骚扰元军,元军逐渐开始落在下风。 相持6天后,元军一边派重兵保护滩头的后勤物资,一边再次发起大规模攻势,终于打到了大宰府附近,然而,就在这里,元军成了强弩之末,随着副帅刘复亨受伤,元军损失惨重,加上北条的援军已开始进抵长门,害怕后路被切断的元军停止了进攻。 随后,元军撤到滩头和船上,准备等后援到达后再进行反击,但谁知天公护佑倭奴,当晚博多湾刮起飓风,元军大部分船只都沉没了,滩头上的人员物资也大部分被卷入海中,剩下的人,只好带着一点剩余的物资,乘剩下的船只,狼狈逃回了对马,随后又撤回高丽。 想起当年功败垂成,洪茶丘扼腕叹息,几年来他屡屡上书大帝,请求再征东倭,但大帝鉴于征宋事急,只能暂时搁置一边,直到前年乃颜、哈丹反叛,据说跟倭奴有关,而且北条又把第三批议和使者斩杀,大帝大怒,这才有了遣淮王前来指挥这次空前规模的征东。 3天3夜了,按航程,明日就可以穿过下关湾,后天就能进抵长门,洪茶丘奇怪的是,一路行来,连倭奴的小船也没看见几艘,更别提什么船队了。 他哪里知道,因为伯颜已先到达对马并开始进攻,倭国北九州各地的船队都跑去援助对马去了,至于幕府的船队,此刻只有一支侦查船队,驶向了对马,但因为与他的船队擦肩而过,结果是谁也没发现谁。 洪茶丘一边庆幸,一边想到,难道这淮王真是天神下凡,在陆上无人能敌,在海上也受到天神庇佑,一念到此,他顿时信心百倍,有淮王坐镇,何愁倭奴不灭。 船队很快到达下关,这里水流湍急,而且有好几个大漩涡,深习海战的金方庆自告奋勇,带着几十艘小船前去探路,到了下关,金方庆倒吸一口凉气,这种地方,对方哪怕有一支小船队在此设伏,大队都很难通过,要是绕行,起码要多走好几天的路程。 而且往哪里绕呢,往南,只会跟准备登陆博多的刘复亨、史柱相遇,那奇袭长门,就变成了一句空话,往北绕,很可能陷入跟幕府支援船队的对峙中,而且幕府会想尽办法把沿海船只都收集起来,跟元军对抗,那时,不要说登陆了,连能否全身而退都成问题。 不过幸运的是,此时此地并没有任何船队出现的迹象,金方庆还是不放心,专门跑到洪茶丘的旗舰上,跟洪茶丘说了此事,建议小心行事,先驻留一段时间,观察下海上的动向再说。 但是洪茶丘否决了这个提议,他坚决的说道“此时既无敌船,就要想办法尽快通过,哪怕一次只能驶过一艘船,也要尽快,通过了的马上赶往长门滩,后续的船队如果碰到敌船,就先接战,即便不能胜,也要尽可能拖住敌船队,使之不能增援滩头”,“唉,遵命”。 眼看大部分船队有惊无险的通过了下关湾,洪茶丘对金方庆说道“是金将军殿后还是本帅殿后,金将军随本帅征战多年,本帅不想强求,金将军可自作决定”。 后续已经没有多少船了,此时如碰上倭国船队,殿后船只会是什么结果,两人心里都很清楚,但金方庆坦然答道“末将追随大帅多年,早该以死相报,末将并非胆小,只是一向谨慎; 自从9年前战败后,末将确实有些担忧,但现在淮王主持,大帅争先,如今已是大师将成之际,末将岂敢贪生怕死,畏惧不前,就由末将来殿后吧,请大帅恩准”。 洪茶丘点点头道“金将军果然忠勇有佳,那殿后一事,就拜托将军了,将军万一...不,不会有万一,我们一定能安全到达长门”。 就在洪茶丘、金方庆等人率船队越过下关,直指长门之时,伯颜已拿下对马,虽然北九州诸藩也派了几支船队前往袭扰,但都被史柱打散或消灭,藤原和筑前、丰前的藩主都在急报幕府。 但是,急报要么在海上被截获,要么被即将登陆长门、攻破赤坂的洪茶丘所截断,只有从丰后的急报,在越过四国后,到达了京都的天皇手里,毕竟,天皇那里还有2万武士和僧兵,以及数万足轻,如想增援,也是可以的。 然而,天皇的反应是耐人寻味的,他假装不知九州的告急,也不派人去通报北条,更没有动用集结在京都的一兵一卒,却让亲信大臣拿着他的手谕,去仍然效忠皇室的诸藩,集结人马,前往京都,驻防的地方,竟然是正对镰仓在京都的守护所的地方。 当洪茶丘、金方庆率领的庞大舰队出现在长门外海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原时空中也有传言说元寇300艘战船出现在长门,但在这时空,这却变成了真实,而且不是300艘,是450艘大船和数千艘小船。 “敌军可达、敌军可达”长门海滩上,可怜的极少数防军大声喊叫着,拿着破锣不住的敲,但是数十里的海滩上,仍然人数寥寥,后方虽然也听见了敌情声音,但大多并不相信,而且即便赶快集结,也不过几百武士而已。 海滩边可怜的几十个武士很快被打死打散,到日落时分,已有上万元军和大量物资上岸,火把犹如一条条长龙一般,从几十里的海滩一直延伸到海里,仿佛要把黑夜照亮一般。 元军一边有条不紊的登陆上岸,一边立即集结,入夜,洪茶丘在大帐中命令道“估计明天早上我军就会有2万人上岸,物资先堆放滩头,明日一早本帅便率军从背后奇袭赤坂,金将军先向和歌山北部和南麓布防,待后续部队到达后,再向前布防到石见一线; 本帅先拿下赤坂城,待后续部队到达后,就南下周防,滩头一线,由宗室王将军驻守,待赤坂城拿下后,物资逐步移到赤坂,今夜大家要分外小心,一定不能让倭奴乘乱夜袭,必须作好栅栏鹿柴,围上大盾,四处点亮火把,诸位辛苦了”洪茶丘拱了拱手道。 入夜之后,果然有武士夜袭,但这些武士并未经过9年前博多之战,还是习惯单打独斗,一个个的向元军营地射箭冲锋,结果自然是来多少死多少,元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远的用重箭,近的用震天雷,很快把夜袭的武士杀了个干净。 翌日一早,出乎洪茶丘所料,登陆部队已达2万3千余人,战马也有数百匹登岸,洪茶丘跟金方庆和王侃交代几句后,便率领1万步兵和200骑兵冲向了赤坂城。 赤坂城,扼筑前、丰前与长门的要道,是北九州通往本州的咽喉,窄窄的丰后水道从濑户内海通往日本海,最窄处仅有200米,比内陆的很多大河还窄,但一旦被封锁,就等于切断了北九州与本州的联系,只能从南九州越过四国跟本州联系了。 9年前博多大战时,为防止元军从博多登陆后北上长门,赤坂城修的异常坚固,兵力也充足,不过主要是面对北九州丰后水道这面,后方却没怎么修缮; 随着博多石墙的修筑和藤原6万御家人的到来,没人认为元军还能从博多登陆并北上长门,于是坚固的赤坂城渐渐被荒废了。 兵力一减再减,从最高峰时的上万武士僧兵下降到如今不足千人,而且基本上都布置在正面,至于后面,那是长门的山地,元军怎么可能从那里跑来,没人相信。 不过,元军在长门登陆的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了这里,因为当晚便有武士跑来报告,尽管大家都不相信,但还是决定做些相应的防备。 但苦于整个赤坂城此时只剩下不足千名老弱武士,根本不堪一击,大家商议后决定马上向正驻防博多的幕府守护藤原汇报,请求发兵支援。 但是,藤原已经不可能得到什么信息了,因为就在这时,赤坂城西北方向,已经响起了阵阵的马蹄声和大军的脚步声。 后面朽烂的城门很快被撞开,元军顶着大盾鱼贯而入,虽然赤坂城内的老弱武士纷纷从东南方向赶来,但要么晚了,要么人太少,要么战力太差,很快,千余老弱武士便被屠戮的差不多了,少数越过丰后水道逃往博多。 赤坂城内的百姓惊慌失措的看着入城的元军,洪茶丘本想下令屠城,但考虑到后续作战结果还难料,贸然屠城恐怕会给以后的作战带来很大的不利,于是,找人用日语、高丽语、蒙语和汉语四种语言,贴出了简单的安民告示,赤坂城渐渐安定下来了。 入夜时分,元军又有1万余人和上千匹战马登岸,洪茶丘决定在赤坂城休整一晚,并严令守好丰后水道,一有动静,马上报告,同时决定抽调人手慢慢修补后面的城墙和城门。 第二天,洪茶丘得到了5000援军和500匹战马的支援,王侃也开始往赤坂城搬运粮草物资,洪茶丘决定留下人守城,他亲率5000精兵和700具装骑兵南下周防。 随元军而来的还有伯颜的信使,信使先通报了王爷那边的进展,然后询问洪茶丘这边的情况,洪茶丘想了想,用笔写了7个字,交给信使:他们沉睡在清晨。 第105章 大都的新年 大年初一,大帝在御花园设宴,请的人只有汉臣卢世荣、前太师之子、领御史台大使史世德、南臣吕文焕、从征倭前线赶回的忻都、镇南王三子脱不花、西北都元帅出伯,以及陪同的皇后南必、太子真金和太孙铁木尔,一共10个人。 虽是新年,但菜式却很是简单,或许因为年纪太大身体还在不住发胖的缘故,大帝这两年听从皇后的建议,已经很少进食太过油腻的食物,多数时候改为素食,烹调之法也多学宋人,草原胡人烹调之法宫内已是日益减少。 大帝照例举杯,向大家祝贺新年,并表扬各位臣工去年一年的辛勤努力,使天下大体承平,国威日益布于四方,众人都三呼万岁,方才举杯饮酒。 大帝听到三呼万岁之声,笑了笑摇了摇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人有生老病死,乃天意使然,朕也不例外,从来世上可有万岁之人,又何来万年之国呢”,脱不花赶紧说道“皇祖父身体如此健朗,定能健康长寿”。 “哈哈,我的好孙儿,健康长寿也不等于是万岁啊,如何能活一万岁呢”大帝大笑道,“陛下,秦始皇曾遣人到海外仙山,寻那长生不死之药,虽未找到,但传言犹在,陛下如有意愿,也可遣人出海”史世德连忙接道。 大帝摇了摇头“秦始皇焚书坑儒,又妄想长生不老,结果国柞二世即亡,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老病死,乃是天意,岂可逆天而行,朕非怕死之人,岂可作那劳民伤财之事”,“陛下仁德,功过三皇、德迈五帝”出伯赶紧恭维道。 大帝摇了摇头“朕何德何能,敢跟三皇五帝并列,好了,且不说这些虚礼客套之词,朕今日设宴,找诸位爱卿前来,却是有事商议”,“陛下请讲,臣等洗耳恭听”。 大帝转向卢世荣“卢爱卿,国家钱粮之事如何了”,卢世荣微微皱了皱眉道“国家年年用兵,宝钞日益贬值,民间已抵制宝钞,军中尤甚,现已有部分地方金银又开始流通,铜钱更是到处流行,甚或有用铁钱者”。 “铁钱”大帝有点愕然,卢世荣点点头道“川中之地,产铜甚少,金银查禁又严,宝钞被抵制,故民间有铸造铁钱者”,大帝沉默半晌,说道“朕欲废止宝钞,流通金银铜钱,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金银之数无论朝廷还是民间,都没有大量的储备,铜钱虽多,但产地不一,运输起来也多有不便,宝钞虽然贬值,但还并未彻底沦为废纸,臣的意思,金银铜和宝钞一起流通,但铁钱,不伦不类,而且带在身上又多有不便,臣意禁止流通”卢世荣回道。 大帝点点头“爱卿之意甚好,便依爱卿,两日后由爱卿拟旨,朕这里用印即可”,“臣遵旨”。 说到金银,忻都忽然说道“陛下,我等征倭之时,在那长门、石见等地,却有些蹊跷之事,怕是有金银在此地”,“倭国金银自然也是有的,只是恐怕数量也不会多,而且,贸然抢掠,只怕会使当地民生动荡,亦可能恶化与东瀛幕府的关系”大帝摇了摇头道。 “关系,陛下的意思是...”忻都有点奇怪的问道; “征倭本是不得已之事,朕的意思,本是想让幕府通商,让幕府和天皇上表称臣即可,后来刘整、吕文焕等南臣说道南方白莲教聚众之事,朕意迁南民前往北九州屯田,如幕府与天皇准允,朕是不想动兵的,如幕府与天皇有改悔之意,朕也可马上息兵”大帝道。 “原来如此”忻都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是边用兵边与幕府和天皇议和,故而不愿恶化在当地的关系”,大帝点了点头,但忻都下面的话却引起了大帝的兴趣“陛下,臣说的并不是抢掠当地百姓藩主的金银,而是当地可能有产银之地”。 “产银”大帝忽然来了兴趣,说道“忻都爱卿,不必着急,你慢慢说来”,原时空历史上石见银矿也是此时有发现,但直到30年后才有开采,大规模开采则更要等到50年后,但在这时空,银矿的开采时间却大大提前了。 听忻都说完洪茶丘主要是金方庆的发现,大帝道“虽然没有确凿发现,但还是值得勘察,爱卿带朕口谕前去,令洪茶丘、金方庆务必进抵石见一线,派人大规模勘察”。 忻都尚未回复,南必皇后道“陛下还是起草一份令旨让忻都爱卿带去,先知会淮王,然后前往长门传达令旨,如此,诸将必不敢怠慢”,大帝点点头“就依皇后”,忻都也赶紧回道“臣领旨”。 “若是确有发现,朕便暂不去考虑议和之事,大军还需增援”大帝道,接着又问卢世荣“粮食征的怎么样”,“回陛下,粮食征收定额已下发各地,目前除河南行省和江西行省外,其余各地都能按时完成”卢世荣回道。 “海南海北宣慰司情况如何”南必皇后插了一句,又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吕文焕,“海南海北宣慰司那边已经答复没有问题,仅琼州路一地,就可缴粮20万石”卢世荣赶紧回复道,皇后点了点头,笑着道“看来这宣慰司,黎獠之地,却是粮食富足”。 “黎獠粮食,哪有红河三角洲的多”脱不花忽然接道,大帝闻言大笑起来“孙儿,你且说说看,那三角洲粮食如何多法”,吕文焕本来被皇后看了一眼,想起先前坚持要求减免宣慰司粮食征收定额的事,额头已经冒出汗来,如今听脱不花这么说,长舒了一口气。 “孙儿已找人探查过,那红河三角洲占地约有2个琼州路大,但却是在一个大的谷地中,全是雨水充足、土地肥沃的平地,足有至少10万顷之地,稻米1年2熟,可养活至少1500万众,而安南仅数百万丁口,至少1半的粮食可供国家之需,每年征收数百万石不是难事”脱不花道。 “哈哈,孙儿聪慧,不是只看纸面塘报,亦不是只听传言,而是派人实地勘察,有此皇孙,大元必能千秋万载”大帝大喜道。 “可是,虽然有粮,如何运出呢,我听闻那安南北部尽是崎岖山路,粮食运出,颇为艰难”太孙铁木尔问道。 “此事易矣,安南臣服后,我可征发安南数十万青壮,在北部开山修路,在新安府扩大码头,不需两年,至少可修2条陆路到达云南之地,在新安府可行大船通广西; 那安南从前宋年间到现在,除了6年前我朝征伐,因水土不服作罢外,其境内并未遭兵祸,青壮几乎没有什么损失,正好征发来修路和扩建码头”脱不花道。 大帝连连点头,“妙”出伯也恭维道,“然则何时出兵平安南呢”太孙显然不想让脱不花把风头占尽,“7、8月,最热的暑季”脱不花回道。 “什么”大帝以为自己听错了,所有人都是一脸惊愕看向脱不花,铁木尔笑了笑,心想道:看来这个小堂弟还需要历练才是,做人别太张狂了。 “孙儿知道上次出兵便因为暑热,军中疫情多发不得不作罢,但皇祖父可曾知道,这种季节安南人虽比我中原人适应一点,但也不是全无损失的”脱不花道。 大帝点了点头“孙儿,说下去”,“据孙儿打探到的情况,当时安南军中亦有五分之一的军士染疫,其北部防线,因军士多有疫情,至少有3处兵力不足,通往升龙的门户大开,但我军因近4成军士染疾,竟无力进犯,以至功败垂成”脱不花道。 “那你此次夏日用兵,也病倒4成甚至5成军力的话,如何进犯呢”铁木尔问道; “孙儿已探知南方之地,中原人确有水土不服之弊,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孙儿已听闻南人有熬制凉茶之法,可在很大程度上减少疫病,孙儿已在多方招徕人才到军中,另外,瘴气之事,孙儿也已了解,并从南人那里找到了应对之法”脱不花又继续说道: “暑热对双方来说都是不利的,并不在于哪一方,孙儿能找到应付暑热和瘴气之法,而且,届时,孙儿会以对暑热疫情抵抗力强些的南方汉军和签军打前锋,从青藏宣政院调来的大军随后; 暑热之时,安南军中亦有大批军士病倒,哪里会想到我朝会在此时征伐,孙儿敢肯定,届时安南北部必是门户大开,毫无防备,即使我军有3成军士病倒,也一定可以底定安南”脱不花充满信心地说道。 “哈哈,好好好”大帝高兴地手舞足蹈,说道“一旦底定安南,不仅南方各省粮赋可大幅度减免,我朝对外用兵亦没有了后顾之忧”,出伯也赶紧恭维道“小王爷果然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出伯这边一说话,大帝才开始注意到他,问道“出伯,西北的情况如何了,海都有什么动静没”,“回陛下,海都拒绝和议,但因后继乏力,亦无力再东犯,海都已退出沙州,但仍占据善、庭二州”出伯回道。 大帝点点头“爱卿看海都会否撤出善、庭二州”,出伯想了想道“目前应该不会,一旦海都决定撤出,臣反倒担心”,“哦,那是为何”大帝问道; “海都战线太长,后方补给不易,西域又多是流沙之地,筹措物资艰难,但如他决定坚守善、庭二州,我方要远出千里戈壁收取二州,亦会陷入补给不便之境; 大军补给不易,一旦海都发现大军前来,坚壁清野,放弃城池退兵,我大军将自陷于绝地,若是派少数精兵前往,又很难拿下二州”出伯道。 大帝点了点头“那为何撤出反而更为不利呢”,“海都撤出,那就是后方物资已经筹集的差不多了,为缩短战线,暂时放弃二州,然后奇兵突进,我方如占领二州,兵力会分的更散; 宣政院的大军撤往安南,臣等于要以现有兵力防守10州之地,海都奇兵突袭,后方险要各州都将陷于危局,一旦海都突破甘青防线,我朝就是拿回100个善、庭二州,又有何用”出伯道。 大帝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但愿海都今岁不会犯境,明年待孙儿底定安南后,朕会亲率大军,与海都会猎西北”,南必听到“亲率”二字,担心道“陛下,你已是年过7旬之人,体态胖硕,脚又有疾,如何还能远征”。 “哈哈,皇后多虑了,朕觉得,朕还年轻的很,朕这毕生心愿,便是崩于征途,岂可老死在这深宫大院之中”大帝笑道。 第二天,正月初二,大帝执意要前往北郊狩猎,真金见大帝连行走都不方便,体态臃肿,右脚难行,要四、五个人才能搀着向前,苦劝大帝不要前往,大帝怒道“不是看在孙儿面上,朕今日就废了你,你怕苦怕累怕死,就在这宫里看门好了,朕自与孙儿们前去”。 到了宫外,南必皇后带着一座巨辇等候在路边,大帝摇了摇头“皇后,朕说了,朕还很年轻,你这是为何,把朕的照月狮子驹牵来”; 看着眼前的高头大马,大帝感慨万千,他踩在2个宫奴背上,又在四个宫奴的搀扶下坐上了马鞍,随即对着皇后哈哈一笑“皇后,朕说了朕还年轻,我们都还很年轻,还有很多的事可以做啊”。 南必也笑了笑道“陛下,年轻好啊,陛下心态这么好,看来我朝必能长久昌盛”。 南必一边笑着跟大帝说话,一边跟铁木尔和脱不花不停地打手势,两人点点头,赶紧去安排。 大帝哪里知道这些,他手挥马鞭,哈哈一笑“今日朕感觉又回到了20年前,狩猎漠南时的情景,孙儿们,咱们走,去燕山深处”。 第106章 道失求诸野 大帝的雄心很伟大,大帝的心态还年轻,他觉得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作,还有很多很多的事可作; 不过就在这一年,江西行省南部遇上几十年未遇的洪水,十数万顷良田颗粒无收,数百万百姓无家可归,被洪流冲走的,辗转饿死于途的,以数十万计。 而河南行省则遇到大旱,同样是数万顷良田颗粒无收,百万人辗转流离,嗷嗷待哺,但因元廷对外用兵甚急,虽然两省官员都上书要求减免粮赋,但大都在反复考虑后,只酌情作了少许减少,仍然要求大部必须完成。 于是,在江西、河南行省数千里的灾荒流离百姓中,仍然到处可见如狼似虎的衙役兵丁,他们视遍地的尸骨如无物,仍然在拼命的催逼粮赋。 当时人是这样描述这些地方的情形的:是岁山东、河南诸路大饥,民竟相食略尽...;赣州、抚州、南安诸路大水漫野,民竟相食...。 元廷是这样对待饥民的:民本遭灾,死亡过半,而积欠不除,逃亦陷课利...胥徒在路,棍棒在身,求死不得...民更有何可生之路尔。 大帝自然是不知道的,雄心勃勃的孙子们也不清楚,他们还在筹划要底定西北、征伐安南、臣服东瀛的“大事”。 大年初三,王文清从乾宁赶回了澄迈,昌化军的事情在第二寨赔付1200两银子后解决了,大年初五,黄道姑从昌化军赶回了,还带了2个曾为宋室无声士的徒弟。 对这两个聋哑人,几个人都做了一番测试,很是满意,同时也多多少少学会了他们的哑语,知道他们联络的方式,也能大致弄懂他们要传递的消息。 几个人商议了一番,同时跟这2位无声士也做了沟通,决定一个跟山妹和吕世明去乾宁,然后跟着任之明去海康,1个想再找寻几个原先失散的无声士,大家决定给这人3个月时间,同时也给了些银两,3个月后,无论找没找到失散的无声士,都先回黎寨再说。 元廷已经完全恢复了金银的流通,铜钱和宝钞也在市面上继续使用,现在第二寨手里的这些金银,总算是可以正大光明的拿出来做贸易了。 正月初六,吕世明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十几个人随行,昌化军那里的6条船在黄道婆的斡旋和钱七拿出的证据面前,全部归属了第二寨,船工是现成的,因为钱七给的工钱没有降,都自愿加入了第二寨的船行。 6条船载运3个预备队的90人从昌化出发,因为都携带着兵器,三三两两过来时倒也没引起官府太大的注意,但到要走的时候,钱七带着人都分散集结在昌化军周边的树林里,在夜色中一波接一波的分开登船,前往乾宁。 山妹的船在澄迈,要运载连她和2个女兵在内的19个人,还有不少的金银珠宝,虽然他们在澄迈有官府的关系,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决定在深夜从临高上船,山妹还要先行一步,先去找她爷爷一起把船弄到临高。 高建国也有点舍不得刚刚新婚不久的平妻,但还是坚决的把她送走了,考虑到将来要靠她去畲寨打开局面,高建国说道“这次去吕宋,回来后我们一起去趟闽南”,山妹点点头,忽闪着大眼睛说道“只怕官府还在那里清剿,夫君要多带些人马去才好”; “呵呵,带什么人马,官府现在哪里还有人关注畲寨的情况,东南西北,到处都在或准备打仗,衙役估计都没几个了,再说了,人带多了既没船又显眼,我们带几个护卫去就好了,相信我,二娘,没事的”高建国笑道。 正月初七,一大早,山妹就先带着4个人和2个女兵出发了,初八早上,吕世明也带着剩下的12个人出发去澄迈,彭成龙则决定过完正月十五再走,毕竟,他要到澄迈去把路夷带上,然后坐官船渡琼州海峡去海康,带上刘德富后再一起走广西去云南。 走之前,彭成龙决定再去拜访一下最大寨,但是高建国让他去帮黄文斌和黄道婆,毕竟,剪帆圆底船的构造只有他最清楚,而他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跟大家相会,但建造剪帆圆底船的日子,大家相信,不会太远了。 高建国不顾王涛和吴海军的劝说,只带了3个预备兵,背着些第二寨的土特产和一点珠宝,直接去最大寨拜访冼寨主。 从上次彭成龙带回的话中,高建国知道这位冼寨主对宋室并不看好,对所谓复宋没有任何兴趣,但也不愿委身元廷,从他对彭成龙“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的言语大加赞赏可以看出,此人也是有大志向的人,可惜也许真的是时运不济,只能躲在这五指山里作个二寨主。 高建国知道,这时代其实有少数先进分子,既不愿复宋也不愿委身蒙元,但是他们从前宋覆亡的教训中,却得出了许多带有启蒙性质的思想。 这些思想固然还不能跟后世明末时的3大启蒙思想家顾炎武、黄宗羲和王夫之相提并论,但已经开始包含着对治乱循环的反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以说是他们对千余年来封建统治的深刻认识。 有这些有一定进步思想的人,高建国相信,后世的一些善政一定有实现的办法,而这个社会,也有进行真正深刻变法的可能。 道失求诸野,今天能遇到真正的大贤吗,高建国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前往最大寨的步伐。 “哈哈,高委员驾临,有失远迎,请恕冼孟元之罪”,高建国稍稍愣了一下,看来,这“委员会”的名字已经在这方圆百里之地都已知晓了,当下,赶紧客气回礼道“冼寨主抬举了,什么委员,只是借个名头聚拢一些有识之士罢了,像冼寨主这等英雄豪杰,那里瞧得上我等什么委员之类”。 冼南海大笑道“前有彭玄风,今有高天照,还有王经武,此等委员何止是有识之士,天照老弟兄弟五人从海外而来,才是真正拯救世人的英雄,孟元何德何能,敢在海外高人面前称‘英雄’二字”。 高建国也深受感染,也大笑道“圣人云‘道失求诸野’,今日见到孟元兄,方知山中有仙、水中有龙之事,绝非虚言”,“哈哈,谬赞谬赞,请”,“请”。 双方走进一间雅致精巧的小间,分宾主坐定后,下人奉茶上来,冼南海让把小门锁上,两人便开始了畅谈。 “不想孟元兄虽身居深山黎寨,还有这等雅兴,真不愧名士风流,难道是故意蛰伏于此的吗”高建国笑着问道,冼南海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名士风流不敢当,蛰伏倒是有几分相像”。 “哦,愿闻孟元兄之志”高建国拱了拱手道,冼南海看了看高建国,笑道“天照老弟兄弟五人自海外而来,必是心怀拯救苍生之念,还是天照老弟先言志吧”,高建国也笑了笑,说道“刚开始时,只是为求生而已,我等为何而来,想必孟元兄也已经略知一二了吧”。 冼南海点了点头道“这段时间倒也四处找人打探过,听闻是在海外三万里之地用移魂换体之法来到中土”,高建国点了点头道“我族中有长老会这上古异术,但因会折寿,一般不会使用,因我兄弟数人乃为救族人而殁,故长老使用此术算是为我等延命”。 冼南海点了点头“此等异术,太平广记中倒是有记载,原以为只是志怪之事,未料世间竟真有此事”,高建国摇了摇头道“此术乃是上古异术,所谓太平广记中的记载多是道听途说而已; 此术在我族中亦是禁术,因不仅施法之人会因此丧命,夺魂者亦等于已死,我族中也只个别长老相传,此次施法,虽是不得已,但想必长老已亡,我等亦再无回去之理”。 冼南海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后来诸位兄弟是移魂到崖山前宋军身上,遣散后到这雷州衙门就职,是吗”,高建国点点头,道“当时不知中土是何情况,有小兄弟让同到雷州谋生,某等便跟随前来”。 “后来不愿委身蒙元官府,遂逃至这深山中,对吗”冼南海又问道,高建国点点头道“孟元兄都知道了”,冼南海也点点头道“逃至山中,却开矿炼铁,打造军器,训练寨兵,打探形势,这可不像要隐居的样子”。 高建国点点头,说道“天下之势现已基本熟悉,当然不会隐居于此了”,“请说”冼南海拱手道。 “驱除胡虏,恢复中华”高建国坚定的道,“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冼南海小声念叨了两遍,突然把桌子狠狠一拍“好,好,大丈夫当如是”。 冼南海突然大拍桌子,把高建国吓了一跳,待听到他这句话,放下心来,说道“愿闻孟元兄之志”; “昨日我之志向只为驱除蒙元,复我华夏衣冠,但前宋自作孽而亡,已不可复,孟元亦无复宋之想法,如今我之志,当与君同”冼南海决绝的回道。 末了,冼南海又问道“天照如何看待当今之势”,“蒙元无道,穷兵黩武,横征暴敛,十室九空,人分四等,等阶分明,尤其南人,视如猪狗,如此暴虐不仁,必走上秦隋的老路”高建国回道。 第107章 山河为卷 “说的好,然则此时起兵是否有些操之过急呢”冼南海又问道,高建国点点头,说道“此时蒙元尚未衰朽,确实不可急着起兵,去岁黄华之事,孟元兄可有耳闻”,冼南海点了点头,又长长叹了口气道“可惜十万忠烈之士,大多还是妇孺”。 高建国也叹了口气道“不光是起兵太急,而且时机把握的不好”,“哦,天照有何高见”冼南海问道,“蒙元四处兴兵,兵力本来是不足的,若定要起兵,一是要趁蒙元无暇顾及此处之时起兵,二是蒙元未到衰朽之时,不可期望太高,必须要提前找好退据之地,以便随时东山再起”高建国回道。 冼南海想了想,说道“天照所说自然应该如此,但起兵时机其实很难把握,除非在大都朝廷有暗中探查之人,随时传递消息,但,这又谈何容易”; 说到在大都安排暗探之人,高建国心里也动了一下,不过他没有接这个话说下去,却是讲到“我兄弟五人中,有一人擅长策对与谋略,但凡有风吹草动,就能知道大势所向,并让我等预作安排”。 “哦,竟有这等奇人,敢问是天照哪位兄弟”冼南海颇感讶异道,“吴海军,吴玉山”高建国回道,“吴玉山,不是与那王经武一起带兵的吗,据闻跟一个叫张文灿的一起,都是王经武的副手”冼南海问道。 高建国点点头,回道“他本是我兄弟五人中最擅长谋略策划的,但王经武一人带兵练兵,怕忙不过来,我们除张文灿外,并无懂用兵之人,故而,只好让他去助王经武,却不是什么副手”。 冼南海点点头“明白了,有这许多奇人兄弟,却为何不大举起兵呢,虽未必能敌蒙元,但割据一方想必不是难事啊”。 高建国摇了摇头道“如今蒙元气焰正炽,无论黄华,还是白莲教,虽都能聚众十数万,但未能动其分毫,反被一些完全不入流的签军衙役之类,旦夕敉平,此时此刻,想摧锋于正锐,谈何容易,签军衙役尚且不敌,说什么割据一方呢”。 冼南海想了想,确实也是,于是长长叹了口气,道“那岂不是大家都只好老于山中了”,高建国笑着摇了摇头道“孟元兄也是太高看这蒙元了,汉唐尚且难免亡国,何况蒙元”,冼南海眼睛一亮,道“你是说...” 高建国点点头道“孟元兄熟读史书,可曾见过有万年哪怕千年之朝代否”,冼南海摇了摇头,笑道“哪里有这样的朝代,500年都未见”; “可曾想过为何会如此”高建国又问道,冼南海苦苦思索了一下,说道“自前宋覆亡后,多有士大夫反思,但都不着道,归因最多的便是敌强我弱,但我并不认可”。 “哦,孟元兄如何看待此事”高建国问道,“说到强,其实未南渡之前,辽、金并不比宋强,论国力,更是远远不如,但前宋却是屡战屡败,岁岁入贡,燕云十六州终宋一世,也未能收回,可见,这绝非简单的强弱能说的通的”冼南海道。 高建国点点头,说道“孟元兄认为是什么原因呢”,“有少数士大夫认为自宋初起,便一直重文抑武,前宋太祖因是兵变上位,猜忌武人,‘杯酒释兵权’,导致部伍羸弱; 但因强敌环伺,又不得不大量养兵,结果国库如洗,但国家七、八成开支养兵,却不堪一战,以至国家越弱越贫,越贫越弱,积重难返,故而覆灭”冼南海回道。 “孟元兄也是这样认为”高建国笑道,冼南海点点头道“起初我确实是这样认为,并感叹当年王介甫(王安石)变法失败,以至国事难以挽回,至于覆亡”。 “呵呵,有这种反思也算不错了,但这还不是根本,只是国策之失,宋制问题,才是根本”高建国说道,“宋制,是何问题”冼南海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谈制度问题,连忙问道。 “宋制自初起,便不抑兼并,以至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幽云尚在激战,王小波、李顺便起义川蜀,金兵尚在肆虐,钟相、杨幺便举兵洞庭; 宋室也知道流民难办,但仍不从根本上想办法,却是把大量流民刺配军中,以至军无斗志,战力更加孱弱,宋室默许经商,但不仅无鼓励,反倒征商税之高,冠绝历代,以至经商之人无力亦无心扩大商贸; 如此杀鸡取卵,不仅解决不了流民越来越多的窘境,且时间一长,商贸亦是不断萎缩,如此循环,宋室即便不亡于金和蒙元,也必亡于内乱”高建国回道。 冼南海听完,细细思量了一下,猛然抬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站起身来深深一揖道“今日有幸听到海外高人指点,真正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请受孟元一拜”,高建国连忙站起来回礼道“不敢,孟元兄大才,天照无知,有感而发罢了,怎当得起如此大礼”。 须臾,两人坐下,冼南海又说道“宋室覆亡,确实令人惋惜,但听天照之言,前宋覆亡,倒也是理所当然,我也是一直对宋室不满,故而前宋覆亡后,隐于深山,不愿再参与所谓复宋之事; 倒不是害怕蒙元,这琼州之地,蒙元向来不放在眼里,也从未派精兵驻防,若想起兵,也不是不可以,但孟元对复宋,毫无兴致,故而一直隐于山中”。 高建国笑了笑道“看来,果然是道失求诸野啊,孟元兄既不愿臣服蒙元,又对复宋毫无兴致,隐于深山,也是可以理解,但今日闻孟元之志,仍有恢复中华之心,既然如此,也不必再长期蛰伏了”。 “哦,天照莫非已有驱除蒙元之法,但你适才又说蒙元还很强盛”冼南海疑问道,“强弱只是相对的,一时的,而今蒙元无道,必会日益衰朽,众叛亲离; 我等虽是暂时蛰伏,却可以行仁义,练精兵,先据琼州和吕宋,一旦天下有变,便可从琼州和吕宋两路发兵北伐,只要民心所向,何愁大事不成”高建国慨然道。 “先据琼州,倒是一个办法,那吕宋是...”冼南海有点疑惑道,“就是所谓陆复宋”高建国回道,“陆复宋,吕宋,好名字,那里也是个好地方,天照果然有眼光,这名字也起得好”冼南海连连点头。 须臾,冼南海又问道“取这两处或许不难,但民心所向,天照未免太乐观了,从来普通百姓只知道被人驱使,可知兴亡大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高建国摇了摇头道“那是百姓未被公平对待,无人去真正落实‘等贵贱均贫富’的大道,亦无人去教化百姓‘家国一体,华夷有别’的道理,百姓遂只能被裹挟或驱使; 若有人有能基本实现公正与平等的办法,且愿意为万民启蒙,百姓自然会明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那时,什么强盛蒙元,都不过是土鸡瓦犬罢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冼南海小声念了2遍,连连点头“妙啊,不过要教化百姓却是不容易,虽然圣人有云‘有教无类’,但是自古以来,有教者毕竟只是少数,还有,你说的要落实‘等贵贱均贫富’又是何意,倒像是当年的反贼王小波、李顺的口号”。 高建国点了点头道“何止王小波李顺,钟相杨幺也有完全一样的口号,可惜只是口号,没有具体落实的措施和办法,但这一点不落实,你那‘家国大义、华夷有别’也就没人理会; 如果这一点得以落实,那教化就会容易得多,百姓会主动求你教化,而不是你到处找人兴学去教化”。 “‘等贵贱均贫富’那岂不是要与全天下士绅为敌,自古士绅乃国家根本,没了士绅,国家何来,百姓难道会自己建一国家,但即便如此,也还是以士绅为根本,汉高帝带百姓推翻暴秦,百姓所建国家不还是以士绅为主吗”冼南海问道。 高建国本想回答后世也有不以士绅为根本的国家形式,但想到那是跟工业革命后的生产力飞速提高相关的,此时此地,还没有扫除士绅的根基,因此回答道“我有二十四字解决之法,虽也只是应于一时,但若能推行,必会改变后世国家之制,不再以士绅为根本”。 “哦,天照请言”冼南海谦虚道,“‘丈量均田、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缴税、惠农通商、鼓励革新’”高建国缓缓吐出二十四个字来。 冼南海小声把这二十四个字念了几遍,发出疑问“昔年北魏太武帝也曾实行均田,但后来还是难免土地兼并,至于‘官绅一体’,是要废除科举么”。 高建国笑了笑道“北魏均田,并未均到世家头上,世家不用摊丁入亩,更不必缴粮纳税,土地又可自由买卖,故而很快就又变成了土地兼并; 而我等虽不禁土地买卖,但摊丁入亩、官绅一体,想再出现土地兼并、贫富悬绝之事,谈何容易,即便最后仍是难免贫富分化,但我等可不断革新变法,尽量作到公平,而且随着通商发展和匠作之术的革新,将来之世必会不同”。 顿了顿,高建国又说道“至于科举,倒不会废除,官绅一体只是要体现公平,并不涉及科举,只是这以后科举取士,不能再完全以四书五经为教义,必须增加经世致用之学问”。 冼南海思考了一会,频频点头,再次起身拱手道“天照及诸位兄弟果然都是大才,必能拯神州万民,开万世太平”,高建国赶紧起身道“孟元兄不必如此,天照与众兄弟虽有这些想法,却是没有落实的头绪,要想一一实现且与中土之情相合,还要恳请孟元兄和委员会的诸位大贤相助”。 冼南海大笑道“这个自然,孟元岂敢置身事外”,说罢坐下,与高建国仔细讨论这二十四字如何实行,从哪里开始,一步步的来,哪些要快,哪些要等以后再说等等。 不知不觉两人竟从翌日午时聊到了第二日的卯时,吃过饭,两人都去歇息了,下午酉时,冼南海来叫高建国,原来冼南海在寨中开设大宴,将寨里其他寨主、自己的亲随与族人全部请来,为高建国接风。 席间,冼南海宣布,自己已经决定加入高建国等人的委员会,同时推举自己的堂弟5寨主冼真,外甥、现万宁军主簿黄焕杰也加入委员会,高建国一口应允,同时先选300名团练归属委员会,数日后由冼真带往第二寨,与王经武等汇合,接受委员会的任命和安排。 第三日,冼南海送高建国回去,拿出千两白银和百两黄金相送,高建国推辞不要,冼南海说道“虽然我跟冼真已经加入你们委员会,但两寨合并的事估计还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们总要用钱,就算我们先加入委员会的见面礼吧”。 高建国十分感动,只能收下,末了来了一句“冼哥忠国为民,义薄云天,天照不才,有个不情之请”,“请说”冼南海豪爽的回道。 “愿与冼哥结为异姓兄弟,同生共死,驱除胡虏,恢复中华,我那几位兄弟也是一样”,“好好,能与当世的奇才同生共死,是我冼某人的福分,请”,“请”。 二人于是找众人拿了几炷香,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对天起誓: 天地为证,我二人结为异姓兄弟,冼南海孟元为兄,高建国天照为弟,同生共死,愿以山河为卷,丹心作画,驱除胡虏,恢复中华,有违此誓,神人共戮。 第108章 去云南(一) 正月十二,委员会再次召开会议,虽然吕世明和张贤元不在,但剩下的9位委员还是一致同意任之明、冼南海、冼真和黄焕杰加入委员会,同时决定刘德富和张文灿为候补。 这样,委员会的实际人数就是15人,加上2个候补,一共17人,不过,随着时间和事情的变化,委员会的成员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人数也没有固定,不过后来也从未超过15人,这都是后话了。 随着冼真的到来,委员会的兵力又增加了,上次作战的损失已全部获得补充,伤员陆续归队了,吴海军这里又给了王涛30多个训练好的士兵,加上王涛这里伤愈归队的10来个人,王涛的兵力恢复到了210人左右。 吴海军因为给了王涛30多人,又派出了3个队跟随吕世明去吕宋,兵力从500多下降到了不足400人,如果除去守备人员,兵力就跟王涛差不多了; 但这段时间吴海军那边也有20多个伤愈归队人员,加上冼真带来的300人,兵力恢复到了550人左右,这是可以出动的兵力,加上守备人员,总数有700多人了。 由于人口规模的限制,委员会现在管辖的人口总数不过8000左右,几乎所有的青壮都被分配完了,甚至一些老幼也加入到了劳动大军中,兵力很难再有大的发展,吴海军那里已经有50个女兵了,除去守备,还有近20个女兵准备到时作战兵配属给王涛,专职战场救护。 这种情况下,委员会一致决定,等3月底粮食缴完后,不管后续元廷或宣慰司还有没有新的征收指令,都将在6、7月份拿下第一寨,同时抓紧与最大寨的合并谈判事宜,另外找寻无声士的事也要抓紧,尽快安排到宣慰司和湖广行省去。 彭成龙已作好了最后的准备,考虑到山高路远,前途凶险,委员会决定除了原先要带走的路夷和刘德富外,再去海康把伍氏道带上,然后一起从海康出发,穿过广西宣慰司去云南。 彭成龙在王涛的战兵中选了2个原先作过他大护法的护法队的护法,权当护卫,然后到澄迈,跟路夷和刘德富会合,再渡海过去海康,带上伍氏道,再一起去云南。 张贤元和陈五郎等人现在在哪里,没人能清楚的知道,根据几个月前张贤元来信的地址,以及吴海军的分析,张贤元所部应该驻扎在靠近安南边境的镇安路和太平路一带; 但具体在哪个路,以及路的何地驻扎,吴海军也说不清楚,只是建议先到云南行省太平路,到了后再问问,这个建议也得到了包括彭成龙在内的所有委员的赞同。 从琼州去云南太平路,是接近3000里的征程,不知道要翻越多少山脉丛林,还要走无数的州县,他们并非有供给和完备武装的大部队,在这生产力落后,人烟稀少,更多是穷山恶水的古时,他们能否活着走到云南边境,谁也没底。 但是张贤元那边,很显然还缺少能帮他一起独当一面的人,必须要派人过去跟张贤元一起掌握部队,同时在没有得到委员会的消息时,能自行根据形势判断,作出跟委员会的希望一致的决定来。 整个委员会中,除去几个刚加入委员会,还不好说的委员外,就目前的成员来看,恐怕也只有高建国、彭成龙和吕世明3个人合适,但吕世明要去主持渗透和控制吕宋的事务,还要想办法扩大商贸,高建国肯定是走不了的,那确实也只有彭成龙去了。 高建国、王涛等人都心情沉重,坚持要送彭成龙到澄迈,但王涛和吴海军肯定不能走,如今形势依然凶险,同时新兵太多需要抓紧训练,冼真的300团练也要先作好沟通和安排,所以最后决定由高建国、黄文斌和黄道婆带着几个护卫一起送彭成龙到澄迈。 不顾彭成龙的反对,高建国等人还是给他们准备了几百两的白银和黄金,还有大量的铜钱,彭成龙苦笑着说道“背着这么多的东西,到时候怎么翻山越岭呢,而且,必然会引起很多贼匪的觊觎”; 高建国说道“你们有6、7个人,分开带应该也不算多,当然,此去很多地方十室九空,人烟稀少,还是每到一个城镇多换些干粮带在身上,这样也能减少那些见财起意的贼匪的觊觎; 再说了,有伍氏道在,些许贼匪也算不了什么,万不得已,就把包袱甩了逃命,金银都是身外之物,有命在,才能有做事业的本钱”。 黄文斌又拿出几样物品,说道“山路崎岖,把这些带上,会助你一臂之力,万一去了就打仗,带着这些也能帮你”,彭成龙一见,是一个精巧的单筒千里镜、一个指南针、几块防潮的打火石。 黄文斌说道“这是我跟江同还有2个工匠2个多月弄出来的东西,在这时代,绝对是高科技产品,比王涛和吴海军的都要好,也更轻便,你带上,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兄弟,老同学”; 黄文斌说着说着眼泪都快流下来了,高建国叹了口气道“‘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我们出发吧”。 到了澄迈,先跟刘德富和路夷说了去云南的事,接着高建国、黄文斌又把刘德富拉到一边说道“你现在虽然只是候补委员,但这些年来,大家早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了,这一路上的事情,你也要多费心; 到了云南,所有事务由你、张贤元和老彭3个人商议决定,山高路远,没有特殊情况不必给我们来信,你们商量着办就好了,相信你们一定能活着,一定能成功”。 “放心吧,高哥、黄哥,我一定会赴...鞠躬尽瘁的”刘德富拍了拍胸脯道,“去跟弟妹道个别吧,这一去,不知何年能够返回,唉”高建国轻轻叹了口气道。 钱财物品分成了7份,分别携带,除了彭成龙、刘德富、路夷和2个护卫外,还有原先与伍氏道熟识的2个衙役,现在是王涛的亲兵,共7人一起出发,将五人送到海康后再返回。 因为彭成龙跟吴海军都在徐闻留过案底,为了以防万一,彭成龙化名为容像谦,字暂时还是玄风,分别在即,彭成龙向众人拱手道“剪帆圆底船的图纸经过跟道姑一起策画,现在已经基本定稿了; 但具体建造的时候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那就只好由道姑、黄洪宇和江同去商量解决了,还是要尽快拿下第一寨,然后起码控制琼州南部,有了出海口和港口,才能谈得上造船和商贸”。 黄道婆和黄文斌都点了点头,黄道婆道“剪帆圆底船的事贫道回去再斟酌一下,也可以先弄个很小的船型,在昌江试一下,看看有什么问题,尽早解决,不至于到时候真造的时候一堆的问题,那时候再想办法,玄风你又不在,贫道一个人也会很麻烦”。 顿了顿这道婆又说道“玄风大才,贫道来到山中1年多,算是开了眼界,当世俊贤、海外高人,都汇聚琼州,莫非真是大道无为,天弃蒙元,我华夏当兴么”。 高建国笑了笑道“蒙元不仁,天弃是肯定的,但是如果不为,也未必就灭亡,我们这么多人汇聚琼州,不正是大道即将有为的征兆吗”。 黄道婆一震,赶紧一揖“果然都是人中龙凤,贫道受教了”,彭成龙也笑了笑道“那剪帆圆底船之事,如果只是在建造时遇到麻烦,还有黄洪宇和江同嘛”; 他指了指黄文斌道“匠作之事,有问题可以问他和江同啊,道姑”,黄道婆点点头“如此极好,等到剪帆圆底船成功,必能连接江海,通达四方,同时也能阻遏蒙元”。 末了,彭成龙又拱手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们现在每多活一天,都是老天赐予的,都是赚来的,不惧生死,方能成就大业”; 高建国听到死字,还是皱了皱眉道“虽说我们不惧生死,但也要珍惜生命,毕竟,现在我们都不是个人,可以不拿命当回事,我们现在每个人,不仅将来要承担天下兴亡之事,即便是眼下,就身负8000人的命运; 所以,我们还是尽量不要去冒没必要的风险”边说边看了看刘德富和路夷,见二人连连点头,于是也一拱手“诸位一路珍重”。 彭成龙等人登船后,先到了徐闻,随后赶往海康,幸好此时徐闻早已换了县令,那个达鲁花赤阔不台,也上调去了行省,几年前的事,这里基本上已经无人知晓,况且彭成龙已经改名换姓,还拿着琼州路开的路引,一路上倒也没什么人查问,很快就到了海康。 到海康后,见到伍氏道和杨六郎,跟他们说明了来意,如今海康这边因为还有吕世明留下的一点家底,事情倒是开展的还行,不过伍氏道一走,就显得人手不够了。 毕竟,任之明马上要过来跟大家汇合,还带着一个无声士,这边人太少了接应都成问题,经过与彭成龙协商,决定把2个充作护卫的亲兵留下来帮忙,但是要尽快让委员会知道这个事。 考虑到还要北上化州路,然后从那里去往广西宣慰司所辖的郁林州,彭成龙决定留下三分之二的铜钱和一半的金银,以免行走不方便也避免在这里遇上大队打劫金银的强人。 但是杨六郎不同意,他说“铜钱太重,也买不了多少东西,留下一些倒是可以,但是此去郁林州和梧州,万一没有船过红水河,你们只能走南宁路和钦州路去云南,那势必要穿越十万大山,没有钱和足够的粮食是不行的,金银还是尽量带上吧”。 “红水河上没有船吗”彭成龙有点奇怪,杨六郎沉重的点点头道“很可能,彭哥你是知道的,朝...不,元廷从宣慰司征来的粮食想运到云南,没有船是不可能的,这红水河可一直从广西宣慰司上溯到云南境内的澜沧江,粮食从雷州路运去云南,水路是最方便且快捷的; 徭役人夫最多运到梧州,不走船休想在3月底4月初运到云南军中,而且人夫也做不到啊,所以,只能从红水河走水路,但是,粮食太多,船都未必够用,到时必会封锁江面,并征收全部渡船”。 彭成龙点了点头“是这样,好吧,那金银我们就多带一点”,“全部带上又何妨”说话间伍氏道走了进来,还带着一个17、8岁的精干小伙子。 “这是”彭成龙问道,“我徒弟,小顺子,快给各位大哥行礼”,那小伙子赶紧给彭成龙和杨六郎深深一揖“各位大哥在上,陈顺见过各位大哥,请多多关照”。 “哈哈,伍氏道,你搞什么鬼,啥时候收的徒弟,寨里一点都不知道”彭成龙笑着问道,伍氏道也笑了笑道“来这里好几个月了,一直人手不够,寨里又派不出多的有用的人来,我只好自己想办法; 这小子父母双亡,原来被抓在签军里充数,但功夫还不错,我就跟杨六郎商议,出了点钱把他从签军里赎出来了,这小子天性很活泛,跟我学武长进很快,而且还很会打点衙门的事,帮我们探听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是这样,那这次...”彭成龙话还没说完,伍氏道打断道“一起带上吧,大护法,这小子现在功夫不错,十几个人难以近身,而且很是忠诚能干,相信这一路上能帮不少忙”。 彭成龙点点头“很好,那就带上”,伍氏道接着说道“铜钱太重,明天一部分换成干粮,一部分留在这里,再带一点在路上应个急,金银我们7个人分一下,能带上的就尽量都带上吧”,彭成龙点点头“就依老伍”。 在海康待了2天,第三天,一行7人踏上了北去化州的路。 第109章 去云南(二) 经过近一个月的跋涉,彭成龙一行终于从雷州穿过化州,西行到广西宣慰司郁林州地界,然后又向西走到梧州路,但是,在梧州路,果然如杨六郎所说,才刚到二月,渡口已被官府封锁,所有渡船都被征用,看来想走水路快些抵达云南是不可能了。 几个人经过商议,离开了梧州,然后回到郁林州西部,从这里往西南走,准备从陆路穿过钦州路和南宁路,然后进入云南。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路好不好走的问题了,自从离开海南海北宣慰司所辖的化州路,一路上的情景越来越让人心惊,本来这次征粮海南宣慰司也是苦不堪言,雷州稍好一点,化州已经到处能看到有易子而食的情况,但走出了海南宣慰司的地界,才知道外面有多恐怖。 一面是山路上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徭夫在衙役兵丁的鞭打下艰难推着粮车前行,一面是处处白骨,饿殍遍野,有些尸骨明显是被人割刮过的,甚至血都还没完全干,肉就已经没有了,真是让人触目惊心。 这次要走钦州路和南宁路,势必要穿过十万大山的许多州县,“深山老林应该会好一些吧”彭成龙这来自后世的人完全无法想象旧社会的极其残酷和穷困,问伍氏道道。 伍氏道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那都是边境重地,再深的山、再密的林元廷也不会放过,而且,那些地方本就穷困不堪,如此征收,必会比这郁林州和梧州更为凄惨,十室九空也有可能”。 “可琼州路那深山老林,不是还能过下去吗”彭成龙还是有点不信,“呵呵,琼州,彭哥,你别忘了琼州是化外生黎居住之地,元廷从来没当回事,所以有时会成为漏网之鱼; 但是,这次元廷想起来了,不也是往死里征粮征赋吗,如果不是彭哥你们在那里辛勤谋划,多开垦了那么多的良田,这次征收,就足以让琼州路饿死至少四成的人”刘德富冷笑着回道。 彭成龙想了想,也确实如此,他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现在没法经红水河往上去澜沧江,只能走陆路先去钦州,然后转南宁路,再到云南,你们看怎么走”。 伍氏道回道“从陆路走钦州经南宁到云南,起码有一千多里的山路要走,具体的路线我也不清楚,只能先往路治的方向走,到了路治,再住店问路,你们看呢”; 刘德富点点头道“也只能这样,可能会走一些弯路,但大家都没走过,只能按伍哥的办法来,不过我要提醒一下,到一个可以买干粮的地方,就一定要最大限度的买好粮食,否则,一旦迷路,没有了粮食,大家都得死”。 “水怎么办,带着这么多粮食,还有钱财,能带多少水,没有水,比没有粮食还可怕”路夷提出疑问。 彭成龙摇摇头道“如今虽说是旱季,但是南方一向水还是充足的,江河湖众多,应该不会断水”,“江河,我们可是要翻山越岭的,彭哥,江河的水在山林里很可能喝不得”路夷反对道。 “那怎么办,不可能带那么多东西上路,水太重了,带的太多我们根本走不了”伍氏道提出反对意见,彭成龙想了想,说道“水只带不超过3天的饮水,一旦到了可以打水的州县或江河,首先就把水囊装满,万不得已的时候,如果有人家,还可以讨点水喝,不过,前提是,每到一地,必须尽量把路打探清楚”。 “我们带着粮食和钱财,行走在这饿殍遍野的地方,稍有不慎,恐怕就成了两脚羊,唉”想到前途凶险,路夷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几个人想到这种可能,也是眉头紧皱起来,“我们的武器装备怎么样”彭成龙忽然问道,“3把弩、3把长弓、1把长倭刀、3把朴刀、1把长弯刀、2把长枪、7把腰刀,还有2副皮甲、30支小弩箭和60支长箭”路夷回道。 彭成龙点点头“这就可以了,不过我们虽然有路里开的路引,平常武器容许携带,但是弩箭却是禁止的,我们放在哪里”。 “3把弩都藏在大包袱里,跟干粮放在一块,由小顺子和2名护卫带着的,至于30支弩箭,是我们6个分开带着的,只有彭哥你没带”刘德富回道。 彭成龙一愣,叹了口气道“没必要照顾我一人,我现在在想,万一碰到危险,难道真要准备把箭射完了去拼命吗”,“那大护法的意思是”伍氏道问道,“别叫什么大护法了,老伍,你比我年长一点,也不用喊什么彭哥之类,叫我容先生就好了”彭成龙先把叫法纠正了一下。 “容先生”伍氏道一下愣住了,彭成龙见他可能还不太清楚,就把当时委员会决定弄的化名跟他说了一下,末了又跟所有人强调道“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要喊我容先生,什么彭哥、彭委员、大护法之类,都不要叫了”,“明白了”。 “我是在想,怎么样能够在不拼命的情况下威慑住他人,给我们迅速脱离危险创造机会”彭成龙道,伍氏道点了点头道“是的,有什么好办法吗”,“我们的箭不行,要能一射出去就立马让人失去战力,只要中箭,无论是什么部位,都没有站起来的力气那种箭”彭成龙说道。 “见血封喉”刘德富惊叫道,彭成龙点了点头“能做到吗”,“这里恐怕很难找到那种剧毒,只能去路治之地的隐蔽场所去看看”路夷回道,“那就先回郁林州,那是边防州,跟路是一个级别的,我们去那里的州治看看”彭成龙道。 伍氏道点了点头道“郁林也算是产蛇之地,彭...容先生说的那种毒,应该可以找到,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去云南的时间...”; “委员会并没有给我们确切的时间,只是让我们到云南跟张贤元会合即可,我们多的是时间,我们包袱里带的金银,足够我们几个人吃住10年了”彭成龙把话打断道。 到了郁林州治,果然找到了卖这种蛇的人,但是单独取毒液浸箭支,甚至比买这蛇的价格还高,但彭成龙没有犹豫,还是花钱把所有箭支都浸了毒。 众人又在州治买了足够的干粮,带着3天的水,向西南方的钦州路出发了。 出了郁林州,外面的情况实在恐怖,到处都能见到人吃人的惨象,甚至催收的胥吏,也有被饥民打死分而食之的,路上有几股小的劫匪,想跑来抢劫,彭成龙等人只放了几箭,射中的人不管部位在哪,都是马上抽搐不止,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见此情景,一些人传说彭成龙等人是上天降下的瘟神,千万别去招惹,很快这个传言就在附近的几个州县传开了,彭成龙几人后来也就很少再遇见劫匪了。 不过大批的饥民是另外一回事,碰到这种情况,他们也只能绕道而行,见饥民基本上都是老弱妇孺(青壮基本都被征走了),彭成龙有些不忍,几次想救济一下,但都被刘德富和伍氏道阻止了,他们用手指指黑压压的饥民,彭成龙明白了,也只好把善心收起,绕道而行。 这些饥民走着走着,便不断有人倒下,倒下的人,立马便被其他人分食殆尽,看着这一个个犹如地狱里出来的恶鬼般的饥民,眼睛都是惨绿色的,定定的看着他们走过,几个人都是心里发毛,一个个握紧了刀枪,飞快离开。 快到钦州路路治时,忽然一大群饥民没头没脑的跑了出来,个别能喊出声的还在惨呼,彭成龙等人站到一个高处,看到从路治赶出来许多官兵衙役,见人就杀; 估计是这伙饥民围住了路治,想抢粮仓,为免路治有失,官府只好派兵镇压,虽然只是些签军衙役,也把这些饥民杀得喊爹叫娘。 不过,官兵刚走,这些饥民又跑了回来,那些被官兵杀死的饥民,转眼变成了其他饥民的食物,眼看路治的大门紧闭,彭成龙长叹一声,说道“这里我们先不去了,走深山里去吧”。 几个人默默的点了点头,伍氏道问道“我们还有多少粮食和水”,“大概4天的干粮,节省点可以对付5、6天,水只够喝2天的了”,彭成龙点了点头道“我们从山里过去,找最近的州治,看看情况再说”,几个人都点了点头,转身跟着彭成龙进了深山。 山里转悠了几天,多亏了黄文斌给的千里镜和指南针,他们不仅没有迷路,而且还避开了很多的危险,眼看快到下一个州治了,估计2天就能走到。 粮食虽然不多,但大家都很节省,还剩下不少,省一省应该可以坚持到州治,但是水早就没有了,几个人还是在进山的时候找了一眼泉水打满了水,现在已经喝光了。 不过,这里明显不再像外面那样恐怖了,并没看到有太多的尸骨,成群的饥民也少,估计这里的饥荒会好一些,那么,应该会有人烟了,有人烟就能讨点水,几个人都有点振奋起来了。 果然,不久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伍氏道最着急,拿着水囊就赶到了一间草房,但是,却听见伍氏道大喊一声“妈的”,然后是水囊落地的声音和抽刀的声音,彭成龙急忙赶到屋里。 只见一个老婆婆抖抖索索指着锅里道“我捡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我煮嫩树叶她也不吃,很快就没了,我只好只好...”,彭成龙看了一下锅里,差点吐了出来,锅里煮着一个已经被切成几块的女婴,唉,什么世道,彭成龙长叹了一口气,压下了想吐的冲动。 他一把拉住伍氏道,摇了摇头,然后夺下了伍氏道的腰刀,随后回头跟大伙说道“都匀点干粮出来吧”,“可是,我们还有2天才能到州治,这点粮食我们自己还不知道够不够吃呢”路夷反对道; “就两天时间,我们不能采点野菜充饥吗”彭成龙说完也不再理会众人,解开包袱,把仅有的一点干粮匀出了一半,放在老婆婆的灶台上,随后把刀还给了伍氏道,接着默默地一个人走出了草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几个人陆续走了出来,彭成龙见大家的包袱几乎都空了,拱了拱手道“委屈兄弟们了,这世道,必须要变一变才行”,众人赶紧回礼道“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丈量均田、摊丁入亩,愿跟容先生一起”,这时,屋里响起了磕头声,以及带着哭腔的呼喊“观世音菩萨显灵了,一定是菩萨”。 2天后,又饥又渴的众人终于到了一处州治,这里与南宁路接壤,果然这里的饥荒没有路治那里严重,城门还可以进出,也还有卖吃的地方,尽管少得可怜而且价格奇高。 众人花大价钱饱餐一顿后,又补足了干粮和水,开始向南宁路进发。 “岁大饥,人相食”。 第110章 雨季,在边境 彭成龙等人历经千辛万苦,总算穿越十万大山,经过钦州路、南宁路和柳州路,来到广西宣慰司最西端的太平路,到了路治,彭成龙等人见这里饥荒情况比郁林州和钦州路要好的多,也比南宁路和柳州路稍好,只是不知为何,人烟稀少,但此时也不想问那么多,先找了一家客店住下。 长时间的体力透支和忍饥挨饿,几个人都是面黄肌瘦,衣衫破烂,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背着金银独自逃命,这是彭成龙感到最欣慰的地方,要知道,金银和干粮都是几个人分开背着的,要是有人想跑,其他人实际上是没办法追赶的。 “兄弟们辛苦了,我们先找地方吃顿饱饭,然后买几身衣服,到店里冲洗一下,换换衣服吧”彭成龙说道,6个人一致点头,于是留两个人在店里照看财物,其他人先去找酒家吃饭。 第二天,彭成龙向店家问询太平路的饥荒情况,这才知道,原来太平路去年年底和今年开春时的春荒情况甚至比钦州路还要严重,饿死的人几乎达到官府在籍户口的6成。 去年年底,大军从青藏而来,官府不断加征,但粮食还是供应不上大军所需,于是,官府和军队开始抢粮,无论是埋在地窖里的还是夹在墙缝里的粮食,全部被搜刮一空,部分人只好离开此地去逃荒,留下来的大多只能等死。 且不说饿死者的尸体一经发现便会分食殆尽,便是活人上街,即便是官府的衙役,若是一人,也经常被饥民杀而为食,以至官府征粮征赋的衙役胥吏,也要数人才敢上街。 至于老弱妇孺,能死在家中没被人发现已经是幸运了,一经发现,无论死活,都是两脚羊的下场,各地行商,到这里也全部绕道而行,以至好好的一个太平路,几乎变成了人间地狱。 不过3个月前,从海南海北宣慰司征收的粮食陆续送来,军队不再抢粮,官府也停止了征收,加上本地的粮食也陆续开始收获(死的人太多,以至田里成熟的粮食没人收,官府只好出动衙役胥吏并请驻军帮忙,才把粮食收上来),太平路才算是恢复了生气。 驻军主要是汉军部队估计是对去年在驻地抢粮有所不忍,拿出了一点点粮食作为赈灾粮缴给了驻地官府,这样,太平路便完全告别了饥荒。 由于春荒时死的人太多,以至现在官府和市面上的粮食还有多的,四方客商也陆续到来,太平路在短短3个半月的时间里便从人间地狱逐步又开始变得繁华起来,只是前几个月死的人太多,现在又没有大批的人口涌入,以至举目望去,人烟稀少。 彭成龙又向店家询问附近是否有军队驻扎,店家告诉他们在城西有一处兵营,于是,他们决定第二天前往兵营探寻张贤元所部的下落。 次日清晨,彭成龙一行人早早起床,朝着城西的兵营进发,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到达兵营后,他们四处寻找线索,试图打听到张贤元所部的具体位置。 在兵营门口,他们遇到了一位老兵,看起来颇为面善,彭成龙走上前去,礼貌地问道:“敢问老哥,可知张贤元张千户所属部队在何处?” 老兵打量了他们一番,答道:“张贤元张千户,是汉军张玉田千户吧,我便是原先张千户所部老卒,不过后来上方有令,张千户所部补充了一些青壮后,便移防到安南边境的镇安路去了,具体位置我也不甚清楚,我们几十个老卒,是留下来看守后方辎重的,不知道你们找张千户有何贵干”。 彭成龙回道“我是张千户的表兄,原先是跑行商的,听闻太平路已无饥荒,所以前几日才来到此地经商,来之前张千户曾有书信,说道驻军于此,所以专程前来探望”; 老兵点头道“上个月还在此地,也是刚移防不久,不过镇安路也不远,虽然还要翻山过去,但你们从此地南下,只需十数日,便可到达”,“好,那就多谢老哥了”。 彭成龙等人有点沮丧,4个月翻过十万大山,走过饿殍遍野的路州县,现在终于到达目的地,谁知又移防了,好在不远; 不过南方的雨季已经到了,顶风冒雨的,还要翻山南下,十几日能否赶到真是心里没底,尤其这个时候,征安南已是如箭在弦,如果好不容易赶到边境,张贤元已经率部出了国境,那时该怎么办呢。 众人都看向彭成龙,彭成龙想了想说道“一般说来,这南方暑热之时并不宜用兵,何况还是雨季,我估计至少4个月内不会再移防,不过为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加快前行,今日便买足干粮饮水,带好雨具,明日一早我们就向南进发”,“全凭容先生作主”。 镇安路,横亘在安南与蒙元边境,正对着安南北部谅山和太原2路,从开春起,这里便是大军云集,到了4月,原本留守后方的部分汉军也全部开抵这里,只留下少数老弱残兵看守后方太平路一带,张贤元所部汉军便是4月从太平路移防到这里。 5年多过去了,此时的张贤元,早已不是当初崖山战败时失魂落魄的前宋殿前司小弩手了,他在练兵和作战方面显示了相当的天赋。 不仅为蒙元汉军训练出了大量合格的弩手,而且屡次带兵作战,经常先登陷阵,颇得上司赏识和器重,加上他带来的弩(黄文斌改进后的轻巧但威力巨大的小弩)很受北地汉人世侯的重视,他在军中的升迁倒是很快。 他在海南海北宣慰司和广西宣慰司,先后参加了剿灭山越和白莲教叛军的战斗,历经战火的洗礼,不到5年的时间,便从一名副百户成长为一名沉稳坚毅的中千户。 他一直跟高建国等人保持着联系,也很清楚高建国等人的现状,虽然他因为在蒙元军中颇受器重,曾经犹豫过要不要反元,但在陈五郎和李正金到来后,他还是决定跟着高建国等人去“驱除胡虏、恢复中华”; 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好的机会带兵起事,高建国等人也一再告诫他稍安勿躁,于是他便跟陈五郎和李正金一起在军中成立了一个秘密的同乡会组织,随时准备相应高建国等人。 但是现在,他分明能够感觉到元廷再征安南已是如箭在弦,如果征安南,手上这1200名汉军弟兄最后还能剩多少,甚至他、陈五郎和李正金能否全身而退都未可知,该怎么办。 他现在急需高建国等人的指导,但是自从5个月前他收到琼州的来信,告诉他王涛已经跟他妹妹张宝儿成婚了后,便再也没有了那边的信息。 他跟陈五郎和李正金也几次商讨过眼下的形势,但是几个人都拿不出个可行的计划来,如今他们跟高建国已经是相隔近3000里,而且一路尽是深山老林,连驿站都很少见到,传递信息几乎已无可能。 但是此时起兵,无异于送死,不起兵,去安南,估计也是九死一生,而且所部最后还能剩多少人,也是个问题。 张贤元烦躁地走出帐外,眼看又要下雨了,“这该死的雨季”他骂骂咧咧的又回到了帐里,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所部兵士已经病倒了近2成,要不因为他们是南方人,身体素质本来就比北方人更能抗住潮热,至少要病倒3、4成的士兵。 不过,也正因为是南方人,所以都略懂一点制作凉茶的办法,他跟陈五郎、李正金还有一个也是南方广西人的蔡医官,一起想办法熬制了些凉茶。 不过比起正宗药店里原先卖的那种凉茶,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即便如此,这凉茶还是有很大的功效,张贤元要求每天每个军士必须喝一碗凉茶,这也是他的部队只病倒了不到2成的一个重要原因。 张贤元的凉茶配方和其他南方汉军甚至签军的凉茶配方引起了蒙元高层的重视,8年前征安南时,没人注意到这个,等到大军大量病倒以至无法出兵时,才开始着急; 等终于想到配制凉茶药膏时,安南陈兴道早已布好了几道山地防线,元军完全没有一点可乘之机,加上蒙元朝廷上当时反对征安南的声音很大,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该怎么办呢,张贤元在帐中烦躁的踱步,这时,陈五郎跑了回来“玉田...千户,等雨停了我带人去交界处巡一巡吧”,“巡什么,雨季时节,潮热难当,让弟兄们歇着好了”张贤元有点没好气的回道。 “玉田,我们好久没有高哥他们的音信了,我有感觉,高哥他们一定会来传音信,可能就在这几天,所以,我想这段时间有空就去交界处巡一巡”陈五郎说道,“这几天”张贤元有点吃惊道“为什么,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啊”。 “不,高哥他们知道,你忘了吴海军吴玉山了吗,难道他算不到我们现在很快会征伐安南”陈五郎似乎有点迷信吴海军,“唉”张贤元长长叹了口气道“吴玉山的本事我当然知道,但他都是算的大概,征安南已是如箭在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也不需要他来算,可是,具体什么时候出兵,他知道吗”。 “这..”陈五郎顿时呆住了,“不过,或许他们是要来个音信了,没有驿站,也可能会派人过来,你这段时间去巡巡也好,反正现在没什么事; 我们不是最前线,也不需要我们去安南境内探听消息,平常没事你就带几个弟兄去看看吧,不过,人要少,时间要短,天天下雨,弟兄们病倒快2成了,能不出去就尽量不出去”张贤元又说道,“明白”。 第111章 相逢镇安路 彭成龙等人在翌日清晨便踏上了南下镇安路的路途,冒着连绵的大雨,经过十几天翻山越岭的行程,他们终于来到镇安路与太平路的交界处。 这里属于哀牢山脉的西南段,他们看到山谷里有个小镇,决定歇息一夜再走,同时问下张贤元张玉田所部的具体方位,毕竟,这里已是大军云集,这镇上的居民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些部队的讯息。 走进小镇,却没见到几个人,彭成龙想起在太平路路治店家说的话,叹了口气,看来,这小镇的居民大半不是饿死就是逃荒去了,这山谷中的小镇显得格外荒凉。 彭成龙等人正想在小镇找个人打听一下哪里可以住店,忽然看到一处似乎是旅店的门口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彭成龙正想上前问询,刘德富阻止道“彭哥,这女人像是个疯子,问她作甚”; 彭成龙摇了摇头道“这里是瑶人所居之地,瑶人打扮跟中原多有不同,披头散发,未必就是疯子”,说罢上前对那女子作了一揖,问道“请问这里是住店的吗”。 不料那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彭成龙,忽然大叫起来“光了,都光了,快跑啊,过兵了,过兵了”,彭成龙有点莫名其妙,正想再问,刘德富拉了一下他的衣服,他忽然想起什么,叹了口气,跟众人一起默默离开了。 远远地,传来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快逃啊,过兵了,过兵了”,在这山谷中久久的回荡。 又在风雨中走了整整一夜,快天亮时,忽然看到前方山谷、山腰甚至山顶上到处都是军营,一行似乎是巡逻的士兵正向这边跑来,同时还在大喊着什么,筋疲力尽的彭成龙认出了为首的那个人,只喊了一声“五郎,是我”,便昏倒在了地上。 帐内,张贤元一边给彭成龙喂汤一边问陈五郎“在哪发现彭哥和德富他们的”,陈五郎赶忙说道:“在营外的山坡上,我带人正在附近巡查,听到有人叫五郎的名字,过去一看竟然是他们。” 很快,彭成龙便苏醒了过来,他看着眼前的两人,简直恍如隔世,尤其是张贤元,只是几年前,这张副百户还带着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妹来找他们照看,如今已是汉军中千户,看着他已经异常成熟和坚毅的脸庞,彭成龙决定先不把来意说的太明,稍稍试探一下。 尽管彭成龙相信张贤元不会背叛他们,也不会背叛他们的事业,但是,这世道,人心险恶,有人为了高官厚禄连自己亲生的爹娘都可以出卖,难保张贤元不会如此,尽管他也只是个正五品的中千户。 看到彭成龙醒来,张贤元和陈五郎都很兴奋,张贤元说道“几年不见了,真是想念彭哥、高哥你们,这有几个月没见书信了,不知道各位兄长现在都如何了,对了彭哥,你怎么会到这里呢” 彭成龙笑了笑,坐了起来,把最近半年多的情况都跟张贤元详细的说了下,尤其是谈到大家已经达成共识,不管是否安宁,都要继续“驱除胡虏、恢复中华”时,多看了张贤元两眼,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心里有点打鼓,于是,把联合最大寨和吕世明准备去吕宋的事隐瞒了下来。 张贤元听说小妹已经有孕在身,很是高兴,连忙又端了碗汤过来,说道“彭哥,趁热再喝一碗,你们这段时间太艰辛了,你身子骨弱,将养几天,就躺在床上,不要到处走动了,我让人给你们安排饭食”,说罢,出帐安排去了。 不过,张贤元毕竟已经不是崖山兵败时的前宋军小弩手了,他分明听出了彭成龙话语中的犹豫和不信任之意,他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又回到帐中,说道“彭哥,喝完了吗,饭食已经安排好了,等会给你们弄点野味上来补补”。 彭成龙赶紧回道“这会几碗汤下去,感觉好多了,风寒都驱走了,多谢你了,玉田”说罢连忙一拱手,张贤元赶紧拉住“彭哥,叫我贤元就好了,你们以前也没喊过我的字啊”; “呵呵,那是以前,那时你还小,现在你早已过了弱冠之年,依汉家礼仪,早该称字了”彭成龙笑道,说道“汉家”二字时,还有意加重了语气。 张贤元哪里会不明白呢,他叹了口气道“彭哥,你们好像是不太相信我啊”,彭成龙也笑了笑道“高官厚禄,是能乱人心的,你说呢,玉田”。 张贤元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彭成龙话中的深意。 彭成龙见状,决定再试探一下他,便又道:“若是只图眼前的荣华富贵,而忘却了最初的理想和信念,甚至不惜出卖亲人朋友,那与禽兽何异”。 张贤元脸色微变,他沉默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彭哥,你误会了,蒙元的高官厚禄,在我眼中犹如粪土,玉田从未忘记自己是汉家男儿,而且还是蒙元所谓的四等南人; ‘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的志向玉田从未更改”说完又笑了笑道“何况,我出生入死这些年,蒙元也并没给我什么高官厚禄,不过是个五品武官罢了”。 彭成龙点了点头“我就知道,贤元还是以前的那个贤元,虽然现在叫你玉田,但终究是我们的好兄弟”,张贤元眼眶有点湿润道“感谢彭哥的信任,放心吧,我们永远是兄弟,好了,开饭吧”。 几个人边吃边说,彭成龙索性把自己来的目的、吕世明去吕宋和张贤元是委员会成员的事一股脑的说了,张贤元听到吕世明去吕宋时,频频点头“好地方,弱宋已不值得复,但吕宋岛却是个好地方,如能掌握在手,比琼州路还要好,将来必能成为‘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的绝好之地”。 谈到目的,张贤元笑了笑道“我们目前也正准备问下高哥和你们,我们后面怎么办的事,彭哥你过来就太好了,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不瞒彭哥你,我、陈五郎和李正金在这里已经发展了好几个跟我们一样有反抗蒙元之心的人,我们给这个组织起了个名叫‘同乡会’,呵呵”。 “同乡会,不错不错,既然我来了,那就我、刘德富和路夷先加入吧,如何”彭成龙也笑道,张贤元笑道“求之不得,正好缺个掌舵的人”。 不过说道委员会时,张贤元却皱了皱眉道“玉田幼时也曾听说书人说过召公、周公共同执掌朝政之事,当时称之为‘共和’,但如今这委员会人数太多,不可能效仿当年召公、周公之事,还是要有尊卑长幼,将来才好发号施令,若以所谓人数多少来定决策,将来必然乱套”。 彭成龙也皱了皱眉,但是觉得张贤元考虑的有道理,毕竟这是在封建社会,而且是中国特色的封建社会,贸然采用后世的民主制度,哪怕只是个形式,也可能会引起混乱。 现在局限在几个小小的黎寨中,还看不出来,一旦开始出山争夺天下,后果很难说,光是地方行政上就是个大问题,民智未开、生产力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啊,唉。 彭成龙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目前连最大寨的合并和夺取第一寨都未完成,谈这些还很远,我相信高哥、吴玉山他们会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后一定会改变的,不过,目前,我们还是先谈谈你们的情况吧” 张贤元点了点头,挥手让人把桌盘撤走,待上了茶,吩咐拉紧了帐幕,只留下陈五郎和李正金二人,彭成龙让路夷和小顺子带着2个护卫也出去了,只留下刘德富和伍氏道二人,六个人在一起商议这支队伍的未来。 张贤元先开口道“刚才彭哥问我们准备怎么办,基本的情况都已经跟彭哥说过了,我现在就直说眼下的选择吧,要么抗命不去安南,那么我们在军中的同乡会成员可能都会被开缺或降级,万一同乡会的秘密泄露,更是有不测之危; 但是如果遵命去安南,山高路险、水土不服、气候潮热,安南人又素以悍勇凶蛮着称,这1200人能有几人活着回来,同乡会又能活下来几人,所以,很难决策啊,唉”说完叹了口气。 彭成龙看了看陈五郎和李正金“你们两个也是这种意见吗”,陈五郎说道“我觉得还是去比较好,安南气候潮热,但我们可以酿制凉茶,也未必就水土不服,安南人固然凶蛮,但我们将来连蒙元的探马赤军都要面对,何况安南人呢,迟早也是要面对凶蛮的敌人的,早试一下也能得到些经验教训”。 彭成龙点点头,没有吭声,又问李正金道“你的意思呢”,李正金道“我不同意去安南,虽然如陈五郎所说,我们会酿制凉茶,也未必就水土不服,我们迟早要面对比安南人更凶蛮的蒙元探马赤军,现在可以先打一下,吸取些经验教训; 但是我们现在酿制的凉茶并不正宗,最多只能保持7、8成的战力,这还是在边境,真到了更南边的安南,能剩下几成战力,很难说; 另外就是我们现在力量太小,正是积累实力的时候,如此拼消耗,部队都打光了,将来拿什么‘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呢,至于探马赤军,将来我们力量壮大了,自然可以一战,也不存在什么非要现在力量弱小的时候去吸取经验教训了”。 彭成龙又点了点头,张贤元急了,问道“他们俩意见相左,我们也争执了几回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主要看彭哥你的意思”。 伍氏道忽然说道“这确实是个很难决定的事情,但是容先生今天才过来,身体还这么虚,你们也太急了吧,容先生自有妙策,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容先生”张贤元、陈五郎和李正金都是一愣,刚才彭成龙并没跟他们说起化名的事,此刻听伍氏道忽然说出个“容先生”来,都是有点奇怪。 “哈哈”彭成龙笑了起来,然后跟张贤元等3人说了化名的事,“真是够小心的,不过也好,你们原先在官府留了案底,出来是要小心些”张贤元笑着点点头,接着又说道“刚才伍兄提起,我这才想起来,对对,彭哥...容先生,你先歇息,保重身体,我们明日再说”说罢跟4个人使了个眼色,就准备出帐。 “等等”彭成龙忽然说道“今晚决定也好,明天开始按决定准备嘛”,“那容先生的决定是...”,5个人几乎同时问道。 “去安南”彭成龙斩钉截铁的说道,陈五郎和伍氏道都点了点头,张贤元、李正金和刘德富同时问道“为什么”。 “你们说的驱除暑热的正宗凉茶,我们有配方”彭成龙指了一下刘德富,又缓缓说道“用此凉茶,暑热可去8成,边境之地,战力至少可存9成,即便去到更南的安南,战力也不会低于8成; 但更重要的是,安南气候潮热,安南军凶蛮悍勇,故而此次征安南,必会伤亡惨重,但根据我和吴海军的推测,蒙元绝不会放弃红河三角洲膏腴之地,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安南必下; 如此一来,许多部队都会溃散重组,官长阵亡的小部队更是会被合并,这正是我们发展壮大的好机会,说到阵亡,只要我们同乡会的骨干还有,没有死绝,那就总有人来领导这支队伍; 我们应该在战前想办法扩大同乡会的规模,当然一定是要信得过的人,那么,我们这支队伍就会始终掌握在抗元力量的手中,那时,又有了战斗的经验教训,队伍也大大的壮大了,有什么不好呢,如果不去,那我们一定是死定了” 彭成龙说着说着扶着床沿站了起来“将来我们起兵的时候,不再是1200多没多少作战经验的新兵,而是5000、名久经战阵的虎狼之众,但可能,我们中很多人会在这之前献身,关键是,我们怕死吗”彭成龙斩钉截铁的问道,大帐内顿时静的连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到,但更多的是无比激动和坚定的神色。 第112章 在吕宋(一) 随着山妹爷俩的大船驶向吕宋,一溜7艘船带着110人及琼州特产和一些黄金珠宝从乾宁启航了,正是一月南海上无飓风的季节,7艘船乘风破浪驶向吕宋马尼拉湾。 因为事先没有跟吕征等取得联系,船到马尼拉湾时被拦了下来,如今北吕宋被几大世家所控制,南吕宋则在他加禄人手里,这时代的人不太清楚菲律宾的原住民他加禄人跟马来半岛上的马来人并不是一回事,见他们长相都差不多,一律称为马来番。 北吕宋的几大世家吕世明原先还是大概知道的,林家、陆家和贾家,或许还有赵家,吕世明知道3大世家,这也是他在委员会会议时跟大家说的。 但是赵家的情况他不太清楚,因为这吕宋的华人是林家最早在这里安居的,前宋在大陆覆亡后,先是贾家见情况不对,加上贾世道的名声不好,在贾世道到鄂州前线组织最后的抵抗时,其家族就带领大批兵丁百姓从福建出逃,到了吕宋。 崖山之战失败后,张世杰和陆秀夫之子带少数突围而出的败兵和百姓逃到海上,后来张世杰投海自尽,陆秀夫之子更名为陆复宋,率剩下的败兵百姓逃到吕宋。 开始时是北吕宋最小的一支,但因他锐意复宋,口号喊得最响,后来先后从大陆逃跑的兵民多有慕名前去投奔他,结果没几年的时间,陆家俨然成了可与最老的华人世家林家平起平坐的大世家。 至于赵家,在北吕宋其实只是个傀儡,虽然陆复宋从遗民里找了个姓赵的小孩立为帝,但除了贾家勉强予以一定的认可外,林家并不承认,林家甚至连宋民都不承认,认为自己是华夏后裔,与大宋无关,因而这个赵姓小儿并不被他们放在眼里,他们只认自己的族老。 但是吕世明不知道的是,此时扶持宋室的并不仅是一个陆家,宋室自己的宗亲赵孟頫也在吕宋,赵孟頫本是原时空着名的数学家和科学家,宋亡后流落在吕宋、爪哇等地。 但是在这时空,他却没有去什么爪哇,而是杭州陷落时便带着少数亲随和百姓渡海南下,来到吕宋后并未再去流亡,而是立足吕宋,积极召集流亡,并收编了大量的马来番,因而这位原时空的南宋代王此时已是吕宋的摄政王。 如此,北吕宋也就成了4大世家的天下,赵家和陆家基本上是一体的,虽然有矛盾,但对外基本上还能一致,儿皇帝则牢牢的控制在这两家手中,不过北吕宋其实还有一个世家,白家,只是此时吕世明都不太清楚而已。 看见码头上高高飘扬的“林”字旗,吕世明皱了皱眉头,他分开众人,来到林家军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面前,连连拱手道“这位军爷辛苦了,请问这是林家的码头是吗”,那军官斜了他一眼“你没长眼吗,没看到码头上高高飘扬的‘林’字旗吗”。 “旗子我自然是看见了,不过这来投宋室的人也要经过你们容许才能上岸吗”吕世明笑着问道,“投宋室”那军官把吕世明上下打量了几眼“我们林家可不是赵家的朝臣,我们跟那什么宋室没任何关系,你们若要上岸,必须缴纳上岸费,每人5钱银子,蒙元的宝钞和宋室的会子我们这里都不收,若是你们要上岸做生意,那就另外再缴码头费”。 “这”吕世明皱起了眉头,倒不是没带这么多银两,但是这刚上岸就缴钱,连那流亡的宋室在哪都不知道,他想了想,说道“我是林家的6族长林加浩的老相识,请行个方便”说罢赶紧塞过去一小锭银子,那军官把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还给吕世明道: “怎么都跟我们6族长相识,前几个月一个后生带着几个人跑到这里,也说是我们6族长的熟人,还带着些货物银两跑来,一看就是跑行商的,但一开口就跟6族长很熟,我们林家都是跑海商的,跟流亡的宋室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投奔宋室的行商,我们也不会为难; 但是码头的收费规矩不能破,但那后生非要说他们跟6族长很熟,我们就没收他们的钱,不仅让他们上来,还在和码头后方给了他们一小片地作买卖; 但是后来去问6族老,族老只说听说过这个人,并不认识,怎么今天你们这么一大帮人带着武器跑来,不知道是行商,还是大陆上被打散的溃军或是白莲教徒,要么是些江洋大盗; 结果你这人一开口,又说是6族老的熟识,不会这么巧吧,怎么我们6族老的名号都被用来作招牌了,什么溃军、教徒、行商、江洋大盗都把6族老的名号抬出来,躲避我们的查验,也赖掉该缴的费用” 那军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总的意图就是必须按人头缴钱上岸,还要检查物品,吕世明长叹了口气,看看码头上张弓搭箭的林家军,还有遍布的堡垒,以及离码头不远的港湾里停泊的战船,向钱七招了一下手,准备向他吩咐去拿钱。 这时,忽然一个声音从岸上传过来”父亲,你们如何过来了”,吕世明定睛一看,那不是吕征是谁,身边跟着韩三和2个伙计。 原本委员会是准备让吕征带上伍氏道一起打前站的,但是在乾宁时,考虑到要派无声士去宣慰司所在地海康打探消息,任之明也要过去,而海康那里只有一个杨六郎在主持,势单力薄,于是刚到乾宁的王文清临时让伍氏道去了海康,就没有跟吕征一起来吕宋。 当下吕征见父亲正跟这个林家军的军官争执,连忙上前说道“这位军爷,这是家父,是6族老的朋友”,军官打量了他两眼,大笑起来“哈哈,这不是几个月前跑来的那个后生吗; 当时你也说是我们6族老的朋友,结果6族老后来说根本不认识你,只是好像听说过你的名字,现在你又跑来说你父亲是6族老的朋友,赶快走开,我这里要按规矩办事,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说罢一招手,几个士兵手持刀枪走近了吕征。 吕征苦笑了一下,赶忙拿出一大锭银子交到军官手上“我替他们缴纳上岸费,可以吧”,军官又把银子拿在手上掂了掂,说道“好吧,你们上来吧,不过所有货物武器都要检查一下”。 吕世明长叹一声“没想到崖山一战,宋室竟败落至此,连逃到海岛上的一个码头都控制不了,唉”,那军官听到‘崖山海战’四个字,浑身一颤,连忙问道“你们是崖门海战的幸存者吗”。 吕世明还没回话,钱七仿佛看出了什么,连忙接道“是的,崖山战败后,我们被蒙元张宏范所部救起,后辗转到达琼州,召集流散将士,一起做些小买卖为生,后来蒙元在琼州征粮征赋,我等走投无路,只好收拾货物细软来此投奔宋室”。 那军官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崖山幸存者,随陆复宋陆大人漂流到这里,但是我们一帮兄弟都觉得复宋根本无望,为了生存,就都投奔了林家军”边说边招手道“不用检查了,你们上来吧,只是劝你们一句,如果是去投奔宋室,还是算了吧,就在这里做些小买卖或者投奔林家或白家,都比去投宋室强”。 吕世明听到这话,觉得有点刺耳,不过他还没问为什么,钱七连忙接道“多谢这位小哥的提醒,我们先去打探打探再做决定”,那军官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士兵们让开,让吕世明等上了岸。 入夜,在码头后方不到3里的地方,一行人驻在吕征的商行里,人太多,连仓库都住满了,山妹等几个女眷只好安排在附近的客店里。 在一间小小的厢房里,吕世明、吕征、钱七和阿倍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坐着,韩三和阿土去安排其他人的住宿和晚饭,仆人端上酒菜带好房门走了,吕征率先举杯给大家敬酒,接着问道“父亲如何来到此地,还带来这许多人马”。 吕世明喝了一口酒,把委员会商议的情况跟吕征说了一下,末了问道“你来吕宋几个月了,这里是什么情况,搞清楚了吗,还有,买卖作的如何”。 “吕宋”吕征有点奇怪地问道,吕世明点了点头,把这个名称的由来跟吕征说了一下,吕征点点头道“这个名字好,什么复宋,根本不可能”,“哦,为什么”吕世明和钱七几乎同时发问。 “这里的宋室只是傀儡,大权握在赵、陆两家手上,贾家原本还想投奔宋室,见这种情况,马上退出,自成一体去了,只是还打着宋室的旗号罢了”吕征说道。 吕世明点点头“宋室已经覆亡,岂可再复,不过原来听说此地是3大世家,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止3家吧,光你刚才说的赵家、陆家和贾家就3家了,还有早有所闻的林家,另外今天那个林家的军官还说道一个白家,岂不是5家了“。 吕征点了点头“大的世家确实是这5家,还有很多小的家族,不过大都依附于这5家,就不说了”,“这5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大概驻扎在哪些位置,辖下有多少土地人口,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知道吗”吕世明又问道。 吕征想了想,答道“有些具体的事情还不太清楚,大概的情况是知道的,那赵家和陆家是一系的,都是要复宋的,不过因为对前景看法不一,也经常争吵,所谓复宋,也是一句空话”。 “哦,大公子,此话怎讲”钱七问道,“陆家因为其家主背负幼帝投海而亡,复宋的心情还是急迫的,但是他们的军力孱弱,网罗的一些前宋溃兵,人数倒是不少,但战力很差; 他们跟赵家一起掌控着这岛上最富庶的卡拉延谷地,粮食产量不亚于安南,但是南部的马来番几番前来劫掠,他们占据碧瑶山地,算是有天然的城池防守,但是却几次被兵力仅有他们三分之一的南部马来番击败,若不是赵家的殿前亲军战力不错,卡加延谷地即便不被马来番攻占,也必是年年被劫掠一空”吕征回道。 “哦,赵家的殿前亲军为何有如此战力呢”吕世明奇怪地问道,“因为殿前亲军主要由当地土着组成,他们编制和训练跟陆家的老式宋军并不一样; 同时,殿前亲军由摄政王直接统领,手下都是武将带兵,并无文官掣肘的情况,同时他们赏罚严明,罚就不说了,赏的话,只要能弄到的粮食物资,都可以赏赐将士,甚至抢掠其他家的物资,也可以归将士所有”吕征笑了笑回道。 吕世明点了点头“是这样,对了,你刚才说他们2家在复宋的事情上有分歧,是什么分歧“,”陆家连卡拉延河谷的粮食都保不住,却还急于反攻大陆,赵家认为目前蒙元在大陆的统治已基本稳固,很难遽尔推翻; 所以主张就在吕宋发展,逐步吞并其他3大世家,然后向南部发展,将来甚至可以拿下马来和爪哇,从而打下良好的反攻基础,一旦大路上形势有变,可以从海上出兵几路北伐“吕征道。 第113章 在吕宋(二) 吕世明点点头笑道“这赵家的方略倒也有些可取之处,不过现在看来,就这岛上还一家都没吞并呢,是吧”,吕征也笑着点点头道“赵家人太少,这些年慕名依附的人也不多,而且,他们想吞并其他几家,陆家不给力,贾家不理会,就赵家一家,哪有那个实力”。 “难怪这些年在大陆上只听说复宋,却从来不见动静呢”吕世明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道”他们几大世家各自的辖地人口大约是多少”。 吕征想了想道“赵家和陆家都在卡拉延谷地和碧瑶山地周围,这里最大的城市马尼拉也就是岷埠也在他们控制之下,赵家所部大都是本地土着,约3万人,另外有前宋遗民和军士约2万人;陆家有土着约2万人,前宋军民7万人左右; 贾家在马尼拉西南的阿帕里山谷里,那里也产粮食,虽然不能跟卡拉延谷地相比,但1年两熟的稻米产量也足够供应几十万人所需,但他们人不多,土着和遗民大约各半,各有3万五千人左右; 不过那里跟南部马来番的地盘接壤,马来番也曾几次北上这里劫掠,但是都被贾家击败,而且俘虏的土着也基本全部想办法教化后加入了贾家,因此,南部的马来番跟贾家倒是相处很好,双方贸易往来也很频繁; 林家主要占据沿海的几个港口如林加延、岷埠港和仁牙因等地,他们主要是汉人,但只有少量是遗民,大多是五代时为躲避战乱逃到此处的中原人后代; 他们约有8万多人,另外还有1万多土着,在此岛上共有约10万人,不过他们的人数可能不止这些,因为他们有数百海船,长年跟安南、真那、占城、暹罗、马来和爪哇有贸易往来,好像有不少人驻在这些地方; 另外还有这些年才崛起的白家,他们占据卡拉延河谷西北之地,大多是从倭国和台澎而来,也有部分土着,总人数约7万人”吕征回道。 吕世明点点头道“征儿,辛苦你了,说来好笑,这北吕宋之地,加上马来番土着,总共不到40万军民,却能分出5大世家,而且,这几家彼此之间还不齐心,这如何复宋,不过,我们既然是要来‘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的,吕宋有人有粮有钱,我们必须要经略此地”。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吕世明问钱七道“依你之见,我们应当如何行动?” 钱七沉思片刻,回答道:“我认为当下之急,是先清楚了解此地的势力分布和各大家的掌门情况,我们应该派出些人手,暗中搜集情报,当然,更需留意是否有其他合适的盟友或合作对象,一旦这些事情确定了,我们可以一边自行经略,一边向委员会报告,要派更多的人和军队过来” 吕世明点头赞许,目光落在吕征身上“征儿,你在这边时间较长,可有什么建议?” 吕征想了想,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从商业入手,据我的了解,我们的货物在这边应该会有很大市场,这几个月就我跟韩三、阿土和带来的几个人,还有那点货物,就已经在此地打开了一些局面; 当然,也有父亲的老友和吴玉山的老友的一些帮忙,目前我已经在此地开了这家商行,人数有几十人了,琼州带出的货物早已售罄,后来用得来的利润和带的一点金银扩大了贸易,不过都是岛上的货物,间或有林家从海外运来的货物; 但是林家的海货价格太高,所以现在规模还没做起来,父亲这次带来如此多的人手、货物和金银,一定可以广开商路,最大限度的扩大规模,我们就可以牢牢在岛上站稳脚跟,然后结盟1到2家,逐步将其他家逐出或吞并”。 吕世明点了点头“郑先生他们你都见过了”,吕征点头道“是的,郑先生现在效忠陆家,在小朝廷作个什么御史中丞,其他的几个有的在赵家,有的放弃宋室,投了林家”。 “御史中丞,哈哈”吕世明大笑起来,是啊,几个人啊,还搞这么大的官衔,还是个文官,吕世明和钱七都大笑起来,这宋室,这种时候居然还在装逼。 吕征也笑了起来,边笑边又说道“父亲,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尝试与当地的商人建立联系,扩大生意规模,同时把他们的势力慢慢都拉进来,此外,还可以考虑在林家或宋室找几个有权有势的人物作为靠山。” 吕世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错,就照你们说的办,明日便着手准备吧,你父亲我明天先出发去拜访林家的6族老林加浩”,“林加浩”几个人都有点惊异,“哈哈,其实今天在码头,我跟那军官说的话就这句是最真的,可他偏偏就不信,哈哈”吕世明大笑起来。 “不过,趁着这段时间南洋上没有飓风,要赶紧回去给委员会报告这里的情况,无论如何,要赶紧多派些兵力过来”吕世明收起笑容,又严肃的说道。 众人点了点头,“派谁去呢,另外,我们今天在码头的遭遇掌柜的你也看见了,琼州那边再派兵的话怎么上岸呢”钱七不无忧虑的说道。 “就让阿倍回去报告吧,然后带兵过来,至于码头的事,我明天拜访这林家的6族老林加浩的时候会提起,不过这拜访的礼单,就要再加大点”吕世明回道。 钱七点了点头“大掌柜这么说应该没问题了,礼单我跟大公子再商议一下,不过派阿倍回去,那这边就只有我们吕家在这里主持了,委员会会不会...”,钱七话还没说完,就被吕世明打断了; 吕世明说道“不可能,我见高天照兄弟等人,绝不是多疑妄猜之人,我们委员会的宗旨是‘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现在才这么一点点力量,不可能出现什么猜疑之事,如果是那样,高天照他们早就不存在了,还能发展到现在”。 阿倍也点了点头道“吕世伯所言甚是,只是希望世伯明日跟那林加浩要商议好,我再带兵来时能直接上岸”,“这个是一定的”吕世明满怀信心的回道。 第二天清晨,吕世明带着韩三等10人走上了前往林加延湾拜访林加浩的路途,林加延是这林家的创业之祖,五代时为避中原战乱,带族人跑来这吕宋创业,至今已400多年,是这北吕宋名副其实的世家大族,如今传到第二十一代,辈分便又来了一个轮回,这也是这一辈的族老们名字中都有跟先祖一样的“加”字的原因。 经过一天一夜的跋涉,吕世明等人终于来到林加延湾林氏的大本营,这里在马尼拉西北100余里,林家大本营的存在,使这个原本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变成了北吕宋人人知晓的重镇。 吕世明一行人来到了林府门前,向门口的家丁递上名帖,家丁看到他们推着几辆车的礼品后,赶忙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一位老者走了出来,正是林加浩,因为自从五代时便移民到了北吕宋,这林家人跟中原的打扮大不相同,不要说蒙元服饰了,跟宋服也不一样,而是根据当地的气候环境,作了些改进的唐装,乍看上去,跟倭国的服饰倒有些相似。 他打量着吕世明等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吕世明赶紧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林老先生,在下吕世明吕青竹,今日特来拜访。” 林加浩微笑着回礼道:“原来是吕先生,正金早有耳闻,大陆上之事,尤其岭南之事,林氏这许多年来,都有关注,吕先生在雷州等地,也是大名鼎鼎之人,今日前来拜访,真是蓬荜生辉,请恕正金有失远迎,请进。”,“请”。 吕世明跟着林加浩走进客厅,分宾主落座后,便说明了来意。 林加浩听完后,沉默片刻道:“码头之事,我也有所耳闻,你们放心,我会尽力相助你们,虽然我在族老中名分不算高,但那帕夏码头倒是可以让一小部分给你们作来往登陆之用,此事我可自行决定,只是这礼单……” 吕世明会意,连忙拿出一份丰厚的礼单递过去,林加浩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叫来笔墨纸张,就在案上写了几行字,然后叫来一个心腹道“持我这手令前往帕夏,把码头让出一部分给到吕先生和他的随从们,今后这一部分码头就归吕先生了,至于多长多宽,由守备跟吕先生属下商议便是”,“遵命”。 “不过,关于海贸和联合宋室,‘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之事,恕我无法参与。”林加浩淡淡地说道。 吕世明脸色微变,急忙问道:“林老先生,这是为何?莫非您有什么顾虑不成?” 林加浩微微摇头,叹口气道:“非也,先说联合宋室之事,林氏一脉,自从离开中土,来到这吕宋之后,跟中土本无太大瓜葛,但考虑到,我们与前宋,到底是炎夏一脉,因此前宋有难时,我们也曾尽力相助; 前宋靖康年间,女真南下,高宗南渡,我林氏出钱出粮出船,算是帮宋室渡过了难关,但宋室在南方站稳脚跟后,不仅未给林氏半分便利,相反,从孝宗起,屡屡犯我林氏海路,到前宋理宗年间,宋室见海贸获利甚巨,更是直接派兵插手海贸航线; 我林氏历数百年开发的南洋、西洋航线,被前宋海船官兵屡屡抢夺,为此,我林氏不得不联合北吕宋和爪哇番邦,几次在海上与前宋开战,互有胜负,后来宋室因北方蒙元南下,不得不放弃争夺航线,海上才平静下来; 及至宋室战败,大批遗民兵将蜂拥吕宋,林氏出于同胞之念,并未阻扰,但宋室倾颓已非一日,今日败退至此,尚分为贾、陆、赵三家,为所谓正统纷争不已,如此,怎么联合,跟谁联合; 况刚刚跟青竹老弟也说了,我林氏自数百年前离开中土到这吕宋安身起,便已与中土没有太大瓜葛,所谓‘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之事,请恕林氏不敢苟同”。 吕世明点了点头,虽然这林加浩所说也未必能尽信,但联合宋室,看来是无望了,至于“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人家根本就没兴趣。 顿了顿,林加浩又一字一句的说道“再说这海贸之事,乃我林氏安身立命之本,实不相瞒,数百年来,林氏有求于各方时,即便倾家荡产,林氏也在所不惜,但海贸交易与海贸航线,林氏从未与人分享; 即便有求之时都是如此,何况今日,青竹老弟你可要明白,你们与大陆如何贸易,货物过来在吕宋如何交易,林家都可以不问,码头也可以给你们一部分,但你们若插手南洋、西洋的海贸和航线,林氏绝不会袖手旁观; 青竹老弟,我知道你们在大陆还有根基,但希望好自为之,不要去学那白家,想靠着几艘破船和些许倭寇,就想抢夺南洋航线,呵呵,找死罢了”林加浩冷笑了两声。 吕世明听后,不禁感到有些失望,不过能有个自己的码头,也是好的,总算没有白跑一趟,“也罢”吕世明站起身来,拱手道“多谢林老先生坦诚相告,此次叨扰了,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再次拜会”。 说完,吕世明带着随从离开了林府,他知道,要想打开海贸商路,经略吕宋,还需另寻他法。 第114章 在吕宋(三) 回到帕夏码头后的吕征商行所在地,吕世明把此行的情况跟大家说了一下,钱七道“掌柜的,这林家不想参与大陆上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垄断海贸,对我们可是很不利啊”。 吕征接道“其实也垄断不了,据我所知,马尼拉东北的白家,目前也在经营海贸,双方虽然发生过几次冲突,但是据说林家也没占据上风,更别说赶走白家了,不行的话父亲可以去拜访一下白家”。 “目前是不是马上就要开始海贸,海贸虽然获利甚巨,但是我们现在在吕宋并无根基,兵力太少不说,跟流亡宋室也还没取得联系啊”阿倍对马上去搞海贸有点不以为然。 吕世明想了想道“目前是不用马上去搞海贸,但是琼州山里现在没钱,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现在没拿下琼州,又不能在琼州收税,即便将来夺占琼州,可以收税,钱也还是远远不够,所以海贸是一定要搞的,现在可以先跟宋室取得联系,不过刚才征儿说的也对,要抽时间去拜访一下白家”。 几个人商议了半夜,最后决定,钱七和阿倍先去把码头拿下来,吕征去拜访一下郑先生,约定跟吕世明见面的时间地点,吕世明先去拜访白家,回来的时候再去马尼拉拜访郑先生,阿倍则在码头交割后,马上安排人手占据码头并做好防御设施,同时准备带7艘船先回琼州。 白家的驻地在马尼拉东北的仁牙因,离这里有近400里,要穿过碧瑶外围的山地,估计至少要走5天左右才能到,吕征商行里有几匹南方劣马,决定都带走。 本来准备去林家的马市买几匹马,但是在问询了韩三和阿土后,觉得划不来,毕竟,吕世明所带的金银有限,这次去拜访林加浩已经用去了三分之一,后面还有很多要用钱的地方,而吕征来了几个月,虽然开起了商行,但是刚刚发展起来,本钱和利钱基本都投入了,流通的钱都快不够了,所以暂时决定不买马了,就带现有的几匹劣马去拜访白家。 为了显示吕氏的实力,这回带来的3个队跟吕世明去2个队,加上护卫委员会的10余人的亲兵队,一共70余人随吕世明去仁牙因,金银带走约三分之一,货物带上一小部分,其余的金银和货物先存在商行,要等码头拿下后尽快在码头盖仓库存放财货。 经过1天的准备,第三天清晨,吕世明带上人马出发了,临行前,他叮嘱阿倍“尽快带7艘船返回琼州,趁着南洋飓风停歇的时日,尽可能多运兵到吕宋,这里大有可为,切记”; “世伯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阿倍点点头,“还有,这里也可以大量召集前宋遗留的散兵游勇,只要加以训练,必能成为精兵,所以,要派会练兵带兵之人来,王经武、吴玉山来不了,至少张文灿可以过来,一定要跟委员会说清楚”吕世明又叮嘱道,“明白”。 吕世明跟韩三带着70余人经过5天4夜的跋涉,终于赶到了仁牙因湾,望着港口码头上大大飘扬的“白”字旗,以及港口外的上百艘商船和数十艘战船,吕世明暗暗吃惊,看来这白家在海上的力量,已几乎可与林家比肩了,难怪短短十余年,便坐大到这种地步。 吕世明走到港口一处码头,这里有名军官正在指挥商船靠岸,吕世明上前行了个拱手礼,问道“这位军爷,请问白家族老驻扎何处”,军官上下打量了一下吕世明“你是何人,问我家族老作甚”,“我乃族老老友,姓吕名世明字青竹,今特来拜访”吕世明又拱了拱手道。 “我家共有9位族老,你说的是哪一位”军官显然对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满意,又问道,吕世明回道“你只要告诉我族老们驻扎何处,我自去拜访便是”。 “看你连哪位族老都不知道,还说要去拜访,不会是林家那群海盗派来的奸细吧”军官冷冷问道,吕世明有点恼火,本来跟林家还算有点交情,但这次跑来带了三分之一的金银财宝和不少特产前去拜访,结果只弄到点码头,正在心里生气,听闻这个军官这样说,冷笑道“林家奸细,林家算什么东西,想让我给他们做奸细,怕是还没出生呢”。 军官听他说话如此带刺,估计是跟林家有什么过节,奸细应该不是,但是这样回话,未免太不把他这军官放眼里了,当即大喝一声“放肆,不是就不是,敢在爷这里撒野吗,还不快快滚开,等爷忙完了再与你等算账”。 吕世明一旁的韩三实在看不下去了,也大喝一声道“直娘贼,我们只是想问一下白家族老的驻地,吕先生是过来拜访白家的,想着合作,并无恶意,你却这样恶言相向,究竟是何意” 军官听到韩三这样的回话,也一下火了,大喝一声“你们这伙盗匪还不快快给爷滚开,是嫌爷的刀不够锋利吗”说罢‘噌’的一声拔出刀来。 韩三也火了,也拔出了腰间的蒙古弯刀“那就看看谁的刀更锋利”,那军官看到弯刀,大喊一声“原来是鞑子,弟兄们,随我杀鞑子”,说罢刀一挥,带着二三十名兵丁扑来,还有几个人见韩三等人的人也不少,连忙跑去喊救兵。 “当”的一声,那军官的刀已经断成了2截,“就这种兵器,还这么嚣张”韩三不屑的说了一句,随即挥手让兄弟们摆开了队形,“我们今天不想跟你们在这码头发生冲突,更不想死人,我们只是问路”韩三大喊道。 “妈的,你们这伙贼匪只是兵器好,老子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厉害”那军官扭头向后说道“去让码头上的弟兄们都来帮忙,把这伙贼匪围起来,然后赶紧去向4族老报告”,“遵命”一名下属带着几个士兵匆匆离开了。 不一会,码头上就围上来一大群白家的军士,吕世明微微皱了皱眉,只有韩三冷冷一笑,大喊一声“弟兄们,把我们的弩箭拿出来,向30丈外的那艘无人的舢板射箭”,话音刚落,“嗖嗖嗖”的一阵箭雨撒过,30多丈外的舢板顿时被射成了刺猬。 围着的白家军士无不震骇,眼见这些人手上都拿着些小弩,犹如玩具一般,谁想竟有如此威力,即便几人操作的通臂弩,怕也只有这等威力,韩三接着又喊道“抽出弯刀,给我砍断旗杆”,马上上来十几个兄弟,抽出弯刀,犹如砍瓜切菜般把海碗大的旗杆砍翻了。 “把我们的碗口铳拿来,向40丈外的栈桥发射”韩三又下令道,只见队伍中走出6名兄弟,每3人操作一个类似后世明军所用的碗口铳的武器,点火后瞄准发射,“嘭嘭”2声,2个石球从铳口发射出来,40丈外的栈桥顿时被打出2个大洞。 这碗口铳本是后世明军所用的火器,是彭成龙在临走前,跟黄文斌商议之时,考虑到自己等人已占据精铁产地,本来想造炮的,将来陆战海战都能用; 但是因为人手不足,每天炼出的矿石有限,一门炮起码要耗掉上万斤精铁,如果造炮,那部队的盔甲刀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备齐。 同时,造炮还需要大批有经验的工匠,每道工序在这时代都是很困难的事,彭成龙一走,光靠黄文斌和江同以及后来培养的几个徒弟,别说后来的红衣大炮了,就连明军开始用的那种土铁炮都根本造不出。 无奈之下,只好还是先以造盔甲刀剑为主,但王涛和吴海军认为可以先试试造几门小炮也就是碗口铳看看,黄文斌和江同觉得可以试试,于是经过2个多月的摸索,终于造出了8杆碗口铳,不过无论是威力还是操作简便度,都还赶不上后来明军的制式碗口铳,但是在这时代,已经算是很先进了。 这次吕世明来吕宋,黄文斌就让他带了2杆过来试试威力,不过因为彭成龙留下的火药有限,他也一再跟阿倍和吕世明等人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这玩意,他们用精铁打造的蒙古弯刀和改进的弩箭已经足已独步天下了,只是兵力太少罢了。 白家军士见到这种架势,都个个面有惧色,那军官也目瞪口呆的傻站在那里,韩三大笑道“哈哈,诸位如果想试一试我等刀箭是否锋利,只管来好了”。 见众人面面相觑,吕世明走上前道“我等不是蒙元鞑子,亦非林家奸细,本来只是问下路罢了,搞成这样,实非得以,请速派人告知族老,大陆海南海北宣慰司行商吕世明前来拜访,多谢诸位了”说罢连连拱手。 吕世明话音未落,人群中便有人喊道“4族老过来了,4族老过来了,让开让开”,随即只见一个健硕的中年人在几个随从的簇拥下,来到了码头中央。 吕世明见此人穿着一身宋服,头上却留着几个类似倭寇的发髻,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海风的味道,断定此人便是所谓的白家4族老,连忙上前一拱手道“雷州吕世明吕青竹,拜见4族老”。 那人连忙回礼道“从大陆来”,吕世明点了点头,“山高路远,不知道吕先生所来何事”那中年人问道,“这..”吕世明看了看场上双方剑拔弩张的兵士,“明白了,先生可随我来”那中年人一摆手“大家都散了,这是白家贵客,谁敢阻拦”,然后作了个请的姿势道“请”,“请”。 本来经过这场冲突,吕世明对能否跟白家合作的信心有些动摇了,但没想到的是,双方的合作谈的很融洽,不知道是今天的武力展示给了白家很大的震撼,还是白家大部分人来自闽南和台澎,对蒙元有切齿痛恨,双方在绝大部分事项上达成了一致。 吕世明答应先给白家训练500名精兵,同时从大陆运来精铁打造的腰刀和远程弩箭,武装这500人。 同时会尽快知会琼州,造更多的碗口铳,把火药配方送过来,因为这里不缺硝石,尤其是硫磺,然后逐步将碗口铳装备到战船上,林家那边如果有什么动静,吕征和钱七要派人以最快速度报告过来,另外吕征要娶白家族老之女为妻。 白家答应吕世明加盟白家海贸,并抽调人手给吕世明等人造商船20艘,战船10艘,海贸利润所得吕世明可分得一成半,训练的500名精兵,留300拱卫仁牙因湾和白氏驻地,200人加入吕世明所在的委员会的队伍,另外帮吕世明招募300名水手并训练好,码头腾出三分之一给吕世明所部驻扎。 大事基本上算是都定下来了,不过造船的事,吕世明听彭成龙等人说过有一种什么圆底剪帆船,比现在所有的船都要好,只是目前只限于图纸上,没有地方实验,另外怎么跟宋室搭上关系这些,还没有谈到。 细节的处理吕世明准备让钱七过来谈,但是眼下对委员会的要求,绝不是5天前跟阿倍说的那一点。 但愿阿倍还没走吧,吕世明心想,他写好书信,交给韩三“带2个人骑马赶回,要是阿倍还在,就把这封书信交他一起带回琼州,如果他已经走了,那就让阿土带信再去琼州一趟,要快”,“韩三明白”。 第115章 决定:增兵吕宋 阿倍跟阿土、钱七等人到了码头,码头的林家守备已经得到了指令,不过还是要给些好处才给他们划码头范围,钱七早有准备,守备见到钱财,这才叫来几个人,圈画起码头来,阿倍见给他们的地盘只有不到一里长,宽只有50丈,还都是在杂草丛生、乱石嶙峋的泥滩上,眉头皱了起来道“这什么码头啊,船只如何靠岸,人怎么登陆呢”。 守备轻蔑的说“林家的码头海滩就这么些,你们想要好的多的地盘,那就再找族老们去”,钱七使了个眼色,几个人都没吭声了。 等守备走了,阿倍道“这地方不好好整修是没法用的,栈桥也没有,人没法上岸”,钱七点点头道“都知道,但现在只能先这样了,好在长度还行,只要船不是太大,看到岸上的旗帜的标志,还是能靠过来,至于整修的事,等大公子回来再商议吧”。 几个人都叹了口气,钱七又问道“阿倍,准备什么时候走”,“现在这个样子,我走的也不踏实,至少等大公子或吕世伯回来,把这滩头的事有个大致的落实,我再走,也好跟委员会说清楚,否则,真的再带兵过来,这里可没法登岸啊”阿倍皱着眉头道。 钱七也叹了口气,道“要整修的话,人手要就地召集,估计能招到人,但是这花费必不少,我看等大公子回来商议好后,你再走,否则,下次带兵过来没法靠岸就麻烦了”。 5天后,吕征回来了,还带来郑先生转交的一封信,是宋室摄政王弟弟,马尼拉代枢密使、越王赵焗写给吕世明的,当年宋室败亡,王公大臣大多随张世杰南下潮汕,但越王却从湖南南下,到了雷州,他见宋室无望,便想投奔早早跑到海外经营的兄长。 在雷州时,这位越王随从护卫加起来仅剩数十人,还是得吕世明相助,才带着百把号护卫和眷属渡海亡命吕宋,因此,当他听说吕征到吕宋时,便给了很大帮助,否则,林家是不会给出一块地给吕征做商行的。 现在,听幕僚郑先生说起吕世明也已到吕宋后,赵焗就赶紧写了一封信,交吕征带回。 吕征回来后,吕世明还在仁牙因,但让韩三带的信却到了,大家问了下韩三,知道此行有惊无险,而且谈的还很融洽,都是大喜过望。 大家商量了整修海滩的事,吕征让钱七先计算一下大概需要花费多少,太多了就去想办法筹钱,不多的话就马上招人开干,但不管怎么说,3个月内必须整完。 因为从农历4月起,直至农历11月底,南洋都是飓风季节,而自从蒙元占据琼州后,吕宋这里不要说前宋室那几家了,林、白二家与大陆也少有商路往来,如此,便没有什么可避大风之处,从琼州过来,只能选12月到3月底的这段时间,其他时间,因为没有泊船之处,飓风一起,会非常危险。 阿倍回去琼州,要把这边的事情跟委员会报告完,然后形成决定,再把兵、财、物、盔甲刀剑等准备好,至少要2个月时间,而且船太少,才7艘,吕征决定跟阿土一起去港口拜访几个商人,看能不能租几艘船,然后跟己方的7艘船一起返回琼州。 拜访了整整2天,才找到2家愿意租船去大陆的商人,但是租金实在太贵,不过也没有办法,最后大概计算了一下现有的钱物,租了5艘商船跟阿倍和山妹带的7艘船一起回琼州,不过考虑到来时还要运兵和各项物资,所以这5艘船要2个月后才能回吕宋归还。 琼州,最大寨,委员会听取了阿倍从吕宋带回的消息,并看了吕世明带回的信,高建国首先开口道“大家看下一步怎么办”。 自从吕世明和山妹等人带兵去吕宋后,第二寨和最大寨的合并骤然加快,在想办法驱走了最大寨的一个寨主后,又加入了一个3寨主到委员会,于是2寨很快合并了。 合并后的黎寨有近军民,大部分是黎人,直属委员会的武装力量则增加到了战兵600人(包括冼真的300人,已经训练为战兵了),预备兵约1600人(其中女兵100名),可谓兵强马壮,稍加训练和武装,可以说在这琼州岛上,已是无敌的存在了。 王文清因为年纪大了,退出了委员会,这样,委员会还是15人,除去张贤元、彭成龙和吕世明3名在外的委员外,12名委员都在黎寨,2名候补委员1名刘德富跟彭成龙一起去了云南,还有1名张文灿则在寨里。 冼南海最先发言,他说道“只要盔甲刀剑到位,派出500兵力应该不成问题,这只是第一批,以后看形势发展还可以再派,毕竟,吕宋对我们的价值不亚于,将来甚至还会高于琼州”,接着看向了黄文斌。 吴海军也点了点头,说道“眼下蒙元还很强大,我们只能慢慢积蓄力量,琼州毕竟还是属于蒙元的宣慰司辖地,我们在这发展2年多了,但是效果有限,至今未能控制全路,甚至连第一寨都还没拿下; 更重要的是,即使我们有了拿下全路的实力,也不敢贸然行动,毕竟,官兵从雷州等地过来增援太快了。 但是吕宋不一样,它不在蒙元辖地范围,如果搞得好,2年内拿下应该没有问题,而且吕宋有包括马来番在内的近40万军民,又有早已开辟好的南洋、西洋航线,获利远比琼州大得多,我的意见,是加快对吕宋的渗透和控制,要派更多的人过去,盔甲刀剑,还有碗口铳,都要大量带过去”。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只有黄文斌苦着脸道“眼下我这里因为实行了工分制,矿石的开挖和采集确实加快了速度,量也在增加,但是会炼铁的人不够,每天采挖的矿石不能全部冶炼出来,结果堆如山积; 更重要的是,会打造兵器盔甲的军匠少的可怜,连把我们现有的武装力量,包括战兵和预备兵都装备齐全也很难,按目前的进度,起码还要3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装备齐全,哪里还有多的人手去打造吕宋岛上的盔甲刀剑。 至于什么碗口铳,我也知道工艺不过关,但是现在除了我和江同,就没一个人知道膛压和气泡是怎么回事,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懂的,试制的那8杆,都是最多放3次就不行了的,距离也远达不到后世明...我们理想的射程; 也就比弓弩稍微远一点,当然,铁子的威力比竹箭要大得多,但是就这种劣质货,现在也人手不够,这8杆已经是我跟江同带着2个徒弟熬了多少夜才弄出来的,如果实在需要,也可以全部带去,但是盔甲兵器,现在实在没那么多” 黄文斌说的都是实话,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沉默了一会,冼南海说道“我们原先那寨里划过来的千余团练,本来是有武器的,盔甲是不多,不过暂时也不用都换吧”。 “你那些兵器,五花八门,不要说制式,连形式都各不相同,盔甲你们觉得能用也行,不过划过来的团练除了早就过来的冼真的300人有100多付盔甲外,后面划过来的上千团练盔甲总共不到100副,也就是说,绝大部分没有盔甲,你们觉得不要也可以,那我就少做一些”黄文斌道。 “那可不行,还是要整齐划一才看起来像支军队啊”王涛摇了摇头道,高建国点了点头,问黄文斌“洪宇,现在一个月能做多少盔甲兵器”,“制式兵器约300件,弓弩200副,盔甲约150套,箭支约4000支,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产量了,还要加班加点....不,熬夜才能作出来”黄文斌回道。 “我们不是还有改进的黎人长弓吗”李烈兴突然问道,黄文斌点点头道“是的,这个我没有计算进去,因为这是本有的兵器,只是改进,有多少我可以改多少,除了收集材料需要点人手和时间,其他的都不用,所以我没有把这个当做产量”。 “吕宋那边不是有很多前宋的军匠吗,贫道原先有个徒弟,去过吕宋,回来时跟贫道说过此事,怎么这次回来没见你们带过来一些人呢”黄道婆忽然问向阿倍。 “是不是有很多军匠在吕宋,阿倍这次去的匆忙,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就目前吕宋的情况看,五大世家并列,就算有好的军匠,也早被这五大世家所用了,零散的应该很少也没什么用,吕爷也才刚过去,我们还没站稳脚跟,所以这次回来没带什么军匠过来”阿倍也是实话实说。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高建国又问向黄文斌“这样,洪宇,你这个月的所有产量都不要武装我们自己了,我们反正有时间,全部产量都交阿倍一个月后带回吕宋,那剩下的6杆碗口铳,也交阿倍一起带走”。 所有人都在点头,只有王涛问道“这样的话,什么时候才能拿下第一寨呢”,“现有兵力兵器已经足够拿下第一寨了,并不需要补充太多的盔甲兵器,至于将来进占琼州,我们那时候会有足够的兵器盔甲的”高建国坚定的说道。 说到碗口铳,吴海军忽然问阿倍道“据说那吕宋岛上不缺硝石和硫磺,是吗”,阿倍回道“是的,吕爷说那里盛产硫磺,硝石也很多”。 “哈哈,那就妥了,这琼州硝石不多,硫磺更是稀缺,原先彭玄风都是高价从澄迈、儋州和乾宁买一点点回来,根本不够用,将来这碗口铳要起大作用,没有足够的火药可不行”王涛大笑道。 高建国也笑着点了点头,向黄文斌说道“我看火药就在吕宋岛生产吧,你把配方交给阿倍,一个月后他带过去”。 “我们能运多少兵过去”冼南海问道,“一共12艘船,可能要分2个地方运,时间来得及的话,飓风来临前至少可运3次,第一次因为要运金银物资,最多去120人,第二次和第三次可以每次运240人左右没问题”阿倍回道。 “第二次也要运物资,吕世伯他们要把买卖作起来,不多弄点这边的特产过去是不行的,所以第二次也只能去120人,第三次可以运240人,在飓风到来前总共可以运兵480人,怎么样”高建国问向王涛、吴海军和冼真。 “我们目前只有600战兵,一下过去这么多,还怎么打仗呢”冼真苦笑道,“战兵只过去180人,预备兵300人不就行了吗”高建国说道,“可是预备兵大部分盔甲兵器都不全啊”吴海军也苦笑道。 “把预备兵中的团练挑选出来,他们不是有些盔甲兵器吗,把他们的盔甲兵器收集起来,能装备多少人是多少人”高建国说道。 众人想了想,都点了点头,“谁带兵过去,阿倍吗,吕青竹那边可是要会练兵的人”冼南海说道,“我有2个人选,冼真和张文灿,大家看谁过去”高建国问向众人。 大家讨论了一会,决定让冼真带兵过去,一是他是正式的委员会成员,他过去就等于在吕宋有2个委员会成员; 二是冼真原先一直在最大寨带团练,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三是冼真从刚过完年带兵过来已经1个多月了,对王涛等人的练兵方式很是熟悉,而且也很认同,所以练兵、带兵和打仗都不成问题。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大家在心里没说,那就是,冼真是最大寨的人,委员会如今有4个最大寨的人,好歹也要派个代表过去吕宋或安南,安南去不了,吕宋肯定是要去的。 第116章 感怀飘零的花朵 众人又商议了带多少金银和物资特产去吕宋的问题,随后便要阿倍开始准备,先带120名战兵和金银以及少量兵器物资和土特产过去,阿倍既然过来了,去的航线就由他自己带队过去。 山妹爷孙俩带第二队120名预备兵和大批兵器物资及土特产出发,冼真则等到阿倍带第一批回返后,再跟阿倍一起带第三批60名战兵和180名预备兵共240人以及部分兵器盔甲出发,出发地分在澄迈和乾宁两处,黄文斌这边则加快盔甲兵器的打造速度,力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打造够至少400人用的盔甲兵器。 几个人从议事堂出来,吴海军跑在最前面,高建国、黄文斌和王涛跟在后面,黄文斌笑着问道“赶紧去见见山妹吧,过几天就又要走了,听说准备去闽南呢”,高建国也笑了笑道“不急,她跟爷爷是第二批,时间还早呢,至于闽南,等从吕宋回来后再说吧”。 “准备什么时候攻打第一寨”王涛忽然发问道,高建国想了想道“农历五月初一,如何”,黄文斌点点头“我看行”,“这时间不错,那刚才委员会会议上你怎么不说呢”王涛又问道。 “这是军事机密,最好不要在委员会上说,委员会只商讨战略和大的政策以及将来的行政组织架构等问题,最好不要在委员会上公开军事机密,尤其是跟海内有关的军事行动”高建国说道。 “你是说..”王涛和黄文斌都有点疑惑的问道,高建国点点头,脸色严峻的说道“眼下大家还算团结一心,但是随着形势的发展,后面可能就不好说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我们几个都是死过的人,前世就是兄弟,我绝对相信,但是,这时空的其他人,能始终沿着‘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丈量均田、摊丁入亩’的道路走到底吗; 这不仅是要赶走蒙元,还有社会革命的色彩在里面,很难说都会一心一意走下去啊,所以,我们一是要多长几个心眼,二是要加快无声士的建设”。 王涛和黄文斌都沉重的点了点头,忽然远处传来吴海军的大喝声“啊”,几个人连忙望去,只见吴海军站在一个小山包上,正在仰天大呼,在干什么呢,几个人有点莫名其妙的走了过去。 “干嘛呢,玉山”高建国首先发问,“怎么,现在都不喊名了,直接称字了”吴海军摇了摇头道,高建国苦笑道“6年了,早把前世的一些事情快忘完了,已经算是入乡随俗了”,“是吗,真全忘了吗,父母、妻儿、亲人朋友、同学同事”吴海军还是摇了摇头。 “你到底想说什么,海军”黄文斌觉得吴海军话里有话,接过来问道,“没什么”吴海军还是摇了摇头道“就是忽然又想起前世的种种,唉,我们死的冤啊,这时空,活得心好累,空气感觉好沉闷”。 吴海军这话一出,几个人都不吭声了,黄文斌和王涛甚至眼睛都开始发红了,“唉,海军,已经这样了,发这些感怀也没用,这封建社会,真的是....好压抑”高建国说着说着,眼睛也红了。 沉闷了一会,王涛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们现在还不是发这些感慨的时候吧,海军,你是不是对反元的前途有什么想法”。 “我们边走边聊吧”吴海军指了指远处黑黝黝的山峰“我们往山顶走一会吧”,几个人都点了点头,于是4人慢慢往山顶方向走去。 “我们现在是在一个异时空,或者说是一个平行时空”吴海军忽然开口道“从我们出现在崖山起,这时空的历史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高建国点点头道“知道,之前我们不是早都探讨过这个问题吗”。 “不一样,我们只知道这个时空跟原来历史上的那个时代会不同,也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但是具体会有什么不同,我们却没有深入研究过”吴海军说道。 “你的意思是..”王涛问道,“这时空的蒙元寿命可不是94年或86年啊,搞不好是294年或286年都有可能”吴海军忽然说道,黄文斌吓了一跳,问道“不会吧,那朱元璋...”,“根本就不会出现,或者出现了也只是个农夫,韩山童、刘福通什么的,也是一样”吴海军回道。 “为什么”高建国问道,“张宏范现在还活着,伯颜还在东瀛指挥大战,登陆并没遇到什么神风,忽必烈也没有犯原先历史上记载的晚年的错误,太子真金也还好好的,这不已经说明什么了吗”吴海军说道。 几个人都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王涛又问道“但是就凭这些,如何断定蒙元的寿命就会加长呢,朱元璋...”,话还没说完,吴海军打断道“我刚才说了,朱重八出现了也不过只是个农夫而已,蒙元在历史上之所以寿命那么短,有3个重要的原因; 一是穷兵黩武,又无所获,横征暴敛,海内虚耗;二是内斗剧烈,每次皇位更换都是血雨腥风,忽必烈还没死,太子真金先病亡了,只好传位皇太孙; 但是,太子没继位,意味着皇太孙的时间和班底就积累的不够,很容易引起王公大臣的叛乱,后来大明朱允炆就是例子,原先的历史上,铁木儿上位也是一番争夺,要不是王公大臣大多支持真金的这个三儿子,长子甘麻喇就会掀起大规模的叛乱; 三是民族压迫太厉害,人分四等,原历史上到蒙元的中后期才有所缓解,汉人尤其是南人被迫害的太厉害,甚至民间还有所谓摔头胎的说法,这种民族仇恨,到后期都不能缓解,这也是原历史上韩山童、刘福通等人装神弄鬼搞个什么‘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居然信众云集的一个重要原因”。 顿了顿,吴海军又说道“但是这个时空有很多的不一样,首先第一点,目前蒙元确实还在穷兵黩武,但并非无所获,东瀛的征伐虽然还没胜利,但是控制住石见银矿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一旦开始大规模开采,蒙元的财政紧张局面可以大大缓解,虽然还会横征暴敛,但比原历史上会轻得多; 另外,如果不出意料,这时空蒙元征安南也会取得成功,这样一来,粮食也不愁了...”,“不会吧,安南潮热,南兵也很凶蛮,蒙元未必能征服”王涛有点不相信道。 “呵呵,如果还是原历史上脱欢和唆都带兵,还是继续想从占城借道,那下场肯定是一样,但是在这时空,带兵的人据张贤元来信说是脱不花”吴海军道,“父子而已,有什么不同吗”高建国问道。 吴海军摇摇头道“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是据张贤元说,他的上司对这个脱不花佩服的五体投地,而且据他上司说,忽必烈对这个孙子也颇为欣赏”,“那能证明什么”黄文斌有点不解道; 只有高建国脸色沉重的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能让忽必烈欣赏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人,这脱不花的父亲脱欢在原历史上可是毫无建树,既然这时空统帅换了人,那安南真是危矣”。 吴海军也点了点头道“一旦安南臣服,那蒙元既有银子,又有粮食,即便开始横征暴敛激起民怨,也会很快平息下去,政权会比原历史上稳固的多; 二是就我们所探知的元廷公文等内容来看,太子真金的状态似乎很好,原历史上本该早就立皇太孙了,真金会在今年玩完,但是现在我们根本没听说什么立皇太孙的事; 这样看来,真金没有像原历史上说的已经重病不起了,还在到处代父巡查和发号施令,所以,在这时空,真金很可能会顺利继位,如果那样,后面的事就很难说了,毕竟真金是汉化很深的蒙人,我可以预言,他只要顺利继位,很快就会废除人分4等的法令; 如果以上都变为现实,那就意味着,蒙元会跟历史上的满清一样,寿命也会很长,什么韩山童、刘福通、郭子兴、朱重八都不会出现,或者只是些普通人,什么风浪都掀不起,而我们现在的‘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就会变成一个无比漫长和痛苦的过程” 吴海军说完,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如果是这样,我们怎么办呢,现在这种生产力条件下,我们又弄不出机枪大炮来”黄文斌苦笑道。 “怎么了,失去信心了,老黄”高建国笑了笑,但随即又无比坚定地说道“这时空的蒙元,或许比原理上的蒙元更加强大,而且政权会很稳固,但那又如何; 别忘了我们准备靠什么‘驱除胡虏、恢复中华’,是准备靠2代人甚至3代人的努力奋斗,以及“丈量均田、摊丁入亩”的政策去打败蒙元的,我相信我们一定会胜利,蒙元一定会失败,这原因不是别的,就因为我们在这时空代表了平等和进步,而蒙元代表腐朽和反动”。 说到这里,几个人都激动了起来,纷纷点头,沉默了一会,王涛忽然笑着问道“海军,你刚才明明对着夜空在大呼,不会是为了这些思考吧,这时代的空气是很沉闷,但是我感觉你还有其他的心事”。 吴海军点了点头道“我考虑到这时空的蒙元根本不是那么容易推翻的,可能我们这代人都看不到,事业艰难,道路漫长,空气沉闷,我不自觉的想起了前世的种种,所以对着夜空大呼”。 “前世,前世的什么呢”黄文斌有点疑惑地问道,“我的儿子,蹦蹦,我走的那年他才9岁,虚10岁了,可惜没人给他过生日了”吴海军边说边留下了眼泪,这句话刚说完,王涛也哭了起来“贝贝,我的宝宝,你还记得爸爸吗”; 王涛前世跟妻子关系很差,已经准备离婚了,但是他对他那个才3岁的女儿却是无比疼爱,高建国等人也见过那个女孩,胖乎乎的,眼睛大大的,确实长得很可爱。 “我的老父亲,快80了,在我走的前两年就变得很健忘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还在不在那个世界,白发人送黑发人,老爷子受得了吗”高建国也留下了眼泪。 “我可怜的老娘,在农村,已经70岁了,我走的前几天还让我妹妹打电话过来,说眼睛看不见东西了,想过来看看我和孙子,不知道怎么来”黄文斌边说边大哭起来。 一时间,山腰上几个大男人流泪的流泪,大哭的大哭,如果这时空的委员会的其他人看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呢。 良久,吴海军忽然唱起歌来“这纷纷飞花已坠落,往日深情早已成空,这流水悠悠匆匆过,谁能将它片刻挽留..”,很快,几个人都接着唱起来“感怀飘零的花朵,尘世中无从寄托,任那雨打风吹也沉默,仿佛是我”。 然而,在这时空,注定不可能给他们太多感怀的时刻,就在此时,远在万里外的东瀛,正在开始一场生死争夺,而几个月后,狂暴的飓风,也将扫过安南。 第117章 鏖兵北九州(一) 对马岛是横在高丽和日本之间最大的一个岛,岛上有万余居民,常年有数百武士和几千足轻守护,自从9年前元军登陆此地并大肆杀戮和破坏后,幸存的居民一部分撤往了平户岛,大部分则撤回了肥前沿岸。 考虑到元军很可能还会来犯,幕府指令肥前和筑前2藩向对马岛驻扎了2000武士和4、5000的足轻,幸存居民早已撤走,这里变成了一个兵营,但是藤原带6万御家人从本州过来后,认为元军如果来犯,仍会在筑前的博多登陆,因为那里离北九州首府大宰府城最近。 出于这种考虑,同时也想尽可能削弱少贰景资在当地的影响,另外也趁机削弱筑前、肥前和丰前等北九州诸藩的实力,这当然也是幕府的意思,但是藤原显然是想借此机会震慑北九州诸藩,借着幕府的名义和6万御家武士的实力,理所应当的成为北九州的土皇帝。 在这种思想指导下,他不顾北九州诸藩的求情,架空了少贰景资并把他软禁在大宰府,不过,原本历史上是会将少贰暗杀掉的,这时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藤原留下了他的性命。 但是,其他方面却做得比原历史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北九州诸藩的兵力都被大量裁撤,少贰更是成了一个光杆藩主,至于对马岛,藤原眼见好几年没见元寇什么动静,借口空耗粮饷,把2000武士和4000多足轻大部都裁撤了,眼下,驻防对马的兵力仅有500武士和千余老弱足轻。 