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强取豪夺者强取豪夺》 第1章 她穿了 在某市二中担任英语老师的王珊,芳龄 30,闲暇时最大的乐趣便是一头扎进霸总小说的奇妙世界中。她对那种霸总、强制爱的故事毫无抵抗力,常常看得如痴如醉。 这不,刚读完一本小说的王珊,忍不住向姐姐王红吐槽起书中情节:“男二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华有才华,要能力有能力,对女主更是一往情深,可女主却总不情愿。这要是换做我,肯定和男二双向奔赴,哪会这么折腾。还有就是sex life也很鬼扯啊!男的一碰女主就红了眼睛,委屈死的哪种,要是我就跟他干柴烈火!” 王红打趣:“你呀,赶紧找个男朋友才是正经事,你很明显是性饥渴!” 王珊不服气地反驳:“我饥渴又怎么样,很丢人吗?男女之事本就是人之常情,更是人类繁衍和历史发展的一部分,有啥好遮遮掩掩的。要是我遇到这样优秀的男人,我可不会扭扭捏捏,定要主动出击,在感情和肉体上都和他坦诚相对、双向奔赴!” 王红笑着拿着包先出去了:“我要去接小娃,你多陪妈一下。” 好无奈哦!她妹都三十了,还这么幼稚,她也是服了。 老妈此刻在卧室里睡觉,他们的老爹把音乐放得超大声,她这番虎狼之词怕是没有听到吧!王珊就是这种性格,又怂又刚! 又怕双亲听到,又要把自己赤裸裸的欲望说出来出来,这种现代女性也挺招人烦的,当然又不敢随便乱找,怕感染艾滋! 这天早些时候这学期好不容易熬到头,终于迎来寒假,最后一科监考,还差五十秒,她就急忙收卷,把学生赶出教室。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哦,老师其实比学生更渴望下课,放假,有一次下课她直接和学生挤在了门口。 学生问:“老师,你这么忙?” 王珊:“有点!” 留堂更是不可能留堂,这辈子都不可能留堂! 哇,这个寒假准备追几部古言霸总强制爱,属于她的big day 就要来了! 王珊心情愉悦地收拾好东西,背着个大包双肩包,开着她的小奥迪 a3前往母亲家。想起之前在家附近停车被罚款两次,这次她学乖了,把车停在了母亲家,陪父母吃完饭天色已晚,洗了碗,和母亲告别后,扫了一辆小蓝共享单车准备骑行回家。 她自己贷款买了套90平的房子,住着是很舒服,很方便的,就是没有停车处。 开车人是狗,哪哪都不能停! 王珊背着包,骑上共享小摩托,车子晃晃悠悠地在路上前行。夜晚的街道灯光昏黄黯淡,车辆和行人都很稀少,突然,身后一辆车像失控了,直直地朝着王珊撞了过来。王珊只感觉身体猛地一震,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随着车不受控制地旋转起来,她的双脚在空中蹬着,仿佛陷入了一场荒诞的梦。 很奇怪的感觉,像置身于一个旋涡中,有点舒服,就像是喝酒喝得恰好那种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晨曦透过雕花的窗棂,丝丝缕缕地洒在王珊的脸上,将她从混沌中唤醒。光影中有漂浮的尘埃,像一个光柱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这是一间狭小却古朴的屋子,屋内陈设简单,一张略显陈旧的床,还有一个像极了奶奶家那种老式五斗柜的柜子, 王珊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淡蓝色的衣服,心中一惊,这怎么和电视剧里明朝女子的服饰如此相像?她满心疑惑地站起身来,还未及细想,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三娘,你快起来了,大人可能要回来,你还不给大人做饭吗?” “三娘?这是在叫我吗?”王珊暗自思忖着,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挂着淡黄色帘布的门。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仆,身着古装,正在外面清扫着院子。院子里种满了竹子,微风拂过,沙沙作响。 王珊心中满是困惑,正想着自己是不是穿越了,是穿书还是回到了古代呢?突然,耳边响起一阵类似电脑提示音的“滴滴”声:“系统提示,你穿越到了一本书,名为《秋兰传》,现在你的身份是李府的厨娘。” “《秋兰传》?这不是昨天我和姐姐讲的那本书吗?”王珊惊讶得差点叫出声来。这时,老仆的声音再次传来:“三娘,你怎么了?怎么这般见外,平日里你都叫我成叔的。” 王珊定了定神,问道:“成叔,这是不是李府?” “是啊,这是工部侍郎李大人,李景的府上,三娘,你莫不是睡糊涂了?”成叔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王珊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穿越到了这本书里,还变成了三十多万字的小说中只出现过两次的厨娘。一次是说李府只有一个女性:厨娘,另一次是这厨娘和女主秋兰的母亲一起准备午膳。 “难道是昨天和姐姐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王珊拍了拍脑袋,苦笑着。她想起书中的男二,那个霸总式的人物,对女主秋兰爱而不得,最后女主秋兰被他纠缠到和他同归于尽。 王珊看完这本小说,忧郁了好几天走不出来,感觉小说里的几个主要角色都挺可怜的。 秋兰和男主慕容青双向奔赴,三年生二孩。这个男二,李景就是放不下女主,本来打算去偷偷看一眼就分手。结果,他爱女主爱到死了都要爱,于是be了。 “三娘,你还不去做饭吗?大人真的要回来了。” 第2章 她乱来 在景国工部侍郎李府,下人们住的后院里,围坐着一桌男人,旁边还站着两个,而他们的中心,是一个正说得眉飞色舞的女子。这女子便是王三娘,只听她口若悬河:“我跟你们讲啊,我肯定有做正室夫人的命,要才华有才华,要学识有学识,你们能懂的我都懂,我懂的你们未必懂!” 想当初,李景到梅州帮太子处理水患时,在岸边遇到了王三娘。三娘出身贫苦,她的父亲在岸边帮官府做苦力堵水患,不幸被水冲走。 李景当机立断,让人用绳子拴住自己,然后跳入水中,将三娘的父亲救了上来。三娘为报救命之恩,主动提出去李府做仆人。李景正愁家中缺个做饭的女子,又见三娘平日里沉默寡言,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便将她带回了府中。 可不知为何,从昨天开始,三娘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坐在小院子里对着一众下人滔滔不绝地吹牛。 李景的侍卫长龙颜喜,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疑惑。龙颜喜是李景从燕国带来的,跟随李景来到景国效力,一直忠心耿耿。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曾经沉默的三娘怎么突然如此多话。 只见那些侍卫、打扫的下人、跟在大人身边的小厮,都围着三娘,听得津津有味。龙颜喜忍不住走近了些,想听听三娘到底在说些什么。只听见三娘还在继续说着自己的“远大前程”。 昨日她给李景大人做的那碗面条,实在是狗见了都摇头,只见那面条坨成一团,毫无劲道可言,汤汁也调得寡淡无味。 李景向来喜欢吃肉煎饼配青菜汤,这碗面自然入不了他的眼,直接叫人给倒了。 侍卫长龙颜喜自小跟着李景,对大人的喜好了如指掌。虽说大人嘴上没说什么,但他瞧得出大人心里的不满。于是,趁着今日得闲,龙颜喜便来到了后院,想找三娘说说,让她日后做事注意些。 刚进后院,就听见三娘那高谈阔论的声音:“我虽是个厨娘,但是我懂很多!”周围的几个小厮和侍卫都在一旁听着,有人面露怀疑之色,有人却似被这股劲头感染。 龙颜喜眉头紧皱,快步走到三娘面前,低声说道:“三娘,你昨日那面条做得实在不妥,大人平日里的喜好你应当清楚,怎能如此随意?”三娘一听,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但很快又扬起下巴,说道:“我不过是想换换花样,谁知道大人不喜欢,我以后自然会注意。”龙颜喜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转身离去。 王三娘这几日的异常表现,成了下人们私下议论的话题。 谁也不知,这一切皆因系统的提示。王珊,这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女子,附身到了王三娘身上,她对着书里的人大吹特吹,以为自己上帝视角,在书里的世界可以横着走。却不知“祸至无日矣!” 晨阳初照,王珊立于庭院一角,全然不顾他人侧目,依旧口若悬河,眉飞色舞地与众人吹嘘着那些有的没的琐碎之事,手舞足蹈。 正说得兴起之时,龙延喜匆匆步入庭院。他神色间带着几分歉意与无奈,脚步匆匆却又不失沉稳,径直朝着王珊走来。行至近前,微微拱手,轻声说:“三娘,莫要再言,且去收拾行囊细软,大人有令,要你即刻离府。” 王珊闻听此言,恰似晴空霹雳,瞬间愣在了原地。心中暗自思忖:“前两日我特意做了那般难吃的面条,本想着依李景那性子,定会抓我去兴师问罪,如此便能与他多说上几句话,怎料他竟似全然未放在心上,这般不闻不问,现在却要直接赶人,哇靠!这个做法和李景。” 众人听闻龙颜喜之言,皆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是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偷瞄着王珊,想看她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王珊定了定神,抬眼看向龙延喜,问:“大人如今身在何处?”龙延喜微微皱眉,答道:“大人正在书房忙碌,似是在整理书卷之类,后日便要启程前往兰水。” 王珊心中一紧,她深知李景此去兰水将会发生何事。在原书中,李景前往兰水是为公主找寻驸马爷慕容青,在那客栈之中,他会遇到女主角秋兰。彼时秋兰为了调查父亲的真正死因,会佯装与慕容清吵架,而后又声称慕容青要杀她,李景便会将秋兰带回府中,从此二人陷入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之中,最终以悲剧收场。 “不行,我要先保住我的饭碗,然后阻止这出悲剧。”想到此处,她也顾不上许多,顿时泪如雨下,哭哭啼啼地朝着书房明月轩跑去,她有宿主的记忆。 不多时,便来到了书房门前。王珊抽噎着问:“大人,我可否进来?”然而屋内却无人应答,她心急如焚,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推开了书房的门。 此时的李景正在书房内专注地收拾着书籍,听闻门口传来王珊的哭啼声,不禁眉头紧皱,心中涌起一丝不悦。他缓缓转过身来,面色阴沉,眼神中透着几分恼怒,呵斥:“谁让你这般没规矩地闯进来的?” 王珊抬眼望去,只见李景身姿挺拔修长,一袭月白色长袍更衬得他气质儒雅斯文。他面容冷峻,仿若一轮高悬于天际的孤冷清月,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鼻梁之上有一颗恰到好处的痣,右眼眼角处的痣让人恍惚,眼眸黑白分明。 该怎么形容他更贴切呢? 就像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与犬夜叉的哥哥杀生丸有着气质有相似之处,如果不相似的地方就是眼前的李景外形气质上更比杀生丸出色好几百倍,是她的理想型。 李景的头发是黑色的,并且束发整齐,符合大景朝官员的仪表规范。 此刻这个理想型确实有些吓人,王珊觉得她腿都有些软,这人气势压人啊! 但是开玩笑,她一个真人怎么能怕小说虚构人物嘛!于是,她硬着头皮说:“大人,您听我解释,我为何会如此行事,您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再决定是否要赶我走,可好?” 李景冷哼一声,冷漠地说道:“你我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契约约束,你如今做事不尽人意,离开此处也是理所应当。” 王珊一听,心中更加着急,连忙说:“大人,可是您要听我说说原因啊。我最近之所以这般失态,是因为我那未婚夫要退婚于我。您想想,我自认为也算是个优秀的女子,却遭此变故,这实在是太丢脸了。我受了这般刺激,这才心乱如麻,以至于这两日未能好好为大人做饭。而且,大人,我听龙侍卫说您要去兰水,若是您去兰水的话,能不能绕经梅州,往我家那个方向走一趟呢?我那丧心病狂的未婚夫据说很快就要成亲了,我想去见他一面,大人您可否冒充我的意中人,帮我出出这口恶气呢?”王珊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眼巴巴地望着李景,眼中满是期待与恳切。 李景听完王珊这一番话,顿时呆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王珊,仿佛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心中暗自惊叹:“这女子怎会说出这般荒唐离谱的话?做出如此不可思议的事?她到底是怎么了?莫不是真的被那未婚夫气得失了心智,变得这般疯疯癫癫? 第3章 她乱说 王珊迷迷糊糊间,只觉耳边“噔噔噔”一阵响,那脑海中的隐形系统突然冒出来一句:“王三娘暗恋李景!” “哎呀,这破系统,怎么把我这点心思给抖出来了!”王珊羞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捂住脸。 她把手拿开,只见坐在他对面的两个男人像看怪物一样看她。原来刚才她在马车上睡着了,哎,还怪不好意思呢。 王珊为掩饰尴尬扯着嗓子娇嗔:“大人,待会儿吃席,您可要喂我吃东西,茶也得吹凉了喂我哟。” 因为在小说里李景在秋兰疯了以后就是喂她吃东西,还给她穿衣服。 李景和龙颜喜听到这话,直接说不出话了,这娘们口出虎狼之词,这两天让他们震撼了又震撼! 王三娘见势,但脸上急忙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双手紧紧捂着胸口,身体微微颤抖,带着哭腔说:“我这心里头好难受,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大人就行行好,让我靠一下您的肩膀吧,就一下下,呜呜呜……”边说边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抹着,其实一滴眼泪都没掉,那眼睛还时不时地从袖子缝里偷看李景的反应。 “我就想气死那个杀千刀的!我这么个优秀的女子,怎么会被人家退婚!”她又开始干嚎。 李景像是被烫着了似的,猛地往后一缩,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身体紧紧贴在马车壁上,脸上写满了嫌弃与惊恐。 龙颜喜也在一旁目瞪口呆,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老天爷啊,这三娘莫不是被什么邪祟附了身?怎么变得这般……!” ******************************** 龙颜喜、王三娘和李景正在螺林的一处茶室歇脚,再走半日就可到达梅州。 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喊杀声,竟是有人追杀而来。 王三娘反应迅速,扯着李景就跑,龙颜喜也赶忙跟上。王三娘边跑边喊:“大人,咱躲起来,这儿有个衣柜!”这衣柜是客栈女主人的宝贝,摆满了各种衣物,满满当当塞在这三楼的角落里。 王三娘拉开柜门,把李景拉进去,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王三娘乐不可支,心想着:小说里霸总拉女主到暗处,今儿我也拉着霸道总裁李景,怎么也得干点啥。于是她凑到李景耳边,悄声:“大人,不知我可否吻你?” 李景眼神一冷:“若你敢,我便杀了你。”王三娘却不怕,笑嘻嘻地回:“哟,大人,您带刀了吗?没刀如何杀我?”李景眉头一皱,作势要动手,王三娘却一把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来呀,掐死我呗。”李景一脸无语,这女人真是话痨又大胆。 可转瞬,李景又想,自己这压抑的人生中,从未见过这般有趣的女子。以往,有人这般冒犯,他早下杀手,如今却容忍了她这么久,甚至对她的举动还有些期待。 王三娘见李景没反应,又大着胆子问:“大人,我若亲了您,会怎样?真会杀了我?其实吧,大人,就算您杀了我,我也不怕。” 说不定我就从这书里爬出去了。毕竟现实世界都放寒假了,我还等着看霸总小说呢,可不像现在,在这小衣柜里和霸总待着,还什么也不能做。 小衣柜里,两人顿时无话,一时间唯有屋外的金戈交鸣之声。李景剑眉紧蹙,面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红晕,终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轻咳一声后开口道:“哎,我且问你,”说话间,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游移开来,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你为何要吻我?” 王三娘柳眉一挑,双手抱在胸前,神色间不见丝毫忸怩,大大方方地回道:“这还用问?等会儿咱们可是要去会那负心汉,若不演得像些,咱俩之间毫无亲昵之情,他岂会相信你我是一对儿?他定然会觉得,我不过是花大价钱雇你来充数的罢了。到时候,我又会被他耻笑,我不是伤上加伤!” 此时,屋外的厮杀声愈发震耳欲聋,然而王三娘却仿若未闻,继续苦口婆心地说着:“再者,人与人之间啊,需要更多的肢体接触。我们得抱抱,得亲亲,必要的时候还要举高高,转圈圈。你想啊,要是大家都能这样,大大方方地用身体语言说出心里的想法,那世界得多和谐啊,哪还有那么多仗打?像外面这种打打闹闹的事儿,肯定会越来越少啦!所以我们一定要化悲愤为生产力,这个生产力指的是生小孩的能力哦!男人,女人都有份,想打架的时候就多造几个人嘛,在古代,人口就是国力强盛的标志,大人,我说的对不对?”真是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说罢,王三娘目光炯炯地看向李景,李景长舒了一口气,像盯鬼一样的盯着王三娘。 第4章 她不怕 “大人,您当真要去冒充三娘的意中人?您瞧瞧,咱都清楚驸马在兰水,却还得先奔梅州,再从梅州绕去兰水,不就怕那驸马又溜了吗?” 李景嘴角一勾,笑意浅浅:“他能跑哪儿去?如今计划有变,你先动身,去麦邦村把东西安稳转移出来,咱们走水路运到燕京。等东西到了燕京,慕容青还能追到燕国去查?” 龙颜喜忙不迭点头:“大人这招妙啊,虽说绕了些路,可稳当多了。” “那谢沐的遗孀,大人打算咋处置?” “花丽娇都交代了,她和慕容青有猫腻,公主肯定不会轻饶。咱就等着看大戏,派曾叶带人堵住慕容青,再把他在兰水的具体住址传给公主就行。” “大人这次计划彻底改了。” “没错,如此我便不用出面。多亏三娘提议先来梅州,给了我新思路。这么一来,事儿能办妥,还能避开麻烦。” 王珊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偷听着屋里对话,暗自琢磨,原来他跟自己来梅州打的是这主意。计划改了,他和秋兰是不是就能避开了?要是这样,悲剧说不定能免了,如今也只能指望慕容青护住秋兰。 王珊想起看小说时,就觉得是慕容青把秋兰推向李景的,当时他要是硬拦着不让秋兰去李景家调查,后来那些纠葛兴许就没了。这么一改,慕容青和秋兰的感情线更浓烈,比原着强多了。 王珊暗暗给自己叫好。她是犯花痴,系统也强化她的色心,昨天系统突然给她派了个艰巨任务,要让李景幸福地活下去,改变原着结局,不然就得永远困在这本《秋兰传》里。 唉,就替“强制爱”抱了下不平,就摊上这棘手活儿,太倒霉!要是没搜“强取豪夺”那些内容,说不定就穿不进来。好在李景模样好,看着也舒心。 哎,替“强制爱”鸣不平都能穿书,那平时多琢磨毛爷爷,万一哪天冷不丁穿进人民币的世界,她还不得麻溜扛起大亮麻袋,一股脑儿往回装钱? 王珊正美滋滋幻想呢,哪成想,门“哗啦”一声猛地被推开,她整个人朝前摔了出去,结结实实地来了个狗吃屎。 她趴在地下,看着面无表情的李景。 “大人,我没有在偷听。” “是吗?”李景挑眉,满脸怀疑。 “如果我偷听了,我可以以身相许。” “再说,我是大人这边的人,我永远站你这边 ,无论你和谁吵架或者是打架。” “哦!” “为何如此?” “我希望大人幸福。” 他们两个就一个爬着,一个站着说了许多话。 王三娘翻了个身大字躺在地上。 “来,大人,我们接着沟通。” 她真的很疯! 爱情让她癫狂,李景从她身上跨过。 哎,说好的捏腕,掐脖,抓头发,咆哮呢? 看来霸总五件套,不,六件套她不配拥有!还有一件当然就是sex life,过后她还要红着眼睛说:“你欺负我!” 想想她就笑出声来,只见李景折返回来,踢了她两脚:“起来吃饭。” 哇,用脚踢是最新流行的霸总强制爱吗? 王三娘一手拿大鸡腿,一边分析:“刚才是谁来追杀我们相亲相爱一家人?” 她向下押了一下手示意人家没打算开口解释的人闭嘴:“我推测是大人你自导自演。” “怎么说?”李景问。 “很简单,慕容青在兰水焦头烂额,他不可能杀你,马付勇忙逃命不可能杀你,你是太子的人他不可能杀你,珞红成喜欢你,此刻你们没有翻脸,她不可能杀你,秋兰现在还不知道是你下令她前夫谢沐杀了她爹,她不可能杀你,上官颖直脾气,不会干暗杀这种事,他不可能杀你。” 李景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人?知道他不少关系网,太恐怖了! 龙颜喜把刀架在了王三娘的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难道是赵国的奸细?” “赵王也不可能杀你,现在他还不知道你的老底。”王三娘自顾自的分析,对脖颈上的凉意,丝毫不在意,希望别太疼!她想试一试,是不是被人杀了就可以回现实世界。 她起身,扒开龙颜喜的剑,对李景说:“你不搞强取豪夺吗?要是不搞,老龙可以杀我!” “哦,我知道了,你需要一个不在场证明。”王三娘倏地坐下。 李景眼里晦暗莫名,王三娘拉着龙颜喜坐下:“吃饭,你看你把人家老板吓得柜台地下瑟瑟发抖。再说你下得了手?老龙!” “哦。” 龙颜喜坐下,大人的确需要不在场证明。 他们在兰水怎么闹也和大人无关了,因为大人在螺林也遭追杀,那他怎么赶得上去掺和兰水的烂摊子呢! “哎,我说大人,”李景抬头看她,看她又要作什么妖。 “我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就比如刚才我拉老龙坐下的时候,我难道不应该感受到你眼睛里的寒芒吗?就让我打个冷颤的那种,怎么你一点眼神没有给到我呢?” 李景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不能再疯了。 …… 第5章 她挺能吹 月色如水,洒在荒山的悬崖绝壁之上。李景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冷峻的面庞在月光下更显清冷,宛如这山间的孤月。 此前,龙颜喜已按照李景的吩咐,先行从梅州绕路前往兰水,去处理那些亟待解决的要事。而李景这边,在安排妥当后,便让马车夫带着他和王三娘来到了这处绝境。 李景缓缓转过身,眼神冰冷地看着王三娘,开口:“好了,你该上路!” 王三娘闻言,身形微微一震,顿了顿后,抬眼直视李景,说:“大人,您是要杀我?让我自己跳下去,对外宣称是我失足?”王三娘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神情,似有不舍,又仿佛带着一丝兴奋。李景微微眯起双眼,在月色下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心中暗自思忖:这女子被带到这荒山野岭,面临死亡威胁,却不见丝毫惊慌失措,反倒这般模样,实在令人费解。 “我虽心有不甘,但也不会退缩。只是我毕竟是个女子,这万丈深渊在前,心中难免害怕。大人,不如这样,我站在此处,将眼睛蒙上,您只需轻轻一推,便可了结此事。还望大人快刀斩乱麻,莫要让三娘太过煎熬。” 王三娘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缓缓地蒙住了自己的双眼,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身体微微颤抖,却依然倔强地挺直了脊梁,站在悬崖边缘,静静等待着李景的动作。而此时,王三娘的心中却暗自思忖:“如此表现,这真实感应该足够了吧。” 王三娘站在悬崖边,山风呼啸着拉扯她的衣角,发丝肆意飞舞。她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准备迎接李景可能的推搡。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她脑海中骤然响起: “我劝你考虑清楚,这具身体一旦死亡,若你还未完成让李景更加幸福地活下去的任务,你根本无法穿回现实世界。而且,死亡对你而言并非一了百了。你若是现在从这悬崖坠落,将会承受比粉身碎骨还要痛苦千倍万倍的感觉,那是系统对任务失败者的惩罚。此后,无论这具身体遭遇何种死亡方式,抹脖子、喂毒或是其他,你都将不断重复体验死亡瞬间的剧痛,永无解脱之日。” 王三娘的身体猛地一僵,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袖。她心中一阵慌乱,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原本以为死亡或许是穿回现实的途径,可如今这残酷的真相摆在眼前,她才惊觉自己陷入了一个绝境中的绝境。 李景凝视着王三娘,注意到她细微的颤抖,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在他眼中,王三娘此时的表现愈发难以捉摸,而他也在这犹豫之间,对是否要真的将王三娘推下悬崖,有些踌躇起来了。” 王三娘心中暗自叫苦,原来事情远非她所想的那般简单,本以为一死就能穿回现实,如今看来实在是太过草率。想到那系统描述的恐怖惩罚,她的双腿便有些发软,刚刚佯装的决绝已消失不见,一步一步缓缓向后退去。 忽然,她的后背撞上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身躯,王三娘心中一惊,知晓是李景。她颤抖着双手,慢慢摘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条,抬起头来,眼中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惶,望向李景说:“大人,求您容我再解释一遍。若不是我从中引导,您定会直接前往兰水,而不会选择从梅州绕行,不是吗?正因我的筹谋,您才有了如今更加周全、谨慎且完美的计划,既避开了与慕容青的正面冲突,又巧妙地躲开了众人对您的猜疑。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的智谋吗?” 说着,王三娘的眼眶泛红,泪水夺眶而出,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抱住李景的腿,苦苦哀求:“大人,求求您了,不要杀我。我真的不想死,我一心想当谋士,想辅佐您成就大业,成为一代顶级谋士。大人,您就给我这个机会吧。” “可是你为何知道如此多的秘密?我不能留你。”李景冷酷地说。 哎,搏一搏吧,王珊,看一看我这张爱吹牛皮的嘴能不能撼动天地。 王三娘目光坚定地看向李景,缓缓从地上起来,开口:“大人,您饱读诗书,自然知晓许多贤能之士未出山便晓天下事的典故。姜子牙垂钓渭水,便知周室将兴、商朝将衰,而后辅佐文王武王成就霸业;张良隐匿下邳,却对秦末局势看得透彻,最终助力刘邦夺取天下;郭嘉未入仕途时就洞察各方诸侯实力,为曹操统一北方出谋划策;范蠡未仕越国前已明吴越之争大势,辅佐勾践成就复国大业;谢安隐居东山却熟知东晋内外局势,指挥淝水之战力挽狂澜。这些人虽未身处高位,却能凭才智掌控天下大势。 我小小厨娘,虽被困于后厨,怎么就不能和他们一样有一窥天下的豪情壮志呢? 正所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王三娘情不自禁地拍手为自己拍了两下掌,她这老师的口才杠杠滴。 李景神色一凛,紧紧盯着王三娘,质疑道:“你在我府中三年,一直本分老实,如今却突然说出这些话,还引我来此,难免让人怀疑你的动机。” 王三娘连忙解释:“大人,我听龙颜喜说您要去兰水之时,我就预见了你可能会面临的危机,此行风险极大,一旦与慕容青接触,便会陷入绝境,再无转圜余地。若被追查,后果不堪设想。 王三娘微微前倾身子,神色凝重地说道:“大人,您想过没有啊,您这般行事,可有为日后细细思量过? 如今您确实是陛下和太子殿下眼前的红人,备受恩宠,风光无限。然而,那慕容青已然在暗中对您展开调查,大人不妨想一想,这朝廷之中,对您心存疑虑、暗中猜忌的人又怎会是少数呢?只是他们现下为何隐忍不发?无非是在观望局势,瞧着您深得皇上信赖,故而不敢贸然行事。但世事无常,一旦日后出现些许变故,风向转变,届时又会有多少人跳出来,不择手段地调查您、扳倒您呢?大人,当下局势暗流涌动,您真的不能不未雨绸缪,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啊。” 李景目光锐利地盯着王三娘,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慕容青在私下查我?” 王三娘神色坦然,不卑不亢地回应:“大人大概还不知道吧,近来书肆里流行一本《风中奇谭》,其中讲述了一位小将军被人诬陷,随后遭到囚禁的故事。这故事看似虚构,实则有所暗指,大人聪慧过人,难道猜不到它在影射什么吗? 慕容他爹慕容辰泽在乌木堡之战中,被人参了一本,称其督战不利。如今这局势,明眼人都能瞧出几分端倪,大人身处于这漩涡中心,怎会毫无察觉?如今的形势,分明是有人已经架好了刀子,只等一个时机而已,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我真心是为大人着想,才会费尽心思提醒您这些潜在的危险啊。” 王三娘柳眉倒竖,眼中满是急切与愤怒,她向前一步,逼近李景,大声说:“大人,难道非要等到万箭齐发,您才想着要应对吗?您瞧瞧,您不过是两只手、两只脚,外加一张嘴巴的平常人罢了,眼睛又不能接住那些明枪暗箭!真到了那个时候,您又能如何应对?您现在还觉得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吗?” 王三娘目光炯炯地望着李景,演员心态作祟:“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大人可知,我就是上天降下的人才啊! 您还想杀我?如今这局面,能救您的人只有我,您懂不懂?” 说罢,王三娘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扬起,脸上摆出那副平日里跟学生讲大道理时带着几分威胁意味的表情,死死地盯着李景。 李景听着这首诗,心中犹如掀起惊涛骇浪。他自幼饱读圣贤诗书,深知此诗的不凡。这般大气磅礴、满含深意的诗句,竟从一个平凡的厨娘口中诵出,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禁重新审视起王三娘来,这个女子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才能与秘密?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又为何要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 看似疯疯癫癫,话语间却又条理清晰,难道自己真的小觑了她?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王三娘见李景依旧面无表情,心中明白,按照小说中的设定,他这副平静模样下,定是在飞速权衡利弊,思索着杀与不杀自己的抉择。 王三娘咬了咬牙,决定再添一把火,她抬起头,直视李景的双眼,说:“大人,那三娘斗胆猜一猜您接下来的打算。若三娘猜对了,还望大人能饶我一命,此后你我二人携手合作,就如我在客栈时向您表明的那般,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坚定地站在大人这一边。我猜,大人此刻是想给我服下毒药,以此来控制我,对不对?”说罢,王三娘的嘴角泛起一抹看似自信的笑容。 李景听到王三娘的话,心中不禁一惊,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却暗自思忖:这女子怎会如此轻易猜中自己的想法? 殊不知,王三娘在心中默默念叨:“开玩笑,我可是有上帝视角,这小说的情节我都一清二楚,怎么可能猜不中。” 她不敢再有丝毫大意。系统描绘的恐怖后果仍在脑海中回荡,本以为死亡就能回到现实,是自己太天真了。如今,她的目标只有一个——让李景幸福,改变他强取豪夺、爱而不得的命运,这是她必须完成的终极任务。 李景心中亦是暗潮涌动,这女子适才所言历史上的那些顶级谋士,令他陷入了深思。在这个虚构却又与真实历史相互关联的世界中,古人的智慧同样备受推崇,她适才所列举的这些人未出仕便晓天下事,那这小厨娘又有何不可在厨房中洞察局势呢?况且她引导自己来梅州之事,着实让整个计划更为周详,预先筹谋数步,她所言皆合情理。 再者,自己本就打算用毒药控制她,毕竟在死牢中学过医术,制药对他来说并非难事,却没想到被她一语道破。 李景沉默良久,终于微微点头,缓缓掏出一颗药,说:“你猜对了。好,那这颗药你吃吗?”王三娘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接过药丸,放入口中咽下,随即露出一抹笑容:“大人,合作愉快。”她大方地伸出手,仿佛刚刚吃下的不是毒药,而是一份信任的契约。李景瞅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向前走去。王三娘连忙跟上,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第6章 她挺能喝 戌时明月下,王三娘带着王珊现代灵魂大步走向堂屋,将李景甩在身后。屋内新人红烛相映,村民欢笑祝福,孩童嬉闹其间。 陈福生见三娘带李景进来,面露复杂:“三娘,你还来?” 三娘拉过李景:“这是我未婚夫,下月我们也成婚。”众人目光齐聚李景,他一袭月白长袍,身姿修长如玉,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气质清华尊贵,举手投足优雅威严,令人敬畏倾慕。 秋兰的父亲王有田匆匆赶来,眼眶泛红:“三娘,你可算回了!”弟弟王虎也跑来,对李景喊道:“李大人,当年在我们梅州治水救我爹爹,您是大恩人!” 王父拉着李景的手,感慨万千:“李大人,当年要不是您来治理水患,咱们这寨子可就全被淹了,而且您还不顾危险救了我这把老骨头,您是我们全村的大恩人啊!” 这番话瞬间让村子沸腾起来,村民们纷纷围拢过来,热情地向李景道谢。李景平日里习惯了清冷,面对如此热情的簇拥,颇有些不自在,但又不好拂了百姓的好意。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拉到一旁坐下,王三娘也赶忙跟过去坐在他身边。 王三娘忍不住向父亲抱怨:“爹,他都把我退婚了,您还来他家帮忙,还有弟弟,你们这不是吃里扒外吗?” 王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呀,女儿,这不是乡里乡亲的嘛,你在人家大人家帮厨,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虽说退婚了,但帮忙也是应该的。” 王三娘冷哼一声:“爹,你们可真是有志气啊!”说罢,她别过头去,心中对这一家人的“善良”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而李景坐在一旁,看着王三娘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王三娘嗑着瓜子,目光扫向周围忙碌的人群,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这新娘是哪家的呀?”她话音刚落,热情的村民就端着各种待客的水果、糕点、花生等,一股脑地往他们这桌上放。 王父在一旁接过话茬:“这新娘是村东头花家的花俏,你知道吧?你小时候我带你去她家玩过。” “哦,村东,是不是抬着石头追打我的那个妞。” ''“哎,就是,说你不跟她玩,她拿石头追你。” 三娘拍着桌子,“哼,小时候追打我,大了又抢我男人!” 李景好笑地看着三娘,她还挺生气的。 “你在大人家帮厨,陈福生几次催你回来成婚你都不回,就起了别样心思。” 王父磕了磕烟袋锅子,继续说,“有天晚上,花俏就跟陈福生打赌,说自己喝下一杯酒,陈福生就得娶她。陈福生还说女的喝酒也没啥,喝了就娶,结果花俏真喝了,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哇,这么夸张?”王三娘瞪大了眼睛,“我生得花容月貌又有能力,居然干不过人家一杯酒,被这种人退婚,还好有大人愿意娶我。”说罢,她还亲昵地看向李景,眼神里满是戏谑。 这时,旁边一个婶子笑着打趣:“姑娘,你可别闹了,李大人怎么可能娶你呢?咱们大家心里都明白,你就是带着大人来气一下陈福生罢了。” 王三娘听了,恼得很,这些人这么容易就把她看穿,她嘟着嘴,哼! 而李景坐在一旁,始终神色淡淡,对于这些议论仿若未闻,只是静静地看着王三娘在这人群中周旋,眼中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王三娘嘴角微微下撇:“我算是看明白了,这男人女人啊,都得搞事业。若是没个自己的营生和志向,保不齐哪天就被人像狗一样抛弃,落得个凄惨下场。就说我吧,如今这般可怜,也只能嗑着瓜子,嚼着花生,百无聊赖地瞧着美男打发时间,想想真是可悲可叹。” 李景原本正陷入沉思,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地问:“谁是美男?” “你。” …… 李景被她这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 陈福生将新娘送入洞房,转身出来敬酒,未曾想,京城里的大官李景竟随着王三娘现身自家婚宴,他又惊又喜,忙不迭上前。土碗满上酒,陈福生躬身道:“李大人,草民给您敬酒,多谢今日大驾光临,陈某激动万分,大人,请满饮此杯!” 李景一袭宽袍大袖,身姿挺拔,如玉山将倾。他修长手指轻抬,接过土碗,广袖滑落些许,随后薄唇轻启,饮罢,动作行云流水,不见半分酒渍洒落,举手投足间满是矜贵优雅。 王三娘见状,起身嚷:“我也要喝!”陈福生笑了:“三娘,你真是大度,不计前嫌,我敬你!”说着给她也倒了一碗。王三娘一把接过,“咕咕叽咕叽咕”地往嘴里灌,酒辛辣刚烈,顺着嘴角往外淌,她却不管不顾,喝完猛地把土碗往地上一砸,“啪”的一声脆响,震得满院瞬间安静。 众人皆是一愣,旋即有人低声私语:“这也太激动了,莫不是爱而不得?” 三娘有些尴尬,对上李景略带嫌弃的眼神,忙打圆场:“手没拿稳,大人莫怪,来来来,再来一碗!”几碗下肚,三娘只觉这酒度数不算高,来了兴致,拉着李景:“大人,今日劳累,日后还盼合作愉快,咱再喝!”不知不觉,她喝了许多,终是撑不住,趴在桌上呜呜哭了起来,手还无意识地拍着李景:“你一定要幸福啊……” 三娘趴在桌子上,思初读《秋兰传》时,对那男二李景的倾慕不过是闲暇时的绮念,可如今一朝穿书,往昔贪恋的色相在对现代亲人的思念前,显得如此苍白。 她双手揪着头发,内心满是悔恨与无奈:“这怎么能比啊?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怎能敌得过现实生活的千般美好。”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她抽噎着,捶打着李景的手臂,哭诉:“我真的太悲惨了!若你不幸福,我又怎能幸福?”李景望着她这般失态,心下不禁思忖:难道她对陈福生竟是爱到这般癫狂的地步? 三娘心中的苦水泛滥成灾。只因为那一瞬间的色心萌动,便被卷入这书中世界。如今美男在旁,却全然没了当初的旖旎心思,满心渴望回到那个有亲人温暖相伴的现代生活。 这书中的日子真实得可怕,死亡都成了奢望,而她不过是寒假伊始,便陷入这无尽的荒诞困境,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索性拿起酒壶,一碗接着一碗。 陈福生静立一旁,瞧着秋兰失态,心底暗自得意,眼中微光一闪而过。可当察觉到李景投来的阴冷目光,他心下一颤,笑意瞬间凝固,忙不迭收起神色,匆匆转身佯装招呼旁人,手心满是冷汗。 村民们嘻嘻哈哈,心里都在琢磨王三娘得有多舍不得陈福生呢,哎呀呀,早知道这样,当初人家陈福生叫她回来成亲的时候,她就该回来嘛,现在可好,搞得自己伤心欲绝。 老父更是又羞又恼,扯着王三娘低声数落:“三娘,咱是来观礼的,别砸场子呀!”王三娘没应声,一头砸在桌子上。 王老爹眼见着王三娘醉得不成样子,赶紧冲着王虎喊:“去去去,赶快把你姐扶回去啊,这成何体统啊,快,快去,快去啊!” 王虎应了声,左手托着醉醺醺的姐姐,一旁的李景也伸手扶着王三娘。 只听见王三娘嘴里嘟囔着:“哎呀,不能劳烦大人呀,不能劳烦他。”而李景则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无妨。” 就这样,他们沿着小路扶着王三娘往坡下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左边的一处小土屋。两人合力把王三娘扶到了炕上。 王福说道:“大人,我去西厢房给您收拾一间床来,今天晚上您就将就一下。”说罢,便匆匆出去了。 此时屋里只剩下李景和王三娘。李景本想着离开,一个醉酒的女子与男子共处一室,实有不妥。 可就在这时,王三娘伸手拉住了他,说:“你去帮我找我的银项圈来。”原来,王三娘穿书而来,有着宿主的记忆,宿主的母亲早逝,留下了这银项圈,她心中一直惦记着。 而王珊自己在现代也是个节省之人,虽有钱能买金镯头、金戒指、钻石戒指,却都不舍得,如今后悔不已,想着一定要把这银项圈带回去。 李景依言在一个破破烂烂的梳妆台抽屉里,找到了那个用淡蓝色丝线缠着的银项圈。王三娘嚷嚷着:“给我,给我戴上。”李景便给她戴上了。 戴上银项圈的王三娘,齐齐的刘海搭在额前,因着醉酒,脸蛋红扑扑的,模样甚是可爱。李景不禁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出屋去。 屋里的王三娘却难受得哭了起来,心中懊悔万分:“哎呀,跟帅哥也玩不了几回嘛。还是生活才是长久的,以后我一定不再爱看霸总风格的文章了。” 第7章 她郁闷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乘坐马车准备启程离开茂芒村,马车刚一动,就听到后面传来阵阵呼喊声。回头一看,只见众多村民们一路追赶而来。 村民们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腊肉、鸡蛋、水果,甚至还有人抱着母鸡。王三娘急忙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啊!这可不能带上!”但村民们根本不听,一股脑地把东西往马车上塞。 王三娘抬手轻拍了拍李景的肩膀,目光真挚而热烈,感叹:“哎,这些老百姓,他们分明就是这世间最可爱的人!他们质朴又纯粹。哪像那些身处朝堂之上的王公贵族、朝廷重臣们,整日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满是算计。相较之下,老百姓的真情实在是难能可贵,值得珍视啊!” 王三娘微微仰头,手握拳,轻声说:“人民群众才是推动历史的车轮。大人,天下苍生,演绎人间百态。景国农夫盼丰收,燕国商贩逐富足,赵国士卒守家国,他们身后皆有家庭。若我们能庇佑这些黎庶,使其免受烽火与苛政赋税之苦,此乃大善之举、无量功德。” 李景瞪着这个夸夸其谈的女人,真是个话唠!不过村民得温暖的确让他感到温暖。 马车驶离村子,王三娘则撑着脑袋,思绪飘回了小时候。那时,爸爸带她回老家,村口的老人们也是这般,拿着腊肉和粑粑往他们手里塞。想到这儿,她的眼眶泛红,心中满是苦涩:“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都怪我对李景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老天爷才惩罚我,让我穿到这书里来。”她越想越难过,烦躁地用手使劲揉搓眉间,随后低吼一声。 那些叫她爸爸小宝的老人家一个接一个都去了,爸爸也一天比一天老,哎……想家,想哭! 李景见状问道:“你干嘛?” 王三娘赶忙说:“哎呀,不好意思,我喝多了,有点不舒服。大人您不用管我。当然了,我要是吐在这马车里,您也不能怪我。” 话音刚落,只听得“砰”的一声,李锦一脚把她踹下了马车,说道:“你吐好了再上来!” 王三娘猝不及防,啃了一嘴的沙子,愤怒地喊道:“我当年真是高看了你了,你这个强取豪夺的人!” 王三娘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面擦着嘴,一面呸呸呸地吐着沙子。 马车在官道上辘辘前行,从梅州返回盛京的路途还需三日。 车内,王三娘靠在车厢内壁,本想借此休憩片刻,却不想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待她悠悠转醒,只觉心头沉甸甸的。 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目光投向一旁的李瑾。只见李景正专注地翻阅着一本古图书籍,修长的手指优雅地翻过一页又一页。王三娘轻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大人,我心情莫名糟糕,能否下车去散散步?让马车在前头等着我们。” 李景抬眸,他也坐乏了 随即合上书册,应道:“也行。” 二人先后下了马车,沿着官道徐徐漫步。官道旁,宫梅江奔腾而过,江水浩浩汤汤,在日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微风轻轻拂动,天边白云悠悠飘荡,与湛蓝的天空相互映衬,宁静悠远。 王三娘望着江水,心中的郁闷却并未消散,反而愈发浓郁。她紧锁着眉头,眼神中透着不安。 李景轻声问:“被人抛弃的女人还挺忧愁的!” 嗨,他真以为自己放不下陈福生。 三娘自顾自地说:“大人,我有时会莫名感到一种悲哀。我常想,若我自己都不开心,又怎能让身边的人幸福快乐呢?大人,您是否也有过这般感觉?心里沉甸甸的。”说罢,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惆怅。 李景微微皱眉,目光投向远方的江水,若有所思地说:“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想开一点,你若执意非他不可,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周璇。” 啥?他的意思是要帮着她强取豪夺陈福生?开玩笑了吧! 三娘苦笑:“大人,您信命吗?有些事,是不是命中注定,无论如何挣扎,都难以逃脱。”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心中暗暗想着书中所写的李景的命运,只觉无力感更深。 李景转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三娘:“命,就是拼了命给自己最好的!” 他们二人的对话有点分裂,各说各的,质量低!但是李景生性孤独冷清,多年来独自承担着诸多事务,早已习惯了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前行。然而,王三娘的突然靠近 他发现,自己并不反感,反而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十分自然,毫无刻意之感,这让他自己也感到颇为奇怪。 王三娘神色黯然,低声说:“大人,我觉得自己好失败啊。这些年来,一事无成,这种挫败感让我心里实在难过。”她微微苦笑,抬眼看向李瑾,“当然,您可能体会不到这种滋味。” 毕竟在这书中的设定里,李景是天之骄子,做什么都能出类拔萃。不像她,总是在生活里栽跟头,努力了却看不到成果,满心都是对自己的失望。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落寞。 李景微微皱眉,停下脚步,转头凝视着三娘,认真地说:“你怎知我就没有过力不从心之时?” 王三娘的眉头紧锁,内心被深深的忧虑笼罩:“系统要求让李景幸福地活下去,可若无论怎样努力,结局终究是悲剧,那该如何是好?倘若真是这样,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再也回不去了?”一想到这种可能,她的心中便充满了无助与绝望,不由得连连叹气。 “三娘,你为何突然如此?”王三娘抬眼望着他,欲言又止。 “大人,我只是担心有些事情,即便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王三娘低声说道。 王三娘望着沉默不语的李景,心中的不快更甚,她径直走上前,抓起李景的双手,环在自己腰间,而后将头埋进他的怀里。那一瞬间,温暖将她包围,她轻声呢喃:“大人,我早说过,人与人只需一点肢体接触、些许温暖,就能避开诸多纷扰。” 李景身体一僵,他向来不喜与人亲近,可在三娘坚持下,他竟也渐渐放松下来。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松香,莫名让他感到安心,而让李景抱着的王珊忽然觉得一口气顺了。 第8章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 暮霭沉沉楚天阔。 马车停在了和富村的一家小客栈前。车轮扬起的尘土还未完全落定,车夫吴伯便疲惫地从车辕上跳下来,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那匹马儿更是喘着粗气,身上的鬃毛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热气腾腾,显然是累极了。 李景一袭月白色锦袍,衣袂上绣着精致的银色云纹,身姿挺拔地从马车上下来,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流露出一丝对这临时歇脚之处的不满。但是一行人都太累了,急需要休整再出发。 王三娘跟在后面,她也累,她编一条粗粗的麻花辫,齐齐的刘海下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透着狡黠。脖子上戴着的银项圈上缠绕着淡蓝色的丝线。 客栈里的众人纷纷侧目,视线落在刚进来的两男一女身上。年老的男子看起来很疲惫,年轻的男子身姿挺拔,一袭月白色锦袍衬得他气质出尘,如明月皎皎。他生得极为俊美,狭长的双眸竟是双眼皮,深邃而有神,鼻梁高挺,高处一颗黑痣犹如点睛之笔,眼角的痣又添了几分妩媚。脸庞轮廓分明,薄唇轻抿,神色间满是疏离、淡漠与高贵,让人望之生畏却又忍不住多看几眼。而跟在他身后的女子,却是截然不同的模样。那女子留着齐刘海,眼睛灵动活泼,肤色略黑,透着股乡野丫头的质朴劲儿,脖子上戴着一个银项圈,打扮普通,举止间带着几分大大咧咧,与身旁高贵的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任谁看了都觉得这组合有些奇怪 还不等李景开口,“店家,给我们两间房!”王三娘脆生生地喊道,声音在客栈大堂里回荡。店小二从柜台后探出头来,看到这一对男女,眼中露出一丝惊讶。面前的公子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而这位姑娘却像是从乡下来的野丫头,两人站在一起,实在有些不搭。 她得意洋洋地用大拇指着李景对店小二一众人说道:“他是我相公,帅吧?” 李景和吴伯惊恐地望着三娘,没有想到她会胡说八道至此。 上了楼房,吴伯自然是以为他要和大人一间房,谁知三娘却说:“我和大人一间房。” “你们一间房?”吴伯疑惑地问道,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对呀,下面的人都以为大人是我相公,你没有看到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吗?”王三娘说着,下巴微微扬起,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李景站在一旁,嘴角微微抽搐,却也没有反驳。他倒要看看,她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嗯,如此甚好,三娘。天寒地冻,我会吩咐小二再取一床被褥过来。”吴伯见大人并未出言阻拦,便也不再多言。 房间里,烛火摇曳。王三娘简单洗漱后,便跳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转头看向还在烛火旁看书的李景。 “李景,快别看书了来睡觉啦!”三娘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李景放下手中的书,抬眸看向三娘,眼神里透着无奈:“你确定我们两个要睡一床?你可知男女大防、男女有别,这般行为,成何体统?” 三娘挺坐了起来,然后双手抱着膝盖,笑嘻嘻地说:“大人,您这两天学的东西,不会都还给我了吧?人和人之间啊,有时候说再多的话都不管用,还是得有点身体接触才行呢。我刚刚经历了那么难过的事情,我未婚夫昨天竟然跟别人成亲了,我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不过呢,刚才您抱了我一下之后,我心里堵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顺畅啦!” 而且,刚刚我都跟店小二说了,你是我相公,你现在要是下去再要一间房,他会怎么看你?肯定觉得你小气,跟我吵架。” 李景听着三娘的话,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他看着三娘那一脸天真无邪无耻,不知怎的,一向洁身自好的他,竟鬼使神差地站起身来,慢慢走向床边。 三娘看着李景走过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快来吧,我保证不乱碰你。这床可干净了,我刚刚闻了,还有太阳的味道呢。今天赶路好累呀,赶紧睡吧。” 李景坐到床边,犹豫了一下,还是躺了下来。三娘见状,幸福地揽住李景的腰,一条腿轻轻搭在他的腿上,还凑到他身边闻了闻,像只小猫一样呢喃:“李景,你身上好香啊。你的脸长得真好看,怎么会有这么俊的人呢?” 李景的身体微微一僵,耳尖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他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过。 “去把蜡烛吹了。”三娘难得温柔的同他说。 “哦!”他听话极了。 借着月光 王三娘的手轻轻抚上李景的脸,指尖带着少女的温热与好奇,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无数星辰。 “你知不知道,你好像犬夜叉他哥杀生丸哦。” 李景微微一怔,眼中满是疑惑:“这杀生丸是何人?”声音格外低沉悦耳,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矜贵。 王三娘嘴角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兴致勃勃地开始讲述:“哎呀,他是神话里的人物啦,长得可好看了。我评判帅哥的标准都是以他为准的哦。他还带着一把厉害的刀呢。”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刀的形状。 李景静静地听着,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三娘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双手紧紧抓住李景的衣袖,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李景,我发现和你这样亲近,我心情就没那么难过了。我有个大胆的想法,等回府以后,我们还像今晚这样一起睡,好不好?”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 一方面呢,她得赶紧在女主出现跟他见面之前采取行动,虽说现在她成功地阻止了他俩的初次相见,可她咋能保证他俩以后不会碰上呢?另一方面呢,她今天在某个时候心情那叫一个差啊,但是呢,等她一靠近他,那种郁闷的情绪就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啦。她就喜欢跟他亲近,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不过就是想跟心心念念的男二谈个恋爱而已嘛,恋爱不就得通过身体接触来增加好感嘛,她都三十岁啦,年纪大了就得脸皮厚点,现实世界里哪有机会跟这种优质男接触啊,所以她就要哄他和她睡觉,久而久之,让他习惯,让他上瘾,嘿嘿嘿! 李景看着三娘,丫头的提议实在是大胆荒唐,可他却又莫名地不想拒绝…… 三娘微微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望着李瑾,双手晃着他的胳膊撒娇:“你就认真考虑一下嘛,以后咱俩都睡一起好不好?大冬天怪冷的。” 李景无奈地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三娘的额头,说:“可以是可以,不过这样下去,你以后可就嫁不出去喽。” 三娘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谁会知道我们睡在一起呀,我们偷偷的。要不我去你那儿睡,我们就只单纯睡,不做那些会有孩子的事,你放心。”说着,她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顿了顿,三娘又想到什么似的,眨着眼睛问:“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除了秋兰,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别人? 李景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轻声说:“我从未钟情过任何人。” 三娘双手抱胸,一脸得意:“这不就对了!你没喜欢的人,我未婚夫也娶了别人,咱们正好凑一块儿。你看,和你睡一起,我的心情都好起来了。而且你府上又没丫鬟,都是些男仆,他们知道了也没啥。你就考虑一下嘛。”三娘边说边把头朝他肩膀上里蹭了蹭。 “我白天给你做饭,晚上我们睡觉。” “你不在乎名节,我在乎什么?” “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阿景?” “可,但是分场合,像这种时候可以。” “阿景,可不可以给我取个字?三娘一听就是只会暗恋别人,默默牺牲付出的人。” “你不想成为哪种人?” “不想,我喜欢强取豪夺。就像现在我这么强迫你。哈哈哈哈。”说着,她的腿又使劲往上压了一压,脸拼命蹭着李景的脸。 “再这样放肆,我就不睡了。”低沉的嗓音,像暗夜里洒落了一地珍珠,满满的威胁,但是也听不出有多生气。 “阿景,我想吻你。” “不。”李景扒开她压着她的腿,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三娘的手又环在他腰上,脸贴着他的背。 “阿景,你什么时候肯?” “我想杀人!” …… 第9章 她亲他 第二日清晨,李景早已醒来,静静地坐在床沿,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睡皱的衣角。王三娘亦悠悠转醒,郎身清瘦,坐于榻边,锦衣垂地,单影亦迷人。 三娘气息乱了,眼盯着李景,心潮汹涌。她掐自己一把,疼意未消,便伸手掐了李景胳膊。 李景吃痛转身,怒目而视,眉峰紧蹙,斥:“你发什么疯?” 三娘望着这梦中常客,情丝骤起,仿若入幻,不顾李景,只溺在这瞬。 哇,真的好真实呀,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 三娘满是欢喜,伸手便环抱住李瑾的脖颈,娇嗔:“阿景,这一觉睡得真是舒服又温暖,只是……我这心里呀……” 她想说昨晚她好想乱摸他,最终还是忍了,要不以后他不让她如此亲近就完了。 李景微微侧头,无奈地拿开环在他脖颈上的双手,瞥了她一眼,看不出喜怒,站起身,抖了他一身微皱的衣袍。 “谁叫你昨夜连衣服都不脱就睡了。”三娘抱怨。 三娘从床上坐起,拉着他的衣袖晃了晃:“阿景,你取给我的字呢?” 李景神色一正,认真地看着她:“这取字之事可不能随意,怎也得容我回去翻翻书册,细细斟酌,总不能胡乱给你取个诸如‘狗儿’之类的字吧。” 这时候,她的思绪瞬间飘向了遥远的过去,智能手机尚未像如今这般普及开来,大家还写信。 那时她还在上初中呢,身边的好朋友们都对交笔友这事儿充满了好奇,她自然也不例外,还给自己起了个笔名,叫“青黛”。 不过与狐朋狗友们写信时她们不叫她“青黛”,而是喜欢互相称呼对方“狗”。每次写信开头,必定会来一句“土狗,你最近咋样啊?”收到信的那一方呢,就会调皮地回一句:“狗,我最近这样那样啦……”那段时光,没有太多的烦心事,只有数不尽的天真烂漫,还有那真挚美好的友谊,以及那热情似火的青春!想到这儿,王三娘不由得嘴角一扬,心里头像是有一股暖流在涌动。 甚至连妈妈至今偶尔都会亲切地唤她一声:“小狗狗。” 如果李景也能像妈妈一样亲昵地叫她“小狗狗”,光是这么一想,王三娘的脸上便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心怦怦直跳。 她略带几分羞涩和扭捏地轻声说道:“其实你叫我小狗狗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李景却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胡闹。” 这个王三娘也只有十九岁而已,这么说来她又重拾了她的青春,如此想来穿越这事也不是太糟糕,想到此,她不禁兴奋挥动双臂,闭上眼睛唱着江美琪的老歌:“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看看镜子里的我快乐比较多,好好过,好好过……” 她睁开双眼,只见那张妖孽的脸正凑近她细细打量。 说是迟,那是快,不能怪我啊,你凑得那么近,我又那么兴奋,对,她亲了他。 柔软的触感,只是三娘的嘴唇有点裂。 他震惊得说不出话,十秒以后他起身,后退,看着她。捂住自己的嘴:“你是不是想死?” 王三娘无奈地摊开手:“怪我咯?你和我凑得那么近?” “我只想知道你在唱什么?” 王三娘挠了一下脑袋:“不知道你就要问,不是凑得这么近?边关调嘛!这你也听不出来,还四品呢!” 李景奇怪地想边关调也不是这个调啊!她哼唱的歌好奇怪啊!可是也挺好听的。 这样一来他倒是把她吻他这个事情给忽了。王三娘咬着唇,兴奋地看着眼前这个长身玉立,手抚在唇上思考问题的男子,心里得意地想,李景,你早晚要被我吃干抹净!哈哈哈哈! 李景看着王三娘脸上浮现的笑容, “下次再敢如此,我定不轻饶!” 他虽面色阴沉,可是并不可怕。 感觉就像他必须来这么一句好敷衍一下他被她亲吻后并不是暴怒的心情,他低声说道:“好了,快些梳洗整理,今日一早便要启程。若是你动作拖沓,跟不上我的行程,便自己找马车回来。” 王三娘又叫了一声:“阿景。” 李景闻声站起,侧过身,眉头微挑。 “你要像这样乖一点哦。” 李景一脸黑线,径直走了出去。 王三娘坐在床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痴迷之色,不禁喃喃自语:“阿景这般风姿卓绝,当真是帅极了!” …… 龙颜喜一路策马狂奔,星夜兼程从兰水赶回,与三娘、李景汇合后,众人乘坐马车沿着蜿蜒山路匆匆前行。马蹄声哒哒,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 “大人,驸马随公主已经启程,我们安插的人手一路跟随,发现个模样异常清秀的小厮。公主并未察觉异样,依属下看,那相貌出众的,定是谢沐的遗孀王氏所扮,慕容青此举应是哄骗公主将她暗中带回盛京。”龙颜喜禀报道。 李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脑子一直在回想被三娘吻的那一幕,她怎么那样?但是,他好像也没那么反感。 “让人盯紧些。”说罢,他整了整衣袖,移步走向马车。 第10章 阿景,你今天不乖,我很不高兴 车内,三娘倚着窗棂,嘴角含笑。 马车晃晃悠悠前行,行至半途,突然一个颠簸,三娘没稳住,额头撞向窗框,疼得她轻呼出声。 龙颜喜在车外紧张问询:“大人,您没事吧?” 三娘揉着额头:“不是你家大人,是我!” 三娘嘟着嘴:“阿景,过来揉我。” 李景抬起眼眸,盯着她看,好一个理所应当。 “我要把我们睡觉,我亲你的事公布于众。”她直勾勾地看着他。 “阿景,你今天不乖,我很不高兴!” “哎,老龙,你要不要听……” 王三娘朝着赶车的龙颜喜叫唤。 李景的手迅速揉着她的额头,用力揉。眼神几乎可以把三娘凌迟处死。这个女人是在威胁他啊!他还真不想让龙颜喜他们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有点没有面子啊。 李景满心郁闷,缓缓为王三娘揉着额头,动作虽轻柔,神色却冷硬。揉完后,他双臂抱胸,目光直直地盯着王三娘,那是想到了她的眼神。 王三娘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暗自想着:“看来他被人强迫,是真的生气了。”像李景这般骄傲的男人,平日里哪能容忍被人这般‘威胁’。三娘不过是多说了几句,他便觉得她蹬鼻子上脸了。 她感受到了李景周身散发的怒气,想着得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 王三娘眼珠一转,开口说:“哎,听说你参与修订了《大景律》,对吧?今日咱们不妨探讨探讨法律方面的事儿。” 李景依然面露不悦,抱着手臂,静静看着她,要是以前,这种敢威胁强迫他的女人死了不知道几百次了。 王三娘见状,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长久的自由是必须依靠法治的。有位大师的观点我觉得很是在理,关于法律方面的,你想不想听听?虽说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参与了《大景律》的修订,但也不妨听听我的看法。” 起初,李景像只炸了毛、准备战斗的猫,周身散发着不悦。可听到王三娘谈起法律,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不再那般剑拔弩张,只是盯着王三娘,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王三娘见状,清了清嗓子:“我认为人性本恶,好色好货、贪婪之心人皆有之。法律的作用,应是防止人作恶时侵犯他人、危害社会,而不是强迫个人去做善事。那些善良之事,交由寺庙的主持去引导教化便好。你看如今,不管是景朝还是你们燕地,推行的都是仁政,嘴上强调礼义廉耻,用很高的道德标准去约束人。你不觉得这有些不合理吗?很多不好的东西都被隐藏起来了。” 李景听着王三娘的话,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承认,王三娘所说的,确实道出了一些被忽视的问题,平日里看似冠冕堂皇的礼义廉耻之下,似乎真的隐藏着虚伪的一面。 王三娘见李景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李景,以后你若掌控了燕国的局势,修订《大燕律》的时候,可得考虑这一点。不能只是嘴上提倡礼义仁慈,得正视人性恶的一面。” 李景思索片刻,缓缓开口:“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制定律法,确实应该考虑人性恶的本质,而不是一味地用那些看似美好的道德标准去粉饰,那确实太过伪善。” 王三娘转过身,目光沉静如水,缓缓说:“自古以来,以天下为己任者,若行事得当,确能使王朝稳固,百姓安居乐业。可若举措失宜,不仅自身难保,还会让天下苍生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她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思索,“这以天下为己任,一要有鸿鹄之志,二要有经天纬地之能。二者缺一,便难以担此重任。” “若自身能力不足,思想境界也不够,却还对百姓提出严苛要求,那百姓又怎会心甘情愿地服从?长久下去,百姓心中的不满越积越多,一旦爆发,便会如燎原之火,难以遏制,到那时,造反之事恐怕就难以避免了。”王三娘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如重锤,敲在李景的心坎上。 李景听着王三娘的话,心中不禁泛起波澜。这些天与王三娘相处,他起初只觉得她时而疯癫,时而幼稚,甚至有些行为让他觉得十分讨人嫌。可此刻,在探讨这些关乎天下局势、律法民生的专业领域时,她却仿佛换了一个人。她的见解高屋建瓴,仿佛能跳出当下的局限,从更宏观的角度去剖析问题。 李景心中对她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刚才因被她言语“强迫”而产生的不快之感,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开来。他微微颔首,目光中多了几分诚恳:“三娘,你所言让我颇受启发,我还想听你再多说一点。” “我不说了,刚才让你给我揉揉,你都那么不甘愿,以后你想听我说这些,你就要……” 三娘给了李景一个“你懂的”表情。 第11章 小棺材 李景和王三娘乘坐的马车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缓缓前行,四周是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云雾缭绕其中。 马车正稳稳行驶着,一阵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传来。王三娘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扒开了马车的窗帘向外望去。只见一支送葬的队伍正缓缓走来,队伍最前面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她哭得肝肠寸断,她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衣衫褴褛。 而后面抬着小棺材的人们,也都满脸悲戚,有的妇人跟着落泪。 “怎么会有这么小的棺材?”王三娘不禁喃喃自语,心中涌起好奇,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便要下车。 此时,马车因两支队伍交汇,道路变得拥挤起来,龙颜喜怎么也赶不快。就在王三娘的脚即将踏出马车时,李景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与警告:“不要去多管闲事。我们的行程已经耽搁不起了,不要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事再惹麻烦。” 王三娘却用力将李瑾的手扒开:“我去看一看嘛!”说罢,她便跳下了马车,朝着送葬队伍走去。 送葬队伍中为首的妇人看到王三娘走来,微微一愣。王三娘径直走到哭泣的妇人面前,目光紧紧盯着那小小的棺材,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抽抽噎噎地说道:“我那可怜的孩子啊,我生他的时候,算命先生就说了,这个孩子不好养。果然啊,生下来他就一直在生病,今年已经三岁了。为了医他,家里的钱财、值钱的物件全都卖了,如今我们一贫如洗,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可就算把那些东西卖了,只要这孩子能好起来,我们也甘愿。可他的病情却越来越严重,找了好多大夫都医不好。今天,他就剩半口气了,那个算命先生又说,趁孩子还没咽气,给他风风光光地办一场葬礼,也好安抚他,来世再做个健康的好孩子。” 王三娘听着这话,心中一惊:“就是说孩子还没有死透,你们就要把他埋了吗?”这时,她突然想起了《秋兰传》里面的情节,记得李景是精通医术的,只不过这件事一直被他保密着。 她回到马车上,急切地对李景说:“李景,你去救救那个小孩吧,他还没死透,但是他们家里人却要把他埋掉。” 李景一听,顿时有些恼火:“我让你不要下去,不要多管闲事了,你现在又来提出这种非分要求。你知道吗?我已经六天没有回京述职了,如果再在路上耽搁,皇帝定会责罚我。我现在的处境岌岌可危,容不得半点破绽。” 王三娘却不依不饶:“哎呀,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看你现在在朝堂上如日中天,偶尔露一点破绽给朝里那些人,未必是坏事,要不然他们憋着一口气对你不满。你就下去看看吧,就看一看嘛,实在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算了。” 李景无奈地抹了一下额头,满脸痛苦之色,最终还是妥协了。他走下马车,对那些村民说:“你们不是说这个孩子还有一口气吗?把棺材打开一下,我看看里面的情形。” 孩子的母亲听到有人要来看看孩子的病情,原本黯淡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的光芒,她激动地说:“真的吗?太好了,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众人把小棺材放下来,缓缓打开。只见那个小孩子穿着一身还算比较好的衣服,静静地躺在小棺材里,小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李景走上前,蹲下身子,伸出手为孩子号了号脉,紧接着又摸了摸孩子的心口。他很快便知道问题所在,应该是心脏方面的病症。 这时,王三娘和之前赶车的车夫和龙颜喜也都围了过来。龙颜喜和之前的车夫是轮流赶车,本想着能快些赶路,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们看着眼前可怜的孩子,心中都满是不忍。 就在李景为孩子诊断的时候,那原本虚弱的小孩忽然睁开了眼睛,随即发出一阵脆弱的哭声。那哭声如同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地刺进了王三娘的心里,她心痛得不得了,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她看向李景,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道:“要不我们留下来医一下吧,这孩子太可怜了。” 李景看着这个弱小的生命,心中也一阵动容,他点了点头说:“行行行。众位乡亲,既然孩子还没咽气,我就尽力给他看一看。” 村民们听了李景的话,原本悲伤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希望的神情,纷纷对李景和王三娘投来感激的目光。而那孩子的母亲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地说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这日子都选好了,如果你们再把孩子带回去折腾,又医不好他,那不是让富弟和双平更伤心吗?”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形微胖的不少村民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精神矍铄的老者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便是村里的村长,他打量起了这位说要给东儿看病的年轻公子。 李景此刻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一袭青衫随风微微飘动。他面容俊朗,气质不凡。 村长上下打量着他,心中暗自思忖,眼前之人仪表堂堂,气宇轩昂,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信口开河的平庸之辈。 沉吟片刻后,村长缓缓开口:“既然这位先生说要救冬儿,人命关天,可不是小事。这位公子看着也不像是会胡乱说话之人,我觉得咱们不妨让他试一试。良辰吉日嘛,往后还可以再选。实在是孩子救不过来,咱们再重新挑个好日子,也不是只有这一天能办白事。毕竟,若是能救回东儿的命,那可是积了大德;就算救不好,咱们也算是尽了力,问心无愧。” 村长的话一出口,众人便安静了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逐渐缓和。片刻后,有人小声说道:“村长说得在理,那就让这位公子试试吧。” 随后,他俯身向下,小心翼翼地将东儿从小棺材里抱了出来,李景抱着东儿稳步走上了马车。 李景自认为在这复杂残酷的世间摸爬滚打,经历了无数的生死考验和权谋斗争,自己的心早已变得如钢铁般冷硬,不会再轻易被世间的情感所触动。然而此刻,他低头看着东儿满是泪痕的小脸,心中竟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心疼。 三娘坐在李景身旁,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东儿的小手,试图给予他一些温暖和安慰。 “宝宝,不要哭。”三娘温柔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阿景他肯定会尽全力救你的,阿景的医术可厉害了。说不定啊,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好起来,又能活蹦乱跳啦。” 三娘伸出手轻轻地轻抚着东儿的头发。 第11章 救人 李景坐在马车上,怀里抱着气息奄奄的孩子,他微微探身,掀起马车的布帘,对着车下早已哭成泪人的孩子母亲说:“大嫂,孩子情况危急,得赶紧回村医治,您快上车给我们带路!” 孩子的母亲愣了一瞬,提起裙摆便上了车。 车夫吴伯立刻扬起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马儿嘶鸣一声,撒开四蹄飞奔起来。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孩子的母亲在车内紧紧盯着孩子,泪水止不住地流。 李景一边护着孩子,一边轻声安慰:“大嫂,别太担心,我定会全力救孩子。您先平复下心情,等会儿到了村子,还得麻烦您帮忙准备些东西。”孩子的母亲抽泣着点头,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村长从村外那条小路下方的茶地直接穿过去,能最快抵达村里。于是,村长立刻带着村里的几个年轻人,领着郎中,抄这条近路一路小跑,一心只想尽快赶到村口与李景会合。 路上,郎中凭借自己多年行医的经验,推测李景可能需要用针施救。于是,他一边跑,一边向村长说道:“村长,看孩子那情况,来人很可能要用针灸急救。我得赶紧回去准备些东西。” 郎中匆忙回到家中,迅速取出自己的针具。那是一个用了多年的木质针盒,里面整齐地摆放着金针、银针和铜针,每一根都被他精心打磨保养。他又拿了一小包艾绒,想着若配合艾灸,或许能对孩子的救治更有帮助 。 等他们赶到村口时,恰好李景乘坐的马车也到了。郎中快步上前,双手将针盒和艾绒包递给李景,恭敬地说道:“公子,我猜您可能要用针施救,这是我常用的针具,还有一些艾绒,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如果您在救治过程中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协助。” 李景接过针具和艾绒,感激地看了郎中一眼,说道:“多谢!” 随后,李景带着针具匆匆走向孩子家中,准备施救。 到家,孩子的双亲想要跟进去看看孩子,李景却神色凝重地拦住他们,说:“此刻情况危急,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施救,还请二位在外面稍候。放心,我定会尽力。” 李景让龙颜喜和车夫守在门外,确保不会有人贸然闯入干扰救治,王三娘则心领神会地跟随着李景走进屋内。 一进房间,李景便迅速将孩子轻轻放在床上,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他熟练地拿起针具,目光紧紧盯着孩子的穴位。王三娘在一旁屏气敛息,随时准备协助李景。只见李景手法娴熟地将针快速刺入孩子的人中穴,适当捻转提插,给予强刺激。紧接着,又依次针刺十宣穴。 经过李景与三娘一夜的悉心守护和全力施救,原本命悬一线的东儿,病情终于稳定了下来。 李景轻轻放下冬儿的手腕,长舒了一口气,对门外守着满脸焦急的众人说:“孩子已经脱离危险。”刹那间,压抑在众人心中的阴霾瞬间消散,冬儿的父母喜极而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李景和三娘重重地磕头:“恩公啊,大恩大德,我们一家没齿难忘!”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在桃源村,照亮了这片世外桃源般的土地。村子四周青山环绕,漫山遍野的樱花竞相绽放,如云似霞;村口那大片的茶坡绿意盎然,微风拂过,茶树沙沙作响。 村民们自发地忙碌起来,为了感谢李景一行人的救命之恩,他们杀了一头猪,在村子中央燃起了温暖的炭火,架上猪肉开始烤制。不一会儿,诱人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村子上空。 李景、三娘、车夫吴伯和龙颜喜走出房门,才发现村子里热闹非凡。村民们纷纷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着感激之情。“李公子,您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呐!”“若不是您和这位姑娘,冬儿这孩子可就没了呀!”村民们质朴的话语,如同春日暖阳。 日光下暖烘烘的。 年轻的后生们个个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臂膀,他们分工明确,有的负责将猪身清洗干净;有的则手持刀具,切割着猪肉。 村妇们也没闲着,她们三五成群,有的在溪边认真地清洗着各种配菜,潺潺的溪水声伴随着她们的欢声笑语;有的则在一旁协助后生们处理猪肉,将切好的肉块摆放在芭蕉叶上。与此同时,空地上已经架起了火盆,他们将切好的猪肉串在铁签上,放在火盆上烤制,不一会儿,肉香便弥漫开来,引得周围的人直咽口水。 很快,烤好的猪肉就被小心翼翼地端到了李景、王三娘、吴伯和龙颜喜面前的桌子上。这张桌子上摆满黄澄澄的橘子;热气腾腾的茶;还有村民酿的酒。 因为冬儿的病情,整个寨子都被阴霾笼罩。可如今,冬儿转危为安,这份喜悦如同春风吹散了阴霾,村子里如节日般的欢乐氛围。孩子们在一旁嬉笑玩耍,几个孩童趴在地上,正兴致勃勃地玩闹着。 王三娘坐在李景身旁,脸上洋溢着笑容。她轻轻地将手扶在李景的手上,感慨地道:“阿景,这才是生活。” 李景手中端着一杯茶,修长的手指轻轻握着茶杯,他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但眼底的笑意却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温柔而动人,显然他也十分享受当下。 龙颜喜坐在一旁,看到王三娘搭在李景手上的,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说:“三娘,这可是公开场合,你不可以这样和大人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嘛。”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肃。王三娘听后,不禁笑出声来,她调侃:“哦,老龙啊,你是不是嫉妒啦?哈哈哈。”说完,她又看了看李景,接着说:“好吧好吧,人家可是救命恩人,我注意点就是啦。”说完收回手,大块吃肉。 “今日,你不许再饮酒!”李景一脸正色地对三娘说。 “ok!” “ok是何意?” “就是同意。” “这是什么言语?” “我自创。” …… 作为身处官场旋涡中心的政客,李景整日在高强度的工作和复杂的权谋斗争中周旋,一切皆以利益为出发点,心渐渐变得冷漠而坚硬。然而,这一路与三娘的相伴,从参加陈福生的婚礼,感受到村民们的热情与质朴,再到此次全力营救冬儿,他看到了这些平凡百姓身上最纯粹的善良与温暖。 在这个小小的桃源村,没有官场的勾心斗角,没有利益的纷争倾轧,有的只是人与人之间最真挚的情感,为这些善良的百姓做些实事,似乎能让自己的内心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香喷喷的烤猪肉。欢声笑语回荡在村子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李景和三娘也被这份欢乐的氛围所感染,暂时忘却了旅途的疲惫和官场的烦恼。 不知不觉已到中午,李景想起自己身负回京述职的重任,实在不能再耽搁。他站起身来,对着众人拱手说道:“各位乡亲,实在对不住,我还有要事在身,必须和诸位告别。”冬儿的父母一听,又一次激动地跪下:“恩公,您这就走了吗?我们还没好好报答您呢!”村长也紧紧拉住李景的手,眼中满是不舍:“李公子,再多留几日吧!” “李某实在是身不由己,还请诸位海涵!” 临行前,他悄悄拿出十两银子,交给三娘:“把这个偷偷放在他们家桌子上。” 三娘接过银子,有些担心地说:“就这么放着,会不会被别人偷了去?”李景思索片刻,说:“你用锦帕包好,交给冬儿的母亲,就说这是你的东西,让她帮忙保管一下。” 三娘依言照做,冬儿的母亲接过锦帕,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郑重地点点头。 李景一行人坐上马车,缓缓驶出桃源村。村民们纷纷涌出,挥手相送。李景回头望去,自己的内心已经发生了变化。 李景一行人乘坐马车缓缓驶出桃源村。路的两边都是满怀着感激之情的村民,眼中满是不舍,纷纷挥手相送。 他来自燕国,如今身处景国,可在救治冬儿的过程中,他意识到,无论燕国、景国还是赵国,百姓都是一样的勤劳善良、质朴纯真。他们同样值得被守护,幸福不应被国界束缚。 百姓不应被国界区分,救治冬儿后,看到村民的喜悦,李景深受触动。他决定,以后有机会定要全力帮助、守护百姓,不管他们来自景,燕,或者是赵,这能让他由衷地感到喜悦与满足。 马车载着李景一行人,缓缓朝着盛京的方向行进,李景望着窗外,思绪还沉浸在桃源村的种种场景中。 王三娘坐在一旁,轻声开口:“要不,交流交流?” 李景闻言,转过头来,目光与王三娘交汇。这几日与王三娘的交流,发现她常常能给他带来新的启发。于是,他点了点头,应着:“好啊,正有此意。” 王三娘微微沉吟,缓缓说道:“在咱们中原,老百姓能不能过上好日子,你觉得最关键的倚仗是什么?” 李景看着她不说话。 她接着说:“我觉得,其实很大程度上,靠的是统治者和上位者的德行。” 她顿了顿,目光移到李景身上,接着说:“很多时候,老百姓的幸福和利益,都系在你们这些精英身上。上位者的德行、心胸和能力,实在是太重要了。” “你看,要是上位者能言行一致、知行合一,真心想着为百姓谋福祉,那老百姓大概率就能过上好日子。可要是少数上位者心怀私心,只想着自己的利益……”说到这儿,王三娘停顿下来,目光带着一丝探究看向李景。 “确实如此啊!” 第12章 何不隔岸观火 马车缓缓驶出村子,踏上了官道。车窗外,微风轻拂,官道两旁的树木快速向后退去。 王三娘坐在车内,不经意地掀开了车帘。忽然间,她看到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正火急火燎地朝着马车追来。那小丫头的围裙里兜着一包橘子。 “停车,停车!”小丫头大声呼喊着。 龙颜喜坐在车辕上,听到呼喊声,眉头一皱,头也不回地说:“不行啊,大人不能再耽误了,三娘,你别闹了。”说着,他手中的马鞭轻轻一甩。 王三娘却不管不顾,看着那执着追赶的小丫头,心中一软。她不顾李景责怪的目光和龙颜喜的反对,伸手拉住了正在赶马车的龙颜喜的手。龙颜喜无奈,只得“吁”的一声,停下了马车。 只见那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跑到马车旁,双手紧紧护着围裙里的橘子。她抬起头:“这……这是拿给先生在路上吃的。” 原来,她正是冬儿的小姨。自李景来到村子救了冬儿后,她便对这位医术高明、风度翩翩的公子心生感激,感激之情重竟不知不觉间生出了别样的情愫,在她眼中,李景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 此刻,她满心期待着李景能从马车里下来,与她见上一面。 王三娘瞧了瞧小丫头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她笑着撩起自己的裙摆,对小丫头说:“姑娘,把橘子倒这里吧。”一边说着,一边暗自腹诽:“这李景还真是个妖孽,这么招人喜欢。”接着,她又开口道:“多谢姑娘了,我替先生谢谢你。只是先生现在真的有要事在身,不方便下来跟你道别,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王三娘兜着橘子上了马车。 她没捧稳,橘子顿时四处滚落。她手忙脚乱地去捡那些黄澄澄的橘子,两三个橘子滚到了李景的脚下,王三娘赶紧过去,伸手把李景的脚轻轻扒开,一个个地捡起橘子。 李景脸色阴沉,忍不住说道“多事之徒,你看你耽误了我多少事情。本来三天的公干时间,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 王三娘却不以为意,笑嘻嘻地说:“大人,哎呀,阿景,你稍安勿躁嘛。来来来,给你一个橘子,这可是有爱的橘子哦。”说着,她递过去一个橘子,还挤眉弄眼地笑:“你没看出来吗,那个姑娘对你……” “无聊!” 小丫头望着远去的马车,满心失落。她知道此生或许再难遇李景这般令她心动之人,此后只能在梦中相见 。 ************************************************ 马车沿着蜿蜒的道路不紧不慢地行驶着。车内的众人在这单调的声音中渐渐没了精神,一个个都昏昏欲睡。李景原本也闭目养神,不经意间抬眼,瞥见路边官道旁有一座小亭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猛地睁开双眼,大声喊:“停车!” 吴伯听到喊声,立刻拉紧缰绳,马匹长嘶一声,缓缓停下了脚步。李景动作迅速,一把拿过随身携带的包袱,推开车门便下了马车,大步朝着路边的小亭子走去。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他的衣角。 王三娘原本正沉浸在梦乡之中,被李景这突如其来的喊声猛地吓醒,她一个激灵坐直身子:“怎么回事?”这时,她透过车窗看到李景已经下了车,正朝着小亭子走去。 龙颜喜和三娘两人没再多想,急忙下了马车,快步朝着李景的方向追去。 铺开纸张,磨好墨汁,李景拢起衣袖,提起毛笔,笔尖悬在纸面之上,却迟迟没有落下。他微微皱眉,脑海中思绪万千,思考着该如何向太子说明这一切。 过了许久,李景终于落笔,墨汁在纸上晕染开来,王三娘凑近一看只见他在纸上写着: “殿下钧鉴: 臣李景叩首以闻。前番承蒙殿下差遣,命臣外出公干,臣自是殚精竭虑,不敢有负殿下所托。 ……村中一孩童身染重疾,危在旦夕,其父母悲痛欲绝,全村百姓皆束手无策。臣实难袖手旁观,遂倾力相救…… ……念及臣为殿下奔走之劳,设法为臣遮掩一二。臣定当尽快返程,面陈详情,此后亦愿肝脑涂地,以报殿下之恩…… 原来李景希望太子能帮他在景成帝面前周旋,为自己延误回京的事遮掩一二。 王三娘却不管不顾,按住李景的手,认真地说:“你先别写了,让龙颜喜到路边等会儿,我有要事与你商量。” 龙颜喜见状,立刻拉了拉王三娘:“别打扰大人,这是正事。”王三娘却一把抓住龙颜喜:“你先别出声。” 龙颜喜急了,眉头紧皱,斥责:“三娘,你别胡闹了,大人在干正事,你瞎搅和什么!” 李景以置信地看着王三娘,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甚至想直接呵斥她。 可回想起这几天王三娘说过的那些话,又觉得她的想法常常能出人意料,说不定真有什么好主意,犹豫片刻后,他对龙颜喜说:“你到那边等我们吧,我听听她要说什么。” 龙颜喜虽满心不情愿,但还是转身和吴伯走到了路边,时不时回头张望。 王三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大人,我有个提议,或许我们不必再执着于这封信,也无需再回盛京。” 李景闻言,剑眉微微一挑,深邃的眼眸中满是疑惑:“不回京城?那我们该去往何处?” 王三娘深吸一口气:“大人,您可还记得苍硕城?如今的它,宛如一颗腐烂的果子,百姓们正陷于苦难。莫浅残暴 ,肆意妄为,每日都有无数无辜百姓惨遭屠戮。你之前想必也收到过相关线报,不是吗?” 王三娘刚才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李景奋笔疾书,目光落在那封信上,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秋兰传》里的情节:一年之后,李景的间谍身份暴露,他带着因受刺激而疯癫失智的秋兰,踏上了逃回燕国的艰难路途。而途经苍硕城时,他们目睹一幕幕无辜百姓被虐杀的场景,曾让书中的李景无比愤怒。 为扭转困局,重掌主动,李景耐心地训练神志不清的秋兰去引诱苍硕城守将莫浅,令秋兰盗取兵符。与此同时,他暗中部署龙颜喜伺机暗杀莫浅。而他则携带兵符,诱使莫浅的主力部队踏入燕国设下的陷阱,自寻死路。在精心策划与紧密协作之下,他们的计划得以实现,成功攻占苍硕城。不仅如此,凭借此次胜利之势,李景顺势收复燕北七镇,获封燕国公,位极人臣。 想到这里,王三娘心中一动。李景的使命是收复和振兴自己的国家,让燕国的子民免受迫害。如果能将这一使命的进程提前一年,让李景不再继续潜伏在景国,而是回到苍硕城,那么他便能更早地大展拳脚,为国家和子民做更多的事。如此一来,李景实现个人价值和抱负的时间提前,他的幸福感想必也会大大提升。 而且呢,从情感线来说,李景和女主角秋兰之间的距离可就会越来越大,他对秋兰就强取豪夺不了,那么他们感情的悲剧是不是就能避免?在王三娘眼里,这说不定会让故事有新的变化,这种变化搞不好会让整个故事朝着对她更有利的方向发展。系统让她完成的任务:李景能幸福地活下去,那她的目标不就能更快实现,她也就能很快穿回现实世界。 基于这样的想法,王三娘才鼓起勇气,让龙颜喜回避,打算与李景好好商量此事。 李景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他心痛不已:“确实收到过,只是……” “阿景,我们为何不直接奔赴苍硕城呢?” 她向前迈了一步,微微仰头看着李谨,“你心里清楚,那里的百姓正遭受着怎样的折磨与煎熬。我们早一天赶到,百姓便能少受一天的苦难。” 李景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苍硕城的惨状他再清楚不过,但他身为燕国的夜者,身负着隐秘的使命,又怎能轻易地离开景国? “三娘,我在景国还有诸多未尽的任务,贸然离开,不仅我的身份可能暴露,还极有可能影响到燕国的长远大计。”声音低沉而无奈。 王三娘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她又向前迈了一步,目光紧紧锁住李谨的眼睛,言辞恳切地说:“阿景,我自是知道你的使命的重大。但你想,解救苍硕城的百姓,难道不正是你使命的重要部分吗?燕国的百姓们所期盼的,不过是能过上安宁祥和的生活。若我们能早日收复燕北七镇,让百姓们脱离苦海,这难道不比在景国继续周旋更有意义,更能实现你心中的抱负吗?” 李景心中一震,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 “王三娘接着说,“太子表面上对您极为信任,可实际上毫无主见,遇事摇摆不定。你在他身边,看似深受重用,实则不过是被他利用的棋子罢了。倘若你离去,他必定会受到牵连,而这对我们而言,或许是一个扭转局势的绝佳机会。” “我明白这很难选,但我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犹豫了。”她看着李谨:“明天就是第七天了,一旦回京述职,我们便再无机会。而苍硕城的百姓,也将继续在水深火热中。” 李谨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却仍强装镇定。 王三娘继续说:“现在太子如此重用你,把你视为心腹。可要是他发现你是燕国派来的奸细,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记重锤。”她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敲在李景的心上。 “景成帝对太子本就寄予厚望,出了这样的事,定会对太子不满。届时,朝堂岂有不乱之理?” “还有那些与太子往来密切、重视你的大臣们,他们都会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皇帝的雷霆之怒,岂是他们能承受的?到时候,抄家、流放,甚至性命不保,这景国的根基怕是都要动摇了。” 王三娘接着说:“慕容青想为他父亲慕容承泽报仇,他们早就想找机会扳倒太子了。一旦你的身份暴露,他们肯定会抓住这个把柄,大肆弹劾太子。” “那太子也不是吃素的,他岂会轻易就范?”李景忍不住反驳道。 “太子?”王三娘冷笑一声,“他虽然身处高位,却优柔寡断,他想稳稳当当坐稳太子之位,在这等紧要关头,他如何能冷静应对?他若垂死挣扎,景国朝堂只会更加混乱不堪。” 说到这里,王三娘稍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给李瑾一些时间消化这些话。她轻轻地抿了抿嘴唇:“景成帝就算一心想要袒护太子,可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他袒护得了吗?你在景国朝堂已经待了九年,这九年里,与你有所关联的官员可不在少数。一旦景成帝下令严查,那些和你、和太子有关联的官员,必定会遭受大规模清洗。这可不是少数人,而是朝堂上很大一部分势力啊,大人。” 王三娘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情绪也愈发激动起来:“这不仅会让景国朝堂陷入混乱,还会让整个景国的官场元气大伤。阿景你想想,这对于我们来说,难道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吗?” “你亲手点了一把大火,看它烧不就行了,又何必再冒险冲进火中,与敌人缠斗呢?? 第13章 她挺会装 乌云蔽日,风声沙沙作响。马车里,王三娘从座椅下扯出一件旧披风拢在身上,不禁打了个寒颤,对着坐在她对面的李景说道:“怎么会一下子这么冷啊?” 天色渐暗,他们的马车在官道上缓缓行驶着。李景心中杀意翻涌,目光时不时落在对面的吴伯身上。吴伯是景国人,跟了李景八年,做着中仆的差事。可李景打算听取三娘的意见:不回盛京,而是回燕地苍硕城,可是吴伯若知晓,就大事不妙。 王三娘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李景的神色,只见他的手往腰间微微探去,又在手袖里拢了拢。刹那间,王三娘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不禁想起《秋兰传》中的情节,那时李景带着疯癫的秋兰乘船,竟将忠心追随他的曾叶杀害。虽说如今曾叶留在兰水路上监视慕容清,并未同行。曾叶知晓李景燕国间谍“夜者”的身份后,本打算守口如瓶继续跟随,却遭李景的毒手。 想到这儿,王三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如今李景这般举动,难道是要对吴伯下手?她死死盯着李景那藏在袖中的手,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 王三娘先是浑身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娇声喊:“阿景,我好冷啊,身上又冷又热的,好像发烧了,你来抱抱我嘛。”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和娇弱。 这话一出口,在车外赶马车的龙颜喜和坐在马车里吴伯都惊得瞪大了眼睛。龙颜喜忍不住嘟囔:“这三娘,平日里就大大咧咧,今日怎得如此放肆,对大人这般无礼,还让大人抱她,要是被外人瞧见,成何体统!”吴伯也皱着眉头,连连摇头,满脸的不赞同。 王三娘一边留意着吴伯的反应,一边疯狂地给李景使眼色。李景无奈,只能走到王三娘身边。王三娘立刻伸出双臂,紧紧搂住李景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肩头,娇声说:“大人,我真的好难受,发冷发热的。”李景佯装无奈,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你少装得那么夸张。”王三娘在他怀里动了动,悄声说:“大人,别杀他,我们另有脱身之计。” 李景心中虽然在问候某人的妈妈,但还是配合着她。他直起身子,对着外面驾车的龙颜喜喊:“停车!”随后又对王三娘说:“你再忍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王三娘顺势贴着他耳说:“快抱我下去,让他相信。” 李景的耳朵微微泛红,被这亲密的举动弄得有些不自在。王三娘见他犹豫,故意激他:“你不会是抱不动我吧?”李景挑眉,冷哼一声:“我怎会抱不动你。”说罢,他双手一伸,稳稳地将王三娘拦腰抱起。 王三娘幸福地揽着他的脖子,将脸蹭在他的胸膛上。她的身子在李景怀中不安分地扭动着,不经意间,她温热的气息抚在李景的脖颈,带来一阵酥痒。李景只觉一股异样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此刻的王三娘,把脸贴在李景那细腻柔软的脖颈上,心中得意极了。她瞧了瞧自己那不自觉一抖一抖的脚,愈发开心。她知道李景肯定瞧见了她这小动作,说不定心里正厌烦呢。可王三娘才不以为意,她在心里暗自想着:像李景这种又骄傲嘴又硬,还不善于表达感情的男人,就适合像我这种厚脸皮的人来攻克。看他现在这副模样,虽然面上嫌弃,可还不是乖乖顺着我的意思来。只要我再加把劲,还怕拿不下他? 想到这儿,王三娘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李景抱着她下了马车,对着吴伯说:“吴伯,你看三娘病成这样,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实在棘手。你先赶着马车回去,回京后告知管家,向太子殿下报个信,就说我们的人在路上病了,需要照顾,得耽搁些时日。” 吴伯心中满是疑惑,忍不住问:“大人,您之前不是在写信,准备去驿站送信吗?怎么现在又……”李景面色一沉,打断他道:“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来这么多废话!赶紧回去,别误了大事。” 吴伯还不死心,又说:“大人,要不我留下照顾三娘吧,您和龙颜喜两人怕是忙不过来。”李景摆手:“你回去传信更为重要,这里有龙颜喜帮我照看,你不必多言。” 吴伯无奈,只得扬着马鞭,赶着马车缓缓离去。 而此刻的李景,内心被王三娘方才的举动搅得一团乱麻。那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她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蹭来蹭去,又贴着他耳语:这些行为让他有了生理反应,他挺尴尬的。 所以,待吴伯的马车一消失在视线中,李景像是触电一般,立刻松开了手,王三娘一个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呀!你居然这样摔我,要是把我盆骨摔坏了,我以后不孕不育,你得负责!”王三娘坐在地上,生气地喊道。 李景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狠狠地瞪了王三娘一眼,心中的羞恼让他无法再面对这个让他心乱如麻的女人。他转过身,大步朝前走去,脚步有些急切。 龙颜喜看着王三娘这几天总是对自家大人动手动脚,心中也是诧异不已。要是换做以前,大人早就下令把这般冒犯的人给处理了,今天这般容忍,实在是罕见。他也瞅了王三娘一眼,便跟着李景走了。 王三娘只好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还嘟囔着:“扶我起来嘛,摔得我好痛。”见没人理她,只能一瘸一拐地跟上两人的脚步 。 第14章 白天归你,晚上归我 皎洁月光倾洒在梅州丁蒙小镇。小镇位于梅州与喜县交界,像颗隐匿在两城间的微茫明珠 ,这儿立着界碑,跨过它,就进入了喜县境内。 镇中那略显陈旧的客栈,烟火气氤氲。客栈某间客房里,王三娘与龙颜喜正在其中。 镇中那座略显陈旧的客栈,弥漫着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客栈内某间客房之中,王三娘与龙颜喜正置身于此 。 王三娘身着一袭粗布麻衣,即便发丝稍显凌乱。此刻,她双手托着下巴,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龙颜喜,则毫无形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腿肆意伸直,四肢大张,尽显疲惫之态。他身上的衣物沾满灰尘,头发也乱蓬蓬的,如同鸟窝一般,还不时伸着懒腰,发出几声沉闷的哈欠。 “也不知道大人去哪儿了,这都出去好一会儿了。”龙颜喜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嘟囔着。 王三娘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木质地板在她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她嘴里念念有词:“大人肯定是去办要紧事了,我们也不能闲着,得好好策划接下来的行动。” 就在这时,龙颜喜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坐直身子,原本眯着的眼睛瞪得老大,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紧盯着王三娘,结结巴巴地说道:“三娘,这三年,我竟没看出来,你原来是这般大胆的性子,你居然让大人抱你,你以前在府邸的时候看都不敢看大人一眼。” 王三娘被他这么一说,先是微微一愣,然后说:“那又怎样?你去兰水的时候,我和大人早就……睡在一起了哦。”说这话的时候,她故意将“睡在一起”四个字咬得极重,还特意拉长了音调,脸上带着些许得意之色,无比荣耀。 “什么?这么夸张!你们真睡过了?”龙颜喜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他的眼中满是震惊,整个人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随后又重重地坐了回去,椅子被震得“嘎吱”作响。 “那当然!”王三娘双手胸脯一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而且我告诉你,今晚我还要跟大人睡。以后啊,白天大人归你,晚上就归我。”说着,她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龙颜喜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王三娘,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憋出一句:“我感觉那种勾栏院里面的姑娘都没你大胆哎。”说完,他还夸张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惊叹。 王三娘一听,嘴一撅,娇嗔地说:“你这话说得可真难听,我不过就是主动了点儿嘛。我喜欢大人,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该坦坦荡荡的,难不成还得等大人对我强取豪夺,才能满足我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的小傲娇啊?我就想不通了,喜欢就不能大大方方喜欢?像大人这样有身材、有样貌、有能力、有家世、有智谋的男人,我为啥不能开开心心地睡他,不能痛痛快快地喜欢他?” 王三娘越说越激动,双手不停地比划着 ,“难道我偏要跟他玩那一套,在他面前,像革命烈士一样宁死不屈,让他越发觉得我特别?拜托,我没有那样变态的感情需求,我就大大方方喜欢,对吧?我想亲近你,我就亲近你,我想跟你睡觉,我就跟你睡觉。”她的话语如连珠炮一般,在房间里回荡。 龙颜喜闻之,惊愕不已,忙挥手:“罢了,罢了,勿要多言,你猛。鲁智深,武松不如你,李逵、张飞只配当你小弟。一百零八将加起来也没你王三娘猛。”龙颜喜夸张地朝她竖起大拇指。 就在王三娘说得唾沫横飞、龙颜喜听得目瞪口呆之时,李景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门外,他在门外伫立许久,听着王三娘的“豪言壮语”。 他对王三娘又气又无奈,若不是她知晓诸多关键之事,又总能在关键时刻给出切中要害的建议,对自己的计划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他真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的舌头给割了,然后找个地方把她活埋了,省得她在这儿胡言乱语,搅乱他原本平静的心湖。 他缓缓推开了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王三娘和龙颜喜的争吵声戛然而止。两人转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李景。 李景到喜县四周悠闲地转了一圈,遇到当地几个村民也和人家热情交谈,与他平日稳重有些不同,而后又与一人暗中会面。他交了那封信给那人。 王三娘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大人,您去哪儿了?可把我们等急了。” 李景神色平静,淡淡地说道:“去办了些要紧事。” 白天王三娘在他怀里亲昵的模样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他的身体又有了反应。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和王三娘过于亲密,他们身处敌国,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可一想到要拒绝王三娘,竟莫名有些舍不得。 “若她真的要来与我同睡,那便是她的选择。”李景在心中暗自思忖,“她如此直白地表达心意,我若拒绝,反倒显得我矫情。况且,她知晓许多关键之事,留下她在身边,或许对计划更有利。”他试图从理智的角度说服自己,可内心深处那一丝期待却怎么也藏不住。 “罢了,”李景深吸一口气,心中默默下了决定,“若她真的来,我便不拒绝。但也只是权宜之计,待一切尘埃落定,再做打算。”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压下心中的波澜。 到了睡觉的时候,王三娘毫不客气地瞪了龙颜喜一眼。龙颜喜无奈地用食指比了比王三娘,那表情仿佛在说“算你狠” ,随后便识趣地走出房间。 王三娘先麻利地脱掉外衣,只着里衣。她脚手并用爬到床的里侧,对着李景甜甜地呼唤:“阿景,过来我们睡觉觉咯。”那声音软糯得让人难以拒绝。李景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心中暗叹这女人实在是太会拿捏人了。 李景缓缓走到床边,王三娘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说:“你把衣服脱了嘛,脱了放在那个衣架上面,要不然明天又皱了。哎,我感觉我们要换衣服,你穿这种太引人注意了。” 李景看着王三娘,没好气地说:“你觉得我像你这样没脑子吗?我早就叫龙颜喜准备好了。” 王三娘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李景身上的衣服,说:“那你的这个衣服呢,哇,看起来是像用那种上好的绸料做的,如果你把它扔了会不会很可惜啊?” 李景白了她一眼,反问:“你说呢,难不成我要带着让别人搜出来怀疑吗?” “哦,好可惜哦。”王三娘假装惋惜地叹了口气,接着又说,“那你穿着它睡嘛,今天晚上你最后一次穿它睡吧。我允许你穿着衣服和我睡哦。”说完,她便伸出双手,一把揽到李景的脖子上,直接把他拖倒在床上,娇嗔:“阿景,阿景,我们睡觉喽,今天最开心的时刻到来了。”紧接着,她像只八爪鱼一样滚进李景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李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女人啊。” 王三娘一听,不乐意了,撅着嘴说:“哎呀,你怎么这样说我嘛,我说的话你没听进去吗?人与人之间,我们需要肢体接触啊,我们需要温暖,对不对?你看我这样抱着你,我心情很好的。其实我跟你讲啊,今天我有点不高兴的,我的心情就是那种大起大落的那种嘛。”她抱着李景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会高兴得要死,一会就情绪低落得要死,但是情绪低落的时候,我就特别想抱你。哎,但是那个龙颜喜又在旁边碍眼啊,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我想抱你,他看出来了不就应该让开一下嘛,你说是不是?” 李景听着王三娘的这番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这女人还真是个活宝,嘴里说:“你真的是,就像你那天念的那首诗,不拘一格降人才,你不仅是人才,你还是奇才啊。” “你把你鞋子脱了嘛。”王三娘又开始指挥起李景来。李景无奈地说:“那你得把我放了,我都被你勒得喘不过气了。”王三娘这才松开手,李景起身脱掉鞋子,重新回到床上。 刚一躺下,王三娘就又扑了过来,紧紧地搂住李景,撒娇:“阿景,我的脚好僵哦,你给我焐一下。”她想起《秋兰传》里面李锦把秋兰的脚放到怀里帮她暖脚的情节,便也想让李景这么做。 李景拗不过她,只好应:“好。” 王三娘立刻把脚蹬在了李景的脚上。就在不经意间,王三娘碰到了李景身上某个坚硬的地方。她毕竟在现代社会处过男朋友,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两人正处于逃亡过程中,诸多不便,并不想现在就把李景“吃干抹净”。于是,她松开了李景,自己一个人滚到床里面,拉开了一点距离。 可这时候李景却不干了,他伸手把王三娘拉回怀里,轻声说道:“放心,你放心。”仿佛他知道王三娘心里在想什么似的,“我忍得住。” 王三娘靠在李景怀里,心里不禁想,这个李景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只要好好引导 。她忍不住说:“朽木可雕也。” 李景听了,挑了挑眉,反问:“我朽木,那你是什么?” “我是吻朽木的疯狂女人。” 说时迟,那时快,王三娘急速侧过头,吻了他的唇一下,又赶快翻了过去。 李景…… 她搞偷袭很在行。 哎…… 第15章 逾期不归 天色未明,大景朝的承吉殿外一片肃穆。有资格参加早朝的京官和盛京地区的地方官们,已在宫门前静静守候许久。随着悠扬庄重的钟鼓声响起,宫门缓缓打开,官员们依次进入,来到殿前广场整队。文官们位东面西,武官们位西面东,一切秩序井然。 负责纠察的御史们目光敏锐,一丝不苟地开始点名,哪怕是一声轻微的咳嗽、一次不经意的吐痰,甚至官员身上物件不慎掉落、步履稍有不稳,都会被详细记录下来。 随后,四品以上的官员们神情庄重,鱼贯进入大殿。 待一切就绪,景成帝在众人的簇拥下威严驾到。刹那间,百官在典礼官的口令下整齐转身,向皇帝叩头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口中高呼万岁。鸿胪寺官员扯着洪亮的嗓音,依次唱着退休以及派赴各省任职的官员姓名,被唱到的官员立刻出列,另行对皇帝行谢恩大礼。 景成帝虽已年逾五十,但身形依旧壮硕,浑身散发着一种正值当年的蓬勃气势,丝毫不见老态。 他有着一双狭长的眼睛,眉毛微微上挑,让人不敢与之对视。八字山羊胡修剪得整整齐齐,举手投足间尽显帝王威严。 吏部尚书周崇义神色凝重,微微皱眉,心中思索着接下来要启奏的事。他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高声说:“陛下,臣有要事启奏。他步出列,手中捧着一份卷宗,神色凝重,声音在大殿中回响:“陛下,奉命公干的官员李景,已逾期十日未归。臣等已将此事详细记录在案。经多方查访,臣觉得疑点重重。” 他稍作停顿,眼神若有似无地飘向太子:“李景乃随太子殿下自燕国归我朝之特殊人才,经太子殿下举荐于陛下。数载以来,其于梅州治水及大井律之修订皆多有参与,贡献颇丰。此次李景虽名义上是赴兰水监督水利设施修缮工程,然据臣下所察,其并未径直前往,反是绕道梅州。监督兰水水利之事,乃由其心腹龙岩喜持其印信、官凭代为。虽李景以突染疾病、公务紧迫为由,但此举实有悖常理。” 太子柏瑞泽站在朝臣前列,看似镇定,额头却隐隐渗出细密汗珠。两天前,李景的家仆匆忙来报,称李景在回京途中救助孩童,行程耽搁。基于对李景的信任,柏瑞泽在景成帝面前为他美言,还赞赏其善举。可如今,李景逾期未归已达十日,依旧毫无音信。 这话一出,朝堂瞬间炸开了锅。大臣们交头接耳,眼神在太子和周崇义之间来回流转。那些原本想为太子说话的人,也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太子柏瑞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心里清楚,李瑾是自己的心腹,此次打着朝廷公干的旗号,实则是去帮自己寻找驸马,如今李景出了这档子事,自己怕是脱不了干系。 景成帝暴怒,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李景真有不轨之心,相关人等都难辞其咎!”说罢,他抓起龙案上的白玉镇纸,狠狠砸向地面,镇纸瞬间四分五裂。 “陛下息怒!”宰相王睿赶忙跪地,高声进言,“当下之急,是商讨缉拿李瑾之策,防止机密泄露,避免更大损失。” 大臣们全部跪下,大殿内顿时静谧无声。待怒火稍歇,景成帝狠狠看了跪在地上的太子一眼。 景成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咬牙切齿地说:“传朕旨意,命吏部即刻组建精锐追捕队伍,全力缉拿李景,无论生死,务必将其带回京城!各地官府、驿站、关卡全力协助,但凡有敢包庇、隐瞒者,一律同罪论处!” 吏部尚书连忙领命:“臣遵旨!臣定当竭尽全力,将李景缉拿归案!” 而跪在地上的太子柏瑞泽,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他要在暗处亲自组织力量,尽快抓到李景,让他说明情况,才能为自己脱罪。他暗暗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等退朝之后,便要立刻着手安排自己的心腹,组建一支同样精锐的队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抢在朝廷之前找到李景。 第16章 是私奔吗? 吏部尚书周崇义钦点了两位得力干员,其一乃天才捕快苏然,其洞察力敏锐,推理能力超凡;其二为资深捕快陈福,经验丰富,于各类案件的侦破皆颇有心得。 两人领命后,迅速展开调查。他们首先找到了提前回来的吴伯。吴伯神色有些紧张,见到两位捕快,连忙说:“两位官爷,我的确可以作证,大人在桃源村确实救治了一个孩童,因此耽搁了一天。等那孩子好了之后,我们便出发了。可谁知道,大人府上的厨娘王三娘突然就犯了病。大人心善,怕耽误行程,就先让我回来跟太子殿下说一声情况。我哪能想到,大人后来就没了消息。” 苏然和陈福对视一眼,接着又前往李府询问府中的仆人。仆人们都表示,平日里家中并无异常,大人的生活也一切照旧。不过有个仆人犹豫了一下说:“要说唯一有点不一样的,就是那个厨娘王三娘。以前她一天到晚都不怎么说话,可前段时间突然话特别多。而且她做的饭菜也不像以前那么好吃了,有一天还惹得大人生气,大人都打算在去兰水公干前把她打发走了。可后来也不知道她去大人房里说了些啥,大人就改了路线,本来能直接去兰水的,却绕到梅州去了。” 吴伯在一旁补充道:“我赶马车的时候好像听她说,是她三年没见的未婚夫要结婚了,求大人陪她去参加婚礼,所以大人才去的梅州。” 苏然听后,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这个厨娘王三娘身上疑点重重。他与陈福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心中都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会不会是李景为了王三娘,放弃了高官厚禄,带着她私奔逃跑了呢?毕竟李景的种种行为都和王三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路线的改变到突然的失踪,似乎都能和王三娘扯上关系。 于是,苏然和陈福带着人手前往三娘的家乡梅州茂芒村。 三娘的父亲证实了当年李景在梅州治水时,救过王三娘的父亲,王三娘为了报恩,才跟着李景回来当了厨娘,这一当就是三年。 苏然与陈福自王家出来时,三娘之父疾步追出,沉声道:“二位官爷,大人是善人也!若无大人昔年于我梅周治水,若无大人于洪水卷走老朽之际奋身入水相救,老朽今日岂会立于此地。此村中众人,二位尽可询问,百姓皆对李大人感恩戴德。我等欲于大人百年后,于村内修筑一座祠堂,使后世子孙皆能铭记大人对我等之恩情。 我女竟会癫狂至将大人掳走。老朽早就劝其勿作此念想,然其仍一意孤行!哎……”言罢,王老爹痛心疾首,重跺一脚。 “你等务必寻回大人……” 苏然一脸凝重地看着陈福,缓缓开口道:“从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李景在当地百姓心中确实有着颇高的威望啊!就连王三娘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深信不疑,认为是那王三娘将其拐跑。” 随后,两人一路奔波,几经周折,终于来到了桃源村。他们开始询问李景在村里的活动情况,这一询问吸引了一大批村民前来。 人群中,一位妇人怀抱着年幼的孩子疾步走来。此妇人乃冬儿之母,其面满泪痕,怀中冬儿面色红润,正专注地抠着他那用布缝制的鱼眼睛。 只闻冬儿母亲哽咽难言:“若非李大人仗义援手,我家可怜的冬儿恐早已沦为那孤魂野鬼。然现今,大人究竟如何了?缘何会突遭此等变故……”言罢,她抬起那双饱含泪水的眼眸,望向远方,眼神中尽是忧虑与迷茫。 苏然和陈福带着心中的疑问,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梅州。为了探寻李景的行踪,他们与当地的巡抚司通力合作,沿着李景返程的路线,对各个驿站展开了细致的调查。 经过一番排查,他们发现,在最初的行程中,李景确实是按照正常的路线往京城赶。直到第七天,情况出现了变化。据驿站的记录和一些目击者的描述,李景在返程的第八天还一切正常,有人甚至看到他在小亭子里专心写信,似乎并没有任何异常的迹象。 然而,自从王三娘开始称病后,行程便逐渐被打乱。吴伯也证实,从王三娘开始说这里痛那里痛起,他们的行程就延误。苏然皱着眉头分析道:“看来问题的关键,就出在王三娘身上。从她变得话多,再到称病,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后,李景的行踪就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一开始,苏然和陈福曾怀疑两人是私奔,但随着调查的深入,这个推测似乎站不住脚。苏然对陈福说:“李景在京城是四品官员,家中又无人约束,他若真喜欢王三娘,想娶她做妾室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办,没必要选择私奔这种冒险的方式。而且我们也从王三娘的父亲和弟弟那里证实了,他们确实来参加了婚礼,当时在场的人都能看出,王三娘似乎只是想借李景气气她的前未婚夫,所以私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陈福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可李景逾期不归是事实,这其中必定和王三娘有着莫大的关系。说不定王三娘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是她伙同他人对李景做了什么。” 第17章 不干正事 一大清早,李景、龙颜喜和三娘三人早早地从客栈出发。李景心中早有盘算,他们要从喜县这一带的山林中穿越过去,一路连翻数座山峰,直抵燕国的苍硕城,以此躲开官兵的追捕。 当他们行至喜县这个地方时,正逢赶集的热闹日子。热闹非凡的街市牢牢地吸引住三娘的目光,她的脚步再也迈不开。 她拽着两名男的衣袖子,振振有词地说道:“我们得大胆一些,抓不抓咱们全看命数。你想想,咱们走山路,官兵又不傻,肯定能分析到这一点,说不定就在山里守株待兔呢。但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如此大摇大摆地来赶集,说不定这样反而能躲过追捕。”她这番强词夺理的话,竟让龙颜喜一时无法反驳。龙颜喜皱着眉头,满脸无奈地说:“我真是受不了你,你怎么如此分不清主次!”他转头看向李景,本以为李景会反对,可他似乎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抗拒。于是,在三娘的拉扯下,他们几人一同走进了熙熙攘攘的集市。 集市里人声鼎沸,商品琳琅满目,有用竹编得背篓,底下碳烤的滋滋冒油的小肉串,还有刚出炉的烤烧饼。三娘身上藏有一点私房钱,这一路上,她尽情地买着各种小吃,不仅自己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地递给李景和龙延喜尝尝麦芽糖、小肉串 ,花蜜汁之类的美食。 热闹的集市上,人来人往,喧嚣声此起彼伏。在一个卖凉拌酸野果的摊位前,花花绿绿的各种野果整齐摆放,散发着诱人的果香,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王三娘站在摊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水果,开口问:“这多少钱呀?”摊主笑着回应:“10文钱一份嘞!”王三娘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钱袋,脸色却瞬间变了,原来她的钱不知何时已经花光了。 这时,跟在她身后的两个男子双手抱在胸前,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王三娘连忙转身,讨好地笑着对他们说:“哎,你们俩有没有十文钱借我呀?我买了东西肯定分你们吃,嘿嘿。”可那两个男子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王三娘撇了撇嘴,嘟囔:“干嘛这么小气?” 说着,王三娘就把手伸向了李景,作势要搜他的钱。李景躲到了龙颜喜的身后,左躲右闪,就是不让王三娘近身。 龙延喜见状,立刻大声喝斥:“放肆!你怎么敢搜大……公子的的银钱!”话到嘴边,他突然意识到不能暴露身份,又急忙改口。 王三娘哪肯罢休,双手叉腰说:“我怎么不敢了?刚才我买了一路的东西,都分给你们俩吃了,我的钱才用完的。现在让你们借十文钱都不借,太不够意思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龙颜喜还在试图阻拦的时候,王三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伸进了龙延喜的袖口。“哗啦”一声,一个黄色的荷包被翻了出来,今天早上出发前,她看到龙颜喜把荷包藏到手袖里。 王三娘眼疾手快,从中拿出了一锭银子。摊主一看,顿时傻眼了,连忙说:“哎呀,我可找不开这么多钱啊,这么大一锭银子,这可咋整?”王三娘却满不在乎地一摆手:“我不管,我今天就要吃这个!”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家都对这三人的举动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有人小声议论道:“这两个公子当中,肯定有一个是这个小娘子的夫君吧,怎么这么小气。”另一个人附和道:“就是就是,人家娘子想吃点酸的,都舍不得买,说不定人家娘子都有身孕了呢。” 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李景满脸无奈,只得妥协:“好了好了,我给钱就是了。”说着,他掏出了十文钱递给摊主。王三娘心满意足地接过摊主递来的一盒水果,还细心地插上了竹签。她一边美滋滋地吃着,一边往前走。 龙颜喜在后面着急地喊:“把我的那一锭银子还给我!”王三娘头也不回地说:“我有钱了就还你,现在我没钱。”龙颜喜气得跺脚:“你这分明就是抢钱!”王三娘笑着递过水果:“吃一点,吃一点,就当我借你钱了嘛。” 龙颜喜半信半疑地接过竹签,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嗯,好吃!又酸又甜的。”李景也凑过来吃了一点,点头称赞:“味道还不错,这野果拌上辣椒,还挺开胃的。” 王三娘走在前面,龙颜喜一会儿就忍不住凑到她身边,和她一起叉水果吃。 王三娘笑着打趣:“刚才不想借我钱,现在吃得最欢的就是你了。” 龙延喜反驳:“刚才你还抢我的钱呢,再说我不是已经借你了嘛,别啰嗦了。” 就这样,三人吵吵闹闹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她麻溜地将装着小野果的野草编小盒子往龙颜喜手里一塞,然后蹦蹦跳跳地凑到摊位前。摊位上摆放着用扎染布制成的耳环,那蓝色的扎染布包裹着一颗小巧玲珑的珠子,下面还系着几颗亮晶晶的金属片,微风拂过,发出声响。 王三娘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对耳环,戴在耳朵上比划着,笑嘻嘻地问摊主:“这个多少钱呀?” 摊主热情地回应:“姑娘,这对耳环十文钱。”王三娘毫不犹豫地伸手掏出那几两碎银,递了过去。摊主面露难色,无奈地说:“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乡下小店,可找不开这么大面额的银子啊。” 王三娘顿时有些失望,她眼珠一转,转过身,可怜巴巴地看着李景,双手合十,撒娇:“阿景,我知道你身上有零钱的,快嘛,买给我啦,好不好呀?哈哈。” 李景表面上一脸不耐烦,嫌弃地说:“麻烦。”可实际上,他从小到大,除了妹妹,几乎没怎么和其他女性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更别说陪她们逛街买小物件了。虽然嘴上抱怨,但他心里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好像并不那么排斥王三娘的这种“纠缠”。 他把手伸进前胸掏出钱:“买买买买买。” 王三娘满心欢喜地接过耳环,小心翼翼地收好。可她的兴致越来越高,看到一个绣工精致、香气扑鼻的香囊,又挪不开脚步了。她再次转头看向李景,还没等她开口,李景就已经无奈地掏出了钱。王三娘拿着香囊,开心得不得了。 没走多远,王三娘又被一个摊位上的头钗吸引住了。那是用竹签、丝线和几颗珠子串扎而成的,旁边还镶嵌着一些小金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摊主说这个头钗也是十文钱,王三娘连价钱都没讲,直接就转头看向李景。这次,李景都不用她开口,就自觉地把钱付了。 王三娘手里捧着一堆宝贝,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她抱着手,用肩膀轻轻撞了龙延喜一下,得意洋洋地说:“你看看,学着点我们家公子,别那么小气。就你这样,以后媳妇都讨不到。”龙延喜一听,立刻反驳:“哦呦,我们家公子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从来没被人这么讹过。” 王三娘瞪大了眼睛,气呼呼地说:“什么叫讹诈?我这是没零钱,我有碎银的好不好!”龙延喜撇了撇嘴,不屑地说:“你那碎银从哪来的?还不是抢我的。”王三娘脸一红,说道:“你不用提醒我,就刚刚的事儿,我又没忘。等我有了钱,肯定还你。到时候还钱,你是想让我把银子砸你脸上吗?看你现在拽的。” 龙延喜白了她一眼,无奈地说:“我不想跟你吵,好男不跟恶女斗。”王三娘还想再说什么,李景在后面听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隐隐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一路的吵吵闹闹,倒也有趣! 他们就这样一路逛着,看看精致的手,瞧瞧小巧的竹篓,还有活蹦乱跳的鸡、肥美的鹅和憨态可掬的鸭。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三娘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起来。 这时,她瞧见了一家生意火爆的馄饨摊,那馄饨是香菇肉馅的,光是闻着香味就让人垂涎欲滴。由于客人众多,他们三人无法坐到一起,只能分别拼桌。三娘这一桌,正坐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小姑娘在埋头吃东西。 起初,两人只是偶尔对视一眼,并未交流。但渐渐地,三娘的热情主动打破了沉默,两人竟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小姑娘略带羞涩地说道:“哎呀,我明天就要结婚啦,所以买了好多好多东西。可家里只有我爹能帮忙招呼客人,陪我来的叔叔又常年患病,身体虚弱得很,根本拿不动这些重物,我正愁该怎么办呢。”三娘听闻,豪气地一挥手,说道:“这有啥难的,你看那边桌的两个男子,我们是一块儿的,我让他们来帮你!”说完,她朝着李景和龙颜喜的方向比划着手势。 李景和龙颜喜原本正盼着吃完赶紧离开,却被三娘硬拽了过来。龙延喜一脸不情愿地嘟囔着:“你这是要干嘛?咱们不是吃完就该走了吗?”三娘赶忙解释道:“你瞧这姑娘,明天就要结婚了,买了这么多东西,却没人帮忙搬运,只有一个身体不好的老人陪着,咱们就做做好事,帮她把东西搬到牛车上呗。”李景和龙延喜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行吧,行吧,帮就帮。” 于是,他们三人齐心协力,将小姑娘买的鸡、鸭、鹅、被子等众多物品一一搬到了牛车上。当一切都安置妥当,即将分别之时,小姑娘的眼眶突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三娘见状,关切地问道:“小姑娘,你这是为啥哭呀?”小姑娘抽噎着回答道:“我的姐妹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如今有的嫁人了,有的搬家去了远方。明天我就要结婚了,身边却连一个能陪我说说话、年纪相仿的姑娘都没有,一想到这,我心里就特别难受。”三娘听了,心一软,拍拍胸脯说道:“这有何难,我跟你去,陪你!明天咱们还一起参加你的婚礼。”说着,她便自顾自地往牛车上坐。 龙颜喜这下可忍无可忍了,他一把将三娘拉下来,压低声音说:“你到底知不知道状况?我们现在可是通缉犯!你不仅大摇大摆地逛街,逛完了还不算,居然还要去参加人家的婚礼,还想当什么伴娘,你是不是疯了?你要去,你自己去,我和大人可不会陪你胡闹,你好自为之!”说完,他用力地把三娘往牛车的方向推去。 三娘不肯罢休,紧紧拉着李景,央求道:“阿景,让龙颜喜先走,您陪我去行不行?”李景只是冷笑了一下,并未作答。龙颜喜气冲冲地吼:“你走,你走!别再来干扰我们办正事!” 此时,牛车缓缓地开始前行,小姑娘见两个男子没有跟上来,也没再多说什么。李景则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看着三娘随着牛车渐行渐远。龙颜喜在一旁催促道:“大人,咱们别管她了,赶紧走吧,她实在是太烦人了!”李景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总得让她吃点苦头,才能长点记性。”说完,他竟拉着龙颜喜朝着三娘乘坐的牛车方向跑去,而后一跃而上,坐在了车上,说道:“罢了,陪她走这一趟,看她以后还敢胡来。” 第18章 多管闲事 暮色宛如一层轻柔的纱幔,自天边缓缓铺洒开来,一辆牛车“吱呀吱呀”慢悠悠地朝着大景朝一个偏远的村子——荒田村晃去。 远远地,阿秀就望见自家的方向火光摇曳。荒田村有个传统,新嫁娘成婚的前一天,寨子里的男女老少都会聚到新人家里,一同庆祝,帮忙筹备婚礼。 阿秀的父母早已手持火把,在门口翘首以盼。阿秀的父亲身形瘦高,眼神中依然透着真诚与和善。当他看到牛车的影子时,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 阿秀的母亲是一位身材略显粗壮的朴实农村妇女,嘴角右下角有颗痣,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慈爱,见到女儿归来,她快步迎了上来。 “你总算回来了。”阿秀的母亲眼中满是温柔。 “是啊,娘。”阿秀笑着回应,笑得似乎有些不自然。 阿秀一边说着,招呼着车上的人下来:“爹娘,这三位是好人,我在集市上遇到的,他们帮我搬了好多东西,我就邀请他们来参加我的婚礼。” 阿秀的父亲连忙热情地说道:“欢迎,欢迎,请进,请进!” 一群人落座后,阿秀的父亲好奇地问:“请问三位来自哪里呀?” “我们来自梅州。”有着亮晶晶眼睛的瘦高个男子回答道。 “梅州啊!”阿秀的父亲微微眯起眼睛,陷入回忆,“五六年前我去过那儿,当年我在那儿帮人家赶马车。”他顿了顿,“那时候,赶马车一个月大概能赚一两银子吧。唉,好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那个地方现在变成啥样了。”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慨,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在异乡奔波的岁月。 “如今越来越繁华了。不过,听说早些年梅州爱发洪水,一发洪水,好多村庄都被淹了。”旁边有个村人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叹息。 阿秀的母亲在一旁附和道:“是呢,是呢。”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同情。 这时,一旁的王三娘也插话说:“是呀,不过后来听说来了个李大人,把这情况改善了不少。”说着,王三娘满脸骄傲地看向身旁的李景,在桌子下面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还悄悄眨了眨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可真厉害” 。 屋内,众人围坐在一起。