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之女 卷三》 第1章 【正文开始】 谢太后的寿宴奢华至极。 早在半个月之前,整个皇宫便已经为这次的寿宴忙碌起来。 这毕竟是谢太后成为太后的第一个寿宴,她本人都极为重视。 寿宴要在哪里办、菜色如何、席间节目都是什么……底下的官员拟好了后,全部都由谢太后自己亲自过目确定。 寿宴分为两部份。 上午是接见各家三品以上大员家的命妇家眷们的贺寿,中午摆宴丽水轩,欣赏歌舞表演。 晚上则是家宴。 所有皇室中人,皆要入宫为太后贺寿,摆宴金华轩,皇上还特意为太后请了京中最有名的戏班子。 皇宫处处张灯结彩,太监宫女全部身穿红衣,喜气洋洋。 丽水轩尤甚。 琉璃瓦顶,瑶池玉堂,雪白的绣球花映入碧绿的湖面,幽香阵阵,平日里仿若蓬莱仙岛一般的丽水轩,此时,铺着长长的红毯,处处都有红绸和彩帛的装饰,为清雅的丽水轩增添了无数喜庆的艳色。 行走其间的或是珠围翠绕或是雍容华贵的贵人们。 她们携带着自家的家眷们在丽水轩走走停停,等待着谢太后的召见。 至于谁能被谢太后召见,这就要完全要看谢太后的心情。 若是谢太后不待见,哪怕你是皇上的心腹重臣,谢太后说不见就是不见,一点儿面子也不给的。 虽说,来的众位夫人们都是抱着想要讨好谢太后的心思来的,可是,在等待的过程中,心中也是忐忑的。 若是,官职比自家低的夫人都被召见了,却落下了自己,那不是打脸吗?! 但她们还没那个胆子说不来。 所以,别看候在丽水轩的众位夫人们脸上都挂着得体的微笑,但心里紧不紧张,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一阵骚动,众家夫人寻声望过去,只见一位皮肤白腻,体态丰腴的贵妇人身穿一品诰命服带着自己的家眷和下人,神采飞扬,缓行而来。 「这位夫人怎么这样眼生?好像从未在京中见过啊……」国子监祭酒赵夫人疑惑的喃喃自语道。 内阁学士李夫人闻言,也看了过去,也是奇怪道:「这是谁呢?她身上穿的可是一品诰命服啊……」 这满京城有几个能穿一品诰命服的?! 按理说,她都该认识的。 可是,这位夫人……她确实没见过。 「难不成……」 内阁学士李夫人若有所思。 「啊!这……这不是太子太傅、参知政事薛大人的夫人吗?」翰林院掌院学士张夫人突然脱口道。 国子监祭酒赵夫人连忙向张夫人确认道:「你没认错吗?!」 主要是这位薛大人可是肃帝身边炙手可热的红人,可是,他们一家都极为低调,让她们这些搞夫人外交的碰了不少的壁。 「没认错,我怎么可能认错?!前几日,我还在京中的龙泉寺外见过一面呢?」张夫人信誓旦旦地回道。 她当时还特意上龙泉寺客房走了一圈,想攀些交情的,可惜没找到人。 「原来,她就是薛夫人啊……」 「可是,她来做什么?」 赵夫人不解道。 「她可是一品大员的夫人,如何来不得?」张夫人奇怪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赵夫人。 「不是……她家小姐在宁安时与皇上订过亲,现在,谢太后又打算让皇上娶谢家小姐……这皇后的位子可就只有一个,谁家愿意退让?!那谢太后能愿意见她吗?她来这里……不是自找羞辱吗?!」 赵夫人觉得如果她是薛夫人,就收敛些,躲在外面就好了,哪敢这般招摇。 「也是啊……谢太后定不愿意见她!」 张夫人点了点头。 就谢太后那性子,若是她不想见,她才不会管你家老爷是什么官职,说不见就是不见,任性得很。 薛母的到来,让丽水轩的众位贵妇们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倘若她们之中真的有人不被谢太后待见,没有召见,也不算丢人了,有薛夫人在这儿顶着呢。 大家的注意力只会被薛夫人吸引走,成为谈资,不会留意到其它人家的。 薛母可不知道自己在众人眼中已有成了可怜之人,当她的目光落在人群中的武安候府众人的身上时,瞬间眼睛就亮了,满面笑容的走了过去。 「钟夫人,您来了这是多久了?」薛母笑眯眯道。 钟夫人见到薛母心情也很好,浅笑着回道:「没多久,也是刚到……」一边与薛母寒喧着,一边让钟含青上前与薛母见礼。 薛母见到钟含青,更开心了。 也忙着让薛成林与钟家母女见礼。 武安候府的人对于钟家与薛家的事儿,也心知肚明几分。 钟含青可是她们钟家顶顶好的姑娘,因此,借机纷纷打量起薛成林来。 薛成林面对众人皆是落落大方的样子,只是看不得钟含青。 只要看到钟含青,薛成林的沉稳便会崩塌,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第2章 这也多亏薛成林的皮肤不似薛明珠那般雪白,是健康的小麦色,红晕透不出来。 「钟家妹妹这些日子可好?」薛成林努力掩住眼中的思念。 可是,少年郎的喜欢,又是哪里能掩得住的? 钟含青抿唇,秀眸闪闪,轻声道:「劳薛家哥哥惦念,含青一切都好……」想了想,钟含青垂眸又加了一句,「这些天,我都在醉桃花醉,想必不久后就可以送给薛妹妹品尝了……」 薛成林闻言接道:「我家没有桃花树,你说要埋在桃花树下才好,我就让人移植了两株在院子里,待酒好了,你尝尝……」 钟含青心中一甜,抬眸看了薛成林一眼,浅笑道:「好。」 薛成林其实心中有好多话想与钟含青说,可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地方,因此,只能不舍道:「一会儿见见我妹妹吧……她肯定特别……想你……」 最后两个字化在舌尖,百转千回。 以前,薛成林觉得娶妻生子是平平淡淡,人生该做的事情,可是,直到遇见了钟含青,他才知道原来娶妻其实可以是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让人怦然心动。 只要想起来,就满心都是甜的。 钟含青最终还是红了脸,轻轻「嗯」了一声,便退回到钟母身后。 薛母虽然人在这边与钟夫人寒暄着,可是,眼睛可没闲着,一直往薛成林和钟含青那边瞥着,见薛成林和钟含青的模样,满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钟夫人对她也依旧很热情。 薛母心里盘算着钟府这态度怕是有门儿,等回去后,她就找人上钟府提亲试试。 钟、薛两家的人谈笑风声,其乐融融,不知让多少贵妇人心酸了。 看这模样,这钟、薛两家人这是要联姻啊?! 这还能不能给她们一条活路了?! 无论是薛家的薛成林、还是钟家的钟含青,都不知道被有心人惦记多久了?两府都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新贵,都深得帝心,无论能拉到哪一家,都自家都会是一个不少的助力。 别的不敢说,只要新帝在位一天,这薛、钟两府就不会倒。 这其中属恪靖侯夫人心中最不痛快。 恪靖侯夫人看着远处其乐融融的薛、钟两家人,细长的美眸瞪得都要喷出火来。 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候夫人,她的儿子就是下一任的候爷,哪里比不上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薛家?! 她儿子自从去年见了钟家钟含青一面后,便落下了相思病,往日里屋中的美人们连碰都不碰了。 恪靖侯夫人最疼自己这个儿子,见儿子喜欢,便命人去提亲。 恪靖侯夫人自觉得为儿子娶钟含青都是低娶了,她的儿子就是公主也配得,原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却没想到钟家竟然给拒了。 害得她颜面大失。 她本也不怎么相中钟含青,现在,见钟家人不上道儿,原本不在想着这事儿,想为儿子另觅良缘,奈何儿子说什么也不同意,在家里闹得要死要活的,大病一场,现在还在家里休养呢。 她刚才试着和钟夫人又提了提这件事儿,那个钟夫人直接就给拒了,连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还嘲讽说她儿子屋里人多,太乱没规矩。 态度不冷不热的。 有什么可傲气的?! 就算武安候府要升为国公府了,可是那个姓钟的想要当国公夫人,还得先把老候爷熬死呢。现在,在她面前,她依旧是低她一阶。 现在看来,怪不得看不上她家,原来,钟家是想攀上薛家。 那薛家算什么东西?! 他们恪靖侯可是宁朝的功臣,世袭的爵位。 薛家再是新贵,也是根基不稳的,如何能与他们家相比。 说她儿子屋里人多?! 这世间的男子就如猫儿一般,哪有不贪恋美色的。 她就不信薛家这个少年就能是例外! 想到家里那个非钟含青不娶,成天要死要活,瘦了一大圈的儿子……恪靖侯夫人就是一阵心疼。 薛家人不能娶钟含青! 既然她儿子非钟含青不可,那钟含青就只能嫁给她的儿子! 不识抬举,就别怪她心狠。 恪靖侯夫人面目狰狞,细长的美目闪现一道寒光。 ☆☆☆ 薛母觉得后脖颈有些发寒,下意识的回头扫过去,却并没有发现不妥,正在疑惑间,有位小宫人来到薛母面前,笑容满面的道:「可是太子太傅、参知政事薛大人府上的夫人吗?太后召您进去呢……」 钟夫人一听,连忙道:「既然太后召见,那您快进去吧。」 看这日头要上中天了,应该就快要到入席的时间了,显而易见,谢太后不会再见太多的人了。 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想到薛夫人,真真让众人惊奇不已。 有人猜测说不定,谢太后叫薛夫人进去是为了敲打她,别痴心妄想和谢小姐争后位。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可是,看着前来客客气气请人的小宫人那模样,又不太像。 钟夫人倒是知道一些内幕,因此,倒是不怎么担心。 第3章 薛母也不怯场,体得的与钟夫人告了别,便带着薛成林随小宫人往丽水轩而去。 在这外头虽说来的权贵夫人不少,她们薛家是穷人暴富起来的,根基不稳。 可谁让她家老爷是帝师呢? 就是皇上到了也得称她一声「师母」。 被肃帝叫了十多年「师母」薛母会怕谁?! 她若是在外面前头吃亏,她家老爷那好弟子后脚就能让人给她找回来。 所以,薛母即使是入了宫,胆气也壮,豪横得很。 不过,那是薛母在外面的状态,入了这丽水轩后,薛母便收敛了很多。 不为别的,就因为谢太后还惦记着她家明珠的位子呢。 薛父早已经和她透了底。 因此,薛母虽然忌惮,但却并不慌乱。 因为薛明珠的缘故,谢太后对待薛母和薛成林的态度还不错,不但赏了座位,还唠起了家常,「明珠这孩子啊,哀家是真的喜欢……不只是哀家喜欢,蕊儿这孩子也喜欢着呢……两个人好的呀,跟亲姐妹是的……这不,两个人还一起合着绣了一幅‘麻姑献寿’图送给哀家呢……」 「真是有孝心。」 谢太后高高兴兴的说着,还让小宫人将那幅‘麻姑献寿’图展开给薛母看。 只见麻姑身姿曼妙,鲜桃圆润,万字符文镶边。 绣功精湛,色彩鲜艳,人物活灵活现,鲜桃垂涎欲滴。 薛母一见便知道这不可能是出自薛明珠的手。 她的女儿她知道,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手笨得厉害,根本就不是那刺绣的料,「太后娘娘,您真是太夸赞小女了。若是臣妇没有猜错的话,这样精美的‘麻姑献寿’图是两人合作不假,但是,这麻姑这寿桃怕都是谢小姐所绣,我家女儿绣的怕只是那‘万字符’罢了……」 薛母笑着说道,「可不敢做这贪天之功。」 「明明是谢小姐绣艺出众……」 薛母只当没听懂谢太后话里话外的意思,避重就轻的吐槽自己女儿的绣艺。 谢太后在宫中,薛明珠的手艺究竟如何,她还能不知道?! 怕是女儿身边没少有她的眼线。 只不过,自己那个傻女儿死不开窍,真以为自己不会嫁给皇上。 谢太后让人收了‘麻姑献寿’图,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嗨,哪有这样说自家女儿的……哀家不嫌弃,有这个心意就好。」 有自知之明,懂进退就好。 谢太后初次与薛母交锋,对薛母的印象还不错。 这一上午见了不少命妇了,她也有些累了,便收了闲谈的心思,今天也不是个可以说话的好时机,待她过了大寿之后,有机会再召薛母进宫‘好好’详谈。 称赞了几句薛成林一表人材,十分英气后,便道:「去见见贵府的小姐去吧……听说你今天要进宫,高兴得好几天都睡不好了……蕊儿一大早就特意来求我,让你们母女两见个面……」 薛母欢喜起身,连连谢过。 将薛府的寿礼送上来后,便与小宫人告退了。 ☆☆☆ 「娘,我可算见到你了……」 澜月小筑中,薛明珠一见薛母,整个人被如乳雁投林般飞扑进薛母的怀里,拧麻花般的痴缠着。直揉得薛母一颗慈母心都要碎了,不禁埋怨上了谢太后。 她自然知道她家女儿是个好的。 可是,再好,也是别人家的女儿,老这么扣在宫中算怎么回事?! 那个谢小姐性子柔弱良善,怎么可能担得起皇后之位?! 还想让她的小明珠一同嫁进宫中为侧妃,辅佐谢小姐坐稳中宫之位,真是想瞎了心了。 这皇后之位,只能是她家小明珠的。 敢让她家小明珠为侧妃,她就先将肃帝打出家门! 「娘也想你啊……快让娘看看,瘦没瘦?」薛母抱着薛明珠稀罕了一会儿,便抬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紧接着就是眼圈一红,「娘的小明珠……瘦了。」 薛明珠是真的瘦了。 倒不是陪谢明蕊累的,可是,被爱而不得的感情给折磨的。 她和萧孤舟同在一座皇宫之中,可是,中间却隔着山水重重,此生无望的感情。 就算薛明珠知道该如何取舍,可是,黯然神伤还是免不了的。 这些日子,她是和谢明蕊相对着瘦。 两个人都是一肚子心事,还不能让对方知道,都只能自己默默的在心底舔拭伤口,努力互相哄着对方开心。 就像这次谢太后大寿,薛明珠犯愁不知道该送什么贺礼给谢太后。 最后,还是谢明蕊提议她们共同绣上一幅绣图,还将最简单的活计儿分给薛明珠,才让薛明珠能应付了事。 平日里,谢明蕊黏她黏得厉害,一时也不肯分开,可是,听说薛母今天会进宫,特意一大早儿的去求太后让她们母女在宫中见一面,然后,说什么也不肯跟来,就是为了让她们母女能单独的说一会儿话。 「这样看来,这位谢小姐还真是个不错的人……就是可惜了……」薛母摇摇头遗憾道。 那幅‘麻姑献寿’图,她也看了。 第4章 绣的是真好。 连她都能看出里面蕴含的孝心。 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 谢明蕊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当皇后,强行让她去当皇后就是在逼她去死。 这样有孝心的孩子,又是她们谢府唯一的血脉,若她是谢太后,她绝对舍不得这么对这孩子,一定是给她找个家里人口简单、后院事儿少的好人家…… 不过,这谢明蕊再可怜,也不是她的孩子。 轮不到她插手,更轮不到她操那个心。 再可怜,她也只能是在背后惋惜几句罢了。 「娘,等太后的寿宴过了,您可记得让我爹来接我啊……我真的是一天都在宫里住不下去了……」一想到萧孤舟,这心就不受控制的隐隐的疼。 若是,让她亲眼看着谢明蕊嫁给萧孤舟,她非得疼疯了不可。 「您就和我爹说,就说我在宫里都瘦了,让他快点接我出宫……」薛明珠缠着薛母拧麻花,不依道。 「嗯。」 「娘回去就和你爹说去。」 薛母一叠声的说道。 她家老爷最有办法了,铁定能将明珠捞出宫来。 这是明珠还是明蕊,皇上也得做出个决断来了,可不能一直这么委屈她们明珠。 有了薛母的保证,薛明珠好受了许多。 薛母的怀抱很温暖,依如流放路上那般。 薛明珠悄悄的抽了抽鼻子,在薛母的怀里扬起笑脸,揶揄的对着薛成林道: 「哥,你今天见到钟姐姐没有……」 薛成林没想到妹妹的话题突然就移到了自己的头上,想起明丽端庄钟含青,薛成林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看薛成林这个模样,薛明珠便知道这是见到了。 「说话了吗?」 「都说了什么?」 薛明珠顿时兴奋了起来,在薛母的怀中,探出半个身子,满脸都是好奇,吓得薛母急忙再抱紧些,生怕她摔了出去。 「没……没什么……」薛成林眼神躲闪,「就……就是谈到了你们酿的桃花醉……她说过几天给你送来……」 「就没了?」 薛明珠好生失望。 钟姐姐多好的人啊,她都恨不得自己出马替自己这个憨直的大哥去追妻。 「还……还说了我买了两颗桃花树,树下埋了桃花醉……」薛成林呐呐道。 哟…… 薛明珠双眼一亮。 谁说她这个哥哥憨直憨直的,这不是也挺有心的嘛。 「我看这门亲事,十有八九会成!」薛母拍拍薛明珠的胳膊,示意她不要淘气,嘲笑兄长,「待过两天,我便请媒婆上门探探钟府的口风……」 这句话一出,薛成林心跳得怦怦如擂鼓般,双眼放光,兴奋道:「谢谢娘!」 薛明珠也高兴得不行。 哇哦…… 钟姐姐要成为她的嫂子了吗?!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澜月小筑中,薛家人一家其乐融融都沉浸在喜悦之中,而此时,正在丽水轩看绣球花的谢明蕊身边突然来了一个小宫人,说是薛家小姐让她传话,说她在凌波水榭等她去赏景儿。 谢明蕊以为薛明珠送走了家人,正在找她,不疑有诈,便带着两个宫女跟着走了。 凌波水榭比较偏僻,七走八走的,谢明蕊只觉得似乎哪里不对,猛一回身,却突然发现身后的宫女不知何时都不见了,刚想张嘴质问,却猛觉得后脖颈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身后之人顺手一推,「咕咚」一声,谢明蕊落入水中…… ☆☆☆ 「什么人?!」 岸上,钟安澜急忙将钟夫人和钟含青护在身后,有心去追那个鬼祟的身影,却又怕无人去救落入湖中的女子。 只这么一分神的功夫,那个鬼祟的身影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而落入水中的女子却连个挣扎都没有的往水中沉去,只片刻间,便没了底,只留一缕黑发在湖面飘荡,眼瞅着就要消失不见了。 钟含青吓得脸色惨白。 她再是大方端庄,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何时见过这等场面?! 钟夫人也骇得不轻。 虽说,在宫中不易多管闲事,可是,钟夫人也不能狠心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淹死在自己面前,而无动于衷。 「还不放去救人?!」钟夫人咬着牙道。 这个时候再喊人根本就来不及了,她们又都是女眷,全都不会水,能救人的就只有钟安澜了。 钟安澜会水。 「噗通……」一声,钟安澜跳入了湖中,奋力向那个女子落水的地方游去,堪堪抓住了她的指尖……钟安澜奋力一拉,将那个落水的女子拉出湖面…… 「谢小姐?!」 钟安澜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他手上抓住的人不是谢明蕊,又是何人?! 小脸似雪一般的白,眉眼紧闭着,湿漉漉的薄衣紧贴着娇躯,生死不知。 钟安澜一眼便看出,谢明蕊是被人打昏了后,扔到水里的。 第5章 想到半个月前,在龙泉寺,她还是低头浅笑俏生生的站在他的身边,今天,就不明不白的落入湖中,险些丧命,钟安澜就一阵心疼。 她只是个苦合的弱女子……这是得罪谁了? 她又不曾害人! 钟安澜小心的拖着谢明蕊往岸边飞快地游着。 