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美人她只想通关》 第1章 误入《黑沼》 咯哒咯哒—— 深冬的山道上,细雪绵绵,一辆马车正在行驶。 马车里端坐着一位妙龄少女。 她穿着一袭白色的洋装,脖颈和耳垂上都带着同色系的圆润珍珠饰品,礼帽上垂下的镂空蕾丝面纱遮住她的眼睛,只露出精致小巧的下颌和樱粉的唇。 下一瞬,虞棠枝在摇晃的马车上醒来。 “嘶,头好晕。” 一瞬间,各种记忆涌来。 好家伙! 现在她是被柳依然这个绿茶精坑进恐怖游戏了吗?!!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还来不及慌张脑海中便响起了清冷的电子音: [叮————] [欢迎玩家【虞棠枝】来到全球大型恐怖逃生解密游戏《黑沼》!] [我是您的随身系统,工号8019。]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恐怖?逃生?解密? 使不得,她一个都不行啊! 虞棠枝急切的开口道: “我要退出游戏!” 清冷的电子音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冷了一个度: [根据《黑沼》的规定,玩家只有通关sss级副本才可以自行选择离开游戏。] 虞棠枝惊呆了,这破游戏居然敢强买强卖?? “我要去消费者协会投诉你们!” 系统似乎意外于她的天真,淡淡的轻笑了一声道: [期待您的反馈哦~] 虞棠枝不信邪的翻遍了整个控制面板。 结果真的都没有找到退出键! 看来想回到现实世界,只有通关《黑沼》这一条路了。 硬的不行,她还可以来软的! 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双水盈盈的眼眸,此时眼圈泛红,隐含水光。 “可,可是我因为生病,只会玩恋爱攻略游戏呀……” 含娇似怯,如一株矜贵的水仙。 8019被她的美貌暴击了,短暂的乱码之后,电子音又假意的咳嗽了两声。 [鉴于玩家身体素质太差,不能进行剧烈运动等,影响游戏的公平性。] [经申请,特许向玩家【虞棠枝】发放一个惊喜盒子。] 虞棠枝瞬间不emo了,眼睛亮亮的问道: “这个惊喜盒子是什么?” 8019:[惊喜盒子里面有随机的天赋卡、技能卡和道具卡三种类型的卡片。] [玩家一旦选择打开,则卡牌自动与玩家绑定,无法解绑。] [现在玩家确定打开吗?] 虞棠枝想起自己以前在玩恋爱游戏的时候,抽卡那可是百发百中,堪称欧皇附体! 她信心满满的说道: “开!” 耀眼的金光一闪,伴随着滴滴答答的轻快bgm,一张黑色的卡牌旋转而出,缓缓落到少女白皙的掌心上。 虞棠枝定睛一看,上面写道: 【ssr级天赋:您对所有黑暗生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ps********】 “……统子,这个星号是什么意思啊?” 8019:[就是*******] 虞棠枝:……你到底说了什么不能播的虎狼之词啊喂?! 8019的电子音里也含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简而言之] [您是强者的掌中雀,是弱者的天上月] 第2章 副本一:萨尔茨古堡的秘密 【萨尔茨古堡是m国最为古老神秘的城堡之一。】 【它的现任主人,亚当斯公爵,长相俊美,性格却阴翳孤僻。】 【在老公爵死后,他便下令让护卫在通行吊桥上设置机关,从此极少与外界联系。】 【不知从何时起,山下开始流传起关于萨尔茨古堡的种种诡异传闻。】 【夜半传来的诡异歌声,山上出现的动物枯骨,林间缥缈的鬼火……】 【旧日的荣光逐渐被野草覆盖,隐秘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叮————] [新手d级副本《蔷薇古堡》成功载入,模式为单人探险模式。] [请玩家【虞棠枝】确认接收您的角色信息。] 虞棠枝:“确认接收。” 一段淡金色的字体浮现的任务面板上: [你是孤儿,日常在港口码头靠行窃谋生。] [这日,你偶然偷窃了一位富家千金的行李箱,从中发现一封烫金邀请函。] [原来这位于小姐是m国亚当斯公爵的未婚妻,二人自小定亲却从未谋面。] [在信中,亚当斯自述自己突发恶疾,药石无医。他愿将萨尔茨古堡和土地作为遗产赠予她,条件是邀请她远渡重洋去完婚。] [一贫如洗的你对财产狠狠心动了。] [于是你决定冒名顶替于小姐,去萨尔茨堡和亚当斯完婚。] [陷入一夜暴富狂喜的你并没有细想。] [这也许,是个有去无回的陷阱。] [主线任务为:在婚礼前,调查清楚亚当斯邀请完婚的真实目的。] 虞棠枝:哦豁!我居然是个扒手,感觉好酷! 8019:嗯??? 这不是重点好吗?! …… 马车在山道上艰难行驶,车身摇晃颠得人很不舒服。 虞棠枝伸手撩开车窗上的帘子,入目铅灰色的天空和盖着薄雪的冷杉林,郁郁葱葱,一望无际。 冷冽的寒风从琉璃窗和木质的窗檐吹进来,带来湿润又冰冷的触感。 隆冬腊月的天气总是莫名的冰冷压抑。 不知不觉中,马车停了。 咚咚咚—— 车夫的声音夹杂着呼啸的寒风。 “小姐,萨尔茨古堡已经到了。” 虞棠枝神色一凛,应了一声: “知道了。” 年轻的车夫将马车门拉开,虞棠枝提着裙子从里面下来。 但是她显然是低估了脚上这双坠着珍珠的复古款高跟鞋的威力。 她的右脚刚一落地就歪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旁边倒去。 “小姐,请小心。” 幸好有车夫及时拉了她一把,才避免摔倒在地上。 “谢,谢谢你。” 虞棠枝惊魂未定的扶住车夫的胳膊。 白色洋装套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少女惊慌失措的瞪大水盈盈的眼眸。 尽管少女马上就松开手并且与他保持距离,但车夫还是无法避免的摇晃心神,暗叹道: 哦~我的上帝,她可真是位美丽动人的东方美人。 车夫将放在后备箱中的行李箱拿了出来,递给虞棠枝。 所谓的贵族少女的行李意外的整洁,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提牛皮箱子。 只是虞棠枝刚刚才不小心崴了脚,现在脚踝那里还痛着,只能一瘸一拐的拎起箱子。 车夫见她这样娇弱,不由得心生怜惜,面对阴森古堡丧失的勇气瞬间又回来了,殷勤说道: “小姐,需要我的帮忙吗?” 此时,天色已晚,隆冬腊月里的寒风呼啸。 而她也确实需要有个人帮她拎行李。 “谢……” 少女拿着行李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一只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截胡了。 虞棠枝顺着手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穿着整齐的执事制服,正含笑看着他。 “于小姐,您好。” “我是萨尔茨古堡的执事,文森特。” “代表亚当斯公爵欢迎您的到来。” 随即虞棠枝只觉得身上一暖,一件厚重华丽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阻挡了大部分的寒气。 文森特伸出修长的手,将披风前的两根细带为她系好,又体贴的说道: “最近几日恐怕有暴风雪,于小姐要注意保暖防寒。” 虞棠枝被他略显亲密的动作搞得一怔。 平心而论,男人长得十分完美。 眉目精致,鼻梁高挺,眼窝极深,那双湛蓝色的瞳孔看人时,总有一种温柔的错觉。 他身量极高,穿着笔挺的执事制服,金色的纽扣整齐的排列着,禁欲而神秘。 他浑身的气质不像是一位执事,倒像是一位底蕴深厚的贵族。 表面谦逊温润,实际矜贵傲慢。 虞棠枝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尽显贵族小姐的涵养,对文森特轻声说道: “谢谢。” 文森特淡淡的挑起眉,他执起那只细嫩的手,落下轻柔一吻,道: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谢绝了车夫的好意,两人进入高耸的铁艺大门,朝古堡走去。 萨尔茨古堡占地面积极大,整体呈现一种灰黑调。 高耸的尖顶,在冬季已经枯萎的爬行植株…… 以及那诡异盛放的蔷薇,无一不在诉说着它往日的辉煌和如今的破败。 但是没关系,毕竟这一块广阔的私人地皮同样也价值不菲。 虞棠枝跟在高大的男人的身后,推开了这座古堡的大门。 一种奇异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似是碳火灼烧后的烟尘混着靡烂的花香。 文森特将厚重的大门关上,嘈杂的风声顿时小了许多。 出乎意料的是,古堡内的装潢很豪华。 无论是地上厚重的地毯还是墙壁上的珍贵挂画,都透露出主人的审美品味极佳。 女佣立刻为远道而来虞棠枝奉上一杯热红茶和几样精致的点心,几点火红热烈的花瓣点缀其上。 虞棠枝坐在靠壁炉的沙发边,一口热茶下肚,顿时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这时,从背后的楼梯上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 “欢迎你的到来,我亲爱的未婚妻。” 第3章 晚安,玛卡巴卡 大厅里灯光昏暗,壁炉里的柴火烧的正旺,时不时有细微的柴火爆裂声。 一袭白衣的美人披着狐裘披风坐在沙发上,小小的一团,毛茸茸的领子更衬得她小脸精致。 她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匆忙回头去看。 只见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楼梯口的阴影处,站着一个消瘦的人影。 正是她的未婚夫——亚当斯公爵。 虞棠枝放下茶杯起身,耳边莹润的珍珠耳坠在空中摆动,映出橙黄的光线。 “晚上好,公爵。” 那阴影中的少年被这光亮晃到眼睛,铅灰色的眼眸微眯。 “晚上好,于小姐。” 亚当斯从阴影里走出来,消瘦的身影逐渐清晰。 两人年龄相仿,亚当斯却已白发早生,冷白的皮肤中透出一种青色,清俊的面容萦绕着淡淡的死气。 他穿着剪裁合身的驼丝绵单排扣马甲和象牙白丝绸衬衫,却因为身形格外消瘦而显得单薄。 少年漆黑的瞳孔映出少女姣美的面容,他默默打量了她一番。 “暴风雪快要来了,舟车劳顿,真是辛苦你了。” 虞棠枝自他出现时便也在默默的观察他,甜美淡然的笑容已经焊死在脸上,浅笑回道: “公爵不必客气,自从收到你的信件之后,父亲便让我即刻出发,希望早日完成婚约。” 亚当斯也扯起一抹笑意,他缓步走近,意味不明道: “多谢成全。” 话毕,他突然咳嗽起来。 少年的胸腔仿佛一个破风箱,呼啦啦的响着。他熟练的从胸口的口袋里面拿出一方手帕,捂住嘴巴。 虞棠枝被他这一顿惊天地泣鬼神的咳嗽声吓到了。 少女轻敛起眉,暗自心惊,面上却流露出关怀的神色。 亚当斯突然感到自己背上传来轻缓的拍打,他抬头却撞入少女琥珀色的眼眸,此刻正担忧的看向他。 少年浅灰色的眼眸中死气沉沉,疲惫而老态。 虞棠枝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反而被他略低的体温和瘦骨嶙峋的脊背震惊了。 看来他真的病得不轻,命不久矣。 此时,文森特悄无声息的走上前来,高大的身影略微欠身,恭敬道: “少爷,时间到了,您该回房休息了。” 话音刚落,古堡中沉重古朴的挂钟便已敲响。 十下,晚上十点了。 亚当斯止住了咳嗽,将手帕收回了衣兜,对少女说道: “夜深了,也请你早些休息。” 两人互相道别晚安之后,亚当斯便独自回了房间。 大厅一时安静下来,只余窗外的呜咽风声和壁炉里的柴火细微爆裂声。 文森特换下了外面的大衣,此时穿着笔挺的黑色燕尾服,身高腿长,宽肩窄腰。 他完美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湛蓝的眼眸看着沙发前亭亭玉立的少女,道: “小姐,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我带您去。” “劳驾。” 两人一前一后的踏上木质楼梯。 虞棠枝却注意到之前他对亚当斯话里的措辞。 到时间了,该回房。 他好像在赶着亚当斯回房间休息。 虞棠枝心念一转,抬眼看着男人的背影,一边走一边思索该如何套话。 不知不觉中,走在前面的文森特却突然停了。 少女正在走神,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男人的后背上。 “诶呦~” 虞棠枝揉着撞疼的鼻子,眼皮泛着绯丽,泪花在眼睛里打转。 “你干嘛突然停下?” 文森特回头看见她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眼含笑意道: “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推开三楼最里面的房门,继续说道: “是您的房间到了。” 虞棠枝走进去,借着桌上烛台的亮光,她被房间里的陈设震惊了。 房间面积很大,中间摆着一张大床,上面盖着层层叠叠的软垫,看起来很舒适。 薄纱床幔从顶上垂下来笼罩,很用心的装扮。 但这都不是重点。 虞棠枝看着整个房间里簇拥着的火红热烈的蔷薇,瞳孔地震了。 “这,这些花是怎么回事?” 这也太诡异了吧,隆冬腊月哪里来的蔷薇花。 身后的执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沉稳道: “这些蔷薇都是公爵珍藏,是特意为您准备的。” “您喜欢吗?” 虞棠枝不信邪的俯身摸了一下那火红热烈的花瓣,发现竟然是真的新鲜的花。 “天呐……” 高大英俊的执事在少女的身后默默的注视着她。 虞棠枝穿着米白色的套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她的脖颈修长优美,乌发乖顺的别在耳后,莹润的耳垂上坠着珍珠耳环。 她只需静静的站在那里,热烈灿烂的蔷薇便再也无法与之争辉。 即使已经见过无数美人,文森特也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低叹: “真漂亮。” 男人声线低沉磁性,此时又添了一分暗哑。 似一股微弱的电流划过脆弱敏感的耳廓。 虞棠枝忍不住一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耳朵,一边艰难的附和道: “确实很美,替我多谢公爵的美意。” 文森特并没有点明,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尊贵的小姐,” “萨尔茨堡有规定,午夜十二点后直到第二天清晨六点之间,不能随意开门出来走动。” “请您务必早些歇息。” “诶?” 虞棠枝有些惊异,好奇追问道: “如果午夜之后开门出去,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男人垂下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暗色。 “如果是您的话——” “大概会被拉到随意哪个角落灌满吧。” 虞棠枝:!!! 统子九敏,这居然是个18+游戏?!(惊恐脸) 8019:……胡说,我们是正经恐怖解密游戏!(心虚) 小姑娘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礼帽上垂下的镂空蕾丝面纱,也遮掩不住她闪烁的眼神和蹁跹的睫毛。 文森特坏心眼的欣赏够她的表情,才终于开口道: “当然是开玩笑的。” “公爵的病需要静养,所以才有这项规定。” 虞棠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纸片人耍了,羞红了脸,呐呐道: “执事大人真是风趣幽默啊。” 文森特湛蓝色的瞳孔颜色更浓郁了,隐隐的银色繁复图案一闪而过。 他浅笑俯身,隔着薄纱,在少女额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愿您好梦。” 第4章 探听图说 夜色鬼魅,北风呼啸,窗棂不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虞棠枝洗漱完,躺回床上,盖上天鹅绒的小被,正准备假寐一会儿。 “诶?” 身下的软垫传来异样的触感。 少女半支起身,掀开一层软垫就看到里面居然也铺满了蔷薇花瓣。 殷红的花汁被挤压出来,晕开一小片痕迹。一种更加浓郁的异香扑面而来,萦绕在鼻尖。 少女轻皱起眉头,随手把花瓣扫下去一些,细白的手指也沾染上了一些绯色。 当—— 厚重幽远的钟声敲响,透着木门隐隐约约传来。 十二点了。 一股浓重的睡意袭来,虞棠枝不由得打了个呵欠。 她想起文森特曾经说过的话,十二点后不能出房门。 如果出去的话会被抓住……咳咳。 虽然他后来解释说是在开玩笑。 但她可没有相信,毕竟这是个恐怖解密逃生游戏。 这座古堡中恐怕真的有什么东西存在…… 应不应该出去看看呢? 睡意越来越浓,少女又打了个呵欠,微微上翘的眼尾挤出一点晶莹。 她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却抵挡不住那一波波汹涌袭来的睡意,终于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时间静静的流淌,烛台的火光发出微弱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微的气流波动,它忽地缥缈起来,随即熄灭。 睡梦中的少女像是陷入梦魇般,想要醒来且又无法挣脱。 …… 翌日,清晨。 天空依旧是铅灰色,乌云遮住了日光,低压压的一片排开。 虞棠枝到达餐厅时,女仆已经陆续端上来了菜品。 文森特穿着制服站在一边,依旧戴着那副黑色皮制手套,手中拿着修剪了一半的花枝。 他看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少女,深邃湛蓝的眼眸盛满笑意,对她温和道: “早上好。” 虞棠枝今日穿了一套方领黑色天鹅绒长裙,半长的乌发搭在锁骨处,脖颈间系了一条颈链。 黑色皮制的颈链正中央坠着一颗红玛瑙,行走间微微摇曳,露出的雪白的肌肤透亮。 一时间,餐厅里的众人都被她惊艳到了。 “早上好。” 虞棠枝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 她的视线紧紧的锁定在食物上,毕竟一觉睡起来她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文森特帮她布好菜便恭敬的退到一旁。 少女饱餐一顿,只是在端起果汁时略微皱起眉头。 红澄澄的番茄汁,清新的番茄味中混杂着一种熟悉的异香。 是蔷薇的香气。 虞棠枝闻多了有些反胃,便没有喝而是放下了水晶杯。她侧过脸问道: “亚当斯不下楼用餐吗?” 文森特的视线轻轻划过纹丝未动的番茄汁,回道: “公爵一向习惯在房间里用餐,小姐不必担忧。” “哦。” 这时,从楼上下来的女仆走上前道: “小姐,公爵请您去书房商讨关于婚礼的事宜。” 虞棠枝心神一凛,心想第二日终于要进入正题,谈婚论嫁了。 少女优雅起身,跟在女仆后面上了四楼。 四楼主要是公爵的卧房和书房。 女仆低眉顺眼的将黑裙美人引到书房,关门退了出去。 亚当斯坐在木桌后,腿上搭盖着羊绒毯,他的脸色依旧灰扑扑的,显得眼睛越发大了,漆黑的眼神发亮。 虞棠枝在亚当斯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早上好,于小姐。” “昨夜睡得可好?” 虞棠枝今日睡起来觉得脑子发蒙,似是做了个噩梦,但死活想不起来到底梦见了什么。 但她并不想让亚当斯知道,所以顶着两个黑眼圈,硬撑着说: “托您的福,我睡的十分好。” 亚当斯露出一抹浅笑,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 “很好,看来你和萨尔茨城堡很有缘。” 对此虞棠枝的回应是:假笑。 亚当斯给她倒了一杯热红茶,继续说道: “我准备在三日后的傍晚举办婚礼。” 虞棠枝微敛眉头,这婚礼的日期就是任务规定的截止时间,恐怕是…… 果不其然,脑海中死了许久的统子突然诈尸了。 叮—— 8019:恭喜玩家触发支线任务——逃离婚礼。 虞棠枝:真的谢! “你是有什么异议?” 对面的亚当斯还以为她对婚期有什么异议,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双眼阴沉沉的盯着她。 虞棠枝被他这变脸神功惊到了: 好家伙,这不咋精神的小伙还有两副面孔! “没有,我全听公爵的安排。” 虞棠枝勉强扯出来一抹笑意,端起骨瓷杯抿了一口热茶,温顺乖巧。 闻言,亚当斯的脸色略微缓和了过来。 他的兴致也不高,便丢下一句。 “明日会有裁缝送来婚纱” 就对她下了逐客令。 虞棠枝从书房出来以后,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亚当斯实在是太奇怪了,每次和他说话就像是和一具阴晴不定的新鲜尸体对话。 噫~ 少女被自己的联想恶心到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一边搓着胳膊,一边下楼走去。 既然晚上不能随意出门,那白天的时间就变得格外珍贵。 虞棠枝单手拎着裙摆,头伸出雕花木栏杆往楼下瞟去。 一楼大厅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文森特也不知道去哪了。 正合她意。 少女悄咪咪的走到一楼,又拐进厨房。 厨房中的女仆正在工作,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她却丝毫没有被吓到,而是停住了洗涮的动作,僵硬的转过头去。 “你好,珍妮。” 虞棠枝瞥了一眼她胸前的铭牌,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女仆珍妮:“……您好。” 昨天她就发现偌大一个古堡竟然只有珍妮一个女仆,实在是非比寻常。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来和珍妮套套话。 “你在这里干了多久了呢?” “……我很小的时候就是古堡的帮佣。” “亚当斯的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公爵的身体一向不好……” “那你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吗?” “……” 珍妮每说一句话都要卡顿上一会儿。 一开始虞棠枝以为是她比较谨慎,后来才发现她的目光呆滞,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木偶,有固定的间隔停顿。 虞棠枝背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忍着不适问出最后一句。 “文森特是什么时候来这里作执事的?” 谁料珍妮这次没有卡顿,而是直接将头转向她,呆滞的目光变得深幽,黑洞洞的像是无底洞。 “他……” 虞棠枝全神贯注的准备听她接下来的话,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来人。 “与其向别人打听,不如直接来问我?” 第5章 半本日记 松木枝发出轻微的爆破细响,而在此刻寂静的氛围下,竟显得如此爆裂。 正如虞棠枝的内心:碰沙卡拉卡稀里哗啦…… 文森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虞棠枝: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但她还是拿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气质微笑回头,道: “好啊,既然文森特先生愿意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咯。” “请问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工作的呢?” 文森特见她没有一丝慌张,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没有隐瞒的直接说道: “一年前,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 虞棠枝暗自皱眉,他居然才来古堡一年,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少女已经得到她想知道的信息,便主动找借口离开了。 她去到花园里转了一圈,表面上是在遛弯实际上是等待文森特走开再返回去。 花园里除了高大的树木,其他的植株差不多都枯萎了。 除了蔷薇。 暗红色的花热烈而妖异的爬上古堡的外墙,在寒冬里盛放,像是肮脏抹布上干涸的血渍。 虞棠枝凑近去看,一股熟悉的浓香袭来,逆着枝叶的生长方向一直向下看去,只见根部的土壤中有一些奇怪的鼓包。 “小姐,请不要再靠近了!” 突然出现的嘶哑声音把虞棠枝吓了一跳,她转身一看,原来是园丁正在不远处看着她。 “这些花是公爵的珍藏,请不要随意靠近。” “否则,公爵会归罪于我。” 园丁的声音嘶哑难听,似是被什么东西灼烧过,而且他带着一顶宽沿草帽,让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起风了。 虞棠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扯出一抹微笑道: “不好意思,我被它们的魅力所吸引了。” 园丁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虞棠枝心念一转,借着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的假动作,摘下耳环悄悄扔进花丛中。 “起风了,您应该回去了。” 少女轻拢住被风吹散的头发,微笑道: “谢谢你的关心。” 说罢,便转身回了古堡。 大厅里一片静谧,文森特果然已经不在了。 虞棠枝拎着裙摆轻手轻脚的溜上楼梯,来到书房门口。 轻轻将古铜的门把手压下,门开了一道缝,里面并没有人。少女身手敏捷的开门又关上。 书房整体古朴典雅,一列列整齐的木质书架上摆放着不少藏书。 似乎亚当斯是个博览群书的人…… 个屁嘞! 虞棠枝黑着脸将手中书封还没拆,内里干干净净的书又放回书架。 接着他连抽了许多本,全部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阅览的痕迹。 书房的隐蔽角落里有一个置物架,上面放着一沓报纸。 少女走过去查看,细白的手指一摸,一层薄薄的灰尘。 “看来已经很久没人打扫过了呢。” 她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挑起报纸开始翻阅。 距离现在最近的报纸的日期停留在一年前的圣诞节。 虞棠枝翻开这份报纸仔细检查,氧化发脆的纸面上有些印刷已经模糊不清。 少女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终于在满纸的节日喜悦中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 在报纸不起眼的夹缝中,有着这样一篇报道: “有村民称,昨夜凌晨曾见萨尔茨古堡内发出通天火光。 翌日记者前去查看却见古堡与平常无异。原因竟是村民做的一场梦……” 短短的几行字,似乎是圣诞节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趣事。 少女的脸色却越发难看,眉头紧锁。 不对劲。 鼻尖的烧焦味儿似乎更浓郁了一些。 “这应该不是村民做的离奇梦那么简单。” 少女继续往前翻报纸,终于又在距离圣诞节前几个月的一期报纸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亚当斯公爵重金求医,请有意者速到萨尔茨堡!” 这次的信息更为简练,却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息: 亚当斯在一年半以前就已经身患重病,而一年前萨尔茨堡发生过严重的火灾。 如今,他却还在苟延残喘,并且邀请于小姐来完婚…… 少女不自觉的攥紧手中的报纸,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 亚当斯,现在还能是活人吗?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 居然又有人进来了! 吓得虞棠枝赶紧蹲下藏在书架后,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口。 穿着执事制服的男人走进来了,是文森特。 他走到木质茶几前,将公爵之前用过的茶具收拾起来。 一排书架后,虞棠枝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是下一瞬她又暗中懊恼自己刚刚怎么就没发现茶几上的茶具还没收拾起来,肯定会有仆人来收拾的啊! 少女躲在书架后,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外面的动静。 平心而论,文森特的身材和长相都极佳,金发蓝眸,宽肩窄腰。剪裁合身的执事制服在弯腰时勾勒出精瘦的腰身和弧度完美的臀部曲线。 要不是地点不合适,虞棠枝都想吹声口哨了。(流氓糖实锤了。) 文森特将茶具收拾完便离开了书房。 只不过他离开前不小心碰到了一本书的书脊,它往外突兀了一些。 木门再次关闭,虞棠枝却没有立即出来。 她静静的在原地待了五分钟,确定文森特不会再返回来后才轻手轻脚的疾步走到书架前,抽出那本书。 牛皮的封皮皱皱巴巴,它的体积稍小,藏在书架里不易被发现。表面和侧边的纸张透出氧化后的黄色,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虞棠之打开,里面似乎是一本日记,稚嫩的笔迹显示出它的主人年龄不大,里面也都记录着一些琐事和涂鸦。 她皱起眉头继续往后翻,这本被文森特“刻意”留下的线索不应该如此平常。 直到她翻到了最后,是一道巨大的裂口和参差不齐的毛边,有人将剩下的日记撕掉了。 她比划了一下厚度,接近一半。 重新翻回日记本,里面的涂鸦引起了虞棠枝的注意。 画的是两个火柴人,一个总是在玩耍,一个却静静的站在一旁,更多的时候那个安静的小人都被涂黑了。 虞棠枝心心里有了些考量,按照这本日记的新旧程度,它的主人应该就是亚当斯公爵。 她心中有个猜测:亚当斯公爵可能有个不为人知的兄弟,而且两个人的关系紧张。 可这个人现在又在哪里呢? 以及这被撕掉的半本日记莫名令她有些在意。 第6章 神秘人 夜深了,窗外北风呼啸。三天的任务时间已然过去了一天。 虞棠枝今日收获了许多的线索,但这些只是零碎的片段,还缺少一根关键的绳索将这些碎片串联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故事链。 所以今晚她不能浪费。少女躺在床上,一层一层的柔软的鹅绒被包围着她周围。而迤逦的花香,仿佛要浸透她的皮肤一般。 古老的座钟时针嘀嗒,缓缓走向午夜12点。 虞棠枝却感觉前一秒还清醒的头脑,现在被一股浓郁的困意所包围。 在又一次打盹惊醒后,她意识到恐怕是这花香有问题。 此刻滴滴答答的时钟已然到达午夜12点。 少女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保持清醒,心底弥漫出一股不妙之感,背后渗出了冷汗。 零点到。 萨尔茨古堡,仿佛陷入了另外一个虚空,安静沉寂,窗外是黑不见底的浓雾。 虞棠枝此刻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仿佛这古堡中只有她一个活人存在。 这一想不要紧,又将自己吓出了一层冷汗,反而更清醒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房间内的某个角落,突然传出了细微的咯吱声,好像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不露声色的向大门望去。 大门依旧紧闭。 可她也确信刚刚那明明不是幻觉。 她不动声色的继续用眼角余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四处扫着,突然视线定格在房间的西南角。 那里放着一个巨大的衣柜,此刻原本紧闭的衣柜门,赫然出现了一道缝隙。 有人从衣柜里面打开了门! 虞棠枝屏住呼吸,装出自己在沉睡的模样。她没有看错,衣柜门里传来的微弱气流让墙壁上的壁灯里的蜡烛火焰都摇曳了起来。 此刻一双苍白的手探了出来,衣柜里的人走了出来。他的体型消瘦,看身量是个少年。 他悄无声息的从衣柜中走出来后,又反手轻轻的将柜门带上。 然而,就在他转过头的那一刹那,虞棠枝惊呆了。 因为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正是亚当斯公爵! 不,准确的说,是年少时亚当斯公爵的脸。 他们还是有一些细微的不同。但很明显二人是兄弟。 电光火石之间,她马上想起了白天在书房里获得的那本日记本。 关键的绳索已经出现将零碎的片段串联起来一些,看来亚当斯公爵确实有一个兄弟,而且他的兄弟终日游荡在古堡内的密道里,不为外人所知。 就在她思绪万千间,那名神秘男子已经不断接近,最终站到了她的床边。 虞棠枝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慢而深的呼吸,显示床上的少女已然陷入了沉睡。 床边的少年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僵持阶段。 时间长了,虞棠枝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她的呼吸虽然缓慢,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通通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要蹦出心口。 在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虞棠枝心里开始发慌。 就在这时,神秘男突然开口说话了。 “既然醒了,为什么不看看我?” 这一下真是平地一声惊雷,虞棠枝神经瞬间绷紧,几乎都要尖叫出声了。心中满是慌乱和疑惑,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装睡的? 就在呼吸即将失去节奏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不对! 他不可能发现她在装睡,这可是她从小练就的绝技,能骗过巡房医生的那种。 他在诈她! 于是虞棠枝继续保持着悠长而沉重的呼吸声。 果然,那神秘的男子又等了她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有反应这才放弃离开。 直到那衣柜门又重新关上,虞棠枝才不受控制的大口呼吸起来。 她翻身下床,沉着脸将床垫下的花瓣扫到一起。有些花枝已被碾碎。流出殷红的花汁,散发出浓郁的异香。 虞棠枝将这些花瓣混入了房间里盛放的那些蔷薇之下。虽然无法避免房间里这些蔷薇,但将床附近的蔷薇花瓣扫掉以后还是清爽了不少。 翌日,清晨。 用过早餐后,虞棠枝在古堡外溜达,又说昨日在花园不小心遗落了一只耳环,以寻找耳环为借口继续去探寻那在寒冬里诡异盛放的蔷薇花下的秘密。 园丁看她接近那些花朵时,脸色依旧很难看。 但虞棠枝说丢失的那只耳环是祖母的遗物,世界上仅此一对,十分珍贵。如果找不到,她的心情就会很bad,心情bad就有可能不能如期举行婚礼,这种责任园丁是承担不起的,也只能放她去凑近看那些蔷薇花。 果然,昨天看到的不是幻觉,少女细白的手指扒开一层一层盛放似血的花和寥寥几片浓绿的叶子。顺着花枝往下看,土壤上鼓起了一颗颗的鼓包,似人的心脏一般大小。 虞棠枝心下骇然越看越像,她用脚踢了踢其中的一个鼓包,惊异的发现那鼓包竟是活的一般还能蠕动,就像是真的心脏一样,长在了地上。 她心中有个离谱的猜想,如果用劲一点将它踢破,里面会不会流出鲜红的血液呢? 就在她蠢蠢欲动之时,那阴魂不散的园丁又出现在了她的旁边,恭敬又冷漠的催促说道: “于小姐,您的耳环找到了吗?公爵不喜旁人来接近这些花朵,你这般再浪费时间下去恐怕我要受到惩罚。” 虞棠枝回头看他,园丁干瘪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满是冷漠和空洞,此时多了几分焦急。 他并没有相信她的借口,现在正等着看她如何收场好抓住她的把柄汇报公爵。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日光下的少女灿烂一笑, “诶呦,在这里呢!” 她弯腰从一旁的花枝深处拾起一个什么东西,手掌展开伸到他面前说:“原来真的在这里找到了,谢谢园丁先生。” 这下园丁哑口无言了。 回到房间内,虞棠枝坐在椅子上回想起来昨晚出现了那个神秘男人。她记得他的面色苍白,体型消瘦,穿着白色的衬衫,衣服上却有斑斑血迹渗出,还有淡黄色的组织液。 第7章 密道 窗外天色还早,虞棠枝望着卧室里的衣柜门,心中有了计划,她要去探索这古堡里的密道。 既然那神秘人连续两晚只能在夜里十二点以后才出现,那说明白日比黑夜的安全系数大很多。 少女将卧室的门反锁住,又把床幔放下,营造出休息的假象以后便轻手轻脚的拉开了衣柜门。 入目是一排衣架和几件衣服,她将它们划拉到一边,露出后面的木板。在木板边缘仔细摸索了一阵,果然发现一道隐秘的缝隙,手指插进去轻松将木板掀开。 “嚯~” 衣柜后面是一道长长的密道,石头的台阶蜿蜒向下,里面黑暗没有灯光,有凉风吹来带着陈腐的气息。 虞棠枝点亮手中的煤油灯,将衣柜门重新关上,进入那幽暗的另一个世界。 密道里很安静,只有她轻悄的脚步声。 虞棠枝发现这里的密道沿着古堡的外围修建,里面可以说是四通八达,几乎每一个房间都能达到。 她沿着走势一路向下,越走气温越低,恍惚间要走到地狱。 “这里怎么没有尽头呢……” 直到听到隐约的滴水声,她来到了终点。这里视野变得开阔,四周是地下河流,中心是一个圆形的平台,一道石桥连接着脚下与石台。 少女挑着灯缓步走上了那石台中央,昏黄的煤油灯只能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地方,其余的四周还是一片黑暗。 这也导致了她走了两圈才发现脚下的异常,石板上刻着繁复的图案,似一个巨大精细的法阵,沟壑间有深红的痕迹,看起来干涸而黏腻。 虞棠枝将煤油灯放在地上,蹲下身伸手略微蹭起一点,凑近闻了闻,鼻尖嗅到一股铁锈味,果然是血迹。 这石台是个祭台。 萨尔茨古堡的地下密道尽头,竟然是个祭台。 虞棠枝联想到在书房发现的那张破旧报纸,大火之后死而复生的亚当斯,心中不由得有了猜测。 亚当恐怕在大火中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报纸上才会刊登寻医启事。但他的伤势太重普通的医术根本无法医治他,所以他启用了某些黑暗的秘术,比如召唤魔鬼…… 这个副本的故事背景在中世纪,那是魔鬼与教廷横行的混乱时期。 也只有强大到诡异的黑魔法才能让一个人“起死回生”吧…… 虞棠枝想起亚当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可是和魔鬼交易都需要献祭,越难完成的愿望越要拿珍贵的东西来交换,亚当斯献祭的是什么呢? 虞棠枝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 以命换命。 一个人的血量应该可以正好填满脚下的祭台上的纹路。 一股阴风不知从何处来,虞棠枝才发现自己后背出了冷汗。 “你已经全部都知道了吧。” 少年清亮而沉静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响起。 祭台中央的少女提着一盏孤灯回头望去,及腰的黑发如丝绸般划出美妙的弧度。 她眼里的惊惧让他愉悦,后槽牙隐隐发痒,面上却端着清冷少年的样子。 相比于他的淡然,虞棠枝此刻可谓是受惊不小,她完全没听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一张小脸煞白,连提着煤油灯的手腕都抖了抖。 “什么?” 神秘人面无表情的歪了歪头看她。 “你已经都猜到了,” 他指了指自己。 “我是亚当斯的弟弟,维纳斯,那个被献祭的倒霉蛋。” 虞棠枝心里的猜测被证实,她也第一次看清楚了神秘人维纳斯的长相。 他长得极精致,那种雌雄莫辨的美,长睫半掩,身材高而单薄,白衬衫领口微敞露出形状优美的碎骨,本来是少年如竹般的身体,但偏偏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死气和阴郁,像是隐蔽处肆意生长的苔藓。 “那你现在究竟是……” 是人是鬼? 虞棠枝吞下了最后四个字,免得让诡异的气氛更尴尬。 维纳斯逐渐走进祭台中央,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少年的脸庞几近透明,晃晃悠悠的光线融不进他的眼底。 “你注意到蔷薇下的奇怪鼓包,就不好奇那形状是什么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反而挑起另一个谜题。 果然,虞棠枝的注意力被分散了,她想起那土壤里还会蠕动的鼓包就一阵恶寒,那形状就像是…… “心脏。” 维纳斯淡淡的说道。 “是我的,心脏。” 话音落下,寂静的地下阴风凭地而起,嘀嗒的水声是诡异的倒计时。 “火灾发生时我在城堡外的深林里逃过一劫,亚当斯被烧成重伤。” “但是他却启用黑魔法召唤恶魔,以我的血肉为代价换他重生。” “我的心脏被魔鬼抛到花坛里当做蔷薇的养料,供养亚当斯的精气。” 虞棠枝心念一转,零碎的线索串联起来,报纸,日记本,寒冬里的诡异蔷薇这些都印证了维纳斯的说法。 现在只剩下两个问题了。 “亚当斯召唤的魔鬼,是不是文森特?” 在维纳斯的眼中,少女已经从恐惧中脱离出来,冷静的看着他。 来自东方的神秘女子,在西方中古的地下密室里像一颗莹润的珍珠散发着光芒。 隐秘处少年勾起一丝微笑,有种棋逢对手的餍足。 虞棠枝也不用他回答,现在的线索推出文森特是魔鬼已经很明显了。 整个萨尔茨古堡,活人恐怕就只有一个半死不活的亚当斯公爵,其余的厨娘和园丁都是傀儡。 现在,她就剩下一个疑问。 为什么亚当斯执意要让于小姐远赴重洋来完婚? 她想起亚当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个恐怖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腾而起。 “亚当斯要继续献祭,是吗?” 她早该料到的,这样半死不活的亚当斯怎么会满足于现状,他不会停手的。 他已经放出心底的恶,变成了另一个魔鬼。 这次的祭品,原本是于小姐,现在是虞棠枝。 明天晚上的婚礼,就将是她的死期。 少女心里越想越沉,她在想破解的活路也许就在眼前。 “你想要复仇吗?” 第8章 维纳斯 漆黑阴冷的地下祭台中央,一盏孤灯照不亮两个人。 虞棠枝凝视着对面黑暗中的少年,静待他的回复。 维纳斯被亚当斯害死沦落至此,可谓是无妄之灾,想必他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如果能够获得他的助力,或许还有破解之法,她可以逃离婚礼完成支线任务。 目前已有的线索都已经能自洽形成一个闭环,她已经可以和系统提交主线任务之萨尔茨古堡的真相了。 可是到了临门一脚,她却隐隐约约感到有点不对劲,但要说具体哪里不对劲又找不到具体的原因。 以至于当系统弹出来显示可以提交答案的时候,她沉默了。 8019:“宿主,已经可以提交主线任务了哦~” 虞棠枝:“……再等等。” 地下祭台上,二人之间只有翻涌的黑色。 出乎她的意料,维纳斯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在黑暗中静静的凝视着她。 直到她心底的困惑和不安无限扩张,孱弱的身体也受不住地下的阴冷而瑟瑟发抖。 在摇曳的灯光中,维纳斯浅淡的红唇轻启。 “姐姐要帮我吗?” “明明知道真相以后自己偷偷跑掉就好了。” “帮我,到底为什么?” 维纳斯的谨慎反而打消了她的一些怀疑,毕竟这世上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好意。 见状,虞棠枝将脑海里早已想好的理由交出。 “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在自救。” “献祭之事亚当斯必定计划周密,就算我现在是发现了婚礼的真相,单凭一个人的力量也很难逃离萨尔茨古堡。” 少女长发如瀑,脸庞苍白,提着灯的指尖微颤,偏偏嘴唇如花瓣殷红,黑眸点点发亮似萤火。 她的语气坚定,“而且,亚当斯应该为他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 “让我们合作一起终结这一切吧。” 她说完脑海里的8019率先笑出了声,吐槽她,“宿主这也太中二了吧。” 谁料,它话音未落,维纳斯却突然轻笑道:“好啊,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少年的沉沉目光此时像被点燃,整个人(鬼?)都精神了不少。 虞棠枝:“中二怎么了,有用就行啦。” 8019:“……” 虞棠枝:“用真心!” 8019:“……真心就可以了吗?” 事实证明,用真心真的可以。 地下的风将少年白色的衬衫吹起,露出一角里面的肌肤,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是一道伤痕,年代已久却依旧触目惊心。 只是一瞬,白衬衫一角落下,虞棠枝也垂下眼眸敛住眼底的异色,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 “需要我怎样做才能阻止亚当斯的献祭?” 维纳斯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看来姐姐真的很有诚意呢。” “你可知道我的哥哥亚当斯为什么要将你千里迢迢邀请过来完婚吗?” 虞棠枝心里对于这个问题也有些猜测,既然于小姐注定是要被献祭的命运,那必然有一些独特之处,比如她的身份。 “因为你是他的未婚妻。” 果然。 “未婚妻”三个字像一座大山,将少女震得沉了沉肩膀。 “半魔需要献祭他的新娘获得永生。” 维纳斯的话音落下,地下祭台上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似是无数被献祭的无辜者的哀鸣。 作为风暴中心的虞棠枝更是直接打了个寒颤,她似乎能看到祭台满是鲜血淋漓的模样。 “我们必须阻止他!” 黑暗中的少年声音低哑,似蛊惑似警示。 “在城堡后的湖底,有一把纯银做的匕首。那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牧师的遗物,他远道而来想要除魔,很可惜没有完成除魔的心愿就尸沉湖底。” “传说中只有用那把匕首沾上亚当斯的新娘的血,再刺中亚当斯的心脏,就可以让他灰飞烟灭。” “哈?” 虞棠枝没想到这个关键道具这么离谱,这里又没有潜水设备她怎么可能进入湖底寻找什么劳什子的匕首。 关键是她因为身体虚弱根本不会游泳啊喂! “月亮会给你指引,在午夜最黑暗的时刻跟着月光你会找到答案。” “我被困在这座城堡无法出去,不然也不会让你去冒险咳咳……” 对面的少年突然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面色苍白,似乎是吸入了凉气或者消耗了太多体力。 虞棠枝此刻真的有些感同身受了,这地下太阴冷了,她这种弱鸡体质根本受不住,只是没想到维纳斯比她更弱。 “知道了,今晚我会去寻找匕首。” 虞棠枝提着快要燃尽的煤油灯再次回到了衣柜里面。 刚推开衣柜门,就听卧室的大门传来敲门声,外面传来文森特的声音,显然已经敲了有一会儿了。 “于小姐,您还好吗?” 虞棠枝急忙先将手里的煤油灯熄灭。 此时,卧室大门外传来了一声钥匙串的轻响,紧接着是钥匙插入孔洞中的声音。 幸亏虞棠枝在进入密道之前将门反锁了,她趁这这间隔的短暂时间,三步并作两步扑向大床,掀起被子,躺了进去。 轻纱床幔随着她的动作向上飞舞又落下。 就在落下的那一瞬间,卧室的大门被打开了。 男人的脚步声传来,被黑色的皮质手套包裹的修长手指掀开床幔。 5,4……1。 心里默念五秒后,虞棠枝缓缓的睁开眼睛,茶色的瞳色带着初醒的迷蒙泪光。隔着不到一臂的距离,对上了男人湛蓝的眼眸。 “嗯?” 少女一时反应不过来,鼻腔里无意识的发出迷茫的哼唧。 文森特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也罕见的愣了愣神。她蹁跹的羽睫上下之间好似刮起一阵飓风,不经意间掀起他心间的滔天巨浪。 “不好意思,我下午太困了就睡着了。” “有什么事情嘛?” 房间里拉着帘子,此时太阳正要落山,光影间文森特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虞棠枝有些心虚的微微屏住呼吸观察着他的神色,生怕他发现异常。 文森特半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敛住眼底的神色,没有泄露丝毫。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您下去用餐。” 他将轻纱床幔挽起,又拿起矮凳上的毛绒长袜。 虞棠枝想自己穿便伸出手阻拦,却被文森特轻柔化解,男人带着不容拒绝的姿态,单膝跪地亲手将长袜给她穿上。 少女坐在床边,秀气的脚丫搭在男人坚实的大腿上,西装裤的面料不是很柔软,衬得那皮肤莹白如玉。 虞棠枝看着他金色的发顶发呆,努力忽略那微凉的皮质手套在腿上轻如羽毛般的触碰。 袜子的长度刚好在膝盖上一点,少女的骨骼纤细但不是干瘦,该有肉的地方也有,腿上的肉被松紧勒出一点点的痕迹。 文森特等她整理好,最后将红色斗篷盖在她身上。斗篷领口周围是一圈白色的毛领,看起来就暖融融的。 虞棠枝本想拒绝,却听走在前面的男人淡淡道: “于小姐平时应该多注意保暖,您的手脚都很冷。”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让虞棠枝心里一咯噔,暗骂糟糕。 她在密道里待了一下午,被阴风吹得身上自然没有一处是暖和的! 第9章 牧师与匕首 但她也摸不准他到底有没有发现端倪,密道里的秘密现在是她最大的筹码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除了鞋子在地毯上的沙沙声再无交谈。 餐厅里,长长的欧式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各式食物,另一端的座位依旧空着,面前也没有摆放餐具。 “亚当斯不吃晚餐吗?” “公爵习惯在卧室里享用晚餐,就不和您一起用餐了。” 于是虞棠枝入座将晚餐吃完。期间文森特一直默默在一旁站着,做好一个执事分内的工作。 夜深了。 洋洋洒洒的雪花从天空落下,古堡又陷入了沉睡。 虞棠枝在房间里静静等候着午夜的到来。 她再次将枕头藏进被子里伪装成人形的模样,放下床幔,披上黑色的宽大斗篷,提着昏暗的煤油灯轻轻的打开了房门,从古堡的侧边溜了出去。 远远的就看到有一艘孤单的木船停靠在岸边,虞棠枝把木桩上固定的粗麻绳解开,费力将船推进湖水中又跳了上去,划动着船桨向湖中划去。 夜里的风比往日大了些,推着船一路向湖中央驶去,基本上没有费力气。 雪越下越大了,白茫茫的一片。 少女抬头望去,天空中层层叠叠的乌云,将月光盖住。 她呼出一口白气,收紧斗篷的领口,又从兜里摸出一个金色的怀表。 分针正滴答滴答响,逐渐向零点靠近。 她想起维纳斯说的话,跟着月光的方向,它会带给你指引。但此时头顶的乌云密布,月光被遮的不见分毫,还谈哪门子的指引? 冰冷的湖水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在脚下流淌,低温透过皮靴把脚趾冻得僵硬。这次是真的要冻成雪人了。 她攥紧手中的怀表,盯着指针一点点的接近零点。 咔哒—— 时针与分针重合的一瞬间,湖面上凭地刮起一阵飓风,虞棠枝搂紧斗篷却还是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夜空中的乌云被吹开,皎洁的月光倾撒下来,一道凌凌的波光在湖中浮现。 少女蹲下去仔细去看,透过清澈的湖水间一点银色的亮点在闪烁。 “找到了!” 虞棠枝惊喜的发现那抹银色就是要寻找的匕首。正好船上有绳索和锚,可以将其勾上来。 事情发展顺利的不可思议,虞棠枝将匕首捞上来的时候感觉都恍惚了,手心里传来冰凉刺骨的温度。 匕首在湖水里沉寂了多年,早已被湖水渗透的冰冷刺骨,寒意给它蒙上了一层不祥的质感,刀鞘上挂着绿色的水草和青苔。 细长的手指佛开上面的污渍,露出原本古朴的纹路。 鬼使神差之下虞棠枝试着将匕首拔了出来。就在匕首拔出来的一瞬间,月光正好照到上面惨白一片,虞棠枝下意识的紧闭双眼。 一阵刺目的白光后,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好几度,煤油灯的灯光也消失了。 小船孤零零的飘荡在漆黑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次元。 “你是谁?” 沧桑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虞棠枝转身发现船尾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 他穿着黑色的长袍。脖子上挂着十字架,十分的庄严肃穆。他的脸色苍白,双目死气沉沉,嘴角向下,显然不是活人。 虞棠枝的视线在十字架吊坠上停留片刻,心思转念间猜测出了他的身份。 这个男人恐怕就是当年被亚当斯害死的牧师,也就是匕首的主人。 他死后一缕残魂附着在匕首上,直到被虞棠枝捞上来误打误撞之下触发出来这样一段幻像。 “牧师阁下您好,我是被亚当斯蒙骗而来的无辜新娘。寻找这个匕首只为了杀死他,结束这一切罪恶的源头。” 牧师悲悯地看着她,“可怜的孩子,亚当斯的狡猾是你无法想象的。” 他显然是想起了生前的痛苦回忆,眼中的悲切越浓。 虞棠枝更关心匕首的杀伤力是否像传闻中的那般靠谱。 “这匕首确实是可以杀死他,但你切记一定不要让它沾到除了你和亚当斯之外的人的血迹,否则它的神力会消失。届时你将永远无法杀死他。” 牧师的身影随着话语渐渐消散,最后只剩下一个飘忽的透明影子,这一缕残魂也快要散尽了。 “愿好运常伴你身。” 牧师淡然的一笑,周身阴森的气息不再,一种圣洁而庄严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一瞬,他便化作一点米白色的亮点飘飘荡荡的升上天空,化作满天点点繁星中的一个。 飘飘扬扬的雪花似乎都带了一丝温度,不再那么冰冷。 夜幕下,湖中小舟上的少女仰头望着天空很久很久,最后行了一个公主礼。 “谢谢你,牧师先生。” …… 翌日,也就是游戏中最重要的第三日。 虞棠枝的游戏进度已经到了百分之九十,匕首在手,天下她有。 但是被寒风吹了半夜的后果就是她半夜发起了热,清晨文森特发现时她已经烧迷糊了。 迷迷糊糊中,一只大手将她稳稳的扶起,甘甜的温水划过喉咙,少女微皱的眉头终于松了几分。 “可怜的小姐,怎么会如此娇弱……” 一声叹息。 文森特帮她重新掖好被角,又换了一块湿毛巾,端着铜盆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又重新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桌面上的烛火飘渺了几下又恢复稳定。 衣柜的门被从里面推开,维纳斯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悄无声息的来到床边,垂眸看向沉睡中的少女,眼底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吐出一句。 “啧,真弱啊。” 窗外始终是阴沉沉的天空,让时间的流逝感更无法察觉。 直至傍晚时分,虞棠枝的烧终于退下,人也清醒了许多。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伸进枕套里摸索,直到摸到冰冷的金属初感才放下心来。 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少女迅速把枕头恢复正常。 文森特一手端着一杯水,一手挂着一件黑色的挂衣袋走进来,“于小姐,您终于醒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她,“要不然今晚的婚礼公爵只能一个人参加了。” 他的俏皮话并没有令她开心一点,一想到今晚就是决定胜利的最后关键,虞棠枝的心就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轻松不起来。 身穿黑色执事礼服的英俊男人将手里的黑色挂衣袋拉开,里面赫然是一件纯白的婚纱。 “这是为您准备的婚纱,请换上参加今晚的婚礼吧。” 第10章 血色婚礼 拒绝了女仆的帮助,虞棠枝拖着酸软虚弱的手脚去洗了个澡,温热的水蒸气将脸上晕上健康的红晕,苍白的脸上有了生气。 洗完后她坐在炉火边,女仆还是一脸木然的样子站在一旁,像是抽空灵魂的木偶,用白色的粗布拢住少女如海藻般的乌发将湿气吸收,又打开一瓶护发精油抹在发尾。 一股异香扑鼻,是蔷薇科植物的花香,如同古堡中随处可见的糜烂蔷薇,和床垫下曾经铺着的厚厚一层花瓣。殷红的花汁被挤压渗出花汁,满满浸透肌肤浸润灵魂,仿佛一种无法去除的烙印。 沉思中的虞棠枝皱了皱眉,“我不喜欢这个味道,不用擦了。” “是。”女仆将抹了一半的精油收起来,帮她穿好礼服又盘好头发便离开了。 此时距离婚礼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身穿白色婚纱的少女静静的坐在铺着软垫的矮凳上。 她在等一个人的到来。 果然,没过多久衣柜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维纳斯一打开柜门就看到正对面端坐的少女,不由得露出一些惊讶,随即笑开道: “美丽的新娘,在等我吗?” 烛火下孱弱的少女包裹在层层白纱中,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耳边的圆润珍珠不及她的半分光彩。 “你可以再晚点,直接吃席。” 她懒得搭理他,只掀起眼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移开视线,将视线重新定格在镜子里。 她淡然的姿态反而勾起了他的兴趣,维纳斯走近她,俯下身也将视线投向镜子里。 二人样貌出众,虽然血统不同但同样的精致。 “我猜你已经拿到匕首了。” 维纳斯一改往日的白衬衣,换上了一身酒红色西装,马甲勾勒出细瘦的腰身,宝石袖口闪闪发亮。苍白的面容也挡不住他的容光焕发,恍若新生。 虞棠枝将他前后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中的猜测又印证了几分,浅笑道: “当然。” 镜子里两个人的头挨的极近,仿佛亲密无间的情人。 “只要在零点交换戒指时你将匕首刺进他的胸口,这一切就能结束了。” 维纳斯嗅到了她发丝上的蔷薇精油味道,深吸了一口闭目似乎很享受。 “我们即将获得新生。” 闭上眼睛的他自然没有看到,镜中的少女异常冰冷冷静的眼神和嘴角扯起的猩红微笑。 “好啊。” 夜深了,今夜的雪下得更大了,暴风雪已然来临,呼啸的风砸得窗棂发出沉重的声响。 萨尔茨古堡的礼堂内灯火通明,一排排空荡荡的椅子整齐排列,到处都是装饰的鲜花和白色丝带,当然这些鲜花不出意外全是蔷薇花。 明明应该是唯美浪漫的婚礼,却因为时间接近午夜并且没有一个宾客而显得诡异异常。 一排排空荡荡的椅子整齐排列,没有祝福的气氛,只有冰冷刺骨的风在悄然间涌动。 午夜的钟声即将敲响,礼堂紧闭的大门拉开。 虞棠枝按照亚当斯制定的婚礼流程穿着一袭拖地婚纱缓缓走入红毯。 红毯的另一边是新郎亚当斯和客串牧师的文森特。 亚当斯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黑黝黝的眼珠眨也不眨的死死盯着虞棠枝,仿佛她不是他的新娘而是什么仇人。 文森特穿着牧师的长袍,手里还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本圣经,正朝她温和的笑着。 金色的头发和湛蓝的眼珠即使在深夜也散发着光芒,让他看起来阳光开朗,但却没有带任何十字架的饰品。 虞棠枝心中冷笑,他当然不会带了,这个狂妄自大的恶魔。什么优雅绅士,全都是包裹着祸心的漂亮琉璃糖纸,华丽的皮囊掩盖着丑陋的罪恶。 少女一步步的走近,层层叠叠的薄纱裙摆在猩红的地毯上似水波纹般摆开。 窗外乌鸦扑闪着黑色的羽翼降落在树干上,静静的盯着这一幕。 虞棠枝走近站定,与亚当斯相对而站,文森特则在二人身旁诵读《圣经》上的篇章。 “to have and to hold from this day forward, for better, for worse, for richer, for poorer,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to love and to cherish, till death do us part……” 低沉华丽的声音在背景中流淌,明明是神圣而庄严的祷文,此刻却显得如此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发觉的嘲弄。 虞棠枝已经没有空去管这些了,因为她注意到对面的亚当斯此时有些不对劲,他黑洞洞的眼神里渐渐湿润,望着她的眼神透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怜惜和同情…… 这种眼神让虞棠枝心中的不安感迅速发酵。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留给她了,因为文森特的牧师祝词已经说完,两枚银色的素戒摆在眼前,该交换戒指了。 少女的目光在墙壁上挂着的时钟上停留一瞬就被角落里突然出现的人吸引了注意。 阴影处,维纳斯穿着暗红色的礼服,他不再躲藏在不见天日的密道里而是出现在这里堂而皇之的观礼,对上她的视线后淡色的唇扯出夸张的弧度,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 明明隔着很远,但是虞棠枝几乎在下一瞬就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杀了他。” 咚—— 沉重悠远的钟声响起,午夜零点来临。 虞棠枝匆忙收回视线,亚当斯正从天鹅绒的盒子里拿起那枚女士戒指,僵硬的抬起手准备给她戴上。 白光一闪而过,洁白的西装前绽放血色的花朵。 嘀嗒—— 淋漓的鲜血顺着匕首滴落在猩红的地毯上,年轻的新郎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迟缓的低头去看,却见胸前一片狼藉。 他复又抬头去看对面的少女,他的新娘。 少女娇美的小脸上也溅上了几滴血红,面如桃花,心如蛇蝎。 亚当斯的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随即感到胸前传来一股推力,他顺着这股力道重重的倒在一旁,像一具终于被废弃的玩具,早已千疮百孔。 “good job!” 维纳斯不知何时出现在虞棠枝身后,他揽着少女的纤腰垂眸看向地毯上倒着的亚当斯,像看一块微不足道的破抹布。 少女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她的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把带血的匕首,上面残留的血液也将洁白的婚纱染得一片狼藉。 这估计是她第一次杀人,却是在婚礼上杀死自己的新郎。 维纳斯眼里流露出一抹餍足的微笑,血色婚纱果然比那蠢白的更顺眼。 脆弱的少女难得引起他心底的一丝怜悯,这种情绪连他自己都有些惊奇。但他没有细想就将它归为胜利者的大发善心。 所以当少女转身投入他的怀抱时,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在短暂的怔愣后就笑着欣然接受这只美丽脆弱而又懵懂的小羊羔。 “哦,我可怜的新娘……” 然而还没等他感叹完,那优越自大的笑容就僵在脸上。胸口传来的剧痛,他低下头看到心脏那里明晃晃插着一把的银质匕首。 惊诧,愤怒,不可置信一齐涌上心头,他捂住心口抬起一双赤红的眼睛瞪视她。 “你?!” 却见少女冷如冰霜,冷静的看着他,嘴角上扬扯出冷笑,再也不复刚才的半点脆弱之意。 “角色扮演好玩吗?” 每说一个字,虞棠枝就将手中的匕首往他心脏深处捅进一分。 一字一句,戏谑嗜血。 “真正的亚当斯公爵。” 第11章 真相只有一个 “你怎么会……” 真正的亚当斯公爵换下了受害者的假面,露出凶狠狡诈的真面目,一边嘶哑的说着,一边呕出一口又一口浓稠的鲜血。 他万万没有想到,多年谋划的一切在即将完结的这天功亏一篑,更没想到最后击败自己的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女,一个不起眼的棋子。 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都想为少女的谋略拍掌叫好了。亚当斯艰难的喘着粗气,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这时,他看到早已倒在地上本该死去的冒牌“亚当斯”,也就是真正的维纳斯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睨了他一眼。 “你没死?!咳咳咳……” 亚当斯仿佛受到什么巨大的刺激瞳孔放大,一阵剧烈的咳嗽起来,吐出许多血沫。 “有趣。”优雅华丽的低沉男声响起。 在风暴中心悄然隐身的背景板文森特突然开口道。 “人类可真是太狡猾、太有趣了!” 现在他已经懒得伪装了,什么金发湛蓝色眼珠都褪去了伪装,恢复成恶魔本来的样子。 半长的黑发,血红色的竖瞳和头上两个漆黑的山羊角无一不显示他隐藏boss的真实身份。 文森特微俯上半身,胳膊支在属于神父的演讲台上,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一出大戏。 见他没有出手阻拦,手握利器的少女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原本在虞棠枝的计划里,这个恶魔执事是她最担心的不可控因子。 因为她无法推断亚当斯对于恶魔的意义,他们之间的契约的效力到底是不是足以让恶魔为亚当斯铲除一切障碍。而她现在 目前看来,是她赌对了。 现在的亚当斯对于恶魔文森特来说就像是一件过时的玩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真是出乎意料呢~” 文森特定定的看着她,“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识破亚当斯的诡计?” 穿着血色婚纱的少女半掀起眼皮看他,姿态懒散,偏偏眼里锋芒毕露。 要说亚当斯的破绽可太多了,但最先让她产生怀疑的恰恰是文森特那天在书房“不经意间”碰掉的那本日记本。 “我在书房看到一篇报道,里面说萨尔茨古堡意外着火的事情。” “除此之外我还捡到一本日记本,里面画着了两个男孩,一个总在玩耍,一个安静在待着一旁而且被涂黑了,显而易见这本日记的主人是亚当斯公爵,玩耍的小人是他,被涂黑的安静小人是他的兄弟。” “但是最后几页却被撕掉了,我很疑惑这到底会有什么内容才会被撕掉呢。” “然后你就在这个时候悄然出现,说自己是亚当斯的弟弟维纳斯。” “正是你的出现,让我把手里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 “我推测当年的萨尔茨古堡发生火灾,亚当斯和仆人们都深陷火场,在濒死之际召唤恶魔签订契约续命得以苟活。” “众所周知,与恶魔交易一定会付出代价,而亚当斯献祭的祭品就是弟弟维纳斯,因为他从小就不喜他,火灾发生那天他恰好不在古堡毫发无伤更让他嫉妒的发狂。” “献祭之后亚当斯得以续命,维纳斯只能变成行尸走肉一样游荡在古堡的密道里苟活。” “以上就是因为你的出现而浮出水面的真相,看似都很正常,逻辑也没有硬伤。” 少女冷静的分析着一切,然而话锋一转继续道: “但是这些看似正常的逻辑线条却和一些细节对不上。” “首先,亚当斯公爵作为这一切的幕手黑手却一直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被文森特安排饮食起居,一天内能见人的次数屈指可数。” “当然,可以把它解释为是亚当斯的喜好。” “但也可以理解为文森特的控制。” “其次,那撕掉的半本日记究竟有什么内容值得隐藏呢?” “我一开始也被它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但如果跳出圈套纵观全程就可以发现,日记本的作用是为了给亚当斯的出现奠定基础,好让我顺理成章的接受他伪装成维纳斯的身份。” “这样就能说通了,那半本日记是烟雾弹,而抛出它的恰好是文森特,亚当斯的助手恶魔。让我误以为是意外收获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亚当斯从密道中走出来的身份合理化。” “最后令我疑惑的是“维纳斯”身上的伤疤,报纸不会说谎,上面报道的古堡大火是真的,亚当斯公爵被烧伤也是真的,那如何解释火灾发生时在森林里逃过一劫的“维纳斯”身上会有烧伤的痕迹呢?” “但是如果将“维纳斯”在密道中说的那番话的主角名字互换,这一切就说的通了。你才是真正的亚当斯,所以你的身形永远定格在少年并且有烧伤的痕迹,而真正的维纳斯随着时间生长是成年人的体型。” “当然,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亚当斯伪装成维纳斯在我面前演戏就是为了最后的婚礼刺杀新郎。” “我猜亚当斯最后的献祭恐怕就是让纯洁的新娘用这把唯一能够杀死亚当斯的匕首杀死其他无辜的人,再让堕落的新娘去代替原本要死的亚当斯公爵。” “而我只需要避免误杀维纳斯,将匕首插入你的心脏就可以了。” 她抬起左手攥紧的掌心,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亚当斯终于明白了,当时少女刺中的不是维纳斯的心脏,而是她另一只手的掌心,然后将掌心喷涌而出的血擦在维纳斯的胸口位置再将他顺势推倒。 她利用视觉误差,成功将他骗到了。 寒冷的风送来少女轻笑的声音,轻轻一触就溃散在空气中。 “死去的牧师说的对,亚当斯的确很狡猾。” 几乎在她说完的一瞬间,脑海中立刻响起电子音—— [恭喜宿主,已完成主线任务:调查萨尔茨古堡的秘密。] 亚当斯的身影也随着开始溃散,他身上被黑魔法治愈的烧伤痕迹开始撕裂渗出鲜血,随后从脚开始燃烧溃散,最后只留下地毯上黑漆麻乌的人形痕迹。 [支线任务开启:逃离婚礼。] [宿主请注意!副本末章阶段将会随即掉落小彩蛋呦~] 正在按压伤口的虞棠枝:嗯? 谁懂?突然有种熟悉的不妙预感! 此时,身后传来男人嘶哑低沉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阴郁反而带了一丝笑意道: “神父,请继续婚礼。” 第12章 逃离游戏 莫.拉.古? 虞棠枝按压伤口的手一抖,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僵硬的转过身子,看着对面的维纳斯。 “你小子……” 如果眼神可以骂人的话,她已经骂死他了。 少女都快被气笑了,这破游戏掉落的彩蛋让故事情节犹如脱缰的野马,完全失控了。 在她发疯的边缘十分,一声低沉磁性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恕难从命呢~” 文森特说着将手上的黑色皮质手套摘掉,露出犹如上帝雕刻一般完美的手指。 然而,在那苍白精瘦的手背上,一道复杂的花纹图腾闪过一道红光后便渐渐消退不复存在。 因为他的契约者亚当斯公爵已经死亡,契约当然也随着作废。 现在,他不再是萨尔茨古堡的执事,而是来着地狱的自由的恶魔。 他从高台走下来,执起少女的手轻吻手背,赞叹道: “真是美味的灵魂啊。” 虞棠枝感觉到冰冷的吐息喷洒在手背上,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文森特抬眸一双血红的竖瞳紧紧的盯着她浅褐色的水眸,像是盯住心仪的猎物一般志在必得,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 “亲爱的,或许你愿意与我缔结契约?” “我可以帮你完成任何愿望,事成之后只需要付出一点点的代价哦~” 他说完下意识的舔了唇,仿佛已经能够品味到那令人上瘾的东方美人的灵魂滋味。 此话一出,维纳斯的脸色一变,狠毒的盯着文森特的背影,整个人阴郁异常。 虞棠枝更是僵硬的不能再僵硬了,文森特的话虽然是商量请求的语气,但是他的眼神仿佛她不答应就会立刻杀了她。 虞棠枝:mad,好变态好喜欢怎么办?! 8019:……宿主喜欢这种调调?? 虽然虞棠枝很吃这款男人的颜和性格,但这是在恐怖游戏里,她不能,她不应该! 冷静,hold down! 众人眼中的少女柔弱而清冷的站在那里,她蹙眉不语眼中满是寒霜,似一轮明月高高在上不染尘埃。 天知道少女在脑海里想了这辈子悲伤的事才勉强克制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只冷淡的吐出三个字: “没兴趣。” 她的眼神很平静,并没有被魔鬼诱惑到,就那样平淡的看向他,偏偏令人心痒难耐想把这片漂浮的云困在一方天地。 被拒绝的男人也不恼怒,反而心情很好的继续道: “那我只能遗憾的宣布婚礼继续了~” 虞棠枝:敲! 少女马上反应过来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与文森特签订什么见鬼的契约然后在完成愿望后被他嗷呜一口吃掉灵魂。 另一条是与维纳斯结婚在阴森古堡里了却余生。 此时此刻的虞棠枝真想诚恳真切的问他一句: “要不要吃点溜溜梅?” 她明白文森特其实实际上只给了她一条路,就是与他签订契约,毕竟刚刚维纳斯突然抽风想继续婚礼的时候他直接阻止了,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 但是她并不想在他给出的范围内做选择。 所以说这破游戏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彩蛋啊喂! 脑海里突然响起电子音,8019努力为《黑沼》的庞大世界观证明逻辑。 [npc的行为不是莫名其妙哦,一切都是因为宿主的天赋] 一道闪电划过脑海,虞棠枝想起自己抽中的天赋就顿感胃疼。 [所有的黑暗灵魂都会对你心生爱意,ps*******]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播不了? [所有的黑暗灵魂都会对你心生爱意,ps小心他们可怕的占有欲。] 虞棠枝:这种话为什么不早说! 也许是少女脸上的表情太过丰富多彩,文森特又抛出一个橄榄枝。 “既然难以抉择,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这种时候玩游戏,非奸即盗(?)。 虞棠枝瞬间警惕起来:“什么意思?” 她的警觉显然令文森特非常的满意,黑发红眸的男人笑了笑。 “游戏规则很简单,于小姐只需要在黎明到来之前逃出公爵的领地范围,就可以获得自由。” “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要被我们抓到了哦~” 他悠哉悠哉的踱步走到维纳斯身边,拍了拍他消瘦的肩膀。 “这算公平竞争。” 他凑近维纳斯的耳边轻声戏谑道: “就当我大发善心。” 他不说还好,一说维纳斯苍白的脸更显阴郁,他心中自然是恨的,但是文森特这只古老的恶魔法力高强,他不是对手只能吞下这口恶气。 公爵的领地范围很广,不仅仅是这座萨尔茨古堡,还包括那片湖以及广袤的森林。 虞棠枝来时层通过一座铁链桥,但那座桥有专门的人把守,肯定是行不通了。 唯一的出路只有穿过那片森林。 所幸此刻是夜最深的时候,也是最接近黎明的时刻。 只要她跑得够快只要她不迷失方向,只要不要被抓住…… “一言为定!” 少女目光灼灼的看向男人,一双黑色的眼眸却如星辰般闪耀。明明是蒲柳之姿,却偏偏坚韧冷清。 文森特一怔,眼底划过一丝异样,随即懒散的笑了。 “当然,快跑吧小蝴蝶,千万不要停留太久~” 回应他的是少女转身利落离开的背影,纯白薄纱层层叠叠的在身后摆开浪花。 她没有一丝犹豫的转身离去,两个男人的眼神都黯淡了一瞬。过了一会儿,又心思各异的离开了礼堂。 嘎嘎嘎—— 乌鸦扑腾着从树枝上展翅飞翔,枝桠晃动落下雪来。 虞棠枝一边搂紧身上随手披上的斗篷,一边一头扎进密林深处。 “呼、呼、呼——” 鼻腔里是冷冽清新的雪后森林的味道,剧烈奔跑间大团的氧气涌入呼吸道带走大量热量。 她跑一阵就忍不住需要停下来喘几口气,努力把气喘匀再出发。几次下来,身上出了薄薄一层细汗又被风吹干只剩凉意,体力耗尽腿也越来越沉。 可她不敢停歇太久,虽然大雪会将足迹掩盖,但她心里仍没有十足的把握能逃离,不安在心底发酵。 她有些摸不透文森特的想法,那个恶魔始终像个局外人一样旁观着贪婪者的恶行,从风暴中心悄然隐退,但他实际上是一切罪恶的源泉。 他就是暴风眼本身。 第13章 副本一结束 之前他纵容亚当斯的疯狂,也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面前而无动于衷只觉得有趣。 现在轮到她变成了猎物,他在隔岸观她。 虞棠枝没有把握可以完成逃离婚礼这个支线任务,却又没有退路,只能一边拖着病弱的身体慌忙逃窜,一边期盼黎明快点到来。 只是没想到又转过一颗巨树,下一瞬就看见不远处一个人正等待着她。 “维纳斯!” 虞棠枝心下一沉,暗叫不妙怎么就碰见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维纳斯。 维纳斯依旧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羊毛大衣,消瘦而高大的身影静静的站立着,在他脚边不远处是一个黑洞洞的地道出口。 “于小姐,请不要紧张,我只是来好心提供给你一个相对较好的选择。” “只要与我结婚,这些广袤的土地和萨尔茨城堡就都是你的了。” 他一步步的接近她,言语中透露出诸般诱惑条件,如果是游戏中的npc的于小姐一定会动心,可是虞棠枝从小是在锦绣堆里长大的,自然是看不上这些的。 “我不会和你结婚的,别靠近我!” 少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浑身充满了抗拒。 这次维纳斯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抿着唇一言不发,阴郁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仿佛在思考什么谜题。 一时间二人僵持不下,只有雪花飘飘荡荡落下。 这是一场无声的焦灼。 眼前突然一瞬间的眩晕,虞棠枝在斗篷里的手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胳膊上的软肉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持续的低温已经让她的身体吃不消了。 “为什么?” 风中传来隐约的声音。 虞棠枝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皱眉迟疑的问道:“什么?” 维纳斯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语气不好,似乎在强压着心中的郁闷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宁可刺伤自己也要救我?” “你……” 你是喜欢我吗? 他不自在的抿了抿唇,觉得自己的想法现在看来可能有些自作多情了,便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啊哦,你是说这个啊……” 少女举起血迹斑斑的手掌,满不在乎的说道:“那你可能会错意了,我不是为了帮你。” 她的瞳色很深,是浓稠的黑色,此时就像是冰冷的黑曜石璀璨而无情,对他的自作多情下了最后通牒,“我只是想活命而已,如果你死了下一个就是我了。” 她分得如此清楚,将他幻想中的那点暧昧绮梦霎时间都碾碎成尘。 那一瞬间,维纳斯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在萨尔茨古堡的日子。 “那臭小子躲到哪里去了?” “亚当斯少爷,您不能……” “滚开!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指挥我了?” “维纳斯!你给我滚出来!这次看我不打死你!” 外界吵吵嚷嚷了一阵又逐渐远去,那暴戾的金贵少爷最终骂骂咧咧的放弃寻找他的弟弟。 亚当斯走后,古堡里的仆人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唉,维纳斯少爷真是可怜,私生子也是老公爵的孩子啊……” “嘘,小心被亚当斯少爷听到。” “这就是他的命!” …… 花园里不起眼的一角,是花匠存放工具的小木屋。 那时春日的花园可真美啊,柔美娇嫩的花瓣层层叠叠的压在枝头,和煦的光和温柔的风吹过绿茵茵的草坪。 他躲在破旧的木门后面,只能从一指宽的门缝里向外看。 有一片花瓣乘着风从门缝中飘进来,恰巧落在他的掌心,那般小小软软,带着温暖的触感。 那一瞬间,他的心突然狠狠一动。 多年后,他在婚礼上再次体会了这般久违的滋味。 有个少女用自己脆弱的身躯拯救了他,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抓住这片温暖了。 然而,然而。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久,风中传来一声叹息。 “真的不跟我走吗?” 少女的眼神依旧坚定,点了点头,“我要回家。” 他的眼神满含悲怜,“可是你逃不出去的,你的灵魂已经印下了他的烙印,他终究会找到你。”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会放弃。” 话毕,来不及细想他的话,她踏着风雪再次出发。 维纳斯则站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还站在那里,肩上落了一层雪白。 所幸之后的路程比较顺利,风雪渐小,天将明。 就在虞棠枝以为自己即将看到胜利曙光的时候,前方森林的尽头却是一道断崖裂谷。 断崖下面深不见底,呼呼的风声似鬼啸,扫过崖壁上生长的枯草,绕过裸露的脚踝,白皙的脚踝上已是伤痕累累,全的枯枝划出的细细血痕。 “啊哦,抓到了呢~” 文森特低沉华丽的声线自身后不远处响起。 绝望是什么滋味呢? 少女站在断崖边缘,望着前方铅蓝色层层叠叠的云层,有光晕在后面酝酿,但黎明还未到。 就差那么一点点。 脑海里电子音适时的响起—— [宿主可以选择立即退出游戏,将视为完成主线任务,放弃支线任务。] 漫不经心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恶魔逐渐逼近悬崖边站立的少女。 见虞棠枝迟迟没有反应,8019有点坐不住了,再次提醒道—— [宿主?] [我的天赋卡是获得黑暗灵魂的爱意,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讲他还没有“抓到”我……] 虞棠枝心中有了计划,暗道:那就赌一把! 她转身直面恶魔,小脸苍白,鼻尖泛着薄粉,眼眸比黑珍珠还要璀璨夺目。 纯白的婚纱上沾染了血渍和泥土,裸露的皮肤上有一些细小的划痕,有一些伤口渗出来血液又干涸,血痂红的刺目。 文森特的视线落在她裸露的脚踝上,那里还有一个伤口正在渗血。原本慵懒的神色瞬间收敛,他微微皱起眉头,莫名的觉得那些伤口有些碍眼。 “真的不能放我离开吗?” 山风将少女及腰的长发扬起,她似一株娇弱的山茶花,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支离破碎。 文森特却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依旧在不断逼近。 “亲爱的,与我签订契约,或者我杀死你。” 虽然这样灵魂的美味程度会大打折扣,但他并不介意。 面对强大的恶魔,少女已经绝望了,她似乎已经可以预料到必死的结局,但她仍然固执的迟迟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她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脆弱又执拗。 文森特看着她站的位置摇摇欲坠,突然涌起一丝不妙的预感,下一瞬他明白了什么。 她是不会在他给出的选项里选择的。 也许是那一阵山风太强烈,少女的裙摆飞扬,整个人向后缓缓倒去,似一只自由的白鸟。 他尚且来不及反应,身体却已经下意识的瞬移过去想要拉住她。 就在双手即将碰触到的一刹那,一束金灿灿天光穿透云霄照亮了她的指尖。 黎明终于来临。 [叮咚——恭喜玩家虞棠枝通关新手d级副本《蔷薇古堡》,完成主线任务之调查亚当斯完婚的真实目的,完成支线任务之逃离婚礼。] [玩家虞棠枝是否立即脱离游戏副本《蔷薇古堡》?] [是。] 断崖边缘,恶魔忽略日光照在皮肤上带来的刺痛,将少女拉回地面。 万丈光芒穿越云霄逐渐照亮峡谷。 文森特垂眸看向怀中昏迷的少女,眼底晦暗不明,手上被日光灼伤的地方已经恢复如初。 良久,他抱起少女转身离去。 第14章 玩家论坛 距离全球大型恐怖逃生解密游戏《黑沼》被神秘黑客攻击失控已经超过一个星期了。 所有进入游戏的玩家都被神秘病毒强行留在游戏世界,游戏仓内失去了退出游戏的功能。 由于精神力的特殊性,一旦强制唤醒非死即瘫,因此外界也无法强制唤醒他们。 与此同时,《黑沼》内部的玩家论坛也是吵成一片。 大家陆陆续续发现自己无法退出游戏,只能在虚拟游戏论坛上发帖求助。各种猜测,咒骂,通关求救的帖子如雪花般一层叠一层的涌现。 又过了几天,大家惊奇的发现玩家空间居然逐渐融合,只要一打开门就能进入公共的社区和广场,而中央广场上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电子显示屏。 屏幕上出现了玩家积分榜,所有玩家的个人积分都由高到低进行了排序。 游戏副本的难易程度从d到sss不等,等级越高通关后能获得的积分约高。 系统说只有通关最难的地狱级sss副本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但从不知何时开始,谣言四起,传闻只有排名前十的玩家才能参加sss级副本,有最终逃离游戏回到现实的机会。 《黑沼》中规定玩家在游戏中不能杀人,却又规定如果玩家在游戏中死亡那么他的游戏积分会作为额外奖励在游戏结束后被胜利者平分。 一时间气氛诡异,玩家再也不像之前团结,犹如一盘散沙(顾里语气),互相猜忌与争斗,也出现了不同的派系。 但这些都与虞棠枝无瓜,因为她一退出《蔷薇古堡》之后就在虚拟家里睡到昏天黑地,完全没有出过门,也完全不知道外界的风云变化。 8019:……看来这一趟是给孩子累得够呛。 玩家论坛里,一个帖子被淹没在十几页之后——《惊,新手地狱副本有玩家主副线都通关了!》 楼主:家人们,还记得新手副本《蔷薇古堡》吗?这个本可谓是新手本里的一股泥石流,给无数玩家留下深刻心理阴影。 一楼:能不能说重点? 二楼:一个新手副本而已,有这么难吗? 三楼:楼上的大兄弟,此言差矣,虽然是新手副本,但这个本奇就奇在它他妈的有个大***,里面的npc更是全员疯批! 四楼:三楼的别激动,关于游戏副本情节的讨论都是涉密的,系统会全部消音,我们也不知道你到底说的啥意思啊! 五楼:我举手!作为曾经抽中这个本的倒霉蛋,我有发言权,这个本踏马的根本不是d级难度,它的烧脑程度可以媲美b级,危险程度是c级。我当时能过关全靠血厚,最后剩下一个血皮通关副线的,连主线的边也没摸到。ps本人现实职业是拳击教练。 六楼:妈耶…… 七楼:居然有新人能主线副线都通关,牛掰plus! 八楼:麻麻快来看怪物新人! 九楼:嘤嘤嘤,好想我麻麻(哭哭) 十楼:这破游戏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十一楼:好想吃臭豆腐! 十二楼:楼上歪楼了啊喂!不过话说我也好想吃西红柿鸡蛋面啊(吸溜) …… 无论虞棠枝多想一觉睡到未来,但是到时间她还是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睛,否则就要睡吐了。 8019的心态已经从心疼崽崽,转变为疑惑崽崽为什么不醒不会偷偷去世了吧,最后是震撼她居然一直睡,怎么会有人睡得和猪崽一样! [宿主是否进行副本《蔷薇古堡》积分结算?] [是。] [玩家虞棠枝成功完成主线任务调查真相和支线任务逃离婚礼,获得积分6000已存入玩家个人账户。] [另外由于副本完成度达100%,向玩家虞棠枝投放一个惊喜盒子。] [请问玩家是否需要现在打开惊喜盒子?] [是。] 耀眼的金光一闪,伴随着滴滴答答的轻快bgm,一张黑色的戒指旋转而出,缓缓落到少女白皙的掌心上。 [恭喜玩家虞棠枝获得珍稀道具——恶魔的烙印,注:此道具为消耗性道具,可替宿主抵挡非人类攻击三次,三次之后即变为普通戒指。] 虞棠枝对它的名字更好奇,她想起维纳斯在森林里说的那些话,“逃不掉的,他一定会找到你,你的身上已经有了他的烙印。” 当时她来不及细想,现在想想就很疑惑,什么叫身上有了恶魔的烙印?难道和这枚戒指有什么关系吗? 她将手掌心中的戒指翻来覆去的看,除了一点繁复的暗纹以外,这就是枚造型普通的黑色指环。 鬼使神差的,她举起戒指凑到鼻尖一闻,立刻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萨尔茨古堡里糜烂的蔷薇花香。 伴随着生理性的反胃,几乎是瞬间她就想到了床褥下那层厚厚的花瓣被挤压渗出水红色的汁液,而她在那里睡了两个晚上,恐怕肌肤早已不知不觉间沾染了那诡异浓烈的蔷薇花香…… “原来如此。” 少女恍然大悟,原来维纳斯说的恶魔烙印就是这股挥之不去的味道。 怪不得,怪不得文森特可以那么快就找到她的行踪…… 原来香味已经暴露了她的行踪。 “噫!” 想通一切以后的少女就对这个珍稀道具有些嫌弃了,皱着鼻子把戒指拿远了些。 [宿主休息时间即将用尽,三小时后即将强制进入随机副本,请问是否选择副本类型?] [我敲!我才休息了没多久!] [宿主已经在房间逗留33个小时,其中32个小时都在睡觉。如果您还不醒的话,系统会自动启动抢救模式。] [……我选还不行嘛!给孩子留点面子吧!] [玩家虞棠枝可选择的副本难度类型为c级,三种类型,分别是校园,都市,末世。请玩家作出选择。] 不得不说,在这三种类型里面“校园”简直清新的出奇。 虽然知道有可能是陷阱,虞棠枝还是可耻的心动了。 [我选择校园。] 在少女期待的眼神中,8019露出一个迷之微笑。 [玩家虞棠枝即将进入c级副本《校园禁忌游戏》,模式为多人解密。] [祝玩家体验愉快哦~] 第15章 副本二:校园禁忌游戏 【每个学校都有怪谈,夜半会流泪的雕像,零点多出来的第十三阶台阶,以及卫生间最后一格隔间……】 【曙光灵异社是a大的边缘社团,专门研究非自然现象而成立,社团一共五人。】 【在一个夏夜的零点,五人相约一起在空荡荡的教室进行了通灵仪式。】 【仪式结束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于是五人分别回家。】 【翌日,却传来社长武山一夜未归的消息,随后他的尸体竟出现在四楼女卫生间的最后一格……】 【噩梦惊袭众人,社员们接二连三遭遇了不可描述的恐怖,在一路追寻破解之法的时候,隐藏在每个人身后的秘密逐渐被揭开。】 [叮————] [c级副本《校园禁忌游戏》成功载入,模式为多人解密模式(合作版)。] [玩家虞棠枝载入成功,请抽取角色卡牌。] 三张花色颜色各异的黑色卡牌漂浮在空中,从左到右的花纹分别是兔子、大象、狐狸。 哦豁~看来这次是三人副本。 该如何选择呢? 虞棠枝:“小乌龟点到谁我就选谁!” 8019:“这么随意的吗???” 虞棠枝:“就决定是你了,兔子!” 兔子牌旋转着升起又缓缓降落在少女的掌心。 一段淡金色的字体浮现的任务面板上: [你是曙光灵异社的副社长,但其实你对这些神神鬼鬼并不感兴趣,加入只是为了拿个综测分。但因你外貌出众被选为副社长,是吉祥物花瓶的存在。] [为了挽救社团人气低迷被解散的危机,社员阿杜提出举行通灵仪式并直播,实际上只是为了让你的颜值吸引一些热度。] [主线任务为:参加第十三场游戏并获胜。] [游戏角色分配完毕,c级副本《校园禁忌游戏》即将开始。] …… 漆黑的夜空似破了一个大洞,雨水哗啦啦的倒灌进入整座城市。紫色的雷电交加,不详而惊心动魄。 此时时间已经到达十一点半,a大的校园里街道上空空荡荡,安保室里的保安也禁闭着门窗听着老旧的收音机。 黑洞洞的教学楼却有一扇窗户隐隐透出灯光,那是四层最左边的一间教室。似大海上的一叶孤舟,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 404教室内拉着窗帘开着灯,几个少男少女正围坐在一张拼接起来的大桌子前。 虞棠枝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桌子四角上摆着白色蜡烛,中央摆着的一张白纸和一根黑色油性笔。再联想到这次任务,一个经典的通灵游戏立刻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笔仙。 “这都几点了啊,社长怎么还不来啊?” 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坐在椅子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不满的大声嚷嚷着。 虞棠枝看着他头顶上浮现出来的名字——阿杜。看来他就是主张要玩笔仙的社员阿杜(npc)。 三秒后,npc的名字提示消失。 虞棠枝不动声色的转而观察着另外的两个人。这两人一男一女,正好分坐在她的两侧。 左边的男生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度数似乎不低,长得倒是清秀,气质却十分冷淡。在虞棠枝看向他的时候,他的头顶浮现出来名字——叶清远(玩家)。 右边的女生烫着爆炸小卷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平平无奇倒是两颊的雀斑添了几分俏皮。在虞棠枝看向她的时候,她的头顶浮现出来名字——路乔乔(玩家)。 虞棠枝本来还有些担心该如何确认队友,这下倒好了,一目了然。 路乔乔和叶清远也看到了提示,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确定了彼此玩家的身份。 此时黄毛阿杜突然起身离开座位,走到不远处的三角支架旁开始调试直播的设备。 见他背对着没注意这边,三人迅速交换了自己的角色设定。 路乔乔挠了挠自己满头的小卷发,略显烦躁的说:“我抽的是大象牌,美术系大二学生,混吃等死型,加入社团是想认识男生脱单,目前还在solo。” 她顿了顿,说了重点,“按照剧情,我是第三个出事的人。” 她说完脸色便不好起来,仿佛已经能预料到此次副本的凶险程度。 叶清远脸色如常,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冷静开口接着道:“我抽的狐狸牌,计算机系大三学生,擅长计算,曙光灵异社社长。按照剧情是第五个挂了的人。” 他说完便扭头看向旁边一直安静的女生,路乔乔也同时扭头看向虞棠枝。 她早就注意到坐在中间的这个女生了,她长得极美,如乌云的长发及腰,穿着简单的棉麻长裙就很有气质,似一弯清冷易碎的弯月。 虞棠枝伸手将耳边散落的碎发拨到耳后,淡淡道: “我抽的兔子牌,音乐系大二学生,花瓶副社长,第二个上西天的倒霉蛋。” 她的语气太过平淡,让本来有些严肃沉重的话题突然莫名的搞笑起来。 “上西天”三人组我看你,你看我的脸色都缓和了许多。 “诶呦喂,武山给我发消息说他还得一会儿才能到。”黄毛阿杜调试完设备,直接开了直播,直播间里很冷清,只有零星的几个粉丝,但是镜头里面有美人,于是观看人数正在逐渐增多起来。 “时间不能浪费,不如我们玩点游戏吧,每个人轮流讲个鬼故事怎么样?”阿杜对着三人提议道,“来吧,正好热热场子!” 三人虽然很不想参加但知道这是要走剧情了,躲是躲不过去了。 阿杜把教室内多余的灯都熄灭了,只留下几人围坐的桌子上的白色蜡烛在四个桌角静静燃烧。黑暗迅速笼罩在四周,平常的桌椅也变得影影绰绰诡秘莫测,连对面的人也面容模糊起来。 “那我就先开始喽~” 阿杜对着手机直播眨了眨眼睛,随即突然收敛了笑容,整个人沉寂下来,再抬眼时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要讲的是——学校怪谈《停电的那一夜》。” 第16章 怪谈百物语 “据说月圆之夜,校门口鲁迅的雕像眼睛会朝右看,全校停电,实验室里的水龙头会流血,教学楼台阶会从12阶变成13阶。还有四楼女厕所最里间,午夜12点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但是有五个学生不信邪,在月圆之夜相约返回学校,一个个检查恐怖传说是不是真的。” “结果他们发现鲁迅雕像往左看,学校也没停电,实验室水龙头流的是水,数楼梯也还是12阶,一个男生a去了四楼女厕所,结果什么事都没有,传说里的事一件也没发生。” “因为简直太无聊了,小伙伴们就散了,各回各家。 “结果第二天,却传来了男生a的死讯,男生a死在四楼女厕所最里面的隔间。” “这下其他小伙伴们都慌了,赶紧和警察老师同学们主动交代了昨晚在校园探险的事情。”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黄毛阿杜特意停顿了一下,抬眼期待着众人的反应。 但他随即发现三人的脸色都变得格外难看,特别是连往日里冷静的叶清远都变了脸色。 这让他的虚荣心大大的得到了满足,不禁在心里腹诽道,呵,小样儿,平日里端着现在还不是被吓得屁滚尿流。 殊不知这三人脸色突变是因为阿杜讲的故事和此次副本的内容高度重合。 是巧合,还是…… 一时间气氛凝结成沉,众人各怀鬼胎。 阿杜见众人回答不上来,才略带得意的继续道: “这下轮到大家惊呆了。” “因为校门口鲁迅雕像一直都是朝右看的,教学楼台阶也一直是13阶。而且昨晚全校停电,保安全校巡视检查,教学楼的门是锁好的,不可能有人进去。” “冒险的小伙伴们不相信,说他们不但进了教学楼还跑去实验室了。” “大家跑去实验室一看,水池里有一滩深红色不明液体。” “冒险的小伙伴们害怕了,他们跟着警察回到四楼的案发现场描述当晚在厕所的情况。” “这时一个女生眼尖,看到了男生a的手表,上面的指针,永远的停在了午夜12点。” 男生故作低沉的声音落下,同时伴随着一到划过天际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教室又湮灭,却让每一个人都清晰的看到了对方苍白的脸和心底的恐惧。 虞棠枝眉头微皱,心下骇然,有个不妙的预感在心底发酵。 这个鬼故事里丧命的男生a正好对应副本简介里的社长武山…… 周围的气温好像也不知不觉中降低了一些。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把神游天外的众人都吓了一跳,瞬间回神。 路乔乔更是吓得浑身一抖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蛙趣?” 原来是黄毛阿杜讲完了,正坏笑着拍手让众人回神,“好了,到你们了。” 路乔乔脑子转不过来了,顶着一头蓬松的小卷毛呆呆的问:“干,干什么?” “每人轮流说一个鬼故事啊,别墨迹,观众朋友们可都等着呢!”阿杜痞笑着,下巴朝支架上的手机点了点,“现在看的人越来越多!” 手机直播界面上果然比刚开播时人数翻了一倍,弹幕时不时的刷新出来。 [这个鬼故事细思极恐啊家人们,难道一开始他们就被鬼盯上了篡改了记忆吗?] [男生a死在了最后一格厕所里,那当晚从厕所里出来的是谁?] [我靠,这电闪雷鸣的好有氛围啊。] [啊啊啊我好怕,这手为什么要点进来啊……] [快来看美女绝美侧颜!老婆prprpr!] …… “按顺时针顺序,就叶清远先来吧!” 阿杜早就看不惯他一副学神高高在上的样子,巴不得看他出丑,这种无聊的书呆子能讲出什么鬼故事。 按照顺时针顺序,路乔乔是最后一个讲鬼故事的人,紧绷的心终于松了口气,脸色也缓了缓。 但坐在二人中间的虞棠枝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虑,抿着唇不知在思索什么。 叶清远确实没有什么鬼故事储备,他出生在高知家庭接受精英教育,这种东西距离他的生活太远了。所以他搜遍脑海才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一个,是高中前桌偶然间讲起来的。 “我要讲的是一个都市怪谈——404路公交车。” 烛光摇曳中 “传说中有一趟在夜里才运行的404路公交车,专门载夜深的归人。” “有个女生因为兼职做家教下班迟了,到公交站台时已经错过了其他车辆的最晚发车时间。” “就在这时,黑夜中传来两束灯光,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正是404路公交车。” “女生虽然害怕但没有其他办法还是硬着头皮刷卡上了车,她特意留意了车上的司机和乘客,发现都是正常人的模样并无异常。” “公交车摇摇晃晃的行驶着,又经过了几站,直到有一站上来一个老婆婆,她穿着破破旧旧的长袍,佝偻着腰看不清楚脸,在正数第二个单座坐下。” “女生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她不断的朝老婆婆的背影看去,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老婆婆的肩膀位置,那衣服有些像清朝的风格,说不出的诡异。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时,坐在她前面的中年大妈突然开始翻自己的包,然后怒气冲冲的转过身来对女生说‘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钱包?’” “女生完全没反应过来,连忙说不是不是。但大妈完全不信她,一口咬定就是她偷了钱包,甚至伸手过来抓住她的领子不撒手,非说要去警局报警。” “这场闹剧引得车上的人纷纷看向二人,只有老婆婆还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 “最后司机没办法,只好让两人中途下了车。” “车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女生急的都快哭了说真的没有偷钱包。这时大妈才松开手,松了一口气说,幸亏下车了,小姑娘谢谢你啊,我也是没办法啊。” “在女生迷惑的眼神,大妈轻轻的说:你注意到那个半中间上车的老婆婆了吗?从我的角度看过去……” “她没有脚!” “第二天,女生看到报纸上报道了一起事故,昨夜那辆404路公交车失控坠入湖中,车上乘客和司机全部死亡,但死者名单里并没有什么老婆婆。” 第17章 怪谈新耳袋 窗外的雷雨声不断,黑暗笼罩着天地,一种潮湿冰冷的气息从脚底的地板逐渐渗出。 叶清远的都市怪谈讲完,教室里又恢复了寂静,没有人说话。 “你小子看不出来还看过这种怪谈哈哈哈。” 烛光中的每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 黄毛阿杜干笑着调侃两句,下意识的搓着手臂取暖,他也感到有些凉意了。 虞棠枝面无表情的盯着桌面四个角上摆着的白色蜡烛。 按照常理,两个鬼故事都讲完了,时间差不多过去半个小时了,但是四根蜡烛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浅浅的落下一层蜡油。 少女的手指无意识的攥紧棉纱裙摆,教室里气温也低得不正常,她感觉有些不适了。 “下一个该轮到枝枝。” 阿杜目光灼灼的盯着静静坐在对面的少女,语气油腻而含着一丝诡异的激动,连尾音都有些发颤了。 他心仪虞棠枝已久,但她始终高高在上似一轮弯月,谁也无法接近。但他就是喜欢她,没办法谁让她长得那么合他心意。 此时。直播间里面的弹幕也在疯狂的滚动。 [小姐姐叫什么名字?是叫芝芝吗?还是我幻听了。] [哪个字啊?真好听。] [听漂亮姐姐讲鬼故事了,好激动。] 烛光中的少女面如白瓷,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眼里的情绪。在这样阴森诡异的氛围中,她依旧清丽出尘。 实际上,虞棠枝都快急哭了。踏马的,她胆子那么小,哪里看过什么鬼故事,导致现在想临阵磨枪都没枪可磨。 [九敏!]虞棠枝在脑海里疯狂呼喊自己的统子,[我没有故事能讲,我的脑袋空空如也!] 8019不忍心看她这样,但是又不能违背程序设定提供给玩家额外的帮助。于是它只能隐晦的提醒几个关键词,[电影,电视剧,没看过吗?] [……阿巴阿巴] 虞棠枝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来一个很久之前看过的恐怖电影剧情,虽然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有总比没有强。 “我要讲的是都市怪谈——如月车站。” “有一个女生在夜晚乘坐平常搭的电车,低头玩了一会儿手机以后却发现本该五分钟就停站的电车竟然行驶了二十分钟都没有停下来。” “等她抬头时才发现周围竟然空无一人,而她明明记得上车时还有其他乘客,而电车从她上车到现在都没有停站过。” “意识到不对劲的女生穿过一节又一节空荡荡的车厢,找到机长室拍打大门却没有回应。” “这仿佛是一辆幽灵电车。” “女生无奈回到原来的座位,用手机在论坛上发帖向网友求助。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午夜十二点时,电车终于停下开启了车门。” “女生向外望去,却发现这一站是个陌生的站名,叫如月车站。她在手机上搜索这个名称却显示查无此处。” “她好像来到了异次元的车站。” “女生惶恐无助的在如月车站下了地铁,毕竟如果再待在电车里还不知道会到达什么未知的地方。” “如月车站依旧没有其他人存在,她顺着电车的轨道在隧道中行走,同时不断在网上保持更新,与网友保持联系。” “许久突然发现前方出现一个独眼独腿的老爷爷,老爷爷开口说:不要在铁轨上行走,多危险啊。” “她站在原地不敢轻易接近,这时手机上的网友也在纷纷支招,有的说这个鬼地方出现的人都不可信,有的说有人就代表有出路应该上前询问,直到有个人说这个独眼独腿的老爷爷会不会曾经摔下站台死亡,所以鬼魂才会残缺……” “女生害怕极了,快速跑着绕过老爷爷向前冲去。经过隧道后,她又独自行走了很久,来到马路上。” “这时一辆车从远处行驶而来停下,司机看她一个女生大半夜不回家提出送她。疲惫的女生心动了,不顾网友们的劝阻坐上了私家车。” “凌晨三点,网友发现她在网络上留下最后一条信息:这个司机不对劲,他在往山上开,我会趁机逃跑的。” “之后,女生便失去了联系,再也没有出现过。” 外面的雨势没有减轻,教室里的气温更低了,连黄毛阿杜都不加掩饰的开始抖腿发热。 但是他还要硬捧女神,“枝枝讲的真~真~真好。” 此时,直播弹幕里在经历了空白以后终于飘出来几个零零散散的弹幕。 [看不出来,小姐姐挺会讲,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你们是在比赛么,故事一个比一个猛!] [老婆太漂亮了吧,想在姐姐的睫毛上滑滑梯~] 直播间的观看人数还在迅速增长,目前的基数已经非常大了,可以和热门直播媲美。 看到惊人的数字,黄毛阿杜显然很得意,接下来该轮到路乔乔讲了,他的语气马上不复之前的耐心,不耐烦的催促道: “到你了,快点讲!” 路乔乔的胆子本来也不大,再加上是又冷又饿又困,现在还被小混混一样的阿杜催促着,心底自然不爽。 但她知道此时根本不会有人帮自己,也没必要和npc起冲突,翻了个无语的白眼,嘴皮子一掀说道:“催什么催,赶着去投胎啊!” 阿杜没想到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小胖妞居然敢和自己顶嘴了,“嘿我发现你胆子是不是变大了,都敢呲我了!” 他虽然染着一头黄毛像枯草一样,但其实脸长得并不差,仔细看还有几分清俊,但一开口说话就全毁,凶神恶煞的像下一秒就要打人。 路乔乔条件反射性的脖子一缩,嘴巴嗫嚅着不敢说话了。 “社长到底什么时候来?” 虞棠枝微皱眉头,出声打断二人。这里太冷了,她迫切的想早点结束走人了。 果然阿杜马上被她转移了注意力,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发牢骚,“武山太能墨迹,要不是他是社长我早就一拳打爆他了……” 他似乎又发送了几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上下翻飞。但都石沉大海,手机一点动静也没收到。 阿杜烦躁的把一头黄毛揉搓的更乱,烦躁道:“他应该快来了,赶紧接着讲!” “噢噢……”路乔乔舔舔干涩的唇瓣,开始讲道:“我要讲的是都市怪谈——踩影子。” 第18章 武山 “刘女士和她丈夫离婚后便带着上幼儿园的女儿一起生活。” “这天女儿和邻居家的女孩小美一起在小区里玩,很晚了还没有回家。刘女士便着急的在小区里寻找,找了一段时间后幸好找到了女儿。她问女儿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女儿便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老老实实的和妈妈说了。” “原来她和小美在一起正无聊的时候,突然发现在小区的角落里的一颗大树下面有三个陌生的小孩正低着头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圈圈,嬉笑着窃窃私语好像在做什么游戏。” “小美好奇心重,立刻跑过去问他们在玩什么,女儿留在原地。结果三个小朋友仿佛听不见似的互相嬉笑着没有搭理小美,她不满意的大声喊叫起来,非要问他们到底在玩什么。” “其中有一个男孩无奈的过来和小美说他们在玩游戏。小美便要求她也要玩游戏,男孩却拒绝了,说只有没有影子的人才可以跟他们一起玩。” “女儿远远的看着路灯下的几人,果然只有小美一个人有影子。” “小美强烈要求加入游戏,开始大声嚷嚷起来。男孩妥协了,说要玩可以但要把她的影子踩掉。” “于是,女儿便看到那三个没有影子的小朋友手拉着手单脚从小美的影子上踩过去,来来回回三次。” “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小美往前走一步,影子却留在原地没有跟着动,并且渐渐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男孩拉着小美的手,四个人拉成一个圈。小美还扭头问她要不要一起玩,表情怪怪的。” “刘女士听到这里急了,忙问后来呢,可女儿却闭嘴不言。” “刘女士心急如焚,追问小美现在在哪里。女儿却噗嗤一笑,非要让她闭上眼睛一分钟后才能告诉她。” “刘女士无奈,虽然心里感觉怪怪的,但她仍然妥协的对女儿闭上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中,心底的不安迅速发酵,刘女士突然想起了什么,浑身打了个激灵。” “她刚刚好像没注意,女儿的影子……”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声响在身后响起,来来回回,好像是零碎的脚步声……” “刘女士猛地睁开眼睛向后看去就看到四个小孩正手拉着手在她的影子上来来回回的跳来跳去。” “她再转回头来去看女儿,果然她也没有影子!”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刘女士甩开女儿的手,不顾一切的冲回家锁上门。” “她站在窗边往楼下望去,只见那五个小孩还站在原地,正抬头齐刷刷的盯着她。而在他们不远处,一个成熟女人的影子停留在原地,并且正在逐渐变淡很快消失不见……” 路乔乔自己越讲越害怕,讲到最后舌头牙齿直打颤,磕磕绊绊的讲完了。 话音落下,教室里再无其他声音,隆隆的雷声和雨声像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 悠悠的烛光下,周围就像是惨白无声的黑白电影。 一个诡异的想法不受控制的从路乔乔的心底冒出来,这里不会就只有她一个活人吧? 或者她其实也是死人…… “咳咳……”女生虚弱克制的咳嗦声打破一室寂静,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枝枝,你还好吗?怎么这么冷啊,真见鬼!” 黄毛阿杜一边抱怨着这见鬼的天气和气温,一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想要给虞棠枝披上。 “快穿上,别着凉了,不然我会心疼死的!”这可是他为数不多的献殷勤的好机会,阿杜的脸都激动得发红了。 “不用了,谢谢。”孱弱的女生却坚定的拒绝了他的外套。 她的眼尾泛红,浓密卷翘的睫毛垂下,尾端沾着一点濡湿,是刚刚剧烈咳嗽引起的生理性眼泪。白色的棉麻吊带裙露出纤细洁白的手臂,孱弱的身体冲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好,好吧。”阿杜被她拒绝瞬间脸色变得很难看,但又渐渐缓和下来变成滑稽的样子。毕竟对着这样一个娇弱美人,谁也不忍心伤害她。 “砰当——” 教室的门被人推开,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门口出现一道高大的黑影。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众人都默契的屏住呼吸。 黑影逐渐走近,烛光照亮了他的面容。 “靠,原来是你这个狗崽子,武山你还知道过来啊!” 黄毛阿杜大声的骂骂咧咧的掩饰着刚才一瞬间的怯懦,语气恶劣满嘴脏话。 武山人如其名,长得高高壮壮的憨厚老实的模样,脸上长着几粒青春痘,眼下的黑青十分瞩目,但他此刻的眼睛却放着异常的光彩,仿佛刚刚经历了什么激动人心的事情。 面对社员的抱怨,他也没有生气反而好脾气的笑了笑,挠着头对众人不好意思的道歉。“真对不住各位了,我今天迟到了这么久。” 黄毛阿杜依旧不依不饶非要让武山结束后请他喝酒,看来是早已打定主意要好好讹他一顿。 “武山你怎么现在才来?”叶清远推了推眼镜,略带不耐烦的瞥了黄毛一眼,抓要紧的问,“难道是发生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听到他问,武山显得很胸有成竹的笑了,说道”“我们社团的下一次活动有着落了。” “怎么讲?”一直没有说话的虞棠枝顺着他的话题提问道。她直觉这与主线任务有关。 “下次是我们社团成立以后的第十三次活动,正好赶上周年庆。我翻遍了图书馆的资料才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 “于是我用一晚上创造了一个新的游戏,它即将是最震撼人心最值得期待的——第十三场游戏。” 崩楞—— 犹如一道沉重的钟声敲响,玩家三人都为之一振。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线索走来了! 然鹅,无论三人绞尽脑汁再如何提问套话,武山都不肯再透露半点线索,只说“在社团成立四周年庆的前一晚会揭晓。” 第19章 笔仙 “行了行了,我不想听你卖关子了,既然人来了就赶紧开始活动吧!” 黄毛阿杜粗鲁的打断了几人的谈话,一边搓着胳膊一边抱怨道:“这是什么鬼天气,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烦死了,赶紧结束走人!” 面对暴躁的社员,社长武山好脾气的笑了笑,竟没有生气而是招呼众人赶紧开始活动吧。 所谓的活动就是指招魂仪式,也就是灵异社今晚的重头戏——笔仙游戏。 五人围绕桌子而坐,桌子四角都点着白色的蜡烛,幽幽烛光中几人的面目幽暗不明。 每人伸出一只手握住桌子中央放置的绿色铅笔,手肘手腕都悬空,笔在共同力的作用下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 声线不同的少年少女低声开始念出: “前世,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念着,五人的眼睛都紧紧的盯着那只墨绿色的铅笔。可那笔一动不动,没有什么反应。 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从紧张又变成了烦躁。 阿杜念着念着就不想玩了,但为了直播效果,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敷衍着。 其他人却没有走神,颇为认真。 玩家三人是知晓了一部分剧情,直觉所有怪事都是从这次招魂之后发生的,这是副本第一个重要节点,一定会有什么糟蛾子事情发生。 因此几人都打起万分精神严阵以待,不敢有半分走神。 可是社长武山看起来也颇为严肃认真,脸上的肥肉不时微颤,眼里闪烁兴奋的光。 虞棠枝没有错过他的微表情,暗想这真是个奇怪的人,世界上真的会有鬼存在吗? 按照资料背景来说,武山是个对所有灵异鬼怪都颇有兴趣的人,也一直坚定的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无法名状的存在。 因此每一次社团活动他都用心经营,但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真正的灵异事件。 窗外的雷雨声不知什么时候小了许多,五位少男少女们机械的念声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 时间好像停滞不前,反复经历着这一段。 就在虞棠枝感觉有些口感舌燥的时候,忽然平地里起了一阵阴风。 烛火摇曳的一瞬间,她感到有东西拍了自己的肩膀,与此同时是悬在白纸上静止的铅笔居然开始缓缓移动了! 众人惊诧之时,随着铅笔的移动,一个几近完美的圆圈勾勒而成。 绿色铅笔的碳尖在白纸上划动发出刷刷稀碎暗哑的声响,像是隐匿在暗处的毒蛇吐着芯子。 虞棠枝浑身一颤,双眼紧紧的盯着铅笔的移动。 这游戏果然真的能招来那些鬼东西! 与众人不可置信的反应不同的是,武山一愣后随即整个人都剧烈的抖动起来,他的眼里迸发出强烈的光亮。 他粗壮的手指紧紧的攥着那根绿色铅笔,仿佛抓着毕生的所求,嘴里哆哆嗦嗦的态度尊敬的念叨着: “笔仙,是您来了吗?” 然后那根笔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是”与“否”之间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移向了“是”,并且迅速而疯狂的画着圈! “它,它真的来了?!” 路乔乔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一颗豆大的汗从额角滚落。 显然眼前的这种超自然的现象把这个唯物主义熏陶下长大的女孩吓得不轻,她浑身像过电一般止不住的颤抖,胳膊更是悬空抖着。 但那根纤细的铅笔却停住纹丝不动了,静静的竖立在那里,尖细的笔尖锋利的划过白纸留下碳素墨迹,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此时,坐在路乔乔对面的黄毛阿杜不屑的冷哼一声,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中满是嘲弄与不屑。 他向来看不上这样姿色平凡的女生,更何况还留着一头自然卷爆炸头的路乔乔更是他眼中的丑女。 阿杜这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唤回了路乔乔几分理智,女生胖乎乎的脸瞬间就从白转红,羞耻和难堪的情绪翻涌上头,最后连耳朵都烧红了。 她居然被一个npc鄙视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倒是意外的缓和了现场几分恐怖的气氛。 叶清远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分别与路乔乔、虞棠枝对了一个眼神,示意二人先稳住,别乱了阵脚。 武山也不满的皱眉看着阿杜,嘴角扁平成一条直线。 这个叛逆的社员平时迟到早退,吵吵闹闹的也就算了,现在社团活动现场发生了灵异现象。 在这么千载难逢的重要关头,他居然还吊儿郎当的当着他的面欺负另一个社员,真是完全不把他这个社长放在眼里! 武山心里突然燃起一股邪火,远比平时更要生气,几乎让他无法控制住,额角的青筋暴起。 但笔仙仪式一旦开始就不能随意停止,最忌讳在中途突然退出而没有按照仪式流程将笔仙送走。 这就相当于参与者与笔仙做了交易,它会回答参与者提出的问题,而参与者必须在得到答案后将它恭恭敬敬的送走。 否则笔仙会一直纠缠着他,直到将他的灵魂带走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任何人都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否则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一想到这,武山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憋得整个人面红耳赤才勉强冷静下来,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开始第一个向笔仙提问。 “笔仙请你告诉我,今年的社招我能顺利进入x公司吗?” 武山临近毕业,为了找工作费了不少功夫,x公司是业内最大的顶尖公司,他的简历已经进入最后一轮筛选了,因此目前最紧急最现实的问题就是就业,所以他也这样问了出来。 说完,在场众人的视线再次汇聚到那根墨绿色皮的铅笔,炭笔停顿了一会儿,慢慢的牵引着众人的手移到了一边,再打了一个圈。 “yes!” 武山看着铅笔圈出了“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有了依靠,激动的低声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好了不少。 反正这个秋天他就能进入x公司了,和这种混混完全不是一个阶级,就像路牙子上的污水,直接无视掉了。 满脸横肉的魁梧男生扁平的嘴角往下压,扯出一个隐秘的不屑冷笑。 按照顺时针的顺序,接下来就该阿杜求问笔仙了。 黄毛少年满不在乎的背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吧唧吧唧嘴说道: “笔仙,你告诉我,我最近的运势好吗?” 这次铅笔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在“否”周围利落的画了一个圈。 “我靠!谁对大爷我有意见啊?!” 阿杜被气到了,顿时就不满的炸了。 虞棠枝却微皱起眉头,有些疑惑这个黄毛混混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从招魂仪式开始倒现在他一直表现得过于玩世不恭,现在又颇有几份理直气壮的抱怨,就像是—— 阿杜并不相信神鬼之说,他始终认为是有人在恶作剧。 或者说,那个恶作剧的人就是他自己。 第20章 冲突 阿杜没好气的抱怨完便突然收回了握住铅笔的手,重重的靠在椅背上。 众人一时间全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简直要要被吓死了,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阿杜的不按套路出牌直接触犯了招魂仪式的死穴,中断仪式而且没有把笔仙送走! “你干什么,想害死我们大家吗!” 武山先坐不住了,此时他对于阿杜的不满简直达到了顶点,之前压下去的怒火再次翻涌起来,成倍的燃烧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 “呵呵——” 阿杜丝毫没有被武山的话震慑到,反而被他脸上的严肃逗笑了,讽刺的开口嘲讽道: “武山,诶呦,大名鼎鼎的灵异社社长,瞧你这点胆!” “还有你们该不会以为就这仪式真能招来笔仙吧?” “别逗了好吗,根本没有什么狗屁灵异事件!” “这破笔一开始能动全靠我使劲儿!” 阿杜说的信誓旦旦,人懒散放松的背靠在椅背上,一副高高在上蔑视众人的样子,根本不似撒谎。 “你说什么?”武山此刻知晓了真相,心中的怒气完全压抑不住了,直接冲上去抓住阿杜的领口,喘着粗气质问道:“这一切都是你搞得鬼?” 阿杜也气血上头,直接撕开了虚假和谐的假面,嘲讽道:“怎么,社长大人该不会是因为发现预言能进x公司是个玩笑而生气吧?” 他挥手拍掉武山的手,似是嘲讽似是怜悯道:“一开始是我用力移动了铅笔,不过之后就与我无关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希望社长能就业成功呢~” 黄毛男生笑嘻嘻的说着,眼底尽是嘲讽。 胖乎乎的壮如小山的社长武山低垂着头,光线照不亮他的面容,阴影处的一双眼充满了血丝,嘴角抿紧发白,双手紧紧握拳,浑身打颤。一字一句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不就是个富二代,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话说的声音不大,阿杜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武山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充血的眼眸,死死的盯着阿杜。 “有什么了不起的!” 阿杜猝不及防之下对上他的眼神,直接打了个激灵。 任谁看都能发现武山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这傻逼游戏谁爱玩谁玩,老子不奉陪了!”阿杜骂骂咧咧的起身,推开教室门悻悻而去。 阿杜离开后,教室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这突然爆发的冲突让虞棠枝、叶清远和路乔乔始料未及,一时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默契的继续沉默着。 虞棠枝: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8019:……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最后武山也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教室里总算是只剩下玩家了。 路乔乔松了一大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就要张嘴大声说话:“刚刚差点吓死我了,他们……” 只觉鼻尖飘过一阵清甜的香味,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抵在她的唇边,眼前是女孩子漂亮精致的眉眼。 路乔乔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叫虞棠枝的漂亮玩家冲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与此同时,叶清远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手机前,停顿了几秒,将直播页面关掉,结束了今夜的直播。 “好了,现在可以畅所欲言了。” 虞棠枝收回手指,背靠在椅子上望着二人,长长的乌发如云般泄满肩头。 她半眯起眼来打了个哈欠,薄薄的眼皮下是黑白分明的眼眸,此时正泛着水光,卷翘的睫毛上也沾染了一些潮湿。 “好困哦。” 太晚了,她身体中的生物钟开始犯困了。 有一种人就仅仅只是站在那里,黑暗中唯一的灯光也会在她回眸的一瞬间照在她的脸上。 “是会发光的美貌啊……” 路乔乔无意识的喃喃自语道,等回过神来时脸都羞的涨红了。 “咳咳……” 叶清远移开视线,也不自然的扭头假装咳嗽两声,开口道: “目前副本的线索线还算明显,最重要的第十三场游戏已经出现眉目。” 路乔乔也接着赞同道:“对,武山说第十三场游戏是他花了一夜时间创造出来的,我们可以向他打探一番,说不定能够提前知道到底是什么游戏。” “可是……” 虞棠枝出声道:“武山是第一个死掉的人。” “在这场招魂游戏之后,我们都会相继死亡。” 轻柔的话语落下,教室内的温度恍惚中瞬间下降了几度。 叶清远微皱了皱眉,再次看向虞棠枝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思索。 这个娇美的小姑娘并不似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一时间无人再开口说话,三人默契的将视线投向教室门口,武山最后离开的地方。 教室门上有块磨砂玻璃,黑洞洞的让人难以看清。 但所有人都记得,副本背景简介中说的,灵异社社长武山在第二日被发现死在四楼的女厕所最后一个隔间内。 也就是说,他没有离开教学楼就离奇死在了四楼女厕所里…… 而教室的位置也在四楼…… 滴滴答答—— 墙上悬挂的钟表一点点的走着,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谁也不知道武山具体的死亡时间。 一股寒意涌上三人心头,三人齐齐变了脸色,匆匆离开了教学楼。 外面雨势变小了许多,气温却低了不少。 教学楼距离学校大门很近,隔着一座雕塑,只需要拐个弯就到了。 门卫室的前面亮着一盏灯,在夜色朦胧之中散发出一点暖意。 几人像黑夜中迷路的小孩,向着那点光芒疾走出了校门。 在踏出校门的那一瞬间,虞棠枝不经意的回头望了一眼教学楼,却猛然愣住,一瞬间瞳孔突然放大。 因为角度问题,她偶然间看清楚了那座在教学楼前的雕像的正面。 那居然是座鲁迅雕像! 它的眼珠向右看着,和阿杜几讲的校园怪谈里一模一样! 保安室的灯光一瞬间闪烁,连着微弱的丝丝的电流声,下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虞棠枝勉强压下心中的骇然,垂下眼眸不再随意乱看。 就在这时,身旁的两人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叶清远看着不远处撑着黑色伞的男人,问道: “棠枝,那是你男朋友吗?” 第21章 男朋友 什么东西? 男朋友? 谁的男朋友? 有一瞬间,虞棠枝怀疑自己的耳朵幻听了,脑子直接宕机,下意识的抬头向前看去。 只见校门外夜色深处安静停着一辆特斯拉,车旁站着一个男人撑着一把黑伞。 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裤和利落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一粒扣子,白皙的颈侧有一粒小小的红痣,似雪地里的一点红梅。 伞的边缘遮住他的眼睛,只露出来下半张脸。 但只看那清晰的下颌线和浅淡的唇就知道颜色必定不差。 他撑着伞向三人走过来。 虞棠枝心里慌得一批,一目三行的疯狂的翻副本的背景简介和人物介绍,但翻来覆去也没有提到男朋友半个字。 [统子统子,你在吗?] [……] [8019你给我滚出来,别装死!] [……] [真的会谢!] 在反复呼叫系统无果之后,她只好压低声音迅速和叶清远,路乔乔两人低语几句。 “你们的背景简介里有这号人吗?” 两人齐齐点了头叶清远斟酌着说:“只有一行字,说他是你的神秘富二代男朋友,你们俩感情很好,虽然校内有很多人追求你,但是你始终不为所动。” 路乔乔也跟着点点头,看着一脸迷茫的虞棠枝露出同情之色,“我也是只有这句话,没了。” 话音刚落,男人已经撑着伞近在眼前。 虞棠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甚至还不知道这位传说中的男朋友叫什么啊喂! “棠棠。” 男人清冷而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背对着他的白裙少女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扯出了一张笑脸,笑眼盈盈的转过身去。 “亲爱的~” 少女声音清甜,用力过猛尾音激动得发了一丝颤音,像一颗软软绵绵的夹心软糖。 白色棉麻裙摆飞扬,在她转身时擦过男人的手背,像一阵温软轻柔的风拂过留下酥麻的触感。 男人失笑道:“看来是不生我的气了,这么乖嗯?” 这话信息量太大,玩家三人齐齐卡壳了。 而且,这npc也太踏马帅了吧?! 剑眉星目,一双眼角上扬的桃花眼看谁都深情,睫毛浓密,眼下一枚泪痣更显清俊。偏偏他气质又神秘,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大佬的气质。 路乔乔直接看直了眼,这放在现实世界中是顶流男星也不为过。 虞棠枝也被他的好相貌晃了一下,但她从小到大见过的美人太多了,男男女女不计其数,只惊艳了一瞬便恢复正常。继续配合着说出去的话往下演: “哼哼哼,谁生气了,我脾气好的很!” 女生无意识的撒着娇,娇俏的小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男人将她揽入怀中,姿态亲昵而自然,对叶清远和路乔乔道别:“谢谢你们对棠枝的照顾,我们先走了。” “嗯。” “掰掰。” 于是三位玩家在校门口互相道别,各回各家。 虞棠枝坐上男友的特斯拉,雨滴落在车窗玻璃上划过一道道痕迹。车内有股很淡的沉香味道,和他身上的气质如出一辙。 男人从后座拿出一条细绒毯子披在她的身上。 现在,她浑身也包裹着这层气味。 一想到这里,虞棠枝就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这种感觉有很强的侵略性,就好像随着每一次呼吸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沾染了他的味道。 这奇怪的联想让她羞耻的脚趾抓地,脸上泛起红晕,抿着唇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但她没注意,黑夜的车窗玻璃反光将她羞涩别扭的神情暴露无遗。 男人嘴角上扬,无声的欣赏女友的可爱。 车子平稳的划过夜色,男人将空调温度调高,车载音乐打开,优雅的古典音乐在车厢内流淌。 “这么晚了为什么要去学校?” 虞棠枝当然不能跟他说是玩笔仙游戏,只能含含糊糊的说是社团活动,有学分拿的。 男人一边专注开着车,一边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温热的大手裹住微凉的小手:“下次这么晚出来记得和我说一声,不要让我在家里担心。” “好~” 完蛋了,居然是同居的男女朋友关系。 “肚子饿吗?” “还好诶~” “我煮了粥,晚上喝点再睡,要不然你的胃受不了。” “嗯。” 男人握着她的手亲吻了一下,十指相扣,彻底断绝她撤退的后路。 虞棠枝索性由他牵着,一边低头玩着手机。 指纹解锁打开社交软件,入目第一个置顶的聊天对象是—— 莫寻尘 是他吗? 虞棠枝手指微动,点开两人的聊天记录,甜甜蜜蜜的小情侣对话,基本上她的每一句话他都会立刻回应。 就算是个无意义的表情包他也会回文字说好可爱之类的话,耐心的令人感叹。 她又点开他的朋友圈,发现他发的朋友圈很少,基本上不会分享自己的生活,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 她点开自己的朋友圈,里面是一些风景照和美食照,偶尔有秀恩爱的但偏偏没有合照。 所以,莫寻尘到底是不是身旁的这个人呢? 虞棠枝继续看下去,手机里的联系人不多不少,有几个亲人,有一些朋友同学之类的。 以防万一,她又退出去看自己有没有隐藏小号之类的,结果发现并没有。 虞棠枝试着随便给莫寻尘发了一个小表情。 叮—— 男人单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即莞尔一笑,“干嘛?” “测试你有没有拉黑我。”虞棠枝理不直气也壮的回答他,一副恃宠而骄的小样子。 “我哪敢拉黑你啊,大小姐。”男人无奈放下手机,熟练的纵容她的各种小脾气。 夜幕下,车子驶进市区的一处私家庭院,车灯照亮门口古朴典雅的木牌,云隐28号。 车子稳稳的停下,庭院里有留着几盏小塔形状的路灯,一路照亮规则的石板路,错落有致,弯弯曲曲折折通向中式庭院正中央的大门。 雨水将青草地淋洗的更加水润墨绿,清新的土壤和植物的味道铺面而来,夹杂着一缕缕沉香的味道。 “我们到家了。” 第22章 路公交车 莫寻尘的家不算大,上下三层的复式阁楼带个庭院,装修精致典雅,木质元素和留白设计运用的生动有趣,像是金属城市里的古老桃花源,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矜贵。 他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女朋友进了家。 虞棠枝一脸懵的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先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再喝一小碗温热的粥,最后刷牙漱口就可以入睡了。 可是,虞棠枝看着面前的双人大床陷入沉思,她总觉得自己要晚节不保(?)了。 莫寻尘松松的搂住女朋友的细腰,将人圈在自己怀里,下巴搁在单薄的肩颈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 果然,女生的身体一僵。 莫寻尘不用想都能想象到她的表情,一定是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样瞪大眼睛。 男人低沉的短促的笑了一声,坏心眼的想逗逗她:“怎么还不睡觉,傻傻的站着?” 虞棠枝此刻心里有一百头草拟马崩腾而过,耳边脖颈处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故作镇定道:“刚喝了粥有点撑,我站着消化一会儿。” “是么,”男人漫不经心的回答她,垂眸看向她微红的脸颊。 “啊哈~我这样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不如我今晚睡客房吧。” 小姑娘一边故作遗憾的抱歉道,一边手脚麻利的就想从他的怀里钻出去。 “晚安,掰掰!” 结果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人还没脱离男友的怀抱半步就被一把搂回去了,“诶诶诶?” 莫寻尘搂着她将人往被窝里一塞完事, “胡闹,别想跑了。” 两人一起跌入被子和柔软的枕头里,男人和女人的体型差竟该死的和谐,明明没有任何色彩的动作却充满缠绵悱恻的意味。 也许是太累了,软绵绵的被子就像是云彩包裹住少女,连胸口咚咚咚的心跳都没有那么剧烈了。 不知不觉中,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睡意如潮水般涌来,眼睛也渐渐阖上了。 昏暗的房间里,原本已经睡着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瞳色是亚洲人少见的浅瞳,似是流光溢彩的宝石,在黑夜里有流光而过。 他搂着少女相对而眠,垂下眼眸里没有一丝睡意,冷静而清醒。 时间一滴一秒的流逝,院里的植物们随风发出稀碎的动静,似乎还有什么未知潜伏在暗处。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安睡的少女突然皱起眉头,双唇紧紧的抿着,眼皮底下的眼球不安的颤动,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却又无法挣脱。 莫寻尘静静的观察着她,就像是在看包围圈里垂死挣扎的猎物,上位者的眼底有的是耐心。 他在隔岸观她。 虞棠枝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它不像是一个梦,更像是另一个真实的世界。 因为深秋夜晚冰冷的风刮过手臂和裸露在外的一小截小腿皮肤时引起的战栗是如此的真实。 “啊湫——” 虞棠枝将身上薄薄的风衣外套裹紧一些,真是见鬼了,她明明记得自己失去意识的上一秒还在莫寻尘家里睡觉,结果再次醒来就站在深秋的公交站牌底下。 而且,她环顾四周后得出一个更糟糕的结论:这似乎是个鸟不拉屎的郊区公交站,而且等车的人只有她一个。 四周只有这里的路灯亮着一小片地方,马路的对面是一片田地,里面种植着半人高的植物,在黑夜里随风发出沙沙的摩擦声,隐隐绰绰,鬼魅异常。 手表上的时间显示此时绝大部分的公交车已经停运了,要如何离开这个地方是个问题。 虞棠枝本来想用手机打个滴滴,结果手机的信号格显示只有一格,怎么也连不上网络,紧急拨号键都打不出去。 智能的手机变成一块无用的金属板砖。 她只好去看那陈旧的公交车排班表,企图找到一辆晚间还在运行的公交车。 破旧的公交车站牌上有许多不同的车次,密密麻麻的小字布满了整个板子,边缘有不少深色的污渍。 少女抬着头眯着眼睛尽可能的仔细一行行的看下去,然而还没等她看完,一束光打在身侧不远处的地上,身后传来发动机运行的声音。 她转头就看见一辆公交车缓缓从远处行驶而来,车上似乎还有不少人。 这种情况下还能有车简直是意外之喜,虞棠枝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嘴角上扬。 然而下一瞬,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终于看清楚了这辆车的车牌号—— 404路。 404,是一个很微妙的数字。 在软件工程上,404代表查无此处,页面加载失败。而4这个数字在中国传统文化里也因为谐音而被大家避讳。 而且还有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呢? 虞棠枝皱眉想了想,明明感觉那个答案很熟悉呼之欲出,但脑子里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纱,那块记忆无论如何她都想不起来了。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行驶到站,此刻车门打开,等待乘客上车。 理智让虞棠枝先上车,不要停留在荒郊野外。但直觉却一直在报警,她总觉得车里相比车外更加危险。 马路那边的野地里沙沙声更大了,但明明此时并没有刮风。 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她! 少女猛然反应了过来,一张小脸霎时间没了血色。 没有其他选择了,她刷卡上了404路公交车。 车门在她身后关上,发动机重新运行起来,车又开动了。 车上的人不算特别少,零零落落坐着几个人,有情侣,上班族,老爷爷,中年大叔。 最后,虞棠枝在倒数第二排坐下。车子摇摇晃晃继续行驶着,经过沿途的站点就停下,等着乘客上车。 也许是太晚了,接下来的每一个站点都没有乘客上车。也没有人下车。 虞棠枝打算看哪个站点在繁华的地段,她就下车再想办法回家。 车子摇摇晃晃,耳边是发动机嗡嗡的噪音和那对情侣的悄悄话,一切都想是催眠神器,把她的头脑搅得一团浆糊,昏昏欲睡。 连什么时候上来一个老婆婆都没有注意到。 她就坐在虞棠枝的斜前方,一个人坐双人座靠里的位置。穿着简单的粗布绣花衣服,款式却奇奇怪怪,十分复古,像古代的衣服。 虞棠枝对古装没有研究,只是最近几年新中式很流行所以略有了解。 这款式……好像是清朝的吧? 好奇怪,看一眼。 好奇怪,再看一眼。 她就那样百无聊赖的不知道看了多少眼,突然一道闪电划过脑海,零碎的记忆突然浮现出来。 等回过神来时,她整个人已经僵住,身上起了一身白毛汗! 她全部想起来了! 深夜里的404路公交车,晚归的女生,莫名其妙抓小偷的大妈,没有脚的老太太…… 这是叶清远讲的鬼故事,她上了一辆死亡公交车! 第23章 破局 车子还在摇摇晃晃的行驶。 距离上一次开车门是什么时候? 又过去了多久? 虞棠枝就算绞尽脑汁也完全想不起来,她不敢想自己是否坐过了站,更不敢猜测这辆车是不是已经到过了最后一站!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暂时的丧失记忆是游戏里设定的一环,那么从她恢复记忆这一刻才算真正的开始游戏,一定还有破解之法的! 她记得叶清远讲述的鬼故事里最后活下来的人,除了晚归的少女还有一个关键人物—— 那个污蔑她偷东西的机智大妈! 想到这里,她眼前一亮。 对,这一定就是生门! 可是,她环顾四周,车厢内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偏偏没有大妈!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怪谈不会按照既定的剧情发展??? 虞棠枝反复确认了三遍,才终于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心中刚燃起了希望之火瞬间被冷水浇灭了。 就在此时,公交车行驶的速度减慢了下来。 公交到站了,后车门“啪——”的一声打开了。 一股血流冲向头顶,虞棠枝从未感觉自己如此专注于某一个瞬间,以至于外面的黑乎乎的一切都显得顺眼多了。 几乎是门开的一瞬间,她就想立刻冲出去。 但是身体就像是被牢牢固定在座位上一样,半分都不能活动。无论她如何挣扎,连一根小手指都无法抬起。 那股原本奔腾的血液一寸寸的冷下来,变得冰冷无比汇入心脏,剧烈的心跳也变得迟缓下来。 少女一直勉强维持的冷静假面出现一丝龟裂,水润黝黑的眸子流露出真实的恐惧。 如果不能下车,那她会遭遇什么样的噩梦? 到底是为什么她不能下车? 是还有什么细节没有注意到吗? 车门关闭后,她的身体又恢复了自由。 车继续行驶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车窗外的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水,车厢内亮着的几盏壁灯也黯淡下来,这种黑暗像是会吞噬一切光线。 虞棠枝苍白着一张脸,鬓角渗出丝丝汗液,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到底错过了什么关键线索? 眼睛睁得干涩也顾不上了,手心里掐出深痕,只有痛觉才能让她勉强维持住最后一分理智。 一遍又一遍的来回打量周围的的环境,一次次的和回忆中的怪谈对比,还是一无所获! 时间在流逝,少女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极速变差,在崩溃的边缘反复试探。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那对情侣身上。 他们坐在前排,背对着她。不知何时起原本亲密的姿态也恢复正常,虞棠枝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耳边窃窃私语的说话声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发动机的嘈杂声。 情侣中的女生留着一头长发,漂染成金色,发根处已经长出来了一截黑发,头发一缕一缕的显得有些油腻。 不知为何,那长出来的一截黑发有些吸引她的注意,明明此刻已经没有时间可浪费了,虞棠枝的视线还是无法抑制的停留在那里。 她越看越觉得那片黑色的头发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忍不住眯起眼睛仔细去看。 等她看清那里面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胃里翻江倒海涌起一股酸涩。 那竟然是一张脸! 这个女人的头发里还长着一张脸! 虞棠枝下意识的弯腰干呕,就在她弯腰的一瞬间,她突然想明白为什么她下不了车了! 怪谈里的大妈演了一出戏硬扯着女生两个人一起下了车,现在她一个人在车上,没有人拉着她一起下车! 就像是一场话剧,她缺少一个对线演员! 想通了这一点的同时,她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必要时,她会担当起当大妈的责任。 少女捂着胃部直起身来,视线不经意的扫过眼前。 那原本背对着她的乘客竟然不知何时都转过头来死死的盯着她!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大脑一片空白,心脏都骤停了,冷汗瞬间布满全身。 虞棠枝仔细一看更是不得了,他们根本就不是扭过头来,而是脖子和身体呈180°直接转过来的! 他们都是鬼! 那怨毒的目光狠狠的盯上了无辜的少女,他们发出桀桀笑声,想把她一起拉入无间地狱。 虞棠枝差点就要尖叫出声,一股气流堵在嗓子口不上不下,心下更是骇然绝望,这车上没有活人她要如何下车?! 这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生路,生路到底在哪里? 这时,众鬼间最惹人注目的老太太竟然缓缓站了起来,脸上布满了尸斑,双眼没有瞳白全是纯黑的,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口尖锐的獠牙,那嘴越长越大远超过正常人类的极限,露出里面血腥的肌肉。 谁来救救她! 少女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也渐渐浮现出痛苦的表情,放在深色被子上的手指也开始攥紧握拳。 从心理学上看这是一种自我防御的姿态,足以见得她所处的状况之差。 “莫寻尘……” 少女呐呐的哼唧出声,带着三分哭腔,像是黑暗里迷路的孩子充满委屈,细不可闻,转瞬即逝。 如果不是他一直关注着她,很容易就会错过了。 原本置身事外的男人怔愣了一瞬,蜜糖色如琉璃珠般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良久,男人轻笑一声,感叹道:“这时候才想到我,真是笨蛋。” 莫寻尘将手指轻轻点在少女眉心,低声呢喃着一句简短而繁复的话语,一串绿檀细珠手链从袖口滑落露出来一角。 深陷梦魇中的少女面对一车的鬼魂毫无还手之力,这是她第一次感到绝望的滋味。 在鬼老太扑上来的一瞬间,鼻尖似乎都能闻到那一种无法言说的腥臭味,少女紧紧的闭上眼睛,脆弱的不像话。 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来临,反而是一阵清新的风撞入怀中,她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宽厚的怀抱。 晨曦到来,云隐28号内。 床上层层叠叠被褥间的少女终于从深陷的噩梦中醒来,就对上了一双桃花眼,此时正笑意满满的看着她。 “早上好。” 第24章 极限拉扯 自从第一次见面,虞棠枝就知道她的“男朋友”长相不凡,但像这样近距离的观看他的面容,还是让她小惊了一下。 特别是,二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虞棠枝本想趁着起身的动作不动声色的拉开两人的距离,但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一晚上噩梦让她整个人都很虚弱,身上起了一层虚汗不说,手脚也绵软无力。手肘压住被子撑不起来,一个踉跄身体就向旁边倒去。 幸亏莫寻尘轻轻一搂就把少女抱进怀里,干燥温热的大掌覆盖住她的额头。 他确认了一下手心传来的温度,“没发热,精神这么差是昨晚没有睡好吗?” 少女靠在他怀里,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处,她无知无觉的靠着他缓和着体力,太阳穴连着脑袋一起痛。 “好难受……” 胸口的小脑袋一蹭一蹭的,小姑娘声音迷迷糊糊的,娇娇悄悄的,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嘴巴已经受委屈的高高撅起。 莫寻尘失笑,伸手勾住一缕发丝把打结的部分捋顺,然后把手指放在她的头顶的穴位上轻柔的按摩起来。 夏日的阳光透过窗倾洒进来,花园里的矮栀子开得正好,清雅的香味越过窗台浸染在被角上。 少女在蓬松柔软的被子里舒服的像只傲娇的猫咪,男人指骨分明的手在乌发间穿梭带来酥麻的触感,一夜的疲惫也消除了七分。 两人就像这世间最普通的情侣们一样,相拥而眠,醒来后吵吵闹闹的洗漱,在吃完早餐后,莫寻尘准备出门去上班。 在玄关处,虞棠枝正准备换鞋跟着他出门,却突然被西装革履的男人搂进怀里,头顶传来温润的声音:“我出去了,你在家乖乖的。” “噶?” 虞棠枝被他整了一个大懵逼,什么意思,她不用去上学吗? 也许是她呆呆的怔愣模样太过可爱,莫寻尘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揶揄道:“怎么了,今天想去学校吗?以前没休学的时候恨不得天天放假,现在休学了反而想去了呢?” 虞棠枝莫名其妙又被补充了一些人物简介里没有提到的背景情节,只能一边皮笑肉不笑的敷衍哈哈过去,一边心里把8019拖出来鞭尸。 突然她想起来昨天晚上莫寻尘问她为什么大半夜去学校,她为了掩盖招魂活动就说社团活动为了凑学分去的。 原来她早就说错话了,休学还需要个屁的学分啊! 莫寻尘看着小姑娘明显又开始走神了,小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不知道在想什么。 男人无奈的揉了揉她柔顺的长发,妥协了,“我知道你在家觉得无聊,但是身体还没有养好,就尽量不要出门了,好不好?” 虞棠枝正在心里狠狠诅咒系统,一时间没有说话。 莫寻尘看她低着头也不说话,以为她又闹小脾气了。 等虞棠枝回过神来的时候,西装革履的男朋友已经半蹲下来仰头看她。 他的姿态放的很低,语气温柔的和她打着商量: “如果想出去的话可以提前和我说,我陪你一起。像昨天那么大的雨,你一个人出去我会担心的。” 在他眼中,少女像是橱窗里精致昂贵的洋娃娃,她美丽却也脆弱,一点风吹日晒就会把她摧毁。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她的身体调理养好一些,不能再出岔子了。 “好吗?” 男人的指尖拂过少女的唇瓣,是淡粉色的饱满形状,仿佛一颗汁水充沛的浆果。 “好叭。” 少女娇俏的点点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澄澈如水,明晃晃的印着一个人影。 是他。 男人呼吸一窒,心跳乱了一分,原本抚在脸颊的手顺势而下捏住精巧的下巴。 “唔。” 虞棠枝还没整明白莫寻尘为什么突然变沉默了,嘴巴就被男人含住了,细细琢磨。贝齿因为惊讶微张,正好便宜了他,一路长驱直入,畅通无阻。 稀碎的水声在玄关处响起。 娇弱的少女站着,长发如瀑,双手无措的抵着男人宽厚的肩膀想把人推开,但这点力气无异于蜉蝣撼树。 莫寻尘察觉到了少女的抗拒,但他没有立即停止,而是分神伸出一只手插入如瀑般的乌发,霸道的将少女的头微微压向自己。 这下他能亲的更方便,更深了。 本来简单的出门被耽误了好一会儿,直到虞棠枝感觉自己嘴巴都酸了他才依依不舍的退出去。 看着少女殷红的唇和周围泛起粉色的肌肤,失去的理智终于重新回笼了。 莫寻尘一边感叹于少女皮肤的娇嫩程度,一边又为自己刚才失控的粗鲁抱歉想碰触一下。 结果手还没伸过去,就被早有防备的少女躲了过去,顺带收获一枚瞪视。 但少女刚刚被欺负惨了,此刻眼含泪光,那一瞪威慑力是没有,倒是又娇又媚,偏偏她是真的有些生气,脸上的五官表情都透着一种脆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 莫寻尘心底更痒了,但时间已经耽误许久不能再磨蹭了,他只能暂时忽略下腹的躁动,欲盖弥彰的收回手咳嗽两声。 “我出门了,棠棠乖一点。” 回应他的是少女毫不留情的转身,“哼,快走吧!”宽大的薄纱裙摆甚至蹭过他的指尖,香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被碰到的手指回味般的摩挲几下,男人眼里满是宠溺。 哎,出门前把小女朋友得罪了,只能回来再哄人开心喽。 虞棠枝摔门回到卧室,对着双人床上男人曾经睡过的枕头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骂骂咧咧。 什么嘛,大早上就被占了便宜。 她之前是被莫寻尘一直以来温润尔雅的外表和绅士行为给蒙骗了,现在幡然醒悟他实际上就是个大流氓! 汽车行驶的声音传来,虞棠枝走近窗户边,看到莫寻尘的车离开家向远处驶去。 少女在窗边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昨夜的噩梦涌上心头,她记得自己是在鬼老太扑上来撕咬的最后关头,突然被人拉出梦境的。 那人自她身后而立,她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但她还记得,自己最后喊的名字是—— 莫寻尘。 第25章 社团活动室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打断少女的思绪。 [学校社团活动室集合,商讨下一步。] 发送人是叶清远,昨天玩家三人就商量好今天在社团活动室汇合交流情报,时间不等人,是时候该出发了。 虞棠枝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背着包就离开了云隐28号。 至于莫寻尘的话,早就被她左耳朵进左耳朵出了。 打车到了a大南门口,出租车还没停下来的时候,此起彼伏的警车铃声就从车窗飘进来。 “呦,看来你们学校这是出事了?” 司机大叔把头从车窗伸出去,努力伸长脖子去看外面。 三辆警车闪着红蓝的灯光,a大门口的学生和小摊贩路人们都被这声势浩大的出警吸引,人越聚越多,吵吵嚷嚷的把校门口围了里三圈外三圈。 “啧啧啧,这下彻底堵死了。”司机把头缩回来,扭头跟后座的乘客打商量,“小姑娘,要不你就在这里下吧。” 虞棠枝心里装着事,也不计较这段距离,直接下了车,穿过人群往校门口走去。 越靠近门口,人群就越密集。 平时的a大是面向社会开放的,但现在保安正在努力的限制进入的人员,一个个的检查学生证刷脸才能进入。 这样一来,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虞棠枝一边排队,一边从包里找学生证。这时,前排的两个男生正在讨论着这些警车。 “蛙趣,学校发生了啥事啊,居然出动了三辆警车。” “你还不知道啊,快看表白墙,上面说今天早上保洁阿姨发现有人死在四楼女厕所了!” 此话一出,周围拥挤的人群立刻就听到了,大家纷纷在手机上点来点去,找表白墙最新发布的说说。围观的大爷大妈们没有,就蹭过来一起看。 这一下全爆了,众人哗然。 不知道是谁进入现场在警察之前偷拍了几张现场照片,血淋淋的残暴现场让人不寒而栗。 照片中遇害的人依稀可见是个高高壮壮的男生,他俯趴在马桶上,头却诡异转了180度,嘴角上扬大张着,鲜血从口鼻处喷涌而出,早已没有了生命体征。 看到未经打码的现场照片,虞棠枝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不出所料,那个人是武山。 但毕竟昨天晚上还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今天就已经惨死。这样的视觉冲击太强烈了,导致她胃里一阵翻涌。 她不得不一路捂着胃部,穿过一排高高的梧桐树,再绕过喷泉广场,终于来到了社团活动中心。 社团活动室在西区的一楼最里面的教室,面积不大,平日里也没有人会来。 现在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他们没有交谈,任空气凝结,脸色都不怎么好。 “抱歉,我来晚了。” 门口处,女生拉开推拉门,动作间带起的清风将她耳边的碎发扬起,面若芙蕖。 路乔乔直接看呆了,她总觉得这位虞棠枝玩家经过一晚休息以后更漂亮了。 她再反观自己,辗转反侧一晚上,也不知道最后几点睡着的,早上起来就挂了两个大黑眼圈。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叶清远的脸色也不太好,但比路乔乔要好上不少,至少他思索了一晚上还有些收获。 “昨晚睡得好吗?” 虞棠枝闻言一愣,抬头对上一双探究的目光。 她没想到叶清远如此敏锐,他的眼神冷静而睿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似乎是礼貌的关心,但他的眼神所传递出来的信息让她总觉得昨晚离奇的梦境已经被他洞察了。 他想要从她这里获得一些信息,并且他可能也已经得到一些她不知道的东西。 好吧,既然是合作通关的副本,她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索性将昨晚的噩梦和盘托出。 当然,她适当的隐瞒了一些细节,比如莫寻尘的存在。 “果然是对应的。”叶清远思索着,指甲规律的敲击着桌面。 “什,什么意思啊?”路乔乔昨夜一夜都没睡好,现在脑子已经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虽然以前也跟不上吧。 但现在性命攸关,她只能干巴巴的着急,干巴巴的问叶清远,学渣属性暴露无遗。 叶清远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眉宇间的不耐烦一闪而过。 但他还是开口解释道:“昨夜每个人讲的鬼故事都会在其他人身上兑现,按照座位顺序,阿杜是第一个讲的,武山来晚了坐在我们之间,现在武山像故事里的人一样惨死,我是第二个讲的,虞棠枝昨夜就梦到了404路公交车。” “所以我猜测顺序应该是,前一个人讲的鬼故事会在后一个人身上应验。” “你们也看过照片了吧,武山的死状根本就不可能是人为造成。” “我们招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一时间,活动室内再无人说话。 冷静而又自持清高的男生推了推鼻尖滑落的眼镜框,扫过路乔乔苍白的脸,眼里划过一丝餍足。 显然,这个胖乎乎脑子也不太好使的女生给了他一种优越感,仿佛智商凌驾于他人之上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这也算在这个灵异副本里唯二让他觉得有些开心的事情。 他将视线落在了另一个安静的女生身上,她的冷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能从噩梦里醒来已经说明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弱。 路乔乔有些神经质的咬着指甲,疑神疑鬼的东张西望,“枝枝,我忘记了,你昨晚讲的是什么怪谈?” 她没有任何时刻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的差记性,可脑子里就像是一团浆糊,全是碎片化的记忆。 虞棠枝虽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她,却没有流露出什么鄙夷的神色,只是平淡的说:“我昨夜讲的是如月车站。” 得到回答的路乔乔也没有道谢,更神经质的咬指甲,她想起来了如月车站的内容,而她就是下一个应验怪谈的人。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死……” 她一边咬着指甲,一边从喉咙深处溢出破碎的呜咽。 砰—— 活动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力的拉开,门被甩在墙上又弹了回去。 门外是一张煞白的脸。 第26章 白蜡 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了活动室内的谈话,三人齐齐向门口看去,又被突然出现的一张煞白脸吓了一跳。 门口站着的那人正是黄毛阿杜,他的脸色煞白,眼睛充满血丝,整个人癫狂又压抑,全然不见之前吊儿郎当的气质。 他走进来打破一室的安静,像一枚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你们知道吗,武山他……” 阿杜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嗓子干涩,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他死了。”叶清远淡淡的接口道。 充血的眼眸盯着他,阿杜死死的盯着他,“你怎么这么淡定?” 阿杜脆弱的神经被刺激到了,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叶清远的领口,逼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相比于他的失控,叶清远淡定的像个没事人一样,薄薄的眼皮一掀,“今早知道的,全校都传疯了,想不知道也难。” “我倒是想问问你”,叶清远直直的看向阿杜的眼睛,黑框镜片反射出刺目的光。 “我们之前的灵异活动都没有成功过,这次招魂仪式是你一手策划的,为什么就成功了?” 阿杜被他问到了痛处,原本攥紧领口的手也松开了,心虚的向后退了半步。 然而叶清远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道:“这次招魂仪式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阿杜瞳孔紧缩,猛地抬头看他,呐呐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不,不是,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啊……” 他这幅欲盖弥彰的慌张姿态太明显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绝对隐瞒着什么重要的信息。 “说!” “快说!” “不说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在三人的连声逼问下,阿杜的心理防线渐渐溃败,最终只得妥协。 往日吊儿郎当的少年如今颓败的坐在椅子上,金色的头发都灰败了。 他猛的搓了一把脸,停顿良久才开口说道: “我舅舅是做殡仪馆生意的,每天有很多生意。” “我想着这次玩点不一样的,就问他要了一根白烛。” 阿杜没说了两句话就又闭嘴沉默了,垂头扣着手指甲,指甲毛毛躁躁。 “就这?没了?” 路乔乔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算什么?一根蜡烛惹的祸? 一旁一直静静观察,没有说话的虞棠枝却突然开口道: “这根蜡烛是用什么做的?” 闻言阿杜猛地停住扣手的动作,整个身体僵住。 “蜡烛不就是蜡油做的……”路乔乔下意识的说着,突然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殡仪馆,尸体,蜡烛,这几个字一联系起来,导致她整个脸色都变了。 “不,不会吧,那、那那那蜡烛不会是尸油做的吧?” 回应她的,是一室寂静。 但有时候,无声也是一种回答。 路乔乔胃里一阵翻涌,捂着嘴巴翻着白眼,鼻尖似乎还残留着那股蜡烛燃烧油脂的味道。昨晚他们居然围着一根尸油做的蜡烛玩笔仙,他们不出事谁出事! “呕——” 她不行了,太恶心了。 路乔乔捂着嘴,夺门而出。 推拉门没有关上,楼道里悬挂着的时钟依然滴答滴答走着。 谁能想到看似平静的校园生活下包藏着各种各样的离奇扭曲恶臭。 上学有谁不发疯呢?(夹带私货,这b学谁爱上谁上!) 阿杜再也呆不下去了,心中烦闷如万爪挠心,徒生一股戾气。 他想要离开这里,去随便哪里都好。 “等等。” 虞棠枝拦下人,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问道:“你知道那蜡烛是用谁的尸油炼的吗?” 阿杜反应了两瞬就知道她在问什么了,她是在怀疑招的鬼是不是就是这个蜡烛的主人。 “很可惜,我不知道。”阿杜难得坦诚,摊手无奈,“这种损功德的事情在殡仪馆不算少见,一般是用那些没有身份的流浪汉或者惨死的人,也有可能是好几个人混在一起。” “这种蜡烛用途特殊,一般是做法事才会用到,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拿来用。” 他嘴唇蠕动几下,仍然嘴硬着说不出歉意,最后吐出来一句。 “要怪就怪武山那家伙的运气太烂,被那东西缠上。” 他绕过女生,逃也似的离开了,把这间活动室和噩梦一齐甩在身后。 剩下的两个人暂时无话可说,自顾自的沉默思索着。 “关于武山的第十三场游戏,你有什么头绪?” 叶清远突然开口,打破一室寂静。 虞棠枝也在想这个任务里莫名其妙的第十三场游戏,目前来看副本的主线还算清晰。 无非就是一群闲得蛋疼的大学生搞一出笔仙游戏,结果用了尸油做成的蜡烛真的招来了。但是由于中断仪式没有送走笔仙,导致所讲的灵异故事都会在同伴的身上应验,直到所有人都离奇死去这场笔仙的惩罚才会结束。 但是联系副本任务:参加第十三场游戏并存活至游戏结束。这样就会显得非常奇怪,像是两块完全不一样的拼图硬凑一起。 说不出的离奇古怪。 虞棠枝斟酌一下开口道:“昨晚武山曾说他创造出了第十三场游戏,要在社团周年庆发布。但他现在既然死亡,我们如何触发第十三场游戏是个问题。” 叶清远跟着她的思路继续说道:“如果第十三场游戏的设计者是武山,那我们可以去他昨天待过的地方找找线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昨天是从家里直接过来的。” “他现在出了事,学校肯定会联系他的家长来现场,我们如果现在赶去他家正好错开人群,说不定可以在警方调查之前先进入武山的卧室掌握第一手线索。” 时间不等人,两人一拍即合。而路乔乔也终于从卫生间吐完回来了,三人确定了接下来的行程,又打听到武山家的地址,马上动身出发。 为了避免路乔乔卷入如月车站的怪谈里,三人没有坐公共交通,而是直接打车过去,来到一个老小区的单元楼门口。 武山家在六层,没有电梯,狭窄逼仄的筒子楼一圈一圈的楼梯拾阶而上难免有头晕眼花之感,三人到达六层时都有不同程度的喘息。 “这,我们怎么进去啊?” 路乔乔压低声音,指了指面前的防盗铁门。 这种老式防盗门有两层,第一层带纱窗夏天可以通风,第二层是实木门。 幸好现在是夏天,武山的家长估计走得也急,只关了外面的一扇防盗门,里面的实木门大敞着。 叶清远双手扒住门上的铁栏杆,用力摇了摇,古早的防盗门也跟着晃了几下,然后微丝不动了,倒是意外的结实。 常以冷静自持的男生也陷入了沉思,这是他考虑不够。 于是,他开始扶着眼镜找旁边墙上花花绿绿的开锁小广告。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虞棠枝突然想起来上个副本里的身份是小偷,而且她好像继承了这项技能,导致她现在看见别人家的锁就手头痒痒,跃跃欲试。 “让开我来!” 第27章 演技 潮热的暑气被墙壁隔开,老旧的楼道里有一种阴冷的潮湿和古怪的腐败气味,混合而成的复杂气味直往鼻孔里钻。 所以门被虞棠枝打开的一瞬间,三人就相继挤了进去。 “这项技能挺实用,真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个。”叶清远一边打量着房子里的布置,一边真心实意的感慨道。 路乔乔也竖起大拇指,“牛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虞棠枝则表示抱拳承让了,“报一丝,献丑了。” 武山家是简单的两室一厅一卫结构,他的房间是次卧,没有带阳台。房间里摆着一张单人床和床头柜,书桌,书柜和衣柜。 墙壁上是各种繁复的图腾画报或者古迹的海报。书柜里几乎全是有关于民间志异,灵异事件的小说。足以见得武山确实对灵异事件很感兴趣。 由于时间紧迫,三人划定范围以后分别开始搜索线索。 虞棠枝主要负责床铺和床头柜。 武山的床铺还算整洁,起码没有翻出来什么臭袜子和内裤。床铺很简单,翻完枕头和被褥以后都一无所获。 虞棠枝将视线转移到小巧的床头柜上,这是一个三层的小床头柜,台面上放着一个闹钟,下面压着凌乱的几张纸。 纸上面画着凌乱的曲线和点点,像是一幅潦草的藏宝图,更像是随手的涂鸦。 女生细长的手指划过一张张的凌乱无章的纸,很快就翻到底了。 时间不等人,她只好先把手里的纸放下去搜索下面的抽屉,前两层抽屉放着一些平常的杂物,只有第三层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鼓鼓囊囊的塞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虞棠枝需要把整个抽屉抽出来,卸下来才能取出来里面的东西。 来自这边不同寻常的动静也引起了路乔乔和叶清远的关注,在二人的帮助下三人一起成功把黑塑料袋解开了。 然而里面的东西令所有人都颇感意外。 “这是什么啊?” 路乔乔拿起一张鬼脸面具放在脸上,“cosy?” 虞棠枝自从第一眼看见这面具就觉得非常怪异,看见她还拿在手上不由得有些嫌弃的退了半步。 叶清远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里面一共是四件鬼脸面具和黑色披风,每一套都长得一模一样。 那鬼脸面具的制作很粗糙,惨白的颜料上是一张血红的大嘴和两个黑洞洞的孔洞。 偏偏是这样粗制滥造的画风给人最直观猛烈的视觉冲击,看久了难免有一种原始的诡异感。 “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叶清远将视线从那鬼脸面具上移开,皱着眉头询问道。 但是他们翻遍了武山的房间都没找到有关第十三场游戏的任何线索,武山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手稿,他的房间里杂乱无序,目前为止唯一的收获就是这一包奇怪的cosy服装。 但有总比没有强,叶清远将衣服又重新塞回去。 就在这时,开着的窗户外面传来由远而近的警笛声。 是警察来了! 三人脸色一变,带上一包黑色塑料袋,匆匆离开了武山家。 三人紧赶慢赶,三阶楼梯当一阶下,还是在楼梯口遇见了身穿制服的警察。 两个警察正从警车上下来,看到从楼道口出来的三个人,审视的眼光不断的在三人身上游移。 关键时刻,外表出众的女生一边挽住一个人,对男生撒娇说道:“吃什么呀?人家都要饿死啦~” 抱怨的语气却因为格外精致的外表和娇俏的小表情而显得惹人怜爱。 只见她转头又问旁边胖乎乎的女生,说道:“妹妹想吃什么呢?让你哥请客。” 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哥哥嫂嫂带着妹妹出来吃午饭了,顺带扔个垃圾。 “年轻真好啊。”有着啤酒肚的中年男警察乐呵呵的看着三人相伴走远。 “行了,干正事吧!”同伴拍了拍他的啤酒肚,率先进了楼道。 …… 三人一直维持着亲密的姿态直到出了小区找了个僻静处,才恢复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呼——” 路乔乔松了一大口气,刚刚和警察对视的一瞬间她都在想因为进局子而导致任务失败这种奇葩经历说出去又成了笑柄。 “棠枝,你的反应可真快啊!” 被夸奖的少女捂着嘴巴害羞的笑了笑,“还好啦~” 实际上虞棠枝在心里给自己的机智狠狠的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 许久不见的系统8019被她的骚操作震惊了,[不愧是你……] 往常总是爱指挥、高高在上的叶清远一反常态的沉默了,他垂着头视线落在之前被挽着的胳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包东西怎么办?我们要留着吗?” 路乔乔的发问让三人的视线又重新凝聚在叶清远手上拿着的那袋黑色塑料袋。 “当然要留下,我有预感以后会用到。先放在我家吧,以后如果有用我再拿来。”叶清远似乎很是看重这一包东西,手一直紧紧的攥着不松开。 “也行。”虞棠枝倒是没有那么看重那一包奇怪的面具和衣服,相反她更在意那几张凌乱的纸上所画的线条和圆点。 但她暂时和谁也没有提起这个,怕兜兜转转误导大家最终发现只是无意义的涂鸦。 “饿了,去恰饭吗?”虞棠枝把话题岔开,这一趟下来既惊险又刺激,胃饿得咕咕叫。 “我也饿了!”路乔乔早就感觉饿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说,正好虞棠枝提出来可把她高兴坏了。 “走吧,吃饭。”三人朝隔着一条马路的饭馆走去,不巧是红灯,只好站在路边等绿灯。 武山家小区的这条路是市区的主干道,车来车往的。 一辆银灰色的卡宴在车流中漂亮的格外醒目,尊贵奢华,其他车都离这辆天价车避而远之,生怕一不小心发生刮蹭赔的倾家荡产。 虞棠枝不懂车,只是觉得好看多看了一眼。 没想到这辆车本来已经驶过,却又在路口转弯开了回来,缓缓停在少女的面前。 等红绿灯的路人都将视线转移到这里,连来来往往的车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吃瓜,永不过时。 车窗缓缓下降,露出驾驶座的男人。 虞棠枝:噶? 第28章 抓包现场 《论男朋友出门前反复强调小女朋友要在家好好调养身体,她满口答应,结果转脸两人就相遇在大街上时的意外与尴尬》 以上是虞棠枝的人生论文课题之一。 银灰色卡宴的车停在路边,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驾驶座里的男人,正是莫寻尘。 男人的西装外套搭在一旁的座位上,领口第一颗纽扣松开露出喉结,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白皙的腕间淡紫色的血管交错,戴着一只价值不菲的机械表。 “棠棠?” 他不咸不淡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浅色的眼睛看着她,微皱起眉头,眉宇间多了几分冷意。 虞棠枝心里咯噔一下,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其实对于这个男朋友她的感觉很复杂。 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对这个莫名其妙的男朋友有所防备,但是在幽灵公交车上最后救了她的那个人很大可能也是他,于是不知不觉中除了防备她心中又多了几分依靠。 就像是温水中的青蛙,它不知道这水是疗养身心的温泉还是铁锅里断命的羹汤。 无论他是什么身份,但他终究是救了她。 所以尽管不愿承认,但在潜意识里,她是与他亲近的。 许是看她傻呆呆的愣住不说话的样子还怪可爱的,莫寻尘微皱的眉头舒展开,吐出一口气,无奈招手道:“上车,我送你回家。” 虞棠枝偷跑出来本来就有些心虚,现在更是连连答应,一边对路乔乔和叶清远二人用力的眨眨眼,低声道:“手机联系!”。 她匆匆忙忙的转身上了车。 车子重新汇入车流逐渐消失,叶清远才收回视线,对路乔乔说:“我要回学校整理线索,你接下来怎么安排?” 路乔乔想到自己是下一个倒霉蛋就心情沉重,这种时刻落单是大忌,因此她连忙应声道:“我和你一起!” 叶清远对此没什么表示,两人一起在路口等着红绿灯。 红灯闪烁几下,终于变绿了。 叶清远迈开长腿率先走了出去,路乔乔心不在焉的反应慢了半拍,隔着一米跟在他后面。 这段路还算繁华,来来往往的人摩肩接踵,人流就像是罐头里的金枪鱼,紧紧挨着互相挤着。 叶清远身高不矮,大多数人在他面前就是一颗颗黑色的头顶,所以远远的,他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杜!” 那路对面的男生染着一头醒目的黄毛,整个人精神状态很差,走路踉踉跄跄的,似幽灵般漂浮着。 连叶清远喊了他一声都没有什么反应。 叶清远看到这一切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紧皱眉头,向前快走几步,又重新提高声音喊了他一声。 “阿杜——” 这一下声音不小,引得对面的不少路人都抬头看向这边,可那一头黄毛的男生却依旧自顾自的走着,背影在人海里若影若现。 “啧。”叶清远也有些不耐烦了,抬腿向阿杜的背影追去。 “诶?等等我!”路乔乔心下一慌,连忙追着跑。 可叶清远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大,几下就和她拉开距离。 红绿灯开始闪烁,人潮拥挤。 等路乔乔被人流裹挟着终于踏上路对面的台阶时,哪还有什么叶清远的影子! “一给我哩giaogiao!” 路乔乔气得不轻,对着空气狠狠砸了几拳,宣泄一下无能狂怒。等冷静下来,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她陷入了新一轮的惶恐。 这里距离她家很远,不可能徒步必须借助交通工具才能回去。 “只,只要不坐地铁就好了吧!” 她神经质的自言自语着,双手紧紧的互相攥着,指甲盖都快被扣秃了。 不远处就是一个公交站牌,她走过去坐在简易的凳子上,等待着公交车。 …… 夏日的天空总是格外漂亮,窗外的树木在不断倒退,车里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虞棠枝感觉这次情况有些严重,因为她快被车上的冷气冻死啦! 耳边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同时眼前一黑,身上一暖,是一件毯子披头盖了下来。 虞棠枝手忙脚乱的把头伸出来,但只敢露出来一双眼睛去偷偷看旁边的人,大眼睛黑白分明,长睫扑闪,头顶的发丝有些乱糟糟,一缕乌发搭在她的鼻尖上,随着呼吸微微上下浮动。 莫寻尘心头一软,觉得刚刚自己生闷气的表现简直是自讨苦吃。 你能对一只懵懂的小猫咪计较什么呢? 他把车内空调的温度调高,又点开了她喜欢的流行音乐。 他的手放下来时却被另一只小手抓住了,细腻光滑的皮肤相碰,两双同样具有美感的手交叠在一起。 虞棠枝虚虚的握住他的两根手指,轻轻晃了晃。 莫寻尘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她无声的讨好。 他的小姑娘是如此的骄傲,就连道歉都低不下头颅,只用这种迂回的方式和他讨饶。 可这偏偏至少有他一半的责任,她的无法无天都是他惯出来的。 虞棠枝正苦于如何开口说两句讨饶的软话时,伸出去的手就被牢牢的握住攥在手心里了,男人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与她十指相扣,狼王又重新把不懂事的小狼纳入保护圈了。 “下不为例,最近外面不太平,不要乱跑了。” 虞棠枝没有附和他而反问道:“怎么不太平,发生了什么事吗?” 莫寻尘的指尖在她的手背上轻点,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有一些脏东西出来了,普通人遇上了不好应对。” 虞棠枝心想这个男朋友果然不简单,他似乎有一些对抗非自然现象的本事。 这种职业的人一般混的好的叫大师,混的不好的叫神棍。 以莫寻尘的身家来看,他应该是大师。 她现在敢肯定了,在404路公交车上救她一命的人就是莫寻尘。 这样说来,在一个灵异副本里,男朋友npc是驱鬼大师,还有比这更爽的事情吗? 外挂在手,天下我有!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全,男朋友牌驱魔机! 耶! 想到这,少女不禁松了一口气,嘴角翘起。 莫寻尘时刻关注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瓜。 “怎么突然开心了,傻不傻,嗯?” 第29章 噩梦再临 “才不告诉你呢~”虞棠枝俏皮的对他吐了吐舌头。 “你不是去工作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继续将祸水东引,霸道又蛮不讲理的说:“你不会是给我安了跟踪器之类的吧?” 说罢就开始认真的翻自己的小包,像是要把包翻个底朝天才肯罢休。 面对她无理取闹的指控,莫寻尘失笑,直接赏了她一个脑瓜崩。 “诶呀,好痛!” 少女夸张的捂住自己的额头,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望向他,那架势不像是脑瓜崩,倒像是中弹了。 少女崩了,大崩溃。 “哇,莫寻尘你家暴我?!” “我受了重伤,120下班来接我!” 莫寻尘被她逗乐了,嘴巴上嫌弃,“你就欺负我吧。” 手却诚实的覆盖在那片皮肤上轻轻的揉了又揉。 虞棠枝表面上不服气的哼哼唧唧,实则暗中放下心来。 刚刚她借着胡闹的劲儿趁机把自己的包和手机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什么跟踪器或者软件。 要是真发现了,无论是和莫寻尘掰头,还是解释自己今日的行踪,都是一滩烂事。 少女若有所思,看来以后行动得更小心才是。 …… 真奇怪。 路乔乔恍恍惚惚的醒来,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背靠着公交站的广告牌睡着了。 明明只是浅眯一下,结果再醒来天都黑了! 路上黑的出奇,除了她竟没有其他人。 路乔乔借着头顶的路灯昏暗的光线,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一看时间又吓了一跳,此时居然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而且手机一点信号也没有。 实在是太奇怪了! 再迟钝的人也意识到此时的不对劲了,这种感觉在看到远处缓缓驶来的公交车时达到了顶点。 “怎么会这样?!” 路乔乔先是被车灯晃了眼睛,等适应了一会儿强光看清车牌号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瞬间坠入深渊,连心跳都停滞了。 404路公交车晃晃悠悠的停到她面前,车上人不多,车门伴随着艰涩的嘎吱声打开了! 404路公交车这个怪谈不是虞棠枝经历过的吗,怎么会轮到她! 难道不是顺序来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路乔乔就从凳子上弹射起来,上车就是一死,她才不会上车! 于是,她再没有多看一眼公交车,而是转身向后疾步离开。 路很黑很长,相隔很远才有一盏路灯。 她疾步走着,向下一盏路灯下冲去。 可不知为何,怎么也走不到那一盏孤灯,虚胖的女孩子咬着嘴唇,由走变跑,汗珠从她额头的发丝间不断渗出又落入衣领。 呼哧——呼哧—— 太安静了,耳边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声。 太累了,她的喉间涌起一股血腥的味道,鼻孔要干到炸裂了。 可是她迟迟到不了那盏路灯下,甚至连距离都没有变! 路乔乔意识到自己遇到了更糟糕的情况,鬼打墙! 绝望连带着疲惫涌上心头,她的脚步慢慢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头垂下喘着粗气。 停下来她才感觉到周围很凉,在夏天的夜晚,平地起了一阵阴风,从身后刮过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而且距离她很近。 几乎是一瞬间,她被冷风激得打了个激灵,一股电流从尾椎到头顶而过,汗毛直竖。 她全身僵住,只有眼珠还算灵活,向旁边一转,当即瞳孔地震,大脑宕机。 她看到404路公交车竟然以一种倒退的方式紧紧的跟着她! 它一直在她的旁边! 黑洞洞的车门又一次向她打开。 这次,车上的乘客都撕去了伪装,齐齐转头,面色铁青的死死的盯着她,漆黑的眼里充满了怨毒。 不上车也无法逃脱! 路乔乔彻底崩溃了,她的手里紧紧的攥着手机,还是没有信号。 她不信邪的重新向前奋力跑去。 一次又一次,直到筋疲力尽。 “逃不过的……” 最后,她还是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踏上了公交车,车门立刻在她身后刷的一声关闭,缓缓向夜色深处驶去。 …… 云隐28号,主卧内。 虞棠枝洗完澡,长长的头发用毛巾裹住。她的发质很好,但长头发打理起来还是会有些麻烦。等到直半干时擦上护发精油,她正准备拿吹风机吹干时,结果手边摸了个空。 一回头,莫寻尘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吹风机正在向她招手,姿态随意,像招呼小猫小狗一样。 “过来。” 虞棠枝乖乖走过去坐在他跟前,温热的手指划过发丝,柔风吹走湿气,男人出乎意料的细致,把每一根发丝都很好的照顾到。 她什么都不用管,只是坐在那里当个美丽废物就好。 直到这一刻,虞棠枝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姐妹团里有些姐子会找发型师当男朋友了,这种氛围,这种舒适的感觉,雀食很舒心啊! 整个人就像泡在温泉里,又像躺在云朵上,连时间都慢了下来。 “心里种下一颗种子搭拉迪达拉——” 欢快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我,我去接个电话。” 虞棠枝从温柔乡里挣扎着爬了出来。 “嗯。” 莫寻尘关了吹风机,抬手把她头顶翘起来的一根呆毛压下去些。 虞棠枝不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听到他的一声轻笑,她现在对于这种幼稚的手机铃声莫名的觉得有些羞耻。 只能快走几步到桌边接起了那通电话。 “喂?” 电话那头却没有说话,只有若有若无的电流声。 她点亮手机屏幕确定了一遍,显示确实是路乔乔打来的。 “喂,路乔乔你怎么了,说话。” 那边又是一阵艰涩的电流卡顿声,断断续续传来只言片语。 “棠……” 无线电那边的女生似乎正在进行什么激烈的运动,上气不接下气的,她的情绪很不好,尾音都颤抖着,哭腔浓重。 “不是……骗……” “你在说什么?” 虞棠枝紧皱眉头,把手机音量调大,耳朵紧紧的贴着想要再听清楚一些。 沙沙沙——滋滋滋—— “危险……来不及了……” “快跑!” 电话最后在女孩子撕心裂肺的一句话落下后,被对方挂断了。 第30章 游戏ing “喂,路乔乔你还在吗?!” 手机又恢复了原始的桌面界面,通话已经结束。 “这么晚了是谁打来的?” 莫寻尘不知何时走近,揽着她的肩膀低声问道。 虞棠枝被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太专注于这通电话,以至于没听到他来时的脚步声。 “没什么,就是一个同学,她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但是信号不好……” 她的声音随着手机上显示的历史来电戛然而止。 因为来电历史上赫然没有刚刚那一通来电记录! “怎么没有了?!” 虞棠枝不信邪的滑动着手机,翻遍整个系统的犄角旮旯,竟然都没有! 仿佛她刚刚接到路乔乔的电话还和她通话都是一场错觉,这是什么鬼来电吗??! “莫寻尘,我刚刚好像是接到一通同学打来的电话,是吧?” 她转头想寻求莫寻尘的帮助,理所当然的姿态,可怜巴巴的神情。 她从不会对他叫得有多亲密,只是简简单单的喊他的名字就能勾带出万般不同的情绪,高兴的,无聊的,娇嗔的……,轻易的带动着他的情绪。 让人不忍心欺骗她。 “其实刚才我并没有听到什么电话铃声。” “你突然说要去接电话然后一个人拿着手机自言自语。” 莫寻尘的话让虞棠枝如坠冰窖,心下思绪万千。 他怎么可能没听到手机铃声,那幼稚的铃声不是还惹他发出轻笑了吗? 可是她并不能以此为证来推测事情的真假,毕竟他的一声轻笑说明不了什么。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在她思考发呆的时候,只觉手里一轻,手机被男人抽走了。 指骨分明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不一会儿他就把手机又还给她,垂眸看向她。 “我检查过了,没有通话记录。” “机器不会撒谎。” 虞棠枝真的被这突然的一下子整懵了,整个人脑门子上就刻着四个大字:茫然无措。 “可是我刚刚明明听到了……” 小姑娘洗完澡刚吹完头发,发丝蓬蓬松松的,棉麻的睡裙垂到小腿肚,露出一截洁白如玉的小腿和可爱的小脚丫,如贝珠般的指甲盖修剪的整整齐齐。 此刻,它们正蜷缩着,圆圆的指腹被压扁扁了。 指腹:紧脏! “你的同学打电话来有说了什么吗?” 莫寻尘没有直接否定她,让她怀疑自己,而是耐心的顺着她的话说。 “她说,说……”她吱唔着,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信号一直不好,其实我没有听清楚……” 最后,她只能干巴巴的吐出一句苍白的辩解,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莫寻尘摸了摸她的小脑瓜,体贴的安慰道: “没关系,你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没有休息好。” 不是这样的。 虞棠枝心道,她肯定自己刚刚确实是接到了路乔乔的电话,只是那边的到底是人还是鬼还有待磋商罢了。 但是莫寻尘为什么要说没有听到来电铃声呢? 是只有她能听到,还是说他在隐瞒些什么? 这通没有记录的电话像一个不妙的征兆。 “我不太放心她,再打电话确认一下。” 虞棠枝给路乔乔打了过去,同时把手机的外放打开。 嘟——嘟—— 空洞的拨号声在两人中间回荡,一声一声重复的电子声像宇宙间的链接始终接不通。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少女冷着脸把电话挂断,转而给叶清远拨过去。 嘟—— “喂?” 那边的叶清远接的很快。 虞棠枝看了莫寻尘一眼,把外放关掉同时往窗边走去,压低声音说道: “是我,路乔乔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叶清远顿了顿,继续道:“我过马路时看见对面的阿杜了,他的状态很不对劲,我就直接追上去了,后来她可能没跟上。” “发生了什么事?” 虞棠枝把刚才的灵异来电和叶清远简单的说了一遍。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显然也觉得路乔乔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会尝试联系路乔乔,明天学校活动室碰头。” “好。” 虞棠枝还想说什么,却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踏——踏—— 好像是什么脚步声,不远不近,轻轻浅浅,蹦蹦跳跳的踩在地面上。 来来回回,伴随着小孩子咯咯的笑声。 叶清远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情况,下颚收紧,匆匆嘱咐一句,“这次副本的难度不太对劲,你小心”,就挂断了电话。 “喂?!” 一晚上被两个队友连番挂断电话的滋味可不好受,饶是虞棠枝这么好的脾气也烦躁了。 虞棠枝:[什么破副本啊还得本小姐亲自打!] 8019:[……崩豆大的个子脾气还不小。] 虞棠枝:[你哔——哔——哔——] 8019:[小姑娘怎么能说脏话呢??!] 虞棠枝:[因为脏话说出去了,嘴巴才会干净。] 8019:[……别太离谱。] 叶清远放下手机,回头向突兀出现的声音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大树下,站着四个小孩。 他记得刚刚路过时明明树下没有任何东西,现在却突兀的出现了四个孩子。 他们手拉着手站成一排,穿着充满童趣的衣服,花花绿绿的图案,脸色青白,眼珠很黑几乎看不到眼白,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叶清远的背影。 当他看过来的时候,孩子们的嘴角扯出诡异的弧度,鲜红的嘴角趔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发出咯咯咯的尖笑,稚嫩的声音发出邀请: “哥哥,快来跟我们一起玩儿啊!” 叶清远浑身僵硬,冷汗出了一背,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自然的转身离开。 谁料,上一秒还在身后的孩子却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去路。 鬼孩子们仰着头全黑的眼睛怨毒的盯着他看。 叶清远的脑子高速运转,冷静下来,一定有生门! 一个,两个,三个…… 不对! 怎么少了一个孩子! 这时,他才注意到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来来回回的跳来跳去…… 第31章 莫门永存 “诶,你听说了吗?昨天又死了一个学生!” “听说了,晨间新闻一出来就炸了,是a大的学生,女生晚上坐公交车回家遇害了,太可怕了。” “这还不算最可怕的呢。”那人神神秘秘,压低嗓子说: “官方不敢报道的太详细,因为这件事儿邪门得很!” “怎么说?快说来听听!” “那公交车是整个坠湖里的,诡异的是车上空无一人,连司机的尸体都没有。” “警方只能调查这辆公交车的信息,没想到结果更加惊人。” “这辆公交车居然是已早已废弃的,曾经因为司机疲劳驾驶,使得车子在过江大桥时失去方向一头撞入桥下的大河里,导致车上13人全部身亡,所以才被废弃。” “结果当调查员打开车内的油箱时,惊讶地发现沉甸甸的满满的一罐油箱里装着的居然不是煤油或汽油,而是鲜红的血液和断肢。” “真的假的?那不会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难以想象,活生生的人是怎么从那么小的口被塞进去的,经过dna比对警方才确认了女生的身份。” “woc!这么说这是灵异事件了?” “嘘!我也是碰巧听见我舅舅打电话才知道的,他是警察嘛。别和别人说啊,要他知道了肯定抽我。” …… a大最近很不太平,一周内两个学生都死于非命,且死相惨烈。 最奇怪的是两人都是同一个灵异社团的,焦头烂额的校领导觉得灵异社本身就不吉利,直接取消了社团合格证,连带着活动室也被贴上封条,一把大铁锁锁住了。 而虞棠枝则是大清早的就被叶清远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 “虞棠枝,你昨晚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虞棠枝迷迷糊糊的揽着被子坐起来,鼻音有些重,但是她睡得很好。 “那就好。” 那边的叶清远强打着精神,眼下一片乌青,眼里血丝密布。 昨天死里逃生后,他一晚上都没有睡。 男人在客厅的沙发上枯坐了一夜,这次副本的难度在他的预估之外,血腥凶残程度一点也不像c级副本。 与虞棠枝、路乔乔不同,他不是刚进副本的新人。 他已经经历过五个不同难度的副本,并且凭借出色的表现被暗锋组织招揽。 暗锋算得上是《黑沼》众多游戏组织中人员数目前三的大组织了。 叶清远的实力和资讯都远超过其他的两个玩家,在c级副本里通过绰绰有余。 可是,他昨夜被踩影子怪谈缠上后依旧难以脱身,最终用掉一个珍贵道具才死里逃生。 他找不到生门,这几个怪谈几乎都没有给玩家破解的可能。 绝望,恐怖,凶残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它不再是一个游戏,更像是一场虐杀。 《黑沼》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从《黑沼》失控开始,暗锋中有人冒死从副本出来带出来一个消息: 黑色的未知病毒会逐渐侵蚀《黑沼》的一切,它很狡猾,别被它骗了,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现在他看着此次副本的说明背景,括号里白色的字逐渐染上血色,变化成完全相反的意思,向真实的血液一样滴落留下一道道痕迹。 他真切的感受到了风雨欲来。 “路乔乔死了。” “什么?!” 虞棠枝的瞌睡虫一下子全被赶跑了。 路乔乔,死了?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突然想起了。 那通电话,对那通电话! 叶清远显然也想到了,说见面再说,并且带给她另一个消息。 “今天是武山出殡的日子,他的父母按照老家的习俗实行的土葬,就在郊区。” “地址我发给你,我们一起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好。” 虞棠枝挂了电话,转身就看见莫寻尘在旁边支着脑袋,看着她。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头发有一丝凌乱,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屋里拉着帘子光线很暗,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感觉整个人气质冰冷,削薄轻抿的唇也显示出主人并不好的心情。 虽然他没有开口说话,但虞棠枝就是从对面冷冰冰看过来的表情读出来他不高兴了。 她没想到莫寻尘还有起床气,莫名的孩子气。 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 “呃……” 虞棠枝自认自己平时还算是伶牙俐齿,此时也难得语塞。 “给我一个理由。”莫寻尘指尖缠绕着她的一缕发丝,漫不经心的绕啊绕。 “我之前参加的社团的社长前几天因为意外去世了,今天出殡,我想去送他最后一程。” 缠绕的指尖停下来,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似乎很复杂。 还没等她看清楚些,他已经垂下了眼帘,再抬眼时仿佛冰雪初融,周身的气息也温柔起来。 他又变成了她熟悉的温柔的样子。 “这个理由,可以去。” 没等她高兴起来,他又补充一句。 “但是我和你一起去。” “没关糸,我可以自己去……” 没说出的话在男人复又冰冷的表情中消失,于是到嘴边的话紧急刹车,180°一拐。 “我当然不能自己去啊,我要你和我一起去嘛~” 她勾住他的那只手,左左右右的摇晃,撒娇的很自然。 “莫莫~” “达令~” “亲爱哒~” “我已经赖上你啦,休想把我丢掉!” 显然莫寻尘很吃她这一套,虽然虞棠枝都快把自己夹死了。 “你啊你~” 莫寻尘失笑,手一用劲轻轻松松就把人搂进怀里拥着。 他的怀抱温暖干燥,棉质的居家服有洗衣液清新的味道,还有一丝丝浅淡的沉香木味。 虞棠枝听着从他胸膛里传来的规律心跳声,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死亡,鬼怪,血腥的现实都暂时从脑海里消失,平静和温暖充满了每一处。 他似乎有着什么魔力,只要他在,虞棠枝就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这样的npc简直是上天的恩赐,莫门永存! 第32章 直播回放 天阴沉沉的,武山的葬礼办在郊外的山上,层层叠叠的乌云密布,往下压着人喘不过气来。 山上是绿树和野草,灰败的裸露的沙石,现在又多了许多白色的麻布条,黄色的薄纸钱和一口大黑棺。 这是一处老宅,可以看见破破旧旧的痕迹,平时里面只有老人居住。 家族里的孩子意外去世,武山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葬礼办完直接把棺材埋进山里的祖坟。 老两口佝偻着互相扶持着,头上都冒出了许多白发,几乎全白了,硬撑着招呼来来往往的亲客。 虞棠枝上前表明了自己是武山同学的身份,又表达了追思和哀悼。 武山的父母悲伤中带点欣慰对她点了点头。 虞棠枝走进灵堂,将怀中的白菊花放下,又抽了几张纸钱扔进火盆里。 灵堂正中间是一张巨大的黑白照片,武山憨憨的笑着。周围围了一圈白菊花。 往下是一口巨大的黑棺,盖子封闭着。 武山就躺在里面,静悄悄的。 这种场景虞棠枝还是第一次见,明明是大白天,周围来来往往的全身人,但还是浑身发冷,令人很不舒服。 特别是当她的视线停留在那张巨大的黑白照片上时,那种诡异不详的感觉更加强烈。 她明明不想看的,但那张遗照就是有一种莫名的魔力,吸引着她的视线,让她无法回神。 她有些走神的想到之前网络上有一个说法,如果长时间盯着一个汉字看的话,那么熟悉的汉字也会慢慢越来越奇怪,变得陌生。 现在她就是这种感觉。 照片上的武山变得越累越陌生,说不出的奇怪。 到底是哪里奇怪呢? 衣服? 嘴巴? 鼻子? 眼睛? 等等! 她是站在遗像的左边,怎么会正对着他的眼睛呢?!! 他在盯着她! 遗像中的武山笑容更大了,眼中闪烁着恶毒的精光! 猝不及防,虞棠枝惊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背后撞上一个人才停下来,脚下传来异样的触感。 “对对不起……” 她低着头慌张的道歉,把踩着人家的脚移开。 “没事。” 直到听见头顶上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她才发现那人是叶清远,仿佛找到靠山般马上告状: “叶清远,刚刚遗像上的武山好像眼珠动了,吓了我一跳!” 叶清远朝黑白照片看去,过了一会说:“现在是正常的照片。” 闻言她才敢重新回头看去,果然遗像上的武山没有任何问题,相框里就是普普通通的黑白照片。 虞棠枝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身冷汗,双手握拳,现在松开以后手掌心被指甲掐出红痕,白嫩的皮肤上出现月牙状的嫣红。 叶清远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在那些浅红色的痕迹上多停留了一瞬,然后转开话题: “关于这次副本,我有些猜测。” “等等,我先去打个报备。”虞棠枝自动忽略队友诧异的目光,转身走向另一边,来到莫寻尘面前跟他说: “我碰见一个同学,想和他聊聊天,你在外面等等我好吗?” 得到他的同意后,她才重新回来。迎着队友的目光虞棠枝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毕竟能像她这样怂到被npc拿捏的玩家也不多了。 两个人避开人群,一前一后走到无人僻静的角落才停下来。 叶清远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边翻找着,一边低声说道: “我昨晚和你通完电话就遇到了踩影子的怪谈,消耗了一个道具才脱身。” “这次的副本难度有些不对劲,而且你看这个。” 他把手机屏幕放到虞棠枝眼前,指着一段视频说道: “这是我们那天招魂仪式的直播回放,我发现了有一点不对的地方。” 他将视频点开,指尖指向屏幕的右上方,那里可以看到一串数字,是观看直播的人数。 视频开着倍速快速播放。 刚开始的时候,直播间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当镜头里出现虞棠枝的时候,人数开始增多。 而当他们开始在阿杜的怂恿下讲鬼故事时,人数呈几何倍数爆炸式的增长。 那一串跳动的鲜红数字令人触目惊心。 如果是普通主播看到这个播放量应该会乐的合不拢嘴,但虞棠枝只觉得遍体生寒。 因为那人数多到根本就不可能啊! 而且那些随之增多的弹幕留言也让人胆寒。 【讲到我了,如月车站,那个老头就是我,嘻嘻!】 【居然没人提十字路口的美男子吗?我果然过气了……】 【我要叫我妈妈一起来看这些哥哥姐姐作死嘻嘻嘻,你们的影子归我了!】 【这个白裙子小姑娘看起来不错,嘿嘿嘿~】 【人类真有意思,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白裙子老太我也看上了,谁也别和我抢!】 【别吵别吵,粥多肉少,各凭本事!】 “这,怎么会这样?” 叶清远没说话,把进度条一拉,直接快进到武山来了,开始笔仙游戏那段。 视频里的五个少年少女围坐在桌前,白蜡幽幽的亮着一点光,竖立的绿色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一圈又一圈。 【笔仙游戏,真会作死啊。】 【不过怎么这么香啊,看得老朽我是垂涎欲滴了!】 【是死人的味道,嘶溜太香了!】 【它来了。】 视频画面里,烛火突然猛烈摇曳起来,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惊扰。 原本清晰的画面突然变得卡顿,电流嘶嘶声中画面局部扭曲一瞬又恢复正常。 “啊!” 虞棠枝瞪大眼睛,捂住嘴勉强压下口中的惊叫。 因为画面扭曲的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一只惨白泛青的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她记得当时感觉好像有人拍了自己一下,还以为是错觉,原来真的有鬼在拍她的肩膀! 一想到这,一阵恶寒涌上心头,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她手脚发软,几乎要站不住了。 而叶清远的下一句话更炸裂,犹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我们被怪谈缠身,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点——” “没有被送走的笔仙在哪里?” 第33章 送葬 笔仙,那只鬼手的主人…… 思绪到此,胃里翻涌的恶心就像是被按下暂停键,虞棠枝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冻结了。 她猛然惊醒,这个副本最大的陷阱在最初的时候已经出现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掉入了游戏的陷阱里,关乎生死的关键藏在所有人都忽视的盲区里。 “你怀疑,它在哪?” 叶清远环视着灵堂里里外外的人群,压低声音说: “不确定,但直觉告诉我,它就在我们附近。” 他的目光扫过里里外外的行人,直到定格在一个背影上。 那人本来在看另一边,这时却敏锐的转头过来,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不远处的莫寻尘对着他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叶清远收回视线,把话说完。 “时刻注视着我们。” 时辰到,出殡。 因为武山死得离奇,所以他的父母请了大师来主持丧事,家族里的青壮年帮忙抬棺。 天阴阴沉沉,似一块乌纱布罩在上空,湿气太重了,捂住每个人的口鼻,让人喘不上来气。 麻绳捆住黑棺,四个青壮年在棺材的四个方向同时发力,用力将黑棺抬了起来。 那个主持葬礼的大师走在黑棺前面开路。 他是个身体瘦干的老头,留着一头花白的头发用木簪子扎起发髻,一撇影视剧里的经典小胡子。手里拿着古朴的拂尘,手柄上面有岁月的痕迹,看起来用的年岁已久。 他的身上倒是穿得富贵,黑色的衣角边都是用金线缝合的。拿着拂尘的右手上戴着好几个金镶玉戒指。 周围武山家的亲戚有不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窃窃私语。 “这是谁啊?” “黄大师你都不知道?” “什么黄大师,我只知道黄大仙。” “这大师在这一带可出名了,贼难请!因为姓黄,人送外号黄半仙。” “啊,我知道,原来传说中的黄半仙就是他啊。” “据说他曾经师出名门,看风水平灾祸样样在行,只要你能出的起钱,他什么都能帮你平了。” “这武山啊好好一个大小伙子,死得蹊跷,这次他爸妈可是出血本了,说不定把老两口的退休金都全搭进去了,就为了求他走得安心!” 周围的人都啧啧称奇,感叹真是封建迷信,乱花钱糊涂啊。 说不清是蔑视神秘还是嫉妒那金钱怎么没进自己腰包里。 黄半仙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半闭着眼睛嘴里神神叨叨的念着什么,拂尘在身侧两边的空气中扫扫打打,仿佛在驱逐着什么。 虞棠枝和叶清远作为死者生前的同学,跟在武家一群亲戚后面走着,与黑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中间的人头攒动,看不清前面的情况。 山道倾斜,人自然会向前俯身放慢脚步。 饶是这般,虞棠枝也感觉到送葬队伍行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到最后几乎是寸步不前。 “这队伍怎么越来越慢了?” 虞棠枝踮起脚尖往前瞅着,肩背挺得笔直,奈何身高有限,小脑瓜像个初生的太阳,升一半就得落下去。 浮浮沉沉半天也看不清前面到底是啥情况,脚倒是酸得不行。 莫寻尘悠闲地抱胸站在一旁,看她这幅小模样可爱得紧,忍不住拍了拍她蓬松的头顶,引得少女不满的拍开他作乱的手掌。 一个在笑,一个在闹。 叶清远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皱了皱眉,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底莫名的不舒服,这种画面看着太碍眼了。 于是他直接走上去硬插进二人之间,对虞棠枝说: “走,我们去前面看看。” “让一下——” 两人穿过一圈又一圈的人走到送葬队伍前面,就见四个抬棺大汉脸憋的通红,汗刷刷的落下,抬棺的手臂青筋暴起,身体因为用力过猛打着摆子。 其中一个大汉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几个字:“不……行,太,沉了。” 话音刚落,其他三个大汉也终于承受不住了,纷纷抱怨道: “对,太沉了!” “太重了,我们根本走不下去了。” “这重的不正常……” 可是黑棺里只有武山一人的尸体,怎么会重到四个大汉都抬不动的境地呢? 人们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人群里爆发出了一小阵骚乱。 “这是怎么了?” “天呐,为什么会这样?” “诶,我可是听老家那边的人说过,这种棺材特沉就代表死者的怨气太重,他不愿意下葬!” “诶对,我也听说过,我证明他说的这些是真的!” “而且武山死于非命,怨气突然这么大是不是因为凶手就在附近!” 一时间,众人哗然! 杀人凶手可能就藏在送葬队伍里! 一时间这条流言就传遍了整个送葬队伍,众人惊疑万分,彼此之间都疏远了起来,紧张而压抑的气氛蔓延。 “安生点!” 关键时刻,那黄半仙从队伍最前面折返回来,手里的拂尘在黑棺侧壁上敲了敲,顺手贴了一张黄符,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诡异的是,那黑棺居然真的变轻了。 四个大汉感激的朝黄半仙看了一眼,又继续向山上走着。 “怎么了?” 虞棠枝正啧啧称奇时,背后就被人轻轻拍了拍,她回头发现原来是莫寻尘从后面找了过来。 “刚刚棺材好像突然变得很沉,后来大师贴了黄符以后就好了……” 她的话音未落,就被前面的一声凌空崩裂的声音打断。 虞棠枝下意识的回头朝声源处望去,只见棺椁上面捆绑着的麻绳竟然崩断了,沉重的重量使得抬棺人不得不放下棺材。 咚—— 黑棺沉沉的落地了,山道上荡起一阵尘土。 “啊——” “哇擦!” 送葬的人们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胆子小的已经哭出声了。 “莫怕,莫怕!” 黄大仙疾走几步,上前亲手画了三道符,分别贴在黑棺的不同部位。 做完这些,他又朝棺材的方向拜了拜,苦口婆心劝导道:“昨日之日不可留,安心往生吧!” 武山的父母在一侧终于绷不住了,两个老人依偎着嚎啕大哭,看得人心酸不已。 黄大仙安慰了几句,直起身来慢慢环视着众人,视线扫到到虞棠枝这里突然顿住,接着眼冒精光,松弛的脸皮皱皱巴巴的,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的嘴巴一张一闭,分明在说着什么—— “找到了!” 第34章 枕边人 黑棺上贴上三道黄符以后果然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大家帮忙在黑棺上重新绑上麻绳以后四个壮汉抬着轻轻松松,一路向祖坟行进。 人群的骚乱渐渐平息了,众人都在继续前行,只有虞棠枝停在原地。 刚才黄半仙对着她那诡吊的笑容和说的话都让她摸不着头脑,却有一种强烈的不详预感。 她下意识的回头去找莫寻尘,一回头才发现他就在她身后默默的站着,好像随时都在等着她,那种自然而然的姿态莫名令她心安。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乖乖?” 莫寻尘嘴角弯起,是一如既往温和礼貌的样子。 虞棠枝心里装着事情,脸上神色不由得带了几分紧张和凝重,抿着唇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男人收敛了笑容,温和谦逊的气质带了冷冽,他牵起少女的把人拉近自己,微微弯腰凑近她,低声问: “身体不舒服吗?我们可以先走。” 怀中的少女摇了摇头,指着人头攒动的最前面,问道: “你认识那个黄半仙吗?” 莫寻尘眉头轻皱,纤长的手指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细金框眼镜,说道: “算是认识,半个同行。” “虽有些本事,不过此人的风评不太好,只认钱不认公理,心术不正已经被逐出师门。” 他的语气很淡,说起来黄半仙像是说一个跳梁小丑。 虞棠枝却放心不少,一听到莫寻尘说黄半仙的能力不如他,她就开心,而且在脸上根本无法隐藏,瞬间就喜笑颜开。 “我就知道我的男朋友最棒啦~” 少女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让男人哭笑不得,书里说得没错,女人就是善变的生物。 送葬的队伍顺利的到达了武家祖坟,棺材被吊起放进挖好的深坑里,又被一铲铲的黄土填满,直至最后形成一个半弧形的鼓包,前面立着一块石碑。 一行人为武山献上白菊,表达了最后的哀思便纷纷离开。 石碑上的武山永远定格在了二十岁,小小的方正黑白照片里,高壮的男生憨笑着,永远青春。 叮—— 嗡嗡—— 两声手机铃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一道来自于虞棠枝的手机。 另一道则是来自于叶清远的手机。 虞棠枝拿出手机一看,心中不详的预感瞬间达到了顶峰。 那是一条短信。 [各位亲爱的社员: 灵异社四周年庆在明天盛大开幕! 而现在我将为大家公布期待已久的第十三场游戏及规则—— 鬼已经藏在你们周围,请找到它的尸体。 每人仅有一次提交答案的机会哦,失败则自动清除比赛资格~ 游戏时间共两天,从明日凌晨开始计时。期待你们精彩的表现哦! 温馨提示:不要相信任何人哦~ 亲爱的社员们,请一定要努力活到最后哦,嘻嘻~ 发件人:武山] 武山怎么会给他们群发消息呢? 他不是已经…… 天更黑了,一道惊雷划过天边,顿时狂风大作,树叶和野草被刮的刷刷作响,卷着灰尘和沙砾。 在武山的葬礼上,少女煞白着脸,低头捧着手机,风吹得她的发丝飞扬。 她静静的僵立在狂风中,缓缓抬起头向正前方望去,动作一顿一顿的,像年久失修的机器,艰涩的,迟缓的。 正前方便是那冰冷的石碑,此时石碑上的黑白照片,武山分明正死死的盯着她,嘴角挂着怨毒而疯狂的笑意! 瞳孔一瞬间紧缩,她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脑海里便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叮咚—— 玩家虞棠枝触发《校园禁忌游戏》支线任务: 找到尸体后,超度它往生。] [副本剧情已过半,请玩家继续加油~] 淅淅沥沥的雨终于下了起来,送葬的人群纷纷四处逃散躲雨。 这雨下得突然,密集的雨滴把地上的灰尘敲起来,水腥气裹挟混杂着肮脏的泥土在衣服上留下痕迹。 幸好山道两边有之前修建的茅草棚子可以暂且避雨。 虞棠枝被莫寻尘揽着快速躲进离得最近的一个茅草棚下面。 小姑娘被保护得干干净净的,男人的外套和发丝上都沾染了水汽。 莫寻尘把外套脱下,干净的那面朝上铺在石凳上,让娇弱的小女朋友坐下。 他半蹲下,拿出干净的帕子给她擦了擦白皙的小腿上不小心溅到的水珠。 直到她又恢复了白白净净的模样,他才停下,说道: “在这里稍微等一会,我联系人来接我们。” 此时三三两两的茅草棚子下,挤满了避雨的人们。 山上的信号不好,莫寻尘拿着手机寻找信号好一点的地方,渐渐的向远处边缘走去。 这时,一只枯瘦的手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虞棠枝一回头就被吓了一跳,因为身后那人正是黄半仙! 黄半仙揣着手,臂弯里揽着拂尘,笑眯眯的看着她,脸上松弛的皮肤褶皱都快挤成一朵菊花了。 “小姑娘,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怕近期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之前他留给自己的心理阴影还没褪去,虞棠枝扭过头不想理会他说的话。 黄半仙走到哪里一向都是被人捧着,被人泼凉水倒是第一次。面子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诶呀呀的打哈哈,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你这小姑娘,长得倒有几分姿色,奈何命不好,老朽我啊今日就当发善心,不忍看你被奸人蒙蔽。” “你仔细想想,最近是否发生过什么怪事?” 虞棠枝不想与他交谈便将身子扭到另一边,完全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哎——” “小姑娘,你所有的灾祸都是它招来的,老朽劝你最后一句,缠上你的那东西就在你身边,小心枕边人!” 枕边人? 他在说什么东西? 难道笔仙是莫寻尘? “放屁,这简直危言耸听……” 结果,等她回头时身后早已没有人了。 这时,又有另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 “乖乖,我们回家了。” 虞棠枝的第一反应是:这可是在郊外的山上,又下着瓢泼大雨,什么人可以这么快就来接他们?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不会轻易解除,只会悄无声息的长成参天大树。 第35章 保命道具 “虞棠枝!” 又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呼唤。 叶清远站在那里望着她,头发沾湿了不少,湿哒哒的贴在额前,肩膀上的浅色衣服也留下深深浅浅的水渍,仿佛没有安生的待在一个地方躲雨,而是一直在走动。 虞棠枝现在心中对于黄半仙挑拨离间的话有些膈应,莫名不想面对莫寻尘,便装作没听见,先应了队友。 “我在这!” 叶清远微微讶异,随即整个人精神了,挥着手远远的朝她跑来。 虞棠枝僵直的背对着莫寻尘,她能感觉到来自背后的灼热的目光。 从刚才她刻意回避就开始凝视着她,现在更是恨不得盯出来一个洞。 但虞棠枝她不怕! 她最擅长的就是逃避现实和装死啦! 于是,穿着小裙子的少女站起来,故作自然其实僵硬的转身,哒哒哒的跑向不远处的男生,留下昂贵西装外套在原地,沾染了尘埃和水渍,不再光鲜亮丽。 无视远处男人吃人的目光,叶清远侧身挡住少女的身影。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你一时无法接受。” “但事到如今,这关乎到我们能否成功通关。” 他一脸严肃,语气也郑重。 “公布十三场游戏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副本背景面板上关于你你男朋友莫寻尘的那一段,消失了。” 虞棠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什么叫,消失了?” 叶清远悲悯的看着她越来越慌张的眼神,“传说中,笔仙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可以篡改人的记忆。” “现在副本背景里关于他的那一句简短的介绍,没了。” “你能确定他的身份,真的是男朋友吗?” 山风吹过,枝头的绿叶被雨打得七零八落,风吹着水珠落下,有一丝冰凉落在她的脸颊上,滑落。 她竟觉得那雨水温暖,从心口蔓延出的寒意让她手指都忍不住发颤。 “我……” 她下意识的想反驳他的话,莫寻尘怎么可能是笔仙呢? 可他的出现的时机又是那么的巧。 正好在招魂仪式结束的时候出现。 正好她的副本背景介绍上没有他,而同伴的却有。 正好她在睡梦中遭遇鬼公交,关键时刻他出手相救。 正好在她调查武山家时出现在小区外。 她现在心乱如麻,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画面。 心底深处一个声音在发问,真的有这么巧吗? 如果,如果…… 她有些不敢往下细想。 如果他就是笔仙,那这一切就有了另外一种合理的解释。 要是真的,这该死的副本,竟给她挖了这么大一坑! “你别慌,我这里有一个保命道具。” 叶清远看出了她脸上的慌乱,伸出手平摊开,里面是一个手串,黑线缠着一块碧色的翡翠。 “它虽然是一次性的,但关键时刻能提醒你,如果鬼出现在你身边,它就会发热,温度会随着鬼的等级增加。” 他解开黑色的绳结套上她的手腕,玉坠冰冰凉凉的挂在下面。 摩挲着手腕的细绳,虞棠枝第一次对任务产生抵触情绪,她潜意识里对莫寻尘不好的猜测都有些抵触。 但是这样是不对的,她告诫自己。 不应该让个人情绪影响客观判断。 《黑沼》玩家手册第一条:npc是狡猾无情的,别让情绪左右你的判断。 雨淅淅沥沥的下,汽车平稳的在山道上行驶,车厢内隔音效果好,把嘈杂的风雨声隔在外面,里面的人各怀心事坐在一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少女出神的看向窗外的风景,实际却是在偷看车窗玻璃上印出的莫寻尘的侧脸。 他从上车就没有再开口说过话,嘴角绷紧,周身气压很低,一上车就在处理文件,宝蓝色的钢笔在指尖里翻转。 虞棠枝也没有多余的话好讲,只好侧过身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 两个人之间别扭的气氛明显不对劲,司机也感受到了,脚下猛踩油门一路风驰电掣。 不一会儿,就到了云隐28号。 雨停了,起了大雾。 这片别墅区面积非常大,彼此之间又相距很远。奶白色的雾气将草木和建筑遮盖得隐隐绰绰,看不清分明。 车子却稳稳的,没有半分犹豫的停在了云隐28号的大门口。 虞棠枝下了车,车里的人却没有跟着下来。 莫寻尘一直没有说话,偏偏要等到少女发现身后没动静,回头望他。 他这才垂下眼眸,开了口: “我还有事,你先回家。” 语气之冷淡,面容之矜贵。 少女无措的咬了一下下唇,干巴巴的说: “好吧……” 车子重新向远处驶去,渐渐被浓雾遮挡看不清。 站在别墅门口,虞棠枝突然感觉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用力的摇了摇头,把昏沉沉的感觉散去,开门进了家。 夜晚,月明星稀。 时针与分针走着,空旷的客厅里只有滴滴答答的细碎声音。 夜灯亮着一盏,勉强照亮沙发的一角。少女拥着毯子靠坐在那里,蜷缩成一小团,及腰的长发乖顺的铺在乳白的毯子上。 少女的脸上渐渐睡意越浓,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午夜十二点即将到来。 她没有等到那个人,便撑不住困意,陷入梦境。 一阵冷风绕过裸露的脚踝吹过,引起一片战栗。 虞棠枝打着哆嗦醒过来,刚睁开眼就惊呆了。 她为什么会在地铁里?! 此时,空荡荡的车厢里只有她一个乘客。银白色光洁的座位上倒映出少女惊慌失措的脸。 “是梦吧……” 她掐了自己一把,却真实的感觉到了疼痛。 和404路公交车一样的情景告诉她,她又进入了怪谈,这次是如月车站! 她也终于有些明白了,怪谈会按照座位顺序缠上每一个玩过笔仙游戏的人,并且如果上一个人没死,那怪谈就会顺延到下一个人身上。 第一次侥幸死里逃生,第二次三次四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算玩家有保命的道具,但道具本身昂贵难得且大多是一次性消耗品,这样车轮战下去,谁能活到最后? 虞棠枝终于感受到游戏深深的恶意,赤裸的,不加掩饰的。 “破游戏,淦!” 第36章 亡魂同伴 地铁渐渐停下来,车门缓缓打开了。 虞棠枝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此时远处天边正是落日黄昏,近处站牌上如月车站几个字已经生锈发黑。 也许曾有一场大雨将世界淋湿,在站牌上留下道道锈迹如血泪般蜿蜒而下。 寒意源源不断的从身下传递到身上,冰冷的钢制座位似一把寒刃让人坐立难安。 下车还是不下车? 这是一个问题。 少女心里犹豫着,虽然这两种选择都让人感觉不妙,但必须选择的话,她还是倾向于下车。 毕竟这辆车究竟会驶向哪里,终点站又是哪里谁也说不清。 另外,…… 她微微侧头,视线里出现一个紧闭的门,门上的贴纸显示那里是操控室重地,闲人免进。 空荡荡的行驶列车,操控室里会有人吗?还是怪物? 突然,她耳朵一动,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空间内格外明显。 她明明记得之前是没有任何声音的! 那声音很奇特,像是长长的指甲在金属面上来来回回的摩擦,吱呀晦涩的质感。 可她环顾四周,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金属面…… 她猛的看向操控室的方向,先前没注意,那道门正是金属的! 碰—— 那门后的东西似乎知道她看到了这边,终于耐心售罄了,猛地砸向了门。 坚硬的金属门竟然鼓起了一个包,看轮廓是手的形状,但她定睛一看那手分明只有四根手指! 唰—— 时间到,车门开始缓缓关闭。 根本来不及细想,虞棠枝立刻起身冲向离得最近的车门,抢在车门彻底关闭之前侧身钻了出去。 与此同时,其他车厢好像也传出慌乱的脚步声。 几乎是下一秒,车门就在她身后彻底关闭,严丝合缝。 同时,一声巨响,那摇摇欲坠的金属门被拍倒在地,一团黑色的庞然大物从门里挤了出来,巨大的脚掌踩在金属门上落下坑印,从嘴角滴落的口水吧嗒吧嗒的成串滴落在地面上,深红色的眼眸是竖瞳。 它很快就锁定了她的位置,猛地向她扑来。 奈何地铁的铜墙铁壁似一道结界将它困住,加速的地铁载着它驶向未知的远方,很快就消失在浓雾中。 天边的夕阳已经半沉,橙橙黄黄的光线晕染在天空中。 近处是高低错落的平房和小二楼,绿植疯狂的爬满砖墙,古朴而破败。 这本来应该是一幅很美的乡间郊外画卷,此刻却毫无生气,静谧的令人发指。 不存在现实里的如月车站,一切都和怪谈里的一模一样。 她握紧手里的手机,这是她和外界唯一的连接,尽管只有微弱的一格信号。 她尽量压下心中的慌乱,在凉风中保持冷静。 “这,这是哪里啊?” 一个略显熟悉的女声响起,声线较粗,怯怯糯糯的。 虞棠枝一晃神,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头一看,一个高高壮壮的女生站在下一节车厢的出口地方。 看清她的脸的那一瞬间,虞棠枝整个人从头到尾都过了一遍电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寒毛卓竖。 那人竟然是已经死亡的路乔乔! 而站在在路乔乔的下一节车厢出口处的,是一个染着一头黄毛混混像的男生。 阿杜看到这边眼前一亮,疾走几步冲过来。 “棠枝,你也在啊!” 相比于他的激动,虞棠枝简直要麻了。 这是什么局面? 不仅进入怪谈,身边还有队友的鬼魂贴身陪伴? 不对,路乔乔是死了,这阿杜怎么也在这里?他也轮到了这个怪谈吗? 也不对啊,那他得活过一个轮回才能到这个怪谈! 她摸着胸口的翡翠坠子,指尖碰触到温热,心下骇然,这阿杜八成是也是死亡了。 “我们不是在武山家找线索吗?怎么会在这里?” 路乔乔显得很惊慌失措,急的脸煞白,一直神经质的扣着双手。 “就是说啊,我们怎么到这个……” 阿杜也一脸困惑,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走到一旁的站牌底下。 “这个什么如月车站,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地铁站。” “等等!” 虞棠枝打断二人的话,“你是说,在此之前,我们还在武山家找线索吗?” 路乔乔和阿杜都点了点头,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无辜和茫然,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虞棠枝眉头一皱,路乔乔和阿杜的记忆好像出现了问题,他们停留在了去武山家找线索的那天,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亡了。 这对她暂时是个好消息。 “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阿杜虽然人油腻,但面对女神时观察还是很细腻的。 “没什么。” 虞棠枝指着车站的牌子说道:“我刚看这个车站名称有点眼熟,这才想起来我讲过的怪谈就是如月车站。” 闻言,路乔乔和阿杜的脸色都变得奇怪起来,显然也意识到了此时身处困境。 三人也不敢在原地停留太久,一番讨论后决定沿着地铁轨道前行。 虞棠枝握紧手机,心中盘算着另一件事。 虽然她讲的怪谈中女主角坐上私家车以后就失联,好像是个无解的结局。 但她记得在如月车站电影里真正最后的结局,是女主角穿过一道发光的门以后回到了现实世界。 所以关键就在于找到这道发光的门。 但在此之前,她必须警惕身边的两位“同伴”,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至少在他们突然觉醒时能成功逃离。 所以在路乔乔想要走最后的位置时,虞棠枝好言相劝,说中间的位置最安全,前后都有人。 路乔乔被轻易说服了,连连点头答应,安分的走在中间。 阿杜不耐烦的走在最前面,步子迈得很大,一溜烟就和两个女生拉开了距离。 两人连忙跟上,三人成一列行走在铁轨边缘。 不多时,面前便出现一个隧道。 “我们要进去吗?”路乔乔害怕的声音都抖了,“这里面好黑啊。” 连一贯莽夫的阿杜也有些踌躇不前,一时间在隧道口拿不定主意。 “你们还记得吗?”清凌凌的女生在后面响起。 “如月车站怪谈里,那个瘸腿独眼的老头。” 第37章 大鸡排 有凉风自空洞的隧道里吹出来,带着若有若无的甜臭味萦绕在鼻尖。 “你,你是说他会出现在里面?” 路乔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巴都不利索了。 “有很大的可能。” 虞棠枝不想隐瞒,也没必要隐瞒,就当提前给两人打预防针了。 “但是也不必太过担心,按照怪谈里的描述,这个老头的杀伤力很小,只是我们经过的时候小心别被吓到了。” 阿杜也出声附和道: “我也记得隧道里的老头还提醒女生不要走铁轨,很危险。应该也不会很恐怖,看你那点小胆。” 路乔乔被他冷嘲热讽一顿皮实了,也冷静一些。 三人做好心理准备,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相继进入隧洞。 隧道里的黑暗仿佛是黑色粘稠的液体,光线照过去基本上就会被吸收,照不了多远。 而且周围的气温骤降,潮湿阴冷的感觉附着在肌肤上,将热量一点点的带走。 三人的热量消耗增加,明明路不难走,却不知不觉中体力流逝,走得气喘吁吁。 隧道里除了风声,就是三人走路和呼吸的声音。 枯燥的机械运动和悬着的神经让人疲惫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阿杜突然停下来。 路乔乔往前走了半步,后知后觉的停下来,问道: “怎么停了?” 阿杜没有立刻回答。 她却发现他的花色衬衫下摆正在颤动着,整个人打着摆子。紧接着是上下牙床碰撞的声音,艰涩的从喉咙口挤出来: “你,你们刚才有没有听到哒哒哒的声音,好像有东西在敲击地面?” 路乔乔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重复着他最后的几个字。 “有东西在敲击地面……” 还没等她说完,走在最后面的虞棠枝猛地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她顿感不妙,身后传来阴森的寒意,脖颈上的翡翠坠子已经发热! 她来不及细想,身体就先一步作出反应,用尽全力向斜前方疾跑几步,逃离的同时拿手机向后猛照,转头看去。 那一瞬间,她正好看清了身后的全貌。 不知何时,一个穿着破袄戴着帽子的老人出现在她身后,身子左右肩不一样高,腿脚不方便拄着拐杖,皱皱巴巴的脸色是一副诡异的笑容。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谁都被他吓了一跳,谁也不知道这鬼老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他们,又跟了他们多久。 老头嘶哑开口道: “后生仔,铁轨上面行走很危险,快下来。” 三人均被吓了一跳,此时面色难看,谁也没有应答,与老头诡异的对峙着,一时间气氛凝滞。 不多久,三人就发现这老头笑眯眯的样子虽然恐怖诡异,但说的话的内容,外表老人的样子,以及他在怪谈里也确实没有什么战斗值,都让人减轻了几分恐惧。 经过短暂的凝滞后,阿杜的暴脾气积压不住了,直接炸开了。 “艹!!!” “你踏马有病吧,吓唬谁?” 情况发生的太突然了,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的时候,他就已经冲到老头面前,直接抢过了老人的拐杖摔到一边。 居然就轻易的抢过来了? 虞棠枝心中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这不像是副本的尿性。 果然,下一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并且逐渐清晰。 就像是在耳朵里面有放大器一样,精准的在耳边炸开。 “这是什么声音?” 路乔乔捂住耳朵,痛苦的大声问道。 虞棠枝也捂住耳朵,疯狂头脑风暴。 好耳熟…… 是她曾经听过的什么声音? 下移的视线里出现两条笔直的轨道。 她想起来了,这是列车即将到站的声音! 虞棠枝猛的抬头看向前方,却依然一片漆黑,回头看身后亦是如此,根本没有列车的身影。 难得是她判断错了?不是列车进站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 阿杜突然痛苦的大叫起来。 虞棠枝回头一看,心里骇然。 原来那鬼老头竟然变成了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样子。 他的四肢扭曲着爬行,像一只巨大的蜘蛛,双目纯黑,嘴巴张开到人类的所不能的极限,口水滴滴答答的从殷红的嘴里流出来。 他四肢着地迅速的扑向了离他最近的阿杜,生生撕扯下来一块血淋淋的肉。 谁也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阿杜想要逃离,但那干枯的布满老年斑的手却狠狠的抓住他,尖锐的黑色指尖瞬间抠出几个血淋淋的洞。 阿杜平时一挺壮的小伙,此时却像个细狗一样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鬼老头扒着他就像扒拉一块鸡排一样简单。(好想吃炸鸡呜呜呜……) 不过几瞬,阿杜的浑身都像在血水里浸泡过,伤口血肉模糊,气若游丝,只有眼睛定定的看着两个女生,嘴里一张一合,“救我……” “啊啊啊啊!!!” 路乔乔爆发出一阵尖叫,眼里流露出崩溃,脸上的肉无法抑制的颤抖,豆大的汗湿透了她的刘海儿。 虞棠枝迅速转身,大声呵斥道: “还愣着干嘛,这明显谈崩了啊,跑!!” 话音未落,她极速窜出去,一马当先的向前跑去。 身后是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伴随着血腥味在黑洞洞的隧道口蔓延。 虞棠枝跑起来才觉得自己真是弱啊,肺活量常年在及格线上徘徊的人果然不能激烈运动,才跑了没几分钟,整个人都快喘不上来气了,铁锈味从喉咙深处向上翻涌。 反倒是路乔乔反应过来以后,把她反超了。 虞棠枝:……所以我提醒她干嘛? 幸好隧道不算长,在虞棠枝感觉自己要跑死在这里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亮光,索性一鼓作气一直跑出了隧道。 外面的夕阳已经落下,只剩一点点的余晖在天边,夜空是渐变蓝。 “呼——呼——呼——” 虞棠枝走到大路上,叉着腰靠着树木,感觉自己的肺就像是个破风箱,脑子充血什么也想不了。 嘟嘟—— 汽车喇叭短暂的响了两声,像打了个友好的招呼。 一辆银灰色的大众汽车在路边停下,驾驶座的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圆圆的脸,司机大叔亲切道: “姑娘们,去哪啊?这么晚了,我送你们一程。” 路乔乔眼前一亮,还没说话,旁边一直努力喘匀气的娇小女生就凉凉开口道: “去西天,不用送,栓q。” 第38章 混战 “啊咧?” 司机大叔面目呆滞了一瞬,像是一台被设定好的精密仪器突然卡壳了。 不过他拥有极高的npc素养,很快就捡起了自己的人设,再次露出核善的微笑。 司机大叔:笑眯眯╭(?_>?)╮ 虞棠枝:(* ̄ro ̄)抠鼻屎 路乔乔:(???.???)???? 气氛突然莫名的僵持不下,双方都很坚持的等着对方发言,绝不主动开口。 虞棠枝倒是背靠大树好乘凉,那树正好是个歪脖子树,她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给树了,自己完全不费劲的斜靠在那里恢复体力,甚至还有心思数数天上的星宿。 可苦了司机大叔坐在狭窄的车里,还得歪着脖子假装和善的看着他的猎物。一张圆脸渐渐僵硬,忍耐让他脖子上青筋暴起。 偏偏那个漂亮的、讨人厌的小姑娘悠哉悠哉的又开口了: “哎大叔,看你一片热心,我们很感动呢,搭个顺风车也好。” “好,好……” 大叔的眼睛都亮起来。 她又补充道:“可是我们好累呀,能不能请你帮忙拉一下车门呢?” 司机大叔笑脸僵硬了一瞬,眼睛一转,心道不会这么邪门吧,难道她知道了? 不会的,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他定定心神,想找些托词搪塞过去。 “诶呀,我这个腿脚不方便……” 虞棠枝却直接打断了他,似笑非笑的说: “只要你能拉开车门请我们上车,我们就同行。” “你敢下来吗?” 这下司机大叔的脸彻底没了表情,他现在敢肯定她一定是摸清了一部分规则。 他扭曲了一瞬,索性完全放弃了伪装,恶狠狠的盯着虞棠枝,仿佛要吃了她。 “呵,我们走着瞧!” 司机骂骂咧咧的,偶然间看到她还在后视镜里朝他挥手呢。 那车开得更快了,一溜烟的就不见了踪影。 虞棠枝目送司机大叔恼羞成怒的开着车突突突的走了。 这一路过来路乔乔快要累鼠了,现在有车但不能坐,眼睁睁的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居然仅仅是因为矫情的同伴,心里是万分不理解和郁闷。 “棠枝,你为什么一定要他拉开车门啊?我们自己有手有脚的上车就行了呗!” 靠着大树休息的少女,转了转眼珠,将视线落在她身上,没有说话,就那样安静的看着她。 路乔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脆弱的少女此刻气质冷冽,那双黑色的眼眸让她莫名感到有些心虚害怕。 “怎,怎么了?” 虞棠枝移开视线,敛下心中的情绪,再抬眼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没事。” 她整理了一下耳边散落的发丝,淡淡的回道: “看来你不记得了,怪谈里的主角就是上了私家车以后再也没有消息了。” 路乔乔怔愣住了,像一台设定好的仪器突然出现了故障,半晌嘴巴才一张一合勉强说了一句: “啊,好像是这样……” “谢谢你棠枝,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重新启程,往前方走去。 也许是看虞棠枝的兴致不高,路乔乔一路上总是没话找话的试图冲散尴尬的气氛,结果弄巧成拙,变成了一个人的脱口秀。 “呃,你看我说这么多都有点口渴了,正好那里有个便利店,我去买瓶水。” 虞棠枝顺着路乔乔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路边不远处有一家便利店开着门,里面灯火通明,商品摆放整齐,琳琅满目,看着很是温馨正常,只是没有人。 “你别乱跑……” “没事,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路乔乔笑嘻嘻的,小跑起来,一溜烟就钻进了便利店里。 虞棠枝无奈在后面慢悠悠的走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而那扇会发光的门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遥遥无期啊。 手机的电量也不多了,细白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击几下,电话显示无法拨出,一格的信号聊胜于无。 真切的孤立无援了。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了他。 消息正在发送的小圆圈转啊转的,正如她的心绪上下起伏,循环往复。 叮叮当当—— 如恶魔般烦扰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在耳朵里炸开! 又来?! “啊——” 下一秒,路乔乔的尖叫划破夜空。 灯火通明的便利店褪去温馨,一种不受控制的恐惧弥漫开来。 来不及看手机短信究竟有没有发出去,虞棠枝收好手机疾步朝便利店冲去。 然而,还没到门口,她就看到便利店的外墙出现了裂纹。 定睛仔细一看,与普通的裂纹不同的是,那蜿蜒的痕迹仿佛会呼吸一般,鼓鼓囊囊的凸起着,蠕动着,就像是血管一样。 难道它是活的?! 虞棠枝停下脚步,正惊疑不定的时候,便利店的货架间出现了路乔乔的身影。 砰—— 一声巨响之后,她惊慌失措的逃窜,却被身后出现的一只苍白的手牢牢抓住,猛地被甩到了货架上。 顿时,货架上玲琅满目的东西收到冲击,纷纷哗啦啦的掉落一地。 路乔乔整个人倒在铁制货架上,面色痛苦,浅色的衣服上沾染了灰尘和血渍,看来是受了不轻的伤。 那只手的主人逐渐走近路乔乔,也让虞棠枝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 那竟然是已经在隧道里死去的阿杜! 他身上被撕咬的伤口还在,血液大部分已经凝固,但有两处非常严重的伤口深可见骨,脖颈处一整块肉被扯掉,撕下来时扯下来了一部分脸皮,露出筋骨和半个牙龈。 他的腿骨应该也受过重创,四肢着地,整个人行动非常诡异,像一个坏掉的提线木偶在地上爬行。 诡异的电车进站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后,他就突然冲出来袭击了来买水的路乔乔,撕掉了她胳膊上的一大块肉。 对方凶残,这明显不是正常人能应对的局面。 虽然有点心疼路乔乔变成鬼了还要再失忆被副本利用一会,但狗命要紧。 虞棠枝当机立断,转身就想跑。 突然,一辆有些眼熟的灰色一个漂亮的甩尾堵住了她的退路。 咔哒—— 车门从里面打开了。 圆脸的司机大叔从车里钻出来,贱兮兮的摊开手,说道: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39章 拯救 虞棠枝面无表情,只是拳头硬了。 司机大叔见她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失望的撇撇嘴角。 “真是没劲……” 他一边朝她走来,一边转动着脖子,身上那种伪装的和善逐渐褪去,露出原本诡吊邪恶的底色,眼睛也变成了没有眼白的纯黑色,死死的盯着他的猎物,对她下达了最后通告: “那就别怪我吃掉你了!” 说罢,他猛地加快速度冲了上来。 尽管有所警惕,但他的发力仍让虞棠枝吃不消,尽最大的努力也只是堪堪的避开了,奋力向车子的方向逃去。 她的体力是致命伤,如果走直线的话根本没有机会逃走,现在只能曲线救国了。 于是,虞棠枝以那辆灰色汽车为锚点,利用自己体型小灵活度高的优势,开始东躲西藏。 诶,你来这,我就去那。等你到那,我又回这。 来来回回,他追,她逃,他们都插翅难飞。 司机大叔显然是被气得急火攻心,这一圈圈把他溜的是气喘吁吁,汗如雨下。虽然体型大,但吃了智商低的亏。 反观那娇滴滴的小姑娘,一滴汗没流,还是香喷喷的模样。 甚至还有心情哼歌。“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我们做运动……” 司机大叔:玛德,玩呢??? 有没有尊重过他一点! 他悲愤了,他黑化了! 新一轮的躲猫猫比虞棠枝预料的要早一些。 可是,这样下去毕竟不是办法。 她可没忘记,便利店里面还有一个炸弹阿杜,也不知道路乔乔还能撑多久。 她一边躲避司机大叔,一边观察着便利店里的情形。可是以她现在的位置和角度,看不太清楚里面的情形。 她不断变换着位置,观察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不对劲,怎么没声儿了! 就在这时,一只枯瘦的老手握成利爪状,从她身后出现,带着劲风狠狠的袭向了脆弱的脖颈。 就在那漆黑的锋利长甲即将碰触到细嫩的肌肤那一瞬间,突然出现一股强大的力量,像保护屏障,狠狠地将其直接弹开。 “啊!” 虞棠枝兀的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回头才发现那隧道里的坡脚老头正摔到在地上惨叫着,他的右手被齐根折断。 与此同时,脑海里响起机械的电子音:[滴——道具被动触发。] [珍稀道具-恶魔的烙印,已使用一次,剩余可使用次数,两次。 [注:此道具为消耗性道具,可替宿主抵挡非人类攻击三次,三次之后即变为普通戒指。] 虞棠枝握紧手上的戒指,警惕的背靠在车身上。 大问题,从1v1变成了1v2。 而且,这臭老头不讲武德! 虞棠枝心下戚戚然。这时,她的眼角余光中,便利店里走出来一个人。 她定睛一看,正是阿杜! 而在他身后,是倒在血泊里的路乔乔。 凉凉,这下彻底玩完了,居然是1v3! 穷途末路了,虞棠枝喃喃自语道: “谁来救救我啊……” 希望渺茫,她加大赌注。 “如果能救救我,我就嫁给他。” 一阵干净清爽的微风卷起她的裙角,清冷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真的?一言为定。” 第40章 滚烫的承诺 如果有个人能在关键时刻拯救你,那一定是如神只一般降临。 莫寻尘的出现就像是满目疮痍世界里的一缕清风,强势却温柔的包裹住少女,将外界的纷杂都阻挡在外。 因为惯性,她整个人都向后仰倒在他的怀抱中,抬眼就能看到他漂亮的下颌线,视线下移是修长白皙的脖颈和凸出的喉结。 真漂亮啊。 她低头暗叹,压下心中纷乱的情绪。 此时,场上的局面已瞬息万变。 阿杜猛地向莫寻尘冲过来,情绪显然比之前更加激动,属于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莫寻尘护着怀中的少女,抬手在空中随意的画了几下。 随着他指尖的变幻,那空白的空气中逐渐显现出一道漆黑的,边缘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繁复花纹。 完毕,他的指尖往外轻轻一推,那浮在空中轻飘飘的符咒便以排山倒海之力向对手击去,气势磅礴,所向披靡。 阿杜被那疾风一扫瞬间就变了脸色,虽然没有神智,他却还有动物一般的直觉,而现在对方散发的气势太过强大让他警惕,急急想要退缩。 但为时已晚,几乎是瞬间,那道符咒已迫在眼前。 下一秒他就被击飞出去,狠狠的撞到便利店的外墙,砸出一个人形大洞。 尘土飞扬间,阿杜仰面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k.o. 意外出现的男人所展现的实力让鬼老头和司机大叔都不敢轻举妄动了,但他有个最明显的弱点。 二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同时向莫寻尘攻去。 到了眼前司机大叔却攻势一转向他怀中的少女攻去。 虞棠枝一时不察被锋利的长甲削掉一缕碎发。乌黑柔软的发丝在空中飘飘荡荡落下。 莫寻尘抬手接住,白皙的手掌攥紧手中的发丝,这是他精细养着的小姑娘,这些杂碎竟然敢这样对她。 这下,他彻底冷下脸来,“不自量力。” 他的金丝眼镜后,墨黑的眼睛泛起暗红的光泽,周身的气流不受控制的翻涌,狂风四起,地面隐隐颤动。 鬼老头和司机大叔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面露惶恐,他们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两人立刻向后逃窜,还没跑两步就定格在原地,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牢牢禁锢在原地,任凭二人怎么用力挣扎都无法挣脱。 正当二鬼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一声冷笑自身后响起,语调疏离又轻蔑。 “想跑?” 莫寻尘轻飘飘的给他们的命运落下判词。 “游戏既然开始了,就别轻易结束。” 下一瞬,二鬼惊恐的发现,天边的月亮在坠落,星辰在旋转,所有色彩都像是褪色的水彩画,脚下的大地在皲裂,远处的房屋被烈焰包围,空间扭曲。 所有的一切都在暗示着,他们赖以生存的如月车站的怪谈世界即将崩溃! 这全是拜身后的男人所赐。 “啊啊啊啊啊!” 他们兀地发出一声声惨叫,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只见他们从下到上的每一寸关节都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扭曲变形,像一个个滑稽的木偶。 而莫寻尘只是那样漫不经心的看着,表情淡漠,任凭烈焰在四周肆虐,惨叫声不绝于耳,地狱的业火将会洗净一切罪孽。 在他怀中脆弱纤细的少女只露出来了下半张脸,面容恬静,似乎并不能感知到周围发生了什么样的惨剧。 他一只手掌就能遮住那双明亮如星辰的双眸,略施法术就能让她暂时失去五感,陷入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安静世界。 于是,在她看不到的世界,他可以肆无忌惮的释放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冷漠而疏离才是他的本色,只有她是例外。 只有,她。 如月车站已经接近全面崩溃,男人黑色的瞳孔里映出熊熊燃烧的火焰,热烈的红色浅浅浮于表面,里面是无机质的黑,隔岸观火,无动于衷。 直到少女的指尖碰触到他的手背,柔嫩的触感轻轻浅浅的拉住他的小拇指,摇了摇。 他知道她的困惑。 于是,一向淡漠的男人眼中荡起一层温柔的涟漪,他牵起少女的手,走进燃烧的火焰。 下一瞬,虞棠枝在沙发上缓缓苏醒过来。 四周还是睡前的模样,隐藏在暗处的家具,身上是毛茸茸的乳白色毯子,一盏暖黄色的灯光还在桌上亮着。 一切都是如此舒适温暖,是和梦中完全不同的世界。 除了,半蹲在沙发旁边的莫寻尘。 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垂眸看向她。 “怎么睡在这里?” 虞棠枝刚刚在睡梦中经历了很多,此刻头昏昏沉沉,精神也萎靡不振,整个人像一株蔫哒哒的小白菜。 她一边揉着睡眼惺忪,一边在莫寻尘的帮助下挣扎着坐起来。 “我在等你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小姑娘头发睡得毛毛躁躁的,小脸白白软软的,整个人香喷喷的,像一个,看着就令人心软。 莫寻尘因为下午吃醋心中憋着的那点气就像是一拳打在云彩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心里软成一滩水。 他不禁失笑道: “好好好,是我不对,让乖乖等我这么久。” 他俯身将沙发上的少女连人带毯子一起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虞棠枝窝在他怀里,带着小脾气抱怨道: “都怪你,我刚刚做了一个好吓人的梦。” 头顶上传来男人平稳的声音,他温声安抚她的坏情绪, “不要害怕,无论在哪里,我都会保护宝贝。” 这话说得太满,少女没怎么相信。 “说大话!你又不能时时刻刻,随叫随到。” 莫寻尘没有被拆穿的难堪,只是稳稳的放下少女,把她身上盖着的毯子换成蓬松柔软的被子,替她掖好被角。 做完所有以后,他才停下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郑重的许下承诺。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都会保护你。” 他拍拍她的小脑瓜,安抚道: “所以安稳的睡吧,我会守护你。” 虞棠枝眨巴着大眼睛,羞得下巴也藏进被子里。她从被子下伸出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衣角,撒娇道: “我想要一杯牛奶。” 莫寻尘答应下,离开卧室去帮她温牛奶。 卧室的门关上了。 少女脸上羞涩的表情也褪了个干净。 她从睡衣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解锁屏幕,印入眼帘的就是短信界面。 那里有一个鲜红的叉,提示短信发送失败。 她将手机放进抽屉里,动作间宽大的领口敞开露出胸前一抹红晕。 那是噩梦中莫寻尘出现时,翡翠坠子发烫时留下的印记。 她终于想通路乔乔临死之前打的那一通电话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骗……” [他不是你的男朋友,我们都被骗了。] “危险……来不及了……” [危险就在你身边,来不及了。] “快跑!” 第41章 帮手 翌日,第十三场游戏开始的第一天。 虞棠枝和叶清远约好在学校旁边的咖啡厅碰头。 虽然距离武山的葬礼只过去了一夜,但再次见面两人脸上都带着倦意。 副本已经快走到最后的阶段了,主线任务也明确了,看似最后的胜利已近在眼前。 但仔细一思量就会发现各种稀碎的线索和剧情让人感觉莫名其妙却又异常的诡异凶险,像是恶童随手画下的简笔画,画风凌乱,色彩浓烈,根本不像c级副本富有逻辑的画风。 “发生了什么?” 叶清远看着窗边的女生,她精致的眉眼间是淡淡的愁绪,白皙的眼睑下浮起淡淡的青色,定是没有休息好。 虞棠枝抿了一口咖啡,低声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 “我怀疑,那个被我们召唤出来的笔仙,和副本任务中的已死之人,都是……” 她很是纠结,轻咬嘴唇,半天才继续说完。 “莫寻尘。” 而坐在对面的叶清远表现的并不是很惊讶,他似乎对此也早有预料。 只是如今,自己的队友终于发现了这一个疑点,更加证实了他的怀疑。 “确实,如果是莫寻尘,那么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抹去我们的记忆换新身份,又在怪谈世界里来去自如,对他而言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少女皱起眉头,不解道: “可是他为什么要冒充是我的男朋友,又屡次救我呢?” 虞棠枝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就是因为她的个人buff所有黑暗的生物都会对她产生爱意? 她急于想找到一个矛盾点,希望这样就能洗脱他的嫌疑。 叶清远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情人煞?” 情人煞? 完全陌生的名词,但听起来就不吉利。 “没听说过,这是什么意思?” “在我的家乡流传着一个传说,笔仙苦于没有实体肉身,即便是法力再强也无法在天地间施展,只能通过通灵召唤出来。” “若想要挣脱天地秩序的牵制,便要在被召唤的有限时间内,寻找阴年阴月阴时之人。” “之后再巧言令色,夺取信任,再寻一良辰吉日夺舍,便可遨游天地,不再受拘束。” 叶清远盯着她,嘴巴一张一合,一字一句说道: “我在学校调查过档案,我,路乔乔,你,所有玩家中只有你的生日很特殊,正好是阴年阴月阴时。” 啪嗒—— 少女面色苍白,手抖得樱花小匙都掉在桌子上了,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泛起水光,好不可怜。 “所以,他接近我的目的是,夺舍?” 叶清远推了推黑框眼镜,滑落一道冰冷的光芒,“很大概率是的。” “那,那怎么办呀?” 细细一把好嗓子都快抖出波浪了。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相信夜夜相伴的枕边人竟是最后大boss。 叶清远出声安抚道: “没事,我们可以找帮手。” 这次副本就三人小分队,路乔乔还中途挂了,虞棠枝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无缘无故能帮助他们。 “找谁?” “你还记得武山葬礼上的那个黄袍老道吗?” “记得。” 她当然记得,当时他施法镇压棺材,以及结束时对她说的那一番话,至今回想起来都记忆犹新。 如今看来,这黄袍老道确实是有几分实力在。 “可是,我们怎么找到他呢?” 叶清远也有些头痛,“这个,就是目前的难点,其实我们可以去问问武山的父母……” 虞棠枝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包里翻来翻去。终于在犄角旮旯处翻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卡片。 “啊,找到啦!” 素白的手指将卡片一翻转,正面对着叶清远。 正是那黄袍老道临走前硬塞给她的名片,上面写的黄半仙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叶清远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还有这种骚操作。 一直到虞棠枝拿着那张小卡片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竖起大拇指分外真诚的说了一句: “6。” 二人寻着名片上的地址,打车来到了一处2层小洋楼。 小楼似乎是很多年前的老建筑了,外墙都被爬山虎覆盖着,里面阴凉,看不清楚,莫名有些阴森。 门是铁制的,外挂着一块黄铜八卦镜,和几张黄符。 最醒目的还是门正中间挂着的一块木板,上面刷了白漆,用黑笔写着几个大字—— [求神问佛,不如来找黄半仙。为您包治百病,排除万难,在所不辞。收费低,效率高,您的不二之选。] 木牌时间久了,风吹日晒雨淋的,黑字都被雨水冲下来了一道道乌黑麻漆的痕迹,看着颇有鬼屋招牌的意味。 “这怎么感觉有点……” 虞棠枝话说了一半,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有其他选择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叶清远上去敲了敲铁门,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开了门,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大妈,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保姆一类的。 “你好,我们是……” 叶清远还没开口问,大妈就仿佛知道了他们是来干什么的,早就见怪不怪的,接开了门把人往里面引,一边走一边说: “先生在里面,有事情直接说。” 二人一直穿过种满绿植的小院子,走到二楼的某间里屋。屋里是木质家具,散发出淡淡的腐朽气味。 黄半仙躺在摇摇椅上正喝着茶。一边品,一边还吧唧嘴,把不小心误入口中的茶叶渣子吐出去。 “呸呸呸!” “您好。” 叶清远打了个招呼。 “我们来是有件事情想拜托您。” 黄半仙一看有生意来了,连忙把茶杯放下,从椅子上下来,笑颜相迎两位。 “来来来,坐下来,我们边喝茶边说。” 这时,他看到了后面站着的少女愣了一下,马上想起来了,说道: “诶,我记得你,葬礼上那个小姑娘!” 虞棠枝这次是有事相求,便把姿态也放得很低,轻声说: “是我,我要跟您道个歉,上次是我冲撞了先生,真是不好意思。” 黄半仙倒是意外的很大度,挥挥手直说没什么。 “你们这次来是为什么事?” 虞棠枝和叶清远便把事情的始末一一交代了。 “道长,您看这件事情该如何化解?” 黄半仙低头沉吟了片刻,又掐指算了算,突然啧了一声,道: “小姑娘,上次我提醒你小心枕边人,结果还真让我猜了个正着,你这男朋友恐怕就是这千年笔仙。他之所以对你那么好啊,只不过是想让你放下心防好借机夺舍,此法甚是阴毒,叫做情人煞。” “但你们说,这要找尸体的事情,确实是有些难度。” “这笔仙的尸体是他的本体,他自然是藏着很深,不能轻易被发现。但如果是尸体与它相距过远,它的法力便会削弱受到影响。” “所以,这尸体应该是放置在他平时活动的半径内。我猜测,在房子周围或者是地下。” 虞棠枝回忆着云隐28号的布局,暂时没有发现任何面积上的疑点。再加上四周是别墅区,彼此相隔很远,种着绿植也没有任何的建筑。 难道是在地下?但入口又在哪呢? 黄半仙突然开口问:“第1个出事的那个小伙子武山,你们去过他的家,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叶清远想起自己曾经在武山房间的柜子里找到的三件黑色衣服,但他没有随身携带,幸好有照片便把手机相册里的照片翻出来。 “我发现了几件奇怪的衣服长这个样子,还有配有面具。” 黄半仙只看了一眼,便断定: “这是祭祀的服饰,特别是那个面具,我感受到一种特别邪恶的东西。” “祭祀,什么祭祀?” 黄半仙说:“夺舍要讲究一个流程,必须天时地利人和,而且这个仪式的规格比较高,也有特定的服装装扮。”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吗?” 黄半仙把手机还给叶清远,那双豆豆眼看向虞棠枝,压力给到这边。 虞棠枝又开始在包里翻腾,从角落里抠出一张纸。那张纸折了几折,打开是一些弯弯绕绕的曲线和莫名其妙的点。 “还有这张纸!” 黄半仙迫不及待的接过了这张纸,又拿起了罗盘,嘴里嘟嘟囔囔的盘算半天,在屋子里打转。 过了一会儿,他在两人面前站定,说: “这是一张方位图,应该就是尸体的藏身之地。” 没想到进度拉的这么快,简直算是意外之喜。 叶清远和虞棠枝都面露喜色,眼看副本胜利在望,虞棠枝忍不住继续问道: “那大师我们找到尸体以后又该如何超度他呢?” 黄半仙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叶清远。下一秒又将视线转回来,说: “你想超度他?”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已在世上作恶千年,罪孽深重。” 虞棠枝很难将黄半仙嘴里的词与清风霁月的那个人联系起来,她下意识的想去逃避。 但两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她,等她拿出一个态度。她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争取支线任务罢了,搪塞说道: “不管他目的如何,但他毕竟救了我那么多次,我还是想让他有一个好结果。求求你了大师,你一定有办法超度他的吧。” 她说着说着,不知怎的,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不知不觉中泪眼盈盈。 完蛋了,她安慰自己道:一定是吊桥效应! 黄半仙似乎被她这番圣母言论给创到了,阿巴阿巴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又看了一眼叶清远,再将视线转回来时,话语一转,峰回路转。 “这也不是可以,你让我仔细谋划谋划。” 他左手拿着拂尘,右手拿着罗盘又开始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时不时的掐掐手指,看看天象。 他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只将两人都转晕头转向以后,这才停下来。脸色郑重,语气也正经了不少,说道: “两位小友,今天你们来找我皆是缘分,这个忙我肯定会帮。” “只是此番必是凶险,我刚才观天象算命理,才知明日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血月,北斗星没,邪祟出世,正好明日也是那笔仙与你接触的第七天。” “他如果想夺舍,必然会在明晚有所行动。其他的准备也来不及了,这样吧。” 他伸进宽大的袖口里摸索了一下,找到一样东西攥在手里,将拳头展开平铺在虞棠枝面前。 里面是一粒红色的药丸。 “这药丸乃是我用朱砂,天山冰莲混着狗血而制。这三种皆是至阳之物,无色无味。” “你将这玩意儿混入他的食物中,诱他喝下,便可锁中门穴,在不知不觉中压制住他一半的法力。这样我们明天就算对峙起来,胜算也大些。” “下药?” 不得不说,这操作属实是有些下流了。 见虞棠枝迟迟没有接过那颗药丸,叶清远拿过那颗药丸在手心里掂量掂量,问道: “如果我们判断错误,莫寻尘是正常人,服下这药会有影响吗?” “那当然不会。” 黄半仙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递给少女。 “丫头,别再执迷不悟了,人鬼殊途,你今日回家时把这张符贴在双目前再去看那房子周围,也许就会相信老道所言非虚了。” 两人拜别了黄半仙,叶清远送虞棠枝回家。 云隐28号依然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周围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和奶白色的田园小栅栏。每一寸土地,每一颗绿植都有在精心的养护,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虞棠枝看着手中的符咒,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将它轻轻的贴在双眸上。 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然大变! 没有精心修剪的草地,取而代之的是枯黄的草坪和破败的栅栏。周围不再是相隔很远的其他别墅,而是一望无际的荒凉山丘和枯死的树木。 叶清远没有拿符咒,在旁边等着她。可是许久也不见虞棠枝说话,于是俯下身想看看她。 这才发现一滴泪自精致的下巴骤然滴落,又隐入衣衫中,不见踪迹。 那悄悄产生的依赖,又在无人时落空了。 第42章 银杏树 是夜,云隐28号内。 莫寻尘一进门在玄关处就闻到一股饭香,并没有很夸张的美味,但却能抚慰一天的疲惫。 他循着饭菜香味来到厨房,就见身姿苗条的少女正背对着他搅拌锅里煮的排骨,简单的田园围裙也能让她穿出高定的感觉。 他从后面搂住那一把纤腰,下巴放在她的颈窝旁边,轻笑开口道: “宝贝怎么这么厉害,还会做饭呢?” 被搂住的少女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以后娇嗔的拍了一下腰间缠绕的手臂,硬邦邦的像打在石头上了。 “诶呀,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莫寻尘揽着她慵懒的答道,像拥入一块暖玉,香香软软的,从指尖到头发丝都是他爱的模样。 “刚回来就闻到大餐的味道了。” “快好啦,出去等着吃吧~” “我不走~” 男人懒洋洋的磨磨蹭蹭不愿意撒手,是难得一见的撒娇,直把少女逗得咯咯笑。 “好啦,快走啦。饭马上就好。” 不管男人的依依不舍,少女把他推出了厨房,门关上的同时,脸上甜美的笑容渐渐消失。 她反手一转,细白的指尖出现一点红。她把玩着那颗小药丸,漫不经心的思量了片刻,放进了红酒里。 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品,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快吃完时,少女说道:“光吃饭多无聊,不如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莫寻尘不赞同,却还是妥协道:“饭后不宜运动,我们只玩真心话好吗?” 正中下怀,虞棠枝顺着他说:“好啊,如果遇到回答不了的问题,就罚喝酒。我先开始提问。” “为什么每天都不让我出去,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莫寻尘怔愣了一下,他的目光随即变得很忧伤,语气也更加温柔: “没有,宝宝的病不是什么大病,一定会好的,只不过需要好好休养,所以我才不让你出去乱跑。” 他居然还在这个问题上绕圈,连编个谎言都懒得扯。 虞棠枝有些泄气了,索性也不再纠结,这不是重点。 该轮到莫寻尘提问了。 “这几天你为什么频繁的出去,外面有什么吸引你的吗?” 虞棠枝有时候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在家里安了监控,要不然怎么一抓一个准? 她马上发动脑筋,想着借口搪塞着。 “那是因为我……们社团快要到周年庆了,有一些活动需要我们策划,我作为社团的一份子,当然要忙前忙后的帮助他们啦~” 明明是名为真心的游戏,两人却都心照不宣的犯规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着失去意义的游戏,就看谁最先忍不住露出底牌。 “你有没有骗过我?” 男人嘴角的笑意凝固了一瞬,“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气氛陡然凝固,明明是说笑的语气却又参杂着不能忽视的真心。 虞棠枝还在紧追不舍,“到底有没有?” “骗我。” 他可以选择像之前那样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绕过这个话题,或者直接承认,或者骗她。 都没有。 桌上的红酒杯,摇晃间水晶灯的光芒在高脚杯里破碎成无数利刃,而他选择一饮而尽。 “愿赌服输。” 风清月朗,月光在地上染上一层银白。 她明白了。 少女的红唇勾起,眨去眼眶里淡淡的水汽,是比花瓶里的玫瑰更娇艳的一抹艳色。 …… 翌日傍晚,月上中天。 “他现在不在家。” “好,换上衣服,我们开始找尸体的位置。” 三人换上在武山家找到的黑色祭祀服,带上面具。 奇怪的是,体型相差很大的三人穿上统一的祭祀服和面具后,居然变得难以辨认。 黄半仙打量着眼前这座半山小别墅,手拿那张从武山家找到的图纸计算着方位。他沉吟片刻后,带着叶清远和虞棠枝绕过别墅往后山走去。 三人兜兜转转,绕过无数枯萎的树木和草木,一直到一颗巨大的古树前停了下来。 尽管树已经很久没有打理了,但依稀可见这是一颗银杏树,标志性的银杏叶落了满地,仅有一小部分还悬挂在枝头。 明明是盛夏,这棵树便落了叶,似一位垂垂老矣的护卫依然守护着旧日的安宁。 虞棠枝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莫名的觉得很悲伤,不由得久久蹙眉凝视着它。 黄半仙绕着树一边走一边在树身上敲敲打打着,不多时在某个地方用力一按,咔嚓一声脆响从地面上传来,随即西南方向三步远的地面上的落叶突然被震动得起伏一下又落下。 “找到了!” “太好了,我们进去吧。” 叶清远走了两步感觉身后没人跟上,回头发现虞棠枝还在原地站着,呆呆的仰头看着银杏树冠出神,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他疾走两步上前打断了她的思绪, “在看什么?” 虞棠枝摇了摇头。 “没事。” 她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明明刚刚还没有这种感觉。 黄半仙扫开厚厚的落叶,下面是玄铁制的一块门板。他把铁板拉开立起来,露出下面黑洞洞的入口和蜿蜒而下的石阶。 “走了,快跟上。” 黄半仙招呼完二人,点亮一个火折子,举着率先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虞棠枝和叶清远。 越往里面走,虞棠枝就越觉得难受,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连叶清远靠近她都没发现。 “你给他喝了那药了没?” 他的声音传入耳蜗时扭曲旋转,像失真的电流刺激着大脑,最终变成尖锐而聒噪。 叶清远见她没有反应,又重复了一遍。 她停顿了好几秒,好像才反应过来。 “喝了。”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注意到她的不同寻常的状态。 “你的脸色很差,怎么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探手过来想试试她的体温。 虞棠枝心底陡然涌出一阵烦躁,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烦。 啪—— 她假装整理头发直接把悬在空中的手拍开。 “我没事。” 语气中的冷漠显而易见,叶清远讪讪的把手收回去了,“没事就好。” 这时,石阶到达了底部。 黄半仙左手拿火折子,右手在火焰上扫过,食指与中指弯曲似一张弓,向四周弹射出去,点点火星划过漆黑的石室,点燃了四面墙壁上的蜡烛。 于是,这间石室被彻底照亮,暴露在众人面前。 石室的面积不算大,墙壁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笔触行云流水,甚是精美。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放在石室正中央的一口棺材。 那棺材体积比一般的要大,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通体漆黑泛着光泽,气势磅礴,只是远远的看着就让人觉得背脊发凉。 黄半仙上手准备推开那棺材板,憋的脸都涨红也没能推开。 “哎呦,这怎的这么重!” 他怀疑是有什么机关法术,可看了半天都没有丝毫线索。 此时,虞棠枝简直觉得头晕目眩,天地反转,脑子糊成一团浆糊,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叶清远看到了棺材也顾不得她了,急匆匆的连忙上前查看,发现黄半仙加上自己两个人的力气也也推不开以后更着急了。 “这怎么办?” 黄半仙擦了擦面具之下的汗珠,语气也不太好了。 “着什么急,我再看看!你也别光傻站着,一起找找看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叶清远被呛得一黑脸,但他现在还有利用黄半仙的地方,只能压下心头的火气,跟着一起在黑棺附近找起来。 石室入口的地方,少女背靠在墙上勉强维持站姿,眼前隐隐绰绰,看不太真切。 当她的视线落在棺材上的瞬间,恍惚中好像有什么在指引着她。 于是,在黄半仙和叶清远都忙着找机关没有注意的时候,白裙少女跌跌撞撞的靠近了棺材。 第43章 真正的任务 细长白皙的指尖抚上黑漆漆的棺材板,触手冰凉,似一块千年寒冰,几乎一瞬间虞棠枝就想撤回手,但是一股莫名的吸引力牵引着她,鬼使神差之下她用力一推。 在之前黄半仙和叶清远尝试时重若千斤的棺材板,此刻却轻易的被纤纤玉手推开一道不宽不窄的缝隙。 看到里面躺着的尸体的一瞬间,虞棠枝大脑一片空白,肢体像被雷劈中一样僵直。 因为她竟然看见里面躺着的尸体是自己! 难道她才是已经死掉的那个人?! [叮叮——] [恭喜玩家成功刷新真正的任务—— c级副本《校园禁忌游戏》,模式为多人解密模式(竞技版)。 主线任务:鬼已经隐藏在你们周围,请说出它的名字,提交名字的机会只有一次。 注意:通关游戏的人仅限一位哦~ 提示:玩家主线任务均完成时,按支线任务完成情况决定胜者。 通关游戏的玩家不仅需要智慧和勇气,运气也一样重要呢~玩家只有在频死之际才会刷新出来真正的任务呢~] 错位的线索链终于顺畅了。 原来这个副本并不是需要玩家互相合作,而是互相残杀。 路乔乔在怪谈中被怪物追杀频死之际意外刷新了任务,窥得了一丝真相,凭着大象牌血条厚的优势,在最后一丝残血时给虞棠枝拨通了电话,想要告诉她: “我们都被副本骗了,不是合作模式,叶清远很危险,快跑!” 那么,叶清远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虞棠枝想起他曾在影子怪谈里消耗一个保命道具才死里逃生,恐怕那时他就已经知道真正的副本任务了。 而在武山葬礼上叶清远湿透的肩头,以及突然出现的黄半仙的预言,去找黄半仙时他们之间时不时的目光交流…… 她恍然大悟,叶清远这龟孙从那时起就给她下了好大的套。 紧接着,无数被副本设置掩埋的前情回顾冲破禁锢涌现出来,将她淹没。 “住手!别碰它!” 一声爆呵响起,三人同时转头看向石室入口处。 只见莫寻尘不知何时来到这里,发现三人穿戴统一的长袍和面具,正鬼鬼祟祟的东摸摸西摸摸,他在震惊之余更是怒不可遏。 接触棺材的虞棠枝更是众矢之的,她不知怎的愣在原地。 一道带着火焰的符咒在划过寂静的空气,疾风烈烈袭向她,直接把人拍倒挨到墙才停下来,落地时长袍上沾染了积年的尘土。 此刻,另一边的黄半仙突然身手灵活的跃上了石台,探身往石棺里一看,眼里顿时绽放出精光,大声喝到: “抽魂续命!” “我就知道外面传的果然没错,堂堂莫家传人,天之骄子竟然背地里使用禁术!当年你爹因为我偷习禁术联手其他人把我赶出去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他儿子也有今天吧。这要是传出去,莫家的百年清誉……” 然鹅,还没等他嚣张几句,就被人掐着脖子拎起来了再也无法置喙半句。 莫寻尘再也不见往日的温和儒雅,冷着俊脸,瞳孔黑得吓人,眼尾一摸殷红更显癫狂。 他抬手打掉黄半仙脸上的面具,轻狂的冷哼一声。 “好说,只要杀了你们不就行了。” 黄半仙已经憋得面色铁青,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睛凸起死死的盯着他,眼里流露出疯狂。 “杀了我容、易,可是、她呢?” 她? 莫寻尘脸色骤变,急急松开钳制着黄半仙的手将其甩开,向周围望去。 只见刚刚被他一掌击飞的人靠在墙边,衣角沾染了许多尘土灰扑扑的,虚弱的喘息着,手边是裂成两半的面具。 她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小乖?” 男人再也无法冷静自持了,声线无法抑制的带了一丝颤音。 莫寻尘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跌跌撞撞的奔向她的,颤抖着捧起她的脸时,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那双总是笑意盈盈的眼里此时蓄满了泪水,她明明脆弱的快要碎掉了,却还是努力的对他扬起小脸,亲昵的蹭蹭他的掌心。 “莫寻尘,我都想起来了。” 那些被刻意封印的记忆,她全想起来了。 关于他们是如何相恋的。 关于他们是如何互相陪伴,约定百年后葬于一坟。 关于她在社团活动时发生意外,频死之际被他启用禁术抽魂离体,不顾一切的以他的心头血重塑她的肉身,以他的阳寿饲养她的魂魄。 百般滋味化作一声叹息。 “你好傻呀~” 少女细长的指尖点在他的眉心,娇娇的抱怨道: “我明明问了那么多次,为什么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莫寻尘苦笑着抓住那只小手拢在掌心,艰涩道: “我怕你害怕。” 虞棠枝眨了眨眼睛,泪便如滚珠成线落下。 “我才是傻子。” 相貌出众的两人依偎在一起,尘土也无法遮盖半分他们的光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叶清远收回视线,压抑住心底莫名的情绪,现在赢得游戏才是最重要的。 他催促黄半仙道:“别磨蹭了,快点打散她的魂魄。” 黄半仙咧开嘴吐出满嘴血沫,粗鲁的用手抹掉,阴森森的盯着棺材里完好的尸体说道: “今天真是黄道吉日,正好新仇旧仇一起报!” 说罢,他甩出一张血符,与此同时嘴里念叨着古老的咒语。 “就凭你也配动她!” 莫寻尘爆呵一声,反手一张银白色的符咒便冲着黄半仙的命门而去。黄半仙敏捷躲过却还是被削去了一半头发。 “以前的我是不配,但是现在你还能杀的了谁?” 莫寻尘本想发动法术送他上西天,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功力锐减,被锁在了天门穴,无法施展。 这症状分明是被人下药暗算了。 “你猜猜看给你下药的人是谁?” 黄半仙像一个喝醉的舞剧演员,每个毛孔都在表达着他此刻的癫狂畅快。 “对喽!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宝贝女朋友。” 虞棠枝心里凉了半截,她感觉身旁的男人身体僵住了,却将她抱得更紧了。 黄半仙抓着掉落的发丝,发狠道:“今天我要你身败名裂,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来慰藉我这么多年的苦难!” 说罢,他便向空中甩出一道黑符咒,那符咒飞升至半空突然变作一个巨大的铜鼎狠狠砸下。 莫寻尘单手抵挡住攻击,那鼎却仍在不断逼近,每近一寸变增重千斤。他却仍紧紧的搂着怀中的少女,不愿松开。 虞棠枝在脑海里呼唤系统:[我要提交主线任务答案] [鬼魂是,虞棠枝。] 8019:[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 8019:[请问是否放弃支线任务,立刻脱离副本?] 虞棠枝:[否。] 这个副本里她欠他的,必须还了再离开才心安。 “莫寻尘,心头血我还给你吧。” 男人眉头紧缩,没有理会她任性玩闹一般的话,只是更用力的抵抗着攻击。 “求求你了,把心头血拿回去你就能打败那个臭老头了。” 他被她的话彻底激怒了,“不行!” 可她也毫不退让,“你不打败他,他就会打散我的魂魄了。” “那也不行,没有心头血你会死的!” 他的话毫不留情,眼里却盛满温柔的悲哀。 于是,虞棠枝也终于明白,原来一直没有从事故中走出来的是他。因为懊悔没有保护好她,于是他永远留在那一刻,失去她的那一瞬时时刻刻的折磨惩罚着他,所以他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有任何机会发生危险。 她本知生命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可是,我早就死了呀……” 她凑近他,唇触到一片温热柔软,话语湮没在唇齿间。 “但是我不想让你输。” 第44章 副本二结束 心头血,一个人最精华的血液,三滴便足以夺走一半的精力。 当初,莫寻尘便是用三滴心头血“就活”了药石难医的虞棠枝。 但是现在,她要还给他了。 唇齿相依,虞棠枝半阖住眼,不去看对方眼里的满目疮痍。她承认她有私心,只想赢得游戏,这些都只是npc,这些感情都是假的,要及时止损。 她反复告诫自己,都是假的。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一声餍足的低笑,喉咙低沉的震动都带着一丝愉悦。 她猛地睁开眼睛,却只看到莫寻尘利落起身的背影。 男人右手一转,凌空出现一柄玄铁剑,剑柄上挂着十枚当十铜钱,似乎是感觉到了主人非比寻常的情绪,彼此震颤叮叮当当响成一团。 黄半仙没想到他还能缓过来,他光知道起死回生的邪术会耗费大半心血,却不知这给出去的心头血还能再回来的。 居然能舍弃生死,这小妮子真是坏事儿! 莫寻尘半掀起眼帘看着他,眼里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死到临头了,黄半仙也要坚持蹦跶一下,扯起讨好的笑容,一张老脸都皱成褶子样了。 “诶,贤,贤侄,是我老糊涂了,我也不是那个意思,看在我也算是你半个叔叔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吧……” 可是莫寻尘对他的话没有半分动容和犹豫,甚至多了三分戏谑。 “杀!” 玄铁剑早已按耐不住,得到了指令,凌空向黄半仙飞过去,气势磅礴。 那剑的速度太快,黄半仙来不及躲闪,仅仅是剑气还未近身就将他拍飞出去。 他捂住胸口,猛地呕出一口淋漓鲜血,再难起来。 可那玄铁剑并不打算放过他,剑影飞舞,在他的身上划破无数道口子,痛的黄半仙哇哇乱叫。 “我错了,求求放过我吧!” 那剑停了下来,竖直立着悬在半空中,似乎在思考。 黄半仙一看有门,连忙屁滚尿流的爬起来准备跑路。 谁料,还没等他站起来,那剑便狠狠往他背上一拍,直把他狠狠拍在地上,尘土飞扬,他吃了一嘴的土。 “啊呸呸呸!黄毛小儿你欺人太甚!” 他破口大骂,怎么脏怎么来。 可惜莫寻尘并没有给他发泄的机会,玄铁剑直接开始啪啪抽脸,抽得那叫一个狠啊,一张老脸被打成猪肝色。 渐渐的,黄半仙再也不能口出狂言,渐渐没了动静。(翠果,打烂她的嘴!) 血滴滴答答的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汇集了一滩。这可以称得上是一场虐杀。 莫寻尘收拾完他,转头向棺材走去。 站在棺材旁的叶清远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碰一点。他简直是悔不当初,这个黄半仙也太菜了,招惹了最大的npcboss,他现在收回魂飞魄散那句话还晚吗? “大哥,冷静一下,其实我也没干什么……” 莫寻尘没有理他,径自走到棺前垂眸看向里面的尸体,少女的模样恬静,没有任何腐烂的痕迹,就像是乖巧的沉睡着。 他的手指缱绻划过她的皮肤,小家伙,怎么一觉醒来就变心了呢?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吗?他明明把自己的阴暗面隐藏的很好呢。 男人狭长的眼睛一转,视线里就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 角落里,少女靠在墙上,浑身没了力气,没了心头血的支撑,她的实体快要消散了。 “不过倒是更有趣了……”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喜欢的样子,真是拿她没办法啊~ 莫寻尘低声叹了一口气,这下就算是她害怕,他也不可能放她走了。 不听话的宝贝,日后他好好调教就是了。 见莫寻尘没有注意到自己,叶清远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时一点点的向入口处缓慢移动。 就在他将将要够到门边缘,心里一松的时候,眼前一道寒光闪过。 [玩家叶清远死亡,支线游戏失败,立刻退出副本《校园禁忌游戏》。] 青年被干脆利落的抹了脖子,尸体“碰”的倒下,抽搐了两下,再也没了动静。 场上就剩下两人。 虞棠枝暗自心惊,这个npc男友好像被她刺激的黑化了,让她感觉有一丝不妙。 看着男人向自己走来的身影,虞棠枝再一次纠正自己:不,这明显是很不对劲! 她费力的抬起自己的手,此刻细白的指尖已经呈现半透明状。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再不超度她就直接魂飞魄散了。 少女垂眸定了定心神,再抬起眼来时眼里蓄满了泪水,她仰起头朝他伸出手,发丝从两颊自然滑落,墨云般的长发曳地,纤弱的身体随时都会溃散于天地。 “莫寻尘,帮帮我……” 莫寻尘抓住她来不及收回的手,温声说道: “需要我帮你什么?” 明明他是往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虞棠枝却莫名觉得有些畏惧,心虚的小声说道: “那啥,要不你赶紧超度我吧~” 她苦恼的看着自己半虚化的指尖,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喏,再不抓点紧都没了……” 莫寻尘眯起眼睛,刚挂起的温柔又重新褪去,语气却是依旧轻柔,慢悠悠的说道: “宝贝的意思是说,想离开我?” 这下给虞棠枝整不会了,虽然很有道理,但她还是想辩解一下。 “嗨呀,人鬼殊途,我早就该离开了,耽误你的前程多不好意思。” 莫寻尘把这句话拆开揉碎了看,是半点也看不到她对他的一丝留恋。 再看看她现在满脸的真挚,莫寻尘都快被气笑了。 “耽误?我不怕耽误,特别是你。” 他拾起她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为她整理仪容,眼里尽是浮光跃金。 “宝贝为了让我赢能放弃自己的生命,把心头血还给我,那我必不能辜负你的一番情谊。” “可是我……” 虞棠枝未说完的话被一根手指堵住,那根指骨分明的漂亮手指顺着她的唇线描绘,带来丝丝躁痒。 莫寻尘俯下身与她额头相触,亲昵的摩挲着,“宝贝放心,我有的是办法留下你。” 虞棠枝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了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听着他说: “棠棠,我们还有很多时间,长相厮守。” 妈耶,遇见白切黑的变态了! [退退退!退出游戏!] [叮咚——玩家虞棠枝自愿退出副本,《校园禁忌游戏》支线任务未完成,即将进行积分结算。] 石室内,莫寻尘拥着怀中的少女,少女的身体停止在半透明的状态,她双目紧闭,似乎是体力不支昏过去了。 男人无奈的低声笑了起来,打横抱起她走出石室返回地面,向云隐28号走去。 男人心情不错,甚至有心情低吟小调。 那是他曾经亲手为雀儿打造的金丝笼。 也许,它应该再华丽牢固一些。 第45章 玩家论坛2 【玩家论坛】 [惊爆!死亡级c级副本,支线探索进度高达99%!] 一个普通的午后,玩家论坛上一篇帖子横空出世,炸翻了一群人。 [楼主:家人们还记得吗,曾经有个c级副本,据说主线任务不是难点,支线任务才是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三大帮派的大佬们都纷纷败下阵来!] [一楼:楼主说的哪个副本啊?多说点啊,没印象。] [二楼:怪耳熟的,难道是都市怪谈那个?] [楼主:没错!正是《校园禁忌游戏》,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三楼:我日!就是这个破本害得劳资的连胜记录被破了,那剧情化成灰我都记得!] [四楼:纯萌新,求教这个本地狱在哪里啊?] [五楼:刚出副本,只能说系统狗啊,错错错,全都是错。] [六楼:那我知道直线探索率99%的厉害程度了,真他妈牛啊,刚来一个通关地狱新手副本的,又来一个潜力股。] [七楼:……人类进化又不叫我是吧?!] [八楼: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我是说有没有可能啊,这俩其实是一个人?] [九楼:还得是你会想啊八楼!我都不敢想这要是一个人,那得有多牛逼。] [十楼:胆小鬼,我就敢想!] [十一楼:哈哈哈哈哈楼上莫名其妙吵起来了!(吃瓜)] [十二楼:瓜子花生小推车来喽~腿收一下!] …… 不过这一切都与虞棠枝无瓜,因为她一出任务回到空间就又睡了。 她睡得昏天黑地,要不是肚皮还有起伏,8019又想汇报总部换个宿主了。 距离新任务开始不到三个小时,这姐终于悠悠转醒,“8019,几点了?” 8019:大姐,该上班了。 虞棠枝刚醒,脑子云里雾里的,“诶,那啥,我上回工资发了吗?” 8019大b溃,“那叫积分!!” 少女满不在乎的“哦”了一声,把手摊开,问:“给我发积分。” 8019感觉自己对她的那些担心全是白费,面无表情广播腔:“玩家虞棠枝在副本《校园禁忌游戏》中完成主线任务,未完成支线任务,共发放积分9000。” 虞棠枝想起上次坑爹的支线任务就难受,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完成了,太伤了。 少女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滚来滚去,鹅蛋脸都气成了包子脸,哼哼唧唧的一刻不停歇。 8019又心疼又好笑,这是什么幼稚园大班的玩家吗? “咳咳” 8019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鉴于玩家支线任务探索率达99%,特发放给玩家一个惊喜盒子,是否打开?” 虞棠枝一看有补偿,马上喜笑颜开,半点不见刚刚的愁容,“开!开!开!” 脆生生的甜音像雨后溪水里相互碰撞的光洁鹅卵石,清甜喜悦。 耀眼的金光一闪,伴随着滴滴答答的轻快bgm,一个盛着红色液体的玻璃小瓶旋转而出,缓缓落到少女白皙的掌心上。 [恭喜玩家虞棠枝获得珍稀道具——心头血,注:此道具为消耗性道具,可帮助回血三次,三次之后即湮灭。] 虞棠枝看着手心里精致的玻璃小瓶,里面有小半瓶红色液体。 她知道,这应该是莫寻尘的三滴心头血。 “噫!” 想起莫老狗的所作所为,少女嫌弃的把瓶子扔进储物箱里。 “下一次任务什么时候开始?” 终于问到点上了,8019告诉她残酷的事实,“距离现在还有两个半小时。” “玩家可选择副本类型。” 虞棠枝上个本被队友伤到了,目前不想再进任何有其他玩家的本。 “什么类型都行,我只想要单人本。” 8019的电子眼闪了闪,很快恢复正常,道:“收到玩家申请。” “已为您筛选出下一个副本——《原罪》。” “祝您游戏愉快~” 第46章 副本三:原罪 [在密林的深处,神秘的苗家古寨静静坐落在月牙山脚下,村子相对封闭,鲜有外人往来。] [一群热爱户外活动的大学生们组队来旅游,却不小心走错了方向,误入了世外桃源般的寨子。] [天色渐晚,突然下起的滂沱大雨以及坏掉的车子使得众人不得不暂时留下来过夜。] [然而,白日里宁静祥和的寨子在夜里突然变得诡秘莫测。] [在失落文明的边缘地带,他们终于绝望的醒悟:这注定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旅行!] 【叮——】 【c级单人副本《原罪》已成功载入】 【玩家虞棠枝是否现在接收人物背景?】 【确认接收】 一张黑桃皇后卡缓缓升起,在半空中又骤然湮灭化成无数稀碎的星星点点。 与此同时,几行淡金色的字浮现出来。 【你是d大有名的交际花,柔弱娇美是你的血肉,冷漠薄凉才是你的骨骼。】 【你从来不缺乏追求者,但你会对他们从各个方面严加把控,只有最优秀最有利于你发展的男人,你才会让他暂时成为你的男朋友,等到遇到更合适的便将其一脚踹掉。】 【最近,你又瞄上了一个新男人,甩掉了旧的。】 【为了接近新男友,你答应了他的旅行邀请,原以为是发展感情的大好时机,结果汇合时才发现这是一个户外旅行兴趣社发起的活动。】 【除了你和他之外,还有五个人。】 【其中一个还是前男友,新鲜出炉的。】 【主线任务:调查寨子隐藏的秘密。】 【玩家载入成功,副本《原罪》正式开启。】 春夏交替的季节,山里是浓郁和浅淡的绿色,潺潺溪水和多足的节肢动物,生机蓬勃,最是人间好时节。 车子在密林间穿梭,阳光和微风从半开的车窗里钻入又流出。 虞棠枝就是在此刻载入副本成功的,抬目就是正在行驶中的车厢内部景象。 车子是七人座的suv,上面坐着七个年轻的男男女女,有打游戏的,有听歌的,也有聊天的,她在最后一排中间只能看清一个个后脑勺。 她的右边坐着一个身姿欣长的男人,栗色的微卷头发,穿着休闲的米白外套和牛仔裤,很经典的校园阳光奶狗模样。 此刻,他正托腮望向窗外,看着远方出神,不知道是不是被窗外的自然风景所吸引还是在发呆。 而在她的左边是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微微侧身背对着她,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冷白的皮肤,整个人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车内放着劲爆的音乐,开车的是一个剪着寸头的胖子,前面是凹凸不平的山路,他却丝毫没有减速,而是一脚油门直接碾了过去。 顿时,车内一阵强烈的颠簸,众人被打个措手不及,东倒西歪,骂声一片。 “艹!大刘你会不会开车啊!” “要鼠啊,我的屁股和后背都麻了!” “幸亏我系了安全带,要不然就被甩飞了!” 大刘嘿嘿一笑,把音响系统又调大了一格。 后排的虞棠枝刚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给整蒙了,在汽车拐弯时来不及稳定住身体,下意识的就往旁边扑去。 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的接住了她,将人扶了起来。 少女重新坐回了座位上,一双指骨分明的手从她的身前轻柔的划过。 咔哒! 安全带系好了。 虞棠枝不太喜欢这种突然的身体接触,但是毕竟对方是为了她的安全帮忙,出于礼貌她还是微笑着说道:“谢谢。” 阳光下,微尘里,少女嘴角的两个小梨涡浅笑,盛满了清透而不腻人的美好。 她有一副出众的好皮囊,他一直略有耳闻。 但真正见面之后觉得也不过如此。 直到这次她不经意间的一颦一笑,他突然就有点懂了那些男生们为什么对她如痴如醉,还设立什么粉丝群传阅校花的日常偷拍照片。 他垂下眼眸有些走神,嘴角却还挂着笑意,一副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样子,“山路颠簸,还是系上安全带好一些。” 虞棠枝将视线转到另一边的窗外假装看风景,转过脸时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 她可没错过他身体的第一反应是躲避,带着嫌弃。 这个男人明明不喜欢她,却还装得像模像样的。 不过,再狡猾的盗贼也会露出马脚,时间会验证一切。 她垂眸按耐住心底的异样,开始接收原本的记忆。 只是她没有发现,假寐的黑衣风衣男眼皮掀起了一道缝隙,黑如曜石的眼睛盯着车窗玻璃上她的倒影,眼底晦暗不明。 二人相貌出众,即使现在隔着安全距离,但刚刚那亲密的姿态还是被不少人看见了,前排的两个女生按耐不住开始起哄。 “诶呦呦,这么快就把校花抱进怀里了,乔逸速度可真快~” 短发的女生音调很高,瞬间把车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后排。 她旁边的长发女生也笑盈盈的,温温柔柔的打趣道:“棠枝虽然好久没谈恋爱了,但追求者可一直不断,乔逸你可得抓点紧,别被人抢先了。” 短发女生更来劲了,起哄道:“在一起!在一起!我们这趟旅行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大刘直接笑骂道:“许悠悠你少说两句吧,真是不管我们单身狗的死活啊!” 短发女生,也就是许悠悠朝天翻了个白眼,揽着长发女生的手,“我和雨婷磕cp管你什么事儿!” 长发女生,也就是王雨婷依然是温温柔柔的样子,明明上一秒还在起哄,这时却又开始劝导许悠悠,“悠悠,别说了,棠枝都不好意思了。” 许悠悠不情不愿的瘪瘪嘴巴,没有再说了。 风暴中心的虞棠枝:……这一车都是什么东西,有没有正常人啊! 前排是疯狂司机大刘和副驾的书呆子。 中排是白莲精王雨婷和绿茶婊许悠悠手挽手做好姐妹。 后排是黑衣男,海王女虞棠枝和腹黑奶狗乔逸。 接收完记忆,她更绝望的发现,身边这位黑衣男就是传说中的旧爱前男友——邢渊。 好嘛,新欢旧爱齐聚一堂! 到底谁他妈安排的座位啊喂! 这时,她清晰的听到邢渊轻嗤了一声: “呵。” 虞棠枝:……? 第47章 备胎 虞棠枝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随即她就知道不是听错。 因为她对上一双极漂亮的眼眸,似夜漆黑的瞳仁,眼尾向上勾起。 邢渊不知何时醒来将脸转了过来,这才让她看清了他的长相。 剑眉星目,满脸寒霜,明明是出色的长相却因为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让人忍不住躲避他的视线。 就像现在这样,明明他们坐在同一排,可他那居高临下的冷冽视线让她下意识的就想低头躲避。 再加上二人前任的特殊关系,让整个气氛都扭曲暧昧起来。 虞棠枝心里嘟嘟囔囔的给自己打气:诶,不是,他在傲慢什么,她又心虚什么,既然已经分手了,那她勾搭别人管他什么事? 8019:或许,你是应该心虚一点。 虞棠枝:? 8019:邢渊和你之前的男朋友有些不同。 虞棠枝:ong? 8019:你完全是被他的颜值吸引,后来调查发现他是富三代以后就更满意了,使用一些手段让他答应和你恋爱,而且是秘密恋爱,天之骄子直到被分手都是见不得人的地下男朋友,啧啧~ 虞棠枝:啊这…… 8019看她似懂非懂的亚子,直接给了结论:邢渊没那么喜欢你,并且还看透了你的本质。 虞棠枝:!! 原本想支楞起来的少女心虚的把头垂得更低了,一副老实鹌鹑样往乔逸那边侧了侧身子躲避他的视线。 邢渊看她低头不语的样子,心中冷笑。 朝秦暮楚。 他将眼睛闭上扭过头去,不愿再看她一眼,眼角眉梢挂着寒冰。 这时,虞棠枝突然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听到声音,乔逸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将车窗关小一些,低声问:“是不是风吹得有些冷?” 虞棠枝顶着来自背后某人炽热的目光,捂着鼻子含含糊糊回答道:“好像是有些凉。” 乔逸从车背后抽出备用的薄毯子抖开给她盖上,“山风凉,是我之前把窗户开得太大了,抱歉。” “没事的,谢谢。”虞棠枝把毯子搂紧,恨不得把头都缩进去。 当缩头乌龟,她很有一套的! 车内劲爆的音乐还在继续,无人注意的后排座位,三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就像山间的流云,随风而起,悄无声息。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车上众人都昏昏欲睡的时候,不知哪里突然发出嘭的一声,整个车子一抖向一边倾斜过去,大刘猛地踩下刹车。 吱—— 伴随着牙酸的刹车声响,车胎在山地上留下长长的两条摩擦痕迹,车子终于有惊无险的停了下来。 车上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了,中排两个女生惊魂未定的七嘴八舌吵作一团。 “怎么了这是?” “吓死我了,刚刚是什么声音?” “车子怎么停了,是没油了?” 大刘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被吵得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暴躁的按着喇叭。 嘟嘟嘟—— 响亮的汽车鸣笛声久久的响起,惊起林子里的一群乌鸦,黑压压的盘旋在上空。 “艹,都别他妈吵了!” 车上顿时安静下来。 大刘下车抬眼看了一眼上空的飞鸟,往地上吐了口痰,“真他妈的晦气!” 他绕到后车胎看了一眼,又上脚踩了踩,一脸晦气的说道:“后车胎爆了!” 许悠悠咋咋呼呼惯了,说话根本不过脑子:“这深山老林的车胎爆了可怎么办,这附近有没有修车店啊?” 大刘也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就这地儿要有修车店,那真是见了鬼了!” 许悠悠被他怼的脸色不好看,想骂回去但是现在还得指望他修车,于是脸色难看的咬着嘴唇没再说什么。 她的好姐妹王雨婷眼看她把气氛搞僵了,也没有一点出来打圆场的意思,倒是在座位上泰然自若的坐着,剩下许悠悠一个人在那里尬住,憋得满脸通红。 就像是戏剧里的丑角和旦角,这一对比高下立现。 对于这俩塑料姐妹花,虞棠枝简直无语凝噎。 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邢渊突然开口说道:“后备箱里应该有备用轮胎。” 大刘点了一支烟刁在嘴里,闻言咧嘴一笑:“还是太子爷记性好!” “正好我给大家露一手修车技……”大刘一边得瑟一边打开后备箱,声音顿时消失了,嘴边咬的烟都掉在了地上。 “艹他奶奶的!”暴怒的男人几步就冲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在众人一脸茫然的情况下,把副驾驶的书呆子扯出来,质问道:“出发前让你带上备用轮胎,你小子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书呆子就像个小鸡仔一样被他拎在手里,缩着脖子扶了扶眼镜,结结巴巴的开口解释道:“没,没有,我记得放,放后备箱,箱里了。” 大刘不信他这一套,直接把人拉到车后面,指着后备箱问:“轮胎在哪?” 众人纷纷下车围过去一看,果然后备箱里有烤肉架,食品箱,但就是没有备用轮胎! 大刘狠狠地拍了拍书呆子的后脑勺,气得牙龈发紧,怒火中烧的说:“你是不是根本不想把车借给我?” 书呆子被他大分贝的怒吼攻击,又被抓着后颈肉,整个人蔫吧唧唧的,嘴上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不是我,没有,我放了……” 天边不知何时飘过来了乌云,黑压压的遮了半边天。 山间的风也更大了,刮着树叶和石子打在人的身上带来微痒的痛意。 “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大家都冷静一下。”乔逸出来打了圆场,“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他一人,我们出发前应该最后检查一次的。” 他把书呆子从大刘手上解救下来,“现在最要紧的是天要下雨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附近找找看有没有能避雨的地方。” 王雨婷也善解人意道:“逸哥说的对,大家都是出来放松心情的,大刘你也别生气了,得不偿失。” 女生特意放轻柔的甜美嗓音显然取悦了大刘,他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起来,视线在王雨婷薄纱裙领口和裙摆的地方流连很久才说道:“行,听你的!” 许悠悠拿着手机四处晃了晃,惊奇道:“这破地方怎么连信号都没有啊?”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拿出手机,一看发现都没有信号。 虞棠枝装模作样的也拿出手机来摆弄了两下,她早就对此不抱希望了,副本怎么可能让他们联系到外界。 她假装低头看手机,其实眼睛无聊的四处乱飘,这一下让她发现新欢和旧爱两位站得很远,倒是都没有看手机有没有信号,而是各自冷静的不知在想什么。 邢渊斜靠着车门,一副没睡醒的懒散样子,无端是风流姿态。 乔逸手里拿着手机却没有看,掂在手里打转,目光放在天边的乌云,眉目间多了一些愁容。 七人最后决定两人一组,分成了二二三的三组,向着不同方向搜索,在下雨之前先周围找找有没有能避雨的地方。 虞棠枝拿着路边捡的一截细长树枝,把半人高的草丛往两边拨拉开路。 她戴着一顶米白色的帽子,宽大的帽檐后面用绸带绑着一个巨大的蝴蝶结,绸带自然垂落在微卷的及腰长发上,棉质白裙的裙摆扫过墨绿的叶片,镂空的花纹和自然的清新很配。 她走得很快,棍子都快扫出残影了,仿佛身后有什么瘟神在追赶她。 山里的草没了约束,想怎么长就怎么长,地面也凹凸不平。 虞棠枝只恨自己穿着一双华而不实的小皮鞋,薄薄的鞋底能清晰的感知到脚底石块的形状。 她疾步走着,一个没注意踩到前方的深坑,脚下一空就要往下掉。 危急时刻,背上的背包被人抓住,整个人被提起在空中停滞了一秒,又转移到旁边的平地上。 直到脚落在实地上,虞棠枝感觉自己的心才重新跳动,后背浮了一层冷汗。 腿脚发软,她下意识的靠着后面的人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谢,谢谢。” 那人本该后退,却不知为何没了动作,让她就那样靠着。 虞棠枝缓了一小会儿,就听见后面传来男人清冷的声线: “跑什么?” 邢渊看着少女粉白的侧脸,垂着身侧的手心握紧又松开。 “我能吃了你?” 刚刚他就像拢住一只蹁跹的蝶一样,抓住了她。 第48章 寻找 起风了。 少女回头望向他,风扬起柔顺的发尾扫过他的手背,细软的发丝留恋的在腕骨上划过圈,带来丝丝瘙痒,乌黑的发与白皙的肤色形成强烈反差。 他垂眸去看,却撞进清凌凌的眼眸,似一汪清水里面盛着小小一个他。 她有一双深情眼,看谁都像是在看情人。 就比如现在看他这个旧情人也可以如此深情,好像真的用情至深。 真是好笑。 她只不过是个爱慕虚荣又滥情的女人罢了。 远远的,另一个方向传来女生高亢的声音: “这里有个寨子,大家快来这边!” 邢渊的脸更冷了,一言不发的松开手转身离去。 对于他这种神经病式的变脸,虞棠枝表示谁爱管他,浪费她的脑细胞,毕竟男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不对劲。 正好他在前面开道,她乐得清闲。 于是邢渊沉着脸走在前面,后面的少女拿着树枝敲敲打打路边的叶子,脚步轻快,好不快活。 另外一队人也从原路返回,两队汇合一起向发声地出发。 王雨婷看到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偏偏要硬插进二人之间,殷切的和邢渊搭话: “阿邢,你这次怎么有空参加活动呢?” 走在前面的男人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仿佛没有受到冷落仍然坚持自言自语道: “我以前约你出来,你要不说没空要不就不回我了,真难请啊~” 她巧笑嫣兮,一副和男朋友撒娇的娇俏样子,每个尾音都拖得长长。 “伯母最近回国了嘛?” “上次她说喜欢我做的点心,我又学了新的样式,想做给她吃。” 这话说得含含糊糊,不知道情况的人还以为她是已经博得婆婆青睐的准儿媳,娇羞中还带着炫耀,仰着脸背着手,一副快来夸奖我的样子。 可惜邢渊半点反应也没有,脚步不停,全当她是一团空气。 走在三人后面的的书呆子和大刘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书呆子平时唯唯诺诺惯了,垂着头专注看着地面,大刘则是毫不掩饰的嘲笑道: “王大美女,太子爷现在心情不好,你还是别硬聊了。” 这样一来,她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王雨婷心中气结,脸上划过一丝难堪。 她眼睛一转,看到后面走着的少女,那副岁月静好,林中精灵的模样刺激得她眼发红,阴阳怪气道: “哎呦,棠枝手里拿着什么,又不是小孩了还到处乱捡东西呀~” 虞棠枝正魂游天外,突然就被狗咬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她: “噶?” 王雨婷最烦她这种模样了,心中冷笑:在这装什么清纯呢。 这时,走在前面的邢渊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这边。 王雨婷没料到他会突然回头,脸上恶毒的丑恶嘴脸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被男人尽收眼底。 邢渊长得就是一张不好惹的脸,那双寒星一样的眼眸面无表情看着别人的时候,就像在看渺小的蝼蚁一样,仿佛下一秒就轻易将其碾碎。 王雨婷被他这样审视着,好像被冷水浇头,飘飘然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小心翼翼的问道: “阿邢,怎么了?” 邢渊垂眸看她,视线却又像穿透她落在了其他地方,毫不留情的拆穿她: “老太太麸皮过敏,你确定她喜欢你做的点心?” 说罢,他转身继续向前走,留下脸色难堪的王雨婷在原地。 而虞棠枝路过她时,语调平平,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说道: “识别成功,狗吠!” 说罢,她脚步轻快的跟着大部队走了,留下脸色通红的王雨婷。 到了那里,众人眼前一亮,知道为何许悠悠会那么激动。 眼前不远处,两面山体夹角处一座苗寨依山而建,古朴的寨子里住着不少人家,屋檐下的老人在坐着聊天,背着孩子的妇女在洗衣服,竹竿上晾着大大小小的衣服,正值壮年的汉子光着膀子在劈柴,年迈的嬢嬢在煮饭,烟囱冒着炊烟。 疲惫的游客哪能拒绝得了这个田园生活,更何况天就快要下雨了。 “我们去借个宿怎么样?” 乔逸提议道:“这里的村民应该好商量。” 许悠悠早就按耐不住想吃口热乎的了,急吼吼的说: “赶紧进去吧,饿鼠了,大不了给点钱就行了呗!” 说罢,她一马当先向寨子里走去。这荒郊野岭的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其他人也不再犹豫的着跟了上去。 七人的到来很快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屋檐下的老人眯起浑浊的眼睛,少妇停下洗衣服,光膀壮汉也停下手里的活计。 乌云遮住最后一丝天光,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凝重。 见状,走在最前面原本兴高采烈的的许悠悠也有些犹豫起来。 她想到以前一些社会新闻,这些深山里的寨子好像挺排外的,说不定村民们并不欢迎他们,甚至会伤害他们,队伍里女生有好几个,这对于寨子里的单身汉是多大的诱惑…… 越想她就越害怕,这种穷山恶水之地,她们和送上门被拐卖的妇女有什么区别? 她正入迷的揣测着,脚步不知不觉就停了下来,没注意肩膀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怎么不走了?”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后面跟着的乔逸此刻正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没事。” 她压下心头的异样,一方面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了,另一方面又对乔逸突然的关心有些想入非非,他不会对她有意思吧。 她有些不自在的理理耳边的碎发,心底却隐秘的升起一阵窃喜。 她听说虞棠枝最近对乔逸有点意思,但现在乔逸却对自己如此关心,看来校花的名头也不过如此,自己也不差。 心里想着,她下意识的回头在队伍里寻找虞棠枝的身影,却发现她正在喝水,风把她的裙摆扬起。 下一瞬,邢渊恰好走到风口的位置,站定。 那刚扬起弧度的洁白裙摆便又落了下去。 而少女将面颊旁作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一无所知的小口抿水。 第49章 进寨 “咳咳,你们是来干嘛的?” 正当七人踌躇不前时,光膀壮汉扶着一位耄耋老人拄着拐杖缓缓自寨子中走出。 老人银白的发和浑浊的双眼已不再年轻,佝偻着背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几个后生。 虞棠枝微微侧身躲避他的视线,老人脸上的沟壑纵横,浑浊的眼珠打量人的感觉就像是在看猪仔,掂量能卖多少钱。 乔逸向前几步走近老人,微笑说道: “爷爷您好,我们是来旅游的大学生,车子在半路上抛锚了,天快下雨了,今晚能不能借住在寨子里?” 老人又打量了一下几人,拍了拍壮汉的手用方言交代了几句,壮汉领命回了寨子里。 老人侧过身子向众人道: “潍先苗寨欢迎远方的来客!” 一瞬间,寨子里原本冷眼注视着他们的村民都露出了善良的笑意,欢呼着凑上来拥着一队人进了苗寨。 光膀壮汉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你们好,我叫阿普,欢迎你们。” 他带路将七人领上三楼,指着前面的房间说道: “我们寨子已经很久没有外来人了,年轻人都外出打工挣钱去了。” “这些房间很久没有人住了,刚刚紧急收拾出来七间屋子,条件简陋,大家多担待。” 大家一阵客气,表示能被收留已经很知足了。 阿普挠了挠头,散发出与彪悍外表不同的憨相,嘱咐大家收拾好了就下去吃饭。 说话间,瓢泼大雨就下了起来,山色都变得朦胧起来。 长廊是半露天的,小风一吹雨水就往几人身上扑。 许悠悠打了个喷嚏,瓮声瓮气的说:“冷死我了,我先选房间了。” 说罢,她走进了距离楼梯正数第三个房间,彭的关上了门。 其余几人也纷纷选择了离着近的房间入住。 虞棠枝站在后面,挑了倒数第二个房间,左右分别是乔逸和邢渊。 房间面积不大,简简单单的靠墙放着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木架子和洗脸盆,一张桌子和两个凳子。 由于是下雨天,湿气很重,木质的家具隐隐约约散发出发霉的腐烂味道。 窗户是关着的,虞棠枝捂着鼻子去开窗透气,窗户对着的是寨子后面的月牙山,山上郁郁葱葱全是树。 然而,在掀起竹制窗户的一瞬间,虞棠枝就猛地控制不住发出一小声尖叫,刚开启一指宽的窗户又猛地关上了。 刚刚她分明看到有一个黑色的人影躲在半山腰的大树后面观察这边,看到她开窗一闪而过又消失不见了! 她捂住嘴退后几步,站在窗户后面惊疑未定。 这时,突然响起敲门声更是直接把她吓了一大跳。 “谁啊?” 她不敢轻易开门,哆哆嗦嗦的问道。 门缝下的光亮被阴影遮住,门口有人站在那里! “谁啊,干嘛不说话?” 虞棠枝有些生气了,但房间里没有任何趁手的工具,只好把背包里的不锈钢保温杯攥在手里,悄悄走近门口。 门外那人终于开口说道:“是我。” 虞棠枝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悬着的心才放下,将门打开。 门口站着的果然是邢渊。 他脱掉了外面的风衣,里面穿着的是一件黑色衬衫。黑色窄版西装裤配上黑色衬衫,长腿窄腰,微微凌乱的发丝垂在眼前,减弱了他周身冷冽的气质。 虞棠枝的坏脾气上来了,嘟嘟囔囔的抱怨道:“你神经病啊,敲别人的房门还不说话,装神弄鬼的……” 正说着,她隐约听到隔壁房间开门的声音。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邢渊抬手用指尖抵住少女光洁的额头,稍微用点力就把人推进了房间里,反手关上了房间门。 咔哒—— 一声脆响,他把门反锁了。 寨子里不通水电,屋里点着一盏煤油灯。 灯光昏暗中,男人的身影格外高大,可以轻易将少女笼罩。 前男友,秘密恋爱,只这两层关系,便让房间里的氛围蒙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小老虎瞬间就示弱起来,变成唯唯诺诺的小兔子: “怎么了嘛?” 邢渊幻视了一圈她的房间,没发现什么异常,视线才落在她身上,冷声道: “你刚才鬼叫什么?” 虞棠枝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应该刚才自己打开窗户时候发出的短促尖叫。 她没想到他听到了。 虽然任务里这个寨子肯定不简单,但是现在她没有证据证明寨子有问题,轻易吐露不仅容易打草惊蛇,更容易失去同伴的信任。 这样想着,她抿了抿唇,随口应付道:“没什么。” 邢渊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拉开凳子坐下,他姿态慵懒地撑着下颚,修长的指骨叩在桌面上,咔哒咔哒,敲出几道脆响。 他眼睫低垂着,不急不缓地开口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虞棠枝站得后背都酸了,瘪瘪嘴巴,有些赌气又有些泄气道: “我说了你又不会相信。” 邢渊侧过头看她,语气沉稳,“你先说,我自有判断。” 少女无意识的咬住下唇,内心权衡着,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 也许,邢渊可以摒弃前嫌成为她的有力队友,她这样想着孤军奋战的孤独感也减轻不少。 “我刚刚打开窗户的一瞬间,好像看到半山腰上有个黑影在观察寨子这边。” “他也看到了我开窗,瞬间就躲在树后消失不见了。” “我没有看清他的相貌,但是我有一种直觉,他不像是在观察寨子,更像是在观察我们这几个房间。” 她一股脑的把细枝末节处的揣测都说了出来,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涂着唇蜜亮晶晶的嘴唇撅起一个小弧度,粉颊微微鼓起,像是寻求帮助的小狗。 她很会示弱。 邢渊指尖摩挲两下,心尖升腾起一股痒意,脸上还是冷静又优越的模样,没什么表情的瞥了她一眼。 虞棠枝看他没反应的样子,心头滚动的热血又一寸寸的凉了下来,开始手足无措的给自己找补: “啊,也许是我看错了……” 一直沉默的邢渊突然打断她道: “这个寨子是有问题。” 第50章 异常 一室暗灯,光线摇曳中虞棠枝看不清邢渊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后背窜上来。 “你觉得是哪里有问题?” 邢渊不语,把桌子往里推了推,挑起煤油灯往地上一照,指着地面说: “这里。” 虞棠枝压下咚咚狂跳的心脏,弯下腰凑近去瞧。 她已经做好看到任何诡异场景的心理准备,哪怕地上有个洞,洞里有张人脸她都不会惊叫出声了。 她会给那东西邦邦两拳! 但是,地面上就是普通的木地板,桌子下面也没有什么东西,干干净净的,就平平无奇的一场景,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虞棠枝顶着满头问号,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地板都快盯出花来了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 在邢渊的印象中,这位前女友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不会为了小事而劳心费神,这时认真研究地板的模样倒是意外的顺眼。 他看着那如蝶翼颤动的纤长睫毛,心不自觉的软了一瞬。 “介绍这里时,那个村民曾经说这里很久没有住人了。” 虞棠枝被他这样提醒着想起来了,当时阿普说寨子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这里许久没有住人了,因为他们的意外到来才匆忙打扫了一下…… 等等!! 她好像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如果是很久没有住人了而临时打扫了一下,会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村民没有打扫地面,那么桌腿压着的一小块地面是干净的,而周围的地板则是脏的。 另一种村民打扫了地面,但是时间紧迫不会移开桌子扫,那桌脚周围应该有一层灰尘的轮廓! 可是,现在桌脚下面的地板和周围的地板一样干净…… “这里之前有人居住!” 邢渊轻微的挑了眉峰,冷峻的面容软化了一些,说道: “我的房间也是一样。” “他们似乎在我们找到这里之前,就知道我们要来。” 闻言,虞棠枝眼前一亮,她似乎抓住了一点任务的线索。 咚咚咚—— 猝不及防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她刚连起的思路。 虞棠枝不知道今天她的房门是怎么吸引这么多人来敲敲打打,拆迁队啊。 “谁啊?” 门外传来乔逸朦朦胧胧的声音:“棠枝,我刚刚好像听到你叫了一声,是出什么事了吗?” 虞棠枝心想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大哥你突触数目这么多啊,才反应过来? 但是她房间里现在还有个邢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端,她只把门打开一点,露出一小张脸。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被虫子吓了一跳。” 乔逸瞥了一眼幽暗的房间,顿了顿说道:“山里蚊虫多,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吗?” 少女靠在门边摆了摆手,“真的不用啦,我已经打死它了。” 她笑起来嘴边会出现两个梨涡,空气中仿佛也漾起甜甜的雪梨香气。 被拒绝后乔逸也没有再坚持,开朗道: “阿普叫我们下去吃饭,快点下来哦。” “好哦~” 乔逸没有去敲隔壁的门,而是直接下楼了。 虞棠枝挥着小手手,心不在焉的把人打发走了。 一转身就差点撞到面前的男人,邢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为了避让她的重心移到脚跟上,站不稳了。 “哎呦~” 他虚虚地圈住少女的纤腰,待她站稳后又不着痕迹的收回手。 虞棠枝拧眉看他,这人怎么走路不出声啊? “虞小姐手段依旧了得,新恋情看起来进展神速。” 男人语调平淡,不阴不阳的讽刺她。 烛光被男人阻隔在身后,是和刚刚截然不同的两种气氛。 这剧情怎么感觉怪怪的,像绿帽老公抓到了红杏出墙的风骚妻子?? 虞棠枝有点莫名的心虚,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她好像听到他冷哼一声。 对方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随她后退,一步一步的向她逼近,嘴角扯出一抹不算笑的笑意,盯着她又问了一遍:“躲我?” “没,没有!” 后腰抵住了门把手,冰冷的金属透过夏季薄薄的衣料传递到温热的皮肤上,少女小小的哆嗦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又生气了。 她怯怯的抬头快速地瞥了他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去,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冤的慌,两根细白的手指彼此纠缠在一起,最后还是决定为自己解释一番: “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明知道你对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还,还硬是强扭你尝了尝咸淡。”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是这次活动我不知道你也会来,也不是故意要缠着你的。” 邢渊的脚步顿了一下,对于她的坦诚似乎有些意外。 男人眉峰微挑,冷酷的表情刚有些松动,就听她略带疑惑的继续说道: “不过,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而且,我们已经分手了呀。” 少女清甜的声音就像是清脆的子弹上膛声,字字诛心。 “你放心,我不会再用见不得人的手段获得一段关系了。” 邢渊:“?” 少女握拳,杏儿般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片赤诚坦荡的亚子,对他宣誓一般说道:“我要用真心换真心!” 这场驴唇不对马嘴的谈话以邢渊黑着脸摔门离开作为结束。 呵! 说的什么狗屁话?! 真心换真心? 乔逸他配,不是,虞棠枝她配吗!! 可能是觉得掉了面子,吃晚饭的时候邢渊也没有下来。 虞棠枝求8019检测她的饭有没有被下药,8019不胜其烦说没有。 于是少女胃口大开,狠狠地炫了两碗饭,吃得小肚子溜圆。 寨子里自酿的酒香气十分绵长诱人,大刘和老爷爷推杯换盏喝了许多酒,连许悠悠和王雨婷也喝了小半杯。 两个女生红着脸依偎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坐在她们旁边,一心只想干饭的虞棠枝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喝点吗?” 乔逸递过来一杯,陶杯里盛着透明清凉的酒液。 鼻尖似乎萦绕的全是酒香,但虞棠枝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不喝酒。” “夜里降温,喝点能暖和暖和。” 乔逸指了指周围的人们,“你看,大家都喝了。” 但虞棠枝还是拒绝了,“真的不了,我喝酒容易发疯,谢谢你的好意。” 乔逸也不强求,最终那杯酒被他自己喝了。 平常阳光开朗的男生喝醉了就像之大金毛,懒洋洋的撑着胳膊,眼睛迷离的看着她。 “你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第51章 岩洞 苗寨大堂里摆了几张长桌,拼凑起一张长席。 褐色的木头年久日深,深色的油渍渗进木头间隙,交织成一张岁月的巨网,现在上面摆满了山野间的珍馐美味。 煤油灯燃烧起来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声响,冷风卷着细雨混杂着泥土的气息从门口灌入。 虞棠枝被这冰冷的雨加风一吹,脑子瞬间清醒了很多,心下一跳。 乔逸大概是醉了,趴在桌上支着下巴看她,明亮的眼睛蒙了一层水汽。酒精促使他固执的等待她的反应,讨要一个说法。 面对他直勾勾的带着几分探究的眼神,少女只是轻笑了一下,素白纤细的手指将及腰的长发理顺。 乔逸被那柔顺如丝绸般的乌发吸引,视线不自觉的随着少女的指尖而动。 那手长得极好,柔若无骨,匀称纤细,指甲修剪的整齐圆润,每一根都带着健康的月牙形,指尖透着一点粉。 他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鼻尖似乎嗅到淡淡的香气。 原来是少女倾斜着身子凑近了在看他,殷红饱满的唇翘起甜腻的弧度,洁白的贝齿若影若现,梨涡浅笑。 他恍惚间想起,这是d大校花虞棠枝的招牌表情。论坛上每天有很多偷拍她的日常照片,那些宅男都说她的笑颜像春日暖阳一样。 香气更浓郁了。 他好像更醉了,只知道傻傻的盯着娇美的脸看,看着看着两朵红晕便浮上了脸颊还犹不自知。 耳边是少女清甜的嗓音,尾音被刻意的吊起来像小勾子一样摄人心魄。 “乔同学,你怎么脸红了?” 是从烂泥里开出的烂俗美丽的花啊,终日招蜂引蝶的。 娇柔做作又故作聪明,明明还是以前那个虞棠枝。 他猛地回神长出了一口气,拿手挡住半张脸,吞咽干渴的喉咙,还是不看为妙。 虞棠枝看着乔逸突然畅快的大笑了两声便头一歪,嘭的一声倒在了桌上,彻底醉的不省人事了。 少女微微低着头,好似在看他,实则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玛德,差点ooc了!] [幸好姐关键时刻秀了一波演技,统子学着点!] 8019:[牛啊~] 8019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刚刚虞棠枝那甜腻的笑容和娇嗔的语气对它稚嫩的心灵造成成吨的伤害。 那感觉就像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掀起了刘海并且往嘴里灌了一口菜籽油。 8019有点想回主系统返修了,起码能放假修养身心。 虞棠枝收拾好脸上多余的表情,一抬头却愣住了。 乔逸身形高大,原来有他挡着,虞棠枝看不到他身后的人。 现在他倒在桌上后,露出了坐在他身后的书呆子。 书呆子长得瘦瘦弱弱的,留着半长的油腻头发,鼻梁上经常架着一副啤酒瓶底厚的眼镜,平时唯唯诺诺,一股死读书的样子。 现在却完全大变样。 他一手抓着一个大鸡腿,一手还在往自己的盘子里夹菜,疯狂的往嘴里塞着。 他嘴巴干裂的死皮被油脂滋润,大张的嘴里油混着口水又顺着下巴沥沥拉拉的流下,在凹凸不平的桌上汇成一汪。 这是突然疯了吗? 少女轻挑眉头,生理性的涌上一阵恶心。 此刻的书呆子像一头饿了许久的凶猛野兽,干瘪的身体像个无底洞疯狂的进食,没有底线,也不在乎形象。 没想到书呆子有暴食症,但是这也算是个人癖好,虞棠枝被震惊过后倒也不再盯着他看了。 大家都喝醉了。 散场时许悠悠瘫在竹椅子上,任凭王雨婷怎么捞人都起不来,哼哼唧唧的,“起不来,我要人背我!” 在场的男生里乔逸喝得站不稳,书呆子比她还瘦,只剩下一个大刘能背动她了。 可是,大刘对于姿色一般的许悠悠并不感兴趣,一边剔着牙全然当做视而不见。 最后还是王雨婷和大刘说了几句软话,他才终于答应送许悠悠回房间,扯起许悠悠往背上一甩便库库往楼上走。 许悠悠就跟橡皮糖一样在他熊一样宽厚的背上duangduang的。 众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就寝。 寨子里安静下来,余温散去,寒冷从缝隙里蔓延出来。 睡前,虞棠枝整理自己背包里的东西,有户外宿营的小手电筒,能量棒,绳子,水瓶等等。 她想了想,把手电筒和能量棒放到了枕头边,和衣躺下睡觉。 又过了一会儿,被窝里深处一只小手把枕边的东西全捞进了口袋里。 虞棠枝捂着鼓鼓的口袋,心里挂念着主线任务,脑子里还没理出个一二三四五六七,便感到一阵困意袭来,那眼皮子沉的十根火柴也支楞不起来。 叮—— 叮—— 什么声音? 被吵醒的一缕意志艰难的冲破浓郁的睡意,支起沉重的眼皮。 透过缝隙,她瞥见朦胧的火光和交织的黑色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耳朵像沁在水里,一切声音都已失真,她只听到零星的几个字。 “……正好……够了……” “……它自然会……保佑……” 困意再次袭来,她再次陷入了沉睡。 哒—— 地下岩洞内,水滴从黑色的岩石顶上滴下,在接触到柔软皮肤的一瞬间便炸开了花。 虞棠枝就是这样被唤醒的,揉着沉重的后脑勺起身,眼前是一片黑暗。 她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渍,触手生凉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是什么地方? 黑暗给心理带来负担,她下意识的掏兜,所幸睡前把手电筒放在身上了。 随着手电灯光亮起,眼前出现一个宽阔的洞穴,上面是倒吊的钟乳石,不断有潮湿的水滴下来,地面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这个洞穴有四通八达的分支小路,手电光明有限照不亮更远的地方。 这个天然形成的溶洞面积到底有多大尚未可知,露营小队的其他在哪里也不知道。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水滴落下水洼的声音。 这是被世界遗弃的角落。 她拉紧身上的冲锋衣,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大哦。 主线任务是探索寨子隐藏的秘密,可现在她明显不在寨子里。 所以,寨子的秘密就在迷宫一样的溶洞内? 虞棠枝揉着发懵的脑壳,突然反应过来这是《黑沼》的文字游戏,而自己又不幸中招了。 “你xx!!” 第52章 怪物 8019正在隔壁系统家串门,刚端起茶杯就看见自己的呼叫灯疯狂闪烁。 小红灯一闪一闪的以极高的频率展示自己的存在,令统无法忽视。 隔壁系统迟疑地说:[你的宿主好像有急事,不理她没关系吗?] 8019淡定的抿一口茶,[没事,她话痨。] 这厢,孤苦无依的虞棠枝呼叫系统未果,惨遭抛弃,万语千言都汇成一句话: “坚决抵制盗版游戏!!” 并狠狠地朝天比出两个中指发泄。 眼前也没有其他方法了,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只好先挑一个方向走了,说不定能遇到其他人。 岩洞里的空气不算沉闷,说明和外界是连通的。 少女举起手背闭眼仔细感受了一下细微风流过手背上绒毛的触感。 一分钟后。 很好,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还是点豆豆吧~ “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 [这么随意?] 8019突然在脑海里诈尸了,虞棠枝根本来不及生气,就像是孤独的旅人终于拥有了同伴,心里全是欢喜。 [统子你在啊!] [……我一直在。] [骗人,我刚刚呼叫你都不理我!(记仇)] [咳咳]8019把不小心打翻茶水沾湿的衣角遮盖起来,淡定转移话题道:[你做选择这么随意的吗?] [可是人家没有办法了嘛~]少女整个人都非常down,眼神幽怨,[你不提示我,还嘲笑我!] 8019低声笑了,她还拿上乔了,这样的娇气宿主能在《黑沼》里存活下来也是奇迹了。 [不管了,我就走这个方向了!] 少女选定了刚才点到的方向,便一往无前的进入另一个黑暗未知的世界。 8019看着黑暗中少女的背影,她捧着一点光亮却不曾后退胆怯。 在不知不觉中,她曾被病气缠绕掩盖的光芒正在慢慢绽放。 少女撅起嘴巴,不满的小声絮絮叨叨,尾音又轻又软。 [你以后可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了!] 8019觉得耳朵里面好像有一只小虫子在爬,神经连着那颗电子心脏也酥酥麻麻的。 [好。] 岩洞内静悄悄的,地面是凹凸不平的,虞棠枝扶着墙走,小心的注意不摔到。 这条小道一路上还连接着无数条其他小路,虞棠枝本着一路向北的原则,开,往城市边缘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始终没有看到任何同伴。 就算是有统子作伴一直聊天,虞棠枝心底的不安也越来越浓。 越走,空气中的湿气越重,细白的指尖撑在岩壁上都会打滑。 这里面难道有暴露的地下水? 岩洞内过低的温度使她长时间处于失温的状态,少女不得不走一会儿就停下来喘息。 她微弯下腰,及腰的乌发自脸颊两侧垂下,冷白的皮肤在黑暗里像是能发光,偏偏嘴唇和眼尾又晕开一片绯色,一缕细细的发丝恰好落在她的唇上,随着呼吸微微上下起伏着。 她像只艳鬼游荡在潮湿黑暗的洞穴中,孱弱病态又诡丽异常。 “怎么半天都见不到人,难道只有我被投放在这鬼地方了?” 虞棠枝蹙眉疑惑,几乎是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声音,好像石块慢慢碎裂的声音。 可是手电筒灯光下,前后两条路都没有其他东西。 可是明明就有声音啊? “好奇怪……” 虞棠枝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拿手电筒又照了一遍,可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正当她疑惑之际,撑着墙的那只手却感到了异样,原本平摊的手掌此刻微微鼓了起来。 她将手电光照过去,将手慢慢移开,只见那一块原本平坦的石壁竟然不知何时凸起碎裂。 有什么东西正准备从墙里钻出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少女脸色骤然苍白,迅速甩开手。 然而下一秒石壁就猛然破裂,碎石四溅,一只漆黑的爪子伸出,在空中抓住她刚要收回的手。 那漆黑的爪子只有四指,长长的指甲漆黑锋利,力气非常大,那一抓差点没把虞棠枝吓死。 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她反手用手电筒的金属尾部疯了一样猛击抓着它的那半截爪子。 几下重击之下那怪物终于吃痛松开了爪子,没了钳制她果断逃离原地。 隧道内不断传出碎石落地哗啦啦的声响,那怪物还在往出钻,碎石如雨落下。 虞棠枝不敢回头浪费时间,紧急之下也没有时间思考路线,在黑暗的岩洞内奋力奔跑着。 很快,那碎石坠地的声音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又快又重。 [统子,能不能帮我看一下那怪物长什么模样?] [emmm……面目狰狞,外形丑陋,边跑还边流口水,你不会想知道的。] 虞棠枝欲哭无泪,这到底是惹上了什么怪物啊! 剧烈的奔跑使她的体力迅速下降,身后是催命般的追击声,耳边是自己沉重的喘息声,血液顺着被抓伤的手臂滴滴答答掉在地面炸开血花。 手电筒被刚刚几下重击之后也变得不太灵敏,一亮一灭。 [统子,我跑不动了救命啊啊啊啊!] [玩家是否消耗一滴心头血?] [是!赶紧的,要鼠了嗷嗷嗷!] 道具不愧是道具,这一滴心头血下去虞棠枝感觉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浑身都充满了使不完的牛劲! 冲冲冲! 区区小怪,能奈我何? 然而,还没高兴两下,手电筒突然又灭了,虞棠枝一时不察被地上凸起的岩石拌了一下。 身体在空中倾斜的时候,时间好像都过得慢了,至少她还有空冒一句:“麻卖批~” 就这岩洞里凹凸不平的地面,摔一跤大概率不是死就是半身不遂了。 她已经绝望的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系统的退出提示音了,主打一个安详。 8019:[……退堂鼓国家级一级演奏家?] 虞棠枝:[少管我!] 8019:[ok,fine.]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突然出现,揽住她的腰往旁边一带,局势瞬间逆转。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少女被挤在那人与墙壁之间。 虞棠枝:“谁?” 温热凌乱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那人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别出声。” 她认出来这是邢渊的声音。 邢渊感觉到怀中抗拒的少女终于松懈了下来,原本推拒的双手现在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他准确的握住那只微微颤抖的小手,把冰凉的它纳入自己温热的掌心,心中溢出叹息。 别怕。 我找到你了。 第53章 追击 没有了手电筒的灯光,岩洞里彻底黑暗下来。 浓稠得化不开的黑色吞噬了一切。 他们躲藏的位置正好是拐角一处岩壁的凹陷处,邢渊高大的身影正好挡住少女的身影。 几息间,那怪物的脚步声已经近了。 二人默契的放轻呼吸,让自己尽量融入环境。 那怪物速度很快,听脚步声感觉更近了,几乎就在二人身边了,虞棠枝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它喘息间带出的一股陈腐腥臭的味道。 她不住的心里祈祷着:清汤大老爷,求求了,快点让它走吧! 可惜岩洞里信号不好,苍天没有收到她的祈祷。 怪物原本快速的脚步声在二人附近突然放慢了下来,悉悉索索的来回打转,似乎在感知嗅闻着什么,不断地发出嘶嘶的声音。 邢渊沉着脸色,握紧手中的匕首,等待时机给它致命一击。 按理来说,这怪物长时间生活在黑暗中,如果视力还能发挥作用的话,应该已经发现二人,但它却迟迟无法定位,徘徊在周围。 怪物是瞎的,这勉强算是个好消息。 二人的呼吸几乎已经降到最低,几不可闻。 虞棠枝睁着眼睛,缩在角落里,长时间在黑暗中眼睛似乎已经适应了环境。 她的视线越过邢渊的肩头,只一瞥,好死不死的正好和那怪物对上眼了。 其实也不算对上眼了,只是她看到了两个泛白的圆形东西漂浮在空中,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可能是怪物的眼珠子。 虽然猜测到它可能是看不见,但那一瞬间的震撼和心惊是无以伦比的,她到吸了一口凉气。 虞棠枝已经尽量压抑住自己的反应,这点小小的动静却还是引起了怪物的注意。 嘶嘶声停止了一瞬,随即那股腥臭腐烂味道就像是被拔开了瓶塞瞬间倾泻出来,铺天盖地的向二人袭来。 怀中的人吓得呜咽一声,邢渊不再等待反手就是一刀,锋利的刀刃直接将怪物割喉,深深的钉进石缝中,绿色的血液喷洒在石壁上发出腥臭的味道。 等手电灯光再次亮起,战斗已经结束,这一切也只不过发生在瞬间。 虞棠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邢渊正拿着她的手电筒,蹲在尸体的旁边观察着怪物。 在这时她才看清了那怪物究竟长什么样,身形似人,黑色的鳞片覆盖了全身,嘴巴里有长长的獠牙和似蛇蝎一般的芯子,四肢爪上长着坚硬的弯钩指甲。 这是外界从未发现的奇行种,只有在岩洞这种潮湿低温极端环境下才催生出的产物。 邢渊将石缝中的匕首抽出,简单擦拭了一下收回刀鞘。 少女靠着石壁抬眼看他,眼圈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像是被欺负惨了。 更像是橱窗里精致昂贵的玩偶意外掉在地上,沾染了尘埃。 任谁看见都不会忍心伤害她,他突然意识到,不管再怎么心机虚荣,她也只不过是个柔弱的小姑娘罢了。 少女抿着嘴唇,鼓起勇气走上前观察那尸体,“这是什么动物吗?” 邢渊不语,刀鞘挑起黑色的鳞片,却见下面是皮肤一样的组织。 “这些鳞片像是后天长出来的。” 二人看着地上人形似的怪物,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思。 岩洞内的气氛凝滞起来。 真相似乎过于残忍,虞棠枝不愿再细想,岔开话题道: “我们不是在寨子里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首先想起的就是寨里自酿的酒,里面一定有东西。 但是她滴酒未沾,邢渊当时也未下来吃晚饭。 邢渊将手电筒的灯光调至最暗,“是一种迷香,在我们入睡后吹进房间,再趁昏迷将我们运送到这里。” 他回忆起昏迷前房间里诡异的草药味,尽管他反应过来就屏住了呼吸却还是被放倒了,这个寨子有点东西。 经他提醒,虞棠枝想起来半梦半醒间,那些晃动的人影和长老说的那些断断续续的话,想必她当时就是在运输途中颠簸醒来,短暂的醒来又昏迷过去。 “糟糕,我们被算计了!” “现在回想起来,车子爆胎和消失的备胎应该也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相比于少女的气愤,邢渊的状态很平静,他反而问她,“这怪物是怎么出现的?” 于是,虞棠枝将怪物是怎么突然从墙壁里钻出来抓她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邢渊听着皱起了眉头,把手电往她受伤的手臂上一照,伤口很长,有的地方凝固了,有的地方还在往外渗着血。 手边没有纱布,他割下自己衬衣下摆的一角,给她简单包扎一下。 少女抿着嘴巴,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生气了,眉头紧锁,气压低的吓人。 邢渊小心给她包扎好,又看到她一脸小心翼翼偷瞄自己的样子,心中莫名升起的火气也全消了,只剩下无可奈何。 她有什么错? 只是向来分不清轻重缓急,讲不通道理罢了。 “受伤了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虞棠枝看着手臂上漂亮的蝴蝶结,乖乖的应了一声:“好哦~” 邢渊看着地上的尸体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说到:“这里常年不见天日,他的眼睛上面覆了一层白色的翳膜,应该已经失去了视力。” “但他还能追击猎物,视力丧失的同时其他的感官就会更加的敏锐。” “排除了视力和热觉感应,可能是靠听力和气息。” 他更偏向于后者,但还需要考证。 二人讨论了一下,由于来的路上都没有遇到其他人,于是挑了一个两人都没走过的方向继续前进,并且远离墙壁,放轻脚步。 这次很幸运,行走了一段时间再拐过几个弯后,两人遇到了昏迷不醒的大刘。 他在晚饭时喝了很多下了药的酒,现在还在呼呼大睡,被叫醒时一脸懵逼。 收获了一个npc以后,三人继续走又遇到了落单的书呆子,最后遇到了王雨婷和乔逸。 王雨婷腿上受了伤,乔逸扶着她一瘸一拐的艰难前行,看到四人眼前眼前一亮,忙挥手小声道:“我们在这!” 至此,七人露营小队集齐了六人。 “许悠悠呢?” 大刘腰间别着一个手电筒,手电光往他们身后照了照,岩洞里黑黝黝的。 “你们没碰见她吗?” 大刘不问还好,一问王雨婷就一整个大b溃,浑身颤抖着说:“我和她被墙里的怪物袭击了,她被怪物抓走了!” 虞棠枝眼皮一跳,直觉不妙。 下一秒,邢渊就淡定开口道:“目前,这些怪物都只攻击了女生。” “更准确的说,它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女生。” “它们想要雌性。” 第54章 突变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个女生瞬间都变了脸色。 王雨婷苍白着脸,整个人脱力一般摇摇欲坠:“我们为什么会在这个鬼地方,它们,为什么……” 在场的男生都沉默下来,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啊啊啊!” 得不到回答的王雨婷崩溃大叫,用力的撕扯头发,活脱脱像个疯子。 “小点声!”大刘谨记着那些怪物的听力敏锐,一把捂住王雨婷的嘴巴,压抑着怒气道:“别把它们都引过来!” “唔唔唔!”王雨婷猛烈的挣扎起来,但她的这点力气和大刘相比无异于蜉蝣撼树。 场面有些失控。 “够了,大家都冷静一下!”虞棠枝出面打圆场。 乔逸上前抓住大刘的,“松手,她快窒息了。” 大刘放开钳制的手,喘着粗气道:“那些狗日的村民算计我们,这鬼地方怎么出去,我们没水没粮没武器,遇到那些怪物就是一个死!” 重获自由后,王雨婷马上躲在乔逸的身后。 一旁静默的书呆子突然出声:“人不摄入水分一般可以存活4-7天,这里温度远低于正常室温,热量消耗高,存活时间会继续缩短,大概3天。”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踏马的,就会说风凉话,老子早看你不爽了!” 大刘猛地出手揪住书呆子的衣领,把人整个提起来,怒目圆睁,声音从喉咙深处滚出,似恶魔低语道: “到最后实在饿的不行,老子吃的第一个就是你。” 这话的语气和内容都透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什么道德仁义,纲常伦理都在逐渐分崩离析。 目睹这一切的其他人神态各异。 虞棠枝微皱起眉头,极端环境下关于人性的考验永远不会缺席,这不过这次来得太快,她得为自己早做准备。 袖口传来异动,邢渊低头一瞥,一只素白的小手试探性的拉住了他袖口的一角,少女低着头偷瞄他。 他没管。 那只手在袖口停留了一会儿,见没有被排斥,逐渐胆子大了起来,又顺着袖口往下虚虚的握住了他的小手指。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的意图表达的太明显,除非他瞎才接收不到求和讯号。 前一天口口声声说要划清界限,现在却又摆出这副依赖他的姿态? 邢渊垂眸,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只素白的手,柔软羸弱,正如它的主人。 她是把他当小丑耍吗? 他漫无目的地发散着思维,心情是女巫熬煮的汤锅咕咕的,一会儿冒酸水,一会儿飘苦味。 却又在她有退意时,突然反手一转,瞬间抓住那只手,包进掌心里。 嗯,现在女巫往里面加了一点糖。 虞棠枝已经快要放弃他找别人结盟了,结果前夫哥很给力,很好,有了垫背的人。 少女眉眼弯弯,同时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 男人垂眸看她,眼里黑沉沉的没有太多情绪,仿佛现在紧紧牵着手的人不是他。 哼! 虞棠枝心想前夫哥真的很能装诶,稳拿傲慢冰山男人设是吧,别以为她没发现他红透的耳尖! 少女并没有被他刻意展露的冷漠吓跑,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嘴角的梨涡上,又落在殷红细嫩的唇上。 男人收回视线,觉得以前的自己属实是有些亏了,那是他未曾亲近过的诱人甜蜜。 幽暗的岩洞内,往日还能维持友谊的几人已然分裂成几个小部分。 因为刚才的冲突,其他人都对大刘有些防备。 因为刚刚被乔逸所救,王雨婷紧紧的抓住乔逸的胳膊,俨然是把他当做了依靠。 虞棠枝这边看不清状态,但看邢渊的态度护得紧。 大刘把一切看在眼里,把书呆子拎到自己眼前,威胁道:“敢瞎跑就抽你!” 书呆子缩着脖子一声不吭,跟个鹌鹑一样缩在他旁边。 场面上两两成队,各居一角,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气氛有些凝重敌对。 乔逸率先打破局面,出来讲和,“干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先去找找水源,说不定顺着是顺着水源能找到出口。” 找水源确实很重要,但顺着这里的地下水能不能活着离开就更希望渺茫了。 众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此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六人整顿一下,准备顺着墙壁上的湿气程度寻找水源。 只不过大刘又有意见了,“这呆子太弱了,我们走中间啊。” 谁都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走中间,只不过是再次被他的无耻刷新了认知。 他指着乔逸说道:“你那么能,就走前面给我们带路呗!” 乔逸无奈,手边还拖着一个哆哆嗦嗦的王雨婷走在了最前面。 众人小心翼翼地走在岩洞里,七九八拐的路好像迷宫,只有领队的乔逸拿着手电筒,开着最暗那档,周围永远是黑乎乎的,时间长了眼睛就容易疲劳,再加上紧绷的神经很容易疲劳。 这时,王雨婷突然开口道:“你们说这些村民为什么要算计我们?” “我们并没有得罪他们啊。” 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但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她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刚进寨的时候那些村民打量他们的目光根本就是打量猪仔一样。 大刘满肚子的牢骚正愁没处发,立刻破口大骂:“要我说这些狗日的村民肯定知道这里的怪物,把我们当牲口扔到这喂怪物了!真是倒霉催的!” 虞棠枝心思一转,目前的局面还是不要搞分裂能活得久些,于是她按下队里有叛徒这件事不表,将自己在半梦半醒间听到长老说的只言片语讲给众人听。 “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批受害者。” 大刘气得暴跳如雷:“艹,敢情他们喂养这些怪物是为了保佑寨子,真他妈不是东西,那我们算什么,看我出去不杀光他们!” 他双目赤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牙齿咬紧发出咯吱声,宛如地狱恶鬼。 然而,下一秒更令人心惊的碎裂声传来。 碎石如天女散花般打在众人头上,一只布满坚硬鳞片的黑手从头顶的岩壁猛地深处,弯曲坚硬的指甲狠狠地勾住了正下面站着的大刘,将他勾离地面。 几乎是一瞬间,大刘肚子上就出现了几个血窟窿,随即他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 众人想上去帮忙,可更可怕的事情来了,接二连三的石头碎裂声响起! 犹如一滴水溅入热油,血液和恐惧迅速弥漫,人群瞬间朝四周逃窜而去! 第55章 破局之法 事故发生的太突然了,密密麻麻的碎裂声更像死神的来临的前奏曲,岩壁里的怪物突然袭击了手无寸铁的大学生们。 大刘不愧是狠人,半条命都快没了,还从皮扣里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狠狠地扎向怪物的眼球。 他的运气还算不错,那怪物正好把大脑袋挤出来,整个身子还卡在岩石里动弹不得,眼睛又是脆弱之处,大刘几下重击之下眼珠爆裂开来,涌出汩汩鲜血,那怪物吃痛放开了爪子,他跌落在地上。 可是此时人群四散奔逃,已经没有人愿意拖着他这个拖油瓶离开了。 大刘瞄准一个方向,强撑着起身狂奔追上那人,一把死死地勒住那人瘦弱的脖颈,似恶魔低吟道:“跟我一起走,呆子。” …… 变故发生的一瞬间,虞棠枝尚来不及反应,手腕便一紧,邢渊拉着她朝离得最近的一条分支岩洞里跑去。 身后是不断的碎石落地,夹杂着人群疯跑的慌乱声,汇成一曲荒谬凌乱的血腥奏鸣曲。 剧烈的奔跑撕扯着脆弱的肺部,汗水在皮肤上遇冷变得凉津津的,道具的效力褪去,柔弱的身体逐渐无法跟上速度。 可是她无法停下,因为身后至少有一只怪物一直在追着他们! 虞棠枝心里真的是无语问苍天: [有没有搞错,我要没体力没体力,要没体力没体力,要没体力没体力,这个副本是专门克我的吧?] 挑副本的罪魁祸首8019: [……私密马赛枝枝酱,瓦达西不是故意哒斯密达~] 虞棠枝只觉一口老血噎在喉咙口,只恨不能喷死系统。 这怪物精力旺盛,感知敏锐,貌似还有些智商,他们这一群缺乏锻炼的大学生对上就是非死即伤,这还探索什么寨子隐藏的秘密,一碰一个落地成盒! 冷静,一定有苟活的办法! 二人专门挑岔路口走,又转过几个弯后正好有一个石壁与石壁之间的隐蔽夹缝,邢渊拉着她躲了进去。 石壁缝隙狭窄,两人挤进去几乎是面对面叠在一起,虞棠枝站在靠里面的位置地势较高,鼻尖挨着男人的肩膀,一双眼睛正好能看见外面的情况。 邢渊平复着呼吸,他自小学习空手道,也经常玩一些极限运动,身体各项机能都优良。 一呼一吸间,一缕不属于潮湿岩洞的幽香轻触鼻尖,那香味浅浅淡淡却勾人得很。 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鼻尖微动,顺着那飘渺的香气低下头去寻找来源。 怀里的小姑娘戴着兜帽,那香气正随着她的呼吸一股一股的溢出,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她挺翘的鼻尖和一小截下巴,潮湿艳丽。 虞棠枝对此一无所知,她正全神贯注的注意岩道里的动静。 不过几秒之后,一道黑影便从石道那边追击过来。 虞棠枝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降低存在感,眼睛紧紧的跟随着它。 那怪物的身形不矮,在岩洞里佝偻着腰,行进的速度却不慢,相比于上一次那一只,它的体型更健壮,整个身体像被硫酸融化过一般布满大大小小的疙瘩,漆黑的鳞片上挂着诡异的浓稠腥臭液体。 那液体似乎有腐蚀性,滴落在岩石上时会发出轻微的撕拉声和飘渺白烟。 在它经过时,那股味道熏得她舌根发麻。 快走吧,切拜~ 可惜天不随人愿,明明已经路过的怪物却又返了回来。 勉强能辨认出五官的头上,两个硕大的鼻孔一张一缩,努力地嗅着空气中那一缕缕勾人的甜香。 这是最甜蜜的极品,它是为了她而来。 它正在一寸寸地逼近他们的藏身之处! 邢渊虽然背对着岩道,但从少女越握越紧的手也可以推测出七分真相。 少女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身上的香气也越发浓郁,丝丝缕缕勾人心弦。 忽然,她的视线里又出现了一个黑影,定睛一看居然又有一只怪物追过来了。 这只长得也不一样,体型小一些,浑身鳞片发绿,獠牙更长裸露在外面,弯曲向前伸长。 两只怪物显然第一时间都意识到了对方的存在,但是现在它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于是暂时忍受对方出现在自己的周围,耐心搜寻那最珍贵的猎物。 眼看两只怪物距离藏身地越来越近了,虞棠枝急得眼泪汪汪,急叩统子: [我可一点声儿都没出啊,它们怎么还能找过来啊!] 统子咳嗽两声,小声提醒道: [除了声音,还有气味。] [我有什么味?人味?] [正所谓雁过留痕,所有的副本都会在玩家身上留下烙印。] 8019只能提示到这里了,再说下去就要被主系统黄牌警告了。 到底是什么气味?她怎么闻不到?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起了第一个副本《蔷薇古堡》,那些藏在床垫下厚厚的蔷薇花瓣,挤压出的殷红的汁液,沁出的糜烂花香…… 不是吧,阿sir,她身上一直有蔷薇花味儿的事情为什么没人告诉她?! [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然鹅,山里信号不好,统子又掉线了。 岩洞里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虞棠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副本不会是死局,一定有破局之法的! 既然是她身上的气味作祟,把气味弄没或者覆盖就行了,这里条件有限只能是覆盖气味了。 长青节目《动物世界》里曾言:“动物的体液可以起到覆盖原本气味,标记物体的作用。” 也就是说,其他人的体液可以覆盖她的味道。 现在她的身边只有邢渊。 少女皱起眉头,表情很嫌弃:[我不要,有点恶心心。] 8019知道她一定是想歪了:[体液,不限于尿液一种。] 少女跺脚,脸红:[那个液更不行!] 8019:[?] 8019:[喂,主系统吗,玩家跟我耍流氓!] 邢渊垂眸看向怀中的少女,低垂的帷帽下那一点朱红抿起,饱满的唇挤出一点晕红。 下一瞬,她突然抬头望向他。 很难描述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眼,两分纠结,三分羞怯,四分豁出去和一分掠夺。 他直觉不妙。 下一秒,少女踮起脚尖,一阵香风袭来。 他也被笼罩进帽兜里。 第56章 上位 她的头小,冲锋衣又买大了,所以帽兜很大,勉强能罩住两个人。 黑暗中,他撞进温蕴的花海。 太近了,两颗心脏都怦怦作响。 邢渊的夜视力不错,他怔怔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姑娘,恍惚了一瞬,下巴处突然传来一点温热柔软的触感。 虞棠枝第一次在乌漆麻黑的地方亲人,果然亲错了地方。 但是她反应快,第二次就亲到了正确的地方。 柔软的触感,胆怯地进攻,彼此气息相融,她听到了他猛烈的心跳。 目前为止,虞棠枝所有的吻技都来源于电影,小说和漫画。 8019:[等会儿,不对吧,合着前几个副本里的亲亲抱抱举高高都不算了吗?] 虞棠枝:[你给我闭嘴!] 虞棠枝:[喂,主系统吗,统子影响我发挥!] 8019:[……] 虞棠枝一边回想电影小说里那些片段,一边照葫芦画瓢。 柔嫩的唇贴着他的厮磨了一会儿便开始小心的探索,她尝试性的碰了碰,出乎意料的是男人的牙关轻易地就被她打开了。 然后她就不会了。 她紧闭着眼睛自然没有注意到,黑暗中的一双眼眸微眯,眼底暗流涌动,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此时,岩洞内的两只怪物正兜圈圈,明明近在咫尺,却再也找不到香气的怪物发出暴躁的嘶吼。 联系前因后果,邢渊不难猜到她这么做的意图。 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再助她一臂之力。 就当是收取一点好处费。 就在虞棠枝进退两难之际,舌尖却被主动碰触了,卷入一场汹涌也不失温柔的旋涡。 一直强装镇定的小姑娘瞬间不淡定了,脸颊粉嫩,推搡着想往后退。 然而身后就是石壁,她退无可退,反而招惹了更深入的进攻。 岩道内始终找不到雌性的两只怪物火气更旺,最终互相撕咬扭打在一起,声音渐远渐熄,大概是同归于尽了。 而它们心心念念的猎物此刻正被男人压在石壁上热热地吻着,连推拒的力气也没有了。 最后小姑娘被放开的时候眼泪汪汪,不仅脸粉粉的,鼻尖和眼皮也透着绯红,一副被欺负惨的样子。 不管他能不能看清,她还是自以为凶狠地瞪了他一眼以表自己的气节。 少女暗戳戳的腹诽:[他的吻技好烂哦!] 8019:[邢渊风评被害!] 邢渊冷心冷情的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这么急切地像没吃过肉骨头的恶犬,好不容易恢复冷静又被小姑娘奶凶奶凶的一眼瞪过来,半边身子都酥了,心底有个小虫子钻呀钻的。 好好的冷酷大帅哥此刻竟有些脸热得慌,他第一次庆幸这岩洞里黑,她看不清。 随即又想到这个吻他早应该能够得到,只不过那时他对她不屑一顾罢了。 啧,突然觉得以前有点亏了。 虞棠枝还被他压在石壁上呢,身前这个男人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体温倒是不低,硬邦邦暖烘烘的。 “它们走了。” 少女拍打他的肩膀,小声地提醒他赶紧起开。 谁料邢渊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凑近她,眼神审视般一寸寸的扫过她的脸,最终停留在水光潋滟的唇上。 “你刚才亲我是什么意思?” 虞棠枝被他威胁一般按在石壁上动弹不得,此刻也有些生气了。 什么什么意思? 当然是为了躲避怪物啊! 这都想不明白,他也太蠢了吧! 少女心里充满对他智商的怜悯和暗爽,一个吻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这小子还是太嫩啦~ “你是不是傻,难道你没有发现……” 这时,她突然想起对方前男友的特殊身份,到嘴边的话突然就显得有些干瘪了: “前男友,不是,邢渊你听我解释啊……” 邢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从镇定到慌乱,心里难得的起了些逗弄的心思,打断她道: “喜欢我?” “哈?” 虞棠枝呆了,一个问号缓缓地从头顶升起。 “不是,我是想……” 又被打断了。 “想复合?” “哈??” 这都哪和哪啊,她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不要这个……” 双被打断了。 “还想要我先提出来?” 男人刻意压低声音说:“这么贪心。” “???” 虞棠枝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满头大汉,她选择快刀斩乱麻: “我不喜欢……” 还没说出的话消失在唇齿间,被男人吞咽下肚。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岩道另一方向出现,它嗅到这里有雌性的味道,现在又找不到了。 怪物在这附近磨叽了一会儿,最终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邢渊最后轻允了几下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他的进步飞速,这次亲完脸不红气不喘的,只是声音低哑了一些,抵额问她:“不喜欢什么?” 这下虞棠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小子明摆的是已经知道气味掩盖躲避怪物的方法! 现在反而拿这个来威胁她! 阴险!卑鄙! 不就是未经允许亲了他一下嘛,小气鬼喝凉水! 8019:……玩家的关注点好清奇。 现在她想通关游戏只得忍气吞声,少女不情不愿地说: “不喜欢你不在身边。” 虽然明知道她是在逢场作戏,邢渊心口还是一滞,猝不及防之下,蔷薇肆无忌惮地在他心口开了一枪。 不过,这小家伙太精明了,都到这时候了还不忘给他玩文字陷阱。 不喜欢他不在身边,不能反推喜欢他。 也就是说,如果他不在身边,她也并不介意另找他人。 少女推开他从缝隙里探出头来,岩道里静悄悄的,刚才出来的怪物已经追猎着其他人跑远了。 娇弱,孱弱,却也冷静,无情,奇妙的杂糅在一个人身上。 就像现在,上一秒被压制强吻的人,下一秒就能冷静分析计划,毫不拖泥带水。 她判断了一下方向,三点钟方向的水汽最浓郁。 “路上就拜托你了。” “亲爱的,前男友~” 她在最后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谁说真心话只有开玩笑的时候才能说出来。 上位者不经意间暴露出来的弱点,已经被她牢牢抓住。 她从来不甘于下位。 第57章 地质队 没有了日月变化,时间的流逝在此扭曲变形。 如果不是依靠机械表,虞棠枝根本无法察觉到他们已经在岩洞里被困了两天了,距离和大部队走散至少一天了。 这一路他们没有再遇到其他人,然而越往里走,这个地下岩洞的面积和规模远超他们的想象。 越往深处走,岩道边边角角开始时不时地出现一些白森森的骸骨,看起来全是动物的。 每走一段就会有几个分叉,每一种选择都会衍生无数可能。 幸好虞棠枝口袋里装着出发前随便装进去的巧克力,虽然磕磕碰碰碎了很多,但是两人全靠着这点巧克力维持生命体征了。 邢渊吃的很少,她给他一半,他还要退回半块,如果她再给,他就直接塞她嘴里。 “唔唔这是给你的啊……”巧克力糊嘴,她说话含含糊糊的。 然后下一秒就会被热热的吻上。 因为随时会有怪物经过。 一吻一吻再一吻,有的时候她感觉怪物很快就离开了,他却还是会很久才放开她。 小姑娘都快被他吻熟了,嘴巴微肿,鼻尖眼皮都泛着粉。 “……哎呦!” 虞棠枝脚下猝不及防被绊了一下,要不是旁边的邢渊及时扶住她,以她的生命值恐怕在这凹凸不平的地上磕一下就gg了。 “这是什么啊?” 微弱的手电筒灯光扫过去,照亮了她刚刚踢到了一团东西。 虞棠枝蹲下来观察了一下:“看起来脏兮兮的,形状好像是背包。” 岩洞里气候潮湿,各种苔藓和菌类疯长,这背包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涤纶材质已经腐烂变质,变成一滩烂泥一样的存在。 邢渊轻轻用刀背一挑就露出里面的内容物,失灵的指南针、军绿色的水杯、页码糊在一起的记事本等等。 刀尖继续划拉几下,他从里面挑出来一张卡片。 那卡片是纸做的,外面罩着一层软塑料壳才幸免于难。尽管如此,里面打印的墨迹还是有些花了。 虞棠枝凑近仔细辨认,“什么什么地质科考队-科研助理,王礼贤。” 下面有一小行字标着日期,1994年3月12日。 这是一张工作证。 “以前有科考队来过这里!” 虞棠枝心中一喜,专业人士到过这里,他们会不会留下一些线索! 两人在周围仔细搜寻起来,果然在不远处的一个洞口里发现了几个零星骸骨。 虞棠枝自小体弱经常进医院治疗,也溜进标本间玩耍过几次,她认得那地上的骨头不属于普通动物。 “这是人类的髌骨,可能是王礼贤的尸骨。” 她想进一步确定那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的骸骨时,邢渊阻止了她进一步的探索。 他指着洞口的边缘说:“这个洞不是自然形成的。” 虞棠枝一愣,半边身子又退了回去,这个洞确实比之前的洞穴都要窄许多,内部也不均匀。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岩壁里的怪物往外出来造成的洞穴! 邢渊把手电光对准洞口边缘的一小块岩石,再把光线调到最大功率。 只见原本漆黑暗淡的岩石竟然在灯光下发出通透的碧色! 虞棠枝惊呼出声:“这不是普通岩石,这是玉石?!” 邢渊却否认,“不是玉石,是翡翠。” 虞棠枝再定睛一看,那碧色确实是更像刚硬的玻璃色泽,而不是强弱不一的油脂光泽。 邢渊不愧是公子哥,对珠宝玉石并不陌生,虞棠枝对这个盟友有些刮目相看。 眼前的一切线索,她拼拼凑凑大概可以拼凑出来一些真相: 贫穷的寨子意外发现了山里的翡翠脉,同时也发现了岩洞里面的怪物。 他们意识到这些怪物的在墙里的移动轨迹就是翡翠脉的方向,只要跟着这些怪物就能找到源源不断的翡翠资源。 于是他们为了金钱开始饲养这些怪物,定期往岩洞里投喂家禽牲畜给怪物们吃。 直到,一支国家地质探险队途经此地。 宝藏可能被充公的危机感使得村民们彻底疯狂,于是他们将这支队伍引入岩洞,借怪物之手让他们彻底消失在群山间。 可是,始终有一个疑问困扰着她: “这些怪物为什么不会攻击村民呢?” 而且他们这群大学生并不像地质科考队那样是误入此地,显然在他们到来之前村民就已经做好迎接准备了。 他们之中有内鬼。 他们不是简单的饵料。 她想听听盟友的意见,可是话音落下三秒,没人再说话。 她后知后觉地回头一看,才发现这小子正在另一个岔路口蹲着不知道干啥。 她走近一看,那里也有一具早已白骨化的尸体和一个背包。 不同的是,这个背包在沙质地上没有像上一个那般受潮腐烂,邢渊从里面翻出来了相似的工作证和一些火药雷管…… 等等! 火药! 虞棠枝眼前一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激动过,一溜烟小跑过去,扒着邢渊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些炸弹还能用吗?” 邢渊没说话,用手指捻了捻,背包底部和上部的雷管有些潮湿的水分,中间的干干的没有其他损坏,倒出来的粉末硫磺味也正常。 他在背包里面又翻了翻,从夹层里翻出来一个老式打火机。 咔哒,咔哒,咔哒—— 橘红青蓝的火焰终于从打火机里冒了出来,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他终于发话了:“应该还能用。” “yessss!!!”小姑娘直接趴在他的背上,开心的打滚,“太厉害了吧~” 邢渊把背包收拾好,把背上的小姑娘捞进怀里,带她一起出去的想法从来没有动摇过,就算没有这些火药,只要他失联超过48小时,老太太马上就会召集家族里的人手找他,上天入地也得把他翻腾出来请回去复命。 他垂眸看向虞棠枝,少女一扫前几日的紧绷,眼角眉梢都轻快了不少。 有心机,能沉住气,长得也还说得过去(虞棠枝:?喂!),领回去的话老太太应该会满意,婚期让人算算挑个良辰吉日,莫家家主好几年不出山了,但两家世交的关系他肯定会帮忙,度蜜月的话看她喜欢哪里,二叔最近好像买了个古堡,不过听说闹鬼还是算了…… 少女完全不知道前夫哥已经盘算好了她的后半生。 这时,远处一道女生凄厉的尖叫划破岩洞。 第58章 分尸 那女生不知究竟遭遇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正歇斯底里的惊叫着。 “走开,快走开!” “救命啊啊啊啊——” 虞棠枝认出来那声音: “是许悠悠的声音!” 岩洞里回荡着她的呐喊,四通八达的岩道里都能听到,漆黑的世界里有什么在骚动。 已知声音必然会引来怪物。 救,还是不救? 能不能救,如何救…… 一瞬间虞棠枝的脑海里闪过许多考量,踌躇不决。 她自知不是一个多么勇敢的人,在大多数的岁月里她只是一个被困在医院需要别人时时照料的病人。 为了打发无聊看过许多书和电影,玩过许多恋爱养成游戏,她也曾想象过许多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如果她是超级英雄,可以匡扶正义,铲奸除恶,拯救世界; 如果她是冷酷杀手,接受任务杀人如砍瓜,赚取佣金然后潇洒人生; 如果她是身体健康的普通人,上学上班,嫁人生子,平淡幸福过一生。 如果…… 可是,她只是一个死期不定的病弱少女。 她,真的能够拯救别人吗? 相比于她的犹豫,邢渊淡定自若,许悠悠的命在他眼里不值得如此费心思,各人有各命。 他看出来少女的纠结,并没有惊讶于她在极端环境下还保有所谓的“善良”。 他只是接受人性的复杂。 她可以心机虚荣,也可以温柔善良;可以娇弱矜贵,也可以刚强坚韧;可以懦弱胆怯,也可以果断勇敢。 他只是有些惊讶于自己对于她无底线般的全部接受,仿佛只要是她,就好了。 于是,骑士将选择权为公主奉上:“要去吗?” 闻言,虞棠枝一愣,他没有给她加上道德的枷锁,不是“救她吗?”仿佛救人这件事只要表态就能做得到,他只是问去不去,究竟能不能把人救下来则是下一个问题了。 现在,他给了她是否选择遵从本心的权利。 经他点拨,虞棠枝茅塞顿开,是她把是否去救人和能不能救下人两个问题混为一谈了,道德枷锁反而磨灭了勇气,结果徒增烦恼。 “我们去看看情况,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就撤退!” “好。” 二人循着声音找过去,七绕八绕之后,眼前终于不再是弯弯绕绕的下一段岩道,而是如悬崖一般截断,外面是一大片空旷的地势,一条宽阔的地下河横穿而过,水流湍急,深幽无底,宛如地狱冥河。 更诡异的是一株参天巨树自河底拔地而起,巍峨直通上方,周身藤蔓缠绕,叶片遮蔽间可见点点日光,岩壁顶端竟然有个一人宽的裂隙! 而许悠悠就在巨树的一个分叉上瘫坐着,她的周围环伺着两只怪物,其中一只正压在她身上。 许悠悠的声音已经逐渐微弱嘶哑,充满绝望。 同样作为女生,虞棠枝现在恨不得拳打一只脚踩另一只,通通鸡哔! 可是二人在崖壁这边众多洞口里,距离巨树很远,就算能下去没有装备很也难横渡暗河登上巨树。 “这可怎么办啊?” 眼看虞棠枝急得团团转,就快成火冒三丈的小陀螺了。 邢渊掐住她的小脸,把她的脑袋转到一旁,指着盘绕在洞口的藤蔓说道: “这不是现成的工具。” “……cosy人猿泰山啊?” 邢渊低笑起来,这一趟出行真有意思。 这厢,许悠悠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今日恐怕是要落入这群怪物的魔爪里,但她绝对不能接受给它们生小崽子! 正当她正准备咬舌自尽的时候,从空中由远及近传来一道咿呀咿呀的女声。 泪眼朦胧中,她竖起耳朵一听,那小姑娘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大喊着降落: “呔!受死吧,妖孽!” 借着惯性,虞棠枝一脚踹翻一只怪物,同时邢渊割断二人腰间的藤蔓,反手将刀插入另一只怪物的心口。 两人配合默契,唰唰唰几下打得两只怪物措手不及,一只被虞棠枝踹下巨树,一只被邢渊抹了喉。 许悠悠搂好被撕坏的衣物,忍着舌根的剧痛,泪眼汪汪的鼓掌: “好帅,好棒,好厉害!” 虞棠枝看她这样可能是精神受了不小的刺激,同情道: “你还好吗?” “呜呜呜终于、有人来救我了。”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就是铺天盖地的发泄,许悠悠的泪跟开了水龙头一样从眼里炸了出来。 她一边哇哇哇的哭着一边奔向了虞棠枝。 嘭—— 一个东西从上面的树叶间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许悠悠的头上,又落到了地上滚了一段距离停下来。 “woc什么东西?” 许悠悠捂住头往地上一瞧,顿时惊呆了。 那竟是一截断臂! 断臂十分健壮,断口处平整,小臂上还有纹身。 许悠悠一下就认出来了那纹身的图案,惊惧道: “啊啊啊这是大刘的纹身!” 虞棠枝也是一惊,三人都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断臂掉落的地方,只见绿叶间露出一张肉脸,正是大刘的脸! 他的脸上混杂着汗水血液和尘土,满脸痛苦,眼睛睁得极大,眼角撕裂,红血丝充斥着眼球,透出强烈的恶毒怨恨。 难道他一直在那里偷看? 虞棠枝心中疑惑,再仔细一看就发现大刘的眼里早已没了光彩,所有表情仿佛都定格在最怨毒的那一瞬。 他已经死了。 无人再说话,这是他们第一次直面同伴的死亡。 虞棠枝眉心一跳,预感这个副本的血腥内里才刚拉开帷幕。 不对,有什么不对劲! 她看着落在树杈上的半截断臂,断口齐整,怪物不可能将它撕扯得如此整齐。 是人为的分尸! 一瞬间,她的眼前闪过几张人脸,最后定格在一张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消瘦内向的脸上。 她翻遍原主的记忆,终于记起来书呆子的名字。 “李德明,滚出来!” 树叶攒动起来,那里果然藏着一个人。 紧接着,他从树叶间探出身子来,如同被拔开瓶塞,一股腥气的甜臭向众人涌来。 所有人往后余生都无法忘记那张脸。 许悠悠直接吐了出来,然而她几日没有进食,肚子里空落落的,呕出来的全是酸水。 第59章 隐情 在饥荒年代,曾出现过一种惨绝人寰的恶行——人食人。 但虞棠枝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副本里会出现这样的npc。 绿叶遮蔽间,那张白净的脸上溅上血渍,嘴周围有深深浅浅的铁锈红干涸痕迹,玻璃瓶底厚的眼镜片也裂了,一道天光照在裂痕上,瞬间被割裂成无数扭曲的细碎光芒。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的三人,视线依次划过呕吐的许悠悠,泰然自若的邢渊,最后在面露惊吓的虞棠枝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勉强算得上清秀的男生突然笑了,他抹了一把脸,露出意外出色的眉眼,带了几分邪性。 他深深的嗅了一口手心是血腥味,闭上眼睛痴迷的笑道: “难为有人还记得我的名字。” 见没有人说话,李德明耸了耸肩,朝少女说道: “饿了吧?” 他弯腰在旁边不知道掏什么东西。 “很快就好。” 伴随着黏腻的水声和肌肉组织撕裂的钝声,很容易令人联想不好的事情。 啪—— 他甩下来一长条什么东西,散发出一股无法言明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那团东西糊在地上,米黄色的脂肪附着在弯弯曲曲的肠衣上,暗色的血丝从撕裂的一端渗出。 而树藤间那具尸体在拉扯下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大刘赤条条的裸着上半身,而他的腹部赫然破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内脏已经清空,肋骨暴露在空气中,像被掏空腹部的火鸡。 这下连邢渊都皱起了眉头,许悠悠更是吐到眼前冒星星几乎昏厥。 虞棠枝惊吓之余,心中更觉荒谬,这背后必有隐情,大刘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书呆子杀了他不说,还这样糟践他的尸体。 接连两次重击,许悠悠的精神已经被污染的差不多了,san值狂掉,疯疯癫癫地说: “书呆、李德明你杀了大刘!还,还吃,吃了他!” “恶魔,你简直是魔鬼!” 闻言,李德明歪了歪头,空洞的眼神落在地上的那一截肠子上,嘴里重复着那两个字: “恶魔,魔鬼……” “哈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起来,眼泪却一大颗一大颗的掉落,脸上的血渍被冲淡了一道道痕迹,像个滑稽的小丑。 “他从我入学的第一天起就处处针对我,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让我负担他吃喝玩乐的费用,还让我跑前跑后当打杂小弟。” “如果我反抗了,就是一顿暴打。他甚至跟踪我,摸清我家的地址,威胁我如果告诉别人或者报警,他不过是进监狱,出来一定会报复我全家。” “就连被怪物打伤以后,选择的替死鬼也是我不是你们!” “呵呵,趁他病,要他命!” “你们说,谁才是魔鬼?” 他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声音还是少年人的清亮,此刻却被回忆折磨得嘶哑暗沉。 “谁才是魔鬼!!” 李德明绝望的嘶吼,双手紧紧的扣住头皮,几近崩溃。 三人看着他,心中不免有些同情和唏嘘。 一报还一报,大刘长期霸凌书呆子,就连受伤害后也硬要拽上他一起跑拿他当垫背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往日里唯唯诺诺的呆子会对他痛下杀手吧。 这一切黑暗压抑的过去都以残酷血腥结尾。 书呆子低声啜泣起来,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虞棠枝知道,他已经碎了。 这时,她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细细碎碎的,从后方传来,好像是什么东西摩擦藤蔓的声音。 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有东西顺着巨树在往上爬! 她心中一惊,猛地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不远处的藤蔓上叶片果然在有规律的抖动,并且越来越快了! 她的心跳也随着越跳越快,连忙往下一看,只见一只怪物正顺着藤蔓往上攀爬,行动迅速。 刚才几人搞出的动静终究还是引来了杀身之祸。 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了,电光火石间,她拔出腰间的匕首,冲到了那根粗壮的藤蔓前,试图用刀切断它。 可那藤蔓太粗了,几乎有成人的手腕粗细,表皮粗糙坚韧,一刀下去只划开了表皮层。 她立刻刀锋一转,转割为戳,使出全身力气猛烈地戳烂那截藤蔓,直将它的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茎皮连接着。 于是,等那怪物哼哧哼哧终于快要爬上来的时候,对上一双明亮含笑的眼睛,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对着它笑了,露出一排小白牙。 怪物的眼睛都直了,口水顺着獠牙滴滴答答的落下去,不枉它爬得最快最积极,这小雌性长得真得劲儿! 然鹅,就在它沉醉在少女甜甜的微笑就像乌梅子酱的时候,那最后连接着的一点脆弱的茎皮瞬间断裂。 怪物:“噶?” 虞棠枝挥着小手:“掰掰~” 咻—— 噗通—— 少女潇洒转身,背影决绝,秀发飘扬。 怪物去无踪,秀发更出众~ 许悠悠坐在枝干间,她刚又干呕完一轮,弯着腰扶着树干对她竖起大拇指。 书呆子还站在原地垂着头,微长的刘海遮住半张脸,看不清神色,发泄完整个人低迷又颓废。 邢渊斜靠着枝干,不动声色的手腕一转将匕首重新收回鞘中,嘴角勾起一摸微笑,看向她的眼睛带了几分赞许。 看到他的反应,虞棠枝心底油然升起一股自豪,像是被家长夸奖的孩子,骄傲的挺胸阔步朝他们走去。 意外就是在这时突然发生的。 一直躲藏在侧面隐蔽处的一只怪物猛地向上翻起,一只巨掌带着猎猎西风向少女袭来。 邢渊瞬间变了脸色,向她冲过来。 那一秒很短暂也很漫长,虞棠枝不用回头光看他们巨变的脸色就已经猜到了大事不妙,从沾沾自喜到遗憾退场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她没有多么的不甘心,只是看到邢渊奋不顾身向她奔来的身影时,还是有一点点遗憾。 虞棠枝:哎,没用上这个垫背好遗憾啊,白让他亲了那么多下了~ 8019:惊!玩家什么时候黑化了?!! 第60章 好友背叛 三秒过去了,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虞棠枝睁开眼往后看去。 只见许久不见的乔逸身上绑着一条粗壮的藤蔓,刚才他一脚把那怪物创飞出去,然后藤蔓勾在树杈上了,现在他对着众人比着耶像个峨眉山的吗喽一样荡来荡去。 乔逸在空中也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 “怎么样,我厉害吧?” 看起来十分的帅气又滑稽。 少女点头如蒜:“厉害厉害厉害!” 邢渊刚松一口气就看见他俩互动,在她身后脸黑的像锅底。 在众人手忙脚乱的帮助下,乔逸总算是有惊无险的降落下来。 随后的王雨婷也荡着藤蔓成功的降落在大树上与众人汇合了。 她和乔逸一路上有惊无险的走到这里,正好看见虞棠枝和邢渊利用藤蔓凌空到达巨树,可惜他们的洞口没有合适长度的藤蔓,因此花费了一些时间才过来。 王雨婷没仔细看人数,嘴比脑袋更快的说出来:“大家都活着真是太好了!” 结果她说完以后就发现没人搭话了,本来因为重逢轻松一些的氛围又变得凝重。 “大家这是怎,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她,连一向恭维她的好姐妹许悠悠也转过了头去。 乔逸的视线从众人脸上一一划过,逆着他们回避的方向,看到了那一截断肢,又看到书呆子和他身边的那具尸体。 分尸现场的惨烈,是个正常人看一眼都会留下心理阴影。 比如王雨婷只看了一眼已经在一边呕吐一边啜泣了。 但虞棠枝发现这位形象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的眼里划过惊讶,嫌弃,恶心,却独独没有惋惜。 大刘的命在他眼里好像和蚂蚁差不多。 少女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心中有个猜测: 或许不止是大刘的命,他们所有人的命在他眼里都不过是蝼蚁。 虞棠枝不由得想起之前在车上时,汽车颠簸时她不慎失去平衡倒向他时,他下意识的躲避和嫌弃。 肢体语言远比言语更加诚实。 灿烂的阳光下是寒冷锐利的薄冰,乔逸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潇洒飘逸。 七人的小队,现在大刘没了,剩下的六个人除了邢渊和虞棠枝身上还算整洁,其他人都是灰头土脸,饿了好几天精神头也不好。 不过现在好歹有了盼头,岩洞顶上的裂缝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之前许悠悠求救搞出的动静已经吸引了怪物们纷纷出洞,它们身上有鳞片水性很好,现在正顺着巨树往上攀爬,从上往下看去,密密麻麻的黑点令人悚然。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往上走,我们一定能出去!” 只要有生的希望,人的潜力就是无穷的。 虞棠枝走在前面,身体上积累的疲惫让她的速度越来越慢,乔逸、王雨婷和许悠悠在前面拉开距离。 她在思考这次副本现在似乎已经快到尾声了,可村庄的秘密到底是什么还没有彻底搞清楚,她有预感最重要的线索即将出现,这一段路一定会出现重要剧情。 邢渊在她身后,看她越爬越慢就知道她体力不支了。他把她往上推推,是难得的耐心模样:“再坚持一下。” 脑海里的思考被打断,臀部隔着一层衣料传来温热的触觉,少女当场就宕机了。 “你你你干嘛?!” 她简直不敢相信,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耍流氓! 面对她的谴责,邢渊觉得莫名其妙,他继续往上支撑着她,“别停下,继续。” 大掌不仅没移开,还得寸进尺的推了推臀部丰盈的肉,虞棠枝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去。 她的耳朵已经红透了,狠狠地瞪了邢渊一眼。 邢渊:? 又开始恃宠而骄了。 虞棠枝准备狠狠爬的时候,视线扫过斜下方的某处时却愣住了。 巨树一个不起眼的分支处,书呆子没有跟他们一样往上爬,他待在原地没有移动,旁边是大刘腐烂残缺的尸体,周围是即将到达的怪物,密密麻麻,不见生路。 从上往下看的更清楚,虞棠枝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点就觉得头皮发麻瘆得慌,落入那些怪物手里的下场她想都不敢想。 他在等什么? 下一秒,书呆子终于动了,他一脚把大刘的尸体踢下去,尸体落入了树杈间并没有掉进暗河里,下面的怪物们争抢着残肢。 然后他一跃而下。 世上再无李德明。 …… 越往上爬巨树的枝桠越细越疏,攀爬的难度直线上升。 王雨婷累得气喘吁吁,抬眼看前面的乔逸已经遥遥领先和她拉开距离,丝毫不管她的死活。 寻过来的这一路她时时刻刻扒着乔逸才能平安到达这里,但现在无论她怎么暗示明示,他全当听不见。 真是个渣男! 王雨婷自诩是个美女,从来没受过这种罪,心里狠狠地痛骂他,把一路上的委曲求全全发泄出来。 想着想着她就走神了,一个不注意脚踩空了,整个人半吊在树杈上,只有两只手抓着藤蔓不放。她惊叫一声,浑身冷汗就下来了。 可前面那背影只是停顿了一下,便毫不犹豫的继续往上爬去。 王雨婷心凉了半截,她记得邢渊在最后面,现在都看不到人影,此时还有谁能救救她? 正当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许悠悠爬上来了。 “悠悠,快拉我上去!” 她简直欣喜若狂,连忙扬起讨好的笑脸。 可笑脸还没维持三秒就凝固了,因为她发现许悠悠看向自己的眼神格外的冰冷,甚至怨恨。 “你居然还有脸求我救你?” 她心底有些发慌,一些刻意被她遗忘的东西浮上脑海,她面色惨白,眉头一拧泪就落了下来: “对不起悠悠,我错了,可是我们是好姐妹啊,求求你救救我!” 面对她的悔意,许悠悠没有半分动容,像看蝼蚁一样盯着她道: “呵,你当初为了活命把我推出去挡怪物的时候,肯定想不到会有今天吧?” 王雨婷看着她冰冷无情的眼神,心里慌得一批,眼看她越来越近了,突然大声喊道: “快走开不要过来啊啊啊!救命啊!!” 可惜没有人能来救她,除了索命的阎王。 许悠悠看着她那张涕泗横流,完全是个疯婆娘,哪有半分往日如花似玉的女神模样。 可惜,可怜,她以前竟然把这种白眼狼当姐妹,交付真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王雨婷没有力气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双手青经暴起,还是慢慢的滑向边缘。 而许悠悠就在那里亲眼看着,看着她掉下去才继续往上爬。 第61章 罪孽 岩洞腹地,湍急的暗河围绕着参天巨树,日光从顶部的裂缝倾斜而下。 今日应是个好天气。 接连几日的滴水未进,使乔逸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但那一缕光就像是他的救命稻草,激发他攒着一股劲儿努力上爬。 越往上爬枝桠越细,看起来细细的一枝恐怕无法承担一个成年人的体重。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心中有个声音不断的催促他快点,再快点,马上就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了! 只要能出去,他一定痛改前非,保证再也不碰那些吸人骨血的东西! 他低头猛爬,那日光越来越盛,枝桠越来越稀疏。他抬眼一看那裂隙已经近在眼前,仿佛伸手就能够到了。 感谢上天! 乔逸干涩的眼里泛起泪花,艰难的站起来想去够那裂缝边缘。 就在这时,他泪眼朦胧中隐隐约约看见几道黑影出现在裂隙边缘。 是幻觉吧。 那是什么? 他用力眨散眼里的水汽,眼前的景象便清晰起来,激荡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一股寒意渗出迅速占据五脏六腑。 “长老,你们怎么在这里……?” 只见一人宽的的裂隙周围不知何时早已围满了寨子里的村民。 这里出现的村民远比当初他们误入苗寨时所看见的村民要多得多,所谓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都是谎言。 他们每个人都拿着趁手的农具,日光下镰刀的刃冒着寒气。他们面无表情,低头看着山地上的裂隙,黑洞洞的眼珠映出里面的所有人就在他们脚底挣扎着想要出来重见天日。 可注定没有人可以出来。 良久,为首的长老终于说话了。 “后生,能坚持到现在不容易啊。” 听见长老的话,乔逸的面色丝毫没有变好,额角甚至滚下一颗冷汗。他咽下心中的憋屈,温声说道: “长老,我已经按照约定把人引到寨子里,按理来说您该履行承诺给我一笔钱。” “但我现在不要报酬了,只要让我从这里出去。” 他压下喉头的干涩,祈求般重复一遍:“只要我离开这里,之前所有的账都一笔勾销,我就当是做了一场梦,不会报警也不会和任何人吐露关于这里的分毫。” 他自认已经一退再退,将姿态压得足够低了,可长老还是那副半死不活而又悲天悯人的模样。 乔逸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心底累积的恐惧让他几乎瞬间破防,那双清亮的眼睛此刻充满怨恨,面目扭曲地盯着垂垂老矣的长老嘶吼道: “你什么意思?!我为了集齐这六个祭品付出了多少,费尽心思把他们往苗寨里送,到头来把我自己都搭了进去,真是好算计啊你!” 他知道此刻再怎么愤怒发火都没用,绷着脸语气却缓和下来: “反正你只需要这六个人,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只要放我走,这里发生的一切我不会说出去的,到时候把车销毁就当是车毁人亡,我换个身份生活……” 长老却打断了他,“后生仔,我不能放你走。” 乔逸勉强建起的理智再度崩溃,怒吼道:“到底为什么?!” 长老苍老的脸上浮起一丝轻蔑的笑意,“你也是不能或缺的祭品啊。” “什么?”乔逸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为什么也是祭品?” 他嘴上说着不相信,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因为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他这个叛徒怎么也会被迷晕送进岩洞里。 原来,从始至终需要的都是七个祭品。 长老看着他年轻的面庞,也许是心有不忍想让他死个明白,缓缓道: “这洞里的神仙是我们寨子的保护神,只要有它们存在,寨子就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只是,我们需要每隔二十年献祭七个人。这人祭不是随便抓来就行,想必你清楚其中的奥秘。” 乔逸当然知道这所谓的人祭不光有严格的生辰八字要求,更重要的是要盛着罪孽。 他瞒着家里人染上了赌瘾,为了清还巨额赌债,偶然在暗网上看到了这样委托,于是铤而走险接下了任务,利用学生会主席的职位之便在学校里物色人选,凑够了六个人并组织他们来这里旅行,实际上却是将人骗到苗寨里做人祭。 每个人都有对应的罪孽: 大刘是暴虐,书呆子是暴食,王雨婷是嫉妒,许悠悠是懒惰,虞棠枝是色欲,邢渊是傲慢。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折在里面。 苍老的声音响起,给他结算定罪。 “而你,是贪婪。” 一片死寂。 年轻的后生仔垂头弯腰,仿佛接受不了这重大打击一般终于崩溃哭泣,肩膀轻微抖动,看得人心生不忍。 只不过,那肩膀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竟有笑声抑制不住的溢出。 村民们这才发现他没有哭,竟然在狂笑,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他笑什么?” “不会是疯了吧。” “啧,大人别跟他废话了。” “直接把裂缝封起来吧!” 乔逸笑够了,那些窃窃私语他一字不漏的全听见了,知道这回是无法善了了,眼底闪过一丝凶光。 