有人拿起三弦,弹奏出欢快的曲调,悠扬的乐声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寨子里的人们伴随着音乐,开始载歌载舞,大家似乎都做好了彻夜不眠的准备,要将这喜悦的时光尽情延续。 众人正聊得热闹,阿秀的父母虽和几个乡邻作陪,随后又接着问:“几位之后打算去哪里呀?” “回沧州老家。”李景恭敬地回答。 沧州就紧挨着苍硕城,算是大景与大燕的边境城市。 “那可远着呢。”一位老者摇着头说道,脸上带着关切。 “是啊,路途遥远。”另一个村民附和道。 “可是家中有事?”有位村里的老者看着李景仪表堂堂,不禁眼前一亮,主动上前搭话:“老朽阅人无数,一眼便能看出公子绝非池中之物。以公子这等风采,想必早已在考取功名的路上崭露头角了吧?” 李景稍微斟酌了一下,刚想回答。 王三娘就亲热地挽起李景的手臂:“我们要回沧州老家成亲,郎君为了我放弃了功名。” 一桌子的人有些错愕。 “如此说来公子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老朽佩服。”其他人也频频点头,表示赞赏。 只有龙岩喜怒视着王三娘,他没想到王三娘竟然厚颜无耻至此,愤怒之下在桌底猛踢她一脚。 王三娘身子一僵,刚要发作,扫见周围众人,把话咽了回去。她强忍着怒火,挤出假笑,继续挽着李景手臂,脸贴上去娇声道:“对呀,郎君重情重义,不像有些人,这把年纪还没未婚妻、意中人,可惜哟。”说罢,瞥了龙岩喜一眼。 在众人眼中,李景向来端庄自持、克己复礼,犹如一轮皎洁的明月,与旁人总是保持着疏离、客气、淡漠的关系。 然而,唯独面对王三娘的亲密行为,他却并未反感。首先,王三娘在李景府上待了三年之久,李景对她极为熟悉,每日都吃她做的饭菜,这种长期的相处使得李景对王三娘有着深厚的熟悉感。其次,王三娘曾向他讲述所谓的歪理学邪说,声称人与人之间应多多亲热、亲密,尽管李景对此嗤之以鼻,但这多少也在他心中留下了些许印记。再者,当王三娘主动靠近并与他亲密接触时,李景不仅没有反感,甚至还心生期待。要知道,按照李景原本的性格,他并不喜欢他人与自己有肢体接触,总是保持着安全的距离。然而,王三娘被现代女子王珊附体后,性格大变,对他的种种亲密举动,以及两人自然而然的相处模式,都让李景倍感舒适。尤其当王三娘说心情不好,需要他陪伴散步,或者要求他给予一个拥抱时,李景能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的。对于李景而言,这种被需要的感觉令他颇为受用,久而久之,他便对王三娘的亲密行为习以为常了。 这时,一位中年村民喝了口酒,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沧州,那地方挨着苍硕城,可有些复杂。沧州本是咱景国的,这大家都知道,可苍硕城原是燕国的,前些年被咱景国占了。” “是啊,”旁边有人接话,“听说这些年大帅在那边管着,手段……反正老百姓日子不太好过。”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压得很低,神色间满是忌惮。 “还有那苍硕城的禁军统帅莫浅,对待燕国百姓,那叫一个狠,听说稍有不从,就抓人、用刑,燕国百姓苦不堪言呐。”一位老者皱着眉头,满脸不忍。 李景听到这些话,原本带着微笑的脸瞬间变得凝重,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眉头紧紧皱起,望向远处,似乎思绪已经飘到了那片饱受战乱和压迫的边境之地 。 阿秀的父亲满脸歉意,拱手说道:“几位贵客,实在是招待不周,还请海涵。我们这就叫人给诸位上夜宵。”说着,他夫妻二人又去忙碌起来。 很快,夜宵被抬了上来,王三娘面前是一碗飘着绿油油豌豆尖的面,李景和龙岩喜吃的则是一碗饭,旁边还配着一盘肉 。 负责招待的阿秀的小弟阿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了,几位贵客,面就只剩一碗了,就给这位姐姐吃吧。”在阿鹏看来,面是很好吃的东西,理应给女子吃。李景笑着回应:“无妨,我们已经很感谢这样盛情的款待了。” 王三娘眼睛盯着两人的饭,提议道:“我们三个可以互相交换着吃,你们吃我的面,我吃你们的饭,这样大家都能尝到不同的。”说着,她又问:“你叫什么名字?”阿鹏折返回来回答:“娘子,我小名叫阿鹏。”王三娘便吩咐:“阿鹏,给我们拿三个碗来。”阿鹏很快就拿来了三个青花瓷碗。王三娘兴高采烈地将自己的面条分成两碗,递给龙岩喜和李景。 吃完面后,王三娘还想要碗分饭吃,她不好意思再使唤阿鹏,恰好看到旁边有个村妇正在炸酥肉,便向村妇要了个空碗。王三娘对龙岩喜和李景说:“你们可要分我吃你们的米饭,刚才可说好了。”龙岩喜一边吃着饭、吸溜着面条,一边把碗里的饭往回护,说道:“我可没答应要分你饭吃。”只有李景不以为然,他用修长的手指拿着瓷勺,一勺一勺地给王三娘挖饭,还问:“够了吗?”王三娘忙说:“哇,太多了。” 其实王三娘吃面条时就已经吃饱了,面对李景给她盛的满满一大碗饭,只能硬着头皮吃,吃到撑得不行。 见两个男人吃得很少,还剩了许多,王三娘忍不住抱怨:“我是郡主吗?是公主吗?还是你们暗恋的女人?为什么在我面前,你们吃这么少,装什么装?”龙岩喜白了她一眼,李景则勾起一抹笑,一副不想跟她计较的样子。王三娘站起身来,目光投向村里忙碌的场景。这时,一位身着深藏青色长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朝着她走来。老奶奶头上插着一根银簪 ,脸上的皮肤因上了年纪显得有些松弛,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柔软质感。 老奶奶走到王三娘跟前,说道:“三娘啊,我是阿秀的奶奶,阿秀想请你到房间里陪她一下。你们是从梅州那种大地方来的,阿秀想让你给她化化妆、打扮打扮,她觉得你肯定在行。” 王三娘爽快地应:“好啊,这有什么问题。”随后,她转头看向李景和龙岩喜,说道:“那你们两个就在这儿,听听人家弹三弦,或者跟大家一起舞起来。” 龙岩喜不耐烦地摆摆手,哼了一声:“快走快走。”李景则对着王三娘点点头,示意她可以放心去。 王三娘便朝着新娘的房间走去。 第19章 她不见了 第二天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村子里就热闹起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打破了黎明的宁静,宣告着吉时已到。胖胖的新郎官身着一袭大红圆领袍,那衣服穿在他圆滚滚的身上稍显紧绷 。头戴乌纱帽,两侧簪着金花,肩上斜披红色锦缎,腰束玉革带,皮肤黝黑,笑起来牙齿有些外凸,却丝毫不减那满脸的喜气,欢欢喜喜地骑着小毛驴走在迎亲队伍的最前面。 阿秀的父亲和母亲,李景、龙颜喜,一整晚都没合眼,他们与村民们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看着村民们跳舞、打歌、说笑,热闹非凡。三娘则一直在新娘的屋子里。 阿秀的父母看着李景和龙颜喜,客气地说:“两位贵客,你们这一路要去到沧州,脚程遥远。我们也不便久留,若不嫌弃,你们可以随迎亲队伍一同下山,要是走累了,咱们还有牛车可以乘坐。”李锦拱手致谢:“多谢多谢。”龙颜喜却有些心不在焉,突然他嘟囔:“三娘怎么还不出来啊?”说着就跑到新娘子的房间去查看。 “公子,大事不好!三娘不见了!”龙颜喜慌里慌张地跑回来,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李景神色一凛,目光迅速扫向四周,见周围的人都沉浸在迎亲的热闹氛围中,没人注意到这边,便不着痕迹地给龙岩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声张。 龙颜喜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闭上了嘴,只是脸上的焦急之色怎么也藏不住。李景故作镇定,整了整衣袖,淡淡地说:“不见就不见了,我们先走,她一会儿就追上来。”龙颜喜瞪大了眼睛,刚要反驳,却对上李景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此时,阿秀的父母正忙得不可开交。迎亲队伍里人来人往,各种琐事都需要他们去招呼安排。婚礼现场热闹非凡,欢声笑语、鞭炮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应接不暇。他们根本没注意到李景和龙颜喜这边的异样,也没察觉到三娘没在他们身边。 婚礼现场人这么多,这么嘈杂,偶尔没看到某个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龙颜喜于人群中沉稳而立,眼神冷静地扫视着四周,试图在嘈杂的人潮中寻觅到三娘的身影。然而,一圈又一圈的寻觅过后,三娘的踪迹依旧杳无音讯。他的目光缓缓移向李景,只见李景神情自若,仿若一切皆在其掌控之中。龙颜喜心中虽担忧难耐,但见李景如此沉稳,想必是已有应对之策。毕竟,公子向来算无遗策,于是,他强压下内心的焦躁,跟随李景一同准备随迎亲队伍启程。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前一天晚上。阿秀的奶奶把三娘请到了阿秀的房间,手里拿着一颗芝麻糖,满脸慈爱地说:“姑娘,来吃颗糖,这是我家阿秀的喜糖,你帮她吃一颗。”说着,老人家目光柔和地看向三娘,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皱纹都透着笑意,“妮儿,我老太婆看着姑娘你的未婚夫啊,那真的是仪表堂堂,人中龙凤啊。这般出色的后生,和姑娘你站在一起,那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愿你往后的日子,和你那未婚夫恩恩爱爱,就像那梁上的燕子成双对,形影不离。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圆圆满满,啥烦心事都找不着你们,一生顺遂哟 。” 三娘看着老人家真诚的面容,笑着把糖含进嘴里,那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散开。她一边享受着这份甜蜜,一边继续给阿秀化妆,手中的动作轻柔而熟练 。 阿秀看着三娘,感激地说:“三娘,真的太感谢你了。在我出嫁前能遇到你这么仗义的好朋友,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好不好?”三娘笑着点头:“行呀行呀。”手上的动作不停,细心地给阿秀涂抹脂粉。 可渐渐地,三娘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困意袭来。阿秀体贴地说:“三娘,你要是实在困得不行,就到床上躺一会吧。”三娘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便躺到床上,不一会儿就昏睡过去了。 在睡过去之前,三娘隐隐约约听到阿秀和奶奶的对话。阿秀带着哭腔说:“奶奶,我真的不想嫁,所以才想出了这个办法。”奶奶心疼地抱住她:“不想嫁咱就不嫁,奶奶给你准备了大饭团,够你吃好几天呢。” 阿秀接着说:“但是我现在还不能跑,我先躲到村东头的破房子里,等明天迎亲队伍走远了,我再离开。”奶奶连忙点头:“行行行。” 天还没亮,阿秀就开始行动起来。她看着昏睡中的三娘,咬了咬牙,拿起化妆工具,开始给三娘化新娘妆。她手法生疏,但很是认真,一边化还一边小声说着:“对不起啊,姐妹,我真的不想嫁,谁叫你碰到我了。” 化好妆后,阿秀又给三娘精心地整理头发,戴上自己的髻头面,插上各种簪钗。接着给三娘穿上大红通袖袍,外搭霞帔,下面穿上马面裙,足蹬红色弓鞋。一切准备妥当,她趁着夜色,小心翼翼地将三娘背出房间。此时,外面的人们还沉浸在热闹之中,没人注意到她们。 阿秀家的花轿停在一处隐蔽的角落,是为了防止小孩子调皮捣乱。阿秀轻轻地把三娘放进花轿里,盖上红盖头。做完这一切,阿秀深深地看了一眼花轿里的三娘,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朝着村东头的破房子跑去 ,心里默默祈祷着自己能顺利逃脱这桩不想嫁的婚事。 第20章 微微心动 王三娘悠悠转醒,发觉自己身处摇晃的轿子中。还没等她理清思绪,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那声音仿佛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包围。她的心猛地一紧,本能地掀开轿帘向外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惊恐万分,原本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此刻如同一盘散沙,人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脸上满是恐惧。而在混乱之中,两拨人正激烈地打斗着。 其中一拨人穿着平民百姓的衣服,但他们的动作却整齐划一,每一次出招都配合默契。他们身形矫健,眼神中透着一种训练有素的锐利。尽管穿着朴素,却难掩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气势。 另一拨人则统一身着黑色劲装,他们出招狠辣,毫不留情,每一击都带着凛冽的杀意。招招直逼要害,让人胆寒。 王三娘吓得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她想大声呼救,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慌乱中,她只能拼命爬出轿子,双手和膝盖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钻心地疼,但她顾不上这些,只想逃离这可怕的地方。 突然,她的手摸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下意识地低头一看,竟是一具尸体!她惊恐地尖叫起来,整个人差点崩溃。她不顾一切地朝着远离打斗的方向爬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逃离这里。 就在她精疲力竭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惊恐地回头,看到了李景焦急的脸,然后拉着她拼命往山下跑去。 他们在山林间穿梭,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去。不知道跑了多久,李景把她拉进了一个隐蔽的小山洞。山洞里,龙颜喜已经在那里了,看到他们进来,龙颜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打起来?”王三娘喘着粗气,声音颤抖地问。 龙颜喜没好气地说:“都怪你!非要拉我们去逛集市,还来参加什么婚礼。你自己还要嫁人!” 王三娘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一时语塞。她心里也清楚,这次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 李景望着身着大红喜袍的王三娘,一时间竟有些怔愣。往常看惯了她古灵精怪、素面朝天的模样,今日这般盛装打扮,于他而言,实在太过新鲜。 阿秀给她化的妆或许不算精巧,可那脂粉在她脸上却生出别样风情。眼睛下方晕染的胭脂,恰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透着一抹妩媚。满头珠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声响 ,每一声都似敲在李景的心尖上。 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几缕贴在泛红的脸颊上,倔强的眼神中又添了几分楚楚动人。此刻的王三娘,与平日里大不相同,却又美得如此夺目。李景只觉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心底悄然蔓延开来。 在这拥挤的空间里,李景的手紧紧扣着王三娘的胳膊,那力度里藏着连他自己都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既有慌乱,又有一丝隐秘的眷恋。 王三娘是后来才挤入这两人之间的,满心的愤懑让她无暇顾及身旁李景那些细微的举动。此刻的她,因为龙颜喜的数落越想越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李景暗中打量着怒火中烧的王三娘,手指下意识地在她胳膊上轻轻摩挲,他的耳尖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王三娘那边微微倾斜,可他又怕太过明显,只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距离,细微的动作都藏着青涩又懵懂的爱意。 三娘完全没察觉到身旁男子的情动。她平常对李景那叫一个没心没肺,动手动脚也是常有的事。这会儿,她脑子越想越生气,“嗖”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跑到山洞旁边的大石头上,一只脚稳稳当当地踩在旁边的石头上,一只手撑在膝盖上。 “姥姥的!”王三娘扯着嗓子大声骂,“敢暗算我!我好心陪她回来,她居然算计我。” 骂着骂着,她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些,懊恼至极 ,为自己的大意而自责,“我也是怎么会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她继续骂骂咧咧:“着了她们的道,居然替她出嫁!我王珊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李景忙着欣赏她这副模样,容光焕发却又霸气十足,龙颜喜呢,就比较幸灾乐祸,所以他们俩都没有注意她自称“王珊”。 她越骂越得意,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扯着嗓子喊:“等我们逃出去,一定要找那个小妞算账!还有她奶奶,这个老家伙,我绝不放过!” 说罢,还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那模样又凶又可爱,只是她丝毫没有察觉到,李景正望着她,眼中满是温柔,他死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对这一款心动。 李景赶紧走过去把她拉下来,低声说:“你小声点,别把人引来了!” 龙颜喜也在一旁附和:“就是,你闯的祸还不够大啊?消停会儿吧!” 王三娘却不管不顾,继续骂着:“她自己不想嫁,让我去替她,我都没见过新郎,凭什么要我嫁!这女孩子怎么这么不自重,还骗人,年纪轻轻就这么坏心眼!” “阿景,我想哭。”她搂着李景的脖子,直接坐到他腿上,李景顺势把她搂紧,感受到她的柔弱,某个部位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腿,巧妙掩盖他的情动。 王三娘埋首在李景颈窝,泪水夺眶而出,哭得愈发悲切:“阿景,我真是个没用的人。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都搞砸,别人轻轻松松就能做成的事,到我这儿总是一塌糊涂。我怎么就这么没用?”她声音带颤抖,真是伤心了。 李景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安慰:“没事,没事。” 一旁的龙颜喜却没忍住,做起了鬼脸,还伸出舌头,夸张地模仿着王三娘哭哭啼啼的模样。王三娘眼角余光瞥见,又羞又恼,冲着龙颜喜大声喊:“龙颜喜,你就非得如此吗?我都这么难过了,你还学我!” “阿景,你看看他,你管管他!”三娘肝肠寸断。 龙颜喜却一脸无所谓,乐呵呵地笑:“好啦好啦,别在这装可怜。你逛街,抢我钱,吃东西,非要拉着我们去参加婚礼时,比谁都兴奋,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哪去了?” 李景皱起眉头,实在听不下去了,赶忙出声制止:“龙颜喜,适可而止!”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 龙颜喜吐了吐舌头,终于安静了下来。在李景的悉心安慰下,王三娘的哭声渐渐变小,只是偶尔还会抽噎一下。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头,用手摸了摸里面的里衣,然后撇嘴:“她把我的银子也摸走了,阿景……”又是一顿嚎。 第21章 放我一马 山坳里浓烈的血腥气肆意弥漫,伪装成村民的混在迎亲队伍中的官兵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在土地上蜿蜒蔓延,洇出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暗沉血渍。 苏然和陈福背靠背而立,被一群杀手围得水泄不通。苏然面色苍白,却仍强作镇定,大声吼:“我等乃朝廷命官,奉命追踪要犯,尔等竟敢屠戮朝廷之人,就不怕诛九族?”杀手们听闻,顿时哄然大笑。 “到阎王爷那里去耍你朝廷命官的威风吧!” …… 李景听着外面杂乱纷沓的脚步声,大脑飞速运转。 李景压低声音,一脸正色地说:“龙颜喜,你引开即将挨近此处的杀手,将他们往西北方向那片树林引。记住,得让他们觉得有机会抓到你,却总是差那么一点儿。三娘,你藏在这儿,千万别出声。” 昨天晚上,龙颜喜和李景与在阿秀家的村民村民闲聊时,了解到从他们藏身的山拗口往上走的那片树林里,由于常有大熊下山伤害家畜,当地猎夫布置了诸多捕兽夹、陷阱和机关。 王三娘听闻要自己一个人藏在此处,顿时慌了神,一把抱住李景,带着哭腔说:“不行,不行,我要跟你去。我藏在这里,会怕死的!” 龙颜喜见此,抬起拳头,佯装要打三娘,怒其不争:“你这个人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公子让你躲在这个洞穴里面,你就乖乖躲着。你跟他出去,只会给他增添麻烦!” 此时的王三娘,依旧身着新娘的红喜袍,头上配饰叮叮当当。她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抱得更紧了,边哭边说:“不行,我要跟阿景在一起,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他呢。” 龙颜喜忍不住“哈”的一声轻笑,嘲讽:“就你?别说帮忙了,不拖后腿就算烧高香了。” 王三娘哪里肯依,带着满心的恐惧和对李景的依赖,哭喊:“不行,我绝不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实在是怕得厉害,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唯有李景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李景看着王三娘紧紧搂住自己腰的手,温热的触感传来,心下颇为受用,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感油然而生,此前的纠结与烦闷竟悄然消散了几分。心中一软,无奈地说:“行,你就跟着我,我们一起出去面对。” 随后,他看向龙颜喜,交代:“龙颜喜,开始行动。”龙颜喜闻言,二话不说,手提长刀,朝着西北山林方向奔去 ,准备将杀手引向那片危机四伏的树林。 龙颜喜故意弄出巨大声响吸引杀手。一部分杀手见状,毫不犹豫地朝着他追了上去。 此时,被龙颜喜引向树林的杀手们陷入了绝境。那些隐藏在草丛中的捕兽夹,在杀手们慌乱的脚步下接连触发,“咔嚓”声不绝于耳,不少杀手被夹伤,发出痛苦的惨叫。还有人一脚踏空,掉进了深深的陷阱之中,挣扎着却难以脱身。更有倒霉者触动了机关,被突如其来的尖刺刺伤。 龙颜喜走后不久,山洞外忽闻一阵脚步声,三娘下意识地抱紧李景的腰,身子微微颤抖,李景则紧紧回拥着她 ,二人相互依偎,缓缓步出屋外。 只见前方,一个身形魁梧、眼神阴鸷的男子立于当场,正是杀手头目。那杀手头目见了李景,立即大喝一声:“他在这里!” 李景神色镇定,目光如炬,直视着杀手头目说:“若我没猜错,太子殿下是要你们务必将我活着带回去复命吧?”杀手头目面色一沉,却并未言语。 李景见状,不慌不忙地继续:“倘若我此刻死了,你们便无法完成太子殿下交代的任务,这一趟岂不是功亏一篑?”杀手头目依旧沉默不语,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李景嘴角微微上扬,趁热打铁:“若你们想将活的我带回去交差,那现在就得听我的命令。带我去与那边的两位官爷汇合。” 杀手头目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还是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押着李景和王三娘缓缓靠近。 王三娘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她从未见识过如此凶狠残暴的场面。即便她知晓这只是书中构建的世界,可眼前的血腥与恐怖依旧让她胆战心惊。 待靠近苏然和陈福后,李景提高音量,对着身后的杀手们说:“你们退一下,我要和这两位官差说几句话。” 杀手们面面相觑,无人行动。李景见状,猛地从身旁一名杀手腰间抽出一把长刀,反手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刀刃在黯淡的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他目光冷峻,扫视着周围的杀手,斩钉截铁地说:“听我的,放他们走,我就乖乖跟你们走,你们也能顺利完成任务。要是不听,我现在就血溅当场,让你们回去无法向太子复命!” 王三娘吓得花容失色,眼眶中瞬间蓄满了泪:“阿景,不要啊,千万别冲动,小心误伤自己!” 杀手们被李景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镇住了,一时间不知所措。杀手头目权衡再三,觉得若是李景真的自尽,那这次任务就彻底失败了,无奈之下,只好挥手示意手下后退。 李景看着杀手们缓缓后退,紧接着大声说:“听我命令,再退十步!”杀手们虽心有不甘,但又不敢违抗,只能紧握着刀,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待杀手们退到指定位置,李景这才将目光转向苏然和陈福。此时的苏然和陈福早已是衣衫褴褛,身上血迹斑斑,脸上满是疲惫与警惕。李景看着他们,神情凝重地说:“两位大人,如今局势如此,咱们都损失惨重。我有办法助你们脱身,但我也希望二位行个方便,放我一马。” 苏然眉头紧皱,眼中满是疑惑与警惕,质问:“李景,你逾期不归,况且你又是燕国人,你是不是在谋划什么不轨之事?” 李景微微摇头,神色坦然:“苏大人,过去的事暂且不论,此刻最重要的是如何活下去。我不妨跟二位打开天窗说亮话,只要你们放我离开,我保证让你们二位平安返回盛京。” 他顿了顿,目光诚挚地看着两人,继续说,“人得懂得变通啊,二位大人想想,要是连命都保不住,又谈何施展抱负呢?陈老,我听闻尊夫人刚为你诞下一对双胞胎,这两个孩子可不能没有爹啊,他们还等着陈老回去陪伴成长。” 陈福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动容。李景趁热打铁,恳切地说:“我助二位脱身,只希望您你们能给我和同伴留一条活路。” 见苏然与陈福神色有所松动,李景知道时机已到。他动作极快地从怀中掏出一把特制烟雾弹,这些烟雾弹乃是他耗费数月时间,用燕国秘药精心制成,一旦爆开,烟雾不仅刺鼻辣眼,且短时间内根本难以消散。 李景将烟雾弹朝着杀手们的方向用力扔去,刹那间,“轰”的几声闷响,浓烟滚滚,如汹涌的黑色潮水般弥漫开来。刺鼻的气味瞬间充斥在空气中,杀手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烟雾弄得阵脚大乱。他们纷纷抬手捂住眼睛,不停地咳嗽,有人被呛得直不起腰,叫骂声、咳嗽声、慌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李景趁着混乱,迅速冲向杀手们的马匹。他双手如飞,快速解开缰绳,而后用力抽打马臀。受惊的马匹嘶鸣着,像脱缰的野马般四处逃窜。有的马横冲直撞,将杀手们撞得东倒西歪;有的马带着缰绳狂奔,缰绳在人群中甩动,又绊倒了不少人。这一番混乱,让杀手们的队形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与此同时,李景扯着嗓子对苏然和陈福大喊:“二位大人,随我来!”三人借着烟雾的掩护,猫着腰,迅速朝着龙岩洗所在的方向奔去。 杀手们反应过来后,立刻分成两队。一队急忙去追回四处逃窜的马匹,另一队则在杀手头目的带领下,朝着李景他们逃跑的方向穷追不舍。杀手头目双眼通红,脸上满是愤怒与不甘,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该死的李景,竟敢算计我们,今日定要让你们有来无回!” 李景边跑边留意着身后的动静,他听着身后嘈杂的脚步声,估算着追来的杀手人数大概有四十左右。他心中有了主意,带着苏然和陈福朝着那片布满捕熊兽夹、兽网和陷阱的小山奔去。 苏然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问道:“李大人,你怎知往这边逃能安全?这山林看着错综复杂,莫不是有什么蹊跷?” 李景边跑边答:“实不相瞒,苏大人。从咱们坐着牛车返回寨子起,我便一直在观察周边地形。这山形走势、道路分布,皆被我暗暗记在心里。” 回想起之前,那日乘坐牛车与阿秀回荒田村时,李景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目光如炬。他的视线扫过一座座山峦,留意着每条蜿蜒小路的走向,路边独特的巨石、显眼的大树,都成了他记忆中的地标。 “阿秀成亲那晚,寨中热闹非凡,我却寻了机会与当地的老者们攀谈。”李景接着说道,“我向他们打听山林中的情况,尤其是山势、溪流,还有猎人们常出没设陷阱的地方。” 当时,在篝火的映照下,李景坐在几位老者身旁,手中拿着纸笔。他一边听着老者们讲述,一边快速地在纸上勾勒。每画一笔,他都会抬起头,询问身旁的老者:“老人家,此处的山势是不是这样?还有这溪流,是否是沿着这条线蜿蜒而下?”老者们纷纷点头,对李景细致的描绘表示认可。 “这才有了这份地形草图,”李景说着,从怀中掏出那张被汗水浸湿却保存完好的纸,“我本想着或许能派上用场,眼下果然成了咱们保命的关键。再往前,猎人们为捕熊设了不少陷阱,咱们只要巧用这些陷阱,定能摆脱追兵!” 三人脚下步子不停,很快跑到山脚下,龙颜洗早已焦急等候。众人会合后,马不停蹄往山林深处奔去。 身后,杀手们因被烟雾弹辣得眼睛刺痛,又满心不甘,追得跌跌撞撞。没跑多远,一名杀手“啊”的惨叫,踩中兽夹,脚踝被死死咬住,鲜血瞬间涌出,他疼得在地上不停打滚。其他杀手吓得一哆嗦,脚步放缓。可杀手头目被怒火冲昏头脑,挥舞长刀,咆哮着:“都给我冲,别管他!” 又跑了段路,一名杀手被草丛中绊马索绊倒,整个人向前扑出,还没等爬起,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其罩住,他拼命挣扎,却越缠越紧。 杀手们吓得胆战心惊,可杀手头目却状若癫狂,双眼通红地吼:“继续追,谁敢退缩,我当场杀了他!”在威逼下,杀手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没走多远,又有几个杀手接连落入陷阱,受伤惨重。 夜幕笼罩山林,李景掏出地形图,却因黑暗无法看清。关键时刻,龙颜喜拿出改良的黄铜火折子,筒内特制的磷粉与硝石,让火苗明亮稳定。他将火折子凑近地图,众人围拢,借光依图把枯树枝、石头布置在陷阱周边设障碍,重新布置并伪装兽夹 。 一切准备妥当,众人静静隐匿,严阵以待。没多久,杀手们追了上来,他们提心吊胆地前行,可还是防不胜防,不断有人中招。看到同伴在陷阱里的凄惨模样,杀手们士气跌入谷底。杀手头目此时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冲动误事,可为时已晚。 龙颜喜,苏然,陈福等人瞅准时机,呐喊着从隐蔽处一跃而出,手持武器冲向杀手。借助地形优势,众人配合默契,与杀手展开激烈搏斗。杀手们接连被兽夹夹住、困于陷阱,王三娘也帮忙,她抬起柴块朝一个袭击龙颜喜后背偷袭杀手头上使劲打。 在众人的凌厉攻势下,杀手们很快便纷纷失去了战斗力。不过,仍有两三个漏网之鱼,他们费力地扶起受伤的同伴,一瘸一拐地朝着远处逃去。李景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高声喊道:“穷寇莫追!” 此时,陈福和苏然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李景。李景神色诚恳,赶忙说:“两位大人,之前我跟你们商量的事,还望二位能再仔细考虑一番。方才那杀手头目已然承认,他们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诛杀你们。太子殿下对自己的同僚都能下此狠手,其为人实在令人胆寒。不过好在,我成功帮二位脱身。现在,咱们来好好谈谈条件。我再次恳请两位行个方便,放我一马。倘若实在不能放我,往后抓捕时,也请不要逼得太紧,给我们留些喘息的机会。毕竟,咱们各为其主,不是吗?” 陈福眉头紧皱,质问:“李大人,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你在盛京城本做得好好的,为何忽然逾期不归,还选择逃跑,引得皇帝猜忌?” 李景缓缓摇头,沉凝地说:“以太子殿下之品性,实非我所愿侍奉之主!过往之事且先搁置,且看日后。我在此恳切请求二位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当然,若是二位执意不允,不妨审视当下局势。如今我等有三人在此,而二位皆身负重伤,若真动起手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苏然沉默须臾,觉得李景所言确实在理,便开口:“李大人,好,今天我们暂且放你一程。但我们无法保证今后不会抓你,能否抓到你,全看我们的能力,而你能不能不被抓到,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一切凭本事说话!” 李景闻言,连忙拱手道谢:“多谢两位大人给予的便利。”随后,两拨人互相鞠躬道别。苏然看着李景,意味深长地说:“我希望后会有期。” 李景则苦笑着回应:“我只盼后会无期。” 说罢,两拨人就此分开。苏然和陈福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同样受了伤的马匹旁,艰难地翻身上马,缓缓朝着山下踏足而去。马蹄声渐行渐远,身影也逐渐消失在山林的深处 。 第22章 暗中布局 原来李景在踏入丁蒙那家客栈的时候,就在琢磨怎么引出暗处势力,为逃亡创造有利条件 ,安排妥当后,便悄然布局 。 那日黄昏,李景看似随性地在周边游走,实则目的明确。他逢人便聊,尤其爱与当地土生土长的村民搭话,话题总是围绕着周边的大小事儿,不过,问得最为详细的,当属喜县集市的日期。每一个细节,从集市哪天开,到通常几点最热闹,他都打听得分毫不差。随着收集到的信息越来越多,一个完整且周密的计划,在他心底悄然生根、发芽。 这天,一行人踏上了那条蜿蜒曲折,通往山路的小道。李景目光敏锐,时刻留意着周遭动静,他知道,期盼已久的时机已然来临。他佯装不经意地抬眸,朝着集市的方向望去,刹那间,眼中恰到好处地闪过一抹惊喜,紧接着,故意在三娘耳边说:“怕是有集市!” 王三娘近来性情大变,爱凑热闹,顺着李景指的方向一瞧,看到喜县集市那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场景,兴奋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她哪还按捺得住,伸手便拉住李瑾和龙颜喜的衣袖,嘴里嚷嚷着,脚步也不停歇,直往集市里钻。 李景微微侧过脑袋,旁人不易察觉地,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他心里清楚,这场精心布局的戏,第一步算是成功了,那些藏在暗处的“鱼儿”,已然开始咬钩。 集市里,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李景毫无顾忌,跟着王三娘和龙颜喜,大摇大摆地在各个摊位间穿梭。 李景心里明镜似的,暗处有好几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些人,正是太子和朝廷派来的追踪者,自以为隐藏得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李景尽收眼底,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李景故意这般招摇过市,为的就是让两拨追踪者牢牢锁定他们的行踪,好为后续计划的推进埋下伏笔。 在一处偏僻山坳里,有个极为不起眼的小山洞。洞外,大片竹林郁郁葱葱,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一旁则是广袤无垠的农田。这个小山洞,平日里或许是当地百姓进山劳作时,用来歇脚、纳凉的好去处。洞外,还搭着一座竹棚,巧妙地隐匿在茂密草木环抱之间,不仔细瞧,根本发现不了。 那时,王三娘哭好后。三人正围坐在山洞内,气氛压抑。 李景神色一凛,率先打破洞内寂静,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果断:“眼下,洞外两拨人正杀得昏天黑地、难解难分,可布管他们怎么斗,目标都是抓捕咱们。当务之急,咱们必须得做出抉择,到底是站太子那边,还是朝廷那边 ?” 龙颜喜一听这话,眉头瞬间拧成个“川”字,他低头沉思片刻,紧接着急切地说:“选太子?可您是太子的心腹啊,如今咱们逾期未归,要是被太子抓到,等他把您的价值榨干,绝对不会留一丝情面,定会让您死无葬身之地!”李景听后,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赞许的笑意,说:“算你小子脑子转得快,没白跟我这么久。” 就在这时,洞外的打斗声渐渐弱了下去。从晌午时分激战至今,夜幕已然降临,这场争斗中必然有一方死伤惨重,精疲力竭。李景眼中闪过一道锐利光芒,恰似暗夜中的寒星,他低声说:“时机已到,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咱们该出去收这‘渔翁之利’了。” 龙颜喜满脸写着惊叹,眼中满是好奇与钦佩,忍不住问:“公子,您究竟啥时候谋划好这一切的?该不会是故意让三娘去集市,好暴露咱们的行踪,把他们引到这小山村来的吧?” 王三娘一听这话,瞬间反应过来,伸手一把揪住李景的衣服,又气又急,脸都涨得通红:“好你个李景!原来你是故意让我去集市的,龙颜喜之前还数落我一顿,结果全是你这算计!你为何不早说啊!”李景无奈地笑了笑,耐心解释:“提前说了,岂不是打草惊蛇?你们俩要是提前知道,到时候你一激动,神情、动作肯定不自然。那些追踪的可都是高手,一个个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瞧出破绽。” 王三娘依旧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那阿秀想骗我,你也早就知道?”李景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地说:“怎么会不知道,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她跟你素昧平生,一上来就跟你讲自己没朋友、要出嫁之类的话,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而且咱们去她家做客时,她家身强力壮能干活的人那么多,却只有她带着个病弱的叔叔出来,这难道不奇怪吗?只能怪你自己没心眼,轻易就轻信别人。” 龙颜喜在一旁跟着附和:“就是,自己没脑子,还怪别人不提醒。”王三娘气得直跺脚,大声说道:“好好好,你们两个都聪明,都厉害,行了吧!” 这时,王三娘看着洞外那座竹棚,心思一转,突然转头对龙颜喜说:“这地方啊,不一定只是百姓纳凉休息的。你瞧那竹棚,藏得那么隐蔽,说不定是人家用来偷情的地方。” 李景听到这话,先是惊愕地瞪大双眼,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紧接着,便流露出嫌弃的神色,心想这女子怎么啥话都敢往外说。可王三娘却满不在乎,大大咧咧地回瞪他们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第23章 找她算账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 李景紧紧抓着三娘的手,神色焦急,说:“走,三娘,我们也趁这个机会,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龙颜喜在一旁附和:“对对,赶紧走!” 然而三娘却用力一甩,大声回绝:“不行,我要去找那个阿秀和她奶算账,敢这样算计我,绝对不成!”说罢,她甩开李景的手,朝着村子方向气呼呼地跑去,嘴里还喊着:“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好心陪她回来出嫁,她竟然这样算计我!” 见此情形,李景心急如焚,赶忙追了上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三娘。可那手的位置却有些不合时宜,似乎触碰到了三娘柔软之处。三娘又气又急:“你干什么啊!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都不帮我!” 龙颜喜也赶了过来,眉头紧皱:“你发什么疯,三娘,我们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些追杀者,你还要回去送死啊?” 三娘满心委屈,眼眶泛红:“我听阿秀跟她奶说了,她要躲在村东头的破屋里,你们和不和我去,我要去找她们算账,她还摸走了我的银子!” “你放开我!”三娘用力挣扎。李景却环得更紧,手臂几乎是环着她的胸部:“我不放!” 这时,龙颜喜上前劝李景:“公子,我们别跟她一般计较,得赶紧做正事啊。” 李景思索片刻,叹了口气:“算了,算了,陪她去。在村东头是吧,龙颜喜,你先上前,想办法把那个阿秀找到,村东头破屋应该不难找。” “村东头在哪?”龙颜喜挠挠头问。 “村东在哪里?你不会找吗?东边,快点啊,用你的轻功飞着去,待会我们上去找人!” 此时,李景依旧紧紧抱着王三娘,他一门心思地想要制造更多亲密接触。他将三娘翻转过来,双手紧紧穿过她的腋下环抱住她,甚至将她的双脚都抱离了地面,整个人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 “三娘,不要生气,我帮你。”李景轻声说道,语气里满是温柔。 三娘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胸部正蹭着李瑾,更让她羞窘的是,她察觉到李瑾身上有一处炙热正顶着自己。她又惊又羞,用力推着李景,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回事?” 李景故作镇定:“我没怎么回事啊,就想抱你,你不是说人与人之间需要很多这样的肢体接触吗?” “才不是呢!”三娘红着脸,目光不自觉看向李景的私密位置。 “好了,好了,我们赶快走。”李景说着,还顺势亲了亲三娘的手。 三娘又气又恼,虽然满心想着要去报仇,但李景这一路都紧紧握着她的手,十指交缠,她好几次想甩开都未能成功。即便两人手心都已潮热,李景也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三娘心中暗自想着:“这个男人是不是发情了啊,好危险哦。” 可不知为何,心底竟也泛起一丝别样的情愫,任由李景牵着,朝着村东头走去。 龙颜喜依言前往村东头寻觅,果然在那破败不堪的屋子中找到了阿秀。此时的阿秀,听闻山脚下持续不断的打杀声,早已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往山下逃窜,只能在这破屋里惶惶然熬过了一整天。 夜幕悄然降临,当阿秀察觉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便忙不迭地收拾好包袱,拿起奶奶给她准备的大饭团,还不忘摸出从三娘身上顺来的那一两碎银,准备偷偷溜走。然而,就在她刚要迈出步子时,龙颜喜仿若从天而降,稳稳落在她面前。 阿秀大惊失色,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龙颜喜一个箭步上前,将她一只手反手按住,迫使她双膝跪地。“还想往哪儿跑?”龙颜喜怒声喝道 。 李景与三娘也匆匆赶到。三娘一眼便瞧见了阿秀,积压在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整个人怒不可遏。她眼眶泛红,指着阿秀,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我好心陪你回来,你竟如此算计我!” “还有,你是不是把我身上那一两碎银也偷走了?”王三娘怒吼。 阿秀那瘦弱的身躯颤栗着,脑袋低垂着,沉默须臾后,她缓缓颔首,那声音仿若蚊蝇嗡鸣,夹杂着哭腔轻声应道:“是。”旋即她从怀中摸出那一两碎银,置于掌心,王三娘迅速便将其取走,紧紧攥在手中。 随后阿秀几乎是吼出来:“我愿意赎罪。你们几个把我卖了吧!我听说翠屏山上土匪横行,专干绑人勒索钱财的勾当,被抓去的女人更惨。你们要是想报仇,就这么做吧!” 三娘听了这话,原本怒火滔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她跺了跺脚,声音带着些许嗔怪:“我们也没那么坏!只是你这次真的太过分啦!” 一旁的李景满脸疲惫,抬手摆了摆,无奈说道:“该说的你也说了,银子也拿回来了,咱们走吧。”说罢,他瞅了瞅王三娘身上因之前拉扯而凌乱不堪的红色嫁衣,小声嘟囔着:“就穿着这身衣服走啊。” 这时,阿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宝贝似的,眼睛一亮,连忙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双手递向李景,神色温柔,轻声说:“这里面有我随身带的干粮,还有几件干净的衣服,给她吧。” 王三娘双手伸向自己的发髻,凤头钗、簪子等首饰被她一股脑狠狠扯下,“哗啦”一声扔到阿秀面前。紧接着,她又撕扯身上的新娘嫁衣,脱下后她将红色的嫁衣用力甩到阿秀脸上,啐道:“还给你!!” 发泄完,王三娘朝李景使了个眼色。李景心领神会,迅速从包裹里掏出一套素净衣服。王三娘一边利索地穿上,一面戴上缠着蓝色丝线的银项圈。 接着她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哼,算你识相!看在这几套衣服和干粮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但是,你给我听好了!以后要是再敢为非作歹,你也见识过我未婚夫和他兄弟得厉害,我会让他们回来,把你的手筋脚筋都挑了,再扔到翠屏山去,让那些土匪对你为所欲为!听到没有?你这次做的事,简直混账透顶!” 李景和龙颜喜生怕王三娘还要到阿秀家里找她奶奶,急忙一人拉住王三娘的一边胳膊,连哄带劝:“走了,走了。气也出了,该骂的也骂了。咱赶紧走,可别回去吓她奶奶了,她要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都担待不起。” 没走几步,三娘想想还是不服气,她忽地夺过龙颜喜手中那柄还带着几分病气的刀。紧接着,她身姿一转又冲回去,面向阿秀。 “把手伸出来!” 阿秀看着她拿着刀,吓死了,哪敢不听,龙颜喜和李景大惊失色,以为她要杀人。 说时迟,那时快,三娘的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唰”的一声,剑柄重重地落在阿秀摊开的手掌上。 三娘厉声喝道:“第一,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你这白眼狼,简直是恩将仇报!我好心陪你出嫁,你却这般骗我!”话落,她柳眉倒竖,再次毫不留情地挥出剑柄,“啪”的一声脆响,又打在阿秀手上,继续说道:“第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紧接着,三娘第三下挥出刀柄,这一击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力道 ,打在阿秀手上,“第三,你心机不纯,不自重,也不自爱!身为年轻姑娘,竟有如此想法,自己不想嫁,就想让别人替嫁,你倒是安全了,可曾为别人想过?改不改?啊?” 阿秀被打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滚落,抽泣着连连说道:“改,改,我改。” 三娘紧紧盯着阿秀,眼神里的严厉稍稍缓和了些,可语气依旧严肃:“你既然不想嫁,有诸多办法可与父母商量,我瞧你父母也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 阿秀哽咽着,声音带着无尽的委屈:“我说不出口啊,我不想违抗父母的命令。” 三娘眉头紧紧皱起,如拧紧的麻花,叹了口气:“反正你选了最糟糕的法子,害人害己。” 阿秀忙不迭地点头,哭得泣不成声。 于是三娘终于打算离开,可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阿秀声嘶力竭的哭诉:“你这样骂我,可有想过我的难处啊?我不像你,找了个一表人才的如意郎君。” 阿秀猛地抬起头,满脸泪痕,恶狠狠地看向三娘,眼中妒火熊熊燃烧,“其实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阿秀的目光又转向李景 ,情绪愈发激动,声音颤抖得厉害:“他为了你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放弃自己的功名,千里迢迢陪你回沧州成婚。那我呢?人跟人之间怎么就这么不一样?我就要嫁给那个又黑又胖,牙齿又稀又龅的人吗?”话落,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又抱头痛哭起来,那天晚上她竖着耳朵听到了他们在屋外的对话。 三娘一听她这话,顿时觉得她委屈得挺有道理,于是把龙颜喜推她面前:“要不让他娶你,他还没有未婚妻。” 龙颜喜一听这话,登时火冒三丈,脸涨得通红。他伸出手指着三娘,怒声骂:“好你个混账东西!我好心好意帮你报仇,你自己逃脱了,竟还想把我往火坑里推?你这人怎么如此歹毒!”说着,他高高抬起手,作势就要给三娘一巴掌。 李景眼疾手快,一把将三娘拉到身后护住,冷冷地说:“你想干嘛?” 龙颜喜仍气得浑身发抖,叫嚷着:“公子,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太过分了!” 李景看着跪在地上哭诉的阿秀,眉头紧蹙,长臂一伸搂住三娘的腰,大步走到阿秀面前,目光如炬:“你说她配不上我?大错特错!” 他捧起三娘的脸,俯下身,双唇轻轻印在三娘唇上。随后,他深情注视着三娘,坚定地说:“我深爱着三娘。她或许不算绝美,可在我心中无可替代,我愿为她倾尽所有!” 有人撑腰,三娘挺直腰杆,像打了胜仗的将军般得意地看向阿秀,说:“看到没有!我们的感情坚如磐石。你只看到了眼前的不如意,却没想过用正确的方式去改变,反而使出这种下作手段,实在令人不齿。” 阿秀的身影无比落寞。三娘、李景和龙颜喜不再管她,转身沿着小路离去,只留阿秀的哭声在夜里孤寂回荡 。 * 一轮皎洁的明月,穿透那层层七色云彩。刹那间,如水的月光倾洒而下。 三娘满心欢愉,眉眼弯弯,笑意从眼底满溢而出。她左手亲昵地挽住龙岩喜,右手自然地揽住李锦,脚步轻快。 她微微仰头,月光温柔地洒落在她的面庞,映照着她满足的神情。 “咱得唱起来!”三娘兴致高涨,清脆的声音打破夜的宁静。紧接着,她轻启朱唇,哼唱起来 ,正是那首《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it''s amazing how you can speak right to my heart without saying a word you can light up the dark try as i may i could never exin……’ 她的歌声悠扬婉转,宛如山间清泉,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龙颜喜和李景都听呆了,他们从未听过如此奇特美妙的曲调 脚步都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三娘唱完。 李景问:“有何深意?” 三娘一面欢快地走在他旁边,一边解释:“君语扣吾心弦,奇妙难喻 未发一言,却能破暗夜之墟 吾虽竭尽心力,终难述其理 君之静默,吾却闻天籁之音起 君之笑靥,令吾知君需吾相依 君目含情,誓永不离吾而去 君手轻触,言吾坠时必相扶 君意至善,尽在无言之处 终日听闻众人言,喧嚣盈耳 然君拥吾入怀,众声皆寂 韦伯先生亦难明此中意 君心与吾心,灵犀相通难书以言语 君之笑靥,令吾知君需吾相依 君目含情,誓永不离吾而去 君手轻触,言吾坠时必相扶 君意至善,尽在无言之处” 李景听完,笑道:“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意思。” “对!” “哎,你刚才说你爱我,我就当是真的了。”三娘转头看着李景。李景有点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鼻子。 龙颜喜“呸”了一下:“人家公子为了帮你出头才这么说的。” “我不管,是真的,以后你家公的银子都是我的。” “哦,银子,你不是要回来了,还给我。” “我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才要回来,才不能还给你呢。”说着王三娘放开龙颜喜和李景的手往前跑去,像是龙颜喜会来抢她银子一样。 龙颜喜率先回过神来,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打趣:“哎,三娘,你刚才教训阿秀的模样,活脱脱像个夫子。” 三娘扬起下巴,神色得意,骄傲地说道:“我本来就是夫子!” 龙岩喜哈哈大笑,笑声在山林里传得很远:“你就吹吧,你天天在后厨给大人做饭,何时成夫子了?我看你是想当夫子想疯了。不过,你刚才倒是过了把夫子瘾。” 第24章 露出真面目 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更衬出夜的静谧。龙颜喜在一旁早已酣然入梦,鼾声均匀地在寂静夜里回荡。熊熊燃烧的篝火噼里啪啦作响。 “阿景,你好暖。”王三娘轻声喃喃,李景顺势将她紧紧揽入怀中。这几天,王三娘敏锐察觉到李景对她的态度有了微妙变化,那些不经意间的触碰,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情愫流露,都让她心里既紧张又满是期待。 这时,李景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先是在她衣物外轻柔摩挲,随后慢慢探入衣内。王三娘一惊,赶忙按住他的手,小声制止:“不行,别这样。” 李景凑近她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肌肤上,低声:“你不是说人与人多些肢体接触,就能减少摩擦吗?况且,是你先对我动手动脚、主动亲我的,分明是你先招惹我。”说话间,他一只手牢牢箍住王三娘的腰,让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继续在她身上游走。 王三娘又羞又急,想要推开李景自己睡,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他有力的怀抱。李景咬着她的耳朵,轻声威胁:“要是把龙颜喜吵醒了,你不觉得难为情吗?”王三娘一听,顿时僵住,和书里写的一样,他最喜欢威胁。 随着时间推移,李景的动作愈发大胆,他解开了王三娘的衣服。王三娘瑟缩了一下,小声嘟囔:“我冷。”李景温柔回应:“别怕,我会让你暖和起来。” 王三娘心里暗自懊悔,觉得自己怕是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印象里,原书中的李景在男女之事上极为克制,哪怕对秋兰情深意切,也从未轻易冲动过。后来,秋兰想杀死他,他一怒之下,对秋兰做出了禽兽之事。 王三娘满心惶恐,身子微微颤抖,一边用力按住李景不安分的手:“我真的好怕他醒。” 李景见她这般害怕,动作稍作停顿,先是耐心地把她的衣服扣子一粒粒扣好,接着拿起一旁的披风,轻轻披在她身上,自己也披上那件狐毛大披风。随后,他俯身将王三娘拦腰抱起,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去远点的地方。” 王三娘下意识地搂住李景的脖子,任由他抱着走进一旁的小山林。四周树木枝繁叶茂,影影绰绰,“这儿应该没事了吧。”李景话音刚落,他的手再次探入她的衣衫,动作急切却不失温柔。 王三娘被这一连串的举动弄得心慌意乱,只能轻轻喘息着,双手下意识地抱住李景的头。慌乱之中,她轻声问道:“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在谈恋爱啊?” 李景一边亲吻着她,一边含混不清地回应:“什么是谈恋爱?”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还打算成亲。” “这当然算谈恋爱。”他回答地很干脆。 王三娘微微点头,带着一丝羞涩与紧张说道:“那得留到我们成亲……” 李景连忙回应:“好,等成亲。别怕,相信我,我只是想和你亲近些。” 只见李景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猛地扯开了自己的束带,李景缓缓地将自己身上那件青衫衣袍轻柔地褪下,接着是白色的中衣。当他上半身完全赤裸时,唯有一件华丽的狐狸毛大披风还披在他宽阔的肩头。 此时,李景的目光转向了王三娘,眼中闪烁着炽热的欲望。他开始动手解开王三娘的衣物,而王三娘则轻声说道:“我冷……”声音中透着一丝娇柔与无助。 然而,李景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反而温柔地回应:“没关系,马上你就会热起来。”说话间,他已毫不留情地扯掉了王三娘最后的遮蔽——肚兜,使得她的上半身赤裸地展现在自己面前。 随后,李景迅速将三娘紧紧地拥入怀中,将她包裹在自己温暖的披风之内。三娘那柔软如丝的身躯紧贴着他精壮赤裸的胸膛,肌肤相亲之间,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每一寸细腻和温润。这种触感令李景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让我这样抱你一会儿吧。”听到这话,王三娘轻轻地哼了一声,似是默认,又似是羞涩的回应。 李景的体内的欲望之火熊熊燃烧。他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开始疯狂地亲吻着王三娘。这热烈的吻从她的唇畔开始,一路向下蔓延,滑过她修长的脖颈、白皙的锁骨,最终停留在她丰满的胸脯之上。接着,他像一个贪婪的孩子般,将头深埋进她的怀抱里。 两人就这样相互纠缠着,直到夜已经很深很深,他们才终于渐渐平息下来,沉浸在彼此的温情之中。 终于,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每一件衣服,轻轻地为王三娘穿戴整齐。动作温柔仿佛从内衣到外衣,待所有衣物都妥帖地穿在了王三娘身上后,他才满意地点点头,开始给自己穿衣服。 他有条不紊地将自己的衣衫一一整理好,系紧腰带,扣好纽扣。他微笑着看向王三娘,轻声说:“好了,咱们也该回去喽,待会龙颜喜要找我们俩!” 李景拦腰将她抱起,稳稳朝着篝火明亮的地方走去。三娘双颊绯红,嗔怪:“你呀,我同你说的给我取字的事儿,你到底放在心上没?!” 三娘语气里满是娇憨,“我是真不喜欢三娘这个名字 。” 李景望着怀中娇俏的人儿,宠溺一笑:“好好好,是我疏忽了。只是三娘你这般柔若无骨,每次抱你,都觉得像抱着一团绵软的云,叫我分了神。” 他微微仰头,略作思忖,片刻后,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三娘,你这般温柔似水,不如就取字为‘若云’。‘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云,轻柔缥缈,自在悠然,随你的性子,又有‘云想衣裳花想容’软软糯糯,似天边那朵最柔美的云,让人爱不释手。” 说罢,他又轻轻蹭了蹭三娘的脸颊,“至于小名,我以后就唤你‘柔儿’可好?一叫这名字,便能想起你在我怀中的那份柔软。” 三娘听闻,脸颊愈发红了,轻轻点头,将头埋进李景怀里,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露出甜蜜的笑意 。 她觉得他们算是双向奔赴,只是他热情起来,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第26章 阿景,他欺负我! 第二天清晨,微光穿透薄雾,洒落在三人歇脚之处。李景、王三娘和龙颜喜简单梳洗后,围坐在一起吃着干粮,准备继续赶路。 王三娘不经意间抬眸看向李景,心中猛地一震。只见李景神色冷峻,仿佛昨夜两人赤裸上身、深情相拥之事从未发生。 “快点,我们吃了赶紧走。”李景语气平淡,催促着。彼时,三娘正用随身携带的小土陶罐烧茶,满心期待着能喝上一口热茶暖暖身子。听到这话,她不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驳:“我就想喝口茶嘛,而且这茶还很烫呢。” 龙颜喜在一旁不耐烦地嘟囔:“多事。” 随后,两人无奈地坐在石头上,眼神中带着些许嫌弃看着王三娘。 三娘心中暗叹,眼前这个男人,人前如此冷漠,昨晚却热情似火,这反差实在太大。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骗了?看着李景那冷漠的侧脸,三娘只觉得陌生又困惑,这个男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 王三娘随意吹散热气,匆匆喝了两口茶,便将小陶罐和茶杯一股脑塞进包袱,而后脚步匆匆,追赶前方的两个男人。 途经一片针叶林时,王三娘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鬼点子。她狡黠一笑,故意放慢脚步,悄悄折下一根细长的针叶。 她折下一根带刺的枝叶。“龙颜喜,快过来看!”她扯着沙哑的嗓子呼喊。 龙颜喜也是好奇转过身走向王三娘,“什么啊?”刚一凑近,伸头,王三娘猛地将松叶刺向他的鼻子。 “哎呀!”龙颜喜吃痛,本能地往后一躲,双手慌乱地捂住鼻子。看清是王三娘的恶作剧,他怒不可遏,大声吼:“王三娘,你这疯婆子!太过分了,尽干些捉弄人的勾当,看老子今天不抓住你,好好收拾一顿!” 王三娘得逞后,笑得前俯后仰,左躲右闪,边跑还边回头做鬼脸,故意挑衅:“来呀来呀,有本事追上我!” 龙颜喜哪肯罢休,脚下步伐加快,一心只想抓住王三娘。“别跑!等我逮住你,有你哭的时候!”他气喘吁吁,满心恼怒与不甘。 两人一路追打。走在前面的李景听到动静,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在龙颜喜的手即将抓住她之际,王三娘儿人一个箭步,跑到了李景身旁,迅速躲到李景身后。她挑衅地喊道:“来呀,来呀,有种你打我啊!你要是动手,可就打到你家公子啦!哈哈哈!”说着还调皮地挤眉弄眼。 龙颜喜高高抬起的手,气得猛地一甩,狠狠说:“你再这般使坏,我定不会轻饶你!” 李景转身将三娘拽至身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像训斥小女孩一样:“莫要胡闹!”看着他严肃的样子,三娘心若寒潭。 时至正午,众人行至一处平坦草地休憩。草地仿若绿毡,四周绿树成荫,花香馥郁。 李景倚树而坐,似在沉思;王三娘偷瞄李景一眼,只觉自身某些部位仍隐隐作痛,而他却仿若无事之人,不行,日后须得洁身自好,幸而尚未被他占尽便宜,否则,以他白日对她这等冷漠之态,她定会癫狂,念及此处,她便愤然起身。 此刻,龙颜喜正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一堆小石头,打算搭建一座祠堂。他一会儿歪着头琢磨,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挪动石块,眼看祠堂就要完工。 这时,王三娘大摇大摆地晃过来,看到龙颜喜的认真模样,嘴角一勾,坏心思又冒了出来。她蹑手蹑脚靠近,猛地抬起脚,“哗啦”一声,把龙颜喜的石头城堡踢得稀碎,石块骨碌碌滚得到处都是。 “都多大个人了,还玩这小孩子玩意儿 。”王三娘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这一脚,就像往龙颜喜心里那团小火苗上浇了桶油,“轰”地一下,怒火“噌噌”往上冒。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活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狮子。 “王三娘,你没完了是吧!之前拿针叶戳我鼻子,我还没跟你算账,现在又来搞破坏!”龙颜喜咆哮着,像一阵旋风般冲过去,一把揪住王三娘的衣领,恨不得把他提起来。 王三娘却满不在乎地推了龙颜喜一把,嬉皮笑脸地说:“咋啦,就逗逗你,还生气了。” “恢复原样,不然我跟你拼命!”龙颜喜彻底被点燃,抡起拳头。 王三娘也不甘示弱,“不。” 于是两个人开始动手,王三娘左躲右闪,抬手抵挡。两人你来我往,扭打成一团。他们厚重的棉衣成了“累赘”,让动作变得笨拙滑稽。 打着打着,王三娘往后退时,没留意身后半埋在土里的石头,“哎哟”一声,脚底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龙颜喜瞅准时机扑上去,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扬起一片尘土。 王三娘伸手去抓龙颜喜的脸,龙颜喜则揪住王三娘的头发使劲扯,嘴里还喊着:“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王三娘也不甘下风,双手卡着龙颜喜的脖子。两人扭作一团,难解难分。 几个回合后,王三娘累得气喘吁吁,动作渐渐慢了下来。龙颜喜趁机发力,把王三娘死死压在身下,双手像钳子一样揪着王三娘的衣领,眼睛瞪得像铜铃,大声吼道:“错了没有?” 王三娘满脸涨红,大口喘着粗气,眼里闪过一丝不服气,但身体实在没了力气,只好嘟囔着:“错了,错了还不行嘛。” 龙颜喜哪肯罢休,手上的劲又加大了,把王三娘的衣领揪得更紧,大声问:“以后还敢不敢这么放肆?” 王三娘有气无力地说:“不敢啦,打死我也不敢啦!大哥,饶了我吧。” 不远处,李景原本闭眼休息,被这激烈的动静吵得无奈睁眼。 龙颜喜打了胜仗,出了口恶气,正满心欢喜地瞧着王三娘被他打趴下的可怜样,就见李景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龙颜喜赶忙起身,利落地理了理衣衫,快步来到李景身旁。 此时,一直闭目养神的李景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中闪过一丝警觉,低声说:“有人跟着我们。” 王三娘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涕泪横飞地哭诉:“你可算醒了,你都瞧见了,却也不帮我!”说着,便伸手想去挽住李景的胳膊。 李景微微皱眉,将王三娘伸过来想要挽住自己手的手轻轻往后推了一下,轻声却严肃地说:“先别闹。”接着,他抬眸看向龙颜喜。 “公子,您看出来是几波人在跟踪我们吗?” 李景神色凝重,目光望向远方,沉声:“看不出来。” 王三娘她双眼通红,满是怨愤,瞅准时机,猛地冲上前去,伸出双手狠狠拽住龙颜喜的胳膊,试图趁其不备扳回一局 。 龙颜喜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手臂猛地发力,使劲甩开王三娘的手。王三娘一个踉跄,再次摔倒。 龙颜喜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地嘲笑:“手下败将,还敢再来?莫不是觉得刚刚吃的苦头还不够?” “我们得往翠屏山去,实施计划了。”龙颜喜郑重点头,眼神中透着坚定。 王三娘灰头土脸。此前李景对她的冷漠,加上又被龙颜喜教训得颜面尽失,满心委屈,坐在地上抽抽噎噎。 李景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整理着她有些凌乱的发,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该启程了。” 第27章 被土匪掳走 翠屏山,峰峦叠嶂,地势极为险要,山林幽深,多年来匪患肆虐,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朝廷多次派遣官兵围剿,可这翠屏山山高林密、易守难攻,土匪们又狡猾多端,凭借熟悉的地形屡次巧妙周旋。派来的地方大员们,面对如此棘手的情况,大多只是象征性地围剿一番,便草草收兵。匪患愈发猖獗,严重扰乱了喜县、梅州两县百姓的正常生产生活,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李景与龙颜喜默契十足,朝着翠屏山径直进发。 这翠屏山,果真是名不虚传,山势犹如一条蛰伏的巨龙,陡峭险峻。 山上常年云雾缭绕,繁茂的藤蔓肆意攀爬,与交错横生的树枝相互纠缠。三人在这山林间越走越深,周遭的静谧愈发显得阴森。 王三娘忍不住抱怨起来,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与不满:“为何要往这么阴森的地方走啊?这地方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龙颜喜微微皱眉,耐心解释:“三娘,只有走这条路,咱们才能抵达目的地。如今这形势,也唯有这条险路或许能摆脱跟踪咱们的人。” 王三娘还是满脸的不信任,质疑:“你们确定这路线就是这样的?” 李景听闻,转身朝王三娘伸出手,目光坚定且温和:“三娘,我牵着你。” 三娘想起之前李景对她冷漠的样子,不禁嘟起嘴,把手背到身后,说:“不要你牵。”说罢,便自顾自大步向前走去。 李景见状,赶忙追了上去,伸手使劲拉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不容她挣脱。 他还亲昵地把唇凑到她耳畔,唤着:“柔柔听话啊”,王三娘的身子猛地一僵。刹那间,昨夜那旖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王三娘只觉一股热意从耳根迅速蔓延至整张脸,瞬间红透。想起昨晚的种种,只能任由他稳稳扣着自己的手,眼神慌乱地低垂着,不敢与他对视。心里嗔怪:“果真是霸道总裁,这气质越来越足了。” 李景紧紧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继续在这艰难的山路上前行。四周草丛茂密,高过了膝盖,山间冷风呼啸而过,冷飕飕的寒意直钻心底,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终于,他们来到一处相对平坦之地。此地四周环绕着小树林,只是相较之前走过的那些植被茂密之处,这里的树丛稀疏不少,隐蔽性大打折扣。 却在此时,一阵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迅速传入众人耳中。说时迟那时快,一群身着破旧衣衫、面容憔悴的村民模样的人,裹挟着惊恐与慌乱,闯入了他们的视野。这些人中有老人,有孩子,有年轻的后生,姑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助与绝望。 而在他们周围,几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三人。:“呦呵,我们看到什么了?还有自动送上门的。”其中一个大汉扯着嗓子怪叫道。 为首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土匪,他恶狠狠地伸出手指,指着李景三人吼道:“你们三个,归队!不听话的话,马上送你们上西天!” 李景镇定自若,双手抱拳,不卑不亢地说道:“这位大哥,我们只是路过此地,并无冒犯之意。” “别啰嗦,什么路过不路过的,只要是大爷我眼中看到的,那都是我的!”络腮胡土匪根本不给李瑾解释的机会,蛮横地打断道,“快点归队,别自讨苦吃!” 眼见形势不妙,李景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一头扎进了流民队伍之中。 原来,这群土匪竟是下山掳掠老百姓的恶匪,没想到在此处与李景他们狭路相逢,阴差阳错之下,竟也将他们当成了掳掠的对象。 王三娘被裹挟在人群中,还不忘嘟囔几句:“我就跟你们两个说了嘛,不要走这里,你们非要走。现在好了,被土匪盯上了吧,都不听我的。”这时,身旁一位脸色枯黄、瘦骨嶙峋的老奶奶,用颤抖的手轻轻碰了碰王三娘,低声说道:“嘘,姑娘,可别讲话了。这些土匪心狠手辣,他们真的会杀人的。”王三娘闻言,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乖乖地随着人群向前走,李景改成与她十指相扣,因为有他在旁边 ,她的不安少了几分。 第28章 有娘生,没娘养 约莫四个时辰的跋涉,终于抵达了贼窝。那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巨大山洞,尚未靠近,便能瞧见里面火把通明,隐隐透着股阴森。 李景一行人被押解着走进山洞。刚一踏入,便听到一个络腮胡土匪大声吼道:“都给我听好了,仔细搜这群人的身,别让他们藏着什么厉害玩意儿伤了咱们!” 说罢,他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最后落在了李景身上。李景模样生得斯文,看着就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文弱书生,络腮胡土匪便想拿他开刀立威。 “就先从他开始搜!”络腮胡土匪伸手一指李景,身旁的小喽啰心领神会,立刻上前。李景皱着眉,满脸的不情愿与反感,可还是站起身来任由小喽啰搜身。小喽啰在搜身时,不经意间瞥见李景那满含厌恶的眼神,顿时火冒三丈。 “怎么,臭小子,大爷给你搜身你还不乐意?还想反抗不成?” 小喽啰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扬起手掌,猛地一巴掌重重打在李景脸上。李景身形比小喽啰高,小喽啰甚至是踮着脚才打到他,这一巴掌力道极大,直接把李景的头打得偏向一侧。 李景缓缓转过头,用舌头抵住被打的脸颊,目光直直地盯着小喽啰,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小喽啰见状,愈发张狂:“你还敢盯着我看?是不是眼睛不想要了?” 话音刚落,又是左右两巴掌“啪啪”扇在李景脸上,这几下打得狠,李景的嘴角瞬间溢出鲜血。 就在这时,龙颜喜怒火中烧,满眼通红,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上去拼命。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王三娘抢先一步跳了出来。王三娘伸出手指,指着小喽啰大声斥责:“你凭什么打他?他犯了什么错?你还有没有道德,有没有素质,有没有修养?你爹妈是怎么教你的?动手打人的时候,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他不高兴,甚至可能得抑郁症!我看你就是个只会窝里横的孬种,就知道欺负弱小!有本事你去跟那些厉害的人比划比划,在这儿欺负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算什么本事!” 王三娘的话犹如连珠炮一般,让小喽啰一时有些懵。看到李景被打,王三娘瞬间想起了当老师时遇到的学生霸凌事件。当时,一群孩子将另一个孩子欺负得极为凄惨,甚至把人拖到厕所里殴打,还每天逼迫人家给他们洗脚、洗衣服、买东西吃。那孩子的家长无奈之下,连零钱都换好,就盼着孩子能少受点欺负。王三娘实在看不下去,指着霸凌小头目大骂“有娘养没娘教”,这话不巧被家长听到,直接投诉到了教育局。面对学校的问责,王三娘坚定地对校长说:“我不会道歉的。我确实说了这句话,他们对那个孩子的欺负太过分了。” 好在学校领导出示了视频证据,证明霸凌行为属实,王三娘才没有被追究责任。 此刻,眼前李景被打的场景与曾经的霸凌事件重叠,王三娘心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她冲到小喽啰面前,双手叉腰,怒目圆睁,大声骂道:“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这一声骂,声音尖锐且充满愤怒,在山洞中回荡。 这话一出口,山洞里瞬间安静下来。无论是被掳来的流民、村民,还是土匪们,都被王三娘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呆立当场。在众人的认知里,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土匪,大家都吓得战战兢兢,生怕丢了性命,可王三娘却仿佛无所畏惧,不顾一切地冲出来骂人。 然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还嚣张跋扈的小喽啰,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双腿一软,直接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我就是有娘生没娘养啊!” 小喽啰一边哭,一边嚎啕着,“我娘生了我,就把我扔到了路上……” 第29章 我看出来了,你有病! 王三娘看着面前小喽啰哭哭啼啼的模样,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赶忙说道:“哎呀,不好意思,刚才我太激动了,激动了啊。”紧接着,她一把拉住李景,话语如连珠炮般倾泻而出:“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从小到大正义感就特别强,实在看不惯有人乱欺负人。我小的时候,瞧见两个同学打架,立刻就上前制止。我就是这么个脾气,改不了。别班学生把他们老师气哭,我也要去出头,我自己还……”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似乎想要把自己的性子一股脑儿地展现出来。 然而,土匪堆里却有一人极不耐烦。这人目光如炬,身形魁梧壮硕,宛如一座小山般矗立。只见他怒目圆睁,大声吼道:“哪来这么嚣张的妞啊,信不信今天晚上大爷就给你削了!”说罢,他手持利刃,一步一步缓缓逼近王三娘、李景和龙颜喜三人。那锋利的刀刃在闪烁着森冷的光,令人胆寒。三人见状,下意识地往后退去,脸上满是警惕之色。 李景毫不畏惧,伸出手指指着那恶徒,怒斥:“你有病!”匪首头目闻言,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气势汹汹地反问:“我有什么病?”李景镇定自若,目光紧紧锁住匪首,不紧不慢地说:“你这病我一眼便能看穿,必须得赶紧医治。当然,要是你敢对我们不利,我可不会给你治。”说来也奇,李景竟真说中了。 这匪首头目身患“心痨”之症。在明朝时期,《慎斋遗书·痨瘵》便有记载,此症多因长期思虑过度、情志不畅而起,致使心血暗耗,心失所养。匪首平日里横行乡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坏事做尽,心中自然常常忧惧不安,长此以往,便种下了这病根。 他时常心悸怔忡,心脏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一刻也不得安宁。每到夜晚,万籁俱寂之时,他更是难以入眠。即便勉强入睡,也是多梦易醒,稍有风吹草动,便会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淋漓。日常里,他心烦意乱,脾气暴躁得如同随时会喷发的火山,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对身边的喽啰们大发雷霆,吓得众人战战兢兢。 匪首面色泛红,这是虚火上炎的典型表现。他的口舌还频繁生疮,那些疮口又红又肿,疼痛钻心,连正常进食都成了极大的难题。每次吃东西,都如同遭受酷刑,只能囫囵吞咽。诊其脉象,细数异常,好似那湍急却又纤细的水流,充分反映出他体内阴血亏虚、虚热内生的糟糕状况。这病症如同鬼魅一般,紧紧纠缠着匪首,将他折磨得狂躁不堪,却又始终寻不到良医能医好此病。 好在李景医术高超,一眼便看穿了匪首的病根。李景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说道:“若是你对我们以礼相待,我便可以留下帮你治病。虽不敢保证药到病除,但我开出的药方,定能保你不再像如今这般痛苦。”匪首听闻,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 次日清晨,阳光如丝缕般透过枝叶缝隙,洒落在翠屏山的林间小道上。李景、龙颜喜背着竹篓,手持药锄。王三娘就啥也没拿,踏上了外出采药的路程。 越往山林深处走去,景色越发如梦似幻。蓝天白云相互映衬,仿佛一幅绝美的画卷。茂密的树林郁郁葱葱,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似在低声吟唱。清脆的鸟鸣声在山谷里响起。突然,一只野兔从草丛中蹿出,身姿矫健,如同离弦之箭般“飞”过。不远处,几只小松鼠在枝头跳跃穿梭,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王三娘被眼前的美景深深震撼,不禁停下脚步,发出由衷赞叹:“这些老土匪还怪会找地方的,这土匪窝简直美若仙境!” 抬眼望去,漫山遍野的杜鹃花肆意绽放,红得似火,将整个山林装点得格外艳丽。王三娘兴奋地奔向花丛,精心挑选着,不一会儿便采了好大一把娇艳欲滴的杜鹃花。 她双手紧紧抱着花束,在山林间欢快地转起圈来,蓝色的裙摆随风飘动:“阿景、龙颜喜,你们快看看,这花漂亮不?这地方简直美惨了!只可惜啊,没有手机能把这美景拍下来。”王三娘满脸遗憾地说。 “什么叫手机?”龙颜喜一脸疑惑,挠了挠头问道,李景也是双眉紧皱,投来探寻的目光。 王三娘嘴角上扬,耐心解释:“手机啊,就好比有个神通广大的画画大师傅。在你们这儿,画师画画得花老长时间,可手机这位大师傅呢,咔嚓一下,瞬间就能把眼前的景象画出来,而且画得一模一样!” “竟有如此神奇之物?三娘,你可真会幻想。”龙颜喜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李景也跟着附和:“是啊,听着像真的一样。” 王三娘笑了笑,说道:“生活这么枯燥,当然要学会幻想来调节啦,你们说是不是?” 王三娘歪着头,抱着一大束绽放得热烈的杜鹃花,她眼睛亮晶晶的,瞅着不远处正专心挖药的李景,脆生生地喊:“阿景,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正全神贯注采药的李景听到呼唤,手上动作一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身看向她。 微风轻拂,他额前几缕碎发随风飘动,整个人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帅气得让人移不开眼。王三娘瞧着瞧着,不禁咽了咽口水,心里直犯嘀咕:这李景也太俊了!杀死人的美貌啊! 李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问:“什么想法呀?”王三娘抱着杜鹃花,往前蹦跶了两步,撒娇道:“阿景,我抱着这杜鹃花,你抱着我转圈圈行不行嘛?” 话还没落音,旁边的龙颜喜就像被点了炮仗似的,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喊:“有病呀你!人家公子一会儿还要给土匪头子赵正南医病呢。咱们得赶紧把草药挖回去,看看那孙子用了药之后今晚睡得好不好。要是不好,咱们可就等着被宰啦!你倒好,还想着让大人抱你,恶不恶心呐,一天天的就知道抱抱抱!”龙颜喜一边数落,一边挥舞着手臂,那模样活像个暴躁的小老头。 可王三娘就跟没听见似的,眼巴巴地望着李景,晃着手里的花:“阿景,快嘛快嘛。”谁能想到,李景竟然真的二话不说,几步走到王三娘身边,嘴角噙着一抹坏笑,双手一伸,稳稳地将她抱了起来。王三娘兴奋得脸蛋通红,手里紧紧抱着杜鹃花,大声嚷嚷:“阿景,要转圈圈,转快点呀!” 李景强忍着笑意,乖乖地按照要求开始原地转圈。随着他的转动,王三娘蓝色的裙摆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轻盈地飞扬起来。而王三娘也被这欢快的氛围所感染,发出了一阵银铃般清脆悦耳、咯咯咯的笑声。 然而,就在李景转得起劲时,他的手却突然“一不小心”触碰到了王三娘身上某个极其柔软的部位。刹那间,王三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双大眼睛瞪得浑圆,难以置信地盯着李景。这个英俊潇洒的大帅哥,总是有意无意地对她动手动脚,占她便宜。 就像今早出门的时候,他明明走在她身后,却在路过她身旁时,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臀部。还有那天晚上被他又摸又亲又掐的部位,到现在还隐隐作痛。想到这里,王三娘真是又羞又恼,心中暗自咒骂:真无语啊!若不是因为自己打心底喜欢眼前这个人,换做别人敢这样轻薄于她,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是面对如此帅气迷人的李景,她实在是狠不下心来拒绝呀。 龙颜喜在一旁看着王三娘一副厚颜无耻样,他高高在上的公子对这个傻妞是言听计从啊!他气得直跺脚,嘴里嘟囔着:“没眼看没眼看,王三娘这老色鬼!”可即便如此,他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毕竟大家似乎都很快乐! 他们一门心思挖着药,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山顶。王三娘一抬头,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地大喊起来:“快来看呀!山顶上居然有个湖!你们俩,快点儿呀!” 李景和龙颜喜听到呼喊,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快步跑了过去。 只见山顶的凹处,一汪澄澈的湖水宛如一块巨大的蓝色宝石,静谧地镶嵌在这片山林之间。微风轻拂,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走,咱们去瞧瞧!”王三娘率先冲了下去,到了湖边,她欢快极了,在岸边蹦蹦跳跳。没一会儿,她就被湖边的鹅卵石吸引住了。不仅如此,还有一些模样像大海螺的东西散落其间。 此时,李景行至湖边,凝视着这些海螺状之物,沉凝道:“或许往昔之时,水位曾至此,而后水位退却,方遗留下这些海螺。” 王三娘哪有心思听这些,一门心思扑在捡石头上,眼睛紧紧盯着地面,不放过任何一块心仪的石头。龙颜喜看着她那副痴迷的模样,忍俊不禁,故意走过去,在她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笑骂:“别捡啦,没完没了了还!” 王三娘被这一脚踢得往前踉跄了一下,站稳后,立刻转身,就要伸手去掐龙颜喜的小腿,龙颜喜快速躲开,三娘嘴里嚷嚷着:“我就要捡,我还要找白色的鹅卵石呢!” 见王三娘赖着不走,李景和龙颜喜也只好陪着她一起捡。龙颜喜一边捡,一边对王三娘挑三拣四:“你看看你捡的这些石头,又丑又大,一点审美都没有。”说着,他拿起一块扇形贝壳模样的石头,在王三娘眼前晃了晃,“你瞧瞧这块,多像贝壳啊,多漂亮。” 王三娘瞅了一眼,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好看不好看,快扔了。看我捡的这块,又圆又白,这才叫好呢!”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互相调侃,一边在湖边认真挑选着石头和海螺。 突然,王三娘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问:“你们俩会不会打水漂呀?”还没等两人回答,她就自顾自地开始挑选起适合打水漂的石头。 龙颜喜满脸不屑,伸手拿过一片扁平的石头,手腕轻轻一抖,“嗖”的一声,石头贴着水面飞了出去,在湖面上连续跳跃了好几下,泛起一连串的涟漪。“哇,好棒啊,龙颜喜!”王三娘忍不住拍手叫好,随后又看向李瑾,“阿景,你会不会呀?” 李景嘴角含笑,随手捡起两片石头,看似随意地一甩胳膊,那两片石头便如离弦之箭,贴着水面飞速滑行,在湖面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水痕,引得王三娘惊叹连连。 轮到王三娘了,她信心满满地拿起一片石头,用力朝着湖面扔去,结果石头“扑通”一声,直直地坠入水中,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龙颜喜笑得前俯后仰:“哎呀,没眼看啊,不会就是不会嘛,别逞强啦!” 王三娘不服气,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可石头每次都只是“嘣嘣”地砸进水里,逗得龙颜喜和李景哈哈大笑。就这样,他们三人一会儿比赛打水漂,一会儿又专心捡石头,你一言我一语,欢笑声在湖面上空回荡,一下午的时光就在这欢乐的氛围中悄然流逝。 不知不觉,夕阳渐渐西下,天边被染成了一片绚丽的橙红色。山间的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王三娘打了个哆嗦,这才惊觉时间不早了。 “哇,今天玩得太开心啦!这地方要是能开发成旅游景区,搞个门票,再弄些观光车,肯定能赚大钱!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挤破头都想来呢!”王三娘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李景和龙颜喜坐在她对面,双手撑着头,满脸疑惑地看着她,对她口中这些新奇的想法一知半解。 “你说的到底是何物?”龙颜喜忍不住问道。 “就是搞旅游开发啊,把这里好好打造一下,绝对能赚得盆满钵满!再把山下的路修一修,啧啧啧,简直不敢想能赚多少钱!”王三娘兴致勃勃地解释着。 “行了行了,咱们该回去了。”李景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王三娘这才恋恋不舍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她小心翼翼地将捡到的小石头用手帕包好,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李景:“阿景,你帮我拿一下小石头好不好嘛?” 李景满脸宠溺,把自己的小背篓翻过来,示意王三娘把石头放进去。龙颜喜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天天就知道撒娇,也只有公子能受得了你。要是让土匪知道你这么能折腾,昨天就该把你脑袋给剁了。” “要你多嘴!”王三娘冲着龙颜喜做了个鬼脸,然后又想起自己的杜鹃花,“龙颜喜,你帮我拿一下杜鹃花嘛。” “你怎么什么都不想拿?自己没长手啊?我可不像公子那样惯着你!”龙颜喜嘴上虽然拒绝,但还是接过了杜鹃花。 暮色如墨,缓缓晕染开来,飞鸟成群结队朝着巢穴归巢。走在归途的王三娘,心情格外舒畅,情不自禁地哼唱起那首《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她的嗓音或许并不专业,却带着一种随性的灵动。 龙颜喜和李景听着这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旋律,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李景眼中满是欣赏与宠溺,静静地看着王三娘蹦蹦跳跳的背影;龙颜喜虽还是那副嘴硬的模样,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小声嘟囔着:“这疯丫头,还挺会唱。” 然而,王三娘正唱得投入,歌声却骤然停止。她的视线被前方一个小东西吸引住了,只见那小东西正一蹦一跳,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在她眼前欢快地蹦跶着。王三娘瞬间来了兴致,拔腿就追,嘴里大喊着:“龙颜喜,龙颜喜,我要这个小玩意儿,你帮我抓到一下!” 龙颜喜无奈地摊了摊手,转头对李景说:“公子,她就跟个疯子似的。”可话还没说完,那小兔子像是被王三娘的叫声吓到了,惊恐地调转方向,竟朝着龙颜喜这边跑来。 说时迟那时快,龙颜喜弯腰捡起一颗小石子,运足力气,手腕一抖,小石子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精准地砸在了兔子的腿上。兔子猛地一震,脚步踉跄起来,一瘸一拐地,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此时,王三娘早已噔噔噔地跑了过来,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稳稳地将兔子一把抱住,兴奋地叫嚷着:“嘿嘿嘿,抓住啦,我有一只小兔子了!”看着王三娘那开心得像个孩子的模样,龙颜喜和李景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宠溺 。 三人带着这意外收获,在暮色中继续前行,身影渐渐远去。 第30章 他确定了一件事 那掌掴李景的小喽啰此时一路碎碎念,火急火燎地跑到二当家董齐跟前,脸上还带着几分兴奋劲儿,说道:“二王啊,咱咋安排那几位客人呢?您可不知道,昨天夜里李先生给赵大王(赵正南)施了针,又让他喝了草药,好家伙,大王可算睡了个好觉。那仨,可遭了老罪喽!原本安排他们仨挤在土大炕上,咱这些个弟兄,脚臭得熏天,还毫无顾忌地放屁、打嗝、挠脚丫子,那场面,啧啧啧。人家可是斯文人 ,只能缩在角落里。” 二当家一听,眼睛一亮,说:“哦?那后生真这么厉害,还会医病?行,给他们单独安排房间。对了,那丫头肯定得和姓龙的一间吧,你看那给大王医治的李先生,和那丫头应该不是一对儿?你办事可得长点心眼儿!当然如果李先生需要,你从流民中找个漂亮的给他塞进去。” 小喽啰赶忙点头哈腰,胸脯拍得“啪啪”响,他麻溜地拽来了个吓得直哆嗦的被掳来的丫头,领着三人来到石洞前。这儿一格一格的小石洞,看着还挺别致,土匪们在下面还整了个装炭火的地儿,能取暖呢。小喽啰得意洋洋地先指了指一间,对龙颜喜和王三娘说道:“你俩,就睡这间哈。”又扭头看向李景,说:“李先生,您睡这间,这丫头让她给您暖暖身子。”他话一说完,就把那哭哭啼啼的姑娘往李景怀里塞。 还不忘讨好地对李景笑笑:“黄花大闺女。”那天他打了李景,如今大王又对李景另眼相待,他得采取点行动讨好李景,免得自己死得太难看。 那姑娘泪汪汪的,可一瞧见李景,立马就不哭了,眼神中透着几分娇羞。原来呀,这姑娘那天在匪首大厅见到李景,就喜欢上人家啦!现在能陪着意中人,她心里可愿意了,含情脉脉地盯着李景看。 李景白了小喽啰一眼,心里暗骂:这家伙,还真会乱点鸳鸯谱!他手一伸,把抱着小灰兔的三娘一把给拎了过来,然后黑着一张脸,在小喽啰和姑娘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搂着三娘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山洞。 小喽啰结结巴巴地说:“哟呵,原来他们俩是一对儿啊!搞错了搞错了。” 他又拽着姑娘,指了指龙颜喜。 龙颜喜气不打一处来:“赶紧送人家姑娘回去,不然有你好受的!你个老不正经的,看我不抽死你!” 小喽啰躬身离开,嘴里忙不迭迭地嘟囔着:“这就送回,这就送回,公子休要动怒……哎呦,今天这事办的。” 只见龙颜喜满脸怒气,没能追上前面小喽啰,于是他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他屁股上。那人猝不及防,被踹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他连忙转过身来,对着龙颜喜连连作揖,口中不停说:“得罪了,得罪了。” 而此时,那位被小喽啰拽着回牢房的姑娘频频回头,的目光始终落在李景所居住的地方,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眷恋。 小喽啰则完全看傻了眼,一边拽着姑娘回牢房,一边说:“别肖想了,我的大姑娘,人家名花有主了!不知道你能不能考虑考虑在下?” 那姑娘瞪大眼睛,大力甩开他的胳膊大步朝前走:“我自己会走。” 小喽啰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巴张得大大的。过了好半天,他才终于回过神来,然后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哎呦喂,二大王这眼力劲儿也不怎么样嘛,我之前一直还以为那丫头和龙颜喜是一对儿呢。”说着,他一边挠着头,一边若有所思。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小喽啰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恍然大悟般地叫道:“哎呀,我说呢!之前我动手打李先生的时候,这姑娘可是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拼命护着他啊。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他俩才是真正的一对儿啊!”想通了这点之后,小喽啰一边摇着头,嘴里一边不停地嘟囔着,然后便迈着慢悠悠的步子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一夜,与前一夜在土匪窝的大炕上相比,幸福指数直线飙升。前一晚上,王三娘闻着脚臭,汗臭,各种混合味道,胃里一阵翻涌,几近呕吐。 李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真想吐?我们出去?”三娘使劲地嗅着他身上好闻檀香的味道,才缓解了她的不适。 “早知道就不让你去苍硕城了。” “我们回盛京哪用受这么多罪!”三娘在他怀里小声抱怨。 “人最忌者,非无目标,实乃摇摆不定,朝秦暮楚。我等既已决,无论何其艰难,亦必往苍硕城,你知否,三娘?” “可是阿景真的好臭啊!” 噗——— 不知道谁放了一个大响屁。 “忍一忍。” * 今夜二人相拥而眠,温暖的被窝仿若将外界的寒冷全然隔绝。劳累一日的李景,已然疲惫至极,只是静静地拥着她。而王三娘怀里,始终抱着那只灰色的小兔子,她时不时轻柔地抚摸着兔子的耳朵 。 然而未过多久,李景似是忆起何事,面色阴沉地抬起三娘的下巴质问:“你适才为何一言不发,往昔你可不是这般沉默。他人未曾询问,你便拽着我,说我是你未婚夫,是你心上人,今日你怎的哑巴了?” 王三娘一只手抱着兔子,另一只手轻轻摆了摆,说:“我看着那姑娘好可怜啊!” “哦,可怜就要让她和我睡?” “不是啊,我想着你肯定不会碰她。”王三娘一边说着,一边把兔子往怀里拢了拢,像是怕它受了惊。 “哦,那你就要听土匪的安排去和龙颜喜一起睡?” “哈哈哈哈哈哈!”王三娘大笑,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和龙颜喜睡,她就觉得特别滑稽,他们两个肯定会斗殴。她笑得身体直颤,怀里的兔子也跟着轻轻动了动。 李景看着哈哈大笑的王三娘,脸色阴沉:“光想想就让你这么高兴?”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那场面特别滑稽!”王三娘笑出眼泪花,而被她抱着身的小兔子,此时也不安分地蹬了蹬腿。 “哎,我跟他一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决一死战。不过我打不赢,还是会跑来你这躲的。” 哎,王三娘想想不对啊,这句话,他是在吃龙颜喜的醋吗? “我请问哪!你这样问是几个意思?” “我生气!”他翻身下来直接坐到床边。 嗯,他竟能表达不快,实在是进步大。于《秋兰传》中,他本是个难以正确爱人之人,然在秋兰为其诞下一子后,为挽留秋兰,他竟放下自身的骄傲,无比恳切地恳求秋兰教他如何去爱。当然,革命烈士秋兰不为所动,毫不稀罕。可她并非秋兰,而是王珊,她却尤为稀罕。 她一只手从后面搂住他,一只手抱着兔子,温柔地问:“阿景气什么,说吧,不要难为情,你我之间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时,兔子也安静下来,乖乖地缩成一团。 “你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我。” “我在乎。”王三娘说着,腾出一只手轻轻戳了戳李景的后背。 “那为什么不和那喽啰说我是你相公?” “我想让你保护那女孩嘛!”王三娘边说边把兔子换到另一只手臂抱着,以便腾出的手能更自然地搂住李景。 “哦,真的?”他像个小男孩一样低头,侧脸问她。 “真的,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乱来的人。” “别担心,过不了几天那女孩和所有被掳的村民都会得救的,我会想办法。” “阿景,你觉不觉得这一路你都在帮助别人?我好骄傲!”王三娘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吗?” “真的,你是我心中的大英雄!但是现在可不可以上来睡觉不要耍小性子?” “嗯。” 他躺回她身边,那只灰色的小兔子,就被夹在两人中间,暖烘烘地缩着。 “睡得暖暖的,谁叫你出去,又冷了。阿景你有的时候真不乖,来,我捂热你。” 王三娘使劲往他那边靠,小兔子被挤得变形。 “柔柔。” “嗯?”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王三娘一边回应,一边轻轻抚摸着兔子的毛。 “不要让兔子和我们睡!” “可是它跑了怎么办?”王三娘用手指轻轻挠了挠兔子的下巴。 “你拿过来,我喂它点东西,它一定不跑。” “哦” 说着,王三娘把兔子递给李景,李景朝兔子嘴里塞了东西。 “那你也该给我吃解药了。” “那不是毒药,当时吓你的。” …… 天蒙蒙亮时,王三娘轻声呢喃,像是梦呓,又像是特意说给李景听:“阿景,我梦到自己回到初中时候,路过学校旁的公园,荷花开得正盛,那清香一阵阵地飘来,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十四岁。” 李景微微皱眉,心中满是疑惑。学校是什么?初中又是什么?这些词对他来说太过陌生。 王三娘接着喃喃道:“我还梦到了学校的大操场,那时的我骑着单车,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地转。夕阳西下,飞鸟从天空掠过,我虽然孤独,却又满心快乐。阿景,你能懂吗?” 李景虽对王三娘描述的场景一头雾水,可听着她温柔的声音,看着她眉眼间流露出的眷恋,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涌上心头。在这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因为王三娘的存在变得完整。 她惬意地窝在他的怀里 ,嘴角噙着一抹不自觉的笑意,亲昵地跟他讲着话,温柔又缱绻。 这份幸福似曾相识,如同春日里拂面的微风,熟悉得让人安心。可这般浓烈的程度,却又前所未有,一波接着一波的幸福感,如汹涌浪潮,不断冲击着他的心房。那股力量如此强大,让他的眼眶渐渐泛起温热,几近落泪。 回顾过去近二十八年的漫漫时光,他仿佛一直在黑暗中踽踽独行。而如今,她的出现,带来了新的情感体验。她与他相依为命;她与他亲密无间;她对他毫无保留地信任,全身心地依赖,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被深深需要着。 这种幸福,宛如在寒夜中燃起的一团炽热火焰,不仅驱散了他过往岁月里的所有阴霾,更将长久温暖他的余生。 当下,他可以确定一件事,他爱她。 第31章 我也要玩小兔子 明月缓缓升起。 一名身着藏蓝色右衽交领长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正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向山上走去。腰间紫色束带的丝带随风轻摆。 他手持竹笛,清冷而孤寂,微风吹过,撩起他的衣袍。狭长的双眼中透着淡淡的愁绪。看着那高悬的明月,将竹笛轻抵唇边,缓缓吹奏起来。笛音如泣如诉,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 他吹着竹笛,目光凝视着远处那座高耸入云、山顶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山峰——碧苍山,心中暗自思忖:只要下了碧苍山,沿着那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一直前行,便能回到自己魂牵梦绕的故土——燕国苍硕城。然而那里的百姓们正每日挣扎于水深火热之中。 年幼时,祖父决然辞去官职,带着尚还懵懂无知的他,离开了繁华热闹的旧都临安,一路来到了苍硕城。 夜幕降临,街道两旁的灯笼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那时,一群美丽动人的少女,她们身着轻盈的衣裳,手持娇艳欲滴的樱花,将其精心地插满自己的秀发。伴随着轻盈的步伐,她们从街角缓缓走过,清脆悦耳的笑声如同银铃一般在空中回荡,久久不散。 城中的人们,无论是忙碌奔波的商贩,还是悠然自得的老者,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挚而美好的笑容。 当他们看到幼小可爱的他时,都会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大声夸赞:“好漂亮的男孩啊!”每次听到这样的称赞,他总是会害羞得满脸通红,匆匆躲到外祖的后面。 他实在不敢去想象,他们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 而他的故国—燕国,又经历了怎样的沧桑?各方势力纷争不断,战乱频繁。曾经繁华昌盛的国度变得满目疮痍,民不聊生。而那些无辜的百姓,则成为受害者,他们失去了家园,流离失所,生活困苦不堪。 想到这些,书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涌起惆怅。同时他也暗暗发誓,定要拯救自己的国家和人民于水火之中。 一少女蹦蹦跳跳地跑向书生,她的怀中抱着一只灰色的小兔子。 小兔子似乎被笛音吸引,从少女怀中挣脱出来,欢快地在两人脚边绕来绕去。书生低头看着在脚边嬉戏的小兔子和满脸笑意的少女,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神也变得异常温柔。 * 山洞内,白日的光线透过洞口与缝隙,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柱,光柱中尘埃飞舞。李景手持银针,神情专注地为赵正南施针。 赵正南躺在榻上,神色舒缓,这几日的治疗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李先生,”赵正南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恳切,“你就一直留在我这儿帮我医病吧。之前来了多少郎中,都毫无用处,可这三日,我睡得无比舒服。” 李景闻听,面沉似水,缓声道:“大王谬赞了,实乃大王错爱。”言罢,他稍作停顿,目光凝视山洞一侧,沉声道:“我观那日被掳之村民,囚于此地并无裨益,反为大王增添烦扰。看守他们,既要防止其逃逸,又要提防其生恶念,着实费力。不若放其归去。” 赵正南闻言,眸色瞬间一凛。他自然明白李景这是想救那些村民,心中闪过一丝狠厉,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看在先生的薄面上,放他们回去倒也不是不行。可若是他们一下山就报了官,带着官兵来围剿我,那该如何是好?” 李瑾神色坚定,毫不犹豫地说:“我愿以性命担保,若出任何事,大王可杀我。” “杀先生?先生说笑了,杀了你,谁来给我治病呢?”赵正南干笑两声,眼珠子一转,“不过,为表诚意,我可以先放五个村民回去。观察几日,若没有异常,便继续放,先生觉得这样如何?” “大王考虑得周到。”李景微微欠身,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到了傍晚,山洞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三娘坐在洞口旁,轻轻抚摸着灰色小兔子。这兔子乖巧得很,在她手边蹭来蹭去,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 李景走过来,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轻声道:“还是你听话,真乖。”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食物,递到小兔子嘴边,小兔子立刻欢快地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龙颜喜匆忙跑来,满头大汗,神色紧张。“公子!”他气喘吁吁地说道,“那些人真要在半路杀人!还好我及时赶到,成功阻止了。” “那几个老百姓呢?”李瑾神色一紧,连忙问道。 “跑下山了。”龙颜喜回道。 李景和王三娘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赵正南根本就不是诚心放人,所谓的放人不过是做个样子,实则想杀人灭口 。 “龙颜喜,你赶快去溪边洗一下,别让他们看出什么破绽。” “嗯。”龙颜喜快步出门。 李景看着正在玩小兔子的三娘,打起了主意。 他一把把三娘拉到床上,从后面固定住她的腰:“我也要玩小兔子。” 三娘大惊:“大白天,你发什么疯?” 他的手已经伸到她的里衣,开始揉捏起来,声音沙哑:“我有多久没碰你了?” 三娘想摆脱,可是他从身后,紧紧压着她,手中动作不停。 “你……嗯”三娘忍不住地呻吟。 他仿佛收到鼓励,继续揉捏。 “你轻一点,那天晚上你摸我,疼了好久!” “你实在过于娇气,我亦对你过于纵容,日后夫君不会如此好说话,凡事皆不会再顺着你。” 他一只手牢牢抓住她乱动的双手手腕,另一只手依旧毫无顾忌地在她衣服内游走。 在龙颜喜出去以后,李景注意到山洞外的一个影子悄然靠近,所以他只能拿三娘作掩护。 第32章 就拿一个也不行 昏黄的光在粗糙石壁上投下一片片光影,把山洞照得影影绰绰。一个小喽啰脚步匆忙,怀里抱着几张纸,满脸兴奋地跑到山寨大王赵正南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王,您快看看我发现了啥!” 赵正南正端着酒碗,听到声音抬起眼眸,目光落到小喽啰手中的纸张上。小喽啰展开其中一张,指着上面的画像说道:“您瞧,这不是李景吗?”赵正南凑近一瞧,微微挑起眉毛,“哦?这不是李先生吗?没想到他竟然是朝廷的通缉要犯啊,哈哈哈哈 。”笑声在山洞里回荡,透着几分意外与畅快。 “这么看来,他如今跟咱们可是同道中人了。快,马上把李先生请到议事厅,我要好好跟他聊聊。”赵正南放下酒碗,神情中满是结交的意思。 小喽啰却露出为难的神色,犹豫着说:“大王,现在是不是太晚了些。您想啊,李先生这会儿说不定正和他那小媳妇打得火热呢。要不,您明天早上再找他吧?” 他一脸猥琐地继续说:“昨天傍晚我按照您的指示去盯梢,您猜发生了啥,那李先生竟然把他的小媳妇压在了床上……哈哈,真没想到,看着挺斯文的一个人也不分白天黑夜,嘿嘿。” 赵正南眉头紧拧,满脸疑惑,坐在太师椅上,不禁开口:“我就瞅着李先生那媳妇,长相平平,扔人堆里都找不着,到底哪点入了李先生的眼?我可都看在眼里,李先生对她,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得没边儿了。” 小喽啰脸上堆满谄媚的笑,身子前倾,像条哈巴狗,赶忙接话:“老大,您有所不知啊。这女人呐,分三六九等,有的光靠脸蛋勾人,可有的女人,在床上那本事,是能要人命的。就说李先生那位三娘,估计啊,早把李先生的魂儿拘得死死的。她模样普通,但是床笫间的手段,怕是能叫人欲仙欲死。” 小喽啰眼珠子滴溜一转,继续添油加醋:“您再瞧瞧李先生,那可是一表人才,满腹经纶,模样更是俊朗非凡。平日里,不知道多少个漂亮姑娘,眼巴巴地盼着能入李先生的眼,主动投怀送抱的,怕是能从咱们山寨排到山脚下。时间一长,李先生估计早对那些庸脂俗粉腻歪了,就想找个特别的。三娘虽说长相一般,可身上那股别样的劲儿,一下就把李先生拿捏住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赵正南听了,若有所思,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哼,反正我就喜欢美女。他娘的,长得好看才让人有兴致。”顿了顿,嘴角浮起一抹淫邪的笑,接着说:“过两天,我得下山去会会我的娇娇了。”那语气,满是迫不及待,明眼人一听便知,他口中的“会娇娇”,指的就是去逛妓院寻欢作乐。说罢,他仿佛已经置身温柔乡,与美人耳鬓厮磨,脸上露出沉醉的表情。 “你这小子,还挺会看时机。行,那就等明天一早,再去请李先生。”说完,赵正南挥了挥手,小喽啰像得到赦免一样,赶紧退下。赵正南重新端起酒碗,看着摇曳的烛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二天清晨,山洞中的议事厅里,赵正南端坐在主位上,神情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等李景、王三娘和龙颜喜坐下后,赵正南笑着从怀里掏出那份海捕文书,扬了扬说:“李先生,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原来咱们都是被朝廷追捕的同道中人。”他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接着说:“我就说李先生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到我这山寨,想必是知道在这儿能得到庇护。” 李景微微一怔,脸上很快恢复平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赵正南见了,大手一挥,大声说:“李先生只管安心住在这儿,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说完,赵正南拍了拍手,只见几个喽啰抬着三个大盘依次走进来。第一个盘中,是黄澄澄的金子打的首饰,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耀眼夺目;第二个盘中,圆润的东珠颗颗饱满,散发着柔和的光泽;第三个盘中,摆满了碧绿通透的翡翠头饰和手镯,每一件都水头很足,雕琢得也极为精美。 这些珍贵的财物被直接抬到了王三娘面前,王三娘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她迅速地对李景比了一个一的手势。 李景见了,坚决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态度,紧紧盯着三娘,仿佛在强调绝无商量的余地。王三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可看到李景这般坚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不死心地小声嘟囔:“就拿一个,不行吗?”李景再次用力摇头,眉头紧皱,用眼神严厉制止。 赵正南见状,赶忙打圆场:“李先生,这只是赵某的一点心意,还望您和娘子不要推辞。”李景站起身,对着赵正南拱手一拜,说道:“赵寨主美意,我二人心领了。只是我等初来乍到,还没为山寨做些什么,实在不好意思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等日后有机会,我李景必定为山寨尽心尽力,到时候再领受寨主的赏赐也不迟。” 赵正南见李景言辞诚恳,不好再勉强,便笑着点头:“李先生深明大义,赵某佩服。那就依李先生说的,等日后再谈!”议事厅里的气氛,在这一番你来我往中,虽然稍微有些尴尬,但也因为李景的坚持,众人对他多了几分敬重 。 第33章 结为兄弟 李景撩袍,端坐在太师椅上,身姿挺拔,面容沉稳。对面,赵正南神色略带紧张与期待,目光紧紧锁在李锦身上。 “大王,您的病,经过我这几日施针,再加上按时服药,如今病情已然稳定。您是不是感觉,不像以前那般心烦意乱了?”李景语气平和,眼神中透着医者的自信与笃定。 赵正南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确实如此!”他声音不自觉地提高,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李先生啊,实不相瞒,本王此前杀了好几拨医生,都没人能治好我的病,没想到你……” 原来,其他医生被押上山时,满心皆是恐惧。在赵正南的威慑下,诊断时战战兢兢,双手颤抖,开方也畏首畏尾,根本无法精准判断病情,自然治不好病。而李景为求机遇主动上山,毫无惧意,心态沉稳,能全身心专注于诊断。加之他本就医术精湛,不拘泥于传统疗法,大胆创新用药,双管齐下,这才成功治愈赵正楠。 李景摆了摆手,神色谦逊,温和说道:“大王过誉了,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其实从现在起,也无需再施针了,您只需按照我开的方子,一日三次按时服药 ,平日里尽量保持心境平和,莫要轻易动怒,病情便能持续稳定。大哥,您这病,三分靠医治,七分还得仰仗您自身调养。情绪波动过大,对病情极为不利。” 赵正南听了,不禁皱起眉头,面露难色,苦笑着叹道:“兄弟啊,我也知道动怒不好,可我这脾气,一旦上来,就如脱缰野马,暴躁得很,根本管不住自己啊!这可如何是好?” 李景微微思忖,目光落在桌上摇曳的油灯上,灵机一动,说道:“大哥,您不妨这般想,每一次发火,就好似点燃这油灯,怒火越旺,灯油耗得越快。您平日里珍视财物,想必也不愿这油灯无端耗尽吧。这发火,就如同在消耗您自身的精气神,长此以往,身体又怎能吃得消?往后若再要动怒,您就想想这油灯,或许便能克制一二 。” 赵正南激动不已,猛地站起身,大步跨到李景身前,一把牵住他的手,双手紧紧相握,仿佛握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李锦兄弟!你可真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呐!从今往后,你但凡有任何需求,只要本大王能做到,绝不二话!”他目光灼灼,脸上的惊喜与感激溢于言表 。 匪首赵正南满脸涨红,眼中闪烁着炽热光芒,一把拉住李景的手,声音洪亮得震人耳膜:“景兄!明日咱俩必须结为兄弟,歃血为盟!往后不管碰上啥难事,都得一起扛;有啥好处,也都一块儿享,谁要是食言,天打雷劈!”说着,他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以彰显决心 。 李景身子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感动,忙不迭地抱拳,连声说:“承蒙大王错爱,小人何德何能啊。能与您这般又豪气又仗义的大王结为兄弟,我李景简直觉得像在做梦,实在是不胜荣幸!” 赵正南眼睛一瞪,佯装生气道:“还叫什么大王,以后改口叫大哥!再这么生分,可就太见外了!”李景眼眶微微泛红,胸脯微微起伏,重重点头,神情诚恳又深情。 二当家董齐在一旁满脸笑意,拱手说道:“如此喜事,明天必须得好好操办一场宴会!” 说着,赵正南大手一挥,对着身旁小喽啰急切吩咐:“快去,把弟妹和龙兄弟给我请进来。我要好好赏他们一笔钱,也让他们一同高兴高兴。我还得亲口告诉他们,我打算与李景贤弟结为异姓兄弟,往后咱们亲如一家!” 小喽啰领命匆匆而去。不一会儿,王三娘与龙岩喜随着小喽啰踏入议事厅。王三娘脸上带着温婉笑意,眼中满是好奇,率先开口:“大王这般高兴?” 赵正南哈哈一笑,起身迎上几步,说:“弟妹啊,今日唤你们来,一是为了答谢你们,尤其是李景贤弟救了我,为我治好了病,特意备了赏钱。二是我和李景兄弟情投意合,打算结为兄弟,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更要齐心!” 龙颜喜抱拳行礼,脸上似乎也浮现出欣喜之色:“那可真是太好了,恭喜大哥、二哥,往后咱们定能携手闯出一番天地!”众人欢声笑语,议事厅内满是喜悦融洽的氛围 。 这时,王三娘莲步轻移,款款上前,微微欠身,轻声说:“大哥,既然明天要办宴会,正好我一直想露一手厨艺。听闻流民们被关着,左右也就五十来个人,不如把他们放出来。我想做几道小甜点,也需要几位娘子帮忙搭把手 。” 赵正南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好,既然弟妹这么客气,大哥我就允了。” * 夜幕低垂,三娘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晃着双脚,此时,小灰兔蹦蹦跳跳地钻了进来。见李景又在给兔子投喂,三娘忍不住嗔怪:“这小家伙怎么总找你讨吃的,可别乱喂,小心把它喂死了。”李景笑着回应:“怎么会呢,我这是用吃食留住它,不然跑丢了,你又该着急了。”说话间,李景抱起兔子,趁三娘不注意,悄悄在它腿上系了个东西,随后轻拍兔子屁股,笑道:“快走吧,你爹娘要歇息了,别在这儿听些不该听的。” 三娘忙阻拦:“外面冷,别赶它走。”李景打趣道:“这兔子天天在咱们床边听墙角,再这么下去,都要成‘流氓兔’啦!” 他故意朝着洞口提高音量。 与此同时,洞外的阴影处,姓齐的小喽啰身体猛地一僵,脸上“唰”地一下泛起红潮,神色间满是尴尬与窘迫。他下意识地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他长舒一口气,蹑手蹑脚地往后退。 三娘听闻李景的话,不禁大笑起来:“真的有流氓兔。”王珊想起她小时候还真有两只“流氓兔”。 李景看了看窗口:“现在跑了,算他还有点廉耻之心,天天来偷听。” 李景笑着走到三娘身边,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三娘,明天给赵正南和董齐的吃食里你要加点东西。” “嗯!”三娘点头应下,还兴致勃勃地说:“正好让你见识下我的厨艺。” 李景嘴角微扬,轻声说道:“你之前所做的那两碗面条,味道着实‘特别’。” 三娘面色一正,沉声道:“那是未曾有机会全力发挥,明日且看我大显身手,你们不是要结拜兄弟吗,我正可为你们筹备一场茶话会。” 李景将手臂穿过她的腋下,把三娘紧紧抱到胸前,享受着贴近她的温暖。 “三娘,明天这事可得用心,千万别搞砸了,也别太紧张,放轻松些,明白吗?”三娘乖巧点头:“知道啦。” 李景将三娘抱得更紧了些,随后轻轻吻上她的鼻尖、嘴唇,又在她耳垂处落下轻柔一吻。 这时,三娘突然提及:“哎,你说龙颜喜会不会知道我们这般亲昵?” 李景一听,瞬间松开手,皱眉:“怎么这时候提他?” 三娘见李景似有不悦,赶忙哄:“你呀,怎么又生气了。是不是吃他的醋啦?”李景不屑:“我怎么会吃他的醋,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只是咱独处,别提他,坏了兴致。” 说着,李景开始宽衣解带,边脱边对三娘说:“你呀,老是惹我,得补偿我。”随后,他又褪去三娘的衣物,上半身赤裸相拥。李景温柔地唤着“柔柔,柔柔”,三娘轻声回应着。 黑暗中,她忍不住说:“你不知道,那天看到的那些金子、珍珠,我好想要。想要一颗珍珠、翡翠手镯、头饰、手镯,再要个金钗,我真的不算贪心。”说着,因李景在咬摸,她忍不住轻哼一声。 李景一边动作,一边轻声告诫:“那些都是抢夺来的,沾染了多少人的血泪,原主人说不定都遭遇不测了,你还敢要?”说罢,手上微微用力,三娘又是一声低吟。 李景一面揉捏,一面说:“这些不吉利的东西不要,以后我肯定会给你更好的。” “会不会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啊?” “这个……还真不好说。”李景逗她。 “那你不要亲我。”她沉下脸,用力推着埋在她胸口的李景的头。 他抬头看她,月光里她正嘟着嘴认真地生气。 李景伸手摸了摸他挂在床头的的衣袍,扯过腰带的上玉佩:“这个给你,我祖父留给我的。” 李景以为她会不好意思不要,谁知她一把抓过:“我早就想要了,算你识相。哈哈哈哈!” “这是定情信物,你别想着拿去换银子。” “连这个你都知道?”三娘眨巴眨巴眼睛,她的确有这方面的想法。 “好了,睡觉!” 李景把她伸在外面的手拉进了被子,然后摸着她柔软部位准备入睡。 三娘掀开被子,看着他的爪子,他真的很色情! 第34章 你与她结拜兄弟更合适 天色渐明,微光悄然透进土匪窝的屋内,李景在被窝里酣睡,被王三娘一阵摇晃弄醒。 他皱着眉,极不情愿地露出脑袋,直起上身,赤裸的上半身尽显。晨光洒下,锁骨瘦削精致,胸膛洁白如玉,肌肤细腻有光泽,肩膀宽阔结实,力量与美感并存。 李景睡眼朦胧,带着慵懒,透着性感。他双手有力地撑在床上,半倚着,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就那样直直地看着王三娘。 王三娘看得要流口水了。李景见状,笑声愈发明显,轻声:“柔儿,一大早就这般着急,可是想我了?” 王三娘这才回过神,佯装嗔怒,伸手拍向李景:“赶紧起来帮我个忙!” 李景不紧不慢,故意挺了挺胸膛,慵懒地说:“不知柔柔有何事相求,这般火急火燎 。” 王三娘眼神不自觉地又在李景身上扫了一下,赶忙移开视线,说道:“你用竹子给我刻些小兔子、小鱼,小鸟,还有花的模型。” 李景故作惊讶,挑了挑眉:“柔儿,你这可太高看我了,我哪有这般手艺 。” 王三娘双手叉腰,语气坚定:“别推脱!你曾是工部侍郎,这些对你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李景嘴角浮起一丝坏笑,:“柔柔既然如此肯定我,那我要是帮了这个忙,可有什么好处?” 王三娘脸更红了,啐道:“你还想要什么好处?” 李景眼睛盯着王三娘,缓缓说:“要不,让我亲一下,或者……”他盯着她的胸部打量。 “昨天晚上你折腾了一晚上还不够!”王三娘又羞又气。 “昨天晚上我怎么折腾了?”他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 “哼!”三娘气得一跺脚就要往外跑。 李景眼疾手快,从床上跳下来,鞋子没有来得及穿,追上去,一把将她从后面抱住:“逗你呢,逗你呢,马上去砍竹子。” 她掐着他的手,嘟着个嘴:“哼!” “嘶……” * 牢房打开,五十多个村民脚步踉跄地走出来,满脸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小喽啰领着王三娘去挑人。王三娘一番挑选后,选出了十个女子,有老有少,还有那晚小喽啰本打算送给李景的黄花闺女。小喽啰见状,便说:“行,就要这十个了,让她们给我打下手。今天中午我要筹备一场茶话会。” 小喽啰满是好奇,殷勤地向王三娘问道:“三娘,啥叫茶话会啊?我能不能参加?”王三娘回应:“当然能。这次主要是邀请大王、二王董齐,李景和龙颜喜,不过你想来也没问题 。” 小喽啰挠了挠头,又说:“那先谢谢三娘。可到底啥是茶话会呀?” 王三娘解释道:“茶话会嘛,就是在晚上吃大餐前,先搞的一个活动,会准备些茶点。还有帮我忙的这些姐妹、大婶、奶奶们,也都会诚挚邀请来参加。” 三娘接着问:“有没有大一点的,能够坐好几十个人那种长桌子?” 小喽啰说:“有。之前我们在后山砍了一棵大树,本打算烧掉,后来觉着可惜,正好抢了个木匠上山,就让他做了张大长桌,想着大伙吃饭时两边能坐人。但后来兄弟们还是觉得方桌好,有些兄弟甚至都不用方桌,直接坐在石头上吃喝,咱都是些粗鲁人,三娘别见笑。那张长桌就在左边不常用的房间里,我这就叫兄弟们去打扫出来。” 三娘说:“麻烦了,对了,还不知道您贵姓?” 小喽啰答道:“我姓齐。”小喽啰便说:“你叫我齐大哥吧。” 王三娘应好。随后又说:“待会齐大哥你领我去那个厅,就把它当作茶话厅。往后有事没事,我就在那儿给大伙办茶话会,也能让大家心情好些,别总想着打打杀杀。”小喽啰附和:“对对对,三娘您考虑得太周到了。” 之后,小喽啰又从牢里放出男女老少大概四十人,指使其中几人说:“你们跟我去准备饭菜,咱们杀头牛,应该够吃,人多力量大,抓紧把事办好 。” 王三娘这边立刻忙活起来,她命人蒸了满满一大锅米饭,她将米饭捏成一个个圆润饭团,又精心挑拣色泽鲜艳的杜鹃花,轻轻嵌入饭团表面,再淋上一层薄薄的油,均匀搅拌。随后,她把饭团一个个整齐码放在精致的小木碗里,还摘来山林间五彩斑斓的野花,这儿点缀一朵,那儿插放一枝,原本普通的饭团瞬间变得宛如艺术品 。 一旁,那位对李景芳心暗许的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惊叹,忍不住开口:“哇,娘子真是心思细密啊!这饭团看着做起来不难,可您这般花心思摆弄,简直漂亮得让人舍不得吃。”旁边众人纷纷点头附和,一个妇人跟着说道:“是啊是啊,娘子和郎君都是心善之人,要不是你们去求大王放我们出来,我们哪能有这自由的一天啊 。” 王三娘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脑海里又蹦出两个新奇点子。 她准备做一道“野果冻”。指挥着众人将采来的野山楂、野葡萄、野杨梅洗净去核,放入石臼中细细捣碎,挤出汁水。接着,找来一些石花菜,放入锅中加水慢熬。待石花菜熬成浓稠胶状,倒入野果汁,搅拌均匀后,再撒入些许从蜂巢小心刮下的蜂蜜提味。随后,王三娘将这混合液倒入李景早上给她用竹子削成的小巧模具中,这些模具被李景精心雕琢成了小兔子、小飞鸟,花朵,小鱼的模样,放入阴凉处静待凝固。 “那厮果然手巧,又快又好,以后可以让他做好多东西给她。”三娘想起就觉得兴奋,下次她要让他给她做支笔,她也好在这写写日记。 另一道是香草米布丁。众人泡软糯米磨成浆,王三娘清水倒浆小火熬,搅拌防粘,浓稠后撒香草籽,独特香气弥漫,又撒野芝麻。煮好盛芭蕉叶,清香与香甜交融。 宴会上,王三娘精心摆盘,寿司、杜鹃、野花、竹模、布丁,如画卷般绚丽,众人赞叹。 赵正南双目圆睁,惊讶地盯着满桌珍馐,惊得合不拢嘴,良久才咋呼:“好家伙!弟妹,真真是叫人意想不到,你这厨艺竟如此了得!这一桌佳肴,堪称一绝啊!” 王三娘捂嘴轻笑,眼眸中满是俏皮,一边手脚麻利地为赵正南斟上她特制的果茶,袅袅茶香瞬间在屋内弥漫开来 ,一边说:“大哥有所不知,往昔我曾是你李景兄弟府上的厨娘。” “啥?厨娘?你竟是我兄弟府上的厨娘?”赵正南满脸尽是难以置信之色,瞅瞅李锦,又看向王三娘。 王三娘用力点头,忆起往事,嘴角上扬,娓娓道来:“正是,我为他做了三年饭食。可有一回,他竟要将我辞退,嫌弃我做的饭菜不合他口味。”说着,她佯装嗔怒,狠狠瞪了李景一眼,眼眸中却藏不住那一抹灵动狡黠。 “我岂会甘心!”王三娘话语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神情。 “于是我便设法将他拐至梅州,这才一举将他拿下!” 语毕,她攥紧右拳,在空中用力挥舞了一下,一字一句清晰说道,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自信与得意,直勾勾地看向李景 ,她好像没有看错吧,那家伙的脸居然微微泛红,他居然也会脸红,实在叫她匪夷所思。 赵正南恍然大悟,纵声大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指着李景打趣:“哎呀呀,弟妹当真是性情中人!为了心仪之人,全然不顾身份,想尽法子也要‘拿下’,妙哉妙哉!” 王三娘挺了挺胸膛,眼神坚定:“那自然!幸福,若不亲手争取,难道还指望老天恩赐?但凡遇到喜欢之人,定要牢牢把握,切不可留下遗憾!” 而后,王三娘神色稍黯:“现今皇上竟怀疑他有谋逆之心,可他哪有这般心思啊。他不过是想着,要舍弃一切,陪我回沧州老家成婚。他的老家亦在沧州,他一心想让亲朋好友皆来见证我们的婚礼。我这夫君啊,为了我,真真是甘愿舍弃所有。” 听到这儿,李景勾着唇,始终笑意盈盈,顺手拿起一杯茶递到王三娘面前 。 “说了这么多想必娘子必定口干了。”三娘一手接过,一饮而尽。 龙颜喜则是猛地捂住嘴,瞪大了眼睛,心中惊叹:“乖乖,什么话都敢说啊,真是好胆色!”他朝王三娘比了个大拇指,王三娘庄重地朝他点了点头。 夕阳西下,暮色沉沉,一只小灰兔子从山林中蹿出,灵动的耳朵高高竖起,红宝石般的眼睛在夜色下闪烁着警惕的光芒。它在山坡上欢快地蹦跳着,时而停下用小爪子刨一刨泥土,时而又敏捷地跃过一丛矮灌木,尽情享受这宁静夜晚独属于它的快乐时光。 突然,几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四周迅速围拢而来。小兔子察觉到危险,身体瞬间紧绷,刚要转身逃窜,却被其中一道黑影猛地扑住。它惊恐地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叫声。 为首的黑影伸出手,动作利落却又小心翼翼地从兔子的耳朵里取出一个细长的、仿若竹简般的东西。在月光的映照下,那竹简泛着奇异的光泽。 黑影们紧紧盯着手中的竹简…… 这边,王三娘打开了话匣子,越说越激动,本性彻底暴露无疑。她猛地一拍桌子,而后干脆把脚搭在了旁边的凳子上,浑然不顾屋内众人惊讶的目光。 她目光炯炯,高声说:“所以说,姑娘们!碰到心仪的男子,切莫羞怯,定要大胆表白,直言心中所想!莫管对方何等优秀,门第有多高,说不定他亦钟情于你,诸位以为如何?”此时的她,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眼神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李景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他抬手轻轻拍了拍王三娘搭在凳子上的脚,说:“把脚放下来。” 王三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说:“哎呦,激动了,激动了,真是不好意思诸位。”说罢,她赶忙将脚放下,整理了一下衣衫,稳稳坐好 。 赵正南见状,食指在空气中激动地点个不停,随后地转头看向李景,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大声说:“弟妹这性格,我喜欢!怪不得,怪不得我兄弟对她如此痴迷!在咱们中原地区,女子要么扭扭捏捏,做什么都放不开;要么就脾气火爆得像母夜叉。像弟妹这么豪爽的,实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哈哈哈哈!” 李景转头对赵正南说:“大哥,论豪放,你与三娘实在太过般配。莫不如换她与你结拜为兄弟,就你二人这豪爽性情,定能结下过命的交情,三娘,你说是不是?” 三娘立刻白了他一眼,他小嘴叭叭叭的怪会讽刺人呢。 赵正南连忙摆手,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说道:“休要如此说!我与你为兄弟,她是我弟妹,便如同我的妹子一般,这能有何差别?”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亲昵地拍了拍李锦的肩膀。 第35章 脱身和新成员的加入 夜色缓缓铺展开来,笼罩了整个山寨。土匪们围聚在空地上,熊熊篝火映红了他们粗犷的脸庞。一头牛在经过一番宰杀后,被大锅里的沸水翻滚炖煮着,不多时,肉香四溢。土匪们大碗倒酒,大块撕肉,叫嚷声、笑骂声交织成一片喧闹。 酒过三巡,土匪们的动作渐渐迟缓,眼神开始迷离,一个个东倒西歪,不知不觉便晕了过去。赵正南察觉到异样,抬眼间,瞥见李景神色自若,心中顿时警钟大作。他脑袋虽有些发沉,却强打起精神,暗叫不好:“定是着了这孙子的道!还与他结拜兄弟,看来这酒有问题。中午和那丫头喝果茶,说不定果茶里也被做了手脚。” 回想起中午王三娘给自己倒的果茶,喝下去后便觉得头顶发晕,赵振南心中愈发笃定。好在中午那杯茶下肚后,他便有所防备,晚上喝酒时,都悄悄倒掉了。此刻,看着兄弟们接连倒下,他心中又惊又怒,趁李景不注意,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将王三娘拽到身前,锋利的刀刃瞬间抵住她的脖颈,怒目圆睁,冲着李景吼道:“李景,你敢存坏心思?这酒里是不是下了药!要是你敢使坏,我立刻让这小娘们见血封喉!” 李景却神色平静,摊开双手,脸上带着一丝无辜:“大哥,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兄弟们喝多晕倒,本就是常有的事。” “放屁!”赵振南脸涨得通红,“他们才喝了两碗酒,平时几坛都不在话下!” 话音刚落,山寨外传来阵阵喊杀声,原来是山下的官兵如潮水般冲了进来。眨眼间,守卫的土匪便被解决了大半。赵正南身旁,董齐也是早有防备,手中紧握长刀,与赵正南对视一眼,两人满是恨意地盯着李景。 “该死的李景!我诚心与你拜兄弟,你竟勾结官兵!”赵南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你也是朝廷通缉四处逃窜的狗,为何要与我狗咬狗?” 李景神色冷峻,目光如炬:“你我根本不同道!这些年,你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百姓的鲜血,罪恶滔天,今日便是你的报应!” “好,好得很!”赵正南怒极反笑,手上的刀紧了紧,作势要伤害王三娘,“那我今天就先杀了这个女人!” 李景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区区一个女人,还威胁不了我!” 赵正南双眼瞪得滚圆,布满血丝,仿佛要将李景生吞活剥,嘶吼:“李景,这一切是不是你和朝廷勾结在一起演的戏啊?哈,你假装是朝廷的通缉犯,其实就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然后和他们里外勾结来打击我,对不对?”那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在空旷的场地中回荡。 李景嘴角浮起一抹轻蔑至极的笑,仿若面前的赵正南不过是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冷冷道:“收拾你,也就是顺路的事情。” 这话如同火星掉进了火药桶,瞬间将赵正南彻底点燃。暴怒之下,他猛地将手中的刀狠狠压向王三娘的脖颈,刀刃迅速陷入皮肤,殷红的鲜血顺着锋利的刃口缓缓渗出。 王三娘疼得脸色煞白,听到李景那句“区区一个女人,还威胁不了我”,心中又气又痛,也顾不上脖子上正汩汩流血,冲着李景喊:“李景,你这个王八蛋,你在欺骗我的感情吗?一直以来是不是都是这个意思啊?我们每天晚上都睡一起,你还占我便宜,现在居然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 赵正南被这吵闹声惹得愈发烦躁,恶狠狠地吼:“别,别吱声,你这个臭娘们!”手上的劲道又加重几分,王三娘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此时的王三娘满心都是被李景气出来的怨愤,她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喊:“你混蛋!” 