岸边假山之后,肃帝萧孤舟派来保护谢明蕊的两名暗卫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迟疑道:「谢小姐被钟公子救了……这……我们……」 这钟公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怎么把他们的活儿给抢了呢? 他们就是让老三去追那个鬼祟的宫人这么片刻的功夫,钟公子就抢先他们一步跳进了湖里……那他们跳还是不跳? 「算了……」 「老二,你去向皇上禀报谢小姐出事了,我留在原地守着。」 暗一眉头皱得死紧。 他们今天这差事儿是办砸了。 今天是太后寿宴,来的人太多太杂,为了避免有人在谢小姐的吃食衣饰上动手脚,他们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走了,只让老三负责谢小姐的安全。 等接到老三的警报讯号时赶来时,就已经这个样子。 是他大意了。 他没想到庆王的人竟然这般丧心病狂,竟然选择在光天化日之下就直接对谢小姐动手。 现在,只能将这边的情况火速报给皇上知道。 也不知道老三那边将那个鬼祟的宫人抓住了没…… 钟夫人听闻落水的是谢明蕊,就觉得脑中炸了雷一般,嗡嗡作响。 怎么会是谢明蕊?! 那可是谢太后的眼珠子,心尖子。 按理说救了谢太后的侄女,钟夫人应该高兴的。 可是,钟夫人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甚至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谁不知道谢太后是要将谢明蕊指给肃帝为皇后的?现在,未来皇后的身子让她们安澜给碰了……那她们钟府岂不是要惹祸上身了?! 就算皇上是个明理的,也许不会怪罪钟府。 可是,谢太后的性子可是个不饶人的。 他们钟府坏了谢太后的好事,那谢太后焉能放过她们钟府?! 可是,让钟夫人见死不救,钟夫人也做不到。 心中苦得如泡进黄莲水一般。 她们家在见过太后之后,本着顺顺利利入宫来,平平安安出宫去的心思,特意寻了僻静的地方躲清净,才来到这凌波水榭。 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这事儿。 果然,皇宫就是个不详之地。 无论是热闹的还是清净的地方,都总会出事儿,躲都躲不开。 所以说,她是最不乐意进宫的。 这都是什么事儿?! 钟夫人心中抱怨连连,暗暗祈求着可千万不要有人来这凌波水榭,只要没人看见,说不定这事儿还能掩过去。 若是让人看到安澜与谢小姐衣衫不整的模样,怕是,谢太后真的要杀人了。 可人就是这样,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远远的,钟夫人就听见国子监祭酒赵夫人那独有的大嗓门不满地嚷着什么,其它的几位夫人似是纷纷在身边劝解着,听那声音正是往她们这边而来…… 而此时,谢明蕊和钟安澜已经在钟含青的帮助下终于爬上了岸边,钟安澜和谢明蕊身子都湿淋淋的,很是狼狈,根本不能见人。 钟夫人冷汗都吓出来了,想要找个斗篷给谢明蕊遮一下身子都没有。 钟安澜顾不得抹一下把自己脸上的泪水,用手指探了探谢明蕊颈间,还有跳动,大喜抬头对钟夫人道:「大伯母,谢小姐是被打昏后扔进水中的,现在还有一丝热气,得赶快去叫太医……」 正在这时,一声几乎要突破天际的惊叫响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呢?!」 「那是谁?!」 「钟夫人,你们钟家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宫中猥亵宫女?!」 国子监祭酒赵夫人一幅震惊万分,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恨得钟夫人真想上前一大嘴巴子抽死她! 「赵夫人慎言!」 「没看到我们是在救人吗?!」 钟夫人声音冷得像掺了冰茬一般。 「哎呀,这昏迷的女子是太后的侄女、谢府的小姐吧?」国子监祭酒赵夫人身边的内阁学士李夫人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 今天可是太后的寿辰,她的侄女却在偏僻的凌波水榭落了水。 看那模样,还被钟家的钟安澜给救了…… 这身子都被抱了吧? 这……这还如何能当得起一国之母?! 内阁学士李夫人眼睛瞪得更圆了。 一同来的还有翰林院掌院学士张夫人,这三家人带着各自的家眷和下人,乌乌泱泱怕是有几十人之多。 「真真是有伤风化……」翰林院掌院学士张夫人看着地上昏迷的谢明蕊,眼露不屑,心中却是快要乐开了花。 她家长女今年可值可以入宫的妙龄…… 若是这谢明蕊因此失了后位,不知道她家女儿能否博上一博。 第6章 她家可与她们不同。 其它两家可都没有被太后召见,只有她拜见了太后。 太后还夸了她家女儿呢。 以前有谢明蕊在,她可不敢动这个念头,只想让太后夸女儿些好话,才不心疼的送了太后重礼。现在,这谢明蕊被钟安澜沾了身子,谁管钟安澜的本意是什么? 反正,谢明蕊已经不干净了,嫁人都困难,更别提还要做皇后了。 「张夫人,谢小姐是被人打晕后推落入水的,是受害者……我们偶然路过,自然不能见死不救……又何错之有?!竟让张夫人用如此龌蹉的心思来度量我们?!」 「谢小姐就是落水了,她也是太后的侄女,皇上的表妹,谢家唯一的血脉,还轮不到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 钟夫人愤怒至极。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心思龌蹉之人。 「来人,抱上谢小姐,咱们去见太后!」钟夫人冷硬地命令道。 「是!大夫人!」 从钟府下人中,走出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抱起昏迷的谢明蕊,急急往太后所在的丽水轩而去。 既然现在已经被人撞见了,那么,瞒是瞒不住了。 只能先尽一切努力将谢明蕊抢救回来,也许,太后看在她们钟家救了谢小姐一命的份儿上,能够放过安澜。 被钟家人扔在身后的众位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被钟夫人骂得又羞又恼,却还是不得不跟了上去。 不去也不行啊,她们都撞见了,万一一会太后要传召她们呢?! ☆☆☆ 丽水轩中,太后听说谢明蕊落水了,惊得脸色都变了,也顾不得再见其它命妇,一叠声的传召太医,让人禀报皇上。 「究竟怎么回事?!」 谢太后脸色阴沉得厉害,恼怒得无以复加。 这已经是谢明蕊第二次这样昏迷的躺在床上了。 而最可恨的是,谢明蕊是被钟家的钟安澜救了,还被许多命妇给撞见了,钟安澜抱了谢明蕊的身子,还如何能做萧孤舟的皇后?! 这一刻,谢太后甚至有想到是不是皇上不愿意娶明蕊,故意做的局! 「绿拂和红袖呢?」 绿拂和红袖是谢太后给谢明蕊安排的贴身大宫女,素日是不离身的。 「回太后,绿拂和红袖刚回来正在外面哭着说谢小姐不见了……」大宫女绿妙不敢耽搁,急忙上前禀报道。 「叫这两个贱婢进来见哀家!」谢太后语气中杀意森森。 绿妙心一哆嗦,心知这两个小宫女怕是要被太后迁怒了。 上一个被太后迁怒的宫女,可是因为没照顾好谢小姐,被太后活活杖毙了的。 绿妙不敢耽误,急忙传话让人带着绿拂和红袖进来。 绿拂和红袖在外面已经知道了谢明蕊落水的消息,两个人脸都白了,心知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泪水涟涟地禀道:「奴婢们陪着小姐在看绣球花,来了个传话的小宫人说是薛小姐在凌波水榭等我们小姐赏景,我们小姐不疑有它,便跟着去了……」 「半道,我们就被打晕了……」 「后来发生什么事儿,我们就都不知道了……」 「太后,您饶命啊……」 绿拂和红袖哀哀地连连磕头。 薛明珠?! 难不成她被薛明珠给骗了?! 薛明珠明着装做对后位毫无觊觎之心,背后里却利用蕊儿对她的信任,骗了蕊儿去凌波水榭找人害了蕊去?! 「来人,把薛明珠给哀家带来!」 谢太后凤眸中一片阴霾,语气森寒。 ☆☆☆ 澜月小筑里,薛明珠听见谢明蕊落水了,还是她让传的话,整个人都惊住了。 随即明白过来…… 这怕是个一石二鸟之计。 好毒的心思啊! 借着这个事儿,可以一举除掉她们两个人。 朝中人都认为她和谢明蕊都会入宫,故意用她的名字传话,一是谢明蕊会信,二是借着除了谢明蕊,顺手将脏水泼在她身上,让她百口莫辨,连带着也除去她。 这么阴毒的计策除了庆王,根本不做它想。 别看庆王自从萧孤舟登基以来,便一直表现得十分乖顺的样子,称病不出。 庆王人虽未出王府,可是,却依旧有着能影响朝中事物的能力。 这朝中还有三分之一的官员是庆王党羽。 她都不只一次的听薛父说,庆王党羽不断的在朝中哭穷找事儿,消极怠工,致使朝中政令不通。薛父有心想要严惩,可是,偏偏他们一个个滑不溜手,让人寻不到把柄,发作不得。 这次谢明蕊这么蹊跷的落水,铁定与庆王党羽有脱不开的关系。 薛明珠听说谢明蕊现在还昏迷不醒,谢太后已经叫了御医,便急急与薛家人往丽水轩而去,脑中飞快的转着,谢太后现在一定极为愤怒,她要如何做,才能让谢太后相信这件事情并不是她所为…… 怕就怕谢太后因为谢明蕊落水,已经失去理智,不肯听她解释。 薛明珠身份特殊,太后派来的人倒也还算客气。 第7章 太后的寿宴,因为谢明蕊的落水,而延后了。 待薛明珠来到丽水轩外时,刚好遇到听到消息便急忙赶来的肃帝萧孤舟。 薛母一见到萧孤舟,胆气立刻壮了起来,哭诉道:「皇上,您可要为小明珠做主啊……我们小明珠一直都与我和成林在一起,根本就没出过澜月小筑,更没有让什么小宫人传什么话……」 「师母,您放心。」 「假传话的宫人,朕已经让人抓住了,与师妹无关。」 萧孤舟三言两语安慰住了薛母,便来到薛明珠的身前,关心道:「吓到没有?」 「没有!」薛明珠很干脆地摇摇头。 这件事情不是她做的,她没什么可惧的。 只要她没有做错事儿,萧孤舟一定能保护好她。 跟谢太后,她能讲理就讲理。 不能讲理,她也不会站在那儿,让自己吃亏的。 只要拖得片刻,萧孤舟一定会来救她的。 薛明珠脸上一点惧色都没有,有的只是对谢明蕊的担忧,「不知道谢姐姐怎么样了?」她那样柔弱的身子,却还要遭这样的劫难,那些人怎么能这样对一个弱女子?! 「她不会有事的。」 「走吧。」 「我们去看看她……」 肃帝萧孤舟亲自带着薛明珠往里走。 ☆☆☆ 「谢小姐虽然落水了,却是被打晕后推落水中的,又加上人救得及时,并未呛水也没有受到惊吓,只是着了点凉……待微臣一会儿开幅去寒凉的药,吃上几幅便能见好……」 太医院的孔医正为薛明蕊诊脉过后,对谢太后禀报道。 虽然,听说谢明蕊没有生命危险,可是,谢太后脸色依旧很难看。 看着钟府人眼神晦暗难测。 这钟府的老候爷是皇上那边儿的,他们为什么那么恰好出现在那里救了蕊儿一命?! 他们虽然救了蕊儿,却也和杀了她没有什么区别。 蕊儿再也不能做皇后了! 只要一想到这点儿,谢太后就想杀人! 「究竟是谁推哀家的蕊儿入水的?!」谢太后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回太后,打晕表妹推表妹入水之人已经找到,据他交代这一切是受了庆王指使!」 门外传来肃帝萧孤舟低沉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接上了谢太后的问话。 满屋中的人瞬间全都跪了下去,「参见皇上!」 钟家人见到肃帝萧孤舟来了,钟夫人差点哭出来。 太后那模样似乎是恨不得把安澜大卸八块! 这谢太后到底讲不讲理?! 难道,她们钟家人眼见着谢明蕊落水却不能救吗?这可真是救也是错,不救也是错!救人还救出孽来了。 这谢太后是不是在冷宫关傻了?! 钟夫人心中怨怒不已。 肃帝萧孤舟却上前轻轻将钟夫人搀起,柔声道:「钟大夫人快快请起,多亏了钟爱卿救了朕的表妹……钟府果然教子有方……」 钟夫人脸色稍霁,顺势起身,「当不得皇上圣赞,只是不能见死不救罢了。」 还好皇上是个讲理的。 有了皇上在这里,钟夫人就放心了。 她刚才听到红拂和绿袖说是有小宫人奉了薛明珠的命,邀谢小姐去的凌波水榭,真是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怎么还扯到薛家人身上了? 那薛成林可是女儿含青相中的人,那薛明珠可是薛成林的妹妹,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得了?! 现在,看着薛家人都跟在皇上身后进来,心中顿时就放心了。 刚才,谢太后命人去召薛明珠那模样,就像要吃人一般。 薛母看到钟夫人在这里,悄悄给了钟夫人一个安心的眼神。 心里想着,她们薛家和钟家也是真的有缘,连得罪谢太后都是一起。 「你说什么?!是庆王指使的?!」谢太后猛地站起,凤冠上珠翠乱颤,眼中射出骇人的厉光。 听到找到了幕后指使之人,谢太后连薛明珠都来不及理会了。 肃帝萧孤舟几步上前,恭敬禀报道:「是的,母后。」 「不只这此,上次,表妹之所以会着凉高烧不止,也是庆王的人在夜里下的手,他们就是要除去表妹,再借您的手除去儿子的师妹……让儿子传出克妻的不详之名,让天下间没有女子敢嫁,徐徐图之,百年之后,皇位再度落入庆王府之手。」 屋中众人听得直抽冷气。 这庆王的心思也太毒了! 这个计策可真是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无论是谢小姐还是薛小姐,一个都没逃掉。 那谢小姐因为有谢太后在,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皇后了,所以,庆王那边的计策就是务必弄死谢小姐,顺手弄残薛小姐。 「皇上,你说的可当真?!」 谢太后直听得目眦欲裂。 「母后不信,可以宣那个小宫人上来盘问。」肃帝萧孤舟道。 说罢,手一挥,便有两个侍卫拖着一个被鞭打得体无完肤的血人上来,殿中女眷纷纷掩面,这打得也太惨了,都没有一块好皮肉了。 第8章 那个小宫人应是已遭了一番酷刑,披头散发,脸上满是血污,也看不太清什么模样,倒是红拂和绿袖看着这衣着和身形,便已大叫起来道:「太后,就是这人!就是他假意说薛小姐找主子去凌波水榭赏景,骗了我们主儿去的!」 谢太后闻言一拍扶椅,怒喝道:「说!何人指使你推我蕊儿入水?!」 竟还怕蕊儿呼救,生生将她敲晕,才推她入水。 这是明摆着要奔蕊儿的命去的。 地上那人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只能用虚弱无比的声音道:「是……是庆王指……指使的……小……小的负责杀谢小姐……庆王府的刺客……负责……负责敲晕这两个宫女,免得她们……碍……碍事……刺……刺客已经逃回庆……庆王府……」 这一番话说的断断续续,气弱游丝,可是,难得的却是清楚明了。 谢太后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原来是庆王毁了她所有的算计! 当初她说要与先帝共葬东陵时,便是瑞王毁了她的计划,东陵已封,让她再不得入东陵。 现在,她就想让她们谢家出一位可以和她贴身贴肺的皇后,又被庆王给毁了。 谢太后此时,心中有一丝后悔。 若是当初她不那么心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属意蕊儿做皇后,蕊儿今天是不是就没有今天这一劫?! 差一点儿,差一点儿,蕊儿就没了。 这可是她兄长唯一的血脉了。 只不过,谢太后心中的自责只有一短短一息,便被谢太后压在了心底。 她没有错! 她只是要找一个和自己贴心贴肺的皇后。 是那个庆王的错! 是他破坏了她所有的计划! 还差点毁了蕊儿! 「皇上,立刻派人将庆王府抄家下狱,哀家要他们一府死无葬身之地!」谢太后神色狰狞,眼中闪着噬人的光芒。 「母后放心,儿子派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萧孤舟挥手让人将那个血人拖下去,转身淡淡地说道。 谢太后闻言这才安静了许多。 屋中人虽然人人皆是束手垂首,大气不也出,可是,心中却犹如掀起了滔天巨浪。 皇上想要收拾庆王府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这么大个把柄落在皇上手里,皇上焉能不动?!虽说借着谢小姐的事儿,未必会弄死庆王,说不定会有群臣出来求情什么的,可是,若是谢太后力争到底,说不定皇上就会顺水推舟以太后为借口对庆王下死手呢? 这都是很可能的。 众人心中猜测不停。 薛明珠却看得一愣一愣的。 庆王那样一个连她爹都觉得棘手的人,会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吗?萧孤舟也不对劲得很,他那样一个心思谨密的人,会只凭一个小宫人的证词,就去动庆王吗? 蛇打七寸,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薛明珠总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对劲儿…… ☆☆☆ 诺大的庆王府被近卫军大统领薛绍良带着近五千近卫军包围得水泄不通,阴霾笼罩在庆王府上空,如同到了末世一般。 庆王府的下人们紧张不已,都急盼着庆王出来主持局面。 外面的薛统领说自家王爷派人暗杀谢府小姐,现在,谢太后震怒,要抓庆王下狱。 可是,庆王府的人心里明白,这看起来近卫军大统领奉的是懿旨,但实际上,这其中必有皇上的授意,皇上想要对付他们庆王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若不是皇上首肯,太后哪里能指使得动近卫军统领薛绍良?! 「父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萧孤舟他疯了吗?!」庆王世子萧奕在书房中团团乱转,怎么也猜不透萧孤舟的心思,「借着这么一点子小事儿,就想搞垮庆王府?」 竟然让薛绍良带兵硬闯庆王府,无凭无据就要抓堂堂一国的王爷?! 哪怕是他将这些昏招都推到谢太后的身上,聪明人也会知道这就是他下的黑手! 他就不怕第二天弹劾他昏庸无能的奏折就推满了他的龙案!? 不可能啊……萧孤舟可不是那样人啊?萧奕猛地停住了脚步,语带惊慌的说道:「难不成他真的抓住了我们的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 他们在宫中的棋子都是死士,嘴里都是藏有毒药的,只要被抓到,就会立刻咬碎所藏毒药自杀身亡的。 萧孤舟不可能有人证! 可是,若是没有人证,萧孤舟敢这么大张其鼓来抓人?! 他就那么有把握一定能弄死他们庆王府?! 庆王萧绶在书案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冷笑道:「不过是雕虫小计罢了!」 他根本不担心萧孤舟是不是真的抓住了那个他派去杀害谢明蕊的棋子,就算有人证又能如何?只要他不认,那就是萧孤舟心胸狭窄、借题发挥、处心积虑的想要对付庆王府。 随便找个由头就想发作他们庆王府?! 也不怕被崩掉了牙! 以为让谢太后在前面顶着,就安全了吗!? 「奕儿,我让你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了吗?」 第9章 「都通知到了。