那就谁也别活! 谁也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暴起,一把揪住长老的衣襟往岩洞里拖。 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反应很快,抱住长老的双腿往外拖。 两方僵持起来,长老一把老骨头了,疼得直叫唤。 但僵持并没有持续很久,毕竟乔逸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了,暴起那一瞬间耗费了太多的精力,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拼尽全力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仇人被救回去。 就在长老重新回到地面上的同时,一只利箭也划过黑暗射入乔逸的心脏,力道之大将其洞穿钉在树干上。 是长老旁边的阿普射杀的。 许悠悠躲在藤蔓后面,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她没想到队伍里原来一直有叛徒,而她跟着叛徒一起逃亡了好几天,再看乔逸的下场不禁心底发寒。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颤抖,引起了阿普的注意,他悄无声息地再次搭弓拉箭,瞄准了角落里颤抖的一簇树叶。 这些村民都疯了,他们占据了唯一生路! 正当许悠悠焦头烂额想不出生路的时候,死亡已经悄然降临。 一只箭裹着风声穿过遮掩的藤蔓树叶,直中她的胸口。剧痛袭来,血液快速流失,许悠悠忽然想起来那晚的宴席上,长老曾经介绍阿普是寨子里最厉害的猎人,他的箭从不跑空。 原来,真有这么厉害。 第62章 副本三结束 接连射杀两人的阿普眼里没有一丝不忍,平静的仿佛只是平常打猎。 倒是被救下的长老在一旁气喘吁吁,他的一把老骨头刚刚可是遭老罪了,被两边人拉扯得跟块破抹布似的,腰酸背疼不说,脖子裸露处还被乔逸的指甲抠出几道长长的血痕。 老者哎呦呦的坐在地上痛呼,四周围了一圈村民嘘寒问暖。 有年轻沉不住气的提议直接把裂缝堵住,得到不少赞同的声音。稍微年长的则不同意,说这是神树呼吸的口子不能堵,一群人各持己见吵成一团。 虞棠枝静静的趴在神树拐弯的分支处,靠着绿叶与缠绕藤蔓的掩护刚才那些变故她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 虽然心里之前早有关于乔逸可能是内鬼的猜测,但是没想到人祭后面还有这么多的隐形条件。 虞棠枝回想也许是之前原主招蜂引蝶的本事太大了,才被乔逸误认为是贪慕虚荣一心上位的捞女,正好生辰八字也合要求就把她骗过来了。 虞棠枝气鼓鼓:有没有搞错,其实人家还是一枚纯洁小女孩呢! 8019:大姐,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 被污名化的少女:清白很重要! 现在的困局已经很明了了,上头的出路被穷凶极恶的村民们把守着,只能突出重围或者另寻出路。 底下的怪物已经逐渐逼近,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个副本实在难过,他们手里现在能用的武器除了匕首就是捡到的炸药。炸药数目有限,用来对付怪物无异于是泥牛入海,杯水车薪。 不能再等了,死就死吧! 但是她也绝不能放过这群穷凶极恶的刁民! 之前她一直怀疑是否这些村民供奉怪物便可免遭劫难,现在观察他们的反应发现他们对怪物一直心存恐惧,这样就好办了,她来送怪物们吃顿大的。 少女拍了拍身边的男人,指了指他背后的炸药又指了指上面,手指聚拢复而张开。 她的意思简单明了,邢渊立刻就领会了,眉头一挑没想到她这么有血性,敢直接炸裂缝。 看他没有反应虞棠枝以为是他还有顾虑,眼睛一转,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说: “我有一个主意,把炸药绑在藤蔓上点燃扔过去,就算阿普能射中,炸药也不至于落下来,会在半空中炸开。” “到时候岩壁碎裂,他们掉下来,我们趁乱翻上去。” 她安抚的拍拍他,“你别怕,我去炸碉堡!” 邢渊望着她眼底的光芒,还有闲情逸致分神想,这小家伙体弱病多罢了,胆子倒是大,颇有几分谋略。 不过,他肯定不会让她以身犯险。 于是男人带着几分笑意把她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重重揉了揉那一头秀发,直把柔顺的头发揉成炸毛球才收手,道: “用不着你,躲一边儿去。” 等虞棠枝手忙脚乱的把刘海整理好时,邢渊已经猫着腰悄无声息的跨到另一个分支上挑选了一株合适的藤蔓绑在炸药上点燃,他瞄准裂隙周围的一点一扔,那里藤结缠绕凸出的一条似勾子正好勾住绑炸药的藤蔓。 他挑的角度很巧妙,正好处于村民们的视觉盲区。连阿普都是鼻尖嗅到一丝草木燃烧味道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脸色一变想架起地上的长老。 然而已经太晚了。 嘭—— 一声巨响自岩洞里响起,连带着村民们脚下的土地也震起一层土。 “吓死我了,这是什么动静?” “是岩洞里传来的,难道是里面的怪物要出来了?” “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事,应该是地震吧。” 正当众人惊疑不定之时,细细麻麻的碎裂声响起。 烟雾弥漫的洞口传来男人的声音,似恶魔低语。 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凑近一听。 “不是它们要出来……” “是你们要进来了。” 听清楚的那一刻,村民脸色巨变。 只是他尚且来不及发出疾呼,脚下的那块地就皲裂开来,地面一沉紧接着碎裂成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裹着地面上的众人往下坠去! 一时间,这古老岩洞里碎石犹如天女散花一般从天而降,伴随着村民们的各种惊呼,裂隙附近那一整片地面都碎裂下坠,不复存在。 而村民们也一个不落尽数掉了下来,运气好点的挂在树上,运气不好的直接掉到暗河里。 树上攀爬着的怪物也遭了殃,一些被碎石砸中,一些被村民砸中。 被碎石砸中的怪物:mmp! 被村民砸中的怪物:感恩馈赠! 一时间暗河里扑通扑通的落水声音此起彼伏,伴随着各色方言国骂。 不过他们随即发现无论落在哪里,都会被怪物吃掉。 邢渊和虞棠枝躲在角落里,等碎石落得差不多了就趁机翻身上了地面。 阿普被碎石砸到了腿,一只腿瘸了伤口深可见骨。但他仍拉扯着长老,想把他往上带。 那老头也真是祸害遗万年,居然踩在阿普的那条断腿上正在努力往上爬。 邢渊牵着虞棠枝垂眸往下看,阿普往上推举着长老,四人的视线恰好撞上。 一瞬间,地位翻转。 长老一瞬间又老了很多岁,那双总是浑浊冰冷的眼里此刻盈满了祈求,那张充满皱纹的脸上终于不再是严肃的表情,低声下气地祈求道: “求求你们,救救我……” 然而,那对年轻的男女没有分毫动容,几日的绝地求生并没有使他们变得狼狈,反而像砂纸打磨过的金子终于脱去尘埃污垢,闪耀夺目。 相比于高冷的男生,他选择向那个面容娇好的女孩子祷告求饶,也许这样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种被家里保护的很好的女孩子应该会可怜可怜他的吧。 长老心思活泛起来,用更加沧桑的语气痛心疾首道: “我这都是迫不得已,寨里太穷了连顿饱饭都是吃了这顿没下顿,为了大家的幸福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是我老糊涂了居然纵容他们干出这种荒唐事……” 果然,少女开口说话了。 “你是说,这些人祭都是其他村民的主意,也全是他们做的?” “是,是,都是他们干的!” 长老的眼里迸发出求生的欲望,脚用力的踩着阿普想进一步往上爬。 “小姑娘,你行行好,拉我一把——” 虞棠枝走近几步,面上全是同情之色,语气唏嘘。 “天呐,真是委屈您了~” 长老面露喜色,嘴巴里还要端着。 “没事,你先把我拉上去我再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那小姑娘背着手走近一些,笑眼盈盈地看着他,嘴巴里吐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动听。 “我信你个鬼哦,糟老头子坏的很!!” 她背在身后的手摆了出来,手里握着的东西就像丢垃圾一样干脆利落的丢进岩洞里。 长老几乎目眦俱裂,那居然是炸药! 山里起风了。 小姑娘的声音在风中飘散。 “去spa!”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比上次更加剧烈,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折断倒塌了。 此时,虞棠枝和邢渊已经在往山下走了。 真男人﹠真女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虞棠枝在脑子里滴滴8019提交了答案。 [叮咚——恭喜玩家虞棠枝通关c级单人副本《原罪》,完成主线任务之调查寨子隐藏的秘密。] [玩家虞棠枝是否立刻退出副本《原罪》?] 虞棠枝被邢渊拉着往山下走,她想了想虽然他是个npc但一路都很给力,还是陪他到安全的地方再脱离吧,毕竟她一脱离就会立刻晕倒,这样挺不礼貌的吧。 两人没走一会儿,远远地看到十几辆黑色吉普车疾驰而来,最终停在二人不远处。 这是什么情况? 虞棠枝被这声势浩大的场面弄的搞不清楚状况,邢渊立刻感受到了她的不安,稍微用力握了握手心里的柔荑表达安慰。 只见最前面的吉普车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保镖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 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搂着披肩下了车,在保镖的搀扶下笑盈盈的缓步走到二人面前。 “可有哪里受伤了?” 虞棠枝:? 邢渊恭敬道:“奶奶,我们都没有受伤。” 虞棠枝:?? 老太太皱眉:“滚一边去,没问你。” 接着一转脸继续笑意盈盈地轻声细语道: “哎呦我的宝贝孙媳妇,奶奶来晚了,这几天你跟着这臭小子受苦喽~” 虞棠枝:??? 虞棠枝:[统子,要不我还是退出副本吧!] 8019:[收~到~] 下一瞬,小姑娘浑身一软,不受控制的向一旁倒去。 邢渊反应很快,立刻搂腰接住了她。 老太太被吓得不轻,“这是怎么了?” 邢渊无奈又好气道:“您说呢,好几天没吃饭又被您吓得呗!” 这话说得老太太愧疚极了,连忙招呼后面随行的医生过来。 “哎呦呦是我太心急了,医生快给我的宝贝孙媳妇看看!” 老太太心疼的看着昏迷的小姑娘,再看看一点事都没有的大孙子,顿时就迁怒了: “你这讨吃鬼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是不是偷偷吃东西不给她吃?” 邢渊:…… 最终,邢家一队人气势磅礴的来,又七手八脚的闹闹哄哄的走了。 第63章 玩家论坛3 这次8019学精了,在虞棠枝回到游戏虚拟家里准备爬上床冬眠(?)的时候,及时出现打断施法。 [宿主是否进行副本《原罪》积分结算?] [……] [是。] [玩家虞棠枝成功完成主线任务调查秘密,获得积分9000已存入玩家个人账户。] [另外由于副本完成度达100%,向玩家虞棠枝投放一个惊喜盒子。] [请问玩家是否需要现在打开惊喜盒子?] [是。] 耀眼的金光一闪,伴随着滴滴答答的轻快bgm,一个精巧的面具,缓缓落到少女白皙的掌心上。 [恭喜玩家虞棠枝获得珍稀道具——猜猜猜我是谁,注:此道具为消耗性道具,宿主可佩戴变换随意外形(面容和身形)一分钟,三次之后即变为普通面具。] 虞棠枝草草看了一眼手上乳白色精致面具,便不太感兴趣的扔到一边,整个人砸在床上。 “困鼠了~” 下一秒,传来平稳深沉的呼吸声。 她已经入梦。 8019:[就……挺突然的。] …… 此刻,玩家论坛出现了一个新帖子。 《家人们,谁发现出来了一个新c级单人本?》 楼主:家人们好,我是在逛系统商店的时候,看到有一个陌生的单人本图片和简介。 一楼:什么系统商城,我怎么没看到? 二楼:楼上,这是积分达到两万才能开启的系统商城,里面可以看到所有目前已经推出的副本,当然你的等级达不到的副本全是灰色无法查看的。 三楼:我去看了看,真的有个新单人本,而且居然是c级。要知道《黑沼》的单人本本来就不多,几乎全是d级本给新人练手用的,这是透露出来什么讯号? 四楼:emmm主系统不是一向提倡我们混战然后筛选人才吗,怎么转换套路了。 五楼:没有那么多积分的我静静的看大佬们分析,精彩!(痴呆jpg.) 六楼:我感觉到有一丝不同寻常,但是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有问题。 七楼:我也感觉主系统这一举动有点子耐人寻味。 八楼:同上,有点像是专门为了培养某种人才才开了新副本。 九楼:我靠,要真是八楼猜测的那样,主系统这是下了血本啊。 十楼:太扯了,为了一个人创造一个新副本,这买卖太亏了《黑沼》才不会干,我们沼沼不是这种风格! 十一楼:楼上疯了吧,在论坛拍主系统的马屁? 十二楼: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十三楼:话说,最近三大公会好像要各自派出成员进一个本集体历练。 十四楼:尊嘟假嘟?现在已经明争暗斗到这种程度了吗? 十五楼:千真万确,我是内部人员,具体哪个公会就不透露了,具体那个本只有最高决策层才知道,我们这些喽喽只知道有个这样的活动。 十六楼:天呐,高手云集,祈祷我不会进这个本,进去了没有好果子吃啊。 十七楼:楼上别想太多了,也许你根本没资格选这种等级的副本。 …… 又睡了个昏天黑地的少女,心满意足的醒来。 8019连忙提醒她可以挑选下一个副本了,并且积分到达标准开启了系统商城的权限。 “啊……”虞棠枝又想当撒手掌柜,但她突然想起上次让系统帮忙推荐,结果她就去了《原罪》。这个本简直要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绝对不能让统子这个坑货随意发挥了。 绝对不行,她不允许! “我以后都要自己选,不劳你费心了哈~” “让我康康……”系统商城里副本五花八门,按照不同的等级划分 目前为止,她完成了一次d级新手副本,两次c级副本,已经达到了申请b级副本的门槛。 副本等级越高,奖励积分和惊喜盒子就越高级。 但虞棠枝有些犹豫,高回报的后面隐藏着高风险,她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可以通关。 甚至有些想打退堂鼓一直游离在c级本的海洋里。 但8019打破了她的美好幻想。 [玩家通关低级副本后最多可以再选择一次低级本,之后只能选择高级本。] 少女皱着眉头,满脸不情不愿的开始挑选下一个副本,细白的指尖在光屏上划拉来划拉去。 “这个太血腥了。” “这个有鬼,我不行。” “这个副本简介我看不懂。” 最终,少女的指尖停下来。 “我选这个——《大富翁》。” 在一众暗色浓稠的副本中,这个封面花花绿绿明亮艳丽的副本显得格外清奇。 虽然感觉也是个坑,但卡哇伊的鬼怪总会可爱一些吧。 8019:[玩家虞棠枝即将进入b级副本《大富翁》,模式为随机多人并行。] [祝玩家体验愉快哦~] 第64章 副本四《恐怖电影大富翁》 [大富翁,经典的多人游戏,一张地图上是不同的格子包含了是世界各国,玩家通过掷骰子决定可走步数。] [不过,本次大富翁的升级版与之不同的是: 一,玩家无需购买地产,每走到一个格子即进入该国家的经典恐怖片,只有破局的玩家才可以掷骰子继续游戏。 二,可能存在多名玩家同时站在一个格子里的情况,进入同一恐怖片的玩家任务可能相同,也可能不同。 三,本游戏采取集章制,集齐三种不同颜色的印章或者最先完成一轮经过原点的玩家即可通关。 四,不同格子所代表的恐怖片难度不一,运气和实力一样重要呀~] [玩家虞棠枝载入成功,副本《大富翁》即将开启,祝您游戏愉快。] 下一秒,虞棠枝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三维立体的卡通世界,远处是高低错落的楼房,边缘圆润没有尖角,空中是挂着飘带的蒸汽机,旗帜上面画着大富翁的logo。 这是一个花花绿绿的世界。 在她的脚下是柔软的羊毛毡地毯,巨大的没有边际,上面彩印着“起点”。 此时,这块起点格子上除了她还有十一个人。 虞棠枝一回头就和站在身后玩家的豆豆眼对上的时候差点没喷出来,她这才发现玩家的形象也被这个副本进行了格式化,都变成了眼睛鼻子是黑点点的方块人。 而且这次并没有姓名漂浮在人物头顶上。 也就是说,谁也认不出来谁。 三大公会这次都派出了颇具潜力的新星来副本历练,但此刻谁也不想轻易暴露自己。 于是,开局就是一群方块人豆豆眼小眼瞪小眼,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暗夜&白昼&蛇歌公会成员:…… 此时虞棠枝在扣手指头,虽然她没看过什么恐怖片,但她刷过不少恐怖片解说,应该能派上用场……吧? 不过很快僵局就被打破,一道欢快的电子音滴滴答答的响起,略显童真的语音开始播报: “欢迎各位玩家进入大富翁的游戏!” “现在请各位玩家用你手心的骰子掷出你的点数。” 语音播报完毕,玩家抬起自己的手掌就有一颗q版的骰子浮动在手掌上。 虞棠枝尝试着向前抛掷,那骰子果然开始飞速旋转。 几秒后速度慢慢降下来,最终朝上的平面上数字是—— 一个点。 “淦!” 虽然点数不是越多越好,但第1轮就投到了最低的点数,还是令她有些无语。 此时,十二位玩家均已完成第一轮投掷,根据不同的点数行走步数。 虞棠枝感觉自己被一个力量推着向前走,离开原点格,到第一个格子中央停止,脚下的地毯上印着国家——美丽国。 还有一个人站在她旁边,也是投掷中美丽国的倒霉蛋子。 其余玩家都投的比1大,陆续在前方就位。 一阵白光袭来,笼罩了玩家。 “各位旅客,开往法国巴黎的飞机即将起飞,请收起小桌板,系好安全带……” 虞棠枝睁开眼睛就在飞机上,嘈杂的人声像潮水一般涌来。 她环顾四周,周围坐着的都是绿眼睛蓝眼睛金头发的外国人,机舱内的设施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从机舱窗户望去外面亮着灯光,已经是晚上了。 车窗玻璃反光下,所幸她还是那张脸,没有变成一个金发碧眼的歪果仁。 奇异的是这些英文在传入她耳朵时会直接转换为中文,应该是玩家的buff。 但这是什么情况? 哪个片子和飞机有关啊? 剧情是发生在飞机上,还是降落以后再开展啊? 任务是什么啊喂? 正当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前面四排突然有个外国男生跳起来,满脸惊恐地环顾四周,大声嚷嚷着: “这架飞机会坠毁,大家快下飞机!” 他一边神神叨叨的疾呼,一边跨过旁边座位的人去找他的同学。 “快走啊,要来不及了!” 托德被他从座位上薅起来,一头卷卷毛在空气中duangduang的,满脸不知所措: “艾利克斯,你这是怎么了?” 同时,这里的骚乱也很快引起了机组人员的注意,两位身材高挑的空姐试图维持秩序。 “先生,飞机即将起飞,请您不要离开座位。” 但她们两个显然无法控制住这个年轻人。 周围的乘客也被他这副神神经经的模样吓到了,议论纷纷: “他怎么说这种晦气的话?” “没坐过飞机的乡巴佬,赶紧下去吧!” “不会是嗑药了吧……” 艾利克斯的脸色不是一般的苍白,眼底通红,简直像见了鬼一样,他大声的辩解道: “是真的,我做梦亲眼看见的,这架飞机会在起飞后不久就爆炸坠毁!” “全死了,我们全都会死!!” 如果不是托德从小就认识他,也会误认为他嗑药的。 但关键是他敢保证艾利克斯这小子没有嗑过药啊,连感冒药都很少吃。 “你闹够了没有!” 另一排站起来一个健壮魁梧的大块头,他越过中间的人直接一把扯住艾利克斯的衣领,恶狠狠地警告他: “我不想因为你耽误法国的行程,给我滚回去好好坐着,听懂了吗?垃圾。” 艾利克斯长得文弱,被他扯着衣领快要窒息,脸涨的通红,气若游丝的说: “是真的,你相信我……” 大块头的女朋友在一旁劝架,“天呐,快松手,他的情况不太好。” 大块头只听见艾利克斯的负隅顽抗,气笑了,松开手后直接给了他一拳,把人打倒在地上。 周围旅客惊呼着躲避,现场乱作一团。 而虞棠枝目睹了一切后,终于想起来这是哪个恐怖片了。 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死神来了1》! 同时,脑海里叮叮当当的响起电子音: [玩家虞棠枝此次任务:90s内逃离此次航班。] woc! 夺少时间?! [倒计时开始:90!] 时间紧迫,她脑海里滴滴答答的倒计时更像是催命符。 要鼠啊啊啊啊! 虞棠枝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蹭”一下站起来,就往机舱门那里走。 空姐看到她的行为简直要哭出来了,这位祖宗又要干嘛啊?! 她疾走几步拉住少女的手臂不让她再走。 “对不起女士,飞机快要起飞了,请您回到自己的座位。” 空姐看着苗条,手劲可一点也不小,牢牢的抓住她固定在原地,任小姑娘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 “放开我,我要下去!” “女士,请您冷静一下回到座位,我给你倒杯水。” 虞棠枝只恨自己这小胳膊小腿,跟白人小姐姐一比简直小小孩打闹。 空姐看出她是明显东方人的面容,身体娇娇弱弱的,顿时也摸不准她的具体年龄到底有没有成年,顿了顿以后换了一种说法: “女士,您的监护人在哪里?” 不停挣扎的小姑娘顿时石化了,不带这么侮辱人的!(跺脚) 她眼神一扫,恰好看到了第三排有个黑色的头顶,在一堆金发褐发里分外明显。 思绪翻滚间,她想到一个好主意! 她挣脱开空姐的束缚径直往黑头发走去,走得近了发现那是一个带着墨镜的黑发酷哥。 说不清为什么,她直觉这肯定是另一个玩家了。 于是,在空姐刚松下一口气的时候,那位文文静静的外国旅客突然停在另一位外国旅客面前,然后…… 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酷哥的墨镜都被打飞啦! 第65章 死神来了:1 眼镜飞出去的瞬间,空姐的魂也跟着飞出去了,什么年终奖啊、绩效啊也一起飞没影了。 这都是些什么糟心乘客啊!! 一个两个的能不能让人省省心!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前面打群架,后面扇巴掌,这趟飞机坐得不亏! 人类吃瓜的本性一脉相承,一时间恨不得两个眼睛各看各的。 精彩,实在精彩!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接着看下去就对了! 面容年轻,五官俊美的寸头帅哥坐在座位上,头微微侧向一边。 李修已经很久没有和女孩子亲近过了,但没想到是这种亲近法。 他无视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舌尖顶了顶那块,略显薄情的脸上因为嘴角上挑的动作多了几分邪气,脖颈上蜿蜒的纹身都仿佛活了过来。 下一秒,女孩子略带哭腔怒喊道: “你为什么背着我找小三,混蛋!” 说着她就准备上前打他两拳,结果脚下被地毯一绊,整个人扑了上去摔在李修怀里。 “……” 她停顿一瞬,顺势小拳头如雨点一样落在男人身上。 一边打一边还要哭嚎:“你找谁不好,偏偏要找我闺蜜!” 嚯—— 居然这么精彩! 围观的人表面上躲得远远地,实际上耳朵竖的比电线还支楞。 没看出来啊,这寸头酷哥居然是渣男! 李修也愣了一下,少女的拳头没劲打起来也不疼,所以一向谨慎的他只是握住了对方纤细的手腕,并没有下一步的制裁。 虞棠枝看他傻傻愣愣,心里都快急死了,这人怎么一点也不上道啊? 她不得已凑近他耳边轻声说道: “想下飞机就配合我演戏!” “听懂了吗?” 热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敏感的皮肤,李修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鼻尖嗅到一缕浅淡的香气。 李修对她是玩家的身份不意外,看来两人的任务是一样的。本来以他的身手想下去不难,但他没想到少女是这样的应对方法。 他开始感到有些趣味。 男人单挑起一侧眉毛,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虞棠枝继续呜呜呜的一边哭泣一边打人,然后被渣男一把推开。 李修顺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抖了抖衣服。 “我受够了你这个泼妇!” 他掐住少女的下巴,手指触到一片柔软细腻。 少女的脸小得吓人,珍珠白玉一般的皮肤上,是比常人更艳丽的五官,偏偏又总是无辜的表情,看的人心痒痒。 他莫名其妙的,喉结忍不住下压了一瞬,才恢复演技继续飙戏: “实话告诉你吧,我和她只是玩玩,和你也是!” 他长得冷峻,断眉往下一压,即使面无表情也足以凶悍。 少女眼睛里都气出了泪花,看起来孱弱可怜。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你又要去沾花惹草,你混蛋!!” 少女彻底暴走了。 两人一边拉拉扯扯,一边不露痕迹的往机舱门口移动。 [10!] 这时,乘务长终于受不了了崩溃大喊: “赶紧把闹事的人带下去,快!” [9!] 于是,虞棠枝和李修就跟在艾利克斯一群人后面成功下了飞机。 [恭喜玩家虞棠枝完成任务!] 下了飞机的一群人在机场大厅里看着航班起飞,在夜空中逐渐远去。 “演技不错。” 虞棠枝回头一看,是刚才的戏搭子酷哥。危机过去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扣扣脸。 毕竟,这位脸上还有未散的巴掌红印,在冷白皮肤上特别明显。 “反应也挺快,你是哪个公会的?” 酷哥没有计较之前的事情,还主动跟她交流。 只是,虞棠枝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呐呐道: “公会是什么意思呀?” 李修立刻反应过来她是个人玩家,有些惊愕于她的运气,居然在无数副本里挑中了这个本。 而且连公会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她平时是住山顶信号不好吗。 他又重新打量了她一遍,却觉得她要是吃花瓣喝露水他应该也不会感到惊奇。 不过,反正不是敌人。 “李修。” “虞棠枝。” 这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那边,大块头狠狠地砸了玻璃一圈,扭头又去找艾利克斯麻烦。 “该死的,都是你害得我不能去巴黎!” 话音刚落,巨大的爆破声传来! 半空中的飞机突然爆炸,火光冲天,巨大的冲击波震碎了大厅的玻璃,也让几人摔到在地。 托德趴在地上,呆呆地望着那架极速坠落的飞机,“居然真的出事了!” 下了飞机的几人面面相觑,机场里一片混乱。 谁也没注意,角落里两个外籍乘客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第66章 日本恐怖片 [滴滴哒哒哒——] [恭喜各位玩家完成第一次投掷任务,获得一枚徽章已发放至玩家背包,请继续再接再厉哦~] 电子音又响起,虞棠枝回到了大富翁的地图上。 [请玩家进行第二次投掷~] 这次在投掷前她特地数了数人数,发现已经淘汰掉一个人。 [请未完成投掷色子的玩家尽快进行,倒计时10s] 烦人。 这一轮一轮地完全没有喘息的时候,996都没这么狠啊喂! 吐槽归吐槽,无奈之下,少女将掌心的色子扔出去,色子一如既往地高速旋转起来。 这时,她突然发现旁边的李修也刚扔出去色子。 可惜玩家是方块人的时候没有互相沟通的功能,两人只能小眼瞪小眼。 虞棠枝:我就说酷哥也不想天天上班,都有班味儿了! 李修:? 两枚色子很快就停了下来,是不同的数字。 紧接着是一股熟悉的推力袭来,虞棠枝向前走了五步停了下来,脚下显示的是——日本。 少女悲壮的闭上眼睛,不愿再看一眼。 蹦吧啦诶呀—— 要鼠啊~ 如果要说她最害怕哪国的恐怖片,小日子过得不错国一定是前三,并且极有可能是榜首。 这时,有两个倒霉蛋子也站到了这块格子上停了下来。 三双绿豆眼互相对视间,虞棠枝确信从另外两人的眼里看到的无奈、懊悔等一系列情绪。 同道中人啊,臭手们! 一阵白光笼罩之后,场上玩家进入新一轮的游戏。 “别想跑,你今天必须给我看完这卷带子,帮我按住了她!” 虞棠枝还没睁开眼就听到这么一句尖锐的女声,随即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昏暗的教室里,两个胳膊被身旁两个女生控制着,还有一个女生正拿着一盘类似录像带的东西站在前面。 她试图摆脱身体的束缚,却被那两个女生更用力的抓住。 “放开我,好痛!” 身边的两个女生穿着夏季的水手服和短裙,画着不符合年龄的彩妆,一脸流里流气的样子。 “老实点!惹了我们老大还想跑!” “就是,不给你一点教训你都不知道在这里谁才是老大!” 明日香被两个马仔的彩虹屁拍的很舒服,心情大好的用手中的录像带拍了拍这位转学生的脸。 雪腮带粉的一张脸,那么小一点还没有录像带大,轻轻一刮就留下浅淡的红痕,怪不得刚来就引起学校轰动,还把她那个不争气的男朋友的魂都勾走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明明心中嫉妒得发狂,面上还颇有些高高在上的玩弄意味:“知道这是什么录像带吗?” 虞棠枝简单地扫了一眼,那碟片的塑料壳上没有什么图片和文字信息,似乎是二次私印的。她也搞不清楚现在是在哪部恐怖片里,只好诚实的摇了摇头。 看她单纯的模样,明日香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恶意,“这是最近最火的录像带,听说凡是看过它的人都会在七日内死于非命。” “我很好奇是不是真的,不如我们来一起试试吧!” 虞棠枝听完身体都僵了,录像带,七日,死于非命,这几个关键词一出来她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哪部电影。 居然是经典永流传的《午夜凶铃》! 一想到贞子那经典的长发白衣女鬼形象,她就浑身从头凉到脚了。 什么叫不作就不会死! “不用了吧,你们看吧,我就不看了……” 明日香冷哼一声,“这可由不得你!”便拿着录像带就往dvd机走去。 正当虞棠枝心中b溃的时候,脑海里滴滴答答的响起电子音: [玩家虞棠枝此次任务一:60s内抢夺录像带。] “等一下!” 明日香不耐烦地回过身,“又怎么了?” 少女眼巴巴地看着她,“我想给父母打个电话说晚点回去。” “你也不想他们找到学校来吧。” 明日香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摆了摆手让两个精神小妹放开她。 虞棠枝拿过自己的书包,装模作样的在里面翻手机,实际上拿起里面巨厚的教科书就砸向了一个女生,然后又把书包砸了另一个。 趁明日香不备,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录像带就跑出了教室。 [恭喜玩家虞棠枝]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学校里早就没有其他人了,走廊没开灯黑漆漆的,教室的玻璃上反射着惨白的月光。 身后还有追兵,虞棠枝只能疯狂向前跑去。 虽然抢跑了十几秒,但她对这所学校不熟悉,再加上体弱根本跑不过那三个小太妹,眼看就被追上了。 突然,一束手电光灯从前面楼梯口照过来。 学校保安拿着手电筒和电棍,大喊:“什么人,在那里干什么?” 小太妹们见了保安大叔就跟见了警察一样,人也不追了,马上撒腿就往回跑。 虞棠枝也跑累了,松了一口气,这下得救了。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那电子音又响了起来: [玩家虞棠枝此次任务二:二十分钟内逃离保安大叔的追捕。] 虞棠枝:……要不还是把我杀了吧,你说呢统子? 8019:……(装死) 于是,在保安的视线下,少女骂骂咧咧的转头猛跑。 “别跑,站住!” 虞棠枝跑到另一侧楼梯口时,那三个精神小妹往楼上跑了,她落后几步果断往楼下跑。 三比一,她就不信了这保安还能选择她! 一分钟后。 嘿!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虞棠枝简直是欲哭无泪,什么狗屎保安啊,三对一非要追着她跑,就这眼神也能当保安啊! “大叔,不是为什么偏要追我一个人,那三个往上跑的你瞎啊?” 保安大叔是虚胖,啤酒肚跑起来duangduang的,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说:“废话,往上爬楼梯多累啊!” 话糙理不糙,她终于知道自己输在哪了。 虞棠枝扭头对他竖起大拇指,面无表情道:“你赢了。” 保安大叔停下来摸了一把汗,慈祥道:“承让了,承让。” 虞棠枝趁机再次提速猛跑。 “诶呦,我去!” 保安大叔只好再跟着跑起来。 十分钟后。 “小样,跑不动了吧,乖乖跟我回保安室给你家长打电话!” 虞棠枝扶着栏杆艰难往前爬,后面不远处是同样扶着栏杆的胖保安。 “我不!” 但她已然快到极限了,此时只是在嘴硬。 谁料,楼梯口却突然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把她拽向黑暗! 那一刻,虞棠枝悬着的心终于鼠了。 她被拽到拐角处的视觉盲区处蹲下,还被捂住了嘴巴。 保安凌乱的脚步声从面前经过又逐渐远去,怀里的少女还是一动不动的瘫着,也没说话。 霍则以为是自己把人捂得太紧窒息了,连忙把人从怀里掏出来一看。 清白的月光下,只见少女的脸一半在光亮处,一半在阴影处,五官极其的漂亮,表情非常的安详。 霍则:怎么个事? 虞棠枝在地上躺了一会儿也没感觉那怪物要吃她,地上躺久了有点凉,她偷偷地睁开眼快速的瞄了一眼。 月光照亮处,男生正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少女顿了顿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爬起来,小声说:“谢谢你救了我。” 她可能是后知后觉有点尴尬,又补了一句:“不好意思,刚刚太突然了,我以为你不是人。” 她皱起眉头,感觉越描越黑了,“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不是人,是那个什么……” 霍则无奈打断她,“没事。” 他已经工作很多年了,每天面对的是冷冰冰的金融数字,不太擅长和这种娇滴滴的小女生打交道。 虽然这次副本为了配合设定把他的外貌往高中时调整了几岁,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让自己显得柔和一些,“你也是玩家吧?” 第67章 校园惊魂夜 “什么玩家?” 少女歪了歪头,似是听不懂的亚子。 “同学,你在说什么啊?” 这人上来就问她是不是玩家,虞棠枝下意识的就选择了装傻隐瞒。有叶清远的前车之鉴,她再也不敢轻易相信主系统和玩家了。 8019:[信任大危机!] 可面前英俊的男生依旧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透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镇定,看起来并不好糊弄。 “我理解你的顾虑,但是……”他指了指她手边的那卷录像带,又变魔法式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录像带。 “我也有。” “目前看来,拥有这盘被诅咒的录像带的人就是玩家。” 这下好了,不得不承认了。 “好叭,我是。” 少女被拆穿后有些羞恼,细白的指尖拿着录像带尴尬的蜷起,耳朵尖都悄悄变粉了。 男人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下对她多了几分宽容。 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在这种游戏里多几分戒备总是好的。 “刚才逃脱保安追击是你的任务之一?” 刚才那种情况是个人都能猜出来一二,虞棠枝索性也就不遮掩了,点了点认下。 霍则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主动开口破冰,“我叫霍则,不如我们交换一下手机号码,方便联系。” “噢好,我叫虞棠枝……”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才发现这是翻盖手机,表面上贴着闪钻,下面还坠着一长条亮晶晶的珠串。 游戏里的时间背景大概是千禧年,怪不得还要用录像带和dvd。 少女略显笨拙的使用按键,突然发现,她不知道自己的手机号啊! “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机号?” 被她一问霍则也难得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我考虑不周了。” 就在这时,她脑海里又响起了电子音: [玩家虞棠枝任务二:逃离保安追捕,剩余时间一分钟倒计时开始!] [60] [59] 手电光突然扫过来,照亮霍则的半边身子。 那保安不知道何时又返了回来,正巧听到这边楼梯间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脚步声快速地朝这边跑来。 霍则眉头一皱,压低声音快速道:“我把他引走,你待一会再出去。” 说罢,他便突然从楼梯拐角处冲出去,向胖保安冲去,速度挺快,打得保安措手不及,擦肩而过时还被狠狠撞了肩膀。 简直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保安大叔被撞得原地转了一圈,气得冒烟。 “嘿,臭小子给我站住!!” 虞棠枝等了半分钟,拐角阴影处走出来,快速下楼向学校大门处跑去。 刚走出校门,脑海里就响起电子音: [恭喜玩家虞棠枝完成任务二:逃脱保安追捕。] 她的脚步顿了顿,心里有些担心也不知道霍则怎么样了,现在任务暂时结束了,应该可以回去看看吧。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嘭—— 那东西几乎是擦着她的发丝重重砸在地上,汁水溅出在少女光洁的小腿上,温温热热的。 虞棠枝受到惊吓,像个兔子一样往前猛蹿半步才回头看。 只见她刚刚站的地上不到半米远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穿着同款校服的女孩脸先着地,脑浆都出来了,血肉模糊难以辨别,纯白的校服裙被鲜红浸润。 夜风轻轻吹过,一股难以言说的铁锈味袭来。 虞棠枝的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强忍住胃部翻涌的不适感,顺着死亡女生降落的轨迹向上看去。 天色已晚,惨白的月光下有的教室的玻璃反射出冰冷的寒光,有的则是黑漆漆的仿佛一个个吃人的黑洞。 她的眼睛一路从二层扫到天台,停滞。 空荡荡的天台上,一抹白色影子一闪而过。 尽管它消失的速度很快,但虞棠枝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那是一个白衣女鬼! 黑色长发和拖地白色长裙,以及黑发见露出的怨毒白色眼球,妥妥的是贞子没跑了! 诅咒已经在这个学校应验,女鬼已经开始杀人了! 那惊鸿一瞥给虞棠枝造成不小的心理创伤,明明是炎热夏夜却仿佛被一通冰水从头灌到脚心,凉的通透。 同时,脑海里的电子音又双叒叕响了起来: [玩家虞棠枝此次任务三:破解贞子的诅咒。] 这时,她的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快走,保安叫了支援……” 霍则急匆匆地跑出校门,看她在原地傻站着不动想过来拉她,结果就看到了地上形象惨烈的尸体。 他生活的阶层让他很少能接触到尸体,虽然家族里也有当名医的,但没有当法医的。 霍则顿了顿,本欲伸出来拉住少女逃跑的手,转而挡住了她的眼睛。 他立刻抬头去看出事的教学楼,仔细的搜寻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那道熟悉的电子音却再次响起: [玩家霍则此次任务二:破解贞子的诅咒。] 身后又传来两个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剧烈的喘息。 是那两个保安终于追了上来。 胖保安看着校门口站着的一对少男少女,穿着熟悉的学校校服,忍不住破口大骂: “跑啊,怎么不跑了,不是刚刚挺能跑的……” 他再走近几步,牢骚的话被掐灭在嗓子眼,显然他也看到了地上的尸体。 “妈呀啊啊啊啊啊啊呕呕呕!” 活这么多年谁也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两个保安当即吓得呲哇乱叫。一边死死拽着两个学生,一边干呕着报了警。 虞棠枝和霍则默契对视一眼,知道这次是无法善了了。 深夜,警笛长鸣,四五辆警车接连开进了浅草川高中,校园里进进出出的全是人。 警卫室里,正值青春年少的少男少女排排坐在长椅上,保安大叔收缴了二人的手机并通知家长来领。 这夜注定不平静,学校里死了人,保安让两人老实呆着等家长来,便领着校领导和警官调监控去了。 暂时没人管这两个半夜三更不回家逗留在学校的学生。 见少女一直低着头沉默,霍则侧身低声问道:“你看到它了,是吗?” 第68章 录像带 夏季校服裙子腰身掐得细,纯棉的料子衬得玲珑身段。夜深露重,少女蜷缩成一小团,及腰长发垂落在一边。 霍则心里难免生出几分怜惜,但他也只穿着一件校服衬衣,倒是可以脱下来给她披上,就怕会被当成耍流氓。 她刚刚受到惊吓,本来他不想再频繁提起,但时间紧任务重…… 气质冷峻的少年长呼出一口气,还是问了出来: “是贞子杀了她?” 良久,少女闷闷地“嗯”了一声。 霍则眉头微皱,已经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魂淡了。 却见少女从裙子兜里拿出来那盘录像带拆开仔细看了看,但是塑料壳里没有其他多余线索。 他也拿出自己的那盘录像带检查,同样一无所获。 被诅咒的录像带,平常人光是看见都觉得晦气。 这两位倒好,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掂量,要不是警卫室条件简陋没有dvd机,他俩现在应该已经看上录像带的内容了。 虞棠枝把录像带小心收好,再三思索后说道: “我晚上回家会找机会看这盘录像带,线索应该就在里面。” 目前剧情进行到这一步也没有其他线索了,霍则赞同道: “好的,我也会找机会看看我这盘的内容。而且我推测,这两盘很可能是不同的内容,需要拼接线索才能完整。” 虞棠枝也想到了这里,但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 她记得进入这个恐怖片之前,地图上这个格子里除了她还有两个玩家。现在霍则算一个,另一个玩家去哪里了? 按道理来说,她和霍则都在学校这里开始刷新剧情,那个人今夜应该也在学校,但他却躲在暗处没有露面。 这种潜伏在暗处的玩家,无论是敌是友都让她感觉不舒服。 这时,隔着警卫室的玻璃,她看见两对中年男女从夜色中匆忙赶来。 糟糕! 她和霍则的家长来领人了! 虞棠枝只来得及和霍则耳语一句: “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一个班的,明天记得来找我交换手机号啊!” 那边,家长们和警察已经打开警卫室的门进来了。 因为教学楼和天台上都装着监控,里面清清楚楚的记录着死者是自己走上天台然后跳下去的。 这宗案件判定结果很快就确定了,是自杀。 所以警长赤木的态度还算好,只是将二人教育了一顿,什么放了学别滞留在学校里谈恋爱,什么学生还是应该以学业为本,早恋不要耽误学业…… 孤男寡女的在学校里一起被保安追着跑雀食很容易让人误会是小情侣私会,虞棠枝张了张嘴巴想解释,最终又闭上了。 行叭,美丽的误会倒也省事~ 赤木警官教育完两人又让其在记录表上签了字就算完事了,虞棠枝和霍则就被各自的家长领回家了。 幸亏小日子过得不错国对于早恋这件事没有那么敏感,虞棠枝一路上也没有被家长责骂,还收获了许多关心。 夜晚,万籁俱寂。 混乱的一夜终于过去,等家长都去休息了,虞棠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拿出那盘录像带,放进了dvd机里。 虞棠枝:[统子,说好了陪我一起看的,可不能反悔!](哆哆嗦嗦jpg.) 8019:[那当然,本系统说到做到!](信誓旦旦的拍胸口jpg.) 她火速跑回自己温暖的小床上盖上被子,深呼吸了几口气,才下定决心点开播放键。 最开始屏幕里只是一片雪花,丝丝拉拉的细碎电流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终于跳出来一个正常的画面。 是一个女人在对镜梳头发。 虞棠枝仔细辨认了一番,那女人长得温婉秀丽,一头秀发又黑又多,穿着小日子过得不错国的传统服饰,镜子里面反射出的部分家具半陈不新,看起来家里经济条件一般。 可她长得不太像贞子啊! 《午夜凶铃》的剧情虞棠枝记不太清了,只能先按下不表,继续看后面的画面。 女人对镜梳头的镜头放映了很久,久到她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画面中那温婉秀丽的女人不知不觉中变得鬼气森森,梳头的动作也像机械一般带着些许卡顿。 甚至,那双眼睛不知何时正透过镜子充满怨毒地死死的盯着她! “啊!” 少女猝不及防与其对视,仿佛被冰冷滑腻的蛇缠上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可怕呜呜呜呜呜!] [……] [8019你要鼠啊!在我脑海里鬼哭狼嚎吓死我了!!] 被系统这么一闹,反而没有那种恐怖的氛围了。 虞棠枝再定睛看去时,那画面一转又是雪花屏,再卡顿一下出现了新的画面。 是一片汹涌的大海,海面上漂浮着一叶孤舟,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渔女正从海里捞出来什么东西。 虞棠枝直觉这东西是重点,直接按了暂停键。 那东西全身呈褐色,材质类似于木头,大小类似于一个新生儿,形状上尖下宽,很是怪异。 她也瞧不出什么名堂,就解除了暂停。 这块画面一直持续到那渔女把东西捞上去,像得到个宝贝一样紧紧抱在怀里为止。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雪花屏。 虞棠枝看了一眼手表,分针滴滴答答还差五分钟到午夜十二点。 折腾了一整晚没睡,困意袭来,她的脑子渐渐混沌起来,上下眼皮在打架。 时间不知不觉悄然流逝,午夜十二点时,出现了新的画面。 是一口井。 远景画面单调乏味,又处处充满诡异。 谁也不知道那井里会出现什么,什么时候出现。 就当8019捂着眼睛只留下一条缝,准备舍命帮她看完这盘录像带的时候。 少女突然口齿不清的喃喃道:“布、星,我得康……” 啪——啪——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自己俩耳刮子。 被震撼到的8019:啊? 正在从井底往上爬的贞子:? 自己扇了自己两巴掌的小姑娘终于清醒多了,她发现电视上居然有了新画面。 生怕错过一点线索的少女捞过被子上的遥控器,毫不犹豫的点了倒退。 已经爬了一大半眼看就要出来,被迫倒回去再重新爬一遍的贞子:……搞咩野?! 第69章 太监 伴随着轻微的倒带刺啦声,画面回到了最开始出现那口井的时候。 这是一个枯燥乏味的远景画面,除了正中央的那口井,还有一部分入镜的木质房屋、一棵树木和一些木质栅栏。 这似乎是某家的后院。 一人一统就在床上裹着被子静静地看着电视里灰白黑的画面,房间里除了电视机发出微弱的电流声以外再无其他声音。 气氛就在一成不变的画面中一点一滴压抑起来。 就在虞棠枝上下眼皮又想茬架的时候,一只苍白干瘪的手从井口伸出扒在井口的石头边缘上。 虞棠枝精神一震,瞌睡瞬间没了大半,她知道它要出来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那女鬼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从井里爬了出来。 它四肢并用在地上行走,长长的黑发曳地,惨白的长裙更像是上吊的白布。 一步两步,她向这边爬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好像…… 好像要从屏幕里爬出来! 咔哒—— 当那头黑发仿佛已经近在眼前的时候,录像带已经走到了尽头,屏幕骤然黑下来。 虽然知道鬼在第七天才会杀人,但这种压迫感却是真实存在的。 虞棠枝几步蹦下床将电视机和dvd机关掉,没了被子保护罩,这才感觉到此时房间里冷得吓人,完全不像是人间六月天。 翌日,浅草川高中。 昨夜高三部有个女生希子跳楼自杀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校,虞棠枝走进校园的时候一路上听到几乎所有人都在热烈讨论这件事情。 意料之外的是,自杀的希子居然和她是一个班的,同学们自发的在她的桌子上摆放了几枝白菊花祈祷她的灵魂能够安息。 课间,有女生凑在一起聊起八卦。 “诶,我怎么觉得希子不是自杀呢?她平时挺阳光开朗的呀。”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太像,但是监控只拍到她一个人啊。” “说不定,有什么我们无法肉眼看到的东西呢。” “我突然想起来,希子好像自从看了那卷录像带以后就不太对劲了,整天魂不守舍的,说什么要从电视里出来的。” 虞棠枝听到这里眼前一亮,连忙凑过去道: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刚刚说的录像带在哪里呢?” 女生虽然觉得这个转学生突然插话挺奇怪的,但还是实话实说了: “希子好像一直放在她的书包里,现在出了这种事应该是被她妈妈当做遗物拿回家了吧。” “好的,谢谢。” 虞棠枝往希子的抽屉里一看,果然空空如也了。 她心里还惦记着要找霍则交换情报的事情,一下课就准备出去找人,结果在教室门口倒是意外碰见了昨日欺负她的太妹明日香。 今天的明日香和昨晚很不一样,她对上虞棠枝时眼神居然有些闪躲,主动让开门口的位置让她先走。 虞棠枝本来急着要走,但看她这样一定有猫腻,索性把人堵了。 “你,你想干什么!” 明日香被她逼在角落里,身后靠着冰冷的墙壁。 “不想干什么,就是想问你一件事。” 少女的睫毛纤长,垂下来半遮住眼底的情绪,莫名的压迫感蔓延开来。 明日香咬咬牙,不耐烦道: “你要问什么?” 虞棠枝也懒得和她兜圈子。 “那盘录像带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话一出,明日香脸都白了,许久没有再开口说话。 眼看休息时间过去一半了,虞棠枝耐心耗尽,低声威胁道: “昨夜你也在学校,希子是因为什么死的你也应该猜到了。” “如果你不回答我的问题,那我只好将这盘磁带交给警察,然后跟他们一五一十地交代你昨晚在学校是如何霸凌我强迫我看这个东西。” “哦对了~” 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了: “我还会和警察提一嘴,希子也看过这类似的录像带。” “够了!我告诉你行了吧!” 明日香昨日从后墙翻墙离开学校才侥幸逃过警察询问,再也不想节外生枝和警察扯上半点关系了,只能不情不愿的说: “是我男朋友,太健给我的。” 听完,虞棠枝有些咋舌,明知道是诅咒录像带还给自己的女朋友看,这个太健可真够太监的! “他在哪个班?” “三年b班。” 一路打听,虞棠枝总算找到了三年b班的位置。 谁料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三个男生跪在地上,围着一个坐在椅子上的男生。 她再定睛一看,端坐在椅子上的那位不是霍则又是谁。 “霍则!” 突然出现的清甜声音吸引了几人的注意,等看清门口那一抹倩影时,跪地三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惊艳的神色。霍则淡定地朝她点了点头,起身向她走来。 两人如约交换了手机号码,虞棠枝又把自己那盘录像带里的画面和他转述了一遍。 霍则沉吟片刻,也不藏着掖着: “我的录像带里只有两个画面。” “第一个画面是一张报纸,报道的是一个名叫山村志津子的女人拥有超能力,但是在发布会她该展示超能力时却施展不出来,记者们以为是虚假宣传开始喝倒彩,最后闹得最凶的那个记者突然倒地,暴毙身亡。” “第二个画面也是那口井,贞子从井里爬出来。” 霍则的那盘录像带虽然只有两个画面,但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却一点也不比她的少。 看来每盘录像带透露的信息量都是差不多的,以及最后一个画面肯定是那口井。 “按事情发展顺序来看,山村志津子就是对镜梳头的女人。” 说完了这些,虞棠枝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说起来,我那盘录像带是从明日香手里抢来的,今天我逼问她来源时,她说是她的男朋友太健给的。” 小手指头指了指教室的方向,“太健好像和你是一个班。” 既然现在录像带是唯一的线索,那接下来就是尽量集齐录像带拼凑出更多线索。 必须找到这个太健。 霍则的录像带也是从别人手里抢的,他直接返回教室。 那三个跪在地上的男生脸上都是鼻青脸肿的,看到他回来了都偷偷向后缩瑟着身体,却又不敢站起来跑只能憋屈的继续跪在原地。 霍则淡淡道: “谁认识太健?” 那三个男生面面相觑,最终中间那个颤颤巍巍的举起手,小心翼翼地说: “我,我就是太健。” 打起人来也波澜不惊的眼眸此时倒露出几分意外神色,慢悠悠地说: “哦,你就是太健。” 跪地三人组:……合着您都不知道我们是谁就库库一顿揍啊! 第70章 第三位玩家 太健生怕再被教训,问啥说啥,全都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了。 霍则把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她: “他说是从影音店里借的,一共四盘,他借走了两盘。” 虞棠枝:“除去给明日香的他手里应该还有一盘,问出来在哪里吗?” 霍则顿了顿,有些不自然的擦了一下鼻尖,道:“我的任务之一是从他手里抢到录像带。” 嗷~ 看来他也遭受了类似的霸凌事件,然后抢到录像带顺便揍了太健他们一顿。 已知他俩现在手里各有一盘录像带,死去的希子有一盘,那最后一盘应该在第三位玩家手里。 虞棠枝将新得到的信息分享给他:“希子书包里有一盘录像带,现在被当作遗物送回家了。” “我们得抓紧时间去她家找到录像带。” 霍则显然也想到这一点。 希子家的录像带恐怕将是他们和第三位玩家的争夺点。 事不宜迟,打听到希子家的地址以后两人直接翘了之后课,从学校后面的围墙翻了出去。 少年顺手拦了辆路过的出租车,临上车了又突然想起来对三人道: “谢谢你们带路。” “啊?”太健带着两个小弟愣了一下,连忙道:“没事没事,我们经常从这里逃课,您太客气了。” 目送二人坐车离开了,太健给明日香发了消息:后门等你,去网吧! 于是明日香带着两个小姐妹和太健他们三人一起,六个人直奔网吧而去。 希子家的路程不算远,没过一会儿出租车便停在一座高层公寓门口。 二人走进公寓,顺利找到2704的门牌号。 在来之前虞棠枝和霍则已经在出租车上对好了等会儿见到希子母亲的说辞,但等二人站在门口时却发现可能用不上了。 2704的防盗门并没有锁住,而是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有个人躺在地板上,沙发遮住了她的身体,只露出一双穿着居家拖鞋的脚。 静悄悄的房子,不知死活的房主,一切都透出不寻常的气息。 霍则和虞棠枝打了个手势,让她躲在自己身后,然后伸出手指慢慢勾开房门。 随着厚重的防盗门慢慢打开,里面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 悉悉索索,像是…… 有人在翻找东西! 二人对视一眼,霍则顺手抄起杂物架上的棒球棍,虞棠枝捡了两个老头盘的大理石球,小心的绕过地上杂乱的东西,来到侧卧门口。 透过半开的门可以看到里面的墙上贴着希子的艺术照,房间内东西被翻的有些凌乱。 而那声音却消失了。 霍则立刻用身体把门撞开,同时向外挥棒。棒球棒挥了空,房门后面也没有人。一块黑布却从天而降猛地罩住了他,同时一个黑影向门口窜出。 但他显然没想到后面还有一个人。 “woc!” 一个球状物体擦过他的鼻尖狠狠地砸中了他的肩膀,又“咚”的一声砸在地板上滚远了。 肩膀上出乎意料的剧痛袭来,时矜差点让到手的录像带脱手了。 那道黑影动作非常迅速,虞棠枝只来得及看清他穿着一身黑衣,带着同色棒球帽和口罩,以及帽檐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和眉骨上的钉,眼尾向上挑起像野外机警的豹猫。 时矜本来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来一下子,指尖的刀片都亮出来了,结果对上一双湿漉漉的杏眸。 啧,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鬼使神差地刀片没用上,他呲牙以示威胁就急忙掠过她往门口逃去。 结果人还没到门口,突然脑后又是一痛。 又是熟悉的球状物体重重落地声和滚落声。 时矜:…… 他捂着脑袋,忍着剧痛往回一看,地上果然又是一颗一模一样的大理石球。 这踏马是什么道上的暗器? 该死的! 顿时肩膀更疼了! 但此时霍则已经挣脱了黑布的束缚,时间来不及了。 最后眉钉少年狠狠地瞪了少女一眼,然后夺门而逃了。 虞棠枝才接收不到他的威胁信号,她的眼里只有掉落在门口地上的录像带。 终于到手了! 她麻溜的小跑过去把录像带当宝贝一样捡起来,回头发现霍则正在探希子母亲的鼻息,顿时又紧张起来。 “她是死了吗?” “只是晕倒了,一会儿应该就能醒。”少年收回手,略带歉意地看向她说道: “抱歉,刚刚是我掉链子了。” 虞棠枝也没想到两个大理石球的威力还不小,冲他挥了挥手中的录像带道:“结果是我们拿到了!” 二人帮希子母亲报了警,考虑警察出警时间还有一会儿,而他们又没有合适的地方看录像带,便把希子母亲移动到卧室床上关上门,直接在客厅里放映录像带。 快进过雪花屏以后,出现的第一个画面是一个小渔村,村里来来往往的人口不多,每家每户门口都晒着渔网,很普通的风景,却很重要。 因为在路边竖立的路牌上出现了地名——伊豆大岛差木地。 又是雪花屏。 第二个画面是一个穿着实验服的男人正在显微镜前忙碌着,镊子上似乎夹着一片薄薄的肉片,而在他的身后摆放着一台记录的摄影机,镜头正对着实验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因为没有俯拍的画面,所以无法辨别那女人到底是谁,只能注意到她有一头长长的乌黑亮丽的头发垂下来。 之后又是雪花屏。 最后一个画面又是那口井的远景。 “浪费时间,不看了。” 虞棠枝拿过遥控器直接按灭了播放键,屏幕闪烁了一下然后才熄灭,颇有些不情不愿的味道。 算算时间警察也快到了,二人现在得到了地址不想再被拉到警局做笔录耽误时间了,索性走楼梯避免碰到坐电梯的警察。 两人计划得好好的,但人算不如天算。 有过一面之缘的赤木警官偏偏正蹲在花坛边抽烟,两人一出公寓楼门口正巧被他撞了个正着。 赤木警官叼着烟指着他俩,道: “你们怎么不在学校上课?” 霍则:“……出来约会。” 赤木警官眯起眼睛,明显不太相信的样子,“在这里约会?” 虞棠枝:“昂。” 两人默契的一边回答一边往外走。 赤木警官招了招手,“你俩过来给我说清楚,来……” [玩家虞棠枝此次任务四:摆脱赤木警官的问询。] [玩家霍则此次任务三:摆脱赤木警官的问询。] 二人对视一眼,福至心灵的意识到: 这回任务一样! 于是二人直接撒丫子跑路了。 “诶诶,你们跑什么?!”赤木警官一把掐灭烟头,职业素养让他也跟着追起来。 霍则拉着虞棠枝在前面跑过一个街口,一转弯就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 正是逃课从网吧里出来的太健和明日香等六个人。 狭路相逢,太健主动打招呼道: “好巧……” 二人不曾停顿直接从他们中间跑过去。 太健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二人的背影,正一头雾水,结果一回头就看有警察正在往这边跑。 一边跑一边还大喊着“给我站住!” 小混混对警察有种天然的畏惧感,太健顿时头皮发麻,扭头拔腿就跑。 “快跑,有警察!” 于是乌泱泱的一群人鬼哭狼嚎地跟在霍则和虞棠枝后面也跑起来。 赤木警官:……这群人瞎跑什么??? 夏日的午后,成林的香樟树下,曲折的巷路上,少年拉着少女远远地跑在前头,中间是一群染着夸张发色,鬼哭狼嚎跟着跑的小混混们,最后追着的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赤木警官。 所有的一切组成一场荒谬离奇的青春圆舞曲。 赤木警官:所以他们到底在跑什么啊喂? 第71章 晕车奇遇 二人费了一番功夫后总算是摆脱了赤木警官的追捕,并和出租车司机打听到了去往伊豆大岛差木地的途经,赶上最后一班轮渡。 虞棠枝之前因为体弱很少坐船,也没有坐过轮渡,上次在水面上通行还是在《蔷薇古堡》副本中半夜划小船遇牧师那回。 因此,她在船上胃里翻江倒海时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会晕船,扒着栏杆吐了个昏天黑地。 霍则也没想到她晕船这么严重,扶着她下船的时候感觉胳膊上像挂着一个幽魂。 虞棠枝:谢谢,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安详) 此时落日余晖,海面上波光粼粼,汽笛声阵阵,海鸥飞去远处。 渡口坐着不少乘凉的老年人,蒲扇一摇暑气就消了。 少年扶着少女坐在渡口的岩石上稍作休息。他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自然而然地为少女撑起一片阴凉。 乘凉的老人见了也不免打趣道:“呦小伙子,女朋友晕船啊?” 虞棠枝脑瓜子嗡嗡的听不真切,霍则沉默了一瞬之后便岔开话题自然的与老人搭起话来: “老人家,你知道差木地怎么走吗?” 老人摇晃着蒲扇打量着两人道: “渡口有大巴可以去差木地,但是最后一班车刚刚已经开走喽,明天赶早吧~” “不过,那地方偏僻不像我们这里是度假区,你们两个小年轻去干什么?” 这时虞棠枝缓过来了,说道: “爷爷,我们是大学灵异社的成员过来收集素材的,听说差木地曾经出现过一个超能力者,叫山村志津子,您见多识广的一定听说过她吧?” 少女长得乖巧,笑起来梨涡甜甜的,说话也好听。 老爷爷听了显然很受用,“虽然住得远,但志津子曾经也算是这里的名人啊。” 老人陷入久远的回忆中,“那大概是我小的时候,六十年前吧,差木地出了一个叫山村志津子的渔女会超能力,后来从东京来了个专门研究超能力的男人叫,嘶,好像叫……伊熊平八郎,我记得他们很快就结了婚还生下一个小姑娘叫山村贞子。” 虞棠枝知道这里的人结婚后生下的孩子都会冠以父姓,“为什么贞子没有跟父亲伊熊姓而是和母亲志津子姓呢?” 老人砸吧砸吧嘴,“这就要说起来志津子的超能力了,大家都传超能力是她从海里捞出的神像赐予她的,而贞子出生的时候距离他们结婚还不足七个月。” “大家都说贞子是神像给志津子的孩子,所以就叫山村贞子。” “村里人都说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为了研究超能力才骗志津子结婚的。” “再后来伊熊平八郎要开记者发布会让志津子当众展示超能力,那些记者就像嗅到腥的苍蝇全都乌泱泱的来了。十里八村的人也去凑热闹,我也跟着哥哥去了。” “结果发布会上志津子太紧张了没发挥出来,那些个记者就骂她是骗子,还朝她扔东西说什么超能力全是骗人的幌子。” 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颤抖着说道:“结果,那个吵得最凶的记者突然就倒地不起,大家过去一看才发现他已经暴毙而亡,死不瞑目啊!” “当时现场很混乱,志津子也像是受到惊吓,只有她女儿贞子站在一边,她当时明明比我还小,但是一点也没有害怕的神色,反而在笑!” “后来呢?” 老人叹了口气,“后来啊,又过了几年,志津子突然跳海自杀了,那个男人报警说女儿贞子也失踪了,可能是被志津子带着一起跳海了。警察找了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不了了之了,事情结束后伊熊平八郎独自回了东京。” 老人说完,三人都沉默良久。 老人是在回忆自己的青春往事,虞棠枝和霍则则是将老人说的线索和录像带的画面串联起来。 山村志津子从海里捞起来神像,神像赐予她超能力,伊熊平八郎被吸引来骗她结婚生子。只是贞子的出生月份不对,使伊熊平八郎心生隔阂不愿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 婚后的伊熊平八郎对志津子进行了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而发布会上贞子的出色表现让他更加狂热,从而松懈对志津子的管控让她抓住机会跳海自尽了。 可能是研究的时间长,伊熊平八郎的年纪也大了研究热情减退,他开始逐渐忌惮害怕贞子的超能力,于是借着志津子跳海自尽的事故,将贞子逼入井中杀死。 那些警察始终没有找到贞子的尸体,一方面是伊熊平八郎在误导,另一方面他肯定毁尸灭迹,对井做了手段。 虞棠枝猜测那口井肯定是被封口了,周围有遮蔽物令人难以发现。 这时,脑海里又响起了电子音: [玩家虞棠枝此次任务五:找到左役小角神像。] 同时,霍则也收到了新的任务通知,他一看少女生无可恋的表情就知道她也收到了。 “我需要找到右役小角神像,我猜你是左役小角神像?” 少女点了点头,这次副本任务多得她有些麻了。 老人听到他们突然说神像,一拍大腿,热心道: “原来你们是要找役小角神像,那好办啊!” 嗯? 任务居然这么简单? “老爷爷,你知道役小角神像在哪里?” 老爷爷摇着蒲扇到:“神像当然被供奉在差木地的神庙里啊!” 虞棠枝眉头一皱,心道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应该没这么容易就能找到神像吧? 如果前面神像赋予超能力的猜测都成立,那么伊熊平八郎没理由不直接研究神像,反而退而求其次地研究志津子和贞子吧! 所以神像应该是被志津子藏起来了。 但是不论神庙中的神像是真是假,他们都得去一探究竟! 虞棠枝又向老人打听志津子家的位置,但老人表示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记不清了,只记得门口应该有一株樱花树。 二人拜别了老人后,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直接租了一辆车,准备连夜开到差木地。 夜深了,山间小道上只有一辆车行驶着。 霍则承担司机的角色,虞棠枝在一旁打瞌睡。 不知不觉中,时间悄然来到午夜零点。 嘶拉——嘶拉—— 迷迷糊糊间,虞棠枝好像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她定神仔细一听,好像是从后备箱传来的…… 第72章 午夜来电 不会吧,后备箱里难道有东西? 她转头去看霍则,却发现他面色如常。那声音好像只有她能听到,一想到这里,少女的心里哇凉哇凉的。 恐怖电影里即将出局的炮灰就是这样,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东西。 此刻,分针正巧指到午夜十二点。 叮铃铃铃铃—— 急促的手机铃声仿佛催命一般在安静的车厢内响了起来! 两人毫无防备的被吓了一跳,虞棠枝心里装着事更是被吓得差点从副驾驶座椅上蹦起来! 霍则一脚刹车下去,汽车在山道上紧急制动,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车轮在沙石地上留下两道深色的痕迹。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虞棠枝这才发现铃声的来源是自己的手机。她连忙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开盖子,屏幕上没有显示来电姓名,她按了接通键凑到耳边去听。 “喂?” 对方没有人应答,安静中夹杂着微弱的沙沙声。 “喂?能听到吗,请说话!” 对方依旧没有应答,依然是断断续续的沙沙声。 这是什么声音? 虞棠枝敏感的神经又被这细碎的动静勾起了好奇心,她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发散地想。 有点像玩沙子,也有点像踩在枯叶上…… 更像是……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不由得愣住了。 更像是攀岩者往上爬时衣服和岩壁摩擦的声音。 她记得贞子的尸体是在井底! 嘟嘟嘟—— 就在她想起的瞬间,电话就被挂断了! 放下手机,正当虞棠枝惊疑不定的时候,车厢内又响起了手机铃声! 霍则拿起自己的手机一看,果然是未知来电,他心里已经有了预期,因此接通后并未说话而是开启了免提。 手机里又传来相似的声音。 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了免提,虞棠枝总觉得这次的摩擦声要比之前的更清晰,频率也更快一些。 嘟嘟嘟嘟—— 果然,电话又被挂断了。 这两通午夜电话是谁打来的不言而喻,在这深夜里给两人整不会了。 按照他们的速度,不到七天应该就能结束这次游戏,所以贞子在第七天出手的设定就不成立了。 她肯定会提前对二人出手。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现在真正经历了虞棠枝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车里关着窗户有些闷了,脑子也变得昏昏沉沉的。她伸手想开车窗,发现这个年代车窗还是摇上去的。 “哎……” 没办法,少女认命般开始手动摇下窗户。这车年代久远,这些零件都有些变钝了,窗户只摇下半拉,倒是把她累得够呛。 霍则看不下去了,“我来吧。” “噢噢,谢谢你。” 就在他俯身握住摇棍的时候,少女不经意地往后视镜一看,顿时僵住了。 只见后视镜里在车后面的林子里赫然有一道白色的鬼影! 那鬼影白裙曳地,惨白的胳膊和踮起的脚,长发垂在身前看不清楚脸,不是贞子又是谁! 她真的从井里爬出来了! 少女一眨眼的功夫,那鬼影就瞬间离车子更近了。 虞棠枝猛拍身前的少年,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霍霍霍霍霍则,快走!” “车后面有女鬼!” 差点以为她唱霍元甲的霍则:…… 少年立刻回身启动汽车,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犹如离弦之箭疾驰出去。 虞棠枝再看后视镜时,那女鬼已经不见身影。 山路不好开车,二人赶在破晓之前终于开到了差木地。 可是车子在村里开了一圈,也没看到哪家门前有一颗樱花树。 最后只好先找一家旅馆办理了入住,洗漱休息。 清晨,差木地。 旅馆老板刚把前台拿湿抹布擦了一遍,就见那两位半夜来投宿的年轻人已经下来了。 “客人,起得这么早啊?” 那走在前面的小姑娘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带着起床气说道: “自然醒了就起了!” 老板&霍则:…… 任谁都能听出来的口是心非。 那少年长得俊美,举手投足间倒是沉稳,说道: “老板,我们想去参观一下神庙,该怎么走呢?” 老板爽快地给他指了路,“神庙就在村子西边的半山腰上,离这里不算远走着就能去。” 老板从前台走出来站在店门口,指着西边道:“你们看,庙就在那里,还挺好辨认的。” 老板说得没错,村子本来就不算大,神庙就修建在西边的半山腰上,略高的地形使得人抬头一眼就能看到。 虞棠枝继续问:“还有一个事情想跟您打听一下。” “您知道山村志津子家在哪里吗?她大概是六十年前在村里生活过。” 老板疑惑道:“没听说过村里有这个人,我接手这个店也才二十年。” “那您知道哪家门口有樱花树吗?” 老板更是疑惑了,“我在这村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哪家门口有种树啊。” 虞棠枝点点头表示理解,六十年风云变幻,物是人非,村里的变化大也正常。 不过话题勾起了老板的回忆,他开始给两人讲当初自己是怎么接手这里又改造成旅店的峥嵘岁月。 “想当年我也是青年才俊,和我老婆一见钟情以后就跟她来到了这里,当时村里除了打渔没有其他营生,我就想着得做点不一样的。” “正好这里空了许久了,我就接手重新装修成旅馆了,这些年可是好评不断呢!” 老板绝对是e人,一开口就是滔滔不绝,一个人也说得很开心,把虞棠枝的瞌睡都说跑了。 “哇,老板好厉害呀~” “哈哈哈我的运气也不错……” 看这架势是要长聊,再不走就走不了了,虞棠枝立刻拉上霍则冲出了旅店,丢下一句: “我们走了哈~” 神庙确实离得不远,二人直奔而去倒也费了不到一个小时。 神庙条件虽然简陋但打扫的很干净,里面静悄悄的,大清早的少有村民前来祭拜。 虞棠枝一进去便看到祭台上供奉的两对木质雕塑,和录像带里看到的很相似,但细看要粗糙的多,体积也大了一圈。 两人上前分别举起左右役小角神像,果然没有系统完成任务的提示音。 这不是真品。 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二人绕着神庙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只好先下山去吃点东西。 好不容易下了山发现渔村里没有什么出售的早餐成品,最后两人在山脚下小铺买了俩稠鱼烧。 二人正吃着呢,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 只见一群村民群情激奋的带着镰刀锄头,乌泱泱地从山道上下来。 安静的渔村有这大动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虞棠枝爱看热闹专门凑出去看。 不料那领头的村民一看见二人就眼露凶光,指着她大喊一声: “那两个外乡人在那里!” “就是他们放火烧了神庙!” 她怀疑是不是早上低血糖出现幻觉了,嘴里嚼着稠鱼烧眼睛下意识往半山腰上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才发现那神庙正冒出滚滚浓烟,还有未灭的火焰攒动。 “快抓住他们!!” 虞棠枝:又我??? 第73章 你到底有没有驾照 “别让他们跑了!” 愤怒的村民们一看见二人就像看见肉的饿狼,抄起手里的农具就向他们冲了过来。 霍则反应极快,一把抓住怔愣的少女手腕就跑,为两人逃跑争取了不少时间。 虞棠枝一边被拉练八百米,一边狠狠朝主系统竖起文明指凸-凸,自己是什么很贱的人吗还是触犯了天条,为什么玩个副本这么累。 少年一边跑一边回头略带歉意地说道: “刚刚系统发布了我的新任务,摆脱村民的追击。” 这是他的第五个此次任务,之前虞棠枝有任务躲避学校保安追捕而他没有时就有些奇怪,现在轮到他摆脱村民的追捕。 看来他猜的没错,主系统不会偏爱或者为难某个玩家,这些任务量是平均的。 只是一夜奔波没有怎么休息,现在他尚有把握甩开村民们,但是少女的体力情况堪忧,他能感觉到她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正当霍则开始思索如果被村民逮到的话,能不能护着她全身而退的时候,少女指着前面的分叉口道: “我们分开跑,我往左你往右,在车上汇合!” 眼看着马上就到路口了,少年却依旧紧紧的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奋力奔跑,掌心滚烫。 “霍则,放手!” 情急之下,虞棠枝只好交代清楚了。 “我有道具可以蒙混过关,他们逮不住我的!” 霍则回头问她:“你真的有吗?” 虞棠枝忙不迭地点头。 少年松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放开了手。 “那就好。” 两人在岔路口分道扬镳,村民们被搞得措手不及稍微放慢脚步。 村民们:“这追哪个?” 领头的村民:“你们去左边,其他人跟我去右边!” 村民们:“好!” 于是乌泱泱的人群分成两波人马分别追着外乡人而去。 结果等村民们往左边一拐就发现那小姑娘居然已经跑得没影了! 只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往这边赶,看到这群人还热情地打招呼道: “我在店里看半山腰上冒烟了就赶紧过来了,怎么了这是?” 有村民丧气道: “可别提了,今早有两个外乡人来神庙祭拜,他们刚离开没一会儿庙里就起了火,我们正追人呢!” “北原老板,你刚刚看没看见一个女生跑过去?” 北原老板恍然大悟,也气愤填膺道: “看见了!她往那边跑了!” 村民们马上再次动身追去,呼啦啦一群人逐渐跑远了。 这时,北原老板却扭头往旁边的小路跑去,几乎是他刚跑进小巷里,外形和样貌就发生了改变。 正是使用了面具道具的虞棠枝,她利用上次副本得到的道具变幻成旅店北原老板的模样,再假模假样的装作赶来救火的样子。 现在一分钟时间一到,道具自动失效了。 幸好村里的青壮年都被吸引到大路上,反而曲折的小巷里安静得很。 虞棠枝一路抄近路,有惊无险的往旅店跑去。 也幸亏他们昨夜来得晚,随意将车停在了旅店不远处的偏僻荒地上。 虞棠枝一路狗狗祟祟的小跑,一看到车子下意识地放松了警惕埋头快跑,结果在旅店门口被地上一块不起眼的凸起绊了一跤,差点飞出去。 她回头一看那地面上有一块圆形的凸起,灰扑扑的,周围杂草丛生。 脑海中划过一丝灵光,但她来不及细想,另一边就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他们要跑了,快拦住他们上车!” 此时,虞棠枝的位置离得车子更近。 霍则的气息也有些凌乱,但他面不改色的大喊一声,“接住!”便将车钥匙朝她高高抛起。 钥匙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度,被少女一跳凌空接住,她利落的开门上车启动了车子。 等霍则一上来还没来得及关住车门,她便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立刻发出一声嗡鸣声,紧接着犹如离玄之箭般“咻”地冲了出去,将村民们狠狠地甩在后面,还顺便扬了他们一脸黄土。 免费做泥膜的村民们破口大骂。 这厢,霍则系好安全带把门捞回来关上,又紧紧地抓住车身上的扶手。眼前是极速倒退的树木和景色,以及车身时不时撞到什么东西发出的碰碰声。 良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有驾照吗?” “我学过的!” 少女单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把车载音响打开,动感的音乐充斥着车厢的每一寸空气。 “高考一结束我就去学了驾照,只不过手生了嘛。” 少女的身体随着动感的音乐摇摆,很自然的避而不答究竟有没有驾照这件事。 霍则何其聪明,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少年的后背紧靠在椅背上,默默地攥紧了扶手。 二人横冲直撞,风驰电掣到了码头,趁着村民还没有赶来的时候买了船票。 上船前,虞棠枝特意绕到车子后备箱停下,伸手敲了敲车身。 “还不出来吗?” 车子静悄悄的,没有反应。 霍则也察觉出来了不同寻常之处。 “再不出来锁门了。” 后备箱发出咔哒一声,自动开了。 从里面爬出来一个人,正是二人在希子家遇到的第三名玩家。 时矜跳下车舒展了一下身体,笑着斜靠在后备箱边上,“诶呦,没想到被发现了呢~” 霍则看着他,面色不虞道。 “是你放的火。” 时矜倒是脸不红心不跳,被拆穿了还大言不惭道:“是啊,那些木头都受潮了,好不容易才燃烧起来。” “不过你们干嘛这么生气,那里面的神像是赝品,烧了正好。” 虞棠枝毫不客气地怼他,“你跟个蛤蟆一样卧在后备箱里跟着我们一路,放火以后又美美隐身,真是好棒棒哦~” 时矜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称作蛤蟆过,少女这夹枪带棒的一通阴阳怪气给他气得眉心直跳,连带着眉钉处也隐隐发痒。 可恶,肯定又发炎了! 少年阴沉着脸,带了几分戾气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 霍则侧身挡住少女,也挡住他的视线,沉声道:“船要开了。” 客轮发出阵阵汽笛声,水波荡漾。 没时间和他计较了,虞棠枝和霍则在开船的最后一刻跳上甲板。 时矜在岸边阴沉沉地看着船离港。 等虞棠枝回头去看的时候,车边已经没有人了。 他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第74章 神像 白日里阳光正好,奶蓝色的天空裹着卷卷白云舒展,连空气中都是悠闲的气息。 客轮的甲板上有不少旅游度假的游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拍照聊天,一片欢声笑语。 甲板阴凉的角落里,虞棠枝扒着栏杆再次吐了个昏天黑地。 霍则从餐厅内买了矿泉水,等她吐完了就递上给她漱漱口。 然后周而复始。 终于把那点早餐吐了个干净,少女靠在围栏上长舒一口气,舒服了不少。 两人靠着围栏吹海风,少女的腰肢柔软,长发和裙摆飞扬,少年身姿挺拔,看着远处的岸边。 霍则心头萦绕着淡淡的愁意。 这趟下来两人费了这么大劲好像是有收获的,但细想之下好像又没有。 最关键的役小角神像目前还毫无线索,再加上时矜一把火把神庙烧了栽赃嫁祸给他们,要是想再次进村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虞棠枝说:“别愁啦~” 海风吹来轻柔的声音。 举目远眺的少年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看她。 少女的侧脸干净漂亮,她抬手挡住乱飞的刘海。 “这趟来得不亏,还是有所收获的。” 细白的指尖快速翻转,一转眼间一盒录像带静静地躺在她的手掌里。 他听见她带笑意的说: “至少小蛤蟆的录像带到手喽~” 这下霍则是真的蚌埠住了,眼里流露出惊讶,脑海里快速回想了一下,道: “你是在码头的时候拿到的?” 少女有几分得意洋洋,“bingo!” 他想起在船上回头看时矜的时候,对方那阴沉沉的表情。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时矜看起来那么咬牙切齿,耿耿于怀的在岸边久立不愿离去,原来是被偷家了啊! 他也有些好奇她的来历,毕竟路子这么野挺少见的。 霍则说:“我还没问过你是哪个公会的?” 虞棠枝也觉得挺奇怪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问她是哪个公会的。“我不是公会的。” 霍则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她的行事风格也确实不像任何一个公会。 虞棠枝问道:“那你呢,你是哪个公会的?” “我是阙歌的副会长。”霍则也想招揽一下人才,便道:“如果你感兴趣的话,随时欢迎加入阙歌。” 虞棠枝倒是没这个想法,她就当个透明的i人就挺好。 霍则被拒绝了也没有气馁,毕竟他已经见证了一出好戏。堂堂三大公会之一的暗影副会也会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连栽两次,说出去谁信啊! 一想到这里霍则就难以抑制地爆发出笑意,少年靠着栏杆放声大笑,阳光在他的发丝间跳舞,俊美的外表吸引了许多游客的关注。 虞棠枝看他笑弯了腰,一副快要喘不过气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道: “没事儿吧大哥?” 少年摆了摆手,勉强止住了笑意,“这也是你的道具?” 虞棠枝点了点头,自从她通关了《萨尔茨古堡》以后,人物的小偷技能好像保留了下来。所以也算是另类的道具吧。 二人一下了轮渡就找了个影音店借到dvd机看了时矜的那盘录像带。 第一个画面是志津子带着一个幼时的贞子从集市上买菜回到家的场景,画面上家门口果然有一颗樱花树。 第二个画面是中老年的伊熊平八郎谋杀贞子的场面,男人健壮的手臂狠狠地压制着少女,一直将其拖到井边,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其推了进去。 第三个画面还是那口井的远景镜头。 又双叒叕被虞棠枝提前掐断了。 贞子:缓缓? “我有一个猜测。” 虞棠枝回想起自己在旅店门口奔跑的时候,不小心被地上的不明物体绊的那一下。 圆盘型,草木丛生,荒废许久,改造成旅店…… 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细想,现在她仔细一想就明白那不明物体像什么了。 像树木被砍伐后留下的树墩子! 旅店就是志津子的家! “我们需要再去一趟差木地,立刻,马上!” 两人急忙返回渡口赶上了最后一趟去往差木地的轮渡。 那些村民们一定想不到芳心纵火犯好不容易逃脱了追捕会当天再次回到案发地,正好是放松戒备的时候,方便他们杀个回马枪。 再次回到差木地已经是晚上,太阳西沉,渡口亮起几盏残灯。 车子还停留在原地,只不过车窗玻璃被砸出了裂纹,所幸功能完好。 两人趁着夜色再次向村子驶去。 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时,霍则将车子熄了火留在那里。 二人徒步前往村子,远远地就看到熟悉的旅店门开着,里面亮着灯,一个人影在前台打瞌睡。 到了跟前了,虞棠枝悄悄地伸头一看,果然老板北原还在尽职尽责的为旅馆守夜。 虞棠枝小声问:“老板在前台看着,我们怎么进去啊?” 霍则倒是很淡定,“你在门口等我一下,一会儿就好。” 说罢,他就俯下身子,找准北原打瞌睡的规律,借着柜台高度制造的视觉盲区一个利落的跟头滚了进去,又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北原身后,趁他不注意一个刀手下去,把人劈晕了。 霍则接住北原倾倒的身体,把人放置成昏睡的模样。 扒着门偷看的虞棠枝:“厉害了我的哥!” 二人抓紧时间溜进旅馆的后院,上次来去匆匆并没有仔细看过后院的布景。有了录像带的打底,尽管过了几十年的岁月变迁和改造,还是能依稀可见当年的影子。 那口井的位置现在盖起了房子变成了杂物间。 霍则推开上面的重物,露出下面被水泥封口的井口。尽管隔着厚厚的混泥土,依旧能感觉到那股寒气森森的阴气。 虞棠枝看了一眼手表,此时还差半个小时就到午夜十二点了,得抓紧时间动手了。 霍则抓起旁边的铁锤刚准备动手砸开水泥封层,虞棠枝却伸手拦住了他。 她似乎有些犹豫道:“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霍则其实也有这种感觉,按照目前的线索,神像极有可能就在井下,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左右两半神像合并可以消除怨灵的话,贞子完全有可能会将其放在身边,毕竟只要分开放不合并就不会产生神力。 但破坏水泥封层的同时,井下的贞子尸体也会暴露出来,到时候它重获自由,他们又该如何取到神像呢? 所以,他也迟迟没有真正的落下铁锤。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前有午夜十二点贞子出没,后有随时会醒来的旅店老板。 虞棠枝又开始抠手指,神像到底在哪里? 第75章 消除怨灵 时间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犹豫一秒就往下坠落一寸,直至将底下的人刺得头破血流,脑浆迸裂。 霍则说:“再等下去时间恐怕来不及了,不如在零点前先砸开井口看看里面有没有神像。” 虞棠枝却阻止道:“不行!” 越紧张她的思路反而越清晰了,“我想我们搞混了概念!” “录像带提示神像是志津子藏起来的,她的女儿是后来才出生的,贞子恐怕都没有见过神像的真面目。” “况且井下潮湿,神像是木质的,如果藏在那里早就腐烂了,志津子绝对不可能藏在那里。” 霍则说:“那她会把神像藏在哪里?” 是啊,志津子会在哪里藏对她而言这么重要的东西呢? 虞棠枝开始梳理思路,道:“目前已经排除了井下。” “如果藏在家里的话,伊熊平八郎每日和她生活在一起,无论藏得有多完美,积年累月一定会有被发现的一天。” “所以她不会藏在家里。” “但她也不会放心神像离自己太远。” “不但是不会离她太远,最好是她每天都能看见的地方,确保能够检查神像的安全。” 脑海中灵光一闪,她脱口而出道:“门口的樱花树下!” “樱花树!” 几乎是同时,霍则也想到了这个地方。 兜兜转转,差点就要走进任务陷阱里和贞子的尸体硬碰硬了,幸好悬崖勒马。 二人相视一笑,立刻一人拿了一把铁锹来到门口的树墩前,两个方向左右开弓努力挖。 虞棠枝挖了没一会儿,铁锹下面就碰触到了一块硬物。她立刻将周围的土清理掉,从泥土里面拔出来一个木质雕像。 几乎是同时,她的脑海里传来电子音: [恭喜玩家虞棠枝完成此次任务五:找到左役小角神像。] 那边霍则也成功的从泥土里挖出了右役小角神像。 这时,满怀欣喜的二人并没有意识到周围一片死寂,好似进入另一个时空,气温更是低的吓人。 嘀嗒—— 一滴冰冷的水滴到虞棠枝的脸上,顺着白嫩的肌肤滑落在地上,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回过神来一看,眼前赫然出现两只苍白浮肿的脚! 那双脚脚尖垂地漂浮在半空中,横隔在二人中间,再往上是熟悉的白裙和挡住脸的长长黑发,一双布满白翳的眼睛从黑发中露出来死死地盯着她。 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她尚且来不及反应,一股寒意便已席卷全身,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灵魂都害怕得颤抖起来。 [叮——玩家虞棠枝消耗一次珍稀道具:恶魔的烙印,剩余次数:一次。] 虞棠枝明白刚刚那一瞬间贞子对自己出手了,是道具替她抵挡了一次非人类的攻击! 那边的霍则情况也不好,但他是老玩家了保命的道具也不少。 但由于贞子的尸体还被封在井地,她的怨灵力量似乎没有完全恢复。 二人瞄准贞子攻击的间隙,合力将两半神像合二而一。 一瞬间接合处金光四射并逐渐蔓延至整个神像,神像缓缓升至半空中,洒落的光芒包裹着贞子。 她似乎对神像无力抵抗,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尖叫声后便化作无数尘埃湮灭于天地。 [恭喜玩家虞棠枝完成此次任务三:破解贞子的诅咒。] [恭喜玩家虞棠枝完成全部此次任务,获得一枚徽章已经发放至玩家背包,请注意查收。] 这个临海小村庄依旧宁静,世代生活在这里的村民们还在梦中沉睡,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海风呜呜咽咽地吹来挽歌,又好似一切恢弘都已经落幕。 虞棠枝上次没来及检查徽章的颜色就进入第二轮游戏了,这次系统还专门提醒她“注意查收”。 8019:真是服了这个马大哈~ 虞棠枝:好啦好啦,这不是还不熟悉规则嘛~ 她打开玩家背包,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黑一白两枚勋章。 幸好是两枚不同色的! 现在还差一枚其他颜色的徽章,她就可以结束这个副本啦。 玩家查看系统里的背包时,别人是无法看见的。 因此霍则也猜到她应该是在查看玩家背包,于是等她结束了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合作这么久了虞棠枝也已经清楚他的为人,知道他是在担心她收到同色的徽章,说道:“没问题。” 她又补充一句:“我的运气很好的!” 霍则这趟副本走下来的感受只能说是但凡运气好一点都不会抽到小日本这个格子。 但他没有扫兴拆穿她,毕竟在这个被三大公会选中作为副会长考核历练的本子,她能保持理智和灵气已经很难得了。 实在是她太咸鱼了,要不然他是真想把人招进阙歌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等待系统的召回。 熟悉的白色光芒自地而起,笼罩着玩家准备脱离此次恐怖片。 就在这时,虞棠枝看到在不远处的大树遮蔽间好像躺着个人影,那人影起身先是舒展了一下四肢,然后借着树杈几下快速跃至二人不远处落地。 夜色中,时矜像只优雅的豹缓缓接近他的猎物。 “推理得不错,很精彩。” 来者不善。 任务都结束了,虞棠枝不知道他这是唱哪出。 霍则也皱起眉,他听说过时矜的名号,性格乖张,阴晴不定,身手不凡。暗影的家伙们向来是不择手段的,这位能坐上副会的位置显然是有些手段的。 他应该已经在树上看了很久的戏,如果想要神像当时就可以过来抢夺,但他只是像个旁观者看着一出好戏,竟然完全不管任务了。 现在又突然现身,矛头直指虞棠枝。 时矜看她神色紧张,突然笑了。 “别紧张,我只是来好心提醒你~” 他凑近少女的耳边,仔细嗅着她的气息,姿态亲昵,低声耳语。 此时白光大盛,虞棠枝在退出游戏的最后一刻听清楚了他的话: “下场游戏见~” [玩家时矜使用珍稀道具:捆绑绳] [使用对象:虞棠枝] 第76章 夫妻档 再次回到大富翁的游戏地图上,场上的玩家只剩六个,上一场游戏几乎淘汰了一半的玩家。 虞棠枝又变成了方块人,瞪着两个绿豆小眼问系统:[他是神经病吧,对我用道具?!] 8019:[emmmm雀食有一些珍稀道具可以用在玩家身上……] 虞棠枝记得那道具叫捆绑绳,可她低头去看自己身上却没有看到绳子。 这时,熟悉的电子音又在游戏会场上空响起。 [滴滴啦啦哒哒——] [恭喜各位玩家完成第二次投掷,哇,场上居然还有一半玩家!] 夸张的虚拟欢呼声雷动。 [嘻嘻请各位玩家继续进行第三次投掷哦~] 虞棠枝手掌一翻,掌心果然出现一枚色子,她一边内心祈祷着别再进入有鬼的格子了,一边再次向前掷出色子。 色子高速旋转了一会儿最终停下,是最大的点数。 霍则投到的点数比她小两个点。 至于时矜投到的点数则更小。 少女在熟悉的推力下往前走了六个格子,站到加拿大的格子上。 刚刚站定的同时她感觉手腕处有些紧绷感,好像被绳子牵扯一般。顿时心下略过一股不妙的预感,低头一看一根细细的红绳绑在手腕上缠绕几圈胡乱打个结,另一端延伸至身后。 她转身就见后面已经走到目标格子的时矜居然又往前走了几格…… 直到停在她旁边。 玩家的外表都被游戏简化成方块脸上两个黑点点眼睛,但她看着时矜那张脸就是莫名感觉他眼里流露出不怀好意。 属于相由心生了。 时矜举起右手勾了勾小拇指,只见红线的另一端缠绕其上。 时矜:嘻嘻嘻—— 虞棠枝:晦气!! 同时,又有两位玩家站在了这个格子上,其中有一个居然是第一场游戏的酷哥。 [玩家已全部投掷完毕,游戏即将开始,请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一阵熟悉的白光之后,场上六位玩家各自进入新的游戏。 广袤的山林中,一辆suv正在道路上疾驰。 这里地广人稀,距离附近的城市已经很远了。 虞棠枝睁开眼就看到车窗外极速倒退的景色,她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行驶的车里。 透过后视镜,她发现自己的脸和穿着成熟了许多,质感很好的白色棉麻连衣裙和兔毛披肩,长发用抓夹挽起,露出耳边的珍珠耳坠。 一幅贤妻良母的亚子。 她旁边的驾驶座上是一个男人,休闲西装,衬衫解开两个扣子,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不经意间露出腕上价值不菲的表。 来不及看清他的长相,一段前情回顾便涌入脑海中: [你和丈夫婚后收养了一个来自福利院的孩子莎拉,一家三口平静幸福的生活。 直到莎拉八岁时开始频繁梦游,你们找到她时发现她紧闭双眼,嘴里却喊着一个地名“寂静岭!”。 某一天,莎拉毫无预兆的失踪了。 你和丈夫曾用尽办法搜索这个地名,终于在一个鬼城网站上看到了它的名字和背后的故事。 寂静岭曾是一个工业小镇,地下蕴含着丰富的煤炭资源,小镇里有学校、医院和酒店等等,各种设施都很完善,人们信奉一种本地的教会,坚信烈火可以烧尽一切罪恶。 然而,一场诡异的大火从镇中心酒店开始燃烧,迅速席卷了整个镇子。尽管抢救及时,但仍有一半的居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由于地下煤资源丰富,寂静岭地底的烈焰至今仍在燃烧,无法熄灭。 于是,你和丈夫为了寻找失踪的女儿踏上了去寂静岭的路途。] 接收完剧情,虞棠枝便听到系统发布了任务: [本轮游戏采取对抗竞技模式,四位玩家将分成两队进行游戏,一队为求生者,一队为监管者。] [现公布分组情况:求生者:时矜,虞棠枝;监管者:李修,漫嫚] [求生者可在白昼和永夜时进行游戏,监管者只能在白昼时进行游戏。] [玩家虞棠枝主线任务:帮助特蕾莎完成复仇。] 联系上下文,虞棠枝心里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不会吧阿sir,不会吧不会吧! 让她和时矜组队,还是夫妻档,她真的不会被打鼠吗? 她偷偷往旁边一瞟,果然是时矜! 不过他的相貌也被系统调整过,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纪。面容虽然成熟了许多,但眼里流露出的狡黠一点也不少,一副风流二世祖的样子。 时矜也接收完了剧情和任务,握着方向盘打量她道: “又见面了。” 虞棠枝:“……” 他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怀疑系统是不是偏心了。啧,哪有人老了比年轻时还好看。 她缩在副驾驶座上,整个人恨不得钻进靠背垫里。 时矜看到她尴尬就觉得心里舒坦,他没想到用了捆绑绳后这次游戏二人不止是组队,身份卡还是夫妻。 不过这样也好,让他随时随地都能报复她。 比如现在,他偏偏要玩味地叫她。 “老婆~” 虞棠枝简直像浑身过了一趟电流,汗毛直竖,头皮发麻。 她僵着脖子转过头去看他那张丑恶的嘴脸,仿佛能听到从自己脖子里发出的嘎巴嘎巴声。 “你说、说什么?” 看她一脸见鬼的表情,时矜简直要笑出声了。 其实他的长相并不丑恶,相反褪去了几分稚气后轮廓更加干练深邃,五官是极具冲击力的艳丽浓颜,那枚眉骨钉更是添了几分狂傲不羁。 但虞棠枝主观意识主导下只觉得他那张脸丑得人神共愤,再配上狡诈的性格,夫妻一场是能做好几年恶梦的程度。 时矜又来了。 “亲爱的~” 虞棠枝:好踏马可怕!!(*?????) 这时,前方路边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径直走向路中。 车子速度很快,等时矜发现她时已经来不及刹车,方向盘快速转动,车子偏向一边擦过山壁,顿时火花四溅,紧接着车头撞到路边的大树,安全气囊弹出。 剧烈撞击之下,二人陷入昏迷。 环山公路上起了大雾,路旁的木牌上写着: 欢迎来到寂静岭。 第77章 找到你的丈夫 虞棠枝醒来时发现有两个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是此时车上就她一个人,讨厌鬼时矜不知所踪。 坏消息是车窗外雾蒙蒙的一片,似乎正在下雪还起了雾气,十米外的景象就看不清了,和之前的世界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似乎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 车子后面的来路也变成了断崖,没有退路。 路边破败的木牌上写着欢迎来到寂静岭。 一个与世隔绝的小镇,一看就不是正常的世界,莫名让她想起系统任务中的‘白昼’。 白昼世界是求生者和监管者共同的活动时间。 她在车后座上捡到一张画纸,上面是彩笔画的蓝天白云和微笑小人,可惜被人用黑色蜡笔涂黑了蓝天白云,小人也变成了哭泣表情,上面还写着“school”。 她将纸折好收起,这恐怕是原主女儿莎拉的画作,上面的线索想把她引到学校。 车上没有其他趁手的工具,原主的手机还是翻盖的,系着一根长长的绳子,上面有亮晶晶的串珠,也算是这个世界难得的亮色了。 手机屏保是一家三口的合照,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虞棠枝猛地合住手机,晦气! 不断有白色的大片雪从阴沉沉的天降落,地上也落了一层白灰色,角落里累积着一小堆看起来脏兮兮的。 她把手机挂在脖子上又搂紧披风下了车。 意外的是空气中是燃烧后的烟尘气味,吸一口就让人感觉不适。细白的指尖捻起落在披肩上的一块“雪花”,两指一搓开发现是深色的粉尘。 原来天上飘落的并不是雪花,而是灰烬。 洋洋洒洒的灰烬覆盖整个寂静岭。 [叮——] [玩家虞棠枝支线任务1:30min内找到失踪的丈夫。] 疾行中的少妇:…… 鬼知道他在哪儿啊! 干脆挂了算了! 寂静岭某处的时矜突然打了个不小的喷嚏。 她顺着一条笔直的大道一直走,路上没有任何人和活物,最终她来到街边公园的一处停下来。 这里立着一个指示牌,上面标注出了寂静岭的主要建筑的方位,学校在西边,教堂在东南,而酒店在镇中央,旁边是医院。 而街边公园在西北,距离几个建筑都不算近。 虞棠枝自知自己的方向感很差,于是在脑子努力记住这张地图的同时举起手机拍照记录。 刚放下手机她就感觉自己的手腕传来牵扯感,果然那根细细的红线又现身了。 这人有完没完,遛狗呢! 她刚皱起眉,却又猛然顿住,因为那轻微的牵扯感竟然是有规律的! 三下短的,停顿,四下短的,停顿,三短两长,停顿,五长,停顿,四短一长。 虞棠枝玩过一段时间摩斯密码,对这种频率并不陌生,按照记忆中的密码本很快就破译了。 sh304 school304室 虞棠枝:为什么是我去找他,他就不能来找我吗?系统偏心! 8019:冤枉啊,清汤大老爷! 可惜小姑娘根本不听它的解释,气鼓鼓的按照指示牌上的指示向学校出发。 这次,她在路上遇到一个活人,老妇人。 老妇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佝偻着身体在路边走着,嘴里神神叨叨的不知道说的什么。 虞棠枝本想离她远点,谁料那老妇人见到她的反应很强烈,冲过来指着她道: “你不是这里的人,你是外面的人!” “你来寂静岭干什么?” 虞棠枝想着原主失踪的女儿应该也算外面的人,于是问道: “我的女儿莎拉在这里失踪了,你见过她吗?” 老妇人念叨着:“你和我一样,也是失去女儿的人。” “我的人生从失去阿蕾莎的那一刻开始,再无光明,余生只有痛苦。” 虞棠枝翻出手机打开屏保给老妇人看,“她长这样,大概八岁。” 老妇人看到照片浑浊的眼睛突然迸发出精光,竟然想抢她的手机,嘴里还念叨着: “这是我的女儿!” 虞棠枝被她吓了一跳,匆忙后退闪开她的攻击,甩开老妇人向学校的方向跑去。 寂静岭唯一的小学已经荒废很久了,建筑面积不小,周围杂草丛生,不少教室的窗户玻璃是破损的,里面黑洞洞的也没有电灯。 虞棠枝一路警惕着监管者,走上学校教学楼门前的台阶,伸手推开大门的一瞬间,挂在胸前的手机里传来信号被干扰的嘶拉声。 她一边走进教学楼,一边拿起手机一看,只见屏幕莫名其妙地亮了,上面显示的时间数字也开始掉帧模糊不清。 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坏掉了? 她一边往里走着,一边用力拍了拍手机后壳,刺耳的电流声持续了十几秒之后便消失了。 这所学校一共有六层,楼梯左右两边各一个,门牌号从左往右依次增大。 她从左边的楼梯上去,刚走到二楼拐角处,外面突然传来防空警报声! 呜—— 呜—— 呜—— 警报声迭起,盘旋在寂静岭上空,一群黑色的飞鸟惊起哗啦啦的飞过学校向东南飞去。 紧接着她就发现眼前的学校发生了变化! 场景迅速的溃败老化,灰白的墙皮一片片的剥落露出里面猩红的颜色,光线迅速变暗,四周笼罩着不详的血色。 虞棠枝快速跑上几阶台阶透过窗户向外看,街上的景色也变了,一切都在迅速腐烂溃败,地面上露出似火灼烧时的深浅不一的血色,黏腻又恶心。 而且最重要的是街上出现了一些奇形怪状的怪物! 这是任务中所说的永夜世界。 一个血腥昏暗,怪物横行的世界。 之前她就在想既然求生者在白昼和永夜两个时间段都可以活动,那为什么监管者只能在白昼才能出来,这样游戏就不公平了。 现在她明白了,因为永夜世界里存在比监管者更可怕的怪物们——另一种意义上的监管者。 时间紧迫,她必须先找到时矜汇合完成支线任务。 再往上一层就是三楼了,就在她加快脚步向上冲的时候,一道巨大的阴影挡住她的去路。 那是一个人形的怪物,它浑身赤裸,没有五官和双臂,胸腔却鼓起巨大的包,撑得那一块的皮肤薄得几近透明,里面鼓鼓囊囊却又有棱有角,像是一个长反了的人正在挣扎着想突破那层皮囊出来! 它明明没有眼睛却好像能看见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向她扑过来! 第78章 暗黑恶童 虞棠枝及时后退,快速向后跑去,在拐弯处借助扶手稳定身体快速转换方向,披风在她身后扬起,下摆的流苏也跃起。 一股黑色浓稠的汁水自皮套人的胸腔处喷射而出,擦着流苏喷洒在墙壁上。 顿时,墙上冒出被腐蚀般的白烟。 虞棠枝心道不妙,这怪物还会喷射毒水,攻击范围这么广,她要是下了一楼没有楼道里这么频繁曲折的拐角当作遮蔽物肯定玩完。 虞棠枝:[我要使用道具心头血!] 8019:[叮~玩家虞棠枝已使用道具心头血,剩余可用次数:一次。] 一股暖流从丹田涌遍全身,顿时浑身都有劲儿了,她不敢耽误脚下生风溜的飞快。 皮套人虽然长得恶心还会吐黑色口水,但移动速度却没有那么快。 她下到一楼之后迅速向右边的楼梯跑去,半路上随意进了一间教室关上门蹲下等待着。 皮套人下来时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但他还是晃晃悠悠向右边楼梯追过去。 它路过这间教室并没有停留,虞棠枝背靠着门暗自松了一口气,抬眼打量起眼前的教室。 这间教室很空旷,中央歪七竖八地立着几个画架,讲台上放着一个骷髅头,离她最近的是靠墙的一排储物柜,有的柜门没有关闭,虚掩着露出一条缝,所有一切都蒙在一层不详的血光之中。 她并不想在此久留,因此扒在窗边看着皮套人的身影越走越远,就准备抓准机会离开。 叭哒——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碰到了鞋跟,然后又弹走了。 她回头一看,凹凸不平的地上有一个滚动的弹力球,此时正在向另一边滚动。 这里怎么会有弹力球? 而且她明明记得自己很小心没有碰到过地上的东西。 这球是主动撞上她的。 她顺着球弹射的方向推断它的行动轨迹,视线最终落到了靠墙那一排储物柜上。 柜门虚掩着的那条缝似乎比印象中更大一些,里面黑洞洞的。 她一边紧盯着那排柜门,一边攥紧身后的门把手。 在她眼前,那排储物柜的门无风自开,伴随着生锈的咯吱声,那些小门缓慢的打开了! 一颗颗黑色的人头从里面尖叫着挣扎着顾涌出来! 它们的脸上没有五官,却在正中央裂开一张巨大的嘴,身材矮小,依靠四肢着地爬行,全身被火烧碳化,甚至身体里面是空心的还能看到燃烧的火焰。 它们一边叫喊着,一边摔落在地上,叫声就像是未成年的孩子,尖锐刺耳:“啊啊啊啊啊啊——” 虞棠枝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果断拉开教室的门就跑,身后跟着一群乌泱泱的暗黑恶童。 这群暗黑恶童攻击力不高却十分难缠,四肢并用爬行速度快,所到之处布满从胸腔里掉落火星子。 虞棠枝跑上楼梯,借着拐弯的加速将小怪们甩在身后。 结果刚跑到三楼就感觉丹田里那股力气散尽了,道具已经失效。腿立刻像面条一样绵软,她一个趔趄身体就将一旁倒去。 “淦!” 关键时刻她的眼前掠过一片黑色的衣角,紧接着腰上一紧整个人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嗅到一丝糖果甜味和淡淡的薄荷味道。 时矜几乎是立刻就放开了她,皱着眉满脸嫌弃,“你怎么浑身脏兮兮的,像乞丐一样。” [恭喜玩家虞棠枝完成支线任务1:寻找失踪的丈夫。] 刚刚一顿生死逃亡,浑身狼狈,披风都差点被撩着了的虞棠枝:……你了不起,你清高!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和他争长短,她还记得身后追着的那一群暗黑恶童。 于是狼狈的美丽少妇往他身后一藏,抓着他的袖口颤抖道: “老公,有怪物追我!” 时矜一愣,暗黑恶童们已经冲上楼道口了,正乌泱泱地追过来。 虞棠枝躲在男人身后,本来想一边恶心他一边能借他的手渡过难关。 结果没想到危险已经迫在眉睫了,这家伙还傻傻地站着没有一点儿反应。 虞棠枝:搞什么啊? 时矜感觉自己的袖口被扯了扯,身后那软蛋又开口说话了,小声地柔柔弱弱的声线,偏偏落到他耳朵里一字一句都清晰得很。 她说:“我害怕。” 暗黑恶童密密麻麻似海浪般从楼梯口涌出来,看见两人兴奋的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时矜抬眼看了一眼,便皱起眉头,脸上的嫌弃简直不要太真实。 啧,太丑了。 她从哪惹来的一群丑东西。 以后不能叫她软蛋了,干脆叫闯祸精好了。 时矜正对着那群小怪,指尖翻转间便出现一枚通体漆黑的符咒,他低声吟唱几句便将符纸甩出。 那薄薄的一片纸顺着风飘浮在空中,腾地迸发出炽热的火焰,明黄色的火焰似太阳笼罩着暗黑恶童。 叽哇乱叫的小怪们停下了脚步,它们仅存的意识让它们像孩子一样对头顶这团炽热明艳的色彩产生了好奇,呆呆地望着这团火焰。 看到这一幕,虞棠枝猜测它们可能是被大火烧死学生的怨气,所以保留着四肢短小,声音尖锐的特点。但有这么多学生的怨气冲天显然也是很不寻常的。 相比于她的思索,时矜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依旧很是厌恶,他讨厌一切人类幼崽,无论死活。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团火焰涨大直至能包围所有的暗黑恶童,指尖轻轻往下一按,那团浮在空中的火焰便猛地下沉,顿时一片火海。 暗黑恶童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便瞬间化作黑漆漆的灰烬。 虞棠枝躲在时矜身后看完了全程,心中暗叹这是什么厉害的道具,她怎么就没有呢! 宝想要! 宝什么时候才能得到! 时矜把袖口从她指尖抽出来,嗤笑道: “擦擦嘴,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少女下意识地的摸了摸嘴角,随即反应过来嘴边干干净净的,哪里有水渍。 可恶,又被耍了。 但她还是要抱紧大佬的大腿,瞪大眼睛羡慕地说道: “哇~” “这是什么厉害的道具吗?” 时矜被她夸张的语气震惊到了,颇显嫌弃的离她远点,“突然发什么疯?” 虞棠枝:……信不信姐咬死你! 第79章 女巫 昏暗的学校长廊,美丽少妇追着名义上的丈夫跑,走在前面的男人嘴上虽然不耐烦,却也没有抽回被抓的胳膊。 “时矜,你是叫时矜吧?” 虞棠枝想和他套近乎,突然发现自己还不太清楚他的名字,只听霍则和主系统发布任务时说过两次。 “是哪个‘jin’?” “黄金的金?” “毛巾的巾?” “一斤的斤?” “……” “诶呦,等等我嘛,刚刚那招好厉害,叫什么名字啊?” 男人玩世不恭的假面隐去,下颚紧绷,抿唇不语,额角崩起青筋,忍无可忍。 他从没遇到过嘴这么碎的女生,烦的他脑子快炸了! 啧,烦人精! 他猛地转身,两根指头捏住她的下颌,稍稍用力就能陷入脸颊软肉。 “闭嘴!你好吵。” 那张成熟的面容上是一双充满活力的眼睛,此刻恶狠狠地盯着她,就像饿狼盯着垂死挣扎的猎物。 “唔。” 少妇委屈巴巴的捂住嘴巴,巴掌大的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满是慌张无措。不过一瞬,她的眼眶就红了,眼睫毛湿漉漉黏成簇,一颤一抖地往下垂着。 时矜一怔,等他反应过来时,指尖已经在轻触她沾湿的睫毛。 啧,麻烦。 他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和刚才低气压的判若两人。 “矜持一点。” 男人仿佛刚才只是随意的碰触了她的睫毛,很快便放开了手,将视线放在别处,抬腿继续向前走。 他没注意到,身后的少女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一划而过,再无踪迹。 时矜,她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没走两步,周围再一次发生了巨变。 先是腐败血腥的墙壁突然碎成了一条条的灰烬,卷曲着向上飘散,紧接着周围一切都在消散,仿佛褪去了一层烧伤的皮肉,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不过三秒,猩红危险的永夜世界便消失了,满天灰烬的白昼世界出现了。 两人站在304教室的门口。 虞棠枝想起时矜曾经发莫斯密码让她找到这间教室,里面肯定有关于阿蕾莎的线索! 但时矜好像被她刚刚烦过头了,现在神情冷淡的站在一边。 为了小命保险,她觉得应该和他适当保持距离,获得和谐关系。 少女推开门走进去,眼前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桌椅,荒废许久桌面和地面上都蒙了一层灰尘,这是一间平常的教室。 唯一不同寻常的是中间倒数第二个的桌面上印着两个小小的掌印,正好露出底下刻在桌面上的字母,组合在一起就是: witch 女巫 她打开桌面露出抽屉里凌乱的书本,封面上写着名字:阿蕾莎。 几乎每一本都被不同颜色的笔随意乱涂乱画,女巫这个词出现的频率极高。 虞棠枝的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校园霸凌。 几乎是同时,一段记忆涌入了她的脑中,以旁观者的视角展开一段影像: 在偏僻又封闭的寂静岭里,阿蕾莎是个异类。因为她的父不详,母亲未婚生下了她,在保守的宗教信仰下母女俩都被视为异类,而阿蕾莎更是被污蔑为不洁的产物,女巫。 尽管她在学校里不争不抢,可那些同学仍然会抢夺她的书本,大声的辱骂要烧死女巫。 影像结束,眼前又恢复成正常的书桌。 时矜在门边靠着等她,“看完了?” 虞棠枝点了点头,看完影像后心情有些沉重,阿蕾莎竟然和原主的女儿莎拉长得一模一样。既然主线任务是帮助阿蕾莎复仇,她有种预感之后阿蕾莎一定是遭遇了比霸凌更可怕的事情。 那些奇形怪状的怪物,皮套人,暗黑恶童应该代表着不同的隐喻。 皮套人是只会喷毒汁的冷眼旁观的路人。 暗黑恶童是在学校欺负她的同学们。 她难得在任务中有些走神,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因为体弱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很少去学校。 每次一去学校那些同学都用好奇的眼光看她,却没有人愿意上前跟她搭话,大家都已经熟络有自己的小团体了,自然不想跟病殃殃的人一起玩。 时矜看她站在书桌旁久久不能回神,不由得皱起眉,他也看过那段影像自然知道内容,这惹祸精怕是又心软了。 却见虞棠枝将阿蕾莎抽屉里杂乱的书本整理了一下,然后将身上的披肩脱下搭在阿蕾莎的椅背上,她缓慢的轻抚两下,烧焦的流苏下摆轻轻摆动。 就像在给那个影像里曾经孤立无助的小姑娘搭上外套。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停留,径直向他走来。 “我们走吧。” 之后,两人在教师办公室里找到两个还能使用的手电筒。 虞棠枝磕了磕手电筒,这种老式手电筒电流不是很稳定,一闪一闪的。 这时,电子音突然又在脑海里响起: [玩家虞棠枝支线任务2:躲避监管者的追捕。] 走廊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听起来正在逐渐靠近这间办公室。 时矜反应很快,迅速贴在门后透过玻璃观察外面的情况。 虞棠枝一手拿着一个手电筒,悄咪咪的靠近他,躲在后面。 透过不太干净的窗户,两个穿着防护服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身高一高一矮,能和任务中的李修和漫嫚对上号。 虞棠枝只和酷哥李修有过短暂接触,没有听说过漫嫚。不过看时矜难得严肃正经的模样,她觉得这两人的实力应该不俗。 时矜垂眸看向她,这局碰上了就相当于1v2,这个惹祸精算是战五渣。他尚有把握一个人全身而退,可要是带上这个拖后腿的可就不一定了。 队友这个东西嘛,对他来说本就是可有可无的摆设,随时可以抛弃。 况且这个软蛋他也没兴趣再报复了。 不过,最后还是能够充分利用一下的。 虞棠枝正扒着门缝观察外面,手心里都紧张出汗了,只觉背上突然覆上一只手掌,紧接着一股大力袭来将她猛地推出了门! 阴沟里翻船! 虞棠枝完全没想到时矜这小子这么不靠谱,她踉踉跄跄地站稳身体,迎面就撞上巡视的监督者。 防护面罩后,李修看见她这个样子出场显然也是愣了一下。 第80章 求和 走廊上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安静下来,气氛有那么一丝丝的微妙,一丝丝的尴尬。 只有监管者手里提着的那个笼子里的鸟喉咙里不时发出咕咕声。 漫嫚看着对面的娇弱少妇向李修这里望一眼,男人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还愣着干嘛? 认识啊? 她挑了挑眉,牙齿轻磨舌尖的硬物,脑海里应景的响起bgm:往事流转在你眼眸~ 而那厢虞棠枝几乎是刚站稳身体就立刻朝反方向撒丫子狂奔,好可怕啊啊啊啊被抓住要鼠啊啊啊啊! 看李修还在原地站着不动,漫嫚直接超过他向求生者追去。 漫嫚:搞撒子哟,你不冲我冲了! 虞棠枝是真的被时矜的操作给吓到了,脚下生风恨不得一步跨三米。 走廊的尽头是卫生间,她直接推门进去想反锁上门,却发现门锁已经坏了! 监管者身上的防护服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他们的活动,尽管如此,漫嫚的速度依旧不算慢,几乎是紧跟着她冲进了卫生间。 谁料,破旧的木门一开一合间,便失去了少妇的身影,眼前是一个普通的卫生间,正对着门的是一面镜子和三个水池,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卫生杂物,再往里是一排带独立隔间的厕所,和那面墙上不大不小的窗户,玻璃已经碎了。 漫嫚站在门口,视线缓缓划过卫生间里的每一件东西,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 她不紧不慢将门关上,确定虞棠枝就在里面,毕竟刚刚可没有听到什么玻璃碎裂的声音,也没有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也不介意和她玩玩捉迷藏的游戏,猎物的垂死挣扎最美妙了。 她一间间的推开隔间的木门,前几个无一例外的都是空空如也的马桶。 最后她来到最后一个隔间门口,隔着薄薄的木板门,她的耳朵捕捉到一丝异样的声音。 那似乎是压抑的啜泣声。 这样的认知使她浑身热血沸腾起来,猩红的唇扬起,舌间一闪而过舌钉亮点。 她终于推开了卫生间的最后一个隔间,随着破旧木门的吱呀声,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里面有东西,但并不是那个柔弱的像兔子一样的求生者,而是一具成年男尸! 男尸穿着保安制服坐在马桶上,四肢都被带刺铁丝捆绑着向后弯曲固定在隔间的四个角上,铁丝上的刺每隔一段便有一个,铁丝捆绑得极紧,密密麻麻的铁刺便透过保安制服深深的嵌入肉体,头颅向后仰面朝天。 他的嘴巴张得最大,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度痛苦的形象。 她垂眸看向他胸前的铭牌,上面有他的名字:罗克。 他已经死了很久,但尸体并没有腐烂,而是呈现出一种干尸的状态,像是有人为了让他每时每刻都处于煎熬痛苦的状态刻意保存下来,以便观赏。 漫嫚皱起眉头,她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什么丑东西,她只在乎那只小可爱躲到哪里去了。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视线不经意划过男尸大张的嘴,里面有一抹不属于这里的蓝色。 她伸手将那东西从男尸嘴里拿出来,是一块旅馆房门口挂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串数字:1111。 意外获得了求生者需要的线索,漫嫚倒也觉得心情没那么差了。 也许小可爱已经逃走了吧,她不再停留准备往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她听到门外传来鸟在笼子里疯狂挣扎乱飞的声音,还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信号滋啦声。 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糟糕! 白昼世界要结束了,如果没有及时回到教堂,她的体力会被系统直接削减一半! 呜——呜—— 远方传来防空警报声,一声声的似催命符紧跟着人身后。 她急忙向外走去,可眼前的门却消失不见,墙壁像碎纸一样被火焰烧得卷曲消失,露出血腥的底色,整个视线都被不详的红光笼罩。 学校变成了炼狱,地面是铁板和钢丝网,地底是喷薄的火焰和滚烫的矿石。 嘭—— 身后传来木门撞击在墙上的声音,她猛地回头一看,发现一只浑身赤裸的怪物正从最后一个隔间爬出来! 正是那具被捆绑的男尸! 它的四肢依旧被带刺铁丝牢牢地捆住,整个身体弯曲成夸张的c型,全身的着力点就在那不可描述之处,而它一边在凹凸不平的地上摩擦着那处,一边向她顾涌过来,大张着嘴里是一条蠕动的黑紫色舌头。 这种暗示意味太强的东西,漫嫚多看一眼都会觉得精神被污染了。 她准备离开前给这恶心的家伙一棒子,于是抄起杂物堆里马桶搋子就准备扔出去。 谁料,那扔在半空中的马桶搋子突然偏离自由落体的轨迹,以一种反科学的姿态向另一侧加速飞过去。 空中还有一根细细的红线若隐若现。 然后在即将落地时“嘭”的一声,马桶搋子变成了一个美丽女人! 漫嫚:……? 道具失效的虞棠枝:感觉有点子丢脸。(耳朵红了) 漫嫚也算是见识了一把子什么叫野路子,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还这么干净利落的不多,忍不住赞赏地吹了一声口哨:“诶,漂亮!” 只不过视线落到她身后的俊美男人那张脸的时候笑容又消失了,臭的一批,伸出国际友好手势: 腊鸡。 那厢,时矜扶着少女的腰等她站稳,端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对漫嫚比出一样的友好手势,可谓默契十足。 漫嫚和时矜从进入暗影公会就一直是竞争者,两人之间闹不和的事情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的地步,这次的副本是他们实力的试金石,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看结果。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中了这小子调虎离山的奸计,抛出诱饵困住她的脚步让她不能及时撤退。 漫嫚忍下心头的怒火,告诉自己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再不回教堂她就提前gg出局了。 穿着防护服的女人不再恋战,用尽力气向破窗俯冲跳了出去,消失不见了。 站在高处的时矜将一切尽收眼底,但他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少女站稳后就立刻往旁边退了半步,刻意与他拉开了距离。 [玩家虞棠枝完成支线任务2:躲避监管者的追捕。] 男人挑了挑眉,脸上散漫的笑意终于收敛了,换上了一种显而易见的困惑。 他不是已经求和了吗? 虞棠枝自然知道是时矜救了她,但她并不想搭理他。 “在发脾气吗?” 时矜靠近她,想看她的脸。 他很少像这样,用称得上耐心的好声好气的语气和她说话,没有任何的阴阳怪气、嗤笑或者冷漠成分,好像只是单纯的好奇她怎么了。 只是好像这样也没能引起她多大的反应。 少女低着头看着手心里的蓝色房间门牌,没有理他。 第81章 难哄 碰触那块蓝色门牌的一瞬间,一段记忆再次展开: 一个普通的放学后,一群小孩又围住阿蕾莎的桌子,他们朝她扔书本,稚嫩的声音说着最恶毒的话。 “去死!” “烧死女巫!” “烧死她!” …… 飞来的一本书硬角磕到了阿蕾莎的额头,疼痛难忍,她再也无法忍受的跑出教室躲进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反锁上门。 无助的阿蕾莎却没想到在这里遭遇了更恐怖的对待。 女卫生间里,保安罗科慌张地提起裤子,他无法和别人解释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那是他尽力遮掩的丑陋性癖—— 他只对小孩子有性趣。 当他发现躲进来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时,他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眼里流露出贪婪粘稠的欲望…… 当阿蕾莎的母亲达利亚在家久久等不到放学回来的女儿,亲自找到学校里来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 在卫生间的最后一个隔间,她拥着女儿泣不成声。 在达利亚的身后,是她的亲姐姐黛博拉,也是镇上教会的主席修女。 黛博拉曾看着妹妹达利亚未婚先孕生下阿蕾莎,放任疯狂的教徒孤立母女俩,冷眼旁观阿蕾莎被同学们霸凌。 现在阿蕾莎明明是受害者,她没有追究犯罪者罗科的责任,而是说: “达利亚,所有小孩都知道你的女儿是女巫!” “是她勾引了罗科犯下错误!” “我要召集众信徒进行审判,好清洗阿蕾莎的不洁之事。” 阿蕾莎在母亲的怀里抬起小脸不解的问道: “妈咪,她在说什么?” 达利亚却只能沉默不语,尽管她爱阿蕾莎,却生性软弱,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黛博拉恶魔似的低语蛊惑了她: “哦,我可怜的妹妹,相信我,相信大家的能力。” “我们会帮助她恢复清白。” 影像结束,虞棠枝看着手里的门牌号,镇子上只有一个旅店,就是位于中心的酒店。 大概是她低头沉默太长时间了,两侧的碎发垂下挡住神情,搞得时矜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不会是哭了吧? 于是,俊美的男人脸上头一次出现手足无措的表情,那双过于年轻的眼眸眨巴眨巴,头脑一片空白之下,他干了一件自己都没想到的傻事。 他蹲下身子,抬头凑近去看那张小脸。 少女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嘴唇微微抿起,明显不太高兴的样子。 所幸的是,白嫩的脸颊上没有眼泪。 太娇气了。 时矜心里叹了一口气,说不清是放松还是遗憾的滋味。 虞棠枝看完影像心情本来就沉重,又看到他贱兮兮的凑过来,心情更不好了。 “你干嘛?” 语气坏坏的,表情臭臭的。 时矜却像是有那个大病,被凶了反而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嘴角一扬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看看你在干嘛。” 他伸手想碰触那白白嫩嫩的脸颊软肉,却被少女狠狠拍开。 “不劳你关心。” “反正我只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队友,和我组队只会给你拖后腿!” 这下给时矜整不会了,他想虽然这软蛋\/惹事精\/烦人精平时柔柔弱弱的,脑回路也清奇,但也不至于到“没本事”和“拖后腿”的程度吧。 他实在太尴尬了,手指要碰不碰地撩了一下她的碎发,将它别在耳后,无奈道: “我没这样说过。” 少女却不买账,水汪汪的眼睛瞪他。 “你肯定是这样想过!” “……” 时矜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心道她的第六感倒是挺准的。 虞棠枝本来没那么生气,但是他主动凑过来要跟她掰扯这件事,她就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委屈。 她有什么错? 莫名其妙的被卷入恐怖游戏,为了完成任务不小心得罪了他,被捆绑在一起成为队友。 汽车离学校那么远,她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过来找他,连系统都偏袒他! 她甚至还帮他找到了一个手电筒! 他怎么这么坏啊? 少女的眼眶红了,睫毛上晕了一点水汽,纤长的睫毛黏成一簇簇的,一颗眼泪猝不及防的“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喂,你……” 时矜的手还尴尬的搭在她肩膀上,此时也不知道是该拿走还是继续搭着。 他长得好,从小到大的桃花运没断过,但他讨厌那些告白失败后嘤嘤嘤哭泣的女生。 这是他头一次碰上还没说两句就无声哭泣的女生,完全没有哄人经验的男生顿时慌了神。 “……怎么哭了?” 刚站起来没两秒的男人又重新蹲下了,他伸手抬了下虞棠枝的下巴,手指僵硬又温热的给她抹掉下巴上挂着的泪珠,语气格外真诚: “我承认推你出来是为了转移那两个家伙的视线,但真的没那么危险,一开始我就计划好了。” “只要你有危险,这跟绳子就会给我传递预警。” “真的,如果你被淘汰了,有这跟绳子在我也得跟着一起淘汰。” “而且谁说你没用了,你聪明又机灵,那个男人婆的东西不是也被你拿到手了吗?” 他不明白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为什么现在因为她的一点泪水就把局面搞得这么被动。 虞棠枝吸了下鼻子,睫毛都没抬一下,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时矜急得就差抓耳挠腮了,心底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他手指一翻,冷白的指尖就出现三张符咒,通体漆黑金色的花纹遍布其上,正是击退暗黑恶童的道具。 “你不是问过我这个道具叫什么吗?” “它叫天弋符,可以消除怨灵,全给你。” “你别哭了,行不行?” 少女终于肯抬眼看他了,小鼻子皱起,十分怀疑他的真实性,哭过的嗓子软软糯糯的,小声说:“真的?” 下一秒,脑海里传来系统音: [玩家时矜请求赠送道具,名称:天弋符,数量:三张,玩家虞棠枝是否接受?] [是是是!] 小姑娘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把手里的门牌甩给他:“你自己看!” 第82章 三角头 影像消散,也许是阿蕾莎的遭遇太过残忍,时矜看完也微微皱起眉头。 二人下层的长廊里,化成怪物的罗科还在嘶吼着阴暗爬行。 “吵死了。” 男人不耐烦地挠挠耳朵,长腿勾起脚边断裂的铁棍,将其对准了罗科的头一踹,铁棍便伴着呼啸的风声旋转着朝怪物飞去。 铁棍“啪”地一声脆响狠狠打在罗科的右脸上,紧接着旋转着插进它大张的嘴巴里又旋出去,带飞一片黑紫色的肉片甩落在地上。 “唔唔唔——” 罗科失去舌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声音。它痛得在地上打滚,全身上下就靠那不可描述之处支撑,痛上加痛! 虞棠枝不想再多看一眼,她不杀罗科,这种渣滓就应该在地狱里永无宁日的煎熬赎罪。她顺手捡了一根铁棍,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照片,按照地图上的路线出发去中央酒店找1111室。 时矜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两人避开路上奇形怪状的生物东拐西拐的找到了中央酒店。 酒店大堂里也是一片血红,虞棠枝打着手电筒在前台的抽屉下找到了被烧毁了一半的酒店分布图。 它在柜子的深处,她捻住纸片的一角抽出来的时候感觉到有一丝阻力,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 只见纸上面赫然趴着一只半个手掌大的通体黑色甲壳虫,鞘翅还在抖动,口器一张一合。 “啊啊啊!” 少女一边小声惊呼着,一边疯狂的抖动那张纸。 明明怕的要死但就是不松开那张来之不易的半拉分布图。 时矜眼里划过一丝诧异,像是突然被戳中了笑点,但他还记得少女正在闹别扭,只好一边忍着笑意,一边拍了拍快抖成帕金森的少女,“虫子掉了,没事了。” 哪知虞棠枝一听到虫子掉地上了,反应更激烈了,她无法想象这么大的虫子要是掉在身上或者从地上爬到身上是什么酸爽滋味。 少女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在自己身上一扫:很好没有。 然后又在地上搜寻,瞄准那只想爬走的虫子,一铁棍下去直接爆浆了。 爆。浆。了。 时矜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很复杂,默默把脸转向一边,“……呕” 虞棠枝:爽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似密密麻麻的节肢不停的敲打在地上。 拐角处的电梯发出一声“叮”的脆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陈旧的电梯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一股黑色的“潮水”从电梯门缝里涌了出来,随着电梯门越开越大,里面的黑色“潮水”翻涌着,簇拥着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 手电筒光照射下,电梯里的怪物逐渐显示出真身。 它的身高绝对超过两米,颈部以下是人类的模样,赤裸着上半身露出健壮的肌肉块和腹肌,下半身围着屠夫一般的皮制围裙,上面布满抓痕和血渍。 但它的头部却是一块巨大的三角铁,锋利的弧度泛着寒光,上面的花纹被鲜血浸渍呈现出暗红色。 三角头的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宽边砍刀,开了刃的刀边锋利无比,刀身拖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痕迹。 虞棠枝把视线艰难的从他形状漂亮的腹肌上移开,再定睛一看那黑色的“潮水”其实并不是真的液体,而是密密麻麻的甲壳虫! 那些通体漆黑的甲壳虫与他似乎是共生的关系,伴随着他左右如潮水般散开又汇合。 残暴,血腥,肃杀。 这个怪和之前完全是两个level。 “快走。” 时矜想拉她出来,少女略过他的手,直接单手撑在前台桌面上,撑起身体一扭滑过去落地,向另一边跑去,没带一点犹豫。 “……”时矜无奈抠抠头,豆大点的个子,脾气还不小。 一般来讲酒店都会有两套电梯,电梯的旁边是安全通道。 虞棠枝本来想从另一侧的逃生通道上去,结果跑过去一看居然是一堵墙! “没路了?!” 她不由得想起,在卫生间两个世界交替变换时,漫嫚要离开却发现那扇门也突然消失了。 在永夜世界,白昼世界的那套可能说不通。 时矜反应极快,拉着少女的手腕躲进旁边的电梯,狂按关门键和11层的按钮。 三角头的下半身是人形,拖着长刀行走速度自然没有他们跑的快。 但是那些如潮水一般的甲壳虫却不一样,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爬行如履平地,黑压压的一片朝电梯涌过来! 那排山倒海似的密密麻麻的虫子看得人头皮发麻,日久失修的电梯门缓缓关闭,虞棠枝恨不得上去手动关门,她不敢想象这些玩意儿要是进了电梯…… 所幸,电梯门在虫子潮到来的最后一瞬终于关闭了,爬的最快的零星几个虫子被少女一个个的都用铁棍爆头了。 虞棠枝:嘿!嘿!嘿!(大喘气) 甲壳虫:迎头痛击!(死了) 咯哒哒哒哒—— 生锈的电梯链条转动起来,电梯开始运作。 二人靠在远离门口的电梯壁上,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嘭—— 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让电梯卡顿了一下。 二人心中一沉,时矜快步走到按键盘那里,一把巨刀便刺开钢制的电梯门横插进来! 巨刀堪堪扫过少女的头顶,带着一阵腥风又缩回去。 紧接着又换个角度再次插进来,时矜拉过她,二人一起紧贴着铜墙铁壁,刀尖划过二人的鼻尖,荡过去又收回。 钢制的电梯门在三角头的大刀下脆弱得像铜包的,噗呲噗呲的留下一道\"x\"形的狭长破口。 电梯经过卡顿以后继续上行,三角头只得悻悻地收回大刀。 可糟糕的是那些破口不大,巴掌大的甲壳虫却能顺着破口爬进来,如液体一样顺着门流了进来。 虫子数量那么多,虞棠枝一下一下的敲估计得不吃不喝干个三天三夜。 时矜一脚踹飞爬到少女面前的一只,指尖在铁壁上轻敲。 三, 二, 一。 正当虞棠几近绝望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就像碎纸燃烧一般飞起,地上的甲壳虫门也像粉尘一般飘散,猩红再次被灰白覆盖。 世界再次交换。 第83章 审判庭 白昼世界里,电梯恢复正常平稳上升,再也没有生锈的咯吱声和钢壁上的\"x\"形刀口。 叮—— 十一楼到了。 电梯外,正对着一个低矮的木质斗柜,上面放着一只青花瓷瓶,里面的鲜花早已风干失水。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幅天使油画,巴洛克风格,华美诡丽。 只可惜,明珠蒙尘。 左右两边是长廊,长廊两边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客房,门上有房间号。 虞棠枝左看看右看看,从一侧开始找1111号房间。 〈1101〉 〈1102〉 …… 〈1110〉 〈1112〉 虞棠枝:? 是她看漏了? 她倒回去两步看了一眼门牌号“1110”,再重新走过来看下一间门牌号“1112”。 怎么会正好没有1111号房间呢? 少女微微皱眉,比对着手里的酒店分布图,上面明明有这间房。 难道是单双数房间? 这也不对啊,一路数过来也没跳数。 她狐疑不决,在两个相邻的房间之前打转,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中间突出的墙壁上,那里挂着一幅巨型油画。 油画依旧是巴洛克风格,描绘着宗教里审判女巫的场景。 女巫被绑在十字架上,脚下是烈火与干柴,她绝望的张大嘴巴呼喊求救,周围是一圈狂热的教徒,他们看着人被活活烧死,脸上却露出快活的神情。 画者笔触细腻,将女巫的绝望刻画的淋漓尽致,让人仿佛能身临其境的感受到那灼热的火焰。 虞棠枝突然想起在幻象中看到的那群霸凌阿蕾莎的学生们,他们嘴中喊着的正是—— 烧死女巫! “这面墙有问题!” 虞棠枝自觉地后退半步,小手一摆招呼时矜上。 姿态之自然流畅,跟招呼小狗似的,但谁也没在意。 时矜走上前来轻抚那幅油画,片刻后似是确定了什么,手指翻转间刀片就出现在两指间,利落出手,刀片锋利,“撕拉”一声就将结实的画布划烂,露出里面隐藏的空间。 手电光照进去,正是消失的〈1111〉号房间。 门锁着。 时矜退后几步助跑,直接将门踹开。 无数尘埃飘落下来,房间里的景象便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二人面前。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客房,里面暗藏的空间超乎想象。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二人走入房间,犹如走入了古代斗兽场。 弧形的台阶一层层的通向圆形的底部,底部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铁制三脚架,旁边是侧翻的巨大铁火盆,地上散落着不少煤块。 而在三脚架上面,两条铁链一段固定在天花板上,一段捆绑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面布满暗红色的物质,不知是锈迹还是血迹。 虞棠枝脑海里想起主席修女黛博拉曾说过的话: [召集众信徒进行审判,好清洗阿蕾莎的不洁之事。] 这里是审判场。 就在二人迈下台阶的瞬间,一段影像再度袭来: [从寂静岭建镇以来,曾进行过多次集体审判,为了恢复所谓的清白和纯洁。 所以也有个专门审判的场所,就藏在镇子的中心,中央酒店。 夜晚,中央酒店门口依旧车水马龙,歌舞升平。 一辆辆黑色的汽车如游龙般停在酒店门口,门童下来为客人们拉开车门。 一身黑裙的黛博拉率先下了车,她整理了一下仪容,看向身后。同样一身肃穆的达利亚拉着懵懂的阿蕾莎下了车,阿蕾莎紧紧地抱着母亲的腰,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么豪华的地方。 车子不断的停下又离开,陆陆续续的从车上下来许多身穿黑色衣服的男男女女。一群人拥护着黛博拉,催促着达利亚母女俩走进中央酒店。 在巨幅油画前,黛博拉转动机关,油画打开露出里面的秘密集会场所。黛博拉接过阿蕾莎,回头对达利亚说道: “你可以走了,达利亚。” 黑色蕾丝面纱下,黛博拉薄薄的两片唇一开一合,恶魔似的低语再次响起: “我们要斗的是罪恶本身,而不是罪人。” 阿蕾莎被教徒推着往里走,她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朝达利亚喊: “妈咪,妈咪!” 可她的母亲什么都不敢反抗,她护不住自己的女儿。 达利亚分不清心里是对于自己逃过一劫的轻松还是对女儿悲惨命运的逃避。 总之,她逃跑了。 她放弃了女儿,沦为帮凶之一。 1111号房间内,阿蕾莎被绑在十字架上高高吊起,脚下是升腾的炽热火焰,耳边是黛博拉对众教徒说着虚伪的谎言: “又一次,我们面对生死存亡的挑战。” “赞颂神赐予我们清白,阿门。” “赞颂清白之人所做的牺牲,请赐予我们清白与纯洁!” 火架上的小姑娘泪眼朦胧,垂眸去看所有人,希望有人能救她。 可是没有,没有一个人怜惜她,所有人都只当自己是在驱魔,他们出现在这里已经是“牺牲”自己为女巫举行仪式,反而是阿蕾莎应该感谢他们吧! 这群杀人犯可能还在沾沾自喜吧,这次又积累了功德。 于是,阿蕾莎不再祈祷会有人救她,她希望这些杀人犯罪有应得! 变故就是在那一瞬间发生的。 绑着十字架的铁链突然毫无预兆的崩断了! 失去平衡的十字架向一边荡去又荡回来,猛烈地撞到下方盛着燃烧煤炭的铁制容器,铁盆受力向一旁倾翻,带着火星的滚烫煤炭散落一地,点燃了垂落在地上的窗帘…… 教徒们慌张逃窜,没人顾得上管邪恶的女巫。 火焰吞噬了一切。 影像消失,周围又恢复了灰白的世界。 虞棠枝想,她大概知道为什么白昼世界里会满天飘着灰烬。 无穷无尽的灰烬像雪一样飘飘洒洒地从天而降,覆盖一切肮脏血腥的罪恶痕迹。 但罪恶并不会消失,因为灰烬本身就是证据,是所有恶行最赤裸裸的证据。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口哨声。 虞棠枝回头一看,门口堵着两个穿着防护服的监管者,吹口哨的不是漫嫚又是谁。 “嗨~又见面了!” 漫嫚一边对少女挥了挥手,一边甩开手里的伸缩警棍,猩红的唇扬起: “不枉我们提前蹲守,这次可没那么容易逃走了哦~” 第84章 十字架 两个监管者往那一站,将唯一的出入口堵了,黑压压的身影像两座大山压在虞棠枝的心上。 这回是她大意了,之前门牌的线索既然是从漫嫚手里顺来,她肯定也看到了那段影像,只要等到白昼世界到酒店的1111号房间附近蹲守就总能逮到求生者。 这次算他们棋输一招。 以这两人的本事抓她简直是易如反掌,她倒是不担心时矜,毕竟这小子鬼的很肯定能全身而退。 真是可惜啊,这个副本眼看就要结束了,她却好像只能走到这里了。 真是不甘心呐! 小姑娘独自在风中凌乱,心中挂起两行面条宽泪,心里的叹息是一声迭一声,颇有些病弱美人支离破碎的美感。 时矜倒是闲庭信步地晃悠到那个巨大的十字架下,伸出手指微微摇晃了一下,似乎是好奇这东西的结实程度。 不过,这里是教徒们的集会之地,所有东西都是精装,这十字架更是用纯铁炼成,尽管荒废了这么多年,依旧结实无比。 虞棠枝正为自己坎坷的命运哀叹之时,突然感觉自己腰间传来一阵细微的牵力,有节奏的一松一紧。 虞棠枝:? 她借着低头撩头发的假动作,眼神往旁边一看,只见时矜手指曲起敲敲铁制十字架,视线却落在半拉着窗帘的窗户那里。 监管者进来了,顺手将门关上。 虞棠枝强迫自己稳下心神,感受从腰间的红线传递的摩斯电码: 准备,逃。 他有办法? 怎么逃? 正巧时矜也在此刻望向她,高挑的男人站在巨大的十字架旁,眉微微挑起,有流光在那颗眉骨钉上一闪而过。 二人短暂的对视一眼,男人嘴角隐秘地挑了挑。 鬼使神差地,虞棠枝好像知道他的逃生计划了。 “喂,男人婆!” 时矜叫了漫嫚一声,吊儿郎当的喊话,“你就这么想赢我?” 漫嫚停下脚步,对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废什么话,姐从来没输过!” 除了碰上这个灾星。 时矜不客气的笑出了声,大言不惭的说: “啊~抱歉,那你这次又得输了~” 短发女人被他气的不轻,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罩,破口大骂:“时矜你大爷的!” “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死鸭子嘴硬。” “灭霸一响指地球上就剩下你的硬嘴!” 时矜:“略略略~” 漫嫚:“?\/&#-%【@¢x≧π∑≯∝x∥……” 这厢,虞棠枝趁着两人骂战,悄悄地一点一点的移动了一下站位,默默的站在与十字架和窗户呈一条直线上。 李修眼底划过一丝异样,这两人的渊源他也略有耳闻,可是旁观者清,他看出此刻的时矜是在刻意激怒漫嫚,转移注意力。 他的视线在在场的三人之间游移,越看眉头微皱。 很显然,这里有他不知道的猫腻。 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径直向少女走来。 李修本身长得高大严肃,现在穿上防护服更像一堵墙一样,护目镜下那双眼眸都像沉在冰川下的暗流,泛着寒光。 他顶着虞棠枝略微退缩的紧张视线,什么话也没有说,长腿一迈就朝她逼近,压迫感十足。 没人发现他嘴角那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感觉。 那厢,时矜盯着漫嫚的眼睛,活动了活动手脚,一副要和她大干一场的亚子。 漫嫚也松快了松快僵硬的肩颈,她早就想揍这小子了! 时矜俯下身猛地朝漫嫚冲了过去,漫嫚手握警棍迎了上去,她早有预料,今天不把他打得叫爸爸她就不姓漫…… 嗯??? 她眼睁睁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突然势头一转,长腿在一旁的墙壁上接力一蹬,身体似一只敏捷的豹凌空一跃落在了倾倒的巨大十字架上,而那原本静止的十字架因为受到他的惯性,在力的作用下猛然向前荡去。 而虞棠枝正在它行动轨迹的那条线上。 李修眉头一皱,加速向她而来,却被少女扔出的铁棍阻碍了脚步。 毕竟,谁也没想到,外表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一出手就下重注,专门挑关键部位打击。 李修:防不胜防! 也就是同时,虞棠枝握住时矜伸过来的手,借力登上了十字架。 李修看着两人的背影,无意识地攥紧手掌,就差那么一点,他就抓到她了。 伴随着钢铁摩擦的咯吱声,十字架荡到了最高点又加速向下俯冲,速度很快,气势磅礴。 此刻,漫嫚也看出他们的目的,试图上来阻拦。 时矜反手射出一枚刀片,光滑的刀片反射出一抹寒光极速而来。 尽管漫嫚反应极快立刻闪躲,但那刀片发射出来的角度刁钻,最终堪堪划过她的手背深深钉入地面。 嘭—— 哗啦啦—— 巨大的玻璃破碎声响起,无数玻璃碎片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十字架穿过窗户的一瞬间,时矜将少女搂在怀里,没有露出分毫。 酒店的旁边挨着医院,荡起的十字架依靠向心力紧接着打碎了另一扇窗户。 整个过程中,虞棠枝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薄荷硬糖味。 突然,她感觉腰上一松,一股力量袭来,紧接着自己就被推了下去。 她落在地面上勉强稳住身体,有些惊慌失措的回头,“喂,你……” 十字架上的男人打断她的兴师问罪,笑道: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总得有一个人留下善后。” “前面的路你得自己一个人走了,记住别回头。” 十字架带着他从这里离开,回到最初的地方。 风中传来他的声音,隐隐约约不太清楚,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 “哎呀,男人婆,先说好打人不打脸嗷……” 虞棠枝有些发懵,但她只能暂时收敛无用的情绪,立刻转身向医院深处跑去。 千万别回头。 第85章 性感护士林 直到进入电梯里,按了最高层,她才有稍微喘息的机会。 按照目前的线索,幻象中阿蕾莎在接受审判时铁链突然断裂,导致大火吞噬了一切。 但仔细一想,这里面最大的bug就是手指粗细的铁链怎么会说断就断,刚才她和时矜两个人的体重压上去都没有事。 再联系阿蕾莎最后诅咒所有加害于她的人受到惩罚,虞棠枝有个大胆的推测: 阿蕾莎并没有在那场火灾中死亡,至少没有当场死亡。 所以医院是她下一站必须要来的地方。 至于阿蕾莎究竟在哪间病房,她也没有头绪,只能从上到下找找看了。 安静的环境下,孤独就会像空气一样无孔不入。 “他在搞什么啊?” 小姑娘瘪起嘴巴,她不喜欢被托以重任,也不喜欢欠人情。 其实时矜这家伙就是懒得跑来跑去做任务吧! 小姑娘在心里又记了他一笔。 (时矜:喂!) 突然,防空警报响彻天空。 这时,正在上升的电梯也诡异的卡了。 紧接着灰白色的墙壁像被火灼烧一般卷缩,露出猩红的内里。 虞棠枝立即扑过去按那些电梯键,可是键盘已经失灵了,红色的光圈胡乱的在不同数字的按钮上出现。 电梯上面的链条传来生锈转动的声音,咯吱咯吱了两下,又停了。 紧接着,电梯突然极速下坠,失重的感觉袭来,少女紧紧地贴在电梯壁上,一股电流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不知道电梯下坠了多久,但绝对早已超过最底层,似是无底洞般坠入无间地狱。 终于,电梯停止了。 叮—— 伴随着咯吱咯吱地铁锈摩擦声,两扇电梯门缓缓的向两边打开了。 外面是黑洞洞的隧道,手电光照过去仿佛照进了黑洞。 除了黑,四周静悄悄的,暂时没有发现危险。 电梯门固执的开着,无声的催促她赶紧下去。 可是,真的好黑啊。 少女踌躇了片刻,握紧手里的手电筒,鼓起勇气走出了电梯。 一开始她还小心地左顾右看的走,生怕突然出来一个怪贴脸杀,但转过了几个弯以后她就发现这里简直像一个巨大的迷宫,每一个转角之后又是空空荡荡的漆黑隧道。 长久的黑暗和安静,体力也在无休止地消耗,尽管她不想承认,但她的脚步已经迟疑了。 虞棠枝:[统子,你说我真的能完成这次的任务吗……] 8019:[为什么这样问?] 虞棠枝:[这是两个玩家共同的任务,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而且时矜他明明比我强很多很多……] 8019:[玩家的意思是,比您强大的队友被迫离场,而您害怕以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完成任务,是吗?] 虞棠枝:[……嗯。] 8019:[或许,否定您的从来都不是外界的声音。] [未来的路还长,您将会走的很远很远,这点我从未怀疑。] 它突然咳嗽了两声,语气有些不自然:[当然,每一个系统都会忠于自己负责的玩家,以上发言是作为优秀系统所必须的……] …… 时间一点点流逝,如破迷开悟般,少女的脚步从迟疑小心逐渐放开,最终奔跑起来。 在拐过不知道第几个拐角后,她差点撞到了一把横在空中的手术刀,少女紧急刹车,用手电光照去。 挡在她面前的是一群姿势诡异的“人林”。 它们穿着超短裙护士装,领口开得低露出性感的事业线,脸部却包裹着一层层的纱布,每个女护士手里都拿着一把手术刀,一眼望过去这里起码有三四十个,它们的四肢扭曲,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高举着手术刀。 似乎是被手电光刺激到了,这片沉寂的怪物护士林突然动了起来,它们肢体僵硬而扭曲着向她走来。 吓得虞棠枝马上关掉了手电光,光源消失后,她面前的那群护士林果然再次陷入沉寂。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她慢慢地从护士们的缝隙间游走。 在此,她要感谢自己的身高和体重,可以从这些人高马大的美艳西方大姐姐护士怪们的咯吱窝下面逃生。 一路有惊无险的穿过性感护士林,她终于来到了曲折隧道的尽头。 那是一间重症病房。 掀开布满污渍与血渍的塑料帘,她选择踏入了这间地狱病房。 在脚落地的一瞬间,一段影像再次展开: [镇子唯一的酒店起了大火,火势迅速蔓延,消防队紧急赶到控制火势。 等达利亚带着警察回来时,阿蕾莎已经奄奄一息。 送入医院后,阿蕾莎捡回来一条命。 但也仅仅是捡回了一条命。 她全身高度烧伤,多处脏器受损,她很害怕也很痛苦。而被病痛和恐惧折磨得太久,这些所有都会变成仇恨。 于是,祂便出现了。 祂曾有很多名字,恶魔大概是传播率最广的。 但在这里,祂是阿蕾莎全部仇恨的化身。 而这种与日俱增的仇恨开始影响周围的一切,祂创造了两个世界交替出现的寂静岭,将所有伤害过阿蕾莎的人们全部拖入。 现实世界里,中央酒店大火后,镇上近一半人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人们费了很大劲也无法将寂静岭的大火彻底熄灭,地下煤矿的炙焰烈火至今还在燃烧。 而阿蕾莎将她心中仅存的善念剥离出来化作一个婴儿,它将其放在福利院门口,等待一位真正有担当的母亲。] 影像消散,虞棠枝绕过医疗器械,看向屋内的唯一一张病床。 上面躺着的是经历了全身重度烧伤后长大的阿蕾莎。 而站在床边的,正是它,果然与莎拉长得一模一样。 成年阿蕾莎看着她道:“黛博拉抓住了莎拉,他们准备在教堂里举行审判,我需要你的帮助。” 虞棠枝倒是没想到黛博拉他们还能活这么久,面上依照人设流露出对女儿莎拉的紧张,“你想要我如何帮你?” 成年阿蕾莎看着她,眼里是疯狂的执拗和隐隐的泪花。 “我要你说出真相!” “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恶魔从床边离开,一边走近她,一边说道:“那些人盲目的信仰使我无法靠近教堂,但是你可以。” “只要你带我进入教堂,我们的复仇就可以开始了。” 它伸出小手慢慢环抱住虞棠枝,紧紧地贴着她的腹部,然后渐渐地融入了她的体内。 暌违四十年的复仇,终将拉开帷幕。 第86章 神迹 寂静岭,教堂。 幸存的教徒们点起一盏盏烛火,围绕着审判庭放置,一点点烛光盘旋而上,从一楼摆到二楼。 一楼内平时祈祷用的木质长椅被移到旁边,空出来一块空地上面堆满了收集的柴火,这就是他们临时搭建的审判庭。 相对而立的两个木制的巨型十字架,一端在地面上,另一端用铁链划过滚轴,二楼有专门的信徒负责控制,进行下放和收回。 此时,这两个十字架上都绑着受审判的邪教徒,一大一小,正是失踪的莎拉和外来者时矜。 衣衫褴褛的达利亚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求求你,黛博拉,放过她吧。” 她挣扎着想靠近莎拉,却被身后的教徒们死死拽住。 面对亲妹妹的祈求,黛博拉无动于衷。 她依旧穿着那庄重的暗色修女装,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是长久没有精心打理的头发干枯毛躁,而那身衣衫也褪色黯淡,再无当年的光鲜亮丽。 黛博拉毫无感情地冷冷的说道: “是你的软弱让这里的灵魂受到审判,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终于迎来了神再一次宽恕的机会。” “这回你活该亲眼目睹这一切!” 达利亚崩溃的嚎叫:“可你明知道她是无辜的!” 黛博拉整理了一下裙子上的褶皱,冷笑一声。“看看她,你的女儿生下的孽种!” 黛博拉向众人宣告: “她是女巫!” “恶魔利用她的孩子孕育罪恶!” 达利亚大喊着:“不,她不是,这是你的谎言!” 一旁的狂热教徒却再也按捺不住,抽出木棍冲上来打她。 黛博拉向教徒们说道:“为了恢复清洁,我们又一次集会在这里!” “烧死余孽,战胜恶魔!” 周围的狂热教徒们齐声大喊着:“烧死女巫,战胜邪恶!” 黛博拉:“助纣为虐者,也将受到地狱之火的净化!” 众教徒群情激奋,齐声大喊:“烧死他们!” 漫嫚坐在二楼的木椅上,吹了吹指甲里的灰烬,手背上的伤痕已经凝固止血,只是隐隐的刺痛还是让人很不爽。 为此,她可没少在男人身上报复回去,打得她手骨都疼,不过心里爽了。 这场游戏真有意思,还能看人被活活烧死。 她难免有些惆怅,时矜这家伙应该没有手段调低痛感吧,她很期待欣赏他最痛苦狰狞的面目。 李修靠在木质花窗边,俯视着底下大堂的一切。 十字架上的莎拉剧烈挣扎着,哭喊着叫爸爸妈妈,年龄尚小的她并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要绑着她,但她很害怕所以拼命的叫喊。 稚嫩尖锐的嗓音好像一根根上劲的钢筋,冲进耳朵直往大脑里钻。 另一个被绑着的男人则正好相反,一直低头沉默着好像晕过去了。 柔顺的黑发遮掩下,时矜一直闭目忍耐着,告诫自己人设是莎拉的养父,不能做出打孩子这种ooc的举动,冷静,冷静,冷静!!! 二楼上两边的教徒们已经准备好随时放松铁链,好让底下的烈火烧死这两个邪教徒。 黛博拉高举起右手,高喊着:“天启就此开启,对世界的毁灭已经结束。” “在地面上我们划出界限,让一切黑暗势力无法越过。” “但是恶魔生性狡诈而阴险,再一次戴上无辜的面具出现在这里诱惑我们。” “想要铲除恶魔,我们就必须烧死这孩子!” 嘭—— 一声巨响,教堂的大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你休想!” 清亮的女声传来,似一柄利刃划破肮脏粘腻的黑暗。 白裙女人背光而立,瘦弱的身躯却站得笔直,她一步一步地坚定走来,走进最晦暗的魔窟。 莎拉在十字架上惊喜叫喊着:“妈咪!” “快拦住她!”黛博拉脸色巨变,“她是女巫!” 虞棠枝一把推开拦在身前的手,大声道: “一群蠢货!你们所有人都被她骗了!” “我从外面的世界而来,那是一个正常的多姿多彩的世界。” “而这里,也并不是所谓的神惩罚你们所设置的考验!” 她环视着这些终日被恐惧和贫瘠所折磨的人,视线扫过一双双疯狂却愚昧的眼睛,然后斩钉截铁地对他们作出审判: “你们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全都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有狂热的教徒冲上来想打她,却被虞棠枝一棍子打翻在地。 她踩过他的身体,一往无前地继续向黛博拉走来,揭露她所极力掩盖的真相。 “你费尽心思所做的,不过是以神的名义来巩固自己的统治和私权。” “虚伪,自私,傲慢,残暴。” 虞棠枝一一罗列黛博拉及其信徒的罪行,眼里划过讽刺与嘲弄。 “如果这样的人也配当神的使者,” 她贴近黛博拉的耳边说: “那我就是来灭神的!” 黛博拉被当众戳穿真面目,气得面色铁青,猛地从怀里掏出匕首深深地刺进少女的心脏。 虞棠枝受伤倒地,她的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流出黑血,黑发白裙的美人望着教堂的琉璃顶,血从她的嘴里溢出来,烛光给她镀上一层如玉般的光泽。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人活生生地倒在教徒们面前,再无声息。 他们的眼里划过一丝怀疑: 所谓的神的审判,与杀人的界限,究竟是否存在? 面对一众教徒的眼睛,黛博拉脸不红心不跳的镇定找补道: “她玷污了神的名义,我这是为了惩戒她行使了立刻审决权。” 教徒们眼里的困惑再次消失了,重新充满了崇拜与狂热。 “修女大人英明!” “对,她有罪!” “她活该!” 谁也没有在意,这个立刻审决权是否在教义里有规定,还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幌子。 正如谁也没发现,那黑色的血滴落在地板上的一瞬间,像污染腐蚀一般将地面碳化变黑,卷曲消失,露出猩红的内里。 倒在地上的美人嘴角上扬,那抹疯狂的笑意,是比油画上还要瑰丽的神迹。 第87章 副本四结束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被虞棠枝一棍打倒在地上的那个信徒。 他突然从地上跳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浑身颤抖指着地上大喊道:“这,这是什么?” 人群安静了一瞬,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原本灰黑色的地板竟然如焚烧一般露出了血腥的内里,并且犹如蜘蛛网一样迅速漫延。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恶魔进来了!” 犹如一滴清水掉进油锅,人群瞬间就炸了。 教堂正当中的地面突然塌陷,紧接着裂成碎片带着上面的柴火堆一起掉落下去,露出下面炽热的矿石和层层叠叠的铁板钢网,犹如十八层地狱。 “天呐,你们快看!” “不可能,这不可能……” “黑暗势力怎么会进入教堂?” 众目睽睽之下,倒地的东方美人突然恢复了呼吸,她的伤口迅速愈合,仿佛没有存在过。 虞棠枝站起来,对着目瞪口呆的黛博拉和信徒们俏皮的眨眨眼睛,殷红的唇轻启,道: “let''s party.” 无数带刺铁丝从那个深红血腥的地洞里升起,它们仿佛有生命般盘旋缠绕,一部分铁丝托着升起一个病床,病床四周带着铁制护板,它倾斜着角度,让床上躺着的人可以看到面前的人群。 于是,人们也看到了血迹斑斑的病床和铁板,以及躺在床上浑身缠满纱布的女人和从她身体里漫延伸出来的无数长长的带刺铁丝。 有眼尖的人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惊呼着:“是她,她没死!” “是阿蕾莎!” “天呐,那个女巫还活着!” “救命,快逃!” 所有人都知道,阿蕾莎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她来复仇了。 众人惊慌失措,乱作一团,推搡拥挤着呼喊着逃命。 可当他们跑到教堂大门时,却发现那扇门已经消失了,变成一片血迹斑驳的墙壁。 没有生路! 升起的病床挡住教堂墙壁上挂着的那幅女巫受火刑的巨幅油画,成年阿蕾莎躺在病床上,她的身体缠满沾着血渍的绷带,只有眼睛能动。 但这并不妨碍她复仇,那些如藤蔓般粗细的带刺铁丝像是有自主意识般缠绕住黛博拉的手脚,将其高高吊起。 在极端的恐惧之下,黛博拉再难维持面上的冷酷,眼里流露出最真实的害怕。 生死存亡的时刻,她仍在向神祷告: “主啊,请保持我的纯洁!” 下一瞬,那些带尖头的铁丝便从她的裙摆下猛地竖向穿入,紧接着又有十几根铁丝横行刺进她的腹部。 黛博拉痛苦的嚎叫着,而绑着她四肢的铁丝们向两边一使劲,她的身体便瞬间被撕裂,从中间一分为二了。 飘飘洒洒的血雾洒落在恶魔的身上,祂张开双臂享受着这美妙的一刻,为此祂已经等待太久太久了。 从天而降的铁丝将试图逃跑的信徒们一个个的拖回,勒住,捆绑,刺穿。五花八门的死法,任君挑选。 此时,虞棠枝正在给队友解绑。 时矜揉搓着麻木的手腕,心里不太满意,语气臭臭的,“你为什么先帮她解开,我们可是队友!” 他指着紧紧挨着虞棠枝的莎拉,气不打一处来。 虞棠枝可不怕他,抬手握拳恐吓道:“我来救你就不错了,知足吧!” 她一边把绳子解开,一边小声抱怨道: “还不如再晚一会儿过来,让你变成风干腊肉肠!” 全部听得清清楚楚的时矜:“?” 于是,他更生气了。 莎拉抱着虞棠枝的大腿,怯怯地说:“妈咪,爸比这是怎么了?” 虞棠枝摸摸她的小脑袋,温柔说道:“他在犯神经,别管他。” 正好,脑海里响起熟悉的电子音: [恭喜玩家虞棠枝、时矜完成主线任务:帮助阿蕾莎完成复仇。] 虞棠枝一顿,她往楼下一看,下面的人死的死,伤的过一会儿也得死,七零八落的,倒是没看到李玄和漫嫚的身影。 “他们失败了再留着也只会被虐杀,早就登出游戏了。” 男人揉捏着手腕,靠在墙上,望着下面说道。 虞棠枝心想,也对,留下来就是折磨。 “不过……”少女话题一转,看着他的脸,语气揶揄道: “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肿的和猪头一样!” 摆出一副风流倜傥姿态的男人身体一僵,默默捂住自己的脸,咬牙切齿道: “还不是那个男人婆,我靠下手太狠了,都说了打人不打脸打脸伤自尊,她倒好专门往脸上招呼。哥这张脸啊,算是破了相了。” 时矜絮絮叨叨的,恨不得把漫嫚和李玄的祖宗十八辈都拉出来骂一遍。 祂就是在这时突然出现的。 虞棠枝只觉得身上一暖,肩上搭上一块熟悉的兔毛披肩,是她当时留着阿蕾莎椅背上的那件。 “阿蕾莎让我替她跟你说一声感谢。” 祂的外表依旧是阿蕾莎小时候的模样,只是身上脸上都溅到了许多血液,像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 虞棠枝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它的,垂下眼眸小声地“嗯”了一声。 莎拉看着对方长的和她一模一样的面容,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逐渐松开了紧抱着虞棠枝的手。 祂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盯着虞棠枝继续道: “我很喜欢你。” “虽然你的身上有我同类的气息。” 说罢,祂拉着莎拉的手,两个长得犹如双胞胎姐妹的小女孩一起离开了这里。 “它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时矜一反常态的正经起来。 “我不知道啊……” 虞棠枝也有些困惑,恶魔的同类还是恶魔,她身上怎么会有恶魔的气息呢? 这时,她的脑海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名字——文森特。 第一个古堡副本里的恶魔管家。 淦! 那些艳丽到糜烂的蔷薇花给她的印象可太深刻了。 下一瞬,她又回到了大富翁的游戏场地。 [道具捆绑绳已失效。] 此时,在场的玩家只剩三人。 而距离终点(起始点)最近的玩家仅有一步之遥就可取得胜利。 [恭喜玩家虞棠枝完成第三场游戏任务,获得一枚徽章已经发放至玩家背包。] “不是黑白不是黑白不是黑白……”虞棠枝小声地虔诚祈祷着,打开了玩家背包。 一枚鲜红色的徽章躺在黑白徽章之间。 “yessss~” 游戏场上,欢快的电子音响起。 [啊嘞~有玩家已经达成通关条件了呢~] [恭喜玩家虞棠枝获得三枚不同色的徽章,率先结束游戏!] 卡通烟花绽放在奶蓝色的天空,蒸汽飞船也挂下恭喜通关的横幅,彩带也从各个角度飞满了天。 [玩家虞棠枝是否立刻退出游戏?] [是。] 第88章 玩家论坛4 近日,论坛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帖子,一路飘红隐隐有登顶爆款的趋势。 《三大公会精英全军覆没,无名黑马杀出重围!》 楼主:想必大家都知道前段时间有小道消息,说三大公会将进行一次联合考察,派出这一届的好苗子进一个本里,看看哪位能突出重围。 诶,以上前情回顾结束了,我们今天来聊的正是这次考察的后续结果哈哈哈,你们猜那个公会更胜一筹? 一楼:我押暗影!他们公会为了任务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可真是让我记忆犹新,而且他们一直高价购买道具,有钱有实力! 二楼:不一定吧,这次听说阙歌进去了四个人,论智慧和手段,阙歌也不差而且人数也占优势,赢面也挺大的。 三楼:我顶冥河,论武力值谁能比得过他们,而且个个都是身高腿长的大帅哥,爱了爱了。 四楼:话说,他们进的到底是哪个副本?锁定了吗,不会出现路人误入吗? 五楼:那不叫路人,那叫倒霉蛋。 六楼:大佬打架,凡人遭殃,路人进去就成炮灰了。 七楼:这样说起来好可惜啊,能有资格进入b级副本的玩家应该挺不容易的,结果偏偏撞上神仙打架哈哈哈~ 八楼:楼主去哪了,别潜水了,快点揭晓到底是哪个公会拔得头筹! 楼主:咳咳,各单位注意了啊!接下来的消息绝对惊掉你们的下巴! 楼主:拔得头筹的,不是三大公会的人,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路人! 九楼:woc!!!路人吊打精英??什么赘婿剧情! 十楼:……楼主消息准确吗?别是胡诌的。 楼主:猜到你们不会信,但哥们这一手消息千真万确! 十一楼:楼主咋知道这消息的? 十二楼:就是,空口就是一张嘴叭叭说啊,有没有证据? 楼主:我当然有证据!但是不能公布罢了o(n_n)o 十三楼:切~ 十四楼:切~~ 楼主:大家稍安勿躁,难道你们没发现今天三大公会的人都特安静吗? 十五楼:啥意思? 十六楼:诶,好像确实是,平日里他们在线上天天对喷,freestyle功力一流,今天怎么没声了? 楼主:因为今天就是三大公会开会的时候啊,根据会员的闯关录像来清算得失,总结经验。所有公会高层都去会议室了,其他人不让进,我就是个端茶倒水的才有幸进去看一眼,没想到就这一眼就是大震撼。 十七楼:楼主原来也是内部人员,怪不得有一手消息。不过你应该不是阙歌的吧?今天我看大佬们开会直接把会议室门反锁了,谁也别想借口进去。 十八楼:我们冥河也是诶,大佬们这次开了好久的会,但是里面安安静静的,很少有人点评说话。 十九楼:楼主看见那位深藏不露的路人长啥样叫啥名字了吗? 楼主:没看见名字,看到脸了,妹妹绝美! 二十楼:蛙趣,大佬是女生?好强! 二十一楼:又美又有实力,我愿意! 二十二楼:话说,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前段时间出现的怪物新人,不会就是这位吧? 二十三楼:哇……时间好像能对上。 二十四楼:不会吧,这成长速度也太快了吧,称得上是神速啊! …… 虚拟家内。 虞棠枝呈大字型倒在床上,抱着软绵绵的巨大抱枕滚来滚去,这次她居然有些难以入睡了。 8019:[可能是这次副本,一本更比三本强。] 虞棠枝:[嘤嘤嘤,一想到以后的副本会更难,蓝廋~] 8019:[玩家不如先进行积分结算和抽取惊喜盒子?] 虞棠枝:[o的k] 8019:[玩家虞棠枝成功完成主线任务及支线任务,获得积分已存入玩家个人账户。] 8019:[请问玩家是否需要现在打开惊喜盒子?] 虞棠枝:[是。] 耀眼的金光一闪,伴随着滴滴答答的轻快bgm,一个轻质小巧的手机,缓缓落到少女白皙的掌心上。 [恭喜玩家虞棠枝获得珍稀道具——阿蕾莎的电话,注:此道具为消耗性道具,宿主可通过电话召唤阿蕾莎进行战斗,三次之后即变为普通手机。] 虞棠枝将手机拿在手里看了看,发现正是她在副本中所用那个手机,下面还坠着一串亮晶晶的珠串长链。 8019逮着玩家进行完了积分清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跟她好好介绍一下积分商城和论坛。 8019:[我向玩家介绍一下积分商……] 只见刚刚还抱怨自己睡不着的少女已经呼呼入睡,大抱枕被孤零零地扔在一边。 8019:[……小猪,你的被子掉了。] 没办法,当爹又当妈的8019只能帮孩子把被子捞起来,盖住她的小肚肚。 希望这次玩家能早点醒来,不然又只能让它随机分配副本了。 …… 很久很久以后。 8019看着依旧睡不醒的玩家,将信将疑地把手指靠近她的鼻孔附近,又皱眉收回来。 8019:[欸,醒醒大姐!] 虞棠枝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只眼睛,太久没说话口齿不清道:“?” 8019:[因玩家长时间没有进行副本的选择,系统已自动随机挑选了玩家下一次的副本。] 虞棠枝:[??] 8019:[以及,您还有五分钟即将被强制进入副本。] 虞棠枝:[???] 第89章 副本五《洛水疑云》 【清末民初,战火稍歇,百姓休整,西北大山脚下的洛水镇却发生了一件又一件的怪事。】 【午夜时分,红衣女鬼飘荡在乱坟岗,周围飘起鬼火点点,将打更人当场吓晕。】 【老当益壮的祁老爷娶了新的续弦,前脚还跟众人敬酒,后脚刚进洞房没多久就一命呜呼。】 【王大善人家的独子卧床养病多年,突然回光返照一般不仅能下床了,还能娶媳妇了。】 【今日便是王公子娶妻,也是祁老爷下葬的时候。】 [叮————] [b级副本《洛水疑云》成功载入,模式为多人解密模式。] [该副本共有三个角色可供选择,请玩家虞棠枝抽取角色卡。] 三张卡牌浮现在面前,背后都印着繁复的花纹,看起来一模一样。 虞棠枝随意翻开右边的那张,卡面上画着一套庄重华丽的中式嫁衣。 这时,其余两个卡牌也翻过来,卡面上分别是一副金丝近视眼镜和一把老式手枪。 虞棠枝:……怎么感觉亏了,那把枪好帅啊~ [玩家虞棠枝选择副本角色为——周家女。] [周家女名秀芝,二八年华出落的亭亭玉立,前几日被王大善人相中下了聘礼许配给王公子作夫人,周家贫寒当即答应。] [主线任务:调查洛水镇出现怪象的背后隐藏的真相。] [副本即将开始,祝您游戏愉快~] “哇,这仪仗队真气派~” “娘,我想捡糖吃。” “这周家女儿真是好命啊,居然能攀上王家。” “可不能这样说,周家虽然穷,但女儿可是十里八村都挑不出比她更好看的了。” “就是,秀芝那么水灵,王公子那个病秧子才是有福了!” 虞棠枝刚载入还没睁开眼的时候,便觉得周围吵的很,各色各样的声音涌入耳朵,闲言碎语,吹拉弹唱让人脑瓜子嗡嗡的。 她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深红。屁股底下坐着的椅子左摇右晃的,像坐在海波上似的。 她抬手将眼前的红布掀开一些,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轿子里,四周全用红布包裹着。而自己的身上穿着一袭红嫁衣,头上的那块布正是红盖头。 头上的凤冠压得她脖子酸痛,她只能侧身微微挑开窗口的厚重帘子,让外面的声音更清晰的传进来。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她正在出嫁的路上,她这具身体周秀芝即将嫁给王公子作少奶奶。 周围是又敲锣又打鼓的,还有周围撒糖的,浩浩荡荡的一队人。 按照仪仗队的规模来看,这位王老爷家底丰厚,既然能被大家称作“大善人”那应该广施善缘,名声不错。周秀芝家境贫寒,能嫁入王家作少奶奶实现阶级跨越,全靠自己这张脸被王老爷相中了,看来这位公公对儿媳很满意。 只是…… 虞棠枝看着自己身上这身喜服,上好的料子上面用金线绣花,头顶的凤冠重量也不轻,但是这做工精细中又带着粗糙,甚至袖口的金线头还没被修剪掉。 按照游戏简介里说的,这婚事似乎定下的很突然,没两天就要举行仪式了,所以这绣袍金饰打造的也匆忙。 难道这王家对她有所图谋? 正当她低头思索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仪仗队似乎和人起了冲突,连她坐到这个轿子也被迫停了下来。 只不过新娘的轿子在路上不能落地,因此几位轿夫只是停下了脚步并未放下轿子。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议论纷纷。 “哎呦,这祁老爷也是今日出殡,正好撞上了王家接亲的队伍!” “这祁少爷留洋好几年,没想到再回来就是给父亲送葬,可怜的娃。” “虽说这王家与祁家不和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事也弄得太不吉利了。” “不过这周家不是住在西边么,怎么接亲队会从东边过来?” “你还不知道?王老爷给亲家在东边置办了一套新宅子!” “嚯,豪气~” “镇子上就这一条宽敞的大路,两家想不碰上也难啊!” 祁老爷的棺材在宅子里停了七天才下葬,花重金打造的棺材十分阔气。 接亲队里管事的人和祁家管事的起了冲突,两家马车正好对上了,谁也不让谁,吵成一团还打了起来。 虞棠枝静静地坐在轿子里听周围的人议论,突然感觉轿子有些不稳向一边倾斜。 “哎呦呦呦——” 原来是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群挤过来,差点将抬右后方的轿夫撞到。 关键时刻,出现了三个身穿黑色警服的巡警拿出电棍维持治安。 “别挤,退开一片地方!” “看着点孩子,别乱跑!” “退,退,再退!” 有家仆小跑着跟前头管事的打招呼说警察来了,管事的中年人连忙跑过来,对为首的俊美男人赔着笑道:“张警长,您可算是来了,您可得帮我们王家评评理啊。” 他谄媚地献上一只好烟,又点上火,道:“那祁家欺人太甚,您说说我们这接亲的队伍哪有让送葬的先过的道理?” 张宴勋吸了一口烟,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划过这两队人马,是这镇上最有钱也最不对付的两家人同时办红白事。 啧,有些难办。 男人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烟,尼古丁的味道在肺里过一遍,脑子也清醒一点。 管事的中年人有些拿不准他的主意,眼前这位张警长据说来头不小,家里是割据一方的军阀,只是暂时下放到洛水镇来挂职半年,也是个不能得罪的大人物。 眼看着吉时将近,中年人擦了擦头上的汗,不得不再次出声催促道:“张警长,您看今天这事儿……” 张宴勋最后吸了一口,把烟弹在地上碾灭,他拍拍中年男人的肩膀,“我出面跟祁家说说,你等着。” “诶好,好!”中年男人面露喜色,忙不迭地护送张警长到队伍前头。 不一会儿,虞棠枝感觉屁股底下的轿子又重新走起来了。 两队人们相向而行,喜乐与哀乐相生相克,两边唢呐一响,汇奏成一曲荒谬离奇的乐曲。这边撒糖喜气洋洋,那边抚棺哭嚎死气沉沉。 透过那道帘子缝隙,她终于看到了祁家送葬的队伍,走在最前面捧着祁老爷遗像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与周围长衫格格不入黑色西装,身材欣长,气质内敛。 最引起她注意的是,男人鼻梁上那一副金丝眼镜。 正巧,那人也看向这边,两人对上了视线。 那原本一脸严肃的祁家少爷对她眨了眨眼睛,里面流露出几分轻松的神色。 虞棠枝感觉自己应该是找到了选眼镜卡牌的玩家。 忽地挂起了一阵风,白钱便飘飘扬扬撒了满天,厚重的窗帘被掀起一条缝,一片白钱正好划过缝隙落在红色的嫁衣上。 红的似血,白的渗人。 虞棠枝正准备捡起来,一只手却掀开了厚重的帘子,比她更快的捡起那片不吉利的纸钱。 她回头,却见是刚刚那位张警长正一手掀起帘子,帽檐下眉目如剑,他拿走那片纸钱扔在外面,笑道: “不好意思,惊扰到少奶奶。” 他弯下腰,目光如炬盯着她道: “是张某的错。” 虞棠枝的视线划过他的脸落在腰侧,那里别着一把老式手枪。 行了,人齐了。 第90章 大婚 中年管事的从队伍前头赶回来想感谢张警长,却见他半掀这新娘子的轿帘,跟她说着话。 看到这一幕,管事的脚步放缓,心里琢磨着这是怎么回事儿,之前也没听说周家女和张警官有交情啊。 “警官,这次真的谢谢您来解围。” 管事的赔上一张笑脸,从怀里掏出来两枚大洋给张宴勋塞手里。 “小小心意还请您收下。” 张宴勋把玩着手里的两块大洋,“好说,职责所在。” 管事的小心迎合着,“警官,公务不忙的话,不如去喝杯喜酒。” 张宴勋倒是没有答应,招呼几个手下集合,“喜酒就不必了,我还有公务在身,过几日登门拜访。” “好,您请便。”管事的来不及细想他为何要登门拜访,但目前最要紧的是赶着在良辰吉时前将周家姑娘接回王宅,完成老爷交代的差事。 “走——” 王家接亲的队伍继续吹吹打打的向王宅而去,这一路倒是再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 “新娘下轿——” 轿子放下倾斜,虞棠枝一手微微抓着婚服,一手扶在花轿壁上。 这时,一只手掀开轿帘伸进来,手掌宽大,手心朝上,薄薄的一层皮肉覆在筋骨上,肌肤颜色苍白,掌心纹路杂乱浅薄,是坎坷短命的手相。 虞棠枝垂下眼眸,收敛心神,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上,只触到微凉的体温。 那王少爷扶着他的新娘子下了轿子,又过了火盆,向三进三出的大宅子走去。 就这一段路程,王少爷已经咳嗽了不下三次。 也亏得他没有亲自去接亲,要不然这马还没走两步呢他先晕了。 盖头下,虞棠枝皱起眉,背景里说这王少爷回光返照能娶妻了,这种状态也算回光返照的话,那他以前岂不是植物人? 正堂内,王大善人端坐在太师椅上,旁边站着的中年妇人是王府的管家。 王少爷牵着新娘子走进正堂,两位新人三拜天地,给王老爷敬完茶后就送入洞房。 王少爷虽然体弱,但还得出去象征性的给亲朋好友敬酒。 婚房内,虞棠枝倒是落得清闲。周家贫寒没有陪嫁丫鬟,王家给她配了一个贴身小丫鬟照顾起居,名叫翠儿。 红烛静静地燃烧,虞棠枝在床上静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哪哪都不舒服,头顶的凤冠太重,身上的衣服闷热,肚子里面也没点东西。 可能是她肚子里的动静闹得太凶了,翠儿在一旁小声问: “少奶奶,您可是饿了?” 虞棠枝:“……” 她微微有些脸红,幸好有盖头遮掩,要不然她现在就想钻地缝里。 翠儿看这位少奶奶不说话,只轻轻点了两下头,心中觉得怪可爱的,从桌上偷偷拿了个桃子给她。 “少奶奶,我只能给您少吃点,要是被刘管家发现了我又要挨骂了。” 虞棠枝咬了一口手里的脆桃,甜滋滋的很是好吃,她现在对副本所知甚少,正好以刘管家打开话题。 “刘管家为人很严厉吗?” 刚才拜堂有盖头遮挡着,她并没有见到王老爷和刘管家的样子。 不过听声音来分辨的话,王老爷似乎有咽炎,嗓子总是含着一口痰一样模模糊糊,而刘管家的声音是典型的中年女人的样子,尖锐又干练。 翠儿却摇了摇头,又反应过来少奶奶盖着盖头看不到自己的动作,说道: “刘管家人很好的,院子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在管,而且她对我们下人一视同仁,从来不偏颇,是个讲道理的好人。” “只是……” 虞棠枝敏锐的感觉到翠儿有些犹豫,不紧不慢的追问道: “只是什么?” 翠儿有些踌躇,片刻后才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刘管家是看着少爷长大的,她也没有结婚生子,所以就将少爷看作自己的儿子,一遇到和少爷有关的事情她就会特别上心。” 一个管家,把主家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宠爱,倒是有些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了。 虞棠枝咬了一口桃子没有吭声。 翠儿怕自己多嘴,背地里让刘管家给少奶奶留下不好的印象,赶紧又提起来了另一件事情找补。 “不过少奶奶无需担心,刘管家不会对您苛责的,她很喜欢您的!” “喜欢我?” 这倒是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了,不是王老爷喜欢周秀芝的脸吗? “那当然啦,老爷身体不适需要长期修养,当初订亲都是刘管家代老爷去的,每次从您家回来她的心情都很好。” 好奇怪。 王老爷卧床修养,难道当初看上周秀芝的不是王老爷而是刘管家? 这也太奇怪了吧! 虞棠枝还想再问几句细节好确认一下猜想,婚房外面却传来一阵吵闹声响。 紧接着房门就被推开了。 几个家仆扶着王少爷进来了,王少爷可能是很少饮酒,喝了一点就上脸,脸颊微红倒是衬得气色好了许多。 家仆将王少爷扶到新娘子旁边便撤了,翠儿也退了出去,把空间留个二位新人。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蜡烛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虞棠枝有些紧张,毕竟上一次结婚还是上次。 按照她的猜想这王少爷的身体素质应该不能圆房吧,而且这又不是什么18+游戏。 虞棠枝:统子,你说是吧? 8019:…… 关键时刻,系统又装死。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手里的桃核一空,传来男人带了几分笑意的声音: “看来让娘子挨饿了,是为夫招待不周。” 出于意料,男人的声线温柔,一点也没有富家公子哥的颓靡之气,只是由于病弱导致气血亏虚。 她这般想着,突然眼前一亮,盖头被挑开了。 光线突然射进眼里,她条件反射地眯起眼睛,却还是晚了一步,眼眶里蓄了一些泪光。 古人云,灯下观美人,最是绝配。 绕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少爷,也不禁红了脸,捂着脸向后退了半步。 他的娘子怎生得这般好看。 第91章 呼吸 王宅内,因王大善人的好名声,许多镇上的居民前来庆贺,大家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前院里热热闹闹,后院就显得冷清的多。 天色黯淡时分,初雪飘飘扬扬地落下,与寒冷一门之隔的屋内是一片柔软的红色,温热的昏黄晕开美人唇边的胭脂。 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口脂已经在刚才被桃子蹭花了,仍旧睁着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只映着他。 王少爷耳尖的热度又升上去了,手里攥紧红盖头傻傻地站在那里。 虞棠枝也有些尴尬,她面前这位王少爷长得清隽,眼眸垂下时睫毛又长又密,只是气色不好,唇色很淡,他其实长得不矮,只是体虚站立时习惯微微含胸,如被风吹拂的青竹。 良久,等那股热气消退后,王公子取了桌上准备好的合卺酒,递给虞棠枝。 “娘子,请。” 透明的酒液盛在金色的华盏里,淡淡的酒香扑鼻。 虞棠枝接过酒杯,二人陌生又拘谨的喝了合卺酒。 至此,婚礼的所有繁文缛节已经告一段落。 虞棠枝迫不及待地想将头顶沉重的凤冠卸掉,但她低估了这个年代编发的复杂性,金属的凤尾颤动,步摇的流苏互相碰撞哗啦啦的作响。 “哎呦~”少女手忙脚乱地反而把头发弄得缠绕进头饰中了。 “别动了,我来。”王公子接过那沉重华丽的头饰,耐心地将凌乱的发丝规整。“好了。” 新婚夫妻,气氛难免有些暧昧。 虞棠枝表示很慌,她想扯过头发夺门而出。 王少爷又开始咳嗦了,他捂着嘴走到桌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连喝了好几口才缓过来。这时他也乏了,便和她说道: “秀芝,你去洗漱吧。” 于是,为了不ooc人设,虞棠枝垂眸恭顺道:“是,相公。” 但是她实在太紧张了,去屏风后洗澡时都同手同脚了。 王少爷眼含笑意看着自己的小妻子像个小鸭子一样从面前经过躲到屏风后,心中正欢喜,却又引发了一阵咳疾,他垂下眼眸,掩住那一抹自卑。 只可惜,他这具身体实在是太羸弱了。 房间内的烛火暗下来,只剩桌面上的龙凤双烛还在燃烧着,按照惯例要烧一夜不能灭,寓意龙凤呈祥。 等虞棠枝沐浴完怀着忐忑的心情从屏风后出来时,男人已经就寝了。 她在暗中松了一口气,卧室内除了一张雕花大床,还有一个靠窗的贵妃椅。 虞棠枝有些犹豫,要不今晚就在贵妃椅上凑活一宿? 可是…… 她纠结再三,决定还是上床睡觉吧,要不然被仆人们发现容易被落下话柄。 王少爷睡在床的外侧,她想进去的话必然要经过他。少女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垂眸看向床上的人,呼吸平稳,一动不动的似乎已经入睡。 她抓着丝绸睡衣擦擦手心的汗,脚丫子站在床边小心地踩了踩,扒住雕花的上沿小心的从人身上跨过去。 虞棠枝: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设想很美好,动作很流畅,奈何这矜贵少爷的床上四件套全是真丝的,她的脚下一滑差点扑到在人家身上,幸好关键时刻扶住了墙壁才稳住身体。 只是,她的脚刚刚踹到了什么东西。 虞棠枝小心翼翼地回头看,罪魁祸脚还搭在娇弱少爷腿上,她火速收回腿钻进被窝缩在墙角装睡。 前厅的宴席已经结束了,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她略显凌乱的呼吸。 虞棠枝闭着眼睛装睡,渐渐地呼吸平稳下来,她突然睁开眼睛,怎么感觉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 旁边的王少爷依旧躺着,连被她踹歪的那条腿也没有动。 我靠,不会是悄悄死了吧? 虞棠枝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怼到王少爷的鼻尖。 下一瞬,她就猛地收回手,惊坐起来。 他竟然没有呼吸了?! 雕花床上,少女拥着被子不知所措,脑子一片空白,背后冷汗都下来了。 就在这时,她身边的王少爷突然猛地呼出一口气,眼神狡黠地看着她,“被我吓到了?” “诶?”虞棠枝反应了一会儿,脑子里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你干嘛这样啊?” 王少爷意外发现小妻子的另外一面,臭着脸训他的样子也好可爱。 他捂住嘴角的笑意,“我错了,只是一时兴起想逗逗你玩。” 他认错态度良好,让虞棠枝的火气瞬间也消了大半,只得重新背对着他躺下,一个人对着墙角生胖气。 一夜无恙。 翌日,清晨。 今日需要早起给王老爷敬茶,虞棠枝醒来时王少爷已经穿戴整齐了,她不敢耽误也马上起来洗漱。 丫鬟们进来整理房间,大丫鬟从床单下抽出来一块白色手帕,上面有零星一点血渍。她红着脸收起帕子,向刘管家的院子走去。 待虞棠枝洗漱穿戴好,王少爷便拉着她一起去到王老爷的院子里请安。 “父亲,儿子携秀芝来给您敬茶。” 这也是虞棠枝第一次看清王老爷和刘管家的样貌。 王老爷已垂垂老矣,坐在太师椅上耷拉着眼皮,鹰钩鼻,下垂眼,整个人身形消瘦,看面相并不是良善,反而颇为刁钻精明。 而站在他身旁的中年女人是刘管家,她身材欣长,头发利落的盘起,因常年操劳而微微弓着身子,眼角眉梢都落下岁月的痕迹,但仍可窥见年轻时的风华。 屋里烧着炭火,但温度还是略低。 虞棠枝恭敬地向王老爷奉上一杯热茶,苍老枯瘦的手接过微微喝了一口,“坐吧。” 两人坐下,刘管家和虞棠枝说了几句体己话,王老爷半垂着眼,那杯热茶在手边冒起一缕轻飘飘的白烟,他却再也没喝过一口。 刘管家说:“少奶奶住着可还习惯?” 虞棠枝回:“很好,宅子里井井有条,您辛苦了。” 刘管家礼貌的微笑里流露出一丝真实的笑意,说道:“少奶奶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正当几人聊着天其乐融融的时候,有下人走进来传报。 “老爷,张警长登门拜访。” 第92章 登门拜访 门帘掀开一道缝,冷风混着初雪灌进来,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微微俯身从门外进来了。 细细的雪粒子落在黑色的呢子大衣上,被屋子里的热气一熏又消失了。 张宴勋脱下皮手套,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他的面容俊美,单看脸倒是不像打打杀杀的气质,只是气质总是带着一股匪气。 他的视线在大堂内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在清丽少妇的脸上停顿了一下,然后收回视线笑道: “呦,看来我赶得巧,都在呢。” 王老爷耷拉着眼,有气无力地说:“张警长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所为何事啊?” 张宴勋笑着说:“昨日公务繁忙来不及讨口酒喝,今日特来喝口酒,沾沾喜气。” 虽然不知道这位新官上任的张警长是什么意思,但人既然来了就得招待好。 刘管家让昨日管事的中年男人端上来一壶酒水,给张宴勋斟上,端着一脸笑意道: “张警长,您的酒。” 男人接过酒却是端在手里没有喝,明显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刘管家心下皱眉,面上却笑意不改,道:“这酒不合心意,还是张警长有心事?” 既然她主动递梯子了,张宴勋也就不继续端着了,将杯子放下说道: “实不相瞒,张某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王老爷没吭声,片刻后才说:“请讲。” 张宴勋说:“王老爷,昨日接亲的队伍和祁家起了冲突时,我曾听闻两家不和许久,只是我初来乍到不知其原因。” 他的语气带上语重心长,道:“但我知道王祁两家是洛水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如今世道乱,百姓流离失所,若是两家能摒弃前嫌,握手言和定是有利民生的大好事。” “我也知道王家经常施粥,为学堂捐钱,王大善人的名号也是远近闻名,不如您先退一步,由我出面和祁家解开误会。” 他自认为已经把话说得够诚恳的,由他做中间人两家应该都会给点面子。 只要王老爷口头上有和好的意思,这个支线任务他就算完成了。 一旁坐着的虞棠枝也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听,终于可以获得一些故事背景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这次王老爷沉默了很久,算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一旁善于察言观色的刘管家替他开了口,道:“张警长,这事恐怕是有些困难,倒不是您的问题,是那祁家欺人太甚。” 张宴勋也不气馁,继续打听道:“祁家到底做了什么让您如此介怀?” 王老爷还是那副恹恹的样子不愿搭理人,刘管家收敛了笑意,接道: “警长您新上任有所不知,多年前我们家小姐曾与祁家大少爷联姻。” 她的脸上无法抑制的流露出嫌恶与痛恨的神色。 “但婚后祁家大少爷在外面吃喝嫖赌,小姐当时怀着孕一气之下就出了意外,香消玉殒了。” 张宴勋眉头微挑,抓重点问:“那孩子可还活着?” 刘管家摇了摇头,面色难看,“死了。” 触及到家族悲伤往事,大堂内的气氛凝重起来。 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张宴勋适时的住口,道了一句“节哀。”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告别。 “今日是我唐突了,愿王老爷不要介意。” 王老爷终于开口道:“无事。” 他似乎有些疲惫了,喉咙也被淤痰糊住了,朦朦胧胧的从嗓子里滚出来两字,堪称惜字如金了。 张宴勋离开后,刘管家扶着王老爷去休息。 虞棠枝本想表现一下孝心,也伸出手去搀扶王老爷,却被刘管家挡下。 “老爷只是有些乏了,少奶奶不必担心,倒是少爷还未用早膳,不如你们先用膳吧。” 她扶着王老爷,身体半侧挡住大部分王老爷的身体,倒是让虞棠枝无处下手。 虞棠枝只好道:“那好吧,请父亲好生歇息。” 刘管家也许是反应过来什么,语气温和了许多,道:“辛苦少奶奶照顾少爷,这家里上上下下的以后还得依靠少奶奶打理。” 她这一番把管家之权的未来归属挑明,倒是洗脱了自己的清白。 虞棠枝倒是对管家之事没什么兴趣,不过当着人精的面还是得装上一装,嘴角露出压制的喜悦之情,“多谢刘管家。” 她望着二人相携离去的身影,刘管家本身身高在女子中就算高挑,王老爷年事已高佝偻着腰,两人走一块竟是觉得相比王老爷,这刘管家更像是王宅的顶梁柱。 她心里暗自盘算着这刘管家的年龄比王老爷要小差不多二十多岁,莫不是长期相伴让二人渐生情愫? 可又有哪里怪怪的…… 正当她走神之时,王少爷牵起她的手,温声道:“娘子莫要介意,我爹身边向来只留刘管家一人伺候。” 虞棠枝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是担心自己被拂了面子生气,便回头笑道:“没事,我们用早膳吧。” “好。” 王少爷看着她眼里尽是清澈温润,牵起小妻子回到二人的院子里用早饭。 因为王少爷的体质虚弱,所以早膳也尽是一些素菜,为数不多的几道荤菜全摆在虞棠枝面前。 他用公筷给虞棠枝夹了不少菜,“秀芝这么瘦,还是多吃点。” 原主周秀芝家境贫寒身体瘦弱,虞棠枝没什么心理负担低头猛炫。可她胃口小,什么都只吃一点尝尝味道便放下了。王少爷倒是欢喜着给她投喂,二人相处自然和谐。 饭饱之后,她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爹刚才说我们家曾与祁家联姻,可外界一直说王老爷只有一个独子,我倒是没听说过她,那位早逝的王小姐是夫君的姐姐吗?” 王少爷听了也停下筷子,愣了一下,眉头微皱,道: “父亲确实有两个孩子,只是我与她并没有见过,我出生时那位姐姐已经去世。” 这就很奇怪了,两个孩子居然相差快二十岁。王老爷曾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正妻,难道王老太高龄产下第二子才去世? 虞棠枝说:“那你们是……” 王少爷倒是坦诚,“我与她是同父异母,母亲是小妾,与父亲置气将我生下便离家出走,再无音讯。” 有丫鬟捧着一碗汤药进来,“少爷,该吃药了。” 那药汁浓稠色重,只是端进来一会儿苦涩的味道便充满了房间。 王少爷像是早已习惯了,拿过来一饮而尽。 虞棠枝给他递了漱口水和方巾。 “我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从小到大早已习惯了这些汤汤水水。” 他面似冠玉,只是身形消瘦,若不是有病痛该是怎样的风采。 虞棠枝心中感慨,脑海中却突然响起电子音: [玩家虞棠枝支线任务一:今日午夜十二点在坟地与玩家齐子翁一起给祁老爷验尸。] 虞棠枝:……啊这,新婚第一天就这么刺激? 第93章 西街药铺 虽然不确定齐子翁是哪位玩家,但根据任务内容推测,应该就是那位留洋归来会医术的祁家少爷。 她在花轿曾与他有过对视一眼,看起来挺机灵的,给她的印象还不错。 现在当务之急是熟悉王宅,最好找个由头出去打听一下祁老爷的坟地位置,以免午夜好不容易出门了却找不到路。 可新妇找什么理由能出门呢? 虞棠枝的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终停在那个空碗上,里面还有一点残余的药汁。 她心中有了计划。 丫鬟正准备收掉药碗,一只素白的手却拦住了她。 那手生得真好看,纤细匀称,细腻的皮覆着玲珑的骨节,指甲修剪整齐,指尖饱满坠着一点粉。 她顺着那手往上看去,只见是新入府的少奶奶拦住了她,一双杏眸盛着盈盈笑意,对她道: “我来吧,正好想学学如何煎药。” “这……”从没见过主子主动要求做粗活的,丫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求助似的看向另一个主子。 王少爷捂着帕子轻咳了两声,嘴角带笑道:“这种粗活交给下人做就好了,娘子不必操心。”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小妻子借着桌布遮挡勾住他的衣角晃了晃,轻生道: “可是我想亲手为你做点事情嘛~” “以后我照顾你,相公。” 男人怔愣了一下,一双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神明亮,像春雨里洗过的黑曜石。 那颗被病痛折磨得千疮百孔的心,好像突然被人捡起来擦拭干净护好。 …… 丫鬟领着虞棠枝绕过几处亭台楼阁,来到煎药的小厨房。 这里常年熬药整个房间每一寸地方都浸润了药味,桌面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如膏状的浓缩药汁,靠墙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药材。 “少奶奶,这个是药方,少爷平日里需要喝两回药,每次煎一个时辰。” 虞棠枝接过药方扫了一眼,虽然她对中药材不是很了解,但俗话说得好久病成良医,常见的几味药材名字和效用她还是认得的。 莲子肉,生地黄,蛾花,茯神…… 除去治疗体虚滋补的中药,竟然还有几味治疗癔症的中药材。 她不由得想起昨晚王少爷闭气捉弄她,那真的是恶作剧吗? 她拿着手里的药方,问丫鬟道:“这方子可有备份?” 丫鬟答道:“有的。” 于是,虞棠枝非常自觉的把药方折叠了几下揣兜里了。 丫鬟有些奇怪,“少奶奶,您这是?” 虞棠枝面不改色的扯谎道:“我想研究一下,了解他的身体状况以后更好的照顾他。” 丫鬟更是感动了,觉得这位少奶奶真是温柔体贴。 虞棠枝翻了翻架子上的药材,趁丫鬟不注意将所剩无几的茯苓扫入自己宽大的袖口,然后背过手说道: “我看茯苓只剩下一些渣滓了,需要采购一些。” 那小丫鬟上前来翻找了一下也没有找到多余的,便说: “对不起少奶奶,是我的疏忽,这就派小厮出去采买。” 虞棠枝将人拦下,向她眨眨眼,道:“我去采买,正好熟悉一下他常用的药材。” 按理来说刚进门的少奶奶是不宜去外面抛头露面的,但虞棠枝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少爷着想,那丫鬟一时间拿不准主意。 