趁着赵正南被三娘的话分神之际,龙颜喜眼疾手快,捡起一块石头朝着赵正南的刀柄砸去。王三娘也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跺了赵正南一脚,趁着他吃痛松手,急忙朝着李景跑去。 王三娘跑到李景面前,眼眶泛红,带着一丝委屈与嗔怒质问:“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吗?刚才说的是真的?” 李景赶忙将她拉到身后,眉头紧皱:“都什么时候了,还分不清主次!” 此时,官兵与土匪已杀成一团,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耳欲聋。李景趁着混乱,拉着王三娘,与龙颜喜一同朝着山寨外奔去。月色如水,洒在他们仓皇逃窜的身影上。 “我的兔子呢?我的兔子不见了!”王三娘边跑边焦急地呼喊着。 “别管兔子了,赶紧跑!他们马上就追上来了!”李景头也不回,语气急促。 三人在山林间奋力狂奔,这小半个月来,他们借着采药之机,已将山上地形谙熟于心。更寻得了一条通往碧苍山的捷径。 怎料,眼前之景却令他们骇然失色。一座狭仄的竹桥横亘于两座山峰之间,桥下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云雾弥漫,似隐匿着无穷的凶险。 王三娘站在桥边,双腿发软,看着脚下的深渊,恐惧瞬间攥紧了她的心。后方,官兵追捕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死神的脚步在步步紧逼。 李瑾转过身,向王三娘伸出手,目光坚定:“三娘,快点过来!” “我怕,我觉得我要跌下去,我要死了……”王三娘声音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你快走!再不走,我们都没希望了!”李瑾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焦急。 “我怎么能信任你,你刚才还说不在乎我……”王三娘带着哭腔。 “那是为了骗他,转移他注意力!”李景解释道,眼神中满是急切,“把手给我,闭上眼睛,脚步跨一大步就过来了,这桥只有这里坏!” “你快走!再不走,咱们都得死在这儿!”李景心急火燎。 王三娘面沉似水,又凝视了一眼脚下断开的吊桥,双腿稳如磐石,整个人紧紧握住桥边绳索,纹丝不动。桥下,雾气弥漫,深不见底的悬崖她只瞧了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 “我……我真不敢,太可怕了!”她带着哭腔,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声音都打着颤。 不管李景怎么说,王三娘依旧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脚像生了根似的,钉在原地。 李景赶忙看向龙颜喜,急道:“龙颜喜,你快施展轻功,把她抱过来!” 龙岩喜眉头拧,无奈叹口气:“不成啊,公子!这绳索本就不稳,我带着她施展轻功,起跳那瞬间,俩人的力道,非得把这桥弄塌不可,到时候,谁都活不了!” 就在众人无计可施之时,突然,一道身影从旁闪出,“嗖”地一下,将王三娘拦腰抱起。紧接着,身影一跃,就地连滚数圈,二人才停了下来。 李景和龙颜喜定睛一看,好家伙,竟是曾经掌掴过李景得齐喽啰。 “齐大哥!”三娘又惊又喜,喊道。 齐喽啰挠挠头,憨笑着说:“这条桥啊,我常年在这一带窜来窜去,熟得很嘞!我瞧出来了,李先生您是高人,三娘又有趣,我想跟着你们一起走,我要是被官兵抓住啊,就只有死路一条!” 龙颜喜瞪大了眼睛,满脸嫌弃:“天呐,你这憨货怎么跟来了!” 李景瞧着齐喽啰还抱着的王三娘,眉头一皱,冷声:“把你的脏手拿开!” 王三娘这时候却心软了,求情:“他刚帮我过了桥,就让他跟咱们走吧。” 龙颜喜嘟囔着:“一天到晚净是些事儿!” “先生,快走吧!”齐喽啰催促道,“咱们过了桥,得赶紧把绳索砍断,不然官兵追上来,可就麻烦大了,他们刚追得可紧呢!” 四人不敢耽搁,撒腿跑到对面。齐喽啰为了露一手,迫不及待抽出腰间挎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大喝一声,卯足了劲儿挥刀砍向绳索。带着呼呼风声,刀光闪烁间,绳索应声而断。 此时,对面山上出现了两个人影,正是陈福和苏然。双方隔着断开的深渊,静静地对峙着,苏然的目光中充满了无奈与不甘。 片刻后,“走!”李景大手一挥,四人转身,一头扎进了山林深处,身影很快便隐没在白雪皑皑的碧苍山山顶,只留下空荡荡的山谷,和那断开的吊桥,在风中轻轻晃动 。 第36章 心机boy 碧苍山顶,终年积雪皑皑,寒意彻骨。四人,三男一女,在这冰天雪地中艰难前行许久后,终于寻得一处可御寒的山洞。一入山洞,众人便七手八脚地升起了火,围坐在旁,一时间,唯有火苗噼里啪啦的声响,谁都没有说话。 山洞内,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火星子不时往上蹿。 李景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王三娘侧身坐在他腿上,身体微微倚靠在他怀里 。李景右手拿着药膏,左手轻轻托着王三娘的脖颈,眼神专注,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抹在她脖子的伤口上。 李景瞅着王三娘:“你呀,怎么这般沉不住气?我不过是想让他觉得威胁不到我,故意说不在乎你,结果你倒好,在那儿骂骂咧咧的,这下可好,瞧这脖子上这么大一个伤口。” 说着,他语气一顿,伸出手,“嗤啦”一声,用力撕下自己袖子上的一块布。 李景一边仔细地为王三娘缠绕在脖子上,一边听她说:“听你说得那么认真,我当时真就以为……你根本就是在玩我。” 不远处,龙颜喜和齐天估计是一路奔逃累坏了,此刻正瘫坐在篝火旁,大口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将冻得通红的手伸到火边取暖。 王三娘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鬼鬼祟祟地凑近李景,声音压得极低,双手揽住他的脖子 ,凑近李景耳畔,轻声问:“你是不是给小兔子喂了会听话的药?是不是小兔子传的信,然后你和官兵里应外合,才把赵正南干翻?” 李景微微点头,“是。” “喂的什么药?”王三娘追问道。 “是会上瘾的药,我师傅教过我。那种植物的花很漂亮,开得艳红似火 ,割开它的籽,会有白色液体流出来,把液体晒干,不管给人还是动物吃了,都会上瘾。之前那灰兔上瘾了,天天找我 。”李景耐心解释着。 “那兔子吃了后,还变得疯狂,到处蹦跶。天天跑到我这儿来讨要 。后来咱们在山顶吹竹笛的时候,朝廷那些暗哨估计瞧见你抱着那兔子。等兔子跑到山林里,他们想着你抱过的兔子肯定不同寻常。我就试着把信拴在兔子脚上,没想到,他们真拿到信了。” 说到这儿,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接着道:“我在信里把土匪的情况仔仔细细写清楚了,土匪人数、兵力部署、武器库位置,还有战斗力,就连被掳上山的流民数量都没落下。朝廷的人可不笨,通过兔子拿到信后,每次我想传递消息,就都靠你这兔子了。” 王三娘若有所思,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写的信?是不是在咱们到翠屏山之前,察觉到有人追踪,就写信给他们准备里应外合了?”说话间,热气喷在李景的耳朵上,惹得他有些发痒。 李景再度点头,“是。” 李景一把扣住王三娘的腰:“你也不害臊,当着他们俩呢,你就斗到我耳边说悄悄话。”嘴上虽这么说,可他扣在王三娘腰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 这时,齐天忍不住开口:“三娘,你用得着这么防着我吗?我怎么可能是土匪内应。” 王三娘挑眉看向齐天,“万一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都已经被追成这样了,我要是想使坏,在桥上就把你们一网打尽了,何必等到现在。你这么怀疑人,可太让我心里难受了。”齐天满脸委屈。 “好了好了,不怀疑你了。咱们大声说,不藏着掖着了。”王三娘说着,便想从李景怀里站起身。可李景却舍不得松手,还把头埋在她颈窝处,轻轻咬了一下。 “哎呀,我要下来。”王三娘红着脸嗔怪道。 “不要脸!”龙颜喜撇着个嘴数落起王三娘。 “你还小啊?天天要公子抱着?” 王三娘一面整理了一下她垫坐的衣物,一面说:“我这不是怕老齐偷听嘛!这才和你家公子挨得近了些。” 老齐幽怨的目光给到王三娘,她连忙摆手:“哎,哎,你这么委屈啊?我这个人就是太直白了。不好意思。” 王三娘坐好后又转向李景:“公子接着解释。” 李景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在翠屏山的时候,我就察觉到有人追踪咱们。我身为大景朝前任工部侍郎,对这山川河流的地形了如指掌。我知道有条桥,能从翠屏山山顶直通碧苍山顶,走这条路,咱们能省下大概七天的脚程,不用再绕行沧州。” “我给苏然和陈福写了信,希望他们念在我剿匪有功的份上,向陛下求情,让我戴罪立功,继续为朝廷效力,别再追究咱们。” 龙眼喜却泼来冷水:“皇帝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们?” 李景无奈叹了口气,“我也知道皇帝不会轻易罢休。但苏然这人重情重义,他定会将我的意愿上达朝廷。从盛京到喜县,奏章一来一往最快需要两到三天。这期间,他们肯定会在喜县按兵不动,等陛下进一步指示。咱们得趁着这两到三天,等雪小些、天气稍微暖和点,赶紧下山,走小路去苍朔城。” 齐天皱了皱眉,忧心忡忡地说:“苍朔城虽是燕国的土地,可如今被莫大帅占领了。我都怀疑朝廷会不会把通缉令发到那儿去,我看咱们到了苍朔城,只会更危险。” 王三娘却一脸坚定,反驳道:“咱们本来就是冲着苍朔城去干大事的,还怕什么危险?”众人听了,皆陷入沉思,山洞里一时安静下来,唯有篝火的光影在众人脸上摇曳闪烁 。 * 龙颜喜在一阵极其细微的呢喃和轻哼声中,悠悠地睁开了双眼。 当他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时,刹那间,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只见自家公子,此刻竟然正与王三娘紧紧相拥在一起!他们的身体紧密相贴,没有丝毫缝隙。 公子与王三娘正热烈的吻着。王三娘的喉咙里时不时地溢出一声声暧昧至极的“嗯”“嗯”声。 此时此刻,两人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这热吻之中。 龙颜喜的心猛地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涌上心头。他几乎是本能般地,悄无声息地向后挪动着脚步,一直退到了山洞的角落里。 这个角落里还蜷缩个人,齐天。 他朝龙颜喜比了个“嘘”的手势,又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蹲下。 然而,尽管身体已经尽可能地远离,但他的目光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磁力牢牢吸住,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从那两个人身上移开分毫。天啊!这场景简直让人瞠目结舌!公子的手竟然不知在何时悄悄地覆盖在了三娘那挺翘臀上。而三娘呢,一条腿搭在了公子的腿上。 齐天蒙住龙颜喜的眼睛,龙颜喜愤怒地把他的手扒开,齐天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满脸钦佩。 龙颜喜狠狠指了指他,示意他不准看,齐天张开十指勉强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公子的身躯开始缓缓前倾,渐渐地将三娘身子压在了身下。他的双手稳稳地擒住了三娘两只手腕,继续热烈地亲吻着三娘。 紧接着,公子并没有停止他的动作,而是一边继续他如火如荼的热吻,一边顺势将三娘抱坐在他的腿上。而后,公子那双宽厚的大手摩挲着三娘的双腿,最后他捏住了三娘两只分别搭在他腰侧玉足。而此时的三娘,她的双臂紧紧地环绕着公子的脖颈,紧紧地依偎在公子宽阔的怀抱里,仰头承受着他激烈的热吻。 龙颜喜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像是被火烤过一般,火辣辣的烫人。此刻,他的内心犹如一团乱麻般纠结不已,心中不停地犯嘀咕:“哎呀呀,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呢?到底是该轻手轻脚、鬼鬼祟祟地悄悄溜走,从这个山洞里逃之夭夭;还是应该故作镇定、若无其事地回到他们身旁,然后继续假装熟睡呢?可是外面的天气简直冷得要命啊,冰天雪地的,出去非得冻成冰棍不可!”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和利弊权衡之后,龙颜喜最终咬咬牙,下定决心选择了第二种方案。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拽住齐天,两人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如胶似漆的两人所在缓缓挪动着脚步。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老齐的的右脚竟然不偏不倚地狠狠踢在了一块隐藏在黑暗中的大石头上。“咔哒”在山洞里响起。 这声响,把正在亲热的三娘吓得花容失色,她用力一把推开了李景。而一旁的李景也是一脸惊愕,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就看到两个慌慌张张的身影。 老齐眼见事情败露,顿时惊慌失措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抬起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眼睛,同时扯着嗓子大喊:“先生!小的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哇!”他一边喊着,一边恨不得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好让自己消失在这令人尴尬万分的场景之中。 龙颜喜抱着手讪笑:“我——倒是看见了一点,不多,啊哈哈哈。” 王三娘尴尬地解释:“人家谈恋爱都是这样。” “哦!”老齐像是恍然大悟地点头。 …… 李景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很快便生起了火,跳动的火苗驱散了山洞内的寒意。三娘龙颜喜和老齐踱步到火堆旁,围坐下来烘火取暖 。他们虽然疲于奔命,还是带着了不少大饼,还有用来佐食的酱料,另外还灌了几大皮囊的水。 他们将大饼架在火上翻烤,不多时,食物表面便泛起金黄,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众人一边吃着,一边暖着手。李景抬眼望了望洞外,神色笃定地说:“依我看,明天天气大概率要放晴了。咱们趁着天晴赶紧下山,走小路便能进入苍朔城,如此一来,离咱们的目标就更近了。你们三个可得吃饱点,今天晚应该是我们在碧苍山的最后一晚。” 李景神色自若地交代着后续行程,有条不紊。可三娘却有些局促不安,回想起刚才的种种,脸上一阵发烫。 昨晚,山中酷寒难耐,李景紧紧将她拥在怀中直至天亮,龙颜喜也贴着李景睡在他的右侧,天色微明时,天光透过洞口洒落在洞内,火堆里的火苗也趋于微弱,朦胧光影中,三娘伸手轻轻触碰李景薄薄的唇,而后,李景握住她的手,低头吻了下来。 此刻,三娘低着头,红着脸,小声应道:“嗯嗯,都听你的。多吃点,吃完咱们一鼓作气下山。” 李景闻言,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三娘,见她把头垂得极低,一副羞赧不已的模样,李景不由得在心底暗自冷笑。 这一路行来,他将三娘与龙颜喜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就说昨天,龙颜喜和老齐去打到了两只野鸡,又采摘野果。他们用芭蕉叶捧着满满当当的果实归来,其中有红色、带着许多小籽、味道甜美的树子果,还有星星点点像白色草莓般的野果 。 准备吃食时,龙颜喜先是切肉递给李瑾,李景只是斯文地接过享用。可到了三娘这儿,场景就大不一样。三娘许久未曾品尝这般美味,两只手都抓满了果子,等龙颜喜将切好的鸡肉递过去时,她竟腾不出手,激动地说:“喂我,喂我,龙颜喜喂我。”龙颜喜三分嫌弃,七分宠,当真撕下鸡肉,温柔地喂到她嘴边。 二人这般旁若无人的亲昵举动,就像一根刺扎在李景心上。 还是老齐识相,他对着龙颜喜说:“龙兄弟,你让先生喂三娘得咯!” “她配让公子喂吗?”龙颜喜一面往三娘嘴里塞肉,一面不屑一顾地说。 老齐摇了摇头,龙兄弟少根筋啊! 回想起此前他们一路的打打闹闹,有一回甚至直接在地上扭打起来,全然不顾什么男女大防。李景心中的危机感愈发强烈。所以,清晨那看似情不自禁的热烈一吻,实则是李景有意为之。他就是要在龙颜喜面前,宣示对三娘的主权,让龙颜喜清楚地知道,三娘是属于他的女人 。 而三娘和龙颜喜对此浑然不知。他们之间本就如同兄弟般相处,龙颜喜对三娘并无男女之情,在他看来,一路的打打闹闹不过是朋友间的随性。他生性豪爽,对待三娘就像对待并肩作战的伙伴。三娘作为从现实世界穿越到书中的女生,读大学时就有两三个男性朋友,习惯了这种不设防、打打闹闹的相处模式。 他们压根猜不到李景这强烈的占有欲 。 第37章 霸道初现 在碧苍山的最后一晚,大清早的龙颜喜就瞅见了他俩那热辣辣的拥吻场面,实在是辣眼睛啊!晚上他就赶紧麻溜地跑到火堆另一边,离李景和三娘远远的,睡下了。 齐天为了不碍事,也为了讨好他们,就蹭到了火堆和洞口中间。这地方好啊,既不会掉队,又能躲开这尴尬的场面。等天亮了,他还会勤快地给火堆加加柴,或者到洞外瞅瞅情况,再回来向李景和三娘报告,好让他们高兴高兴。 三娘回想起清晨那热烈拥吻的场景被龙颜喜和齐天撞见,见三个男人都躺下了,她还直着身子在火堆旁边。好尴尬啊!睡也不是,不睡,她是真的很困! 这时,齐天直起身子看着三娘的背影体贴地说:“三娘,睡吧!明儿个一早还要赶路,你去挨着先生睡吧,两个人要暖和些。” 李景听到这话,眼睛虽然闭着,嘴角却勾起一抹笑。这个齐天倒是个善解人意的。 三娘下意识地自觉的缩了缩自己,嘴里嘟囔着:“好冷啊,怎么这么冷?”目光不自觉地投向李景,只见他身上盖着那件带着毛领的厚大披风,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融融暖意。 “龙颜喜。”三娘轻声呼唤。 “嗯?干嘛?”龙颜喜睡眼惺忪地回应。 “我们去挨着公子睡吧,太冷了。” 龙颜喜翻了个身,说:“你去挨着公子睡吧,我不怎么冷。” “你不去吗?你不去,我去了啊,冷死了。”三娘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 她来到李景身旁,轻轻掀开那件大披风,瞬间,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哇,阿景,好暖。”三娘钻进披风里,心中暗自想着,反正亲吻这种事都发生了,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了。 她窝进李景的怀里,还不忘朝龙颜喜喊:“龙颜喜,你真的不过来吗,很暖的。” “不要。”龙颜喜背对着他们,继续睡去。 李景感受到三娘钻进自己怀里,手臂自然而然地将她紧紧搂住,三娘柔软的身躯紧紧贴着他,这般亲昵的接触,让李景情难自抑,他的唇缓缓凑近三娘的唇。 “终于舍得来了?”他有些埋怨道,说着就要低下头吻她。 三娘察觉到李景的动作,下意识地推拒着,小声说:“不行,不行……” “没事。”李景低语一句,紧接着便吻上了三娘的唇。 三娘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在唇齿间挤出几个字:“你小声一点,小声一点。” 不久后,李景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她的唇,她的双唇被李景吻得微微红肿。 王三娘轻声问:“还有厚衣服吗?”李景以为她还冷,从身后拽出一件厚衣服,直起身子,想把衣服盖在两人身上。 王三娘却从他手中接过衣服,又拿起先前盖在自己身上的,轻轻掀开毛领大披风,打算起身。李景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回自己身上趴着,李景凑近,小声呢喃:“你要干什么?” 王三娘眨了眨眨眼,神色认真:“我给他们俩盖点。咱俩挤着睡暖和,可齐天和龙颜喜分开睡,而且齐天还朝着洞口,得多冷啊。” 李景手臂紧紧环着她,语气带着几分撒娇:“不准去,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捂暖。”王三娘无奈地笑了,边说“我一下就回来”,边伸手去掰李景环在腰上的手。李景见实在拗不过,只能松开。 王三娘轻手轻脚先走到齐天身旁,动作轻柔地将一件衣服盖在他身上。其实齐天早有察觉,心中满是暖意,便佯装熟睡,没有吭声。 接着,王三娘又来到龙颜喜身边,为他盖上衣服。就在她准备离开时,龙颜喜轻声说:“多谢。”王三娘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拍了一下下龙颜喜的屁股:“谢你个头啊!” 这边,李景侧着身子,单手撑地,把狐狸毛大披风掀开一角,朝王三娘比着嘴型,眼神满是催促:“快点。”王三娘快步奔向李景,一头扎进披风里,紧紧依偎在他怀中。李景顺势将披风裹紧,将两人严实地护在其间。 “我们好好睡觉,明天才有力气下山。”李景轻声说道。 三娘趁机提出要求:“要是明天我走不动,你要背我的哦。” “背你?那我还得考虑一下。你跟个小猪似的,我怎么背得动?” “你抱都抱得动,怎么会背不动?你不愿意吗?我让龙颜喜背我。”三娘故意说道。 “你敢!”李景眼神一凛,盯着三娘,“你要是敢,现在我就把你扒光!” “你这么奔放吗?”三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当然,你可以试一下。以后你再跟他毫无顾忌地打打闹闹,一点距离都没有,我就当着他的面,和你把夫妻之事做了。”李景凑近三娘的耳朵,小声却霸道地说道。 三娘心中一颤,她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李景,心中泛起别样的滋味,心想:“的确霸道。” “哪你背我,我不管,我要撒娇!”三娘把脸往李景胸口蹭了蹭,开始耍赖。 李景嘴角上扬,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放心,夫君一定背我的小娘子 ,不过你也得加油,咱们都得保存体力,毕竟前路危险重重。你也听说了,苍朔城的莫浅手段残忍,咱们的通缉令想必早已到了那里。” 三娘轻轻点头,神色间闪过一丝担忧,“嗯,我知道事情棘手。阿景,你心里有什么打算吗?” 李景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暂时还没具体计划,等进了苍硕城,先看看情况,再随机应变。” 说完,他开始解她的衣物,手上的动作轻车熟路,王三娘几次要扒开他的手,他坚决挡开,他又故技重施,和那天晚上在小树林里一样,脱光两人上半身,然后紧紧地搂住她。 “阿景……”三娘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与娇羞。 李景在她耳畔低语,声音低沉而温柔,“别动,就让我这样抱着你,柔柔。” * 第二天,一行人沿着隐没在山林间的蜿蜒小路下山。恰好,他们碰上一位赶着牛车的老农,牛车上堆满了金黄的稻草,散发着淡淡的草香。 同行的四人便跟着老农一道下山。王三娘又冷又困,双眼渐渐阖上,侧身枕在了李景的腿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李景微微俯身,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龙颜喜看到这一幕,想起之前撞见两人激吻的场景,面对王三娘与李景这般亲密的接触,也不敢再多言。 李景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王三娘,眼神里满是宠溺与温柔。山间的风带着丝丝寒意,他抬眸对龙颜喜说:“拿件旧衣服来。”话还没落音,齐天已动作麻利地将自己的厚披风递了过来,说:“用这个吧,厚实些。”李景接过披风,轻轻为王三娘盖上,掖好边角,确保她能暖和些。 当他们终于抵达苍硕城附近的小路时,天色已晚。牛车停下后,李景轻轻拍了拍王三娘的脸,柔声说道:“三娘,醒醒,咱们到地方了。”王三娘悠悠转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低声说:“到了呀。” 老农开口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李景回道:“我们要去苍硕城。”老农听后,眉头紧皱,赶忙摇头劝道:“可别去啊!那地方如今邪乎得很,恐怖得很呐!我是来这山里割草的,家就在沧州边上靠近苍朔城的一个小村寨,叫清平寨。现在苍硕城只能进不能出,住在里头的人都拼了命想往外跑,你们却还要往里去。听我一句劝,干脆去我家歇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李景听后,还是坚定地说:“大爷,实在对不住,我们必须得去,有些要紧事耽搁不得。” 见李景态度坚决,老农也不再强求。龙颜喜掏出几文钱想给老农表示感谢,老农却连连摆手拒绝,说:“快收起来,你们去苍硕城本就危险重重,我这老头子也帮不上啥大忙,只盼你们一路平安呐。”说罢,他长叹一声,摇着头,赶着牛车缓缓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众人望着老农离去的背影,在寒风中挥手作别。 刚一下山,他们便看见一队士兵从军营里推出一车人的尸体。那场面阴森恐怖,浓烈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王三娘见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心里想:在《秋兰传》里,是三车尸体,如今才一车,可一年之后,就会变成三车了……李景伸出手,将王三娘紧紧搂在怀中,给予她无声的安慰,四人怀着沉重的心情,继续朝着城内走去。 李瑾曾给燕国的暗影司修书一封,请求他们暗中接应。此刻,他们迫切需要找个地方稍作歇息。于是,一行人穿梭在破败不堪的街巷中,一边寻找能落脚的栖息地,一边暗暗观察着城里的情况。 当他们走到小巷子的十字路口时,几缕寒风呼啸而过,发出“呜呜”的声响。突然,一个疯女人举着火把从黑暗中猛地窜出。“呼”的一下,火把的光亮瞬间照亮了周围,跳跃的火苗映照着疯女人蓬乱的头发和扭曲的脸,显得格外狰狞。 王三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往后猛地一退,脚步踉跄,差点摔倒,李景忙把三娘拉到身后,龙颜喜手按刀柄,齐天也都被惊得浑身一颤,脸上露出惊愕与戒备的神情。 疯女人高举着火把,那摇曳的火光将她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又长又诡异。她直勾勾地盯着王三娘,随后爆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小巷中回荡,好似寒夜鬼哭,让人脊背发凉。 笑罢,疯女人伸出瘦骨嶙峋且布满污垢的手指,直直地指向王三娘,嘴里叫嚷着:“她根本就不是人,不是这世间该有的,不属于这里!”声音尖锐又凄厉,仿佛来自地府深渊。 王三娘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李景一把将她紧紧按在怀中,轻声安慰:“别怕,有我在,咱们走。”一行人匆匆离开,可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回头张望。只见那疯女人仍站在原地,对着他们的背影喃喃自语:“不是人,不属于这里……”那声音在他们身后悠悠飘荡,仿佛是一道无法挣脱的诅咒。 第38章 与暗影司汇合 苍朔城寒风凛冽,如刀刃般割人。 一行人好不容易在城西找到一处小破屋,总算是有了个暂时的安身之地。这屋子破旧不堪,窗户纸被风刮得“噗噗”作响,老齐、王三娘,还有龙颜喜、李景,几人手脚麻利地拆着屋内那些腐朽的木头,用来添柴生火。 屋顶的破洞时不时漏进几缕寒风,吹得刚生起的篝火忽明忽暗。 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陌生的女人在深夜对着王三娘又喊又骂,一口咬定她“不是人,不属于这里!”三娘想着是不是那女子知道她是穿书而来,那么怎么回去她也应该知道吧,于是她起身决定去找找那个疯女人。 老齐一把拉住她。 “去哪?” “去找刚才骂我的疯女人。” 三个男人惊讶地看着她,毕竟有王三娘找阿秀算账的前科,李景和龙颜喜并不奇怪,他们以为她又不服气,又要去教训人家。 老齐赶忙轻声安慰:“三娘,你别往心里去。这几年,莫大帅在这边统治,手段那叫一个狠辣。好多无辜妇女都遭了殃,也不知道那女孩受过啥难以想象的摧残,才变得疯疯癫癫,说话没个准头。” “哦,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 李景却不在意地摆摆手:“别拦她,让她去,刚才我在后巷看到几只野狗在啃噬人的尸体,也不知吃好了没有,让她顺便去看看。” 三娘吓得蹲了回来,双手拢在嘴边哈着气,急忙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证明自己没有被吓到,于是她眉头紧皱,嘴里不住地嘟囔:“这次可亏大发喽!小灰兔也没带上,阿景,它找你吃药找不到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它只能自求多福,毕竟它也算为民造福 ,帮咱们端了土匪窝。” 老齐说:“嘿,我就说天天见三娘的兔子蹦哒的那么高,原来是先生喂它药了。” “别说了,我可怜的大灰兔!还有我漂亮的鹅卵石,还有我杜鹃花,什么都没带,亏死了。” 老齐在一旁赶忙安慰:“三娘,莫要生气,这些都不算啥。往后哥哥给你寻只更俊的小兔子,找的石头保准比银楼的还漂亮,漫山的杜鹃花,都给你搬到跟前!” 三娘低落的情绪马上高涨:“老齐,我信你,你一定说到做到。” “那是,答应我妹子的事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给它办喽!” 两人相视,哈哈傻笑。 龙颜喜投来鄙夷的目光,又多了一个大傻子:“老齐,你就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得了,这丫头现在蹬鼻子上脸都很厉害的,你就别跟着添把火了,好不好?” 老齐听后,摆了摆手回应:“龙兄弟,你这话可就不恰当了。我妹子要的东西,哪样花银子了?不过是想要个大灰兔、捡几块鹅卵石、寻几株杜鹃花,都是些不费钱的事儿,你还说我宠得没边。这么低的要求,叫宠?” 龙颜喜继续抱怨:“你不知道她一天天事多得很。” 李景像是随意瞥了龙颜喜一眼,龙颜喜马上转移话题:“哎呀,今晚这夜色还可以哈!就是冷点。” 李景心中暗自思忖,我的妻,我尚未说她半句,你在此数落她,是何道理? 三娘忽然兴奋地一拍大腿:“咱几个这么干坐着也忒无聊,鹅教你们耍个好玩的,叫斗地主!可有意思咧!” 三个男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纷纷围拢过来。三娘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规则:“这斗地主啊,四张一样的牌,那可是炸弹,厉害得很!鬼最大,二第二。还有啊……” 她边说边用树枝在地上比划着,讲得头头是道。 可是三个男人听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三娘又神秘兮兮地说:“咱四个人玩,和三个人不太一样,黑桃三和方块k是一家哎呀呀,你们几个可真是不懂嘞!这叫斗地主的暗斗,高级玩法!” 黑桃3和大鬼是一家。要是我摸到黑桃3,阿景拿到大鬼,那我俩就是一伙儿的,只要我们当中有一个赢,就算咱这组赢啦!要是黑桃3和大鬼都被我一人摸到,那我一人赢你们仨,再给你们讲讲规矩,三张一样的牌能带着单牌出,四张一样的就是炸弹,这鬼牌也是炸弹!除了俩鬼凑一块儿,就属‘二’最大!各位兄弟听懂了吗?这下懂了吧?听明白喽吧?”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迷茫。 “哎呀,玩起来你们就知道了。” 三娘从李景的包袱里翻来一张破纸,“嘶嘶嘶” 几下就撕成了小纸片,接着用炭笔歪歪扭扭地在上面画起了牌。没一会儿,一副简易纸牌就做好了。 …… 三娘眼睛不停地瞟来瞟去,时不时瞅瞅其他人的牌。突然,她眼睛一亮,兴奋地把手里的牌往地上一甩,扯着嗓子大喊:“炸弹!四个k,统统炸掉!” 说着,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眼疾手快的老齐,一把按住三娘的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三娘,你确定这是四个k ?” 说着,他轻轻翻开三娘紧紧按住的那张牌,竟是个7! “我就说嘛,从开局到现在,我们一盘都没赢,原来你在搞鬼!”龙颜喜抱怨道。 李景面色冷峻,将手中的牌重重一扔,冷冷开口:“把把都有诈,把把都作弊。王三娘,你可真行!” “行了,行了,再来,这回认真起来,不搞这些。”三娘洗着牌郑重其事地保证。 …… 龙颜喜眼睛放光,猛地将几张牌拍到桌上,高声叫嚷:“3带1,三个k带一个8,稳赢!” 老齐眼疾手快,像老鹰抓小鸡般一把攥住龙颜喜的手腕,脸上挂着笑,眼里却透着精明,说:“哟呵,兄弟,确定这是3带1?” 老齐翻开被压住的牌,“看清楚,这是一个4,两个k带一个8。我说怎么把把你们赢,你是不是跟三娘学的,俩人早串通好了?你们这是合伙耍我和李先生!还玩啥!” 一旁的李景,本就面色冷峻,此刻更是怒火中烧,二话不说,“嗖”地把手里牌狠狠扔进火堆,火星“噌”地蹿起。他咬着牙说:“不跟你们玩了,以后都不玩了!” 声音里满是恼怒。 老齐也数落起来:“你俩太不地道!刚刚我就看到三娘和龙颜喜疯狂相互使眼色,真当我们傻?” 李景脸色一沉,目光如刀射向王三娘。王三娘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之前李景的警告。她慌了神,却还想缓和气氛,厚着脸皮赔笑:“阿景,别气嘛。下次玩,我作弊一定带上你,保准让你赢!” 李景瞬间黑了脸,怒喝:“滚!” * 此时,只闻屋顶传来“簌簌”之声,与此同时,正对门口之方向,两侧皆有黑影朝这破旧小屋疾驰而来。 龙颜喜反应极快,一脚便将地上的火踏灭,压低声音,急切地说:“不好,有人来了!” 紧接着,他转向李景:“公子,快带着三娘找地儿躲躲,就藏到那旧佛龛后头!” 李景此刻余怒未消,看向三娘,大声说:“还愣着作甚,赶紧过来!” 说罢,他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猛地一把将三娘拉到身边,二人迅速躲进佛龛之后 。 躲在佛龛后的李景与三娘,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听到外面打斗声骤起。拳脚相交之声、兵器碰撞之音交织在一起,声声入耳。这激烈的打斗持续了约莫一刻钟。 李景和三娘透过佛龛缝隙只见龙颜喜已然被两把长刀架在脖颈处,动弹不得;而齐天也被人反手死死按住,双膝跪地,狼狈不堪。 此时,一名身姿笔挺的女子进入众人视野。她面覆黑纱,可窥见其丹凤眼中闪烁的冷冽光芒,她有着高挺的鼻梁与稍显丰厚的面部轮廓流露出坚毅与果敢。 只听那女子冷冷开口:“若不想他俩血溅当场,就赶紧出来!” 无奈之下,李景只得牵着王三娘缓缓从佛龛后走出。 月光如水,透过屋顶缝隙倾洒而下。那女子紧紧盯着李景,随即对着身旁手下低喝一声:“点火!” 手下立刻掏出火折子,轻轻晃了几下,瞬间,火苗蹿起,将火把点燃。摇曳的火光中,女子从怀中掏出一张海捕文书,身旁手下举着火把,将亮光往李景方向照去。她展开海捕文书,细细与李景面容对照一番,确认无误后,将文书递给手下。 紧接着,她抬手整理衣冠,动作沉稳而庄重,随后撩起面纱,露出一张英气又不失明媚的面庞,恭恭敬敬说:“请问阁下可是李景李大人?您便是墨渊,对吧?” 墨渊就是李景的代号。 李景微微点头。女子单膝跪地,身后二十来个兄弟整齐划一地跟着单膝跪地,动作丝毫不差。女子接着说:“小女子崔玉,乃暗影司司丞,卑职参见大人!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恕罪。” 崔玉语气诚恳,又继续说:“大人与我通过书信往来多年,这些年暗中配合,为燕国做了诸多实事。大人为了家国大业,不惜以身犯险,在景国潜伏长达十年之久,这般辛苦,实非常人所能承受。” 身后一众兄弟也跟着齐声高呼:“大人辛苦了!” 李景缓缓抬手,做托举状,面色凝重地言道:“诸位无需多礼,此乃我分内之事。此次归来,意在收复苍硕城。我已修书致燕皇陛下,陛下亦已传讯枢密使燕无极,近日来,我们一直借书信商议如何收复燕北七镇。当务之急,需掌控苍硕城,日后还望诸位与我齐心协力。” 崔玉立刻回应:“在下一定全力配合大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一旁的王三娘瞧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暗自惊叹。她还记得《秋兰传》中的情节,当时书中是李景带着痴傻的秋兰,如今自己其中,可即便如此,眼前这般震撼场景,仍让她对李景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她好后悔刚才和这等人物打牌时没有诚意,把人家惹得这么不快乐。 暗影司众人一直循着龙颜喜和李景沿路留下的记号追踪。当他们终于找到记号所指向的地方时,看到几个人正在打牌。暗影司中有一人暗自嘀咕,觉得这些打牌之人怎么看都不像李大人,毕竟在他认知里,李大人怎么会如此不正经呢,心中顿生怀疑。 崔玉是个极为谨慎的人,提出不管这些人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先将这几个打牌的人控制住并进行审问,以此来确定身份,他认为这样的做法更为稳妥。 众人商议后觉得可行,于是准备行动。但就在暗影司众人准备动手抓捕时,李景等人察觉到了异样,双方随即产生肢体冲突。 第39章 争风吃醋 崔玉寻得一小院落,院内有大槐树,住着三叔。三叔守院,家主避难燕京,起初有信,近却无。崔玉与三叔协商,众人落脚,给银两表心意,院子位置隐蔽,住起来也十分舒适。 安排妥当后,崔玉找到李景,与他商议道:“咱们暂且在这儿住下。” 崔玉今日身着一袭白色右衽交领长袍,外罩轻薄纱衣,英姿飒爽中透着明艳动人。她黑色的长发,仅用一根红色缎带高高缠绕,此刻,她正端坐于花厅桌前,悠然自得地享用午膳。 不多时,龙颜喜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晃悠悠地走来,一屁股在崔玉左边落座,左手撑着脑袋,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崔玉娘,眼神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倾慕。 还没等龙颜喜开口,王三娘便脚步匆匆地赶来,在崔玉右边坐下,同样右手撑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崔玉。 崔玉被两人这般炽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端起酒碗,仰头连饮两碗,随后挑眉问:“你俩,这是?” 龙颜喜嘿嘿一笑,厚着脸皮说:“我就瞅瞅玉娘你吃得香不香,这菜合不合口味。” 王三娘忙不迭附和:“是呀是呀,我来看看玉娘酒量咋样,嘿嘿。”说完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龙颜喜看着王三娘一直像膏药般缠着崔玉,心里老大不乐意,眼珠一转,食指和中指朝她比划个“滚蛋”手势,示意她赶紧离开。 王三娘一下就炸了毛,压低声音却怒气冲冲:“嘿!龙颜喜,凭什么呀?你能看美女,我就不能看啦?” 龙颜喜也压低声音,反唇相讥:“难不成你想男女通吃啊?你整天围着公子转,霸占了公子,现在还想染指玉娘?” 王三娘一听这话,脸瞬间涨得通红:“霸占?太过分了!我和公子那叫两情相悦,哪是我霸占他?我对玉娘是真心欣赏,哪像你,安的什么坏心,指不定在打什么歪主意!” 龙颜喜刚想反唇相讥,却听见一声轻咳。三人循声望去,只见李景身着藏青色布衫,负手而入。他目光犀利在龙岩喜和王三娘身上一扫,眼神中警告意味十足。 龙颜喜和王三娘瞬间老实,赶忙拿起碗筷,佯装认真吃着碗里食物,还不时偷偷瞄一眼李景。 齐天大步走进花厅,看着这怪异场面,挠挠头,满脸困惑:“这是咋回事啊?大伙都咋啦?” 李景无奈摇头,指了指空位,说:“别管他们,坐下吃吧。”于是,四人同坐一桌,龙颜喜和王三娘虽表面平静,可偶尔还是会暗暗互瞪一眼,气氛微妙又尴尬。 他们的目光同时落在崔玉娘面前那只空茶杯上。龙颜喜和王三娘“唰”地一下同时站起身来,同时伸手去抓桌上的茶壶。 只见龙颜喜双手紧紧攥着壶身,手臂肌肉紧绷,发力往自己这边拉。王三娘也不甘示弱,手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使劲往回扯,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茶壶在他们手中被扯得左摇右晃,险些摔落。 李景抬首,眼神仿若寒冰,眼神在这两人中流转。那目光让两人的动作停滞,脸上的争强好胜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局促。 龙颜喜率先松开手,堆起一脸笑容,说:“哎呀,三娘,还是你来吧,你更贴心。”王三娘也赶忙松手,连连摆手:“不不不,还是老龙你倒,你更有诚意。”两人一边客气着,一边偷偷用余光观察李景的反应。 最后崔玉是吃不下去了,对着李景恭敬地道:“卑职先行退下,大人慢请。”龙颜喜和王三娘“倏地”一同起身追着崔玉出去。 齐天敏锐地察觉到了李景周身散发出的落寞,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李景的后背,温声劝:“先生,您别往心里去。等再过段时日,这股新鲜劲儿一过,三娘她肯定还会像从前那般,把心思都放在您这儿。”本想着这番话能宽慰李景,可没成想,李景听闻后,脸色反倒愈发阴沉,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更胜从前。 李景抬眸望去,只见龙颜喜和王三娘又一左一右,紧紧围在崔玉身旁。崔玉脸上满是疲惫与厌烦,开口说:“拜托,我实在困得不行,想去睡个午觉,你们俩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王三娘却像没听见似的,脱口而出:“我就想看你睡觉,玉娘。”龙颜喜也赶忙附和,说:“我得在旁边守着,就怕有什么野猫野狗来骚扰玉娘。”他直勾勾看着王三娘,话中有话。 李景这下真的是忍无可忍了,他大步冲上前,二话不说,一把将王三娘拦腰抱起,径直朝着楼上房间走去。王三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起来,嘴里喊:“哎,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呀?”李景却一声不吭,抱着她进了屋,随后“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门。 崔玉一脸惊愕,此前她只认为王三娘与龙颜喜是在信口胡诌,毕竟以大人之身份,怎会钟情于如此平凡且似有些头脑不灵的女子,此前她便心存疑惑大人为何会携她同行,原来,竟是如此,实在令人始料未及,大人与三娘竟如此亲密。 一进房间,李景便将王三娘重重地扔到了床上。王三娘又惊又气,质问:“你干嘛?”李景俯身凑近,目光中警告意味十足,说:“你也该好好收收心了,给我收敛一点!”说着,他的身子顺势压了上去,紧接着问:“这两天,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我倒要问问,她崔玉,能比我还帅?”王三娘忍不住嘟囔:“哦,连女人的醋你都要吃啊,阿景,你是不是太夸张了些。”李景语气强硬,斩钉截铁地说:“一点都不夸张,我就是受不了你眼里没我!” 他继续咬牙切齿地说道:“人家龙颜喜没有相好的,你就不能给他个机会?你天天跟他抢,能不能动点脑子?”三娘一听,更来气了,说:“要怪就怪崔玉魅力太大!” “她掌管暗卫十年,这些年与我暗中配合,助我成事,哪一样不厉害?”一边说着,他一边恨恨地扯着自己的衣服,眼神中透着几分不容抗拒的意味,命令:“自己把衣服脱了。” 王三娘满脸不情愿,双手抱胸,皱着眉头:“大白天的,我不脱。”李景语气冰冷,不容置疑:“不脱可不行,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王三娘气得嘟起嘴,冷哼一声,从床上坐起,伸手去拿地上的绣鞋,穿好后,就要往外走。李景哪能让她得逞,眼疾手快,再次将她拦腰抱回,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怒:“怎么,真不想听话了?”王三娘又气又急,大声质问:“干嘛要这样啊?我不喜欢别人强迫我!” “那我非要呢?”他盯着她的眼神让她有些发毛。 王三娘鼓起勇气,瞪大双眼质问:“凭什么要我脱衣服?大白天的,我又不是被你买下的物件。我们俩是自由平等地谈恋爱,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她理直气壮。 李景本就满心恼火,此刻更是被这话点燃了最后一丝耐性,大声回道:“我就这么对你了!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当初是谁死乞白赖地晚上非要跟着我睡,一开始还厚着脸皮说要吻我,后来更是趁我不备随时偷亲我,偷亲了多少次,你自己心里清楚!”说着,他伸出手指,直直戳向王三娘的脑袋,继续怒声说:“你天天往我身上蹭,是你先燃起这把火,现在难道你不打算对我负责?” 王三娘一听,喊:“我当然要负责,可我不想以这种方式!”她气呼呼地扭过头,别着脸,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李景眉头紧皱,强压着怒火问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王三娘微微转头,眼神带着一丝期许,小声说:“我想要你温柔地对待我。”这话一出口,李景不禁愣了一下,原本紧绷的神情有了些许松动。 他轻柔地伸出手,穿过王三娘的腋下,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入怀中,声音不自觉地变得温柔连些:“那你教教我呀,你想要怎么个温柔法?柔柔,快教教我。” 王三娘瞧他这副模样,心中的气也消了,眉眼弯弯,抬手轻轻捧起李景的头,说:“要像这样,轻轻的吻。”语毕,她凑近李景,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轻柔。紧接着,她又拉过李景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顺势将他紧紧抱住,“还要像这样,轻轻的拥抱。”说罢,还轻轻拍了拍李景的后背,动作轻柔又舒缓,“得柔柔的,知道了吗?李景宝宝。” 王三娘的这般举动,让李景彻底没了脾气,在王三娘怀里蹭了蹭,乖乖应道:“知道了。” 王三娘嘴角噙着笑意,轻声问:“你还生气吗?”李景忙不迭摇头:“不生气了。要不我们睡一下午觉好不好?”王三娘却嗔怪地戳了戳他的胸口:“我不想睡,我想去看崔十三娘。”李景一听,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又来了,人家都已经烦你了,你难道没看出来吗?”王三娘眨了眨眼,调皮地说:“我看出来了,那我们搞点什么?” 王三娘突然眼睛一亮,拍手:“哦,对了对了,我跟你讲,你帮我做一支这样的笔,好不好?”说着,她拉过李景的手,在他掌心一边比划一边描述,“这样这样这样。”李景面露难色,解释:“但是这几天我们都忙着,以后给你做。” 王三娘也不恼,依旧拉着李景,兴致勃勃地说:“还有什么东西,我给你讲讲啊!还有一种东西啊,里面可以放像故事的那种,就像皮影戏一样,但是要插电。”李景一脸茫然,不禁问:“什么是电?”王三娘耐心解释:“电呢,就是一切能量之源,有了电可以看,哎呀,反正可以干很多事情。我跟你讲这些干嘛?你又听不懂。” 李景却不依不饶,紧紧抱着王三娘,撒娇:“我想听,你跟我说一下嘛。”王三娘看着此刻温柔得像只小绵羊的李景,心中爱意涌动,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夸赞:“阿景这样最乖,我最喜欢了。真的,阿景你是一个很善于学习的人,懂得变通。”说罢,她将头轻轻抵在李景的额头上,李景则满心欢喜地紧紧抱着她。 暖烘烘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腻歪着的两个人身上。 这书中世界虽说奇妙非常,却与三娘认知里的中国古代有着千丝万缕的相通之处。诗词歌赋、礼仪风俗,诸多方面都能找到相似的影子 ,就像他们此刻谈及的诗句,也能在两个世界里产生共鸣。 这般静谧美好的时刻,让三娘的思绪飘向远方,她不由自主地想起《秋兰传》中的一幕。彼时,李锦外出打猎,一箭射中一只小鹿。小鹿在草丛中拼命挣扎,痛苦的哀鸣声揪人心弦。李锦缓缓靠近:“让我帮帮你。”随后,他伸出手,将小鹿轻轻掐死。 此刻回想起来,三娘不禁陷入思索,那篇文章里的这段描写,究竟是为了凸显李锦的狠绝,还是另有隐情?她暗自琢磨,或许李景只是不忍心看着小鹿在无尽痛苦中煎熬,才无奈出此下策。 想到这儿,三娘轻轻抚摸着李景的头发,眼眸中满是温柔,轻声问:“阿景,我给你念一首诗好不好 ?你可有听过关于鹿的诗 ?” 开玩笑,他自小熟读诗词歌赋,八岁便能背出千首,那时,他背着小手,背给祖父和父亲,两位长辈听着点头,眼光中满是赞许和肯定。 于是他仰起脸,兴致勃勃地说:“关于鹿的诗,我知不少。李白曾写‘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尽显洒脱不羁,诗人借白鹿表达对自由天地的向往 。还有他的《访戴天山道士不遇》,‘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露浓。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 。’诗中一幅清幽的山林景色,诗人去拜访道士,途中所见之景妙趣横生,‘树深时见鹿’更是为画面增添了灵动与神秘。” 说完,他满眼期待地看着三娘,“三娘,你要念的诗又是怎样的呢?快些念来让我听听。” 三娘一听,眼睛亮了起来,说:“巧了,我念的这首诗和你刚说的这首还有点像呢。”话虽如此,可一想到接下来要深情款款地念诗,她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对着李景“嘿嘿”笑了两声。 思绪飘回现实世界,三娘想起自己关注的一个微信号。那上面有个叫李昂的人,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有一期,李昂将这首诗与生死感悟、动人音乐完美融合,再配上美轮美奂的画面,营造出的氛围极为感人。当时三娘就想,倘若有一天能找到挚爱,一定要把这首诗念给对方听。 如今,眼前的李景不就是自己的挚爱。三娘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清了清嗓子,用最轻柔的声音缓缓念:“有人说,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梦醒时见你。可实际,林深时雾起,海蓝时浪涌,梦醒时夜续。不见鹿,不见鲸,也不见你。但终究,鹿踏雾而来,鲸随浪而涌 ,你没回头,又怎知我不在?可我看来,鹿见人而惊,消失于林深,鲸踏浪而上,搁浅于浅滩。一如我见你,如露亦如电。终究,鹿聚于人前,潮退鲸落,雾气藏于你心,不见你,亦不见我 。”念完后,三娘微微紧张地看着李景,想知道他的感受。 李景听着,神色渐渐变得专注,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待三娘念完,他沉默片刻,才开口道:“这诗,不像出自我们这儿。是你自己写的吗?”三娘轻轻摇头:“不是,是一位高人所作。”接着,她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阿景,你是不是也听出了这首诗的美?” 李锦认真地点点头,眉头轻皱,语气中带着一丝怅惘:“听出来了,只是不知为何,我从中听出一种淡淡的哀伤,好像两个人明明相爱,却无奈无法在一起。”三娘深有同感,轻轻叹了口气:“是啊,好像这世间总是难容圆满,反倒是那些求而不得的东西,更让人向往。” 话落,三娘又微微停顿,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定,轻声却又无比认真地说:“但是阿景啊,虽说人们常讲,一切皆是过程,曾经拥有便无需介怀失去。可我真的好想和你天长地久,一生一世都不分离 。” 李景闻言,微微一怔,抬眸望向三娘,眼中满是动容。他轻声笑道:“哦?你竟这般直白。”其实,李景心里也在想着:我又何尝不想与你长相厮守,共度岁岁年年 。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沉浸在诗句的余韵里。 第40章 你别捣乱 夜,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苍硕城。万籁俱寂之中,唯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在寂静夜里飘荡。苍硕城气派非凡的将军府,在夜色下影影绰绰。 将军府戒备森严,巡逻的侍卫一队接着一队,脚步整齐有力,手中长刀在月光下泛着森冷光芒。然而,一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轻巧,趁着两队巡逻侍卫交接的间隙,脚尖轻点,利落地翻过了高高的院墙,悄无声息地落入将军府内的花园之中。 他身形隐匿在阴影里,身形敏捷,朝着莫浅的卧房飞速靠近。还未到卧房门口,一阵如雷的呼噜声便传了出来。 今日,莫浅听闻景成帝囚禁了太子殿下,心情大好。想当年,太子柏睿泽还是成王时,曾领军攻打燕北。那时,柏睿泽对燕北这片土地喜爱有加,甚至想就此留下当山大王。好在其谋士一番劝阻,点明留下便无望争夺太子之位,柏睿泽这才作罢。莫浅深知柏睿泽贪财,那时身为小校的他,为谋得一官半职,不惜四处烧杀抢掠燕国大世家,用得来的钱财贿赂柏睿泽。最终,柏睿泽将苍硕城交予他管理。可如今,听闻柏睿泽被囚禁,莫浅心中既有对其失势的畅快,又有往昔被其拿捏的隐隐恨意,于是多喝了几杯,此刻正睡得人事不知。 黑影来到卧房窗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轻轻对着屋内一吹,一阵淡淡的迷雾飘了进去。屋内莫浅身旁那位娇美的女子,本就睡得浅,被这迷雾一熏,眉头轻皱几下,便彻底昏睡过去。莫浅鼾声却未停,只是翻了个身,将身旁女子搂得更紧。 他心急如焚,目光在屋内慌乱游走,突然发现莫浅脱在一旁的衣袍系了很多挂件他心中一动,将那件衣袍迅速裹起来,塞入怀中。 得手后,他刚要转身离开,却猛地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莫浅一旦醒来发现兵符和衣袍不见,必定会全城大搜捕,到时候自己插翅难逃。他在屋内来回踱步,目光突然落在床边的水盆上,灵机一动。 他迅速将水盆端起,走到窗边,将水洒在窗下的地面上,然后用匕首在窗棂上划了几道明显痕迹,伪装成有人从外面强行破窗而入的样子。接着,他又在屋内翻找一番,故意弄乱桌椅,扯下墙上字画,制造出打斗的假象。做完这一切,他才从卧房的另一侧窗户翻出,隐入夜色之中。 没过多久,巡逻的侍卫发现了异样,卧房内的景象让他们大惊失色,赶忙唤醒莫浅。莫浅看到一片狼藉的房间,又发现系这兵符得衣袍不见,顿时暴跳如雷,怒吼着要将贼人碎尸万段。他看着窗棂上的痕迹和窗外湿漉漉的地面,认定贼人是从窗户逃走,当即下令所有侍卫倾巢而出,朝着城外方向追击。 而此时的他,早已换了一身装扮,隐没在城中,嘴角微微上扬。 李景于偷回的那件衣袍众多挂件之中,觅得了那枚兵符。此兵符,匿于诸般纷杂挂件之内,仿若被刻意藏匿,然终为李景所察。 齐天成功偷到兵符归来,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得意,胸脯高高挺起,像只骄傲的公鸡。他兴致勃勃地分享着计划:“我故意在城北一路留下踪迹,他们这会儿肯定往城北搜去了,暂时不会找到这儿。”王三娘满脸钦佩,赞叹:“齐大哥,你可太厉害了!”齐天小眼睛滴溜滴溜转,神采飞扬地炫耀:“在上翠屏山之前,喜县就没有我没光顾过的人家 。”王三娘不住点头:“这真是专业的事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这时,李景却冷不丁看向王三娘,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出去,我们要商量正事,别在这儿搅和。” 王三娘瞬间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凭什么呀?是我让你来苍朔城的,现在想把我踢出局?” 李景眉头反问:“那你说说,你能做什么?” 龙颜喜赶忙出来打圆场:“三娘,你就听一回话,先出去吧。” 王三娘虽极不情愿,还是挪动脚步往门外走,到了门口,还悄悄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龙颜喜眼尖,推开门,对着她直比划往后退的手势,接着扭头冲三叔喊:“三叔,你带三娘去编小竹筒。”三叔应了声,走上前拉住三娘,哄着:“来,三娘,我们多编几个。” 时间一晃,到了晚饭时分。众人围坐,桌上热气腾腾。李景端起碗,神色郑重:“来,大家干杯,吃完,各奔东西,各司其职。”众人闻言,纷纷豪爽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王三娘面前也摆着酒,她目光在酒杯上短暂停留,随后仰头一饮而尽。没人留意到,她的袖口已被酒水浸湿。吃了一会儿,李景贴心地给王三娘夹了个鸡大腿,温声说:“快吃吧,你不是最爱吃鸡腿吗?”王三娘扯出一抹笑容,应道:“是啊,喜欢。”假装撕咬两口后,她轻皱眉头,喃喃道:“我晕。”李景见状,立刻起身:“我送你回房睡会儿。” 他牵着王三娘的手,一步一步扶她上楼。王三娘边走边嘟囔:“我头怎么这么晕,你们是不是在酒里下了什么东西?” 李景赶忙解释,怎么会给你酒里下东西呢?”说着,他还指了指王三娘的脑袋,“你这里本来就不太灵光,再给你下药,你还不得成痴儿啊 。” 到了床边,李景轻轻将王三娘按在床上,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柔声道:“好好睡,三娘。”他俯下身,大拇指手指轻轻摩挲着王三娘的脸颊,眼神中满是温柔,李景这辈子都没有想到他的温柔和深情给了王三娘,三年前,她放下给他做的肉饼和菜汤总会红着脸逃命似的离开,那时的她夜从来不敢正眼看他,可如今她却成了他的软肋。 他先是在她眼睛上落下一吻,接着是鼻子,又轻轻摩挲着她的耳朵,最后将头靠在她的胸口,眷恋地说:“柔儿,在这儿等我回来,你的阿景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说完,李景起身离开,轻轻关上了门。 他前脚刚走,王三娘像触电般从床上弹起。可紧接着,门外传来折返的脚步声,她慌了神,又赶忙躺回床上。李景再次走进来,径直走到床边,将看似睡着的王三娘从床上抱起,紧紧拥入怀中,抓起她的手,用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声音里满是不舍:“柔儿乖,好好睡一觉,我一定平平安安回来接你。”此时,李景只当王三娘脸上的湿润是喝酒时沾的酒渍,却没注意到,王三娘的右眼眼角,泪水正无声地渗出。 第41章 本宫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殷红如血的夕阳宛如一幅巨大的画卷,铺展在天地之间,而在这画卷之前,有一大队人马正缓缓向前行进。 此时,全军已然远离苍硕城,一路向北,已行进了50公里。天啊,这位身形瘦弱的士卒,一生都未曾走过如此漫长的路途。‘他’感觉自己的双脚早已不是自己的,又酸又痛。 可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拖着这疲惫不堪的身躯,一步一步,咬牙坚持?是队伍最前方的那个身影啊!那是‘他’的心上人,是‘他’在这艰难行军途中唯一的盼头。‘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打气:“王珊,你可以的,加油!一定要追上他!” 队伍前列,三位将领骑着高头大马,马队伍前方,三骑并驱,马蹄扬起滚滚烟尘。 左首参将赵勇,墨浅麾下悍将,镇守苍朔城。他虎背熊腰,络腮胡在风中狂舞,气势彪悍。右边游击将军孙猛,于燕北为莫浅屡建奇功,身材高大,目光如利刃般锐利。 中间书生头戴黑巾,身着月白道袍,外披宝蓝绣鹤披风,面色沉静如水。 此时,赵勇与孙猛的脸上写满了不悦。赵勇将手中马鞭猛地一甩,发出清脆的声响,朝着李景抱怨:“哼,不是信誓旦旦说前方有埋伏?可如今放眼望去,一片死寂,什么都没瞧见,你莫不是在故意戏耍我等?”孙猛也在一旁附和,冷哼一声:“就是,咱们可不能被你这几句空话给糊弄了。”李景神色凝重,赶忙回应:“军中大事,关乎万千将士性命,岂敢戏言。二位将军稍安勿躁,我等再往前走走,可佯装安营扎寨,再派精锐斥候往前行进十里打探。务必叮嘱他们小心谨慎,切勿与敌军正面冲突,以免打草惊蛇。” 赵勇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怀疑:“我瞧你就是心怀不轨,莫不是有诈?若敢欺瞒我等,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李景急忙辩解:“此乃军中要务,生死攸关,怎会有诈。我于燕军中潜伏多年,对他们的布防了如指掌。只需按计划行事,便可如将燕军一举歼灭。” 孙猛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后插话:“依我看,不如此刻就在这山谷设下埋伏,等燕军一来,我们居高临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瓮中捉鳖岂不快哉。” 李景眉头紧锁,一脸凝重地劝道:“孙将军,此举甚是不妥。若大军倾巢而出,直奔山林,苍硕城的兵力势必空虚。倘若后方突生变故,我等在山林的军队难以迅速回援,势必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届时,不仅无法迅速击溃敌军,亦难以守护后方根基,形势将岌岌可危。” 孙猛闻听,正欲辩驳,李景挥手制止,继而言道:“以在下之见,切不可轻率行事。宜遣一小队精锐,率先登山。令其详加侦察,察燕军究竟状况如何,周遭有无异状,归来后详实禀报。我等据其情报,再行缜密部署。” 李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山林。山风呼啸,枝叶摇曳间,他敏锐地捕捉到山林中几处不同寻常的暗影。那是常人难以察觉的细微之处,他心中顿时了然,燕国军队已然在山上布防。想到这儿,李景嘴角不易察觉地浮起一丝笑意,只要这小队人马一上山,必然会被燕军当作试探的先锋而消灭,如此一来,既打消了孙猛即刻出兵的念头,又能为己方争取更多暗中布局的时间。 孙猛听了,虽然依旧心有不甘,但觉得李景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只能无奈点头 。 却在此时,一人身着黑袍从暗处闪出,速度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此人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势,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众人见状,皆心生畏惧,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黑袍人摘下黑袍,露出面容,大声说:“孤乃当今太子柏睿泽!” 赵勇和孙猛听闻,心中一惊,:“太子殿下,多有得罪,只是事关重大,还需确认殿下身份,以免有诈。”太子身旁侍从赶忙拿出太子印玺等物,证实了太子的身份。众人见状,纷纷跪叩拜,口中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怒视李景,下令道:“来人,将这狗贼拿下,他是燕国间谍,欺瞒本宫,罪该万死!” 原来,太子柏睿泽用替身替他在东宫被囚,自己则在一群高手的掩护下,犹如兵分两路,一路从沧州追击,一路追到苍硕城。经过一番明察暗访,得知李景手持兵符调动军队往邱家井方向行进,这才紧追而来。 此刻,有人取来浸过盐水的鞭子。太子柏睿泽几步上前,狠狠朝着李景抽去,怒声骂:“李景,本宫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生吞活剥,你竟背叛我!”每一鞭落下,都伴随着皮开肉绽的声音,李景疼得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他虽痛不欲生,嘴角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你如今才知被我骗了。你以为只要把我押回朝堂,就可以向皇帝老子自证清白?痴心妄想!你用我十年,朝堂早被你搅得乌烟瘴气,即便你押我回去,也保不住太子之位。柏从光看在是你爹的份上,才没对你动手,你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太子听了这话,怒火中烧,又狠狠抽了几鞭 。 草丛之中,那落在队伍最后的士兵,正死死抓着草丛,双眼紧盯着太子柏睿泽鞭笞李景的场景。每落下一鞭,她的心便如被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揪住一般,疼痛难忍。 刚才,在前方众人起争端之时,他借着一处被草地掩盖的干涸小沟,悄无声息地一路隐藏前行,爬到了上方的小草堆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此刻,她心急如焚,内心不断挣扎:“做点什么吧,到底该做点什么呀!” 内心的煎熬让她的额头布满了汗珠。随后,她缓缓从草堆中挪动,朝着军队后方移去。 她颤抖着双手点燃了一团火,随后她大声呼喊:“有火,有火,着火了!”声音因紧张而变得沙哑。 一时间,大部分士兵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他们纷纷朝着着火的方向望去,队伍开始出现一阵骚乱。然而,太子柏睿瑞泽却不为所动,咬牙切齿:“我要盯着这狗贼,他如此奸诈,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儿守着他!” 孙猛赶忙劝道:“太子殿下,我们还是赶快回苍硕城吧,此地诡异,不宜久留!” 太子连声道:“好,好,好,回去!” 又指着李景下令:“把这狗贼给我捆得像粽子一样,拖在马上带走!” 可话刚说完,喊杀声便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原来是燕国枢密使蔺无极,早已率领燕军悄然抵达此处。在众人交涉之时,他便在暗中精心部署兵力。邱家井这片空地,虽地势平整利于大军休整,却有个致命弱点,四周环山,极为适合设伏。蔺无极心思缜密,已在四面八方设下埋伏,如同撒下一张大网,将这支景国主力部队缓缓包围。 因李景为避免引起怀疑,还留了约一半兵力在苍硕城。蔺无极兵分两路,一路在此设伏,另一路应对苍硕城方向的敌军。此前已有斥候传来消息,告知另一路部队已展开行动,准备两边同时出击,防止一方剿灭后,另一方赶来支援。 而这太子现身找麻烦,恰好拖延了时间,让燕军得以完成部署。此时,景国军队瞬间陷入包围,被打得措手不及。太子却不顾及这些似发了疯一般地踢打着李景。 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成一片,王三娘于混乱中寻得李景的身影。只见太子柏瑞泽如疯魔一般,正疯狂地踢打着倒在地上的李景。李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拳脚之下痛苦挣扎。 王三娘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地搬起一块石头,冲了过去。尽管太子身旁高手环伺,可在这混乱下,谁也没料到会有人从背后突袭。王三娘拼尽全力将石头砸向太子,无奈太子身形高大,石头没能砸中头部,只是重重地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太子吃痛,猛地转过身,怒目圆睁,大声吼道:“哪来的贱民!” 随即命令身旁的杀手:“给我杀了她!” 杀手们立刻抽出长刀,朝着王三娘疯狂砍杀过来。王三娘左躲右闪,求生欲激发了她的潜能,可尽管她拼尽全力躲避,手臂还是被利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出。 慌乱之中,王三娘发挥出自己擅长在地上打滚的本事,一次次避开致命攻击。但杀手们攻势凌厉,一刀劈下,王三娘终究还是没能躲开,这一刀砍在了她的身上,好在她穿的是盔甲。 此时的李景,已被打得只剩两分力气。当他看到冲出来的王三娘时,心中满是震惊与无奈,暗自思忖:“天呐,她怎么跟到这儿来了,龙颜喜和崔玉是这么看着她的?” 太子柏睿泽见又是李景的诡计,气得暴跳如雷,转而将满腔怒火发泄在李景身上。 他忆起往昔,十年前,在燕国的一处小山林里,当时身为成王的他,被燕国一代名将率兵围困,重重包围之下,脱身希望渺茫。 是李景和龙颜喜扮作当地山民出现,两人用一匹马,寻得破绽,将他从包围圈中惊险拖出。摆脱追兵后,三人在一处隐蔽之地稍作歇息。成王柏睿泽满怀感激,也对李景的胆识谋略深感好奇。两人促膝长谈,李景一脸无奈与悲愤,倾诉:“成王殿下,我在燕国空有抱负,却郁郁不得志。我的家族因得罪权贵,全部被扣押,秋后便要被问斩。我能逃出来,全靠一位在牢里当差的好友可怜我,暗中相助。没想到在此竟遇见殿下,也是我命不该绝。” 成王柏睿泽听完,当即握住李景的手,诚挚说道:“没关系,你跟我回景国,我们一起大展拳脚,共创一番天地!” 回到景国后,李景不负所望,凭借过人的智谋,在暗中为成王出谋划策更是在成王争夺太子之位的关键时期,李景精心设计谋划,铲除诸多阻碍,助他成功登顶。为表感激与信任,柏睿泽登上太子之位后,将李景提拔至工部侍郎这一显赫职位,希望他能在朝堂施展才华,为自己所用。九年间,李景表面上为太子尽心尽力,却在暗中谋划着自己的心思。如今,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狠狠地将脚踩在李景的头上,举起手中配剑,撕心裂肺地吼:“本宫如此真心待你,你竟然作践孤至此,你这个该死的畜牲!” 李景命悬一线之际,一支利箭破风而来,不偏不倚,正中太子手腕,太子惨呼一声,剑“哐当”坠地。此箭出自崔玉之手,她与龙颜喜率暗影司众人解决莫浅后,返回三叔家,却未见三娘身影。李景曾再三叮嘱,斩杀莫浅后务必折返守护三娘。三叔言辞闪烁,仅言似瞥见一景军士兵模样之人跃出屋子。景军于苍硕城百姓而言,犹如恶狼,百姓岂敢上前询问?自然不敢。龙颜喜遂推测三娘或乔装为士兵,随李景离去。 都是些让人不省心的人啊,那老齐,本应留家看守三娘,岂料他竟尾随龙颜喜与崔玉前往将军府,想到老齐,策马疾驰的龙颜喜抹了一把眼泪。 与此同时,王三娘还在与杀手周旋。一名杀手紧追不舍,刀刀致命。千钧一发之际,龙颜喜飞身而来,在空中一个回旋踢,将那杀手踢倒在地。此时场面一片混乱,太子身边的高手见形势不妙,为了保护太子,一掌将疯狂的太子劈晕,随后拽来两匹马,带着太子仓皇逃窜。 崔玉和龙颜喜顾不上追击,急忙跑到李景和王三娘身边。只见王三娘浑身是伤,脚被砍伤,鲜血汩汩流出,龙颜喜赶忙将她背到李景身旁。此时的李景已奄奄一息,看到王三娘,他皱起眉头,虚弱又生气地说:“你跑来干什么?添什么乱!你是没长耳朵,听不懂人话吗?” 王三娘委屈巴巴回应:“我想陪着你。” 李景又急又恼:“陪我?你这是陪我送死!” 王三娘挤出一丝微笑:“万一呢?万一你死了黄泉路上我们也好一起牵手散步,一想到你一个人,我就想哭!”她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好像李景真的死了。众人一阵沉默,眼眶泛红。 片刻后,崔玉抬头:“别吵了,三娘,别吵了!先回去疗伤要紧!” 说罢,崔玉和龙颜喜小心翼翼地扶起李景和王三娘,一行人朝着安全的地方走去。 第42章 老齐,你不讲信用! 此时,三叔家的屋内,仅有的几缕微光,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 李景身着素白中衣,如雪的白色,越发显得他清冷孤寂。他面色凝重,眉头深锁,静静坐在木桌旁。 地上,崔玉与龙颜喜并排跪地。李景的声音里满是懊恼:“你们到底是怎么看守三娘的?”龙颜喜的身体微微颤抖嗫嚅着:“真不知道啊,当时让她喝了酒,还下了药,千叮咛万嘱咐让老齐守着,谁能想到……她竟一路跟到了邱家井 。” 话还未说完,一阵“吱呀”声响,破旧木门被缓缓推开。三娘一瘸一拐的走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的两人,脚步一顿,眼中闪过惊讶。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景说:“你为什么要罚他们跪?是我自己要跑去找你的 。” 李景抬眸,目光与三娘对上。那深邃眼眸中,惊讶与责备交织,仿佛在质问她为何如此莽撞。 三娘微微喘着粗气,定了定神,将这段追寻的经历娓娓道来:“那天跟着三叔出门采买,有个神秘人把我拉到暗处,说只要出高价,就能帮我办成任何事。后来,我无意中听到你和崔玉商议找景军衣服的事。当晚的酒,我一滴未喝,全倒在了衣服上。之前那人给过我一个小纸条,上面有他的地址,等你们离开,我便寻到那人,我让他给我弄一套军服,他还真做到了。我换上衣服,又让他雇了快马,他带着我一路疾驰追赶阿景带路的军队。快追上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我让他把我放下,然后赶上,悄悄混入了队伍中。” 李景眉头皱得更紧,追问:“那买军服的钱从哪来? ” “是不是用我给你的玉佩换的?”他有些动怒。 三娘拽出玉佩,晃了晃。 “哇,好贵,一系列操作下来,他居然要三百两,我和他讲价讲到一百两。当然了非常时期,自然要用非常手段。” “银子到底从哪来?”李景的声音加重了几分。 三娘略带愧疚地看了龙颜喜一眼,小声说:“我……我偷了龙颜喜荷包里的银子,全给了那个人,还差他五十两,他给我分期。”龙颜喜听后,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并未浮现过多责怪。 三娘接着说:“你不该怪他们,更不该罚跪。是我要去找你,我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又笨又傻,但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孤身涉险,哪怕只能陪你走一小段路,我也心甘情愿 。” 李景听后,沉默良久,深深叹了口气,说:“好了,都起来吧,别跪着了。这事就此翻篇,别再提了。哎,老齐呢?一直不见他,那家伙莫不是躲在哪个角落偷喝酒呢 ?”说着,他抬手示意龙颜喜和崔玉起身,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这压抑氛围。 龙颜喜缓缓转过身,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崔玉的肩膀也在微微抽动,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王三娘焦急地连声问:“老齐怎么了?老齐到底怎么了?” 龙颜喜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无尽悲痛,颤抖着说:“我们解决莫浅准备回撤的时候,遭遇了埋伏。我和崔玉突围时有些力不从心,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冲出去引开了敌人,我们转身一看,竟然是老齐。当时十几把刀砍向他,他……他……”龙岩喜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他还大喊,‘龙兄弟,玉娘子,你们快跑,我没事’,还冲我们笑啊 。”龙颜喜努力平复情绪,继续说,“三娘,你别太难过。老齐之前跟我说过,他从小被母亲抛弃在路边,靠着坑蒙拐骗才活下来,后来到了翠屏山做土匪。但是他一直敬重那些心怀大义的英雄,他说能跟着公子,为公子做事,就算死了也值得 。” 三娘听着,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大颗大颗滚落。她的身体微微摇晃,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抽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之中。 …… 三娘静静地伫立在齐天的墓前,她的双眼死死盯着墓碑,泪水肆意地在脸颊上纵横。 “老齐,你说要给我的灰兔子、鹅卵石,还有要给我摘的杜鹃花呢?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讲信用啊?” “老齐……”她喃喃低语。 “还有还有,我们打牌还没合作作弊呢,你就走了,我不该骂你,骂你有娘生,没娘养,你是不是去找你娘了,让她别再丢了你,老齐,对不起……” 三娘“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她匍匐在地,泪水汹涌而出,大颗大颗砸落在泥土里。她再也抑制不住,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喉咙深处迸发。 不远处,龙颜喜看到这一幕,眼眶瞬间红透。他紧咬嘴唇,抬手胡乱抹着顺着脸颊不断滑落的泪水,身子微微颤抖。崔玉别过脸去,肩膀微微耸动,双手抬到脸侧,偷偷拭去眼角止不住的泪花,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脆弱。 而李景,眼中满是心疼与不忍,他缓缓走到三娘身边,半蹲下身,张开双臂将三娘紧紧抱在怀里:“柔儿,你别这样。” 三娘觉得她还没哭够,还想再哭。 就在这时,好久没有响起系统声音突兀响起:“王三娘,李景的幸福指数随着你的陪伴和改变一直在升高,可你因齐天的死过度难过,李景的情绪值也在下降,他正跟着你痛苦。你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三娘猛地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迷茫。她下意识地看向李景,“阿景,你也很难过吗?” 李景红着眼睛,微微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李景看着王三娘难过,他的心也跟着痛。 “不行,阿景,你要振作起来。” 三娘抹了抹眼泪,“我们都要振作起来。” 只有这样,王珊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第43章 要债要上门咯 三叔正待在屋内,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紧接着,只见一名身着深色布衣、头戴圆顶小帽的男子出现在门口。他肥头大耳,面色深红,说话为显气势,头不自觉左右摇动。男子一开口便喊:“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女人?她欠我五十两银子,到现在都不还,我可是上门讨债来了。我就知道她住这儿,那天我一路跟着她,亲眼瞧见她进来的。” 三叔问:“你说的是谁啊?” 男子回道:“有个戴着银项圈的女人,有点黑,眼睛很漂亮,身量比我高这么些。”说完还不忘抬手比了比。 “她欠了我五十两。赶紧叫她出来还钱!” 三叔一听,立刻反应过来:“这肯定是王三娘搞的鬼嘛。她买什么东西欠了你五十两啊?” “你别管,反正叫她出来还我钱就行。”男子态度强硬。 “可他们已经走啦。” “去哪了?” “我哪能知道,人家不过在我这儿借宿几天罢了。” 男子不依不饶:“我不管,你必须得跟我说他们去哪儿了。这五十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还能找谁要去?” 三叔打量着男子,说道:“你说话最好小心点。我瞧他们这群人,可不简单。” 男子却满不在乎,大声说:“你是怕招来杀身之祸吧?我周礼祖可不怕!我老周光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迟早能打探清楚他们是什么人。” 这里得好好介绍一下周礼祖这个人。在苍硕城,在莫浅残暴的统治之下,他竟能大肆敛财,靠的就是帮人做些刀尖上舔血的事儿。他最得意的一件事,便是从莫浅手上解救了一个死囚。当然,囚犯家属给的报酬相那是当丰厚,而他也自有他的办法。正因如此,他在苍硕城号称“小灵通” 。 这次,钱没要到的周礼祖回到自己的老巢,对着手下们喊:“那女的欠我五十两银子,之前让我给她搞军服,还骑马带着她去追前几天在邱家井几乎全部完蛋的景狗。各位兄弟,咱们全城盘查,就算是五十两银子,也得给我追回来!”手下们纷纷应和。 等到天黑,派出去的人跑回来复命。其中一人说道:“大哥,你知道我在哪儿找到那女的了吗?她现在就在将军府。” “将军府现在住的可都是光复咱们苍硕城的大英雄啊,是不是?”周礼祖问道。 “是啊。”手下回答。 “那这女的和这些大英雄在一起,说明她有点来头啊。”周礼祖思索片刻,接着说道,“不过,今晚咱们就行动。不管她是什么人物,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对吧,兄弟们?” “对!”众人齐声响应。 到了夜里,尽管将军府防守严密,但周礼祖带着两个手下,还是翻墙进入了将军府。可他们刚一进去,就被士兵给抓住了。带队抓他们的,正是龙颜喜。 龙颜喜怒喝:“大胆狂徒,你们还以为是在莫浅统治时期,可以随便翻门入户吗?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周礼祖一脸苦相,连忙求饶:“大人饶命啊,我是来讨钱的。你们这儿有人欠了我五十两银子。” 龙颜喜一听,心里就烦:嘿,又是王三娘干的好事儿啊!他随口说道:“五十两,是吧?你居然要账都要到将军府来了,行啊,你可真有能耐!”说完,他就领着周礼祖进了一个房间。这个王三娘啊,又偷他银子,又被人追债,这烂摊子,他才懒得管呢,让她自己收拾去吧!! 过了一会儿,王三娘走进来。周礼祖一见她,立刻喊:“还钱,你欠我的钱该还了,我都追到这儿来了。” 王三娘幸灾乐祸地说:“我哪有钱还啊?我们家公子一文钱都不给我,哈哈哈。你追来这也是白追!” “公子?什么公子?你还不了,要你家公子还……要不然我就帮你们宣传宣传,解救苍硕城百姓于水火的大英雄也会欠钱不还!哪和莫浅有什么区别嘛!” 但此时,还没等王三娘回答,龙颜喜便打断道:“好了,先把这些事情弄清楚……” 房门“吱呀”一声被大力推开,崔玉脚步匆匆迈进屋内。她面色冷漠,眼神如炬,径直走到周礼祖面前,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啪”的一声,重重地落在他脚边。 “拿着银子,滚蛋!”崔玉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周礼祖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得愣在原地,但他毕竟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多年,很快反应过来,脸上迅速堆起了那副招牌式的讨好笑容。他弯下腰,动作麻利地捡起地上的银子,一边将银子在手中掂量,一边忙不迭地说:“果然都是些开明的人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银子可真不好找啊,我费了老大劲才寻到这儿。” “不好找就别来找,以后也别再到这儿撒野。”崔玉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警告。 “是,是,我这就走,这就走。”周树光连连点头,哈着腰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王三快步走到周礼祖面前,双手叉腰,上下打量着他。 “哦哟,这可是个人才呀,奇才呀!”王三娘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与兴奋。 众人皆是一愣,原本准备离开的崔玉停下了脚步,回头疑惑地看向王三娘。龙颜喜眼中满是警惕与不解,问:“王三娘,你又想搞什么鬼?” 王三娘笑嘻嘻地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我不搞什么鬼,嘿嘿,你们几个,都退下。崔玉、龙颜喜,你们出去,我跟这位兄弟商量点事儿。” 龙颜喜满脸狐疑,向前跨了一步,劝说道:“王三娘,你可别乱来,谁知道这小子安的什么心。” “放心吧,出去麻烦了,拜托了,说不准偷听哦。”王三娘一边说着,一边连推带搡地将两人往门外赶。随着“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王三娘和周礼祖两人。 王三娘笑意盈盈地看着周礼祖,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与探究。她微微歪着头,开口说:“看来你也是个有本事的人啊。” 周礼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整了整衣衫,站起身来,胸脯一挺,脸上露出自信满满的神色,说:“娘子,我跟你讲,在这个世上,就没有我周礼祖办不成的事儿。当然,只要银子到位,什么事我都能给你办得妥妥当当、漂漂亮亮。” “好,那你听好了。”王三娘神色一正,眼神变得认真而严肃,“你知道这苍硕城是谁收复的吗?是我们家公子。如今,他要征兵,打算收复燕北七镇。” “这事儿简单啊。”周礼祖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仿佛王三娘所说的事情不过是小儿科。他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的梨花椅前,一屁股坐下,右脚搭在左膝盖上,大大咧咧的坐着,椅子被他压得发出“嘎吱”一声轻响。 “三娘,你叫三娘对吧?你叫我小灵通就行,越叫越灵通。写个征兵告示,那还不是小菜一碟,这事儿我不要你钱。” “不是写告示这么简单。”王三娘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焦急,向前走了两步,靠近周礼祖:“我觉得这苍硕城,乃至整个燕北七镇,肯定藏着许多英雄豪杰。他们之前不出来,是怕遭了莫浅的毒手。周礼祖,你想想,那些英雄好汉们,空有一身本领,却只能藏在暗处,多憋屈啊。现在公子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咱们得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 周礼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椅子扶手:“你说的在理,不过这事儿可不容易。莫浅那孙子在这儿的时候,可没少干坏事,老百姓们都怕了。就算有英雄豪杰,也不一定敢出来。” “所以才需要你帮忙啊。”王三娘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你不是号称‘小灵通’吗?消息最灵通了。我要你明消息也好,暗消息也罢,把公子的事迹都传出去。我们家公子潜伏在景国十年,在那边运作,才没让景国对我们燕国做出更过分的事,维持了现状。而且,他还在景国内部搞出了内乱,不然咱们怎么能这么顺利地收复苍硕城?现在公子要收复燕北七镇,兵力不足,急需有识之士加入。” 周礼祖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行啊,没问题啊。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想见一见你们公子。” “这好说。”王三娘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坚定起来,“但是我需要看到结果。我要在明后天,最迟半月之内,看到各路英雄豪杰纷纷来参军,行不行?” “没问题,交给我。”周礼祖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三娘,对吧?合作愉快,那我先走。未来的五天之内,你就等着看效果吧。” “信你这一回。这回收不收钱?”王三娘微微皱眉,眼神中带着一丝试探。 “我不收钱,但是你得把我引荐给公子。”周礼祖狡黠地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算计。 “行行行,去吧去吧。”王三娘挥了挥手。 第44章 自谋出路 在已然被燕国收复的苍硕城中,往昔莫浅的将军府,如今已变成了燕国驻军的临时办事处。府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屋内两人的面庞。 上首坐的正是燕国枢密使蔺无极,只见他年约五十有五,颌下一部胡须,虽浓密却夹杂着缕缕银丝,头发亦是花白相间。他面庞看上去朴实憨厚,透着几分长者的和善,可一双眼眸却极为灵动,不经意间便闪过一丝狡黠。 下首端坐的是李景,烛火映照下,他狭长的眼眸深邃而沉稳,右眼角的那颗痣仿若墨点,为他增添了几分冷峻,他身形挺直,身着一袭藏青色布衫,气质温和,却又透着淡雅的沉稳。 蔺无极微微眯起双眼,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带着几分感慨:“李景呐,岁月匆匆,一晃你我竟阔别十载。幸得此次携手,合力收复了这苍硕城,实乃我燕国之幸啊。” 李景连忙起身,双手抱拳,恭敬地说:“全赖大人指挥有方,景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蔺无极摆了摆手,神色凝重起来:“苍硕城虽已收复,然燕北局势仍不容乐观。接下来,燕北七镇亟待修复整治,此乃关乎我燕国北疆安稳的大事。” 李锦点头附和:“大人所言极是,如今燕北七镇群龙无首,正是我军收复的绝佳时机。” 蔺无极眉头微皱,露出一丝忧虑之色:“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为了此次行动,我已将燕京及各地能抽调的兵马都调了过来。若把所有军队都留与你,燕京必然空虚,陛下的安危便难以保障。”他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李景,“所以,我最多只能给你留下一千人马,其余人马我必须带回。” 李景心中明镜似的,清楚蔺无极对自己心存戒备。毕竟自家曾蒙冤受屈,蔺无极怕他手握重兵后心生反意。但李景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恭敬地说:“大人深谋远虑,对陛下忠心耿耿,景深感敬佩。大人既有这般考量,景自当理解。” 待蔺无极离去后,李景招来龙颜喜。龙颜喜自小跟随李景,多年来形影不离,二人情同手足。此时,李景神色凝重,目光中透着从未有过的坚毅:“龙颜喜,你随我多年,历经无数风雨。你我都深知,若无军队傍身,莫说报效国家、为百姓谋福祉,便是自身安危都难以保全。昔日我父亲,一心为民,却因手中无兵权,最终含冤而死。” 龙颜喜单膝跪地,急切问道:“公子所言极是,只是不知公子需要我做些什么?” 李景伸手扶起龙颜喜,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要你带兵前去收复烟霞镇。烟霞镇乃燕北七镇中的重镇,战略位置极为重要。待你收复之后,我便向朝廷上表,为你请功。而后,你再趁胜追击,将其余六镇一一收服。若能成功,我定会全力为你谋个大将军的头衔。” 龙颜喜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轻声说:“公子,我只想一辈子守在您身边。” 李景长叹一声:“我明白你的心意。可你也清楚,以我们如今的处境,若无兵权在握,拿什么来守护彼此,拿什么去实现抱负?我们连自身都难保,又谈何报效国家、造福百姓?” 龙颜喜抬头,与李景目光对视,从李景坚定的眼神中,他感受到了不可动摇的决心。于是,龙颜喜重重地点了点头:“公子,我明白了。那我便听公子的安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李景侧身躺在榻外侧,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眼上,眉头轻皱,似在思索着招兵买马的诸多事宜。这个蔺无极太小气了只给他留一千人就要他去解放燕北七镇,他老小子干脆两个肩膀抬一个头自己去抢算了。 而榻内的王三娘先是把腿轻搭在李景的腿上,见他没反应,胆子便大了起来,撑起身子,手里拿着一根鹅毛,开始轻轻扫着李景的手,他的鼻,继而又移到他的唇上。那鹅毛轻柔地拂过,带来丝丝痒意。 李景毫无情绪地说:“王三娘,我数到三。” “三!”话音刚落,他猛地一个转身,将王三娘稳稳地压在了身下,双手也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摸索起来。 王三娘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叫嚷:“你耍诈,你都没有数一和二,就直接三!”她佯装生气。 李景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说:“这叫兵不厌诈。”说罢,手上动作不停。王三娘哪肯示弱,她朝两根食指哈气,随后迅速地伸向李景色的胳肢窝,使劲挠了起来。她最近发现李景怕痒,虽说平日里李景总是强忍着不表现出来,但王三娘今日铁了心要让他“原形毕露”。 只见她双手灵活地在李景的腋下戳来戳去,边戳边笑:“哈哈哈哈哈,我掌了你的死穴。” 李景被挠得浑身直痒痒,再也忍不住,开始左右闪躲。可他越躲,王三娘就越起劲。趁着李景躲避的间隙,王三娘顺势反压到他身上,双手如同雨点般在他身上各处挠着,全身上下不放过一处。李景被挠得哭笑不得,赶忙求饶:“你停下来,三娘,我们……我们停战协议啊,停战。” 王三娘这才停下动作,笑得趴在李景身上,半天直不起腰来。缓了好一会儿,李景拿过她手上的羽毛,才开口问:“你这个……哎,你这个羽毛你去哪拿的?” 她伸手拿过那根鹅毛:“从鹅身上拔出来的。你知道吗,莫浅居然养了两只鹅。那只母鹅神气极了;公鹅则有点瘦小,毛色还带着点灰。” 王三娘来了兴致:“我发现那只母鹅好厉害啊,它每天都在下蛋。我们才住了三天,它已经下了三个蛋。你想怎么吃,是炒着吃还是煮着吃?我给你煮。” 李景瞥了她一眼,说:“就你这点手艺呀……” 王三娘连忙打断他:“哎呀,阿景,你信任我嘛。我是你的厨娘,肯定好好做,好好做行不行?我给你调鹅蛋羹嘛,鹅蛋羹行不行?” 李景无奈地笑了笑:“那随便你啊。对了,你干嘛去扯它的毛?” 王三娘嘟着嘴,气鼓鼓地说:“我就那天去抱了它一下嘛,它就用嘴来咬我。而且你知道它咬我哪吗?它一只母鹅,居然咬我的胸部。然后我一气之下就给它拔了一大把,然后挑了一根最漂亮的来送给你呀。” 李景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伸手轻轻点了点王三娘的鼻尖,叹道:“你呀,真和龙颜喜说的一样,就是个疯子 。” “龙颜喜那狗说我坏话!” “他当着你的面也这么说!” 李景笑嘻嘻地上下打量着王三娘:“那只母鹅咬你哪儿啦?”王三娘指了指自己的胸部:“就这儿。”李景一听,乐了,“咬这?来来来,让我看看。”话音未落,他如闪电般迅速将王三娘扑倒在榻上,双手紧紧按住她的双腕,得意洋洋地说:“王三娘,跟我斗,你还嫩着呢!”接着,他便开始动手动脚起来。 王三娘又像从前一样,被李景扒光上半身!他居然拿她的腰带把她的双手高举过头顶 ,绑到榻上雕花的间隙里。接着他就对她展开打击报复,可劲儿地报复呢!反正啊,该咬的不该咬的地方,他都咬了个遍!她越扭,他就咬得更欢,还拿那鹅毛往她身上裸露的地方轻轻往下扫。 此刻,王三娘感觉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鱼肉 ,只能任人宰割。好端端的睡着,她去招惹他干嘛呀!此时,门口传来龙颜喜压低声音的通报:“公子,公子,军营那边突然来了应兵的人,数量很多,他们请您亲自挑选!” 李景从王三娘身上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扯过衣裳给她盖上,说:“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哎,你给我解开啊!李景—李景—” 李景听到屋里的人叫他,又折返回来。王三娘以为他要给她解开,朝他嘿嘿嘿讨好地笑,李景俯下身吻住了她,双手用力地捏了一下鹅咬过她的地方。 声音沙哑地在她耳边说:“等晚上回来继续。” “哎……”不带这么玩的。 最后崔玉路过,听到王三娘的声音,“女生进来,女生请进来一下下,劳烦了。” 在崔玉惊诧的目光中,王三娘用衣服蒙住上半身起来,“玉娘要给我穿?”王三娘含情脉脉地看着崔玉,崔玉如触电般起身出去。 大人和她玩得可真花。 第45章 各打各的算盘 燕京,燕国新都,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往昔,都城尚在临安,可因其毗邻燕北七镇,饱受战乱纷扰,无奈之下,燕国将皇都南迁至此,扎根燕京。 今日,燕京的大街小巷热闹非凡,百姓们三五成群。瞧,街角处,甲乙丙丁四位百姓正围坐一团,热烈地攀谈着。 甲满脸兴奋,眉飞色舞地说道:“你们听说了吗?蔺大人带着兵突袭苍硕城,把那霸占咱们苍硕城多年的狗贼莫浅给收拾了!” 乙瞪大了眼睛,急切追问:“啥?真的吗?快讲讲,这到底咋回事啊!” 甲清了清嗓子,继续绘声绘色道:“我可听人说,刺杀莫浅的,是一位叫李景的大人。这位李大人以前在景国,专干谍者之事,给景国搅和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这次,他和蔺大人里应外合,直接把莫浅那狗贼给除掉了,苍硕城也重回咱们燕国怀抱啦!” 丙一听,忍不住拍手叫好:“哎呀呀,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咱燕国百姓,可算能出这口恶气了!” 丁忙不迭点头,接着话茬:“我还听说,接下来李景李大人准备出兵烟霞镇,要逐一收复燕北七镇呢!” “真的?那可太棒了!咱们燕国臣民,好久都没这么扬眉吐气过了!”甲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乙竖起大拇指,满脸赞叹:“李大人和蔺大人,可都是咱燕国的大英雄呐!有他们在,咱燕国复兴指日可待!” 丙也随声附和:“对对对,往后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笑声在街角回荡。 燕皇端坐龙椅,忧郁缠身,开朗少年因决策失误致燕国陷入困境。往昔燕国风雨飘摇之际,李景暗中与燕皇默契配合勉强维系。燕皇欲出兵助李景收复燕北七镇,却遭反对…… 蔺无极上前一步,神色凝重,拱手说:“陛下,李景此人虽看似忠心耿耿,但人心难测啊。若让李景手握重兵,到时候他一旦造反,我燕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燕皇微微皱眉,反驳:“李景绝不会造反,他的家人皆在我们手中,他怎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年迈的宰相杜如海颤颤巍巍地走出,神色凝重,语气恳切:“陛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人心隔肚皮,李景如今威望渐盛,若将举国兵力,尤其是禁军都交予他,日后恐无人能制衡。陛下,万不可如此草率,凡事得给自己留条退路啊 。” 燕皇听闻,心中一阵烦闷。他望着殿下众人,深知他们所言并非毫无道理。只是,他实在不想错过这次收复燕北的绝佳机会。沉默良久,燕皇最终长叹一声,无奈地妥协:“罢了罢了,就依你们所言,让李景自行筹备兵力和粮草去收复燕北吧。”说罢,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那忧郁之色更甚。 “来人,传朕旨意。”燕皇的声音低沉。 绯色官服的传旨官如一道赤色的闪电,迅速出列,“扑通”一声跪地,双手高高举起,接过明黄色的圣旨。 * 苍硕城校场,日光似火,四方涌来的各路好汉齐聚于此,怀揣着投身军旅、收复燕北的壮志豪情。 李景身着玄色长袍,身姿笔挺地站在高台,身旁龙延身着劲装,目光锐利扫视众人。 不远处,周礼祖十分惹眼。他戴着圆圆的小帽,帽檐微倾,身着褐色布衣,衣角随走动轻摆,黑色腰带束出健壮身形。 周礼祖双手抱胸,满脸骄傲,昂首挺胸在人群中大摇大摆地穿梭、摇头晃脑。因他这段时日明里暗里四处奔走宣传,才引得四方豪杰汇聚于此。他深知自己功不可没,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眼神中满是张扬。 这时,周礼祖瞧见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年轻人,面色苍白如纸,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周礼祖眉头一皱,满脸嫌弃,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年轻人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将他拎出人群,随手一丢,嗤笑一声:“就你这副模样,也想来验兵?瞅瞅你这小身板,人家挥刀都砍不到你,怕是风一吹就倒了!” 周围的人见状,哄然大笑。年轻人被摔在地上,灰头土脸,却倔强地爬起来,紧攥着双拳,小脸涨得通红,大声反驳:“个子矮怎么了?我虽力气不如人,可我画得一手好图!”说着,他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纸张,高高举起,“请看,这是我绘制的燕北七镇地图,每一处山川、河流、要道,都经我仔细勘察、亲手绘制!凭什么不让我参军?”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原本的嘲笑声戛然而止。周礼祖也有些意外,愣了片刻,随即摇头晃脑地说:“就几张破纸,能有多大用处?” 李景在高台上将这一幕看得真切,微微转头,轻声问身旁的龙颜喜:“那肥头大耳,飞扬跋扈的人是谁?”龙颜喜赶忙凑近李景耳畔,低声说:“他就是周礼祖。王三娘找他借的军服,那晚追到将军府索要50两银子的,也是他。最后崔玉崔娘子给了银子,这事儿才了结。” “好厉害的角色,有趣。”李景勾起一抹笑。 恰在此时,周礼祖满脸堆笑,主动上前说:“李大人,在下是三娘的好友周礼祖。不瞒您说,今天这般热闹场面,我也出了些力呢。” 李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周礼祖见状,愈发兴奋,搓着手说:“大人,要不我在旁帮您审审这些前来投军的人?”李景再度点头同意 。 周礼祖瞬间来了精神,转身面向排队的人群,大声吆喝起来:“哎,大伙往里走,别堵在这儿,都往前去!”接着,他又恢复了那副神气模样,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时不时指点几句,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军中的重要人物。 而那被周礼祖嫌弃的年轻人陈书,捧着地图,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李景目光落到陈书身上,记起方才之事,便朝他走去。周礼祖这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李景目光温和,伸手接过地图,缓缓展开。只见图上线条细腻,山川走势、城镇分布、道路脉络一目了然,甚至连一些隐蔽的小径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李景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抬头看向年轻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挺直腰杆,大声回道:“回大人,我叫陈书,自幼喜好钻研地理,对燕北之地尤为熟悉。一直盼着能为收复燕北出份力。” 李景微微点头,转身看向周礼祖,正色道:“周兄,切不可貌相取人。陈书这地图,对我们收复燕北大有裨益。在我军中,不论出身、外貌,只要有一技之长,皆能为国家效力。” 周礼祖面露尴尬之色,挠了挠头,忙拱手:“大人说得是,大人,其实您要是向三娘打听一下您就知道,我周礼祖也很有用,您知道吧,那晚上是我骑马……” 龙颜喜疯狂给周礼祖使眼色让他闭嘴。 周礼祖收到暗示马上转头吆喝:“身强力壮的先,啊,听见没?” 李景又看向陈书,鼓励道:“陈书,你这份才能,正是军中所需。日后,就随我一同为收复燕北努力。” 陈书眼眶泛红,激动地跪地磕头:“多谢大人!陈书定当肝脑涂地,不负大人期望!” 台下众人见此,纷纷对李景的识人之明钦佩不已。而这场小插曲让校场中的气氛愈发热烈。各路好汉们愈发坚信,在李景的带领下,燕北收复之日,指日可待 。 忽然,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众人回首。只见身着右衽长袍的传令官,双手捧着圣旨走来。人群自觉分开,让出通道,目光皆聚于他,现场一片肃静。 传旨官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拔高,仿若洪钟鸣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念李景智勇双全,忠心可嘉。特命其暂代苍硕城城主之职,总领军中要务,以苍硕城为根基,全力筹备兵力、粮草,务必一举收复燕北七镇。望卿不辱使命,为我大燕开疆拓土,扬我国威。钦此!” 李景“噗通”双膝跪地,双手恭敬地接过圣旨,高声回应:“臣李景,领旨谢恩!” 圣旨宣读完毕,传旨官走近李景,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李大人,皇上对您寄予厚望,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啊。不过,此次收复燕北,虽赋予大人行政大权,但招募军队、筹集粮草之事,还需大人自行妥善安排。皇上相信,以大人的能力,定能不负圣望。” 李景微微颔首,神色谦卑,语气诚恳:“陛下如此信任微臣,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但凡力所能及之事,绝不劳烦朝廷,定不辜负陛下所托。” 表面上,他言辞恭顺,态度谦逊至极。 然而,在心底,李景却另有一番筹谋。朝廷对他,虽欲用其才,却又心存疑忌,着实令人心寒。但转念一想,如此局势亦非全然无益。正因朝廷的这份不信任,才给了他自主行事之空间。他意欲从苍硕城及未来收复之燕北七镇中,精挑细选、全力打造一支只效忠于己之嫡系军队。 念及此处,李景心中暗忖,此或为不幸中之万幸矣。只要能将此支嫡系军队紧紧掌控,日后无论遭遇何种变故,自己皆有了安身立命之根本,不图他求,至少亦能令他人有所忌惮。 第46章 石榴的到来 在昏黄的光晕中,李景静静地端坐于榻上,他清晰地感受到大腿已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他低下头,王三娘正趴在他的腿上小声啜泣。李景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头。 “怎么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畜生不如之人……”王三娘的话语中满是难以抑制的愤怒与痛心,联想到书中对莫浅贪婪好色的描述,王三娘当时瞬间明白了这一切背后的罪恶。 “她们被掳来的时候,不过才八九岁啊……莫浅,简直就是个恶魔!他死得太便宜!” 李景白天前往兵营,这几日,前来验兵之人络绎不绝。这些人大多身强体壮且武艺高强,当他们的目光触及李景时,无一例外,眼中皆流露出钦佩之情。 毕竟,谁能想到,眼前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书生,竟凭借超群的智谋与过人的胆识,成功夺回了苍硕城。这些前来验兵者,都曾历经莫浅残暴统治,长期在追杀逃亡中求生存,在颠沛流离里练本领 。如此绝境之下,他们的能力与战斗力远超和常人。 周礼祖,这位在莫浅残酷统治下都能钻研出生意经、积累起财富并结识众多人脉的能人,有着超乎常人的头脑与胆识。无论环境多么危机四伏,他总能凭借自身本事,从最不利的局面中寻得有利契机。 周礼祖对收复苍硕城的文弱书生李瑾心怀深深的敬意与感激。此前,他与三娘达成合作。三娘恳请他尽快为李景大肆宣传,吸引众多有能之士投身李瑾军中。周礼祖敏锐地察觉到李景此人必将对燕国未来产生巨大影响,便如同精明的投机商人般,果断地将筹码押在了李瑾身上。他向三娘承诺,事成之后分文不取,只求三娘将自己引荐给李景。 此后几日,周礼祖不遗余力地为李景宣扬。明里暗里,他的身影频繁出现在市井闾巷、江湖豪侠的集会之所。每到一处,他都实事求是地向众人讲述李景的英勇壮举与非凡智谋。他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更多人知晓李景,助力他招揽人才,同时也为自己在燕国谋得一份好前程 。 各路好汉听闻李景之名,纷纷慕名而来,渴望拜于其门下,为其效力。 过去九年,燕北七镇百姓遭景国莫浅暴虐统治,苦难深重。李景事迹带来希望,众人纷纷投军,誓要收复燕北七镇,让此地重归安宁。 当李景怀揣着满心的喜悦,回到将军府,还未来得及与王三娘分享,却被侍卫的引领到了一间屋内。 侍卫缓缓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腐朽气息与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呛得李景几欲作呕。他强忍着不适,定睛向屋内望去,只见屋内蜷缩着大约十个少女。她们的头发蓬乱,肆意地披散在脸上,几乎遮住了大半面容。身上的衣物残破不堪,许多地方甚至已经无法遮掩身体,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迹与伤痕。 更让李景揪心的是她们的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当她们的目光与李景交汇时,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木然。 “大人,今日三娘随那两只老鹅闲游。老鹅呱呱鸣啼于前引路,将娘子引至后院。三娘见老鹅入一破旧屋舍,心起好奇,遂亦随之而入。未料想,此屋中竟暗藏一条密道。老鹅钻入密道后,三娘亦随其入内,方知有一地下密室,其中关押着这些女子。”侍卫肃然言道,其声中蕴有难以自抑之愤懑与怜悯。 李景眉头紧锁,心中感受既愤懑又震撼,仿若亲见王三娘发现地下室之景:当她踏入那暗无天日之所,目睹十位少女遭此惨绝人寰之折磨,其善良而柔弱之心,该是何等震惊与悲痛。 王三娘将几个女孩带出地下室后,其中一个意识稍微清醒些的女孩,用颤抖的声音缓缓说:“我们大概八岁的时候就被掳来了,在这个地下室已经关了好几年。那恶魔,兽性大发,不分白天黑夜地折磨我们……我们被掳来的时候,不止十个人,另外还有十个姐妹,已经被他折磨死了……” 王三娘听着女孩的哭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莫浅曾养了许多鹅,如今却只剩下两只。原来,那日龙颜喜和崔玉前来刺杀莫浅府并与刺客们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混乱中,有的老鹅受惊逃窜,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有的则不幸在这场争斗中丧生。而莫浅当初养鹅的目的,竟是如此令人发指——他为了掩盖那些小女孩遭受折磨时发出的凄惨叫声,竟用鹅的叫声来做遮掩。 李景想到这里,只觉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趴在她腿上的王三娘,虽然哭声已渐渐微弱,但她那微微颤抖的身躯。 李景望着眼前十个饱经磨难的女孩,心中满是悲悯。思索再三,他决定张贴告示,希望能让女孩们与家人团聚。告示贴出后,消息传遍四方。那些曾经失去女儿的家庭,怀着忐忑又急切的心情,纷纷赶来。在一番辨认与相认的泪水中,女孩们陆续被家人领走。 然而,有一个女孩却是例外。当她洗净身上的污垢,换上干净衣物后,出众的容貌令人眼前一亮。只见她生就一张鹅蛋脸,线条柔美而流畅。眼睛大而明亮,恰似一汪清泉,透着灵动与纯真,长长的睫毛如同小扇子般。她的头发乌黑亮丽,如瀑布般顺滑。尽管脸上曾有伤痕,但因年轻,这几日来又受到了很好的照顾,她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白皙的皮肤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光彩。 她是被折磨得最惨的一个,可即便历经苦难,也无法掩盖她与生俱来的美丽。此刻,她神色庄重又带着几分决然,缓缓走到李景和王三娘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却又无比坚定:“公子,姑娘,是你们将我从地狱中救出,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留在这儿伺候二位。” 她眼中闪着泪光,激动地说:“若姑娘和公子不让我留下伺候,我这条命也没什么意义了,我宁愿去死。”她言辞恳切,以死相逼,话语中满是对留下的渴望。 王三娘见此,心中满是怜惜,轻声问道:“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女孩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不记得了……” 王三娘闻言,抬眼望向院子里的石榴树。此时正值石榴成熟之际,红彤彤的果实挂满枝头,她思忖片刻,温柔地说:“那你就叫石榴吧。” “好,谢谢姑娘!” 王三娘听了这话,眼眶泛红,心中更是不忍。她与李景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最终,王三娘轻轻叹了口气,说:“就留下吧!” 第47章 筹集军饷 一面绣着玄鸟的旗在城主府的高杆上烈烈作响,张扬又醒目。玄鸟作为燕国的图腾如今飘扬在城主府,昭告将军府已然易主。 李景内着一袭月白色丝绸交领中衣,柔软的丝绸贴合着他清瘦的身躯,衬出他清俊挺拔的体态。外着右衽玄色宽袖长袍,其上暗纹若隐若,腰间束一条同色腰带。 他以一支墨玉簪将头发整齐束起,右眼角处,生有一颗殷红泪痣,仿若朱砂轻点。鼻梁之上,一颗小巧的痣若隐若现,薄唇紧抿,线条刚硬而坚毅,高挺的鼻梁犹如刀削般笔直,勾勒出其面部轮廓的深邃与立体。 他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气场。可当他的目光扫过城中往来的百姓,那看似波澜不惊的眼底,却悄然涌动着对天下苍生的悲悯。作为一城之主,任何决策都关乎着百姓的生计。“劳民伤财之事,我绝不能做。”李景喃喃自语,于是将原本莫浅的将军府改造成城主府,不过是换了一块匾额,便算完成了这城主府的更替。 这日,城主府的议事厅内,梨花木的的圆桌旁,围坐着五个人,分别是周礼祖、李景、王三娘、龙颜喜和崔玉好。他们面前的茶盏冒着袅袅热气,却无人有心思去品茗。 “如今这军饷的事儿,可真是火烧眉毛。”周礼祖率先打破沉默,眉头紧锁,手中的扇子轻轻敲着桌面。 李景微微点头,神色严峻:“是啊,这关乎着我们能否顺利收复燕北七镇,大家都说说想法。” 此时,身着艳丽红裙的石榴,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厅内。经过一个月的调养,她的面色已恢复红润,曾经黯淡的眼眸也重新焕发出光彩。她端着茶盘,柔情似水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尤其在李景身上停留的时间稍长。 她轻移莲步,依次为众人添茶,又将精致的糕点摆放在桌上,众人对这位美丽又贴心的女子,都有着几分好感。 崔玉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从莫浅那儿搜出的金银财宝,数量确实不少。”她微微停顿,眉头皱得更紧了,“可问题在于,军需物资少得可怜。苍硕城被搜刮了这么久,咱们要是打仗,粮草、将士们的衣物,这些可都是最基本的保障啊。”她微微顿了顿,接着说,“我琢磨着,咱们可以留一部分财宝,等战后给士兵们当奖赏,鼓舞士气。但现在,得先解决军需物资的燃眉之急。” 王三娘轻轻拍了下桌子:“我有个主意,咱们把一部分财宝拿出去拍卖。你看,苍硕城的老百姓现在手里也没多少银子,直接让他们捐钱不现实,不如搞个拍卖会,用财宝换咱们需要的军需物品。” “好主意!”周礼祖眼睛一亮,连忙附和道,“如此一来,既能解决物资问题,还能让百姓参与进来,增强他们的归属感。” 李景思索片刻,目光转向周礼祖:“周兄,那这拍卖会的筹备工作就拜托你了。贴告示、定拍卖地点和日期,这些都得安排妥当。” 王三娘一听,连忙举手,眼神看向正在添茶的石榴,笑着说:“我和石榴负责拍卖会现场的事儿,到时候你们可得来撑撑场面,可别让拍卖会冷场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景忙着召集苍硕城的世家大族。城主府的大厅内,世家大族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李景站在厅中,神色诚恳:“收复燕北七镇,是我们共同的责任。希望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等战后收复,我定会给各位足够的回报,比如城内贸易的优先经营权,还有赋税方面,也会给予大幅度的减免。” 众人听后,不少人露出心动的神色,纷纷表示愿意支持。 与此同时,军队的招募和训练也在紧张进行。新招募的士兵加上蔺无极留下的一千多人,很快就凑齐了五千人左右。龙颜喜整日泡在军营里,和士兵们一同训练。 “大家听好了,我们以后就是龙家军,日后定要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龙颜喜的声音在训练场上回荡。这些士兵身体素质本就不错,再加上高涨的热情,迫不及待地想要奔赴战场,一展身手。 * 终于,到了拍卖会这天。城主府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王三娘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手中捧着一个青花瓷瓶,大声说道:“各位乡亲,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青花瓷瓶,起拍价一百两银子!” 台下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一位大娘率先举手:“一百两,我要了!” “一百两一次,一百两两次……”王三娘的声音清脆响亮。 就在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三娘,你不是说可以用物品交换吗?我们家族能凑出三口行军打仗用的大锅,用这锅换这瓷瓶,你看行不?” 王三娘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坐在右边台上的李景。两人眼神交汇,仿佛周围的喧嚣都已沉寂,只剩彼此。他们以眼神和嘴型无声交流着:“要锅还是要钱?” 李景微微偏头,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笑意,目光满是宠溺,轻轻吐出一个 “锅” 字。 石榴在旁边拿着一串东珠展示,刚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的眼神瞬间黯淡,那明艳的红裙在日光下似乎也失去了几分色彩 ,落寞的情绪悄然爬上脸庞,可她还是强扯出一抹微笑,继续手中的动作,仿若什么都没发生。 * 几日后,城主府内一片忙碌景象。营帐中,士兵们正仔细地核算着账目,算盘珠子拨弄的声音此起彼伏。 崔玉抱着一叠账本,匆匆走进李景的房间,神色间满是欣喜:“大人,好消息!这次拍卖会十分成功,再加上各大世族捐赠的物资和银两,收获颇丰。”她将账本摊开在桌上,手指顺着账目一行行划过,“您看,光是拍卖所得就有三千两白银,世家大族捐了两千两,还有各类物资折算成银子大概也有一千两。” 李景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账本上,问道:“那这些加起来,离我们筹备一场中型战役所需的银两还差多少?” 崔玉略作思索,说道:“按照我们之前的估算,一场中型战役,从筹备军备、粮草,到支付士兵军饷,至少需要一万两白银。如今我们筹集到了六千两,还差四千两。不过,明日还有一箱重要的银子会运抵苍硕城,据可靠消息,那箱银子至少有三千两,如此一来,我们就只差一千两了。” 李景颔首轻点,面沉似水,缓声道:“甚好,众人之努力未白费。尚缺这一千两,你遣汪直自燕京取来我先前存放之部分财物。乃我昔在景国为太子谋利时所转出,一直交由你藏于燕京保管之那批。” 崔玉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应道:“是,大人。”提及汪直,她不自觉地神采飞扬起来,“若他动作快,后天便能到达。今晚我就给他传书。” 李景满意地说道:“好,此事务必尽快落实,军饷筹备刻不容缓。” 崔玉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大人,我还有一事,想借一步说话。” 两人移步到书房,崔玉关上房门,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大人,之前您吩咐我去燕北六镇查探石榴的身世,如今已经有眉目了。” 李景眉头微皱,问道:“此话可真?” 崔玉用力点头,语气笃定:“千真万确,大人!烟霞镇有户从漠北迁来的回族人家,姓辉。他们家有两个孩子,大儿子留在身边,小女儿辉珍珠在八年前失踪。” 李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哦?你有何依据认定石榴和这家人有关?” 崔玉连忙说道:“我们派去烟霞镇探查的人回报,辉珍珠后背有个花朵形状的胎记 ,之前我和三娘帮石榴上药的时候,亲眼看到她背上有一模一样的胎记,我十拿九稳,石榴就是他们的女儿。” 李景眉头微皱,得尽快将她送走。 第48章 龙颜喜失恋 龙颜喜气鼓鼓地坐在桌旁,双手紧捏着。王三娘在一旁,像个不知疲倦的复读机,反复哼唱着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实》。只见她右手撑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龙颜喜,。 “也许放弃 才能靠近你……”王三娘一边唱,一边围着龙颜喜打转,还体贴地拍拍他的背。龙颜喜终于受不了了,趴在桌上“嗷嗷”大哭起来。王三娘见状,还假惺惺地拍着他的肩膀,明知故问:“干嘛呀?”龙颜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带着哭腔吼:“王三娘,你不要太过分啊!我跟你讲!”可王三娘却越唱越起劲儿,“也许放弃 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 你才会把我想起”。 龙颜喜忍无可忍,“噌”地一下站起来,一脚踢开凳子,气冲冲地冲了出去。 原来,此前,崔玉等人去迎接了一位来自燕京的人——汪直。此人携带着一大箱银子,而这些银子皆是李景从景国转移而来的财产中的一部分,一直由崔玉负责运作处理,李景欲将此笔钱款用作军费。 大家一听有银子看,还有新人来,都像被放了假的孩子,一窝蜂地跑到城主府外面。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仪表堂堂的男子站在那里。崔玉一见到他,眼睛放光,撒腿就跑了过去。那男子也热情得很,一把抱起崔玉,转起了圈圈。龙颜喜看到这一幕,“轰”的一声 ,天塌了。 李景站在楼上,将楼下王三娘对龙颜喜的 “疯狂骚扰” 尽收眼底。他心里门儿清,龙延颜此刻心里肯定不好受,便冲楼下喊:“三娘,你来书房一下!” 王三娘正追着龙颜喜起劲呢,听到这话,一脸疑惑地停下脚步,扯着嗓子回应:“干嘛呀?干嘛要去书房?” 李景无奈地摇摇头,提高音量:“教你做人!” “嘿!你讲话可别这么难听,谁还不是个人咋的!” 王三娘嘟囔着,但还是麻溜地甩着手,噔噔噔地跑上楼。 李景一把拽住她的手,半拖半拉地说:“走,去看会儿书。” 一进书房,李景就忙活起来。他可不是真要看书,而是要重新整编景军剩下的俘虏,还要审视苍硕城底下那些世家,看看谁还有反意,谁心怀不轨。他心里想着,得拖几个出来杀鸡儆猴。只见他左手拿着名单,右手握着朱砂笔,眼睛紧紧盯着纸张,圈圈画画,一脸严肃。 王三娘嘴却停不下来:“阿景,你太不地道啦!人家崔玉都有男朋友了,你也不跟龙颜颜说一声。你都不知道,龙颜喜之前那疯狂样……如今全报废!” 李景被她吵得心烦意乱,沉声道:“我如何知晓?我与崔玉一直通过书信往来,在苍硕城才首次相见,此前皆是凭借书信暗号沟通,我岂能知晓她已有男友。”言罢,李景面色凝重地看了王三娘一眼,“你莫要再这般聒噪了,休要继续折磨龙颜喜了,你且看他那神色,已然痛苦不堪,他未对你动手,已是极有涵养了。” “是吗?” 王三娘眨眨眼睛,“嗯……” 顿了顿,又接着说,“那我做点什么啊?” “你自己去找本书看。” “全是繁体字,我都看不懂!” 王三娘撇着嘴抱怨。 “看不懂就来问我,你先安静会儿,算我求你了。” 李景苦笑着摆摆手,又继续低头研究他的名单,真希望能快点把这些事儿处理完。 她翻了一会书,就轻手轻脚地走到李景身边,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见李景丝毫没有反应,王三娘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戳了戳李景的肩膀。 李景这才回看王三娘,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怎么?” 王三娘往李景身边凑了凑,手指轻轻拨弄着他的衣带,用她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声音:“阿景啊,你知不知道啊,金手镯、金戒指,还有金的那种钗头凤配红色的衣服最好看了。” 李景微微挑眉,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王三娘轻捶了他一下,佯装嗔怒:“你如今是城主了,你的厨娘,穿得这么寒酸,你就不觉得没面子?当然我还是你女朋友,女朋友知道是什么意思啊?就是你的意中人,你的老乡,懂了吧 。” 李瑾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笑:“我们什么时候是老乡?女朋友就是老乡的意思吗?老乡我还懂,就是同乡的意思,意思是你出生于燕国?” 王三娘一听,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不出生于燕国,但是我现在跟你回来了,我也就是燕国人,我也是你老乡啊。” 李瑾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强词夺理。”但眼里的宠溺却愈发明显,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说道:“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王三娘一听,不依不饶地晃着李景的手臂:“别考虑啦,你就答应我嘛。” 李景实在拗不过,只好说道:“行,不过你突然要红色衣服干嘛,红色衣服一般可是成亲的时候才穿的。” 王三娘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说道:“才不是呢,红色短襦配白色洒裙,平常穿也好看极了。你要不信,就给我搞一套,等我穿上,保准把你迷倒!”说着,还俏皮地朝着李景眨了一下眼。 李景看着她这副模样,实在无法拒绝,只好点头应下:“好好好,明日就让崔玉去办。” 突然,王三娘像是想起了什么,坐直身子说:“对了,石榴也挺可爱的,也给她搞一套吧。” “那金手镯、金项链、金戒指要不要给她也搞一套呢?” 她歪着头想了想,接着说,“你有银子吗?有银子的话就给她搞一套。哎呀,算啦,给她搞一套嘛,但是不能比我的多哦,我的什么都要双份哦,你记住了没有,阿景。” 李景面露犹豫之色,作势思考起来。王三娘见状,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你考虑什么嘛,我知道你有银子。” “你以前在喜县买东西的时候,都是我帮你出的钱,你还记得吗?你该还我了。还有龙颜喜的那五十两,还有崔玉的五十两,你欠了那么多钱,也该还啦。” 三娘苦笑着说:“我拿什么还嘛?阿景一分钱都不给我。” 李景掐了一下她的脸:“你也没做饭呀,你还口口声声说你是厨娘,见过你做饭吗?以前呢,说是忙着打仗,忙收复苍硕城。现在城也收复了,一天到晚你也不做饭呀。” “哼 ,我现在去做!” 李景又把她搂回来,抱在腿上:“吃都吃过了,你做什么啊,明天,明天好好给我搞一桌出来啊。早点行不行?” 王三娘立马应:“早点行呀!” 第49章 阿景,我要和你去 如水的月光,静静地洒落在青石板路上,平添了几分清冷。 一个修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走廊尽头。这人脚步极度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衣角偶尔拂过空气,发出细微的簌簌声。他轻轻推开一扇房门,侧身而入,随后,门在他身后悄然合上。 阴暗角落里,一个隐匿的身影正紧紧盯着那扇刚刚被关上的门。这人身材娇小,身形在阴影里若隐若现,只能瞧见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她的双手紧紧抓握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尖深深嵌入手掌中。她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那双眼满是妒火与怨狠,嘴唇微微颤抖,低声嗫嚅:“原来如此……” 李景侧身而卧,将王三娘轻轻搂在怀中,他宽厚温暖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覆在她的小腹上,似是想用自己的温度,驱散她身体的不适。掌心的温热缓缓传递,他轻声问道:“柔儿,好点了吗?还痛不痛?明天我给你开个方子,抓些药来,吃了应该就会好受些。” 王三娘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好多了,只是……你还懂妇科的医术?”李景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自信:“当然,我跟师傅学的医术,涉猎颇广,妇人月事方面的病,我还是有把握的。” 听到这话,王三娘不禁想起《秋兰传》中对李景的描述,他在被打入死牢时,曾有幸跟随一位师傅研习医术。她感慨:“看来你学的东西真不少,那你会不会接生啊?”李景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接生这门手艺,我还真没学过。不过,我学的医术涵盖的面很广,总能帮上忙的。” 她脸颊微微泛红,将脸转向李景,嘟着嘴撒娇:“阿景,你们不是很讲究吗?在古代,人家都说女生身上来了不吉利,你还贴着我,而且你马上还要去打仗了……” 李景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眼神中满是宠溺:“我才不信这些。在我心里,只要你舒舒服服的,我就安心。你若难受,我打仗的时候心里也会有顾虑。比起那些虚无的说法,我更相信自己的能力。”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随后,乖乖地低头,在王三娘的唇上落下一吻 ,满室温馨。 “那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 李景抬起头,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温柔却又坚决地说:“你就别去添乱啦。如今莫浅势力已被重创,群龙无首。我已经写好檄文,下发到以烟霞镇为首的六镇。告诉他们,能投降就尽量投降,别再做无谓的抵抗。” 他眉头微蹙,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冷峻:“然而,仍有部分人冥顽不灵,执意要尝试。我计划派遣龙颜喜攻克烟霞镇,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明白与苍硕城为敌的后果。此前,我已对烟霞镇的统帅发出警告,限他三日之内投降,以避免冲突。明日便是第三日,他却毫无反应。” 李景站用力环住三娘:“必须得让他们彻底吓破胆,让他们今后再不敢有反叛之心,这才叫真正的胜利。这场仗,虽说不会太难打,但也容不得半点疏忽。我得为苍硕城的百姓谋一个长久的安稳。” 王三娘窝在他怀里,满满的安全感,仰起头满怀期许地再次问:“阿景,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李景鼻尖轻触她的额头,声音温柔却又不容置疑:“说过了不能。” 王三娘一听,急忙拉住他的手,追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李景思索片刻,说道:“这要看战事的发展,我推测最早一个月能回来,最晚也不会超过两个月。” “要这么久见不到你啊!你不是说这场仗不难打吗?我女扮男装,这样就不会惹人注意了。”王三娘眼中满是期待,眼巴巴地望着李景。 李景一听,佯装生气,皱起眉头:“又来了,你这次要是再跟着去,我可真要生气了。你想想上次邱家井的事,多危险啊!你能平安无事只是运气好,那刀差点就把你送走!” “可我这不是没事嘛。”王三娘嘟着嘴,不依不饶,翻了个身紧紧抱住李景,水汪汪的眼睛扑闪扑闪,满是哀求,“阿景乖,让我跟你去嘛,你去哪里我都想陪着你。我扮成你的小兵,那种最不起眼的,好不好?” 李景被她缠得没了办法,目光在她脸上打转,像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突然,他视线往下移,盯着王三莲的某个部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坏笑:“也行,你跟着我去也行,但是……”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眼中满是狡黠,“你得先让我高兴高兴。”王三娘往被子里缩了缩,娇嗔:“可是好冷哦,我才不想脱衣服呢。”说着,还俏皮地朝李景眨眨眼。 李景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正色道:“别闹了,说正经的,你真不能去。” “我不嘛,我非要去呢?我要是铁了心要去,找周礼祖想办法,他肯定能帮我。”王三娘双手抱胸,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李景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警惕:“你可别信那家伙的话,他要帮你,还不知道得收你多少银子呢。” “但你可以带上他呀,我觉得那个人脑子特别灵活,肯定能帮上大忙。” 李景微微点头,神色认真:“他脑子确实好使,这我承认。不过人心难测,还要看他以后怎么发展。他要是走上歪路,我们日后可就难对付了。” “所以你带着他,多教教他,说不定能把他引上正道,一个人的本性难道就不能改变吗?”王三娘歪着头,满是疑惑地问道。 “本性难移,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李景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可这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见李景还是不松口,王三娘又开始撒娇:“反正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找他想办法。” “好啊,我让人把他囚禁起来,到时候你们俩在牢里一起想办法。” 李景无奈地叹了口气,试图再次劝阻:“三娘,你这一去,石榴要去,周礼祖也要去,我是去打仗,又不是去游玩。” 想到石榴,李景神色一暗,何不趁此将她送回给她爹娘。 王三娘一翻身直接坐到李景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撒娇:“但是你不会想我吗?你要去两个月,你真的不想我吗?阿瑾,我是认真的,我发誓绝对不会给你添乱,我就想每天都能见到你,好不好嘛?” “去,去,去,你,周礼祖,石榴都去,满意了吧!” “哇,阿景,你好棒!”说完,王三娘捧住他的头,吻了一下他的唇,刚要离开。 “这浅浅一吻就想把我打发了?” 说完,李景按住王三娘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王三娘就站在屋子中央扯着嗓子喊:“都别睡啦,起来吃饭!” 石榴也在一旁帮腔,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回荡。众人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 石榴和王三娘身着前几日李景挑选的新衣,红色短襦鲜艳夺目,;白色银洒裙随风轻摇,似有细碎的银光闪烁。两人还戴上了金戒指、金项链,金手镯,一头乌发上,金凤钗熠熠生辉。 三娘只挑了一副凤钗戴上,另一副则郑重地交给李景保管。 周礼祖自从结识了她们,怎么甩都甩不掉。此时,他瞪大眼睛,惊得合不拢嘴,半晌才冒出一句:“喔哟,瞧瞧这两对姐妹花,穿得一模一样!” 王三娘笑着捏了捏她自己的辫子,娇嗔道:“那可不,我们俩就是人间富贵花!” 说着,他拉过石榴,眼光在她二人身上流转:“不过,还是能分出高下的。三娘,我可建议你,别老和石榴穿一样,不然别人都分得清谁更漂亮咯!” 这话一出口,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三娘佯装生气,双手叉腰:“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我比十六还漂亮?” 大家笑得更欢了,周礼祖纷纷打趣:“这可不好说,得自己体会!” 石榴推开周礼祖,说笑间,和三娘手脚麻利地在桌上摆满了早餐。热气腾腾的豆浆包子冒着热气,糯米饭,还有鹅蛋面。 三娘连忙解释:“哎,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拉着石榴去买的,面条是我俩煮的。” 众人坐下,看着碗里的面上有金黄酥脆的油炸荷包鹅蛋,搭配着嫩绿的青菜,色彩诱人。李景尝了一口,赞道:“味道真不错,这鹅蛋面煮得用心了!” 正吃得热闹,龙颜喜突然冒出来一句:“三娘,你脖子上怎么回事啊?怎么红红的?”