不能说藤原的考虑有问题,如此多的兵力驻防在一个已经无人的大岛上,补给全靠肥前诸藩从陆上运过去,但所谓的防寇却看看成了空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往这个无人岛上投入,换了谁是统帅,也不可能长期这么干下去。 同时,对马岛的驻军也成了肥前藩不听藤原号令,裁撤兵力的一个借口,如今北九州5藩中,也只有肥前没有裁军,依然维持着约8000常备武士和数万足轻的兵力规模。 借口蒙元不会来犯或者来犯也只会从筑前的博多登陆,便成了裁撤肥前兵力的最好借口,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借口,因为即便在少贰景资看来,元军登陆的最大可能地点确实是博多,当然,如果吸取教训,也可能分2处登陆,但那只有长门。 因为元军如果在长门登陆,那就会从后方攻破赤坂城,封锁丰后水道,断绝北九州与本州的联系,这也会让在博多修建的“长墙”变得失去意义,至于从肥前登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无此可能。 忻都的第一波攻击就几乎把对马岛上的驻军全部歼灭了,足轻四散逃命,武士仅剩不足百人,已经重伤的守护大岛带着剩余的武士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探马赤军的一个上千户见这些早已满身是伤的武士却不肯跪降,还个个高呼万岁杀上来,顿时火冒三丈,大喝一声“众军听令,弓弩齐发,准备好震天雷和弯刀,把这帮猪猡杀个干净”。 忻都登上对马岛,问了下伤亡情况,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伯颜也上岸了,他吩咐忻都,留下3000人在这里等候张宏范的第二波人马,其他人不必休整,马上攻向壹岐和平户。 壹岐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但是在平户,忻都却碰上了大麻烦。 平户岛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唯一稍微平坦的地方刚好面对肥前滩头,离滩头只有数十里,随时可以得到增援,封锁这里或者可以,但是想从这里登陆却几乎没有可能。 另外3面不仅都是悬崖峭壁,而且平户岛的外滩非常狭窄且水很浅,大船完全没法靠岸,只有在潮汐到来时,才会加宽和加深,适合大船停靠,但是潮汐每天仅有2个时辰,如果这2个时辰不能攻上平户岛,那就只能等到明天。 元军从大船上卸下小船,在潮汐到来时一波一波的发起攻击,但是大多数还没登上滩头就被投石车砸中,或者被从山顶悬崖上发射的床弩火箭射中,少数登上滩头的在攀登悬崖的过程中,也大多被从崖山打下的檑木炮石和金汁所消灭。 尽管元军用尽了各种手段,但是仍然无法登上崖顶,元军伤亡惨重,而守军的伤亡并不大。 见此情景,忻都只好撤了回来,第二天又是如法炮制,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忻都开始焦虑起来,因为如果久攻不下,肥前的兵力跑来大规模增援,那就麻烦了,仅靠30几条船构成的封锁线,随时可能会被突破,一旦增援到达,平户岛再想拿下,那是难上加难。 就在忻都焦头烂额之际,伯颜到来了,伯颜原准备在对马岛等到张宏范带队过来后再到军中,但听说忻都攻击不利,所以没等张宏范到来就赶紧过来忻都军中,查看战况。 “王爷,末将无能,连续攻击了三天,伤亡惨重,收效甚微,请王爷责罚”忻都跪禀道,伯颜连忙扶起忻都“元帅身经百战,这点失利算得什么,走,随本王查探一番再说”。 伯颜仔细的观察了海湾的水流、浅深,然后又查看了封锁的情况,点点头道“元帅如此安排,也没有什么错,只是这海上之事,与陆上多有不同,元帅太性急了”。 忻都点点头道“王爷所言甚是,末将对海流和滩头情况还是不够熟悉,以至于此”顿了下又说道“但末将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毕竟,久攻不克,乃是兵家大忌啊,王爷”。 “此处并无坚城,何来大忌”伯颜笑道,“王爷的意思是..”忻都有点疑惑道,“不要着急,倭奴暂时不会增援这里,想办法先削弱敌人,最后再总攻”伯颜道。 “不会增援”忻都还是有点不明白,伯颜拿出一封信交给他,上面只有7个字:他们沉睡在清晨。 “王爷,这是”忻都好像知道什么了,但还不敢确定,“洪帅、金将军等人已在长门成功登陆,现在已经攻下了赤坂城,切断了北九州和本州的联系,藤原必然会全力反攻,但是博多那里,史将军和刘将军的大军也开始攻击了,他们哪还有兵力和时间来关注这里”伯颜笑道。 “是这样,那末将...”,“走,去大帐谈”伯颜一边说一边走向军帐。 “刘将军和史将军带5万人马正准备从博多登陆,现在正在架设回回炮,一旦长墙打开,就马上上岸”伯颜指着大帐内的简易沙盘说道,“末将听闻,博多湾浪高水深,如何架设回回炮呢”忻都问道。 “呵呵,刘将军9年前参加过征倭之战,很清楚怎么回事,史将军久习水战,本王绝对相信他们能够打开攻击博多的通道,至于忻都元帅你这边,这样来”伯颜一边说一边指着沙盘道: “你这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要有耐心,既然平户外滩水浅狭窄,索性就把连本王刚带过来的那艘载有回回炮的大船共2艘船搁浅在这里,潮汐不来,就不停轰击悬崖顶上,潮汐来了就马上撤离; 当然,周围始终要有小船守护,尽量遮挡和分散来自悬崖顶部倭奴的攻击,另外,停在外海的大船上要多备工匠,一旦载有回回炮的大船受损,可以马上乘小船过来修理,不至于潮汐来时因船受损无法驶出; 同时,封锁的船只加大到40艘以上,本王的王船也可以听你号令,加入封锁,总之,一兵一卒一米一箭都不能上到岛上,这样,等到悬崖顶上倭奴伤亡惨重,又无任何增援时,要么劝降,要么再发起总攻”。 一切正如伯颜预料,长门登陆、赤坂城失守的消息震惊了整个北九州,包括北九州5藩和藤原在内,一致作出了全力争夺赤坂城的决定,但是又有消息报告说博多外海也出现了大批元寇的战船,一时间大家出现了意见纷争。 已被幕府下令晋升为别当,并可全权指挥北九州诸藩兵力的少贰景资认为,博多城坚墙长,元寇很难在此登陆,所谓大量战船,可能只是元寇虚张声势而已,因此建议不要管博多了,诸藩兵力并藤原的6万御家武士全力攻击赤坂城。 但是藤原认为元寇此次是想分兵登陆,哪边顺利就把主要兵力集中在哪边,如今赤坂城虽然失守,但是长门、周防诸藩的情况还不清楚,此时元寇必然还有大批船队集结在海上观望,一旦筑前空虚,还是会向博多滩发起进攻。 双方意见不一,少贰景资也指挥不动藤原的御家武士,于是只好同意藤原的战略,以3万御家武士并北九州5藩的约武士共6万人反攻赤坂,另外3万御家武士留守博多。 这种分兵造成的后果很快就显现出来,洪茶丘带兵南下周防、金方庆布防石见和和歌山后,赤坂城驻守的元军仅有万余人,虽然面对丰后水道这边,可算得上是城高池深,但毕竟兵力有限,如果藤原和北九州5藩全力反攻,情况确实很难说。 但是反攻赤坂城的倭军一开始只有藤原的3万人,北九州诸藩因为藤原强行裁撤,现在只能重新开始征兵,少贰景资也才刚从大宰府被放出;幕府的传信如果晚两天,洪茶丘就登陆长门了,这份命令能否到达都成问题,现在,少贰景资虽然出来了也被幕府重用,但他此刻手上也没有兵。 藤原的3万御家武士不等少贰景资集结北九州诸藩的兵力,便对赤坂城发起了猛烈攻击,此时赤坂城是高丽王室宗亲王侃在防守,他只有守军,另外就是巡查丰后水道的2000签军。 连续3天3夜的猛烈攻击,赤坂城几次摇摇欲坠,但是藤原在付出8000与人的伤亡后,也停止了攻击,军队伤亡太大,疲惫不堪,只能休整一段时间,等北九州5藩的兵力增援到了,再发起攻击。 足足等了5天,少贰景资才勉强集结了筑前、丰前和丰后3藩的不足万人的兵力,这其中还包括他自己和家臣的1300多护卫,虽然他还可以集结不脱产的足轻,但是少贰景资认为,那除了送死,并无意义,同时,马上就要春播了,也不可能抓那么多的农人来打仗。 王侃的伤亡也不小,御家武士3天3夜的猛攻,不仅给王侃造成了近4000人的伤亡,更重要的是,箭支、檑木炮石和金汁消耗超过了三分之二,震天雷更是早就告罄,王侃一边向洪茶丘告急,一边把巡查的签军也全部集中城里,这才勉强抵挡了3天。 同样的攻势如果再来3天,王侃也不知道能否守住,但是大军的物资粮食如今都在赤坂,如果赤坂失守,那后果简直不能想象,王侃更不会知道,赤坂城的得失也关系到伯颜的战略全局,如果倭军反攻成功,那就等于打通了和本州的联系,伯颜后面的战略,几乎根本无法实施。 第118章 鏖兵北九州(二) 不过让王侃没想到的是,倭军却停止了进攻,他观察了一天,知道倭军也已是筋疲力尽,是在等待援军,他何尝不在等待呢。 不过王侃的运气还是不错的,洪茶丘听闻倭军全力反攻,他非常清楚赤坂城对大军的意义,马上亲率8000人带着大批军资翻山越岭来援,至于占领的长门周防其他地方,他总共只留下了5000签军防守,因为那些地方就算失守了也没什么,迟早夺回来便是,但是赤坂城绝不相同。 说起来洪茶丘虽然在周防,但是离赤坂城直线距离不过百里,送信的用了2天2夜才把塘报送到他手上,而他在花了一天时间安排防守和收集物资后,带8000人日夜行军,足足用了近3天时间才赶回赤坂,因为这日本的地形几乎全是山川树林,行军和运输都非常困难。 除了关东平原,整个日本地形没有一块是适合大规模用兵的,而且山川地形甚至远比岭南还要复杂,加上又是几个大的岛屿所组成,四面临海,所以历史上日本从未形成像中国王朝那样大一统的局面,虽然有政治中心,但是各地仍是以封建藩主自治为主。 洪茶丘的8000人携带大量缴获和收集的军资赶到赤坂城时,赤坂城已经息战几天了,洪茶丘根据斥候游骑的报告,以及他自己的观察、分析和判断,断定倭军是在等待北九州5藩藩主的兵力集结增援,一旦集结基本完成,藩军和御家武士就会联合起来再度对赤坂城发起猛攻。 现在藤原的御家武士还有3万在防守博多,并未全力以赴,赤坂城虽然坚固无比,但也经不起长期大规模的进攻,在伤亡近4000人后,洪茶丘和王侃目前还能集结大约—人的兵力,这兵力只要有足够的军资,加上赤坂城的先要地形,至少可挡6万大军20天以上的高强度猛攻。 实际上,藤原和少贰也集结不了6万大军,由于北九州也是多山的复杂地形,从少贰景资以别当身份向5藩发出全部动员命令,到筑前、筑后、丰前、丰后这四藩的约藩兵集结,至少用了10天的时间,至于肥前,因为据报元寇准备从平户进攻,所以没有派出藩兵前来。 南九州的大隅、日向和萨摩,此刻还没有得到任何元寇入侵的消息,也就谈不上什么增援,其实,幕府已经派人过来通知了,但是因为洪茶丘占领了长门,送信的也过不来。 倒是天皇,虽然与幕府不合,也想与蒙元和谈,但此刻也要先击退元寇再说,因此天皇的信使倒是绕过长门,从四国过来到南九州,不过因为从京都过来路远难行,还要漂洋过海,所以此刻天皇信使也未赶到南九州。 中部的肥后藩,扼南九州通往北九州的要地神奈浮桥和八重岳山谷,此刻虽然接到了少贰景资的元寇入侵报警,但是一来兵力有限,二来神奈浮桥和八重岳山谷都要防守,要准备随时接应北上增援的南九州各藩的援军,因此也没有派兵来支援。 藤原刚开始集结御家武士并发动猛攻的5天时间里,少贰景资仅集结了万余兵力,又用了10天时间,差不多半个月了,才集结了不到武士,因为肥前没有派兵来,即便加上少贰和家臣的1300名守护,也只有多人,远不到当初预想的人。 藤原坚持要在博多留下御家人防守,这样,进攻的兵力只有藤原的多人加上少贰景资集结的北九州4藩的多人,共人再次向赤坂城发起反攻。 尽管根据少贰景资多年在筑前和丰前治理的经验,以及当初他亲自主持赤坂城修建的情况,少贰景资认为要想攻破如今重兵防守的赤坂,至少要人猛攻一个月,其中半数时间都要进行高强度的连续进攻才能奏效,尤其是元寇如今不缺少粮食和水源的情况下。 赤坂城修建的极其刁钻,犹如大陆四川的钓鱼城和凌霄城一般,想用奇兵攻破几无可能,只能正面进攻,而想靠区区人攻破赤坂,是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少贰景资虽然非常清楚,但是藤原坚持不派援军,实际上,藤原此刻也确实派不了援军,因为博多湾,元军在离海滩不远的地方,以两处高出海面的礁石为基地,派出大量船只昼夜从壹岐运来砂石,并出动大批工匠在海中作业,不到十天时间,就将2块礁石连成了一体。 在这块人工筑成、高于海平面的砂石平地上,元军以3门回回炮日夜轰击石墙,而不远的海面上,还有2艘大船,也载有2门回回炮,从不同角度对石墙开始轰击,因为投石车的精度很差,这种多角度的轰击很大程度上弥补了精度的不足。 回回炮石弹都涂有火油,一落地要么炸开石块飞溅,要么火焰肆虐,所过之处,犹如地狱一般,一切都被砸毁烧毁,藤原的御家武士根本连300米内都不敢靠近,只等着元军如果登岸,就马上上前厮杀,但是元军没有任何动静。 无论是藤原还是少贰,现在都已看出来,元军大规模登陆或准备登陆的地方就是长门和筑前,至于肥前,虽然传来消息平户打得很激烈,但是他们都认为,那只是虚张声势,真正的登陆点就是长门和筑前。 登陆攻占前者不仅能隔断北九州和本州的联系,而且将来还可以作为向关东平原进攻的基地,登陆后者则可以形成席卷北九州之势,一旦筑前陷落,起码肥前和丰前不保,大宰府失守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少贰景资也不好再对藤原的防守方针提出什么意见,尽管他深知靠这人拿下赤坂城绝无可能,但是,他还是有些侥幸,万一大家万众一心,不顾生死,元军终于不敌,溃逃了呢。 藤原把多御家武士的指挥权也交给了少贰,少贰景资将这人分成了4队,准备发起波浪式进攻,前面的死伤殆尽了,后面马上继续,不让元寇有喘息之机。 少贰景资深知此时此刻,只有所有人都准备有死无生,才有扭转战局的可能,他集合了自己和家臣的1300名护卫,抽出倭刀,大声道“今日有死无生,有我无敌,说起来人总有一死,佛家说人死后会进入六道轮回,我死后,愿世世转生为人,为国家赶走外敌,哪怕世世战死,我也在所不惜”。 家臣和1300名护卫都深受感动,都抽出刀来,大喊道“有死无生,世世报国”,随后,跟着少贰景资,冲锋在了最前列。 洪茶丘在城墙上看到这一幕,也为这位9年前曾击败他们的藩主感到佩服,他看到少贰景资摆出的阵势,已经猜到了他的用意,尽管他不认为这样做就能攻破赤坂,但还是暗暗心惊。 尤其看到少贰景资完全不顾性命,带着自己的家臣和护卫带头冲锋后,这种惊惧又增加了,9年前失败的阴影萦绕在他的脑海,尽管那次失败很大程度上是飓风的原因,但是,他们被少贰景资阻挡在大宰府而且伤亡惨重却是不争的事实。 洪茶丘下了城墙后,对王侃说道“我不管金将军那边如何兵力不足,万不得已,他可以先退出出云和石见,但是赤坂城他必须派兵增援,你马上派人出城告知金将军,让他无论如何要派5000精锐过来增援,对了,要带足守城所用的物资”。 王侃并未参加9年前的征东战役,以为失败只是刚好遇上了飓风,现在见少贰景资不要命的冲锋,正在好笑,这打仗不是儿戏,不是靠勇气就能胜利的,如此打法,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呢。 因此,他不太认同洪茶丘的提议,认为未免过于看重倭军了,他回道“启禀副都元帅,金将军目前所部只有余人,北要防守石见和出云,阻挡幕府御家大军南下,南要扼守和歌山,阻挡安艺和备后2藩的藩兵北上,这点兵力,防守都不够,哪里还能抽兵增援”。 “本帅不是说了吗,万不得已,可以放弃出云和石见”洪茶丘有点恼火道,“放弃石见,副都元帅是忘了淮王转来的陛下的旨意吗”王侃毫不退让道。 “陛下旨意”洪茶丘喃喃自语了几遍,然后长叹了一口气道“石见是不是有大银矿,没有试采之前,都无定论,至于试采,也要至少守住赤坂,等淮王大军到了,站稳脚跟,再派工匠前去试采啊,唉”; 顿了下又说道“不过你所言也有道理,我们现在能守住石见当然最好,你还是派人去转告金将军,若是情势许可,可以派兵过来增援,要是不行,就依托山地节节抵抗,让出出云,站稳石见即可”,“末将遵命”。 金方庆早就听到了倭军藤原部大举进攻赤坂城的消息,但是他也苦于无兵可以去增援,因为他既要防备幕府的至少5万御家武士和6万足轻从美作、伯暨进攻出云,从而威胁石见、长门和周防,还要沿和歌山布防,阻止安艺、备后2藩的藩兵北上进攻石见和出云,而他只有人,兵力是远远不够的。 即使出云和石见有很多的山川可以布防,完全可以依托这种地形节节抗击,但是幕府如果真的动员十几万人来攻,也还是守不住的,能抗击多长时间也很难说。 何况按金方庆探听到的情报,幕府如果准备全面开战,在关东扫地为兵,仅直属19藩即至少可以召集10万武士和15万足轻,这还不要说不直属但听命于幕府的8藩。 如今的情况很微妙,幕府因为元军在长门登陆,阻断了消息,虽然已经知道元军在长门登陆并攻陷了赤坂,但是认为藤原有6万御家武士,同时想当然的认为少贰景资集结北九州5藩的兵力少说也能达到4万,既然有10万之众,想必是能够反攻并重新夺回赤坂城的。 但北条等人对北九州的情况完全不了解,想当然的认为博多有40里长的石墙,元军9年前在此吃过大亏,应该不会再在这里登陆,即使有些船只,更多还是虚张声势。 北条也不知道藤原在北九州裁撤藩兵的事情,实际上,少贰景资现在费了老鼻子劲,用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才勉强集结了多藩兵,哪里有4万藩兵呢。 此时北条已经在镰仓等地集结了9万御家人和近12万足轻,但在情况未明之前,也不敢擅动,毕竟京都的那位据说也在大规模集结兵力。 由于长门失守,赤坂城沦陷,加上外海也被元军船队封锁,消息到达镰仓十分困难,直到长门登陆20多天后,幕府才得到比较准确的消息,然而,考虑到天皇不知为何在京都集结兵力,北条也没敢全军出动去进攻出云,只派遣了4万御家武士和6万运粮足轻前往出云。 从关东平原出发到出云,沿途会汇合效忠幕府的10个藩的藩兵,到出云时,会有至少10万武士和13万以上的运粮足轻进攻出云和石见,加上安艺、备后2藩的藩兵北上骚扰元军,至少在北条看来,是稳操胜券。 第119章 鏖兵北九州(三) 如果攻下石见和周防,到达长门时,可以视情况围歼元寇,如果元寇全军死守赤坂,就和藤原南北夹攻,全歼元寇于赤坂,如果元寇只有部分兵力在赤坂,那就从背后猛攻,藤原则阻断元寇南逃北九州之路,待赤坂收复,就分开将分散长门各处的元寇各个歼灭。 元寇如果逃到海上,那就以火船猛攻其船队,然后集结北九州和本州全部的水师,向元寇发起全面反攻,力争在海上歼灭元寇船队,随后进军高丽,想到这里,北条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赤坂城攻守已经到了第4天,少贰景资的人已经打残了2队,伤亡超过人,少贰本人也负了重伤,临死前豪迈的说道“武士就应该为国尽忠,死得其所”。 少贰阵亡后,倭军并未被吓破胆,相反,少贰景资的壮烈殉国给了这些倭军官兵莫大的鼓舞,他们高呼万岁,架起更多的云梯和冲车,向赤坂城发起了更凶猛的进攻。 看着大批倭军武士不要命的冲锋,尤其是推撞槌的倭军,真可谓前赴后继,尽管城门里面至少已加厚了2层,洪茶丘还是胆战心惊,王侃脸色也有些发白,看来,还真是小看这些倭奴了。 现在,洪茶丘只能指望刘复亨、史柱能够尽快突破博多,从进攻的倭军后方杀过来,那样,赤坂城才能保住,长门登陆的战果才能保住。 当然,他更希望此时布防在百余里外的金方庆,能够调兵来援,尽管他知道在幕府军南下和安艺、备后2藩北犯的强大压力下,金方庆很可能自保都困难,哪里还能救援他呢,不过他还是希望,万一呢。 这时空的历史倒是给了洪茶丘这个万一的机会,北条不知道北九州的情况很正常,但是他也不知道报信的传来的消息还是20多天前的,信息阻断,来往费了多少时间,他并不清楚,而这,正是他后来开始一败再败的原因。 尽管足利等人认为这消息很可能已经过时,元寇可能不仅登陆长门攻陷了赤坂,很可能已经完全控制了长门、周防、石见和安艺的部分,同时,元寇在博多、平户也可能开始了登陆,尽管这两路可能是虚张声势,但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当务之急,是一面赶紧再派人从四国的伊豫、土佐前往南九州,然后北上,搞清楚情况后赶快传回最新消息,一面从已经集结在镰仓和关东的御家武士中抽出至少精锐,携带10天的干粮,昼夜兼程赶往出云,力争一战夺回出云和石见,从赤坂城背后威胁元寇,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到达赤坂城后,如元寇尽在赤坂,就和藤原一起南北包围此城,待大军到达后一举围歼元寇,随后兵进北九州,与藤原、少贰等汇合,将在博多、平户等地登陆的元寇一起赶尽杀绝。 同时,多造战船,另外知会天皇,与皇室议和,共同抗击元寇,从皇室那里接过皇家水师,跟幕府的水师汇合后在海上把溃逃的元寇彻底消灭。 但是新兵卫、石田等人坚持要防备京都,根本不想跟皇室议和和称臣,日莲法师不想掺和,不置可否,北条在犹豫后,终于作出先出动4万御家武士和6万运粮足轻前往出云,剩下的仍然主要以防备京都和卫护镰仓为要务。 从关东到出云,要经过10个藩的领地,到处都是山川树林,即使从海岸走,也经常需要攀山崖越河流,更何况还有6万运粮队伍带着大批粮食跟着,每到一藩还要公布幕府的命令,汇合各藩紧急集合的藩兵和运粮队伍,这样行军,到达出云至少要20多天。 在日本古代历史上,这样作无可厚非,因为日本的地形本就如此,而且各藩其实力量都不大,很多时候所谓的藩战更类似于大陆上的县斗。 一旦有一个强权在关东崛起,只需数万兵力,便可逐步扫平各地,但需要很长时间,那么,在扫平的过程中,不怕诸藩联合起来抵抗吗,因为地形和文化的原因,山地诸藩信息都很闭塞,很难联合,甚至都快打到自家门口了,有的藩主才知道消息。 北条不知道的是,元军不是倭军,大陆军队也根本不是小岛上的藩军可比的,即使御家武士,跟长年进行大规模战争的大陆上的精锐大军相比,也是不堪一击。 更重要的是,大陆上的征战一向讲究“兵贵神速”,千里奇袭是常有的事,大军昼夜奔袭和驰援也不是没有,而此时的倭国人,完全没有时间观念,跟后世时空为人所熟知的日本相比,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民族。 金方庆进占石见和出云10多天了,还没看到幕府有出兵的迹象,只有安艺、备后两藩的藩兵,倒是前来进犯,但是丽军还没动,仅仅4000签军就把这几千藩兵和上万足轻打得喊爹叫娘,跑得比兔子还快。 金方庆有心集结万余精锐丽军,一举平定安艺和备后,但是又怕幕府迅速出兵,导致兵力回援不及,更担心赤坂城的安危,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得到藤原和少贰合兵猛攻赤坂的消息后,金方庆见幕府还是没有动静,同时也大概了解了幕府军队行军作战的一般规律,于是一面以5000签军布防和歌山,一面以丽军依出云、石见的地形布置了2道山地防线,然后派副将领5000精锐丽军带上收集来的守城物资赶往赤坂城增援。 与此同时,刘复亨、史柱历经20余天的奋战,终于突破了博多防线,筑前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从对马岛出发后,根据张宏范后来作出的各登陆部队的人数调整,刘复亨、史柱的兵力从原先的4万人调整为5万人,张宏范的第二批主要是运送军资并承担守卫之责的元军则从原先估计的3万减少为2万,同时,根据伯颜的意思,刘、史二人携带的回回炮也从4门增至5门。 在前往博多湾的海路上,刘复亨、史柱二人所率船队数次遭到来自九州和幕府南下的船队袭扰,好在经过9年时间,倭船仍大多较小,大船寥寥无几,战术也是分成多股,不断袭扰,9年前,这种战术曾让元军大吃苦头,还没靠岸,就折损了不少兵力和物资。 这也是后来元军登陆时,兵力、物资严重不足的一个原因,加上在博多的战斗中,倭军也是同样不断以小股部队骚扰袭击元军留在海滩上的人员和物资,导致元军打到大宰府时,跟已经集结起来的北九州5藩的兵力不成比例,加上神代浮桥的修复,南九州的倭军也在源源不断的赶来增援; 元军尽管一路击溃和歼灭了至少2倍于几的倭军,但是在大宰府下,已成了缺衣少粮、军资几乎尽失的不足人的孤军,与集结在此的6万倭军展开激战; 但还是不落下风,但很快南九州4藩的4万兵力来援,刘复亨也受了重伤,元军只能撤退,等回到博多的海滩和船上,当晚遇上了几十年未见的飓风,结果除极少数人逃回外,可以说是全军覆没。 如今,倭军是希望故伎重演,但是,这次元军出兵的时机是选在了无飓风的时节,根据天象的观察,至少3个月内日本海不会有什么大的飓风,同时,考虑到第一次出兵时大船多是高丽所造,高丽资源有限,加上时间太紧,难免偷工减料,这也是第一次出兵碰上稍大点的飓风就会船沉人没的一个原因。 这一次,大船都在江南建造,工期也是足够的,而且因为天象的原因,伯颜听从擅习水战的张宏范、史柱等人的建议,把出兵日期也是一再延后,就是为了作更充分的准备。 这种情况下,指望日本海这个季节偶尔会出现的小飓风给元军造成巨大损失,实际没有可能,但倭军仍采用这种拖延和游击战术,指望拖到飓风来临,可惜,刘复亨、史柱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到达博多湾时,因为博多湾水流湍急,岸上又有40多里长的石墙防线,史柱建议先用回回炮昼夜轰击,待石墙被打开缺口后再大规模登陆,刘复亨本来也是赞同的。 但是一来博多湾水流太急,大船很难长时间站稳在一个地方,二是知道洪茶丘等人已经登陆成功并占领赤坂城后,刘复亨断定倭军一定会全力反攻,要是幕府大军也快速南下,洪茶丘和赤坂城将陷入两面围攻,那时,局势会变得很危急,当然,他也是有些嫉妒洪茶丘、金方庆这些丽人居然抢了头功,但这自然不能明说。 史柱一开始想的办法跟伯颜在平户用的办法一样,就是在离博多石墙不到2里的地方建起砂石滩,然后把回回炮架在那里昼夜轰击。 但是这里跟平户岛不同,并没有浅滩可供架炮,如果要在露出海面的2块礁石上建砂石滩,不仅随船而来的大批工匠要昼夜施工,所需物料还要跑回对马岛去运,这样一来,想建起砂石滩恐怕至少要20天左右。 但是,万一洪茶丘等人没挡住倭军的全力反攻,赤坂城失守了呢,那即便能够在博多登陆,也是一场灾难。 对大局史柱当然没有刘复亨看得更远,刘复亨的这个意见,让他也犹豫起来,但是如果不顾一切现在强行登陆,那一定是场灾难,特别是,即便付出了巨大代价,也未必就能突破石墙防线。 史柱和刘复亨还是先着手在礁石之间建砂石滩,但也做好了不顾一切登陆的准备,但就在此时,长门的消息到了,藤原在赤坂城下伤亡惨重,已经停止了进攻。 而原先认为的幕府大军会迅速南下也没见踪迹,似乎幕府还没意识到形式的严峻,又或者意见不统一而且大军集中需要很长时间,总之,没有听到幕府大军出发的消息,即便出发了,面对山岭密布的10藩之地,也很难短时间赶到出云和石见,何况长门。 在这种情况下,刘复亨终于同意继续建筑砂石滩,但要不顾一切的加快进度,工匠人手不够,所有军士官兵都要投入修砂石滩,在齐腰深的海水中施工,脚只能踩在海面下的礁石盘上,许多人被海浪冲走,还没架炮,已经损失了不少工匠和官兵。 见此情景,刘复亨心急如焚,但也无可奈何,眼见大船一趟一趟的把材料送过来,砂石滩慢慢开始建起来了。 伯颜看到刘复亨、史柱等人的战报,也默认了他们的办法,同时根据对形势的准确分析,认为很长时间幕府大军都不会到达,洪茶丘、金方庆等人是能够守住赤坂的,所以让刘复亨不要着急,一定要轰开石墙再登陆,尽量减少登陆时大军的损失。 见到伯颜的回复,刘复亨、史柱放下心来,加快砂石滩的建造,半个多月后,一个长近100丈的砂石滩露出了海面,足够架起4座回回炮,还有1门回回炮根据史柱的建议,就在停泊的大船上轰击,每天只负责向石墙后面轰击,一旦水流太急就马上退回外海,水流不急时再回来轰击。 就在此时,长门方面又来了最新消息,少贰景资也阵亡了,但是赤坂城也岌岌可危,不过在金方庆放弃出云北部,带5000人回防后,赤坂城又稳定下来了。 刘复亨、石柱等人知道消息后,都是信心大增,军心使其也大振,马上就将4门回回炮架设在了砂石滩上,对着博多石墙开始昼夜轰击。 第120章 鏖兵北九州(四) 刘复亨、史柱等人对博多石墙的昼夜轰击在6天后开始显示效果,虽然由于投石车精度很差,但是5炮昼夜轰击的威力还是让石墙出现了许多裂隙。 藤原的御家武士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几次想要修补裂隙,但是回回跑石弹落地时火势冲天,有些石弹还会裂开,乱石穿空,根本没有人敢靠近石弹落地的200丈方圆内,只能眼睁睁看着石墙的裂隙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就在赤坂城激战、博多湾炮轰之时,平户岛之战也迎来了落幕时刻。 根据伯颜的部署,元军将2门回回炮全部拉到正可攻击山顶的沙滩上,这里是浅滩,稍微加固后就可以架起这种投石车,石弹是充足的,火油也够,回回炮日夜向崖顶发射,虽然精度很差,但是只要有石弹落地,必然如飓风雷鸣,同时火光四溅,崖顶木制防御工事几乎都被焚毁,人员伤亡惨重。 更重要的是,由于伯颜增加了封锁海峡的兵力,从肥前增援而来的兵力、物资几乎全部被击沉,在整个攻防战的20多天时间里,没有一兵一卒和一粒粮食能到达平户岛。 水源也开始奇缺,本来平户岛上不缺水,但自从元军切断了崖下的通道,仅靠崖顶的水源便开始有些不足,毕竟,崖顶是宇多的1800名武士,还有2000多足轻和不愿撤离的2000多百姓,这6000人的饮水仅靠崖顶的几处泉流,显然是不够的。 刚开始宇多还很有信心,认为凭手上1800武士和2000多足轻和险要的地形,一定可以击败元军,待元军撤退时还可以跟肥前派出的援军一起追击元寇。 但他显然想错了,伯颜非常有耐心,也很稳重,不仅没有大规模的向崖顶发起送死冲锋,而且还想办法利用元军船队的巨大优势,紧紧锁住了肥前来援的通道,弹尽粮绝不说,还要面临回回炮的日夜轰击。 坚持到第15天,宇多已经完全明白元军的战术了,但是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防御工事被毁,自己的人大量伤亡而束手无策。 不过想减少伤亡也不是没有办法,崖顶有许多山洞,可以躲到那里去,但是没有增援,死守还是等于守死,饥渴和绝望笼罩在守军头上。 就在这时,元军忽然架起云梯,向崖顶发起了大规模进攻,但在宇多和九州武士的拼死抵抗下,元军仍然没能占领崖顶,不过元军似乎收到了什么指令,攻击了3次未能占领就马上撤了回去,没有投入太多的有生力量。 在回回炮又轰击了2天2夜后,元军在清晨又发起了进攻,这次由于足轻已经伤亡殆尽或大都逃散,元军攻上了崖顶,但就在九州武士冲上前去,与元军混战在一起时,回回炮又开始轰击,看来,元军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牺牲部分兵力与守军同归于尽,也要占领崖顶。 随着双方都有不少人倒在回回炮的石弹下,双方都撤了回去,但就在九州武士准备回到山洞去躲避时,元军更大规模的攻击开始了。 崖顶已经陷落,宇多身边,只剩下不到200名全身是伤的武士,宇多叹了口气,坐在山洞地下,对副手说道“源君,你带剩下的人出去投降元寇吧,我们弹尽粮绝,伤亡殆尽,已经尽力了,但是活着的人,要留下性命,不能全部作无谓的牺牲”。 副手点了点头,说道“事到如今,我们投降,也没人能说什么,只是守护您..”,“我是权正派出的在肥前的督战官,兼任平户岛的守护官,我不能投降,应该尽一个武士的职责”宇多缓缓道。 “您是想要..”副手马上明白了宇多的意思,有点惊奇且佩服的看着宇多,当时幕府统治才在日本开始,武士道精神还没有深入人心,只有少数极其刚烈的武士会选择“剖腹自尽”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对忠诚和使命的担当。 “你们都不要学我,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活下去,山洞里还有几百百姓,拜托了”宇多深深的鞠了一个躬,随后拿出一个坐垫,盘腿坐在上面,拉开战袍,将一把倭刀深深的插入了腹中。 副手源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随后一起跪了下来,接着,源把手一招,200武士和数百百姓走出了山洞。 忽都登上崖顶,看到了宇多的遗体,有人提议把首级砍下,向王爷报功,被忽都阻止,忽都道“我们草原上最崇拜视死如归的勇士,他们这武士尽忠的方式,也是令人敬仰的,还是厚葬他吧”。 平户岛攻克,伯颜大喜,马上命忽都率探马赤军和侍卫亲军共人在3天后登陆肥前,他则带2000亲卫和守岛的2000守军汇合,就暂时在平户岛建立了大本营。 目前为止,形势还是不错的,长门登陆已经获得完胜,幕府因为信息阻隔,到现在还没做出有力的反应,仅靠藤原的御家武士和少贰景资的藩兵,不能从正面攻破赤坂,只要赤坂城在元军手里,九州和本州的倭奴力量就不能汇合,这仗就算胜了一半了。 但是,刘复亨、史柱迟迟无法对博多发起攻击,虽然伯颜对史柱的打法表示赞同,但是如果拖延太长时间,藤原见少贰不能建功,就可以把这御家武士也加入到攻击赤坂的行列,那样的话,赤坂必然危急。 这就是筑前战场的微妙之处,其实,如果藤原一开始就用尽全力,跟少贰配合默契的话,赤坂此刻已经失守,除非洪茶丘全军守在赤坂,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金方庆必须要带至少一半人防守出云和石见,因为幕府大军随时可能会发动全面反攻。 但因为藤原的一意孤行,以及幕府对少贰景资等北九州诸土藩的不信任,致使事情越来越往有利于元军的方向发展,但是,如果刘复亨、史柱迟迟不能登陆,那整个形势,还是很难说。 实际上,少贰景资阵亡后,藤原也有些后悔,他知道现在的形势危急万分,幕府即使不信任九州诸藩,但如此相互掣肘也绝非幸事,眼下未见元寇有马上登陆的迹象,他也明白元寇的战术了,准备长时间轰击石墙,待石墙破开后才会登陆。 既然如此,又不能靠近去修补开始破损的石墙,那就应该马上把兵力转到赤坂,待赤坂攻破后,再来对付登陆的元寇。 他把这个想法跟部下商量了一下,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由于少贰景资壮烈殉国,这些人都义愤填膺,只差指着鼻子骂他见死不救了。 但是,正在转移兵力,排兵布阵,传来消息:元寇攻破平户,已向肥前发起进攻,很显然,如果肥前失守,元寇就能迅速转兵筑前,那博多石墙,就有可能被从后方突破,等于石墙防线变成了一个摆设。 藤原开始犹豫不决,实际上,就在藤原刚刚决定转兵赤坂时,忽都已在肥前登陆,大获全胜,很快占领了海边的三野城,随后迅速向肥前首府发起进攻,因为不清楚刘复亨、史柱的情况,伯颜令忽都不要恋战,一旦拿下肥前首府,就马上转兵向东,迅速向博多石墙后方发起攻击。 但藤原并未得到肥前的战报,他认为元寇攻平户伤亡巨大,士卒疲惫,还要补充粮草物资,怎么样也要休整10天半月才能向肥前发起进攻,因此他还是决定转兵先攻赤坂,既然下定了决心,大家转兵和布阵的速度马上加快,眼见赤坂城岌岌可危了。 但是,在这时空,似乎天意靠向蒙元而不是日本,没有“神风”不说,战略部署上又一再失误,信息又不通畅,面对的又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大陆上的精锐部队,领兵之人更是有“当世孙吴”之称的伯颜及一大批名将。 御家武士刚刚开始转兵,刘复亨、史柱对博多海滩发起了大规模登陆作战。 第121章 鏖兵北九州(五) 刘复亨、史柱的第一波登陆就达到了6000人之多,因为博多海岸水深流缓,岸上又无太多天然崖礁,确实是很适合登陆的地方,9年前元军选择在此登陆,是一点没错,失败主要还是兵力有限、过于轻敌以及后援不继,当然,天意“神风”也是个重要原因。 博多石墙已经多处开裂坍塌,但藤原的御家武士却没法靠近修补,因为元军的回回炮即使在大军登陆之时,也还在轰击,直到远远看见大军已经基本全部上岸,投石车才安静下来。 博多石墙多处坍塌,留守的武士大部分都被抽走,准备跟九州4藩的藩兵和已经打残的前面的御家人(此时已经伤亡过半,仅剩余人)一起再对赤坂城发起全面的攻击。 登陆的元军很快就从石墙坍塌处冲了上来,留守的不到3000武士惊慌失措,他们赶紧派人向藤原汇报,剩下的仍然奋不顾身的向元军冲了上来。 不过,对于已经登陆成功的6000元军来说,打垮这些虽然英勇、但没有任何战略战术,也不讲任何阵型的区区2、3000武士没有什么问题,很快,重箭、弯刀、大盾和震天雷就让冲上来的武士伤亡惨重,石墙的一面,全是残肢断臂和肢体不全的尸体,以及重伤者的惨嚎。 血,沿着两旁的小山坡向石墙流下来,元军的第二波登陆部队也到了,足有5000余人,整个海滩已被元军全部控制,剩下的武士,除去报信的100多人外,还剩不到500人。 不过,这剩下的武士的带兵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将部队分成2股,分别从两侧的山坡冲杀下来,直指防御薄弱的滩头,这正是9年前少贰景资击败元军的经典游击战术,当时,少贰将数千藩兵分成几股,全部跑到山坡上,然后一股一股的从山坡上集中冲锋滩头,给元军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当年元军虽然最后击退了少贰景资的进攻,但是却造成了重大的损失,尤其是,来回两次防守再进攻,耽误了时间,白白耗了一天,以致后来进攻大宰府不克时,刚好赶上了“神风”。 但是,这次,有过失败经验的刘复亨完全吸取了教训,他严令第二波登陆的5000部队不能跟随第一波进攻,要牢牢控制滩头,尤其是物资粮草卸载地,迅速沿登陆场形成了一个环形的防御圈。 第一波的攻击也有限制,尽管刘复亨和史柱都很清楚,此刻应该赶紧从藤原后背发起攻击,以减轻赤坂城所受的压力,一旦赤坂城失守,这仗也就算败了,但是,滩头没有控制之前,任何只管前冲的打法都有可能是致命的,9年前的失利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500御家武士分两股从坡上冲了下来,但对已经迅速形成环形防御的5000元军来说,等同送死,幕府武士也没有想到,9年前的失败早让元军吸取了教训。 很快,500武士就伤亡殆尽,除去极少数翻山逃走者外,基本上都战死或重伤了,而6000第一波登陆发起攻击的元军,也在离滩头20里处停止了进攻,安心扎营,等待后援的到来。 此时,这6000元军离大宰府仅有80余里,离藤原正在集结兵力之处只有不到70里,但却停止了一切攻击,静等海滩不断登陆的大军和物资的到来,因为,刘复亨非常清楚,登陆成功对藤原意味着什么,他一定会放弃进攻赤坂,全力反攻登陆场,力图夺回博多海滩。 事实也的确如此,当藤原听到元军已在博多大规模登陆的消息时,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正在发愣,一名守护开口道: “别当,元寇是否是大规模登陆还是虚张声势,也未可知,先前见其兵力,似乎更多是为了策应长门登陆,我们可以少数兵力阻击,大军现已作好了攻击赤坂的准备,就应该不顾一切发起攻击; 赤坂城的元寇虽然几次的得到增援,但是从少贰景资开始,连续进攻不下20天,全力猛烈进攻也有4次,如今元寇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援助了,剩下一点兵力必须要防守出云和备后,否则,执权大军一到,元寇必插翅难逃,所以,他们必须留下兵力防守这两处,万不得已时,尚有可逃之路” 另一名守护有些不以为然道“万一元寇本就是准备从长门和筑前两处一起登陆呢,那现在上岸的元军,就不会少于长门登陆的元军,我们别说拿下赤坂了,后路能否存在都是问题”。 “一起登陆,相差20多天近1个月,有些危言耸听吧”开始发言的那名守护有些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奇怪,元寇本来的意思是要连成一气,但是因为石墙的原因,没法一起,所以先在长门展开行动也很正常,起码,先切断了我军和本州的联系,最大可能争取到了时间”后来的那名守护反驳道。 争来扯去,没有结果,藤原皱起了眉头,犹豫再三,他下令道“那里还留有3000人,不知道能抵抗多久,再派5000人去,务必要阻止元军,待大军攻破赤坂,再回去把这一路元寇赶下大海”,“嗨嗨”。 藤原不知道,正是他这个看起来两全的方案,最终葬送了整个北九州和全部的军队。 派回去的5000人到达时,元军登陆部队已达2万余人,装备也远比倭军强,而原先留守的3000人,早已不见了踪影,这5000人,注定是有去无回。 因为走了5000人,攻击的兵力被削弱了,尽管赤坂城确实已经岌岌可危,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失守。 第二天,除去派回去的5000人,藤原集结了自己的御家武士,原先剩下的御家武士,以及剩下的多藩兵,共人,向赤坂城发起了迄今为止最猛烈的进攻。 赤坂城,迎来了最为惨烈的一天。 连日激战,在藤原调兵过来之前,赤坂城的元军已经只剩下不足人了,在金方庆派遣的5000人到达后,勉强达到人,这已经是元军在本州长门登陆后能出动的最大的守城兵力了,再从任何地方抽调哪怕一兵一卒,都几无可能。 虽然洪茶丘、王侃等人督促士卒抓紧抢修被毁坏的城墙,并对后城和瓮城也都进行了加固,但是,洪茶丘知道,没有刘复亨、史柱在博多的成功登陆,仅靠他和金方庆、王侃的兵力,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撤离,如果不想全军覆没的话。 但是,刘复亨、史柱登陆的消息没有传来,藤原转兵全面集结所有兵力准备攻城的消息却传来了,此时,伯颜攻克平户岛,成功登陆肥前的消息也到了。 面对这种情况,原本做好了万一不行就马上撤离准备的洪茶丘,只能死守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赤坂城的意义,如果在伯颜已经成功登陆肥前的情况下,洪茶丘还撤离赤坂城的话,按伯颜的性格和元军的军法,下万户以上的将领军官,估计一个都跑不了。 洪茶丘硬着头皮向王侃和所有将领下达了死守到底的命令,并跟王侃等人商议后,下达了一个“七杀令”的通告,众军全部准备死守到底,为了对付即将到来的高强度猛攻,他将人分为2队,每队8000人,一队由王侃带领,一队则由金方庆的副将李成方率领,他自己则带2000亲军,随时驰援出现危机的城楼口。 考虑到赤坂城正面狭窄,藤原将人分为5队,每队8000人,配备冲车、敌楼、云梯、撞槌和仿元军所制的大盾,不停进攻,一旦突破,后队就可以马上跟进,一波一波,不停止的进攻。 藤原则带9000人在后,这9000人约有3000人操作20台投石车,从2里外向城中和城墙上不停砸下巨石,幸好倭军还不太清楚回回炮炮弹的制作情况,没有火油和火药,否则,赤坂城怕是已经破了。 剩下6000人是藤原的亲军,也是担任最后一波攻击的敢死之士,是在已经攻进城后准备给与最后一击的精锐力量。 喊杀声响彻了赤坂城内外和丰后水道两边,倭军不停顿的进攻开始了。 赤坂城内,形势几度危急,正面城门几次被撞破,但因为元军设置了2道城门,倭军未能攻进城内,矢石如雨,双方在城楼上展开了更为血腥的搏杀,尸积如山,从城门外、城楼上到城门角、城内,都是堆积如山的尸体,残肢断臂甚至飞挂到了树枝上。 王侃的8000人打得只剩下4000多人,还是在洪茶丘的2000亲军支援下才打退了倭军的进攻,李成芳的8000人顶上去,没一会也只剩下了不到6000人。 洪茶丘的2000亲军也伤亡近千,甚至洪茶丘本人,也几次差点被从敌楼冲车射下的箭矢伤到,投石车投下的巨石有一块落在了他的附近,虽然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飞溅的碎石仍然让他的一只手受了轻伤,血,顺着手臂往下流。 王侃负了重伤,整条腿都断了,现在仍然昏迷不醒,李成芳也受了轻伤,万户以上军官将领,伤亡率高达三分之一。 城里的百姓,几次大规模攻击,人都已经逃得差不多了,少数青壮被元军抓着修补城墙,但是一旦战况激烈,无人看守,这些人就四散逃跑,元军只能将其斩杀,以免这些人扰乱城内防守,所以,城内活着的倭民,已是寥寥无几。 城外的情况更是惨烈,犹如修罗炼狱一般,靠近城门的几堆尸体,都有2米以上的高度,其他地方,也都是1人多高的尸堆,残肢断臂和头颅,散的到处都是。 丰后水道已经被尸体和残肢堵塞了,一些被火油烧死、被金汁烫死的尸体,更是可怖,至于血水,则染红了整个丰后水道,甚至流到了海里。 赤坂城中,血水也漫到了脚踝,在整个城内的地面,连正常行走都变得困难,但是,活着的众军仍在拼命抵抗,因为他们知道,城破他们是死,撤离他们也是死,逃跑在这异国他乡、充满对元寇仇恨的土地上,他们仍是难逃一死,对他们来说,能否活下去,全看城池能否守住了。 黄昏时分,藤原站在高处,又仔细看了看战况,他看到满地的尸体血水,皱了皱眉叹口气说道“自从传说中神武天皇征服北九州起,在这里从未发生过如此大规模、惨烈的搏杀了,日本的勇士,从未像今天这样牺牲的如此惨烈”,顿了一下他又说道“不过,在我看来,赤坂城已经像个成熟的婴儿,马上就要呱呱坠地,落到日本的怀抱了”。 藤原说这话是有底气的,他还有多人可以攻击,而城内元寇,应该已不足万人,攻城器械虽然折损不少,但剩下的还是足够破城,更重要的是,他还有6000最精锐的亲军,尚未出动。 第122章 鏖兵北九州(六) 藤原所有的料想本来都是对的,因为此刻,赤坂城里,王侃终于伤重不治,阵亡了,这也是包括后来的整个征倭和争银矿战争中,大陆元军方面阵亡的最高指挥官了。 到日落时分,城内全部兵力仅剩下9000人,大将1名阵亡,1名受伤,甚至总指挥官洪茶丘也受了伤,守城物资已经寥寥无几,粮草虽然充足,但那是大军囤积于此的粮草,城破的话,粮草自然也就没有了。 损失惨重,剩下的人也几乎个个带伤,守城物资损耗殆尽,这些丽军官兵也是士气低落,眼见很可能全部战死在此,无法再回故乡; 一些人在半夜唱起了“阿里郎”,顿时,整个营地里都是一片哭泣声,“阿里郎阿里郎,我的郎君翻山越岭路途遥远,你真无情啊,把我扔下,出了门不到十里路你会想家..”歌声回荡在冬日长门的夜空里。 洪茶丘在跟众将商议后,也很认真的考虑撤出的事,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为了让剩下的人还能多少活下来一些,他和将领们都同意了撤离的方案,准备明天一早边抵抗边把粮食转移出去。 不过,洪茶丘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不仅全部活下来了,赤坂城也终于守住了,因为,第二天,藤原的背后,响起了大规模的喊杀声。 藤原当然也没有料到,他留守在海滩的3000人在当天元军登陆时,就已经伤亡殆尽了,而他派出的5000人,连一天一夜都没能坚持住,到登陆第三天,元军已有余人、1000多匹战马上岸,还有大量的粮食和各种军需物资,滩头只留了3000人防守,其余人马全部向纵深突进,首要目标,就是藤原。 刘复亨已经登岸,史柱殿后,待最后一波登陆部队上岸后再上岸跟进,刘复亨在滩头防守部队连续打退和歼灭3股从两侧坡上冲下的倭兵后上了岸,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形,同时从俘虏口中知道了藤原大军已经转向赤坂的消息。 刘复亨举额欢庆道“倘若倭奴在我登陆前10日转兵,此刻赤坂怕是已经不保,倘若倭奴停攻赤坂,集中全部兵力在此等我,我等即便炸开了石墙登陆,亦难逃9年前败亡之命运,未料倭奴用兵,尽如豚犊一般,此战我军必胜”。 他随即将滩头防守部队减至3000人,留下一名万户防守并等待史柱上岸,然后带领1名总管和3名万户率人向丰前进发。 一路上,他们碰到前来增援博多的5000倭军,刘复亨9年前曾指挥过与倭军的战斗,虽然最后因各种原因功败垂成,但他对倭军的战略战术很是了解。 原以为倭军在9年前吃了大亏后会有所改进,谁知倭军因9年前最终靠种种意外特别是“神风”击败元军后,自以为很强大,乃至不把大陆军队放在了眼里,结果9年来倭军对敌的战术尤其是阵前搏杀的形式一直没有变过。 倭军唯一吸取的教训就是,部队装备了元军普遍装备的大盾,其他兵器,包括近战用的火药武器“震天雷”都没怎么装备,还是以前的老样子。 刘复亨知道倭军喜欢搞“送死冲锋”,他故意摆开防御阵型,将精兵伏于身后和两侧,只守不攻,待倭军第二轮进攻再次以失利告终,正在狼奔撤退时,他忽然将令旗一举,顿时,两侧涌出4000精兵,向倭军狂卷而去,身后上千骑兵的马蹄也如雷鸣般响起。 刘复亨自己也赶紧上马,率800亲兵向倭军撤退的队伍猛烈攻击。 不到1个时辰,一切就结束了,元军伤亡不到1000人,跟倭军的损失相比,简直不值一提,5000倭军,除200余人逃离战场,奔向赤坂城向藤原报告外,其余全部伤亡殆尽。 刘复亨休整了2个时辰,下令先向大宰府方向前进,因为那里还有6000前锋驻守,那里的总管和2名万户还没等到向哪个方向进攻的命令。 翻越40里山地后,刘复亨与驻守的6000前锋部队汇合,刘复亨直指西北方向不到60里的赤坂城,勉励众将道“此刻赤坂城已是尸山血海,洪元帅和高丽王郡王正在拼死守御,我们此刻登陆,完全大出倭军所料,正应积极向前,力争在赤坂城下里应外合,全歼倭军,以立不世之功,必能得到陛下和淮王重赏,名留青史”。 他随即下令全军约人翻山向前,在天黑前赶到离赤坂不到30里之处扎营歇息。 藤原在天快亮时得到了5000回援滩头的倭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但他开始根本不相信,那可是5000御家武士啊,一天就完了,怎么可能,9年前少贰景资他们这些藩兵都能大败元寇,难道远比藩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御家武士竟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吗。 他犹豫不决之际,将领们前来会商攻城之事,已经有人发现元军在离他们不到30里的地方扎营,但都以为是小股登陆元军前来骚扰,没太当回事,此刻听到5000御家武士在不到一天时间里,全军覆没的消息后,都是脸色大变。 藤原已经完全清楚是怎么回事了,看来,元寇是分3处登陆,但平户、肥前那边只是虚张声势,真正的重心,就是长门和博多,而且,从目前元寇在长门、周防、石见、出云等地的布防看,元寇在长门登陆的兵力绝不会少于5万人。 那么,博多呢,从元寇架起回回炮开始轰击起,藤原就判断这一路登陆元寇不会少于4万,不过从他们登陆后这么快就消灭了留守滩头的3000武士和回援的5000武士来看,这一路的元寇也不会少于5万人。 也就是说,仅在长门和博多,元寇就投入了不下10万兵力,而他和少贰等人,全部动员也就藩兵和御家武士而已,可怜幕府还以为少贰景资至少能动员4万以上的藩兵呢,所以,即便是元寇2路登陆的消息到达了执权北条那里,也未必就会马上派遣大军,因为,幕府认为,他们能抵挡元寇很长时间。 肥前的藩兵被元寇吸住,南九州各藩目前还未得到确切消息,即使派兵支援,翻越八重岳或渡过神代浮桥也不是一两天的事。 其实最好的战略,就是一开始集中全部兵力,跟少贰景资一起,拿下赤坂城,然后留下三分之一的兵力坚守,在大致打通与本州的联系后,马上飞速派人向幕府报告情况,在大军来援前,把大部分兵力转到博多,坚决防守博多湾。 或者,因为无法预料元寇什么时候能够大规模登陆博多湾,那就按当初藤原的布置,分兵2路,一路由少贰景资率领进攻赤坂城,一路防守博多,无论赤坂城战况如何,能攻下当然好,攻不下的话,只要元寇无法从赤坂城增援博多的元寇,那也算不败,只要守住,等待大军来援即可。 可是,少贰景资的阵亡、藩兵们的愤怒、自己所率的御家武士将领们的不满,使他出现了判断失误,当然,如果他真能在1天内拿下赤坂,那又另当别论,可是,战争就是这样,战场情况千变万化,对一个统帅的预判分析力和全局把控力都是极大地考验,这也正是,名将与庸才的区别。 很显然,跟伯颜、刘复亨、洪茶丘这些人比起来,藤原是不合格的,即使是少贰景资,在全局的考虑上也是不如他们的,但是,少贰要求一开始就集中全力攻赤坂,看似冒险,现在看来,却是最符合实际情况的。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了,藤原屯兵坚城之下,后有大军掩杀,已是处于极度不利的态势。 “唉”藤原长长叹了口气道“是藤原不才,连累诸君,如今元寇登陆成功,大军已在身后,我等不能再屯兵坚城之下了,我意急速脱离战场,转兵大宰府,依托大宰府坚固城墙和数万将士,坚守不出,等待南九州的援军和执权的大军,诸君意下如何” 将领们面面相觑,只在这2日间,他们伤亡近人,如今全部兵力不到人,转进大宰府固然不错,但在元寇登陆部队的大规模追击下,最后能成建制逃到大宰府的部队有多少,谁也无法预料。 但是,不退,显然是死路一条,屯兵坚城,敌方大军在后掩杀,这是兵家大忌,赶紧逃跑,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别当”一名将领开口道“我军猛攻2日,据卑职观察,赤坂城内元寇应该已不足万人,守城物资已经消耗迨净,剩下元寇为防我大军南下,只能死死布防在出云和石见,来援的可能根本没有; 我军今日的猛攻,赤坂城已经摇摇欲坠,明日如果再次猛攻,卑职敢说,不消半日,赤坂城就会被攻克,与本州的联系也会打通,身后大军虽然可怕,但刚刚登陆不久,又连续击破我守滩部队和去援武士,早已疲惫不堪,彼作出如此动作,就是要给赤坂城的元寇打气,吓唬我军赶紧撤离罢了”。 这名将领的发言,其实也基本符合赤坂城的实际,但对刘复亨的登陆元军的力量和企图,显然是小看了,不过,随着藤原微微点头,又一名将领大喊道“吞舟鱼不游浅滩,我们拿下赤坂,就算北九州都丢了,我们也可以在执权大军的支援下,反攻夺回”。 在众将的一致怂恿下,藤原终于作出了新的兵力安排,留5000人防守身后,如果元寇不动,自己也不去主动进攻,剩下人明日一早就开始猛攻赤坂,分为5波,藤原亲率最后一波,力争半日内破城。 第123章 鏖兵北九州(七) 翌日晨,经过一夜的忙碌,已经将所有物资收拾妥当,准备撤退的洪茶丘和李成芳忽然听到城外响起大规模的喊杀声,起初他们也没当回事,以为只是藤原又开始准备攻城了。 然而,冬日的西北风飘来,却隐约有让洪茶丘熟悉的声音,他下令道“暂缓撤离,李总管随我一起上城看看”,脚受伤的洪茶丘在士兵的搀扶下与上身绑满布带的李成芳上了城墙,远远观察城外情形,在倭军整队攻城的各色旗帜后面,分明看到一个大大的汉隶的字体“刘”。 “诸军听令,不撤退了,封死后路城墙,所有人上城抵御倭军,必战至最后一人,有怯战逃跑者,无论官兵,格杀勿论”洪茶丘下达了死守的命令。 李成芳受了重伤,洪茶丘也满身是血,就在倭军已经一窝蜂地开始涌入城内时,像是时钟忽然停止了转动一般,全部定在了原地,后面的倭军一个都没跟上来,反而不得不回头,迎向后面越来越大的喊杀声。 已经攻入城内的倭军开始徘徊逡巡不前,浑身是血的洪茶丘忽然举起一柄牙口已经多处开裂的狼牙棒,带着数百名受伤的将士冲了过来,“杀啊,把这群猪猡赶出城去”洪茶丘大喊道。 刘复亨在天亮来临前便发起了攻击,他想到了倭军有可能不撤退,反而向赤坂城拼死一搏,因为,9年前的倭奴,也是这种性格。 他虽然派了3000人拦在通往大宰府的路上,但是却出动了大部分的兵力人,向倭军后方发起了进攻,同时派人飞马赶去报告史柱,让他赶紧率大军来援,争取在淮王到达前全歼藤原,并拿下大宰府。 果不出所料,倭军不仅不赶紧撤退,反而全力向赤坂城发起最后进攻,刘复亨一面指挥人向倭军后方发起进攻,一面迅速派人把拦在大宰府路上的3000人也撤回。 倭军刚刚按藤原的命令开始重新布兵,刘复亨就杀了过来,藤原原本准备五更整军备饭,六更开始进攻,刘复亨考虑到赤坂已是危在旦夕,下令四更造饭,五更开始攻击。 1个时辰不到,倭军正在吃饭,摇旗呐喊,好不热闹,刘复亨的人便杀到了,倭军防守的5000人只好放下饭碗,拿起武器,跟元军杀在了一起。 听到报告,藤原丝毫没有意识到5更和6更这2个时辰的误差,居然最后让他功亏一篑,他听到元军只有万余人时,甚至有反攻的打算,因为,后方还有3000多操纵投石车和床弩的士兵,必要时,也可以搏杀的。 不过,靠这8000人反攻万余元军,实在是没有必要,再说了,那3000投石车和床弩的操作手还要支援前方攻城,怎么可能撤下来去参与肉搏呢。 藤原有条不紊的开始布阵,第一波大喊着冲向了赤坂城。 冲车、敌楼被推着缓缓向前,大盾掩护撞槌步步逼近城门和城墙,大批武士抬着云梯、挥舞倭刀,在后方投石机和床弩的掩护下潮水般的攻向城墙。 第一波倭军有6000之众,其中不乏与元军战斗过的藩兵,也大致知道元军的战术,他们冲到离城100丈左右距离时,忽然停住,整好了队形,这才继续向前进攻。 然而,不是所有的倭军官兵都知道战术阵型的重要性,那些9年前曾经与元军战斗过或虽然没有战斗,但是愿意吸取一些经验教训的倭军官兵会在战场上根据实际情况摆开阵型,但大部分仍然像乌合之众一样战斗。 在打退倭军2波冲锋后,城内元军所剩不足3000人,洪茶丘甚至误以为只剩下了千余人,看来,今天只能战死在这里了,洪茶丘咬了咬牙,对已经重伤眼见不治的李成芳说道“兄弟,你等我,我带城里的兄弟马上来跟你们汇合”,说罢,身先士卒冲了上去。 然而,就在第3波已经冲进城内,眼见已经没法抵挡的时候,第3波冲进城的倭军忽然全部定了下来,身后,越来越大的喊杀声正在步步紧逼。 5000拦路的倭军在元军的大盾、重箭、弯刀和震天雷的攻击下,步步后退,但是这些倭军十分死硬,大部分都战至了最后一刻,眼见攻击受阻,刘复亨深知此刻赤坂城一定危在旦夕,他不顾劝阻,亲自率领自己的亲卫,骑着仅有的几百匹战马,向倭军最集中之处猛冲。 倭军渐渐不支,3名总管也分工明确,1名带兵迂回倭军背后,2名则从刘复亨冲开的缺口处的两翼猛攻。 藤原的第一波攻击被击退了,他有点意外,因为从各方面情况来看,守城元寇应该已经油尽灯枯了,可是,第一波攻击居然还是没能一鼓作气拿下城池,不过,他也并不沮丧,他在高处看到双方对战情形,估计第二波就能撕开城墙。 然而,就在藤原下令第二波准备攻击时,留下来阻挡元军的5000御家武士却只有几百个人满身是血的跑了回来,报告防线失守,5000人几乎全军覆没的情况。 藤原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现在也明白,他们跟这些大陆军队相比,还是缺乏经验,所以战力有所不逮也是正常,但御家武士也是日本的精锐了,大部分人还是参加过岛国内的许多场“战斗”的,多少应该也有点经验。 何况,武士精神此时也已经传开,大部分人都以战死为荣,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贪生怕死之辈。 然而,不到半日,5000御家武士就覆没了,据藤原观察,后方的元寇兵力最多不超过人,兵力差距没有大到能让己方一击即溃的地步,可是,事实就在眼前,5000人已经没了,元寇正从后方步步紧逼。 藤原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有心让投石车和床弩手停下,先作抵抗,但是,前方攻城显然还需要一定的支援,5000精锐的御家武士都没了,让3000投石车和床弩手上去又有什么用呢。 转过头,藤原严厉的看着准备带第二波冲锋的守代说道“你们这一波要是还不能拿下城池,你就不要回来见我了,你们、你、还有你,全部死啦死啦地”他几乎是对着将领们吼着说道。 接着,藤原让准备进行第4波和第5波攻击的倭军掉头向后方元军发起攻击。 这2波倭军约有人,当即掉转头来,向正在向前攻击的约元军对撞在了一起,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战场上喊杀声震天。 倭军将领深知此刻的对战对他们全军都有生死攸关的意义,不需藤原派员督战,他们个个身先士卒,向元军发起了近乎决死的进攻,但元军不慌不忙,不断调整阵型,并依靠精良的装备和训练有素的战术,顽强抵抗并伺机反攻。 刘复亨见状,立即亲率所剩不多的骑兵从两翼包抄敌人后路,倭军未曾料到元军会有此举动,顿时阵脚大乱,元军趁机发动猛攻,倭军被杀得丢盔卸甲,狼狈逃窜。 到日落时分,这场战斗以元军的胜利告终,而被藤原寄予厚望的第2波攻击,终究也没能成功,尽管包括守代和诸多守护在内的众多将领阵亡,但赤坂城还是没能拿下,看来,只能指望第3波攻击了。 不过,因为多倭军的溃败,藤原亲率的第3波攻击的士气大受影响,尽管刘复亨所部也是伤亡惨重,大部都只能休整,实际已无继续作战的能力。 但是因为1名总管在那里故作声势,搞得包括藤原在内的倭军上下,以为元军不止人,还有生力军,顿时士气大挫,结果本来有一部分倭军已经冲进了城内,藤原还是下令撤了回来。 当然,这也是眼见洪茶丘等人以必死之心守城,藤原害怕占城不成,反而两面受敌,加上天色已晚,双方遂各自收兵。 这一夜,藤原有些担惊受怕,现在他非常清楚,不撤向大宰府,那真的就是死路一条了,他连夜派出了好几拨斥候,一为打探明日向大宰府撤退的路线是否畅通,二来向大宰府说明情况,要求他们作好迎接准备,同时最大限度征兵,以守卫大宰府。 实际上,这晚吓得睡不着觉的何止藤原,刘复亨、洪茶丘也在担惊受怕中渡过了一晚,形势明摆着,如果史柱的大军不能及时赶来,别说赤坂城了,就是刘复亨剩下的不到8000人也很难说。 然而,在这时空中,似乎是天佑蒙元,夜色渐黑之时,元军已有余人和3000多匹战马上岸,除去最开始的前锋6000人,守滩的3000人和刘复亨带走的人外,元军还有人和2000匹马可以投入战斗。 史柱原想休整一晚,待次日全军登岸后再作部署,毕竟,还有近人和大量的辎重没有上岸,但是,当从长门过来的信使把赤坂城的情况告知史柱后,史柱马上意识到了形势的微妙。 他马上下令留1名总管继续守护滩头,并接应即将上岸的近人的大量辎重,其余人马,马上随他进军丰前。 史柱率人向丰前赤坂方向进发,天快亮时,前锋2000骑兵便来报在天快亮时捉获倭军斥候,从斥候那里得到消息后,史柱大笑道“天佑大元,此时我军还来得及作出一定调整,而藤原,则必是末日来临”。 他随即分出4000人转道前往从赤坂撤往大宰府的道路,并吩咐一定要在最险要处设防,同时派人飞马向滩头传讯,除留3000人守护滩头及辎重外,所有登陆部队,一登陆即赶往赤坂。 翌日天亮时,藤原所部的末日果然降临了。 第124章 鏖兵北九州(八) 忽都所部已经拿下肥前滩头的三野城,大军已经登陆肥前,伯颜并不着急上岸,他在平户设置征东大元帅府,等着张宏范的到来。 根据伯颜的方案,忽都只要拿下大半个肥前即可,主要兵力要马上转向筑前,与此刻已经登陆的刘复亨一道,向正进攻赤坂的藤原发起全面进攻,并跟刘复亨、史柱一起攻克大宰府。 拿下大宰府后,刘复亨将驻防肥后的神代浮桥和八重岳山区,扼住南九州通往北九州的所有水路和陆路,待张宏范所部到来后,再移兵丰前和长门。 至于忽都,则要在大宰府被攻克后,马上率军前往赤坂城,留下部分兵力驻守赤坂,其余兵力和洪茶丘一道,并汇合金方庆,迅速攻占伯暨、安艺、备后和备中藩,待伯颜率刘复亨诸军到达后,与室町幕府决战因幡、美作、备前藩。 张宏范在20天后到达对马岛,比预定到达的时间(半个月)晚了几天,因为这几天的时间,他拿着伯颜的上书,经大帝同意后,把征召粮饷兵员的范围从高丽和辽阳行省以及侍卫亲军,扩大到了山东的探马赤军和驻防汉军; 从那里又多征召了约3万兵力,从而使得整个征东的兵力从17万增加到了20万,粮饷辎重也大大的增加了。 他自己仍然带着原先留下的2万汉军和大量的粮草辎重,在15天后前从山东返回,然后马上带兵到了对马岛,他让儿子张珪和主管山东探马赤军的山东行省参知政事乞哥率后续的3万驻防汉军和探马赤军带着后续搜刮的粮草税赋,在他带前军到对马后10天内赶到对马壹岐即可。 张宏范深知此次征东事关重大,倭国跟南宋不同,由于藩国林立,境内又多是山川河流,想征服倭国,恐怕比征服南宋用的时间都要长,所要动用的力量也要更大,因此,必须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粮草辎重是越多越好。 张宏范在对马岛建立了一个巨大的后勤基地,动用了6万高丽劳工(近半数是青壮女子)和1万汉军,用了近3个月时间才把后勤基地建好,不过,他只是作了规划,后面的建设要靠张珪、乞哥和高丽郡王王琛来办了。 张宏范留下1万汉军监督高丽劳工,并等待后军前来,他自己用了7天时间作了全盘规划,然后,便立即带领1万汉军前往平户,拜见淮王。 张宏范带领1万汉军精锐前来,让伯颜喜出望外,这主要是因为:目前战事紧张,虽然征服北九州目前来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但是驻防兵力不够,南九州诸藩现在已经从天皇处得到了消息,正集结兵力,蠢蠢欲动。 二是伯颜马上准备带领诸军前往长门,很可能会在本州中部地区与幕府大军和各藩藩军展开决战,而北九州作为后方,必须要有一个各方面威望仅次于自己的人物坐镇,张宏范来得正好。 伯颜足足骑马迎出了近5里地,张宏范刚刚登上平户岛,见伯颜跑这么远到海滩边来迎他,又是诧异又是感动,连忙翻身下马,匍匐在地,大声道“仲畴来晚了,险些让大军处于险地,罪该万死,王爷如此远迎,仲畴实不敢当”。 伯颜见他这样,也连忙下马,上前扶起他,大笑道“九郎这是说哪里话,我早知道你去山东招兵征粮去了,这是大功,说什么有罪呢,至于晚这几天,很正常的事,而且,来得正好,什么都赶上了,哈哈”。 2人客气了一番,便带着随从一起翻身上马向王帐走去。 