就按您的吩咐,今日,一旦咱们被带走关入大理寺,明日就会有雪花般的折子飞到萧孤舟的龙案上,弹劾他纵容太后陷害忠良、昏聩无能、朝政混乱……」 「宗仁府老宗令隆禧亲王那里送了消息没有?」 「也都送到了……怕是这会儿已经进宫去见萧孤舟和谢太后去了……」 庆王世子萧奕提到隆禧老亲王时,心中的慌乱顿时就舒缓了几分。 隆禧老亲王是最公正的一个人儿。 在宁朝辈份老、身份尊贵、哪怕是先帝在世时,也会礼让三分的。 绝对不会由着萧孤舟胡来的。 肃帝……还是太年轻了…… 心太急了! 此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庆王府的大管家萧福儿推开了门,脸色凝重道:「王爷,薛绍良说再不出去受缚,他就要派人硬闯了……」 若是让近卫军闯了进来,那他们庆王府可就丢大人了。 「算了……」 「也该出去见见他们了……」 庆王萧绶慢慢起身,弹了弹袖子,冷冷道。 庆王世子萧奕急和萧府的管家急忙来到庆王萧绶的身后,一同往外走。 书房门一开,满院的姬妾和下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庆王一行人。 「无事……本王过几天便回……」 庆王漫不经心,眼神中却有几分隐隐地迫不及待。 他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萧孤舟栽一个大跟头。 想必也是他之前步下的后手扰乱了萧孤舟的心,让他昏头转向间下了这个愚蠢的决定。 「走吧……」 庆王带人率先往大门而去。 ☆☆☆ 近卫军大统领薛绍良脸色越来越阴沉。 真是给脸不要脸! 若不是庆王萧绶身上流着皇家的血,他总要给几分面子,他早命人踹开庆王府的大门了。 正在薛绍良越来越不耐烦,缓缓举起了右臂,正要下令硬闯时…… 庆王府朱红的在门终于「吱吱嘎嘎」地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行人,为首的正是庆王萧绶。 薛绍良缓缓地放下了手,眼露嘲讽,「萧绶,你收买宫人,指使刺客暗杀谢明蕊小姐,现事情败露,太后震怒,我奉命捉拿你父子二人……得罪了!」 说完便一摆手,几名近卫军兵士冲上前去,凶神恶煞般的将庆王府众人拧住。 庆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朱雀大街上人满为患堵得水泄不通,此时都不禁喧哗起来。 这其中是有不明真相的百姓,但更多的则是庆王安排来的人手,目的自然是要不遗余力的抹黑肃帝。 庆王萧绶假做甘心受缚,一脸悲愤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他和瑞王为了这帝位争斗了数十年,现在,新帝即位,瑞王已被新帝所除,现在,该轮到他们庆王府了。 哪怕这件事情不是他们做的、哪怕他们平日里已经表现得温顺低调,称病不出。 他们庆王府依旧是肃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的往他们庆王府身上泼污水? 庆王萧绶素来就以和善慈悲的表像,深得京中百姓之心,现在,看如此儒雅的庆王爷如此声泪俱下的陈情,周围不明真相的百姓心中都有了动摇。 这庆王爷是不是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难道真是肃帝想要拿庆王开刀?! 虽说,新帝登基,政务娴熟、敏达睿智,可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那庆王爷再如何也是对大位之心有过觊觎之心的人。 新帝看他不顺眼,也是正常的。 若庆王爷说的是真的,那新帝这心胸可有些太狭窄了…… 在加上庆王爷党羽安排的人四处散播新帝不仁,以莫虚有的罪名,对自家皇叔下手的流言立刻便传得沸沸扬扬起来…… 痛哭流涕的庆王萧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萧孤舟就是登上了帝位又如何? 只要他们庆王府还在一天,萧孤舟就别想舒舒服服的坐稳这个位子。 一个德行有亏、失尽民心的皇帝,死了……也就死了。 庆王府大街之上如此喧哗,可是,近卫军大统领薛绍良神色却依旧冷静,没有半点被激怒的样子,冷静到冷酷。 薛绍良没有反驳庆王萧绶的话,甚至,没有立刻发话让人堵住他的嘴带他走。 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表演。 庆王萧绶慢慢的停下了鼻泪横流的表演,他的心没来由的不安起来,有些狐疑地看着薛绍良。 这人可是肃帝的铁杆心腹。 他竟然听到这些后,还能如此冷静? 薛绍良见庆王萧绶不再表演,嘴角微翘,冷漠道:「谋害谢明蕊小姐的另一人逃出皇宫潜藏进了庆王府,吾奉命要将此人搜查出来,一并带走!」 庆王萧绶瞳孔一缩,厉声道:「尔敢?!」 薛绍良微嘲道:「有何不敢?!」 「搜!」 随着薛绍良一声令下,几百近卫军如狼似虎的冲进了庆王府。 第10章 瞬那间,庆王府里顿时大乱,不时传出女眷们的惊声尖叫之声。 庆王萧绶看着薛绍良恨得眼睛都要滴血了。 他怎么敢?! 或者说,萧孤舟怎么敢?! 庆王萧绶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可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儿。 「肃帝如此作为,难道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吗?不过一真假不知的宫人,便对我庆王府拿人抄家,肃帝若是真的容不下我这个皇叔,又何必这样羞辱与我?不如赐本王一盏毒酒,让本王自行了断便是!」 庆王萧绶双眼血红,说出的话字字诛心。 就差指着萧孤舟的鼻子,骂萧孤舟就是容不下皇室血脉,居心叵测的要害庆王府。 将整个庆王府放在了一个受害者的位置。 大街上围观的庆王党羽再度鼓噪起来,一些受到鼓噪的普通百姓看近卫军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了,甚至还有一些老人在默默的擦拭着眼泪,显然是觉得庆王府是冤屈的。 衬着庆王府里不时传出来的女眷们的凄惨哭声,还真是六月飞雪的人间惨剧。 此时,不知在人群中哪里冒出的一句,「庆王是冤枉的……」参差不齐的一声声渐渐汇成了一个整齐的声音,叫嚣着让近卫军放人,甚至,有一些人还想要跑出来抢人…… 庆王萧绶又作势要去撞门口的石狮子…… 庆王府外隐隐有失控之势。 正在这时,最先冲进庆王府的几名近卫军押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子和一物快速的走了出来。 只见一人上前禀报道:「刺客拒捕,交手中,自尽而亡……」 庆王萧绶吓了一跳,仔细看了一下那人的衣着和身形,便不由得心中暗喜,扯着嗓子喊道:「故意杀了我府中之人,便污是刺客,薛统领,你这是要死无对证吗!?」 长街之上,庆王的党羽再度喧哗起来。 而此时,另一名身材高大的士兵大步上前,将手中之物,高高举起……「禀大统领,此物均是在书房密室之中找到的……」 「庆王萧绶有不臣之心……」 手中之物展开,只见一片灿烂耀眼的明黄色出现在众人眼前。 「庆王萧绶……「 「私制龙袍!!」 ☆☆☆ 那片明黄色一出,整个长街静得落针可闻,人人脸上变色! 私制龙袍?! 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原来,庆王父子真早有不臣之心了,连龙袍都做好了! 想到他们之前,还以为是新帝容不下他这个皇叔,百姓心中皆羞愧不已。 而之前帮庆王喧哗造势的庆王党羽则如晴天霹雳一般,心中一凉,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私制龙袍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重罪! 更何况,现在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肃帝的人找了出来。 他们庆王党这下是彻底完了! 庆王这是疯了?! 如此迫不及待,竟然还自己私制龙袍?想当初,瑞王那般嚣张跋扈也没有私制龙袍啊?这龙袍一出,他们庆王党是彻底钉死在了谋反的罪名上,再难翻身了。 人群中,已经有不少人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庆王萧绶死死地盯着那人手上的龙袍,如癫似狂,拼命的摇头,「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你当然会觉得不可能!」 「因为你将它藏得很隐秘……可是,你真当你私下里偷偷做的这些事情,都没人知道吗?!先帝会在瑞王那里埋下棋子,焉知他不会在你们庆王府埋下棋子?!」 马上,近卫军大统领薛绍良看着庆王萧绶意味深长的说道,看着庆王萧绶有如笼中困兽般,薛绍良像是想要他死心般的轻轻拍了拍手。 从大门四开的庆王府内,缓缓走出一个面容十分普通的中年男子。 「萧禄,竟然是你!」 庆王萧绶不可置信大睁的双眼。 竟然是他的二管家?! 「萧禄,你竟然敢出卖王爷?!当初,若不是王爷救了你全家,还赐了你‘萧’姓,你焉能有今天这个地位?!」庆王府的大总管萧福儿拼命往前窜着,若不是近卫军兵士抓得紧,他都恨不得窜出去生啖了萧禄。 亏他一向将他当自己人。 萧禄神色冷漠无情,淡淡的看了一眼神色激动的庆王府的众人,开口道:「我本就是先帝的人。」 只这一句话,彻底让庆王萧绶软了身子。 原来如此! 他和瑞王勾心斗角大半生,却从来没有赢过那个人。 难怪…… 难怪,肃帝萧孤舟只抓住这一件小事便如此兴师动众,大动干戈,手法粗糙。 却原来,无论是抓刺客、还是抓他们父子,其实都只是肃帝的一个幌子。 肃帝知道,区区一个谢明蕊落水,别说她还没有死,就是她死了,也根本不足将庆王府钉死! 肃帝萧孤舟要做的就是要搜出这件龙袍! 也只有这件龙袍才能钉死他们庆王府,让他们再无翻身之日。 第11章 他的身边竟然有一个在他身边潜藏了近二十多年的钉子,他怎么可能不输?! 一败涂地! 早知当初…… 庆王世子萧奕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眼前的惊变,他像疯了似一会儿破口大骂,一会儿又涕泪横流的乞悯告怜。 近卫军大统领薛绍良懒得理会庆王众人的丑态,命人堵了他们的嘴,手一挥:「统统带回大理寺!」 留下一千近卫军封锁庆王府,其余之人,全被带走了。 长街之上,再无人敢喧哗。 ☆☆☆ 皇宫之中丽水轩内,隆禧老亲王还在苦口婆心的劝着谢太后息怒,不可这样只凭一个小宫人的说词便这样对待皇室子弟。 更何况他入宫后得知那个小宫人因为受刑过重,已经‘死’了。 这死无对证的…… 谢太后闻言勃然大怒。 谢明蕊莫名入水,还被钟安澜给碰了身子,众目睽睽之下,哪怕她是太后,她也不可能再让谢明蕊嫁给萧孤舟做皇后了,否则,天下读书人的吐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她精心筹谋了那么久的计划,却化为了一场泡影,一场空。 这如何能不让她愤怒?! 谢太后心中怒火中烧,只有看到庆王府之人下场凄惨,才能消了她的心头之恨。 「隆禧老亲王,你竟然还为那等狼子野心之人说话?你看看他们的心思有多么的恶毒,竟然想要害死蕊儿,造成皇上克妻的假像!妄想着百年之后,这皇位还可以轮到他们庆王府去!」谢太后凤眸之中闪着寒光,脸上阴云密布,「这动机、人证都有了,隆禧老亲王你还想要为他们开脱吗?!」 庆王敢坏她的好事,她就要让庆王府付出代价! 活撕了他们都不解恨! 隆禧老亲王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一下,可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虽说,太后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是,他还是不能相信贤良儒雅的庆王萧绶是那样用心险恶之人。 更何况,谢太后所说的人证,都已经‘死了’。 这人证哪里还能做得数?! 有心想往皇上那边看上两眼,让皇上劝劝太后,可是,看到皇上对太后恭敬有加模样,又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皇上也挺难的。 自从先帝去后,宫中就谢太后一人独大。 没有先帝制约,谢太后更是任性之极。 皇上也是无可奈何。 这上面还有孝道压着呢…… 「唉……」隆禧老亲王重重的叹了口气,心里打算着,不管怎么说,虽说那谢明蕊落了水,但还好,命大被钟家公子救了,没死,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只是因为被敲晕了,所以还未醒。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若不然过几天他再进宫来,不管怎么样,保住萧绶的命就好。 他们萧家一脉,可没剩下多少了。 心中正想着,外面便有宫人来报说近卫军大统领薛绍良回来复命。 薛绍良回来复命,不但带回来了一个也是死得透透的‘刺客’,还带回来一件明黄色的龙袍以及庆王府的二管家萧禄。 这个先帝安插在庆王府的棋子。 隆禧老亲王虽然老了,可是,并没有老糊涂。 听到大统领薛绍良的回复后,心中瞬间便透亮了。 谢明蕊落水是真! 是否是庆王府下的手……也许是……也许不是…… 但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谢明蕊的落水只是给了肃帝一个发作的理由。 肃帝要找的是这件龙袍! 那个庆王府的二管家便是先帝留给肃帝的一个后手。 龙袍一出,隆禧老亲王就明白庆王府救不得了。 死定了! 隆禧老亲王没想到庆王竟然真的有不臣之心,而且,连龙袍都已经准备好了。 想到在这之前,他收到庆王府的求救信后,便入宫在太后和皇上面前死保庆王府,便再也无颜呆下去,告了罪,掩面而下。 萧孤舟自是不会为难隆禧老亲王。 他本就不是嗜杀之人,庆王和瑞王那是他们再寻死活。而隆禧老亲王一脉向来是游离于政局之外,今天,若动的不是皇室中人,想来隆禧老亲王也是不会露面的。 看着那件明黄色的龙袍,萧孤舟淡淡一笑。 谢太后见到那件明黄色的龙袍,气得头痛病都犯了,被宫人扶下去休息时,还一叠声的吩咐着,让皇上务必严惩,这样的祸害不能留。 「简直胆大包天!」 萧孤舟应了。 「将这件证物送至大理寺,着其限期严办!」萧孤舟道。 近卫军大统领薛绍良急忙领命而去。 此后,殿中再无旁人。 萧禄突然跪下,道:「启禀皇上,属下无能,一直未能在密室中寻得庆王所制的龙袍,还请皇上责罚。」 他只是在几年前,偶然一次与庆王府大管家萧福醉酒聊天时,隐约知道庆王似是私自找人做了龙袍。 龙袍做好后,萧福便奉庆王之命,将那几个偷做龙袍的匠人,全都秘密杀害了,尸骨就埋在了庆王府别院花园的假山之下,但放置龙袍的密室,他进去过几次,都一无所获,不知道庆王将龙袍藏在了密室的什么地方。 第12章 这次,从密室里拿出的所谓的「龙袍」是皇上提前准备好交与他的,并不是庆王那一件。 只是庆王被龙袍和他的叛变惊得慌了心神,所以,一时之间,才没有发现。 虽说,仍是把庆王一党给抓了,但终归是带有几分风险的,他的工作没做好。 「无妨!」 「只要那龙袍还在密室,迟早是能找到的……」 萧孤舟淡淡道。 龙袍真假,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庆王竟然昏了头的真的敢私制龙袍,还藏在自己府中。 猛然见到龙袍还有自己的二管家,饶是萧绶狡诈若狐,也不免吓丢了魂儿,以为他们真的找到了龙袍。 当萧孤舟从萧禄这里知道这条消息后,萧孤舟就知道庆王死定了。找不找得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庆王自己知道他是有的。 铲除了这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萧孤舟便再也不担心他会伤到人了。 「你现在回去,带五百近卫军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庆王萧绶密室的所有秘密都挖出来,尤其是庆王党羽的名单……」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庆王在朝中的党羽可是要比瑞王多出许多,而且,大部份是身居要职的文官,尸餐素裹,正好借这次机会,一并清洗了。 朝中清洗得干净了,他才好迎娶他的皇后入宫。 萧孤舟转了转手指上的大雁指环,凤眸温柔。 ☆☆☆ 庆王因为私制龙袍被抄家下狱了。 男丁全部斩首、女眷圈禁宗仁府、根据在庆王密室里搜出的账本,让面记载了所有与庆王有来往的收受贿赂的官员名单,重者抄家流放,轻者官降三级留用察看…… 诺大的庆王府只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烟消云散,灰飞烟灭了。 这条消息让整个京城都震了三震。 京中百姓对于庆王的印象一向很好,虽知道当初庆王与瑞王两府为了争夺帝位,斗得不可开交,但是,新帝登基,瑞王伏诛,百姓们看庆王称病不出,以为他早已放弃了那个位置。 却没想到庆王竟然依旧有不甘之心,为了帝位,竟然算计新帝未来的皇后和侧妃,妄想让新帝落下克妻的骂名,对新帝子嗣下手,若不是新帝派人追查刺客,搜了庆王的王府,还不知道庆王竟然胆大包天的私制了龙袍。 这何止是有不臣之心,这分明是要谋反! 新帝杀的好! 按他们民间的说法,这就是咬人的狗是不叫的。 若是,没除了阴险的庆王,这以后,还说不准会留下什么祸患呢。 只不过是可惜了谢家小姐原本妥妥的皇后之位,现在没有了。 新帝怜惜他这个因他遭了无妄之灾的表妹,将她指了救她的那位武安国公府的钟安澜公子。 武安候府已经正式晋封为武安国公府。 钟安澜也由翰林学士升为掌院学士、中书舍人。 才子佳人,英雄救美,倒也是一段佳话。 只是谢家小姐另嫁国公府,这皇后之位顿时就空缺了。 现在满京城的人最关心的就是……谢明蕊做不了皇后了,那谁会是皇后?! 是那位帝师家的那位薛小姐吗? 还是其它的哪位小姐? 听说,最近太后可是频频召见各家小姐入宫赏花的…… 皇后之位,动人心的很。 ☆☆☆ 薛明珠不关心谢太后的宁和宫如何热闹,她只是很担心谢明蕊。 这一个月的时间,薛明珠就像是做梦一般。 那般棘手庞大的庆王府,在萧孤舟的手下就这么覆灭了,每每都让薛明珠感觉到一丝不真实。 此次能轻而易举的搬倒庆王府,先帝当初埋入庆王府的那颗棋子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难怪,当天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谢明蕊会落水,背后指使之人必是庆王无疑。 庆王应是派了两个人,一人假传她的话将谢明蕊引来凌波水榭,另一人在后面配合打晕了谢明蕊的贴身宫女。 谢太后震怒,命皇上抓庆王下狱。 当时,她就是觉得有些儿戏。 那个所谓的‘人证’已经受刑,且奄奄一息,他们就不怕庆王会反咬一口,说萧孤舟屈打成招吗?