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三娘脖子上。李景闻言,斜眼瞟了瞟龙延喜,眼神里带着警告。可龙颜喜正为昨天失恋的事儿郁闷着呢,哪管这些,继续不依不饶:“大冬天的,蚊子可真奇怪,专叮你一人,证明你这个人心黑啊!” 三娘急了:“公子,你给他扔出去,不好好吃饭,不好好说话……” 石榴偷偷看了一眼李景,又瞧了瞧王三娘,随后低下头,默默吃着东西,可她的手却不自觉地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 。 第50章 石榴的爱与疯狂 在王三娘的软磨硬泡下,李景终于答应带她一同出发。他们伪装成一辆搬运物资的马车,混在运送军需的队伍里。马车上,除了王三娘,还有石榴和周礼祖。 此刻,王三娘坐在马车上,双目微眯,补睡眠。 石榴坐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三娘,那眼神里藏着一丝异样,可就在王三娘睁眼的瞬间,她又迅速收起了那怪异的目光。这几天,石榴可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那晚,夜色似水。皎洁的月光如水银般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给整个房间蒙上了一层轻纱。 石榴身着一袭近乎透明的薄纱裙,那裙仿佛只是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在她身上。她踮着脚尖,潜入李景的房间。 此时的李景正沉沉入睡,石榴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然后轻轻地伸出双臂,从后面紧紧搂住了熟睡中的李景。 李景在睡梦中迷迷糊糊,下意识地以为是王三娘。于是,他轻声呢喃着:“三娘……”同时,还伸出手牵住了石榴的手,并顺势一个翻身,将她整个人都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被李景拥入怀中的石榴宛如一条柔若无骨的水蛇,在他的怀里不安分地扭动起来。紧接着,她紧紧揽住李景的脖子,热情如火地吻上了他的嘴唇,那丰满的胸部更是不停地磨蹭着李景的胸膛。 然而,就在两人的身体愈发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时,李景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不对!这股气息、这个味道,根本不是他熟悉的王三娘啊!他猛地睁开眼睛,借着朦胧的月光,终于看清了怀中之人竟然是石榴! 刹那间,李景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所有的睡意和欲望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无比,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厌恶。没有丝毫犹豫,他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石榴的身上,直接将她蹬下了床。 只听得\"扑通\"一声闷响,石榴狼狈不堪地重重摔倒在了地上。此时的她,浑身上下竟然未着寸缕那雪白的肌肤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她那双美丽的眼眸里此刻蓄满了泪水,伴随着一声声抽泣,她用颤抖的声音哭喊道:“城主,难道……难道您是在嫌弃我吗?” 只见李景脸色铁青,厉声呵斥:“石榴,你怎能如此不知羞耻?念在你初犯,现在马上给我出去,此次我便不再追究!” 李景最是不喜欢别人靠近,何况是这般,当然王三娘例外! 然而,石榴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善罢甘休。她依旧坐在地上哭泣着,边哭边诉说着自己的心意:“我对您可是一心一意啊,满心只想好好侍奉您,难道这样也有错吗?难道您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吗?” 听到这话,李景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眼中闪烁着愤怒。他怒不可遏地瞪着石榴,大声吼:“你简直荒唐至极!为何如此不知廉耻!” 面对李景的责骂,石榴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愈发倔强起来。她继续哭诉:“我什么都不在乎,就算只能当您的奴婢,伺候您和三娘,我也心甘情愿!” 李景伸手从床边迅速抽出剑,剑尖直直地指向石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厌恶与深深的不耐烦,冷冷地喝道:“赶紧把衣服穿上,然后立刻从我眼前消失!从今往后,若是再敢做出这等龌龊下流之事,休怪我剑下无情!” 在李景那如冰般寒冷刺骨的目光注视下,石榴终于害怕了。她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抓起一旁的薄纱披在身上,然后一边抽噎着,一边踉踉跄跄地朝着门口跑去。 待石榴离去后,房间里总算恢复了平静。李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最终,他决定将此事隐瞒下来,不让王三娘知道。 他本希望石榴能有所收敛,改过自新。当初,救下石榴后,三娘便让李景为她医治。李景仔细查看了石榴的伤势,发现她身上布满了新旧不一的伤痕,有的甚至在隐私部位,触目惊心。李景医者仁心,精心为她施针,开出药方。 每一剂药都苦涩无比,可石榴每次都毫不犹豫地喝下,十分配合。李景还为她准备了祛疤膏,让三娘和崔玉教她如何涂抹。在李景的悉心治疗和石榴的积极配合下,她的伤势逐渐好转,那些狰狞的疤痕也慢慢淡去。李景本以为她会心存感激,安守本分,却没想到她竟做出这等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暗中观察,他发现石榴总是趁着王三娘不注意的时候,想方设法地接近自己。有时候,石榴会装作不经意间路过他身边,然后轻轻地碰一下他的肩膀;有时则会在递东西给他时,故意将手往他的手上靠。 有一次,李景正在书房看书,石榴端着茶走进来,当她把茶递给李景时,手指却似有若无地划过他的手背。 甚至连李景去厨房拿个东西,石榴也能“恰巧”出现在那里,并且在侧身让开的时候,身体总会与李景有所接触。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举动,在李景眼中却显得格外可疑,让他不由得警惕起这个居心叵测的女子来。 当然最过分的一次就是直接爬上了他的床。 于是,他让崔玉开始着手调查,想找个办法将她送走。 石榴从李景的房间出来,泪水止不住地流。李景骂她不知廉耻的话语,像尖锐的针,一下下刺在她的心尖。她满心悲戚,在心里质问:“我要怎样才叫知廉耻?八岁被掳进将军府的地下室,日日夜夜、岁岁年年遭受那畜生的侵犯,她有什么廉耻可言?” 她脑海中浮现出初见李景的画面。李景推开房门,那一刻,光洒在他身上,也照亮了石榴黑暗的世界。此后在将军府的日子里,李景一次次为她把脉诊治,态度谦和又温柔,不知不觉间,她的心被这个男人填满,爱得毫无保留。 可后来,她发现三娘和李景之间有着别样的情愫。他们不经意间眼神的交汇,举手投足间的默契,李景望向三娘时那藏不住的温柔,都像一把把利刃,刺痛了石榴。 那天晚上,石榴亲眼看着李景偷偷走进三娘房间。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直到听到三娘房间传来轻微的门响动声。 她的心仿佛被无数根针扎着,痛意蔓延至全身。这份爱,终究是错付了,可她又怎甘心就此放手 ,满心的不甘与痛苦交织,让她在这寂静的夜里,泪流不止。石榴满心都是怨怼,她仰头望向漆黑的夜空,质问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若我不曾被莫浅掳进将军府的地下密室,不曾遭受这些非人的折磨,如今陪在李景身边的,或许就是我。我也能拥有甜蜜的爱情,被人温柔以待。”她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苦涩与不甘。 可如今,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只能蜷缩在这阴暗的角落里,看着李景和三娘恩爱。这对她来说,是何等的煎熬。想到这儿,石榴的眼眶又红了,心中的愤怒如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她淹没。她不服气,更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她无力地躺回床上,将头深深埋进枕头里,身体因压抑的哭泣而微微颤抖。那是无声的啜泣,双手紧紧揪住枕头,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遥不可及的幸福,指甲都嵌入了布料之中,不一会儿,枕头就被她抓得破烂不堪 。 第51章 速战速决 素月分辉,几堆篝火若隐若现,龙颜色、崔玉、李景和陈书围坐在一起。陈书叔双手毕恭毕敬地呈上一幅地图,说:“龙将军,这是我前几日潜入烟霞镇画的,您过目。 龙颜喜接过,用火折子照亮,沉声道:“他们大概率设了埋伏,想引我们打巷战。”李景嘴角一勾,冷哼:“就怕他们有算计,没实力。” 表面上,苍硕城的大军正稳步朝着烟霞镇推进,周礼祖、王三娘和石榴于马车中沉静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然而,无人能够料到,一场隐秘的行动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周礼祖身为苍硕城的“小灵通”,在燕北七镇人脉极广。大军拔营前两日,他没亲自前往,而是联系了自己在烟霞镇的兄弟,让他们带着陈书先行抵达烟霞镇中心的小城——信南城。 信南城街巷交错,布局复杂得如同迷宫,是打巷战的理想之地,当地统帅也打算借此地形将龙家军一网打尽。 陈书到了信南城后,在周礼祖兄弟的协助下,日夜赶工绘制详细的街巷图纸。图纸完成后,以最快速度送到龙颜喜和李景手中。二人仔细钻研,制定了周密计划。 龙颜喜、李景,崔玉,带着精锐部队,悄然潜入信南城。他们依照图纸,在各个小巷秘密部署兵力。黑暗中,士兵们大气都不敢出,静静等待战斗信号。 “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天边泛起熹微曙光,晨光欲破未破之际,烟霞镇的军队在统帅的带领下,如汹涌潮水般涌入信南城。这位统帅此前从烟霞六镇紧急招募了援兵,本以为龙家军还在路上,想着先将新招募的士兵带入城中再做部署。 李景故意让大部分军队从苍硕城缓缓向信南城进发,放慢脚程,营造出距离信南城还远的假象。而他与龙岩喜则率领一支精锐部队,趁着黑夜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信南城的各个小巷。此刻,他们正隐匿在暗处,严阵以待,准备给入城的烟霞镇军队迎头痛击。 “杀!”龙颜喜一声暴喝,率先冲了出去。士兵们从各个角落涌出,一时间刀光剑影。烟霞镇的军队瞬间阵脚大乱,他们本以为靠着地形能稳操胜券,却没想到对方早已掌握先机。 激烈战斗持续了几个时辰,烟霞镇军队渐渐招架不住。当地统帅见势不妙,转身想逃。龙颜喜眼尖,大喝:“想跑?没门儿!”说罢与崔玉拍马追去,没几个回合就将统帅生擒。 “将他押解回去!”李景面色阴沉,“我要当街将他满门问斩。胆敢反抗者,便是如此下场!其余六镇之人,皆需看个明白,究竟是投降还是反抗,自行抉择!” 这场战斗,苍硕城军队大获全胜。原以为能靠信南城复杂地形取胜的烟霞镇军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苍硕城龙家军军队凭借提前部署和精准情报,成功收复烟霞镇的中心城市,为平定燕北七镇迈出关键一步。 * 烟霞镇外,大军依旧佯装缓缓前行,王三娘和石榴坐在马车里,心中满是疑惑。这一路平静得不像话,全然没有大战将至的紧张氛围。 待马车抵达目的地,王三娘率先掀开帘子,却见李景身着一袭白色道袍,身姿挺拔地候在车下。她又惊又喜,喊道:“阿景,我还以为你在队伍前头,你早就到了呢!” 李景眉眼含笑,将她轻轻抱下马车。 石榴随后也准备下车,下意识地向李景伸出手,可李景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应。场面略显尴尬,王三娘赶忙热心地伸出手,石榴握住她的手,轻巧地跳了下来。 只见周礼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走上前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他迫不及待地开口问:“公子,此次行动是否顺利?”而站在对面的李景,则是一脸的从容与淡定,他微微颔首,轻描淡写地回应:“颇为顺利,就连统帅,也被我们成功生擒。” 听到这个消息,一旁的王三娘瞬间瞪圆了双眼,她难以置信地追问:“什么?我们赢了吗?”李景看着她那副可爱又吃惊的模样,不禁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应道:“没错,兵贵神速,我们大获全胜。” 此时的王三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柳眉微蹙,假装嗔怒地埋怨起李景来:“哼,你这家伙,居然都不事知会我,害得人家一直以为你就在前面呢!”说罢,还轻轻地跺了跺脚,尽显小女儿家的娇态。 李景靠近她,双手环住她:“人家是谁?让你知道了,你又要追着来。” 王三娘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撒娇了。她想到旁边还站着石榴和周礼祖,不好意思地把李景环在她腰上的手拿开。 站在一旁的周礼祖却是忍不住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他不无炫耀地说:“哈哈,三娘有所不知啊,其实我们早在许久之前便已和公子共同谋划好了这一出妙计。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给他们来一个下马威!至于我们一起来队伍嘛,只不过是用来迷惑敌人视听的障眼法而已啦。” 听闻此言,王三娘那双眸中顿时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她满心欢喜地看向李景,毫不掩饰自己内心对他的钦佩之情,口中更是连连夸赞:“哎呀呀,阿景你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智勇双全呐!” “那你给不给我些奖赏啊?” “要什么奖赏?你又不给我银子,我……” 话没有说完,李景居然俯下身吻住了她。王三娘急忙推开他,大哥,这本书的设定是架空的古代吧?为什么李景表现得像外国人一般开放呢? 李景摩挲着三娘的唇瓣:“晚上我再要奖励。” 哇,周礼祖转过身,这是我能听?这是我能看的吗?公子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没想到啊,也是爱得相当豪放。 这是李景有意为之,目的便是想要借此机会让石榴彻底死心断念,不再对他抱有任何非分之想。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让龙颜喜带着军队去剩下的六镇运作,我们暂时在信南城休整。”李景说道,言语间满是成竹在胸的自信。 石榴面色阴沉,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嘴唇都快被咬烂了,嫉妒的火焰在她眼中燃烧。“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李景突然开口,眼光淡淡地扫过石榴,声音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众人虽疑惑,但还是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最终停在了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巷前。巷子里有一家卖包子的铺子,热气腾腾。李景看着石榴,轻声问:“石榴,你还记得这条小巷吗?”石榴望着他,眼中满是温柔与眷恋,却默默摇了摇头。 “我们下去吧。”李景率先下车,王三娘满脸好奇:“哎,是不是这家的包子比较好吃,你要带我们来买包子啊?” 大家陆续下了车。卖包子的两个男人,一老一少热情招揽:“客官,还要包子吗?我们这里的包子可是很有名的,你们要不要尝一个?” 石榴看着眼前的包子铺,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王三娘以为她是馋包子了,连忙说道:“石榴,我们几个一人买一个。” 说着便要掏钱。 周礼祖却径直走进铺子,和店家低声说了些什么。店家闻言,震惊地看向石榴。这时,年轻的男子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略显失常的老妇人走了出来。老妇人一见到石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颤抖着声音喊:“珍珠,你是娘的珍珠吗?你回来了!” 说着便扑了上去。 原来,这就是石榴,不,辉珍珠真正的父母。一家人相拥而泣,场面令人动容。王三娘惊讶地看向李景:“阿景,你什么时候找到她家人的?” 李景轻声说:“我们走吧,让他们一家团聚。” 于是,李景带着周礼祖和王三娘转身离开。 而被老妇人紧紧抱在怀里的辉珍珠,眼中却闪过一丝不甘 。 第52章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在这春和景明的日子里,暖阳倾洒在悠悠水面,波光粼粼间,无数细碎的金子欢快跳跃,于水面上绘就流动的光影诗篇。 一艘乌篷船悠悠飘荡其间,船头剪开层层潋滟。 王三娘身着一袭石榴红织锦襦裙,下搭轻柔的月白色洒金纱裙,惬意地躺在船舱内。她双手枕于脑后,两只脚随意交叠,脚尖一摇一摆,尽显悠然。 她色咪咪的看着对面划船的男子,那男子身着月白色道袍,腰间束着蓝色缎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男子眼眸狭长,双眼皮下藏着含情的目光,右眼眼角和鼻尖各有一颗痣,无端为他增添了几分独特韵味,整个人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 男子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笑意,一边稳稳地划着船,一边时不时抬眸望向王三娘,目光交汇间,满是缱绻。 王三娘时不时伸出手轻轻触碰腕间的两对金镯,轻轻晃了晃,又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金钗,随后把玩着她的金耳铛,而后抬眼望向男子,眉眼弯弯,回以灿烂笑容 ,满是甜蜜。 哇,又是金子,又是美男,夫复何求! 随后王三娘忽然坐起身来,娇嗔道:“阿景,你怎么都不带我去看看石榴呀,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她家的包子可好吃啦。”李景一边稳稳地划着船,一边耐心劝慰:“柔儿,听我的,我们就别去打扰人家啦。让她好好享受和家人团聚的时光,若是去了,说不定还会勾起她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有时候啊,给予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让她自己慢慢疗伤,才是对她最好的关怀。她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得缓缓,咱得理解。”王三娘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认真地点点头:“阿景说的对,这次我听你的。” 乌篷船悠悠划到了一座古朴雅致的石桥之下。桥边,几枝桃花正肆意绽放,微风轻柔拂过,一片桃花悠悠飘落,恰好落在李景的肩头。 船身稳稳地停于石桥之下,李景折下两盛放的桃花,他转身踏入船舱,稍微弯腰,清瘦修长的身影在舱内投下一片暗影。 舱内,李景轻手轻脚地走近,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温柔,轻声呢喃:“三娘,睁开眼睛。” 王三娘缓缓睁眼,李景已将桃花递到她眼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开得正好,我给你戴上。” 王三娘瞬间清醒,眼睛亮如星辰,满是欢喜地嚷嚷道:“我要两朵,阿景,我什么都要双份的,你可千万别忘啦。” 李景看着她这副可爱模样,不禁笑出声来,将另一枝桃花也递到她手中。 王三娘放下桃花,双臂缓缓伸出,紧紧抱住李景,将面庞轻贴在他的胸膛,声音沉稳而坚定:“昨日,我见那烟霞镇的大世家家长携夫人前来拜访,见她手上戴着红宝宝石戒指,阿景,我亦有所求,望得两枚。” 李景双臂穿过王三娘的腋下,将她紧紧环在怀中,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温柔说道:“知道了,会给你的,你想要的都会给你。” 李景微微低头,吻住了王三娘,两人的身影在这狭小的船舱内交织。 突然,水流加急,船身猛地晃动起来。王三娘慌乱地推开李景,急切地喊:“快点,快点,快点,阿景去划船,船身歪了。” 李景无奈地笑了笑,在王三娘额头落下一吻,才起身去稳住船身。 李景想起近日接连取得的胜利,心中满是喜悦。又瞧着眼前人的明媚笑颜,心中柔情四溢,恨不得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揉搓一番。 正想着,李景忍不住抱怨起来:“今天周礼祖不在,龙颜喜又带兵出征,连个帮我划船的人都没有,我这手都酸得不行。” 王三娘一听,立马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说:“那我来帮你划会儿。” 她刚要迈步走过去,李景突然急切地出声:“三娘,别走,吻我。”王三娘瞬间红了脸。 “我刚才没亲够!” 见她没什么反应:“我在划船呢!”李景却不依不饶,眼神里满是期待与渴望,微微皱眉,又带着几分急切:“没人会注意的,我划船,你来吻我,好不好?”王三娘脸颊更红了,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真不会有人看到啊?” 李景忙不迭地说:“不会的,放心吧,这儿就咱俩,没人打扰。”王三娘轻咬住了他的唇……但是李景觉得她这根本就是在,隔靴搔痒都不尽兴,他又要划船。 而且她才亲他那么一下下,又惬意地躺在乌篷船内,手枕在脑后,双眼微眯,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闲适,丝毫不理会他已经欲火焚身了。她还百无聊赖地晃着脚问他:“阿景,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 “不会很久的,我们等着龙颜喜收复六镇来跟我们汇合。” 说话间,李景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开始盘算起来,不行他得找个地方疏解一下。 近来,系统毫无预兆地沉默了,不再像以往那样与她交流。王三娘不禁有些纳闷,手蒙在眼睛上,心里暗自思忖,这系统怎么突然就没了声响?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和系统对话了,这段日子全身心沉浸在与李景的甜蜜生活里,竟忽略了这个一直陪伴的“伙伴”。 “系统啊,你倒是给个准话,怎么什么都不说了?”王三娘忍不住嘟囔出声,可回应她的只有船外潺潺的流水声。过了会儿,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先不想这些烦心事了。 她知道,按照书中的情节走向,李景接下来要统一燕北六镇,而后获封燕国公,位极人臣。然而此书中新人物、新事件不断涌现,莫非是因她的介入致使情节生变,故而后续诸多事宜她皆无从知晓?如此一来,便唯有以静制动了。 王三娘看向正在船头划船的李景,出声问:“阿景,你幸福吗?” 李景微微侧头,眼中满是温柔笑意,反问:“你说呢?” 王三娘笑嘻嘻地说:“我觉得你有一点点幸福哎。” 李景好奇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佳人在侧啊。”王三娘眨眨眼,俏皮地回答。 李景又问:“谁是佳人?” “当然是你眼前之人啊,就是我呀。”王三娘眉眼弯弯,一脸得意。 李景嘴角上扬,坏笑道:“好,那今天我们可要庆祝一下。” 王三娘一听,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嗔怪道:“你想做什么?” 李景目光灼灼,半开玩笑地说:“我想把你全部脱光。” 王三娘瞪大了眼睛,又羞又恼:“你脱的还不够光吗? “每次都只是脱上衣。” 他继续无辜地说:“以前我是一个多么保守的人啊,自从你不要脸地提议我们两个要睡一起以后,我就变成这样子,王三娘,都是你害的,你知道吗?” 王三娘撇嘴:“好好好,都是我害的你,你清白得很。” 小船缓缓行驶在静谧的水域,李景在一旁凝视着她,她跪坐在船上,正摘取数朵桃花别于发间,水袖轻垂,手臂微露,姿态极具韵味,令他心驰神往。 李景喉头微微一动,随后缓缓将船驶向更为僻静之所。待船稳稳停泊,他忽地附身压在王三娘身上,王三娘悚然一惊,举花枝相迎,透过花间却瞥见那张俊逸的面庞,这才真真应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李景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紧紧握住王三娘的手,声音里满是急切:“柔柔,我现在就想要你的奖励。”王三娘脸颊瞬间泛起红晕,眼神中带着几分嗔怪,又有些羞涩,轻斥:“你怎么这般疯狂。”可李景却似被爱欲冲昏了头脑,此刻他的眼中只有眼前的佳人,下一秒,他便倾身向前,吻住了王三娘的唇。 岸边,负责保卫李景安全的暗卫们察觉到动静,目光纷纷投向那艘乌篷船。只见李景熟练地操控着船只,将它驶向了更为隐蔽、无人的水域。随着船身缓缓停下,暗卫们只能瞧见那微微晃动的船身。 船内,激情褪去后的世界一片宁静。李锦身着白色中衣,道袍随意地搭在一旁,他轻轻将王三娘裹入怀中。 王三娘依偎在他的怀里,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抚上李景的脸庞,从他浓密的眉毛开始,沿着深邃的眼窝,慢慢滑过挺直的鼻梁,最后停留在那微微上扬的薄唇上。 李景也静静地凝视着王三娘,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突然,王三娘像是想到了什么,手指一用力,掐在了李景的手臂上。李景眉头轻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还没等他开口询问,王三娘又掐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打破了美好的氛围,李景终于忍不住,略带生气地问:“三娘,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为何突然掐人?你方才……不也挺享受的吗?” “阿景,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这个小说世界,李景,都让王珊觉得像一场梦。太幸福了,幸福到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又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微微皱眉。 王三娘在他怀里喃喃自语:“系统啊,你告诉我,李景真的幸福吗?我……我虽然舍不得这里,舍不得他,可我也想知道现实世界怎么样了,不知道开学了没。” 李景听她这么一嘟囔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攥紧王三娘的手腕,带着几分质问:“你在说什么?还有你为何总是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满是怜悯。还有你唱的那些歌,歌词里都是我听不懂的文字,什么‘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古怪又陌生。还有你讲的我从未见过的事物、律法,对我的事又了如指掌……” 顿了顿,李景眉头皱得更紧,脸上满是不解与纠结 :“你一下子变得如此大胆豪放,根本就不像我们这里的女子,更不像三年前的王三娘。以前的你,连与我多说几句话都会脸红,可现在,言行举止处处透着我看不懂的洒脱。三娘,你到底怎么了?” 李景越说情绪越激动,眼中的困惑之色愈发浓重,猛地撑起身子,手臂紧紧箍住王三娘的腰肢,呼吸急促。王三娘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强装镇定,挤出一丝笑容:“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说这些。”可李景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有时候,你让我怀疑……”王三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问道:“怀疑什么?”李景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你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话如同炸雷在王三娘耳边响起,与此同时,脑海中那个许久未响的系统声音急促响起:“李景在怀疑这个构建世界的真实性,稳定性。如果他觉察到你不是这个《秋兰传》里的人,那么这个世界将灰飞烟灭,你也将不复存在。赶快稳住他!原本他的幸福感一路飙升,可现在……”王三娘大脑一片空白,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作答。慌乱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她凑近李景,轻轻吻住了他 ,试图用这炽热的吻堵住他的质疑,也安抚自己濒临崩溃的神经。 过了好一会两人喘才息着离开,王三娘强装镇定,微微仰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景,轻声嗔怪:“你呀,可别瞎想了。我给你讲那些律法、唱那些歌,真不过是平日里闲着无聊瞎琢磨的。你看这古人,心思那才叫奇特呢。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你瞧瞧,他一会儿觉得自己是蝴蝶,自由自在地飞舞,一会儿又恍然自己是庄周,这变来变去的,你说他到底属于哪个世界?说他是‘神经病’也不为过吧 ,可这恰恰是人的奇思妙想。 就说那卢生,在邯郸旅店中,枕着道士给的瓷枕入睡,梦中尽享荣华富贵,娶美妻、做高官、儿孙满堂,一生顺遂。可等他一觉醒来,店主人煮的黄粱饭都还没熟呢。一场梦,好似过了一生,这般奇幻的想象,不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还有曹植,途经洛水便幻想出与洛神相遇相爱,那洛水之上本无神女,可他却凭借想象,写出了千古流传的《洛神赋》。再有杜丽娘,仅仅是一场梦,就对梦里的书生柳梦梅一往情深,为情而死又因情复生,这要是放在现实里,旁人肯定觉得她疯魔了。可在戏本子里,大家都为这份至情至性的爱而感动。这世间之人,谁还没点奇思妙想?我当初在厨房为你做饭,那时我们关系还没这般亲密,可我心里早就有了你,满心满眼都是你。我疯狂地打听你的事,研究你的喜好,有时候想得太多,都快神经崩溃了,自己安慰自己时,就创造出一些特别的东西,这有什么奇怪的? 你说我知道你很多事,可你收复烟霞镇、占领信南城这些事,我是来了才知道的,并不是对你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啊。” 李景听了,眉头微微皱起,眼中仍有疑虑,“你这么急切地解释,又让我怀疑。” 王三娘心中一紧,却立刻跨坐在李景身上,双手紧紧抱住他,“阿景,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你看,抱着你的是一个如此真实的女人,一个为你疯狂的女人啊,你为什么要有这些想法呢?” 王三娘的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阿景,乖,不要胡思乱想了,好不好。”可他的眼神里,还是有一丝难以驱散的怀疑。 王三娘在心里急切地呼唤:“系统,系统,你出来,有没有效果,有没有效果?”就在她满心绝望之时,系统的声音终于响起:“现在稳定性恢复到百分之八十,但是他对你还有怀疑,还有百分之二十的怀疑。”王三娘暗暗松了口气,心想,今天也只能先这样了,过多的解释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于是,她往李景怀里靠了靠,闭上眼,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她轻轻抬起,按住了李景的脑袋,缓缓凑近:“我们,再来一次吧。” 紧接着,她微微用力,将李景慢慢推倒在船板上 。 李景的眼眸亮晶晶的,在微光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直直地望着她。王三娘见状,抬手轻轻蒙上了李景的双眼,温柔地呢喃:“接吻的时候,可不许睁眼睛。” 说罢,她缓缓闭上双眼,倾身向前,双唇印上了李景的唇。 起初,这个吻轻柔而克制,带着试探与羞涩。但很快,两人的情感如决堤的潮水般汹涌起来,王三娘的呼吸逐渐急促,李景原本搭在她腰肢上的手,也慢慢收紧,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船内,只有两人紊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第53章 周礼祖和辉珍珠 “日之方中,在前上处。”阳光倾洒在信南城的街头,仿若给世间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暖光。 辉家包子铺前人潮涌动,热闹非凡。此前龙家军驻守信南城,百姓们起初战战兢兢,生怕遭遇兵祸。好在龙家军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还张贴安民告示,百姓这才放下心来,城中生意也一如往昔。 辉家失踪十年的小女儿辉珍珠,恰在此时归来。她身着白底蓝裙,莹白耳垂上的玉耳环在日光下莹润生辉 ,当真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态,让人移不开眼。如此佳人现身包子铺帮忙,引得众人纷纷前来,买包子的队伍排得老长,还有人不断往队伍里挤。 这时,肥头大耳的周礼祖带着两个小弟,大摇大摆地插队。旁人见状,纷纷指责:“嘿,别插队,懂不懂规矩!”周礼祖却满不在乎,嚣张道:“排什么队?我跟他们家熟得很,家里人还排啥队!”说罢,便挤到了队伍前面。 辉珍珠看到是周礼祖,笑着招呼:“周大哥,你来啦!多给你两个包子,你先在旁边等等,我忙完就来找你。”周礼祖带着小弟到一旁吃包子,还不时得意地看向排队的人群。 “隅中至日昳” ,包子铺的生意才渐渐停歇。辉珍珠洗净手,跟家人说:“爹娘,周大哥以前照顾过我,我去陪他聊会儿。”家人微笑着点头应允。 周礼祖看到辉珍珠过来,赶忙让小弟离开:“你们俩吃饱了就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小弟们连忙跑开。辉珍珠问:“怎么没见城主和三娘呢?”周立祖回道:“公子忙得不可开交,都是军事机密,不方便说。三娘在衙署呢。你也别问他们了,我知道一家超棒的酒楼,叫‘蓼萧阁’,取自《诗经·小雅·蓼萧》‘蓼彼萧斯,零露湑兮’。” 辉珍珠不禁赞叹:“周大哥,你还挺有文化的。”周立祖双手摩挲着脑袋两边,眼睛闭起来,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说:“那是必须的!”接着又兴致勃勃地说,“带你去尝尝。这几天我把信南城好吃的地方都找遍了,保准让你满意。” 酒楼里,人来人往,喧嚣嘈杂。辉珍珠和周礼祖寻了个角落坐下,桌上的残羹冷炙还未收拾干净,可他们却浑然不觉。 两人点了几道菜。有道菜是用薄饼卷起豆芽、粉丝、肉丝等食材,再佐以甜面酱,是燕地经典吃食“春饼” ;还有一道是用豆腐和虾仁精心烹制而成,唤作“玉珠烩白玉” 。 吃饭时,两人相谈甚欢。周礼祖高兴地说:“想不到收复烟霞镇能这么顺利啊。”辉珍珠应道:“是啊,城主有勇有谋。”周礼祖立马接话:“那肯定,我在暗处也帮了不少忙。”辉珍珠笑着夸赞:“周大哥,你也很厉害!” “你也不错,石榴,你看你和你父母,你大哥团聚了,真是好事连连。”周礼祖喜笑颜开。 珍珠一脸好奇,忍不住开口:“周大哥,我老听人说城主厉害,可到底咋个厉害法呀?” 周礼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才压低声音说:“小声点儿,这事儿可别传到三娘耳朵里。” 珍珠忙不迭地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周礼祖放下酒杯,手舞足蹈地讲起来:“就说收复烟霞镇,敌军统帅可嚣张了,带着人负隅顽抗。公子为了震慑他们,在信南城校场之上,当着一众百姓和敌军降兵的面,亲手斩杀了那烟霞镇统帅及其家眷,还有那些反抗的军官。” “啊,这么狠!”珍珠惊讶地捂住嘴。 “这叫杀鸡儆猴!”周礼祖接着说,“公子站在高台上,眼神跟刀子似的,说反抗者就是这下场,阻碍燕北统一就是与天下为敌。那统帅还嘴硬,要和公子单挑,公子冷笑一声,说给他三天时间投降,是他自己不识好歹。战场哪有那么多规矩,输了就得认。” “现在六镇的那些人,估计都吓得不轻,能投降的四处找门路投降,能招安的眼巴巴盼着被招安。龙颜喜虽然有时候办事不咋地,但这次收复六镇,有公子这一震慑,估计也能顺顺利利的。”周礼祖补充道。 珍珠听得入神,不住地点头:“原来城主这么厉害,平时看他都是一副斯文样。” 周礼祖连忙叮嘱:“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跟三娘说,公子特意交代过,怕她担心。” 珍珠用力地点点头:“放心吧周大哥,我嘴巴可严了!” 听着周礼祖的描述,珍珠心猛地一寒,周礼祖发现辉珍珠眼神发愣,表情有奇怪,忙用手臂轻轻碰了碰她:“石榴,你怎么了?” 辉珍珠猛地回过神,脸上立刻挂上一丝笑意:“没事儿周大哥,就是听你讲得太入神了,有点走神。” 周礼祖接着说:“石榴,咱们吃好喝好,等会儿去找三娘。崔玉和龙颜喜去收复其他六镇了,我和公子、三娘在这儿等他们汇合。” 说完,他脸带羞涩,犹豫着说:“其实我想跟城主说说,看能不能把信南城城主之位给我。要是我当上了,以后就能天天去你家买包子,还能常带你到这种好地方吃喝玩乐。” 辉珍珠心里明白周立祖的心思,只是微笑着客气回应:“周大哥,你想得真周到,有心了。” * 黄昏来临,天边似被打翻了调色盘,橙黄与酡红交织晕染,将信南城温柔包裹。 酒足饭饱的周礼祖和灰珍珠,手上提着打包的烧鹅、烧鸡,还有两瓶酒,食物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与这惬意的黄昏气息交融。 “周大哥,你瞧你,东西都快拿不稳啦,我帮你分担些。”辉珍珠眨着灵动的大眼睛,嘴角噙着一抹甜笑,脆生生地说道,随后伸手接过两瓶酒和一包烧鸡。 二人并肩下楼,脚步声在楼道里错落响起。周礼祖的心随着步伐微微跳动,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灰珍珠的手上,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牵起灰珍珠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做完这一切,他才像是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向辉珍珠,辉珍珠微微低下头,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两人就这样,带着丝丝甜意走向衙署。 到了衙署,一眼便瞧见王三娘的身影。周礼祖扬了扬手中的吃食,笑着喊:“三娘,你看我把谁带来啦!石榴!” 王三娘又惊又喜,快步上前,一把抱住石榴,眼眶微微泛红:“石榴,你可算来了,你还好吗?” “好着呢,三娘。”石榴回抱着王三娘,眼中满是亲昵。 “哇,你们买了这么多好吃的!”王三娘看着他们手中的大包小包,惊讶道。 “那可不,我们特意回来,就为了和你一起吃顿晚饭。”周礼祖爽朗地笑着。 时间慢慢流逝,已近傍晚,可李景仍未归来。王三娘不禁皱起眉头,开口问:“怎么阿景还没回来?周礼祖,你派个人去把他叫回来,咱们几个一起聚聚。” 周礼祖一听,想起李景之前的交代,心里一紧,赶忙劝道:“三娘啊,你得体谅体谅公子。他如今刚接手信南城,事儿多如牛毛,今天实在走不开,你就放他一马,行不?” “老周,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王三娘佯装嗔怒,“我不过是想让他回来看看石榴,之前我还跟他提过这事呢,本想着找个时间去探望,没想到你直接把人带来了。罢了,来日方长。” 周礼祖盯着珍珠:“看石榴的人多,也包括我。”说完他装作不好意思的捂着脸。 三娘就学着他的样子,捂着脸做娇羞状:“是吗?为什么有你啊?是不是你喜欢石榴?” 周礼祖拍了拍三娘的胳膊,娇羞地说:“哎呀,讨厌啦,尽说大实话!” 珍珠红着脸看他俩一唱一和。 …… 于是,三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谈天说地,欢声笑语在屋内回荡。 不知不觉,已到晚上。 石榴举起酒杯,真诚地说:“真心希望三娘和城主能够百年好合。我听说有个庙求姻缘特别灵验,我想去祈愿求个如意郎君,也希望三娘你和城主能顺顺利利、白头偕老。要不,咱们一起去?” “我也要去!”周礼祖一听,立马来了兴致。 “周大哥,你可不能捣乱,这是我们女孩子的心愿,你就在这儿等着,等我们回来。”辉珍珠转过身,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周礼祖,“周大哥,你还信不过我吗?三娘救过我的命,我报恩还来不及呢。” 周礼祖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行行行,那你们去吧,我在这儿喝两盅。” 王三娘起身,笑意盈盈:“石榴,我去拿披风,也给你带一件,我有两件,那件紫色的可衬你了。” “好啊,三娘,太感谢你了。”石榴眉眼弯弯,满心欢喜。 不一会儿,两人披着披风,一边系着带子,一边往外走,月光勾勒出她二人美好的轮廓。周礼祖还不死心,急忙双手合十,脸上满是恳切之色:“两位娘子,这天色已晚,就让我跟着吧,也好在路上保护你们。” 石榴轻笑着摆摆手,嗔怪道:“周大哥,你这是多想啦,我还能害了姐姐不成?这可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秘密,你就别跟着凑热闹啦。听话哦。”说着,她伸出手轻轻拽了拽周礼祖肥厚的耳朵。 周礼祖哪经得起这般“攻势”,只觉心中一软,脸上泛起一丝无奈的宠溺,用脸蹭了蹭石榴的手,连连点头:“行行行,拗不过你。但你们可一定要早点回来,这都已经不早了。” 石榴眉眼弯弯,满是欢喜:“好嘞,周大哥放心,我们快去快回。”言罢,便拉着王三娘起身,脚步轻快地朝着门外走去。 第54章 她差一点就遭毒手 李景最近几日连轴转,指挥清理教场、安排伤员救治,亲自清点兵器并规划补充。被邀至世族代表家中,与官员、世族探讨信南城及燕北六镇局势。又到俘虏营安抚降兵,倾听诉求、规划出路。忙完时夜幕已深,才疲惫回衙署。 周礼祖就在衙署苦等三娘和辉珍珠,大半夜过去,两人未归。他坐立难安,猜测辉珍珠或带三娘回了家,急忙赶去。 到辉珍珠家敲门,其父母称女儿许久未归,哥哥也外出寻找无果。周礼祖确认两人失踪后,匆忙赶回衙署。 在衙署门口,他碰到疲惫不堪的李景。周礼祖哭腔喊道:“公子,大事不好!三娘和石榴失踪了!”并道出经过。 李景闻言,预感不妙,深知辉珍珠为人的他,他立刻翻身跨上战马,身姿挺拔却难掩满脸倦色。他深吸一口气,声如洪钟,朝着麾下官兵高声下令:“所有人听令!立刻集合!给我一家一家地搜,城中每一处破庙、每一间民房都不能放过!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三娘和辉珍珠找出来!” *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银白的月光似霜雪倾洒,铺满出城的蜿蜒小路。王三娘与辉珍珠的身影在这如水月色里被拉得悠长。王三娘步伐轻盈,浑然未觉辉珍珠眼中不时闪过的凛冽寒光。 刚踏入那座略显荒僻的庙宇,腐朽陈旧之气扑面而来。王三娘下意识皱了皱眉,心底涌起一丝不安。“这地方看着阴森,真有人来此祈福吗?”她轻声询问。辉珍珠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安抚道:“姐姐,别看这儿破旧,可灵验得很,好多人都在此求得好姻缘呢。” 话声刚落,辉珍珠趁王三娘毫无防备,猛地用力一推。王三娘惊呼出声,一个踉跄向前扑去,双手下意识撑地想要稳住身形。“石榴,你这是做什么!”王三娘惊恐地看向辉珍珠,只见她眼神冰冷,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弧度。她像是被恶魔附身一般,双眼通红,歇斯底里地朝着三娘嘶吼:“我哪里比不上你啊?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只有厌恶和恶心?我不过是命不好,从小就被那畜生掳到地下室虐待,你们以为我愿意吗?”她的声音尖锐又凄厉,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疹人。 说着,辉珍珠朝着破庙的暗处使了个眼色。眨眼间,两个身形壮硕的乞丐从阴影中窜出,大步流星地朝着三娘奔来。他们二话不说,一人架住三娘的一条胳膊,粗壮的大手好似铁钳一般,将三娘牢牢控制住。三娘拼命挣扎,双脚乱蹬,却根本无法挣脱他们的束缚。 辉珍珠抬手,端起桌上一碗冒着热气的药,大步走向三娘:“你给我喝了!”她咬牙切齿,一把捏住三娘的下巴,指甲几乎陷进三娘的皮肉里 :“你也得尝尝被人糟蹋、被畜生虐待的滋味!” 三娘拼命挣扎,紧闭双唇,眼神中满是惊恐与决绝。石榴见状,更加疯狂,她用尽全力捏着三娘的嘴,将药碗往三娘嘴边硬塞。药汁顺着三娘的嘴角流下,洒在她破旧的衣衫上。三娘剧烈地咳嗽,药汁呛进鼻子里,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 “哐当”一声,三娘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药碗砸在地上,碎片四溅。这时,几个精壮的乞丐从黑暗中窜出,脸上挂着猥琐的淫笑,一步步朝着三娘逼近。石榴看了一眼屋内的景象,转身走出屋子,在夜色中,她轻轻关上了门,将屋内的一切都隔绝在黑暗里。 屋内,三娘只觉得浑身燥热,意识渐渐模糊。她知道自己被喂了春药,双手被紧紧绑住,根本无法反抗。那些乞丐越逼越近,他们的笑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让三娘感到绝望。 三娘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故作镇定:“你们就这么想得到我?可你们知道吗,我身上带着一种怪病,只要和我有过肌肤之亲的人,不出三日,全身就会溃烂而死。” 乞丐们听到这话,脚步顿住了,脸上露出犹豫和恐惧的神色。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嗤笑一声:“你少在这里吓唬我们,以为这样就能骗我们?” 三娘心中一紧,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哼,信不信由你。前几日有个不长眼的轻薄我,现在估计已经烂成一滩脓水了。你们要是不怕,尽管过来。”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挪动身体,寻找着可以利用的东西。 三娘趁着乞丐们分心的瞬间,用脚勾住地上的一块碎瓷片,费力地将它移到身边。她背过身,用绑着的双手摸索着拿起瓷片,锋利的边缘割破了她的手掌,鲜血直流,但她顾不上疼痛,拼命地割着绳子。 随着“啪”的一声,绳子终于被割断。三娘强撑着身体,躲到门后,此时,那些乞丐还在为她刚才的话犹豫不决。 三娘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 一个眼疾手快的乞丐,如同恶狼扑食,猛地伸出枯瘦如柴、布满污垢的手,一把揪住三娘的头发。那头发被扯得凌乱不堪,几缕发丝缠在乞丐的手指上,三娘疼得脸色瞬间煞白,五官都因痛苦而扭曲在一起。乞丐嘴里叫嚷着:“臭娘们,还敢骗老子们!” 同时,手上的力气愈发大了起来,使劲地将三娘往屋内拖去。 另一个乞丐也不甘示弱,弯腰从地上抄起一块尖锐的石头,毫不犹豫地朝着三娘的头上砸去。“砰” 的一声闷响,石头重重地落在三娘的额角,殷红的鲜血瞬间顺着她的脸颊汩汩流下,将她的衣衫也染得通红。三娘吃痛,身体本能地颤抖,却依旧死死地抓住门板,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指甲都快要嵌入那腐朽的木板之中。 还有一个乞丐,伸出脏兮兮的手,抱住三娘的脚,使劲往后拖拽。三娘的身体在地上划出一道血痕,她拼命挣扎,双脚胡乱地踢着,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如钳子般的手。“救命啊!救命啊!” 三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声音在夜空中回荡,透着无尽的绝望与恐惧。 三娘的喉咙因为被灌下了猛量的春药,干涩火辣,每发出一声求救,都变成了痛苦的呻吟。她泪流满面,泪水混着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这仿若真实到可怕的书里世界,她满心祈求:“系统啊,救救我吧!难道你真要让我陷入悲剧之中吗?”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周围那令人胆寒的混乱。 * 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者正是周礼祖,他在燕北地区堪称“小灵通”。过去,燕北七镇被景国的莫浅占领,但是他凭借着自己过人的头脑,在这片土地上构建起了一张精密的探子网络,对燕北的大小事务了如指掌。 此刻,他心急如焚,一路疾奔而来,口中喊道:“石榴,三娘!” 就在不久前,他还在城中四处寻找小弟,突然有手下匆匆赶来,告知他在破庙方向似乎发现了王三娘的踪迹。听闻消息,他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朝着此处赶来。 …… 周礼祖眼睛紧闭,满脸涨得通红,身子僵在原地,想推开又有些犹豫,整个人局促极了 ,嘴里嘟囔着:“这……多不好意思。” 石榴哪肯罢休,一边吻着他的耳朵、脸颊,一边还在他耳边轻轻吹气:“周大哥~” 就在石榴自以为得逞的时候,周礼祖一个用力,反手将石榴制住。 “石榴妹子,实在对不住了。”周礼祖一边说着,一边用的腰带捆着她的手,“三娘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眼巴巴地看着你害她。”捆完手,他又迅速抽出自己的腰带,去绑石榴的脚。 石榴气得破口大骂:“周礼祖,老子都强忍恶心吻你了,你还这样对我!” 周礼祖满脸歉意,一边忙活一边说道:“哎呀,真不好意思。三娘是我的好朋友,李景,龙颜喜他们也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对不起朋友啊。”说完,他又从石榴的身上搜出一个锦帕,直接塞到她嘴里。之后,还贴心地用自己的披风把石榴盖好,“你在这儿好好休息一下,千万别着凉了,对不住啦对不住啦……” 一通操作下来,就像是在照顾一个的孩子,只是这孩子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待石榴这边搞定,周礼祖立刻拔腿朝着之前的方向狂奔。 这边,王三娘被几个乞丐拖进了屋内。一个乞丐迅速转身,用后背死死地抵住门,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开始动手撕扯三娘的衣服。三娘的衣服被扯得 “嘶啦” 作响,布料破碎,露出大片肌肤。她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血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模样狼狈不堪。 “我配合,你们先放开我。” 三娘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和屈辱,声音颤抖地说道。乞丐们听了,稍稍放松了警惕。这时,一个精壮的乞丐走上前,一脸淫笑:“小娘子,早这么听话,何必受这些苦呢?”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三娘突然眼神一凛,趁其不备,一把抓起旁边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这个乞丐的头上砸去。 “砰!” 石头砸在乞丐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乞丐的身体晃了晃,还没来得及反应,三娘又狠狠地砸了下去,边砸边哭喊道:“你敢欺负我!混蛋!你知不知道这会毁了我的一生!” 她的脸上满是疯狂与决绝,鲜血溅到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仿若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周围的几个乞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立当场,竟忘了逃跑。 周礼祖赶到了,听到屋内传来的打斗声和三娘的哭喊声,心急如焚。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之前与李景、约定好的信号弹,用力抛向空中。 刹那间,一道绚丽的火光划破夜空。李景看到信号,立刻率领人马,朝着火光的方向疾驰而来。 周礼祖飞起一脚,踹开那扇紧闭的门,怒吼:“你们在干嘛?”屋内的乞丐们听到马蹄声,吓得脸色惨白,想要四散而逃。然而,李景带领的官兵已经将屋子团团围住,他们插翅难逃。 屋内的景象让他李景瞬间怒不可遏。只见三娘满身是血,虚弱地瘫倒在地,痛苦不堪。而一旁,五个乞丐正满脸惊恐,畏畏缩缩地挤在一起。 怒火在李景心中熊熊燃烧,理智瞬间被愤怒吞噬。他“唰”地抽出佩剑,寒光闪过,伴随着几声惨叫,不过眨眼间,四个乞丐便倒在血泊之中,鲜血溅满了地面和墙壁。 周礼祖被眼前这血腥一幕惊得他呆立当场,双腿发软。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公子,竟会如此狂暴。 此时,最后一个乞丐吓得屁滚尿流,直接瘫倒在地上,浑身颤抖,裤子都被失禁的尿液浸湿。李景提着滴血的剑,一步步朝他逼近,眼中的杀意让空气都仿佛凝固。 就在李景的剑即将刺向最后一个乞丐时,周礼祖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拦住李景龙,声音颤抖地说道:“公子,别杀了!我们还需要证人,得留他活口啊!您先缓一缓,缓一缓……” 李景身形一滞,握着剑的手因为愤怒还在微微颤抖。他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的乞丐,随后缓缓收起剑,皱着眉,长叹一口气,转身快步朝三娘的方向走去。 李景看到三娘满身是血、痛苦不堪的模样,顿时痛心疾首。他的眼眶瞬间红了,几步上前,解下自己的披风,轻轻盖在三娘身上,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声音颤抖却坚定地说:“回营!” 在众人的簇拥下,李景抱着三娘,快步走向马匹。 第55章 劫后余生 李景本以为,王三娘遭受了这般沉重的打击,定会扑到他怀里,又哭又闹。可眼前的场景却让他大跌眼镜。只见王三娘把脚搭在他腿上,慵懒地靠在榻上,脚丫还一摆一摆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阿景,我要吃橘子。阿景,我要吃蛋糕。阿景,我要喝茶。” 李景又好气又好笑,说道:“王三娘,你就是这么指使我的?行,可你别用脚压着我呀,你要让我做这做那……” 王三娘满不在乎地应道:“这简单,我把脚抬起来就行。” “那你到底要吃什么?” “我要吃橘子,我要喝茶。” 李景无奈,却还是好脾气地剥开橘子,喂到她嘴边,又倒了茶递过去。王三娘又说:“还有糕点,我也尝尝。那是什么糕点?谁买的?” “周礼祖买的。他怕我们怪他,天天买一大堆,你看都吃不完。来,尝尝绿豆糕。”说着,李景又去把绿豆糕拿来,喂给她。 “你这手是又不想动了?” “你喂我不是应该的嘛。我都没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遇到这么大的打击,你该心存感激,帮我拿点吃的算什么?” 李景连连点头:“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说着,又自觉地坐到王三娘下首,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 王三娘看了李景一眼,突然说:“这个合欢散也没那么厉害嘛,合欢散这东西是不是春药啊?” 李景答:“是。” “我吃了,也没怎么疯狂,也没往你身上扑嘛,对吧?也没那么想。” 李景挑眉:“没那么想?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洗了澡。洗完澡我一直守在你旁边,用温毛巾给你降温,还熬解药,用绿豆汤和甘草一起熬的,马上喂给你,要不然你还不是在那儿撕自己的衣服,哼哼唧唧的。” “是吗?” “当然是。”李景无奈地说。 王三娘又问:“等一下,我问问,你对我的身体没有热情吗?我都哼哼唧唧了。” 李景哭笑不得:“我有热情,我对你的身体很有热情,可当时我忙得很,要给你洗澡、擦伤口、包伤口,还要给你熬药,什么都是我一个人做,都没假于别人之手。” “这才对嘛,这就是你该对我的态度,就该亲力亲为,这是你应该做的。”王三娘得意地笑了笑,接着说,“哎,这个石榴啊,她这次害我,是什么意思啊?” “她爱你啊?” 李景沉默不语。 “我说呢,你为什么人家下马车你也不去扶一下,对人家态度那么冷淡,原来你早就知道她爱你,也不跟我说。”王三娘不依不饶,“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老实招!她是不是用我对付你的那招来对付你?” 李景点了点头,苦笑着说:“只不过她没穿衣服,而你是穿了衣服的。” “这么疯狂?” “是啊,我都没敢跟你说。她还有意无乱摸我。”李景声音越说越小。 “但是,石榴真的很漂亮,那么漂亮你也下不去手,你也忍住了?” 李景认真地说:“王三娘,我同你讲,我不是畜生好不好?不是哪个女人投怀送抱,长得稍微漂亮一点,我就要……” “但是,阿景,我觉得有时候你对我就有点……有点,哎呀,我说不出口。” 李景心里想着,那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啊,可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支支吾吾道:“那是因为……哎呀,你知道什么原因,你自己清楚,你最懂。” 李景顿了顿,又说:“你昨天晚上还说梦话呢。” “我说什么梦话?” “你说什么教高中、教初中,排名不好,数据也不好,还说都不想教书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王三娘听到李景转述自己的话,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完了完了,要露馅了! “我真这么说了?”李景用力点头,眼神中满是疑惑:“是啊,你就是这么说的。什么高中初中,什么排名数据,我就只听懂你说不想教书了。你说的教书,不就是夫子教小孩子?难不成你是个教书先生?” 王三娘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强装镇定地笑了笑:“阿景,我不过是你家厨娘,哪是什么教书先生。人说梦话,什么胡话不会说?你听不懂就别瞎琢磨,我自己都不明白说了啥。说不定就像龙颜喜说的,我想当教书先生想疯了,梦话里才念叨。”说着,王三娘轻轻摸了摸着自己的头,目光望向天花板。 李景沉默片刻,缓声道:“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关于石榴,你打算如何处置?是否需要我将他们一家……都除掉,以解你心头之恨?” 王三娘就摆摆手说:“不用,不用,谁犯错了,谁承担后果就行了,这个事情对不对?他没有必要乱杀无辜,又不是他爹他妈他哥策划的,你说是不是?” 李景忙说:“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可以这么做啊,是真的,不骗你。我现在是信南城的最高行政长官了,判案也归我管。” 王三娘摆摆手:“你就按照你们大燕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我觉得这个事情怎么讲呢,反正谁犯错谁承担,是吧?阿景,你觉得呢?” 接着,她微微一顿,又道:“古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一人做事一人当,岂可为泄愤而累及无辜?咱们行事,当依理依法,方不失公正。” 李景眉头轻皱,满脸关切地问道:“三娘,若是那日周礼祖没找到你,我也未能及时寻到,你打算如何应对?” 王三娘一听,瞬间从榻上一骨碌翻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大声说:“不是我吹牛,我定要让他们四个全都死光!当时我已经用石头砸翻了一个,那一下可把他们砸懵了。剩下那四个,直接就吓呆了。我跟你讲,我绝不让别人欺负我。” “当然了,打得过打不过,那就看我的命了,反正我觉得我是要以死抗争一下的。”王三娘神色坚定,语气中带着决然 ,“还好,还好你和周礼祖及时发现了我。” 说着,她朝李景伸出双臂,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李景快步上前,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王三娘紧紧依偎着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好哦,还好你跟周礼祖及时赶到了,才没有那么惨痛的后果,谢谢你们。我现在想想,才觉得自己真的好幸运。” 李景轻抚着她的后背,手臂下意识收紧,心有余悸道:“是啊,真的是还好。以后可别再让自己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了,我真的后怕。”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仿佛还未从那可怕的设想中缓过神来 。 系统提示:“王珊,李景经历劫后余生,害怕失去你,已决定不再怀疑你是否属于这个世界。恭喜你,他对你的信任已恢复至100%。请继续完成你的使命,让他幸福。”叮,系统提示完毕。 “阿景,你幸福吗?” “有点,不过,我觉得我和你行房以后会更幸福!” “现在想都不用想,要留到成亲的。”王三娘抓住衣襟一脸正色地对李景说。 为什么李景在她面前就像个老色批,那么帅的帅哥老是这样,有点煞风景。 “拿橘子给我吃。”王三娘命令道。 “哦。”李景好脾气地放下她的脚,去给她拿橘子。 在现实世界时,王珊每天刷视频,满屏都是电信诈骗、缅北诈骗的新闻。看着那些案例,她心里总想着,自己这么精明,肯定不会掉进这些陷阱里。可谁能想到,穿越到《秋兰传》的世界后,她的自信被现实狠狠打脸。她竟接连两次被小姑娘骗得团团转。此刻,王珊内心抓狂不已,对自己的轻信和愚蠢感到无比无语,恨不得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光 。 自己都30岁了,还是从现实世界穿越到书中的,竟被一个小姑娘骗到破庙,差点遭老乞丐轮奸。她觉得自己愚蠢至极,对所发生的事懊恼到抓狂。但是她觉得既然坏事已然发生,过度懊恼也只是凸显事情的糟糕程度,倒不如以云淡风轻的心态去面对。 第56章 我不服,我不服。 信南城衙署外,观者如堵,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此次公堂审理辉珍珠一案,因涉及侵犯妇女之事,又与辉家最近回归的小女儿相关,早已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引得众人皆翘首以盼这场公堂审理,欲知最终结果。 衙署内,李景身着一袭红色的官服,颇有“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的风采。 “升堂!”随着一声高喝,衙役们整齐地站成两排,齐声喊着“威武”,声震屋瓦 ,尽显公堂威严。李景端坐于公堂之上,目光扫视全场,声音沉稳有力:“带原告、被告及证人上堂!” 周礼祖率先上堂,神色紧张,有些战战兢兢地对着李景行礼,李景微微颔首,示意他说话。 周礼祖稳了稳心神,开口说:“回大人,我与辉珍珠相识之日尚浅,在苍硕城时,她便常对我提及,言王三娘和她的公子对她有救命之恩,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想着受此大恩,总不会对恩人有坏心,便未料到她竟会做出这等事。” “那天傍晚,约莫酉时,我去找辉珍珠,之后我们在蓼萧阁吃了饭,还打包了烧鹅,来到衙署找王三娘一同享用。我们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就到了亥时。这时,辉珍珠对王三娘说,她认得一个庙,求姻缘极为灵验。王三娘一心想和她的意中人长长久久,再加上对辉珍珠有救命之恩,便毫无防备地跟着她去了,全然未料其中有诈 。” “我在衙署等了大半夜,迟迟不见她们回来,心中不禁有些担忧。我心想,莫不是辉珍珠把王三娘带回她家中了?于是我赶忙前往城西辉家包子铺,可她父母和兄长竟也在焦急地寻找她,说她半夜都未归家。” “无奈之下,我便吩咐得力的两个小弟,狗蛋和二柱,让他们带上其他兄弟,一共十人,在城中四处寻找。” 李景微微点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周礼祖,问道:“那之后呢?他们可有寻到踪迹?” 周礼祖接着说:“回大人,后来狗蛋和二柱回来告知,他们在城中一番寻找后,狗蛋想起城外有个破庙,常有不法之徒和乞丐聚集,便拉着二柱赶了过去。到了破庙附近,当真听到里面传来响动。但那地方荒僻阴森,他们不敢贸然进去,又不确定是不是三娘她们在里头,便赶忙回来找我。” 李景听闻,神色愈发凝重,沉声道:“带证人狗蛋上堂。” 狗蛋上堂后,“扑通”一声跪下,向李景行了个大礼,声音带着几分紧张,说道:“大人呐,小的接到周大哥的吩咐,和兄弟们在城里找了好一阵子。我突然想起那破庙,就赶紧拉着二柱往那儿跑。到了破庙附近,真真切切听到里面有动静,可那地方看着就吓人,我们怕贸然进去坏事,又怕弄错了,就赶忙回去找周大哥拿主意。” 李景注视着狗蛋,追问:“你确定听到的响动是从破庙内传出?当时可有看到什么人影?” 狗蛋忙不迭摇头,回道:“大人,当时天色太暗,我们没瞧见人影,就只听到里面有声音,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李景微微颔首,道:“带证人二柱上堂。” 二柱上堂后,也是跪地行礼,急切说:“大人,狗蛋哥说破庙可能有情况,我就跟着他一路飞奔过去。到了那儿,确实听到破庙里头传来声响,我俩心里害怕,又怕进去要是抓错人,耽误了找三娘,就赶紧回去报信了。” 李景听完二人的证词,脸色阴沉,双手紧紧捏成拳头,指节泛白,眼中满是心痛与愤怒,李瑾神色冷峻:“带案犯!” 只见一个身形壮硕却周身油腻的乞丐,脚步踉跄地被衙役押至堂前,“扑通”一声跪地,磕头如捣蒜,口中连声哀求:“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小的实乃受了蛊惑,一时糊涂犯下大错!” 那乞丐战战兢兢,话语带着哭腔:“前些日子,有个貌若天仙的小娘子寻到我,她声泪俱下,诉说起与另一位女子的血海深仇,言那女子对她百般迫害,手段之狠,令人发指。她求我纠集几个兄弟,为她寻来合欢散,欲污那女子清白。还拿出金耳环与金项链,在我面前晃悠,说只要此事办成,这些就都归我。我本一介乞丐,风餐露宿,食不果腹,从未见过这般珍贵的金饰,想着换了钱财便能衣食无忧,鬼迷心窍,就找了另外四个兄弟,犯下这等不可饶恕之事,大人,求您饶了小的吧!” 李景听闻,怒目圆睁,猛拍惊堂木,震得堂内众人皆是一颤。他声色俱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堂堂七尺男儿,身强力壮,却不以辛勤劳作换取温饱,偏要‘为五斗米折腰’,行这等鸡鸣狗盗之事,贪图不义之财。如今犯下罪行,国法难容!” 李景面色凝重,高声喝道:“带主犯辉珍珠!” 他冷冷地直视灰珍珠:“人证俱在,铁证如山,你如今还有何话说?” 辉珍珠头发蓬乱,面容虽憔悴却难掩清丽之姿。她倔强地转过头,不愿直视李景。 随后,李景站起身来,神色威严,开始宣判:“堂下乞丐,身为堂堂男子,不思以正道谋生,却为财帛蒙蔽心智,参与这等卑劣之事。古有训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既犯下恶行,便难逃惩处。罚入苦力营,以劳役赎罪。” 言罢,李景又看向灰珍珠,声音愈发冷峻:“辉珍珠,你心怀怨恨,设计诱拐良家妇女,欲行不轨之事,手段之恶劣,令人发指。你这般行径,违背人伦道德,天理难容。按律,判流放漠北。” 言毕,扔下令签。 辉珍珠听完宣判,陡然抬头,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愤,大声喊:“我不服!我不服!为何人与人之间,命运竟如此悬殊?她哪里比得上我,平庸之姿却,能得你倾心相爱,而我呢?你看我的每一眼,皆是厌恶,仿佛我是世间最不堪之人。我又何尝愿意落到这般田地?自八岁起,我便被那恶人掳走,受尽折磨。我也渴望能做个良善之人,可命运为何对我如此不公?” 李景怒不可遏,手指灰珍珠,厉声呵斥:“你休要在此狡辩!王三娘待你如何?她于你有救命之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为人之本。她不仅让我为你悉心医治伤病,还让我为你购置华服金饰,关怀备至。可你呢?竟拿着她给予的财物,恩将仇报,行此恶毒之事。你这般行径,何谈人性?若善良之人皆遭此对待,世间礼义廉耻何在?‘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你却将此抛诸脑后。” 后堂里,王三娘听着李景斥责灰珍珠,满心委屈仍难消,泪水夺眶而出,直接趴墙上颤抖着大哭,她还是受伤了。 此时,辉珍珠早已泣不成声,泪如雨下,悲戚道:“李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满心期许,活下去的动力皆因有你。可如今,你却对我这般无情,我活着还有何意义?”言罢,她站起身来,朝着大堂的柱子冲去,欲寻短见。 好在周礼眼疾手快,挡在了柱前,将她拦在怀中,劝:“石榴莫要冲动!” 李景见辉珍珠寻死觅活,不禁怒从中来:“辉珍珠,你还要强词夺理!感情之事,讲究两情相悦,岂是你能强求的?你对我的倾慕不过是一厢情愿,而我与三娘情投意合、两心相印,这份真心日月可鉴。强扭的瓜不甜,你妄图以极端手段达成目的,既毁了自己,也伤害了无辜之人。今日种种,皆因你执念太深,若早能放下,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第57章 你是我的光 王三娘行至牢狱门前,脚步顿住。望着牢房,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直往上蹿。回想起那夜的绝境,若不是自己拼尽全力反抗,此刻恐怕已惨遭侮辱,沦为世间又一个可怜人,与牢房中的珍珠别无二致。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回现实世界,曾经那段不堪回首的童年经历,似摆脱不掉的噩梦,一直纠缠着她。可她骨子里就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一直告诉自己要向阳而生,努力地活着。 凭借着这股信念,她努力读书,考上大学,毕业后成为了一名老师。 这些年,她持续成长,也逐渐领悟,儿时那不堪的过往,无耻的人绝非自己,何必活得如此卑微、怯懦?故而,无论是读书时遭受的霸凌,初入职场时遭遇的排挤孤立,还是前男友的背叛,乃至工作中被调皮学生气得落泪、产生严重冲突,她都没有被击垮,始终在自我救赎的道路上勇敢前行。 她接触过熵增定律,明白在一个孤立系统里,如果没有外力做功,其总混乱度(熵)会不断增大。放在生活中,事情若不主动去干预、去改变,就会朝着无序、糟糕的方向发展。所以她一直积极向上,追逐着光。 然而,穿越到这“秋兰传”成为王三娘后,辉珍珠处心积虑的陷害,还是重重地打击了她。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原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却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是被伤得如此之深。 同为女子,理应相互怜悯,然而辉珍珠却对自己狠下毒手。自己无意间闯入这《秋兰传》,虽想尽办法,却也无法回归,孤独无援,无人可倾诉;辉珍珠自幼遭人侮辱虐待,实乃苦命之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原以为相同的命运会使她们彼此同情,岂料现实竟是这般残酷。 “girls help girls”,女子间应相互扶持,可如今这般遭遇,实在让她难以释怀。之前故作云淡风轻,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糟心事却在心里发酵。时间越久,难过与委屈愈发浓烈,她越想越难过。要是没人安慰心疼还好,慢慢地,自己安慰自己,自己心疼自己,天大的事也就过去了,可是偏偏李景那样维护她,她倒是更委屈了,什么伤心事都拿出来重新温习一下。系统的任务是让她让李景幸福地活下去,可现在看来好像是反了,是李景让她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她静静伫立,眼神迷茫哀伤,心中不断质问:这世间的恶意,究竟从何而来?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愈发沉重,徘徊片刻后,最终还是转身往外走去。 不远处,阳光温柔地倾洒而下,勾勒出一个男子的轮廓。他身着一袭白色锦袍,腰间系着蓝色丝带,身姿挺拔,在阳光的照耀下,周身仿若散发着熠熠光芒。男子面带浅笑,眼眸中满是深情,静静地看着她,不是阿景又是谁? 王三娘的眼眶瞬间湿润,她提起裙摆,朝着那束光,朝着阿景的方向,飞奔而去。 “阿景……”她一头扎进李景的怀里,泣不成声,所有的恐惧、委屈与无助,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泪水,肆意流淌。 李景心疼地抬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又在她的头顶落下一个温柔的吻,轻声安慰:“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一切都按照你的想法妥善处理好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风。 “回去吃饭了。” “嗯。” * 饭菜冒着腾腾热气,几人围坐,龙颜喜和崔玉眉飞色舞地讲着收复六镇的事儿,说只打了零星小仗,六镇就乖乖归顺了。众人听着,都松了口气,虽说巩固政权的事儿还悬着,但好歹是个好开头。 王三娘坐在李景身旁,强扯出一丝笑,努力让自己像没事儿人一样。这些天,她一直咬着牙,想硬扛过去,装作云淡风轻。可心里那道坎儿,哪能说过就过? 原本只是眼眶微微泛红,可不知怎么,肩膀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起来,抽抽噎噎的声音也压不住了。 李景一直在悄悄留意她,见她这样,心猛地揪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碗筷,动作轻柔却把王三娘搂进怀里。 听到王三娘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周礼祖、龙颜喜和一旁的崔玉皆是一愣,手中的筷子都无奈地缓缓放下 ,面面相觑,满脸写着无奈。这几日,王三娘总是这般,原本好好地做着事,就会突然就会哭起来。 都是至交好友,李景没什么好顾虑的。他微微用力,将王三娘稳稳抱在怀中,抬眼对众人说:“你们先吃,我带她出去一下。” 说完,他便抱着王三娘往门外走去。王三娘把脸埋在他怀里,哭得更厉害。 李景搂着王三娘走出衙署,穿过巷口,街边的行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只见一位俊美无双、气宇轩昂的公子,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腰间的蓝色丝带随风轻摆,周身散发着儒雅斯文、温润如玉的气质。此刻,他紧紧搂着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踏上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 路过的一位老妇人,轻轻叹了口气,对身旁的年轻女子说:“这姑娘,也不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看那公子一脸心疼的模样,想必是真心在意她。”年轻女子微微颔首,眼中满是羡慕:“是啊,这般郎才女貌,公子又这般温柔体贴,真是难得。” 李景却浑然不觉旁人的目光,他的世界里此刻只有怀中哭泣的王三娘。 王三娘一路哭诉。 “阿景,她怎么能这样对我?我那般心疼她、可怜她,难道是我错了吗?阿景……” “我本来想自己扛过去的,可你那天在公堂上那么护着我,我就觉得……觉得好委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李景把她搂得更紧了:“你什么错都没有。” 王三嘴里还嘟囔着:“做好人也有错吗?难道我就该当个恶人吗?” * 崔玉和龙颜喜刚一回来,就听闻了王三娘遭遇的糟心事,心中满是唏嘘,二人也不敢多问。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周礼祖看向崔玉,想开玩笑调节一下气氛:“崔娘子啊,你说三娘是不是不欢迎我来和你们吃饭啊?这几天啊,一吃饭她就哭,一吃饭她就哭。” 崔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别胡说八道,人家三娘心里面就是难受啊,谁遇到这种事情不糟心嘛?吃你的吧。” 龙颜喜赶忙接话:“先吃饱饭。依我看,接下来咱们得轮流安慰王三娘,可得储存点力气。”说着,他夹起一个大鸡腿放到周礼祖碗里,“快吃,吃完好轮番上阵。你瞧她这两天,整日哭哭啼啼,老是黏着公子。公子那么多事儿要处理,还得抽时间哄她。” 周礼祖咬了一口鸡腿,含糊不清却又信誓旦旦地说:“行!兄弟,没有我周理祖办不成的事。现在咱们这关系,可不靠银子,靠的是情谊!” * 不多时,一座古寺出现在眼前。山门口,四大天王的塑像威风凛凛,怒目圆睁,仿佛在俯瞰世间一切魑魅魍魉。 李景并未直接带王三娘前往佛堂,而是拐向侧面的偏殿。偏殿里,墙壁上绘满了色彩斑斓的绘画,还有不少精巧的小壁龛错落其中。李景依旧紧紧搂着王三娘,轻声说道:“三娘,你看上面的画。” 王三娘抬眸,映入眼帘的是诸多佛像与四大天王像,其中一些神像有些类似藏传佛教里财神的模样。在众多画像之中,有几尊神像都撕开了自己的脸,在那狰狞的魔脸之下,露出的是慈祥祥瑞的面容。 王三娘一怔,目光被深吸引,不禁仰头凑细看,嘴里喃喃:“这……倒是新奇,我从未见过这般佛像。”一时间三娘竟忘了自己满心的烦恼。 李景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温柔。和王三娘看了许久,他轻轻将她从偏殿中搂出,向着佛堂走去。 走进佛堂,观音菩萨面容慈悲,宝相庄严,周身似有柔和光晕。 李景拉着王三娘,停在佛像前,轻声地说:“三娘,你看,菩萨心怀大善,普度众生,可这善良背后,却也离不开四大天王的雷霆守护。” 他抬手,轻轻拭去王三娘脸上的泪水,目光真挚而坚定,“我们为人处世,善良是根本,可善心也得有保护的屏障。你瞧这四大天王,模样并不和善,甚至有些凶煞,像极了修罗,可他们正是以这般威慑之力,护着观音菩萨的慈悲。连佛祖行善,都需如此庇佑,更何况我们只是凡人呢?” 王三娘微微一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抬眸看向李景,声音带着哭腔:“我懂你的意思,可……还不是因为你太招女孩子喜欢,她们才把气撒在我身上。” “我好心安慰你,却被当成了眼中钉!”李景有些恼。 三娘伸手揪住李景蓝色的丝带:“不行,以后在公众场合,我们得拉开距离,装作仇人,这样就没人会来害我了。” 李景一听,连忙摆手,眼中满是焦急:“那怎么行?我怎能与你装作疏远?我……” 他顿了顿,脸颊微微泛红,“我在意你的安危,更不想让你受委屈。放心,我日后定会护你周全。” “切,你说得好听,男人怎么靠得住?我要靠我自己。”说着王三娘迈开大步向前走。 李景勾起一抹笑,这么嚣张,应该是不生气了吧! 第58章 崔玉和汪直成亲 苍硕城的城主府沉浸在一片热闹喜庆的氛围之中,崔玉与汪直的婚礼正在盛大举行。城主府被装点得焕然一新,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五彩的绸缎随风飘扬,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息。这里作为临时新房,将见证这对新人携手步入新生活的幸福时刻。 崔玉与汪直皆为孤儿,自幼便在世间漂泊,尝尽生活的酸甜苦辣。如今燕北统一,局势趋于安稳,他们觉得这是难得的好时机。对于无依无靠的两人来说,没有父母为他们操办婚事,反而少了诸多束缚。于是他们决定趁此良机,在这热闹的城主府中,在众人的祝福声里,完成人生大事。 婚礼现场,李景坐在主座充当临时家长。 然而,在这热闹的场景之外,龙颜喜却独自坐在城主府的花园里。他仰头望着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洒在他脸上,却映出一脸的落寞。 王三娘在人群中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待凑完热闹后,便轻步来到他身边坐下,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温和地劝:“老龙啊,郁闷了?你如今可是威风凛凛的镇北大将军,往后想要寻个合适的姑娘,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龙颜喜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与苦涩:“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可她正在与他人成婚。” “要不你强抢豪夺,现在就进去把她抢了,如何?”王三娘低头看他,貌似很认真地提议。 “王三娘,你就是个疯子!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龙颜喜指着王三娘有些愤恨地说。 “逗你开心一下也不行?不过说实在的,你不和我们一起回燕京,我心里还怪舍不得呢。这一路走来,谢谢你,老龙!”王三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龙颜喜。 “喂,喂,喂,互相地,好不好?你对我也挺好的,只是没有保护好你,辉珍珠的事情,我真恨我当时没有在你身边,抱歉!” “怎么能怪你,是我蠢,没有脑子,你当时忙着收复六镇嘛!”三娘说着揽着他的肩膀。 龙颜喜低下头任她搂着,过了一会把她手拿开:“别这样,公子看见又不高兴了。” “三娘,总有些遗憾啊!” “有什么好遗憾的,你如今做了大将军,手握重权,前程似锦,我都替你高兴,这样的生活多好啊。”王三娘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 龙颜喜却苦笑着摇头,眼中满是深情与执着:“你不懂我的心思,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不过是能常伴公子左右。” “你可别这么没出息,”王三娘佯装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公子一路悉心提拔你,对你寄予厚望,你可得有点大志向。” “你不明白,我和公子是自幼相伴长大的,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龙颜喜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追忆。 “对了,我都没听你详细讲过你和公子的过往,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呢?”王三娘明知故问,她心里清楚龙颜喜需要一个倾诉的机会,希望能借此让他排解心中的苦闷。 龙颜喜缓缓陷入回忆之中,声音低沉而沙哑,缓缓说道:“我原本是一户佃农家的孩子,家中贫困,父亲无力缴纳赋税。恶霸便趁机欺凌,玷污了我的母亲。母亲不堪受此奇耻大辱,最终含恨上吊自尽。那时我年纪尚小,孤苦无依,无奈流落街头,成了一名乞丐,常常饿得头昏眼花。有一天,我遇到年幼的公子,他怀里抱着一堆吃食,饥不择食的我便故意撞了上去,抢走了他的食物。后来我得知公子是陪祖父祖母来乡下疗养,要在此地住上一段时间。实在饿得受不了的我,偷偷翻墙去找他,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一边把家里的悲惨遭遇告诉了他。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当时那么小的公子,究竟是如何凭借着勇气和智慧,让知县将那恶霸斩首,为我和母亲讨回公道的。从那以后,我便下定决心,要一生追随公子,那年我才仅仅六岁。” “公子一直对我悉心栽培,不仅教我识字读书,让我能够明事理、知进退,还不惜重金请最厉害的师傅教我武功,让我有了保护自己和他人的能力,甚至连医术都传授于我。他对我的恩情,我这条命,是属于公子了。”龙颜喜说完抹了抹眼泪。 王三娘静静地听着,心中也不禁泛起层层波澜。她轻声感慨:“你也很争气啊,算是没有辜负他的一番栽培和信任。” 此时,远处的婚礼现场依旧热闹非凡,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王三娘目光真挚地看着龙颜喜,语重心长地说:“公子安排你镇守燕北,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这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 龙颜喜面色凝重,微微点头,眼神愈发坚毅,沉声道:“放心,我必不辱使命。数日前,公子于城主府内召开最高层级得军事部署会议。会罢,佳音纷至沓来,朝廷降旨,封我为燕北镇北将军,封周礼祖为信南城守备。此等殊荣,无疑是公子极力举荐,此恩此情,我没齿难忘。” 王三娘笑着接过话茬:“不过说到这燕北的管理策略,还有个事儿你可能还不知道。虽说我没资格出席军事会议,但我可给是给公子吹了不少枕边风呢。” 龙颜喜好奇地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哦?三娘你又出了什么绝妙的主意?我倒是好奇得很。” 王三娘眨眨眼,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说道:“我跟公子讲,咱们刚拿下燕北,这里的当地世族大家势力盘根错节,相互交织,就像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要是想让燕北长治久安,实现真正的稳定繁荣,不如把他们拉进来,一同参与管理燕北六镇。公子听后,觉得这话确实有点道理,便依计行事。他先是从苍硕城召集的部队里,凭借着敏锐的眼光和精准的判断力,挑出六个表现最为优秀的人才,又在燕北六镇,包括苍硕城选出的氏族大家代表里,层层筛选,最终挑出7个人,一共14个人,分别统领燕北七镇,包括苍硕城。如此一来,各方势力得以初步平衡。” 龙颜喜不禁皱起眉头,疑惑道:“这乍一听,怎么像是把军权拱手分出去了呢?公子怎么会轻易同意这样的安排?他向来对军权把控极为谨慎,这里面肯定有玄机。” 王三娘得意地摆摆手,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解释道:“这后续的计划才是重中之重,关键中的关键。我跟公子说,等回了燕京,每年都要给皇帝上表,要不遗余力地夸赞从氏族大家里挑出来的这七个人,着重强调他们能力多么出众,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然后诚挚地请求朝廷给他们封官进爵,最好能把他们调到燕京去述职。你想想,他们一旦去了燕京,远离了自己的根基,军权自然而然就慢慢又回到咱们手里了。还可以借此蚕食他们的军事力量,如此这般,整个燕北地区,便稳稳地成为公子坚实可靠的军事后盾,坚如磐石。” 龙颜喜恍然大悟,眼中满是钦佩之色,忍不住拍手夸赞:“高,实在是高!三娘,还是你有远见卓识,心思细腻,考虑周全。那公子当时听了你的这番计划,是啥反应?我真想知道。” 王三娘掩嘴轻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说道:“公子一开始确实有些犹豫,毕竟燕北是咱们历经千辛万苦,自己筹钱、筹人,一步一步收复下来的,他原本是想让自己的心腹全权代理管理。但我跟他细细分析了士族大家的特点,这些家族传承已久,向来最看重在朝廷做官,在他们眼里,这可是光宗耀祖、无上荣耀的大事。公子权衡再三,深思熟虑之后,最终还是采纳了我的建议,接下来的事就看公子回燕京后怎么运作了。” 龙颜喜神色凝重,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三娘,我有个大胆的建议,不如你就留在燕北吧。” 王三娘一脸诧异,急忙问道:“你为何这样讲?我肯定是要跟公子回燕京的呀。” 龙颜喜微微叹气,语重心长地说:“三娘,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公子虽两情相悦,可回了燕京,公子都要被封国公爷了。你们身份地位悬殊,你最多只能做个妾室。三娘,我不是故意打击你,不如趁早放手,不然到时候像我一样,徒留满心伤痛。我又不能跟你们回燕京,若你留在这里,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和周礼祖都在燕北,定不会让你受委屈。可燕京不同,身份的差距摆在那儿,你会很难的。” 王三娘抱紧双臂,语气坚定:“第一,我绝不做妾室;第二,我也绝不离开公子,他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我只是担心你啊,怕你以后会不开心。”龙颜喜满脸担忧。 王三娘洒脱地一笑:“没关系,我跟他回去,就从厨娘做起,我又不是非要嫁给他不可。” 龙颜喜更加疑惑:“可你跟公子一路走来感情这么好,不嫁给他,那你要嫁给谁?” 王三娘望向远方,眼神透着决然:“如果不能嫁给他,我就一辈子不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好。” 殊不知,他们的这番对话,一字不落地被悄然来到花园的李景听到。一方面听到王三娘坚定要跟着自己,他暗自欣喜;另一方面,听到王三娘说若非正室宁可终身不嫁,又难免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收拾好心情,不露痕迹地走向两人。 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馥郁的芬芳萦绕在四周。 李景手里拿着酒,走进花园,笑着说:“你们两个,前院热闹得很,人家在闹新房,你们俩这么爱热闹的人,怎么不去凑凑热闹?” 龙颜喜和王三娘忙起身,龙颜喜有些紧张地说:“哦,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我来找你们呗。”李景温和地回应,又晃了晃手中的酒,“燕北终于统一了,咱们一路走来也着实不易,来喝一杯。”说着,他拿出一个空杯子放在一边,“这是给齐大哥的,要是他在,咱们定要一起痛饮一番。” 话刚落音,周礼祖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摇头晃脑,大声嚷嚷:“哎,你们几个在这儿喝酒,居然不叫上我老周,太不够意思了。” 紧接着,新郎崔玉和新娘子汪直也赶来了。崔玉穿着喜服,凤冠霞帔,提着裙摆匆匆跑来,娇声说:“还有我呢。”汪直则拿着瓶酒,快步追在后面,一脸无奈又宠溺地说:“玉儿,你怎么从洞房里跑出来了?我给你拿了瓶酒。” 众人围坐在一起,酒杯碰撞,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后花园。 第59章 遇到楚楚 天还未大亮,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给苍硕城披上了一层洁白的银装。李景在屋内点燃烛火,暖黄色的光晕在雪天里摇曳。 他走到床边,轻轻推了推还在被窝里熟睡的王三娘,轻声唤:“三娘,起床了。” 王三娘嘟囔着,往被子里缩了缩:“我想再睡一下。” “可我们今天得赶路,路程还远着呢,早点出发也能早点到。”李景耐心劝着。 “我再睡一下下,求你了。”王三娘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撒娇般说道。 李景无奈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握住王三娘的手,搭到自己脖子上,又揽住她的腰,说:“来来来,搂紧了,我抱你起来。” “我不想起。”王三娘嘴里还在念叨,但双手却下意识地搂紧了李景。李景一用力,稳稳地将她抱了起来。 “走,待会你在马车上睡,今天下了大雪,这路不好走,得抓紧时间。”李景一边说着,一边扬声唤道:“来人!”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匆匆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另一只手拿着特制的洁牙粉、研磨好的青盐和处理过的杨柳枝。李景坐在床边,将王三娘稳稳地抱在怀里,拿过温热的帕子,轻轻擦拭她的眉毛,接着是眼睛,再是鼻子、脸颊。王三娘实在太困了,只得任他随便擦。 擦拭完脸,李景又拿起杨柳枝,蘸上牙粉,轻轻抬起王三娘的下巴,准备帮她清洁牙齿。这时,王三娘的意识逐渐清醒,她睁开眼睛,挣扎着要起身:“哎呀,我自己来,你给我洗什么脸!” 李景无奈地笑了笑,调侃道:“你自己懒得起,我叫了多少遍都不应。” 王三娘的脸微微泛红,伸手去拿李景手中的杨柳枝:“我自己会刷牙。” 王三娘白了他一眼,接过杨柳枝,熟练地蘸上青盐,开始刷牙。李景看着她,想起昨晚她那句“我要是不嫁公子,我就一辈子不嫁,然后做自己喜欢的事”,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如今自己地位渐升,很多事身不由己,可三娘这话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先将三娘带回燕京,再从长计议。 待王三娘洗漱完毕,李景又取来厚实的冬衣,一件一件仔细地给她穿上,边穿边叮嘱:“外面雪大,可别着凉了。”王三娘低着头,任由他摆弄。 帮她穿好衣服,李景正要给她穿鞋,谁知道,她居然又要躺回去:“我再睡一下下,主要今天太早了……” 这个赖皮狗,李景无奈只好抱着穿好厚衣服的王三娘往屋外走去,王三娘迷迷糊糊地将脸蹭在李景胸口,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又搂着他的脖子:“阿景,你好像我妈。” “什么意思?” “你对我就像……嗯,你就像我娘一样,懂吗?” “你怎么不说我像你爹?” “哈哈哈,我爹在梅州呢,要不把他老人家接来听听你说得什么话?” “那也是从你开始说我像你妈开始。妈就是娘的意思嘛!” “哈哈哈,我现在安静不了。” “阿景,你这小嘴会说嘛!” “谬赞了,和你学。” “哈哈哈哈,关键是你还面无表情的。” 陈福和苏然一直念着王三娘的恩情。当初太子追杀他们,王三娘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与他们并肩作战;后来端掉翠屏山土匪窝时,王三娘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因此,陈福和苏然暗中运作,刻意不让朝廷察觉,全力保住了王三娘的弟弟和父亲,让他们在梅州安然度日,得以远离纷争,平静生活 。 李景无奈地叹了口气,抱着她,一步一步向停在院外的马车走去,身影在纷飞的大雪中渐渐远去 。 门口,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肆意飞舞。龙颜喜身披厚重的披风,带着一队士兵早已等候在那里。 李景掀开车帘,看到龙颜喜,不禁笑:“龙颜喜,你起得太早了,回去睡会儿吧。”龙颜喜神色间满是不舍,拱手道:“公子,就让我送你们一程吧。”李景看着他,终是点了点头,“好吧。” 一行人朝着燕京的方向出发。车内,王三娘窝在李景怀里,睡得正香。李景轻轻拍了拍她,柔声道:“三娘,下雪了,你也不起来看看这雪景?”王三娘嘟囔着:“太早啦,起来太早了,我还想再睡会儿。”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马匹受惊的嘶鸣声。王三娘瞬间清醒,只见龙颜喜向后比了个手势,示意马车队停下。众人纷纷下车查看,只见雪地上滚出一个小小的黑影。龙颜喜快步上前,发现是一个脸色冻得通红的小女孩,正跪在路中边磕头。 小女孩声音带着哭腔:“救救娘,救救我娘吧!”李景撩开车帘,龙颜喜也上前询问:“怎么了?”小女孩哭着说:“娘和弟弟在前面晕倒了。” 龙颜喜立刻下马查看,只见不远处有个妇人,她的怀里鼓鼓的。王三娘也被这动静吵醒,嚷嚷着:“怎么回事,我要下去看看。”李景一把将她搂回来:“你让龙颜喜去处理吧。”王三娘撒娇道:“我想看一下嘛。”李景无奈,只得答应:“好好好,那你下去。” 王三娘跳下车,就看到了冻得通红的小女孩,以及被士兵搀扶起来的晕倒妇人,还有妇人怀里的孩子。这时李景也下了车,他果断下令:“把他们送上我们的马车。”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小女孩、孕妇和孩子抱上了车。 李景为妇人号脉,王三娘则心疼地将冻坏的小女孩抱在怀里,用自己的披风裹住她。龙颜喜抱着妇人怀里两岁大的小男孩,那孩子睡得正香,身上还带着温度,想来是妇人一直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 众人这才发现,妇人的腹部高高隆起,显然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而李景在查看时,注意到妇人的颈部和手上都有淤青。他仔细号脉后,松了口气:“她只是冻坏了。”可紧接着又面露难色,看向龙颜喜:“我们忙着赶路,这可如何是好?” 龙颜喜思索片刻,拱手道:“公子,不如我把他们娘三个带回苍硕城,到城主府去医治照料。你们赶路要紧,不能再耽搁了。”王三娘抱着小女孩,点头附和:“也是,也是。” 李景便对龙颜喜说:“那行,你带着他们三个回苍硕城,好好医治,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和三娘要继续赶路了。”龙颜喜拱手道:“公子、三娘保重。”说罢,便带着这娘仨和卫队,朝着苍朔城的方向返回。而李瑾和王三娘则再次踏上了前往燕京的路途,雪依旧在下。 王三娘撩开车帘,对着龙颜喜叮嘱:“龙颜喜,记得给我写信。”龙颜喜微笑着点头,应道:“放心,肯定写信。”王三娘这才转回车内。 车外大雪漫天,王三娘侧头对李景低语:“你看她,孕肚明显,淤青触目惊心,大冷天不在家安稳养胎,却带着孩子流浪在外,真不敢想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 李景拍了拍王三娘的手,劝慰道:“你放心,既然被龙颜喜碰上了,他定会好好照顾他们。” 他看着对面坐着的王三娘,张开双臂说:“过来。”王三娘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滚进了他的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娇笑着感叹:“啊,好暖啊,阿景为什么总是这样暖,呵呵。” 此刻,李景心中满是暖意。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钟情于这样一个古怪的女子。她大胆豪放,见识广博,每次交谈都令他耳目一新。可最让他心动的,她对他毫无保留的依赖和信任。这份依赖让他感受到被需要,也成了他们之间最牢固的羁绊,令他彻底沉沦。 那天,周礼祖慌慌张张跑来告诉他,王三娘和辉珍珠失踪了。得知消息的瞬间,他立刻翻身上马,在全城各处疯狂寻找。马蹄声踏破夜色,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每一个角落,那时他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很怕再也见不到她。 尽管王三娘身上有诸多可疑之处,她给出的解释也难以让他完全信服,但在焦急寻找的那一刻,他什么都顾不上了。骑在马上,满心焦虑的他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她有什么怪异,不管她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只要她能与自己长相厮守,只要不再让他承受这种失去的恐惧,只要她能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其他的一切,他都不想再管了。 王三娘跨坐在李景身上,整个人紧紧贴靠在他怀中。李景赶忙用身上的披风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 “阿景,我这样睡你会不会不舒服?”王三娘带着几分倦意,轻声问道。 李景听后,手臂微微用力,把她搂得更紧了些,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不会,你睡吧,就这么睡。”说着,他轻轻拍着王三娘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 楚楚的母亲本是苍硕城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却爱上了一个软弱但深情的男人,二人私奔到苍硕城外的曼来村。不久,母亲怀上了楚楚,可楚楚父亲家境贫寒,母亲生下楚楚后,因得不到良好照料,又想家却回不去,不幸离世。 楚楚的父亲模样生得极好好,也曾会教楚楚一些浪漫美好的诗句,比如“洛阳女儿面似花,河南大尹头如雪”“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母亲离世后,父亲备受打击,身体也每况愈下。后来,有个带着儿子的女人非要嫁给楚楚父亲,想着有个家也能相互照应,他便答应了。 起初,继母对楚楚还算不错,可生下男孩后,态度就越发恶劣。楚楚八岁时,竟被继母带来的哥哥侵犯,继母不仅不责怪自己的儿子,反而打骂楚楚,说她是“小贱货,勾引我儿子”。楚楚父亲得知此事,想教训那对母子,却因身体常年不好,中风瘫痪了。从此,楚楚更是孤立无援,饱受继母和哥哥的欺凌。 在这样的环境中,楚楚艰难地长到了十六岁,出落得十分漂亮。一日,楚楚和继母去集市买东西,被杀猪的王忠看上了。王忠来到继母家提亲,称知道他们家困难,只要把楚楚嫁给他,就帮两个儿子负担成亲费用,还会照料瘫痪的楚楚父亲。实际上,楚楚是被继母卖给了王忠。 楚楚嫁给王忠后,日子过得苦不堪言。新婚之夜,因之前的遭遇楚楚没有落红,又听到寨子里的风言风语,王忠便对她非打即骂。在五年内,楚楚被迫怀孕四次,却只有两个孩子活了下来。怀孕期间,她也常遭王忠打骂,甚至在她要生产时,王忠还醉酒打她。那一年,楚楚即将临盆,王忠却醉得一塌糊涂,她只得自己在去请产婆,路上,孩子就从她腿间落下,她却疼得浑然不知,等发现时孩子已经死了,她哭倒在路边。 后来楚楚又生下了小儿子双儿,可王忠依旧不管不顾,卖完猪肉回来就喝酒、打楚楚,把她当牲口一样对待,不管她是否怀孕,都要与她行夫妻之事。 最近,楚楚又怀孕了,一天晚上,王忠醉酒,随手抄起东西就往楚楚头上砸。楚楚蹲在门边,手里拿着砍刀,想着要把王忠杀了,再回到继母家把继母和她哥也杀了。这时,两岁的双儿和女儿小雪爬过来,抱着她哭,小雪说:“娘,我们走吧,爹老是打你。”楚楚看着两个孩子,痛苦万分,最终放下了刀,一面哭,一面牵着小雪、抱着双儿走进了冰天雪地。走着走着,楚楚抱着双儿晕倒在路上。好在小雪看到了前面的马,遇到了龙颜喜送李景出来,龙颜喜看到了她们,将她们救起。 第60章 楚楚离开城主府 龙颜喜将李景与王三娘送走后,就带着楚楚和她的两个孩子回城主府,龙颜喜一刻都未曾耽搁,立刻差人去请城中最好的医生。医生赶来后,仔细地为楚楚诊治,又是把脉,又是查看舌苔,一番检查后,开好了药方。龙颜喜亲自监督着丫鬟们煎药,待汤药熬好,他又叮嘱丫鬟们一勺一勺地喂给楚楚。在温暖的被窝和众人的悉心照料下,楚楚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不再像之前那般苍白如纸。 小雪和双儿被带到了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屋内炉火正旺,暖意融融。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饭菜,有喷香的红烧肉、金黄的蛋炒饭,还有清甜的玉米羹。小雪怯生生地看着那些食物,眼中满是渴望,却又有些犹豫,双儿则紧紧拽着姐姐的衣角,躲在她身后。 龙颜喜轻声说:“孩子们,别怕,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小雪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花,小声问:“叔叔,我们的娘会没事吗?”龙颜喜摸了摸她的头,温和地说:“放心,医生已经在给她看病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在被精心照料下,楚楚的身体逐渐康复。她告诉那些温暖的人们唤她楚楚。 桑姨作为龙颜喜城主府的女管家,一头整齐的发髻,身着朴素却干净整洁的衣裳,眼角虽带着岁月的细纹,可眼神里总是透着温和与善意。她为人淳朴善良,府里上上下下都对她敬重有加。 这日,她又像往常一样,亲自端着为楚楚精心准备的滋补羹汤,脚步轻快地走进房间。看到楚楚正坐在床边发呆,她脸上立刻浮现出关切的笑容,柔声道:“楚楚啊,来,尝尝这汤,特意给你熬的,补补身子,对肚里的孩子也好。” 楚楚闻声抬起头,看着桑姨和蔼的面容,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桑姨,您总是这么照顾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桑姨赶忙放下汤碗,在楚楚身旁坐下,轻轻拉住她的手,拍了拍说道:“傻孩子,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安心在这儿养着,把身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啦。” 楚楚听着这话,心里暖烘烘的,可又想到自己的身世和那些不堪的过往,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她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小声说道:“桑姨,我知道您和城主都是好人,可我总觉得自己不该一直赖在这儿……” 桑姨一听,立刻打断她的话:“楚楚,可别这么说。你呀,经历了这么多苦日子,好不容易到了这儿,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城主心善,府里也不缺你这一口饭。等孩子生下来,要是你想找点事儿做,我跟城主说说,在府里给你安排个轻巧的活儿,你和孩子们就踏踏实实地在这儿生活。” 楚楚咬了咬嘴唇,内心满是挣扎,她在心里想着:我这般低三下四的人,怎么配?从小被侵犯,后来又被王忠打骂,我这一身的脏污,怎么配得上这城主府的干净和他们的善意。而且孩子没有爹,以后怕是要活在别人的口水里。 想到这儿,楚楚暗暗握紧了拳头,尽管心里满是感激,可离开的念头却愈发坚定 。 见楚楚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桑姨急忙放下药碗,上前轻轻抱住她,安慰道:“楚楚,你可别再哭了,看着让人心疼。”她轻轻拍着楚楚的背,继续说道,“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要是不想说,咱就不说。” 楚楚听着桑姨的话,心里一阵暖烘烘的,她不安地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吵醒孩子,然后走到衣柜前,为孩子们挑选了干净的衣服,一件一件仔细地帮他们穿上。接着,她又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物品,不过她本就没什么东西,只是将几件破旧的衣物叠好放进包袱。收拾完毕,她走到桌子前,拿起纸笔,想要写下几句感激的话,可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她觉得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激之情,或许悄然离去,不给城主添麻烦,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一手牵着小雪,一手抱着双儿,轻轻地走出房间。城主府的下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或是在打扫庭院,或是在整理库房,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庭院,绕过回廊,回廊上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洒下昏黄的光。终于,他们来到了城主府的大门前。 就在他们踏出城主府的那一刻,小雪突然停下脚步,说道:“娘,我们就这样走了吗?那位叔叔对我们很好。”楚楚蹲下身,看着女儿的眼睛,轻声说:“宝贝,叔叔是好人,我们记在心里就好,以后有机会再报答他。”说完,她紧紧拉着孩子们的手,快步离开了城主府,身影渐渐消失在街头巷尾,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龙颜喜处理完繁杂事务,匆匆赶回城主府,满心想着去看望那身处困境的母子三人。踏入庭院,周遭静谧如常,冬日的阳光洒在地面上,映出斑驳的树影。可当他迈进楚楚所住的房间,却只见空荡荡的床铺,屋内陈设整齐,唯有那几件孩子玩耍时留下的小物件,还在诉说着他们曾在此处的生活。 龙颜喜不禁愣住,满心的关怀与牵挂瞬间化作了失落。他回想起初见楚楚时,侍女为她擦净脸上的污垢,那绝美的容颜便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双眸恰似点漆,又大又黑,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樱桃小口不点而朱,鼻子小巧玲珑,似水滴般精致;一头乌发如墨般柔顺,即便身形因孕而略显臃肿,却依旧难掩她的倾国倾城,那种与生俱来的温婉柔美,如春风拂面,令人心动。 如此美好的女子,竟遭受那般非人的虐待,实在让龙颜喜心痛不已。他本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这母子三人脱离苦海,未曾想她们竟不辞而别。 不过,对于掌控着燕北地区庞大消息网的龙颜喜而言,寻找到楚楚并非难事。他找到了周礼祖,周礼祖拍着胸脯应下:“放心,兄弟,这般小事,包在我身上,两日之内必定给你消息!” 几日后,周礼祖匆匆赶来,涨红了脸,猛地一拳砸在桌上,愤然道:“她那丈夫简直就是个畜生!还有她的继母,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兄弟,连我都忍无可忍!” * 与此同时,在曼莱村,王忠的生活也悄然发生着变化。自从楚楚消失几天后又再度归来,他的内心深处泛起了一丝涟漪,或许是良心未泯,又或许是看到门口那把楚楚曾紧握的刀,让他心生畏惧,总之,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意识到自己以往实在是过分了。 此后,王忠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节奏,依旧每日杀猪,然后前往集市售卖猪肉。他有个好友名叫孔有幸,是个心灵手巧、擅长编制物件之人。平日里,孔有幸就时常劝说王忠:“莫要再对楚楚那般打骂,她一个女子,着实不易。”可王忠每次都不耐烦地回应:“我不想听这些,你若再提,咱们这兄弟可就没得做了。”孔有幸无奈,也便不再多言。 这日,王忠卖完猪肉,正准备收拾摊位回家。孔有幸满脸笑意地凑上前,胳膊亲昵地搭上王忠的肩膀,说道:“走啊,忠哥,今天忙完了,咱寻些乐子去!” 王忠一边收拾着刀具,一边摇头拒绝:“不去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楚楚眼瞅着就要临盆了,我这心里还记挂着呢。再说了,岳父岳母那边也需要人照应,我得早点回去。” 孔有幸听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嘿,你这次可算开窍了!以前总对你讲要好好对待楚楚,你都当耳旁风,现在总算是想明白了。不过话说回来,难得你心情好,要不咱去新开的赌坊玩玩?我可听说前几把免费送筹码,不玩白不玩呐!” 王忠听了,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有些犹豫。他向来不沾赌,深知这不是什么正经事。可又一想,现在回去确实还有些早,楚楚估计还在忙着准备晚饭,自己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再听到“免费筹码”这几个字,王忠心里那点贪念开始作祟,寻思着:反正只是去玩两把,又不用自己掏钱,就当是放松放松,应该也没啥大碍。 这么一想,王忠便不再坚持,把摊位收拾妥当后,跟着孔有幸朝着赌坊走去。一路上,孔有幸兴致勃勃地说着赌坊里的趣事,王忠则心不在焉地应和着,脑海里还在想着等下在赌坊里的情形 。 到了赌坊,果真如孔有幸所言,前几把筹码免费,而王忠的手气极佳,十把过后竟连连得胜,赢了不少钱。这一天,他满载而归,心中欢喜,还特意为楚楚买了一支小巧的蝴蝶银簪。 回到家中,楚楚正拖着沉重的身子为他准备饭菜。王忠快步上前,将楚楚轻轻抱住,说道:“楚楚,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楚楚抬眸,只见那小巧的蝴蝶簪子,在日光下闪烁着微光,灵动得仿佛随时都会振翅而飞。王忠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插在楚楚的发间,轻吻着她那瓷白的面庞,柔声道:“楚楚,对不住,往后为夫定当好好待你,绝不再动手。”楚楚转过头,泪水悄然滑落,心下却又想着,只要他真的能改,往后的日子便还有盼头,于是便决定向命运妥协,安于这看似平静下来的生活。 第61章 龙颜喜帮助楚楚逃离地狱 阳光还未完全驱散清晨的薄雾,集市上却已热闹非凡。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孔有幸正守着自己卖背篓的摊位,手中熟练地摆弄着新砍来的竹子,准备再编几个背篓。这时,王忠哼着小曲儿,大摇大摆地从猪肉摊那边走了过来。 “孔兄弟,今天这肉卖得可真不错!”王忠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走,跟我赌两把去!”他凑近孔有幸,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全然不顾孔有幸手头还未完成的活儿。 孔有幸微微一愣,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露出一抹附和的笑:“王哥,这……我这摊子还没收拾呢。”“哎呀,别管了!”王忠一摆手,满不在乎地说,“今天肯定能赢大钱,赢了钱还怕买不到这些玩意儿?” 自从免费筹码耗尽之后,每五日一次的集市一结束王忠就迫不及待地就往赌坊跑。起初,他心中还存有一夜暴富的幻想,然而随着一次次的下注,运气却愈发不佳。赌桌上的筹码如流水般不断消逝,而王忠的脾气也变得愈发暴躁。 夜幕降临,王忠醉醺醺地回到家中,满心的不甘与愤怒如熊熊烈火般燃烧。看到妻子楚楚在昏暗的灯光下缝补衣衫,他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都是你这个晦气的女人,让我赌运这么差!”他怒吼着,一把揪住楚楚的头发,将她拖倒在地。楚楚惊恐地尖叫,双手拼命挣扎,却难以抵挡丈夫的暴行。 就在这时,邻居二婶匆匆赶来,用力推开了摇摇欲坠的木门。“王大兄弟,你怎么天天就会打人!” 二婶焦急地喊道,声音中满是责备。王忠红着眼,恶狠狠地瞪着她:“我家事不用你管!” 二婶并未退缩,走上前劝道:“哎呀,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糟心事啊?我听孔兄弟说,你们俩一起去赌坊。听我的,打媳妇可不能转运,说不定不打了,手气就好了。”说着,她鼓足勇气,将楚楚从王忠的手下拉了出来,“楚楚,到我们家坐一下。”楚楚满脸泪痕,抽泣着跟在二婶身后离开了这个充满恐惧的家。 待她们走后,王忠瘫坐在地上,脑海中回荡着二婶的话,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难道真的是自己打媳妇才导致赌运不佳? 又逢集市之日,王忠还不服气。他全然不顾李有幸的劝阻,一个人进了赌坊。昏黄的烛光下,烟雾弥漫,赌徒们的喧哗声此起彼伏。王忠双眼凝视着赌桌,手中的筹码被他攥得咯咯直响,似乎那是他仅存的希冀。 而在集市的另一头,二婶和孔有幸正与一个肥头大耳的神秘人会面。那人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面容,只听他低声问道:“我交代你们的事都做了?”二婶连忙点头,讨好地说:“做了做了,昨天晚上他又想打楚楚,我就给他拦下了。”神秘人满意地哼了一声,往二婶手中递了十两银子。 二婶双手接过银子,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压低声音说:“大官人,您放心。以后我一听到他打楚楚,就把这银子换成文钱,分给村子里那些壮硕小伙。大家早就看不惯他这么欺负楚楚了。这次是我一个人去劝,以后只要钱分到他们头上,他们保准跟我一起去劝那个龟孙子,让他别打楚楚。说不定啊,我们还要暗中给他一顿拳脚呢,您尽管放心!” 神秘人微微点头,又看向孔有幸:“你呢?”孔有幸连忙摆手:“您不必给我钱,我早就看不惯他这么打媳妇了。”神秘人却执意将银子塞到他手中:“该给的要给,你二位继续加油,两位。”说完,便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王忠仿佛陷入了一场无尽的梦魇。赌桌上的他时运不济,没过多久,他便输得精光,甚至连房契都被他押在了赌桌上。 回到家中,满心的愤怒与不甘让他习惯性地想拿楚楚出气。可每次他刚要动手,二婶就会及时出现。最开始,二婶只带着一个壮小伙,后来人越来越多,两个、三个、四个,直到有一天,家里只要传出一点动静,眨眼间就会被一群壮硕的后生大爷挤满。他们一个个捏着拳头,目光如炬地紧盯着王忠,那眼神仿佛在警告他,只要敢动楚楚一根手指头,就会让他好看。在众人的威慑下,王忠再也不敢对楚楚动手,心中的怒火却无处发泄。 输红了眼的王忠彻底丧失了理智,他把心一横,想着再赌最后一把。在赌坊里,他像个疯子似的对着赌坊老板叫嚷:“我再赌一把,如果我再输,我家那个漂亮媳妇,虽然怀着孕,嘿嘿,大爷您知道的,细皮嫩肉的,滋味好得很!她肚子里的孩子,加上家里另外两个孩子,他们娘四个都归你们,想干嘛就干嘛!”那猥琐的神情和言语,让周围的人都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 最后一把,他依旧输得一败涂地。赌坊老板一脸正色地看着他:“好,你务必言出必行。” 王忠一听这话,心里一慌,转身就想跑。老板一声令下,几个打手瞬间冲上来,将他死死捆住。 “想跑?你能跑到哪儿去?是不是想耍赖,不兑现刚才说的话?” 王忠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求饶:“兑现,兑现,不过是个女人和几个孩子嘛,我兑现。” 老板面沉似水,冷哼一声:“若是无法兑现,带着他们逃之夭夭,你可清楚会有何后果?我们已然对你宽容,你却身负巨额债务,说好最后一把结清。你适才竟然妄图逃跑……”话未说完,老板手臂一挥,刀光一闪,王忠惨呼如杀猪,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我听,我听啊,我愿意给,我愿意。” 地上赫然躺着四根断指。 老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给你留个拇指,明天,要是不把你妻儿送到我指定的地点,你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王忠强忍着剧痛,在大街上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夜。第二天,他竟厚着脸皮去找孔有幸借钱。“孔兄弟,我输光了,你借我点钱,我给楚楚买套新衣裳吧,我……我要拿他们抵赌债了。”孔有幸看着他,什么也没说,默默把钱递给了他。王忠拿着钱,到绸缎庄买了一套漂亮的裙子。 回到家,楚楚看到满脸污秽的王忠,心中满是疑惑。王忠不耐烦地说:“别看了,去打水给我洗脸。”他下意识地把被砍断手指的手藏在身后,不想让楚楚看见。楚楚给他洗完脸,他又看了看双儿和小雪,突然提出要带她们去逛街。楚楚一脸诧异:“好端端的,逛什么街?” 王忠挤出一丝笑容:“你看我们成亲这么多年,我都没带你们娘儿几个去过集市,今天就去逛逛,行不行?”楚楚见他态度诚恳,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答应了。 走在镇上,王忠一改往日的耀武扬威,变得格外温柔。他带着楚楚和孩子们逛了很久,等楚楚逛累了,便说要带她去休息。他带着她们穿过一条条小巷,来到一个小院前。“这是我好朋友家,你和孩子们就待在这里,哪也别去,等着我回来接你们,我去办点事。”说完,王忠又指了指那套新裙子,嗫嚅着:“楚楚,把那套漂亮裙子换上吧,难得出来一趟。”楚楚虽满心困惑,但还是依言进里屋换上了。 换好衣服的楚楚,带着双儿和小雪往外走,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外面。赶车的老伯一脸和善地说:“娘子,你家相公说让你坐这辆马车回去,他有点事耽误了。”楚楚看了看天色已晚,又觉得老伯不像坏人,便没有多想,撩起裙子,抱着双儿,牵着雪儿上了马车。 可马车刚一启动,楚楚就感觉不对劲:“这不是回家的方向,你们要干什么?”赶车的老伯却坚持说:“是这个方向,夫人,您放心吧。”楚楚心中警铃大作,却为时已晚,马车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了城主府门口。 楚楚抱着孩子下车,一脸茫然。这时,龙颜喜和周礼祖从府中走了出来。龙颜喜看着楚楚,眼中满是心疼:“楚楚,你不要再过那种日子了,来城主府安心住下吧。”楚楚又惊又喜:“怎么会是你?”雪儿和双儿一看到龙颜喜,便高兴地跑过去抱住他的腿,亲昵地叫着“叔叔”。 龙颜喜蹲下身子,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然后站起身,真诚地对楚楚说:“别再过那种苦日子了,太让人心痛。重新开始吧,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帮你。”楚楚眼眶泛红,犹豫着说:“那我父亲呢?他瘫痪在家多年了。”龙颜喜连忙说道:“我们会想办法把他接过来的,以后你们都不用再担惊受怕。”楚楚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扑通”一声跪下来磕头:“谢谢你这样帮我,是我自己不争气。”龙颜喜赶忙扶起她:“快起来吧,楚楚,进去吧。” 几日后,楚楚瘫痪的父亲被秘密接进了城主府,得到了妥善的照顾。而楚楚继母家的房子,一夜之间被大火烧为灰烬。那个曾在楚楚小时候侵犯过她的‘哥哥’,被人发现死在路上,他的生殖器官被割掉,死状凄惨。据说,他是在镇上调戏一个女子,跟着女子回住处后遭遇了不测。 时光在静谧中缓缓流淌,城主府内一派宁静,楚楚和孩子们在龙颜喜的精心呵护下,慢慢淡忘了往昔的苦楚。 然而,这份宁静在一天清晨被彻底打破。城主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且癫狂的叫骂声:“无耻之徒,还我妻儿!楚楚,你这个贱女人,给我出来!” 那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衣衫褴褛、形如鬼魅的王忠趴在地上,艰难地朝着城主府大门爬来。 他满脸狰狞,青筋暴起,怒吼:“楚楚,你嫁我之前就不干净,我打你几下怎么了?除了我,哪个男人会要你这个残花败柳之身!城主,你个混蛋,敢抢我的老婆孩子!还有你们这些城主府的人,设计陷害我,我跟你们没完!” 不过一会儿他又像丢了魂般,瘫坐在地,双手抱头,声泪俱下:“楚楚,你回来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小雪、双儿,你们回来吧,爹爹以后不赌了,也不打人了,我发誓我好好待你们,行不行?楚楚,我求你了……”这般又骂又求的疯癫模样,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却无人敢上前劝阻。 王忠,自从一无所有后,他便整日借酒消愁,没过多久就中风偏瘫。可不知哪来的一股邪劲,他竟凭着惊人的意志力,从自己的寨子一路爬、一路翻滚,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城主府。而这一切,还得从那次他瘫倒在村口老歪脖子树下说起。 当时,王忠瘫倒在树下,身旁是东倒西歪的酒坛,刺鼻的酒气弥漫在他周围。他双眼浑浊,头发凌乱,满脸胡茬,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二婶和孔有幸结伴路过,没注意到树下醉倒的王忠。他们一边走一边小声交谈,二婶神色紧张地左顾右盼,确认周围没人后,才压低声音对孔有信说:“哎,你说这事儿,王忠到现在都不知道吧?其实是城主府的人给咱们钱,让咱这么做的。”孔有幸皱了皱眉,也小声回应:“小声点儿,可别让人听见了。” 他们的声音虽轻,却像一道惊雷劈进了王忠混沌的脑海。王忠醉眼朦胧,原本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他强撑着身子,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我当时啊,还真怕事情败露,不过看王忠那蠢样,到现在都蒙在鼓里呢。”二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是啊,谁能想到他输得这么惨,现在落得这副田地。”孔有幸感叹道。 王忠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烧了起来,他咬牙切齿,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嵌进了掌心。原来,这一切都是城主府在背后搞鬼,他被人设计了!想到自己失去的一切,房子、妻儿,还有他的尊严,王忠的心中只剩下无尽的仇恨。等二婶和孔有幸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王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城主府和楚楚讨个说法,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一路上,他摔了无数跤,身上满是尘土和淤青,但仇恨支撑着他,让他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城主府前进。 城主府的守卫们实在无法忍受他的吵闹,纷纷冲出去制止。几个人高马大的守卫将王忠团团围住,拳脚相加。王忠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被打得头破血流,瘫倒在地上,但嘴里仍在不停地咒骂着。 楚楚在府中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心中一惊。她下意识地想要冲出去看看,却被龙颜喜一把拉住。龙颜喜看着楚楚,目光坚定而温柔:“楚楚,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吗?这些年你受的苦还不够多?是时候狠下心,和过去告别了。”楚楚望着龙颜喜,眼中满是挣扎与犹豫,最终,她缓缓点了点头,停下了脚步。 此后,王忠便没了踪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在某个无人的角落默默死去,还是被人救走,又或是继续流浪,一切都成了谜。 而楚楚的继母,在经历了房子被烧、儿子惨死的双重打击后,精神彻底崩溃,变成了一个疯婆子。她整日衣冠不整,在村子和集市上晃来晃去,嘴里还不时念叨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语。村民们看到她,都纷纷摇头叹息,躲得远远的。不知从哪天起,她也消失不见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知所踪。 村子里却像是炸开了锅,到处都在议论着王忠一家的悲惨遭遇。二婶和孔有信站在村口老槐树下,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周围的乡亲们讲述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言语间满是感慨。 “你们说说,这可不就是现世报嘛!”二婶一边摇头,一边啧啧感叹,“王忠平日里对楚楚非打即骂,又痴迷赌博,好好的一个家被他折腾得支离破碎。还有他那继母,尖酸刻薄,对楚楚没少使坏,她带来的那个儿子,也不是个善茬,没少欺负楚楚。这下可好,一个中风偏瘫,下落不明;一个房子被烧,儿子惨死,自己也疯疯癫癫,不知所踪。” “就是就是,”孔有幸在一旁附和道,“做人呐,真不能太过分。平日里作恶多端,老天爷都看着呢,迟早会有报应。王忠一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咱们可都得引以为戒。” 周围的村民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是啊,以前就看王忠那德行不顺眼,这下遭报应了吧。” “这就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以后咱都得本本分分做人。” 二婶提高了音量,对着众人说道:“大家都记住了,平日里多行善事,莫要欺负弱小。像王忠他们一家,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可悲可叹呐!”众人纷纷应和,这一番关于现世报的讨论,在村子里口口相传,成了大家茶余饭后警醒自己的故事 ,时刻提醒着村民们,为人处世要心存善念,莫要行恶 。 第62章 李景封燕国公兼工部尚书,王三娘于后厨从零开始。 于燕京,刺骨寒风挟裹着鹅毛大雪,肆意席卷着这座城。 燕国枢密使蔺无极的书房内,炭火熊熊燃烧,将一室的寒意驱散殆尽。墙上挂着的周沈山水墨画,画中孤舟老翁独钓寒江雪,笔触细腻入微,墨色浓淡相宜,恰到好处地渲染出孤寂萧索的意境,仿佛能让人感受到画者那悠然出世的心境。 蔺鹤真身形高大健硕,他生就一双大眼,眼眸深邃而明亮,眉毛柔和地舒展,鼻梁高挺笔直,上唇微微凸起,下唇紧抿,皮肤白皙,透着一股男生女相的独特韵味,然而周身却散发着一股阴郁,眉眼间更是写满了不服输的倔强。此时,他身着一袭素色直领长衫,面料是上等的柔软丝绸,衣袂随风轻轻摆动下罢,仿若流淌的月光,颜色素雅清淡,泛着柔和而温润的光泽。腰间束着一条藏青色丝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高大健硕的身形,更添几分英气,脚蹬一双厚棉布靴。 此刻,他面色露不悦,言辞间充满了不甘与怨愤:“皇上竟然册封李景为燕国公,还授予他工部尚书一职!这工部尚书一职,虽说其家族世代在工部为官,看似顺理成章,可这燕国公的册封,实在诡诈。 燕国公的封地,看似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头衔,封地的事务也不由李景直接掌管,然而实际上皇上却任命了他的心腹龙颜喜为镇北大将军,统领燕北七镇。这燕北七镇,土地富饶不说,还是重要的粮食供给地,能养活全国一半军队不止,如此布局,绝对不只是单纯的制衡,分明是在暗中为李景扩充势力!皇上的这一举动,表面上看起来公正无私,实则是存心偏袒,李景这般心机深沉,着实令人厌恶!” “若非父亲倾力相助,他何能如此顺利地收复燕北?以我之见 ,他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所有的好处都被他悄然收入囊中,却又故作姿态,摆出一副淡泊名利的清高模样。当年景、赵联军攻打我国之时,景国趁机占领了燕北,李景收复燕北,父亲也在运筹帷幄,多方周旋,才使得燕北七镇光复。如今,世人皆以为李景是统一燕国的英雄,可父亲在暗处付出的努力,又有谁看见?” 蔺无极端坐于太师椅上,神色沉稳,不慌不忙地轻抚胡须,缓声说:“我儿莫要心急,来日方长,你现今身为禁军统领,手握重权,岂会惧他?我们需彰显大度,切不可因一时的意气而乱了分寸。今日早朝,众人皆去道贺,独你未去,此举实有不妥,日后万不可再如此行事。” * 与此同时,李景回归燕京后,因收复燕北有功,获圣上授予工部尚书之职,加封燕国公,食邑千户。 燕皇兰侍御为彰显荣宠,特赐宏伟府邸一座。这座府邸奢华至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花园回廊曲折通幽,一步一景,尽显皇恩浩荡。 多年前,李景佯装叛国投靠景国,李家五十口人假死,实则家人被囚于皇家猎场长达九年之久。如今李景荣耀归来,全家得以团聚于御赐国公府,他也成为了大燕境内最年轻的国公爷,一时之间,位极人臣,风光无限,引得众人瞩目。 李景居住的院落名为听雨院,院内有一间与内室相连的书房。书房后方,几株芭蕉舒展着硕大的叶片,每逢雨天,雨滴淅淅沥沥地打在青瓦、树叶、池塘与芭蕉叶上,交织成一曲美妙的自然乐章。 雪停了,温暖的日光轻柔地洒进听雨院的书房。 王三娘坐在地上,面前摆放着一只半开的箱笼,笼盖斜靠在一旁。她将短孺、洒裙紧紧抱在怀中,脸颊轻轻贴在柔软的锦缎上,缓缓摩挲了两下:“我漂亮的裙子。” 戴在手上的金镯子也随之微微晃动了一下,她摘下金镯,放入箱笼之中。 接着她又伸手解下腰间玉佩,“三娘,这玉佩你留着。”李景急忙说道。 王三娘仰头看向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一个厨娘,拿着它,别人还以为是偷来的,我可不想落人口舌。”说罢,又轻轻将玉佩放回箱笼。 李景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言。他转身,从案几上的锦盒里取出两枚红宝石戒指,递到王三娘面前,眼中带着一丝期待:“这个你可要?” 王三娘眼中瞬间亮起惊喜的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送我的?”她接过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手指上,而后站起身,举着手,让戒指迎着阳光。红宝石璀璨夺目,映着她的脸庞,熠熠生辉:“这可太好看了,我一定要带走一枚,另一枚你帮我留着。” “再见了,我的宝贝们。有空我会回来宠幸你们的。” 王三娘转身握拳对李景说:“嗯,奋斗的日子开始了。从今往后,我定当竭尽全力,在后厨之中,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阿景,你可愿信我?” 李景面露懊恼之色,长叹一声:“悔煞我也,当初怎就应了你这要求?”毕竟这一路走来,他已经习惯与她同榻而眠,如今她却要去后厨走马上任。 回到燕京国公府,王三娘跟李景说想去后厨做厨娘学本事,还要求两人关系不能被别人知道。李景刚回朝中受嘉奖,不想落人口实,又因之前答应过尊重王三娘意愿,不强迫她,便答应了。于是王三娘去后厨走马上任,就有了李景懊恼答应她要求这一幕。 “三娘,别去后厨了,留在我身边做个贴身丫鬟吧。”李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他实在无法忍受与她分离。 王三娘神色坚决,轻轻推开面前的人,语气笃定:“不行。若我只服务于你,往后都不过是个只能伺候人的丫鬟,毫无立身之本。人活于世,总得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我既为厨娘,便想踏踏实实地从后厨做起,一步一步学些本事。” “也不一定就一直是丫鬟啊!”李景试图劝说,他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其实,王三娘心里清楚,她明白李景的意图,不过是想与自己亲近。可她从现实世界穿越到书中,对未知的探寻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如果只是一味迎合,她怕自己会永远被困在这狭小的圈子里,什么都学不到。既然系统给了她成为厨娘的设定,她便要牢牢抓住机会 。 “我真太后悔,当初答应什么都依你。早知道,就不答应了。”李景满脸懊悔。 李景几步上前,一把将三娘搂入怀中,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声音带着几分宠溺与不舍:“你晚上可要回来找我,我同你说的那条小路,你还记得怎么走吗?说一遍给我听听,说了你再走。” “不行啊,我得赶快去报到,上任第一天就迟到,人家对我的印象肯定不好。”三娘心急如焚,一边挣扎着,一边说道。 “你不说,我可不让你走。”李景紧紧抱着她,执拗得像个孩子,他的双臂如同铁箍一般,将她紧紧地禁锢在怀中。 “我忘了。”