一路上,伯颜向张宏范大概说了一下目前的战况以及打听到的幕府和天皇那边的消息,张宏范低头不语,伯颜道“仲畴是不是对我的战略有什么意见,只管说,不要顾忌”。 张宏范赶紧在马上一拱手道“王爷神机妙算,古之孙吴亦有不如,仲畴何敢唐突,只是仲畴觉得...”话还没说完,伯颜前后看了看,说道“仲畴,我们到大帐里去谈”。 到了王帐,伯颜先问了下张珪和乞哥所带后军的情况,得知张宏范在对马岛大修后勤基地,频频点头道“兵法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次征东关系重大,时日必多,早做多做准备,正该如此”接着话锋一转道“刚才在路上,仲畴对本王战略有何建议,当时人太多,现在说吧”。 张宏范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随即坐下说道“王爷以为,这倭国比南宋如何”,伯颜想了想道“恐怕更加难下,主要是地形复杂,大军难以展开,另外藩国林立,各国虽然名义上臣服幕府或天皇,但都有自己的兵马钱粮,与宋国的军州颇有不同,很难传檄而定,若要一个一个的去打,颇费时日” 顿了顿伯颜又说道“还有,此次征东,从各军战报来看,虽然都大获全胜,但是我军也是损失惨重,尤其是赤坂城,先后投入兵力余人,目前幸存者仅有一成,可说是全军覆没了,不过城池还在,但这后来主要是刘元帅和史将军的功劳,否则,赤坂肯定失守”。 叹了口气,伯颜又道“这倭国武士,可不比弱宋禁军,虽然不懂兵法战阵,武器装备也不精良,但个个悍不畏死,骁勇斗狠,有些部伍常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这样打下去,即便我军仗仗皆胜,怕最后也承担不起这么大的折损”。 张宏范低头想了想,回道“王爷勿虑,这倭国藩国林立,传檄而定确实不大可能,但也并非铁板一块”。 “哦,说下去”伯颜颇有兴趣道,“卑职来之前,曾仔细研究过这倭国的情势,目前这倭国,是所谓‘公武两重政权’,天皇和幕府,一在京都,一在镰仓,双方互不统辖,虽然镰仓的将军和执权,名义上是由天皇委派的,但是,其实从未听命京都,甚至屡屡对京都形成威胁”; “双方互相也奈何不了对方,几次冲突,各有胜负,天皇所派的亲王将军都被镰仓废除,镰仓干脆连天皇的敕令都不听从了,现在早已没了将军,只有镰仓自己推举的执权作为幕府的首脑”; “九年前征倭失利后,天皇和幕府的北条对形势的判断和对策也多有不同,而天皇一直倾向议和,要是我军能对幕府军造成重大打击,跟天皇一面议和,一面威慑,我们想得到的自然会得到,尤其是陛下提醒的石见的银矿”。 伯颜频频点头,接道“话是如此,但是要想给幕府军重大打击,肯定是要费些时日的,不打到关东,飓风一起,海运断绝,我军粮草难以为继,幕府却可以从容不迫,到时,幕府兵精粮足,我军疲惫缺粮,形势危矣”。 “不然”张宏范缓缓道“王爷,我军囤积的粮草,目前足以支持大军到明年,明年如果安南臣服,南方各省的粮赋就可以用来支援征东,那时飓风已无,我军增援又到,何愁幕府不平”。 “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是要洪元帅和金将军他们支持到明年,可是赤坂一战,洪元帅的丽军目前只剩下半数,都在金将军那里,沿和歌山布防,如果幕府大军来攻,如之奈何”伯颜忧心忡忡道。 “呵呵,王爷多虑了,刚才卑职讲到天皇和幕府的矛盾时,只说到双方对与天朝对抗意见不一,但是他们自己可不是只有这点政策分歧啊”,顿了下,张宏范又说道“天皇目前在京都集结大军,效忠天皇的各藩也在纷纷派兵,但都不是冲我们而来的”。 伯颜恍然大悟道“对对,幕府只能派兵对峙,这样一来,南下的幕府军就有限,洪元帅、金将军依山而守,应该可以顶住”。 “何止洪元帅、金将军,忽都的兵马也可以过去支援”张宏范道。 “忽都过去了,那这北九州...”伯颜问道,“王爷,忽都的3万多大军可以全部带走,有刘元帅、史将军所部和卑职在,足以守住北九州”张宏范道。 “仲畴我是相信的”伯颜笑了笑,又道“可是仲畴兵力是不是少了点”,“呵呵,王爷多虑了,仲畴后续的3万大军,留1万人守对马壹岐和平户,2万人前来与卑职汇合,卑职便有3万人马,那时,刘元帅、史将军所部也可以尽数北上,助王爷一战定乾坤”。 伯颜大笑道“好好,不愧是圣人学徒、兵家泰斗,有仲畴在,东征必成,此乃吾皇福德,大元之幸啊,仲畴别说封个蔡国公了,他日承继老汝阳王之业,封王也只在指日之间,哈哈”。 张宏范连忙起身道“多谢王爷厚爱,仲畴感激莫名,这封王之事,其实并非仲畴之志,封不封王,仲畴并不看重”,“哦,愿闻仲畴之志”伯颜点头问道。 “仲畴一愿天下太平,百姓不再流离于战火,哭嚎于兵赋;二愿尽快平定倭奴,解我天朝东北心腹大患;三愿‘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张宏范回道。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可是南朝辛稼轩辛幼安的词”伯颜问道,张宏范点了点头。 伯颜叹道“南朝风土人物,真是英雄辈出,可惜帝暗臣昏,致使‘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真是让人叹息,我虽为蒙人,却深慕南朝文化,今日仲畴,不求功名利禄,只求‘赢得身前身后名’,如此胸怀,令人感佩,正与吾同,请受伯颜一拜”说罢站起身深深一揖。 张宏范赶紧扶住“王爷使不得使不得,仲畴罪过大了”,“哈哈,仲畴何罪之有,来来来,坐下说,我们看何时让忽都先过去,协防和歌山,再商议一下带刘元帅和史将军前往本州,与幕府军决战因幡、美作、备前的事”伯颜笑着拍了拍张宏范道。 第125章 激斗和歌山(一) 就在张宏范到达平户,与伯颜商议下一步进军之事时,北条大军终于开始行动了。 鉴于天皇在京都集结大军,北条等人虽然不断派人打听,但是也没有查探到天皇的真实用意,即便天皇军队是来支援他们的,但是一旦天皇军队加入,战争甚至军队的指挥权就很难说了,而军队的效忠,正是武家政权统治甚至存在的根基。 出于这种考虑,尽管日莲法师一再要求镰仓方面向天皇称臣,哪怕是暂时或表面上的,以便集结一切力量抗元,北条倒是犹豫过,但是将领们基于当年“承久之乱”的教训,坚决不同意臣服天皇,几个别当和大番役甚至声泪俱下的讲述当年北条政子对武士们的告诫,北条只好作罢。 其实,这种担心也并非没有道理,后醍醐天皇的确准备利用这个时机把大权从幕府那里夺回,至于元寇,在京都看来,一旦整合了武家“御家武士”的力量,加上自己的皇军、护军、僧兵和效忠天皇的各藩的藩兵,足以把元寇赶走,或者至少取得一个不错的议和协议。 军政不能整合,甚至在元军到来时矛盾愈发激烈,水师更是不能一体作战,原时空里的“神风”没有出现,这个岛国顿时陷入危机之中,但是,由于其民骁勇好斗,民风政风都崇尚武力,跟弱宋完全不同,加上85%以上的国土都是山地,元军想征服这种国家,也并不容易。 由于对京都的不放心,集结在镰仓和京都附近的9万御家武士和十余万藩兵、足轻只派出了不到三分之二前往出云和备后,其余的大部分仍布防在京都周围。 日莲法师见状,长叹一声,他似乎预感到什么,他是被灭国之人,当然非常清楚元军的实力和蒙元中的杰出人物的本事,但他也不想再逃。 正好此时天皇侍臣找到他,因为后醍醐天皇是深信朱子之学的人,日莲当然精通朱子之学,同时他又了解元寇的情况和幕府的情况,是京都方面极为重视的人。 如今见北条不听日莲法师之言,法师与幕府渐行渐远,马上派人与法师接洽,在侍臣拿出天皇手书,尊日莲为国师的手诏后,日莲也不是迂腐之人,他已经看出在这场卫倭国战争中,幕府众人由于过于僵硬,必将以失败告终。 能驱除元寇的,只有天皇,他稍微思考了一下,提了几个条件,在得到天皇的应允后,他带上数十跟他一起从南宋逃出的文人僧侣,在数百护卫的保卫下,以探查京都动向为由,投奔了后醍醐天皇。 5万御家武士和8万足轻以及信浓和上野的各1万藩兵,共15万人带着大量粮草辎重,缓缓向本州南部进发。 忻都已经接到伯颜的命令,带着人昼夜兼程向长门进发,他留下5000人协防赤坂(此时赤坂的守卫者仅剩不足2000人),随即跟洪茶丘一起带兵赶往出云,跟金方庆汇合。 金方庆派了5000人回防赤坂后,以剩下的丽军沿和歌山布设了2道防线,另有3000签军守卫南部防线,洪茶丘仍然留下4000签军和1000丽军布防长门、石见和周防,赤坂城还留下的不到2000人全部交给忽都手下的一个总管统一指挥。 在忻都的建议下,忻都、洪茶丘决心从石见、周防两路出兵北上,这样,必须拿下安艺,小小的安艺已经感觉到了不对,但是,此时能给他支援的只有备后,可是备后正受到金方庆的猛攻。 安艺藩主能做的,只能是带着少数护卫跑到备后,但是,很快金方庆在忽都的支援下,占领了备后,这2位藩主,只能继续逃命。 安艺、备后2藩的拿下,对改善元军的防御态势,起了极大的作用,不过,忽都此时完全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不顾幕府大军已经快赶到伯暨和美作,坚持要翻越海拔达2000多米的和歌山主峰,向伯暨和备中发起进攻。 伯暨和备中是拿下来了,但是幕府的大军也到了美作,幕府集结了沿路6个忠于幕府的藩的藩兵4万人,共有5万御家武士、8万足轻和6万藩兵(包括信浓和上野的各藩兵),幕府总兵力达19万之众,不过有4万足轻是背负后勤辎重的,没法上前线。 尽管如此,幕府军仍达15万之众,而元军只有忻都的3万人和洪茶丘、金方庆的2万丽军,其余还有些部队,要么在防守赤坂城,要么分散驻扎在长门、周防、安艺、石见、备后、出云、备中和伯暨8藩的一些要点上,海滩边也一直留有一支岸防部队。 这样在美作前线,双方兵力对比是3比1,虽然元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擅长阵型又善于集中兵力作战,但是面对悬殊的兵力对比,以及明显不利于阵型作战和集兵作战的和歌山山川地形,元军打的非常吃力。 日本的地形,85%都是山川,但是又跟大陆上不太一样,火山喷发形成的地貌特征,造成山脉很少有完整走向的,常常一会山地,一会坡地,一会河流,一会平地,这种地形倒是很适合那种凭个人武力好勇斗狠的所谓武士们,但是对大军展开作战却很是不利。 元军也不是不能单打独斗,但终究是不太习惯,沿和歌山从美作直到备前的数十里山川坡地上,元军被迫分成几十股跟倭军战斗,倭军自从9年前与元军一战后,也学习了很多东西,现在他们的倭刀配上大盾,加上弓箭手和长枪兵的加持,也很大程度上抵消了元军的装备优势。 2天一夜的激战,元军打退了幕府军不下20次的进攻,幕府军也打退了元军10余次的攻击与反扑,双方都打得有些精疲力尽,和歌山数十里的山川谷地里,尸体横成,残肢断臂漫山遍野,鲜血流到谷地里变成了泉水。 不过,兵力和地形的劣势,终究让元军处在了下风,元军伤亡达近2万人,幕府军尽管伤亡了3万多人,还有2万足轻逃跑,但还有近10万之众,元军兵力却下降到了3万,再打下去,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忻都深为自己的轻敌自责,此时此刻,大家都想到了先后撤,依据后方金方庆原先筑好的防线固守,毕竟,想翻越海拔2000多米的和歌山主峰去进攻设防坚固的要寨,除非石田和新兵卫发了疯,否则,一定会暂时屯兵于此,等待援军到来,或等待水师从元军后方海滩突破。 然而,元军要撤离又谈何容易,也一样要翻越2000多米的主峰回去,换句话说,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但敌前撤退,又谈何容易。 在这关键时刻,金方庆站了出来,他慨然说道“9年前我弃大军不顾,只身逃回,早该死了,但陛下没有问罪,高丽王也未追责,我心时有愧疚,特别想起一起征倭的数万兄弟,只有我等少数逃回,内心不安,这些年从未平静,此时大军有难,我不去死谁去呢,愿元帅和诸位将军准我所求”。 忻都红着眼睛道“是本帅轻敌,致大军于险地,这个责任理应由本帅来担,与诸位无关,诸位只管带军撤退,本帅来断后即可”。 洪茶丘说道“金将军说哪里话,当年逃跑的又何止你一人,本帅当年还是你的上司,更是该死了,至于忽都元帅,是淮王亲信,代表淮王前来掌军,岂可置于险地,你们都走吧,本帅来断后即可”。 几个人争来吵去,眼看到了三更,金方庆急道“诸位不要再争了,时间不多了,赶紧撤军吧,洪帅和忻都元帅都有大任在身,不能有差池,我带4000精壮儿郎断后,把战马留我1000匹”。 见金方庆说到这里,加上时间确实也不早了,要撤必须抓紧了,忻都跟洪茶丘相顾点了点头,开始准备撤离的事。 说来也怪,这几个人原先矛盾都很大,因为代表的利益集团甚至民族都不同,在大陆上几乎很少意见能达成一致,不是伯颜和张宏范,这几个人在高丽整备时就会闹翻,但是现在,在这异国他乡,在这大军生死存亡之际,几个人却罕见的表现出团结的精神。 其实,幕府军的首脑石田和新兵卫在这2天1夜的厮杀后,也看出元军后继乏力,尽管己方有不少足轻逃跑,但在石田下了“十杀令”后情况还是好多了,己方虽然伤亡3万多人,但大部分主力还在,另外还有6个藩的藩兵也在源源赶来,所以,石田和新兵卫都有必胜的信心。 但是,他们也想到元寇可能会撤退,不过要撤的话就要重新翻越海拔2000多米的和歌山主峰回去,这谈何容易,即便黄昏时开始退兵,也很难走出和歌山主峰,如果幕府大军在后追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过,到了半夜,还没见元寇有什么动静,石田和新兵卫商议后,认为元寇可能还是自以为是,以为可以打败他们,正好明天发起全面进攻,争取一举打垮元寇。 金方庆得到了4000精壮,忽都考虑到还是要尽量让金方庆突围回去,因此,给他留了2000匹马,这样,金方庆断后的部队实际上有一半是骑兵。 金方庆稍微作了下伪装,当做大军还在和歌山下,但实际上忽都和洪茶丘已经带兵离开了,不过,石田和新兵卫因为到半夜还没听见元寇的动静,以为元寇准备决战,所以也没再派人打探了。 忽都和洪茶丘走了不到3个时辰,幕府军已经开始集结了,金方庆冷冷一笑,突然带领4000人如同狂风一般向正在集结、立足未稳的倭军冲去。 2000骑兵不断奔驰,不停地向在站队的倭军武士射箭,而紧缩其后的2000步兵则手持大斧、大刀和狼牙棒,直向已被骑兵射乱阵脚的倭军杀去。 正在吃早饭的石田和新兵卫闻报大惊,看来,这元寇今日是准备不惜一切代价跟他们决战了,稍微思考了一下,石田命令道“全军暂时后撤,到了山谷地用箭射住阵脚,然后分成10波,团团围住元寇,我将亲率护卫切断元寇退往和歌山的通道,力争今日全歼元寇”,“嗨嗨”。 其实,还没追杀到山谷地,金方庆身边就只剩下不到1000骑兵了,步兵也只剩下数百人,而且几乎人人带伤,金方庆也受创2处,好在不重也不在要害; 他看到石田退兵到山谷地,已经想到了倭奴的用意,但是自己就这4000人,也无所谓了,他拿起大刀就要往前冲。 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万户拉住了他,说道“将军,我们掩护洪元帅、忽都元帅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现在日已将午,想必元帅他们已经上了主峰,剩下的兄弟没必要再去送死,我们现在调转马头,趁倭奴还没切断我们回和歌山山脚的路,赶紧突围吧,能冲出去一个算一个”。 金方庆冷静了下来,他看看周围跟随的将士,对万户点了点头道“好,我们调转马头,能冲出去一个是一个,你带50个兄弟去通知步兵”。 说罢,他带头拨转马头,大吼一声“杀,兄弟们,随我杀出去,洪元帅在等我们”。 第126章 激斗和歌山(二) 忻都和洪茶丘带领余人经过1天1夜的艰难跋涉,终于到达了和歌山主峰,忻都跟洪茶丘商议后决定在主峰留下3000步兵,全部持强弓硬弩,配备足够的重箭和震天雷,各自找好掩护,一旦幕府军攻击,就想办法最大程度的杀伤对方军队人员。 至于守御时间,有2天足够了,2天后,视情况逐步撤至山脚。 为了以防幕府军采取切断山顶元军退路或水源的战术,忻都又在山腰留下了5000人接应,一旦幕府军有合围山顶的迹象,马上出来救援,并跟山顶部队一起撤至山脚。 到山脚实际上就等于撤出了美作,到了备中藩,在这里,沿备中和伯暨的山川走向,金方庆设置了2道防线,算是一种初步的梯次防御战术,不过,正对和歌山山脚下的防线是内环形的,第二道防线才是外环形的。 这也是根据地势来确定的,因为考虑到敌军从山上冲下,会占有天然的优势,内环可以最大限度消解对方俯冲之势,如果是小股,还可以引入包围圈全歼。 而第二道防线离此有30余里,相对比较平坦,这里主要是筑寨防守,自然要考虑到几个方向,外环正是这种考虑的结果。 金方庆平常的大部分兵力也是放在第二道防线,即使这次随忻都和洪茶丘全军出动,他也留了1000人守护,不过第一道防线只有400人,第二道防线是600人。 忽都也是久经战阵之人,对这种防守方式和策略是赞不绝口,看到金方庆的防守策略和洪茶丘在战场上的表现,忽都原本对高丽人的轻视荡然无存,心想,这高丽人中居然有如此多的高人,难怪当年陛下亲命以他们为主征东呢。 至于丽军的战力,忽都本来确实是瞧不上的,但在美作2天1夜的拼死血战中,忽都发觉高丽军的战力其实真的不容小觑,即便汉军精锐,也未必能比; 自己的探马赤军,虽然战力稍高,但主要还是铁骑比丽军多得多的缘故,真正敢说战力比丽军和探马赤军都高的军队,还得是当年的怯薛亲军,可惜,星星峡一战,怯薛军的传说终止了。 忻都现在事事都表现的很谦虚,大事都是跟洪茶丘商议后决定,再没有刚来时目空一切、一意孤行的状态了,这反而为以后元军能团结起来,打败幕府军打下了根基。 再跟洪茶丘商议后,忻都留下2000人守第一道防线,同时接应山顶和山腰撤下的部队,洪茶丘自告奋勇在这里驻守,忻都带领剩下的人撤往第二道防线。 果不其然,忻都等人刚刚撤了半天一夜,实际上只有半夜的时间,第二天下午,幕府大军就击败了断后的金方庆的不到4000人,追击到了和歌山下。 考虑到天色已晚,石田和新兵卫决定暂时休整一晚,虽然许多将领要求乘胜追击,打起火把夜战,但石田考虑到大军作战加跑路一天了,士卒尤其是那些足轻个个都已经无精打采了,还是决定休整一晚再说。 新兵卫起初犹豫不决,他当然清楚将领们的想法,但在石田的劝说下,也还是决定休整一晚。 就在这一晚的时间里,忽都等人已经越过和歌山,大部已到达山脚,在那里休整后留下部分兵力,大部将继续撤往第二道防线,而在山顶的元军,也熟悉了地形,并根据地形做好了基本的防护,等着幕府军来攻击。 翌日晨,尽管石田和新兵卫一再严令整好队形再进攻,准备分几个波次持续攻击,直到主峰为止,但是来自丹波和越前2藩的藩主哪里懂这些,争功心切,加上也不习惯阵型和波次作战,没有听从石田和新兵卫的命令,擅自带队向主峰发起了攻击。 2藩一动,其余大军也全都不听号令,一窝蜂地发起了攻击,漫山遍野,大呼小叫,如果当时从空中鸟瞰,会觉得十分可笑,完全一伙乌合之众,但这就是当时日本的真实情景,他们在无数场内斗中就是这样作战的。 元军藏在主峰各处,异常冷静,到了距离,随着万户和各千户的号令,重箭齐发,倭军顿时倒下了一大片,好不容易有少数几个冲到峰顶的,也马上被震天雷轰了下来,峰顶下200米左右,到处是一片惨呼之声,许多足轻更是吓破了胆,哭爹喊娘的逃下了山坡。 石田脸都快被气肿了,这一轮攻击,就伤亡了2000多人,但是元寇的影子都还没看到,新兵卫也是脸色铁青,马上召集护卫,去押解丹波和越前2藩的藩主。 越前藩藩主已在峰顶阵亡了,丹波藩藩主被押到军前,此时,石田已经让人传令,把大军全部撤回来了。 “八格,你没听到我和石田大人的命令吗,混蛋”新兵卫大骂道,丹波藩主惭愧的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们不太熟悉这种打法,请饶我一命,以后不敢再违背大人的命令了”。 “以后,还有以后,伤亡了2000多人,更重要的是,士气受到多大打击,你知道吗,你还是去给2000白死的将士陪葬吧”新兵卫说着挥起了刀。 “你杀了我,天皇不会放过你,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丹波藩的藩主忽然叫了起来,新兵卫闻言一愣,刀停在了空中。 “天皇,原来你想投奔天皇,哈哈,我们打败元寇后,正准备向天皇问罪呢,没听说过后鸟羽、土御门天皇的结局吗,你去陪他们吧”石田冷笑着走上前来,把刀一挥。 “诸君听我号令,所有部伍整理成5波,分别由京都大番役、关东大番役、信浓藩藩主、我和石田君统带,整顿部伍,集中兵力,波次冲锋,有违令者,越前、丹波二藩藩主的下场在此,望诸君听从指挥,奋勇向前”新兵卫走上前来,大声对众将说道。 这一次,倭军果然改变了很多,学着中原军队的作法整好了队形,随后在大盾的掩护下,以长枪兵为首,倭刀兵随后,弓箭手压阵的队形一波一波的向主峰攻击过来。 元军的重箭齐发,倭军顿时倒下了一片,不过由于大盾这次掩护的很好,伤亡并不大,后面的倭军并未有人掉头逃命,反而乘着元军换箭的时机,向前冲了8丈左右。 随后前面的长枪兵和倭刀兵全部蹲下或趴下,以减少元军重箭带来的杀伤,后面的弓箭手向主峰各处万箭齐发。 由于元军在主峰各处的掩护做的很好,倭军并不知道元军主峰各部确切的掩护之地,所以箭矢对元军造成的伤亡不大。 但是,元军的一些掩护之地却因为出现少量的伤亡而暴露了,对这些暴露的掩护地,倭军马上开始围剿,长枪、倭刀纷纷杀了上来,一些小番役、守护、地头甚至带头冲锋。 元军的伤亡开始迅速增加,虽然几次攻击都被打了下去,但是在主峰的兵力却开始逐渐减少,毕竟,他们面对的是20倍于他们的御家武士、藩兵和足轻。 石田望了望山上,传令了望塔上的传令兵拉下了将旗,随后又升了起来,带领第一波冲锋的关东大番役见状,马上带队开始后撤,信浓藩主所率的第二波攻击开始了。 元军异常艰难的抗住了第二波攻击,伤亡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二,如此情形,主峰失守、全军覆没只是个时间问题,不过,他们也算为主力争取了更多的撤退和布防时间。 山顶的元军上万户和副万户商议后,准备在倭军进攻波次转换之际带领剩下的部队突围下山,因为,就在山腰上,就还有他们5000人的接应部队。 不过,由京都大番役率领的倭军的第三波次攻击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展开,而是紧紧围着主峰,看来是想等包围圈合拢后再发起攻击。 不能再等了,就在上万户刚准备发令时,从倭军背后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刀锋犹如闪电般划过和歌山的上空,马蹄犹如旋风般驰入修罗场,那是金方庆剩余的不到1000兄弟,他们几乎人人带伤,只有一半的马匹。 他们在杀散后找了个地方集中,休整了一天一夜,汇合了近千兄弟,现在又杀了回来,决意从这里突围回去,没想到正碰上大战。 金方庆已经负了重伤,虽然在山谷里用从中原带来的金疮药养了一天一夜,但是仍然没有多少恢复,不过,此时此刻,他却像见了救星一般,见到漫山遍野的倭军,忽然两眼放光,他从担架上坐了起来,指了指一匹战马,说道“你先下来,你们扶我上去”。 金方庆骑上战马,像每次决战到最后关头,需要主将奋不顾身带头冲锋的时候,他拿起大刀,大喊一声“高丽的儿郎们,跟我来,把这伙倭奴赶尽杀绝”。 近千将士高唱着“阿里郎”的民歌,从倭军背后向主峰杀了上来。 倭军顿时阵脚大乱,还没展开的第5波只好让开了一条路,正在集结的第4波上万人马居然也没拦住这小小的不足千人的队伍,金方庆很快带领300余人杀到了主峰脚下。 “是丽军的金将军”副万户大喊道,上万户也看见了,眼眶湿润了,喃喃道“好样的金将军,我们草原上的山鹰,也不过如此”,随后,将手中狼牙棒一挥,大喊道“草原的勇士们,你们都看见了,那就是丽军的金将军,他是为我们而战斗的,我们有丢弃朋友的习惯吗”。 身后传来一大片的呼声“杀尽倭奴,救出金将军”,万户随即大吼一声“勇士们,随我来”,第一个冲了下去。 黄昏的暮色缓缓铺满和歌山,到处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金方庆最后仅率百余人跟主峰的探马赤军上万户汇合,他们趁倭军惊慌混乱、后续2波还在重新整队之机,杀出了重围。 等他们终于跟山腰的部队汇合时,全部人马加起来不足500人,这是金方庆的4000断后部队、主峰的3000留守部队的最后残余。 石田和新兵卫是相当懊丧的,整整1天的激战,伤亡达近8000人,虽然攻占了主峰,但是很明显,时间过去了,元军会早做防备。 而且据说山下元军本就筑有2道防线,看来,想全歼元寇是没有机会了,但是,试探性的进攻还是可以的,起码可以得知虚实,好报给北条大人,迅速派兵来援。 第127章 挥兵向美作 伯颜虽然还没有得到忻都和洪茶丘的塘报,但是他已经跟张宏范决定,考虑飓风的影响,在5月前把留在对马岛的物资全部搬到壹岐和肥前来,对马岛交给高丽王派兵和官吏管辖,对马岛上驻扎的所有部队全部开到肥前。 冒着刮起飓风的危险,大船来回穿梭在对马、壹岐和肥前,大部分船只已经交由范文虎带回江南,准备在年底无飓风时节把集结在江南的5万签军和50万移民(大多是老弱妇孺)以及2万士子(准备按中原制度建立政权的候选官吏)逐步运来北九州开垦。 北九州5藩的原住民,大部分要么逃到南九州,要么死于战乱和瘟疫,或者有少数越过丰后水道向南过丰予海峡经濑户内海到四国避难的,这样,原先的居民等于少了一大半,各藩原先的政权组织也大部瓦解,元军收买了少数倭奸,以维持州的形式暂时统治着。 伯颜的大本营已经从平户岛移到了大宰府,大部分物资已经基本运到了三野城和大野城南部,重兵防守,张宏范留下500人守壹岐,1000人守平户,全军移兵肥前。 在大宰府跟伯颜商议后,张宏范决定6月份就布防八重岳和神代浮桥,他的部队已有人到来,还有也已到了对马,很快就可以抵达肥前。 张宏范率大军出发,张硅带5000人去防守赤坂,换下在赤坂、长门等地血战和驻防了4个月之久的丽军。 乞哥到来后,将率7000人防守北九州各藩及平户岛,并作好接应范文虎大队垦民到来的准备,另外3000原属山东水师的部队则并入史柱的征东水师。 半个月后,张宏范已经在八重岳、神代浮桥等地接替了刘复亨人的防守,并作了周密的梯次防御布置,刘复亨带领人回大宰府向伯颜汇报。 南九州的大隅、日向和萨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几个藩一向忠于天皇,但是因为天皇并无明确指令,他们虽然集结了4万藩兵和数万足轻,但一直没什么行动。 至于九州岛上占地面积最大的肥后藩,地处九州岛中部,因扼守神代浮桥,一直是南九州和北九州联系的中枢,不过由于山地占了面积的四分之三,人口和岁入并不多,勉强养活16万军民,总人口数甚至还不如岛上占地面积最小的丰后藩。 占地面积虽大,但人口不多,能征的兵也就有限,正常情况下也就5000左右的藩兵,有战事时可征兵到8000或,另外还能征发2万左右临时的足轻。 早在张宏范率军到来前,肥后藩主见刘复亨的前锋只有3000人左右,而且都是从赤坂城血战出来的,几乎人人带伤,这藩主见了,动了歪心,集结了4000藩兵和6000足轻,想上去劫掠一番,同时也抢点功劳。 怎料,这3000人是刘复亨派出来准备绕到大宰府后面发起攻击的,一见这些倭兵,以为是从大宰府突围跑出来的,赶紧上前,猛烈攻击,结果,几乎很少打仗的肥后藩的藩兵和足轻,被只有自己兵力三分之一的元军杀得哭爹喊娘,满山逃命。 随后,大宰府被攻克的消息传来,肥后藩的藩主惊恐万状,已经作好了万一元军大军来攻,马上逃往日向,下一步再越濑户内海逃往四国也有可能。 但是,元军并没有乘胜向南九州发起攻击的打算,地形复杂、兵力有限,而且在几天几夜的搏杀中,登陆博多、对拼藤原、攻占大宰府,刘复亨部伤亡达余人,早已失去了进攻能力,而且伯颜并未要求攻占南九州,拿下大宰府,可以说已经完成了使命。 现在,刘复亨所部5万兵力,仅剩余人,刘复亨奉伯颜之命,率大部分将士沿八重岳和神代浮桥展开,主要防守力量都集结在肥后藩的地盘上。 史柱率领7000原水师的部队继续驻扎在大船上,不过因为飓风季节到来的原因,这部分水师和大船基本都驻扎在沿海的避风港口(大部分船只已经交给范文虎在飓风来临之前驶回了中国江南)。 乞哥到来后,水师将加强到人,虽然未必有什么绝对优势,但是在天皇的水师驻扎在东海岸,不愿和幕府水师联合的情况下,还是能够大致保证本州沿海地带的制海权的。 伯颜很快就得到了忻都和洪茶丘的战报,知道他们已经跟幕府军的主力对决过了,由于兵力劣势和地形不利,决战失利,金方庆重伤,虽然治好了,但是右手和左腿却失去了,如今只能在帐中共同商幄军机,但不能再上前线指挥。 不过幕府方面应该也受到了很大的损失,根据战报,伯颜认为石田等人至少损失了一半的兵力,其实,伯颜还是高估了幕府,在1个多月的作战中,石田和新兵卫等人率领的御家武士损失过半,但是10个藩的藩兵损失则达到了近三分之二。 至于足轻,很多溃散了又被逼着回来的,但就是这样,也只有原先总数的三分之一而已,他们大部分并非战殁,而是逃到深山老林去了,藩主和地头也找不到他们。 根据这种情况的分析,伯颜认为如果现在全军北上,击败石田和新兵卫所率的幕府军主力问题不大,但是,天皇那边会不会出兵,他也不好断定,不过,他知道,在前几次朝廷给倭国投书时,天皇方面是主张议和的。 不过,眼下变成了大军入侵,当初的条件肯定要重谈,至少也要先稳住天皇,伯颜拿定主意,决定以朝廷的名义,给天皇去函,信就交由那个从南朝逃到倭国的日莲法师转交。 主意拿定,伯颜随即从张宏范那里把一个投降蒙元,但原先曾跟日莲法师交好的赞画调了过来。 “为何让温成去呢,他会不会...”刘复亨显然有些疑虑,“哈哈,诚之,如今我大元如日中天,这小小倭国,踏平只是时日问题,如此形势,这原先在南朝作过御史的人会不明白,放心吧,我断定他不会有二心”伯颜笑道。 “虽是如此,王爷何不禀报大都,把上次送书的副使调过来呢”刘复亨还是有些疑虑,“副使,就是那个第四次送书侥幸逃回的色目人奇里布吧,胆小如鼠,而且他与日莲并不相识,这日莲在这倭国呆了6年,也算个人物了,寻常人他也不会见的”伯颜说道。 “那就全凭王爷做主”刘复亨拱手道,伯颜点点头,亲切的道“诚之,你们这次登陆打得很好,将士们浴血奋战,伤亡很大,本王甚是欣慰,来日湘国公必为首功,所有将士,都要论功行赏,伤亡了的,从优抚恤,本王决不食言“。 刘复亨当然知道伯颜说话在大都的分量,而且也知道他一向惜才爱兵,当即深深一揖“全凭王爷栽培,诚之感激不尽,全军将士,必随王爷,英勇奋发,踏平倭奴”,“哈哈,好好,倭奴,既然是奴,必当灭之”伯颜大笑道。 温成很快便带着伯颜的书信向京都进发了,而京都,也的确有议和之意,只是日莲不同意,他认为如今天皇跟幕府实际上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只有坚决支援幕府抗元,才是保全国家的唯一办法。 但是,后醍醐天皇犹豫不决,尤其是当年“承久之乱”失败后,幕府先后驱逐了京都派去的4任亲王大将军,搞了个执权的位置出来,北条家执掌这个位置后,更是先后流放和处死了后鸟羽、土御门等几任天皇。 如果不是元寇入侵,后醍醐天皇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位置能做几天,毕竟,自己对幕府专横跋扈的不满早已被北条所知,自己暗地里作的些准备也没瞒过北条的耳目,以镰仓能调动至少3倍于京都的力量,只要北条愿意,自己这个天皇随时可能玩完。 但是,元寇的入侵改变了这一切,原以为有藤原的6万御家武士在北九州,还有北九州5藩的藩兵和长达40余里的石墙,元寇登陆失败是意料之中的事。 谁想,元寇先登陆长门,接着又攻破了石墙防线,还在肥前登陆,如今,藤原的6万御家武士已经覆灭,整个北九州都在元寇的控制下。 而本州的长门、周防、石见、安艺、出云、备后、伯暨和备中也相继失守,幕府不得不把集结在京都周边的大军撤了一部分,加上作为后备力量的关东诸藩的藩兵,也派出了一部分,只为在美作挡住元寇。 惶惶不可终日的天皇见到这种情况,正在抚额庆幸呢,怎么可能派兵去支援幕府。 但是,日莲法师似乎说的也有道理,“唇亡齿寒”,元寇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不过,支援幕府他是不干的,京都这边的贵胄,也没一个赞成的,议和,似乎更好一些。 即便议和不成,在幕府被击败后,他以天皇名义把幕府剩余的力量召集起来,然后全面动员自己掌握的力量,再以天皇大义号召百姓抗元,他相信,以这些力量,加上日本多山川河流的地形,赶走元寇也并非不可能。 伯颜在5月中旬作出决定,率领刘复亨的人,陛下的侍卫亲军,自己的3000王府护卫,以及目前已经加强到人的史柱的水师,共人从丰后到赤坂,然后进军本州,至于北九州的占领管制和对南九州的防守,则全部交给了张宏范。 北条得到战报后,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欣喜若狂,而是陷入了沉思,此战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但并没歼灭元寇,如今对峙在和歌山下,寸步难进。 从北九州传来的消息,元寇淮王已到大宰府,正集结重兵,准备增援本州的元寇。而日莲法师提到的那个张宏范,如今也率大军到达北九州,并接管了全部占领区,同时还布防在八重岳和神代浮桥等地,防备南九州诸藩兵力北上。 那么,再派援兵去吗,如果再派,京都那边势必空虚,甚至关东也会因兵力抽调太多而变得空虚起来,如果京都的那位突然发难,拿什么去应付呢。 可是,像日莲法师说的那样,跟京都的那位言和,除了足利高氏外,自己这边无人同意,毕竟,那是要称臣的,要把大部分权力和利益交还天皇,有几人肯干呢,何况,即便自己愿意,京都那边的贵胄们是否同意,也是一个未知数。 唉,难啊,北条摇摇头,二十多岁的年纪,已经隐约见到了白发。 伯颜的大军到达赤坂,张珪已经率5000汉军接替了丽军,丽军如今驻扎在城外,伯颜随即下令,5000丽军随行,一起赶赴和歌山前线。 为了在北条和天皇联合起来之前先击败幕府,伯颜下令,大军不作大的休整,昼夜前行,只在途中休息,到设在备中和美作前线的第二道防线后,再做休整,至于后勤辎重,可以稍微慢一点到达,沿途设立驿站,以便转运物资。 大军,上万铁骑,水陆并进,浩浩荡荡,穿行在本州的山川河岳间,昼夜前行,从长门、周防、石见、安艺、出云、备后直奔伯暨、备中—美作。 第128章 决战小关东(一) 和歌山前线,石田和新兵卫的大军,因伤亡惨重,在一个多月前才翻过和歌山,开始想利用地势一下冲垮元军的第一道防线,但是,很快碰的头破血流。 且不说元军设防周密,鹿柴、陷坑遍布,栅栏和寨墙也筑的极为牢固,重箭、长枪、刀车、震天雷更是严密到苍蝇都难以飞进,就那个倒半圆的阵型,就让倭军吃够了苦头。 石田等人开始还是比较谨慎的,在高处就看到了这种阵型,准备先召集将领们开会商讨一下,但是大家经过血战,终于击垮元寇,跨过了和歌山,都很兴奋,绝大多数人认为只要冲击一下,借地势之利冲垮元寇的这第一道防线是没有问题的。 新兵卫因为已经探知到元寇在这第一道防线驻守的兵力并不多,主要防线设在20里外的第二道,所以也认为借地势之利一下击垮元寇的第一道防线不成问题,石田尽管谨慎,还是同意了大家的意见。 不过,出于对剩下不到3万御家武士的保全考虑,他只出动了3个藩的藩兵万余人及万余足轻,也是想看看这个倒半圆的阵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种倒半圆的阵型在中国古老兵书中有过记载,又称“却月阵”,本是专门对付骑兵的,南北朝时的陈庆之、五代时的郭威、柴荣等,都曾用此阵型,大破北方鲜卑、契丹的铁骑,不想今日用在这山脚下的防线中,竟也颇奏奇效。 3个藩的藩兵从山上呼啸而下,但除了陷兵坑、鹿柴、竹签和刀车外,并没有什么人的阻挡,不过,移开这些障碍物也是费了不少的时间和力气,等到全部打开通道,藩兵和足轻一个个汗流浃背,士气急剧下跌。 刚有2个藩的藩兵进入半圆阵内,入口处忽然喊杀声四起,3000多元军精锐倾巢而出,很快便把正准备进入圆阵的剩下一个藩的藩兵和足轻杀散,随后封闭了入口。 现在,数千藩兵在圆阵内,虽然元军内部防守将士只有不足3000,还不到进入藩兵总兵力的二分之一,但是全部都是坚固的栅栏和新筑起的寨墙,加上大盾的防护,可谓风雨不透,随后,元军重箭齐发,犹如死亡之雨。 这些冲进来的藩兵没有带任何的攻城器械,甚至重兵器都很少,一下陷入了绝境中,冲到近前的,马上被元军的长矛刺穿,冲到入口处的,被等候在那里的3000多精锐元军用弯刀、重箭和大盾赶了回去。 “咝”站在高处的石田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终于看出这“却月阵”的可怕之处了,这根本就是等着对方进攻,然后趁势合围的战术,幸好对方兵力不足,否则,这三个藩的藩兵和足轻早完了。 他给新兵卫使了个眼色,新兵卫马上带着2个大番役和上万御家武士冲了上去,洪茶丘见敌军势大,己方兵力不足,马上下令放开了口子,撤回入口处的精锐,将绝大部分兵力集结在栅栏和寨墙内。 这种战术,很显然倭军短时间是难以攻破的,因为他们翻越和歌山时,重型器械基本上都没带过来,石田和新兵卫决定暂停进攻,利用兵力优势,逐步分割包围这道防线。 第一道防线自从大军随忻都、洪茶丘、金方庆等人翻越和歌山后,只留了1000人防守,但洪茶丘把在主峰和山腰撤退的部队全部集结了起来。 虽然主峰部队损失惨重,山腰的部队也有损伤,但总兵力仍有约5000人,加上原先防守的1000人,洪茶丘有6000余人防守第一道防线。 不过,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忻都那里,忻都已经知道淮王的大军开拔了,快的话,半月就能赶到这里。 既然“却月阵”有效,阻挡了近9倍于洪茶丘的倭军,他跟诸将商议后,决定将目前守在第二道防线的约元军分为3部分,8000人继续留守并等待淮王大军的到来,8000人守护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的通道,2000多人去增援洪茶丘。 不过,石田和新兵卫是不会再从正面攻击第一道防线了,他们留下藩兵和1万多足轻跟洪茶丘对峙,率领近御家武士和5000多运送粮草辎重的足轻向连接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的通道发起猛攻。 不过,石田的谋划早在忻都和洪茶丘的考虑之内,洪茶丘还有600亲军一直没投入战斗,就在监视通道,石田攻击失利后,洪茶丘料到石田很可能会采用分割包围战术,切断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的通道,所以马上把原先攻击入口的3000多精锐元军调往了通道。 通道内洪茶丘的部队,达到约4000人,加上忻都又派来的8000人,兵力达人,至于防守防线的兵力,原有2000多人,忻都又加派了2000多人,共计4000多人,一时半会也是够用了。 御家武士的攻击异常凶猛,虽然元军防护通道的人也基本都是精锐,而且这里地势平坦,还是有利于元军集中作战的,但兵力上的巨大悬殊,仍然使得元军伤亡惨重,通道几次都差点被切断。 这种情况下,洪茶丘只好把防守的兵力又调出了1000人,现在,正面防守的兵力仅剩3000余人,而正面的倭军还有上万藩兵和1万多足轻,也是岌岌可危,幸好这些倭军没有发动全力攻击,只是作些佯攻和虚张声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忻都在冷静的分析判断后,只留下4000人防守第二道防线,又派出4000人前去增援通道,他相信,石田等人绝对不敢再分兵攻击第二道防线。 至于在第一道防线和通道全部佯攻,主力全部南下攻击第二寨,这是要冒巨大风险的,忻都相信,石田和新兵卫没有这个胆略。 事实确实如此,在通道血战持续2天2夜后,倭军的士气开始衰竭,而元军的有生力量,却在不断投入战场,石田和新兵卫商议,确实想到佯攻第一道防线和通道,主力全部南下攻击第二道防线。 但是,这样的话,必置全军于险地,一不小心,就会让主力处于元军前、中、后的3面包围攻击中,何况,地形并不适合御家武士传统的作战方式,而元军的增援,据说已经在路上了。 石田和新兵卫只能放弃这个方案,毕竟,大军是幕府的,是北条的,他们的家兵虽也有数千在里面,但是占的比例很小,冒这么大风险,是不值得的,至于增援,在石田看来,只要京都的那位不肯放弃,那镰仓这边实际上给不了多大增援。 既然如此,何必孤注一掷呢,有念及此,石田和新兵卫决定先退兵,依和歌山势与洪茶丘等人对峙,一面要求北条赶紧派援兵,多少都行,一面派出大批足轻,越过和歌山,把存放在山那边的重型器械和粮草辎重逐步运过来。 洪茶丘的兵力加上忻都派来的2000多人也只剩下不到5000人了,其中2000在通道,约3000在防线防守,忻都的人剩下不到万人,其中4000在第二道防线防守,6000在通道。 眼看这点兵力,要面对2倍于己的倭军,还要守住全部要道和防线,忻都和洪茶丘心里都有点没底,就在这时,伯颜的大军昼夜行军,赶到了美作前线。 “倭奴还有多少军队”伯颜头也不抬,看着眼前的沙盘问向忻都和洪茶丘,“几次血战,卑职估计,倭军只剩下4万多人,其中御家武士还有约到2万,藩兵1万出头,足轻约人”忻都回道,洪茶丘也点了点头。 “御家武士本王大概知道他们的作战方式和战力,藩兵的情况如何,这边的足轻怎样,能作战否”伯颜问得很细,洪茶丘和忻都都如实报告了情况,当得知金方庆阵亡的消息时,伯颜叹了口气道“他对倭军的虚实是最清楚的,真是可惜啊”。 顿了顿,伯颜说道“现在看来,这御家武士的战力还是不错的,不过这里的御家武士,跟北九州的比起来,却差了些经验,与我军对战的经验”,忻都说道“可我们毕竟...”; 话还未说完,伯颜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们失利了,不过这倭军的损失要比你们大得多,要是这19万幕府军不是这里的,而是北九州的,哪怕里面只有9万是御家武士,你们也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是,你们现在,还能跟他们对峙,这不很说明问题吗,至于失利,一是兵力相差太过悬殊,二是地利不在你们这边,所以,千万别高看了这所谓的御家武士”; 伯颜笑了笑,接着道“至于这些藩兵,比起北九州少贰景资和肥后藩藩主的藩兵,差得很远,不光是没有对战经验,而且不听号令,各自为战,如此看来,不过乌合之众罢了”; “至于派来的所谓足轻,跟北九州那些好歹还有点拼命保家的农民相比,这些人,不过是些混饭吃的土鸡瓦犬罢了”伯颜说完,又吩咐道“大军先驻扎在这里,我们出去看看地形”,说罢,在一大群将领和护卫的簇拥下,走出了大帐。 伯颜从第二道防线沿着通道一直走到第一道防线,他点点头,说道“金将军确实是个人才,可惜了”,大家都怕倭军突然杀过来,纷纷要求伯颜赶紧回去。 伯颜摇摇头,笑道“几千护卫和将领,还怕几个倭奴的一波冲锋吗,诸位放心,石田和新兵卫绝不会跑来的,我们不急,慢慢查看”。 石田和新兵卫也得到了伯颜率大军到来的消息,不过,他们还有近5万人,驻守的地方也加强防护,他们不相信伯颜会不顾一切的攻击他们,而且,前后已经派了3波求援信使赶往镰仓了,他们相信,北条必会有所反应的。 得知第一道防线忽然跑出数千衣甲鲜明的元寇,他们虽有疑虑,但也不相信是伯颜亲来,而且,他们对金方庆原先摆下的这个“却月阵”很是忌惮,也想到伯颜肯定会派兵加强第一道防线的防守。 如果元寇已经得到大的增援,故意跑出几千人引诱他们,他们一旦出动,势必会钻进口袋,尤其元寇兵力已经得到大的加强的情况下,贸然攻击,就是送死,到时,救都不好救。 因此,有人跟他们报告这个情况时,两人像心有灵犀一样,互相望望,都点了点头,笑了笑,心想:想让我们送死,呵呵,可恶的元寇,我们才不会上当呢。 第129章 决战小关东(二) 和歌山下,在元军的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之间,是一块不小的平地,江上川和大田川流过其间,冲积形成一块不大不小的平原,这里物产丰富,粮食产量足够供应周边4个藩所需,还有大量余粮可以上缴幕府。 有鉴于此,当地人把这块地方称为“小关东”,许多有功之人宁愿被封在这里作个“地头”,也不想去偏远之地作个“守护”,虽然这里不一定是日本仅次于关东平原的第二大平原,但是,当地人的这种认识,也无疑是有道理的。 伯颜一路仔细的查看,一边吩咐随从拿出笔墨,他要么在马上画着什么,要么下马又写又画,大家都不知道王爷在干什么,但也不好多问,第二天,伯颜继续查探,不过这次,却是北上伯暨,直到江上川入海之处。 6月的日本列岛,白天高温曝晒,晚上大雨倾盆,史柱的船队已经到了伯暨沿岸的港口,但在这种天气里,也做不了什么,幕府的水师,更是不曾前来袭扰。 就在这个暴雨的晚上,伯颜的王帐内,灯火通明,总管以上将领全部到来,伯颜王府的赞画和参军等,也都到了王帐,黑压压数十人围坐在一个巨型的沙盘四周,决定镰仓幕府命运甚至是日本命运的会议开始了。 “诸位,我有一种感觉”伯颜的声音犹如从天际传来,声调缓慢而低沉“此战将会同鲁王殿下当年指挥的野狐岭之战一样,留名史册,此战的结果,不仅将决定倭国的命运,也必将对天朝的国运,产生不可低估的影响,你们都畅所欲言,说错了,本王也绝不怪罪”。 刘复亨、忻都、洪茶丘等人纷纷提出自己的建议,伯颜都只是微微点头,并不插话,其他将领和参军等见到这种情形,也是纷纷发言,一时间,刚开始还显得有些沉闷的氛围变得越来越活跃了。 伯颜一直在静静的倾听,直到史柱说道天气原因,目前无法出海时,伯颜微微皱了下眉,轻声说道“效川,重金去请教一下当地的渔民,看什么时候可以出海就去一下; 哪怕只有10天左右的好天气,我们也要好好利用,毕竟,此战所需的粮草物资,恐将以万计,不可能指望我们那数千辎重将士,翻山越岭的送来,送过来的只是杯水车薪,主要的转运,还是要靠大船从海上输送”。 史柱连忙点了点头,退到一旁,伯颜见大家都讨论的差不多了,用手压了压,全场安静下来,伯颜缓缓说道“倭奴不比金寇和伪宋,很难用击溃来臣服,如果只是击败,早晚幕府还会卷土重来; 诸位,我们不打则已,打就要大败甚至全歼倭军,如此,才能臣服幕府,震慑日皇”。 “刚才诸位说的都有道理,击溃不难,击败也有把握,大败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我想的是,全歼,起码,那什么御家武士,一个都别想逃走”伯颜忽然站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 接着,伯颜从一名赞画手中接过一根镶金的木棒,指着沙盘开始讲解他的计划。 “诸位请看,这里号称小关东,是一小块平原,正好适合我军集中作战和展开阵型,尤其利于我铁骑作战,我军依中国山地,这倭奴也是奇怪,小小一块山区,叫什么中国山地”伯颜边说边笑,诸将也笑了起来。 “我军第二道防线依中国山地和大田川兴建,金将军”伯颜顿了一下,说道“对布防确实是精通,完全依地利而建,倭军大多是步战,要越过20多里的平地跑来攻击第二道防线,实际根本没有可能,所以”伯颜又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军第二道防线在倭军面前,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固若金汤,现在准备只留5000人守第二道防线,所有兵力,集结在这几个地方,一旦倭军突入,就形成包围之势”伯颜点了点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之间的几个地方。 “可是,如何引诱倭军来攻呢”洪茶丘问道,伯颜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元帅问得好,放弃你的第一道防线,全军退守,给倭军我军势弱,可以攻击的假象”。 “放弃第一道防线”所有人都有点不敢相信,那里的“却月阵”已经让倭军吃够了苦头,可是现在却要放弃。 “王爷,我们只要继续采取‘添油战术’,等到倭军力竭时,全军攻击,定可大获全胜,到时,倭军残余想逃过和歌山回去,也不容易,很可能全军覆没,我军稳操胜券,又何必急于一时呢”洪茶丘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伯颜点了点头,说道“据我们探听到的消息,如果我军继续跟倭军在此地纠缠,镰仓幕府一定会派兵来援,甚至干脆跟日皇和解,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那样,征东的麻烦就大了,所以,一定要赶在幕府来援之前全歼此地的倭军”。 “如果这样,那镰仓岂不是会更快的跟日皇和解”忻都问道,“哈哈”伯颜大笑起来,回道“元帅多虑了,这倭奴生性畏威而不怀德,从来是视大义而不见,见小利而忘命之辈; 我敢断定,如果此地倭军全灭,日皇不但不会和解和救援,反而会马上趁火打劫,必置镰仓于死地,至于跟我们,如果本王所料不差,此战过后,日皇会马上派人来跟我们和议”。 见众将还有些疑惑,伯颜说道“此事本王自有打算,诸位勿虑,现在,还是继续说此战怎么打吧,刚才洪帅的问题本王实际已经解答了,放弃第一道防线,诱使倭奴来攻,一战歼灭石田和新兵卫”伯颜说着,猛地张开蒲扇大的手掌,一掌打在沙盘上。 刘复亨仔细看着听着,一直没吭声,此时却忽然问道“可是,我军放弃第一道防线后,必被倭军占据,如此,倭军一看形势不对,也能马上撤离此地”。 “哈哈,问得好”伯颜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刘元帅果然心细,本王正要说道此事”,忽然问向忻都和洪茶丘“两位现在所部还剩多少兵马”。 忻都低下头,不好意思道“几次血战,目前卑职和洪元帅所部仅剩二万三千余人了,不过,还有5000签军布防在...”,“好了”伯颜打断道“人,留下3000人跟本王的2000亲卫一起守护第二道防线,还有人,这样布置”伯颜说着用镶金棍指了指3处。 “石田一向谨慎,就算来攻,也未必会尽全力,第一道防线是他的后路,他一定会留下足够的兵力守护,如此一来,我军要夺回第一道防线,还要设防2处,兵力...”洪茶丘有些为难的问道。 “第一道防线虽然设的精妙,但毕竟山脚下面积有限,石田就算谨慎,那里留守的兵力也不会超过8000,否则拥挤一团,根本无法指挥和作战; 就算8000人留守吧,二位元帅带人攻击,在后方攻击,避开了正面的‘却月阵’,又加上熟悉里面所有的环境和构造,1天的时间,拿下应该没有问题吧”伯颜看向洪茶丘和忻都。 “可是,我们还要防守这2处”忻都指了指沙盘上的2个地方,“这里是狭窄之地,你们攻下第一道防线后,要马上把大部分人马聚集在这里,设置几道防线,层层防守厮杀,此处很可能将成为石田等人最后的希望,你们务必要拦截住;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看你们2位的了”伯颜边说边又指向江上川“这里,只需要4000人就够了”,“这么宽,4000人如何防守”洪茶丘有点惊讶道。 “看到这条河了吗”,伯颜指着江上川说道,洪茶丘和忻都都恍然大悟,还没等他们开口,伯颜又说道“人手不够时,只管征发当地百姓,老弱妇孺,死活不论,日夜开挖; 至于你们,就多从史将军那里卸载小船,一来让石田等人误以为你们要从海上撤离,二来大水涌来时,太深的地方就让将士们乘船杀寇即可”。 5天后,石田和新兵卫收到了元寇全军撤离第一道防线的消息,2人起初都有些不相信,毕竟他们已经知道元寇淮王已经到达前线,如此作为,是不是计谋呢。 但很快,他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据报,忻都、洪茶丘等人伤亡惨重,受到淮王的严厉训斥,眼下正准备带残部从海路撤退,正在准备小船,准备从江上川入海。 忻都、洪茶丘伤亡惨重是肯定的,毕竟几次血战,自己所带的19万幕府军如今只剩下了不到5万,5000足轻和藩兵驻防在和歌山北面,担任转运之事,跟在两人身边的兵力只有4万多点,这其中御家武士更是只剩下了余人,可说战力大损。 既然己方损失如此惨重,元寇想来也好不到哪去,据石田和新兵卫推算,忻都和洪茶丘最多还有人,其中5000人一直留守在第二道防线,其余最多万余人,且早已伤痕累累、士气低落,只是在勉强死撑罢了。 现在看来,这二人带着万余残部应该是被淮王训斥后撤回休整去了,至于那个淮王伯颜,虽然带了数万大军,但毕竟立足未稳,如何作战,想必还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但既然已经放弃了第一道防线,那这样大好的机会不能缺失,2人在取得大家的一致意见后,带领大军进占了第一道防线。 防线设置之精妙,让倭军将领都暗暗称奇,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无法展开,能容纳的兵力有限。 “最多8000人,不能再多了”新兵卫沉着脸说道,石田点点头道“可这里毕竟是我们最后的退路,只留8000人,实在太少,要不还是像先前一样,放5000人布防到我们原先设营的半山坡和一小片山脚下”。 “那又何必呢,我们原先的营地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还放5000人到半山坡上,那我们还有什么攻击力量呢,何况我们有5000运送辎重粮草的足轻藩兵在山北和山上,万一有事,也可以接应; 现在我们现在已经把山那边的大部分重型器械运过来了,足可对立足未稳的元寇发起大规模攻击,就算不能拿下第二道防线,俘获元寇首脑淮王,至少可以牢牢掌控这小关东,掌握了这小关东...”新兵卫边说边用眼瞟向众将。 众将个个喜形于色,这些年幕府由于收入锐减,赏赐日益减少,地头也被各个大武士世家逐步垄断,基层将领和武士,不满在日益增加,如果得到小关东...,于是,众人齐声道“新君所言甚是,我等决意追随,请大人下令吧”。 石田长叹一声,点点头“诸君既然都是这个意思,那就这样决定吧,诸君准备一下,三日后开始向小关东进攻”,“嗨嗨”。 第130章 决战小关东(三) 本来石田和新兵卫留下了8000人守第一道防线,但是有2个藩主因为自己的地盘钱粮很少,今年又格外困难,偷偷各自多带了800个藩兵跑去征战,反正,这地头现在无人,谁从元寇手中夺来那就归谁了,这样一来,守护兵力变成了6400人。 洪茶丘和忻都也没有按伯颜说的带人去夺占第一道防线,他们怕当地人会组织起来反抗(在中国大陆上的确会如此,但在这里,其实是多虑了),因此派了5000人去督工,同时守住河防。 尽管如此,人对6400人,他们仍占有2倍以上的兵力优势,更何况,他们避开了险要的入口和“却月阵”,是从侧后方进攻的,而侧后方,已经是属于小关东的平原地带了。 2000铁骑肆虐而过,1万多精锐丽军和探马赤军从先前元军的第一道防线的侧后方杀了进去,不过2个时辰,6400藩兵就伤亡过半,足轻早就四散往山上逃走了,无奈之下,几个藩主也只好各自带领剩下的人向山上逃走。 对逃走的这3000多藩兵和几千足轻,洪茶丘和忻都都没有全力追赶,因为,这些人原本就没有多大的战力,逃走了也增加不了镰仓幕府的力量。 他们只派了千余骑兵向山上追了一阵,据说斩首千余,不过歼灭了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第一道防线重新回到了元军的手里。 考虑到山那边还有部分幕府藩兵的大批足轻,他们还是在正面布置了2000兵力,虽然正面入口有坚固的寨墙栅栏,但还是不敢疏忽。 侧后方则布置了近7000人,其中包括1000名骑兵,并日夜赶制鹿柴、栅栏,修筑寨墙,因为原先的空间太小,他们把主要对应侧后方的防线往前移了百余丈,刚好够9000人驻守,同时为了使防御变的弹性,这6000人依据地势和修建的工事形成了2道防线。 因为侧后方地形开阔、平坦,如果倭军被赶到此处,一定会死力突围,因此,他们布置这么多兵力并加紧赶建工事,也是为了对付大队突围的倭军。 9000人被安排驻守原先的第一道防线,加上伤亡的近千人,原有的人只剩下5000多人了,洪茶丘守在第一道防线,忻都则带着剩下的人向东南的一个山脚口子驻防。 这个山脚口子非常狭小,而且地势险要,原先因为地形过于复杂,金方庆在构建第一道防线时放弃了这个地方,因为从这里的山上下来进攻也很不容易,而且,元军当时有足够的兵力,万一有少量倭军从这里冲下山来,也足够从其他地方调兵歼灭。 不过,冲下来进攻不易,从这里逃跑倒是一个好去处,尤其是对于溃散的队伍来说,因此,忻都也不敢大意,他有5000多人,这里实在太过狭窄,没法全军驻防,他就让一部分部队驻扎在近山腰的地方,作为第二道防守线。 2道线离得并不远,如果真有散兵从这里突围,山腰上的大弩重箭,也足够给与第一道防守线最大的支援和掩护,不过,尽管如此,忻都还是要求所有人加紧构建防御工事。 5000元军督押着从出云、备后、伯暨和备中4个藩征集来的数万民夫,昼夜开挖封堵江上川上游流向下游的交汇处,这些民夫大多是老人、妇女和儿童,但是元军此刻并无仁义概念,依然残暴的对待这些民夫,只为尽快完成封堵。 10天后,近一半的民夫死在了艰辛的劳作或元军的棍棒皮鞭下,但是交汇处的封堵全部完工了,同时还用绳索捆住一些大木或大石块,以便一旦需要就举众人之力将其全部拉开。 小船也源源开来,这些元军也不知道,要这么多小船沿江上川逆流而来是什么意思,甚至军中有人传言是为撤离作准备,这5000人的总管虽然不大相信会撤退,但也是满腹狐疑,至于那些逃走的民夫,则一致认定元寇是为逃跑在做准备。 中国山地的东南和西北两面,分别是刘复亨的汉军精锐,忽布尔的侍卫亲军、赤坂城的5000丽军以及伯颜自己的1000王府护卫共余人,他们遵照伯颜的严令,很好的埋伏在山地两侧。 至于这方圆百里的百姓,要么在元军杀来时被屠,要么逃离了家园,要么被抓去作了足轻,或者成了元军的民夫,总之,除了军队,没有任何的人烟。 伯颜坐镇坚固的第二道防线,这里有洪茶丘的3000丽军、伯颜自己的王府侍卫2000和刘复亨的6000汉军精锐(本是运送粮草辎重的,但在伯颜要求这些任务全部交给水师后,这部分人马全部成了守军),共余人依据原先极为牢固的3道寨墙牢牢守卫着这个城堡般的防御要点。 史柱的水军牢牢控制着日本海(高丽海)的制海权,不过,飓风时节幕府水师并没有派船前来海战,连骚扰都很少,史柱只好在当地渔民的指引下,在飓风周期之间往返北九州和伯暨,运送军需物资、装备和粮草。 石田和新兵卫带着多御家武士、多藩兵和几千足轻向小关东发起了进攻,此时,刘复亨和忽布尔早已率军离开了第二道防线,隐蔽布置在中国山地两侧,只有洪茶丘和忻都走得晚点,主要是封堵江上川要花时间。 石田和新兵卫带兵进攻的过程中,一直不见人烟,他们知道这是元军屠杀和征集民夫的结果,大家义愤填膺,进军的速度更加快了,完全一片意气风发、节节胜利的劲头。 洪茶丘和忻都在夜晚带领人出发了,在江上川封堵督工处给督工兼防守的总管又留下了1000人,这才隐蔽的向第一道防线开进。 石田和新兵卫当然没有觉察到这些动静,他们听到的,是逃出来的河工说的,元寇正不断沿河逆流而上,运来大批小船,准备撤离;他们看到的,是3000丽军节节抗击,但是还是丢盔弃甲,不断向第二道防线溃逃。 他们更加充满必胜的信心,也更有为同胞报仇的意愿,原先拉的有点距离的足轻也被严令赶上了大队。 不过,到了第二道防线,他们才发现,这是一个有着3道寨墙的极其坚固的城堡,而他们有很大一部分重型攻城器械并未随身,同时原先丢盔弃甲的丽军,忽然变得士气高昂,依托第一道寨墙拼死防守。 打了3天,寸土未进,伤亡却达到了5000余人,虽然大多是藩兵和足轻,但是御家武士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而足轻不顾严令,又开始四散逃命了。 石田开始犹豫起来,但是新兵卫和大多数将领坚决要求打下去,石田只好同意,第二天再攻打一天,看看情况再说。 其实守卫第一道寨墙的丽军也是伤亡惨重,还是在伯颜派出1000汉军精锐的支援后才守住了寨墙,但这道寨墙早已是千疮百孔,很难再抵御倭军的大规模进攻。 入夜,伯颜的亲信幕僚杨参军奉伯颜之命,带着1000汉军和500王府护卫将剩下的1000多丽军的约800汉军接应到了第二道寨墙,倭军不习夜战,但竟然连哨位和斥候都没有派出,于是,元军的撤离石田和新兵卫等人都蒙在鼓里。 第二天,石田和新兵卫带领大军再次向第一道寨墙发起了进攻,但是这里早已空无一人,石田很担心是元寇的诱敌之计,想先在这里驻扎下来再说。 但是绝大多数倭军官兵已经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们个个坚决要求继续进攻,看这架势,如果石田不答应,他马上会被将领们把头砍下来,倭军在关键时刻,争执不下之时,一向有“下克上”的传统。 万般无奈,石田只好同意了大家的意见,不过他看向了新兵卫,希望他出来说句话,新兵卫虽然跟将领们的意见一致,但也认为石田的顾虑并非毫无道理。 他也看出来,其实元军的兵力不少,只是放了很少的一点人马在第一道寨墙罢了,即便这样,他们也攻击了3天,伤亡惨重且毫无进展,今天元军突然撤离确实有些蹊跷。 新兵卫说道“诸君,我们现在虽然大获全胜,但是元寇主力还在,我们只是拿下了第一道寨墙而已,元寇忽然撤离,也不知道是否是计,况且这道寨墙早已破烂不堪,我的意思可以继续进攻,但要留相当的人马驻防此地,一面修葺寨墙,一面以防万一”。 新兵卫的话完全是一种折中的方案,虽然如此,但得到了石田和部分将领的支持,其他人眼见如此,也只能同意。 午时刚过,倭军便对第二道寨墙发起了攻击,但是,打了一个多时辰,寨墙纹风不动,倒是倭军,白白伤亡了近2000人,新兵卫皱起了眉头,准备撤下大队,跟石田再商议一下。 但是,此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昨夜,第一道防线被大队元寇攻陷,现在,他们全部人马的后路吗,实际已基本被切断。 石田和新兵卫额头流出了冷汗,他们此时才明白,伯颜原来玩的是这一出,但是,他们并未绝望,大不了渡河回去,能重新夺回第一道防线就夺回,夺不回就撤回和歌山,只要主力还在,镰仓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伯颜刚刚吃完晚餐,前线的各种塘报纷至沓来,伯颜边看边点头,忽然把一根象牙筷子折断了,几个王府的奴才不知道怎么回事,都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叫杨参军、姚管勾过来”伯颜还在看塘报,头也不抬道,这2个都是他身边最亲信的军情赞画,这次仗打完后,他准备把一个留在军中,破格提拔为总管,还有一个禀明大帝后,下到地方去做行省御史。 杨参军和姚赞画刚刚踏进伯颜的客厅,伯颜便拿起塘报笑道“果然一切都不出本王所料”,“王爷英明”2人异口同声道,伯颜摆了摆手道“这也是大家的功劳,本王克日将为所有人请功”,接着说道“坐吧”。 2人刚刚坐下,忽然传来惊天的巨响,像是天边突然响起了炸雷一般,接着又传来既像是狂风呼啸,又像是万马奔腾的声音,2人被吓了一跳,都赶紧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只有伯颜发出了“哈哈哈”的大笑声。 2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刚要开口,伯颜打断道“本王累了,后面的事情拜托二位全权处理了,本王的印绶和尚方宝剑都放在桌子上,你们按照上次军议的结果下达指令即可”。 2人还想问什么,伯颜又道“刚才的巨响,二位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具体的情况,桌上的塘报都有详细报告,你们处理一下,本王要歇息两天”,说完,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转过屏风,去了内室。 第131章 决战小关东(四) 伯颜美美的睡了一晚,翌日清晨,他身着一身汉人儒生的打扮,随着初升的朝阳,带着几十个护卫和随从,信步西北方向十余里的仙鹤峰,尽管此时两军仍在生死搏杀,但伯颜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战事。 伯颜登上峰顶,背着手饱览山海一色的美景,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果然是好地方,素闻南朝人物风流,文章华美,不知诸位可有会赋诗或词者”,随从中倒是有几个宋室投降过来的文人,但此刻饱览美景,却没有一个能赋出诗来的。 伯颜微微皱了皱眉道“你们赋不出倒也罢了,难道连南朝名人的诗都没有吗”,一个随从机灵道“南朝宰执王介甫有首诗倒是很能应景”,“王介甫”伯颜沉吟了一下道“变法虽然最后被废,但是针砭时弊却是条条在理,倘若王介甫之变法功成,什么大金乃至我们蒙元,哪里敢觑南朝哉”。 说罢叹息良久,又道“却不知王介甫还有什么诗词,刚好能应此景的”,随从想了一下,抬头吟诵起来“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伯颜听罢,反复吟了两遍,拊手大赞道“好个‘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果然是王者胸襟,心怀天下啊”,说罢对随从道“可惜无酒,不能当浮一大白,不过我这里却想书画一番,以敬前代贤者,左右,取笔墨来”。 