虞棠枝假装有些恼怒道:“怎么?我连为夫君买药都不行吗?” “不不不,少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丫鬟年龄尚小,被美人突然的冷脸吓到了,连声道歉道:“您是主子干什么都可以,只是那药材铺在西街最里面,离这里不算近。” 虞棠枝挎上一边的篮子,小手一挥:“没事,我自小住在洛水镇,自然知道药材铺的位置。” “如今天色尚早,我去去就回,你不用跟了。” 于是,丫鬟看着少奶奶一手挎着小篮子,一手拎着裙边蹦蹦跳跳地走了。她踌躇了片刻,向刘管家的小院子走去。 屋里点着火炉,刘管家坐在炕上剪着窗花,她放下金色的小剪刀,抖落碎纸屑,道:“随她去吧,难得她有心。” 丫鬟道:“是。” …… 这厢,虞棠枝挎着篮子顺利走出了王宅大门,无人阻拦也无人置喙。 珠钗轻摇,梳着妇人发髻的少女勾起隐秘的微笑,她知道拿王少爷作盾牌过刘管家这关是没问题的。 她出了门以后没有立刻向西街出发,而是围着王宅的外墙走了一圈。 这王宅是把边户,后面还有一片树林。此时是初冬,叶子全都掉光了,枝桠光秃秃的。 虞棠枝抬头看那些树木和外墙的距离,计算着高度,发现没有一颗树木能让她顺着爬上围墙。 也是,这高宅大院的肯定专门修剪过周围的树木,不会轻易让人就钻了空子。 “哎……” 虞棠枝无奈叹气,这一低头却看见墙角草木遮蔽处似乎有个洞。 “呀!” 少女心中一喜,急忙蹲下扒拉开那些杂草,果然是个狗洞! 这狗洞相比一般的洞要修得小很多,成年人恐怕很难钻过去所以才保留下来了。 但她年龄小,骨架也纤细,她隔空比划了一下应该正好能钻过去。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她决定晚上就从这里溜出去。 心事完成了大半,脚步也轻盈起来,她一路慢悠悠地向西街走去。 西街是洛水镇上相对繁华的街道,两边开满了各色各样的商铺,还有不少没有铺子的商人就地摆摊贩卖东西,热闹非凡。 “刚出锅的包子,大包子——” “拨浪鼓,小孩玩意儿——” “买菜啦,新鲜蔬菜——” …… “走一走看一看了啊,新编皮影戏马上开演——” 虞棠枝被路边的叫喊声吸引,被一群路人挤到了皮影戏台子前。 这台子简陋,只是一个木箱子搭成的台子,上面支起一块薄如蝉翼的白纸,一盏灯从后面照过来。 老板一手拿着一个皮影,手指灵活摆弄几下,那皮影便跟缩小版的真人一样活动起来,惟妙惟肖。 可还是有人不买账,毕竟这皮影戏都流传了多少年了,什么新编剧情都看腻了。 受了众人的嘘声,那胖老板却不生气,反而神秘一笑,道:“各位,我这个皮影戏可与之前的有所不同,加了创新的!” 看客说:“哪里创新了,我们怎么没看出来?” 胖老板嘿嘿一笑,道:“您再仔细瞧瞧!” 听了他自信十足的话,大伙也耐下性子仔细去看那皮影戏。 幕布上是一男一女两个角色,演的是西厢记。 片刻后,人群中有人终于发现了华点,大叫道:“老板,你怎么说话不张嘴!” 众人这才发现,那胖老板给皮影人配音时并未张开嘴巴。 有人惊呼道:“是腹语!他居然会腹语!” 这下可把人们的目光都吸引住了,一双双眼睛一会儿看皮影一会儿盯着他的肚子,有的忙活了。 虞棠枝正看得兴起,却听身后的两个路人议论。 一人:“就这也无甚稀奇的,俺年轻的时候可见过比他更厉害的皮影师傅!” 另一人:“真的假的?” 一人:“我什么时候骗过人!那是二十岁年前了,洛水镇来了个了不得的皮影师傅,据说是从西南逃难来的少数民族,随身带着虫蛊的那种!那家伙的皮影才叫精致,而且他的腹语更厉害可以变换成不同的音色。” 另一人:“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这么清楚,这可不像你转头就忘的记性啊?” 一人:“嘿嘿,要说记忆深刻的还是那家伙明明是个男人,却长得比女人还秀气!” 另一人:“……我就知道你色心不死,小心我告诉你婆娘!” 一人:“诶诶你个瓜怂!找死了么!” 身后那两人实在吵闹,虞棠枝被他们吵的也没有继续看皮影的兴致,索性离开继续往药铺走去。 走到西街的尽头,果然出现了一家药铺。 她走进去就有伙计来招呼。 “您需要什么?” “帮我称半斤的茯苓,还有我想让今天坐诊的大夫帮忙看一下这张方子。” “好嘞,大夫在院里,您请。” 院内,方桌两边坐着人。 虞棠枝将那张药方递给大夫看,指着上面的几味药材问道: “大夫,我丈夫体虚多病,可您看这几味药好像不是滋补的,而是治疗癔症的?” 大夫仔细看了一遍药方子,又捋了一把白胡子,说道: “这几味药材确实滋补效果甚微,但却也不是单纯治疗癔症的。” 他指了指药方上另外几种药,说道: “这些药物互相配合,更像是治疗离魂症。” 离魂症? 这三个字仿佛一块原木撞击到古钟上,沉重又通透的钟声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第94章 剖尸 药铺的伙计干活十分麻利,不一会儿就将茯苓打包好递给虞棠枝。 “伙计,我想打听一下祁老爷葬在哪里了?” 祁老爷下葬的事昨日才发生,因此伙计印象很新,不假思索道: “在村后面的南山上,那一片都是坟地,祁家专门挑了靠东边的一块空地修建了墓碑。” “多谢。”虞棠枝拎着半斤药材回了王家。 是夜,万籁俱寂。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莹莹月光透过窗户映在地上一片霜白。 睡在床里侧的少女悄悄睁开眼睛,不动声色地翻个身面对着男人。 身边的王少爷已经睡着了,胸口盖着的被子有规律的起伏着,气息绵长深沉。 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这次她的动作更加谨慎小心,小心的跨过王少爷下了床,穿上提前准备好的深色衣服溜出房门。 此时月上中天,距离午夜还差半个时辰,不能再耽搁了。 她一路朝着记忆中狗洞的方位在王宅里潜行,绕过几座假山进了几个雕花门洞,她来到一座偏僻的小院。 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周围的枯草都比别处要多些。她看了一眼院名——惜花苑,便匆匆走进去,狗洞就在院里的池塘后。 她急匆匆地往那里赶去,走到一半却突然止住步子,慌忙找地方藏好。 惜花苑里只有一座房子,此时有人从里面推开门正往外走着。 什么人会在午夜来这么偏僻的院子? 不会是贼来偷东西的吧? 假山的岩石硌着手掌生疼,但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双手扒着石壁露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抹黑影。 那人走路也不点灯,看不清脸,身高腿长,脚下不带犹豫的走出了院子。 他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布置,看来是王宅内部的人。 时间不等人,等那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虞棠枝又刻意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再来,便一个阴暗爬行从狗洞里钻了出去,直奔南山坟地。 夜里起风了,奔跑间出了一点汗又迅速被吹干,只剩肌肤上的阵阵凉意。 距离坟地越近,这种感觉便越强烈。 惨白的月光洒在南山上,大大小小的坟头错乱的排布着,墓碑反射出寒光,白钱散落在土地上,又被夜风吹起,唰唰地在半空中打着卷。 夜风在树杈间穿行,不断发出类似于呜咽地声响,忽远忽近,似响非响。 冷,一种渗人的凉意从脚底板升起窜至四肢五脏。 虞棠枝表示整个人都通透啦! 她一边在心里唱着“咱们工人有力量!”一边小心地绕过大大小小的坟包,往东边那座修建齐整的坟头走去。 那里已经点起一盏孤灯,一个人影站着等她。 她急匆匆赶去,半路上有白钱被风刮起来,飘飘扬扬的飘在空中。 她左躲右躲本以为躲过去了,偏偏有一张漏网之鱼,薄薄的一张纸往即将落在她肩膀上。 旁边是别人的坟包,要是想躲就得踩上那土堆。 正当她天人交战,左右为难的时候,一阵清风恰好经过,似一只手拂开那片白钱。 虞棠枝只觉得脖颈一凉,很难描述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帮她扫开了障碍。 但这荒天野地的,除了她和齐子翁,还有谁? 还有地上的无数坟包…… 她不敢再想了,用力晃了晃脑袋,定了定神,向亮光处跑去。 “齐子翁?” 那穿着一身改良长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的不是祁家大少爷又是谁。 齐子翁将视线从祁老爷的墓碑上移开。烛光摇曳中少女穿着一身夜行衣,未施粉黛素白的小脸靓得惊人,她却无知无觉小跑过来,仰起脸来问他: “你是不是齐子翁?” “是我。” 齐子翁收回视线,举着那盏孤灯打趣的开口道: “姐姐,我可是等了好久。”他搓了搓胳膊,“这里阴森森的好可怕~” 这一路上确实耽搁了不少时间,如今虞棠枝自知理亏,双手合十讨饶道:“哎呀,对不起嘛,我下次一定飞奔来见你~” 少女声线清甜,像个小勾子一样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齐子翁挠了挠耳朵,不自然的说道:“下不为例啊,你拿着灯和工具,我去把坟刨了。” 虞棠枝一手抱着他的工具包,一手拎着那盏煤油灯站在旁边看他挖土。 不得不说这个人看起来文弱,其实还挺有劲,夜风吹起来薄薄的料子居然还能隐隐约约看见腹肌。 “啧啧啧~”她扶着下巴正欣赏着,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打了自己的脑瓜一下。 这一下可把她吓得不轻,立刻弹跳起来往四周去看,可是看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周围连个树叶也没有! 齐子翁没注意她这边,还在哼哧哼哧地挖土。 压下狂跳的心脏,她想起盗墓人会在墓室东南角点燃蜡烛,如果蜡烛变绿则会起尸,如果蜡烛熄灭则会吉凶难测。 从齐子翁的工具包里翻出来一根白烛,虞棠枝确定了一下方位,将蜡烛放在东南角,点燃。 火苗燃烧着发出温暖的橙光,令她稍微安心。 那厢,齐子翁的铁锹总算是触到一块硬物,他迅速清理掉周围的黄土,露出里面埋着的棺材板。 他扶着铁锹,摸了一把头上的汗,叫道: “过来帮我!” 虞棠枝一溜烟小跑过去,二人合力将棺材板上的封棺钉取掉,棺材板被推到一边露出里面祁老爷的尸体。 此时,距离祁老爷新婚夜暴毙而亡已经过去九天。 他年龄大概五十出头,还穿着那身红艳艳的喜服,脸上呈现出一种灰青色,身上露出来的皮肤上有大块大块的尸斑。 尽管二人都围着简易的口罩,依然被一股腐臭混着甜香的气味熏得倒退了半步。 “嚯——” 齐子翁捂着鼻子缓了缓,伸手开始解祁老爷身上的衣服。 解到内层的衣物时,尸水混着尸油将白色的里衣浸透了,撕扯间会轻易扯破软烂的皮肉,味道越发难闻。 齐子翁保留有原主法医的记忆,手法非常专业,他还有心情分神瞥了一眼她,只见少女一手为他提着煤油灯,一手紧抓着裤缝,眉头紧皱着,却强撑着没有退后半步。 当他开始解剖祁老爷的时候,少女胃里翻江倒海,裤缝都快被她自己抓破了,倒是提着煤油灯的手稳的很,一下也没有晃。 他有些怜惜,“喂,你要是受不了就先上去。” 她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劝告,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眼神盯着一处看。 齐子翁耐着性子又喊了她一句,“喂,我说你别呆在这了……” “你看这里。”虞棠枝打断他,指着祁老爷的头说,“这里有些奇怪。” 夜深露重,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第95章 虫子 尸.体.有些奇怪? 齐子翁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凝固,手里的解剖刀停在半空中。 起风了。 卷起满天的白钱,坟地里祭拜的纸人唰唰作响,似是要活过来。 角落里的白烛火焰剧烈地摇曳几欲熄灭,却又在二人回头之际恢复正常。 橙黄的火焰让二人稍微安心,齐子翁眉头微挑,有些意外道:“想不到姐姐还懂些阴阳八卦之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齐子翁的年龄明明比她大却执着地要称呼她为姐姐,但虞棠枝还是礼貌地回复道: “不才不才,还是你更懂阴阳~” 被面无表情地狠狠怼了一下的齐子翁,终于闭嘴了。 少女似乎一点也没感觉自己说的哪里有问题,凑近了指着祁老爷的头顶某处,道: “你看这里有个小洞。” 说到正经事的时候齐子翁也从来都不含糊,他扒拉开祁老爷的头发,凑近去瞧,发丝掩蔽间头皮上果然有一个小小的黑洞。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磕到或者咬的,也许是运尸过程中产生的磕碰,又或许是下葬后的蚊虫叮咬…… 正当他思维发散的时候,虞棠枝突然做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动作。 她伸手屈指敲了敲尸体的脑壳。 随后,传来两声清脆的空响。 两人都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 这祁老爷的脑壳居然是空哒?! 怎么会这样? 齐子翁收敛了笑意,表情也严肃正经起来,立刻用手术刀给尸体开颅。 一打开里面发现原本放大脑的位置空空如也,只剩下一点点白黄胶质液体的残渣和细碎的黑色的颗粒状固体。 镊子捡起一颗黑色颗粒放在搪瓷板上碾碎,灯光下黑色颗粒里面呈现出褐色,沾取一点在鼻下嗅闻后,齐子翁说道: “看起来闻起来都像是生物的粪便” 视线在棺材里扫了两遍,虞棠枝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一只可疑的虫子。 那虫子静静地爬在木板上,被婚服遮挡住大半,体积不大,通体漆黑的底色上布满白色的斑点,可惜早已死去,虫身干瘪,甲壳上浮起一层白粉。 “这里有个虫子。” 齐子翁顺着她的手指方向,也发现了那只干瘪的虫子。 他用镊子夹起来看了看,又和脑壳上的那个小洞对比了一下,洞口稍微大了一点,但如果是虫子活着的时候应该正好。 “我看着这虫子像是专门饲养的蛊虫。”齐子翁将虫子放在干净的卷布里,继续道: “说明祁老爷突然暴毙是因为被蛊虫吞噬了大脑。” 虞棠枝也同意他的观点,目前来看祁老爷的死因是板上钉钉了。 “只不过……” 她看着尸体被衣服遮盖下面大块大块的尸斑,有了另一个猜测。 齐子翁被她说一半的话勾起了好奇,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死亡时间不对。”素手指着那些斑块说道,“祁老爷不是新婚之夜暴毙而亡,原因有二。” “一是以洛水镇天干物燥的气候条件,这些尸斑不可能在八天之内形成,而是需要更长的时间。” “二是这样大小的蛊虫要想吃空他的脑子并且钻出来死掉,短时间内也不太可能完成。” “有人提前给祁老爷下了蛊,使他在新婚之夜暴毙而亡。” “你们祁家,有内鬼。” 这次齐子翁是真的惊讶了,她的成长速度令他有些刮目相看了。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三大公会的精英折在她这了,有颜有智慧确实很能吸引一些阴暗批。 虞棠枝说完之后脑海里便响起电子音: [恭喜玩家虞棠枝完成支线任务一:今日午夜十二点在坟地与玩家齐子翁一起给祁老爷验尸。] 虞棠枝:搞定! 男人傻站着双眼盯着她看,实际上神儿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等齐子翁回过神来的时候果然少女已经很不开心了,煤油灯放在一边,她双手抱胸,细眉下压,樱唇微抿,纵然生气也是眉眼迤逦。 他下意识地心一慌,好像自己像是犯了滔天大罪,连忙为自己解释道:“我在听!” 少女依旧脸臭臭的,斜撇他一眼,质问道:“我刚才说什么了,复述一遍!” 齐子翁:“……” 真是见了鬼了,她刚才嘟嘟嘟说了那么多他怎么可能复述出来。 对此,虞棠枝似乎早有预料,冷哼一声,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向来行事张扬,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刚想认真与她掰扯个一二三四五。 却见在少女身后不远处的东南角,那根白蜡的烛光猛地摇曳了一下,瞬间变成绿色的幽冥之火! 虞棠枝看到他骤变的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还没来得及说话,面前棺材里的祁老爷就顶着个破烂脑袋诈尸了! 只见祁老爷猛地从棺材中坐起,睁开浑浊的双眼,一手搭在棺材板的边缘,五指的指甲细长黝黑。 好巧不巧,那张破烂的,惨白中透着铁青的面孔直接怼在了少女面前。 虞棠枝一句卧槽不知该不该说,她甚至能看到被手术刀切开的脑壳里,那挂壁的一丝丝深红肉丝。 她尚且来不及反应,利爪携着腥风便已近在眼前,漆黑锋利的爪尖在瞳孔里被无限放大。 关键时刻,异变突起。 一只扁平单薄的手将虞棠枝撞倒在一侧,恰好躲过那利爪。 她回头一看心中更是骇然,刚刚救她的竟然是一个纸人! 和这坟地里其他的纸人一样,它的身体是细细的竹编扎成的,外面糊着一层白宣纸,头的位置用墨点着两个眼珠子,朱砂点的一张嘴诡异的朝两边翘起,咧到耳根子了。 纸人撞开了她,自己却被尸变的祁老爷一击抓破了肚子,露出空荡荡的内里。 祁老爷拔出手,那纸人便轻飘飘地倒在地上,再无动静。 它看一击不成,立刻就想爬出棺材,身形却突然一震,低头一看一只锋利的手术刀正插在它的胸口心脏位置。 齐子翁往里面又推了几公分,搅动了几下,祁老爷便重重倒在地上,扑起一阵灰尘。 风愈发的大了。 东南角的白烛燃着绿光,倏地灭了。 树叶唰唰的声音不绝于耳。 等等! 北方的冬天哪里来的树叶? 虞棠枝猛地精神一震,捡起煤油灯往四周一照,竟是密密麻麻的白色人脸! 第96章 纸人 坟地里献祭的纸扎童男童女们,不知何时静悄悄将他们包围。 一张张薄皮做的脸上浓墨点上两点做眼睛,桃色的胭脂浮在颧骨上两大团,嘴角扬起的笑诡异而阴森。 这猛地回头杀,差点将虞棠枝手中的煤油灯吓掉。 一股寒气从脚底迅速窜到头顶,紧接着在头皮上天女散花般的炸开。她猛的哆嗦了一下,抓紧了提手,才避免唯一的光源被灭掉。 齐子翁反应极快,立即将匕首从祁老爷的胸口抽出来,长腿踩着棺材板的边缘就跳将了过来,拉住少女的手腕,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 经过他这么一拽,少女好像才刚反应过来似的跟着他跑起来。 本来他还担心她的小体格子跑不快,结果真正跑起来,可能是因为后面的纸人,两人的速度并不慢,她甚至能紧紧跟得上他的速度。 纸人层层叠叠的涌上来,又被锋利的匕首划开一道又一道,露出单薄的竹架和宣纸,倒在地上被皮鞋踩烂。 所幸这山头上的纸人数量并不算特别多,两人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路。 林间小道上是茂密的野草和灌木,皎洁的明月挂在天上。 周围是暗色的树叶和莎莎的风声,好似一成不变的风景。 纵使齐子翁记忆再好,再一次经过一模一样的树时也不免心生怀疑,莫不是遇到了鬼打墙? 他渐渐停了下来,自然地松开了紧握的手,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喘着粗气。 山风掠过,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彻骨的凉意使混沌的头脑清晰了一些。 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月光照下来,地上分明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顿时,他的心里凉了半截,头皮发麻。 这时他才感觉到刚才相握的那只手掌心里黏黏的,就好像是沾到了什么。 他不敢有大的动作,低着头继续假装喘着粗气,小心的把手掌翻过来看了一眼,那半截心也凉透了。 只见掌心里有一团薄薄的半透明的浆糊,零星碎纸粘在上面。 此刻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山风稍停,四周寂静的吓人。 身后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异动,但齐子翁的冷汗依旧从额头滑落下来。 这一路他都没有松开过手,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牵错了人,他牵着的一直是这个纸人! 一想到这,他就头皮发麻,再也忍不住,回身暴起。 锋利的匕首在月光下划过一道细腻的白光,刀尖将甩落的汗水一分为二。 匕首甩了个空,身后空空如也。 来不及细想,他立刻回身,匕首却再次落了空。 那纸人去哪儿了? 他环顾四周确认,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不符合常理,他不相信那纸人跟了一路会轻易的放过他。 又起风了。 莎莎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这次是在头顶。 他下意识的抬头,几乎是面对面贴上一张苍白的脸孔。 那纸人竟然一直在他的头顶徘徊! 浓墨点的两只眼睛似有了生命般活了过来,散发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 “哎哎哎,怎么个事儿?” 虞棠枝眼看着齐子翁拉着一个纸人的手,“咻——”的就跑远了,怎么喊他也听不见。 此时她也无暇顾及队友的安危了。 齐子枫虽然带走了那只看起来最厉害的纸人,但剩下9999只不那么厉害的纸人还围着她。 这可怎么办? 她冷汗都下来了,自己手无寸铁…… 手无…… 她看着手里的煤油灯,心中一动。紧接着发出了大反派经典的“桀桀桀”笑声。 逼近在眼前的纸人们闻声停了下来,似乎有些好奇这个人是突然疯了吗?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停顿的瞬间,却见眼前火光一闪,那少女竟将煤油灯甩在了纸人堆中,薄脆又干燥的宣纸遇火即焚。 一瞬间就烧倒了一大片,并且火势不减的向四周蔓延去,顺带着烧着了地上的枯柴和枯草。 (ps: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火势迅速蔓延随着山风愈演愈烈,热浪扑面而来。尽管烧人家坟头很不道德,但至少他们这次夜探祁老爷的坟这件事可以顺势隐藏下去,不令人怀疑。 虞棠枝心中默念着,得罪了得罪了,转身向山下跑去。 谁料都已经跑到坟地的边缘了,她一时不察被绊了一跤,挣扎着爬起来回头一瞥,发现旁边是一个孤坟,非常潦草,坟前插着一块木板,木板年久日深,上面写着主人的名字已模糊。 她努力辨认了一下才依稀拼凑出三个字——王润莹。 此刻坟包塌陷,里面露出一截红色衣衫。 视线扫过又转回来停住,走近一看那并不是预想中的干尸,而是单纯的一件衣服。 坟地,红衣。 令她联想到副本背景中的夜半红衣女鬼。 “实在对不起啊女鬼大姐,这衣服我先拿走了哈~” 虞棠枝将地上的衣服抽出来,简单团了团塞进怀里继续狗狗祟祟跑了。 夜里非常安静,道上无人。打更人半支着脑袋打着瞌睡,她偷偷扔了两个石子也不见他清醒过来。 她便不再逗留一路顺畅的溜回了王宅,悄悄推开了房门。 黑暗中,王少爷还像她出去时的那般姿势,似乎并没有醒来过。 她松了一口气,将夜行衣和红衣一股脑地塞在柜子的最底层。又洗了洗手,平复着呼吸,躺在了他旁边。 不多时,外面便吵了起来。 虞棠枝特意等了一会儿才装作被扰清梦的样子醒来,“怎么了?” 翠儿也被声音吵醒,正守在门边,听到里面的声音便回道:“少奶奶,山里好像起火了,大家都去救火了。” 小丫头揉着惺忪的睡眼,“我在这守着,您继续睡吧。” 虞棠枝支起身子去看旁边的王少爷,这么大的动静他都没有醒,这睡眠质量简直神了,他没病,是她有病吧? “相公?” 她小声叫了一声,轻轻推了他两下。 羽睫颤动,面容清俊的男人缓缓苏醒,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干燥,“夫人莫怕。” 第97章 孙答应和狂徒 桌上的烛火照亮一小方天地,木质家具散发出安神的檀香,暖黄色的光晕笼罩着二人。 王少爷轻挥将火柴熄灭,又倒了一盏温水返回床边,递给她。 虞棠枝本想接过杯子,指骨分明的手却轻巧一晃绕过她的指尖送到嘴边了,她一怔对上男人温柔的笑意。 “喝点水。” 她只好就着杯子喝了几口水,温热充盈着口腔,顺滑过喉头,抚平奔波带来的收敛感。 清甜的温水下肚,心里那根紧绷的弦被温柔触碰,她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一晚的奔波疲惫如潮水般袭来,长睫垂下,困顿的揉了揉眼睛。 杯里还剩下一点水,王少爷自然收回两下喝完将杯子放在一边的矮几上,回身正好看到她这副模样,毛茸茸的像一个大宝宝。 她好像并不知道她有多可爱。 他抬手帮她将耳边的那几缕调皮的碎发拢到耳后,轻声说道: “睡吧,娘子。” 细腻的光泽流动在她的发梢上,少女点点头,顺从的躺下。 快要睡着时,她的脑海中突然晃过一片水袖红,思维滞空了片刻才想起那个孤坟和衣服。 困意顿时消了一半,孤坟和女鬼脱不了干系,只是不清楚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装神弄鬼。她强撑着睁开眼睛,尝试性地叫他,“相公?” 没想到王少爷也没有入睡,还以为她有什么事情,立刻应道:“我在。” 虞棠枝顿了顿,给自己临时编了一套说辞,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颠三倒四的说道: “我做了一个梦,她在院子里玩,很漂亮,你也在,很小,我也想和你们一起玩,但只能看着……” 她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但王少爷很聪明,联系人物和背景就想起白天里曾与她说过的事情,眉眼间染上了温润的笑意。 “我都没见过大姐的样子,你呀做个梦就乱吃飞醋。” 少女撅起嘴巴,不依不饶的撒泼打滚,好似把一个梦当真了。 “你和大姐玩的可好了,都不理我!” 谁能拒绝得了小妻子的撒娇,他只好把人搂进怀里,再轻抚后背,温声哄道:“好好好,是我错了,下次只和你玩。” 她似是想什么到了,问道:“她说她的名字叫王……” “她和我是润字辈。”王少爷捏着手里的小手,“我是润之,她是润莹。” 王润之。 王润莹。 那荒坟的主人是堂堂王宅大小姐! 果然如此,王大小姐的死有问题。 她得到了想要的信息,终于安生了,不过一会儿就入睡了。 王润之守在旁边,垂眸看向少女恬静的睡颜,指尖轻点她的鼻尖,带走那一点灰烬。 …… 洛水镇的坟地昨夜突然起了山火,等打更人发现时为时已晚,山上烧成一片了,火海照亮了半个镇子的夜空。 众人又是运水又是挖渠忙得不可开交,总算是在天将亮的时候将火彻底灭了。 由于镇上人们的祖先们大多都埋在了那里,因此很多人都不约而同的齐聚南山,勘察损毁情况,有条件的就要准备迁坟了。 这种事情王家一般由刘管家出面管理,这次作为少奶奶虞棠枝也跟着去了,二人带着丫鬟护家一行人上了南山。 白日里光线充足,山上的景象和晚上大有不同。 坟包附近的草木已经变得焦黑,土路小道上都是灰烬,大理石的墓碑被熏得黢黑,更别说木质墓碑了,一片惨淡的景象。 “谁敢干的,真是造孽啊!” “哎呦,这这这这可怎么办啊!” “我就说冬天山上都是枯草容易起火让你迁坟你不干,这下好了,火烧眉毛也晚了!” “还有谁,我看就是谁家孩子放炮不小心点着了又不敢声张。” “绝对不是孩子们,那么晚了谁家孩子不在家睡觉跑到山上啊?” “可这山火到底是怎么来的?” …… 村民们四五一小堆围着讨论起火原因,群情激奋,热火朝天。 “要说就数祁老爷的坟最奇怪,尸体居然露在外面。” “入棺埋好的尸体怎么会出来,难道诈尸不成?” “可不敢瞎说啊,大不敬!” “谁瞎说了,祁老爷这样说不定是有什么冤情,就跟那什么一样。” “六月飞雪?” “对,就是这个意思。” 祁家也来了不少人,为首的是二人正是祁少爷和年轻继母。 新过门的祁太太长得容貌秀丽,此时正捏着一方帕子擦拭着眼泪,露出一截细长白皙的脖颈,身姿柔弱,让人好不怜惜。 就连那留洋归来的祁少爷也被迷住了,站在一旁对这个无甚感情的继母嘘寒问暖。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不少村民眼神有意无意的往那边瞟,另一些村妇则往地上呸一口,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这李婉就是长得一张狐媚子脸!” “好什么好,她倒是嫁进高门了,刚进门就克死了祁老爷。” “村头算命的老头早就说过,这丫头命硬得很了!” …… 越过攒动的人头,虞棠枝看向祁老爷的坟墓,一具焦黑的尸体平放在一旁,已经烧毁严重,难以辨认。 齐子翁正在指挥家仆收敛尸体,再择宝地好生下葬。 隔着嘈杂的人群,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这里人多眼杂,祁家和王家不对付的事情更是闹得人尽皆知,无论是她过去还是他过来都不合适。 “少奶奶这里灰尘大,您捂上帕子吧。”翠儿在旁边递上一方干净的帕子。 “好。”虞棠枝只好收回视线,接过帕子,鼻尖略过明媚的花香和一丝浅淡的中药味,浅吸一口倒是提神醒脑。 “多亏你提前准备了,舒服多了。” 翠儿却笑道:“我可不敢邀功,这是少爷提前备好嘱咐我替您带着以防不时之需。” “少奶奶,少爷对您可真上心。” 面对丫鬟揶揄的眼神,绕是她也不小心红了脸颊,面上却仍装作不在意的表情,“哦。” 她背过身假装看刘管家交涉安排后续工作,却见不远处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男人正紧紧地盯着齐子翁的方向,随后避开人群离开。 不多时,祁老爷的遗孀李婉也悄悄离去。 虞棠枝打发翠儿回马车上拿披风,趁人不注意跟了上去。 绕过山石遮蔽,一些声音清晰了起来,似流水似撞击。 她反应了一下才明白那是什么声音,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虞棠枝:孙答应和狂徒! “喂,偷看别人羞羞开心吗?” 被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一回头才发现齐子翁这厮不知何时也跟上来了。 此时,二人离得极近,他的眉梢眼角都带着些玩味。 第98章 回门 齐子翁自认自己长得还是很有市场竞争力的,没有帅的惨绝人寰吧,也至少不是丑的惊人。 但面前的少女一脸煞白的看着他,眼睛里的惊恐不似作假,简直像撞鬼了。 “?”齐子翁被她的反应吓一跳,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脸,“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少女紧紧地靠着身后的岩石,恨不得整个人镶嵌进去,哆哆嗦嗦的问他:“你是人是鬼?” “我是你大爷!” 齐子翁差点没被她一句话气死,声音没控制好惊动了那对野鸳鸯,悉悉索索的动静停止了。 他反应过来将人抵在岩壁上,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当然是人了!” “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干什么!”虞棠枝伸出一根手指把他推远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 被创到的齐子翁:……七窍生烟! 冷静,冷静下来! 他劈手夺过她的帕子,模仿纸袋呼吸法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鼻尖嗅到花香和草药香气,提神醒脑,一下就清醒多了。 “嘿,你活得还挺精细!” “给你了。” 虞棠枝嫌弃别人用过的东西,直接让他不用还了。 那厢,李婉和野男人匆匆穿好衣物,又依依不舍的告别,厮磨缱绻了一阵方才分头离开。 “你这继母看起来外面有人啊。” “显而易见。”齐子翁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又嘴贱的开口道:“你现在外面也有人了。” 然后他收获了一个大白眼。 虞棠枝:玛德,智障! 不能离开太久,否则会令人怀疑。 虞棠枝将昨夜发现的王润莹的坟墓和红嫁衣的事情简单与他说了一遍,二人便兵分两路,虞棠枝跟着李婉,齐子翁跟着野男人。 一路上,李婉时不时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着,生怕被人发现不妥之处,并未注意到身后跟着一个人。 直到前方出现一抹高挑的身影,李婉愣了愣,露出一抹笑容迎了上去,“刘管家,您怎么在这?” 刘管家神情自若,一惯严肃的面容也露出几分笑意,“我来是想告诉你,关系已经打点好了,过几日你和梁平就可以离开这里远走高飞了。” 闻言,李婉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几欲落泪,双膝一软就想要下跪,“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 刘管家眼疾手快将人拉起来,安慰道:“快请起,都是天涯苦命人,又谈何报恩不报恩的。” 她拍了拍李婉衣服下摆沾上的灰尘,感慨道:“就当是帮了曾经的我们。” 李婉听不懂她的话,但聪明的没有多问。 “做好准备,过几日我会发具体信息给你。” “多谢。” 二人也不多聊,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虞棠枝躲在石头后稍等了片刻,假装到处走走的样子回去了。 翠儿都快急疯了,一看见她抱着披风就冲了上来,“少奶奶,您去哪了?让我一顿好找。” 翠儿是刘管家的人,虞棠枝不能置之不理,随意捏造了一个理由便搪塞了过去。 不远处,人群哄闹起来,姗姗来迟的警察拿着警棍过来将人群疏散开。 张宴勋亲自查看了现场,又打发走几个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才不动声色的靠近虞棠枝,趁别人不注意,说道: “这火是你们放的?” 虞棠枝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嗯,齐子翁是主谋。” 张宴勋挑眉,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够狠的。” “你们发现了什么线索?” 虞棠枝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捡重点和他说了一下,“蛊虫已经死了,尸体在齐子翁手里,我们怀疑凶手不是洛水镇本地人,很大可能来自西南。” [玩家张宴勋支线任务二:查明蛊虫的来源。] 张宴勋脑海里响起了支线任务,接下了这个任务。 “我回警局调查档案,外来人口应该会有记录。” 虞棠枝看着人群,眼前一亮,那个和李婉私通的野男人又出现在人群里。 她用眼神暗示张宴勋,“野男人就是他。” 张宴勋欣赏了一阵她的眼皮抽筋舞,直到快把人惹毛了才招呼过来一名手下,道:“那个人,认识吗?” 与外来户警长相比,小警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仔细辨认一下就认出了那男人,回道:“认识,那家伙叫梁平,本地人,家住镇西边的屏风路,家里世世代代是木匠,平日里不爱说话,也没有什么朋友。” “哦对,他以前是祁夫人李婉的邻居,两人算是朋友吧,之前也有传言李婉会嫁给他,只不过半路被祁老爷截了胡。” 小警察极有眼色,看他对梁平似乎有兴趣,马上接道:“长官,需要我把他抓过来吗?” “不用,一边儿去。” “好嘞~” 青梅竹马,横刀夺爱,梁平和李婉杀害祁老爷的嫌疑极大,只是刘管家在这件事中又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背后是否有王老爷的授意,王润莹的死亡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虞棠枝一个头两个大,在这个副本里玩家三人相对分散,聚头的机会也少,只能分工协作了。 齐子翁负责跟进李婉的线索,张宴勋负责查明蛊虫来源,她则负责调查王润莹的死亡真相。 回程的马车上,虞棠枝与刘管家同坐一辆,二人隔着社交距离,相顾无言。 她还在思索到底从哪里开始调查王润莹的死亡,一路无语的刘管家突然说道: “少奶奶,今日本来应该新娘子回门的,结果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耽搁了。”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少爷身体弱恐怕也无法陪您一起回娘家,我已派人将二老接过来小住几日,还请少奶奶不要怪罪我坏了礼数。” 虞棠枝自然是不会怪罪她的,连连答谢刘管家的细心周到。 马车停在王宅门口,周家老两口已经在门口翘首企盼了,待虞棠枝一下了马车就迎上来。 “爹,娘!” “诶,好孩子。” 周母拉着女儿仔细地打量,生怕孩子过得不好。周父虽然沉默寡言,却也在一旁慈爱的看着女儿。 周家虽然家穷,但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算是老来得子,自然很是宠爱。 本来刘管家代王润之上门提亲时老两口是不愿意的,但刘管家说周秀芝秀外慧中,德才兼备,是十里八村都出色的姑娘。 而且王老爷认定的儿媳,进了王家不会有复杂的妯娌关系也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这才将老两口说动了,将女儿嫁过来。 现在一家三口团聚一堂,其乐融融。 刘管家含笑看着,等三人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便走上前来,说道:“外面冷,不如我们先回府暖暖和和的叙叙话。” 虞棠枝握着周母微凉的手说道:“对对对,这外面这么冷,父亲母亲快快进屋里暖和。” 周父腿脚不便,虞棠枝本想上前扶着他,刘管家却快她一步先走到周父身边恭敬的扶着,温声提醒他地面湿滑。 这也,太敬业了吧! 大堂内,暖炉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意,沉香幽幽地燃烧着。 容颜清朗的男人端坐在太师椅上,身材高挑却孱弱,苍白的皮肤上泛着病态的青灰之色,厚重的门帘起落间带着的风吹起了额前的碎发,几丝零散的覆在苍白的面颊上,整个人矜贵而易碎。 “父亲,母亲。” 王润之起身叫了周家老两口,又抿起唇羞愧道: “因为我还得劳烦你们跑一趟真是太失礼了。” 周家老两口忙摆手说“贤婿,不必多礼。” 两人这王少爷虽然出身高贵,却知书达理,身上毫无富家公子的恶习,虽然身体差一些,但也是个好孩子。 他们是被人妥善接过来的,也没有受罪。再说了,现在他们住的新宅子还是王家给置办的,心中更是感激。 “亲家公近来可好?” 刘管家接话道:“老爷近日感染风寒,总是困倦,所以不便出来接待贵客了。” 老两口没有多说什么,表示理解。 没有王老爷在气氛更轻松,虞棠枝撒娇打滚哄得老两口很开心。 倒是刘管家有事离开后,周母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说了一句:“刘管家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99章 稳婆 这话听起来倒是有些奇怪。 “母亲以前见过刘管家吗?” 刘管家的身影逐渐远去。 周母收回视线,笑道:“应该是没见过的,可能是人老了眼花了。” 虞棠枝也没纠结这个,问了另一个问题。 “母亲,我听说王家之前有个小姐,叫王润莹,嫁到祁家以后难产死了,有这回事吗?” “我想想啊。” 周母在洛水镇住了半辈子了,大事小情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一些,回想了一阵说道:“是有这么个事,当时闹得挺大的,毕竟王小姐过门还不到一年就香消玉殒了。” “您的意思是她嫁人不到一年就怀孕生产了吗?”虞棠枝皱起眉。 “听说啊,” 周母说话声音小了很多,她本不想谈论这些,但耐不住闺女想听,于是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发现嚼舌根。 “我也是听说,她不是难产,是被祁少爷推了一把,早产了,结果人没了孩子也没活下来。” 当年的祁少爷也就是现在的祁老爷,相当于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夫人和未出世的孩子。 在王润莹坟墓里发现的红衣,坟地里飘荡着女鬼的传说,新婚之夜突然暴毙的祁老爷,很符合冤魂索命。 但现在已经确定祁老爷是被蛊虫害死的,那么红衣女鬼多半也是被人假扮,用来混淆视听的一个幌子。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一件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中间难免扭曲变形。 她需要知道第一手消息。 “母亲,王小姐当日生产的稳婆,你可知在哪呢?” 周母笑道:“这我哪知道,不过这落水镇上的稳婆啊就只有张家,世世代代相传这个技术。” “当年祁家应该也是请了她。不过张稳婆如今年事已高,人浑浑噩噩的,怕是时日不多了。” 为了避免再多问使周母生疑,虞棠枝心下记住这个张稳婆后便岔开了话题。 下午,老两口要回自己家了。 “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无兄弟姐妹照看,望父亲母亲保重身体。” 周母也舍不得她,长叹一口气,倒是想起来多年前的一件事。 “本来你也可以有兄长的,在你未出世之前闹饥荒,有个孩子被扔在了我们家门口,当时我和你父亲无子嗣就商量着先养着,结果三个月之后那孩子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偷了去。” 周母是个善良的女人,这件事情一直是她心中的遗憾,总觉得是自己照顾不周导致孩子被偷走了,心中多有愧疚。 周父揽着她,低声安慰,“在孩子面前提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我们开开心心的走,别让别人看了笑话。” 虞棠枝顺势借口要送送他们,便一起出了门,半路上找了借口提前开溜,循着打听张稳婆的地址就去了。 张家女子世世代代都是稳婆,名声在当地也算响亮,住宅相比一般的房子修缮的好得多,前门口专门圈起一块地做小院。 虞棠枝找过去的时候,小院里正坐着一个银发老太太眯着眼睛晒太阳,还有一个小丫鬟在扫洒。 小丫鬟见到来人了,以为是生意来了,主动上前来询问道:“夫人有何事?” 漂亮的年轻女人微讶,随即笑了一下,眉目舒展,眼底映着水光,“我找张稳婆。” 声音也好听,温温柔柔的。 小丫鬟莫名红了脸,有些结巴道:“今日城北宋家媳妇生产,她一早便过去了,还未回来。” 虞棠枝却摇了摇头,素手一指那老太太,说道:“我不找小张,找老张。” 小丫鬟让人进来,嘱咐道:“老夫人年纪大了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夫人怕是问不到什么东西。” 说话间,那老太太果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眯着眼神晒着太阳,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者单纯发呆。 虞棠枝也没有再烦她,搬着凳子坐到了旁边,陪着她一起晒太阳。 虽然心中疑惑,但小丫鬟还是继续去扫地了,她可是有干不完活。 门前面的大街上来来往往许多人,街边小贩叫卖声吆喝声不断,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边。 夕阳西下,日头即将沉入西山,天边只剩一束金色的余晖。 竹制藤椅摇摇晃晃,白衣少女卧在上面慵懒的像一只猫咪。 老人浑浊的眼睛一转,细细打量着身边的人,半晌道: “夜里风大,还不回家?” 也不知是这老太突然到了清醒的时候,还是一直装疯卖傻,反正以上对虞棠枝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因此她没有露出半分惊讶的神色,直入主题。 “阿婆,我是谁,是什么身份你应该也清楚。” “这次冒昧前来只是想知道二十年前王家小姐王润莹难产的真相。”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眼突然碰触到了老太的神经,浑浊的眼神一凛,脸上最后一丝柔和也随着余晖消失不见。 天暗下来了。 见老太不搭话,她也不着急,细细端详着自己的指甲,吹走莫须有的尘埃,道: “如今祁老爷已死,而我是王夫人,祁少爷嘛也是站在我这边的。” “倘若发生什么事,祁王二家必能保张家上下周全,阿婆不必再有后顾之忧。” 这下张稳婆头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面前的小姑娘,心中掂量了半晌,似是讶道: “你这丫头倒是有趣,当年还是我接生的你,未曾想到多年后倒是你来跟我讲这些。” “罢了罢了,都是命啊。” 街上的小摊贩们卖的差不多了,终于结束一天的劳作匆匆忙忙收拾东西回家去,转眼间热闹的街道便已萧瑟。 时过境迁,人去楼空,不过如此。 二十年前的往事仿佛昨日刚刚经历过一般,历历在目,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被一遍遍加深的记忆几乎立刻就能浮现在眼前。 “血,好多的血!” 张稳婆一生接生过数不清的孩子,对女人生孩子出血这事也算是见怪不怪了,却依旧记得那日被匆匆请进祁少奶奶卧房时那印入眼帘的铺天盖地的红。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铁锈气息,靠墙的雕花大床上红衣女人发出痛苦的呻吟,气息微弱,已然快坚持不住了。 “快拿千年人参片来!” 祁少奶奶预测的生产日子在两个月以后,怎会提前生产? 等她疾步走到床前才发现王润莹身上的那件衣服根本就不是红色的,而是出血太多将衣衫生生染透成血红色,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身穿红衣。 饶是见过一些难产的女子,张稳婆也还是觉得骇然,勉强定了定心神,捏开女人的嘴将人参片垫在她舌根底下。 “少奶奶,再坚持一下,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气息微弱的王润莹勉强点了点头,在她的指导下用尽身体里的余力。 房间里面的丫鬟们乱作一团,血水一盆接一盆的往外端。 可孩子依旧卡在那里出不来,母体又渐渐用不上劲了,再拖下去怕是要一尸两命了。 汗流浃背张稳婆也顾不上擦了,抓住一旁的丫鬟厉声问道:“祁少爷人呢?问他保大还是保小!” 小丫鬟被吓得泪眼汪汪,不知所措的说:“少爷跑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 “怎么会这样?!”张稳婆也傻眼了,哪个妻子生产丈夫不是忙前忙后急的要死,这祁少爷也太不上心了! 小丫鬟支支吾吾的说:“今日少爷和少奶奶发生了争执,推了她一把就跑了,等我们听到动静进来才发现夫人已经见红了……” 这种家族辛密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张稳婆虽然心里同情王润莹,但也无能无力,摊上这么一个糟心男人只能算她倒霉了。 “哎——” 张稳婆擦了一把汗水,“我再试试吧!” 这次她也豁出去了,将毕生绝学都用在了王润莹身上,一碗碗汤药下肚,一片片苦参吊着一口气,终于在女人痛苦的嘶吼中,孩子平安出生了。 张稳婆眼疾手快的将脐带剪短,用提前准备好的小棉被包住孩子,举到王润莹面前想让她看看。 “少奶奶您看,这孩子……” 剩下的话卡在嗓子口,再也说不出来了。 床上的女人黑发凌乱,已经没了气息。 同为女子,一股悲凉自心底骤然而起,瞬间蔓延至五脏六腑。 然而就在她忍不住泪水滑落的瞬间,只听见厚重的帘子被推开了,冷空气吹进来搅动了一室血气。 张稳婆以为是祁少爷终于回来了,回头去看,视野里是男人模糊的身影,未等她看仔细,却被风雪迷了眼。 时间好像很短,又好像很长。 等她回过神来时,屋子里哪里有什么人,门帘也毫无波动。 莫不是出了幻觉? 她低头一看,却见怀里的孩子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带血的小被子。 “啊!!” 张稳婆惊叫出声,“来人啊!” 丫鬟们听见动静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冲进来,屋子里顿时闹成一团。 “刚才进来的男人把孩子带走了!” “怎么可能,刚才没有人进来啊……” “对啊,我们都在外面没看见什么陌生人。” “孩子不见了,稳婆,孩子呢?!” “真的生出来了吗,怎么没听见孩子哭啊?” “我,我不知道!明明就有一个男人进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张稳婆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迟疑,她开始怀疑真的接生出来了吗? 但目前的形势迫使她赶快做出反应,她惹不起祁家,若是孩子真丢了,张家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深吸了一口气,她装模作样的回去掀开被子查看了一番,遗憾的说:“是我太累了,少奶奶难产,孩子根本没生出来!” 没人注意到,床上女人凌乱的发被细心的归整了一番,乌发贴着苍白脸颊,似一个缱绻遗憾的轻吻。 第100章 腹语 风卷起尘沙,草纸与凋败的菜叶堆叠在街角,路上行人神色匆匆往家赶去。 从张稳婆家出来后,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去,虞棠枝往王家的方向走。 经过茶楼时,她只顾着低头赶路未曾防备,突然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哎呦——” 她抬手一摸正好将那东西抓到手里,软软的,面面的,凑到眼前一看正是一块做工精致的绿豆糕。 “谁这么不长眼乱扔东西呀?” 抬头望去,只有二楼靠窗坐着的一个人,露出半张线条凌厉的侧脸。 那人装模作样的端着一盏茶细品着,闻言斜瞥了她一眼。 “小娘子,走路要当心。” “呸!” 虞棠枝平生最烦装逼男,“浪费粮食才是可耻的!” 张宴勋被怼的措手不及,一口水呛到,狼狈的找帕子擦嘴,再对上少女坚定的目光时气势便输了大半,原计划里的一些好词好句也用不上了,只好没好气的招呼她上来: “上来,有线索。” 说罢,便将支窗的木根一撤,窗板狠狠地拍下。 亦如他狼狈自闭的形象。 等冷静下来,等了一会儿,包间的门静悄悄的,他又有点犯嘀咕了,这人怎么还不上来,难不成是刚才自己态度太差了? 这时,他无意间注意到桌面上的茶盏里水面上荡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下一秒,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duangduangduang的,每一步都饱含怨气。 张宴勋:……这世界tm还有恐龙呢? 然而他来不及细想,下一秒包间门就被一脚踹开了,脆弱的门板撞到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便猛地向一旁歪斜。 门口逆光处,少女叉腰走进来,姿势不可谓不霸气侧漏。 嘶—— 这门真硬。 少女绷着脸,竭力忍受着从脚部传来的疼痛,步伐平稳的走到桌边坐下,没好气的开口道: “什么线索?” “别急。”张宴勋给她斟了一盏茶,“这家茶楼的茶倒是不错。” 细白的手指端起那盏茶,红唇轻启,在他三分笑意的眼神中,那杯茶全浇给了大地。 少女指尖翻转将空着的杯底翻过来给他看了看,随意的放下,道:“行了,现在茶也喝了,该交换线索了。你找到了什么?” 于是三分的笑意变成了七分。 张宴勋将几张旧报纸放在了桌面上,“可是费了好一些功夫。” 她一目十行,草草的在那贴报纸翻看了一下,发现是20多年前的街头小报。 第一张上面花了很大的版幅说洛水镇来了一位皮影戏大师,名叫柳杜若,出身苗疆,容貌迤逦,因战乱四处流亡,恰有一技之长,一个人便可顶10个人,平平无奇的纸人在他的手中活灵活现,更妙的是他可以变换不同的声音,甚至还会腹语。 第二张最吸引人的是一张老照片,黑白配色也难以磨灭当时的热闹非凡。 众人簇拥着观看一场皮影戏,身姿欣长的男人在幕布后面,抓拍的角度很巧妙,正好拍到男人的背影和一些群众的脸,配文是元宵灯会。 第三张则在夹缝中有短短一则晨间小故事,有村民们于昨夜偶然撞见一对男女私奔,于是“乐于助人”将其揭发,女子被送回家,外乡人被送去衙门受刑。 经年的报纸已经氧化变脆,边缘被油渍浸润的透明,上面的劣质油墨时不时的糊成一团。 “这几年战乱,不少外乡人来洛水镇逃难,但要说会饲养蛊虫,只有这个来自苗疆的皮影师。”张宴勋的视线落在对面的女人身上,再不曾移开。 指尖在柳杜若的名字上点了点,她心中有了一番猜测。 “这对被抓的野鸳鸯是柳杜若和王润莹。王润莹后嫁给祁老爷不足月便难产而死,产婆说孩子明明生了下来却被一神秘男子抱走,怕担责于是对外谎称孩子没生下来。那孩子应该是柳杜若的种。” “柳杜若擅蛊,祁老爷的死多半与其有关。” “只是,他为何蛰伏这么多年才将祁老爷杀死?” 面对她的疑惑,张宴勋则更好奇另外一点。 “柳杜若如今到底身在何处?” 恍惚间,李婉与刘管家的对话再一次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就当是帮了曾经的我们…… 那日街上的村民聊天: 那皮影师长得颇为秀气,说是男生女相也不为过…… 原来柳,就是刘。 “是刘管家!” 随即又有一个新问题,那刚出生的孩子去了哪里? 王宅仆人们都说刘管家自少爷出生时便来了,对王少爷的事情极为上心…… 周母曾在家门口捡到婴孩,抚养一段时间后孩子又消失了…… 刘管家上周家提亲,对周家父母颇为尊敬,爱屋及乌也对周秀芝颇为满意…… 全串起来了! 柳杜若将孩子从祁家偷出来后,因无法喂养便将其放在周家门口,以刘管家的身份在王家站稳脚跟后再将孩子接回去。 王润之不是王老爷的孩子,而是他的孙子。 她还来不及高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不对,酿成悲剧的罪魁祸首不止祁老爷,还有王老爷,柳杜若是如何让王老爷接纳自己和王润之的呢? 他会放过王老爷吗? 咕—— 肚子里的叫声打断了头脑风暴,少女立刻捂住自己的肚子,饥饿感袭来她才想起来出来这么久了一直没吃东西。 “吃。”男人忍笑将桌上的糕点往她这边推了推。 面上发红,虞棠枝难得有几分尴尬,拿过一块绿豆糕小口的吃起来。 然鹅,不争气的肚子还是咕咕叫。 “哈哈,真好吃。”她一边掩饰着,一边用力的揉了两把肚子上的软肉,祈祷肚儿快别叫了,都快能说话了。 肚子会说话……腹语!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僵在原地,那半块绿豆糕从筷子间掉落,在地上咕噜噜地滚远了。 “怎么了?”张宴勋收起笑意,“这糕点不合胃口?” “不是。”她无暇与他掰扯这个,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柳杜若擅蛊又会腹语,那王老爷与他的关系如仇敌一般又怎会接纳他做管家?” “除非……” “除非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听到自己的声音继续道:“除非他用蛊虫控制了王老爷,蛊虫吃空了王老爷的大脑使之变成傀儡,而每次王老爷出现时他都在一旁候着。” “用腹语和我们对话。” 第101章 突发恶疾 “确定吗?” 张宴勋眉宇间划过一丝讶异,正襟危坐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再加上齐子翁那边的线索,我们大致可以推断出来洛水镇出现怪像背后隐藏的真相。” 答案只能提交一次,事关重大,虞棠枝也不敢妄下决定。 “等我回去确定一下,如果王老爷真的是傀儡,我们再提交答案也不迟。” 于是两人达成共识,张宴勋会找时间与齐子翁碰头告知他这些信息,而虞棠枝回王宅确定推测的真实性,相约两日后元宵灯会在西街口汇合,结束这个副本。 天黑之前,虞棠枝赶回了王宅。 门口的小厮一看见她就面色焦急地迎了上来,“少奶奶,您可回来了!” 闻言,虞棠枝眉心一跳,直觉不妙。 “怎么了?” 她跨过大门槛,只见院里匆匆跑过几个丫鬟侍卫,忙忙碌碌的向内院汇集。 “少爷出事了!” …… 西厢房内汇集了好几位医生,年轻的年长的站了一屋子,都对床上躺着的男人束手无策。 坐在床边的白发苍苍的大夫把着微弱的脉象,良久叹息道: “公子天生有疾,如今已病入膏肓,实在是药石无医啊。” 这是镇上十里八乡最负盛名的大夫,他一发话相当于盖棺定论了,其他畏于王家权势怕触霉头的大夫们也纷纷附和。 雕花大床上,大红的被褥衬得王润之脸色青白,胸前的起伏也时有时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大限将至的模样。 王老爷还卧病在床,现在唯一的儿子也突发旧疾,只怕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这时,房门又被推开了。 梳着少妇发髻的清丽少女闯进来,气喘吁吁的看着一屋子的陌生人,再看向床上的人时眼眶瞬间就红了,再一眨就落下一滴泪来。 “相公。” 她扑到床前握住男人的手,自手心里传来微凉的触感,几个时辰前还好好的人现在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任她如何呼唤都无法给予半分回应。 “你们快救救他啊!” 气氛压抑凝重,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不断用眼神偷瞥角落里的人。 那里站着王家的管事,刘管家,也是现在唯二能做的了主说得上话的人了。 角落里的刘管家面色苍白,弓着身子,整个人摇摇欲坠,靠手撑着桌角才勉强没有滑落在地,他的眼里没有一滴泪,眼眶却通红,似乎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良久,干涩的声音响起,仿佛从嗓子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艰难挤出来。 “各位,真的没有办法救润之吗?” 一室寂静,唯有少女低声的啜泣。 他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亮,噗地熄灭了,化成一种无机质的黑。 有大夫不忍看他如此难过,好意劝道:“说不定王公子福大命大,能渡过此劫……”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谁都知道王润之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了,这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 刘管家却仿佛听进去了,眼珠一转,嘴里不断喃喃着‘福大命大’四个字,仿佛要替王润之刻进骨血里。 “各位辛苦了,诊费照旧在李管事那里结,请回吧。” 屋里人一走,显得空旷寂寥了许多,红艳艳的喜庆装饰也染上了衰败颓然气息,落在刘管家的眼里是一片刺痛的血色。 他想闭上眼睛躲避,隔着薄薄的眼皮却依旧看到那些暗红的血液在缓缓流动,逃无可逃。 当年,一条红色的河流隔开了他与王润莹,使他吃够了多年的苦楚。 如今,悲剧再次无法避免的上演。 心中无法抑制的生出暴虐和怒火。 他迫切的想问问这无情的天道为何独独对他如此残忍;想与这些陈年旧账有关的人都付出代价;想要从无辜的人身上找到哪怕一点错误,好让他狠狠地惩罚发泄,痛快活一次! 而现在,眼前趴在床沿哭泣的女孩就是现成的靶子。 “这里与亲家相距不过两公里,少奶奶为何耽误了这么久?” 声音阴沉沉的火药味十足。 得,来兴师问罪了。 少女愣了一下,胡乱的擦了擦泪水,勉强止住哭泣,站起来转身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抽噎着说: “送爹娘回来的路上闻到这家绿豆糕很香,但是要等一会儿才新出锅于是耽搁了。” 攥着油纸包的指尖无意识的用力泛白,说话间泪水一滴滴的掉落在纸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润之他很喜欢绿豆的,厨房每次做绿豆汤他都会多喝半碗,所以我想带给他尝尝……” 屋里安静下来,刘管家没出声,虞棠枝只低头擦着泪,无声的对峙着。 “秀芝……” 一声微弱的气息打破了焦灼,两人都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王少爷在说话。 “我在。”少女紧紧地握住男人清瘦的手掌,一双明媚的眼睛此刻盈满担忧。 “别哭。” 他想帮她擦擦眼泪,可终究是有心无力了,只能勉强的扯扯嘴角对她笑了笑。 他猜自己这样子一定很丑吧,不然为什么又惹得她落泪。 “好好……” 万语千言,最终临到跟前他只想说这么一句,却也来不及说出口,便眼前一黑。 好好保重啊,娘子。 手里的大掌蓦地松懈了力气,虞棠枝眉头一拧,惊叫出声:“相公!” “少奶奶,少爷需要休息,莫要哭哭啼啼打扰他了。” 刘管家扶着她站起来,语气温和,态度强硬。 “请少奶奶今夜在偏房休息一晚。” 虞棠枝来不及确认王润之的状态,半推半就的退出了房间。 等那扇雕花楠木门从她面前关上,少女面无表情的擦干下颌的泪珠,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呼出一口长气。 幸好临走前打包了茶馆的糕点,总算是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由头。 少女垂眸打量着手里的油纸包,嘴角划过一丝隐秘的笑意。 在转身的刹那又恢复了愁容满面,在下人们各色的目光里嘤嘤切切地走向偏房关上了门。 她总觉得,这次副本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102章 轻叩 真是混乱的一天。 夜深了,下人们疲倦的进入梦乡。 万籁俱寂,偏房的门悄无声息地缓缓打开,探出一个头来。 月色如水,庭院深深深几许,只有东厢房还点着烛火。纸窗上映出清瘦的人影,刘管家仍在照顾王润之。 平日里想要拜访王老爷必然要经过她的院子,贸然前往容易打草惊蛇,如今她被王润之的病痛缠住走不开,正是虞棠枝一探王老爷的好时机。 夜色掩护下,一身夜行衣的少女轻轻掩住房门,最后望了一眼东厢房便不再回头,匆匆向院外走去。 …… 一路上小心的躲过巡夜的三三两两家仆,绕过几个弯和一片池塘,再穿过假山就到了王老爷的院子。 院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门口也没有守夜的丫鬟。 她伸手一推那门,伴着风陈旧的木门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向内旋转,露出更为漆黑的一道缝隙。 屋子里的憋了半天的空气便一股脑的从半指宽的缝隙里涌出来。 一股木质檀香混着熟悉的甜腥味扑面而来。 打更声自远处响起,院门口传来巡夜人的脚步声,逐渐向这里迫近。 她捂住口鼻,面不改色的推开房门,闪身躲了进去。 借着月光隐约可见床上的人形隆起,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老年人常有的呼噜声。 香炉里燃着未灭的安神香,闻多了未免口干舌燥,脑子里也昏昏沉沉的仿佛弄上了一层雾。 虞棠枝定了定神,小心避开家具摸黑接近,越靠近甜腥味越明显,混着腐朽的气息。 不多时,她终于站在了床边,默默观察着床上那张苍老的面容。 王老爷如今已有七十,皱纹在他的脸上纵横,夹杂着深深浅浅的老年斑,皮肤下垂,颧骨颇高,眼皮便皱缩达拉垂下。 是个刻薄的面相。 她不由得想起刚来时人人称赞他为王大善人。 在兵荒马乱的年月里,灾荒如瘟疫一般蔓延,而这位王老爷广施善缘,每逢乡亲们困难之时便会开仓放粮,更是亲自为流浪的人施粥。这么多年积累的口碑,终是博了一个好名声。 这么说来相由心生在王老爷这里似乎是个例外。 但她对人的感知有种近乎天赋的直觉。 如果王老爷在20年前就被柳杜若用蛊虫操控,从此成为一具行尸走肉。那么表面上他的所作所为,实际上是柳杜若的意思。 问题又来了。 这位刘管家对王老爷深恶痛绝,又怎会在他死后做出这些事情,让他白捞着这样一个身后名? 说不通的事情太多了,眼前并不是深究的好时机,她暂时放下纷乱的思绪,屏住呼吸,凑近了去观察他。 尽管已有了心理准备,30秒后她还是震惊的微微向后撤退了半步。 王老爷真的没有呼吸! 她稍微犹豫了半刻,伸出两根细白的手指微微内扣弯曲,用突出的骨节轻轻的叩在老人头骨上。 轻微却十分清晰的咚咚声传来。 里面是空的。 下一瞬,那双浑浊的眼睛猛地突然睁开! 一股电流从脊柱窜到头顶,她的脑子尚未来得及反应,身体却已抢先一步蹲下来侧身滚进了雕花大床空荡荡的床底,利用环境优势躲避他的视线。 胸口的心跳急速的跳动,尚未来得及思考这是怎么回事,门口便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她慌忙将垂下的帘幔整理了一下,遮挡住自己的身形。 帘幔轻轻晃动几下渐渐停息,紧接着那扇门便被推开了。 有人脚步匆匆的走进来。 深色的绸缎离地面尚且有半尺的高度,她往里缩了缩。低下头将耳朵贴在地面上,斜向上去瞧那人的穿着。 是刘管家,她认出来了那双绣花鞋和墨色的棉麻长裤。 “啧,不省心的东西。” 没有外人在场,他果然换了一副面孔,语气颇为不耐烦。 被褥互相摩擦稀稀索索的声音传来,他似乎是检查了一遍王老爷的情况,松了一口气。 “再忍忍,就快要结束了。” 这句话倒像是他对自己说的。 刘管家没有过多的停留,想必他十分忧心王少爷,也没有仔细检查便匆匆离开了。 门又关上了。 惨白的月光撒在地面上。 她躲在床底下的少女鼓起勇气从床下探出身子来,缓缓的往床上一看。 老人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眼睛也闭上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是鲁莽了,刚才王老爷体内的蛊虫应当在休息,而她敲响他的头骨,惊扰虫子,所以王老爷的眼睛就睁开了。 而刘管家可能可以与蛊虫产生感应,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所以可以立即赶来。 现在王老爷的眼睛再次闭上,虫子由活跃状态再次回到静息状态。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此地不宜久留。 趁着巡夜人轮班的间隙,她回到偏房,藏好夜行衣,沉沉睡去。 翌日。 整个王宅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王老爷病重,如今王少爷又突然倒下。整个王宅只有一个新来的少奶奶和刘管家支撑着。 8019提醒她可以提交答案了,虞棠枝倒是沉得住气,迟迟没有提交,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又过了一日,便是元宵灯会。 临近傍晚,下人们惊喜的发现王少爷的房门关闭了一天一夜,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刘管家从里面走出来,手里还端着药碗,笑容满面的通知大家,“少爷的病呀,已经稳定下来了。”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宅子里的人都喜气洋洋,尽心打扫、装扮着宅子,想把这份幸运延续下去。 看着床上又恢复正常的王润之,虞棠枝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一边佯装惊喜的凑到床边,仰面关切道:“相公,你现在感觉身体如何?” 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反应,只见男人神色自若,嘴角一抿露出笑意,是一如既往地温润如玉。 “还好,让娘子担心了。” 她看着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成亲那日,他也是这般笑着包容她。 恍惚中,两者的轮廓重叠,连笑的弧度也一模一样,她不由得心头一软。 “你瘦了。” 手掌下的肌肤干燥而富有弹性,隔着薄薄的肌肉层能触到下面的骨骼。 王润之笑容不变,任由她轻抚着面庞。 第103章 灯会 落雪了。 洁白的颗粒自铅灰色的天空飘飘洒洒降落,地上不一会儿就覆盖一层薄而宣的雪层。 今夜镇上要办元旦灯会,中央宽敞的官道两旁早就布置好了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花灯,街边的商铺也尽数将门脸打开,支出去摊位贩卖些小物件。 夜幕降临,灯便点起来了。 “开盏——” 一声洪亮而悠长的调子响彻大街小巷,每一个花灯旁边都有一个负责点灯的人。大家动作有快有慢,星星点点的烛光闪耀,下一刻就连成一条闪耀的长龙盘踞在大山脚下的洛水镇。 “哇——” “好漂亮!” 小娃娃们穿着新衣互相追逐,穿梭在如织的人流中。 应是人间好时节。 王宅院子里下人们被特例放了假,说说笑笑,结伴去街上凑热闹。 翠儿也换上了最好看的衣裳,正与小姐妹们打闹着往外走,不经意间瞥见雕花木窗里一张寂寞的脸,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少奶奶,今晚街上可好玩啦,您不出去走走吗?” 烛光下,羸弱美人柔柔一笑,指尖挽起耳边的碎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你们去玩吧,我留下来照顾润之就好。” “那好吧。”翠儿有些不忍,安慰道:“我会给您带好吃的回来的!” 闻言虞棠枝一笑,伸手拨弄了几下翠儿凌乱的刘海,理顺了。“快去吧。” 半大的小姑娘们欢快的蹦蹦哒哒的出门了。 下人们都走了,院里瞬间空落落的。 桌上摆着一碟红豆芡实糕,虞棠枝的视线落在细腻的松软上,思绪不知道飘哪去了。 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刘管家宣布王少爷病情稳定时的表情,红光满面,眼露精光,眉梢高高吊起,仿佛回光返照之人是她才对。 总之颠颠的。 虚弱的男人躺在床上,腰后垫了软垫靠着,也不知是假寐还是发呆,反正没开口说话的意思。 时间缓缓流过,灯会快要进行到一半了,街上的人潮拥挤,欢声笑语连成一片。 听着从墙那边传来的热闹动静,再望着窗外逼仄的四角天空,绕是虞棠枝也不禁叹了口气,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几口水。 温水抚平心中莫名的焦躁,她却突然蹙起眉头,盯着手中的空茶杯。 这盏茶她忘记具体是什么时候倒的,但绝对过了半个小时,怎么还会是温热的呢? 屋子里倒是点着炭火,还有地龙,到处暖洋洋的,穿得稍微厚一点还会出汗,所以她也穿着薄薄的云纱坎子。 也许瓷杯中的水也能在此环境下保持温度? 她有些迟疑,但又一想这与主线任务无关便暂时抛在脑后,不再去管。 “相公,吃块糕点吗?” 她捧起一块精致的小糕点,凑到他嘴边,轻生哄道:“喝了那么多中药,吃点甜甜哒中和一下~” 男人垂眸看向近在咫尺的糕点,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小扇阴影。 他不说话,虞棠枝也拿不准他的意思,手就那般干举着,都有点酸了。 生病了心情不好,她也不敢惹他不快。 烛台上的火光无风摇曳个不停,但她背对着桌子并没有察觉。 正百无聊赖的时候,她一顿,偶然间发现了什么。 “诶呀,你的睫毛上沾到了毛毛……” 她凑近伸出指尖触碰了两下柔软的睫毛,将那根细小的毛毛带下来。 “好啦,弄掉了……” 她扬起一个营业笑容,刚想把手收回去,却突然僵在原地。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刚刚…… 她动睫毛的时候,他怎么眨都不眨一下?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却撞进一双无机质的黑眸。 男人面无表情,苍白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睛最有颜色,浓稠的像化不开的墨。 下一瞬,他歪了歪头,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浅淡的嘴角翘起,勾出尖锐的弧度。 “娘子?” 一瞬间,她的心凉了半截,鸡皮疙瘩从脑后传到尾巴尖。 太像了。 提线木偶。 鬼使神差之下,她曲起两根手指,轻轻地敲了两下。 咚咚—— 完.蛋.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并且越来越吵。 她敲了王润之的头骨,虽然还不清楚刘管家和这些蛊虫之间的羁绊,但说不定他一会儿就会来抓人。 此地不宜久留,她该去找队友汇合了。 想罢,她便利落起身冲过去打开房门,却听一墙之隔的外面传来许多人的尖叫声和混乱的脚步声。 再看远处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嘈杂吵闹声越来越清晰,好像人群正往四面八方奔逃。 由此,她也终于听清了尖叫声。 “走水了!快逃啊——” 她再看那火光冲天的方向,正是灯会所在地。 中央街道连接着洛水镇的每一个边边角角,如果失火了,就相当于一条火龙在洛水镇肆虐,看这个火灾的架势整个镇子都得陪葬。 少女面色一凛,任由门敞着,没有再回头,向大门匆匆跑去。 火势太大了,空气中满是烟尘的味道,侵入肺腔,眼睛也跟着发胀发酸。 眼看着王宅大门近在眼前,一道高瘦的人影堵在前面,阴测测的挑眉看她。 “你要去哪?” 虞棠枝紧急刹车,在差点撞到他时停住了,后退了两步。 “外面很吵,我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管家毫不留情的启唇反驳她。 “外面很危险,少奶奶最好还是陪在少爷身边。” 眼看是没有谈判的可能性了,虞棠枝索性也不装了,嗤笑出声:“一个傀儡罢了,本小姐就不奉陪了。” 闻言,刘管家的脸色果然阴沉的能滴水了,眼里最后一丝仁慈也消匿,只剩下冰冷无情。 正在两人对峙之时,紧闭的大门突然传来拍打声,接着响起两声枪声。 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齐子翁和张宴勋出现在门外。 外面不时有人跑过,已经乱成一锅粥。 “什么情况?”齐子翁用手帕捂着口鼻,声音闷闷的。 张宴勋吹了吹发烫的枪口,又指向刘管家,答道:“还能怎么样,明显是谈崩了。” 第104章 杀你 面对黑洞洞还在冒着硝烟的枪口,刘管家面不改色,他根本没把这两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倒是那祁家小子捂着口鼻的帕子吸引了他的注意,看起来眼熟的很。 他盯着一角的绣花想起来是之前润之特意吩咐他给少奶奶准备的,草药浸泡过的提神醒脑方巾,如今倒是沦落到了祁家少爷手里。 “呵——” 刘管家长出了一口气。 倒是他小看了周秀芝,周家养的好女儿背着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勾搭上两个男人。在这种危机时刻也能让他们记挂着来救她。 罢了,罢了,本来念着周家老两口的恩情想饶周秀芝一命,如今是她自找的。 在三人的视线下,刘管家突然动了,闲庭信步的向少女走近了两步。 张宴勋面色一沉,厉声道:“别动,再走一步一枪崩了你!” 刘管家停住了,与虞棠枝之间隔着不过半步距离。 他的身量高,以门口两人的视角看过去几乎将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所以现在只有虞棠枝能看清刘管家的表情。 精致的细眉下两点墨一般的眼珠子紧紧地看着她,眉眼间的轮廓恍惚与王润之重合,淡色的唇一张一合。 张宴勋握着枪,食指微微用力下压,子弹随时准备射出,枪已经上了保险栓。 然鹅下一瞬,刘管家就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无害,长腿往旁边一迈,露出来完好无损的少女。 风气,少女长发飞扬,表情怔忪,脑海里又响起熟悉的电子音: [玩家虞棠枝支线任务二:逃离洛水镇。] “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啊!” 见虞棠枝有些发愣,齐子翁急的一跺脚,一边冲她摇晃着手里的帕子招手,一边叫喊她。 走到门口时虞棠枝脑子里还回荡着着刚才刘管家说的话,因此动作比平时迟缓了一些。 齐子翁还以为是她被吓坏了,直接将帕子塞她手里,抓住她的手腕就跑出了王宅,身后跟着张宴勋举着枪断后。 街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逃窜的人流在大街小巷中穿行,脸上的灰也无法掩盖惊慌失措,街边是倒塌的桌子和散落一地的商品。 临到拐角处她才反应过来勉强回头扫了一眼,隔着满目疮痍,王宅的牌匾已经看不清了,远远的门口站着一道瘦长人影。 是柳杜若。 他终于挺直了腰板,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视线追随着三个小年轻逃离的背影。 虞棠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笑了一下。 转过拐角王宅就被甩在身后。 三人向镇上唯一的渡口跑去,中途虞棠枝体力不支,齐子翁和张宴勋一左一右架起她,连拖带拽的速度不减继续狂奔。 被迫体验了一把左右为男的虞棠枝在狂风中丧失灵魂。 远远地,渡口处聚集着不少人,船很快就供不应求了,甚至为了上船发生了暴力事件。 乌泱泱,闹哄哄。 齐子翁喘着粗气,视线在渡口,嘴上却问着毫不相干的问题。 “刚才柳杜若跟你说了什么?” 虞棠枝一怔,正想跟他俩说这事,刚刚一通跑一直没机会说话。 张宴勋也走上前来,枪不离手。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将胸腔里的浊气排出,将那几句话原封不动的转述出来: “尽情的逃吧。” “所有人都会替我杀你们。” 她还记得他居高临下,悲悯而倨傲的眼神,明明表情很淡却让她感觉到了残忍。 “什么叫所有人?” 齐子翁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我刚刚收到了支线任务,逃出洛水镇。”一直沉默寡言的张宴勋突然开口道。 “诶,我也是。”齐子翁很容易被他转移了注意力。 两人一齐看向少女,她也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可以拼凑出洛水镇隐藏的秘密,但总觉得……” “少了点什么东西。” 三人都沉默下来,大家都只差临门一脚,任凭系统在线发疯跳脚不断催促可以提交答案了,就是迟迟不肯提交答案,系统反常更像是陷阱了。 三人の系统:被识破了! 张宴勋微抬下颚,视线从渡口收回来,正想开口说话。 异象就在此刻突然发生! 一个逃窜经过他身边的老人突然发狂,一口咬住了他的左腕,狠狠地撕下一块血肉来,瞬间伤口血流如注。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故,众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然鹅,张宴勋的反应也不慢,反手就开了一枪,正中老人的眉心。 如此近距离的射击,子弹的巨大冲击力使老人的脑壳被崩飞了一半,露出里面的空壳结构,一只乳白色的虫子从掉落在地上的碎头骨里蠕动出来,顶部沾着一点血肉。 “yue——” 齐子翁手背上溅到了一点血腥,整个人打了个激灵,下一秒捂住嘴头扭到一边干呕出来。 场面过于血腥,虞棠枝用力眨了眨眼睛才勉强恢复神智。 她离得更近,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衣服上干干净净,倒是幸运的没有被溅到。 强忍着鼻尖嗅到的浓重血腥味,她往四周一看,顿时心就凉了。 不知何时忙着四处逃窜的人们停下了脚步,像是被什么控制了,僵直着身子从不同的方向转向他们,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紧盯着猎物。 下一秒,除了三人以外的所有人都同时向三人逼近,甚至已经爬上船的人们也纷纷动作僵硬的跳下船,不管不顾的朝这边聚拢,呈现包围的趋势。 原来这就是“所有人都会来杀他们”的意思! 可是,下蛊需要契机,蛊虫能控制人也需要时间,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被蛊虫控制的? 黑压压的人头不断向他们逼近,张宴勋握紧手枪,里面的子弹还有六发,身上还有两个满的弹夹,勉强让他心安一点。 齐子翁跑到一边扯了两个桌子腿,一根攥紧在手里,另一根扔给虞棠枝。 木棒在空中打着转划过一条曲线,恐龙扛狼掉在地上,还差点砸到人。 少女气鼓鼓地冲他挥了挥小拳头,齐子翁单手做了个讨饶的动作。 砰—— 已经开了火。 第105章 真相1.0 镇上的人们好像都疯了,无差别攻击三人。 张宴勋手里有枪挡在前面,他准头极好,一枪一个,但再好的枪法也难敌人海战术,失去控制的人们像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一样一波一波的朝三人涌来,逐渐形成包围圈。 砰——啪——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齐子翁挥舞着棍子击退人潮,甩得膀子都麻了,幸亏棍子前段有几颗钉子增强了一些杀伤性。 “退到船上!”张宴勋头也没回,厉声喝道。 此时渡口飘飘荡荡的几只小船上空空荡荡,刚才拥挤的抢船的人潮都上了岸,正适合退守。 两个男生对视一眼,互相掩护,让唯一的女生有机会率先上船。 乌篷船结构简单,前舱是夹板上船,中舱的乌篷呈拱形,篷高可供人勉强弯着腰站立,后舱是船夫摇桨的地方。 虞棠枝匆匆检查着船体情况,一撩开后舱的布帘就觉大事不妙。 “不好!” “橹不见了!” 她连着在几艘船上来回穿梭,桨橹无一例外都不见了,可能是之前人们拥挤争夺上船时掉水里了。 举目远眺依稀看见几只乌木桨橹已渐渐沉入河底,此时再也无法追寻。 没有了船橹,船就无法离岸。更倒霉的是,偏偏此时静水无波,更难依靠水流助推。 眼见丧尸一般的人潮前仆后继的往前涌来,张宴勋和齐子翁二人身上都挂了彩仍咬牙硬撑着,已是一片强弩之末的模样。 更可怕的是镇子上的火势变得更加无法控制,热浪和浓烟滚滚向渡口蔓延。 极目远眺,洛水镇已是一片炼狱景象,人潮拥挤扭曲变形的表情和惨叫交织成血腥残酷的复仇舞曲。 柳杜若到底是什么时候给全镇这么大范围的人群下蛊? 这最后的谜题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她的视线定在一点,眉心一皱,揉了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方向,紧接着瞳孔放大,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懂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大善人”! 少女莞尔一笑,心明眼亮,双手弯曲作喇叭状,大喊道:“刘管家!” 张宴勋和齐子翁不知道她在抽哪门子的风,大姐,知不知道我们是在逃命啊,召唤boss过来是要更快取我们狗命吗?! 她暂时没时间理会队友的情绪,她知道他一定在附近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现在要逼他现身只能如此。 “柳杜若,虚张声势!骗我个小姑娘算什么英雄好汉,这就算是为王润莹报仇了?简直笑死!” 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中蛊的人群同时卡顿了一瞬,紧接着停止了攻击像木偶人一样在原地站立。 人群后,柳杜若一袭长衫现身了。他恢复了男人的装扮,长发简单的用银链束在身后,乌发中藏着丝丝银白,他已不再年轻,岁月和操劳的痕迹悄然爬上眼角眉梢。 他阴沉着脸,说话直截了当,“找死。” 小姑娘却没有被他阴恻恻的语气唬住,相当潇洒的摆摆手,“死不死的事情等会儿再唠,先说说你的这出复仇大戏,你听听看对不对啊!” 与此同时,她在脑海里滴滴系统,[我要提交答案。] 她略微顿了顿,将脑海中的线索一个个串联起来,按照时间顺序捋起来。 “我猜测真相是这样的。” “当年你逃难来到洛水镇,在元旦灯会上表演你的腹语皮影绝技赢得满堂彩,可能也是这一天,你与王润莹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一见钟情,互生情愫。” “你们两情相悦,但王老爷不同意这门亲事,他执意将王润莹嫁给祁家少爷,你们二人私奔却被镇上居民发现,王润莹被强制送回家,而你被扭去衙门受刑。” “婚后,祁少爷依旧难改风流,对王润莹动辄打骂,甚至将怀孕的她推倒在地,顿时血流不止,他却因害怕逃走没有及时呼救致其难产。” “王润莹弥留之际彻底看清祁少爷的真面目,害怕孩子得不到照顾,便派信得过的人带话给你,告知你这个孩子其实是你的亲生骨肉。” “于是你便来接走了孩子,这应该也是你在洛水镇第一次施展异术,同时精准的拿捏住了张稳婆害怕受牵连的心理,借她的口说出王润莹一尸两命的弥天大谎,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大戏。” “只是你没有育儿经验,况且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于是,你将襁褓里的孩子送到了周家门口,你知道他们这对夫妻心善朴实却未有子嗣,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后来,便是你乔装打扮成女子,借由邪术混入王宅给王老爷下蛊,使他成为傀儡。又利用腹语和蛊虫相配合,营造出王老爷还健在的假象。从此以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管家。” “而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孩子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周家偷回来,再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即王老爷老来得子,王宅里唯一的少爷——王润之。” “他是早产儿,自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需得精心呵护。此后数年,你日日忙于照顾王润之的身体,打理王宅等琐事逐渐消磨掉你复仇的念头,你暂且放过了祁家。” “直到有一天,你听闻当初的祁少爷,也就是如今的祁老爷要娶比他小四十多岁的续弦,碰巧又撞见了新娘子李婉和情郎梁平私奔。” “可能是触景生情吧,你决定帮这对苦命鸳鸯一把。你给了李婉蛊虫,让她找机会给祁老爷下蛊。同时你开始穿着红裙在坟地里飘荡,关于红衣女鬼索命的流言四起。” “当年王润莹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画面给了祁老爷深刻的心理阴影,他听闻之后果然惶惶不可终日。” “有了前期铺垫,当大婚之夜时,酒醉的祁老爷一开门就看见穿红衣的你时,很容易就误以为是王润莹来索命了,惊吓过度暴毙身亡,这样一来就是仵作也验不出来什么。” “而你为了报答当年周家老两口的恩情,亲自上门提亲,让周家独女——我,嫁给王润之。” “同时,你故意将大婚之日安排在祁老爷头七下葬这日,并且为亲家在东边购买新宅。” “为的就是让送葬和接亲两个截然相反的队伍狭路相逢,让他的尸体亲眼看着你柳杜若的儿子娶亲,以他丧衬你喜,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只是,你没想到,王润之的身体会突然恶化,回天乏术。无奈之下,你将他也变成了傀儡。” 柳杜若的脸色沉得吓人,她每多说一句,便难看一分,特别是当她说到王润之死后也变成傀儡,终于不耐的打断她: “这就是你所谓的真相?” 虞棠枝根本不受他的影响,耸耸肩,“当然不是。” “这是我之前的猜测,里面有一个错误。” 第106章 副本五结束 “我一直在想,你是什么时候大范围的在洛水镇下蛊,让所有人都来帮你追杀我们。” 她举起手,指向人潮的后边。 “直到我看到他们,才觉得你虚张声势的能力真不差。” 闻言,张宴勋和齐子翁顺着她的指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人潮后边,残垣遮掩处哆哆嗦嗦露出几个人头。 他俩面生认不出来,但绝对是镇上的老百姓,有老有少,他们衣着得体,脸上灰扑扑蹭着灰烬,难掩惊慌失色的神色。 在一群静立的傀儡中,这几个平头老百姓灵动鲜活的特别突出,一看就没有中蛊。 “这是怎么回事?” 齐子翁惊的大张嘴巴,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活人。” 张宴勋立刻就明白了虞棠枝所说的“虚张声势”的意思,剧烈的心跳逐渐放松下来,神经也不似之前那般紧张。 眼见谎言被识破,柳杜若也不气恼,这镇上总会有一些漏网之鱼。 虞棠枝遥遥对张稳婆打了个招呼,将话题扯回来,“我之前推断里的错误是——” “你从来没有想过放下仇恨。” “一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你与王老爷有着深仇大恨,又怎么会在他死后开仓放粮,为流民施粥,替他搏了一个王大善人的好名声。” “也许,一开始就把重点放错了,大善人的名号只是附属品,更重要的是开仓放粮的行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蛊虫大范围扩散开来,而不被人察觉。” “你怨恨镇上的百姓,如果私奔那夜不是他们多管闲事将王润莹送回王家,把你扭送进衙门受刑,你们说不定早已在他乡开始新生活,或者你也不会因牢狱之灾而错过抢救王润莹的机会。” 随着她话音落下,脑海中熟悉的电子音再度响起: [叮咚——] [恭喜玩家虞棠枝完成主线任务:调查洛水镇出现怪象的背后隐藏的真相。] [玩家虞棠枝是否立刻退出副本《洛水疑云》?] [否。] 支线二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虞棠枝觉得自己还能再苟一会儿。 [祝玩家游戏愉快~] 起风了。 横跨十几年的悲剧,原来也能被旁观者轻飘飘的被说出来。 但每一个字都在往柳杜若的心口扎,一刀刀见血,最后心口变得空荡荡的,他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无论多么精彩绝伦的大戏,落幕的时分总是会怅然若失。 也许在那个支撑了他这么多年的孩子去世时,他便再也没有想过未来了。 润莹,润之,他在心里默默咀嚼着这两个名字,一点点一丝丝融入血脉。 他不再理会岸边的人们,转身向镇子里走去,背影逐渐被火光吞噬。 反正他们也逃不出去,所有的是是非非终将会在今夜被付之一炬,燃成灰烬。 包括他自己。 傀儡人又恢复了攻击性,三拳难敌四脚,张宴勋和齐子翁很快就处于下风,生命值库库往下掉。 只是三人的主线任务都已经完成了,此时登出游戏倒也没有什么损失。 齐子翁甩着棍子觉得太他妈累了,正想退到船上,一不留神脚下一滑掉进水里。 “啊——” “我不会游泳……” 剩下的两人看见了简直目瞪口呆,等回过神来去救他时,只见水面上咕噜咕噜的不断冒出气泡,然后恢复平静。 紧接着收到系统消息提示: [玩家齐子翁已退出副本《洛水疑云》。] 张宴勋:……蠢货。 虞棠枝:……这何尝不是一种牛逼。 “有办法离开吗?” 子弹已经用光,赤手空拳的体力消耗极大,张宴勋快吃不消了,马甲解开了,额头上都是汗。 虞棠枝试着用脚抵住岸边用力一蹬看能不能利用力的相互作用离开岸边,但效果微乎其微,船仍稳稳的停靠在岸边。 她也不免觉得泄气,“目前没有。” 张宴勋一拳打晕一个傀儡,一时不察就被另一个咬住手臂上的伤口,疼得他剧烈的哆嗦一下,再一脚踹飞这个。 “没办法了。”他用手作梳将汗湿的刘海捋到脑后,露出锋利的眉眼轮廓,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下次再见咯~” [玩家张宴勋已退出副本《洛水疑云》。] 两个队友接连登出副本,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傀儡们没有了阻碍,向着那只单薄的小船蜂拥而上,面目狰狞的伸出手想要触碰她。 什么掌上雀天上月的buff属性最好管点用! 前舱上瘫坐的少女闭上了眼睛,心一横,最后赌一把吧。 她的细眉蹙起,雪腮挂着一滴泪,殷红的唇轻启,吐出两个模糊的字眼。 “相公……” 几不可闻,还未落到水面上就飘散在风中。 下一瞬,身下的船身突然一动。 她猛地睁开眼睛,只见小船竟缓缓离开了岸边。 离得最近的傀儡几乎是擦着她的裙角掉下去了,紧接着又是扑通扑通几声落水声,最前面的几个傀儡都没刹住匝掉进河里,沉了下去。 有微凉温柔的触感落在眉心,风中传来一声宠溺而又无奈的叹息。 她微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匆忙扑到船尾,视线急切在岸边寻找。 船慢慢飘远,镇上的火势已经蔓延到岸边,一片火光映在她的瞳孔里,恍惚间回到了新婚夜,那盏不断落泪的红烛。 微凉的触感打在身上,她抬头看,雪花自空中飘飘扬扬而下,仿佛眉间的触感只是错觉。 [叮咚——] [玩家虞棠枝完成支线任务二:逃离洛水镇。] 第107章 玩家论坛5 平常的一天,玩家大厅的中央大屏幕上突然滚动播放着一份文件—— 《最新玩家排名更新》 除了那几位常年霸榜前十的玩家,大家惊异的发现出现了一个新的名字——虞棠枝,排在第十位。 一瞬间,议论纷纷。 “这位是何方神圣啊?” “爬榜速度好快啊,系统每三个月更新一次玩家榜,我记得上次还没这号人物。” “棠棠,我素未谋面的老婆——” “这位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怪物新人?” “说起来,你们还记不记得,上次三大公会历练的那个本,战况惨烈,有小道消息称副本最后被一个误入的路人通关了,她不会就是那个平平无奇的路人吧?” “对哦,我想起来那个论坛老哥说见过皂片,是个女孩子,说不定就是她!” “听说三大公会都在找她,准备抢人呢。” “历练结束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啊?” “嗐,可说哇,实不相瞒,我堂哥就是三大公会其中之一的小中层吧,他最近总是愁眉苦脸的,一问就说公会最近气氛压抑。” “怎么了这是?” “三大公会都想给人家递橄榄枝,结果人家根本就不在意,一个好友申请也没通过,直接断了联系!” “太酷了吧,按照这个速度很快就能冲击a级副本了。” “这种升级跨度太大了,系统应该会压在b级以下副本里让她积累足够多的道具和经验吧。” “毕竟一进a本深似海,从此封心不再爱。” …… 玩家虚拟小屋。 8019:[玩家是否进行副本《洛水疑云》积分清算?] 虞棠枝:[是。] 8019:[玩家虞棠枝成功完成主线任务及支线任务,获得积分已存入玩家个人账户。] 8019:[请问玩家是否需要现在打开惊喜盒子?] 虞棠枝:[是。] 耀眼的金光一闪,伴随着滴滴答答的轻快bgm,一块绣着兰花的丝帕,缓缓落到少女白皙的掌心上。 [恭喜玩家虞棠枝获得珍稀道具——相公的丝帕,注:此道具为消耗性道具,宿主可通过佩戴丝帕阻挡毒气,三次之后即变为普通手帕。] 8019这次也不多废话了,直接帮她开启了积分商城,虚幻的投影在眼前展开,各式各样的商品玲琅满目。 [玩家积分已达到开启条件,可在积分商城进行道具购买,所购买的道具将自动进入背包供玩家下一场游戏使用。] 虞棠枝勉强提起兴趣,划拉了划拉屏幕,指尖停在其中一个狐狸面具上。 下方的使用说明表示戴上面具可以隐身30分钟,消耗型道具仅限三次使用。 [就这个吧,确认购买。] [叮咚——购买成功,消耗积分4000~] [鉴于玩家通过表现优异,主系统特别为您开放一次休闲本,通过条件简单,奖励积分丰厚,请问您是否需要开启?] 小姑娘打了个哈欠,被子一捞,困顿得模糊道:[下个副本就它吧。] 8019麻溜的安排好下个副本,角落里的好友申请那一栏正不厌其烦的发出闪光,它面无表情的一键清空。 打扰玩家睡眠,滚粗! 第108章 副本六《月之泪》 【欧亚大陆上有着众多国家,其中处于中部的皎月国最为强盛,不仅有法术高强的国师,还有拥有治愈神力的圣女和守护她的强大帝国骑士团。】 【帝国骑士团共有七人,分别来自神族、鲛人族,龙族,精灵族,血族,人族等种族的精英,代表着帝国至高无上的荣耀。】 【然鹅,好景不长。国师突然暴毙,举国哀悼之时,圣女却偷窃国宝月之泪,叛国出逃。】 【国王震怒,命骑士团捉拿圣女,归还月之泪。】 【叮咚——人设载入成功!】 【玩家虞棠枝 身份:圣女阿丽亚 主线任务:带着月之泪逃离皎月国。】 【玩家载入成功,剧情即将开始。】 【祝您游戏愉快~】 皎月国,国师葬礼后的晚宴。 月光柔纱般在白玉阶上浮动,层层叠叠而上通往城堡的宴客厅,几扇高大华丽的门大敞着,帘幔随着夜风飘荡,掩盖不住里面的灯火通明,悠扬婉转的乐曲在城堡中回荡,透出悲伤沉重的哀思。 宴会厅里聚集着皎月国和周围几个邻国的上流人士,每个人都端着高脚杯,金黄透明的酒液摇晃碰撞间暗流涌动。 国师的突然离世固然令人惋惜,但名利场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结交攀附的良机,这种类似于国宴规模的晚宴可不多见,机不可失。 再说了,没了国师,还有圣女在,这对欧亚大陆最繁盛的皎月国根本不会产生什么威胁,那一点点的动荡很快就被帝国骑士团平息了,所有小国还是得昂仗着它的鼻息过活。 因此,这场宴会上除了被提及最多的国师之外,圣女的名字也屡屡被提及。 有不少人猜测圣女的权力将会进一步扩大,再加上有帝国骑士团保驾护航,势必会成为仅次于国王的存在。 作为权力旋涡的中心,阿丽亚也出席了这场晚宴。 这位拥有治愈神力的圣女拥有出尘之姿,她静静站在那里,便无人敢去轻易打扰。 紫藤花一般素雅的绸缎长裙覆着瓷白的肌肤,剪裁得当的领口露出曼妙的线条,淡金色的长发及腰,发尾微卷勾勒出撩人的弧度。 浑身气质清冷柔弱,如花般娇嫩的红唇微抿,浓密长睫下是一双如翡翠般的水眸。 无论地位多么高贵,不可一世的贵族们此时也只敢借着聊天装作不经意间偷偷一瞥,再匆忙收回视线掩盖住失控的心跳。 谁也没有注意到少女突然错乱的呼吸,虞棠枝就是在此时载入游戏。她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眸,接收脑海中的人设信息。 刚接收完毕,脑海中就叮叮咚咚响起来了。 [玩家虞棠枝之支线任务一:在晚宴上偷走国宝月之泪,并逃出城堡。] “叮叮——” 清脆的酒杯撞击声自前方传来,众人停止了交谈,将视线转向高台上。 鲜花簇拥的高台上,年迈的国王放下手中的酒杯和银质小勺,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生命是一条湍急的河流,让人无法预测未来的流向,就算是最伟大的国师安德鲁,也难逃命运之神的安排。” 像是想到了很难过的事,他的声音逐渐低沉下来,但又强撑起情绪,道: “各位贵宾不远万里来到我国送国师最后一程,我带他向各位致谢。哦~有你们这些老朋友在,他的在天之灵一定也会感到很欣慰……” 在场的贵宾们不愧是上流人士,演技和身份一样出色,几乎是马上便随着国王话语中的内容,或擦拭眼泪或表情沉痛,十分动容。 无人在意的角落,隐藏在黑暗中的恶魔百无聊赖的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 真是虚伪又无趣的人间啊,不如就一起走向毁灭吧~ 动荡,战争,残暴,血腥,牺牲,这些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他的视线轻挑的划过一个又一个背影,直到那一抹窈窕身影闯入他的视线才将将停住。 他知道她。 圣女阿丽亚。 传闻中,她具有欧亚大陆最出色的治愈神力,算是这个国家里比较厉害的人物。 呵,这么鸡肋的能力配她倒是绰绰有余。 不过人也是真无趣,他几次进出宫殿,偶尔会碰到她,终日戴着薄纱的少女不是在为国民祈福就是在炼制治愈灵药,正经的不行。 他心里这样想着,猩红的竖眸却长长不曾移开视线。 耳朵里国王的话像流水一样雁过无痕,虞棠枝正盘算着怎样偷偷从晚宴溜出去。 在她的记忆中,月之泪藏在国王私库里,那是一座方尖型的建筑,有门卫把守。 尽管有道具,也要计算好时间,才能在失效之前带着月之泪并逃出城堡。 正想着,她突然感觉有一股视线凝聚在她的背上,火热的几乎要盯出一个洞来。 有人注意到了自己,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不动声色的微微侧身向后看,却只看到一闪而过的两点红星。 再仔细一看,除了随风飘动的帘幔,那个方向哪里有人? 其他人都在动情的表演着悲痛,没有任何异常。 她只得压下心头的疑惑,将视线再次放在国王身上。 “大家想必都知道,国师生前喜爱油画。” 国王将身侧的白布扯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精美的油画,裱着纯金的画框。 “这是国师生前所画的最后一幅画。在他的生命弥留之际,注入大量的心血。尽管未完成,但我们仍可见这是一幅旷世之作。” “今夜我将它展出,留给欣赏他的人。” 在众人都在惊叹画绘画技术之高超,画面之精美时,虞棠枝却愣在了原地。 那画上翩翩起舞的粉蝶,很多很乱,却在她眼里变成了一个一个密码,可以破译出一个一个文字。 国师算是她的启蒙老师,圣女自小便跟着国师学习。所以二人非常亲近,也有一套只有两个人能看懂的密语。这件事除了他俩,无人知晓。 画面上暗藏着一句话——国王已被恶魔调包。 少女猛吸了一口气停滞了片刻,又缓缓吐出去。看来这就是隐藏剧情了,怪不得圣女要偷走国宝。 她不是叛国,而是在救国。 第109章 前有狼后有虎 众人都在赞叹油画的精美绝伦,或真或假,人声鼎沸。 华美的灯光下,每个人都像戴着面具,她觉得遍体生寒。宫殿里守护者众多,如果国王已经被黑暗力量侵蚀,国师的死恐怕也有蹊跷。 她还可以相信谁? 骑士团,代表亚欧大陆最强的战力…… 她闭上眼睛,尽管再不愿相信,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骑士团里可能有叛国者,甚至背叛了光明。 松开紧攥的双手,虞棠枝深吸了一口气,无比清醒的意识到这个副本困难的点原来在这里。 谁也不能相信,独身作战。 不能再停留了,她必须带着月之泪离开。 她的视线从晚宴众人身上一一划过,落在一个挺拔的身影上。 阿戈斯蒂诺就站在距离国王不远处,高大俊美的男人有如太阳般璀璨的金发,尽管他不苟言笑,天使族的纯正血统使他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说起来,这七位骑士陪伴她的时间长短不一。阿戈斯蒂诺算是最早出现在阿丽亚身边的,也是最熟悉她的哥哥。 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人的关系相比小时候的亲密无间疏远了很多。 阿戈斯蒂诺出身贵族世家,除了骑士的身份还是家族的继承人。每次一出现都引的人们蜂拥而上,结交攀谈。 这次也不例外。 正好此时他背对着她站着,倒是省得正面碰上还得编借口。 少女不再多做停留,拎起裙摆,尽量放低存在感,悄无声息地从宴会厅侧面退出,丝滑的鱼尾裙摆似流云在门边一闪而过。 明明背对她的阿戈斯蒂诺放下高脚杯,礼貌地拒绝了富商的攀谈。 “大人,那我们下次再谈。” 富商遗憾的说着场面话,心下觉得这位骑士长的笑意莫名淡了许多。 外面是悠长的回廊,墙壁上烛火悠悠的亮着,远处湛蓝的夜空下一轮弯月坠在天边,巨大得惊人。 夜色暗涌,凉风将淡金色的长发吹起,细高跟在地面上发出清晰的撞击声,凌乱犹如胸口的心跳。 长廊的壁光不能照亮所有角落,每隔一段就会有一块暗处。 城堡在虞棠枝心里早已不再安全,每次路过阴暗角落她都会害怕得加快脚步。 然后就被逮住了。 “啊!好痛!” 在拐角处突然出现的人影让她来不及作出反应就撞了上去,鼻尖瞬间就涌上一股酸意,抵挡的双手触摸到坚硬的布料和勋章。 她尚来不及反应,下巴就被抬了起来,绯色的鼻尖下是娇嫩的唇,对方的呼吸一瞬间变得粗重,下一瞬又克制的微微远离。 隔着薄薄的泪花,少女看清了面前的人,小拳头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胸口。 “利迪奥,你干嘛!” 利迪奥,也就是骑士团唯一的红龙,高大的少年眉骨上钉着一颗闪耀的钻石,眉弓上挑,扯出一抹恶劣的笑: “晚宴可是还没结束,殿下这是要去哪?” 少女埋怨的瞪了他一眼,放下捂着鼻子的手。 “我还没说你呢,不去参加宴会在这里干什么?” 利迪奥眼里全是她,刚哭过眼皮粉粉的,鼻尖粉粉的,嘴巴也是,像个小兔子。再往下看…… 红龙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咳嗽,好在有夜色打掩护,才不让他显得那么狼狈。 “咳咳,不好意思冲撞了圣女殿下。” 暖意袭来,一件披风包裹住纤细的少女,利迪奥将绳结系成漂亮的蝴蝶结,又拍了拍她的头。 “这件披风算是给您的赔罪。” 没躲开被拍了头的少女有些不爽,捞起厚实的披风衣角打量着。 “你们龙族不是最喜爱收藏昂贵的东西吗,怎么赔礼这么随便。” 温柔的圣女对上这只红龙就变得异常傲娇,上好的布料在她这里也只能算是勉勉强强不刺手吧,没办法男生的东西就是如此粗糙。 “小气鬼。” 被冤枉的利迪奥差点咬碎后槽牙,天知道他每年给她送过多少稀世宝石,没想到转眼就被骂了。 一口气憋在胸口,他勉强压抑住吐火球的冲动,只用鼻子出了点烟气。 龙族战斗力强,脾气火爆,他又是脾气最暴躁的种族之一红龙。 没遇见她之前天天喷火决斗也没人管得了他,命运却偏偏挑中他成了骑士,最近几年脾气被她磨得够呛。 “殿下还没告诉我提前离席要去哪里?” 没想到他这么执着,她绕来绕去居然又被绕回了原地。 啧,难搞的臭龙! 看来得换一种策略了。 少女垂下眼眸,铂金色的卷发垂落在深色的披风上,花瓣般娇嫩的唇微抿,声音也低落了几分。 “我想一个人静静,里面人太多了。” 风中明明有花香,话语却苦涩了许多。 “他们也不全是真心来悼念安德鲁的,是吧。” 利迪奥张了张嘴,安慰的话在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口,他烦躁的揉乱了自己的头发,让开了路。 “我送你。” 少女却搂紧披风,摇了摇头,婉拒了他。 “利迪奥,谢谢你。”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暗夜中。 按照原主印象中的路线,虞棠枝很顺利的就找到了那幢方尖型的建筑。 [我要使用道具狐狸面具!] [叮咚——道具:狐狸面具已生效,倒计时:30分钟开始,剩余使用次数:2。] 戴上狐狸面具,成功隐身后潜入国王的私库就宛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私库里光线昏暗,唯有中间石质高台上那一颗圆润光滑的宝珠散发着莹莹亮光,半透明的质地里面有一丝丝一缕缕的能量如流光游动,就像月光下的一滴泪般璀璨夺目。 月之泪,不愧是皎月国的国宝。 细白的指尖轻触能感受到那股纯粹而强大的能量,它在吸引着她。 [叮咚——玩家虞棠枝触发关键物品:月之泪。] [详情:月之泪蕴含着巨大的魔力,可以让玩家瞬移到欧亚大陆的任一地方,代价是随机触发即时任务。] [请玩家谨慎使用!] 月之泪带来的影响有好有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会用。 轰隆隆—— 将它拿下来的一瞬间,石台突然毫无预料的倒塌,发出剧烈的轰隆声。 守卫们都被这巨大的动静吸引,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虞棠枝只得把月之泪放在贴身的小锦囊里挂着胸前,匆匆忙忙躲在门后,等待守卫们破门而入时趁乱逃出去。 她计算过时间和路线,国宝失窃城门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关闭,再说她的隐身道具也支撑不了那么久。 所以城堡后花园里通往外界的湖泊是唯一的生路。 但她万万没想到,大半夜的静谧清幽的湖边也会撞到人,而且隐身道具恰巧在此刻失效。 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鲛人秀美的面庞轮廓匀称流畅,肌肤如白玉般柔滑,腰腹部以下隐匿在水里,隐约可见月光银鳍的尾巴,在水中散发出神秘而柔和的光芒。 “赛里斯……” 虞棠枝简直被自己蠢哭了,她怎么忘记了,骑士团里有位鲛人骑士! 只一瞬,湖中的鲛人就迅速向她靠近,他的眼眸晶莹如水晶,透露着智慧和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 赛里斯仰头看着岸上神色慌张的少女,眼神专注而认真,带着安抚低吟道: “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110章 茶言茶语 怎么一个两个都要问她去哪里? 烦死了!(悟空脸jpg) 月光下,草坪上凝结着露珠,鱼尾裙摆下露出精致的露趾高跟鞋,白嫩的脚尖缀着一点粉,在暗夜里一晃而过复又收了回去。 鲛人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情况尽收眼里,视线最后在那件黑色披风上停留许久,鲛人的嗅觉很灵敏,他能嗅到空气中柔软的花香和一丝硫磺味道。 啊,是那只红龙的。 嘟——嘟—— 城堡中传来警戒的号角声,嘈杂的人声,星星点点的火把很快就连成一条长龙。 城门已经关闭,警卫们很快也会搜查到后花园。 她害怕的倒不是那些警卫,而是阿戈斯蒂诺和利迪奥。 如果她没记错,这两位一个是天使族一个是龙族,都有翅膀会飞啊喂! 怕什么来什么,天空中响起破风声。虞棠枝小幅度的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果然有两个黑影正在疾速向这边飞来。 “赛里斯,求求你帮我!” 少女双手合十抵在下巴尖,绿宝石般璀璨的眼眸如水柔软清澈。 赛里斯微怔,圣女成年后很少露出柔软的一面,平日里端庄高贵的波斯猫突然向你露出柔软的肚皮,是个人都难以拒绝。 在警报声中,鲛人骑士半身隐匿在水中,虔诚向她伸出手,眼底划过狡黠的光芒。 “殿下和我一起逃走吧,只不过这件披风可能有些累赘。” 湖面泛起涟漪,青草边上唯有一件黑色披风被孤零零的留下。 “可恶!狡猾的人鱼!” 来晚一步的利迪奥手里揪着披风一角,气得差点将手中的布料撕破,明知道是不同的种族却故意将鲛人说成人鱼。 他向来和这个长得比雌性还美丽的雄性不对付,此刻更是恨不得吐火将湖泊烧干,将他做成红烧鱼! 阿戈斯蒂诺望着水中一圈圈荡开的涟漪,眼底晦暗不明。 月华洒在他身后巨大的雪白羽翼上,每一根羽毛都带着造物主的偏爱。 “喂,阿丽亚真的偷窃了月之泪吗?” 平时行事鲁莽的红龙烦躁的揪着自己的头发,皱着眉继续道: “这是叛国的大罪,她是圣女如果想要月之泪完全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他突然嗤笑一声,“还有国王,居然下令捉拿圣女,他以为他是谁……” “利迪奥,注意自己的身份!” 没说完的话被毫不留情的打断,他怔愣了一瞬,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这才发现这位骑士长脸色难看的吓人,利迪奥顶弄着口腔内壁,声音也森冷下来。 “多谢提醒,骑士长大人。” 阿戈斯蒂诺并没有将他的阴阳怪气放在心上,他的视线长长的凝视着湖面的涟漪,优越的眉骨投下一小片阴影,令人看不清他的想法,只是周身气压低得可怕。 …… 城郊,平静的河面突然泛起涟漪。 少女被托举上岸,幸亏有赛里斯的魔法掩护,她全身都是干燥的,没有沾湿一点水分。 “谢谢你,赛里斯。” 水中的鲛人含笑看着她,没有说话。水珠自面庞滚落,是一种毫无攻击性的美丽。 少女坐在草地上,手指无意识的绕上细嫩的草叶。 由于两人的身高差,此时的位置正好平视。 她眼神闪烁,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喃喃道: “你不问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要逃吗?” 于是,赛里斯将她眼里的纠结犹豫尽收眼底。 巨大的月亮悬挂在半空,点点星子坠落。 夜里静悄悄的,只有不知名的昆虫发出低频的嗡鸣声。 心口怦怦的乱跳,虞棠枝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他,毕竟他刚刚才帮她逃跑…… 怎么没有人说话? 心里越发七上八下起来,借着长发的遮掩,她自以为隐蔽的偷偷瞟了一眼,结果正好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眸。 “……” 嘭—— 脸红了。 小草被连根拔起。 赛里斯把人逗得差不多,怕她恼羞成怒,见好就收了。 “殿下所做之事一定有您的道理,臣的职责是守护殿下,自然不必过问。” 早就听闻传说中鲛人的声音如梦似幻,今日一听果然十分悦耳。 无论是内容还是声线都是十分令她惊喜,像一只无形的大手顺过炸毛的猫。 少女放松下来,却又觉得泄气。 “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再是圣女,你们也不需要保护我了。” 她失落的垂下头,躲避他的目光。 水声乍起,一双微凉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强势又不失温柔的逼迫她看向他。 月光下那双眼眸温柔如水,似一片汪洋将她包围。 “赛里斯永远会守护阿丽亚。” 他垂下眼眸,视线落在浅淡如蔷薇花般娇艳的唇上。 丝毫没有感觉到异常的少女听到这些话自然感觉十分感动,拉住他的手指紧握,担忧道: “他们刚才肯定看见你帮我了,你回去的话会受到惩罚吧。” 赛里斯浅浅的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原来小家伙没想带他一起走。 这笑容落在她眼里多少带着些勉强,鲛人淡色的唇瓣动了动。 “殿下不必忧心于我,不过是被阿戈斯蒂诺抽几鞭子罢了,我应当可以应对。” “倒是殿下接下来有何安排?” 闻言,少女果然更愧疚了。 她自小生活环境优渥,心思单纯,几乎藏不住心思,细眉一蹙,贝齿轻咬下唇,纠结无措都摆在脸上了。 “我……” “算了,殿下还是不必告知于我,万一我受罚时不小心说漏了,耽误殿下的计划就不好了。” 鲛人颇为善解人意的说道:“只是殿下此去凶险,又没有什么武力傍身。” 他手掌一翻,一片如琉璃般的鳞片便出现在掌心上。 “这是我的鳞片,有了它殿下便可以随时传话与我。”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虞棠枝不得不收下了这份礼物。 “谢谢你,赛里斯。” 这次语气真诚了许多。 她又怕还不够,迫不及待地又追加了一句。 “你人真的很好!” 莫名其妙被发了好人卡的鲛人笑容凝固了一瞬,差点维持不下去。 “……臣只对殿下这样。” 第111章 小偷 河面重归于平静,虞棠枝特意在岸边等待了一会儿,确保赛里斯已经离开才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取出黑色披风。 借着宽大的布料遮掩,她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棉麻虽然不如绸缎丝滑,但她总算可以迈开步子走路了。 按照计划,只要顺着河流一直走,她将在黎明之前来到此行的第一个贸易集镇——洛克小镇。 至于那片可以“传话”的鳞片,鬼知道是不是带有其他比如定位功能之类的,当然是被她不小心落在了森林的某处。 没办法,娇弱的圣女总是丢三落四的,想必赛里斯哥哥不会怪她的吧~ …… 清晨的洛克小镇已经热闹起来了,特色的石头房屋有高高的尖顶,小窗外家家户户都种植着色彩艳丽的花卉。 街道两旁的商铺为了展示商品支出来一块棚子,使原本就不宽敞的道路越发狭窄,来往的客商络绎不绝,叫卖声讨价还价的声音交织在一块。 “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新鲜出炉的烤饼——” “美酒~醇香的葡萄酒,小姐来尝尝嘛?” “最新的香料,丝绸到货啦,各位老板来看看选选,量大优惠!” 带着纱丽的少女被人群裹挟着,好不容易左挤右挤停在了面馆门口。 说是面馆其实就是搭个简易的牛皮棚子,里面支起一口大锅和几张桌子小凳,烧开的水里下入细细白白的面条,不多时便捞出盛在陶碗里,舀两勺牛骨汤,最后再撒上一把当地特有的香料叶子碎。 清清白白的汤面混着油脂的醇香和草木的清香,别提多美了,直叫人疯狂分泌口水。 “伙计,我要一碗面!” “好嘞,三个铜币!” 这个世界的货币最普通的就是铜币,再往上还有银币和金币。 她这次出来的匆忙,华丽端庄的礼服也没有兜可以装钱币,所以刚进小镇就去当铺当掉了身上唯一值钱的珍珠耳环,换了些钱币。 虽然精明的当铺老板肯定压价了,但她也不愿与他多掰扯便同意了低价出售。 谁能想到,不知人间疾苦的圣女殿下现在要开始抠抠搜搜的过日子了。 小巧的布袋里安安静静躺着兑换的金银币和铜币,沉甸甸的一小堆。 她从里面摸出来三个铜币放到台面上那口破碗里,金属敲击碗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十分有教养的殿下交了钱,这才放心的找了个没人的空桌子坐下,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小团,眼巴巴的看着那口大铁锅等待着饭。 “客官,面来喽——” 伙计端上一碗热乎乎的汤面,等待许久的少女拉下纱丽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谢谢你。” 灰噗噗的纱丽也难以掩盖容貌的光芒,浅金色的头发像阳光一样灿烂。 “哦,我的真主,您真是位美丽的姑娘,请慢用。” 笑眯眯的应对完老板,少女立刻用纱丽盖住头发,差点忘记了,原生发色太显眼了,她得想办法染成其他普通的颜色。 虞棠枝拿起餐具挑起面条,正准备享用她的第一顿自由的早饭,小腿突然被碰了碰,与此同时身侧传来一声弱弱的声音。 “请问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 “吓!什么东西?” 突然出现的声音和小腿上冰冰凉凉的触感把虞棠枝吓了一跳,面条还没到嘴里呢,就又掉回碗里了。 她低头一看,只见一小片椭圆形的阴影从地上浮了起来,上面出现两个大大的眼睛,荷包蛋的样子,眼泪汪汪,好不可怜。 她怔愣了一下,才分辨出来这是一只地精。 欧亚大陆上有许多不同的种族,能在在暗夜里来去自如的种族中,地精算其中翘楚。 它的形态像流动的影子,可以任意变幻形态,不过这种生物攻击性低,也长不大。 她看不出来这只地精的年龄,不过从声音来看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家伙。 地上的阴影伸出两只小手手,但只有三根指头,其中一只指了指旁边草丛里,小心翼翼地说道: “吉米快要饿死了。” 顺着它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只小黑猫从草丛里探出头来,细声细气的朝她“喵”了一声,声音沙哑。 虞棠枝把小猫抱起来感觉到有些硌手,它瘦得骨头都突出了,而且有些旧疾暗伤。她慢慢的轻抚着猫背,顺手将它治愈了。 碗里除了面条还有几片肉,她盛出来一小碗放在地上,黑猫便闻着味味去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少女蹲在一旁,地精直起来身体差不多和她膝盖一样高。 “它是你的宠物吗?” 地精摇了摇头,“吉米是我的伙伴。” 它的两只小手手短小,交叉握在胸前,略显局促的小声道:“谢谢你,好心人。” 虞棠枝又叫了一碗面,将那碗面放在地精面前,“喏,你也饿了吧。” 黑乎乎的一小团浮上两坨红晕,“不,不了,我不饿……” 咕噜噜—— 一声可疑的咕噜声盖过了它的狡辩,它猛地捂住肚子,没声了。 “噗哈哈——” 少女爆发出不可抑制的清脆笑声,甚至差点翻过去,一缕金发调皮的掉落在眉心,阳光也不及她明媚。 “快吃吧,吃饱饱!” 地精终于不再客气了,呼噜呼噜很快就干完了饭。 “谢谢你,你人真的超好的~” 这话听着莫名有些耳熟。 她目送两只黑色的小东西远去,拍拍衣服起来,准备去买点干粮路上吃。 这不拍不要紧,一拍就发现钱袋没了呀! 事情发生的突然,虞棠枝的表情都空白了一瞬,再抬头那两个狡猾小鬼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啊!阴沟里翻船!(土拨鼠尖叫) 她突然想起来了,物种百科那一页下面有一行小字标注着地精最擅长利用自身优势行偷盗之事,在一些地区饱受歧视。 天渐渐黑了,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镇上唯一的酒吧准备开始营业了,老板摩根是个半兽人,身材健壮的男人头顶着两只毛茸茸的狼耳,正在拆卸窗户上的木板。 刚点亮五彩灯球,他就从玻璃的反射里看到了门口大树下蹲着一个人。 像个流浪汉。 反正现在也没客人,摩根叼着根烟晃晃悠悠走过去赶人。 “喂,你蹲在这里干什么?” 树下蹲着的正是虞棠枝,她在洛克小镇里游荡了一天,此刻又冷又饿。还顶着一头从林间摘的野草药染得黑发,浑身弄的脏兮兮的,棉麻的衣服上沾了不少草球。 “我好饿,走不动……” 摩根眉头一拧,冷酷的赶人。 “去别处蹲,要是影响我做生意,小心我揍你。” 那流浪汉在他眼皮子底下没抬头,双手抱膝缩成一团。 摩根有些不耐烦了,把香烟拿在手里,吐出一口烟雾。 “喂,你……” “哇呜——”流浪汉突然爆发,声音又脆又亮,“不要赶我,脚好痛……” 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流下,顺带留下两行白道,五官委屈得都皱成一团了,依旧可以看见漂亮的底子。 烟都烫手了,摩根才反应过来,流浪汉是个雌性。 而且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第112章 打工日记 “伙计,再给我来杯榛子金酒!” 蜥蜴人一甩长尾巴坐上高脚凳,右手边还搂着长着牛角的同伴,两人东倒西歪的瘫在吧台上。 “好嘞,您稍等~” 吧台里的伙计干活麻利,上酒速度很快,顺便还拿布子把桌面擦干净。 蜥蜴人端起那杯酒,没喝,打量着忙碌的瘦小身影。 “看着面生,新来的?” 吧台里忙碌的身影一顿,她戴着一顶贝雷帽,只露出一条长长的麻花辫和一个精巧的下巴尖,似乎很是内向,只点了点头。 蜥蜴人酒精上头了,看她这样有些不满意,大着舌头嚷嚷起来: “谁教你你这么接客的,抬起头来给爷看看!” 眼下还是只能看见那顶贝雷帽,再一次被无视的蜥蜴人怒了,粗壮的尾巴一扫,桌面上的东西就噼里叭啦的掉下去了。 他向前探出身子,伸爪子想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抓起来看看,“你小子……” 突然尾巴处传来一阵闪电般的疼痛,像被卡车碾过一般,他怀疑里面的骨头都断了。 “啊!!!” 蜥蜴人发出一声惨叫,浑身鳞片都炸起来了。 他扭头一看,半兽人正踩着他的尾巴,手里还稳稳的点着一支烟。 “我教的。” “什、什么?”疼痛使得酒醒了一半,蜥蜴人认出了摩根,再看满地狼藉,后背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老老板,我我我会赔的!” 烟雾缭绕中,穿着简单白背心的半兽人脚下力气更重了三分,又重复一遍: “我教的!” 完喽完喽,骨头肯定断了! 蜥蜴人酒醒得差不多了,终于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忙不迭的腆着老脸对那新来的伙计连声道歉。 直到那贝雷帽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他才感觉到尾巴终于有了点知觉,连滚带爬的跑了。 酒吧里其他人眼看热闹结束了,继续各干各的了。 接着奏乐,接着舞! 摩根要了一杯啤酒,一边喝着一边看新员工收拾满地的酒液和碎玻璃。 嗯,先扫扫……再拖地…… 哎! 怎么还动手捡上了!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一步有了动作,一把抓住小细胳膊。 正打扫的好好的,虞棠枝突然就被摩根拽住了,一头雾水的望向他。 “?” 隔着一层衣服指腹下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像拢着一小团云朵,摩根莫名觉得后槽牙痒痒的,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来一句。 “别收拾了,去看吧台。” 虽然感觉莫名其妙,但她也没多想,把东西交给他又去吧台调酒了。 这可是她新学会的技能! 摩根认命般清扫着,烟草在嘴巴里泛起苦涩。 没事找事! 这到底是招了个伙计还是供了个祖宗…… 大尾巴狼憋屈死了,狼耳耷拉着去倒垃圾了。 …… 夜色笼罩着洛克小镇,城门口哒哒哒的响起马蹄声。 守卫听到动静下意识地去看,只见一匹毛色漂亮的高头大马从外面进城了,上面骑着的人全身笼罩在黑色披风里。 按照惯例,夜里进城是要查询路引的。守卫打着瞌睡上前,“什么人?” 马蹄声自身边经过不停,黑衣中伸出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拿着一枚雕琢工艺精湛的令牌,上面是蔷薇花缠绕着盾牌的图案。 守卫一愣,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紧接着恭敬的行半跪礼,“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骑士大人请进城!” 银色骏马经过时发出趾高气昂的鼻息声,守卫却把头垂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 擦完桌椅板凳,终于结束了一天的打工生活,虞棠枝爬上阁楼瘫倒在床上,连手指头也懒得动一下。 呜呜呜,打工好苦,脸上都有班味了! 眼前是阁楼低矮的房顶,她没有床只有两个褥子铺在地上充当床垫,但起码比流落街头强多了。 贝雷帽滚落在一旁,黑色的长发里面夹杂着铂金色,染发效果已经快褪去,今晚必须得重新去林子里摘草药染一次。 哒、哒、哒—— 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什么声音,大脑迟钝的想着想着便又忘了。 又待了一会儿,等恢复了一些体力,少女戴上纱丽和草编小篮子小心翼翼地下了楼,匆匆离开。 月光如水,洛克小镇陷入沉睡,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几声蝉鸣。 林深处,溪水边。 少女摘下纱丽,轻轻呼出一口气,细白的手指将长发拢在一侧,捧起清水将头发浇湿,然后再把草药汁揉搓上去静待片刻,再度冲洗就变成平平无奇的黑发了。 溪水从山巅流下来,清清凉凉的。 干了一天活,她正想好好擦洗一下,便随手捡根光滑的木棍,将处理好的长发高高盘起,解开衣襟用湿布擦拭身体。 月光下,年轻的肌肤宛如羊脂白玉般散发着莹润的光泽,水珠从纯白的棉布里渗出,顺着优美的肩颈线条轻盈地滑落,最终隐入堆砌在腰间的衣物之中,宛如一场神秘而诱人的梦境。 虞棠枝正搁这擦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听闻后方传来一声轻微的树枝断裂声。 她大脑空白了一瞬,这地方难道还有人在? 少女迅速捞起衣服穿好,起身向后看去。 “谁在那里?!” 风吹过,叶片互相摩擦,树林里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她不确定究竟是不是有人在暗处,只得较紧牙关,厉声再诈一句。 “赶紧滚出来!” 沙沙沙—— 密林之中,一块阴影钻了出来,头上顶着两个心虚的大眼睛。 “是我……你还记得我吗?” “……”虞棠枝松了一口气,这个偷东西的小鬼头化成灰她都认得好嘛! “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她怕它逃走,疾走几步上前抓住它,“把我的钱包还回来!” 地精也没挣扎任由她抓着,在一片黑暗的身体里掏了掏,把钱袋原封不动还给她,还搜刮出来一堆其他人的钱袋、散币之类的,大概把兜里的东西全翻出来了。 “呜呜呜全给你,求求你救救吉米——” 它从身后捧出来伤痕累累的小黑猫,举到她面前。 “吉米受了很重的伤,快不行了!” 几日没见,小黑猫身上出现了很多伤口,新的鞭伤深可见骨。 “这是怎么搞的?”她用干净的纱布裹着接过小猫,手里的重量很轻,几乎没有呼吸。 地精支支吾吾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今天二人行骗被识破,跑得慢的吉米被抓住狠狠打了一顿,它好不容易才抢回了吉米。 “医生说吉米没救了……”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你能救救它吗?” 地精的眼睛已经不是荷包蛋了,简直是哗啦啦的水龙头。 “别哭啦,我试试。” 吉米被放在衣服堆里刨出的窝,细长的指尖轻点,翻转出复杂繁复的招式,空中浮现出一点流光,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光点汇集成一道流动的线缠绕在二人周围,复又隐入小猫的体内,消失不见。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吉米的伤势严重,无异于同死神抢咪咪。 少女长出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好了!” 地精探过头一看,吉米身上的伤痕已经恢复如初,鼻尖也红润潮湿。 “哇哇哇,真的太感谢你了!” 虞棠枝将地上的钱袋捡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睡觉,却被叫住。 地精指着地上,“这些钱你不要吗?” 她晃了晃手里的钱袋,“这些是我的,那些不是,自然不会要。” 闻言,地精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它又想捡又迟迟下不去手,眼看着虞棠枝的身影越走越远,这才一股脑儿的将钱拢到兜里,抱着吉米追了上去。 “跟着我干嘛?” “……没地方住。” “喵呜~” “……” 密林深处,银色的战马正在低头吃草,它直觉主人回来后心情不好,尽量安静的咀嚼不发出一点声音。 第113章 正面硬刚 吉米吃饱了饭,对于陌生的环境丝毫不认生,踱步到床垫一角窝下来就睡觉。 帝王引擎呼噜呼噜的打起来。 临睡前,虞棠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翻身朝阁楼阴影处。 “它叫吉米,那你叫什么?” 西南角的杂物堆积处,几个软纸壳上趴着的黑影蠕动起来又停止。 “……我没有名字。” 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虞棠枝半夜想起来:[我真该死啊!] 8019:[……] 翌日,清晨。 商贩们早早便开始营业,沿街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摩根的酒吧在街角处,再加上晚上才开始营业,白日里安安静静的,算是闹市里的一片净土。 阁楼,阳光从小窗中斜射进来照亮一块梯形区域,一只小脚丫暴露在阳光中,如贝壳般修剪整齐的脚趾突然动了动。 床垫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细小的尘埃在光斑里飞舞。 “阿糗——” 大清早的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直接把自己给震醒了,虞棠枝索性起来洗漱收拾。 推开那扇小小的窗户,轻柔的风吹起少女肩上的发丝,她倚靠在窗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风景。 哒、哒、哒—— 似曾相识的声音再次响起。 少女微怔,尚来不及反应,街道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匹银色骏马,马背上坐着一个人,男人身高腿长,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那一头金灿灿的长发和俊美的样貌。 她倚窗向下望,恰巧那人抬头向上看,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交织。 当看清那张脸时,少女呼吸一滞,下意识的侧身躲在墙后,借着建筑物将自己遮挡。 她弓着身子紧贴墙壁将自己压缩成一团,心脏怦怦跳的不行。 阿格斯蒂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刚窗外有爬山虎的遮挡,她也将头发染成黑色,也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 不行不行,洛克小镇已经不再安全,她必须马上走! 当断则断,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揣上钱,重新围上纱丽便匆匆下楼。 酒吧有个后门,正好通向另一个街道,距离后山的森林不远,她可以抄近路离开。 她小心翼翼的推开后门,街角的垂丝海棠无声的随风飘荡,这条街道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人。 很好,暂时安全。 她还拉开门准备走,无意间眼神一瞥,却见视线右前方有个奇怪的阴影。 像是…… 有人站在屋檐下! 她心里一惊,下意识的要退回去,门板却被一只大手撑住,她的力量显然无法与之抗衡。 门被打开了。 她暴露于日光下,无所遁形。 阿戈斯蒂诺从阴影处走出来,眼睛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少女,不放过她的任何反应。 瘦了。 “殿下”他叹息般的轻唤一声。 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少女撇开脸,一声不吭,只留给他倔强的侧颜。 “跟我回去。” 他的身影将她笼罩,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向她伸出手。 “不要!” 少女猛地将他推开,转身向楼上跑去。 重回阁楼,只见一大一小两个黑影,正在跳窗逃跑,只留给她一闪而过的影子。 这两个小鬼也太不仗义了吧! 无力吐槽,她反手想关上门,却被男人抢先一步将门别开,轻而易举的侧身进来,抓住她抵抗的双手将人压在了门板上。 他的身体很热,也很硬,硌得她很不舒服。 “放肆!” 她真的生气了,更多的是感觉到慌张无措。 这样无理强势的阿戈斯蒂诺她从未见过。 于是她试图用圣女的身份,严厉的语气去压制他,为自己换的一丝喘息的空间。 “阿戈斯蒂诺,我命令你放开我!” “听到了吗?” “阿戈斯蒂诺!” 他却不愿意轻易放过她,低下头靠近她。 “臣在。” 这时,门后的木质楼梯突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有人正在走上来! 果然,下一秒门就被叩响了,摩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喂,阿丽亚?” 她不能让别人看到阿戈斯蒂诺在她的房间,否则就是乱上加乱。 房间里没有声音,摩根又问了一遍,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头。 同时狼的敏锐嗅觉让他抓住空气中那一点不同寻常的熏香味道,像是杉木林间冷冽的泉水和雪松味道,光是闻到就知道价格不菲。 不属于洛克小镇的,阁楼里其他雄性的味道。 “我听见你下楼又上楼,是发生什么事吗?” 门板被拍的砰砰作响。 “没事,我没事!” 门里传来少女模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真的没事?” “嗯嗯!” “你确定?” “我没事,你去补觉吧。” 听出了她的敷衍,摩根磨了磨后槽牙。 明摆着她不想让他插手。 切,他还不想管了。 楼梯咯吱咯吱响了一阵,没声了。 那半兽人下去了。 她松了一口气,双手被反剪的并不好受,难耐的扭动挣扎了起来。 “还不放手!” 往日里高高在上,冷静自持的骑士长大人困惑已久。 “殿下对路边的猫猫狗狗都能大发善心,极尽温柔,为何对臣就如此疾言厉色?” 虞棠枝尚来不及细想,一抹绯丽就浮上脸颊,很快连耳朵尖也红透了。 “昨晚你也在溪边?!” 身后的男人沉默了,甚至手上力气都松开了一点。 夭寿,居然被他看光光了! “流氓!” “混蛋!” 她气得去踢他的腿,阿戈斯蒂诺也没躲,硬生生的挨了好几脚,甚至好整以暇的帮她整理了耳边的碎发。 “很漂亮,阿丽亚。” 他还敢说! 脸上红晕未退,她剧烈挣扎起来。 一味的强制钳制容易使她受伤,阿戈斯蒂诺放松了力道,让她在门板和他之间的狭小空间里转了个身。 “闭嘴!” 细白的手指捂住嘴巴不让他说话,生怕再听到什么虎粮之词。 唇上传来温热细腻的触感,鼻尖嗅到一丝浅淡的甜香,她的腰很软,阿戈斯蒂诺一只手就能拢住。 他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间刮起一小阵飓风 太近了…… 近距离接触,虞棠枝这才发现阿戈斯蒂诺的眼神不带一丝亵意,淡灰色的眼眸依旧倨傲,高冷中透出些许困惑。 甚至黯淡下来。 他好像在伤心,虽然极其不明显。 “臣逾越了,请殿下恕罪。” 手指覆盖下的唇一张一合,潮热的湿气就喷洒在敏感的指腹皮肤上,痒痒的,心也跟着乱乱的。 她明白他误解了,但解释又不知该怎么解释。 嗨呀,非要让她说得这么明白嘛! “你可以叫我阿丽亚,但是不准再提昨天看见了什么,知道了嘛?” 她虚张声势的发着脾气,同时不动声色的把手收回来,藏在身后。 “好。” 阿戈斯蒂诺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她熟悉他的微表情,现在嘴角微微微翘起弧度已经显示心情很好了。 他甚至向后退了几步,独自在不大的房间里徘徊,似乎在审视着她的新住处,最后又一次站在她面前,语气中听不出是喜是怒。 “这种逼仄污秽之处并不适合殿下居住。” “况且,那些不入流的东西也不值得殿下损耗自己为其疗愈。” “什么叫不入流的东西?”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神爱世人的天使族族长口中说出来的。 “万物有灵为何要分个三六九等?又如何分?” 他陌生得令她害怕。 阿戈斯蒂诺垂下眼眸,并没有接她的话茬,“殿下只要归还月之泪,臣会和国王陛下求情,他不会责罚您。” “别装了!” 她索性摊牌。 “大名鼎鼎的骑士长先生,天使族的首领,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窃取月之泪吗?” “你是否已经背叛光明?” 随着她一声声的质问,阿戈斯蒂诺的脸色越发冰冷。 他不再迂回,执意要将人带走。 “请殿下见谅。” 对此虞棠枝早有准备,立刻握住月之泪,启用瞬移。 这时,窗台上突然蹦进来两个黑影,一大一小,嘴里还叽叽喳喳地喊着什么,正好撞在她身上。 [玩家虞棠枝成功使用月之泪*1] [瞬移完成!] 第114章 龙洞 你有过天旋地转的感觉吗? 如何形容,就是那种脑子还停留在原地,身体却已超过时间与空间的维度进行了扭缩变形,再膨胀爆炸成粉末,再聚集恢复原状的感觉。(无痛版) 简单来说,就像过山车之前吃了20个甜筒,然后再90度悬崖下坡的时候,拿20个甜筒一起涌到嗓子眼儿的感觉,用力的憋着,整个晕晕乎乎,摇摇欲坠。 “呕——”虞棠枝撑住身旁的石头,再也忍不住口吐彩虹。 在她身侧,一团黑糊糊的影子上浮现出两个螺旋圈圈,嘴角还有可疑的口水滑落,飘飘荡荡的似一缕幽魂。 “喵——”一只黑猫绕着一大一小转圈,尾巴高高的翘着,湿润的小红鼻子一嗅一嗅的辨别着陌生环境的气味,像个忠诚的守护者。 使用月之泪的后遗症来的快去的也快,干呕了几下之后她感觉自己又行了。 这时她也终于分神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四处都是岩壁,这似乎是个巨大的石洞,头顶上方的空间很大,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洞里应该有其他与外界相通的口,里面的空气流通,角落里还有一些青黄不接的杂草。 只是,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有些呛人,有些熟悉。 她试着向更宽敞的地方走了两步,伴随着呛人的味道越发浓郁,一个足有足球场那么大的空间出现在面前。 脚步骤然停止,指甲垂落在身侧有些发颤。 她总算想起来那味道是什么了。 天光从洞顶的巨大裂隙倾泻下来,一座金光闪闪的山出现了。 数不清的金币堆积成一座巨大的金山,无数奇珍异宝随意散落在地上,无一不闪闪发亮,璀璨耀眼。 一只巨兽卧在金山上。 他正在休憩。 青色的鳞片布满了整个身体,长长的尾巴勾在金山一侧,庞大的身躯蜷缩着,巨大的爪子里面还抓满了金币和钻石,头顶上是两只巨大而锋利的角。 这是一条成年青龙。 他的气息粗重绵长,仿佛正在做一场美梦。 传说中龙的性格并不算好,他们残暴、易怒又好斗,热爱闪闪发亮的东西并想方设法的带回自己的巢穴珍藏。 民间流传的故事中,龙大多充当着反派角色。 或是强抢公主,最终的下场是被骑士杀死。 或是被人发现藏在洞穴中的财宝,回来时双方发生正面冲突,然后把入侵者杀死。 现在他们面临着第三种困境,那就是他们发现了龙藏宝的洞穴。 但龙还在。 并且他们的武力值约等于0。 这一下给姐整不会了。 虞棠枝悟了,大彻大悟! [这个月之泪,它相当于连接着两个火坑的通道。 当你迫不得已使用,想要逃离困境时,你就会惊喜的发现: 嘿↗嘿↘嘿!掉入了一个更大的火坑。] 8019:[完了完了,孩子终于疯了。] 地精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片大陆上的龙很稀少,但没有人会低估他的毁灭性。 两只眼睛瞬间从蚊香盘变成了荷包蛋,小声的问: “怎么办啊?我们不会。死在这儿吧。” 说起来这个,虞棠枝更好奇另一件事。 “你们不是跑逃走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还正好撞到我。” 地精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们感受到了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在逼近,于是下意识就逃跑了。” “但是又觉得这样做很对不起你,你救过我们,大不了就是一死,就当还了你的恩情。” 它拍拍不存在的胸肌,“我可是从来不欠人情的。” 倒是意外的坦荡。 一旁的小猫似乎能听懂人话,也附和的喵喵叫。 罢了,也算是被自己拖累着,虞棠枝也不会抛下他们两个不管。 三人商量好,趁着青龙沉睡,赶快找出路。 说干就干,一人一地精一咪咪,小心翼翼的蹑手蹑脚的绕过巨龙。 地上散落着细小的珍珠,有些隐藏卡在石缝里,稍后不注意踩上去,就是一滑。 “哎呦!” 脚下一滑的时候,虞棠枝根本没反应过来,手下意识的去抓身边的支撑物,却只捞到了一手的金币。 金币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散落开来,来扶他的地精也被甩了一身的金币。 哗啦啦——啦啦啦啦 像香槟塔倒塌一样清脆而持久的声音在空荡的洞穴中回响。 沉重的呼吸声停止了。 自知闯了大祸的少女僵在原地,抬头正对上两只硕大的蓝绿色竖瞳。 卡斯洛有很重的起床气,被人打扰休眠心情更是badbad。 青色的鳞片发出金属的光泽,审视的视线像冰刃一样刮在她身上。 “尔等何人?” “蛤,误会啊误会~” 高举起双手,虞棠枝努力让自己显得毫无攻击性。 “我们只是偶然路过,打扰了哈!” 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 然后就被身后的巨大尾巴挡住了去路。 长尾一卷小小的人就提到了眼前,竖瞳一眯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入侵者,半晌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人族一向狡猾丑陋。” “你很弱,你的仆从们也很弱,看来你的脑子也不太好,这样还敢闯入我的领地。” 尾巴紧紧地箍在腰间,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的,虞棠枝直觉这只龙比利迪奥要年长许多,看起来不是很好糊弄的样子。 “阁下,我们真的只是偶然间路过此处,并无恶意也不求财。” “我们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我证明,她说的都是实话。” “喵!” 言辞真切,她就差落两滴泪以表衷心了。 卡斯洛饶有趣味的观察着,等她快撑不住时才将人放下去。 终于落到实地,她却仍不能松懈,因为那巨尾还缠绕在腰间。 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郁。 “你很有趣。” “……谢谢?” “但是误入领地的外来者只有一个下场——” 他从金山上站起来,巨大的身体遮天蔽日,舒展了一下身体,移动间露出身后的一处洞穴,里面白骨累累。 “就是死亡。” 地精被青龙的鼻息吹得翻了个跟头,哆哆嗦嗦的说: “我们不是无路可走,我们还有死路一条!” 第115章 樊笼玩偶 湛蓝的海洋在日光下波光粼粼,巨浪拍打在黑色的岩壁上卷起千堆雪。 悬崖上有一处隐蔽的巨大洞穴,里面是这片广袤土地的主人,一只独居的青龙。 卡洛斯的脾气有些古怪,相比其他龙整日逞强好斗,他更喜欢宅在洞里欣赏他的那些珍藏。 最近,领地里的其他生物惊奇的发现,这位宅龙好像出来抛头露面的更频繁了一些。 特别是会带一些食物回去,果蔬类居多。 巨大的羽翼阴影掠过青草地,蘑菇精抖了抖伞盖。 它以前生活在这里无忧无虑的,现在倒是有些害怕了。 “有没得搞错咩,龙开始食素嘢?” 一旁的树精给它来了一鞭子,无语道: “大人怎么可能吃素,依我看啊,可能养了宠物,大概率是个素食动物。” “哪里是宠物。” 路过的鹳大嘴巴一张一合,提出了新的观点。 “我飞行时遥遥望过一眼,是个人类雌性,大人早就该找伴侣了,只不过这种族跨越有点大。” 外界传得五花八门,洞穴里也一点都听不到。 各种珍宝堆成的小山上,放置着一座纯金打造的鸟笼,金属雕刻的蔷薇藤蔓缠绕而上,各色宝石错落有致的镶嵌其上,精致华贵。 虽然比常规的鸟笼体积要高大许多,但在金山上仿佛一只王冠,里面还铺着一层层厚厚的柔软鹅绒毯子和小枕头。 巨龙在洞口收拢了翅膀,化为人形走了进来。 卡斯洛的外形果然比利迪奥成熟许多,头发是纯粹的黑,眸色反而浅淡,下颚线条精致冷硬,气质疏离。 他将手上拎着的果蔬交给一旁的地精,因为太多太重,地精甚至拿不稳晃了晃才勉强稳住,哼哧哼哧抱着比它高一倍的东西去清洗处理。 金山顶端的樊笼。 黑猫窝在少女的怀中,尾巴尖一摆一摆的轻扫过白裙上金色的刺绣,下巴被少女抚摸得很舒服发出咕噜噜声音。 正在闭目养神的少女突然睁开眼睛,脑海里响起熟悉的叮咚声。 [即时任务1:玩家虞棠枝今日午夜前逃离卡斯洛的掌控。] 使用月之泪的代价终于出现了,不得不感慨真是环环相扣。 此刻,她十分羡慕砸烂九连环的胧月。 当初为了避免死路一条,她选择了第二条路,成为藏品。 金笼质地坚实,门的位置有设计精妙的锁,没有钥匙凭她或地精的力气根本无法挣脱牢笼离开这里。 更不论这山洞空间庞大,其内曲折,目前所知唯一通往外界的洞口外面就是万丈悬崖和一片汪洋。 如何从笼里出去再找到离开洞穴的方法,是个大肠包小肠的伦理问题。 少女垂头沉思,柔顺的铂金色长发落在裙边金线勾勒的繁复花瓣,红宝石串成的肩带之下是瓷白的肌肤。 毋庸置疑,她就是所有藏品里最娇弱最耀眼的存在。 宝藏的主人卡洛斯表示很满意。 可惜人族的寿命短暂,但他可以找矮人族最精巧的工匠将她永远定格在最美的样子。 也许,她将是他未来一段时间最喜爱的藏品。 这样想着,必须出席家族聚会带来的烦躁仿佛都被冲淡了。 “我要外出,过几天再回来。” 其实他根本不用与一个藏品透露自己的行踪,龙族天性桀骜不驯,最烦管教。 只是他第一日外出回来后被她甩脸色了,几日都不曾搭理他,整个人蔫蔫的,所以这几日出去前都会与她知会一声。 “你要去哪里?” 虞棠枝眼前一亮,副本太贴心了,正愁怎么出去呢,不管卡斯洛要去哪里,哪怕是上战场,她都得让他带上自己。 尽管不太喜欢这个宴会,但他还是如实说了。 “每年都要举办一次,烦的很。” 谁料少女却眼睛一亮,跑到笼子边上扒着问他。 “带我一起去吧!” 他眉头微皱,随后又迅速挑起,似乎对她的热情很不解。 “这聚会没什么有趣的地方,更何况没有龙会带家族以外的其他龙去,更何况是人族。” 少女歪了歪头,声音清脆笃定。 “我不是其他人啊,我是你的……” 她想了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词—— “挂件。” “反正你走到哪我都要跟到哪!” 也不知道是挂件这个词取悦了他还是怎么的,反正卡斯洛的心情突然很好,甚至屈尊纡贵俯身给了她个脑瓜崩。 “人族果然花言巧语。” 不过他还是同意带上她一起赴宴。 只是虞棠枝万万没想到,卡斯洛这家伙说到做到! “啊啊啊啊卡斯洛我恨你!” 天空中飞翔的青龙在落地时摇身一变转化为人形,西装革履,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清隽矜贵。 唯一奇怪的地方是本该放口袋方巾的地方却是一个制作精美的玩偶。 它拥有月光般的长发和翡翠绿眸,樱桃般的唇瓣柔软。 卡斯洛抬手将差点蹦出口袋的玩偶往里压了压,低声道: “不是你要当挂件的么,怎么又我错了?” 被一指头戳回口袋的虞棠枝咬牙切齿,“我恨你!” 她变小了以后声音也跟着变小了,卡斯洛直接无视了。 聚会的场地是一处恢弘的古堡,卡斯洛进入宴会厅时,有龙已经到了。 卡斯洛在家族里算是边缘人物,是亲戚嘴里那位在外地定居的奇怪舅舅\/叔叔。 不过因为辈分高,还是有很多龙主动和他打招呼。 “最近怎么样?” 卡斯洛已经准备好职业假笑回应,突然被胸口处传来的动静打断。 隔着两层布料,虞棠枝与卡斯洛的胸口挨得很近,她专门等待着机会,张开手掌用力一掐! 人模人样的青龙突然面色扭曲了一瞬,同时抬手捂住胸口,有些不自然道: “……目前为止,一切安好。” 突兀的动作自然引起亲戚们的注意,大家从他的指缝间看到一缕铂金色的假发,紧接着是半个精致的侧脸。 众龙:噢~原来是个玩偶。 晚宴还没开始,卡斯洛已经从不爱出门的宅男,变成到哪里都带着手办的猥琐死宅。 第116章 决斗吧巨龙 夜幕下的城堡里灯火通明,华服香槟,佳肴美馔。 卡斯洛支着头微微侧过身,脸色微沉。 真没料到这家伙会这么记仇,他的胸口现在还火辣辣的疼,也不敢再将她放口袋里了,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指尖狠狠地戳了戳柔软的小脑壳,气势很重,真下手时收了力道。 “你想干什么?” 捏了一把大胸肌的虞棠枝心满意足了,虽然隔着两层布料但那鼓鼓囊囊又富有弹性的手感真不戳啊。 就要男妈妈! 但她不敢这样说。 “我饿了!” 这个理由好,她确实从中午就没吃东西了。 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无奈叹了一口气,从满是荤食里面挑了一个算是素食的果实给她。 果实长得圆圆滚滚的,外面是一层黄色的柔韧外皮,里面是一颗颗紫色的果粒,口感清甜,水分充足。 卡斯洛将果皮剥开,大大小小的果粒便落在了瓷盘里。他将骨瓷碟往她面前一推,颇有些喂猫喂狗的感觉。 “真麻烦,还是做成标本省心。” 虞棠枝选择听不见。 她抱着和她差不多大小的果粒,一口咬下去,果汁突然爆炸出来,呲了一脸。 白白净净的小玩偶完全没反应过来,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也是,粉色透明的汁水已经顺着下巴尖流了下来。 “真是蠢货。” 卡斯洛心情好像突然又好了,虽然嘴上依然嫌弃,但还是帮她擦了擦脸。 这时,餐桌上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餐桌正对的宴会厅大门被推开,少年顶着一头红发进来。 “抱歉,我来晚了——” 餐桌上有长辈立刻笑了,打趣道: “利迪奥,你还记得今天的聚会啊?” “公务繁身,我也很烦嘛。” 利迪奥不好意思的揪揪头发,像往常一样一边插科打诨糊弄一边找座位。 好在他是这一辈里最小最出类拔萃的,还是骑士里唯一的龙族,也没有龙会为难他。 “卡斯洛叔叔,好久不见啦~” 隔着桌子利迪奥与这位传闻中的宅男叔叔打了个招呼,在他对面的空座坐了下来。 卡斯洛保持着i龙的本色,点了点头就算回应了。 对面的利迪奥也不甚在意,最近一段时间他为了寻找圣女殿下的下落四处东奔西跑,刚从遥远的东方飞过来消耗了太多体力,肚子饿的能吞下一头牛。 他坐下来库库一顿炫饭,丝毫没注意到对面桌上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阿丽亚。 看到红龙出现的那一刻,虞棠枝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了。 龙族数量稀少,她赌利迪奥会来参加这次晚宴。现在他果然来了,这下即时任务有着落了。 可是她没想到卡斯洛会把自己变成人偶,更没想到明明利迪奥就坐在对面,她站在桌子上隔着高低错落的餐食酒杯根本看不到对方。 淦! 关键是卡斯洛还看得很紧! 灼热的视线始终不曾远离她,虞棠枝抱着果粒扭过身子背对着他啃起来,狠狠地吃吃,填饱肚子好越狱。 今晚她必走! 什么玩偶标本的,谁tm爱当谁当! 宴会中场,一只黑龙喝得酩酊大醉,非要搭着卡斯洛的肩膀大着舌头说话。 “我说,卡斯洛你这家伙我们都多久没见面?” 他体型偏胖,肉嘟嘟的胳膊肘子往脖子上一勒就很挣脱,显然卡斯洛深知这一点,任由他把拉着自己。 黑龙继续耍酒疯,“我们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玩的,现在你都不来找我,好狠的心啊……” 说到伤心处甚至动情的哭出声来。 卡斯洛:“……” 这千载难逢的逃跑机会虞棠枝必不可能放过。 她瞄准机会绕过高高低低的餐具和食物,又爬上一颗绿色的果实后终于看到了那一头红发。 正低头专心炫牛排。 “利迪奥——” “利——迪——奥” “大傻春!!!” 站在高高的果实顶上,虞棠枝觉得风好大,她好冷。 正当她掐腰准备再喊的时候,一只巨手从天而降把她拎起来了,脚尖离地悬在半空中。 “这是什么东西?” 黄龙年龄大了,眯着眼睛看见绿果上趴着一个白白的东西,顺手就给拎起来了。 “抱歉,这是我的。” 卡斯洛猛地挣脱开黑龙,伸手就要接过来。 虞棠枝心说不妙,用力挣扎起来,她才不要回去做标本啊可恶! “等一下。” 一只手却先一步将玩偶拿了过去,在手心里仔细打量着。 她对上一双熟悉的竖瞳,如红宝石般澄澈的眼眸,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不过此时鼻尖的雀斑都在欢欣雀跃,眼里炸开了烟花般的惊喜。 “找到你了!” “呜呜呜殿下,你都不知道我最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 这傻孩子,虞棠枝刚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突然腰侧一紧,另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还给我,利迪奥。” “这是我的藏品。” 最后一句话,卡斯洛加重了语气。 年轻的红龙却并没有松手,相反他握得更紧了。 两个男人揪着同一个玩偶,互不相让。 餐桌上安静下来,气氛莫名有些剑拔弩张。 目睹全过程的黄龙咳了两声,他年岁已高,此时出面调解最合适。 “利迪奥,玩偶是你卡斯洛叔叔的藏品,你可以看看但是要还回去,别越界了。” 先说小的。 “卡斯洛,一把年纪了还收藏这些,我都不稀的说你,既然利迪奥对玩偶感兴趣,你这当叔叔的就给他看看又不会怎么样。” 再说老的。 “你们俩各退一步,你让他看看,你看完就还回去。” 兼顾两边,完美~ “不给!” “不还!” 一青一红两条龙谁也不退让,小玩偶在两只手间左右为难。 黄龙大怒。 “混小子们,为了争一个东西闹成这样也不嫌丢人!” “干脆决斗吧,谁赢了就是谁的!” 龙族祖训之一:能动手就别哔哔。 好好的家族聚餐变成了决斗现场。 众龙表示:太棒啦! 古堡后面有广阔的草坪和悬崖,两只龙恢复了真身,在空中斗得不可开交。 其他龙也恢复了真身,或飞或躺的凑热闹。 “嚯,好久没见过卡斯洛打架了,身手居然还没退步。” “要我看利迪奥身手更好,干净利落,毕竟年轻精力旺盛。” …… 作为战利品的虞棠枝被飞起来的黄龙巨大的指甲勾在手里,随风摇摇晃晃,下面就是悬崖和汹涌海浪。 她既不想被卡斯洛做成标本,也不想和利迪奥回去。 少女随着风势暗自使劲,运用自己从未健身的核心力量摇摆弧度越来越大。 终于,她成功了。 “我免费啦哈哈哈哈——” 她狂笑着做自由落体运动。 等俩龙发现时,玩偶已经化作一个黑点掉入海中。 第117章 精灵森林 月上中天,临近午夜。 空中缠斗的二龙迅速分开,俯冲向波涛汹涌的海面。 红龙的瞳孔缩小成一条极细的窄缝,咆哮着直冲而下。 他不想承担再一次失去她的滋味。 “阿丽亚!” 青龙稍落后他半个头,凛冽的风刮过他的身体,看到玩偶落水的那一霎那心脏都窒息了。 那是他最珍贵的藏品。 再不会有。 “不——” 这样的高度掉落,人族不死必伤。 接触到海面的一瞬间,虞棠枝身上的魔法便失效了,恢复成正常人类的大小。 漆黑的海面上,一道华丽优美的鱼尾破水而出。 利迪奥瞳孔地震,这鱼尾巴就算化成灰他也认识。 年轻气盛的红龙顿时鳞片都气得炸起来了,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赛里斯你大爷的,专捡我的漏是吧!” 鱼尾一拍水面,又隐入海底。 没刹住车,被溅了一脸水的红龙:“……” [叮咚——] [玩家虞棠枝完成即时任务1:今日午夜前逃离卡斯洛的掌控。]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黑暗中,她掉入了一个柔软的泡沫中,长而有劲的鱼尾缠上了细腰,触手是一片细腻而冰凉的鳞片。 她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面孔。 鲛人骑士垂眸看她,不动声色的靠近,他已经等待很久了。 “好久不见,殿下。” 几个月不见,他身上出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新伤旧痕,有一些还没有长好在往外渗血,海水中浮起了淡粉色的烟雾。 看着都疼。 “这些伤……” 她想起临别之前,塞里斯说的那些话,焦急的问: “这些伤口是因为帮助我逃走吗?” “你说过阿戈斯蒂诺会罚你,是他罚的?” 她调动起身边的灵力试图治愈他的伤口,可惜这片海域漆黑幽深,灵力低微,再加上水流湍急,灵力很不容易聚集起来。 试了几次都失败后,少女更加沮丧了。 “他怎么下手这么重啊?” 因为愧疚她的眉头越来越紧,声音越来越低。 “抱歉,赛里斯。”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 “阿丽亚。” 赛里斯轻声打断她,伤痕累累的手指揉开紧皱的眉心,与她眉心相抵。 “为你,千千万万遍。” “我甘之如饴。” 鲛人的眼眸深邃温柔,好像能轻易地洞察人心,包容一切。 “我一直在等殿下向我求助,但始终没有消息。” 面对这样诚挚的视线,虞棠枝想起鳞片早被她潇洒扔掉了,顿时心里慌得一批,结结巴巴的辩解。 “那个鳞片不是故意的,不小心弄丢了……” 赛里斯没有责怪,露出柔和笑容。 “是臣没有考虑到殿下平日的习惯。” 这串丝滑连招彻底让虞棠枝愧疚了。 他只是条柔弱的鲛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正想着,她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动。 周围的水流突然变得湍急,笼罩着两人的泡泡被水流不断冲击,出现震动和变形。 前方漆黑无光的海底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 赛里斯用魔力支撑着泡泡往远离漩涡的地方移动,但为时已晚,漩涡产生的巨大吸力将泡泡一点点的卷过去。 更糟糕的是赛里斯身上的伤口再次崩裂,樱花瓣浅淡的唇色苍白了许多。 泡泡在横冲直撞的巨大压力下扭曲变形,只怕再一次冲击就会破碎。 关键时刻,虞棠枝握紧赛里斯的手,再一次握住月之泪。 [玩家虞棠枝成功使用月之泪*2] [瞬移完成!] …… 森林的夜晚静悄悄,萤火虫和发光草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属于昆虫的低频声响和晚风吹过树叶的摩擦声是绝妙的晚安曲。 除了一手拉着鲛人一手扶着大树的少女。 深呼吸了好几口,虞棠枝才倒腾匀了喘气,感觉再用几次月之泪她的寿命会极速缩短。 眼前这片森林树木繁茂,空气中是花香和木质香味,无声地安抚紧绷的神经。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似乎很安全。 “赛里斯,你还好吗?” 鲛人的伤势似乎很严重,腹部的横向伤口红肿,裂口太大还在渗血,他已经陷入昏迷,呼吸沉重,脸上带着不寻常的红晕。 她伸手一探,果然额头滚烫。 尽管已经很疲惫,她还是费力扶着鲛人半靠在树旁,闭上感受着周围的灵力。 所幸这里的灵力充沛,指尖划过,一点点白光就慢慢地浮现萦绕在周围,汇成一缕缕细线隐入男人的身体里。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狰狞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恢复了。 出于愧疚,虞棠枝把他身上所有伤口都治愈了,赛里斯的温度也恢复正常,唇色也有了血色。 治愈后的赛里斯也需要休眠很久才会醒来。 “呼——” 少女长舒一口气,擦擦额头的细汗,这种程度的治愈对她的魔力消耗极大,现在手指尖都是软的。 身下的青草地柔软,她索性躺倒休息,树叶遮蔽的天空中一条遥远银河横贯,鼻尖是青草与泥土的味道,一切都让人感到安心。 疲劳涌上来,思绪也渐渐混沌,就这样睡去也不错。 嗖—— 一只箭破风钉在了她身侧。 浅眠的人儿猛然惊醒,身体比思维更快的作出反应远离了那只箭。 那人箭术高超,箭紧挨着她深深钉入地面,箭尾的羽毛还在微微震颤,却没有伤到她分毫,连擦伤也没有。 震慑意味颇浓。 顾不得心头狂跳,她撑起上半身回头抬目望向箭矢来处,铂金的长发铺在身后,月光下是比波光粼粼的湖面更闪耀柔顺的存在。 “请出来吧。” 沙沙的细微声响起,那是灌木划过的声音。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 相比精致的五官,虞棠枝最先注意到的是他尖尖的耳朵。 糟糕,她认得他。 骑士团里唯一的精灵骑士——泽兰。 再看这片森林,怪不得灵力丰盈,这是直接掉到精灵族掌管的森林里了啊。 手持弓箭的精灵身姿欣长,神态疏离冷清,月光下那双银灰色的眼眸恹恹的。 “罪臣阿丽亚,交出月之泪。” 一开口就很不客气。 印象中这位精灵骑士和圣女的交集确实不多,很多时候都是静静地旁观她与其他骑士交谈。 看来是踢到铁板了。 她有些发愁怎么脱身,脑海中又响起熟悉的电子音。 [叮咚——] [即时任务2:30s内亲吻一名异性。] 第118章 贿赂与捆绑 [为什么会有这么掉节操的任务啊喂?] [29] [不是我亲谁啊,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要杀了我!] [28] [腊鸡系统!!!] 简直是鸡同鸭讲,偏偏倒计时就像催命符一样回荡在耳边,轻轻松松逼疯一个花季少女(?)。 她转身往赛里斯的方向走,身后的泽兰再次搭箭拉弓。 “别动!” 但她依旧我行我素,丝毫没有将他的警告放在眼里。 箭矢一支支射出钉在她的脚边,勾勒出一道行动轨迹。 “停下,阿丽亚!” 她依旧没有停止。 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只顾着去查看那树边昏迷的鲛人。 长发精灵眼里划过一丝恼怒,收起弓箭,半透明的羽翼扇动,足尖轻点便已逼近。 他成功抓住逃跑的人,手心下的肌肤柔软细腻,稍微用力就将人拽到怀里。 “为了他,不要命了?” 裙摆旋开金色的花纹,铂金色的长发划过鼻尖,他嗅到一丝浅淡的香气。 他垂眸看向怀里的少女。 出乎意料的是,那双翡翠一般的眼眸里没有害怕和祈求,而是带了一丝笑意和狡黠,对他轻声说了一句。 “抱歉。” 泽兰微怔,没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领口突然被向下拽,少女闭上双眼虔诚的靠近,鼻尖充斥着温软馨香的气息,同时唇上一软。 精灵呼吸一滞,似是怕惊扰到近在咫尺颤动如蝶翼的羽睫。 帝国的圣女从来不乏追求者,他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知道。 白玫瑰的周围总是拥挤的,但圣女高高在上的身份注定她只能端坐高台,断情绝爱。 所以,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叮咚——] [玩家虞棠枝完成即时任务2:30s内亲吻一名异性。] 吻,一触即分。 少女向后拉开距离,脸颊和耳尖染上薄粉,神情动作都透露出几分慌张。 任由她远离自己,泽兰神情自若,银灰色的眼眸永远不染尘埃,甚至有些疑惑。 “您是在贿赂我?” 将一个吻直接与交易挂钩,他把她当做什么人了,虞棠枝脸色一白又一红。 “一个吻” 他摩挲着双唇,脸上没有一丝暧昧的神色,只是单纯的思考。 “想让我放过你?” 目前为止,他说得对她没有坏处,虞棠枝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心想要被嘲笑了,一个吻就想换月之泪这种交易连她都觉得不知好歹,异想天开。 泽兰好像轻笑一声。 露水掉落在薄荷叶上,夜风也清清凉凉的。 她闭上眼睛,几乎可以预料到那些刻薄字眼。 阴影笼罩过来,微凉的指尖抚过耳朵后敏感的肌肤,引发一阵战栗。 她下意识地缩肩想往后躲避,手里紧紧地攥着月之泪,生怕被硬抢。 不过泽兰要是硬抢,她也没办法。 这样想着,虞棠枝有些害怕又有些委屈。 不料这次却被阻拦,大掌牢牢地按在细腰后面,甚至强迫她更近一点。 “阿丽亚学坏了。” 圣女的垂怜一吻,骑士的至高荣耀。 嘎? 他这是什么意思? 冤枉啊清汤大老爷,她只是顺着他的话说而已,怎么就学坏了! 她没来得及细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被骂,就被吻住了。 他似乎没有亲过别人,吻更像是惩罚,她有些被吓到了,推着他的肩膀就要躲,却又被禁锢任其索求。 …… 阳光洒进树屋,藤床上的人悠悠转醒。虞棠枝惊坐起来,房间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 昨晚的记忆回笼,脚趾抓地,她只记得呼吸不过来然后眼前一黑,完全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赛里斯,泽兰…… 月之泪! 她慌张地摸上自己的脖子,那里空空如也。不仅如此,身上的衣服也被换过,里里外外。 门口传来动静,一只小精灵捧着花露推门进来,看到她坐在床边颇为惊喜道:“您醒啦!” “请问这里是哪里?” 小精灵将花露放在矮桌上,“这里是泽兰大人家呀。” 它很自来熟地凑到她眼前,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脸也悄然红了。 这个外来者长的真好看! “您是泽兰大人的爱人吗?” 噗—— 刚入嘴的花露喷了一地。 “呸呸呸。” 虞棠枝现在恨不得给泽兰上坟,“我才不是!” 小精灵很震惊,“可是族长从来没有带人回来过。” 而且还是外族人。 更何况是抱着回来的。 “我的衣服是你换的吗?” 相比泽兰有没有带回来过人,她更关心这个。 “是呀!”小精灵大概是木系的,很容易跟人产生亲切感。 她松了半口气,怀抱着一丝侥幸问:“那我脖子上有个吊坠,你看见了吗?” “那个呀,泽兰大人拿走啦。” 糟糕了…… 被拿捏住了。 “泽兰在哪里?” 她得想办法把月之泪拿回来然后赶紧跑路。 “大人在书房处理公务。” “快快快,带我去。” “诶您不能动……” 小精灵话音刚落,从床上翻下来的虞棠枝就左脚踩右脚,一个大马哈趴在了地上。 “哎呦——” 膝盖磕在地毯上仍旧疼得当场飙泪了。 她只是体弱,倒并不是肢体不协调的类型。 只是刚才一行动好像脚腕手腕都被绳索牵绊住了一般。低头一看,手腕和脚腕上分别浮现出来一条细细的线,散发出淡淡的光泽。 虞棠枝:??? “为了防止您乱跑,大人暂时将您捆起来了。”小精灵呐呐道。 好样的,抢了月之泪还绑人,资本家见了泽兰都得流泪吧! 忍无可忍,万语千言都化作两个字。 “泽兰!” 精灵从门外进来,阳光下半透明的耳朵尖抖了抖,眼睫半垂似落了雪白。 “找我有何事?” “还我月之泪!” “在圣女回皇宫之前,臣代为保管。” “那赛里斯呢?” “没看见。” “怎么可能?!他受了伤,昨晚就靠在大树边。” “噢。” 泽兰面无表情,好像第一次听说这个事。 “没注意。” …… 此时,距离精灵森林几十里外的河流里,赛里斯一睁眼什么都没了,只有屁股上一块脚掌大的地方隐隐作痛。 “?” 第119章 暗格 “泽兰。” 她轻叹一声,不知道目前可以相信谁,但仍希望面前的这个人是正义的骑士。 动了动手脚上的束缚,她有些疲惫的靠在床边: “你很聪明,难道就不曾怀疑我携带月之泪出逃的真正动机?” 泽兰下颌收紧,神色一动,语气依旧冷静:“国王陛下命侍卫在国师及圣女的寝殿内搜查,发现叛国的证据,证明二人勾结并企图叛国。陛下震怒,已下令褫夺圣女封号,全境追捕。” 虞棠枝:“蛤?”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预期,但这么大一盆脏水泼在身上时,还是令人感觉不适。 虞棠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宫内已有黑暗力量侵蚀的痕迹,国师也因此而死。” “天神在上,我愿以我性命发誓,若有半句虚言……” 泽兰:“殿下不必如此疾言厉色,若你所说的是事实,我们大可以回皇宫去当面对质,如果单纯想让我放了你,还是放弃吧。” 两人理念不和,不欢而散。 夜晚,原本在床上安睡的少女突然睁开眼。 [叮咚——] [玩家虞棠枝使用道具猜猜猜我是谁生效,剩余次数0] 床上的少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和两段松散的绳结。 虞棠枝轻松的摆脱了束缚,又将被子捏成侧睡的人形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推开一条缝向外看。 只见守卫的小精灵正靠着门框安然入睡,而不远处的庭院里有巡逻的守卫经过。 道具一分钟时间到,失效。 [使用道具狐狸面具。] [叮咚——] [玩家虞棠枝使用道具狐狸面具生效,剩余使用次数*1] 夜色中,门被无声地推开,露出空洞洞的黑暗,又悄然合住。 一路顺畅的摸进了泽兰寝室,道具隐身时间只有半小时,她得抓紧赶紧排查找出月之泪。 书桌,书架,衣柜……甚至连茶壶里都翻遍了也没有。 如果排除有密室或者暗格,最后只剩下了床。 不情不愿的,她靠近寝室正中的大床。床上的男人睡颜平静,比平日多了几分柔和。白日里的争吵仍历历在目,虞棠枝轻手轻脚的摸索着,生怕吵醒他直接被扭送回皇宫。 这家伙老刻薄了! 她小心翼翼地弯腰去摸到枕头边,只听到外面传来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门外。 床上沉睡的人被吵醒,睁开了眼,正好与她对视! 那一瞬间,虞棠枝心跳都停止了,仅剩的理智提醒她现在是隐身状态应该被发现不了。 再定睛一看,果然那双眼睛虽然睁开了,神色却迷蒙没有焦点,显然还没彻底清醒。 她趁机赶紧收回手躲在床下,一气呵成。 泽兰:“出了什么事?” 门外守卫:“泽兰大人,西北边的守卫说发现了黑暗力量留下的痕迹,看样子像是进入了森林,已经派出一队前锋打探,特此前来禀报。” 泽兰脸色微沉,迅速穿好外衣,拿起弓箭,临行前又回头望了寝殿一眼,陈设简单并无异常。 黑暗力量…… “派人去看看圣女。” “是!” 等脚步声都远离了,趴在床底的人才顾涌着滚出来。 虞棠枝:累鼠。 不过,她好像知道他把月之泪藏在哪里了。 人总是在紧急情况下看向最重要的东西。 她回忆着泽兰最后一眼所看的方向,果然发现了一处隐藏的暗格。 装饰鸟雀的一侧翅膀往回一扳,伴随着咔哒一声脆响,隐藏的暗格就自动弹出来。 月之泪静静躺在最中间,散发着莹润的光芒。暗格的位置有些高,她踮起脚尖将东西捞出来,同时发现里面放着不少杂物,古着手表,碎花丝巾,干枯的大丽花…… 零碎的物件们被擦拭的干干净净,保养得当,珍视的放在深蓝色的绒布上,在隐秘的角落里像钻石一般展示着。 这些掉下去,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她盯着丝巾上的图案,电光火石间脑海中浮现出来一段久远的记忆。 圣殿后花园,下午茶。 奶油色的圆桌上摆满精致小巧的茶点和冒着热气的红茶,贵女们围着圣女而坐,一侧是守卫的骑士们。 “圣女殿下今日的装扮真好看~” 主位的少女不自在的摸着头发上的绑带,“感觉用丝巾绑头发怪怪的,外面真的是这样流行的吗?” 贵女掩面笑道:“真的很漂亮呀,殿下若不相信我,总该相信自己的骑士吧?” 迎着贵女们揶揄的目光,她回首望向身后沉默的骑士,“泽兰,这样好看吗?” 贵女们也将目光转向他,少年矜贵隽秀,惹得少女们春心荡漾,耳根子偷偷红了。 泽兰无视那些探究的目光,径直看向阿丽亚。 这是他守护的人,自从他被挑选成为帝国骑士之一,几乎日日都会见面,但也几乎没有交谈。 围绕着圣女的骑士很多,他们性格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追随着她。 只有他,每次都在外围,看着被众星环绕的圣女言笑晏晏。 像个局外人。 他的沉默不语似乎传递出一些讯号,贵女们互相嘀咕着,揶揄的视线不断在二人身上流连。 此时阿丽亚正手指蜷缩着,碧色的眼眸里只有他一人,似乎在祈求他的回应。 这让他有些愉悦。 “殿下日安。” 突然出现的男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男人刚从外面进宫来,身上的盔甲还未卸下,走动间金属互相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阿戈斯蒂诺,你回来啦!” 阿丽亚蹦蹦跳跳的凑到他眼前抱住一条胳膊,姿态亲昵。 “骑士长大人日安。”贵女们纷纷站起来行礼,神色收敛了许多。 阿戈斯蒂诺揉揉少女的长发,“殿下的新装扮很美丽,与花园里盛开的花朵相配。” 得到肯定夸奖的少女捂住嘴矜持的笑了,“今年还没有做花茶,不如今天去采一些。” 少女们挎着精致的编篮结伴而去。 这条丝巾也不知掉在了花园哪里,她后来专门去找过也未果,没想到居然在泽兰这里。 再看看其他东西,无一不是她曾经丢失的! 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瞬间席卷全身。 这这这泽兰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想,门外已经嘈杂起来。 “……逃跑了……” “快搜,跑不远!” 完蛋,被发现了。 抓紧隐身的时间,握紧手心里的月之泪,她向东南方向跑去,一头扎进林子里。 第120章 沙漠迷踪 夜晚的森林黑影绰绰,鬼魅异常。 细长枝叶划过裸露的肌肤留下一道道冰凉潮湿,急促的喘息化成一捧朦胧的白雾,心跳像细密的鼓点敲打在胸口。 握紧月之泪,任由手心的软肉被咯得生疼,起码能换回一点点冷静。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时有时无的跟随在左右。 她明白,按照现在的脚程无论如何也逃不掉追捕,只是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愿轻易使用月之泪。 鬼知道她又会被随机传送到哪里啊喂! 嗖—— 一道长箭破风而出,箭尾蹭过长发钉入树体。 终究还是来了。 虞棠枝紧急停下脚步时,眼前的箭矢尾羽还在震颤发出嗡鸣,可见射箭人的技艺之高超,心情之badbad。 月光下,叶影晃动间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瓷白的脸颊上,美得惊心动魄。她尚不自知,又或是恃美行凶,仍旧蹙眉望向他,细眉下是一双碧色眼眸,眼尾微微上挑晕开一抹绯丽。 “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泽兰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泽兰久久地注视着她,整个人隐藏在暗处,只有指骨分明的一双手暴露在月光下,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手里的弓箭再次绷紧。 这次,箭头直指纤细的脖颈。 “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他的话语意不详,虞棠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完成,等一切结束了,我会接受该有的惩罚……” 说话间,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 这小子的状态很不对劲,看起来竟然有些邪气。 僵持中,他再次打破沉默。 “阿丽亚” 她直觉不是什么好话,毕竟那弓箭绷得都透明了,银箭头散发出慑人的寒光。 半开的暗格里盛着晦涩难懂,别扭曲折的情愫,他不敢想象她惊讶的目光落在那些东西上面,那是一场漫长的凌迟。 “为什么总是看不到我……” 那声音太轻又晦涩,溢出唇齿的瞬间就消散于天地间。 他说什么? 她侧耳试图去抓风中散落的文字,却只捕捉到箭羽划破风声。 银白的箭头上寒光汇集于一点闪烁,携着雷霆万钧在碧色的瞳孔中不断放大,转瞬间便近在眼前,直指咽喉。 普通人根本逃不过这致命一箭。 尖锐的金属不断迫近带来一小阵飓风,敏感的肌肤率先感应到浮起鸡皮疙瘩。 然而比箭羽更快的是突然出现的一阵白光,似凝聚了千万年的月光精华洒在她身上,温柔又强大的笼罩着她。 消失前的最后一眼,她对上一双黯淡如星落的眼眸,白色的眼睫半垂似落了场大雪。 有什么死掉了,有什么仍在暗自燃烧着。 箭矢穿过虚无的空气,畅通无阻的狠狠地钉在树木上。 [玩家虞棠枝成功使用月之恋,*3] [瞬移完成!] 顾不得观察周围环境,头晕目眩的后遗症袭来,少女蹲坐在地上,手掌已经下意识的捂住脖颈干咳起来。 虽然清楚阿丽亚拥有强大的治愈和自愈能力,相当于不死之身,究极奶妈,但差点被一剑穿喉还是给她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淦! 她要是能重新作回圣女,第一个先开除泽兰! 这般想着,意识回笼,屁股下的地面柔软而温热,她这才发现周围竟然是沙漠! 烈日当头,满眼都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形势如海浪般波涛起伏,平整的表面没有多余的足迹,偶尔有热风吹过零星的几株梭梭草,蝎子钻出又钻入柔软细腻的沙丘。 好,踏马,荒,凉! 又双叒叕被坑爹月之泪不知道投放在哪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这里一望无际,方圆百里估计都没有人烟,她索性呈大字状躺倒在背阴的沙丘上。 开摆! 节省一点体力吧,已经感觉到口渴了。 也许是逃亡太过劳累,几乎是一闭眼她就陷入了沉沉的沉睡。 再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沉,天边是绚烂的烟霞。橙黄色的云彩层层叠叠的盖满了整个天空,又渐渐的过渡成纯净的蓝色,浅蓝,琉璃蓝,孔雀蓝…… 她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美丽的晚霞,身子底下的沙子尚有热气未散,微凉小风一吹,如果不是在逃亡路上,简直可以说是惬意人生。 ……个屁! 喉咙有一团火,快要蒸干身体的所有水分。 人是清醒了,体力也被蒸发了。 “有没有人啊?” “救命啊啊啊——” 显然,逃避可耻而且无用。 对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绝望了,难道真的要再使用月之泪? 你有这么高速运转的月之泪进入皎月国,记住我给出的原理…… 不是,这么高频的瞬移真的不会出事吗?! 突然脚脖子传来一阵刺痛,打断了思绪,她撩开裙下的里裤一看,脚脖子上出现了一个圆形伤口正流血,旁边是一只尾巴高举着的蝎子正在逃窜,一半已经进入沙子里。 “吓!!!” 她被咬了! 汗毛瞬间倒立,她尖叫着疯狂踢那一块沙地,血液快速流动着,乱拳打死老师傅,直让那罪魁祸首尸骨无存,灰飞烟灭才勉强冷静下来。 紧接着她发现另一件可怕的事情。 天怎么黑得这么快? 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经过仔细求证,现在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天应该没有黑的那么快。 坏消息是她好像中毒失明了。 服了,彻底服了。 来来来,干脆咬死我吧! 正当她万念俱灰之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悠扬的驼铃声。 商队的领头萨义德坐在骆驼上喝着羊奶酒,商队承接了一批大买卖,动用了十二头骆驼才勉强将货物全部拉下,而且老板大方,运完这批货物,他可以今年都不用再开张了。 心情舒畅,连带着也不是那么吝啬了。 “老板,喝酒嘛?”他扬了扬手里的水袋,“这里面是我们这里特色的羊奶酒,别的地方可喝不着!” 稍落后于他的骆驼上,塔瑞克笑了笑,“我不喝酒,多谢美意。” 第121章 驼铃 起风了。 黄沙弥漫。 羊奶酒上头了,萨义德指挥商队跟上,随着骆驼前行的节奏左右摇摆着哼起了歌。 简单的民族小调被风一吹更加悠扬,几道转音下来冲淡了几分旅程的单调乏味。人们被歌声吸引,专注的听着。 “救命……” 突然出现一声飘渺的女声,粗犷的歌声戛然而止。 然后安静的风中传来了更加飘渺的女人笑声,凄惨诡异。 商队一阵骚乱。 “你听听听见了吗?” “这什么动静啊,刮风是这声吗?” “我听着不像风声,倒像是女鬼……” 搭配上看不清周围的黄沙,让人感觉这不会是女鬼放大招的前奏吧? 商队里人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踏马也太瘆人了吧! 酒醒了一大半,萨义德行走江湖多年,稀奇古怪的见闻也多了,深知此刻万万不能自乱阵脚:“保持队形,别慌!” “这不过就是风声,大男子汉根本不怕……嗷嗷嗷嗷嗷!!!” 话音未落,众人就见萨义德脸色巨变,差点从骆驼上蹦起来,整个人俯趴在驼峰上,腿高高翘起,整个鲤鱼打挺的造型。 “什么东西摸我腿?!” 众人被他石破天惊一样的劈叉怒吼震惊了,一股寒意窜上头,难道这还是个色鬼? 一瞬间,凡是有点姿色的男人都收起双腿,生怕被女鬼摸腿占了便宜,其中不乏有许多普信男。 在所有人都后退的时候,黑发少年翻身下来,顶着风沙走到近前蹲下,注视着这个孱弱的意外来客。 “不是,我没有摸腿,救命……” 瓷白的小脸上满是惊慌无措,凌乱的发丝间眼眸睁得大大的,没有焦点。 他抓住那只乱挥的手,感受到她缩瑟的退意,却没有放手,而是开口道: “小姐,需要帮助吗?” 清朗温和的声线似一缕清泉流过,拥有使人不知不觉就放下防备的神奇魔力。 特别是在她感觉自己快噶了的时候,那一丝熟悉感也早就被抛到脑后了。 “清汤大老爷!” 面前的少女突然激动了,另一只手也抓住他的手,双手合十祈祷nia “救我——” 吧唧—— 说罢,她便一头栽倒昏了过去。 “这是捡了个人?”萨义德从后面绕过来,看到昏倒在他怀里的人,还没看清楚长啥样子就被挡住了,只看得清一缕铂金色的长发,柔顺的缠绕在男人的臂膀上。 唔,光看发色就知道肯定是个小美人。 “嘿,塔瑞克,你要收留她吗?” “不过前面就是城镇,我们可以在那里放下她。” 这位出手大方的老板没有说话,只低头沉默的看向怀里的人。 萨义德拿不准他的主意,“塔瑞克,你怎么了?” “没事。”他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面盛满了细碎的光星光。 “遇见了一位曾经的故人。” 大胡子领队一拍手掌:“这就是缘分啊!沙漠总会带来惊喜。” …… 再次醒来,虞棠枝眼前还是发黑,根本看不清周围。摸着脚腕上有纱布包扎的痕迹,伤口应该是已经被人发现上了些药,只不过不知道这种药对蝎毒管不管用。 “醒了?” 一道陌生的男声从房间里响起,紧接着她被人搂住肩膀支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唇边挨着清清凉凉的水源。 喝完一杯水清了清嗓子,她开口道:“是你救了我?” 虽然不记得许多细节,但这声音好像有一些变化。 “嗯。”他承认得自然,“你扒住的腿是商队的领队,把他吓了一跳。” “我是他的手下,叫我…托马斯就行。” 说起来这个虞棠枝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各种细节对得上,倒也不用在意声音这回事。 “幸亏你们经过,真是太感谢你们救了我,我叫…艾丽。” 她自然不知道,此时塔瑞克正专注地看着她,眼里流露出笑意。 “艾丽啊,你的眼睛……” “这个啊,”她抚上自己的眼睛,隔着薄薄的眼皮可以感受到转动的眼球,可无论怎样努力眨眼去看,眼前就像蒙上一层黑纱。 “不小心被蝎子蛰了。” “哦对了,你们行走江湖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是否有医治的方法吗?” 对方沉默了一瞬,“这种情况比较罕见,商队里的医生给你开了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这下难办了,一个瞎子还怎么完成任务? 她难免有些泄气,许久没有精心打理的长发也黯淡下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塔瑞克:“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沙漠里,有地方去吗?” 听到这个,无神的眼睛眨了眨,“啊这,实不相瞒,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他们非要我嫁给富商的傻儿子,现在也没有地方能去了。” 虞棠枝给自己编了一个凄惨的身世,说到伤心处甚至硬是挤出几滴眼泪来。 果然托马斯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慰道:“都过去了,我和领队商量一下让你留在商队里养伤。” woc,她这是碰见了什么大善人! “托马斯你真的太好了!” 终于展露笑颜的少女乖巧的坐在那里,浅色的唇瓣两边出现小梨涡,清甜的如同晨露下的百合。 于是,黑发黑眸的少年也无声的笑了。 …… 沙漠里的城镇,客栈后院。 “为什么突然改名字了?”萨义德砸吧砸吧嘴,心想塔瑞克可比托马斯讲究好听多了,这老板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虽说走镖遇到过不少奇形怪状的条件,但半路改称呼还是头一次。 “这事说来话长了。”塔瑞克指了指二楼某扇紧闭的窗户。 萨义德:“……和她有关?” 塔瑞克哥俩好般勾住萨义德,长叹一口气: “可不么,她是我逃婚的未婚妻,路上被毒虫蛰了暂时失明了。我不想被她认出来,只好改头换面再接近她看看能不能寻得一线转机。” 这瓜十分劲爆,萨义德惊大眼睛,语气十分诚恳:“兄弟,看不出来啊,还是个大情种!” “叫托马斯是吧?”他拍拍膀子:“你就放心去追吧!做兄弟,在心中!” 第122章 重逢 旅店临街,各种热闹的叫卖声从二楼一扇半开的窗户飘进来。 桌边坐着一道瘦弱的人,日光跃动在铂金色的发丝间,她撑着头侧耳细细的听着,嘴角微微上扬,好像这样就能身临其境。 房门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了,这一幕印入塔瑞克的眼帘,他停下静静欣赏片刻后才端着手里的东西走进来。 木盘上琉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果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最近她已经能熟练分辨出商队里不同人的脚步声了。 “又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呀,托马斯~” 塔瑞克将木盘平稳的放在桌上,点点伸过来的额头,“冰酪,这里的特色。” “领队的赏的,我给你拿过来一小份,快吃吧。” 他把琉璃小碗递到她手里,又起身去关窗:“现在暑气重,白日里还是少开窗……” “诶别关~”她连忙吞咽下嘴里的乳酪,“外面热闹,开着窗户的话屋里起码不至于太冷清了。” “你知道的,我看不见了,就想听点热闹的动静……” 实在是太落寞了,让人心生不忍。 窗沿上的手一滞,又重新将窗户打开,塔瑞克的视线重新回到她身上。 长发编成两个麻花辫随意披散在身后,瓷白的肌肤在日光下闪闪发光,薄樱色的唇瓣柔软丰润,眉间的病气更添三分脆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以前的圣女也的确是在玻璃展柜中的珍贵展品,是王权和神力的象征。 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阿丽亚的灵魂是属于山川河流的。 塔瑞克:“领队的让我去购买一些物资药品做补给,明天出发之前给他。” “不知今天傍晚的时候,艾丽有空吗?” “是否愿意同我一起出去?” 虞棠枝:“愿意!当然愿意!” 明天就要离开城镇再次踏上沙漠了,她正愁如何脱身呢就有人来送枕头了。 笑颜明媚,鼻尖落了一缕发丝。 “我乖乖的,保证一定不会给托马斯添乱的!” 才怪! 别以为她不知道托马斯是个假名,经过这几次使用月之泪的经验教训,她早已总结出来这个国宝的使用套路。 每一次瞬移都会让她遇见至少一个骑士,目前为止没出场的就三位骑士,利用最简单的排除法也能推理出他的身份——唯一的人族骑士塔瑞克。 托马斯放心吧,我连夜扛着小火车跑! 夜幕低垂,天边的火烧云燃尽了最后一丝燥热暑气。 街道上的人流量不减反增,夜生活开始了。 “小心!”塔瑞克替怀里的人挡开拥挤的人潮,开始有些怀疑带她出来的决定是否正确。 结果一个没注意她如一尾灵活的鱼又窜了出去,手里的木质盲棍哒哒哒的点在地上。 嗅嗅嗅—— “哇,什么东西香喷喷的?” 塔瑞克挤开人群来到她身边就听到了这一句,恰好又是一阵香气袭来。 油脂与谷物碰撞的诱人香气,即使相隔一条街道也萦绕在鼻腔久久无法退散。 作为一个智者骑士,塔瑞克的知识面十分广泛,稍加辨认就说出了名字:“法拉夫尔,是这边素食小吃。” 晚上还没有吃饭就出来了,少女揉着肚子,手指轻拽着他的衣服下摆,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在说着——想吃。 如此简单合理的诉求,塔瑞克只有妥协的份儿。他第一次牵起她的手,将人安置在一处凉茶摊位上,又掏钱点了一壶花茶,“在这里坐着不要动,等我回来。” 盲眼少女乖乖的坐在矮凳上,在他离开时甚至讨好地用头顶在他手心里蹭了蹭,蓬松柔顺,像只撒娇的小猫咪。 于是,在那一丝反常的怀疑刚升起来的时候,塔瑞克就被满心的欢喜撞了个满怀,晕晕乎乎的向街对面的素食店走去。 她侧耳仔细倾听着,确定人流密集的脚步声已经彻底覆盖塔瑞克的脚步声了,一口气喝光杯里的茶水,正准备跑路。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乱,熟悉的猫叫声和叽哇乱叫的声音还有男人的打骂声和铁锁声混杂在一起。 少女身形一顿,这组合怎么这么耳熟?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过去,马车上装着几个集装箱式的大铁笼子,里面关着各种各样的生物。 其中一个窄小的铁箱里关着一片阴影似的地精和黑猫。 黑猫吉米一见她,便立刻认出来了。它身形灵活的从铁锈的栅栏间溜出来,轻轻的蹭她的手背。 “吉米,是你吗?” “咪~” 自从青龙的洞穴里一别,虞棠枝真没想到竟然在这儿能遇见它。 黑猫咬住她的袖口,把人往铁箱那边拖,只把她带到了关押的地精的铁箱面前才停下。 “咪——” 她摸出这是个笼子,心下有了猜测: “地精,你在里面吗?” 地精可能是受了伤,声音比较虚弱,却难掩兴奋: “太好了,阿丽亚,你还活着!” 冰冷的铁栅栏隔开两人,兴奋过后地精也发现了她无神的双眼和手边的拐杖。 “阿丽亚,你的眼睛怎么了?”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她正准备随便搪塞过去,突然被人扯了一把,差点摔倒。 粗声粗气的男声响起,还有无法忽视的劣质烟草味,“你是干什么的?想偷东西?” “当然不是!”虞棠枝对于这种粗鲁的人也没好气,“这是我的朋友,你无权关着它!” 男人看清她的样貌,沉默了一瞬,眼中流露出贪婪的欲望,突然爆发大笑,手掌猛拍笼子: “这是我的货物,想赎回它就交钱!” 地精在里面趴在地上,捂住耳朵:“快走,别管我了!” 虞棠枝很想豪气的把钱拍男人脸上,奈何囊中羞涩,只能找塔瑞克要钱再另找机会逃跑了。 她咬咬牙,准备再回到茶水摊。 谁料刚一转身,只听身后地精和黑猫同时大叫一声,紧接着后脖颈一痛便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男人轻松的把她关进半人高的笼子里,外面盖上深色麻布。 “发财了,黑市能卖个好价钱!” 第123章 地下拍卖会 夜幕降临,地下黑市开启。 巨大的如斗兽场一般的建筑里挤满了人,里面鱼龙混杂,不乏亡命之徒。 两场激烈的拳击赛热场之后,气氛果然达到了高潮。每个人的脸上都容光焕发,神经质的笑容充斥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血腥,尘土,汗渍,荷尔蒙,肾上腺素交织撕裂,至死方休。 他们仿佛不知疲倦不知饥渴的,大声呐喊着,发泄着。 灯光亮暗下去,一束光打在舞台上,身穿夸张华丽燕尾服的主持人亮相。 “欢迎远道而来的各位参加今天的拍卖会,我们准备了许多藏品,保证让你乘兴而归。” “保持您的好奇心,敞开您的金库,握紧手牌,好戏才刚刚开始~” “废话不多说,让我们开始今天的第1个拍品,请掌眼!” 他的一番话吊足了观众们的胃口。 只见舞台背后的猩红丝绒幕布卡点骤然落下,露出一个精致的银盒,上面装饰着华丽的宝石。 然而里面装着的却是残缺的半个女人手臂,被细丝带缠绕捆绑着,暗红色的断口呈撕裂状,周围尚有零星残肉,无名指上带着一枚复古的戒指,手腕内侧纹有复杂的刺青,指甲盖里有厚厚的深色污渍。 更离奇的是,那五根指头似乎还有感应似的,时不时的抽动几下。若不是有细丝带绑着估计能跑了。 主持人:“迷雾森林里独居女巫,凯瑟琳的半臂。” “她可是欧亚大陆上有名的制毒高手,不管什么样的毒都能从这只手里做得出来!” 现场静默了一瞬,便这样血腥离奇的拍品再次点燃了,水下油锅般闹起来了,报价持续飙升。 “这位先生五万金币!” “那位先生出价十万!” “这位女士出价二十万!” “二十万,还有没有加价的?机不可失啊!” …… 一番竞拍后,很快这半个手臂就被一个彪形大汉以不菲的价格拍下了。 开门红,预示了今天的好兆头。 主持人眉开眼笑的介绍接下来的产品。 无一不离奇,无一不昂贵。 偏偏在场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能出得起更高的价格。 哪怕是来见见世面的人,也是收获颇丰,不虚此行。 与下面那些普通买家不同的是,斗兽场的最高层被单独装修成豪华贵宾包间,每一间都配有精致小巧的望远镜。 只要场上的东西被贵宾看上了,只需要与旁边等待的侍从说一句便可直接拍下。当然他们所付的价格往往也是十分丰厚的。 贵宾包厢里,雅各布倚靠在座位上,懒散的翘着二郎腿,猩红的眼眸俯视下面的场子: “没劲,就这些值得我们浪费时间看?” “还不如躺棺材里睡觉,最近都没睡好,烦死了!” 身边与他外表几乎一模一样,但气质截然不同的帕特里克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扶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再等等。” 拍品一件件的被买走,没有一件流拍。 但现场的气氛有增无减,毕竟今夜最好的东西都在后面。 主持人:“今夜的压轴拍品即将登场!” 舞台上罕见的布置了一下,乳白色的烟雾自地面腾空而起,不多时便弥漫,微凉水润的雾气仿佛人间仙境。 但若仔细看便可以发现白雾下舞台上的陈年血渍若隐若现。 纯白无瑕下是肮脏血肉,明明不是多昂贵的布置,却十分高明,反差勾的人欲罢不能。 主持人特意卖了个关子,神秘道:“我给大家透个底啊,这个藏品竞拍价——”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万金币起拍!” 天价起拍价格把众人的好奇心积累到了顶点。 在所有人炙热的目光下,猩红的丝绒骤然落下,露出一个三米高的银色鸟笼,里面用鹅毛枕垫着,上面趴着一个人族少女。 她有着一头漂亮的铂金色微卷长发,玲珑的身段和吹弹可破的皮肤。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得是那张绝美的脸上,黑色蕾丝带绕过双目在脑后打个漂亮的蝴蝶结。 众人这才发现,她竟是个瞎子。 残缺,依然美得惊人。 就连帝国最有天赋的画家也难以创造出这样的尤物,让人不得不拍手叫绝。 刺啦—— 贵宾室,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雅各布已经冲到前面,双手扒住栏杆努力拍卖台上看。 其实他根本不必如此,血族强大的夜视能力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也能看清周围。 他无疑是想确认那是真的。 雅各布:“是阿丽亚……” 他身后,帕特里克将拍卖手册放下,紧绷的后背松懈了下来靠在后面,不枉来这一趟。 桌上,拍卖手册的封面赫然加印了一幅图,少女靠在昏暗的笼子里沉睡。下面印着一行字:绝美人族少女,不能错过! 雅各布扭过头来,语气不善:“帕特里克,你怎么知道殿下在这里?” “偶然。”帕特里克敷衍的相当明显。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是想回棺材睡觉吗,回去吧。” 明明是双生子,两兄弟的性格却一点也不像。 尽管在心里诅咒他一万遍,雅各布还是得咬着后槽牙忍受来自哥哥的阴阳怪气,扯出一抹笑来:“突然精神了!” 帕特里克不置可否,“还有呢?” “……感谢哥带我来拍卖会。” 二人过完招,下面的拍卖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了。 主持人握紧手中的定音锤,高声疾呼: “这位夫人出八千万,还有更高的价格吗?” “一亿!” “这位先生出价一亿金币!” 拍品炒出天价,气氛空前的火热。 嘈杂的环境下,无人注意到台上鸟笼内少女已经苏醒。 意识回笼,虞棠枝下意识地想睁开眼却感觉到来自眼部的束缚,再结合昏倒前后的情况也能判断出此刻的境地。 “一亿金币,有没有出价更高的?” 美人虽美,但一亿金币的天价不是谁都能出的起的,场上一时间没有人再举牌。 那出价一亿的油腻中年男人抽着雪茄,好不得意。 雅各布把侍从叫来耳语几声,侍从收拾好眼里的震惊匆匆往下传报着。 主持人的手心里都渗出汗了,定音锤几乎被他捏得变形,做完这一单的佣金足够他挥霍三年了。 “成……” 高高举起的锤子与突然响起的贵宾室铜铃都却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断,主持人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是旁边笼子里的拍品发出的。 只见少女捂着嘴巴剧烈的咳嗽起来,不断有血从指缝里溢出,星星点点的喷溅血斑落在洁白的鹅绒枕套上,更加触目惊心。 热血上头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挤在前排的惊恐的往回退,不知是谁突然大叫道:“她有黑死病!” 所有人下意识地捂住口鼻,连主持人也退后几步远离,赶紧指挥人上来把笼子搬走。 “大家不要惊慌,没有黑死病,都是误会!” 可惜观众并不买账,吵吵嚷嚷着要退票。 