而且,庆王党羽遍布朝堂,定会在朝堂上掀起风暴。 萧孤舟想凭此事,搬倒庆王,几乎是不可能的。 谢太后在冷宫呆了十几年,又是深宫妇人,想不到这些,情有可原。 但是,萧孤舟并非莽撞之人,为何还是派人包围了庆王府?! 当时,薛明珠就觉得哪里不对。 却原来,萧孤舟让薛绍良找人抓人都是借口,目的就是搜出庆王私制的龙袍,并将龙袍大白于天下,这才是能搬到庆王的利器。 庆王就这样输了。 不过,输的不冤,就是了。 原本,搬倒庆王,薛明珠应该很高兴的。 可是,她现在却高兴不起来。 她担心谢明蕊。 谢明蕊嫁不成萧孤舟了,不知道她会不会难过。 第13章 而且,太后的做法也太让人寒心了。 虽说谢明蕊已经做不成皇后了,可是,也没得谢明蕊做不成,便如此迫不及待地另选他人啊……这多伤谢明蕊的心。 因为,皇上已经给谢明蕊指婚了,谢明蕊便不好再住在宫中,便回了原先的谢府待嫁。 谢明蕊在出宫时,谢太后竟然也没说留上一留。 难道,太后对薛明蕊的疼爱都是假的吗? 薛明珠担心谢明蕊会难过,因此,听闻谢明蕊大好后,便去看她。 「谢姐姐,你还好吗?」薛明珠小心的看着谢明蕊的脸色,很怕她会难过。 这谢府就是原工部尚书谢涛的府邸。 当初,谢涛全家被下狱抄家流放,这府邸便被皇家收了回去。 后来,谢孤舟登基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将这府邸还给了谢府后人谢明蕊。 这里虽叫谢府,可是,装的却不是谢明蕊的回忆。 谢明蕊的回忆全在皇宫。 这谢府虽是工部尚书的府邸,可是,别说与奢华瑰奇的丹阳阁相比,就是与精饬研丽的薛家比也是比不上的。 谢府充其量能用浑朴来形容。 其实,就是空荡寥寥。 虽然,萧孤舟已经派了许多人来服侍谢明蕊,可是,整个谢府却只有她一个主子。 薛明珠自己想想都为谢明蕊感到害怕。 毕竟,在薛明珠的心里,谢明蕊是那件的纤细柔弱,更别提还刚刚经历了落水、指婚、离宫等这一系不好的事情。 薛明珠怕谢明蕊承受不住。 因为担心谢明蕊,薛明珠都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可意外的是,谢明蕊虽然秀眉间仍笼有一丝轻愁,可是,整个人看来气色却很好。 往日的谢明蕊就像个瓷娃娃,薛明珠与她说话,都生怕说得重一点儿,她就碎了。可现在的谢明蕊就感觉再不是往日的那个瓷娃娃,整个人都凝实了许多。 身上多出一股子活力来。 对! 就是活力。 这股活力让谢明蕊越发的鲜活。 薛明珠从未见过这样鲜活的谢明蕊,不禁在心中暗暗称奇。 「明珠妹妹,我无事……」谢明蕊拉着薛明珠坐到三屏软榻之上,浅笑着,「我很好……从未有过的好……」 能从那个让人窒息的皇宫来到这样的地方,谢明蕊觉得连呼吸都畅快了几分。 自有训练有素的丫鬟上前为薛明珠和谢明蕊长沏上香茶。 看那模样应该是从宫里拨过来的。 进退有据,态度恭敬。 看起来也并无奴大欺主的行为,薛明珠这才微微放了心。 她就怕谢明蕊一个人撑不起来,会被人拿捏了去。 在薛明珠观察着谢明蕊身边的丫鬟下人时,谢明蕊双手拢着粉彩茶盏,垂下的双眸,纤长的睫毛乱颤着,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深深的呼吸,勇敢的抬起头,直视着薛明珠,「薛妹妹……我……我对不起你……」纵然已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可是,还是难掩语气中不可控制的哭意颤抖。 「对不起我?」 薛明珠被谢明蕊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一愣。 谢明蕊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啊?! 「我……我抢了钟公子……」 「对……对不起……」 谢明蕊眼眶发红,拼命的对薛明珠道歉。 虽说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落水了,又是怎么被钟公子救了的,她只知道她晕了过去,再醒来后,她就被指婚给了钟公子。 谢明蕊特别愧疚的是,虽然她觉得自己对不起薛明珠,抢了薛明珠喜欢的人,可是,却无法按捺从心底往外喷涌的喜悦。 当她得知她不用嫁给萧孤舟了,而是,可以嫁给钟公子时,她高兴得都快晕过去了。 她舍不得…… 她真的舍不得钟公子。 可是,她幸福了,却是抢得薛妹妹的幸福。 钟公子那样好的人,正是薛妹妹期盼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 可是,却被她抢了。 她都没有脸面见薛妹妹了。 她抢了薛妹妹的幸福,可是,薛妹妹竟然还是第一个来看她。 心中越想越自责,越想越愧疚,谢明蕊的泪水一滴滴的顺着下巴滴落,晶莹剔透。 薛明珠都谢明蕊珠哭懵了,手忙脚乱的拿着帕子给谢明蕊拭泪,「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啊?什么抢了钟公子?你抢了谁的钟公子?!」 难不成钟安澜之前身上有亲事? 因为救了谢明蕊,不得不退亲另娶? 谢明蕊虽不是真的公主,可是,她与皇上可是表亲,又是谢府唯一的独苗苗,身份尊贵得不是公主,胜似公主。 谢明蕊若要嫁,绝不可能为妾,只能是正妻。 若是抢了他人夫婿,那可就麻烦了。 「你的啊……」 「你上次不是还与钟公子一同去龙泉寺踏青了吗?」谢明蕊哭得鼻头红红,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薛明珠,小声地道:「钟家有家训,男子四十无子才可纳妾呢……不正是你的良人吗?」 第14章 薛明珠这才知道谢明蕊在担心什么,看着谢明蕊哭得可爱又可怜的样子,气得哭笑不得,狠狠插腰道:「谁和你说我喜欢钟安澜了?」 「龙泉寺之行,是替兄长相看去的。」 「我喜欢的人哪怕他是四十无子,他也不许纳妾!」 她才不喜欢钟安澜! 你哭什么哭,欢欢喜喜的准备当你的新娘吧! 「真……真的?」 谢明蕊眼角的泪珠控制不住的往下流,这回却是幸福的眼泪了。 虽然,闹了这么一个大乌龙,可是,谢明蕊的嘴角却是高高翘起的。 她好高兴! 「明珠妹妹,我好高兴。」 谢明蕊哭着抱住了薛明珠,高兴得一糊涂。 薛明珠又好气又好笑,搂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无言的安抚着她。 依如以前。 ☆☆☆ 不知过了多久,谢明蕊终于哭痛快了,有些不好意思的从薛明珠的怀里起身,叫了清水洗漱。 清洗过后的谢明蕊扭扭捏捏地过来,薛明珠发现她眉宇间的那丝轻愁已经消散。 想必这丝愧疚已经纠缠她有些日子了。 谢明蕊性格敏感纤细,身子又弱,若是久思久虑,长久下去必对身子不好。 「谢姐姐,你日后若是有什么心事,千万不要装在心里,直接问出来就好……若是你早早就问了我,又何必自责愧疚了这么久?」 两人挤在一处儿,说着悄悄话。 薛明珠虽然与钟公子接触不多,但也能感觉到钟公子是位翩翩如玉的君子。 这样的君子,谢明蕊若是有任何疑惑直说就好了,想必钟公子必会为她解惑的,可千万不能憋在自己心里。 薛明珠可不希望谢明蕊嫁过去后,胡思乱想的再有一日将自己憋屈死。 「嗯……」 谢明蕊微红着脸,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薛妹妹说的对。 下回,她可不能如此了。 这些天,她连高兴都不能痛快。 「那就好。」薛明珠放心了。 想了想,薛明珠又问道:「谢姐姐,你是不是喜欢钟公子啊?」 最开始,薛明珠以为谢明蕊是嫁不成萧孤舟,做不成皇后,所以才失意轻愁的,可是……现在看这模样……好像也不像啊…… 谢明蕊这幅模样明显比起萧孤舟来,她好像更喜欢钟公子啊。 「你们……那日在凉亭时,不是还相谈甚欢吗?」 犹豫了半天,薛明珠还是问出了口。 刚刚还给别人说大道理呢,薛明珠觉得她根本就是医不自医,能问出这个问题,她也是鼓足了勇气的。 「说了什么?」谢明蕊一愣,回想道:「皇上给我讲了我亲生父母的事情……」 想到这儿,谢明蕊又露出了当日那幸福又渴盼的目光,「皇上说我父亲是一位正直又古板的人,而我的母亲则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人……若是他们还活着,他们一定会非常非常爱我……皇上说日后他会代替我的父母,像哥哥一样爱我……」 原来如此。 竟只是如此…… 她竟然还醋了那么久。 薛明珠窘成了表情包。 ☆☆☆ 皇宫中,谢太后懒懒地看着御花园中各种矫揉造作的各府小姐们,细长的凤眸底是掩饰不住的厌烦和不屑。 这一个个的都是庸脂俗粉,哪里能比得蕊儿半点儿? 奈何蕊儿被庆王的人给害了,彻底失去了做皇后的资格。 皇上为了掩人口舌,急急的将有蕊儿指给了钟家小子,连半分迟疑和犹豫都没有。 谢太后这个不愿啊,可又说不出半个「不」字。 明蕊没有了资格,按理说就该是薛府的薛明珠做皇后,可是,谢太后迁怒了。她认为若不是因为薛明珠,她的蕊儿也不会出事儿。 蕊儿胆小的得很,若不是熟悉的人相邀,蕊儿定不会去。 若是,蕊儿不去,也就不会失去这皇后之位。 所以,若是蕊儿做不成皇后,那薛明珠也不能做上这个位置。 她不允许! 谢太后这些天广下贴子,邀请京中名媛来宫中赏花,只除了钟家和薛家。 钟家的小姐们自然是因为钟安澜也被迁怒了。 好在,钟家人根本就不想趟这趟浑水。 「太后娘娘,您是不是乏了?玉馨给您揉揉可好?」声音娇嫩若莺啼般。 说话的是一位十七、岁的少女,杏眼桃腮,身段柔软,虽然还未长开,却已隐有妩媚慵懒的风情。 站在谢太后身后的春妙脸一阴。 这是翰林院左掌院张大人之女张玉馨。 小小年纪却已有媚惑男人的资本了,整天妖妖娆娆的看着就心烦。 可奈何,张夫人嘴甜会说话,送的礼物也是大手笔,深得太后欢心,因此,太后倒是多给了张府几分脸面,每次叫人入宫必会叫这位张小姐。 这位张小姐也是个乖觉的,别人家的小姐都要御花园里玩耍了,她却次次都不离开谢太后半步,花样儿的讨好谢太后,连半点脸面都不要。 第15章 现在,竟然敢跟她们抢起服侍太后的活计儿,春妙哪里能看她顺眼?! 「不必啦……有这个心,不如使在该使的人身上……」 谢太后看着张玉馨意味深长道。 没办法。 蕊儿注定不能当皇后了,她再伤心难过,甚至都病了几天,也只能认清现实,找她人替代。 这个张玉馨她也不怎么满意。 可是,张夫人手够大方,这个张玉馨长得够美也足够听话,勉强用用吧。 皇上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来给她请安。 机会……她已经给她们了,就看她们能不能抓住了…… 张玉馨眼波一闪,眼底露出喜意,显然是已经听出谢太后的言下之意。 正在这时,远处便有小宫人悠扬的喊着「皇上驾到……」瞬间,御花园的人们跪下一片,恭迎着萧孤舟。 萧孤舟一看这满园的莺莺燕燕,眉头便是一皱,上前与谢太后见礼,「儿臣给太后请安。」 「起吧……」 谢太后淡淡的看了一眼萧孤舟。 因为萧孤舟将谢明蕊指给了钟安澜,谢太后看见他就会想起谢明蕊,想起她们谢家错过的皇后之位,心中生气。 萧孤舟请完安,便想要离开。 「皇上匆匆赶来,渴了吧?玉馨,给皇上端盏香茶……」谢太后哪里能让萧孤舟走,给张玉馨使了个眼色。 「是。」 张玉馨柔柔应下。 端着一盏香茶,莲步轻移,香风袅袅,款款而来,「皇上……哎呀……」 张玉馨似是被绊了一下般,娇娇弱弱,斜着就往肃帝萧孤舟的身上倒去。 萧孤舟面无表情的脚步微移,身子轻轻一侧……张玉馨尖叫着与萧孤舟擦身而过,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茶盏打翻在地,一滴茶水溅在了明黄的龙袍一角上。 萧孤舟看着着龙袍一角那块褐色的茶水,冷漠无比地开口道。 「谢玉馨殿前失仪,永世不得再踏入宫门半步……张魁教女无方,官降三级留用察看!」 「拖出去!」 张玉馨涕泪横流,拼命磕头求饶道: 「皇上,玉馨错了!」 「皇上,您饶了玉馨吧……玉馨再也不敢了……」 「太后……太后……您帮玉馨说说话吧……」 皇上也太冷、太狠了! 她是想假借站不稳摔入皇上怀里。 她是官家小姐,只要皇上沾了她的身子,就是不娶也得娶了,就如同钟安澜娶了谢明蕊一般。 可是,她没想到,皇上竟然对她的花容月貌一点儿也不怜惜,就任她那么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那么狼狈,还要连累她的父亲。 她连累了父亲连降三级,父亲一定会气死的。 她还能如何在家中姐妹面前扬眉吐气?! 这一刻,张玉馨后悔极了。 可是,不管她再怎么后悔,她还是被宫人给粗鲁的拖了出去。 凄厉的哭喊声,让御花园中的众位小姐们人人后背都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那一点子贪念也清醒了许多。 这皇后之位虽好,但显然皇上并没有那个意思。 她们可犯不着为了讨好谢太后,而得罪了有实权的皇上。 她们受得起,她们的父兄族人也受不起啊。 满园的贵女们心中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谢太后心中气闷,根本就不想管张玉馨。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也没关系,没了张玉馨、自然还会有李玉馨、徐玉馨……只要皇后的位置在这儿,自然会有源源不断贪心之人的势力为她所用。 她原本就觉得张玉馨身后的身家势力都太弱了些。 「皇上,何必与一个不懂礼数的生气?」谢太后淡淡道,「你若是不喜欢她,我再指一个给你当皇后就是。」 这批不行,再换一批就是。 谢太后在心中盘算着还有哪个家的小姐和其身后的势力符合她的要求。 这坐上皇后之位的人,必须是她的人才可。 「太后的心思,儿臣知道。 「劝太后还是收了这心吧……」 萧孤舟语气幽凉。 「怎么?皇上这是要忤逆不孝?」 谢太后秀眉一挑,凤眸中射出寒光。 她是太后。 自古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先帝故去,她便是最大的。 若是,萧孤舟不听她的,她便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新帝违抗母命,忤逆不孝! 「儿臣的婚事,先帝早已有了安排。」 萧孤舟抬起眼,眯着眼的看着谢太后。 最近因为要忙着加开恩科的事情,他便将迎明珠入宫的事情往后压了压。他也知道谢太后日日宣那些未订亲的小姐们入宫的事儿,萧孤舟本不想理睬。 可是,谢太后今天的行为触及了萧孤舟的底线。 若是,谢太后能听懂他的意思,萧孤舟还是想保全谢太后的颜面的。 第16章 毕竟,生产之痛,生育之恩,萧孤舟还是顾念的。 他也并不想拿先帝去压谢太后。 萧孤舟手上握着这道圣旨,却迟迟不宣,就是还心存幻想。 可是,萧孤舟这一番顾念,谢太后并没有听进去。 谢太后完全听不得「先帝」两个字,既惊且怒道:「你说什么?先帝已经为你安排了婚事?!是谁家女儿!?哀家怎么完全不知?!」 「先帝生前旨意,赐薛明珠为儿臣的太子妃!」 萧孤舟淡淡回道。 「这不可能!」 谢太后猛然站起身,满头珠翠乱颤,面罩寒霜,不可置信道。 ☆☆☆ 不管谢太后信还是不信,先帝的遗旨都是真的。 先帝又一次坑了谢太后。 谢太后恼羞成怒之下,竟然病了。 群臣也这才知道,为何当初大家都以为会是谢府的小姐当皇后时,薛家人依旧是不急不徐,荣宠不惊的样子,感情人家早就知道这道先帝指婚的圣旨。 有了这道圣旨,薛府还有何可俱?! 别说是谢太后指婚,就是当今皇上想要悔婚,都悔不得。 只要薛小姐在皇后的位子上别干出什么谋逆造反的大罪,那是任谁都动不得她半分的。 一时,满京城的人对薛家人又羡又慕。 其实,这还真是冤枉薛家人了。 薛家人还真不知道这道圣旨。 他们一家之所以不急,是因为他们知道萧孤舟对薛明珠的心意,绝对不可能委屈了她。但是,萧孤舟能为薛明珠做到这一步,薛家人还是十分感动的。 这下,全京城的人再没有人把心思动到这皇后之位上了。 只是,新帝登基,六宫空虚,这后位既然已定,那各宫嫔妃秀女什么的是不是也该选了? 眼见着前朝瑞王、庆王两党已除,朝中再无大患,皇上可都已经二十有二了,别人家的这个岁数,孩子都抱好几个,可怜他们皇上因为庆王算计,至今还没顾得上子嗣繁衍,这如何能不让朝中众臣着急?! 前段时间,朝中忙着清理庆王党羽,人心惶惶,没有人敢提这茬的事情。 现在,已经储事已定,户部尚书朱培和宗仁府老宗令隆禧老亲王可就有些忍不住了,这本就是他们的职责范围所在。 而且,他们也发现了,他们的新帝虽然年轻,却是一位极有主意的帝王。 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最好别自做主张。 要做什么,还是要先请皇上示下的好。 所以,两人商量着一起上朝,向皇上请示这秀女选秀该如何操作? 「秀女选秀一事儿,便免了吧……」萧孤舟淡淡地说道,完全不管他这话一出,底下的群臣个个被惊得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模样。 「朕深受前朝妖妃之害,只是子不言父之过。因此,朕决定吸取前人之教训,今生今世只守着皇后一人,绝不让任何人再有残害皇子,祸乱后宫之机会!」 萧孤舟说的义正言辞,冠冕堂皇。 其脸皮之厚,叫薛父叹为观止。 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徒弟。 不过,这件事儿得利的是他女儿,薛父自然是装聋作哑,不作声的,只看着其它人上窜下跳。 「皇上,这如何使得?!」 御史言官秦大人出来,神色激动道。 「若不扩充六宫,如何延续皇家血脉。」 「皇家血脉淡薄,容易动摇国本啊……」 「还请皇上三思……」 御史言官秦大人说完,在朝堂上便长跪不起。 在他身后「呼啦」跟着跪倒一片朝中大臣,神情焦急地请萧孤舟收回圣命。 这其中有人是为了皇家子嗣着想,有的却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皇后之位既然已不能觊觎,那么妃位总是可以想一下的。这若是进宫生了皇子,待到日后长大登基,这可就是一场泼天的富贵,谁不想博上一博呢?! 「皇上,秦大人说的对啊……更何况,历朝历代也都没有这个先例啊,皇上……」宗仁府老宗令隆禧老亲王颤颤巍巍劝道。 皇座之上的萧孤舟凤眸微眯,嘴角讥讽地向上勾起。 他是不是表现得太好了? 所以,他们都当他是没脾气的!? 可别忘了他们萧家历代祖宗可就都没有正常的! 想在他这里,盼一位正常的帝王?! 那他们可是要失望了。 「先帝倒是六宫充裕,可是,结果又是如何呢?因妖妃做乱,先帝可是亲手把朕给流放了呢?若非一路得国丈和皇后照顾,朕怕是早就死在了流放的途中了……」 萧孤舟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喜怒。 可越是这样,朝臣们心里的压力越大,额头不断的在冒着汗。 「可见,这血脉子嗣是否丰盈,与六宫是否充裕是没有关系的……」萧孤舟淡淡道。 户部尚书想要反驳,可是,奈何嘴不争气,干张了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虽然,萧孤舟上位者气场强大,让人胆寒,生怕下一秒皇上就变了脸色,要摘他们脑袋,如先帝一般。