须臾,笔墨送到,还搭了个小台子,伯颜深吸一口气,仿佛全心融入到了山海朝阳之中,又仿佛还在回味前代圣贤的精美词句,随即开始泼墨作画。 不过2盏茶的工夫,一幅极具意境的山海朝阳图澎薄而出,周围护卫随从个个敬佩的五体投地,一名随从赶紧上前说道“王爷画笔,山海尽在掌中,那王介甫,虽有气吞天下之志,但终究夙愿难成,跟王爷没法比啊,王爷威名,定会垂留青史”。 伯颜心中得意,但脸上却丝毫不见喜色,反而说道“区区雕虫小技,勉强一抒心意而已,怎敢与前代圣贤相提并论”。 正在此时,一名军中万户带着几个骑兵,匆匆赶来,单腿跪禀道“原来王爷在这里,小的奉杨参军、姚管勾之令,前来请示王爷”。 伯颜微微皱了皱眉,道“不都交给二人了吗,让他们按军议行事即可”,“王爷,二位大人确实已经按军议发了指令,不过,现在刘元帅和忽布尔将军请示,被俘藩兵足轻和武士如何处置”。 伯颜想了想道“藩兵暂且拘押,足轻放回,武士全部坑杀,此战之后,大家须记住,所有武士,只要听令与我军作战者,格杀勿论,也不接受他们在战场上的降顺”。 万户感到有点奇怪,王爷一向提倡仁义,这怎么,一名随从也接道“王爷,这武士...”,伯颜微微摇了摇头,笑道“这些所谓武士都是冥顽不灵之徒; 据说幕府提倡什么武士道,让他们死忠到底,这种人,放回了迟早还是要与我军为敌,若是看押,又多有不服,且人数太多,我军难以看管,更何况,我军粮草也有限”。 万户恍然大悟,赶紧拱手道“谨遵王爷谕令”,说罢起身上马离去。 藩兵逃的逃、散的散,足轻早已逃光了,石田和新兵卫的御家武士在攻打寨墙时也伤亡了1000多,剩下不到御家武士被从南北2个方向蜂拥而至的近元军团团包围。 这里的地形很适合元军那种大规模的集中作战,却很不利于擅于单打独斗或小群战斗的倭军,眼见藩兵已经溃散,武士也伤亡惨重,石田和新兵卫只好带着剩下的9000多武士往第一道防线撤退。 然而,很快,他们就被眼前的现实惊呆了,只见原来温顺的江上川不知何时已经成了滔天的洪水,石田忽然想起昨夜的一声巨响,原来是这样,这该死的元寇,他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此刻不是爱与恨的时候,怎么活着跑回去才最要,他看了看新兵卫,新兵卫此刻反倒比他冷静的多,登上一处高地,看了一会,说道“石田君,这里还是可以渡过的,对岸兵力并不多”。 “渡过”石田露出一脸的苦笑“新君,刚刚我们有上百的武士退的慢了点,都被这洪水吞没,我们怎么过去呢”,“伐木为舟,冲过对岸”新兵卫坚决的说道。 “对岸强弓硬弩,不说能不能冲过去,就算过去,也必伤亡惨重啊,何况,伐木为舟,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石田还是忧心忡忡道。 “石田君,你太悲观了,岂不闻中国兵书上有云‘狭路相逢勇者胜’乎,此正是我御家武士一展武士道精神的时刻,至于时间,我们现在就干,我想半夜时分就会有不少舟能渡,元寇只有铁骑能在半夜时分追上我们,但是铁骑能在夜间作战吗”新兵卫慷慨激昂的说道。 见石田还在犹豫,新兵卫道“石田君,你说怎么办呢”,“我想绕过此处,从第一道防线没能覆盖的崎岖山路突围出去”石田道。 “那里”新兵卫睁大了眼睛“那里地势太过狭隘,只需一小队人马守在那里,大军都难以越过,元寇此次布置如此周密,不会不想到堵住那个缺口的”。 见石田还是不愿意跟他一起率军抢滩渡河,新兵卫道“这样吧,石田君,也许这里确实没法冲过去,即使冲过去了也要面对第一道防线,尽管是侧后,而且那里肯定也被淹没了; 但是如果还有少量兵力在防守,我们拼死渡过去的武士也很难有幸存的,我带一部分人马在这里抢滩渡河,石田君带另一部分绕道从崎岖山道突围吧,无论如何,不能把我们武家的这点力量全部葬送在此地”。 石田点了点头道“这样最好,元寇尽管势大,但也很难多处分兵防守,所谓‘备多则势分‘,元寇头目都深谙兵法,一定不会分兵四处防守”。 于是,新兵卫带5000人继续伐木,准备抢滩渡河,石田则率领剩下的4000余人向东南方而去。 武士的分兵突围确实在元军意料之外,但是,忻都等人所要防守的地方并不大,兵力也是足够的,刘复亨和忽布尔都是进攻中,谈不上防守,所以,所谓“四处分兵守卫”并不存在。 新田在渡河时身先士卒,战死在河中,但是最后还是有千余敢死队冲上了对岸,然而,等待他们的,是对岸已经开始集中起来的3000元军河防守军和从第一道防线赶来的500铁骑和1000多长枪步兵,这千余早已力竭的武士注定无人能逃出生天。 石田赶到没设防的小路时,元军果然早有准备,5000多元军成3波摆开阵势,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石田也是奋勇向前,5处受伤,已是气息奄奄,还在鼓励大家奋勇向前,经过半天一夜的血战,他们已经冲开了忻都的2道防线,眼看就要杀到山腰,击败最后一波元军了。 就在这时,已经得到消息的洪茶丘派出的2000援军赶到了,这些援军看到情形,也不从倭军后方攻击,径直上山,与山腰上的第三波元军牢牢地封住了上山的道路。 夜色悄悄来临,石田已是奄奄一息,在最后昏过去之前,他听到了来自后方如怒涛席卷般的阵阵马蹄声。 幕府大军在美作全军覆没,石田和新兵卫阵亡的消息传到镰仓,幕府的所有人呆若木鸡,北条更是如丧考妣,但是,如今,是不是该赶紧投靠天皇,还是没有定论,至于后醍醐天皇,正积极准备着他的计划。 消息传到大都,朝野上下欢声雷动,蒙古和色目军事贵族、北方汉地世侯,都认为臣服倭奴指日可待,只有大帝,从伯颜的上书中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大帝缓缓说道“征东之事重大,倭国山川崎岖,倭民剽悍善战,臣服不是一时之事,还是要做长远打算,目前虽然大胜,但离臣服尚远,眼下还是要尽快运送南方军民前往北九州屯垦,同时尽快开发石见等地的银矿以为国用,方为当务之急”。 范文虎已经得到谕令,一恃飓风止息,马上率50万军民分批北渡,踏浪东海,屯垦九州。 圣旨到达本州,曰:倭奴凶残,然我天兵一至,凶氛止息,今将士用命,克成大功,朕深嘉其忠烈....特封淮王为吴国王,可与今上共议国事...蔡国公张宏范、燕国公忻都等,封汝阳王、平遥王,为3等王爵...洪茶丘为高丽摄政王,金方庆追为高丽亲王、王侃追为高丽世子...。 一众将士,各有升赏,阵亡将士,也都从优抚恤。 伯颜很是满意,他终于达成了心中的目标,至少从爵位上,他达到了那个他30多年前从军时的偶像—鲁国王—木华黎的高度。 “征安南的事,也要抓紧了”大帝沉声道。 遥远的西南边境,一场比小关东战役更大的战事正在酝酿中。 第132章 飓风起安南(一) 遥远的西南边陲,元安两国交界的边境线东北约150余里的太平路。 脱不花满意的点了点头,喝了一碗医官送来的凉茶,问道“这刘德富敬献的凉茶方子如何”,镇南王府太医官赶忙回复“殿下,这刘德富所献凉茶配方,乃是南方湿障之地的方子,此时我大军屯驻此地,正好用的上”。 脱不花点了点头,又问道“军中饮此凉茶后,将士们热病几何”,太医官赶忙看向几个从各总管府回来的医目,一名医目赶忙回复“回殿下,东部行军大元帅府称,6个总管所属9万大军,自上月开始配发凉茶后,只病了不到一停”。 脱不花面露喜色,连声说道“好好”,不过,马上另一名医目说道“殿下,东部多是汉军,汉人本就更是耐热,但中部和西部元帅府,主要是探马赤军和侍卫亲军,病停的有2停左右”。 “哦”脱不花皱了皱眉头道“若是超过2停,8月便难以进军了”,太医官接道“殿下不必焦虑,中部和西部也有许多汉军,还有本地签军,这些病停不会超过1停,至于探马赤军和侍卫亲军,想来还是水土不服,但这也须时日,若是不断凉茶,想来8月病停的会大大减少”。 脱不花微微点了点头道“若是如此,那是最好,至于凉茶所需材料,只管向云南、四川行省发文即可”。 眼见外面依然大雨如注,脱不花却反而神采飞扬道“此次征南,皇祖父已委我以重任,让我以镇南王世子之名持节指挥,设总都元帅府在镇安路,父王坐镇昆明,负责后方支援事务,诸位,我们现在去边境看看”。 一名随从连忙道“殿下,此时暴雨如注,出行多有不便,人带少了恐有不测,带多了很不方便,请殿下三思”。 脱不花笑了笑道“大雨如注,才好出去查看,此时我们不便,难不成安南反倒方便了,我只带随从和部分王府护军前去即可”,说罢,出门穿上蓑衣,骑上战马,带领200多随从和护军奔向边境。 边境的一个军寨里,突然闯进来几个西部元帅府的传令官,大声问道“你们这里,谁是刘德富”,由于太过突然,张贤元等人事先都没得到通报,一时愣住了,刘德富只好小声回答“小人便是”。 “那凉茶配方,可是你通过张千户敬献的”一名传令官问道,刘德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会是凉茶喝死了人吧,应该不会啊,那方子里既无毒药,也无虎狼之药啊。 当下只好硬着头皮小声回道“正是小人”,彭成龙、张贤元、伍氏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暗暗握紧了腰刀。 这时,一名传令官忽然大笑道“恭喜刘医官,西部元帅府有令,请刘大人前往西部元帅府任总医官,享从六品待遇,已向都元帅府和镇南王府报备,一伺有功,可向朝廷申请,实授从六品之职; 刘大人,恭喜了”传令官深深一揖,拿出都元帅府的手令交给张贤元,接着对刘德富道“刘大人,我们现在就走吧”。 彭成龙和张贤元对视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对一众传令官道“诸位请稍后,我与兄弟说两句话再走”。 说罢拉过刘德富道“这是好事,德富,这么多年兄弟,生死与共,我们是相信你的,你去元帅府,好生为将士们治病”接着又小声说道“正好借此机会在军中发展同乡会兄弟”。 刘德富点了点头,也小声道“可是我听说这西部元帅府...”,“呵呵,我想,你去了后,自会明白”彭成龙笑了笑道。 眼见刘德富跟着传令官们上马走了,张贤元披上一件蓑衣,又扔给彭成龙一件,说道“玄风兄,能否跟我出去走走”,彭成龙披上蓑衣,笑道“正有此意”,二人遂出帐走入雨中。 张贤元有点担心道“玄风兄,你看刘德富此去能站稳脚跟否,我听说那西部元帅府大多是探马赤军,还有少数侍卫亲军和部分汉军,探马赤军,可不是我们汉人啊”。 彭成龙笑了笑道“玉田,你多虑了,这不正好吗”,“你的意思是...”张贤元奇怪地问道,彭成龙点了点头道“玉田,那里只有部分汉军,大部分是探马赤军和侍卫亲军,可想而知,汉军待遇如何”,张贤元恍然大悟,使劲点了点头。 须臾,张贤元又问道“上个月你跟伍氏道化妆出去,听说到了云南与四川边境,情况如何”,彭成龙脸色严重下来,道“到处征粮征税,鸡飞狗跳,一路饿殍遍野,官府虽有救济,但是杯水车薪,加上这里长年征兵,地里只有妇孺和老人耕种,个个脸有菜色,苦不堪言”。 张贤元点了点头道“那岂不是...”,“还不到时候”彭成龙严肃地说道“虽然各地都有所谓白莲教的起事,但是过于愚昧,不能成事,加上青壮多被征发,老弱妇孺太多,难堪大举”顿了下道“不过,听说在四川边地,还有一处宋军堡垒未被攻破”。 “宋军”张贤元惊得差点跳了起来,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怎么还会有宋军,彭成龙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前宋宗室也几次在元廷的逼迫下,向他们写劝降书,但都被拒绝,他们也知道宋室早亡了,但还是不肯投降,为了表明心志,他们扯掉了宋旗,直接挂上了汉旗”。 张贤元满怀钦佩的说道“真不愧是汉家的好儿郎”,彭成龙也点了点头道“那地方叫凌霄城,我更想称他们为‘凌霄忠烈’”。 说完话,彭成龙对张贤元说道“玉田,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雨中走走”,张贤元点了点头,说了声“注意防寒,别淋成了伤寒”,彭成龙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一个人向雨中走去。 “唉,痛快”淋了点雨,彭成龙反而有点舒心,来这方世界7年多了,吃尽了前世、不,前十世都没吃过的苦,多少次以野菜充饥,多少次焦虑到夜不能寐,多少次与生死一线相隔,到底是为了什么。 兼济天下,呵呵,靠什么呢,机枪大炮,他跟黄文斌其实也略懂这方面的知识,可是,在这里,生产力水平是普遍的低下,识字率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即便想弄个炼钢的高炉,又怎么弄呢,坩埚怎么造,煤在哪里,测温计呢,导流槽呢,根本只能想象一下,没有钢材,说什么机枪大炮呢。 武器造不出来,自然不存在什么降维打击之类,那如何去兼济天下,像某些书里说的,造几块肥皂,卖出大价钱,然后就招兵买马,哈哈,无脑童话罢了,可是,眼下却是现实哦。 怎么办,这么下去,恐怕也就活条命罢了,可是,几个人一起重生,就只能勉强活下去,特别是,如今汉儿为奴,想活下去也不易啊。 “唉”彭成龙长长的叹了口气,使劲摇了摇头,雨珠四溅,他又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还是要轰轰烈烈的过完这一生,起码不能再虚度年华,也不能碌碌无为。 前进的道路上还会有很多苦难,甚至一直要以野菜树皮草根为食也未可知,而且,随时还会丢掉小命,可是,跟痛痛快快、按自己的意愿过完这一生相比,这又算什么呢。 彭成龙又想起高建国和吴海军、王涛等人都已在这方世界成了家,高建国是因为遭逢不幸,钏儿失去了生育能力,否则早有后了,吴海军已经有了一个女儿,王涛应该也快了。 而他跟前世的老同学黄文斌却依然是孑然一身,他叹了口气,说起来,到这方世界也就7年多的时间,才24岁的年龄,前世这种年龄,正是恋爱的时候,什么结婚,都还早得很。 可是,这方世界不同,他们重生的这个平行时空还在宋末元初时节,这时代的人,极其重视传宗接代的事,女孩子大都在所谓二八(16岁)年纪就出嫁了,男子过了弱冠(20)之年还不成家,也是让人笑话的,早早地就都结婚生子了。 可是,自己到哪找老婆呢,高门大户,不说什么高攀不上,就现在这朝不保夕的情况,也没法去找,山里的黎妹倒是可以,但是黎妹跟自己,不说相隔近千年的人的文化观念完全不同,就是语言风俗,都跟汉家有别,最多作个阿夏,结婚,不可能的。 另外,他们的理想是“驱除胡虏,恢复中华”,而要想实现这个目标,在目前蒙元国势还如日方升的时代,想靠他们几个人去击败这当今世界最强大的帝国,只有先发起内部革命,最大多数的争取到民众的支持和拥护。 而这,即便他们考虑到实际情况,尽量先不去动摇封建社会的根本,但“分田地”是必须的,“丈量均田,摊丁入亩”就是目前所能想到的算是最折中也最温和的革命办法。 可是,真这么干,别说蒙元和色目军事贵族了,就是那些汉人世家大族、高门豪户,也一定会拼命打压,既然如此,娶什么高门大户的小姐为妻,也就是扯淡的事。 看来,自己这个前世的名牌大学高材生、研究生,这一世连找个合适的老婆都难,彭成龙苦笑着摇了摇头,忽然又坚定起来,也没什么,相隔近千年的人就不去说什么三观了。 但是志趣相投呢,她可以不知书达礼,甚至可以一字不识,但是能理解他,关心他,愿意跟他一起“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丈量均田、摊丁入亩”,跟他一起舍生忘死,这难道就不是爱,能找个这样的做妻子,也不是不可以的。 彭成龙似乎在雨中想明白了许多事,笑着大踏步向军帐走去。 “总管有令,因徐万户有病不能出征,张贤元上千户代理万户之职,10日内将徐万户所属兵马全部整顿完毕,随时听令出征”,“遵命”、“遵命”。 第133章 飓风起安南(二) 当总管府的传令官来到边境张贤元军寨,把这个指令传达给张贤元等人时,伍氏道、陈五郎、李正金、路夷等人都是面露喜色,张贤元尽管故作面无表情,但是内心还是欣喜的。 只5年半时间,从百户直接升至下万户,这在蒙元军中,尤其是汉军中,算是奇迹了,要知道,张贤元本是放归的前宋军,虽然后来因战事频繁,以副百户的官职重新入伍汉军,但他的战功和资历并不高。 资历就不说了,战功方面,他虽然屡次参与平定白莲教匪,又参与剿平了西南夷的叛乱,但那都是跟随作战,从来没有独当一面过,因此,这种升迁,的确有些太快了。 不过,眼下不是去考虑这些的时候,眼见出征在即,如何赶紧把另外3个千户的兵马整顿起来,作好出征准备,才是正事。 彭成龙显然没有这几人那么开心,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等传令官走了,彭成龙跟众人说道“大家先别高兴地太早,这3个千户的兵马情况,我们并不了解,跟他们官长也不熟,如何尽快整合,才是大事,我估计,我们最多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众人吃了一惊,这么短的时间,要整合这至少3000兵马,而且原先都不熟悉,如何整顿呢,如果整顿不好,那就是乌合之众,搞得不好,把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这1200精锐兄弟全送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怎么办,大家的目光都投向张贤元和彭成龙,彭成龙想了想道“这样吧,这两天我跟玉田、伍氏道和陈五郎先去各军寨看看情况,李正金和路夷留在营中,处理一应日常事务,如果人手不够,就从下面把在带兵的小顺子一起找来千户所帮忙”,众人都点了点头。 彭成龙随即走出军帐,拿了件蓑衣披上,翻身上马,随即冲进夏日的风雨,张贤元、伍氏道、陈五郎也连忙走出军帐,带上10名亲兵,骑上劣马,披上蓑衣,消失在黄昏的风雨中。 3天后,彭成龙和伍氏道回到了大帐,又过了一天,张贤元和陈五郎也回来了,整个情况说不上好,但是也没差到哪去,其实这世上的事大抵如此,好是不好,但坏也坏不到哪去,关键是看你怎么去看待和作为。 你如果看到好的一面,积极进取,尽力使好的一面扩大,那事情大概率会向好的一面发展,你如果只看到坏的一面,干脆躺平等着天上掉馅饼,那大概率会变得越来越差。 除了张贤元这个上千户所部1200精兵外,徐万户这里还有3个千户,其中2个下千户,1个中千户,2个下千户各有兵600—700人,马匹1个有百余匹,一个有几十匹,中千户有兵800余人,马100余匹。 仅从账面上看,徐万户虽只是汉军的1个下万户,但所辖兵力也达到了3300余人,战马和骡马约400匹(张贤元这里有150余匹马),还是不错的,当时的汉军一个下万户,能拥有如此多的兵力和马匹,可见确实是汉军精锐。 但是精兵和训练水平就不敢恭维了,2个下千户的1300余人,本是准备担任后勤辎重任务的,兵员打底都是些老弱,训练几乎没有,跟乌合之众差不多。 中千户的800多人,倒是青壮居多,但也不能说是精兵,主要训练不够,不要说像王涛、吴海军以及在这里的张贤元、陈五郎等人的练兵方法了,就连元军基本的训练都没达到。 经过协商,彭成龙和张贤元决定把那1300乌合之众淘汰300,剩下的1000余人编成一个千户所,加紧训练,虽然不能达到精兵的程度,但至少要达成正规元军的训练强度。 至于中千户,张贤元和彭成龙也决定抓紧训练,力争在1个月左右的时间里,把这800多人训练的跟自己的1200精兵基本一样的水平。 方案报到总管那里,这总管尽管是个从4品的大员,但是听说张贤元等人的兄弟刘德富就是目前新凉茶的制作者,颇受殿下赏识,已经派驻西部元帅府任职; 他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虽然刘德富还只是个名义上的从6品医官长,但是这总管何等聪明,张贤元报上的方案看都没看,就批准了。 接下来就是有点狗血的剧情了,先处理2个下千户,张贤元、彭成龙、陈五郎和伍氏道等人经过协商,将1个姓黄的千户留下,但是降为副千户,由陈五郎代理千户之职,从1200本部精兵中抽调100人随陈五郎一起接管并训练这支部队。 另一个韦千户,对不起,只能让他回总管府去谋份差事,这韦千户也是老实人,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事已至此,无可更改,只能带着几个亲兵前往总管府报到。 但是那个中千户就不一样了,跳起来带着几十个亲兵反抗,甚至鼓噪众人,彭成龙本着“治乱世须用重典”的原则,经过张贤元同意后,先是与那个王千户虚与委蛇; 答应仍以他为正千户,派一个人过来任副千户,手下原来的百户、队正都不撤换,暗地里却密令伍氏道、陈顺等人带着500精兵突袭,砍下了连同王千户在内的40多颗头颅,随后以“谋大逆”的罪名上报总管府。 总管府中有跟这王千户交好之人,坚持要派按察前来核实,但是总管虽然觉得蹊跷,但此时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拒绝派人前来调查。 总管府中有按察副使等就此向东部元帅府告状,不过,也没什么下文,毕竟,大战在即,没人有闲心跑到基层部队去解决这种所谓的纷争。 随后,张贤元恳请任用彭成龙(此时名字叫容海龙,字还是玄风)为副万户,带领王千户的那800人,总管上报东部元帅府后,元帅府同意先从权处置,等战事结束后再论功行赏。 于是,在离边境不到50里的十万大山中,镇安路的一座山上,3000人分成3部,各占一个小山头,相距只有10余里,在张贤元、彭成龙、陈五郎和伍氏道、陈顺等人的带领下,日夜操练,李正金和路夷则负责全军的后勤粮草辎重补充和分配。 眼看到了8月,暴雨停止,烈日当空,瘴气弥漫,尽管凉茶不停,但是由于气候的恶劣和操练的辛苦,原先病倒的不到1停,如今却渐渐接近了2停,战马和骡子更是大批死去,没到月中,只剩了原先一半的骡马。 张贤元心急如焚,他知道,此时如果战事继续延迟,而驻地又不转移,等到9月,恐怕会有2停半的人员病倒,骡马估计会只剩下3成,那样的话,征南将会大打折扣。 好在经过这1个月的加强训练,张贤元、彭成龙、陈五郎和伍氏道等人顶着巨大的压力,不顾病停人数的持续增加,不顾军中几次抗议和鼓噪,坚持强化训练,如今,已有约1800名可战精兵,还有约700—800名可以担任崎岖山路运输的辎重部队。 这是张贤元唯一感到心安的地方,可是,他们只是征南大军中不起眼的小萝卜头而已,大军如何了,不会又病停了3—4停吧,那样的话,恐怕征南只能推迟了。 其实,蒙元的探马赤军和侍卫亲军还有王府卫军病倒的并没有张贤元想的那么多,蒙元军虽然大多是北方人,没有汉军适应气候,但是因为驻地离边境比较远,大多在阴凉山坳驻扎,所以病停人数比例也不比汉军更多。 至于摆在后尾担任运输任务和守备任务的签军,由于大多都是本地汉民,加上又在最后方找的阴凉之处驻扎的,所以病停人数最少,但是,签军大多是老弱,所以虽然病停最少,也超过了1停。 其实正如脱不花所预料的,环境和气候的影响对双方其实是一样的,你困难,敌人也一样困难。 虽然安南军大多数都是本地人,大抵适应这种气候环境,但是他们的凉茶是比不上刘德富从黎人那里学来的配方的,由于物产有限,配料也远比元军简陋,因而,病停人数其实也不少。 到了8月,原本驻扎在归化、宣化、太原和谅山4路的7万安南大军,也已病停了2停。 黎氏陈朝早已探听到蒙元要再次出兵征南,因此,原本在边境布防了9万大军,但是,过了最危险的2月和3月,直到5月,对面也毫无动静。 虽然打听到对面兵力在增加,但是过了5月,还是没有动静,自从唐代鲜于仲通大败以后,基本再没有中原军队在这个季节南犯的历史。 考虑到大军长期驻扎北部山林,病停必然增加,对面既然没有在5月前发兵,想必是等待明年,有鉴于此,并肩王陈兴理命黎氏洪把布防在边境的9万边军减为7万,撤回升龙2万,并得到了安南皇帝陈兴道的同意。 不过,如今进入8月,7万人也病停了2停,剩下的不到6万人布防在长达千里的群山峻岭中,早已是士气低落、疲惫不堪。 刚刚进入8月中旬,这天一大早,张贤元和彭成龙等人惊讶的发现,几万探马赤军和侍卫亲军正向边境进发,漫山遍野都是蒙元的铁骑和旗帜,路过张贤元的军帐,也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向前,直到离边境不到20里才停下。 张贤元大概的数了数,估计至少有1万铁骑和2万匹战马,还有2万多步兵,尽管他已得到命令,征南战事会在这几天开始,但是,这突然出现的景象,仍然吓了他一跳,看来,不是什么这几天开始,而是就在今夜或明晨。 从山上望向对面,仍然只有少数安南兵三三两两的驻防着,间或有人倒下,马上就有几个人跑去,大呼小叫,然后抬走,动静这么大,对面难道一点没察觉,张贤元有点疑惑。 对面当然有察觉,但是上次报到升龙,来回用了近一个月时间,可是蒙元这边除了增兵和调动的动静,并没其他马上就要发起进攻的迹象。 几次三番以后,升龙朝廷已经厌烦了,都过了5月了,能有多大动静,因此,上次的报告,除了被训斥一通,什么好也没捞着。 这次也是一样,别说升龙朝廷了,就连也已病倒了的主将黎氏洪也失去了耐心,当报告前线出现大批蒙元军队,而且不是汉军,有很多战马时,他依然不以为意,只命令加强侦查,其他什么措施和指令都没有。 大惊小怪,蒙元调动兵力罢了,不进入11月,他们是不会动的,说不定是病停太多,不得不从后方调动人马来换防也有可能,黎氏洪心想道。 第134章 飓风起安南(三) 黎氏洪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也不敢真的完全松懈,还是下令加强了对边境的侦查力度,不过,侦查的情况如何,他就不想过多关心了,毕竟,这安南现在姓陈,不是他黎家的了。 想起现如今的安南皇帝陈兴道和并肩王陈兴理,他就咬牙切齿,30多年前的往事,开始慢慢浮现出来。 说起来,这陈兴道兄弟二人的父亲,原本是大宋广西经略使账下的镇南军指挥使,但在前宋还在与金对峙时,他便对宋室完全失去了信心,加上前宋重文轻武,那经略使完全无视边关将士的流血牺牲,把他率部多次击退安南和大理的功绩全部吞没。 将士们什么赏赐都得不到,为此,他几次差点准备发动兵变,但碍于文贵武贱已有几百年了,他们心里多少对文官还是畏惧的,加上蒙元崛起,为防北方有变,又想跟蒙元合伙灭金,宋室把南方的兵力大部抽走,陈指挥使的属下仅剩数百人,也实在闹不起什么事来。 但是,大帝年轻时率兵南征大理并迅速灭亡大理的军事行动,给了陈指挥使极大地震撼,他明白,跟蒙元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蒙元的强大武力,岂是早已摇摇欲坠的宋室所能把控。 在这种情况下,既然报国无门,而且良策无法献,加上部下都普遍对宋室失望,人少闹不起事来,但是叛国却是可以做到的,何况,多年跟安南打交道,他在异国有许多的朋友和族人,少数人甚至在安南黎朝身居高位。 陈指挥使趁着宋室南方监察和布防力量薄弱,一面与文臣虚与委蛇,一面集结忠于自己的下属,并秘密的把各人的家眷接出来,安置在十万大山离安南不远的边境。 经过与安南反复的讨价还价,安南许诺给他一个东北镇守使的官职,将谅山和太原2路交给他防守,实际慢慢变成了陈家的封地。 就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清晨,陈指挥使突然率千余士兵和6、7千家眷反出大宋,投奔了安南。 十余年后,谅山和太原已经完全姓陈了,这里的军民只认识陈经略使,却不知道黎朝的皇帝,陈家已经拥兵2万多,另外仿效宋军,在乡里设置了守备的厢军,人数达数万之众,辖下人口,也已超过百万,更重要的是,十几年的经营,宣化路也逐渐被陈家所渗透。 在已经占领大理的元军威胁下,安南在西北归化、宣化2路布有重兵,本来大理的元军人数并不多,大帝要北上争位,哪里顾得上大理,但就在这种情况下,边境的安南守将以几倍于对面的兵力防守,却是屡战屡败,因为守将是黎氏皇族,安南朝廷没有处罚。 结果是,几倍于对面的兵力被击溃,最危险时,整个归化路都差点沦陷,在军民的强烈抗议和要求下,陈氏趁机从宣化进军归化。 此时,老经略使已经病故,长子陈兴道颇为知兵,他只带4000人翻越300里大山,突袭蒙元后方,又让弟弟陈兴理和部将阮守成等,掘开红河,水淹元军。 蒙元军毕竟不习安南的气候环境,进占归化路后,病停了至少3成的人员,马匹更是倒下了一半,正在进退两难中,突然大水袭来,大军被淹没了3停,剩下的人马只好拼命撤回大理。 但是,陈兴道已经占领了元军辎重大营,截断了元军后退安南之路,溃逃的元军大败于此,逃回去的不到1停,至此,大理的元军数十年不敢犯境,而陈兴道不仅收复了归化路,几乎全歼了来犯元军,甚至还为安南拿下了一块地盘,控制了哀牢山南段的一个要点。 黎氏朝廷此时昏聩软弱,眼见事已至此,只好把宣化、归化2路的军政大权也交给了陈氏,不过,当时任宰相的黎氏洪的父亲,却坚持要陈家把弟弟送来升龙做人质。 为了保住北方4路的控制权,陈兴理来到了升龙,主要考虑当时还不具备一下推翻黎氏皇朝的实力,加上蒙元此时正在加紧征宋,前锋已打到两广,边境随时会被进犯,大军还要驻扎在边境,所以陈氏没有提出异议,而是遵从了皇命。 不过,9年前,蒙元大举入寇时,已想办法控制了朝廷的陈兴理,以所谓太后诰命的形式,将安南的全部军政大权都给予了其兄长陈兴道。 陈兴道也是不负安南军民的厚望,利用气候环境的优势,不断对驻防边境的蒙元大军进行袭扰战和游击战,结果,蒙元大军还没出征,病倒了3—4停,战损近2停,最后,只能全部撤回,所谓第一次征南,就这样灰溜溜的收场了。 不过,元军刚刚撤走,陈兴道却忽然率领大军,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直下红河三角洲平原上的明珠—后世称为河内的都城升龙,在军民们的欢呼声中,陈兴道黄袍加身,继位成为新的安南皇帝,安南史书记载为黎氏—陈朝。 陈兴道并未对黎氏皇族斩尽杀绝,他深知,自己和核心团队,都是外来的汉人,这百越之地,大多数人对黎氏仍有感情,因而,他不仅没有杀他们,反而以礼相待,甚至还给了他们部分的兵权和官位,黎氏洪就是其中一个。 不管黎氏洪怎么想,蒙元的威胁还是真的,他也不想借蒙元之力去消灭陈氏,这种引狼入室之举,只有两宋的那些奇葩想得出来,黎氏洪很清楚,如果陈氏完了,那安南也会完,他黎氏也迟早是完。 不过,时空在此时发生了变化,穿越者的出现,使得原本的历史线改了方向,一个平行的时空里,安南的命运和蒙元二次征南的结果,都发生了改变。 这里,因为上古哀牢国建国于此,因此,这片连绵的群山被后人称之为哀牢山脉,在山脉的中央偏南之处,大约离安南边境不到100里之地,散落着大大小小上百座军帐,其中一座最大的军帐镶着金边,显示主人的高贵身份。 “殿下,大军已经按照您的谕令,分成了3路,每路分3个进攻波次,东西两路第1波都是探马赤军或侍卫亲军,中路是殿下您亲率的王府卫军作为第1攻击波,东西两路第2波都是各地抽调来的精锐汉军,中路第2波是从青藏宣化院调来的蕃兵和西北汉军,第3波都是本地的签军”。 总都元帅府侍卫参军汇报完毕,被数十名高级将领和文官簇拥着在中间的年轻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军此次征南的总兵力是多少,战马多少匹”年轻人轻声但却威严的问道。 “回殿下,原本集结的大军一共27万多,但热病病停了2停,还有约22万人;战马和负骡原有30万匹,但因不服水土,病倒了4停,还有18万匹左右; 但考虑到安南北部崇山峻岭,运输多有不便,所以后方转运留下了全部负骡4万匹,还有战马1万匹,前方能动用的战马共13万匹; 目前东路元帅府共下辖7万人,战马3万5千匹,其中第1波的探马赤军2万人,侍卫亲军1万人,战马2万5千匹,第2波的汉军2万,战马7000匹左右,第3波的签军2万人,战马3000匹左右; 西路元帅府共下辖近8万人,战马3万5千匹,其中第1波为探马赤军1万5千人,侍卫亲军1万人,西北汉军5000人,战马2万3千匹,第2波的汉军3万,战马1万匹,第3波的签军2万人,战马2000匹左右; 中路是殿下您亲自指挥,共辖兵力约7万余人,战马6万匹,其中第1波是殿下您坚持要亲自率领的王府卫军2万人、蕃兵1万人,战马4万匹,第2波是西北汉军1万、其他汉军2万人,战马1万5千匹,第3波的签军1万余人,战马5000匹。” 侍卫参军从一个书办那里拿过一张纸,一字一句的报告道,年轻人又点了点头“能出动22万大军,13万匹战马,足见我大元的决心和力量,只病停了2停,据说病停比例甚至低于安南人,这个姓刘的医官长,算得上是首功,攻破升龙后,让他来见我”。 “是,殿下”另一名侍卫参军赶紧答应道,接着又赶忙问道“殿下准备何时开战呢”,年轻人忽然分开众人,走到军帐的出口处,望着帐外的狂风暴雨说道“传令下去,大军要做好今夜就开战的准备”。 年轻人正是当今镇南王世子—脱不花,本来他在脱欢的儿子中只是排名第三,但因他聪慧果断,又颇懂兵法,大帝非常喜爱,特地下了敕谕,封他为征南王世子,并允诺,安南臣服后,镇南王可晋封为一等王—南越王。 脱不花跟十几个幕僚、参军和高级将领指着沙盘又商议了一会,沉声说道“后日,也就是8月16日,全军必须四更造饭、五更全线发起进攻”,“遵命”“遵命”,众人忙不迭的答应;脱不花摆了摆手“本帅话还没说完,明日清晨开始,军令就要送达边境”。 “清晨,这...”有2个老将有点疑惑,“军令到达各元帅府后,要各元帅府将军令直接传达到所有总管和万户,要同时送达,不要到总管府后,又通过总管传达到万户,那样,会耽误事的,岂不闻‘兵贵神速’乎”脱不花严肃的说道,几个老将也暗暗点头,“遵命”“遵命”。 边境,夏日的夜,总是去的很早,四更才过,天空便开始微微发白,大雨依然不停,大雾弥漫山野,安南士兵三三两两的躲在帐中,连个放哨的都没有,他们瑟缩在一堆,咒骂这可恶的天气。 忽然,犹如雷鸣般的震动响起,“山洪来了”一个安南兵跳起来大喊道,一个老兵仔细听了听,“咚咚咚”的声音由远而近,老兵脸色变了变“不对,是泥石流,你们再听”,老兵话音刚落,几个人都听到了这声音:泥石流,可怕啊。 几个帐中的安南兵全部惊醒了,“泥石流,大家快跑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安南士兵混乱的冲进帐中,拿起自己的行李,准备逃命。 竹楼上的一个虞侯忽然大喝一声“慌什么,待本官上到楼顶,看看再说”,不过,就在他往竹楼顶上爬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士兵不听指令,往后逃跑了。 虞侯爬到竹楼顶上,天已经慢慢放亮了,然而,除了浓雾,还是什么也看不清楚,但那“咚咚咚”的声音显然已快到眼前了,“难道真是...”虞侯嘟囔着,后悔没早点把行李带上,此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躲过泥石流。 然而,接下来的景象却注定让在北部山岭防线的安南官兵终生难忘,浓雾中,忽然涌出无数的旗帜和战马,弯刀和长枪如巨浪一般涌来。 犹如地底忽然冲上来的恶鬼一般,数以千计的战马和赤着上身的蒙古人和色目人冲过了边境,他们从山岭浓雾中出现,他们手持弯刀、长枪、大盾和大斧,所过寸草不生。 飓风,8月的飓风,从陆地刮起,正从边境横扫整个安南。 第135章 铁骑下雨林 重箭遮天蔽日,和大雨同时落下,整片天空都变得暗淡起来,这一刻的安南边境,仿佛正从黎明重新回到黑暗中。 第1波的9万大军就把安南设在西北、东北和正北的防线全部摧毁了,从归化路到谅山路的上千里山脉防线,被切割成了几十个首尾不能相连的小段,而第2波的攻击则不仅扩大了这种战况,还把互不相连的小段一个个包围歼灭了。 幸存的安南官兵发了疯似的往南溃逃,许多人早已没了衣服和武器,行李也不知道到哪去了,冒着大雨光着身子飞奔,更像是一伙逃难的难民,而蒙元的铁骑紧紧咬住他们不放,可以想象,等待他们的要么是无情的杀戮,要么是继续南逃。 彭成龙跟在大队中向安南进发,大雨如注,打在铁盔上啪啪直响,他披着蓑衣,骑着劣马,带着几个亲兵跌跌撞撞的从边境的大瑶山下来,一路向前。 前面的安南军的营寨早已被攻破或被废弃,军帐兵器扔得满地都是,他们只需前进,并将集结在一起的一小股一小股安南军消灭即可。 铁骑肆虐,铁蹄纵横,安南军一触即溃,漫山遍野都是元军的人马和旗帜,刀枪如林、重箭如雨、气势如虹,此情此景,让彭成龙不由迷惑起来,这如日方升的大元,真的能被他们这几个穿越者推翻吗,还是他们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的历史过客呢。 不,不管它看起来多么强大,也不管它是否还处在上升时期,只要它还是反动的贵族农奴制社会,只要它还在实行人分四等的民族歧视和压迫政策,那么,就一定能被推翻,也必须被推翻。 这原因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这大元是历史的反动,代表野蛮和落后,而他们,却是来推动历史的进步和传播文明的。 是的,野蛮,进军的第1波大多是蒙元的精锐部队,这在以往的战争中,是少见的,以往,蒙元更多是出动仆从军来担任第1波的攻击; 而正因为担任第1波的是以蒙古人和色目人为主的所谓探马赤军和侍卫亲军,使得安南北部,被攻破的城镇村寨,大都尸横遍野,很少见有什么活物出来。 横遭杀戮的又何止是安南的官兵,官兵当然是不用说的,无论溃逃还是俘虏,甚或投降的,都难逃被屠杀的厄运; 安南北部的百姓,也是遭了大难,男女老幼,只要碰上铁骑,很难有活着的,各种杀人的手法和惨像,可令另一个时空中二次大战时的侵华日军,都自愧不如。 蒙元铁骑如此残暴,自然激起北部百姓的反抗,当然,这反抗也是没什么用的,因为,第2波的攻击,就是对着这些集结的小段安南官兵和跳起来反抗的百姓的。 到了第3波的签军和文官,屠杀和战事算是慢慢平静下来了,等到安民告示贴出,找一些本地活着的人和占领军一起开始维持秩序时,活下来的人已经是十不余一了,然而,就是这样,都元帅府还在那里大谈什么仁义天兵之类的鬼话。 铁骑继续南下,由于恐怖的传播,三角洲的抵抗很快瓦解了,原本在三角洲的沱江、国威、北江三路都纷纷崩溃,特别是既靠海、又靠广西边境的新兴府路的失守,使得升龙实际处于三面包围之中。 这些地处平原上的府路,城墙早就年久失修,很快被铁蹄踏平倒也情有可原,但是新兴府路是一个面积比较大的路,无论是在靠海还是靠近广西边境的地方,都有山崖,也筑有城墙和山寨。 第1波的铁骑并未横扫这里,这个路的陷落,可怕的说明,第2波进攻的汉军,带着许多攻城的器械,甚至是安南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事实也是如此,第1波进攻的蒙元铁骑,大多只带了很简单的一点攻城器械,而发起第2波进攻的汉军,却带着大量的攻城器械,回回炮、冲车、攻城槌、云梯等等,不一而足,这也使得第2波的进攻,不得不迟缓下来。 虽然第2波消灭了许多被第1波切成小段的安南溃军,同时攻陷了新兴府路,还一路攻破了许多被第1波绕过去的坚固城寨,但到底负重太多; 第1波的前锋已经进抵北宁路、都城升龙和快路等地,第2波的许多部队才刚刚从北部4路的崇山峻岭中走出,至于第3波的签军和文官等,此时才刚刚越过边境。 这种前后距离越拉越大的情况,很快引起了脱不花的警觉,他急令第1波停止了前进,就地驻扎,同时加催第2波迅速赶上,这种情况同样也被陈兴道兄弟所察觉,他们准备集结大军,在通往升龙的道路上设伏,一举歼灭第1波3路中的1路。 如果一旦成功,即便安南方面付出巨大代价,但对蒙元的入侵将会是致命的一击,要知道,第1波乃是蒙元的精华所在,一旦受损,必然牵连到第2波的汉军,甚至整个入侵大军的士气,都会受到影响,如果这样,那入侵的前景,将是堪忧的。 不过,安南此时实在是一片混乱,陈兴道兄弟有心这么做,但却无法短时间集结起大军来,升龙城内现有2万从北方防线撤回的边军,还有约3万陈氏家族的亲军(多是汉人或汉人后裔); 还有从各路撤回的近6万安南官兵,但是,这6万人很大一部分是黎氏旧军,不太可靠,更加上,这6万官兵还带着20多万家眷和百姓,根本一时整合不起来。 但蒙元第1波的攻击3路都是3万人,中路全是铁骑,东西两路也各有近2万骑兵,想凭着2万撤防的边军和3万亲军,不到1万匹的劣马去歼灭一路,哪怕占尽天时地利,也未必能成功。 更重要的是,这点人马还是陈氏在安南号令四方、称王称霸的血本,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陈氏犹豫不决之时,前线的捷报却纷至沓来,明明是战略上暂时的相持,等待后续部队跟上,却被一些好大喜功的安南将领虚报战功,陈兴道尽管判断是蒙元在等待时机,但也忽然来了希望,莫不是蒙元内部....。 张贤元、彭成龙等人此时正率部驻扎在新兴府路,连日的翻山越岭和征战,兄弟们都疲惫至极,张贤元和彭成龙在跟伍氏道、陈五郎等人商议后,决定上报总管府,在此休整2日。 总管府此时正是焦头烂额之时,各部汉军都有三分之一甚至一半的兵力在担任辎重运输任务,前方可用兵力很是有限,偏偏元帅府又一个劲的催着加速开进,以免第1波的部队陷入不利之境。 更过分的是,这些汉军还要带着大批的给养,赶紧给冲在最前面的蒙元的色目骑兵送过去。 “这该死的蒙古人”汉军总管也在骂骂咧咧,但是,还是催促各部抓紧进军,此时,张贤元的禀报却要求休整,总管有点恼火,刚准备驳斥; 听到塘报中说道,已出动了近一半的兵力在后方转运粮草和攻城器械等,不得不先休整2日,也是等后方各项物资器械转运过来。 总管心念一动,开口让书办回道“着各部必须遵照元帅府之军令,加紧进军,但需备足粮草军械物资等,以便一旦与前锋汇合,能马上给予补充粮草物资等项...” 彭成龙看着这份矛盾的军令,笑了笑,跟张贤元说道“前面兄弟们休整一下,后面不行再加派点人手,粮草物资器械要紧啊,‘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 张贤元苦笑了一下,说道“彭...容哥,我们2600多兄弟出关,原本就有800人在后面转运,前面1800个兄弟,这半个月的艰苦转战,前面伤亡了200多人,病倒了100多,只剩下1400人; 后面的800兄弟,顶着潮热和瘴气,翻山越岭转运粮草物资器械,也病倒了100多,本来只剩下不到700人在转运,人手已是严重不足,元帅府又要求我们汉军加大粮食给养的转运量,要接济前锋; 结果我们不得不从前面又调了200个兄弟过去,现在,我们前军只有1200个兄弟,后面是900兄弟,现在雨是小多了,但是潮热还在加剧,瘴气越来越弥漫,我们怎么去加紧进军呢” 彭成龙笑了笑道“玉田,你看这军令,实际上是默许我们休整,你只管带队在这先休整,等待后方转运兄弟们到来,没事的,不过,后面也是要抓紧点,人手估计还是不足,要不我再带100兄弟过去,跟路夷他们汇合,加快转运的行军速度”。 张贤元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容哥了”,顿了下又问道“那件事你怎么看”,彭成龙一愣,马上明白了“你是说让你去接那个病倒的中万户的职位,是吗”,张贤元点了点头。 彭成龙轻声一笑道“调虎离山,把我们这些人全挂在这,然后你1个人跑去当中万户,副手和部众都不熟悉,这总管,也挺有心的,呵呵” 张贤元苦笑道“你看怎么回复”,“肯定不能去啊”彭成龙毫不犹豫道,“那样的话,跟总管关系可就闹僵了”张贤元还是有些忧心忡忡,“这汉军中,只有这一个总管吗”彭成龙忽然问道。 张贤元眼睛一亮“怎么可能,光是这东路元帅府所辖,就有4个汉军总管,其中那个姜总管,可是我的老上司了”,忽然又摇了摇头道“不过估计很难”,“怎么很难,说说看,玉田”彭成龙问道。 “一是姜总管下面4个万户,有没有病倒或战殁的,我们不知道;二是我们把兄弟们全部带过去,这边的黄总管必然上报东路元帅府,元帅府能同意吗”,“哈哈,这也不难啊,玉田”彭成龙笑了起来。 这前世的销冠马上分析道“据我看来,元帅府能不能同意的关键在于两点,一是你们2个总管的进军路线是否一致;二是我们在元帅府有没有关系; 进军路线,在我看来,这新兴府路很快就要交接给后面的签军和文官,我们东路这担任第2波进攻的汉军,都会转向西面北江路,配合进攻升龙城,至于元帅府有没关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还有姜总管那里的情况,你既然是他的老部下,想必也有不少同袍在那里,找人去一问就知道了,呵呵”彭成龙笑道。 张贤元恍然大悟,对着彭成龙连连竖起大拇指“容哥,真有你的,你和高哥、还有吴哥、王哥和黄哥,真都是干大事的”。 彭成龙摇了摇头道“什么大事,其实我宁愿天下太平,去做点小买卖或去种几亩地,干大事,需要付出太多的牺牲和努力了,而且,人们也未必能记住你”。 张贤元显然没太明白这话的意思,彭成龙自己叹了口气,又说道“我带100个兄弟先去后面帮忙转运,你先带队在这休整,等把情况打听清楚了,我们再一起商议,毕竟是大事,你、我、伍氏道、陈五郎、李正金、路夷、陈顺甚至在军中的同乡会成员,都要参加”。 第136章 升龙:何去何从 彭成龙走后,张贤元连忙派人去姜总管那里打听,至于东路元帅府,他原有2个同袍提拔到那里做参军,他去了一封书信,相信没什么问题。 姜总管那里确实缺人,4个万户病倒1个,战殁1个,不得已,他自己兼任了那个中万户的职位,至于那个阵亡的下万户的部队,他只能让副总管先代管着,此时,他确实需要1个将才来帮忙统领部队,哪怕只是1个万户也好。 脱不花一身汉人文士的打扮,站在红河三角洲的一块田埂上,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水田,满心欢喜,不过他又看到到处都是被烧毁的庄稼,又皱了皱眉。 “已经5天了,怎么还不见后续的汉军跟上来”脱不花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回殿下,汉军因粮草物资器械转运困难,故而有些迟缓”一名侍卫参军回道。 “哦,他们伤亡很大吗”脱不花头也不回的问道,“不,他们伤亡比前锋小得多,但是....”参军话还没说完,脱不花打断道“那他们完全可以调动更多的人手去后方转运; 这样做,虽然前方的兵力少了些,但是我大军进攻的速度会加快,安南就来不及做出什么别的反应,他们难道不明白”脱不花的话中已有愤怒在里头。 参军哆嗦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说道“虽是如此,但调动前方兵力太多,是否合适,毕竟前锋伤亡太大,而且有些部队已经断粮了”,“断粮”脱不花有点不信“百万顷良田,刚收获不久,天朝云贵广西的粮食加起来,也没这块地的产量多,怎么会断粮呢”。 “回殿下,前锋进兵,所过之处,一片废墟,猫狗皆屠,安南百姓愤怒不已,加上后续汉军没有跟上,于是到处点火,将收获或待将收获的庄稼全部焚烧了”参军不敢隐瞒,战战兢兢的回道。 “岂有此理,本帅在进兵时,不是发了文告,要兴仁义天兵,救安南百姓于水火吗”脱不花确实有些愤怒了。 “唉,殿下有所不知,这些蒙古勇士和色目人,根本不知仁义为何物,殿下发的文告,他们或者不懂,或者懂了也不当回事,他们只知道杀戮和征服”一个年纪有些大了的汉人管勾回道。 “唉,一伙胡虏,该死的鞑子”脱不花愤怒的骂了出来,正像历史上的那些进入中原的少数民族一样,他们主动汉化的速度,简直让人吃惊。 当年金国的统治者,刚到第三代继承者,岳武穆都还在的时候,就大骂自己的祖宗十八代和金兵的将士,而到了第四代,干脆连原来的女真语言都忘了,他们都很自然的成为了后来汉族大家庭的成员。 此刻的脱不花,也是一样的,他自小从汉人儒生为师,甚至连蒙古话都不怎么会说,而云南这一支蒙古王室的后人,都只知道自己姓陆,是汉族。 在这个时空中,这一汉化的进程倒是没受穿越者蝴蝶效应的影响,因此,脱不花以汉人文士自居,骂蒙古人和色目人是胡虏和鞑子,也很正常。 “那么多粮草物资器械转运,山路崎岖,确实需要费些时日,但不管怎样,还是要催促,抓紧进兵”脱不花边说边想了想,又说道“我们前后脱节,乃是兵家大忌,尤其是在这山脉纵横,蛮夷遍地之地; 但是我估计安南君臣还没有从最先的打击中清醒过来,或一时很难集中起兵力来,故而没有抓住这个战机,不过我想,陈氏兄弟是能够看出来的,所以,后续汉军必须在5天之内赶到这里,完成对三角洲的控制,并在北江、国威路与前锋汇合,10天后,对升龙发起总攻” 升龙,安南王庭,皇帝陈兴道端坐在龙椅上,沉默不语,并肩王陈兴理忧心忡忡的望着兄长,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本兄弟二人都看出了元军所犯的错误,都知道此时集结兵力,必定能给正“分进合击”的元军第1梯队中的1路以歼灭性打击。 前锋的元军精锐一旦遭受重大打击,战略必做出重大调整,安南方会就此迎来反攻的时机,说不定蒙元的所谓第二次征南,就此铩羽而归,都有可能。 然而,升龙城内乱成一团的情况,却让这战略迟迟未能实施,另外,两兄弟也有些私心,他们还是想尽量保留自己的3万陈氏禁军不要出动,或只出动很少一部分,让主要由安南本地人组成的蛮兵去完成这一战略行动。 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除了原先就按计划撤回升龙的2万边军外,20多万涌入升龙城的军民,其中至少有6万安南溃军,7、8天过去了,居然连区区5万军队都组织不起来。 这其中固然有混乱的因素在里面,但原先的黎氏王族成员,在这里明顶暗抗陈氏兄弟的命令,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陈氏兄弟当然是心知肚明的,但是,如果把自己的3万禁军全部拿出去拼死一搏,加上2万边军,或许能给前锋的1路元军重创,但自己也必定会伤亡惨重,那可是2、3万的铁骑,而且都是嗜杀成性的蒙古人和色目人组成的。 等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可以肯定,升龙城内的20多万军民,必定能像变戏法一样突然冒出装备阵伍齐全的6、7万大军出来,而他们都是本地人,更相信黎氏,或者根本就在黎氏王族或效忠黎氏的将领手上掌握着。 那样的话,即便取得惨胜,对陈氏兄弟来说,也是得不偿失,那么,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在原时空的历史上,这所谓的第二次征南的情况是这样的:元廷同样在边境集结了20多万大军,但还没出征,就已经病停了3停,虽然比第一次征南病停的比例小一些,但仍然使得能出动的兵力大打折扣。 原时空的元军选择在旱季也就是冬季发起进攻,从气候来看,也没什么不妥,但是,正如这时空中脱不花所说的:气候环境的影响对双方都是一样的,不会偏袒哪一方。 结果,原时空的20多万大军只有17、8万能出征,只能分成2波攻击,为了集中兵力,攻击路线只分2路,但这样做虽然短时间集中兵力于主要方向了,但却会后继无力,更重要的是,大部分地方根本占领不了,这就给将来的作战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原时空的元军,在进入安南后,又不断地有人病倒,反倒是安南军,在这个季节病停比例很低,几乎完全可以全军抵抗;在边境的血战就损失了近四分之一征南大军后,安南边军见抵挡不住,在大量杀伤元军后,有计划的向升龙后撤。 等好不容易打到升龙城下,安南进入了雨季,大军病停人数急剧增加,攻击兵力下降到不足3万,而此时的安南,不算陈氏的禁军,已在升龙集结了6万大军; 同时从后方建兴府路、清化府路和义安府路等地调来3万留守兵力(原本对形势估计的比较严重,预先撤了一部分兵力到后方,做留守兵力,准备长期抗元的)。 陈氏兄弟马上以这9万人马,加上自己的1万陈家军,共10万大军向蒙元发起了反攻,蒙元军被打的节节败退,更重要的是,安南北部90%的土地和城池,要么一直被安南掌握着,要么短暂被蒙元占领,眼下却全部回到了安南手中。 并被从北部山岭防线撤回的边军和当地的军民,牢牢把控着。 眼看蒙元大军有全军覆没于安南的危险,元廷紧急在边境以云南、广西官府的衙役和书办为主,还有部分青壮妇女,集结了一支7万人的签军,带着给养和药品前来救援。 而担任第二波攻击的汉军,在所有路线都被安南军切断的情况下,听闻签军越过边境,打通了部分后方道路后,拼死杀到太原路南部,把已经溃不成军的第1波接了出来。 全部人马汇集起来已经不足5万人,前堵后追,又不断有人病倒,这支元军拼命杀到太原路和谅山路中部,跟签军汇合后狼狈撤回了国境,近18万大军,活着回来的不足2万人,这还不算后来集结7万损失3万的签军。 这就是原时空的蒙元第二次征南的结果,以至后来大帝还想三征安南时,满朝震恐,只得作罢。 但在这时空,情况显然不一样,首先进攻的时节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在最为潮热瘴气弥漫的8月出兵安南,这是自唐代鲜于仲通以来,600多年未有之事,而病停的人数比例,也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居然比安南军的病停比例还低。 22万大军分3路杀入安南,尽管兵力基本是平摊的,但是却使得主攻方向可以随时调整,敌人也不知道怎么去重点防守,哪里才是入侵的要点。 3波次的进攻,最大限度的减少了后方无法巩固和占领的问题,如今,虽然前锋3路9万大军只剩下6万多,但是后方所有能占领的城池村寨道路全部都控制在元军手中,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而实际上,6万多前锋军也已不是安南军所能抵挡的了,至少现在不是。 就在陈氏兄弟犹豫不决的时候,前锋兵力已经整合为了2路,1路集结在沱江路,既可随时东向参与对升龙城的进攻,也可随时南下建兴府路和清化府路,切断安南军后撤做长期抵抗的道路。 眼见蒙元前锋已经完成2路的集结,后方第2波的汉军正在赶来,陈兴道的信心大大动摇了,这是全族进入安南30多年来,他第一次失去了信心。 “还是没有集结起来吗”陈兴理愤怒的问向一旁的枢密使阮有成,“溃兵跟百姓混在一起,又很少有人主动站出来承认自己是官兵,黎氏将领和前皇族成员又各种阻扰,溃兵难以短时间组织起来”陈氏的亲信阮有成只能实话实说。 “是不是那个黎氏洪,丧师失地,只身溃逃,早该枭首示众,如今又在这里阻扰大军集结,本王立刻派人,将此贼缉拿,当街凌迟,我看还有谁敢抗命不遵”陈兴理目视左右护卫,一副马上就要动刀的架势。 此时,原黎氏皇族的一个老人,现任参知政事的黎英世突然跳出来,跪倒在地,大呼道“陛下不可,陛下不可啊”,陈兴道有点厌恶的看着这个老家伙,冷冷问道“有何不可,难道是因为你们是一族”。 “不不,老臣虽是前朝皇亲,但当年陛下对黎氏的仁义,老臣有目共睹,天下从来是有能有德者居之,改朝换代,乃是正常之事,老臣早已忘却前朝,对陛下忠心耿耿啊”黎英世磕头如捣蒜道。 “好吧,朕相信你的忠心,你来说说,凌迟黎氏洪有何不可”陈兴道又问道。 “一来此次元寇入侵,极其突然,雨季用兵,数百年未有闻,别说黎氏洪了,这满朝文武,又有谁能料到”黎英世这说的也是实话,陈兴道、陈兴理、阮有成都点了点头。 “二来元寇此次用了良药,病停比例甚至少于我等本地官兵,致使贼寇大军,人马众多,且铁骑肆虐,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无法组织抵抗; 后路汉军,亦是如此,甚至不惜分散兵力,多占我城池村寨,以至北部沦陷后,完全无法袭扰,贼寇实际已处于进可攻、退可守之境”黎英世搽了擦额头的汗水,又接着说道。 “如此用兵,又加上元寇持有良药,即便长山女神降世,又能为之奈何,何况黎氏洪乎”黎英世说的倒也是实情,但陈兴道并不满意,他想了想,问道“事虽不可为,但弃师而逃,又在城中明里暗里抵制溃军集结,该当何罪呢”。 黎英世又搽了搽汗,说道“陛下,黎氏洪虽有弃师之罪,但想他长年驻防边境,也有苦劳,何况9年前,抵抗元寇之时,他也多有功劳,请陛下开恩,至于抵制大军集结,臣想,黎氏洪边军几乎都以覆没,他在军中哪里还有什么影响,抵制之事,怕是另外有人”。 陈兴道微微点了点头,但脸色更严肃了,他知道,黎英世说的基本是实话,黎氏洪确实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但是,这黎氏皇族和效忠前朝的将领呢; 唉,当初或者就不该那么仁慈,该把这帮家伙斩尽杀绝的,可是,当初,他们都是外来之人,如果斩尽杀绝,那今日,还有这皇位否,陈兴道苦笑着摇了摇头。 何去何从,何去何从啊,陈兴道看向弟弟,又看向群臣。 第137章 五指山上(一) “升龙城高池深,元寇铁骑虽然善战,但是却无法攻城啊,请陛下不必忧虑,当务之急,一是加紧修固城墙,挖宽挖深护城河,使元寇无机可趁,二是抓紧筛选溃兵,迅速编练集结;一旦元寇疲敝,粮草不继,我大军从城中杀出,必能大破元寇”中书丞相陈有德道。 陈兴道看了看这个信心满满的远房堂叔,心里其实在摇头,他对元军的情况还是比较清楚的,什么修固城墙,在回回炮、冲车、巨形攻城槌下,能起多大作用,何况,这小小的安南都城怎能跟大宋那些筑垒坚城相提并论,可那些城池挡住元军了吗。 当然,也有如钓鱼城、凌霄城这样挡住元军的城池,可那些城池的地理环境是这平原上的升龙能比的吗,至于护城河,大概能拖延几天,可是也没什么作用,当然,如果拖延能等来援军,那是另当别论,但后方,呵呵,陈兴道露出了一丝苦笑。 至于什么抓紧编练溃军之类的,都是废话,能抓紧早就抓紧了,目下元军光是集结升龙城下的精锐铁骑,就有近4万之众,还有大批汉军正带着粮草和大型攻城器械赶来,如果现在不走,一旦另一支元军前锋的3万多铁骑攻占建兴府路,那就撤都撤不了了。 心念一动,陈兴道已做了决定,但当着这满朝文武的面,他还是对陈有德大加称赞“丞相叔父忠心为国,所陈破敌之策甚为合理,朕心甚慰,就请叔父全权指挥防守反攻之事,所有大小官吏军兵,叔父自行处置,无需上报我兄弟二人”; 陈兴道接着忽然从龙椅上站起来,说道“元寇不可惧,我等祖上久居中原之地,深知这元寇不能持久,不服水土必是疾疫流行,粮草不继必成饥疲之众,升龙城高池深,只要诸位臣工齐心协力,破敌只在当前”。 他随后退朝把弟弟、几个亲信叫来,秘密商定了撤逃方略,3万亲军当然全部带走,2万边军筛选可靠之众跟随,陈氏家眷已有3万转移到了清化府路、义安府路和顺化府路,还有约2万在城中,也一并撤离,至于安南军民,挑选可靠并忠于陈氏的带走。 建兴府路也是不能停留之地,但可以留少量部队抵抗,以尽量迟滞元军的行动,从清化府路南部开始,依长山山脉组织数道防线,同时抓紧整合各方力量,一旦元寇力竭或疾疫流行且后援不至,马上起全部人马,以10万之众反攻。 脱不花骑着高头大马,洋洋得意的走在升龙的大街上,他脸带笑意,完全无视周围围观的安南百姓的愤怒与无奈的眼神,反而高声吟诵前唐后主的诗句“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他哪里知道,这一切,其实才刚刚开始,后续的艰难,完全超出了想象,不是张贤元、彭成龙、刘德富还有数以万计的将士奋不顾身,以及云贵、广西甚至四川的百姓被征发的十室九空,在安南的元军,早就完了。 张贤元和彭成龙此刻当然也不知道后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彭成龙大约记得,吴海军说过:原时空的第二次征南也曾打到升龙城下,但后来不仅功亏一篑,几乎全军覆没,甚至安南追击军还占领了宣化路北部十几个在中原王朝控制下的州县,太平路南部也失守了。 这个时空的情况虽然有点不一样,毕竟病停的人数不算多,而且升龙都城也拿下了,可是彭成龙想起吴海军说的事情,心里还是不踏实,吴海军前世可是历史学的研究生,而且专门研究宋元史的,那么眼下,真的一切都改变了吗,安南真的就这么臣服了。 眼下最大的收获就是,张贤元和他带着兄弟们到了姜总管麾下,张贤元已经代理中万户,元帅府已经核批,并向都元帅府也就是王府呈文,他们不仅把控制在同乡会手中的1500多兄弟全部带了过来,还接收了这边愿意接受他们指挥的2000多将士。 此刻,彭成龙一面跟张贤元带兵在北江路布防,一面秘密派人向琼州传递消息,消息到达山里估计要好几个月哦,这时代,唉,彭成龙轻轻摇了摇头。 但是心中的思念却越来越浓,眼下已经又进入了旱季,离开琼州也快1年了,不知道高哥、王涛、吴海军和黄文斌他们怎么样了。 八月的琼州,潮热难当,犹如置身一个大蒸炉里,稍微一动就汗如雨下,这天晚上,皓月当空,繁星漫天,高建国一个人出了寨子,悄悄爬上山顶。 这里是原先第一寨通往第二寨的一个山口,如今,第一寨已经属于委员会了,从第一寨横穿整个五指山,直到最大寨的边缘,除了事实上已经控制在委员会手上的万宁州外,几乎整个山脉所属的地方,已全部在委员会的掌控之中。 像是事先约好的一样,高建国前脚刚刚走上山顶,还在第二寨和最大寨之间的山顶平地上主持开荒和炼矿的黄文斌也到了,驻扎练兵在第二寨的吴海军和刚打下第一寨不久,还在跟李烈兴、王天福等人忙着处理善后事宜的王涛也陆续赶了过来。 高建国仿佛不知道几个兄弟已经在陆续赶来,嘴里还在喃喃不停“天地有万古,此生不再得,人生只百年,此日最易过,幸生其间者,不可不知有生之乐,亦不可不怀虚生之忧啊”。 “高哥,念叨啥呢,什么有生虚生的”黄文斌跑了过来,笑着问道,“《菜根谭》中的句子,我也是有感而发,所以念叨念叨,怎么,没听说过”高建国回头笑着问黄文斌。 “好像听彭成龙提起过,唉,我是学理工的,中学就偏科了,哪里知道这么多你们这些文科生的弯弯绕绕”黄文斌笑着回道,“文科生,我是党校行政管理毕业的,可没像你们都是正规的科班”高建国还是笑着回复。 “好了好了,高哥,到底有些什么想法或感触,说出来我们兄弟一起谋划谋划吧,不要在这里搞得酸不拉几了”黄文斌笑道,正说话时,王涛也到了。 “海军估计还要过一会”王涛见到二人,也不打招呼,直接说道,高建国点了点头,说道“我刚才在想,大家为什么非得走上这条路,我们究竟还有没有更好的选择,毕竟,我们在这时空,也就这一次生命”。 “是有什么不对劲吗”黄文斌问道,高建国点了点头,沉重的说道“目下各方面的情况,你们从路府的公文和无声士的情报那里,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知道什么”黄文斌还是有些迷惑。 “蒙元国势,如日方升啊”高建国叹了口气道“西北海都,虽然战场上取得了胜利,但是后方基地被阿术席卷一空,结果不仅无力继续进攻,连原先控制的一些地方,也不得不让了出来,这2年多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顿了顿,高建国又说道“伯颜在日本,大败幕府军,已经牢牢控制了北九州和本州南部,正准备向关东平原发起进攻,脱不花在安南边境陈兵20余万,准备在夏日最潮热的时节发起进攻”。 “夏日”刚到的吴海军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高建国点点头“从张贤元和老彭的书信来看,应该是这样”,“那怎么进攻,官兵起码要病停一大半”吴海军问道,高建国摇了摇头道“有刘德富的凉茶在,病不倒那么多,而且” 停了下,高建国又说道“从老彭的分析来看,这个脱不花完全是个奇才,不仅熟读兵书而且善于用兵,敢于出奇用险,原本的历史上,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镇南王第三子而已,这时空,却是大才; 他说气候环境的影响对双方都是一样的,我们困难,敌方更困难,夏日出兵,正好达成出奇制胜的目的,这见解,后世的名将怕也不过如此啊,蒙元人才济济,国势如虹,我们抗元这条路,能走多远啊”说罢长长叹了口气。 “高哥,什么时候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了”王涛有点不以为然道“你不是一直说,这封建农奴制社会长久不了吗,它的种种弊病,其实从蒙元王朝建国起就种下了; 我们身为后世的重生者,很多东西比这当世之人看得清楚得多,蒙元必败,我们一定会胜利”。 高建国点了点头道“这我相信,可是这要多少年呢,如果真金顺利继位,废除4等人的条款,后续蒙元军事贵族间不再像原历史上那样争权夺利,你打我杀的,那这政权会很稳固,起码相当长时间是这样”。 “呵呵,高哥,我们原本也没想要就我们这一代人完成推动历史进步的使命吧,我们有后代,革命代代如潮涌,蒙元却会一代不如一代,我们有什么理由不乐观起来呢”王涛笑道。 “虽是如此,但我们目前风险太大,而且要做的事情太多,这种生活状况,还要承担如此繁重的身心工作,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威胁,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是个头; 前世打螺丝都比我们现在幸福得多,轻松得多,也安全得多,看不到希望还可以躺平,可我们呢”高建国沉重的说道。 “高哥,我从未见你如此沮丧过,到底想说什么”吴海军有点不耐烦道,“我不是沮丧”高建国苦笑了一下,说道“求生的时候,我沮丧过吗,我一直在给你们打气,是不是,但是眼下我们已基本解决了求生问题,而且有更好的去处,我不得不跟你们商议啊”。 “什么更好的去处”吴海军、王涛、黄文斌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问道,尽管或多或少也猜到了,“我们把全部人马都带去吕宋如何,那里现在就是将来蒙元也管不到,等到蒙元国势有所衰弱,我们或我们的儿孙再杀回来,如何”高建国问道。 第138章 五指山上(二) “算了吧”王涛不以为然道“我们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艰苦打仗开发,4年多了,如今军民已有多人,战兵900,预备兵1500多,没人敢来进犯,我们开垦良田几千顷,产量10余万石,晒盐之方也已传开,我们也不缺盐吃了....” 