最后以奴隶突发恶疾为由匆匆结束了拍卖会。 …… 拍卖会后台,守卫被打昏在地上,笼子门被打开,里空荡荡。 第124章 睡棺材 一轮弯月挂在天上,行迹罕至的荒郊野外坐落着一座古堡,陡峭的尖顶直插天空,此刻上面落了许多蝙蝠,黑夜里无比清晰的监视着周围。 古堡的所有窗户都拉着厚重的黑帘,有的甚至被木板条钉死了。 华丽幽暗的卧室内。 “没事,只是咬破了舌头出血,已经处理了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医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带着两个助手走,这点小伤处理起来分分钟完事,大半夜着急火燎的把他叫过来还以为受了多大的伤。 “蝎毒余毒已经解了,过几日就能慢慢恢复了。” 雅各布一把拉住他:“医生,她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手臂处传来剧痛,医生忍耐:“她没事,我比较有问题……” “还…不…放…手…” 雅各布:“噢噢,抱歉弄疼你了。” 管家送走了医生和助手,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只有墙壁上的蜡烛发出幽幽的光,照亮一小方。 “殿下可是让我们好找啊~” 雅各布凑到虞棠枝身边,半是撒娇半是抱怨道。 他靠近的突然,她一下不适应这么亲密的距离,默默往后靠了靠。要不是她只坐着一张小椅子,他恐怕得分一半。 但也没影响他发挥。 雅各布直接蹲在她面前,把头枕在她腿上,下巴尖抵住大腿肉,扁起嘴巴: “虽然咬破舌头避免被拍卖很机智,但是太痛了,我看着都心疼。” 虞棠枝嘴巴里含着药,眼睛上覆着药,不能说话,不能看见,只好摸索着微笑着拍拍他的头发,安抚一下小狗。 结果小狗直接在她手底下蹭起来,表情相当享受。 然后被一脚踹开。 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面露鄙夷,“阿丽亚需要休息,别再装傻卖蠢,耽误时间。” 雅各布迅速站起身,獠牙已经冒出来了,但看见她在旁边又迅速收了回去,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帕特里克真是考虑周全~” 房间正中间放着一口巨型棺材,上好的木材,还是滑盖的。 这就是吸血鬼平时睡觉的地方。 她看不到,自然不会发现这口棺材已经不再崭新,似乎已经是许多年前打造的。 入乡随俗啊,既来之则安之。 她默念着这几句正准备往里面爬,腰上一紧又一松,就直接被帕特里克抱进了棺材里,脚下是柔软的被褥。 躺在温暖舒适的被子里,她不禁想问: 为什么这俩人还在啊? 而且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虽然空间不挤吧,但是很别扭啊! “唔唔唔(你们不去睡觉吗)?” 两兄弟倒是默契,一左一右的侧着身面对她: “晚安,殿下。” “晚安,阿丽亚。” 然后在黑暗中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她。 虽然无法用肉眼看到,但那两道视线实在令人难以忽视,虞棠枝选择将两侧的被子捏吧捏吧筑成高墙,隔绝开俩兄弟后安心的入睡了…… 帕特里克&雅各布:……见外了啊! 吸血鬼的习性是昼伏夜出,但最近二人几乎没有休息,如今一朝松懈下来,便也安心的进入梦乡。 帕特里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以前了。 圣殿的后花园总是很大,有很多地方可以藏匿。 “帕特里克公爵,雅各布你们在哪里?” “不要躲猫猫了,快点出来吧——” 几名侍女正在小径上来来回回的找人,又不敢大声喧哗,偏偏那个小男孩就是不出来,几人既惶恐又生气。 “真不知道国师为什么要选他们俩作为骑士培养,吸血鬼向来偏向黑暗势力,和圣殿势不两立。” “嘘!其实他们也挺可怜的,父母都去世了,还被吸血鬼长老们排斥,要不是有国师出手恐怕连爵位都得被夺走。” “可是他们的体质住在圣殿不会有影响吗?我听说他们一个月至少吸一次人血,太可怕了。” “放心吧,听说国师已经将他们的身体改造过了,而且喝的是动物血。” “诶不行不行,只要一想到他们会吸血我就浑身难受,好恶心啊~” …… 半人高的灌木丛后,帕特里克松了口气,手却狠狠地拉着雅各布不让他离开。 他的双胞胎弟弟此刻红眸似血,獠牙半呲,身上的皮肤也已经干枯黯淡,是刚才跑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照到了一点日光。 帕特里克安抚的顺了顺他的头发,他们还太小,一月一次的吸血远满足不了正在发育的身体。 “雅各布,你必须学会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回应他的是野兽一样的怒吼。 “听着!”他抓住一缕发丝,将人拉到自己面前,语气森冷,“这里是圣殿,不要再惹出麻烦,如果我们被赶出这里,那些叔叔婶婶会把我们吸成干尸!” “爸爸妈妈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有人保护我们,拜托,成熟一点吧!” 头皮上的疼痛远不及内心的痛苦,雅各布瞳孔缩小,神智似乎回归了一些。 “谁说没人保护你们了?” 草丛里一阵异响,突然钻出来一个人,女孩的头顶上还沾着枯叶,但并不妨碍她活力满满的叉腰道: “圣殿的所有人都归我保护!” 她翻身一跃跳出来,来到两人身边。 恐怕刚才说的话已经全被她听到了,帕特里克也不免有些慌张,“圣女殿下,日安。” “免礼~”阿丽亚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又将手指上扎的木刺拔了出去,一颗圆滚滚的血珠浮现出来。 刚冷静片刻的雅各布瞬间被鲜血吸引,喉头一紧,再次躁动起来。 “嗬嗬嗬——” 这次帕特里克差点按不住他,“殿下还是先行离开吧,雅各布他……” “我知道,他饿了。”说罢,她便直接把手指塞进了雅各布嘴里,任由他吸食自己的血液。 雅各布瞬间安静下来,用犬牙摩擦着伤口。 帕特里克皱起眉头,“殿下,这恐怕有些不妥,要是让国师知道了……” 阿丽亚:“安啦,你不说我不说谁又会知道呢?” 帕特里克难得沉默了,她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猝不及防,头被摸了一把,他抬头就看见灿烂的笑脸,“你也辛苦啦,帕特里克骑士~” 第125章 夜袭围攻 一人俩吸血鬼挤一起睡觉的后果就是虞棠枝醒来被冻感冒了。 天知道吸血鬼的体温和皮肤一样美丽“冻人”! 于是,又摇来了医生。 虞棠枝:“阿啾——” 医生:“按时吃药,风寒感冒很快就能好。” 他收拾完东西准备撤退之时,忍不住隐晦提醒道: “公爵大人,人族不比血族,体质相当脆弱,平时可得悠着点。” 双生子站在少女两边,闻言同时不自在的将头扭到一旁,耳尖有点红。 这话说得在理,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管家再次送走医生。 虞棠枝:“我以后一个人睡觉。” 这次没人反对了。 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她扭头向旁边说道:“帕特里克,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正主还没说话,倒是雅各布先不满了,拉过少女的手,哼哼唧唧的: “什么事情非要找他,我不行吗?” 太粘人的小狗也是一种负担。 细白的指尖划过柔软的发丝,红唇轻启:“不行,你做事不靠谱。” 雅各布:嘤! 帕特里克:“什么事?” 虞棠枝:“我有一个朋友也被黑市当作货物出售,是一个地精和它的黑猫,想请你有没有办法找到它们然后带回来。” 朋友两个字显然触动了什么开关,双生子的脸色都变了。 只是她看不到,无知无畏的继续说着: “它们曾经帮助过我,如今也轮到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但是我眼睛不方便,所以只能拜托你去找找它们,可以吗?” 她抬着小脸,语气软软的请求他们。 双生子对视一眼又分开,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郁闷和嫉妒。 帕特里克:“乐意为您效劳。” 得到回应,她果然很开心,连病气都消散了许多。 接下来的几天,虞棠枝明显能感觉到眼前的黑纱越来越薄,视力逐渐恢复。 这个房间里窗户的木板已经全被拆除,厚重的黑色帘子也全换成了浅淡的颜色,增添了花瓶和每日鲜花。 第五日,她站在窗边,雅各布站在身后为她缓缓解开覆着眼睛的丝绸,用手挡着光线防止暴盲。 一缕缕的光线逐渐编织成清晰的影像,时隔半个月她终于不是睁眼瞎了。 “我能看见啦!” 只见古堡前面的草坪中间大道上,一辆马车停下,车门被打开,帕特里克从里面下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笼子。 她定睛一看,果然是许久不见的地精和吉米。 “地精!吉米!” 她扒着窗子往外招手,似一只欢脱的稚鸟。 “等等等等,殿下小心。”雅各布化身操心的老妈子,拦着生怕她掉下去。 虞棠枝:“我要去迎接他们!” 欢脱的小鸟一溜烟小跑,哒哒哒的跑远了,只留下背影给老母亲。 雅各布心里忿忿不平:“他们一会儿不就上来了嘛,又来人了真讨厌……” “阿丽亚!” “地精!” “咪——” 一人一阴影一黑猫抱成一团,面条宽泪和荷包蛋眼重现。 虞棠枝:“你们后来怎么从青龙洞逃出来的?” 地精:“你被那条龙带走以后,好几天都不曾回来,第一天我们还不敢乱动,后来就尝试找其他洞口出路,没想到真找到一个就出去了。” “后来我们到了一个城镇,实在饿的不行了,就就……” 它有些羞耻,两片红晕浮上黑脸:“做了一点以前的勾当,结果就被抓包了,当成货物卖了,不过一直没有人买我们,就跟着他们流浪了很多个地方。” 说完,它不敢抬头,怕看见她失望的表情。 头顶却被温柔的触摸,它听到她轻轻地说:“你已经很棒了,是我没有兑现承诺带你们一起离开。” “阿丽亚,这怎么能怪你……” “咪~” 虞棠枝一手抱一个,“好啦,都已经过去啦~” “你们看,我的眼睛也好啦~” 地精:“嘢,真的好啦!” 吉米:“咪!” 三小只凑成一团叽叽喳喳的聊着,气氛好到外人插不进去。 雅各布觉得自己的牙又痒了,恨不得一口一个地精再一口一个黑猫。 “呸呸呸,毛太多!” “别犯蠢。”帕特里克不用看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一目三行将手里的密函看完,他拎过雅各布往书房走去。 小动作这么多,这些老东西真是不死心! 虞棠枝与管家沟通后,地精和黑猫也有了自己的小棺材。 头发花白的管家举起电钻走向桦木林:“放心交给我吧!” 嗡嗡嗡—— 这次多亏了帕特里克帮忙,她刚才太激动了只顾着和地精吉米说话,都没来得与他道谢。 她循着女仆的指引来到书房门口,门没关紧露出一条缝隙,有隐约的话语声传出来。 “他们一直把我们视为黑暗的叛徒,这么多年都不死心各种找茬……” “最近长老们的密信联系更频繁了,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 “这里不安全,如果……后山有界碑……” “……送回阿丽亚,国王已经下旨……” 之后再听就危险了,她小心翼翼地撤退,不动声色的原路返回。 这里已经不再安全,得找机会走。 夜晚降临,棺材里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中总有不祥的预感,握紧月之泪才勉强入睡。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向零点。 分针与时针重合的那一刻,一声巨响在古堡中炸起。 嘭—— 强烈的震感直接将滑盖棺材板震开了一个口子。 刚眯着的虞棠枝一下就被惊醒了,正迷迷瞪瞪的爬起来,房门就被推开了,老管家匆匆忙忙进来。 “殿下,有外敌突袭,公爵大人让我先带您去密道躲避,赶紧走吧!” 虞棠枝跟着他穿过走廊,楼下大厅里已经被摧毁了大半,桌椅都倒在一旁,古董花瓶碎渣掉落一地。 门大敞着,帕特里克正在与一群身穿披风的吸血鬼长老对峙,周围还有几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吸血鬼,成群的蝙蝠在门外盘旋嘶哑。 老管家:“诶呦小姑奶奶您就别看了,快走吧。” 路过地精的房间,虞棠枝顺道把它和吉米一起抱上走。 来到一处斗柜前,老管家打开柜门找到暗处,将钥匙插进去一旋转,随着咔哒的脆响,里面的木板打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长而黑的暗道。 老管家将手中的烛火交给她,嘱咐道:“顺着一直走就能到后山,殿下一路小心。” 虞棠枝刚想说什么,只见老管家背后窜出一个陌生的吸血鬼,脸上带着怪笑,尖锐的黑色指甲直冲老管家的后背而来。 “管家小心!” 她猛地将老管家向旁边一扯,同时一把尖刀从后方穿过陌生吸血鬼的后脑,力道之大甚至刀尖露出额头。 陌生吸血鬼倒下,露出站在身后的雅各布,他的侧脸沾着血,顺着白皙修长的脖颈下滑。 “别怕。” 他像她平时那般,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将人推进密道。 第126章 谁做的背调 漆黑的甬道好像没有尽头,手里的火烛摇曳不定如同她的心,只有身边不断叽叽喳喳的地精和前方探路的吉米给她一些安慰。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道木门。 吉米停下来,嗅了嗅门边,又转身绕着她咪咪叫。 地精:“这是走到头了?” 烛光在周围照了一圈,确实没有其他出路了。 虞棠枝:“应该就是这里。” 她上前费力的推开木门,发现外面是一片稀疏的树林。 巨石林立,不远处是一道巨大的裂谷,往下是一望无际的深渊,而古堡已经被甩在很远的地方,只能依稀看到尖尖的屋顶和环绕的蝙蝠。 也不知道双生子怎么样了。 嘭—— 她正想着,突然听到又是一声巨响从古堡的方向传来。 [叮咚——] [玩家虞棠枝限时任务三:解救骑士帕特里克和雅各布,限时1h。] [计时开始!] 虞棠枝:啊,又我?(呆若木鸡) 不是,我不是刚逃出来? 再说了,开局一个地精一只猫? 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她一只脚踏在石头上开始沉思。 整个副本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在脑海里过一遍,她看看天,看看地,有时再看看地精和吉米,还有那深不见底的裂谷。 “啊,我想到了!” 每一任圣女与骑士之间的羁绊很深,不光是因为日常守护与被守护的关系,还有在危机时刻圣女可以通过魔法召唤骑士。 在她的回忆中,阿丽亚从未使用过这个魔法。 但现在情况紧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虞棠枝:[统子,我觉得今天就能结束这个副本了。] 8019:[静候佳音。] 少女深吸一口气,指尖在空气中画着繁复的图纹,一丝丝缕缕的发光细线随着指尖游走,最后咬破指尖划过图纹,原本微弱的光亮突然增强复而湮灭,消散于天地间。 与此同时,欧亚大陆上七位骑士心口一疼,感应到了圣女的召唤,脑海里冥冥之中出现一张地图和最快到达的线路。 …… 远处的古堡上空盘旋的蝙蝠突然爆发尖锐的鸣啼,直直俯下向窗户冲撞。 即使隔着很远,依旧能听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地精显然没见过这种大场面,拿着几根树枝企图用叶子遮挡住自己,“这也太可怕了,我们该怎么办?” 已经召唤完骑士的圣女放松了许多,找了一块平坦的巨石顺势躺下,“会有人来找我们的。” 地精没想到她能这样放松,不禁咋舌道:“就这样干等着?” 回应它的是少女逐渐平稳绵长的呼吸。 地精:“……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还能睡得着?!” …… 古堡内。 这场由吸血鬼长老们发起的剿灭背叛者的突袭行动开始的突然,结束得很快。 几乎所有的吸血鬼都死了,除了古堡的主人帕特里克和雅各布。 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吸血鬼们怎么也想不到眼看就要胜利了,半中间突然陆陆续续的杀出来一堆圣殿骑士。 天使骑士长和那条红龙,一顿净化加吐火球横扫一大片;鲛人杀人跟跳华尔兹似的,要不是被杀的是自己人他都想鼓掌了,优雅,太优雅了;精灵的长箭百发百中,人族的那家伙更是躲在后面看好戏及时补刀的好手。 七人配合剿灭他们跟炒盘菜一样。 吸血鬼长老:谁他妈做的背调?不是说他们关系很塑料吗?这是过来干什么! 七位骑士站在摧毁后的大厅里,默契的彼此隔着一定距离。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华丽的水晶吊灯碎片在地上折射出黯淡破碎的光芒。 帕特里克随手用餐布擦掉手上的血渍,“多谢各位,恩情我们记下了,随时可以讨回。” 雅各布指挥管家和仆人把所有尸体直接扔到外面,等太阳一升起直接灰飞烟灭,省事。 二人忙碌着处理战场,倒是绝口不提其他的事情。 不过谁都清楚,来到这里的真实目的。 古堡并不安全,他们寻遍了所幸阿丽亚暂时不在古堡里,所以一定有密室或暗道。 阿戈斯蒂诺并不想跟他们兜圈子,“她在哪?” 面对诘问,帕特里克难得皱起眉头: “阿丽亚并不在偿还恩情的范围内。” 红龙利迪奥耐心售罄,抬脚踩碎碳化的木头: “再不交代清楚阿丽亚的去向,我连你们一块打。” 平和的假象瞬间被破坏。 闻言,雅各布嗤笑了一声:“你们一个个的都在这装什么,阿丽亚出逃的这几个月,谁没有私藏过她的行踪?” 猩红的竖瞳扫过在场的每一个骑士,“如果有人坚定立场立刻送她回去,她也没有机会发动数次月之泪吧。” 没有人反驳。 骑士的立场永远无条件的偏向圣女。 他们心知肚明。 这时,在古堡中左右探索的塔瑞克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她的眼睛恢复了吗?” 一句话瞬间使气氛重新变得凝重。 谁有圣女的最新消息,谁就无声的占据了制高点。 优雅的鲛人赛里斯眯起眼睛,声音沉了一个八度:“她的眼睛怎么了?” 塔瑞克耸了耸肩,摊手作无奈状:“在沙漠里被蝎子咬了,在商队里解了一部分毒性。” “不过之后嘛,我就不清楚了,你得问问他们。” 视线重新聚集在双生子身上,透着无声的打量和焦灼。 此时再藏着掖着这群人必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兄弟俩,帕德里克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已经恢复了。” 一道光箭兀的射出,窗台上的蝙蝠嘶哑大叫一声便被洞穿钉在梁柱上。 泽兰放下弓箭,语气平淡,手里紧绷的弓却没有表面上那么放松。 “太吵。” 谁都听得懂他的题外话,别哔哔没用的,再哔哔就动手。 帕特里克:“……” 没办法了,他往后撸了一把散落在眼前的头发,这群难缠的家伙。 “她从密道里出去了,现在应该很安全。” 话音刚落,一声脆响突兀的响起,斗柜前,塔瑞克直起身,“找到了。” 第127章 副本六结束 “咪——” 黑猫跳上巨石,围着她打圈圈,然后将人拱醒了。 虞棠枝从巨石上坐起来,只见东方天边云层从青色逐渐变浅,隐隐约约有金边,清风一吹瞬间清醒了许多。 “天快亮了啊。” 算算时间,古堡那边也该结束了。 一套快乐跺脚操做完,浑身都拉伸得很舒服,身子也热了起来。 这时,木门再次被推开。 骑士们互相推挤着鱼贯而出,身上都带些狼狈。 许久未见的少女站在巨石上冲他们笑了笑,眉眼弯弯。 “哈喽~各位早上好!” 巨石的位置很微妙,紧挨裂谷边缘,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眼里的惊喜刚冒头就被恐惧覆盖,他们看着她在巨石上闲庭信步般走来走去只觉得喉咙发紧。 阿戈斯蒂诺:“下来,阿丽亚!” 赛里斯:“阿丽亚,乖,那里危险,先下来再说。” 雅各布:“对对对,阿丽亚,危险已经解除了,我们回去吧!” 利迪奥的翅膀微动就她敏锐的发现了,紧急叫停。 “别搞小动作!” 再一转身,竖起指尖逼停泽兰。 “别靠近我!” 她站在山风中,宽大的裙摆飞扬,像一只白鸟要乘风而起。 “我命令你们,都站在原地别动!” 她从脖子上取下来项链,小巧的锦囊里圆鼓鼓的。 所有人神情一动,那里装着月之泪。 少女细白的手指勾住项链的细绳,百无聊赖的荡起圆圈来。 于是,月之泪也变得岌岌可危。 她一边走着,一边开口道:“全国都认为是我叛国……” “可是谁又知道,我明明在国师留下的油画上看到了暗号,他说国王已被恶魔调换!” 她没心情看骑士们脸上的表情,继续自顾自的道: “于是我开始了流浪,每当逼不得已的时候就发动月之泪瞬移。” “我遇见过你们每一个人,但无人相信我,甚至说发现了国师和我叛国的证据。”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救国,可是现在……” 她停下脚步,面对众人,突然浮现出奇怪的笑容。 “我逐渐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 骑士们被她弄得措手不及,尚且来不及消化国师遗作里有暗号的事情,又被她口中有趣的事情弄迷糊了。 隔着锦囊薄薄的布料,她捻起里面的珠子把玩着。 “除了我能看懂国师留下的密文之外,圣女与月之泪之间还有我不知道的某种羁绊,对吗?” 视线划过一张张或震惊或若有所思的面庞,停下。 这里面最有可能知道这种国宝辛密的人就是他,尊贵的天使族掌舵人,帝国的骑士长殿下。 “你说呢,阿戈斯蒂诺?” 隔着不算遥远的距离,二人对视。 山风吹乱她的长发,阿戈斯蒂诺却觉得那双眼睛明亮得灼热。 有些不一样了。 此刻虞棠枝内心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她有个特性就是越紧张越面瘫。 蓦地,阿戈斯蒂诺笑了。 不是嘲笑,而是很自然舒展的笑,甚至带了几分欣慰。 被他这么一笑,虞棠枝差点绷不住。 她有些搞不清状况,这是什么路数? (突然想起周董的歌,“你突然释怀的笑,笑声盘旋半山腰~”) 眼看少女蹙起眉头,阿戈斯蒂诺收敛了笑意,正经起来,这种有关国宝的辛密他也只是略有耳闻。 “拥有月之泪可以随机被传送到世界的任一角落,但仅此功能也不足以被称为国宝。” “传闻,它曾蕴含着毁天灭地的纯粹能量,而且能被人驱使利用,所以引得各方势力争端。” “初代国王请求国师和圣女二人联手将其封印在皎月国的领域内,让其沉睡,而解除封印的办法……” 那双铅灰色的眼睛褪去了笑意,又变成了无机质的冰冷模样。 “国师或圣女将其带离皎月国,封印自动解除。” 果然如此。 此刻虞棠枝也不知该哭该笑,是她一开始就被任务蒙蔽了,自诩为正义的救国,其实是被当枪使了。 背叛光明的不是国王,而是国师啊! 他受恶魔的蛊惑,以身入局,利用与圣女十几年的情谊,留下一幅油画上的密文作为陷阱,让她偷窃月之泪带出皎月国的领地。 不,不仅是利用几十年的情谊让她读懂密文。 还有国师一死,只有她才能开启月之泪的能量。 同时,又能利用骑士们对她的情谊轻易牵制住他们。 怪不得,怪不得会选中她! 一石三鸟,可谓高明。 这样一切都能说通了。 少女长睫低垂,掩住眼底的惊涛骇浪。 只是,故事里还缺少一个关键人物。 一个一直隐藏在暗处,操控,纵观全局的, 恶魔。 她莞尔一笑,眼中的温度却迅速褪去,红唇轻启: “是时候该清算一切了。” 视线略过一张张面庞,下移。 “你说是吧,恶魔。” 寒光在细嫩的指尖一闪而过,一柄银制餐刀从袖口飞出,瞬间穿透黑猫的脖颈,半截钉入地下。 地精爆发出尖叫:“啊啊啊啊阿丽亚你疯了!” 它想扑上来,却被赛里斯轻松的抓住,再也动不了一点,只能嘶吼尖叫:“你杀了吉米!” 少女施施然的蹲下,俯身去看黑猫,“清醒点吧,它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吉米。” 只见地上本该死翘翘的黑猫不仅没死,甚至伤口处连一滴血也没有渗出来,橙黄的眼睛变得猩红,竖瞳呈锯齿状,三瓣唇诡异上扬,竟然口吐人言: “没想到竟然被发现啦,喵~” 说完,脸上就被打了一巴掌。 少女清凌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好好说话,还装小动物!” “好吧。”恶魔砸吧砸吧三瓣嘴,饶有兴致的紧盯着她,“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从什么时候发现我的真实身份?” 虞棠枝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面无表情地说:“其实一开始没怀疑,直到我们在集市上重逢,我突然意识到这一路上被月之泪随机传送,而我们兜兜转转居然能一直在一起。” 她吹了吹指甲盖上沾染的灰尘,“我可从来不相信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概率太低。” “那它呢?”恶魔用爪子指了指已经呆傻的地精,“你怎么不怀疑它?” 他恶趣味十足,“难道是因为它太蠢了?” 然后又被打了一巴掌。 “当然是因为每次你们出现,都是由你牵引。” “一开始在洛克小镇,你出声吸引我的注意,于是有了后面的地精偷钱袋。后来也是你故意受伤,指挥地精回来找我。” “更不用说第一次瞬移,你故意撞上浑水摸鱼跟着我。” “精灵森林里那夜突然出现的黑暗力量,应该也是你吧。” (ps:还记得森林里逃跑时影影绰绰的黑影吗,也是上蹿下跳的黑猫噢。) “还有在沙漠城镇,你故意引我去找地精。” 她认真的盯着他,斩钉截铁道: “从相遇到重逢,都是你蓄谋已久的巧合。” “啊哦,原来我的破绽这么多……”一缕黑色的烟雾自黑猫的嘴里升起,又幻化成一团模糊的人形。 地上空留干瘪的猫皮。 恶魔终于现身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她握紧手里的锦囊,绝不能落在恶魔手里。 “喂!”她挥动手里的绳结,“你想要这个?” “接住喽~” 锦囊向前轻轻一抛,她却往后倒去。 后面就是万丈深渊。 “阿丽亚!!!” 在骑士们惊惧的叫喊声中,与文森特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图腾纹身,在恶魔手背上骤然亮起。 遥远的记忆再次苏醒,那是…… 眼前这一幕莫名的熟悉,文森特强压下心口突然蔓延的疼痛,果断向锦囊伸出手。 目睹一切的少女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哈哈,又上当了吧! 一拿到手里,文森特就感觉那锦囊的重量不对劲,一倒一块圆滚滚的石头就出来了。 文森特气笑了:“小骗子。” 金色晨曦穿透云层照亮峡谷,铂金色的长发似流动的长河。 败叶枯枝遮蔽间,石质的界碑静静地伫立。 [叮咚——] [玩家虞棠枝完成主线任务:带着月之泪逃离皎月国。] [是否脱离副本《月之泪》?] [是。] 极速下坠中,少女闭上眼睛。 落入一个怀抱。 至于究竟是谁,她毫不关心。 月之泪的能量,就交给正义勇敢的骑士团管理吧~ 第128章 副本七《曙光重现》 【公元3035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毒泄露事故,让地球在短短的数天内沦为炼狱。】 【变异的人形怪物们从地下隐秘的实验室冲到地面上,凡是被咬伤的生物都会在短短几分钟内感染最终沦为丧尸。】 【一场红雨之后,尚未被感染的人之中有一部分觉醒了异能,成为异能者。】 【全球的政权与经济都在迅速崩溃瓦解,混乱与血腥是这个末世的本色。】 【各地的异能者们建立起幸存者基地,成为割据一方的势力,而丧尸也在悄然进化……】 [叮————] [b级副本《曙光重现》成功载入,模式为多人竞技模式。] [各位玩家请注意:多人竞技模式可能出现最终任务不同的情况,请谨慎选择您的队友,独行者们也要提高警惕哦~] [请玩家【虞棠枝】确认接收您的角色信息。] 虞棠枝:“确认接收。” 一行淡金色的字体浮现的任务面板上: [末世之前,你是官二代圈子里有名的娇小姐,尽管双腿无法行走,但有父母和男友的呵护。] [末世之后,单独在家的你不幸被丧尸咬伤昏迷,但醒来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并且双腿也恢复正常。] [欣喜若狂的你很快就发现不正常的地方,你不再有嗅觉和味觉,甚至身上的血液也不再流动。] [你变成了丧尸。] [但万幸的是,你比那些普通的行尸走肉更高级,你有思想,能说话,并且能精神控制它们。] [你是丧尸王。] [所有人都不知道,身体的缺陷使你常年压抑,现在你要尽情释放,杀杀杀!] [主线任务:卧底在人类基地里,摧毁疫苗母液,毁灭世界。] 有被震撼到的虞棠枝:“原来我是灭霸。” 同样被震撼到的8019:“哇哦~” 【玩家载入成功,副本《曙光重现》正式开启。】 疼。 浑身都很疼—— 死系统这是给她投放在哪里了? 刚一睁开眼,虞棠枝就对上一张血盆大口。 “嗬嗬——” 人形怪物从阳台上蹦进来,四肢朝地向她爬过来。 “诶诶诶,别冲动!” 偏偏她动不了,腿部以下就跟不存在似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嗷呜一口咬在了左胳膊上。 “轻点咬,你没吃过饭啊!” 身下的轮椅被撞击,连人带丧尸摇摇晃晃往后倒去,丧尸被一顶整个飞起来又从阳台飞了出去。 留下她爬在地上喘息,惊魂未定。 这分明是剧情刚开始的时候! 迅速扫了一眼四周,装修讲究,布景豪华,初步猜测应该是原主的家。 背景剧情里曾提到她是独自在家时被丧尸咬到了,也就是说此时这里除了她没有别人了。 阳台的落地窗还半开着,也不知道这里是几层,估计顶多二层要不然丧尸也轻易爬不上来。 拖着没知觉的下半身,在昏迷前一秒,她终于阴暗爬行着把落地窗关紧了。 …… 18:00pm 天阴沉沉的,青紫色的闪电盘踞在云层间,狂风呼啸,暴雨将至。 街上却还有不少行人,他们如同行尸走肉般游荡,寻觅着活人的气息。 距离第一个丧尸出现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整座城市,不,整个世界已经变成了炼狱。 基站被破坏,时有时无的无线电里循环着政府安抚群众的录音。 然而迟迟未到的军队让人们不得不认清现实,没有人救得了自己。 轰—— 突然炸开的响雷像一击重锤打在天穹上,天空裂开一道巨大的裂隙,好像鲜红色的伤口。 雨,终于落了下来。 红色的雨水像天神的血液灌注到这片摧枯拉朽的大地上,祈祷出现奇迹。 虞棠枝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屋子里一片漆黑,反倒是外面电闪雷鸣的亮堂点。 她试着站起来,果然两腿有了直觉,多走几步适应了一下就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了。 除此之外,身体的各项机能都精进了不少,近视也好了,原主本身带的眼镜也用不上了。 丧尸王的身体素质不是盖的。 在一片黑暗中,她无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上次没来得及仔细看,站在楼梯口上下看这是一栋精致的三层小洋楼,此时她正处于第二层的卧室内。 房间装修的很讲究,用的都是好材料,墙壁上还有一些照片,四人的全家福和单人照,可以看出是一个还算幸福的家庭。 只不过相比于她的柔弱,父母显然更喜欢健康开朗的妹妹虞绾绾,墙上的单人照也只有她的。 这次也是带着妹妹虞绾绾去邻市水上乐园玩去了。 一去不回。 此外,她在卧室抽屉里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日记本。 按照记忆解开锁后,日记本里夹着许多合照,记录了她与男友的恋爱过程。照片里,清隽的少年放低姿态,专注的看向她。 “沈周琅……” 丧尸爆发已经三天了,这位二十四孝好男友没有来找过她。 “往好里想,估计是死了吧。” 检查完座机和手机里也没有一通男友或父母或姐妹的来电。 “往好里想,估计是一起死了。” 整理完原主留下的信息,最后还剩下一件事。 “在丧尸咬到之前,我就已经出现全身疼痛的症状……” 这会不会和原主成为丧尸王有关? 搜遍全身,只有胸口的吊坠最可疑。 记忆中,这是原主奶奶给她的出生礼物,是一颗陨石化成的玉石,手指抚摸上面有细细的刻纹图腾。 “唉呀,这东西是不是需要认主啊?” 她犯了难,“丧尸王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从哪弄血去?” [叮、叮咚——] 脑海里的电子音卡顿了一下,才又顺畅起来。 [恭喜玩家虞棠枝触发隐藏剧情:丧尸王形成的秘密。] [玩家虞棠枝触发系统bug,特奖励陨玉认主。ps:体液就可以哦~] 虞棠枝对着玉石:“啊呸呸呸!” 8019:[好小子!] 玉石上细细密密的纹路开始发光,一阵强光后她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浩瀚的宇宙间。 “这是……宇宙之心吧!” [玩家虞棠枝已绑定陨玉空间,可存放、取出空间内的任何东西。] 虞棠枝:“大发!” 此时,别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第129章 不速之客 心头一动,虞棠枝快步走到窗边,挑起帘子向外看,只见门外站了三个彪形大汉,看样子就不像什么善茬。 虎子:“大哥,还敲什么门,我们直接把锁撬开进去不就行了。” 彪子:“先等等,你没发现这里与其他家不同的地方?” 树子:“大哥,听你这么一说,这家好像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虎子:“啊?哪儿不一样,别兜圈子快说啊!” 树子:“你个傻子,咱们一路洗劫过来,哪家不是乱糟糟的,不是墙壁上有血就是门大开着。可是你看这家,门窗紧闭,这墙白的反光!” 虎子:“嘶,对啊!这里面不会有人吧!” 彪子冷笑一声:“先礼后兵!咱们手里有枪怕什么!” 虎子也笑了:“对,我们还有异能,干死他们!” 树子走上前将手指放在电子锁上,一道细瘦雷电闪过,电子锁滴滴滴的冒起来白烟。 咔哒—— 开了。 一楼大门被打开了。 三人大摇大摆的闯进别人的家,搜刮东西一点也没客气。 “你们是谁?” 怯生生的女声从二楼传来。 三人顿时都停下来,抬头看去,只见二楼楼梯口的位置出现一个坐轮椅的女生。 乖顺的齐刘海下是巴掌大的小脸,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皮肤很白,文文弱弱的。 三人眼里均划过一丝惊艳。 “你们是爸爸妈妈的朋友吗?” 她显然没看见刚才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以为是输密码进来的。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眼底俱是贪婪与欲望。 彪子清清嗓子说道:“是的,我们是你爸爸的朋友,他拜托我们来接你走。” 虎子瞅了瞅二楼,也看不清到底还有没有人,“你一个人在家啊?” 女生点了点头,咬着下唇:“我爸爸妈妈他们还好吗?” 这下给三人整不会了,看照片这是个四口之家,只留一个残疾女儿在家,都让人有些可怜她了。 树子:“他们挺好的,挺安全,就等你过去团聚。” 这话果然安慰到她,语气也欢快起来:“那我们快走吧!” 彪子:“别着急,我们得先把东西准备好,路上吃的喝的用的。”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上了二楼,虎子主动过来推轮椅,“你也收拾收拾东西,好了就出发。” 彪子拍了他一下,“别生事。” 虎子:“放心吧大哥我有分寸。” 一直将人推进卧室,他盯着少女乌黑的发顶,反手将门关上,锁了。 她肯定也听见了,所以后背都僵住了。 虎子也不再掩饰了,咧嘴笑:“乖一点,能少受点罪。” 他摩挲着手掌上前逼近,这小模样比当初镇中学的校花还挠人,惹得他心火烧得厉害。 却听她忽然轻声说道: “那你人还怪好的嘞~” 虎子皱眉:“你说什么?” 少女转动轮椅面向他,嘴角上扬,红唇轻启: “乖一点,能死得快一点。” 镜片反射出慑人的光芒,他这才发现那双眼睛黑得吓人,竟然没有眼白! 这小妮子不对劲! 但是已经晚了。 “嗷呜——” 彪悍的身体重重的倒在地上,喉管已经被咬穿了。 阳台窗户大开着,一只丧尸猫正趴在他身上大快朵颐。 细白的指尖从毛发间穿过,收手时顺便薅下来一撮。 虞棠枝:咪咪,你有点脱发啊! 小动物就算尸变了也是有脾气的。 “咪!” 双手合十:“我错了,他就分给你的同伴吃吧。” 丧尸猫拖着比它大几倍的猎物从阳台跳下去,消失不见了。 咚咚咚—— “虎子你在里面吗?” 又来人了。 地上有一摊血迹,她随手扯过一张毯子盖住,开了门。 在门口就能将卧室看个清楚,树子狐疑的问:“虎子呢,他刚才不是还和你在一起?” 轮椅上的少女像是被他吓到了,手指紧扣扶手,怯怯地说: “我问他书房里有金条要不要带走,那个叔叔就自己去找了。” 听到有金条,树子也眼前一亮,尽管在末世金子大大贬值了,但有总比没有强。 “书房在哪?” “一楼。” 他急匆匆地转身,却又突然顿住,重新转过身来。 “这落地窗怎么开着?” 少女无辜的歪了歪头:“一直开着呀~” 树子皱起眉头,不对,他明明记得进来之前观察过这栋别墅,所有门窗都是紧闭的。 可看那小姑娘的样子,又不似说谎。 难道是虎子打开的? 这也说不通啊! 思索间,他走到阳台准备关窗,余光却瞥见地上那一块毯子,黑底红白花。 他收回视线,脑海中的那一幕却没有立刻消失。 黑底红白花…… 等等! 他动作一滞。 那不是红花,那是印出来的血渍! 他心底一寒,尚来不及反应,阳台窗帘后就猛的伸出来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轻松举了起来。 “嗬嗬——” 丧尸张开血盆大口将他的头吞了下去,血雾爆了出来。 “喂喂!”少女不满意了。 “注意点用餐礼仪,你看这贱的哪儿都是。” 凶残的丧尸张开嘴巴,笨拙的挥舞着双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行了,下次注意啊。” “呜呜!”(好的,老大!) 现在还剩一个。 她转动轮椅出了房间。 此时整栋别墅静悄悄的,仿佛没有活人。 轮椅在二楼楼梯口停下,平光镜片后眼珠上下扫射,没有一丝动静。 有意思。 领头的果然聪明一些。 她不着急,可以慢慢等。 难得心情好,她随意的哼起了小调。 哼到第2段时,3楼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随即重物落地了。 那家伙居然跳窗跑了,真彪啊。 不过,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少女继续哼着不成曲的小调,指尖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 不多时,彪子再次回到了这栋噩梦般的别墅。 只不过他的脚摔断了,手也被折断了,被丧尸押过来,如一摊烂泥瘫坐在地上,仰望着轮椅上的少女。 “呸!”他吐出一口血痰:“想不到竟然被你摆了一道!” “你算是什么东西?进化的丧尸?” 少女将视线从地毯上移开,满脸嫌恶: “你真不是东西,一点也不讲卫生。” 外表与常人无异,有思想,智商还很高。 死到临头了,彪子头一次对人类生存产生了怀疑。 这样高级的丧尸已经出现,人类却还在为拥有那一些异能而沾沾自喜。 第130章 做局 彪子被丧尸捆起来了,双膝跪地屈辱的仰视着病弱的少女。 “我的两个兄弟已经死在你手上,现在我也成了这样,要杀要刮随你,给个痛快!” 此时,虞棠枝正在欣赏着原主做的甘露寺美甲,闻言眉峰轻挑: “谁说我要杀你?” 这下轮到彪子惊讶了,反应过来眼中立刻又燃起生的希望。 他强压下激动,“您需要我做什么?” 这家伙脑子倒是转挺快,不过小动作也不少,不过她就装没看见。 “那你说说,你们一路过来,外面怎么样了?” 彪子心思一转,挑重点的说起来: “我们从南边过来,原本是渡口码头的帮工,丧尸爆发后海上的航线全停了,我们就开车走陆运,听车上广播说短短三天,全球人口总数锐减至少三分之一。” “这片别墅区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已经空了,除了这里。” 他扫了一眼墙上的照片,“不过,在我印象中没有见过你的家人们。” 他以为她会哭(?),但是她没有。 也是,怪物怎么会有人类情感。 他突然停顿不讲了,虞棠枝还疑惑这家伙怎么讲半天讲不到点上,搁这扯犊子呢! 她敲敲扶手: “废话少说,说重点!” “你们为什么北上,北边有什么?” 听到这个彪子目光闪了闪,最终还是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破罐子破摔了: “广播里说,北方s市有个基地,里面有顶尖科学家正在研制疫苗,已经有很大进展了。” 他以为她会生气或者担忧,但是他又错了。 她显得很感兴趣,甚至略显夸张的“哇哦~”了一声,欣慰道: “有疫苗,人类有救了诶~” 彪子:……不是大姐,你到底是哪一头的?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男人眼里闪过厉色,利用异能背后断掉的手掌和腿脚已经愈合,他猛地挣脱开绳索扑向轮椅。 “去死吧!!!” 轮椅在楼梯边上,摇摇欲坠。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速缩短,男人表情癫狂。 突然他的所有势在必得都归于空白。 皆因对面那张白玉似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她怎么笑了? 难道有诈! 可惜他反应的太迟了。 人生的最后一秒,彪子用尽全力推了一把轮椅,随即死不瞑目的倒在一旁,眉心出现一个血窟窿,里面是半截未化的冰棱。 李修将轮椅和少女一起接住,平稳的放在木地板上。 他垂眸看向她,视线从苍白的小脸划到毯子下隐没的双腿,停顿片刻后不留痕迹的收回。 “李修?”她也很意外,泪水打湿了睫毛一簇簇的,她努力的掩饰着狼狈,把眼泪憋回去,换成笑容。 “你也在这个副本啊。” 然而,毛毯上的手握紧指节都泛白还是在不经意间泄露出主人不安的心绪。 “谢谢你救了我。” 李修低沉的“嗯”了一声,将轮椅推到远离楼梯口和尸体的地方,自己走到尸体边蹲下,双指探入彪子的脑壳挖出来一块黄色的晶核。 那是异能者所凝结的精华,也是目前珍稀的交易货币。 一股水流从袖口流出瞬间就将沾了血液的晶核清洗干净。 背光处,虞棠枝将一切看得清楚,他至少有一个水系异能。 李修将晶核收了起来,回到轮椅面前,站定。 这下事情就变得有意思起来。 他肯定也发现她双腿行动不便,在末世简直累赘的不能再累赘。 那么,他会怎么做?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没有哭泣示弱,没有哀求同行,她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 李修看着她乌黑的发顶,突然意识到自己心中正在忐忑。 这个认识让他眉头微皱。 这时,轮椅突然动了。 她转动着轮椅往卧室方向走,黑发垂落看不清表情。 “你走吧,恩情我记下了,这次就不方便和你一起……” 轮椅碰到障碍物,被迫停下。 身后,李修收回脚。 “方便。” 她没听清楚:“什么?” 轮椅被转动,她被迫面向他。 “一起走。” …… 灰色的越野车行驶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 经过商议后,二人决定北上去北方基地。 一路上,也遇到过不少私家车,不过大家都很默契的保持着安全距离。毕竟轻易下车的后果往往是死无葬身之地。 “吃点东西吧。”虞棠枝将手里的苏打饼干递给他,又递给他一瓶水。 这些都是从别墅里收集起来的物资,全部放进了她的空间里储存。 决定一起走后,她曾向他坦白: “红雨之后,我觉醒了空间异能,不过只有十平方。” 努力证明自己存在的一点点价值。 然后被摸了摸头,“很实用。” 不过这一路上再多的物资也会耗尽,李修只吃了很少的东西,就又把饼干和水还给她。 “你吃。” 等她吃了一块准备收起来的时候,又塞给她一块。 “地图上标识前面有个大型超市,等会儿我们下去收集一些物资。” 他从兜里拿出一个东西扔给她,“尽量不要走散,有危险就吹响它。” “好哦。”她乖乖把哨子挂在胸口。 车子在超市门口停下。 超市的门关着,外面的车零零散散歪七扭八的,地上有斑驳的血迹。 里面可能有很多丧尸。 李修从车后座拿上冲锋枪,他这次的身份是雇佣兵,丧尸爆发时正在郊外执行任务,车上有不少枪械,倒是方便许多。 从后车厢把轮椅推出来放在地上,经过他的改造,加上电机的轮椅已经成了半个智能。 他把少女从车上抱下来,嘱咐道:“跟着我。”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超市。 门口堆积着不少杂物,李修直接暴力开门,里面没有灯光,可能是供电系统出了问题,手电筒灯光下货架上还有不少商品。 扫荡完饮料区和食品区,轮椅朝一个方向停留了片刻,虞棠枝叫住了前面的男人。 “李修,我想去拿点东西。” 手电光扫过去,是日用品区和两排花花绿绿的包装。 “去吧,注意安全。” 轮椅滑进了两排货架深处,她挑挑拣拣将卫生巾收入空间。 正准备离开,轮椅突然被什么卡住动不了了,她低头一看,是一截手指粗的藤蔓缠进了滚轴。 与此同时,后背被匕首抵住,一道阴沉暗哑的声音响起: “别动,带我去找你的同伴。” 第131章 转化 张志豪挟持虞棠枝出来的时候,就对上一管黑洞洞的枪口。 瞄准镜后的眼眸冷酷无情,“放人。” “那得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 匕首继续逼近脖颈,握着匕首的并不是手,是藤蔓。 “你要是敢,现在就开枪!” 原来他是个残疾人,没有双臂,觉醒异能后两臂的位置长出了藤蔓,代替了双手。 这时,灯管亮起,超市仓库里又出来几个人,有老有少,拿着棍棒武器,看起来都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他们将李修围住,只是也不敢再接近一步。因为在他们眼前出现一道冰棱,漂浮在空中直对准眼球。 张志豪的脸色从冰棱出现时就不太好,又是一个异能者。 一山不容二虎。 他马上换了一副嘴脸,道: “兄弟,既然都是异能者,没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 “没别的意思,刚才看你们拿了我们那么多物资,总得有点表示吧。” 他的视线落在了冲锋枪上,暗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他们只是一些平头百姓,丧尸爆发后,有异能的还好可以防身,没有异能的就只能使使棍棒。 这种热兵器需求量很大,但货源稀少,他看李修的装扮大概是特种兵一类的,所以才有枪这种东西。 “可以。” 出乎他意料的是,李修答应的很痛快。 一把枪,真给?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枪已经被高高抛出。 张志豪急着去抢那把枪,自然就放开了她。 虞棠枝抓紧机会启动轮椅逃离了掌控,李修将人护在身后: “脖子没事吧?” “没事。” 她放下捂着脖子的手,细长脖颈上没有伤口。 这时,她的余光扫到仓库的大铁门后居然还躲着两个人。 柔弱的女人抱着怀中的小女孩,无声的向她张开嘴: 救救我。 她们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好久没有换过了,女人领口的纽扣掉了一颗,脸上带着伤,不难想象她的处境。 她收回视线,再看向他们那几人时,就像看死人一样。 与此同时,在商超附近游荡的丧尸们动作都卡顿了一瞬,下一秒所有丧尸都调整方向前进。 衣袖遮掩下,手指突然被触碰,李修垂眸正对上她微微仰视的目光,黑白分明的眼睛对他眨了眨,然后扫过那对母女、张志豪,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一大桶食用油。 他顺着她的视线也挨个看过去,略微思索了一番,轻轻回握住。 “兄弟,这个东西,你还有吗?” 这张志豪是属于明知故问了,他看李修给的痛快已经不满足于这一把枪,而是瞄上了他们车的后备箱。 他调试着手里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二人。 “这东西倒是好使。” 瞄准镜里,身高腿长的男人笑了一下,没什么感情,“有,多得很。” 闻言张志豪眼睛一亮,直勾勾的盯着他们,“顺子,去他车……” 突然顺子发出一声惨叫:“丧尸进来了啊啊啊啊!” 像一滴水进油锅,人群瞬间爆沸! “它们怎么进来的?” “好多丧尸,我们被包围了!”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灯管忽明忽暗,在丧尸的突袭下人群乱了,火光闪烁,张志豪举着冲锋枪开了火。 混乱中,李修推着虞棠枝往掩体处走,正巧那对母女也藏在此处。 轮椅经过油桶时不小心撞到它,圆桶咕噜噜的滚开,里面的油洒了一地,又被入群踩的到处都是。 不过逃命的情况下没人注意到这微不足道的小事。 掩体后有一张破旧的防水布,李修把布扯过来将病残及带小孩的女人都盖上。 “躲好。” 他调整好掩体的位置后就离开加入战斗。 丧尸太多了,几乎是涌入了商超,冲锋枪扫射几圈弹壳掉落一地,很快就没有子弹了。 张志豪把枪一扔,开始用异能抵抗丧尸,手腕粗细的藤蔓从臂膀的位置生出化作无数带刺的鞭子狠狠抽飞一片丧尸。 击退的丧尸越多,他就越兴奋,口水从嘴里飞出来,比丧尸更像疯子。 突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地上一块巴掌大小的冰块被踢飞。 张志豪下意识的挥舞着藤蔓寻找支点,地上不知道洒了什么,滑溜的得厉害,无数藤蔓一顿乱挥反而将那滑溜溜的蹭匀了。 黑暗中,弹出一点火星。 瞬间,星火燎原! 无数藤蔓燃烧起来,张志豪惨叫着满地打滚,烧断的藤蔓带着火星子如天女散花般落到其他地方。 火势越来越大,那些普通男人也不能幸免于难,惨叫着在地上翻滚。 地狱一般的景象映在纯黑的眼眸里,如天使一般柔弱清丽的少女却没有半分动容。 张婉抱紧怀里的女儿,刚才所有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身边这个女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无辜,相反,她很危险。 出乎意料的是,虞棠枝主动和她搭话: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张婉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他们一个都活不了,但是从这里出去以后,难保还会遇到类似的境遇。” “你没有异能,准备如何应对?” 张婉知道她说得对,从这里出去无非就是从一个火坑出来面对更多更大的火坑。 “我不知道……”她咬住下唇,心中骤然生出一股极其强烈的怨气,为什么自己没有异能只能做砧板上的鱼肉! “我能给你提供另一条路。” “只不过,是条险路。” 虞棠枝向她伸出手,手掌张开,里面躺着两颗晶核。 这是在别墅里杀的那两个异能者后,丧尸猫和丧尸上交给她的。 “晶核是异能者的精华,吞噬晶核可以提升异能等级,而普通人想要有异能,也可以这样试试。” “只不过不是成功率低,大多数都会爆体而亡。” “安于现状或者赌一把,你敢吗?” 张婉看着那两颗琉璃一样的晶核,眼中闪过痛苦挣扎,最终颤动着接过一颗晶核。 张婉最后摸摸女儿柔软的发丝: “如果我失败了,请给她个痛快!” 食用晶核后女人立刻陷入了昏迷,片刻后浑身血管扩张,青色的血管浮上薄薄的皮肤,四肢抽搐着。 “妈妈!”小女孩扑到她怀里哀切的哭泣着,她似乎已经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叹了口气,虞棠枝上前把女孩拉开,捏开张婉紧闭的嘴,将裸露的胳膊放她嘴里咬着。 原本抽搐的张婉突然安静下来。 片刻后,她睁开了眼睛。 一双没有眼白的纯黑眼睛。 第132章 再组队 张婉刚睁开眼时还是懵的,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成想竟然九死一生活了下来。 细白的指尖在眼前划过打了个响指,她听见虞棠枝说: “清醒吗,说句话。” “我没死。”张婉呆呆的说了一句。 “还拥有了异能。” 她举起手,紫黑色雷电出现在两指间。 可是她记得自己刚才明明已经快死了,而且身体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心脏不再跳动,血液也不再流动…… 到底发生了能逆转生死乾坤? 张婉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威压,更确切的是一种对强者天然的臣服感。 “你究竟是谁?” 轮椅上的文弱少女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开口说话,她却在脑海中清晰的“听”到了她说的话: “我要建立一个新世界,加冕为王。” 女人深深的匍匐在地上,“我愿追随您。” “姐姐,我也想变得和妈妈一样。” 小女孩抱住了她的大腿,她看不懂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却将母亲拥有异能的事实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张婉也看向了虞棠枝,“大人,可以吗?” 丧尸与人类注定无法共存,她原本也不想看到母女分离的惨剧,于是另一颗晶核也有了归宿。 …… 防水布猛地被掀开,外面的热浪一下涌入,男人的背后火光冲天,燃烧的人,扭曲的尸体,活似炼狱。 李修看到掩体后面只有虞棠枝一个人,而那对母女不知所踪。 不过他也没有询问,在末世,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走!” 他带着少女向商超后门撤退,眼看就到门口了却被挡住了去路。 已经面目全非的张志豪堵住后门,他的藤蔓双臂被摧毁得只剩半截断肢,心中恨极了二人,不惜自爆晶核也要同归于尽。 “今天要死一起死,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晶核自爆将爆发出可怕的能量,相当于一颗手雷。 二人稍显错愕,也是没想到遇见个狠人。 张志豪咧开一抹残忍的笑,全身的能量向脑中的晶核极速汇集。 轰—— 后门的墙突然被创破,连带着发功到一半的张志豪也被海啸一样的碎砖石掩埋,不知生死。 一辆白色越野车冲进来半个车身,透过挡风玻璃主驾驶和副驾驶座上的俩人还在争吵。 穿着护士服的漫嫚揪着齐子翁的耳朵狂吼:“你他妈到底会不会开车!路那么宽都能撞上!” 齐子翁疼得龇牙咧嘴,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都快顶到额头上了。 “女侠,饶命!那啥,其实我科三还没来得及考……” 然后被一巴掌呼倒趴在方向盘上。 “这种情况为什么不早说!” 齐子翁摸着后脑,一头自然卷毛发看起来很蓬松,把眼镜扒拉下来视线才恢复清晰。 “对不起嘛,漫姐~” 漫嫚把护士帽扯掉扔到车后座,闭目深吸一口气,开始自言自语: “忍住,一个公会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却听那马路杀手突然兴奋的叫了一嗓子。 她再也忍无可忍,揪住他的领子咬牙切齿道:“鸡叫什么!” “漫姐,冷,冷静。”齐子翁感觉呼吸十分困难,手指头指指前面:“遇见熟人了!” 漫嫚皱眉向前望去,一看就傻了:“还真是熟人。” 越野车里的二人吵架看起来很凶的亚子,虞棠枝放下想打招呼的小手手,扯了扯李修的袖口,商量道: “要不,我们先离开吧?” 李修收回视线推上轮椅,二人准备撤。 “嗨~”漫嫚从车窗里探出身来,招呼二人。 “这么巧啊,你们去哪?” 北方基地正在研制疫苗的消息也不是秘密,无所谓透不透露。 虞棠枝斟酌了一下,道:“往北。” 齐子翁倒腾了几口气才缓过来,也探出头来: “棠枝,我们也去北方基地,一起走吧!” 然后他就被踹了一脚。 漫嫚盯着二人,明媚的笑了,“是啊,末世里结伴而行存活率更大一些。” 合不合作对于虞棠枝来说其实无所谓,但还是得装模作样征求一下意见: “李修,你说呢?” 衡量了一下,男人也同意了。 于是,四人,两辆车重新上路了。 漫嫚和齐子翁的车更宽敞,于是虞棠枝换了车。 “从来没感觉潘潘面包这么好吃!”齐子翁捧着一包小面包狂吃,面条宽泪迎风飘扬。 主驾驶座上,漫嫚喝光一瓶水,单手把瓶子拧成一团扔出去。 “空间异能虽然没有攻击性,但很实用。” 后视镜里,少女坐在后座上,双膝上盖着厚毯子。 漫嫚砸吧砸吧嘴:“不过你这次开局也太惨了吧,双腿残疾,异能还是后勤工作,你和李修是绑定进的副本吗?” 虞棠枝垂下眼眸,漫嫚在怀疑她。 没有自保能力的残疾人,在末世这种极端环境下能存活到现在的概率实在太小了。 “不是,我进副本的时候原主就是一个人在家。红雨之后我昏迷了三天,觉醒了空间异能。” 她轻咬下唇,眉头蹙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后来有三个陌生人闯进来,是李修及时出现救了我,然后我们就一起走了。” 谎言真实的秘诀是讲99%的真话,隐瞒或者造假剩下的1%。 她说的内容就算漫嫚去找李修求证也不会有破绽。 这话挑不出来毛病,漫嫚暂时按下心中的怀疑,将油门踩到底。 突然的加速,齐子翁紧紧靠在座椅上感受强烈的推背感,真羡慕这姐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 不像他,只是个柔弱的男孩纸。 接下来的半个月,两辆车互相配合,终于在一个傍晚抵达了北方基地。 气派坚实的城门口站着两排持枪战士,所有进入车辆人员都要接受检查,一旦发现异常立刻鸡哔! 登记了基本情况和异能之后,四人都拿到了入城资格。 但在入城之前还有最后一关,检查身体是否有伤口,排除丧尸感染风险。 男女分成两队,分别进入房间进行检查,要求脱光光。 虞棠枝觉得这就跟进北方大澡堂子一样,没啥心理负担的脱了,四肢纤细,皮肤白得像月光。 检查大妈忍住羡慕,仔细的搜查一番,突然道: “姑娘,你的手臂上怎么有咬痕?” 第133章 年轻人要节制 大妈的话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人群安静了一瞬,默契的退后几步让出来一个圈子,然后伸长脖子去看。 只见白皙的胳膊上有两个牙印,一个大点一个小点,浅浅的没破皮。 是她让张婉母女俩咬的痕迹,一直忘了消除。 大妈扯着嗓子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该怎么说? 虞棠枝难得也犯起难来,难不成说是自己咬的? 可是谁家傻缺,没事自己咬自己。 要么死,要么承认自己是m。 这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这是……” “哇靠!” 就在这时,旁边的漫嫚似乎看懂了什么,突然出声道: “这该不会是李修弄的吧!” “你们谈恋爱了?!” 虞棠枝惊了,抬脸呆滞:“ong?” 这倒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啊。 这厢,大妈已经将她的慢一拍的反应当作承认了,拍桌子盘问: “李修是谁,他在哪儿?” 虞棠枝:“……他在男队那边检查。” 眼看大妈的怀疑仍旧没有被打消,她又紧接着接了一句: “还有,他有冰系异能。” 异能者的身份果然好使,大妈在表格上盖章通过,又嘱咐: “年轻人要节制,这也不能啃人……” 这下给虞棠枝整了个大红脸,顶着周围八卦的热烈视线,拿上通行证后几乎同手同脚的离开。 身边漫嫚已经兴奋了,眼里闪过幸灾乐祸的光芒,声音激动到颤抖: “你知不知道,时矜也在这个副本里?” “哈?” 提起这个人她就想皱眉,这家伙颠颠的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在副本里就像颗不定时炸弹。 这回老对头有得受了,漫嫚心情格外舒畅:“有好戏看了嘻嘻!” 但是当虞棠枝问她有什么好戏时,她又不肯透露半分,只是讳莫如深道: “你自己多保重,疯狗急了可是会乱咬人的。” 不过这点事情很快就被虞棠枝抛之脑后。 她面临一个新问题,基地物资紧缺,这里的普通人是睡大通铺,而异能者是两人间。 由于刚才将计就计默认自己和李修是男女朋友,而且两个人都是异能者。于是分配房间的人专门给他们分了一间房。 看着眼前不大不小的一居室,虞棠枝欲哭无泪。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那个,我还是去申请换个房间吧……” 身侧的男人突然声音冷下来: “利用完就扔?” 走廊里,漫嫚正好路过,旁边跟着着她的新室友,她听到“换房间”这话立马停下来伸头插进二人中间,八卦道: “唷,吵架啦?” 李修反手一巴掌把漫嫚的脑袋按回去: “吵个屁。” 脸冷冷的,语气臭臭的。 隔着墨镜都能感觉到高冷,他长腿一迈进了房间,扔下一句: “无所谓,随便你。” 完了,这下更像是无理取闹的女朋友了。 见人还在门口踌躇,漫嫚决定做件好事,双手抚上轮椅,往里面用力一推,顺便把门一关。 “不用谢我~” 嘭—— 门被关住了。 退路也被切断了。 少女轻咬下唇,操控轮椅来到卧室,然后瞳孔地震: 里面居然只有一张双人床!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李修在洗澡。 幸好有两床被子,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把自己的小被子扒拉到一边。 还是有点边界感好,不惹人烦。 不多时,李修便出来了。 这里条件简陋,没有浴袍,他只围着一条大浴巾在精瘦的窄腰,上半身赤裸着,擦头发时滴落的水滴顺着形状分明的的腹肌和人鱼线隐入浴巾。 差点沉迷于男色的少女回过神来慌张垂下头,一回味,啧有点子好看。 房间里湿气好像有些重,她这样想着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蒸腾间耳尖也染上薄红。 基地里限水限电,每到固定时间就停水停电了。 时间不等人,虞棠枝默默地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品准备去浴室简单擦拭一下。 偏偏男人非要站在浴室门口擦头发,1米9的大高个把门堵了一大半。 虞棠枝想经过而不碰触他进入浴室基本不可能。 轮椅声在脚边停下。 男人擦着头发,有细小的水滴偏离航线落在她身上,冰冰凉凉,少女缩瑟了一下。 “请让一下。” 片刻后,他终于擦好了头发,毛巾往肩上一搭,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暗自松了口气,她操纵着轮椅进了浴室。 咔哒—— 门在身后被关住,白炽灯下,一片阴影覆盖了她。 浴室里空间小,轮椅不好转变方向,她心下慌乱,结果轮子不小心卡住了,更是动弹不得。 窘迫之时,轮椅被人掌控着转换了方向,连带着她也转了个圈。 天旋地转带来短暂的眩晕感,走神间,她的视线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李修套了一个黑背心和大短裤,背心有几个小破洞露出一点冷白的皮肤,乱糟糟的湿润黑发下是精致的眉眼,恹恹的,带着点戾气。 回过神,她缩在轮椅上,怯生生地问他: “你还有事吗?” 倒是李修先皱起眉来,似乎这个问题是多么的多余: “你自己可以?” “应该可以吧。”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洗个漱。 李修盯着她,眼里的情绪沉甸甸的:“就像刚才那样也可以?” 被怼的无话可说,她选择沉默是金。 轮椅的椅背被放平她躺在椅子上,发丝被温水浸润,香波揉出细腻的泡沫,头皮也被照顾到。 虞棠枝盯着天花板上的灯泡发呆,有时不小心瞄到了他又马上移开。 几次下来,李修的脸色越发冷峻。给她包头发的时候毛巾勒得有点紧,虞棠枝感觉眼角眉梢都提拉起来了。 这时,她后知后觉的感受到李修的心情好像更糟了。 为什么啊,她不明白。 帮她洗完头发李修就离开浴室,留给她空间擦拭身体。 等她全部洗漱完推开门,他又从客厅回来恰巧经过门口帮她推轮椅,顺便抱上床。 熄灯了。 黑暗中,躺在柔软的被褥中,半梦半醒间她突然想到一点。 李修似乎很喜欢她的轮椅,老爱推了。 她决定了,下次借他坐坐就当报答了。 第134章 红灯区 翌日,天还没亮。 李修就已经起床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在基地里,所有的物资都需要用粮票兑换,而粮票则需要通过出任务去外面收集物资或者在基地里从事劳作获取。 二者的区别是就在于出任务九死一生,但利润高,一次可以够一个星期的吃喝。 而留在基地里,一天劳作14个小时也只能够三顿饭和住宿。 所以壮劳力都选择出任务,而老弱病残则争抢基地里的基础工作。 危险系数高的外出任务也并不好抢。 车队数量是有限的,而任务的地点也是由上面组织统一分布的,数量少而劳动力多,所以想要得到聘用得起个大早,早起早选多选择。 李修的冰系异能非常强悍,昨日在进城登记的时候就已经被好几个小分队看中了他的能力。 毕竟在这个大环境下丧尸多而异能者少,有攻击性的异能者,更是凤毛麟角,能大大提升整个团队的幸存率。 光线昏暗,他仍能看清床上鼓起来的一小包,少女还在梦乡。 他最后看了房间一眼,在桌上留下一张便条,预计三日后回来。 旁边还有几张粮票,这是分队长预支给他的薪水。 门被轻轻合上。 咔哒。 合上的瞬间,黑暗中一双眼睛无声的睁开,里面一片清明,毫无睡意。 虞棠枝静静的等待着,楼里的脚步声渐渐平息了。 所有早起的鸟儿都已经飞离巢穴。 她轻轻的下了地,赤裸的双脚接触微凉的地板,没有任何脚步声。 便签上是精瘦有力的瘦金体和那几张在这个世界里相当宝贵的粮票。 她不由得有些头疼,怎么感觉这个人情越欠越大了。 “真麻烦啊~” 这时,她的脑海中传来张婉的声音。 她一直奉命潜伏在基地周围,当她的眼睛之一。 [老大,他们出发了。] [和你一起的那个男人,他的小队向东南出发了。] [知道了。] 既然承了李修的好意,她就让他晚点死吧。 黑暗中,少女的瞳孔像墨一般迅速占满整个眼白,精致的脸上面无表情。 与此同时,方圆百里的高级丧尸都收到了她的精神力指示,绕过东南方向。 “嗬嗬——”(收到!) 白日里,虞棠枝本来不打算出门的,漫嫚却敲响了房门。 她伸头往里面转了一圈:“就你一个人在吗?” 虞棠枝觉得她脖子挺灵活的,可以去跳新疆舞:“嗯,李修出任务了。” 漫嫚撇了撇嘴:“齐子翁也是。” 她又低头一笑:“我推你出去转转吧,正好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盛情难却,虞棠枝便跟她一起出了门。 二人出了异能者的独栋公寓,外面是一些低矮的最高不超过三层的小楼,里面却住着密密麻麻的人。类似于香港的棺材房。 这就是最底层的普通人的生活。 末世里的基地不少,但这个基地是最大,收容难民最多的基地。成分难免鱼龙混杂。 这一路上她注意到,有不少人在悄悄打量她们。 二人容貌姣好。穿着得体,浑身干净清爽,就像是末世之前的正常人。 然而这在末世里,却是一道难得的风景。 在这里98%的人都在艰难挣扎求生,基地里的供水有限,只够每日的基本饮水,想要洗澡洗衣还得自己攒水。 因此在一众衣服打了补丁,浑身灰扑扑的人群中,二人格外显眼。 但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基地里并没有维持正义的公职人员一说,实力代表了一切。 两个柔弱的女人能在此立足,想必是拥有强大的异能。 无数打量的,探究的,羡慕的,嫉妒的,贪婪的,恶意的,善意的目光像雨点一般砸向二人,漫嫚恍若未觉的推着轮椅,虞棠枝也沉静的随着她的话题聊。 基地大致可以分成三大块,平民区、异能者区以及行政管理和实验区。 行政管理和实验区在基地最中央的百层摩天大楼里,周围专门隔出来一个院子,有持枪的警卫轮流值班。 二人在外围走了一圈,顺道把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听了个遍。 据说摩天大楼的底层是消金窟,美貌但无力生存的女子被收留在那里,异能者是消费主体。 中层是基地的各种排的上号的管理者,基地的首长也在其中。 而顶层是试验区,专门供研究疫苗的那位科学家使用,首长下令谁也不许打扰。 虞棠枝犹记得漫嫚曾说过时矜也在这个副本,现在只有首长与科学家还未露面,她有一种直觉更偏向于疯狂科学家,毕竟都颠颠的。 “回吧,该去食堂炫饭了!”漫嫚推着轮椅向食堂冲去,像发疯的野牛。 轮椅上的少女无奈扶额,“真是拿你没办法~”(方头明状) …… 夜晚,黑云遮蔽月光。 一道黑影灵活迅速的在摩天大楼的周围闪现,虞棠枝以白天推测出的交班时间跟随着警卫队的脚步进了楼门。 交接完,换衣室。 “老王,去我宿舍喝酒去!” “不了,今天觉得有些受风,这脖子疼。” 老王换下制服,把东西放进铁柜里,走了出去。 他并没有发现,柜门关闭时并没有像平常发出轻微的响声。 虞棠枝换了制服,压低帽檐,在监控盲区里游走。 大楼的每一层都需要刷卡进入,楼梯被封住不能使用,电梯也需要刷卡才能使用。 她试了老王的卡只能上到第23层。 而且,她盯着那排电梯按钮,23层以下是诡异的粉色,其他都是正常的铅灰金属色。 叮—— 电梯缓缓打开,一股氤氲的香粉味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风拂起一缕碎发,手指一挽塞回帽檐里。 她抬脚走出电梯。 面前是空无一人的前台和一排空荡荡的走廊,走廊两边各有八扇门,每扇门口的墙壁上都贴着房主的照片,名字和灯条。 红色是正忙,绿色是空闲。 虞棠枝打眼一看,这些照片都是男生,粗犷的,清秀的,阳光的,冷酷的,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十六间房只有最里面的一间亮着绿灯。 她停在门口,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 第135章 相信光吗 旁边的房间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一连串的动静快速由远及近。 嘭—— 有重物撞到门板上,又弹开。 门把手被不小心碰到,门开了一条缝,里面的声音更清晰的传出来。 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响起,语气可谓刁钻: “程晨,别给脸不要脸,老娘花钱是来快活的,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还玩个屁!” 门外的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侧身向里面望去。 屋里,女人高大的影子无限拉长,彻底笼罩住趴在地上的男人。 在女人的逼问下,程晨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几声,略长的黑发垂下遮住大半张脸,下巴尖上印着几个青黑的指痕,身上也有几道黑红的烫伤正在渗血。 膀大腰圆的女人冷哼一声,手掌一翻,掌面上再次燃起幽蓝色的火焰。 “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校草呢?” 粗粝的指节钳制住躲藏的脸颊,掐下深深的痕迹。 “当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我的情书,不是挺威风的么。” 想起了以前的事,女人的脸逐渐扭曲。 “你就是一条贱狗!给我好好受着惩罚!” 火焰舔舐着单薄的衣物,程晨咬牙忍受着,手指深深地扣进地毯里。 这个月的指标还没完成,再失去这个客户就该被基地扫地出门了。 不行,妹妹还在等着他! 他不能死! 肩膀突然被轻拍两下,女人狰狞的面容凝固了一瞬,下意识地转头去看。 只见一个保安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什么时间竟然走进来出现在她身后,吓她一大跳。 “你怎么进来的?” 宽大的制服帽檐挡住他的大半张脸,说话声音也模模糊糊的。 “门开着,自然就进来了。” 女人狐疑的视线在大门和她身上来回扫射,最后定格制服上,开始赶人: “你是巡逻队的吧,赶紧走,我这里不需要你!” 男人还木木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听不见我说话?” “我叫你滚!”女人顿时有些动怒了,手掌又举起来准备将人打出去。 噗嗤—— 刚燃起来的火焰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响声,然后就灭了。 这下女人也愣了,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她试着更用力的发动异能,却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觉。 就像晶核被层层叠叠的网笼罩住,又像被千钧压制住,再也不能发挥出半点效果。 咔哒—— 门再次被关住。 女人猛的从噩耗中惊醒,面色惨白地看着对方。 只见男人动作优雅的收回脚,下巴微抬看向她,一双形状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菱唇轻启: “啊呀,爱情的小火苗说灭就灭啦?” 女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宽厚的脊背不断颤抖,心中暗自震惊这女扮男装的小丫头片子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可怕的威压让她的灵魂也震颤。 “是我狗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 她将自己异能失效归结于更高级的异能者压制,忙低头认错,冷汗浸透了衣衫,再也不见刚才的嚣张跋扈。 “还有他,您要是感兴趣,请尽情享用,记我账上!” 听见这话,床边程晨捂着伤口也看向虞棠枝。 虞棠枝被她恶心到了,像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一样拍打着衣袖。 “噫,谁要和你一样啊!” 深色地毯上爬跪着的女人仿佛一团蠕动的肥肠,里面充斥着油脂和黄色的污垢。 这就是末世,获得从天而降的异能就能凌驾于众人之上,褪下文明的皮囊,肆意袒露最原始的欲望。 张婉,程晨这样的受害者只是冰山一角。 可是,没有被红雨眷顾的人们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沦为鱼肉? 大概只能算他们倒霉。 真是好伟大的时代。 她说话的声音太轻,并没有被女人捕捉到一星半点。 “什么?您说什么?” 她慌忙抬头却撞进了一片纯黑。 “垃圾就应该在垃圾桶里。” 女人尚且来不及细思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的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还没升到头顶,她的头就掉在了地上,咕噜噜的滚到了一边。 房间里的呼吸瞬间变的粗重而压抑。 虞棠枝没管房间里还有另一个活人,旁若无人的举起头颅,手指像插果冻一样从女人的大脑里捏出来一颗红色的晶核。 晶核在灯光下通体透明,只有凑近了看有一些杂质般的碎絮。等级越高的异能者,晶核越澄净无瑕。 在这个基地里,这个女人应该算是上等的异能者,突然失踪必然会引发调查。 血从断口处涌出,被地毯吸收后呈现一片深沉的色泽。 直接扔空间里? 嘶,有些恶心。 程晨扶着床边站起来,冷静了下来。 “多谢救命之恩。” 他想得通透,要不是她出手,今日他非死即伤。 但是突然死了一个异能者,追究起来他也难逃一死。 他死就死了,不能拖累其他人。 “这位……女士,您还是赶快走吧。” 正低头沉思空间里有没有化尸水的少女脱口而出: “走哪?” 程晨指着她身上的制服,“您有这身伪装,想必有其他重要事情要做,这里您从来没来过,我也绝不会往外说。” 说罢他开始拖动地上的女尸向床下搬动,只是十分费力。 虞棠枝走到门边将门反锁,又折返回来踢了他一脚,“别折腾了,说个正经事。” 程晨:? “咳咳,”虞棠枝举起手里那颗晶核,郑重其事道:“少年,你相信光吗?” 程晨:……是突然疯了吗? 但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盯着晶核,小小的红色像一颗心脏,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信。” 他回过神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但看着她坚定澄澈的眼睛,心下一动: “我相信您。” 于是那颗晶核掉到了他手里。 “赏你了。” 程晨攥紧晶核,却道:“我不想成为异能者。” 他盯着她,“我想成为和您一样。” 虞棠枝存心逗他,凑到他眼前把眼白变成纯黑的,阴恻恻的问:“你想变成这样?” 回应她的是少年匍匐在地,“大人,请转化我吧!” 程晨趴在地上,不远处就是女尸的身体,他却从未感受到心脏如此猛烈的跳动不是因为害怕,是兴奋,是忐忑。 他不知道丧尸为什么会像她这样,只是如果公理正义不在人类这边,他也绝不苟且偷生。 “如你所愿。” …… “真不用我处理她?” 离开前,虞棠枝扒着窗户再一次确定道。 程晨已经能熟练掌握异能,甚至更上一层楼。 “不用您费心,我会处理好她的,保证不会有人追查。” 等人离开后,程晨扒下女人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又戴上帽子出了门,专挑有摄像头的地方走,在偏僻无人处烧掉衣服后再回来。 夜里,23层总时不时传来咚咚的闷响,不过无人在意,总有客人喜欢玩些花样折腾人。 后来连续几日,23层的其他人都会收到程晨送的烤肉。 不乏有眼红的人好奇他究竟傍上哪个富婆了,出手如此阔绰。 程晨只笑而不语,再给人多送一盘肉,那些眼红就散了,只剩下羡慕。 第136章 夜探顶楼 黑夜中,一道身影灵活的从窗口翻出来,在笔直的墙体外如履平地,快速向上移动。 探照灯的光斑不断扫过,她如一尾灵活的鱼,游走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在黑夜里无人在意的几百米高空中,跳一支华尔兹。 登上顶楼可以俯瞰整个基地,像是一只巨大的蛰伏的黑蜘蛛,唯有中央的这个摩天大楼在夜里发出亮光。 如同一颗赛博心脏。 通风口管道内路复杂,四通八达。她一边做着标记,一边留意观察。 一开始底下的房间都是大同小异的实验室,有称量间,前处理室,气瓶室和各种仪器,每一个房间都需要虹膜验证加磁卡才能进入。 不断调整前进的方向,不知拐过多少个弯后,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房间布置。 那是一个面积格外大的实验室,被分割成了三个部分。 北边挨着墙的隔出来一块空间,做了一座玻璃房。 玻璃房外放着一个解剖床,还有许多试剂柜和仪器。 而在这两部分的外围是一个监控室,可以看到几台电脑的背面,里面有值班的实验员正在打着瞌睡。 这个实验室不同于其他的实验室,安装的监控设备格外多。特别集中在玻璃房和解剖床周围,摄像头的红点在夜里闪烁,密密麻麻,让一切都无所遁形。 虞棠枝暂时打消了下去的念头,通过通风口的金属缝隙,仔细观察着这间房间。 扫视过几遍后,她将重点放在了那间玻璃房。改造后的身体夜视能力也不错,即使现在只有安全通道指示牌在发着绿色荧光,她也依稀能辨认出玻璃房里的布置。 里面放着床和普通的生活用具,就像是一间普通的卧室,甚至她还看到一只棕色的毛绒玩具熊在角落里。 这些使她莫名的联想到大学里做的那些小鼠实验。 但随即又打翻了这个想法,因为没有一个小鼠会受到这样郑重其事的待遇。 所有的家具布料都选择柔软简单的颜色,甚至还有一个抚慰熊。 所有的一切都说明,这个实验对象非同一般。 床上被子里鼓起一个包,有人睡在那里。 她依稀能看见实验体的一截手和一头顺滑柔软的白发,看起来年龄还未成年。 几道粗细不一的电线从被褥下伸出,连接着他与检测仪器。 虞棠枝在心里狠狠地唾弃基地,居然做人体实验! 对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也下得去手! 滴—— 一道短促尖锐的电子音响起,惊醒了观察室中的研究员。 他赶忙揉揉眼睛去查看显示屏,随即惊异道:“坏了,怎么突然心律不齐了!” 不敢怠慢,几乎立刻他就反应过来按下了警报铃。 所有的研究人员都住在这一层。 尖锐的铃声响起,所有人从睡梦中吵醒,匆忙套上实验服,朝这边聚集。 他们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很快一群白衣大褂便浩浩荡荡的从玻璃门那头走了进来,队伍中不乏有两鬓斑白的花甲老人。 为首的却是一个格外年轻的男人,黑发凌乱的炸着,猫似的眼睛半垂着,懒散的不像是严谨的科学家。 “怎么回事?”时矜打着哈欠问。 那研究员不敢怠慢,将短时间内整理好的数据和图像整理成了文件递给他,又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 “老板,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监控001的机器就响了。我一看发现,他的心电图不太对劲,可是今晚并无什么异常。” 他说着说着越来越害怕,事出必有因,如今他值班时,001出现了身体异常,就算他什么错也没有,恐怕也会被当替罪羊推出去。 他正胡思乱想,文件夹又被甩回到了他怀里。 “你说没有什么异常,那这空气湿度是怎么回事?” 研究员心里慌得一批,下意识的去看玻璃房的空气湿度,“没问题啊。” 时矜敲了敲桌子,“我是说,外面解剖室室的湿度。” 控制面板上,解剖室的湿度果然上涨了0.1%。 这是怎么回事? 时矜靠在桌沿,望向天花板上那一小方。 “去检查一下通风有没有问题?” “是!” 很快,检修报告就呈递上来。 [通风口未发现异常,除湿机的线路老化已修缮完毕。] …… 翌日。 基地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一个中级女异能者失踪了。还未等事件发酵,一个重磅消息席卷了基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西北小分队向基地指挥部发来一份电报,称遭到了丧尸的埋伏和圈套,部分高级丧尸已经出现了再一次进化,出现开智现象,变得有组织性,知道包抄算计。西北小分队几乎全军覆没,用血与肉的代价发来警示电报。 消息一出,众生哗然。紧接着便是排山倒海的恐惧,疫苗遥遥无期,丧尸已经有了智慧,人类打赢生存战的概率一降再降。 李修的队伍在第3天中午的时候回来了。 他们这次相比起来其他队伍算是有惊无险,尽管找到的物资不算多,但能平安捡条命回来已是好运。 一打开家门,少女便扬起一个灿烂明媚的笑脸,主动接过背包,“终于回来啦~” 李修怔愣了一瞬,抬脚往里走去。谁知刚迈出两步,一段树枝便敲打在背上,微凉的露水流在裸露的肌肤上。 “这是什么东西?” 他一把抓住树枝,再一用力把人拉过来。 “你想对我干什么?” 少女举着树枝,无辜歪头,“柚子叶去去晦气嘛,保你今后顺顺利利。” 她也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柚子叶,执意要给他拍打个痛快,美其名曰拍的越多越好。李修面无表情的被树枝拍了个遍,感觉自己更像个木鱼,敲一下涨功德的那种。 夜晚,二人去食堂吃了饭。 李修推着她往回,“这几日我不在,有没有人找你麻烦?” 虞棠枝想了想,“漫嫚这几日有照顾我,她人蛮好的。” 对于这个评价,李修不置可否。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迎着夕阳和晚霞,倒也有几分神仙眷侣的氛围。 直到被一声饱含热泪的呼唤打破。 “枝枝,是你吗?” 第137章 沈周琅 两鬓斑白的中年人步伐蹒跚的冲过来,扒着轮椅扶手不放,“真的是你,我的好女儿没死!” 他长得五官端正,是个儒雅的中年人,经历末世的残酷后一夜间头发白了大半。 他紧紧地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自然没有发现怀中的人脸上并无激动之情,杏圆的眼睛越过肩膀直直地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的二人,漆黑的瞳孔里是一片沉静的湖泊。 虞父身后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清隽,女的俏丽,看起来很是般配。 眼睛眨两下,她认出来是原主的妹妹虞绾绾和男朋友沈周琅。 居然还活着,她感到有些遗憾。 风吹过,虞绾绾的右手手肘以下的袖管空空荡荡,她失去了一条小臂。素色的衬衣衬得她脸色越发苍白。 此刻,虞绾绾正瞪大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眼中流露出震惊和嫌恶等复杂情绪,当看到她身后的李修时更是划过一丝嫉妒,脸色堪比五彩斑斓的黑。 一旁的沈周琅则衣着得体的多,宝石领带夹,铅灰西装外套挽在手肘里,狭长的狐狸眼里划过一丝暗芒,扬起笑意快走几步迎了上来。 “阿枝,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说着作势就要将人拥住,伸出的手却被不动声色的拍开。 “歪了。”李修将轮椅扶手掰正。 沈周琅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像个没事人一样收回手,在轮椅边蹲下来。 他的身量正好与少女平视,却偏要故意矮她几公分微微仰视着注视她,手搭在双膝上。 “阿枝,你不知道这些时日我有多担心,派遣小分队报告说家里没有活口,还有很多血迹。” “我差点就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脸上的愧疚和失而复得的喜悦都不似作假。 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迟来的关怀太廉价,她更无意去辨别真假。 少女白净的脸上一片冷漠,黑沉沉的眼睛像化不开的墨。 “我就当你们已经死了。” “咳咳。”虞父假意咳嗽两声,打破尴尬的气氛,准备当个和事佬: “枝枝,你也别怪小沈,末世刚来的时候兵荒马乱,要不是他觉醒了异能也难活下来。” “不过幸好小沈有异能才能偶然救下我和绾绾,当时绾绾的手被压在废墟底下,差点就没命了。可惜你母亲,唉不说这个了。” “小沈很有远见,以他父亲的军区为基础建立了这么一座基地来受难灾民,他就是抱着一丝希望能再见你一面……” 虞父把沈周琅说成痴情又坚韧的大男主,甚至都快把自己说哭了。 前期虞棠枝完全没反应,甚至想翻白眼,直到说到沈周琅成了北方基地的新执行官,才勉强分了他几个眼神。 沈周琅没有管虞父慷慨激昂的劝说,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如果他的眼神是x光,那虞棠枝的片子摞起来都有半米高了。 而且那双手在膝盖上也不那么老实,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轻微的按压。 他在试探。 要不是顾及双腿残疾的人设,她想飞起一脚踢飞沈周琅,再让虞父下半辈子在轮椅上过。 最烦叽歪的人!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不耐烦,也许是李修也觉得厌烦。 轮椅在他的手里转个方向,成功将她从道德绑架的情感漩涡里拽了出来。 李修:“回家。” 轮椅行走不过半圈又停了下来,李修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沈周琅寸步不让,“你要带我的女朋友去哪?” 虞父也将视线落在李修身上,不满道:“枝枝,这位是?”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过来,等待她的回答,或者是宣判。 虞棠枝:“介绍一下,这是我新男朋友,李修。” “什么?!”最先出声的,却是一直在外围沉默的虞绾绾。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差点控制不住表情。 “虞棠枝你疯了,居然甩了周琅哥!” 她一脸不可思议,语气透出无法抑制的幸灾乐祸。 天无绝人之路,这是老天给她的机会,虞绾绾现在看虞棠枝也顺眼了许多。 但当她看清楚沈周琅的反应时,所有的狂喜激动全部一扫而光,一颗心犹坠冰窖。 因为她看到了一种熟悉的痴迷,热忱,占有的眼神,那是以前沈周琅无数次望向虞棠枝的目光,根本容不下别人,仿佛那是一颗举世无双的宝石。 此时,虞父也反应过来了,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周琅,生怕惹得他不高兴,再看轮椅上的少女时又换了一副责怪的表情。 “胡闹!你就是这么报答小沈的?” 虞棠枝根本不鸟他,“我又不欠他的,倒是你们这么知恩图报不如让有心人上。” 她意有所指,其他人也不是傻子。 在众人的视线下,虞绾绾脸色一红,又在看到沈周琅没反应时慢慢变白。 虞父:“枝枝,你可以生爸爸的气,但小沈是无辜的,他只喜欢你,一直在等你……” “闭嘴!”虞棠枝耐心售罄,“年轻人的事老东西就别参与了,没资格。” “你!”面对突然叛逆的大女儿,虞父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三人里的当事人沈周琅倒是最镇定的,放开了手。 “阿枝,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怪我没有及时赶到你身边保护。” 他的声音苦涩了起来,“我是个不称职的男朋友,但别说这些气话惩罚我,你知道的,我会一直等你。” “基地住宿条件差,不如和我们一起住,会有专门的人来照顾你。” 虞棠枝:“桥归桥路归路,我有空间异能,异能者公寓条件还可以。” “我困了,走吧。” 李修推着她离开,留下神色各异的三人。 …… 摩天大楼内。 虞绾绾敲响了执行官总统套房的门。 沈周琅正在处理文件,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白炽灯在镜片上划过一道闪光,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有事?” 虞绾绾扯出一抹谄媚的笑:“周琅哥,我能进去说吗?” 他侧过身,让开玄关的位置。 虞绾绾:“周琅哥,我……”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打好了草稿,必须要套出沈周琅对虞棠枝的态度。最好能搞清楚到底为什么,然后取而代之。 但当她注视着那双多情狐狸眼时,原本的草稿瞬间忘光,反倒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姐姐到底哪里好,她残疾,不能穿裙子,不能跑不能跳,甚至连正常的上学都做不到,而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学跳舞,学乐器,学化妆,进学生会。虽然我失去了半条胳膊,但我起码还算是一个能跑能跳的健全人,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我?!” “周琅哥,你来爱我吧!” 虞绾绾捂紧嘴巴,天哪,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低头不敢看沈周琅的表情。 男人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向她靠近。 她的心脏不自觉的咚咚狂跳。 一步,两步,三步。 他停在了她面前,两人相隔不过几公分,从未如此亲近过。 难道真心话奏效了?她心乱如麻,东想西想着。 却听耳边传来一声嗤笑,紧接着那只空荡荡的衣袖被人捏了起来。 她慌忙抬头,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沈周琅。 那双多情的狐狸眼深如寒潭,眉宇间皆是嘲讽,仿佛在看一个新奇的笑话。 “就你,也配和她比?” 第138章 邀请函 走廊上,虞绾绾跌跌撞撞地逃离总统套房,她不想回去让虞父发现自己的异常,忍不住在拐角处紧靠墙壁蜷缩了起来。 “疯子!” 她想抱住自己却只摸到空荡荡的袖管,断肢愈合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仿佛还留有男人手指划过的粗粝触感。 他靠近时的呼吸像一只嘶嘶吐信子的毒蛇,警告她别越界。 “该死的,我竟然一直和瘸子争这样的男人……” 回想起刚才男人鄙夷冷漠却又暗藏扭曲炽热的表情,她就浑身难受。 不过,她终于窥探到沈周琅痴迷于虞棠枝的原因了。 “哇,疯子的xp果然也是疯的。” 沈周琅文雅清隽的外表下居然隐藏着是恋残癖! “难道他是因为这个才救我……”虞绾绾回忆起了更多的细节,每一条都能对应起来。 怪不得,她被压在废墟下时那人明明看清了她的脸,却像不认识一般见死不救走掉。 直到虞父将她硬生生扯出来,在救助站失去半个胳膊,那时他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哥哥又回来了,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她狂喜的忘乎所有,以为之前是自己濒死时出现的幻觉。 “啊啊啊啊啊啊啊——”胃里翻江倒海,她再也忍不住呕吐起来。 …… “所以执行官是你男友?”漫嫚一边嗑瓜子一边听八卦,简直快活得没边了。 “是前,男友。”虞棠枝不得不再一次强调这一点。 漫嫚敷衍的点点头,安慰她: “其实换个角度想,沈周琅也算是副本补偿给你的小金手指,末世对残疾人不友好,但他对你旧情难忘至少能让你在基地里活得更久。” 有理有据,虞棠枝简直想给她鼓掌,所有的细枝末节都能被她歪解到另一个高度,还都很有道理。 “人才!”她鼓掌感慨。 “小事小事~”漫嫚口头谦虚着,腿抖的更欢了。 她看见沙发另一边擦刀的李修,思路又活跃起来: “李修,出去挣粮票不容易吧,甜蜜的负担嘿嘿嘿~” 日光透过百叶窗在刀面上反射出一道凌冽的白光,一闪而过照亮他眉尾的小痣,收刀入鞘。 李修:“谈不上什么负担,这次出去没有遇到危险。” “诶?”漫嫚不知道他这是自谦还是开玩笑,只是感叹说道: “欧皇啊,这次出去的小队据说有全军覆没的,也不知道齐子翁那家伙怎么样……” 话音未落,门就被敲响了。 李修去开门,一道穿着迷彩服的人影从外面挤进来,一看客厅里的人们就吵吵起来。 “我就知道大家在这,哎嘛这一趟可给爷折腾个够呛!” 他把军用背包往地上一甩,整个人像一滩烂泥瘫倒在沙发上。 漫嫚踢了踢他的皮靴,捂住鼻子嫌弃道: “大哥,几天没洗澡了都腌入味了。” 齐子翁一动不动,颇幽怨的开口: “哥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你是不知道外面的丧尸进化的有多快,都快成精了!” 漫嫚一听来了兴致,踹他:“别葛优躺了,快讲讲!” 齐子翁最后一口气都快被她散没了,有气无力吐槽: “干嘛非逮住我一个人薅,李修也能讲啊!” 酷哥长腿一迈,跨过他去接水,“我没遇见特别厉害的丧尸。” “卧槽!”齐子翁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踏马的不公平,你找到碎片了?” 李修:“只找到一片。” 齐子翁梗着脖子又放松下来,重新倒在沙发上。 “我找到两片,看来碎片数量和丧尸难度挂钩。” 漫嫚听得云里雾里:“你们在说什么碎片?” 齐子翁:“哦对,你们没出任务还不知道,出任务搜索物资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其实是搜索一种陨石碎片。” 陨石? 虞棠枝心头一动,陨玉项链一直在衣领下藏着,不曾拿出来示人,难道也有人发现了陨石的能量?和疫苗实验有关系吗? 基地里有权利向异能者们发布命令任务的只有两个人,时矜和沈周琅。 如果是时矜,那陨石碎片和疫苗实验绝对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破局的关键在此。 如果是沈周琅,且不论他要碎片的目的,单说他和原主相处那么多年,是否知道她有这样一个陨玉吊坠?是否已经对她的人类身份心生怀疑。 最差的情况是碎片与实验有关,而沈周琅已经对她起疑心。 无论是谁,现在问题都有些棘手,当务之急她必须搞清楚疫苗实验进行到了哪一步。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声陌生的男声:“请问虞棠枝小姐在吗?” 虞棠枝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见她出来恭敬的递上一份卡片,说道: “虞小姐您好,我是沈长官的助手小李,他邀请您和您的朋友明日去家里聚会,这是长官亲手写的邀请函。” 那张邀请函纸质厚实,图案精美,散发淡淡的香味,一看就是用心制作的诚意满满。 小李信心满满,送个邀请函算是他最近的闲差。 然后就连人带邀请函被晾在空中,腰都要僵化坏死了。 “我不去。”虞棠枝准备关门,被小李奋力顶住。 “等等!虞小姐,沈长官说请您看一下邀请函,里面有您感兴趣的东西!” 小李趁着大门关闭的最后一秒将邀请函从门缝里塞了进去,晚一点鼻子差点被挤掉,心有余悸的离开了。 “前夫哥这是要干嘛,追妻火葬场啊?”漫嫚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瓜子皮满天飞。 齐子翁也不瘫了,直起身来大声嚷嚷:“前夫哥,谁啊?他为什么要去火葬场?” 生龙活虎的,堪称医学奇迹。 只有李修默默走过来将人推回原位。 虞棠枝捡起腿上的那张邀请函翻开,草草扫过前面的道歉求原谅爱你等废话,看到最后有一段写着如果她感兴趣可以去参观实验室,看看人类的希望,伟大的疫苗摇篮。 最后加一个哭哭脸萨摩耶简笔画。 原主以前最喜欢萨摩耶。 虞棠枝心里毫无波动,随手把邀请函给了旁边嗷嗷待哺的漫嫚和齐子翁。 现在她更倾向于最差的情况,但鸿门宴必须得去。 虞棠枝:前男友果然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东西! 第139章 分手是一个人的事 摩天大楼的第九十九层,是执行官的住所,中古吊灯将光线切割成菱形,地上铺着花纹繁复的暗色地毯,角落里的黄铜唱片机正在运转,华丽低沉的声线在空间里涤荡。 “嚯,规格整挺高。”齐子翁扶着黑框眼镜像第一次进城一样看见啥都新奇,伸长脖子左顾右看,嘴里时不时发出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声音。 “这灯,这毯,这桌椅,这才是人生活的地方,咱们那顶多叫生存。” “你能正常点吗?”漫嫚白眼快飞上天了,“还有你来吃饭背个电脑包干什么?” 齐子翁神秘一笑,颠颠背包,“做人目光要放长远一点,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光吃一顿怎么够,当然要连吃带拿了!” 太丢人了。 漫嫚快步往前走几步,甩开身后的智障。 宴会厅的金色大门敞开着,四人依次进入。打头的自然是虞棠枝的轮椅,然后是推轮椅上瘾的李修,后面紧跟着漫嫚和落后几步的齐子翁。 厅内有几个侍从立在一旁等候,餐桌上的餐点已经摆放整齐,种类琳琅满目。 这里奢侈的不像是末世,倒像是末世前上流社会的宴会。 沈周琅早已坐在餐桌主位上等待,视线从几人的身上依次划过,又重新回到轮椅上的少女。 他站了起来迎接众人,主动打招呼道:“你们好,我是阿枝的男朋友,沈周琅。” 虞棠枝心想这人是有什么毛病,不都分手了吗还要提醒多少次。 “是前男友,我们已经分手了。” 沈周琅无奈的宠溺一笑,掀过了这个话题,转而说道: “没想到阿枝现在有了这么多好朋友,末世之前我还担心她待在家里发闷,经常鼓励她多出去交朋友。” 也许是想到了往日两人的温馨回忆,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怀念的神色。 “那时阿枝总说,她有我就够了。” 空气凝滞了,气氛暧昧微妙起来。 若有似无的视线在二人之间徘徊。 主人公之一的虞棠枝此时已经麻了,好一杯茶香四溢的绿茶。 “我不是够了,是够够的了。” “阿枝还是那么可爱。” 沈周琅哈哈大笑起来,越过众人来到她面前,无视侍从惊异的目光单膝跪地蹲了下来,微微仰视看她,眼神专注的像是面对全宇宙最娇嫩最完美的玫瑰。 “对我来说,阿枝是这世上最完美的珍宝。” 只可惜玫瑰并不领情,始终冷着一张脸,甚至转动轮椅想远离他。 说的好听,珍宝个屁,她一个人被扔在别墅里的时候,也没见他回来找她,连一通电话也没有的人,搁这演什么迟来的深情。 “深情的戏码就免了,这段感情里先放弃的人是你,不是我。” 她不明白沈周琅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自己,平白多了几分烦躁。 紧接着扶手就被握住,她再也退不了半分。 水质调的香水一寸寸的浸染她的空间,并不是难闻的味道,相反清清淡淡很是好闻。 后背接触到椅背,金属透过薄薄的衣料带来微凉的触感,她退无可退。 心中隐秘的角落疯狂叫嚣着危险,像是被雨后竹林中的蛇暗处窥探觊觎。 男人眉目清贵,唇角带笑,羽睫浓密纤长,望向她的眼睛湿漉漉散落一地星子。 “阿枝,你不相信我的感情,可以理解。毕竟之前,连我也曾产生过怀疑,但人总要经历失去才会懂得珍惜,失而复得的感受我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有这么多朋友,围绕你周围,我真是替你感到高兴。” 他伸出手,指尖拂过一缕偶然掉落的青丝,挽在白嫩小巧的耳后。 “瘦了,阿枝也长大了。” 动作亲昵,态度自然,像七年里做过无数次的邻家大哥哥,温柔得令人恍惚。 他以前就是这样,披着温柔假面在她面前装了七年,然后突然放弃不装了。 现在这又是想图谋什么? 青蛇不知何时已接近耳边,嘶嘶的吐着红芯子。 骤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 虞棠枝再也无法忍受,秀眉微蹙,樱唇轻启,不耐烦都写在了脸上: “够了,滚开!” 宴会厅里响起了一阵短促的吸气声,那些侍从们你看我我看你相互交流着眼色,眼里都是隐藏不住的震惊。 基地里谁敢这么对高高在上的执行官大人,又是打又是骂的,这是哪里来的不怕死的大小姐。 然而下一秒,更令他们震惊的事情出现了。 执行官大人并没有生气,甚至没有一丝被冒犯的不快。 得了一巴掌和几句骂仿佛比真心表白还要开心,捂住脸回味,脸上的笑容真真切切,做不了假。 沈周琅从善如流的认错又哄人: “好好好,我又惹阿枝不高兴,滚就是了。” 他无视周遭异样的眼神,坦然自若的站起想把轮椅接过来。 岂料,李修推着轮椅直接避开他。 再次被拦下。 沈周琅打量着他,笑意不达眼底。 “我知道你,李修,风系和冰系的双异能者。欢迎你加入北方基地,也希望你认清自己的位置。” “这句话应该送给你自己。”李修与他对视,眼神犹如万年冰雪。 “看你脑子不好,我不介意再重复一遍,她已经说了分手,让开。” 沈周琅蓦地收敛了笑意。 “这是我和阿枝的事情,还轮不到李先生说话。” 李修眉峰一挑,脖颈处的纹身似游龙,带了几分邪气。 “分手是一个人的事,沈先生如果再死缠烂打纠缠我的女朋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二人寸步不让,气氛压抑紧张。 齐子翁有些遗憾的瞅着餐桌上的美味,今天恐怕是吃不上了。 漫嫚咳得瓜子皮飞了一地,太精彩了,头一次见玩家和npc抢人。 作为台风眼的中心,虞棠枝长叹了一口气,打破诡异的局面。 “沈周琅,这顿饭还吃不吃?” 终于,风暴暂时平息。 李修推着轮椅越过沈周琅。 漫嫚和齐子望对视一眼,也跟着入了座。 背对着众人的身影盯着抬起的指尖,突然无声的笑了一下,收回了空中的手。 第140章 实验体 摩天大楼的顶层是一整个试验区,也是虞棠枝此行的目的地。 [验证成功!] 虹膜扫描结束后,防弹玻璃门应声而开。 沈周琅:“接下来,我将带各位参观基地的核心。” 有机试剂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试验区里分着不同的房间部门,每一间里都有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忙碌,看到有外人进入纷纷停下朝他们行注目礼。 直到最后一间实验室前,一行人停了下来,因为这里需要进行二次虹膜扫描,足以可见这间实验室非同寻常。 沈周琅身边的助理小李有些犹豫,贴耳小声道:“长官,这是机密实验室,就不用让他们进去了吧?” 他说话的声音虽小,但在场的几人都是异能者身体素质强于一般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沈周琅微笑打断助理的话,大方道:“各位都是基地的中流砥柱,既然沈某承诺请各位参观,就不会藏着掖着。” [验证成功!] 基地最深处的实验室大门被打开,虞棠枝看到了更多那晚没来得及看的细节。 这间实验室的面积远比其他的要大得多,里面的工作人员井井有条的忙碌着。 他们进入的是外间的观察室,十几台显示屏上监控着各种数据。以防爆玻璃相隔的里面空间地势更高一些,分成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小的一侧是试验品的生活区,大的一侧是解剖室和实验台。 众人的视线都被白发男孩所吸引,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此时正静静地摆弄着手里的高阶魔方。 漫嫚皱眉道:“这孩子也太小了,你把他关在这里做实验?” 沈周琅神秘一笑:“不是我拿他做实验,他的年龄也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齐子翁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你是基地的执行官,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决定,而且这孩子难道是个百岁老头不成?” 沈周琅与助手耳语几声,复而说道:“请各位稍安勿躁,接下来请首席科学家时矜来解释这些疑问。” 众人一愣,顺着他手的方向看去,只见时矜穿着白大褂缓缓而来。 只不过别人都严谨的扣好实验服的扣子,唯独他偏不系扣大敞着,硬是将实验服穿成风衣的架势。 “嗨~”他举起爪子和沈周琅打了招呼:“执行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沈周琅:“我来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基地未来的核心成员,这次来就是想让大家多交流交流。” 在场的几位玩家都有过交手或合作了,何况时矜,漫嫚与齐子翁还是同一个公会,彼此之间都比较熟悉。 但人设不能轻易ooc,几人还得装作不认识的模样。 虞棠枝心里闪过一丝不妙,果然下一秒就对上时矜的视线。 时矜:“我看这位小姐不得了,身残志坚,实属令人敬佩。” 虞棠枝皮笑肉不笑,实力表演用脸骂人,还骂的挺脏:“呵呵。” 时矜继续贴脸开大:“这几位好眼熟,似乎在梦里见过。” 漫嫚+齐子翁:几日没见,这哥更颠了。 沈周琅的视线从众人身上划过,扫了好几圈,侧头吩咐助理几句。 “不是让你介绍他吗?”李修指着玻璃窗里的白发男孩,作为现场唯一一个走剧情的人,终于把话题扯回来了。 “啊对~”时矜倚在桌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开始是m国重金投资了一家私人实验室,实验室位置隐蔽,专门做见不得光的实验项目,里面的重点项目是研制一直不死神药供达官贵族享用。” “末世前,彗星撞地球,最大的那颗正好砸落在地下实验室的上面,破坏了固若金汤的结构,而它本身带有辐射性物质,造成了实验体和研究员死伤无数,也促成了未知的变异。” “幸存的变异生物跑到地面上,于是末世降临,丧尸横行。” “他是军方发现的幸存的唯一正常试验品,命名为001号试验品。” “表面上看起来他还未成年,但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他至少有三十岁了。” 讲述完故事背景,时矜也收到了支线任务完成的提醒。 齐子翁贴近玻璃观察试验品的一举一动,半响才道:“哇,真看不出来他的实际年龄已经这么大了,骨骼很小,皮肤也嫩。” 沈周琅:“我们认为在彗星撞地球前,不死神药的研究已经有了很大进展,所以他的生长衰老十分缓慢,这也可能是他未发生变异的原因之一。” 虞棠枝更关注另一点,“外面都传北方基地的人类丧尸疫苗取得了重大进展,是什么进展?” 时矜:“通过抽取他的血液和体表组织样本综合分析提纯,再注射感染小兔后发现小兔恢复正常,且保持240h不变。” 漫嫚仿佛看到胜利就在眼前:“那注射人体呢?” 时矜遗憾的摇摇头:“注射人体没有有效反应,推测001体内的有效成分太低。” 李修若有所思道:“所以出任务寻找陨石碎片的目的是富集辐射能量,提高001体内有效成分的浓度。” 时矜:“根据现有的记录资料,大约在二十五年前也有一场规模浩大的陨石撞地球事件,虽然年代久远但当时检测到的各种数据都很可观,也是搜寻的重点。” 想比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质疑碎片的能量,虞棠枝切身感受过更深刻的了解陨石蕴含的可怕能量。 也许是她严肃的表情与众人不同,时矜又注意到她,调侃道: “冒烦问一下,虞小姐的异能是什么?” 虞棠枝:“……空间,大概十平米。” 与一众光火雷电的攻击系不同,空间异能只能算个奶妈技能。 要是其他人听到,定会同情她身患残疾还没有厉害的异能。 时矜却偏不一样,反而勾起一抹笑: “听说空间异能与其他异能稍有不同,都是靠器物触发,不知道触发虞小姐异能的是哪样东西?” 虞棠枝:玛德,这狗der。 第141章 沈鹤鸣 众目睽睽之下,虞棠枝也不扭捏,勾起一道细链,细白的指尖捏起碧绿的玉石吊坠: “小时候长辈送的玉佩,缅甸翡翠。” 时矜果然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是否方便让我看看?” 虞棠枝干脆利落的解下来递给他,挑不出什么异常。 翡翠留有余温,温温凉凉的躺在掌心,款式简单似叶片状,通体清透。 时矜打量着手里的玉佩,没有感受到能量流动,又笑着将东西还了回去: “虞小姐的异能虽不是进攻性的,但作为后备储藏还是很有发挥空间。” 虞棠枝接过项链准备重新带回脖颈,半路被一只大手截胡,一回头发现是沈周琅接过项链,温和道:“我帮阿枝戴。” 他的双手很稳,操作细小精密的卡扣也轻松应对,温热的指尖时不时会不小心触碰到柔软白皙的皮肤。 一系列操作丝滑又亲昵,在场的时矜和李修脸色都不好了。 [滴滴滴——] 一旁的某台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爆鸣声,瞬间引起一阵骚乱。 分散在各处的实验员纷纷聚集到一排仪器前寻找检查问题来源。 实验员:“报告时博士,001号出现心率不齐和血氧下降的情况。” 时矜:“吸氧,低流量给氧,注射β受体阻滞剂,十分钟我要他近期的检测异常报告。” 实验员:“是!” 实验室里忙成一团,仪器运作的噪声和鞋履在地面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令人莫名的心烦气躁。 十分钟后,两份报告分别交到时矜和沈周琅的手里。 快速翻阅后,二人的表情不同程度的沉了下来。 沈周琅厉声道:“时博士,关于001号实验体最近身体数据极速恶化,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时矜也皱起眉,摊手道:“001号实验体本身就不是一个永久稳定的试验对象,按照目前的衰亡速度,他活不过一个月。” 沈周琅罕见的发火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之前不向我汇报?” 时矜脾气也不好:“001出现早衰说明有更强的能量体已经出现,月盈月亏,此消彼长,这是大自然的规律,要是消息不小心走漏了除了制造恐慌还有什么用?” 那本硬皮报告被狠狠地甩在了年轻博士身上,又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年轻的执行官面容冷峻,往日清隽斯文的假面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獠牙和毒液在暗中窥伺。 沈周琅:“我警告你不要忘了我们合作的基石是什么,如果在001死亡之前研制不出来克制丧尸病毒的疫苗,我们都得完蛋!” 这趟参观之旅最后以不欢而散结束。 然而,不知为何,研究疫苗的珍贵母体出现问题的言论还是传播开来,一夜就席卷了基地,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恐慌渗透每个缝隙角落。 随之而来的是外出任务的激增和晶体的贬值,就跟通货膨胀似的,原本出一次任务能得到一个星期的粮票缩减到五天再到三天。 异能者们就像是被赶上去劳作的驴,更别说底层的普通人的境况了。 所有人都在为生计忙碌,无人关心那些默默消失的人,大多都是老弱病残。 压抑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基地。 李修和齐子翁现在基本上见不到人,漫嫚也开始出任务早出晚归。 留在宿舍的少女偶尔会无聊,现在想了解都已经知道了,按兵不动显然更安全。 她也接到过几次张婉的意念报告: 张婉:[老大,我们最近死了不少同伴,那群人类见到高级丧尸都不跑了,跟看见财神一样往上冲。] 虞棠枝:[最近风声比较紧,高级丧尸先找地方猫着,保存实力,让低级丧尸多出去溜溜。] 张婉:[老大英明!] 直到一天夜里,脑海里响起久违的电子音: [叮咚——] [玩家虞棠枝支线任务一:找到沈鹤鸣并将其带到安全地带。限时:48h。] [倒计时开始!] 虞棠枝:[等等!什么叫安全地带,有没有明确的地点限制?] 8019:[系统自会根据沈鹤鸣的情况进行判断,玩家达成时会有提示。] 沈鹤鸣,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甚至耳熟能详还见过真人。 “沈周琅的父亲,基地的前任首长,他竟然没死还活着……” 虞棠枝细眉微蹙,感到有些不妙。 沈鹤鸣必然是一条事关全局的重要故事线,他活着至少能说明一点: 沈周琅的执行官位置并不是传闻中他爹传给他的,而是他腥风血雨争来的。 只不过,她疑惑的是沈周琅坐上高位却没有斩草除根,还留了活口。 难道是顾念那一点父子之情? 虞棠枝在心里又细细过了一遍沈周琅的家庭背景,觉得不太对劲。 在她的记忆中,沈鹤鸣与沈周琅的父子关系还算和睦,沈鹤鸣军人出身又身居高位,平日里公务繁忙很少回家。 沈母在他小时候去世,之后沈鹤鸣也没有续弦的打算,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风评不错,堪称钻石王老五。 这么一看似乎没有问题,她却总觉得遗漏了什么,用力仔细的回想: 沈母去世之前就长期患病卧床修养,她去世时沈周琅出了车祸撞断一条腿,那时候他也和她一样,坐上了轮椅。而在沈母的葬礼上,也是二人第一次见面认识…… “阿西,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啊……”少女扒拉着头发直到搓成一窝鸡毛才罢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也逐渐冷静下来。 不管了,先摸清可能关押沈鹤鸣的位置。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栋摩天大楼的某一处。 她需要楼的平面示意图。 [程晨,4小时内我要23层的平面示意图,重点在楼的长宽和布局的具体数据。] [收到。] 摩天大楼23层内,程晨戴上帽子走出房门。 …… 4小时后,虞棠枝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平面图,结合参观顶层那天的记忆,对比面积后她发现了一个位于大楼东南角的隐蔽房间。 很大,足够藏人。 日升日落,又是夜晚。 此时距离任务结束时间还有2小时。 第142章 潜入试验区 探照灯的光斑划过夜空,黑压压的乌云密布,摩天大厦似一柄宝剑直插入天际,青紫色的雷电在环绕闪现。 少女似一尾灵活的鱼,有了经验以后更加游刃有余的翻上了楼顶,从通风口下去。 按照脑海中的路线一路向东南靠近,然后前面就被堵住了。 “什么啊,是两套通风管道吗?” 上面行不通,她就走下面。 所有实验室里,最不引人注意的就是气瓶储藏室,除了去开关氮气阀门和更换气瓶的,基本上没有人会去。 “谁又把氮气发生器的开关关了?” 穿着白大褂的女实验员骂骂咧咧的抱怨: “最近新来的一批实习生真够没规矩的,害得我实验做到一半还要跑过来开阀门。” 哎呦,氮气发生装置还在最里面,周围的管道弯弯绕绕的真不好下脚。 实验员憋着一肚子火正愁哪里下脚时,身后传来女生细细的声音: “前辈。” 她头也不回道:“别烦我,没看正忙着!” “前辈。”身后那女生阴魂不散的又叫了一声。 女实验员忍无可忍回头道:“到底怎……” 她刚一回头只见眼前晃过一片黑,紧接着脖颈一下剧痛就不省人事了。 成功换上了白大褂和工作证,虞棠枝将昏迷的人靠在墙边,利用仪器遮挡住,又挑了几个性质不太稳定的气体气瓶阀门破坏掉。 临出门前停下来,将绑好的头发扯松,再猛搓刘海让手掌的油脂粘上去变成一缕一缕的样子,然后抱着捡来的笔记本开门出去,成功的湮没于众人。 她跟着不同的实验员后面蹭开门,当没有人进出时就默默站在墙边假装看笔记或者记录东西。 直到一扇门前除了她只有另一个男研究员。 男研究员整理完数据正准备走,突然注意到了屋里的她,走近询问道:“你在这干什么?” 女生低着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 他瞬间警惕起来,更严厉道:“你是哪个部门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他拿出手机准备联系保卫处,只见女生终于抬起脸来,巴掌大的小脸上是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细细的声音好不可怜: “前辈,对不起嘛,我是新来的实习生,老师让我去里面仪器上导出数据,但是我今天带了隐形眼镜虹膜扫描失败了进不去……” 她抓起胸前的工作证,举给他看: “你看这是我的工作证。” 方方正正的卡片被她举起来,上面有人物小照片,女生戴着眼镜梳着刘海,再往下看名字恰巧被指头挡住。 手里举着的手机里传来声音: “喂喂喂,这里是保卫处,有人么说话啊!” 男研究员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打错了。” 他按断了电话,态度也肉眼可见的软化下来,“别紧张,这点小事早说么。” 他走到玻璃门前扫开了门,撑着门把手爹味说教道: “小姑娘爱漂亮私底下带带隐形眼镜没什么,实验室里就别戴了,违反规定不说,你看多不方便。” 女生连连感谢,恳求道: “前辈,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们科室的老师,我怕他又骂我……” “行了。”男研究员失笑的挥了挥手,把人放进去,“下不为例啊。” 女生连连点头,满面歉意的走进实验室,在转身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褪个干净。 终于进来了。 一股奇怪的味道铺天盖地袭来,体液,油脂,消毒水和有机试剂混合杂乱成污浊的空气。 长廊顶上是清一色的节能灯,两边是金属制的银色大门,门靠上有两个巴掌大的可视玻璃。 她一间一间的寻找过去,越往里面走越心惊。 每间房间的金属门上都卡片标记,最开始是恢复试验样本,后来是代谢实验样本、遗传实验样本、跨物种试验样本…… 透过可视玻璃,房间面积不大,没有窗户,里面放着等高的铁笼,铁笼里所谓的试验品居然全是人类,有老有少。 恢复试验房间里是小孩子,代谢试验房间里是老人,遗传试验房间里居然是孕妇…… 这些基地里生产力低下的人群,这些不知不觉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的人群,原来都被圈养在这里,作为任人宰割的试验样品。 有的房间里有穿白大褂的人正在工作,她不敢停留只能匆匆笼统瞥过。 没有目标人物。 强忍着胃里翻涌的痉挛,她摸到了最后一个房间门口。上面贴着标记: 忍痛试验样本。 那是一间与众不同的房间。 只有一个铁笼放在正中,里面关着一个中年男人。 他的四肢严重萎缩,薄薄的肌肉覆在骨骼上,前胸后背都连着铁片电极,接触的皮肤出现一圈焦黑,头发凌乱的遮住眼,颓废的靠在铁笼边不知生死。 是沈鹤鸣。 尽管和记忆力里健壮伟岸的形象有很大的出入,但她确定那就是目标人物。 此时距离任务结束还有四十分钟。 可时间不等人。 她将脖颈处堆叠的高领打底衫拉高,遮挡住下半张脸,手指放在电子智能门锁上。 一阵细小的电流划入门锁,顷刻间就从里面冒出了火星子。 咔—— 门自动弹开。 与此同时走廊的白炽灯全部变成血红色,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楼层。 沈鹤鸣被刺耳的警报声唤醒,从混沌中艰难睁开眼睛,只见大门大开,一道纤细的人影正逆光向他走来。 他费力睁眼想看清楚,只能看到蒙面下露出的那双眼睛,瞳仁很大很亮,是个年轻人。 虞棠枝:“别多问,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救你的。” 她轻松的将铁笼扒拉开一道人能通过的宽窄,又大刀阔斧的将那些铁片连接线从他身上拔了下来。 这时,门口突然出现一道阴影。 隔壁房间的实验员寻声找了过来,“你在干什么?” 一道偏平铁片闪过,实验员轰然倒下,脖颈处赫然出现一道伤口正往外汩汩冒血。 虞棠枝将他身上的实验服扒下来扔给沈鹤鸣: “不想死就穿上跟我走。” 第143章 一波好几折 尖锐的警报刺激着耳膜,满目皆是不祥的红光。 基地建造以来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不管是警卫还实验员都心惊胆战的往事发地聚集。 之前开门的男研究员没走多远,听见警报声立刻折返回来,正好撞见虞棠枝出来。 他立刻向前几步想抓住人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又猛地顿住脚步。 不对劲! 他看见了一双凌厉的眼睛,在红光中仿佛嗜血的恶魔。 这根本不是一个研究员的眼神! “快来……”他举起手机,脖颈突然一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淌而下。 虞棠枝摸摸兜里的铁片,一路用过来所剩的数量不多了。 她转头对沈鹤鸣说:“跟紧我,等会儿不要轻易喊叫。” “行。”这恐怕是他最后的机会了,沈鹤鸣自然不会放过,拼了命也得跟上。 二人一路混进人群中,还算顺利的接近了试验区电梯口。 时间控制在五分钟之内,此刻电梯还没有关闭。 银色金属电梯门上映出二人的身影,背景里的人群东奔西跑的,乱成一团。 沈鹤鸣从未如此紧张过,站灯光下觉得每一个过路的人都在窥视他,薄薄一层实验服下是僵硬的躯干。 这时,他发现身边的年轻人居然在哼歌,甚至身体还在微微摇摆打着节拍。 被囚禁折磨之前,他也曾是个异能者,如今下意识地屏息去听依稀能听清她唱的那小调: “洪湖水~浪呀么浪打浪~” 沈鹤鸣:“……”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在攀升。 虞棠枝从白大褂外兜里摸出来一盒泡泡糖,她扔了一颗进嘴,又转头问他:“吃吗?” 沈鹤鸣摆了摆手,他已经紧张的快要吸氧了,见不得她这么嚣张。 不吃算了,味道挺不错的。 虞棠枝双手插兜,一边等电梯上来一边尝试吹起来一个大泡泡。 就在这时,一个疾行而过的实验员不小心撞到了沈鹤鸣。 实验员只觉得自己刚才撞到一副骨头架子,没想到这人这么瘦,他连忙道:“真对不住……” 沈鹤鸣连忙把头扭向一边,不想节外生枝。 实验员看着对方突然觉得很眼熟,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失声惊叫道: “他是逃跑的试验品!” 这一嗓子可谓是石破天惊,谁能想到一个大男人嗓子比菜市场的嫂子还尖细。 周围乱跑的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齐刷刷的扭头看向这边。 叮—— 噗—— 电梯到了的提示音与泡泡糖破灭的声音同时响起。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站满了全副武装的警卫员,站在最前面的男人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和皮鞋,领带上的宝石夹子闪过低调的光芒。 糟糕,是沈周琅! 她反应极快,在电梯门仅打开一条缝的时候就迅速侧身抓过沈鹤鸣的领子,拖着人冲向不远处的落地窗。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虞棠枝一脚踹碎了落地窗。 哗—— 伴随着碎玻璃碎裂掉落的声响,两个人影似白鸟从落地窗跃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人群沉寂了一瞬,突然爆发出尖叫声,现场一片混乱。 警卫员迅速来到落地窗边,小心的探出头往下看,只见两道快速下坠的人影很快变成黑点。 耳边是猎猎风声,脚下没有实体的失重感简直要逼的人发疯。 纵然沈鹤鸣见过不少大场面,此刻也双目紧闭,嘴唇煞白,好在他还记得虞棠枝的警告,哪怕咬破嘴唇也不叫出声,快憋出内伤了。 探照灯迅速锁定了他们的位置,强光照亮了行动轨迹。 “报告长官,起雾了无法瞄准射击!” 沈周琅从警卫员手里取过狙击枪,亲自瞄准,射击。 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子弹携着呼啸的飓风极速旋转而下,几乎是瞬间就没入身体。 击中目标! 虞棠枝心里划过一万个草泥马,幸亏她躲得快才没有被爆头,子弹打进了左肩膀。 丧尸王也扛不住爆头啊喂! 也是这一避,让她顺势改变了下降路线,脚在楼壁上蹬几下就使探照灯失去目标,再也跟不上诡秘的步伐。 警卫员:“报告长官,彻底失去目标行踪!” 沈鹤鸣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粉身碎骨。 在经过漫长的好像一辈子的生死极速之后,他感觉到身体骤然止住了降落的速度,四肢仍然悬空,像是停滞在空中。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眼球和砖缝里的小草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他转动眼球去搜寻那年轻人的身影,只见她站在垃圾桶前面,正在吐口香糖,用纸包好后丢进垃圾桶。 此刻,虞棠枝有些发愁,因为系统还没有任务完成的提示,而她并不知道该把他带到哪里。 沈鹤鸣心中也是百转千回,这一路的思考让他确定这个年轻人不是他残余的老部下派来的。 这种强大而神秘的人物,不是他们能请来的。 不过好消息是她也不属于沈周琅的阵营。 虽然摸不清她千方百计解救他的原因,但能出来一切都好商量。 于是他说道:“年轻人,可不可以带我去一个地方?” 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虞棠枝自然是答应。 按照沈鹤鸣画好的简易路线,虞棠枝带着他绕过弯弯曲曲的平民区,最终来到基地边缘处一处废弃的破旧厂房后面,垃圾散落在地上,铁皮门开着,里面黑洞洞的没有灯光,风吹过塑料盖布哗啦啦的响。 眼前的地点跟个鬼屋似的,虞棠枝眯起眼睛:“就这?” “没错,就是这里。”沈鹤鸣捂着一只眼睛,一瘸一拐的向里面走了进去,对她说道:“我欠你一个恩情,多谢。” 他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塑料盖布后。 今晚的月亮格外圆。 虞棠枝靠在树干上,又倒出一颗泡泡糖扔进嘴里,脑海里响起电子音: [玩家虞棠枝完成支线任务一:找到沈鹤鸣并将其带到安全地带。限时:48h。] 少女激动得对着空气挥拳。 她终于吹出一个完整的大泡泡! 第144章 大搜查 支线任务完成了,虞棠枝也轻松多了。 不过沈周琅那一枪的子弹还嵌在她的左肩膀,虽然没有痛觉,但多少也会影响到行动。 她一边往宿舍走,一边双指伸进左肩往里面掏了掏,再伸出来时两指捏着一颗子弹。 随意将子弹弹飞,伤口处已经恢复如初。 这时,她突然发现远处住宅区骚动起来,一家家的点上了灯。 不好,前面有搜查队! 她反应极快闪身躲进黑暗中,下一秒警卫队从拐角处出现,一队人马向工业区前进。 队尾的两个新兵蛋子帽子还没戴正,凑到一起抱怨: “大半夜的喊人起来巡逻,造孽啊!” “嘘!今晚试验区发生大事了,凶手逃脱了,执行官大发雷霆下令让搜查基地,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 “快走吧,找不见都得掉脑袋!” …… 等人走后,虞棠枝从暗处出来,月光照亮她的半张脸,另一半藏在黑暗中。 有能力把实验体带走,异能者自然是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 此时,再打时间差已经来不及了,异能者公寓恐怕已经被警卫队包围了,她未必能在警卫队的眼皮子底下潜回宿舍。 片刻后,她行动了,按原路返回。 要说现在哪里最安全,肯定是摩天大楼。 正所谓灯下黑,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解救沈鹤鸣逃所有人都默认她离开的事实,说不定早就跑出基地了。 但没人会想到,她还有胆再回去。 果然,逆着人流越跑人越少,她轻轻松松就扒在23层某扇玻璃窗前,敲开窗。 程晨:“老大?” 夜色喧闹中,少女灵活一跃跳了进来。 虞棠枝一边从空间里取出之前放进来的轮椅,一边说道: “情况特殊,借你这里躲躲。” …… 此时,异能者公寓大门口。 警卫员:“时博士,这是出任务今夜不在基地的异能者人员名单。” 时矜拿过来一目十行的简单翻阅了一下,在李修、漫嫚和齐子翁的名字上定顿了一秒。 时矜:“挨家挨户的核对名单,所有应该在但是不在的都有嫌疑,行动!” 警卫员们:“是!” 时矜带着人径直上了三楼,敲响了某间房门。 里面无人应答。 时矜不再犹豫,指挥警卫:“直接破门!” 嘭—— 门被暴力破开,室内一片黑暗。 警卫员:“报告博士,里面没人!” 时矜眼里流露出几分错愕,但更多的是兴奋,像是终于抓住对手没藏好的马脚了。 时矜:“立刻发布公告,全基地范围内通缉虞棠枝!” 警卫员:“是!” 基地从未如此热闹过,连平民区都亮起了点点灯光。 恍然间,仿佛回到了末世前平常的一夜。 叮铃铃——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他的思绪,屏幕显示是沈周琅。 时矜眉心一动,直觉不好:“什么事?” 沈周琅:“我已经撤销了关于虞棠枝的通缉令。” 时矜:“为什么,难道就凭她是你的前女友?” 他难得有些失态:“还是执行官对她余情未了?” 电话那头,沈周琅没精力追究他莫名其妙的阴阳怪气,只当是他心情不好。 沈周琅捏了捏鼻梁,有些疲惫道: “虞棠枝没有作案时间,她一直在23层。” 时矜:“什么?” 嘟嘟嘟—— 那头电话已经挂断。 摩天大楼23层,基地着名红灯区。 警卫员只见年轻的博士突然脸色巨变,眉毛皱的能随便夹死路过的苍蝇。 时矜:“收队,跟我走!” 警卫员:“是!” 此时,摩天大楼23层内,所有的门都开着,门里的男男女女蹲在一起,在警卫员的枪下瑟瑟发抖,只有一扇门关着。 沈周琅放下手机,再看向屋内的两人时面色冷得吓人: “阿枝,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轮椅上的少女低着头沉默,头发柔顺的披散在胸前,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在床边坐着的程晨开口道: “都是我的错,不要责怪她!” 虞棠枝一听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这是什么苦情剧开头! 沈周琅的视线终于移开,落在了男绿茶身上。 虽然是演戏,但程晨依旧被那冰冷的视线盯得一哆嗦,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像是被毒舌盯住的猎物。 沈周琅:“那你说说,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甚至没有什么语调起伏,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仿生人。 但随之而来的,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却充斥了每一寸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程晨预先准备好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刚说出一个字就卡壳了。 这时,轮椅上的虞棠枝像是终于忍受不住了,双手攥紧衣角,冲沈周琅喊道: “够了,我们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 “我到这里来只是因为受人所托,我偶然认识一个小女孩,她知道我是异能者以后交给我一块糯米糕,让我带给她哥哥并告诉他,她很想念他。” “他们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为什么还要步步紧逼!” 她显然被气到了,话说的很重,颠三倒四的说明白了情况,还夹带着对他的埋怨。 反观沈周琅脸色却好了不少,至少空气可以流动了。 他蹲下,仰头去看她,目光专注: “今晚发生了许多事,你在这里应该让我知道。万一他们伤到你……” 少女的嘴巴倔抿起倔犟的弧度,弯月般的眉心微蹙。 沈周琅心中长叹一口气,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转而道: “……是我错了,不该凶你。” 他想碰触她,摸摸柔顺的长发,感受她的存在,却因为手心里未干的冷汗而放弃了,半抬起的手转而搭在轮椅扶手上。 沈周琅:“以后不准来了,我送你回去。” 这时,门被人推开。 白大褂被风吹起衣角,时矜挡住门: “还没彻底搞清楚虞小姐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就放人走,执行官未免太过感情用事了吧?” 沈周琅也不是吃素的,联系几次时矜对阿枝的异常态度,立刻就皱起眉头,语气不善道: “我倒是想问问时博士,为何三番两次刁难阿枝?” 第145章 夺权之争 时矜:“执行官误会了,我并不是有意要为难,或者是针对虞棠枝小姐。她身上有着太多的迷团了,不是吗?” 他向旁边的警卫员交代: “调出今晚的监控,查看是否有虞小姐进入23层的记录。” 警卫员:“是!” 程晨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老大,发现她一点反应也没有,还向他隐秘的眨了眨眼。 [安啦,屁事没有。] 时矜笑眯眯的坐了下来: “凡事要讲证据,虞小姐要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如就跟我们一起等等结果。” 虞棠枝丝毫不怵:“好啊,那我拭目以待喽~” 四人分别占据了房间的一角,静静等待着最终的判决结果。 不一会儿,警卫员再次出现: “报告时博士,因为犯人在帮助实验体逃离时破坏了电力系统,导致事故发生前后的监控画面失效,无法辨认。” 这时又有一名警卫匆匆跑来: “报告执行官,巡逻队在基地东北角发现一处墙体坍塌,地上有疑似逃犯的足迹。” 程晨松了一口气。 时矜的脸色难看起来,他知道这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沈周琅:“这下你满意了吧,我们可以走了吗?” 说罢,他也不等时矜的反应,推着轮椅带着虞棠枝离开了房间。 …… 之后的几日,都风平浪静。 无论是沈周琅还是时矜,都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 他们似乎忙碌了起来。 直到有一日,摩天大楼里实验区传出小道消息: 丧尸疫苗已经成功的在人体生效了! 消息一出,简直像一束光照进了黑暗里,振奋人心的力量不可小觑,一连几日基地都充满了喜喜悦祥和的气,所有人干活仿佛都有了奔头。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仅仅三日后又传来噩耗: 那个接种疫苗的实验体离奇暴毙了! 消息一出,众人哗然。疫苗生效了,但只能生效三天。 事物是螺旋上升的,尽管经历了大起大落的情绪,但日子还是要继续。 不管怎样,这对于以前来说都是一个重大的进步。 虞棠枝也是这么想的。 那天傍晚,程晨主动联系她了。 程晨:[老大。] 他的声音很丧,声音暗哑:[我妹妹……] 他哽住了,很久才继续道:[我妹妹去世了。] 虞棠枝心里一沉:[怎么回事?] 程晨:[半个月前我去看她的时候,能跑能跳的还没有什么异常。前几日我去看她的时候,却没有找到她。] [她,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宿舍里的东西还在,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消失的,去了哪……] 虞棠枝:[后来呢?] 程晨:[这几天我天天去宿舍周围找她,一直没有结果。直到今天,有个小朋友跟我说,他和我妹妹平时总在一起玩,那天看到有几个穿制服的人来宿舍挑人,把妹妹带走了。] 穿制服的,挑人,这几个词刺激到敏感的神经,虞棠枝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试验区里那一扇扇可视窗后的老弱病残孕。 那里面是否也有程晨的妹妹? 他们也是这样无声无息的从平民区消失,不带一丝痕迹。 程晨:[我去找她了,我大概知道报废没用的实验体会在哪里被处理……] 已经无需再多言,一种荒谬而苍凉的情绪蔓延。 虞棠枝也知道此时他需要不是安慰,两人沉默了下来。 良久,程晨:[老大,我们会建立新世界的,对吗?] 虞棠枝:[会的,我们会的。] 切断了联系,轮椅停在窗前,她望着远方浅灰色天际,一群乌鸦掠过天际。 尚有残根的枯木只需春风一吹,便会重新焕发生机。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等,等待时局再一次变动。 不知从何时起,基地里发生了一些变化。 在一个平常的午夜,一场政变悄然发生。 从摩天大楼传来的枪声与爆炸声持续到第二天天将白才渐渐停息。 基地里人们一晚上都没睡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起床,然后发现并没有什么改变,继续劳作。 唯一睡得香的人却一大清早就被吵醒了清梦。 虞棠枝半睁着眼,不忘坐上轮椅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一见人出来了就笑脸相迎: “虞小姐,执行官想见您。” 虞棠枝没动:“哪个执行官?” 中年男人陪笑:“您去了就知道了。” 摩天大楼第99层,执行官的住所。 中年男人:“报告长官,虞小姐来了。” 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回过头来,白色西服下是瘦得皮包骨的身体,他的脸色好了许多,大权在握自然容光焕发。 沈鹤鸣:“我们又见面了,都怪我老眼昏花没认出来,好久不见,棠枝。” 虞棠枝:“伯父这是什么意思?” 沈鹤鸣:“不管在哪个时代,人才都是紧缺的。现在我正式邀请你加入我的阵营,不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满足。” 虞棠枝笑了:“您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异能者。” 沈鹤鸣也笑了:“不必谦虚,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我欠你的人情总是要还的。” 虞棠枝:“噢?您准备怎么还?” 沈鹤鸣将她推到落地窗前,说道: “你一直隐藏双腿恢复正常想必是周围有太多的耳目,我可以帮你解决掉他们。” 解决掉谁? 李修、漫嫚和齐子翁? 虞棠枝突然想起来昨天他们三人接了任务离开基地了,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虞棠枝:“伯父是想拿他们三人当投名状?” 沈鹤鸣看了眼手机,淡淡道:“投名状已经写好,就看你愿不愿意收了。” 他的手段比沈周琅更加老辣,这回与其说是找她商量不如说是威胁。 识时务者为俊杰,虞棠枝从轮椅上起身:“伯父诚意十足,我自然不会拒绝。”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人声: “报告长官,001号实验体情况突然恶化,情况紧急!” 沈鹤鸣面色微沉,立刻赶去试验区,虞棠枝也紧紧跟在他后面。 摩天大楼顶层,试验区。 观察室内,虞棠枝看到白发男孩的情况果然比上次还要严重的多,皮下脂肪严重流失,干瘪的皮附在骨骼上,眼窝深陷像个骷髅。 与此同时,救护队伍中时矜也看到了她完好无恙的双腿,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过政权更替,显然虞棠枝此时的地位不是他一个科学家能招惹的。 一通救治之后,他检测仪器显示屏上的各项数值都化为一道道平直的线。 疫苗的母本,宣告死亡。 现场一片死寂,众人神情各异,沈鹤鸣却是其中最淡定的人,甚至还安慰虞棠枝道: “我们已经找到新的母体,疫苗很快就能研制出来。” 第146章 新实验体 虞棠枝心中一动,白发男孩绝对是独一无二的,怎么会有新的实验母体呢,而且还这么快?! 沈鹤鸣仿佛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说道: “这算是我送你的另一份礼物,不如棠枝和我一起去看看它,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于是虞棠枝一头雾水的跟着他,两人一起穿过试验区。 看着路过的一道道门上熟悉的透视窗,虞棠枝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直到站在最后一间房间门口,她似乎知道里面关着的是谁了。 沈鹤鸣笑着为她打开了门,绅士的请她先进。 虞棠枝走了进去。 房间没有窗户,四面墙都是厚厚的不锈钢板,节能灯将整个房间照亮,呈现出铅灰色的无机质感。 压抑又沉重。 这间不久前关押着沈鹤鸣的忍痛实验室,如今换了新主人。 房间里没有床,只有放在中央的孤零零的一把椅子。 身高腿长的男人坐在上面难免逼仄。 沈周琅的西装外套早已不知所踪,只穿着黑色长裤和白衬衫,他低垂着头,微长的头发一缕一缕的垂下遮住半张脸,只能看见苍白的皮肤和一截艳色的唇,密密麻麻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无数的红白蓝导线自天花板而下,终端铁皮连着在男人身上,大多数隐没在白衬衫下。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白衬衫,无数血痕与烧焦和炭黑遍布其上,不难猜测出它的主人受了不少的罪。 虎毒不食子的道理似乎也随着文明社会一起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但对于沈氏父子,虞棠枝心中仍有不少疑惑。 “这份礼物如何?”沈鹤鸣欣赏着眼前的美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在看困在水滴里的蝼蚁。 虞棠枝反应了一秒,意识到他这是以为和她同城敌忾。 也是,按照常理来说,末世来临之际,信赖的男朋友没有来解救她,而是忙着和父亲争权,她侥幸活下来以后再遇见他能不恨吗? “出乎意料的惊喜。”她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果然,沈鹤鸣用赞许的眼光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 “你知道他为什么可以作为新母体吗?” 虞棠枝:“愿闻其详。” 沈鹤鸣:“沈周琅拥有很强大的精神系异能,能够轻易的控制一个人的大脑,让他失去自己的思想变成傀儡。” 他的脸上出现一种阴狠而复杂的神色,又道: “这也是他能趁机扳倒我的原因,他的体质肯定很特殊,拥有这样强大的能力。” “在这里的每天我都想出去了要怎么弄死她,但是后来我发现死亡太便宜他了,不如用他做点小实验,说不定还能造福全人类。” 虞棠枝一直默默的注意着大沈小沈两边的情况。 小沈那边看不清楚状况,似乎一直昏迷不醒。 大沈这边倒是已经逐渐癫狂,说到激动处脸上出现一阵阵神经性抽搐,看起来犹如从地下爬上来复仇的恶鬼。 沈鹤鸣:“结果果然出现了异变,不停的给他注射疫苗再放丧尸咬,说不清多少次之后,他的身体突然就发生了变化,丧尸病毒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小!” “居然真的会成功,哈哈哈哈哈小畜生居然真的能成功!” “虽然暂时还没有办法攻破他的精神力壁垒,但胜利的终究会是我!” 实在太颠了,虞棠枝不得不一边强忍着胃里翻涌的恶心,一边在心里感叹: 不愧是亲生的,儿子老子一个赛一个颠。 她将视线落在房间一角,那里放着一个铁笼子,一只丧尸蜷缩在里面,脖子上套着智能锁链。 虞棠枝试着和它连接脑电波,却发现对方只是一个低级丧尸。 她能单方面听见他说的。 低级丧尸还不会长难句,只能简单的表达情绪。 丧尸:阿巴阿巴……饿饿……饭饭……不好吃……呜呜…… 虞棠枝收回精神力,快被气笑了。 有一种自家傻孩子被绑架到黑煤窑做劳力,不让吃饭也不给回家。 她想给沈鹤鸣鼓掌了,踏马的,真会挑啊,也不怕把沈周琅咬傻了。 沈鹤鸣说完,也许是体力太差,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又恢复了人模狗样,对她说道: “说了这么久,差点忘了没有主角可不行。” 他走到控制台前轻点了几下,仪器发出运转的嗡鸣声。 几乎是一瞬间,一阵阵加大加强的电流顺着导线进入人体,强烈的刺痛瞬间唤醒了昏迷的人。 沈周琅猛地睁开眼睛,眼角欲裂,抓住胸口的衣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嘶吼,吐出一口薄红。 这场折磨持续了数十分钟,直到检测仪器发出警报,提示实验体的身体数据已临近高危状态,沈鹤鸣才勉强收手。 沈鹤鸣走近他,一把抓起后脑的头发将他的脸抬起来: “我的好儿子,看看父亲带谁来看你了?” 说完,他一侧身,将身后站着的人完全暴露出来。 当视野里出现那道身影时,沈周琅原本涣散的瞳孔骤然紧缩成一点。汗水混合着血水流进眼里,他也没有眨一下,只怔怔的看着她。 然后视线落在那双完好无缺的腿上时,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苍白的脸上一片空白。 然后他的眉心突然皱了一下,眼中流露出另一种困惑和迷茫,甚至有些纯良。 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很久,他就彻底清醒过来,眼神恢复了正常成年人的样子,前因后果悉数归位,数不尽的复杂情感被投入锅中煎熬,最终只剩一滩死水。 他的眼珠黑得像墨一样,点缀在清隽的面容上,唇角有未干的血迹,像书里所描写的索命的纸皮艳鬼。 虞棠枝只和他对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她知道他肯定是恨极了自己。 沈鹤鸣还在旁边煽风点火: “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你,所有被你伤害过的人,都会是我的盟友。” “要不是棠枝,也许我已经是一把尘土了。” 他撒开手,将手上的血汗擦在沈周琅的衬衣上,转头对她说道: “我们走吧。” 然而,就在虞棠枝即将踏出房间的一刹那,一股无形的冲击波自身后而来。 紧接着是仪器疯狂的报警声: [一级警报:实验体精神力发生暴乱!] 在铺天盖地的红光中,她终于回头,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嘴巴无声地一张一合: 阿枝,我们不死不休。 一滴血泪砸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瓣。 第147章 秘密 沈周琅的精神力暴乱惹起了轩然大波,沈鹤鸣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狂喜的神色,最后略显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说道: “这里太乱,虞小姐还是尽快离开吧。” 于是在来时的中年男子监视下,虞棠枝走进了电梯。 摩天大楼门前。 虞棠枝对他说道:“不必再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中年男子也没有强求,只是道:“好的。” 没想到在回去的路上,还碰见一个熟人。 远远地,虞绾绾看见她就仿佛看见鬼似的。 走近时,眼神更是毫不掩饰的粘在她的双腿上了。 看了好一阵,虞棠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才神色复杂的问: “你的腿,怎么好了?” 虞棠枝不想搭理她的脑残问题,越过她就要走,却被拉住。 “等等!既然你的腿已经好了,那我不如告诉你一个秘密。也算是这些年,我对你的补偿。” “你就不好奇,之前沈周琅为什么喜欢坐在轮椅上的你,跟条狗似的守在你身边七年?” 虞棠枝眉峰一挑:“你知道什么?” 虞绾绾得意一笑,缓缓贴近她耳边,抛下一枚炸弹: “因为沈周琅是个恋残癖。” 说完,虞绾绾盯着她的脸,很期待她的反应,最好是出现什么惊慌失措、嫌恶之类的表情。 然而,令她失望了。 那张姣好的脸上平淡无波,似乎只是听她说了中午吃什么一样。 真没劲,虞绾绾放开她,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看来轮椅真的把你脑子都坐坏了,你俩真是天生一对!” 试验区内。 研究员:“报告长官,实验体精神力已经恢复正常数值。” 沈鹤鸣一脚将汇报的研究员踹开: “你们他妈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好不容易他精神体发生暴乱,你们不趁机研究,破解他力量的秘密,反而在这里用药急救,让他恢复正常。” “让他精神力越乱越好!” 研究员:“是!可是他的戒备心很强,普通的刺激并不会对他产生影响。” 必须突破他的心理防线,只要一崩溃,精神力就会暴乱。 沈鹤鸣拖着一把椅子进了房间,在他面前坐下,欣赏了一会儿,开口道: “我最近时常想到过去的事情,想到和你的母亲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候,荟茹还很年轻,我们结婚不久就有了你,我们唯一的儿子。你小时候最喜欢黏着我了,不等我回来就不吃饭。”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和我离心的呢?” 他一边盯着检测显示屏,一边继续道: “啊,是那一次你回家撞见我打她吗?” “我记得你当时哭得很惨,扒住我的腿问我为什么要动手打人,荟茹也抱着你哭成一团。” 检测显示器上,数值出现波动上涨。 “你还记得那次吗?我一不小心把她从楼梯上推下去,哪知道居然真的那么巧磕到了挂钟,不仅腿断了还断了两根肋骨!” “啧,那一次她可卧床休养了很久,你一放学就去医院照顾她,好像连生日都错过了。” 数值仍在上涨。 他伸手轻轻拂过沈周琅凌乱的头发,惋惜般说道: “唉,荟茹什么都好,就是身子太弱走的早,下葬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可怜你年龄还小不让你去,怕你受刺激把你关在家里,没想到你就算跳楼摔断了一条腿也要去。” 他津津有味的讲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语气轻松嘲弄。 仿佛是一个局外人在讲故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检测仪器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提示实验体的各项数值已徘徊在范围边缘。 手里的牌已经出的差不多了,也有效果,但始终还差一点点火候。 沈鹤鸣皱起眉头,脑子里把事情全过了一遍,突然闪过一双眼睛,很亮,属于年轻人的。 他随即想到了什么了,说道: “哦对,葬礼上,你和棠枝第一次见面,你们都坐着轮椅,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就结缘了。” 表面上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沈周琅,突然身体一僵。 沈鹤鸣没有放过这一瞬的异常,他立刻就知道,这一把赌对了! 但他立刻又注意到另一个问题,沈周琅身上跟他流淌着一样的鲜血,难道以前虞棠枝也一直默默忍受着他的暴力? 不对! 这么多年他虽然没见过虞棠枝几面,但是一看她的状态就知道她被照顾得很好,沈周琅简直像守护什么珍宝一样守着她。 突然,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顿时脸色变得很难看。 “难道你是……” 他不知道那些专有名字,只觉得这是一种心理疾病,是变态。 这次沈周琅终于抬起头来,盯着他嘴角咧开一抹恶劣的笑意: “终于被你发现了,亲爱的父亲大人。” 一种无法抑制的恶寒突然袭击了沈鹤鸣,控制不住的双手微颤。 该死的,他不应该与他对视! 检测仪器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沈鹤鸣却呆立在那里充耳不闻,瞳孔涣散。 他径直走向检测仪器,将刚才的报警记录删除后,又走回原地站定。 下一瞬,恢复正常。 沈鹤鸣看着房间里的一切,仪器发出运转的嗡鸣,沈周琅瘫坐在椅子上奄奄一息。 他一寸一寸的审视着眼前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但心底就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研究员气喘吁吁的赶过来: “长官,我听见刚才仪器好像响一声。” 又是那种奇怪的感觉。 沈鹤鸣快步来到仪器前检查,一切正常,沈周琅的各项数值维持在边缘附近,记录日志里也没有问题。 研究员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长官,我最近没休息好所以听错了。” 沈鹤鸣挥挥手放过他,交代道: “最近严格监视他的状态,任何异常情况都要向我汇报。” 研究员:“是!” 种子一旦种下,终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 不久后的某日,一则重磅消息从北方基地广播里传出: 丧尸疫苗终于研制成功了! 与此同时,异能者公寓的一扇房门被敲响。 陌生男人:“虞小姐,执行官有请。” 虞棠枝算了算时间,这个副本也快结束,是时候清算一切了。 她锁上门,跟着男人走进摩天大楼,一个人乘电梯到99层。 不料刚出了电梯门,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第148章 身份暴露 再次醒来,她第一眼望到的就是吊顶上的巨型壁画浮雕。 米开朗基罗根据创世纪第二章创作的经典传世作品——《创造亚当》,从天而降的上帝将手指伸向亚当,二人遥遥相望,指尖仅一线之隔。 波澜壮阔的神话与精湛的画技碰撞,繁复的色彩与细节让人叹为观止。 但这在一个昏迷后刚苏醒的人来看,简直就像是掉进了万花筒里,面对着无数像素色块。 她,更晕了。 也就没有发现在隐蔽的角落闪动着红光的微型摄像头。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掀起身上盖的被子就想下床,却听到一阵细碎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她顺着声响的方向看去,只见自己的右脚脚踝上套着一个金属环,细长的银色链子蜿蜒,藏于洁白的羽绒被下,另一端固定在床尾的两根柱子其中的一根上。 这是什么情况,她被锁链锁起来了?! 虞棠枝偏不信邪,先是掰扯脚腕上的金属环,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十分坚硬,居然毫无切割痕迹。 这头不行就扯那头,床尾与锁链之间倒不是一体但,但锁链被深深地镶嵌在实木里面,除非把床一起搬动,否则无法破解。 这一顿掰扯下来,就算是丧尸王也累的够呛。 瘫坐在大床上,她抬手想要擦拭额间的汗水,指尖触到干燥的皮肤,突然反应过来丧尸并不会出汗。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真是被累傻了。 视线从金属环上下滑落到腿上。 等等! 她盯着自己身上的棉麻白裙,这不是她的衣服! “真是要疯了,未经本人允许,谁给我换的衣服?!” 面对一些莫名其妙的麻烦事,少女简直要抓狂了。 她愤怒的准备下床,结果丝绸床单太顺滑了,屁股直接溜下去差点崴到脚。 幸好地上铺着厚厚的长绒地毯,她伏在地上回头一看才发现这张大床比普通的高。 上面除了弹簧床垫还铺着好几层软垫,四个床角立起来四根柱子,这种床是古代欧洲贵族使用而流传下来,倒是与整个房间的巴洛克风格相符。 她向门口走去,行走间锁链哗哗作响,裙摆摇曳间银色金属反光若隐若现。 还未到门口,锁链就已经到头,崩成一条直线。 她伸长手臂去勾金色门把手,指尖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摸到。 门突然开了,来不及收回的手被握住。 沈周琅温柔的笑着,眉宇间线条干净利落,白衬衫依旧斯斯文文,只是手腕处露出来的皮肤上依稀可见伤痕增生。 “阿枝,好久不见。” 怎么会是他?! 虞棠枝眉心微蹙,脸色难看起来。她没想到在副本收尾阶段基地的政权居然再次发生改变,还以为沈鹤鸣会把他处理掉。 完蛋了,她坑了他那么多次,更是害他饱受折磨的帮凶,肯定会被狠狠报复。 他说过的,他们不死不休。 她慌忙的向后想把手收回来,却不料被男人紧握住并且顺势被她拉了过来。 沈周琅如愿将人搂在怀里,感受到怀里人正在微微颤抖,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单手搂住细腰就将人抱了起来。 虞棠枝又回到最初的的地方,她有些搞不懂他的意思,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斟酌一下开口辩驳道: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床高,她坐在边缘,沈周琅把双手放在她身体两侧,微微弯腰正好与她对视,猎食者轻轻松松困住了猎物。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听见她苍白的狡辩也不生气,似乎并不介意她曾经的隐瞒和背叛。 “我知道。” 虞棠枝瞠目结舌,一拳打到棉花上,这话还怎么聊? 她宁愿他一拳打死自己或者变着花样折磨惩罚,而不是这样包容了一切。 毕竟她早就已经知道他不是良善的邻家大哥哥,也偶然间知道他不为人知的xp。 “我……我的腿恢复了。”她看着他,有些怀疑有些害怕,“你不会要打断它们吧?” 这下,沈周琅直接笑出了声,“阿枝怎么会这么想,我当然不会啊。” 他轻轻抵住她的额头,想要看进她的眼底: “我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阿枝是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 少女瞪大双眼,里面明晃晃的传递出一句话: 你是突然疯了吗? 沈周琅又笑了,只是这回带了几分落寞,他将视线落在手臂上露出的一截伤痕上,说道: “人们都说一报还一报,这大概就是我当时做错误决定的报应。” “不过幸好,阿枝还是来找我了,我们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下虞棠枝听明白了,心说: 哥们,误会了,我才不是为了你来的北方基地,我压根就不知道你在,全是为了摧毁疫苗。 如果真要按他的逻辑讲,他应该去感谢时矜。 不过这些话都不能说出来,以免打破沈周琅好不容易产生的一点恋爱脑。 “那你这是干嘛?”她翘起腿对他晃了晃,这回有恃无恐了。 沈周琅:“外面太危险了,阿枝在这里很安全。” 他轻抚着长发,低声安抚道: “疫苗已经研制成功了,别怕,阿枝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了。” 虞棠枝心里一咯噔,心说完了,看来他已经在她昏迷期间发现了她身体的异常。 但是估计以为她是被丧尸咬了以后发生异变,变成不人不鬼的半丧尸状态,还能有思想会说话。 应该还不知道她的丧尸王身份。 想到这,她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这时,门被敲响。 沈周琅:“进来。” 时矜:“长官,疫苗注射器已经准备好了。” 沈周琅:“过来,给她注射。” 虞棠枝心里慌得一批,给丧尸王注射疫苗? 这跟拿被门夹过的核桃补脑有什么区别? 时矜端着医疗盘走过来,神色也不轻松,眼下带着几分疲惫。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疲倦: 副本的走向越来越奇怪,毁灭吧,赶紧的! 淡青色的液体注射进体内,她进入观察期。 24h后,少女没有任何反应。 她依旧没有心跳和呼吸。 沈周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扭曲的神色,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像一座压抑的火山: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反应……” 他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神神叨叨的不停念着什么,十指紧绷插进头发里,周身萦绕着无形的冲击波。 经过沈鹤鸣的折磨后,他的精神力变得很不稳定。 “该死的!!” 他突然阴沉着脸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左轮手枪,离开了房间。 不多时,楼上试验区传来一声巨大的枪响。 她知道,现在这个副本的玩家只剩下一个人。 第149章 副本七结束 近日,基地里盛传:执行官已经疯了。 起因是广播里明明已经宣布丧尸疫苗研制成功了,但之后的几天迟迟不见医疗队来给大家接种疫苗,仿佛那天的广播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末世里,再强大的异能和热武器也抵不过民心对生的渴望。 更何况,他们需要推翻的,只是金字塔顶端的一人。 [推翻暴政,夺取疫苗!] 基地里的气氛日益紧绷,起义军已经在暗处集结,各方势力暗流涌动。 距离被囚禁已过了三天,虞棠枝过得比预想中要好的多,除了第一天沈周琅硬要给她注射疫苗之外,并没有什么实际性伤害。 无非就是他经常在床边走来走去,或是坐在椅子上垂着头神神叨叨念着低语,亦或是紧紧抱着她与她一同而眠。 本来她都打算注射疫苗无效后,大不了跟他鱼死网破。 一方面,他肯定已经猜出她是丧尸王的真实身份了,二人身份对立。 另一方面,她双腿恢复正常后也应该对他没有吸引力了,他不会再手下留情。 结果没想到他似乎就这样轻易放过了她。 虞棠枝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猜测,可能是那个吸引黑暗生物的buff保佑着她。 她从未想过会有第二种可能。 直到第四天,沈周琅突然定定地看着她,对她说道: “阿枝,转化我。” 虞棠枝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在开什么玩笑? 可随即她就意识到不是的,沈周琅并不是在开玩笑,恰恰相反,他是认真的。 几日几夜的精神力暴动已让他精疲力竭,眼下苍白的皮肤上浮现出淡淡的青色,眼球布满血丝,眼尾被频繁地揉擦出一尾艳红。 他见她没反应一下就急了,把胳膊凑到她唇边,催促道: “乖,就咬一口。” 他已经丧失理智了。 事已至此,虞棠枝不想多生事端,低下头咬了一口,咬破了,血顺着白皙的肌肤流下来。 然而,看着那蜿蜒而下的红色,她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饥饿感,想把他撕碎拆分吞入肚中! “嘶!” 唤醒她一丝神智的是男人的忍痛低吟,她彻底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真的扑上去撕咬伤口。 “对,对不起!” 她慌张失措地向后退去,缩进层层帷幔之后,只露出小半张脸,眼睛里泛起无法抑制的恐惧。 脚踝上的锁链却被他拽住,银色的细链缠绕在指尖,他稍微一用力,帷幔后藏着的人就被牵动。 真丝的床褥根本没有一点着力点,就像坐在在润滑微凉的冰上。 沈周琅一寸寸的将人拉了出来,最后搂在怀里低声安抚道: “没关系的,阿枝是不是饿了?” 他甚至把伤口撕扯的更大,血流如注,凑到她的唇边,诱哄道: “没关系的,吃掉我也没关系。” 怀里的人却十分抗拒,一直往他怀里躲。 沈周琅也不勉强,只是抚摸着她的长发,静静相拥,等待着另一种未来。 然而,他的期待注定要落空了。 夜晚,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变。 他还是人类。 作为研制出成功疫苗的母体试验品,沈周琅对丧尸病毒有最强的抗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任何人都可能感染变为丧尸,而他,绝无可能。 事到如今,虞棠枝也推测出了这一点。 他们现在分别是人类和丧尸两大对立阵营的最强者。 谁也奈何不了谁。 脑海中突然闪过虞绾绾曾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她错了,他们注定不可能成为一对。 一直沉默的沈周琅突然抬眼沉沉的看着她,很久很久,然后消失,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密码箱。 “跟我走。” 他解开了她脚踝上的锁链,拉着人上了顶楼天台,反手用铁棍将门插死。 夜里风有些大,乌压压的云低低的悬在头顶,基地里的远光探照灯时不时的扫过,往下看,无数发光的亮点正从四面八方向这里靠拢。 起义军,反了! 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攻上来。 虞棠枝想,也是时候让丧尸们开席了。 反观沈周琅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他甚至没有管虞棠枝,在天台边缘坐下,双腿在外面悬空。 他打开密码箱,里面赫然是研制成功的疫苗,一共十二支,全在里面了。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 他拿起一支,冰蓝色的清透液体在玻璃管里轻微晃动。 然后随手扔了下去。 他又拿起一支,这次看向她: “也是阿枝想要的。” 风吹乱他的黑发,单薄的衬衫被吹起来,他像只展翅欲飞的白鸟。 虞棠枝摸不清他的用意,不过目前来看形势只好不坏,她选择默默看着。 对于她的沉默,沈周琅也不在意。 一支支的疫苗被他从高空抛下,粉身碎骨。 下面的人可能终于意识到了从天而降碎在地上的东西是什么,乱哄哄地往上看。 “救命啊,别往下砸了!” “快看看周围有几支的碎片!” “有没有缓冲垫,快拿去!” “疯了,彻底疯了!人类没救了!” 太高了,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到一个黑点,好像有人坐在那里。 只剩下最后一支了。 楼下还没运来缓冲垫。 沈周琅把玻璃管放进胸口的口袋里,在边缘站起来,转身张开怀抱,对她笑道: “阿枝,别原谅我。” 说罢,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时,他便向后仰去,消失在视线。 留下虞棠枝在原地微怔,她以为,他会说: 我们一起死吧。 “糟了!” 他是要用自己的肉身做缓冲保护最后一支疫苗! 意识到这一点,虞棠枝立刻飞身而下。 目前为止,她一共跳过三次摩天大楼,没人任何一次比现在更心慌。 虽然她早就没有心了。 来不及用缓冲垫了,下面的人自觉的一个挨着一个紧紧躺下,没有人有怨言,没有人退缩,一排排一列列一层层,编织成巨大的人肉缓冲垫,用生命换疫苗平安。 再这样下去,最后一支疫苗肯定安然无恙,说不定沈周琅也能活下去。 不行,她不允许! 不断的借助墙面加速,她极速向他冲去。 终于,在半空中抓住了他的手。 整个过程中,沈周琅一直睁着眼睛含笑望着她。 他一用力将人拉向自己,拥住。 又看着她抽走自己胸口的疫苗,把玻璃管扔向墙壁撞碎。 最后,她的指尖划过一丝尖锐的锋芒,抵在他的喉咙上。 他笑着仰头吻住了她,像以前无数次仰视着轮椅上的她一样。 虔诚的信徒终于得到神女怜悯的一吻。 一瞬间,血花绽放在白衬衫上。 与此同时,程晨与李婉里应外合,丧尸大军攻破北方基地。 新的纪元,已然到来。 [叮咚——] [玩家虞棠枝完成主线任务:卧底在人类基地里,摧毁疫苗母液,毁灭世界。] [是否脱离副本《曙光重现》?] [是。] 第150章 玩家论坛6 《最新玩家排名更新》再次更新了! 沉寂许久的排名文件突然更新了,在玩家大厅的中央大屏幕上滚动播放。 上期备受关注的怪物新人虞棠枝再次进击成功,上升一位,排在第九位。 一瞬间,议论纷纷。 “太牛了吧!” “爬榜速度好快啊,至少又通关了一个b级副本。” “棠棠,老婆带带我——” “一个b级本就能升上一位,看来她的副本完成度很高。” “说不定不是b本是a本呢?” “应该不是,如果通了a本就不会只上升一位,可能除了b本还通关了其他低级本!” “话说,有没有可能是休闲本?” “woc!休闲本是什么好东西?” “嗐,新人没听说过休闲本也正常,休闲本号称是为大佬们量身定制的轻松本,然而据说通过回来的大佬们没有一个不骂骂咧咧,吐槽根本不休闲,而且没有积分结算,相当于被白嫖!” “啊,还有这种操作?” “是啊,《黑沼》处处都是坑!” “不过,休闲本之后距离a级本就不远了,算是过了门槛。” “切,a级算什么,往上还有s级、ss级和最终sss级副本。” “路漫漫其修远兮~” …… 玩家虚拟小屋。 8019:[玩家是否进行副本《曙光重现》积分清算?] 虞棠枝:[是。] 8019:[玩家虞棠枝成功完成主线任务及支线任务,获得积分已存入玩家个人账户。] 8019:[请问玩家是否需要现在打开惊喜盒子?] 虞棠枝:[是。] 耀眼的金光一闪,伴随着滴滴答答的轻快bgm,一针试剂缓缓落到少女白皙的掌心上。 [恭喜玩家虞棠枝获得珍稀道具——疫苗,注:此道具为消耗性道具,宿主可通过注射疫苗解除任何中毒症状,可使用次数:3。] 8019这次也不多废话了,直接帮她开启了积分商城,虚幻的投影在眼前展开,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 8019:[欢迎光临,请随意挑选~] 虞棠枝:[干嘛突然夹起来了?很恐怖的你知不知道!] 8019:[年底冲业绩了。] 虞棠枝:[……好可怕,系统也要卷起来。] 本来她很希望这次末世副本之后,身体强化能带出来,就像第一次小偷技能一样,但很可惜的是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吃一堑长一智,她决定囤一点补充体能的道具。 虞棠枝:[商场有卖肾宝片吗?] 8019:[这个真没有,有卖大力丸和红参。] 大力丸是一个玻璃药罐,里面是一颗颗黑色的小丸药。 下方的使用说明表示,吃一粒可增强体力5min,消耗型道具仅限三次使用。 红参是一条条袋装液体。 下方的使用说明表示,吃一条可增强注意力5min,消耗型道具仅限三次使用。 [就这两个吧,确认购买。] [叮咚——购买成功,消耗积分7000~] [玩家已获得开启a级副本的资格,a级以上副本不可指定、不可挑选,由主系统随机分配。] 小姑娘打了个哈欠,被子一捞,困顿得模糊道:[ok,别吵了。] 8019麻溜的汇报给主系统安排下个副本,角落里的好友申请那一栏正不厌其烦的发出闪光,它再次面无表情的一键清空。 它已经做好如果东窗事发的准备: 玩家不问,它不说; 玩家一问,它惊讶。 第151章 副本八《孤岛大逃杀》 [公元2790年,一场别开生面的直播节目《灯塔游戏》火爆全球。] [不同于以往的婚恋文娱等节目,它是一档大逃杀直播!] [由联邦政府特批,从世界上最臭名昭着的拉韦利监狱挑选出20个即将被处死的死刑犯参赛。] [游戏规则: 1.游戏开始时将投放10个猎杀者,每天逃生者存活人数过半数则增加两名猎杀者。每日零时零五分,逃生者的手表上会公布昨日存活的逃生者和猎杀者人数。 2.三日后海啸即将到来淹没一切,只有在第四日零点前到达灯塔的人,才能获救并获得减刑和额外奖金(均分)。若无人到达,则追杀者获得全部奖金。 3.岛上分布着任务点,通关任务则可获得补给,并有机会减少猎杀者。注意:任务过程中也要注意躲避猎杀者哦~ 4.每天零点,瘴气会准时投放哦,安全区域逐渐减少,请尽快向灯塔前进吧! 5.小岛各处都是监控摄像头,届时将开启直播,直播间可打赏,每天零点五分公布人气排名前三可以获得额外奖励。] 直升机的轰鸣声划破南太平洋的孤岛的上空,机舱内坐着二十个被蒙着眼睛的人,他们穿着统一的蓝白囚徒服装,脖颈上戴着统一的电子定位项圈,手腕上戴着节目组特制手表。 在一众囚徒间,一个孱弱的少女似乎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她缩在角落里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但过于白净的肌肤让她像一捧雪落在肮脏的钢铁森林里。 [叮————] [a级副本《孤岛大逃杀》成功载入,模式为单人逃生模式。] [请玩家【虞棠枝】确认接收您的角色信息。] 虞棠枝:“确认接收。” 一行淡金色的字体浮现的任务面板上: [在母亲改嫁之前,你一直是个平凡的小女孩。但继父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你摇身一变成为了m国最大建筑公司总裁的继女,是国宝级的天才钢琴家。] [所有人都羡慕你光鲜亮丽的头衔和外表,但没人知道你一直忍受着继父的骚扰和他对母亲的家暴。] [直到有一天,他对母亲举起了剔骨刀。] [你再也无法忍受,用花瓶砸晕他后捡起那把剔骨刀,一刀刀将他剃肉剜骨。] [尸体最终还是被发现了,案件轰动全国,你被判处死刑。] [也许是本身自带热度,你被节目组挑选进入本次逃生游戏。] [主线任务:逃逃逃,直至获得最终胜利。] 气流变化,直升机剧烈颠簸起来。工作人员绑紧安全带,说着话缓解不安: “真是绝了,也不知道高层从哪里找的孤岛,看着真他妈渗人!” “我可是听说这岛叫什么凯尔盖朗岛,据说以前也是有人生活的,还算繁华,学校、医院、住宅区什么都有,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死了好多人就荒废了。” 有个人打断了他们的闲聊,估计是小领导一类的,严肃训斥他们道: “设备都检查好了吗?马上就要开始投放和直播了还在这里闲聊!” 另一道声音传来,大概是飞行员: “注意,即将开始下降!” 小领导说:“知道了,开始注射!” 紧接着,所有死刑犯感觉脖颈皮肤突然一痛,随着冰凉的液体注入,意识立刻开始模糊。 原来项圈不只是定位器,里面还有麻醉剂! 在黑暗侵袭前一秒,她隐隐约约听到那人又说: “直播开启!” 此后,所有死刑犯陷入昏迷。 在他们不知道的摄像机另一边,无数观众涌入直播间。 每个死刑犯的个人资料早已被节目组调查得清清楚楚,并且加以渲染制作成吸引人眼球的海报作为每个单人直播间的头像背景。 在前期的宣传工作铺垫下,每位逃生者都有基础粉丝。他们纷纷涌入直播间,化成屏幕右上角不断飙升的数字之一。 逃生者看不到自己的直播间,观众们没有顾忌,畅所欲言。 [萧哥哥,我来啦~] [诏神,我的电子男朋友——] [就冲颜值,兄弟们,这个我是真喜欢!] …… 30min后,所有逃生者被随机投放在孤岛的不同地点。 药效如潮水褪去,虞棠枝渐渐苏醒过来,眼前的场景也渐渐清晰。 这是一间卧室,美式乡村装修风格,家具东倒西歪的,墙纸剥落,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此时,她正躺在单人沙发上。 窗户玻璃破了一大块,基本上就剩个框架了。 沙发正对着窗口,年久日深的被风化,海绵都酥了,一点重量都会使它破碎。 与其说躺在沙发上,不如说是卡在里面。 直播间的观众: [这是什么别致的亮相?] [好可爱,宝宝你是一块松软小蛋糕~] [除了漂亮,没啥看点,走了。] [就她杀了继父?不会是误判吧,就这小胳膊小腿的?] …… 她用了一番力气才挣扎出来,已经气喘吁吁了。 虞棠枝:莫名更气了! 就在这时,外面遥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粉色的烟雾在天边炸开,组成四个大字: 【let the game begin!】 为了保险起见,她蹲在墙角开始查看手表,手指一点孤岛的虚拟地图就出现在面前,上面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红点,那是任务点的位置。 “噫?” 最近的一个红点居然就在她身边,不过十几米。 循着地图找过去,她终于在loft的二楼发现了任务点。 任务点是一个钛钢制成的椭圆形球体,上面有一个平面写着任务要求。 她走近一看,上面写着: 《找不同》 请逃生者在60s内从以下照片中的一百个白塑料袋中找4个白猫并圈起它们的位置,即可通关。 一张巨大的合成拼接图片从椭圆球中升了出来。旁边还有一个红色开始按钮,按下即开始倒计时。 虞棠枝:ong? 直播间观众: [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益智脑残任务~]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找不出来……] [这算什么,隔壁的任务更奇葩,连猜八组名字,判断谁是c国人!] [刚从萧翊直播间回来,和这个挺相似,他的任务是从一堆黑抹布照片里里找出隐藏的黑毛肚照片!] [说好的血腥刺激大逃杀呢?退钱!] 第152章 落地成盒 该说不说,这个任务点算是踩在她的特长上了。 想当初长期在医院疗养的时候,她最爱玩的游戏莫过于各种连连看和找不同。 当时因为此类游戏太过费眼,她还被限制每天只能玩半小时。 直播间的观众们或闲聊或看好戏,镜头中的少女一点也不慌,拿起笔在倒计时的滴答声中寻找混在白塑料袋照片里的白猫。 【8】 【7】 …… 【4】 【叮——任务完成!】 一瞬间,直播屏幕像是卡住了一般,所有观众看着镜头里的少女轻轻吐出一口气,笔在指尖旋转几圈像宝剑归鞘般落下。 直播间里的评论瞬间炸了: [woc,刚才发生了什么?] [居然真找出来了,我截屏找到现在都没找齐四个白猫!] [这姑娘有点子意思哈~] [只看这张脸就感觉很幸福,谁懂?] [我懂,真希望她慢点死,至少死的时候好看点!] [一首《体面》送给各位——] 这一切,虞棠枝都看不到。 她尚且沉浸在通关第一个任务的喜悦中,椭圆球下方打开一道暗格,里面是一把猎枪。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有人来了! 她握紧猎枪背靠窗边,从破旧窗帘和墙壁的缝隙往外看去,只见联排别墅门前的小路上,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正在向这里靠近。 啊咧,这么快就遇见猎杀者…… 猎杀者走在这条荒芜的小路上,按照地图继续往前走一段路就能出了这片住宅区。 但他不着急离开,因为他知道,这里一定藏着逃生者。 一路走过来,一路搜寻,只剩前面这两栋别墅了。 相比于逃生者,猎杀者初始装备就有枪,他们的心理更加轻松,就像是羊圈里的狼。 枪在手,他甚至哼起来小调。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中突然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将头转向左边的这栋别墅,视线停留在二层的某扇窗户上,嘴角咧开露出猩红的舌头,缓缓舔舐着嘴唇。 那东西的动作虽快,但他还是看清楚了,是一个小羊,雌性。 狩猎终于能开始了! 他三步并做两步直奔那间房间而去,在楼梯拐角处听到楼上传来轻微的嘎吱声。小羊躲起来了,似乎很是惊慌失措。 他几乎没有停顿,举着枪就推开了那半开的木门,正对的衣柜两扇门紧闭,一片小小的衣角夹在缝隙里。 抓到你了! 他缓步向衣柜靠近,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孱弱的女生缩在旧衣堆里瑟瑟发抖的模样。 也许她会可怜兮兮的向他求饶,也许还没等她求饶额头就会爆出血花,太漂亮了。 他微微俯身,伸手去勾那一截布料,只差几厘米的时候突然顿住。男人皱起眉头,心中划过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 真的是豺狼先发现的小羊吗? 万一…… 男人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瞬间荡起一阵尘土,纷纷扬扬落在死不瞑目的眼球上,蒙上一层灰色。 狂妄自大的幻想终结与此。 虞棠枝收起猎枪从他身后出现,自然的上去开始舔包。 直播间观众们: [耶斯莫拉~] [枝枝first kill ——] [刚来,没看懂是啥意思,她干了啥啊?] [枝枝先注意到了猎杀者,然后撕下衣角布置好一切,故意出现在窗边假装不小心被看到,引诱他上来爆头。] [姐姐真的好飒,好像变成那具尸体被姐姐抚摸~] [?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请穿好裤衩子,哎呦(被绊倒)] [裤衩子飞飞~] 猎杀者的口袋空空,只有手里那把手枪还算有用,弹夹是满的。 最后,她把猎杀者的黑衣服扒了下来,套在囚服外面。 一方面黑色比白蓝色更能隐藏踪迹,混淆视听。另一方面,恐怕夜里的温度会降低很多,多穿几件还能御寒。 孤岛荒废多年,物资基本没有能用的,只剩下钢筋水泥浇灌的楼房顽强的林立。 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能生病。 已经被完成的任务点会在地图上消失,此时她再次查看手表上的地图时,发现距离她比较近的几个任务点已经消失。 灯塔在孤岛的最北端,她现在的位置是西南边缘。 为了躲避毒气范围,所有逃生者都会逐渐往北靠近。 往北有不同的路径,从孤岛中轴线直直往北走距离最短并且任务点众多。 沉思片刻,她决定还是稳妥一点溜边走,虽然会多走一些路程,但是可以大大降低遇见其他逃生者或者猎杀者的几率。 低调,苟住! 在天黑前赶到郊区的欢乐谷,把第二个任务做了,今天就算圆满了。 事不宜迟,开始赶路。 这回她有了两把枪,心里略有底气……个屁! 体质弱鸡再多再好的装备也是屎上雕花,她深知这一点,一路上狗狗祟祟,东躲西藏。 直播间观众: [不得不说,这姐有点过度谨慎了。] [何止,好好的美女突然就猥琐了。] [啊~枝枝探头探脑的样子好可爱~] [刚从其他直播间过来,这里的画风好清奇。] [在一片打打杀杀里,这里简直是净土,全靠苟!] 每次遇到街边拐角的时候,虞棠枝都会特别小心,生怕和人碰见,当场死掉。 如果拐角处正好是一家店铺,那简直更恐怖了。一种是被躲在里面的人射杀,另一种是进去准备伏击别人结果一开门被藏在里面的人射杀。 不过她的运气不错,一连几个街角都相安无事,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进去一家五金店,借着斗柜的遮掩稍作休息。 这时,只听外面传来汽车刹车声! “靠北啦,怎么会有人在这里?” 她缓缓露出半个脑袋往窗外望去,只见一辆黄的的小轿车正在街道上横冲直撞,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 这人到底会不会开车? 她正想着,小轿车已经一把子冲进路边的沟渠里,终于熄火了。 变形的车门被推开,里面的人歪歪扭扭的挤出来。 她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子,二十多岁的年龄,戴着一副窄框眼镜,不修边幅,头发自然卷,个子一米七五左右,干干瘦瘦的,浑身散发着丧丧的气质。 可能是在撞击中受了伤,他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向其他方向走远了。 此时,北璀的直播间: [woc,不知道该说点啥……] [蛤蛤蛤逗死我了,好不容易做任务的奖励是一桶汽油也就算了,他还不会开车,全白给hhh!] [这哥们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我一开始就注意到了,看那憔悴的黑眼圈都快耷拉到肚皮上了,衰,太衰了。] [想不到大逃杀也能混进来乐子人选手,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我看看啊,他的罪名是纵火罪,嘶,因为弹烟头一夜连烧了十八家店铺!] [……] [……]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哥们其实挺强的。] 第153章 欢乐谷 灵异事件高发地三巨头:精神病院、孤儿院、游乐园。 欢乐谷已经废弃多年,所有鲜亮的色彩褪去了原本的颜色,蒙上了一种苍白青灰的色彩。 那些往日里欢笑的卡通图案此时怎么看怎么诡异,夸张猩红的嘴角和黑洞洞的眼睛,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踏入园区的人们。 平地起了风,一股寒意卷着秋日萧瑟的落叶。 站在欢乐谷大门前,虞棠枝心里直打鼓,突然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脚踝,一瞬间头皮就麻了,小声尖叫: “啊啊啊啊——” 她用力的踹了出去,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大片枯叶被风吹着粘在了裤脚上。 她稍稍松懈下来,砰砰的心跳仍在胸口震动。 真的要进去吗? 看着眼前诡异苍凉的建筑群,她又把这次副本的简介读了一遍,依然无法排除有不可名状的恐怖事件。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还算繁华的小岛,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荒岛了? 也许是瘟疫,也许是核辐射,又或者是海啸。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岛上都应该有尸体。 目前为止,她在岛上没有见过任何尸体。从住宅区一路过来,那些往日里生活的痕迹尚在,没有任何搬迁的预兆,就好像一夜之间,那些岛民都人间蒸发了。 但理智告诉她必须得去完成任务。 在第一天所有逃生者适应环境,实力还处于缓存阶段,同时任务点也是最多的时候。必须抓紧时间尽可能多的收集物资,越往后拖生存的几率越小。 她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进园区。 这次任务点是摩天轮,熟悉的金属椭圆体就在售票口。 任务要求:请输入在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时看到的四位数字,限时30min。 一旁的广告牌上写着摩天轮一圈需要用时10min,也就是说这次任务有三次机会。 按下开始按钮的同时,摩天轮亮起彩灯,缓缓开始运转。 居然有灯! 此时,虞棠枝惊觉这个任务真是个大坑: 摩天轮本来就壮观,现在又亮起了灯,简直是明晃晃的靶子! “阿西!”少女拽着长发哀叹几声,认命的登上一节车厢。 只能寄希望于这么偏僻的地方,不会有猎杀者和逃生者特意赶来……吧? 随着车厢缓缓升高,她也发现了这个任务的好处,可以摆脱地面的禁锢,从空中眺望到更远的地方。 之前的推测没错,中央地区的逃生者和猎杀者都更密集,就这一会儿她就看见好几个若隐若现的人。 临近顶端的时候,整座小岛几乎尽收眼底,也能看到代表胜利的灯塔。 她扒在玻璃窗口前,仔细的搜索着哪里可能会出现四位数字。 入目是高低错落的建筑物和树木,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数字。 “不是,哪里有数字啊……” 眼看着摩天轮即将从最高点落下,她有些着急,一咬牙从破碎的玻璃窗探出身子去看,整个上半身在高空中毫无依靠,车厢摇摇晃晃向重的一边倾斜,晃动的幅度瞬间就大了许多,差点把她甩出去。 也就是在这时,她突然看到远处的氢气球被风吹得转了个面,上面赫然出现几个黑色数字。 “0……7……” 气球又转回去了。 第二个和第四个数字模模糊糊的,她眯起眼睛准备再去仔细看。 突然,身下运转的摩天轮猛地一卡,“咚——”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恢复正常运转,但速度相比之前慢了一点,似乎挂上了什么重物。 虞棠枝心中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往下一看果然一个车厢外面正扒着一个人! 男人穿着蓝白囚服,虎背熊腰,正扒在车厢外面的护栏上往上爬,似有所感的抬头往上看,正好与她对视。 于是,虞棠枝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满脸横肉,一道陈年伤痕从左眉划过直达嘴角才止,增生使得伤疤凸起于额面,乍一眼看到还以为是只蜈蚣爬在上面,凶恶异常。 李昂对着上面的少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褐的牙口。 李昂的直播间: [卧槽,李哥牛逼!] [这实力悬殊太大了,小妹妹惨喽~] [我都不忍心看了,可惜了这么漂亮。] [谁知道她是哪个直播间?想看第二视角。] [懂了,留下来的是s,去对面直播间的是m] …… 李昂胆子大,攀爬速度也不慢,一看就是以前练过的。 再不走就是等死,虞棠枝也豁出去了,直接从刚才的玻璃窗破口出去,也往上爬。 虞棠枝的直播间: [九敏啊啊啊,谁来救救我老婆!] [这也太高了,万一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枝枝快爬啊啊,他要追上了!] [孤岛第一漂亮妹妹,折这儿了。] …… 两人在巨大的摩天轮上开始追逐战。 摩天轮继续按照程序转动,李昂是往下爬,虽然惊险但不费力。虞棠枝是往上爬,虽然稳妥但费力。 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只有两个栏杆的距离。 虞棠枝爬到一个三角结构的地方停下稳住身体,立刻举枪向李昂射击。 之前的攀爬耗费了太多体力,她的手腕不自觉的痉挛,颤抖不停。 几发子弹射偏在金属杆上激起一串火花。 李昂的脸上被碎裂的金属碎片割开一道口子,正巧是增生上,鲜血流了半张脸,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这次不成功的射击彻底激怒了他,脸上的疼痛更加刺激肾上腺分泌。 李昂:“小婊子,你给我等着!” 他的速度快了很多,几乎是一下子就要冲到她脚边。 少女受惊了,眼睛瞪大举枪再次射击,“梆梆——”几枪射的更偏了,连他的衣角也没碰到。 李昂心中瞬间更加狂傲,同时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也不再在意安全,一心求快。 突然,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车厢竟然掉落下去,重重砸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顿时四分五裂成一堆烂铁。 同时,摩天轮受力不再均匀,猛的一抖开始摇晃。 李昂脚下一滑差点掉下去,关键时刻抓住了旁边的栏杆,强壮的肱二头肌一用力人又翻了上来。 经此一次,他的后背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他妈的,臭婊子!” 他要立刻撕碎她! 然而,痴心妄想立刻就破灭了。 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他额头,眼前的女生再也不见刚才的惊慌失措,冷静得仿佛换了一个人。 在枪响前一秒,李昂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原来她是故意射偏的。 前面几枪让他暴怒的同时放松警惕,后面几枪打到车厢连接处使其断裂。 每一枪都是精心设计过的,而他就这样放松警惕,一步一步走进挖好的陷阱,最终死无葬身之地。 第154章 优雅诈骗犯 李昂的尸体从摩天轮上重重掉落,期间撞到数根铁栏杆,四肢都被撞扭曲了,最终落在水泥地上,脑浆迸裂。 此时,早已超过摩天轮的任务规定的时间,彩灯也熄灭了,不知是不是刚才枪击打坏了哪里。 摩天轮还在缓慢运行着,她顺着栏杆爬到就近的一个车厢内,一边休息一边等着回到最低点就赶紧溜。 车厢缓缓上升,虞棠枝的视野也逐渐广阔起来。 这时,她远远看见两个男人都穿着熟悉的蓝白条纹囚服,正并排一起走着。 难道他们结盟了? 从常理上来讲,她觉得不太可能。 死刑犯大多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在这种逃生游戏里虽说只要最终到达灯塔就可以减刑和获得奖金,但钱是均分的,这些贪婪残暴的囚徒恨不得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 而且逃生者人数如果超过前一天的半数,会增加投放两名猎杀者。比起杀掉专业的猎杀者,杀死逃生者同伴更容易。 所以在这里逃生者不仅要对抗猎杀者,更要提防其他逃生者。 她屏息仔细观察着这两人,果然看出来端倪。 准确的说是左边的男人强悍的搂着右边瘦弱一些的,看起来不像是结盟,更像是胁迫。 不过两人没同行多久,就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了。 都不是朝这边的方向。 虞棠枝缩回头揉搓着四肢,刚才剧烈追击中手脚难免磕碰到,现在她身上碰哪哪疼,衣服下面肯定有很多淤青。 她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两人,估计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胁迫者长得五大三粗,身上的腱子肉比刚才死掉的李昂还发达,个头更是接近两米,远远看过去就是一座小山。 被胁迫者相比于他就要瘦许多,但也不矮,比例很好,单拎出来应该是个帅哥。 能在熊一样强壮的对手底下有商有量的成功逃生,他很不简单。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撩起裤腿轻揉膝盖,缓解疼痛。裸露出来的一截小腿不是干瘦的类型,相反纤细的骨骼上覆着一层软肉,白皙透亮的肌肤上浮现许多大大小小的淤青。 此时,虞棠枝的直播间: [好精彩的反杀,第一天就干掉一个猎杀者和一个逃生者!] [我收回之前的预言,有脑子的美女应该能活很久。] [其实枝枝但凡要是出卖一些色相,绝对有人排着队想飞,这就是明明有颜值偏偏要拼实力啊。] [不是,怎么没人注意这漂亮的腿啊?] [早就注意到了,忙着舔屏没顾上。] [太美了,这些淤青也好漂亮!(这是可以说的吗?)] [当然可以,我简直要大说特说!张力拉满!] [老婆老婆prprpr~] …… 从摩天轮上下来,虞棠枝依旧没有放过李昂的尸体,将他身上的物资舔了个干干净净。 收获一个闪光弹和两块压缩饼干。 她继续之前的路线计划,一路向北溜边而去。 …… 一声干脆利落的骨头断裂的声响后,南恕将猎杀者软趴趴的尸体撂在一旁,顺手捡走了他的物资。 夕阳下,男人的臂膀健硕,大大咧咧毫不遮蔽的走在大路上,却没有人敢轻易出现挑衅。 南恕的直播间: [太牛了,第一天杀了两个猎杀者和三个逃生者,这战斗力简直无敌!] [真正的坦克,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隔壁的和南哥一比简直是弱鸡,还以为是个狠人结果被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娃干死了。] [开玩笑,南哥的档案我看过,特种兵出身,所有逃生者里面最强体力!] [南哥只要保持现在的状态,脑子别犯糊就什么都好说。] [咋说呢,能拥有像萧翊那样灵活的脑子和嘴皮子的毕竟是少数,南哥应该不会再上当了……吧?] [刚从隔壁过来,其实我挺好奇南哥要是碰见枝枝了会不会心软?] …… 与此同时,废弃机场的一架民用飞机里。 萧翊做完了今天的第四个任务,他现在手里有一把手枪,一个面包和矿泉水,还有一个简易的红外探测仪。 本来还有一个王炸底牌——火箭炮,但是他为了脱身当礼物送给南恕了。 “嗐,真倒霉……” 拼死拼活的做任务,结果为他人作嫁衣裳。 “也不知道南恕什么时候能死,我能不能把火箭炮再捡回来?” 他蹲在墙角盘算了一会儿,放弃了。 “也不知道节目组怎么找来他,这谁能打得过!” 野人,野蛮! 他的脖子到现在还疼呢! 机场附近地势平坦宽阔,没有过多藏人的地方,再加上地理位置偏僻,很适合暂作休整。 他准备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男人靠在机长驾驶座上,长腿蜷在一起,摘下眼镜揉了揉酸痛的鼻梁,头发凌乱,衣衫褴褛,也难掩出众的气质。 萧翊的直播间: [萧哥哥好帅啊,流浪汉也帅~] [真佩服这位哥,遇见杀神南恕也能全身而退,不卑不亢,话说的还漂亮,双商都绝了!] [怪不得曾经是臭名昭着的经济诈骗犯,我算是知道那些富婆姐姐为什么甘心被他骗完,还要千方百计替他求情保释出来。] [他怎么想不开要去凭实力赚钱,要是肯出卖色相早就是银座头牌牛郎,坐拥一百亿。] [真的是,这节目颜值最高的男人就是萧哥了。] [放屁!最帅的明明是诏神!] [都别吵了!我说一句公道话,最美的是枝枝!] …… 在太阳落山前,虞棠枝终于找到了理想的地方过夜。 这是一片广阔的,菜地。 地面上架起许多温室大棚,半圆柱型的隆起,前后通风,里面正好藏人。 夜幕下,这些大棚都千篇一律,风一吹发出哗啦啦的塑料摩擦声,犹如鬼魅。 路过的都快点经过,谁也想不到里面还藏着人。 临近午夜,外面下起了雨。虞棠枝折了一片叶子接了点雨水就着压缩饼干吃了下去,这才感觉肚里有点东西,又活了过来。 零点一到,开始投放毒气。 手表地图上东南角包括教堂在内的区域全部被毒气覆盖,安全区持续缩小。 第155章 搭档吗旁友 夜幕下,温度降到了零度以下,海风掠过孤岛,所有生物都蛰伏起来。 如果不是她知道岛上还有其他逃生者和猎杀者,恍惚间还以为这里只有她一个人,这里就像一座死城葬着未亡人。 零点五分一到,逃生者的手表自动亮起,显示投影,《灯塔游戏》开始公布逃生者和猎杀者的实时人数: [逃生者:12人] [猎杀者:6人] [因昨日逃生者人数多于初始人数的1\/2,所以今日增加投放2名猎杀者。] [现公布《灯塔游戏》各位逃生者直播间的热度排名前三: 第一名:林诏 第二名:南恕 第三名:萧翊] [恭喜以上三位逃生者,请按照手表上的提示去指定地点领取额外奖励。] [另外,各位逃生者直播间观众们的打赏也将折算成物资,请按照手表上的提示去指定地点领取奖励。] [最后,祝各位努力向灯塔奔跑吧!] 虞棠枝直播间的打赏折算的物资是一副护目镜和一包膏药贴。 她躲在蔬菜大棚里把膏药小心翼翼地贴到膝盖上面,清凉舒爽缓解了疼痛。 至于护目镜,可以和闪光弹配合使用,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不知道镜头隐藏在哪里,但她还是对着空气笑了笑,举起药膏盒子: “谢谢各位的打赏,我会好好用的~” 此时,远在孤岛另一端的茂密森林里。 枝叶繁茂间,黑衣男人完美的隐身其间,他望着天边一轮巨大的弯月,海风吹拂耳边,强度比白天要大了一些。 石子划破宁静的空气,准确的击中微型无人机。 摄像头的另一端直播间观众: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天旋地转的?] [啊哦,我们好像被击落了。] [啊啊啊啊不要过来啊!] [好帅啊啊啊啊诏神!] [这个视角好,被诏神捧在手心,虔诚的供养~] 无人机从空中坠落,林诏伸手一拦便到手了。 