可是,隆禧老亲王是宗仁府的老宗令,别人能退,他却不能退。 第17章 抖着腿,向前迈上两步,道:「可是,若是皇上只守着皇后一人,若是皇后一直无子,那我们萧氏江山岂不是要断绝了?!」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都对隆禧老亲王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还是老亲王敢说! 就是这个意思。 「那有什么可担心的……虽然,瑞王、庆王两脉已绝……可这不是还有隆禧老亲王这一脉吗?朕若去了,没有留下子嗣,你们便从隆禧老亲王这一脉中选一个,不就成了?!」 萧孤舟凤眸似笑非笑,凤眸波光流转。 隆禧老亲王终于顶不住,「噗通」一声跪在朝堂之上,「皇上莫开玩笑!您正值春秋鼎盛,皇后也正值青春妙龄,必然会有皇子的……」 他们这一脉可是有祖训的,绝不参与皇室争斗,安安心心的做一个逍遥王爷。 只要他们这一脉不参与争斗,就可以代代享受荣华富贵。 每一代亲王都是这么做的。 从开国到现在,几乎所有的皇室子弟都夭折了,只有他们这一脉依旧留存。 回去之后,他就要去敲打他家所有的子弟,但敢生有二心者,腿打折,逐出府去。 隆禧老亲王诚惶诚恐,人都快要厥过去了。 可是,萧孤舟心情却十分的好,凤眸流光地看了一圈儿底下那些矮了半截身子的朝臣们,「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吗?」 说完这句,也根本不让其它朝臣们答话,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既然你们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那就这么着吧……」 「传朕旨意,日后宫中不再采办秀女选秀。」 说完,就想要退朝。 人刚站起来,就像是怕吓不死群臣一般的,又道,「先帝所指之太子妃,乃是朕心心念念之人,若是这世间没有了她,朕便效仿宣帝,剃度出家!」 宣帝乃是萧家第三代帝王。 因为爱妃早逝,便扔下若大的江山不管,剃度出家了。 「你们想要新帝,就找他吧!」 萧孤舟随手一指隆禧老亲王。 可怜隆禧老亲王半天才缓过劲儿,好容易才从地上站起来,被肃帝萧孤舟这么随手一指,「咕咚」一下腿一软,又跪在了当场,欲哭无泪。 隆禧老亲王现在后悔死了。 他就不该管这破事儿的。 现在,火烧到自己家了吧?! 新帝要心计有心计,要手段有手段,胸有丘壑不照当初的先帝差上分毫,甚至比起先帝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那么着急管着新帝后宫那点破事儿做什么?! 新帝和皇后还年轻,总是能生上七个、八个的,肯定会有嫡子的,他跟着瞎着什么急?!就算哪怕没有嫡子,那都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到时候他在提也就是了。 都被户部尚书朱培害死了。 萧孤舟看着呆若木鸡的满朝文武,满意的让司礼监喊了「退朝!」 他可是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的小明珠了,今天,总算可以去见她了。 他答应他的事情,他都已经做到了。 现在,换成她要做到答应他的事了。 萧孤舟步履轻快地下了朝,只留下满朝文武或站或跪地在风中凌乱。 他们该怎么办?! 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被皇上给威胁了! 肃帝的意思明明白白的就是在告诉他们,不要逼他,逼急了他,他就扔下这诺大的江山不管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肃帝会不会真的那样做。 可是,他们赌不起。 主要是萧家的列祖列宗,都太奇葩任性了。 先帝晚年,瑞庆两位争斗,朝政混乱,周边异族蠢蠢欲动,那时他们满朝文武的心理压力那叫一个大。生怕哪一天,周边的异族就要打过来。 好在,肃帝出现了,大败靺鞨族,震慑了周边蠢蠢欲动的异族。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了瑞、庆两王的内乱,结束了内斗。 那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他们可不想再过了。 肃帝可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啊…… 不就是只守着皇后一人吗? 守吧! 守吧! 慢慢回过神的户部尚书朱培来到薛父的身边,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无比严肃认真地说道:「请转告薛夫人,务必在皇上大婚前好好调理薛小姐的身子,争取为我宁朝一举生下小太子!」 一举得男,三年抱两! 被其它大人搀扶起来的隆禧老亲王甩开这些人的手,急急来到薛父的身边,握着薛父的手就不撒手,眼含激动,看着薛父就像看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薛大人,您放心。我们宗室的族人宗妇们皆为皇后马首是瞻,保她护她,请一定要让薛小姐为皇上先下小太子!一定!一定啊!」 其语气之急迫,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只有皇后生下了小皇子,其它人才不会把心思动到他们隆禧王府来。 保住皇后和小皇子,就是保住他们隆禧王府。 一些原本还有些其它心思的人,这下彻底熄火了。 隆禧老亲王这已经是明晃晃的投靠后族了,谁敢动皇后,就是和宗仁府老宗令隆禧老亲王过不去。 第18章 周围还一片附和之声。 薛父无语的扯了扯嘴角。 这是被皇上捏疼七寸了。 ☆☆☆ 秀色归净,美竹清雅。 炎炎夏日,躲在秀竹院闲室纳凉,可是,极为舒爽快意的一件事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热,薛明珠越发的不愿意动弹。 薛成林与钟含青提过几次薛明珠的疲懒,钟含青有空时便会来薛府陪伴薛明珠。 薛府与钟府已经在准备订亲了。 就在谢太后寿宴出宫后的第二日,薛府便请了近卫军统领薛绍良的夫人和官媒先后去了钟府。钟府对这门亲事也是满意的,只不过,照例还是要推上两三回才能彻底订下来的。 但是,实际上两府态度两府互自都已经很清楚了。 故而,也不限制钟含青来薛府。 这日后若是亲事正式订下来,钟含青怕是还不方便再来薛府了。 订了亲的女子,是不能随意出门的。 她们酿的桃花醉也已经好了。 清甜、甘冽、微辣,还带着一股幽幽的冷香。 为了配这极品桃花醉,薛明珠特意准备了八果垒、雕花蜜煎、砌香咸酸、脯腊河鲜来配着。 薛明珠心中有事儿,不一会儿便喝桃花上面,杏眼朦胧了,却还想着再喝,半道被钟含青拦住了。 钟含青也没少喝,可是,钟含青的酒量要比薛明珠好上许多,神色依旧清明,只是眉眼处多了几份妩媚娇憨,让人移不开眼睛。 「钟姐姐,你现在这个模样若是被我家兄长看到了,那可不得了,怕是我家兄长连话都不会说了……」薛明珠醉眼朦胧着打趣道。 她大哥薛成林对钟含青的情有独钟,薛明珠可是看在眼里的。 对于钟含青能成为她的嫂嫂,薛明珠是高兴的。 真心的为兄长感到高兴。 钟含青再优雅端庄,也只是位十七、八岁的少女,哪里受得住薛明珠如此打趣,却又不好收拾薛明珠,只能恨恨的去抢薛明珠的酒壶,「看你还混说。」 薛明珠抱着酒盏不撒手,就像抱着她最爱的珍宝一般,撒着娇道:「哎哎……钟姐姐,再让我喝一口嘛……你说都是一样的步骤,怎么钟姐姐酿的就是比我酿的好喝一些呢?」 薛明珠自己酿的也不是不好喝。 准确的来说,薛明珠自己第一次喝自己酿的桃花醉时,她还是挺满意的。 好喝! 可是,等喝过钟含青送来的桃花醉后,薛明珠就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的酒也好喝,可是,却没有钟姐姐酿的醇厚甘冽,入口绵柔。 与钟姐姐酿的桃花醉一比,她酿的就是水,钟姐姐酿的才是酒呢。 让人百喝不厌,就是后劲有点大。 她第一次只喝了一小壶,就足足醉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人还是蒙蒙的呢。 差点没把薛母气死。 若不是钟姐姐来了,她必然是碰不得这桃花醉的。 怎么舍得让钟含青将酒拿走? 她这壶里可还剩下大半壶呢。 薛明珠使出了全身的劲儿痴缠,水汪汪的杏眸还含着一层薄雾,眨啊眨的看着钟含青,委屈巴巴,可怜兮兮,宛如一头可爱无害的小兔子一般,让人忍不住怜惜。 钟含青心一软,粉彩酒壶便被薛明珠抢了回去,不禁又好气又笑的嗔道:「真是个小酒鬼!喝多了,没得明日又头疼了……」 薛明珠才不管呢,美滋滋的抱着桃花醉嘬了一口,惬意的一叹道:「好喝!喜欢!」 「喜欢就好……姐姐还会酿好多酒呢,日后每酿了新酒就给送过来……」钟含青自己也喝了一小口,看着薛明珠喜欢的模样,浅笑道。 钟含青酿得一手好酒。 可是,若不是至交好友,是得不到钟含青亲手酿的好酒的。 薛明珠这可是借了她哥哥的大光了。 「谢谢钟姐姐,钟姐姐最好了。」薛明珠抱着钟含青的一只胳膊摇来晃去,痴痴的撒娇。 薛明珠长相本就甜美可人,她一旦撒起娇来,鲜少有人能受得了,直让人恨不得将家底都掏给她。 「明珠,对于皇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钟含青揉了揉为薛明珠脑袋,有些担心地问道。 她来了几次了,能感觉到薛明珠之所以这么懒懒的,是因为有心事儿。 而这心事……全在皇上身上。 她无论是从钟家还是从薛家得到的消息都是薛明珠会入宫为后。 可只有薛明珠自己不是这么认为的。 若是不愿,便也罢了。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若是换成她,她也不愿入宫的。 否则,怎么会遇到薛成林后,便已是感激上苍了。 她也不愿与其它女人共同分享自己的爱人。 钟含青能理解薛明珠不愿入宫的想法,可是,既然不愿入宫,那不入便是,为何还要如此放不下,这样折磨自己呢? 薛明珠的心痛了一下,随后掂了颗酸姜梅子放入口中,又酸又涩的味道激得小脸变形,好一会儿才含糊道:「可他是皇上啊……」 第19章 以前,他有谢明蕊。 现在,虽然没了谢明蕊,可是,还是会有张家小姐、李家小姐。 太后那还不是天天的往宫里召人忙着给他相看吗? 就算他心里有她,只想守着她一个,可是,无论是太后,还是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也不会答应的,这是不现实的。 而这又是她唯一所求的。 他们之间……无解! 「我只是一时之间难以割舍……不着急……会好的……」 她现在懒懒的,心在想到萧孤舟时偶尔还是会痛一下,可是,一定会好的。 若是实在不行,她躲回宁安总行的。 天高皇帝远。 不听不看不闻,时间总会冲淡这份思念的。 呵呵,微醺的感觉真好。 连心都通亮几分。 薛明珠抱着粉瓷酒壶傻呼呼的笑着。 她也不知道她在高兴些什么,反正,心里就是高兴。 高兴! 薛明珠像只醉猫般,说的话颠三倒四,但神奇的是钟含青都听懂了。 钟含青愿意来陪着薛明珠,除了一部份是受薛成林所托,另一方面是她也很喜欢薛明珠。虽然,薛明珠比她小很多,可是,却意外的心意相通,能说到一起去。 在钟含青眼中,薛明珠就像一只受了伤,独自躲起舔舐伤口的可怜小猫儿。 薛明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了皇上。 钟含青没有劝慰,因为,她知道薛明珠并不需要。 轻轻的拿起粉彩酒壶撞了一下薛明珠的酒壶,轻轻的喝了一口酒。 薛明珠也跟着喝了一口,犹自开心的傻乐着。 正在这时,秀竹院的宁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花盏像只喜鹊一般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欢喜,双眼直放光,连屋都不进,直扑到闲室窗前,扒着窗口,急急道:「小姐,皇上今天在早朝之上说从今往后要废了选秀……还说若是日后无后便找隆禧老亲王那脉过继……」 「咣当……」一声,钟含青手上拿的粉瓷酒壶没拿住摔在了地上,秀目圆睁,问道:「你说什么?」 花盏又像只鹩哥般地又快速地重复了一遍。 「咣当……」一声,薛明珠双眼发直,手里的酒壶也摔在了地上,滚出了好远,「他……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这……这怎么可能?! 他……他怎么能这么任性?! 「当然是真的!」 「老爷都回府了……现在,满京城都传开了……」 「说是谁再反对,他就扔了这江山给隆禧老亲王那脉,他带着小姐去隐居!」 「小姐若是先故去了,他就效仿先祖出家当僧人!」 满朝文武都吓跪了。 花盏开心得叽叽喳喳,没有片刻消停。 秀竹院的大小丫鬟们闻讯也都跑过来,围住花盏激动得问了又问,其中以花烟最为高兴,像过年一样。 「钟姐姐,我……我没幻听吧……」薛明珠不敢置信的看向钟含青。 她从来没有想过萧孤舟那样的人会任性! 还是为了她而任性! 钟含青不愧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在短短的震惊之后,就迅速回复了理智。 她反握住薛明珠的手,眼神欣喜又复杂地看着薛明珠,「你没听错……」 她为她高兴。 宁朝皇帝代代出情种。 原以为肃帝是位正常的帝王,可眼下瞅着,这位爷的身上流的到底还是萧家先祖的血脉,其任性的程度也是一点儿都不照那些奇葩的先祖差啊。 「这下你放心了吧……」钟含青打趣道。 薛明珠只觉得心中像是开了小花一般。 一朵朵,一片片的。 高兴得想要尖叫。 她真的没有想到萧孤舟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几乎可以说是与整个天下为敌! 只不过,萧孤舟够强大。 他是宁朝最正统的继承人,且睿智强大,正值盛年,民心所向,万邦臣服。 他不但做了,他还做到了。 「放心了!」 「放心了!」 薛明珠高兴得在闲室中一个劲儿的点头,转圈圈,嘴角边的笑容灿烂无比。 动若疯兔。 她现在想见他! 疯狂的想见他! 想见他的念头仿若野草一般,遇风疯涨,竟是片刻都忍不了。 薛明珠急急的从闲室冲出,也不管身后钟含青和花烟花盏的大呼小叫,跑得像一阵风儿似的,满心满眼的就是想要见他,迫切的想要见他…… 她要告诉他,她爱他! 由于跑得太快了,脚下不稳,在门口处,薛明珠带着满身桃花醉的酒气摔进一个冷香潋潋的怀抱中。 ☆☆☆ 「跑这么快,做什么?差点又摔到……」 薛明珠的鼻间是雪后初晴的冷香,头顶是熟悉宠溺的清润之声,「谢孤舟!」薛明珠扬起醉猫儿般的小脸高兴地看去,正对上充满担心无奈的凤眸,不是肃帝又是谁!? 第20章 萧孤舟搂着这个在他怀里乐呵呵的小醉猫儿,心中又气又好笑,不满地看向已来到院中的秀竹院众人以及为首的钟含青。 听闻钟家小姐酿得一手好酒,看样子薛明珠醉成这个样子,她是功不可没了! 秀竹院的人见自家主子醉成那样,还不忘了死死的搂着肃帝的腰,一个个都讪讪的低下了头。 这也不能怪她们不是? 那小姐最近心情一直不好,她们就想着让小姐放松一回,就让她多喝了一些。 哪成想就偏敢着今天皇上就来了,堵个正着?! 看着肃帝微凉的凤眸…… 「这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钟含青神色平静,福了一礼后,找了个理由,先溜了。 「啊……我先去给小姐煮碗醒酒汤去……」花盏紧接着反应过来,也溜了。 「钟小姐,您等等我,我送您出门……」花烟虽慢了半拍,但也找到了理由,溜了。 剩下一院子的小丫鬟「轰」一下四散,连理由都懒得找,直接跑没了影儿。 「你看你把我院子里的人吓得,全跑没了……」 薛明珠仰着头,「咯咯」地乐着,死搂着萧孤舟的细腰不放。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手感真好! 「怎么喝得这么多?」萧孤舟长眉微蹙,凤眸之中满是不赞同。 他知道薛明珠是个贪吃的。 尤其喜欢甜甜的果酒。 可是,果酒再甜,也是酒,也会醉的。 爱喝,偏生酒量还不好,喝得这么多,怕是第二天会头痛的。 萧孤舟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起这个,薛明珠就觉得委屈。 她为什么喝得这么多? 还不是因为心情不好?! 为什么心情不好?! 还不是因为萧孤舟?! 明明她那么喜欢他,可是,偏偏不能追、不能碰。还得拼命把他往别人怀里推,她多难过啊?喝点小酒哄自己开心一下,怎么了? 为什么不能喝?! 就喝! 「都怪你!」 薛明珠瘪着嘴,委屈死了,连腰都不搂了,扶着萧孤舟站稳了身子,点着萧孤舟的胸膛诉说着之前自己怎么也不敢往外说的委屈,当说到自己嫉妒了,却只能躲在浴桶里偷偷哭时,眼泪再度夺眶而出,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哭得一点形象都没有。 鼻头通红,杏眸中满是控诉。 「都怪你!」 「你若不是皇上,只是谢孤舟,我会吃这么多的苦吗?」 薛明珠委屈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当真让萧孤舟心疼极了,那一颗颗眼泪像是砸在了他的心尖上一般。 他知道薛明珠是多坚强独立的一个女孩子。 想当初几千里流放之路,多少成年人都坚持不下来,可是,薛明珠却坚持下来了。 不但坚持下来了,而且,极少看见薛明珠哭。 哪怕是到了宁安那种极北辽东酷寒之地,薛明珠依然热情十足,对生活充满了向好,活力满满。 现在,这样一个开朗坚强的女孩,却在他的怀里哭了个狼狈,如何能让萧孤舟不心疼? 「对不起!」 薛明珠说喜欢他。 萧孤舟心都软成了一汪水。 将哭得像花猫儿似的薛明珠重新搂入怀中,动作温柔之极,似是怕碰疼了她一般。 对于薛明珠,萧孤舟是有愧的。 在他意识到薛明珠已经长大了,成为了一位美丽的少女时,他枯坐在书房,一夜未睡,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爱薛明珠。 他无法忍受薛明珠嫁给别的男子,为别的男子生儿育女的画面。 他这一生就如同的名字一般,寂寥孤苦,唯有薛明珠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温暖和光明。 越是身在黑暗之中的人,越是向往光明。 薛明珠早已经深深的扎根在心里,融入他的骨血。 若是,将薛明珠从他身体中剥离,他也是活不了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便开始了他的算计。 他也是萧家人。 骨子里自然也有萧家人的疯狂。 他知道薛明珠所向往的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的身份会让薛明珠第一个排除在她的心门之外,所以,他一直隐而不露。 他就是算计着让薛明珠先爱上他之后,才敢透露他的身份。 他全都算计到了。 他也并不后悔! 可是,看到薛明珠如此的痛苦,萧孤舟焉能不愧? 