话还没说完,黄文斌接道“我们的圆底剪帆船已经基本造出来了,正准备下水一试,一旦离开,到哪里找那么多会织锦的黎女,还有改造后的纺车,另外,铁矿和冶炼怎么办,那可是上好的精铁矿”。 “这....”高建国还没回答,吴海军又说道“彭成龙、张贤元怎么办,难道就把他们丢给元军,如果不抗元,或许在军中还能活下去,一旦流露反意,必死无疑”。 “唉”高建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到找个更安全的地方,猥琐发育,等到了时机,一跃而起”,“呵呵,高哥,你也是受前世那些穿越剧影响了吧,且不说有没猥琐发育的地方; 即便有,真是那样,你一点民众基础都没有,更没什么好的理念给百姓,人家为啥信你,你又没有机枪大炮,就只是喊几句口号从海外跑来,能有什么用,说来说去,还是活命罢了”吴海军很是不以为然道。 “可我们重生一次不能只是为了活着”黄文斌接道“开始差点活不下去甚至都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是高哥你鼓舞了我们,还骂了我一顿,大家团结一心,才走到今天,我很感激兄弟们; 但是这一世,我真的不想再为了吃饭而活着了,已经碌碌无为了一世,是该过过九死一生、艰苦奋斗一辈子的生活了”。 “蒙元再强大也没什么,我们从后世而来,而且还都培训学习过企业管理和行政管理,很清楚什么是组织体系,以及体系如何运作,也都参与过各种各样的战略分析研讨会,只要我们始终坚持正确的方法论; 从而一直能看清大的方向,准确把握好时间节点和空隙,随时分清轻重缓急,注意度的把控,能掌握人心,能顺应历史,艰苦朴素,视死如归,长期坚持,就一定能‘摧锋于正锐,挽澜于极危’”吴海军满怀信心地说道。 “说得好”高建国由衷的赞叹道,“不会是高哥你又想试探我们一下吧”王涛笑道,高建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本来我跟海军的想法是一样的,不管风云变幻,一条路走到黑,团结一心,艰苦朴素,生死看开,长期坚持,一定能有所获; 但是考虑你们未必愿意一直这样走下去,毕竟,这种生活,对我们来说,比之前世的炼狱没什么区别,特别是如今蒙元节节胜利,我们的事业真可以说是看不到任何希望,委员会中也有人心存观望和犹豫; 而如果想活下去,吕宋是个不错的选择,靠我们的聪明才智,以及在这里积累的资源和兵力,还有我们在吕宋已经打下的相当的基础,我们只要全部登陆吕宋,5大家族都得让开或臣服; 我们在那里,不要说活下去,就是想活得更好一点也没问题,考虑到这些,我才想跟你们商议一下,毕竟,事关兄弟们的前途命运,我不能那么自私,一个人说了算”。 3个人都点了点头,黄文斌说道“有信念人才活得有意义,跑到吕宋去,偏安一隅,朝不保夕,尸位素餐,虚度年华,我是再也不想过那种生活了”。 “对了,高哥,你说委员会中也有人犹豫和观望,是姚正光吧”吴海军说道,高建国眼睛一亮,笑道“哈哈,看来,吴主任不愧是人力资源方面的专家,看得很准”。 “呵呵,国家人力资源师的证书也不是白拿的啊,高哥”吴海军也笑了笑道“这姚正光刚开始跟我们合作的还不错,在委员会中也很是支持我们,但是,自从上次我们攻占山顶,他把自己本部的一点利益看的比委员会的大局还重的时候,我就有点疑虑了” “后来,我们重新回到了了第二寨,并全面控制了形势之后,他又是这种表现,一点烈酒和烧的砖,他都要分清哪些是委员会的,哪些是他本部的,至于迎宾殿后坡那块地,就更不用说了; 那么大一块良田,大家都费了老鼻子劲,主要的人手还是阿麦和二长老那边的人,可是姚正光和李烈兴却要走了收成的20%,加上分给阿麦和二长老的,委员会能支配的,才一半的粮食; 还有那几个神殿,他本来也想在委员会争一下的,但是后来估计看到没人支持他,也就罢了;前两月拿下第一寨,本来大家说好,全部归属委员会支配,除了帮了大忙的第一寨长老王天福,也只是多给点黄白之物作奖励; 至于外面的商铺、船只,寨里的固定资产和田地,都收归委员会,可是,他非要提出个什么三七分来,收归委员会又不是我们贪了,不都是为了大家的长远利益吗,毕竟,各方面支出都很大,我们又急需一些物资,还好,李烈兴没支持他,他也就没再提了”。 高建国点了点头道“没想到你会这么细心,辛苦了,海军...玉山”,笑了下又说道“李烈兴还不错,可以继续留在委员会里,这个姚正光,汉化的程度最高,可是汉化的结果却是自私自利,鼠目寸光,呵呵,真是没想到”高建国苦笑了一下。 “汉化,呵呵,几千年来,平民百姓识字率低的可怜,皇帝老儿和达官贵人为了维持统治,不是想尽办法去提高识字率,反而是歪曲四书五经,把些糟粕都说成是圣人之言; 这种完全为了维护封建统治而存在的儒家思想,已经跟上古先贤的思想背道而驰了,可是,这块土地上的统治者,无论是改朝换代上来的,还是外面入侵占领的,都不约而同的犬儒化了; 也许不是有意愚弄百姓,或者他们自己也相信这一套了,而这,因为最早是从中原之地产生的,就统一叫什么汉化了,而这汉化的结果,不过是从思想上加强了封建统治,老百姓呢,思想上没有解放,现实里又困苦不堪; 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过得好点,个个变得奸猾狡诈,鼠目寸光,自私自利,可是一般情况下又不敢跟达官贵人抗衡,于是,只能是穷人互害了,姚正光的所谓汉化,正是这种结果,他能像冼南海、黄道婆他们那样,倒是怪事了”吴海军冷笑着说了一大段话。 王涛连连点头,对吴海军竖起大拇指,说道“分析得真够透彻的,确实,这些人其实都很聪明,但是都是为了占小便宜而骗人,为了自保而害人,前世也有不少这样的人,只是这时代,小聪明大愚昧的人更多罢了”。 高建国也点了点头道“那我们要注意这人的动向了,听说他还跑去找了第一寨的大长老”,“我也听说了,可是,找那个什么大长老干啥,那大长老的儿子,不是早就不在琼州,调到行省去了吗”黄文斌奇怪道。 “呵呵,这大长老可不简单,他一家人跟蒙元官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儿子调走了,但不是还在官府吗,次子和女婿什么的,都在官府,姚正光跑去找他,看来是私利没得到满足,想跟官府扯点关系”高建国冷笑道。 “妈的,想背叛我们...不,背叛革命,我马上带兵,去平了他那个部族”王涛有点愤怒,高建国摆摆手“不用激动,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我们看看再说,就算背叛,也是他个人的事,跟部民们无关; 不过,以后的军事行动,就不要在委员会说了,一般情况下就阿涛、海军和张文灿你们计划就好了,如果一定要大家商议,就我们几个,再把张文灿、冼南海和黄道姑喊上,至于那个李烈兴”高建国想了想道“也暂时不用告知他”。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看看天快亮了,高建国又说道“冼南海跟我说,委员会这个名称不太好,大多数人不了解,特别是将来冲出五指山,经略山外的时候,更没几个人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那...叫个什么名字好呢”委员会名字的发起人吴海军问道,“我们不会走向独裁统治,就算将来胜利了,从中央到地方,都会有相应的议政机构,冼南海的意思,就仿照蒙元诸王议政会的名字,叫议政会,如何”高建国问道。 “议政会”黄文斌想了想道“叫什么名字其实不重要,职责一样就行,不过,这议政会的名字来自蒙元,可我们是要反元的,这合适吗”。 “呵呵,蒙元对中原的统治是野蛮,但也带过来一些新的东西,有些思想和作法,相对于已经被程朱理学弄得毫无生气的大‘怂’来说,还是进步的,可以借用一下,外面的老百姓也能够理解,再说了,职责是一样的,叫法罢了,我看行”王涛说道。 高建国也点点头道“真有那么较真的读书人,呵呵,这读书人是对这个时代说的,在我们眼里,这些什么读书人,连小学水平都不够,包括那些所谓的大儒,我们就解释说是效仿当年周公和召公,共同执政的‘共和’体制,那他们还能不明白,哈哈”高建国大笑起来。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高建国又说道“近1年来,在黄道姑、冼南海和我们的共同努力下,无声士的组织算是建立起来了,而且发展的还不错,现在,我们已经能够知道大都、行省和宣慰司的许多消息了; 尽管只是些大的事情,但对我们的分析来说,也是帮助很大,比起原先,几个月得不到哪怕来自宣慰司的消息,只能凭着自己的方法和学识去判断走向,要准确的多、及时的多,也细致的多了”。 吴海军和王涛连连点头,黄文斌问道“是不是又有什么消息来了”,高建国点点头道“来自大都的消息,据说是忽必烈的决定,跟海都有关”。 “海都,都销声匿迹快3年了,又有什么动静”王涛有点奇怪道。 “呵呵,销声匿迹,你们也太小看海都了,不到兵败身死之时,他是不会消停的”吴海军冷笑道。 高建国点了点头道“海都跟忽必烈这对难兄难弟,还真是不死不休,不过这样也好,蒙古的精锐和元气,被这俩耗得差不多了,从长远来看,对我们是有利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黄文斌问道,此时天已大亮了,高建国向第二寨的方向一指“通知委员会...不,议政会的全体成员,包括张文灿,一起到议事大殿,我们商议一下”。 第139章 目前的形势和我们的对策(一) 4个人正准备散去,各自去通知委员们来议事,高建国忽然又说道“刚刚说道百姓愚昧,与识字率有很大关系,虽然不是全部,但很重要,眼下我们要想办法抓紧提高识字率”。 “那不是你跟你岳父王老伯在弄吗,还有几个书办,特别那个姓陈的,听说你们已经把他用起来了”王涛接道。 高建国摇了摇头道“岳父年事已高,已退出了委员会...议政会,我这边虽然有心教化,但是人手一直不足,最麻烦的是,我们不是在教汉民,是在教化黎民,黎民中原本并无多少识字之人,比例比汉民低得多,而且其习俗又与中原多有不同,所以,教化起来很是费力”。 “你岳父多大年龄,不到50吧,这就年事已高了,哈哈”黄文斌笑道,“老黄,你是不知道,这古代社会,平均寿命连40都不到,古代男子,30就要称老夫了,50,算不算年事已高呢”高建国板着脸回了一句。 吴海军连连点头道“确实,我们来这方世界也有快8年了,眼看也要奔三了,高哥明年就要虚30了”,高建国笑了笑道“唉,艰苦奋斗近8年,总算活下来了,将来跟兄弟们想必还有一番作为,总算没有虚度韶华哦,呵呵”。 “我看,先在军中提高识字率吧”王涛说道,几个人连连点头,是啊,如今教化和建设以及商贸什么的,都还不是最要紧的事,武装斗争,已经越来越成为排在第一位的要务了,毕竟,随着逐步的发展壮大,他们面对的威胁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了。 “你们不是已经在想办法了吗,军中说是开办了不少识字班,我们的那些监军,都是些读书人,原本就是书办或佐吏啊”高建国问道, “唉,别说了,高哥,你的那些教化方案,本是对着大众来的,而且需要很长时间的太平时期才能逐步实现,可军队是什么地方,眼下不是练兵就是打仗,很可能不久就要开始打大仗了,那种教化,对军队来说,还是太慢”吴海军回道。 “那怎么办,你们想到什么办法了吗”高建国又问道,王涛点了点头道“高哥,你刚才说到先要想办法提高识字率,我觉得这才是当务之急,认识几个字,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也才能大概了解我们想干什么,这才有建立一支新型军队的基础; 所以,我想,就别在军中开那些教化识字班了,直接让监军们弄些纸张,一张纸写个把字就好了,可以写大点,然后贴或绑在士兵的前胸后背,每个人都可以看见,练兵的时候也能边操练边学习,打仗的间隙也可以这么做,除了正在打仗的时候; 然后每天换一下,一个月下来起码也能识几十个字,然后由监军们考一下,不行就下个月继续认那几十个字,行的话下个月再换一些字,这种办法,我觉得更适应军中情况”。 几个人都连连点头,高建国笑着说道“哈哈,阿涛办法不错哦,我就说嘛,哪有活人被尿憋死的道理,那这事,就交给王涛、海军、张文灿和齐孟平,如何”,众人都一致同意了。 自从伍氏道、刘德富、杨六郎等人走后,军中职务已重新作了划分,王涛和吴海军都已自称千户,同时兼任战兵和预备兵的监军,张文灿任战兵的副千户兼副监军,齐孟平是预备兵的副监军。 预备兵目前还没设副千户,原本最合适的人选是王大义,但考虑到他年纪最大,8年前就是20好几的人了,委员会的几个主要成员都认为他年纪太大,于是只好作罢。 考虑到如今他们这支队伍的主要成分还是黎人,王涛建议提拔个黎人上来,但是阿麦如今不在军中,阿土资历又太浅,最后只好先把这个位置空着,等有合适的人选再说。 还不到申时,在各寨的议政会成员便集中在了议事大殿,由于王文清已经退出委员会或议政会,彭成龙、张贤元、冼真、吕世明、刘德富、任之明都远在他地,张文灿虽还是候补成员,但如今开议事会都会让他参加,这样,开会的议政会成员就有: 高建国、黄文斌、吴海军、王涛、冼南海、黄道婆、姚正光、李烈兴、黄焕杰和张文灿十个人。 “天照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跟大家商议吗”冼南海先笑着开了个头,高建国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全部黎寨都已在议政会的掌握下,可以说山里的事已经告一段落,如今我们加上归附的几个小寨的人,全部军民接近人; 但是我们毕竟不是准备在山里待一辈子的,迟早要走到山外,要知道,仅是这琼州路,山外就有近20万军民,我们要‘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就必须尽快到山外去”。 “在这待着有什么不好呢,你们带来了大量的新东西和新技艺,粮食盐巴都有多的,兵力精锐且人数也不少,蒙元怎么都不会派大军跑这来打我们吧,日子完全可以过得很安逸,我们有近人可以驱使,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至于什么‘恢复中华’,唉,还是算了吧,我长子在儋州,这么多年,也很清楚外面的形势,大宋如何,大金又如何,西夏怎样,我们能跟他们比吗,可是,他们的结果呢; 刚开始我是很赞成这个口号的,毕竟我们需要大量的人才,而且还要跟最大寨汇合,可是现在,难道你们真的认为这个口号可以变成现实吗”姚正光不以为然的发表了一大通言论。 姚正光的话音刚落,黄道婆马上反击道“蒙元残暴无道,穷兵黩武,横征暴敛,只能一时得势,岂能长久,我听天照说过秦隋之事,秦隋强不强大,也不过转瞬即逝; 至于过什么安逸生活,我们这些汉人,家仇国恨,与胡虏不共戴天,且山外汉人为奴,饿殍遍野,如此景象,这安逸生活恕贫道过不了,如果诸位都是这个意思,贫道只好收拾离开”说罢站了起来。 黄焕杰连连点头,这冼南海的外甥、万宁州的同知,也是汉人血统的人连忙对黄道婆的发言表示支持“道姑所言甚是,就云德在山外这些年所见所闻,的确如此,所以,所谓过安逸日子的话,恕云德不敢苟同”。 冼南海笑了笑道“天照,还是你说说吧”,高建国点了点头道“诸位知道,我等兄弟五人,原是海外之人,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中土,原只是想谋个生路,如按姚委员所说,如今确实算是安定下来了; 但我等兄弟,先是在崖山兵败,险些丢了性命,后在雷州路衙门混碗饭吃,但蒙元视我等如同草芥,我等并未犯错,饭碗却是说没就没,且四处派兵捉拿追杀,贱内便因此绝了后”高建国眼圈一红; 顿了顿又说道“山外情景,正如黄道婆所说,汉儿为奴,猪狗不如,我等虽久居海外,终究是汉家血脉,此情此景,如何能视若无睹,且蒙元暴虐无匹,四处兴不义之兵,干戈数十年不息,横征暴敛无有尽时; 以至太平时节,千里无人烟,白骨露于野,饿殍遍地,尸如山积,我等既誓言‘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又岂可半途而废,过什么安逸生活呢; 诸位也不要被蒙元如今所谓的强盛或盛世所吓到,蒙元并没大家看到的那么强盛,早已是外强中干”说完向王涛一指“经武,你来说说我们了解到的情况”。 王涛站了起来,笑着给大家作了个揖,然后说道“高委员、黄道婆和黄云德都已经表了态,相信冼哥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兄弟就不说了,立志‘驱除胡虏’到底,绝无反悔或半途而废之想; 蒙元目前的状况,其实真的没有大家看到的那样强盛,我就说说具体的情况吧,当然,有些是我们的猜测,但也是有根据的”。 随后他越过众人,走到前面,说道“蒙元号称有百万精兵,其实即便把丽军和蕃兵都算上,称得上精锐的不超过50万,这50万精兵,包括约20万蒙元和色目铁骑,20万精锐汉军,还有约10万丽军和蕃兵; 可是,这些精锐,短时间根本无法集中于一处,别说像3年前黄华起事了,就是如今遍布各地,犹如乌合之众的白莲教众,剿起来也是十分费力,而且拖延的时间很长,为什么,因为蒙元就这么点精锐,却还要四处兴兵,以至到处捉襟见肘”。 停了下,他又说道“西北海都,近3年未有信息,现在忽然开始蠢蠢欲动,海都与那忽必烈,完全没有和议的可能,即便2年内西北没有大的战事,但为防海都,蒙元在甘青布防有近20万大军; 这其中至少一半是精锐的蒙古和色目铁骑,或者是汉军精锐,同时,在南面青藏宣政院,亦布防有数万精锐蕃兵,可以说,蒙元的精锐,几乎有半数都在这里,而且还要增加,完全无法调去他用; 西南方向,镇南王父子秉承元廷旨意,准备征南,大军已经集结20余万,这其中,约4成算是精锐,可是,征南在即,这些兵力够不够,都还是未知数,9年前兵败安南,想必元廷还记忆犹新; 蒙元在大都、辽阳和山东行省,为防叛乱同时为支持征东,还布有10余万大军,这其中,亦有半数堪称精锐,但这些兵力,又要对付随时可能兴起的叛乱,如2年前的乃颜、哈丹叛乱,还要作好支援征东的准备; 如今元廷虽然在倭国取得进展,但还是步履维艰,一旦后援不继,全军覆没于日本亦有可能,而且这些兵力还要对付北方各省目前越来越大的民变风潮; 因为支援征东,北方各省的赋税异常沉重,粮食几乎被收刮一空,13岁男孩和大量的青壮女子亦被征发劳役,以至北方民众,无法存活,抗争风潮此起彼伏;这点兵力,要应付如此众多的事情,没有适当的增援根本做不到,还何谈调作他用呢; 至于征东的元军,虽然大部是丽军和汉军,但也有少量蒙元和色目精锐,而且,丽军和汉军,也有至少4成算是精锐之众; 蒙元精锐,基本都在这些地方,而且还远远不够,以至偌大的四川行省、湖广行省、江西行省和江浙行省,只有万余探马赤军和数万勉强称得上精锐的汉军驻防; 其实3年前的黄华头陀起事,蒙元就已显出外强中干之相,黄华之前至少准备了2年之久,蒙元其实早有察觉,但一直没有采取什么行动,为什么,就是因为兵力不足; 如若那时蒙元已经调兵征南,黄华头陀又不完全是乌合之众,蒙元当时,至少在南方,就有覆没之险,如今我们只要愿意,哪怕占领整个宣慰司,蒙元也只能跟我们和谈,至于蒙元粮食经济方面的情况,还是吴玉山来说吧”王涛说完,对着吴海军点了点头。 第140章 目前的形势和我们的对策(二) 吴海军也照着王涛的样子,走到前面,说道“蒙元养兵百万,虽然精锐确实如王经武所言,只有50万左右,但是却还有至少60—70万的普通汉军、签军和普通丽军等等; 这些军队虽然战力有限,但也全部都由元廷供养,这还不算各地的官吏书办、学正、佐吏和吏目等等也靠元廷养活的公务人员,仅就养兵一项,只稍低于前宋,达到了全部财政开支的60%左右; 如果算上那些由朝廷养活的公务人员,蒙元的赋税收入,只能是刚够开支,这还是在前宋的基础上算的,前宋虽然赋税沉重,但主要还是战费开支太大,又要长期筑城防守,但即便如此,最重的时候也只是跟蒙元现在的税赋持平; 但是蒙元就不打仗吗,不,大家也都知道,从宋亡以后这近10年,哪年不是四处兴兵,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天天几乎都是羽檄飞驰,几乎没一刻消停过; 这种情况下,原先元廷攻宋时所谓的减免税赋、普施仁义顿时荡然无存,赋税这些年比起前宋最重时还要高出2成,衙役军兵日夜催征,南方北方都是人口锐减、逃避税赋之人络绎于途,冻饿而死者相望于路; 然而,即使这种要把生民百姓全部逼上绝路的政策,还是不能满足年年征战带来的大规模开支,蒙元的财政状况,已面临枯竭,如今衙役签军的月俸军饷全是所谓的宝钞,这宝钞现在已经贬值到不及其账面数的百分之一,犹如废纸; 已经有签军官兵和衙役饿死的事情出现了,我们在雷州路和徐闻县,已经是见识过了,我们带到山里的这些人,一大半都是衙役佐吏和即将被征发的签军,若是能够活下去,他们会跟我们走吗; 眼下探马赤军、侍卫亲军和汉军的军饷勉强还能发放,丽军和蕃军的军饷大都靠自行筹集或抢掠而来,但佐吏、衙役和签军如果一直这样,一旦天灾断粮,地方只要出一点点事情,就有可能像火星一样燃烧,根本无法短时间扑灭,何况,蒙元的精兵,一时也调动不过来; 而我们,已经做好了许多准备,足以出山一战,当然不会马上击败蒙元,但是先割据一方,是有可能的,我们有哪些准备,高哥,你来说吧”吴海军指了指高建国。 高建国点了点头,也走到前面,说道“兵力情况,目前我们有王经武、张文灿率领的900精兵,吴玉山、齐孟平率领的1500预备兵,另外,我们还可以随时征发2000左右的后备兵员,就兵力情况来说,我们打出山外,横扫整个琼州路都没有问题; 就粮食情况来说,我们现在已有良田近千顷,山田200多顷,按2季收获量算,约可收粮15万石,今年上缴了元廷4万石,我们自己消耗了5万石,还可余6万多石,如果我们不上缴元廷,这些粮食,足可养兵4万; 冼南海笑着点了点头,其他人都是一脸的惊讶,高建国接着说道“其实我们种植的占城稻可一年3熟,至少在这琼州路是可以做到的,但是,那样的话,用工太大,而且单季产量不高,所以我们没有去做什么改进,不过即便这样,我们粮食怎么都够了; 盐的事情,晒盐的方法都已经公开了,我们现在是怎么都不缺盐吃了,还是好盐,靠海吃海哦”,高建国笑了笑又说道“其实我们只是计算了我们在山里的兵力,但是,山外,其实我们也有兵力” “山外”李烈兴突然脱口而出,很显然他是有些奇怪的,因为有些事,他那位舅舅从未跟他提起过,其他人大概知道一点,但不是很详细,也是全部看向高建国。 “玄风老弟已经跟张贤元....哦现在应该叫张玉田”高建国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汇合了,据前几天才到的书信里说,由于病停的原因,张玉田已经被临时任命为下万户,兵力将达到3000人; 另外,冼真和吕世明前几个月来信,说他们已经初步在吕宋站稳了脚跟,眼下正借着白家的名义,大肆招收前宋的溃兵散卒,想来3个月后,飓风止息之时,就会有新的书信过来; 另外,我们的矿石冶炼、盔甲兵器制造、房屋建造和新式船舶的事情,黄洪宇来给大家说说吧”高建国笑着跟黄文斌点了点头。 黄文斌没有像他们那样,跑到前面去站着说,还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声介绍情况“现在因为征发了一部分第一寨的青壮,不过也是给工钱或粮食的,我们没有征发什么劳役哦”黄文斌笑了笑; 继续说道“所以矿石开发的速度和量都增加了许多,但是因为铁匠人数不够,盔甲兵器打造的量还没有大的提升”,“我听阿倍说,带回来一些工匠啊”冼南海问道; “那点人哪够,而且那几十个工匠也不全是打铁的,什么泥瓦匠、木匠、篾匠等等,铁匠才几个人,而且对我们这精铁矿的情况不清楚,还是按老办法来,还要先把他们教清楚才行”; 黄文斌继续说道“目前月产盔甲约1千副,弩箭200架,改进长弓500副,战刀1500把,长枪1000支,箭支支,另外,你们说的碗口铳我和江同作了些改进; 上次那7杆给冼真带去吕宋6杆,这留下的1杆江同改进了一下,炸膛率降低了,另外射程也增加了,可以反复使用五次,原先的只能使用三次,不过工艺稍麻烦了一点,原先可以月产至少8杆,现在降为6杆” 黄文斌话还没说完,王涛深深叹了口气,只说冷兵器,产量还是可以的,但这热兵器,一个月才6杆,而且反复使用最多也才五次,所谓射程增加了,最多也就到重箭的射程,只是石弹或铁弹打出去威力要大些而已。 显然他们现在的水平,赶原时空中明初的水平都还不如,不过他也知道黄文斌和江同的水平,能做到这样,也算不错了,这生产力,真不是脑袋一热,就能在短短几十年甚至几年就能有什么飞跃的; 哪怕你是专门搞冶炼和机械制造的专家,穿越到这时代也只能在这时代的基础上,有所改进而已,飞跃什么的,想都别想。 黄文斌继续在说“还有那个什么震天雷,你们拿了个样品过来,这玩意简直就是个包了点铁皮的大鞭炮罢了...” “什么大鞭炮”黄道婆有点不明白,问了一声,“就是用绳子串起来的一串炮仗”吴海军回道,几个人都点了点头,继续听黄文斌往下说,一会的时间,说话被打断了两次,黄文斌皱了皱眉; 又继续说道“这玩意没什么用,因为火药纯度太差,经常熄火爆炸不了,另外铁皮太薄而且没什么规格,爆炸后铁皮最多是整个飞出去,大多数时候还飞不出去,原地变形罢了; 所谓杀伤力,我看最多就是爆炸能产生一些火光,说不定能烧着什么,同时伴随巨响,能够让人马受惊,我倒是想改进一下,不过眼下没这工夫,江同也不清楚怎么改进,而且火药的事,彭玄风比我更了解,等什么时候他回来了,我们再商量怎么弄这东西; 现在,这玩意,只能先放在一边,还有王经武说的那个大铁炮的事,目前也是没办法”话刚说完,又有人接话过来,黄焕杰问道“什么大铁炮,回回炮吗,那现在是不太好弄”; “什么回回炮,那算什么,我说的是跟”黄文斌边说边比划“碗口铳差不多的东西,就是放在地上发射,比碗口铳大得多,但原理跟碗口铳差不多...”黄文斌说着,这几个人越发糊涂了; 只有冼南海算是见多识广,接口道“洪宇说的这个东西,也叫大炮,实际跟特大的碗口铳差不多,要起码上万斤甚至几万斤生铁铸造,只能放在地上发射,我有一个同袍,在蒙元军中作汉军万户,曾跟随旭列兀西征大食,见大食人使用过这种武器” “那这武器,是不是威力很大”姚正光也来了兴趣,冼南海摇了摇头道“威力不大,只是比回回炮准度大些,石弹射程也不远,而且经常炸膛,所以大食人也没怎么用,只是见过有这种兵器” “几万斤生铁,我们现在一个月才能冶炼多少生铁啊”李烈兴咂了咂舌道。 “所以,这玩意虽然王经武说了,我和江同都知道怎么弄,但是一来这玩意也要用火药发射,碗口铳好说,就用现在蒙元的火药也行,但是这巨炮,如果用蒙元的火药,我敢说,全部炸膛,一门都没法用; 可是玄风不在,我们又缺乏硫磺,所以火药的事就不好解决,二来需要的生铁量太大,而且要保证炮膛光滑,尽量减少气泡,我们现在根本作不到,哪怕是只做一门样品,都没法办到” 黄文斌话一说完,王涛又是深深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黄文斌说的都是实话,大铁炮这玩意,原时空中元末就大规模使用了,尽管工艺水平赶明朝中叶差得远,但起码说明,就眼下的生产力水平来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他们缺乏原料,又没那么多人手,更缺乏有经验的工匠,结果他们这些所谓的穿越者,在一般人认为的科技水平和武器制造上,在古代,应该可达到所谓降维打击的程度时,他们却连这时空中古代的、落后的反动统治者的武器都不如; 黄文斌已经被打断好几次了,他也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耐住性子,继续往下说“建造房屋的事,目前烧窑全部由梁有金在负责,在把第一寨的人又抽了几十个去帮忙以后,我们现在的3处砖窑,烧的砖量比先前翻了五倍不止,而且成色也好的多了; 眼下,营房都已全部砌成了砖石房屋,但还达不到所有人家全部住砖石房屋的量,梁有金跟我说,很多黎人习惯住吊脚楼,我就吩咐他,愿住吊脚楼的继续住吊脚楼,实在是想住砖石房屋的先找他登记,砖够了就通知来领; 不过砌房子靠自己,所以很多房子也是建的千奇百怪,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我们烧砖的事做的还是不错的;再就是纺车的事,道婆带着徒弟们已经全部解决了,现在又接上了水力,速度快多了; 原料原先都是从乾宁和澄迈弄来,现在改成从乾宁和万宁进货,也是更多更好了;所有人都有衣服穿,官兵有号衣,这些问题已基本解决了,那个硬锦,按现在的效率,一年可以产足够10艘以上的新式船所用; 但是这样一来,木匠就不够了,现在跟道姑合作,弄了一艘样船出来,但没地方实验,暂时准备在昌江里试一下”。 说到这里,冼南海忽然打断道“既然是造海船,为什么不去海里试呢,可以弄到万宁去啊”,黄文斌摇了摇头道“这里哪有通往万宁的大江大河,平常的河流,不是太窄,就是吃水太浅,只有昌江直通海口,可以试一下”。 黄文斌的话说完了,高建国低头沉思起来:是啊,出海口,必须要有出海口啊,哪里出海呢,万宁当然可以,但是,西面和南面也要有才行,尽快拿下昌化和儋州,才是硬道理。 第141章 把握时机:准备掀盖子 高建国向吴海军使了个眼色,吴海军明白了,于是悄悄走到冼南海跟前,小声跟他嘀咕了几句,冼南海愣了一下,但马上就明白了,点了点头。 等黄文斌说完,高建国接着跟大家说了三个事,一是委员会名称的改变,按冼南海的意见,改为议政会,这样好为山外的百姓所接受。 “议政会,贫道听闻蒙元朝廷有什么诸王议政会,不过自忽必烈即位后,已经很少召开了,我们这样借用蒙元的称呼,合适吗”黄道婆问道。 “委员会的称呼,来自海外,中土百姓未必认可,议政会虽说是借用蒙元称呼,但蒙元实际已很少召开,但民间知道的人不少,前宋虽然喊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但没有什么具体的方案; 蒙元的这种作法,前宋将亡时就有人曾提出借鉴,前宋理宗曾下诏咨询方法,从贾似道到文山先生,都有过建议方案,核心是想实现虚君共治,不再完全是一家一姓之天下; 但前宋很快亡了,也就没有再深入探讨过,而我们这议政会,也是在前人基础上的创新,说不上借用蒙元”高建国回道。 “但以后地方治理呢,也搞议政会吗”黄道婆显然还不太满意这个回答,接着又问道,高建国微微皱了皱眉道“地方可以叫议事会或咨议会,起初已经跟吕世明吕世伯商讨过这个事; 但是这咨议会或议事会虽然有权限,却不属于官员范畴,否则,光是冗官一项,就要远超前宋,国家根本没法运转,具体怎么办,还要等我们打出山外再说”高建国回道。 黄道婆虽然还有疑虑,但没有再开口,高建国接着说道“二是最近3个月我们要抓紧练兵、囤积物资,3个月后根据形势随时向山外出击”高建国边说边深深的看向姚正光,姚正光只是低头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见大家都没吭声,高建国又接着说道“三是要做好3个月后,南海上飓风止息,我们增援吕宋的准备”,“增援吕宋,到时打出山外了,我们还有兵可派吗”黄焕杰有点疑惑道。 “打出山外,确实也不可能马上就大规模征兵,即使征兵,没有训练之前,也不能派往吕宋,但我们这次增援吕宋,不是派兵,主要还是物资和武器的支援; 据阿倍回来说,我们的油草在吕宋很受欢迎,价钱一涨再涨,所以这次我们要多给他们弄点油草过去,还有,冼真、吕征、钱七他们在吕宋已经开始大规模征兵了; 前宋的溃军散卒很多,相信不久就会组建一支数千人的队伍,但是兵器盔甲短缺,所以我们要支援些盔甲兵器过去,同时也要借着飓风止息,尽可能多招些工匠过来,几个月前,阿倍回去的时候,已经吩咐过他了”高建国回道。 重大的事项就这样先定下来了,但是具体怎么做,要注意些什么,不是这会上能商议的,甚至因为对有的人产生了怀疑,原本应该在会上商议的重大的军事战略部署也不讲了,全部在私下商议。 冼南海、黄焕杰出来后,高建国点了点头,向坡上的一个大营点了点头,二人会意,跟着高建国、黄文斌、王涛、吴海军和张文灿进了大营。 进了营帐后,冼南海才发现这里摆着一个巨大的琼州沙盘,他笑着跟高建国等人点了点头,问道“是不是对议政会的人员有猜疑”; 高建国苦笑了一下,说道“冼哥,不瞒你说,我们既然在一起共事,相约作一番大事业,本不该有什么猜疑,但是,有的人,明显在打退堂鼓,我怕会有二心啊” “是不是姚正光姚长老那舅甥两人”冼南海还是笑着问道,高建国一愣,回道“冼哥,你也看出来了”,冼南海大笑道“天照,你冼哥我是从前宋过来的人,还曾是前宋的进士,见过的人和事,不知道有多少,这还能看不出来,哈哈”。 高建国赶紧点了点头“真是瞒不过冼哥,正因如此,只好请二位到这营帐中议事”,冼南海收起笑容,正色道“其实也很正常,山里长老,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做山里的大王,实在不行,到本寨做个寨主或者大祭司也可以; 只要能帮忙做到这些,他们会拿出最大的诚意和朴实来对你,哪怕自身一时有些损失也敢承担和接受,但是走出山外,‘驱除胡虏、恢复中华’,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前期他们都对你们很好,甚至言听计从; 但是现在山寨一统了,他们的理想马上跟你们相左了,如果只是尸位素餐,倒也罢了,但是我们要实现理想,迟早会动摇他们的名位,所以不排除出现二心,乃至出卖我们的事情发生”。 高建国心里一动,问道“莫非冼哥曾经...”,冼南海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仗着家族的力量,还有山外的朋友部属,才站稳了脚跟,但是后来,为了坚持理想,不得不把本家族原先扶持我上位的亲戚也整肃了; 即便这次跟你们合并,还又借你们的力量,又弄了一次整肃,主要还是高位的几个亲属,你也知道的,不然合并不会搞那么久”。 “唉”高建国叹了口气,这政治斗争,真是复杂残酷,连起码的亲情都没有了,但是这是为了理想和信仰,是为了更多人活得更好,只是后世的人,真的会理解这些吗。 不过眼下不是扯这些事的时候,高建国向吴海军使了个眼色,吴海军拿着一张纸过来,递给冼南海,冼南海匆匆看了一下,问道“是从官府的公文上抄的还是无声士传递过来的”。 高建国回道“有官府的公文上的话,也有无声士传递的消息,我们一起整合的这份东西”,冼南海点了点头“不愧是海外高人,无声士的信息,一向不好弄明白,还要跟官府公文结合,这也只有你们兄弟能做到”。 高建国笑了笑道“冼哥谬赞了,不这样做,我们分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如果只是无声士的消息,都是些道听途说或是达官贵人的饮食起居什么的,即便有些言语,不连起来看也没有什么用; 至于官府的公文,尽是些大话套话,但起码有些事情会通知到位,因此,只有结合起来,才能清楚地知道元廷的兵力布防、用兵方向、钱粮税赋等大的情况,然后根据这些情况,再缩小到我们这里,该怎么做,才能损失最小,收获最大; 先前我们有这想法,但一来无声士的队伍没建立起来,二来只是争夺几个黎寨,还用不着,但是,现在眼看要出山了,所以,这几个月才开始逐步完善起来”高建国和盘托出道。 冼南海点了点头“天照兄弟们确实用心了,有你们在,这‘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看来大有希望,那么,你们认为,何时出兵山外比较好”。 吴海军接道“目前马上就要收割第二季的粮食,等粮食全部收获完,同时还要去山外包括雷州路采买些物资,另外还要再征点后备兵员,再多点战兵,我们有了相当的准备,就可以发兵了,不过..” “不过什么”冼南海问道,吴海军迟疑了一下,回道“拿下整个琼州路应该都没什么问题,但是万一元廷反扑,就我们目前这点实力,真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所以要考虑到整个宣慰司、甚至湖广行省,在此期间会有什么动作”。 “考虑的真是够长远,而且格局很大,不过这样也对,拿下琼州路也不可能马上就壮大力量,一来养兵的钱粮是否够,二来刚征的兵是否能战,三来也是最重要的,山外也有不少高门大户,但按我们的作法,是要‘丈量均田、摊丁入亩’的是吗”冼南海问道。 高建国点了点头“也许不会马上开始,但肯定会这么干,而且,一开始就要宣布,这样,免得那些高门世家把子弟安插在军中,到时候,又反戈一击,我们可受不了”。 冼南海又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不是要应付元廷的反扑了,首先要清除内部,说不定还包括我们自己的人,那样,即便拿下琼州路,也至少要保证半年内,元廷不会向这里用兵”。 吴海军也点了点头道“这才是我们仔细分析来分析去的原因,要说拿下琼州路,三个月前我们拿下第一寨,两个月前做好了善后以后,就有力量向山外攻击了,但我们一直按兵不动,可不是那个什么姚正光不同意我们就没有动哦,我们在等时机”。 “可你们装作给姚正光面子,也作出听从议政会其他成员意见的样子哦,连我都差点被你们瞒住了,我也是过了几天才想清楚的,真有你们的,哈哈”冼南海大笑着伸出了大拇指,然后问道“现在时机成熟了”。 吴海军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认为基本成熟了”,“哦,怎么说”冼南海和高建国一帮人都看向吴海军。 “西北海都,一直是忽必烈的大患,但自从近3年前阿术将他后方的储备一扫而光之后,他只能老老实实蛰伏了这近3年的时间; 但是,戈壁大漠虽然物产贫瘠,但如果年年太平,也能积累一些资源,何况海都虽然与内地不通商,但他跟钦察的关系很好,是可以通过经商从钦察那里补充些马匹物资的; 旭列兀虽然忠于忽必烈,但是他征服的大食人并不老实,内地固然可以听从忽必烈的指令不与西域通商,但是大食可不是旭列兀一个人或一家人说了算; 这样子3年下来,基本上可以把先前被阿术扫光的物资储备重新建立起来,甚至比那时候更充足,他会甘心就这样被赶出西域,连历来是王庭核心区的庭州和善州都不得不退出,不会,他很快就会有大动作”吴海军道。 “哦,有什么消息吗”冼南海有点将信将疑道,吴海军点点头道“据我们无声士传来的西域的消息,海都发布指令,要在青草长出之前大规模征兵,连十三岁的少年都在征兵之列”,“青草长出之前”黄焕杰想了想道“那就是明年2月之前”。 吴海军点了点头道“最多明年3月之前海都就会向西北大规模用兵,因为那时,青草开始生长了”,冼南海点了点头,又问道“可这跟我们出兵山外有什么关系呢”。 “呵呵,冼哥,海都开始行动了,忽必烈能不知道吗,他能安心吗”吴海军边说边对张文灿说道“曼成,去把官府的公文抄件拿过来”,这是几年来他们开始不再呼张文灿的名而是称字了。 张文灿拿着行省和宣慰司的抄件过来,一并交给冼南海,冼南海一看完,惊叫道“老弱妇孺,皆在征发之列,粮食还要再加征2万石”。 高建国点点头道“2万石粮食我们有,也可以上缴,但是整个行省连老弱妇孺都在征发之列,我们这里起兵,很长一段时间应该都是安全的”。 冼南海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忽必烈还在大都,那个南必皇后也不是好对付的,万一...” “没有万一,我们起兵之时,这俩夫妇早到大漠去了”吴海军回道。 “到大漠,你的意思是...”黄焕杰傻傻的问道,“亲征”吴海军回道,“会吗,忽必烈都快70岁了,腿脚不便..”高建国虽然相信吴海军,但是这个论断,他还是有点将信将疑。 “一定会”吴海军肯定地回道“就因为他快70了,行将就木,所以这最后一次的远征,他一定会不顾劝阻,亲征海都”。 “好,注意打探各方面消息,我们就是要在他亲征之时,抓住时机:准备掀盖子”高建国一掌打在沙盘上。 第142章 海都的野望 西域,帝国岭北行省北部,窝阔台一系诸王的大本营—汗王王庭。 十月的西域,已是大雪纷飞,王庭的一个巨大的王帐内,围着一圈王公,炭火烤的王帐内暖洋洋的,主座上端坐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正是窝阔台这一系的汗王—海都。 海都已经喝得半醉,他斜着眼看着座位上的诸王,心里却在叹气:这些人个个鼠目寸光,胸无大志,窝阔台这一系的辉煌,不知道何日才能实现。 过去二十多年来,他屡屡兴兵,发誓跟大帝不共戴天,本来拖雷系的阿里不哥,曾经跟他这一系达成过和议,但随着大帝击败阿里不哥,号称“薛禅汗”,一切都变了。 他跟大帝个人其实没有什么恩怨,但是自从蒙古大汗的主脉从窝阔台系变为拖雷系后,这两系以及围绕这两系的斗争,就成为整个蒙古帝国最大的内斗了。 年轻时,因为实力不济,他也曾想放下恩怨,跟拖雷系的王公们改善关系,得到了继位大汗阿里不哥的支持,当时,争夺大汗之位的仅拖雷系就有两人—阿里不哥和大帝。 为了得到窝阔台一系的支持,或者起码在跟大帝争夺时,这一系不要在后方挑起战事,阿里不哥开出了非常优惠的条件,窝阔台一系不仅将得到整个岭北行省,还能得到青藏宣政院的地盘,同时甘肃东部和整个陇西甚至川北,都可以让给窝阔台一系。 虽然这个条件还达不到重夺窝阔台一系辉煌的结果,但是,如果能够实现,那以海都为首的窝阔台诸王,无疑将成为除入主中原的元帝国以外,蒙古诸部中最强大的存在。 可惜,阿里不哥败了,大帝完全不认那个什么和议,别说甘肃东部、陇西和川北了,青藏宣政院也没他们啥事,更过分的是,连他们一直居住的甘肃西部、河套平原和青海北部,也被大帝收回。 大帝还沿着整个岭北的外围,沿青藏、甘西、河套设置了一系列的城堡、卫所和防线,不惜动用帝国近半的资源和兵力,维持这些卫所和防线,甚至,有几次,还越过防线,深入岭北,意图将他们一网打尽,起码要打到他们臣服为止。 在这种情况下,窝阔台的子孙只好奋起反击,海都就在那时候被诸王议政会推举为汗王,带领这一系向大帝抗争。 不过,随着海都屡战屡胜,威望不断提高,那个诸王议政会实际已被废除,这里,就是海都说了算,有不愿听命的,哪怕是王公贵族,海都也毫不客气,3年前阿术大军把后方储备一扫而空的时候,海都就斩杀了3个王爷。 但是,大帝的根基和资源,岂是海都打几场胜仗就能撼动的,何况海都内部不稳,这也是这些年来,海都虽然在战场上几乎从无一败,但是地盘、人口和资源,却还是被打的越来越小的主要原因。 其实,很早以前,海都就意识到,靠这点资源人口,不可能跟大帝一争高低,所以,他也采取了两种办法,一是保持跟大帝的和谈,意图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军事胜利迫使大帝让步,起码把甘肃、青海和河套让给他们; 二是采取蚕食方针,一点一点的从岭北向对方的防线延伸,尽可能的多占些地方。 但是,大帝完全不吃这套,在大帝征宋和征东,以及平定一些大的叛乱时,他曾经达到过想要的目的,但一旦大帝回过手来,就总能集中比他大几倍甚至是好几倍的人力物力反攻过来。 他的资源有限,内部又不稳,每当大帝全面反攻的时候,诸王总是震恐不已,甚至这位汗王自己的弟弟,都没什么信心,更有甚者,直接写书向大帝乞降,他曾不得不杀掉过2个这样的内奸王爷。 这种情况下,尽管他在前线都是胜利,但是那是有他在的地方,西北战线往往同时在几个方向展开,光他那一个方向胜利对大局起不到决定作用,因为其他方向大都是失败甚至惨败,因此,他一边胜利着,一边不断退让,经常胜利,却不得不经常带领部众转移。 尤其3年前那一战,他是胜利了,精锐的怯薛大军也被他全歼了,但是后方储备多年的粮草物资却被一扫而空,前方更是一座像样的州府都没攻破,最后,还不得不带领大家狼狈逃了上千里,才找到援助物资,否则,所有人都完了。 再然后,岭北白灾,他拿出全部金银珠宝去钦察换物资,总算没有饿死冻死,不过前方的善州和庭州这两个最重要的据点,可以说是直达王庭和八都万户地的核心区域,都只好被放弃了。 所有人马,全部窝在八都万户地的哈喇火州和阿尔泰山的王庭所在地,整整2年多,动弹不得。 “唉”海都长长的叹了口气,敌强我弱啊,而且一直是这样,起兵20多年了,他个人也一直在打胜仗,但是不仅没能扭转这种敌强我弱的战略态势,反而越发困窘,敌越来越强,而己是越来越弱了。 不行,多少也要打出点东西来,3年来,海都卧薪尝胆,不积私财,所有的金银财宝都拿出来换物资了,他的两个弟弟也是如此,大弟弟坎哥开始有些不解,觉得没必要全部献出来,怕万一还有其他地方要用。 他笑着回答“金银财宝,饿不能食,冻不能衣,积之何用,能换有用之物,才正好体现价值”。 可是,这些王公贵族就不一样了,侵略如火之时,他们生怕自己抢的少了,需要作出牺牲时,个个装聋作哑,甚至不惜大打出手,都想牺牲别人,保全自己。 靠这伙人,能恢复窝阔台一系的荣光吗,海都轻轻摇了摇头,但又不能全部闹翻,毕竟他起家时是这些人支持的,而且就是现在,也有近半的本钱掌握在他们手上。 可是,这样得过且过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如今大帝正在征南,征东也需要援助,内部也出现了一些不稳定的因素,而他们,已经休养生息近3年了,正好趁这个时候,拿回该拿回的一些东西,到时候,即便再次面对大军征剿,也可立于不败之地。 “咳咳”海都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我们休养生息已近3年,如今物资已有相当储备,青草生长茂密,马匹繁殖迅速,儿郎们也又长大了一批,山鹰,是不是该翱翔了”。 “汗王”龟兹王率先开口“薛禅汗的使者已经说了,只要我们不越过别失八里和庭州,这里可以作为我们的封地,世代沿袭,朝廷不会干涉,而且容许内地跟我们通商,我们如今已经渡过白灾,何不就此与薛禅汗议和呢”。 “议和,哈哈”海都轻蔑的看了一眼龟兹王,这种话也信,一旦大帝从征南战事中抽出手来,还会让你在这里继续休养吗,何况,这点地方,别说建立汗国了,将来子孙繁衍,都没地方容纳。 “此言差矣”阿泰王马上摇头,他有点汉化,说话带了点汉人儒生的味道“那薛禅汗,如今只是被征南之事拖累,且征东也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去支援,故而让我等暂时安居于此,如我等不上降表,迟早还是要被征剿”。 阳翟王也点了点头道“阿泰王所言甚是,何况我等地处金帐、伊尔等汗国之间,向西并无出路,只有向东,方能扩大生存之所,如窝居此地,运转艰难,部众都无法扩大,后世子孙以何为生呢”。 海都点了点头,他忽然想起有人曾告诉他,白灾时,龟兹王跟大帝上过降表,恳请收留部众,差点带人跑掉,后来是大帝忙于征南和征东之事,而且一时也没有找好安置这些部众的地方,所以没有急着回复,这龟兹王才没能成行。 他抬起头,凶狠的看向龟兹王,心想:如今既然准备大干,干脆把这狗日的杀了祭旗,既能震慑其余诸王,也能振奋士气;想到这,他又多看了两眼龟兹王,随即跟身边的护卫小声吩咐了两句。 这便是海都,在窝阔台诸王中,他是最能沉得住气的,表面粗犷,其实内心很细,这也是他能始终统领窝阔台一系,也一直能打败进剿的元军的一个重要原因,原时空中的《元史》评价海都用兵“奸狡如狐,凶猛如虎”,能这样用兵的人,其人权谋也可见一斑。 高昌王素来与龟兹王交好,不过他不太清楚龟兹王向大帝上降表的事,但认为龟兹王说的也有道理,见龟兹王被几个王爷怒怼,站起来说道: “诸位所言都有道理,但无论是先安居此地,四处通商还是向东适当扩大地盘,最好都能以和谈的方式,毕竟,我们物资还是匮乏,物产有限,儿郎们长年征战,也不是长久之计,若能与薛禅汗重开和谈,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是啊是啊”龟兹王赶紧接道“这次又要征发十三岁以上的儿郎从军,汗王,我们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给草原的母亲们留几个儿子,给大漠的女人们留几个爷们吧”。 “哈哈”海都看见帐外长子的身影,大笑道“我们不想打,但那忽必烈会放过窝阔台一系吗”,说罢猛地将身前的桌案踢得飞出了一丈开外,就在诸王都在惊疑之中时,海都已经冲到高昌王身边; 高昌王急忙到腰间去把刀,但还没拔出来,海都的弯刀忽然挥向旁边的龟兹王,龟兹王还没反应过来,头颅已被斩断,飞出了2米开外,身体兀自僵立着,脖项内的血,冲起1米多高,溅得到处都是。 在座的王公们顿时酒一下就醒了,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尤其跟龟兹王交好的高昌王,更是裤裆都湿了,他想喊护卫,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大帐忽然被推开,阿只吉和一群护卫提着十几颗人头进来,大声道“父王,龟兹王部下负隅顽抗者已全部授首”; 海都点了点头,大声说道“诸位不要慌张,今日斩杀龟兹王并非他与本王意见不合,也不是本王嗜杀,他暗地里降顺忽必烈,出卖我们兄弟,意欲用我等的人头去换荣华富贵”。 “啊”高昌王颤抖道“可有凭据”,海都点点头,对着阿只吉道“搜到没有”,阿只吉点点头,递过来一张纸,海都看了下,这信中果然有出卖海都等一干诸王的内容,没想到,刚才本是故意吓唬诸王的话,居然是真的。 海都的手在微微颤抖,心里骂了一千遍:真该把这狗日的烹了;但面上却是毫无波澜,他一字一句的把这封信读完,然后高高举起,说道“哪位王爷要看的,过来拿吧”。 大帐内顿时一片骂声,有人还上前踢了一下龟兹王的头颅,阿只吉问道“父王,那这龟兹王的部属...”,“交给阳吉察(次子),带去哈喇火州,跟你两位叔父汇合”海都回道。 “是不是大军围住,不肯就范的一律...”阿只吉作了个往下砍的动作,阳翟王也上前附和道“对,按大漠的规矩,不肯归顺的,车轮以上男女,一律斩杀”。 “不”海都边说边向帐外走去“向部众说清楚为什么要杀他们的王,愿意归顺的到阳吉察那里去,不愿意的,可以去金帐,只要不投忽必烈,我不勉强”。 “父王,那这样...”阿只吉话未说完,海都已经走到帐外,站立在风雪中,头都不回的说道“我们不能再互相残杀了,大战将起,不要自己先行内乱,让人笑话”,说罢,翻身上马,消失在大漠的风雪中。 第143章 南必皇后的意见 整个9月,大都都处在一种忽晴忽阴、时喜时忧的诡秘氛围中。 先是征东大捷,幕府军主力被歼,上下一片欢腾之声,许多朝臣完全不理会伯颜奏报中所陈述的种种困难,一味要求大帝下令,让伯颜赶紧进军关东,似乎征服日倭只在眼前。 但接着陕西大旱、江浙大涝,朝廷本来对此有所准备,但是因为脱不花的征南需要,许多原本在仓中储备准备用作赈灾的粮草,又被挪作了他用。 接着800里急报,征南大捷,脱不花大军趁安南不备,三路进兵,安南北部山岭防线被全部摧毁,安南北部边军首尾不能相顾,已被分割包围。 但接着,重头戏来了,先是8月就有西北探报,说海都在征发13岁以上少年从军,大肆招兵买马,但这几年都有相同的探报,大帝也知道海都不死心,但苦于自己也陷于内外征战中,无力远征西域,所以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不过和谈使者倒是派出了几波。 因此,这探报送抵大都时,大帝并未太过在意,但进入九月,出伯又发来奏报,海都正在集结兵马,而且岭北物资转运频繁,海都甚至下令,挤奶的小女孩都要参与到大军的转运中去,种种迹象表明,海都已经恢复了元气,进攻西北各要地只在数月之间。 大帝对这份奏报倒是比较上心,但眼下拿什么支援出伯呢,征东战事处在微妙之间,若无支援,伯颜别说打到什么关东了,守住现有地盘都很难,幕府也许会完蛋,但是天皇还在,日本的水师还在,还有好几十个藩也在,伯颜该怎么办呢。 征南目前看是很顺利,但是陈氏一族和其掌握的禁军都不见了踪影,安南的气候,能成功吗,大帝想起9年前的惨败,那时据说也曾打到升龙城下,但结果呢,没有后援,可以肯定,9年前的故事只会重演。 国家现在这个样子,还到哪去征兵征粮呢,赈灾都没着落,还要再去征收,其结果,大帝想想都有点后怕,唉,大帝长长的叹了口气。 “陛下何事如此忧心”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大帝正在园廊中散步,他已经73岁高龄了,体重还在增加,尽管2个宫奴和2个婢女搀扶着,他还是走的气喘吁吁。 听到女人的声音,大帝一抬头,原来是南必皇后,大帝已经有半个月没见过皇后了,倒不是又有什么新欢,而是最近大帝的睡眠不好,事情又多又烦,加上每天还要抽时间按腿吃药,他又保持着散步的习惯; 所以也没时间去看望皇后,皇后似乎也知道他的疾痛与烦恼,虽然每天都有皇后宫中的宫奴过来,带给大帝药物和补品,但是,皇后却没有过来。 “是皇后,你来了就好了”大帝见到这个帝王家的‘贤内助’,顿时兴奋起来,他知道,皇后一定有办法,解决他最近的烦恼和病痛。 果然,皇后见到已经快跟2头猪一般体重,脚还一走一瘸的大帝,眼眶已经红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作了个揖道“陛下有些日子没来延春阁了,臣妾想陛下定是有烦恼之事,且病痛难已,故而今日前来探望,是臣妾疏忽来晚了,陛下恕罪”。 大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皇后何罪之有,前此俗务繁忙,你来了朕也抽不开身,今日总算得些余暇,皇后你来的正好”。 南必微微一笑道“是今日暂时没有急奏和塘报过来吧”,大帝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皇后也不多问,只是跟4个宫奴和婢女说道“你们搀扶陛下到隆福宫来”,说罢也上前一起搀扶大帝。 隆福宫,原为太子居所,后改为皇后行宫,离皇帝居住和办公的大明殿最近,这也是南必要求的,真金只好搬出,不过南必倒也不常住这里,她的行宫是延春阁。 隆福宫中早已安排好了一张巨大的胡床,十几个男女宫奴正等在旁边,一桶泡脚的药草沸水正冒着蒸汽,显然皇后早有安排。 大帝也不多问,只是在十几个宫奴的伺候下舒舒服服的躺在了胡床上,随后便有宫奴上前跪下替大帝解下鞋袜,当温烫的药水泡到脚上时,大帝舒服的哼了一声,这才笑着问南必“皇后是早有准备吧”。 南必微微一笑,回道“陛下,臣妾也听闻一些军国大事,想来陛下必是日理万机不停,所以臣妾不敢前来打扰陛下,但陛下的身体,臣妾是忧心如焚啊,那些个宫奴,哪里知道陛下的病痛”说罢眼圈也红了。 “唉,到底是患难夫妻,还是皇后了解朕”大帝叹了口气道“皇后曾听闻哪些军国大事”,南必摇了摇头道“只是一些听闻,臣妾并未看到奏章和塘报,陛下,身体要紧,臣妾还是先跟陛下谈谈养生之事吧”。 大帝点了点头,问道“皇后是看出什么了吗”,南必把白发拢了拢,看看大帝肿起的腿,问道“陛下,这不是以前的顽疾吧”; 大帝想了想,回道“正是,这些日子朕常感觉口渴,但喝水却解不了渴,而且,并未走多少路,腿却越来越肿,起初朕以为是顽疾作祟,但适才皇后一问,朕才觉得,此疾有些蹊跷”。 “陛下近日是否常感觉腹中饥饿,但不管吃多少,还是不感觉饱呢”南必又问道,大帝惊讶的点点头,问道“皇后如何知晓”,南必叹了口气道“臣妾明白了,2个月前有汉人太医替陛下诊脉,陛下可有映象”; 大帝点了点头,皇后道“那太医当时不敢说,后来我问他,他才告诉我”,“是不是说朕来日无多了”大帝笑了笑道“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循环,朕从未惧怕,多年前朕就将生死看淡了”。 南必摇摇头“陛下,生死乃长生天所定,我们确实也没什么可惧,但是,太医并没这么说啊”,“哦,他说什么”大帝问道,“他说陛下乃是得了一种名为‘消渴症’的怪病,无药可医,只能延缓”。 “延缓,也好,多活几天,但是若是痛苦不堪,苟延残喘,朕还不如不延缓,来个痛快的”大帝笑道,“陛下何必如此”南必笑了笑道“多活几日,大元便能多兴盛几时,这病虽不能根治,到底还是有些法子,起码能减少病痛”。 “哦,皇后,只管明言”大帝道,“陛下今后暂停食用米面”南必道,“那,朕吃什么呢”大帝奇怪道,“只以豆类、燕麦充饥,以黄瓜、芹菜为佐食,不要再饮酒了”,大帝点了点头道“这个不难,不过完全无肉,朕是要出家吗”。 南必笑了笑道“那倒不必,陛下可适当食用鱼类,亦可少量进食鸡鸭鹅,平常可以此方熬药,便可大大减缓病痛,亦不影响陛下起居行动”说罢拿出一张纸来。 大帝看了一下,笑了笑道“难得皇后如此有心,就依皇后”,说罢将纸递给了不远处守候的一个近侍。 大帝随即收敛笑容,问道“旬月以来,各地奏报如火,皇后可有耳闻”,南必点点头道“臣妾有所听闻,主要应该就是征东、征南、西北海都和赈灾之事吧”。 大帝点了点头,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后,征东、征南虽然都是大捷,但是如今国库如洗,民间亦是竭泽而渔了,征东、征南虽是大捷,但都并未能毕其功于一役,若无后援,恐怕难以为继,前期收获,亦可能转瞬即逝,可如今,又到哪里去给后援呢,唉”大帝说罢,长长的叹了口气。 “赈灾粮草也还没下落吧”皇后问道,“倒是又催征了一些粮草,尤其是湖广和江西行省,仅海南海北宣慰司琼州一路,就加征了5万石,如按此数,两行省加征百万石也不多,至少80万石没有问题; 不过朕跟学士们商讨过,这点粮食如全部拿来赈灾,也只是勉强够用,如还要援助征南征东战事,则完全不敷所需”大帝回道。 “是这样”南必低头想了一下道“难道征南没有弄到粮草吗”,“粮草,呵呵”大帝苦笑道“据都元帅府御史所报,镇南王的前锋大军,所到之处鸡犬不留,激起安南军民不满,且后军又不能及时跟上,致使溃兵乱民肆虐后方; 刚收获的粮食,几乎全被毁于一旦了,现在征南大军自给尚且不足,哪里还有粮草上缴朝廷”。 “这就是脱不花他们的不是了,安南乃域外之地,怎能随意杀伐抢掠,仁义不施、军令不严,加之用兵前后脱节,故至如此”南必生气道。 大帝点点头道“皇后所言极是,本来征南就是为粮食而去,现在反倒还要支援,真是可恶,我已严加苛责,想来还是脱不花年幼,用兵不够老道,治政也无经验啊”大帝摇了摇头道。 南必知道大帝很欣赏这个孙儿,也不再添油加醋,而是说道“安南盛产粮食,一时焚毁应该也不多,后军既已占领各地,就应细加探查,尽量收集余粮; 另外,臣妾听闻,安南所种植占城稻,原可1年3熟,只是当季产量不高,可晓谕各军,抓紧再种1季,不管收获多少,起码可以缓解军需; 明年一定要上缴朝廷足够的粮食,否则,如此大规模用兵且可能还不得不长期驻防大兵,耗费国力无算,不能完全无所得啊,陛下” 大帝点点头道“皇后所言极是,朕数次用兵安南,正是为此,不明之人还以为朕是学汉武,穷兵黩武呢”,转而又问道“皇后看伯颜征东如何”。 “征东,具体情况臣妾不太了解,陛下可否告知一二”南必道。 大帝于是将伯颜在小关东大败幕府军,张宏范在北九州挡住南九州和四国各藩联军的事,详细跟皇后讲了下,南必听完点了点头道“征东将士,都是忠勇可嘉,且多谋善断,倭奴闻风丧胆,臣妾为陛下贺”。 大帝点点头道“伯颜、张宏范、洪茶丘等,的确不负朕所托,此次大捷,布大元国威于海外,朕心甚慰,只是,伯颜来报,说倭国短时间很难一鼓而定,若要进击关东,还需大量支援,怎生回复”。 “陛下,臣妾听闻陛下之言,想来那倭国山川纵横,铁骑难以一鼓荡平,且诸侯林立,又无法传檄而定,是否”南必问道。 大帝点点头,回道“至少从伯颜、洪茶丘等的奏报中,确是如此,山川纵横不下岭南,诸侯林立又不能像岭南般传檄而定,且倭人凶蛮无礼,并不认可‘良禽择木而栖’之道,只知死战,故难以短期荡平”。 “臣妾听闻伯颜奏报中说那日皇尚在,是否”南必又问道,大帝点点头道“这日皇原是被幕府架空了的,但是如今幕府败亡在即,很可能出来重新执掌大权”。 “我们征东不光是要布国威于海外,还是要有所得吧”南必道,“皇后的意思是...”大帝似乎听出了什么,毫不理会皇后言语中的冒犯,赶忙问道。 “我们如今粮饷两缺,但征南正是为了粮,若有银子,饷也不难解决”南必道,大帝眼睛一亮“你是说,石见银矿”。 南必点点头道“1年多来,臣妾屡屡听闻银矿之事,想来那石见地方,应有大量银子产出,只是目前开挖不够,臣妾觉得,应先与日皇和议,只要保住石见之地和北九州,他日国家元气恢复,再一举荡平倭国亦无不可”。 第144章 大帝的决定 大帝连连点头道“如今国家困难,和议是再好不过,那征东大军,就暂时不予援助了,朕来起草诏书,不过总得先要嘉奖忠勇的将士的”; “将士当然要嘉奖,还要重加赏赐,只要国家能拿得出的,不过,陛下也不用急着发诏,征东大军,虽然当下暂时无力给予援助,但可以分担困难”南必又回道。 “哦,此话怎讲”大帝奇怪道,南必笑了笑道“陛下不是要赈灾吗,江浙行省大涝,灾民无需赈济,范文虎不是正准备出发前往北九州吗”。 大帝忽然回过神来,哈哈大笑道“皇后啊皇后,真是谋略深远,不过这样做,倒是省去了很多赈灾的麻烦,但又如何分担了伯颜的困难呢”。 “陛下,伯颜现在所缺者,一是粮食,二是兵员,三是官吏,粮食一部分由高丽运去,一部分待和议达成,可与倭国交易,银矿在手,还怕没有粮食; 兵员如今确实无法再派,但数十万灾民到达北九州,亦农亦兵,选其青壮,数万签军不难召集,且能自给自足,岂不既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赈灾之事,又帮了伯颜一个大忙; 三是官吏,前宋冗官冗员成灾,自为我大元扫灭后,许多读书人散落民间,这些人其实熟悉治民之术,但又不愿归顺大元,或我大元暂时没有那么多的官位给予,这些人遂在民间结社,鼓动愚民与我为敌; 这些年,各地都有许多这样的案子或乱子,查实之下,许多便是这些所谓的读书人所鼓动的,他们既然觉得熟读了圣贤书,就应该货与帝王家,那正好,让他们去北九州为官治民,如此...” 南必话未说完,大帝大笑道“一箭双雕,皇后高明,这也算是帮了伯颜一个忙,只是这些人对大元心怀不满,去往北九州为官,会不会...”; 南必笑了笑说道“陛下勿忧,不是还有张宏范父子和史家的人吗,他们这些世侯也以圣人门徒自居,对这些读书人,正可管教有方,他日,这些儒生中,或许也有对大元有大用之人,也说不准; 就算他们还想叛乱,一来灾民和当地人对前宋并不认可,他们乃是无水之鱼,二来陛下岂不闻‘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乎,这些南人儒生,一见刀剑便浑身发抖,哪里是我草原男儿可比,伯颜、张宏范、洪茶丘大军尚在,他们还敢不老实”。 “哈哈,皇后今日之言,朕这病痛已去了大半,皇后如此足智多谋,实乃我大元之福,朕谢过皇后”大帝边笑边向南必皇后作了一个揖。 “陛下不必如此,陛下英明神武,古今难及,只是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陛下日理万机,臣妾却一直置身事外,故而偶尔能看得更清些”南必倒也不是谦虚,实际也确实如此。 但大帝却不是这么想,他还是觉得自己这个皇后实在堪比古之吕雉、武曌,只是这两人在史上名声不好听,所以他没这么去提,但是,心里却是这么看的,何况还这么谦逊,真是难得。 两人愉快的聊起了儿孙之事,时不时爆发出阵阵会意的笑声,这对老夫老妻,俨然回到了少年时光。 次日,大帝从隆福宫中起床,南必已经吩咐弄好了早膳,关心的端到大帝床前,说道“陛下,今日不必早朝吧,何不多歇息一会呢”,“唉,这年龄大了,也睡不着,何况,这么多年,朕也早起惯了,还是早点扶我起来吧”大帝笑道。 南必点点头,一招手,十几个宫奴上前,搀扶起大帝,2个近侍一个忙着带人找宽大的龙袍,一个则带人守在门口,随时听从召唤。 很快,大帝穿戴洗漱完了,跟皇后共进早膳,两人还是有说有笑,忽然宫外有近侍跑来报告“禀陛下,出伯已从西北返回”,这禀报顿时把两人说笑的融洽气氛给吹散了,大帝皱了皱眉道“出伯,回来的这么快吗”。 皇后马上接话道“是陛下让他回来的”,大帝点了点头道“今年以来,行省、枢密院、御史台和出伯自己,都有关于西域的奏报,朕起初还不太在意,毕竟,海都年年如此,朕也习惯了; 自从3年前阿术把他的储备一扫而空之后,岭北又碰上白灾,朕又断掉了通往岭北的商路,他没饿死算好的了,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肯臣服,每年还要搞些动作,显示他的存在; 朕本不太想理会,这几年,朕一直在跟那边的其他诸王议抚,准备不战而屈人之兵,也已经有了些成效,假以时日,西域定可不战而平,但今年奏报非常多且急,朕估计海都可能真会闹什么事,所以密令出伯回来,想当面问问他的意见”。 南必点点头道“是该让出伯回来一下,他镇守西北3年,又收复了庭、善等州,陛下倒是应该对他有所奖赏”,大帝点点头道“朕准备让他世袭其父的汗王之位,与亲王同为一等王爵,可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参加议政会共商国家要事”。 南必皇后笑了笑道“陛下英明,不如现就招出伯过来,陛下与他细商,臣妾先行告退”,大帝哈哈一笑道“你也几年没见过这孩子了,一起见见吧,而且,西北之事,朕也想听听你的见解”。 须臾,出伯来到隆福宫,大帝在好几个宫奴的搀扶下笑着走下来,说道“果然雏雁已长成大漠的山鹰,朕年纪大了,看到你们这些后辈奋发有为,朕心甚慰,今日不必多礼,就在这隆福宫中设宴为你接风”。 长期的西北生活,使得出伯脸上变成了一片膛红色,刚30岁的人,看上去起码40了,但仍然英气勃发,显得成熟而威武,他赶紧跪下道“侄儿来晚了,几年不曾回京看望皇叔父,侄儿真是罪该万死,叔父不予怪罪,还如此礼遇,侄儿感激莫名,不知何以为报”。 大帝还没回话,南必上前扶起出伯“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搞这些繁文缛节作甚”,出伯连忙一揖“有劳皇后”,南必笑道“后宫之中,还这么称呼”,出伯赶紧又是一揖“婶娘”,大帝哈哈一笑道“好好,出伯,你这些年在西北,为国家镇守边陲,也是劳苦功高,走,到宫里谈”。 