无人机的设计精妙,全身没有明显的机身分割线,一体化而成。 通常没有逃生者会选择击落这些摄像头,毕竟手头里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到手里就是一堆破铜烂铁,没有什么用。 林诏却不同,只见他将苍白的手指探入口中,再拿出来时二指之间竟然夹着半截机械舌头! 他熟练的将自己的机械舌拆解成不同大小的零件,然后善加利用将无人机卸开坚硬的外壳,露出复杂的内部结构。 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拆解与改装之后,无人机被重新放飞,只不过这次它的镜头信号传输变成了林诏的智能手表。 潇潇雨声渐起,悉悉索索的声响完美遮掩了无人机的动静和行踪。 三个小时后,无人机的电量即将耗尽,而林诏也对整个孤岛目前的情况了然于心。 无人机摇摇晃晃的开始降低飞行高度,镜头也随之摇晃不稳起来。 林诏正准备将手表投影关掉时,只见无人机“啪叽”掉落在草地上,镜头歪向一边,正好照到侧边的影像。 薄薄的一层塑料大棚覆在半圆柱形的竹竿上,里面是松软的土地,蔬菜早已干枯风化成松软的草垫,而少女就藏在里面。 身上裹着猎杀者的黑衣,只有领口处露出的一截蓝白衣领暗示出她是逃生者的真实身份。 她缩成小小的一团环抱着双腿,下巴尖抵住膝盖,黑色碎发遮挡着眉眼,小脸雪白,只有娇软的唇透着樱色。 镜头的另一边,林诏静静地看着她,直到无人机电量彻底耗尽。 林诏的直播间: [从没见过诏神这样,美色误人啊。] [卧槽,落难公主!这搁谁谁不心动啊?] [等等,天才钢琴家vs机械世家公子,有点好磕!] [好饭!在逃生游戏里磕cp,也是颠颠的。] [刚过来,林诏的舌头是咋回事?] [一个冷知识,诏神是东国机械世家的继承人,从小培养就割掉了舌头换成机械舌。] [啊?继承人咋被判死刑了?] [小道消息,继承人不止诏神还有其他人,诏神的天赋太牛逼了就被其他继承人联合针对弄进监狱了。不过我们相信他绝对会杀回去!] [燃起来了!新主线:豪门复仇风云!] [这节目里我最喜欢的颜值担当就是诏神,萧哥和枝枝,真希望他们能认识一下。] [还是别认识了吧,在逃生游戏里一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啊啊啊啊啊相爱相杀的强强cp!三人修罗场大三角我可太爱了!] …… 晨曦的光芒刺破黑暗,对于各位逃生者和猎杀者们来说,难熬的第一夜终于过去。 分布在岛上各地的所有逃生者的手表同时一亮,紧接着投影自动打开,出现几行字: [新的一天,新的游戏!] [《灯塔游戏》全新升级,今日游戏主题为:双人成行!] [游戏规则如下: 1.系统将随机分配两名逃生者做为逃生搭档,共同完成发布的任务即可获得奖励——安全保护罩4h。 2.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搭档死亡或者在规定时间内未完成任务,则任务宣告失败,所有猎杀者将锁定你的位置4h。 3.逃生者可在手表上看到搭档的实时定位,具体任务及任务地点。] [请愉快的合作吧~] 手表息屏,映出逃生者们神色各异的脸。 不得不说,节目组真的很会搞事情。 在紧张压迫的游戏里硬生生的将心思各异的逃生者捆绑成队友,无形中增加了任务的难度。 一夜浅眠,虞棠枝去水龙头边往脸上扑了几把冷水,立刻清醒多了。 这时,手表再次亮起,公布搭档和任务。 [搭档:林诏 任务:请前往云木精神病院,找到张良副主任的笔记本电脑。 限时:5h] 果然,手表微型地图上出现三个个荧光点,蓝色是自己的位置,黄色是林诏的位置,红色的云木精神病院。 当她看清楚时,不禁咋舌 “giao,他怎么离我这么远?!” 微型地图上,一蓝一黄亮点几乎隔着整个孤岛。 幸好云木精神病院在二者中间的位置,不用跑回头路。 吃掉压缩饼干,虞棠枝立刻动身往任务点赶去。 手表上,蓝色和黄色的点点不断向彼此靠近。 第156章 云木精神病院 云木精神病院占地面积极大,虽说废弃许多年,但仍可透过铁栅栏窥得当年资金雄厚,设施条件很完善。 在精神病院的门口,果然又出现了熟悉的椭圆形金属。 虞棠枝赶过去的时候,林诏已经先一步到了。 她远远的看见一个男生穿着一袭黑衣斜靠在铁栅栏外,个子很高,微微勾着背,头发蓬松微长。 她跑近些,那人听到动静将头转了过来,于是她终于看到那人的面容。 修眉低目,神情平淡,眉眼的位置和形状标准得仿佛ai捏出来的,嘴角天生微微向下,皮肤过于苍白,气质阴冷潮湿。 特别是当被他这样一眨不眨的盯着的时候,仿佛被蛇缠住。 虞棠枝心里有些发怵,直觉这人不太好惹,一句普通的say hi卡在喉咙里,几经辗转吐出来就变了味道: “泥嚎?” 空气凝滞。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肯定像个大傻杯。 淦!早知道就冷酷到底了。 所幸林诏没有说话也没有嘲笑她的意思,垂眸收回视线转而投向椭圆形金属体。 虞棠枝默默跟上,二人终于汇合站在任务点前。椭圆形金属体上面写着任务: 【请逃生者找到张良副主任的笔记本电脑,并放置在台前进行验证,限时:5h。】 【请逃生者佩戴手环,可用于记录扫描线索。】 下方分别是一块方形验证区、一对红蓝手环和一个红色按钮,按下即开始计时。 两人分别戴上手环,林诏按下计时开关,任务正式开始倒计时。 云木精神病院的大铁门被锁住,两人从旁边坍塌的栏杆处翻了进去,落地是一丛茂密的杂草。 院里荒废多年,海岛气候湿润又日光充足,这些没人管的杂草就疯长一通,渐渐将整个院子暴露出土壤的地方都长满了,连石头缝里也没放过。 风一吹,悉悉索索的绿色海浪,令人心里发毛总感觉底下暗藏着什么黑暗生物。 医院大楼门口的锁已经锈迹斑斑,一扯就掉了。 一进门正对着一扇巨大的假山石,后面是电梯,右边是空荡荡的挂号处,左边是东倒西歪的椅子和输液杆,地上散落着许多纸张病例。 所有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直到有人打开门进入,再次唤醒旧日时光。 虞棠枝在墙上找到云木精神病院的平面示意图,一共十层,呈回字形结构,中央是露天小花园。 旁边还有不同楼层的科室介绍,精神科、心理科、康复科、神经内科等等。 虞棠枝发现了华点:“任务上只说张良副主任,谁知道他是什么科的副主任?” 林诏将楼层示意图扫描到手环里,等顿了片刻抬脚向电梯走去。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背影透着一种靠谱的气息,虞棠枝也想体验一把被大佬带飞,连忙跟上。 不过在此之前,她想到一个地方可能也会有线索。 “林诏,你等我一下!” 她找到一旁小小的警卫处翻找了一通,在抽屉里翻出一本电话簿带上。 从摩天轮任务点就能 看出来,孤岛虽然已经荒废多年,但电力还在正常供应。 “叮——” 电梯发出一阵咯吱声,门一卡一卡的打开了。 林诏走进去按了楼层,电梯门缓缓关上。 门外,少女向他跑来,挥舞着手里的小册子:“诶,等等我呀——” 眼看电梯门即将关上,突然被一只球鞋卡住,两侧感应到阻力重新开启。 虞棠枝气喘吁吁的走进来,心道这家伙真难相处,明明说过等一下嘛还非要在她面前搞这一出。 但最后他帮忙挡了一下电梯门,也算是帮了0.5,她该说的还是得说: “谢谢。” 然后又落空了。 好了,她怀疑他是聋哑人。 他按的是十层。 电梯上行,她抓紧时间翻动着手里的小册子。 一般保卫室都有一本册子,里面有院里所有科室人员的固定电话和手机号码。 她手里这一本就是,一目十行的翻阅着,突然在精神科有一页缺失,翻遍了后面也没有张良的名字。 手里的线索断了。 电梯门开。 林诏走出去,按照门牌标识找到档案室,开始翻找资料。 虞棠枝扯了扯他的衣角,将获得的半截信息告诉他: “张良是精神科的副主任。” 他停顿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档案,循着档案柜的分区往深处走去。 虞棠枝心里蛐蛐:这不是能听见嘛? 果然,在精神科的档案里找到了张良副主任的那页。 “他的照片怎么被人涂黑了?”虞棠枝看着那张一寸照片,上面被人用黑色碳素笔涂了许多圈,难以辨认真容。 林诏的指尖划过照片落在办公地址那一栏: 【9103】 林诏:“去这里看看。” 虞棠枝继续蛐蛐:呦,原来也不是哑巴。 哪知前面的身影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日光被档案架的间隙割裂成束状,恰有一缕照进他眼底浮浮沉沉。 蓦地,他笑了一下。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转了回去,重新走入黑暗里。 虞棠枝的直播间: [嘿嘿嘿枝枝好可爱,居然把心里话不小心说出来了。] [家人们,这个是真好磕啊!] [刚从诏神视角过来,这是什么一笑冰雪消融的奇迹啊~] [他们进度好快,是所有组里面进展最顺利的。] [论探索度,萧哥那边也快,不过搭档北璀运气太差了,老出岔子。] …… 云木精神病院,九层。 按着房间号一间一间的找过去,他们发现有9102和9104室,就是没有9103室。 原本应该是门的位置现在是一堵平滑的墙,上面挂着健康宣传报,前面摆放着枯萎的绿萝。 虞棠枝:“先看看周围的房间,应该有9103的隐秘入口。” 9102室是标本室。 房间的窗帘拉着,光线很暗,铁架上摆放着一瓶瓶玻璃罐,里面的福尔马林浸泡着病理器官标本。 在一排排普通常见的心脏、肾脏标本之后,虞棠枝在柜子里找到了更多的奇怪标本。 福尔马林里浸泡的东西是一截截断肢,有些一面还长着吸盘,还有不属于人类的扁形眼珠。 这精神病院还研究水产呢? 虞棠枝想招呼林诏来看看,刚一回头就见标本室门口不知何时矗立个人影! 他背着光看不清面容,正对着门里不知看了多久! 林诏?他在那里干什么? 不对,好像不是他…… 一股寒意从尾巴骨窜上脑门,她僵在原地,眼球转动,余光中林诏还在背对着她翻找着东西。 那,门口的是谁? 第157章 异世界的电梯 突如其来的恐惧让她喉咙发紧,几乎要惊叫出声。 但理智告诉她不能乱了阵脚,万一引来猎杀者局面会变得更糟糕。 似是有所感应,林诏突然扭过头来看她,顺着她视线的方向也看到了门口那个人影。 这时,人影突然动了! 他转身极速向另一边的走廊跑去,林诏紧跟着追了出去。 虞棠枝慢了几步跑出去时,走廊空荡荡的已经不见二人。 她顺着那个方向找过去,很快就在9104看到了林诏。 9104的门上贴着标识:【电击疗法室】 房间格局和9102基本一致,挨着墙放着一排电击椅,捆绑带和铁箍上锈迹斑斑,一道道白灰色的棉布帘隔开一张张急救床,影影绰绰。 她走进去,心中略感惊讶:“没追到?” 二人几乎是前后脚离开的,而且距离不算远,居然追丢了。 林诏把灰白色的帘子全拉开,翻找着人影,可惜帘子全拉开了,房间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 林诏:“一进来就不见了。” 闻言,虞棠枝的脑海中回想起那道人影,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奇怪。 林诏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停下来: “刚刚追他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腿部很奇怪。不像是人迈开腿跑,更像是……” 回想着看到人影的那几秒,影像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拉长拉近,她注意到了更多隐藏在暗处的细节。 虞棠枝灵光一闪,接道:“像是在地板上蠕动,就像软体动物!” 林诏锐利的目光锁定她,“你看到什么了?” 虞棠枝:“他穿着白大褂又逆着光,一开始我没有看清,以为下面是黑裤子。” “现在回想起来那不是黑裤子,是一团蠕动的东西,而白大褂遮挡光线正好落下一片黑影笼罩!” 长着人的上半身,下半身却是软体动物,这是什么鬼东西? 二人的脸色都变得不怎么好了,目前看来这座孤岛并不是荒无人烟,还蕴藏着一些难以名状的东西。 林诏的视线划过室内的所有陈设,连床下也没放过,似乎要把所有迷雾一点点剥开。 最后,他停在门边的立柜前。 铁制的立柜门紧闭,表面的灰色涂料已经剥落,斑驳不堪。这是为医生们放衣服水杯等个人物品的柜子。 如果那个怪物真的跑进了电击疗法室,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有未知的秘密通道。 林诏一只手向铁柜门伸出,另一只则背在身后对她打了个“退后”的手势。 吱呀—— 随着扭轴转动,里面的景象也出现在二人面前。 柜里有几件白大褂,料子老化边缘泛黄,长时间放在这里没有多少灰尘,勉强算白净。有的挂着,有的掉在下面,正对着门挂着一幅挂历,还有布鞋什么的零碎放在隔层里。 不过,柜子里的白大褂倒是给他们留下了线索。 只见掉在隔板上的白衣上莫名沾上了许多新鲜的透明粘液。 精神病院没有开灯,刚才半摸黑一路追击,两人也没注意过走廊地板上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这下总算是抓到了线索。 林诏将挂历取下来,柜子后壁上果然露出来了一扇暗门! 暗门没有锁,轻易便推开了。 二人相继钻入衣柜再钻出,就进入了神秘消失的9103室。 9103室要比其他办公室大很多,温度很低,四周没有窗户,光源是头顶的紫外灯管,一切都笼罩在奇诡的紫蓝色里。 这几乎是个毛坯房,巨大的冰柜在四面墙排开,乍一看还以为是金属墙壁,中央是一个已经干涸的水池。 房间陈设简单,一目了然。 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入目一片紫蓝色中,冰柜上一点莹白的光亮十分显眼。 原来在一排冰柜中竟然夹杂着一部电梯! 林诏走近一看,显示屏上的数字停留在九层。 可这里就是九层。 难道它正躲在电梯里?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周围太安静了,几乎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 她没跟上? 说不上多冷静的转身寻找,直到看到那抹纤弱的身影时才默默松出一口气。 虞棠枝从冰柜和地面的缝隙里拽出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 “这里有东西!”她冲他挥了挥手里的新线索,发现他也正在望过来。 林诏默默走过来看了一眼这串莫名其妙的数字,顺手抽起一根冷柜堵门的铁棍拿在手里,对她说道: “电梯没有动,它可能已经跑了电梯设置自动返回这一层,或者它还在里面。” 说罢,他拎着撬棍走到电梯口,按下了开关。 金属门缓缓打开,节能灯照亮四周的银色金属壁。 里面没有东西。 二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部电梯的按钮也是从一层到十层,与外面的没什么区别。 虞棠枝:“看来它早我们一步跑掉了,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几层……” 到目前为止,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任务进度一筹莫展。 长时间不见日光,待在这片蓝色诡异光源地底下,尽管温度不高,但情绪难免焦虑,她拿着那张小纸片忽闪忽闪的给自己扇风降温。 视线划过那两排按键,纸片在眼前晃出了残影。 扇风的动作突然顿住,她好像知道那串数字是什么意思了! 虞棠枝招呼他过来:“这里只有这部电梯的按键和数字有关系,而且纸条上的最后一位数字也是9,所以它会停在这里!” “不如我们按照纸上的顺序,把按键按一次,说不定有不一样的发现!” 林诏明白她的意思,怪物如果按照顺序按电梯最终会再次回到九层,但现在里面空空如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部电梯可能联通着另一个世界。 而通关密钥就是那串数字。 “可以。” 他走进电梯,手里拿着两根撬棍,把其中一根递给她。 虞棠枝惊喜的接过:“你人还怪好嘞!” 电梯门缓缓关上,她按照纸条上的顺序依次按下。 1…… 4…… …… 6…… 电梯突然开始剧烈的震动! 头顶节能灯全部转成不详的血红! 9…… 叮—— 第158章 张良 此时,《灯塔游戏》幕后团队在监控器前也面露疑惑: “这红光是怎么回事?我们之前有这样的设计吗?” “没有吧,企划书里根本没有这part,而且道具组没有换过电梯里的灯。” “那怎么会有红光???” “而且那个黑影又是谁?”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纸条,也不是我们准备的啊!” 他们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眼底深处看到了恐惧。 只有导演神色凝重带着一丝惊喜,匆匆忙忙出去打电话,给上面的组织报告此事: “这次可能真的会牵扯出来之前的……” 此时,监控画面里,满目红光中,随着一声脆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所有在镜头另一端的人们都瞪大了双眼,看清楚里面的景象时眼里流露出深深地震惊与恐惧。 虞棠枝和林诏的直播间: [我去,节目组设置的关卡也太神了吧,鸡皮疙瘩掉一地!] [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是不太对劲,这个电梯抖动不像是假的,不是那种蒙混过关的镜头抖动!] [门开了,你们看那是什么鬼东西?!] 下一瞬,镜头突然全部失去信号,画面闪烁几下后彻底黑屏了。 幕后团队乱成一团,观众们瞠目结舌,网上彻底炸开锅了。 千里之外的孤岛,电梯门大开,虞棠枝和林诏却还停留在原地。 虞棠枝握紧撬棍,语气艰涩: “真的有另一个世界!” 只见外面是同样的医院,同样通红的光线,不同的是从两侧的门窗里伸出无数肿胀滑腻的触手在走廊上充斥着,在空中肆意摇晃着。 简直像是进入了怪物的肠子里! 看着电梯外明显异于平常世界的景象,二人明智的选择不轻易出去,而是在电梯里按兵不动。 林诏再次按电梯,按钮却像失灵了一般,毫无动静,就连电梯门也暂时关不上了。 可是那些触手不会因为他们的保守就相安无事,就在他按电梯时一只触手就摸索着伸进来。 比他反应更快一步的是一旁的虞棠枝,她一边举起撬棍狠狠地砸下去,一边嘴里痛骂着: “去死,去死,全都给我去死啊啊啊!” 她的力气小,一下砸下去还不够击退触手,但她爆发出惊人的频率,几乎把撬棍挥成一道残影! 大触手被一顿暴击砸成了饸烙煎。 林诏的发丝也被她引起的飓风煽动了,看着稀碎的触角残肢,他默默的摸了摸鼻尖。 突然,那道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又在楼道尽头闪现,向另一端跑去。 这时,虞棠枝已经杀疯了! 管它触手不触手,红光还是白光,她要张良的笔记本电脑! 少女冷着脸,拎着撬棍就杀气腾腾的追了过去。 林诏愣住,慢了一步也追出去。 二人一路横扫触角,做回自己! 终于在又一个拐角处,虞棠枝直接一撬棍扔过去打住那人的后脑勺,将人敲得脚步一趔趄。 正好趁着他停顿的间歇,林诏冲上去将人擒住了。 那人转过头来,二人终于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所幸还是人类的脸,是个中年男人,五官端正,只是面色苍白,眼珠子全黑没有眼白! 他被逮住也不见慌张,而是很焦急的对二人说道: “这里不安全,你们跟我来!” 虞棠枝看到他的白大褂胸口别着一张铭牌,上面写着:精神科副主任张良 林诏不为所动:“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张良喘着气,努力劝说道: “你们应该已经猜到我是故意在门口逃走引起你们的注意,好让你们追过来发现电梯和通关密钥纸条,这里情况复杂,我们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虞棠枝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这里除了他也没有像人的东西。 她从地上捡起撬棍,说道: “带路,别耍花招,不然让你脑壳开瓢!” 张良半是欣慰半是苦笑着答应下来,带二人到了一间办公室,又锁上了门。 二人打量着这间办公室,空间不大,打扫得很干净,靠墙摆放着一张弹簧床,桌上有一些生活用品。看得出他平时应该就生活在这里。 虞棠枝靠在墙边,对他说: “你就是张良副主任?” 闻言,张良显得很惊讶,略显激动道: “你们认识我?” 虞棠枝诚实的摇了摇头:“不认识,只是看到了你的铭牌。” 林诏则在一旁不知打量着什么,并未搭话。 张良的激动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苦涩。 “也是,没有人会记得我了。” 虞棠枝并不打算与他透露他们太多的信息,挑重点问: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触手?” 张良瘫坐在床边,用力揉搓了一把脸,声音闷闷的: “这事说来话长了。” 虞棠枝不接受这种说法,冷酷逼问:“那就长话短说。” 张良长叹了口气,道:“这里就是云木精神病院。” 虞棠枝回想着这一路过来的空间布局,确实和云木精神病院很像,但是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于是问道: “我们是从云木精神病院进来的,但是和这里不太一样,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另一个时空?” 张良显得很疲惫:“也可以这样理解,算是平行世界吧,那些怪物被困在了这个时空,我也是,只不过我能在你们来的那个时空短暂停留和往返。” “你们从外面来的,应该发现这座岛上没有人了,是个荒废的孤岛。其实原本这里有很多人也很繁华,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该死的!” 林诏:“他是谁?” 张良咬牙切齿道:“云木精神病院的院长!” “他表面上装得和善,其实私底下是疯狂的邪教徒!” “是他联合其他教徒召唤了他们信仰的邪神!” “我一开始偶然发现的时候,还觉得这实在是太荒谬,世界上怎么会有神,还能让他们召唤出来?” “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张良的神情痛苦起来,仿佛沉浸在旧时的错误判断的深深懊悔里。 “他们居然真的成功了!” 第159章 克希拉 邪神降世。 虞棠枝以前玩过跑团,也略微了解一些克苏鲁神话,再联系这些带吸盘的大触手,真相呼之欲出。 “你说的他们信仰召唤出来的邪神,是谁?” 张良压低声音,眼球震颤抑制不住的恐惧,道: “祂叫克希拉。” 果然,虞棠枝心说这个副本还是克苏鲁存在的大背景。 神话中,克希拉是雌性,和绝大多数章鱼一样,它的眼睛在头上可以向任意方向伸缩超过两英尺的距离。不同的是它的眼睛有着三套眼柄,远超过每个眼睛可以的伸缩长度。而它的每个触手背面都有着伸缩自如的爪钩,长约五英尺,弯曲而锋锐。在触手聚集的后腿上还有着像是芽胚的微小的突起。 总之,是个很强的家伙。 林诏仍有些怀疑他的身份,道: “你只是个精神科副主任,院长既然是个隐藏极深的邪教徒,以你的日常社交圈子又是怎么发现的?” 张良看着他,突然讥讽一笑,道: “我倒是希望自己到最后都没发现这些,死就死了起码不会落得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从床边的铁柜抽屉里拿出来一本手册,递给林诏,道: “这是我之前当医生时候的记录手册,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一个患者的情况。” “那时我还年轻,对待工作十分负责认真。精神病院和其他医院不一样,患者的家属把病患送到这里住院后,很少有来时常探望的,大部分是几个月来看一次,甚至有的一年也不来一次。” “这些患者就这样被亲属刻意回避,遗忘在这里。” 他叹了口气,“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还要过正常的幸福人生。也许是同理心过剩,我时常会去病房里看看那些患者过得好不好,病情有没有稳定一些。” “可是渐渐地,我发现有一些奇怪的现象,总是有一些患者不在病房,也不在楼下草坪上活动。我去问护士长,她说他们有检查所以去了另外的楼层。” “有的患者时不时会有这种情况,而有些患者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再也没出现过,院里给的回答是被亲属接出院了。” “可我不太相信,因为那些人的亲属很久不来看他们了,甚至不少都欠着医院的费用没有结清。” “而那些消失一段时间又会出现的患者,则每次重新出现病情都会加重,甚至确诊新的病症。” “谜团在我心里累积,直到那一天。” 张良的眼神放空,深深陷入回忆里: 那是一次平常的值夜班。 他在办公室里泡了一杯咖啡,准备提提神然后找点什么事情打发掉时间。 嘭—— 办公室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门板撞到墙壁又弹回去。 张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手里的咖啡撒出来一些,污染了桌上的文件。 一个患者突然冲到他面前,隔着桌子不管不顾的紧紧抱住他,嘴里嘟嘟哝哝的发出不成调的短音,显得更神经兮兮。 张良被吓到了,正巧右手还举着咖啡被封印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推开他。 紧接着又是一个人冲了进来。 护士长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脸上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紧张严肃,甚至善良的面目都狰狞起来。 她冲上来给患者脖颈注射了一针镇定剂,药剂起效很快,患者紧如烙铁一般的双臂瞬间就软了下去,整个人半趴在桌上。 护士长勉强挤出一抹客套的笑脸,跟他道歉: “不好意思啊张副主任,我带他回病房休息了。” 张良终于能放下咖啡杯了,说道: “没事,我和你一起。” “不用!”护士长立刻拒绝了他的提议,又补充道:“是我工作的失误,哪好意思麻烦你来收拾烂摊子。” 说罢,她便将胳膊从患者的腋下穿过,将人架了起来,拖着往门外走去,顺手还帮他带上了门。 张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出去,倒也没有强求,他的心脏现在还没有彻底平复下来,还在砰砰直跳。 落在桌上的咖啡水渍污染了文件还流到其他地方,他扯了两张抽纸开始擦。 一层层的掀开文件擦着擦着,突然一张纸条突兀的出现在文件里,不规则的形状还带着毛边,一看就是匆忙撕下来的,中间折了一下,与周围的规整纸张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 他拿起那张纸条,掀开。 里面赫然写着: 【救命!!!】 看着手里的东西,张良心里一咯噔,血红的字带着歇斯底里的挣扎突破纸张跃到他眼前。 是刚才的患者趁乱塞进来的。 十指痛得钻心,而他记得那名患者平日里最是怕疼,连打针都要躲到床底下不肯出来。 平稳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张良攥紧纸条,心底隐隐不安。 “那晚的突发事件,掀开了隐秘的一角,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二十年后,张良回忆起来还是十分痛苦,眼里的神情似恐惧似怨恨似认命。 “后半夜,我悄悄去了他的病房,正好撞见护士长推着病床上面躺着他,进了电梯。” “我看电梯是往上走的,上面只有一层。于是就走逃生通道上了十层,偷偷跟着她,发现她居然推着病床进了院长办公室!” “我悄悄靠过去,在门缝里看到原来院长办公室靠墙的巨型书架是可以打开的,里面有一间密室!” “在书架未合拢的空隙,我看到了密室里有好几个所谓的已经办理出院的患者,他们像牲口一样被关在铁笼里。” “而在密室中央,是一个巨型玻璃容器,里面灌满水泡着一段巨型章鱼断肢,它仿佛有生命一般还是卷曲舒张着!” “我当时害怕极了,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夜班都没继续上就跑回家了,完全忘记了走廊里还有监控摄像头这件事。” “第二天,当我惴惴不安的来上班,他们早就给我的饮水机里下了药,我就这样被迷晕了。” “等我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实验台上。” 后来的一切,他不愿再回忆了。 “总之,院长抹去了我存在的所有痕迹,伪造了我精神异常失踪的证据。而我就在那间密室里待了很久,也慢慢的了解了事情的全貌。” “院长和护士长都是狂热的邪教徒,他们信仰克希拉。” “其中,院长不仅是这个教的领头羊,本质上还是一个疯狂的科研者,他十分痴迷克希拉的力量,竟然痴望能够破解它的一切。” “他开始瞄上那些早已被家属遗忘丢弃的患者,在他们的身上做实验。” “女性多被用来当饲养的饵料,男性则用来想方设法使克希拉受孕,因此可以时而放回的重复利用。” 他惨笑起来,语气万分苍凉:“所有失败的实验体下场只有一个——死!” 第160章 面包诱惑 言尽于此,事情的线索已经很明朗了。 岛上的居民们一夜之间消失肯定是克希拉脱不了关系,而使它发狂报复的罪魁祸首就是以云木精神病院的院长为代表的邪教徒们。 只不过,此时她的心中隐隐约约对于《灯塔游戏》的走向有些新的思考,这好像并不只是普通的大逃生。 趁着沉默的间隙,林诏问他:“你说的这些有没有可以对外公布的证据?” 张良:“其实,这正是我引你们前来的目的。岛上已经荒废近二十年了,就像是被世界抛弃,再也没有人上来过,更别说到精神病院里来。” “这么多年,我心里总想着要把这些真相告诉世人,为当年那些无辜惨死的居民,但是我被困在这个异度空间里无法出去。” 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从桌下上锁的柜子里拿出来一台银色外壳的笔记本电脑。 笔记本电脑有了不少年头,外面有不少划痕,厚度也比较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他将它递给他们,说道:“这是事故发生时,我趁乱拿走院长的笔记本电脑,里面有许多影像和资料是他们罪行的铁证,请把它带出去公之于众,拜托了!” 虞棠枝把笔记本接过来,刚到手里没想到它那么沉,俩细胳膊忽地往下一坠又止住。 身旁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她的手,把笔记本接了过去。 林诏打开笔记本的电源,竟然还有电能打开。 不过孤岛上的电力系统一直在运行,张良可以短暂的在正常世界的精神病院逗留,倒是可以给它充电。 虞棠枝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既然有电为什么不直接把证据传到网上?” 张良无奈道:“事故发生后,基站被破坏的很严重,岛上已经没有网络覆盖了。你们上岛后难道没发现?” 虞棠枝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脑壳,失笑道:“你看我这脑子,都忘记了。” 她的神情转变自然,张良没察觉出异样,林诏在一旁倒也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此刻,两人心中都对《灯塔游戏》产生了怀疑。 在选手们来之前,节目组肯定已经勘察过孤岛,甚至还为了能有网络重建了基站。 那他们真的没有发觉到一丝线索,以及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吗? 两人带着笔记本电脑又过五关斩六将来到电梯门。 张良送他们到这里,嘱咐道:“只需要再输入一遍就能回到正常世界。” 虞棠枝问他:“这个异度空间是怎么回事?” 张良苦笑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一天的记忆已经过去太久,等我从昏迷中醒来就在这里了,也许是克希拉的惩罚,将这里变成了无间地狱。” 虞棠枝有些同情他,在这个空间待的太久,人也会被同化发生异变。 事已至此,张良也不再刻意掩饰自己双腿的异样,自嘲的说: “你们快离开这里吧,别像我这样,说不定下次在烧烤摊还能相遇。” 虞棠枝&林诏:…… 理工农医男谜一样的的幽默感。 伴随着滑轮滚轴的摩擦声,电梯重新运行起来。 林诏打开电脑翻找着文件,在一堆实验数据里找到一个简短的视频。 画质很差,一看就是很多年前拍的。入目是一片汪洋大海,军方的舰艇在镜头里占据着一角,随着一声声巨响,一颗颗导弹向远方射出,打进海面下。一阵狂轰滥炸之后,海面飘上来好几只巨型软体怪物。 看来这就是当年军方追击怪物时的影像资料,这些怪物与克希拉如出一辙,也许祂幸存下来。 电梯缓缓下降到一层,没有刺目的红光,打开门也没有伸张的大触角。 他们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此时,二人直播间: [好了,恢复正常了!] [我靠,是节目组故意的吧,再不出图我就要报警了!] [才过去半小时就感觉两人都憔悴了许多。] [诏神手里拿着啥,任务已经完成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到底发生了什么,最精彩的环节黑屏,节目组真的腊鸡!] [就是说啊,其他组的直播都没事儿,偏偏是我们枝枝和诏神,是不是在压热度虐粉?] [没有人怀疑,这其实不是节目组有意为之,是真的遇到了诡异事件……] …… 无论直播间是怎么吵成一锅粥了,孤岛上的逃生者们还是该干嘛干嘛。 林诏将笔记本电脑放在验收台上,台面下沉将东西吞了进去,屏幕显示卡壳般闪烁了几下。 【恭喜逃生者:虞棠枝,林诏挑战成功!】 【奖励:安全保护罩即将开启,时长:4h。】 任务完成了,两人也没有再组队一起行动的理由。 林诏很强大,但同时也意味着危险,虞棠枝自觉与他没什么交情,还是远离些好,趁安全时间找个地方苟住。 虞棠枝随意打了个招呼就准备撤:“那个,我先……” 林诏却突然开口道:“吃过饭了吗?” “?”她摸不清话题怎么转换的如此快,只能顺着他的话答:“吃过了。” 下一秒,仿佛被召唤一般,不争气的肚子开始咕咕直叫,仿佛在回应他。 虞棠枝立刻紧捂住肚子,面皮发烫(好想吃面皮)。 此时,虞棠枝体内的器官大会: 大脑:喂喂喂,干什么干什么???不是早上刚喂过你压缩饼干吗??? 胃:饿—— 心: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请你吃饭? 胃:饭!!! 虞棠枝试图为自己挽尊,呐呐道:“可能是任务运动量太大了,我明明已经吃过了……” 她这么一说,林诏的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她手举撬棍,一路披荆斩棘把触手砸成饼的画面。 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女生,反差有些大。 虞棠枝支支吾吾的问:“你问这个干什么?要给我东西吃?” 林诏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面包:“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的话。” 笑话! 她能被一个面包拉拢吗? 五分钟后。 该死的,干巴压缩饼干能和香香软软的面包相比吗! 第161章 搭档北璀是悲催的开始 虽然只啃了两天压缩饼干,但给虞棠枝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齁干齁难吃。 以至于她现在拿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小面包分外珍惜,只敢小口小口的咬,细细品味,脸上不由得流露出餍足神色。 “好吃吗?” 林诏不明白这份普通的面包有多美味,不过她白白软软的脸颊微微鼓起,看起来比面包诱人多了。 “简直是人间至味!”虞棠枝抒发着喜悦,眉眼弯弯,嘴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于是,他也跟着笑了。 并且上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和想象中一样的温热绵软触感,轻拉会像面团一样延展出来一点再弹回去。 这手感让林诏想起小时候同学偶然间给他的玩具,一个捏捏,可惜后来没玩几下就被管家收走了还报告给家主,然后他就被责罚了,理由是玩物丧志。 “泥淦森莫?”虞棠枝吃着吃着突然就被捏脸了,而且这家伙居然还揉捏起来。 魂淡!不就是吃他一个面包吗! 林诏克制的收回手,头一次觉得家主可能是对的,这玩意儿真上瘾。 他又扔给她一个面包,算是补偿。 虞棠枝的眼神“啪”一下就亮了,一把接住面包揣兜里。 再看他时觉得格外顺眼:跟对人了,尊敬面包大王! …… 时间再调回到双人任务开始时。 萧翊的任务地点是岛上的教堂,他也早早就到了教堂大门前的椭圆形金属台前等候。 具体任务内容需要两人共同指纹识别成功才能开启,距离任务开始还有十分钟,而他的搭档还不知道在哪里。 站在教堂门口,今天天阴阴的没出太阳,晨间的冷风嗖嗖的刮,从左袖口钻进去再从右边出来,顺带捎走胸膛最后一点余热。 原来海岛上的风也能这么大这么冷,吹得发丝乱糟糟的,他出发前特意整理的发型全白搭。 他有四分之一高加索人血统,本身的发色比亚洲人要浅很多,自从上了这个破岛亚麻色的发丝都黯淡了不少,把眼前乱晃的头发拉下来观察了一下。 “可恶,都分叉了。” 萧·精致的猪猪男孩·翊一大早的心情就down下去了,十分怀念在夏威夷日落后吃烤串喝啤酒的日子了。 萧翊的直播间: [猪猪包灰头土脸的好可爱~] [现身说法,我周围的金融男都过得特别精致,除了不做美甲以外,做发型喷香水身材管理一个不落。] [更爱了,他明明可以靠脸日入208w,但是非要凭实力搞金融诈骗,他真的,我哭死!] [有一说一,金融圈里不缺好看的男人,也不缺有手段的男人,但是好看又手段狠辣性取向还是异性的直男真的很难得,谁懂?!] [懂!这种直男在哪里都很稀缺。] [萧哥确实各方面都不错,就是运气差了点,和北璀搭档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刚从北璀直播间过来,本来想看看倒霉蛋长啥样,结果你告诉我他长得这么帅???] [北璀是真正做到人如其名的第一人,点烛。] …… 教堂顶部尖塔林立,直刺天宇,硕大的圆柱支撑着巨大的拱型穹顶,花窗玻璃上描绘的全是《圣经》的故事。 时间滴滴答答来到最后一分钟的倒计时,萧翊还没看见搭档的人影,他开始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半路上挂了。 这时,只见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青年从路边的草丛子里突然钻了出来,浑身上下狼狈不堪,似乎从泥潭里爬出来。 北璀一边从身上摘下来苍耳球,一边疼得呲牙咧嘴的往这边跑。 萧翊催他:“快点啊,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北璀气喘吁吁的加速跑过来,终于在任务开启倒计时前按下指纹,成功签到开始任务。 只见椭圆形金属台上写着任务要求: 【请两位逃生者在教堂内找到一本邪教笔记,并交回任务台进行验证,限时5h。】 【倒计时开始!】 任务时间还算充裕,虽然教堂看起来面积不小,但找东西的任务比他预想的要简单许多。 萧翊脑子里紧绷的弦又再次放松下来,开始嘴碎的调侃搭档: “哥们,你这是打哪来啊?这身上造的可够埋汰的。” 北璀无奈道:“对不起啊,我早早就出发了,结果路上被猎杀者发现了,一顿乱跑之后好不容易甩掉他,结果又摔沟里了,下面是苍耳丛……” 好家伙,这下轮到萧翊目瞪口呆: “这么玄乎的吗?” 北璀笑了笑,更苦涩了。 他的五官清秀,奈何眉尾眼角都是耷拉下去,气质也总是丧丧的,一看就知道是个衰仔。 萧翊满心怀疑,和北璀一起进了教堂。 结果在最后一节台阶被绊了一跤,差点摔个狗吃屎。 “卧槽!” 他站定回头看去,台阶没有问题,他的平衡感也没有问题。 所以问题是…… 北璀靠近他,担忧道:“你没事吧?” 萧翊立刻打起精神,不露痕迹的远离他半步,“当然!” 他好像知道这次任务的难点可能不是找邪教笔记,而是身边这位搭档。 “我们赶紧进去吧!” 说罢,他一马当先的冲进教堂。 进了教堂里面才发现,这里面的面积比外面看起来更金碧辉煌。高大的石柱和墙壁、拱形的殿顶、到处是艳丽的图案、栩栩如生的塑像、精美细致的浮雕,还有很多巨大的雕像和浮雕,大殿的左右两边是一个接一个的小的殿堂,每个小殿内都装饰着壁画、浮雕和雕像。 尽管已经废弃多年,但明珠蒙尘仍可窥见往日的尊贵华丽。 在巨大的圣母雕塑前,萧翊思考着任务要求:在正统的教堂里却要求他们找到一本邪教笔记。 他不得不佩服这些邪教徒可真够狂妄的,偏偏要在其他教的神圣场合里偷鸡摸狗,怪不得滚来滚去还是上不了台面的邪教。 大大方方,敞敞亮亮的萧翊在将目光转向两个偏殿。 平日主殿里的人流量肯定是最大的,邪教应该不敢造次,那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就是两个偏殿,说不定有什么秘密空间,通道之类的。 他抬脚往左边的偏殿走了没两步,只见北璀从里面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对他喊道: “有有猎杀者,快跑——” 此时,萧翊看着他奔逃的背影,心中没有惊慌,没有着急,更没有害怕。 他只有一个想法:北璀,给他上难度了。 第162章 召唤咒语 北璀也没想到他千辛万苦来做个任务,居然在任务期间就遇到猎杀者。 他唯恐自己连累了搭档,着急忙慌的一边往回跑,一边提醒搭档快跑。 谁料,萧翊一脸淡然的站在原地,只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北璀:都什么时候了,还搞眼神交流?? 结果下一秒萧翊就动作利落的钻进了牧师讲台的下面,完美遮盖了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丝般顺滑。 北璀:??? 他只来得及在心中感慨此人机敏,尚未来得及细品出其人的狡猾与善变。 天性纯良的他还特意转了个角度,往远离牧师讲台的方向逃跑。 不能走大门,他准备破窗逃走。 只是可惜了这教堂繁美的琉璃彩绘,古董似的东西。 临近拱形的巨大玻璃窗前,北璀一个急刹车,有些下不去脚。 这算不算是毁坏公物啊? 他在玻璃窗前踌躇不前,犹豫不决。 外面窗台下,猎杀者算到了他不敢走正门,早已在此等候,就等着他破窗而出直接拿下。 结果腿蹲的都麻了,也没听见玻璃破碎声,周围一片寂静跟没人似的。 “踏马的,耍我?”猎杀者再也待不住了,他的大腿肌都快被乳酸发酵了,心道难道逃生者已经从其他出口逃走了? 他满腹疑问的扶着大腿站起来,小腿还在不自觉的打着颤,心说看来这次回去得去健身房练练腿了。 忽听耳边传来一声巨响,眼角余光中有个人从他头顶的窗户里跳了出来。 比那人更先出来的是无数玻璃残片,向着他的门面袭来,转瞬间就近在咫尺,锋利的一角瞬间划破了他的眼球。 晶体破碎,鲜血飙出,猎杀者捂着眼睛惨叫一声,随即有更多的碎片落到他身上,划破他的身体。 猎杀者重重倒在地上,浑身上下无一不痛,好不狼狈。 所幸的是除了眼睛被废了一只,其他碎片都没有伤到要害。 然鹅,紧接着下一秒他的幸运就到头了。 破窗而出的北璀根本没注意到窗户下面还有猎杀者埋伏,一脚踢碎玻璃后就要直接跳出来。 在空中,他看到一双(划掉)一只惊恐睁大的眼睛,另一只眼被手捂着,血汩汩而出流了满脸,好似恶鬼索命。 北璀被那怨毒的目光盯得心里一慌逃避似的眼睛一闭,手脚混乱的蹬踹过去。 “啊啊啊啊对不起——” 猎杀者:“诶诶诶,不是我说……”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后脑狠狠地撞到地面,那里正有一片碎玻璃卡在砖缝里,而他的眼神也永远黯淡下来。 “啊!”北璀落地从他的尸体上蹦出去,心有余悸的捂住胸口砰砰乱跳的心跳。 这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 “嚯~” 北璀抬头望去,只见萧翊站在破窗前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臂,不知看了多久。 下一秒,他从窗台跳下,轻盈的落在地上稳稳站住,踱步到尸体附近观察了一眼,感慨道: “死得够惨的。” 嘴上说着惋惜的话,手上却一刻也没有停下来,将猎杀者里里外外搜了个干净。 “啧,还是个穷鬼。” 一无所获,萧翊自讨没趣儿的收回手,神情非常自然的对上北璀神色复杂的脸。 他难得顿了顿,在北璀开口之前打断他,道: “原谅你。” 北璀:“?” 萧翊的眼神从猎杀者尸体上划过: “好了,危机解除,继续任务吧。” 经过北璀时,他还特意拍了拍人家肩膀表示安慰: “不怨你,别有心理负担。” 说罢,他潇洒进入主殿,徒留北璀在原地凌乱。 北璀终于回过味来,意识到这个搭档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 教堂偏殿内。 萧翊左瞧瞧右看看,把所有可疑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地毯也被翻过来。 然而,除了灰尘被荡起来了,什么也没有。 “咳咳!”萧翊爆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兜帽下的鼻尖被揉的泛起一层水红,眼皮也轻微肿了,明显粉尘过敏的模样。 北璀对他说道:“这里也没有线索,要不你先出去,我再找找。” 他不是好心,只是萧翊实在是咳得太厉害了,感觉肺都要被咳出来了。 “咳咳,都到这一步了谁要出去,线索肯定就在这里!”萧翊捂住口鼻重新整理了一回思路,视线从门开始环绕整个偏殿,终于停留在一点,许久未曾改变。 北璀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那是取暖的壁炉,之前检查过没有什么异常。 萧翊径直向壁炉走去,看起来倒像是真的有所发现,北璀连忙跟了上去。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只见萧翊不再聚焦于壁炉底部的那堆烂木头,而是直接把头伸进去往上看。 “给我手电筒。” 北璀把全身上下唯一的物资手电筒给了他,没过一会儿,萧翊便缩了回来,道:“烟道里面有暗门。” 北璀接过手电一看,果然距离二人不远处的烟道壁上有一道暗门,墙壁上还有铁制爬架,他兴奋道: “真神了,这么隐蔽的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 萧翊用脚尖勾了勾壁炉底下的烂木头,道: “教堂的主殿和另一侧偏殿分别有一个壁炉,只有这堆木头没有焚烧过碳化的痕迹,果然烟道壁也比较干净。” “教堂内部应该也有邪教渗透,这个壁炉可能常年处于‘有故障’的状态,只是个摆设。” 二人顺着爬架来到暗门前,门锁着。 逼仄的环境里,两人一上一下。 北璀:“我们没钥匙可咋办?” 萧翊“啧”了一声,取下手上的素环戒指,金属质地柔韧,他几下就将其掰开成丝状,对着锁眼捅了几下。 门开了。 北璀心里又开始摇摆,觉得此人还是有些靠谱的。 却听萧翊在头顶上满腹牢骚: “全球限量戒指,用在这种破地方,真烦!” 没超过三分钟,北璀选择撤回。 手电光下,隐秘的暗室里,地板上赫然画着一幅巨大的六芒星图阵,周遭散落着动物羽毛,晶石,尤加利果,蜡烛,阿萨姆斯,羊头骨,碎布,凌乱的血迹,有一定厚度。 而在阵法中央的祭台上,留着一本残书。 萧翊拆开书上捆绑的麻绳,又略带嫌弃的伸出两根手指翻开笔记的羊皮封皮,里面果然记载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文字。 他粗粗翻阅一遍,里面最重要的内容就是记录了伟大邪神之一克希拉的信息,包括相貌,习性,沉睡的大致地址,召唤的仪式和咒语等等。 书写所用的文字很特殊,他也看不明白,全靠看图猜测。 萧翊合上笔记,道:“就是这本笔记,任务完成了。” 当北璀好奇的拿过去,他也没管,抓紧时间在密室里搜索能用的东西。 突然,身后传来一串莫名其妙的发音,像从喉咙深处滚落出来的神秘难懂的字眼。 萧翊心下一沉,直觉不好,忙转过身去看,只见北璀手捧着那本笔记呆在原地。 萧翊:“刚才是你在说什么?” 北璀回过神来,给他指着笔记上的某行咒语,说道: “就是这个可能是召唤咒一类的东西,反正我又看不懂这些文字,瞎念玩玩。” 他话音刚落,耳边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很轻又很清晰的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咔咔咔咔—— 仿佛地底深处的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北璀被吓得不敢动了,心道:不会吧,发音不会这么巧就是这样吧,不是还需要有召唤仪式吗??? 他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萧翊道: “刚刚,你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他的冤种搭档梗在原地,脸色难看。 半晌,萧翊对他说道:“开庭的时候记得带上你那本破书。” 第163章 尘封往事 孤岛,泠西水库。 机电控制室的暗房内,南恕单手将几十斤的遮挡物掀翻,露出隐藏的保险柜,将之前找到的密码输入,顺利的打开柜门。 搭档许西辛从里面拿出来几个个厚厚的文件袋,打开里面是一些装订成册的a4纸文件,记录着对目标对象的每日监控数据。 除此之外,还有一沓照片,照片边缘微微发黄卷起,质地发脆,一看就是有年头了。 令人意外的是,照片上面的画面里是一团漂浮在水中的巨大的黑影。 也许是受过去相机像素问题,许西辛一连翻阅了好几张也没看清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不过从一些偶然入镜的背景中可以推测出来拍照地点就是水库。 南恕没有什么好奇心,他只关心任务已经完成了,对她说道: “拿上东西去椭圆体验证,这任务就算结束了。” 许西辛没有答话。 南恕微微皱眉,不过也没跟她计较。 这不是因为什么不打女人的原则,在南恕这里只要惹到他了管他是男女老少,照打不误。 不过,许西辛有些特殊。 南恕见她的第一面就感觉这家伙不是正常人,很像他青春期的表弟,自闭,沉默,偶尔还神神叨叨,说什么岛上的磁场有问题之类的。 单看外表,许西辛高高瘦瘦像个麻杆,头发一缕一缕看起来有些油腻,用红绳随意的绑在身后,脖子上手上挂着珠串,不是那种亮晶晶的反而是朴实无华的深色,上面还刻着一些奇怪的字符。 她的黑眼圈更是严重的吓人,平时就爱佝偻着背低着头,不善言辞也没有一点年轻人的精气神。 要不是在节目里碰见的,他都想介绍俩人认识一下。 他抬脚往门口走去,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异响。 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些文件掉落在了地上,而许西辛就站在原地怔愣住了,继而出现几分惊恐神色。 莫名其妙的,要不是这破任务必须要两个人共同完成,南恕真想一走了之算球了。 最终,他还是走过去问她: “又怎么了?” 许西辛却对他比了个消音的手势,侧耳细细听着什么动静。 南恕这才发现她的额头上都渗出冷汗,眼珠在眼眶里不停震颤,好似听到了什么恐怖的声音。 到底是什么声音? 南恕听了又听,四周明明静悄悄的,哪里有什么动静? 可她的反应又不似作假。 “你搞鸡毛啊?”南恕有些恼怒,好像有什么事情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悄发生,他却被隔离在外面浑然不知。 许西辛嘴唇嗫嚅了几下,回过神来,艰难的说道: “我也无法描述清楚,就好像是从底下深处传来的,恶灵的呼唤,祂好像要醒了……” 南恕被她说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说什么东西搞得神神秘秘的,让他想起和表弟一起看的脑残恐怖片《贞子大战伽椰子》。 “别跟哥说这些没用的,把地上的文件捡起来去验证!” 许西辛被他凶了,乖乖的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抱在怀里。 南恕拎着她的后衣领把人拽起来,往外走: “哥只信马克思!” ……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灯塔游戏》节目组正在经历一场重大危机。 就在刚才,两名黑衣人突然敲门进入演播室,他们拿出联邦政府专员的证件给众人看了,然后带走了导演。 留下不明真相的众人面面相觑。 “难道,我们的节目没过审吗?” “不可能吧,工作了这么久我居然是黑户?” “这月工资还给发吗?” …… 联邦政府正在召开特殊情况紧急会议。 国家特殊危情处理组成员已经到齐,主位上放着一台笔记本,总统凯瑟琳在里面正襟危坐。 危情处理组组长开始主持会议: “各位,这次召集大家开会的原因就不用我多说了。” “现已查明军方之前秘密接触过导演,想借着《灯塔游戏》试着探寻二十年前凯尔盖朗岛的岛民全体人间蒸发的真相。” “案件相关人员现已被控制,后续的处罚将由军事法庭审判。” “而根据逃生者提供给我们的资料来看,推测二十年前凯尔盖朗岛有一伙邪教分子信仰克希拉,成功召唤并在水库囚禁了祂,试图破解祂力量的来源并强迫其繁衍。” “后克希拉在水源中释放致幻毒素,导致整个岛的人中毒,并趁乱逃出水库回归大海。可能是心怀怨恨,克希拉报复了整个岛,将所有岛民都卷入海里吞入腹中,导致凯尔盖朗岛成为无人区。” “现在监测部门已经在凯尔盖朗岛附近的魄罗深渊附近确切的探测到了异常磁场改变,说明克希拉有苏醒的迹象!” “按照海洋局的推测,今夜的十二点左右海面上将会有一场海啸,范围覆盖整个凯尔盖朗岛。” “届时,恐怕克希拉将会随着海啸到达联邦南海岸,后果不堪设想。” 会议室里一片肃静,面对不可名状的恐怖力量每个人都神色紧张。 总统凯瑟琳开口道: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 有人提议道:“在海啸来之前发射原子弹到魄罗深渊,直接杀死克希拉。” 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凯尔盖朗岛上还有平民没有撤离,这样做不符合人道主义。” “参加节目都是死刑犯,我觉得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掉这部分人,反正留着他们对联邦也没有好处。” “节目直播所有人都能看见,怎么向公众解释?” “再说了,原子弹真的能彻底消灭祂吗?发射一颗核武器对国家军事储备和财政都是巨大的消耗!” “说得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使用。” “那还有什么办法?出军队去打?克希拉可以卷走一整个岛的居民,那样牺牲的人数将无法估计!” 这时,凯瑟琳突然开口道: “也许,还有一个方法。” 会议室里激烈的争吵被按下暂停键,所有人都看向她。 “这些逃生者们都身怀绝技,可以在短短两天时间里找到凯尔盖朗岛尘封二十年覆灭的真相,说不定他们还可以给我们带来更大的惊喜。” “事物有两极,有召唤的方法必定也有封印的。” “不如修改任务内容,让他们试试。” “废物利用完再丢掉也不迟。” 第164章 中央广场 这厢,萧瑟的街道上,虞棠枝跟在林诏后面,炫完两个大面包以后开始晕碳了,走路的时候困得要死,眼睛一搭一搭的就快睁不开了。 林诏看着觉得好笑,语气淡淡的问她: “昨天晚上没睡好?” 提起来这个虞棠枝就苦着一张小脸,试问谁能在大逃杀里睡得安稳,更别说是在蔬菜大棚里睡得安详呢? 但睡菜地里这事儿要是说出去又实在有些丢人,她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我认床。” 林诏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听到她这么说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明显的笑意。 不过她并未发觉,略过他像个小手办一样在前面走着,另起话题问他: “尊敬的面包王,请问需要我帮你干什么,以及我们这是要去哪?” 林诏对这个称呼不置可否,他只是把人留下了,但至于接下来要做什么还真没想过。 不过看着她渴望的眼神,林诏必须得说点什么,以免被怀疑居心不轨。 “……你会什么?” 这句话一出口似乎有些歧义,像是嫌弃的追问。 林诏有些懊恼,对自己的遣词排句。 反观虞棠枝倒是一点也没有往那方面想,她从小长到现在没缺过爱,坦荡又自信,正顺着林诏的话往下认真的在思考: 这两个面包的债要怎么还呢? “啊对了,我会弹琴!” 想起原主的天才钢琴少女人设,虞棠枝指着路对面的维也纳音乐厅说道: “那就以精神食粮偿还物质支持吧!” 推开音乐厅沉重的木门,尘封已久的气息扑面而来,顺着一排排空荡荡的红座椅而下到达最终的舞台。 舞台的玻璃顶已经破损,有日光毫无阻拦的倾泻而下,点点光亮斜斜落在红丝绒的幕布。 舞台的角落里,静静地伫立着一台施坦威钢琴。 她走上前才发现舞台侧边的阶梯已经损毁严重,只剩下一堆坍塌的烂木板,无法再登上。 这时,林诏却突然出现,向她伸出一只手。 虞棠枝侧身望向他,光束穿过两人之间的间隙,分割成明暗交界,她却望进了一双盛满星子的眼眸。 他不爱说话,此刻也依旧沉默。 她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纤细的手腕抬起,宽大的黑色衣袖上移露出白皙的皮肤,小手放在大手掌心中。 林诏的手指干净修长,指尖覆有薄茧,触感温热,倒是与他冷冽的气质不符。 借着他的力气,她终于跃上了舞台。 掀开落满灰尘的琴盖,细白的指尖落在黑白琴键上,失真而古朴的旋律穿越二十年的尘埃再次响起。 “接下来的乐章,为面包王大人独家献上。” 原主的琴技十分精湛,虞棠枝原本只是随意挑之前专辑里的一首乐曲弹奏,却也渐渐也沉浸其中。 日光是天然的聚光灯,在她微卷的发尾上跳跃。 细小的尘埃随着琴弦共振,似千里之外的蝴蝶不经意间扇动的翅膀,携着千钧之力袭向台下之人,在左胸膛的方寸之地刮起一阵飓风。 而他无力抵抗,亦心甘情愿的束手就擒。 此时,二人直播间: [这一记绝杀,谁看不动心?] [看诏神这一脸不值钱的样子,绝对陷进去了。] [这小妹妹手段了得啊,勾引的小连招手拿把掐的!] [呸!拜托各位搞清楚,我们家枝枝用得着勾引吗,是谁一开始用面包做诱饵结果现在被钓成翘嘴了?] [好甜啊,他懂她,她也懂他!] [妈耶,别搞什么逃生游戏了,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抓到恋综去!这不比工业糖精甜多了!] [看俩死刑犯暧昧上头到一夜没合眼,我也是疯了!] [通通闪开!枝枝独美,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靠,唯粉来了。ps你担是拔撬棍吧?] [新人刚过来,这是目前为止看到活着里面最正常的一对搭档了,隔壁萧哥快被逼疯了。] [说起来,北璀不会真那么邪乎放出来什么东西吧?] [还有那个许西辛,神神叨叨的感觉说的和真的一样。] [我搜过凯尔盖朗岛真的挺邪乎的,二十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全岛人都人间蒸发了,会不会和他们找到的线索有关?] [我靠,家人们快去看节目组新发的置顶,公布新规则了!]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 由于逃生者们的出色表现,凯尔盖朗岛隐藏已久的秘密已经逐渐被揭开,尘封二十年的往事将被一一揭秘,邪教,试验,屠杀…… 具体详情请各位移步政府官方发布的208号文件。 《灯塔游戏》现已升级改版,发布最终任务:封印吧,深渊中的克希拉!】 …… 与此同时,各位逃生者的手表上也刷新了信息: 【请各位逃生者立即前往中央广场,即将发布最新终极任务。限时30min,过时瘴气将覆盖除中央广场以外的其他地区。】 任务频繁的变动不是什么好兆头,散落在小岛上的逃生者们迅速向中央广场移动。 中央广场面积不算大,地上是直线条几何纹路的大理石,十二根希腊风格的立柱环绕着伫立,中央是拿着弓箭的女神雕塑。 音乐厅距离中央广场不近,虞棠枝赶到时已经有人提前到达了。 一男一女,女人佝偻着背看不清脸,男人身形健硕,纹身更是从小臂蔓延到脖颈,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质。 虞棠枝脚步一顿,想起来他就是昨天她在摩天轮上看到的,那个威胁其他逃生者的男人。 游戏里逃生者们之间也存在杀戮,这样的人肉杀器还是远离点好。 她拽着林诏的衣角默默站到了立柱后面,远离他们。 天际投影着巨大的倒计时数字,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而站在中央广场的只有四人。 距离倒计时还剩60s时,老远跑来两个人。 前面的青年身姿矫健,长腿一迈就窜出去很远,半中间兜帽也跑掉了,露出一头卷卷褐发。 在他身后,是另一个青年,不过他的体质显然要差一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在二人身后,是一片迅速弥漫的黄绿色毒气。 萧翊从未如此狼狈过,他感觉自己就像动物世界里遇到危险的羚羊,尤其是中央广场上还有四个人在围观他们。 “啊啊啊啊丢死人了!!” 第165章 物资需求 【3】 【2】 “呼呼——” 赶在最后一秒前,萧翊与北璀终于踏上了中央广场的大理石地面。 下一瞬,黄绿色的毒气就已经弥漫在眼前,浑浊的毒气与鼻尖只隔着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它们无法透过空中无形的屏障进入中央广场的区域。 现在,中央广场是唯一的安全区。 零点五分时还有十一名逃生者,过去不到24小时,现在只剩六名逃生者。 这时,广场上的巨大银幕突然启动,一个女人出现在镜头里。 她大概四十多岁,穿着白色的西装套装,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身后,表情正经严肃。 那张脸实在是很有辨识度,经常出现在新闻的首页,属于联邦政府的总统凯瑟琳。 凯瑟琳:“六位逃生者们,由于你们出色的表现,揭开凯尔盖朗岛尘封二十年的秘密。” “我作为政府官方发言人,现在向联邦全体公民公布208号文件,里面详细记录了事件的起因经过。” “作为一切灾祸的根源——克希拉,力量强大,来源未知,是神话体系中不可名状的怪物。” “现在,《灯塔游戏》全新升级改版,修正最终任务:在明日午夜海啸来临前,使克希拉重新沉睡。” “届时,若逃生者无法封印或对抗克希拉,军方将发动核武器对其进行绞杀。” 这位身居高位的女性也终于露出了她残忍的一面,正红的唇色勾起一弯锋利的弧度,洁白的贝齿一张一合吐出凉薄的话语: “各位可以选择成为全人类的英雄,或是一捧尘土。” 这是一波居高临下的单向输出,逃生者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在场六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本来只是在海啸前到达灯塔的中等难度,现在骤然变成了封印远古不可名状怪物的登天难度。 好好好,临考换试卷是吧? 巨幕上总统的身影已经消失,切换成另一个年轻男人。 他穿着格子衬衫,脸色憔悴,风格与刚才的掌权者截然不同,浑身散发着打工人的气息。 本杰明拿着台本开口道: “大家好,我是《灯塔游戏》的导演,接下来由我为各位逃生者介绍新的规则。” “第一,废弃关于猎杀者的规则条目,场上的猎杀者已全部转移离岛,现在岛上的活人就只有你们六位。” “第二,现已根据前期逃生者们上交的任务线索及档案资料,合理推测出岛上确有封印克希拉的方法。具体内容资料后续会发放给每一位逃生者,请在手表上查看。” “第三,逃生者们可以要求节目组提供所需的武器弹药及物资,有求必应。” 念完台本上计划好的东西,本杰明抬头望向镜头,透过黑洞洞的镜头仿佛想真的看到六人的面容。 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远远超乎他原来的设想。 现在,他的命运,《灯塔游戏》的命运,甚至全人类的命运都与六人交缠在一起。 虽然克希拉是被北璀不小心召唤成功,但他作为节目的策划者,前期任务设计也故意往二十年前的事故上引诱。 归根结底,难辞其咎。 他被带走调查后,更是无比后悔当初答应与那位上校合作设计任务内容。 本来是同情他当时外出求学成为凯尔盖朗岛的幸存者,还想着这种略带悬疑的故事背景也能吸一波粉,没想到最后落得这样的结果。 “各位,”本杰明的眼里流露出深切的愧疚,“请努力完成最终任务,我们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相比于他已经激动得红了眼圈,逃生者们的反应要平淡的多。 萧翊最先“切”出了声,玩世不恭道: “这群人嘛呢,白帝城托孤?” 南恕更直接的表达了对联邦政府和节目组的不满: “妈的,这是求人的态度?要放原子弹是吧,来来来,赶紧的!” 林诏依旧没有说话,但他只是冷着脸站在那里,帅脸就足以引起别人的注意。 北璀确定是自己闯了祸,愧疚的跟个鹌鹑似的,恨不得钻进大理石板缝里。 许西辛就平静很多了,只是像个鼹鼠一样开始啃自己的手指甲,十根啃完了又开始咬厚茧上的死皮。 在众人里显得格外娇小的少女,此刻反而是最沉稳的,细眉轻蹙在思索着什么。 镜头拉近,想要勘破她的所有反应。 只见她抚着下巴沉思了片刻,突然道: “我现在就要物资—— 干净衣物,席梦思床垫,浴缸,洗漱用品,新鲜的可颂和苏打水,哦对还要一只唇膏!” 所有人,包括其余的五个逃生者们都一齐看向她。 萧翊反应最快,嘴角咧起迷之微笑,说道: “同上,可颂换成欧包,外加护发素和摩丝。” 南恕哈哈大笑接着道: “同上,欧包换成全麦吐司,外加蛋白粉和牛肉棒。” 林诏的眼里也流露出一丝笑意,道: “同上,全麦吐司换成营养液。” 北璀小心翼翼地举起手,道: “同上,营养液换成牛肉面,外加跌打肿痛膏一,不不不,三盒!” 许西辛终于放下了伤痕累累的手指头,吐出一块死皮,道: “同上,我还要罗盘,黄纸,朱砂,桃木……” ??? 世界仿佛被按下暂停键,所有人静静聆听自己惊掉下巴的声音。 联邦政府高层会议室里: 副总统犹豫着说道:“真的要把任务交给这样一群人吗?” 在凯瑟琳死亡目光扫射过来时,紧紧闭上了嘴。 直播间: [好家伙,搁这进货来了!] [大战之前还不让人修整一下嘛?都变成脏脏包了。] [好美丽的精神状态,从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会儿。] [他们能拯救全人类,扯淡吧,信他们不如信原子弹。] [说的轻巧,原子弹对附近海域和生态的伤害非常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醒醒吧,他们也不欠我们什么吧?能救是本事,救不了还得死。] [555~我的枝枝,要索命来找我,别索我女鹅的命啊!] 第166章 最后的晚餐 在确认六人都接受变更后的最终任务后,制作组将岛上的所有毒气都散了。 蔚蓝天际,直升飞机来了,又走了。 地面上,六人坐在广场上躺平,跟来野餐似的,享受着难得的平静与落日余晖。 不多时,手表上传来消息提示: [请各位逃生者前往瑞莫街43号,所有物资已经准备就绪。] 迎着晚霞,众人按照地图指示来到瑞莫街43号门口。 这是一片联排别墅其中的一个,门没锁,一打开里面已经被收拾过了,床垫浴缸都是新的,家具也打扫过,冰箱里有许多新鲜食物。 屋子里房间很多,六人挑了自己喜欢的入住,暂作休整。 洁白的浴缸里热气氤氲,透明泡泡堆积在水面上,一截白皙的小腿在水中半隐半现。 “这才是生活嘛~” 热水泡澡后,身体上的疲惫卸下一大半,虞棠枝用毛巾把头发包住,换上新睡衣,准备下去餐厅找点吃的。 对面的屋子门没有关紧,透过不大不小的缝隙能够清楚的看到卷毛男生正在穿衣镜前一边给自己喷摩丝抓发型,一边陶醉的哼歌。 不成调的曲调传到楼道里,虞棠枝听了三秒终于听清了歌词: “好帅,好帅~花花世界任我闯~” 一脸黑线的少女翻了个白眼,收回了想好心帮忙关门的手,下了楼。 还未走到餐厅,鼻尖就嗅到一阵食物烹饪的香气。 北璀正在厨房里忙活着,而餐桌上已经摆上了三道菜,皆是色香味俱佳。 虞棠枝:“哇,你做菜好棒啊!” 北璀局促的抓住衣服下摆,道: “我也没什么能补偿大家的,就做饭还算拿手。” 他应该是匆匆冲了个澡就下来准备晚餐了,发烧还潮湿着,看得虞棠枝心有不忍,安慰道: “等回去了,你可以开个私家菜馆,罚你请我们一辈子的饭!” 北璀红着眼眶给她盛了一碗菌菇汤,说道: “你先垫垫肚子,马上就做好了。” 一口热汤下肚,其余几人也陆陆续续下来了。看到满桌的美食显得都有些意外,然后非常顺滑的坐下乖乖等饭。 身旁的椅子被拉动,林诏坐了下来。 他换了一件黑色丝质衬衣,领口松开一粒扣,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喉结,以及一小块白皙的皮肤,手搭在椅背上侧头看她,整个人慵懒松弛许多。 “好喝吗?” 虞棠枝放下碗,诚实答道: “味道炒鸡棒,你要试试吗?” 本来她只是想假装客套一下,实际上她懒得去再给他盛一碗,而这碗被她喝过只剩下半碗汤了,他也必然不会喝。 谁料,林诏说完“好。”后就非常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碗,喝了一口,道: “确实不错。” 虞棠枝目露不解:不是,大王你这是干啥? 长桌对面的南恕和许西辛也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两人非常默契的扭过头表面上看天看地,实际十分关注对面的进展,都快成斜眼了。 只见对面娇娇小小的少女突然站起来,头上顶着包的圆鼓鼓的白毛巾,偶尔一两缕发丝露出来,恍然大悟道: “喜欢喝汤是吧,等着!” 她走到厨房问北璀要了一大碗菌菇汤,小心翼翼地端过来放在林诏面前,像看管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说道: “这一大碗都是你的,不要浪费哦~” 众目睽睽之下,大陶瓷碗里泛着油花的汤微微荡漾,差一点就要溢出来了,目测大概400毫升。 林诏:…… 亲自端完汤,虞棠枝了却一桩事,又愉快的坐下开始吃刚复烤过的可颂,酥香可口,麦芽的香气四溢。 围观全程的南恕再也忍不住发出两声憨笑,简单的白背心下胸肌可观,他给自己冲了一杯蛋白粉。 他旁边的许西辛也笑了一下,洗过澡换完衣服后后她身上的女性特征更明显了一些,头发柔顺的贴在后脖颈。 这桌上除了南恕,她谁也不认识,虽然知道他的脾气暴躁,但经过双人任务时他也没抛下自己,现在挨着他坐反而让她感到一种安心。 餐桌一边是气压低沉的面包大王和他快乐干饭的前搭档,另一边是白背心人形坦克壮汉和瘦弱的神婆。 餐桌微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最后一个逃生者下来。 “嚯,搞这么丰盛。” 萧翊穿着粉色衬衫,头发刻意抓过发型,像个花蝴蝶一样飞下来。 正巧北璀把最后一道红烧鲤鱼端出来,脚下被地毯一勾一个趔趄手里的瓷盘就飞了出去,带着浓稠的酱汁和死不瞑目的鱼向花蝴蝶飞去。 萧翊一个紧急制动,扶着桌边就是一个下腰的大动作,瓷盘在上头飞过时抬手一接,顺着动势胳膊一扭划过半个弧度把盘子撂到餐桌上。 浓厚的酱汁在洁白的盘里荡漾,在边缘又回落,将将没溢出来。 这一套小连招跟拍电影似的,发生在几十秒内,餐厅内陷入沉静。 众人也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笑出声会不会太不礼貌? 南恕不管,爆笑出声。 花蝴蝶还保持着下腰姿势,在餐桌上基本看不到他的上半身,但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谁来扶我一下啊?!” 北璀回过神,慌忙奔过去扶人:“真对不起,你没事吧?” 萧翊现在一看见他的愁眉苦脸就直打寒颤,直起腰来也顾不上疼痛立刻就想要离他远点。 “别靠近我,保持两米距离!” 他坐到长桌的另一端,在虞棠枝的另一边落座了。 逃离了北璀的辐射范围,他的碎嘴子又回来了,扯扯她包头发的毛巾: “这节目全程直播的,你这形象够松弛的。” 事真多。 虞棠枝拍掉他的手,对自恋哥没什么好脸色回怼道: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腰吧,年纪轻轻腰就废了,还怎么闯花花世界?” 萧翊表情一滞,跟见鬼似的,她怎么知道??? 此时,林诏还在喝汤,菌菇在唇齿间咀嚼的咯吱响。 至此,人总算是全到齐了。 这场最后的晚宴正式开始。 第167章 真心话 餐桌上六人安静的享用晚餐,气氛还算融洽,偏偏节目组要破坏这一切,手表提示音几乎同时响起,一声接一声,催命似的。 先前约定的最终任务的资料及分组等情况,打包发给了各位逃生者。 吃饭的兴致被打搅了,把汤匙扔到碗里,虞棠枝点开手表草草浏览了一番。 【据调查,精神病院院长曾于二十五年前面参加由私人组织招募的海外探险队,并于沃森海域发现一艘古老沉船。有人曾看见他从船舱里拿出一只古董箱子。】 【附照片。】 【根据有关部门的探测,封印克希拉的方法很可能就在古董箱子里的人皮书卷上。】 【附照片,仅供参考。】 【现已锁定两个地区存在极大可能性藏匿此箱,分别为游乐园的鬼屋和后山的林中小屋。】 【其中鬼屋的老板是院长的女儿,有游客照片显示古董箱曾在里面。另外,也曾有传言院长经常出入林中小屋。】 【为了最大化发挥各位优势以及提高成功率,经讨论,六位逃生者会分为两队分别去两个地方进行任务,a队去鬼屋,b队去林中小屋。】 【现公布ab两队名单: a:林诏,萧翊,虞棠枝。 b:南恕,许西辛,北璀。】 【特别注意,岛内部分地区已经被污染发生异变,可能存在另一时空和不可名状之物。】 【请各位谨慎行事,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萧翊一下就看到了重点,眯起眼睛道: “可能存在另一时空和不可名状之物,这是什么意思?” 林诏突然出声冷淡道: “字面意思。” 任谁也能听出他的心情不妙,语气呛人。惹得萧翊也打量起他,心想这人有病吧,我们认识吗?还是哪里有惹到他? 这时,虞棠枝出声将话题引了过去: “我们在云木精神病院完成双人任务时,偶然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里全部是红色的光,还充斥着很多具有攻击性的触手。” 这下,其余几人都大概明白了“被污染”的意思了。 原本的寻找人皮书卷的任务增加了一个前设,在异世界寻找人皮书卷,难度蹭一下就上来了。 “我就知道这破节目没安好心,把猎人都撤走原来在这儿埋坑!”南恕伸了个懒腰,“事到如今,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大战之前首先要养好精神,几人一致决定休息到天亮再出去。 南恕甚至从冰柜里拿了好几瓶酒出来,“自杀小队最后一夜来点小酒,睡个好觉!” 客厅花地毯上,众人揣着心事,没过一会儿就喝得七荤八素了。 萧翊把空红酒瓶放平摆在几人中间,打着舌头道: “说不定明天就见不着各位了,还不熟悉我吧,我们来认识认识——” 他开始自言自语的介绍自己: “我,我叫萧翊,名字好听吧,我妈特意请人取的!从小咱就是一个字——聪明。” “一路顺风顺水的咱就考上金融系了,结果家破产了,我爸也自杀了,树倒猢狲散,无数眼睛盯着我等着看笑话!” 他灌了一口酒,“不就是搞钱嘛,熟悉规则,利用规则,甚至制定规则,名利场上的东西就是我的天赋所在。钱就像海啸一样扑进怀里,不过也得罪了太多人,入了圈套,害得我我那么多钱没地方花!” 他爱惜的抚摸着自己的脸: “没有羊胎素,皮肤都皱了!” 他怨气满腹的转动酒瓶,尖嘴缓缓停下指向另一个。 萧翊:“该你说了!” 北璀靠着沙发,两颊通红,迷茫的说: “说什么啊?” 萧翊不满的推了推他,“还能说什么啊,说你怎么沦落到这?” 北璀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有一次我半夜饿的不行去便利店买东西吃,出来顺便拿了包烟在门口抽。结果第二天警察找上门来,他们说,说昨晚便利店周围十八家店铺全着火了,火源是我弹的烟头。” “蛤?”萧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这个悲催的故事,只是催促他,“该你转瓶子了!” 北璀转动酒瓶,细口缓缓停在了南恕面前。 南恕是场上唯一喝烈酒还面不改色的,“没什么好说的,雇佣兵,杀了很多人,大多数是生意,小部分是看不顺眼。” 他大手一挥,酒瓶再次旋转,这次对准了林诏。 所有人都看向他,偏偏人气定神闲的喝着苏打水没有开口的意思。 萧翊打了个酒嗝,“闷葫芦,真没意思!”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向林诏靠近,一手搭在人家肩上凑近: “你是从小话就这么少吗,莫不是嗓子有什么隐疾?” 两人面对面挨得极近,几乎分享着同一口空气,同样漂亮流畅的侧脸线条,一动一静。 林诏抬手抵住萧翊的脸将人推开,大掌几乎将俊俏的脸全盖住,冷声道: “滚。” 萧翊哎呦哎呦的倒到一边,晕头转向趴在沙发上。 没了他的遮挡,露出了身后的虞棠枝。 她的毛巾已经掉在一边,半干的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身上,小脸白里透红像一颗剥好的荔枝肉,手里拿着一支高脚杯,里面还有一些香槟。 她捧着脸笑嘻嘻的看着他们,殷红饱满的唇瓣一张一合: “好磕,大卖特卖!” 林诏失笑,伸手利落了转动酒瓶,细口指向许西辛。 “我从小跟着爷爷长大,学了一些占卜风水之术,也能感受到一些灵体……” 剩下的声音好像都成了背景音,林诏站起身来走到虞棠枝身边的沙发上坐下。 她坐在地毯上,微仰起头看他,眼睛里水光潋滟,红唇微张露出一截贝齿,明显已经醉了。 林诏欣赏了一会,俯下身来。 阴影覆盖,将她完全笼罩。 客厅的吊灯在眼里晕开一圈一圈光晕,摇摇晃晃坠落在山里,天色暗了下来,有风把脸颊沾着的发丝撩开,唇上一热,呼吸也被掠夺。 她坠入了潮湿的春夜。 直到有人在喊她: “到你了!” 还有人在吵闹: “叫了好几声,醉了。” “林诏,你们在干什么呢?” 第168章 圈住你 吊灯下,地毯上,散落着各种酒瓶,穷途末路的小兽们在贪恋最后一点快活时光。 萧翊不满意有人一再违反游戏规定,拎着酒瓶就摇摇晃晃的过来了,嘴里嘟嘟哝哝的不满道: “就剩你没讲了,干嘛呢神神秘秘的……” 他酒精上头浑身充满蛮劲,扑过去一把推开林诏,自己也摔倒在沙发上,脸侧着瘫在长绒垫上,脑袋懵懵的,眼睛呆呆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虞棠枝身上。 只见她乖巧的跪坐在地毯上,一缕蜿蜒曲折的发丝黏在脸侧,似上好瓷器上的一笔浓墨。微挑的眼角晕开一片绯色,和嘴巴的颜色一样。 她同样迷茫的眨巴眨巴眼睛,纤长的睫毛上沾染上几分水汽,和唇瓣一样波光粼粼。 “……怎么啦?” 虞棠枝扶着沙发缓缓站起来,感觉小腿麻麻的,可能是之前跪坐的时间太久。 嗯? 她有跪很久吗? 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刚坐下的时候,之后发生了什么都模糊不清起来…… 不管了,想不起来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短暂的纠结后她便把此事抛之脑后,扶着沙发站了起来。 萧翊在她手底下吱哇乱叫: “按哪呢,这是我的头?!” “哦,sorry啦~”虞棠枝收回手,脑子里慢半拍的想怪不得感觉这沙发如此柔软。 萧翊也从沙发上挣扎起身,大着舌头问她: “我们都讲了之前的来历,就差你了!你是谁,为什么进来了?” 黑发垂下遮住她的表情,半晌才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扬起下巴,眼睫低垂,嘴角勾起一抹笑,语气平淡: “我啊~杀了家暴的继父而已。” 她抬起手,细长的指尖在空中半握住,上上下下的移动。 “一刀刀,一片片的。” 最后的尾音甚至带着几分抑制不了的笑意。 …… 果不其然,客厅陷入死寂。 “干的漂亮,痛快!”南恕突然对着她遥遥举起酒瓶,然后一饮而尽。 萧翊在身侧也举起酒杯和她一碰: “我也跟一杯!” “吨吨吨,呕——” 他终于阵亡了,扒着半人高的装饰花瓶吐的昏天黑地,整个头都栽进去了。 “行不行啊你,菜鸡。”虞棠枝拍了他两下背,捏着鼻子远离他找地方坐下。 这时,许西辛默默靠近她,凑在她耳边说: “其实我会一点法术,能让你继父在下边也不好过,把他八字给我……” “这也行??”虞棠枝心说这么邪乎吗,这些人难道一点也不害怕吗,有没有正常人的反应? 她的视线划过半个客厅,终于看见了一个正常人——北璀。 这家伙表情很不自然,看起来是被她刚才的话吓到了。 找到目标了,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北璀面前,揪住人家衣领跟个恶霸似的逼问: “怎么,听见我杀人害怕了?” 说害怕啊,快说啊~ 北璀皱巴着一张苦瓜脸,为难的说道: “听你说感觉你的刀工应该挺不错的,什么一片片一丝丝的。我是想问你,以前有没有进修过厨艺,方便告诉我机构地址和价格吗?” 虞棠枝:“……食屎啦你!” 她一脸黑线的把北璀甩到一边,自己也像个软脚虾一样踉踉跄跄的往一边倒去。 天旋地转间,灯光幻化成光条,腰上一紧,她撞入了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鼻尖嗅到一丝木质香和清凉味道。 很好闻,很熟悉,就是侵略性太强,连口腔里好像也被充斥着。 “谢谢你,面包王……” 距离太过亲密了,她挣扎着想离开。 男人却没有放手,甚至力道更大了,牢牢将人困在怀里。 “换个称呼就放过你。”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眼睛缓慢的眨了眨,无意识的发着小脾气: “换什么嘛,为什么要换,你不喜欢面包吗?” 作为场上唯一清醒的人类,林诏此时对待一个酒鬼颇有耐心,几乎是哄着人改口: “喜欢,叫我阿诏。” “不,面包大王多好听,我起的!”她格外的执拗。 这下轮到林诏沉默了,他沉思了一会儿,竟然真的在考虑这件事。 最终还是坚持改名,要不然出去以后还以为是开连锁面包店的。 “乖一点,叫阿诏。”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带着魔力,像小虫一样钻进她耳里,在里面回荡,让人不自觉的跟着他重复说: “阿……诏。” 眼皮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她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他亲了自己。 她抬眼看向他,薄薄的眼皮坠着一点粉,灯光在眼球里闪亮,带着三分不解和不知所措。 林诏将她的情绪照单全收,怀抱像海洋托举住从天而降的她,夜风和月光都很美好。 像变戏法似的,他的指尖突然出现一枚戒指,给她的无名指戴上。 伴随着磕磕哒哒的机械声响起,戒指缩小到大小正好的程度,与皮肤微微接触,不紧不松,不失存在感。 “这是什么啊?”虞棠枝抬起手迷迷糊糊的盯着戒指看,“哪里来的?” 林诏将她的乱发再次整理一番,别到耳后。抽出空来回答她: “我做的,戴上以后出去就不会找不到你。” “哼~”虞棠枝心说我要是想跑,还能让你小子逮住? 他颇有耐心的轻抚她的发,“你要对我负责。” 若是林氏祖宅的钥匙都给出去了,人还领不回去,他就真的沦为笑柄了。 “今夜不醉不归!” 北璀举起酒瓶,“都是天涯苦命人,过了明日都是生死之交,各位兄弟姐妹,我先干为敬!” 萧翊突然从二人身后窜出来,硬挤进二人中间,一手揽住一人。 “两位,明天要是能一起出去,从此以后都是我的家人。” 他将头转向林诏,叫道:“哥!” 他又转向虞棠枝,叫道:“妹!” 然后转回头,开始发酒疯: “我们~是吉祥~的~一家~” 简直魔音贯耳,跟电钻似的冲击大脑,虞棠枝打了个激灵,清醒了一半。一把揪住他的嘴: “自己人,别开腔!” 第169章 怪奇宅 翌日大清早,太阳刚刚从东边露出一点头,六人已经在客厅里整装待发。 南恕招呼众人:“武器装备都拿好!” “最后,自杀小队在灯塔相见,各位保重!” 六人按任务要求分成两队,分别向鬼屋和后山的林中小屋出发。 鬼屋所属的游乐园正是虞棠枝之前经过的那个,也算旧地重游了。 在游乐园的西南角,他们找到了院长女儿出资建造的鬼屋——怪奇宅。 三人一致同意在进去之前先收集情报了解情况,虞棠枝在收费台的抽屉里找出了旧时的宣传册。 怪奇宅的造型是一堆不规则的黑色方块堆砌而成,就像是一块融化了的摔在地上的巧克力蛋糕。 萧翊凑过来念出上面的红色加粗字体: “怪奇宅有两大主题,分别是解谜类和追击类。采取分段式,前段为解谜,后段为追击,让您有多重刺激体验!” “剧情取材自真实事件!” 下面有怪奇宅的导入语: [近日a市出现一系列恶性事件,多名女子在雨夜失踪,后发现尸体曾受到非人虐待,警方发布悬赏令三十万追击雨夜杀手。] [你们是a大侦探社的成员,为了期末课题你们决定私自调查雨夜杀手。] [抽丝剥茧,层层递进之后,当你们越来越接近真相的时候,不幸被迷晕,再醒来时就身处密室中,这里似乎就是雨夜杀手的老巢……]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尽全力逃跑!在雨夜杀手回来之前逃出生天!!!] 看着最后的三个血红的惊叹号,虞棠枝眉心一跳: “又解谜又追击,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异变,不会开门杀吧……” 萧翊连忙呸呸呸几口,“可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什么开门杀的通通退散!” 他有些后悔没找许西辛要两张符咒,“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林诏依旧是三人组最淡定的,确认了周围除了售票台没有其他线索,便对二人说道: “抓紧时间,进去吧。” “好。” “ok。” 林诏打头,萧翊垫后,虞棠枝在中间随机应变。 尘封已久的大门被推开,灰尘簌簌而下,承轴发出艰涩的吱呀声响。 没有任何异常和伏击,里面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三人对视一眼一齐进入黑暗中。 在最后一个人进入的瞬间,大门好似被操纵般猛地紧闭,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由门引起的风向怪奇宅里面扑,荡起一层灰尘,又轻轻飘飘的落下。 黑暗中,里面空无一人。地面上仅留着半个脚印,像被生生截断。 …… “嘶,谁打我头?”萧翊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后脑勺剧痛。然而这疼痛消失的也快,他摸了两下便再也感觉不到。 “这是给我干哪来了啊?”昏迷前的记忆回笼,他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心想这难道就是异变吗? 这是一间普通的屋子,水泥墙水泥地走工业风,墙上并没有窗户,光线很暗,只有几个荧光条和台灯亮着。 靠墙放置着一套桌椅和床铺被褥,墙上有镜子,镜子旁贴着许多照片和图画之类的。 而最令人瞩目的就是房间角落里的铁笼,此时里面正锁着两个人,正是和他一起进来的虞棠枝和林诏。他们昏迷着,不知是死是活。 萧翊站起来准备四处看看,一动却发现脚边传来哗啦啦的铁链摩擦声,他低头一看自己的左脚脚踝上赫然挂着一副锁链,另一端牢牢的固定着床脚。 “好好好,囚禁y是吧?” 他拖着铁链走到房屋角落里的铁笼前,距离还有三步铁链就已经绷直了,再也前进不了半寸。 萧翊直接爬地上,利用身高优势敲击铁笼,试图唤醒两人: “打雷了,下雨了,回家收衣服啦——” 在超绝的噪音攻击下,铁笼里的二人很快转醒,纷纷出现了相似的头痛症状,随机很快缓解消失。 看着这间昏暗的房子,林诏心里一沉,再结合身上陌生的学生套装,答案不言而喻。 这次异变将宣传册上的情景发展为一个真实时空,他们不仅要身临其境的解密还要面对真正的雨夜杀手。 而他们身上所带的武器已经全部消失,变成了宣传语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 “锁死了。”林诏检查了铁笼上的锁,非常结实,“是四位密码锁。” 萧翊也试着拽了拽脚上的锁链,发现拇指粗细的铁链果然非常坚硬,上面挂着一个大锁,锁芯的形状很奇特,桃心型。 萧翊:“我的锁需要找钥匙,而且是立体桃心的。呃,这杀手还有少女心!” 房间杂乱,时间有限,要怎么找线索? 虞棠枝想再拿出宣传页看看,结果一掏兜发现,她没兜。 ? 她慢半拍的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身校服,领结衬衫短袖,格子短裙两侧并没有口袋。 再看林诏和萧翊两人也是一身校服,衬衣黑裤,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虞棠枝狠狠拍了一下面前的栏杆:“淦!这招釜底抽薪够狠的!” 林诏抓住她的手,果然白皙的皮肤上缓缓浮上红痕,“疼吗?” “就这,小case!”少女十分不屑的说着,把手抽出来,云淡风轻的背过手去。 林诏的眼里划过浅淡的笑意,没有拆穿她。 强忍住手上传来的痛意,虞棠枝心中对自己刚才的鲁莽悔恨不已,转过脸来去把视线转移到栏杆外的密室。 这时,她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忙对萧翊喊道: “你看靠墙的柜子倒数第二个抽屉,那里夹着一张纸!” 整个柜子都关闭得整整齐齐,唯有那个柜子抽屉夹着半截纸张,看着确实奇怪。萧翊走过去把纸抽出来,念出上面的文字: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萧翊是四分之一混血,不太懂这些古文,念的磕磕绊绊的,“这是什么意思啊,弯弯绕绕的?” “是《牡丹亭》选段,哎呦这些都不重要,你再看看柜子里有什么?”虞棠枝心中有了些猜想,催促着他赶紧进行下一段。 萧翊暂时把纸张拿在手里,去看那抽屉里的东西,“是一堆彩色图钉!” 第170章 解锁 虞棠枝扒着笼子的锁头看,问萧翊:“里面的图钉是不是有四种颜色?” “我看看啊。”萧翊拨拉了几下:“红,绿,白,紫,一共四种。嘿真神了,你怎么知道是四种?” “那段节选里的姹紫嫣红,云霞翠轩对应图钉的紫,红,白,绿四种颜色,按照顺序图钉的数量应该就是四位密码!”虞棠枝让他赶紧数清楚各色图钉的数量。 “这个密室的解谜设置不会都是这个风格吧?搞偏见,欺负混血!”萧翊感觉自己像个文盲,愁眉苦脸的嘟嘟哝哝的数完钉子,将信息传递给二人: “4637!” 咔哒—— 铁笼的门锁果然开了,虞棠枝和林诏恢复自由。 密室的大门果然是锁住的,只能想办法找钥匙或者其他出口。 现在只剩下萧翊的脚上还有一个锁。 “立体心型的钥匙,应该很醒目……” 三人分开探索,虞棠枝去搜书桌,林诏去搜立柜,而萧翊活动范围有限主要搜床铺。 书桌紧靠的墙上贴着许多照片,刚才距离远看不清,现在她走近了一看就差点吐出来。 照片里是各种各样的受害者,一些镜头聚焦于她们的惊恐绝望的表情,另一些则是各种伤口的特写,血腥,残忍,痛苦,肮脏。 新闻里说的没错,这些受害者死亡前都曾遭遇过非人的虐待。 雨夜杀手就是纯纯的心理变态! 任务里说雨夜杀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必须抓紧时间! 她手下不停,搜索着凌乱的桌面和一层层的抽屉。 一番搜索之后,并没有什么桃心钥匙。 虞棠枝:“我这边没有,你们那边有吗?” 萧翊已经把床铺翻了个底朝天,连床下和背面都找过了,结果除了灰尘就是不小心掉进去的杂物。 他不免有些心急,问林诏:“大兄弟,你找见没?” 顶天立地大衣柜前,林诏抬脚退出来对二人轻微摇了摇头,显然也是一无所获。 萧翊颓然的一屁股坐下,“要糟,哥们不会撂这吧?” 话音刚落,弹簧床抖了抖,好像掉下来什么东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三人对视一眼,萧翊趴下身子反手把东西摸了出来,掌心里躺着的是一块吸铁石。 “啊?不是钥匙啊?”萧翊刚雀跃的心又沉下去。 他坐在床沿更丧了,开始考虑能不能暴力破锁,试着挣脱了几下脚踝就红了一片,他捂着破皮的地方心碎了: “哥们以前都洗牛奶浴,哪能受得了这种磋磨……” 男人嘤嘤切切的自哀自怜,脆弱且大只。 被他一打岔,紧张的气氛也缓解了不少。 虞棠枝哭笑不得,走到他身边把吸铁石拿起来,顺手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一磕: “大小姐别哭了,把雨夜杀手招回来可就再也洗不了牛奶浴了。” “嗷唔~”萧翊捂着脑壳,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小声了许多,改成震动模式。 林诏也走到她身边,将视线转向那块黑乎乎平平无奇的吸铁石。 他可以将萧翊的锁打开,但过早的暴露底牌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吸铁石,吸铁石,吸……”虞棠枝头脑风暴,突然得到了灵感,一拍脑袋: 她的眼睛一寸寸的搜寻着房间: “钥匙应该在一个铁制的东西里面,光靠人力没有工具很难取出来……” 林诏的五感更敏锐,不一会儿就看出来了端倪,指着墙上两道荧光灯相隔间照不到的阴暗处: “在那里!” 虞棠枝没看清,迟疑的走近一看,发现那里确实有一段截断的铁水管道,设计的位置很巧妙,恰好在两节荧光灯的中间又恰好都照不到的地方。 “传说中的灯下黑,够贼的!” 她把吸铁石往铁管上面一吸,上下移动着几下,只听“叭哒”一声,里面就有东西被吸到了铁壁上。 虞棠枝惊喜道:“有东西!” 她再顺着铁管口缓慢的移动磁铁,终于把钥匙稳稳的吸出来了。 “到手!” 萧翊也松了口气,笑着朝她伸出手,一脸痞笑的装伸手党: “我是学生,给我……” 话音未落,突然一旁的林诏脸色一变,上前打断二人将钥匙抽出来扔给萧翊,拉着虞棠枝往大衣柜里面钻了进去。 “搞什么?”萧翊一头雾水的看着二人的动作,眼睁睁的看着衣柜门在眼前关上。 突然,他听到了一种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拖拉在地面的摩擦声正在向房门口靠近! “屮!”萧翊马上明白过来,雨夜杀手要回来了。 此时,他已经来不及把脚上的锁打开,否则锁开的一瞬间正好雨夜杀手打开门,一定会死得很惨。 心思翻转间,他果断把钥匙往兜里一塞,翻身上床钻进那床被子里。 破被子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过了,一种油腻腻的触感还有难闻的气味。 萧翊再次感叹命运的不公,别人有香香软软的妹子抱,他只能和陈年老被在一起。 又臭,又脏,也不知道有没有跳蚤。 一个小萧翊轻轻地碎掉了。 更糟糕的是,透过被子与床单之间的缝隙,他看见雨夜杀手进来了。 那是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人,穿着背带牛仔裤和破旧体恤衫,手里拉着一柄大铁锤,长得很潦草,糟黄的牙齿爆出来。 他一进来就看见铁笼里面关着的人跑了,顿时发出愤怒的低吼,拎起铁锤就乱砸一通! 房间里的杂物在铁锤的力量下支离破碎,化成无数碎片,不过一会儿屋子里就一片狼藉。 那张弹簧床算是为数不多幸存的完好家具,被子隆起一个不明显的包。 雨夜杀手像是恢复冷静了一些,喘着粗气走过去拽着铁链把人生生的拽出来。 看见好歹还有一个人没跑,雨夜杀手的情绪稍有回暖。 萧翊举起双手以示自己毫无威胁,“我没跑啊,可不能打我!” 他已经做好雨夜杀手逼问其他二人下落的准备,没成想雨夜杀手一开口就是他听不懂的语言。 一个刚拼凑好的萧翊又轻轻地碎了。 第171章 棺材铺 不,不能说是陌生的语言。 只是他的发音很奇怪,呜呜咽咽像是从水潭下冒出来的气泡夹杂着不耐烦的情绪。 “x,%%!〈*?” 萧翊无奈摊手:“大哥,你说清楚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闻言,雨夜杀手直接恼羞成怒,只一只手就掐着脖子将人提起来。 突然间没有了支撑,脚下乱蹬也是徒劳,胸腔里的氧气被一点点挤出去。 濒死的滋味不好受,一张俊脸慢慢涨红,萧翊的眼球往上翻着,活像只咸鱼,嘴巴死硬: “泥索森么窝听布咚……” 雨夜杀手也许是嫌弃他晦气,猛的收回了手。 萧翊便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落在弹簧床上,余震颠簸两下更显柔弱无害。他垂头剧烈的咳嗽了两下,指着大门说道: “他,他们不知道怎么拿到钥匙从那里跑了!” 他一拍大腿,嘤嘤切切的开始哭诉: “他们抛下我跑了!!!” 根据前面的反应,雨夜杀手显然能听懂他的语言。 他果然拎着铁锤回身看了看大门,又看了一眼大吵大闹的萧翊,似乎掂量了一会儿真假。 萧翊借着哭泣的假动作看了一眼侧后方的衣柜,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异常。 柔弱男人翻了个白眼,心说真能藏啊,还不是得他来擦屁股。 不过这一下,倒是让他发现这个反社会人格杀手似乎智力有些缺陷,空有一身魁梧力气,却连说话也困难。 铁锤在地面上滑动,雨夜杀手似乎相信了他的话,重新拎起铁锤向门外走去。 随着大山一样的背影远去,萧翊的心跳也逐渐放松下来。 临到门口了,雨夜杀手却突然回头! 萧翊心里一咯噔,心想难道这家伙突然反应过来了? “嗯?”他勉强从咽喉里挤出来一个音节,脸上挤出一丝笑。 “还有事?” 雨夜杀手皱起眉头,横贯脸庞的疤痕更加狰狞丑陋,他伸出棒槌般大小的手指头指了指萧翊,又在嘴巴和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萧翊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会安安静静苟着的。 “嗬嗬!”雨夜杀手发出几声怪响,满意于他的识时务。 大门再次关闭,沉重的锁落在上面。 萧翊特地等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没有雨夜杀手的声音了才把钥匙掏出来解锁,然后揉着脖子上的一圈淤青走向衣柜。 “喂,你们两个没义气的出来吧……” 紧闭的柜门被拉开,里面却没有人。 …… “哎呦呦呦我的腰——”虞棠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脑瓜子嗡嗡的。 明明上一秒还是在衣柜里紧张的盯着那条窄窄的缝往外看,下一秒就天旋地转不知道为何直直坠落到这里。 晕眩带来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比如她觉得手底下的地面都软软的热热的,以至于她捏了一下不够又抓了一把。 “嗯……”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带着几分诡异的痛苦和愉悦。 虞棠枝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底下哪是什么地面,明明是林诏,而现在她整个人骑在他身上,圆滚滚的臂下压着不可描述的部位,姿势很危险暧昧。 而林诏的大手一只搭在她裸露的大腿皮肤上,一只抓着她的手。 她慌忙的撤退到旁边,又伸手想把人拉起来:“你还好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诏捂着胸口,眼尾扫了她一眼,语意不明道: “手劲不小。” 一想到刚才不知死活的一捏一揉,虞棠枝就想以头抢地,只恨为什么刚才没有直接摔倒地上,那样至少还能清清白白的退出副本。 “这里是哪里啊?”她转而挑起另一个话题,装模作样的四处查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不得了啊。 这竟然是个棺材铺?! 只见距离他们落下来的地方幽幽的点着几根白蜡烛,幽暗火光之下摆放着一排棺材,墙边堆放着纸人和叠好的纸元宝之类的丧葬用品。 这里似乎是仓库。 林诏从地上站起来,在他的身下铺着一张薄薄的垫子缓冲,所以刚才没有受什么伤。 虞棠枝:“难道雨夜杀手的真实身份是丧葬用品店的老板?” 目前来看这里和他的老巢是相通的,出口应该是继续从这里寻找。 正这般想着,她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孩童稚嫩的哭声,忽远勿近! 棺材铺,孩童啼哭,虞棠枝脸都木了,这里不会还有阿飘吧? 林诏取下两根燃烧的白蜡烛,一根给她,自己拿着另一根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轻声走去。 虞棠枝跟在他背后,抓着他的衣角也放轻脚步。 在一排纸人黑洞洞的注视下,二人向黑暗深处探去。 仓库很大,堆放的杂物众多,那声音忽大忽小,忽远忽近,林诏走一段就稍微停下仔细辨认方向。 二人一路深入,终于停下了。 面前是一个棺材,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虞棠枝刚停下脚步,那哭声好像知到他们过来,居然戛然而止了! …… “什么情况,人间蒸发?”萧翊不信邪的把里面挂着的衣服都扒拉开,确实没有藏任何人影。 “真是见鬼了!”他搓了搓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挠挠鸡窝头,肯定有什么机关。 既然这里没有头绪,他就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 他偷偷摸摸的来到书桌前,被墙上的照片吸引了视线。 这次他的时间比刚才虞棠枝充裕很多,足以一张张细致的看过去。 萧翊面不改色的看过去那些带着极其强烈的负面情感的血淋淋的照片,直到某一张时,他的视线多停顿了了几秒,然后发现了端倪。 “怎么会……” 紧接着外面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雨夜杀手又回来了! 萧翊脸色一变,一把扯下那张照片,转身跑向衣柜,打开门躲了进去。 透过柜门之间的缝隙,他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这一幕犹如往日重现,在半小时前虞棠枝和林诏也是如此这样躲避雨夜杀手。 萧翊意识到了这一点,也许他按照他们之前可能发生的动作就可以复刻出来一切,找到机关。 此时,大门被打开了,雨夜杀手走了进来。 第172章 薇薇安 沉重的铁锤在地面上摩擦滑动发出刺耳的声响,混合着雨夜杀手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 薄薄的衣柜门板后,萧翊紧盯着外面的雨夜杀手的一举一动,灰蓝的眼珠也不禁浮上几分焦灼,线索到底在哪里?! 外面雨夜杀手发现他也不见了,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顿时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怒吼,举起铁锤就是一顿乱砸。 乒呤哐啷—— 几下之后,房间里已经没什么完好的东西了。 这次连弹簧床都没有幸免,直接被拦腰折断,雨夜杀手依旧没有停手,还在持续破坏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墙角的衣柜上,盯着中间那道漆黑的缝隙缓缓绽开一抹残忍的笑。 萧翊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他的视线,瞳孔一缩,了。就在这时,搭在门板上的指尖突然触到了一丝异样的凹陷。 他一边紧盯着外面,一边手在门背后疯狂摸索,发现似乎是用指甲刻下的字,反反复复,密密麻麻的遍布了整块门板—— [放我出去!!!] 正当他摸清楚那四个字后暗自心惊之时,指腹划过一块立起木刺被狠狠割伤,一滴血液迅速渗出滴落在门板的木头上。 下一秒,雨夜杀手拉开柜门,兴奋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衣柜里只剩零星几件悬挂的衣服在衣架上微微摆动,猎物凭空消失了。 …… 棺材板涂着黑漆,棺盖与棺身严丝合缝根本无法窥见里面的情况。 跟在队友身后,虞棠枝心里直打鼓,担心到时候开棺会不会起尸。 谁料走在前面的林诏并没有开棺的打算,而是脚下一拐绕到了棺材后面,烛光向下照亮了后面的一小方天地。 虞棠枝从他背后伸头一看,只见棺材背后的角落里半躺着一个小女孩,年龄大概只有七八岁,浑身都是血渍,手腕被绳子捆着。 她半眯着眼睛望向光亮,虚弱的向二人求救: “救救我,哥哥姐姐求求你们,救救我!” 二人都没有轻举妄动,尽管小女孩的状态真的很惨,但还是搞清楚来历稳妥一点。 虞棠枝也把自己的蜡烛举过去,想看得更清楚些。小女孩却仿佛被她的动作吓到了,往暗处缩了缩。 见状,她只好把蜡烛收了回来,问她: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女孩怯怯地盯着她说道: “我叫薇薇安,我和妈妈在回家的路上被一个很高的叔叔袭击了,再醒来就在这里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林诏:“你妈妈现在在哪里?” 薇薇安哽咽了一下,眼圈瞬间就红了,“那个叔叔打了妈妈,很重很重,妈妈倒在地上让我快跑,一直跑别回头。” “可是薇薇安好没用,还是被叔叔发现了,棍子打好痛好痛,一直绑在这里。” 薇薇安的母亲被雨夜杀手杀死后,可能是不符合他的猎物标准,被扔在仓库里自生自灭,直到他们误入这里。 女孩弱小无助的啜泣声回荡在仓库里,起风了,簌簌的塑料声好似冤魂的哭泣,在此刻一齐奏响。 薇薇安生怕二人见死不救,哽咽着说: “哥哥姐姐,你们也想从这里出去吧?我知道出口可以告诉你们,只要带上我一起!”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 当务之急是通关找到人皮卷,带上她好像也没什么威胁性。 虞棠枝与林诏对视一眼,征求了队友的意见之后上前帮薇薇安解了绑,林诏负责背她。 虞棠枝:“我们带你走,现在可以说出口在哪里了吧?” 薇薇安手指向仓库深处的某一点,那里堆放着纸人和纸钱等东西,“在那里后面。” 仓库里东西堆放没有规律,时常需要注意脚下不要被绊倒。 虞棠枝举着蜡烛在前面开路,蜡烛光线不算好,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 她其实有一些夜盲症,顾了这边顾那边,一不留神就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小声惊呼。 “小心。”林诏在后面提醒她。 “好噢。”她握紧手里的蜡烛,重新出发前她下意识地侧头看了一眼刚才绊倒的地方,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原来她刚才不小心踢到了一具纸人的手,但不是轻飘飘的触感反而很坚硬。 而她那一脚把纸人外壳踢裂开了,露出里面的内容,赫然是真人的手指! 手指皮肤呈灰青色,覆着少量的尸斑,显然已经死去多时,肌肉组织松散,受到外力冲击后皮开肉绽露出深红内里和森森白骨。 这些纸人里面竟然是真人的尸体?! 瞳孔地震,她的视线外移再一次落在纸壳上,突然发现表面上的红色颜料部分亮亮的,显然还没有完全干透。 红色颜料…… 就在这时,也许是迟迟不见她行动,林诏背上的薇薇安突然开口道: “姐姐,你发现了什么?” 声音稚嫩,天真无邪。 虞棠枝瞬间联想到了什么,脑子里一下子炸开了花,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还未等她有所反应,意外再起。 一声东西拍在地上的巨响之后,萧翊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从身后响起,伴随着经典国骂。 “他奶奶的,哎呦我的翘臀——” 他的出现实在是惊天动地,其余人的注意力都被不自觉的吸引过去。 虽然嘴上总是很虚弱,但萧翊的身体素质其实很好,抱怨了一句以后立马就动作利落的翻身站了起来。 一眼就看到了前面的光亮和队友们,等他看清林诏背上还有一个人时,笑脸还未完全绽放就变成了惊恐,大喊道: “快跑,她是——” 林诏敏锐感觉到了异常,手抓住背后薇薇安的脚踝想把人甩下来。然而薇薇安的两只手就像铁爪一样牢牢卡住他的脖颈,根本不是小朋友的力气。 危急时刻,林诏只觉脑后传来一阵飓风,紧接着薇薇安惨叫着松开了手跌落在地上。 他回头一看,只见虞棠枝正叉着腰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截纸人的胳膊,端口处的皮肉外翻,可见血红的肌肉层和白色骨关节。 刚才就是她一断肢抡过去,成功把薇薇安从他背上打掉下去。 萧翊狂奔过来的时候正看见她一边嘴里念叨着抱歉,一边试图把断肢给纸人安上去。 第173章 第二名凶手 薇薇安被甩到地上以后仍然不放弃伪装,发出一声孩童的尖叫和控诉: “哥哥姐姐们,你们在干什么?薇薇安好痛!” 她可能不知道,此刻她的外表和声音虽然还很稚嫩,但眼神格外怨毒! 除此之外,林诏还注意到在三人中她似乎特别敌对女性玩家,眼神总是若有似无的落在虞棠枝身上。 于是他抬脚挡在虞棠枝面前,目光凌厉,阻挡了薇薇安窥探的视线。 这时,萧翊从远处跑过来,劈头盖脸的毫不留情揭穿她: “大姐别装了好吗?你也不瞅瞅自己的演技真不行!” 说罢,他特意举起自己的右手做了个拍下的手势,语气遗憾: “所以我刚才没有给你拍灯!” 另一个小脑瓜从冷酷的林诏后面探出来,虞棠枝大声的附和道: “薇薇安选手的票数为零!请继续加油!” 两个活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道中人的光亮。 眼看不知何时已经暴露了,反被猎物戏弄的薇薇安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从地上艰难的支起上半身,咬紧牙关吐出几个字: “我不明白哥哥姐姐们在说什么?” 虞棠枝指了指她身上的“血渍”,又抬起手里的断臂,说道: “你身上的血迹不对,和纸人身上的红色颜料一模一样,应该是刚才我们突然出现,你才想出这样伪装的方法。其实挺聪明的,就是演技太拉了!” “就这?”薇薇安是极度自负的人,她不允许有任何脱离掌控的猎物,就算是此刻露出破绽被拆穿了,她也要硬撑着面子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死样子。 可在场的另一个活宝不会轻易放过她,萧翊就等着她膨胀起来再狠狠戳破,力求达到最大的杀伤效果。 他清了清嗓,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宛如某死小名侦探上身,大声说道: “还有这张照片,画面里有受害者和拎着铁锤的雨夜杀手,这也是墙上唯一一张画面中同时出现两个人物的照片。” “乍一看好像没什么问题,关键就是我之前一直以为是雨夜杀手有记录受害者的恶趣味,可这张照片他也在镜头里,那是谁在镜头外拍摄的呢?” 薇薇安还想狡辩,林诏根本不给她说废话的机会,接道: “搜寻过房间,里面没有任何支架等辅助设备可以一个人完成拍摄,现场一定有第二个凶手。” 这下薇薇安彻底被拆穿了了,她声音也粗粝了许多,更像是成年女人的嗓子: “你们还知道什么?” 虞棠枝伸手拿过照片,把照片背后的字迹说了出来: “照片背面写着苏瑞,如果你是薇薇安,那大概率是这个受害者的名字。” “苏瑞”这个名字一出,薇薇安安静了一瞬,突然爆发了尖锐的吼叫: “我们才是受害者,苏瑞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妈咪死后,她霸占了爸爸的财产,随意打骂我们是怪胎,雨夜把汤米赶出家去,一不顺心就把我关在柜子里反省,她该死!” 原来雨夜杀手竟然一直是两个人,强壮的汤米和矮小症的薇薇安的双胞胎! 薇薇安被他们按在这里这么久,汤米都没有出现,说明他们并不知道衣柜里的通路。 虞棠枝猜测衣柜里整面用指甲抠出的血字,每一笔都带着薇薇安的怨气,受到克希拉影响后柜子里已经被怨气污染发生异变成为连接囚禁房间与仓库的通路,当血液滴在上面即可唤醒通路。 虽然她讲得确实很悲惨,但虞棠枝没有忘记他们犯下的罪行: “如果要报复就杀了苏瑞,那为什么之后又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薇薇安惨笑了一声,脸上的组织扭曲成恶鬼的模样: “你懂什么!那该死的女人给我们留下的阴影只有杀人才能缓解,每杀一个人,看她在眼前痛苦的死去,我好快乐啊!” 虞棠枝懂了:纯变态,不解释。 知道她不是未成年以后心理负担少了许多,萧翊抄起纸人的胳膊就狠狠挥过去,直接把薇薇安的脑袋打偏了。 他吹了吹指甲上的尘埃,“真晦气!” 薇薇安嘴角带血,这次是真血,她仰着头死死盯着眼前的三人,像是释放什么恶毒的诅咒: “你们谁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爆鸣声,穿透力极强几乎能把玻璃震碎。 虞棠枝:“不好,她会把汤米招来!” 当务之急是找到仓库的出口,望着随意停放的棺材,她心生一计,连忙招呼队友: “快把她嘴巴和眼睛堵上!” 林诏反应很快,也不问原因,随手扯过纸人的外衣塞住薇薇安的嘴并且蒙住她的眼睛,这样她只能听到声音但说不出话来。 萧翊在一旁不解道:“直接杀了她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虞棠枝心中念着此刻薇薇安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对萧翊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然后看着被蒙眼塞嘴的薇薇安,用胸有成竹又嘲讽的语气对她说道: “你以为我们的底牌只有这些吗?笑话!能看清你的伪装,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出口就在棺材里!” 话音刚落,薇薇安的脸色就猛地一变。一直紧盯着她的虞棠枝立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完全不给薇薇安思考的机会,接着诈她,假装招呼队友离开: “把她扔这,我们快走吧!” 实际上三人并没有离开的动作,而是一致的盯着她。 但是薇薇安被蒙住眼睛捂住嘴巴看不到,五感丧失两感已经潜移默化的给她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再加上虞棠枝紧凑的诈术,使她一下子慌张起来,下意识地“望”向出口的方向! 纸人遮蔽处,那里孤零零的只有一个棺材。 虞棠枝莞尔一笑:“现在知道了,谢了!” 扔下恼羞成怒的薇薇安,三人向棺材跑去。 掀开棺材板,钻进去,盖上,一气呵成。 下一秒,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汤米追到仓库里了。 黑暗中,两盏蜡烛,萧翊颤悠悠的问: “所以,接下来呢?” 第174章 出口 外面传来薇薇安的尖叫声:“快给我抓住他们——” 棺材板里,逼仄的空间里,昏暗的烛光下,三人面面相觑。 “啊,我以为进来就会触发机关呢……”虞棠枝扣扣脑袋,确实也没料到还有这一出。 这时,外面的汤米已经进入狂怒阶段,铁锤随机的砰砰砸在路过的棺材板上,木头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令人触目惊心。 萧翊手顶在棺材板上,沉重的木板被轻而易举的抬起一条缝隙:“大不了和他干一场,总比待在这里等死强!” 他脸上一贯吊儿郎当的表情消失换成专注的神情,手背上青筋鼓起,大腿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把盖子顶开跳出去战斗。 林诏也盯着外面的情况,长睫下眼底晦暗不明,整个身体潜伏在黑暗中似一条猎豹,手里不知何时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双刃,在指尖不断翻飞。 副本里不可能有这样无用的设计,虞棠枝使用了一条红参道具增强注意力5min,仍没有放弃在棺材内壁摸索着机关暗扣。 汤米把双胞胎姐姐扛在肩头,在薇薇安的指使下,木头碎裂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气氛愈加焦灼。 这时,虞棠枝的余光从苏瑞的老照片上划过,突然猛地顿住,重新看过去。 只见照片上的苏瑞竟然与之前的姿势不同了! 满身血污的女人在地面上痛苦爬行,她的两个膝盖的位置都被铁锤硬生生的锤成两个血窟窿,但她仍然固执的抬手指向某个方向。 虞棠枝不敢确定苏瑞是否真的改变了位置,拿起照片试着变换方向,随后她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照片中的女人胳臂竟然也随着改变,所指的方向却一直不变! 烛光向着她所指的方向照过去,那是棺材的另一端,尸体脚朝向的方向。 时间来不及了,隔着棺材盖她甚至能听见薇薇安的尖笑像金属刮在黑板上: “差点就被你们骗了,除了我谁也不知道出去的方法!汤米给我杀了他们,立刻!” 汤米的铁锤再次高高举起即将落下! 生死就在一瞬间。 虞棠枝:【使用道具大力丸!】 8019:【道具大力丸已生效,增强体力200%,时间5min倒计时开始!】 全身犹如被注入灵泉,顿时拥有使不完的力气,她抬脚朝那面木板狠狠踹下去! 可哒哒哒—— 一阵沉闷的机械运转骤然响起,紧接着身下的木板突然一动,整个棺材开始移动! 当—— 铁锤与棺材板擦身而过砸了个空,在地面上深深砸了个坑。 “诶我去!”萧翊正准备掀盖而起,被突如其来的晃动脚下不稳,差点闪到腰。 林诏也难得愣住了,一没留神就被手里的双刃刀割掉一小片指甲。 棺材外传来薇薇安不可置信又气急败坏的尖叫: “这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知道出口的机关!” 然而无论她如何不相信,加速的棺材板带着里面的三个人向着出口疾驰而去。 直播间内: [信号又好啦?出画了!] [腊鸡联邦,毁我青春,废我钱财,一卡一卡的信号看个屁!] [就怎么说呢,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赛博朋克呢?] [枝枝大人,请狠狠踹我!] [万万没想到,在逃生综艺里种草了小刀,求同款链接~] [三位美型大人要是能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好辛苦,三个都变成脏脏小狗了,唔枝枝最可爱,小脸白白的,嘴巴也白白的……等等!我女鹅怎么累成这样了?] …… 此刻,那一蹬真的把虞棠枝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全用了,5min一过道具失效,疲惫感像成倍反弹一样袭击了她。 虞棠枝感觉自己像吃了假药,在脑海里滴滴8019: 【统子,大力丸是正规厂家生产的吗,怎么后遗症感觉快要死掉了……】 8019:【嘿嘿嘿~】 行了,知道了,三无产品。 虞棠枝生无可恋的瘫在那里,听着木板下咯哒咯嗒的机关运转声音,一路向远方。 有烛光凑近她,男人低沉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着急: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林诏说着就不放心要亲自检查她的身体状况,虞棠枝怕被他察觉到异常,当他的大手伸过来时半中间就拦截下来,握住垫在脑袋底下当枕头。 “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让我休息一下。” 林诏没那么容易被打发,他观察到她虚弱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是普通的劳累造成的,只是现在少女有些抗拒,他也不好强硬检查。 手掌心中少女清丽精致的眉眼宛如一个易碎的梦,他的指尖不自觉的微微颤动,捧住一拢美梦。 光线昏暗处,萧翊看着光亮处的男女,很般配,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这感觉很陌生,让他有些烦躁,下意识想后退却又固执的等在原地求一个结果。 五分钟后,棺材停了下来,到达尽头。 萧翊把棺材板顶开,三人依次跳了出来。 前方的洞口就是出口,外面夕阳西下,天空红的像残血一样,太阳与月亮同在。 临近出口的位置有个石台,上面放着一个古朴的皮箱,和任务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虞棠枝:“那里有箱子!” 她一高兴急着去拿箱子,没想到脚麻来得突然,身子一歪就向旁边倒去,幸而被萧翊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大小姐小心点,属性全点在智力上没匀点给体力?” 眼看任务就要完成了,虞棠枝心情好不与他计较,小下巴傲娇一抬: “怎样,嫉妒我?” 萧翊忙不迭的讨饶:“我错了,您最美最聪明最厉害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虞棠枝拍拍他的一头蓬松卷毛,“小翊子,扶本宫去看看宝箱。” 作为四分之一个歪果仁,萧翊还在思考自己为什么是小姨子? 面前突然横过一只大手把人接了过去,林诏沉着一张脸,目光淬了冰似的注视着玩闹的二人: “别闹了,抓紧时间。” 第175章 海啸前兆 寻找人皮卷的任务已经完成,出口的位置没有被污染,三人进场前的装扮和武器已经全部恢复正常。 箱子没有密码,轻易的就被掀开了,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卷人皮。 虞棠枝将其取出来,小心翼翼地展开,指腹接触的瞬间一种滑腻而柔韧的触感直击大脑,很难描述那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触感,但就算是事先不知道它的材质也会在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人皮。 “有点子恶心心……”她一边吐槽一边强忍着心里的别扭展开了画卷,上面记录着神秘的文字和图腾。 更重要的是,有半边撕毁的痕迹! 萧翊看着破损的边缘,气得直跳脚:“靠北啦,又被节目组坑了!” 三人此时反应过来,这次的任务如果去林中小屋的小队全军覆没的话,那么就算他们现在成功了于事无补,最终还是团灭。 “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望着天边即将落下的残阳,虞棠枝心中不免打起鼓来。 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发生一阵强烈的地动! 事发突然,虞棠枝小声惊叫出声,未曾注意到身旁的两个男人同时向她扑来,一人搂腰一人护头将人转移到就近的三角地带。 无数被震落的东西簌簌而下,不断地砸在地面上,眩晕和肾上腺素飙升带来刺激,地面深处传来撼天动地的震动,恍惚之间还能听到海岸那边海水呼啸的隆隆巨响,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了。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终于归于平静。 林诏推开头顶压着的复合板,灰头土脸的三人重见天日了。 放眼望去,满目疮痍。 孤岛已经被废弃近二十年,很多建筑已经被海风蚀得非常严重了,根本承受不了这种力量级的外力冲击,被震波损毁得很多地方都坍塌了,给本就不是很通畅的道路更加雪上加霜。 “有没有受伤?”林诏只看了外面一眼就收回视线,重新聚焦在她身上,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过。 压下还在砰砰直跳的心脏,虞棠枝深吸了一口气才感觉三魂七魄归位了,脸色苍白的说道:“我没事,你们呢?” 见她说自己没事,林诏松了一口气,对她摇了摇,说道:“我也没事。” 这时,一旁传来幽幽的声音: “为什么不关心我?” 突然的出声给虞棠枝吓一跳,这才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被萧翊握着,她急忙回头一看,触目一片血红! 只见他的鼻梁中间有一块骨头被硬物砸到歪斜,呈现不正常的状态,血滴从高挺的鼻梁伤口滑落下来,淋漓小半张脸。 浅色的发丝凌乱,意外露出锋利的眉眼,灰蓝色的眼珠厌倦地半垂着看着她,眼尾晕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啊,你受伤了!”虞棠枝被他眼神里浓烈的情感烫到,不敢直视,慌忙翻找背包里的医用纱布,“我有带包扎的东西处理一下……” 可惜她越慌世事越不如愿,背包的拉链里掉进了灰尘变得晦涩难以拉开,细白的指尖被金属拉环勒出红痕,就算再用力拉还是卡到半中间就再也拉不动半分。 林诏皱起眉头,正欲抬手阻止她,一只大手却被他更快的抓住她的手。 “不麻烦了。”萧翊的心情看起来比刚才好了许多,那双眼眸也存了三分热度,“我自己来就好。” “你怎么自己来……”在虞棠枝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时,萧翊就收回了抓着她的手,脸微微偏向另一边,两手一合力。 只听“咔嚓”一声骨骼摩擦的脆响,他忍痛亲手将歪斜的鼻梁重新归位了。 然后风轻云淡的扭回头来,对她展示,说:“你看,已经没事了。” 假装轻松的话语消失在唇齿间,他一回头就撞进一双含着泪的眼眸,形状漂亮的星眸亮晶晶的,现在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再往下秀气的鼻梁和饱满的樱唇。 他突然感觉一股热气从丹田涌了上来,蒸得脑袋昏呼呼的,浅色的瞳孔放大,什么也不知道了,就紧盯着眼前的人儿。 樱色的唇一瘪,一串晶莹的泪就从粉腮滑落,她似乎很伤心,靠近他指尖轻轻点在伤口附近,同时轻轻呼了一口气。 某人的耳尖瞬间就红温了,并且有蔓延的趋势。他突然无比庆幸自己是天然卷,足以盖住令他不知所措的部分。 “痛不痛啊?”虞棠枝心中有些愧疚,毕竟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虽然骨头是正过来了,但不知道有没有其他问题,万一毁了容就不好了。 “我会负责的,出去你可以来找我,医疗费全报销!” 萧翊最不缺的可能就是钱了,但是听她这么说以后,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里笑意又多了几分,顺着她的话接下了承诺: “你要对我负责,可别忘了。” 虞棠枝专门伸手与他拉勾又盖章:“一言为定。” 她背对着林诏忙着盖章,自然没有看到男人陡然变冷的脸色。 更是错过了,他对身后的林诏漫不经心的一瞥与嘴角勾起的顽劣笑意。 真该把他的鼻子削下来! 林诏表面上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实际后槽牙咬得死紧,手里闪过一抹利刃的寒光。 这时,突然几乎同时响起三声电子音。 手表上更新了信息: 【人皮卷已收集完毕,请各位逃生者立刻前往灯塔汇合,进行封印克希拉的仪式,海啸即将在一小时后登陆南海岸!】 “太好了!他们也在林中小屋找到了人皮卷!”进展比她预想的要好太多了,虞棠枝一下子蹦了起来,开心的拉着两个队友的手转圈圈,丝毫没有注意到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直播间: [好精彩的雄竞现场,再来一百集!] [啊啊啊!萧哥哥好帅,真男人鼻梁断了也面不改色,精致男孩突然露出狠厉的一面,反差感好强!] [喂喂喂,谁的实力更胜一筹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诏神可是一点也没受伤!] [都别争了,我来说句公道话:他们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第176章 灯塔 海啸来临前的气候变得尤为反常,刚才还是如血一般的残阳落日,现在就已经乌云密布下起雨来。 黑压压的乌云沉沉的坠在小岛的上空,夹杂着紫色的雷电。轰隆隆的雷鸣像是死神催命的号角。 两队分别从怪奇物和林中小屋出发,向着最终任务点灯塔靠近。 三人临街找到一辆完好的车,应该是节目组事先安排的,加上汽油就可发动了。 林钊开车,萧翊坐在副驾驶,虞棠枝坐在后驾驶座的后面。 “据说这里是事故幸存率最高的位置,你可要带着人皮卷,好好的活到最后~”萧翊不忘打趣她。 少女一脸正经,严肃的点了点头,对二人说道:“放心交给我,我们一定能出去!” 雨就像天上破了一个大洞,哗哗的倾盆而下。前车窗玻璃上的雨刮器刚刮过去,视线恢复清楚的一瞬间然后又被瓢泼的大雨覆盖。 这对驾驶人的车技和观察力都有极高的要求。 外面的杂音太大,虞棠枝系紧安全带,扯着嗓子对林诏嘱咐道: “雨势太大了,前方的路段有多有塌方还是小心为上,别人还没过去,先折在半路上了!” 男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默,嘴唇微抿,似乎心情也不太妙。 可能是大战在即的紧张吧,她也没做多想。 林诏的动作很利落,兼顾了安全性与速度,尽管车上的两人被甩的东倒西歪,一会儿在这边,一会儿又扑到那边,但车子在道路上灵活的避开了一个又一个障碍与陷落。 意料之中,他们比另一队的要早些到达灯塔。 三人冒雨弃车进入灯塔,沿着弯旋而上的阶梯爬到了顶部的露台。 从这里看海面的情况更加的清晰直观。 探照灯照射下漆黑的海面不断地涌起滔天的巨浪,岸边的潮水反而褪去,在远处形成一道水墙。沙滩上有被冲上来许多深海海洋生物。 种种迹象表明,在这一点上,节目组没有撒谎,海啸真的快来了,那么克希拉也会随之而来,他们必须在40分钟内内及时撤离。 虞棠枝扒着栏杆看向远处,激动大喊:“他们来了!” 另一辆吉普车从大雨中窜了出来,车头前面两盏车灯在黑夜里发出盈盈的光,车身一路歪歪扭扭的,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停在了灯塔下。 车门打开,从驾驶座上下来的竟然是北璀。 他匆匆跑下来绕过去拉开后面的车门,和许西辛一起把南恕架了出来。 南恕捂着肚子,侧头对许西辛交代了几句然后在她背上推了一把。 许西辛便抱着怀里的东西,向灯塔冲了过来。 林诏的视力惊人,眉弓一压,几乎是下一瞬就看到了不对劲,说道: “南恕腹部受伤,北璀的体力根本不可能支持两人上来!” 他看了一眼萧翊,语气不容置疑:“你和我一起下去支援。” 又转头对虞棠枝说道:“你留在上面和许西辛一起破解人皮卷。” 这个安排很合理,虞棠枝立刻说:“好。” 相比之下萧翊就没那么痛快了。他又换上了吊儿郎当的表情和语气,拽拽的:“我凭什么听你的安排?” 林昭的眼神再一次落在了他身上,像黑夜里的冰面,冰冷而暗藏危险。 不过两个人的对峙很快被打断,虞棠枝一巴掌就呼在了萧翊的背上: “快去啦,还等着干什么?还想不想活命!” 这一下把气氛彻底打没了,萧翊也没了脾气,举起双手妥协道: “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你保护好自己。” “嗯嗯,快走吧,废话怎么这么多,看人家林诏做事就很干脆利索!” 虞棠枝把还想反驳的萧翊推走,转头心想这搭档真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一个话太少,一个话贼多。 不多时,许西辛便跑了上来,怀里抱着的正是另外半卷人皮卷: “抱歉,我来晚了。” 虞棠枝招呼她:“没事,我们不废话了,赶紧我跟你的拼在一起看一下!” “这上面的文字我看过,有很多不是很清楚,只能模糊的判断出来一些大概的意思,封印克希拉好像是先画一个图案,然后在九个角上分别点蜡烛,后面的就有些看不懂了。” 许西辛似乎没想到她一个门外汉能理解到这里,也给了她一些底气,心理负担莫名小了一些。 两张人皮卷拼在一起,图案和内容更加完整。 许西辛抚平上面的皱褶,宽慰道:“没事,我略懂这些文字,接下来交给我,你辅助帮忙找东西递给我。” 虞棠枝一口答应,去收拾物资包,把它们都集中在一起。 这时,下去的两人扶着南恕上来了,后面跟着大包小包的北璀。 南恕的伤果然很重,腹部的血已经浸透了他的t恤和裤子,还在地上滴滴答答的流着。 虞棠枝:“你怎么样?” 不过硬汉不愧是硬汉,受了重伤还可以面不改色: “没事,死不了!你们赶紧该干啥干啥,不用管我。” 萧翊和林诏把他扶到一边半躺下,林诏对他说道: “我略懂一些医术,如果你信我,可以现在就帮你处理。” 南恕大笑两声,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又止了声: “我有什么相不相信的,贱命一条,能撑到这里全是天意,大胆干!” 听他这样说,林诏便也准备放手一搏: “我需要酒精,纱布,鱼线,手电筒和打火机。” 说罢,他修长的二指探入口中取出一截机械舌来,开始熟练的拆解。 只片刻,机械舌便重新被组装成剪刀,锋利的单刃刀和针等。 这次萧翊也没有和他斗嘴,利落的将他所需的东西尽数取了过来,手持着手电筒为他们照明。 这厢,虞棠枝把所有的物资大致分类好,准备随时启用。 那边,许西辛也已经将人皮卷上的内容细致的看了一遍,拿着白色晶石蘸上朱砂在空地上画起图腾。 围栏前,北璀则负责拿着望远镜观察海面,以防克希拉或者海啸有什么异变或者提前到来。 孤岛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这里亮着莹莹光亮,随时可能被不可名状的黑暗覆灭。 第177章 开战 狂风呼啸,黑海翻涌。 六个人各司其职,固守在灯塔顶端。 血腥味和海水的腥味混合在一起,凌冽的寒风毫无规律的从四面八方吹来,隐隐约约传来南恕忍痛的闷哼声。 没有麻醉的缝合太考验患者的自制力,饶是铁血硬汉咬破嘴也免不了有零星几声痛哼。 许西辛不断地频频回头看那边的情况,脸上流露出焦急的神色:“三块石榴晶石,四块黑曜石……” 虞棠枝把晶石挑出来递给她,她再一比对人皮卷上的内容这才发现不对:“啊抱歉,是四块水晶柱……” 虞棠枝心中叹了一口气,重新在物资里翻出水晶柱递给她,不过这回没有放开手而是握住了她: “他会没事的,现在你需要集中精力,我们一起把克希拉封印!” 许西辛望着她,怔愣了片刻,用力反握住她:“对,我们要一起出去,一个人也不少!” 尤加利果,阿萨姆斯,羊头骨,彩色的绳结等等物品渐渐被摆放在复杂图腾的各个位置。 北璀当时在教堂的密室里看到过召唤仪式的阵法,乍一看只觉得封印阵和召唤阵非常相似,只不过好像少了些什么…… 许西辛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要东西了,虞棠枝问她:“阵法摆完了吗?” 许西辛调整着东西更精确的位置,面色似乎有些为难:“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 此时物资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如果还差东西不一定能临时凑到。望着她为难的神色,虞棠枝心下一沉: “还差什么东西?” 这时,旁边拿着望远镜的北璀突然瞳孔骤缩,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个干净,大叫一声: “不好,大家快趴下!” 话音未落,一阵突如其来的海水大浪带着腥臭就劈头盖脸的向众人袭来,六人瞬间就成了落汤鸡,同时脚下的地面一阵颤动,好像又地震了! 林诏和北璀却知道并不是如此,他们都看见在黑海翻涌间若隐若现的触手,祂终于来了! “保持警戒,克希拉出现,祂在不断靠近!” 只是他们也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 此刻,盘旋在灯塔与黑海上空的无人机正拍摄到惊人的一幕! 数条粗壮有力的触手从海底深处伸出,密密麻麻的吸盘牢牢的吸在灯塔的外壁上,触手们蜿蜒而上,单个触手就足足有一米粗细,紫黑色的外皮偶尔闪烁出金属般的色泽,隐藏着强大的力量。 坚实的灯塔在他手中宛如塑料般薄脆质地,用力便能留下几道深深的裂痕。 这位来自深海的克苏鲁神明心情显然不怎么明朗,时隔二十年竟再次被不知死活的人类唤醒,祂的心中充满狂躁。 在渺小的人类世界里,二十年足以沧海变桑田,而在邪神的庞大世界观中,二十年只不过是他打个盹的时间。 克希拉:刚眯着!!! 这位年龄尚小的邪神彻底狂躁了,不顾一切的从深渊深处而来,只为惩戒他们。 虽然被人类囚禁的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并没有对祂本身造成多大的伤害,但邪恶贪婪的人类给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以至于原本为雌性的克希拉在回归深渊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选择了自己的属性,变成了一只雄性。 触手攀爬的速度很快,数百米的灯塔,只是一瞬间,就被爬上去了大半截。 而塔顶的人们还对此毫不知情。 无人机连接的这头,联邦政府高层会议室里,尽管隔着显示屏和千万里的距离,但不可名状的黑暗力量带来的威压仍是触目惊心人! 一群政府官员急的直冒冷汗,被屏幕里的巨物吓得手脚颤抖,不由得为镜头里的六人点了根烛。 总统凯瑟琳阴沉着脸,显然克希拉对她造成的冲击也很大。 她强装着镇定,指挥技术员: “快点想办法通知他们,有危险!” “是,是!”技术员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无人机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即闪烁着红色的光芒,伴随着蜂鸣声企图引起地上人们的注意。 然而下一秒巨大的章鱼触手凌空拍下,直接将其击落,粉身碎骨葬身于大海。 “别拍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北璀紧张的通过望远镜盯着前面漆黑的海域,但总有人没有眼色,老是拍他的肩膀。 三番几次下来,彻底把好脾气的北璀也惹毛了,他猛的回过头来: “都跟你说了,别拍……” 剩下的几个字消失在咽喉中,他仿佛被掐了脖子的尖叫鸡,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因为那并不是他以为的烦人同伴,而是一只尖尖的触手! 它像是戏弄般在空中摇晃,对他打了打招呼,然后柔软的触手突然直立起来,绷紧尖端,柔韧的组织瞬间变得和钢铁一般硬,猛的扎下来。 “天哪!这是什么鬼东西?”北璀躲闪不及,被刺穿了左肩。他来不及痛呼,触手便毫不留情的拔了出去,血顿时喷涌而出! 他狼狈的倒在了角落里,但触手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又直立起来准备乘胜追击。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串猛烈的枪响! 触手被打得措手不及,掉落下去。 弹壳落地的敲击声不绝于耳,这场最终的战役也正式打响! 林诏和萧翊是战队的主力,一人拿着冲锋枪,一人扛着迫击炮,对着天空中遮天蔽日扭动着的触手开了火! 猛烈的攻势暂时击退了触手们四面八方的围剿,双方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但弹药总有用尽的一刻,纵然两人的身手了得,但三拳难敌四脚,况且现在队伍里有两个重伤员。 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就是封印! 一截触手被打断,掉落在天台上,虞棠枝把它踢到一边,护着封印阵十分吃力。 三无产品大力丸只有五分钟的有效期但代价是虚弱十分钟,她不敢轻易尝试,翻遍了玩家背包只有一个道具能用了—— 【我要使用电话召唤阿蕾莎!】 下一瞬,阴郁的小女孩阿蕾莎出现在半空中,无数的带刺铁链自她身下而出,缠上触手,捆绑,收紧,撕裂,更多的触手升起将铁链撕碎,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抓紧难得的喘息机会,虞棠枝抓着许西辛问出了那个被打断的问题: “到底还需要什么?快说啊!” 第178章 副本八结束 许西辛的脸上也满是血渍和污垢,她望着风雨中女孩坚韧漂亮的脸,眼睛里仿佛燃着永不熄灭的火焰,她的嘴唇蠕动,艰涩的吐出几个字: “最后还需要你的血!很多很多,直到浸满整个法阵!” “什么?”少女显然没有想到最终的答案会是这样。 许西辛:“人皮卷上说,法阵需要以一个人的鲜血作为引路才能开启,而这个人必须是命运指定之人。当他出现在法阵附近的时候它会有所感应。” “刚才你击落触手的时候不小心踩进了法阵,我看到它亮了一瞬,你就是被认定的献祭之人!” “按照人皮卷上的用量,必死无疑!” 许西辛已然崩溃,泣不成声。 如果最终的生路是用同伴的生命换来,那他们的余生将会永远笼罩在阴影之下。 所以她一直犹豫。希望会有另外的方法。但目前看来热武器的攻击显然是螳臂当车! “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许西辛抱住头,十指深深地插进发丝间用力的揪着。 虞棠枝站起来环视四周,林诏和萧翊的情况不容乐观,二人身上不断出现着新伤叠着旧伤。弹药的消耗也已经快到了极限。角落里的南恕和北璀身上流出一摊血迹,生死未卜。 自杀小队撑到现在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肺部充盈,再缓缓吐出来,使头脑清晰。 原来这个副本最后的难度在这里。 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差临门一脚就可以通关。 就算是被放干了血,她也还要撑到最后一刻通关铃声响起! 风雨飘摇中,少女望着远处波谲云诡的黑海深渊,高昂着头颅,下颌线锋利流畅,头绳断裂,墨色长发在空中飞舞。 她拾起散落在地面上的小刀,毫不犹豫的用力的划向自己的左腕!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速度极快的滴落在法阵上。 “不要!”许西辛爆发出悲鸣,扑上前去却被她闪开。 那双明亮的眼眸中燃烧的火焰并没有被滂沱的大雨熄灭,而是越烧越高,越烧越高,直至燃尽了所有的黑暗! 苍白的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意: “你说过的,我们一定会活着出去!” 远处战斗的两人也被这一嗓子吸引,转过头来这才看到少女自戕的一幕,几乎睚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奔向她。 血液滴落在法阵上的一瞬间,就像水滴入海绵里一样,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时,地面猛的一颤,法阵猛地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时间一到,道具失效。阿蕾莎收回铁链恋恋不舍的朝她挥了挥手: “妈咪,下次再见!” 她的身体逐渐透明,消失不见。 没有了阿蕾莎的牵制,触手的数量比之前更庞大,疯狂的向几人袭来! 克希拉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巨大的章鱼头部上长着无数只眼睛,黑色的暗纹仿佛有生命般蠕动。只要与祂对视,就会感觉头皮发麻,喉咙发紧,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战栗逼迫人类向祂臣服! 林诏和萧翊自顾不暇,眼睁睁的看着血液不断的从伤口流逝,少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自己却被触手阻拦在半路上,杀也杀不完,灭也灭不掉! 弹药用尽,刀刃劈卷了他们也不敢放弃,不要命地向她奔去。 萧翊发狂怒吼:“啊啊啊该死的混蛋!” 这恐怕是他们前半生的成功人生里,遇到了最大最无力的挫折。 伤口好痛! 可是好慢! 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得完蛋! 我——要——赢! 一想到这里,虞棠枝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莽撞的勇气,她咬紧后槽牙,再次用力在大腿上割出一道口子! 这次血液滴在法阵上没有被吸收,而是沿着凹陷的纹路缓缓流动起来! 有门! 她的眼睛倏地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按照这样不用放干所有的血,只需要40左右就可以浸满整个法阵! “都别过来!”她没有回头,紧压着伤口附近的皮肤,厉声喝止了两个狂奔而来的男人。 “这是封印仪式最后一步!不用来劝,我已经做了决定!” 她认真的把场上的每一个人都看清楚,语气坚定的安抚众人: “我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灯塔上的五人奋力的击退克希拉为她争取时间。 镜头外的,联邦直播间所有观众都沉默的紧紧注视着那个为了人类生存孤独一掷的少女,心狠狠的揪了起来。 血液一点一点的浸满了整个法阵。 一瞬间,金色大盛,一道光柱拔地而起,直冲天际,似一柄宝剑插入混沌! 整个灯塔都被笼罩在一片金色的海洋里。 金光中,克希拉发出一声声不甘的怒吼,无数触手拍打摧毁着一切! 就在这时,黑暗里骤然升起滔天的巨浪向祂巨大的头部拍下,海浪似乎带着巨大的吸力,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牢牢的将祂往海底深渊拖去。 无论克希拉带着怎样滔天的怒火和怨气,也只能挥舞着触手被封印沉入海底深渊。 灯塔上,目睹一切的少女松了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半合着眼摇摇晃晃的向后倒去。 不远处,两人同时飞奔向前,将人拉了回来。 同时,乌云渐渐退散,泄出一道天光,天边传来直升机机翼巨大的轰鸣声,探照灯划过灯塔,救援终于来了。 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感很严重,她努力的睁开眼睛,眼前却迷茫一片,无数重影。 她看不清眼前的人,也不知道抓住自己的到底是谁,但还是下意识的抬起小下巴骄傲的说: “看吧,我就说我们能活下来~” 说罢,头一歪人就彻底晕了过去,留下心疼万分又哭笑不得的林诏搂紧了怀里的人。 这次,他可是真捡到宝贝了。 “什么嘛,天天在健身房练肌肉有什么用,回去一定要好好练速度!”没有成功抱到媳妇的萧翊分外落寞的蜷缩在角落里,心里的坏主意一个接一个。 来日方长,他们走着瞧! 第179章 玩家论坛7 平凡的一天,玩家大厅的巨型帷幕上突然响起欢快的电子音乐: 滴滴哒哒—— 音乐过后,一个卡通黑猫从虚空中跳了出来,尾巴一翘一翘的,慢慢悠悠地在大厅里踱步。 除了在玩家自己房屋和进入副本的一部分玩家,大厅里聚集着众多玩家,都被突然出现的巨型猫咪吸引。 “嚯,裸眼3d技术做的真不错,完全没有什么违和感跟真的一样!” “这猫是生面孔,以前没见过吧?” “整这一出又要干嘛,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当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的时候,黑猫停下了脚步,优雅的抬起前爪舔了舔毛,金色的瞳色仿佛有鎏金流动,白手套碰了碰脖子上的酒红色领结,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口说话了: “各位《黑沼》的玩家下午好,初次见面请容我做个自我介绍喵~” “本喵是《黑沼》游戏的首席推荐管,现在谨代表执行官大人向各位发布一个重要消息——” “为了尊重不同玩家的属性,获得最优化的游戏体验,《黑沼》系统现已全面升级,特别为i人玩家增加高阶副本单人模式!” “众所周知,单人本仅在新手入门本和c级以下低阶副本中存在一定数量,但随着玩家进阶,a级以上至s级的副本中单人副本数量可以说是凤毛麟角,非常稀少。” “具体而言,升级后的单人模式依托原本的副本背景结构进行重组和调整,相比于多人模式,通关的奖励机制不变,但为了公平,单人本增加了通关难度!” “但是不喜欢人类勾心斗角,只喜欢在游戏里驰骋是i人玩家们,应该不会介意上升那么亿点点的难度吧?”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以后一个高阶副本的奖励可以全是一个人的?” “我靠——好大一笔泼天的财富!” “呵,高风险高收益呗,就怕是难度上去了,也没有命享了!” “但在多人副本里不仅要做任务,万一抽中了竞技版还要提防身边人,也不容易。” “与人斗和与人工智能斗,谁能说清到底哪个更简单?”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猜主系统应该是看到三大社团的势力日渐壮大,想要从源头上分裂,阻止抱团现象!” “老哥,你的角度还挺清奇的,也有道理!” “唉,别想太多了,能上a级以上副本的强者才该考虑的问题,你一个b级副本都过不了的人还提前担心上了。” “哥们,话虽如此,但也忒难听了吧?” “不听老人言,多活好几年。” 增设单人本远不止它说的那么表面浅显,势必会引起未来的腥风血雨。 领结黑猫舔了舔爪子上的乱毛,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会儿眼皮子底下产生的各种各样的闹剧。 如蝼蚁般渺小的人类却拥有与之不匹配的庞杂思维能力,可是谁又会知道,主系统这些繁杂的设计升级只是个幌子,真实目的仅仅是为了某个懒得社交又不自觉的散发魅力的小姑娘? 什么叫想爱你却又想不被你发觉,主神真是煞费苦心~ 这时,一段音频突然从黑猫的脑海中响起: 【再让我发现你这些胡思乱想的代码试试?】 男人的声线很年轻,如浸入冰水般透彻,尾音干脆利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还不滚回来?】 【马上、马上!】 黑喵不敢招惹这位为了写升级程序代码,熬了几个大夜的主神大人,麻溜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咪,本喵期待各位的精彩表现噢~” “挥挥~” 它跃入虚空中出现的漩涡,瞬间便消失在玩家大厅。 玩家虚拟小屋。 8019:[玩家是否进行副本《孤岛大逃杀》积分清算?] 虞棠枝:[是。] 8019:[玩家虞棠枝成功完成主线任务,获得积分已存入玩家个人账户。] 8019:[请问玩家是否需要现在打开惊喜盒子?] 虞棠枝:[是。] 耀眼的金光一闪,伴随着滴滴答答的轻快bgm,一只八爪鱼吧唧一下落到少女白皙的掌心上。 [恭喜玩家虞棠枝获得珍稀道具——克希拉(分身),注:此道具为消耗性道具,宿主可通过召唤克希拉现身战斗10min,可使用次数:3。] 章鱼这个东西很奇怪,巨型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反胃,但当它缩小变成软软凉凉的一小团趴在手掌心时,就会变得有点萌。 “哎呀,好像史莱姆啊!” 她伸出指尖戳了戳它的小脑袋,上面的眼睛也变成了黑色的环状花纹,还有点特别。 8019:[玩家虞棠枝是否开启玩家商城?] 一说起这个,虞棠枝就想起了一件事,好心情荡然无存。 [你还好意思说呢?你们这个商城里卖的三无产品大力丸,这次副本里用了一颗差点把我直接送走!赔钱!] 8019出现了一些电子乱码和杂音,换上了萌萌的声线求饶:[哎呀都是误会,本店经营的可都是良心产品!] 虞棠枝:[诶诶诶,说什么屁话,吃了你的大力丸大力五分钟虚弱10分钟,搞什么啊,极限一换一?而且你这里还写着“假一赔三”!] 8019:[好啦好啦,赔给你就是了啦!] 虞棠枝这才放过它,结果一看电子背包里,凭空多出来三盒大力丸,包装和之前买的一模一样。 虞棠枝(震惊脸):[假一赔三是再赔三个假的???] 8019(托腮):[老铁没毛病,此经营理念借鉴自着名电商品牌拼爹爹~] 虞棠枝:[……] 8019:[现插播一条新闻:] [好消息!特大好消息!《黑沼》系统现已完成更新,增加a级以上单人副本的比重,玩家可自行选择副本多人或单人模式,简直是i人的福音啊~] [请注意:此次更新的单人本是在多人本的基础上而来,故事背景和任务等均作出调整,奖励不变,难度上升!] 小姑娘被子一捞,又滚到大床中央,困顿得模糊,但语气还是喜悦道:[太好了,我就喜欢单人本……] 8019:[玩家虞棠枝现在是否指定下一个副本模式?] 虞棠枝已经半梦半醒了:[solo……] 8019:[收到,主系统将随机分配a级单人副本。] 虞棠枝:zzz~ 8019将室内温度调低,控制窗帘合上,又把她踢开的一角被子掖好。 [晚安,好梦。] 第180章 副本九《沉睡公主》 [在遥远的中古时代,魔珐大陆上有存在许多国家,其中国力强盛的多纳国有一位公主名叫希伯来。] [她的地位尊贵,容貌无双,传闻中她的眼眸如海洋般瑰丽,连世间最纯粹昂贵的蓝宝石也不及其美丽。] [谁料,在十八岁成人礼这天,希伯来被混在宾客中的女巫施下魔咒,从此陷入沉睡。] [破解之法只有公主所爱之人的一吻。但公主深居皇宫,未曾见过外人,更无论所爱之人。此法注定无解。] [不久后,老国王悲伤过度意外离世,王后维多利亚继位,成为多纳国的女王。] [然而,关于公主为何会被素未谋面的女巫下咒的猜测,民间众说纷纭,流言蜚语并未停止。阴谋论更是尘嚣直上,矛头直指新女王,因为年轻貌美的维多利亚不是希伯来的亲生母亲,而是老国王从偏僻小国娶的续弦。] [关于女王是真凶的流言愈演愈烈,王国统治的根基在流言蜚语中摇摇欲坠。] [为了平息舆论压力,女王向全国招募勇士,悬赏一千万金币只为调查真相并唤醒公主。] 多纳王国皇宫,恢宏的宫殿上,巨大的立柱雕绘着精美的浮雕,白玉台阶上的红丝绒王座上正端坐着一位美人。 多纳国的新任女皇维多利亚用孔雀羽毛扇遮住下半张脸,细眉微挑,红唇轻启: “他们就是来应征解救公主的勇士?” 一旁陪侍的大臣低眉顺眼,说道:“回陛下,是的。” 此时,大殿上不起眼的角落里,无人注意到一道黑袍身影突然抖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叮————] [a级副本《沉睡公主》成功载入,模式为单人解谜。] [请玩家【虞棠枝】确认接收您的角色信息。] 虞棠枝:[确认接收。] 一行淡金色的字体浮现的任务面板上: [你是游荡在世界各国的东方女巫,为了挣得赏金也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女扮男装应召成为拯救公主的勇士之一。] [你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杀手锏——能随意穿越时空与时间的魔法,只要你说出大概的时间和地点。] [为了不暴露身份,你把魔法伪装成一个怀表,随时挂在胸前。] [凡事有利有弊,这个杀手锏除了每次比较消耗的心血以外,还有个缺点:小心穿越后你第一个遇见的人!] [如果是同性,则平安无事。但如果是异性,那么他将会疯狂的爱上你,甚至为了得到你不择手段!] [主线任务:调查希伯来陷入沉睡的真相。] 美眸扫过伏跪在大殿上的一群人,维多利亚眼里闪过一道暗芒,收回打量的视线,道: “任务你们都知道就不必多说了。我只想强调几点:” “第一,调查希伯来公主昏睡的真相和唤醒公主,如果只完成其中一项可以获得五百万金币,如果全部完成则可获得一千万金币,并且获得迎娶公主的资格。” “第二,调查期间不可对希伯来公主的肉体有任何骚扰伤害行为,否则立刻绞杀。” “第三,宣布一项隐藏任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要你们找到希伯来公主沉睡前佩戴的蓝宝石耳坠,那是世间罕见的瑰宝,把真品带回来给我!” 她竖起一根食指,一字一顿的说道: “必须是——真——品——” 前两个任务和条件还没什么,最后一个任务一出,底下的人都十分的意外和吃惊,互相隐晦的彼此看了看。 本来女王下令要调查真相并且唤醒公主的消息一出,以前的负面流言已经减少了许多,但隐藏任务一出让人不禁怀疑,难道在女王心中蓝宝石耳坠的真假竟然比希伯来公主的生命还重要,传闻有可能是真的? 但在场的各位纵使是奇人异士,身份都只是平民,只能压下不该有的好奇心,规规矩矩的垂头听令。 接连发声的维多利亚有些乏了,收起羽毛扇,语气也冷了几度: “只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退下吧。” “是!” 众人行礼目送女王远去后,纷纷也离开了大殿。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虞棠枝掀开了兜帽观察了周围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才找了个人少的路线,一路搂紧黑袍出了城堡。 “终于出来了,热死我了~”望着眼前繁华热闹的街道,她终于可以把兜帽摘下来了,额头闷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自以为站在建筑阴影处就可以掩人耳目,但在异国他乡,那头罕见的黑发还是吸引了许多注意。 更不用说那张精致小巧的脸和明净清澈的纯黑瞳色,无一不在诉说着她的特别。 噢~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东方美人! 街角的老者弹奏起浪漫抒情的曲调,歌颂着造物主的伟大。 而她经过时,一枚铜币轻轻投入乞讨者的陶碗中。 “美丽又善良的人啊,愿神与你同在~” 任谁也不会想到,她的身份会是一名女巫。 在魔珐大陆上,有着许多神奇的存在,拥有治愈力量的法师,巧言善辩的精灵,勤劳的矮人……以及神秘莫测的女巫。 不过与神秘相关的,还有她们的狡诈,孤僻,邪恶等等负面词汇。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虞棠枝还是回到了下榻的旅馆。 在检查完门窗紧闭没有问题后,她的手指飞舞般在空中轻点几下,星星点点的光芒随着她的动作散落在房间各处,然后又消失不见,细看之下可以发现整个房间周围好像笼罩着一层透明的弹性薄膜。 给房间上好最后一层结界后,她才放心取下胸前挂着的怀表,略微思索后先给自己换了新形象。 一张清秀的男性面孔,及耳蓬松的黑色短发,身高也高了一些,胸也平坦了,气质干净自然,整体而言眉眼与原先只有三分相像。 整理好一切后,她手握怀表闭上眼睛,郑重的轻声念出一串晦涩难懂的音节,发动魔法开始第一次穿越: “请带我去希伯来公主的成人礼,地点是女性专用洗漱间。” 第181章 第一次穿越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穿越咒语完成。 她的面前一步远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道旋转扭曲的空间,仿佛水波纹一样波光粼粼,大小仅供一个人通过。 她不再犹豫,一鼓作气走进了那道时空之门。 下一秒,扭曲空间消失,这间平凡的旅店房间再无一人。 与此同时,在三个月前,多纳国希伯来公主的成人礼晚宴上,女性洗漱间倒数第3个隔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年轻的男子。 王宫里就算洗漱间也格外精致舒适,紫藤和鸢尾花缠绕的鲜切花点缀在洗漱台上,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吊顶华美的琉璃灯具,还有萦绕在周围淡淡的熏香。 选择女性洗漱间作为穿越地点,她自认为已经把能见到第一人为异性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虽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有一些尴尬,但是没事,反正她不要脸。 虞棠枝(握拳):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抚平衣服上的皱褶,在木门后静静的等了一会儿,发觉洗漱间里面从始至终就没有发出过什么声音。 应该是没有人吧? 正好,赶紧溜出去! 手扶上黄铜把手微微向下一按,木门就向外开了,然而她刚走出一步就定在了原地。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洗漱间对面的墙上砌着一大面琉璃镜,下面是洗漱池。 而现在这一整片琉璃镜上清楚的印出了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是正在打开隔间门的朴素少年,另一个是在半倚在洗漱台前的美丽少女。 看到洗漱间居然有人的那一瞬间,虞棠枝心脏差点骤停。 不过她随即反应过来,是同性,魔法不会生效! 她刚松了半口气,只见那被开门声音打扰的少女也转回头来,正脸望向她所在的方向。 虞棠枝立刻又想到,如果换个视角看,一个男青年出现在这里也很诡异,万一少女大喊大叫引来其他人就麻烦了! 一想到这,剩下的半口气瞬间又提了起来,她有些慌张,来不及细想就脱口而出道: “抱歉,我不是故意……” 但随即她惊恐的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 糟糕,又傻了,情急之下竟然忘了换声线! 这时,少女并未如她想象中一般惊慌或者恼怒。 相反,她沉默了一瞬,空白的表情才慢慢鲜活,眉宇间似乎竭力在压抑着什么复杂的情感,细眉微蹙,浮现出一种困惑的表情: “你好,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请问是需要帮助吗?” 出乎意料的是她的声线是难得一见的中低音女声,如一支珍藏岁月的红酒般华丽醇厚,简直比声优还好听! 闻言,虞棠枝愣了一瞬,回过神来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少女长得绝美,银色的长发曳地,冷白的皮肤在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形状漂亮的唇如清晨第一朵绽放的蔷薇花瓣娇嫩。 那张被造物主偏爱的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上覆盖着一条黑色蕾丝飘带,飘带在脑后打结,与银发缠绕在一起,蜿蜒而下垂落在米白色长裙上。 她的衣着同样华丽端庄,高领的礼服包裹住曼妙的身姿,繁复的纱网刺绣和珍珠点缀在大裙摆上,整条裙子仿佛大海的潮汐拍打上岸时泛起的泡沫。 这是一位贵族小姐。 第一次被美貌震撼到的虞棠枝深吸了一口气,缓冲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避而不答反而挑起另一个话头: “请问你的眼睛是……?” 少女抬手抚在黑蕾丝飘带上,苦笑道: “这个啊,从那以后,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世界了……” “啊,抱歉抱歉,我不知道。” 戳人伤疤无异于谋财害命,虞棠枝连忙摆手以示无意冒犯。但随即又反应过来,人家是看不见这些小动作的,于是放下手缓缓走了过去,出于补偿心理继续尬聊道: “很抱歉打扰到你了,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请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银发少女似乎并不排斥她的靠近,相反还露出一个笑容: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的荣幸。”尽管知道少女的眼睛看不见,虞棠枝还是向她行了一个礼: “你好,我叫奥罗拉。” “奥罗拉”少女细细咀嚼品味着这个名字,一寸寸的将其拆解吞入腹中,嘴角浮现出餍足的神色。 “希望与新生,真是好名字。” 她莞尔一笑,如冰雪初融,整个人一下子就鲜活起来。 虽然感觉她一点一点的念出自己的名字着实有点怪怪的,但虞棠枝没有细想,只当是她的个人喜好。 “你可以帮我喷一下香水吗?它就放在手包里,我没有摸到。” “好嘟。”虞棠枝很快就找到了洗漱台角落里的手包,从里面拿出来一瓶香水,“我要喷了哦~” 香气氤氲笼罩住两人,前调是清新的水质,中间泛起干净凌冽的木质香,后调是甜甜的果香。 “真好闻!”出乎意料,虞棠枝发现自己非常喜欢这个味道,比她以前的香水都要喜欢。 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取悦到了少女,听到后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谢谢,这是我特别调制的,你喜欢就好。” 这瓶香水一看就很贵,虞棠枝恋恋不舍的多闻了两下,突然想起了还有任务要去做,便匆匆忙忙告别了少女: “呀,差点忘记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走到门边,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双手拢起向她说道: “今天很高兴见到你——” 虞棠枝只顾着匆匆离开洗漱间赶往宴会主厅,并没有看到被留下的少女一直默默地“目送”她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她低下头,嘴角勾起苦涩的笑意。 时隔许久的相逢,她的心比眼更快的认出了她。 喧闹之外,这一方小天地好像被全世界遗弃。 良久,她拿起手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小方盒打开,给自己戴上最后的配饰。 “就算代价是吞一万根银针,我也不会再放你离开!” 此刻,她的脸上虽然毫无表情,却有偏执疯狂在暗涌澎湃。 两抹蓝色一晃而过。 第182章 开场舞 宴会主厅内。 空气中弥漫着微醺的气氛,纸醉金迷的公主的成人礼盛典,宴会厅里的众人非富即贵,男男女女身穿得体的礼服,点缀着珠宝和头饰,举着香槟美酒互相交谈。 “听说这次来了不少邻国的王子,连最强盛的莱特国的王子也来了,他可是独子,谁嫁给他谁就是未来的王后!” “瞧你那副激动的样子,真上不了台面,莱特王子也是你们这种等级的贵族能够上的?别做梦了!” “薇薇安你!” “诶呀别吵了,玛丽你也消消气,不过薇薇安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出门前父亲曾经专门交代我别招惹莱特王子。” “你的血统也不差,为什么啊?” “因为国王好像有意想把希伯来公主嫁给他,这次生辰礼就有可能会公布婚讯!” “天呐,希伯来公主要去联姻?!” “嘘——小声点!你想死别连累我们!” “就是,我还要嫁人呢~” “她是国王的独女,走了我们国家怎么办,谁来继承?” “呵,还能有谁?我看这国王真是老糊涂了!” “嘘!这种话也敢拿到明面上说?玛丽,薇薇安,你们两个谁也别说谁了,都是大嘴巴!” 谁也不会注意一个在场内四处闲逛的青年,特别是当他身着普通,除了一副清秀皮囊和干净的气质,几乎没有任何吸引点。 自持高傲的贵族们打量着他,从上到下不过花费几秒钟,便已在心里贴上淘汰的标签,转而寻觅更好的猎物。 长餐桌后,虞棠枝也拿起一杯香槟装模作样的摇晃。 宴会宾客众多,打眼望过去,个个人穿得模狗样,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她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原本打算先在会场里观察,看能不能辨别出来女巫,提前把苗头扼杀在在摇篮里,作为女巫之一,她想同类之间相见肯定会有感应。 结果一圈下来一无所获,怎么,是那位施咒的女巫还没来报到吗??? 这边心急如焚,那边所有的光精灵都在矮人的控制下黯淡下来,只留下一道打在台上,国王拿金糖匙敲了敲高脚杯: “各位贵宾,今日是多纳国的希伯来公主十八岁的成人礼,感谢各位不远万里前来见证。” “希伯来是我唯一的子嗣,也是多纳国最珍贵的公主,我希望她永远幸福,也期待她未来的丈夫能像我这般保护和宠爱她。今天来了许多位不同国家优秀的继承人,希望你们好好表现!” “那么接下来,就由希伯来公主亲自挑选开场舞的舞伴,而他也将会是我的女婿!” 话音刚落,底下宾客一阵哗然,谁也没想到国王居然会在生辰礼上公然招婿,这下远比想象中更加精彩。 灯光照亮侧边的旋转楼梯,希伯来公主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而来,银发美人踏月而来,耳边的蓝宝石坠子一摇一晃间更添风情。 所有物种,在绝对的美貌面前都会失去言语的能力。 此刻,就是最好的印证。 那些所谓的王公贵族们只会怔愣的盯着她,根本无暇掩饰眼底不断翻涌的丑陋欲望,光鲜亮丽的华服下布满虱子。 人群中唯有一人的表情与众不同,角落里的青年睁大了猫一般的眼睛,里面充满了不可置信。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纯粹到不可思议。 虞棠枝只想化身尖叫鸡:“原来你就是公主!” 随即,她也十分懊悔自己为什么忘记问她的名字了,不然也不会搞出乌龙,错失打探消息的时机。 没问到公主的一点信息,却连自己的名字都告诉她本人的青年此刻悔得抓耳挠腮,恨不得一头撞死重来。 舞池边众人自觉的围成一个圈,灯光随着希伯来的步伐而移动,她缓缓的走过每一个人的面前。 无论那些素未谋面的王子们多么殷勤的表现,都未曾停下过一秒。 直到,她的鼻尖嗅到了熟悉的香水味。 希伯来公主驻足了! 她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径直地走向某个人!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着望向那边,连老国王都眯起眼睛,好奇究竟是哪位王子贵族能得到公主的青睐。 “你愿意与我跳一支舞吗?” 什么? 此刻,蹲在地上像个孤独患者自我拉扯的青年呆呆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面前竟然逆光站着一个人。 光束从斜方打下将二人笼罩,无形中分隔出一个空间。 等不到青年的回答,希伯来又耐心地重新邀请一次: “奥罗拉,你愿意与我跳一支舞吗?” 黑发青年方才如梦初醒,生怕错过这次机会,连忙道: “当然,是我的荣幸!” 行礼后,青年牵起希伯来的手,二人一起进入舞池中央作开场舞。 交响乐队演奏起浪漫轻快的音乐,舞池里的人儿相携着翩翩起舞。 围观的众人神色各异,窃窃私语,猜测着黑发青年的来历。 莱特王子被希伯来拒绝后便脸色不快,老国王心中也直犯嘀咕,不明白一向乖巧的希伯来为什么拒绝安排好的王子,反而擅自选择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 脱离掌控的子嗣让他十分恼火,但守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也不好发火,只得揽住年轻王后的细腰哄人。 “宝贝儿别担心,她一定会去联姻,到时候我与你共享王位也没人会说什么……” 训练有素的光精灵在天花板上飞舞,营造出梦幻的光线变幻。 少女的裙摆飞扬,时不时扫过青年的裤腿,黑色与银白,浓颜与淡颜。 众人惊奇的发现二人的组合竟然很是般配! “怎么说呢,这小子虽然没有很英俊,身高也差一截,但气质居然一点也不输!” “玛丽,你又犯花痴!” “哼,这次你说得还算有道理。” “薇薇安,怎么连你也这样?!” …… 舞池中央,盲眼公主时刻关注着对方,立刻就察觉到他在走神。 “哎呦~”虞棠枝突然觉得腰上一紧,虽然不疼但还是下意识委屈巴巴地问她: “你掐我干嘛?” 高她半个头的公主微微低下头来,淡淡道: “在想什么?” 第183章 已读乱回 当希伯来不笑时,属于上位者的威压便铺天盖地向她袭来。 “什么?”被抓包的虞棠枝慌乱了一瞬,打哈哈道: “我在欣赏您的晚宴,太盛大了,我还是第一次参加皇家宴会。” 明知道希伯来看不见,她还是很认真的注视着那条黑色蕾丝说道。 “那就好好享受当下吧。”希伯来姿态优雅,手掌却并没有离开,而是隔着一层衣服缓缓的轻揉青年柔软的腰侧,好像在补偿刚才的一掐。 “你刚才舞步踏错踩到我两次,还以为你在走神呢~” “啊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会呢,是我舞技不太好啦……”虞棠枝眼睛滴溜溜的转,刚才确实在走神寻找女巫身影,没想到能被抓包,现在急需换一个话题。 这时,她突然看到了希伯来耳边的宝石耳坠,清凌凌的蔚蓝色,像夜幕即将到来前最大密度的蓝色。 脑海中响起熟悉的电子音: [支线任务1:得到蓝宝石耳坠真品。] 青年眼睛一亮,顿了顿,重新开口赞叹道“您的耳坠很漂亮,这样纯粹的蓝宝石很少见。” 提起耳坠,希伯来的笑意淡了许多: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在她去世时,我的年龄还很小,于是她用这个耳坠作为交换,祈求一个人永远守护我。” 虞棠枝眼里划过一丝愕然,好奇怪,国王健在,公主还需要王后临终前托孤吗? 而且这个耳坠现在还在希伯来手里,难道那人没有答应王后临终前的请求? 太多疑点了,青年有些不可置信: “那个人是拒绝了吗?” 出乎意料的是,希伯来说: “不,他答应了。” 这下更绕了,青年决定换个角度打探消息: “那个人特别厉害吗?” 希伯来陷入了遥远的回忆,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嘴角上扬淡淡的笑意: “他很特别,也很厉害。” “他像一阵风穿梭在我的人生中,来去自如,而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她的语气带着悲伤怀念,气氛陡然低迷下来。高朋满座,喧嚣环境中,两人之间仿佛隔了许多个冬天。 “我还没有问过你的来历。”希伯来收拾好情绪,又展开了平日里的亲切微笑。 “你明明是男生,为什么会从女性洗漱间的隔间里出来?” “你很有趣,也似乎有很多秘密瞒着我。” “我不是,我没有!”青年发出夸张的否认,声音陡然拔高。 惹得周围路过的人纷纷瞩目。 他换了一个更低沉的声音:“呃,我是说这一切我都可以解释。” 希伯来大方的给他这个解释来龙去脉的机会,做出聆听的姿态: “那你说,我听。” “其实……”这话怎么说啊?虞棠枝的头脑风暴就没停下过,生怕万一解释不好,这次副本刚开局就凉凉了。 “我为什么会从女性洗漱间出来呢,emmm那是因为我前段时间眼睛也受伤了,视力也不太好,所以不小心走错了噻。” 这一番解释可谓是稀碎,编到后面虞棠枝都忍不住想扶额苦笑。 真拿你没办法.jpg “原来是这样。”希伯来脸上的笑意更深。 面前的青年还不知道,刚才慌乱之下,他的舞步又乱了,踩了她好几脚。 一撒谎就自乱阵脚,好可爱。 但她并不打算告诉他这件事情,而是提起了另一件。 “奥罗拉,你知道与我一起跳开场舞所代表的含义吗?” 青年诚实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代表了什么含义?” 此时,音乐走到了尾声。 “奥罗拉。” 绝美的公主微微低下高贵的头颅,无限靠近怀里的黑发青年,黑色蕾丝绑带刮过青年裸露的皮肤引起细微的瘙痒,红唇轻启,呵出氤氲温热的香气弥漫,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属于我。”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骚乱,女性尖叫着: “天呐,有女巫混进来了!” 紧接着,希伯来在他面前突然被攻击一般全身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便重重倒在地毯上,失去意识。 “我的神啊,公主受伤了!” “女巫攻击了希伯来公主!快抓住她!” “卫兵在哪里,快保护公主!” “保护国王陛下和王后!” “贵宾们请先离开会场!” “封锁大门和各个出口,别让女巫混在里面跑了!” 现场彻底乱作了一团。 谁也没有注意到,与公主共舞的黑发青年趁乱匆匆离去,路上随机撩起长长的桌布钻到了餐桌下面。 心脏砰砰的在胸口撞击,虞棠枝张开手掌,手心里静静的躺着一对蓝宝石耳坠! 正是她刚才趁乱从希伯来的身上顺下来的。 等一会儿应该就会有人发现公主的耳坠失踪,皇家盗窃案可大可小,但偏偏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国王必定不会忍气吞声,派出大量卫兵在宴会厅里搜捕她是必然。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马上离开! 黑发青年从怀中掏出一只老旧的怀表,他闭上眼睛,默念咒语。 “请带我到希伯来的母亲病逝的那一天,地点是皇家后花园里无人的草丛!” 此时宴会厅里。 卫兵:报告统领,公主的蓝宝石耳饰不见了!” 大胡子统领立刻就想到了嫌疑人:“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与公主共舞的黑发青年,肯定是他趁乱拿走的!” “通知所有人封锁会场,全面搜捕,必须把他给我找出来!” 卫兵:“是!” 宴会场面积虽然大,但能藏人的地方并不算多。 帘幔后,桌布下是重点搜查区域。 统领将卫兵散布开来进行有序的搜索,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里没有!” “这里也没有!” …… 眼看会场就要搜遍了,连黑发青年的影子也没捕捉到,统领顶着巨大压力巡视全场,抓过一个小兵问: “这个搜过了吗?” “好,好像没有。” 统领眼睛一亮,他的职位能不能保住,就看这一下了。 大掌抓住桌布的一角,猛地掀开:“终于抓住你小子了!” 欣喜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变成茫然失措。 “这怎么可能?” 里面空无一人。 第184章 第二次穿越 多纳国皇家后花园。 有专人负责打理的绿植郁郁葱葱没有一点枯叶,草坪也修剪的整齐,各色花朵无忧无虑地绽放在天光下。 石子小道上,女仆们挎着花篮,穿着蓝白色的裙装匆匆而过。 “听说了吗,王后的病情昨夜好像加重了,国王连夜请国师从观星塔到宫殿来医治,到现在都没出来。” “天呐,之前不是还好好的,王后虽然体弱但也不应该一下子病成这样吧?” “小点声,我听守卫说王后是被国王召妓这事气到了。” “真的假的,她撞见了?” “千真万确,听说那女人最近很受宠,来了直接在书房就那个了!” 她们经过一片即将枯萎的白玫瑰花田,其中一个扯住其他人短暂的停了一下,指着那些花头蔫了吧唧全都耷拉下来的玫瑰花说道: “你们看,那是王后曾经每日精心打理的玫瑰花田,现在已经变成这副破败模样。” 年纪稍小的女仆轻易被触动了,伤感道: “书上说,白玫瑰的花语是纯洁无瑕的爱情。” 年龄最大的女仆伸出指尖点了点她的脑袋: “你呀,少看些没用的东西,男人大都一样,没一个好东西!” “唉,可怜的王后!” 众人留下一些唏嘘,便再次启程继续赶回城堡。 女仆们拎着篮子匆匆向远处走去,宫廷辛密被嚼碎在唇齿间,流出的汁液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即将被反复回味,直至有新的八卦出现,这些陈年旧事便会像豆渣一样被压缩成饼喂给牲畜,再鲜有人问津。 刚穿越来就碰巧听到这么多信息,也不枉她蹲在草丛子里连腿都麻了。 左右一看没有人了,虞棠枝一边拍打着酸痛的大腿从草丛中走出来。 她准备跟在女仆后面溜进城堡找王后,正要经过那片枯萎的玫瑰花田,就突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哭泣。 她停下来,四周很安静,只有风轻轻拂过草身的细碎声音。 这里地势空旷,很容易就被人发现,不宜久留。但她还是选择闭上眼睛,关上一个感官,听力被无限放大,仔细搜寻着风中的声音。 那些断断续续的极其稚嫩,悲伤,无助又压抑的哭泣。 片刻后,脚下的方向一变,向花田而去,拨开枯萎凋零的花枝草叶,她的眼前出现一个小孩子。 小孩穿着鹅黄色的裙子蜷缩在花丛里面,白嫩的小脸上布满泪痕,手却攥成拳头堵住自己的嘴巴,倔犟的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 她的悲伤被虞棠枝惊扰,泪眼朦胧地看向她,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蔚蓝的眼珠比海洋更加绚烂迷人。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虞棠枝把声音放得很轻柔,生怕吓到她。 所幸,女孩脸上的表情懵懵的,似乎还在震惊于她的突然出现。 虞棠枝尝试伸出手,把粘黏在她脸侧的银发拨开,稍微整理了一下,轻声细语道: “你可以带我去找你母亲吗,希伯来公主?” 小女孩,也就是幼时的希伯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眼圈四周红红的,鼻尖也是粉粉的,脸上更是被她擦得一塌糊涂,说话时声音还带着哭腔: “你是谁,为什么要见母亲?” 虞棠枝略使魔法就变出一条丝帕,一边给她擦脸,一边忽悠道: “我是一名伟大的魔法师,从遥远的东方而来。几日前,王后曾传信与我,让我来城堡给她表演最后一次魔术,可是我迷路了。” 总算把希伯来的小花脸擦干净了,她把手帕收进掌心,下一秒再张开时,手心里面空空如也,丝帕凭空消失了。 这个小法术把小希伯来看得一愣一愣的,甚至已经忘记了哭泣,只顾着抓着她的手翻来覆去的检查。 “好厉害!” 目的达成,虞棠枝牵起她的手把人从花丛里拉出来,“这下能带我去找王后了吗?” “嗯嗯!”希伯来的情绪比刚才开心了许多,“母亲看完你的魔术表演一定会很开心,然后就能用开心能量把病魔赶跑啦!” 听见这话,虞棠枝拉紧她的小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伟大的东方魔法师,王后见到她也不会高兴从而战胜病魔。 之所以选择王后病逝这天穿越,只是为了获得蓝宝石耳坠的真品。 在希伯来成人礼舞会上拿到手的耳坠,其实算是第三手,她无法验证也并不能确定那就是真品。 更好的方法就是将第三手变成第二手,赶在希伯来继承王后的遗物前把东西搞到手。 “请等一下,我想给母亲带一朵白玫瑰!”希伯来松开了手,重新钻回花丛里寻找中意的花朵。 可是满园的花丛无人打理,几乎找不出什么满意的品相。 最后,她挑挑拣拣摘下一枝还算新鲜完整的花苞跑回来。 “好啦,我们走吧!” 花枝未经处理,上面花刺尖锐,一不小心就会被刺伤。 虞棠枝不忍轻叹一声,说道: “把花交给我。” 于是,希伯来就乖乖将好不容易找到的唯一一朵白玫瑰奉上。 她接过花,向它施了一点小魔法。 下一秒,时间仿佛被逆转,花瓣边缘都已经变褐卷曲的白玫瑰瞬间重获新生,甚至连花枝上的刺都神奇的消失掉了。 “哇哇哇,大魔术师好厉害!” 希伯来已经完全变成了迷妹,蓝眼睛里盛满了她。 被她的直白夸赞逗笑,黑发青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蓬松的头发: “小魔术而已。” 天边的太阳快要落下来,晚霞红得像血。 青年拉起小女孩的手:“我们快走吧。” …… 王后寝宫内,暮气沉沉的死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这座宫殿的主人正在消亡。 卧房的木门被推开,小公主偷偷溜进来。她趴在床边,轻轻叫了一声:“母亲。” 也许是灯尽油枯之时的回光返照,沉睡的王后被轻易叫醒过来,望着床边的孩子宠溺道: “希伯来,你又跑到哪里玩去了?”她伸出枯瘦的手碰了碰女孩的脸蛋,“脸上还有蹭到的灰。” 希伯来把白玫瑰递给她,语气轻快道: “我从花园里摘的,好不好看?” 看到如此异常新鲜的白玫瑰,王后也有些惊讶,但还是满心欢喜的收下,凑到鼻尖细细地嗅闻淡雅的花香: “谢谢你,我的孩子。” 希伯来拉着她的手,忙给她介绍另一个功臣: “母亲,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这时,在暗处的青年缓缓走了出来,行了一个礼: “尊贵的王后,您好。” 随着他的出现,王后的脸色巨变! 第185章 王后 多纳国王后病重,经过彻夜治疗后,国师遗憾的宣布王后怕是撑不过今夜零点。 于是国王下令屏退仆人,只留她最亲近的几个女仆在门外等候侍奉,还王后一片清静。 这也正好方便了黑发青年跟在希伯来的后面,浑水摸鱼成功的溜进王后寝室。 这一路上,虞棠枝已经预想了许多种王后对她的突然出现可能产生的反应: 一种,深居城堡的王后惊吓过度,直接嗝屁。 一种,王后收到惊吓尖叫,引来卫兵把她擒住处死。 还有一种,王后保持怀疑看完魔术表演后喊来卫兵,经过希伯来求情后把她关入地牢。 所以,万全之策就是她开局就给王后施哑咒,让她变成哑巴,只能眼睁睁地看她为所欲为,咩嘎嘎嘎~ 黑发青年嘴角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正准备对病床上的王后说出那道简短的咒语。 谁料王后看见他似乎格外激动,瞳孔放大,双臂挣扎着向他的方向伸出! “您终于来了!” “噶?” 这下把虞棠枝整不会了,禁语咒都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里直打鼓: 怎么滴,难道王后和原身是旧相识? 不过她反应很快,马上热切地迎了上去,拉住王后双手道: “是我来晚了。” 王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怎么有资格去责怪您呢,如今您能出现已经是神对我的庇佑。” 这样近距离一看,王后双目神采枯竭,双颊凹陷,嘴唇干瘪,在耳边璀璨的蓝宝石耳坠衬托下,确实是撑不了多久了。 黑发青年不动声色的收回评估的视线,装作无意间提起: “我都快忘记了,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多久了?” 王后望着头顶的床幔,陷入回忆中,良久才道: “确实是很久之前了,算一算都已经过去六年了。” 说起来往事,王后的脸上浮现出柔软的神色: “那时候希伯来才刚出生一百天,国王为此专门大办筵席庆祝她的出生。” “那也是我们第一次见到您,是您从女巫的手里救了她。” 黑发青年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实际上瞳孔地震,什么,她救过希伯来?怎么又有女巫? 但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露怯,虞棠枝打哈哈道: “怪不得,刚才我在花丛里找到她时,她没有认出我,还问我是谁呢。” 王后被逗笑了,把希伯来招到眼前,拉着她的手看着青年道: “孩子,过来。这位就是曾经救过你的教父。” 希伯来惊叫出声:“母亲,真的是他吗?” 虞棠枝也很想尖叫,她一个未婚未育的大好青年怎么就突然超级加辈了??? 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特别是当王后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 “就是他,还不快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一旁的黑发青年无助的摆摆手,虚弱道: “举手之劳,不用如此客气……” 但显然并没有人听他的。 于是,虞棠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希伯来满眼孺慕之情地对他行礼,说道: “谢谢您,教父大人!” 面对那双格外明亮的蓝眸,黑发青年扯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意: “哈哈,不用客气。” 这时,王后又说道:“希伯来,我的孩子,你先出去玩一会儿,我有话要与教父商议。” “母亲,我不可以留下来看魔术表演吗?”希伯来正是贪玩的年纪,很舍不得就这样轻易离开。 她熟练的拉着王后的手撒娇,赖在床边不肯离开。 王后这次却没有像往日般答应她的请求,表情严肃: “希伯来,听话!到外面去,没有我叫你不要进来。” 希伯来被母亲凶了,依依不舍地往门口走去。 木门开了,又关上。 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您想说什么?”黑发青年开口打破一室寂静,冷静地打量着面前形容枯槁的王后。 王后深深地看进他纯黑的眼眸,她也在打量着他。 这位神秘而强大的东方人,多年未见,依旧不见任何变化。也是一个即将撒手人寰的王后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请您,替我守护希伯来!” 对于她的临终托孤,黑发青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语气淡淡道: “您言重了,我并没有那么大的本领。况且希伯来贵为多纳国的公主,一生顺遂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王后却苦笑起来,谈论起皇室的辛密百感交集: “您有所不知,我的丈夫十分花心,在我死后必定会再娶她人,若是诞下其他孩子,希伯来作为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往后的日子不会轻松。” “我知道您天性不喜欢拘束,也不奢求您能长期待在她身边,只希望若她再有性命之危时,您能够再次出手相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况且这是一个母亲弥留之际为她的孩子能做的最后打算,很难不令人动容。 虞棠枝心里把目前为止获得的信息和副本前情提示再次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左右衡量了一下。 在遥远的未来,希伯来一直到成人礼之前都很顺利,直到被混在宾客里的女巫袭击陷入沉睡,而她也是为了调查此事而来,甚至支线任务还要唤醒希伯来。 也就是说,其实她接下这个委托,也丝毫不用心虚。 苍天可鉴,她可是一直在干实事啊! 黑发青年目光闪了闪:“我可以答应您,但是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闻言王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当然,”她将耳边的两个耳坠依次取下来,伸手给他: “这就是我给您的报酬。” 顺利得到第二手的蓝宝石耳坠,这次穿越的目的总算是完成了。 王后虚弱了许多,可能是大限将至,整个人变得平和安静: “这对蓝宝石耳坠是国王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回忆起了往昔的浓情蜜意,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浅淡的甜蜜与释然: “我还记得他亲手为我戴上的时候,曾说过的话。” “他说,世人皆知这对耳坠绝美,然你的眼睛比它更美。” “只要你在,这对蓝宝石永远都是赝品。” 第186章 第三次穿越 也许总是爱得热烈的人先冷却,独留爱人在褪色的回忆里反复回味寂寞。 虽然经过病痛的折磨,王后已经不再光彩照人,但依旧能从骨骼走向间窥得曾经的风华绝代。 黑发青年认真的注视着那双充满疲惫的蓝眸,说道: “你后悔嫁给他吗?” 王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怔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摇了摇头: “东方有句古话,落子无悔。” “好。”虞棠枝将那对蓝宝石耳坠又重新帮她戴上。 “我答应过的事情,也不会后悔。” 王后温柔的看着他,她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只能无声的道谢。 也许就是那么一眨眼间,床上的人便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一双手轻轻覆上她的双眸,将那片深海隐藏起来,再也不会有人打扰。 黑发青年抬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瞬,无数盛放的白玫瑰花海便出现在床褥上,簇拥着已经离世的王后。 站在床边默哀一分钟后,他转过身,手掌轻轻地拍过自己的衣角,里面静静躺着一对蓝宝石耳坠,正是他刚才偷换的第二手耳坠。 目的已经达到,还意外获得了新线索,黑发青年从怀里掏出一块老旧的怀表,打开。 一串晦涩难懂的咒语从双唇间逸出,同时,她在心中默念: [请带我到希伯来公主百日新生宴,地点是宴会厅里无人注意到立柱后。] 随着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虚空中凭空出现一道旋转扭曲的空间,仿佛水波纹一样波光粼粼,大小仅供一个人通过。 就在她准备迈进去的时候,有人从身后拉住了她的手。 虞棠枝心里一惊,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希伯来。 小孩红着眼眶,紧紧地抓住她的衣摆,抽噎道: “教父,你要去哪儿,不是答应守护我吗?” 黑发青年哑然,没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希伯来都听到了,显然她并没有听从王后的安排乖乖出去玩耍,而是躲起来偷听到了一切。 “教父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乖乖的吃饭睡觉哈,等你长大了我就回来了~” 时空之门的开启有时间限制,虞棠枝耐着性子和她打商量。 可是希伯来并没有放开紧攥的手,依旧执拗地追问: “那是什么时候你才会回来?” 黑发青年看着近在咫尺的时空之门,舔了舔嘴唇,弯下腰直视着她的眼睛,对她说道: “等你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 希伯来:“真的?” 黑发青年:“真的。” 希伯来:“那我们拉勾,失约的人要吞一千根银针!” 黑发青年无奈伸手,“好,拉勾!” 一顿小流程下来,希伯来终于松了手,蓝眼珠紧紧地盯着他: “作为奖励,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黑发青年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语气充满迁就: “好,一言为定~” “时间快来不及了,记住要好好长大!” 说完,黑发青年便不再犹豫,一脚踏入虚空中出现的混沌,瞬间没了踪影。 希伯来伸出手,想要碰触的一瞬间,时空之门也骤然紧缩消失不见。 她落寞地收回手指,呆立在那里,久久不曾离开。 最后一抹夕阳穿过窗子和帘幔照在她身上,将影子拖得很长很长,一如往后那么多年孤独的自处。 …… “听说公主降生那日天降异象,不仅满天彩云,皇家花园里那棵百年古树居然开花了呢!” “天降祥瑞,保佑多纳。” “公主真是多纳的祥瑞啊!” …… 嘈杂热闹的宴会,无人注意立柱后走出的黑发青年。 看着周围熟悉的宴会厅,与十八年后的成人礼相比少了些浮华,不减精致。 有了经验再加上熟悉环境,虞棠枝这次更加游刃有余的环绕会场转了一圈,筛选出几个可疑人物后,再找个视野极佳的二楼位置。 黑发青年微抿了一口香槟,黑眸观察着下方的情况,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不多时,国王就出现了,身后还站着抱着襁褓的王后。 此时,二人尚年轻,正是浓情蜜意的阶段,郎才女貌站在一起倒是般配。 照例,国王讲了一段祝酒词,宴会才正式开始。 面对大场面,襁褓中的希伯来很有公主风范,没有哭闹,只是挥着小肉手咿呀咿呀地说话,萌翻了一众大臣和王公贵族。 二楼,黑发青年也注意到了这一幕,饶有兴致地看着。 没成想下一秒便遥遥和她对视了,婴儿的湛蓝色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无论被怎么哄抱,视线都固执地重新转回去。 很快,她的异常引起了国王和王后的注意,二人顺着她看的方向也注意到了二楼的黑发青年,对方微微举杯致敬。 黑色的头发,纯黑的瞳色,不是魔珐大陆上任何一个种族,在多纳国也难得一见。 王后博览群书,对国王耳语道: “可能是从遥远的东方而来,书上说那里的人种就是黑头发黑眼珠。” 国王的警惕心稍放,招来卫兵,吩咐道: “去二楼把那个黑头发的年轻人请下来。” “是!” 卫兵领了命不敢耽搁,立刻上去把人请了下来。 黑发青年向二位优雅行礼,道: “尊贵的国王和王后陛下,日安。” 国王见此人相貌虽然只是清秀,但谈吐气质皆是上乘,便对他的来历产生了兴趣,道: “你的头发和眼睛颜色均有别于这宴会厅里的人,我未曾邀请过你,你是从何而来,又是干什么的?” 黑发青年并未被他所施加的威压吓到,面色依然淡定的说道: “回陛下,我自遥远的东方而来,是一名魔法师。” 这个回答并没有令国王满意,相反,当他听到青年的职业时皱起眉头: “你是巫师?” 黑发青年耐心解释道: “并非如此,我游历各国后发现,东方的魔法师和这里的女巫虽然有些相似,但本质上不同。魔法师不会学习那些害人的罪恶咒语,我们是造福于民的存在。” 国王半信半疑:“你说你只会好的法术,嘴上说的没用,不如当众展示一下。” “那我就为公主的诞生献上一份东方的贺礼!”黑发青年手臂一挥,指尖凌空划过。 一道道绚丽的烟花便绽放在大厅上空,转瞬即逝,点点光芒落下又消失不见。 第187章 教父 宴会厅内,灿烂神奇的烟花在引起了一阵骚动。 烟花结束后,现场响起了阵阵掌声,久久不能停息。 “天哪,这简直是神迹!” “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场景,太神奇了。” “全都是那位东方魔法师的功劳!” 现场气氛高涨,国王被哄得很开心,彻底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我相信能创造出如此绚烂美丽的人间美景的人,一定是一个内心善良的人。” “远方而来的东方魔法师啊,可否为我的孩子献上祝福?” 黑发青年笑着说道:“这是我的荣幸。” 此时,虞棠枝已经有了新的打算。 如果她在此时借机对希伯来施咒,让她往后余生免于一切外界魔法攻击,那么是否18年以后的悲剧就不会上演,而她的主线任务直接就此可以完成? 虽然这样听起来有点投机取巧,但都玩《黑沼》了,还在乎什么道不道德呀?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说干就干。 在所有王公贵族们的注视下,黑发青年缓步走到舞台中央,停在襁褓中的公主旁边。 白皙纤长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根魔杖就突然出现在手里,细长的尖端在襁褓的上方划过一个椭圆的圈,悠扬悦耳的声音便从他的口中传了出来。 那是他们从未听过的语言文字,极富有韵律而优美。 “请让希伯来公主从此开始一生免受一切外界魔法攻击……” 变故突然在此发生,一道紫白色的闪电突然从下方直射向上方舞台中央,击中魔法师的手腕! 一阵剧痛传来,他的手指一松,魔杖便掉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是女巫!” “快躲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引起了一阵骚乱,在场的王公贵族们非常惜命的四处躲避,卫兵扑上来把国王和王后以及襁褓中的公主围成一个圈护在里面。 黑发魔法师捂住手腕上的伤口,盯着四散的人群中向外奔逃的背影,咬牙切齿道: “终于让我找到了蛛丝马迹,既然出现了就别想跑!” 他拾起地上的魔杖就跃下舞台追了过去。 女巫身形瘦弱,在人群中似一尾鱼灵活的向外逃去,宽大的披风在身后猎猎飞扬。 隔着几个逃命的人群,黑发青年紧随其后,一路向人群外围追击而去。 宴会厅的大门被打开,层层叠叠而下的玉石阶两旁,白色的小天使浮雕静静地旁观一出好戏。 呼啸的北风卷着雪花自黑夜飘飘扬扬而下,远处天幕看不到一颗星子,地上已经覆盖着一层薄薄雪。 一脚踏入满天风雪的夜里,疾驰而来的雪花迷住眼睛,让人看不清前路。 黑发青年只顾着追赶,并未注意脚下湿滑,一不留神就摔出去老远,发出一声闷响和痛呼。 没想到前方即将逃离的女巫突然停下回头看向这边一眼,然后又一头扎入夜色中,不知所踪。 身后,迟迟赶来的卫兵一路追击,留下两人连忙将魔法师扶了起来。 “您没事吧?” 虞棠枝站了起来,风轻云淡的掸了掸衣服,说: “没事啊。” 卫兵见状,不禁在心里感叹:魔法师就是与众不同,摔这么严重的一跤,一点事儿都没有。于是更加钦佩说: “国王有请。” 虞棠枝:“前面带路。” 卫兵:“是!” 在卫兵们转身带路看不到的瞬间,黑发青年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国王阴沉着脸,在唯一的子嗣新生宴上出现这样的事情,简直是被赤裸裸的打了加纳国皇室的脸。 