三娘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头,她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回忆那条复杂的小路。 “忘了就来看地图。”李景说着,不由分说地将她牵到书案前,指着摊开的地图,认真地说:“那你可得看仔细了。” “三娘,看这,从后厨出来,穿过花园,那儿有琉璃八角亭,过亭再走,能看到角门。出角门沿着游廊,走到头是个小院,院后有个花园,假山后面有个小门,里……每天晚上都得来,你不来,我可就去找你,到时候别人怎么说,我可都不管。” “不能来找!”三娘急忙说道,她担心这样会给两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 “我记不住啊,太复杂了!”三娘眉头紧蹙,眼中满是焦急与无助,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仿佛快要被这复杂的路线逼到崩溃。 李景双手不自觉地环在她的胸上,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霸道地说:“记不住也要记。” 三娘痛苦地把头使劲往后蹭李景的头,几乎是带着哭腔哀求:“怎么能记得住嘛,这么复杂!”李景趁机把双手伸进她衣服里面大力揉捏,好像以后就摸不到一样。 “你试一下,今天晚上就来试一下,我不管,你必须试一下,嗯?”最后一声“嗯”他使坏的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三娘本就是个路痴,此刻更是慌乱无措,一面想把他的手从衣服里拿出来,一面急着说:“非得自己走一遍才会记得,别人这样跟我说,我根本记不得。” 李景就是不让她拿出他的手,他气息渐重,覆上了两团柔软的手更加用力。 三娘呼吸一滞,脸颊瞬间滚烫,带着微微的喘息声急切说:“你不要这样,我们现在正在谈正事。” “我一想到跟你分开,我就……我就情绪激动。”李景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三娘,你就让我……” 李景双手在肆意妄为,微微颤抖着,凑近三娘的耳畔,轻咬着她的耳垂,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央求:“柔,别去后厨了,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求你了。”说罢,发出一声低低的哼声。 三娘面色绯红:“那—嗯—不行?”她继续试图用力试图掰开粘在她身上的手。 “你若来伺候,我们相处也方便许多。你偏要去后院当厨娘……”李景的气息有些不稳,话语里满是无奈与不舍,“你要是不来,我就去后院找你,到时候别人说你勾引主人,落下坏名声,谁还肯好好教你做事?” 三娘听了,忙不迭地应道:“行行行。”她扭头求饶:“你别捣乱,让我好好记一下。” 李景这才收敛了些,左手从她衣服里面拿出来,然后指着地图耐心教她:“从这儿出来,到这儿,再到这儿……”反复比划了好几次。 三娘抬起地图,认真看着,说:“我就记那些有特征的东西。不过那些守卫会不会发现我啊?” “你得机灵点,学会躲着呀。我总不能为了让你能来找我,把侍卫都撤了吧。”李景无奈地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行,行,我再看一下。”三娘急切应道,她的心里依旧忐忑不安。 李景又叮嘱:“八角琉璃亭所在的花园,知道吧?穿过花园有个小门,我会让人开着,你从那小门进去,爬上窗户进书房,我就在里面等你,记住了?对了,还有,这衣服也带上。” “行了,行了,你别啰嗦,我先走了。”三娘催促道,她看了看天色,心中越发焦急。 “地图,地图,拿上!”李景赶忙提醒。 三娘转身正要去拿地图,就在她指尖触碰到地图的瞬间,毫无防备地被李景拦腰抱起。她惊呼声起,下意识地挣扎:“你干什么呀?我要走了,我还得去后厨报到,都要迟到了!” 李景却仿若未闻,抱着三娘径直向内室走去,脚步急切又坚决,口中喃喃:“不行,谁知道你这个笨蛋,晚上能不能找到我。” 一进内室,门“砰”地一声被踹上。三娘被轻轻放在床上,她刚要起身,却被李景压在身下。 “行了,阿景,你放我走吧。”三娘带着喘息,可回应她的,只有李景炽热的气息和愈发紧密的拥抱。 …… “行了,行了,阿景,到此为止吧。”三娘红着脸,带着几分娇嗔,急切地想要结束这亲昵的纠缠。 李景轻叹了口气,却还是难掩眼中的眷恋,他缓缓从床上坐起,小心翼翼地将三娘抱起。他先拿起肚兜,细致地为她穿戴好,接着是里衣、外衣。穿戴完毕,他又一次将三娘搂入怀中,不厌其烦地叮嘱:“我给你的那套衣裳,你拿了没?以后你就穿着它来找我。” 三娘又羞又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还想让我沐浴好再来啊?我肯定会很忙的。” 李景连忙安抚:“沐浴倒不是个事儿,你要是忙,就来我这儿洗,知道了吗?”说罢,又一次将三娘紧紧抱在怀里,声音里满是眷恋与不舍:“三娘,我会想你的。” “阿景,行了,你怎么这么粘人啊?你现在可是国公爷!”三娘轻轻推了推他,她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 李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好,好,走,走吧。” 三娘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嘟囔:“真是的……” 她双颊绯红,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被弄皱的衣衫,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真是的,搞什么鬼嘛?这下要迟到了,阿景你也太不懂事,越急越添乱!”她脚步急促,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李景一眼,那眼神里,三分嗔怒,七分娇俏。 “啊……”还是走不了,他又来了。男人先是从身后紧紧地环抱住了她,后双手又伸进了她的里衣之中! 真是服了!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双手在自己的衣服里面肆意游走、摸索着,揉捏着,这让三娘既感到气愤不已,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色情狂一样! “阿景,好了没有?我真的—嗯—真的要迟到。”她的头后仰,磨蹭他的脑袋。 “好了,好了,就快好了。” 第63章 分庭抗礼和打手心 雪初融,几滴水珠似拉长,悠悠砸落在一柄绘着翠竹的碧青色油纸伞上。 伞下,李景身着玄色长袍,内搭交领中衣,长身玉立,腰间玉带束出劲瘦的身形 。此时日光初现,却仍未驱散寒意,旁人皆裹着厚实披风,他却一身单薄,仿佛不惧这凛冽。 灵堂内,已有臣子注意到他的到来。角落里,两位官员低声私语:“这不是李翰文家的二儿子,如今的国公爷吗?他到景国潜伏,算算也有九年了,今年该满28了吧。可瞧着,竟还如17岁的少年郎,和离京时没什么两样。大冷天穿这么少,真是……”话还没说完,一道凌厉目光直直射来,正是蔺鹤真。两人赶忙用手肘互碰,示意噤声。 侍从云千收起伞,李景撩起袍角,稳步踏入灵堂。他一进来,便有几个臣子认出这是圣上眼前的红人,有心上前热络,可今日是杜如海杜宰相的葬礼。杜如海与蔺无极同属保皇派,对燕皇兰侍御羽忠心耿耿,过去九年二人主持大局,而李景的荣耀回归,打破了些许朝局的平衡,使得局面微妙起来。众人虽想示好,却又忌惮这是蔺无极的主场,一时踌躇不前。 蔺无极老谋深算,面上却恭敬有加,迎上前:“国公爷,来了。”李景淡笑回应:“蔺大人多礼了。”他心里清楚,在邱家井,这老狐狸带着主力部队离开,只留一千人让他攻打燕北,分明是笑面虎。 在父亲提点下,蔺鹤真也上前拱手:“国公爷。”李景颔首,回称:“蔺帅。”随后,他走到白布灵前,家仆递上香火,他伸出修长手指接过,动作沉稳地焚香祭拜,神色平静,让人瞧不出情绪 。 蔺无极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拱手:“国公爷此番归来,实乃我大燕之幸。国公爷年少有为,立下赫赫战功,往后的日子,你我当全力合作,使我大燕国富兵强,共护燕皇基业。” 李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不卑不亢地回应:“蔺大人过誉了,景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往后诸多事务,还要仰仗大人鼻息,还望大人多多提携,莫要嫌弃景资历尚浅才是 。”话落,他目光坦然地看向蔺无极,看似谦逊的话语里,却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度。 * 王三娘结束了后厨一整天的忙碌,疲惫地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主管拍了拍初来乍到的三娘的肩膀,示意她多动手以熟悉门道。三娘将厨房打扫得一尘不染。她还仔细观察他人的工作流程,牢记食材的取用和存放方法,看着配菜师傅和主厨的操作。 主厨在百忙之中抽空嘱咐三娘,先尝试各种工作,待熟悉流程后,再教她做菜。经过一整天的忙碌,三娘虽然感到腰酸背痛,但内心却十分充实。伴当们态度友善,让她感受到了温暖。 一屁股坐下,三娘就想起李景让她晚上去找他,不然他就要亲自来了。去还是不去呢?去呗,找自己喜欢的人,她可愿意了,而且,晚上去找人还挺好玩的呢。不过要是不去,李景真的来了,那可怎么办?恐怕不好收场啊。 在现实世界,她有时候上完晚自习,总是在夜色中钻进车里,开着车回家。车轮子“咕噜咕噜”地转,风声“呼呼”地响,路边的路灯和树木都“嗖”地一下往后退。虽然累得要命,但是只要第二天不用早起上早读,她就喜欢这种晚上回家的刺激感觉。在黑夜里飞快地开着车,朝着家的方向冲去,这种感觉,真的让她特别着迷。 如今,忙碌了一整天工作后,急切奔赴去找李景的心情,恰似曾经上完晚自习后迫不及待赶回家一般。在结束一天的疲惫后,归心似箭,一心只想快点见到对方,那是一种在忙碌后奔赴温暖的热切,是疲惫生活里的温柔向往 。 白天得空时,三娘在国公府转了几圈,勉强记下了些路径。此刻,她怀揣着不安,小心翼翼地摸黑前行。一路上磕磕绊绊,好不容易走到花园,却迷了路。 正当她不知往哪钻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悄然出现,迅速抓住了她的手。三娘惊恐地想要尖叫,那人连忙低声制止:“别叫,是我,云千。” 三娘定睛一看,原来是李景的贴身小厮。 云千轻声说:“三娘,你是不是迷路了?公子早料到你会找不到路,我们刚才在阁楼瞧见你,公子便赶紧让我来接你,顺便带你熟悉下路。” 说着,云千轻轻拉着三娘的手,“你看,这花园不能往左走,要从右边的假山这儿走。这儿有个小小的水榭,从这边过去,记住了吗?” 三娘紧张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我的天,你小声点儿。” 云千安慰道:“没事儿,刚才侍卫已经把这边巡逻的士兵都引开了,安全得很。三娘,你可得记好咯。到了这水榭,要往水榭的方向走,可别朝着回廊那边。喏,看到那个小门了吗?知道这个小门的人极少,以前一直关着,现在半开着,远远看像是关着,实则能进。从这儿翻进去,就是少爷书房的小花园。来,再往前走,穿过这片杜鹃花,绕过小莲池,从这个窗台翻上去,就到啦。” 三娘和云千翻进书房,只见李景端坐在书案前,手中正拿着一封信,神色冷峻。他抬眸,目光沉沉地看向云千。云千赶忙讨好地走上前:“公子,三娘给您带来了,我还特意教她认了路。” 李景微微颔首,随即说:“把手伸出来。”说着,他伸手拿过一旁的戒尺。云千本是家生子,自幼便与李景一同长大,阔别九年,再度回到李景身边伺候,一心想着要尽心尽力。他也是知晓李景与三娘关系非比寻常的少数下人之一,连同贴身侍卫、暗卫等,约莫四人知道此事,且他们对李景忠心耿耿。 云千听到李景的吩咐,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伸出手,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个子小小的,嘴巴不自觉地嘟起。三娘也一脸茫然,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李景冷冷开口:“你刚才牵三娘的手是那只?” 云千怯怯地伸出左手。 “啪”的一声,戒尺重重地打在云千手上。 李景面色一沉:“男女授受不亲,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云千吃痛,脸瞬间涨得通红,赶忙说道:“公子,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敢牵三娘的手了。” 李景神色稍缓:“知道就好,出去。” 三娘见云千出去后,走到书案前:“阿景,你会不会有点夸张?” 李景一本正经地回应:“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他是个下人。” 三娘嘟囔着:“我不也是下人嘛。”李景立刻反驳:“你这个下人可不一样,你的手只能我牵,懂了吗?” 说着,他又道:“你也把手伸过来,随随便便就让小厮拉你的手,成何体统?” 三娘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你要打我?” 李景理直气壮:“夫君教训自己的娘子天经地义。” 三娘一听,连忙把手背到身后:“切,那娘子还教训夫君呢,你气度这么小。” 李景放下戒尺,突然话锋一转:“不听我的?那这封信你也别读了。”三娘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龙颜喜来信了? 我们半路救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李景挑眉:“想知道?那得听我的话。”三娘忙不迭点头:“好好好,你要打轻一点啊,学生打老师可是要遭雷劈的。”李景没好气地说:“你算哪门子的老师?” 三娘缓缓伸出手,紧闭双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李景却没有挥动戒尺,而是猛地把她抱到腿上,笑:“哎呦,你一身的烟火气。” * 第64章 怂恿他当话事人 “日迟迟,景熙熙。” 燕京城 。 一位骑着黑色骏马的将领,威风凛凛地率领着一队精锐士兵前行。马蹄声整齐有力,哒哒作响,士兵们步伐划一,手中的长枪在日光下闪烁着森寒的光,将领身姿挺拔,鼻孔朝天。 此时,前方悠悠传来一阵丝竹管乐之声,是新晋国公爷李景乘坐着国公府的豪华仪仗缓缓而来。 那将领看到李景的仪仗,眉头瞬间拧成死结,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嫌恶。在他心里,自己手握重兵,理应被众人尊崇。这新晋的国公爷见了他,理应早早滚下轿来磕头行礼。这么想着,他不但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反而将马鞭狠狠一挥,扯着嗓子吼道:“都给我加快脚步,冲撞了国公爷的仪仗,那可是他自己不长眼!” 两队人马逐渐靠近,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 李景坐在轿中,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怒火,但很快就强压下去,恢复了一脸平静。 国公府的侍卫们见状,纷纷面露怒色,有人忍不住低声咒骂:“常将军也太目中无人了,国公爷可是朝廷新封的,他竟敢如此放肆!” 李景身边的云千更是气急败坏,凑近小声说:“少爷,这常将军嚣张得很,咱们就要这么忍气吞声?” 李景轻轻摆了摆手,随后,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轿帘,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对着那将领说:“常将军,今日得见,实乃幸事。道路狭窄,还望将军先行。” 那坐在马上的将领正是当今皇后常素笺常氏的哥哥,畿辅御林军都统常棣 。他居高临下地斜睨着李景,嘴角扯出一抹轻蔑至极的冷笑,别说还礼了,连个正眼都没给,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便带着队伍扬尘而去。 * 窗外,夜色如水,静谧而深沉。 李景身着一袭白色暗纹云锦长袍,衣角的丝线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散发出柔和的微光。他身形修长,身姿笔挺,即便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也难掩周身与生俱来的华贵之气。 烛火轻轻摇曳,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脸庞,眼神深邃而内敛,右眼角的泪痣为他的面庞增添了一丝别样的韵味。高挺的鼻梁下,另一颗痣宛如点睛之笔,更显他五官立体。双唇紧闭,平素里线条冷硬,然而此刻,凝视着怀中的女子,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尽是柔情蜜意。 王三娘正乖巧地坐在他的腿上,齐刘海下,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灵动有神。尽管肤色稍深,却透着一种质朴的健康美。脖子上,蓝丝线缠绕的银项圈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光,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此刻,两人正全神贯注地读着一封信,龙颜喜的字龙飞凤舞,又是毛笔书写的古体字,王三娘有很多看不懂。王三娘时不时用手指着信上的字,偏过头,一脸疑惑地问:“这个字怎么读呀,又是什么意思呢?”李景总是耐心地凑近,轻声细语地讲解,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惹得她微微脸红。 三娘双手轻轻环着他,原来信中说他们成功帮助了楚楚,楚楚之前遭遇诸多糟心事,如今在城主府安心养胎,即将临盆。 王三娘拿起信又读了一遍,读完后,身子紧紧贴着李景,感慨:“天呐,龙颜喜的心可真善良,感觉他什么都能包容,简直就是个天使。” 李景佯装吃醋,抓着王三娘的手问:“那我呢?我在你心里就比不上他?” “比得上,比得上,龙颜喜是好兄弟,你是我的boyfriend。” “说人话。” “意中人,未婚夫,心上人。” 李景勾起一抹迷死人的笑,抬起她的下巴,嘴贴在她唇上轻声道:“这才对。” “阿景,你说龙颜喜会不会喜欢楚楚?” 李景思索片刻,说:“我看多少是有点喜欢,不然也不会处心积虑地去救她,人都走了还不放过。” “老龙这便宜占的,直接三娃。” “阿景,我们写回信吧。” “行,写什么?” “写—阿景,我们什么时候回苍硕城?好想认识一下楚楚。” “你呀,这才回来,哪走得开啊。” 李景微微皱眉,想到朝堂上的种种纷争,心中满是无奈。 她微微仰头,目光落在李景那微蹙的眉头上,轻声问:“阿景,你是不是有心事,瞧你眉头都皱成这样了。”她轻抚李景的眉头。 李景抬手轻轻抚上王三娘的发丝,温柔笑:“你既看出来了,又何必问呢。” “你我之间尽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阿景,我说过我永远站你这边,这一生,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地生活下去。” 李景轻叹一声,神色间染上几分无奈与愤懑:“蔺无极那个老狐狸,他如今联合朝廷中的一些人,处处打压我,试图排挤我。” “蔺无极?”三娘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惊,不禁重复了一遍。她记得在《秋兰传》里见过这个名字,书中提到,蔺无极与李景曾里应外合,在邱家井附近一举歼灭了莫浅部众。那时她还以为两人是同一阵营的,可如今看来,由于自己的穿越,《秋兰传》的情节走向似乎都发生了改变。蔺无极虽与李景一同立下大功,却明显不服气,还试图打压对李景。 王三娘又追问:“阿景,你跟我说说,你的志向到底是什么?” 李景目光坚定,望向远方,缓缓说道:“我的志向,不过是凭自己的心智,守护燕国百姓,保一方太平。” 王三娘轻轻摇了摇头,神色认真:“阿景,我知道你心怀天下,可你不觉得这样太被动了吗?我看了那么多史书,多少忠臣良将,空有一腔忠诚,最后却落得悲惨下场。就像岳飞,精忠报国,可最后呢?还有明朝那位被多尔衮设计陷害的大将,叫袁崇焕,他又何尝不是一片忠心?皇帝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忠诚吗?未必!” 李景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王三娘接着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大胆与坚定:“阿景,你应该成为掌控者,才能更好地守护百姓,施展你的抱负,把格局再拔高一些,好不好?” 李景沉默良久,开口道:“我约莫知道你的意思,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就得换个角度看问题。” 王三娘趁热打铁:“暗影司的崔玉跟你配合了九年,你觉得她的忠心如何?” 李景肯定地说:“这十年,她一直尽心尽力,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王三娘拍手笑道:“那就好,崔玉可是关键的一张牌。需把情报网络全方位铺开,不管是朝廷大臣,还是市井百姓,都要纳入监控范围,不能只盯着蔺无极那边的动向。” 李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看着王殇,打趣:“你在教我做事?” “哪倒不是,只是建议,探讨。” 王三娘从李景的腿上站起身,在书案前来回踱步,眼神中满是思索,开口问:“阿景,你信命吗?” 李景摇头:“我更信事在人为。” 王三娘追问:“好,这只是假设,假设有命运,你认为命运能够完全主宰我们吗?” 李景回忆起过往,缓缓说道:“我记得以前同你讲过,命,就是给自己争取最好的。在我看来,命运只是我们行动的半个主宰,其完全归我们自己支配的。” 王三娘微微颔首,接着说:“你接触水利这方面的东西把比较多,所以我们可以把命运比作些毁灭性的河流,当它发怒的时候,淹没原野,拔树毁屋,侵蚀土地。” 李景看着王三娘,心中知晓她又要长篇大论,可还是满心期待地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王三娘背着手,像老师对学生演讲一般,继续道:“在洪水面前,人们因为屈服于它的暴虐而奔逃,毫无办法抗拒它。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得出结论说当天气好的时候,人们不能够修筑堤坝。阿景,你如今身为工部尚书,修筑堤坝这件事,恐怕也该提上日程了。修筑堤坝,一来可以防洪,二来可以保证航运,三来可以保证足够的粮食,养活足够多的军队,对不对?” 李景无奈一笑,催促道:“你说重点,继续,你刚才说到水期,做好准备。” “对,阿景,以便将来水涨的时候,让它顺流河道宣泄,不会因毫无控制而泛滥成灾。对于命运情况也是如此,当我们还没有积蓄足够的力量去抵抗它的时候,命运就显示出它的威力,正如它知道哪里还没有修筑水渠和堤坝来控制它,它就在哪里作威作福。如果你考虑到自身变动,从而又推动变动的所在地,你就会发现它是一个既没有水渠也没有堤坝的平原。 如果大燕过去有适当的力量加以保护,那么景国和赵国的联军就不会踏破燕国的土地,对不对?你也不可能到景国潜伏将近九年,燕北的百姓也不会在目前的统治下有那么多悲惨的命运,包括那个辉珍珠的悲惨命运,对不对?阿景,我说的对不对?” 王三娘继续说:“我知道这话听起来骇人听闻,可你静下心来想想其中的合理性。古往今来,皇帝难道真的能随心所欲地掌控一切吗?不过是世家大大族代言人罢了。你看看如今朝堂之上,各方势力错综复杂,蔺无极处处打压你,不就是因为你挡了他们的路?若你只是一味地躲避、防御,又能坚持到几时?” 李景眉头紧锁,神色纠结,内心被王三娘的话掀起了惊涛骇浪,却又不得不承认她所言句句在理。他沉默不语,陷入了沉思。 王三娘见李景没有立刻反驳,知道他听进去了,便继续趁热打铁:“阿景,以你的聪明才智,本就不该被这些琐碎的争斗束缚。你一心想要守护燕国百姓,保一方太平,可如今这般被动,又如何能真正实现你的抱负?” “所以,你今天说了这么多就是叫我——谋反。”李景贴着她耳朵,低声说道。 李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白日里常棣那嚣张的模样,心中清楚,常棣身为畿辅御林军都统,仗着妹妹是皇后,在朝中越发肆无忌惮。想到常棣这般嚣张跋扈下去,朝堂恐被常氏一族把控,为了燕国的百姓,为了大燕不再受战乱之苦,这反,怕是不得不造了 。 第65章 王三娘被针对了 燕国清风道观,古朴宁静。蔺鹤珍正与白发师傅对弈,师傅落子,清脆声响回荡。“啪”,蔺鹤真刚落下一子,黑衣男子匆匆而来,在其耳边低语。蔺鹤真色骤变,拱手对师傅说:“师傅见谅,徒儿有事需先行退下。”师傅微微点头,平静继续凝视棋盘。 蔺鹤真随黑衣人到隐蔽角落,黑衣人神色凝重低声道:“蔺帅,昨夜暗查,我们亲眼看到李景抱着一个女子在书房里,二人举止极为亲热。此事他们保密得极好,我们刚查到这个情况,他的暗卫就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我们寡不敌众,只能匆忙撤离,没再查到更多具体情况。” 蔺鹤真眉头紧锁,沉声道:“原来李景有女人啊,只是这个女人的消息却中断了。继续查!” 女人,可是一步好棋! * 燕国公府后门,运送食材的马车缓缓停下。王三娘站在一旁,眼中满是干劲,对着卸货的杂役大声说道:“放我肩上,放我肩上!” 起初,众人因她是国公爷从景国带回的厨娘,对她颇为客气,想着要给些特殊关照。可日子久了,见国公爷平日里也不理会她,而她又事事爱抢着表现,大家便没了那层拘束。 这次搬运食材,本是几个杂役和他们的就能轻松完成的活儿,可王三娘这般热情,那杂役也不再客气,抱起一袋米,顺势就重重地压在了王三娘的肩上。王三娘晃了晃身子,稳稳地扛住,紧接着又伸手去拿油壶,嚷嚷着:“我来拿,我来拿!” 最后,她连大白菜也不放过,伸出空着的右手,一把将其揽入怀中。就这样,她吃力地抱着、提着、扛着这些食材,一步一步往后厨走去。 突然,传来整齐的跪地声,下人们齐声高呼:“国公爷!” 王三娘脚步一顿,抬眼望去,只见李景被一众侍卫簇拥着走来。 李景一袭华服,神色冷峻,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气势,身旁的云千与其他侍卫紧紧跟随。 王三娘清晨才从李景怀里挣脱出来,刚分别不久,此刻眼中并无多少惊喜,反而是满满的得意。 她抬起下巴,像是在向李景炫耀:“你看我能一下子拿这么多东西!” 周围下人都已跪地行礼,她肩上扛着米,手上提着油壶,怀里抱着大白菜,实在不便下跪。 于是,她只能微微屈身,用娇柔得过分的声音说道:“国公爷~” 李景一听这腔调,就知道王三娘在故意捉弄他。看着她那逞强又滑稽的模样,李景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他赶忙抬起拳头,轻轻压了压鼻子,掩饰住嘴角的笑意,大步向前走去,生怕再多停留一秒就会破功,坏了自的形象。 一旁跪着的下人们见状,不禁暗自嘀咕:“这女人莫不是在勾引国公爷?平日里跟咱们讲话大大咧咧的,怎么对国公爷就这副模样?” 后厨的众人心中也都泛起一丝鄙夷,觉得她此举实在轻浮。 李景渐行渐远,眉头紧蹙,沉声道:“杂役们的手断了不成?怎会让她一人做这些?”云千疾步上前,恭声答道:“少爷,小的已问过,是三娘她自己颇为积极,凡事皆争着去做。”李景闻罢,微微颔首,心中暗忖:晚上在床上,需得好生教教她,切不可如此事事争先,否则日后不做便是她的不是了。 * 所谓有人之处便有江湖,何况女子众多之地,江湖中的是非恩怨更是深沉了。 此时,燕国公府内几个帮厨的女人围坐在矮凳上,身旁竹篮里堆满待洗的青菜,她们一边手上麻利地摆弄着菜叶,一边交头接耳,脑袋凑在一块儿,活脱脱几只要密谋大事的麻雀。 “啐!”胖二婶用力将一把菜扔进竹篮,嘴角扯出一抹不屑,脸上的横肉都跟着抖了抖,“我还当那王三娘有多大能耐,平日里就看着不安分,今儿个跟国公爷说话那浪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把国公爷生吞了,明摆着就是想勾引嘛!” “就是就是。”瘦高个的李嫂忙不迭点头,声音尖锐得像根针,划破这暖烘烘的空气,“国公爷对她,可不就当个普普通通的厨娘罢了。真要有别的心思,早把人搂进房里当贴身丫鬟了,哪会让她在这烟熏火燎的后厨忙活。” “可不是嘛。”年轻的翠儿掩嘴轻笑,眼中满是嘲讽,“我看她就是贼心不死,一路上指不定怎么勾搭国公爷呢,结果倒好,热脸贴了冷屁股,没勾搭上。就说今天,她跟国公爷说话那声音,哎呀妈呀,听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恶心死了。” 这时,一直闷头干活的小桃突然抬起头,脸上写满疑惑:“既然国公爷对她没意思,为啥还费那么大劲,把她从景国千里迢迢地带回咱们燕国啊?这不是怪事嘛。”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面面相觑,一时都答不上话。 李婶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菜,抬手在围裙上仔细擦了擦,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你们这些小年轻,到底是见识浅。国公爷在景国一待就是九年呐,那可是小半辈子,能没点牵挂?说不定王三娘做的饭菜,藏着国公爷在景国的念想,所以才把她带回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小桃恍然大悟,重重地点了点头,“还是李婶你明白,要不是你说,我们还真猜不透国公爷的心思呢。” 李婶又拿起一把菜,指尖灵活地挑拣着黄叶,接着说:“可这王三娘,自己心思太活泛,以为国公爷对她有啥特殊的,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结果呢,还不是被安置在后厨,继续干她的粗活。”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手上的动作不停,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后厨里再次响起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 与此同时,在一处下人房里,几个小厮正围坐闲聊。屋内炭火噼啪作响,映着他们的脸庞。 “咱公爷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陛下身边的红人!”赵杂役一边摇头,一边咋舌,“最近我听前院的管事讲,那拜帖跟雪花似的,呼呼地来。夫人接帖子都忙不过来咯。” “国公爷年纪也老大不小,确实该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夫人了。”钱小厮赶忙附和,脸上带着几分急切,“就说那个王三娘,她算哪根葱啊?还敢用那种狐媚样子跟国公爷说话,也不知道收敛,换做旁人,早被揍得鼻青脸肿了。” 赵小厮摆了摆手,神色一正:“话可不能这么讲,好歹王三娘是跟着国公爷从景国回来的人,国公爷顾念着往日情分,还是得忍一忍的。” 第66章 王三娘有点招架不住职场初霸凌 阳光透过大槐树的枝叶,洒下斑驳光影,国公府里厨的下人们如往常一般,在大槐树下吃饭。面点师豆蔻打好饭,细心地添了菜,随后递给王三娘。 平日里,豆蔻与王三娘交流不多,可每到饭点,她总会为她递上饭菜。 事情得从豆蔻偶然发现王三娘偷偷吃她做剩下的半个包子,她看着王三娘的表情分明是说,原来你没有吃饱。 自那以后,即便彼此不算熟络,豆蔻也会帮王三娘盛饭菜。 他们吃饭的模式有些特别。厨房的主厨李三,有时吴妈也会帮忙,做好下人的饭菜后,放在后厨。因各房主子对开饭时间要求不同,下人们便各自去后厨添饭添菜,不在一处用餐。王三娘初来乍到,脸皮薄,总觉得自己做事不够好,不好意思去加饭。 这天,豆蔻又为王三娘盛了满满一碗饭,里面荤素搭配,还贴心地添了一碗汤。王三娘望着眼前这份饭菜,感觉自己像个被人怜悯的小乞丐,满心感动,眼眶泛红,几欲落泪,甚至想给豆蔻磕头致谢。但她还是强忍着情绪,先拿起碗筷吃饭。 正吃着,忽听有人唤王三娘。 王三娘本在国公府后厨与众人各司其职,平静日子却因她那日娇声叫了李景一声“国公爷”而改变。彼时,后厨众人只觉她太过,一时流言四起,都在暗中议论她想勾引国公爷。毕竟,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这风言风语很快传到膳房总领陈平耳中。 陈平本不想为难王三娘,可众口铄金,他对王三娘的印象也急转直下,全然不顾她是李景带回来的人。加之李景把她丢到后厨后似乎就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于是,陈平与主庖李三一合计,便将王三娘叫到跟前。 三娘放下碗,捏着裙子,朝陈平走去。 “你是自景国归来的厨娘,”陈平眼神犀利地审视着王三娘,“我们需要对你进行一番考核。国公爷的饮食如今无需你一人操持,若考核不通过,便只能另寻他处了。”王三娘闻听,下意识地用手抚了抚围裙:“你们打算如何考核?”陈平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自傲:“就考刀工,切豆腐。我们这里有一道菜,要求切出的豆腐丝细若发丝,置于水中仿若丝线般散开,取出时亦不能断裂。今日给你一天时间练习,明日交出成果。若是做不好,就只能去刷洗净桶、清洗马槽了。” 夜幕降临,国公府的后厨,豆大的烛火摇曳,王三娘的身影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寂。她的面前堆满了切得粗细不均的豆腐丝,为了达到陈忠提出的严苛要求,她已经连续练习了好几个时辰,手臂酸痛得几乎失去知觉。每一次下刀,她都全神贯注,可结果却总是不尽人意。 又一次尝试失败后,王三娘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厨房的地板上,随后干脆躺了下来,用手臂遮住眼睛,满心疲惫。“王珊啊王珊,”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没想到穿越到书里,还能碰上职场霸凌。这些人一开始对我还客客气气的。” 回想起这段时间在后厨的遭遇,她不禁苦笑。大家吃饭时总是三五成群,组成小团体,有说有笑,却唯独将她排除在外。 可她毕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有着三十年的人生阅历,要是换做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王三娘,恐怕早就被气哭了。对她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白天,她依旧早早从李景怀里挣扎出来,来到厨房认真地清扫厨房,有人送来食材时,她也总是积极帮忙搬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心里清楚,这些人的刁难不过是小把戏,自己绝不能被轻易打倒。 过往学生时代遭受的霸凌、工作后的职场不公,桩桩件件涌上心头,即便自认为已百炼成钢,可李景就像她的软肋。她不想让爱人失望,双手紧紧捂住眼睛。 * 而另外一边,年轻的燕皇兰侍御,端坐在书案之后。头戴金冠,流光溢彩,他身着一袭红色宽袖镶金边的华服,宽袍大袖,正是“锦衣狐裘,颜如渥丹”。 李景身着一袭黑色右衽长袍,长袍之上暗纹交错,以玉簪绾发,整个人透着一股沉稳庄重之气。狭长的眼眸下有一颗红泪痣,面庞轮廓分明,恰似刀削斧凿,宛如“孤峰耸立,独临深渊”,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敬畏的威严。薄唇紧闭,线条坚毅,腰间玉带束腰,更显身形挺拔如松。 此刻,他躬身立于君主身旁,身姿恭谨。 君主微微皱眉:“杜相已然仙逝,你以为何人能够出任宰相一职?” 李景微微颔首,不疾不徐地说:“臣推荐吏部尚书。当年景赵来犯之时,他作为主战将军,与臣一同演了一出好戏给当时还是成王的柏睿泽看,臣才得以成功潜入景国朝堂。此人极有气性,实乃可用之才。” 君主轻轻摇头,叹:“你与他之间的渊源,朕自然清楚,此事当年也是你我一同谋划。只是这人太过刚直,在朝中树敌颇多,朕有时都对他敬畏三分。所谓‘刚直易折’,宰相之位,重在协调统领,朕实在担忧他上位后,会将朝中大臣、皇亲国戚尽数得罪。” “陛下,其实您大可提点于他。古人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若身处宰相之位,许多行事作风自会有所改变,臣以为这并非难题。” 兰侍御微微点头,若有所思:“也是,你所提之人选,朕会仔细斟酌。” 李景接着又道:“陛下,如今国家初定,百废待兴。“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臣以为可将各地优秀的地方官员召集至此,他们对地方事务更为了解,可让他们一同提出对改善民生的设想,如此,我们便能更好地知晓从何处着手,以图社稷之昌盛。” 君主听闻,手撑着下巴,目光在李景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倒是个好主意。” 随后,君臣二人相谈甚欢中。 可是不知为何,李景心中忽地一揪,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闪现出王三娘的影子,他冥冥之中感到她有事,整个人也随之变得神思恍惚起来,回答君主的问题时,亦显得有些草率和茫然。 兰侍御敏锐地察觉到了李景的异样,他疑惑地看了看李景,又看了看天色:“夜已深了,燕国公早点回去休息吧。” 李景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跪下行大礼后,告退离开。 回到国公府,李景心急如焚,径直往后厨走去。整个国公府被黑暗笼罩,一片寂静,唯有后厨的烛火在夜风中明明灭灭,显得格外孤寂。 他推开门,一眼就看到王三娘静静地躺在地上,双手蒙着眼睛。李景快步上前,蹲下身子,轻轻拉开她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她微微侧头看他,后又将手臂覆盖在脸上。 李景心疼不已,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说:“起来,地上凉。”说着,便将她抱了起来。 王三娘有些慌乱,小声说:“人家会不会看到啊!要是被人发现,可就麻烦了。” 李景紧紧地抱着她,轻声安抚道:“没事,我已经让人去把书房后面的侍卫引开了,不会有人看见的。我们先回去,有什么事慢慢说。” 第67章 有人疼的人爱掉眼泪 李景满脸担忧,一路小心地抱着王三娘回到书房,旋即唤来云千,急切吩咐:“快去准备热水,要快!”云千领命匆匆而去。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洗澡水便备好了。 李景轻轻抚着王三娘的背,声音温柔得近乎呢喃:“三娘,去洗个热水澡。”说着,他牵着王三娘往净房走去。 待王三娘洗好澡,换了干净衣服走出净房,她的发丝还带着水汽,眼神里满是失落与委屈。李景赶忙迎上去,将披风轻轻披在她肩头,又扶着她在书桌前坐下。 “到底怎么了?”王三娘,一手撑着腰,脚随意地晃悠,咬着唇,满不在乎地说:“也没人规定我就得天天高兴吧。” 李景眉头微皱:“柔柔,若真有什么事,你且说与我,若是等我查出来再去处理,只怕大家都不好过。” 王三娘撇撇嘴:“他们让我切豆腐丝,要切得像头发丝那般细,还得漂在水里不断,我练了一晚上,怎么都做不到,心里烦闷罢了。” 李璟闻言,不禁咋舌:“这般刀工,便是大厨都难以做到,这确实是强人所难了。” 王三娘眼眶泛红,委屈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刁难我,反正怎么练都断。”说着,泪水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地滚落,“明天他们就要检查了,要是做不好,我就要被罚去倒马桶、洗马桶!”她一面哭,一面又强挤出一丝笑意。 “也没事,我什么都能做好。”她咬着唇,忍着让自己不要那么难过。 他一把抱住她。 压抑了一天的王三娘终于绷不住了,她泣不成声:“我什么事都做不好,还总吃不饱饭。幸好有豆蔻,那个做面点的姑娘,每天都帮我盛饭。阿景,我怎么这么可怜啊……”说着,泪水决堤般涌出。 李景心疼不已,轻轻抬起她的脸,温柔问道:“那现在吃饱了没?我让云千拿些糕点给你,好不好?” 说着,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心中满是自责。他深爱着的女人没想到在自己家里,竟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 “别哭。”李景轻声哄着,可王三娘只是哭着回应:“我吃不饱饭,事情也做不好,我什么都做不好……” “是不是每天都吃不饱?”李锦焦急地问。王三娘抽抽噎噎地说:“我从小就这样,以前和母亲参加宴席,都不敢自己添饭添菜,都是母亲帮我。现在母亲不在身边,换成豆蔻帮我。”李景心疼得眉头紧皱,忙吩咐:“云千,去拿点绿豆糕过来!”云千在外面应了声“好”,不一会儿就将绿豆糕端进来,悄悄瞥了一眼躲在李景怀里哭泣的王三娘,就猫着腰退了出去。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你吃不饱饭呢?” “我怎么好意思说嘛,我想为你争点脸面……”王三娘委屈地嘟囔着,泪水还是止不住。 李景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别哭了,来,还有茶水,吃点绿豆糕。” 王三娘接过绿豆糕,问道:“这是豆蔻做的吗?” “对,豆蔻做的,嫂嫂和母亲都很喜欢吃,所以做得多。”李景耐心解释着。 李景就这样抱着王三娘,看着她吃。王三娘边吃边问:“阿景,你吃吗?” 李景摇头,温柔地说:“不哭了,快吃吧。”在李景的哄劝下,王三娘吃了两块绿豆糕,喝了一杯茶。李景轻声埋怨:“我就跟你说过,让你别去当什么厨娘,做我的丫鬟也不用吃这么多苦啊。” 王三娘吸了吸鼻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我哭一下就好了。都怪你,你对我太好了,我现在变得太脆弱。” 李景心疼不已。 这份心疼源自何处?在土匪窝中,他时常将她紧拥怀中,伴她入眠。她对他毫无戒心,她醒来,便会紧搂他和他说话,那些亲昵与信任使他生出一种与她相依为命之感,令他的心与她愈发贴近。也正是那时,他内心深处已然坚信,此女子,早已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之人,他爱她。 她吃饱,喝饱,哭饱,终于平静,年轻好看的男子才微微松开她,低头问她:“你且告诉为夫,往后打算如何应对?” 王三娘抽了抽鼻子,带着些许鼻音:“我明日一早便去找他们说清楚,我实在做不到将豆腐切成那般细如发丝的程度。若是他们非要强求,总得给我些时日,容我好好练习,你说对吧?” 李景听闻,将她再度搂入怀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口中喃喃道:“我当初便苦口婆心地劝你。” “我向来坚强的,只是你对我太好了,我都没有以前那般勇猛了。” “呵,勇猛?”李景莞尔一笑。 王三娘抬起头,眼眸中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抬手轻轻抚上李景的脸庞,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唇,柔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景微微颔首,捉住她摸着他唇的手,追问:“那你打算如何与他们说?” “我就如实相告,我做不到当下便切出那般精细的豆腐丝,需要时间练习。一晚上的时间,实在是太仓促了,根本练不出什么成果。” 李景又皱起眉头,满脸担忧地问:“可若是他们蛮不讲理,非要你去刷马桶、洗马槽,你当真会去做吗?” 王三娘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挺直了腰杆,说:“我有何做不得?我本就不是千金大小姐,靠自己的双手辛勤劳作,换取生活所需,刷马桶、洗马槽又算得了什么?难不成……你嫌弃我了?怕我沾染了那些腌臜气味,往后便不愿与我同榻而眠了?” 李景见状,忙将她拉回身前,面对面紧紧相拥,急切地解释:“傻瓜,你怎会这般想?我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你?若真要嫌弃,从一开始,我便不会对你倾心。你先去与他们沟通,若实在行不通,我们再从长计议。我记得你从前在赵正南那儿做的小甜点、小糕点,模样精致,口味独特,让人赞不绝口。依我看,你不妨专注于做甜点,像扫地、擦物件、择菜、洗菜这些琐碎杂事,谁都能做,反而会分散你的精力。三娘,你要明白,术业有专攻,把一件事做到极致,远比事事都做却都平平无奇要好得多。” 王三娘忙不迭地点头,像个乖巧的孩子:“懂懂懂,你说得极是。” 这时,李景忽觉有些异样,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尴尬地说:“三娘,你这般被我抱着,我……” 王三娘顿时明白过来,脸颊绯红,嗔怪道:“我们正商讨正事呢,你要克制,莫要分心。” 李景忙不迭地点头,接着,他又一脸认真地问:“若他们执意要你去洗马桶,你究竟打算如何应对?” 王三娘眼神坚定,这回来劲了:“我不去!我是堂堂正正的厨娘,又不是供人随意驱使的杂役。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样!我整日待在厨房,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们凭什么随意指派我去做那些与厨艺无关的粗活?府里又从未有过规定,说不会切豆腐就得去洗马桶,你是这府中的当家,你父亲、祖父在世时,也绝无这般荒唐的规矩,不是吗?” “刚才不是说自己不是千金大小姐什么都可以做吗?” “现在我有国公爷撑腰嘛!” “我什么时候不帮你撑腰,是你自己要逞强。” 王三娘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明日我自会妥善解决,你可千万别插手,省得再生事端。记住了吗?” 李景无奈地叹了口气,点头道:“知道了。天色已晚,你也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说罢,便轻轻抱起她,走进内室。 二人并肩躺在床上,三娘侧身面向他,轻声说:“阿景,好在你我都习惯寅时起身,如此一来,便不会相互打扰。” 李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他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说:“当真?你前天早上用脚将我踹开,真是个狠毒的女人。” “你老是这样,越忙越添乱!” “不就想多温存一下嘛!”李景贴着三娘的脸,像个小男孩。 “还有,你傻不傻,一个小娘子去拿那么多东西,以后不可以,听见没有?” “嗯,哪让谁拿?” “你们后厨男的死光了?别去抢男人的活,你好好想想人家为什么为难你,会不会是你老抢别人的活?” “不知道,但是我是在帮忙啊!” “帮忙不是这样帮的,各司其职,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比较妥当。” “哦。” 李景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眉毛:“还生气吗?还委屈不?” 王三娘借着透过窗户洒下的淡淡月光,凝视着李景的眼睛,眼眸中满是深情,抬手轻轻抚上他的唇,柔声道:“阿景,谢谢你,还有豆蔻,还有老龙,崔玉,周礼祖,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了。”说到动情处她又想哭。 年轻矜贵的男子将她搂得更紧,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深情地说:“好了,可不许再哭了。”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李景仿若忆起某事,复又言道:“今日我向陛下献一策,召集地方官员齐集燕京,举办一场座谈会,这还是你的主意。” “是吗?那陛下同意了吗?” 李景点头,说:“陛下觉得这主意甚妙,还让我全权负责此事,我定要让他们全力支持顾章。” “顾章竟如此出众?你要将他推上相位?”王三娘绕着李景垂下的发问。 李景摇头,神色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说道:“并非我要推他,其中另有隐情,罢了,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细细与你说。” 王三娘乖巧地点点头,往李景怀里钻了钻,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闭上了眼睛,在李景温暖的怀抱中,缓缓入睡。李景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肩头,而后也闭上眼睛,伴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渐渐睡去,屋内一片静谧,唯有窗外的微风轻轻拂过。 第68章 出手收拾整顿 第二日,后厨内。 王三娘直直地站在主厨、与主庖面前,一方平整的豆腐砧板悄然置于眼前。 主厨陈平面色凝霜:“王三娘,昨日便已与你言明,今日须将这豆腐切成如发丝般纤细的丝状,再浸于清水中,莫要耽搁,即刻动手吧。” 王三娘抬眸,目光落在陈平身上:“我反复练习,可实在难以且就你说的这般精细!” 陈平扯出一抹嘲讽的轻笑,悠悠开口:“如此看来,你是决然无法通过这考核了?但依照先前咱们定下的约定,你便只洗马桶与马槽了。” 王三娘听闻此言,大声驳斥:“我不去!我是厨娘!”这可是系统设定的,语毕,她急切地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豆蔻。 豆蔻是府中的制作点心的师徒,人美,温柔纯善。平日里,她总是安静地待在自己的甜点制作区域,话语不多,却凭借精湛卓绝的甜点手艺,赢得了众人的敬重。她早已察觉到众人对王三娘的排挤与刁难,只是出于明哲保身的考量,一直隐忍未发,未曾插手其中。然而,豆蔻对有些憨性的王三娘实则颇有好感,见她不顾及自己女子的身份,每日抢着去抬重物,心中有些怜惜与不忍,她也从来不和那群女人搬弄王三娘的是非。 每到饭点,还主动地帮三娘盛饭菜。 王三娘望着豆蔻,回忆起昨日李景对她说的那句“术业有专攻”,于是她疾至豆蔻身前,眼神中满是恳切:“豆蔻,我想跟你学习做点心!” 豆蔻朝三娘点了点头,并将她的手紧紧挽着。 此言一出,陈平和主庖李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陈平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厉声质问:“究竟是谁允准你跟她学的?这后厨之中,岂容你肆意妄为!” 王三娘挺直脊梁,毫无惧色地回应:“是我自己要学的!这府里又有哪条铁律规定不会切豆腐丝就非得去刷马桶?你们若对我不满,尽可上报。” 后厨众人听闻王三娘这番话,脸上纷纷浮现出鄙夷之色。她以为她是谁?什么也不会做的野丫头,气焰还那么嚣张,她还真以为国公爷会护着她不成。 主厨李三紧蹙眉头,心中暗自忖度:这王三娘简直是公然挑衅自己的权威,实在是不可饶恕。他在心底盘算着,午后便去找杂役主管商议此事,倘若王三娘依旧冥顽不灵,拒不服从安排,便向总管事傅平添油加醋地禀明,称她不听差遣、毫无厨艺,在这后厨之中就是害群之马。国公爷素来最为看重规矩,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届时将她发卖出去或是逐出府门,皆是极有可能的。 念及此处,李三伸手指向王三娘恶狠狠地说:“你可莫要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这后果,你怕是承担不起!”言罢,他衣袖一甩,大步离去。 * 在国公府后厨的杂役区,李三因王三娘的公然“冒犯”心里正疯狂地盘算着如何整治她,让她乖乖就范。他如一阵疾风般来到负责洗刷马桶的杂役老吴面前。 “老吴,我这儿有个女的,啥都不会,就该来你这儿洗马桶、洗马槽。”李三斜着眼,眼神里满是嫌弃与厌恶。 老吴停下手中正忙碌的动作,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神情:“行啊,我这儿正缺帮手呢。不过……”他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这事儿要不要上报主管啊?毕竟她是国公爷带回来的人,万一……” 李三一闻,面色一沉,鼻中发出一声冷哼,那声音中饱含着鄙夷,他摆了摆手,沉声道:“无需上报!国公爷对她毫不在意。此女一路纠缠不休,死缠烂打,娇柔做作,嗲声嗲气,心思全然用在勾引国公爷上。国公爷念其一路相随,碍于情面,不便驱逐,遂将其安置于后厨。你放心,此事无人会过问。我下午便将人带来,届时你需好生‘关照’于她。”他自认为对其中内情了如指掌! 老吴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会意的笑容:“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行,我在这儿等着。可别让我等太久,这活儿,我一个人还真有些忙不过来。” 两人交谈间,管家傅平步履匆匆地朝此处行来,李三瞥见傅平,心头忽地一沉,顿生不祥之感,他赶忙猫着腰,朝着后厨的方向疾步奔去。 傅平边行边低声呢喃:“这后厨怕是要翻天了!” * 就在两个时辰前,国公府的大总管傅平在帐房中快速翻动账册。忽见云千匆匆进来,他凑近傅平,低声说:“傅管事,国公爷在书房等您。” 傅平心下有些慌,他知国公爷李景轻易不会传唤,当下,他赶忙放下手中的账册,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匆朝着书房赶去。 书房中,李景身着一袭深灰色锦缎圆领窄袖长袍,长袍的纹理精致,在日光的映衬下散发着沉稳的光芒。他身形笔直似柏,负手立于窗前,束发齐整,面色沉静却悄然流露着愠怒。 傅平进门后,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双膝跪地,双手伏地。 “国公爷。” 李景闻得声响,转身回望,眼神冷冽,如刀般直直落在傅平身上,其绝美面容中更显肃穆,李景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傅平不敢直视,起身后慌忙垂首而立。 “傅平,你于这府中已有多少时日?” 傅平连忙恭敬回道:“回国公爷的话,小的自十七岁起便追随老大人,承蒙老大人与国公爷的信任,至今已有三十载了。这三十年来,小的始终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李景微微颔首:“着实不短了。”稍作停顿,他又接着问:“近日府里要对后厨人员进行切豆腐丝的考核,你在府中三十年,可曾听说过这条规矩?” 傅平眉头瞬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下意识地左顾右盼片刻,心中暗觉不妙,赶忙回道:“国公爷,小的在这府中侍奉多年,却从未听闻有此规矩。依小的愚见,这考核之事,怕是另有隐情。”他已然猜到,后厨怕是出了不小的乱子。 李景脸色微沉,声音亦是冷冽了些许:“现今,我国公府恐将背负苛待下人之名。莫非是你赐予后厨随意调配人员之权?” 傅平心中一震,赶忙跪地,沉凝说道:“国公爷,断无此事!小人一向谨遵府中规矩,岂敢妄自授予他人如此权力。国公爷息怒,若有任何差池,小人即刻下去详查,必给国公爷一个妥善的交代。” 李景看着跪地的傅平,缓了缓语气:“许是母亲向来宽厚仁慈,有些人在府中待得久了,便忘却了自己的身份,竟摆出一副主子的架势。傅平,你去告诫他们,让他们清楚知晓自己的本分,莫要坏了国公府的规矩与名声。” 傅平连忙应道:“是,国公爷,小人这就去办。”说罢,他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 傅平迈入后厨,看着忙碌的众人。 “都给我停下!”众人手中动作顿住,惊惶的目光纷纷投向大总管,小厮疾步上前,稳稳将一把太师椅安置于院子中央,丫鬟亦手捧香茗,恭敬呈上。 傅平端然落座,自上而下将后厨这三十余人逐一审视,众人见状,忙不迭躬身屈膝,头垂得极低,大气都不敢出。 “这国公府的规矩,敢情是由陈主管来肆意定夺了?”傅平开口,声音低沉,“考核方案纰漏百出,还妄图私自调配人手。陈平啊陈平,真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好大的能耐!”言罢,他轻抬茶盏,浅抿一口。 “夫人素以宽厚仁慈待下,国公爷亦从未苛待任何一人。反观你们后厨,此番行径,简直是目无尊上,肆意妄为!竟将国公爷与夫人的恩慈全然抛诸脑后,行事如此肆无忌惮!”傅平越说越激动,猛地站起身,“来来来,这大总管之位,不如就让你来坐!”说罢,伸手便去拉陈平,作势要将其按于太师椅上。 陈平吓得面如土色,忙不迭连连作揖,声音打着颤:“小的怎敢,小的怎敢,借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此刻他心里明镜似的,定是王三娘之事东窗事发,自己的那些小动作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傅平冷哼一声,重又落座,神色冷凝,沉声道:“念及你们是初犯,陈平,罚没你三个月月银,停职反省半月,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李三,罚你两个月月银,往后一月之内,后厨所有粗使杂活,皆由你一人承担。哦,还有,每隔一天去帮老吴头擦洗马桶和马槽。” 二人面色凝重地接受惩罚,与被逐出府相比,这些惩罚已算宽容,他们历经艰辛才有今日之成就,岂会轻言放弃。况且,国公府向来厚待下人,尤其是他们这些曾随主子在皇家猎场被囚禁的下人,所领份例银子更是远超别处数倍。 惩处完二人,傅平目光如刀,转向一众女眷,声色俱厉:“你们这些人,放着正经差事不做,整日只知搬弄是非、嚼舌根!想当年,老爷与太老爷在世时,最是厌憎此等行为。日后若再敢有此类事情发生,轻的,直接发卖出去,让你们尝尝生活的苦头;重的,打五十大板,扔去喂狗也不为过,总之,绝不容许有任何玷污国公府清誉与家风之事!” 众人吓得纷纷跪地,磕头如捣蒜,齐声喏喏:“小的们再不敢了!求大总管宽恕,小的们一定痛改前非。” 人群里,王三娘紧张地站着,下意识揪紧裙摆,头低垂,眼神闪躲,脚尖不自觉轻点地面。本想独自扛下麻烦,没想到傅平插手此事。听着傅平严厉训话,她觉得句句在理,后厨众人平日确实爱倚老欺生、仗势欺人。 “王三娘。” 三娘出列。 “你也有错,受到此等苛待居然不及时跟我说,怎可如此忍气吞声?这不是白白让自己受委屈嘛,害得我......”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妥,赶紧收口,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什么。 “不知情的人恐怕会误以为我故意放纵旁人来欺凌新人呢。罢了罢了,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多追究了。对了,我倒是听闻你有心学习制作点心之术,既然如此,那便遂了你的心意吧,你跟着豆蔻好生去学便是。” “多谢傅大总管成全!三娘定当用心学习,不负您的期望。”说话间,三娘深深地鞠了一躬以表感激之情。 “豆蔻。”随着一声轻唤,只见豆蔻不紧不慢地从人群之中移步而出,她先是优雅地向傅大总管行了个礼,然后轻声应道:“奴婢在。” “好好教,不得有丝毫懈怠哦。”傅大总管一脸严肃地叮嘱着豆蔻。 “请大总管放心,奴婢定会尽心尽力将所知所学倾囊相授。”豆蔻微微颔首,语气诚恳。 这般想着,王三娘又想到李景,她琢磨李景或许是想整顿国公府繁杂事务,而非单为她出头。想通后,她不再纠结,静静站着听训,神色逐渐安定。 傅平见众人服帖,欣慰点头,甩袖大步离开。 第69章 赏花宴打架 常素笺出身燕国南江的门阀世家,家族历经数代经营,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势力盘根错节。在甘棠殿内,暖香悠悠萦绕,烛光摇曳,将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光晕,更衬得她仪态雍容华贵。 此时,燕皇兰侍御身着大红色裹金边镶龙常服,头戴金冠,剑眉下一双明亮大眼,长脸英气尽显,正与常素笺闲话。 门帘一挑,芙蓉公主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蹦蹦跳跳地进来。她身着鹅黄色宫裙,裙摆绣着精致花纹,走动间如春花绽放。公主生得白皙,樱桃小嘴不点而朱,最动人的是那双眼,睫毛又浓又长又直 ,像小绵羊般温柔。 “皇兄,皇嫂!”芙蓉公主脆生生喊道,声音带着几分娇憨。 燕皇抬眸,眼中满是宠溺:“小妹,今日怎么有空来你皇嫂这儿?” 芙蓉公主脸颊微红,抱着猫的手紧了紧,犹豫片刻,鼓起勇气说道:“皇兄,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皇后嘴角含笑,打趣道:“瞧小妹这模样,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芙蓉公主轻咬下唇,瞥了眼皇后,又看向燕皇,羞涩又坚定:“皇兄,我……我喜欢上一个人。” 燕皇挑眉,来了兴致:“哦?是哪家公子,能入我小妹的眼?” “李景。”芙蓉公主说完,脸涨得通红,低下头去,手指不安地揪着裙摆。 刹那间,常素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不过那情绪转瞬即逝,快到旁人根本来不及捕捉。紧接着,她又恢复成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掩嘴轻笑:“小妹真是心直口快。” 燕皇微微皱眉,沉思片刻:“李景如今确实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不过……” “皇兄,我是真心喜欢他。”芙蓉公主急忙打断燕皇,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求你成全。” 燕皇看着小妹坚定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皇兄帮你留意便是。” 芙蓉公主眼中瞬间亮起惊喜的光,欢快地跑过去,抱住燕皇的胳膊:“谢谢皇兄,皇兄最好啦!” 常素笺看着这一幕,脸上维持着温柔的笑意,轻轻摩挲着袖口的珠玉。 燕北六镇光复,皇宫大摆庆功晚宴。芙蓉公主身着鹅黄宫裙踏入灯火辉煌的大厅,一眼就看到被大臣们簇拥、众星捧月般的李景。他身着玄色长袍,身姿笔挺,沉稳内敛又不失英气。两人视线交汇,芙蓉公主瞬间脸红心跳,慌乱低头。待再抬头,李景已被拉去敬酒,可他的身影自此深植公主心底 。 * 在燕国公府雅致的水榭,微风拂过,水面波光粼粼。李景的母亲刘氏端坐在主位,身旁是贴身侍婢李嬷嬷,另一边则是李景孀居的大嫂苏念慈。苏念慈出身名门书香世家,自幼饱读诗书,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贤淑。 李嬷嬷满脸笑意,声音里透着几分自豪:“夫人,您可瞧见了,咱们国公爷如今风光无限呐!这一被封燕国公,整个燕京城都轰动啦!” 刘氏轻轻点头,眼中满是欣慰:“是啊,景儿能有今日,也不枉这些年的辛苦。这几日,送来的拜帖都快堆成山了。” 苏念慈轻抿了口茶,柔声说道:“母亲,如今二叔这般荣耀,上门说亲的人怕是要踏破门槛了。” 刘氏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我正发愁呢。景儿如今也到了成家的年纪,这选亲之事,可得慎重。” 李嬷嬷接话道:“夫人,您还发愁啥?那些名门贵女,哪个不是眼巴巴地盼着能进咱们国公府。” 苏念慈微微颔首,“母亲,依儿媳看,选亲还是得看重人品和才情。就像儿媳娘家的一些姑娘,知书达理,定能与弟弟琴瑟和鸣。” 刘氏思索片刻,“念慈说得在理。只是这其中关系复杂,还得细细考量。对了,听说连芙蓉公主都对景儿动了心思。” 李嬷嬷惊讶道:“芙蓉公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要是能与皇家结亲……” 苏念慈却秀眉微蹙,“嬷嬷,皇家之事,向来繁琐。虽说与公主结亲是无上荣耀,但也得顾虑弟弟的心意。” 刘氏点头赞同,“念慈所言极是,咱们不能只看这表面的风光,还是得为景儿的后半生着想。这选亲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 备受燕皇兰侍御宠爱的小妹芙蓉公主,也动了心思。她跑到哥哥面前,羞涩又坚定地表达了自己对李景的倾慕。 无数女子暗生情愫,而芙蓉公主的这一举动,更是让这场“求亲热潮”达到了新的高度。 一日,燕皇兰侍御与李景在御花园中散步。 “燕国公,各地官员进京一事进展如何?” “臣听闻各地京官已在路上,不日便至,想来还算顺利。” 皇帝委婉地提及:“我小妹,对你有意,不知燕国公意下如何?” 李景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沉稳,恭敬回道:“臣有苦衷,不知能否向陛下进言。” 皇帝会意,看向身旁的太监和宫女,微微使了个眼色。太监立刻心领神会,比了比手势,那些宫女太监便悄然退下。李景见状,靠近皇帝,压低声音说:“臣不举。” 燕皇兰侍御听闻,眼中满是惊讶与心疼,他猜想李景潜伏的那几年,精神高度紧绷,历经无数艰难险阻,以至于落下了这般隐疾。 “臣打算日后娶个妻子,只做表面夫妻,再暗中收养两个孤儿,延续子嗣。此事极为私密,恳请陛下为臣保密。”皇帝感慨万千,点头应允。 就这样,芙蓉公主的姻缘,暂时被搁置了下来。 李景回到燕国公府,庆幸逃过一劫。正欢喜着,母亲抱着一厚叠拜帖走进来,满脸笑意,亲昵地唤着他的小名:“乐儿呀!” 因其五行缺水,父亲又希望他有智,所以李景小字乐水。 “你瞧瞧,这么多帖子,咱们要是再不回应,别人可要说咱们燕国公府眼光太高,京城贵女都入不了你的眼。听娘的,娘给你办个花会,你去见见,喜欢就挑,不喜欢也让人家姑娘们有个机会,行不,乐儿?”母亲再三劝说,言辞恳切,李景实在无法拒绝,他总不好也和他母亲说他不举吧!只好无奈点头:“好吧,就依母亲的意思。” 于是,国公府便紧锣密鼓地筹备起赏花宴。 国公府后厨里,烟火缭绕,热气腾腾。主厨陈平正站在灶台前,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 “小桃,把那盘青菜端过来,动作麻利些!”陈平扯着嗓子喊道。 小桃应了一声,端着菜匆匆走过,路过正在学做绿豆糕的王三娘身边时,还偷偷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王三娘也回以微笑,手中切菜的动作不停,愈发熟练起来。 这时,主庖李三从旁边晃悠过来,看着王三娘,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哼,现在倒学得像模像样了,可辛苦老子了,刷马桶的手都酸,这全拜有些告嘴的婆娘所赐。” 王三娘听到这话,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看向李三,却没有吭声。她心里清楚,李三还在为之前自己受罚的事儿耿耿于怀,不过她也懒得计较,只想着专心学做甜点,见好就收嘛,她懂。 一直在旁边默默洗菜的小翠忍不住了,嘟囔:“李三哥,你就别酸了,三娘姐现在可努力了,每天起早贪黑跟豆蔻师傅学手艺,进步大也是应该的。” 李三一听,脖子一梗,提高音量说:“哟,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厨房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李三,少说两句!”陈平放下手中的勺子,走过来,严肃地看着李三,“三娘现在跟着豆蔻学得不错,大家都是一个厨房的,要互相帮衬,别净整些有的没的。” 李三还想反驳,却被一旁的吴妈拉住了,吴妈笑着打圆场:“都别吵吵啦,这厨房活儿还多着呢。三娘啊,别往心里去,好好学,以后肯定能做出一手好点心。” 王三娘感激地看向吴妈,轻声说:“吴妈,我知道,我会好好学的。”说完,又低下头认真翻炒着锅里绿豆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 此时,豆蔻从外面走进来,一起和她拿着勺子:“三娘,来,用勺子碾,用点力,火再小一点。”王三娘看着人美心善的豆蔻,感激地把脸在她手臂上蹭了蹭。 “师傅,我可算学会做绿豆糕啦!”三娘满脸兴奋,端着刚做好的绿豆糕,快步走到豆蔻面前。 豆蔻笑着点头,“学得快,悟性好,往后定能做出更多美味。” “师傅,你好会夸哦!不过徒儿好受用这样的夸奖,以后会越来越有信心。师傅摸摸我的头啊!” 豆蔻笑着摸了摸三娘的头,众人一看,这三娘果真是个爱说爱笑的姑娘,之前那么和国公爷说话是性格使然,不是存心勾引,后厨的氛围也逐渐好了些。 “我跟你说,豆蔻,我的家乡小糕点可多了去了。有蛋挞,雪媚娘,还有寿司 。” “你说的这些,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豆蔻歪着脸,满脸疑惑,但是她很感兴趣。 “蛋挞就是,怎么说呢,豆蔻,我们去外面,我画给你看……” “哦,就是下面类似于酥饼,做成小杯子的形状,然后里面再盛些奶和鸡蛋,再拿到烤炉上去烤。” 豆蔻手托腮:“这做法有些新奇。” 三娘惊喜地看着豆蔻:“难不难操作?” “不难,就是酥皮要极薄,不过难不倒我。” “你再说说雪媚娘。” “雪媚娘的皮是用糯米粉、玉米淀粉、糖和牛奶混合,蒸熟后揉成光滑面团。里面的馅料,把面团擀成薄片,包奶油和喜甜的水果块,像包包子一样收口,翻过来就是一个白白胖胖、软糯香甜的雪媚娘啦。” 王三娘一面比划,一面在地上画激动地给豆蔻看。 “嗯,奶油是何物?” “奶油,就是牛奶打发……哎,怎么说呢?没有奶油也可以用水果,或者是绿豆心,刚才我们不是做了吗?主要是糯米皮,要做的软糯,q弹。,然后最好能裹上糖粉。 “这么说也不难啊!” “那寿司呢?” “寿司就简单些,就是饭团,蒸熟的米饭加寿司醋拌匀,铺在海苔上,放上黄瓜条、胡萝卜条、肉松、煎好的鸡蛋丝这些食材,卷起来压上,切成小段就行 ,吃的时候还能蘸点酱油和芥末。” 豆蔻略作思考,提议道:“要不咱每天试做一种,做好先让大伙尝尝。要是反响好,到时候国公府赏花宴上,也拿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 “赏花宴?” “对,国公府要办赏花宴,到时候会有不少达官贵人来。” 三娘想起之前听李景说过举办赏花宴的缘由,便说:“我听说,办这赏花宴,一是为了让夫人安心,二是免得旁人觉得国公爷架子大,不好亲近。” 豆蔻微微颔首,“正是如此,所以这糕点可得做好了。” “放心吧师傅,我肯定好好做,争取让咱的糕点在赏花宴上大放异彩!” 终于,春日赏花宴如期而至。王三娘和豆蔻赶在这天前,基本把准备的小点心都做好了。看着一桌精致的点心,两人满心欢喜,激动地握着手。王三娘更是忍不住抱住豆蔻,由衷说:“豆蔻,你是我见过最漂亮、最好的人,谢谢你!”说着,还在豆蔻脸颊上亲了一下。豆蔻笑着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三娘,你好好学,以后有了这门手艺,咱就不用依靠别人,知道不?”王三娘用力点头:“嗯,豆蔻对我最好了!” 春日,国公府御花园中繁花似锦。 赏花宴如期而至,受邀前来的皆是达官显贵与名门闺秀。花园里,宾客们身着华服,衣香鬓影,谈笑风生,处处洋溢着热闹非凡的气息。 吏部尚书顾章的千金顾瑶,为了今日的赏花宴,精心装扮了许久。她身着一袭粉色绣牡丹的罗裙,裙摆处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摆动,宛如盛开的牡丹。 她的目光自踏入国公府,目光便紧紧追随着李景,眼中满是倾慕与期许。近日,李景种种举动都表明他有意推举顾章上位,这让顾瑶不禁遐想连篇,认为自己与李景之间姻缘可期。 前些日子,顾瑶还专门派自己的心腹小丫鬟去打听消息,本是想知晓李景平日里喜欢的吃食,好寻机投其所好。 小丫鬟和李三是“挂角亲”,于是小丫鬟找她打听。这李三之前因为刁难三娘被府里责罚,心中正窝着一股火,见有人打听国公府的事,便添油加醋地说了起来。从国公爷喜欢的吃食,渐渐说到了国公府的下人王三娘。李三满脸不屑,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国公爷带回来一个厨娘,王三娘,想尽办法勾引国公爷,勾引得还不够,还恶人先告状,把府里搅得不得安宁。” 小丫鬟听得津津有味,回去后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瑶。 顾瑶听后,心中对这个王三娘充满了好奇与厌恶,暗暗想着:“一个小小的下人,竟如此大胆,我倒要看看她是何模样。” 于是,今日来赏花宴,她便多留了个心眼,时刻留意着周围的下人。 王三娘穿着一身朴素却干净整洁的衣衫,脖子上戴着一个银项圈,那是宿主的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她抬着装满点心的托盘,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花园中。路过李景身边时,她不经意间抬眼望向李景,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温柔,李景看到她的小动作,嘴角微微上扬,也悄悄回了她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一幕恰巧被顾瑶捕捉到,刹那间,嫉妒的火焰在她心中熊熊燃起。顾瑶紧紧盯着王三娘,心中的愤怒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果然是她!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竟敢当着我的面勾引国公爷!今日我定要让她知道厉害!” 她强压着内心的怒火,死死地盯着王三娘,心中盘算着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一点颜色瞧瞧。 待王三娘转身向后厨走去,顾瑶立刻,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趁周围无人注意,快步走到王三娘身前,“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王三娘脸上,恶狠狠地骂:“不知廉耻的贱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敢用那种眼神看国公爷,真是不知死活!今日我若不教训你,你还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说着,顾瑶又抬起手,作势要再打。 王三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整个人都懵了一瞬。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间点燃了她心中的怒火,她可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柔弱女子。王三怒视着顾瑶,大声质问:“你凭什么打人!你以为你是谁,千金小姐就能随意欺负人吗?” 说罢,她伸手去抓顾瑶的头发,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顾瑶虽出身名门,平日里养尊处优,但在盛怒之下的王三娘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不一会儿,她的发髻变得凌乱不堪,几缕发丝散落下来,原本精致的罗裙也被扯破了一角,模样狼狈至极。周围的下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有的呆立当场,有的赶紧跑去前院报信。 前院的宾客们听到花园传来的喧闹声,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李景心中一紧,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但又强忍住脚步,眼神示意云千去看看怎么回事。 主母刘氏,匆匆赶来。她看着骑在顾瑶身上的王三娘,怒声喝道:“给我住手!这成何体统!” 王三娘也怔怔地看着刘氏,没打够,也只得下来。 顾瑶满脸泪痕,头发凌乱,跑到刘氏身后,手指颤抖地指着王三娘哭诉:“夫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个丫鬟对国公爷不敬,我只是稍稍教训她一下,她竟然敢还手,还把我打成这样!” 刘氏看向王三娘,眼中满是愤怒:“大胆奴才,竟敢对顾小姐动手,来人,把她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再发卖出去!” 就在几个下人要上前抓住王三娘时,王三娘急忙大声喊:“夫人,您听我说一句!您听我说一句啊!”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接着说:“顾小姐非说我勾引国公爷,可是我和国公爷话都没说上一句,她怎么能这样平白无故地侮辱我呢?如果夫人今天真的处置了我,那岂不是等于向所有人证明我真的做了那等不知廉耻之事?但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王三娘顿了顿,指了指豆蔻抬着的一盘精致点心,继续说:“我和豆蔻为了准备今天的赏花宴,特意做了这些吃食。这些小点心,都是我们花了不少心思做出来的,造型别致,还放在漂亮的盒子里。刚端上桌,就挺招小姐们喜欢,这不,才有丫鬟来说要再续些。” 豆蔻端着点心从后厨匆匆出来。她老远就瞧见王三娘和顾小姐扭打在一起,瞬间慌了神,心急如焚地喊:“三娘,别打了,别打了!”可她又不敢贸然上前去拉架,毕竟顾小姐是府里的贵客。无奈之下,她只能端着糕点,站在一旁干着急,双脚不停地跺着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 这时,周围的千金小姐们纷纷围拢过来,看到那些精致的点心,不禁发出阵阵惊叹。其中一位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千金说:“哇,原来是她做的呀,这些点心不仅好看,味道也十分美味,我刚才还吃了好几个呢!” 其他千金也纷纷点头附和。 王三娘见状,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她看着刘氏,言辞恳切地说:“夫人,您要是真责罚了我,那就等于坐实了我勾引国公爷的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您可千万要想清楚啊!我本本分分地在国公府当差,一心想着把事情做好,却被一个我都不认识的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巴掌。我都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打我,我要是不还手,我们国公府的颜面何存啊?一个不知来历的外人都能随意掌掴国公府的下人,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国公府,怎么看国公爷啊!” 众人听了王三娘这番话,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都觉得王三娘说得在理。随意打骂国公府的下人,确实就像是在打国公爷的脸,此事若处理不当,恐怕会让国公府沦为他人的笑柄。 与此同时 ,李景正与几位朝中官员相谈甚欢,云千匆匆归来,在他身边低声急切说:“公子,三……厨娘和顾小姐打起来了!” 李景心中“咯噔”一下:“诸位稍候,府中似乎出了些状况,我去去就回。” 说罢,便快步朝着花园的方向赶去。 远远地,他便望见到王三娘骑在顾瑶身上,双手挥动,口中骂道:“叫你随意打我,叫你随意欺负人!” 顾瑶则是面色惨白,素日里养尊处优的她,何曾经历过如此场面,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功,只得一边用手匆忙抵挡,一边惊声尖叫:“你这贱婢,速速放开我!” 她的发髻已然凌乱,几缕发丝黏在满是泪痕的面庞上,身上华贵的罗裙也被扯得褶皱不堪,钗环散落满地。 李景饶有兴致地抱手观战,女子打架,他生平第一次见,趁机好好观赏一番,当然要是王三娘是挨打的那一个,他就不看这么久了。他见母亲刘氏匆匆赶到,快步上前制止王三娘,令她从顾瑶身上下来。他这才抬脚,身姿笔挺,步伐优雅,从容地朝着事发之处走去。 李景走到顾瑶身边,脸上带着关切,柔声说:“顾小姐,实在抱歉,让您受惊了。” 顾瑶整个人还沉浸在他那温温柔柔语调之中无法自拔。然而就在下一秒,他的脸色却突然变得阴沉,原本柔和的目光也瞬间犀利起来。 只见他转头,对着跪在地上的王三娘厉声呵斥:“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王三娘更是被吓得呆了,他向来对自己轻声细语,从未像今天这般凶狠地跟她说话。此刻,她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刚刚面对她人的打骂时,她都没哭,但此时此刻,仅仅面对他的声怒喝,所有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 她咬了咬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然后撇了撇嘴,满脸委屈地嘟囔着:“反正……反正不是我先,我好好走着,她就……”那模样可怜兮兮的。 豆蔻吓得脸色煞白,“扑通”跪地,声音发颤:“国公爷,奴婢刚端点心从后厨去前院,大老远就瞧见顾小姐追着三娘,还扇了她一巴掌。” 这时,几个在花园与后厨间忙碌的小厮和丫鬟也哆哆嗦嗦地跪下。其中一个小丫鬟带着哭腔,努力说清楚:“奴婢也看到了,顾小姐从院子里追出来先动的手。” 顾瑶的丫鬟一听,瞬间暴跳如雷,指着众人尖叫:“你们这群下贱坯子,肯定是一伙的,故意编排我家小姐!明明是王三娘先冒犯我家小姐,小姐才动手教训她!” 李景目光如霜刃射向顾瑶的丫鬟,冷冷道:“下贱胚子?想不到顾小姐身边人如此伶牙俐齿。在我国公府,当着本公的面辱骂我府下人,尚书府的规矩就是这样?”顾瑶的丫鬟脸一阵白一阵红,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只得低下头揪住衣裙,跪在地上:“国公爷恕罪,奴婢错了。” 他的声音仿佛裹挟着冰霜:“我这府邸之中,下人们行走时也都是谨小慎微,生怕惊扰到客人。下人冲撞贵客乃是重罪,她又岂敢如此大胆,明知故犯呢?况且,此刻前院正有众多宾客云集,顾小姐贵为尚书府的千金,理应当在前院与众人一同赏花、品茶、享用点心才对。可如今顾小姐却无缘无故地追逐一个下人至此僻静之处,这着实令人费解!” “我……我……”在李景强大气场下,顾瑶三分爱慕,七分惧怕,居然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说完,他转头看向顾瑶,脸上重露温柔笑意:“顾小姐,不管怎样,今日是我国公府招待不周,还望您莫要介怀。” 紧接着,他看向王三娘,满脸怒容,大声呵斥:“还不滚下去!”王三娘委屈巴巴退了下去,心里骂李景真变脸怪! 李景扫向众人,朗声道:“罢了,今日赏花宴,本是尽地主之谊,不想出了这闹剧,实在扫兴。还望各位贵客别因此坏了兴致,咱们继续赏花品酒。”说罢,他抬手示意,脸上重挂温和笑容,可眼底寒意未消。 第70章 事后安抚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国公府内院的暖阁之中。李景处理完赏花宴后续事宜,匆匆赶来向母亲刘氏请安。 暖阁里,刘氏正坐在榻上,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恼怒。见李景进来,她忍不住开口:“乐儿啊,今日那顾瑶,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对着咱们府里的下人又打又骂,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还有她那个丫鬟,说话更是嚣张,比公主还金贵,看着就让人来气!” 李景笑了笑,走到母亲身边坐下,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安慰道:“母亲,您别气坏了身子,儿子心中有数,自有定夺。” 刘氏揉了揉额头,一旁贴心的李嬷嬷赶忙上前,轻轻为她按捏肩膀,也跟着搭话:“可不是嘛,虽说那个小厨娘可能是有些冲撞了顾小姐,但依老奴看,这顾小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要是以后进了咱们家门当家主母,那还不得闹翻天呐。现在外面都传言,说少爷您要推举顾尚书上相位,怕是因为这个,顾小姐才这般飞扬跋扈。” 刘氏一听,立刻瞅了瞅李嬷嬷,佯装生气地斥责:“这朝中的事,也是你这老东西能妄自议论的?往后在我儿子面前,可得收敛些!”话虽严厉,语气里却满是亲昵。李嬷嬷也不恼,笑着应下。 刘氏微微点头,叹了口气:“乐儿呀,你要娶亲,母亲心里是高兴的。可这要是娶了这么个脾气的,母亲心里实在是不踏实,总觉得不舒坦。” 李景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母亲躬身行礼,言辞恳切:“母亲但请放心,儿子的终身大事,定会妥善安排,您就别再为此事挂怀了。” 刘氏摆了摆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厨娘叫什么来着?” “她叫王三娘。” “唉,想来今天这事儿,她也没多大错处。算了,就听母亲的,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别再去找三娘的麻烦了,知道了吗,儿子?” 李景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本就有此打算,忙说道:“母亲如此深明大义,真是儿子的福气。有您这样为儿子着想,儿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刘氏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摆了摆手说:“行了行了,天色也晚了,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 李景又行了一礼,轻声应道:“儿子告退,母亲也早些安歇。”说罢,他轻手轻脚地退出暖阁。 * 国公府后厨,四下里一片死寂,唯有窗外野猫时不时发出几声凄厉的嘶叫。 白日里,王三娘忙得脚不沾地,又与顾瑶打架,此刻早已疲惫不堪。 然而那猫叫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仿佛催命一般,搅得她心烦意乱,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 终于,王三娘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猛地坐起身来,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嘴里低声咒骂着。然后,她披上衣服,趿拉着鞋子,气呼呼地走到房门前,一把拉开门闩,没好气地嘟囔道:“这该死的猫,大半夜的瞎嚎什么!!” 可是当她打开房门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云千正可怜巴巴地趴在门口,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小心地压低声音说:“三娘,公子找你呢。”王三娘被突然出现的云千吓了一跳,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手揉着眼睛:“我太困了,今天晚上就不去了。”说完,她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但是云千可不会轻易放过她,只见她连忙伸手拉住王三娘的衣角,撒娇般地摇晃着,嘴里哀求:“三娘,行行好吧,快跟我走吧,公子真的正在等着呢。你要是不去,我就在这儿一直叫,叫一晚上。” 王三娘听了这话,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好叫云千为难。只好拿起放在床边的披风,轻轻地披在身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跟着云千走出房间。两人沿着那条她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道缓缓前行,月光如水洒在地上,映出他们两个长长的影子。 李景此刻有些烦躁,在屋内来回踱步,身上的外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索性坐下来,解开了锦袍领口,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一片白皙的胸口。 摇曳的烛光下,他乌黑的眉毛轻拧,狭长的眼眸里有些焦虑,她会不会生气? 他时不时抬眼望向窗口。怎么这么长时间,云千还没有把人带到? 他鼻尖的痣和眼角下那颗红色泪痣,在光影交错间,添几分魅惑。他薄唇轻抿,手指不自觉地在椅子扶手上敲打着。 王三娘终于从窗口翻了进来,他欢喜地起身迎上去,轻声问:“怎么今晚没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王三娘一边伸手解开系在脖颈处的披风带子,一边没好气儿地回答:“今天可把我给累坏了。从早到晚忙个不停,这会子我都感觉自己快要累散架啦!你倒好,居然还弄只猫来吵我睡觉,真是的!”说罢,她将解下的披风随手扔在了一旁的架子上,然后快步朝着内室走去。 一进内室,王三娘连鞋也顾不上脱,便径直爬上了床,整个人像软在床上,嘴里嘟囔着:“不管了,先让我好好睡一觉再说吧……”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闭上双眼。 李景跟过来,上了床,帮她脱了鞋,然后环住她的腰,温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今天你被人欺负,我却没帮你出头。” 王三娘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哪用得着你帮忙,你是没瞧见我把她打得有多解气,她扇我一巴掌,我可没吃亏,就是还没打个过瘾,夫人就把我叫住了。” 李景又追问:“那你今晚不来,是不是因为生我的气?” “你吼我!” 她转过头气呼呼地瞪着他。 “你那么凶我,你心不痛吗?” 李景听将她抱紧:“对不起,我这不也是演戏给那些人看嘛。顾章年老方得一女,仅此一女,对她甚是宠溺,方造就了她现今这般性情,着实可悲。” 王三娘听了,不禁感叹:“怪不得,我说打她的时候,她打架的功夫实在不行,我几下就把她推倒,骑到她身上,左勾拳右勾拳。”说着,还比划起来。 李景笑着把她比着的手给拉进被子里,无奈:“你架都打赢了,还在这比。” 王三娘却来了兴致:“阿景,你敢不敢跟我打架?” 李景嘴角一勾,带着几分暧昧:“我敢啊,我想跟你打另外一种架。” 李景紧紧贴着她的身躯:“你知道我为了拒绝芙蓉公主,跟皇帝怎么说吗?” 王三娘感受到他身上的炙热,心跳加速。 “不举。”李景轻笑:“你最能够证明了,我举还是不举,对不对?” “你真豁得出去了,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 “我怎么会说不出来啊,难道你要让我娶公主啊,我娶了公主你怎么办啊?” “就当下的情形来看,你若要娶我,不容易啊!” 李景轻抚她的秀发:“是不易啊,但你尽可安心,我放在心上的。”言罢,轻啮她的耳垂。 王三娘被他弄得浑身发软,轻轻拍了拍他:“你别吵,别吵,我想好好睡一觉啊。” 李景也怜她忙碌一日,不再有别的动作 ,可她却突然来了精神,翻身轻轻搂住李景的脖子,眉眼含笑:“阿景,我今天见一位小姐,她穿的那条紫色裙子,简直太漂亮了!料子一看就特别好,样式更是别致得很,我还是头一回见呢。” 李景轻笑:“哪个小姐呀?那裙子到底何样?我又没看见,你可得说详细点儿。” “哎呀,我也说不太明白,反正就是特别好看的一条紫色裙子嘛。你就说能不能给我做一条嘛。” “过两天自己来挑料子,我可不会给你送去。” 王三娘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忙不迭地点头:“好呀好呀,太谢谢你啦,阿景。” “嘴上谢?”他扣住她的手腕。 “要留到成亲的。” “怕留不到。” “你答应过的。” “可是,我忍得辛苦。以后真的不举怎么办?” 三娘捂住他的嘴:“乌鸦嘴。不准说话了,睡觉!”她翻过身。 “三娘,明日我需外出公干三日,你安心等我回来。” “嗯。”王三娘反手摸着李景的脸,甜甜的回应。 “阿景,我想要一支特别的笔,以前就和你说过了,你能不能给我做?”她又翻过身去搂住他。 “你想要什么样的?” 她在李景的背上轻轻比划着,一边画一边解释:“笔杆要这种直直的,然后这里,是出水的地方,能写字。还要有铁片,还有能吸水的内胆 ,我想做点笔记,把豆蔻教给我的东西整理整理。” 李景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待她讲完,才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说:“听起来有些复杂,要不我们起来把它画下来?” 她却有些犹豫:“可是现在太晚啦。” 李景笑了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那就先睡觉,改天你再来画,画好了我就给你做。” 她点点头,在李景怀里窝着,嘟囔着:“好嘛好嘛。” 第71章 道士解签 燕京郊外,戒备森严的衡门居清幽静谧。燕京城内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朝廷若大规模布防宿卫,极易引人关注且保密性难保障。李景便选在此处与官员议事,既能避开纷扰,又能确保谈话机密。 李景出身工部,议事持续三天,围绕国计民生议题尤其是新修水利各抒己见,气氛热烈。议事最后一天,各地官员将返地方任职,饯行晚宴灯火辉煌、酒香四溢。 在座官员皆是人精,明白了李景这是想借众人之势,推举顾章登上相位。短暂的沉默后,一位官员率先起身,恭敬说道:“国公爷眼光独到,顾大人的才能有目共睹,若能荣登相位,实乃我朝之幸,我等定当为国公爷马首是瞻。”其余官员见状,也纷纷起身附和,一时间,赞成之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晚宴现场 。 国公府内,一切照旧,李景不在府里的这几日,王三娘与豆蔻一同歇宿。豆蔻生得温婉动人,瓷白的面庞,长长的眼睫毛顺顺地垂着,似春日里静静绽放的一朵百合。 王三娘睡得正香,突然,一阵隐隐约约的啜泣声传进耳朵,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王三娘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开始还以为是听错了,可那声音一直没停。她彻底清醒过来,只见豆蔻蒙在被子里,被子随着她的抽泣微微抖动。王三娘赶紧伸手推了推被子,轻声问:“豆蔻,你咋了?” 回应她的只有压抑的哭声。王三娘赶忙掀开被子。一把将豆蔻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别哭,豆蔻,怎么了?跟我说说。” 豆蔻抽抽噎噎,话语里满是悲戚:“三娘,奶奶病了,病得很重,我明日得回去看看。”说着,泪水又汹涌而出,“奶奶对我最好了,自小把我拉扯大,我怎能不回去……” “我要和你一起去,整天在后厨,哪也没有去过,别哭了,豆蔻,明天眼睛会肿的,别哭,先睡。” 第二日,王三娘找到主厨陈平,手心紧攥着仅有的二两银子递:“陈主管,我想陪豆蔻姐姐回去看看。” 陈平曾被傅平整治过,行事愈发谨慎。他连忙摆手拒绝:“使不得,使不得。三娘,豆蔻的假我批了,就三天。她是你师傅,你跟着去也说得过去。我看了日程,这几日国公府没有大的宴请,你们三天后务必回来。”王三娘感激地点点头。 陈平拿出用小帕子包着的一些文钱,说道:“这是后厨大伙的一点心意,你帮我们给豆蔻。”王三娘接过,心里感慨后厨的人其实挺有人情味,之前或许是误会了,便说:“谢谢陈主管。”陈平叮嘱:“没事,你去,但是一定要记得三天以后就回来,可耽搁不起。”王三娘又道:“我和豆蔻姐做了很多能冰的点心,都冰在冰窖里,府里要用的话,拿出来上蒸笼蒸一下就能应急。”陈主管应道:“行行行,这个我还是懂一些的。” 红岩村,位于燕京西郊,村子被青山绿水环绕,宁静祥和,却也透着几分偏远的孤寂。两人忙前忙后,好不容易操办完奶奶的丧事。豆蔻满脸悲戚,对王三娘说:“三娘,我想去道观给奶奶祈福。”王三娘点头。 清云观坐落于半山腰,四周翠竹摇曳,云雾悠悠飘荡,宛如世外桃源。踏入道观,三清殿内香烟袅袅,供奉太上老君。 踏入道观,王三娘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云雾缭绕,竹影摇曳,宛如世外桃源。她兴致勃勃地对豆蔻说:“咱们来都来了,去求求签吧。” 这道观中供奉的是太上老君,二人虔诚地求了两支签。起初,道观中还有道士往来,可转眼间,四周竟空无一人。 王三娘拿着签,满心期待地说:“好不容易大老远来一趟,真想找个道士解解签。” 这时,她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一闪而过,那人身着道士袍,身形巍峨。 三娘追了上去,豆蔻见状,轻轻拉了拉王三娘的手,小声说:“别去打扰人家,说不定人家很忙的。” 王三娘不听,她大大方方地快步上前,伸手抓住那人宽大的衣袖:“师傅,帮我解解签吧,我抽了一支。” 王三娘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他,才发现那人容貌竟生得十分俊美,眉眼间却又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势,有几分男生女相的韵味。 他回过头,只见眼前女子留着齐刘海,眉毛浓密粗黑,眼睛灵动,肤色略深。她穿着蓝底白花的粗布棉裙 ,一头乌黑长发编成粗辫子,柔顺地垂在胸前,有些娇俏,脖上戴着蓝丝线缠绕的银项圈。他正看着,才发现女子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这位女子气质温婉,眉眼含情,面容白皙,五官精致,比眼前的女子更为清丽脱俗。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几遍,先是一怔,随即嘴角上扬,眼中满是兴味,又在心底感叹,有意思,居然有人把自己当成真道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拿来我且看看。” “道士”接过王三娘的签,看着上面的签文诗:朱门绮户福泽厚,财帛盈箱贵气悠。暗礁险滩藏暗处,心向暖阳解千愁。他略作思忖,开口解:“大富大贵命,未来的日子,富贵双全,身份地位也极为尊贵。不过嘛,这命中藏着不少暗礁险滩,危机四伏。你得一心向善,诚心诚意地做好事。要是有钱,就多散散财,多帮帮那些有困难的人,积累善缘;要是手头紧没钱,也要心怀仗义,遇到不平之事,不能袖手旁观。只要你能做到这些,就能化解那些凶险,一生顺遂。” 解完王三娘的签,他又拿起豆蔻的签。签文上写着:霜雪漫天行路难,孤影伶仃苦难安。幸有贵人途中至,拨云见日绽欢颜。他看了看豆蔻,神色变得柔和了些,缓缓说道:“前半段苦,举步维艰,孤孤单单的,吃了好多苦。不过别灰心,你命中注定会遇到贵人。等这个贵人出现,就能帮你拨开眼前的乌云,往后的日子就会好起来。” 两个人听完,发了一会小呆,那道士在她眼前打了打响指,她才反应过来,怎么感觉大师说了什么又什么也没说,王三娘从衣襟里掏出两文钱,笑意盈盈地说:“谢谢大师,辛苦您帮忙解签!” 他当场就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从诧异转为无奈,最后竟变成了哭笑不得。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被王三娘递过来的两文钱,心里直犯嘀咕:这都什么事儿啊!不过很快,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神采,半开玩笑地说:“哦?没想到还有这意外收入,有意思。” 说着,他将那两文钱在手中抛了抛。 第72章 遭遇追杀 豆蔻和三娘出了道观,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下山,朝着豆蔻家走去。她们要回去收拾行囊,准备回国公府。 山路两旁,野花肆意绽放,微风拂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豆蔻走着走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随身带着的小包袱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两只油纸包裹着的大鸡腿。她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将其中一只递给三娘:“给你。” 三娘眼中瞬间闪过惊喜的光芒,伸手接过鸡腿:“豆蔻,你怎么连鸡腿都带来了?” 豆蔻嘴角上扬,眉眼弯弯:“阿娘怕咱们路上饿着,就给我装了。” 三娘轻轻叹了口气,感慨:“你阿娘真是个好人。” 说罢,豆蔻轻轻咬下一小口鸡腿肉,细细咀嚼着,动作优雅而缓慢。而三娘则完全不同,她毫无顾忌,大口大口地撕咬着鸡腿。 豆蔻看着三娘的吃相,忍不住笑了笑:“三娘,刚才在道长解签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我听得云里雾里的。” 三娘一边往嘴里塞着鸡腿,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就记着,咱俩最后都会变好,有贵人相助,好得不得了就行。” 豆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三娘接着道:“来都来了,抽签解签也算走个流程。哎,想不到啊,书里的道士都长得这么帅。” 三娘的话让豆蔻手一顿:“什么书里?” 三娘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改口:“哎呀,说错了,我是说道观里的师傅。” 王三娘和豆蔻啃完鸡腿,王三娘攥着吃剩的鸡骨头,饶有兴致地比来比去。豆蔻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三娘,这鸡骨头有啥好玩的,扔了吧。”王三娘眼睛一亮,神秘兮兮地说:“你瞧,这骨头尖得很,要是戳出去,能戳瞎人的眼睛呢,我可得多玩一会儿。”说着,又自顾自摆弄起来。 两人继续赶路,没走多远,路边出现了一片绿油油的豌豆田,饱满的豆荚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王三娘来了兴致,伸手摘下一个豆荚,剥开就把里面的豆子往嘴里送。豆蔻见状,忙劝阻道:“三娘,别吃!这是别人种的。”王三娘却满不在乎,一边嚼着豆子一边说:“这地在路边,又没人看见,我包场了,你也尝尝!”在她的怂恿下,豆蔻也尝了两颗,豆子的清甜瞬间在舌尖散开。 一声怒喝突然传来:“臭……臭丫头,竟敢偷……偷我们的豆子!”王三娘心里一惊,扭头望去,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眼睛细长的男人,带着一群身着粗布麻衣的村民,手持锄头、镰刀,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抓……抓住你们两个臭……臭丫头,今天别……别……别想脱身!” 情况不妙,王三娘来不及多想,一把拉住豆蔻的手,转身就往山林里跑。 山林中铺满厚厚的落叶,她们脚下一滑,顺着山坡滚了下去。爬起来后,王三娘紧紧拽着豆蔻,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狂奔。慌乱中,王三娘攥着鸡骨头的手愈发用力,尖锐的骨头把掌心刺得生疼。 两人好不容易跑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躲起来,气喘吁吁,以为能暂时躲过一劫。然而,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伸来,揪住王三娘的头发,硬生生把她拖了出去。王三娘狼狈地摔倒在地,又惊又气:“不过吃了几颗豆子,赔钱就是了,你们抓我们做什么?” 可当她定睛一看,认出正是刚刚那个结巴男人,莫名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原来是个结巴!”这一笑可彻底激怒了男人,他满脸涨得通红,暴跳如雷地吼道:“臭……臭丫头,想……想死,满足你!”说着,他一挥手,身后的“村民”便围了上来。 王三娘注意到人群里有人手持匕首,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把豆蔻护在身后。望着四周茂密的山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王三娘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脱身之计,后背全被冷汗浸湿。 就在这时,一个看似普通的“村民”拨开人群,缓缓走到王三娘眼前。他眯着眼,仔细打量着王三娘,随后转头对结巴男人说道:“大哥,带着银项圈,没错,就是这个丫头,我们要捉的就是这个。”王三娘心里“咯噔”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豆蔻焦急地说:“你们弄错了吧!”王三娘连忙出声:“那你把她放了呀,你们要抓的是我,放她走!” 豆蔻眼眶泛红,语气坚定:“不,三娘,我不跟你分开!” 那村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不怀好意地盯着豆蔻,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淫笑。王三娘见状,心中暗叫不好:“完蛋了,他们生了邪念!要是不拼死反抗,今天下场会很惨!”此时,众人只是将她们围在中间,还没动手捆绑。王三娘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人的动作,一边攥紧了手中那根带着尖锐断茬的鸡骨头,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武器”。 突然,那对豆蔻淫笑的村民又往前凑了凑,眼中的邪念愈发明显。王三娘瞅准时机,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鸡骨头斜着猛地刺向那人的眼睛。“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山林,那人双手捂住眼睛,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周围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立当场,一时不知所措。 “快跑!”王三娘大喊一声,一把抓住豆蔻的手,不顾一切地朝着山林深处奔去。她们深一脚浅一脚,被枯枝败叶绊得踉跄不已,却丝毫不敢停下脚步。王三娘边跑边扯着嗓子呼救:“救命啊!救命啊!”同时不忘催促身旁的豆蔻:“豆蔻,使劲跑!不跑的话,我们会很惨的。” 第73章 道长出手相救 两个女孩慌不择路,脚下的枯枝败叶被踩得嘎吱作响,身后那十多个身强力壮的“村民”紧追不舍,脚步声,步步逼近。没跑多远,一只粗壮的手臂伸来,抓住王三娘的胳膊,用力一甩,王三娘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几乎同时,豆蔻也被两人扑倒,她拼命挣扎,指甲在泥土里划出一道道痕迹,却依旧无法挣脱。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啊?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呀?”豆蔻声嘶力竭地扯着嗓子高喊起来。 与此同时,一旁的王三娘也是心急如焚,只见她同样扯开嗓门大声呼喊着:“我们国公府的人!如果让国公爷知晓了你们今日这般作为,哪怕你们有十条性命恐怕都难以保全!”她一边喊着,一边用手指着面前那些不怀好意之人,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为首的结巴男人踱步上前,脸上挂着令人胆寒的冷笑,缓缓蹲下,凑近豆蔻,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努力地想要把话说清楚:“别……别……别怪我,有……有……有人花钱雇……雇买你的命。小……小……小姑娘,只怪你……你命不好。”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说得艰难又费力,可那眼中的凶狠与得意却毫不掩饰 ,一边说着,一边还时不时地舔舔干裂的嘴唇,说罢,他猛地一挥手,磕磕绊绊地吐出:“上……上……上家伙!” 有人赶忙递上一把利刃,在黯淡的光线下,刀刃泛着森冷的光。结巴男人接过刀,把玩着。 豆蔻绝望地看向王三娘,哭喊着:“三娘!”王三娘满脸泪痕,狠狠瞪着结巴。 就在利刃即将刺向豆蔻脖颈的之际,一道白色身影如鬼魅般从山林中闪现。众人还没看清来人,只见一道白色的拂尘蹿出,精准地缠住了结巴男人持刀的手腕。结巴男人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手腕一麻,手中的利刃“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是道观里帮我们解签的道长!”王三娘又惊又喜,眼中燃起希望。 道长身着白色道袍,衣袂飘飘,如仙人临世。他身后跟着几个身着寻常百姓服饰,却行动干练的亲随,个个目光如炬,气势不凡。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 话音刚落,一个亲随身形一闪,扑向身旁的“村民”。他高高跃起,在空中一个旋身,双腿如剪刀般迅猛夹向那人的脖颈。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重重地摔倒在地,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一阵混战,胜负立见分晓。 几个“村民”见势不妙,转身想逃。道长的亲随们脚下生风,迅速追了上去。 不过片刻,那些作恶的“村民”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失去了反抗能力。 一个亲随熟练地将最后一个“村民”捆好,疾步上前,满脸兴奋,声音中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高声说道:“全部被擒!蔺……”话刚出口,不经意间抬眼,撞上道长犀利的眼神,浑身一个激灵,后半截话瞬间卡在喉咙里。他的脸色微微一变,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他迅速调整状态,脸上换上一副恭敬的神情,语气也变得更加谦卑:“不知道长打算如何处置?” 道长神色冷峻,目光在这群狼狈的恶徒身上一一扫过,沉声道:“此等目无法纪之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下行凶,罪不可恕。将他们押往衙门,交由官府依法严惩!” 亲随们整齐应和:“是!”说罢,便手脚麻利地把一众凶徒押上马车。 暮色降临,山林里一片昏暗,潮湿的雾气如轻纱般缓缓飘荡。 豆蔻和王三娘互相搀扶着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此刻的她们狼狈不堪。身上沾满了泥泞,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原本梳理整齐的秀发也变乱糟糟的,双手和膝盖都磨破了皮,鲜血混合着泥土,看上去触目惊心。 就在这时,一名亲随迅速跑上前去,手中拿着两件厚实的外袍。他恭敬地将外袍递给豆蔻和王三娘,并轻声说:“二位姑娘,快披上吧,以免着凉。”豆蔻和王三娘感激涕零,连忙接过外袍,嘴里不停地道着谢。随后,她们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紧紧包裹在外袍里,尽管身体依然颤抖不止,但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寒冷刺骨了。 “等一下!”王三娘突然大喝一声。 “你这个该死的结巴!”王三娘一边骂着,一边扬起手,“啪啪”几巴掌重重地扇在结巴强盗的脸上,打得强盗的脸迅速红肿起来。“话都说不明白,就干这丧天害理的坏事!你怎么不去死?滚回你娘肚子里重新回炉再造,你个王八蛋!”王三娘越骂越激动,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结巴强盗被打得晕头转向,嘴角渗出血丝,却因为紧张和口吃,只能发出“你……你……”的含糊声音,越发显得狼狈不堪。 第74章 他真的很气 夜已深,燕国公李景气呼呼地躺在床上,被褥被翻得凌乱,他满心恼火。 门外的云千也是战战兢兢啊!他分明听到屋内传来杯子碎裂的声音。国公爷这次是真的发火了。 约莫两个时辰之前,李景倚在热气氤氲的浴桶中,头缓缓后仰,脖颈线条干净。他双臂舒展,双手随意搭在浴桶边缘。从背后望去,他精瘦的背部肌肉线条紧致 ,在朦胧水汽里若隐若现。他静静聆听,书房外一片死寂,预想中的脚步声迟迟未响起,不禁喃喃自语:“还没来吗?” 他早早沐浴,换上舒适衣衫,衣袍上早已经熏满檀香味,可左等右等,佳人未到。“都这么晚了,按理说她该来了啊,都几日没见,她不想我吗?” 三娘多次提及想要特别的笔,在衡无山庄的那几日,他便上了心。起初想用竹子和铁片制作,却因工序繁琐、成品不佳而放弃。后来他觉得鹅毛更合适,便在每晚议事结束后,洗净晾干鹅毛,削笔尖、浸蜡、用铜片和细线加固,还在纸上写下“愿三娘喜乐常伴”放进锦盒,满心期待回京后送给三娘。 人们不是常说小别胜新婚吗?难道这一小别,王三娘又忘记晚上来找他睡觉? 按捺不住思念,他决定亲自去找她,也给她个惊喜。 常年在景国从事细作,摸黑行事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他悄无声息地穿过庭院,很快,他来到后院王三娘居住的小屋前。 门从里面反栓着,李景嘴角上扬,露出自信浅笑。身为工部尚书,开门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他拔下玉簪,将玉簪插入门缝,顺着门闩方向探寻。找准位置后,手腕发力,轻轻撬动玉簪,让簪尖勾住门闩,慢慢往外拨。随着门闩松动,他顺势用力一推,门便打开了。 屋内漆黑一片,他轻手轻脚走向床铺。手刚触碰到床上的人,刹那间,一声尖叫划破寂静。 “怎么了,三娘?”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焦急慌乱。 他瞬间僵在原地,大脑空白,满心欢喜化为惊恐。 “床上还有一个人,王三娘她……” 李景心中涌起不祥预感,慌乱起身,转身逃离。自己半夜出现在下人房间,还是两个女孩睡着的房间,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屋内,王三娘和豆蔻紧紧相拥,惊魂未定。豆蔻瑟瑟发抖,带着哭腔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三娘心跳快到极点,慌乱中,她在空气中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是他!” 她急忙捂住豆蔻的嘴,压低声音说:“别叫,我做噩梦了。” 可尖叫声已引来了大府中批侍卫。 眨眼间,屋内屋外灯火通明,腰间别着腰刀的侍卫们迅速出动,将屋子团团围住。护院统领张恪神色警惕,一手按在刀柄上,高声喝道:“发生什么事了?有贼潜入吗?是不是采花贼?”王三娘脑筋飞转,强装镇定,语气故作轻松:“大哥,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惊扰到大家了。”豆蔻仍心有余悸,小脸煞白,忙跟着点头。 侍卫们松了口气:“做个噩梦叫这么大声,可把大家都惊动了,你们俩啊,以后省点心。” 说罢,便带着侍卫们离开。 身为暗探出身的李景,对国公府的防御高度重视。他从听雨院朝后院走去,寻找王三娘的,行踪立刻被目光锐利的暗卫头目察觉。由于暗卫头目石重贵知他与三娘关系匪浅,便没有声张,依旧隐匿在暗处。 * 早朝刚散,李景黑着脸,阔步走出朝堂,大臣们瞥见他的神情,都暗自揣测。刚刚朝堂上,以蔺无极为首的蔺氏集团提出由户部尚书江景和出任宰相,这一主张瞬间点燃了朝堂的战火。以李景为首的新晋集团怎会轻易妥协,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差一点就直接吵了起来。 李景集团内部的几个幕僚,本想着上前宽慰几句,可看到他那阴沉的脸色,刚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李景理都没理众人,一甩衣袖,大步离去。众人见状,纷纷小声议论:“看来燕国公这次是真被气坏了。”为了推举顾章登上相位,李景前前后后忙了许久,耗费了不少心血,如今功亏一篑,怎能不气? 顾章看着李景这般模样,心中满是愧疚与感激,赶忙追上前去,说:“国公爷,实在多谢您的提携和支持。这相位之事,国公爷大可不放在心上。我身为吏部尚书,同样也能为民请命。” 李景脚步一顿,原本沉着的脸瞬间柔和下来,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转过身,双手缓缓塞进宽大的袖袍中,长身玉立,身姿挺拔,目光温和地看着顾章,缓声道:“顾尚书,当不当宰相倒也无妨,你我皆为社稷,我这番心思,你自然懂。只是近来我读《左传》,其中‘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之言,深以为然。我知你老来得女,舐犊情深,此乃人之常情。然令爱言行,多有乖张之处。古云‘身之不恤,焉能恤人’,若不加以规训,使之明礼守矩,恐其行止乖谬,累及家族,还望顾尚书斟酌。”这话一出口,顾章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尴尬,他自然知晓女儿在李景府上闯下的祸事。 顾章面露愧色,急忙拱手弯腰,说道:“国公爷,小女实在顽劣,是我管教无方,给您添了诸多麻烦,还望国公爷海涵。” 李景看着顾章,神色依旧温和,语气温和地说道:“顾尚书,此事暂且放下。你也不必过于心焦,这相位之事,日后还有机会。只是令爱那边,还需你多多费心教导。” 向来心高气傲,刚直不阿的顾尚书微微弯腰:“多谢国公爷提点。” * 宫门外,日头高悬,将汉白玉石阶照得发亮。云千一身着藏青色棉布直裰,他早早候在装饰华贵的马车旁。云千眼神时不时焦急地望向宫门,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交握又松开。在他身后,四名精悍的侍卫骑着矫健的骏马,马身上披着黑色的护甲,鬃毛梳理得整整齐齐。侍卫们身姿笔挺,身着玄色衣甲,腰间佩着长刀,刀柄上的红缨随风飘动,他们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就在此时,云千见主子面色阴沉从宫门内大步走出,云千暗自叫苦:“少爷这是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生气呢。”李景越走越近,云千赶忙垂首,脑袋低得都快贴到胸口了,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大气都不敢出,只盼着国公爷能当自己是隐形的。 李景大步走到马车前,伸手撩开车帘,动作带着几分平日少见的急躁,抬起修长的腿迈入车内。云千小心翼翼地爬上马车,坐在李景身旁,时不时用余光偷偷往后瞧,愈发确定自家主子还在气头上。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车内,李景紧闭双眼,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与王三娘一同逃难的日子。那时,他们从梅州一路风餐露宿,狼狈地回到苍硕城,而后又马不停蹄地辗转至燕京。一路上,虽然缺衣少食,危机四伏,可那些日子在李景心中,却是无比珍贵。那时的他,无需顾忌身份地位,无需在意旁人的眼光,想抱就抱,想亲就亲,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每至夜晚,王三娘就会亲昵地窝在他怀里和他讲着些有的没的,她的身子软软糯糯的,散发着淡淡的松香味,像冬日里的暖阳,将他心底的冰冷一角慢慢融化。他甚至觉得,王三娘就像自己缺失的另一半,让他的生命变得完整。 可如今呢?回到了国公府,一切都变了。昨日夜里,他不过是想和平常一样和她睡觉,他们同榻而眠已经将近一年了,这不过就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嘛!可是在这国公府竟要偷偷摸摸,像做贼一般。他好不容易来到她住处,王三娘那声尖叫,让他就差点被人发现。要是真被逮个正着,堂堂国公爷深夜溜进下人的房间,御史定会参他一本,说他德行有亏,到时候,自己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家族的颜面也会受损。 想到这儿,李景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心中对王三娘的埋怨也更深了几分。她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非要折腾什么厨房大事。他懊悔死了,当初就不该答应尊重她的意愿,不强迫她。 要是王三娘能做自己的贴身丫鬟,那该多好,就能像逃难时那般,他不是就能信手拈来,对她予取予求,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像现在,这么窝囊,这么憋屈,借用王三娘的一句“他姥姥的!”他猛地一拳砸在车壁上,云千吓得浑身一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偷偷瞥了一眼李景,李景狠狠地瞪他,云千赶忙收回目光,心中直叹:“这一趟路可真难熬,只盼着能快点回府找王三娘来让国公爷消消气。” * 国公府的厨房里热闹起来。主庖李三一边指挥众人搬运食材,一边扯着嗓子说:“我说,你们昨儿晚上听见没?王三娘那叫声,可太吓人了!” 杂役费力搬着大米附和:“那能没听见嘛!我还以为进了采花贼呢,吓得我抄起菜刀就想往外冲!” 李娘整理着青菜也凑过来八卦:“可不是嘛,我当时腿都软了,就盼着侍卫们能赶紧来。” 小翠和小桃在一旁清洗厨具,小翠笑嘻嘻地说:“我跟小桃吓得抱在一起,心都快跳出来了!” 此时,王三娘和豆蔻正在整理做糕点的食材。听到大家的议论,王三娘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吭声。豆蔻忍不住抬头说道:“就是做个噩梦,把大家都惊动了,实在对不住。” 李三放下大米,好奇地问:“三娘啊,你到底做了啥噩梦,叫得那么大声?而且你们俩还一起叫,可把我们吓坏了!” 王三娘刚想开口,李娘抢着说:“这事儿啊,都传到夫人耳朵里去了!前院的李嬷嬷说,又是那个王三娘,不搞点事情出来就不甘心。” 王三娘心里苦不堪言,只能无奈地叹口气:“我也不想啊,就是梦太吓人了。” 小桃眨眨眼睛,关切地说:“三娘,要不要请个道士给你叫叫魂啊?这被噩梦吓成这样,可不好。” 吴妈也在一旁点头:“是啊是啊,找个道士看看,心里踏实些。” 豆蔻笑盈盈地说:“我已经给她叫过魂啦,不过找个道士看看也好。” 说着,豆蔻心里想着:改天去朱雀街怀化院的时候,把救过他们的道士请来给三娘叫叫魂。 * 国公府内,早有人匆匆来通报:“国公回府了!”管家傅平不敢耽搁,赶忙率领一众小厮丫鬟,整齐地排列在门口迎接。 不多时,只见李景沉着脸,从马上下来。傅平心中暗自一惊,不由得开始嘀咕:莫不是昨天晚上后厨王三娘的那阵叫嚷,惹得国公爷不痛快了?傅平心里清楚,只要事情一涉及到后厨的王三娘,李景就会莫名地不高兴。尽管满心忐忑,傅平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恭敬说道:“国公爷回来了,今日可还顺利?”李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便径直往府内走去。 进入国公府后,傅平满脸无奈,求救般地看向云千。而云千则转过头,对着傅平眨了眨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国公爷今天心情极差,可千万别多嘴。 李景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一路穿过回廊,信步而行,随口向紧紧跟在自己身后、毕恭毕敬的傅平问:“夫人此刻正在做些什么?” 傅平听闻主人问话,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回国公爷的话,夫人昨晚因王三娘半夜说梦话,声音过大以致惊动了府上的侍卫,故而未能休息好。今日清晨用过早膳之后,夫人便又躺回床上歇息去了。” 他本欲前往向母亲请安问礼,闻此,他微微抬手:“既已如此,我便不去叨扰母亲休息了,你且先去忙你的。” 傅平如蒙大赦般地松了一口气,再次向李景垂首行了一礼后,这才缓缓退下。 待傅平离开后,李景站在原地稍作停留,目光投向母亲居住的景福院,片刻之后,他转过身来,缓缓地朝着听雨院内走去。 早有仆人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常服在一旁。李景拿起衣袍,走进内室更换。他整理着长服上的束腰,然后理着衣袖,对云千吩咐:“去把王三娘喊过来。” 云千一听,忙应道:“好啊,好啊,少爷,小的这就去。”这回可算要收拾这个闯祸的人了,我们可有救了。要不然少爷爷整天阴着脸,大家都觉得惶惶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说完,云千便一路欢快地向后厨跑去。 云千到了后厨,对着王三娘:“王三娘,昨天晚上你大吼大叫的,夫人现在要找你问话。”王三娘一看到云千,心里就明白,哪里是什么夫人要问话,肯定是国公爷要追究昨晚的事儿。但她也不敢多言,只能默默跟着云千走。 第75章 兴师问罪 王三娘小跑着跟上云千,一边走一边在后头追问:“云千,昨天晚上到底咋回事啊?” 云千撇撇嘴,故意卖个关子:“还能咋回事,我们少爷想你想得紧,大晚上巴巴地跑去看你,还体贴着呢,怕接你过来折腾,就自己摸黑去找你,结果呢,你屋里倒好,还留宿了别的姑娘,那叫声,差点没把屋顶掀翻!” 王三娘一听:“我哪知道他会摸黑进来呀!” 云千恨铁不成钢地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说三娘啊,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少爷都已经发话了,让你每晚都过去陪着他,这可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啊!你看看你,上点心,行不行?少爷身边除了你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女人。 我和少爷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人,我一清二楚,我是从来没有见他对什么女人这么上心过。虽然我们分开了整整九年,但是据我所知,他的心里面和眼睛里始终就只有你一个人呐!所以说,从今天开始,你可得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把自个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然后主动点儿去找公子。到时候,老老实实地躺在床铺上等着他就行了,千万别再闹出什么乱子来了哦。” 云千一口气说了一大通之后,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有点儿太过直白了,于是连忙伸手捂住嘴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嘴里嘟囔着说道:“哎呀呀,有些事情嘛,其实也用不着我讲得如此清楚明白啦……” 听到这里,王三娘忍不住白了云千一眼,娇嗔道:“哼,瞧瞧你那张小嘴哟!什么都敢说,意思你有相好的娘子了,你们已经暗度陈仓了……” “三娘,可不兴乱说,我整日伺候少爷哪顾得上这些。” “那你什么都懂嘛!” …… 随后,两人便一边相互打趣逗乐,一边有说有笑地沿着那条幽静的小路朝着书房缓缓走去。 这边,李景正站在阁楼上,远远瞧见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顿时火冒三丈,咬着牙:“好家伙,还有说有笑的!真是被我宠得无法无天了!” 他双手抱胸,脸色阴沉,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人,心里盘算着等会儿怎么好好 “收拾” 王三娘 ,看她那副不知死活的样子,真想让她三天三夜下不来床。 王三娘随着云千来到书房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只见李景正从阁楼上下来,脸色阴沉地坐在书案后,眼神凌厉。 他不高兴的时候还怪瘆人的,云千一把把她推进门,人家倒是高高兴兴就走了,她看了看门,她也好想走哦! “还不过来?”他冷冷开口,好啊,她居然不哄他,还想着走,气死了。 王三娘赶忙快步上前,伸出双臂环住李景,闭着眼睛,厚着脸皮将脸贴在他的脸上,娇嗔道:“昨天晚上是你呀,阿景?” 李景仰头,眼中满是不悦,冷哼一声:“那你以为还能是谁?你莫不是还有几个” “没有啊。” 王三娘急忙辩解。话还没落音,李景猛地一拉,将她拽到自己腿上。王三娘感受着李景身上散发的怒气,心里有些发怵,尽管她是从现实世界穿书而来,见识过不少世面,可面对盛怒的李景,还是忍不住害怕,人家原书就是霸总啊,气势压人啊! “阿景,我怎么知道是你嘛。” 王三娘试图解释。李景眉头微皱,质问:“你倒好,我给你单独安排房间,为的是我们见面方便,你却留宿别的女人!” “那不是别的女人,是豆蔻,她是我师傅,对我可好啦。” 王三娘急忙分辩。 “她对你好,难道我对你不好?你行事怎么就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李景说着,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箍着王三娘的腰,身体前倾,脸凑到她面前,目光中带着明显的威胁,“你要是再这样,就别做厨娘了。我身缺丫鬟,这事儿都不用跟母亲说,小事一桩,你直接过来伺候我。” 王三娘瞪大双眼,一脸着急:“不行,我现在在厨房人际关系处得可好,还学了不少新本事。就说上次赏花宴,我和豆蔻研究出来的点心,大家都喜欢得很,我们最近还打算研究好多新品呢,我真不能来。” “你知道不能来,可你做的事又实在让我心烦,你懂不懂?” “我知道你生气,以后我不留宿豆蔻了。” 王三娘小声说。 “不是留不留宿豆蔻的问题!” 李景提高音量,“你得主动些,自己乖乖来找我。这小路你早就熟得不能再熟,根本不存在找不到的情况。” 王三娘抬眼望着李景那一脸严肃的神情,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一方面,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霸道;可另一方面,不知怎的,她又觉得这副模样的李景竟有几分可爱和好笑。于是,她忍不住轻声嘟囔起来:“好啦,好啦,我的阿景乖乖,别生气啦,别生气啦,是不是被吓到啦?”边说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李景的后背,就像在给一只炸毛的猫咪顺毛一般。 然而,李景却并没有因为王三娘的安抚而消气,反而再次咬牙切齿地说:“再有下一次,哼,我跟你讲,我绝对会说到做到,把你扒光然后绑在床上,让你哪儿也去不了!” 听到这话,王三娘不由得娇嗔一声:“哎呀呀,你又来了……”但随即她又连忙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这次真的不会了,我向你保证还不行嘛。” 李景紧紧地盯着王三娘看了一会儿,似乎想要确认她所言非虚,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你最好能保证得了,否则……”话虽未说完,但其中的威胁意味却是不言而喻。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李景用力地搂住王三娘,那柔软贴着他的胸膛的一刻,从昨晚开始一直憋在他心头的那口恶气,算是顺了。 李景一个用力,将王三娘抱着往内室走去,他把她放在床榻上:“自己脱衣服。” 说着,他也开始解着自己的衣物。 王三娘心中一慌,本是穿越而来的灵魂,历经世事,本不该如此轻易慌乱。可这具未经世事的少女身体,却不受控制。她能明显感觉到脸上泛起一阵滚烫,双颊迅速染上一抹绯红,怎么也褪不下去,这是原主身体本能的生理反应。 “阿景,我们要白日宣淫啊?” “少废话!” 她红着脸,缓缓地解着自己的衣衫,不时抬眼看向李景,算了,想想昨天晚上他的窘境,她妥协了,嘿嘿,更何况,她也很想他。 李景欺身压了上来,两人喘息着吻得难舍难分。王三娘兴奋地回应着他,可是,哎,他怎么不专心呢,怎么越来越僵硬呢?死男人,勾得她欲火焚身就要作罢吗?她双手捧着他的脸使劲啃,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专心一点啊!” 日光大盛,李景狂吻着她,将她抱起来时,无意间睁眼才发现王三娘大腿上有黑色淤青,他顾不上体内燥热,将她从头到尾,从前面到后面,仔细检查一番,才发现,到处是伤。 他焦急地问:“怎么会有这么多伤?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76章 你是我心目中宰相的不二人选 王三娘体内爱吹牛的神瞬间复苏。她正准备大吹特吹之际,李景伸出右手,食指贴着嘴唇。 挤到嘴巴的千言万语就那样硬生生挤回了她的嘴里,她嫌弃地朝他撇嘴。 李景起身,拿起丢在床边洁白如雪的锦袍,轻轻一抖,随意地披在身上。 他身材瘦削,初瞧去,仿若不堪一击的羸弱书生,肩线平缓自然,毫无半点过度宽阔的粗壮之感,比例协调得当,显得极为匀称。举手投足间,衣袖微微拂动,依稀可见他手臂上紧实的肌肉线条,力量感十足。被腰带随意束起的腰身,窄而有劲。他走动时,身形挺直如松,双腿修长笔直,清瘦的躯体下是澎湃的力量,看似单薄,实则蕴含磅礴。 李景拿着一瓶绿色药膏回来了,将她拉到身前,眉头微微蹙,仔细查看她身上的淤青与伤痕。只是外伤,若是伤到了内脏,王三娘绝不可能还这般活蹦乱跳。 “可能会有点凉。”他将手覆上她的肩头,指腹轻轻打圈。 李景的手顺着她的肩头,慢慢滑向她的腰际。看到那片淤青,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接着,李景的目光落在王三娘的胸口,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喉结滚动,滚烫的目光刚落在王三娘敞开的里衣,王三娘却一把夺过李锦手中的药膏:“你能不能快点啊!我都等老半天了,我还要跟你讲那天的事情,你发什么呆?” 心下那点春情,瞬间破碎消散,他满脸无奈地望着眼前的王三娘,只见她将药膏直接往自己的胸口抹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哎呀呀,上次用的那个药抹起来效果可好了,就是不知道你这次给我拿来的这个管不管用哦。哇,真的好凉啊!”她缩着脖子,朝他吐舌头。 李景整个人石化了。而此时的王三娘却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依旧自顾自地继续涂抹着药膏,只听她又嘟囔着说:“嗯,腿上也要抹点才行。”说罢,她便将手中的药膏一点点均匀地涂在大腿上。 李景实在没了与她亲热的兴致,只能冲着她无力地摆了摆手。王三娘见状,往床里边挪动了一下身子,给他腾出了些许空间。李景如行尸走肉般生无可恋地抹额躺下。 “阿景,翻过来嘛!”李景听到这话,机械地翻转了过来。王三娘一骨碌地滚进了他怀中,开始迫不及待地开始讲述起那天所经历的惊险遭遇来。她讲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生动的表情和夸张的肢体动作,誓要将当时的场景完完全全地展现在李景面前。 李景静静地躺在那里,听着王三娘滔滔不绝。他心里不禁暗暗感叹,真是喋喋不休啊,不让她讲她可能会憋死!他甚至觉得,她对说话的喜爱程度超过了他想和她做的某件事情。 当李景听到“道士”二字,神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冷哼一声道:“他还真会挑时候。” “阿景,你认识这个道士?”王三娘捕捉到他的异样。 “他叫蔺鹤真。”李景皱了皱眉,语气里满是不屑。 “此子自幼便喜与我相较,然却诸事皆不如我,实乃手下败将。时至今日,依旧愚笨,竟敢妄图借你生事。” “哦,是不是蔺无极的儿子?他还说他叫清漪呢!” “这厮从小体弱多病,他爹把他送去道观,找了个师傅。打那以后,他就天天觉得自己是个道人,装神弄鬼的,四处显摆。” 王三娘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可不管怎么说,他这次救了我们呀,总归是个好人吧。” “他向来爱出风头,这次指不定有什么鬼心思。不过,我会查清楚到底是谁搞鬼,他救你的这份情,我也一定会还。” 这时,传来云千的声音:“少爷,江大人在书房外候着。”李景听到后,神色未动,只是轻轻应了声:“哦,知道了。”随后,他不慌不忙地起身,看向王三娘:“你乖乖在这躺一下。”王三娘担心地问:“那我厨房里的事会不会耽误了?”李景安抚道:“云千会去处理好的,你放心。”说罢,他动作优雅地穿上一件外袍,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随朝外间走去。 王三娘屏息凝神。 只闻江景和沉声道:“李景啊,李景!我终究还是栽在你手里。往昔我予你的书信,现今却成了你制肘我的利器,你岂不愧对我对你的信任!” 李景眼神冰冷地扫过江景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不紧不慢地开口:“昔日你投书与我,言辞恳切欲随我奔赴景国,如今却装作不知这朝堂乱象?你既已入局,就别想轻易抽身。” “卑鄙!” “卑鄙?《论语》有云,‘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在这混沌不堪、黑白颠倒的朝廷,这叫合作!江大人,你以为你真的那么清白吗?这些年你收受的好处也不少。” 江景和闻言,顿时语塞。 李景步步紧逼:“你莫要辩称你收受的这些好处皆已散于军队,或化作赈灾粮了,你自以为所行乃善举,实则是送把柄于我。你身为户部尚书,这些年来,大肆收受贿赂。