蒙古人虽然占领了中原,也部分接受了汉化,但是还保留着相当的游牧色彩,所以,在很多场合,并没有汉人那么多的规矩,尤其亲人之间,不管地位高低,气氛都是很热烈随意的。 宾主落座后,大帝问道目前西北情况,知道现在大体还是老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出伯,朕准备让你世袭你父阿里不哥的汗王之位,为一等王爵,与亲王同,以表彰你这几年为国家镇守边陲的辛劳,你看如何”。 出伯赶紧离座下跪道“多谢皇叔父恩赏,只是我那兄长...”,大帝打断道“那木哥才疏学浅,而且你父王谋反时,他不仅不加劝阻,还积极怂恿,所以朕只能将他发往山东,袭封一个三等王,此事你就不用再担心了”。 出伯大喜过望,赶忙回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帝微微一笑,说道“不必行此大礼,起来吧,坐下说话”。 出伯回到位上,大帝问道“既然一切没有什么变化,怎么今年如此多的奏报呢,你也上过两封急奏”,出伯回道“陛下,海都诸王这几年虽然每年都有所动作,但大多虚张声势,因为实力不济,多是吓唬朝廷,其实对西北大局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今年,情况明显不同啊,陛下”。 大帝微微皱了皱眉道“如何不同,朕正要问询于你”,出伯点点头,回道“臣先跟陛下说说这几年臣得知的海都诸王的情况吧”,大帝点点头“你说”。 出伯回道“海都诸王的储备被毁已经3年,白灾也过去了2年,这几年,海都撤出了庭、善诸州,大大缩小了防线,虽然丢了不少地盘,但是有利于集中兵力和资源; 他这几年一直学那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臣听闻,他曾跟部下说‘金银财宝,饥不能食、冻不能衣,要能换来物资,才是体现价值’,他自己和几个弟弟都变卖了全部家产,跟金帐、伊尔等汗国通商,换来了大批马匹物资; 这3年,他在岭北,也一直鼓励生产、轻徭薄赋,不仅当年焚毁和白灾的损失全部弥补回来了,甚至还又有了新的储备...”。 大帝忽然打断道“伊尔汗国,不是旭列兀的地方吗,他怎么也跟海都通商呢”; “陛下,旭列兀叔父当然是听从您的号令,但是伊尔汗国不比中原,大食人和安息人并不太听从号令,我蒙人和部分汉人、藏人并不能控制全局,许多事情,当地人都是按他们的惯例来,叔父也是无可奈何”出伯回道。 大帝点了点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问道“你的意思是,海都现在已经兵精粮足,不会再虚张声势了,而是..”,出伯点了点头道“如果臣的判断不错,也许明年开春海都就会发兵进犯,最迟不会迟于后年开春; 具体的进兵方向还不好说,所以这两年或者说这1年多,朝廷要格外关注,这也是我连续上奏急报的原因”。 “海都把十三岁的孩子都征兵了,所有奴隶,甚至连本部的牧民,那些挤奶放牧的妇孺也被动员了,要求大部随军转运物资,是吗”大帝问道,出伯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还有什么其他的动向吗”大帝又问道,出伯回道“今年开春以来,海都忽然发兵,并驱使大批工匠、奴隶和牧民,在离庭、善诸州不远的地方筑城3处,不停转运马匹物资,囤积了大量的粮食饮水马匹军械”。 “不远”大帝低头想了一下道“不能派兵前去摧毁吗”; 出伯摇了摇头道“自从陛下征南后,青藏大军南下,如今整个西北和青藏,只有不到20万军队防守,朝廷又要求进占了海都撤出的庭、善诸州,如今各路、府、州都是兵力单薄,自保尚且困难,哪里有兵力去攻打坚城”。 “看来,朕是要跟海都做一个了断了”大帝想了想,忽然很坚定的说道“不管海都明年开春来不来进犯,朕都决意派大军将岭北底定,出伯,你明日参加早朝,朕要作出决定了”。 “陛下的意思是...”出伯问道,“扫地为兵、净仓为食,朕要亲征海都”大帝斩钉截铁的回道。 “啊,亲征”南必惊叫一声“陛下,你这身体,要亲征”,“是啊,陛下,您年事已高,行动又不便,只要兵力马匹物资到位,臣愿全力出征,誓为陛下底定岭北,擒拿叛王海...”出伯话还没说完,大帝便打断了他: “朕年事已高不假,正好趁此机会亲征做最后一次征讨,至于行动不便,呵呵,朕早想效法我蒙族的大帝—祖父成吉思汗,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征战讨伐的路上”大帝的回答果断而坚决。 “陛下”出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听到大帝如此坚决的回答,知道大帝一定是心意已决,劝说是没有用的,但他还是看向南必,希望婶母能说服大帝,不要作这等胜利了,也可能回不来的决定。 大帝好像知道出伯的心思,回头温和的对南必说道“汉人尚有‘男儿当死于沙场,以马革裹尸还’的豪言壮志,朕乃蒙人,难道尚不如懦弱汉儿乎,皇后,生死都是长生天决定的,你也不必劝朕了”。 南必叹了口气,红着眼圈敬佩的看向大帝,说道“臣妾知道陛下心意已决,陛下不愧为先帝的好儿子、好弟弟,我蒙族的好儿男,陛下定要亲征,臣妾不会再劝,但臣妾恳请与陛下一道前往”说完,也是目光坚定地望向大帝。 大帝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哈哈大笑,说道“好,好,明日我们早朝再议”。 大帝不知道的是,在这时空,此一去,西域确实底定了,不过他与海都,都找到了归家之路。 第145章 四海飞羽檄 大都,至元二十二年十月初二,早朝 大帝准备亲征海都的决定,不用想,朝堂上是一片反对之声,不过大帝心意已决,反对的声浪也没有什么用,不过前“金莲川幕府”的老人刘秉忠养子刘兰璋的话引起了大帝的注意。 想起40年前建立“金莲川幕府”时的盛况,大帝唏嘘不已,真是岁月催人老啊,当年的幕府故人要么都一个个老去了,要么因为后来李檀、王文统之事受牵连,被大帝罢免归乡了,3年前许衡、安童也告老而去,如今大殿之上,竟不见一个旧人。 旧人已去,但新人还是不少,这些后辈虽然见识比起他们的先人,要有所不足,毕竟生长在太平环境中,不能跟乱世中的智者相提并论,但是对大元的忠诚,那是绝无二话。 刘兰璋并未反对大帝个人的亲征决定,只是觉得目前又是征东、又是征南,到处烽烟未息,又要大规模征西,如此太过损耗国力,不如等一方战事平息后,再征讨海都。 平息,呵呵,大帝心里苦笑,朕何尝不想如此,但征东、征南都不是短期间能结束的事,但海都却绝不会给大帝这个时间的,他已经磨刀霍霍了,如再迟疑,西北局势,必将糜烂。 不过刘兰璋引用大帝最佩服的人—唐太宗李世民的话,却引起了大帝的深思,那是唐太宗跟魏征评点古今人物得失时说的话,他评点汉武帝“汉武穷兵三十余年,海内虚耗,人丁减半,国库如洗,所获无几”。 这话让大帝陷入沉思,自己这40余年,不也是年年用兵不息吗,征宋时承诺的仁政呢,征大理时承诺的等同呢,如今,故宋旧地,税赋比前宋为大战而不得不征收的最高的税赋还高出2成,甚至还在不断加征。 至于人分4等的旧制,北地因为汉地世侯早已入昝中枢,且军功卓着,倒是已经逐步废止了,可是南方和滇黔尤其大理等地,蒙族和色目贵胄根本无视那些没有强制约束力的行文,依然视南人和其他人为奴。 大帝又下不了决心,强行废止,因为南方那些反对等同的人,大都是军功勇士亲眷,大元在南方的统治,很大程度上还要依靠他们。 唉,难啊,大帝深感世事艰难,饶是他是当今世界最强大帝国的—至高统治者,也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而这种无力感,年轻时从未有过,难道,朕真的老了,大帝心里叹了口气。 大帝的决心自然不会改变,不过皇后随行,却让群臣感到陛下似乎准备“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了,那么,继位人选,群臣不约而同看向太子真金,尽管群臣贵胄们都知道,大帝对这个太子很不满意,但是,至今并未废太子,那就是说..。 果然,大帝宣布,在他亲征期间,由太子监国,朝廷一应大小事务,都由太子酌情定夺。 退朝后,大帝专门把太子真金召到偏殿,殿里,只有大帝、皇后和太子3人。 “父皇,是不是再..”真金刚开口,就被大帝打断“太子不用再劝朕了,朕意已决,召你来,是有话要跟你说”。 “父皇请言,儿臣听命”真金低头回道,大帝点点头,说道“自先祖起兵北原,整合各部,抗金灭夏以来,数十年战火不息,不是征讨,就是平叛,年年兵戈四起,百姓苦不堪言,这些其实朕早有所知; 但以往都有种种不得已,故你和汉臣们屡次进言,止兵息战,朕都未听从,不过眼下形势不同,征东乃为银矿,征南乃为粮食,这二者,对我大元日后兴盛,不可或缺,故只能继续用兵,但亦可和议,只要银矿粮食有保证,如何处置,太子可自行决断”。 真金听出大帝有不祥之音,连忙说道“这些事既然不是短时间可底定之事,等父皇凯旋而归后再议也可以”,大帝轻轻摇头,笑了笑道“凯旋是肯定的,但归来是另外一回事了”; 真金猛地抬头看向大帝,惊道“父皇何出此言”,大帝还是笑着说“从来无万年的皇朝,更没有万岁的人,生死由长生天决定,朕的情况,朕自己清楚,有些事,先跟你交代清楚也好”。 真金眼圈有点发红,虽然他知道父皇并不喜欢他,但是突然听到大帝这样说,还是有些悲凉,毕竟,父皇在他心中,还是很伟大的,而且这许多年来,他也习惯了大帝的教诲。 “父皇想说什么,儿臣洗耳恭听”真金恭敬的说道,大帝点点头,接着说道“此次征讨海都,必一战底定西域,西域底定后,务须撤兵裁员,刀枪入库,轻徭薄赋,与民休息,除非东倭的银矿和安南的粮食不保,否则,不要妄开边戯、轻动刀兵”。 真金有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一直认为有些‘穷兵黩武’的父皇口中说出的,连连点头道“儿臣记住了”。 叹了口气,大帝又说道“原先所谓人分4等,乃先帝为征伐四方,不得已而为之,一旦天下太平,所有人应依圣人所言‘等而视之’,不可再有此分等,徒令天下不安; 朕早有所谕,但未有严令,故此等陋习,延续至今,尤以南方各行省为最,朕知你一向读圣贤之书,笃行圣贤之道,朕望你他日严令废除此习,即便失义于南方各蒙古色目王公贵胄,亦在所不惜,以使天下一家,共享太平”。 真金本来早有革除这陋习的想法,但碍于朝中尤其是南方王公贵胄的反对,加上大帝也未明确示意,所以一直没敢有大的动作,此刻听大帝如此说,满心欢喜,连连点头道“儿臣定将牢记”。 大帝满意的点点头,又说道“皇后虽非你的生母,但是你生母的妹妹,说起来是姨娘,但是皇后睿智聪敏不在你父皇之下,朕不在时,皇后可以代朕教诲于你,你必以生母相待”。 大帝说完,真金连忙对着南必跪下去“母后,儿臣有礼了”,南必连忙扶起真金道“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真金儿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不必如此大礼,可怜我那姐姐”说罢眼圈也红了。 真金刚刚站起,大帝又说道“我不在时,你每日都必须向你母后问安,大小事都和你母后商议后再做决断,朕知你笃行汉学,这孝道二字,朕相信你知道怎么笃行”。 真金连忙点头道“儿臣知道了”,大帝又接着说道“你那三子帖木儿,朕甚是喜爱,着力培养,将来必能兴盛大元,其他几子,你要事先安排好,朕知你身体也不好,万一...,朕不希望再重演手足相残之事”。 真金想了一下,回道“只要母后在,此事儿臣定能安排妥当”,大帝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说道“朕不日便要远征,望太子好自为之”。 1个月后,大帝便从大都出发,开始了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征伐。 湖广行省,武昌,10月底,行省平章府 行省平章事乞住接到圣旨,匆匆看完,一屁股坐在地上“这,这,今岁刚刚加征,又要在明年开春前筹集粮草80万石,还要征14岁以上男子或从军、或劳役,连青壮女子亦在被征之列,这是要湖广千里无人烟吗,朝廷不怕激起民变吗”。 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大喝道“快去请周先生”。 江浙行省,杭州,11月初,行省平章府 行省平章事李恒接到圣旨,呆若木鸡,这范大元帅已经运载10万军民前往北九州了,宁波等地,还有近40万军民或者说难民待运,这又是征粮又是征兵的,难不成把难民中的青壮都留下来,把难民路上食用的口粮都抢过来; 可是,这样的话,怎么运人去北九州呢,北九州那边,也是圣谕严令至少载运50万军民前去,还要携带粮食种子工具等,人也要多些青壮,这前后矛盾的圣谕,如何实行呢,李恒一脸苦笑。 江西行省,龙兴,11月初,行省平章府 史格眉头紧锁,来回踱步,史家的部曲家丁亲兵几乎全部被征,还要这么多的粮草和兵员,这江西行省,是南方各地平定最晚的,直到文山先生被俘,战事才算休止; 十余年征兵征粮和大战不停,整个江西行省几成废墟,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乃是正常情况,这几年才稍微有点生机,但大帝南征北战不停,宝钞早已贬至不到面值百分之一,但江西行省却还是在强力推行使用; 为了让史家得到这块根基,已经把在山东、河北等地多年的家族积蓄全部投入了,然而,这次又要大征,怎么办,唉,史格抬头看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四川行省,成都,11月底,行省平章府 阔不台拿到圣旨,猛地把桌案一拍,笔墨散了一地,一个管勾连忙走过来,蹲在地上捡起笔墨,阔不台不耐烦的喝了一声“好啦,唐先生,不要捡了,本官问你点事”。 那个唐先生赶忙站起身来,阔不台问道“行省户籍多少”,唐先生赶忙回道“丁五十八万四千余,口七十四万三千余,另有边地僰人约20万丁口,不过青壮不到十分之一,多是老弱妇孺”; “包括僰人吗”阔不台又问道,唐先生摇摇头道“僰人青壮未有统计,因凌霄城未下,圣谕将之交给僰人,故僰人丁口只是约数,青壮更是不知”。 “这么点人,还几乎都是老弱妇孺,行省内还有兵事未止,叛乱不息,怎么征兵征粮”阔不台边说边猛地一脚把面前的公案踢翻。 大帝率领3万侍卫亲军和1万探马赤军及10万运夫、8万匹马、大旗猎猎,出了大都。 “予一路见征夫之状,所过甲保村镇为之一空,青壮妇人亦在征发之列,而皆绳捆索绑,逶迤数里之地,众饥渴难耐,而兵卒衙役棍鞭所向,多有死于道旁沟渠者,及或患病者,皆扔于路旁,无食无水,任其自灭...” 大帝在中都汇合了闻诏前来的8万汉军及5万运夫、5万匹马,军容大盛,万岁声震野。 “去岁河南陕西大旱,草木皆枯死,民争抢野草而食;至冬野草殆尽,始食树皮;至年终树皮亦尽,乃挖山中青叶土充饥...” 大帝在前往开平的路上,收各地征收粮草80万石,马骡驴凡9万匹(头),众军大悦,士气高昂。 “城东粪池,人皆争相往里弃稚儿(婴儿),稚儿(婴儿)哭声震天,催人悲泣,翌日,皆亡,而新稚儿(婴儿)又被争相弃之,未及旬日,稚儿(婴儿)尸骨堆如山积,臭气熏天...” 大帝到达开平府,已汇集军兵30万,运夫50万,粮草百余万石,战马26万匹,其他马骡驴等11万头,漠北各部,亦率军及牛羊来会,西域,必入版图,天朝,四夷臣服。 “城外有谓‘两脚羊’之说,到处人相食,又有所谓‘差把火’、‘下羹羔’、‘和骨烂’之说,专指老者、妇人及稚童尔...” 大帝在肃州汇合各路人马,出伯亦率军前来,计有守护各路、州及宣政院人马13万(其中蕃兵5万),出征大军43万,运夫百二十万,粮草百八十万石,战马36万匹,骆驼、驮马、骡驴等无算,海都的末日,即将到来。 “死者枕籍于路,漫江塞野,各地皆有无数浅坑掩埋死者,凡大坑千余人,小坑百余或数百人,但仍是不及,以至野外到处尸如山积...常行数百里无有人烟,而虎豹竟白日群窜城池,皆以人尸为食,而官衙,亦是见怪不怪矣”。 第146章 从澄迈、临高开始 10月底的琼州,依然潮热不减,塞外岭北早已是大雪纷飞,这里却依然春意盎然。 “准备从哪开始”,最大的一间营房里,高建国、吴海军、黄文斌、王涛、张文灿、冼南海和黄焕杰7个人站在巨大的琼州沙盘前,议政会已决定打出山外,具体怎么操作就是他们几个的事了。 当然,这也是如黄道婆、江同等人没必要参与,姚正光、李烈兴已被他们怀疑的结果。 自从大都传来大帝决定亲征的消息(无声士消息传递的速度比官府的公文快得多),高建国等人就知道,时机成熟了,“果然算无遗策,不愧为海外高人”冼南海对吴海军甚是佩服。 吴海军知道,这些分析人和事的方法都是来自后世的系统学习和培训,但跟古人讲不清楚,只能谦虚的回答“哪里、哪里,只是刚好说中罢了”。 既然已经决定掀盖子,而且时机已经到来,那从哪里开始就是一个亟待决定的大问题,高建国等人都决定来个开门红,毕竟这是到这方世界近8年来,第一次正式跟官府开战,这也是极具象征意义的事件。 高建国对着沙盘问大家,吴海涛率先回答“我们现在既然亟需出海口,我看从南部的昌化军开始,如何”,黄焕杰摇摇头道“万宁军我们已可以说是基本掌控了,万宁不也是出海口吗”。 吴海军摇摇头道“万宁是出海口,但是一来我们的大部分力量和资源都在琼州西部和南部,翻越山脉去到东部出海,费时费力,不划算;二来万宁离路府所在地乾宁太近,总在监控之中,再怎么掌控也不是我们自己的地盘,动辄检查路引船引,很是麻烦”。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更南面的崖州呢”黄焕杰又问道,“崖州我们不熟悉,但昌化军原是黄道姑所在之地,高哥也去过,比较熟悉不说,那里还有很多熟人”吴海军回道。 王涛看着沙盘,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入神了,高建国本想听听他的意见,见他全神贯注在沙盘上,也就没好问,这时,张文灿开口道“那我们也可以直接取儋州; 一旦儋州拿下,不仅出海口的问题解决了,而且整个琼州西部被一分为二,首尾不能相连,其余州县可一鼓而下或望风投降” “儋州”冼南海看看沙盘,想了想,摇摇头道“儋州的驻军虽然现在大部分都抽走了,只有少数老弱,看起来似乎可以,但别忘了,儋州有整个琼州路最坚固的城防,乾宁都不能比; 如果他们不降,没有足够或威力够大的攻城器械,就算只有百十个老弱守城,数千精锐都未必能下”。 攻城器械,大家都把头转向黄文斌,黄文斌苦笑着,把手一摊说道“冲车、敌楼和云梯,先前没人说过,我们又没有足够的工匠尤其是木匠,以往也从没说要攻城,这急切之间,到哪造这些东西; 至于你们想要的回回炮什么的,这里没有原料,根本造不了,唯一可以造的大杀器就是那种...炮,或者说是巨大的碗口铳,但几万斤铁,我们开采冶炼的那点矿,连作增援给吕宋的盔甲兵器都不够,哪里来的几万斤铁,何况,硫磺也没有那么多”。 高建国想了想,只好沉重的点了点头,他把目光望向王涛“经武,说句话啊,你这领兵之人,有什么想法没有”,王涛这才抬起头来,一字一句的说“从澄迈、临高开始”。 “什么,这不妥吧”冼南海惊道“澄迈离乾宁也不远,我们现在还不宜惊动路府吧,另外,澄迈虽说是来往雷州的要道,但我们现在并没说要进兵雷州,而且,澄迈偏居西北方向,出海也不便利,还时时处在乾宁路府和船舶司的监控之下”。 “不,澄迈、临高正好”王涛回道“只要先不动琼山县,路府未必有那么急的紧迫感,就算紧迫,除了向宣慰司求援,还能干什么呢,据我所知,乾宁的驻军,比儋州还少;至于船舶司,等下一步占了整个琼州路,也就没什么船舶司了; 至于说澄迈偏处西北,那不正好吗,一来不会马上惊动宣慰司;二来我们在那里开商铺好几年了,人马都是现成的;三来你们不是说儋州坚不可摧吗,我们就从北面南下,从临高侧击儋州,当然,那时,正面也要攻击,如此一来,西部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好好”吴海军首先拍掌叫好,只有高建国有点犹豫道“就算如此,也多少还需要一两门大炮轰一下吧,北面城墙,也未必就不坚固”,冼南海也点了点头“北面城墙虽然没有正面高,但是没有城门,要攻进去,也需要大量云梯才行”。 “云梯可以慢慢造,大炮嘛”王涛看向黄文斌,笑着说“洪宇兄,你是机械制造...器械制造的行家,想不出办法么”。 黄文斌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唉,我看你以前真是电影看多了”,冼南海连忙问道“什么是电影”,高建国连忙回道“一种小技巧,不必在意”。 黄文斌又说道“这岛上百年大树是不少,不过能抗膛压的可不是一般的木材”,“不需要那么好的材料,洪宇兄,树既然这么多,多做点又何妨,一门炮只要能打一发就行”王涛微笑着说。 就这样,大家商定了从澄迈、临高开始打出山外,冼南海马上到本寨,征集大量人手,按黄文斌的要求砍树、去皮去枝、磨平、掏空、用老藤条扎紧,黄焕杰赶往万宁,联络好各方人士和部属,作好接应的准备,王涛、吴海军则赶紧挑选人马。 11月上旬的一天,天刚蒙蒙亮,澄迈,守城门的几个衙役和2个老军还在酣睡,一个衙役站起身来小解,忽然朦朦胧胧看到几个身影朝城门而来,“什么人”衙役赶紧大喝一声,“兄弟们辛苦了,给兄弟们送早饭过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几个衙役都被惊醒了,看到一个妇人拿着篮子,娉娉婷婷的走过来,“好像是黄记商铺的陈寡妇”一个衙役轻声说道。 “哦,是陈姐,来这么早”这几天陈寡妇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给城门的衙役和老军送早饭,老军们猜想,估计是这寡妇不耐寂寞,看上守城门的哪个小哥了。 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赶忙上前,准备接早饭,忽然,陈寡妇身后出现几道身影,“谁啊,妈的,老子吃早饭呢...”,一个呢字还没说完,这个衙役就捂着脖子倒了下去,陈寡妇篮子里装的,原来是一张制作精巧的小弩。 城门的衙役老军很快肃清了,陈寡妇一呶嘴,一个戴着黄头巾的大汉马上向空中发出了一支鸣镝,几个戴着黄头巾的大汉上前打开了早已年久失修的木城门,吱呀的声音让人牙齿发酸。 张文灿一脚踹开城门,手持长刀,大喝一声“灌”,城门处早已等候的8个百户队600余人立刻起身冲进了城门。 刘记药馆里,头戴黄头巾、坐在椅子上的肖金贵正在指挥各路伙计,依次占领或监视城内各处衙门、营地、官坊和仓库,张文灿突然带人冲了进来。 “张书吏”,“肖衙役”,两人连连拱手,眼圈都红了,“有1年多没见了,怎么还没找媳妇”张文灿开玩笑问道,“你不也一样吗,哈哈”肖金贵一边大笑,一边说道“张书...哦不,张千户,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赶紧带人控制这些地方; 清点金银财物和粮食马匹”,说着让一个伙计拿出一张图来,那上面详细记录了各要点的位置,以及目前是已占领、还是在攻打或在监视。 张文灿大喜,连忙拱了下手,随即拿起图带着人去城里各处去了。 临高县衙,县令正准备升堂,可怜一个县衙门,只剩下十几个老弱衙役看守,可拿着俸禄的官员,什么从七品、正八品、从八品之类的,以及书吏、佐吏等,多达几十人,“唉,都不知道路州里面那帮人怎么想的”肥的坐都有点困难的县令叹了口气。 “走水啦”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眼见县衙西北方向升起了浓烟,“这...怎么回事”县太爷有点惊魂未定的问道。 “我放的”屏风后忽然闪出3个戴黄头巾的大汉,为首的正是刘三,“这不是前不久才从澄迈跑来开商铺的刘三郎吗”县令定睛一看,心里有些狐疑。 “好叫你这狗官听清,你来这才两年,百姓唤你作‘天高三尺’,在这穷乡僻壤之地,你却刮掉了三尺地皮,百姓饿殍遍地,你却脑满肠肥,我奉山里议政会之令,特来取你狗头,平了这只进不出的狗逼衙门” 刘三说完,也不再废话,上前猛地挥刀,县太爷的人头滚出2米开外,兀自瞪着眼,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城门处,王涛骑马踢翻了早已朽烂的木栅门,手持一杆精铁百炼打造的长柄倭刀,也学着这时代的口气大喊一声“灌”,城门处的5个百户队400余人随即跟着王涛的战马冲进了城中。 一日之内,一座州城、1座县城相继失守,通往琼山县的山道上,一个鞋子已经跑掉的主簿仍在没命奔逃,“老爷,慢点”,一个随从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 “快跟上”主簿没好气的说道,心里却是一阵悲凉,妻子、老母、还有3个小妾都陷在城中了,小脚跑不快,他也只好把她们扔下了,眼下,她们或许已被贼匪...,主簿不敢再想,只是更加加快了脚步,甚至连遮羞的内衬都跑掉了也不知道。 赶紧赶到路府,向宣抚使大人报告,这是主簿唯一的念头。 第147章 木炮下儋州(一) 吴海军拿着千里镜,正在观察儋州的城墙防护情况。 “嘶”吴海军把整个城防全部看完,倒吸了一口凉气,早就知道这儋州城是这琼州路最坚固的城池,但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一跳啊。 宽达近4丈的护城河,直通出海口,环绕着城池,出海口筑有大堤,一般情况下护城河没什么水,进城的人倒也不算很不方便,可是一旦有警,大堤打开,海水灌进,徒涉几乎完全不可能; 只能架桥或划船进攻,可是,城上箭如飞蝗,檑木炮石,桥能架起来吗,划船,有几艘船能够划过去呢,眼下虽然守城兵力很少,但只要箭支够用、檑木炮石和金汁有,那也足以挡住上千军队,何况还有近3丈高的城墙。 吴海军死死看着城门,良久,还是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澄迈的木城门,而是数千斤的铁门,即使老黄能弄出炮来,就几炮也别想轰开这门。 儋州本是要地,原先驻防的兵力也不少,但是这几年,大帝年年对外用兵,动辄扫地为兵、净仓为食,结果这儋州别说驻军了,连衙役都没多少了,吴海军估计,军队和衙役加起来,也不过百十个老弱。 但是,儋州是个大城,远比澄迈繁华,以前汉民就不少,这些年,随着前宋覆灭,元廷苛政暴虐,大批汉民渡海跑来琼州,很大一部分就聚集在这儋州。 如果儋州危急,这里的防守官员完全可以从众多的汉民中征集大批的精壮协防,如果守城的箭支和器械、物资足够,那想凭千把人去硬攻,完全是送死。 吴海军看看身后的14个百户队,又叹了口气,在这个鬼地方挣扎的5年多,不知道打了多少烂仗,才积累起这点本钱,王涛那里有13个百户队,自己这边有20个百户队; 但是,从第一寨最西到万宁,是700多里的路程,从山顶小寨最北,到昌化附近的第一寨最南,是600多里的路程,这么大的地盘,如今全归他们,虽然人烟稀少,但又不能不留兵驻防; 自从冼真带着上千人去了吕宋,他们也是“扫地为兵”了,但连半大孩子和少量青壮妇女,也只能组成这点兵力,因为他们还有大片新垦的良田要耕种,矿石要开挖冶炼,盔甲兵器要打造,还要酿酒、烧窑,人力已经到极限了。 吴海军留了6个百户队驻防各寨,特别是第一寨,还不平静,必须留兵驻防,这样,自己拼尽全部家底,也就14个百户队能出山作战,别说伤亡过半,就是损失超过三分之一,以后都不知道咋玩下去,靠,吴海军忽然骂了一句前世的粗话。 可是,儋州不能不攻,正面麻烦,不知道王涛的侧面如何,吴海军摇了摇头,骑着马向黄文斌造炮的地方驰去。 王涛放下千里镜,眉头也皱成了疙瘩,这该死的护城河,注满了海水,完全是围着城走了一圈,直到入海口,就算无人防守,要渡过也很是麻烦,而且还有2丈高的侧面城墙; 就算只有10来个人防守,都够自己喝一壶的,最好的进攻方向,应该是海口的海滩,但是,船呢。 硬攻的话,首先吴海军那边要把大部分防守兵力或青壮全部拖在正面,自己全力从侧面进攻,不过,这样的话,自己的损失估计要超过三分之一甚至更多; 而吴海军,估计也要损失三分之一的兵力,就这点本钱,这种损失,那真是走到头了,王涛苦笑了一下。 没大炮不行哦,王涛一边吩咐张文灿稳定澄迈、临高的秩序,一边向刘三、肖金贵说着征兵的标准,但战马,却牵着出了城,去向黄文斌造炮的地方。 “轰、轰”山谷里震声不停,“妈的,还是不行,这木材,抗不住啊”黄文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检查送来的木炮,这些木炮都是冼南海派人砍伐来的,按黄文斌的要求,专门找的那些百年大树,黄文斌还给了他们一个绳圈,环抱要达到或超过这个绳圈的树才要。 一切都按黄文斌的要求弄好了,因为青壮缺乏,冼南海甚至把半大的孩子和妇女都征发来砍树作炮了,反正现在农闲,也没有多少事,还给他们算了工分的。 但是,什么样的木料可以抗住膛压,这时代的人是不知道的,他们只能是按照黄文斌和江同的指示,把树木砍伐后作成木炮状就行了。 一连废了十几根木料,终于有一块木料承受住了膛压,将石弹发射出去四、五十丈远,还连续撞断了好几棵大树,把一块岩石打的碎裂横飞,巨大的威力把周围的工匠、黎人和亲兵吓得目瞪口呆。 “这海外仙人,真是法力无边啊”周围的工匠、黎人和亲兵全都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黄文斌一愣,马上就明白了,他苦笑着对众人说“只是巨形碗口铳而已,哪里是什么法力,不用这样,都起来吧”大家才将信将疑的站了起来。 “靠,只能玩一炮啊”黄文斌上前查看已经开裂的木材,摇了摇头,“只能以多取胜了”黄文斌回头对江同说到“你把这木料砍一点下来,带着去跟冼寨主说,只砍这种木材,掏空后,要凿光内壁,最好上点油,然后扎紧弄过来,有多少要多少,越多越好”。 “油”江同迟疑了一下,“随便什么油都可以,油草榨出来的火油也行,反正一门只打一炮”黄文斌又说了一句。 “怎么样了,黄委...议政大人”,吴海军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笑嘻嘻的看着黄文斌,“唉”黄文斌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试了几十种木料,就这2种还行,能抗膛压,但是一门只够发一炮就废了,没法反复使用”。 吴海军点点头“没那么多生铁,而且就算有,要打造成可以使用的大炮,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内膛不抛光或磨光,那估计也是一炮一炸膛,跟这木炮差不多; 但是木炮成本低,到处都有,能大规模造,炸膛也没有太大危险,铁炮就不一样了,稍有不慎,死的人可就多了,还要浪费大量珍贵的生铁原料”。 “所以这时代虽然也有使用这种铁炮的记录,但是不见于中原,只在大食人或安息人那里有记录,而且记录也很少,说明工艺很差,浪费铁料,动则炸膛死人,所以大食人或安息人也很少用这玩意”黄文斌毕竟是学制造的,对制造业的历史也很是了解。 吴海军叹了口气,点点头道“老黄,也就是说,我们在这方世界努力了8年,技术水平还达不到原时空中明代初年的水平,这还是我们5个人,其中2个专学制造的人共同努力了8年的结果”。 黄文斌苦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的回道“只能是这样,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是前世我看好多书和剧都是一个人穿越回去,就把生产力提高了好几百年,不光是武器哦”吴海军边开玩笑边说道。 “我倒是想这样,真能这样,我们早就‘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丈量均田、摊丁入亩’了,而且工业革命都完成了,我们几个,都占据一两个大洲,作洲长...不洲皇上了,呵呵”黄文斌也笑了起来。 “好了,老黄,不说笑话了,现在有几门可用的炮了,就打一发那种”吴海军问道。 “呶,都在这了”黄文斌用手一指,“才3门”吴海军惊叫道“快10天了,就弄了3门炮,冼哥那边出了不少人,你这里江同也暂时放下了手里的事,带着好几个工匠帮忙造炮,怎么就弄了3门啊,老黄”。 黄文斌有点恼火道“这木炮怎么造出来的,用什么样的木材比较好,我学点机械制造就都知道了吗,我学的是拉伸力学、流体力学和金属力学这些东西; 木炮只在电影上看过,木材我怎么了解,只能让他们把各种大树砍来试,前天才试好2种料,然后昨天送来6根,试了一根,还可以,虽然只能发一炮,但威力和准度还行,今天就弄好了3门,已经是没日没夜了,还要怎么搞”。 吴海军顿时愣住了,“唉”他长长叹了口气道“如果一门炮只能打一发,那我这边就至少要6门,阿涛...经武那边估计也差不多,那按这进度,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呵呵”黄文斌听到这丧气话,反而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呢,现在不用试了,就用这2种料,做起来还是很快的,你们也就12门嘛,我们按一天3门算,也就4天的时间,不过,火药快没了,要弄火药来”。 吴海军听黄文斌这么说,放下心来,听他一问,有点奇怪道“老彭走的时候不是给你们留了3桶火药吗,不是3罐哦,我听他说是储备了3桶”。 “3桶很多吗,又不是后世的火药,只是目前这时代纯度最高的火药,威力还是很小的,稍微想大点威力,就要论公斤塞才行,还得有地方塞; 我不是坚决不搞那个什么‘震天雷’吗,就是稍微想威力大点,哪怕只是把外面包裹的铁皮炸飞,都要装好几公斤药,可你们拿来那‘震天雷’才多大一点,根本没法用,徒耗材料; 还有,原先试这试那,特别是弄那几杆鸟铳,就费了半桶多火药,后来你们要给吕宋援助,那改进的鸟铳不给火药咋用,所以多少要储备点吧,这十天试这个鸟木炮,那点火药早见底了”黄文斌摇了摇头道。 “那咋整”吴海军也有点慌了,没有大炮哪怕是木炮,就算他把14个百户队全部拼光,也别想拿下儋州,即使王涛配合,也是一样。 “阿涛是不是要过来”黄文斌问道,吴海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回道“他从千里镜里看到情况,肯定会来找你,不过我不知道他啥时候过来”。 黄文斌点点头道“其实也不需要别的什么,就是让他赶紧把澄迈、临高的硫磺都收来,硝石江同已经带人弄了一些,储备在山脚,木炭前几天我跟梁有金说了,也烧了不少出来了,另外,要是还有油,那也弄点过来”。 吴海军点点头道“既然早有准备,那经武过来的话,应该没有问题,澄迈本就是大陆上硫磺到琼州的转运中心,官府应该有不少储备,民间商铺应该也有,至于油,是火油吗”。 “起润滑和降温作用的,什么油都可以,不过火油更好,少去一些点火哑炮的麻烦”黄文斌道。 “临高是油草的集散地,应该有火油储备,等王经武来了,你问问他”。 第148章 木炮下儋州(二) 说曹操,曹操到,翌日清晨,王涛就带着几名亲兵到了山里,黄文斌见他过来,喜出望外,远远的就大喊了一声“阿涛”。 王涛一愣,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叫过他了,他连忙向远处看去,“老黄,兄弟”王涛也很激动,赶紧下马,向黄文斌快步走来。 两人见面拥抱,但来不及说多的话,黄文斌劈头就问道“是不是来找炮的”,王涛笑了一下“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啊,要下儋州,必须打炮哦”,王涛故意把“打炮”两个字拉长,一语双关,两人哈哈大笑。 黄文斌跟王涛把昨天跟吴海军的对话又复述了一遍,“唉,这生产力水平,真不是我们几个菜鸟几年就能怎么样的,何况我们这几个菜鸟还只有2个是学理工的”王涛苦笑着叹了口气。 “好了,反正这一世就是来受苦受累、挣扎求生的,也不需要再自怨自艾了,要怪就怪老天爷吧,穿成这样,不公平”黄文斌也是一脸苦笑,接着道“想让这炮打响,你得赶紧弄点东西过来”。 “什么东西”王涛问道,黄文斌随即说了硫磺的量和油的量,“硫磺估计没问题,不过火油不好说,临高虽是油草的集散地,但火油大多是运去大陆提炼的,临高没几家提炼作坊,官府也没有”王涛回道。 “有硫磺就行了,至于油,有多少是多少,我再来想办法,之所以非要弄点油,也是为了润滑和少出现哑炮和炸膛的事,虽说这木炮炸膛也没什么,但毕竟浪费材料和人力物力”黄文斌道。 王涛点点头,喊了2个亲兵过来,就着木桩,写了2张纸,随即拿起1张给一个亲兵道“去澄迈找张千户,把书信交给他,他知道怎么办”,接着又给另一个亲兵1张纸,说道“去临高找刘百户,把书信交给他”。 看着2个亲兵远去,黄文斌又道“除了开始选木料时,成功试过一次开炮,后来这些木炮都没试过,不知道效果如何,我本想跟着吴海军去看看; 不过听你们描绘,正面攻击估计实在困难,正面还是以牵制为主,突破主要靠你在侧面,所以,这些炮你这边尽量多弄点,我到时候跟你一起去看看”。 “去前线,呵呵,老黄,那是有可能死人的,我不敢让你冒险啊,再说,婉儿也有身孕了,万一...”王涛苦笑道。 “没有什么万一,阿涛你在这方世界,都有女儿了,不也还在冒死打仗吗,我听婉儿说,张宝儿跟她说,你身上都有几处伤了,要不是我们有那些酒精...高度酒,估计都要残废了”黄文斌很坚决地说道。 “我,呵呵,自从来到这方世界,过这种日子,还一眼望不到头,我几次都想一死了之,可身上的责任,又让我不能自私的死; 因为,我在这方世界,不光是有老婆孩子,还跟你们一起,背负着几千兄弟和几万军民的生死,所以,如果真的玩完了,那反倒好了,解脱了,我无所谓的”王涛笑道。 “我不一样吗”黄文斌说道“早知道穿越成这样,还不如当时煤气罐一响,灰飞烟灭,那还痛快些”。 两人都深深的叹气,这时,吴海军过来了,知道了他们刚才的谈话,慢慢说道“唉,我辈事起义,生死本寻常,奈何责任大,寻死亦不易哦; 不说这些没底气的话了,真有那么一天,我同意经武说的‘解脱了’,但眼下确实不是不把命当回事的时候,还是能活一天就战斗一天,直到生命最后一息”。 大家商量同意了黄文斌的意见,最后几门炮造好后就去王涛军中,现场观摩。 儋州府,已是11月底了,还是感觉不到凉爽,知州摇着蒲扇,聚着一伙人在沙盘前商议。 “大人,卑职觉得,贼寇很可能从澄迈、临高南下,侧面攻取儋州”驻军的最高长官,一个副千户说道。 “未必,贼寇拿下澄迈、临高,完全可以趁势去取琼山,为什么要来打坚城呢,这儋州城,就算从侧面进攻,也不是几个贼匪能奈何得了的吧”主簿摇着扇子道。 “琼山,距路府那么近,贼寇是嫌自己命长吗,就那点乌合之众,要是惊动了路府,只需少量衙役兵丁,旦夕便可敉平,我想贼人不会这么不自量力,他们很可能会来打儋州,先壮大自己的力量再说”州管勾说道。 “可儋州是坚城啊,区区贼寇,来送死吗”主簿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 “送死,呵呵,别忘了,主簿大人,我听闻那贼人可是有2路人马的,攻澄迈、临高的只是其中1路,还有1路在山中作准备呢”管勾斜着眼看了一眼主簿。 “2路又如何,儋州坚城,贼寇并无攻城器械,能奈我何”主簿显然不服气。 “主簿大人,这儋州城确实坚固,但城内守军呢,只有几十个老弱兵卒和百十个衙役,若贼匪从2面进攻,不计伤亡,你防的了吗”管勾冷冷的对道。 “几十个老弱兵卒,嗯”知州看向副千户“左千户,这点人马能守住儋州吗”。 “回大人的话,城内虽然兵力不足,但尚有上万百姓,其中青壮不下千人,若州府能拿出若干钱粮,数百青壮不难募集”副千户赶紧回道。 “数百青壮,倒是可以协防,但贼人不来攻打,岂不是白白耗费朝廷钱粮”主簿摇了摇头道。 “姚佐吏,你怎么看”知州忽然问向站在一旁不吭声的姚佐吏。 这姚佐吏,正是姚正光的长子,小小年纪就送出山外,一直受的汉化教育,后来被陈知州赏识,提拔作了吏目,再后来,经过好几年的历练,加上他确实很会‘来事’,经历几任知州后,终于被提拔为朝廷正式的正八品佐吏。 不过,今天这个会,像他这种级别,本是无法与会的,但知州一直视他为亲随,同时也知道他父亲跟这些贼匪在一起,尽管不是一条心,但想必知道些内幕,所以把他也叫了过来。 姚佐吏心里暗暗叫苦,他父亲被赶出第二寨后,他本想劝父亲不要再拼命当那个‘蛮夷’的什么长老了,直接把一家人都接到儋州,把弟弟们也送到学堂,接受教化。 但他父亲不听,反而跟他说结交了几个海外异人,互相帮忙,已占领山顶小黎寨,随时准备杀回第二寨。 他满腹狐疑的回了一趟山顶黎寨,但那几个所谓的海外异人,他一见便断定不是寻常之人,很可能是前宋余孽,潜伏山中,伺机反叛朝廷的,及至他父亲说出“驱除胡虏、恢复中华”时,他便断定这几人乃是谋逆之人,前来山中鼓动蛮夷卖命的。 他回到儋州,一再劝父亲不要跟这伙人搅在一起,但他父亲非但不听,还跟一个远房的舅舅一起加入了贼人们的“委员会”(现在叫“议政会”); 不过,自从夺回第二寨,又合并了最大寨后,他父亲显然开始听他的,疏远了那几个海外妖人,但出于部族私利的原因,还是暂时跟那几个妖人搅在一起。 正因如此,他对这伙人的动向和兵力情况是有所了解的,不过,他虽然知道王涛等人必下儋州,但也认为儋州很是坚固,虽然兵力不足,不过城内有上万的百姓,募集上千青壮不是难事; 因此,他不认为王涛等人能拿下儋州,不过,要是两面进攻,不计伤亡,那也说不好。 不过,眼下,父亲和整个部族都在人家掌控之中,所以,有些情况不能告诉在座的这些人,就算帮不了山里这伙人,但眼下不是害他们的时候。 想到这,姚佐吏回道“回大人,卑职也认为贼人必攻儋州”,“哦,那是为何”知州颇有意味的看着姚佐吏,让这位佐吏心里发毛。 “正如刚才管勾所说,贼人目前还不想惊动路府,那要壮大力量,儋州是最好不过的地方,虽然城坚池深,但是兵力不足且多是老弱,所以卑职认为,贼人必来儋州”姚佐吏恭敬道。 知州点点头道“看来姚佐吏是都很清楚了”,姚佐吏听出话里有话,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赶紧道“大人,我对朝廷和大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卑职可对天...”。 “好了好了,姚佐吏,本州说过不信任你的话吗”知州不耐烦的打断了姚佐吏的话,接着转头对众人道“姚佐吏的话才是贼人的真实意图,各位也不要争吵了,一会都去准备吧”,“遵令”、“遵令”。 知州马上又把头扭过来,问姚佐吏“他们是两面进攻,还是只从一面进攻”,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姚佐吏,佐吏心里暗暗叫苦,说实话,他真不知道王涛、吴海军会怎么用兵。 不过,只从正面,估计不大可能,他素闻那王经武善于用兵,几次击败其他黎寨比他大得多的兵力,甚至还冒充贼寇袭击过救援第一寨的昌化官军; 那吴海军也是擅于带兵之人,更兼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庙算从无遗策,所以,他断定,王涛等人会从两面进攻,但是,哪面为主,这个,就真不是他这个一知半解的人所能预料的了。 “据卑职的了解,贼寇带兵之人姓王名涛字经武,此人颇习兵法,寨中争斗从未失手...”姚佐吏话未说完,副千户大笑打断道“蛮夷寨中械斗,哈哈,这都能叫知兵...” “左千户,还是待姚佐吏把话说完吧”管勾冷冷的打断道,姚佐吏感激的望了一眼管勾,继续说道“所以,这王经武知道城池坚固,一定会从两面同时进攻”。 知州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同时,总有个主次吧,这王经武既是擅于用兵之人,不会不知道这个吧”。 “这个卑职确实不太清楚,但按往常来说,应该是那个匪首吴玉山带人先在正面攻打,然后王经武突发奇兵,一举击破”姚佐吏这个猜想,倒是八九不离十。 知州点了点头,又问道“诸位是何意见”,左千户带头发言道“卑职的意见,是赶紧打开府库,募集数百青壮,大部分协防正面,一部分待命城下,哪边吃紧就马上增援哪边,如此,就算贼人有上万之众,没有攻城器械,哪怕四面进攻,我又何惧”。 第149章 木炮下儋州(三) 第5天,黄文斌这边一共准备了13门木炮,火药也配备充足了,只是火油,还稍有不足,只能胡乱用些其他油料润滑了。 因为准备以王涛为主,所以王涛带走了7门,吴海军6门,数百人扛着这些沉重的木炮,翻山越岭,总算安放在了王涛和吴海军指定的位置。 不出那个姚佐吏所料,吴海军率先发起了攻击,6门木炮被推到护城河边,沿护城河分2排摆开,距离完全在重箭之外。 “开炮”,硝烟弥漫,巨大的石弹一下把城墙中部打了个洞,不过这个位置对攻城没什么用,既没损伤到城门,也没炸开城脚,更别说打开缺口了。 吴海军从千里镜中看到这种情况,摇了摇头,这么近,瞄准的还是这么差,这打上去有什么用呢,可惜,浪费了一门炮。 不过,城墙上的人却马上慌乱起来了,开始看到这些巨大的木筒,城上的人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贼寇干什么呢,城上的衙役官兵和青壮都是一头雾水。 但随着木炮炸响,城墙震动,砖石横飞,城上的人顿时个个目瞪口呆,“妖人施法了”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这些人中有些听姚佐吏说过山中妖人的事,顿时魂飞魄散,随着这一声喊,正面城墙上顿时慌作一团,眼见没人有心守城了。 吴海军放下千里镜,大喝一声“全体架桥,过河”,随即抽出长剑,直指城门。 从乾宁召回,已被临时任命为副千户的阿麦,肩扛木板,带头跳下护城河,顿时3个百户队都扛着木板和大盾下了河。 城墙上的慌乱一会就被止住了,一个老兵百户见多识广,听西征将士说过这种所谓的大炮,威力并不大,而且很费材料,还老是炸膛,所以,大喊一声“不过是些木制的大型碗口铳,怕个毛啊,没多大威力,打不了2炮就得炸膛,不要慌乱,马上向护城河里的贼寇放箭”。 话未说完,“轰”的又是一炮,这一炮稍微有点准度,炸在城门脚下,但是对重达数千斤的铁门没什么威胁,只是把城门震得晃了几晃,同时碎石硝烟腾空而起,城上放箭的人的视线被暂时阻挡了。 视线不好,城墙被炸得晃动不已,一些人又开始慌乱起来,只能匆匆胡乱向下放箭,大部分箭支都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吴海军拿起千里镜,还是直摇头,城门这么厚实,根本不是几发石弹能炸开的,他是想打到城墙根上,直接炸开一个豁口,这样,就能直接杀进去了。 听到正面的炮声,王涛也马上吩咐“该我们了,周威,开炮”,“轰”的一声,石弹越过护城河,直接打在城墙边上,除了激起尘土碎石,什么也没打着。 原来,王涛的侧面跟吴海军面对的正面不同,是有山崖的,炮若想打远打准,就要弄到山上去,但是周威等人认为,这炮太重,而且射程比重箭远得多,没必要多费人力物力和时间往山上运。 王涛也不太清楚攻城怎么打,炮该怎么用,又怕时间来不及,就同意了周威等人的意见,没有把炮架到山上,而是跟吴海军一样,把炮沿护城河摆开; 但是,这侧面不比正面,护城河虽然宽度一样,但跟城墙的距离比正面要远近3丈,因此,吴海军的炮越过护城河,能直接打穿城墙或炸到城门,王涛的炮就只能打到城墙边上。 见到这种情况,王涛肠子都悔青了,但眼下不是自我批评的时候,他回头大喊了一声“阿土,马上带2个百户队,扛3门炮到山崖上去,黄议政会告诉你们放在哪里”。 黄文斌也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也摇了摇头,他也看出来,这木炮在侧翼打不了这么远的距离,只能搬到山崖上去,只能说王涛有点官僚了,事先没来亲自查看这边的距离,想当然的认为跟吴海军那边是一样的,结果,现在反倒被动了。 他马上接过来说道“跟我走,我这里还有几个工匠,也可以帮忙一起把火药、石弹抬上去”,王涛点了点头,还没开口; 黄文斌又说道“阿涛,你应该想办法渡2个百户队过去,城墙一炸开,马上就能从缺口冲进去,你的人都离这么远,城墙打开了,也不能第一时间冲进去,人家马上就可以找人封堵缺口”。 这话给王涛提了个醒,他猛然想到,在带兵往儋州过来时,张文灿曾建议利用夜暗,先偷渡点人过去,一旦开始火炮攻击,这些人可以马上冲进城,如果火炮攻不了,这些人也可以带着大盾最大限度掩护后续渡河部队,尽量减少伤亡。 但是,当时王涛没有听进去,他认为,火炮攻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有了炮,渡河根本不是问题,何况这护城河不知道有多深,夜暗渡河,说不定还没见到敌人,自己人就得损失大半,这还是在没有任何敌人在夜晚有反应的情况下。 现在,他忽然发觉自己很愚蠢,一切跟想象的并不一样,唉,看来,自己还是不了解真正的战争是怎么回事,思想里,还存在许多纸上谈兵的东西,这一仗打完,要好好的总结,从战争中学习战争。 王涛不知道的是,后来,他终于成长为这时空里的一代名将,若干年后,还跟这时空这时代的“战神”伯颜,上演了一出巅峰对决的佳话,当然,这是后话了。 “谢谢你,老黄”王涛收回思绪,见黄文斌已经要带人上山,连忙说道“你那边开第一炮,我就命令部队,趁着炮火渡河”。 吴海军又拿起千里镜,看到敌方已经稳定下来了,他皱起了眉头,他当然知道,一旦敌方不再恐惧这大炮,想打开儋州,门都没有。 事实也是如此,就在敌人情绪稳定的这会,城头上箭如飞蝗,他渡河的部队已经伤亡了2、30人,连带队的阿麦都负了伤,敌人毛都还没碰到,自己就付出了这么大的伤亡。 他恼怒的命令道“妈的,再开炮”,“轰”的一声,吴海军从千里镜里看到,这一炮又没打准地方,打到铁城门上,刮掉了一层皮而已,城墙倒是又晃了2下,上面的人又开始慌乱起来了。 但这慌乱只是暂时的,城墙上出现了一个军官的身影,正是那个副千户。 “几门大点的碗口铳而已,还是木制的,至于这么慌张吗”副千户带着几个亲兵走上城头,手里提着两颗人头,“不要管这些没用的碗口铳,伤不到我们,谁要再敢惊慌失措,动摇军心,这就是下场”; 说完,把两颗人头扔向众人,几名亲兵也踢了踢刚砍下的几颗人头,其中就有刚才大喊什么“妖人施法了”的一名衙役。 随着“轰”的一声,城墙晃了几晃,正是吴海军又下令开的一炮,也就是打在铁门上的那发,副千户纹丝不动,亲兵们站立身后,犹如一排雕塑一般,毫不动摇。 其他的人虽然有几个又开始慌乱起来,但是见到这种情况,也不敢造次,果然,城墙晃了两下后便没了下文,“本将说过,几门木制的碗口铳而已,根本无奈我何”。 吴海军愤怒已极,这他妈打的什么炮,他放下千里镜,跑到第二排木炮那里,“都滚开,打的什么炮啊,他妈的起码的瞄准都不会”这位前世科班出身的老研究生破口大骂道。 他伸出三个指头,大概量了下距离和标高,准备亲自开炮炸开城墙,但刚才从千里镜中看到的一幕让他很是恼火,这军官什么来头,居然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又拿起千里镜看了看,想了想,吩咐道“来几个人,把炮口调高,老子要对城头开炮”。 他又伸出3根指头,大概量了下标高,随即让人把炮口调高转向,对着城头开了一炮,这一炮,吴海军可以肯定能打上垛口,至于能不能炸死那狗日的,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副千户见吴海军等人没了动作,哈哈大笑道“哈哈,贼寇攻城无效,贼首估计已经遁逃了,各位都辛苦了,把这些水里的,还有几个上岸的,都给我统统射死”。 副千户一边说一边向着垛口走来,向守城的兵士衙役和青壮拱手,亲兵们则从筐中给大家发放吃食,忽然,又是一声“轰”。 这一炮不偏不倚,正好把一个垛口炸得粉碎,石弹也被炸缺了,但势头不减,被垛口挡了一下后斜着飞了出去,副千户还没反应过来,石弹已到眼前,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副千户的上半身带出了一丈开外,下半身还在一个垛口旁边。 守城的兵卒也被这一炮炸的血肉横飞,像是忽然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全部呆傻在那里。 吴海军从千里镜里看到了这种情况,脸上微微露出了笑意。 “快跑啊,妖人施法了,千户完了,百户也重伤了,大家快逃命啊”不知道是谁率先从暂停键中醒过来,大喊大叫起来。 “再上2个百人队,准备破城”吴海军冷冷的命令道,接着又走到下一门炮前,这一炮,一定要轰开城门,不过,他也有点疑惑,王涛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轰”的一声,山崖上终于开炮了,是黄文斌亲自指挥的,石弹从高往低,借着势头直接把侧面城门打开了一个大洞,而且离地面只有不到1米高,可说是恰到好处。 王涛从千里镜中看到炸开的缺口,连连点头,他也看到了城墙上的慌乱情况,大喊一声“周威,马上带队渡河,就是现在”。 侧面城墙本就没有正面那么高,而且厚度很薄,守城的兵卒衙役和青壮不到正面的一半,也没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在这指挥,只这一炮,马上就惊慌失措起来,已经有人溜下了城头。 不过,等到周威带队冲到洞口,这边的敌人已经稳住了,箭支、檑木炮石、金汁只管往城下招呼,尤其是刚刚那个洞口,简直没法靠近。 再来一炮啊,老黄,王涛心急如焚,看到部队不断伤亡,他甚至有了直接跑到山上,亲自开炮的冲动。 “轰”又是一声巨响,侧翼城墙又被开了个大洞,而且这洞口刚好打在2个垛口中间,纷飞的碎石把守城的人扫倒了一大片,洞口又是空心的,城墙上的护道顿时一下陷了一节下去。 “快逃命啊,妖人施法了”侧面城墙上刚被炸的晕头转向的兵卒衙役中,忽然有人像回过神来一样,大喊了一声,顿时,剩下的人全部作鸟兽散,周威趁机带队砸开下面那个洞口,鱼贯而入。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跑的满脸是汗的赶到王涛身后“禀千户,黄议政他...”,王涛猛地回头“老黄...不,黄议政怎么了”,亲兵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你去看看吧,千户”,“曼成,你来代我指挥,我到山上去看看”王涛跟张文灿说了一声,转身骑马向山上奔去。 “城破了,贼人来了,快逃命啊”满大街都是奔跑的人群,其实,这时,如果能稳定,城还未必会破,毕竟,吴海军的大队还被挡在正面,王涛这边,周威也只带了少数人攻了进来,大队仍在渡河。 但是,知州衙门已经慌成了一锅粥,知州带头逃命,他把自己多年搜刮的金银财宝全部包好,紧紧缠在身上,甚至连裤裆里都缠了一包金银。 他随即带上几个亲随和护卫,骑上马没命的向南城门奔逃,“大人,主母她们...”一个亲随嗫嚅道,“不要管她们,只要你们护送本官出城,本官个个重赏,决不食言”。 不远的后面,一队小脚女人大哭着在追赶“老爷、老爷,别丢下我们啊”。 第150章 从战争中学习战争 黄文斌从昏迷中慢慢苏醒过来,也是命大,火药的后冲力把他冲出1米多远,而且主要是头部,他居然还活过来了。 或许是老天知道他们这些人在这方世界一天都不想活下去,只想快点灰飞烟灭,所以故意不让他们这么快解脱,他们都已是伤痕累累,家破人亡,但就是还活着受煎熬,或许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吧。 黄文斌从千里镜中看到自己亲自指导的那一炮打得很好,可惜王涛事先没有安排兵力在城墙下,否则那一炮就可以突破了,不过趁着这一炮的威力,王涛的部队已经在渡河了。 必须补上一炮,而且要精准,黄文斌亲自指导阿土等人又开了一炮,但是半天没动静,妈的,哑炮,可是方位都调整好了,再弄下一门,又要浪费不少时间,如果对方稳住阵脚,渡河过去的部队必将遭受重大伤亡。 而且,运上山的只有3门木炮,如果最后一门还是哑炮,那该怎么办,不可能又跑到山下去运炮了。 黄文斌决定亲自查看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先从炮口前面看了下石弹和火药的位置,确认没问题后又转到炮口后面,后面的引信和润滑油好像是出了点问题。 因为王涛没从临高弄到足够的火油,黄文斌只好弄了些别的油涂在膛壁上,而且用量还大大的减少了。 “去把我那个袋子里的油盒拿过来,油不够,卡住了,妈的”黄文斌骂骂咧咧的说道,然而,就在这时,炮忽然响了,原来是引信受潮,烧的很慢,但是完全看不出来。 早就调好了方位的这一炮自然精准,周威的百户队就正好杀进了城,但是黄文斌却被炮尾的后冲力掀出了1米多远,更糟的是,整个脸都被火药灼伤了。 幸好抢救及时,而且他们会提炼高度酒当酒精使用,黄文斌算是捡了条命回来,但是脸上缠的密密麻麻的布条说明,他算是彻底破相了,伤好后扯下布条,还能不能看出是个人,都不知道。 王涛心里都在滴血,自己几个没注意,却带来了这么大的损失,听着黄文斌的呻吟声,他知道黄文斌有多痛,那是拼命忍住没有叫出声罢了,“妈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既没止疼药,又没麻醉剂,靠”王涛一边咒骂着,一边向州衙走去。 “检讨,王经武吗,这有什么好检讨的”当吴海军跟高建国提起王涛要召开作战检讨会的时候,高建国有点奇怪道“儋州坚城被克,伤亡完全在可以接受的范围,有什么好检讨呢; 至于黄洪宇,他自己要跑到前线去观战,刀枪无眼,他就该有那个思想准备,这也怪不到王经武啊”。 “可他坚持要做检讨,说是攻城指挥的有问题,他想听听大家的意见,他说‘要从战争中学习战争’,至于人嘛,他说最好就我们4个人”吴海军回道。 高建国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从战争中学习战争,不错,我们都要学习,不断总结经验、吸取教训,我们才能少犯错误,毕竟,我们的对手,比我们强大千倍、万倍,这还不仅仅是物质层面上的,我们真是一点失误都承担不起,唉”说罢长长的叹了口气。 黄文斌被搀扶进来,满脸绷带的坐在知州大人的靠椅上,王涛等三人分坐两边,亲兵关好州衙的大门退了出去。 “经武,吴玉山说你一定要召开作战检讨会,有什么好检讨的呢,不会是你又想撂挑子吧”高建国半开玩笑地说道,毕竟王涛有过闹意气不干的经历。 王涛苦笑了一下,说道“都走到今天这步了,还能撂什么挑子呢,高哥,今天我既然只让我们重生的几个兄弟来,就不要再叫字了,还是按前世的称呼来吧,8年了,好多记忆都有点模糊了,我想找点记忆里的东西”。 记忆,几个人都低下了头,黄文斌也不再呻吟,是啊,前世,好遥远哦,那么好的时代,他们还有种种不满,牢骚满腹,整日躺平打牌、吃吃喝喝,如果能回去,他们一定加倍珍惜生活,可是,唉,这该死的煤气罐哦。 “阿涛,你说吧,我们大家在听”吴海军轻声说道。 王涛低头想了一下说道“我在这世界带兵打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感觉打仗就像是打开一扇黑暗房间的门,不到最后,你永远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没有一仗是可以说有百分之百的、十足的把握的,就像这次,也是如此,稍有疏忽,就差点功败垂成,而且,还把老黄黄工也搭上了,所以,我想问问,该怎么学习,吸取哪些经验教训,才能让自己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百分之百,呵呵”吴海军笑了起来“战争不是活的力量对死的物质的冲突,而经常是两股活的力量之间的较量,既然如此,谈什么百战百胜,就是很可笑的事情”。 “百战百胜当然不可能,但是立于不败之地,还是有可能做到的”高建国忽然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吴海军奇怪的看向高建国。 “战争说到底不过是政治的继续,是暴力的政治罢了,既然如此,在政治立场和政治举措上正确的一方,在军事斗争中,实际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不可能每战必胜,但是能始终保持不败,最起码有生力量始终不会被摧毁,而且,因为政治立场和政治举措始终正确,即使犯下一些错误,经受一些战场的失利,还是会取得最后胜利”高建国回道。 “何为政治立场和政治举措正确呢”王涛问道。 “在这时空,政治立场正确就是‘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驱除胡虏、恢复中华’,政治举措正确就是‘丈量均田、摊丁入亩;惠农通商、奖励工战’”高建国想了想道。 “奖励工战,不是奖励耕战吗”吴海军问道。 “耕战当然要奖励,不过耕的方面前面的‘丈量均田、摊丁入亩’已经讲过了,开垦新的荒地应该由政府来主导,也就不用再有什么奖励了; 工就是工匠技术,技术水平提高了,也就能更多更快的积累物质资源,从而能够更快的扭转敌我力量对比,打败开始比我们强大千倍、万倍的敌人”高建国回道。 “呵呵,眼下,绝大部分的技术工匠和资源都在别人手上,我们几个重生过来的菜鸟,也根本没办法短时间提高生产力啊,更别说积累物质资源了”吴海军摇了摇头道。 “所以才要奖励工战啊,虽然技术水平的提高不是短期能看到,生产力水平更不会因为我们几个所谓的穿越者或重生者的出现而一下出现什么质的变化; 但是工匠也是人,如果我们政治立场和政治举措始终站在历史进步的一边,为最大多数的老百姓谋福利,为等贵贱、均贫富而斗争,始终奖励工战,那对方的工匠也迟早会被我们所用; 那时,物质资源的天平就会向我们倾斜,我们就有取得最终胜利的可能,一句话,人心向背,决定战争最后的胜负”高建国缓缓道。 “这些大的胜负当然是由政治立场和政治举措所决定的,是人心向背的结果,但是,眼下的具体的作战,难道我们可以不计较胜负了吗”王涛问道。 “是啊,高哥,你的话,只能说明我们最终必胜,或者起码立于战略上的不败之地,但是这不能等同于在具体的作战中不计较胜负,如果我们现在老是失利,还等不到敌我力量对比发生转换,我们就玩完了; 再有,百姓觉悟的提高也是有个过程的,这时代,统治者并不昏聩,也远没到王朝末年,如果统治者改变一些作法,比如暂息刀兵、轻徭薄赋并改变人分4等的作法,那就还会得到很多人的拥护,甚至会是一个盛世; 我们在战略上是否立于不败之地都不敢说,何况具体的战场呢”吴海军也说道。 “口号要喊,具体的举措要去做,我想只要口号和举措深入人心,迟早我们会强大起来,高哥说的这些,也是很重要,我和海军会让所有百户和百监军及以上军官都好好学习,并在军中做好宣传; 我相信,每个士兵如果都能理解并感受到变化,我们的军队,立于不败之地是可以做到的,但是,我们总还要打胜仗啊,尤其是现在,刚刚起步,不容许出现任何大一点的失利哦,高哥”王涛又说道。 高建国也点点头道“确实是这样,政治举措和军事斗争是一枚硬币的两面,都是相辅相成的,不存在政治举措正确,战场形势老是一塌糊涂,还能立于不败之地的”。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王涛问道。 “谋略要深远,政治举措要跟上,宣传要做好,技术水平不能太差,具体指挥作战时心要细,岂不闻‘细节决定成败’乎”吴海军说道。 “细节决定成败,呵呵,我们现在面对的情况,可不光是细节能决定的,细节当然要注意,但是如果因此缺了气魄和胆略,那也只能是些小胜罢了,难以从根本上改变什么”高建国说道。 “胆大包天、心细如发,再加上宣传到位、谋略深远,以及技术进步,如何”王涛说道。 吴海军点点头道“这就比较全面了,可是,这怕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吧”。 “我们都是从战争中学习战争嘛,怎么可能一个人全部做到,那不成神了,我、阿涛、海军、黄工、甚至还有道姑和冼兄他们,都是在配合一起打仗,这才有胜算”高建国说道。 “具体来说就是,阿涛、海军、张文灿等负责领兵和商议作战方案,同时要跟刘三、阿麦等人一起作好军中宣传,高哥、冼哥审定作战方案,同时高哥和冼哥还有吕世伯,还要负责落实各项具体的政治举措; 我跟道姑、江同负责提高或者至少保证不能低于蒙元的技术水平,其他人做好后勤物资保障”黄文斌说道。 “老黄,好点了吗”3个人不约而同的问道,黄文斌回道“不好也得好,反正死不了,听你们说这么半天,我也插句话吧,阿涛说得对,从战争中学习战争,我们都要学习; 我刚刚只是想到这些安排,但日后肯定还有很多具体的东西需要大家一起学习探讨,毕竟,任何事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我还有几句话”顿了顿,黄文斌又说道“我们不能像前世历史上的殖民者,觉得自己很先进,看不起这时代的人,把人家当做我们的试验品一样,那样,我们会死的很惨; 我们毕竟生活在这个时代,就要按这时代的规律处事做人,至于以后会改变和取得进步,那是很久远的事情,至少目前,我们要学会谦虚,要老老实实融入到这个时代去,这才能使我们,真正的立于一种不败之地”。 高建国连连点头道“我们应该马上召开作战讨论会,正好也作好军队的宣传,一定要贯彻民主和平等协商的精神,不要老是搞出一种高古人一等的样子”。 第151章 逆时针行动(一) 吴海军笑了笑道“高哥,你和老黄都有点言重了,我跟阿涛固然应该从战争中学习战争,但也没到要以这时代的人为师的地步,我们只是还缺少指挥正规作战的经验,需要不断学习和改进; 但是,我们的见识,还是要远高于这时代的人的,否则,你刚才也不会说出怎样立于不败之地,怎样做政治宣传和政治举措之类的话来,当然,我们不能像殖民者一样,搞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尤其在具体的处事做人上面”。 