除了一声声的「对不起」萧孤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知道他是死都不会放手的。 答应她的事情,虽然有些艰难,但在他除掉瑞王和庆王,彻底掌握朝中大权后,终于还是成了。 可终究是他对不起她。 薛明珠在萧孤舟怀里哭了个痛快。 把这些日子的自怜、委屈、煎熬,通通哭了出来。 从最开始的倾盆大雨到最后的小雨淅沥,萧孤舟一直都在轻声细雨的哄着,看到萧孤舟清俊脸上满满的心疼和凤眸中浓浓的愧疚,薛明珠终于哭不下去了,只在萧孤舟的怀里抽嗒…… 第21章 不舍得离开。 花盏见萧孤舟哄好了自己家小姐,才敢上前端来还温热着的醒酒汤。 那醒酒汤味道又酸又涩,古怪难言,向来为薛明珠所不喜。 还未到近前,薛明珠便已退开了萧孤舟的怀抱,一脸厌弃的看着已转到萧孤舟手里端着的醒酒汤。 她不但不想喝醒酒汤,她甚至还想再喝两口桃花醉。 往常她都是喝一壶桃花醉的,今天,她才只喝了一小半儿呢。 还嘴馋着呢。 萧孤舟看着薛明珠红通通的鼻头和肿到透明的眼睛,却依旧不安乱咕噜噜乱转的杏眼,就知道薛明珠又在想坏主意。 他实在是太了解了她了。 也爱煞了她这幅模样。 「啊……我想起来了……近日宁安副都统进献了十坛香梅雪饮,据说埋在百年梅树下已有数十年了,开坛后,酒色纯净,甘冽爽口,凝滑如浆,梅香扑鼻……」 萧孤舟故意道。 薛明珠光是听着萧孤舟的描述,就已经双眼发亮,心痒得不行。 很显然,若是她不将这醒酒汤喝了,萧孤舟怕是不会给她这香梅雪饮的。 瘪着嘴,薛明珠万般不情愿的伸出了手。 萧孤舟想要一勺一勺的喂她,薛明珠连连摆手拒绝,「还是算了吧,我直接一口干了,好过这一小口一小口的折磨……」又不是啥好吃的。 说罢,不用萧孤舟动手,自己主动抢过醒酒汤,看着萧孤舟的俊脸,一口气干了。 醒酒汤虽然难喝些,但是,有这么俊的美人可以欣赏,醒酒汤都似甜了许多。 见薛明珠乖乖的喝下了醒酒汤,萧孤舟这才放心的让花盏将汤碗收了下去,这下明天应该不会头疼了。 喝过了醒酒汤,花烟又体贴的带着小丫鬟打来热水,让薛明珠洗漱一下。 薛明珠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已,才知道,自己竟然顶着这个模样在萧孤舟面前好半天儿,顿时羞得恨不得一头扎进洗漱盆中不出来了。 用了好半天,才在花盏和花烟的服侍下,收拾干净。 流苏髻,玉步摇,羞粉潋滟。 一看见窗边负手而立的身影,薛明珠刚才借着酒劲儿猛占人家便宜的勇气顿时就都飞了,红着脸,垂着头,在门口用绣鞋擦地。 嗯…… 她的鞋子满漂亮的。 金丝素软缎做面,鞋底云霏海棠做饰,鞋口上还镶嵌了碎珠流苏,更显得仙气飘飘。 好看! 「干什么呢?」 「再磨下去,这地上铺的一斗珠都要让你磨穿了……」 萧孤舟好笑地来到薛明珠的身前,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闲室桌子上还摆着喝完没有收拾干净的桃花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桃花的馨香混着酒气,让人熏熏欲醉。 薛明珠的目光落在柔荑被握处,脸红得如四月的桃花,绯色片片。 她终于再一次握住他的手了。 心里甜得像喝了蜜一般。 「这都是你们喝的?」萧孤舟指着桌上散乱的粉瓷酒壶问道。 薛明珠连忙摇了摇头,用细用蚊喃的声音道:「我酒量不好,才喝了一半儿,钟姐姐就不让我喝了……」她自己倒是喝了两、三壶都没什么事儿,真让人羡慕。 她这酒量若是练练,也不知道能不能涨涨。 听到薛明珠语气中浓浓的羡慕,萧孤舟只觉得头疼无比。 心中想着,日后可得将他的小明珠和钟家那位小姐分开,否则,还不得把他的小明珠带成小醉猫儿?! 薛明珠背在身后的手一个劲儿的勾着,花烟和花盏领命,立刻带人冲进来,迅速打扫了战场,又迅速风一般的消失。 闲室里没有了桃花醉甜甜的味道,倒是充满了青竹的清雅味道。 萧孤舟寻了个美人靠坐下,而薛明珠则被他抱坐在腿上。 薛明珠猫儿般乖乖地倚在萧孤舟的怀里。 看着萧孤舟优美性感的下颔线条,薛明珠吸了吸口水。 好想干点什么…… ☆☆☆ 可是,她却不敢动。 不知道是不是受酒劲儿的影响,薛明珠还觉得脑子晕晕的,整个人久久回不了神。 她真的得到了萧孤舟吗? 萧孤舟当真在朝堂上说了那些话吗? 这些薛明珠根本连想都不敢想的,他竟然一一都为她办到了。 薛明珠觉得自己就像是踩在云彩里一般,深一脚浅一脚的,飘啊飘的。 萧孤舟感受到怀里人儿的僵硬,低下头看去,果见,怀中的人儿脸上还带着一脸的懵懂和迷惑,整个人像是受了惊的小狐狸,僵硬着一动都不敢动。 「我说过让你试着相信我?」萧孤舟叹息了一声,将薛明珠又搂紧了几分。 他在宁安时说过的。 他答应她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她既然不喜欢他纳妾,那他便一生只守着她一人。 为了她,别说三宫六院,就是江山,他也可以放弃。 他的明珠是他心中的一缕暖阳。 第22章 是他的春秋四季,是他的江山多娇,是他的青山绿水。 「可是……怎么可能呢?」薛明珠下意识的反驳道。 哪有哪个男人不爱美色的? 只守着她一个人,说起来简单,可是,做起来却难。 「我们萧家的男人就可以做到!」萧孤舟淡淡地为薛明珠普及起了萧氏先祖的种种丰功伟绩,「……只是她们都不如你这般坦白……」 若是,她们肯告诉萧家先祖她们心内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许,萧家的先祖也不会个个不得善终。 萧孤舟说到这儿的时候,眼中甚至闪过了一丝自豪。 她们都不如他的小明珠! 他的小明珠坚强、独立又清醒。 对自己所坚持的半步不退! 若是他做不到她要求的,哪怕她伤心痛苦成那个模样,她也不会允许她和自己在一起。 对自己够狠! 萧孤舟语气中的自豪直接把薛明珠给弄蒙了。 这究竟有什么可自豪的?! 不对! 她要说的不是这个…… 而是……萧家的先祖可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萧孤舟的直述可比外面的传说更加真实、也更加让人惊心动魄。 似乎与萧家的先祖相比,萧孤舟这样的动作,反而是最温和的一个了。 他是有什么都说到前面。 没有突然一个炸雷就将群臣炸得哭爹喊妈,家都找不到。 「那他们不会再反对了吗?」 薛明珠的身子终于柔软了几分,越发的黏着萧孤舟,也伸出两只小手手怯怯地去搂着萧孤舟的腰了。 「嗯。」 萧孤舟点点头。 他敢这么做,自然也是算准了群臣的软胁。 他们不敢也不能失去他这位君王。 更何况,他要的又不多。 他只要他的小明珠。 「可是,太后会同意吗?」薛明珠想起太后了,秀眉蹙了起来。 太后自从谢明蕊做不成皇后之后,便对她有了迁怒。 「你是先帝亲封的太子妃。」萧孤舟道。 除了先帝,没有人可以指摘薛明珠,哪怕是太后也不成。 若是,有了先帝的这道圣旨,就是太后也不敢做得过火,奈何薛明珠不得。 先帝亲封的太子妃,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萧孤舟为了薛明珠,可以说是步步算计了。 有了萧孤舟的话,薛明珠便安心了。 「你不怕太后折腾你吗?」萧孤舟点了点薛明珠的琼鼻,却换来薛明珠一个白眼。 「我是傻的吗?!」 不是薛明珠吹。 在萧孤舟的心里,她的重量绝对重过谢太后。 谢太后折腾她,她就会傻呼呼的任谢太后折腾吗?! 到时候折腾人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呵呵……」 萧孤舟低低地笑了。 他就知道…… 薛明珠不是谢明蕊。 若是谢明蕊她一定会不知所措,惶恐不安,哪怕有他的爱在后面撑着,谢明蕊也会输得一塌糊涂。 可是,薛明珠不会。 「那……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啊……」 薛明珠望着萧孤舟如玉般的俊颜,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这个人,她可是觊觎了许久的。 她好想摸摸,还想亲一亲。 可是,她却不敢。 生怕自己亵渎了清冷谪仙。 薛明珠心中的小人流着口水,咬着手帕,嘤嘤。 「我和岳父商量过了,岳父坚持要待你满十八岁时才举行大婚。」萧孤舟的语气充满了遗憾。 他已经很努力的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了。 只能说他老师终归是他老师。 姜还是老的辣。 「十八岁啊……」 「那还有两年呢……」 薛明珠心中复杂,喃喃道。 若是不大婚,她就不能天天看到他。 可是,若是大婚了,她是不是就要给他生宝宝了?! 十八岁……还是有点早啊…… 她还是个宝宝呢。 「那……那这两年,你可不可以多出宫来看我?」薛明珠眼睛闪闪,玩着萧孤舟腰间的龙纹玉佩,语气中是浓浓的撒娇。 简直是一刻钟都不愿意与萧孤舟分离。 萧孤舟凤眸微弯,潋滟勾魂,嘴角轻翘,「那为何不是你入宫小住几天呢?」语气充满诱哄。 就以入宫陪伴太后的名义好了。 反正,薛明珠也不是没有入宫小住过。 当然,薛明珠这次入宫,萧孤舟肯定不会让她住凤阳阁了,自然是要住离他最近的坤明宫。 坤明宫是皇后住的寝宫。 「可以吗?」 「真的可以吗?」 刚刚确定了彼此心意,薛明珠猫儿般痴缠,一刻都不愿意离开萧孤舟。 第23章 萧孤舟笑得越发的醉人了。 「那成,等你忙得出不了宫时,我就进宫去看你!」薛明珠乐呵呵道。 这样,他们还是可以随时见到面的。 这么一想,两年的时间也就不算难熬了。 不但不算难熬,薛明珠甚至还想将大婚的日子拖到她十九岁去。 萧孤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是想将薛明珠骗到宫中,离他近近的,可是,他更想早些与她大婚,从此再不分开。 「不必了,十八大婚就很好。」 萧孤舟连忙打断薛明珠的异想天开。 十八大婚,他都已经很难熬了。 他已经等了她……很久了。 可是,他怀中这只没心没肺的小狐狸,很明显根本一点儿也不知道他的迫切,犹自杏眸乱转着,怕是待他前脚走,她怕是就要后脚去找老师提改婚期的事了。 「嗯……仔细想想……其实我也有许多事情要做啊……尤其是今年的恩科马上就要开始了……」萧孤舟薄唇微勾,长眉蹙起,俊颜为难。 嗯……?! 薛明珠眼珠不转了。 「还有上前户部尚书提到陇西大旱,现在,还不知道流民是否已经回归故里了……」 薛明珠紧张地抓紧了萧孤舟胸前的衣襟。 「还有工部……」 薛明珠已经开始头疼了,急忙坐起身子,捂住了萧孤舟的嘴,急急道:「算了,十八就十八吧!你别说了!」 再说下去,她怕是下半年都不要想见到他了。 也对! 萧孤舟毕竟是皇上。 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常常出宫陪伴她? 还是她进宫陪他好了。 至于生宝宝什么的…… 哪里有那么容易的?实在不行,同房的时间,她就安排在不易有孕那几天就是了。 想着自己已经考虑了那么许久的事情,饶是薛明珠脸皮厚,也不由得羞红了脸。 就像春日枝头第一朵怯生生的桃花。 粉嫩酡红,艳光惑人。 萧孤舟忍不住轻轻地吻了一下那柔嫩的掌心。 薛明珠只感觉掌心湿濡了一下,明媚的杏眸眨了两眨,等反应过来萧孤舟在做什么后,「轰」地一声,脑子里炸开了一片烟花。 粉面娇红,眼含春水。 美得不可方物却不自知。 「明珠……」 谪仙般的俊颜慢慢压下来,乌青的长发倾泻落在薛明珠的肩头,带来淡淡的冷雪香,薛明珠的杏眸越睁越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直到感觉到一阵温热落在了她柔嫩的唇瓣上…… 「闭上眼睛。」萧孤舟无奈道。 「哦。」 薛明珠很听话地立刻闭上了眼睛。 那乖巧的模样,让人既心痒又好笑。 闭上了眼睛的薛明珠,错过了萧孤舟微红的眼角和眼中的痴迷眷恋。 谪仙般的人物若是动了情,才越发让人受不了。 ☆☆☆ 先帝的指婚圣旨一出,再加萧孤舟在朝堂上那般的强硬表示对薛明珠的倾心,礼部又哪里敢怠慢?! 几乎是一天三趟的往薛府跑。 商量婚期、礼服、凤袍、聘礼、嫁妆、行纳吉、纳征礼……等等。 无不尽心尽力。 没办法,皇上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关爱礼部,礼部上下无不‘感激涕零’,只恨不得从此长住在薛府。 整个薛府,包括薛明珠都是痛并快乐着。 原本,薛明珠还以为只要萧孤舟能抽出时间来约会,她就也会有时间奉陪的,却没想到,她忙碌起来都不照萧孤舟差半分。 光是凤袍量体一项,就忙得面如土色了。 太繁复冗杂了。 可偏偏还说不得一个不字。 啊…… 薛明珠再一次讨厌起萧孤舟是皇上来。 就在薛府上下都忙成一团儿时,突然,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子找上了门,声称自己怀了府上大公子薛成林的孩子…… 「什么?!」 薛明珠失手摔碎了手中的青花茶盏。 大着肚子的女子?! 她哥的风流债?! 她哥那样老实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风流债?!更何况,她哥已经订亲了! 薛府有情、钟府有意,在薛府请了四次媒人之后,钟府终于松口同意了薛府的提亲。 这订亲可才半个多月啊。 钟姐姐多好的一个人。 能嫁给她哥,都是她们薛家祖宗上显灵了。 她哥竟然敢背着钟姐姐偷吃?! 薛明珠彻底怒了。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妖精勾了她哥的魂,竟然让她哥做出对不起钟姐姐的事情! 若是因此而被钟府退了亲,看她能不能饶了她哥?! 薛明珠带着花盏和花烟风风火火地来到正院花厅。 一进花厅,便见一个身段窈窕的妙龄女子正跪在花厅中央哀哀哭泣,纵然满身素衣,也难也遮掩妖娆风尘之像。 第24章 「青袖自知命贱,原是不敢攀附大公子的。」 「可是,却没想到当日的春风一度,竟然让青袖有了大公子的孩子……青袖只是一个弱女子,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才大着胆子求救到府上,请大公子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收了青袖吧……」 「否则,青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呜呜……」 俏脸雪白,媚眼弯弯,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薛明珠秀眉微蹙,根本就不信。 刚要张口质问,就被薛母凤眸中恶狠狠的凶光给瞪了回去。 明显一幅,‘你来添什么乱?敢多说一句,老娘拧掉你的耳朵!’的凶神恶煞,一下子将薛明珠要说的话给憋了回去,只能不甘地寻了椅子落坐旁听。 薛母见薛明珠还算乖觉没有给她惹事儿,这心才稍稍放下几分。 礼部已经在操办薛明珠大婚的事宜。 明珠嫁入宫中,成为正宫皇后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 更何况,皇上早就在朝上放出话来,要只守着她家明珠,为了她家明珠而罢渎六宫。 这自然是让天下女人艳羡的。 可是,越是这样,越如容易遭人嫉妒陷害。 薛母担心花厅中跪着的这个人根本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明着是冲着成林来的,实际上就是冲着明珠来的。 明珠已经是铁板钉钉的皇后。 她若是此时说了什么,被人歪曲了出去,不知还要掀起什么风浪呢。 所以,薛母见薛明珠匆匆赶来,杀人的心都有了,破天荒的给了薛明珠一个凶狠至极的眼神,先把她震住。其实,薛母是更想让人把薛明珠撵回秀竹院。 可是,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明珠和成林感情极好。 让她放着不管,是不可能的。 能坐在那里,眼珠子乱转,满脸愤怒,恨不得揍她哥一顿,却仍努力一声不出,已是她最大的妥协了。 见女儿没有跟着添乱,薛母才松了一口气,全幅心神的处理起眼前的事来。 「成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薛母目光犀利地盯着薛成林问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薛成林并不是一个贪图美色之人,更不是心里装着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人。 可以说她儿子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更何况,薛成林对于钟含青的情意,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能感受得到,怎么可能转头和一个风尘女人有所染?!还有这个女人,嘴上说得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可是,若她真的无意攀附,怎么可能在薛府的门口就哭闹起来?! 分明是想将事情闹大,别有用心! 花厅之上,薛成林见薛母质问,便已经先跪了下去,羞愧到无地自容。 「都是儿子的错!」 「两个月前遇到了几位昔日儿时的朋友,非要拉着我吃酒,推脱不得,便一同前往……不知怎么就喝多了,第二天醒时,身边就多了这个女人,说是朋友替他点的……」 当时薛成林极为生气。 心中也充满了后悔。 初初回京时,父母就已经警告过他了,让他与当初的那些朋友们断了关系。 只是,这几个都是他自小的玩伴,薛成林没舍得。 多年未见,盛情难却之下,便去一同喝了酒。 却没想到他的酒量竟然这么差,竟然喝多了,还酒后做了错事。 对于那一晚,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他在青袖身边醒来,他还是按照规矩给了钱。 却没想到,竟然有一天,青袖会找上门来说是怀了他的孩子。 稀里糊涂地做了对不起钟含青的事情,薛成林本就已经十分自责了,现在,竟然还冒出一个孩子,薛成林简直如晴天霹雳一般,心中一片冰凉。 含青一定不会原谅他的。 妹妹不知道和他说过多少次,钟姐姐是京城一等一的闺秀,想要娶钟姐姐的好儿郎能从龙泉寺排到城门口,钟姐姐之所以肯嫁给自己,不是自己有多么事业有成,而是,钟姐姐想要的与她一样,都是「一生一对一双人」的梦想。 他师弟贵为天子,都愿意为了妹妹封禁六宫,只守着妹妹一人。 可是,他却没能做到。 这一刻,薛成林心灰意冷。 他对不起钟含青的情谊! 看着精神萎靡的薛成林,薛母气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还有这个青袖要处理,薛母几乎想跳起来棒打一顿薛成林。 薛家现在今非昔比,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家。 儿时的情谊又如何?! 难道不会变吗?! 了为利益连家人都出卖的,都比比皆是,更何况你只是一个儿时的玩伴?! 「她!」 「你打算怎么办?!」 薛母咬着牙,一指地上跪着的青袖,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目光冷冷地看着薛成林。 