蔺无极率五万兵马助我剿灭莫浅部众,你以个人之名,将所收好处换为钱财捐予军队,遇饥荒,你亦拿出处处捐赠。你以为你赢了?得皇帝还有蔺家的好感,然我若将你的罪证呈上,陛下可会信你? 你曾任职于清源郡,当地百姓集体请愿要将你留下任职,此事已引起皇帝的不满 。你在朝廷和军中地位颇高,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已被皇帝猜忌。” “蔺无极把你当成他的盾牌,一旦陛下要收拾蔺氏,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你还不明白吗?现在唯有与我合作,我才是你的退路,是你手中的底牌 。” “你自行抉择,是做宰相与我合作,还是背负叛国受贿之名,引颈待戮。” 江景和用力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桌上茶杯微微颤动,茶水险些溅出。他起身,怒喝道:“你欺人太甚!众人皆以为你们急于推顾章上位,实则你不过是想让蔺氏自乱阵脚,将我推至台前,对吧?这便是你的真正目的,而后要挟我成为你的内应。” 李景凝视他:“你是我心中宰相的不二人选。如今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只有你能制衡权倾朝野的蔺氏,拨乱反正。咱们曾是挚友,你不满燕国腐败,寄信景国,想投效于我,那些信我都留着,本盼着能一起扭转乾坤,没想到现在要用它们让你认清局势。江景和,只有你做宰相,才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 内室里,王三娘将这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暗自惊叹。《秋兰传》里,李景是智力担当,极富心机与城府,今日亲耳所听,才真切感受到他布局的精妙。原来表面上他一直在为推顾章上位而动作频频,实则是步步为营,只为逼蔺氏将江景和推出,江景和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宰相人选。 江景和沉默了。 李景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口茶,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他。 “江大人,有些路,一旦迈出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你我如今,都在同一条船上,你以为我在威胁你?这些年你兢兢业业为蔺氏父子办事,不就想以一己之力在这泥沼中挣得一片光明吗?我大燕不能再任人欺凌摆布,这个饱受战乱之苦的国家需要一个光明的未来。” 言及此处,李景稍作停顿:“你以为我何以收复燕北?四处奔波,自行招募兵勇,自筹军饷物资,方勉强集结一军以收复失地。而蔺无极者,口口声声言为朝廷尽忠,却仅予我区区千人。其意欲何为?若他果真为国家百姓谋福祉,果真忠于陛下,岂会如此行事?不过是为固己权势,玩弄朝堂!他还让蔺鹤真入道,他之所为,实际是私欲膨胀,肆意妄为,与道相背。” 景踱步至窗前,背对江大人,目光穿透那缕明媚日光,神色冷峻,沉声道:“江大人,此中利害干系重大,望你遽理清思绪,乂慎思量,莫要自误。云千,送江大人!” 第77章 一些琐碎 云千风风火火一头扎进后厨,手脚麻溜得很,眨眼就忙活开了。先拿那丝瓜瓤子把碗筷盘碟擦得锃光瓦亮,又麻溜地收拾起用过的碗筷,接着跑去帮豆蔻拾掇那些待下锅的食材,嘴里还哼着时下流行的小曲儿呢。 这当口,李娘满脸疑惑,扯着嗓子问:“三娘哪去了?”云千赶忙凑上前,压低声音说:“各位,这话可千万烂在肚子里。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夫人怪罪三娘,就听见景福院那边噼里啪啦跟打人似的,后来三娘哭哭啼啼跑出来,看着太可怜见儿了,我就先让她到我那屋歇着缓口气。”众人一听,个个惊得瞪大了眼。 “王三娘现下在你屋里呐?”小翠捂着嘴,一脸惊讶。 这话一出口,众人瞬间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地调笑起来:“好家伙,原来你和王三娘还有这档子事儿呢。” 云千顾不上搭理他们,嘴里嘟囔着:“先把这地扫了再说。”手上扫帚不停。 这时李娘喊道:“云千,扫完地赶紧过来帮我择菜,明儿要用的。” 云千连忙应道:“诶,这就来!”一下午,云千忙得脚跟不沾地,心里暗自庆幸:总算是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了。 豆蔻一听,手上还沾着做点心的面粉,就急着说:“我去瞅瞅三娘。” 云千赶忙拦住:“豆蔻,使不得。你自个儿手头的活儿还没干完呢,擅离之罪可担不起。你这一走,厨房人手就不够使,保不准有人要闹脾气。” 这话可把李三给惹恼了,当下就质问:“你说谁要闹脾气?” 云千立马赔着笑脸:“三大哥,我哪敢说您呐。您可是咱厨房的顶梁柱,啥活儿都不在话下,大伙都念着您的好呢。” 李三听出话里有话,可云千是国公爷跟前的人,也不好发作,只能气呼呼地颠着锅撒气。 云千擦了擦手,走到主管陈平跟前,恭恭敬敬地说:“陈主管,三娘这次被责罚得挺厉害,心里指定不好受,我先来帮她把活儿干了。”陈平上下打量他一番,满脸疑惑:“怎么偏你这么热心来替她?莫不是你看上王三娘了?”云千连忙摆手:“我就是心软,见不得姑娘家受委屈。”李娘在一旁啐了一口:“呸,你个鬼灵精,还能白白替人吃亏?我才不信呢。”小桃也凑过来打趣,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厨房里满是哄笑声。 云千被说得脸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索性转身去整理那些盆盆碗碗,手上动作明显慌乱起来,像是想用这忙碌劲儿掩盖自己的窘迫。 李景迈进内室时,王三娘已穿戴齐整,笑意盈盈地迎上来。她竖起大拇指,满脸赞叹:“阿景,原来你这是声东击西啊,太牛啦!” 李景嘴角微微上扬,有些得意:“为夫此番还算有所作为吧?” 王三娘微微凑近,轻声问道:“有是有,那江景和那边,能答应吗?” 李景神色平静,从容不迫地开口:“必然会应允。他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才挣得如今这权势地位。若是那些把柄落入陛下手中,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便会瞬间化为乌有。如此严重的后果,他怎敢轻易冒险?”说罢,他轻轻握住王三娘的手,两人不紧不慢地朝着床榻走去。 “那会不会把你给牵扯进去呀?” “昔日我潜入景国,本就是与陛下事先筹谋之事,陛下自然心中有数,我岂会有差池?”李景眉头微皱,沉浸于回忆之中,“江景和与我往昔乃是过命的交情,他对朝堂之上那乌七八糟的乱象甚是憎恶,特意从盛京给我寄来书信,欲随我至景国效力。彼时我尚劝他,骂名由我一人背负即可,何必牵连他一同做这叛国之贼。” 王三娘环住李景的脖颈,两人并肩坐在床边。王三娘眉头轻皱,一脸忧虑,急切问道:“可这次,他真能听你的吗?” 李景剑眉一扬,郑重说道:“此事关乎身家性命,他岂敢不听从?江景和此人,别看平日里似乎对来路不明的钱财来者不拒,实则分文未进自己的腰包。 那些钱财全都被他拿去充军、救济受灾的百姓了。如此心怀天下、心系苍生之人,实乃国家的栋梁之才,是不可多得的贤能之士。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为国奉献心力。不过……今日我倒是把他气得够呛。”说到这儿,李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又胸有成竹地说:“但无妨,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绝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王三娘突然话锋一转:“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李景思索片刻:“约莫是午后未时了。”王三娘一听,脸色骤变,急忙起身:“哎呀,我得赶紧回厨房了,出来这么久,一事无成,师傅一个人肯定忙得焦头烂额。”说完,松开手就要走。 李景哪能轻易放她走,长臂一伸,把她拉回来,顺势轻轻把她压在床上。王三娘忍不住轻呼:“你轻点!我这儿还有伤呢!”她抬手轻轻推了推李景的头,脸上满是嗔怪。李景慢慢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深情地看着她,佯装埋怨道:“你方才说得倒是畅快,也不问问我可还未尽兴?咱们好些日子没见了,你却只顾着自己说个不停。” 说完,慢慢低下头隔着她的衣衫用力地咬着她…… 她也不甘示弱,抬手剥他的衣袍,“欻啦—”撕得太用力,她把他的衣袍撕裂。 她张大嘴,不可思议,眼睛里有兴奋的神彩,他看着她的表情,知道下一秒她就要狂笑了。 他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口,压低声音道:“你可小点声吧!别把旁人给引来了。”只见她眨了眨大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 见此情形,他缓缓抬起手臂,就在这时,她突然竖起食指,迅速地点向了他的胳肢窝。 他左闪右避,她却不依不饶,始终没有放过他。终于,他一个躲闪不及,被她逮到了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王三娘一个翻身,直接骑在了他的身上。此刻的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身下满脸通红、拼命忍耐着笑意的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得意之情。看着他那副想笑又不敢大声笑出来的模样,她捂住嘴笑得花枝乱颤,越发显得张狂无比。 他趁机颠了一下她,她从他身上摔下,他顺势压了上去,扣住她的手腕,黑白分明的眸子有着三分笑意七分欲望,猎杀时刻! …… 他抱着气喘吁吁的王三娘,她已经被他“折磨”得毫无还手之力了,他狠狠地嗅着她颈窝的奶香味,忽然眉头微皱。 第78章 找个人护着她 远方的天地平线上,泛起一抹淡淡的蓝色,阴霾的天空下燕国的承极殿矗立,飞檐斗拱在微光中若隐若现。 承极殿内,烛火摇曳,大臣们身着朝服,神色各异,静静等待着早朝的开始。 “启奏陛下!”一位御史快步出列,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韩非子·有度》有云,‘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吏部尚书顾章之女顾瑶,现人证物证皆指向其刺杀国公府下人,恳请陛下彻查,以正国法,彰显律法公正!” 御史的话讲完,朝堂之上的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李景神色凝重,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说:“陛下,臣以为此案疑点重重,顾尚书为人刚正,如傲雪松柏,其女顾瑶虽年轻气盛,但就此仓促定罪,恐有失偏颇。恳请陛下详查,莫要让无辜之人蒙冤。” 常棣听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几步上前,满脸不屑地看向李景:“国公爷,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这般袒护,莫不是受了顾尚书的厚礼?‘不作无补之功,不为无益之事’,您这般包庇,对自己有何益处?” 李景面色一沉,却依旧沉稳,不卑不亢地回应:“常将军,《荀子》有云,‘衡听,显幽,重明,退奸,进良之术也’。办案需全面考量,如今真相未明,应让大理寺与燕京衙门协同审理,待证据确凿,再定罪不迟。当下,臣建议先暂停顾尚书官职,让其暂居府中,顾瑶先行下狱,等待真相水落石出。” “还等真相?”常棣提高音量,语气满是嘲讽,“都如此明晰,你借故拖延,莫不是真有隐情?这般维护,不怕惹祸上身?” 此时,宰相江景和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在众人之间来回游移,暗自思索着。他瞧着李景据理力争,又看着常棣嚣张跋扈,心中明白,顾章为人刚正不阿,若常棣借此事扳倒顾章,扶持自己的人上位,日后朝堂恐再无制衡,冤假错案只怕会层出不穷。想到这里,江景和心中已有了主意,他轻轻整理了一下朝服,稳步上前。 “陛下,臣有一言。”江景和神色从容,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拱手道,“此事关乎朝廷要员,兹事体大,处理不当恐寒了诸位臣子之心,此案还需从长计议。臣举荐翰林院侍读学士沈怡,协同大理寺、燕京衙门,都察院,三司会审。沈怡虽出身寒门,在朝中无根基背景,但为人清正,学问深厚。想当年,他孤苦贫寒,是陛下广开科举、求贤若渴,才得以入仕,对陛下忠心耿耿。他定能秉持公正,不偏不倚,查明真相 ,不负陛下与诸位大人的期许。” 实际上,江景和清楚沈怡是自己当年暗中资助一路提拔上来的,关键时刻必会与自己默契配合,保下顾章,制衡常棣的势力。 燕国枢密使蔺无极,慢悠悠地抚着胡须,阴阳怪气地开口:“前日听闻,顾家女儿在国公府的赏花宴上为燕国公争风吃醋,还打伤厨娘。如此看来,作案动机昭然若揭。燕国公前些个日子还力推顾章上相位,如今出了这档子事,燕国公是不是也该给众人一个说法?”他儿子禁军统帅蔺鹤珍在一旁微微点头。 李景神色冷峻,不慌不忙,双手抱拳,微微倾身,沉声道:“蔺大人,古语有云‘子不教,父之过’,可这为人父者,总不能因子女之过,便被无端牵连。顾尚书之女行事如何,那是她的个人之举,顾尚书清正廉洁、刚正不阿,为朝廷鞠躬尽瘁,怎能因女儿之事,便遭此无端揣测?” 顿了顿,李景目光如炬,扫视众人,接着道:“办案需讲究真凭实据,而非捕风捉影。仅凭几句流言蜚语,找来几个街头混混作伪证,再弄几封不知真假的书信,便妄图定人罪名,这等行径,未免太过拙劣。如此断案,莫说取信天下人,便是我等朝堂臣子,又如何能信服?恳请陛下查明真相,还顾大人一个清白,绝不让奸佞之徒的阴谋得逞!” 常棣听到江景和的提议,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怒火,他暗暗握紧拳头,心想这江景和分明是在坏自己的好事。可一时之间,他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只能冷哼一声。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将众人的神情和言语尽收眼底,暗自思忖。江景和的提议看似合理,且能制衡常棣的势力,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于是微微颔首:“准江相所奏,就由沈逸协同大理寺、燕京衙门,都察院三司会审此案,务必查明真相,给朝野一个交代。” * 国公府东侧静雅院内,国公爷李景的长嫂苏念慈端坐正厅。她身着月白杭绸长衫、青色织锦马面裙,乌发精心挽髻,斜插一支羊脂玉簪,面色白皙似雪,线形双眸,长睫如羽,鼻梁挺秀又不失柔和,不点而朱的唇畔常噙着温婉笑意 ,尽显世家主母风范。 如今她协同柳氏掌管燕国公府,府中事务千头万绪,难得有片刻闲暇,这才拿起针线,专注绣着一方丝帕,上面是寓意吉祥的牡丹图案,运针走线细腻精妙,牡丹栩栩如生,似要破帕而出。这时,小丫鬟匆匆走进,福身恭敬说:“少夫人,后厨的李三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苏念慈微微皱眉,放下手中针线,和声说道:“让他进来吧。” 李三赶忙走进厅内,神色焦急,“扑通”一声跪下:“少夫人,您可得管管了!” 苏念慈漆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盯着李三,沉静如水地说:“何事莫急,细细讲来。 “那王三娘,自她入了咱们后厨,便风波不断。前些日的赏花宴上,她竟敢与顾尚书之女动起手来,如此莽撞,令府中颜面尽失。 数日前,又因噩梦而惊叫不止,致使阖府不得安宁,连夫人亦难以安睡。更为离谱的是,她与国公爷的小厮云千之间关系似有不妥,云千竟擅入厨房帮她做事,而她却不知去那偷懒。少夫人,云千是国公爷近侍,我等不便多言,然这王三娘,您须得好生管教,否则长此以往,府中必将大乱!” 苏念慈听完,面色沉静如水,身为与刘氏一同掌管燕国公府的主母,她深知不可仅凭一面之词就妄下决断。沉思片刻后,她温声开口:“李三,你且起身。此事需谨慎,待我详加查探,再做定夺。不过你既来告知,也算是尽了本分,下去吧。” 李三应了声,退了出去。苏念慈轻轻的抚摸着手中未绣完的丝帕,心中暗自思忖着该如何处理。 苏念慈及刘氏一门在李景“叛逃”景国的日子里曾被囚禁于皇家猎场,在困苦的悠悠岁月,苏念慈之夫,亦即李景之兄,罹病染恙,然以境所限,终致不治。自后,苏念慈虽寡居,然以其贤良之德,始终未再改嫁,竭力辅佐李景母亲刘氏,操持府中诸多事务,于府中威望甚高。 * 苏念慈双手交叠,神色娴静的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小桃、小翠站在一旁,低着头,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李娘和吴妈并肩站着,神色略显紧张,尽管陈平倒是镇定些,可额头上也隐隐沁出了细汗。最近这些府里的大人物是频繁进入他们后厨训话啊!他都有些抵不住了。 “都无需惶恐,我不过是挨个询问。”苏念慈放缓了语气。 小桃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少夫人,我们真的就是本本分分做事,和云千、王三娘平日里也没多少来往。就前几日天,云千替王三娘在厨房忙活了一阵,其他时候,真没见他俩有啥特别的交集。” 苏念慈微微点头,目光转向陈平:“陈主管,你且说说。” 陈平清了清嗓子,恭敬说道:“少夫人,是这么回事。有一晚王三娘做了噩梦,大喊大叫的,您当时也知道这事儿。第二天云千就来了,说是夫人叫三娘去问话。可没多会儿,他又折回来,说好像听到景福院里传来打骂下人的声音,他也不清楚是不是王三娘受罚了。他瞧着王三娘可怜,就叫王三娘去他屋里歇着,自个儿来顶班。” 苏念慈秀眉微蹙,追问道:“后来呢?王三娘回来没?” “回来了,晚上就回来了。”吴妈赶忙接话,“我们大伙都安慰她,看着她也没多伤心。倒是身上有些草药味道。” 苏念慈心里暗自思量,那天她一直在婆母刘氏身边伺候,伯母夜里睡不好,白天补睡眠,她片刻未离,王三娘根本没有去过景福院。 苏念慈柔声说:“你们都忙吧。”说罢,手上轻拿着绢帕,带着两个小丫鬟迈出了后厨。 走在路上,苏念慈暗自思忖。云千是小叔的贴身侍从,王三娘是小叔从景国一路千辛万苦带回来的厨娘,这两人都与小叔关系密切。而且云千那小子狡猾得很,绝不敢轻易惹祸上身,这次竟然大胆到拿夫人来当挡箭牌撒谎,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撑腰,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假传夫人问话,拿景福院当幌子。她心中断定,除了小叔国公爷李景,还能有谁给他这般胆量? 刚听傅平说国公爷下朝回来后正在书房处理公务,苏念慈心想,此事既然事关国公爷身边的人,出于尊重,也为了日后打算,她决定先去书房问个清楚。 不一会儿,苏念慈来到了李景的听雨院。云千见她前来,急忙进去向李景通报:“少夫人来了!”正在处理公务的李景听闻,说道:“那就请嫂嫂进来。” 苏念慈走进书房,李景起身打招呼:“嫂嫂。” 苏念慈抬眼看向李景,只见他身着水蓝色锦袍,用绿色碧玉簪子束发,眼眸狭长,整个人气质出众,作为男子,这般风姿卓绝,似乎岁月优待于他,这般模样与十年前无甚差别,如今他大权在握,是朝中崛起的新贵,身上带着位者的矜贵,更是魅力十足。 苏念慈虽是见过大世面的端庄女子,见了李景的惊艳绝色也不禁微微失神,但她瞬间提醒自己,自己是李景的长嫂,长嫂如母,于是迅速压下心中那一丝波澜。 李景勾起一抹温和笑意:“嫂嫂找我何事?”云千正要退出书房,苏念慈叫住他:“我同小叔讲的话,云千也需在场。” 苏念慈目光平和却又带着几分审视,看了看云千,缓缓开口:“小叔,近日府中流言纷起,传云千与你自景国带回来的厨娘王三娘关系非比寻常。前几日,云千竟亲自到后厨帮王三娘做事,这等行事,古怪了些。” 云千听闻此言,脸色瞬间煞白,双腿也发软,他眼神慌乱,大眼睛眨巴眨巴着,可怜兮兮望着李景。 少爷,我为了替你遮掩,把自己都搭上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苏念慈仿若未看见云千的失态,依旧有条不紊地说:“更蹊跷的是,云千竟称那日是景福院传唤王三娘前去,说是夫人要问话。可当日我自始至终都在婆母身边侍奉,片刻未曾离开,断无传唤王三娘这回事。我实在想不明白,云千缘何要编造如此不实之词。” 她微微顿了顿,目光停留在李景:“今日我特意来此,当着小叔的面把事情问个明白。府中人口众多,稍有不慎,便会谣言四起。公爹在世时向来注重门风,可不能因这些流言蜚语,折了国公府的颜面,坏了规矩 。” 云千惊恐地来回望向李景与苏念慈,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少爷,我真没有啊!我和王三娘真的啥事儿都没有,别人乱说,少爷应该最清楚我和她之间是咋回事啊!” 苏念慈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微笑,目光紧紧锁住云千:“既然如此,那你为何撒谎? 云千瞬间慌了神,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我……我……” “是我找的王三娘。”李景目光沉稳地看向苏念慈,眼神里带着几分恳切,“还望嫂嫂为我守密。” 苏念慈眼中满是疑惑,静静地看着李景。李景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嫂嫂,三娘她一弱女子,不远千里,随我回到大燕。本以为能寻得一方安稳,可如今却无端遭受中伤,她分明清白,不曾有过逾矩,却被传出勾引我的谣言,甚至连顾尚书的千金都为此对她大打出手,人言可畏,她一个姑娘家,每日被这些风言风语中伤,内心该是何等的委屈,嫂嫂心思细腻,想必也能体谅她处境的艰难。我实在不忍见她如此委屈,便想着定要好好开导、抚慰她一番。 “她孤身远离故土,举目无亲,我作为她的主子,论起情分,亦算得上是她在这世间的依靠。毕竟她在景国时,已为我操持饮食起居长达三年之久,这份情谊,不可谓不深厚。嫂嫂向来宅心仁厚、深明大义,我如此作为,实乃人之常情,嫂嫂定能体谅我的一番苦心吧?” 我将她唤至此处,推心置腹、耐心劝解,不知不觉间便耽搁了不少时间。”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云千才到后撒谎,到厨帮忙。” 苏念慈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想不到叔叔心善至此,体恤三娘。” 李景连忙摆手,说道:“嫂嫂过誉了,实是不忍心对她太过苛责。还望嫂嫂日后能在暗中多加照拂,护她周全,莫要让她在这国公府的日子过得太过艰难。” “小叔既已言明,嫂嫂定会尽全力护住三娘。” * 苏念慈端坐于厅内,手指有节奏地轻叩着桌面,心中暗自思忖着自己的妹妹。若妹妹能嫁入国公府,即便只是一名小妾,对于苏家而言,亦将是莫大的助力。然而,那王三娘出身卑微,纵使国公爷对她有所偏爱,最多也只能当个贱妾罢了。日后,她绝无可能对妹妹构成任何威胁,与其让妹妹在府中遭受他人的刁难,倒不如趁此良机协助国公爷保护她,以此取悦李景,为妹妹的未来铺平道路。 念及此处,苏念慈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叫来大总管傅平,低声吩咐:“若证据确凿后,直接按府规处置,逐出府去。记住,此事要做得干净利落。”管家领命而去,苏念慈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目,只盼着能早日为妹妹在国公府谋得一席之地 。 总管傅平查实李三与顾尚书府小丫鬟私下交往,旋即以雷霆手段将其逐出国公府。 第79章 楚楚生了 “春日迟迟,春景熙熙。” 暖阳倾洒,给这片土地蒙上一层金纱,不知名的野花肆意绽放,微风拂过,花浪翻涌,送来馥郁芬芳。几株夭桃于溪边盛放,满树繁花如天边云霞,落英缤纷,似彩蝶蹁跹。 龙颜喜身着玄色劲装,衣袂随风轻扬,束腰的革带紧紧勒住他修长的身形,愈发衬得他高挑清瘦。他有着少年将军独有的飒爽,剑眉斜飞入鬓,眼眸深邃明亮,犹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高挺的鼻梁下,唇角上扬。长期在军中历练,浑身散发着蓬勃朝气与英武之气。 一旁的周礼祖,头戴一顶小巧滑稽的帽子,那帽子在他肥硕的脑袋上显得摇摇欲坠。他身形富态,走路时肚子随着步伐轻轻他眯着眼睛,脸上堆满笑意,每说一句话,脑袋便不自觉地轻轻摇晃。 龙颜喜神色轻松,率先打破沉默:“老周,宰相的人选已经确定了,今日陛下颁布诏令,新宰相是户部尚书江景和。”周礼祖心中猛地一震,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之前公子让众人联合上书支持顾章的事,忙问道:“不是顾章?怎么会?之前公子还让我们……”龙颜喜撇了撇嘴,轻笑一声,打断他:“你呀,还是不太懂公子。他越是不想推上相位的人,越会假意运作,顾章不过是他为了刺激蔺无极打出的一张牌罢了。” 周礼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想回应,这时下人匆匆赶来,在他们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龙将军,楚楚娘子生了,是个女儿。” 周礼祖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丝担忧:“最近苍硕城百姓的传言对你不利,老龙,你觉得要不要把楚楚娘子送出去,安排个别院安置?” 龙颜喜连忙摆手,神色焦急:“使不得,送去别院岂不成外室了?这不是坐实了欺男霸女的罪名吗?” 龙颜喜思索片刻,缓缓说:“等楚楚娘子出了月子,就让她在城主府里找点事做,总能找到合适的活计。” 接着又神色严肃地对周礼祖吩咐:“还有,你去给我仔细查查楚楚娘子家的身世,务必查得清清楚楚。”周礼祖点头,想马上去办!他这个人成功的最大秘密就是执行力。 龙颜喜却叫住了他,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周礼祖,打趣:“不忙,这事不紧急,老周,你还惦记着辉珍珠?还在为这事难过呢?”周礼祖苦笑着叹口气,满脸无奈:“哪能不难过,那可是我心爱的姑娘。” 龙颜喜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说:“辉珍珠被发配到漠北去了,生死未卜。这是按照公子和三娘的意思,严厉处置的。” 诈骗周礼祖喃喃道:“我知道……”龙颜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辉珍珠也是个可怜人,可她不该害人,你说对吧?” 周礼祖沉默片刻,缓缓点头:“确实,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龙颜喜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兴奋地说:“哎,昨天我收到了公子的信。公子的字苍劲有力,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可那内容一看就是王三娘站在旁边让他写的。信里说她想来看看楚楚娘子是什么样子,但是公子太忙,实在来不了。还说她在厨房大展拳脚,过得可洒脱了。” 周礼祖听后,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情,晃着脑袋说:“你这么一说,我倒挺想念王三娘和公子,崔玉的。我们几个在苍硕城,过得可真是高兴啊。”龙颜喜笑着附和:“是啊,老周。要不找个时候,我们偷偷到京城燕京找他们玩一阵?不过这事可得保密,要是随便让人知道我进京了,还不得被人说是谋反。” 周礼祖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肚子,眯着眼睛说:“哎呀,没事。我和崔玉一直有合作,我打算把情报网络线往燕京城全部铺开。到时候进京,有这张网照应着,肯定没问题。” 龙颜喜眼睛放光,连忙点头:“对对对,公子好像对这方面的工作还是挺重视的。有你和崔玉联手,肯定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等时机成熟,咱们就进京找他们叙叙旧!” 这时,周礼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脸上带着一抹狡黠的笑,凑近龙颜喜说:“老龙,我瞅你对楚楚娘子格外上心啊,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 龙颜喜一听,耳尖瞬间泛红,有些慌乱地给了周礼祖一拳,故作恼怒:“你别乱说话啊!我不过是看她可怜,想帮她一把。”周礼祖被打得身子一歪,连忙摆手,脸上依旧挂着笑:“哦呦,别动手动脚的嘛,我就随便一问。” 周礼祖又像是突然想起关键事情,神色一正,问道:“对了,楚楚娘子那个人渣前夫哪去了?”龙颜喜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些许不屑:“有一天叫着骂着,被人打了一顿就爬着跑了,从那以后就没见过人。”周礼祖咬牙切齿,脸上满是憎恶:“这就叫恶人有恶报,该死!” * 在苍硕城与信南城中间,有一处名为美人谷的地方。这山谷名字虽美,却如隐藏在世间的恐怖深渊。它深邃无比,形状类似天坑,谷中猛兽横行,熊与蛇时常出没,还有各种未知的危险。曾经有村民不慎跌入其中,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久而久之,人们对它充满了恐惧,轻易不敢靠近。 就在这令人胆寒的美人谷深处的一个山洞里,一场诡异神秘的仪式正在进行。一个身着奇装异服,似道士又不像道士的人,口中念念有词。他融合藏传佛教与道家的邪术,施展着见不得人的秘术。周围摆放着一些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法器,地上用鲜血勾勒出奇怪的符文。 在山洞中央,躺着一个穷凶极恶、濒临死亡的人。随着道士的喃喃自语,那人的身体竟微微颤动起来。只见他残破不堪的脸上满是污迹,缓缓睁开一只眼睛,干裂的嘴唇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仔细一看,此人正是楚楚那作恶多端的丈夫。此刻的他,在这阴森的山洞中,显得格外恐怖。 * 龙颜喜见他心情低落,试图转换话题让气氛轻松些,胳膊搭上周礼祖的肩膀,脸上挂着促狭的笑:“老周啊,你这终身大事也该上点心啦!你瞧你,老大不小的,还单着呢,难道想当一辈子的孤家寡人,学那山顶的老道士,不食人间烟火啊?” 周礼祖满脸无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你可拉倒吧,还婚事呢。我唯一喜欢的姑娘都被发配到漠北去了,我的心呐,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得透透的,哪还有心思考虑这些。我看我啊,就准备在这情伤的苦海里,一直‘喝水’咯!” 龙颜喜嘿嘿一笑,伸手在空中虚抓一把,仿佛要抓住什么,说道:“哎呀,老周,你可别这么悲观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这世上的姑娘,就像这郊外的野花,漫山遍野都是,你随便一抓,说不定就能抓到个比那去漠北的姑娘好上十倍百倍的!” 周礼祖停下脚步,一脸嫌弃地看着龙颜喜:“你这说的什么话,感情在你眼里就这么随便?还野花呢,我看你才是那四处招摇的花蝴蝶!” 龙颜喜不恼反笑,摇头晃脑地吟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老周啊,说不定你和那姑娘缘分未断,哪天她从漠北回来,你们就又能再续前缘啦!” 周礼祖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嘴里嘟囔着:“你可别在这给我瞎念诗了,你这诗念得,就跟那走调的曲子似的,没一句在点子上。” 龙颜喜快步跟上,再次搭上他的肩膀:“得得得,算我白说。不过说真的,你也别太死脑筋,说不定哪天在街上,你就和你的真命天女撞个满怀,到时候可别忘记请我喝喜酒啊!” “请你喝海水。” 第80章 要留到成亲的 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下,李景的膝盖顶开了王三娘的双腿,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紧接着,双手缓缓褪去她上身的衣衫,王三娘仅着寸缕。 李景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身体微微颤抖,哀求着:“柔柔,给我,我好想要啊。” “你再这样,我以后不来了。”王三娘大眼睛里盛满了雾蒙蒙的水汽。 其实她又何尝不想要他? 这具名为王三娘的身体里,是来自现代的王珊的灵魂。作为现代女性,王珊有过性经历,可那却是一场不堪回首的噩梦。 她的前男友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同时和多个女孩子约会,将感情当儿戏。他们之间分分合合,有一次,王珊以为四五年未曾忘却的联系,是旧情复燃,当晚便在冲动之下与前男友发生了关系。可后来,前男友醉酒,王珊翻看他的微信,才惊觉自己不过是众多备胎之一,那些密密麻麻与其他女孩的聊天记录,像一把把利刃刺进她的心。愤怒至极的王珊让前男友下跪认错,可这段感情带来的伤害却如影随形,让她深刻领教了感情世界的残酷。 穿越到只有十九岁且还是处女的王三娘身体里后,王珊决心弥补现实中的遗憾。她渴望能在这个小说世界里,将最美好的东西,在成亲之时,彼此郑重交付。此刻,她虽同样渴望着李景,却咬着牙拼命忍耐。 李景紧紧地抱着王三娘赤裸的身体,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王三娘轻轻抚慰着他,手掌缓缓摩挲着他精壮的背部,声音轻柔而带着坚定:“阿景,乖啊,我们再忍一忍,我们要忍到成亲。” 李景将头深埋在她的颈间,声音中透着几丝痛苦与无奈:“罢了,柔柔,你可知道我最为懊悔之事为何?便是我应了你,要尊重你,不强迫你,而今我却是痛苦难耐,你可晓得。” 王三娘微微仰头,看着李景,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发情时的李景,整张脸透着一种别样的妖媚,神色有些狠戾,似乎被情欲折磨的双眼通红。王三娘看得不禁有些出神,不自觉地流了口水 ,李景见状,宠溺地用手背帮她擦去。 此时,李景已将王三娘整个人抱起来,让她跨坐在他的身上,感受他的炙热 ,两人紧紧地贴着对方。王三娘咬着李景的耳唇,轻声说:“你以为只有你忍得很辛苦吗?我也很辛苦,阿景。”李景听到这话,情绪似乎被彻底点燃,急切地说:“那我们不如就做了这夫妻之事。” 王三娘连忙拒绝:“不行,不行,我要留到成亲。” “成亲!成亲!你我二人就在床上拜堂,然后就成亲行不行?”说着,李景还往上抱颠了她一下,惹得王三娘娇喘连连。 王三娘缓了缓神,又道:“哦,那算什么啊,人家要三媒六聘,很讲究的嘛,而且你还是国公爷呢。” 李景捧着她的脸,凑近她的唇瓣,呼吸急促:“但是我如今……”他咽了咽口水,却没说完。王三娘看着他,追问:“你如今什么,你根本就不想娶我是不是啊?” 李景赶忙摇头,沉声道:“我自然是想娶的,只是你也清楚其中的难处。”言罢,又将王三娘紧紧地搂入怀中。王三娘闻听此言,一腔热忱瞬间消散,挣扎着便要从他身上下来。李景岂会轻易松手,再次将她抱回,叹息道:“罢了,三娘,罢了,我先忍着。” 王三娘沉凝:“阿景,我们暂且分开一段时日,不要天天晚上睡一起?你总是如此折磨我,我白天都很没有精神,我认为你应当给我们后厨的放一日假。” 李景诧异道:“因你而放假一日?这如何可能,况且这国公府后厨并不归我管辖,那是嫂嫂所管之事。” 王三娘闻之:“你实在过于折腾,阿景。” 李景委屈地问:“你不喜欢和我亲热?”边说边紧紧抱着她。王三娘忙回应:“我喜欢,我喜欢,我特别喜欢。”说着,王三娘摩挲着李景眼睛上那颗红红的泪痣, “行了,行了行了,我会忍的,我会忍的,我好好的忍着,以后你你的夫君忍成一个太监,你也得受啊。” “不要说,鸦嘴嘛,你很厉害的,我相信。” “以后成亲了,我一天要十次。”李景气呼呼地说。 王三娘嘴角含笑,把脚搭在了李景的腿上。李景顺势握住她的脚,手法娴熟地给她按摩起来。王三娘惬意地将下巴搭在手上,闭眼享受,嘴里还念叨着:“哎呦,国公爷给奴婢按脚,哼,真有点不好意思嘛。”李景手下用力:“你好意思得很!” 王三娘轻哼一声,睁开眼睛,问:“你给我做的笔呢?”说着,脚蹬了他一下,“你是不是没有给我做,你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还有我要的那个紫色裙子有没有?” 李景笑而不答,反问道:“你说呢?你觉得我会不会把你的话放在心上呢?”王三娘撅着嘴:“哼,看你的样子就没有。”李景连忙说道:“有。”王三娘追问道:“那,那那,那是放在哪里?”李景回她:“外面。” “不过先把药吃了。”李景边说着话,边缓缓地从床头案几上拿起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此时,王三娘正一脸不情愿地皱起眉头,嘟囔着说道:“干嘛天天让我吃药?我又没病?” 李景耐心地解释道:“你自己都说近来总是觉得没有力气,还容易感到疲累。只要乖乖把这药吃下去,很快就能恢复元气啦,来,听话哦,乖啊!”说完,便将手中的药碗小心翼翼地递到了王三娘的嘴边。 然而,王三娘似乎并不领情,她伸出手想要把药碗推开。见状,李景脸色一沉,略带威胁地说道:“不喝?那你心心念念的那条紫色裙子可就别想要咯。” 听到这话,王三娘有些犹豫地看向李景,迟疑片刻后开口问道:“要是明天我还是没有力气,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再喝这苦兮兮的药了呀?” 李景微微一笑,一只手轻轻地将她揽进怀中,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抬起药碗,柔声说道:“放心吧,这药不会很苦的。你瞧,就像这样,快张嘴喝一口。”就这样,王三娘终于在李景半强迫半哄劝之下,一小口一小口地将药给喝了下去。 看着王三娘总算把药喝完,李景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站起身来,从旁边的盘子里挑出一颗色泽诱人的果脯,温柔地送到她的嘴边。待王三娘吃下果脯之后,李景似笑非笑地调侃道:“每次喂你吃药都这么费劲,如果下次还是如此,我可要直接用嘴喂你喽。” 王三娘闻言,顿时羞红了脸,急忙伸手捂住嘴巴,嗔怪道:“哎呀,这样也太不堪入目了吧。” 李景却不以为然,依旧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笑着回应道:“那要不……咱们试试看?” “滚滚滚滚。” 他取过那件洁白的外袍,为王三娘披上,自己亦随意扯了一件着身。为三娘着衣时,李景不禁轻捏了她的腰,又轻拍了拍她的肚子,沉声道:“是否丰腴了些?”王三娘略有羞涩地笑了笑,答道:“许是胖了,近来我在尝试甜点。”李景一脸肃然:“嗯,你需留意,日后我恐难抱动你了。”王三娘不甘示弱:“无妨,你若抱不动我,我便抱你。”言罢,果真欲将他抱起。然她使尽浑身解数,李景却稳如泰山。王三娘惊:“呀,阿景,你看起来很瘦,但是——”她又使了大力,“嗯——抱不动!” “你要配合我的,来,搂紧我的脖子,来嘛,阿景。” 李景把她拉到腿上:“行了,行了,别把我摔了。” “还是夫君来抱娘子,不过你需得留意,莫要多食。” 言罢,他抱起王三娘行至书案前,取过一个锦盒递与她。王三娘难掩急切,忙翻开锦盒,见盒中是一支羽毛制成的笔,遂惊喜地望向李景:“竟是羽毛所制?”李景轻声应道:“正是,写一下。” 王三娘接过宣纸,兴致勃勃地拿起那支羽毛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李景凑近看着她写的字,微微皱起眉头,一脸疑惑地说:“这字的写法有些奇特,看着也不甚美观,而且与我们平日里书写的大不一样。还有这句‘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何意啊?” 说完,李景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大笔一挥,将句子改成“此情若是长久时,定要朝朝暮暮” ,随后抬眼看向王三娘,眼中带着几分期待与得意,问:“你觉得如何?” 王三娘看着改后的句子,嘴角微微上扬,轻哼一声,脸上带着一丝俏皮:“好吧,勉强算你合格了,阿景。以后我终于能好好做笔记了。” 话还没落音,她便自然而然地仰起脖子,和李景轻轻吻了一下。分开后,王三娘眼睛亮晶晶的,撒娇:“还有我的紫色裙子呢?” 李景面沉似水,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说:“在你的那个百宝箱中。” “抱我去取。”李景眉头微皱,佯作不悦,挑眉:“你这可是在指使我?”王三娘挺胸抬头,义正言辞地反问:“我难道不能指使你吗?”李景缓缓摇头,轻声笑:“不能,你需吻我。”王三娘无奈一笑,主动向前凑近,二人再度拥吻,吻得难舍难分,几近失控。 王三娘喘息着,双手用力把李景的脸推开,急促地说:“快,快,我要去看我的裙子。” 李景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强忍着内心欲望,稳稳地把她抱起来,走到放箱笼的角落。打开箱子的瞬间,一条布灵布灵的紫色裙子映入眼帘。王三娘兴奋得眼睛放光,一边踢着腿,一边喊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李景轻轻把她放下,王三娘迫不及待地拿起裙子,惊叹道:“好漂亮啊!” 李景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问:“会不会穿?我给你穿。” 王三娘自信满满:“会穿嘛,这不是马面裙嘛,不过你可以给我打结。” 李景笑着应道:“好啊,过来。” 李景轻轻揽住王三娘的腰,王三娘顺势将双臂环上李景的脖子,李景修长得手指灵活地给她打了一个漂亮的双耳结。王三娘转了一圈,她满脸幸福地看着李景,说:“阿景,谢谢你。” “说,还想要什么?” “想放假。” “嗯—这个—着实不归我管,国公府有国公府的规矩。” “你看我这么辛苦,白天干活,晚上还要千辛万苦,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千难万险地来陪你睡觉。” “这也是昔日你在梅州所提。我不过是践行你的理念罢了,是谁说的‘阿景,我白日为你做饭,夜晚与你共眠。’莫非你忘了?” “阿景,那个时候你就动了色心了吗?杀心在前我是知道的。” 李景用力扣住她的腰,是啊,要不是她巧言令色,他差点就逼着她在他面前跳崖,现在想想就后怕:“那我现在不是好好抱着你吗?你提那些做什么?” 若没有她,生命多无趣! “那你好好说,当时你怎么想?”三娘一脸正色的瞪着他。 “我实在想不通,如此不知羞耻、不惧死亡,喋喋不休的女子究竟意欲何为?只是心生好奇罢了。而后你这般折腾,顿觉周遭瞬间喧闹起来,继而便难以再忍受独自一人的孤寂与清冷。” 三娘环住他的腰 ,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阿景你要幸福快乐地活下去,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我在这本书里的使命才能完成,王珊才能穿回现实世界。 可是王珊觉得系统好坑爹啊,这个任务好空洞啊!让李景幸福快乐地活下去,要他一句话?还是看他高楼起? 第81章 这个不按剧情来嘛 李景低头,看着怀里的王三娘,久久没有出声,眉头轻皱,像是在琢磨什么。 王三娘仰头,目光直直地望向李景的眼睛,认真问:“阿景,好好说啊,你快乐吗?你幸福吗?你能快乐幸福地活下去吗,阿景?” 李景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可能我们共赴云雨我就会比较快活,一天十次,然后我就能幸福地活下去。” “你!”王三娘双手用力捧住李景的脸,再狠狠推开,李景顿时向后退了两步。 李景颇有些恼意,对王三娘说道:“你怎这般胡言?我不过据实而言罢了。再者,你所问着实荒谬,何谈我开心与否、幸福与否?无人在意此事。 我家族众人,长久以来,心心念念的唯有盼我为其谋大利、争荣光。于他们而言,我不过一工具,可为家族添筹码、升地位之器具罢了。 于陛下而言,其所重者,乃我究竟能为这江山社稷奉献何价值,在其眼中,我不过一臣下而已。至于我的那些政敌,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就盼着我出错,好趁机对我发难。于这景国之中,太子所关注的,也仅是我有无足够能力助其顺利登皇位。 王三娘听了李景这番话,心中一阵酸楚,说道:“阿景,我在乎。” 李景怔一下:“王三,你可知你何以癫狂至此,疯且多食,方才会日日问我开不开心、幸与不幸。” 他迈步上前,伸出温暖的手掌,轻揉着王三娘的腹部:“多食后夜间难以消化。从后厨至此,约摸需半个时辰,待你前来,我等再行床笫之时,如此方可避免过快发福。” 王三娘一下就愣住了,刚刚还在探讨关乎个人成长,像开不开心、幸不幸福这般严肃的话题,怎么就被他三言两语转了方向?她盯着李景,只见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念叨着自己胖,嘴里还说着什么从后厨过来再运动就不会胖,不仅如此,李景的手还从她肚子挪到腰身,从腰身一路向上。 王三娘伸手就掐住李景的脸,他微微皱眉,严肃地道:“莫要如此,这脸上若留了痕迹,外人瞧见,难免多生揣测。所谓‘人言可畏,积毁销骨’,到时无端惹来流言蜚语,岂不麻烦。” 这人太神奇了! 原本按照王三娘预想,此刻王三娘应当深情款款地对李景说:“阿景啊,当这世间所有人都只在意你飞得高不高时,只有我会挂着你飞得累不累。” 而李景听到这番话后,定然会被深深触动,泪水夺眶而出,激动万分地回应道:“三娘啊,还是你踏马懂我!”随后两人便会情不自禁地紧紧相拥,一同泣不成声,那场面真是令人神共泣。 然而此刻,实际大相径庭。王三娘眼睁睁地瞧着李景的双手沿着自己的身躯一路蜿蜒而上,直至攀上高耸的双峰,并毫不客气地覆盖其上,肆意揉捏起来。然后轻笑:“这里竟然也长胖啦,不过嘛,倒也无妨,这里胖些好。” 王三娘满脸通红地伸出大拇指:“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你真是厉害,太厉害了。”说话间,头往后侧,眼神斜睨着那张妖孽脸。 李景嘴角噙着一抹邪笑,身子微微前倾,那张俊美斯文的脸庞贴着王三娘。此刻,覆盖在双峰上的手更加用力,口中吐出的言辞却带着几分雅趣:“既然柔儿都夸赞我厉害了,不知柔儿是否愿意探寻一下我其他方面的长处呢?《诗经》中有云‘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待到你共赴巫山云雨之时,想必自然就能领略到我的独特魅力所在。” “好个无耻之徒!”她用尽全力去按住李景那双在自己身上不安分乱摸的手 ,然而,李景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反抗,反而笑得更加肆意了。 “时候不早啦,娘子,咱们也该歇息了,嗯?”说着,李景与王三娘耳鬓厮磨起来,那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令她不禁一阵战栗。趁着她意乱情迷时候会,他手上一用力,就着刚才他按压的位置将王三娘往内室拖。 “你先把手给我拿出来!” “又不给我,还不让我摸够!王三,你可真真苛待为夫。” “哪有走路还这样抓着的,你个色情狂。” “哦?你刚才不是问我开不开心、快不快乐吗?”李景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声音暗哑,“我这样,自然就是开心、快乐的呀!来,让为夫抱你。”说罢,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将女子拦腰抱起。 李景穿过三娘胳肢窝的手毫不客气地按压在了她胸前柔软之处。王三死死地盯着那只放肆的手,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 在柔和的玉石灯下,李景半束发,他眉眼清秀,狭长的眼眸深邃而迷人,又黑又长的眉毛自然舒展,与那双眼眸相互呼应。一颗红色的泪痣在眼下,越发显出他的俊美和妖娆。 此刻,他紧紧拥抱着王三娘,目光深情地凝视着怀中如同小猫般窝着沉睡的她。王三娘长长的睫毛轻颤,因李景不经意的动作,她跟着扭动了一下,却依旧睡得很沉。李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手臂微微收紧,那温柔的神情仿佛时间都在此刻静止。 “你开心吗?幸福吗?”王三娘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在他籍籍无名的二十八年人生里,第一次有人这般真挚地关心他的感受。他心中满是感动。这个在他府上做了三年厨娘的女孩,不知从何时起,悄然走进了他的内心。 朝堂之上,李景追求完美,凡事都力求做到极致。他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影响着局势的走向。他平日里神色冷峻,不怒自威,令人不敢轻易靠近。大臣们在他面前总是恭恭敬敬,回话时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谦卑,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稍有差池就触怒了他。 王三娘在他府上做厨娘的前三年,一直都是安安静静 和李景几乎没什么交集。然而,某一天,她却像是换了个人。 王三娘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一种悲悯 ,没有一点对上位者的拘谨和卑微。 李景六岁那年,祖父带他进宫拜见老燕皇。老燕皇高坐龙椅,气势威严。李景毫无怯意,与老燕皇侃侃而谈。老燕皇赞道:“此子智力非凡,实乃我大燕之幸。”叮嘱他以天下为己任,为百姓谋福祉。李景跪地,坚定回应:“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出身三代工部世家,匠人精神深植李景血脉,让他做事专注、追求极致。 十二岁时,李景便能独自主持家中祭祀。老宅庭院海棠树下,雨落之时,嫣红花瓣飘落在月洞门前。李景身姿笔直,稚嫩的脸上,眼神却格外沉稳。他带领族人,严格遵循祭祀礼仪,有条不紊地进行各项流程。诵读祝祷词时,他声音清朗。整个漫长仪式里,他全神贯注,一天不吃不喝,直至圆满结束。 多年投身工部事务,让李景能力出众,却也少了些生活气息。在旁人眼中,他是才华横溢的工部侍郎,其中的清冷,只有他自己知晓。 他半生被政务和政治斗争裹挟,习惯了孤身一人,满是清冷寂寥。 直至王三娘的改变,她的刻意亲近,一点点叩开他的心门。 他恍然惊觉,原来生命可以这般鲜活。他不再是那个在黑暗中独行的人,生命的残缺之处,被她填满,那个未曾画满的圆,终得圆满 。 “此世即吾世,如月满无缺”。 第82章 做通房丫头好不好? “夜如何其?夜未央。” 四更时分。 夜风轻拂,撩动着窗帘,吹进雕花床帐内,吹着床上相依偎而眠的两人。 国公爷的内室,一盏温润的玉石灯散发着柔和光晕。这玉石等乃御赐,他特地拿出来,想给常摸黑翻窗的王三娘照亮。此刻,玉石灯在李景寝房散发暖光。 之前,李景每次与三娘温存一番后,他总会贴心地为她穿上柔软的丝质睡衣,可近来,他兽性大发,亲热之后,竟只给她留了条极薄的亵裤,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睡。 王三娘眼皮轻颤,缓缓睁开了双眼,在李景怀里扭了扭,一只腿下意识地搭在他的腿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阿景,这是什么时辰了?” 李景看向床边那精巧的滴漏,开口:“约莫四更天了。 ” 王三娘一听,瞬间清醒了几分,便要起身,说:“那该起床喽。” 李景却不愿松手,手臂一收,又将她拉回怀中,脑袋埋在她颈窝,撒娇似的嘟囔:“再睡一下。” “阿景,平时可都是你先起的,今天怎么这般耍赖?以往这时候,你早就帮我穿戴好衣物了。” “我就想与你多温存片刻 。”李景闷声道,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不行,我得先去厨房把面发好。要是去晚了,师傅到了见我不在,会起疑的,我可能是后厨最蠢最笨的那个,但是我想做最勤奋的那个,我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厨房的,你不能,不能让我今天变成第二或者是第三啊?” 李景非但没听进去,反而咬着她的耳朵:“‘莫要过于执着,随心便好。” 王三娘愈发着急:“要是师傅发现我不在房间,我们俩可就完了!” 李景却地将她抱着圈在怀里,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发现了,你就来做我的通房丫鬟。” “通房丫鬟多难听啊,我才不当!我要你明媒正娶!” 李景一听,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难办啊。” “我不管,你必须得想办法,难道就想让我一直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你,还有到底是谁想杀我,你也不给我说说,还是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李景心中一软,再次将她搂紧,认真道:“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这事儿我记在心上了,等我先忙完这阵子。” 此时,李景心中对于究竟是谁在追杀三娘与豆蔻,已然有了大致的了解。就连位高权重的宰相江景和,如今也听从于他的调遣。然而,总有那么一些人愈发地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妄为,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阿景,到底是谁想杀我?”三娘满脸忧虑地问道。 李景微微皱眉,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你,此事牵连甚广,关乎重大机密。” 听到这话,三娘不禁陷入沉思,片刻之后,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盯着李景说道:“难道会是因为有人知晓了你我之间的关系,所以才痛下杀手吗?又或者是因妒生恨,同辉珍珠一般?” 王三娘双手用力撑在床上,身体前倾,紧紧地注视着李景,仿佛想要从他的表情中寻找到答案。而李景则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让他趴伏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柔声说道:“说实话,在燕京城,倾心于我的女子确实不在少数,但要说此次事件就是因为这个而起,倒也不尽然。你不要胡思乱想,安心便是。不管怎样,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那些幕后黑手,终有一日,定要让他们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沉重的代价。”说完,他温柔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也像是在给自己立下誓言。 “那蔺鹤真呢?他救了我和豆蔻,你不表示表示?”王三娘仰起头,看着他问。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他救了我的柔柔,也算他功德无量,此竖子平日,骄横跋扈,目中无人。我本欲置之死地而后快,以后我让着他一点,这的确是好大一份人情。” 说着,他按着她的后脑勺亲着她的额头。 “今日下朝,我必去拜访致谢 。”李景连忙应道。 王三娘这才稍稍安心,轻轻推开他,说道:“那你快些准备上朝吧,我也得去厨房了。” “有一计,虽非万全,却也可作权宜之策。” 他双手紧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面庞, “你暂且屈就为我的通房丫鬟,待时机成熟,再行大礼,明媒正娶你入门。如此,循序渐进,可好?” 说着,他的唇轻轻贴上她的,辗转厮磨,而后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吻至耳畔,嗓音愈发低沉,“我们生米煮成熟饭,到时,我以子嗣为由,向母亲禀明,她定会成全我们。” 王三娘又惊又气,双手用力推着他的胸膛:“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我未婚先孕,届时,众人定会对我指指点点,我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世??” 李景却不放手,反手握住她的双手,牵引着环上自己的脖颈:“你怀有我的骨肉,母亲向来重视血脉,定会设法周全。” “即便如此,旁人异样的目光又怎能忽视?我不想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不想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王三娘眼眶泛红,满是委屈, “谁敢妄加非议,我定不轻饶!” 他眉头紧蹙,眼神冷冽,瞥见王三娘满脸的委屈,语气变得和缓。他把脸深埋进她怀中,嗓音中充盈着眷恋:“柔儿,你夜来,拂晓便离开,徒留我孤身一人,委实难熬。” 王三娘听他这般倾诉,心中一软,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柔声道:“好啦,我不逼你了。成亲之事,你从长计议便是,我该去厨房了。” 王三娘穿戴整齐,走出内室,他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暗沉。 他随手披上一件外袍,手持那盏玉石灯,快步从内室追出,将灯放置在书案上。见王三娘正要翻窗,他几步上前,拦腰将她抱回。 借着温润的灯光,李景凝视着王三娘,轻声问道:“柔柔,可是生气了?” 王三娘揪着李景的衣襟,眼眶微微泛红,有些委屈:“燕国向以民风淳朴着称,达官显贵更是将礼仪规矩奉为圭臬,平日里行事处处恪守礼节。可你竟说出让我未婚先孕、生米煮成熟饭这样的话,我实在难以接受。” 李景双臂紧紧环抱着她:“柔儿,我错了。” 王三娘轻抚着李景的脸:“阿景,我不逼你,你也莫要逼我,成亲之事,你慢慢想办法便是。我在这后厨,也会好好学本事。” 李景将她搂得更紧,下巴轻抵在她头顶:“学好本事以后呢?” “定要在后厨做出一番成就,统一后厨。” 他稍稍松开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神色郑重:“柔儿,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离开我。我会想办法娶你为正妻,嗯?” 王三娘凝视着眼前这个俊美无双的男人,他神情庄重,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爱之意。她将自己的脸颊贴在李景的胸膛上,一只手轻轻覆盖在他心口的位置,静静听着他沉稳有节奏的心跳。 李景自然而然地伸手握住她覆在他心口上的手,另外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 “阿景,如果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实在太困难,那就不要勉强了吧。”王三娘轻声说道,语气中有心疼。 “什么叫做‘算了’?”李景眉头微皱,不解地反问。 “我们……分手。”王三娘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然而话音刚落,她便后悔不已。 “什么叫分手?”李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的女子,他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抹惊愕,随后渐渐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 “就是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闻言,他用力掐住王三娘的下颌,迫使她离开自己的怀抱。此刻,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双眸。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你因为我而如此为难啊!”王三娘见他动怒,顿时慌了神,连忙出言解释道。 “诚然,当下你我身份确有差距,然只要假以时日,我必竭力改变此现状。莫非你已然失去耐心,不愿稍作等待,容我寻思良策?还是,你早已等不及了要另谋出路?”言罢,他手上力道不由自主地增添几分,王三娘顿感下颌剧痛难耐。 “不是这样!我真的不想让你感到为难呀,所以才会那样说,可你怎么能曲解我的一番好意呢?”她一边焦急地解释着,一边奋力想要掰开他捏在她下颌的手。 然而,他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愈发用力起来,那只原本箍在她腰间的手更是不断收拢。 “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意吗?为什么我听着只觉心寒。什么叫做‘互不打扰,各自安好’?是不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太过麻烦,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我?”此刻,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果真是霸道总裁的人设,只要一提及要离开他,便会如此失控。实际上,对于王珊来说,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虽然旁人看起来可能觉得很过瘾,但当自己真正置身于这段感情之中时,所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压抑与束缚。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她实在无法继续忍受下去了。 “好了,阿景,关于这个问题咱们先暂时放一放吧。你真的没必要这么激动的,好不好?大家都先冷静一下,你真的把我弄疼了。快放开我,我们都冷静一些。”王珊强忍着疼痛,尽量用平和温柔的语气劝说着他。最终,或许是被她的话语打动,又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他缓缓捏着她下颌的手。 “现在,我们该干嘛干嘛,晚上再来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办,行不行? 她踮起脚搂住他:“乖啊。” 李景轻声说:“柔儿,亲我,让我消消气,可好?”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她似有些许回暖之色。 王三娘捧着他的脸,闭上眼,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李景却似情难自抑,加深了这个吻,直到王三娘娇喘连连,轻推着他:“我真的得走了,再晚豆蔻醒来找不到我,定会四处寻我。” 李景双臂紧了紧,而后松开,认真地看着她:“你要发誓,无论发生何事,都不会离开我。” “我发誓,不离开,阿景,但是我们还是莫要将彼此逼得太紧。”王三娘目光温柔地回应道。 “哦,还没有吃药,云千。” 他紧紧地搂住王三娘。 \"我要迟到啦!今天可不可以不吃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面露焦急之色,试图挣。 然而,李景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行。你之前不是说过,自从吃了这药之后,身体没那么容易感到乏了呀?这就说明它是有效,所以一定要坚持服用。\"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李景闻声,连忙搂着王三娘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后,只见云千恭敬地将一碗冒着热气的药递了过来。 王三娘见状,刚想要伸手去接,谁知李景却抢先一步端过碗来,猛地喝下了一大口。紧接着,他用力箍紧王三娘的腰肢,将头凑过去,霸道地吻住了她的双唇,然后缓缓地将口中含着的药液悉数渡进了王三娘的嘴里。 王三娘猝不及防之下被灌下了一口苦涩的药汁,顿时呛得咳嗽起来。她慌忙抬手擦拭掉嘴角残留的药渍,嗔怒:\"你这个疯子......\" 可话还未说完,李景再次迅速出手扣紧了她的后脑勺,与此同时,他的舌头更是长驱直入,强行抵住了王三娘正欲反抗的动作。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两人唇齿交缠间发出的暧昧声响和粗重的喘息声。良久之后,李景终于松开了双手,结束了这个令人面红耳赤的热吻。但此时他的目光依旧有些阴沉,死死地盯着王三娘那张因羞愤而涨得通红的俏脸。 王三娘只觉得浑身发软,几乎站立不稳。见李景放开了自己,她如获大赦般转身冲向窗户,手脚并用地翻身跃出窗外,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望着王三娘远去的背影,李景冷冷地吐出一句话:\"这就是乱讲话的代价。\" 第83章 有裂痕了 寅时三刻,天边泛起的一丝微光。 国公府一片静谧,唯有更夫的梆子声。 王三娘轻手轻脚地从李景的书房爬出,微微弓着身子,拍去身上沾染的尘土,又仔细整理了略显凌乱的发髻,而后迈着轻快步伐,匆匆朝厨房走去,开启在国公府当差的新一天。 一进厨房,王三娘便熟练地舀起面粉倒入陶盆,从瓦罐里取出一块老面,掰下一小块放入盆中,接着兑上适量温水,手法娴熟地揉搓起来。不多时,原本松散的面粉就变成了光滑的面团。她将面团放置在温暖角落,细心盖上湿布,随后拿起扫帚清扫厨房,认真擦拭灶台上的油污。尽管无人要求,可她深知自身不足,唯有加倍努力,才能适应这个如小说般的世界。 晨曦微光,随着时间推移,厨房的其他下人们也陆续前来当值。 豆蔻身着一袭淡绿色衣衫,发丝整齐地绾成发髻盘于脑后,脸上始终洋溢着温和笑容。王三娘瞧见豆蔻进来,连忙放下手中锅铲,快步迎上前,亲昵地拉住她的手,娇柔说道:“豆蔻姐姐,一夜未见,三娘心里甚是想念呢!” 这时,陈平、李娘、小翠、小桃、吴妈等人也纷纷围拢过来。李娘笑着打趣:“哟,瞧瞧你们俩,整日里这般亲昵,也不怕旁人看了眼热。” 王三娘笑嘻嘻回应:“姐姐,哥哥们若都对我这般好,三娘自然也会将大家放在心尖上。” 陈平笑骂:“我们平日里待你还不够好?你可别总揪着以往那些小过节不放。”王三娘赶忙摆手:“哪能呢,姐姐哥哥们对我的好,三娘都铭记于心。你们看,这厨房被我打扫得可还干净敞亮?” 豆蔻微笑着说:“三娘,今日并无太多繁杂活儿,我来教你蒸包子,再做几款主子们爱吃的小酥点。”王三娘欣然点头:“好嘞,姐姐教的,三娘必定用心学习。”随后,便全神贯注地跟着豆蔻学习起来。 学完之后,她又主动帮着其他人摘菜、剪菜、洗菜,忙得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时分。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国公府后厨门口。陈平见状,赶忙迎上前去。众人见状,连忙上前将柑橘搬下车,准备清洗干净后,分发到各房之中。王三娘和豆蔻也加入了清洗的队伍。暖阳洒落在院子里,众人围坐在大木盆旁,一个个金黄的柑橘在水中翻滚,大家一边清洗,一边闲聊起来。 众人洗着橘子,小桃突然说道:“听闻这橘子是青州送来的,乃是三小姐夫家橘园所产。” 豆蔻接话道:“正是,三小姐也有好些年未曾回府了。国公爷衣锦还乡来到燕京,三小姐都还未曾来过。听说他们已在途中,只是三小姐家的小少爷晕车,马车行得缓慢。他们家有大片橘园,担心橘子腐坏,便先让拉橘子的车快马加鞭送来了。” 吴妈感慨道:“是啊,这么多年了,夫人思念三小姐得紧。当年国公府遭难,被囚禁于皇家猎场,那一年三小姐出嫁,青州那边的夫家对三小姐也是情深义重,拼尽全力保全她。” 李娘也说道:“没错,国公爷与他妹妹也许久未见了,大概有十年了吧。国公爷十六岁高中状元,十七岁入翰林院修撰,十八岁时景赵军来犯,国公爷佯装叛逃至景国,那时他们兄妹便分开了。三小姐当时不过十五六岁,就已出嫁。” 王三娘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手中的橘子在水盆里沉浮,她的思绪却飘远了。听到众人提及三小姐,她心里一惊,这三小姐在她原本熟知的《秋兰传》里,可是个极为关键的人物。在那本书里,三小姐协助秋兰逃跑,婚姻十分不幸,不仅没有孩子,还和夫家离了婚,落魄凄惨。可如今听这些下人们所言,三小姐不但有了小少爷,夫家还这般尽心尽力地护着她,陪她来燕京与家人团聚,这情节变化也太大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自从自己穿到这本书里,好多情节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改写了,到处充满变数。王三娘本就不够自信,此刻更是觉得自己的脑力和智力,根本应付不来这些变化,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小桃突然重重放下手中的橘子,忍不住抱怨:“这可真是要了命了,咱们府上的主厨至今还未寻到,这些日子可把陈主管累坏了,我们也跟着遭罪。以前两个人的活儿,如今全压在了咱们身上,我这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众人纷纷附和:“是啊,寻个好主厨怎就这般困难?我们又不是铁打的,再这么下去,谁能扛得住!” 吴妈接过话茬:“你们这些小年轻懂什么,咱们国公府在这京城之中,那可是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能进来当差的,哪个不是经过层层选拔、出类拔萃的人物。” 王三娘笑着调侃:“吴妈,您这是在拐弯抹角地夸自己呢!” 吴妈一本正经地说:“这可不是我自吹自擂,是实情。想必主管和少夫人都在加紧寻了,再这么下去,陈主管怕是要支撑不住了,毕竟这饭菜的好坏,可关乎着府中的颜面。” 豆蔻利落地挽起袖子,露出如嫩藕般细白的小臂,轻轻将柑橘一个个放入清水盆中,仔仔细细地搓洗着。她抬眼看向王三娘,轻声说道:“三娘,我瞧着你今日似与往日不同,莫不是心中藏着什么烦心事?” 王三娘手上的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笑着回应:“豆蔻姐姐,您这说的是哪里话,三娘能有什么心思?整日里就只顾着忙后厨里的这些事儿罢了!” 豆蔻手上的动作微微一缓,目光紧紧地盯着王三娘,认真地说:“咱们俩相识已久,我还能不了解你? 你若是心中不痛快,干活儿时就如同上了发条一般,麻利得很,还总找些事儿来做;心情好的时候呢,干活就慢悠悠的,还能与我唠唠嗑,有说有笑。可你瞧瞧今日,从一大早起来,你就忙个不停,说话也跟连珠炮似的,能没心事?快跟姐姐说说!” 王三娘手上的动作猛地一滞,不过瞬间便又接着干了起来,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她赶忙扭过头,脸上堆满笑容:“其实真没什么,就是这脾气,高兴起来就没个边儿,一不高兴呐,就垂头丧气。许是最近日子过得太过舒坦,我自己都觉着不踏实。”说完,还顺手用湿乎乎的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好了,不说了,谁还会没点心事,没点脾气,吴妈说家里带了些稀罕果子,让咱们去尝尝。”豆蔻也不再追问。 “是什么果子呀?”王三娘眼睛一亮,好奇地问道。 “先把活儿干完,去了不就知道了。”豆蔻笑着眨眨眼。 好不容易忙完,豆蔻亲昵地拉着王三娘的手,一同来到后厨的院子。后厨院子中间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平日里大伙吃饭、喝茶、歇脚都在这树下。此时,桌上已经摆好了切好的果子。 “哟,这不是木瓜嘛!”王三娘一眼便认了出来,大大方方地伸手拿了一块,又递给豆蔻一半,说道:“这木瓜吃了可以丰胸。”话一出口,才想起这是古代,顿时尴尬得满脸通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疑惑:“这是何意?” 王三娘脑子一转,连忙说道:“哎呀,就是吃了对身体有益,能让人精神焕发。” 豆蔻盯着王三娘的胸脯瞧了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笑什么呢?笑得我心里直发毛!”王三娘有些不好意思,伸手轻轻拍了下豆蔻的肩膀。 豆蔻连忙摆摆手,忍着笑说:“没什么,就是看你今日容光焕发的!” 这时,吴妈也凑过来打趣:“三娘,你莫不是偷偷吃了什么好东西,我瞧着你这胸脯都丰满了些呢!” “吴妈,您可别乱说,这儿还有旁人呢!”王三娘脸涨得通红,急忙摆手否认,眼睛还下意识地扫了一圈,“咦?陈主管去哪儿了?” “他跟着大总管去接新主厨了,说是来了还得考察试菜呢!”小桃在一旁接话道。 “谢天谢地,可算把新主厨盼来了!这下咱们能轻松些了!”小翠长舒一口气,脸上满是期待。 王三娘咬了一口木瓜,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散开。看着豆蔻那似有深意的笑容,她的脸微微一热,李景的模样瞬间浮现在脑海。她胸部为什么会大?还不是有人几乎天天用嘴,用舌头,用手在上面下狠功夫,连睡觉都抓着不放。 舍不得,非常舍不得,可理智却告诉她要为自己打算,两种想法在心中不断拉扯,令她纠结。 她不禁回想起在苍硕城的时候,龙颜喜曾苦口婆心地劝她留下,莫要跟着李景回来。那时的她根本听不进去,如今想来,真是懊悔不已。若是当初听从了龙颜喜的劝告,又怎会像现在这般进退两难。想到此处,她不自觉地嘟起嘴,满脸懊恼。 正想得入神,手中的木瓜差点掉落,王三娘赶忙回过神来,又恢复了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笑着对大伙说道:“这木瓜可真甜!” 还有,李景竟提出要让自己做通房丫头,还想让她未婚先孕。在王三娘穿越而来的意识里,这个要求实在太过自私。王三娘自幼便遭受霸凌,原生家庭的压迫如影随形,工作后又遭遇职场霸凌与孤立。她对这种被强迫的感觉深恶痛绝,哪怕平日里爱看霸总小说,可当这种“霸总情节”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心中只剩下抗拒。再者,李景一听她提分手,便拿出霸总式的强硬态度,这让她的心里极为不适。 越想,她愈发觉得自己与李景之间的分歧难以弥合,裂痕难以修复。 在这个虚构的封建时代,要想让李景娶一个厨娘,无异于痴人说梦,而自己此前竟然从未好好想过这个这个问题。 看来自己得做两手准备了。若是实在无法完成系统让李景幸福快乐的任务,那她也要让自己在这个小说世界里活得幸福快乐。 让李景幸福地活下去,又不是说让王三娘非得嫁给李景,她这个理解能力够狗屎! 事到如今,完成系统任务恐怕希望渺茫,既然如此,倒不如为自己的未来早做打算。她决心先开始积攒钱财,毕竟男人是靠不住的,唯有依靠自己,无论何时都是如此。现实世界当中的王珊本就想着,等退休了就回到农村老家,盖一栋别墅,养几只鸡,种几株桃花,平日里练练瑜伽、听听音乐打发时间,如今这处境,倒像是提前为退休生活做打算。 待攒足了钱财,便寻觅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总好过面对这充满未知与变数的未来。切不可高估自己在任何人心中的地位,凡事都要依靠自己,唯有如此,才能避免自己受到伤害。说不定有一天,她离开国公府,离开李景,独立自主地赚着她的小钱的时候,就咻的一下回到现实世界了。 人家李景会娶一个又高贵又美丽又知书达理的女子,当家主母将府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小妾们也各有手段,在府中争得一席之地。就目前而言,李景的地位还在上升。她凭什么觉得,只有王三娘嫁给他,他才会幸福? 暖阳正好,王三娘与正在热聊的众人拉开了一点距离,她一个人蹲在槐树边,静静晒着太阳。斑驳的树影洒落在她身上,她还在想,现实世界里本以为遇到良人,却惨遭前男友背叛,这让她对男人彻底失去信任,心里笃定男人都是薄情寡义之辈。 如今,她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李景为何对自己这么好,恋恋不舍? 王三娘嘟着嘴,暗自腹诽:男人不就是这样,没吃到嘴边的才觉得稀罕。现在李景只不过是还没有得到她的身子,等得到以后,肯定就不会这样了。这么一想,她心里越来越没底,对这段感情也越来越没有信心。王珊啊,王珊,你还是太傻,太天真,三十岁了,醒一醒! 正想得入神,冷不丁,豆蔻从身后冒了出来,抬手拍了下她的肩膀,“啪”的一声脆响。王三娘吓得一激灵,差点直接跌坐在地。 “三娘,你在这儿发啥愣呢?喊你好几声都不应,就说你今天有心事!”豆蔻满脸疑惑,凑到她跟前问道。 王三娘定了定神,忙摆摆手,强笑着说:“没啥,就是晒太阳晒得有些走神了。我方才琢磨,这暖阳正好,我们去做个木瓜牛奶,岂不美哉。走,咱去弄些牛乳,我给你露一手。”说着,便起身拉住豆蔻的胳膊,往牛乳存放的地方走去。 第84章 偷偷带出来约会 这晚,王三娘并未如往常那般前往李景的听雨院,而是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打算独自歇息。 好在,云千也没有前来打扰,让她能落得片刻清静,她的逃跑计划中,她渐渐睡去。 第二日中午,国公府后厨一片忙碌后的宁静,王三娘和其他后厨的人用完午饭,便信步走出。 她的心中莫名有些烦闷,脑海里一直盘旋着离开这里的念头。此时,她看到不远处有个人正朝她招手 ,反正本就想寻个安静之处梳理思绪,她便朝着那人走去。 王三娘来到国公府的湖边,国公府占地极为广阔,这座位于花园正前方的湖泊,宽大约有二十余丈宽。 湖边,几棵玉兰花树亭亭玉立,满树洁白的花朵肆意绽放,微风轻拂,花瓣如雪般纷纷扬扬飘落在湖面,漾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王三娘好不容易摆脱了人群,独自蹲在湖边。湖面上,天鹅优雅地游弋,鸳鸯成双成对嬉戏,她手支着下巴,蹲在湖边,陷入了沉思。 她越想越觉得一把年纪太过天真幼稚,理解力也着实有限。她下定决心要离开国公府,离开李景,即便是在书里去追寻属于自己的自由人生,管它什么系统任务呢! 就在她坚定了这个信念之时,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正在对岸不断朝她招手,王三娘疑惑地打量着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那男子见她走近,急切地说:“三娘,跟我走!”说时迟那时快,男子一把拉住她,迅速来到墙边,随后“咻”的一声,竟带着她施展轻功飞了出去。 王三娘又惊又奇,脱口而出:“你会轻功?”男子点头应道:“正是。”王三娘忙问:“你带我去哪?怎么突然就出来了?” 男子解释:“国公爷让我带你去找他。” 二人稍作整顿,便登上一辆马车,一路朝着城郊奔去。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城郊一片广袤的荷花池边。王三娘抬眼望去,只见荷花池中央的一座亭子里,李景正静静地伫立着。带她来的男子说:“去吧!” 王三娘深吸一口气,快步朝着亭子跑去。 李景身着锦白色的暗影竹纹长袍,腰间束着一条玉带,身姿挺拔,负手而立。他正望着一望无际的荷花池,池中有几株荷花正值盛放,在微风中宛如跳舞的仙子。 王三娘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来这个世界许久,从寒冬到盛夏,历经诸多波折,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影总是让她心动,真可谓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可她心中自由的渴望愈发强烈,她不禁暗自思忖,若自己真的离开,他会不会思念自己呢?但很快,“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的念头又在她心中占据了上风,她还是向往自由的生活。 李景似有所感,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说道:“柔儿昨夜晚间未曾赴约,可是心中有怨?” 说着,他款步上前,将王三娘轻轻拥入怀中。 “没有。” 李景轻声安抚:“没有就好,此处已无旁人,我特意遣散了众人,只为与你独享这片刻宁静。你整日在后厨操劳,我心疼不已,便想着带你出来,赏赏这满池荷花,舒缓心神。你瞧,这荷花盛放之景,可是美不胜收?” 王三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满池荷花确实娇艳动人,她不自觉地应道:“确实很美,这般盛景,令人心醉。” 李景却没有就此打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追问:“你且如实告诉我,昨夜为何未与我同榻而眠?莫要以疲惫为由敷衍我。” 王三娘直视他的眼,说:“就是疲惫!” 李景微微摇头,抬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认真地说:“柔儿,你我之间,不该有隐瞒。你眼中的愁绪,我又怎会看不出来?可是对我有所不满,或是对我们的未来心存疑虑?” 王三娘忙不迭地摇头:“哪有?你不要胡思乱想。” 李景不依不饶:“既如此,那便看着我的眼睛,坦诚相告。” 王三娘故作镇定地迎着他的目光,看着他瞳孔里自己的样子,抬手理了理头发:“哇!你的眼里有我。” 李景将她轻轻抱起,走到亭中的座位旁坐下。王三娘顺势搂住他的脖颈,问:“那你昨晚上又去了何处?为何也未曾寻我?” 李景神色坦然,解释:“昨夜晚间,我前去拜访蔺鹤真。本欲以厚礼相赠,谢他救了你和豆蔻,可他坚辞不受,只言日后行事需多些体谅。 哎,虽然他拒绝我了,可他也不好受。我就质问他,‘奇怪了,我府上的仆人,你要带到怀化院(蔺鹤镇在燕京的别人院) 去洗澡,你还要把我府上厨娘的衣服扣下?还叮嘱他们,说你被仇人追杀,让他们别把你救他们的事告诉我,蔺大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那小子当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借口有事,匆匆说不陪我了,便先行告退。等我走到门口,他还酸溜溜地说,‘哎呦,想不到啊,您的小厨娘什么都敢跟国公爷说’,我当即回他,‘那是我国公府的下人,向来忠心耿耿,岂会受外人随意指使?’” 听到他说“下人”,王三娘只觉得听着好刺耳,可怕的阶级啊!自己还那么天真,想让他娶她,此时,又不想让他看出端倪,只得假装急切地问:“那追杀我和豆蔻之人,究竟是何来历?此事可曾有了眉目?” 李景眉微皱,面色凝重地说:“目前尚未有确凿线索。只是那结巴言之凿凿,咬定是顾瑶所为,证据虽皆指向吏部尚书顾府,可顾尚书何等精明,怎会留下这般明显的破绽?此前我与顾瑶当面对质,她竟又将嫌疑推至自己身上,想来是受了什么人的威胁,这般拙劣的栽赃手段,实在令人费解。不过你放心,三娘,我已让崔玉暗中彻查,定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待真相大白之时,我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着,李景的手臂又紧了紧,带着几分亲昵地说:“三娘,你昨夜晚间爽约,今日可得好好补偿我。” 王三娘一听,脸颊微微泛红,嗔怪:“青天白日,成何体统。” 李景安抚道:“莫要担忧,四下皆为我的亲信,断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说着,他的手开始轻轻拉扯王三娘的衣服,随后再次将她紧紧抱住。 王三娘看着埋在自己胸口的那颗黑脑袋,忍住胸口的凉意和痒,无奈说道:“阿景,你好歹也是国公爷,注意一下形象啊,难道要你亲信捡便宜,看活春宫!” 李景从她怀里抬起头,一脸认真地说:“柔儿,他们敢吗?不想要自己得眼珠子了吗? 你怎么越来越放不开,我只愿与你亲近。况且,你曾说过,人与人之间,适当的肢体接触能增进感情,这话我一直铭记于心。” 说着,他又将王三娘搂得更紧,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王三娘辩驳:“我虽曾如此说,但你也该有所克制。” 李景反问:“若你当真不愿,当初又为何默许??” 王三娘有些着急:“你也该分场合,分……” 话还没说完,李景突然倾身向前,吻住了她的嘴唇,轻声呢喃:“柔儿我实在难以克制,你点的的火,你受着……” 王三娘挣扎得厉害,他只得停下,拉下她的小衣,轻柔地帮她将她外衫合拢,又抬手轻轻理顺她略显凌乱的头发。 整理妥当后,李景轻轻拍了拍手,只见远处一艘小船悠悠驶来。 他凑近王三娘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蛊惑:“此处亭中不便,那船上,该是可以了吧?” 王三娘还未来得及做出回应,李景手臂穿过她的胳肢窝,侧身稳稳地将她提起,朝着小船走去,嘴里还喃喃着:“我们到船上去。” 半个时辰悄然过去,李景拥着赤身裸体、汗津津的王三娘,脸上带着满足与惬意。王三娘则翻了个白眼,嗔怪:“,你能不能……”话还未说完,李景便打断了她,一脸无辜地说:“我已经够克制了。” “你竟会为了行等事才约我出来。” 闻此,他将王三娘紧紧抱在怀里,轻声问:“你不喜欢吗?嗯?”王三娘微微别过头,轻声说道:“我不是不喜欢……” 李景紧接着说道:“还没说清楚呢,放心,我一直都守着最后的界限,未曾逾越。三娘,你如今可是越来越小气了,说不给就不给,连这点亲密都不行,我可要伤心了。” 王三娘一听,顿时急了,说:“你可别乱说,我哪有。只是……” 李景却不依不饶,故意逗她:“那你就别回去了,旷工的话,看你怎么办。”这话一下子戳中了王三娘的软肋,她连忙说:“不行不行,我必须得回去。你快让那个会轻功的人带我回去,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李景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调侃道:“现在知道着急了?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李景按住王三娘抵在他胸口的手说:“以后不准闹脾气,晚上一定来。” “那要是你有时忙得回不来呢?” “如果我不回府,云千会告诉你的。” 李景随后将她抱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紧紧相拥,神色间却带上了一丝忧虑,轻声说:“柔儿,你最近让我觉得有些不安。” 王三娘微微一怔,疑惑:“不会吧?怎么会呢?” 李景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撒娇般地说:“你要哄我,让我安心,好不好?” 王三娘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温柔地说道:“好好好,哄你哄你。” 第85章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 夜微凉。 “阿景,倘若真有来世,你想做什么?”王三娘将脸贴在李景的脸上,声音轻柔,乌黑的头发凌乱,肆意地散落在肩头。此刻,两人上身赤裸,李景伏在她身上,十指紧扣。 李景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迷茫,“我亦未曾深思过来生之事,只一心盼着今生顺遂如意,将这一世所渴慕之物,尽皆收入囊中。” 他稍作停顿,随即反问:“柔柔呢?你心中所想,欲在来世成为何物?” 王三娘抬眸,望向被微风轻轻卷起的窗帘,眼神变得柔和而悠远,仿若穿越了时空的界限:“我想,我愿化作一缕清风。当世人酷热难耐之时,便悄然拂过,送去丝丝凉意;若是天寒地冻、万物萧瑟之际,我便在一旁轻轻扬起那些落花,让瞧见之人,能于这清冷时节,心生欢愉。”语罢,她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浅笑,明媚而温暖。 “此念甚是温柔,倒也符合你的性子。”李景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其中还夹杂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宠溺。 李神色陡然一正,从她身上下来,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三娘,我有要事相商,此事关乎重大,你需仔细听好。” “你说。” “你先翻过来。” “那你不要再乱摸我,今天在荷塘,你亲得够够的了。”王三娘不满地嘟嚷着。 “我不乱动就是,你翻过来。”王三娘闻次,乖乖配合着转过来对着他,李景握住她的左手,轻轻帮她环上自己的脖颈,随后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腰肢。 “三娘,近日我收到陛下密诏,齐王似有暗中谋反之意。陛下命我前去劝降,若能成功说服他归降朝廷,自然万事大吉;倘若他冥顽不灵,拒不从命,那便唯有兵戎相见。此去路途遥远,且凶险难测,归期亦难以预料。我不在府中的这段时日,你一人可应付得来?”李景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三娘听闻此言,心中暗自欣喜,这不正是天赐良机?他要离开,自己或许便能寻得自由,这般念头一起,眼中便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丝兴奋,借着玉石灯微弱的光线,李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丝兴奋。 他搂着她,一只手不经意间轻轻落在她的臀上:“怎么,你竟毫无担忧之色?若我劝降失败,与齐王冲突起来,你当真忍心让我独自涉险?要不,你随我一同前去?” “如此危险的差事,你怎可忍心让我同去涉险?我还是安心留在府中,当好厨娘,等你平安归来,可好?”王三娘连忙拒绝。 “也罢,你既心意已决,那便早些歇息吧。”李景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而,王三娘躺在他怀里,扭来扭去,难以入眠。 后来他干脆挣脱李景的怀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阿景,你可睡着了?” “未曾。” “那……那你此番何时才能回来?”王三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多则三月,少则一月,此去南江,路途颇为遥远,且诸事繁杂,归期实难确定。” “听闻我要离开,你竟如此欢快?” “你随我一同前去吧,有你在我身边,我也能安心些。”李景再次提议。 “不行不行,此去太过危险,我实在不敢前往。况且,我还想着留在府中,好好研习厨艺呢。” “罢了,罢了,睡吧。” 她还是翻来覆去,全无睡意。李景终于起身,轻步走到门边,似乎在与外面的下人低语着什么,不一会儿,下人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把这个喝了,你一夜未眠,我明日还要早起赶路,你也得早些起身。喝了它,兴许能睡上一两个时辰。”李景将碗递到王三娘面前,语气虽温柔,却是命令。 “这是何物?”王三娘揉着惺忪的睡眼,疑惑地问。 “安神药,喝了它,能助你入眠。” “我……我不想喝,我怕喝了反而更睡不着。”王三娘试图抗拒,心中隐隐觉得这药有些蹊跷。 “喝了它,莫要再任性。你在这床上翻来覆去,我也无法安睡。”李景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神色间透露出一丝疲惫与不耐烦。 “好好好,我喝便是。”王三娘无奈地接过碗,一饮而尽。 喝完,她吐了吐舌头:“怎么一点都不苦,还有点麦子的清香味,我还想喝一碗。”这个幼稚鬼居然要药喝。 李景勾起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的笑,接过她手中的空碗放置在床头,而后把她压回床上:“够了,够了,现在看看能不能好好安睡。” 待第二天醒来,王三娘只觉头痛欲裂,仿佛宿醉未醒。她缓缓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已然身处摇晃的马车里,映入眼帘的,是李景那张明媚的笑脸。 “日中正天,姑娘安好啊。”李景坏笑地看着一脸懵的三娘。 “都中午了?我还在马车上?你怎么说?”王三娘一脸茫然。 “我们此刻正在前往南江的途中,要与齐王进行秘密谈判。要么劝他收起谋反之心,归降朝廷;要么,我便代陛下诛他满门,以绝后患。而你,也将与我一同前往。”李景好脾气地解释。 “所以,昨日夜里你给我喝的水有问题,是不是?你竟然下药迷晕我,带我上路?”王三娘顿时恍然大悟。 “还不算愚钝。”他媚眼如丝,满是得意之色。 “你怎能如此对我?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跟着你走了?”王三娘难以置信地问道。 “正是。你我二人迟早要结为连理,无论去往何处,都理应相伴相随。此番前去南江,虽危险重重,但有我在你身边,定不会让你受到丝毫伤害。”李景握住王三娘的手,深情地望着她,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那要是豆蔻,还有后厨的那些人找不到我该怎么办?这个月的月钱还没有拿呢!好像明天就要发放了。”王三娘痛苦地看向李景。 “无妨,云千自然会准备一番令人信服的说辞。你整日待在厨房,我想见你一面都难,更别提与你亲近了,如今好了,终于可以百无禁忌了。” 说着,他将她抱起,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这是他最喜欢与她交流和拥抱的姿势。他抱得极紧,随后咬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好好待着,我何时想亲近你,你都不许拒绝。”说罢,他又把脸埋在王三娘的脖颈处,撒娇似的问道,“你总说不信我能娶你,这般生分,你难道不觉得愧疚吗?” 三娘此刻头都是晕的,这个混账东西是下了多少药啊! 她貌似温柔似水的看他,双手却在他身上摸。李景看着她游弋在他身上的手,有些满意,他怎么就那么受用她的勾引呢? “三娘,柔柔,你看着我。”李景双手环在王三娘的腰上,她停下到处乱摸的手俯身看着他,眼神有些不耐烦。 李景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想逃!” “我何时说过要跑?你莫要无端揣测,冤枉好人。”王三娘试图狡辩,眼神却不自觉地闪躲,不敢与他对视。 “我看得真切,你是不信我能娶你入门,才会生出这般念头。此次我奔赴南江,劝降齐王,若能成功,我便恳请陛下为我们赐婚。我定要想尽办法,将你风风光光地娶进家门。我此番前去,风险极大,为了谁?” 李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责备,更多的却是无奈与深情。 “你怎么看出来的?”王三娘小声问道。 “你这个人,喜怒哀乐皆放在脸上,你那点小心思要猜出来并非难事,还有昨天晚上,你说你想当风,风是何物,来去自如,你以为我听不懂你话中深意?此番,若得陛下赐婚,便无人敢阻拦我们在一起。” 天哪,王三娘怎么也想不到,原来是自己出卖了自己。可是那也是因为那天她穿过回廊,看到风卷起地稀碎花瓣有感而发啊,怎么这他都能参破。 “你又要辩解你是无心之说,可这无心之说最能体现你内心所想,不是吗?” 看来以后不能在他面前乱说了。 她装作一副云谈风轻的样子,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啊。 “哦,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子的啊,阿景,连寺庙里的主持都怕没有你参得透。。”她慢悠悠地说,缓缓地抚摸着他那俊美无双的面庞,她微微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唇,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则悄然探入他的衣襟中。 李景见状,心中一喜,只当她此刻已然情难自禁。于是,他手臂用力,一把掐住她纤细的腰肢,故作嗔怒之态:“怎么,你难道还是不肯相信我吗?哼!真是枉费我对你这般用心良苦啊。”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笑声突然响起。“哈哈哈哈,终于让我拿到啦!”伴随着话音落下,只见王三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从他温热怀中拽出了一包药粉。 “老天爷呀!你居然一直随身携带,你到底还打算用它来害我多少次啊?”李景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这个狡黠的女子。 而此时的王三娘,则迅速从他的身上跳了下来,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得意之色。她轻哼一声:“哼,谁叫你总是想着给本姑娘下药,你这个混账东西。”一边说着,她一边手脚麻利地将那包药粉塞进腰间,并紧紧地系好涤带,以防被李景再次抢走。 李景看着她这番举动,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无奈之下,他只得柔声说:“罢了罢了,既然已经被你抢到了,那就由你收着吧,快过来,我保证不会跟你抢。”说完,他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向她投去一个温柔的目光,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腿上来。 可是,王三娘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警惕地盯着他,没好气儿地回道:“切,少来这套!谁知道你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我发誓。” “发誓也没用,你这个老狐狸,满肚子坏水,老子不信!” 只见他面沉似水,嘴角微微上扬,他缓缓地竖起食指和中指,指向眼前的女子,冷冷地说:“你自己好好选一下吧,要么乖乖地自己走过来,要么就等着被我点中穴位,然后将你身上的衣物尽数扒光......” 听到这话,王三娘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难不成你要把我扔下马车,让我裸奔?!” 李景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回应:“哼,哪能那么简单。在你裸奔之前,我可要先与你行房十次,恐怕你连起身都难。” 王三娘听后,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冲着李景竖起了大拇指:“够狠!” “姑娘谬赞。” 王三娘突然站起身来,然后猛地一屁股用力坐到了李景的大腿之上。李景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臭脸,“你能不能轻一点啊?!” 然王三娘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按你说的做了就行了嘛!你管我轻不轻,重不重。”说话间,她还暗暗用手按住了腰间藏着的迷药,警惕地紧盯着李景。 面对王三娘这般举动,李景冷笑一声,略带嘲讽地斜睨着她,语气轻蔑地说:“行了,别像防贼似的防着我了。我说过会让你收着那包迷药,自然就不会再从你手中夺回来了。再者说了,若是你夫君铁了心要给你真你下药,难道仅凭这么一小包东西就能阻挡得了我的手段么?” “也是哦。”王三娘习惯性搂着李景的脖颈,见此,李景勾起一抹美艳的笑。 “我们接着聊刚才我想说……”王三娘歪头想了一下, “哦,你说,你要娶我,但是阶级跨越谈何容易。” “但只要你乖乖随我去谈判,莫要再任性胡闹,我就有办法让你做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国公夫人。还有,你可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在什么人之下?” “我之下了嘛!”李景瞟了她一眼,这也不懂。 “在上面,我也是可以的吧!”王三娘摸着下巴,色咪咪地看着李景。 “你说什么?”李景抓住她的手腕。 “要不现在试一下。” “冲动了嘛,你,成亲,成亲,你稍安勿躁。” 她讨好地推开他。 “哎,那我这一路我该做什么?” “这一路漫漫,你自然要好好陪着我,莫要让我烦闷。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在我身边,不离不弃。”李景坏笑着说。 “好吧。”她用头抵着李景的头,然后紧紧地抱着他:“阿景,谢谢你如此认真。” “但是……”她松开他。 “但是什么?”他的眼神紧紧跟随着她。 她从他身上下来,坐到他旁边,挽着她的手,头靠在他上。 “你何至于此?”一下子 两人之间愉快的氛围急转直下,一时有些伤感。 李景低头看她,理着她耳边的碎发,哄道:“怎么了?之前不是一直说要成亲,成亲,我现在想办法成亲,你又不高兴了?” 她微微挺直了身躯,那张娇俏的面庞此刻被浓浓的忧愁所笼罩,目光直直地望向他,眼中满是忧虑与心疼,轻声说道:“你竟然要去冒如此巨大的风险!倒不如......”说到此处,她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是否该继续说下去。 听到这里,他的眼眸瞬间暗沉下来,他倒是要好好听听她这次想说什么混账话。 上次她居然跟他提出“各自安好,互不打扰”这样的话,着实把他气得不轻。他原本的打算是无论她愿意与否,先占了她的身子再说。 然而,最终他还是狠不下心来,他想到她每日在后厨辛勤忙碌,或许心情会因此而烦闷。于是,他费尽心思,安排自己的暗卫长石重贵将她带出后厨,让她能够欣赏荷花,出来散散心。 可她哪里知道,就在那天中午,他有多么忙。陛下一直忙着和他商讨朝中至关重要的机密部署。但即便如此,他仍惦记着她,只得装作肚子疼,急匆匆地跑出来安抚她。 他的暗卫长石重贵向来都是留作关键时刻保命之用,而今却被派来替他传递消息、从他家里接他的人女出来和他幽会,连他自己都觉得此举实在太过荒唐。 如果她胆敢再次口出狂言,说些不知死活的话,那么他也顾不得许多了,索性就在这狭小的马车之中要了她。毕竟,她迟早都是他的。 “说啊,不如什么?” 你敢说,我就敢做。 她讪讪地笑了笑,“怎么一下子那么凶啊,像是要吃人?”说着,她把手搭在李景的胸前,两人调整了一下姿势,李景用力地拥着她。 “不如我们换个话题。” “嗯。”李景心里轻哼,算你识相。 “那我成为了国公爷的夫人,是不是要学很多礼仪啊?”王三娘仰起头看他。 “那是自然,国公夫人的身份尊贵,言行举止皆需合乎礼仪规范。日后,我自会为你安排教习嬷嬷,教你各种礼仪规矩,母亲和嫂嫂也会教你,莫要忧心。”俊美无双的男子的箍着她的腰身的手,轻轻地掐掐她的腰肢。 “哇,那会不会很累呀?我在公众场合都不能肆无忌惮地大笑了。哎呀,阿景,你娶我,我也是发愁呢,我要学那么多东西。”王三娘微微皱起眉头。 “我为了你,要去劝降齐王,那齐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此番前去,少不得兵戎相见。我不仅要劝他归降,还得回来跟陛下谈交换条件,为我们的未来铺路。”李景把脸贴在王三娘的脸上,轻声呢喃,“柔柔,你就为了我,牺牲一点行不行嘛?到时候你就学一下,当着众人的时候,你就按规矩来,展现出国公夫人的端庄仪态;我们两个单独在一起,你就不要那么拘束,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行不行?” “好嘛,好嘛,阿景。那为了你我就辛苦一点。”王三娘嘴角上扬,她紧紧地回抱住李景。 “哪,现在,自己把衣服脱了,我亲一下 好吗?”他盯着她。 “不要 ,外面的人会听见的。” “可是,我这么为我们成亲谋划,你却想一走了之,你知不知道,柔柔,我这里很痛。”他按着心口,痛心疾首地说。 他咬着她的耳垂,暧昧地说:“柔儿要好好补偿我的。” “好嘛,好嘛。”王三娘扯开腰肢上的绸带,衣裙顿时散开。 李景埋下头, 马车里传出女子若有似无的轻微呻吟。 中途休整的时候,李景拿着三娘白色的绢帕擦拭着他洁白,修长的手指,似笑非笑地看着缩在马车角落,满脸通红的女子。 之前,他对她还是太客气了。 第86章 原来他和皇后娘娘订过亲 《鹧鸪天·相逢》 细雨如帘悬碧檐,钟声敲碎小城烟。 桥头避雨垂杨侧,伞底回眸春水前。 红湿袖,绿沾肩,相逢一霎各潸然。 十年心绪风吹絮,相顾无声立晚天。 黄昏时分,阴霾如墨,沉沉地压在燕国的宫城之上。燕国皇后常素笺的寝宫“甘棠殿”,此刻被黯淡的天色笼上了一层哀伤的纱。 殿外,高大的梧桐树在风中簌簌作响,风裹挟着凉意与萧索,吹过树枝,又顺势涌入甘棠殿内。殿内,两根朱红大柱矗立。常素笺的床榻安置在比地面略高的台基之上,风灌进来,肆意地卷起帘帐,那轻薄的帐子如风中的蝶,翩跹乱舞 。 常素笺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迷蒙的云雾之中,渐渐地,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她竟然回到了十四岁那年! 彼时,天空正飘洒着细密的小雨。刚刚结束一天私塾学习的常素笺,身着一袭淡蓝色的衣裙,欢快地走在归家的路上。她身旁紧跟着一个俏皮可爱的小丫鬟,两人有说有笑,时而相互追逐嬉戏,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在雨幕中回荡。 那时的常素笺,眼眸清澈如水。 不知不觉间,她们来到了一座古老的石拱桥上。常素笺兴高采烈地踏上石桥,却不想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只听得“哎哟”一声,她重重地崴到了右脚,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疼得她眼眶顿时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 透过朦胧的雨雾,只见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正撑着一把青竹伞,缓缓朝着她走来。 少年面如冠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澄澈的湖泊,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他走到她面前,轻声问:“素笺,可是脚崴了吗?” 他温柔地说:“来,我背你。”那一刻,雨水的清凉、少年的温暖,都深深烙印在常怀春少女的心间。 从此她芳心暗许,三年后的某一天 ,是她最幸福的一天,爹爹说两家即将定亲。然而,天不遂人愿,少年郎的父亲,因强烈反对燕国与赵国联合出兵攻打景国,还私下联合朝中大臣试图阻止陛下的行动,引得陛下震怒,李家满门在西市被枭首。 当常素笺得知父亲要退婚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如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她的心间。她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的房间,然后紧紧地关上房门,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常素笺选择了用绝食来表达自己的反抗和不满。她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无论谁来劝说都不肯进食哪怕一口。整整两天过去了,她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看着女儿如此决绝,母亲心痛不已,最终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素笺啊,你难道真的忍心看到咱们整个家族都步李家的后尘,被惨遭灭门吗?那李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如今连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而你的未婚夫,至今也是生死不明,杳无音讯啊!” 听到母亲这番话,常素笺的心如刀绞般疼痛,尽管心中有千万个不情愿,但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含着泪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妥协。 转眼间,九年的光阴匆匆流逝而去。这一天,因为燕北光复,皇宫之中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此时的常素笺已然贵为一国之母,只见她身穿着一袭华丽无比的大红袍,袍袖上绣着精美的金丝凤凰图案;头上戴着一顶璀璨夺目的凤冠,上面镶嵌着无数颗珍珠宝石,在烛火中熠熠生辉。 常素笺端庄地端坐在高位之上,美眸流转间,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当年那个令她倾心不已的男子。他历经风雨,归来仍是少年,只是那双望向她的眼,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温柔,而是一种冷漠和疏离。 睡梦中的她,眉头紧锁,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在甘棠殿的琉璃瓦上,她从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手紧紧抓着锦被,指尖泛白。常素笺拿出枕下的一封密信,她已经看过很多次,看一次痛一次。她的手死死地攥着信,另一只手用力抓着身下的锦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身着白色锦袍,乌黑的长发肆意披散,端庄美丽的脸上满是不甘与怨愤,“凭什么!”她咬牙切齿地低喃:“凭什么这样卑贱的人,能够拥有我的阿景!” 密信书:李景往平齐王密反之事,携其厨娘同往。 他这个时候都会带着她,那说明什么? 远方的天空,一阵电闪雷鸣。 * 仲夏的黄昏,日光收敛了白日的炽热,将天边晕染成一幅绚丽的画卷。 远处的河堤岸边,一少女杏眼圆睁,平日里透着灵动的双眸此刻有些愠怒之色,浓密的双眉间有一道明显的折痕。 她的肤色略深,此刻她脸颊上涌起红晕,有些娇媚。只见她双手紧紧掐住面前那位斯文儒雅的公子的脸,不依不饶地叫嚷着:“还说没有意中人,还说没有!你可真能瞒啊,原来你早就订过亲,还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你从未喜欢过别人,也无婚约在身,你这个大骗子,以后你说的话我一概不信!” 顿了顿,她又想起什么,继续抱怨道:“还有啊,你居然拿药来药翻我,你不怕我变成白痴吗?” 李景一脸无奈,拿下王三娘的手:“三娘,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老是掐我的脸。若是留下痕迹,日后叫我如何以这副面容示人?你也知道你有可能变成白痴是不是?那以后你要聪明一点,机灵一点啊。” 王三娘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跺着脚:“那你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我下那些迷魂嘛,你看今天我从早上就睡到中午啊,你真的不怕我变成白痴啊?我变成白痴了有你受的。” 李景抱手看着她:“我本就是大夫,还能没个分寸?你呀,说话总是这般夸大其词。” 原来云千于国公府处置完李景所托诸事,便向主母刘氏告辞,称公子传信仍需他伺候。随后快马加鞭,赶上了王三娘与李景。途中,云千与王三娘闲聊时不慎说漏嘴,提及自家少爷曾与当今皇后娘娘订过亲。 王三娘哪肯罢休,凑近了些,问:“说,你和那皇后娘娘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有没有牵手,有没有……” 李景无奈地白了她一眼:“休要胡思乱想。我与她定亲之后,家门突遭变故,紧接着我便潜入景国充当细作,身处敌境,生死难料,每日殚精竭虑,所思所想皆是任务安危、家国存亡,岂有闲情逸致沉溺于儿女情长?” 王三娘不依不饶:“那你对她,可曾有过念念不忘?毕竟曾经有过婚约。” “我岂敢有此妄念?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尊贵无比,我不过一介臣子,尊卑有序,岂敢僭越?自与你相识,我心便全系于你,旁人纵有万般好,于我而言,皆如过眼云烟。” 王三娘这才满意地笑了:“这还差不多”说完,她伸手又要掐李景,嘟囔着:“那我可以掐你哪里?” 李景一把攥住她的双手,顺势按在自己腰间,将她往身前一拉,嘴角噙着笑,说道:“你若还恼,便来亲我,莫要再掐我脸。” 可话锋一转,他想起云千的“泄密”,脸上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不过那云千,实在该罚。此子口无遮拦,不该说之事,竟全在你面前抖落。唤他过来,我定要好好教训一番,让他知晓祸从口出。” “不行,你不能打他,你打他就是打我。” “打你也可,只是若要动手,于榻上施为倒也相宜 。” “你——”想起他在马车上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王珊一个现代穿越而来的女子都觉得太难为情了,以前他的活动范围是上半身,可是现在他上下其手了,太害羞了。 他咬着她的耳朵:“想什么呢?” 这个流氓啊! 王三娘锦急忙转移话题,抬眸问:“那要是皇后娘娘对你念念不忘呢?她可是国母,万一她……” 李景轻轻捂住她的嘴:“皇后娘娘心怀天下,端庄贤德,岂会做出此等有失体统之事?她以天下为己任,母仪四方,必不会肖想他人之夫。” 王三娘嘴角上扬,露出满意的笑容:“算你会说话。” 夜幕降临。 李景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望着满天星辰,惬意非常。王三娘远远瞧见,虽正值夏夜,凉风习习,却也担心他着凉,忙取来一件披风,匆匆跑到他身旁。 “阿景,你垫着这披风吧。”王三娘语带关切,将披风递到他面前。 李景抬眸,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顺势将王三娘一拉,两人并肩躺在草地上。“我身强体壮,岂会轻易染病?倒是你小心为妙。” 王三娘靠在他身旁,目光依旧落在天上的月亮,可心思却全然不在这美景之上,她犹自纠结着皇后的事情。“阿景,你那时可喜欢皇后娘娘?” 李景微微一愣,旋即轻笑出声:“我如何得知?在旧都临安,定亲乃是常事,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概念。家中长辈说与常家定亲,门当户对,便定了下来。” “那你可曾与她相处过?” “未曾有过多少相处,只是少年之时在私塾读书,时常能碰面。” “那可有交流?” “仅有一次,她在桥上崴了脚,我背她回去。” “你还说你们没有肢体接触!你这……”王三娘一下坐起身,双手抱胸,佯装嗔怒,“你这个不清不白的男人!” 李景也跟着坐起,环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背上,轻声哄:“既是同窗,她崴了脚,我岂有不背之理?那都是过去之事了,莫要再提。” 王三娘赌气般问道:“那你说,你有没有喜欢过她?” “我与你说过,只是遵父母之命,哪有喜欢的心思。” 王三娘又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李景轻笑:“这问题,我似已回答过。”见王三娘不依不饶,他神色认真,“怎能不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倒是你,为何总对我们的感情没信心?你可知,在景国,我要你离府那次,你眼中满是自信,不见丝毫卑微怯懦,如今却为何如此?” 王三娘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我们阶级悬殊,我一个小小厨娘,怎配得上高高在上的国公爷?我时常觉得,是我在强求你娶我,这让我好难过。” 李景将她缓缓转过来,纳入怀中,沉声道:“切莫这般自轻自贱!古人有云‘情之所至,虽千万人吾往矣’。门第之异何足挂齿?我愿为你竭尽所能,你也理应对自己满怀信心。你看,昔日,你那般洒脱自信,现今却如此怯懦,柔柔,你怎么了?”他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没事,你想要的我都会设法给到你,切莫再这般沮丧,嗯?” 王三娘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那时的我在你心中是什么样子?” “那时你的眼眸,仿若藏着星辰,璀璨夺目。”李景轻抚她的发丝。 王三娘嘴角微微上扬,靠在李景怀中,望向那轮高悬的明月,身心舒爽。 “阿景,你真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啊,我何其幸运遇到你。” 李景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回应:“那我也是何其幸运遇到你啊,彼此彼此。” 月光下,两人紧紧依偎,身影在月色的笼罩下显得格外甜蜜。远处的云千看到主子跟王三娘这般恩爱的画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王三娘靠在李景怀中,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和轻柔的抚摸:“阿景,我想问一个问题,你喜欢我什么,你喜欢我貌美如花吗?” 李景闻言,轻轻将她推开:“貌美如花?倒也不尽然。” 王三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急切地问道:“那你喜欢我什么?”她抬眸紧紧盯着李景,眼中满是期待。 李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我喜欢你不怕死!你可还记得,当初你竟那般大胆,敢约我睡觉。” 王三娘脸颊一红,轻轻捶了他一下:“我是真的想嘛。” 李景接着说道:“往昔我们在景国之时,去逛鸣音阁。” “鸣音阁那可是……妓院。 李景轻轻摇了摇头:“说妓院着实难听了些。彼时我们前去,是为收集情报。其间,有一女子,手持酒杯,袅袅婷婷朝我走来,而后竟直接趴在我身上。你可知道后来如何?” 王三娘睁大眼睛,好奇道:“后来怎样了?” “后来她没了双手。此事龙颜喜竟没同你讲过?” “没有。难道是你派人去把她的手给剁了?”王三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疑惑。 李景摆了摆手,解释道:“非也,那女子有个江洋大盗的情人,乃是个劫匪。她嫌在鸣音阁赚的钱少,便一直让那劫匪四处抢掠钱财供她挥霍。我并未亲自动手砍她的手,不过是将她在鸣音阁的消息暗中传了出去。她之前一直骗那江洋大盗,她是良人,她那匪盗情人知晓实情后,便自去处置了,剁了她的双手。” “哇,你好……”王三娘一时语塞,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好心思缜密啊,阿景。” “我从前最不喜女子随意往我身上扑。喜欢你,是因你的大胆,敢于表露心意。可如今看来,你倒好像越来越胆小了。” “阿景,除了那次你逼我跳崖,欲取我性命之后,你可还有过杀心?”王珊目光紧紧锁住李景,追问道。 李景听闻此言,神色微微一滞,旋即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却并未即刻作答。 “阿景,你说实话呀,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不理你了。” 李景见状,缓缓靠近,从身后轻轻环住她,声音低沉而温柔:“你当真要听真话?可莫要听后嗔怒于我。” “自然是要听真的!”王珊不假思索地应道。 “你且先应下,定不会无端生气,我便如实相告。”李景微微收紧手臂,将她往自己身前带了带。 “好,我应下便是,我才没那般小家子气,你若真想杀我,怕早就动手了,不是吗?”王珊说着,转过身来,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上李景的腰,李景顺势将她拥在怀中。 “如此抱着你,才安心些,不然你一生气,又该跑远了。”李景轻声呢喃,气息温热地洒在她的耳畔。 “还有一次,就是你跟龙颜喜说你和我同榻而眠之事,彼时我当真动了杀心,你可知道?我不仅想杀你,甚至还想割了你的舌头。”李景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认真。 “为何如此?” “古人云‘闺房之私,不宣于外’,这般私密之事,你竟随意说与他人,岂不荒唐?”李景微微皱眉,眼中虽有嗔怪,却又满含无奈。 “我倒觉得没什么,能与你这等风姿卓绝之人同榻,实乃幸事,有何不可说?”王珊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言语间透着率真。 “罢了罢了,只此一回,下不为例。”李景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那……那你,我想问什么来着?”王珊一时语塞,歪着头努力思索。 “你且慢慢想,想好了再问不迟。”李景嘴角含笑,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吹气。 “行了行了!”王珊被逗得咯咯直笑,好不容易等他停下,才忙不迭说道,“我想问,为何之后你日日要我与你同眠?起初你分明很是抗拒。” 李景闻言,神色变得格外温柔,目光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无比诚恳地说:“自与你同眠之后,方知何为‘情之所钟,心之所系’,久而久之,竟成了习惯,若不与你相拥而眠,便觉长夜漫漫,难以成寐,少了你在怀,总觉这人生缺了几分圆满。” “这般回答,你可满意?娘子。”李景微微低头,额头轻触她的额头,轻声问道。 “暂时满意吧。”王珊脸颊微红,轻轻推开他,起身,随意一瞥,只见月光下,草地里闪烁着点点荧光,竟是一群闪闪发光的萤火虫。 “呀!”她兴奋地叫出声,快步上前查看,“是萤火虫!”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触碰一只萤火虫,感受着它那软软的身体,还有尾巴上如小灯般的荧光,惊喜不已。 “阿景,”王三娘扭头看向李景,眼中满是期待,“你有没有什么能装这些小萤火虫的袋子?” 李景嘴角微微上扬,温柔说道:“你想要呀?” “嗯,我想要!”王三娘用力点头。 李景随即从怀里里翻找出小布包。 “来,快来帮我捡,感觉萤火虫还挺多的。”说着,便自然地牵起李景的手,两人手牵着手,走几步便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萤火虫捧起,轻轻放进包袱里。就这样,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包袱里已经装满了闪烁的萤火虫。 王三娘提起包袱,眼睛亮晶晶的,惊叹道:“哇,好多萤火虫啊!阿景,你有没有读过一个故事,就是有个人用萤火虫的光看书。小时候老师常讲,可我觉得这光这么微弱,怎么够看书呢,你说对吧?不过,在这黑夜里,这些点点微光又让人觉得充满希望。” 月光如水,透过薄薄的云层倾洒而下,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银白。月光与萤火虫的微光相互交织,映照出李景那俊美的脸庞,王三娘看得有些痴了,情不自禁地凑上前亲了他一下,而后又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脸上,喃喃道:“我们这样真好,我都有点奢望了,真希望能一生一世都这样。” 李景宠溺地说:“傻丫头,我必然会给你一生一世的,你还能想到会出什么事?” 李景揽着王三娘的肩,轻声说:“天色也不早了,该回归云驿睡觉了。” 两人手挽手,慢悠悠地朝着归云驿走去。一路上,萤火虫的光芒在包袱里轻轻晃动,回到归云驿,走进房间,王三娘将装着萤火虫的包袱轻轻放在桌上,看着那些闪烁的光点,满心欢喜。李景走到她身后,轻轻环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今天玩得开心吗?”王三娘转过身,双手环住李景的脖子,笑着说:“开心,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开心。” 他抱着她到床上:“那接下来的事岂不是更开心?”他斜睨着她,色心又起。 第87章 与妹妹一家小聚 官道于日光下蜿蜒向前,日光倾洒,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轮碾过浜泾这处连接南疆、燕京、青州三地交通枢纽的土路,发出沉闷声响。 数日前,李景收到妹妹李月的书信,得知妹妹一家即将从青州归来,途经浜泾。兄妹二人十年未见,便在信中仔细规划行程,计算着时间,相约在此处的飞檐古亭相见。 八角亭的亭角如飞鸟展翅,檐下风铃轻晃,发出清脆声响。亭周野花肆意绽放,盛夏的微风拂过,淡紫色的苜蓿花,纷纷扬扬飘落,馥郁花香弥漫在空气中。 李景一袭青衫,眉眼狭长,周身散发着儒雅气息,深邃的眼眸中透着精明。 他与王三娘,在亭中已等候多时,目光不时望向远处徐徐而来的马车。王三娘身材高挑,小麦色的肌肤透着健康的光泽,一双丹凤眼又大又长,脸颊两边泛着红晕,有妖娆之姿。 一旁,身形矮小的云千安静地站在李景身后,他模样十分可爱,眼睛又大又明亮。他时不时好奇地张望着四周,还小声跟李景搭话:“公子,三小姐一家怎么还没到呀,我都等不及要见小少爷了。”李景微笑着,抬手轻轻拍了拍云千的肩膀,温声道:“莫急,想来也快到了,耐心等等便是。”云千想到小公子要来,想起前几日特意在集市上精心挑选了一个拨浪鼓,他想着小元宝肯定会喜欢,便一直把它小心地放在怀里,就盼着能快点见到小公子,把拨浪鼓给他 。 马车渐近,停下,一只白皙细嫩的手撩开了车帘,一位少妇下了车。她身着浅蓝色短襦、白色罗裙,身姿婀娜。一张鹅蛋脸线条柔美,细眉之下,杏眼含情,顾盼间皆是风情。鼻梁小巧而挺翘。天然的微笑唇,哪怕不笑时,也似带着一抹温柔笑意。眉眼之间,美得瑰丽浓艳,让人移不开眼,当真美艳不可方物。她提着裙角,望向亭子的瞬间,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一边朝着亭子飞奔,一边呼喊:“兄长!” 李景快步迎上前,张开双臂。李月扑进他怀里,泪水夺眶而出:“兄长,十年未见,想不到还能相见。”李景眼眶微红,抬手轻轻拍着妹妹的背,感慨道:“月儿,为兄日日期盼,终得今日相聚,实乃幸事。” 这时,云千赶紧上前,恭敬又热情地说道:“三小姐,您可算来了,公子可念着您好久了!” 李月笑着点头回应,还顺手从袖兜里掏出一块小点心递给云千:“云千,你也长高了些,这是我特意给你带的点心。”云千眼睛一亮,连忙接过:“谢谢三小姐,您总是这么贴心!” 王三娘看着眼前这位明艳动人的女子,心中不禁惊叹:“我的天呐,李月竟如此漂亮。在《秋兰传》里,她可是个关键人物,帮着秋兰从李景身边逃跑过一次,当时秋兰还怀着孕。书里把秋兰描写得很美,却没想到李月本人更是美若天仙。” 她后面跟着一名身着淡蓝色长袍的男子,身形清瘦,面容清秀,气质清俊中带着一丝倔强,男子怀里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小孩,小孩身着绣着钱币图案的白色小衣,头顶扎着个小揪揪,像个白白胖胖的糯米团子,可爱极了。 男子一边走,一边对小孩说:“元宝,快看,那是舅舅。”元宝奶声奶气地喊着“舅舅”,可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王三娘,还把小手放进嘴里,模样憨态可掬。男子见状,轻轻拍了下元宝的小手,佯怒:“元宝,认真叫舅舅,别乱看。”元宝这才又脆生生地叫了声“舅舅” 。 云千眼睛一亮,凑到小元宝跟前,笑着逗他:“小元宝,我是云千呀!”说着,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拨浪鼓,在小元宝面前晃了晃,小拨浪鼓发出清脆的声响,小元宝立马被吸引,咯咯地笑了起来。 李月这才注意到兄长身旁的王三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李景笑着介绍:“月儿,这是王三娘,我的谋士,此番与我一同前往南江处理政务要事。”李月微微点头,眼中满是诧异:“想不到哥哥竟启用了女谋士。”李景应道:“三娘聪慧过人,见解独到,一路上助我良多,实乃不可多得的贤才。”王三娘上前,微微俯身行礼:“三娘见过三小姐。”李月连忙回礼,客气回应。 王三娘看着可爱的元宝,满心欢喜,不停向李景使眼色,示意自己想抱抱孩子。李景心领神会,对妹夫说:“梓弗,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我来抱抱小侄子。”妹夫名为柳梓弗,出身名门,自幼饱读诗书,气质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公子的风范。现任青州府学教授,他笑着将小元宝递过去,可小元宝一到李景怀里,就开始扭来扭去,显然不太适应李景与生俱来的冷硬。 李景看着王三娘急切的模样,顺势将小元宝递给她。在递的过程中,李景的中指和食指故意在王三娘胸口蹭了一下。王三娘瞬间脸颊泛红,翻了个白眼,心里嗔怪:“这人,见缝插针。”随后便满心欢喜地逗弄起小元宝,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蛋。 王三娘逗弄着小元宝,心里却还在想着李月一家。“看来《秋兰传》的故事走向真的变了,李月和她帅帅的夫君看起来很是恩爱,孩子都有了。原本书里的情节在现实里竟有这么大的偏差,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因着十年未见,李景与妹妹有诸多体己话要说,便相约到附近的河堤散步。“梓弗,你先在亭中稍作歇息。”李景对身旁的妹夫说道,柳梓福微笑点头应下。云千也乖巧地说:“三姑爷,我们在此歇凉。” 柳梓弗微笑颔首。 沿着河堤漫步,河水悠悠流淌。李月微微皱眉,眼中带着一丝好奇,轻声问:“兄长,我有一疑问,那个王三娘,可是你心仪的女子?” 李景脚步一顿,随即展眉轻笑,目光带着几分探究看向李月,反问:“你如何看出来的?” 李月嘴角上扬,眼中满是笃定,调侃道:“你瞧她的眼神,温柔又专注,非比寻常。我猜,她定是兄长钟情之人。” 李景笑意更深,坦然承认:“的确如此。不过,月儿,此事还望你帮我保密,母亲那边,我暂时不想让她知晓。我心意已决,要娶三娘为妻,只是当下时机尚未成熟。” 李月重重点头,脸上满是真诚的祝福:“当然可以,兄长。‘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你历经诸多磨难,还能寻得心仪之人,我真心为你高兴。” 李景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关切:“你和梓弗如今怎样?” 李月眼中涌起温柔之光,缓缓说:“很好。兄长你也知道,刚嫁给他时,我满心不甘,这桩婚事是父亲和母亲强行定下的。但梓弗他极有耐心,对我也十分尊重,这么多年始终如一。真是日久见人心,如今我们越过越幸福,还有了元宝。” 李景感慨万千,轻轻叹了口气:“真的吗?你可知,当年母亲怕你逃跑,特意让我守在你门外。没想到,你们能有如今这般美满的结局,为兄很欣慰。” 李月笑着看向李景,语气诚挚:“所以,兄长,我一定会帮你保密,也祝你能早日成功娶到三娘。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心无城府,天真可爱,兄长还是很有眼光的。她乍一看不是那种艳绝的美,可我细细瞧了,是越看越动人。” 李景嘴角含笑,抬手轻轻放在李月的颈后,温柔地揉了揉,半开玩笑道:“是吗?” 李月拍开他的手,娇嗔:“自然是真的,我就等着兄长抱得美人归!” 二人又聊了许久,才返回古亭。分别的时刻很快来临,李月一家要继续前往燕京与李景的母亲团聚,而李景和王三娘则需奔赴南江处理齐王谋反之事。 小元宝坐在马车里,不停地掀开窗帘看向王三娘,最后忍不住口齿不清地喊:“山娘,山娘!”王三娘笑得眉眼弯弯,骄傲地对李景说:“你看,你的小侄子多喜欢我。”李景温柔地看着她:“那是自然,你可是未来的舅妈。”一旁的云千也笑着附和:“三娘日后可是当家主母。”三人相视,忍不住笑出声。 之后,赶路途中闲暇时,三人玩起了斗地主。牌局开始,李景的心思便全然沉浸其中。发牌时,他快速扫过每一张牌,脑海中迅速计算着各种牌型的组合与可能性。轮到王三娘出牌时,他留意到王三娘出牌前微微皱起的眉头,以及犹豫的瞬间,心中大致猜到她手中可能握着的大牌。 云千出牌较为直接,脸上的表情也藏不住情绪,每当拿到好牌,眼睛都会不自觉地亮一下,李景便也将他的牌力摸得七七八八。凭借着对牌局精准的计算和对王三娘、云千细致入微的观察,李景每一局都能巧妙应对,把把都赢。 王三娘佯装生气,嗔怪:“阿景,这斗地主还是我教你的,现在你一点都不让我和云千,太没意思了,不玩了!” “你还记得在苍硕城时你耍赖,把我气坏了,这次我要让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云千也在一旁帮腔:“公子,你就让三娘和我赢一把。” 李景却只是笑着,并不松口:“那可不成,牌局自有牌局的规矩,若随意相让,便失了这其中的乐趣。” “哎呀,云千,我们不和他玩了,被杀得太惨了。” “阿景这个齐王是个什么人物啊?”王三娘问, “吃饱了撑的人物呗!”李景微微扬起下巴,唇角勾起一抹不屑。 “你怎么这样说呀?” 李景轻轻一叹,伸手握住王三娘的左手,温柔地将其搭在自己的手弯处,微微俯身:“当年高祖,英武睿智,堪称一代明主。虽未立齐王为储君,却将我大燕最为富庶之地南江,赐予他作为封地。” “如此说来,齐王很得高祖喜爱咯?”王三娘微微歪头。 李景颔首:“确可如此说。齐王乃高祖那一辈中最小的皇子,亦是当今陛下最小的皇叔。所谓‘幼子偏得慈父怜’,齐王也算得上‘子凭母贵’了。” “我只听闻过‘母凭子贵’啊!” 李景轻轻拍了拍她搭在自己手弯上的手,耐心解释:“他的母妃出身南江,姿容艳丽,才情出众,晚年的高祖对她宠爱有加。只可惜,天妒红颜,生下齐王后便染病香消玉殒。高祖念及旧情,爱屋及乌,才将爱妃唯一的子嗣安置在南江。当今陛下亦是秉承了这份尊宠,南江本可作为新都,陛下为了不扰皇叔清宁,宁可将气候更为恶劣的燕京定为新都。” “那这样说来,齐王不应该更加感恩戴德吗?陛下一家三代都对这位小皇叔恩宠备至,怎的他还要生出事端?” “所以说他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享尽了荣华富贵,便想生出些事端来。一年前,他于漠北秘密练兵之事被暗影司查证,陛下念及亲情,仍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才派我前去。” “所以说啊,不管何人都不可过度宠溺,一宠便易生骄纵之心。但我是例外哦,阿景,你可要尽情地宠我。”王三娘眉眼弯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 “宠你,可你也得给我机会宠啊。整日泡在后厨,想着成就一番事业,却累得自己吃不饱,还遭人孤立、排挤、刁难……”李景说着,微微顿住,目光柔和地看着王三娘,轻轻摇了摇头,“罢了,不说这些了。反正此次平定齐王之乱后,你我便要成亲了,就当是你婚前体验生活吧。”说罢,他抬手轻轻揉了揉王三娘的脑袋,眼神中满是宠溺。 王三娘微微咬唇,面露不甘之色:“可是我在后厨至今一事无成,毫无建树,就要成亲,实在心有不甘啊!” “你想要何种建树?”李景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 “至少要研制出几款美味的点心,不求名动燕京,至少也要让整个国公府赞不绝口吧。阿景,你再容我一年时间可好?”王三娘眼中满是期待,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李景的手臂。 “容你一年?你说笑啊。”他刚想再说,看着他们对面的云千,手指了指外面,云千乖巧地钻出马车去和车夫赶车。 “我每日每夜都在忍耐,再来一年,恐真要不举了。” “可是,我真的还想在厨房再钻研一年,你曾说过会尊重我,不会强迫我。”王三娘有些着急,双颊微微泛红。 “那今夜就给我。”李景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气鼓鼓地将她拥入怀中。 “不行。”王三娘用力推了推他。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我真是对你宠溺太过,让你愈发任性了。你看看有哪家娘子不听夫君的话?你倒好,事事都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我告诉你,此事没得商量,回去便成亲,绝无更改。”李景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却又强自按捺住情绪。 哇,三娘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禁犯起嘀咕,怎么感觉像是自己平时训斥学生时的场景呢?难不成真应了那句老话——因果报应?想到此处,三娘心里不由得有些郁闷。 两人此时都憋着一股闷气,谁也不肯先低头。三娘索性趴在座位上,闭上眼睛,佯装入睡。 没过多久,李景轻声说:“过来,让我抱着你睡。”语气虽然轻柔,但却带着命令。 三娘头也抬:“不用啦,我这样睡得挺好的!”说完便继续保持趴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到底听不听话?”李景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听到这话,三娘干脆抬起双手捂住耳朵。 好啊,杠上了,她还。 于是,他站起身来,一把抱住她不算纤细的腰肢,然后用力将她拉进怀中。尽管三娘试图反抗,但最终还是被李景紧紧拥入怀中。 此刻,三娘近距离凝视着李景那妖媚迷人的脸庞,脑海中竟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要是伸手去挠他几下,不知会是什么后果呢?想着想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缓缓抬起,模仿着猫咪的爪子在空中比划着。李景伸出出手指向她,厉声道:“你敢!” 三娘被吓了一激灵,赶忙讪笑着把手放下来:“我……就我比比。” 李景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赶紧睡觉!” 可三娘却皱起眉头抱怨:“这样抱着好热,我不想抱!” “那就把衣服脱掉。”李景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动手撕扯三娘的衣物。 三娘急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连声喊:“不热了, 又不热了!” 