看到黑发青年回来了,国王的脸色才稍缓,“抓到人了吗?” 虞棠枝摇了摇头,隐瞒了最后女巫回头看了一眼的细节,她总觉得那一眼有些说不出的熟稔。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国王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无论如何,是你救了希伯来的命。我该如何感谢,你想要什么赏赐?” 黑发青年面露惊讶,却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连连摆手道: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也没有做什么。” 这边的国王非要赏赐,那边的魔法师硬是不要,场面陷入了微妙的僵局。 这时,一旁的王后上前道: “魔法师淡泊致远,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你也不要强求于他,不如就让他做希伯来的教父。” 不费任何钱财,就能让子嗣有一个神秘强大的后盾,这笔买卖不亏。国王大悦,拍掌叫好道: “好好好,就这么办。魔法师,你以后就是希伯来公主的教父!”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乎虞棠枝的预料,但冥冥之中似乎又早已注定。 一种被宿命笼罩的阴影漂浮到她头上,手腕上的疼痛更令人心烦气躁。 虞棠枝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振作起来,开始分析这次穿越的得失: 得:对希伯来施加祝福咒语,女巫的一个回眸。 失:手腕受伤,连续三次穿越时空之门耗费了太多精力心血。 祝福希伯来抵御一切外界魔法的咒语已经生效,但是主线任务并没有完成或更新提示。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要再次返回希伯来的成人礼。 婉拒了国王与王后的挽留,黑发青年以提前有约为由告辞了,再次踏上旅程。 城堡拐角处,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望着满天的风雪,黑发青年捂住伤口,频繁的使用魔法使他的身体逐渐虚弱,取出旧怀表的手颤抖着,再次发动魔法。 “请带我到希伯来公主的成人礼,地点是……” 然而,未等虞棠枝说完,手里的怀表却猛烈的震动起来! 她紧紧握住怀表,手里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强烈,几下之后就从手里滑脱,直往雪地里掉下。 她立刻意识到: 不好,魔法要失控了! 失控的魔力在身体内横冲直撞,黑发青年痛苦地蜷缩着弯下腰,指尖绷直向怀表抓去! 满天风雪里,黑色短发瞬暴涨,高瘦的身影缩小变得纤细曼妙,独属于女巫的暗色裙摆飞扬! 她的伪装,失效了。 在老怀表接触到雪地的那一瞬间,细白的手指终于勾到了上面的银链。 下一瞬,少女与怀表同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唯留雪地上的一行足迹和一点坑印,渐渐被风雪覆盖。 第188章 第四次穿越 天刚微微亮起,渐变的蓝与橘调混合,微凉的风拂过树梢,在初夏的时节,露水也变得轻盈。 绿叶弯曲,一滴冰凉滴落在白瓷般的肌肤上,草地里昏迷不醒的人终于缓缓苏醒。 “这是哪儿啊?” 少女缓缓坐起来,环顾四周,脑子里还一片混沌。 记忆回笼,她明明计划要到希伯来的成人礼,而此时,没有任何宫殿,她的身下是绵延不绝的草坪和几棵零星的树木。 好家伙,怀表这一下子给她干哪儿来了?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的伪装已经全部失效了! 虞棠枝摸摸身后及腰的长发,再拽拽腿上的大裙摆,紫黑色的棉麻连衣裙,以及头顶尖尖的巫师帽子。 在这个喊打喊杀女巫的年代,她这样明目张胆的白给也是挺罕见的。 “哈哈,哈哈。”虞棠枝无奈自嘲的干笑两声,如同自杀。 此地不宜久留,趁着天色尚早还无人注意这里,她一手拿着帽子一手拎过蓬松的裙摆就向不远处的丛林深处走去。 一头扎进林子里,日光从绿叶间疏疏而下,清新的草味与浆果的甜香扑了个满怀。 黑裙少女缓步而行,斑驳的日光留恋的在精致的眉眼间划过。 藤蔓缠绕着古树,涓涓细流自凹凸不平的黑岩上流过,苔藓丛生,水草丰腴。 一头漂亮的梅花鹿正垂下头进食,察觉到动静立刻警觉地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打量,湿润的鼻头微皱。 虞棠枝放下裙摆,单手打了个招呼: “嗨,我想我并没有恶意。” 良久,梅花鹿向她踱步而来,嗅闻她身上的味道后,头蹭了蹭她垂下的手掌。 手心传来毛茸茸的温热触感,少女嘴角上扬,整个人暂时松懈下来,有被毛茸茸治愈到。 阳光斑驳,深浅绿色晕开的背景里,线条优美的梅花鹿旁,黑裙少女亲昵地轻抚它靓丽的毛发。 微风轻起,一缕青丝拂过红唇。 暗处的浓绿里的人双眸紧紧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喉头不由自主地上下吞咽。 眼看她收回手准备离开,暗处的人才开口,声音暗哑道: “斑斑,过来。”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虞棠枝吓了一跳,身边的梅花鹿依依不舍的蹭了她的小腿一下,才拔腿向林子深处跑去,围绕着那人转圈圈。 那人身量高挑,四肢修长,一双眼眸明亮似火,从暗处缓缓向她走来。 看清那人样貌的一瞬间,虞棠枝就惊得愣在了原地,只觉得天旋地转: “希伯来?” 那人正是她最近见了又见,旁观从成人变成小婴儿又长成好大一只的多纳国公主殿下! 虞棠枝默默打量着她的身形,初步判断此时她应该还未成年,大概十六七岁的年龄。西方人种总是生长迅速,超乎年龄的成熟。 希伯来穿着方便行动的裤装,米白色安的利斯亚麻衬衫,绸缎马甲勾勒出窄细的腰身,修长的脖颈处系着轻纱,银发简单束起,耳边的蓝宝石耳坠摇曳,手臂拎着一只竹编篮子,里面盛着许多白玫瑰。 深邃的眉骨下,蔚蓝色的瞳孔透着冷漠与疏离,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精致的眉眼间尽如霜雪般冷冽阴郁,气质凌冽而强大。 “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你爹! 虽然心里在咆哮,但此时失去伪装,虞棠枝还是选择先苟住。 “世人皆知多纳国公主拥有如深海一般清透美丽的瞳色,如您一样。” 希伯来盯着她,头微微侧向一边,长睫微敛,似乎在思考她说的话的真假。 印象中这位公主善良优雅,知书达理,虞棠枝并不担心她会把自己怎么样。 只是眼前的希伯来气质过于冷冽,锋芒毕露,与成人礼上内敛,温润如玉的气质大相径庭。 可能是孩子正在青春期吧,虞棠枝心说。 希伯来眼底的怀疑未消,从她的黑裙扫过,落到藏在身后的一角帽子上: “你是谁?不知道这整座山是皇室专用,未经允许擅自闯入者,格杀勿论!” 她向这边走近了,虞棠枝这才发现她装满白玫瑰的竹篮里赫然藏着一管猎枪,冷硬的双管枪口周围簇拥着脆弱的花瓣。 啊,原来是到了城堡的后山,虞棠枝心里再把怀表骂一百遍,但戏还是得演。 少女细眉微蹙,羽睫轻颤,自言自语道: “我,我叫奥罗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就出现在这里,啊我好像失忆了……” 虞棠枝一边现编台词,一边回忆可云失去孩子以后的表现,配合一些肢体动作。 希伯来走到她身前站定,眯着眼睛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骤然轻笑一声: “奥罗拉,你都已经失忆了还能记得公主的名字?” 正在执着于双手搓脸的少女停顿了一下,如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眸透过指缝无措地看向她,细嫩的声音响起: “……可能是我失忆前深深地爱慕着您,所以‘希伯来’如刀刻般深入灵魂,难以忘怀!” 说完一长串土味情话,虞棠枝都不敢直视希伯来的眼睛,生怕看到她嫌弃的表情。 中古时期,少女之间的同性之爱,还是太超前了。 森林里陷入诡异的沉默,酸涩微甜的微妙气氛在暗处肆意生长。 虞棠枝保持着捂住脸的动作,掌心和脸颊接触间的皮肤微微发烫。 良久,希伯来才有了动作,语气听不出喜怒: “既然你是我的疯狂爱慕者,失忆了也无处可去,允许你跟我回城堡。” 说罢,她也不等虞棠枝有什么反应,把篮子挂在它的鹿角上,拍了拍梅花鹿健壮的侧身,“斑斑,走。” “谢谢您的收留!”黑裙少女欢快的冲她喊道,拎起裙摆向她飞奔而来。 希伯来没有回头,优越的眉骨在日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眼底的情绪混沌交织成浓重的深色。 “哎呦!” 身后突然传来少女的一声惊呼。 尽管还没想通一些事情,但她的身体已经比理智更快一步向后转去。 第189章 裙摆卷边 在这个女巫被喊打喊杀,一旦被暴露身份容易绞死的时代,找到一个庇护所并不容易。 希伯来的出现无疑是给虞棠枝打下一剂强心针,让她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安心了不少。 同时,她的冷漠与无情又令她摸不清头脑,这家伙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眼见着她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一人一鹿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远,虞棠枝心里一紧,着急忙慌的想要追上去,一时没注意脚下就被长裙绊倒了。 手掌和膝盖在枯木上狠狠擦过,立刻就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黑裙铺展开宛如一朵大丽花,花心中的少女伏在地上,将手心翻转过来查看,果然出现一道伤口,细小的沙石污渍沾染在伤口附近。 她的肌肤细腻敏感,此时伤口已经红肿起来,看起来分外可怖。 “失忆以后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头顶上传来冷漠的声音。 少女嘴唇抿起,倔强的把头扭到一边,当面小声蛐蛐她: “什么嘛,别人都摔倒了也不知道扶一下,这就是皇家的教养吗?” 她说完才反应过来,此后要仰仗着希伯来才能苟住,又默默把嘴闭上不再说话,也不敢看她的表情。 想想也是,希伯来贵为公主,从小被众星捧月般的长大,最近又是青春期,估计从没受过这样的气。 少女心里嘀嘀咕咕地权衡着利弊,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要不和希伯来道歉? 可是她不想诶,怪气人的!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突然身下一轻,一双劲瘦有力的双臂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层层叠叠的裙角在空中微微摇晃。 虞棠枝被希伯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搂住了她的脖颈。此时两人的距离极近,呼吸相闻。 近距离观察后她才发现希伯来竟然未施粉黛,她的视线一路从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唇,以及睫毛下那双忧郁深情的蓝眸一一划过,越看越惊叹,真公主纯素颜也超能打的! 此时,默默忍受着少女自以为隐晦,实际灼热的视线,尊贵的公主目不斜视,暗地里咬紧牙关,平复着心跳往前走。 微风轻起,泼墨般的长发轻轻拂过她的面颊,与银发缠绕在一起。 最后虞棠枝被放在梅花鹿的背上。 希伯来捏起她的腕骨将手心翻过来查看了伤口,抽出胸口口袋里的丝帕,帮她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虞棠枝看她的架势像是不打算停手,半蹲下似乎是准备继续查看她腿上的伤,吓得她连忙捂住裙摆,道: “不用看了,我没事的……” 希伯来抬头看了她一眼,眉间划过不耐,语气带了三分强制: “有事没事,我说了才算。” “自己把裙子卷起来。” 黑裙少女被她突然严肃的语气吓到了,细白的手指颤颤巍巍地半掀起层层叠叠的裙摆,露出一双细嫩白皙的小腿,其中一个膝盖上有一块淤青,所幸没有破皮。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奇怪,虽然是同性,但虞棠枝还是抑制不住的气血上涌,脸上浮现绯红,呐呐道: “可,可以了吧?” 希伯来盯着那块突兀的淤青,没有抬起头,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块青紫色的淤血吸引,鼻尖越靠越近,微凉的指尖轻点在周围的皮肤,引起少女一阵轻颤。 良久,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疼吗?” 裙摆已经在手里被攥紧出褶,与布料接触间的手心濡湿,虞棠枝轻咬下唇,强忍住眼眶里羞愤的泪花: “还好,不痛。” 希伯来抬起头来细细打量着她,冰凉的蓝眼珠里深处似乎蕴藏着炙热的岩浆。 好可怕的眼神,好像被顶级猎食者盯上了。 虞棠枝下意识地偏头,试图避开她的视线,心下慌得一批,这是什么展开,希伯来是突然疯了吗??? 倏然眼尾一凉,溢出的晶莹泪珠便被手指拈去。 稍显缓和意味的动作使她心里又燃起希望,会帮她擦眼泪,希伯来终于恢复正常了? 她满怀希冀的扭头看回去,下一秒身体就被定在原地。 只见雌雄难辨的银发蓝眸美人,此时正面无表情的盯着指尖的泪珠,然后缓缓将那截指节送入口中吸吮。 虞棠枝石化了,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反观希伯来神态自然的直起身来,语气平淡:“抓紧,掉下去不管。” “啊,哦。”虞棠枝连忙抓住两只鹿角,固定住身体不滑下去,脑子里已经一团浆糊了。 梅花鹿打了个鼻息,似是不爽背上要驮一个人。 然后它就被希伯来拍了拍脑袋:“乖一点,回去给你吃胡萝卜。” 就这样,两人一鹿再次上路。 “谢谢你,希伯来。”虞棠枝顿了顿,又小声的说:“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闻言,身材高挑的冷艳公主总算是给了她点注意力,半掀起眼帘来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又淡淡的收了回去。 行吧,没有否认,那就当她同意了。 这片皇家森林的面积很大,梅花鹿走起来一上一下很有节奏,黑裙少女打了个哈欠。 希伯来在身侧不远处走着,侧脸看起来优雅矜贵,一切都很正常。 嗯,刚才发生的一切应该只是错觉吧?虞棠枝安慰自己道。 树影婆娑,她漫无目的观察着周围,突然被篮子里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那东西露出一角,白色的棉布里面填充着棉花,细细的一根,顶端还缝着一小块牛皮状的鞋。 布娃娃? 她伸手抓住一角把那东西从白玫瑰花底下抽了出来。 拿在手里一看,还真是个布娃娃! 布娃娃穿着一身小礼服,带着可拆卸的小领结,有胳膊有腿的,针脚还挺细密。 眼睛是两颗黑珍珠,嘴巴是一根粉粉的毛线,头发也是黑黑的毛线一根根的手缝上去的。 在这个年代也算是重工手办了。 嘶,有点眼熟。 虞棠枝盯着布娃娃看,越看越眼熟。 “别乱动!”希伯来突然出声呵止她,把布娃娃抢了过去。脸色是从未有过的紧张,眉骨下压,眼神凌冽,仿佛手里的是什么举世无双的珍宝。 斑斑也被二人之间凝滞的气氛感染,停在原地,不安的打着鼻息。 希伯来骤然的变脸让虞棠枝有些措手不及,手被狠狠拍开,以至于脑海里对于玩偶的猜测刚有一点轮廓瞬间就被打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追根究底,是她先未经同意就先动了人家的东西,只好尴尬的举起手先道歉道: “抱歉,我不知道布娃娃对你很重要,只是好奇就拿起来看了看,未经你的允许,十分抱歉!” 希伯来完全没有理会她,侧颜线条绷得很紧,自顾自的把布娃娃的领结扶正,以手指为梳整理它的头发。 气氛就这样一直凝滞,仿佛被吸饱水的湿毛巾沉甸甸地捂住口鼻,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地微弱起来。 良久,希伯来终于整理好,动作轻柔地将布娃娃珍之重之的放进篮子里,玩偶被白玫瑰花淹没,靠着冰冷的猎枪。 从她一系列的动作和神态不难看出,这个玩偶对她很重要,甚至重要程度远在白玫瑰之上,必须有武器的保护她才放心。 手背上被拍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黑裙少女用另一只手捂住那块泛红的皮肤,尴尬地藏在裙子里。 之后二人一路无言,从偏门进入城堡,一路避开仆人们的活动路线到达一间卧室。 卧室面积很大,里面装修精致,侧边有好几道门,洗漱卫浴大概一应俱全。落地窗连着露台,琉璃窗外是平坦的草地和远处连绵不绝的山丘及森林,风景秀丽。 卧室门一打开,虞棠枝就嗅到房间里的空气中的味道与希伯来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随即反应过来,这里竟然是希伯来的房间。 她把自己带到公主的房间来了! 不至于吧阿sir,随便给她一个佣人的小房间就行了,她不想跟喜怒无常的公主殿下共处一室,共睡一张床! “呃呃呃,那个,我住哪里啊?” 希伯来把采摘回来的白玫瑰修剪花枝后插进骨瓷瓶里。 细腻的瓷器从遥远的东方漂洋过海而来,被异国公主一眼挑中。从被放在卧房里的第一日开始,它就只盛放一种花。 听到少女的疑问,她依旧背对着她慢慢悠悠的调整着花枝错落,初升的日光落在她身上,米白的衬衫被照得透亮,里面的手臂线条优美流畅,薄薄的肌肉覆在上面蕴含力量。 良久,她才发话,道:“去洗漱,顺便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的存在。” 虞棠枝身上的衣裙沾染了露水变得潮湿,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她早就想换下来了,可问题是—— “那个,哪里有我替换的衣物?” 希伯来侧过脸来打量着她,侧颜被金灿灿的阳光镀上一层暖色,周身凌冽的气质也缓和下来。 “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新的,去挑合适的。” “好哦。”黑裙少女乖乖从衣柜里拿出新衣服,又摸索着去洗漱间洗澡了。 洗漱间的木门被轻轻关上的一瞬间,窗台前的公主停下了摆弄花瓣的手,双目远眺远处的风景。 茵茵草地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女仆和花匠在劳作,又是新的一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脑海中不断闪过黑裙少女,平常的清晨,熟悉的林间,唯一不寻常的就是,她。像天外来客一样出现,黑白分明的眼珠,同色系的长发,玲珑纤细的骨骼,精致的五官,满嘴的谎言。 多纳国的外来人口并不多,像这般纯黑瞳色,发色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书上曾记录道,在遥远的东方有这样的种族,他们聪慧机敏,善良勤劳。 多年前,她也曾亲眼见过这样一个人,在她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时出现,也是这般满口谎言,却又在留下一室清香后不顾她的祈求毫不犹豫的抽身离开。 甚至忘记带走母亲承诺给他的报酬。 她轻抚耳边的宝石耳坠,熟悉的冰凉的触感让她感到安心。 也是在独自度过漫长岁月后,她才渐渐顿悟,他不是忘记带走报酬,而是一开始就没有答应母亲的请求。他所说的承诺只是暂时为了应付病重的王后而撒的谎言。 “什么教父,明明就是骗子!” 回忆起黑发青年的种种,希伯来依旧难以释怀。 如果坏就一直坏到底,而不是在她生命中最悲痛的时刻如天神般降临,给她尝到甜头后又消失不见! “没关系,我还有机会……”银发公主握紧拳头,爱与恨在眼底无限纠缠。 良久,她勾唇笑了,无论是他还是她,既然送上门了,她就不会轻易放过! …… 还不知道马甲已经快被扒拉掉一半的少女快乐的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上了新衣服。 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按照希伯来的喜好来的,清一色的淡色系,米白和浅灰占大多数,她特意选了一件淡黄的长裙,将湿发擦至半干涂抹精油,随着水分的丧失,发丝很快就蓬松起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竖起大拇指: 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skr~ 出了洗漱间,卧室里,希伯来倚靠在床头,她也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米色的宽松长袍,皮质细腰带勾勒出精瘦的腰身,银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几缕散落在胸前裸露的皮肤上。 虞棠枝默默地打量着她,心说果然人无完人,公主虽然脸长得惊为天人,但是个平胸。 换下轻便裤装的公主好像攻击性被大大削弱了,慵懒感十足。 听到木门打开的动静,希伯来淡淡的朝她瞥了一眼。 屋里光线好,她的瞳色又有了细微的变化,水蓝色的眼睛晶莹剔透,与发色一致的淡色睫毛垂下,美得像cg图。 她伸手招了招,对她唤道: “过来。” 虞棠枝被美貌攻击,脸上还带着被水汽熏蒸未褪去的红晕,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过去,停在她面前,傻乎乎的问: “干嘛?” 第190章 盘问 走近了一些,虞棠枝才发现自己与希伯来的身高相差悬殊,公主就算坐在床的边缘依旧比她站着高出来半个头。 啊,人比人,真的很气人! 华丽宽大的床上铺着一层又一层的软垫,被褥都是珍贵的丝绸,层层叠叠似海浪般垂下到白色长毛地毯上,光看就能想象它的柔软舒适。 “再靠近一点。”尊贵的公主不满她站的距离,眉毛挑起一边: “怎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有被她戏谑的语气刺激到,虞棠枝猛走两大步到她面前以证明自己丝毫不怂。 浴室的香氛残留肌肤上,又从衣服纤维的缝隙里被体温慢慢蒸腾挥发出去,朦朦胧胧的木质和水调香气。 很清新冷淡的味道,疏离感拉满。 现在,她们拥有同一种味道。 这样的感知让她有些不自在,有一种浑身上下,由内而外都被希伯来掌控的错觉。 她挠挠胳膊上的软肉,没话找话道: “如果后调再甜一些就更好闻了……” 然而,并没有人搭话。 她硬着头皮,顶着那道让人无法忽视的目光,继续向前走了半步。 希伯来的眼睛似乎永远睿智冷静,似一片宁静的海洋,无风无浪,永远沉寂。 现在,因为她的靠近,那片蓝海似乎起了一丝涟漪。 “……靠得太近了,离我远点!” 嘿!一会儿嫌远一会儿又太近了,真难伺候。 寄人篱下的少女一边腹诽,一边乖乖的后退了半步,语气拽拽的: “这下总行了吧,我的大小姐?” 希伯来没由来的笑了一下,眉目舒展,夺人心魄。然而这个笑容稍纵即逝,短暂得令人恍惚。 “你想暂时留住这里可以,但是要先如实回答几个问题。” 虞棠枝眼神闪烁,嘴角笑意不变,轻松道: “你问就好啦,我能记着的东西一定老实回答。” 明知她会撒谎,希伯来还是要问个清楚,最起码从十分荒唐言里筛出来三分真相。 希伯来上来就王炸:“外貌是东方人,为什么会精通魔珐大陆的语言?” 虞棠枝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嘛,虽然想不起来以前住在哪里,但也许我旅居在魔珐大陆的其他国家呢,地球村嘛哈哈哈。” 自动忽略听不懂的“地球村”,希伯来挑眉再出四个炸:“你是女巫?” 虞棠枝义正言辞:“当然不是!我,我这身衣服其实是在二手商店收的,便宜货嘛~” 希伯来怀疑:“你不是失忆了,还能记得这些细节?” 虞棠枝被口水呛到:“呃呃,那个俗话说得好,刻在骨子里的贫穷,您贵为公主是不会懂我们这些贫民的!” 希伯来无语:“……有什么技能?” 虞棠枝阿巴阿巴:“能吃能睡……” 希伯来暗中观察:“会魔法吗?” 虞棠枝:“会……不会!” 希伯来紧追不舍:“到底会不会?” 虞棠枝满头大汗:“会一丢丢啦,小时候跟路边的魔法师学的。” 希伯来似乎对“魔法师”这三个字很敏感,立刻就被吸引,主动转开话题问道: “魔法师是男的女的?和你一样黑头发黑眼睛吗?” 望着她眼里流露出来的急切,虞棠枝犹如被当头一棒,脑海中的迷雾终于渐渐被拨开了。 啊,她好像知道布娃娃为什么看起来眼熟了。 那不就是她的男性伪装啊喂! 希伯来看她怔住不言,还以为她又想起来细节了,竟然失控地抓住她的胳膊追问道: “那个魔法师是不是一个青年?” 虞棠枝被胳膊上传来的痛意唤回神智,一眼望进一片汹涌的蓝海,波谲云诡的情愫像是随时要把她湮没。 她有些被吓到了,背后汗毛直立。鬼使神差之下,嘴边的话就变成了: “是,没错,是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 她刻意避开了希伯来灼热的视线,继续补充道: “说起来,他和您的玩偶还是有点相似呢~” 这句话一出,她就知道会成为绝杀! 果然,听到她这样说的希伯来像是丢了魂一般,慢慢的放开了手回到床上,头垂下银发遮挡住神色,肩膀塌下来十分颓废落寞。 良久,她才恢复正常,再开口时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大概是拥有同样经历会更加容易拉近距离,说道:“你的房间在侧边,以后就是我的贴身女仆。” …… 夜晚,躺在靠墙的小床上,望着一扇窄窄的琉璃窗外的月色,虞棠枝仍旧觉得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奇妙了。 现在,她与希伯来的主卧就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 她尝试默念咒语,但毫无反应,体内的魔法能量似乎损耗的很严重,现在她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尝试了三次连最基本的小烟花幻术都使不出来后,少女懊恼地想: 这副本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完成? 她伸手在天鹅绒枕头底下摸索了几下,掏出时空穿梭的关键性道具——那块老怀表。 按开凸起的古铜弹舌,怀表壳就自动弹开,露出里面的象牙白表盘。 主卧里希伯来已经熄灯入睡了,隔着薄薄一扇门板她也不好再点蜡烛引人注目,只好把老怀表举到凑到月光下眯起眼睛看,这一看就傻眼了! giao,上面怎么出现了一道裂痕! 少女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她不记得有摔过它啊??? 老怀表一面是古铜色的背壳,一面则是琉璃,现在一道裂痕从上到斜下纵横琉璃面,是十分可怖的裂痕,就算送到钟表匠店里也于事无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把怀表翻来覆去的检查,突然想起这次穿越前老怀表曾经剧烈的抖动,心中划过不好的预感。 不是吧阿sir,穿越的次数难道是有限的??? 这也太坑了吧! 她仔细查看怀表的破损成都,悲伤的得出结论: 最多再用三次,不能再多了! 前一秒还在发愁任务完成时间遥遥无期,下一秒就发现穿越道具只能用两回了。 哈哈,哈哈…… 黑暗中,少女把自己重新摔到床上。心,死掉了。 第191章 旱灾 城堡里的人很快就发现公主最近好像更孤僻了,以前女仆还能进入卧房打扫,现在连进都不让进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影响,希伯来性格高冷,不爱与人对话交往这些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因此无人觉得有何异常。 毕竟就连国王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在这个中老年男人眼里,一个公主高高在上,不沾染尘埃的形象蛮好的,只要她不打死佣人或者和贵族乱交惹出来什么大麻烦,都无所谓的。 这么多年来,国王也确实很少关心他唯一的子嗣。 他每日除了公务,休息的时间也全部被层出不穷的美娇娘勾搭走了,昨日和贵夫人喝下午茶,今日和娇小姐滚在一起,行程忙碌哪里还有空看孩子。 这不最近,他身边又出现了一位美人。 霍顿公爵的庶女维多利亚冒充女仆进入城堡,在短短一个月内打点好了管家混进国王的书房,日日贴身照顾陛下,二人感情神速升温,直接在书房里就大战三百回合! 在这场酣畅淋漓的偷情里,唯一可怜的受害者就是一把年纪头发花白的秘书小姐。 某天送文件敲门无人应答,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书桌上翻滚纠缠的两具白花花的肉体,老太太当场就瞎了,已经连续请假两周不来上班了。 不过,众人津津乐道的事情很快就转移到了新的地方—— 多纳国北方八个城镇,遭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旱灾,粮食紧缺,民不聊生,竟然隐隐有流民土匪番邦割据之势。 内阁向国王上书多次,只是收到成命派了两队骑兵去清匪,结果匪没清理了,反而骑兵死伤惨重。 尤其是里面还有霍顿公爵的长子,三条腿去的,两条腿回来了。 气得霍顿公爵连夜发疯,写长信传书给庶女维多利亚,让她给国王吹吹枕边风趁早把作乱的低贱平民处死,把伤害他儿子的首领汤姆抓回来碎尸万段示众! 维多利亚的野心远远超乎他的想象,枕边风是吹了,但内容稍微改动了一下。 温存过后,维多利亚依偎在国王怀里。 “陛下,听说最近北方的几个城镇都不下雨,平民们好可怜呢~” 国王最近对这具年轻的肉体很满意,顺带着也掌握了她的情况。听到她这么说,也饶有兴致的说道: “这次出兵是你哥哥带队,听说他残疾了,我也十分心痛。” 维多利亚对这个便宜哥哥没什么感情,强忍着翻白眼继续道: “哥哥只是残疾了,但若放任不管旱灾,无辜平民失去的可是生存下去的机会啊!” 国王没有料到她的格局这么大,顿时起了些兴趣: “小东西,你有什么想法?” 鱼果然很容易就咬钩了,维多利亚揩去眼角的泪水,用水光凌凌的眼睛与国王对视: “陛下,依我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派出一个既有能力又有皇家威信的人去治理旱灾。” 国王偏头想了想,“内阁的查理曼在帝国学院时辅修水利工程,该派他去……” 维多利亚急急打断了他,附在他耳边说道: “陛下,我有个比查理曼好一万倍的人选!” 被打断的国王有些不太高兴,盯着她:“还有谁比专业出身的内阁大臣好?” 维多利亚将身体贴近他,犹如一只柔软的水蛇,嘶嘶地吐着毒信: “世人皆知希伯来公主自小天资聪慧,博览群书,农业水利这点东西肯定不在话下。而且她又是您的子嗣,继承着您智慧的大脑,区区旱灾肯定难不倒她的!” 见国王还有犹豫,维多利亚再下猛药: “公主如今已经十六岁了,其他贵族的女儿在这个年龄早就该谈婚论嫁,生儿育女了,不能光享受您的厚待啊,她也该为您分担一些责任了,您说呢?” 在最近的相处中,她早已摸清国王的脾性,自恃高傲又斤斤计较的中老年男人,而她需要做的就是递上一杆秤。 国王眯着眼思索了一会儿,果然同意了这个提议,亲昵的刮了刮她的鼻梁,手又开始不规矩了:“你呀,真是个小机灵鬼~” 维多利亚娇笑着欲拒还迎,眼底闪过得意,毁掉一个公主,捧杀是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她放任老男人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只要没了公主,自己再诞下一儿半女,多纳国迟早是她的! …… 下午,国王的诏书便已下达,命公主希伯来携带一队骑兵前往北方,治理旱灾,平息叛乱,隔日启程,不得延误! 听到消息的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很意外,公主金枝玉叶,国王竟然舍得让她去贫瘠恶劣的北方。 “天呐,这简直是让公主去送死!” “唉,听说北方现在不仅是干旱饥荒我,还有瘟疫。” “太可怜的,明明有那么多高官贵族可以去,为什么偏偏是公主,一定是那个女人挑唆的!” “嘘,这么多人在呢,小点声!要是传到维多利亚耳朵里,你就惨了!听说上次有个守卫背后说她坏话,直接就被关水牢里被老鼠咬死了!” 希伯来的反应倒是很平淡,反正她一个人在这座城堡和荒凉的漠北相比没什么不同。 不对,还是有些不同的。 希伯来:“收拾东西,明天你和我一起去。” 正拿着孔雀掸子假装打扫很忙的少女停下,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又我?” 露台上,高冷公主坐在米色高椅上,长腿交叠,连看都没看一眼,继续翻过一页书: “不想去现在就可以离开。” 被精准拿捏了,无处可去的虞棠枝打着哈哈: “去,我去!” 小拳头砸在胸膛上,邦邦作响: “奥罗拉誓死追随公主殿下!” 希伯来依旧看着书没抬头,只是眼前书页上的字符开始飘动,而她的脑海里竟然不自觉的浮现出少女此时发誓的模样。 东方人真狡猾。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不自觉的勾唇浅浅笑了。 第192章 威尔 昨夜都城刚落了一夜雨,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行进,前后跟着零星几个骑兵。 趁着天未亮,一行人低调地就出了城门,向北方而去。 城堡了望台上站着两个人,看着队伍越走越远消失在密林中才收回视线。 霍顿公爵看着身旁的庶女,心中疑惑道: “北方流寇凶残,国王陛下怎么只派这么点人给公主,这如何为我儿报仇?” “难道其中有你的唆使?” 如今维多利亚的样貌与公爵府邸里灰扑扑的模样大相径庭,华贵的晚礼裙和沉甸甸金子的项链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就连说话的语气也硬起起来: “这些公爵大人就不必知道了,今日我约你来见面有比报仇更重要的事情。” 称呼的改变让霍顿公爵心下不快,真是攀了高枝如今连父亲也不愿叫了。 只是他心中对维多利亚存着几分忌惮,阴沉着脸问: “你约我来到底是什么事?” 维多利亚的指尖轻叩石台,修剪整齐的指甲上血红的颜色艳俗诱惑,她轻飘飘的开口道: “哥哥如今已经是废人一个,为了公爵府的荣誉和未来,您还是趁早改换阵营。” 霍顿公爵被戳中痛点,他的子嗣众多,但能继承爵位的就一个男性,如今最宠爱的儿子残疾了还要被庶女拉出来嘲讽,他当然忍不了当即就要发怒。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维多利亚却丝毫不惧,甚至嗤笑一声,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羽毛扇遮住半张脸,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觉得我凭什么呢?” 霍顿公爵也落在她手捂着的地方,愤怒的神情一滞,随即游移不定地看着她: “你,有了陛下的?” 维多利亚眉眼弯弯,眼里满是志在必得的光芒。 “现在知道以后要站哪里了吗?” 霍顿公爵深吸一口气,对权利的渴望随着血液被心脏一泵一泵地送至全身各处。 他立刻改换了一副表情,慈爱的揽住维多利亚的肩膀: “还是我女儿争气啊,为父定然会为你谋划一切,今后公爵府的一切资源都为你所用!” 两人流着相同的血液,骨子里的东西是基因决定的,比如善变狡猾,比如不择手段。 霍顿公爵临走前承诺:“我儿放心,这次北上之旅,必定让希伯来公主有去无回!” …… 不同于外部的朴素,马车内部可谓装饰豪华,层层丝绸软垫减震,人坐在上面基本感觉不到颠簸。 马车中央的实木矮几上摆放着一套精美的东方瓷具,白瓷杯底盛着色泽浓郁透亮的红茶,此刻正泛起微微涟漪。 一室茶香中,蓝白色女仆装的少女正襟危坐在软垫上,一双猫儿般的圆眼滴溜溜的转动,一会儿看看外面的风景,一会儿偷瞄公主。 此次外出,希伯来带的全部都是轻便的裤装。 此时她正穿着一套打猎服,亚麻衬衫的领口是两根皮质抽绳,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腰封勒得腰身精瘦,再往下是深褐色的长裤和皮靴。 她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正好方便虞棠枝的小动作。 马车两旁的门上分别嵌着两块玻璃,外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偶尔会有骑兵骑着黑色骏马经过,其中有一个人引起了虞棠枝的注意。 其他骑兵也会好奇往马车内看,只是别人都是匆匆一瞥就不再敢多看了,只有那个褐色卷毛的家伙不仅不怕,与她对视后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这时,又有骑兵路过,注意到了二人,拍了拍卷毛的肩膀道: “嘿,威尔,你小子敢乱看公主的侍女不要命了!” 威尔忙着逗趣马车里张牙舞爪的小女仆,没功夫搭理他: “我胆子大的很,放心吧!” 于是那名骑兵悻悻的走了:“不就是已故王后的侄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虞棠枝被那胆大包天的骑兵气的够呛,眼看他居然都做鬼脸了,果断拍醒公主告状,隔着玻璃窗指着他说: “就是他,老往马车里面看,居心不良!” 被打扰清静的希伯来皱眉看了她一眼,又臭着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与卷毛骑兵对视。 紧接着,虞棠枝发现那卷毛骑兵竟然没有移开视线,而是对着尊贵的公主粲然一笑,还露出一颗小虎牙。 简直是胆大包天,这种以下犯上的士兵拉出去枪毙都不为过。 但随即更令她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希伯来并没有惩罚威尔,甚至习以为常的又坐了回来,继续闭目养神。 我靠,士可忍孰不可忍! 好歹是自己看大的娃(?),又贵为公主,岂能被这种小喽啰轻视了! 虞棠枝在小本本上狠狠记了他一笔,等待队伍休整的时候,专门下车找到他。 这里是溪边的僻静处,正适合秋后算账。 “喂!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公主不敬。” 威尔正往水壶里灌水,突然脖子上就横了一把短刃,他微微侧头一瞥,刀身没有开刃,刀背上甚至还镶嵌着两颗硕大的红宝石。 大概已经猜到来人的身份,威尔放松下来,调笑道: “这位女仆妹妹,我与你无冤无仇,干嘛这么大的火气?” 刀身又近了几分,少女娇呵道: “最烦你吊儿郎当的样子,老实点!” “若是我再发现你胆敢对公主不敬,下一回就亲自手刃了你,听见了吗?” “好好好,我错了,我以后对公主就如同对上帝一般尊敬。” “不过之前我没有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这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好特别呀!” 谁不愿意被夸赞呢?女仆冷哼一声,收起了短刃,瞥了他一眼说道: “是比你的大众发色和瞳色特别许多许多~” 傲娇又臭屁,但因为年龄小,偏偏让人觉得很可爱,忍俊不禁。 这时,希伯来突然从后面出现,蓝眼睛打量着二人的互动,心情又稍微down下去了。 “奥罗拉,威尔,你们在干什么?” 虞棠枝立刻将手背到身后把短刃藏了起来,这是她趁希伯来闭目养神的时候从行李里偷拿的。 “就,聊聊天啊~” 第193章 刺探 过于甜蜜讨好的表情,希伯来眯起眼睛,明显不相信她的话,微抬下巴示意另一个人: “威尔,你来说。” 褐发卷毛笑嘻嘻的勾住小女仆的脖子,说道: “这个小家伙对公主殿下可真是忠心耿耿呢,这不就趁休息的时候跑来警告我,以后要对您毕恭毕敬~” 闻言,希伯来怔愣了一瞬,那双总是藏着很多事情的蓝眼睛罕见的空白了一瞬,发现奥罗拉不见了以后她有过很多猜测,最好是她闲得无聊下车走走,最坏是她想偷偷离开。 但这一种,她从未有过的设想,偏偏真实的发生了。 “为了,我?” 从小到大什么奇珍异宝没拥有过的尊贵的公主,此刻却像个贫穷的乞丐撞了大运般难以置信,以至于傻傻地呆立在原地。 事件的另一位主角此时终于挣脱了威尔的捉弄,头上的编织头巾也被弄歪了,气得她跳起来狠狠地冲威尔毛茸茸的脑瓜打了一掌。 “嗷!我好像看见了上帝……”威尔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恍惚。 小女仆扯了扯歪掉的头巾,不好意思的走到希伯来面前,把藏在身后的短刃双手奉上。 “抱歉,我不应该偷偷拿您的东西……” 那双布灵布灵的眼睛比夏天第一颗成熟的黑葡萄更加水润充盈,希伯来喉咙发紧,久违的感觉到了一种干渴。 就算在认错,虞棠枝也不忘继续告状: “可是明明是威尔太过分了,我都看到了,他很不尊敬您!” 此时,二人身后的威尔不满道: “喂喂有没有搞错,当着我的面告黑状啊你?” 小女仆被他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专门绕到希伯来身后探出头来对他喊: “谁怕谁啊,有本事你过来啊!” 嘿,这狐假虎威的小模样贼欠揍,贼挠人! 威尔被气笑了,从地上站起来,全身的气血往上涌,他扑过去向躲藏的小女仆伸出魔爪: “今天我非要教训教训你——” 诶呀,好像真把人惹急眼了,虞棠枝躲在希伯来的后面尖叫: “公主殿下救我!” 粗糙的大手被凌空拦截,威尔顺着那只白皙优雅的手往上看,只见希伯来眉头微皱,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冷淡不失威严: “奥罗拉是我的人,你过界了,威尔莱特斯。” 威尔收起脸上的玩笑,直起身来,表情也严肃正经起来,规矩的后退一步,低头道: “抱歉,公主殿下。” 虞棠枝这时才感觉威尔像个骑兵,那身黑金制服穿在他身上显得很板正。 但她依然在威尔的眼神偷偷瞄过来的时候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气死你! 现在希伯来看见二人鬼迷日眼的互动就莫名心烦,索性一把牵住虞棠枝的手腕,把人往马车方向带,边走边警告: “威尔是我的表哥,自小与我关系亲厚。他性格跳脱,不是不尊重。” “啊,我不知道!”这回换虞棠枝傻眼了,“那是误会他了,要不要去道歉?” 希伯来冷酷的瞥了她一眼,十分高贵冷艳道: “他不用。” 到了马车边,车夫还来不及把脚踏放下去,希伯来就直接把人抱了上去,自己也跟着抬脚跨了上去。 马车内,虞棠枝与希伯来对面而坐,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她突然觉得座位很硌,从口袋里掏出那把短刃,尽管在室内,红宝石仍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一看就特别贵重,拿着也沉甸甸的很有分量,虞棠枝把这块烫手的山芋交出去,轻轻放在桌上推过去,小声叭叭道: “您的东西,还给您。” 从上车就一直低垂着头,不知道沉思什么的希伯来闻言抬起头来,视线从桌上的短刃划过,最后定格在她的脸上。 又来了,虞棠枝心说,一天打量个八百回,还以为她不知道。 这次似乎又不太一样,希伯来直接上手了,隔着矮几探身过来,二指卡住少女的下巴,左右仔细端详,眼神暗藏锋芒,像手术刀刮过,恨不得能从这副皮囊下看出来相似的骨骼。 捂紧马甲的少女照旧展开一个傻乎乎的灿烂笑脸,小嘴巴撅起嘟嘟唇: “泥干森么?” 希伯来定定地看向她的眼睛,似乎想挖掘里面埋藏深处的秘密,但挖了半天只挖出来这货很想吃她手边的桃子。 尊贵的公主殿下“啧”了一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放开她,把短刃扔给她,“这把没开刃,送你了。” 虞棠枝慌忙接到,怀里沉甸甸的两颗大宝石看得她眼睛直发绿,自从困在这破游戏里面,她已经几辈子没富过了。 这时,怀里突然又被扔进一颗大桃子。 “吃吧。”公主的声音传来,犹如天籁。 奥罗拉誓死追随公主殿下! …… 队伍就这样一路向北,一个月后终于临近北方八镇。 他们在塞尔维小镇暂时落脚,这里也聚集着许多逃难来的流民,无一不是面黄肌瘦。青壮年尚且能找点活计勉强过活,老弱病残就只能在黄土墙根底下乞讨等死。 穷途末路的人极易挣脱人伦常理的束缚,干出一些烧杀抢掠的极端恶行。 无形中,人类的秩序正在天灾人祸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希伯来下令卖掉马车换成马匹,干粮,水壶和金币,一行人也换上了粗布麻衣,被风沙一吹灰扑扑的,成功融入当地人。 只是希伯来的银发与虞棠枝的黑发都太扎眼了,二人戴上纱丽遮住头发和下半张脸。 客栈里,希伯来招威尔和几个亲信士兵过来,桌上摊开着一张羊皮地图,她沉吟不语,对几人下发任务: “查理带一队人去八个城镇外围查看,每个城门是否有人把守,有多少人,同时注意周围的地势环境,是否有水源的痕迹。” “威尔带一队人混进城里,探清里面是什么情况,有多少人多少粮,暂时不要接近最中央的木棉镇,这里易守难攻,汤姆与其部下应该就盘踞在这里。” 一个半日后,两队人马陆陆续续回来了,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第194章 医师 先回来的是探查外围的那队,查理风尘仆仆地从马上下来,来不及梳洗就敲响了希伯来的房门: “报告殿下,八个城镇彼此之间都有叛军守着要道和城门,但人数数量并不多,看起来都是平民老百姓,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 “在靠近阿尔山的南麓附近,地面上有水源存在的痕迹,但现在已经干涸,不排除有地下水的可能性。” 这都算是好消息,士气大振。 而混入城内打探情报的那一队人则要晚些,是在第二日的下午快傍晚的时分,才回到客栈。 一队人脸色都不好看,像是经历了什么残酷的事情,认真清洗后才出现在希伯来面前。 屋里点着几盏烛火,威尔的湿发还在往下滴水,整个人丧得像个落水小狗。 “报告殿下,大多数的难民都已经分流至其他的几个没有受灾的城镇,八镇中仅留有少部分的老弱病残和叛军。” “但城内现在已有瘟疫,传播速度很快,叛军他们手里应该是没有多少药,所以并不给平民医治。” “整个城,除了尸体就是等死的人,简直是人间炼狱。”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众人都脸色骤变,陷入沉思。 虽然之前有传闻这些城镇有瘟疫的情况存在,但没有想到发展这么迅速,在他们到达之前病毒已经变种过几轮,现在已经完全不是普通的药可以控制的。 威尔和一部分士兵曾亲眼见过那样的人间惨剧,所留下的心理阴影是暂时无法磨灭的。 他看着希伯来,面色苍白,眼底隐隐有泪光,说: “殿下,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此行出来我们带了草药,但是数量可能不够。” 希伯来沉吟片刻,“先把队伍里面的药师喊过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不多时,一个清瘦矮小的中年男人抱着药箱跌跌撞撞的进来,头发油腻,衣领黢黑,指甲缝里乌漆麻黑的。 在场的几人同时都皱起眉头,只因光看他邋遢的外表,其实很难和医师联系在一起。 这一路走来,希伯来对他的印象不深,此时也看不出喜怒,只是问他: “看着面生,以前你在王宫里负责谁的健康护理?” 那男人恭敬的跪拜,答道:“见过公主殿下,小人名叫费南,在王宫里和同僚们一起负责国王陛下的健康维护。” 希伯来撑着下巴“哦”了一声:“现在北方八镇中有瘟疫横行,你可有什么应对方案?” 费南开始吞吞吐吐:“呃,这个嘛,可以采用放血疗法,只要放干净这些平民被污染的血液应该就能使他们恢复健康……” 他说着从包里拿出了治疗工具——锤子,尖锐的杵子,和类似开瓶器的铁制工具,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虞棠枝瞪大了眼睛,真是长见识了,被中古欧洲的黑暗医疗手段彻底震撼到了,这简直就是男女老少都得死。 希伯来又“哦”了一声:“那你现在演示一下。” 费南:“啊,现在吗?” 他摸了一把额头上滚落的汗珠,找到一个不错的推辞: “公主殿下,不是我不愿意,演示需要有患者,现在这里也没有患者啊。” 希伯来继续“哦”了一声,环顾四周,视线在众人面上一一划过,又落回到费南身上,淡淡的说: “就你自己吧。” 费南惊得把东西都掉地上了,叮呤咣啷的响,声音颤抖着: “公,公主殿下别开玩笑了,这我怎么演示……” 这次希伯来沉下脸来,无形的威压铺天盖地向他压去。 很快费南就顶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如雨滚落,叫喊道: “公主殿下饶命啊,我,我不是医师,有人花了一兜金币让我假扮混进队伍里跟着出发,我其实就是个捕鱼的,不该受金钱诱惑并不是有意期满,求您宽恕于我,求求了!” 威尔被气得跳脚,一脚踹翻他狠踩住肩膀,厉声逼问道: “是谁派你来的,快说!” 费南趴在地上苦叫连连,不住的求饶: “饶了我吧,我什么也没做,只是一个普通的渔民,不该贪图钱财,上有老下有小可怜啊,诶呀诶呀求求了!” 这老东西表面老实,其实内里滑头,窝囊话说了一大堆就是不说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威尔正准备再踹几脚的时候,被一只素手拦住了。 原本站在希伯来身后的虞棠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下来,拾起地上散落的“医用器械”在手里把玩,特别是那个类似开瓶器的东西似乎引起了她的兴趣。 “公主殿下,这个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可以拿来玩玩吗?” 身居高位的银发公主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闻言视线慢慢扫过她手里的“开瓶器”,淡淡地颔首同意。 “谢殿下~”少女用铁杵敲了敲“开瓶器”,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绕着费南边走边敲。 “当、当、当……” 众人很快发现,她每敲一下,费南就缩一下脖子。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的敲击声似索命的厉鬼追赶在他身后,费南心里七上八下的,心跳就快爆棚! 突然,敲击声停止了! 费南的心脏也随之轮空,一口气噎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像空中的铅球经过一个抛物线才能坠地。 他粗粗地喘了一口气,气息终于有些顺畅的时候,却突然头皮一凉,被重重放上了什么东西。 耳边,少女如恶魔低吟的声音响起,带着三分天真和七分残忍: “我好像知道这东西怎么用了,在头皮上固定然后拧动中间的螺丝就能钻开头骨啦!” “我试试哈,希望你不要介意~” 费南顿时被吓得屁滚尿流,后腿猛蹬想脱离控制,但威尔一脚就把人狠狠踩在地上再也动弹不了半分。 现在他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开瓢。 眼看着恶魔女仆追上来又把开颅器按在他头上,费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撕心裂肺地喊道: “我说,让我说!!!” 第195章 药不能停 费南:“是,是维多利亚!” 威尔皱起眉头,嫌恶道:“居然是她?区区一个公爵庶女,装作女仆蓄意勾引陛下争宠就算了,现在竟然敢掉包军队里的医师,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样的皇室辛密让屋内的气氛再度沉寂,众人低下头恨不得自己是聋子,压抑紧张的气氛蔓延。 风暴的中心,那位掌握着裁夺人生死大权的公主反而是最平静的,她端坐高位,心不在焉地半合着眼,突然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你那是什么表情,认识她?”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引得众人茫然抬头看,就见她侧脸对着那个小女仆奥罗拉。 “啊?”虞棠枝没想到在这里能听到维多利亚的名字,算起来她也算是她的雇主,只不过没想到几年后风光无限的新王后此时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情人。所以她一时太过震惊忘记做表情管理了,谁知就被希伯来逮到了。 真是见鬼了,她怎么观察力这么强? “我,我只是对威尔上校说的话,表达震惊罢了。记忆都不全,我怎么会认识什么维多利亚,哈哈您真是说笑了。” 小女仆呆呆傻傻的笑了,还笑的非常开心,显得更傻了,一点也没有眼色。 在场的诸位,谁不是在官场中浮沉过,众人心中不免为她的不识时务捏了把冷汗,同时又不免隐隐好奇,公主殿下是从哪招来的女仆,画风如此清奇? 出乎意料的是,希伯来并没有生气或者惩罚她,而是将视线转移到费南身上,对威尔说道: “拉出去,处理干净。” 威尔:“是,殿下。” 费南是彻底慌了,“求求您,饶了我吧,我已经全都告诉您了!!” 银发美人单侧挑眉,一双蓝眸像深海里终年不融的坚冰,语气平淡道: “所以呢,我也没有说过坦白就会放人。” 费南被拖走了,又过了一会儿,那两个士兵又回来了,手上还有未干的水珠。 这时,威尔担忧道:“殿下,您没亲眼见过,那病实在是太诡异了,凡是染上的人都会高烧着全身溃烂而死!” “如果没有医师的话,我们下一步要如何进城?” 这确实是目前计划里最棘手的问题,士兵们议论纷纷。 “如果解决不了还是趁早回去搬救兵吧,这也不是我们的错。” “来都来了,要不去附近的城镇找找其他医师,总会找到的吧?” “这病我以前听都没听说过,普通的医师能治好吗!” “主啊,请救赎我们吧。” 窃窃私语声中,虞棠枝在和脑海中突然诈尸的电子音讨价还价: 8019:[玩家虞棠枝触发支线任务2:解决瘟疫。] 虞棠枝:[有没有搞错,我没学过医,不是医师,连药师都不是啊喂!] 8019:[巫师,也是师!魔法药水,也是药!] 虞棠枝:[给我滚蛋!] 放任下人讨论,希伯来也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时,一道纤细娇小的身躯突然挺身而出。 顶着众人汇聚过来的视线,虞棠枝硬着头皮举手: “我,略懂……用药。” 威尔惊讶道:“奥罗拉你还会医术?” 小女仆纠结的皱起细眉,斟酌开口道:“其实,也不算医术,只是略懂些草药的功效,会煮一些小药水……” 事关重大,她这么一说,威尔从中听出了底气不足,便笑道:“奥罗拉,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你还是为公主殿下倒倒水洗洗水果干些女仆该干的活儿吧。” “嘿!谁说我就只能干这些杂活,说不定我的药水有奇效呢。” 士兵们都笑了起来,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威尔更是笑弯了腰:“什么奇效,难不成你是女巫会魔法,用魔药打败病毒?哈哈哈哈哈……” 满室哄堂大笑中,只有虞棠枝全身僵住,皮笑肉不笑的“哈哈”附和两声。 烛火摇曳,落在那片蓝海中泛起金色流光。希伯来突然出声道: “那就让你试试。” 明明她的声音不大,屋子里却瞬间安静了下来,士兵们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什么? 让一个信口雌黄的女仆去治疗瘟疫? 公主殿下是疯了吗?! 这是一瞬间所有人的想法,然而没有敢当面质疑她的决定。 希伯来看着众人,“有异议?” 威尔也张了张嘴,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道: “是,殿下!” 不止是士兵们,连虞棠枝本人也相当意外,她自己都没什么把握,希伯来居然选择相信她。 翌日,威尔就抓过来三人,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一个老头和一个瘦弱的中年女人。 三人都有发烧生疮的症状,被集中隔离在一间宽敞的房屋内。 虞棠枝提前把一堆棉布放在防治的草药水里熬煮又晒干,分发给患者和接触他们的士兵们戴。 咕嘟嘟—— 黑色的汤锅里粘稠的绿色液体在沸腾,不断冒出诡异的大气泡。(我做饭也这样过) 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甚至有些辣眼睛。 而在炉灶前,深蓝色衣裙的少女正叉着腰一边拿着木质汤勺搅拌,一边往里面加各种奇怪的材料。 “柏木树梢的皮,三滴牛眼泪还有一只青蛙腿……” 威尔强忍住胃里的汹涌翻滚,“殿下,您还是先出去吧,我在这里协助就好。” 身前的公主殿下抬手制止了他的劝说,专注的盯着石锅前的背影,慢慢的似乎与另一个高瘦的青年重叠。 当蜥蜴尾巴变色时,这锅创新女巫汤总算是熬煮完毕了。 虞棠枝盛出来三碗给患者服下,又及时塞给他们一个干巴面包防止吐出来。 半小时后,患者们陷入昏睡。她拿着小本本开始记录病情。 “昨夜体温反复,今日服药后体温恢复正常,疮口清理消毒,使用膏贴后红肿减轻但并未恢复,继续加大汤剂药量以观后效……” 刚记录完,一转身就撞到别人怀里。 希伯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些也是跟魔法师学的?” 第196章 伪装 木勺掉落在石板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虞棠枝的心也跟着沉沉坠下。 一双指骨分明的手把木勺拾起来,递到她面前: “做事,手稳一些。” 希伯来盯着她,语气不变: “别紧张,你幼时遇见的魔法师曾与我有些渊源,只是多年再未见过,所以想多听一些有关他的事情。” 接过木勺,虞棠枝撑起笑意道: “公主殿下果真神算,当年偶遇魔法师他曾说我们有缘分,于是送给我一本笔记,里面记载的东西非常丰富,这道汤剂就是里面所记载的,据说治疗疑难杂症有奇效。” 希伯来似乎也相信她的说法,感叹道: “魔法师曾救过我的性命,如今你又在我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命运真是玄妙。” 小女仆散发着憨厚的笑意,附和道: “看来是神的旨意,此行定能化险为夷!” 担心草药不够,希伯来交代威尔不惜花重金将周围几个城镇的草药都包圆儿了。 在虞棠枝忙着治疗三个老弱病残试验药效的时候,其他士兵也没有闲着。 希伯来在查理的带领下亲自去阿尔山南簏的山脚下侦查,通过对比地面上的干涸的河道痕迹和地图,成功确定了改道后的地下河方向。 接下来就是在八个城镇附近的河流途径点掘井挖水,就可以缓解平民日常的用水量。 确定好了各个井口的位置,希伯来选择在城内留存平民最多的城镇率先开挖一口井,先确保奥罗拉熬制药剂的用水量足够供应。 七日后,三名患者均已康复,几天几夜熬着调整用量和照顾病患,虞棠枝撑着一口气将药方交给希伯来: “公主殿下,药材和制作使用方法已经详细记录在上面了,接下来就交给您了……” 说罢,她便眼睛一闭,彻底失去意识向前倒去,落入温热的怀抱。 威尔看着奥罗拉一头栽进希伯来的怀里,惊得眼珠子快掉下来,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一边快步向前想把人接过来: “哎呀殿下恕罪,奥罗拉肯定是太累了不是有意冲撞,我这就带她下去……” 他伸出的手却被挡开,希伯来并未露出任何被冒犯的不满,甚至眉宇间带了几分温柔,将人拥住放到自己床上。 威尔看着她的神情和动作慢慢变了脸色,斟酌道: “殿下,让一个女仆睡在您的床上可能有些于礼不合,何必……” “就让她睡在这里。” 希伯来给她掖了掖被角,甚至还整理了脸颊边粘的碎发。 威尔心下更是震惊,他这位矜贵高冷的表弟何时露出过这种怜惜的表情。 对于一个还未登上皇位的继承人,太早的交付真心不是什么好兆头。 威尔彻底褪下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笑脸,在屋内检查了一圈,确定门窗紧闭外面无人后,才神色严肃的走到希伯来身边,沉声道: “殿下,您是认真的吗?若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那件事很有可能就瞒不住了。” 暗淡的烛光下,他的侧颜透出几分罕见的温柔缱绻。 “奥罗拉很神奇,单纯善良,时常马马虎虎,有时候格外娇气。而且,在她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他轻抚着那头柔顺的黑发,“这样的人突然出现在身边,对她感到好奇,有兴趣不是很正常吗?” 看看你那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像是仅仅对她感到好奇吗??看起来恨不得一口气吃了她!威尔还是想劝这位尚不自知的当局者: “可是殿下,自从姑母离世后母族势微,国王陛下年老又愈发昏庸无能,此时若您贸然暴露真实性别,只会引发猜忌和杀机,阻碍最终的收网计划!” “你多虑了。”希伯来不知哪里来的底气,仿佛只要看到床上的人,就能感到心安。 “她说过会保护我,绝不会食言。” 只要有她在,那些迷茫惶恐的过去和璀璨登顶的未来,其实都不那么重要。 只要有她在。 …… 翌日。 虞棠枝醒来时感觉浑身轻盈,仿佛重生了一般,在床上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感受脊骨骨节一节一节的舒展。脚却突然踢到了什么重物,阻碍了伸展。 她一使劲将那东西踹了下去,重物落地,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她惊的眼睛都睁开了,什么东西啊?她没记在床上又摆什么重物? 这时,距离她半臂距离的床边冒出一个头,凌乱的银发下是一双燃烧的蓝眸。 希伯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 很明显希伯来是突然被她踹下床的,衣衫凌乱,头顶上甚至还有一缕翘起来的呆毛,短暂的呆滞过后便瞬间锁定了她的身影,眼神从迷茫变得清醒,咬牙切齿道: “奥罗拉,你想谋杀我吗?” “抱,抱,抱歉抱歉!” 虞棠枝手足无措的爬过去想要扶她,却被希伯来避开,顺带被瞪了一眼。 她讪讪的退到一边,柔软的被子团成一团抱在胸前,盖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也是,大清早的就被人踹下床心情怎么会好。 但是她也没错啊,在自己床上睡醒却被吓到踹她一脚,这反应不过分吧? 少女把被子扒拉下去露出一张小脸,下巴尖尖抵着被子理直气壮道: “可是殿下,您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希伯来扶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简直被她的语气气笑了,无语道: “麻烦你看清楚,这是谁的房间?” 小女仆怔愣住,环顾四周,表情空白了一瞬,仓皇道: “这不是我的房间……天哪,天啊!这是您的房间!” 显然昨天晚上的记忆恢复了,她连滚带爬的从床上翻起来站到地上,结果被拖鞋绊了一脚差点摔倒,还是希伯来眼疾手快的拦住她的后腰才避免惨剧的发生。 “谢、谢您。”虞棠枝红着脸简直要羞愤而鼠了,她先前的思想和行为充分诠释了一个古老的东方词汇:以德报怨。的反面案例。 希伯来的怀抱温热舒适,让她不禁回忆起昨晚好像就是在这样的温度下入睡的所以才睡得舒服! 上帝啊,难道她挤在希伯来的怀里睡了一夜,不会吧?不要吧! 黑溜溜的眼睛乱转,突然看到了公主平坦的胸口附近的衣领上,赫然有淡淡的口水印记! 完蛋了,虞棠枝一下子被卸力,心中强烈谴责自己,怎么能把事情推向这种难堪的境地?!少女连连后退。 “你跑什么?”希伯来皱眉把她捉回来,“睡完就想跑,这么不负责任?” “什、什么睡,公主您这话不能这么说,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还是清清白白的姐妹!” “姐妹?”希伯来突然冷脸,语意不明的咀嚼着这个词,掀起眼帘盯着她: “与我做姐妹,你配吗?” 被希伯来眼底的寒意一惊,虞棠枝瞬间像被毒蛇盯上了,浑身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道: “您贵为公主,我怎能与您相提并论,刚才是我口无遮拦还请殿下恕罪……” 她作势就要行跪拜大礼,却被希伯来打断: “出去!” 这是小女仆第一次被他凶,神情无措,眼眶湿润,直到后背碰到门板后才反应过来,拉开房门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溜烟的跑掉了。 …… “回禀殿下,所有草药和水源都已经准备就绪。但我们这样大张旗鼓的熬药施粥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 “殿下?” “公主殿下?,您在听吗?” 威尔伸手在希伯来的眼前晃了晃,试图唤回他的注意,然后被狠狠拍开。 希伯来:“进城熬药的人不能太多,两个人乔装改扮互相配合就足够了,剩下的人留两个守着井口不要让水被污染,其余人退守在外围,保持联系。” “啊啊啊痛,原来您在听啊?”威尔捂住热辣辣的手背往里面吹气,呲牙咧嘴的问道: “那派谁进城去熬药啊?两个人的话,奥罗拉肯定是要去的吧,剩下一个派谁去呢……” 希伯来突然出声打断他道: “奥罗拉不能去。”(光希他不能捐!) 威尔顿了顿,诧异道:“啊?她是药剂师,不去说不过去吧?” 希伯来抽出地图下压着的纸张扔给威尔,道: “药剂的配比和熬制方法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是个人都能做出来。奥罗拉体质弱,里面病毒浓度高,她去没有好处。” 虽然说话糙理不糙,但威尔还是抽搐着嘴角,蛐蛐他: “她~去~没有~好处~” “这么多年了,我怎么没见过你心疼心疼我呢?!” 回应他的是凌空扔过去的一个空杯子,威尔侧身一躲灵活的逃走了。 夜晚,希伯来房间内。 “明天大家按计划行事,查理和威尔装成路过的药商兄弟去城里熬药施粥,托马斯和杰克守住水井,其余人随时向威尔他们供应水源和草药。听清楚了吗?” “清楚,明白!” 一群彪型壮汉的前面,女仆举起手来: “我申请和威尔查理一起去熬药!” 高位上,希伯来与她短暂的对视了一眼,率先偏头转开了视线,扔下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瘟疫的治疗结果直接关系到支线任务的完成度,虞棠枝不放心也不愿意在最后阶段退出。“我就要去!” 希伯来显然有些生气了,袖口下的手指不断揉搓,压抑着火气问道: “给我一个理由。” 虞棠枝也毫不退让的抱熊望向她,掷地有声道: “瘟疫的变异速度很快,万一发生什么突发情况,我可以随时调整药方来应对。这件事,在队伍里,只有我能做到!” 她说得确实有道理,士兵们互相对视着点点头。 同意她去城里,治疗瘟疫这件事便从十拿九稳到万无一失,但希伯来却迟迟未下决定,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在纠结。 对此,虞棠枝表示理解,是她突然提出要求肯定打乱了希伯来的一部分计划。 但没想到她居然会犹豫这么久,久到她都有些疑问,这样配置资源是最优解,她到底在犹豫什么? 连一旁的威尔也皱起眉头,视线在二人之间游移,开口道: “殿下,我认为奥罗拉和我们一起去确实是最稳妥的安排。” 希伯来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眼底翻涌着莫名的情绪,双唇紧闭。 最终,她开口道: “不行。” 在二人急切的想要争辩之时,希伯来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下三阶台阶来到二人面前。 更确切的说是来到虞棠枝面前。 烛火摇曳,希伯来的影子无限拉长,逐渐覆盖她的。 来自上位者无形的压迫感,但此时虞棠枝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抬眼直视望进那片蓝海,里面浮光闪烁,居然有几分垂怜深情的错觉。 二人对视,希伯来蓦然笑了一下,缓声道: “我与你一同去。” 这下炸锅了,威尔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不是,什么就和她一起去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此时,虞棠枝回过神来,也不可思议道: “城里都是病患,公主万万不可以身试险!” 希伯来面无表情的盯了威尔一眼,扭回头来眉宇间多了几分脆弱和忧郁: “怎么不行,城内病患也是多纳的子民,我身为公主更应该去照料他们。” “可是这!”威尔的话被怼回去,一时气结把脸都涨红了。 希伯来牵起少女的手,掌心相贴,十指紧扣,轻轻挑眉一笑: “奥罗拉会保护我的吧?” 屋里一片安静,一群五大三粗的士兵们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花香四溢的景象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莫名其妙成为主角之一的虞棠枝也瞪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瞳孔地震,希伯来这是喝了多少绿茶??? 茶香四溢的公主所做的决定无人能动摇,最终商讨的结果是: 三人一起去。 虞棠枝和希伯来伪装成药商夫妻,主要负责熬制汤药。 而威尔伪装成大表哥,主要负责保护安全。 …… 天未亮,旅店里二层的住客已经起床收拾齐整了。 昨夜,虞棠枝回到房间后发现自己的魔法在慢慢恢复,于是变出两个能改变头发和瞳色的药丸,一个给自己,一个给希伯来。 旅馆后门,三人出发,统一褐色的头发,褐色的瞳色,宛如批发。 威尔:不是,为什么我是模板?? 虞棠枝:因为一般般的你,一般般的拽~ 第197章 放药 士兵们放倒了城门口把守的几个叛军,又穿上他们的衣服成功伪装,三人大摇大摆的进了城。 中央广场上支起一口大锅,大锅旁两男一女正在忙碌着。女人不断往锅里投放各种材料,两个男人一个在旁边负责添水加柴,另一个在木桌上摆起了一排排的陶碗。 铁锅下火烧得旺旺的,里面的液体不一会儿就沸腾起来,草药味传出很远很远。 城里的百姓很快就闻到了味道被吸引了过来,聚集成一个圈。 蒙着面的少女手持长柄木勺招呼众人道: “各位,我们是途经此地的异乡人,我与丈夫都是做草药生意略懂医术,若是大家不嫌弃相信我们,可以免费领药!” 众人一听眼睛发亮,这段时间天降大旱,连水都喝不到了,如今又感染了瘟疫能活不活还不一定,此刻又有药又有汤汤水水,谁能拒绝? 大家蜂拥而至,争抢着大木桌上的陶碗。 最先伸过去的那几只枯手都被少女用木勺打了回去,紧接着她用木勺狠狠的敲了敲桌面,厉声大喊道: “别抢,排好队,大家都有!但要是被我发现有插队捣乱的,直接轰出去,永远别想喝到药了!” 城中的患者如今都是强撑着一口气,跟个皮包骨的架子差不多,哪里有力气跟他们三人硬碰硬,只得乖乖开始排队。 汤药滚烫,倒是延缓了平民们的进食速度,一大锅汤足够围过来的这群人喝。 分发完后,大锅立刻又被加满水和草药,柴火一添又很快就煮沸起来。 虞棠枝叉着腰又用大勺磕了磕桌面,冲周围的平民喊道: “家里有老弱病残的,路边病重的走不动路的人,等你们喝完也给他们捎去一碗!” 喝了药发了汗,面黄肌瘦的平民们恢复了一点元气,此时眼神都比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清澈了许多,听到她的呼喊许多人都沉默了,有些还在偷偷抹眼泪。 城里面的百姓们都是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的,往上倒腾三代基本都是沾亲带故的本家。 天灾之下,人性被炙烤,难免发生一些骇人听闻的人伦惨剧。 如今又有了生的希望,生根于心底几百年的伦理道德教化再次被唤醒,开始有人上前领药不是给自己喝,而是端着往家的方向走。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上前来拿药,端着往各个方向走去,有的进了屋子,有的给拐角的乞丐。过一会儿再把空碗拿回来,放在桌上。 又过了一阵,开始出现几个人合力把重病患者搬到广场上。 “求求你们,救救他!” 虞棠枝指挥威尔把旁边的地面清空,简单铺上一层干稻草就是简易的床。 渐渐的,上面也躺满了重症的平民,未经处理的疮口狰狞,苟延残喘的哀嚎声与一股腐烂的恶臭混合在一起,轻易的勾勒出绝望的模样。 虞棠枝现在是分身乏术,威尔忙着搬运草药和水桶,她只能指挥希伯来: “你来熬药,我去看看他们。” 希伯来抿唇不语,变色后的浅褐色眼眸执拗的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心疼和担忧。他很想大声告诉她别救了,他们已经病入膏肓,万一再搭进去一个你,不值得! 但望着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睛,那些充满忧虑,阴暗和潮湿的话他无法说出口。 虞棠枝心里挂念着支线任务,也没注意她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她是在对自己的使唤表达不满,于是便道: “请帮助我,亲爱的?” 希伯来沉默的接过她手里的大木勺,走到烟熏火燎的大铁锅前搅拌。 4日后,城内的病情基本上得到了控制;7日后整体呈现出恢复的趋势,不少小孩和妇女已经恢复到以前的健康状态。 治疗方法奏效,三人也收获了不少民心,在平民们心中的地位水涨船高。 之后的几座小镇突破的就很快,先打水井再进入城镇驻扎熬药。 一切按照希伯来的计划,上一个城镇里恢复健康的平民们在威尔等士兵的组织下一部分留下坚守城门,另一部分则随他们进入下个城镇帮忙。 这些变化也引起了反叛军的注意,只是他们聚集在中心城镇,瘟疫爆发初期以暴力掠夺垄断了八镇的药材,并集中到了中央城镇只给自己用。残暴又自私的临时政权自然早就引起了平民们的憎恶,人人恨不得早些攻入碾碎他们。 只是中央城镇处在丘陵地势,四周是坚硬的岩土堆成的城墙,城门一关,易守难攻。每次进出的人数都是严格限制并记录在册的。 但这也并不是无解的难题,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时瘟疫发生的突然,退守的也突然,个别叛军的家人还在城外,所以他们会忍不住想方设法从中央城镇出来带着一些食物和水回家里看看。 街道上逐渐有小孩子们快乐打闹的声音,时常有孩子围绕在药摊前给虞棠枝帮忙打下手,其中有个叫艾伦的小男孩最活泼。 艾伦专门等虞棠枝忙完手里的事情以后悄悄拉过她的手掌,将人拉低凑到耳边说: “奥罗拉姐姐,我偷偷跟你分享一个好消息!” 虞棠枝配合着也放低声音:“什么好消息呀?” 艾伦:“今晚我父亲会回来!” 艾伦的父亲?虞棠枝在脑海中飞速的回忆了一下艾伦的家庭构成,艾伦的母亲玛丽是个柔弱的家庭主妇,当初病情比艾伦要严重多了好不容易才救回来。他的父亲一直没有出现过,还以为已经去世了。 看着没有其他孩子那么干瘦的艾伦,虞棠枝心里划过一个猜测,也许这是破局的关键。她摸摸艾伦的头发,问道: “小艾伦,你知道父亲今晚是从哪里回来吗?” 艾伦显得有些纠结,思考了一下以后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母亲不让我告诉别人,但是我可以悄悄告诉奥罗拉姐姐。” 他的手指指向一个方向,“父亲每个月都会从那里回来。” “好,乖孩子。你等一下,结束后姐姐和哥哥和你一起回去看妈妈好不好?” 艾伦很开心,连连答应,乖乖坐在凳子上等待他们忙完。 虞棠枝将希伯来和威尔叫到一旁,跟他们说了猜测。 “艾伦的父亲可能是叛军,他今夜会回家,我觉得我们可以趁机策反他。” 威尔:“好办法,可以让他做内应,套出城门防卫表!” 希伯来皱眉:“太麻烦,如果他回去临时倒戈就白费力气。” 虞棠枝突然轻笑一声,说不出的狂妄邪佞: “我有一招,让他染上瘟疫再回到叛军老巢,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不信他们不开城门迎接我们!” 此话一出,威尔和希伯来都盯着她。 希伯来眼中划过一道暗芒,沉吟片刻,道:“他的儿子和妻子艾伦和玛丽如今都在我们这边,说服他主动染病难度应该不大。” 威尔浑身打了个寒颤,搓搓胳膊道: “这招够狠,真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都这么狠心。” 这要是让平民们知道,他们眼中如天神一般的奥罗拉和希伯来的形象恐怕垮得稀碎。 虞棠枝眨眨眼睛,理所当然道: “既然是战争,最高效的获得胜利才是最优解,牺牲是无法避免的。” 道理都懂,只是由她说出来感觉很奇妙。 就像是精心呵护的洋娃娃突然扛起炸药包去炸翻敌军总部。 三人静默了一会儿,达成共识。 夕阳下,百废待兴的街道,艾伦牵着虞棠枝的手欢快的在前面走着,希伯来和威尔在后面跟着。 威尔突然凑近希伯来说道: “殿下,您之前说的没错,奥罗拉确实有点意思哈~” 他的本意是提醒希伯来,他身边的这个女仆并不简单,没有查清楚身份之前还是注意提防。 结果没想到希伯来直接给了他一肘击,眼神冷冷的瞥过来: “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别瞎看别乱说。” 威尔:??? 他捂住受伤的肚子满头问号,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爱情的力量??? “殿下,不要被爱情迷住双眼啊,况且这事八字还没一唔唔唔!” 看着手掌心上边的褐色眼珠,希伯来压低声音厉声警告道: “奥罗拉对我很重要,传达下去,回都城之前,她的优先级最高,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威尔:“唔唔唔!” 这时,也许是他们走得太慢了,前面的奥罗拉停下来,艾伦冲他们挥手: “大哥哥们你们在干什么?快点,太阳要下山啦!” 希伯来轻轻的拂过威尔的面颊,似乎是为他赶跑飞虫。 “走吧。” …… 艾伦家里今日很明显是用心打扫过,虽然没有鲜花,但还是把漂亮的花瓶摆放在窗台的显眼位置。 看到他们是跟着艾伦一起来的,玛丽的脸色果然变了,但三人是整个镇子的救命恩人,她强撑起笑容招呼他们进来:“你们怎么来了,快请进。” 时间不等人,虞棠枝锁上门直接进入正题,将劝降她丈夫的活交代给她。 “玛丽,你可以帮助我们吗?” 玛丽沉默不语,在这个丈夫比天大的时代,让一个家庭主妇完成这样的任务无异于背叛丈夫。 虞棠枝心也沉了下去,看来不得不采用强制手段了,她的手刚够到后腰上的麻绳,只见玛丽突然抬起头来。 她动作一滞,不会吧,难道被发现了? 玛丽目光炯炯的看向她,说道: “放心交给我吧,汉斯要是不同意,你们就别给他解药!时间一长他肯定受不了!” 威尔正捂着艾伦的双耳,闻言也是吃惊,怎么突然就燃起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汉斯回来了。 三人连忙躲起来,玛丽开门将人迎了进来。 后来谈判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在叛乱发生前汉斯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工,最近发生的事情也让他看清楚了反叛军的自私无情,现在幡然醒悟最大的期望就是一家团聚平淡的生活。 而虞棠枝等人的出现相当于给他递了一条橄榄枝,又是妻儿的救命恩人,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最后分别的时候,汉斯拍着胸口保证道: “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不出三天,中央城里必乱!” 与妻儿告别后,他便一头扎进黑暗中,向病区的方向而去。 …… 三日后。 查理急匆匆地而来:“报告公主殿下,水井的挖掘出现了一点问题!”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问题? 叛军已经好几天没有消息了,也不知道汉斯将病毒传播得怎么样了。 按照原先的判断,以叛军的草药储备和人口密度,应该今日就会撑不住向他们求和。 希伯来望着天际的晚霞,心中隐隐不安。 “没事的,您去看看吧,这里不会有事的。”小女仆笑眼盈盈的看着她,“现在该轮到他们来求我们了。” 希伯来还是不放心,将威尔留下陪着她,才与查理匆匆离开。 几乎是找准了时机,中央城镇的城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队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摸到中央广场,偷袭了正在忙碌的虞棠枝和威尔,挟持二人回到中央城镇。 迷药的劲儿不大,二人很快相继醒来。 看着高位上的中年男人,尽管双手被绑在身后,虞棠枝久违的兴奋起来。 终于等到这一天,进度条往前蹭的前进一大截。她的眼前仿佛已经绽放烟花,庆祝支线任务2的完成! 叛军头目拿着一只白帕子捂住口鼻,臊眉耷拉着脸,明显已经中了病毒。 他旁边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类似于军师的角色,症状比他轻一些。此时正弯腰对头目说着什么。 可能是因为l鼻塞,他自以为小的声音格外大,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个清清楚楚。 “她就是公主!之前探查的人回来说熬药的就是三个人,一对夫妻和大表哥,这里面只有她一个女的,肯定就是她!” “啊?不是……”虞棠枝有些为他的智商感到捉急,能被轻易看穿的伪装还能叫伪装吗? 可惜头目明显也是个憨的,居然很自然的就接受了军师的推理,并且大手一拍表示: “你说的很有道理!” 第198章 屠杀 叛军头目从座位上起身往下走到她面前,蹲下,道: “公主,我也不想与你兜圈子,听说你会熬制汤药对治疗瘟疫很管用,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近看头目长得是真磕碜,皮肉松弛,皱纹和眼袋都快耷拉到下巴了,虞棠枝将头偏到一边,合上眼睛不愿再看。 虽然她拒绝的架势摆的很足,但不要低估任何一个中年男人的唠叨说教功底和突破天际的自信。 “如今你已经落在我手里了,只要你把药方交出来,我可以与你结婚,今后封你为王后……” “停停停——”虞棠枝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癞蛤蟆还挺敢想,“想什么美事儿呢,大爷今年贵庚啊,还没中风呢怎么就先胡言乱语上了?” “你咳咳咳!”头目被她怼的够呛,剧烈的咳嗽后,方帕上居然见了血。 这一抹红可又把他刺激到了,直接怒目圆睁,把火气都撒到了她身上,一把抓住细瘦的脖颈,五指不断收紧。 “既然公主如此不识趣,那就试试是你先死还是我先……” 空气稀薄,面色充血,虞棠枝很快就喘不上来气了。 威尔急得直冒冷汗,一直在剧烈的挣扎着想挣脱绳索扑过来救她,却被身边的两个叛军重重压在地上。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大门就被狠狠地踹开! 夜色暗涌,希伯来逆着光手持长剑,寒光在金属剑身上游走,当他看到屋里的情景时瞳孔紧缩,漆黑的瞳色犹如寒潭沉星。 在他踏入屋内的一瞬间,褐色的短发瞬间拉长褪去黯淡露出银白的内里,眨眼间瞳色就变成冰冻一般彻底的蓝,眼角眉梢都溢出无法控制的戾气。 “找死!” 长剑如同有了灵魂向叛军头目的首级直直而去,锋利的剑身划破凝滞的空气! 几乎是一瞬间,长剑便掠过首领狠狠钉在后面的墙上,剑尾还在震动发出低频的嗡鸣声。 虞棠枝只觉得脖颈上钳制的力气一松,整个人便跌落在地上顾不得其他,只是狠狠地喘息着空气。四五口深呼吸之后才缓和下来,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地上的东西。 那竟然是叛军首领的半个头颅! 从左下颌到右眼球,切口平整,血液都来不及喷溅多少,就那么水灵灵的躺在地上,像个烂瓜皮。 “啊!”她短暂的惊呼一声,眼睛就被一只大掌覆盖,再也看不到那些腌臜,置身于一片黑暗中。后背传来温热坚实的触感,她的鼻尖嗅到一缕熟悉的香波味道,是希伯来。 也许在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就已经放心把后背交给她了。 可能是由于情绪波动太大,希伯来的伪装已经失效,银发蓝眸的美貌足以震慑屋里的其他叛军。 直到瘦麻杆军师恍然大悟般指着他惊叫出声: “抓错了,她才是公主!” 然而已经晚了,噗呲一声,那道声音便永远消失了。 又是类似的好几声,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响,叛军都被杀了个干净。 希伯来将人拦腰抱起,走出了充满血腥味的屋子。 “我们回家。” 夜里起了风,黄沙颗粒随着呼啸的北风打在人的身上,前路弥漫。 变故就是在这一瞬间发生的。 一枚暗器四棱闪着寒光刺破黄沙袭向二人。 暗中刺客扭曲的嘴脸还未收回去,虞棠枝读懂了他的唇语—— 去死吧! 他的目标只可能是一个人——希伯来! 来不及想那么多,她下意识的扑在她面前,替她的任务目标挡下攻击。 下一瞬,右肩膀传来剧痛,那枚暗器刺入身体内并没有马上停止,甚至往前像钻土机般钻了钻才停下,卡住了。 虞棠枝闷哼一声,马上就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暗器,是被魔力操控的。 陷入昏迷前她隐约听到了希伯来惊怒的呐喊。 …… 第一束天光穿过云雾时,威尔敲门进来。 “殿下,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可以启程返回都城了!” 屋子里没有点灯,希伯来整个人坐在阴影里,面朝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子里的气压很低,威尔大气也不敢喘,等了一阵儿也不见他回话,于是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走近了,他才发现希伯来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而床上整整齐齐,他似乎就这么枯坐了一夜,手里攥着一块……老怀表? 那怀表虽然样式不错,但看起来有些年岁了,算是老物件,表盘上甚至还有一条贯穿的裂纹。 他立刻想起来这是昨夜从奥罗拉受伤昏迷后从她的衣兜里掉出来的,后来希伯来发现并捡起了。 “殿下,该启程了。”威尔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希伯来深吸一口气猛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一夜未眠的眼中遍布红血丝,偏偏精神头看起来反常的还很充沛,好像悬崖边的人身上吊着一根钢丝。 他的精神状态很矛盾。 威尔皱起眉头,担忧道: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又累又兴奋的?” 希伯来把老怀表放进贴身的内兜里,用冷水沾湿帕子擦了擦脸,“没事,只是恰巧确认了一件困扰多时的事情。” 困扰多时的事情? 难道是北方八镇的瘟疫? 威尔直觉他说的应该不是这件事,但希伯来看起来并不想多聊,他也就按下好奇心闭上嘴巴。 …… 多纳国进入盛夏,金灿灿的阳光洒在黄砖上。瘟疫和叛乱已经被尘封在初夏,时光一刻不停,这个夏天似乎格外漫长。 当她再醒来时,他们已经不在北方八镇,而是重返了城堡。 望着头顶熟悉的床幔,飘渺的轻纱用金丝线勾边,大朵的花瓣肆意盛放在暗色的面料上面,如暗夜中的曼陀罗。 少女缓缓的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希伯来的床上。 此时,玻璃窗前的窗帘只拉了一层,强烈的阳光被蕾丝轻纱过滤成柔和的光束,淡淡的落在地毯上。 她偏头嗅到浅淡的花香,往旁边一看床头柜上面摆着一个漂亮的花瓶,里面的白玫瑰开的正好。 这是一个舒适的午后。 8019见她终于醒了,立刻在脑海里大叫道: “啊啊啊啊玩家你可算是醒了,再不行本统都准备启动紧急预案帮你脱离这个副本!” 虞棠枝被它销魂的电子高音喊得脑瓜子直嗡嗡,连忙打住它询问道: “我昏迷了多久?” 她刚想起来动作便牵动了伤口,右肩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打她个措手不及,整个人被迫又躺回去。 “哎呀呀玩家别乱动,你身上的伤还没彻底好呢!” “从北方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从初夏进入了盛夏。” “都过去这么久了?!”少女迷茫的眨巴眨巴眼睛,长时间没有见阳光的肌肤越发苍白,唇色也是淡淡的樱色。 那个暗器上的魔法确实有点子东西,要是放在副本一开始的时候,这种等级的东西还不配她重视。 只是她之前的几次开启时空之门导致体内的魔法消耗太大失控暴走,导致现在体质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不对,她抬手看着突出的骨节,可能她现在比普通人更虚。 “抓到那刺客了吗?” 严格意义上来讲,玩家向系统发问有关剧情的内容算是违规的。 但是8019也顾不得那些了,手底下唯一的宝贝玩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它透露点该死的剧情怎么啦!大不了写报告呗! “抓到了,希伯来亲手抓的,关到地牢里审了三天就招了。” 它顿了顿,掂量了一下这部分的剧情重要程度,不顾满屏的警告?,索性眼睛一闭全突突出去了,继续道: “刺客供认背后主使是霍顿公爵!” “霍顿公爵?”虞棠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谁啊?和希伯来有仇?” “这个嘛……”满屏的警报中,8019觉得大头都说了,那多说这一小块剧情也没什么。 “霍顿公爵就是维多利亚的父亲,维多利亚现在正得宠,虽然已有人证口供,但这俩父女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是被诬陷的,国王居然相信了,下令严查背后主使。” 随着剧情进展到现在,虞棠枝对维多利亚的印象又有了新填充。 最开始觉得她是个过于年轻的王后,后来希伯来沉睡后一跃成为最年轻的女皇,回到过去发现渔民假扮药师的费南就是她安排进队里的,现在她的父亲又亲手安排了刺杀意图让希伯来死在他乡。 “霍顿公爵是维多利亚的父亲,维多利亚现在是国王的新宠,风头正盛,希伯来手里虽然掌握着人证,但如何处理仍是至关重要。” 8019没说话,它也没敢告诉她,在她昏迷的这半个月,希伯来已经快疯了。 不论是在地牢里疯狂审讯刺客的狠厉手段,还是重金悬赏四处寻找解药,已经在王公贵族间传出了风言风语。 外界都在传希伯来的侍女奥罗拉忠心护主,已经一跃成为她眼前的大红人,只要醒了就会被公主认作干姐妹,甚至国王陛下也有此意,特意赞扬了奥罗拉。 8019清除所有警告提示后,发现角落里还有一条消息没公布。 8019:“差点忘记了!” [恭喜玩家虞棠枝完成支线任务2:解决瘟疫。] 果然她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来,突然想起自己应该早已完成的支线任务1,好像系统一直没有发布完成的消息。 于是她问8019:“统子统子,获得蓝宝石耳坠真品这个任务我应该已经完成了呀,怎么一直没通知,系统是不是搞错了?” “玩家请稍等。”8019似乎短暂的去查询了一下,然后回来道: “经查询,玩家虞棠枝在《沉睡公主》副本中支线任务1:得到蓝宝石耳坠真品,任务未完成。” “什么?!” 垂死病中惊坐起,右肩的疼痛远不及她心底的震撼: 难道她前两次穿越拿到的耳坠都是赝品吗? 这些时空穿越,折腾来折腾去的算什么啊? 算她倒霉。 折腾了这么久,居然只完成了一个支线任务。 “ a级副本不愧是a级副本,处处都是坑!” 少女郁闷的把被子盖住脸,心情格外沮丧。 这时,卧室门被打开了。 希伯来看到床上被子的鼓起和平日不太一样,眼睛一亮,连忙走过来将托盘放在桌上,将人从被子里刨了出来。 “什么时候醒来的?” 虞棠枝原本想靠在鹅毛枕头上,结果被希伯来一搂就靠在她的怀里,虽然温温热热的挺舒服,但她的身份只是女仆,这样也太亲密了吧。 她下意识地直往旁边躲,结果浑身无力,躲避的动作更像是撒娇的乱蹭,意识到这一点后她便放弃挣扎了,头埋在银色微凉的长发里,耳尖微微发烫,模模糊糊道:“刚醒……” 昏迷这么多天,少女又瘦了许多,细细一把骨头靠在他怀里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希伯来心中叹息,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碎发。 “你睡了很久很久,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还疼吗?” 虞棠枝刚想跟她说这个事,便说道: “伤口好像没有完全好,还有一些疼痛。” 希伯来眼底划过心疼,揽住她肩膀的手指微微收紧,自责道: “暗器上被施了黑魔法,刺客交代暗器是霍顿公爵亲手交给他的,来源不明。霍顿咬死不承认与巫师勾结,连父王也站在他们那边,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说起来这些,希伯来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眼神越发凉薄。 霍顿和维多利亚的目标是希伯来,国王却宁愿相信凶手们的话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子嗣。错综复杂的王室战争,虞棠枝都有些同情希伯来了,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 “我没关系的,你还记得魔法师之前留给我的手札嘛,里面肯定也有解决方法,到时候我找一找就行啦。” 她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情况,惊喜的发现这半个月的休眠使得魔力恢复了许多,按照这个速度不出一个月,她就能发动时空之门了! 第199章 问心 她正在沾沾自喜呢,突然就被希伯来抱了个满怀。 “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希伯来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执拗: “愚蠢,以后保护好你自己,不用管我!” 她的态度很强硬,语气却像被淋湿的小狗,只会假装凶狠的对着路人汪汪直叫,双眼睛湿漉漉的说着:请带我回家。 虞棠枝的心一下就软了,好歹也是自己参与了成长的小家伙,她一下一下的轻抚过柔顺的长发,温声安抚道: “我说过会保护你,就不会食言。” 高大的身影一僵,随即更用力的抱紧了她,不得把人揉进自己的怀里。 夏天温度本来就高,被热乎乎的搂在怀里,就算是她身体虚,此时也生出了一身薄汗。 虞棠枝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的伸手推了推她: “好啦,好热呀,快放开我吧~” 少女的声音娇娇糯糯的,宛如清风抚过窗沿边的风铃。 希伯来怕真把人闷着了,连忙放松了怀抱,但仍不肯完全放开,单手取过床头柜上托盘里的琉璃碗,里面盛着切得细细的冰和乳酪,上面是一些颜色鲜艳的浆果,看起来就酸酸甜甜的十分开胃。 “饿了吧,吃点东西。” 说着,她就拿起碗里的小勺舀了一些,又在碗边将勺底多余的刮下去,喂到她嘴边。 “我记得你很喜欢这个小浆果的味道。” 大约是为了报恩,她浑身上下的锋芒尽数收敛起来,态度变得温和又自然,仿佛阳光下的冰块剔透。 虞棠枝也没客气,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的喝下去,微凉顺滑的液体顺着食管流下,仿佛整个人也被唤醒了,头脑清醒了许多。 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殿下,如今我睡了您的床,那您晚上睡在哪里呢?” 不会是她以前的小单间的窄床吧??? 希伯来收起碗,诡异的沉默了一下,然后定定的看着她: “我也睡在这里。” “什么?!”小女仆彻底傻了,大脑艰难的运转,这时又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裙材质高档,制作精良,竟然与希伯来的衣服是如出一辙。 生活等级一下子提高到了顶级level,虞棠枝有些缓不过来,结结巴巴道: “这,这样不妥吧,我只是一个女仆,怎能和您睡一张床……” 希伯来轻嗅着她身上与自己同样的味道,眸色悄然转深,眼前是少女漂亮的侧颜和红透了的耳垂,如红石榴般诱人。 他的视线不知觉的盯着那一处,喉结上下滚动,想象着它在唇齿间弹润的触感,细细研磨后肯定会充血更红,而他知道它像红玛瑙一般才会放过她。 希伯来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的欲望浓重得吓人,他不得已微微偏开头,怕吓到她。 尚不自知的少女拉着被角,很有分寸的和她打着商量: “公主殿下,要不然我还是回到原来住的地方吧?”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刺激到希伯来了,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压倒在床上。 上方的人面色微沉,一双冰蓝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装作,不知道,什么? 虞棠枝大脑宕机了,望着上方希伯来满怀深意的眼睛,直觉有什么剧情好像在眼皮子底下逐渐走向崩坏。 不等她有所反应,希伯来便牵起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贴近自己的左胸口。 曾经约定在成人礼上告诉她的秘密,他要毁约了。 因为他等不及现在就要告诉她。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她的指尖轻易的触碰到一片温热,柔软而……坚硬??? 秋豆麻袋,怎么是平的?还硬?! 这是肌肉,不是酥胸! 啊啊啊啊啊她是带把的公主!!! 少女的瞳孔放大,呼吸一滞后猛然急促起来,手心底下的剧烈心跳仿佛与自己也同频起来,一声一声的振聋发聩。 多纳国尊贵的公主,不对,应该是王子殿下希伯来亲昵的与爱人轻抵额头,看着她眼底的震惊和羞涩勾起唇角,眼角眉梢的宠溺再也无法抑制,不禁轻笑出声。 胸腔的震动通过手心传给她,细白的指尖微微向内蜷缩,白皙的指尖用力充血坠着一点粉,虞棠枝猛然回神。 这是什么神展开?她完全没考虑过有这种可能,此刻那些被忽视的细节突然在脑海中争先恐后的浮现: 花心的国王,谨小慎微的前王后,比一般女生更高大的骨架和低沉的声线…… 魂淡!她意识到自己又被《黑沼》坑了,这次副本的名字《沉睡公主》让她先入为主,竟然从未怀疑过“公主”的真实性别! “这下,你懂了吗?”希伯来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鼻尖,二人挨得极近,呼吸相闻。 于是,虞棠枝抬眼便猝不及防撞入一片蓝海,里面风轻云淡,波光粼粼,是很美好的天气。一如他的心情。 “我……”少女抿着唇,无措的避开他灼热的眼神,此刻她的脑子很乱,下意识地就想躲回自己的壳中,“殿下,您的身份高贵,我只是个来路不明的女仆,我们……” 多余的借口被希伯来亲口堵了回去,温度在唇齿间攀升,连空气都变得稀薄,湿度却如粘稠的浓雾。 吻如汹涌的海啸,远没有他表面那样高冷自持,带着毁天灭地的情愫将她包围,窒息的快感如闪电从尾骨蹿升直天灵盖化作一朵小烟花。 唇齿相依,他卷弄着一截殷红的湿软,馥郁的香气源源不断的从她的檀口中溢出,甜蜜得令人上瘾。 他突然想起,她曾经说过香波的味道除了木质和水调,如果前调能再甜一点就好了。 以前的他嗤之以鼻,现在的他逐字学习。 也许,他已经领会到最甜蜜的前调了,蚀骨焚心,再难忘却。 漫长的一吻结束时,虞棠枝的眼睛已经被逼出泪水,眼眶微红的瞪着他,一双多情眸似水如波。 希伯来眼神一暗,喉结上下滚动,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去心底再吻一回的冲动,太过贪婪会吓跑猎物。 将她耳边的碎发理到耳后,手指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顺势揉捏着她饱满粉白的耳垂,温声道: “你是突然降落的女仆,是神秘强大的魔法师,是善良狡黠的奥罗拉……” 希伯来抬手将她的后脑固定按向他,让她避无可避的与自己对视,才缓缓开口,一字一句,万般珍重道: “无论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你是我的。” 洁白纤长的眼睫一抬一落间,冰蓝的瞳色就落下的一层雪,眼底的情绪却如炙热的岩浆在翻涌,风暴的中心只有一个小小的她。 他轻飘飘的就抛下几个炸弹,将她身上费尽心思伪装的马甲一层层的扒个干净。 无形的压迫感将她狠狠按在原地,虞棠枝就像是一个娇养的囚犯等待着高高在上的法官宣判无期徒刑。 希伯来尚不自知,仍沉浸在甜蜜的氛围里,一厢情愿的为爱人描绘着美好的未来,许下诺言: “你救过我两次,我绝不负你。” “等一切结束后,我们会结婚,你会是我的王后。” 虞棠枝此时心乱如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只是个单纯小女巫,心里只有任务,没得感情! “怀表,我的怀表呢……”她下意识地翻找着身上的口袋,但衣服已经全换过了,身上根本没有东西。最后她只能向他求助: “希伯来,你有见过它吗?一块旧怀表,里面有一道裂纹……”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面前希伯来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他直起身体,拉开二人的距离。脸色越来越冰冷,眉眼间甚至透出阴郁戾气,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嘴角挂起一抹戏谑的笑意,笑意不达眼底,那双蓝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视线如寒天冰冷的风雪。 “我没看到什么怀表,不过,亲爱的,为什么一醒来就要找到它呢?” 他薄唇微抿,周身气质阴沉骇人: “难道怀表有什么特殊的用途?” “它没什么用处,只是陪伴了我很久了,找不见怪想的。老物件嘛,是类似于阿贝贝的存在!”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质问,虞棠枝只能先迂回的糊弄过去,心中忐忑,他应该不会知道老怀表的用途吧? “哦~原来是这样。我们已经从北方回来,可能丢在那里或者路上都有可能。”希伯来神色恹恹的,似乎并不想多谈。 “好叭,我再找找,说不定在行李里。”虞棠枝心里隐隐约约感觉不妙,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下一秒,脑海里突然响起熟悉的电子音: [玩家虞棠枝请注意: 由于玩家在游戏过程中呈昏迷状态的时间过久,消耗了过多的时间和能量。 为了保证副本的正常运行,现在开始进行倒计时72h。若玩家未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主线任务,则将被强制退出游戏。 倒计时72h,开始!] 希伯来帮她掖好被角,“我还有公务,你继续休息。” 虞棠枝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的手,希伯来一愣,随即眼睛一亮,顺着手臂看向她。 然而注定要让他失望了,那张饱满的红唇轻启,语气焦急却不是为了他,而是—— “老怀表对我很重要,一定要帮我找到!” 刚亮起的眼眸如烟花般出现堕入黑暗,希伯来闭上眼睛,再掀开眼皮时里面的阴翳和怒火已经被完美隐藏。 他甚至朝她笑了笑,语气轻柔: “好啊。” 于是,天真的少女终于松了一口气,乖乖的躺回去,对他露出一个甜美感激的笑意: “谢谢,有您真好~” 希伯来的笑意不减,在她的眉间落下一吻后,便端起托盘走出了房间,转身的瞬间脸上所有表情褪个干净。 门,被他轻轻锁上。 钥匙,仅此一份。 那暗器上的魔药十分邪门,只是这一会儿的交谈便将她积攒起来的精神头耗费了个七七八八,困意如潮水般袭来。 她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就睡一小会儿再找也不迟吧? 柔软蓬松的天鹅绒床垫上,少女再次陷入昏昏沉沉的梦中,如墨云般的长发在昂贵的丝绸上散开。 然而,她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希伯来在王后去世时,曾躲在角落里亲眼见过她从时空之门离开。 …… “怎么会没有呢,难道真的丢了?”虞棠枝醒来后便找到自己的行李,打开皮质的大箱子在里面翻找,东西散落了一地也没找到那块小小的老怀表。 脑海中的倒计时还在继续,而她的时间所剩已经不足两天了。 目前主线任务遥遥无期,穿越道具还给弄丢了,原本就不富裕的副本进度更加雪上加霜! 不知道希伯来那边有没有老怀表的消息。 她一边想着,一边向门口走去,手搭在门把手上往下一按。 “嗯?”手底下金子做的门把手屹然不动,她用了几分力气重复下压,一点用都没有,门还是关得紧紧的。 “难道卡住了?”她不再按门把手,拍了拍门板,喊道: “有人吗?帮我开一下门!” 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应答,门也没有开的迹象。 不对劲,公主的门外怎么可能没有人守着呢? 她用力的拍打着门,“有人吗,放我出去!” 也许是怕她拍门的时间太长累到身体,门外站着四个看守的女仆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有个年长的女仆站出来出声道: “奥罗拉小姐,这道门被锁住了,是公主的命令,您不用再白费力气了小心身体。” 居然真的被锁了?!不是,他凭什么限制她的自由! 虞棠枝焦躁的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把与希伯来所有的对话都回忆了一遍,终于被她找到了蛛丝马迹。 天呐,希伯来不会以为她替他挡的那一下是因为喜欢他吧? 再往前捣捣,她不禁倒吸一口凉皮。 完犊子,这家伙小时候好像见过她利用老怀表开启时空之门! 啊啊啊,莫名其妙获得囚禁y,虞棠枝好想鼠啊! 一下将头插进白玫瑰里,微凉清香的花瓣让她勉强冷静下来。 如果希伯来真的爱上她了,那说明怀表很有可能不是丢失,而是已经被他藏起来了。 第200章 联手 还有没有能用的资源? 她闭上眼睛头脑风暴,突然想起一个人。 她快步走到门边,尝试与门外的女仆对话: “可以帮我请威尔骑士过来吗?” 门外再次静悄悄,好像没有人存在似的。 虞棠枝知道她们不想担责,只好再退一步说道: “我只是很无聊,想请威尔骑士过来聊天,隔着门说就行!” 女仆们你看我我看你,虽然奥罗拉被公主关了禁闭,但看公主如此的特殊对待就没人敢怠慢她。 再说了,公主只是吩咐她们要看好门,也没说不让人来。万一伺候的不好被抓住把柄,反而得不偿失。 最终,那名中年女仆开口说道: “请您稍等,我去请威尔骑士过来。” “真是太感谢了!”门内传来少女欣喜的声音。 又是一段时间的寂静。 虞棠枝背靠着门板,心中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威尔是希伯来的亲信,自己与他的那点交情远不足以让他冒险帮助她逃离,但是可以透过他把消息放出去,引另一个人来…… 门板被轻轻叩响,外面传来威尔的声音: “我来了,奥罗拉,你找我有什么事?” 十几天不见,威尔的声音倒是变得毕恭毕敬起来了,与之前嬉皮笑脸的骑士形象差距甚远。 虞棠枝有些不太适应他的正经和疏远,直接问道: “我想问,你有没有见过我的老怀表?” “黄铜的外壳,里面的指针早就不走了,表盘还有一道裂痕。” 威尔一怔,来的路上他也曾经设想过奥罗拉找他的目的,没想到会是打听一块破怀表的下落。 不过他还真看见过。 “见过,你中了暗器晕倒的时候从兜里掉出来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是殿下捡起来了。” 怀表果然在希伯来手里! 虞棠枝掂量着威尔刚才说话的语气,疑惑中带着轻松,推测他应该还不知道怀表的重要性,于是道: “就是那个,是我的怀表!我从小带在身上,虽然它不能用了,但还是很有感情的。能不能请你帮我从希伯来那里拿回来?” 威尔感到有些奇怪:“你直接问殿下要回来不就行了,一块老怀表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虞棠枝装出为难的声音: “啊这个嘛,我刚才不小心惹他生气了,现在他不理我了,我也不好意思要。” 听到八卦,威尔的疑虑打消了个七七八八,同情道: “哈哈哈你刚醒来就惹他生气,不过也不怪你,殿下最近确实颠颠的,咳咳!” 突然想起这是在希伯来的寝室门口,旁边还站着四个负责监视的女仆,他及时打住了吐槽,话题又转了回来,说道: “行,这个忙我帮了,不就是块怀表么。” 虽然成功的概率不大,但虞棠枝还是嘱咐他道: “你悄悄的拿回来,不要被他发现了,要不然他又要生气了。” “你就放心吧!”威尔又问了些她身体情况,二人闲谈了一会儿。 临走前,威尔说道:“你放心,虽然霍顿公爵不承认雇佣杀手,但是殿下有的是办法抓他进水牢,到时候我狠狠替你出气!” 威尔信誓旦旦的离开了,虞棠枝在屋里从天亮等到天黑,却只等到怒气沉沉的希伯来。 门打开,微凉的夜风吹落一地花瓣。 相比于白日离开时,现在的他似乎有些疲倦,不笑的时候脸沉下来,风雨欲来。 虞棠枝看了他一眼就知道,威尔这家伙果然被抓包了,估计已经全把她供出来。 昏暗的壁灯光线下,少女穿着白纱裙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把银剪刀正在修剪那束白玫瑰凋零的花瓣。 阳台的门没有关闭,轻纱窗帘飞舞勾勒出风的形状,她就那样静静的坐着,像遥远的东方画集里的宫廷仕女图。 心头的怒火,不解和委屈都被轻飘飘的熄灭了,希伯来走到阳台前将门关上,又去柜子里取出来一件针钩毯子。 “夜里凉,你的身体还没恢复……” 毯子刚落在她身上便被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一片冷漠,红唇勾起讽刺的笑: “我可承受不起您的关心,把我关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别耍小脾气,身体最重要。”希伯来的视线落在毯子上,执着于将毯子捡起来重新给她披上,然而遭到了怀里人的剧烈反抗。 “我不要!”少女脸上划过不耐烦,奋力的抵抗着他,“滚啊!” 但是奈何二人力量相差悬殊,最后挣扎不开被包成一个蚕宝宝牢牢抱在怀里。 希伯来没有哄人的经验,不知道怎样才能使她安静下来,只好以强硬的姿态把她固定在自己的怀里,腾出手抚摸着柔顺的长发,安抚的道: “乖一点,听说你晚上没有吃饭。我下厨,想吃什么?” “你凭什么关着我,我根本就不想待在这里!”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他,两根胳膊如铁一般坚硬,牢牢的困住柔软纤细的腰,沉重发烫的气息喷洒在白嫩的耳边,侵略性极强的荷尔蒙喷发: “你宁愿蛊惑威尔那个蠢货去偷怀表,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为什么,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就这么想要离开?” 他紧抿着唇,双目开始逐渐变深透出偏执,原本清冷矜贵的气质变得阴狠乖戾起来。 虞棠枝神经紧绷,直觉他可能快要崩坏黑化了,连忙缓和了声线道: “希伯来,你冷静一点。” “我,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所以必须离开。” 希伯来沉默的盯着她,没有搭话, 良久。他突然轻轻发出一声笑,渗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等事情办完了,你就会回来吗?” 虞棠枝眼神闪烁几下,舔了舔下唇,觉得喉咙干的厉害。 “当然,我当然会回来,说过会保护你的嘛~” 希伯来突然冷笑一声,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凸起,下颌线条紧紧绷着,腮帮未动,深沉如墨的眸子里似乎即将卷起狂风暴雨。 “呵,小骗子,我不会再上当了。” “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我不会再放手!” 这很明显是谈崩了,虞棠枝皱起细眉,万万没料到最大的boss竟在她身边。 他不满于她的走神,强硬的掰过精巧的下颌,低头压下来索吻。 突然,胸口抵住一个尖锐的形状! 他向下一瞥,柔软的针织毛毯里凸出一道尖锐的形状,是她手里面的银剪刀。 “别逼我!”少女眼眶微红,一双眼眸水光粼粼,倔强的看着他。 “这一路上我也帮过你不少,我们没必要走到这种难堪的局面!” 希伯来的面色骤然冷了下去,唇线绷直。 见他不语,剪刀头又向前近了几分,尖头刺破毛毯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抵在他的胸口。 “把怀表还我,放我走!” 额角的碎发遮挡住蓝色的眼睛,一片阴影洒下,他半合眼眸看不清神情。 突然,他自嘲而肆意的狂笑起来,再抬起头来时眼底猩红。 “那就杀了我!” 他再也没有顾及的向她吻了过来,姿态决绝仿佛濒死的天鹅在最后的时刻向伴侣求爱。 银剪刀尖端刺破薄薄的衣料又刺破柔韧的肌肤,几乎一瞬间滚烫的热血就渗出来,带着余温滴滴答答的淋漓在白皙的手背上。 仿佛被血液灼伤了一般,少女如同惊弓之鸟般慌张的后退,却被男人误以为要逃避,再次拦腰抱回来按进怀里,热热的吻住,汲取一切甜蜜的汁液,就连呼吸也被控制。 血的腥甜与炙热的呼吸交缠,眼泪与伤口共振,不断拉扯裹挟着局中人沉沦。 分开时,她无意一瞥,却意外窥见双蓝眸里偏执狠厉外壳下,暗藏的脆弱心酸。 烫的她连忙移开视线,好不狼狈。 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此刻眼眶通红,眼角还隐约有未干的水痕,失血过多造成脸色苍白,可怜也不忘放狠话警告她: “别想离开我,就算我死后灵魂也会纠缠你……” 然鹅,他想象中的震慑效果注定要落空了。 因为没说完,他就双眼一翻,晕倒在地。 后面的事情就变得非常戏剧了,虞棠枝体验了一把晚八点黄金档狗血的经典剧情。 扑到希伯来身边捂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大声呼救: “救命啊——” 然后一群人乌泱泱的进来,威尔首当其冲的把他抬走叫专门的医师诊治。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虞棠枝看着自己手上的银剪刀和沾染上的血迹,扯下身上的毯子,上面破了个大洞,精美的针勾花纹都被破坏掉了。 “这么漂亮,可惜了。”她用毯子随便擦了擦手就扔到一边。 现在她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仔细考量。 刚才在希伯来昏倒落地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对他血流不止的伤口施加魔法。 结果淡黄的星星点点亮点在降落到他身上之前就熄灭了,仿佛被无形的保护罩隔开。 她继续施加了其他几道咒语,魔法降落到他身上之前就会原地溃散,无一例外。 希伯来好像对魔法免疫。 当时的情况太紧急,人群嘈杂忙乱,她来不及细想。现在空下来仔细一琢磨,就让她发现一些端倪。 “靠,该不会是我对他的祝福咒吧?!” 一想起百日宴上她对希伯来施加的免除一切魔法的咒语,虞棠枝顿时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本来想投机取巧结束任务,结果现在变成给自己设置一些不必要的障碍,增加游戏难度。 不过,本来有些担心威尔窃取怀表的事情可能被压下去没什么水花,但再希伯来今日受伤,无异于添了一把猛料,她不信那个人察觉不到一点风声。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她在赌,赌那个人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一直到第三日,副本任务结束倒计时6h,她终于等来了那个人。 “哦~小甜心,你就是希伯来费尽心思藏起来的人?” 女人取下兜帽,从门口大摇大摆的进来,黑色的风衣也难以掩饰她的丰满性感,一头金色卷发更是平添魅惑。 她打量着房间里奢华的布置,眼里划过一丝嫉妒,再看向房中的少女时更是难掩惊艳。 “你倒是长得不错,超过权贵们金屋藏娇的标准线。” 少女微微屈膝,两手捏住裙摆,点头示意道: “晚上好,维多利亚女士。” 维多利亚勾起烈焰红唇,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和警惕: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这很好,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她自顾自的坐下,脚边踢到了什么东西,一看是块破毛毯,上面破了个洞,还沾着血迹,以及她踩上去的脚印。 “哦天呐,脏死了。”她嫌恶的将毛毯踢到一边,才继续道: “奥罗拉,我是来跟你做交易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被她囚禁,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只要你能帮我一个小忙~” 她的语气轻松,虞棠枝可一点都不敢放松警惕。 笑话,能换她离开城堡,这个“小忙”能是正经小忙吗,一定是一个巨坑! “你要我帮什么忙?” 维多利亚的指甲染了猩红色,搭在深色木桌上上下敲击着,突然停下来,语气冷了三个度道: “我要蓝宝石耳坠,真品。” 虞棠枝没想到她会说出来蓝宝石耳坠,怎么着,任务叠任务吗? 不是,那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让维多利亚从现在就开始惦记上了? 虞棠枝张了张嘴,问道:“就,只要这个?” 维多利亚似乎比她更震惊,一下就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仿佛在考虑她刚才所说的真假: “难道你已经得到了?” 虞棠枝把从前王后那里掉包的蓝宝石耳坠翻出来,递到她面前道: “是的,这个绝对是真品。” 维多利亚却突然笑了出来,猩红的唇弯成锋利的弧度,把她的手又推了回去。 “你还真是单纯~” 她盯着她的眼睛,悠悠道: “难道你没听说过多纳国流行的一段佳话——” “王后容貌迤逦,一双如海洋般瑰丽的眼睛更是令人倾倒。国王陛下曾耗费重金为她打造一对昂贵的蓝宝石耳坠作为新婚贺礼,广受赞誉。” “但凡是见过王后佩戴它的人都说: 只要有王后在,那对蓝宝石耳坠就永远是赝品!” 维多利亚勾起一缕金发把玩,望向她的眼底是疯狂的热忱: “我要的,是希伯来的眼睛!” “那才是真品!” 第201章 第五,六次穿越 真品居然是希伯来遗传自王后的蓝眼睛! 前王后临终前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虞棠枝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提示在那么早就曾经出现了,而她当时并没有深想。 她似乎,终于触碰到了这个副本真实血腥的内里。 维多利亚摆弄着自己猩红的指甲,睨了她一眼: “怎么样,一双眼睛换你的自由,很划算的买卖。” 划算……个屁嘞! 尽管虞棠枝已经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这个小忙不会太容易,但她还是没想到居然直接让她成为贩卖器官的刽子手! 好你个维多利亚,算盘打得响,珠子都快蹦到她脸上了。 表面上维多利亚是为了争抢什么所谓的比蓝宝石更漂亮的真品,实际上希伯来如果失去眼睛变成盲人,那么意味着多纳国唯一的继承人将会失去继承权,彻底沦为一个皇室吉祥物。 到时候她再与国王陛下生下一儿半女,整个多纳国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好脏,好恶心啊啊啊啊—— 少女木着一张脸,冷漠道: “这个忙我可以帮,甚至我不需要你送我出城堡,但有一个前提条件。” “我要你今夜十点前从希伯来手里拿回我的老怀表,黄铜外壳,里面表盘裂了一道纹。” 这样承担的责任更小,维多利亚乐见其成: “哦呵呵~那我们就算结盟了,一块老怀表换一对眼睛,真是值呢~” 她满意的站起来,准备离开。 与奥罗拉擦肩而过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 黑发黑眸的异国少女盯着她,“你是不是忘记给我什么东西?” 维多利亚一头雾水:“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 虞棠枝轻笑一声,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她离开: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一块老怀表就想让我当杀人的刽子手,你未免太过贪心。” 维多利亚也褪去了一贯的虚伪笑意,打量着这位过于年轻的临时盟友,心道果然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想要什么?” 虞棠枝伸手在她面前展平: “解药,暗器上的魔药让我现在还不舒服。”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维多利亚,微微挑了下眉尾,眉眼间倏然透出一股乖戾的邪气: “我不舒服,也不会让你过得舒服。” 维多利亚僵在原地,被她慑人的气势镇住,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给你!”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琉璃瓶放她手里,又迅速把手收回去,似乎连多接触一秒都不愿意。 “疯子,你们都是怪胎!怪不得她会喜欢你……” 虞棠枝无视她的碎嘴,把琉璃瓶往光下一照,里面是紫黑色流动的液体。料她也不敢动手脚,于是她直接打开一饮而尽。 瞬间,右肩处隐隐的疼痛便如云雾般消散了,她动了动胳膊,没有一丝异常,魔力也完全恢复了。 在这里滞留的时间太久了,维多利亚有些担心会被人发现,面上浮起几分不耐烦,道: “解药也给你了,我走了。” 这次,虞棠枝没有再拦她。 只是在她的手即将放在门把手的时候,背对着她说道: “今晚十一点,皇家后花园的紫藤边等我,我会带来你想要的东西。” 维多利亚这次是真的惊讶了,回过身来质问道: “今晚你就动手?” 任务倒计时在今夜十二点准时结束,没有时间了。 但风度和气势不能丢,少女侧过脸来,光影将她的容颜一般暴露在光亮下,一半影藏在黑暗中,她的语气淡淡的没有起伏: “事不宜迟。” 维多利亚思索了一会儿,流露出欣赏的表情: “没错,今夜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时机,你也确实狠。” 她似乎放下了一些担忧,暗自松了口气,语气轻松了许多: “你很令我感到惊喜,本来我还有些担心你会对希伯来心软,毕竟你们北上一路朝夕相伴,听说你还救过她。” “早点认清她那种人的真面目,将会是你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她的语气嘲讽,似乎话里有话。虞棠枝也不兜圈子,直接了当的问道: “她是哪种人,你又知道什么?” 维多利亚却神秘一笑: “呵,你以为她是什么高贵的公主,其实私底下什么都来,她可不止爱过你一个,在你之前她的最爱可是男人呢~” “她按照那男人的模样制作出玩偶,天天带在身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不允许任何人触碰它,连多看一眼都要被惩罚。我还见过她与那玩偶说话聊天,简直像被魔鬼迷住了!” “哎呦,为了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再友情附赠给你一个希伯来的秘密。” “她有一个密室,从不让任何人进入,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呢?” 猩红的指尖指了指房间的角落,那里是一面华丽的带框镜子。 “就在那里,镜子的后面,那还是我当女仆时打扫偶然发现的。” 维多利亚轻蔑的笑了笑,语气嫌恶道: “希伯来就是个怪胎,既喜欢男人又喜欢女人,真让人恶心,这样的人凭什么当公主就能理所当然的拥有一切,上帝都不会同意!” 维多利亚戴上兜帽,匆匆离开了。 外面立刻又被锁住了,站回看守侍奉的女仆。 虞棠枝等了一会,整理好思路后便走到门边,对外面的女仆说道: “请帮我叫威尔骑士过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他交代。” 女仆:“好的,请稍等,奥罗拉小姐。” 虞棠枝靠在门背后等待,这次威尔过来花费的时间要比上一次磨叽很多。 五大三粗的男人犹豫的站在门口,颇为纠结的开口道: “又喊我干什么,奥罗拉小姐你上次害得我还不够惨吗,能不能放过我?” 虞棠枝心中提前抱歉,这次又要坑你了。 她把语气放得更轻柔,真诚得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抱歉威尔,我只是想见希伯来一面。你也知道的,自从我前天惹他生气后,他便再也没回来过。” “我很担心他,也不知道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说着说着她就哽咽起来,压抑的哭声不断从门内模模糊糊的传来。 威尔一听头都大了,小情侣吵架为什么偏偏他最苦,难道他的存在也是他们y的一环吗??? “你别哭呀,哎呀你就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门内,虞棠枝擦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语气依旧悲伤到哽咽: “你可不可以帮我约希伯来,我想见他。” 出乎意料的是,门外的威尔此时犹豫的说道: “殿下今天可能没有时间……” 虞棠枝细眉微皱,不解道:“为什么呢?” 威尔有些惊讶道: “你不知道吗?今天是殿下的生日,等会儿还有一场晚宴就要开始了。” 门内,少女愣住了,这她还真不知道。 不过,她有信心,只要她发出求和讯号,今夜希伯来一定会来。 只是,在生日当天剜下他的双眼,实在是太过残忍。 任务倒计时一点一滴的流逝,少女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已经剔除多余的情绪。 “威尔,无论如何请你替我向他转达:今夜十点半,我会在这里等他,不见不散。” …… 夜风从窗台吹进来,花瓶里的白玫瑰已经两天没有人替换了,洁白的边缘染上衰败的褐色向里微微皱缩发卷。 从阳台可以看到宴会厅的一角玻璃,里面灯火辉煌,觥筹交错,隐隐约约传来欢歌笑语。 时间很快过去,维多利亚很守时,派人在十点时送来一个包裹,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老怀表,正是她的那块。 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漂亮的花体字: [期待你的好消息哦~——维多利亚] 少女取出怀表,纸条连同包裹在手掌中无风自燃,瞬间化为灰烬,不复存在。 老怀表上的裂痕无法恢复,她只有最后三次打开时空之门的机会。 此时,距离与希伯来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虞棠枝不再犹豫,凌空打了个响指,身上的衣服便变了,黑色的斗篷遮挡住一切,大大的廓形兜帽只露出个下巴尖。 她握紧手中的老怀表,久违的再次发动咒语: [请把我带回到希伯来公主的百日宴,地点是无人在意的立柱后。] 随着魔咒的最后一个音节落地,面前两步远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道时空之门,如镜面般波光粼粼。 宿命轮回,她深吸一口气,搂紧斗篷,抬脚进入了时空之门。 …… 一道烟火凭空在众人头顶炸开,五彩斑斓的星星点点从天空中坠落,四散湮灭。 众人惊艳不已,连连发出惊艳的感叹,而在高台之上,站着年轻的国王,王后和襁褓中的公主,以及意气风发的东方魔法师。 国王:“远方而来的东方魔法师啊,可否为我的孩子献上祝福?” 黑发青年笑着说道:“这是我的荣幸。” 白皙纤长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根魔杖就突然出现在手里,细长的尖端在襁褓的上方划过一个椭圆的圈,悠扬悦耳的声音便从他的口中传了出来。 “请让希伯来公主从此开始一生免受一切外界魔法攻击……” 不行!安对!!!(塑料韩语) 眼看上一次穿越的自己又要送祝福挖坑了,人群中的黑袍少女抬手就是一个攻击咒向舞台打去。 魔法师的祝福被打断,台上台下一片哗然。 趁着停顿的间隙,她默默施加咒语,延续祝福咒的内容,附加条件: “……除非他自愿。” 话音刚落,身边的王公贵族们便已经发现了她的身影,如躲避瘟疫一般四处惊叫着退开。 “上帝啊,是女巫!” “有女巫混进来了——” 而高台上的青年魔法师直接纵身跳了下来,目光灼灼的向她奔来。 黑袍女巫立刻转身向门口退去,黑色的长袍翻飞。 大门被撞开,入目一片蔚蓝的夜景,北风卷着雪花颗粒自遥远的夜空飘飘扬扬而下,天地之间一片素白。 这一年的初雪,悄然降落。 呼吸一出口便凝结成一团团白色的雾气,虞棠枝一手搂紧披风,一手压低兜帽极速逃离。 在过一个拐角就能甩开以前的自己了,她正准备脚下加速,忽闻身后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青年的一声痛呼! 终究是自己人,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却无意中与青年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害怕下一秒就暴露身份,于是她再不留恋转身奔向远方的黑暗。 …… 无人处,黑袍少女攥紧手里的怀表。 [请带我回到来时的时间地点!] …… 再次回到希伯来的寝宫,时钟走到十点二十。 窗外,远处的宴会厅里依旧灯火辉煌。 她停顿缓冲了一下,举步向窗边走去,三步之内身上的服装已然发生变化,漂亮的裙摆在行走间泛起层层叠叠的浪边。 木桌上花瓶里的白玫瑰已经凋零。 她沉吟片刻,将它们从花瓶中取出来,手掌拂过花瓣,所经过之处仿佛时间逆转,一束花重新恢复到新鲜芬芳的模样。 送人的花束这样潦草可不行。 她径直走向一旁的立柜,她隐约记得里面有漂亮的丝带。 打开柜门,里面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布料,她匆匆翻找起来。 翻着翻着,她就停了下来,盯着手里一块漂亮的毛毯。 这是一块半成品,未编织的另一半还挂着长长的木针。 而令她在意的是,这上面的图案和编织手法,与前天被她用银剪刀刺破的毛毯一模一样。 这是希伯来亲手织的。 她回头便能看见被扔在角落里的那块毛毯,上面的花纹被暴力刺破,沾染了血迹,甚至有被维多利亚踩的脚印。 原料昂贵,制作精良的毛毯,最后的下场是脏兮兮,破破烂烂的被遗弃在角落里。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来希伯来,想起了王后去世时,他拉住自己挽留时的眼睛。 少女轻呼一口气,抽出飘带将花束打个漂亮的绳结,又拾起地上的毛毯使它恢复如新放回柜子里。 做完这一切,她拿着花束走向阳台,坐在镀金栏杆上望着天空,今夜无风也无星。 当时钟滴答来到十点半,卧室的门被推开,一个人向她走来。 坐在栏杆上的少女没有回头,望着远方的一轮弯月道: “你来了。” 第202章 欢心雀跃 “叫我来什么事?” 希伯来的声音闷闷,似乎还没有恢复过来。眼帘微低,收敛了眼底的柔光,在她看过来时一片冰冷,眼神淡漠得没有一点情愫。 少女眉眼弯弯,讨好的将一束漂亮的白玫瑰塞进他怀里。 “祝你生日快乐~” 他窥见甜美包裹下包藏的祸心,应该立刻丢掉的。 但鬼使神差的,心里一软,他抓紧了柔软的花枝,心底有个声音冒出来: 起码她记得,白玫瑰对他的特殊含义。 夜幕下,高傲的公主低下头颅轻轻嗅闻着怀里的花海,眉眼柔软了一些。 他再抬起头来时,眼底只有一贯的清冷和漠然,仿佛刚才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温情和柔软都只是她的错觉。 “我很忙,如果没事就先走了。” 看来还不够,还得再加把柴。 虞棠枝抱住他的窄腰,将上半身紧紧地贴住他,隔着昂贵丝滑的绸缎,察觉到手心底下的肌肉瞬间紧绷。 对于她突然的亲近,希伯来显得手足无措,捧着花的手僵在半空中,呼吸一滞,耳尖悄悄充血。 但他的声音依旧冷漠无情:“放开。” 胸前的少女抱紧不松手:“我不要。” 希伯来加重了语气:“放手!” 虞棠枝抱定青山不放松,甚至开始耍无赖的左右乱蹭: “不要不要就不要嘛,你还凶我!” 突然她蹭到一个坚硬火热的东西,瞬间有昂扬抬头的趋势。 随即希伯来身体一僵,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固定她的身体不让乱动,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 “奥罗拉,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少女抬起小脸,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在夜里闪闪发光,贝齿半咬朱唇,怯怯地说: “我在讨你欢心。” 肩膀上的力道瞬间加重,几乎要把她揉碎。 银发蓝眸的少年微微弯腰接近她,眼底爱欲翻涌交织成浓稠的愠色。 “奥罗拉,请不要玩弄我。” 她歪着头看他,眸光流动,笑着说: “如果我留下来,你能给我什么?” 他压下来,将人禁锢在双臂间,呼吸相闻,交谈间的温热气流在彼此干燥的唇瓣上搔过,每一次呼吸都是深深浅浅的试探。 他的目光灼热的流连在她的眉眼间,估量她的真心有几分,慢慢的,他的眼里划过惊喜,虔诚的许下承诺: “给你,我的所有。” 她勾住修长的脖颈,主动献上热吻。 这是给他的奖励。 希伯来立刻反客为主,吮吸着湿热的柔软,将她拖入快感的旋涡直至完全占有。 他沉沦于两情相悦的错觉,因此也就忽略了她眼底的清明和轻轻遮住他双眼的手。 淡淡的光点从手心降落,落在薄薄的眼皮上。 直到眼窝内倏然传来剧痛,有什么东西离开了他的身体。 “啊——”他痛苦的捂住眼睛,血液从指缝间溢出淋淋漓漓到地上,白玫瑰染了红惊异的美丽。 他听到她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亲爱的,如果下次重逢,请别原谅我。”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响起熟悉的电子音: [玩家虞棠枝完成支线任务1:得到蓝宝石耳坠真品。] 夜风吹起如墨般的长发,一缕轻柔的贴近他的侧脸。 一触即分,宛如一个告别的吻。 那一瞬间袭来的恐慌甚至彻底压过眼部传来的剧痛,希伯来下意识的朝她的方向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柔软的轻纱从指尖划过,无论他如何用力,只抓到了空荡荡的晚风。 他扑了个空,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不!!!” 虞棠枝从阳台上一跃而下,三层楼的高度,晚礼服的大裙摆在风中纷飞,像一只坠落的枯叶蝶。 几秒后,她轻巧的落地,毫发无损,随即挽起裙边向皇家后花园的方向逃离。 高台上,银发美人紧闭双眸,鲜血从薄薄的眼皮下溢出流过高挺的鼻梁,在冷白的皮肤上留下道道荔色。 他却仿佛没有痛觉,在栏杆边缘侧耳确认她的脚步后,不顾一切的对着她远去的方向声嘶力竭的大喊: “奥罗拉,回来!” 声音沙哑破碎,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嘶吼,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痛苦和愤怒。 虞棠枝挽着裙摆的手指开始不自觉地微颤,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攥住,脚下却不断加快速度。 微凉的夜风在耳边化作单纯的沙沙声,天使喷泉里溅出晶莹的水珠,及腰的长发向后飞扬,而她的步履不曾停歇。 今夜夜幕中没有星子,一轮皎月洒下清辉。 远处宴会厅里人间游戏绵绵不绝,语笑喧哗,笙歌鼎沸。 高台上,天之骄子被迫斩断脊梁,低下高傲的头颅,只为挽留叛逃的爱人。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声嘶力竭后再也无法发出一个完整的话语。 “别……丢下……我……” 可她一次都不曾回头,将一切通通抛在身后。 …… 皇家后花园,紫藤花下。 维多利亚已经先一步到达,等候临时盟友的到来。 对于这次结果的成功概率,她并没有抱太高的期望,如果十一点整奥罗拉不出现的话,她会立刻离开这里撇清自己的关系。 时针到达午夜十一点,少女的身影准时从拐角处出现。 维多利亚收起欣赏的猩红美甲,眼底划过一丝亮光: “你还挺守时的~” 随着二人距离的缩减,维多利亚也察觉到了她右手指缝间干涸的血迹,眼底流露出惊喜的神色,急切的迎了上来: “你拿到真品了,是不是?” 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虞棠枝停下脚步,唇边勾起一抹笑: “当然。” 在维多利亚面前,她伸出右手向上平摊开掌心,露出里面的两颗球状物,一面湛蓝通透,一面呈乳白色上面遍布红色的毛细血管纹路。 维多利亚再也抑制不住畅快大笑起来,猩红的两瓣唇勾起夸张的弧度: “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你,这下希伯来怕是要恨死你了,嘻嘻~” “可是她又能拿我怎么办呢,她已经是一个无用的废物了,而我的孩子注定会取代她,多纳国终于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从此外面不会再歌颂王后和公主的美丽,而我会把它做成最漂亮的珠宝,日日戴在身上,受人敬仰——” 她边说着,边要伸手把东西取过来。 谁知少女突然又将眼珠收了回去,让她拿了个空。 “你这是什么意思?” 维多利亚收起脸上的笑意,寒霜染上眉眼,警惕的打量着她: “现在想反水未免太迟了吧,难道你还幻想希伯来能原谅你?太可笑了!” 虞棠枝依旧弯着唇,眼瞳迎着月光好像一块幽深的墨玉,那玉藏在深山林雾中,柔软朦胧但却暗藏锋芒。 “原谅什么的我并不稀罕,只是单纯的讨厌下作肮脏的手段。” “尤其是,讨厌你。” 她轻声细语,说出的每一个字却刺骨凛冽。 维多利亚脸色一变,看着她手上的血腥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害怕的往后退了半步,强撑着嗤笑道: “你算是什么东西,可别忘了我们是联盟,如果这件事情败露了你能有什么好结果,啊啊啊啊你究竟要干什么?!” 夜幕中,少女抬起手一把魔杖凭空出现在手里,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冽的弧度。 明黄的焰火从魔杖尖端亮起,映出虞棠枝的半张脸,乌云般的黑发无助的披散在肩头,目光却冷如薄刀,让人心生颤栗。 “别怕,你不是嫉妒王后和公主吗?我曾经给她的孩子希伯来施过祝福咒,现在也给你的孩子送一个祝福咒吧!” 她慢慢向维多利亚靠近,手指轻点红唇,眼神如同捕食者紧紧地锁定住猎物: “呐呐,这在遥远的东方叫做雨露均沾~” 维多利亚捂住肚子慌张的后退,心下骇然: 希伯来小时候被东方魔法师祝福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那个魔法师竟然就是面前的奥罗拉! 这都过去十几年了,她竟然还是这么年轻?! 入宫前她曾有个相好的男人是巫师,但也从未见过这样厉害的魔法。 她猛然反应过来,怀表,那块怀表一定不是普通的东西! 可恨她竟然被她羸弱的外表欺骗上当了,把怀表和解药都给了! “怪,怪物!” 维多利亚这下是真的慌了,肚子里尚未成型的孩子是她最重要的底牌,不能有任何闪失! 她尖叫着向后退去,却腿脚发软摔倒在地上: “不,不要,别过来!!!” 虞棠枝将魔杖对准她的小腹,复杂晦涩的咒语从口中逸出: “若维多利亚如全天下的母亲一般,以纯粹的真心期待腹中孩子的降生,这个孩子便一生平安康健。” “反之,则永远不会降生。” 语罢,一道明亮的火焰从魔杖尖端窜出,如火龙般向维多利亚的小腹袭来,在接触的瞬间湮灭隐入她的腹中。 “不!!!”维多利亚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肚子在地上蠕动,身下的裙摆已经渗出血红。 黑发少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然后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她握紧手中的怀表,表盘上面已经遍布蛛网般的裂痕,再用一次就会分崩离析,是时候回到原本的时空了。 “请带我到……” 她却突然想起维多利亚曾说过的,希伯来卧室的秘密房间。 [她有一个密室,从不让任何人进入……镜子的后面,那还是我当女仆时打扫偶然发现的……] “……诶呦我这旺盛的好奇心,要不看完再走吧~” 说干就干,虞棠枝立刻收回怀表,又变了衣服装扮重新潜了回去。 希伯来遇袭的事情已经疯传开,晚宴也潦草的提前结束了。 他已经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治疗,此时卧房的门前并无人看守。 推开熟悉的大门,她缓步走到角落里的那面镜子面前,这才发现镜子里正对的居然正好是她以前住的小房间。 她以前日日从房间里开门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面镜子,居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它的暗藏玄机。 不过现下已经来不及懊悔,她摸索着四周,终于在镜子右下角的侧边找到一处隐蔽的机关,需要钥匙插进去,她直接用魔法暴力破开。 镜面翻转,露出里面暗藏的空间,里面没有点灯,黑洞洞的只能隐约看见一些家具的轮廓。 她不太确定,好像是……展列柜? 里面静悄悄的,应该没有人,她稍微犹豫了一下,终于抬脚进入。 在她进入的瞬间,身后的门自动关闭,同时一盏一盏的油灯从入门处到房间尽头依次自燃起光亮,整个房间瞬间灯火通明! “天呐……”虞棠枝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 整个房间都摆满人偶,一排排一列列,大的小的,一双双无机质的黑眼珠盯着她。 它们被希伯来珍重的放置在高台上,上好的木材制作而成的展柜里一尘不染,所有昂贵的宝石装饰都只是它们的陪衬。 所有的人偶都穿着一身小礼服,带着可拆卸的小领结,有胳膊有腿的,针脚细密。眼睛是两颗黑珍珠,嘴巴是一根粉粉的毛线,头发也是黑黑的毛线一根根的亲手缝上去的。 这分明与她在林间和希伯来相遇时,在他的花篮里,她只是碰了一下就被他凶了的那个人偶一模一样! 更重要的是,现在她反应过来这些人偶像谁了! 这身装扮,分明就是她穿越到王后临终时的穿着!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一屋子的人偶,眼神却毫无焦点,红唇颤抖着微动: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我。” 所有的一切线索,此刻已经明了相连。 站在线索链环绕中央的她,闭上眼睛,握紧老怀表,毫不犹豫的再次催动魔法: “请带我回到原本的时空,地点是希伯来的身边。” 凌空出现一道时空之门,里面如水银般波光粼粼,只是这次它的边缘已经变得若隐若现,状态非常不稳定。 她咬咬牙闷头冲了进去。 回到故事的结尾,也就是故事的开始。 第203章 副本九结束+记忆碎片10%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以及分明才刚别离却又好久不见的人。 轻纱床幔从天花板上垂落,半遮半掩住床上的美人。 希伯来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短暂的打了个盹。 这时,她也触发了最后一个任务: [玩家虞棠枝支线任务3:唤醒公主。] 希伯来还穿着成人礼那日的晚礼服,银色的长发在丝绸被褥上散开,冷白的皮肤在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眼上覆盖着一条黑色蕾丝飘带,与银发缠绕在一起,蜿蜒而下垂落在米白色长裙上,繁复的纱网刺绣和珍珠点缀在大裙摆上。 一切都恍如初见。 任务倒计时也走到了最后十分钟。 虞棠枝在脑海里滴滴8019: [我要提交主线任务的答案。] 8019:[副本《沉睡公主》主线任务为:调查希伯来陷入沉睡的真相。 请玩家确认现在是否开始提交答案,中途退出则主线任务作废。] 虞棠枝:[确认。] 8019:[请玩家开始作答!] 虞棠枝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半垂眼帘道: [希伯来陷入沉睡是为了……逼我现身。] 8019的电子光条闪烁了几下,似乎陷入了卡顿,良久,才又响起电子音: [玩家确定吗?] [emmm这可是主线任务,不再多答一些复杂或者深刻的原因?] [本统可以当作没听见,玩家重新作答~] 虞棠枝却拒绝了,嘴角扬起的弧度有些无奈: [答案就是这样,我确认提交。] 8019闪烁了几下,突然所有灯条全部都亮了起来: [恭喜玩家虞棠枝完成主线任务:调查希伯来陷入沉睡的真相。] 它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反复的确认从主系统发过来的认证书,结果真的完全没有问题。 [好神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a级副本的主线任务的答案这么简短!更何况还是增加了难度的单人模式!] [你是怎么发现的?] 虞棠枝垂眸看着沉睡中的人,语气平淡: [我曾经给他施过两次咒语: 第一次是让他免受一切外界魔法攻击。 第二次添加附加条件:除非他自愿。] [所以在没有任何魔法可以攻击他的情况下,他却陷入了沉睡,真相只有一个——] [他自己攻击了自己,自导自演了这出闹剧。] 任务倒计时倒数一分钟。 她弯腰将手掌覆盖在他深邃的眼窝上方,隔着一条黑色蕾丝飘带念动咒语,将眼睛还给了他。 此时,倒计时最后三秒。 [3] 巫女咬咬唇,认命般的低下头,凑近公主。 [2] 二人无限接近,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肌肤上。 [1] 水润饱满的唇珠轻启,印上了他的唇。 [恭喜玩家虞棠枝完成支线任务3:唤醒公主。] 下一瞬,天旋地转,地位翻转,她被狠狠压倒在床上。 诅咒被真爱之吻解除了。 黑色蕾丝飘带自高挺的鼻梁滑落,那双蔚蓝的眼睛睁开,眸光潋滟如晴水。 希伯来亲昵的凑近,鼻尖蹭过她的侧脸,仔细嗅探着她的味道,薄唇轻勾,餍足的轻叹道: “好久不见,亲爱的。” ———————————————————— 《最新玩家排行榜》再次更新了! 沉寂许久的排名文件突然更新了,在玩家大厅的中央大屏幕上滚动播放。 上期备受关注的怪物新人虞棠枝再次进击成功,上升两位,排在第七位。 一瞬间,议论纷纷。 “这姐我看行!” “爬榜速度好快啊,过a级本就跟砍瓜切菜似的。” “棠棠,太快了,老奴跟不上了——” “太绝了,传闻她的副本完成度非常高,所有支线任务基本都能完成。” “珍贵的独行侠,她现在一个人就蛮好的,要是加入公会又会引发争端。” “我是公会人,具体是哪个就不透露了,只能说无论开了多高的报酬求人家入会,一直联系不到人,高层天天乌云密布,我们底下人太憋屈了!” “哈哈哈老弟,谁说不是呢,以前还有玩家能在副本里碰到人,现在根本连人都碰不到了。” “单人本的通关难度都会变大,但并不妨碍枝枝的完美发挥。” “ a本再往上走就是s本了,听大佬说副本等级越高所建立的世界体系越完善,主系统会调整高等级的副本世界体系吸收已通关的低等级副本,融合为一个大的世界观!” “啊,什么意思啊?没听懂。” “意思就是当副本等级达到s以上时,有可能会与之前通关的副本事件发生关联。” “那原来已通关的副本里面的npc会保存之前游戏的数据吗?他们不会把玩家认出来吧。” “我靠,这说起来也太可怕了,想想我那些骚操作,要是回他们还留着记忆的话岂不是会找我来复仇。” “骚年,走夜路要保护好自己哦~” …… 玩家虚拟小屋。 8019:[玩家是否进行副本《沉睡公主》积分清算?] 虞棠枝:[是。] 8019:[玩家虞棠枝成功完成主线任务及支线任务,获得积分已存入玩家个人账户。] 8019:[请问玩家是否需要现在打开惊喜盒子?] 虞棠枝:[是。] 耀眼的金光一闪,伴随着滴滴答答的轻快bgm,一块老怀表缓缓落到少女白皙的掌心上。 [恭喜玩家虞棠枝获得珍稀道具——怀表,注:此道具为消耗性道具,宿主可通过怀表穿越任意时间地点并停留10min,可使用次数:3。] 8019这次也不多废话了,直接帮她开启了积分商城,虚幻的投影在眼前展开,各式各样的商品玲琅满目。 8019:[来,选一选,看一看了嗷——] 虞棠枝:[这次怎么不夹了?] 8019:[年底过去了,不用冲业绩了。(淡淡的死掉)] 虞棠枝:[噫,班味好重。] 商城里面琳琅满目。她打眼看了一圈,也没有特别吸引自己的东西。最后索性关闭了商城,攒积分。 这时,页面上端的红点点吸引了她的注意。 点开一看,里面居然有一排消息。 最上面的是系统通知,她点开一行字duangduang的就从屏幕上跳出来了: 一年一度的夏日祭典即将在28日晚六点的玩家广场,盛大开幕! 啤酒畅饮,美食管够!玩家可进行小游戏、交友、换物等一系列活动。 在游戏的闲暇之余也不要忘记美好生活哦~ 期待各位玩家的到来~ 悄悄告诉你:在整点时会有盛大的烟火表演,yeah—— ps:着装要求:可以大方露出自己的脸,也可以戴上神秘的面具,无论是何种形态,夏日祭都欢迎您的到来! “诶?好像正好是今天晚上耶。” 免费吃东西,看烟火,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反正玩家虚拟空间打开门出去就是玩家广场,距离开始还有一些时间,她现在还有空再歇一会儿。 下面的一些红点消息都是来自于通讯工具的好友申请,她以前一直没有发现《黑沼》居然还有交友功能,今日一看已经堆积了好多申请。 虞棠枝有些惊讶:[统子,这些好友申请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8019显得比她更惊讶:[天呐,什么时候有这个功能了,人家也不清楚呢~] 虞棠枝:[……又夹起来了。] 玩家通讯设备的头像都是证件照,虞棠枝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从最低下往上翻有叶清远、路乔乔、霍则、时矜、嫚漫、李修、张宴勋、齐子翁……(可汗大点兵!) 她全部都通过申请。 其中叶清远和路乔乔的头像已经变灰了,嫚漫和张宴勋的头像则是红色的框框。 她指着屏幕问8019:[变灰是什么意思啊?] 8019:[玩家在游戏过程中若主线任务失败则将会被扣除相应积分,当玩家积分归零时将被抹杀,通讯头像将变灰。而当玩家在进行游戏时,通讯头像则为红框。] 虞棠枝心里一咯噔:[被抹杀是什么意思?] 8019:[字面意思。] 按照《黑沼》的尿性,不难推测出抹杀最好的结局是死掉,最坏的是脑死亡变成植物人。 这是一场全球大型解密逃生游戏,虞棠枝从来没有忘记过它的危险性,这也是她奋力通关的原因。 她要通关最终的sss副本,回到现实世界,狠狠地教训把她坑进来的柳…… 她突然卡住,神情茫然了片刻: “我好像,忘记她叫什么了……” 心慌乱起来,她闭上眼睛用力仔细回想,却发现她甚至想不起来进入游戏前的人生了! 虞棠枝:[统子,怎么办,我好像失忆了!] 8019的信号灯闪烁了几下才回复道: [玩家稍安勿操,接下来本系统将为玩家的身体做健康扫描,请不要乱动,请保持呼吸平稳。] 两道呈十字型的红色射线将虞棠枝从头到脚全身扫描了一遍,又收回消失不见。 她焦急的等待了一会儿。 8019:[据检测,玩家虞棠枝的体质羸弱,精神力稳定程度较差,曾有发生脑力暴乱的痕迹,这可能是玩家每次结束副本后嗜睡疲倦的原因之一。] [妈耶!原来我每次副本结束都非常困是因为精神不稳定。] 虞棠枝揪住8019疯狂摇晃: [统子,我还有被抢救的可能吗?] 8019:[呃呃呃,玩家进入游戏后主系统便会对您的记忆进行扫描备份,以防玩家反复进入游戏精神发生暴乱丧失记忆。] 虞棠枝:[你的意思是,我的记忆还能找回来?] 8019:[素!] 虞棠枝:[快快快,把记忆还给我!好没有安全感啊啊啊啊——] 8019:[这个嘛,由于玩家的体质太弱,经算法演示,如果一次性给你发生精神力暴乱的可能性为99.%。] 虞棠枝羞耻的捂住脸:[可以了,那一串9倒也不必这么长……] 虞棠枝:[那该怎么办?] 8019:[经算法演算,最安全的方法就是每次间隔一段时间给您一部分记忆碎片,这样能将发生损害的可能性降到最低。建议每次积分结算后进行。] 虞棠枝叹了口气:[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也许是不忍看她的情绪太低落,8019又道: [现在结束了副本,玩家就可以获得记忆碎片。] 就像是在旧衣服里翻出一百块钱,虞棠枝喜出望外道: “快来来来!” 8019:[请玩家闭上眼睛,保持放松。] [记忆碎片发放中,进度为10%。] 一片似玻璃碎片的光亮凌空出现在她的上方,缓缓降落,渐渐融化在她体内。 虞棠枝闭着眼睛,看到了一个阁楼,并不狭窄相反很宽敞,倾斜的窗户外面春光明媚,奶油色的家具和地中海的装修风格很漂亮。 阁楼里除了她,还有一个男孩,正坐在钢琴前面弹奏。 她自己好像七八岁的样子,正坐在飘窗旁边晒太阳。 不对,好像不是单纯的晒太阳。 她的视线更多时候都落在窗户外面,那里有天使喷泉,一棵法国梧桐树和一丛白玫瑰花田,篱笆隔开与邻居的草坪。 以及仰头望着她的男孩。 他站在树下,大概十岁左右,穿着讲究,脸上带着一个白漆涂抹的面具,上面只有眼睛的位置扣了两个洞,没有多余的装饰。 阳光太盛,她也看不清他的眼睛,只是有一种直觉告诉她,他正专注的与她对视。 “妹妹,你在看什么呢?” 视线转回来,弹琴的小男孩已经从琴凳上下来,走向她身边。 她听到“自己”说:“没什么,看花开得漂亮。” 小男孩也看了一眼窗外,庭院里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他笑道: “今年的玫瑰确实开得好,我下去给你摘一些回来!” “你乖乖的坐在这里等我,别出门,今天下午家庭医生会过来给你复诊检查。” 她听到“自己”又说:“谢谢哥哥~” 男孩摸了摸她的头发,开朗的笑道:“谢什么,我是哥哥呀~” 阁楼里只剩她一个人。 这时,再看窗外,那戴面具的男孩果然已经不见了。 记忆到这里结束了。 虞棠枝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还在想着那两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孩。一个古古怪怪戴着面具,一个自称是她哥哥。 但奇怪的是,她对面具男孩更有一种亲近的感觉,对哥哥的亲昵感反而没有那么强烈。 第204章 玩家论坛8 不知不觉中,六点早就到了。 虞棠枝也暂时放下回忆的纠结,整理了一下房间,换了身衣服,戴着帽子,推开房门。 门外是巨大的广场,顶天立地的立柱环绕,光洁的大理石地面,颇具古希腊风格。 天空中,几只飞鸟掠过浓积云,橙黄渐变色在远处弥漫,十分梦幻。 广场周围有许多商铺,还有许多打着地铺的商贩,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她注意到每个街角还有许多像电话亭一样的小亭子,那就是玩家回家的入口,只要拉开小亭子的门,就能立刻回到自己的虚拟空间。 并且私密性做的极好,仅限玩家自己进入,自动隔绝其他尾随或者企图进入空间的玩家。 天空中的热气球,上面挂起了横幅,写着夏日祭奠四个字。 一年一度的集会开始,人潮如织。 人们的穿着打扮随心所欲,简直像进了漫展cosy的现场。 有的是未来机甲风,有的扮作狼人,甚至还有僵尸,不少人的脸上都戴着面具,也有一些人光明正大的露出自己的脸。 虞棠枝也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系统通知上面说这次的着装打扮可以带面具。 但被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吸引了全部注意,她出来的时候只戴了个帽子。 社恐+潮人恐惧又犯了,少女把帽檐压低。 所幸人潮拥挤,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随意的选了个方向开始看那些摊子,卖什么的都有,动物的羽毛。褐色的晶石,一截断指,编织的帽子,还有一些一看就是唬人的通关秘籍之类的小册子。 她顺着人流的方向一一看过去,路过展台时还被免费赠送了啤酒,啤酒装在塑料袋里,上面插着吸管非常方便。 摊主还附赠了两块马卡龙。虞棠枝咬了一口,马卡龙甜蜜和啤酒清爽搭配起来正好。 她吃的高兴,并没有注意到周围已经有人在偷偷看她,还有人在偷拍。 “副会,看到人了,就在玩家广场这边!” “老大,你要找的那个人出现了,速来玩家广场!” “刚收到消息,人在玩家广场。” 此时玩家论坛也已经爆了。 无数各种角度的偷拍照片在群里面疯传,一直被群里热烈讨论的怪物新人虞棠枝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而且无论哪种死亡角度,都能拍出天然美照。 其中有一张少女咬着马卡龙,一脸餍足的照片点击率最高。 《怪物新人是个大美人!》这个帖子一路飘红。 [老婆,我的亲亲老婆~prprpr] [没有天理!长得好,智力高,通关强,简直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感觉有被治愈到,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游戏里,我找到了那束光。] [哈哈哈哈哈哈要笑死我了,枝枝在一群奇装异服里面仿佛误入的] [我就问你们偷拍这些照片道德在哪里?尊严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微信在哪里?地址在哪里?] [别上网了!宅男们速去玩家广场,见女神!] 广场上,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暴露的虞棠枝还在颇有兴趣的在不同的摊位间闲逛,左瞅瞅右看看。 直到被人拍了拍肩膀,她转头看清男人的样貌时,不禁惊讶出声道: “呀,怎么是你?” 没错,眼前这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霍则,依旧是清俊儒雅的气质,笑吟吟地看着她道: “好久不见啊,棠枝。我之前下了《大富翁》副本有联系过你,没想到再见面已经过了这么久。” 说到这个虞棠枝就有些羞愧,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说: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系统还有这个功能,今天才发现然后看到了你们的好友申请。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好巧~” 霍则笑着看着她应下了这个好巧,没有说专门到此等待的事情。另起话题说道: “这不会是你第一次出门吧?” 对面的小姑娘有害羞的点点头: “哎呀,我就是一个土老帽,你别笑话我了。” 霍则爽朗的笑出声来: “我怎么会笑话你,不如我来陪你逛逛,到时候别笑话我这个老古董才是。” 这次的活动三大工会都有助力,作为三大工会之一的副会长,他对活动策划了如指掌。 一路上为她讲解了不少东西。 霍则:“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面不太一样,大概两个星期就是一个季度,每次进任务的时间在外界看来大概最短一个小时,最长不过不超过24小时,所以夏日祭算是比较隆重的一个节日。特别是可以允许玩家们买卖道具这一点就非常吸引人。” 虞棠枝拿出小本本认真的记录下来有用信息。 霍则看着她变魔术一样掏出来小本低头猛记,心下觉得又好笑又可爱,顿了顿继续道: “而且在快节奏的副本间隙可以约好友出来喝喝酒,吃吃饭,也是相当不错的体验。虽然在这里面吃饭喝酒这些全是虚拟的感觉,但对于困在游戏里的玩家来说是很好的慰藉。” 这时,二人正好路过一个小酒馆。 外面是郁郁葱葱的爬山虎和蔷薇,茂密的绿意间露出来里面的木门和一扇扇玻璃窗。 他临时起意道:“要不要进去喝一杯?我请客。” 正好叙叙旧,再谈一谈入会的事情。 有人请客,虞棠枝当然不会再推脱,爽快答应道: “好呀,那我就不客气啦。” 二人进了酒馆,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正在播放着舒缓的音乐。 找了张临街的桌子坐下,霍则打了个响指“waiter,一杯金酒,一份樱桃果酒。” 他解释道:“在这里樱桃果酒是度数最低的酒,正好适合你这个新手。” 不多时,二杯酒便被送了过来,上面还带着雪顶和一颗樱桃。 她喝了一口清清爽爽,还有着石榴的香气:“你的推荐真不错,几乎喝不出来酒味儿,全是浆果的香气。” 霍则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他们聊了聊最近的生活,听她讲过了几个副本后霍则不禁感叹道: “棠枝,你进步的真的很快,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玩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登上玩家排行榜的前10,并且稳步前进。” 他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道: “你很有潜力,对于这些副本,你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虽然这样说很不恰当,但其实很多人不愿意承认,以为副本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全凭实力的地方,其实不然,《黑沼》的自由度极高,不是简单的程序游戏那样有固定的套路和模板,营造的内部环境就和外面的社会一样。” “天分,努力和幸运,哪一样都不能缺少。而你恰恰都具备。” 虞棠枝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 “是吗?别这样夸我啦,大家都很强的。” 霍则看着眼前的人,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特殊,像已经逐渐散发光芒的珍珠,尚未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沙砾。 他顿了顿,正准备向对方再次抛出橄榄枝。 这时通讯器突然滴滴嗒嗒的响了起来,他拿着通讯器对虞棠枝抱歉道: “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 “嗯嗯,快去吧。” 霍则拿着电话匆匆忙忙的出了酒吧,虞棠枝转眼的功夫,面前又坐了一个人。 “嘿,好久不见啊,小蠢货~” 正是好久不见的时矜,正痞笑着和她挥了挥手。 虞棠枝看见他就烦,顺势把杯子往前一推,毫不留情的怼回去: “好久不见啊,我的手下败将。” 她伸出手指,对着他比了个耶。 “两次。” 时矜不爽的顶了顶上颚,啧了一声,仔细想想她说的好像也没毛病,转而提起另一壶水: “怎么终于想通了,通过了小爷的好友申请。” 他的高傲中带着一丝沾沾自喜,可惜他自己本人并没有感觉到。 对此,虞棠枝选择毫不犹豫的拆穿他: “大少爷,我只是最近才发现了这个功能。” “什么?!”时矜果然坐不住了,瞪大眼睛看着她,发出灵魂质问道: “你是猪吗,难道不知道所有的软件最后都是社交和购物软件吗?” 虞棠枝懒得搭理他这茬,继续说道: “所以当我发现这个功能的时候,所有给我发过好友申请的人我都通过了呀~” “哎呀!”她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头歪到一侧道: “忘记把你筛选出来了,真不好意思,嘻嘻~” 这么拙劣的演技…… 时矜果然被她气到了! “你,我。”他双目圆睁,只恨一时间找不出什么狠话反驳她。 趁着这个间隙,虞棠枝直接美美的拎着小挎包,向酒馆门口跑去,临出门之前回头给他比了一个鬼脸: “大笨猪!” “站住,给我站住!”时矜从座位上弹起来,冲向门外。也就晚了那么几秒时间,等他跑出去的时候门口已经没有人影了。 “该死的!”时矜憋了一口气,手里紧紧的攥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面还有他未送出去的礼物。 路过并且凑巧围观全程的齐子翁看着他颓然的背影啧啧称奇道: “说了没两句副会又把人气跑了啊,真牛。” 此时,时矜猛搓了一把头发,心中有些怀疑,是不是应该回去看一些攻略? “啊啊啊烦死啦!”他无能狂怒,在原地狠狠的踹了几脚,遗憾退场。 这厢,虞棠枝没走出两步就在拐角处撞到了一个人,连忙推开半步道: “对不起,是我没注意。” 她抬头一看,惊讶道:“怎么是你啊?” 李修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磁性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好巧。” 经过几次合作以后,虞棠枝早就已经适应了他沉默寡言的性格,对此也不甚在意。 “你也是一个人出来的吗?” 李修点了点头,面前的小姑娘灿然一笑道: “那正好,我也是一个人,我们一起玩吧。路上都是和朋友一起的,一个人还有些尴尬呢。” 于是李修又点了点头,这次反应很快。 “好。” 于是两人便一起并排而行,李修的话很少,基本上全场都是虞棠枝在讲话,他在一旁默默的听着。 遇到人潮拥挤时,及时的伸手挡住为她挡出一片天地防止被挤到。 为了表达谢意,虞棠枝买了两杯鲜榨橙汁,一杯给他,一杯给自己猛吸了一口。 “哇,相比起来酒果然我更喜欢果汁,酸酸甜甜的好幸福,真好喝。” 在游戏里的触觉和在真实世界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虞棠枝转头看向他:“你说呢?” 李修也尝了尝,点点头。 “很好喝。” 虞棠枝突然想起了自己失去的记忆,情绪不禁低落起来,问道: “你还记得进入游戏之前的事吗?” 李修静静的看着她,说道: “为什么这样问?” 说起来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体质太弱,虞棠枝叹了口气,看着远处的人道: “我失去了进入游戏以前的记忆,系统说是我体质太弱,反复的进入游戏时的精神力暴乱。要想恢复的话,只能一点一点来。其实也没什么,但心里还是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李修没有说话,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虞棠枝有些懊恼,自己好像把气氛搞砸了,将自己的情绪带给了无辜的朋友。 于是假装轻松道: “哎,你看我总说自己的事情,都忘了问问你过得怎么样啊?” 李修垂眸看她,并没有说自己怎么样,而是接着她的话题继续说道: “从另一个角度看,失去的记忆以后,一个个副本塑造了你,相当于你被《黑沼》重新塑造了一遍。” 这样的说法有些清奇,虞棠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虽然你说的道理没有错吧,但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李修却说:“你应该感觉幸运,这是一场选拔游戏,所有人的判断都是基于以往的经历和眼界。” “只有你不一样。” “你从头到尾所建立的都是基于各种副本的各种游戏经历,你是最贴合这个游戏的人。” “换句话说,你能从《黑沼》离开的概率,是所有玩家中最大的。” “你被游戏重新养了一遍。” 第205章 副本十《南迦艺术馆》 【南迦艺术馆是a市最着名的私人艺术馆,经营范围广泛,包括音乐,舞蹈,美术和电影。】 【近日,一名芭蕾舞演员丁曼香从南迦艺术馆楼的顶楼一跃而下,当场毙命。警方检查现场后得出自杀结论。】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网络上开始有人爆料她的裸照,喷子肆意造黄谣辱骂逝者。】 【有贴称艺术馆有诅咒,每隔六十年便会死四个人献祭。以前在此发生的意外事故也被媒体挖出,惨死电梯的白领,突然暴毙的保洁,所有意外都是被诅咒的轮回!】 【谣言愈演愈烈,艺术馆的生意一落千丈,鬼影重重。】 【是未知的诅咒,还是叵测的人为,亦或是更令人难以接受的……?】 【叮————】 【a级副本《南嘉艺术馆》成功载入,模式为单人解谜模式。】 【请玩家请注意:单人模式会在原剧情的基础上增加难度,请谨慎选择。】 【温馨提示:由于难度升级,已融合过去通关的副本框架,副本世界观已重启。】 【请玩家【虞棠枝】确认接收您的角色信息。】 虞棠枝对突然弹出来的温馨提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走心的说: “确认接收。” 一行淡金色的字体浮现的任务面板上: 【你是南迦艺术馆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演奏家,也是a大的音乐副教授。】 【馆长张安通是你的舅舅,也是你唯一的亲人。在事故发生后,他终日愁眉不展,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你受过高等教育,根本不相信网络上所谓的鬼神诅咒之说,决心要找出这一系列事件的真相。】 【所幸你也并不是无从下手,你的新男朋友苏见山是本市的刑警队队长。】 【你们通过相亲认识,尽管才相处了一个半月,但他似乎已经做好娶你的准备,而你始终对他有所保留,最近在考虑要不要向他求助。】 【主线任务:三日内,找到破解诅咒的方法。】 晚上十一点,南迦艺术馆二层。 近期交响乐团有演出,最近一段时间成员们几乎每天都在排练到很晚才结束。 排练的差不多了,乐团成员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几个刚毕业的年轻小姑娘你推我我推你,互相簇拥着走到人群中最中央那人的身边,鼓起勇气说道: “虞首席,我们就先走了,您也早点回家吧。” 灯光下,女人穿着一袭针织长裙勾勒出玲珑身段,笑容亲切而优雅: “好的,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几个小姑娘瞬间羞涩的红了脸,激动的一蹦一跳的走了。 陆陆续续又有人跟她告别,不过一会儿排练厅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孤单单的一束光打在舞台上,光滑的樱桃木地板打了蜡,倒映出酒红色的幕布帘和正在加练的女人,空旷的排练厅里甚至有了回声,空灵悠扬。 整个南迦也只有这里亮着灯。 “吱——” 琴弓偏离既定路线,琴弦立刻发出一声嘶哑的怪音,一下子打破了美妙的旋律。 舞台中央的女人闭着眼睛,再睁开时眼睛有一瞬间的茫然。 音乐声停了下来,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虞棠枝站在那束光里缓了缓,抬起手表一看才发现这时已经接近午夜十一点了,窗外黑乎乎的一片。 她回想主线任务,立刻察觉到了异常,她的人设是不太相信鬼神之说,但主线任务又是破解诅咒,所以这个副本真的有鬼怪的存在! 艺术馆,晚上十一点,她独自一人留下加练。 属于是buff叠满了。 经过了这么多副本,虞棠枝还是最害怕东亚鬼怪式恐怖,不由得又想起了副本《校园禁忌游戏》,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脑疯狂响警报: 撤退! 她立刻收拾东西,背起琴箱,关掉灯就走出了排练厅。 走廊里黑漆漆的,感应灯也不知道怎么坏了,她用手机手电筒照着前面快步走到电梯前。 电梯显示停在了三层,也就是艺术馆的顶层。 细白的指尖在即将接触到电梯按键的那一刻停下,又蜷缩着收了回去。 她突然想起来副本背景剧情里的惨死电梯的白领,顿时有些后怕,转身向亮着绿标的安全出口而去。 南迦美术馆共四层,一层是艺术品展馆,二层是音乐和舞蹈厅,三层是巨幕电影院,而地下还有一层是库房和地下车库。 交响乐排练室在二层,原主今日把车送去保养了,并没有开车过来,所以她只需要下一层就能离开艺术馆打车回家了。 空荡荡的的楼梯间里,只有泛着绿光的逃生指示牌和虚无的黑暗,她捧着手里的手电筒,软底小羊皮鞋跟在阶梯上发出“哒哒哒”的脆响。 走着走着,她的冷汗就下来了。 因为她已经下楼梯走了有一分钟了,可眼前一个拐角接着另一个拐角,这截楼梯好像怎么也走不完! 鬼打墙,她立刻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什么,但是为了维持人设她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露出疑惑的表情: “怎么回事,二层到一层的楼梯,要走这么久吗?” 她的手下也没闲着,一边悄悄将文森特的戒指道具戴在手上,一边取出时矜赠送的天弋符。 在她准备经过下一个转角时,环境终于出现了不同,只见下一个拐角处的角落里,竟然模模糊糊站着一个人! 她都身材矮胖,穿着保洁的制服,手里似乎还拿着拖把。 然而诡异的是,她竟然是面对着墙角站立,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 也因此,她的身影与墙面几乎融为一体,在黑暗中很难辨认出来那一坨竟然是个人。 是心脏麻痹的保洁阿姨! 几乎是辨认出来的一瞬间,虞棠枝就猛地顿住了脚步,心脏差点要蹦出来。 而她此时与那团黑影之间只差三个台阶。 如果不是她眼尖,此刻很有可能已经无知无觉的与她擦身而过了。 虞棠枝咽了咽口水,按照人设,她应该上前问路。 但是,她做不到啊! 视而不见的走掉一定会ooc人设,但上去搭话大概率会获得突脸杀,正当虞棠枝进退两难之际,她的手机界面突然亮了起来。 毫无防备的虞棠枝被吓了一跳: 居然有人给她打电话来了! 下一秒,她的手机铃声就延迟着响了起来。 “邦邦呀——wuli邦邦呀——wulisipo!!!” 震耳欲聋的韩语夹带着声嘶力竭的破音响彻整个楼梯间! 这一段开天辟地的铃声吓得虞棠枝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余光中墙角的保洁阿姨似乎也虎躯一震。 不过托铃声的福,她的脑子也被震得清醒多了,阳气都更足了。 趁着这个间隙,虞棠枝握紧手中的天弋符赶紧从她身边溜走了。 这次,她拐过这个角果然就看到了一层的楼梯门。 终于恢复正常了! 她推开一层的楼梯门,马不停蹄的向艺术馆大门跑去,经过门口保安室的时候,她特意瞟了一眼,里面亮着灯非常正常,值班大爷正翘着二郎腿听广播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她刚经历死里逃生,大爷搁这夕阳无限好。 直到出了艺术馆的大门,她才感到终于活过来了,脚后跟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可能是刚才一直下楼梯跑太猛蹭破皮了。 她背着琴箱手拎着皮包,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准备打车回家。 走了没两步手机又响起来了,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苏见山。 原主相亲认识的新男友,刑警队队长,职业很令人有安全感。 好像刚才也是他打过来了的,无意中救了她一命。 虽然没见过,但虞棠枝心中对他的好感up,滑动屏幕接了电话。 听筒那边立刻传来男人略带焦急的声音: “棠枝,你终于接电话了,没事吧?” 按照人设,虞棠枝肯定不会主动交代遇到保洁鬼的事情,于是她装作风轻云淡道: “我没事,刚刚急着下楼没听到手机响。” 电话那头,苏见山似乎松了一口气,又不放心的嘱咐道: “那你出来吧,我正好路过顺便送你回家,太晚了女孩子打车不安全。” 他似乎比她年长四五岁,已经开始有些婆婆妈妈的趋势: “以后你的车送去保养维修,就早点下班或者打电话给我,别不以为意,我们经常接到女性报案一个人走夜路发生劫财劫色……” “好啦好啦,打住!”虞棠枝感觉苏见山是男妈妈型男朋友,经历过危险被他这么一念叨倒是舒缓了许多。 她抬脚向外走时步伐都轻松了许多,“谨听苏队长教诲,下次一定注意……” 正说着话,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有什么重物从高空坠落到地上,还有粘稠的汁液炸开的水声。 “啊!” 虞棠枝下意识地惊呼出声,心里一咯噔,身体瞬间僵住,她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裸露的小腿被溅到了什么温热的液体。 夜风吹过,带来浓重的血腥味。 如果刚才她再晚几步,就会被砸到。 她不敢回头,因为她完全能想象到那场景,也知道死者的身份。 [芭蕾舞者丁曼香,跳楼自杀。] 原来,她进入游戏的时间点这么靠前。 “呕……”她捂住口鼻忍不住干呕起来,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冰凉。 这时,从远处跑过来一个男人,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板寸头,身高腿长,穿着干练。 “棠枝,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苏见山将她拉到一旁的花坛边上坐下,见人止不住的颤抖又脱下夹克外套给她披上。 外套里面残留着男人略高的体温和薄荷洗衣液味,虞棠枝这才缓过来,看清了面前的人。 苏见山骨相优越,突出的眉骨,高挺的鼻梁,略显锋利的下颌线,总给人冷峻的感觉。 此时,他正拿着手机联系局里的同事: “对,文景路41号,南迦艺术馆有人跳楼身亡,现场还热乎着,赶紧来!” 苏见山打完电话就立即查看虞棠枝的状态,她显然受了很大的惊吓,还处于一种失神的状态,抓着衣服的指尖还在不自觉的颤抖。 他看着她背后的琴箱,推断她一定是主动留下来加练,没想到竟然遇到这种事,顿时心中更是怜惜。 他也是从基层打拼上来的,以前处理过不少这种情况安抚当事人情绪可谓是手拿把掐。 可当对象变成是她时,他却成了笨嘴的哑巴,头一次感到手足无措。只好先单膝蹲下,默默将她小腿上的血渍擦拭干净。 不一会儿,警车和急救车就相继赶到南迦艺术馆前,嘈杂的鸣笛声和红蓝光交织,还有不少闻到消息赶来的报社记者和扛着长枪短炮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将艺术馆楼前的小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见山去指挥工作了,留虞棠枝一个人坐在救护车上,身上披着毯子手里被塞了热水。 “哎呦喂我的大小姐,大半夜的你不在家里休息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从私家车上下来,径直向她走来。 此人正是她的舅舅,也是南迦艺术馆的馆长,张安通。 张安通显然是在睡梦中被电话叫醒的,脚上还穿着拖鞋,深秋萧瑟的风里额头上出了一层的汗。 走近些他就看到了放在旁边的琴箱,一看就知道她又留下加练了,心中更是心疼,急忙问她:“有没有受伤?” 记忆里原主和舅舅的关系非常好,几乎就是亲爹一样的存在。虞棠枝抱住他的大肚子,安抚道: “舅舅,别担心,我没事的,就是受了点惊吓。” 张安通一听更急了,“跟你强调过很多次晚上不要加练,那么拼干嘛!这要是留下心理阴影可了不得,这样吧明天舅舅带你去医院看一下。” 任务时间有限,虞棠枝可没空去医院,只好撒娇道: “我不去,真没事,喝点安神的药就好了。” 见她态度执拗,张安通急得直跺脚。 “你这孩子,怎么听不进去话呢……” 这时,有个警察走过来对他道: “同志你好,请问你是南迦艺术馆的馆长张安通吗?” 第206章 丁曼香的私生活 最终,作为馆长的张安通和目击证人的虞棠枝都被带回警局做笔录了。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也同副本背景中描写的一样,死亡者丁曼香是自杀,有监控视频为证,在她死亡前后天台上并没有其他人出现。 走出警局大门,深风卷着落叶,难免让人感到萧瑟悲凉。 虞棠枝搂紧身上的呢子大衣,副本才刚刚开始。 艺术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无论是对员工内部士气,还是对艺术馆的外界评价都产生了负面影响。 张安通不免长吁短叹,“最近艺术馆暂停营业,唉,这一耽误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钱……” 虞棠枝安慰了他两句,两人就此告别各回各家。 苏见山坚持要送她回家,凌晨这个点也确实不好打车,她就答应了。 车子平稳的停在了虞棠枝的公寓楼下,路两侧的梧桐树叶枯萎在树杈上,风经过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天边泛起鱼肚白。 苏见山将车子熄火,车厢内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虞棠枝:“我……” 苏见山:“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默契的闭上嘴想让对方先说,结果又陷入一段尴尬的沉默。 苏见山清了清喉咙:“你先说吧。” 在路上虞棠枝已经酝酿了一遍说辞,也就不客气了。 “其实我觉得丁曼香跳楼自杀这件事有些奇怪,我虽然和她不熟,但我们都在南迦工作了好几年了,印象中她挺活泼开朗的,一点也不像会走极端的人。” 这些话她在警局里也说过,但由于有监控录像带的铁证,最后不了了之了。 她只能暂时寄希望于苏见山身上,尝试依靠他们之间的特殊关系让他对案情产生一些犹豫和怀疑,最好顺便透露一些她不知道的证据细节。 果然,苏见山微微皱起眉头,似是有不愿多讲的苗头。 虞棠枝立刻把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眼底里透着不安,轻声细语道: “见山,我知道局里有规定不能透露案情,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苏见山把她的手从胳膊上拿下来,握在手掌心里,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也主动透露细节了。 “根据监控显示她确实是自杀,而且通过检查她的银行账号,发现她欠了很多贷款,信用卡已经全部刷爆了,经济压力可能是导致她寻短见的主要原因。” 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微蹙起眉头,继续道 “不过,说起来也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虞棠枝眼睛都亮了,连忙追问道: “哪里奇怪?” 苏见山本来不想说,但见她兴趣浓厚,只好妥协道: “监控里显示丁曼香在天台上似乎是呈醉酒状态,一路上动作跌跌撞撞似乎还在和空气对话,直到掉下天台边缘。” “而且她的穿着打扮精致,也不符合自杀者的特征描写。”(没有找到相关定论,瞎写的。) 说完,他看着副驾驶上若有所思的女友,觉得真是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顶。 “折腾了一夜天都快亮,别瞎琢磨了,赶紧回家休息。” 也许是撞过鬼,这夜她睡得并不安稳,心里隐隐觉得忽略了什么。 翌日,清晨。 昨日的坠楼自杀案已经登上了本地的早间新闻,但并没有激起多少热度,也就是有些看了新闻的本地人不免唏嘘几句,最后总是会归因于年轻人抗压能力差等风凉话。 直到一小时后,网络上突然出现了大量死者丁曼香的不雅照片,尺度非常大,画面里只有她一人,穿着各种各样性感暴露的衣服,眼神迷离。 一时间激起了千层浪,桃色新闻的传播速度快得惊人,热度持续上升引发了全国网友们的好奇。 [这是什么新的女主播吗?谁给个房间号,速求!] [太骚了,这胸这屁股,等我一会儿把她地址扒出来,看看这骚娘们住哪。] [恶心的蝻人,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位女士昨夜已经去世了,积点口德吧!] [啊?就这么突然就自杀了?] [私下这么浪,谁知道这臭娘们是不是染了病才去死的。] [查到新闻了,死者是a市一个艺术馆的芭蕾舞演员,叫丁曼香。] [名字也很有韵味,真带劲,兄弟们赶紧存图啊,来的晚了没有的滴滴我,已经存网盘了。] [这个女的就是做鸡的,私底下放得开,活儿又好,在a市是出了名的。我上次去旅游就点的她,花了半年的积蓄也值了。] [我也听说过她,据说刚入行就一次陪好几个大老板,一夜成名。] [听说她是妈妈桑,但手底下的人没她骚揽客多。] [求资源!] [老哥,求网盘链接嘿嘿~] …… 真真假假的留言和黄谣引爆了全网,然而好戏更在后面。 有博主贴出来一则文章,里面透露丁曼香的死并不是简单的自杀,而是她工作的单位南迦艺术馆的诅咒! 具体而言,南迦艺术馆的地理位置很邪门,每过六十年就会有四人集体死亡,灵魂被献祭给地底镇压的恶鬼。 博文里还贴出了今年在艺术馆死亡的另外两人信息,分别是因电梯故障惨死的前台白领和心脏麻痹的保洁大妈。 桃色又披上了灵异的外衣,一时间在网络上连上好几个热搜,在午间直接霸榜热搜。 毫不知情的玩家正在床上扭曲,这一觉睡得虞棠枝脑子昏昏沉沉的,可能是受了惊吓又接受调查吹了半夜凉风导致感冒了,一觉来都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手机上堆积了几条消息,打头的就是丁曼香跳楼自杀的热搜,下面跟着南迦诅咒和丁曼香艳照的热搜,三条都跟着[爆]。 又有新的消息弹出来: 艺术馆暂时停业,所有节目演出推迟,开业时间暂时不确定。 下面是乐团的同事们来跟她打听消息的,还有几通未接来电。 苏见山倒是打了一通电话,可能是见她未接又在微信上问她今天身体怎么样,去上班了吗。 时间紧迫,她给苏见山回了个语音就去洗漱上班了。 南迦艺术馆的位置算是市区和郊区过渡区,平日里客流量不大,今日却围了不少市民拿着手机,还有现场直播的网红。 虞棠枝开着车拐进地库里,直接从负一层进了艺术馆。 白日里的电梯很正常,电梯门在二层打开,远远地她就听到走廊上传来的嘈杂人声。 绕过回字形的楼层格局,再拐个弯就是舞蹈练习室,此时舞蹈室里面外面都有不少人,男男女女,四肢修长,都是舞团的工作人员。 所有人都在讨论丁曼香和艺术馆暂时停业的事情,虞棠枝装作路过的样子凑过去听。 “诶你看了吗,热搜上那些照片,要不是人脸确实是曼香,我都怀疑是p的。” “是啊,曼香姐平时相处起来不像是干那种活的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干她们那行的报酬老高了!趁着年轻多赚点,以后不干不就行了。” “你说什么呢,曼香平日里身上就没有一件贵的,日常也很节俭,这些你们都知道的啊。” “那她的钱都存起来应该也不用愁了,为什么要自杀?” “我看啊,很有可能是心理原因,比如抑郁症之类的,她平时就不爱跟我们说话,最多和诗慧说几句。” “行了,人都死了就别瞎猜了,让逝者安息。” 这个话题勉强被翻过去,她们又开始聊艺术馆什么时候恢复正常营业。 诗慧? 放眼望去,整个排练室里,只有一个女人在悲伤的哭泣,周围围着两个人在安慰。 虞棠枝收回视线,转向门口靠墙的柜子,四四方方的不锈钢柜子,门上带着锁,右上角有写名字的卡片。 她顺着一一找过去,找到了丁曼香的柜子。 啧,可惜没有钥匙。 这些人回来是收拾留在排练室的东西,顺便聊聊热搜抱怨抱怨生活,不一会儿也就散了。 排练室最后只剩下抽泣的女人。 虞棠枝走进去,递给她一张纸: “擦擦吧,斯人已逝,哭太多伤眼睛。” “谢谢。”女人接过纸巾,“不过,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虞棠枝浅淡的笑了一下,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说出: “你好,我是交响乐团的虞棠枝,馆长张安通是我舅舅。” 诗慧显然也听过她这个馆长侄女的名字,放下了戒备,和她点点头:“你好,我是成诗慧。” 虞棠枝:“我听闻了曼香的死讯,也感到很遗憾。虽然我只跟她有过几次接触,但相信她肯定不会是热搜上说的那种人。” 一说起热搜,诗慧又哭起来:“网上的人们肆意诋毁侮辱她,但我知道曼香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他们是在犯罪!” 虞棠枝搭住她的肩膀道:“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舅舅也准备发律师函警告他们,但苦于我们没有证据。” 见诗慧的嘴唇嗫嚅,似乎有话想讲但还有些犹豫,她加大的力气,稳稳的抓住她的肩膀道: “其实,我也觉得曼香的自杀有蹊跷,事关舅舅的艺术馆,如果你有线索我一定会追查下去,还她清白。” 诗慧也终于下定决心,对她说道: “曼香有一个神秘男友,只是这件事只有我知道。” 虞棠枝:“这是个重要线索,你提供给警方了吗?” 诗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我只知道她最近3个月在谈恋爱,但不知道对方是谁长什么样子,曼香也从来没给我看过照片,只是称呼他为f先生。这种线索太笼统了,我就没说。” 虞棠枝:“那曼香是不是经常会给这个f先生买礼物之类的?” 诗慧似乎很惊讶,看向她道: “你怎么知道,她说f先生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是高品质的,她为了给他送礼物平时省吃俭用的。” 虞棠枝立刻察觉到了异样,问道:“曼香给他送了那么多贵重的礼物,那他有没有回赠?” 诗慧又摇了摇头:“我也觉得奇怪,她这个捧在手心里的男朋友对她可不大方,不如分了算了。可谁知曼香突然就生气了,说什么从来没有人像他懂她之类的话,还和我冷战了几天。” “我知道曼香的原生家庭重男轻女,她成年后就搬出来自己住了,一直很孤独,那男的说不定就是抓准了这一点。” 看来从她这里能得到的线索已经到了极限,虞棠枝就附和着说了几句然后准备告辞。 正当她准备跨出排练室大门的时候,身后的诗慧突然叫住了她。 “请等一下,我突然想起来f先生好像送过曼香一个礼物!” 虞棠枝回头看她:“什么礼物?” “是一瓶香水,钻石型透明玻璃,里面液体是粉色的!” 诗慧已经全部回想起来了:“据说是专门去店里特调的,曼香很喜欢,几乎日日都用。” 日日都喷,肯定有点问题。 虞棠枝也对这瓶香水很感兴趣,便问道: “那瓶香水她平时会放在哪里呢?” 诗慧也不太清楚:“可能在家或者储物里吧,不过这两个的钥匙我都没有。” 虞棠枝也表示遗憾,二人在电梯口道别。 电梯载着诗慧缓缓而下,虞棠枝脚步一转又返回那排储物柜前。她从头发里取出发簪,将簪花一头的铁丝拧了几下,再捅进锁眼里转动几下。 叭哒—— 铁柜门自动弹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瓶f先生赠送的香水,它被放置在最中间,闪闪发亮的瓶身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与柜子里的其他朴素的物件格格不入。 瓶内的香水已经用掉了四分之三,只剩一个底了,看来诗慧说的没错,这三个月丁曼香真的日日都喷。 她凑近喷嘴处闻了一下,甜腻的花香几乎让人晕头。 她强忍着不适,再仔细闻了闻。 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一种稍微刺鼻的味道,很浅淡,但能一直停留在鼻腔里刺激脑仁。 不对劲,这香水里面加了东西! 她的体质虚弱,对这些药物尤为敏感,立刻就产生了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第207章 重逢莫寻尘 所幸那一瞬间的眩晕感来的快,去的也快。 剩下的东西她也没有放过,细细的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 就在她准备关闭柜门的时候,一张卡片从柜子夹层里掉了出来,落在地板上。 她拾起一看,是一张名片,纯黑的底色带着金色的细闪,纸质厚实有质感,四个棱角镶嵌着黄铜花纹片,压得很薄,锋利而华贵。 上面写着两个字:霓虹。 下面一行小字是地址:西藏路69号。 估计是私人会所之类的地方,很有必要去查查。 她收起名片的时候,包里的手机恰好响了起来,屏幕上出现名字: 苏见山。 啧,虽然这个在热恋阶段的男朋友现在有点黏人,但这通电话来的正是时候,她准备把这瓶香水交给他检测,便捷又可靠。 于是在响到第六秒的时候,她滑动屏幕接了电话。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出来: “棠枝,我听你的语音好像有些闷闷的,是不是感冒了?” 虞棠枝没想到他观察得这么仔细,难道这就是职业素养吗。 一想到他反复播放自己发过去的语音,她就感觉有些不自在,像走路上被人突然掀起刘海。 “可能是有些感冒了。”虞棠枝吸了吸鼻子,果然只有一个鼻腔通着,另一个孔半堵着。 苏见山轻叹了一声,无奈道: “你现在在哪里呢?我给你送去药。” 他的小女友虽然是出色的职业女性,但似乎还不太擅长照顾自己。 虞棠枝一边等电梯一边说: “我在南迦艺术馆。” 那边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苏见山已经准备出发了: “好,我马上过去,你在一层大厅的沙发上坐着等我。” “好哦。”挂断电话,虞棠枝下了一层,在大堂左手边的组合沙发上坐下等人。 这里有一片高大的景观绿植花卉,正好与大厅隔开,留下一小片相对的私密空间。 警局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她拿出手机浏览着今早爆出的所有与艺术馆有关的新闻。 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传来电梯运行的声音。 又有工作人员来了? 绿植遮蔽了沙发与她的存在,而她可以透过叶片缝隙观察大厅里的情况。 电梯屏幕显示从负一层到了一层。 叮—— 电梯门开了。 她看到从电梯里走出两个男人,一个大腹便便的中老年谢顶,很好辨认,是她的舅舅张安通。 另一个男人的身形格外清隽而挺拔,宽肩窄腰,黑色大衣轮廓利落,里面白衬衫的领口解开一粒扣子,白皙的颈侧有一粒小小的红痣,似雪地里的一点红梅。 叶片的边缘遮住他的眼睛,只露出来下半张脸。 但只看那清晰的下颌线和浅淡的唇就知道颜色必定不差。 一切都恍如初见。 她的视线停留在那一颗小红痣上,心底掀起滔天巨浪,一时间五感似乎已经被剥夺,只余下左胸口愈发激烈的心跳,声声震耳欲聋。 她听到舅舅叫他: “莫先生。” 虞棠枝心里掀起惊涛巨浪: 为什么? 为什么莫寻尘会出现在这个副本! 8019的话在脑海中回荡: “高级副本会吸收低级副本,世界会融合……” 原来是这个意思!融合后,同样的a市,不同的时间,所以会出现其他副本的npc。 阿西,为什么偏偏是莫寻尘…… 一想到这些她就坐立难安,沙发烫腚也坐不住了,躲在绿植景观后面观察着大厅里二人的一举一动,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次只差最后一点就成功的支线任务全拜这货所赐。 呸,白切黑,斯文败类! 相比于上次,如今的莫寻尘显得更成熟稳重了,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面容带笑。 舅舅请他来干嘛? 只见舅舅笑容满面的迎导他往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殷勤的介绍: “南迦地上有三层,这一层放的就是我收藏的古董,听闻莫家家主精通古董玉器,您看看有什么顺眼的,我就借花献佛了。” 莫寻尘脸上的笑容不变,始终带着疏离感: “张先生客气了,都是谬赞。” 舅舅还想接着夸奖以拉近距离,揉搓着大掌,又开始找话头: “我的收藏顾问最近介绍我入了一本古籍,结果买回来找语言专家一鉴定里面记载的内容十分罕见,似乎是借命续命之类的东南亚邪术,诶呀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莫寻尘神情淡淡的,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 “张先生的收藏涉猎范围很广泛。” 舅舅可能实在是没话可说了,有些丧气,嘴唇嗫嚅两下,终于说出了真实请求: “莫先生,最近我们艺术馆发生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您看是不是可以帮忙做个法事,那个净化一下?” “当然,我肯定不会让您白帮这个忙,报酬由您来定夺!” 莫寻尘是隐世莫家的现任家主,传闻中实力深不可测,甚至会换命续命之秘法。他也不知托了不知道多少层关系才请人出山来南迦参观,实则是想赶紧做法堵住网上的悠悠众口。 只是这位年轻的家主看似态度谦逊亲和,其实内里拒人于千里之外,很难接近。 就像现在,他说的话已经充满诚意了,结果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看着一旁的展柜。 也不知道是条件给的不够还是其他原因。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艺术馆的大门突然被拉开了。 苏见山没有换下警服,制服下的身形更是挺拔,五官轮廓硬朗,手里拎着一个纸袋。 绿植景观后,偷窥的虞棠枝瞪大眼睛,紧张得揪下来一把叶子。 啊啊啊可恶,忘记告诉苏见山别来送药了! 她恨不得用意念拦住他,别进来! 苏见山往里走了没几步,一眼就看到了张安通,立刻有些紧张的停下脚步,在原地立正站好,正气十足声道: “下午好,舅舅!” 张安通看见他出现在这里也有些惊奇,摸了一把秃秃的头顶道: “下午好,小苏啊,你是来找我的?” 苏见山摇了摇头,憨笑道: “不是,我是来给……” 嘭—— 大厅角落里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个花盆倒了,连带着那片观赏绿植都倒了,露出后面微微弯腰俯身,狗狗祟祟的人。 那是极为清丽的一张脸,明眸皓齿,双瞳剪水,即使在昏暗的角落也如玉一样漂亮。 此时,她正略显慌张的看着众人,杏儿眼瞪得圆滚滚的。 无人注意到,莫寻尘的呼吸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一贯的淡定自若消失殆尽,眸心微颤,眼神中充满震惊与狂喜。 他的手指甚至在微微颤动,仿佛在被某种强烈的情绪冲击,亦或是努力压制着什么才能维持起码的体面。 苏见山反应最快,急忙奔过去将她拉出倒塌的范围,问道: “不是让你坐在沙发上等我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顶着莫寻尘炽热的目光,虞棠枝微微侧身躲进苏见山怀里,当个缩头乌龟弱弱道: “我没事的。” 