都订了亲了,他们薛府却发生这样的丑事,这不是打钟家的脸吗?! 第25章 钟家还肯将钟含青嫁过来吗?! 她好好的儿媳妇若是就这么被薛成林作没了,她打断他的腿! 薛成林连看都没有看青袖一眼,虽然,面若死灰,却斩钉截铁道:「我会为她赎身,找个院子安置她们娘俩,为她们娘俩留下一笔足可以生活无忧的银钱……」 「可是,这个孩子,我不会认的!」 他的孩子只会是他和钟含青的孩子。 薛成林的意思很明显,青袖和孩子想要在薛府的庇护下讨个安稳的生活,他可以做到。 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他不会让青袖进门,更不会认下这个孩子。 薛母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薛成林。 还好,没傻到一定境界! 跪在一旁的青袖见薛成林不但认下这个孩子,还不打算让她入府,顿时慌了。 这和那人与她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青袖跪在地上,哭得越发可怜,媚眼水雾蒙蒙,幽幽怨怨地道:「大公子可是嫌弃青袖?可是,青袖在陪大公子之前也是个青倌人啊……若是大公子不收青袖,青袖还有何面目苟活在这世间?」 美人落泪,就是连哭都自有一番风情,我见犹怜。 再硬的男子,也会被她哭软了心肠。 好一个楚楚可怜的绝色尤物。 薛明珠警惕的圆睁了杏眸。 他哥当初可只是一个小小的宗仁府理事之子,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自然和他一样可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的子弟,哪有那个财力能买下这样一位尤物的初夜给她哥?! 她怎么闻到一股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薛成林冷冷地看着青袖,眼中没有半分动容,冰冷一片,「你既是青楼妓子,就该知道等待你的命运是什么?!这么多年你都过来了,没得要捞你上岸了,你反倒活不下去了……」 薛明珠一愣,简直要为她哥这番说词叫好了。 虽然是被坑了,但显然还没有不可救药。 若是,她哥真的被这个叫青袖的女人哭一哭就软了心肠,觉得有所亏欠,将她纳入府中。那薛明珠也就不想在为她哥的事情操心了,没得坑了她钟姐姐。 她钟姐姐那么好的人,总会遇到她的良人的。 糊涂的大哥就配不上钟姐姐。 不过,现在,看到大哥的表现,薛明珠觉得也许大哥和钟姐姐之间,还能抢救一下。 「大……大公子……」 青袖似是没想到薛成林会这样绝情,不禁有些结巴。 薛成林的态度,薛母也是满意的。 还行! 没有被美色迷昏了头,将这个叫青袖的女人纳进家门。 这样的包藏坏心的女人若是进了门,那便是薛家的灾祸了。 就在薛母打算叫人拖了这个女人,按薛成林的说法去办时,下了朝的薛父夹杂着一身寒意,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老爷……」 薛母见薛父寒着一张脸,立刻心惊肉跳地迎了上去。 别看薛母自己恨薛成林恨得什么似的,可是,再怎么恨,心里发着狠,她也还是舍不得动薛成林一根手指头,也就是那么说说。 可是,老爷子可不似她这般心软。 薛父迫天荒的没有理会薛母,而是,径自在花厅上首落坐,细眼微眯看着花厅中间跪着的薛成林,脸色铁青。 气氛顿时冷固起来。 薛家母女大气不敢出,连地上哭泣的青袖都吓得禁了声。 半响,薛父才冷冷地开口道:「成林,你可知错?!」 「成林知错!」 薛成林没有半分犹豫,一个头叩在地上。 「成林没有听进父母的劝告,轻信友人,辜负了钟家人的情谊,闯出祸患,有辱门风……」 「成林认罚!」 薛父缓缓开口道:「知错就好!」 「若是不罚,则家风不正。」 「家风不正,则祸患不远。」 「成林,为父罚你二十板子,你可服气?!」 「二十板子?!」 薛父的话音刚落,薛母和薛明珠同时站起,惊叫出声。 ☆☆☆ 薛成林做了错事,薛母和薛明珠恨是恨的。 恨不得揍他一顿的心,也是真的。 可是,这都是想想。 一听说薛宗羲真的要打薛成林板子,薛母和薛明珠都变了脸色,心疼了。 「老爷……这……二十板子……是不是……太多了?」薛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想要向以前一样插科打混的蒙混过去。 薛明珠也在一旁猛点头。 这万一打坏了,可怎么办? 打出内伤,怎么办? 可是,薛宗羲根本不为所动,只是看着薛成林,冷冷道:「成林,为父罚你二十板子,你可服气?!」 「成林认罚!」薛成林没有任何迟疑。 「好!」 「有勇气承担错事的后果,这才是我薛宗羲的儿子!」 薛宗羲黑沉沉的眼底划过一丝欣慰。 第26章 下人们搬来了长板凳,拿来了板子。 那板子重重打在皮肉之上的闷响,每一下都让人心惊肉跳。 让薛母不自觉的抓紧了手中的帕子,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担心,就快要哭出来了。 薛明珠也是惊得脸上没了人色儿,心里急得不行。 眼看着大哥薛成林被打得额头冷汗涔涔,在凳子上摇摇欲坠,薛明珠再也坐不住了,急急地吩咐花盏快去请大夫…… 二十板子噼里啪啦很快就打完了。 下人们一拥而上地搀扶着薛成林。 看着儿子额间的冷汗和发白的嘴唇,薛宗羲也有几分心疼。 可是,不打不长记性。 他这个儿子太过憨厚重情。 今日影响的是他自己的亲事,明儿,别人会不会以他为薛府的弱点,要他们全家人的命?! 他虽然命人打了他二十板子,可是,打人的都是他的心腹,自然不可能下死手,只是听着吓人,但并不会伤到内腑,只是会伤到些皮肉,养上些日子便会好的。 「成林,你还能不能撑得住?」薛宗羲看着薛成林沉沉地问道。 「儿子撑得住!」薛成林咬着牙道。 「那便去一趟钟府吧。」薛宗羲道。 「老爷!」薛母不满地叫着。 儿子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你不让他赶快看大夫,还折腾他去钟府做什么? 薛母与薛父夫妻这么多年,她其实是知道为什么让儿子去钟府的,她也知道这时候去是最好的,说不定还能挽回。 可是,理智归理智,感情归感情。 做为一个母亲,亲眼看着儿子在自己眼前伤成这样,已经够让薛母难过的了,哪里舍得他再去奔波?! 「娘,我要去!」薛成林脸色虽然惨白虚弱,可是,黑眸之中却满是执拗。 他要去见含青! 这件事情瞒是瞒不住的。 那个叫青袖的女人在薛府的大门便闹起来了,怕是此时钟府已经收到了消息。 含青会有多难过?! 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无论如何,他都该给含青一个交待的。 薛明珠双目闪闪发光的看着她哥。 第一次发现她哥竟然如此爷们! 从心底里,薛明珠是支持他哥此时就去一趟钟府的,不管如何,认错的态度得拿出来。可是,私心里,她又实在是很担心她哥的身子能不能吃得消。 她哥还是刚刚才挨了二十板子的。 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 总得大夫看过了,她才能安心。 所以,一时之间,薛明珠纠结无比。 也不知道是该劝她哥去还是劝她哥回去休息。 薛母倒是一心想让薛成林回院休息。 可是,薛成林一想到满院的桃花,就心痛如绞,说什么也不肯回去休息,一定要先去钟府。 薛母拦不住,只能大哭着「冤孽啊……」 匆匆收拾着,跟着出了门。 「我也去!」 薛明珠自告奋勇。 她为什么一定要来,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等她和钟姐姐解释的时候,也能说得清楚,为她哥说上几句好话。 钟姐姐未必会见薛家的其它人,但应该会见她的。 只要见了她就好办。 「谢谢你,妹妹。」薛成林看着薛明珠感激道。 薛明珠想什么,薛成林自然知道。 妹妹是想替他在含青面前说说好话。 「客气什么,谁叫你是我哥呢?」薛明珠道。 临上车前,薛明珠还吩咐花烟务必将大夫留下,并和大夫说明原委,看能不能先熬点开点棍棒伤的药,等她哥回来,就可以喝上敷上。 薛母慈爱地看着薛明珠。 果然女儿是娘的小棉袄。 她被薛成林闹得这一出儿,差点连这个都忘了。 还是她女儿细心。 娘三个急急忙忙叫了车往钟府而去。 花厅上的那个青袖孤零零似是被人遗忘了一般,心中充满了不安,怎么都没有理会她?他们会如何对她?!当薛成林被押着在院子里打了二十板子,可把她吓坏了。 哪怕是她不看,也挡不住那‘噼里啪啦’木板拍肉的声音,直往她耳朵里钻,直让她心惊胆战的。 青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微微凸起的肚子给了她一丝安全感。 对! 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她不怕! 哪怕他们薛家不收她,但只要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薛家就不会过份为难她! 那个人说的对! 就以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博一个滔天富贵。 她有什么可怕的?! 虽然,青袖心里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是,当薛家的当家人,那位太子太博的老大人回到花厅时,青袖还是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可惜,薛宗羲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让人堵了嘴拖了下去。 第27章 敢算计他们薛家?! 薛宗羲眼神冷酷。 ☆☆☆ 摇晃的马车之上,薛成林努力地挺直腰板,纵然,薛母已经叮咛了要车夫走慢些,走稳些,可是,每一次马车的微晃,都会牵动薛成林背上的伤口,让薛成林额头见汗。 薛母心疼得泪眼婆娑。 薛明珠也难过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努力地撑着薛成林,好让薛成林可以借些力道,能好受些。 「哥,若不然,咱还是回吧?也不急在这一时……」薛明珠心疼道。 薛成林摇了摇头,苍白嘴唇泛起一层血痂,「我现在就去,不是为了让你钟姐姐原谅我……我伤了她的心,负了她的情,她怪我是应该的……哪怕是就此解除了婚约,我也不会怪她……」 「哥!」 「成林!」 薛母和薛明珠同时惊呼。 她们没有想到,薛成林已经自责到想要放弃这门亲事了。 可是,若是如此,薛成林不是为了‘苦肉计’挽回这门亲事,那他干什么还要拖着身上的势力第一时间去钟府? 「含青肯定会因为我的缘故丢了脸面,我这样做……也可以让她的脸面上好过一些……」薛成林默默道。 薛明珠一愣,随即眼眶有些发热。 她没想到她哥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如此急忙的赶到钟府请罪,只是为了能让钟姐姐脸面好过一些,让外人能少嘲笑钟姐姐一分…… 「哥……」 薛明珠哽咽。 她哥和钟姐姐多好的一对儿神仙眷侣啊。 活生生被这个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青袖给毁了。 等从钟府回来,她不派人把她哥那几个狐朋狗友查个底朝天,她就不叫薛明珠! 这些人可把她哥给坑惨了! 「儿子……」 看着儿子这样丧气,薛母也有些慌了。 这钟府不会真的就把这门亲事给退了吧? 主要是钟含青这姑娘太好了,这亲事没订下之前,京城里不知道多少人家把钟家的门槛都快给踩烂了,想要为自家儿郎提亲钟含青。 好像这其中,就属那个恪靖候府跑得最勤。 别的不敢说,若是钟府退了这门亲,那恪靖候府还不得第二天就去提亲啊? 听说他家公子都得了相思病了。 薛母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 武安国公府,正院,花厅。 武安府的老祖宗,老国公夫人拄着手中的檀香拐杖将地面敲得‘咚咚’作响,怒气冲冲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给青丫头挑的良人?!」 小小年纪,才刚订亲,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不是在打青丫头的脸,在打她们国公府的脸吗!? 屋中众人脸色难看,钟大夫人的脸色尤其的难看。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看起来憨厚仁善的薛成林竟然也会犯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这可是她千挑挽选为女儿选的良人……现在,一个巴掌打在国公府的脸下,钟大夫人是又气又心疼。 她心疼的自然是钟含青。 这屋里面,属钟含青最难过了。 优雅端庄的钟含青点漆般的秀目充满了迷茫,似是仍是无法相信那个笑容憨厚的少年竟会如此对她。 「祖母,这也不能怪大伯母啊……这也是祖父的意思啊……」 钟安澜努力解释着。 老国公夫人一敲手中的檀香拐杖,中气十足道:「没错!都是这个老东西的错!为了表忠心,竟然葬送了我青丫头的终身幸福,等他下朝回来,我饶不了他!」 薛家人做出这种事来,外人顶多说薛成林年少风流,可是,她的青丫头可是要吃苦头了。 不知得有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她们青丫头呢。 老国公夫人心疼啊。 钟含青可是她最疼的丫头了。 怎么就千挑万选的选了薛家人呢? 这还没成亲呢,就这般风流,这日后日子还怎么过?! 「不过了!」 「退亲!」 老国公夫人越想越来气,怒道。 退亲?! 花厅内的众人心中都是一惊。 ☆☆☆ 钟安澜一听,额头都要见汗了。 「祖母,不管如何,是不是也先见见薛府的人弄清楚原委再做决定?」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只凭一面之词,就将含青的婚事给退了啊。 万一是误会一场呢? 更何况薛家可是正经的皇亲国戚。 他们家可是出了一位准皇后的。 而这位准皇后还是肃帝心尖尖上的人。 就算不给薛家其它人面子,也总得给这位准皇后几分薄面,否则,怕是要惹得圣心不悦,对钟府不利。 「还有什么可见的?那么多人都看见了那个大肚子的风尘女子上了薛家的大门,到现在也没有出来,还能有什么误会?他们薛家是想做什么还用说吗?肯定是想留下那个孩子!」老国公夫人越说越生气,手中的檀木拐杖敲得越发响了。 第28章 此话一出,钟家人脸色都是一变。 这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 他们含青受此大辱已是委屈,若是那薛家人想要留下这个孩子,那是万万不行的。 他们含青绝不可能给人家做后娘。 嫡子不出,庶子已生。 这绝不是一个家风清正的大户人家所做的事情。 若是,薛家真的做出这种事情来,那么这门亲事不结也罢。 「但……不管怎么样,总是要亲耳听听薛家人怎么说吧?」钟安澜眉头微皱,但仍努力坚持道。 「见了又能如何?薛家能舍得杀了那个孩子吗?」老国公夫人老眼中射出的却是精光。 薛成林有错! 那个女人有错! 可是,那个孩子却是无辜的! 老国公夫人之所以这么激动,就是因为将心比心,若是事情发生在她们家,她这个当家主母怕是也下不了那个狠手给那个女子一碗堕胎药。 薛家人虽然事儿做得不地道,可是,她看得出来薛夫人不是个心狠。 十有八九这个孩子是会留下的。 可是,只要留下这个孩子,就是在打含青、打她们钟家的脸! 这是个无解的题。 除了退婚,钟家没有第二条选择。 老夫人的话一出,满屋的人也都明白了老夫人的担心,钟大夫人更是脸色惊变得身子晃了晃。 她们含青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糟心的事儿?! 虽说她们钟家不惧薛府。 哪怕薛府是皇亲国戚,可是,万事饶不过一个理字。 可是,若是真的退了亲,含青的名声必然受损,可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含青又上哪里找第二个合心意之人?! 连皇上都能为了皇后而封禁六宫,薛成林却做不到守着含青一人,钟夫人心中对薛成林充满了怨怼。 钟含青脸白得已经似雪一般了。 孤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一般。 钟夫人心疼得心像是拧了个似的。 可是,性格中的坚强却让钟夫人脸上半点不露,只是轻轻的握住了女儿的手,默默的给她传递着温暖和力量。 正在钟府在退婚与不退婚左右摇摆时,下人匆匆跑进来禀报薛家来人了。 薛家人来了?! 够快的! 「老夫人,大夫人……咱们还是见见吧……」 钟府的三夫人提议道。 这位三夫人也是前不久刚到京城的。 若是薛母在这里,应该能认得出。 这位三夫人正是钟安澜的生母,也就是宁安副都统夫人,当初还为钟安澜请了王夫人去薛府提亲,与薛母在宁安也是有几面之缘的。 虽说,钟安澜与薛明珠的事情没成,但是依旧是有几分同乡情的。 更何况现在钟安澜就要迎娶谢府的谢明蕊,皇上的表妹,与薛家也拐着弯的有那么几分亲。 三夫人是因为钟安澜与谢明蕊订亲一事赶到京城的。 入了京就得知钟家的大小姐与薛府的大公子订亲了。 对于薛成林,钟三夫人还是有些印象的。 正直善良、洁身自好、四平八稳。 当时,钟三夫人还赞过这是一桩良缘。 却不想今天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钟三夫人一直都不能相信那样稳重的少年怎么犯这样的错误。 所以,她和儿子的想法都是一样的,都想见薛家人一面,不管如何,薛家人欠他们钟家一个解释。 「哼!」 「就是解释了又能如何?能改变结果吗?」 老国公夫人白眉倒竖,情绪没有因为薛家人的到来而平息半分,反而越发的高涨,只是当目光落到脸色煞白的钟含青的身上,心终是软了软,「含青丫头……你的意思呢?」 这毕竟是关系着青丫头的一生,老国公夫人强硬一生,可是,对于自己的后辈,老国公夫人还是不忍心。 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钟含青的身上,等待着她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虽然,事情刚发生,薛府的人就急急的赶来了,足可见他们对青丫头的重视,也为钟丫头挽回一些面子。 可是,就如老国公夫人说的一样,错就是错了,现在这样急急赶来,又有什么用呢? 「我……我还是想听听……」 沉吟了良久,钟含青努力站直身子,脊背挺拔,坚定道。 就算是薛成林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都要亲耳听他说。 「唉……」 「好吧……」 老国公夫人无力地一挥手。 ☆☆☆ 薛家人在钟府前院的会客厅等得焦急不已。 主要是薛成林的状态十分不好。 