他一发起威风,她在他面前就很怂,是什么霸总的血脉压制吗? 他搂紧她,要他等一年,做梦吧,等不了一点点。 第88章 把她送人 五日后,一行人终至南江,齐王府内,华烛高照,雕栏玉砌间尽显奢华。 齐王与李景分主客落座,二人先就风土人情、朝堂轶事随意攀谈,话里话外尽是寒暄,看似一团和气,实则暗藏玄机。 齐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主座扶手,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客座上的李景身上,须臾,他微微仰头,声如洪钟般缓缓开口:“国公爷,本王久居南江,日思夜寐,皆念如何为陛下分忧,保这江山河晏海清 。 ”齐王微微一顿,目光灼灼,紧紧盯着李景,“听闻国公爷身旁有位厨娘,厨艺超凡,令人称绝。国公爷对她做的饭菜极为喜爱,一路辗转都带在身边,此次前来也不例外,足见其厨艺不凡。本王对美食也颇有兴致,极想见识一二 。”齐王身子微微前倾,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若国公爷能将她留在本王身边,本王自当以诚信为本,对朝廷矢志不渝,这南江,定如铜墙铁壁,本王必定为我那大侄子护山河无恙。” 李景闻言,心脏漏掉半分,面上却神色如常,他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轻笑,“王爷说笑了,不过是一个区区厨娘,王爷若真喜欢,带走便是,何必拿这等小事作为罢兵的条件,倒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齐王审视着李景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破绽,可映入眼帘的只有平静与坦然。他心中暗自疑惑,莫非这厨娘真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齐王满脸得意,抬手击掌,几个侍卫便押着王三娘走进来。齐王站起身,双手负于身后,迈着大步走到李景面前,微微仰头,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国公爷,实不相瞒,我早知您定会答应我这小小要求 ,所以我便提前把人给请进府里了,国公爷不会介意吧?哈哈哈哈” 李景听闻,先是一怔,随即仰头大笑,笑声爽朗,“王爷行事果决,对我的小厨娘势在必得,这份心思倒与我有几分相似,当真是同道中人。” 三娘眼眶泛红:“阿景,你要把我送人?!” 李景的心猛地一揪,面上却波澜不惊,神色平静得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微微抬眸,目光淡淡地看向王三娘,语气沉稳:“姑娘聪明伶俐,应当明白,国家有难,李某身为臣子,不得不以大局为重,还望姑娘理解。” “理解?理解什么?你送我?要送也要送个漂亮点的,送我,你搞错了吧!” 李景看着王三娘,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很快又恢复成那副冷淡模样,嘴角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你且随齐王去吧,殿下指名道姓要你,往后在齐王的后厨好好做事,莫要再像给我做饭时那般偷奸耍滑。” 王三娘听到这话后,娇躯一颤,满脸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一般,惊声说:“你说笑吧!阿景,别闹了!这种玩笑可一点儿都不好笑啊!” 然而,李景却一脸严,直直地盯着王三娘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回应:“并非说笑。” 直到此刻,王三娘方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绝非之前所想那般简单轻松。 只见她面露惊慌与无助,口中喃喃自语着:“这……这怎么会这样?”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稍稍定了定神之后,她急忙开口央求道:“那……那我好歹去客栈一趟,收拾一下我的东西呀。昨天你给我买的那些物件我还没来得及收好呢。”说话间,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哀求之意,可怜巴巴地望着李景。 李景听闻此言,并未有丝毫动容,只是紧紧捏住藏于宽大袖袍中的左手,面沉似水,毫无表情地吩咐:“云千,你速去客栈将她那一堆破烂收拾过来。” 王三娘一听,心中不禁一阵刺痛,那些在李景眼中被视为破烂的东西,可都是前些日子他们一同来到南江时,携手漫步夜市所购。其中有他为她精心挑选的可爱小猪灯、精致的玉簪、小巧玲珑的竹篓,还有活蹦乱跳的小金鱼以及会说话的小鹦鹉……那时的他对她百般宠溺,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下送给她。而如今,这些曾经饱含深情厚意的礼物竟然被说成是破烂,这让王三娘的心瞬碎了。 云千听闻,惊得瞪大双眼,膝盖一软,“扑通”跪地,声音打着颤,满是焦急与不解:“少爷,少爷,您当真要把三娘送人?少爷那么喜欢三娘……您这不是在说笑吧?” 李景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眼中闪过狠厉,猛地站起身,怒喝一声:“放肆!”旋即一脚朝着云清踹去。这一脚力道十足,云千直直飞出几丈,狼狈地趴在地上,半天缓不过神来。 “狗奴才,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来这么多废话?还不快去!” 云千艰难抬头,望着自家主子,嘴唇紧咬,眼眶泛红,还欲再言:“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李景打断他,声音愈发森寒。 王三娘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只觉心像被重锤狠狠砸中,痛意翻涌。她眼眶泛红,愤怒与委屈交织,手指颤抖着指向李景,声音带着哭腔与恨意:“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真是瞎了眼,才信你!” 齐王坐在主位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李景神色平静,坐在上首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茶盏,薄唇轻启:“姑娘说我不是好东西,那姑娘所作所为又能好到何处去?当初,引诱我与你同榻而眠,姑娘此举,难道也称得上好人?” 王三娘又羞又气,脸颊涨得通红,眼眶蓄满泪水,大声反驳:“你堂堂七尺男儿,有手有脚,若不愿,大可自行离去!难不成我还能将你五花大绑在床上不成?若你对我无意,抬脚便可出门,何必在此颠倒黑白!” 齐王见状开口,带着调侃:“看把这小娘子气成这般模样,着实可怜。来人呐,速速将小娘子带入后院,寻一处幽静舒适之所安置,让她好好消消气。” 齐王正要带王三娘离开,李景突然喊道:“且慢!”齐王皱眉回头,满脸警惕。李景赔笑道:“王爷,这厨娘跟我许久,厨艺我实在割舍不下,想让她再给我做一碗她最拿手的面条,留个念想。”齐王眼中闪过怀疑,打量着李景,最终冷笑一声:“国公爷还真是重情。” 王三娘覆住双眼,又放下,她看着李景,此刻她多希望他说点别的,说他刚才是疯了才会那样说,从来啊,在现实里,在书里她永远都是被辜负的那个。 他凝视了她一眼,面色冷峻,其食指轻触拇指,摩挲了一下鼻翼,一副薄情寡义的样子。 不多时,王三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进营帐。她将面条放在李景面前,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你就不怕我下毒吗?” 李景抬头,目光与王三娘交汇,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你舍不得。”说罢,他端起碗,不顾众人的目光,稀里哗啦地吃起面条来。 齐王看着这一幕,心中的疑惑更甚,但又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破绽。待李景吃完,他一挥手,不耐烦地说道:“行了,既然吃完了,就把这厨娘带走。” 王三娘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又猛地回头,看向李景,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今天终于露出大尾巴了!我就说,你怎会有那般好心,还说要娶我,还承诺我想要的你都会给,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说罢,抽泣着抬手胡乱抹了把眼泪。 李景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侍卫赶快将她带走。 王三娘被侍卫粗暴地押着离开,一路上她紧咬下唇,没有再看李景一眼。很快,她被关进了一个小房间,她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正堂内,李景一脸肃然地对齐王说道: “王爷,我已尽显诚意。” “嗯,国公爷行事果决,令人钦佩。女子众多,他日定让国公爷任选,必有胜于此女百倍者。” 然而,纵有弱水三千,他亦只取这一瓢饮。 第89章 再遇辉珍珠 夜幕深沉,黑暗如潮水般将整个世界吞噬。雕花窗棂外,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下清冷的银辉,映照着王三娘沉寂的面容。她木然地坐在狭小的房间里,目光呆滞地盯着随风轻晃的雕花窗帘。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下人点亮了烛火,屋内顿时敞亮了起来,齐王端着一碗药,缓缓走了进来。 齐王在王三娘身旁坐下,神色复杂,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又带着几分无奈,轻声说:“小姑娘,对不住啊,我也是身不由己,受人之托,那人铁了心要你的命。我想过不少法子,用绳子勒死你、赏你白绫自尽,甚至叫人把你活活打死。可看到李景那家伙对你的所作所为,我也觉得他太过分了。来,把这碗掺了鹤顶红的银耳汤喝了吧,本王亲自送你一程,你也算衣锦还乡,不辱没了。” 王三娘听闻,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算什么衣锦还乡?”她心中清楚,系统早已警告过,一旦被毒杀,便会遭受肠穿肚烂的剧痛,即便死去,也会不断复活,永远逃不出死亡的循环,更别妄想回到现实。她苦笑着。 齐王继续语重心长:“李景不是什么善茬,只怪你瞎了眼,错付了一片真心。” “可是我喜欢他!”三娘喃喃说道。 “喜欢又有什么用?李景精明得很,牺牲你一个人,就能救下众多战士的性命,还能让燕国免受战火侵袭。过去我大燕被景国压得喘不过气,他这也是无奈之举,用你一人换燕国太平。” 王三娘抬起头:“王爷真杀了我,真就能乖乖为陛下守南江?您接下来是不是打算控制李景,继续实施谋反计划?” 齐王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说:“小姑娘,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放心,你的情郎李景不会有事,有人对他痴心一片。罢了,我今日许是说得太多了。姑娘,喝了药,安心上路吧。” 王三娘缓缓接过那碗银耳汤,手微微颤抖着,就在她打算砸了碗,用碎瓷片挟持齐王之际。 一道清丽的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女子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织锦缎长裙,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的丝绦,上挂着莹润的玉佩与绣工精美的香囊,外搭一件浅青色的对襟比甲,领口与袖口处皆绣着如意云纹,走线精致,更衬得她气质温婉。她的发间斜插着一支羊脂玉簪,垂下的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每一步都带着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与灵动。 齐王看到辉珍珠,轻声问:“珍珠,你怎么来了?”辉珍珠微微欠身,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急切:“王爷,您或许不知,三娘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王爷,可否让妾身同三娘讲几句体己话?”齐王闻言,惊讶地看了一眼王三娘,稍作犹豫后,缓缓点了点头。 齐王心想,两个都要死的人,对她们宽容几分又如何? 辉珍珠的目光落在那碗银耳汤上,她伸出手,轻轻拿过,而后将汤碗递向齐王,语气带着几分恳求:“还请王爷把这碗汤也拿出去吧,三娘不喜欢喝银耳汤。”齐王接过汤碗,指尖不经意间轻轻触碰到辉珍珠的手,他微微一顿,似是眷恋这片刻的温柔,而后才转身,稳步走出门外,顺手将房门轻轻带上。 辉珍珠看向王三娘,眼眶瞬间红了,快步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泪水夺眶而出:“三娘,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王三娘却猛地抽回手,眼中满是防备与怨恨,仿佛被触及了最痛的伤疤。辉珍珠见状,咬了咬嘴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三娘,对不起,我当时那样对你,简直狼心狗肺,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只是如今我怀了孩子,为了孩子,我不想死。求你原谅我,三娘。” 王三娘别过头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李景他……我不想说了。王爷刚才端的那碗银耳汤里放了鹤顶红,有人非要我死不可。” 辉珍珠一听,心急如焚,跪着挪到王三娘跟前,双手紧紧扶住她的膝盖,眼中满是坚定:“三娘,只要我在,你就不会死。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王三娘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心中一软,叹了口气:“你怀有身孕,别总跪着,地上凉。” 辉珍珠急切地问道:“你能原谅我吗?”王三娘沉默了许久,声音沙哑地说道:“这种事,哪能说原谅就原谅?但我可以试着不那么恨你。” 辉珍珠破涕为笑,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跟王爷说,我们一起想办法救你。你累了吧,先睡一会儿?我们睡一起行吗?”王三娘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疏离:“不想和你睡一起。” 辉珍珠也不勉强,温柔地说道:“行,我不逼你。那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王三娘苦笑着说:“都气饱了,不想吃。” * 大约一年前。 信南城的监狱里。 李景在决定回燕国为燕皇再次效力时,便决心不再重蹈家族悲惨遭遇的覆辙,这一次,他要掌控全局。 他与崔玉精心布局,让暗网信报路线遍及全国。崔玉暗中收集兵马动态和各方异动,为他提供至关重要的情报。通过这些情报,李景分析局势,得知齐王在漠北秘密训练军队,意图不明;同时,因燕皇对皇后的宠爱,皇后家族常氏势力在朝堂不断扩张,朝堂几乎被其蚕食。但这一切都在李景的预料和掌控之中,他在归来前已悄然布下这张情报大网,只为确保自己不再处于被动地位。 此刻,李景身着一袭白色暗影锦袍,坐在牢房的桌椅上。 地上,辉珍珠狼狈地趴在那里,发丝凌乱,像一丛杂乱的枯草。 李景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灰珍珠,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辉珍珠,你该清楚,以我平日的行事风格,再加上你对三娘的伤害,对你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辉珍珠猛地抬起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又有些不甘:“那你现在想干什么?是要进来把我千刀万剐,为你的心上人报仇吗?”说话间,豆大的泪珠滚落,滴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李景轻轻摇头,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边,另一只手自然地扶在膝盖上,缓缓说道:“不,我是来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赎罪的机会?我还有机会吗?被发配到漠北那种地方,简直生不如死,你还不如一刀杀了我!”辉珍珠绝望地叫着,双手紧紧抓着地上的干稻草,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你有选择的余地。”李景的目光紧紧锁住辉珍珠,语气加重,“你知道你伤王三娘有多深吗?她是真心实意地想帮你,助你脱离苦海,可你却恩将仇报!” 辉珍珠的眼神有些闪躲,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逃避李景的质问。这一刻,她似乎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过错。 “三娘对你情真意切,你却如此对她。”李景微微皱眉,眼中满是失望,“这次我们及时救了她,可万一呢?你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辉珍珠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不过,现在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李景坐直身子,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齐王在漠北秘密训练军队,你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个国家再也经不起战乱了,我需要你到漠北接近齐王,成为我的内线。这是你唯一的赎罪机会。只要你做到了,你对三娘做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一旦你成功控制住齐王,阻止他谋反,避免战争的爆发,你知道你拯救了多少百姓吗?这是你弥补过错的唯一途径,你自己好好想想。”李景说完,静静地看着灰珍珠,等待她的回应 。 此刻辉珍珠从回忆之中回过神来,她轻抚着已有三个月身孕的小腹,望向王三娘。 她被发配漠北,在缺水的绝境中濒临死亡,幸得练兵路过的齐王搭救,二人渐生情愫,她也随之入府成了宠妾。 但她之前害过王三娘,满心愧疚。李景一番劝说后,为了赎罪,她答应成为李景安插在齐王身边的内线,将齐王的一举一动暗中传递过去。 “我是公子的人,只要有我在,三娘你就不会有事。这一次相信我。” “嗯。”三娘紧攥着辉珍珠的手,轻轻回应。 有些伤害怎么能说原谅就原谅,可是此刻,三娘的却只想和眼前的女子相依偎。 我们一路前行,看清世界的真相,妄图构建起坚不可摧的盔甲将自己包裹,不被伤害。 我们也学着对所有人不抱希望,因为没有希望就没有伤害。可当那个人,用无比澄澈的目光,满含心疼地望向你时,那一瞬间,所有伪装的坚强瞬间崩塌。你只想汲取彼此身上的温暖,让这份温暖驱散过往被辜负、被伤害的阴霾。 第90章 她气呼呼回来 夜,月,南江。 南江依傍着沧兰江最为平缓开阔的主流河段,江水悠悠,波光粼粼,倒映着沿岸的璀璨灯火。 江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斗拱在月色下勾勒出古朴而典雅的轮廓。朱红的灯笼高悬,随风摇曳,将暖黄的光晕播撒在青石板路上。丝竹之声悠悠扬扬,从沿岸的画舫与楼阁中飘出,和着轻柔的歌舞,交织成一曲动人的夜曲。 李景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衣袂飘飘,负手立于江畔。他眉头微蹙,望着眼前这繁华盛景,眼中却满是忧虑。“‘仁者爱人’,孟子亦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天下苍生皆系一人之念,今南江百姓安居乐业,尽享太平之福,实乃上苍庇佑,亦是历代先人的恩泽。” “然齐王若挑起战火,这‘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悲剧又将重演,我又有何颜面面对这万千生灵?” 这时,云千匆匆赶来,在不远处停下,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身后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待车停稳,辉珍珠轻撩车帘,快步走向李景,从怀中掏出一沓信件递上,低声说:“公子,东西都拿到了,三娘随后就到,我们分两批前来,以免引起怀疑。” 李景接过信件,微微点头,目光中带着关切与担忧:“你此番回去,千万要小心。” 辉珍珠轻抚腹部,神色坚定,眼中透着一丝温柔:“公子放心,我已有了齐王的孩子,这些日子他对我极为宠爱,我定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况且,王府中有公子安排的暗卫,外面也有接应,公子放心。” 李景仍有顾虑:“要不你便留下,我设法引齐王前来。” 辉珍珠却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可,若我不回,恐难表诚意。公子放心,我已知齐王为人,此番定能成功。”说罢,她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景与云千在墨韵巷等待。巷子幽深,青石板铺地,墙壁爬满藤蔓与小花。月光透过枝叶洒下,光影斑驳,与外界喧嚣不同,虫鸣声衬得这儿格外宁静。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巷口,稳稳停下。马夫无奈地看了看车帘里的人,对着云千和李景摇了摇头。李景见状,快步上前登上马车,掀开了车帘。只见王三娘抱着胸,嘴巴嘟得老高,气鼓鼓地瞪着他,闷声:“哼,不要跟我讲话。” 李景无奈一笑,伸手将王三娘往怀里带,准备抱她下车。王三娘奋力挣扎,一边叫嚷着“不要你抱”,一边伸手使劲掐李景的胸口。李景吃痛,喊了声:“哎呀,你掐这么使劲啊!你不是配合我完成了计划,怎么还是那么生气啊?” 但他力气大,三两下就把王三娘抱下了车。 “放我下来!” 李景只好轻轻把她放下。 “行,咱们到里面好好谈。”李景哄着。王三娘抱着手往前走,每走几步就回头,就狠狠转头瞪李景。 回到客栈房间,王三娘一进屋就找了个位置坐下,依旧抱着双臂,别过头不看李景 。李景满脸无奈,拉过椅子坐在她对面, 王三娘却不领情,双手抱胸,别过头去:“你出口伤人!” 李景无奈,轻轻拉着她的手臂,哄:“我那也是迫不得已。” 王三娘拍开他的手,“你还说我勾引你,要把我送人,说给我买的东西都是破烂玩意儿,我最生气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你居然踢云千!” 李景苦笑,“三娘,当时若不那样,我们的计划就败露了,从齐王把你抓到王府,我便想到了这个计划。” “那你怎知我会配合你的说辞?”王三娘依旧不解。 “因为我确定你看到了我给你比的那个手势。” 云千也一旁好奇地探出脑袋,“公子,你朝三娘比了一个什么手势?” 李景和王三娘相视一笑,竟同时比出了一个比心的手势,两人不约而同的说法:“比心。” 云千瞪大了眼睛,学着他们的样子,拇指靠着食指,满脸疑惑,“比心?这个叫比心吗?这是什么意思啊?” 王三娘嘴角微微上扬,“这个手势是‘我爱你’的意思哦。当时你们公子就给伤心欲绝的我比了这个手势,我就懂啦。”这个手势自然是王三娘无聊之时教会李景的。 “哎呀呀,你二人当真是情意绵绵,那般情形下竟还道出‘我爱你’。”云千捂嘴轻笑,声如银铃。 李景看着云千,无奈又宠溺地说:“你这小鬼啊,那以后你也要给未来的娘子教这个比心的手势。” 三人破涕为笑,可王三娘还是嘴硬,“哼,我还是很生气!” 李景赶忙哄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肯不生气嘛?” “我要好多……反正我要什么你以后都得给我买!” “你要什么我哪有不给你买过?” “此次随你出来,我耽搁的月钱,你得双倍赔我。” “这都小事,你放心,我绝不反悔。”李景朗声道。 “还有云千的,云千那份得三倍给。” 李景连忙应下:“这都不是事儿,好说好说,记下记下。” 李景看着文三娘,脸上浮起一抹坏笑,朝她招招手:“你过来。”又看向一旁的云千,“云千,你先转过身去,可不许偷看。” 云千红着脸,乖乖转过身,抬手捂住眼睛,“公子放心,我把眼睛蒙上,不偷看。” 待云千转身,李景长臂一伸,将文三娘轻轻揽入怀中,微微俯身,凑近她耳畔,声音带着几分亲昵与调侃:“今晚我们要一起睡。” 文三娘脸颊瞬间滚烫,又羞又恼,抬手用力去掰他的手,“你不是说我勾引你上我的床吗?我才不想背这种恶名!” 李景却不松手,手上微微用力,将她搂得更紧,嘴角噙着笑,追问:“哪不是为了糊弄齐王的嘛?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可就不放手。” 文三娘又气又急:“你!快松手。” 李景却依旧不依不饶,“你先应下我。” “嗯。”王三娘心里咋舌,这个人就怕我不跟他睡,说话还要跟那么难听,真是的,自掘坟墓嘛! “那我的那些东西呢?你说的破烂玩意儿呢?” 李景指了指一旁,只见小鹦鹉、小金鱼等物件都好好地放在该放的地方。王三娘这才舒了一口气。 “但是三娘,我们接下来可能没有时间再买了,只能回燕京再买,你想要什么都给你。还有云千,你想要什么也给你买。” 此时云千已经转了过来,连忙摆手,“我不要,反正公子没把我踢疼,就是踢远了点,我身量小嘛。” 三娘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点了点云千的脑袋,恨铁不成钢:“你呀,你们公子,我看就算放个屁,你都得说‘真香啊’,云千!” 云千也不恼,挠挠头,脸上挂着憨笑,“嘿嘿嘿,我从小就乐意挨着公子,没办法。你不知道公子不在家那九年,我想公子想坏了。” “公子,三娘,我思来想去,还是没弄明白你们的计划。” 三娘轻轻拍了下云千的肩膀,笑着解释:“你家公子之前用迷药迷晕我,把我诱拐到南江。那天在马车上,我机灵,把他藏身上的迷药全搜出来了没收。后来他说要我给他做最后一碗面条,还比了个手势,我一到厨房就懂他的意思了,是想让我把迷药下在面粉里,我就照做了。” 李景点点头,补充:“对,辉珍珠每天都要给齐王开小灶,做齐王爱吃的面条和包子,齐王晕过去以后,辉珍珠才设法把我要的东西偷出来。” 云千满脸疑惑,眉毛拧成了个疙瘩,挠着头问:“公子、三娘,我还是不明白,为啥非得三娘下药,辉珍珠去偷信呢?辉珍珠一个人就可以把两件事一起做了呀。” 李景神色凝重,脸上透着几分运筹帷幄的自信,缓缓说:“齐王虽说对灰珍珠一往情深,但他生性多疑,行事极为谨慎。最近崔玉在南江散播朝廷已集结兵力要来镇压他,他更是如惊弓之鸟,加强了重重防备。他特意让辉珍珠试毒后,还必须服下特制解药。” 他顿了顿,接着说:“这解药被齐王视保管得极其严密,只有他最贴身、最信任的几个护卫才有。所以正常情况下,辉珍珠根本没有机会在食物里下药,否则自己先被迷晕。但我们提前做了准备,解毒的药早就秘密送到辉珍珠手上了。” 李景看向三娘:“而三娘不一样,她是突然出现的,我让她做面,也是临时起意,三娘在厨房忙时,不会引起齐王眼线的怀疑。等三娘下的药成功迷晕齐王,辉珍珠以贴心照顾为由,毫无阻碍地顺利进入书房,偷取那沓信件。” “原来是这样!”云千恍然大悟,兴奋地拍了下大腿,“这下我可总算彻底懂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屋内几人面面相觑。 第91章 再见崔玉 李景警觉地看向房门,又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云千,微微点头示意他去开门。云千心领神会,几步上前打开了门。 只见崔玉身着一袭黑色衣袍,身姿挺拔,气质飒爽,眉眼间透着明媚动人之态,让人移不开眼。旁边站着的是身着白色棉布长衫的她夫君汪直,手中摇着一把折扇,一副斯文模样。一黑,一白,一个冷峻,一个温和,越看越配。 “崔玉,崔玉,崔玉!”这急切而又饱含深情的呼喊声尚未完全落下,只见三娘已然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脚步匆匆,犹如一阵疾风般,一把将崔玉紧紧搂住。 她微微仰起头,目光如水:“想……!” 崔玉轻柔地拍打着王三娘的后背:“我也想你呀,三娘。” 此时,站在一旁的汪直面带温和的笑意,缓缓走上前来,向着李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国公爷,真是许久不见了。” 李景见状,连忙摆了摆手:“不必如此拘礼!” 崔玉与三娘相互搂着对方的胳膊,有说有笑地一同走过来。崔玉娇嗔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三娘,轻声说道:“听闻三娘在此处,我与汪直便再也坐不住啦,实在是想念得紧,这不,急匆匆地赶来瞧一瞧。只是汪直一路上还一直念叨着,担心会打扰到诸位呢。” 听到这话,三娘突然调皮地眨了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笑嘻嘻地仰头望着崔玉,开口问道:“玉,人家能不能亲亲你呀?” 面对三娘这般热情如火的攻势,崔玉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下意识地轻轻推开王三娘,伸出食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佯装嗔怒地道:“哎呀,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还是这么疯疯癫癫的没个正形儿呢?如今都已经进了国公府,难道国公大人就没有好好管教管教你吗?”崔玉还是习惯叫李景大人。 汪直在一旁打趣:“你就依了三娘呗,这么小气。” 就在这时,只见李景走来,伸出手臂,用力一拽,便将王三娘紧紧地拉回到自己怀中。 “好了,既然如此,那就依阿玉所言的,好好地调教一下这丫头。”李景一边说着话,一边一个栗作,爆到三娘脑袋上。 “好痛啊,你这家伙居然下死手!”三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有些发懵,回过神来后,怒气冲冲地瞪着李景:“哼!我可还没原谅你呢,你竟敢如此!” 话音未落,只见三娘心中憋着一股闷气,她咬咬牙,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以牙还牙。于是,她抬起手准备还击,本以为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打到李景,没想到李景竟然主动微微弯下身躯,将脑袋往前一伸,似乎在故意挑衅一般,示意三娘尽管放马过来。 看到李景这般举动,三娘不禁又气又恼,她双手抱在胸前,气得浑身发抖,嘴里嘟囔着:“哼!算你狠!” 此时,李景则顺势搂住三娘的纤腰,朝着不远处的桌子边走去,并招呼其他人一同落座。而周围的几人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这番互动,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哎呀呀,你们两个别停啊,人家正看得津津有味呢,这打情骂俏多有意思啊。”一旁的崔玉见状,忍不住开口打趣道。 听到这话,汪直也笑着搂住崔玉的肩膀,轻声说道:“好啦,娘子,别跟着瞎起哄了,咱们还是赶紧坐下,大家一起认认真真地聊聊正事吧。”说完,他便扶着崔玉一同在桌旁坐下,其余人也纷纷围坐在四周,一场热闹有趣的谈话就此展开。 李景神色一正,率先开口:“这次能顺利布局,多亏崔玉和汪直提前半个月就到南江了。三娘,你之前提议全面铺开谍报网络,我回朝就跟陛下说了,陛下全力支持,暗影司,用你的话来讲已经做大做强,颇具规模。” 崔玉接过话茬,声音清脆:“我们一到南江,就着手布置疑兵之计。暗影司的兄弟们四处散布消息,说朝廷大军不日就来围剿齐王。这风声一放出去,整个南江都炸开了锅,齐王那边慌了神,忙着调兵应对,根本顾不上我们。” 着 汪直轻摇折扇,补充:“散布消息的同时,集结兵力也没落下。” 李景点点头,总结道:“现在万事俱备,就等辉珍珠劝降齐王的消息。只要齐王肯合作,咱们马上整合力量,赶在他‘救兵’来之前平定祸乱。” 王三娘满脸疑惑:“可齐王看着根本就不慌啊,他那天给我送毒汤的时候,还说阿景不是善茬,说我一片真心错付,他也很同情我的。” 崔玉闻言,笑着解释:“你就不懂了,人家这些大人物啊,心里面越慌,面面上越正经,肯定能糊弄过去你这个小姑娘嘛。”王三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也是啊。” 接着,王三娘又想起什么,继续说道:“哦,还有崔玉啊,你知不知道,那天你们大人他,他当着人家齐王的面,他说要把我送给齐王,还踢云千。”云千在一旁连忙补充:“公子不这样装,会露馅的,我们支持公子。” 崔玉拍了拍王三娘的手,安抚道:“三娘,你这次就算了,这个状呢,你就不要告了,告了也是白告,我们支持大人,以大局为主嘛,其实大人事先都不知齐王要抓你,大人是临时起意。” “你怎么知道?” “我们会见齐王前,大人已经做了详细的计划和部署,没有安排你去下迷药啊!所以你和大人这默契实在令人佩服,在完全没有商量的前提下提前给齐王下药,让辉珍珠拿到了信件。” 王三娘还是有些不甘心,朝李景嘟囔着:“你就不怕我真的被你气到 乱来……” 李景见状,“不会,我相信……”他朝她比了个心,“这个不会假 ,你明白我的心意。” 第92章 坦诚相见 夜色中,齐王府一盏盏灯笼被下人的点亮,晕出暖黄光晕。辉珍珠提着其中一盏,朝着花园走去。月光如水,洒在蜿蜒的小径上,远远地,她便瞧见了那抹落寞的身影,齐王正独自坐在紫藤花下,周围的静谧与他的孤寂融为一体。 辉珍珠走近,身姿轻盈地盈盈施了一礼。在月光与灯笼的交织映照下,她看清了齐王的模样,他的眼睛猩红,望向她的眼神里,无奈、心痛与质疑交织。 辉珍珠静静地站到他身侧,声音平静:“人是我放的,信是我偷的,如王爷所想,我是李景那边的人。” 齐王目光紧锁着她,声音略带沙哑:“你为何如此?” 辉珍珠微微仰头,眼中泛起泪光:“因为我曾经辜负了一个人,她对我真心实意,我却深深伤害了她,仅凭这一点,我就觉得自己该死千百次。如今,我又伤害了王爷,像我这样的人,或许是受了诅咒,根本不配得到别人的好,我罪该万死。” 辉珍珠顿了顿,又道:“王爷,您不是早就发现我的异样,准备着手处置我了吗?不过是后来我意外有了孩子,您才暂且罢手。事到如今,王爷,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齐王痛心疾首,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后说:“珍珠啊,” “这些日子以来,不知是因为你,还是因为本王年纪大了,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前尘往事。”他微微仰头,望向那被月光笼罩的夜空。 “我的母妃就出自南江。那时候,父皇仗着对母妃的宠爱,并未将我立为储君,而是封我为齐王,把燕国最肥沃的一块封地给了我。他希望我能在母亲出生的这片土地上,安享富贵,平平安安、波澜不惊地过完这一生,这大概就是父皇对母亲的爱,延续到我身上的一种体现吧。” 齐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追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可谁能想到,这看似安稳的日子,却让我渐渐有了别样的心思。” 他顿了顿,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唾沫,接着说:“这么多年过去,我守着这片封地,过着旁人眼中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有时候静下心来想想,比起我的那个大侄子,我到底差在哪里?”齐王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否定自己刚刚的想法,“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辉珍珠身上,眼中的痛心与无奈愈发浓烈。此时的辉珍珠,低着头,不敢直视齐王的眼睛,嫩白的手背上青筋微显,紧紧抓着那根提灯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唯有微风轻轻拂过,带动着紫藤花的枝叶沙沙作响。 “这些年来,即便国家历经战乱,我仍坐拥富足的南江,尽享荣华太平。可我从未想过,人间竟有如此多的疾苦,你以为我为何带你回王府,纳为妾室?是贪图你的美貌吗?不,那时的你,头发凌乱、衣衫褴褛、面容憔悴,毫无美貌可言。但我看到了你的眼神,那眼神里似乎承载着世间所有苦难,是我从未见过的,我被震撼到了,所以我才将你带了回来。” 辉珍珠静静地听着,将手中的灯笼轻轻放在一旁,双手下意识地缓缓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微微低下头,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舍。 这细微的动作,悄然落入齐王的眼中。在看到她轻抚小腹的瞬间,所有的愤怒竟都化作了酸涩与不忍。 她缓缓从头上取下簪子,“扑通”一声跪在齐王面前:“妾身愿意以死谢罪。”话音刚落,她猛地抬手,簪子直直刺向自己的脖颈。 齐王迅速上前,一把攥住了辉珍珠的手腕,痛心疾首地看着她,月光下,紫藤花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他终究还是不忍。 齐王最初留意到辉珍珠的异样,是在她入府数月后的一个午后。当时他看到她独自望着屋檐上的信鸽出神,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于是齐王让辉珍珠到书房帮他拿东西,并故意在桌上放了伪造的军事密信,待她离开,齐王从另外一个暗门进入,发现信件位置有细微变动。 日子照常过着,辉珍珠察觉到齐王对自己的态度生变了改变。以往齐王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温柔,如今却总是带着审视与疏离。一次,王府设宴,众人推杯换盏间,辉珍珠起身添茶,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茶盏。清脆的声响引得众人侧目,齐王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目光中冰冷的杀意让灰珍珠心头一震。她强装镇定,俯身收拾碎片,手却止不住地颤,那一刻,她明白齐王恐怕已对自己起了杀心。 辉珍珠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成为李景的线人的,辉珍珠自儿时被莫浅掳至地下暗牢,遭遇惨无人道的折磨和虐待,的那段暗黑岁月,成为她心底难以愈合的创伤。也正是这段经历,让她在面对李景时,轻易地陷入了迷恋之中,李景的出现,对彼时脆弱无助的她而言,就像黑暗中的一丝曙光,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 在李景的引导与劝说下,辉珍珠渐渐回忆起王三娘的好。王三娘在知晓她的悲惨遭遇后,没有丝毫嫌弃,反而发动身边所有人,给予她平等的对待、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爱护。 可她却因对李景一时的盲目迷恋,鬼迷心窍,对善良的王三娘痛下毒手。随着时间的推移,辉珍珠的良心逐渐觉醒,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么不可饶恕。她本是至纯至善之人,只是曾经的苦难扭曲了她的心智,让她误入歧途。如今回首往事,满心都是悔恨与自责,这不是简单的污点,而是她在良心上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罪孽。 为安慰李景,辉珍珠故作镇定地说会劝齐王不要一错再错。但她心里清楚,自己背叛已深,一旦败露必死,孩子也保不住。说这些不过是为让李景安心,她已然做好了上路的准备 。 第93章 一年以后 一年以后,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书房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景坐在书案前,眉头紧锁,熬得通红的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面前几乎被红签占满的地图。每一根红签,都是他寻人的无果记录,而仅有少数几处的黑签,是他尚存的渺茫希望。长时间的劳累与焦虑让他心力交瘁,他疲惫地揉着眉心,试图缓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李瑾抬眼,只见母亲刘氏端着碗走了进来。“乐儿啊,还在忙呢。”刘氏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 李景微微点头,声音低沉:“是的,母亲。” 刘氏走上前,犹豫了一下,开口:“前面那个,那个顾家的千金呢,已经从牢里面放出来了,放出来以后,她天天都来陪我和你嫂子。哎,母亲之前对这孩子有误会,昨天她还给我煮了老鸭酸萝卜汤,味道好得没话说,来,你来尝一碗。”说着,刘氏端着汤碗,脚步匆匆地就要往李景身边凑。 李景眉头微皱,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母亲,我不想吃,我吃饱了。” 刘氏却不打算放弃,继续说:“以前是母亲对她有偏见,你看,都过去一年了,她真的改了好多,家里上上下下都喜欢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儿啊,你要不要考虑一下顾小姐?你和她也算同甘共苦,她父亲能保住官位,你也出了力不是?” “母亲,请注意用词,我和她没什么交集,顾小姐当时的确被人冤枉,我还她一个清白而已,既然顾小姐是被冤枉,何以她父亲不能官复原职?”李景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厌烦,他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的儿呀,你对别人的事情都如此费心,为何对你自己的事就这么不管不顾呢?你看看你现在,陛下这么信任你,原本只是工部尚书,如今还加任了枢密使,多大的荣耀啊,可你连个家都不成 ,怎能让为娘安心?”刘氏一边说,一边轻轻摇头。 “母亲,扯得太远了。”李景打断刘氏的话,神色有些不耐烦,手中的笔重重地拍在桌上,“母亲可否先出去,我正在忙陛下交代的事。” 刘氏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伸手扒开李景正整理文件的手,带着几分愠怒地看着他:“我话没有说完,你就要赶我走,左右今天为娘就跟你摊牌了,乐儿,我对你近日的所作所为很不满。人家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我的乐儿是立业成家,这倒也不奇怪。可是你立了业就失心疯了吗?你都二十九了,别人家的儿子到这个年纪,孩子都能跑能跳,喊我这样的老人一声祖母了,可我呢,连个孙辈的影子都没见着。成亲的事,你怎么就一点不上心?你是想逼死娘吗?” 李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耐心解释:“我要帮陛下做事情,无心成家。而且成了亲,若只是把人家姑娘当摆设,岂不是害了她一生?” “那就不要当摆设!”刘氏提高了音量,“你看看你,成天忙忙忙,到底在忙些什么?陛下这么看重你,委以重任,你也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啊 。” 李景无奈地低下头,想着那个下落不明的人,阵心痛,如果不是他硬要带她去南江,如今也不会落得个生不见人,死不见鬼的下场。 大嫂苏念慈此刻正怀抱着元宝缓缓走进屋来。她那绝美的容颜之上,挂着一抹温婉而动人的笑容,轻声说道:“婆母,元宝一直吵嚷着要找您呢。” 李景见状,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开口道:“元宝啊,快让你祖母抱抱!” 只见苏念慈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元宝轻轻放入刘氏的怀抱之中。随后,她轻柔地拉起这一老一少,慢慢地朝着门外走去。 然而,顽皮可爱的元宝似乎并不愿意就此离开,回头看李景,嘴里嘟囔着:“舅舅,舅舅……我还想再玩一会儿嘛。” 他赶忙朝着元宝连连摆手,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跟着祖母出去,真的是被他妈给烦到了。 刘氏在被苏念慈搀扶着往外走的时候,仍然忍不住频频回过头来,目光满含慈爱又略带几分无奈地望着自己这个让人操碎心的儿子。而李景,则满怀感激之情地深深望了苏念慈一眼。心中暗自思忖,如果不是大嫂及时现身解围,恐怕今日他母亲对他的说教将会无休无止。 两人缓缓走出书房,刘氏已是泪如雨下,抽抽噎噎地抱着元宝哭诉:“你瞧瞧人家,和他一般年纪的哪个不是欢欢喜喜地娶妻生子,共享天伦。可再看看你小叔,他为皇帝立下这么大的功劳,皇帝信任他才让他身兼工部尚书兼枢密使,他却整天摆着个臭脸,像全天下的人都欠他似的。这一年来,忙进忙出,也不知道到底在折腾些什么,唉,真是奇了怪了。” 苏念慈见刘氏如此悲伤,赶忙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劝慰:“婆母,您千万不要太过伤心了呀!小叔他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如今他身兼数职,实在是分身乏术。 小叔平定常氏之乱,多少人因为这事儿战战兢兢,许多人家都被小叔拿捏着把柄。要是现在小叔贸然和哪一家女子结亲,万一那女子的家族与常氏余孽有牵扯,或者有人借此大做文章,对小叔清理常氏余党可太不利了。婆母可有想过这一层呢?所以还望婆母能够体谅一下小叔的难处?” 刘氏听大媳妇这样分析倒是愣了一下,是她短见了。 “在这种非常时期,小叔行事总归是要慎之又慎的。” “还是媳妇想得成全,我差点就给我儿子添乱了。” “婆母不生气了?”苏念慈温柔地看向刘氏,顺便接过她怀里的元宝:“来,大舅母抱,外祖母手酸了。” 元宝乖巧地张开小手,还奶声奶气地说道:“祖祖不哭哦,哭鼻子可不是乖宝宝哟。” 然而,刘氏心中的悲痛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止住的。她一边抽泣着,一边喃喃自语道:“可是要没这一出,我看让他娶亲成家,还是难呐!真是急死个人了。瞧瞧别人家那些与他年岁相仿的男子,哪个不是早已妻儿成群、尽享天伦之乐了……”说着说着,刘氏的哭声愈发悲切起来:“他这个年纪,人家孩子都已经会叫外祖母了。我呢,到现在什么都没有。照现在这情形发展下去,我们还不如当年就一直在皇家猎场待着,谁也不出来。现在倒好,虽说有锦衣玉食、高官厚禄,可他不娶妻不生子,整天不知道在瞎鼓捣什么,有什么意思啊!媳妇啊,云宝呦,天呐,真是气死我了!”刘氏一面抹着眼泪,一面碎碎念着。 “哎,媳妇,你说我乐儿是不是有心仪的姑娘才会如此啊。” 苏念慈笑了笑,想到了那个小厨娘 ,好像自从这丫头不在府里以后小叔就没个笑脸。 第94章 不甘心再去找 刘氏与抱着元宝的苏念慈从听雨院出来,并肩而行,身后跟着五个丫鬟。小家伙这会儿正懒洋洋地趴在苏念慈那柔软的肩头上,眼皮子直打架,一副困倦至极的模样。就在刚刚,他本已昏昏欲睡,但舅母眼尖瞧见刘夫人踏入了李景的听雨院,随即便一把将他抱起,轻声说道:“咱们去找祖母吧。” 此时,一阵仓促而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原本迷迷糊糊的小元宝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所惊醒,猛地睁开双眼,圆溜溜的眼珠子滴溜一转,满是好奇地顺着声源方向张望过去。 只见不远处,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正迈着大步朝这边赶来。定睛一瞧,来人竟是那位时常在家中出入的女将军——崔玉。她今日身穿一袭玄色长袍,袍袖随风翻飞,更显其身姿矫健。那明艳却不失英气的的脸庞此刻却紧绷着,神情严肃。 说来也怪,这一年间,众人对于这位女将军频繁地在府上进进出出早已见怪不怪。然而每次见到她这般英姿飒爽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会多看几眼。 眨眼功夫,崔玉已然快步来到了刘氏和苏念慈跟前。只见她双手抱拳,微微躬身施礼道:“夫人,少夫人。”简简单单几个字,说得干脆利落。话音未落,甚至都未曾有片刻停歇,她便继续朝着书房疾步而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刘氏望着渐行渐远的崔玉,心中不禁暗自感叹:如此英姿飒爽的女子,若能成为自家儿媳该有多好啊!只可惜,听闻人家早就已经婚配成家喽……想到此处,刘氏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惋惜之意。 “大人。”崔玉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安静。 李景闻声抬起头,目光从地图上移开,示意崔玉走近。两人低声交谈,不过半盏茶的工夫,李景便迅速将地图卷起,起身,二人疾步走出书房。 刘氏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常氏余孽,到现在还折腾个没完,真不让人省心。” “婆母,您还总想着让小叔早日成家,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肃清常氏的事,哪有精力顾及这些。非得把这麻烦彻底解决了,他才能安心考虑终身大事。” 刘氏微微颔首,“你说得在理,是我太心急了。” 府门外,阳光洒落在宽敞的街道上,二十名精悍侍卫整齐地站立着,个个身着黑色劲装,腰间悬挂着锋利的长剑,神情冷峻。 站在侍卫队伍最前方的是身形瘦小的绘图主事陈书,身着一袭深蓝色长袍,袖袍随风轻轻飘动。身材略显单薄,气质也比较窝囊。此刻,他微微躬身,只见他嘴唇轻启:“卑职见过国公爷,崔大......”然而,话音未落,国公爷和崔玉二人动作极为利落,轻盈地翻身上马。 马蹄声响彻街头,扬起一阵尘土,转眼间两人便已疾驰而去,只留下陈书那有些惊愕的身影立在原地。 陈书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他本就不擅长骑马之术,平日里多是埋头于案牍之间绘制图纸、处理事务。可如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任务,他也只能咬咬牙,鼓起勇气爬上马背。 其他众人也迅速纷纷翻身上马。一时间,马蹄声哒哒响起。 李景策马扬鞭,驱使着马匹快速前行,牵着缰的手中紧紧攥着崔玉交给他的那块浅蓝色绸布。这布料,正是王三娘失踪当日所穿衣物上的,经过仔细辨认,确定无疑。 一行人沿着白虎巷疾驰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一群人朝着翕辟谷奔驰而去。 此谷被群山环绕,呈褶皱状。山谷之下,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淌,一路蜿蜒,仿若脉络。山谷正中央,地势较为平坦开阔,四周的山峰环绕。 山谷左侧,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树林沿着一个小坡顺势而下,树木枝繁叶茂,枝叶交错,形成了一片天然的绿荫。小坡并不陡峭,人可以顺着林间的路径缓缓而下。 此谷应该就是王三娘的坠落点。 一年来,他们在这片区域反复搜寻。烈日炎炎下,汗水湿透衣衫;狂风暴雨中,泥水沾满全身,可每一次都是满怀希望而去,失落地返回。 几天前的晚上。 夜幕笼罩着小镇,街边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崔玉和汪直脸上晃荡。几杯烈酒下肚,崔玉心中的痛苦如决堤的洪水,再也压抑不住。“砰”的一声,她猛地将酒杯砸在地上,双手抱头,声音带着哭腔,满是自责:“我对不住大人,把三娘弄丢了,他那般信任我,我却……” 汪直轻轻拍着她的背,长叹一声,试图安慰:“你已经竭尽全力了,谁能料到那个黑衣人会突然杀出,把她扑下山崖。” 崔玉像猛地站起身,脚步踉跄,话语中带着几分迷茫与痛苦:“你说,国公爷如今手段狠厉,因常氏谋逆案被斩杀的人已多达上万。陛下把这案子全权交予国公爷处理,他下手如此狠,会不会是因为三娘失踪,他心里有恨,才这样大动杀心?” 汪直皱了皱眉,神色认真地说道:“阿玉,你可别乱想。《左传》有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如今皇上有心拔除常氏,振兴燕国,这是关乎国家兴衰的大事。国公爷一向忠君爱国,又怎会因为三娘不见了才对付常氏呢,你怕是多心了。” 崔玉听后,微微点头,可眼中仍有一丝忧虑:“但愿如此吧,只是三娘之事,我始终愧疚。不行,我们再去翕辟谷,哪怕挖地三尺!” 说罢,她摇摇晃晃地冲出去,跨上一匹马。汪直无奈,也只好跟着上马,两人朝翕辟谷疾驰而去。一路上,风声在耳边呼啸。 终于抵达,崔玉酒意上头,动作急切地翻身下马,却一个踉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一旁的小山林滚去。 汪直大惊失色,急忙跳下马,呼喊着:“崔玉!”他迅速从马鞍旁取下火把,点燃后,举着火把冲进小山林。山林中荆棘丛生,黑暗中影影绰绰,汪直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眼睛急切地搜寻着崔玉的身影。 突然,汪直脚下一滑,被一根隐藏在杂草中的树根绊倒。他狼狈地爬起来,正准备继续前行,却瞥见不远处一根树枝上挂着什么东西。他走近一看,火把的光照亮了一块蓝色绸缎,这正是王三娘失踪当天所穿衣物上的布料。汪直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取下布料:“阿玉,你看我发现了什么,阿玉——” 第95章 恋爱脑好惨 残阳如血,将整个天空渲染得仿若一片血海,承极殿前,亦是一片惨烈的血色景象。 李景负手而立,身姿笔挺,一袭白色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殿前,厮杀声虽已渐渐平息,但浓烈的血腥气却愈发刺鼻。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仿若一首死亡的乐章。有的人杀红了眼,一路拼杀竟冲到了殿上的台阶上来,殷红的鲜血顺着台阶缓缓流淌,在白色的石阶上蜿蜒出诡异的形状。 李景仿若未觉,只是不经意地挪了挪脚,避开那不断蔓延的血迹,神色淡漠地看着眼前的厮杀,眼神中却透着饶有兴味。 李景的暗卫长石重贵,高高举起手中长刀,手起刀落,常棣的头颅应声滚落。他弯腰拎起那颗人头,朝着李景的方向看来,随后用力一抛,人头在地上滚动了几下,最终停在了李景的脚边。李景低头看了一眼,眼中没有丝毫波澜,抬脚将人头踢到一旁。 就在这时,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由李景右后方远及近。李景眉头微皱,侧头望去,只见一个小太监慌不择路地朝着他跑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小太监满脸惊恐,连滚带爬地跪在李景面前,气喘吁吁,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带着绝望地喊道:“国公爷,不好了!皇后娘娘说,说您要是不去甘棠殿,她马上就自裁啊!” 李景的眼神瞬间一凛,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场,让小太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转头再次望向那片逐渐平息战火的战场,心中暗自权衡。片刻后,他收回目光,冷冷地瞥了小太监一眼:“起来,带路!” 说罢,阔步朝着皇宫深处走去,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战场,在那如血的残阳下,显得愈发死寂。 狂风在甘棠殿外如猛兽般肆虐,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殿内,帐幔被狂风疯狂地撕扯着,常素笺如墨的长发被一根金簪固定,一袭素白罗裙在风中凌乱摆动。 李景踏入殿内,袍袖随风猎猎作响,他白色的锦袍上,褐色的血迹如点点梅花。 他侧身而立,目光如霜,斜睨着常素瑾,冷冷开口:“娘娘,您的兄长常棣……已伏诛。” 他微微顿了顿,“东西郊两大兵营,麾下数万精锐之师,在三日之内,被我军以雷霆之势屠戮殆尽。这皇宫外,连续三日刀山火海,血流成河,已然成了人间地狱。” 他嗤笑一声,“娘娘在如此情境当中,竟还有雅兴要见微臣,呵!”他云淡风轻,仿佛在与她说一桩趣事而已。 听闻兄长已亡,常素笺笑出声来,心里默念:“兄长莫急,素笺说完想说的话就下来陪兄长。” 风呼呼作响,李景看皇后痴痴傻笑,抬脚就要离开,她却在他身后幽幽开口。 “阿景,你……可还记得我们一同在私塾求学的过往?彼时,你坐再靠窗的最前一排,阳光映照出你身,使我难以专注课业,我的目光唯有你的背影,一看就是一天;还有那日于石桥之上,春雨如丝,石板路湿滑,我不慎扭伤脚踝,你背着我,我撑着伞,缓缓归家,你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令我倍感安心。这些年,我无数次在梦境中回味那些温馨的瞬间,此几乎成为我生存的支撑。”她沉溺于回忆之中,面庞上泛起一抹轻柔,然而那轻柔仿若昙花一现,须臾便被苦痛所取代。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可声音依旧带着哭腔:“那日,父亲突然找到我,说必须让我和你退婚。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绝食了两天两夜。母亲哭着求我,甚至给我下跪,我……我实在没有办法。我心里有多痛苦,你知道吗?我从没想过要与你退婚啊。”说着,她泣不成声。 李景的眼神微微一动,不过须臾,就恢复了冷漠,语气冰冷得像冷夜寒霜:“过去的事,就……休要再提了。如今你我身份悬殊,立场对立,那些过往,不过是过眼云烟。” 常素笺向前一步,伸手拉住李景的衣袍,指尖泛白:“阿景,这些年我……我身不由己,可我的心从未变过,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你居然和一个贱婢在一起。” 李景的目光移至皇后紧攥着他衣袍的手上,浑身散发出冷峻之意。须臾,他手臂轻抬,猛然一挥,将她的手狠狠甩开,皇后接连后退数步。 “她并非贱婢,而是我未过门的妻。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竟然屡屡使出卑劣手段谋害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弱女子。第一次,你在红岩村派人追杀她,妄图嫁祸给顾瑶,我忍了,然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人在她的吃食中下毒!若非我夜夜熬解药亲自喂她喝下,她恐早已命丧黄泉!” 常素笺神色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怨愤,尖声说:“你们竟然夜夜都睡在一起!她就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 李景怒极反笑,直视她的眼睛,毫不退缩:“那又如何?我总归是要娶她的,再说,这也跟皇后娘娘没有关系吧?娘娘身为国母口出污言,臣真为娘娘感到汗颜。” 常素笺神色一滞,似是被激怒:“你以为你有多高尚?你演这出大戏,不就是为了扳倒我常氏!” 李景一脸肃穆:“娘娘,此事你似乎并不知晓内情。我至南江后,费了诸多口舌,齐王才在我的劝谏下归顺陛下,他甚至未曾到过燕京,你却误以为他会率十万雄兵前来助你谋反,改朝换代?实在荒唐!”他双眼微闭,眼中冷光一闪, “你一直觉得齐王在漠北训练的那五万兵马,会为你所用?我在景国从事刺探机密、侦伺敌情之事,漠北领兵将领苏恒,早已是我的亲信,只听命于我。” 常素笺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景并未在意她的惊愕,依旧沉凝地说道,语气中透着胜者的笃定:“非但如此,那所谓齐王的兵马,连同那漠北的五万雄师,皆由我亲自统率。我与陛下早已筹谋周详,我大军所过之处,城门尽开,陛下此举便是要诱使你常氏一族及你兄长常棣起兵作乱。尔等自以为有军队为援,便可肆意妄为,岂知这一切皆是自陷罗网。”他稍稍摇头,面上流露出一抹悲悯,“娘娘原以为将这戏台提前搭好,便可上演一出好戏,岂料,唱戏的人早已被我撤换。你自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实则没有一事如你所愿。你自以为掌控全局,实则不过是在我的棋局中作困兽斗罢了!” “你以为皇上爱你,他更爱的是他的江山,他的子民。 李景凝视着常素笺,眼神中满是失望与愤懑,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皇后娘娘,我在景国忍辱负重九年,你们常氏一族却无所作为!除了买官鬻爵、贪赃枉法、排斥异己,你们对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可有过丝毫贡献?燕北七镇动荡沦陷,幸得我拼死从景国逃回,方得以收复。”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她:“古人云‘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又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陛下对你已经仁至义尽,而你却为了常氏一族私欲,罔顾百姓生死。若任由你常氏继续胡作非为下去,燕国必将重蹈九年前覆辙,景赵联军再度来犯,燕北臣民如俎上鱼肉,任人宰割。身为执政者,当以天下苍生为念,可你们却为一己私利,弃百姓于不顾 ,实在是令人痛心!” “娘娘,爱人者人恒爱之。陛下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陛下让我去南江面见齐王,就是为了试探你的反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居然一收到齐王所谓控制了我的捷报,就马上发动了政变,还囚禁陛下于少阳院。你知道陛下有多痛心吗?这些年,他任由你为所欲为,你以为陛下真的是昏庸无能?只是因为他爱你,一直盼着你能改过自新,可你让陛下失望了,也让整个大燕失望了。” 常素笺突然仰头大笑,笑声凄厉,在大殿中回荡,那笑声里满是绝望与疯狂:“好,好,你赢了。但你别忘了,你那个厨娘此刻还生死未卜!” 李景讥讽地回应:“生死未卜?哼,娘娘又在做梦吗?” “你,哈哈哈,李景,你当真以为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吗?齐王是没有帮我杀你的心头好。但我对你的这个小厨娘格外‘上心’,你是不是派了暗影司司丞崔玉护送她?她绕道走的青岚道,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她笑得前仰后合,脸上的得意与疯狂交织。 话音刚落,她脸色骤变,猛地伸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寒光一闪,簪子直直刺进了自己的脖颈。鲜血瞬间涌出,洇红了她的衣衫。 李景见状,瞳孔骤缩,几步冲上前,一把将常素笺抱在怀里,声音略带颤抖:“你做了什么?” 常素笺气息微弱,嘴角却扯出一抹诡异的笑,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溢出,洇红了下巴:“阿景,原来你也会害怕呀,我算是死在你的怀中了吧,哈哈哈,我觉得我死得很值,没想到死前能看到你这样的表情,能死在你怀里,哈哈。”她的眼神逐渐涣散,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脑袋一歪,没了气息,只留下李景抱着她,呆立当场。 “你把她怎么样了?!” 李景骑在马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常素笺的交锋。 突然,身后传来崔玉的呼喊:“大人,到了!” 李景猛地回过神,拉住缰绳,缓缓转头,看着身后雾气弥漫的翕辟谷,深吸一口气,翻身下马。 第96章 碧溪村的阿南和阿北 “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 星河璀璨夺目,宛如一条流淌着细碎星光的长河,静谧而壮观。在星河之下,一处干涸的河流旁,有一座小小的山坡。山坡上,有一棵高大的柿子,繁茂的枝叶间,挂着柿子,似一盏盏小巧的灯笼,在星河的映照下,投下光影。 山坡上,一男一女相对而坐,身旁点燃了一圈蜡烛,暖黄色的烛光轻轻摇曳,女子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了夜的宁静:“阿北,族长天天都要我跳祈福舞。” 男生虽身材高大,可是却有女生的娟秀,他微微颔首,支着下巴,目光中满是心疼:“我瞧见了,你都瘦了不少,比一年前刚进村子的时候,瘦了许多。还有,昨晚上我从窗户看进去,看到你在哭哎。你平时表现得高高兴兴的,但我发现你很多次都躲在被子里面哭,你是怕我发现吗?” 女子皱了皱眉头,歪着头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也不是怕你发现,我觉得我是有点病在身上的,我高兴起来呢,就很高兴,然后情绪低落的时候就很低落。就像你说昨天晚上发现我在被子里蒙着哭,我半夜醒来看着那皎洁的月光,听着屋子外面风在吹,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以前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觉得很孤寂,一下子就很低落,然后就哭了。” 阿北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其实你可以把我叫醒,我们两个也可以聊聊天的。” 阿南佯装嗔怒:“你本来就醒着,还偷看我呢。你不能直接进来,男女授受不亲啊!反正你可以敲敲门,然后跟我说,阿南,你穿上衣服,我烤烧烤给你吃,你不要哭了。” 阿北连忙点头:“好,下次一定照做。” 女子接着抱怨道:“这祈福舞,真的需要天天跳吗?起初是半月跳一次,如今几乎天天都要跳给族长看。我瞧他呀,就是想弄些热闹的文艺表演。” 阿北微微一愣,疑惑地问:“文艺表演?那是什么?就是看祈福舞吗?”女子撇了撇嘴,继续说道:“就是啊,想看热闹就直说,还偏要说是什么为寨子里的人祈福,真是让人无奈。” 阿北轻轻拍了拍女子的手,安慰道:“没事儿,好在你身体越来越好,瘦些也更精神了。” 女子顺手拿起身旁的木瓜,咬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哎呀,我吃的这个木瓜好甜,你那个呢?” 阿北嘴角微微上扬,笑着回应:“也很甜。”女子好奇地凑近,点起一根蜡烛,细细端详阿北手中的木瓜:“哪里甜啦,籽都是白的,这说明还没熟透呢。你看我的,籽都是黑的,这才是熟透的,来,你尝尝我的。” 阿北笑着摇了摇头:“我呀,就是特意挑了这个,想让你吃到最好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娇嗔:“你呀,对我真好。”阿北轻轻握住女子的手,柔声道:“我可是你的夫君,不对你好对谁好?”听到“夫君”二字,阿南眼中却悄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她微微低下头,那缕隐藏在眼底的情绪,被夜色悄然掩盖 。 在这个碧溪村里,阿南和阿北过着平凡又温馨的生活。 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小院中两人相对而坐,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猫在他们脚边欢快地钻来钻去,时不时还亲昵地蹭蹭他们的腿。 饭后,阿南总会抢着收拾碗筷,笑着说:“我洗第一道。”阿北则在一旁温柔地回应:“我洗第二道。” 之后,两人便一同来到溪边。潺潺的流水声,宛如一首天然的乐章。在溪边,一男一女的身影忙碌而和谐。阿南利落地挽起衣袖,将衣物浸入水中,开始清洗第一道。阿北则在一旁,手上的动作轻柔又熟练,默契地配合着阿南。 洗着洗着,阿南抬头,看向阿北,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说:“我洗第一道。” 阿北默契地应道:“我洗第二道。” 这一年,于阿南和阿北而言,是无比浪漫的一年。在宁静秀美的碧碧溪村,村中的小河虽窄,却满是独特韵味。夜晚,阿南和阿北划着小船,悠悠飘荡在水面。忽然,阿南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只见无数萤火虫漫天飞舞,宛如繁星坠落人间。这些闪烁的精灵,有的轻轻落在他们的衣服上,有的俏皮地停在小船上,将四周装点得如梦似幻。 阿南望着这如梦似的景象,不禁心潮澎湃。他的思绪飘回到往昔,曾经,她和另一个眼角有泪痣的男人在草地上,小心翼翼地收集着尾巴会亮的“萤火虫” 。 阿北静静地坐在一旁,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脸上,衬得他愈发秀气。他微笑着,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阿南身上。而阿南沉浸在这美好的氛围中,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眼角有颗泪痣的男人,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只是,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了这个地方,怎么也出不去。 这一年,于碧溪村而言是大丰收的一年,漫山遍野都是成熟的果实。除了这些,寨子里的鸡、羊、牛也膘肥体壮。 阿南和阿北虽是外来者,却因阿南的独特才艺,很快赢得了寨子里众人的喜爱。 说来他们的到来是一场意外。当时,族长正在举行一场极为重要的祭祀活动,寨规森严,严禁外人闯入。可阿南和阿北误打误撞进入了村子,瞬间被村民们团团围住,众人叫嚷着要将这两个“闯入者”祭天,以祈求上天的原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负责跳起伏舞的巫师却迟迟未到。阿南听到拿着银杏叶的白发老者说:“什么,他还没有来。” 阿南心急如焚,脑海中突然闪过在抖音、快手上刷到的舞蹈画面,鬼使神差地喊道:“我会跳!我会跳!”老者将银杏叶扔掉,叶子在风中飞舞,族长打量着她,犹豫片刻后,缓缓点头:“那你去试试。” 阿南深吸一口气,戴上祭祀面具,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走上前。此时,伴奏的村民们用小木棒敲打着岩石,发出“噔噔噔噔噔”清脆欢快的声音,那音色竟与钢琴的高音部分有几分相似。阿南随着这节奏,回忆着刷到的舞蹈动作,开始疯狂舞动起来,扭腰、摆臂,动作中带着几分现代蹦迪的随性与洒脱。 一曲舞毕,全场鸦雀无声,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族长见状,大手一挥,宣布不再将他们祭天,还允许他们留在寨子生活。可从那以后,族长对阿南的起伏舞着了迷,起初只是偶尔观看,后来竟要求天天都看。 于是,每天晚饭后,阿南都要来到村子的广场中央,在众人的注视下跳起起伏舞。她扭动着身姿,心中暗自吐槽:“这族长,想看文艺表演就直说,还打着祈福的幌子,天天看,也不嫌腻,我都觉得自己扭得乱七八糟,真不害臊,可大家居然还看得津津有味。这个白胡子老头,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然而,尽管心中满是无奈,阿南还是日复一日地跳着,因为这个寨子,已然成为了她和阿北的家 。 第97章 进入碧溪村 李景翻身利落下马,转身看向陈书:“陈书,地图。” 陈书赶忙双手递上,大气都不敢出。一时间,周围的侍卫、崔玉和汪直都安静伫立,目光聚焦在李景身上。 李景紧盯着地图,时而皱眉,时而抬眼望向山谷。 一个时辰过去,山谷中的雾气渐渐散去,阳光洒下,可俊美妖娆的男子却依旧沉浸在思索之中,终于,他抬起头,崔玉立刻上前,陈书和汪直也迅速围拢。 李景沉声:“你们看,这山谷是个阵眼,周边山势与五行隐隐对应,唯独缺水。”崔玉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大人,那水对应的是什么卦象呢?”李景耐心解释:“水对应坎卦,方位属北。依我看,这山谷的秘密或许就在北方。”说完,他再次看向地图,接着道:“我们先往北方探寻,定能找到进入山谷的办法。”众人点头,怀揣着紧张与期待,朝着山谷北方进发。 来到山谷北部,一面巨大山壁映入眼帘,上面刻满奇异纹理。李瑾等人仔细观察,发现这些纹理竟与坎卦卦象有着微妙联系。沿着山壁寻找,他们发现两个形似阴爻的凹槽和一个类似阳爻的凸起。李瑾心中一动,指挥众人寻找合适石头和圆木,放入凹槽、架在凸起上。刚安置好,山壁发出低沉轰鸣,缓缓向两侧打开,一条神秘通道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举着火把,小心翼翼走进昏暗狭窄的空间。摇曳的火光中,洞顶刻着的奇异星图和费解数字清晰可见。早在之前的搜寻过程中,李景发现山谷周边的树木生长态势极为奇特,呈某种规律分布,与古籍中记载的风水格局暗合。他顺着这些树木的指引,在山谷一处隐蔽的岩石下,找到了一块刻有模糊图文的石板。虽然石板上的图文大部分已被岁月侵蚀,但凭借他深厚的学识,还是辨认出了部分关键信息,其中就有关于山谷开启条件的隐晦提示,这让他推断出山谷是可以开启的。 此刻置身通道,李瑾更是处处留意。他注意到洞壁上有水流常年冲刷的痕迹,这表明此地曾有特殊的水文环境,或许与山谷的秘密相关。 再看地上,一些碎石的排列似乎也暗藏玄机,像是某种的标记。 李景自幼聪慧,17岁便高中状元,博闻强识,对各类古籍经典、奇闻异志都有深入钻研,脑海中宛如藏着一座知识宝库。他的目光在四周游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很快,他注意到洞壁上一组由长短不一的线条组成的特殊符号,其排列看似无序,却暗合某种规律。刹那间,他忆起在一本古老天文典籍中见过类似记载,那是一种与天干地支纪年法相互呼应的古老天文纪时符号。李瑾手指轻轻沿着符号划过,口中念念有词:“天干有十,地支十二,依次相配,六十为一周期,此乃一甲子。”结合星图中星辰的位置变化,他发现每隔一个甲子的时间,洞壁上的这些符号就会与洞顶星图上的星辰位置形成一种特殊对应关系,这便是山谷开启的标记。 李景凝视着洞壁,向众人解释:“你们看,当特定星辰连成一线,与下方符号排列完美契合,如同阴阳交融、天地和谐,便意味着山谷开启时机已到。平常年份,星辰与符号并无这种特殊联系,所以通过观察这种星象与符号的对应关系,就能知晓山谷是否到了开启之时。依我推断,这山谷遵循天地规律,以六十甲子为一轮回,每逢一甲子,山谷便会开启一次。而今年是极为罕见的极致土象年,天地间能量发生奇异变化,这山谷受此影响,开启规律也被改变,本应六十年开启一次,如今却有三次开启之机。” 陈书一脸茫然,忍不住:“大人,那既然这土象年让山谷能开三次,为啥咱们还得费这么大劲找这阴阳八卦的机关来开门呢?” 李景耐心解释:“陈书,这极致土象年只是让山谷进入了可开启的状态,给了我们三次机会,但要真正打开这山谷的门,还得靠这阴阳八卦的机关。就好比土象年给了我们一把钥匙,可这钥匙要插进锁孔,还得找到对应的锁,这阴阳八卦就是那锁。” 崔玉挠挠头,困惑:“大人,还是不太明白,这阴阳八卦和这特殊的天象到底有啥关系啊?” 李景抬手指向洞顶星图,说道:“崔玉,你看。这极致土象年引动天地特殊能量汇聚在山谷,而阴阳八卦代表着天地间的规律,与这股能量相互呼应。只有按照阴阳八卦的原理,找到这些凹槽和凸起,放入对应物品,才能引导这股能量,让山谷的门真正打开。所以,天象给了我们开启的机会,而阴阳八卦则是开启的方法。” 汪直抱拳:“大人,您如此笃定目标在此,可这山谷这般隐秘,我们之前多次搜寻无果,会不会判断有误?” 李景神色严肃,目光坚定:“汪直,我们暗影司承蒙陛下隆恩,这几年苦心经营,眼线遍布各地。若三娘不是在地下,怎么苦苦搜寻一年还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山谷地形隐秘,又暗藏玄机,若有人想藏人,此处是绝佳之地。此次山谷因天象异动开启,是我们的机会,也可能是找到三娘的最后希望,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们也不能放过,必须全力以赴。” 李景顿了一下:“离秋分日还有天?” 崔玉赶忙回禀:“回大人,离秋分日还有三天。”李瑾微微点头,语气坚定:“这三天,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大家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进去之后,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众人齐声领命,怀揣着紧张与决心,朝着山谷更深处进发。 第98章 大型三角恋对峙修罗场 月华如练笼罩碧溪村山间的小木屋上。阿北在睡梦中被一阵敲门声惊醒,迷迷糊糊地起身去开门。小木屋有两个房间,阿南也在另一个房间被吵醒,匆忙赶了出来。 “夫君,这么晚了,是谁呀?”阿南的声音还带着未散尽的睡意,话还没说完,门已经打开。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是李景时,阿南瞬间愣住,两人隔着门呆呆对视。 李景和阿北的目光交汇,还没等阿南反应过来,两人便激烈地争吵起来。指责怒骂,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这激烈的争吵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阿南在一旁急得不行,一会儿劝劝这个,一会儿劝劝那个,可两个男人就像红了眼的公牛,根本停不下来。 阿南痛苦地在两人之间抱头蹲下声音带着哭腔喊道:“可不可以不要再吵了!” 听到这话,李景和阿北同时看向他,争吵戛然而止。 阿南缓缓站起身,看向李景,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 “昨天跳祈福舞的时候你在不在?” “在。” 李景波澜不惊地说:“我就知道,那个戴着面具跳舞的巫师是你。” 闻此,阿南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躺在地上,像一滩烂泥,嘴里嘟囔着:“天呐,让我死了吧,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为什么你不直接来找我?” 李景皱了皱眉,解释道:“我得问清楚,得做到万无一失,不然你跑了怎么办?” “我的天呐!”阿南又用手捂住脸,痛苦地在地上扭动着,“我跳舞时那七扭八歪的样子,竟然被你看到了,阿景你自己把眼睛挖了!” 他又神补刀,学着王三娘的样子,手扶头,扭胯:“你还这样。” 王三娘干嚎:“老天爷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就那死老头,天天要我跳!” 对,阿南就是王三娘。 他双手抱胸欣赏她捶胸顿足的样子,“不过,你好像瘦了。” 听到这话,王三娘倏地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在你嘴甜的份上,我就起来。” “别这么为难嘛!接着滚也没人反对。”他颇为凉薄地说。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紧接着,一群手持长剑的人如潮水般冲了进来,迅速将阿北团团围住。 王三娘定睛一看,在人群中惊喜地发现了她日思夜想的崔玉和汪直。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大喊一声:“阿玉!” 便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般冲了过去,直接跳到崔玉身上,双腿紧紧盘在她的腰间,双手也死死地抱住她的脖子。崔玉原本看到王三娘时兴奋得不得了,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皱着眉嫌弃地说:“快把脚放下!” 王三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跳了下来。她又看向汪直,开心地说:“哦,还有汪直,你们都来了!” 汪直笑着点点头,回应道:“是啊,可算找到你了。” 王三娘这才注意到李景带来的精锐侍卫中一个把手揣在袖袍里,模样看起来很窝囊样的人。 她满脸疑惑,指着陈书问:“这个贼眉鼠眼的人是谁啊?” 陈书一听,眼睛一斜,露出不满的神色,嘴里小声嘟囔着:“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崔玉赶忙解释:“别这么说,这次能找到你,多亏了他的地图,他可是特殊人才。” 王三娘转头一看,那边李景讽刺完王三娘又和阿北剑拔弩张,两人已经拔剑相向,而外围则有二十个侍卫围成了一个圈。王三娘见状,心急如焚,赶紧冲进包围圈,双手高高举,推向两边,大声喊:“大家都冷静啊,冷静,我们好好谈一下!” 阿北气得满脸通红,狠狠地把剑砸在地上,大声说:“谈就谈咯,不像有些人,来不来就动手,还国公爷呢!” 李景冷哼一声,看向王三娘,质问:“三娘,你知道他是蔺鹤真吗?” 王三娘点了点头,回答道:“知道, 又不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揭穿他,还称他是你的夫君?” 王三娘苦着脸,无奈地说:“所以说我是知道而又不知道啊,我害怕他杀了我嘛!” 王三娘转头看向蔺鹤真赫臻,说:“阿北,你去烧火,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蔺鹤真“哦”了一声就去执行,这一年他习惯了她使唤他。不一会儿,他烧好了水,泡上了茶,众人围坐在桌子前,侍卫则们在屋外守候。 崔玉率先发难,她猛地一拍桌子,瞪着蔺鹤真:“蔺鹤真,你当时为啥丧心病狂地要对三娘下手?” 他叹了口气,神色黯然,无奈地说:“我也是没办法,皇后娘娘给我老爹下了药,皇后娘娘说了,我要是不来杀三娘,她就不给我爹解毒。” 王三娘一听,忍不住撇撇嘴吐槽:“她也太不懂事了,该毒也得毒你嘛,你爹都那么大岁数了。” 说完,见蔺鹤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赶紧改口:“哎呀,我这么说不合适,不合适。” 蔺鹤真看向王三娘,问道:“知道不合适还说?你怎么知道我想杀你?” 王三娘说:“我们一起滚下山崖,我在水里喝水的时候,看到了你的倒影,你拿着刀扑过来。我还以为你真要杀我,就装傻充愣,认了你这个夫君,还接受了你给我取的阿南这个名字,毕竟你的阿北听起来更傻气。” 崔玉满脸疑惑,忍不住问:“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怎么进的山谷?大人我们为了来这个碧溪村可是费了好大劲的。” 蔺鹤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说:“我跟师傅学的,这山谷的八卦阵我早就懂,本来师傅说别惊扰里面的人,谁知道是人是鬼。但当时我想骗皇后,就把三娘推了下来,我知道有河流,摔不死。后来你们像疯狗一样到处找,我没办法,就抱着三娘进山谷。” 蔺鹤真说完,又补充:“我这么做也是想保自己一命,算是劫持人质吧。” 李景一听,“噌”地站起来,指着蔺鹤真骂:“臭小子,你还敢抱她!” 蔺鹤真哼了一声,回怼:“何止抱呢,这一年我们还有好多事呢。” 李景气得,又要拔剑。 王三娘赶忙打圆场,拉着李景说:“你先坐下,别激动。” 李景却一把甩开她的手,咬牙切齿地问:“你跟他一口一个夫君的,你们俩有没有发生什么?你的清白还留着给我吗?” 王三娘急得直跺脚,大声说:“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和阿北就是纯粹的友谊,我也是为了保命,真怕他一不高兴就下手。” 蔺鹤真听到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质问王三娘:“所以从头到尾,你对我没有一丝爱意,就是怕我杀你,拉我陪你过日子,让我给你洗衣服、洗碗、洗菜,陪你解闷,是不是?” 王三娘有点心虚,小声说:“哎呀,也不全是,反正……” 她摇摇头,吐舌头,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第1章 她穿了 在某市二中担任英语老师的王珊,芳龄 30,闲暇时最大的乐趣便是一头扎进霸总小说的奇妙世界中。她对那种霸总、强制爱的故事毫无抵抗力,常常看得如痴如醉。 这不,刚读完一本小说的王珊,忍不住向姐姐王红吐槽起书中情节:“男二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华有才华,要能力有能力,对女主更是一往情深,可女主却总不情愿。这要是换做我,肯定和男二双向奔赴,哪会这么折腾。还有就是sex life也很鬼扯啊!男的一碰女主就红了眼睛,委屈死的哪种,要是我就跟他干柴烈火!” 王红打趣:“你呀,赶紧找个男朋友才是正经事,你很明显是性饥渴!” 王珊不服气地反驳:“我饥渴又怎么样,很丢人吗?男女之事本就是人之常情,更是人类繁衍和历史发展的一部分,有啥好遮遮掩掩的。要是我遇到这样优秀的男人,我可不会扭扭捏捏,定要主动出击,在感情和肉体上都和他坦诚相对、双向奔赴!” 王红笑着拿着包先出去了:“我要去接小娃,你多陪妈一下。” 好无奈哦!她妹都三十了,还这么幼稚,她也是服了。 老妈此刻在卧室里睡觉,他们的老爹把音乐放得超大声,她这番虎狼之词怕是没有听到吧!王珊就是这种性格,又怂又刚! 又怕双亲听到,又要把自己赤裸裸的欲望说出来出来,这种现代女性也挺招人烦的,当然又不敢随便乱找,怕感染艾滋! 这天早些时候这学期好不容易熬到头,终于迎来寒假,最后一科监考,还差五十秒,她就急忙收卷,把学生赶出教室。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哦,老师其实比学生更渴望下课,放假,有一次下课她直接和学生挤在了门口。 学生问:“老师,你这么忙?” 王珊:“有点!” 留堂更是不可能留堂,这辈子都不可能留堂! 哇,这个寒假准备追几部古言霸总强制爱,属于她的big day 就要来了! 王珊心情愉悦地收拾好东西,背着个大包双肩包,开着她的小奥迪 a3前往母亲家。想起之前在家附近停车被罚款两次,这次她学乖了,把车停在了母亲家,陪父母吃完饭天色已晚,洗了碗,和母亲告别后,扫了一辆小蓝共享单车准备骑行回家。 她自己贷款买了套90平的房子,住着是很舒服,很方便的,就是没有停车处。 开车人是狗,哪哪都不能停! 王珊背着包,骑上共享小摩托,车子晃晃悠悠地在路上前行。夜晚的街道灯光昏黄黯淡,车辆和行人都很稀少,突然,身后一辆车像失控了,直直地朝着王珊撞了过来。王珊只感觉身体猛地一震,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随着车不受控制地旋转起来,她的双脚在空中蹬着,仿佛陷入了一场荒诞的梦。 很奇怪的感觉,像置身于一个旋涡中,有点舒服,就像是喝酒喝得恰好那种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晨曦透过雕花的窗棂,丝丝缕缕地洒在王珊的脸上,将她从混沌中唤醒。光影中有漂浮的尘埃,像一个光柱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这是一间狭小却古朴的屋子,屋内陈设简单,一张略显陈旧的床,还有一个像极了奶奶家那种老式五斗柜的柜子, 王珊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淡蓝色的衣服,心中一惊,这怎么和电视剧里明朝女子的服饰如此相像?她满心疑惑地站起身来,还未及细想,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三娘,你快起来了,大人可能要回来,你还不给大人做饭吗?” “三娘?这是在叫我吗?”王珊暗自思忖着,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挂着淡黄色帘布的门。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仆,身着古装,正在外面清扫着院子。院子里种满了竹子,微风拂过,沙沙作响。 王珊心中满是困惑,正想着自己是不是穿越了,是穿书还是回到了古代呢?突然,耳边响起一阵类似电脑提示音的“滴滴”声:“系统提示,你穿越到了一本书,名为《秋兰传》,现在你的身份是李府的厨娘。” “《秋兰传》?这不是昨天我和姐姐讲的那本书吗?”王珊惊讶得差点叫出声来。这时,老仆的声音再次传来:“三娘,你怎么了?怎么这般见外,平日里你都叫我成叔的。” 王珊定了定神,问道:“成叔,这是不是李府?” “是啊,这是工部侍郎李大人,李景的府上,三娘,你莫不是睡糊涂了?”成叔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王珊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穿越到了这本书里,还变成了三十多万字的小说中只出现过两次的厨娘。一次是说李府只有一个女性:厨娘,另一次是这厨娘和女主秋兰的母亲一起准备午膳。 “难道是昨天和姐姐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王珊拍了拍脑袋,苦笑着。她想起书中的男二,那个霸总式的人物,对女主秋兰爱而不得,最后女主秋兰被他纠缠到和他同归于尽。 王珊看完这本小说,忧郁了好几天走不出来,感觉小说里的几个主要角色都挺可怜的。 秋兰和男主慕容青双向奔赴,三年生二孩。这个男二,李景就是放不下女主,本来打算去偷偷看一眼就分手。结果,他爱女主爱到死了都要爱,于是be了。 “三娘,你还不去做饭吗?大人真的要回来了。” 第2章 她乱来 在景国工部侍郎李府,下人们住的后院里,围坐着一桌男人,旁边还站着两个,而他们的中心,是一个正说得眉飞色舞的女子。这女子便是王三娘,只听她口若悬河:“我跟你们讲啊,我肯定有做正室夫人的命,要才华有才华,要学识有学识,你们能懂的我都懂,我懂的你们未必懂!” 想当初,李景到梅州帮太子处理水患时,在岸边遇到了王三娘。三娘出身贫苦,她的父亲在岸边帮官府做苦力堵水患,不幸被水冲走。 李景当机立断,让人用绳子拴住自己,然后跳入水中,将三娘的父亲救了上来。三娘为报救命之恩,主动提出去李府做仆人。李景正愁家中缺个做饭的女子,又见三娘平日里沉默寡言,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便将她带回了府中。 可不知为何,从昨天开始,三娘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坐在小院子里对着一众下人滔滔不绝地吹牛。 李景的侍卫长龙颜喜,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疑惑。龙颜喜是李景从燕国带来的,跟随李景来到景国效力,一直忠心耿耿。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曾经沉默的三娘怎么突然如此多话。 只见那些侍卫、打扫的下人、跟在大人身边的小厮,都围着三娘,听得津津有味。龙颜喜忍不住走近了些,想听听三娘到底在说些什么。只听见三娘还在继续说着自己的“远大前程”。 昨日她给李景大人做的那碗面条,实在是狗见了都摇头,只见那面条坨成一团,毫无劲道可言,汤汁也调得寡淡无味。 李景向来喜欢吃肉煎饼配青菜汤,这碗面自然入不了他的眼,直接叫人给倒了。 侍卫长龙颜喜自小跟着李景,对大人的喜好了如指掌。虽说大人嘴上没说什么,但他瞧得出大人心里的不满。于是,趁着今日得闲,龙颜喜便来到了后院,想找三娘说说,让她日后做事注意些。 刚进后院,就听见三娘那高谈阔论的声音:“我虽是个厨娘,但是我懂很多!”周围的几个小厮和侍卫都在一旁听着,有人面露怀疑之色,有人却似被这股劲头感染。 龙颜喜眉头紧皱,快步走到三娘面前,低声说道:“三娘,你昨日那面条做得实在不妥,大人平日里的喜好你应当清楚,怎能如此随意?”三娘一听,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但很快又扬起下巴,说道:“我不过是想换换花样,谁知道大人不喜欢,我以后自然会注意。”龙颜喜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转身离去。 王三娘这几日的异常表现,成了下人们私下议论的话题。 谁也不知,这一切皆因系统的提示。王珊,这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女子,附身到了王三娘身上,她对着书里的人大吹特吹,以为自己上帝视角,在书里的世界可以横着走。却不知“祸至无日矣!” 晨阳初照,王珊立于庭院一角,全然不顾他人侧目,依旧口若悬河,眉飞色舞地与众人吹嘘着那些有的没的琐碎之事,手舞足蹈。 正说得兴起之时,龙延喜匆匆步入庭院。他神色间带着几分歉意与无奈,脚步匆匆却又不失沉稳,径直朝着王珊走来。行至近前,微微拱手,轻声说:“三娘,莫要再言,且去收拾行囊细软,大人有令,要你即刻离府。” 王珊闻听此言,恰似晴空霹雳,瞬间愣在了原地。心中暗自思忖:“前两日我特意做了那般难吃的面条,本想着依李景那性子,定会抓我去兴师问罪,如此便能与他多说上几句话,怎料他竟似全然未放在心上,这般不闻不问,现在却要直接赶人,哇靠!这个做法和李景。” 众人听闻龙颜喜之言,皆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是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偷瞄着王珊,想看她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王珊定了定神,抬眼看向龙延喜,问:“大人如今身在何处?”龙延喜微微皱眉,答道:“大人正在书房忙碌,似是在整理书卷之类,后日便要启程前往兰水。” 王珊心中一紧,她深知李景此去兰水将会发生何事。在原书中,李景前往兰水是为公主找寻驸马爷慕容青,在那客栈之中,他会遇到女主角秋兰。彼时秋兰为了调查父亲的真正死因,会佯装与慕容清吵架,而后又声称慕容青要杀她,李景便会将秋兰带回府中,从此二人陷入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之中,最终以悲剧收场。 “不行,我要先保住我的饭碗,然后阻止这出悲剧。”想到此处,她也顾不上许多,顿时泪如雨下,哭哭啼啼地朝着书房明月轩跑去,她有宿主的记忆。 不多时,便来到了书房门前。王珊抽噎着问:“大人,我可否进来?”然而屋内却无人应答,她心急如焚,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推开了书房的门。 此时的李景正在书房内专注地收拾着书籍,听闻门口传来王珊的哭啼声,不禁眉头紧皱,心中涌起一丝不悦。他缓缓转过身来,面色阴沉,眼神中透着几分恼怒,呵斥:“谁让你这般没规矩地闯进来的?” 王珊抬眼望去,只见李景身姿挺拔修长,一袭月白色长袍更衬得他气质儒雅斯文。他面容冷峻,仿若一轮高悬于天际的孤冷清月,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鼻梁之上有一颗恰到好处的痣,右眼眼角处的痣让人恍惚,眼眸黑白分明。 该怎么形容他更贴切呢? 就像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与犬夜叉的哥哥杀生丸有着气质有相似之处,如果不相似的地方就是眼前的李景外形气质上更比杀生丸出色好几百倍,是她的理想型。 李景的头发是黑色的,并且束发整齐,符合大景朝官员的仪表规范。 此刻这个理想型确实有些吓人,王珊觉得她腿都有些软,这人气势压人啊! 但是开玩笑,她一个真人怎么能怕小说虚构人物嘛!于是,她硬着头皮说:“大人,您听我解释,我为何会如此行事,您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再决定是否要赶我走,可好?” 李景冷哼一声,冷漠地说道:“你我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契约约束,你如今做事不尽人意,离开此处也是理所应当。” 王珊一听,心中更加着急,连忙说:“大人,可是您要听我说说原因啊。我最近之所以这般失态,是因为我那未婚夫要退婚于我。您想想,我自认为也算是个优秀的女子,却遭此变故,这实在是太丢脸了。我受了这般刺激,这才心乱如麻,以至于这两日未能好好为大人做饭。而且,大人,我听龙侍卫说您要去兰水,若是您去兰水的话,能不能绕经梅州,往我家那个方向走一趟呢?我那丧心病狂的未婚夫据说很快就要成亲了,我想去见他一面,大人您可否冒充我的意中人,帮我出出这口恶气呢?”王珊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眼巴巴地望着李景,眼中满是期待与恳切。 李景听完王珊这一番话,顿时呆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王珊,仿佛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心中暗自惊叹:“这女子怎会说出这般荒唐离谱的话?做出如此不可思议的事?她到底是怎么了?莫不是真的被那未婚夫气得失了心智,变得这般疯疯癫癫? 第3章 她乱说 王珊迷迷糊糊间,只觉耳边“噔噔噔”一阵响,那脑海中的隐形系统突然冒出来一句:“王三娘暗恋李景!” “哎呀,这破系统,怎么把我这点心思给抖出来了!”王珊羞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捂住脸。 她把手拿开,只见坐在他对面的两个男人像看怪物一样看她。原来刚才她在马车上睡着了,哎,还怪不好意思呢。 王珊为掩饰尴尬扯着嗓子娇嗔:“大人,待会儿吃席,您可要喂我吃东西,茶也得吹凉了喂我哟。” 因为在小说里李景在秋兰疯了以后就是喂她吃东西,还给她穿衣服。 李景和龙颜喜听到这话,直接说不出话了,这娘们口出虎狼之词,这两天让他们震撼了又震撼! 王三娘见势,但脸上急忙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双手紧紧捂着胸口,身体微微颤抖,带着哭腔说:“我这心里头好难受,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大人就行行好,让我靠一下您的肩膀吧,就一下下,呜呜呜……”边说边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抹着,其实一滴眼泪都没掉,那眼睛还时不时地从袖子缝里偷看李景的反应。 “我就想气死那个杀千刀的!我这么个优秀的女子,怎么会被人家退婚!”她又开始干嚎。 李景像是被烫着了似的,猛地往后一缩,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身体紧紧贴在马车壁上,脸上写满了嫌弃与惊恐。 龙颜喜也在一旁目瞪口呆,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老天爷啊,这三娘莫不是被什么邪祟附了身?怎么变得这般……!” ******************************** 龙颜喜、王三娘和李景正在螺林的一处茶室歇脚,再走半日就可到达梅州。 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喊杀声,竟是有人追杀而来。 王三娘反应迅速,扯着李景就跑,龙颜喜也赶忙跟上。王三娘边跑边喊:“大人,咱躲起来,这儿有个衣柜!”这衣柜是客栈女主人的宝贝,摆满了各种衣物,满满当当塞在这三楼的角落里。 王三娘拉开柜门,把李景拉进去,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王三娘乐不可支,心想着:小说里霸总拉女主到暗处,今儿我也拉着霸道总裁李景,怎么也得干点啥。于是她凑到李景耳边,悄声:“大人,不知我可否吻你?” 李景眼神一冷:“若你敢,我便杀了你。”王三娘却不怕,笑嘻嘻地回:“哟,大人,您带刀了吗?没刀如何杀我?”李景眉头一皱,作势要动手,王三娘却一把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来呀,掐死我呗。”李景一脸无语,这女人真是话痨又大胆。 可转瞬,李景又想,自己这压抑的人生中,从未见过这般有趣的女子。以往,有人这般冒犯,他早下杀手,如今却容忍了她这么久,甚至对她的举动还有些期待。 王三娘见李景没反应,又大着胆子问:“大人,我若亲了您,会怎样?真会杀了我?其实吧,大人,就算您杀了我,我也不怕。” 说不定我就从这书里爬出去了。毕竟现实世界都放寒假了,我还等着看霸总小说呢,可不像现在,在这小衣柜里和霸总待着,还什么也不能做。 小衣柜里,两人顿时无话,一时间唯有屋外的金戈交鸣之声。李景剑眉紧蹙,面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红晕,终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轻咳一声后开口道:“哎,我且问你,”说话间,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游移开来,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你为何要吻我?” 王三娘柳眉一挑,双手抱在胸前,神色间不见丝毫忸怩,大大方方地回道:“这还用问?等会儿咱们可是要去会那负心汉,若不演得像些,咱俩之间毫无亲昵之情,他岂会相信你我是一对儿?他定然会觉得,我不过是花大价钱雇你来充数的罢了。到时候,我又会被他耻笑,我不是伤上加伤!” 此时,屋外的厮杀声愈发震耳欲聋,然而王三娘却仿若未闻,继续苦口婆心地说着:“再者,人与人之间啊,需要更多的肢体接触。我们得抱抱,得亲亲,必要的时候还要举高高,转圈圈。你想啊,要是大家都能这样,大大方方地用身体语言说出心里的想法,那世界得多和谐啊,哪还有那么多仗打?像外面这种打打闹闹的事儿,肯定会越来越少啦!所以我们一定要化悲愤为生产力,这个生产力指的是生小孩的能力哦!男人,女人都有份,想打架的时候就多造几个人嘛,在古代,人口就是国力强盛的标志,大人,我说的对不对?”真是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说罢,王三娘目光炯炯地看向李景,李景长舒了一口气,像盯鬼一样的盯着王三娘。 第4章 她不怕 “大人,您当真要去冒充三娘的意中人?您瞧瞧,咱都清楚驸马在兰水,却还得先奔梅州,再从梅州绕去兰水,不就怕那驸马又溜了吗?” 李景嘴角一勾,笑意浅浅:“他能跑哪儿去?如今计划有变,你先动身,去麦邦村把东西安稳转移出来,咱们走水路运到燕京。等东西到了燕京,慕容青还能追到燕国去查?” 龙颜喜忙不迭点头:“大人这招妙啊,虽说绕了些路,可稳当多了。” “那谢沐的遗孀,大人打算咋处置?” “花丽娇都交代了,她和慕容青有猫腻,公主肯定不会轻饶。咱就等着看大戏,派曾叶带人堵住慕容青,再把他在兰水的具体住址传给公主就行。” “大人这次计划彻底改了。” “没错,如此我便不用出面。多亏三娘提议先来梅州,给了我新思路。这么一来,事儿能办妥,还能避开麻烦。” 王珊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偷听着屋里对话,暗自琢磨,原来他跟自己来梅州打的是这主意。计划改了,他和秋兰是不是就能避开了?要是这样,悲剧说不定能免了,如今也只能指望慕容青护住秋兰。 王珊想起看小说时,就觉得是慕容青把秋兰推向李景的,当时他要是硬拦着不让秋兰去李景家调查,后来那些纠葛兴许就没了。这么一改,慕容青和秋兰的感情线更浓烈,比原着强多了。 王珊暗暗给自己叫好。她是犯花痴,系统也强化她的色心,昨天系统突然给她派了个艰巨任务,要让李景幸福地活下去,改变原着结局,不然就得永远困在这本《秋兰传》里。 唉,就替“强制爱”抱了下不平,就摊上这棘手活儿,太倒霉!要是没搜“强取豪夺”那些内容,说不定就穿不进来。好在李景模样好,看着也舒心。 哎,替“强制爱”鸣不平都能穿书,那平时多琢磨毛爷爷,万一哪天冷不丁穿进人民币的世界,她还不得麻溜扛起大亮麻袋,一股脑儿往回装钱? 王珊正美滋滋幻想呢,哪成想,门“哗啦”一声猛地被推开,她整个人朝前摔了出去,结结实实地来了个狗吃屎。 她趴在地下,看着面无表情的李景。 “大人,我没有在偷听。” “是吗?”李景挑眉,满脸怀疑。 “如果我偷听了,我可以以身相许。” “再说,我是大人这边的人,我永远站你这边 ,无论你和谁吵架或者是打架。” “哦!” “为何如此?” “我希望大人幸福。” 他们两个就一个爬着,一个站着说了许多话。 王三娘翻了个身大字躺在地上。 “来,大人,我们接着沟通。” 她真的很疯! 爱情让她癫狂,李景从她身上跨过。 哎,说好的捏腕,掐脖,抓头发,咆哮呢? 看来霸总五件套,不,六件套她不配拥有!还有一件当然就是sex life,过后她还要红着眼睛说:“你欺负我!” 想想她就笑出声来,只见李景折返回来,踢了她两脚:“起来吃饭。” 哇,用脚踢是最新流行的霸总强制爱吗? 王三娘一手拿大鸡腿,一边分析:“刚才是谁来追杀我们相亲相爱一家人?” 她向下押了一下手示意人家没打算开口解释的人闭嘴:“我推测是大人你自导自演。” “怎么说?”李景问。 “很简单,慕容青在兰水焦头烂额,他不可能杀你,马付勇忙逃命不可能杀你,你是太子的人他不可能杀你,珞红成喜欢你,此刻你们没有翻脸,她不可能杀你,秋兰现在还不知道是你下令她前夫谢沐杀了她爹,她不可能杀你,上官颖直脾气,不会干暗杀这种事,他不可能杀你。” 李景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人?知道他不少关系网,太恐怖了! 龙颜喜把刀架在了王三娘的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难道是赵国的奸细?” “赵王也不可能杀你,现在他还不知道你的老底。”王三娘自顾自的分析,对脖颈上的凉意,丝毫不在意,希望别太疼!她想试一试,是不是被人杀了就可以回现实世界。 她起身,扒开龙颜喜的剑,对李景说:“你不搞强取豪夺吗?要是不搞,老龙可以杀我!” “哦,我知道了,你需要一个不在场证明。”王三娘倏地坐下。 李景眼里晦暗莫名,王三娘拉着龙颜喜坐下:“吃饭,你看你把人家老板吓得柜台地下瑟瑟发抖。再说你下得了手?老龙!” “哦。” 龙颜喜坐下,大人的确需要不在场证明。 他们在兰水怎么闹也和大人无关了,因为大人在螺林也遭追杀,那他怎么赶得上去掺和兰水的烂摊子呢! “哎,我说大人,”李景抬头看她,看她又要作什么妖。 “我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就比如刚才我拉老龙坐下的时候,我难道不应该感受到你眼睛里的寒芒吗?就让我打个冷颤的那种,怎么你一点眼神没有给到我呢?” 李景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不能再疯了。 …… 第5章 她挺能吹 月色如水,洒在荒山的悬崖绝壁之上。李景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冷峻的面庞在月光下更显清冷,宛如这山间的孤月。 此前,龙颜喜已按照李景的吩咐,先行从梅州绕路前往兰水,去处理那些亟待解决的要事。而李景这边,在安排妥当后,便让马车夫带着他和王三娘来到了这处绝境。 李景缓缓转过身,眼神冰冷地看着王三娘,开口:“好了,你该上路!” 王三娘闻言,身形微微一震,顿了顿后,抬眼直视李景,说:“大人,您是要杀我?让我自己跳下去,对外宣称是我失足?”王三娘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神情,似有不舍,又仿佛带着一丝兴奋。李景微微眯起双眼,在月色下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心中暗自思忖:这女子被带到这荒山野岭,面临死亡威胁,却不见丝毫惊慌失措,反倒这般模样,实在令人费解。 “我虽心有不甘,但也不会退缩。只是我毕竟是个女子,这万丈深渊在前,心中难免害怕。大人,不如这样,我站在此处,将眼睛蒙上,您只需轻轻一推,便可了结此事。还望大人快刀斩乱麻,莫要让三娘太过煎熬。” 王三娘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缓缓地蒙住了自己的双眼,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身体微微颤抖,却依然倔强地挺直了脊梁,站在悬崖边缘,静静等待着李景的动作。而此时,王三娘的心中却暗自思忖:“如此表现,这真实感应该足够了吧。” 王三娘站在悬崖边,山风呼啸着拉扯她的衣角,发丝肆意飞舞。她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准备迎接李景可能的推搡。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她脑海中骤然响起: “我劝你考虑清楚,这具身体一旦死亡,若你还未完成让李景更加幸福地活下去的任务,你根本无法穿回现实世界。而且,死亡对你而言并非一了百了。你若是现在从这悬崖坠落,将会承受比粉身碎骨还要痛苦千倍万倍的感觉,那是系统对任务失败者的惩罚。此后,无论这具身体遭遇何种死亡方式,抹脖子、喂毒或是其他,你都将不断重复体验死亡瞬间的剧痛,永无解脱之日。” 王三娘的身体猛地一僵,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袖。她心中一阵慌乱,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原本以为死亡或许是穿回现实的途径,可如今这残酷的真相摆在眼前,她才惊觉自己陷入了一个绝境中的绝境。 李景凝视着王三娘,注意到她细微的颤抖,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在他眼中,王三娘此时的表现愈发难以捉摸,而他也在这犹豫之间,对是否要真的将王三娘推下悬崖,有些踌躇起来了。” 王三娘心中暗自叫苦,原来事情远非她所想的那般简单,本以为一死就能穿回现实,如今看来实在是太过草率。想到那系统描述的恐怖惩罚,她的双腿便有些发软,刚刚佯装的决绝已消失不见,一步一步缓缓向后退去。 忽然,她的后背撞上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身躯,王三娘心中一惊,知晓是李景。她颤抖着双手,慢慢摘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条,抬起头来,眼中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惶,望向李景说:“大人,求您容我再解释一遍。若不是我从中引导,您定会直接前往兰水,而不会选择从梅州绕行,不是吗?正因我的筹谋,您才有了如今更加周全、谨慎且完美的计划,既避开了与慕容青的正面冲突,又巧妙地躲开了众人对您的猜疑。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的智谋吗?” 说着,王三娘的眼眶泛红,泪水夺眶而出,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抱住李景的腿,苦苦哀求:“大人,求求您了,不要杀我。我真的不想死,我一心想当谋士,想辅佐您成就大业,成为一代顶级谋士。大人,您就给我这个机会吧。” “可是你为何知道如此多的秘密?我不能留你。”李景冷酷地说。 哎,搏一搏吧,王珊,看一看我这张爱吹牛皮的嘴能不能撼动天地。 王三娘目光坚定地看向李景,缓缓从地上起来,开口:“大人,您饱读诗书,自然知晓许多贤能之士未出山便晓天下事的典故。姜子牙垂钓渭水,便知周室将兴、商朝将衰,而后辅佐文王武王成就霸业;张良隐匿下邳,却对秦末局势看得透彻,最终助力刘邦夺取天下;郭嘉未入仕途时就洞察各方诸侯实力,为曹操统一北方出谋划策;范蠡未仕越国前已明吴越之争大势,辅佐勾践成就复国大业;谢安隐居东山却熟知东晋内外局势,指挥淝水之战力挽狂澜。这些人虽未身处高位,却能凭才智掌控天下大势。 我小小厨娘,虽被困于后厨,怎么就不能和他们一样有一窥天下的豪情壮志呢? 正所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王三娘情不自禁地拍手为自己拍了两下掌,她这老师的口才杠杠滴。 李景神色一凛,紧紧盯着王三娘,质疑道:“你在我府中三年,一直本分老实,如今却突然说出这些话,还引我来此,难免让人怀疑你的动机。” 王三娘连忙解释:“大人,我听龙颜喜说您要去兰水之时,我就预见了你可能会面临的危机,此行风险极大,一旦与慕容青接触,便会陷入绝境,再无转圜余地。若被追查,后果不堪设想。 王三娘微微前倾身子,神色凝重地说道:“大人,您想过没有啊,您这般行事,可有为日后细细思量过? 如今您确实是陛下和太子殿下眼前的红人,备受恩宠,风光无限。然而,那慕容青已然在暗中对您展开调查,大人不妨想一想,这朝廷之中,对您心存疑虑、暗中猜忌的人又怎会是少数呢?只是他们现下为何隐忍不发?无非是在观望局势,瞧着您深得皇上信赖,故而不敢贸然行事。但世事无常,一旦日后出现些许变故,风向转变,届时又会有多少人跳出来,不择手段地调查您、扳倒您呢?大人,当下局势暗流涌动,您真的不能不未雨绸缪,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啊。” 李景目光锐利地盯着王三娘,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慕容青在私下查我?” 王三娘神色坦然,不卑不亢地回应:“大人大概还不知道吧,近来书肆里流行一本《风中奇谭》,其中讲述了一位小将军被人诬陷,随后遭到囚禁的故事。这故事看似虚构,实则有所暗指,大人聪慧过人,难道猜不到它在影射什么吗? 慕容他爹慕容辰泽在乌木堡之战中,被人参了一本,称其督战不利。如今这局势,明眼人都能瞧出几分端倪,大人身处于这漩涡中心,怎会毫无察觉?如今的形势,分明是有人已经架好了刀子,只等一个时机而已,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我真心是为大人着想,才会费尽心思提醒您这些潜在的危险啊。” 王三娘柳眉倒竖,眼中满是急切与愤怒,她向前一步,逼近李景,大声说:“大人,难道非要等到万箭齐发,您才想着要应对吗?您瞧瞧,您不过是两只手、两只脚,外加一张嘴巴的平常人罢了,眼睛又不能接住那些明枪暗箭!真到了那个时候,您又能如何应对?您现在还觉得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吗?” 王三娘目光炯炯地望着李景,演员心态作祟:“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大人可知,我就是上天降下的人才啊! 您还想杀我?如今这局面,能救您的人只有我,您懂不懂?” 说罢,王三娘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扬起,脸上摆出那副平日里跟学生讲大道理时带着几分威胁意味的表情,死死地盯着李景。 李景听着这首诗,心中犹如掀起惊涛骇浪。他自幼饱读圣贤诗书,深知此诗的不凡。这般大气磅礴、满含深意的诗句,竟从一个平凡的厨娘口中诵出,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禁重新审视起王三娘来,这个女子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才能与秘密?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又为何要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 看似疯疯癫癫,话语间却又条理清晰,难道自己真的小觑了她?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王三娘见李景依旧面无表情,心中明白,按照小说中的设定,他这副平静模样下,定是在飞速权衡利弊,思索着杀与不杀自己的抉择。 王三娘咬了咬牙,决定再添一把火,她抬起头,直视李景的双眼,说:“大人,那三娘斗胆猜一猜您接下来的打算。若三娘猜对了,还望大人能饶我一命,此后你我二人携手合作,就如我在客栈时向您表明的那般,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坚定地站在大人这一边。我猜,大人此刻是想给我服下毒药,以此来控制我,对不对?”说罢,王三娘的嘴角泛起一抹看似自信的笑容。 李景听到王三娘的话,心中不禁一惊,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却暗自思忖:这女子怎会如此轻易猜中自己的想法? 殊不知,王三娘在心中默默念叨:“开玩笑,我可是有上帝视角,这小说的情节我都一清二楚,怎么可能猜不中。” 她不敢再有丝毫大意。系统描绘的恐怖后果仍在脑海中回荡,本以为死亡就能回到现实,是自己太天真了。如今,她的目标只有一个——让李景幸福,改变他强取豪夺、爱而不得的命运,这是她必须完成的终极任务。 李景心中亦是暗潮涌动,这女子适才所言历史上的那些顶级谋士,令他陷入了深思。在这个虚构却又与真实历史相互关联的世界中,古人的智慧同样备受推崇,她适才所列举的这些人未出仕便晓天下事,那这小厨娘又有何不可在厨房中洞察局势呢?况且她引导自己来梅州之事,着实让整个计划更为周详,预先筹谋数步,她所言皆合情理。 再者,自己本就打算用毒药控制她,毕竟在死牢中学过医术,制药对他来说并非难事,却没想到被她一语道破。 李景沉默良久,终于微微点头,缓缓掏出一颗药,说:“你猜对了。好,那这颗药你吃吗?”王三娘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接过药丸,放入口中咽下,随即露出一抹笑容:“大人,合作愉快。”她大方地伸出手,仿佛刚刚吃下的不是毒药,而是一份信任的契约。李景瞅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向前走去。王三娘连忙跟上,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第6章 她挺能喝 戌时明月下,王三娘带着王珊现代灵魂大步走向堂屋,将李景甩在身后。屋内新人红烛相映,村民欢笑祝福,孩童嬉闹其间。 陈福生见三娘带李景进来,面露复杂:“三娘,你还来?” 三娘拉过李景:“这是我未婚夫,下月我们也成婚。”众人目光齐聚李景,他一袭月白长袍,身姿修长如玉,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气质清华尊贵,举手投足优雅威严,令人敬畏倾慕。 秋兰的父亲王有田匆匆赶来,眼眶泛红:“三娘,你可算回了!”弟弟王虎也跑来,对李景喊道:“李大人,当年在我们梅州治水救我爹爹,您是大恩人!” 王父拉着李景的手,感慨万千:“李大人,当年要不是您来治理水患,咱们这寨子可就全被淹了,而且您还不顾危险救了我这把老骨头,您是我们全村的大恩人啊!” 这番话瞬间让村子沸腾起来,村民们纷纷围拢过来,热情地向李景道谢。李景平日里习惯了清冷,面对如此热情的簇拥,颇有些不自在,但又不好拂了百姓的好意。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拉到一旁坐下,王三娘也赶忙跟过去坐在他身边。 王三娘忍不住向父亲抱怨:“爹,他都把我退婚了,您还来他家帮忙,还有弟弟,你们这不是吃里扒外吗?” 王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呀,女儿,这不是乡里乡亲的嘛,你在人家大人家帮厨,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虽说退婚了,但帮忙也是应该的。” 王三娘冷哼一声:“爹,你们可真是有志气啊!”说罢,她别过头去,心中对这一家人的“善良”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而李景坐在一旁,看着王三娘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王三娘嗑着瓜子,目光扫向周围忙碌的人群,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这新娘是哪家的呀?”她话音刚落,热情的村民就端着各种待客的水果、糕点、花生等,一股脑地往他们这桌上放。 王父在一旁接过话茬:“这新娘是村东头花家的花俏,你知道吧?你小时候我带你去她家玩过。” “哦,村东,是不是抬着石头追打我的那个妞。” ''“哎,就是,说你不跟她玩,她拿石头追你。” 三娘拍着桌子,“哼,小时候追打我,大了又抢我男人!” 李景好笑地看着三娘,她还挺生气的。 “你在大人家帮厨,陈福生几次催你回来成婚你都不回,就起了别样心思。” 王父磕了磕烟袋锅子,继续说,“有天晚上,花俏就跟陈福生打赌,说自己喝下一杯酒,陈福生就得娶她。陈福生还说女的喝酒也没啥,喝了就娶,结果花俏真喝了,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哇,这么夸张?”王三娘瞪大了眼睛,“我生得花容月貌又有能力,居然干不过人家一杯酒,被这种人退婚,还好有大人愿意娶我。”说罢,她还亲昵地看向李景,眼神里满是戏谑。 这时,旁边一个婶子笑着打趣:“姑娘,你可别闹了,李大人怎么可能娶你呢?咱们大家心里都明白,你就是带着大人来气一下陈福生罢了。” 王三娘听了,恼得很,这些人这么容易就把她看穿,她嘟着嘴,哼! 而李景坐在一旁,始终神色淡淡,对于这些议论仿若未闻,只是静静地看着王三娘在这人群中周旋,眼中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王三娘嘴角微微下撇:“我算是看明白了,这男人女人啊,都得搞事业。若是没个自己的营生和志向,保不齐哪天就被人像狗一样抛弃,落得个凄惨下场。就说我吧,如今这般可怜,也只能嗑着瓜子,嚼着花生,百无聊赖地瞧着美男打发时间,想想真是可悲可叹。” 李景原本正陷入沉思,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地问:“谁是美男?” “你。” …… 李景被她这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 陈福生将新娘送入洞房,转身出来敬酒,未曾想,京城里的大官李景竟随着王三娘现身自家婚宴,他又惊又喜,忙不迭上前。土碗满上酒,陈福生躬身道:“李大人,草民给您敬酒,多谢今日大驾光临,陈某激动万分,大人,请满饮此杯!” 李景一袭宽袍大袖,身姿挺拔,如玉山将倾。他修长手指轻抬,接过土碗,广袖滑落些许,随后薄唇轻启,饮罢,动作行云流水,不见半分酒渍洒落,举手投足间满是矜贵优雅。 王三娘见状,起身嚷:“我也要喝!”陈福生笑了:“三娘,你真是大度,不计前嫌,我敬你!”说着给她也倒了一碗。王三娘一把接过,“咕咕叽咕叽咕”地往嘴里灌,酒辛辣刚烈,顺着嘴角往外淌,她却不管不顾,喝完猛地把土碗往地上一砸,“啪”的一声脆响,震得满院瞬间安静。 众人皆是一愣,旋即有人低声私语:“这也太激动了,莫不是爱而不得?” 三娘有些尴尬,对上李景略带嫌弃的眼神,忙打圆场:“手没拿稳,大人莫怪,来来来,再来一碗!”几碗下肚,三娘只觉这酒度数不算高,来了兴致,拉着李景:“大人,今日劳累,日后还盼合作愉快,咱再喝!”不知不觉,她喝了许多,终是撑不住,趴在桌上呜呜哭了起来,手还无意识地拍着李景:“你一定要幸福啊……” 三娘趴在桌子上,思初读《秋兰传》时,对那男二李景的倾慕不过是闲暇时的绮念,可如今一朝穿书,往昔贪恋的色相在对现代亲人的思念前,显得如此苍白。 她双手揪着头发,内心满是悔恨与无奈:“这怎么能比啊?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怎能敌得过现实生活的千般美好。”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她抽噎着,捶打着李景的手臂,哭诉:“我真的太悲惨了!若你不幸福,我又怎能幸福?”李景望着她这般失态,心下不禁思忖:难道她对陈福生竟是爱到这般癫狂的地步? 三娘心中的苦水泛滥成灾。只因为那一瞬间的色心萌动,便被卷入这书中世界。如今美男在旁,却全然没了当初的旖旎心思,满心渴望回到那个有亲人温暖相伴的现代生活。 这书中的日子真实得可怕,死亡都成了奢望,而她不过是寒假伊始,便陷入这无尽的荒诞困境,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索性拿起酒壶,一碗接着一碗。 陈福生静立一旁,瞧着秋兰失态,心底暗自得意,眼中微光一闪而过。可当察觉到李景投来的阴冷目光,他心下一颤,笑意瞬间凝固,忙不迭收起神色,匆匆转身佯装招呼旁人,手心满是冷汗。 村民们嘻嘻哈哈,心里都在琢磨王三娘得有多舍不得陈福生呢,哎呀呀,早知道这样,当初人家陈福生叫她回来成亲的时候,她就该回来嘛,现在可好,搞得自己伤心欲绝。 老父更是又羞又恼,扯着王三娘低声数落:“三娘,咱是来观礼的,别砸场子呀!”王三娘没应声,一头砸在桌子上。 王老爹眼见着王三娘醉得不成样子,赶紧冲着王虎喊:“去去去,赶快把你姐扶回去啊,这成何体统啊,快,快去,快去啊!” 王虎应了声,左手托着醉醺醺的姐姐,一旁的李景也伸手扶着王三娘。 只听见王三娘嘴里嘟囔着:“哎呀,不能劳烦大人呀,不能劳烦他。”而李景则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无妨。” 就这样,他们沿着小路扶着王三娘往坡下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左边的一处小土屋。两人合力把王三娘扶到了炕上。 王福说道:“大人,我去西厢房给您收拾一间床来,今天晚上您就将就一下。”说罢,便匆匆出去了。 此时屋里只剩下李景和王三娘。李景本想着离开,一个醉酒的女子与男子共处一室,实有不妥。 可就在这时,王三娘伸手拉住了他,说:“你去帮我找我的银项圈来。”原来,王三娘穿书而来,有着宿主的记忆,宿主的母亲早逝,留下了这银项圈,她心中一直惦记着。 而王珊自己在现代也是个节省之人,虽有钱能买金镯头、金戒指、钻石戒指,却都不舍得,如今后悔不已,想着一定要把这银项圈带回去。 李景依言在一个破破烂烂的梳妆台抽屉里,找到了那个用淡蓝色丝线缠着的银项圈。王三娘嚷嚷着:“给我,给我戴上。”李景便给她戴上了。 戴上银项圈的王三娘,齐齐的刘海搭在额前,因着醉酒,脸蛋红扑扑的,模样甚是可爱。李景不禁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出屋去。 屋里的王三娘却难受得哭了起来,心中懊悔万分:“哎呀,跟帅哥也玩不了几回嘛。还是生活才是长久的,以后我一定不再爱看霸总风格的文章了。” 第7章 她郁闷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乘坐马车准备启程离开茂芒村,马车刚一动,就听到后面传来阵阵呼喊声。回头一看,只见众多村民们一路追赶而来。 村民们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腊肉、鸡蛋、水果,甚至还有人抱着母鸡。王三娘急忙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啊!这可不能带上!”但村民们根本不听,一股脑地把东西往马车上塞。 王三娘抬手轻拍了拍李景的肩膀,目光真挚而热烈,感叹:“哎,这些老百姓,他们分明就是这世间最可爱的人!他们质朴又纯粹。哪像那些身处朝堂之上的王公贵族、朝廷重臣们,整日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满是算计。相较之下,老百姓的真情实在是难能可贵,值得珍视啊!” 王三娘微微仰头,手握拳,轻声说:“人民群众才是推动历史的车轮。大人,天下苍生,演绎人间百态。景国农夫盼丰收,燕国商贩逐富足,赵国士卒守家国,他们身后皆有家庭。若我们能庇佑这些黎庶,使其免受烽火与苛政赋税之苦,此乃大善之举、无量功德。” 李景瞪着这个夸夸其谈的女人,真是个话唠!不过村民得温暖的确让他感到温暖。 马车驶离村子,王三娘则撑着脑袋,思绪飘回了小时候。那时,爸爸带她回老家,村口的老人们也是这般,拿着腊肉和粑粑往他们手里塞。想到这儿,她的眼眶泛红,心中满是苦涩:“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都怪我对李景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老天爷才惩罚我,让我穿到这书里来。”她越想越难过,烦躁地用手使劲揉搓眉间,随后低吼一声。 那些叫她爸爸小宝的老人家一个接一个都去了,爸爸也一天比一天老,哎……想家,想哭! 李景见状问道:“你干嘛?” 王三娘赶忙说:“哎呀,不好意思,我喝多了,有点不舒服。大人您不用管我。当然了,我要是吐在这马车里,您也不能怪我。” 话音刚落,只听得“砰”的一声,李锦一脚把她踹下了马车,说道:“你吐好了再上来!” 王三娘猝不及防,啃了一嘴的沙子,愤怒地喊道:“我当年真是高看了你了,你这个强取豪夺的人!” 王三娘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面擦着嘴,一面呸呸呸地吐着沙子。 马车在官道上辘辘前行,从梅州返回盛京的路途还需三日。 车内,王三娘靠在车厢内壁,本想借此休憩片刻,却不想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待她悠悠转醒,只觉心头沉甸甸的。 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目光投向一旁的李瑾。只见李景正专注地翻阅着一本古图书籍,修长的手指优雅地翻过一页又一页。王三娘轻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大人,我心情莫名糟糕,能否下车去散散步?让马车在前头等着我们。” 李景抬眸,他也坐乏了 随即合上书册,应道:“也行。” 二人先后下了马车,沿着官道徐徐漫步。官道旁,宫梅江奔腾而过,江水浩浩汤汤,在日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微风轻轻拂动,天边白云悠悠飘荡,与湛蓝的天空相互映衬,宁静悠远。 王三娘望着江水,心中的郁闷却并未消散,反而愈发浓郁。她紧锁着眉头,眼神中透着不安。 李景轻声问:“被人抛弃的女人还挺忧愁的!” 嗨,他真以为自己放不下陈福生。 三娘自顾自地说:“大人,我有时会莫名感到一种悲哀。我常想,若我自己都不开心,又怎能让身边的人幸福快乐呢?大人,您是否也有过这般感觉?心里沉甸甸的。”说罢,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惆怅。 李景微微皱眉,目光投向远方的江水,若有所思地说:“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想开一点,你若执意非他不可,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周璇。” 啥?他的意思是要帮着她强取豪夺陈福生?开玩笑了吧! 三娘苦笑:“大人,您信命吗?有些事,是不是命中注定,无论如何挣扎,都难以逃脱。”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心中暗暗想着书中所写的李景的命运,只觉无力感更深。 李景转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三娘:“命,就是拼了命给自己最好的!” 他们二人的对话有点分裂,各说各的,质量低!但是李景生性孤独冷清,多年来独自承担着诸多事务,早已习惯了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前行。然而,王三娘的突然靠近 他发现,自己并不反感,反而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十分自然,毫无刻意之感,这让他自己也感到颇为奇怪。 王三娘神色黯然,低声说:“大人,我觉得自己好失败啊。这些年来,一事无成,这种挫败感让我心里实在难过。”她微微苦笑,抬眼看向李瑾,“当然,您可能体会不到这种滋味。” 毕竟在这书中的设定里,李景是天之骄子,做什么都能出类拔萃。不像她,总是在生活里栽跟头,努力了却看不到成果,满心都是对自己的失望。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落寞。 李景微微皱眉,停下脚步,转头凝视着三娘,认真地说:“你怎知我就没有过力不从心之时?” 王三娘的眉头紧锁,内心被深深的忧虑笼罩:“系统要求让李景幸福地活下去,可若无论怎样努力,结局终究是悲剧,那该如何是好?倘若真是这样,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再也回不去了?”一想到这种可能,她的心中便充满了无助与绝望,不由得连连叹气。 “三娘,你为何突然如此?”王三娘抬眼望着他,欲言又止。 “大人,我只是担心有些事情,即便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王三娘低声说道。 王三娘望着沉默不语的李景,心中的不快更甚,她径直走上前,抓起李景的双手,环在自己腰间,而后将头埋进他的怀里。那一瞬间,温暖将她包围,她轻声呢喃:“大人,我早说过,人与人只需一点肢体接触、些许温暖,就能避开诸多纷扰。” 李景身体一僵,他向来不喜与人亲近,可在三娘坚持下,他竟也渐渐放松下来。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松香,莫名让他感到安心,而让李景抱着的王珊忽然觉得一口气顺了。 第8章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 暮霭沉沉楚天阔。 马车停在了和富村的一家小客栈前。车轮扬起的尘土还未完全落定,车夫吴伯便疲惫地从车辕上跳下来,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那匹马儿更是喘着粗气,身上的鬃毛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热气腾腾,显然是累极了。 李景一袭月白色锦袍,衣袂上绣着精致的银色云纹,身姿挺拔地从马车上下来,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流露出一丝对这临时歇脚之处的不满。但是一行人都太累了,急需要休整再出发。 王三娘跟在后面,她也累,她编一条粗粗的麻花辫,齐齐的刘海下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透着狡黠。脖子上戴着的银项圈上缠绕着淡蓝色的丝线。 客栈里的众人纷纷侧目,视线落在刚进来的两男一女身上。年老的男子看起来很疲惫,年轻的男子身姿挺拔,一袭月白色锦袍衬得他气质出尘,如明月皎皎。他生得极为俊美,狭长的双眸竟是双眼皮,深邃而有神,鼻梁高挺,高处一颗黑痣犹如点睛之笔,眼角的痣又添了几分妩媚。脸庞轮廓分明,薄唇轻抿,神色间满是疏离、淡漠与高贵,让人望之生畏却又忍不住多看几眼。而跟在他身后的女子,却是截然不同的模样。那女子留着齐刘海,眼睛灵动活泼,肤色略黑,透着股乡野丫头的质朴劲儿,脖子上戴着一个银项圈,打扮普通,举止间带着几分大大咧咧,与身旁高贵的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任谁看了都觉得这组合有些奇怪 还不等李景开口,“店家,给我们两间房!”王三娘脆生生地喊道,声音在客栈大堂里回荡。店小二从柜台后探出头来,看到这一对男女,眼中露出一丝惊讶。面前的公子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而这位姑娘却像是从乡下来的野丫头,两人站在一起,实在有些不搭。 她得意洋洋地用大拇指着李景对店小二一众人说道:“他是我相公,帅吧?” 李景和吴伯惊恐地望着三娘,没有想到她会胡说八道至此。 上了楼房,吴伯自然是以为他要和大人一间房,谁知三娘却说:“我和大人一间房。” “你们一间房?”吴伯疑惑地问道,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对呀,下面的人都以为大人是我相公,你没有看到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吗?”王三娘说着,下巴微微扬起,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李景站在一旁,嘴角微微抽搐,却也没有反驳。他倒要看看,她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嗯,如此甚好,三娘。天寒地冻,我会吩咐小二再取一床被褥过来。”吴伯见大人并未出言阻拦,便也不再多言。 房间里,烛火摇曳。王三娘简单洗漱后,便跳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转头看向还在烛火旁看书的李景。 “李景,快别看书了来睡觉啦!”三娘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李景放下手中的书,抬眸看向三娘,眼神里透着无奈:“你确定我们两个要睡一床?你可知男女大防、男女有别,这般行为,成何体统?” 三娘挺坐了起来,然后双手抱着膝盖,笑嘻嘻地说:“大人,您这两天学的东西,不会都还给我了吧?人和人之间啊,有时候说再多的话都不管用,还是得有点身体接触才行呢。我刚刚经历了那么难过的事情,我未婚夫昨天竟然跟别人成亲了,我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不过呢,刚才您抱了我一下之后,我心里堵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顺畅啦!” 而且,刚刚我都跟店小二说了,你是我相公,你现在要是下去再要一间房,他会怎么看你?肯定觉得你小气,跟我吵架。” 