3个人都是一愣,但马上就明白了,都是笑着连连点头,王涛站起来说道“既然决定开个会,那也好,这次就多来点人,我跟海军这边,所有的百户和百监军都过来,如何”,“好好”。 婉儿挺着大肚子,眼泪不停的流下来“夫君,你这是何苦呢,有王经武和吴玉山他们,你还一定要跑到前线去看,你身边除了几个护卫,又不像他们,有大队的亲兵保护”。 黄文斌听得有点不舒服,回道“婉儿,国家和百姓的事不是光他们两个的,是我们大家共同的责任,我完全不去前线看看,怎么知道哪些兵器能用好用,哪些兵器不行呢”。 婉儿还是流着泪道“夫君,我们现在不是很安定了吗,小姐也说她和老爷现在过得很好,只要不去招惹官府,没人会来管咱们,你们又何必非要管什么国家和百姓的事呢”。 黄文斌本想跟她说山外刀兵四起,百姓饿殍遍野,如果一直这样,他们藏在山里迟早也不能幸免,何况,自己几个人都是重生之人,窝在山里苟延残喘、虚度年华,那不是扯淡吗,但想想说了这女人也不明白,于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唉,妇道人家,懂个什么”。 婉儿倔强道“妾身是不懂什么,但是夫君想过没有,你这张脸如今弄成这个鬼样子,妾身倒没什么,但是这肚中的孩子,出生后看到他(她)父亲长成这样,他(她)会怎么想”。 孩子,黄文斌一愣,是啊,这副鬼脸,孩子见到怎么办,自己也不可能永远带着个脸罩吧,尤其是在家人面前,不过,他很快又坦然了,生死都是小事,何况这个。 他昂然道“将来孩子如果要问我,我就跟他说‘父亲是为天下人谋均等、行大道,所以受伤成这个样子的’,我想孩子稍微年长就能理解了,而且,我们以后的孩子,不能像现在这样去教化”。 “不到学堂教化,那是...”婉儿有点不明白,“学堂的教化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我们自己来教化,我、经武、玉山、天照还有以后玄风的孩子,甚至冼哥、冼真、张文灿、江同他们,如果愿意的话,也会跟我们的孩子一起,接受单独的教化”黄文斌回道。 12月上旬的一天,上百人挤在第二寨原先的祭司神殿里,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坐在台阶上,亲兵们已经按王涛和吴海军的吩咐,花了几天的时间,做成了一个巨大的琼州路沙盘模型,有几个百户和监军正在沙盘前边看边指指点点。 忽然,有人大喊一声“高议政、冼议政、吴议政和王议政他们来了,大家安静”,须臾,高建国、冼南海、吴海军、王涛,甚至黄道姑也过来了,所有人马上撤离了沙盘,纷纷坐在地上或台阶上。 高建国跟冼南海点了点头,率先踏上最高的一级台阶,随后像前世领导讲话一样,把双手在虚空中往下按了按,大声说道“今天把大家全部召集起来,是因为议政会决定打出山外,解救万民; 最近一段时期我们实际已经打出了山外,拿下了澄迈、临高等州县,前几天又打下了儋州,那我们下一步具体该怎么做,打哪里,议政会决定召集大家一起商议”。 见大家都聚精会神的在听,高建国微微点了点头,当然不可能有前世那种掌声,但是大家听得都很认真,高建国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但在此之前,我要说的是,我们既然是吊民伐罪的义师,那就有必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究竟想干什么,怎么干,尤其是军士们”。 接着高建国一扭头道“拿过来”,只见几个亲兵捧着几大摞纸走过来,这是高建国、王文清、陈书吏等人连续几天没日没夜赶写出来的标语,足有一两百张之多,每张纸上面只有十六个大字“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丈量均田、摊丁入亩”。 “发下去”高建国又说道“所有百户人手一张,百监军2张,务必要让每个军士明白,他们为什么打仗,为谁打仗,另外,我要说的是,我们很快就会给大家计发军饷,虽然不多,但足以养家糊口”。 所有百户和百监军都露出了兴奋之色,等看到标语纸时,有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喊口号了,千监军齐孟平率先喊了起来“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丈量均田、摊丁入亩”,顿时场上一片口号声,有人甚至喊出了“议政会万岁”的口号。 一人喊出,其他人马上接着喊了起来,“万岁”高建国微微皱了皱眉,不过他知道这年代的人不喊万岁不舒服,也无法真正激起士气,所以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跟王涛使了个眼色,随即下了台阶。 王涛走上最高的那级台阶,学着高建国的样子把双手往下按了按,场上顿时安静下来“弟兄们,我们下一步怎么作战,本人已有方案,但是,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沙盘摆在这,大家过来看,我来跟大家说”,说罢走下台阶,从亲兵那里拿过一根长杆。 “我们已经拿下儋州,下一步我的意思是打昌化军,然后是崖州、陵水、万宁军、会同,最后从东西两面的琼山、文昌对乾宁发起总攻,从而拿下整个琼州”王涛一边说一边用长杆指着各处。 冼南海仔细的看着,低头沉思起来,随即连连竖起大拇指“高明、高明”,吴海军低声说了句“逆时针方案”,冼南海听到了,连忙问道“什么‘逆时针’”,吴海军一愣,马上回道“我是说王经武的作战方案,有点像罗盘反转一样,逆着来的”。 冼南海点了点头,问了一个问题“那黄云德在万宁军已经联络了上百的衙役部属,如果按这种作战方案,要打到何时才能到万宁军,如果还没打到,云德他们暴露了,那...”。 “这...”王涛一下噎住了,是啊,这方案看起来完美无缺,但是实施起来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后果。 万一黄焕杰那边出事,打万宁军会很麻烦,毕竟,万宁离乾宁并不远,路府可以增援,最关键的是,很可能会损失很多兄弟,尤其是黄焕杰,如果出事,对冼南海的打击会相当大。 “其实也简单”一个百户突然跳了出来,裹着伤的阿麦有点恼火道“没看见都是议政会在议事吗,你一个小小的守备百户,跑出来干什么”。 高建国马上止住了阿麦,说道“兄弟,哪里人,这里不要分什么大小,有什么好的建议只管说”。 “回议政的话,小的姓唐名牛儿,本是广州路人氏,前宋覆亡时,小的参加了文山先生的义军,在江西行省和湖广行省交界处与蒙元作战,后来文山先生兵败被俘,小的逃离战场,到家中接出老小,逃到这琼州路来的”百户回道。 吴海军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对对,他是刘三的好友,临高就是他跟刘三带人破的,后来刘三把他和他手下的伙计介绍到我这来,我看他当过兵,问他又知道些练兵用兵之道,就破格让他在我这作了个百户”。 高建国点点头,这时代的老百姓,大部分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个姓,都是唤作什么狗儿、牛儿、三郎之类的,当下也不再细问,只问道“增援万宁军如何很简单”。 “小的想,不一定要全军都按王议政的方案来作战,王议政和吴议政自然可率主力先打昌化军,然后沿崖州、陵水北上万宁军,但也可以另外派一支奇兵,从儋州横穿琼州,直接到达万宁军”唐牛儿不卑不亢的回道。 王涛眼睛一亮“不错不错,开始也没想到这一招,否则冼哥这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从儋州到万宁军,横穿琼州,起码800里山路,等你们赶到,只怕北上的我军也已到达了万宁军”张文灿有点不以为然道。 “话不能这么说,曼成”吴海军回道“我军训练时就是以长途奔袭为第一要务的,这一点,刚开始时王经武就定的这个调子,800里山路,快的话,10天左右就能赶到; 而且沿途都是我们议政会的地盘,连粮草都可以不用带,轻装前行,很快就能赶到万宁军,起码比我军拿下昌化军、崖州、陵水后再北上要快得多”。 “不错不错,兵贵神速啊,你看呢,冼哥”高建国连连点头道。 “10天左右,万宁军官府倒是反应不及,不过,这800里山路,真能10天赶到吗”冼南海显然还有疑虑。 “这样,我们这边也尽快,昌化军有道姑的旧人开城门,想来一日可下,然后我跟玉山也兵分两路,玉山带队用在昌化军缴获的船直接运载一部分人马走海路去万宁军,我带剩下的全部队伍从崖州、陵水北上”王涛说道。 “至于你”王涛指向唐牛儿“直接带8个百户队昼夜兼程从儋州出发,12天内必须赶到万宁军,能做到吗”。 “能,我以人头担保”唐牛儿大声回道,高建国、冼南海、王涛、吴海军都相视点了点头,吴海军说道“这样,你立个军令状,议政会会马上任命你为守备副千户,你带8个百户队今夜就从儋州出发”。 第152章 逆时针行动(二) 昌化军,清晨的城门,显得冷冷清清,忽然跑来几个穿道袍的道士和道姑,大声喊道“奉总管令,如今已近年关,军里准备作法事,已请雷州陆道长前来主持,今日就要迎入城内,马上大开城门、洒扫街道”,说罢出示了军州里的公文。 五圣观,黄道婆感慨万千,与一众道友喝茶叙话,王涛和吴海军作陪,“一别3年,恍如昨日,贫道不在的这些年,各位道友可好”黄道婆拱手道,大家纷纷拱手还礼。 一个道士摇了摇头道“道姑走后,开始官府还没在意,后来有人报告,说道姑在山里与前宋余孽在一起,作法诅咒朝廷,还要让这琼州路飓风水淹、寸草不生,官府于是查封了五圣观; 所有人都被赶出了道观,2个女道姑,竟被他们拉去了军营,被活活糟蹋至死,1个多年打扫道观的聋哑老头,硬说是前宋余孽无声士的一员,活活打死,唉”。 “所有财务法器也被洗劫一空”一个老道士接道“本是要把这道观一把火烧作白地,后来又说道姑临走前,在这道观布下了五行阵,贸然焚烧,会让祸事上身,于是只得作罢; 去年年底,见道姑等人没什么动静,新来的知军州决定重开道观,以显示仁义新气象,我等才从各处陆续回到五圣观” “贫道罪孽深重,所幸昊天大帝保佑,诸位还能幸存,各位道友因我落难,贫道心实有不安,今日贫道与山中王议政、吴议政归来,必为大伙作九日法事,为诸位祈福,为我琼州路百姓祈福”黄道婆说罢,站起身对着在座的所有人深深一揖。 “道姑言重了,蒙元无道,道姑与山中志士聚义黎寨,除暴安良,乃是行的大道,我等应替琼州百姓感谢才是,哪里当得道姑如此大礼”一名道长模样的老者说道“只是不知道姑从何地弄来这军州的官印,城门守卫一见就开了”。 “呵呵,原来是这事,我本跟前任军州官员书吏多有往来,因路府和军州经常请贫道作祈福法会,为方便往来,军州上报路府,给了贫道几纸空白印模,若是有事往来,可在空白处书写原由,如此,免得许多查问; 后来我到山中,本没来得及收拾这些空白印模,还是我那徒儿琼娘”道姑边说边意味深长的看向吴海军,吴海军窘的连忙把头低下了; 道姑笑了笑接着说道“琼娘以为很快就会回来,故而把这些东西全部带上了,虽然后来一直没回昌化军,但琼娘这徒儿还是细心收藏起来了,这孩子,好细的心哦,呵呵”。 众人还在喝茶,王涛跟吴海军使了个眼色,两人站起身来道“戎马倥偬、公务繁忙,就先不打扰诸位了,有什么事,可以找我这亲兵头目”; 王涛一边拱手一边喊了声“阿九,过来”,随即说道“我跟吴议政很快就要带兵出发,你带几个人守护道观,凡道姑有所要求,即是我的指令,明白吗”,“遵令”。 座上一个道士忽然问道“这位王议政可是琼州路盛传的破天大将军王经武么”,“破天”王涛愣了一下,这都什么传言啊,就算拿下了整个琼州,也只是海角蛮夷之地,离“破天”还早得很哦; 不过他也不好反驳,苦笑着道“不敢,哪里是什么大将军,统共千把号人而已,也只是奉议政会的指令带兵罢了”。 “王将军过谦了”另一个道士马上接道“自王将军出山,百战百胜,传言王将军乃海外高人,在山中施法,指掌之间,山顶跪伏,二寨祭司授首,抬腿横扫,第一寨敉平,最大寨魂不附体,请求合并,如此法力兼战绩,大将军之称亦不为过啊”。 王涛不想多做解释,他知道,这时空,很多说书人夸大其词,神话一些人和事,而老百姓不明就里,还往往信以为真,真照这道士说的,自己就确是“海外妖人”啊。 王涛一拱手“传言罢了,道姑清楚,我这里公务繁忙,诸位请自便”,说完便拉着吴海军出了道观。 “齐监军,这里的事就都交给你了,府库钱粮封存、秩序维护、招兵等等,我知道你是读书人,又跟了我们这么久,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这些事”王涛和吴海军在昌化军州衙里跟齐孟平说道。 齐孟平点了点头道“昌化乃是重镇,不知道二位千户留多少人给我”,吴海军想了想道“唐千户那边已经带走了6个百户所,我最多再给你留1个百户所”。 “留什么1个百户所,留1队人就够了”王涛接过来说道“我们本来就兵力吃紧,哪有那么多兵力驻防各处,这样搞,怎么集中兵力呢; 澄迈刘三那里、儋州肖金贵那里,都是留下几个人,自己想办法招兵,府库钱粮可以动用一部分嘛,又没说全部上缴,只是先造册,怎么用的,用了多少要有个说法就行了”。 吴海军觉得有道理,没有吭声了,齐孟平见这种情况,只好硬着头皮说“王千户,留1队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澄迈、儋州原先就有我们的人在那里做买卖或当官,府库钱粮什么的,都很清楚该怎么弄; 但这里我们没有根基,而且还要保护道观和黄道...黄议政的安全,千户看..”。 王涛想了一下,跟吴海军对视了一下,随即说道“道观和黄议政的保护不用你这边费心,我的亲兵头目阿九会带人保护那里; 至于你说的府库钱粮什么的,除了跟你留下的1队人,我跟吴千户军中,都有很多原先的书吏、书办之类的人,完全可以帮你,你去挑几个留下来,好吧”,“遵命”。 齐孟平刚要离开,吴海军忽然说道“齐监军,昌化这边最大的资源是船,整个琼州路的官船都在这里,商人的船也大都集中在这里,虽然船舶司在乾宁,但是船基本上都在昌化,所以,你必须尽快把船给我找齐,明日一早,我便率军乘船出发”,“遵命”。 王涛率军昼夜兼程,终于在第三天抵达了崖州,可怜崖州毫不知情,也没得到任何预警,别说路里了,就是昌化这边也没任何人前来报信,城门大开。 王涛直接骑马带着数骑往城门冲来,城门守卫目瞪口呆,一个守门的吏目喊道“什么人,进城做什么,为什么不下马”,一个“马”字还没说完,王涛倭刀一挥,大半个脑袋飞上了半空。 阿土带着2队60个人和7、8个书吏留了下来,王涛继续北上陵水。 吴海军就比较麻烦,原先齐孟平收集的船只和船夫应该是够装运吴海军所部剩下的约8个百户所的,但因为吴海军的部队准备直接海运万宁军登陆; 长时间航行,粮草辎重和兵器都要准备充足,这样一来,船就不够了,只好把1个不满编的百户所全部留给了齐孟平,加上本来就留下的那个队,昌化算是完整的留下了一个百户所。 不过这样一弄,来来回回就耽误了2、3天的时间,吴海军心急如焚,但也无可奈何,眼看不可能在10天左右赶到万宁军了,希望唐牛儿能快点,吴海军心想。 唐牛儿带着6个百户所,穿峡谷、越激流,为了加快进度,穿过那些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峡谷时,唐牛儿就让大家撮草成绳,绑在腰间,保证所有人不掉队,就这样,很快就到达了第一寨。 5天后,唐牛儿已经赶到第二寨了,在第二寨补充了粮草物资,稍事休息后,便向山顶进发。 陵水只是个比较大的县而已,守城的兵卒衙役怎么算统共也就20来个人,这里也没有多少百姓,召不了几个青壮,知县原是宋吏,虽然当年迫不得已降了蒙元,但并没有死心塌地; 所以这么多年来,也就从原先的候任知县转成了正式知县而已,没想在蒙元这升官发财。 他倒是有消息知道儋州、昌化失守的事(崖州失守还不清楚,毕竟,王涛来得太快了),也大概猜到王涛会向这里用兵,但是他没想为蒙元尽忠,而且,那王经武,民间已经快传成神了; 据说一共兄弟五人,施妖术“移魂换体”来到中土,擅使黑风之术,又会摄人魂魄,敢抵抗者,祭出法器,神魂俱灭,而且那神通广大的黄道姑,也跟他们一伙,向天念咒,城池不降者,飓风扫地,暴雨如注,水淹满城,全城百姓,俱为鱼鳖。 思来想去,这些人既然要“驱除胡虏、恢复中华”,想必只是与朝廷为敌,不会为难他这个前朝小吏,于是,他决定投降王涛。 还没整理好府库钱粮和人丁名册,县衙就有人报告“城外王将军请知县大人答话”,“这”知县一惊“莫非真有妖术,是乘黑风而来”。 王涛也听说这知县心存前宋,也没作什么恶,所以准备劝降他,没想到人家早就大开了城门,但却不见知县老爷的身影,王涛有点疑惑,于是停下来,让一个守城门的衙役跑去知县衙门看看,怎么回事。 唐知县手捧府库钱粮账册和全县人丁名册,跪伏路旁,头也不敢抬,深怕看见“妖人”青面獠牙的样子,忽然,一只手把他扶起来,说道“唐知县,不必如此,请收回账册名录,你还是这里的父母官”。 唐知县这才抬头看向来人,只见来人25、6的年纪,一副书生模样,但盔胄齐全,双手孔武有力,完全一副儒将的模样,唐知县疑惑道“你是...王将军下属哪位”,“哈哈,什么王将军,在下王经武,单名一个涛字,叫我王经武或王议政都可以”王涛大笑道。 见知县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王涛想起民间的许多传言,又笑着说道“唐知县可是认为我这‘妖人’应是青面獠牙乎,可惜,本妖擅于变化之术,如今变作儒生模样,可还相似,哈哈”。 唐知县心里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也大笑起来,连声道“市井之言,实在害人不浅,王将...哦王议政,请”,“请”。 第153章 逆时针行动(三) 唐牛儿带队越过山顶,到达了最大寨的所在地,冼南海早已在此等候,当看到唐牛儿等人连一匹骡马都没有,只用了9天就赶到最大寨时,连连称赞“这王经武、吴玉山,果然是擅于练兵带兵”。 不过,横穿最大寨,也还要一天多的时间,从万宁军得到的消息,万宁军上下,还蒙在一片鼓里,不过,冼南海预计,最多这两天就会得到消息; 不是从崖州北逃的军民(此时冼南海也不知道陵水也下了,只是按照大致的推测,应该打到崖州了)报告消息,就是乾宁那边会有塘报过来。 路府所在地,乾宁(后世称海口)。 自从黎贼冲出五指山,一日之内,拿下澄迈、临高后,得到消息的路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都快近年关了,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呢,这黎獠不是未曾开化,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山里的吗。 新来的琼州路宣抚使(此时琼州路已改为宣抚使驻地,仍归海南海北宣慰司管辖,但因为缴粮及时,特地升为宣抚使地,其实就官职品级来说,与先前一路总管是一样的,但比直辖一路的自主权要大些)是北地汉候世家刘家的人。 他初来不久,原先的同知任之明又已上调,他对琼州的情况并不太熟悉,听闻黎贼出山,一日之内便拿下澄迈、临高后,他大发雷霆,区区几个黎獠,一日之内又是陷州城,又是攻县城的,这州县的官吏,都是干什么吃的。 “来人啊,整顿路里兵马,准备出兵夺回澄迈、临高”刘宣抚使大声命令道“着琼州路千户马上来见本官”,千户不敢怠慢,小跑着来觐见这位世侯大家的宣抚使,见到刘宣抚使,赶紧深深一揖。 “不要搞这些繁文缛节了,秦千户,本官问你,几日之内能整顿好兵马,出兵澄、临”,“出兵澄、临,大人,先前朝廷屡屡扫地为兵,这路里只剩下不到百名老弱残卒,权为看守一下粮仓、料场和军械库,兵从何出啊,大人”秦千户苦着脸道。 “不足百名老弱,那衙役呢,危急时刻也可征召为签军啊”刘宣抚使边说边把目光看向一旁站立的路管勾。 管勾之职,在蒙元几乎是个多品级官名,犹如前宋的所谓提辖一般,从州里从7品的管勾到宣慰司从5品的管勾,职权、品级完全不同,但叫法却是一样,这个官职名,倒是带有浓厚的游牧民族的味道。 “大人”管勾见宣抚使看向他,连忙上前说道“前年白莲教教匪闹事,宣慰司兵力不足,湖广行省又派不出兵来支援,因此要各路将青壮衙役编成签军,前去参与平叛,叛乱平息后,因朝廷四处用兵,兵力紧张,签军仍奉令驻防各路,未曾放归; 去岁年终今年年初之时,朝廷要用兵安南,琼州路包括下属各州县衙役都在征发之列,今日安南战事未息,征发的衙役签军仍驻防在广西边境各处,如今路府包括下属各州县,衙役都十分短缺; 朝廷虽同意自行招募衙役,但如今一年2征,粮赋之重前宋末年亦未曾有过,路府和各州县府库哪有这许多钱粮来养衙役,故而原本编列的衙役就十成不足四成,又何来多的衙役可召为签军呢”。 “那似此说,只能听任黎贼肆虐,澄、临失陷了”刘宣抚使显然很不满意,“话也不是这样说,大人,小的倒是有个主意”秦千户赶忙回道。 “是何主意”刘宣抚使问道,“一是马上具文,飞马报与宣慰司,请宣慰司派兵来剿贼,大人可以把情况说的严重些,同时隔三差五便飞书塘报宣慰司; 二是黎贼虽然攻陷澄、临,但是否会直接威胁乾宁,还说不好,依卑职看,黎贼未必有此胆量,而且黎贼兵力有限,也不见得能抽出兵力威胁乾宁,琼山还在我们手中就说明了这一点; 我们应该马上打开府库,动用一点钱粮,不必费事征召签军,只需少许钱粮便可募集大批青壮协防,大人别忘了,这乾宁及直辖琼山、文昌,可是有数万百姓的”。 “好好,就依千户”宣抚使此刻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主意,又问道“只是这黎贼不来骚扰路府,又会向何处用兵呢”,“儋州”千户回答。 “儋州城高池深,黎贼又无攻城器械,怎么会跑去打儋州呢”管勾摇摇头道。 “不然,儋州百姓不少,安知没有黎贼内应,何况拿下儋州,不仅钱粮可以补充不少,且可以依托坚城,断我南北交通,南部昌化、崖州,即便想派兵增援乾宁,又岂可得乎; 况儋州虽是城高池深,但衙役兵丁不足数十,又多是老弱,黎贼若全力猛攻,未必就不能下”秦千户道。 正在商议,忽然外面有人大声喊道“报,紧急军情”,“进来”刘宣抚使满脸狐疑,这正在商议,怎么又有什么紧急军情呢。 待叫进来人,拆开塘报,刘宣抚使顿时脸色大变,“怎么了,大人”千户和管勾同时问道,“你们看吧”宣抚使无力的把塘报放在公案上,千户拿起塘报,管勾也凑过来一起看,“儋州失陷,这..”管勾话未说完,宣抚使回道“是啊,你们看,如何是好”。 千户终究是有经验的老兵,回道“大人,事不宜迟,马上打开府库,募集青壮协防,重点是琼山和乾宁城,以及文昌,后面看黎贼进兵所向,及宣慰司调兵情况,再定方略”,“好,目前也只能如此了”宣抚使无力的低下了头。 清晨,400多人跟在几匹骡马后面,正在向万宁军急进,冼南海寨中还有几匹骡马,本想让唐牛儿带几个亲兵骑着,但唐牛儿坚决不同意,他要跟大家一起步行,“冼议政,还是您老骑吧”唐牛儿道。 冼南海只好带几个随从骑马穿寨而行,唐牛儿等人补充了粮食饮水后稍事休息了一晚,翌日晨,便跟着冼南海穿寨前往万宁军。 走了大半天,远远地已经看见万宁军的城墙了,忽然两个人急急的向他们赶来,冼南海定睛一看,是一个姓骆的吏目,带着一个衙役,正匆忙向最大寨前行。 “小骆(骡)子,往哪走”冼南海勒住马,问道,这姓骆的吏目是黄焕杰的亲随下属,跟冼南海等人都很熟悉,往常黄焕杰这边联络山里尤其是最大寨,基本都是让他过来。 骆吏目看到冼南海,赶忙一拱手,站在路边道“冼寨...哦不冼议政,黄议政那里出事了”,“怎么回事”冼南海心里一紧,赶忙滚鞍下马问道。 原来,就在今日午时,路府的加急600里塘报到了万宁军,通报了黎贼攻陷澄迈、临高、儋州的情况,考虑到万宁军距文昌不远,所以要求小心防备,同时想办法募集些青壮去文昌。 这万宁军新来的知州是色目人,叫拔哥,他收到塘报,开始也是一筹莫展,虽然有个副千户驻扎此地,但兵只有10来个老弱,连看守料场和军械库都不够,甚至还要军州出衙役帮忙,怎么防守呢; 至于衙役,也是可怜,几番抽调编组签军,也是所剩无几,幸好万宁不缺钱粮,宣慰司和路府也同意自行招募衙役,所以目前各衙门的衙役到还够维持。 不过,这些新募的衙役据说有一多半都是同知黄焕杰招募的,而黄焕杰跟这最大寨乃至山里的关系,已被很多人所知; 如今山里的黎獠忽然冲出山外,变成了黎贼,相信这黄焕杰是知情的,甚至可能参与其中,但没有证据,黄焕杰一个同知,在路里和宣慰司也有各种关系,不是他无凭无据就可以怎么样的。 好在自己带过来十几个亲卫,这军州也有许多忠于朝廷、不愿与山里黎贼勾结的世家大户,他们倒是很亲近自己,如今,黎贼出山,自己这边并未受到威胁,而且府库钱粮不少,说不定是个立功的机会。 想到此,他对一名亲卫说道“去请主簿和员外郎来”,这两人都是所谓忠于朝廷的万宁的世家大户,一番商议过后,他们决定,今晚在州府设宴,把黄焕杰和跟黄焕杰走得最近的那个州管勾以及他们的几个心腹吏目请来; 请他们一起商议如何对付黎贼,如何替朝廷和路里分忧,商量的好,他们很配合,那就好好一起共事,同心协力,不要疑神疑鬼;商量的不好甚至当场谋逆,那就请出亲卫和效忠朝廷的衙役,将他们全部捉拿送路府处置,万一抵抗,也可以当场斩杀。 冼南海当然不知道这知州其实并不想翻脸,但根据情况判断,估计黄焕杰已经暴露,议政会已经打出山外,黎贼之名全路皆知,黄焕杰既然跟山里交好,那山里议政会议政的身份说不定都暴露了,这是鸿门宴啊,怎么办呢。 冼南海急的团团转,其实事情根本不是他和黄焕杰想的那样,但是,他做出的决定,却使得这场本来是正常商议军情的宴会真正变成了鸿门宴,而且,决定了万宁军的归属。 冼南海问了下城门的情况,知道目前正通最大寨的西城门紧闭,而且守门之人都是主簿和员外郎的人,北门是新知州的亲卫督着几个老弱残兵在守城门,不过盘查的很严,尤其是从山里过来的黎人,只有南门在黄焕杰的部属手上。 但此时已是申时一刻,城门最多在戌时一刻关闭,这还是因为琼州地处天涯,日落很晚,才会这样,一旦太黑,就算是黄焕杰的亲信下属,也不敢妄开城门,毕竟,唐牛儿等人都是全副武装,万一不是友军呢,黑夜里也看不清。 冼南海跟唐牛儿商议后,决定让骆吏目赶紧骑马跑回南城门,让守南城门的兄弟稍晚一刻关闭城门,迎接山里援军过来,同时跟骆吏目商议了指认标记—白头巾。 “能行吗,只有2个时辰了”冼南海有点担心的问道,“全部到达有点困难,但是选3、40个死士,轻装跑步前进,是可以在戌时左右赶到的,冼议政放心好了,只要我们到了,一定会确保黄议政的安全; 剩下的队伍,就请冼议政带领,前往西城门,待城中得手,自会大开城门,冼议政就可以带队进城了”唐牛儿胸有成竹的回复道,冼南海赞赏的看了一眼唐牛儿,连声说“好好,就依唐千户”。 第154章 腊月二十九 唐牛儿带着亲自挑选的36名死士,轻装急行,终于在戍时刚到时便赶到了南门,而冼南海,则带着6个百户队的剩下人马赶往西城门。 骆吏目在城门口看到了唐牛儿,赶紧招呼道“唐千户,这里来”,说完带着唐牛儿等人走到城门下的一片隐蔽的树林,树林里,满满的堆放着元军的号衣; 原来,千户所的兵被抽调后,库里的盔甲兵器虽然基本都带走了,但是号衣堆积着没有处理,剩下的看守军械库的老弱残卒,在副千户的默许下,把这些号衣都拿出来换钱了; 黄焕杰估计以后会有用,就让骆吏目等人弄了一些出来,一直藏在临街的一家黄记酒肆里,现在正好找人搬出来,先放在城门边的树林里,专等唐牛儿过来。 唐牛儿马上让大家把元军的号衣罩在外面,因为他们现在都有甲胄,至于头盔,原本就跟元军式样差不多,也就继续戴着,白头巾则暂时取掉,不过唐牛儿估计晚上会有用,让大家伙都带好。 唐牛儿等人刚刚入城,跟着骆吏目走了不远,骆吏目便喊道“黄老爷,黄大人,大人这就过去吗”,唐牛儿就着昏暗的灯笼光看到一个约莫30来岁,器宇轩昂的官员; 连忙上前施礼道“吴议政麾下副千户唐牛儿,拜见黄议政”,黄焕杰见到他们,喜出望外道“事发突然,以为来不及通知你们过来了,没想到这么快,真是飞兵啊”。 唐牛儿谦虚道“议政过誉了,我们也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种事,本来是准备明日攻城,在您老和兄弟们的内应下,尽快拿下万宁军的,事出突然,只带了36个兄弟,不过个个都是死士,保议政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呵呵,36人,不少了,大队在城外吧”黄焕杰问道,唐牛儿点点头道“6个百户队,目前由冼议政带领,埋伏在西门外”,“哈哈,太好了,何必等明天,今夜就可以取万宁”黄焕杰哈哈大笑道。 随后唐牛儿和黄焕杰、骆吏目商议了夺城细节,唐牛儿带人随黄焕杰前去赴宴,在州衙不远处埋伏下来,听官衙内传出摔碗声,便杀散守卫,杀进官衙。 骆吏目集合南城守卫的兄弟,除留下极少数监视南城门外,其余全部埋伏在西门外,一旦听到官衙放出鸣镝,马上向西城门冲杀,并打开西门,迎接冼议政带兵入城。 黄焕杰让衙役牵过马来,正准备上马,唐牛儿有点疑惑的问道“黄议政,州衙怎么这么晚设宴呢”; “呵呵,今日本来塘报就来得晚,待到那色目人跟几个蒙元的走狗商议好,已经快黄昏了,再通知下来,当然只能是夜宴了,不过,明儿就年三十了,估计也想借此杀鸡骇猴,以便在来年树威”黄焕杰冷笑道,随后上马前往州衙。 “一会谈的好我们就还是跟黄同知他们好好共事,不行的话以本官摔碗为号,自有本官亲卫从屏风后出来,将黄云德等一干人拿下,你们也要做好准备”拔哥跟主簿和员外郎吩咐好后,上轿前往州衙。 黄焕杰跟州管勾一起步入州衙大堂,管勾大概也估计到今晚宴无好宴,违反了惯例,带着4个亲随衙役进了大堂,黄焕杰则只带2名亲随,昂然入内,拔哥见管勾不按惯例,微微皱了皱眉,不过没有多说,因为,主簿和员外郎带的人也超出了惯例。 “诸位同僚,本州初来贵地,人地生疏,还望诸位同僚同心协力,相助本州,拔哥感激不尽,值此佳节即将来临之际,本州特备薄酒,与诸位共庆,愿天佑大元,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拔哥说罢举起了酒杯。 席间推杯换盏,气氛倒也融洽,黄焕杰皱了皱眉,难道是估计有误,这拔哥并无恶意,如果是这样,那自己是否太唐突了些,不过,既然已经鲁莽了,那就鲁莽到底吧; 反正,今夜,万宁军必须易主,当然,要是这拔哥能认清形势,共襄大举,那是再好不过,即便不太乐意,若不为难大家,也可以礼送出境。 “如今黎贼肆虐琼州,路里要求我等需小心戒备,要尽快拿出钱粮,补足衙役缺额,编组签军,同时募集青壮,前往文昌,协防乾宁,诸位怎么看,有何妙策”拔哥放下酒杯道。 “黎贼肆虐,生灵涂炭,琼州已是多年未见刀兵,不料这黎贼突然崛起,真是琼州百姓之祸啊,我等不作他想,全凭大人做主”主簿率先表态道。 “这黎獠原本未曾教化,一直聚居深山之中,不听朝廷号令,桀骜不驯,本该灭其种类,天朝体上天好生之德,不忍族灭,允其自给自足,只给朝廷上缴些粮食,未道这黎獠不知畏威怀德,竟然作乱琼海,实在该千刀万剐”员外郎捋了捋胡须道。 “黎獠虽然凶蛮,不服教化,但尚属恭顺,如今突然作乱,这其中必有缘由”副千户道。 “你是说,前宋余孽和海外妖人的蛊惑”主簿问道,“必是如此,否则,黎獠一向还是遵守朝廷规制的,怎会突然作乱呢”副千户道。 “在下有一同年,其父原在黎獠所谓的第一寨作大长老,其兄已上调行省,其人现在船舶司供职,据他所言,那海外妖人兄弟数人,蛊惑黎蛮,擅使妖术,还颇善用兵,黎獠受其驱使,以所谓‘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为宗旨,练兵备战,专一与朝廷为敌”员外郎回道。 拔哥点了点头道“看来妖人不除,琼州不宁,迟早还会祸及朝廷,涂炭生灵,这海外妖人着实可恶,黄同知怎么看”说完望向黄焕杰。 “如今朝廷四处用兵,征粮征赋,滥征徭役劳役,半大的孩子不是从军就是服劳役,连妇人都不能免,粮赋之重,前宋末年战火连连之时尚未有征发如此之重; 如今琼州尚算安稳,大陆之上,莫说中原,就是岭南之地,都是饿殍遍野、十室九空,如此生灵涂炭,怕是前宋末年兵凶战危之时都未过于此”黄焕杰十分干脆的回道; 他已感觉这色目人完全没有反正的可能,但还是希望他能认清时势,不要做无谓的杀戮,所以回复完全没有任何掩饰。 “黄大人所言极是,如今生灵涂炭,百姓怨声载道,琼州孤悬海外,朝...元廷自顾不及,大人当认清形势,共襄大义,岂不是好”管勾连忙应和道。 黄焕杰心里却暗暗叫苦,本想兵不血刃,但这话一说,必定见血,赶忙握紧了手中的茶碗。 果然,拔哥大怒道“原先听说尔等勾结黎贼,本州还不太相信,想尔等食朝廷俸禄,不至如此不忠不义,然适才之言,果是早有反意,今日本州便拿下尔等逆贼,送交路府,正好也可探知黎贼虚实”说罢起身将手中茶碗狠狠地向地上摔去。 说时迟,那时快,拔哥摔茶碗时,地上却发出“啪”、“啪”的两声响,分明有人同时摔了茶碗,拔哥一愣,黄焕杰也站起了身“未料到今日与你这州官竟然想到一处去了,罢罢,现时放下武器,我绝不为难诸位”。 主簿、员外郎和副千户都愣在了当地,从屏风后转出的亲卫听到2声摔碗声,也愣住了,拔哥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两个逆贼拿下,敢反抗者,格杀勿论”,一个“论”字还没说完,州衙外面,却响起了冲天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 唐牛儿眼见州衙外面只有7、8个无精打采的老弱衙役,心下大喜,听到摔碗声,跳起来大喊一声“留10个人对付衙役,其他人跟我冲”说罢马上从隐蔽处站起身,直奔州衙。 “扑”“扑”连续几声弓弦响,唐牛儿的人顿时倒下了3个,妈的,还有弩箭,唐牛儿一边骂,一边冲到衙门口,看见原来衙门有两个亲卫,正指挥那几个衙役搭弩放箭,“给我杀光他们”唐牛儿有点恼火,大声命令道。 不过1碗茶的工夫,衙门口的亲卫和衙役就死伤殆尽,这时,一个队正上前提醒唐牛儿“千户,黄议政还在里面”,唐牛儿一惊,光顾着杀得痛快,本应留10个人在衙门口对付这些衙役亲卫就行了,自己却率所有人在这砍杀,大事差点忘了。 他赶紧带着几个人冲进大堂,大堂已经变成了杀场,黄焕杰和管勾身边的人已经死伤殆尽,管勾也负了重伤,黄焕杰也负了伤,他见唐牛儿进来,一脚把一个桌案踢飞,挡住了亲卫们,然后大声喊道“唐千户,我在这里”。 那十几个亲卫也伤亡了几个,但是大部分人完好无损,步步向黄焕杰进逼,主簿、员外郎和副千户也带了不少手下,虽然也伤了2个,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没事,也在从侧面包围黄焕杰。 看见唐牛儿带人过来,已经重伤的管勾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拼命站起来,把向黄焕杰侧面包围的一个吏目挡开。 拔哥见唐牛儿带人过来,马上明白了刚才黄焕杰跟他一起摔碗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见唐牛儿带的人不多,还是大声呼喊道“你们的人,去挡住他们,亲卫赶快上前砍杀逆贼黄云德,然后夺回南门,万宁军还在朝廷手中”。 唐牛儿没有理会正向他们转向的主簿、员外郎和副千户的手下,却猛地向离黄焕杰最近的亲卫冲去,他这一突然行动,吓了在场的所有人一跳,众人只看见一道身影掠过,那速度,快的简直没人能形容。 因为事发突然,没人来得及上前阻拦,加上速度太快,到那亲卫面前时,亲卫还没反应过来,见刀下来,赶紧拿起手中的弯刀去格挡。 哪里来得及格挡,只听“扑”的一声,亲卫的脑袋连同半个肩膀,一起飞上了半空,喷出的鲜血溅了一地,所有人都被这股杀气震慑了,这是真正战场的杀气,只有经历过大军生死冲杀的人,才能带着这种杀气。 亲卫们吓退了几步,那些正转过来面对唐牛儿手下的衙役兵卒们,也僵在了当地,“快杀死他们,他们人不多”主簿高喊道,一个“多”字还没说完,大堂里又冲进来20来个浑身是血的人,个个像是从阴曹地府出来的恶鬼。 冼南海进城看到,那些官员们的首级已经挂在了城头和几个路口,“向管勾怎么样了”他关心的问向黄焕杰,这个向管勾算是他的学生,之前最大寨的事他多有参与,合并时剪除阻碍也多亏了他,带城里的内应衙役书吏们帮了很大的忙。 “唉”黄焕杰长长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冼南海眼圈顿时红了,“希望有一天,后人能记得他们”冼南海喃喃自语道。 第155章 曙光在前 大年初一,家家户户开始挂红灯笼,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这乾宁是琼州路首府,自然不会例外,何况,自从前宋末年,岭南连遭战火,十余年来,不是兵凶战危,就是扫地为兵、劳役赋税苛重,许多大户世家纷纷移居琼州。 虽然前几年文山先生兵败被俘,此地也成立了宣慰司,战火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是富家大户,还是不愿搬回原籍,就此落户琼州了,琼州汉民,从6成猛增至近9成。 不过,新年伊始,宣抚使衙门却犹如一潭死水一般,先是昌化军、崖州失陷,接着又是陵水投贼,万宁军危急(此时万宁军已经失守,但路里还不知道); 这黎贼,似乎故意放着路城不取,反倒像罗盘反转一样,一路向南,接着转向东面,所向披靡,如果万宁军失陷,那黎贼就是从东面来威胁路府了。 “大人,秦千户前来拜年,这是礼单”一个家奴跑进路府内堂,“礼单就不用了,请秦千户到内堂,摆宴”一个声音从内堂发出,“明白”。 “大人,杨参军前来拜年,这是礼单”,“杨参军”内堂似乎在考虑什么,须臾,回复道“礼单就不用了,请杨参军到内堂”,“明白”。 “大人,陆管勾前来拜年,这是礼单”,“陆管勾,快快有请,到内堂叙话,礼单就不用了”,“明白”。 “大人,乞达长史前来拜年,这是礼单”,“乞达,一个汉化的书生,有什么用,不见,礼单送回”,“这...”,“只管去做”声音中似乎有些不满,“明白了”。 入夜,内堂仍然灯火通明,4个人都喝的有点醉意,不过也没谈到什么正事,东扯西拉,仿佛黎贼还远在天边,“我说你们喝够没有,都入夜了,夫君也不带孩子们去看看灯火”一个浓妆艳抹的贵妇忽然从内堂的一间内室里走了出来。 座上三个人连忙起身作揖“夫人”,又看看正位上那个人,无可奈何的冲贵妇笑了笑,“去去去,妇道人家,别来烦我”正位上那个人忽然回道。 “烦你,夫君,你们商量好怎么对付黎贼了吗,在这喝了半天,也没见你们想出什么办法,妾身听说,澄迈、临高都失陷了,黎贼又打到了万宁军,这路府,两面都是黎贼,可怎么办啊”贵妇边说边哭了起来。 “唉,你这妇人,真是好不烦人,从哪里听这些市井消息,贼匪已在万宁军被重创,路府坚如磐石”正位上的男子回道。 “真的”贵妇转悲为喜,男子点了点头“你先下去,让庖厨再弄点酸汤来醒酒”,“好的,妾身这就去吩咐”贵妇款款的给众人道了个万福,转身去了。 说话的正是琼州路宣抚使刘琨,座上三人当然是秦千户、杨参军和陆管勾了,三人见刘琨夫人走了,赶忙问道“大人,黎贼受挫万宁军,是真的吗”。 “受挫,呵呵”刘宣抚使苦笑道“那万宁军的官员中,多有跟那最大寨的寨主冼孟元有瓜葛的,那冼孟元,听闻早已加入那海外妖人的什么‘议政会’,还是主导之一,此刻,恐怕万宁军已是凶多吉少”。 “啊”三人都是大吃一惊,“那大人,我们...”陆管勾舌头忽然变得不那么灵活了,结巴了半天没说出什么来; “诸位莫忧,就算万宁军失守,琼山和文昌还在我们手里,黎贼也未必就能那么快打到路府,再说了,这路府有数万百姓,多是富家大户,黎贼前来,想必这些人比我们更害怕; 到时候,让他们出钱,再募集青壮,黎贼并无攻城器械,想来一时也无奈我何”刘宣抚使信心满满的说道。 三个人连连点头“大人高见,大人运筹帷幄之中,必能决胜千里之外,小小黎贼,不在话下”,不过,一通溜须拍马过后,这三个人终是不大相信这种鬼话。 若黎贼没攻城器械,远比这乾宁府城更坚固的儋州如何失陷的,何况,据说海外妖人确实擅使妖术,这可不是市井传言,已有许多人甚至包括失陷城池的官员亲眼目睹。 过了一会,秦千户首先憋不住了,开口问道“大人,宣慰司那边怎么说”,“宣慰司,唉”刘宣抚使叹了口气道“那任御史说宣慰司此刻不仅无兵,连衙役都召集不起来; 今上要远征海都,十三岁以上男童全部都被征召,要么从军,要么劳役,连青壮妇人都不能免,至于钱粮,更是没有,要我们自己想办法,说琼州路城数万百姓,多有富家大户,让他们出钱出粮,然后在百姓中募集青壮,只要先守住路府,自有办法解危”。 “那大人可向任御史说起琼州的危急情况,要说严重些”陆管勾接道,“危急,呵呵”刘宣抚使苦笑道“眼下的局面甚至比本府跟任御史说的情况还危急,可谓一日数变,刚刚发出一封夸大局势的书信,局势马上变得比夸大的还危急”。 “那任御史就没什么别的话么,他毕竟也在路里作过同知,琼州也是他的家乡啊”杨参军又接道。 “算了吧,下官曾听人说这任御史先前曾与海外妖人高天照有旧,哪里还管这些”管勾斜着眼道。 “与妖人有旧,那妖人来自海外,任御史如何识得”杨参军显然不敢相信。 “此事下官也有耳闻,不过不是说与妖人有旧,而是与妖人的岳父王文清有旧”秦千户接道。 “妖人岳父,谁敢把女儿嫁与妖人”杨参军还是不敢相信。 “据说这妖人开始并未显示妖身,反倒是风度翩翩、诗词锦绣的锦公子,只因欢喜王家小姐,故意入雷州州衙做一名衙役,后被提拔为吏目,所有有了这段姻缘”管勾回道。 “好了好了,不扯这些了,诸位,天色不早了,一会喝点醒酒汤就散了,守城之事,就拜托诸位了,一定要征集钱粮、多募青壮”刘宣抚使打断道。 顿了下,刘宣抚使又说道“眼下秦千户马上去趟琼山,把那里的兵卒衙役全部调到文昌,未料那黎贼用兵,居然如此神出鬼没,犹如罗盘反转,现在竟然是从东面万宁军、文昌过来”说罢苦笑着摇了摇头。 “素闻黎贼中妖人王经武颇善用兵,忽东忽西,喜千里奔袭,今日看来,果是如此”杨参军点点头,又问道“既是如此,当初为何不集结人马,趁黎贼转兵之机克复澄迈、临高呢”。 “克复,你以为大人不想吗,但彼时黎贼陷澄迈、临高,进逼琼山,路府大震,守备府城尚且不及,哪里还能出兵; 若是刚好与黎贼大队对上,怕是守备府城的一点人马也要全部赔上,那时,府城失陷,其余州县就算还在朝廷手中,又有何用”管勾说罢颇带深意的看向杨参军,杨参军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大人,不会宣慰司也有人通贼吧,那就不好办了”秦千户发出了最后的疑问。 刘宣抚使想了想,摇了摇头“你说的是那任天青吗,不可能,他已是朝廷从五品的御史,国家待他不薄,他也一直是吃朝廷俸禄,黎贼能给他什么,他跑去通贼”。 散席后,一个亲随跑过来,小声对刘琨说道“大人,船舶司剩下的3条船都已收归府里,随时可以驶往雷州”; 刘琨点点头道“明日先送夫人和孩子们过去,跟夫人说清楚,所有细软务必带齐,对了,提醒夫人,内间那株红珊瑚,千万别忘了带上,来这快一年了,也就弄了这点奇珍”。 万宁军,才刚大年初二,王涛已经带队到达了万宁军,他知道了唐千户和黄焕杰等人智取万宁军的事,连连点头称赞,心里却在想,这一出倒是跟前世看过的那些狗血剧有点像。 他让部队驻扎在城外,问了下冼南海目前的各种安排,得知准备让唐牛儿留一队人协助黄焕杰维持万宁军的秩序,同时帮忙登记府库钱粮和招兵,其余人马准备向会同、文昌进发时; 摇了摇头道“冼哥,唐牛儿就这么点人马,取万宁军时还付出了一点伤亡,此去就算拿下会同、文昌,也是强弩之末了,与其如此,不如全军就暂时都在这里休整,等吴玉山到来后再做商议; 毕竟,他们长途奔袭11昼夜,马上又投入了智取万宁军的作战,也该好好休整一下了,城内的秩序维持,府库钱粮的封存造册,招兵的进行,都需要人手,万宁军刚刚拿下,还不安稳,暂时多留些人也好,你看呢” 冼南海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这样安排倒是不错,那你和你的人马呢,经武”,王涛笑了笑道“我就从这里出发,奔袭琼山,唐牛儿过来用了11天,我的路程只有他的一半,5天就够了”。 冼南海有点不放心的说道“长途奔袭,粮草军械的携带是个大问题,唐牛儿所来,都是我们山里自己的地方,倒是好说,可是如今从万宁军去到琼山,有好几十里并无人烟,不好补充,何况,琼山就在乾宁脚下,不可能完全无防”。 王涛胸有成竹道“5天不够,那就6天甚至7天,时间足够,眼下我敢说,路府的那帮老爷应该已经知道万宁军失守的消息了,他们见我军从东面打来,一定会手忙脚乱的重新作部署,这也不是几天就能弄完的; 等我到达时,说不定琼山刚好全部撤空,那不正好吗,当然,琼山就在乾宁脚下,也不可能完全无防,不过这也简单,一炮就搞定了”。 冼南海现在也大概能听懂这几个“海外妖人”的一些话语,知道是什么意思,笑道“难道经武又已经在那边安排好了那种—木炮”,王涛哈哈大笑道“儋州本来就还有几门没用,当时就跟刘三他们说了,我们走后,那几门木炮找人弄到澄迈和琼山之间,我自会去取,哈哈”。 第6天,王涛赶到了澄迈和琼山之间,刘三果然已经带人把4门木炮抬放在那里,怕被官兵发现,还藏在一片荒无人烟的树林里,只派了2个人在路口张望。 乾宁路府忙活了7天,总算把琼山的兵卒衙役全部转去了琼山,路里打开府库,倒是募集了一些青壮,不过原来以为会很积极的富家大户并不主动; 他们已经听说了黎贼的一些事情,尤其是黎贼的口号,让他们以为是前宋军民在反抗,因此,对蒙元官府的要求大都置之不理。 好不容易熬到第10天,文昌的防守已经得到了很大的加强,青壮也已编练了一部分,刘宣抚使准备让杨参军带一部分人去增援一下会同,毕竟,那里一旦失守,文昌实际就无险可守了,可是,还没出发,消息就已传来,会同失陷了。 这下好了,本来就害怕不敢去的杨参军正好不用去了,现下的问题是:琼山和文昌还能不能守,能守多久,是现在就赶紧安排后路,还是死守待援,等宣慰司的援兵前来。 第156章 琼海日出 琼山城外,黎明时分,天色微微发白,经过4天休整补充的王涛的军队精神抖擞,12个百户队(本是13个,有一个被打散分驻在儋州和陵水)分成2部分,张文灿带6个百户队拦在琼山和乾宁之间仅30里的地面上,作好拦截乾宁来援和阻断琼山逃跑的路径。 王涛则带领另外6个百户队,在琼山正面城墙下排成2排,做好了冲击攻城的准备。 第一排和第二排之间的山坡上,整整齐齐摆放着4门木炮,正对着破烂不堪的城墙,第一排前面,则是王涛临时赶制的10架云梯。 本来王涛已经从千里镜中看到,琼山防守空虚得一塌糊涂,整个城墙上晃动的人影不超过10个,而且看上去个个老弱不堪,连走路都费劲,至于城墙和城门,破旧朽烂到现代人如果穿上内衬铁皮的运动鞋,一脚就能踹开。 这种城池,又没什么防守,王涛真想直接灌进去算了,但考虑到城墙上万一有抵抗,自己这边肯定会有不小的伤亡,所以还是作出了一副正式攻城的架势,最好一炮就开了算了,王涛心想,这样的话,张文灿那边压力也会小得多。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黎贼攻陷琼山了”一个亲随大呼小叫的跑进宣抚司衙门,“什么,黎贼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宣抚使刘琨吓得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接过亲随递来的塘报,他无力的坐了下去。 “这,这黎贼使用妖术,遥指城墙,城墙就马上垮塌了一个大洞,是真的吗”刘琨有点不相信塘报的内容,“千真万确”亲随说道“据从琼山逃出的官绅百姓说,他们都是亲眼目睹,贼人甚至连死伤都没有,就陷了琼山”。 “唉,妖人作法,又如此善于用兵,这琼州路,完了”刘琨无力的低下了头,须臾,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秦千户呢”,“今日听说琼山失陷,就马上去了雷州”亲随答道。 “什么,他哪里来的船”刘琨奇怪地问道,“他说要马上去宣慰司找管军万户,发兵过来收复琼州,那船舶司的陈佐吏,还暗藏了一条船,就跟他和他的家人老小一起跑回雷州去了”亲随回道。 “怎么还暗藏了一条船,这陈佐吏好大的胆子,他从哪过来的”刘琨有点恼火道,“就是原先黎獠的那个大长老的次子,原在儋州作吏目,后来托他兄长的关系跑到这宣慰司的船舶司,谋了一个佐吏的职务”亲随赶忙回道。 “他兄长”刘琨狐疑地看向亲随,亲随赶紧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接着说道“船舶司是宣慰司所设,宣抚司只有代管权但并无直辖权,大人,此事只能如此了”。 刘琨无奈的点点头,但还是很恼火道“陆管勾、杨参军这些人呢”,亲随赶紧回道“陆管勾正在开府库钱粮募兵,听说琼山失陷,妖人作法,已到了乾宁,青壮兵卒顿时大乱,陆管勾不知道何处去了,杨参军带着数百青壮和十几个衙役兵卒去往文昌了”亲随连忙回道。 刘琨此时全明白了,“唉”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问道“夫人孩子都送走了吗”,“遵大人吩咐,早就送走了”,“细软呢,特别是那株红珊瑚”刘琨最惦记的事情,“夫人都带好了,一样不少”亲随回道。 刘琨满意的点点头,马上起身“备轿,去码头”,“大人,不通知杨参军和陆管勾了么”亲随话还没说完,刘宣抚使忽然从座位上跳了出来,一边跑一边丢掉官帽、解开官袍,大喊道“快走”,说罢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府衙。 琼州全路陷于黎贼(现在叫琼贼)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宣慰司,但正如任之明说的那样,眼下宣慰司无兵无粮,十三岁半大孩子甚至青壮妇人都被征发了,钱粮更是被征发了几次,面对这种情况,也只能是束手无策,除了大骂路府一帮官员无能外,也只能飞马报去武昌行省衙门。 王涛、高建国、吴海军、冼南海、黄焕杰、张文灿甚至王文清也来了,7个人坐在路府的衙门里,吃完晚餐,谈笑风生,喝茶叙话,好不快活。 “下一步准备向何处用兵,天照”冼南海问道,众人把目光都投向高建国,高建国低头想了一下道“我知道大家的意思,宣慰司现在确实空虚,6路3军的兵卒衙役几乎都被抽调一空,青壮也都被征发殆尽; 此时如果出兵雷州,起码雷州、化州2路可轻松攻取,但如果这样做,等于彻底跟元廷决裂,湖广行省绝不会坐视不理,虽然大部分兵力早已被忽必烈抽空,但还留有少量驻防兵力; 万不得已时,还可以向临近的江西行省和河南行省求援,那里还留驻有不少的汉军和探马赤军,一旦全部南下,我们未必能抵挡,何况,忽必烈和海都的这一仗很可能会是最后的对决,一旦战事止息,西北50万大军可以全部回防; 那时,我们危矣,所以,此时,我们应该暂停进攻,上表请降,请求招安,然后抓紧时间练兵和变革内政,并赶紧增援吕宋” “请降、招安”王文清捋了捋几根花白的胡须,摇摇头道“那岂不大失百姓和义士所望,何况,等到50万大军回防,我们仅有琼州一地,想招安也未必能成”。 高建国还没开口,吴海军接道“我赞成高天照的意见,王伯父,义士或许有,百姓未必跟我们在一起,如今虽然忽必烈年年征战,到处征兵征粮,但元廷整体的形势还是稳定的,并未出现以往历代王朝末年时民怨沸腾的景象; 而且,我估计,忽必烈和海都这最后一战打完,元廷一定会暂止干戈,与民休息,那时,我们还在这里闹腾,怕是会被绝大多数人视为贼匪,可不止是元廷哦”。 冼南海也点了点头道“吴玉山所言,倒确有可能,只是,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算上降表请求招安,元廷会同意吗,刚才天照不是说西北会有50万大军回防吗”。 吴海军想了下,说道“琼州在元廷眼中,只是化外蛮夷之地,并不重要,当年若不是这岛上前宋官吏非要跑到大陆上去请降,元军甚至不会到这里,若是我们安安生生,同时能够上缴足够的粮赋锦缎,元廷未必会管; 至于西北50万大军回防,那也要看情况,如果内地兵戈四起,这些军队自然要用来平叛,但如果内地平静,只是琼州一路有些问题,但也已上降表了,那50万大军也可以马上裁撤掉; 毕竟,这些年年年对外征战,民间青壮稀少,元廷上下,早已厌战,恢复生产、与民休息会成为共识,太子真金,早前便多有反对对外征战,屡次请求不要再征兵征粮了,如果西北战事止息,我们不去闹事,安安生生呆在琼州,元廷未必非要对我们用兵”。 王文清点点头道“玉山的分析老夫我是相信的,只是这样一来,放着大好的机会不去进军,这‘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不知要等到何年”。 黄焕杰忽然说道“就算玉山和天照说的都是对的,但我们也未必非要招安,此时进兵雷州,如果有可能,整个宣慰司6路3军可全部攻占,那时,就算元廷集结兵力来剿,我们也未必怕他们”。 高建国摇摇头道“云德,你还是没明白民心思安是什么意思,元廷目前整个形势都很稳定,虽然间有白莲教或黄华之类头陀起事,但对元廷并无太大影响,元廷如今还有百万之兵,足以应付各种情况; 虽然间或有行省遭灾,但是饥荒并不严重,饿殍遍野也要看是什么地方,加上草原的牛羊,粮食大体还能供给全国,前宋的冗兵冗员问题,在元廷这里已是大大改善,宝钞虽然已经贬值如废纸,但元廷财政尚能维持,府库并未如洗; 还有土地兼并,北方一部分地被蒙元和色目王公们占据,甚至开为牧场,但这些地方原本也是金国王公贵族们所有,金人已被屠戮殆尽,也没激起大的动荡; 还有一部分土地在北地汉候世家手中,他们多是从金人那里夺得土地不久,并未兼并如前宋,北地汉人,也大体安稳,南方因前宋王公世家大多逃亡,许多土地荒芜,兼并之事也大大缓解; 加上南方自前宋以来,民风孱弱,故而虽然征发愈急,却并未有多大的动荡,若是元廷此次西征西北结束,轻徭薄赋、与民休息,那么,扑灭我等,只在指掌之间”。 黄焕杰有点不服气道“我们如攻占宣慰司全部6路3军,元廷也未必能把我们怎么样”。 吴海军冷笑一声道“云德兄,前宋太宗年间,太宗皇帝征发全国兵卒民夫,二伐幽云,当时五代分裂刚刚结束不久,经过数百年战乱,民间青壮钱粮早已为空,太宗又这样征发,如有大的内乱,应该没办法吧; 可王小波、李顺在川中起事,占据川峡四路,现在是17路的地盘,拥众至百万,结果如何,前宋大军还在前线,岐沟关还在大败,只一支偏师厢军,王小波、李顺之众不到数月便被敉平; 今日情势,比之当年前宋太宗时之情势,还要好些,若是安生蛮夷之地,上表降顺,尚有可为,若进兵大陆,待西北之事平定,只需回调少量汉军,加上行省原留驻之军及签军,敉平我等,只在朝夕之间”。 冼南海频频点头,王文清、黄焕杰沉默不语,王涛笑道“也并非只有坐等招安,我们只要表面安顺,起码真金和南必不会为难海外蛮夷之地,趁此时机,我们进兵夺取北吕宋,连通琼海以为根基; 遥控安南之地,在蒙元内部掌握一支精锐之师,串联各地抗元义士如川滇之地的凌霄城、闽南畲人乃至白莲教等,开发琼州吕宋,变法图强,‘丈量均田、摊丁入亩’,造剪帆船,通商四海,积累资源,一旦时机成熟,‘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必成燎原之势”。 张文灿忽然问道“不知安南那边张玉田、彭哥彭玄风、刘德富、伍氏道他们如何了”,高建国笑道“正好要跟议政会说这个事,现在大部分成员都在,我就公布吧; 张玉田来了书信,说他们击败了安南陈兴道的反扑,陈兴道现在退守安南中部高原,集结人马,同时借兵占城,仍在蠢蠢欲动,他已被正式任命为上万户,在中部高原筑城防守; 同时因为一个下万户病重且其军溃散,由彭玄风暂为代管,整军补充,随时增援中部高原,目前2部人马,加上刘德富那里秘密同乡会的2个千户的人马,已近8000之众”。 “太好了”,几个人都叫了起来,高建国站起来说道“我们面对的形势还是好的,虽然眼下时机未到,但只要我们协心同力,像刚才王经武说的那样去做,就一定能成就大业、拯救万民,推动历史的进步”。 几个人都感奋不已,接下来又商量了派谁去吕宋、带多少人去的问题,最后决定张文灿带900人并大量盔甲兵器油草物资等去吕宋; 另外又商量了“丈量均田、摊丁入亩”的事,决定按冼南海说的,只均琼岛世家大户和官府所占之地,中小地主和一般士大夫不在均田之列,但“官绅一体纳粮缴赋”是必须要实行的,“摊丁入亩”则在全路推开。 不知不觉天已亮了,“我们到海边看日出去吧”王涛提议道,众人一致赞同,于是,纷纷离开府衙,骑马的骑马,坐轿的坐轿,赶往海岸边。 太阳一点一点的跃出海面,开始是鲜红色的,紧接着就转向金黄,万道金光射来,海边7个人仿佛都在金光中,宛若一道金色的雕塑。 第157章 大雪满弓刀(一) 离琼州万里之外的开平,大帝行宫。 当世没有人会想到远在万里外的漠北,会跟南海之滨的化外之地—琼州,有什么关联,但高建国和吴海军却是知道的,因为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跟这时代的人有很大不同。 数理化,看似跟政治军事形势尤其是战略没什么关系,但却给了人逻辑思考能力,能从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中找到其内在的逻辑关联,辩证的分析形势。 12月的漠北,寒风呼啸,大雪纷飞,或许连大帝都没有想到,他跟海都这最后一场生死决战,不仅决定了西域的命运,还决定了琼贼的未来,当然,他和海都,也都找到了最后的归宿。 行宫正殿内,20多位王公和高级将领围坐在一个巨大的西域沙盘前,各抒己见的发表着意见,大帝则躺坐在一张巨大的榻上,南必皇后正指挥几个近侍带着十几个宫奴,在给大帝泡脚按摩,同时敷上一些减缓伤痛和治疗风湿的膏药。 这就是蒙元的军事会议,一般来说,在陛下做出决策前,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没有汉人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和森严等级,大帝躺坐在榻上,看着沙盘若有所思,但并未发出什么指令,也没有问什么问题。 “我军应兵分3路,从甘、凉二州和开平以北同时出兵,直捣八都万户地和岭北王庭,同时阻断海都的增援”一个侍卫亲军副都元帅说道; “兵分3路,那是兵家大忌,海都善于用兵,他如果集结全部主力于一路呢,要知道,他也有20多万人马,还几乎全是铁骑”一个探马赤军副都元帅反对道。 “最大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大漠戈壁深处有什么,水源在何地,而海都熟悉这里的情况,万一我军进入绝地,海都又拦住归路,如何是好”随出伯一起到大都的西北汉军的一个枢密使说道。 “不用深入大漠戈壁,也不用分兵,直接全军拉着粮食、赶着牛羊,就从漠北草原上过去,也能打到王庭”一个带着几千骑士,赶着数十万头牛羊跑来的漠北王公说道。 “全从漠北走,我们30多万大军,还有近百万民夫,那队伍要排多长,有的有2匹甚至3匹马,有的则是步行,辎重牛羊全部跟随,这种一字长蛇,海都随便突袭哪里,都一定是全军大乱; 何况,现在漠北苦寒,河水封冻,恐怕明年3月都不能解,这么多人,带着辎重粮草,赶着牛羊,什么时候才能到王庭,到时,别说碰上海都的大军了,自己都要冻饿而死了”一个封在河南的王公冷笑道。 半天没吭声的大帝忽然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道“出伯何在”,“微臣在”一直在看沙盘,也没出声的出伯赶紧站出来道。 “你怎么看”大帝的声音仿佛从空中传来,所有人都停止了争吵,出伯回道“不知陛下是否听说过‘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大帝忽然坐起来,接道“‘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随即点点头“出伯果然深通兵法,你想说什么,只管讲”。 “陛下以为海都会从何处进犯”出伯问道,大帝想了想,回道“依你看呢,出伯”。 “海都进攻,目前来看,只有3条进军路线”出伯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根木棍,在沙盘上指点“一条是从北面过来,从岭北王庭越过数千里草原大漠,直接进兵开平,但这条路极为遥远,还要经过金帐汗国的地盘,草原上诸多王公也都臣服陛下,是否容许海都经过都是未知数”; “一条是直接从中部进军,先攻占善、庭二州,然后越千里戈壁,犯凉、兰诸州,如能全部拿下,便可进兵河套;还有1条是从南部进军,要么打下瓜州,直接南下藏地,要么拿下西宁,威逼川峡”出伯回道。 “何必管他从何处进兵,我们30余万大军,西北诸州的驻军都不要动,便可直捣八都万户地和王庭,一举扫平海都”一个王公接过话道。 大帝皱了皱眉头,他正准备再听出伯的分析,没想到这个王公没头没脑的问出这么一句,不过,这是军事会议,没有形成决定之前,大家是可以畅所欲言的,从成吉思汗以来,一直如此,所以大帝也没有呵斥,反倒想听听出伯如何应对。 “呵呵”出伯冷笑两声道“拿下八都万户地和王庭,海都就扫平了吗,海都在那里等着咱们大军前去扫灭他”。 “那,起码他的根基没有了吧”王公还是倔着又问了一句,“根基,哈哈”出伯大笑起来“海都在岭北的王庭从来就只是暂时的,30年来,他屡屡兴兵,动辄打到离王庭3000多里的甘、凉、兰诸州,甚至4000里外的河套,苦寒之地的岭北王庭,他什么时候放在心上了”。 “就算如此,可如果海都后方的八都万户地和岭北王庭被摧毁,他本就资源匮乏,一旦这两地失陷,他还有资源东犯否”侍卫亲军都元帅、大帝的长孙哈麻喇问道。 “呵呵,殿下是太小看海都了,3年前阿术数千里突袭八都万户地,把海都囤积在那里牛羊马匹粮草物资焚毁一空,致使海都3年多不敢轻举妄动,这个教训,海都难道还不吸取; 此次进犯,臣敢说,海都会倾兵并带上几乎所有物资出征,我们跑去八都万户地和王庭,只是占领几个空城,对海都,并无多大打击”出伯道。 大帝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停止追问,随后说道“出伯言之有理,朕此次亲率大军征讨,必要给海都致命打击,彻底底定西域,不是到苦寒之地去攻占一些无用的空城,而听由海都继续肆虐西北”。 所有人顿时都安静下来了,大帝再次微笑问向出伯“出伯,你看我们如何立于不败之地,又如何待敌之可胜呢”。 出伯想了想,说道“依臣之见,海都不会走北路,也不会走中路,而是会走南路,不过南路是下瓜州还是攻西宁,臣还不敢妄断”。 大帝点点头,说道“朕也是这样想,不过这些王公大臣还有朕的孙子不太认可,你来跟他们说说”。 出伯点点头道“臣遵旨,诸位,我们能动用的资源和力量,10倍于海都,诸位有参加过与海都作战的王公大臣,如果你们是海都,你们怎么办”。 “北路太远,而且皆是苦寒之地,又要借道金帐,还有许多王公所部早已臣服薛禅汗,未必会让海都通过,所以,走北路,不可行”一个曾跟海都作过战的草原王公说道。 “中路也不大可能,虽然海都在善、庭二州不远处修建了几座城池,但主要还是用来囤积物资的,并无进犯迹象,如果他要犯境,早进犯了,毕竟这几年总共只有10几万兵力,分散守备在西北数千里的几十个军州; 如果此次他进兵中路,那就要先拿下善、庭二州,拿下这二州不难,但是这样一来,离此只有数百里远的凉、甘诸军州就会马上增加防守兵力,后方还有肃、兰诸军州,海都想进河套,就要一座座坚城的攻下去; 现在可不是灭宋那会,现在这些城池都一再加固,有的还加增了2道城防,而且,目前河北山陕兵力充足,灭宋时,辽阳乃颜、哈丹又趁机叛乱,兵力不敷使用,故而甘陕兵力空虚; 这也是让海都当时突破河防、威逼河套、震动关陇的一个主要原因,如今中路城池如林、兵力充足,我不认为海都会从这进犯”汉侯世家的老大史家长子史抗说道。 大帝点点头,看来都认为海都会从南路进犯,但是是下瓜州还是攻西宁,还是拿不准,大帝想了想,再次问向出伯“我军该如何行动,方可大破海都”。 “臣以为,海都虽然用兵诡诈,但既然摆明了要进犯南路,那我们就要大大加强南路的防守,同时,也派大军去扫荡八都万户地和王庭”出伯回道。 大帝想了想道“兹事体大,待明日出伯、史抗、哈麻喇共同商议”。 罗布泊,寒风呼啸、大雪纷飞,这个后来成为一片荒漠的地方,此时还是一大片湿地,不过湖面早已封冻。 海都的20多万大军和奴隶、数百万头牛羊、数十万匹战马以及无数的粮食草料、盔甲兵器,在封冻的湖面和四周,搭起了数万顶军帐、数万个马厩以及上十万的牛羊圈,犹如一朵朵盛开在白色世界的莲花,但却不和谐的透露着死亡的气息。 最大的汗王王帐中,海都已经吃完了一整条烤羊腿,座上诸人也在大吃大缴,海都举起金杯,大声道“大漠的山鹰,就要冲出牢笼,愿长生天保佑我们,诸位,干”,“干”。 海都随后吩咐道“抬进来”,只见十几个亲兵抬着一个大木盘进来,木盘上赫然正是西北的沙盘模型,亲兵放下沙盘退出后,海都放下金杯,说道“今日我们已接近善州和庭州地界,诸位觉得我们从哪里进兵,方能喂饱山鹰呢”。 “汗王,善、庭二州唾手可得,我们可先取善、庭二州作后方,囤积物资,然后绕过元廷的防线,从北面草原直逼开平,开平乃薛...忽必烈行宫,想必物藏极丰,我军攻克开平,不仅大大弥补了所带物资不足,且威慑大都,还可南下河套,一举数得啊,汗王”阳翟王说道。 海都微微皱了皱眉,没有接话,长子阿只吉率先跳起来反驳道“阳翟王此言差矣,从北部草原上进军开平,我们要跋涉3000余里,许多地方荒无人烟,还要经过金帐汗国的地盘,草原各部都已效忠忽必烈,我们能安全到达吗; 何况,此时大雪纷飞、河流封冻,到来年3月都未必停息,我们20多万人马,数百万头牛羊,这样子行军到开平,还能剩下多少人马和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