人越发的虚弱,却还要免力保持坐姿端正,薛明珠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她哥这是遭了大罪了。 可偏偏还没法说。 从下人把她们迎进会客厅后上了茶水后,便一直没有人理会她们。 第29章 这样的冷遇,薛家人八百年也没有遇到过。 其实,钟家人会这样对薛家人,薛母和薛明珠也能猜到几分。 现在的钟家人一定十分生气。 生气到失礼。 可是,谁让这事儿要怪薛家,薛家也怪不得钟家。 只是,薛母和薛明珠都十分担心薛成林,怕他撑不下去,怕会加重他的伤势,可又毫无办法,只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正在度日如年之时,钟家人终于现身了。 两方相见都是吃了一惊。 薛家人吃惊的是她们连老国公夫人都惊动了,一并前来。 看样子,今天这事儿,很难善了了。 钟家人能吃惊的是薛成林竟然受了伤,看那模样还伤得不轻……都伤成这样了,还急急地跑来钟府见人,这份心意,倒是让钟府的众位夫人心中的气消了几分。 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让钟家人解气。 因此,钟家人各各脸色紧崩。 薛成林一见钟家人进来,就急急地在人群在找寻钟含青的身影,没有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目光不由得就是一阵暗淡。 她肯定是不想见他。 薛母也是找了一圈都不见钟含青,心中叹息,却还想尽力保全两府的姻亲,愧疚道:「按理说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薛府真是羞于登钟家大门……可是,成林却说不管如何,都该给钟家一个交待,这刚挨了他爹二十板子,连伤都没看,就急忙过来了……」 说罢,便将青袖找上门来之后发生的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虽说我们薛家做不出让她堕胎的事情,可是,却也不会让她因此做为筹码入了我薛家的门。」 「她们娘俩想在我薛家的庇护下安稳一生,我们薛家是可以做到的,为她们娘两寻个偏远的院子安置了。」 「可无论是这个青袖、还是这个孩子,我们薛家是都不会认的。」 「日后这个孩子若是长大了也别怨恨薛家,要恨就恨他投错了胎吧!」 「所有因果,都由我一人承担!」 薛母说得斩钉截铁,语气掷地有声。 竟把钟家人都震住了。 钟家人没想到她们确实猜对了薛家人的心软,倒是没猜对薛家人家风也是正的。 看样子,薛家能出一位帝师、一位准皇后,倒也不是幸运使然。 「老国公夫人,这件事情是我们成林的错,可是,却也不是他有意为之的……他现在已经知错认罚,不知,钟府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薛母小心翼翼地问道。 听完了始末,钟家人心头的火气又消了几分。 她们就说薛成林那个孩子不是个不知轻重骄狂的人,更不会如此辜负她们含青。 以薛夫人今时今日的地位,完全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的讨好任何家,可是,却对钟家如此赔小心,这其中的意思,钟家人都懂。 看着薛成林满头大汗,虚弱不堪的模样,也有了几分心疼。 薛家人对这件事情的处理,钟家人还是满意的。 只是,这件事情当中最棘手的还是那个孩子。 就算薛家人不让她们母子进门,可他毕竟是薛家的血脉,却不能认祖归宗,日后长大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怨。 都是一笔因果孽债! 可以说在未出此事之前,薛成林是钟家所有人心中的乘龙快婿,可是,出了此事,薛成林的形象在钟家人心中可是要大打折扣了。 她们含青真的要掺和进这笔烂帐之中吗?! 这亲究竟是退还是不退?! 老国公夫人和钟大夫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目光都落到了三扇黑漆牙雕牡丹屏风之后…… ☆☆☆ 钟府最终还是让薛成林和钟含青单独见了一面。 薛明珠不知道哥哥薛成林与钟姐姐说了什么,可是,哥哥薛成林一回到薛府就病倒了,高烧不退,大夫说是虽然外伤不重,但是,病人心内郁结,外伤又引发了经脉瘀阻,内火不消,因此才高烧不退。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退烧。 只要烧退下来了,其它的可以慢慢将养。 外伤的药膏可以用,但是,他之前开的药就不能用了。 大夫又重新开了药,让薛府的下人去熬。 薛母根本就不能放心,许以重金,将大夫留在了府内。 薛明珠倒是知道一种可以退烧的方法,就是用高浓度的酒搓前胸后背,可是,大哥的后背又肿又涨,哪里碰得了酒?而且,因为是后背受伤,也不能翻动,无法擦拭前胸,急得不得了。 一碗药下去了,大哥薛成林仍在烧着。 薛明珠急了。 命人拿来了府中最烈的陈年老酒,用火烧了一碗,命人用酒不停的擦拭着大哥薛成林的额头、颈间、腋窝处,希望能有用。 而薛父在薛成林烧起来的时候,便命人拿了贴子去请了御医院的左医正。 左医正是御医院医术最好的御医之一。 薛父之所以请他,是因为他也是皇上的人,是可以信任的。 第30章 他儿子这件事情背后有着浓浓的阴谋的味道,他已经命人去查了,所以,一般的御医,薛父根本就不信任。 不管背后是谁在捣鬼,薛父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左医正一见薛父的贴子,急忙叫了徒弟拎着医箱便奔薛府而来。 见到薛明珠的措施,还夸赞了这个方法降温有效。 左医正不愧是御医之首,三碗药下去,薛成林的烧便退了,只是人还是未醒。 「只要烧退下去,人便会醒,等着吧,不要太过担心……令公子正值盛年,且一向身强体健……只是这心病还须心药医……」 若是心药到了,即可药到病除。 若是心药未到,怕是还要将养些时日。 薛母见薛成林真的退了烧,人也不那么痛苦难受,陷入昏睡之中,这才放下心来,命人取了厚厚的诊金,千恩万谢的将左医正送出了薛府大门。 薛府都惊动了御医,自然也就惊动了肃帝萧孤舟。 萧孤舟下朝之后,连朝服都未换,便急匆匆的赶到薛家。 见过了薛父薛母,又去看了薛成林,仔细的询问过了薛成林的伤势这才放下心来,命人从宫中取了许多珍贵的药材,让薛家人有什么缺的直接去宫中取便是。 薛父和薛母自然是十分感激。 薛成林在休息,萧孤舟也不好久留。 他和薛明珠的婚事已订,按道理说也不能见面。 可是,萧孤舟相思难耐,总是会找时间从宫里出来,秘密来到薛府。 自从萧孤舟来了之后,薛明珠身上沉重的压力似乎一下就消失了,看见他,就是满脸的委屈,却又不能说,只能可怜巴巴的跟在后面。 萧孤舟一回头,就能看见跟在他身后明显吓坏了薛明珠。 薛父和薛母都假装没看到的留给了他们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 「是不是吓坏了?」 回到秀竹院,萧孤舟抱着一头扎进他怀里的薛明珠,柔声道。 当他下朝后听到下面的人报薛成林出事了之后,他第一个担心的就是他的小明珠。 他的小明珠一直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 内有爹疼、娘宠、哥哥爱,外有他为她挡去一切风雨。 她就是在密不透风的层层守护和保护下,在他们的手心上长大的。 何曾见识过板子这种东西? 薛成林挨了板子又高烧不退,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担心呢? 「嗯。」 薛明珠搂着萧孤舟的细腰,拼命的吸取着萧孤舟身上的温暖,这才觉得三魂六魄渐渐的都回来了,身上又有了知觉。 她真的是吓坏了。 主要是古代的医疗条件太差了。 本来打了板子,薛明珠就已经够心惊胆颤的,生怕会引起什么迸发症。 结果,从钟府回来后,偏偏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她哥竟然发烧了。 哪怕薛明珠并不怎么懂医术,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弄不好她会失去她哥。 这个认知真的是把她惊住了。 这十多年来,薛家人早就已经成为了她真正的家人,无论失去哪一个,薛明珠都承受不起,这怎么能叫她不害怕? 现在,她哥的情况稳定下来了,薛明珠这才想起生气。 「都怪哥的那几个狐朋狗友,竟然拉我哥去喝酒,喝多了还把他扔在了那种地方,害得我哥做了错事,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哥那么爱钟姐姐,若是,错失了这段良缘,她怕她哥的后半辈子都不会快乐了。 这几乎是毁了她哥和钟姐姐的一生。 一想到这儿,薛明珠就想手撕了拉她哥去喝酒的那几个人! 「谢孤舟,你得帮我出气!」 她快气死了! 薛明珠气得银牙都眦出来了,恨不得咬人的模样。 她要他找人帮她把那几个人都揍一遍。 揍到鼻青脸肿。 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对于这样任性的要求,薛明珠不能跟薛父和薛母提,可是,她却能跟萧孤舟提。 因为,她知道萧孤舟宠着她的任性。 「光是打一顿怎么行?!」萧孤舟抚着薛明珠的后背,就像是在给一只气炸了毛的猫儿捋毛一般,动作轻柔充满爱抚,可是,萧孤舟的凤眸却变得浓郁深沉。 如同薛父一般,萧孤舟也同样嗅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甚至,萧孤舟想得更多。 他在怀疑背后是不是有谢太后的影子,在找薛家的麻烦。 ☆☆☆ 与此同时,一位老嬷嬷闪身入了恪靖候府夫人的卧房内。 「什么?」 「薛府的那位大公子病危?!」 「那可太好了!」 恪靖候夫人细目中闪过狂喜。 原本她只是希望能让钟府知道这天下乌鸦一般黑,能退婚最好。只要退了婚,钟含青的名声上就有了瑕疵,再不能那么高傲的挑三捡四,那样的话,她儿子就能有机会了。 可是,现在的结果,可是要比她当初预想的好上许多。 第31章 若是那薛成林真的病死了,那钟含青可就成了望门寡了。 啧啧……命这么硬的人…… 给她儿子做妻可就咯应了,做个妾还差不多。 等儿子厌了,就扔到院子里自生自灭算了! 恪靖候夫人对于钟大夫人对自己家宝贝儿子的鄙夷和瞧不上,一直耿耿于怀,心中恨钟家母女半死,可偏偏儿子不争气,一听见钟含青与薛家订了婚,又要死要活的了。 以前恪靖候夫人盼着钟家和薛家赶快退亲。 现在,她倒反而不那么急迫了。 最好是别退亲,钟含青成了望门寡,那才最合她的心意呢。 「你儿子那边不会被查到些什么吧?」恪靖候夫人警惕的问道。 为了她儿子,她什么也不怕! 可是,薛家毕竟是皇亲国戚,如此算计薛家,还是要小心来自薛家的调查和报复。 「主子,您放心吧……」 「三儿办事很稳妥的。他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绕了好几道弯,让他的朋友旁敲侧击提点的……这主意是他们自已想的、人是他们自已找的……」 「哪怕是提点那个叫青袖的,三儿都是蒙着面的。」 老嬷嬷小心道。 「上帐房支一笔银子,让你儿子回老家吧……」 为了稳妥起见,恪靖候夫人特意叮嘱道。 这些都是她背着她家老爷做的,若是让她家老爷知道了,可不得了。 老嬷嬷心有不舍。 她三儿可是她最贴心的一个儿子。 还想着这次帮主子办得这么漂亮,主子能赏她三儿个什么肥差做做,却不想竟然要回老家去了。这一别,何日才能再相见!? 可是,看着恪靖候夫人闪着寒光的细目,老嬷嬷又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只能低低的应「是……」随后悄悄的退下。 ☆☆☆ 同一时间得到消息的还有钟府。 薛成林回府后便倒下了,还高烧不退,不但惊动了御医,还惊动了皇上,钟府上下震惊。 知道皇上重视薛家人,却不想竟然重视到如此地步,连朝服都没换,就急急的赶了过去。 这下连老国公夫人都不得不担忧重重了。 若是她们钟府执意退亲,薛成林若是有个万一,这怕是就要结仇了。 虽说,理在她们钟府这边,可是,人都是感性的动物,迁怒总是免不了的。 可是,让她们去劝青丫头,不让她退亲,她们自己都不愿意,只能煎熬着,心里祈求着上苍,让薛成林可以转危为安。 「祖母,我要去一趟薛家!」 这个时候,钟含青找到了老国公夫人面有焦急,斩钉截铁地说道。 「青丫头,你……你当真要去?」 「你可想好了?」 老国公夫人老眼紧紧地盯着钟含青。 钟含青目光中闪过茫然,可是,转眼又被坚定所取代。 她是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薛成林。 虽说,薛成林的‘背叛’不是源于他的本意,可是,这终究让他们之间的产生了瑕疵。 每每思及此处,总让钟含青伤心落泪。 可是,比之她的伤心落泪,钟含青更害怕薛成林有事。 「我要去看他!」 钟含青肯定道。 ☆☆☆ 「你这又是何苦?」 钟含青看着眼前虚弱无比的薛成林,心中一疼,眼眶不由得红了。 她是怪他的。 怪他让他们之间出现了瑕疵。 她也是迷茫的。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能做到大度……日后这个孩子不会成为她心中的一根刺,只要想到了,就会痛一下。 可是,若是真的让她与薛成林退婚,她又是不舍的。 她对薛成林是真的上了心的。 将他当成她的良人,付出了感情的。 感情又如何能收放自如? 就算她是理智沉稳之人,一时之间也感觉到了无助和脆弱,不知该如何取舍。 薛成林已经退烧,人也醒过来了,就是还有几分虚弱,人倚在床头,身后是小厮为他垫的厚厚的软垫,免得压伤他的背。 见到钟含青红了眼眶,薛成林手伸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为她擦拭眼泪,可是,想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为她拭泪的资格,握了握拳,强忍着心疼,将手收了回来,「是我做错了事……你就是退亲……我……我也不会怪你……」 薛成林的脸色落寞。 那个孩子的存在,就是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含青,他负了她的情。 她那样美好,应该拥有一份完美的爱情。 她值得更好的。 他已不配! 当日在钟府,他们单独相处之时,他并没有像母亲和妹妹期望的那样挽回含青,而是,选择了放手。 将过错都搂在了已身,选择让女方退亲,保全女方的名声。 纵然心痛如刀绞。 所以,回来之后的他就再也忍不住病倒了。 第32章 身边父亲、娘亲、妹妹的担心,他都知道,可是,他就是醒不过来。 一个人昏昏沉沉,心像破了一个大洞一般,风呼呼的吹过,透心的凉。 失去了含青,那一刻,他真的不想醒来。 可是,母亲的哭泣和妹妹的惊慌却让他硬生生的醒了过来。 他是薛家唯一的男丁。 身上肩负着薛家的未来,他不能放任自己。 他还要守护家人。 父母年岁已大,怎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妹妹弱小,却是中宫后位,不知有多少人想把妹妹从后位上拉下呢,他若去了,谁来保护妹妹? 他已辜负了含青,不能再辜负家人。 否则,连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经此一事,本就已经很沉稳的薛成林越发的成熟了。 「我闹出了这样的丑闻,本就是伤了钟府的脸面,钟府出面退亲,也不会有人质疑到你的身上……你……你一定要幸福……」 薛成林本想说‘你一定可以再觅良人……’,可是,这句话到了嘴边却如骨在喉,竟然怎么也说不出,只能换成‘你一定要幸福’。 这一生,他的幸福,他已不再奢望。 他会远远的注视着钟含青,只要她幸福,他便快乐。 薛成林语中未尽的意思,钟含青如何能听不出来? 自己真的要与他解除婚约吗? 钟含青默默地问着自己。 就算自已与他解除了婚约,就会遇到第二个良人吗? 不会的! 若是会,她也不会一直拖到今日才遇到薛成林。 如薛成林这样的男儿,满京城也未必会再有第二个…… 一瞬间,钟含青豁然清醒。 「我不会退婚的!」 钟含青秀美的双目直视着薛成林,语气坚定道:「薛成林,你听着,我不会退婚的!」 「薛成林,你欠了我的情……就想退婚?!」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我要你用你一生来向我赎罪!」 薛成林有错! 错在识人不明,交友不慎! 可是,他确实并未背叛过他们之间的感情。 既然他并未背叛,那她为何要放弃他?去赌一个虚无缥缈? 她是个现实的人。 他们的爱情也许不再那么完美了……可是,这份感情来得越不容易,他们才应该更加珍惜。 她也相信薛成林不会再一次让她失望。 「含青……?」 薛成林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目,眼中闪着种种狂喜和挣扎。 他听懂了含青的言下之意。 含青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薛成林简直欣喜若狂,可是,心底还挣扎着纠结着自己配不配得上钟含青…… 钟含青没有给薛成林犹豫挣扎的机会,直接利落的给这件事情画下了一个句号。 「婚约依旧!」 「薛成林,我信你不会再次负我,难道,你自己不信自己?!」 钟含青秀目灼灼,逼视着薛成林。 「当然不是!」 薛成林神情激动。 这样的错只犯一次,就足以痛彻心扉。 他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钟含青嗔道。 「你就能保证下一个人会比你对我更好吗?」 「看着我嫁人……你真的舍得吗?」 钟含青的字字句句都问到了薛成林的心里,将薛成林好不容易建好的心理防线击溃。 不舍得! 他怎么会舍得?! 「今生,若是失去你……我便失去了所有的欢娱……活得如行尸走肉罢了……」薛成林眷恋地望着钟含青端庄娇美的脸庞,似是要将钟含青的所有深深刻在脑海里一般,潸然泪下。 薛成林终于落下了惊变之后的泪水。 「成林……」 钟含青也流下泪来,恼恨无比的捶了薛成林一粉拳,又怕牵动他的伤口,迅速收回,投入薛成林的怀中,搂着薛成林的脖子,潸然悲切。 两个人抱头痛哭。 哭声传到院子里薛明珠的耳朵里,薛明珠难受得将手中的帕子绞得不成样子。 她哥和她钟姐姐这罪可不能白受。 薛明珠想让萧孤舟帮她把带她哥去喝酒的那几个狐朋狗友揍一顿,现在,也不知道萧孤舟替她揍了没有?! 怎么也不给她个消息? 薛明珠一脸怨念。 ☆☆☆ 「娘,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一个精瘦尖嘴猴腮的男子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手中把玩着两个银元宝,十分焦躁的抱怨着。 候夫人真是十分大方。 办了这么一点点小事,竟然就给了两个大元宝,足足百两银子。 可是,这光给他银子不让他出门,这多憋屈。 光有银子也花不出去啊?! …… 注:免费连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