苏见山佛开她额头的碎发用手背试了试体温,松了一口气道: “还好没发烧,车上有水,去我车上把药吃了,然后送你回家休息。” 张安通看着两人亲密的姿态,心中宽慰不少,打趣道: “原来是来找棠枝的,诶呦年轻人谈恋爱真是甜蜜哦~” 虞棠枝听到了恨不得扑过去捂住他的嘴,舅,救救我! 经他一打岔,莫寻尘好似终于反应过来了,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眼时眼眶通红,没有一滴泪,复杂的情愫在黑色的瞳里燃烧。 最后,他勾起唇笑了。 “张先生,这两位是?” 张安通连忙从甜蜜泡泡的幻觉中回过神来,忙招呼二人过来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侄女,虞棠枝,是乐团的首席小提琴家,同时也在a大任副教授。” “她旁边这位是苏见山,棠枝的男朋友,市刑警队队长。” 这时,苏,虞二人走到近前。 张安通又介绍道: “我旁边这位是莫寻尘先生,阴阳风水学大师,当今南山莫家的家主。” 虞棠枝根本不敢与莫寻尘对视,规规矩矩的打招呼道: “初次见面,莫先生您好。” 苏见山则敞亮的伸出手,道: “您好,久仰莫先生大名。” 莫寻尘连看都没有看他伸出的手,只是半垂着眼,视线落在鹌鹑一般的女人身上,缓缓开口,一字一顿道: “好一个,初、次、见、面。” 气氛不对起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这感觉怎么说呢,不像是后辈与前辈的友好会面,而像是偶然抓到老婆出轨现场的怒火中烧的丈夫。 苏见山收回手,眼神在二人之间绕了一圈,眉头微皱: “你们之前认识?” 虞棠枝立刻划清界限,斩钉截铁道: “不认识!” 她说出来就后悔了,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么,但覆水难收,只好硬着头皮讪讪道: “莫先生常年隐居山上,我又如何有幸与他相识呢,你说是吧,舅舅?” 这么一说,张安通也觉得很有道理。 “是啊,棠枝每天就是家,乐团,a大三点一线的跑,怎么可能认识莫先生。” 他打量着莫寻尘的脸色,问道: “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莫寻尘盯着虞棠枝,良久才收回视线,顺便冷冷的瞥了一眼苏见山,对张安通道: “张先生说的是,是我认错人了。” 虞棠枝默默松了一口气,心道莫寻尘虽然有时候挺颠的,但总体是个体面人,应该不会当场发疯。 谁料下一秒,他话锋一转,继续道: “不过,虞小姐与在下的未婚妻不仅名字一致,年龄相仿,相貌也十分相似,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人。” 虞棠枝的心又悬了起来,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怎么着,要不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呗? 可惜现场真有人愿意接话岔,张安通奇道: “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奇之事!不如哪天约尊夫人一起吃个便饭,正好介绍她与棠枝认识一下。” 莫寻尘却淡淡的拒绝了他的提议: “遗憾的是我的未婚妻在两年前因一场事故陷入昏迷,至今未醒。” 此话一出,张安通眼神一闪,舌头差点打结道: “啊这,对不住对不住,怪我多嘴了。” 这时,苏见山突然道: “未婚妻昏迷两年,莫先生还能不离不弃,实在是情深义重。我认识一位神经内科专家,不如介绍给你,说不定能增加她醒来的概率,这样莫先生也不会再认错人了。” 莫寻尘的舌尖顶了顶下颌,第一次正眼看他,眼神仿佛淬了毒,皮笑肉不笑道: “那就多谢苏队的好意了。冒昧问一句,你们交往多久了?” 苏见山揽住虞棠枝的肩膀,爽朗的笑容添了几分羞涩,大大方方道: “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已经相处一个半月了。” 煞笔幸福的样子真刺眼。 莫寻尘的下颌线绷得极紧,低头睨她一眼,略略一点头,语意不详道: “是啊,时间过得飞快,推着人往前走,谁也不能留在过去。” 苏见山似是没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笑道: “莫先生果然才思敏捷,随便说的话都很有哲思,令人敬佩。” 虞棠枝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受不了了,把肩膀上的手拉下来,道: “我有些累了,先走一步。” 果然,苏见山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来了,反握住她来不及收回的手: “好,我送你。” 莫寻尘的视线落在二人相握的手上,眉头一压,眼底幽暗,久久不语。 虞棠枝直接略过他,准备和舅舅说一句再走,谁知此时张安通也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吧,这一个两个的。 她直接转身离开,身后还坠着一个甩不掉的大尾巴德牧。 苏见山一会儿问她哪里不舒服,有什么症状,一边看纸袋里的药对不对症,一会儿又怕她空腹服药非要先带人去吃点东西。 真是太黏人啦! 虞棠枝一脸黑线的抱着手臂往外走,不管怎么用不耐烦的恶劣语气说话,身边的这个人都能接受,还能笑嘻嘻的哄人: “你生病的样子好鲜活,像个张牙舞爪的小狐狸。” 第208章 黑色名片 对此,虞棠枝不负期待的给了苏见山一爪子。 “嘶——,好痛!” 结果手打在硬邦邦的手臂肌肉上,苏见山一点事没有,反倒是她的手指酸痛,麻劲从指尖窜到手掌。 “哎呦,大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苏见山连忙捧着那只手吹了吹,又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来放在她手上冰敷。 “到底是谁打谁,你打的我还得给你疗伤。” 虞棠枝心情本就不爽,听他这么一说直接不干了,也不装温柔了: “这能怪我吗?” 苏见山又拿出一瓶常温的矿泉水,一边看着药盒上的服用说明,一边语气无奈道: “怨我,肌肉太发达硌您的手。” 他看完说明书,拉出一扳药扣下来三颗,连带着和矿泉水一起给她: “来来来,大小姐吃药了,吃了药好得快。” 中药丸混着水下肚,她的头脑也跟着清醒了几分,快速复盘了一遍前因后果,想到自己的一些骚操作和疯言疯语,捂住脸只叹:生病误事啊! 她终于想起了正事,从包里翻出那瓶香水,对苏见山道: “这是我在丁曼香的储物柜里发现的,这个香水的味道好像有问题。” 回到擅长的工作领域,苏见山收敛了笑意,变得严肃正经起来。 他接过玻璃瓶,鼻尖凑近,手掌在喷口处扇了几下带出一股香风。 下一秒,他把玻璃瓶拿远,皱起眉头道: “确实不对,里面加了东西会使人头脑发胀,可能是一种致幻剂。” 他从车夹层里拿出密封袋把玻璃瓶放了进去,对她说道: “这瓶香水我会送去检测,你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虞棠枝想起那张名片,但她摇了摇头,道: “没有,就发现香水。” 职业使然,他直觉有一些不对劲。 苏见山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能看进眼底深处。 可惜,虞棠枝可是演技派,毫不心虚的与他对视,神色如常。 “怎么这样看我,不相信我?” 苏见山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小脑瓜子还挺能瞎想!”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上,三十分钟后停在虞棠枝的公寓楼下。 与苏见山保证不会乱跑,好好休息后,虞棠枝走进了公寓楼的玻璃门。 电梯平稳的到达十三层,她走出电梯左转走到防盗门前,指纹锁解锁成功。 门锁电子音提示:[验证成功,欢迎回家~] 她拉开房门,走进去,顺手关上。 就在这时,一只手臂突然伸进来卡住了门,在她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便打开房门挤了进来。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狠狠压在门上,双手被绝对的力量固定在头顶上,无法挣脱。 由于姿势的原因她不得不将胸挺起,紧紧地贴在他的身前。 这个认知使她感到羞耻,女人微红着脸,贝齿轻咬着下唇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 刚才挤进来的人正是莫寻尘,此刻正垂着头看她,视线犹如实质般一寸寸的打量着她的脸和表情。 她偏过头去躲避他灼热的视线,目光却不会轻易放过她,犹如阴暗潮湿的触手舔过她的眉峰,鼻尖,下巴,一厘厘,一寸寸的丈量她的侧颜,惹得她面皮发烫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放开我,莫寻尘!” 察觉到她的反抗后,莫寻尘更是毫不犹豫地将腿曲起,插进她的双腿间将人架空了,完全的压制住她。 他的鼻腔里幽幽哼了一声,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双手,另一只顺着柔亮的黑发而下掐住她的下巴尖,手指微微陷进白嫩的软肉中,强硬的把人转向自己。 “还记得我的名字,对于初次见面的虞小姐来说,真是难能可贵。” 这话里话外,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搞什么飞机啊? 那三滴心头血她已经还给他了,按理来说完全不欠他什么了,最多不就是假死脱身嘛? 况且是他非要强留下她的灵魂,她才要跑的啊! 一向严于待人,宽于律己的虞棠枝顿时心头火起,只觉得眼前这人强闯民宅实属无理取闹,一双大眼睛冷冷的盯着他,唇线平直不说话了。 二人之间陷入僵局。 最先败下阵来的人居然是莫寻尘。 只是对视了不到一分钟,他就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动作竟然带了几分慌乱。 他不愿看见她眼底的冷漠和无动于衷,轻易的将一切过往都推翻。 视线陷入一片黑暗,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说道: “我只是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身体分明在水晶棺里,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顿了顿,语气艰涩的许多,手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咬牙切齿道: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苏醒的?” 他尝试过无数种招魂的方法都求不到一个结果,还以为大概也就这般草草一生,却没想到峰回路转。 长睫在手心里煽动,那块软肉暖暖痒痒的。 一下快,两下慢。 虞棠枝已然知晓了他的画外音,他其实最在意的是,如果她早已以这具身体醒来,为什么没有回到他身边。 啊咧~找到他的弱点了。 居然还在喜欢她吗? 莫寻尘看到她丰润的红唇勾起一道锋利的弧度,无情的话便从里面肆无忌惮的跳了出来。 “这个嘛~两年前我就在这个身体里醒了,大概就是刚刚脱离那具身体的第二天吧。” 话音刚落,她感到手腕上的牵制瞬间收紧。 但她并没有就此收手。 “在你找不到的地方我过得真的超级快乐~”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不会担心被口口声声说爱你的人蒙在鼓里,也不用担心被限制自由。” 手腕上的牵制渐渐收紧,到达极限后又无力的渐渐松开。 重获自由的女人毫不费力的将其一把推开,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男人,戏谑道: “莫先生,好聚好散,别玩不起。” 莫寻尘的眸光一瞬间锐利起来,如剑芒般刺向她,恨不得将这个薄情寡义之人剥皮剔骨,看看那颗心到底是不是黑色的! 他呼吸凝滞,闭了闭眼睛,似乎忍了又忍: “好聚好散?玩不起?”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都是从哪学的?!” 虞棠枝把玩着胸前的一缕发丝,抬眼看了一眼他盛怒的模样,随即无所谓道: “你、管、不、着。” 莫寻尘被她气得青筋直跳,脑子里的那根弦将将蹦断,在失控的边缘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 “马上跟苏见山分手!” “凭什么?”虞棠枝觉得他脑子瓦特了,净说些不着四六的话。 莫寻尘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事情,言语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虞棠枝,你别忘了,两年前我们并没有分手!”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还是挺让她讶异的。 然而下一秒,他说的话直接让她惊掉下巴。 “你的行为属于出轨!” “出、出轨?” 虞棠枝震惊的都结巴了,眼睛瞪得溜圆: “你在说什么狗屁话,我可是品学兼优的好人!” 这种时刻莫寻尘较真的很,轻“呵”一声不耐烦地反击道: “谁家好人同时有两个男朋友?” 我靠,他说的好有道理! 但没关系,反正她不要脸。 “我不管,分手是一个人的事情,我默认我们分手了!” 她伸出指尖点着他的肩膀,用力将他抵开一段距离: “现在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还请莫先生保、持、距、离!” 他心底的最后一丝希冀也被她磨灭,不解,失望、愤怒和委屈等情绪如洪水决堤般涌入他的眼睛,几乎将他摧毁。 “棠棠,学坏是要付出代价的。” 虞棠枝有些受不了他像怨夫一样的神情,直接拎起地上的包绕过他,把自己扔在沙发上,整个人躺在那里,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莫先生慢走,不送。” 谁也没有注意,刚才二人纠缠间,她包里的名片掉在了地上。 奶白色的地板砖上,一块四四方方的黑色小卡片惹人注目。 临走前,莫寻尘看到了那张纯黑的名片,俯身捡了起来。 当他看清上面的两个字时,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紧接着累积的情绪便如火山般喷涌爆发,手指收紧几乎把那张卡片揉碎。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她面前,怒不可遏的说道: “这张名片又是怎么回事?你去过还是谁给你的?” 他比刚才更凶了,虞棠枝有些莫名其妙: “是从丁曼香的储物柜里面掉出来的,怎么,你知道这个地方?” 莫寻尘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下来,再开口态度也比刚才好了很多。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 “丁曼香,那个在南迦艺术馆跳楼的芭蕾舞演员?你在私底下调查她?” 虞棠枝的眼睛咕噜噜的转了一圈,心里有了盘算,如果莫寻尘能来帮她,除了唠叨些,百利而有一害。 于是她大方承认道: “没错,她的死对我舅舅的艺术馆影响很大,我想替他分忧。而且她的死绝对有问题,我有理由调查下去。” 那张卡片被夹在白皙修长的手指之间,莫寻尘的眼底骤然划过一道暗芒。 “我可以帮你调查,甚至帮你进入霓虹。” “你知道这个地方?”虞棠枝简直喜出望外。 莫寻尘眸光微动,又恢复了往日那般优雅自持的模样,有商有量道: “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事出反常,虞棠枝几乎立刻就从他的表情里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手撑在沙发上成一个防御姿态。 “什么条件?” 莫寻尘被她充满防御的动作逗笑了,金笼里娇养的雀意外飞出去后倒是警惕了不少。 “跟苏见山分手,只有一个条件。” 虞棠枝这回收敛了小脾气,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巴拉巴拉的,迟疑道: “分手其实也可以,但现在不行,能不能三天以后再分手啊?” 莫寻尘冷眼睨着她,清冷俊逸的面容此时已经染上怒气,怒极反笑道: “怎么,舍不得?” 这话问的,虞棠枝不知道该怎么接,借她十个胆也不敢交代七天以后她又会消失,只好用沉默代替所有的回答。 看着她垂头沉默不语的样子,莫寻尘也真的是拿她没办法,表面色厉内荏,心里又急又气,偏偏束手无策。 之前的教训告诉他不要莽撞,态度不能强硬,太早的暴露野心会把雀儿惊走。 两人沉默对峙了片刻。 最终还是莫寻尘先低头妥协。 “你喜欢他?” 这个问题好回答。 虞棠枝诚实的摇了摇头: “不喜欢。” 莫寻尘心里松了一口气,实属是有些无奈。 别人是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他是爱上一块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但起码不是最差的结果,开窍慢就慢慢开吧。 “小没良心的。” “嘿,你怎么又骂我?”莫名其妙就被骂了,虞棠枝十分不爽,又小声又大声的逼逼。 莫寻尘没理会她的不满抗议,整理袖口向门口走去,似乎要离开。 这回轮到虞棠枝着急了,连忙从沙发上爬起来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喂,不是说要带我去霓虹吗?还没说计划怎么就要走了?” 门推开一条窄条,莫寻尘没有回头。 “霓虹的营业比较特殊,总之今天晚上我会给你准备好服装邮寄到这里,九点接你去霓虹。” 虞棠枝心里直犯嘀咕,这是个什么地方,居然还要换衣服。 “不就是高档酒会吗?” 回应她的是一声无情的关门声。 “什么嘛,神神秘秘的。”她又坐了回去,手摸着青提放进嘴里,咬的嘎吱嘎吱响。 这时手机传来叮咚的一声,来了一条消息。 [苏见山:香水已经送去化验了。] [虞棠枝:阿里嘎多~化验结果出来了记得告诉我。] [虞棠枝:猫咪微笑表情包] [苏见山:乖乖摸头表情包。] 夜晚,她从洗手间里裹着头发出来的时候,门铃刚好响了。 快递员在门外喊道:“你的快递,放门口了,请查收!” 有什么东西被放到了门口的置物架上。 虞棠枝:“好的!” 第209章 霓虹俱乐部 她等了一会儿,看门外的监视器显示没人后将快递盒拿进来。 盒子偏偏的,包装倒是很精美,密封性也很好,没有多余的蝴蝶结之类的,原木色干干净净。 她用小刀划开表面的塑封层,打开纸盒的一瞬间细眉高挑,眼睛圆睁一句“卧槽”在嘴边呼之欲出。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只见礼盒里面是几片薄薄的,零碎的布料。 颤抖的手挑起其中一件,那是一件薄薄皮质的胸衣,腹腰部分是黑色蕾丝和缠绕的细皮带,通体黑色上面点缀着细小的金属扣,显得禁欲又冷艳。 她在身上比了比,尺码正好合适。 除此之外,还有皮质短裤和一对腿袜。 薄薄的丝袜上面带着夸张的破洞,透出野性,上面连着两根长长的丝带,另一端是金属的小抓扣。 虞棠枝呆滞的大脑终于转起来,霓虹好像不是什么正经场所。 礼盒外面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只有低调的银色logo,里面的东西怎么这么的难以言说。 虞棠枝的面皮薄,光是看着盒子里的情趣内衣脸上就浮起了红晕。她一边给自己扇着风,一边拿手机打给莫寻尘,准备兴师问罪。 电话铃刚响了一下,对方就接起来了。 听筒里传来女人羞耻又崩溃的质问: “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你给我寄的什么乱七八糟东西,小心举报你性骚扰!” 电话那头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充满磁性的低音炮在耳边瘙痒: “是你要求去霓虹的,我只是按照你的需求准备。” “霓虹到底是干什么的?”虞棠枝有一些崩溃,这和她想象中的什么高级会所根本不一样。 电话那头男人吐出五个字节: “ sm俱乐部,专门为特殊人群量身定制的天堂。严格会员制,想要进去里面调查不容易,如果不扮作客人进去,难道你要去里面应聘工作人员吗?” 虞棠枝被他怼的哑口无言,说话结结巴巴的硬是装作正常的问: “那那那我们是什么角色?” 电话那头的莫寻尘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小姑娘就是在纠结自己是m还是s呢。 他存了心思想逗弄她,气定神闲地反问回去道: “你想当哪个角色?” “这,我。”那头虞棠枝又开始结结巴巴了,但似乎又在认真的考虑。 “当m怕疼,当s下不了手,那要不就当sb吧。” 电话那头的莫寻尘低低的笑出声来: “大sb就别去这种地方了吧,在家多好。” “哎呀,你好烦!”虞棠枝一边抠着手指头,一边烦躁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脸上烫得直冒烟,纠结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定: “我要当s,怕疼。” “好。”莫寻尘很好说话的样子,“一个小时后我去接你,准备好。” 衣帽间里,卷好波浪长发画完妆后,虞棠枝强忍着羞耻换上了衣服。 滚圆被皮衣紧紧的包裹在一起勾出深深的沟壑,平坦的的小腹上面覆盖着皮衣黑色的蕾丝和皮质的绑带。 再下面是极短的皮裤和破洞腿袜,白嫩的软肉被勒出一点。她最后选了一双尖头黑色细高跟鞋,鞋底是张扬的红色。 她刚在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大门的门铃就被人按下。 开门一看,莫寻尘居然也穿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不过他的里面还穿着西装和白衬衫,打着领带。对比她,他倒是正常装扮。 这不公的社会,果然对女人要求更高。 “走吧。”虞棠枝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耳尖透红,细白的手指攥紧大衣领口就从他身边匆匆向车边走去。 车子平稳的划进夜色,这一路上倒是安静,只有淡淡的蓝调布鲁斯。 霓虹的位置比想象中更偏僻,车子一直开,一个小时后终于在一座古色古香的茶楼门前停下。 门童很机灵立刻过来拉开车门。莫寻尘把钥匙扔给他,来到虞棠枝的身边。 大衣里面穿的衣服让她站在陌生的环境下显得很不安,见他过来,立刻就挽上了他的手。 还是头一次这么乖。 莫寻尘低声跟她说道: “一会儿进去了,别说话,跟着我。” 门里站着一个经理模样的中年国字脸男人,见到二人便迎了上来,对莫寻尘毕恭毕敬道: “莫先生,老板知道您要来以后特别叮嘱要好好招待您。预定的包厢已经准备好,请跟我来。” 经理在前面带路,虞棠枝在后面悄悄掐了掐他腰上的软肉,小声道: “你怎么认识这个地方的老板,以前来过?” 莫寻尘把她作乱的手抓在手心里,“之前和霓虹的老板有过生意往来,不要平白污蔑我的名声。” “谁知道你这两年有没有偷偷变坏,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虞棠枝一边蛐蛐他,一边往外躲着他的大掌,结果被牢牢的拿捏住。 男人侧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白嫩的耳边,碎发随着气息浮动: “那你等会儿试试就知道了。” 霓虹内部装潢低调奢华,黑色的岩面和复合钢化玻璃将空间切割出复杂的层次,神秘的视觉效果拉满。 走在弯曲的长廊上,意外的安静清幽,空气并不浑浊,清新的迷迭熏香和暧昧的爵士乐,整个level噌一下就上去了。 经理在前面领路,转过几个转角,绕过装饰的假山流水,终于停了下来,伸手在一面光滑的玻璃上不知摁了哪一块,面前的那块玻璃突然塌陷下去,然后自动滑到了一边,露出了里面的房间。 经理没有进去,待在门边恭敬道: “莫先生,您的房间到了,二位请尽情享受这个夜晚。” 说罢,经理便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二人走进房间,里面的窗帘拉着,头顶上造型奇特的灯发出昏暗的光芒,一切都笼在朦胧之中,房间正中央放着一张水床,天花板是一整块玻璃,浴室门也是透明的,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的双人大浴缸。 看这个地方就好不正经。 虞棠枝清了清嗓,开口道: “按照网上发布的那些丁曼香裸照来看,她应该就是在霓虹兼职承担m的角色,供客人娱乐消遣。霓虹的产业有一半是靠保密性强,肯定是杜绝客人拍照,所以是偷拍。” “我需要找到霓虹的账簿或者记录,查到丁曼香的客人。” 莫寻尘脱下了羊毛外套,里面剪裁合体的西装勾勒出完美的腰身。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只是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做一场戏。” 虞棠枝立刻双手交叉捂住胸口,警惕道: “为什么?难道这里还会……” 莫寻尘对她轻微点点头,眼珠一转,视线放在门侧边。 房间里面的玻璃墙可以看到外面的走廊,拐角那里站着一个不明显的服务生,随时注意着他们的房间动静。 虞棠枝瞬间心领神会。 他们是第一次来,霓虹的老板不会完全放心。如果他们不做点什么的话,确实显得很奇怪。 莫寻尘走近她,勾起胸前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将手里的东西塞到她手上。 “不必紧张,虞小姐不是最擅长逢场作戏?” 虞棠枝知道这小心眼的家伙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争论的时候。 她心一横,“演就演,明年冲击奥斯卡。” 她将大衣脱了下来,踩着10cm的高跟鞋走到房间内唯一的椅子上坐下,双腿交叠,高跟鞋在空中轻点,间或露出猩红的鞋底。 “过来,吻我。” 莫寻尘用舌尖抵着抵上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宝贝,确定要玩这么大?” 虞棠枝嗤笑一声,“怎么,玩不起?” 他没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眼底里的欲念浓郁的吓人。 面容清隽的男人眼神紧盯着高位上的人儿,一步一步充满压迫感,行走间透过西装紧绷,薄薄的衣料下透出肌肉饱满的轮廓。 虞棠枝这才发现,莫寻尘里面的西装大概也是特制的,衣料比普通的西装薄,而且在后背的位置画了一个大洞露出了劲瘦的后腰,一串闪亮的红宝石链条点缀在冷白的腰线上。 绝对的力量对她俯首称臣。 莫寻尘的胸口剧烈而压抑的起伏着,半垂下眼帘,形状漂亮的唇里无法抑制的发出阵阵喘息。 潮湿旖旎的气氛在暗处肆意蔓延。 黑发凌乱的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楚神情。 这厢,虞棠枝心下不安, 她余光一看外面拐角那个负责监视的服务生居然还没离开。 错位成这样也不行? 细白的指尖涂了赤红的颜色,一把抓住领带将男人拉近,虞棠枝凑近他压低声音道: “他还没走,接下来怎么演啊!” 莫寻尘抬眼看向她,掠过她胸口的那一片雪白,眼底的欲念翻涌,下颌线绷紧,声音尽量放轻缓避免吓到她,道: “吻我。” 二人距离挨得极近,他坐在地毯上仰头望向她,她顺势低头看向他,几乎面对面贴着,鼻尖交错,呼吸相闻,她清楚的看到了那浓密如蒲扇的睫翼和琥珀一般的深沉眼眸。 里面唯有她一个人。 事到如今,不得不上了。 虞棠枝闭上眼睛凑近他,粉嫩唇肉软软的贴蹭着他,也不知道伸舌头,这样就算是亲了。 贴了一会儿,她的脖子有些酸了,退堂鼓也打起来,却在往回撤的时候被捏住后颈,莫寻尘呼吸沉重,眸色敛着,问她: “这也算是吻?” 虞棠枝睁大眼睛,手足无措的被批评吻技差,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已经被按在椅背上。 “再投入一点,乖宝。” 湿热的荷尔蒙气息覆盖住她,她还没来得及辩驳就被男人掐着腰按住后颈,嘴巴都被吮吸肿了也不放开,带着薄茧的拇指摩挲在腰窝,莫寻尘将她整个人锁在怀里,齿尖研磨她的唇肉,舌头伸进去将所有汁水搜刮殆尽。 事实证明,禁欲太久的男人和路边的野狗没有什么区别。 口腔里最后一丝空气也被毫不留情的掠夺走,她只能依附着他呼吸,喘不上气,完全被掌控,嘴巴被吮了又吮。 虞棠枝舌根发酸,眼角溢出泪花,控制不住的推搡着莫寻尘的肩膀,声音带着一点哭腔: “别……够了……我不要亲了……” 莫寻尘恋恋不舍的松开她,视线停留在她绯色的脸上,耳边是自己一声叠声剧烈的心跳,和胸腔引发共鸣。 他真的快要疯掉了。 将脑袋埋在她的肩颈处,声音闷闷的与她亲昵道: “真的好想你,宝宝……” 他恨不得自刨骨血,将人缝进去,这样就能永远拥有了。 虞棠枝被吻得迷迷糊糊的,视线无意识的乱扫,正巧看到外面空空如也,那名监视的服务生走掉了。 她睁大眼睛,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背,小声惊叫道: “好了,他已经走了,我们快点找线索……啊!” 她捂住脖子往后退紧紧贴在椅背上,震惊地看着他: “你是属狗的吗,怎么还咬人啊?” 莫寻尘的后槽牙互相摩擦咬得嘎吱作响,只恨自己刚才下口咬轻了,怎么没咬死她。 欠* “木头眼。” 看不见他的爱。 “木头嘴。” 怎么吻都吻不熟。 “都是木头。” 连心也是。 虞棠枝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莫名感觉这调有点熟悉,鬼使神差之下,脑子里灵光一闪,对道: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这回莫寻尘彻底放开了她站了起来,抚平西装上的褶皱,恢复了往日冷静清醒的样子,甚至气质更冷淡。 “愣着干什么,不是要找线索?” “哦,哦!”虞棠枝从椅子上起身时,他已经穿好了羊绒大衣,黑色的背影臂膀宽阔,无声透露出几分落寞。却又在转回身看向她时,换上一副冷淡的表情,语气带上几分生硬: “存放记录的办公室在四楼最里面,换班有五分钟的间隙进去搜查,我在门外看情况,你进去动作一定要快。” 在他身后,虞棠枝也重新穿好大衣走过来,二人并排站一起跟情侣装似的。 第210章 删帖删照片 这倒是省得她一间间的摸过去稍有不慎就暴露身份,稍有欣慰,前男友还是有点用处的。 二人溜上四楼,有些无法避免的摄像头莫寻尘只需稍作手脚,监控室里的屏幕便会闪烁一瞬间然后恢复正常,镜头里面并无两人的身影。 四楼比其他楼层更安静,似乎不是营业层,尽头的办公室上着锁,锁芯看起来不是简单的品种。 莫寻尘还没来得及动手,身旁的女人便从头发里拔出一个黑色小卡子,细长的尾部在白皙的手指间变换形状,然后被插进锁眼转动了几下,门就在二人面前开了。 这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在哪学的,为什么要学…… 那一瞬间,莫寻尘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问题,但最后他也只是收敛眼中的情绪,嘱咐道: “记住,五分钟之前出来。” 虞棠枝对他点点头,溜进门里。打开保险柜,交易记录簿果然在里面,全部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她很快就找到了有关丁曼香的记录。 她入职大概不到两个月,客户少,其中有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很高—— “李滕飞。” 她记下那一串电话号码,将东西重新归位,赶在五分钟到来之前走出去。对着门外的男人俏皮的眨眨眼睛,打了个响指: “go!” 二人离开霓虹回到车上,此时已经半夜一点了。 副驾驶座位上,虞棠枝摆弄着手机,手指头在键盘上按来按去,输入了又删,删了又输,反反复复。 驾驶座上,莫寻尘已经观察她很久了,微信对话框上面的名字无时无刻不在刺痛他的双眼。 苏见山,苏见山,又是苏见山! 他头一次想超度活人。 终于还是忍不住装作不经意的问她: “干什么呢?” 头歪向玻璃,虞棠枝颇有些苦恼的说道: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发消息给见山会不会打扰到他,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个人的消息……” 莫寻尘脚下一加速,不动声色道: “都这么晚了,就别打扰苏队长休息了,他明天一定有很多工作要处理,这个人我来帮你查。” “真的吗?”虞棠枝听到很高兴,大眼睛布灵布灵的看向他,脸颊浮起两朵小梨酒窝,声音甜甜的。 “谢谢你,你人超好诶~” 莫寻尘揉了揉她的脸颊肉,对她谄媚的样子很受用: “回家好好休息,明天给你消息。” 翌日。 她的手机刚开机就看到莫寻尘发来的消息,他已经查到了李腾飞的住址。 虞棠枝收拾好东西,刚准备去地下车库,莫寻尘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下来,我已经到你家楼下。” 于是她便开开心心的坐上了免费司机的车,一路通畅的到了李腾飞的地址门前,按响了门铃。 来之前她做过心理建设,预想到他不会轻易的承认,但没想到这个人这么的无耻。 中年男人带着斯斯文文的眼镜,满身书卷气,根本看不出来他私下里有那样的癖好。 看到门外的两人,特别是虞棠枝时眼前一亮,态度温和道: “请问二位有什么事吗?” 虞棠枝把自己的名片给了他一张,便开门见山道: “你偷拍的那些丁曼香的照片,不仅违反了霓虹的规定,更触犯了法律和公序良俗。如果你不想有麻烦的话,现在立刻删掉那些发帖和照片备份。” 李腾飞的脸瞬间阴沉起来,死死的盯着前面前的女人,不屑的笑了一声,道: “你们有什么证据吗?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虞棠枝毫不示弱,冷笑道: “在丁曼香死后,你在网上发布其偷拍的裸照,蔑视生命,就不怕会遭报应?” 李腾飞被她说的面色难看起来,显然他对鬼神之说也心存敬畏。 但是不多。 “有本事你就让她来找我啊,来索我的命啊。” 说罢,他便砰的一声。关上门。 对此,虞棠枝早有打算,准备用道具幻化成丁曼香的样子来找他,不信他不害怕。 不过,要先支开莫寻尘。 这时,莫寻尘看着她吃瘪,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顶道: “不用担心,既然他不怕丁曼香来找他,那就试试他的真假。” 虞棠枝:“怎么试?”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招个魂,易如反掌。” 虞棠枝瞪大眼睛,想到了他的那些本事。 对啊,莫寻尘简直是鬼怪类副本的外挂! 这时,她的手机一响,收到一条消息。 [苏见山:已经查明了香水中确实有致幻物。照片] 虞棠枝的手指在屏幕上纷飞。 [那瓶香水是调香的独特品牌,受众应该不算大,而且每一瓶都是定制款。可以根据品牌和三个月前的购买记录,找到调制这款香水的消费者。] [苏见山:好方法,多谢。] 虞棠枝收了手机,二人在车里待了一会儿就见李腾飞家的大门被打开了,他背着个大包出了门,开车离开了家。 二人跟着他,一路到达了郊区的一栋别墅。 看着他鬼鬼祟祟的背影,虞棠枝冷哼一声,道: “李腾飞果然心里有鬼,在家呆不住了,跑到这深山老林来避祸。” 莫寻尘淡淡道:“无论跑到哪,心中有鬼,作恶多端,终究会遭报应。” 他拿出一张黄符,指尖直接在上面划动,复杂的图腾便随之出现在符咒上,等他完成了的那一瞬间,凭空一抖,那符咒便无风而自燃。 一会儿后,莫寻尘皱起眉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丁曼香死去的生魂应还在人间游荡,但引魂符却没有反应。” 虞棠枝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莫寻尘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 “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已经有人做法,将她的魂魄打散。第二种,她的魂魄被拘禁在了什么地方,无法前来。” 无论是哪一种,对于目前的形势来看,都不明朗。 实在不行可以用道具,但是有莫寻尘这样一个npc在她不太好大展身手。 找个什么理由支开他呢? 莫寻尘握住了她的手,安抚道: “没事,除了这个办法以外,有的是办法让他承认罪行。” 说罢,他抬手一打响指。 “速来。” 话落,一阵阴风骤然从车厢内刮起,他将头侧到一边,将手机上报道的丁曼香照片放大,对空气道: “化成她的样子进去吓吓那个胖子。” 车厢内响起了呜咽的声音,那阵阴风又悄然消失不见。 车内温度又恢复了正常。 虞棠枝缩在椅子上不敢动,默默地等待着,给林中别墅里的李腾飞点烛。 不过十几分钟,一个中年胖子便从里面惊叫着跑了出来。 李腾飞的眼镜都歪了,口水横流,脸色煞白,显然被吓得不轻。 他手里紧抓着手机,仿佛看见了什么分外恐怖的东西,一直不停的跑,一直不停的跑,偏偏他跑来跑去都只是绕着这栋别墅。 不过三圈之后,他就气喘吁吁的停下,回头再一看,居然还在门口。 嘎嘣一下,一口气没倒上来,直接晕死过去。 车内,虞棠枝看着他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挂掉手里的来电,问莫寻尘要了瓶水,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看着地上死猪一般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拧开水瓶泼了上去。 李腾飞挣扎的醒来,一看见她就面露喜色,犹如见到再生父母一般,咕噜一下从地上撑的坐了起来,嘴里哭喊道: “救,救命,救救我吧,我错了,我不应该偷拍她,我不应该上传相片,可她不是我害死的啊。女侠,女神,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帮没毕业的毕业生要我改论文呢。” 虞棠枝一脚踢飞他,“去你妈的还改论文呢,就你这样还为人师表呢,腌臜东西!” 李腾飞被踹飞又阴魂不散的缠上来,死活求求救救他。 “这种态度才对,那我们开始谈条件吧。” 李腾飞这次态度端正的跪坐在地上,把眼镜扶正了,忙不迭道: “行行行,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虞棠枝伸起一根手指。 “首先你要把网络上的所有帖子和你备份的那些照片全部都删掉。” “第二,去网上发布公开道歉信,就说你那些照片全都是p的。” “第三,去丁曼香的坟前给她上炷香,好好忏悔你的罪行。” 李腾飞面露难色,哆哆嗦嗦,其他条件都行,第二件这个条件如果他写了,相当于曝光了他所有的一切。 李腾飞有些犹豫。 虞棠枝看出来了,就在旁边悠悠的说: “你不答应也行,只不过她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来找你。成年人做错事就应该付出代价,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李老师。” 最后这三个字,简直像一把钢钉直接给他钉在了耻辱柱上。 李腾飞再也不想经历这样恐怖的事情,在社死和被鬼纠缠之间,明确的做出了选择。 “社死就死吧,人都得活着不是,我这就干,我马上就干!” 他冲回别墅打开笔记本,当着二人的面将网上的帖子删了干干净净,又将u盘里面的备份也删得干干净净。 虞棠枝就在旁边悠悠提醒道: “一定要删干净哦,如果你还有其他备份,她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好好好好好好”。李腾飞又打开文档,编辑了一通道歉信,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家庭住址,工作单位等等一五一十的写上去,对丁曼香女士进行公开道歉,并且承认这些照片都是p的,忏悔自己的罪行,请网友监督。 “可、可以了吧?” 虞棠枝照着他后脑就打上去。 “别忘了还有第三条,去她的坟前上炷香,烧点东西,亲自对她说这些道歉的话。” “真正的受害者是她,不是这些网友。” 处理完李腾飞的事情,虞棠枝坐上回程的车。 出发前,她从车后座拿出提前放好的干净衣物准备换上。 这时,莫寻尘跟他打了招呼,晃晃手里的烟盒,道: “我去抽根烟。” 把空间留给了她。 在路上,虞棠枝的手机又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果然是苏见山的消息。 [苏见山:棠枝,你提供的思路是正确的,我刚从旗舰店出来,已经查到了那瓶香水的购买记录,购买人是一个叫付俊豪的人。] [苏见山:我已经托局里的朋友查到了他的信息,正准备去找他,你要和我一起吗?] [虞棠枝:好呀。] [苏见山: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去接你。] [虞棠枝:我就在车上呢,你直接把地址告诉我,我们在那里碰头吧。] 于是苏见山把地址发了过来。 虞棠枝拍了拍老司机的肩膀,把手机上的地址给他看了。 “我要去这个地方。” 莫寻尘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一边庆幸她要和自己一起去,一边又有点生气,这是把他当免费司机了是吗? 但没办法,自己的老婆自己宠,一会儿没看住就有可能被趁虚而入。 在下个路口调转车头,向付俊豪的居住地疾驰而去。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公寓前。 苏见山比他们早一步到来,正靠着车门看手机。穿着制服的他更禁于冷峻。 看到她从车上下来,苏见山的脸上立刻浮起笑意。 只不过当他看到驾驶座上下来的莫寻尘时,笑意又消失不见,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 他迎了上去,道:“棠枝,你来了。” 他看着二人相似的羊绒大衣,脸上的笑意又带了几分勉强。 “你们怎么一起来的?” 男人们的视线在空中激烈碰撞,互不相让。 莫寻尘:呸,男小三。 苏见山:阴魂不散的贱男。 两人笑里藏刀,莫寻尘云淡风轻道: “去办了点事。” 办事?苏见山将女朋友搂在自己怀里,轻声问怀里的人。“办什么事啊?” 但他的眼神却直直的盯着对面的男人,眼神里的警告毫不掩饰。 夹在两人中间的虞棠枝连忙打哈哈道: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了,不过是他办完事碰见我在路边打车就顺便送我过来。” 苏见山脸色微妙。 偏偏这个时候,莫寻尘非要插一句进来: “办一些私事不太方便和苏队长讲。” 第211章 香水有毒 闻言,苏见山的脸色彻底黑掉了。 “哦,是吗?莫先生看起来不像是那么乐善好施的人。” “不过也是,大概是因为棠枝与您的未婚妻长得比较相似,所以才特别关照。真是有心了。” “作为棠枝的男朋友,我替她谢谢您的照顾,她总是这样马马虎虎的,令我不放心。” “您的未婚妻有您这样的未婚夫,真是好福气。” 苏见山这几句话,半句都不离他的未婚妻。这是在提醒他注意与他的宝贝女朋友保持距离。 莫寻尘看着他就像看着死人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谁是小三儿还不一定,就在这大放厥词,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性,要不来算算命吧,你算什么东西? 但是他面上还是保持着始终如一的温和笑容: “多谢关心,我确实对待感情很专一。无论棠枝让我等多久,我都不会放弃。” “毕竟我们谈的是一场不分手的恋爱。” 苏见山面色一变,似乎被他恶心到了,用脸骂人就差把不要脸这三个字纹他脑门上了。 虞棠枝眼看气氛不对,连忙紧急叫停,拽了拽苏见山的衣袖,转移话题道: “你说查到了那个人的信息,说说吧。” 苏剑山冷冷的盯了莫寻尘一眼,低下头时脸上又换了另外一副亲和的表情,温柔道 “买香水的那个人名叫付俊豪,职业是m路一家酒吧的牛郎。结合丁曼香之前的转账记录来看,曾有多笔大额转账给他,并备注无偿赠予。” “我推测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与丁曼香有情感往来和经济纠葛的人,不排除是她男朋友的可能。” “他就住在这栋楼的2304,另外酒吧的经理说他今天有晚班,现在还没有去,所以应该还在。” 都对上了,这个人估计就是诗慧口中丁曼香的神秘男友f先生。 虞棠枝:“那我们上去找他吧。” 三人来到2304的房门口,苏见山穿着制服刚好出面就交给他来处理了。 一直按了几下门铃,里面的人才姗姗来迟。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黄毛排骨男露出头来,撑着门框问: “你们找谁啊?” 苏见山拿出来警官证,在他面前晃晃: “警察,找付俊豪问点事情。” 付俊豪宿醉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拿着那张警官证看了看照片是真的,章也是真的,人也是对的,才放他们几个进来。 他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道: “我就是,有什么事?” 苏见山直接将香水的照片,检测报告和购买记录拍在桌上,给他推过去,道: “付先生,这瓶香水是你三个月前送给丁曼香小姐的,对吗?” 付俊豪神色猛的一变,二郎腿也不翘了,改抖腿了。 “是我送给她的,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脸色微沉,嘴巴颤抖,明显心里有鬼的样子。 苏见山却并没有顺着他说,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将丁曼香的银行账户流水摆在了他面前。 他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打量着房间里布置乱糟糟布局,衣服堆成山,其中不乏有一些名牌的包啊,鞋啊什么的。 “这是丁曼香小姐的银行流水,里面有几笔你的给你的巨额转账,还有一些购买奢侈品的记录。” “但我们并没有在丁曼香小姐的家中找到对应的商品,看您的这个家里面倒是有几样都能对得上,方便询问一下您和丁曼香小姐的关系吗?” 这一下子给付俊豪打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人老实的不行,腿也不抖了。 “她是给我转过账,不过那是因为她是我们店的客人嘛,就是给的小费啦,可能多一些。” 虞棠枝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看着那些奢侈品道: “这些奢侈品都有专属的编码,想抵赖是抵不掉的哦~” 付俊豪看她没穿警服,马上疑惑道: “哎,这位也是警察吗?” 苏见山立刻拍了一下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严肃的回答我的问题!” 付俊豪挠了挠头,颓然道: “对,没错。那些奢侈品是她买给我的,不过她喜欢硬要塞给我,我又有什么办法?白来的东西还拒绝,那我不是傻子了吗?” 虞棠枝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 “对,没错,你是不傻,你可精呢,你天天算计着她,这瓶香水是你带着她去专门调制的,里面会有迷幻剂,这事你怎么说呢?你这是谋杀!” 死到临头了,付俊豪还不认账,硬是要嘴硬道: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那瓶香水里面就是我从商场里面买给她,为了哄她开心的。里面有什么东西我哪知道,万一是别人添加去进去的,可不要污蔑我!” 虞棠枝直接啪啪打脸道: “看来你还是不够走心啊,那瓶香水的罐装是密封好的,除非把它打碎,不然再无添加任何东西的可能。” 她走到他面前厉声道: “丁曼香死前你的账户存有一笔大额的进账,可以算作定金,而她死后你的账户又有一笔大额的进账,是尾款吧?” 此话一出,付俊豪的脸色便彻底的变了,眼睛咕噜噜的在眼眶里乱转,手指互相攥紧: “你怎么会知道?” 明显是被她说中了。 虞棠枝本来是想炸他一下,没想到真炸成功了。 苏见山的公文包里还装着付俊豪的银行账户流水,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没想到就被她抢先诈出来了。 他将手收回去,静静地欣赏眼前的人表演。 虞棠枝面色不改,继续厉声逼问道: “丁曼香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而为之。如果你现在坦白从宽,可以帮你争取宽大处理。如果你死不悔改,那就等着下半辈子坐牢吧。” 付俊豪只读到了小学毕业就并没有再读了,文化程度低,并不知道他的性质已经不是帮凶,而是共犯。 被她一唬,害怕的立刻像倒豆子一样把事件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是,是我在店里趁她不注意在香水里下了药,但这不是我要下的,是有人威胁我,他承诺我往里面下这个东西他就给我一大笔钱!” 苏见山:“那个人是谁?” 付俊豪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只是在网上和我联系,东西也是邮寄到我家的,盒子早就扔掉了。后来事情完了以后,我们也没有再联系过。” “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我真的不是想要杀她,我没有杀人的意图的。” 最后苏见山问他要了对方的账号,给他戴上手铐准备送回局里。 临出门前,虞棠枝突然想起来,问道: “丁曼香为什么会给你买那么多东西?” 付俊豪顶着一个鸡窝头,突然笑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轻慢了不少: “那个蠢女人第一次来的时候,是被朋友拉着一起来的。我看她一个人在角落里面,别人唱歌喝酒,她就在那儿吃着一桶爆米花,于是便走过去跟她聊聊天。” “其实她这种性格的人我见了很多,都是原生家庭有创伤,长大后也无法融入社会。在我们这儿培训的都有一套话术,专门有一本书是介绍如何让这种客消费。” “丁曼香确实很好骗,后来她又来了几次。慢慢的,我们聊的话题就多了,从工作到家庭到童年,她几乎把短短20多年的经历都跟我讲个遍。” “我看着她对我越来越痴迷,那些奢侈品得像流水一般送到我这里,香槟塔更是只要我要她就会给我开。真是有够蠢的。” 在虞棠枝的印象里,丁曼香人长得不差,是芭蕾舞演员身段也很好。 “你就没想过不做这个职业和她好好在一起吗?” 付俊豪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将视线转移到她的脸上。 “小姐,看来你从小生活的就很幸福。像我这种人啊,越是美好的东西,我越是要把它狠狠撕碎,这样心里才痛快啊哈哈哈哈!” “丁曼香对我越好,我就越是觉得没意思,她根本配不上我!” 莫寻尘挡在了虞棠枝面前,不耐烦地对苏见山道: “还不把他带走。” 苏见山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别废话,赶紧上车!” 付俊豪老老实实的闭嘴,就像鹌鹑一样被他带上了车。 苏见山将人拷在车上,下来时略带歉意的对虞棠枝说道: “棠枝,我现在要亲自把他送回警局一趟,可能不能陪你了。” 虞棠枝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于是便善解人意道: “我知道,你去忙吧。关于凶手的信息还需要你多多费心哦~” 苏见山爽快的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摸了摸她的发顶,又不甘心的抬眼看了莫寻尘一眼,道: “那就麻烦莫先生帮我把棠枝送回家了,多谢。” 莫寻尘对他淡淡道: “应该的。” 应该个悠悠球!你什么身份,凭什么应该,也不去配把钥匙,看看自己配么? 这下又把苏见山气得不轻,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向路的另一边驶去。 犯罪手法已经明了,还差凶手的身份和犯罪动机。 她望着汽车远去的背影,心里盘算着任务时间已经过两天,还剩一天。 时间紧,任务重。必须要双线并进了,不然来不及。 她将目光转移到除了丁曼香以外的另外两名死者身上,前台白领和保洁阿姨。 夜深了。 客厅的灯依旧亮着,茶几前,虞棠枝正拿着笔记本搜索信息,在她的身边已经堆满了许多张a4打印纸。 这些都是她从网上调查两名死者的时候,搜索出的相关新闻报道,有文字有图片,林林总总,大概可以拼凑出事件的经过。 第一名死者,大概9个月以前,南迦艺术馆的前台之一,张程心在下班前从4楼乘坐电梯。 谁料电梯突发故障而被困电梯里。由于第2天公司团建,所以当晚公司里面的人走的都非常早。保安巡逻也没有尽到职责,从而导致张程心被困电梯中呼救而无人应答。 大概在其被困三个小时后,电梯突然下坠到负1层。 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也没有学过应对方法的张程心在电梯里惊吓过度,摔断脊柱,最终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两日后,当安保人员发现她时,打开电梯,电梯内布满血手印和血色抓痕,现场惨不忍睹。 事发后,未尽到职责的安保人员也已经被南迦艺术馆辞退。 尽管现场的照片已经打了马赛克,但仍能从那模糊的马赛克中窥得当时场面的惨烈。 从那之后南迦艺术馆的守卫巡逻便重新请了新的安保公司安排,巡逻计划更加的完善。 第二名死者,保洁阿姨则是患有心脏病,当天没有服药,导致了心脏病发,在清扫楼梯间时突然病情发作,虽然被及时发现,但已当场死亡,没有抢救的可能。 她思索片刻,将报纸上的团建和没有服药圈了起来。 她又翻出艺术馆的职工联系方式小本,翻到前台负责人和保洁队长的联系方式,分别打了过去。 “喂,你好李姐,我是交响乐团的虞棠枝。” 作为馆长的侄女,她的名字在艺术馆很好用,那便立刻热切的回应道: “哦哦棠枝啊,有什么事吗?” 虞棠枝问道: “我就是想起来我们之前的那次团建,是之前就计划好的,还是突然通知的呀?” 那边想了想才回道: “我想起来了,就那次团建啊,是突然通知的。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呢,本来第二天还准备带我妈去看病呢,突然就通知团建,然后我请假就没有去。” “没想到小丽就出了那样的情况,年纪那么小,真是太可惜了。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虞棠枝打着哈哈糊弄过去,“没事,没事,就突然想起来了,不问清楚还怪难受的。” 第二通电话打给了保洁队的负责人。 “唉,王姐你好哎,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乐团的棠枝。” “记得记得,哎呦馆长的侄女么,长得好漂亮的小姑娘,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儿?” 第212章 做戏 虞棠枝开始无中生有:“哎呀,收拾东西发现了之前张姐给我的花儿还开花了,但是我要搬家带不走,想问问你要吗?” 听到有东西要送,那边显得很高兴,“好呀要的呀,我最喜欢养这些花花草草了!” 虞棠枝跟她约好以后抽空拿过去,又道: “张姐的眼光不错的,这株花的根系很粗好养活。” 那边也被勾起了回忆,打开了话匣子道: “张姐人好,眼光也好,平时我和她最聊得来了,没想到这人说没就没了,真是命运弄人。” 虞棠枝也惋惜道:“听说张姐是忘记喝药才导致心脏病发作的,真可惜。不过她天天喝药怎么会突然那天就忘记喝呢?” 那边叹了口气,也有些疑惑道: “唉,你可说吧,可能是年纪大了。” “不过,当时我明明记得她喝过药,因为她当时拿起来药瓶的时候还跟我说,瓶子上的条条平时是黄色的,怎么那次是绿色。” “我还说她年纪大了记错了,那瓶子还是以前的旧瓶子,是她记错了。没想到后来她就出事了,可能是光顾着纠结颜色了,转头就忘了吃没吃过药了。” 虞棠枝又与她寒暄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她给苏见山发过去消息。 [虞棠枝:现场的照片是不是能在警局保存很久啊?] [苏见山:对。] [苏见山: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要查什么东西?] 虞棠枝便直接打了电话过去,把心中的疑惑讲给他,说: “我怀疑王阿姨的死也不是意外,你能帮我看一下证物里面,在现场拍的照片里,那个药瓶是绿色的道道还是黄色的道道吗?” 苏见山答应下来:“这是一条重要线索,明天一上班就查。” 苏见山的声音有些疲惫,嘱咐道:“已经很晚了,快点休息。” 虞棠枝突然有一种被家长抓包熬夜的心虚感,匆匆答应了几声就挂断了电话。 按照副本背景里面的内容,她又查询了60年前南迦艺术馆的位置发生的事情。 但60年前那时互联网还未普及,多用纸质媒体,当时此地是一个孤儿院,她并没有找到什么新闻报道说此地有死亡案件之类的。 “算了,明天去图书馆查查旧报纸吧。” 翌日。 市图书馆。 年轻的女人一大早便在图书馆面前等候开馆,开门后立刻冲进新闻区查看旧报纸。 越看她的心中就越疑惑,60年前那里不过是个孤儿院,大多的报道都是社会人士对孤儿的捐赠,并没有什么负面新闻。 不过有趣的是倒是让她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报纸上不起眼的一角刊登着: 企业家林兆岚与其妻子收养了爱心孤儿院的一个孩子,彰显了企业家心怀天下的风范。并将领养的孩子改名为张安通。 她看着黑白照片上的那个小男孩,眉宇间确实能看出舅舅的轮廓。 想不到张安通竟然不是她的亲舅舅,而是领养的。 60年前领养的舅舅,她本能的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剧情设计一般都是霸占家产之类的。 但是她仔细回忆在原主记忆中,这个舅舅对他一直很不错,艺术馆现在名义上由他照料。但其实股权是一半是他的一半是虞棠枝的。 这么多年二人就没有出过什么钱财利益上的纠纷,舅舅也没有亏待过她。 而且张安通这人一生未娶,也没有留下什么子嗣,好像与众多家产没有什么关系。 难道只是个巧合吗? 她暂时按下心中的疑虑,继续翻看着以前的旧报纸。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她看着显示屏上的名字,接了起来。 “喂,舅舅。” 那头张安通乐呵呵的说道: “囡囡,今天中午有空没?” 虞棠枝手下不停道: “没有什么安排,有空啊,怎么了?” 那边张安满意道: “回来吃饭吧,你这好久没来吃饭了,正好我大显身手,好不好?” 虞棠枝:“好,那就去品尝张大厨的厨艺。”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来到中午。 虞棠枝应邀到达张安通的住宅,熟悉的大腹翩翩的中年男子,熟悉的秃顶给她开了门: “囡囡好久没来舅舅家吃饭了吧?今天给你做的好丰盛哦,全是你爱吃的。” 虞棠枝把顺手买的水果递给他,道: “好久没来了,我也很想念这一口。” 张安通接过水果,往里面看了一眼惊喜道: “我最爱吃的山竹,囡囡用心了。” 两个人往客厅走,虞棠枝突然发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正是半天没见的莫寻尘。 太频繁了,虞棠枝心里划过一丝不详的预感,脱口而出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 沙发上的男人看着她,“是张先生邀请我来做客的。” 张安通把水果放到了厨房,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忙出来道: “对对对也忘了跟你说了,是我邀请莫先生来的。” “上次简单的聊了两句,还没来得及和莫先生探讨一些问题,实在是遗憾。” “这次正好把他请过来聊聊天嘛,大家认识一下。” 虞棠枝躲去洗手间洗手,擦手的时候偶然间瞟见几缕发丝卡在抽屉缝隙里,她将抽屉打开一看,正是一顶假发。 张安通正和莫寻尘攀谈,突然洗手间里传出一阵爆笑把他吓了一跳,紧接着门被打开,虞棠枝背着手走了出来,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猜猜看我发现了什么?” 无论什么话题,莫寻尘都不会让她落空,很配合的接道: “你发现了什么?” 虞棠枝咧起嘴角,从背后拿出一顶黑乎乎的东西展示在众人面前: “当当!我舅的假发!” 张安通一摸脑袋,骂骂咧咧的走过去把假发夺回来: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这么贵的东西都让你弄坏了!” 虞棠枝趴在他肩膀上看他理顺假发,好奇道: “舅,你这也秃了好久了,咋还戴上假发了。” 张安通动作一顿,被她直白问的身体一僵,恨铁不成钢的弹了她个脑瓜崩: “出去谈生意嘛,我不要面子的啊!” “嗷嗷——”虞棠枝捂住脑壳,再痛也不忘损他道: “没想到我舅人到老年突然爱美丽了哈哈哈~” 张安通被她气得甩手进了洗手间,把假发放好才出来。 “你啊你啊,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他推着虞棠枝把她不情不愿的按在座位上,对莫寻尘说道: “让莫先生见笑了,请入座。” “好了,请二位品尝。” 面前的餐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足以见得准备人的用心。 张安通动作不停,用公筷给虞棠枝加了一筷子糖醋里脊。 “这是你最爱吃的,多吃点。” 又给莫寻尘夹了一块口水鸡。 “这是我的拿手菜,尝尝看味道合不合适。” 莫寻尘浅尝了一口,便很给面子的说道: “嗯,十分美味,和饭店里的大厨当仁不让。” 糖醋里脊的表面酸酸甜甜,里面的肉酥酥脆脆。一点都没有老,张安通做饭真的有两下。 三人勉强算是其乐融融的吃着饭,聊着聊着,张安通又想起上次莫寻尘说的事,道: “莫先生,您上次说过您的未婚妻与棠枝不仅同名同姓,长得也一模一样,他年龄也相仿。世间真有如此神奇之事吗?” “实不相瞒,上次您说了以后我还会去专门回去翻了族谱,这一代就她一个女孩。当年医院证明上也确实是独生女。” 果然世界融合系统出bug了吧? 知晓一切的虞棠枝低头吃饭,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莫寻尘放下筷子,他本来不想谈及此事。 两年多来,这件事一直是横在他心头的一道疤。莫宅众人皆知,不能谈论虞小姐,否则就是触碰了先生的逆鳞。 只是如今事情发生了变化,水晶棺里面的只是一具空壳,而真正的人站在自己的对面吃饭,所以他的心情还不错,也十分给张安通的面子的聊了两句。 “世界之大,大无奇不有。短短的相处之下,我也发现虞小姐的各种小习惯与脾气与我的未婚妻竟然如出一辙,如果不是我的未婚妻如今昏迷,我差点要将她和虞小姐当做是一个人了。” “哎呀!”听的张安通是啧啧称奇。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虞棠枝甚至怀疑他会拍手叫好,然后往上扔点钱,打赏说书的先生所说的内容精彩离奇。 张安通又道: “说起来,那本奇书不知莫先生还记得吗?我当初买下它花了很大的精力和钱财,如今放在只能放在家里,实在是有些亏本,于是这两天我在钻研里面的内容。” “发现有夺他人性命来续自己寿命,还有天生魂魄离体,在世间是两个人当其中一个受到意外,重伤昏迷或死去时,那一半魂魄将便会归位。” 他看着莫寻尘的脸色,忙为自己解释道: “我不是说您未婚妻和囡囡是半婚的意思啊,只是她俩的这个情况实在是太过离奇,不知道会不会对我们囡囡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他讲到这儿,虞棠枝都有些感动了。 你看看人家这npc,掏心掏肺的,再看看狗屎系统,这大大小小的世界就非得融合吗? 出了bug谁管,8019你出来啊,我知道你在! 8019:有事烧纸,勿扰。 莫寻尘宽慰道:“这倒是不会,那些书上的奇技淫巧都只是一些空话,胡编乱造的罢了。” “我看虞小姐身体健康,福运深厚,自然无恙。” 他这样具有权威性的大师说的话,好像自带说服力,张安通表示有被安抚到,连声道: “好好好,这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一旁的虞棠枝被他一提醒,倒是突然想起来了惨死在电梯的女白领事件,连问道: “舅舅,你还记不记得九个月前,南迦有个前台在电梯里出现意外去世了。” 张安通喝了一杯茶说道: “当然记得,当时的事情闹得很大,家属、记者和警察都来了,最后还是赔偿了很大一笔补偿费给家属才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虞棠枝假装不经意间问道: “我记得那个时候调查结果说,是因为第二天要团建,所以晚上值班的人员疏忽并且第二天公司没有一个人,才导致两天后才发现她的尸体。” “那次团建是你组织的吗?” 张安通回忆了一下,道: “哦,那次团建不是我的主意,我也是后来知道的,这些事情都不归我管,是副馆长老李在管。” 虞棠枝心下一动,突然感觉抓住了一丝线索,道: “那本古籍是不是也是李叔叔建议你入手的?” 张安通摸了摸秃顶的脑袋,好似对她的发问显得莫名其妙: “是啊,现在艺术馆里面的事情大多都是老李在管了。我年纪大了,也管不动了。” 说起来老李他的话题都打开了。 “唉,老李也蛮命苦的,他老婆前年得了胰腺癌去世了,今年孩子检查也发现了,医生说这个病遗传的因素很大,不好治愈啊。” “这前前后后已经投进去几百万了,也不见好。” “我去医院看过几次,那孩子一次比一次消瘦,看着真让人心疼啊。” “老李也是遭罪了,以前多活泼开朗一人,现在每天愁眉苦脸,我就怕他走极端啊。” 听他唠唠叨叨的说完,虞棠枝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 之前她就有所怀疑,小丽是前台,办公场所是一层进门,怎么会从四楼乘坐电梯,除非有人叫她上去。 四层除了影院,就是高层办公室,副馆长李叔的办公室也在四层,他完全有机会将团建时间提前,对电梯做手脚然后将小丽叫上去。 艺术馆每年的员工福利都有全员体检,他也有权限看到公司所有人的健康报告和出生年月。 他似乎隐藏在这两件意外之后,同时又具有动机。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传来微微震动。 [苏见山:药瓶上的条纹是黄色。] 第213章 回溯 果然有人偷偷掉包了保洁王阿姨的药瓶,触发了她的心脏病。 这三件事都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为之。 临时的团建的调走了大部分人,造成白领前台小丽在电梯内困住而无人搭救。 之后又换了保洁阿姨的药品使其心脏病发作。 紧接着又在几个月后将致幻剂加入到香水中,导致丁曼香失去意识,在幻觉中跳下天台。 她想到网上那些献祭的传闻,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 于是匆匆擦了擦嘴,对张安通道: “舅舅,我还有一些事情就先去忙了。” 说罢,她便拉着莫寻尘的手向门外走去,留下张安通在饭桌上一脸迷茫。 “哎,怎么这就吃完了?饭还剩这么多……” 车上,虞棠枝迫不及待的从手机上调出,自己在网络上调查的资料给莫寻尘看,并把猜想给他分享了一下。 “我觉得有可能这三个人的死亡都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但为什么是他们三个人,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你能帮我看看他们的生辰八字有什么特殊的吗?” 莫寻尘接过她的手机,视线落在上面沉吟片刻道: “日德格,变格八字之一。有古命诗曰:“日德喜煞喜身强,不喜财星是旺乡。为性温柔更慈善,一生福寿乐非常。” “他们三人的命书福气绵长,本不该绝于此。事有蹊跷。” 虞棠枝不由得想起张安通收藏的那本古籍,他说里面有换命续命之说,非常邪门,也许这才是李叔费经心思安利他购买的原因。 “这世间是否有换命之术,以其他人的寿命延长自己或他人的寿命?” “这三人会不会符合这样的条件?” 以命换命之说,恰好触及到了二人往事。 那道陈年的疤痕至今还横亘在二人之间,气氛沉闷了下来,莫寻尘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他才道: “无论是以命换命还是以命续命,都是逆天而为,重重牵制。” “以心头血续命,这世上唯我一人能做到。”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便是以四人的三魂七魄为代价,为生者续命。 “施法时,此四个魂魄呈现包围天地,内里互通的局势。利用天地灵气在阵法内形成小循环,其未尽之阳寿也就随着灵气一同游走,最终汇入续命人。此法极其阴毒,此人死后不得入轮回。” “不过这个方法我也是偶然间听人说过一次,具体考究起来肯定会有些出入。” 四人?虞棠枝心头一跳,这么说来人数不多,还差一人,还有一人即将有危险。 虞棠枝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那我呢,我的命格会不会也符合?” 莫寻尘看着她贪生怕死的小怂样只觉得可爱,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放心,你的命格不符合。” 说到这里,莫寻尘的语气带了几分自嘲: “无论是哪种方法,不过是强留罢了,不会有好结果。” 他的声音低沉,垂着眼眸,背影落寞。 虞棠枝莫名的感到心酸,心好像泡在陈醋里又酸又麻,这感觉让她很陌生。 她终于迟钝的意识到,莫寻尘好像不是喜欢她。 他好像在爱她。 在她的思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先理智一步,轻轻的抱住了他。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该说什么好呢? 对不起? 但对不起太轻了,不配与他费尽心思的一遍又一遍推算她的命数相提并论。 我爱你? 她并不知道什么是爱。 现在的情绪好像好不足以称得上是爱,她只是有些愧疚,有些…… 心疼。 莫寻尘好似察觉到她的心思,主动放开她,那双深沉睿智的眼睛专注的看向她,里面隐藏着偏执,但也有很多包容。 曾经的失去让他改变了许多。 他说:“我不害怕等待,只要你听从内心的声音。” 虞棠枝怔怔的看向他,眸光闪烁,眼前的男人眉眼间透出一种熟稔的感觉,她透过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陌生而熟悉的面容……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打破了车内的旖旎。 好像大梦初醒一般,虞棠枝慌张的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连来电显示也没来得及看就接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的苏见山几乎立刻就察觉到她的声音不对劲,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那股强烈的情绪已经如潮水般褪去,虞棠枝握紧手机道: “没事,你有什么事情?” 轻易地觉察到她的掩饰,苏见山顿了顿才说道: “根据付俊豪提供的账号地址,我查到了一个黑网吧,门口的摄像头拍到了一张嫌疑人的照片,不过光线太暗不是很清楚。我发给你看看。” “除此之外,也查到了网上发帖称六十年献祭的网址,根据ip地址,发帖人在南迦艺术馆内。” “初步怀疑,这两件事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挂断电话,虞棠枝看着苏见山发过来的照片。 夜晚灯光昏暗,只有即将坏掉的路灯照亮一小方地方,而那人就走在明暗交界处。 牛仔裤长风衣,戴着一个棒球帽。黑色的短发。从棒球帽的缝隙里钻出来。 他低着头匆匆走过,只露出一小截方下巴,整个人看上去干瘦干瘦的。 在原主的印象中,副馆长李树也是这样的体型。 这张照片假如带入李树的话,外形看起来十分相似。 必须马上求证。 虞棠枝立刻与张安通打了电话,询问了李树的地址和他女儿的医院。 二人赶过去时,大医院却告知李树的女儿已经在两日前转院。 值班护士记忆犹新:“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他突然来护士站办理转院手续,说什么那个医院有熟人治愈概率更大。” 虞棠枝问了转院医院的电话打过去,那边却说并没有接收这样的病患。 心里划过一丝不妙的预感,难道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当他们到达李树的住址时,这个预感成真了。 李树所住的一层,从外面就能透过斑驳的玻璃看到里面空空如也,窗户上面贴着一张a4打印纸,写着“房屋出租”。 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拨通电话却一直无人接通。 连续跑两个地方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虞棠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定还有哪些遗漏的地方可以成为突破点。 从开始进入游戏开始重新梳理情节,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问道: “如果他要以别人的灵魂作为献祭的话,应该不会离开艺术馆太远……吧?” 莫寻尘同意了她这个观点。 “一般生魂都会徘徊在他死前的地点,方便黑白无常来收人。” 果然如此,怪不得她会在第一天能看到保洁阿姨的鬼魂,原来白领和保洁的鬼魂都不能离开艺术馆。 莫寻尘也想到上次符咒失效的事情,“她们的魂魄应该已经被人动了手脚,被囚禁在艺术馆的范围内不能随意出来或者往生。” 还有一个问题,既然已经确定60年一轮回的献祭是无稽之谈,可是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发出来这样的帖子? 这种逆天改命的偷偷摸摸的事情不是应该越少人知道越好吗,何必往鬼神这方面招引话题,难道这背后有什么深意? 虞棠枝将疑惑说给莫寻尘,他沉吟了片刻,目光转向定定道: “一直有一个说法,知道了解某件事的人越多,那么的信任它的力量就越大。” “于是便产生了信念,这件事情成功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他在聚集人们的信念来提高逆天改命的成功率。” “好阴险的招数!”如果不是方法太过阴毒,虞棠枝都有些佩服他了。 这是什么,这就是大数据的厉害啊! 这波操作简单粗暴又高效,李树实属走在时代尖端了。 “我必须阻止他!”虞棠枝正义感十足的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找了个借口,将现有的线索整理好一起发给苏见山。 可惜鬼神之说和主流不兼容,现在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这些事都是李树幕后操纵的,苏见山也只能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对他发出问讯通知,而不能发出通缉令。 夜晚。 此时距离任务结束不足28个小时。 外面了雨,瓢泼大雨打在窗户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闪电一下接着一下,雷鸣好像在耳朵边炸开。 洗漱完后,虞棠枝包起头发又坐在了客厅的茶几前。 在她的面前摆着几张纸,上面写满了筛选出来的线索。 也不知是天气的原因,还是任务快走到尽头的紧迫感,她的心中惴惴不安。索性又把所有的线索整理了一遍。 她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了一个被忽略的地方: 丁曼香就算是中了致幻剂,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从天台上一跃而下。 前提是她是如何准确的走到天台上,而没有走到其他的岔路口。 除非有人引诱她过去。 而这个人只能是凶手。 她皱起眉头,抓住了其中互相矛盾的地方。 但是李树在两天前,也就是事故发生的那天晚上搬家并且转院了。 没道理,他如果是凶手的话根本来不及往返两地,分身乏术。 飞传的碳素笔骤然停下,掉落在了地上。 脑海中猛然划过一道闪电,虞棠枝浑身一颤,终于抓住了重点,那块被遗落的拼图。 她扣了扣8019: [系统我要使用道具老怀表。] 8019突然诈尸:[来啦老弟~] 虞棠枝此时无心搭理它,握紧手中凭空出现的老怀表:[我要回到丁曼香跳楼自杀那天夜晚,地点是在救护车上。] 8019:[道具:老怀表,使用次数剩余:2] 话毕,她面前的空间突然扭曲,出现了一道时空之门,如镜面般波光粼粼。 看着熟悉的场景,她甚至有些心安,一鼓作气跨了进去。 在她跨过去的一刹那,时空回到了副本的开始。 嘈杂的警鸣声和人声一起响起,瞬间闯入耳道。 虞棠枝睁开眼低头看到了自己手里捧着的一次性水杯,肩膀上盖着救护车上的便携毯子。 远处,苏见山正在忙碌的指挥工作,手里的对讲机没停过。 旁边维持现场秩序的小警察正在费力地与记者沟通,阻挡住他们镜头的闪光灯,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不要拍不要拍,往后退往后退!” 救护车后备箱,女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5分钟倒计时在脑中不断响起。 她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低头用指甲盖扣着纸杯外壁,留下一道道短促的指甲印。 倒计时最后六十秒。 连8019也有些着急了,但它又不能打扰玩家游戏,只能干着急。 [59] 她到底在等待什么? …… [29] 一辆黑色特斯拉停在人群外围,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看了一眼现场,越过警戒线径直向她走来。 “哎呦喂我的大小姐,大半夜的你不在家里休息怎么会在这里?” 此人正是她的舅舅,也是南迦艺术馆的馆长,张安通。 [23] 虞棠枝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他的眼睛沉静如水。 张安通来的匆忙,脚上还穿着拖鞋,深秋萧瑟的风里额头上出了一层的汗。 走近些他就看到了放在旁边的琴箱,一看就知道她又留下加练了,心中更是心疼,急忙问她:“有没有受伤?” [18] 虞棠枝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像之前一样抱住他的大肚子,安抚道: “舅舅,别担心,我没事的,就是受了点惊吓。” [15] 张安通一听更急了,“跟你强调过很多次晚上不要加练,那么拼干嘛!这要是留下心理阴影可了不得,这样吧明天舅舅带你去医院看一下。” [10] 他的唠叨声犹在耳边,虞棠枝将身体藏在他怀里,抱着他的啤酒肚垂眸看向地面,面无表情的撒娇道: “我不去,真没事,喝点安神的药就好了。” [6] 见她态度执拗,张安通急得直跺脚。 “你这孩子,怎么听不进去话呢……” [4] 这时,有个警察走过来对他道: “同志你好,请问你是南迦艺术馆的馆长张安通吗?” [2] 于是,虞棠枝放开了他的啤酒肚,收起蜷缩的指尖,看向毫无反应的张安通。 [1] 这次,她终于注意到了。 嘈杂混乱的自杀现场,光线昏暗的环境,他脚下的拖鞋一角,被遗漏的酒店logo。 [0] 第214章 雨夜 5min倒计时结束,老怀表道具失效,她从过去回到现实。 窗外,雷雨声不绝于耳,世界仿佛被颠倒,天上的雨似海水倒灌般倾注而下,整个a市的排水系统出现倒流井溢。 屋内,复古琉璃顶灯将客厅照亮,奶油色的摆件和红木家具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中央空调智能控温。 手机上的照片还是苏见山发来的旧网吧监控,身形消瘦的男人头戴棒球帽行走在黑暗中,昏暗的光线下黑色的头发从帽檐里伸出来。 她悲哀的发现,如果张安通拿掉假啤酒肚并戴上假发,就和监控里的人一模一样! 在本应该感到无比舒适的环境,她此刻只感到遍体生寒,意外触及到真相的一角心情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相反沉入谷底。 之前她推断李树可能是凶手,是基于前面的事件做出的筛选。 犯罪动机是他想通过邪术延续重病女儿的生命。 目前死亡的三人,想要伪造她们的死亡是意外事件,需要有前提条件。 凶手有权限可以将团建时间提前,调动绝大多数人不在艺术馆,可以借口将前台白领叫上四层。并且可以随意浏览每个员工的体检报告,知晓员工的旧疾和出生日期。 这些都需要有权限,并且是相当高的权限,所有的艺术馆高层都有嫌疑,人数不少。 况且,最令她毫无头绪的是凶手为什么选择这三个人,动机是什么? 按照网络上流传的艺术馆的所用土地六十年就要死四个人献祭的说法调查,结果是毫无结果,大概率是被丢出来蹭热度或者转移视线的幌子。 但随即,舅舅张安通曾经反复提及的那本古籍里记录的续命之术,以及副馆长李树女儿患癌这些事,就好像及时雨一样解开了谜题,把线索的钥匙塞进她手里。 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 是李树极力推荐舅舅收藏这本古籍,他作为副馆长拥有这些权限,最重要的是,他重病的女儿让他有理由干出疯狂的事。 而她曾向莫寻尘求助推算三名死者后,发现她们命格特殊更是进一步佐证了李树杀人续命的可能性。 目前,李树帮女儿转院后从此人间蒸发,更说明他的做贼心虚。 这些看似环环相扣的推理,让她兴奋的误以为通关就在眼前。 甚至有些庆幸这次副本有莫寻尘和苏见山两个帮手外挂,几乎不用自己怎么出力。 幸好她太熟悉《黑沼》的尿性了,这么顺利肯定有诈! 闭上眼睛,黑暗中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她承认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轻易被张安通的身份和单方面输出的语言所迷惑,当然其中少不了原主记忆的误导。 真心不假,但真心瞬息万变。 二人初见是丁曼香坠楼身亡那晚,他根本来不及从现场回到家里,只能先去了酒店再装作临时被警察通知赶来现场。 下了车睡眼惺忪,憨厚老实的秃顶中老年形象,脚上甚至还踏着拖鞋,轻松营造出不在场的样子。 当时对她的关怀不像是做戏,是出于真情实感的一个舅舅对于侄女的关怀。 所以到底是从哪里开始,改变了这份真情的走向? 女人蜷缩在沙发上,身上披着一张薄毯,思索间,手指无意识的勾弄着毛毯上的流苏。 一簇簇柔软的毛线划过她指缝间的软肉。 在某一时刻,她猛然揪紧了手里的流苏。 她终于想起来了,是在与莫寻尘重逢的那天! 从那天开始,张安通的破绽逐渐开始暴露出来。 那天在她躲在景观树丛后未出现之前,张安通正尝试着与莫寻尘聊起他收藏的一本古书,说里面有一些记录着续命的邪术。 话里话外,是想要引起莫寻尘的兴趣继续聊下去,以便掌握更多的信息。 但是被苏见山突然的出现打断了,而她在情急之下推翻了花盆也暴露在众人面前。 张安通只能收回话题,转而为三人介绍身份。 不过他很快便发现了意外的事情。 侄女与莫寻尘那陷入昏迷的未婚妻竟然一模一样,二人之间的气氛微妙,简直就像是旧相识。 之后便是随着调查的深入,他们不断接近真相。 是时候来一招祸水东引了。 于是张安通便摆家宴邀请侄女和莫寻尘一同前往,又提起古籍和续命之法,借她的提问将副馆长李树顺水推舟般引出来。 他做这一切的动机其实也很简单,身形迅速消瘦以至于要带着假肚子维持往日的形象,说明身体出现了问题,可能命不久矣。 想到这里,她的思路又卡壳了一下。 所以,张安通为什么要误导她,只是察觉到她在调查真相为了阻止她吗? 不对,虞棠枝直觉不对劲,脑海中突然想起来很多片段。 张安通两次提及续命之术她都在现场,第一次得知她与莫寻尘未婚妻一模一样,第二次打着担忧她身体的旗号提出来一体半魂的事情。 莫寻尘的话回荡在耳边: “施法时,此四个魂魄呈现包围天地,内里互通……” “放心,你的命格不符合。” “此法只是偶然间听别人说起过,具体考究起来肯定有出入。” 这一刻,她突然福至心灵。 也许,她的特殊之处不是什么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而是曾经的半魂体质。 原来她就是第四名‘死者’。 又是一声惊雷在天际炸响,她住的公寓楼层高,这一下仿佛就是在耳边炸起。 虞棠枝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一下,只见下一秒整个房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断电了。 外面的风雨声更加清晰,玻璃被打得噼啪作响,仿佛要被摧毁。 骤然间从光明转变到漆黑一片,光斑尚且在她的视网膜上没有完全退却。 是雷电天气引起的断电吗? 她想去看看隔壁单元楼有没有电,于是从沙发上起身摸着家具往窗边走去,就在手指触碰到窗帘的时候,耳边却忽然听到有动静从门口传来。 大门的指纹锁电源与家里相连,此刻一断电电子锁立刻失去了反应! 门被打开了! 她紧盯着那道人影,身后窗帘缝隙间,露出外面的点点光亮。 第215章 半魂 门口那人看到她站在窗户前也愣了一下,楼道里的灯还亮着,逆光勾勒出他消瘦的身形轮廓和突出的棒球帽檐。 他反手轻掩住门。 走廊的灯光被门缝极速浓缩变成地上的一道细长光影。 尖锐,锋利,似一把匕首。 刀尖对准她。 女人搂紧身上的毛毯,长睫无助的上下纷飞,鼻音很重,语气艰涩而轻缓: “舅舅……” 张安通动作顿住,那双眼睛终于从棒球帽的阴影下露出来,在昏暗中划过一丝精光。 他似乎放弃了伪装,将口罩拉下来,长叹一声道: “囡囡,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 黑暗中,女人没有说话,既不是崩溃的大吵大闹,也不是心如死灰的哭泣。 她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向他,长发落在清瘦的肩膀上。 虞棠枝用态度表明: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实际上,她正在脑海里疯狂didi8019: [我现在召唤阿蕾莎出来打死他行吗?] 8019:[亲,阿蕾莎只能对付非人类npc的攻击哦~] 虞棠枝:[可恶,居然没有一个能用的道具!] 二人无声的对峙良久,就在张安通忍不住要动手的时候,对方突然又开口道: “你瘦了很多,连二十年的啤酒肚都没了,是生病了吗?” 张安通心里划过一丝不忍,都到这种时候了,她还在关心他,这傻孩子。 也罢,好歹是自己宠爱长大的小辈。 “是生病了,胃癌晚期,医生说活不了一年喽~之前没告诉囡囡,是怕你伤心。” 虞棠枝也注意到了,就像到了这种撕破脸的时刻了,张安通还是依旧叫她‘囡囡’。 真能演啊,虞棠枝真想一拳打他脸上,怎么说呢,虚伪又可怜。 在积极接受治疗还是尽情享受剩下的时光之间,他选择了还是。 杀人续命,甚至不惜把侄女也拉下水。之前他确实很宠爱她,但现在他更想自己活命。 …… 南山路,莫宅。 雷电交加,中式庭院里的地面上湿漉漉的,干涸的池塘已经续了小半雨水,小童打着灯笼在回廊里匆匆而行,向着唯一亮灯的房门走去。 咚咚咚—— 指节轻叩三下木门框,糯米丸子似的小童静静等待了片刻,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冷淡的声音: “进来。” 小童把灯笼放在门边,拍打了几下身上不小心溅到的水渍,这才拉开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大人,今夜的雨势太大,传音鸟在半路迷失了方向刚才又飞回来了。” 小童一边说着,一边用黑豆般的眼睛偷偷瞟向他家大人,果然,听完汇报以后莫寻尘眉头轻皱,修剪整齐的指尖轻敲檀木。 今夜他莫名的感到心神不宁,想来想去还是准备把续命之术搞清楚,于是便用传音鸟联系了隐居深山的二师兄。 结果突逢大雨,那木头笨鸟居然迷失方向了。 “啧,早就说让二师兄买个手机以备不时之需,偏偏这头倔驴连座机也不安!” 一时间,这不大不小的问题居然真把莫寻尘难住了,他思索了片刻,视线定格在小童身上。 “你,过来。” “是,大人。” 小童低眉顺眼的乖乖走到他面前停下。 莫寻尘伸手在他肩膀处抚过,那些被雨淋湿后,又被蛮力擦破的破洞和碎纸屑顷刻间就消失不见了。 “下次溅到水不要擦,过一段时间它自己就干了。” 闻言,小童抬起头来,露出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和一条直线作的嘴巴,他的身体由竹节撑起,覆着薄薄的萱草纸,没有鼻子,也不需要呼吸。 此时,意识到莫寻尘刚才做了什么,那条直线两段上扬变成一道弧形。 “小六知道了,谢谢大人。” 莫寻尘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当时他为了排解心中苦闷一时兴起做了八个童子,除了留下的这个小六,其余的分别送给了不同的好友。 二师兄那里恰好也有一个。 一想到这,他轻笑一声,有办法了。 莫寻尘:“是哪个童子在二师兄那里?” 小六:“回大人,是四哥。” 莫寻尘:“小六,闭上眼睛。” 小六:“好的,大人。” 小童听话的闭上眼睛,任由他按住后脖颈,那里有一枚四四方方的印章图案,被手指拂过后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密林间的树屋内。 正在布茶的小童子突然停下的手里的动作,茶壶直直的摔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一双小豆豆眼无神的望向前方。 正等着喝一口热茶的二师兄:? 只听小童子开口说话,但声音已经变作另外一个了。 “二师兄,冒昧打扰,我有要事相求。” 二师兄闻言一愣,反应过来这是师弟的声音。 “好啊你小子,居然还能远程操控小四四,说,你平日里是如何监视我的!” 隔着纸人都能感觉到莫寻尘的无奈: “二师兄别闹了,是真有要紧事我才会出此下策!” 二师兄不情不愿的正经起来:“说来听听。” 莫寻尘将来龙去脉简单给他讲了一下,重点问道: “我记得你之前提过续命之术需要命格特殊的四人,可否具体讲讲?” 二师兄捞起那半碗茶水喝进肚,砸吧砸吧嘴道: “这些年我游历山川曾偶得一孤本,里面详细讲述了这续命之术,并不是我之前所说的四人,而是三个半人。” “三人呈四周包围式,一天一地,其二上下互联,最重要的是以半魂为引,利用其虚弱之势削弱被续命者的孽障,以确保偷天换日,抽魂续命这等腌臜事不被天道发觉。” “师弟啊,你那位半魂朋友恐怕有危险。” 话音未落,纸人猛地塌下来,几秒后又支楞起来,声音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小四四:“师傅,我刚才怎么了?” “呀,这紫砂壶怎么摔坏了!” 二师兄强忍肉疼道:“无事无事,换个壶继续斟茶。” 他一边磕着花生米,心里缓缓琢磨过味儿来: 能让冷心冷情的师弟慌张成这样,那半魂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216章 入土 硬碰硬肯定输,虞棠枝深吸一口空气,发现两个鼻孔居然都不通气,遂滴滴8019: [没办法了,我要用大力丸道具!] 8019:[玩家虞棠枝使用道具大力丸,剩余可使用次数:1。] [倒计时5min开启!] 一股热气从丹田处顶上来,瞬间走遍四肢,虞棠枝只觉得瞬间浑身就充满力量,连感冒的鼻塞都通畅了。 手机在茶几上倒扣着,上面盖着几张资料。 她一边与他对话,一边尽量不动声色的向茶几靠近。 “舅舅,我们难道就非得走到这一步吗?” “有什么难题我们一起面对,我还没好好孝顺您。” “再说了那本邪书上面写的东西又不一定是真的?” “您能确定有用吗?” 张安通缓步向她逼近,又似乎被她的言语短暂的吸引,停顿了下来。 虞棠枝等待的就是这一个间隙,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手机,与此同时向他的脸甩出无数张打印的资料纸。 薄薄的纸张边缘锋利,再有她扔的角度刁钻加成,效果堪比小李他妈的飞刀,直接将张安通的脸削下来一块, 皮屑。 8019:[叮~道具并不能使玩家从咪咪变成老虎哦~] 虞棠枝:[这种时刻就不用嘲笑我了啊喂!] 此时,她已呈现出一种鲤鱼跃龙门的姿态,嗖地一下化作一道残影秦王绕柱绕过张安通夺门而去。 她极速向安全通道跑去,路过时一瞥电梯正停在一楼,手里也没闲着,看也没看直接拨通紧急联系人。 电话播出去一声,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张安通是凶手,烟霞路298号公寓,快来救我!” 安全通道的门就在眼前,在向下与向上之间,她选择了向上爬楼,这样对张安通的体力消耗更大,然后趁着大力丸生效的时候爬到顶楼把门一反锁等待救援就ok。 不过几秒间,计划在脑子里大致过了一遍,她的手已经碰到了冰冷的安全通道大门,用力一推就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通道。 然而在她向安全通道迈出第一步的一瞬间,门后突然闪现出一张惨白的人脸,瘦麻杆似的男人脸上长满雀斑,断眉下是细长的眼睛,此刻把门堵死,正居高临下的邪笑着死死地盯着她! “啊!”猝不及防被开门杀,虞棠枝忍不住小声惊叫一声,同时怒从心头起,直接一个左勾拳上去,小沙包大的拳头狠狠地打在他的下颚骨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人捂住脸痛呼一声,身体向一侧偏去,露出一丝缝隙。 虞棠枝正准备往里面冲的时候,突然觉得后背针刺般的疼痛一闪而过,紧接着整个背都麻了。3秒后全身都麻了,脚也成了软脚虾,瘫软着倒在地上。 手机啪嗒一声甩在了一边,露出了正在通话中的屏幕。 全身上下就剩眼珠能动,最后一眼,她看到张安通正朝她走来,手里的金属枪闪过一道寒光。 惨白脸的男人对他说道:“还好你早有准备,要没有这麻醉枪,今天说不定真让她跑了!” 张安通收起麻醉枪,冷眼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一脚踩裂了手机屏幕,语气冷得陌生: “别废话,带走。” …… 电话那头,苏见山脸色巨变,放下时手竟然有些颤抖。 旁边的刑警小刘观察着他的脸色道: “队长,我们还突围吗?”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李树的踪迹,顺藤摸瓜来到邻市来抓人,现在特警已经包围了这栋小二楼,就差临门一脚了。 经过刚才的电话有电流声干扰断断续续,但苏见山仍旧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心中不免乱了心神。 他闭目定神,抬手终止了行动,直接敲响了大门。 又重又急的敲门声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很快就来开了门。 中年男人一脸莫名其妙的问:“你们是谁啊,有什么事吗?” 苏见山看见他身后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小女孩,正在探头探脑的往门外看,开门见山道: “我们是警察,你是李树吗?” 中年男人老实道:“我是。” 还给他们检查了身份证件。 苏见山:“为什么突然从南迦艺术馆辞职?” 李树:“我家姑娘生病了,馆长给了我一些钱让我带她出来玩一玩。”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刑警小刘一看就反应过来抓错人了,苏见山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张安通收藏的那本古籍是你极力推荐他购买的?” 李树更加茫然了:“什么古籍?” 特警队没派上用场,这次跨市抓捕成了一出笑话,小刘看着苏见山的脸色不敢说话。 “队长,那我们现在回局里?这下没抓到人,丁局那边可不好交代。” 苏见山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把车钥匙扔给他,“把我的车开回去。” 小刘接住钥匙,一脸懵,“那你怎么回去?” 苏见山对电话里说了几句,甩给他一个凌厉的眼神。 “别废话,丁局那边我顶着。” 话毕,远处天际传来隐隐约约的螺旋桨滑动的巨响,一架私人直升飞机向这里飞来。 正当众人仰头张望时,直升飞机盘旋在上空扔下来梯子,苏见山一把抓住顺着几下就爬上去。 直升飞机载着人向远处飞去,留下一地头发凌乱的人们呆呆望着天际逐渐变小的黑点。 小刘后知后觉的感叹道:“太tm帅了,这就是市首富家公子的财力吗!” …… 黑。 很闷。 虞棠枝再次醒来时第一感觉就是又黑又闷,重新掌握手脚的控制权还有些酥麻,再加上大力丸的后遗症还没有结束,浑身上下没有力气。 原本她想抬腿伸展一下,脚下却碰到了一块板子,手往前也碰到了板子,再加上后背紧贴的板子。 好像被装进棺材里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她的呼吸一滞随即猛然急促。 狭窄的空间内氧气含量有限,呼吸间散发出的热量和逐渐稀薄的氧气都令她头皮发麻。 她开始试图顶开头顶上的棺盖,因为环境过于狭窄只能用手肘,然后几下之后木板纹丝不动,她不得不放弃。 从木板上传来的温度告诉她,上面已经压了很多土。 第217章 破土而出 黑暗逼仄的环境让她有些缺氧,思绪万千如沸腾的汤锅一个又一个的泡沫浮起来又破灭。 也许是张安通不忍心痛下杀手,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人扔在棺材里活埋。 续命仪式需要三个命格特殊的灵魂外加一个半魂,破解的方法也许就是活下来。 这种情况有没有道具能用呢,阿蕾莎能不能当挖掘机使? 原来原主的紧急联络人是苏见山,看来她也不像背景里描写的那么对他有所保留…… 还有,莫寻尘。 她有些出神的想,要是她这次再不小心嘎嘣了,他会伤心吗? 虞棠枝滴滴8019: [统子,召唤阿蕾莎能当挖掘机使吗?] 8019有些为难: [我问问它的业务范围……] 8019暂时下线了,明明是逼仄的环境,但因为黑暗所以又好似置于无穷宇宙的幻觉,虞棠枝又开始走神。 这次希望他不会伤心很久。 不知过了多久,8019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可以,它说蓝翔教的内容她都可以!] 虞棠枝半掀起沉重的眼皮,撑着最后一丝清醒: [使用道具阿蕾莎的电话,召唤阿蕾莎掀翻这个棺材板……] 8019:[滴!道具阿蕾莎的手机使用成功,剩余次数:1。] 头顶上传来一阵异响,虞棠枝刚闭上眼睛,下一瞬头顶的棺材板就被徒手掀飞了。 外面的不甚明亮的光线流泻进来,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歪国小萝莉正一手扯起棺材板,白嫩的小脸蛋上沾了些泥土,但丝毫不影响灿烂的笑容。 “妈咪,你终于唤我出来了,莎拉好想你!” “阿蕾莎也是。” 《大富翁》副本里被阿蕾莎召唤的恶魔,祂依旧顶着阿蕾莎的外壳,似乎已经与阿蕾莎和莎拉融合,像三重人格一样对话: “好久不见。” 外面天很黑,似乎还在下雨,只有自然光透过高悬的玻璃顶洒下。 虞棠枝很快就发现了区别,当阿蕾莎的瞳孔变成竖瞳的时候,就是祂在主导身体。 就像现在,那双翡翠一般的绿眸里竖瞳一眨不眨地俯视着她,嘴里的话似是单纯好奇又毫不留情: “为什么每次见你都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棺材里的女人慢半拍仰头看向祂。 里面憋闷,她出了一些汗,即使光线昏暗那一身皮子白得越发透亮,粉樱樱的唇瓣微张,几缕黑发贴在脸侧勾出几分妖娆,偏她又缓又慢的眨着眼睛,长长卷卷的羽睫微颤,柔弱又无辜。 祂想,也许她就是用艳鬼一样的皮囊引诱了祂的同类文森特。 片刻后,虞棠枝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祂的意思,这是拐着弯说她菜。 心中自然憋闷生气,但隐隐又有些觉得祂说的也没错,脸上也浮起几分难堪,耳尖都透了红,但她自尊心强,撑着面子道: “美女的事情你少管!” 她挣扎着想起来,但是缺氧带来的手脚酸软还没完全恢复,动了几下都没成功。 祂微微皱眉,却还是伸手过来:“抓住。” 当虞棠枝重新站上地面时,她发现这里竟然是南迦艺术馆的一层内庭。 脚下的铅灰色大理石地板干净得反光,现在上面堆着深色潮湿的泥土。 现代被原始蚕食,文明被愚昧推翻。 她感到有一些生理不适。 结合之前莫寻尘说过的续命方法,她望着周围四四方方的楼层格局,突然顿悟了张安通的计划。 目前的三名死者,保洁阿姨死于楼梯间,前台白领死于电梯,二者的死亡地点符合“上下互通”,丁曼香死于天台坠楼,符合“天地包围”,而她这个半魂暂时不知道扮演什么角色。 但是她被埋入地下绝对不是偶然,一定有什么寓意。 地下连接着地府,说不定是引路人之类的角色。 她思索着,惊觉南迦艺术馆已经被张安通利用成为一个巨大的续命炉鼎。 就在这时,她忽然被阿蕾莎抱住。 道具失效时间快到了。 小萝莉的小脸扬起来看她,语气眷恋道: “妈咪,我会一直思念你的。” 虞棠枝轻柔的擦掉她脸颊上沾的泥土,心里暖暖的。 “我也会一直收到宝贝的思念。” 阿蕾莎依依不舍的松开她,后退两步。 时间到了,它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随时会消散在穿堂风中。 风中传来一声,低如耳语。 “阿德里克。” 虞棠枝不明所以的看向它,视线恰好与那双竖瞳相撞。 “阿德里克。” “我的名字。” 话音未落,祂已化作一团烟雾湮灭在空气中。 “啊什么东西?” 虞棠枝一脸莫名地重复祂最后的几个音节,面前已经空空如也。 告诉名字是什么意思,她并不想知道啊喂! 这时,她突然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玻璃门外。 外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来人。 隐隐约约传来哗啦啦的铁链声,紧接着门锁芯弹开了。 有人来了。 借着黑暗阴影的遮蔽,她疾步走向一边的玻璃展览柜,那里有一只青花瓷。 虞棠枝:[我要使用道具猜猜猜我是谁!] 8019:[玩家虞棠枝使用道具成功,倒计时5min,猜猜猜我是谁剩余次数:0。] 一只精巧的乳白色面具出现在她的手心里,她将自己撑起坐到台面上之后反手戴在脸上。 下一瞬,开门的两人便已经进来了。 她听到二人交谈的声音。 麻杆:“小心点,这可是封印她们的东西,等会儿就先放下,等我师傅来了再进行仪式。” 张安通:“好好好,这次事情结束之后,你和黄大师就先出国,避避风头。” 麻杆:“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师傅已经定好了修行的地方,你记得结尾款。” 张安通:“一定一定,黄大师救我于危难之中,我必然铭记这份恩情……” 二人的聊天戛然而止,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大惊失色。 大理石地板被破开,地下的潮湿阴冷的土凌乱的堆在旁边,挖空的大坑里面是一口被打开的棺材。 里面早已没有人了。 第218章 黄大师 麻杆手里捧着三个墓碑:“woc,诈,诈尸了?” 张安通拍了他后背一巴掌,阴沉沉道:“瞧你那点出息,管她是人是鬼都跑不了!” 他环顾四周,看着周围的布景,视线一寸寸的扫过。 突然,他仿佛发现了什么,视线长久的停顿在某一处。 良久,他不确定的皱了皱眉头,刚想要收回视线,却不经意的扫到地面上散落的黑色泥土之间,有一些非常隐蔽的塌陷。 是她无意中留下的脚印。 他顺着脚印往前看,再次定格到了那个地方。 “嗯,你去干什么啊?”麻杆冲他的背影喊道,他现在是真的害怕了。 张安通没回头,背过手冲他挥了挥,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则缓步走向展览柜前。 红木站台底座上放着两只青花瓷瓶。 他的藏品众多,对于这件普普通通的青花瓷器,没什么印象。 但古玩难得成对,如果自己收藏过这样一对花瓶应该会有印象。 他左右手各拿起一只青花瓷仔细对比,仔细一看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这两只不是一对,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如果是一对,上面的凤凰应该是一左一右相互呼应,但现在居然是一个朝向。 他直接感觉到不对。 什么时候有人放了个赝品在这里? 为什么脚印会通向这里? 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是不符合人世常理的猜想。 但他随即想到,神啊鬼啊之说自己已经都信都做了,这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正当他神情阴郁的心神交战的时候,并不知道手里的花瓶也在“看着”他盘,心里计算着道具失效的时间。 虞棠枝:[我要使用道具心头血。] 8019:[玩家虞棠枝成功使用道具心头血,回血一次,心头血剩余次数:2。] 时间到,猜猜猜我是谁道具失效! 张安通只觉手里一沉,眼前一黑,手里的花瓶竟然瞬间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啊!”他被这大变活人吓得倒退一步,另一只花瓶也松了手。 虞棠枝可不会给他机会,直接在半空中捞起那只青花瓷瓶照着他脑袋上就来了一下! 嘭—— 随着瓷瓶爆裂的声音,是张安通摇摇晃晃的身体。 一下,两下,他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麻杆简直看呆了,豆橛子一样的大脑壳弯下: “格老子的,你搞毛啊?” 他眼睁睁地看着张安通倒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把手里的牌位放好,怒气冲冲地过来想抓住她。 女人根本不在怕的,甚至有功夫整理了一下披肩。 麻杆骂骂咧咧地冲到近前,眼睛瞪得像铜铃: “臭婊子,刚才你耍的什么花样……” 话音未落,他便惨叫一声也滚在旁边,脸上脖子上身上都是黑色的泥渣。 “小样~” 虞棠枝拍了拍裤兜里的土渣滓,从他身上踩过去,顺便在他腰背上狠狠地蹦跶了两下。 “啊啊啊啊我的腰!” 麻杆猪叫一声,瘫在地上蠕动,他的腰椎间盘以下都没有知觉了,这正常吗? 虞棠枝充耳不闻,拾起地上散落的陶瓷碎片,又走到昏迷的张安通身边蹲下,月光在锋利的断面上一闪而过,手起刀落间血液汩汩而出。 剧痛唤醒了他,但为时已晚,他的两只脚筋已经全部被挑断。 失去了行动能力,张安通彻底大破防,愤怒的鬼叫着咒骂: “你对我干了什么!虞棠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虞棠枝掏掏耳朵:“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解决掉两个心头大患,女人哼着曲儿把地上放着的牌位拿起来,上面赫然写着三位死者的名字。 这三块牌位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拿在手里的重量介于木头和石头之间,里面似乎还混着什么纸屑,褐色的斑斑点点。 她回想着刚才偷听到的麻杆与张安通二人的对话,心道怪不得张安通谋杀了三个人还敢在艺术馆里横着走,原来就这个东西封印着三名死者的魂魄,生生将她们困在原地。 这么阴毒的东西,不如毁掉! 她正欲将牌位往地上摔,突然从黑暗中走出一个男人,边鼓掌便说道: “真是一出好戏,想不到过了两年你还能翻盘,不愧是天选半魂之人。” 中年男人干瘦干瘦的,皱皱巴巴的脸皮像老树根,眼睛如鼠目一样闪着精光。 虞棠枝皱起眉头看向来人,心下觉得这人长得有点眼熟,特别是鬼里鬼气,偷感很强的气质。 这边虞棠枝没接茬,还在苦思冥想这家伙究竟是谁,那边麻杆和张安通已经叫起来了,激动得跟见了救星一样。 “师傅,你总算是来了!我我腰好像断了,动不了了呜呜呜——” “黄大师,杀了她,赶紧仪式!快啊!!!” 无论麻杆和张安通如何哀嚎,精瘦的中年男人都没有看一眼,仿佛没听见没看见。 这时,虞棠枝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他眼熟了。这不就是《校园禁忌游戏》副本里在武山葬礼上出现的黄大师吗?! 可是,两年前她亲眼看见他阴谋败露被莫寻尘杀死了啊。 难道副本世界融合出现bug了? 洞悉她所想,8019喊冤: [主系统很严谨的,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 虞棠枝:[呸,三流网游闭麦!] 她看着对方狐疑道: “你没有死?” 她的发问似乎触及到了黄大师的痛处,他收敛了笑意,眼里浮现出阴毒,脸上的肌肉抽搐似的抽动两下: “被莫家主杀死的是我的孪生兄弟。他的尸体被莫家处理了,连尸骨也没留下来。” 他抬起三角眼死死盯住她: “我在武山的葬礼上见过你,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你无中生有,你暗度陈仓,你血口喷人!” 这么大一口锅扣头上,虞棠枝差点跳起来打他脑壳,什么逻辑,黄半仙是因为嫉妒莫寻尘所以才想方设法的找到他的弱点,结果最后被嘎了,关她屁事? 黄大师完全听不进去话,执拗的认为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想不到你居然能从地底下爬出来,妈了个逼的,我正好亲手杀了你以慰藉我兄的在天之灵!” 虞棠枝:“爸了个根的,他早下地狱了!” 第219章 玻璃穹顶 她话毕,黄大师被“爸个根的”气得胡子抖了抖。 “黄毛小孩,死到临头了还敢牙尖嘴利!” 一道黄纸符咒从他的袖口里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开空气向她极速扫去! “都来为我续命!” 他对这道符纸信心十足,没想到还是被她及时闪身避开,只在脸上划破一道口子。 殷红从伤口处溢出,薄薄的覆在柔软白皙的面皮上,她的嘴角平直,羽睫掀起露出星子一样的低沉眼眸,优越的骨相打底,冷艳异常。 虞棠枝缓慢道: “原来这些是为了你自己。” 旁观全程的张安通此刻面色苍白,复而涨红如猪肝,对黄大师破口大骂: “什么意思,什么叫给你续命,你叫我杀了这么多人,结果居然是给你续命?!” “老骗子,你敢阴我!” 听到辱骂声,黄大师斜睨了他一眼,不屑的嗤笑道: “你又算的上什么好东西,这辈子能为我所用也算是你的福分!” 气急攻心之下,张安通眼前发黑,喉头一甜,一口黑血就喷出来落在地上,人摇摇晃晃的昏死在一边。 他知道的太多了,如今事情败露不能留活口,黄大师本想趁他昏过去,再补一刀,直接解决掉后患。 谁知袖口的黄符刚露出个头,就被一道冷漠的女声打断了。 “谁允许你杀他?” 被打断动作的黄大师一顿,看向她的眼神既惊讶又不可思议道: “他可是为了自己活命要杀过你,你居然还不忍心了,果然是妇人之仁。” 他的语气嘲弄,透着高高在上的男权意味。 虞棠枝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尽管没说一句话,但已经在用脸骂人了。 所有人的账,她都会一一清算。 想死? 没那么容易。 目测已经有300字了。 这时,她脚下的地面突然出现一个圆形法阵,将她圈在里面,紧接着有几道光柱从地面拔地而起,直接入拱形玻璃顶,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 四周光柱的能量极强,中芯呈黑色,周围散发着不详的血红。 “幸亏我行事周密,早有准备,这下正好来个瓮中捉鳖!” “黄毛丫头,乖乖束手就擒,我还能让你走的体面一点!” 那光柱跟激光似的,她不敢轻易突围,但她也不是忍气吞声的吃亏性格,化身羊驼向他喷口水。 “tui——tui——” 黄大师躲闪不及,气急败坏道: “你不讲武德!” 他从怀中掏出一样冰锄样的法器,狞笑着向她靠近,穿过光柱来到她面前。 “临死前叫你尝尝这勾魂杵的威力!” 虞棠枝正准备把克希拉放出来一口吃掉他,只听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伴随着碎裂声,无数玻璃碎片从天而降,玻璃穹顶上破了个大洞,半空中悬着一架直升机,云梯扔下来,一道身手矫健的身影正迅速而下,宛如神兵天降。 几乎是同时,凌空出现一柄玄铁剑,剑柄上挂着十枚当十铜钱,彼此震颤叮叮当当响成一团,转瞬间就逼近黄大师的眼前。 他一惊,用了十成十的功力将勾魂杵抵上去才勉强使玄铁剑停下,锋利的尖端只差毫米之厘就会刺破他惊惧的眼睛然后穿脑而过。 那些黑芯的光柱牢笼随着黄大师一起剧烈的震颤起来。 苏见山一袭特警黑衣从天而降挡在虞棠枝面前,一手举枪对准黄大师一边侧头询问她: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被突然出现的二人打断了计划,虞棠枝把手背过身后,掌心里的小章鱼不甘心的蠕动着,然而下一秒当拳头再展开时,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没有,我没有受伤。” 听到她说没事,苏见山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才稍稍松下来。 总算来的不迟,要不然会悔恨一辈子。 她没事,没事就好。 她看到他鼻梁上的汗珠,和黑色制服下不明显的剧烈胸口起伏,突然想起了网络上有一阵流行的动物拟人,他就很像杜宾警长。 这般想着,她心里突然软了一下,不由得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 光柱牢笼外,看到这一幕的男人脸色微沉。 莫寻尘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没有落掉二人的互动,此时心中妒海翻起滔天巨浪,下颌绷得极紧,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当着他的面和奸夫眉来眼去!!! 也许是小动物对于危险与生俱来的直觉,虞棠枝敏锐的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如有实质,几乎要烫穿她薄薄的身体。 她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啧,麻烦的前夫哥。 苏见山没有功夫注意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作为警察他先环顾四周观察现场人员的死伤情况,地上一死一伤,黄锐志也就是道上俗名的黄大师正在与莫寻尘打斗。 他定睛一看,心中惊骇。 他们不是在打斗,而是在…… 斗法??! 只见黄半仙正拿着一个冰锄(?)与莫寻尘打斗,而莫寻尘正手持长剑,兵器相触的瞬间有无形的能量炸开,周遭的环境都被震开,二人周深环绕着疾驰的黄符,带起猎猎风声。 手持热兵器的苏见山目瞪口呆,差点以为这是误闯什么影视拍摄现场? 他正准备去制止二人,突然被一只细藕般的胳膊拦住了去路,低下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别去,看到这些光柱了吗,是黄大师设下的法阵,肉胎凡身是出不去的。” 明明她说的这些都是中国字,但组合在一起苏见山就有些听不懂了。 他只当是女朋友遭遇绑架后被吓到了,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又在白皙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别怕,你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虞棠枝没想到他会突然亲自己一下,整个人呆住了,突然一道黄符啪叽一下拍在光柱上,打断了旖旎的氛围。 那边的打斗似乎更激烈了。 那道隐秘的视线也变成了死亡凝视,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恐怕苏见山是第一个被刀的。 下一个就是她。 第220章 高级技工 啊啊啊啊啊好尴尬,要不然把克希拉放出来大家同归于尽吧! 虞棠枝有些泄气的想,但还是悬崖勒马了,毕竟道具都挺珍贵的,得省着点用。(抠扣搜搜) 这么打下去也不是事儿,苏见山皱起眉头,枪上了保险栓,抬脚向外走去。 “别……” 然后虞棠枝就看见那些芯里透着黑还散发出血红的光柱从他的手枪上经过,又从他的手,双臂,鼻尖,身体表面经过,最后恢复原状。 他竟然全须全尾的通过了光柱牢笼! 搞毛啊??? 这回轮到她吃惊了,这玩意儿难道没用吗?她被黄大师骗了? 荒谬与可笑相继涌上心头。 但她还保留有几分理智,先用手里的牌位伸过去试了试。 谁料,牌位刚接触到光柱就被瞬间削去一小块! 叭哒—— 小木块掉在地上滚了两下停住了。 虞棠枝的心跳却猛然加快,这什么意思,只有她被针对了?! 一股更强烈的荒谬可笑涌上心头,她看着光笼外的情景。 苏见山劝架不成,反而加入战斗,但也不是简单的1v2,因为莫寻尘的剑时不时会被黄大师打歪,好几次都差点扎到苏见山身上。 而且麻杆居然硬撑起来给黄大师帮忙,基本上充当肉垫了。 三个男人打得不可开交。(麻杆:喂?) 这厢,虞棠枝快被这不公平的混乱局面给气笑了。 有没有人管管她啊,她才是主角! 干站着也不是办法,她开始东走走西走走,试图找到出去的办法。 突然,她发现了什么,捡起了地上的牌位,原本四四方方的矩形缺了一角,是刚才被光柱切掉的,她把牌位放平盯着那块缺口层面。 黑色中夹杂着褐色的颗粒,此时断面里面还有一条细细的红线。 从平面来看里面应该是一块红色的纸,被压在牌位里。 她直觉这东西说不定就是封印三名死者的关键所在,毁掉就能解除封印。 她往地上摔了摔牌位,未伤分毫。 远处,黄大师正在激烈打斗,黄袍宽袖上下翻飞,小老头腿脚还挺利落,麻杆在旁边被衬托的很迟钝,像个商场门口的充气人左右摇晃,二人深陷混战无人注意这边。 很好,正好方便她大展身手。 虞棠枝把披肩脱下来紧紧的包住手,然后拿起牌位凑近光柱小心翼翼的调整着角度和力度,牌位被切割成大小不一的小块掉落在地上。 虞棠枝:高级切割工,get√ 当第一个牌位切割完毕的时候,东南角的电梯突然开始运行,吱吱呀呀的钢丝线吊着电梯从四楼下来,显示屏上猩红的数字开始变动,比寻常更快速的变动着,几乎是转瞬间就从4变成了1。 叮—— 光可鉴人的不锈钢电梯门开了,滋啦啦的节能灯闪烁几下,女人缓缓的将断掉的脊柱掰正,布满划痕的白色高跟鞋在地上踩下一个又一个血坑。 当第二个牌位切割完毕的时候,一楼安全通道的门被推开,拖把棍伸了出来,紧接着是一张浮肿的脸和青紫的嘴唇。 当第三个牌位切割完毕的时候,艺术馆外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第221章 破解死局 南迦艺术馆里的温度兀地下降了好几度,平地刮起了阴风阵阵,冰冷透骨。 莫寻尘的五感异于常人,最先感觉到了周围环境异常的动静。 他抽空用余光一瞥就看到有三个模糊的黑影正在朝这边靠拢,而光柱牢笼内的女人脚下有一堆木头碎块,不见那三块牌位的踪影。 脑子迅速转了两圈,他就明白过来这大概是怎么回事了,心里顺势有了计谋,装作不经意间露出破绽,黄大师果然一下就抓住了机会锄了他一下,捂住腹部踉踉跄跄的往后退。 他这一退不要紧,可怜一旁的苏见山就被迫顶了上去,手枪子弹打过去就被一层无形的能量罩阻挡,嘭嘭向反方向胡乱弹飞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被勾魂锄打了好几下,也不知道那玩意儿是不是有毒,打在身上又麻又痛。 一套小连招打得他连连后退,正欲与莫寻尘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战术,结果一回头发现旁边竟然已经没有人影了。 靠,这家伙不会临阵脱逃了吧? 好不容易寻个间隙,他喘着粗气往四周一搜寻就发现那人正在光柱笼前与他的女朋友说着什么,时不时脚步踉踉跄跄,惹得女人脸上浮现出心疼自责的神情。 呼吸一窒,气血上涌,苏见山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他用尽全身的理智才抑制住手枪口不对准莫寻尘,狠狠闭上眼睛不去看刺目的场面,心中不断默念企图唤回极速泯灭的良知: 不能伤害人民群众!人民警察为人民!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眼看女朋友眼泪都快被忽悠下来了,苏见山脑子里的那根弦也彻底崩断了。 突然就被偷家了·苏见山:怎么办啊家人们,遇见汉子婊了! 一时间什么黄大师什么张安通全部被抛之脑后,他再不过去老婆就要被撬走了! 他转身撤离,却不料匆匆撞到了人,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撞到了一滩烂泥上,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 “对不起……” 然而,更令他震惊的是那女人竟然从他的身体过去了,物理意义上的从他的胸膛穿过去了! 尽管已经见识过违背现代物理化学的能量罩和勾魂锄,但直面鬼魂还是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心灵震颤。 人高马大的刑警队长微颤着手腕,侧身回望发现不止一个鬼魂,三只不同形态的女鬼已经逐渐将黄大师团团围住,她们大张着嘴露出一口獠牙和猩红的内壁,发出尖锐的高频噪音,空气中涌起一股腥臭。 黄大师显然也被突然出现的女鬼们吓了一跳,倒退了两步,嘴里打着不明显的磕绊: “你们,你们怎么能出来?!” “牌位,牌位……”他的眼球颤动着匆匆向周围扫了一圈,漫无目的的视线一下就定格在琉璃穹顶下,那里站着一个女人,脚下是一堆散落开的疑似木质的碎块。 他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辛辛苦苦找齐七七四十九种材料合成而成的牌位,里面封存着红玛瑙片正面刻着死者的生辰八字,背面刻着封印符。 他顿时就呆住了,格老子的,古籍上说那玩意儿坚硬无比,怎么到她手里就跟切瓜似的刷刷刷就碎了。 虞棠枝似是已经提前预判了他的疑惑,肥肠贴心的拿起手里的一块碎片,靠近光柱做出切割的动作,同时对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黄大师是什么反应她不知道,因为女鬼们已经将他团团围住发起进攻,怨气凝结成的黑雾已经浓郁到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景了。 但她面前的光柱不断颤抖,幅度越来越强烈,黑芯忽粗忽细,已经陷入混乱的磁场。 这样的景象并没有持续太久,前期与莫寻尘,苏见山的缠斗已经消耗了他许多体力,如今计划被虞棠枝破坏,鬼魂被悉数放出,滔天的怨气和恨意很快就将他的身体一寸寸的浸染渗透,属于他的灵气渐渐溃散。 琉璃穹顶下的光柱牢笼在怨气达到顶峰时剧烈的震动两下后溃散于天地,不复存在。 此刻,琉璃穹顶的血月也渐渐移开,露出一弯清凌凌的月光。 当她毫发无损的踏出曾经的牢笼边界时,脑海里响起了熟悉的电子音: [玩家虞棠枝完成主线任务:三日内,找到破解诅咒的方法。] 心头血道具早已失效,她全靠着不服输的倔强撑起最后一点力气切割完了三个牌位,毛毛拖鞋刚挨着地面小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 莫寻尘将人揽入怀抱,他终于再一次将人拥入怀中,满心欢喜的同时又隐秘的有些感慨。他的小姑娘在他缺位的日子里成长了许多,已经不再需要他出手就能独当一面。 他垂下眼眸遮住将将要溢出的那一丝遗憾,只可惜他错过了很多瞬间。 “棠棠,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怀里一空,人已经被苏见山挡在身后。 苏见山脸色格外难看,目光灼灼像利刃一样刮在他脸上: “半魂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棠枝就不需要莫先生关心了,恕我直言,莫先生的名声在外,还是和别人的女朋友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比较好。” 莫寻尘也毫不退让,脸上没有一丝被发现的难堪,云淡风轻的怼回去: “多谢提醒,只是女朋友,又不是结婚了,再说了,就算是结婚也可以离。” “苏队长是懂法的人,总不会反对恋爱自由吧?” 苏见山:“恋爱也得在不违背公序良俗的前提下,想不到莫先生的道德底线如此低!” 莫寻尘:“呵呵过奖了,只是有小偷趁人之危上位,正牌男友能愿意与小三交谈已经是大度。” 苏见山:“魂灭情断,另外半个灵魂的情债怎么能算到正主头上呢,这未免太不公平。” 莫寻尘:“只要是一个人的灵魂,欠下的债就应该归还,既然讲到公平,那苏队应该懂得先来后到的道理。” 苏见山:“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莫寻尘:“啧,没想到苏队也能说出这种话,看来道德水平也一般般低喽~” 苏见山恨的牙痒痒,他回去就给税务局的同学打电话,查查这狗东西有没有偷税漏税! 最好关在局子里待几年,等出来了看着他和棠枝儿女双全,幸福美满! 第222章 算旧账 两个男人明争暗斗,吵得不可开交,这厢虞棠枝脑瓜子嗡嗡的,偏偏电子音也要来凑热闹: 8019:[副本主线任务已完成,玩家虞棠枝是否立即退出?] 虞棠枝本来想现在这种局面,不如索性当个缩头乌龟,直接退出算了。 但又想起那该死的世界融合,以前她可以一走了之,现在走了就等于给以后的自己挖坑。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说服了自己: 好好处理,要有耐心。 她抬起头,挣开手腕上的大掌,从苏见山的身后走出来。 因为她的动作,两个男人同时转头向她,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不约而同道: “你到底选谁?!” “……”虞棠枝刚组织好的话语瞬间短路卡壳了,阿巴阿巴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毁灭吧世界! 就在这时,莫寻尘捂住腹部的伤口,清冷的蹙起眉头,故作坚强而善解人意道: “棠棠,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付出的,不奢求原谅,只愿你幸福,快乐。” 这话听着没毛病,虞棠枝刚这般想着,就看见他身形突然摇晃起来,似是体力不支要倒下。 “小心啊!”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扶他,手掌被他牵住牢牢握在手里,一股不令人讨厌的力气将她向他拽过去。 就在这时,她的另一只手被苏见山抓住,一股与之抗衡的力气从手腕传来止住了她的脚步。 苏见山皮笑肉不笑道: “还是由我来吧。” 他不由分说的上前将莫寻尘扶住,正好借势挤进二人之间,将他们再次分开。 莫寻尘忍着胳膊上传来的剧痛,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这家伙的手劲是真大,一天天的,使不完的牛劲! 他面上露出风轻云淡的笑意: “多谢苏队长,真是人民的好警察。” 两人相视一笑,露出一致的假笑,连嘴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然后又不约而同的移开视线,看向其他地方的同时翻了个白眼。 虞棠枝:怎么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班主任,逼着两个打架的校霸在和好? 不过,提前一天完成任务,她决定在这个副本留下一天,处理一些遗留问题。 长鸣的警笛声再次包围了南迦艺术馆。 三名死者的灵魂没了束缚,在警察到来前已经化作一缕青烟投胎去了。 现场几人都被带回警局做口供,案件被定性为黄大师和张安通故意杀害三人,绑架虞棠枝,故意杀人未遂,麻杆是从犯。 最终,黄大师没有被抢救过来,法医鉴定他死于心脏麻痹,但是身上有许多关节断裂,像是从高处坠落造成的冲击伤,另外十根手指甲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像是在物体表面用力抓挠造成的。 但随后勘察现场后发现黄大师并没有从高空坠落的痕迹,附近也没有抓挠挣扎痕迹。 张安通没死,但他体内的癌症恶化速度很快,一夜之间人就苍老得可怕,随时可能嗝屁。 按照律师的推测,作为主犯他会在牢里了却余生,同时也因谋杀其他继承人而丧失了南迦艺术馆的继承权,现在这些产业已经全是虞棠枝名下的了。 麻杆的腰间盘突出了,律师说他会被判无期徒刑,余生在里面踩踩缝纫机。 处理完这一切走出警局时天光已大亮,苏见山还有很多公务要收尾走不开,只有虞棠枝和莫寻尘先离开了。 清晨的街头巷尾已经有商贩早早的摆摊了,准备上早班和值夜班结束的人们穿过笼屉里升起的白雾,拎着早餐或公文包奔向温暖的床或者忙碌的工位。 这是最平凡的一天。 啪嗒—— 车钥匙掉在地上,莫寻尘又捂住了伤口,那里已经绑了好几层绷带,但活动身体随时会牵扯到肌肉。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眼里含着笑意,是让人无法拒绝的深情眼。 虞棠枝勾起钥匙扣,“我送你吧。” 车子平稳的驶过人间烟火,跟着导航的指引绕着环山公路,峰峦叠翠,寂静安宁,最后停在云隐28号门口。 车窗外的中式建筑静静地伫立在绿荫之中,琉璃瓦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宛如初见。 “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车停了,莫寻尘没有打开车门下去的意思,侧过脸来看着她,语气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小心翼翼的试探。 事实上,他这一路上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虞棠枝干脆利落的解开安全带时,他还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副没反应过来,难得呆滞的样子。 她俯身过去帮他解开安全带,打趣道: “难道你要在车上喝茶吗?” 那一瞬间,二人挨得极近,日光被玻璃反射过来,在山间清冽的空气和细微的漂浮尘埃中,莫寻尘看见她的眼底宛如清澈甜蜜的蜂糖,轻易的将他溺毙。 安全卡扣被解开,化纤编织带在左胸口摩擦,皮肉下的心脏也跟着酥酥痒痒,密密麻麻的传遍全身。 她泰然自若,他丢盔弃甲。 主厅的布置和以前一模一样,当她久违的再次踏进这里,那些家具仿佛被封存已久的老照片瞬间鲜活起来。 但时间的流逝不会被掩盖的,那些拔节生长的花草和桌角的细微划痕都在诉说着时过境迁。 清茗在白瓷杯底缓缓舒展,热气氤氲。她轻抿一口,放下手里的茶盏,看向对面的人。 “那具身体处理掉吧。” 对面,莫寻尘的脸色倏然苍白了许多,舔舐着干裂的下唇,神态透出几分倦意。 但他半句未提这两年保存她的身体付出了多少心血。 虞棠枝不敢想象如果世界大融合了,会出现多少个她的“尸体”,简直像富江一样拥有无数个一模一样的躯壳,好掉san! 这样一想,她紧接着补充道: “最好是火化。” 良久,他才道:“好,我会处理。” 他看着对面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的人,开始讨债: “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我的忙也帮了,你也该兑换承诺了。” 虞棠枝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承诺?我好像被埋在土地下太久了,大脑缺氧,想不起来啦!” 谁料,莫寻尘似是早有准备,冷笑一声从胸口前口袋里抽出一根钢笔,手指在顶端红宝石上按下,从里面传出她的声音: “和苏见山分手也不是不可以,三天以后行不行?” 莫寻尘看着对面已经石化的女人,故意敲敲桌面提醒她: “今天就是第三天。” 这是目前虞棠枝最头疼的事情,她还想挣扎一下: “过河就拆桥,这样,不好吧?” 闻言,莫寻尘掀起眼皮来看她,茶杯遮住下半张脸,目光似箭: “我倒是想问问,棠棠为什么只对我残忍呢?” 他放下茶杯,单手撑在黑色茶几上俯身过来,宽厚的肩膀蕴藏着强劲的爆发力,落下的阴影将她完全覆盖。 “你对苏见山并没有爱情,为什么分手必须是三天后?” 他的眼底深处暗藏着压抑的偏执和疯狂,动作却温柔,微凉的指尖划过她闪躲的眉眼。 “难道棠棠又要离开了?” 第223章 副本十结束 “你……” 怎么会知道? 猝不及防被他说中心底的秘密,虞棠枝一时间错乱的呼吸已经在不经意间暴露了一切。 她缩着脖子往后靠去逃避他灼热的视线,纤长的羽睫如蝴蝶振翅般不断颤动,粉白的指尖紧按在墨绿的沙发绒面上。 男人的呼吸沉沉,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起苦涩的黑海,眼尾泛红紧盯着她,神情疯狂又脆弱,灵魂在炙火上反复煎熬直至湮没。 良久,他闭上眼睛,喉结滚动压下苦涩,问道: “能不能不走?” 闻言,她惊讶的抬起头来快速扫了他一眼,被他眼里翻涌的情愫灼伤又慌忙垂下头去,轻轻摇了摇头。 莫寻尘绷紧下颌,一字一顿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还会回来吗?” 这次她很快的点了点头,还出声补充道: “会的,一定会再见的!” 几乎是话音刚落,她唇就被他堵住了,开始攻城略地。 呼吸被剥夺,每一寸都被染上他的气息,他吻得很急很凶,尽情的发泄,完全没给她活路。 血液上涌无法呼吸,她被惹急了咬了他一口,却换来更猛烈的进攻,疯狂得宛如殉情般悲壮。 良久,他才放过她。 太久的缺氧让她脑袋晕晕乎乎的,手绵绵软软的没有力气扶在他的手臂上,及腰的黑发凌乱的披散在他裸露的小臂上,丝滑微凉似漂亮的绸缎。 细密的吻又落下来,额头,眉间,鼻尖,嘴巴,他以唇为尺一寸寸的丈量她的面容,柔软的唇温热缱绻。 不知何时,他已经坐到这边来,虞棠枝被抱着靠在他的胸前,整个人都快要溺毙在他的怀抱中手按在坚实的胸肌上,推搡中狠狠地按压蹂躏了几下。 迟钝的反应过来的虞棠枝:小脸微黄。 他发出一声难耐的低沉叹息,抓住她作乱的手: “我们这样,算偷情?” 虞棠枝一愣,等明白过来时耳尖已经控制不住的充血变得粉红。 “你不要乱说……”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无力的反驳,她挣扎着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上面的名字,只觉得头脑发昏。 “不接吗?” 偏偏莫寻尘要来作乱,他明明看到了来电显示还要故意这样问她! 简直是坏透了! 手里的手机变成烫手山芋,她的指尖微颤在左右之间摇摆不定。 接了,局面将更加复杂;不接,说明她心里有鬼。 她现在简直是翻版洪世贤! 此时,铃响几下再不接通就会自动挂断,而她身边的艾莉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作妖了,手掌覆在她手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屏幕上一划! 电话接通了! 虞棠枝目瞪口呆,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下去,被莫寻尘牢牢的接住,手指按在免提键上,手机里立刻传来苏见山的声音: “棠枝,你到家了吗?” 虞棠枝横了莫寻尘一眼,一边无声谴责他的自作主张,一边对着手机道: “到了,我已经准备休息了,有什么事吗?” 那边的苏见山一听她这么说顿时就不好意思了,品如上身般贤惠的主动道歉解释起来: “没事,你安全回家我就放心了,之前给你发了好几条消息你也没有回复我,有些担心你。” 像只金毛狗把手掌软软的搭在主人膝盖上。 和某人对比之下,简直正常的感人! 虞棠枝心里一软,嘴角刚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脖子上就覆上炙热的吻,一直吻到锁骨,叼起一小块细腻的皮肤在唇齿间反复厮磨。 “你属狗的呀!”敏感的地带被反复侵犯,她一下没注意控住出声娇斥。 莫寻尘依依不舍放过了那块皮肤,微微抬眼看她,深幽的眼底翻涌着欲念,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似是勾引似是警告。 那边,苏见山显然也听到了她突然的话语,停顿了一下,说道: “我属牛的,怎么突然说这个?” 虞棠枝红着脸打哈哈道: “没什么,脑子突然短路了一下。” 苏见山迟疑道:“棠枝,你家还有其他人吗?” 职业的敏锐性不可小觑,虞棠枝心下猛地一跳,勉强镇定道: “没有啊,我是独居。” 她紧接着打了个哈欠,对面果然接收到了这个信号,立刻善解人意的说道: “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快睡吧。” 直到挂断电话后,虞棠枝还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是真的挂断了。手指毫不留情的抵住男人的额头,把人从颈侧推开一掌的距离。 “放开我!” 嗦什么嗦,当她是绝味鸭脖啊! 这次,自知理亏的莫寻尘态度变好了许多,主动让步了: “不分手也没关系,我们维持这样的关系就好了。” 虞棠枝被他的言论震惊了,难道真被艾莉上身了?! “你情愿当小三啊?” 莫寻尘抬眼看了她一眼,“不给名分的是你。” 她竟然从中品出了几分幽怨,这是什么莫家家主爆改怨夫的游戏! 莫寻尘执起细白的手,轻吻落在无名指上,“请不要剥夺我爱你的权利,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甚至是你的爱。” “下次,下下次,无论多少次,只要你降临,我都会来爱你。” 虞棠枝怔怔的看着他,开始后悔多留下一天,npc怎么已经自我攻略成为爱当三了?! 请问她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 高档公寓,某层高层,苏见山收回了按在门铃上的手指,另一只手无力的垂下,手机屏幕上显示通话结束。 刚才,他并没有听到她那边传来任何门铃声。 全程,没有响起一声。 第224章 记忆碎片20% 虚拟玩家小屋。 8019:[玩家是否进行副本《南迦艺术馆》积分清算?] 呆坐在地毯上的人猛然回神:[是。] 8019:[玩家虞棠枝成功完成主线任务,获得积分已存入玩家个人账户。] 8019:[请问玩家是否需要现在打开惊喜盒子?] 虞棠枝:[是。] 耀眼的金光一闪,伴随着滴滴答答的轻快bgm,一个牌位缓缓落到少女白皙的掌心上。 [恭喜玩家虞棠枝获得珍稀道具——牌位,注:此道具为永久性道具,可用作工兵铲,节省玩家90%力气,请大力挥铲吧!] 她直愣愣的看着手里的牌位,恍惚了一下牌位和工兵铲有什么联系? 而且她居然得到了永久性道具。 牌位上空荡荡的没有雕刻任何信息,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块木牌子。 她开始有些微妙的在意,每次副本结束后,惊喜盒子里开出来的道具都是与副本主题对应的物品和功能。 这块牌位道具的作用可以是封印灵魂,可以是诅咒,可以是任何与灵异沾边的功能,但唯独不应该是什么省力的铲子。 为什么是和副本主题八竿子打不着的功效呢? 她想起在副本的最后阶段,被埋在黄土底下时想要一把铲子掀开头顶的黄土。 现在系统就实现了她的愿望,算是特别对待吗? 所幸这个诡异的念头只冒出头一瞬就被按下,她心里自嘲自己未免太过自作多情。 人人知道《黑沼》是残酷的生存游戏,所有玩家都只是被困在游戏里苦苦求生的意志罢了,并无二致。 虞棠枝:[我想要接受这一次的记忆碎片。] 8019:[好的,即将为您进行精神体情况评估扫描,请稍等。] 红色交叉射线从头扫到脚,8019处理数据的速度很快,没有让她等待太久,就得到了答复。 8019:[请玩家闭上眼睛,保持放松。] [记忆碎片发放中,进度为20%。] 碎玻璃似的光亮凌空出现在她的上方,缓缓降落,渐渐融化在她体内。 虞棠枝闭上眼睛,逆着记忆的洋流而上,缓缓进入过去。 千星澜庭,安霖市公认的富人区,整个云梯山都是富人们的后花园。 深秋,众多梧桐树中,唯一的那一点金黄是一棵银杏树。 谁也不知道,当落叶缓缓而下,寻着痕迹的方向就是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那是在半地下被遗忘的一间储藏室,它的窗户隐藏在厚实松软的落叶与土壤中。 从里面往外看正好能看到那棵银杏树,不断调整角度的话甚至可以看到最顶端的树杈,一天中有两个幸运的时刻可以看到上面挂着红日和弯月。 但她没亲眼目睹过,只是在一本画册上看到过,那是一本破破旧旧的画册,牛皮塑封能看出它昔日的价格不菲,只是使用频繁再加上年岁长,素描纸的边缘都微微氧化发脆。 她的视线下移,看到一双小手翻开了画册,里面多是碳素笔画的图案,一张纸上不止一个奇思妙想,寥寥几笔,天赋异禀。她听到“自己”惊叹道: “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视线左移,她才发现身边蹲着一个人,男孩脸上依旧戴着那具白色面具,没有绘制任何细节,那双眼睛通过两个挖空的空洞直勾勾的看向她。 良久,他才慢慢的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如果不是她一直等待着回答,怕是会轻易错过。 记忆中的自己仿佛早已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依旧兴致勃勃的翻看着画册。 从山川湖海,到无法辨认的图腾,几乎每一幅她都会与创作者交流,尽管全程几乎都是她自言自语,只偶尔当她回头去看他时,视线相撞的时候原来他也一直专注的盯着她。 她指着其中一个类似玫瑰的机械图说道: “我好喜欢这个,好漂亮~” 那一双眼眸很漂亮,眼头尖锐,眼尾上挑,瞳色是亚洲人罕见的蔚蓝色。 他可能是混血。 虞棠枝心想着,手里的画册翻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女人的呼喊声。 “小姐——” “该回去了,小姐——” 不止一个人在喊,还有一道更严厉的声音: “我交代过不能让小姐一个人在花园里玩耍,要时时刻刻盯着她,她体质弱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把你们都赔了也远远不够!” “赶紧去找!” …… “糟糕,我得走了,今天只能看到这里了,下次再看吧。” 那双小手将未看完的画册合了起来,半地下的储藏室里气氛一下down了下来。 面具男孩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尽管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就是知道他不高兴了。 女孩柔软温热的手心覆盖在他的面具上,动作很突然,他没有来得及躲开。 两个人都愣住了。 她可能自己都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就随着心意行动了。 所幸她反应极快,以免看到那双眼睛露出嫌恶的神情前快速的移开了手,慌张解释道: “我是想说,谢谢你带我来你的秘密基地,下次我还来这里找你玩。” 出乎意料的,面具男孩看着她,说话了: “什么时候?” 声线稚嫩,语气透着老成。 其实她能出来小花园玩的机会并不多,一年到头几乎一个手指头就能数的过来,但是她不想让小伙伴失望,毕竟,他也是她唯一的朋友。 “当月亮变得最圆的时候。” 几乎在她话语落地的瞬间,他就同意了。 “一言为定。” 二人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虞棠枝害怕这次记忆就此结束,出乎意料,记忆还在继续。 时间被压缩,她几乎是几秒就过了一天的记忆。 从秘密基地里回去后她就发烧了,病因是寒风入体。 虽然她的母亲早逝,家主平时也对她不怎么上心,但她起码名义上是虞家独女,出了问题不能算小事情。管家因看顾不周被罚季度奖,别墅里的女仆们也换了一批训练更严格的。 她终日躺在那张公主床上昏睡,房间里能看到花园方向的落地窗紧闭着,拉着厚厚的丝绒深色帘幔。 不知明月几何。 第225章 记忆碎片20%续 直到有一天,她于噩梦缠身中惊醒。 她睁眼看到了昏暗的卧室,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角落里的古董钟发出枯燥的细微声响。 她按亮了床头的夜灯,暖黄的光线驱散了梦中的鬼影,之前的女仆都知道她怕黑,睡觉前会为她留一盏灯。 如今没有人会为她的小习惯留灯,也再也见不到那些熟悉的年轻面孔,心底的某一片柔软再次被割离身体。 这些种种都是父亲对她擅自跑出去的惩罚,尽管他一年到头才会在家族聚会上抽空见她一面,但仍不放过任何管教她的机会。 虞家可以养一个病弱的孩子,但不需要一个不听话孩子。 残破的身体和特殊的家庭背景,也许她早就该认命做一个乖巧的洋娃娃,又或许是…… 跳过疾病缠身的折磨,干净利落的死掉。 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露台的边缘,身后是大敞着的露台玻璃门和翻飞的帘幔。 万籁俱寂,已是冬天。 冷冽的北风迅速带走体表的温度,她望着窗外干瘪的枝条和远方沉默的高山轮廓感到无比孤寂,路灯似银链蜿蜒绵亘,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个灵魂。 单薄的身子晃了晃,垂下眼眸心道: 要不就这样吧,无声无息的走,也没有什么可告别留恋的。 手指触碰到栏杆,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直达心脏,滴滴答答的水滴落在上面又消失不见,她的眼前早已经模糊一片。 她还没有见过世间的美妙,没有体会过氧气充盈肺部的奔跑,没有长到十八岁和母亲的相片对比看看到底像不像。 “这世界没有人眷恋我……” 早慧的孩子注定被世界的真相搞得遍体鳞伤。 一粒石子就是这时突然碰到她的小腿上,又弹开。 她没理会,以为是被风裹挟的。 没过一会儿,又是一粒。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楼下站着一个戴面具的人,既是她的邻居也是唯一的朋友。 “你怎么在这里?” 女孩不敢大声说话怕把别墅里的女仆或者管家吵醒,细细的声音半路就被寒风吹散了。 但男孩还是“听”到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到把人盯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抬手指了指天空。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一看,风起,云散,一轮皓月高悬在天空中洒下一地清辉。 是很圆满的形状。 她怔怔的一眨不眨的望着天际,反应了一会儿才从断片一样的记忆里翻出了之前的约定。 月圆之夜,他居然一直记得。 冰冰凉凉的雪粒飘飘扬扬而下,落在山林,溪水,草坪,面具和她的鼻尖上。 那年的初雪,悄然降临。 转眼间,天地间雪茫茫便落了薄薄一层。 他依旧站在那里,肩膀上落了一些雪。 反复折磨她的悲伤痛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褪了干净,她现在心里充满了对他的歉意和担心。 她蹲在露台栏杆边缘,把手掌握成喇叭状对他小声喊道: “对不起我忘记约定了,快回去吧!” 她这次声音比之前稍微大一些,他应该听到了,但依旧站在那里没动,面具上两个黑洞洞的孔对着楼上的她。 “下雪了好冷,你快回去吧,别生病了!” 她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毕竟在上次秘密基地之前她没和他说过话,只是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现他注视自己的目光。 她又劝了好几句,直到说“下次找你玩。”,他才终于有了反应,从衣服兜里拿出了一个东西,向露台扔给她。 他的准头很好,那东西在地板上滚落了两下,停了下来。 她剥开外面缠绕的皮筋和包裹的海绵层,发现里面是一个贝母打磨做的工艺品。 一朵绽放的白玫瑰,转动背后的旋钮,层层叠叠的花瓣就会随着变化。 与他画册上的草图一模一样,甚至更加精巧许多。 她在寒冬里收到一朵永不凋零的花。 “谢谢……”然而当她再看时,楼下已经没有人了。 脚印逐渐被风雪覆盖,雪越发大了,飘飘洒洒如鹅毛般降落。 如果不是手里的白玫瑰,一切都像一场梦。 将玫瑰藏在枕头下,残存的药劲发作,一股汹涌的困意袭来,她再次沉沉睡去,这次什么也没有梦到。 第226章 副本十一《限时爱恋》 【相传在魔珐大陆的另一端,隔着万里汪洋的碧海尽头有一座失落的岛屿——极乐岛。】 【相传,皎月国曾在极乐岛生存繁衍,数百年前一夜之间消失不见,无数的金银珠宝、鲛纱绸缎连同国宝月之泪都被沉入岛底的洞穴中,四周充斥着紫色的迷雾和雷电,再也无人能找到极乐岛。】 【曾有伟大的巫师预言,要想找到极乐岛的入口,必须集齐四样东西。】 【古老羊皮卷上的藏宝图,破除一切迷雾的权杖,来自深海的呼吸珠,永不指北的指南针。】 【他还曾预言,百年后将出现一个人终将找到极乐岛和失落的古国宝藏。】 【叮————】 【a级副本《极乐岛》载入成功,模式为单人探险模式。】 【请玩家【虞棠枝】确认接收您的角色信息。】 虞棠枝:[确认接收。] 一行淡金色的字体浮现的任务面板上: 【你是一只刚成年的魅魔,原本和族人住在无望森林的深处,由于性格顽劣而好奇心重,擅自闯入禁地盗取魅魔一族的宝物答案之书后潜逃出来。】 【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令你眼花缭乱,偶然间酒鬼们谈论极乐岛时被你听到了,你发现这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冒险任务!】 【之前无人找到极乐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根本无人知晓传闻中的四件宝物究竟长什么样子,在谁手里。】 【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因为你手里的答案之书可以告诉你答案。】 【除此之外,你还有一个绝招。】 【只要一个吻,对方就会为你意乱情迷七日,他将视你为深爱之人。】 【当然也有弊端,当七日之后魅术失效,极爱便会瞬间沦为极恨。】 【主线任务:28日内寻找遗失的极乐岛。】 红日隐入大漠边际,黄土与石块垒成高低错落的房子围绕着一弯湖泊而建,这里是米拉克依沙漠里为数不多的城镇,各地的客商都会选择在此落脚休整。 夕阳西下,风沙掠过戈壁和芨芨草发出寂寥的呜咽声,市集的热度渐渐减退,沙漠昼夜温差大,人们不会在外面逗留,多数拎着商品往住所赶。 集市一角堆放着几个巨大的铁笼,外面罩着几块破布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大胡子老板正在卖力的叫喊,试图在收摊前再卖出几件货。 “来一来,看一看嘛,这些都是新到的货,夫人老爷们带回去保证干活手脚麻利,好用的嘞~” 这年头人口如普通的商品一般轻贱,买卖不好做,况且笼子里这些是挑剩下奴隶,恐怕是会砸手里。 大胡子吆喝了半天嗓子都冒烟了,别说有人买了,连看的人都没有,气得他扬起手里的细尾鞭就往笼子打去,铁笼年久但结实,发出嘭嘭的摩擦声。 “都是赔钱货,今天再卖不出去全都拉出去喂狼!” 铁笼里关着的五六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听到威胁也只敢发出呜咽的哀鸣。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破布缝隙间一双眼眸正紧紧盯着外面,涂满煤灰的小脸上面无表情。 待目标靠近时才变换了一番神色,迅速爬到笼子的另一边,对大胡子比出国际友好手势凸。 “找死啊小鬼!”大胡子果然被激怒了,他尚且来不及细想这张生面孔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笼中,虞棠枝更直白的朝他吐了口水:“肥猪!” 大胡子气血上头一把将铁笼门打开将人拽出来,小鬼身形瘦弱,他只需单手就拎了起来。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今天我就来好好教训你……” 马鞭正欲落下,虎口突然一痛,他忙不迭的松了手,抬手一看已经那一块皮肤已经被咬的血肉模糊。 “你这只狗崽子,我要拔光你的牙!”大胡子面露凶光,鞭子甩得啪啪作响,抬手就向她捉来。 此时闹出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围观,人群外的目标人物也在驻足观看,眼中虽有几分兴味,但并没有出手相助的苗头。 虞棠枝心下了然,只怕是目前的砝码还不够打动他。 思绪间,她侧身用背部生生挨下那一鞭,身子不稳踉踉跄跄地向人群扑去。 人群如游鱼般向四周退去,唯恐招惹到什么脏东西。 只有卡尔还站在原地,可怜的奴隶碰到他的脚才停了下来,单薄的麻布衣已经裂开一道口子,露出白皙的肌肤和鲜红的伤痕。 身侧的仆人怕惹卡尔生气,抬脚就要踢开她,却被他抬手拦了下来。卡尔撩起长袍,半蹲下去。 那脏兮兮的奴隶抬起头来,兜帽掉落,丝绸般的长发自两颊落下,碎发间露出一双格外倔强的黑色眼睛,吃痛后眼尾晕开绯色,眼眶通红却忍着没掉一滴泪。 周围有隐隐约约的抽气声,这竟然是个格外漂亮的异国女奴隶! 只是她的身体太过虚弱了,半抬起头后便没了力气,重重的垂了下去,土地上不少锋利的小石子。 关键时刻一只大掌牢牢地卡住她的下颌,卡尔单手轻松就将那张小脸抬了起来,略带薄茧的指腹触到细腻柔滑的肌肤。 他打量着眼前可怜的小家伙,冰蓝色的眼眸眯起,一寸寸的打量,像是对一颗未开发的玉石估值。 小家伙神情恹恹的,浓密的羽睫轻颤,像是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但卡尔知道她没有,所以才觉得更有趣。 卡尔轻笑一声松开手,视线扫过她紧攥的右手,指缝间光亮一闪而过。 他猜那是磨尖的铁丝尖端,“收起你的爪子,不然切掉。” 卡尔对仆人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便抬脚绕过她,走进不远处的客栈。 “这个奴隶我家主人买下了!”仆人甩给大胡子一包金币,又指挥女仆道:“你们两个把人带回客栈好好洗漱。” 女仆一左一右的架起昏迷的奴隶往客栈走,经过大胡子的时候奴隶身子一歪不小心和大胡子撞了一下。 “小心点!”所幸大胡子拿了钱也没有太计较。 女仆们也不愿意招惹这人,便扶着奴隶继续向客栈走去。 无人发现一道银光抛物线落入笼中,油亮的铜制钥匙落在破布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当晚,大胡子的奴隶们打开笼门,趁着夜色逃得无影无踪。 第227章 恃宠而骄 “主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人洗漱好带过来了。”仆人恭敬的退到一旁,露出身后纤细的人影。 泥灰洗净露出白皙的肌肤,眉眼如青烟黛色,发丝如瀑柔顺的搭在身前,东方上等丝绸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她垂眸看向地板不语不言。 卡尔放下手中的账本,借着烛火上下打量着她,摇晃的光线落在冰蓝色的眼眸中,像金色落日下海洋漂浮的碎冰,渐渐地浮现出几分满意。 “一百枚金币,不算亏本。” 他沐浴过只着象牙白的里衣,衣衫下是宽而结实上身和窄而肌理分明的腰身,一颗成色完美的红宝石吊坠在衣襟间若隐若现,灿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宛如太阳神阿波罗俊美。 卡尔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态度轻佻随意,像是对待什么小猫小狗。 虞棠枝暗自皱眉,走上前去停在他面前,眼角余光中瞥见桌上放着几本账本,单是摊开的那一页的流水数字就大得惊人。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心道不愧是魔珐大陆的首富。 按照答案之书上的寥寥数语,卡尔是从奴隶一路开挂似的凭借头脑成为史上最年轻的首富,古老羊皮卷地图就在他手里。 他从底层发家,心思深沉为人重利现实,几乎没什么弱点,想要顺理成章的接近他就是一个难题。 今日她故意设计一出戏引起他的注意,奴隶,瘦弱,抗争,宁折不屈,这些都是她为他量身定做的表现点,试图勾起他的回忆触发怜悯。 只要生出一点点感同身受的怜悯,他一定会出手。 不过,若卡尔真的铁石心肠丝毫不被打动,以防万一她还是留了最后一手,美貌。 就看他在哪个节点会出手了。 目前看来,坏消息是卡尔的心肠很硬,不会轻易被打动,好消息是卡尔还算吃她的颜。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奥罗拉,主人。” 她乖顺的跪坐在地毯上,身体若有似无的挨着他的小腿,抬眼看向他的目光压抑着感激和警惕。 卡尔一怔,随即轻蔑的笑了,“叫错了,我并不是你的主人。” 迎着她不解的目光,他抬手轻抚着她的长发,微凉的发丝从指尖滑落,触感比顶级绸缎更轻柔。 像是寻到了好玩的东西,卡尔难得大发慈悲的给她解释道: “我来这里是为了一条矿脉,传闻卖家伊洛老爷喜爱收集貌美的女子,三日后就是约定的见面交易时间,而你的出现恰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浅色的唇勾起无情的弧度,赞叹道:“你就是从天而降的礼物,奥罗拉。” 随着他的话,虞棠枝心逐渐沉到谷底,她原本是不太想一上来就用绝技的。 一上来就亲亲呀?! 这不是耍流氓嘛! 但现在情况突变,卡尔根本就没动心,而是想把她当商品送给什么老爷换取矿脉。 fxxk! 管他什么流氓不流氓,反正她要赢! 错过了这次近身的机会,下次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烛火摇曳,女人如黑曜石一般的瞳孔边缘突然泛起妖异的紫色。 卡尔尚且来不及细究,脖颈间的项链被用力往下一拽,唇间一软。 运筹帷幄的精明商人眼睛睁大,难得流露出惊讶之色,浑身肌肉僵硬犹如一尊石像。 实际上,亲上去的一瞬间虞棠枝就后悔了,但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她只怕简单的碰触不被系统认定为“吻”,闭上眼睛豁出去了! 卡尔鼻尖萦绕着她独特的香气,熏的他头脑昏昏沉沉间,湿润温热的小心翼翼的探入,只敢抵开一条缝便如游鱼游戏般撤退。 他下意识地舔舐下唇的水渍卷入口中,舌尖触到一丝甜蜜,任何昂贵的蜜糖都无法与之比拟。 喉结滚动,他感到一种迫切的干渴,与此同时,来自左胸腔震耳欲聋的跳动让他目眩神晕,像被一颗甜蜜礼炮击中。 虞棠枝缩着肩稍微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紧盯着卡尔的反应。 她的心跳也很快,主要是在紧张害怕绝招没效果。 守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的仆人们吓得肝胆欲裂,上前来准备把这胆大包天的奴隶拉开。 还没等他们的手碰到虞棠枝,头顶便传来一声怒斥: “放肆,都退下!” 房门被迅速关上,门外仆人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屋内,虞棠枝也被卡尔严厉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以为绝招没生效,正缩着身子想要后退,忽然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女子的骨架本就轻巧,况且她还是东方人,小小的一团窝在他怀里几乎没什么重量,卡尔的手扶在她的腰间,是手掌张开就能丈量的一截宽度。 他不语,心底泛起涟漪,眉眼间柔软下来。 虞棠枝观察了一会儿他的神情,眉峰单挑,心思又跃跃欲试起来,试探道: “主人?” 男人将视线从腰间转移到她的脸上,淡淡的“嗯”了一声。 虞棠枝却敏锐的感觉到了细微的不同,再次开口道: “卡尔?” 这回她看清楚了,卡尔的眼神更轻柔了,甚至带了一丝无奈,垂头凑近她,“怎么了?” 绝招真的有效! 一瞬翻身做主人,虞棠枝又支楞起来了! 她伸出指尖勾住细链轻拽,同时歪头看向他,“我想要这个嘛,你给不给?” 细链被拽出衣襟,红宝石吊坠在象牙白的里衣映衬下更显璀璨奢华。 几秒后,虞棠枝摸着胸口的红宝石嘴角要翘到天上了,卡尔低头亲了亲她,被她偏头躲了过去只好落到唇角,不过他并不介意,“小财迷。” 他正好有数不尽的财富,卡尔拥着怀里的人心想,他们果然天生一对。 但他怀里的人显然不这么想。 她只想上天。 “我要坐在那里!” 指尖点了点屋内唯一一张贵妃椅。 卡尔刚把人放下,下一条指令立刻就来。 “我的膝盖痛,帮我揉揉~” 她可是非常记仇呢,之前一直跪坐在地毯上,膝盖都被地毯粗粝的短毛摩擦轻微泛红了! 女人抬起一只脚抵住他的小腹,甚至不知死活的踩了踩,因着动作裙摆上卷露出纤细莹白的小腿,他抬手握住,手掌里的小腿肚柔软细腻,他稍微用力就从指缝间溢出肉浪。 “……好奇怪,你放开我!”她终于迟钝的意识到了危险,挣扎着踢踹他,却被他抓住另一只脚踝,双腿被迫分开缠绕在他的腰间,双手也被固定在耳侧。慌张失措的对上冰蓝色的眼眸,卡尔俯下身影子将人覆盖完全。 “不是要揉揉?” 第228章 周旋 双腿被卡尔捞起搁置在自己的大腿上,温热的掌心覆在膝盖上缓缓按揉,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浅金色的发顶和高挺的鼻骨。 见他没有更过分的动作,虞棠枝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懊恼。 因为她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理解错了,一个吻可以让他深爱她,但并不会把他变成一个任她所欲所求的傻瓜! 虞棠枝:[狗系统又玩文字游戏是吧?] 8019:[19不知道~(疯狂摇头版)] 这样就有些难办了。 心底隐隐约约有不祥的预感,虞棠枝不安的动了动腿,立刻就被制止了。 卡尔眉头微皱,似是不满意她的心不在焉,“胡乱动什么?” 他平日里总是以一副笑面虎的样子示人,看起来笑吟吟很好商量的样子,实际上拒人于千里之外。 现在面无表情斜也她的样子反而更真实了,少见的流露出几分不满的少年气。 “凶我?”虞棠枝的小脾气上来了推搡着他,直接把腿收回来了,“走开,不给你按了!” 她一边毫不客气的顶撞着他,一边留了个心眼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试探他的底线。 卡尔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内心。 “奥罗拉,你在不安什么?” 灯芯燃烧发出细微的啪啦声,房间内外静得吓人,颤动的长睫无措又可怜,对方的敏锐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思索了片刻,唇肉抿得泛白才终于开口道:“你知道的,我的身份低微,很容易没有安全感……” 但话到嘴边,她纠结似的蹙起细眉,“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给我……” 她低垂着头躲避他的视线,现在就要向他索要藏宝图吗? 这么突兀,他难免会生疑吧,真的会给她吗? 小小的一团坐在贵妃椅上似一团新雪,丝毫没有注意到卡尔的视线其实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他用称得上温柔的目光看向他的爱人,毕竟年龄尚小,还不太懂得如何掩饰情绪,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抿唇一会儿又气鼓鼓的,格外生动得惹人怜爱。 卡尔撑着下巴想,这一百枚金币可能是他投资的回报率最高的一笔钱,放个这样的小东西在身边就这样看一整天也不会腻。 只是玫瑰娇弱易碎,更需要主人的细心呵护。 顺着她的话,卡尔很快就以为自己知道她的意思了:“想嫁给我?” 虞棠枝茫然抬头:“什么?” 迎着她吃惊的目光,让卡尔更加坚信自己的推断,眼神透出几分餍足,“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套牢我?” 虞棠枝惊得都有些结巴了:“我不是,我没有……” “好了。”卡尔撩起一缕长发替她别到耳后,轻吻额头道: “甜心,等我谈完这桩生意就带你回家。” 虞棠枝反应过来他恐怕是误会了什么,顿时哭笑不得,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但卡尔的眼神暗藏炙热,语气虽然轻佻但认真的样子不像作伪。 也许是她沉默的时间有些长,虞棠枝感到一种隐形的压迫感,先敷衍的混乱点了点头。 “好乖。”卡尔很满意她的回答,抱起人向屋里唯一的大床走去。 “夜深了,好孩子该睡觉了。” …… 最近卡尔身边的仆人们最热议的话题都离不开同一个人:奥罗拉。 据说是在一个落日晚霞之际,奴隶勇敢反抗奸商却被打得奄奄一息,关键时刻恰好主人路过并救下了她,一眼万年,一见钟情,价值三座城池的红宝石吊坠说送就送,打算结束这桩生意后就把人带回家成婚呢! 这在米拉克依沙漠也是一段佳话!(bushi) 女仆轻敲房门走了进来:“夫人,这是您的热茶。” 窗边的美人没有回头,风拂起如墨云般的长发,她怔怔地望着窗外的街道。 女仆只当她是在翘首以盼主人回来,将茶放在桌上后就悄声离开,房门再次关上,门两侧负责警戒的仆人像是沉默的雕塑。 房间再次如死水一般沉寂下来,虞棠枝轻轻叹出一口气,有一搭没一搭的揪着窗台边的盆栽叶子,七日时间已经快要过去三日了。 白日里卡尔会出去谈生意,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只花了一天时间她就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但是一无所获。 除了一只上了锁的箱子。 她是在床底拖出来的,箱子不大也不重,四角都被黄铜包裹着,外面不知道是用什么动物的皮做的,非常坚韧,她用匕首划了半天也没留下痕迹,更别提打开了。 箱子里面装的应该都是关乎卡尔身家性命的最珍贵的东西,她隐隐有种预感,藏宝图就在里面。 但她没有钥匙。 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个契机,让她能够拿到钥匙。 街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驿站门前,帘子被撩开,长腿迈了出来,灿然的金发仿佛在散发光芒。 卡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房间窗台的位置,随后眼里浮现出明显的笑意。 窗边美人对他遥遥招了招手,笑意却不及眼底。 或许,可以让卡尔主动给她。 “你想去伊洛老爷的宴会?”卡尔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请求,立刻皱起眉头,满眼都是不赞同。 “他素来喜好女色,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只是为了买下他手里的一条矿脉,很快就回来。” 虞棠枝早知他会拒绝,直击他的痛点,“你怕我出现在他的宴会上,究竟是担心护不住我?” “还是如果他提出以我换矿脉,你会动摇?” 她泫然欲泣,眼神却步步紧逼,一副陷入爱情中的女人敏感偏执的样子。 卡尔感到有些头大,魔珐大陆的首富不至于为了区区一条矿脉就赔了夫人,将人拉进怀里哄着,“一条矿脉而已,就算他把所有矿脉赠与我也绝不可能用你做交易!” 怀中的女人泪眼盈盈的望着他,执拗的说:“你说的好听,证明给我看!” 事已至此,就算卡尔不愿意也不得不答应了她,他心里悔不当初,谁让自己之前曾亲口说买下她是为了换矿脉,回旋镖镖镖致命。 第229章 地图到手 夜幕下伊斯兰标志性的拱门和穹顶,灯火璀璨从彩色琉璃窗透出,繁复的几何图案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伊洛老爷的晚宴就在城镇东南角的豪宅举行。 一路上每隔一段路程就会有专门等候在此的仆人引路,虞棠枝挽着卡尔的手臂进入宴会厅。 身姿轻盈的乐技们在中央深红色的地毯上弹奏乐曲,四周摆着长桌,宾客们饮酒作乐,气氛正浓。 引路的仆人得了指令将贵客直接引荐到主桌前,伊洛老爷端起酒杯起身,一见到卡尔就十分热络道: “欢迎查尔斯先生能来米拉克依沙漠做客,我这个做地主的先干为敬!” 卡尔应下,举杯共饮,“您太慷慨了,是我的荣幸才对。” 原来他没用真名,借着查尔斯的假名来谈这桩生意,假装身份只是路过的矿石商人。 客套了几句后伊洛老爷的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侧,肥腻的脸上两撇小胡子动了动,尽管面纱覆面但依稀可见是位美人,“这位是?” 卡尔不动声色的微侧身体挡住她,同时介绍道:“我的未婚妻,奥罗拉。” 伊洛不傻,自然看出了他维护的姿态,大笑道:“不要紧张卡尔,我虽喜爱美人,但从不夺人所爱。” 他换了两盏新酒杯斟满葡萄酒,其中一杯递给虞棠枝,“愿意陪伴丈夫进入沙漠的奥罗拉小姐,勇气可嘉,这杯我敬你!” 虞棠枝笑着接过酒杯,轻纱衣袖拂过杯口,借着喝酒的动作指尖微微一弹,一滴鲜红落入对方的酒杯中消失在葡萄酒液中。 宴席行至中场,乐技让出主场,一水儿的舞姬脚戴金铃赤足而来,舞姿妖娆,气氛愈加高涨。 舞姬挥动着水袖轻纱,朦胧的香气扑鼻而来,与陈酿的酒香混杂在一起熏的人迷蒙。 伊洛老爷今日醉得快了些,痴笑着撑在桌上漫无目的地看那些舞姬,各色绫罗绸缎荡起复而落下,他陡然对上一双美眸,眼尾挑起浓郁的夜色,紫光一闪而过。 鬼使神差之下他踉踉跄跄的走下高台。 卡尔兴致缺缺,不时应付前来结交的人,眉宇间的笑意越来越浅,那些来自四面八方暗中觊觎的视线让他心浮气躁。 藏起来,应该藏起来的,谁都不能看见! 思绪间他用力重了些,耳侧传来小声吃痛的惊呼,卡尔猛然回过神来,交握的手背上果然出现了红痕。 他稍稍放松了力气,但并没有放开手,另一只手拂过她的耳后确认面纱依然牢固的戴在头上,指尖碰了碰耳垂道: “觉得无聊吗?” 虞棠枝摇了摇头,真正的好戏还没开场怎么会无聊,不过察觉到他想离开的意图还是要先稳住人。 她随手指着玉柱上装饰的琉璃兔子灯说道:“好漂亮,我想要那个~” 这时桌子突然一震,伊洛老爷撞到了桌边打了个酒嗝,伸手就要将面纱扯下来,“美人……” 卡尔一把将咸猪手拍来,脸色难看起来:“你醉了,来人将你们的老爷扶回去!” 伊洛老爷却挥退仆人,对卡尔道:“查尔斯,你不是想卖我的那条黄晶矿吗?”他抬手指向虞棠枝,“我可以送给你,只要你把她给我!” 卡尔面色阴沉的听他说完,蓦地冷笑一声。 伊洛老爷拍拍他的肩膀,劝解道:“年轻人,若你随了我的意,黄晶矿足够你一生衣食无忧。” 卡尔:“若我不愿让人呢?” 浑浊的眼盯着他,伊洛老爷拍了拍掌,围上来的家仆皆持着手肘粗的棍棒,“那你可能今夜就无法离开了。” 谁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亮光一闪,银质的餐刀便已穿透伊洛老爷的手掌心,深深嵌入木桌。伊洛惨叫起来,家仆们冲上来,宴席乱成一团。 此番赴宴卡尔也带了两个仆人,但相比伊洛的主场优势还是渐渐落了下风,三人身上都挂了彩。 如此一来,正合她意。 经此一役,卡尔想要恢复身份应该需要打开那个箱子。 虞棠枝冷眼旁观这场闹剧,魅魔的血可以短暂操控人类的意识,一滴血的效果正在逐渐消逝,最多再撑个三五分钟。 变故就在此刻突然发生,虞棠枝下意识地侧头躲开致命一击,回头一看一个身穿舞姬衣裳的女人手持双刀,眼球边缘紫光一闪而过。 同类的气息,虞棠枝眉心一跳,突然想起来原主的叛徒身份,脖颈后的汗毛直立,对方的实力远在她之上。 艾丽娅甩动双刀,娇笑着说道:“乖乖交出答案之书,我可以留你全尸~” 剩下的三件宝物还没有问出来下落,交出去就相当于任务失败,虞棠枝转身就跑。 艾丽娅甩出飞刀直冲小腿而去,谁料半路杀出来一只餐盘正好将刀撞飞。 周围都是四处奔逃的人类,也许是不小心扔出来的,眼看虞棠枝逃远,艾丽娅心急之下掷出另一只飞刀。 几乎是刀离手的瞬间,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为时已晚,一只手掐住她的后颈带着千斤之力重重压向地面,艾丽娅甚至听到了自己鼻骨断裂的脆响。 这绝对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艾丽娅没想到这里还有其他种族,她转动眼珠只瞥见一缕金色的发丝,“你是什么人,我们无冤无仇……” “魅魔?”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艾丽娅受了重伤再也无法掩饰现出部分原形,桃心尾巴尖试探地缠绕上男人的手腕,打着商量:“如果能放过我,今天晚上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柔媚的声音撩人心弦,艾丽娅对自己的魅力颇有把握,以往那些臭男人哪个不是急不可待的扑上来。 脖颈处的压力减轻,她心中一喜,正准备说些什么,男人语气平淡,却透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低贱的种族。” 这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驿站内,匆忙赶回来的虞棠枝摘下胸口挂着的红宝石吊坠,用巧劲掰动了几下后对着箱子的钥匙扣捅了进去,轻轻一转便听咔哒一声。 锁开了。 发现红宝石的机密是纯属偶然,在躲避第二枚飞刀时,溅起的瓷片不小心撞到了吊坠上,竟然将表面无瑕的红宝石表面撞出一条规整的线! 她立刻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所以趁乱跑了出来迅速在卡尔发现之前赶回了驿站。 钥匙原来他一开始就给了她,尽管那只是她的随口一提。 打开箱子,一张羊皮卷静静地夹在夹层中,抽出展开后其实只有四个手掌大小,绘制精美,历经百年标记依旧清晰可见。 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虞棠枝揣好地图从另一侧窗户悄无声息的翻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同时,房门被推开。 卡尔扫视一圈,视线落在床边,箱子已经被打开,红宝石钥匙还插在锁孔上没有拔出来。 这是走得有多急? 手指在箱子里翻动,贵重的东西都在,只是少了一张羊皮地图。 他蓦地笑了,“真是笨啊,挑半天拿走最不值钱的东西。” 笑着笑着,他将手里的东西猛然掷到地上,琉璃清脆的破裂声炸开,再也无法看出兔子的形状。 卡尔摩擦着犬牙,暴怒之下再也无法维持人类的伪装,头顶冒出两只尖耳,身后九只长尾摇曳。 冰蓝色的竖瞳盯着未关紧的窗户,呢喃道: “逃吧,千万别让我抓到……” 第230章 多吃饭,长高高 圣迭瑞,距离米拉克依沙漠二千五百里的国度,虞棠枝戴着帷帽驾着马车,随着人流进入都城。 “伙计,给我来一壶热茶。” “好嘞,您稍等~” 在小摊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喝了好几口水才缓解了喉咙的干渴。 自从藏宝图到手后,她便再次催动答案之书,空白的书页上缓缓浮现出几行字迹: [呼吸珠 圣迭瑞 亚瑟王] 于是她立刻启程离开沙漠,一路向东南快马加鞭,沿途不忘隐藏踪迹,但由于路途遥远仍旧花费了近四日才终于到达都城。 算算时间,那一吻的效力也该到头了,此时卡尔恐怕是恨极了她吧。 “无所谓啦,有本事打死我呀~”虞棠枝转头就把这事忘在身后,开始仔细琢磨该怎么得到呼吸珠。 答案之书上的亚瑟王是当今魔珐大陆的王子殿下,按照这个时代的人类年龄算还未成年,但已恶名远扬。 无他,实在是这位殿下被宠得太过无法无天,脾气骄躁简直是魔童在世。 这位更难接近,该怎么丝滑入宫呢? 正当她思索之际,突然听到隔壁桌的闲谈。 “哎,你们看,那里贴了什么告示?” “还能有什么,肯定又是招厨子的,王宫里面那位殿下又不吃饭了。” “你说的是谁啊,为什么不吃饭?” “还能有谁,亚瑟王呗,这都城里的厨子几乎都被招入宫中过,但是那位殿下对食物实在太过挑剔,还动不动就下令砍头,哪儿还有人愿意揭榜……”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音调拔高,“诶?怎么榜被揭了!” …… “小殿下,菜品已上齐,请您用餐。” 黄金座上的少年兴致缺缺地拿起银质刀叉挑挑拣拣,左戳戳右戳戳,眼见着好好的食物被他糟蹋的不成样子。 一旁的侍从紧张到擦汗,这位殿下已经连续三天只喝了一小碗粥,再这样下去不等亚瑟先饿死,王后的怒火就足以让他们这堆人死三回了。 正当仆从闭上眼睛准备绝望的等死时,刀叉碰撞磁盘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独属于变声期少年的嘶哑声线响起,听在仆从耳中却宛如天籁: “什么东西,这是谁做的?” 仆从连忙睁开眼定睛一看,道:“小殿下,这是今日新揭榜的厨娘做的。” 他观察着亚瑟的神色,看着好像心情还行,便尝试的劝道:“要不您尝尝?”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亚瑟居然真的用叉子挑起米粒大小的一小口送入嘴中。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屏息凝神盯着他。 亚瑟扔掉刀叉,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有点意思,给我把人带过来。” 仆从引着虞棠枝向大殿而去,一路上他偷偷打量这个胖乎乎的中年厨娘,其貌不扬,圆头圆脑圆肚皮的,要说优点也有,皮肤白,说话时常笑吟吟的会有两个酒窝,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他终于忍不住问了: “奥罗拉,你做的那道菜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虞棠枝脚步一顿,要说这菜有什么特别之处大概有二,一是她做了这个世界不存在的抹茶,二是她往里面加了几滴血,魅魔的血除了有迷情作用,还有一种特殊的香气。 不过她并不打算这样说。 “可能是运气好,正好撞上殿下的心趴啦~” 她的语气轻松俏皮,只是配合上中年富态女人的外壳就显得十分矫情做作了。 仆人:“……赶紧走吧你。” 大殿之上,长桌上各色各样的餐点基本没动过,多数还保持着鲜艳的色彩,可见厨师们的良苦用心。 亚瑟撑着下巴,鞋尖一点一点地敲击着地毯,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下面跪拜的胖厨娘身上: “你做的甜点有点意思,但本王吃一口就腻味了,该奖还是该罚?” 话音刚落,站在虞棠枝身边的仆从立刻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虞棠枝:不是,我说呢? 仆从疯狂冲她眨眼睛:自求多福吧亲! 虞棠枝:“我认为殿下该赏。” 亚瑟笑着,眼底却一片冰凉,“哦?你的胃口倒是不小……” 胖胖的厨娘笑眯眯地像一颗草莓大福,似乎没懂他的讽刺,反而大言不惭道: “不仅是因为这道甜品,更是因为我可以让殿下有食欲吃东西!” 话音刚落,站在她身边的仆从站得更远了。 如果刚才亚瑟看她的眼神只是在看一个贪婪的人,那么现在就像是在看死人。 黄金座上的少年放下翘起的腿,一头红发下露出一双桀骜难驯的眼眸。 “你有什么办法?” 那傻子厨娘仍旧不知死期将至,只顾吩咐仆从:“给我拿一套餐具来!” 众目睽睽之下,她端着精致的餐盘径自在亚瑟对面坐下,就跟在自己家似的毫不扭捏的开吃! 一开始,亚瑟看她吃的狼吞虎咽的样子只觉得厌恶,不过他也能想到,像她这等平民一辈子也没吃过这些昂贵的食物,所以难得大发善心让她吃顿好的断头饭。 渐渐地,亚瑟看她细细品味每一道菜肴后露出的丰富表情,她像是一张白纸,各种大剧在巴掌大的脸上轮番上演,生动的引人侧目。 他的视线停留时间越来越长,甚至会因为她吃到芥末后的狼狈表情而勾起唇角。 最后在鬼使神差之下,他竟然隐隐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渴望,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吃了一块羊乳干酪。 周围不可置信的抽气声唤回他的理智,亚瑟连忙扔掉手里的银叉,对上一双黑亮的眼眸,水润如盛夏的葡萄。 “怎么样,殿下是不是该赏我?” 他头一次显得有些慌乱,羞恼的脸颊微红,“大胆贱民……” 这时,突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女声: “该赏,而且是重赏!” 王后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殿外,正好目睹了全过程,此刻一双美目看着桌边的厨娘露出几分笑意: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虞棠枝扶着吃撑了的肚子行礼道: “尊贵的王后,我叫奥罗拉,是新来的厨娘。” 王后亲自将她扶起来,“奥罗拉,从此以后你就是亚瑟的贴身女仆,负责他的吃穿住行。” 她的重音特别放在“吃”上,意味不言而喻。 还没等虞棠枝应答,亚瑟第一个跳出来抗议: “我不要她,她,她这么胖还丑,凭什么留下来!” 王后给他额头来了一个爆栗,就是这样靠谱的中年女仆她才更放心啊! 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亚瑟: “凭什么,就凭她能让你多吃饭!” 大暴龙吼小暴龙,遗传真神奇。 第231章 使不完的牛劲 亚瑟真的是一个很烦的王子,最近的虞棠枝深有体会。 天文课,他最讨厌查理教授举着地球仪念念叨叨,偷偷用软糖弹在他身上,结果被查理教授发现了。 “这是什么东西?” 查理教授从胡子上捻下来一颗半透明状的糖果。 “亚瑟,又是你干的好事!” “谁说的,教授你可擦亮眼睛看清楚糖在谁手里!” 亚瑟双手空空,那袋手工糖果已经转移到胖厨娘手里。 迎着查理教授的怒火,虞棠枝咬牙切齿:“淦……” 马术课,亚瑟让她提前做一些青草饼,问就是如果心情好的话会吃。 结果果然是当着她的面全喂了马。 “真不错,莉莉很喜欢吃呢,你看饲料都不吃了。” 胖胖厨娘站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仿佛根本没有听出来他的言下之意,好脾气附和道: “是啊是啊,无论是人或者牲口,给谁吃不都一样嘛~” 亚瑟气得一甩脸子翻身上马,将人远远甩在身后。 被马蹄扬起的尘土荡了一脸,虞棠枝也不生气,仍旧笑眯眯地望着远处。 不出半刻,远处传来一声嘶鸣,那匹名叫莉莉的马突然又吐又拉,完全失控,亚瑟在马上被颠的四脚朝天,摔下马去掉在马粪里滚了个均匀。 仆从们惊慌失措的扑上前去,唯有憨厚厨娘笑出声来。 二人你来我往斗的火热,免不了消耗体力,亚瑟毕竟是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就算面子上抹不开依据抗拒吃饭,但总比之前要多吃半块面包了。 王后很是高兴,赏赐了不少珠宝,但呼吸珠依然下落不明。 排除了一些干扰项,她认为两个呼吸珠最有可能在的地方。 一是王冠上,但王冠只有在亚瑟成年礼上才会从国库里被取出,以她现在的身份还不能接触到,除非等到四日后的成人礼再借机行事。 二是亚瑟随身佩戴,但他身上的首饰不算少,无法辨别究竟是哪一颗。 苦思冥想之后,针对第二种情况,虞棠枝想出来个小阴招。 “真帅啊~”胖乎乎的身影伫立在窗边,手里的鸡毛掸子敷衍的划拉两下,关注全然不在这里了。 在她第三次小声感叹的时候,亚瑟终于发火了,书被摔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在那嘀嘀咕咕什么?” 窗边的厨娘被他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欲盖弥彰的挥动着鸡毛掸子:“没有啊,我擦东西呢!” 她不这样还好,一这样亚瑟就莫名来气:“擦东西你脸红什么!” “啊!有吗?”被拆穿后她的脸更红了,耳朵被光线照得红茵茵的,薄薄的一片彻底出卖了她。 亚瑟被勾起了兴趣,走到窗台边一看,城堡外的河流里正有两艘船,血气方刚的学生们正在赛艇比赛,战况激烈,两艘船咬的很紧。 “就这?”亚瑟斜睨了她一眼,像是把她当成了饥渴的寡王,透着毫不掩饰的鄙视意味,“吃点好的吧你!” “……会划船好厉害啊,他们好棒哦~”虞棠枝深吸一口气,按照计划说完台词。 果然,亚瑟的眼神变得更奇怪了,像是看什么稀奇的大猪头,“不过是会赛艇,这有什么厉害的?” “殿下您也会吗?”虞棠枝装作惊讶的样子,“那您一定也会游泳吧?” 亚瑟:“……” 她的反应更大了,“怎么可能不会游泳却会划船呢,难道您怕水吗?” “闭嘴!”亚瑟被问破防了,“我的赛艇技术不是他们这些平民能相提并论的!” 不等虞棠枝做出表情,他就已经狗急跳墙的想自证什么,“你这表情,不信?” 亚瑟抢过鸡毛掸子扔出窗外,丢下一句:“今晚十点,侧门等我!” 看他的架势竟然是想偷溜出王宫去外面的河流赛艇,这倒是出乎虞棠枝的预料,本来只是想骗他在池塘里划个小船,没想到这么不经激。 夜色正浓,王宫外的河流上漂浮着一艘船,船尾的的少年呼哧呼哧的摇着桨,汗液随着全速前进滚落。 虞棠枝扒着船舱稳住身体,心想大男孩就是火力旺哈,一天天的使不完的牛劲。 亚瑟一口气划出去老远,直到胳膊酸痛,周围都是陌生的流域,精疲力尽才得意洋洋道: “怎么样,见识到真正的速度了吧?” 虞棠枝对他竖起大拇指,“略略略厉害!” 她站起来向他靠近,变魔法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凑到他面前,一打开里面的烤鸡还散发着热气呢。 “殿下饿了吧,吃点东西。” 油脂的焦香直往鼻孔里钻,亚瑟悄悄咽了口口水,视线停留在那张圆圆的脸上,讨喜的酒窝映着水光深深浅浅,他突然生出一种慌乱,一把将烤鸡推开,口气生硬道: “拿开!” 这一推没收着力气,虞棠枝手忙脚乱的去够油纸包抱在怀里,身体一歪就向河里栽去。 河水冰凉,四周黑漆麻乌的,河床里生长着不少滑腻的水草,虞棠枝在河里扑腾,本想游到船上,但转念一想便装作不会水的样子继续扑腾。 船上,亚瑟看见她落水后,拿起船桨想让她拉住,“那谁,快拉住啊!” 她装作没看见三番两次把桨推开,气得亚瑟直跳脚,大骂特骂: “蠢死了,我是让你抓住啊!” 慌乱中,他丝毫没有发现一个不会水的人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挣扎本事就不正常。 正当虞棠枝演不下去想上船的时候,突然一声碰撞的巨响,紧接着是一声落水声,亚瑟也掉进了水里。 原来是一艘船不知何时靠近了他们,船上有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面露凶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其中一个人已经跳到了他们的船上,举着灯搜索了一圈,喊道: “老大,这船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指示另一个人,“去,把这两个人捞上来,搜搜身上。” 壮汉一手一个落汤鸡,将二人拉上了船。 亚瑟呛了好几口水,捂着胸口蜷缩成一只大虾咳得昏天黑地,壮汉搜了搜他的口袋同样一无所获。 虞棠枝主动把兜都翻出来展示,“我们什么都没有啊!” 第232章 魔族 刀疤脸指着油纸包:“那是什么?” “啊?噢这个啊,是烤鸡。”虞棠枝手脚麻利的拆开油纸露出里面的鸡肉,虽然沾了水但色香味俱佳。 壮汉咽了咽口水眼睛都发直了,夺过油纸包就开始大快朵颐,刀疤脸怀疑的视线依旧打量他们两个。 “大半夜的,你们在这干什么?” 二人身上穿的衣服布料精致,虞棠枝知道这事根本瞒不过去,便说: “大哥,我是陪我家少爷夜观天象的,他痴迷天文说今晚有什么奇观非要跑出来。” 刀疤脸不置可否,吩咐壮汉: “把他身上的衣服给我扒下来。” 亚瑟十分抵触,破口大骂: “我看谁敢?!贱民!别碰我……” 虞棠枝一把扑过去捂住他的嘴,麻利把外面的衣服扒了下来,只给他留了一身里面的单衣,扔给壮汉后又将自己身上的外衣尽数脱下来。 “给给给都给您,只是这东西给了,您看能不能放我们走?” 看刀疤脸还有些犹豫,虞棠枝立刻竖起三指对天发誓,“说起来还是你们救了我们一命,这些衣物能换不少钱,就当报答你们了。” “只要您能放过我们,咱们就当今夜没见过!” 刀疤脸的刀尖却指向亚瑟,“你说的不算,让他说!” 虞棠枝心里一咯噔,松开捂着亚瑟的手,背在身后拽着他的衣服,小声嘱咐他:“按我说的……” 她的手心出了汗,亚瑟被放开后连呸呸呸了好几口,脸色难看极了,缺氧让苍白的脸颊浮起红晕,眼眶更是一圈殷红。 河面上吹来夜风,他的红发像是随风的火焰。 “该死的贱民,本王要把你们千刀万剐!!!” 刀疤脸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吊梢眼里迸发出来危险的精光。壮汉把油纸包往河里一扔,从身后抽出匕首,月光在钢刃上划过一道寒光。 “本王?你是亚瑟王?” “啊啊啊啊啊不是!他不是!” 虞棠枝简直快急冒烟了,她的魅魔之力每天用来维持外貌已经所剩无几,不可能对付三个穷凶极恶的歹徒。 亚瑟阴沉着脸,被她压制着没有再说话。 刀疤脸却突然笑了,疤痕更显狰狞,头顶冒出两只弯曲的角来。 “没想到这次路过圣迭瑞还有意外收获。” “恶魔?”亚瑟也露出讶异,随即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厌恶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喂!人类臭小子,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扣下来当球踢!”壮汉甩着匕首就想上来给他几下,却被突然冲出来的厨娘给拦下。 “别别别,他青春期脾气臭,别和他一般见识!” 胖胖中年妇女像护小鸡似的将少年挡了个结结实实,脸上挂着市侩讨好的笑。 壮汉冷笑:“那就换你来替他赔罪吧!” 说话间,寒光已迫在眼前! 虞棠枝的笑僵在嘴角,右手攥紧随时准备现出真身奋力一搏。 这时,手腕突然被用力往后一拉,亚瑟已经站到她面前。 与此同时,刀疤脸抬手搭住壮汉的肩制止了他的动作,“蠢货,留着他还有用,杀了他我们能得到什么!” 刀疤脸猛然出手掐住了亚瑟的下颌将他的脸抬起来,仔细端详了片刻满意道: “长得不错,有些魔女就喜欢这种细皮嫩肉的,带回去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壮汉哈哈大笑,“就他这小身板,可别没两次就被玩死了!” “找死!”亚瑟的喉咙深处挤出来几个音节,一道细韧的光斑划过,壮汉的笑永远凝固在脸上,腥臭的血液从脖颈处四处喷溅。 虞棠枝的眼角一烫又迅速冷却下来,抬手一摸指尖一片濡湿。 壮汉的尸体栽倒在河水里发出一声巨响,水气裹挟着铁锈腥臭。 同伴死了,刀疤脸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瞬间就闪身来到亚瑟面前,捉住他的手腕一掰。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脆,刀疤脸松开手的时候里面拿着一块铁皮,而亚瑟的腕骨无力的垂落下去,指尖不断滴落淋漓的血渍。 刀疤脸眼里浮现一丝笑意:“倒是小看你了,毕竟是个王子,有几分血性。” 亚瑟额前的碎发已经被冷汗浸湿,嘴里的恨意不减:“低贱的种族,不配出现在本王面前!” 刀疤脸磨了磨后槽牙,压下怒气道:“人族不知疾苦的殿下,那就让你尝尝这世间的百般折磨!” 身下的船无风急速行驶,向远离王宫的方向疾驰。 趁刀疤脸没注意,虞棠枝拉着亚瑟进入船舱躲起来。 “殿下,快把手给我!” 亚瑟捂着受伤的那只手,整个身体蜷缩在黑暗里,是非常抗拒的防御姿态,声音也闷闷的: “你怎么还不滚?” 她放轻声音,伸手碰了碰他红色的头发,“我已经滚回来了,殿下在哪我就在哪。” 发丝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眉头紧皱: “为什么?你现在还有逃跑的机会。” 他的眼底浮现出讥讽,“你在魔界买不上什么好价钱,想活命就赶紧滚!” 柔软的指尖点在他的眉心,稍稍用力将隆起的褶皱抚平,“亚瑟,冷静下来。” “我答应过王后会好好照顾你就决不食言,相信我,好吗?” 话语轻柔,夜风一吹就飘散在风中,却让少年心头猛地一动。 他紧紧地盯着那双罕见的黑眸,试图从里面分辨出假意和谎言,哪怕有一丝一毫,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立刻处决了她。 但是没有。 这次虞棠枝很顺利的触碰到亚瑟受伤的手,少年拔节成长的身体细韧单薄,腕骨突兀的垂落,掌心还有一道斑驳的血痕,汩汩的血液还在渗出。 刺啦—— 她从衣裙下摆撕开布条给他包扎伤口,衬裙短了一大截,动作间莹白的肌肤在月光下仿佛会发光。 亚瑟侧头躲避,红发颤抖带了几分狼狈。 可那片莹润的色泽在眼前久久无法散去,所以在余光捕捉到她再一次的动作时,亚瑟像触电似的及时制止了她撕扯衣服。 “你在干什么!” 她被他突然的发声吓了一跳,“我要帮你正骨啊,很痛的,你嘴巴里得咬块布。” 她的眼睛眨巴眨巴,只倒映出他一个人。 一个愣头愣脑,脸和头发一个色儿的人。 “不用,我不要!” 第233章 凯瑟琳 最后亚瑟硬是一声不吭扛了下来,看得虞棠枝都觉得幻痛了。 这时,船舱的破布被撩了起来。 刀疤脸看到她还在也露出几分讶异,“你居然没跑?” 他看亚瑟被包扎过的手掌,又看她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忠心还是愚蠢,不过我不会带累赘回魔域。” 刀疤脸指尖一甩,五指瞬间化作锋利的刀刃向她走来: “给过逃跑的机会的,可是你不珍惜……” 他的脚步一顿,看着挡在前面的少年: “什么意思,不想我杀她?” 亚瑟紧盯着他,声音沙哑道: “如果她死了,你也只会带走一具尸体。” 刀疤脸单挑眉峰,表情困惑的样子不似作假: “……好吧,你们人类真奇怪。” 他皱着眉头又出去了。 …… 船行驶过一段暗河后进入了地下的魔域,气温下降了许多,昏暗的红光勾勒出砂岩的轮廓,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奇异的味道。 可能因为本体是魅魔,虞棠枝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反而比在地面上更轻松了。 反观亚瑟的状态就不是那么妙了,她注意到他在微微发抖。 “这里的气温好低。”她假装搓了搓手心,向他靠近,“殿下,我能挨着你吗?” 亚瑟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 虞棠枝自觉默认他是这个意思,毫不客气的屁股一扭就坐他旁边了,再不经意间扒住他肩膀,两具身体紧紧依靠在一起。 期间,亚瑟还挣扎了几下,但被她蛮力镇压之后也就消停下来。 她就像是拥着一块冰慢慢将他捂成温热的玉。 刀疤脸用一百枚紫晶石就将亚瑟卖了出去,还免费附赠一个人类厨娘。 魔族女仆挑剔的扫视了虞棠枝,有些不愿意将她一齐收下。 刀疤脸把紫晶石收好,将二人推过去道:“她是白送的,你别看她是下人,这小子还就听她的话!” “艾薇”九头蛇拉的香车里伸出一只素手,指尖涂满艳红的色彩,艳若桃李的美人脸上是一双金色的竖瞳。 “把厨娘带上,把他送进来~” “是,凯瑟琳大人。”女仆艾薇指挥仆从将虞棠枝关到牢笼里,亚瑟则被带进了凯瑟琳的马车里。 车队腾空而起,一路掠过庞大的地下城镇向南边的宫殿飞去。 一路上,虞棠枝都在密切关注着香车的动静,就怕亚瑟想不开跳马车死了,呼吸珠从此下落不明。 所幸,香车一直平稳运行,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 九头蛇降落在宫殿前的空地上,虞棠枝被绑住手腕拉下车,艾薇正准备将人安排到奴隶营,香车的帘子被挑起,里面传来亚瑟的声音。 “我要她在身边服侍。” “好,就依你~”凯瑟琳媚笑着,手指在他脸上刮过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痕迹。 “可别让我等太久~” 周围的仆人们都习以为常。 也许是察觉到虞棠枝的视线,亚瑟垂下眼眸,红发遮住眉眼看不清神情。 就这样,亚瑟作为凯瑟琳的新宠在南宫住了下来。 夜晚,魔族很少吃熟食,更不用说素食,虞棠枝从小厨房里东拼西凑搞出来烤面包和蔬菜汤端上来。 亚瑟已经沐浴过换了一身黑衣,冷白的皮肤在烛火下清透发亮,除了脸颊上那一道红痕。 他坐在椅子上,良好的素养使背部挺直,经历了巨变后这位王国的继承者似乎成长了许多。 “殿下,吃点吧。” 出乎她的意料,亚瑟主动拿起刀叉开始吃起来,一口接一口。 “你也坐下,吃。” 虞棠枝拿出新碗盛好饭,一边吃一边偷瞄他。 不敢多看,视线像羽毛划来划去。 目前二人身陷囹圄,身上的东西也尽数被刀疤脸搜刮走,她注意过呼吸珠并不在那堆衣物里。 大概率是在城堡里,下落只有亚瑟知道,所以她一定得扒住他,现在问题是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他解救出去呢…… 这是凯瑟琳的势力范围…… 要不,偷亲凯瑟琳一口? 嘶,漂亮姐姐,也不是不行…… 但是别最后亚瑟能离开,自己反而被凯瑟琳扣下了,反而弄巧成拙。 刀叉在陶瓷盘上发出刺耳的噪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亚瑟突然道: “什么都没有发生。” “嗯?” 半块面包还在嘴里,虞棠枝没反应过来只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我说,”亚瑟的声音紧绷,严肃得近乎决绝。 “在回来的马车上,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 虞棠枝眼前又晃过凯瑟琳的波涛汹涌,再看他透红的耳尖,顿时明白了有些想笑,但为了维护他岌岌可危的自尊心还是尽量平常的语气道: “啊……噢。” 亚瑟却皱起眉头,抬眼看向她: “噢?就这样?” 他十分不满她的反应,“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奇怪,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王子豁出性命,有时又漠不关心。” 虞棠枝的表情更奇怪,她有些摸不清亚瑟生气的点,在步步紧逼的视线下只能将心底的真实想法说出: “其实殿下,凯瑟琳大人那样的尤物,就算发生了什么,您好像也不亏啊。” 回应她的是亚瑟愤怒的摔碗。 之后几天,亚瑟开始单方面的冷战,每天冷脸淦饭,其余时间对她的存在视而不见。 对于少年别扭的心思,她无暇顾及,趁着这几天把南宫的底细摸了摸。 凯瑟琳是魔王手下的四位大将之一,武力值高,好饮酒男色,这座宫殿里住着不少男宠,来自不同的种族,全都被安置在东北角,是亚瑟的邻居们。 不过亚瑟住的宅院是最大最华丽的,上任主人据说是个精灵,容貌无双,深得宠爱。 作为“新人”并且占据了最重要位置,亚瑟成功拉了一波仇恨。 每天上门拜访的同事们络绎不绝,虞棠枝很想直接关门谢客。 但无奈魔族民风彪悍,根本没有门这个东西,方便大家看对眼了随时开展生命大和谐。 幸运的是凯瑟琳再也没有来过亚瑟这里,虞棠枝盘算着日子,猜测她估计是要等亚瑟成年礼时好好享用。 距离成人礼不过三日,虞棠枝有些急切的寻找逃生的方法,反观亚瑟虽然被魔气压制,但神情自若,每天还能吃下半个潘多洛。 “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亚瑟对她这样说,每当她追问如何离开时,他又总是闭嘴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