李景听着三娘的话,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他看着三娘那一脸天真无邪无耻,不知怎的,一向洁身自好的他,竟鬼使神差地站起身来,慢慢走向床边。 三娘看着李景走过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快来吧,我保证不乱碰你。这床可干净了,我刚刚闻了,还有太阳的味道呢。今天赶路好累呀,赶紧睡吧。” 李景坐到床边,犹豫了一下,还是躺了下来。三娘见状,幸福地揽住李景的腰,一条腿轻轻搭在他的腿上,还凑到他身边闻了闻,像只小猫一样呢喃:“李景,你身上好香啊。你的脸长得真好看,怎么会有这么俊的人呢?” 李景的身体微微一僵,耳尖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他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过。 “去把蜡烛吹了。”三娘难得温柔的同他说。 “哦!”他听话极了。 借着月光 王三娘的手轻轻抚上李景的脸,指尖带着少女的温热与好奇,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无数星辰。 “你知不知道,你好像犬夜叉他哥杀生丸哦。” 李景微微一怔,眼中满是疑惑:“这杀生丸是何人?”声音格外低沉悦耳,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矜贵。 王三娘嘴角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兴致勃勃地开始讲述:“哎呀,他是神话里的人物啦,长得可好看了。我评判帅哥的标准都是以他为准的哦。他还带着一把厉害的刀呢。”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刀的形状。 李景静静地听着,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三娘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双手紧紧抓住李景的衣袖,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李景,我发现和你这样亲近,我心情就没那么难过了。我有个大胆的想法,等回府以后,我们还像今晚这样一起睡,好不好?”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 一方面呢,她得赶紧在女主出现跟他见面之前采取行动,虽说现在她成功地阻止了他俩的初次相见,可她咋能保证他俩以后不会碰上呢?另一方面呢,她今天在某个时候心情那叫一个差啊,但是呢,等她一靠近他,那种郁闷的情绪就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啦。她就喜欢跟他亲近,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不过就是想跟心心念念的男二谈个恋爱而已嘛,恋爱不就得通过身体接触来增加好感嘛,她都三十岁啦,年纪大了就得脸皮厚点,现实世界里哪有机会跟这种优质男接触啊,所以她就要哄他和她睡觉,久而久之,让他习惯,让他上瘾,嘿嘿嘿! 李景看着三娘,丫头的提议实在是大胆荒唐,可他却又莫名地不想拒绝…… 三娘微微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望着李瑾,双手晃着他的胳膊撒娇:“你就认真考虑一下嘛,以后咱俩都睡一起好不好?大冬天怪冷的。” 李景无奈地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三娘的额头,说:“可以是可以,不过这样下去,你以后可就嫁不出去喽。” 三娘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谁会知道我们睡在一起呀,我们偷偷的。要不我去你那儿睡,我们就只单纯睡,不做那些会有孩子的事,你放心。”说着,她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顿了顿,三娘又想到什么似的,眨着眼睛问:“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除了秋兰,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别人? 李景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轻声说:“我从未钟情过任何人。” 三娘双手抱胸,一脸得意:“这不就对了!你没喜欢的人,我未婚夫也娶了别人,咱们正好凑一块儿。你看,和你睡一起,我的心情都好起来了。而且你府上又没丫鬟,都是些男仆,他们知道了也没啥。你就考虑一下嘛。”三娘边说边把头朝他肩膀上里蹭了蹭。 “我白天给你做饭,晚上我们睡觉。” “你不在乎名节,我在乎什么?” “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阿景?” “可,但是分场合,像这种时候可以。” “阿景,可不可以给我取个字?三娘一听就是只会暗恋别人,默默牺牲付出的人。” “你不想成为哪种人?” “不想,我喜欢强取豪夺。就像现在我这么强迫你。哈哈哈哈。”说着,她的腿又使劲往上压了一压,脸拼命蹭着李景的脸。 “再这样放肆,我就不睡了。”低沉的嗓音,像暗夜里洒落了一地珍珠,满满的威胁,但是也听不出有多生气。 “阿景,我想吻你。” “不。”李景扒开她压着她的腿,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三娘的手又环在他腰上,脸贴着他的背。 “阿景,你什么时候肯?” “我想杀人!” …… 第9章 她亲他 第二日清晨,李景早已醒来,静静地坐在床沿,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睡皱的衣角。王三娘亦悠悠转醒,郎身清瘦,坐于榻边,锦衣垂地,单影亦迷人。 三娘气息乱了,眼盯着李景,心潮汹涌。她掐自己一把,疼意未消,便伸手掐了李景胳膊。 李景吃痛转身,怒目而视,眉峰紧蹙,斥:“你发什么疯?” 三娘望着这梦中常客,情丝骤起,仿若入幻,不顾李景,只溺在这瞬。 哇,真的好真实呀,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 三娘满是欢喜,伸手便环抱住李瑾的脖颈,娇嗔:“阿景,这一觉睡得真是舒服又温暖,只是……我这心里呀……” 她想说昨晚她好想乱摸他,最终还是忍了,要不以后他不让她如此亲近就完了。 李景微微侧头,无奈地拿开环在他脖颈上的双手,瞥了她一眼,看不出喜怒,站起身,抖了他一身微皱的衣袍。 “谁叫你昨夜连衣服都不脱就睡了。”三娘抱怨。 三娘从床上坐起,拉着他的衣袖晃了晃:“阿景,你取给我的字呢?” 李景神色一正,认真地看着她:“这取字之事可不能随意,怎也得容我回去翻翻书册,细细斟酌,总不能胡乱给你取个诸如‘狗儿’之类的字吧。” 这时候,她的思绪瞬间飘向了遥远的过去,智能手机尚未像如今这般普及开来,大家还写信。 那时她还在上初中呢,身边的好朋友们都对交笔友这事儿充满了好奇,她自然也不例外,还给自己起了个笔名,叫“青黛”。 不过与狐朋狗友们写信时她们不叫她“青黛”,而是喜欢互相称呼对方“狗”。每次写信开头,必定会来一句“土狗,你最近咋样啊?”收到信的那一方呢,就会调皮地回一句:“狗,我最近这样那样啦……”那段时光,没有太多的烦心事,只有数不尽的天真烂漫,还有那真挚美好的友谊,以及那热情似火的青春!想到这儿,王三娘不由得嘴角一扬,心里头像是有一股暖流在涌动。 甚至连妈妈至今偶尔都会亲切地唤她一声:“小狗狗。” 如果李景也能像妈妈一样亲昵地叫她“小狗狗”,光是这么一想,王三娘的脸上便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心怦怦直跳。 她略带几分羞涩和扭捏地轻声说道:“其实你叫我小狗狗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李景却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胡闹。” 这个王三娘也只有十九岁而已,这么说来她又重拾了她的青春,如此想来穿越这事也不是太糟糕,想到此,她不禁兴奋挥动双臂,闭上眼睛唱着江美琪的老歌:“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看看镜子里的我快乐比较多,好好过,好好过……” 她睁开双眼,只见那张妖孽的脸正凑近她细细打量。 说是迟,那是快,不能怪我啊,你凑得那么近,我又那么兴奋,对,她亲了他。 柔软的触感,只是三娘的嘴唇有点裂。 他震惊得说不出话,十秒以后他起身,后退,看着她。捂住自己的嘴:“你是不是想死?” 王三娘无奈地摊开手:“怪我咯?你和我凑得那么近?” “我只想知道你在唱什么?” 王三娘挠了一下脑袋:“不知道你就要问,不是凑得这么近?边关调嘛!这你也听不出来,还四品呢!” 李景奇怪地想边关调也不是这个调啊!她哼唱的歌好奇怪啊!可是也挺好听的。 这样一来他倒是把她吻他这个事情给忽了。王三娘咬着唇,兴奋地看着眼前这个长身玉立,手抚在唇上思考问题的男子,心里得意地想,李景,你早晚要被我吃干抹净!哈哈哈哈! 李景看着王三娘脸上浮现的笑容, “下次再敢如此,我定不轻饶!” 他虽面色阴沉,可是并不可怕。 感觉就像他必须来这么一句好敷衍一下他被她亲吻后并不是暴怒的心情,他低声说道:“好了,快些梳洗整理,今日一早便要启程。若是你动作拖沓,跟不上我的行程,便自己找马车回来。” 王三娘又叫了一声:“阿景。” 李景闻声站起,侧过身,眉头微挑。 “你要像这样乖一点哦。” 李景一脸黑线,径直走了出去。 王三娘坐在床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痴迷之色,不禁喃喃自语:“阿景这般风姿卓绝,当真是帅极了!” …… 龙颜喜一路策马狂奔,星夜兼程从兰水赶回,与三娘、李景汇合后,众人乘坐马车沿着蜿蜒山路匆匆前行。马蹄声哒哒,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 “大人,驸马随公主已经启程,我们安插的人手一路跟随,发现个模样异常清秀的小厮。公主并未察觉异样,依属下看,那相貌出众的,定是谢沐的遗孀王氏所扮,慕容青此举应是哄骗公主将她暗中带回盛京。”龙颜喜禀报道。 李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脑子一直在回想被三娘吻的那一幕,她怎么那样?但是,他好像也没那么反感。 “让人盯紧些。”说罢,他整了整衣袖,移步走向马车。 第10章 阿景,你今天不乖,我很不高兴 车内,三娘倚着窗棂,嘴角含笑。 马车晃晃悠悠前行,行至半途,突然一个颠簸,三娘没稳住,额头撞向窗框,疼得她轻呼出声。 龙颜喜在车外紧张问询:“大人,您没事吧?” 三娘揉着额头:“不是你家大人,是我!” 三娘嘟着嘴:“阿景,过来揉我。” 李景抬起眼眸,盯着她看,好一个理所应当。 “我要把我们睡觉,我亲你的事公布于众。”她直勾勾地看着他。 “阿景,你今天不乖,我很不高兴!” “哎,老龙,你要不要听……” 王三娘朝着赶车的龙颜喜叫唤。 李景的手迅速揉着她的额头,用力揉。眼神几乎可以把三娘凌迟处死。这个女人是在威胁他啊!他还真不想让龙颜喜他们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有点没有面子啊。 李景满心郁闷,缓缓为王三娘揉着额头,动作虽轻柔,神色却冷硬。揉完后,他双臂抱胸,目光直直地盯着王三娘,那是想到了她的眼神。 王三娘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暗自想着:“看来他被人强迫,是真的生气了。”像李景这般骄傲的男人,平日里哪能容忍被人这般‘威胁’。三娘不过是多说了几句,他便觉得她蹬鼻子上脸了。 她感受到了李景周身散发的怒气,想着得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 王三娘眼珠一转,开口说:“哎,听说你参与修订了《大景律》,对吧?今日咱们不妨探讨探讨法律方面的事儿。” 李景依然面露不悦,抱着手臂,静静看着她,要是以前,这种敢威胁强迫他的女人死了不知道几百次了。 王三娘见状,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长久的自由是必须依靠法治的。有位大师的观点我觉得很是在理,关于法律方面的,你想不想听听?虽说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参与了《大景律》的修订,但也不妨听听我的看法。” 起初,李景像只炸了毛、准备战斗的猫,周身散发着不悦。可听到王三娘谈起法律,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不再那般剑拔弩张,只是盯着王三娘,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王三娘见状,清了清嗓子:“我认为人性本恶,好色好货、贪婪之心人皆有之。法律的作用,应是防止人作恶时侵犯他人、危害社会,而不是强迫个人去做善事。那些善良之事,交由寺庙的主持去引导教化便好。你看如今,不管是景朝还是你们燕地,推行的都是仁政,嘴上强调礼义廉耻,用很高的道德标准去约束人。你不觉得这有些不合理吗?很多不好的东西都被隐藏起来了。” 李景听着王三娘的话,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承认,王三娘所说的,确实道出了一些被忽视的问题,平日里看似冠冕堂皇的礼义廉耻之下,似乎真的隐藏着虚伪的一面。 王三娘见李景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李景,以后你若掌控了燕国的局势,修订《大燕律》的时候,可得考虑这一点。不能只是嘴上提倡礼义仁慈,得正视人性恶的一面。” 李景思索片刻,缓缓开口:“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制定律法,确实应该考虑人性恶的本质,而不是一味地用那些看似美好的道德标准去粉饰,那确实太过伪善。” 王三娘转过身,目光沉静如水,缓缓说:“自古以来,以天下为己任者,若行事得当,确能使王朝稳固,百姓安居乐业。可若举措失宜,不仅自身难保,还会让天下苍生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她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思索,“这以天下为己任,一要有鸿鹄之志,二要有经天纬地之能。二者缺一,便难以担此重任。” “若自身能力不足,思想境界也不够,却还对百姓提出严苛要求,那百姓又怎会心甘情愿地服从?长久下去,百姓心中的不满越积越多,一旦爆发,便会如燎原之火,难以遏制,到那时,造反之事恐怕就难以避免了。”王三娘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如重锤,敲在李景的心坎上。 李景听着王三娘的话,心中不禁泛起波澜。这些天与王三娘相处,他起初只觉得她时而疯癫,时而幼稚,甚至有些行为让他觉得十分讨人嫌。可此刻,在探讨这些关乎天下局势、律法民生的专业领域时,她却仿佛换了一个人。她的见解高屋建瓴,仿佛能跳出当下的局限,从更宏观的角度去剖析问题。 李景心中对她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刚才因被她言语“强迫”而产生的不快之感,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开来。他微微颔首,目光中多了几分诚恳:“三娘,你所言让我颇受启发,我还想听你再多说一点。” “我不说了,刚才让你给我揉揉,你都那么不甘愿,以后你想听我说这些,你就要……” 三娘给了李景一个“你懂的”表情。 第11章 小棺材 李景和王三娘乘坐的马车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缓缓前行,四周是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云雾缭绕其中。 马车正稳稳行驶着,一阵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传来。王三娘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扒开了马车的窗帘向外望去。只见一支送葬的队伍正缓缓走来,队伍最前面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她哭得肝肠寸断,她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衣衫褴褛。 而后面抬着小棺材的人们,也都满脸悲戚,有的妇人跟着落泪。 “怎么会有这么小的棺材?”王三娘不禁喃喃自语,心中涌起好奇,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便要下车。 此时,马车因两支队伍交汇,道路变得拥挤起来,龙颜喜怎么也赶不快。就在王三娘的脚即将踏出马车时,李景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与警告:“不要去多管闲事。我们的行程已经耽搁不起了,不要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事再惹麻烦。” 王三娘却用力将李瑾的手扒开:“我去看一看嘛!”说罢,她便跳下了马车,朝着送葬队伍走去。 送葬队伍中为首的妇人看到王三娘走来,微微一愣。王三娘径直走到哭泣的妇人面前,目光紧紧盯着那小小的棺材,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抽抽噎噎地说道:“我那可怜的孩子啊,我生他的时候,算命先生就说了,这个孩子不好养。果然啊,生下来他就一直在生病,今年已经三岁了。为了医他,家里的钱财、值钱的物件全都卖了,如今我们一贫如洗,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可就算把那些东西卖了,只要这孩子能好起来,我们也甘愿。可他的病情却越来越严重,找了好多大夫都医不好。今天,他就剩半口气了,那个算命先生又说,趁孩子还没咽气,给他风风光光地办一场葬礼,也好安抚他,来世再做个健康的好孩子。” 王三娘听着这话,心中一惊:“就是说孩子还没有死透,你们就要把他埋了吗?”这时,她突然想起了《秋兰传》里面的情节,记得李景是精通医术的,只不过这件事一直被他保密着。 她回到马车上,急切地对李景说:“李景,你去救救那个小孩吧,他还没死透,但是他们家里人却要把他埋掉。” 李景一听,顿时有些恼火:“我让你不要下去,不要多管闲事了,你现在又来提出这种非分要求。你知道吗?我已经六天没有回京述职了,如果再在路上耽搁,皇帝定会责罚我。我现在的处境岌岌可危,容不得半点破绽。” 王三娘却不依不饶:“哎呀,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看你现在在朝堂上如日中天,偶尔露一点破绽给朝里那些人,未必是坏事,要不然他们憋着一口气对你不满。你就下去看看吧,就看一看嘛,实在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算了。” 李景无奈地抹了一下额头,满脸痛苦之色,最终还是妥协了。他走下马车,对那些村民说:“你们不是说这个孩子还有一口气吗?把棺材打开一下,我看看里面的情形。” 孩子的母亲听到有人要来看看孩子的病情,原本黯淡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的光芒,她激动地说:“真的吗?太好了,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众人把小棺材放下来,缓缓打开。只见那个小孩子穿着一身还算比较好的衣服,静静地躺在小棺材里,小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李景走上前,蹲下身子,伸出手为孩子号了号脉,紧接着又摸了摸孩子的心口。他很快便知道问题所在,应该是心脏方面的病症。 这时,王三娘和之前赶车的车夫和龙颜喜也都围了过来。龙颜喜和之前的车夫是轮流赶车,本想着能快些赶路,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们看着眼前可怜的孩子,心中都满是不忍。 就在李景为孩子诊断的时候,那原本虚弱的小孩忽然睁开了眼睛,随即发出一阵脆弱的哭声。那哭声如同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地刺进了王三娘的心里,她心痛得不得了,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她看向李景,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道:“要不我们留下来医一下吧,这孩子太可怜了。” 李景看着这个弱小的生命,心中也一阵动容,他点了点头说:“行行行。众位乡亲,既然孩子还没咽气,我就尽力给他看一看。” 村民们听了李景的话,原本悲伤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希望的神情,纷纷对李景和王三娘投来感激的目光。而那孩子的母亲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地说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这日子都选好了,如果你们再把孩子带回去折腾,又医不好他,那不是让富弟和双平更伤心吗?”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形微胖的不少村民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精神矍铄的老者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便是村里的村长,他打量起了这位说要给东儿看病的年轻公子。 李景此刻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一袭青衫随风微微飘动。他面容俊朗,气质不凡。 村长上下打量着他,心中暗自思忖,眼前之人仪表堂堂,气宇轩昂,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信口开河的平庸之辈。 沉吟片刻后,村长缓缓开口:“既然这位先生说要救冬儿,人命关天,可不是小事。这位公子看着也不像是会胡乱说话之人,我觉得咱们不妨让他试一试。良辰吉日嘛,往后还可以再选。实在是孩子救不过来,咱们再重新挑个好日子,也不是只有这一天能办白事。毕竟,若是能救回东儿的命,那可是积了大德;就算救不好,咱们也算是尽了力,问心无愧。” 村长的话一出口,众人便安静了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逐渐缓和。片刻后,有人小声说道:“村长说得在理,那就让这位公子试试吧。” 随后,他俯身向下,小心翼翼地将东儿从小棺材里抱了出来,李景抱着东儿稳步走上了马车。 李景自认为在这复杂残酷的世间摸爬滚打,经历了无数的生死考验和权谋斗争,自己的心早已变得如钢铁般冷硬,不会再轻易被世间的情感所触动。然而此刻,他低头看着东儿满是泪痕的小脸,心中竟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心疼。 三娘坐在李景身旁,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东儿的小手,试图给予他一些温暖和安慰。 “宝宝,不要哭。”三娘温柔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阿景他肯定会尽全力救你的,阿景的医术可厉害了。说不定啊,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好起来,又能活蹦乱跳啦。” 三娘伸出手轻轻地轻抚着东儿的头发。 第11章 救人 李景坐在马车上,怀里抱着气息奄奄的孩子,他微微探身,掀起马车的布帘,对着车下早已哭成泪人的孩子母亲说:“大嫂,孩子情况危急,得赶紧回村医治,您快上车给我们带路!” 孩子的母亲愣了一瞬,提起裙摆便上了车。 车夫吴伯立刻扬起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马儿嘶鸣一声,撒开四蹄飞奔起来。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孩子的母亲在车内紧紧盯着孩子,泪水止不住地流。 李景一边护着孩子,一边轻声安慰:“大嫂,别太担心,我定会全力救孩子。您先平复下心情,等会儿到了村子,还得麻烦您帮忙准备些东西。”孩子的母亲抽泣着点头,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村长从村外那条小路下方的茶地直接穿过去,能最快抵达村里。于是,村长立刻带着村里的几个年轻人,领着郎中,抄这条近路一路小跑,一心只想尽快赶到村口与李景会合。 路上,郎中凭借自己多年行医的经验,推测李景可能需要用针施救。于是,他一边跑,一边向村长说道:“村长,看孩子那情况,来人很可能要用针灸急救。我得赶紧回去准备些东西。” 郎中匆忙回到家中,迅速取出自己的针具。那是一个用了多年的木质针盒,里面整齐地摆放着金针、银针和铜针,每一根都被他精心打磨保养。他又拿了一小包艾绒,想着若配合艾灸,或许能对孩子的救治更有帮助 。 等他们赶到村口时,恰好李景乘坐的马车也到了。郎中快步上前,双手将针盒和艾绒包递给李景,恭敬地说道:“公子,我猜您可能要用针施救,这是我常用的针具,还有一些艾绒,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如果您在救治过程中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协助。” 李景接过针具和艾绒,感激地看了郎中一眼,说道:“多谢!” 随后,李景带着针具匆匆走向孩子家中,准备施救。 到家,孩子的双亲想要跟进去看看孩子,李景却神色凝重地拦住他们,说:“此刻情况危急,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施救,还请二位在外面稍候。放心,我定会尽力。” 李景让龙颜喜和车夫守在门外,确保不会有人贸然闯入干扰救治,王三娘则心领神会地跟随着李景走进屋内。 一进房间,李景便迅速将孩子轻轻放在床上,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他熟练地拿起针具,目光紧紧盯着孩子的穴位。王三娘在一旁屏气敛息,随时准备协助李景。只见李景手法娴熟地将针快速刺入孩子的人中穴,适当捻转提插,给予强刺激。紧接着,又依次针刺十宣穴。 经过李景与三娘一夜的悉心守护和全力施救,原本命悬一线的东儿,病情终于稳定了下来。 李景轻轻放下冬儿的手腕,长舒了一口气,对门外守着满脸焦急的众人说:“孩子已经脱离危险。”刹那间,压抑在众人心中的阴霾瞬间消散,冬儿的父母喜极而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李景和三娘重重地磕头:“恩公啊,大恩大德,我们一家没齿难忘!”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在桃源村,照亮了这片世外桃源般的土地。村子四周青山环绕,漫山遍野的樱花竞相绽放,如云似霞;村口那大片的茶坡绿意盎然,微风拂过,茶树沙沙作响。 村民们自发地忙碌起来,为了感谢李景一行人的救命之恩,他们杀了一头猪,在村子中央燃起了温暖的炭火,架上猪肉开始烤制。不一会儿,诱人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村子上空。 李景、三娘、车夫吴伯和龙颜喜走出房门,才发现村子里热闹非凡。村民们纷纷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着感激之情。“李公子,您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呐!”“若不是您和这位姑娘,冬儿这孩子可就没了呀!”村民们质朴的话语,如同春日暖阳。 日光下暖烘烘的。 年轻的后生们个个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臂膀,他们分工明确,有的负责将猪身清洗干净;有的则手持刀具,切割着猪肉。 村妇们也没闲着,她们三五成群,有的在溪边认真地清洗着各种配菜,潺潺的溪水声伴随着她们的欢声笑语;有的则在一旁协助后生们处理猪肉,将切好的肉块摆放在芭蕉叶上。与此同时,空地上已经架起了火盆,他们将切好的猪肉串在铁签上,放在火盆上烤制,不一会儿,肉香便弥漫开来,引得周围的人直咽口水。 很快,烤好的猪肉就被小心翼翼地端到了李景、王三娘、吴伯和龙颜喜面前的桌子上。这张桌子上摆满黄澄澄的橘子;热气腾腾的茶;还有村民酿的酒。 因为冬儿的病情,整个寨子都被阴霾笼罩。可如今,冬儿转危为安,这份喜悦如同春风吹散了阴霾,村子里如节日般的欢乐氛围。孩子们在一旁嬉笑玩耍,几个孩童趴在地上,正兴致勃勃地玩闹着。 王三娘坐在李景身旁,脸上洋溢着笑容。她轻轻地将手扶在李景的手上,感慨地道:“阿景,这才是生活。” 李景手中端着一杯茶,修长的手指轻轻握着茶杯,他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但眼底的笑意却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温柔而动人,显然他也十分享受当下。 龙颜喜坐在一旁,看到王三娘搭在李景手上的,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说:“三娘,这可是公开场合,你不可以这样和大人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嘛。”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肃。王三娘听后,不禁笑出声来,她调侃:“哦,老龙啊,你是不是嫉妒啦?哈哈哈。”说完,她又看了看李景,接着说:“好吧好吧,人家可是救命恩人,我注意点就是啦。”说完收回手,大块吃肉。 “今日,你不许再饮酒!”李景一脸正色地对三娘说。 “ok!” “ok是何意?” “就是同意。” “这是什么言语?” “我自创。” …… 作为身处官场旋涡中心的政客,李景整日在高强度的工作和复杂的权谋斗争中周旋,一切皆以利益为出发点,心渐渐变得冷漠而坚硬。然而,这一路与三娘的相伴,从参加陈福生的婚礼,感受到村民们的热情与质朴,再到此次全力营救冬儿,他看到了这些平凡百姓身上最纯粹的善良与温暖。 在这个小小的桃源村,没有官场的勾心斗角,没有利益的纷争倾轧,有的只是人与人之间最真挚的情感,为这些善良的百姓做些实事,似乎能让自己的内心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香喷喷的烤猪肉。欢声笑语回荡在村子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李景和三娘也被这份欢乐的氛围所感染,暂时忘却了旅途的疲惫和官场的烦恼。 不知不觉已到中午,李景想起自己身负回京述职的重任,实在不能再耽搁。他站起身来,对着众人拱手说道:“各位乡亲,实在对不住,我还有要事在身,必须和诸位告别。”冬儿的父母一听,又一次激动地跪下:“恩公,您这就走了吗?我们还没好好报答您呢!”村长也紧紧拉住李景的手,眼中满是不舍:“李公子,再多留几日吧!” “李某实在是身不由己,还请诸位海涵!” 临行前,他悄悄拿出十两银子,交给三娘:“把这个偷偷放在他们家桌子上。” 三娘接过银子,有些担心地说:“就这么放着,会不会被别人偷了去?”李景思索片刻,说:“你用锦帕包好,交给冬儿的母亲,就说这是你的东西,让她帮忙保管一下。” 三娘依言照做,冬儿的母亲接过锦帕,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郑重地点点头。 李景一行人坐上马车,缓缓驶出桃源村。村民们纷纷涌出,挥手相送。李景回头望去,自己的内心已经发生了变化。 李景一行人乘坐马车缓缓驶出桃源村。路的两边都是满怀着感激之情的村民,眼中满是不舍,纷纷挥手相送。 他来自燕国,如今身处景国,可在救治冬儿的过程中,他意识到,无论燕国、景国还是赵国,百姓都是一样的勤劳善良、质朴纯真。他们同样值得被守护,幸福不应被国界束缚。 百姓不应被国界区分,救治冬儿后,看到村民的喜悦,李景深受触动。他决定,以后有机会定要全力帮助、守护百姓,不管他们来自景,燕,或者是赵,这能让他由衷地感到喜悦与满足。 马车载着李景一行人,缓缓朝着盛京的方向行进,李景望着窗外,思绪还沉浸在桃源村的种种场景中。 王三娘坐在一旁,轻声开口:“要不,交流交流?” 李景闻言,转过头来,目光与王三娘交汇。这几日与王三娘的交流,发现她常常能给他带来新的启发。于是,他点了点头,应着:“好啊,正有此意。” 王三娘微微沉吟,缓缓说道:“在咱们中原,老百姓能不能过上好日子,你觉得最关键的倚仗是什么?” 李景看着她不说话。 她接着说:“我觉得,其实很大程度上,靠的是统治者和上位者的德行。” 她顿了顿,目光移到李景身上,接着说:“很多时候,老百姓的幸福和利益,都系在你们这些精英身上。上位者的德行、心胸和能力,实在是太重要了。” “你看,要是上位者能言行一致、知行合一,真心想着为百姓谋福祉,那老百姓大概率就能过上好日子。可要是少数上位者心怀私心,只想着自己的利益……”说到这儿,王三娘停顿下来,目光带着一丝探究看向李景。 “确实如此啊!” 第12章 何不隔岸观火 马车缓缓驶出村子,踏上了官道。车窗外,微风轻拂,官道两旁的树木快速向后退去。 王三娘坐在车内,不经意地掀开了车帘。忽然间,她看到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正火急火燎地朝着马车追来。那小丫头的围裙里兜着一包橘子。 “停车,停车!”小丫头大声呼喊着。 龙颜喜坐在车辕上,听到呼喊声,眉头一皱,头也不回地说:“不行啊,大人不能再耽误了,三娘,你别闹了。”说着,他手中的马鞭轻轻一甩。 王三娘却不管不顾,看着那执着追赶的小丫头,心中一软。她不顾李景责怪的目光和龙颜喜的反对,伸手拉住了正在赶马车的龙颜喜的手。龙颜喜无奈,只得“吁”的一声,停下了马车。 只见那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跑到马车旁,双手紧紧护着围裙里的橘子。她抬起头:“这……这是拿给先生在路上吃的。” 原来,她正是冬儿的小姨。自李景来到村子救了冬儿后,她便对这位医术高明、风度翩翩的公子心生感激,感激之情重竟不知不觉间生出了别样的情愫,在她眼中,李景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 此刻,她满心期待着李景能从马车里下来,与她见上一面。 王三娘瞧了瞧小丫头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她笑着撩起自己的裙摆,对小丫头说:“姑娘,把橘子倒这里吧。”一边说着,一边暗自腹诽:“这李景还真是个妖孽,这么招人喜欢。”接着,她又开口道:“多谢姑娘了,我替先生谢谢你。只是先生现在真的有要事在身,不方便下来跟你道别,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王三娘兜着橘子上了马车。 她没捧稳,橘子顿时四处滚落。她手忙脚乱地去捡那些黄澄澄的橘子,两三个橘子滚到了李景的脚下,王三娘赶紧过去,伸手把李景的脚轻轻扒开,一个个地捡起橘子。 李景脸色阴沉,忍不住说道“多事之徒,你看你耽误了我多少事情。本来三天的公干时间,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 王三娘却不以为意,笑嘻嘻地说:“大人,哎呀,阿景,你稍安勿躁嘛。来来来,给你一个橘子,这可是有爱的橘子哦。”说着,她递过去一个橘子,还挤眉弄眼地笑:“你没看出来吗,那个姑娘对你……” “无聊!” 小丫头望着远去的马车,满心失落。她知道此生或许再难遇李景这般令她心动之人,此后只能在梦中相见 。 ************************************************ 马车沿着蜿蜒的道路不紧不慢地行驶着。车内的众人在这单调的声音中渐渐没了精神,一个个都昏昏欲睡。李景原本也闭目养神,不经意间抬眼,瞥见路边官道旁有一座小亭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猛地睁开双眼,大声喊:“停车!” 吴伯听到喊声,立刻拉紧缰绳,马匹长嘶一声,缓缓停下了脚步。李景动作迅速,一把拿过随身携带的包袱,推开车门便下了马车,大步朝着路边的小亭子走去。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他的衣角。 王三娘原本正沉浸在梦乡之中,被李景这突如其来的喊声猛地吓醒,她一个激灵坐直身子:“怎么回事?”这时,她透过车窗看到李景已经下了车,正朝着小亭子走去。 龙颜喜和三娘两人没再多想,急忙下了马车,快步朝着李景的方向追去。 铺开纸张,磨好墨汁,李景拢起衣袖,提起毛笔,笔尖悬在纸面之上,却迟迟没有落下。他微微皱眉,脑海中思绪万千,思考着该如何向太子说明这一切。 过了许久,李景终于落笔,墨汁在纸上晕染开来,王三娘凑近一看只见他在纸上写着: “殿下钧鉴: 臣李景叩首以闻。前番承蒙殿下差遣,命臣外出公干,臣自是殚精竭虑,不敢有负殿下所托。 ……村中一孩童身染重疾,危在旦夕,其父母悲痛欲绝,全村百姓皆束手无策。臣实难袖手旁观,遂倾力相救…… ……念及臣为殿下奔走之劳,设法为臣遮掩一二。臣定当尽快返程,面陈详情,此后亦愿肝脑涂地,以报殿下之恩…… 原来李景希望太子能帮他在景成帝面前周旋,为自己延误回京的事遮掩一二。 王三娘却不管不顾,按住李景的手,认真地说:“你先别写了,让龙颜喜到路边等会儿,我有要事与你商量。” 龙颜喜见状,立刻拉了拉王三娘:“别打扰大人,这是正事。”王三娘却一把抓住龙颜喜:“你先别出声。” 龙颜喜急了,眉头紧皱,斥责:“三娘,你别胡闹了,大人在干正事,你瞎搅和什么!” 李景以置信地看着王三娘,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甚至想直接呵斥她。 可回想起这几天王三娘说过的那些话,又觉得她的想法常常能出人意料,说不定真有什么好主意,犹豫片刻后,他对龙颜喜说:“你到那边等我们吧,我听听她要说什么。” 龙颜喜虽满心不情愿,但还是转身和吴伯走到了路边,时不时回头张望。 王三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大人,我有个提议,或许我们不必再执着于这封信,也无需再回盛京。” 李景闻言,剑眉微微一挑,深邃的眼眸中满是疑惑:“不回京城?那我们该去往何处?” 王三娘深吸一口气:“大人,您可还记得苍硕城?如今的它,宛如一颗腐烂的果子,百姓们正陷于苦难。莫浅残暴 ,肆意妄为,每日都有无数无辜百姓惨遭屠戮。你之前想必也收到过相关线报,不是吗?” 王三娘刚才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李景奋笔疾书,目光落在那封信上,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秋兰传》里的情节:一年之后,李景的间谍身份暴露,他带着因受刺激而疯癫失智的秋兰,踏上了逃回燕国的艰难路途。而途经苍硕城时,他们目睹一幕幕无辜百姓被虐杀的场景,曾让书中的李景无比愤怒。 为扭转困局,重掌主动,李景耐心地训练神志不清的秋兰去引诱苍硕城守将莫浅,令秋兰盗取兵符。与此同时,他暗中部署龙颜喜伺机暗杀莫浅。而他则携带兵符,诱使莫浅的主力部队踏入燕国设下的陷阱,自寻死路。在精心策划与紧密协作之下,他们的计划得以实现,成功攻占苍硕城。不仅如此,凭借此次胜利之势,李景顺势收复燕北七镇,获封燕国公,位极人臣。 想到这里,王三娘心中一动。李景的使命是收复和振兴自己的国家,让燕国的子民免受迫害。如果能将这一使命的进程提前一年,让李景不再继续潜伏在景国,而是回到苍硕城,那么他便能更早地大展拳脚,为国家和子民做更多的事。如此一来,李景实现个人价值和抱负的时间提前,他的幸福感想必也会大大提升。 而且呢,从情感线来说,李景和女主角秋兰之间的距离可就会越来越大,他对秋兰就强取豪夺不了,那么他们感情的悲剧是不是就能避免?在王三娘眼里,这说不定会让故事有新的变化,这种变化搞不好会让整个故事朝着对她更有利的方向发展。系统让她完成的任务:李景能幸福地活下去,那她的目标不就能更快实现,她也就能很快穿回现实世界。 基于这样的想法,王三娘才鼓起勇气,让龙颜喜回避,打算与李景好好商量此事。 李景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他心痛不已:“确实收到过,只是……” “阿景,我们为何不直接奔赴苍硕城呢?” 她向前迈了一步,微微仰头看着李谨,“你心里清楚,那里的百姓正遭受着怎样的折磨与煎熬。我们早一天赶到,百姓便能少受一天的苦难。” 李景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苍硕城的惨状他再清楚不过,但他身为燕国的夜者,身负着隐秘的使命,又怎能轻易地离开景国? “三娘,我在景国还有诸多未尽的任务,贸然离开,不仅我的身份可能暴露,还极有可能影响到燕国的长远大计。”声音低沉而无奈。 王三娘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她又向前迈了一步,目光紧紧锁住李谨的眼睛,言辞恳切地说:“阿景,我自是知道你的使命的重大。但你想,解救苍硕城的百姓,难道不正是你使命的重要部分吗?燕国的百姓们所期盼的,不过是能过上安宁祥和的生活。若我们能早日收复燕北七镇,让百姓们脱离苦海,这难道不比在景国继续周旋更有意义,更能实现你心中的抱负吗?” 李景心中一震,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 “王三娘接着说,“太子表面上对您极为信任,可实际上毫无主见,遇事摇摆不定。你在他身边,看似深受重用,实则不过是被他利用的棋子罢了。倘若你离去,他必定会受到牵连,而这对我们而言,或许是一个扭转局势的绝佳机会。” “我明白这很难选,但我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犹豫了。”她看着李谨:“明天就是第七天了,一旦回京述职,我们便再无机会。而苍硕城的百姓,也将继续在水深火热中。” 李谨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却仍强装镇定。 王三娘继续说:“现在太子如此重用你,把你视为心腹。可要是他发现你是燕国派来的奸细,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记重锤。”她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敲在李景的心上。 “景成帝对太子本就寄予厚望,出了这样的事,定会对太子不满。届时,朝堂岂有不乱之理?” “还有那些与太子往来密切、重视你的大臣们,他们都会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皇帝的雷霆之怒,岂是他们能承受的?到时候,抄家、流放,甚至性命不保,这景国的根基怕是都要动摇了。” 王三娘接着说:“慕容青想为他父亲慕容承泽报仇,他们早就想找机会扳倒太子了。一旦你的身份暴露,他们肯定会抓住这个把柄,大肆弹劾太子。” “那太子也不是吃素的,他岂会轻易就范?”李景忍不住反驳道。 “太子?”王三娘冷笑一声,“他虽然身处高位,却优柔寡断,他想稳稳当当坐稳太子之位,在这等紧要关头,他如何能冷静应对?他若垂死挣扎,景国朝堂只会更加混乱不堪。” 说到这里,王三娘稍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给李瑾一些时间消化这些话。她轻轻地抿了抿嘴唇:“景成帝就算一心想要袒护太子,可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他袒护得了吗?你在景国朝堂已经待了九年,这九年里,与你有所关联的官员可不在少数。一旦景成帝下令严查,那些和你、和太子有关联的官员,必定会遭受大规模清洗。这可不是少数人,而是朝堂上很大一部分势力啊,大人。” 王三娘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情绪也愈发激动起来:“这不仅会让景国朝堂陷入混乱,还会让整个景国的官场元气大伤。阿景你想想,这对于我们来说,难道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吗?” “你亲手点了一把大火,看它烧不就行了,又何必再冒险冲进火中,与敌人缠斗呢?? 第13章 她挺会装 乌云蔽日,风声沙沙作响。马车里,王三娘从座椅下扯出一件旧披风拢在身上,不禁打了个寒颤,对着坐在她对面的李景说道:“怎么会一下子这么冷啊?” 天色渐暗,他们的马车在官道上缓缓行驶着。李景心中杀意翻涌,目光时不时落在对面的吴伯身上。吴伯是景国人,跟了李景八年,做着中仆的差事。可李景打算听取三娘的意见:不回盛京,而是回燕地苍硕城,可是吴伯若知晓,就大事不妙。 王三娘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李景的神色,只见他的手往腰间微微探去,又在手袖里拢了拢。刹那间,王三娘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不禁想起《秋兰传》中的情节,那时李景带着疯癫的秋兰乘船,竟将忠心追随他的曾叶杀害。虽说如今曾叶留在兰水路上监视慕容清,并未同行。曾叶知晓李景燕国间谍“夜者”的身份后,本打算守口如瓶继续跟随,却遭李景的毒手。 想到这儿,王三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如今李景这般举动,难道是要对吴伯下手?她死死盯着李景那藏在袖中的手,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 王三娘先是浑身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娇声喊:“阿景,我好冷啊,身上又冷又热的,好像发烧了,你来抱抱我嘛。”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和娇弱。 这话一出口,在车外赶马车的龙颜喜和坐在马车里吴伯都惊得瞪大了眼睛。龙颜喜忍不住嘟囔:“这三娘,平日里就大大咧咧,今日怎得如此放肆,对大人这般无礼,还让大人抱她,要是被外人瞧见,成何体统!”吴伯也皱着眉头,连连摇头,满脸的不赞同。 王三娘一边留意着吴伯的反应,一边疯狂地给李景使眼色。李景无奈,只能走到王三娘身边。王三娘立刻伸出双臂,紧紧搂住李景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肩头,娇声说:“大人,我真的好难受,发冷发热的。”李景佯装无奈,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你少装得那么夸张。”王三娘在他怀里动了动,悄声说:“大人,别杀他,我们另有脱身之计。” 李景心中虽然在问候某人的妈妈,但还是配合着她。他直起身子,对着外面驾车的龙颜喜喊:“停车!”随后又对王三娘说:“你再忍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王三娘顺势贴着他耳说:“快抱我下去,让他相信。” 李景的耳朵微微泛红,被这亲密的举动弄得有些不自在。王三娘见他犹豫,故意激他:“你不会是抱不动我吧?”李景挑眉,冷哼一声:“我怎会抱不动你。”说罢,他双手一伸,稳稳地将王三娘拦腰抱起。 王三娘幸福地揽着他的脖子,将脸蹭在他的胸膛上。她的身子在李景怀中不安分地扭动着,不经意间,她温热的气息抚在李景的脖颈,带来一阵酥痒。李景只觉一股异样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此刻的王三娘,把脸贴在李景那细腻柔软的脖颈上,心中得意极了。她瞧了瞧自己那不自觉一抖一抖的脚,愈发开心。她知道李景肯定瞧见了她这小动作,说不定心里正厌烦呢。可王三娘才不以为意,她在心里暗自想着:像李景这种又骄傲嘴又硬,还不善于表达感情的男人,就适合像我这种厚脸皮的人来攻克。看他现在这副模样,虽然面上嫌弃,可还不是乖乖顺着我的意思来。只要我再加把劲,还怕拿不下他? 想到这儿,王三娘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李景抱着她下了马车,对着吴伯说:“吴伯,你看三娘病成这样,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实在棘手。你先赶着马车回去,回京后告知管家,向太子殿下报个信,就说我们的人在路上病了,需要照顾,得耽搁些时日。” 吴伯心中满是疑惑,忍不住问:“大人,您之前不是在写信,准备去驿站送信吗?怎么现在又……”李景面色一沉,打断他道:“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来这么多废话!赶紧回去,别误了大事。” 吴伯还不死心,又说:“大人,要不我留下照顾三娘吧,您和龙颜喜两人怕是忙不过来。”李景摆手:“你回去传信更为重要,这里有龙颜喜帮我照看,你不必多言。” 吴伯无奈,只得扬着马鞭,赶着马车缓缓离去。 而此刻的李景,内心被王三娘方才的举动搅得一团乱麻。那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她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蹭来蹭去,又贴着他耳语:这些行为让他有了生理反应,他挺尴尬的。 所以,待吴伯的马车一消失在视线中,李景像是触电一般,立刻松开了手,王三娘一个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呀!你居然这样摔我,要是把我盆骨摔坏了,我以后不孕不育,你得负责!”王三娘坐在地上,生气地喊道。 李景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狠狠地瞪了王三娘一眼,心中的羞恼让他无法再面对这个让他心乱如麻的女人。他转过身,大步朝前走去,脚步有些急切。 龙颜喜看着王三娘这几天总是对自家大人动手动脚,心中也是诧异不已。要是换做以前,大人早就下令把这般冒犯的人给处理了,今天这般容忍,实在是罕见。他也瞅了王三娘一眼,便跟着李景走了。 王三娘只好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还嘟囔着:“扶我起来嘛,摔得我好痛。”见没人理她,只能一瘸一拐地跟上两人的脚步 。 第14章 白天归你,晚上归我 皎洁月光倾洒在梅州丁蒙小镇。小镇位于梅州与喜县交界,像颗隐匿在两城间的微茫明珠 ,这儿立着界碑,跨过它,就进入了喜县境内。 镇中那略显陈旧的客栈,烟火气氤氲。客栈某间客房里,王三娘与龙颜喜正在其中。 镇中那座略显陈旧的客栈,弥漫着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客栈内某间客房之中,王三娘与龙颜喜正置身于此 。 王三娘身着一袭粗布麻衣,即便发丝稍显凌乱。此刻,她双手托着下巴,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龙颜喜,则毫无形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腿肆意伸直,四肢大张,尽显疲惫之态。他身上的衣物沾满灰尘,头发也乱蓬蓬的,如同鸟窝一般,还不时伸着懒腰,发出几声沉闷的哈欠。 “也不知道大人去哪儿了,这都出去好一会儿了。”龙颜喜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嘟囔着。 王三娘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木质地板在她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她嘴里念念有词:“大人肯定是去办要紧事了,我们也不能闲着,得好好策划接下来的行动。” 就在这时,龙颜喜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坐直身子,原本眯着的眼睛瞪得老大,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紧盯着王三娘,结结巴巴地说道:“三娘,这三年,我竟没看出来,你原来是这般大胆的性子,你居然让大人抱你,你以前在府邸的时候看都不敢看大人一眼。” 王三娘被他这么一说,先是微微一愣,然后说:“那又怎样?你去兰水的时候,我和大人早就……睡在一起了哦。”说这话的时候,她故意将“睡在一起”四个字咬得极重,还特意拉长了音调,脸上带着些许得意之色,无比荣耀。 “什么?这么夸张!你们真睡过了?”龙颜喜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他的眼中满是震惊,整个人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随后又重重地坐了回去,椅子被震得“嘎吱”作响。 “那当然!”王三娘双手胸脯一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而且我告诉你,今晚我还要跟大人睡。以后啊,白天大人归你,晚上就归我。”说着,她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龙颜喜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王三娘,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憋出一句:“我感觉那种勾栏院里面的姑娘都没你大胆哎。”说完,他还夸张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惊叹。 王三娘一听,嘴一撅,娇嗔地说:“你这话说得可真难听,我不过就是主动了点儿嘛。我喜欢大人,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该坦坦荡荡的,难不成还得等大人对我强取豪夺,才能满足我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的小傲娇啊?我就想不通了,喜欢就不能大大方方喜欢?像大人这样有身材、有样貌、有能力、有家世、有智谋的男人,我为啥不能开开心心地睡他,不能痛痛快快地喜欢他?” 王三娘越说越激动,双手不停地比划着 ,“难道我偏要跟他玩那一套,在他面前,像革命烈士一样宁死不屈,让他越发觉得我特别?拜托,我没有那样变态的感情需求,我就大大方方喜欢,对吧?我想亲近你,我就亲近你,我想跟你睡觉,我就跟你睡觉。”她的话语如连珠炮一般,在房间里回荡。 龙颜喜闻之,惊愕不已,忙挥手:“罢了,罢了,勿要多言,你猛。鲁智深,武松不如你,李逵、张飞只配当你小弟。一百零八将加起来也没你王三娘猛。”龙颜喜夸张地朝她竖起大拇指。 就在王三娘说得唾沫横飞、龙颜喜听得目瞪口呆之时,李景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门外,他在门外伫立许久,听着王三娘的“豪言壮语”。 他对王三娘又气又无奈,若不是她知晓诸多关键之事,又总能在关键时刻给出切中要害的建议,对自己的计划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他真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的舌头给割了,然后找个地方把她活埋了,省得她在这儿胡言乱语,搅乱他原本平静的心湖。 他缓缓推开了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王三娘和龙颜喜的争吵声戛然而止。两人转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李景。 李景到喜县四周悠闲地转了一圈,遇到当地几个村民也和人家热情交谈,与他平日稳重有些不同,而后又与一人暗中会面。他交了那封信给那人。 王三娘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大人,您去哪儿了?可把我们等急了。” 李景神色平静,淡淡地说道:“去办了些要紧事。” 白天王三娘在他怀里亲昵的模样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他的身体又有了反应。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和王三娘过于亲密,他们身处敌国,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可一想到要拒绝王三娘,竟莫名有些舍不得。 “若她真的要来与我同睡,那便是她的选择。”李景在心中暗自思忖,“她如此直白地表达心意,我若拒绝,反倒显得我矫情。况且,她知晓许多关键之事,留下她在身边,或许对计划更有利。”他试图从理智的角度说服自己,可内心深处那一丝期待却怎么也藏不住。 “罢了,”李景深吸一口气,心中默默下了决定,“若她真的来,我便不拒绝。但也只是权宜之计,待一切尘埃落定,再做打算。”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压下心中的波澜。 到了睡觉的时候,王三娘毫不客气地瞪了龙颜喜一眼。龙颜喜无奈地用食指比了比王三娘,那表情仿佛在说“算你狠” ,随后便识趣地走出房间。 王三娘先麻利地脱掉外衣,只着里衣。她脚手并用爬到床的里侧,对着李景甜甜地呼唤:“阿景,过来我们睡觉觉咯。”那声音软糯得让人难以拒绝。李景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心中暗叹这女人实在是太会拿捏人了。 李景缓缓走到床边,王三娘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说:“你把衣服脱了嘛,脱了放在那个衣架上面,要不然明天又皱了。哎,我感觉我们要换衣服,你穿这种太引人注意了。” 李景看着王三娘,没好气地说:“你觉得我像你这样没脑子吗?我早就叫龙颜喜准备好了。” 王三娘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李景身上的衣服,说:“那你的这个衣服呢,哇,看起来是像用那种上好的绸料做的,如果你把它扔了会不会很可惜啊?” 李景白了她一眼,反问:“你说呢,难不成我要带着让别人搜出来怀疑吗?” “哦,好可惜哦。”王三娘假装惋惜地叹了口气,接着又说,“那你穿着它睡嘛,今天晚上你最后一次穿它睡吧。我允许你穿着衣服和我睡哦。”说完,她便伸出双手,一把揽到李景的脖子上,直接把他拖倒在床上,娇嗔:“阿景,阿景,我们睡觉喽,今天最开心的时刻到来了。”紧接着,她像只八爪鱼一样滚进李景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李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女人啊。” 王三娘一听,不乐意了,撅着嘴说:“哎呀,你怎么这样说我嘛,我说的话你没听进去吗?人与人之间,我们需要肢体接触啊,我们需要温暖,对不对?你看我这样抱着你,我心情很好的。其实我跟你讲啊,今天我有点不高兴的,我的心情就是那种大起大落的那种嘛。”她抱着李景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会高兴得要死,一会就情绪低落得要死,但是情绪低落的时候,我就特别想抱你。哎,但是那个龙颜喜又在旁边碍眼啊,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我想抱你,他看出来了不就应该让开一下嘛,你说是不是?” 李景听着王三娘的这番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这女人还真是个活宝,嘴里说:“你真的是,就像你那天念的那首诗,不拘一格降人才,你不仅是人才,你还是奇才啊。” “你把你鞋子脱了嘛。”王三娘又开始指挥起李景来。李景无奈地说:“那你得把我放了,我都被你勒得喘不过气了。”王三娘这才松开手,李景起身脱掉鞋子,重新回到床上。 刚一躺下,王三娘就又扑了过来,紧紧地搂住李景,撒娇:“阿景,我的脚好僵哦,你给我焐一下。”她想起《秋兰传》里面李锦把秋兰的脚放到怀里帮她暖脚的情节,便也想让李景这么做。 李景拗不过她,只好应:“好。” 王三娘立刻把脚蹬在了李景的脚上。就在不经意间,王三娘碰到了李景身上某个坚硬的地方。她毕竟在现代社会处过男朋友,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两人正处于逃亡过程中,诸多不便,并不想现在就把李景“吃干抹净”。于是,她松开了李景,自己一个人滚到床里面,拉开了一点距离。 可这时候李景却不干了,他伸手把王三娘拉回怀里,轻声说道:“放心,你放心。”仿佛他知道王三娘心里在想什么似的,“我忍得住。” 王三娘靠在李景怀里,心里不禁想,这个李景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只要好好引导 。她忍不住说:“朽木可雕也。” 李景听了,挑了挑眉,反问:“我朽木,那你是什么?” “我是吻朽木的疯狂女人。” 说时迟,那时快,王三娘急速侧过头,吻了他的唇一下,又赶快翻了过去。 李景…… 她搞偷袭很在行。 哎…… 第15章 逾期不归 天色未明,大景朝的承吉殿外一片肃穆。有资格参加早朝的京官和盛京地区的地方官们,已在宫门前静静守候许久。随着悠扬庄重的钟鼓声响起,宫门缓缓打开,官员们依次进入,来到殿前广场整队。文官们位东面西,武官们位西面东,一切秩序井然。 负责纠察的御史们目光敏锐,一丝不苟地开始点名,哪怕是一声轻微的咳嗽、一次不经意的吐痰,甚至官员身上物件不慎掉落、步履稍有不稳,都会被详细记录下来。 随后,四品以上的官员们神情庄重,鱼贯进入大殿。 待一切就绪,景成帝在众人的簇拥下威严驾到。刹那间,百官在典礼官的口令下整齐转身,向皇帝叩头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口中高呼万岁。鸿胪寺官员扯着洪亮的嗓音,依次唱着退休以及派赴各省任职的官员姓名,被唱到的官员立刻出列,另行对皇帝行谢恩大礼。 景成帝虽已年逾五十,但身形依旧壮硕,浑身散发着一种正值当年的蓬勃气势,丝毫不见老态。 他有着一双狭长的眼睛,眉毛微微上挑,让人不敢与之对视。八字山羊胡修剪得整整齐齐,举手投足间尽显帝王威严。 吏部尚书周崇义神色凝重,微微皱眉,心中思索着接下来要启奏的事。他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高声说:“陛下,臣有要事启奏。他步出列,手中捧着一份卷宗,神色凝重,声音在大殿中回响:“陛下,奉命公干的官员李景,已逾期十日未归。臣等已将此事详细记录在案。经多方查访,臣觉得疑点重重。” 他稍作停顿,眼神若有似无地飘向太子:“李景乃随太子殿下自燕国归我朝之特殊人才,经太子殿下举荐于陛下。数载以来,其于梅州治水及大井律之修订皆多有参与,贡献颇丰。此次李景虽名义上是赴兰水监督水利设施修缮工程,然据臣下所察,其并未径直前往,反是绕道梅州。监督兰水水利之事,乃由其心腹龙岩喜持其印信、官凭代为。虽李景以突染疾病、公务紧迫为由,但此举实有悖常理。” 太子柏瑞泽站在朝臣前列,看似镇定,额头却隐隐渗出细密汗珠。两天前,李景的家仆匆忙来报,称李景在回京途中救助孩童,行程耽搁。基于对李景的信任,柏瑞泽在景成帝面前为他美言,还赞赏其善举。可如今,李景逾期未归已达十日,依旧毫无音信。 这话一出,朝堂瞬间炸开了锅。大臣们交头接耳,眼神在太子和周崇义之间来回流转。那些原本想为太子说话的人,也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太子柏瑞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心里清楚,李瑾是自己的心腹,此次打着朝廷公干的旗号,实则是去帮自己寻找驸马,如今李景出了这档子事,自己怕是脱不了干系。 景成帝暴怒,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李景真有不轨之心,相关人等都难辞其咎!”说罢,他抓起龙案上的白玉镇纸,狠狠砸向地面,镇纸瞬间四分五裂。 “陛下息怒!”宰相王睿赶忙跪地,高声进言,“当下之急,是商讨缉拿李瑾之策,防止机密泄露,避免更大损失。” 大臣们全部跪下,大殿内顿时静谧无声。待怒火稍歇,景成帝狠狠看了跪在地上的太子一眼。 景成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咬牙切齿地说:“传朕旨意,命吏部即刻组建精锐追捕队伍,全力缉拿李景,无论生死,务必将其带回京城!各地官府、驿站、关卡全力协助,但凡有敢包庇、隐瞒者,一律同罪论处!” 吏部尚书连忙领命:“臣遵旨!臣定当竭尽全力,将李景缉拿归案!” 而跪在地上的太子柏瑞泽,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他要在暗处亲自组织力量,尽快抓到李景,让他说明情况,才能为自己脱罪。他暗暗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等退朝之后,便要立刻着手安排自己的心腹,组建一支同样精锐的队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抢在朝廷之前找到李景。 第16章 是私奔吗? 吏部尚书周崇义钦点了两位得力干员,其一乃天才捕快苏然,其洞察力敏锐,推理能力超凡;其二为资深捕快陈福,经验丰富,于各类案件的侦破皆颇有心得。 两人领命后,迅速展开调查。他们首先找到了提前回来的吴伯。吴伯神色有些紧张,见到两位捕快,连忙说:“两位官爷,我的确可以作证,大人在桃源村确实救治了一个孩童,因此耽搁了一天。等那孩子好了之后,我们便出发了。可谁知道,大人府上的厨娘王三娘突然就犯了病。大人心善,怕耽误行程,就先让我回来跟太子殿下说一声情况。我哪能想到,大人后来就没了消息。” 苏然和陈福对视一眼,接着又前往李府询问府中的仆人。仆人们都表示,平日里家中并无异常,大人的生活也一切照旧。不过有个仆人犹豫了一下说:“要说唯一有点不一样的,就是那个厨娘王三娘。以前她一天到晚都不怎么说话,可前段时间突然话特别多。而且她做的饭菜也不像以前那么好吃了,有一天还惹得大人生气,大人都打算在去兰水公干前把她打发走了。可后来也不知道她去大人房里说了些啥,大人就改了路线,本来能直接去兰水的,却绕到梅州去了。” 吴伯在一旁补充道:“我赶马车的时候好像听她说,是她三年没见的未婚夫要结婚了,求大人陪她去参加婚礼,所以大人才去的梅州。” 苏然听后,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这个厨娘王三娘身上疑点重重。他与陈福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心中都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会不会是李景为了王三娘,放弃了高官厚禄,带着她私奔逃跑了呢?毕竟李景的种种行为都和王三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路线的改变到突然的失踪,似乎都能和王三娘扯上关系。 于是,苏然和陈福带着人手前往三娘的家乡梅州茂芒村。 三娘的父亲证实了当年李景在梅州治水时,救过王三娘的父亲,王三娘为了报恩,才跟着李景回来当了厨娘,这一当就是三年。 苏然与陈福自王家出来时,三娘之父疾步追出,沉声道:“二位官爷,大人是善人也!若无大人昔年于我梅周治水,若无大人于洪水卷走老朽之际奋身入水相救,老朽今日岂会立于此地。此村中众人,二位尽可询问,百姓皆对李大人感恩戴德。我等欲于大人百年后,于村内修筑一座祠堂,使后世子孙皆能铭记大人对我等之恩情。 我女竟会癫狂至将大人掳走。老朽早就劝其勿作此念想,然其仍一意孤行!哎……”言罢,王老爹痛心疾首,重跺一脚。 “你等务必寻回大人……” 苏然一脸凝重地看着陈福,缓缓开口道:“从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李景在当地百姓心中确实有着颇高的威望啊!就连王三娘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深信不疑,认为是那王三娘将其拐跑。” 随后,两人一路奔波,几经周折,终于来到了桃源村。他们开始询问李景在村里的活动情况,这一询问吸引了一大批村民前来。 人群中,一位妇人怀抱着年幼的孩子疾步走来。此妇人乃冬儿之母,其面满泪痕,怀中冬儿面色红润,正专注地抠着他那用布缝制的鱼眼睛。 只闻冬儿母亲哽咽难言:“若非李大人仗义援手,我家可怜的冬儿恐早已沦为那孤魂野鬼。然现今,大人究竟如何了?缘何会突遭此等变故……”言罢,她抬起那双饱含泪水的眼眸,望向远方,眼神中尽是忧虑与迷茫。 苏然和陈福带着心中的疑问,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梅州。为了探寻李景的行踪,他们与当地的巡抚司通力合作,沿着李景返程的路线,对各个驿站展开了细致的调查。 经过一番排查,他们发现,在最初的行程中,李景确实是按照正常的路线往京城赶。直到第七天,情况出现了变化。据驿站的记录和一些目击者的描述,李景在返程的第八天还一切正常,有人甚至看到他在小亭子里专心写信,似乎并没有任何异常的迹象。 然而,自从王三娘开始称病后,行程便逐渐被打乱。吴伯也证实,从王三娘开始说这里痛那里痛起,他们的行程就延误。苏然皱着眉头分析道:“看来问题的关键,就出在王三娘身上。从她变得话多,再到称病,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后,李景的行踪就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一开始,苏然和陈福曾怀疑两人是私奔,但随着调查的深入,这个推测似乎站不住脚。苏然对陈福说:“李景在京城是四品官员,家中又无人约束,他若真喜欢王三娘,想娶她做妾室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办,没必要选择私奔这种冒险的方式。而且我们也从王三娘的父亲和弟弟那里证实了,他们确实来参加了婚礼,当时在场的人都能看出,王三娘似乎只是想借李景气气她的前未婚夫,所以私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陈福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可李景逾期不归是事实,这其中必定和王三娘有着莫大的关系。说不定王三娘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是她伙同他人对李景做了什么。” 第17章 不干正事 一大清早,李景、龙颜喜和三娘三人早早地从客栈出发。李景心中早有盘算,他们要从喜县这一带的山林中穿越过去,一路连翻数座山峰,直抵燕国的苍硕城,以此躲开官兵的追捕。 当他们行至喜县这个地方时,正逢赶集的热闹日子。热闹非凡的街市牢牢地吸引住三娘的目光,她的脚步再也迈不开。 她拽着两名男的衣袖子,振振有词地说道:“我们得大胆一些,抓不抓咱们全看命数。你想想,咱们走山路,官兵又不傻,肯定能分析到这一点,说不定就在山里守株待兔呢。但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如此大摇大摆地来赶集,说不定这样反而能躲过追捕。”她这番强词夺理的话,竟让龙颜喜一时无法反驳。龙颜喜皱着眉头,满脸无奈地说:“我真是受不了你,你怎么如此分不清主次!”他转头看向李景,本以为李景会反对,可他似乎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抗拒。于是,在三娘的拉扯下,他们几人一同走进了熙熙攘攘的集市。 集市里人声鼎沸,商品琳琅满目,有用竹编得背篓,底下碳烤的滋滋冒油的小肉串,还有刚出炉的烤烧饼。三娘身上藏有一点私房钱,这一路上,她尽情地买着各种小吃,不仅自己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地递给李景和龙延喜尝尝麦芽糖、小肉串 ,花蜜汁之类的美食。 热闹的集市上,人来人往,喧嚣声此起彼伏。在一个卖凉拌酸野果的摊位前,花花绿绿的各种野果整齐摆放,散发着诱人的果香,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王三娘站在摊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水果,开口问:“这多少钱呀?”摊主笑着回应:“10文钱一份嘞!”王三娘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钱袋,脸色却瞬间变了,原来她的钱不知何时已经花光了。 这时,跟在她身后的两个男子双手抱在胸前,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王三娘连忙转身,讨好地笑着对他们说:“哎,你们俩有没有十文钱借我呀?我买了东西肯定分你们吃,嘿嘿。”可那两个男子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王三娘撇了撇嘴,嘟囔:“干嘛这么小气?” 说着,王三娘就把手伸向了李景,作势要搜他的钱。李景躲到了龙颜喜的身后,左躲右闪,就是不让王三娘近身。 龙延喜见状,立刻大声喝斥:“放肆!你怎么敢搜大……公子的的银钱!”话到嘴边,他突然意识到不能暴露身份,又急忙改口。 王三娘哪肯罢休,双手叉腰说:“我怎么不敢了?刚才我买了一路的东西,都分给你们俩吃了,我的钱才用完的。现在让你们借十文钱都不借,太不够意思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龙颜喜还在试图阻拦的时候,王三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伸进了龙延喜的袖口。“哗啦”一声,一个黄色的荷包被翻了出来,今天早上出发前,她看到龙颜喜把荷包藏到手袖里。 王三娘眼疾手快,从中拿出了一锭银子。摊主一看,顿时傻眼了,连忙说:“哎呀,我可找不开这么多钱啊,这么大一锭银子,这可咋整?”王三娘却满不在乎地一摆手:“我不管,我今天就要吃这个!”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家都对这三人的举动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有人小声议论道:“这两个公子当中,肯定有一个是这个小娘子的夫君吧,怎么这么小气。”另一个人附和道:“就是就是,人家娘子想吃点酸的,都舍不得买,说不定人家娘子都有身孕了呢。” 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李景满脸无奈,只得妥协:“好了好了,我给钱就是了。”说着,他掏出了十文钱递给摊主。王三娘心满意足地接过摊主递来的一盒水果,还细心地插上了竹签。她一边美滋滋地吃着,一边往前走。 龙颜喜在后面着急地喊:“把我的那一锭银子还给我!”王三娘头也不回地说:“我有钱了就还你,现在我没钱。”龙颜喜气得跺脚:“你这分明就是抢钱!”王三娘笑着递过水果:“吃一点,吃一点,就当我借你钱了嘛。” 龙颜喜半信半疑地接过竹签,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嗯,好吃!又酸又甜的。”李景也凑过来吃了一点,点头称赞:“味道还不错,这野果拌上辣椒,还挺开胃的。” 王三娘走在前面,龙颜喜一会儿就忍不住凑到她身边,和她一起叉水果吃。 王三娘笑着打趣:“刚才不想借我钱,现在吃得最欢的就是你了。” 龙延喜反驳:“刚才你还抢我的钱呢,再说我不是已经借你了嘛,别啰嗦了。” 就这样,三人吵吵闹闹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她麻溜地将装着小野果的野草编小盒子往龙颜喜手里一塞,然后蹦蹦跳跳地凑到摊位前。摊位上摆放着用扎染布制成的耳环,那蓝色的扎染布包裹着一颗小巧玲珑的珠子,下面还系着几颗亮晶晶的金属片,微风拂过,发出声响。 王三娘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对耳环,戴在耳朵上比划着,笑嘻嘻地问摊主:“这个多少钱呀?” 摊主热情地回应:“姑娘,这对耳环十文钱。”王三娘毫不犹豫地伸手掏出那几两碎银,递了过去。摊主面露难色,无奈地说:“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乡下小店,可找不开这么大面额的银子啊。” 王三娘顿时有些失望,她眼珠一转,转过身,可怜巴巴地看着李景,双手合十,撒娇:“阿景,我知道你身上有零钱的,快嘛,买给我啦,好不好呀?哈哈。” 李景表面上一脸不耐烦,嫌弃地说:“麻烦。”可实际上,他从小到大,除了妹妹,几乎没怎么和其他女性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更别说陪她们逛街买小物件了。虽然嘴上抱怨,但他心里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好像并不那么排斥王三娘的这种“纠缠”。 他把手伸进前胸掏出钱:“买买买买买。” 王三娘满心欢喜地接过耳环,小心翼翼地收好。可她的兴致越来越高,看到一个绣工精致、香气扑鼻的香囊,又挪不开脚步了。她再次转头看向李景,还没等她开口,李景就已经无奈地掏出了钱。王三娘拿着香囊,开心得不得了。 没走多远,王三娘又被一个摊位上的头钗吸引住了。那是用竹签、丝线和几颗珠子串扎而成的,旁边还镶嵌着一些小金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摊主说这个头钗也是十文钱,王三娘连价钱都没讲,直接就转头看向李景。这次,李景都不用她开口,就自觉地把钱付了。 王三娘手里捧着一堆宝贝,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她抱着手,用肩膀轻轻撞了龙延喜一下,得意洋洋地说:“你看看,学着点我们家公子,别那么小气。就你这样,以后媳妇都讨不到。”龙延喜一听,立刻反驳:“哦呦,我们家公子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从来没被人这么讹过。” 王三娘瞪大了眼睛,气呼呼地说:“什么叫讹诈?我这是没零钱,我有碎银的好不好!”龙延喜撇了撇嘴,不屑地说:“你那碎银从哪来的?还不是抢我的。”王三娘脸一红,说道:“你不用提醒我,就刚刚的事儿,我又没忘。等我有了钱,肯定还你。到时候还钱,你是想让我把银子砸你脸上吗?看你现在拽的。” 龙延喜白了她一眼,无奈地说:“我不想跟你吵,好男不跟恶女斗。”王三娘还想再说什么,李景在后面听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隐隐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一路的吵吵闹闹,倒也有趣! 他们就这样一路逛着,看看精致的手,瞧瞧小巧的竹篓,还有活蹦乱跳的鸡、肥美的鹅和憨态可掬的鸭。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三娘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起来。 这时,她瞧见了一家生意火爆的馄饨摊,那馄饨是香菇肉馅的,光是闻着香味就让人垂涎欲滴。由于客人众多,他们三人无法坐到一起,只能分别拼桌。三娘这一桌,正坐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小姑娘在埋头吃东西。 起初,两人只是偶尔对视一眼,并未交流。但渐渐地,三娘的热情主动打破了沉默,两人竟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小姑娘略带羞涩地说道:“哎呀,我明天就要结婚啦,所以买了好多好多东西。可家里只有我爹能帮忙招呼客人,陪我来的叔叔又常年患病,身体虚弱得很,根本拿不动这些重物,我正愁该怎么办呢。”三娘听闻,豪气地一挥手,说道:“这有啥难的,你看那边桌的两个男子,我们是一块儿的,我让他们来帮你!”说完,她朝着李景和龙颜喜的方向比划着手势。 李景和龙颜喜原本正盼着吃完赶紧离开,却被三娘硬拽了过来。龙延喜一脸不情愿地嘟囔着:“你这是要干嘛?咱们不是吃完就该走了吗?”三娘赶忙解释道:“你瞧这姑娘,明天就要结婚了,买了这么多东西,却没人帮忙搬运,只有一个身体不好的老人陪着,咱们就做做好事,帮她把东西搬到牛车上呗。”李景和龙延喜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行吧,行吧,帮就帮。” 于是,他们三人齐心协力,将小姑娘买的鸡、鸭、鹅、被子等众多物品一一搬到了牛车上。当一切都安置妥当,即将分别之时,小姑娘的眼眶突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三娘见状,关切地问道:“小姑娘,你这是为啥哭呀?”小姑娘抽噎着回答道:“我的姐妹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如今有的嫁人了,有的搬家去了远方。明天我就要结婚了,身边却连一个能陪我说说话、年纪相仿的姑娘都没有,一想到这,我心里就特别难受。”三娘听了,心一软,拍拍胸脯说道:“这有何难,我跟你去,陪你!明天咱们还一起参加你的婚礼。”说着,她便自顾自地往牛车上坐。 龙颜喜这下可忍无可忍了,他一把将三娘拉下来,压低声音说:“你到底知不知道状况?我们现在可是通缉犯!你不仅大摇大摆地逛街,逛完了还不算,居然还要去参加人家的婚礼,还想当什么伴娘,你是不是疯了?你要去,你自己去,我和大人可不会陪你胡闹,你好自为之!”说完,他用力地把三娘往牛车的方向推去。 三娘不肯罢休,紧紧拉着李景,央求道:“阿景,让龙颜喜先走,您陪我去行不行?”李景只是冷笑了一下,并未作答。龙颜喜气冲冲地吼:“你走,你走!别再来干扰我们办正事!” 此时,牛车缓缓地开始前行,小姑娘见两个男子没有跟上来,也没再多说什么。李景则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看着三娘随着牛车渐行渐远。龙颜喜在一旁催促道:“大人,咱们别管她了,赶紧走吧,她实在是太烦人了!”李景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总得让她吃点苦头,才能长点记性。”说完,他竟拉着龙颜喜朝着三娘乘坐的牛车方向跑去,而后一跃而上,坐在了车上,说道:“罢了,陪她走这一趟,看她以后还敢胡来。” 第18章 多管闲事 暮色宛如一层轻柔的纱幔,自天边缓缓铺洒开来,一辆牛车“吱呀吱呀”慢悠悠地朝着大景朝一个偏远的村子——荒田村晃去。 远远地,阿秀就望见自家的方向火光摇曳。荒田村有个传统,新嫁娘成婚的前一天,寨子里的男女老少都会聚到新人家里,一同庆祝,帮忙筹备婚礼。 阿秀的父母早已手持火把,在门口翘首以盼。阿秀的父亲身形瘦高,眼神中依然透着真诚与和善。当他看到牛车的影子时,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 阿秀的母亲是一位身材略显粗壮的朴实农村妇女,嘴角右下角有颗痣,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慈爱,见到女儿归来,她快步迎了上来。 “你总算回来了。”阿秀的母亲眼中满是温柔。 “是啊,娘。”阿秀笑着回应,笑得似乎有些不自然。 阿秀一边说着,招呼着车上的人下来:“爹娘,这三位是好人,我在集市上遇到的,他们帮我搬了好多东西,我就邀请他们来参加我的婚礼。” 阿秀的父亲连忙热情地说道:“欢迎,欢迎,请进,请进!” 一群人落座后,阿秀的父亲好奇地问:“请问三位来自哪里呀?” “我们来自梅州。”有着亮晶晶眼睛的瘦高个男子回答道。 “梅州啊!”阿秀的父亲微微眯起眼睛,陷入回忆,“五六年前我去过那儿,当年我在那儿帮人家赶马车。”他顿了顿,“那时候,赶马车一个月大概能赚一两银子吧。唉,好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那个地方现在变成啥样了。”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慨,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在异乡奔波的岁月。 “如今越来越繁华了。不过,听说早些年梅州爱发洪水,一发洪水,好多村庄都被淹了。”旁边有个村人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叹息。 阿秀的母亲在一旁附和道:“是呢,是呢。”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同情。 这时,一旁的王三娘也插话说:“是呀,不过后来听说来了个李大人,把这情况改善了不少。”说着,王三娘满脸骄傲地看向身旁的李景,在桌子下面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还悄悄眨了眨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可真厉害” 。 屋内,众人围坐在一起。有人拿起三弦,弹奏出欢快的曲调,悠扬的乐声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寨子里的人们伴随着音乐,开始载歌载舞,大家似乎都做好了彻夜不眠的准备,要将这喜悦的时光尽情延续。 众人正聊得热闹,阿秀的父母虽和几个乡邻作陪,随后又接着问:“几位之后打算去哪里呀?” “回沧州老家。”李景恭敬地回答。 沧州就紧挨着苍硕城,算是大景与大燕的边境城市。 “那可远着呢。”一位老者摇着头说道,脸上带着关切。 “是啊,路途遥远。”另一个村民附和道。 “可是家中有事?”有位村里的老者看着李景仪表堂堂,不禁眼前一亮,主动上前搭话:“老朽阅人无数,一眼便能看出公子绝非池中之物。以公子这等风采,想必早已在考取功名的路上崭露头角了吧?” 李景稍微斟酌了一下,刚想回答。 王三娘就亲热地挽起李景的手臂:“我们要回沧州老家成亲,郎君为了我放弃了功名。” 一桌子的人有些错愕。 “如此说来公子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老朽佩服。”其他人也频频点头,表示赞赏。 只有龙岩喜怒视着王三娘,他没想到王三娘竟然厚颜无耻至此,愤怒之下在桌底猛踢她一脚。 王三娘身子一僵,刚要发作,扫见周围众人,把话咽了回去。她强忍着怒火,挤出假笑,继续挽着李景手臂,脸贴上去娇声道:“对呀,郎君重情重义,不像有些人,这把年纪还没未婚妻、意中人,可惜哟。”说罢,瞥了龙岩喜一眼。 在众人眼中,李景向来端庄自持、克己复礼,犹如一轮皎洁的明月,与旁人总是保持着疏离、客气、淡漠的关系。 然而,唯独面对王三娘的亲密行为,他却并未反感。首先,王三娘在李景府上待了三年之久,李景对她极为熟悉,每日都吃她做的饭菜,这种长期的相处使得李景对王三娘有着深厚的熟悉感。其次,王三娘曾向他讲述所谓的歪理学邪说,声称人与人之间应多多亲热、亲密,尽管李景对此嗤之以鼻,但这多少也在他心中留下了些许印记。再者,当王三娘主动靠近并与他亲密接触时,李景不仅没有反感,甚至还心生期待。要知道,按照李景原本的性格,他并不喜欢他人与自己有肢体接触,总是保持着安全的距离。然而,王三娘被现代女子王珊附体后,性格大变,对他的种种亲密举动,以及两人自然而然的相处模式,都让李景倍感舒适。尤其当王三娘说心情不好,需要他陪伴散步,或者要求他给予一个拥抱时,李景能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的。对于李景而言,这种被需要的感觉令他颇为受用,久而久之,他便对王三娘的亲密行为习以为常了。 这时,一位中年村民喝了口酒,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沧州,那地方挨着苍硕城,可有些复杂。沧州本是咱景国的,这大家都知道,可苍硕城原是燕国的,前些年被咱景国占了。” “是啊,”旁边有人接话,“听说这些年大帅在那边管着,手段……反正老百姓日子不太好过。”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压得很低,神色间满是忌惮。 “还有那苍硕城的禁军统帅莫浅,对待燕国百姓,那叫一个狠,听说稍有不从,就抓人、用刑,燕国百姓苦不堪言呐。”一位老者皱着眉头,满脸不忍。 李景听到这些话,原本带着微笑的脸瞬间变得凝重,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眉头紧紧皱起,望向远处,似乎思绪已经飘到了那片饱受战乱和压迫的边境之地 。 阿秀的父亲满脸歉意,拱手说道:“几位贵客,实在是招待不周,还请海涵。我们这就叫人给诸位上夜宵。”说着,他夫妻二人又去忙碌起来。 很快,夜宵被抬了上来,王三娘面前是一碗飘着绿油油豌豆尖的面,李景和龙岩喜吃的则是一碗饭,旁边还配着一盘肉 。 负责招待的阿秀的小弟阿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了,几位贵客,面就只剩一碗了,就给这位姐姐吃吧。”在阿鹏看来,面是很好吃的东西,理应给女子吃。李景笑着回应:“无妨,我们已经很感谢这样盛情的款待了。” 王三娘眼睛盯着两人的饭,提议道:“我们三个可以互相交换着吃,你们吃我的面,我吃你们的饭,这样大家都能尝到不同的。”说着,她又问:“你叫什么名字?”阿鹏折返回来回答:“娘子,我小名叫阿鹏。”王三娘便吩咐:“阿鹏,给我们拿三个碗来。”阿鹏很快就拿来了三个青花瓷碗。王三娘兴高采烈地将自己的面条分成两碗,递给龙岩喜和李景。 吃完面后,王三娘还想要碗分饭吃,她不好意思再使唤阿鹏,恰好看到旁边有个村妇正在炸酥肉,便向村妇要了个空碗。王三娘对龙岩喜和李景说:“你们可要分我吃你们的米饭,刚才可说好了。”龙岩喜一边吃着饭、吸溜着面条,一边把碗里的饭往回护,说道:“我可没答应要分你饭吃。”只有李景不以为然,他用修长的手指拿着瓷勺,一勺一勺地给王三娘挖饭,还问:“够了吗?”王三娘忙说:“哇,太多了。” 其实王三娘吃面条时就已经吃饱了,面对李景给她盛的满满一大碗饭,只能硬着头皮吃,吃到撑得不行。 见两个男人吃得很少,还剩了许多,王三娘忍不住抱怨:“我是郡主吗?是公主吗?还是你们暗恋的女人?为什么在我面前,你们吃这么少,装什么装?”龙岩喜白了她一眼,李景则勾起一抹笑,一副不想跟她计较的样子。王三娘站起身来,目光投向村里忙碌的场景。这时,一位身着深藏青色长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朝着她走来。老奶奶头上插着一根银簪 ,脸上的皮肤因上了年纪显得有些松弛,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柔软质感。 老奶奶走到王三娘跟前,说道:“三娘啊,我是阿秀的奶奶,阿秀想请你到房间里陪她一下。你们是从梅州那种大地方来的,阿秀想让你给她化化妆、打扮打扮,她觉得你肯定在行。” 王三娘爽快地应:“好啊,这有什么问题。”随后,她转头看向李景和龙岩喜,说道:“那你们两个就在这儿,听听人家弹三弦,或者跟大家一起舞起来。” 龙岩喜不耐烦地摆摆手,哼了一声:“快走快走。”李景则对着王三娘点点头,示意她可以放心去。 王三娘便朝着新娘的房间走去。 第19章 她不见了 第二天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村子里就热闹起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打破了黎明的宁静,宣告着吉时已到。胖胖的新郎官身着一袭大红圆领袍,那衣服穿在他圆滚滚的身上稍显紧绷 。头戴乌纱帽,两侧簪着金花,肩上斜披红色锦缎,腰束玉革带,皮肤黝黑,笑起来牙齿有些外凸,却丝毫不减那满脸的喜气,欢欢喜喜地骑着小毛驴走在迎亲队伍的最前面。 阿秀的父亲和母亲,李景、龙颜喜,一整晚都没合眼,他们与村民们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看着村民们跳舞、打歌、说笑,热闹非凡。三娘则一直在新娘的屋子里。 阿秀的父母看着李景和龙颜喜,客气地说:“两位贵客,你们这一路要去到沧州,脚程遥远。我们也不便久留,若不嫌弃,你们可以随迎亲队伍一同下山,要是走累了,咱们还有牛车可以乘坐。”李锦拱手致谢:“多谢多谢。”龙颜喜却有些心不在焉,突然他嘟囔:“三娘怎么还不出来啊?”说着就跑到新娘子的房间去查看。 “公子,大事不好!三娘不见了!”龙颜喜慌里慌张地跑回来,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李景神色一凛,目光迅速扫向四周,见周围的人都沉浸在迎亲的热闹氛围中,没人注意到这边,便不着痕迹地给龙岩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声张。 龙颜喜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闭上了嘴,只是脸上的焦急之色怎么也藏不住。李景故作镇定,整了整衣袖,淡淡地说:“不见就不见了,我们先走,她一会儿就追上来。”龙颜喜瞪大了眼睛,刚要反驳,却对上李景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此时,阿秀的父母正忙得不可开交。迎亲队伍里人来人往,各种琐事都需要他们去招呼安排。婚礼现场热闹非凡,欢声笑语、鞭炮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应接不暇。他们根本没注意到李景和龙颜喜这边的异样,也没察觉到三娘没在他们身边。 婚礼现场人这么多,这么嘈杂,偶尔没看到某个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龙颜喜于人群中沉稳而立,眼神冷静地扫视着四周,试图在嘈杂的人潮中寻觅到三娘的身影。然而,一圈又一圈的寻觅过后,三娘的踪迹依旧杳无音讯。他的目光缓缓移向李景,只见李景神情自若,仿若一切皆在其掌控之中。龙颜喜心中虽担忧难耐,但见李景如此沉稳,想必是已有应对之策。毕竟,公子向来算无遗策,于是,他强压下内心的焦躁,跟随李景一同准备随迎亲队伍启程。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前一天晚上。阿秀的奶奶把三娘请到了阿秀的房间,手里拿着一颗芝麻糖,满脸慈爱地说:“姑娘,来吃颗糖,这是我家阿秀的喜糖,你帮她吃一颗。”说着,老人家目光柔和地看向三娘,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皱纹都透着笑意,“妮儿,我老太婆看着姑娘你的未婚夫啊,那真的是仪表堂堂,人中龙凤啊。这般出色的后生,和姑娘你站在一起,那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愿你往后的日子,和你那未婚夫恩恩爱爱,就像那梁上的燕子成双对,形影不离。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圆圆满满,啥烦心事都找不着你们,一生顺遂哟 。” 三娘看着老人家真诚的面容,笑着把糖含进嘴里,那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散开。她一边享受着这份甜蜜,一边继续给阿秀化妆,手中的动作轻柔而熟练 。 阿秀看着三娘,感激地说:“三娘,真的太感谢你了。在我出嫁前能遇到你这么仗义的好朋友,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好不好?”三娘笑着点头:“行呀行呀。”手上的动作不停,细心地给阿秀涂抹脂粉。 可渐渐地,三娘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困意袭来。阿秀体贴地说:“三娘,你要是实在困得不行,就到床上躺一会吧。”三娘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便躺到床上,不一会儿就昏睡过去了。 在睡过去之前,三娘隐隐约约听到阿秀和奶奶的对话。阿秀带着哭腔说:“奶奶,我真的不想嫁,所以才想出了这个办法。”奶奶心疼地抱住她:“不想嫁咱就不嫁,奶奶给你准备了大饭团,够你吃好几天呢。” 阿秀接着说:“但是我现在还不能跑,我先躲到村东头的破房子里,等明天迎亲队伍走远了,我再离开。”奶奶连忙点头:“行行行。” 天还没亮,阿秀就开始行动起来。她看着昏睡中的三娘,咬了咬牙,拿起化妆工具,开始给三娘化新娘妆。她手法生疏,但很是认真,一边化还一边小声说着:“对不起啊,姐妹,我真的不想嫁,谁叫你碰到我了。” 化好妆后,阿秀又给三娘精心地整理头发,戴上自己的髻头面,插上各种簪钗。接着给三娘穿上大红通袖袍,外搭霞帔,下面穿上马面裙,足蹬红色弓鞋。一切准备妥当,她趁着夜色,小心翼翼地将三娘背出房间。此时,外面的人们还沉浸在热闹之中,没人注意到她们。 阿秀家的花轿停在一处隐蔽的角落,是为了防止小孩子调皮捣乱。阿秀轻轻地把三娘放进花轿里,盖上红盖头。做完这一切,阿秀深深地看了一眼花轿里的三娘,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朝着村东头的破房子跑去 ,心里默默祈祷着自己能顺利逃脱这桩不想嫁的婚事。 第20章 微微心动 王三娘悠悠转醒,发觉自己身处摇晃的轿子中。还没等她理清思绪,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那声音仿佛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包围。她的心猛地一紧,本能地掀开轿帘向外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惊恐万分,原本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此刻如同一盘散沙,人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脸上满是恐惧。而在混乱之中,两拨人正激烈地打斗着。 其中一拨人穿着平民百姓的衣服,但他们的动作却整齐划一,每一次出招都配合默契。他们身形矫健,眼神中透着一种训练有素的锐利。尽管穿着朴素,却难掩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气势。 另一拨人则统一身着黑色劲装,他们出招狠辣,毫不留情,每一击都带着凛冽的杀意。招招直逼要害,让人胆寒。 王三娘吓得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她想大声呼救,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慌乱中,她只能拼命爬出轿子,双手和膝盖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钻心地疼,但她顾不上这些,只想逃离这可怕的地方。 突然,她的手摸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下意识地低头一看,竟是一具尸体!她惊恐地尖叫起来,整个人差点崩溃。她不顾一切地朝着远离打斗的方向爬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逃离这里。 就在她精疲力竭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惊恐地回头,看到了李景焦急的脸,然后拉着她拼命往山下跑去。 他们在山林间穿梭,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去。不知道跑了多久,李景把她拉进了一个隐蔽的小山洞。山洞里,龙颜喜已经在那里了,看到他们进来,龙颜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打起来?”王三娘喘着粗气,声音颤抖地问。 龙颜喜没好气地说:“都怪你!非要拉我们去逛集市,还来参加什么婚礼。你自己还要嫁人!” 王三娘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一时语塞。她心里也清楚,这次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 李景望着身着大红喜袍的王三娘,一时间竟有些怔愣。往常看惯了她古灵精怪、素面朝天的模样,今日这般盛装打扮,于他而言,实在太过新鲜。 阿秀给她化的妆或许不算精巧,可那脂粉在她脸上却生出别样风情。眼睛下方晕染的胭脂,恰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透着一抹妩媚。满头珠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声响 ,每一声都似敲在李景的心尖上。 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几缕贴在泛红的脸颊上,倔强的眼神中又添了几分楚楚动人。此刻的王三娘,与平日里大不相同,却又美得如此夺目。李景只觉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心底悄然蔓延开来。 在这拥挤的空间里,李景的手紧紧扣着王三娘的胳膊,那力度里藏着连他自己都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既有慌乱,又有一丝隐秘的眷恋。 王三娘是后来才挤入这两人之间的,满心的愤懑让她无暇顾及身旁李景那些细微的举动。此刻的她,因为龙颜喜的数落越想越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李景暗中打量着怒火中烧的王三娘,手指下意识地在她胳膊上轻轻摩挲,他的耳尖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王三娘那边微微倾斜,可他又怕太过明显,只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距离,细微的动作都藏着青涩又懵懂的爱意。 三娘完全没察觉到身旁男子的情动。她平常对李景那叫一个没心没肺,动手动脚也是常有的事。这会儿,她脑子越想越生气,“嗖”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跑到山洞旁边的大石头上,一只脚稳稳当当地踩在旁边的石头上,一只手撑在膝盖上。 “姥姥的!”王三娘扯着嗓子大声骂,“敢暗算我!我好心陪她回来,她居然算计我。” 骂着骂着,她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些,懊恼至极 ,为自己的大意而自责,“我也是怎么会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她继续骂骂咧咧:“着了她们的道,居然替她出嫁!我王珊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李景忙着欣赏她这副模样,容光焕发却又霸气十足,龙颜喜呢,就比较幸灾乐祸,所以他们俩都没有注意她自称“王珊”。 她越骂越得意,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扯着嗓子喊:“等我们逃出去,一定要找那个小妞算账!还有她奶奶,这个老家伙,我绝不放过!” 说罢,还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那模样又凶又可爱,只是她丝毫没有察觉到,李景正望着她,眼中满是温柔,他死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对这一款心动。 李景赶紧走过去把她拉下来,低声说:“你小声点,别把人引来了!” 龙颜喜也在一旁附和:“就是,你闯的祸还不够大啊?消停会儿吧!” 王三娘却不管不顾,继续骂着:“她自己不想嫁,让我去替她,我都没见过新郎,凭什么要我嫁!这女孩子怎么这么不自重,还骗人,年纪轻轻就这么坏心眼!” “阿景,我想哭。”她搂着李景的脖子,直接坐到他腿上,李景顺势把她搂紧,感受到她的柔弱,某个部位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腿,巧妙掩盖他的情动。 王三娘埋首在李景颈窝,泪水夺眶而出,哭得愈发悲切:“阿景,我真是个没用的人。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都搞砸,别人轻轻松松就能做成的事,到我这儿总是一塌糊涂。我怎么就这么没用?”她声音带颤抖,真是伤心了。 李景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安慰:“没事,没事。” 一旁的龙颜喜却没忍住,做起了鬼脸,还伸出舌头,夸张地模仿着王三娘哭哭啼啼的模样。王三娘眼角余光瞥见,又羞又恼,冲着龙颜喜大声喊:“龙颜喜,你就非得如此吗?我都这么难过了,你还学我!” “阿景,你看看他,你管管他!”三娘肝肠寸断。 龙颜喜却一脸无所谓,乐呵呵地笑:“好啦好啦,别在这装可怜。你逛街,抢我钱,吃东西,非要拉着我们去参加婚礼时,比谁都兴奋,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哪去了?” 李景皱起眉头,实在听不下去了,赶忙出声制止:“龙颜喜,适可而止!”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 龙颜喜吐了吐舌头,终于安静了下来。在李景的悉心安慰下,王三娘的哭声渐渐变小,只是偶尔还会抽噎一下。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头,用手摸了摸里面的里衣,然后撇嘴:“她把我的银子也摸走了,阿景……”又是一顿嚎。 第21章 放我一马 山坳里浓烈的血腥气肆意弥漫,伪装成村民的混在迎亲队伍中的官兵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在土地上蜿蜒蔓延,洇出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暗沉血渍。 苏然和陈福背靠背而立,被一群杀手围得水泄不通。苏然面色苍白,却仍强作镇定,大声吼:“我等乃朝廷命官,奉命追踪要犯,尔等竟敢屠戮朝廷之人,就不怕诛九族?”杀手们听闻,顿时哄然大笑。 “到阎王爷那里去耍你朝廷命官的威风吧!” …… 李景听着外面杂乱纷沓的脚步声,大脑飞速运转。 李景压低声音,一脸正色地说:“龙颜喜,你引开即将挨近此处的杀手,将他们往西北方向那片树林引。记住,得让他们觉得有机会抓到你,却总是差那么一点儿。三娘,你藏在这儿,千万别出声。” 昨天晚上,龙颜喜和李景与在阿秀家的村民村民闲聊时,了解到从他们藏身的山拗口往上走的那片树林里,由于常有大熊下山伤害家畜,当地猎夫布置了诸多捕兽夹、陷阱和机关。 王三娘听闻要自己一个人藏在此处,顿时慌了神,一把抱住李景,带着哭腔说:“不行,不行,我要跟你去。我藏在这里,会怕死的!” 龙颜喜见此,抬起拳头,佯装要打三娘,怒其不争:“你这个人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公子让你躲在这个洞穴里面,你就乖乖躲着。你跟他出去,只会给他增添麻烦!” 此时的王三娘,依旧身着新娘的红喜袍,头上配饰叮叮当当。她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抱得更紧了,边哭边说:“不行,我要跟阿景在一起,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他呢。” 龙颜喜忍不住“哈”的一声轻笑,嘲讽:“就你?别说帮忙了,不拖后腿就算烧高香了。” 王三娘哪里肯依,带着满心的恐惧和对李景的依赖,哭喊:“不行,我绝不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实在是怕得厉害,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唯有李景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李景看着王三娘紧紧搂住自己腰的手,温热的触感传来,心下颇为受用,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感油然而生,此前的纠结与烦闷竟悄然消散了几分。心中一软,无奈地说:“行,你就跟着我,我们一起出去面对。” 随后,他看向龙颜喜,交代:“龙颜喜,开始行动。”龙颜喜闻言,二话不说,手提长刀,朝着西北山林方向奔去 ,准备将杀手引向那片危机四伏的树林。 龙颜喜故意弄出巨大声响吸引杀手。一部分杀手见状,毫不犹豫地朝着他追了上去。 此时,被龙颜喜引向树林的杀手们陷入了绝境。那些隐藏在草丛中的捕兽夹,在杀手们慌乱的脚步下接连触发,“咔嚓”声不绝于耳,不少杀手被夹伤,发出痛苦的惨叫。还有人一脚踏空,掉进了深深的陷阱之中,挣扎着却难以脱身。更有倒霉者触动了机关,被突如其来的尖刺刺伤。 龙颜喜走后不久,山洞外忽闻一阵脚步声,三娘下意识地抱紧李景的腰,身子微微颤抖,李景则紧紧回拥着她 ,二人相互依偎,缓缓步出屋外。 只见前方,一个身形魁梧、眼神阴鸷的男子立于当场,正是杀手头目。那杀手头目见了李景,立即大喝一声:“他在这里!” 李景神色镇定,目光如炬,直视着杀手头目说:“若我没猜错,太子殿下是要你们务必将我活着带回去复命吧?”杀手头目面色一沉,却并未言语。 李景见状,不慌不忙地继续:“倘若我此刻死了,你们便无法完成太子殿下交代的任务,这一趟岂不是功亏一篑?”杀手头目依旧沉默不语,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李景嘴角微微上扬,趁热打铁:“若你们想将活的我带回去交差,那现在就得听我的命令。带我去与那边的两位官爷汇合。” 杀手头目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还是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押着李景和王三娘缓缓靠近。 王三娘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她从未见识过如此凶狠残暴的场面。即便她知晓这只是书中构建的世界,可眼前的血腥与恐怖依旧让她胆战心惊。 待靠近苏然和陈福后,李景提高音量,对着身后的杀手们说:“你们退一下,我要和这两位官差说几句话。” 杀手们面面相觑,无人行动。李景见状,猛地从身旁一名杀手腰间抽出一把长刀,反手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刀刃在黯淡的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他目光冷峻,扫视着周围的杀手,斩钉截铁地说:“听我的,放他们走,我就乖乖跟你们走,你们也能顺利完成任务。要是不听,我现在就血溅当场,让你们回去无法向太子复命!” 王三娘吓得花容失色,眼眶中瞬间蓄满了泪:“阿景,不要啊,千万别冲动,小心误伤自己!” 杀手们被李景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镇住了,一时间不知所措。杀手头目权衡再三,觉得若是李景真的自尽,那这次任务就彻底失败了,无奈之下,只好挥手示意手下后退。 李景看着杀手们缓缓后退,紧接着大声说:“听我命令,再退十步!”杀手们虽心有不甘,但又不敢违抗,只能紧握着刀,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待杀手们退到指定位置,李景这才将目光转向苏然和陈福。此时的苏然和陈福早已是衣衫褴褛,身上血迹斑斑,脸上满是疲惫与警惕。李景看着他们,神情凝重地说:“两位大人,如今局势如此,咱们都损失惨重。我有办法助你们脱身,但我也希望二位行个方便,放我一马。” 苏然眉头紧皱,眼中满是疑惑与警惕,质问:“李景,你逾期不归,况且你又是燕国人,你是不是在谋划什么不轨之事?” 李景微微摇头,神色坦然:“苏大人,过去的事暂且不论,此刻最重要的是如何活下去。我不妨跟二位打开天窗说亮话,只要你们放我离开,我保证让你们二位平安返回盛京。” 他顿了顿,目光诚挚地看着两人,继续说,“人得懂得变通啊,二位大人想想,要是连命都保不住,又谈何施展抱负呢?陈老,我听闻尊夫人刚为你诞下一对双胞胎,这两个孩子可不能没有爹啊,他们还等着陈老回去陪伴成长。” 陈福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动容。李景趁热打铁,恳切地说:“我助二位脱身,只希望您你们能给我和同伴留一条活路。” 见苏然与陈福神色有所松动,李景知道时机已到。他动作极快地从怀中掏出一把特制烟雾弹,这些烟雾弹乃是他耗费数月时间,用燕国秘药精心制成,一旦爆开,烟雾不仅刺鼻辣眼,且短时间内根本难以消散。 李景将烟雾弹朝着杀手们的方向用力扔去,刹那间,“轰”的几声闷响,浓烟滚滚,如汹涌的黑色潮水般弥漫开来。刺鼻的气味瞬间充斥在空气中,杀手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烟雾弄得阵脚大乱。他们纷纷抬手捂住眼睛,不停地咳嗽,有人被呛得直不起腰,叫骂声、咳嗽声、慌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李景趁着混乱,迅速冲向杀手们的马匹。他双手如飞,快速解开缰绳,而后用力抽打马臀。受惊的马匹嘶鸣着,像脱缰的野马般四处逃窜。有的马横冲直撞,将杀手们撞得东倒西歪;有的马带着缰绳狂奔,缰绳在人群中甩动,又绊倒了不少人。这一番混乱,让杀手们的队形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与此同时,李景扯着嗓子对苏然和陈福大喊:“二位大人,随我来!”三人借着烟雾的掩护,猫着腰,迅速朝着龙岩洗所在的方向奔去。 杀手们反应过来后,立刻分成两队。一队急忙去追回四处逃窜的马匹,另一队则在杀手头目的带领下,朝着李景他们逃跑的方向穷追不舍。杀手头目双眼通红,脸上满是愤怒与不甘,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该死的李景,竟敢算计我们,今日定要让你们有来无回!” 李景边跑边留意着身后的动静,他听着身后嘈杂的脚步声,估算着追来的杀手人数大概有四十左右。他心中有了主意,带着苏然和陈福朝着那片布满捕熊兽夹、兽网和陷阱的小山奔去。 苏然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问道:“李大人,你怎知往这边逃能安全?这山林看着错综复杂,莫不是有什么蹊跷?” 李景边跑边答:“实不相瞒,苏大人。从咱们坐着牛车返回寨子起,我便一直在观察周边地形。这山形走势、道路分布,皆被我暗暗记在心里。” 回想起之前,那日乘坐牛车与阿秀回荒田村时,李景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目光如炬。他的视线扫过一座座山峦,留意着每条蜿蜒小路的走向,路边独特的巨石、显眼的大树,都成了他记忆中的地标。 “阿秀成亲那晚,寨中热闹非凡,我却寻了机会与当地的老者们攀谈。”李景接着说道,“我向他们打听山林中的情况,尤其是山势、溪流,还有猎人们常出没设陷阱的地方。” 当时,在篝火的映照下,李景坐在几位老者身旁,手中拿着纸笔。他一边听着老者们讲述,一边快速地在纸上勾勒。每画一笔,他都会抬起头,询问身旁的老者:“老人家,此处的山势是不是这样?还有这溪流,是否是沿着这条线蜿蜒而下?”老者们纷纷点头,对李景细致的描绘表示认可。 “这才有了这份地形草图,”李景说着,从怀中掏出那张被汗水浸湿却保存完好的纸,“我本想着或许能派上用场,眼下果然成了咱们保命的关键。再往前,猎人们为捕熊设了不少陷阱,咱们只要巧用这些陷阱,定能摆脱追兵!” 三人脚下步子不停,很快跑到山脚下,龙颜洗早已焦急等候。众人会合后,马不停蹄往山林深处奔去。 身后,杀手们因被烟雾弹辣得眼睛刺痛,又满心不甘,追得跌跌撞撞。没跑多远,一名杀手“啊”的惨叫,踩中兽夹,脚踝被死死咬住,鲜血瞬间涌出,他疼得在地上不停打滚。其他杀手吓得一哆嗦,脚步放缓。可杀手头目被怒火冲昏头脑,挥舞长刀,咆哮着:“都给我冲,别管他!” 又跑了段路,一名杀手被草丛中绊马索绊倒,整个人向前扑出,还没等爬起,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其罩住,他拼命挣扎,却越缠越紧。 杀手们吓得胆战心惊,可杀手头目却状若癫狂,双眼通红地吼:“继续追,谁敢退缩,我当场杀了他!”在威逼下,杀手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没走多远,又有几个杀手接连落入陷阱,受伤惨重。 夜幕笼罩山林,李景掏出地形图,却因黑暗无法看清。关键时刻,龙颜喜拿出改良的黄铜火折子,筒内特制的磷粉与硝石,让火苗明亮稳定。他将火折子凑近地图,众人围拢,借光依图把枯树枝、石头布置在陷阱周边设障碍,重新布置并伪装兽夹 。 一切准备妥当,众人静静隐匿,严阵以待。没多久,杀手们追了上来,他们提心吊胆地前行,可还是防不胜防,不断有人中招。看到同伴在陷阱里的凄惨模样,杀手们士气跌入谷底。杀手头目此时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冲动误事,可为时已晚。 龙颜喜,苏然,陈福等人瞅准时机,呐喊着从隐蔽处一跃而出,手持武器冲向杀手。借助地形优势,众人配合默契,与杀手展开激烈搏斗。杀手们接连被兽夹夹住、困于陷阱,王三娘也帮忙,她抬起柴块朝一个袭击龙颜喜后背偷袭杀手头上使劲打。 在众人的凌厉攻势下,杀手们很快便纷纷失去了战斗力。不过,仍有两三个漏网之鱼,他们费力地扶起受伤的同伴,一瘸一拐地朝着远处逃去。李景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高声喊道:“穷寇莫追!” 此时,陈福和苏然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李景。李景神色诚恳,赶忙说:“两位大人,之前我跟你们商量的事,还望二位能再仔细考虑一番。方才那杀手头目已然承认,他们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诛杀你们。太子殿下对自己的同僚都能下此狠手,其为人实在令人胆寒。不过好在,我成功帮二位脱身。现在,咱们来好好谈谈条件。我再次恳请两位行个方便,放我一马。倘若实在不能放我,往后抓捕时,也请不要逼得太紧,给我们留些喘息的机会。毕竟,咱们各为其主,不是吗?” 陈福眉头紧皱,质问:“李大人,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你在盛京城本做得好好的,为何忽然逾期不归,还选择逃跑,引得皇帝猜忌?” 李景缓缓摇头,沉凝地说:“以太子殿下之品性,实非我所愿侍奉之主!过往之事且先搁置,且看日后。我在此恳切请求二位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当然,若是二位执意不允,不妨审视当下局势。如今我等有三人在此,而二位皆身负重伤,若真动起手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苏然沉默须臾,觉得李景所言确实在理,便开口:“李大人,好,今天我们暂且放你一程。但我们无法保证今后不会抓你,能否抓到你,全看我们的能力,而你能不能不被抓到,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一切凭本事说话!” 李景闻言,连忙拱手道谢:“多谢两位大人给予的便利。”随后,两拨人互相鞠躬道别。苏然看着李景,意味深长地说:“我希望后会有期。” 李景则苦笑着回应:“我只盼后会无期。” 说罢,两拨人就此分开。苏然和陈福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同样受了伤的马匹旁,艰难地翻身上马,缓缓朝着山下踏足而去。马蹄声渐行渐远,身影也逐渐消失在山林的深处 。 第22章 暗中布局 原来李景在踏入丁蒙那家客栈的时候,就在琢磨怎么引出暗处势力,为逃亡创造有利条件 ,安排妥当后,便悄然布局 。 那日黄昏,李景看似随性地在周边游走,实则目的明确。他逢人便聊,尤其爱与当地土生土长的村民搭话,话题总是围绕着周边的大小事儿,不过,问得最为详细的,当属喜县集市的日期。每一个细节,从集市哪天开,到通常几点最热闹,他都打听得分毫不差。随着收集到的信息越来越多,一个完整且周密的计划,在他心底悄然生根、发芽。 这天,一行人踏上了那条蜿蜒曲折,通往山路的小道。李景目光敏锐,时刻留意着周遭动静,他知道,期盼已久的时机已然来临。他佯装不经意地抬眸,朝着集市的方向望去,刹那间,眼中恰到好处地闪过一抹惊喜,紧接着,故意在三娘耳边说:“怕是有集市!” 王三娘近来性情大变,爱凑热闹,顺着李景指的方向一瞧,看到喜县集市那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场景,兴奋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她哪还按捺得住,伸手便拉住李瑾和龙颜喜的衣袖,嘴里嚷嚷着,脚步也不停歇,直往集市里钻。 李景微微侧过脑袋,旁人不易察觉地,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他心里清楚,这场精心布局的戏,第一步算是成功了,那些藏在暗处的“鱼儿”,已然开始咬钩。 集市里,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李景毫无顾忌,跟着王三娘和龙颜喜,大摇大摆地在各个摊位间穿梭。 李景心里明镜似的,暗处有好几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些人,正是太子和朝廷派来的追踪者,自以为隐藏得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李景尽收眼底,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李景故意这般招摇过市,为的就是让两拨追踪者牢牢锁定他们的行踪,好为后续计划的推进埋下伏笔。 在一处偏僻山坳里,有个极为不起眼的小山洞。洞外,大片竹林郁郁葱葱,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一旁则是广袤无垠的农田。这个小山洞,平日里或许是当地百姓进山劳作时,用来歇脚、纳凉的好去处。洞外,还搭着一座竹棚,巧妙地隐匿在茂密草木环抱之间,不仔细瞧,根本发现不了。 那时,王三娘哭好后。三人正围坐在山洞内,气氛压抑。 李景神色一凛,率先打破洞内寂静,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果断:“眼下,洞外两拨人正杀得昏天黑地、难解难分,可布管他们怎么斗,目标都是抓捕咱们。当务之急,咱们必须得做出抉择,到底是站太子那边,还是朝廷那边 ?” 龙颜喜一听这话,眉头瞬间拧成个“川”字,他低头沉思片刻,紧接着急切地说:“选太子?可您是太子的心腹啊,如今咱们逾期未归,要是被太子抓到,等他把您的价值榨干,绝对不会留一丝情面,定会让您死无葬身之地!”李景听后,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赞许的笑意,说:“算你小子脑子转得快,没白跟我这么久。” 就在这时,洞外的打斗声渐渐弱了下去。从晌午时分激战至今,夜幕已然降临,这场争斗中必然有一方死伤惨重,精疲力竭。李景眼中闪过一道锐利光芒,恰似暗夜中的寒星,他低声说:“时机已到,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咱们该出去收这‘渔翁之利’了。” 龙颜喜满脸写着惊叹,眼中满是好奇与钦佩,忍不住问:“公子,您究竟啥时候谋划好这一切的?该不会是故意让三娘去集市,好暴露咱们的行踪,把他们引到这小山村来的吧?” 王三娘一听这话,瞬间反应过来,伸手一把揪住李景的衣服,又气又急,脸都涨得通红:“好你个李景!原来你是故意让我去集市的,龙颜喜之前还数落我一顿,结果全是你这算计!你为何不早说啊!”李景无奈地笑了笑,耐心解释:“提前说了,岂不是打草惊蛇?你们俩要是提前知道,到时候你一激动,神情、动作肯定不自然。那些追踪的可都是高手,一个个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瞧出破绽。” 王三娘依旧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那阿秀想骗我,你也早就知道?”李景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地说:“怎么会不知道,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她跟你素昧平生,一上来就跟你讲自己没朋友、要出嫁之类的话,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而且咱们去她家做客时,她家身强力壮能干活的人那么多,却只有她带着个病弱的叔叔出来,这难道不奇怪吗?只能怪你自己没心眼,轻易就轻信别人。” 龙颜喜在一旁跟着附和:“就是,自己没脑子,还怪别人不提醒。”王三娘气得直跺脚,大声说道:“好好好,你们两个都聪明,都厉害,行了吧!” 这时,王三娘看着洞外那座竹棚,心思一转,突然转头对龙颜喜说:“这地方啊,不一定只是百姓纳凉休息的。你瞧那竹棚,藏得那么隐蔽,说不定是人家用来偷情的地方。” 李景听到这话,先是惊愕地瞪大双眼,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紧接着,便流露出嫌弃的神色,心想这女子怎么啥话都敢往外说。可王三娘却满不在乎,大大咧咧地回瞪他们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第23章 找她算账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 李景紧紧抓着三娘的手,神色焦急,说:“走,三娘,我们也趁这个机会,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龙颜喜在一旁附和:“对对,赶紧走!” 然而三娘却用力一甩,大声回绝:“不行,我要去找那个阿秀和她奶算账,敢这样算计我,绝对不成!”说罢,她甩开李景的手,朝着村子方向气呼呼地跑去,嘴里还喊着:“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好心陪她回来出嫁,她竟然这样算计我!” 见此情形,李景心急如焚,赶忙追了上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三娘。可那手的位置却有些不合时宜,似乎触碰到了三娘柔软之处。三娘又气又急:“你干什么啊!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都不帮我!” 龙颜喜也赶了过来,眉头紧皱:“你发什么疯,三娘,我们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些追杀者,你还要回去送死啊?” 三娘满心委屈,眼眶泛红:“我听阿秀跟她奶说了,她要躲在村东头的破屋里,你们和不和我去,我要去找她们算账,她还摸走了我的银子!” “你放开我!”三娘用力挣扎。李景却环得更紧,手臂几乎是环着她的胸部:“我不放!” 这时,龙颜喜上前劝李景:“公子,我们别跟她一般计较,得赶紧做正事啊。” 李景思索片刻,叹了口气:“算了,算了,陪她去。在村东头是吧,龙颜喜,你先上前,想办法把那个阿秀找到,村东头破屋应该不难找。” “村东头在哪?”龙颜喜挠挠头问。 “村东在哪里?你不会找吗?东边,快点啊,用你的轻功飞着去,待会我们上去找人!” 此时,李景依旧紧紧抱着王三娘,他一门心思地想要制造更多亲密接触。他将三娘翻转过来,双手紧紧穿过她的腋下环抱住她,甚至将她的双脚都抱离了地面,整个人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 “三娘,不要生气,我帮你。”李景轻声说道,语气里满是温柔。 三娘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胸部正蹭着李瑾,更让她羞窘的是,她察觉到李瑾身上有一处炙热正顶着自己。她又惊又羞,用力推着李景,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回事?” 李景故作镇定:“我没怎么回事啊,就想抱你,你不是说人与人之间需要很多这样的肢体接触吗?” “才不是呢!”三娘红着脸,目光不自觉看向李景的私密位置。 “好了,好了,我们赶快走。”李景说着,还顺势亲了亲三娘的手。 三娘又气又恼,虽然满心想着要去报仇,但李景这一路都紧紧握着她的手,十指交缠,她好几次想甩开都未能成功。即便两人手心都已潮热,李景也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三娘心中暗自想着:“这个男人是不是发情了啊,好危险哦。” 可不知为何,心底竟也泛起一丝别样的情愫,任由李景牵着,朝着村东头走去。 龙颜喜依言前往村东头寻觅,果然在那破败不堪的屋子中找到了阿秀。此时的阿秀,听闻山脚下持续不断的打杀声,早已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往山下逃窜,只能在这破屋里惶惶然熬过了一整天。 夜幕悄然降临,当阿秀察觉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便忙不迭地收拾好包袱,拿起奶奶给她准备的大饭团,还不忘摸出从三娘身上顺来的那一两碎银,准备偷偷溜走。然而,就在她刚要迈出步子时,龙颜喜仿若从天而降,稳稳落在她面前。 阿秀大惊失色,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龙颜喜一个箭步上前,将她一只手反手按住,迫使她双膝跪地。“还想往哪儿跑?”龙颜喜怒声喝道 。 李景与三娘也匆匆赶到。三娘一眼便瞧见了阿秀,积压在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整个人怒不可遏。她眼眶泛红,指着阿秀,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我好心陪你回来,你竟如此算计我!” “还有,你是不是把我身上那一两碎银也偷走了?”王三娘怒吼。 阿秀那瘦弱的身躯颤栗着,脑袋低垂着,沉默须臾后,她缓缓颔首,那声音仿若蚊蝇嗡鸣,夹杂着哭腔轻声应道:“是。”旋即她从怀中摸出那一两碎银,置于掌心,王三娘迅速便将其取走,紧紧攥在手中。 随后阿秀几乎是吼出来:“我愿意赎罪。你们几个把我卖了吧!我听说翠屏山上土匪横行,专干绑人勒索钱财的勾当,被抓去的女人更惨。你们要是想报仇,就这么做吧!” 三娘听了这话,原本怒火滔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她跺了跺脚,声音带着些许嗔怪:“我们也没那么坏!只是你这次真的太过分啦!” 一旁的李景满脸疲惫,抬手摆了摆,无奈说道:“该说的你也说了,银子也拿回来了,咱们走吧。”说罢,他瞅了瞅王三娘身上因之前拉扯而凌乱不堪的红色嫁衣,小声嘟囔着:“就穿着这身衣服走啊。” 这时,阿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宝贝似的,眼睛一亮,连忙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双手递向李景,神色温柔,轻声说:“这里面有我随身带的干粮,还有几件干净的衣服,给她吧。” 王三娘双手伸向自己的发髻,凤头钗、簪子等首饰被她一股脑狠狠扯下,“哗啦”一声扔到阿秀面前。紧接着,她又撕扯身上的新娘嫁衣,脱下后她将红色的嫁衣用力甩到阿秀脸上,啐道:“还给你!!” 发泄完,王三娘朝李景使了个眼色。李景心领神会,迅速从包裹里掏出一套素净衣服。王三娘一边利索地穿上,一面戴上缠着蓝色丝线的银项圈。 接着她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哼,算你识相!看在这几套衣服和干粮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但是,你给我听好了!以后要是再敢为非作歹,你也见识过我未婚夫和他兄弟得厉害,我会让他们回来,把你的手筋脚筋都挑了,再扔到翠屏山去,让那些土匪对你为所欲为!听到没有?你这次做的事,简直混账透顶!” 李景和龙颜喜生怕王三娘还要到阿秀家里找她奶奶,急忙一人拉住王三娘的一边胳膊,连哄带劝:“走了,走了。气也出了,该骂的也骂了。咱赶紧走,可别回去吓她奶奶了,她要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都担待不起。” 没走几步,三娘想想还是不服气,她忽地夺过龙颜喜手中那柄还带着几分病气的刀。紧接着,她身姿一转又冲回去,面向阿秀。 “把手伸出来!” 阿秀看着她拿着刀,吓死了,哪敢不听,龙颜喜和李景大惊失色,以为她要杀人。 说时迟,那时快,三娘的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唰”的一声,剑柄重重地落在阿秀摊开的手掌上。 三娘厉声喝道:“第一,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你这白眼狼,简直是恩将仇报!我好心陪你出嫁,你却这般骗我!”话落,她柳眉倒竖,再次毫不留情地挥出剑柄,“啪”的一声脆响,又打在阿秀手上,继续说道:“第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紧接着,三娘第三下挥出刀柄,这一击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力道 ,打在阿秀手上,“第三,你心机不纯,不自重,也不自爱!身为年轻姑娘,竟有如此想法,自己不想嫁,就想让别人替嫁,你倒是安全了,可曾为别人想过?改不改?啊?” 阿秀被打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滚落,抽泣着连连说道:“改,改,我改。” 三娘紧紧盯着阿秀,眼神里的严厉稍稍缓和了些,可语气依旧严肃:“你既然不想嫁,有诸多办法可与父母商量,我瞧你父母也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 阿秀哽咽着,声音带着无尽的委屈:“我说不出口啊,我不想违抗父母的命令。” 三娘眉头紧紧皱起,如拧紧的麻花,叹了口气:“反正你选了最糟糕的法子,害人害己。” 阿秀忙不迭地点头,哭得泣不成声。 于是三娘终于打算离开,可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阿秀声嘶力竭的哭诉:“你这样骂我,可有想过我的难处啊?我不像你,找了个一表人才的如意郎君。” 阿秀猛地抬起头,满脸泪痕,恶狠狠地看向三娘,眼中妒火熊熊燃烧,“其实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阿秀的目光又转向李景 ,情绪愈发激动,声音颤抖得厉害:“他为了你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放弃自己的功名,千里迢迢陪你回沧州成婚。那我呢?人跟人之间怎么就这么不一样?我就要嫁给那个又黑又胖,牙齿又稀又龅的人吗?”话落,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又抱头痛哭起来,那天晚上她竖着耳朵听到了他们在屋外的对话。 三娘一听她这话,顿时觉得她委屈得挺有道理,于是把龙颜喜推她面前:“要不让他娶你,他还没有未婚妻。” 龙颜喜一听这话,登时火冒三丈,脸涨得通红。他伸出手指着三娘,怒声骂:“好你个混账东西!我好心好意帮你报仇,你自己逃脱了,竟还想把我往火坑里推?你这人怎么如此歹毒!”说着,他高高抬起手,作势就要给三娘一巴掌。 李景眼疾手快,一把将三娘拉到身后护住,冷冷地说:“你想干嘛?” 龙颜喜仍气得浑身发抖,叫嚷着:“公子,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太过分了!” 李景看着跪在地上哭诉的阿秀,眉头紧蹙,长臂一伸搂住三娘的腰,大步走到阿秀面前,目光如炬:“你说她配不上我?大错特错!” 他捧起三娘的脸,俯下身,双唇轻轻印在三娘唇上。随后,他深情注视着三娘,坚定地说:“我深爱着三娘。她或许不算绝美,可在我心中无可替代,我愿为她倾尽所有!” 有人撑腰,三娘挺直腰杆,像打了胜仗的将军般得意地看向阿秀,说:“看到没有!我们的感情坚如磐石。你只看到了眼前的不如意,却没想过用正确的方式去改变,反而使出这种下作手段,实在令人不齿。” 阿秀的身影无比落寞。三娘、李景和龙颜喜不再管她,转身沿着小路离去,只留阿秀的哭声在夜里孤寂回荡 。 * 一轮皎洁的明月,穿透那层层七色云彩。刹那间,如水的月光倾洒而下。 三娘满心欢愉,眉眼弯弯,笑意从眼底满溢而出。她左手亲昵地挽住龙岩喜,右手自然地揽住李锦,脚步轻快。 她微微仰头,月光温柔地洒落在她的面庞,映照着她满足的神情。 “咱得唱起来!”三娘兴致高涨,清脆的声音打破夜的宁静。紧接着,她轻启朱唇,哼唱起来 ,正是那首《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it''s amazing how you can speak right to my heart without saying a word you can light up the dark try as i may i could never exin……’ 她的歌声悠扬婉转,宛如山间清泉,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龙颜喜和李景都听呆了,他们从未听过如此奇特美妙的曲调 脚步都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三娘唱完。 李景问:“有何深意?” 三娘一面欢快地走在他旁边,一边解释:“君语扣吾心弦,奇妙难喻 未发一言,却能破暗夜之墟 吾虽竭尽心力,终难述其理 君之静默,吾却闻天籁之音起 君之笑靥,令吾知君需吾相依 君目含情,誓永不离吾而去 君手轻触,言吾坠时必相扶 君意至善,尽在无言之处 终日听闻众人言,喧嚣盈耳 然君拥吾入怀,众声皆寂 韦伯先生亦难明此中意 君心与吾心,灵犀相通难书以言语 君之笑靥,令吾知君需吾相依 君目含情,誓永不离吾而去 君手轻触,言吾坠时必相扶 君意至善,尽在无言之处” 李景听完,笑道:“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意思。” “对!” “哎,你刚才说你爱我,我就当是真的了。”三娘转头看着李景。李景有点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鼻子。 龙颜喜“呸”了一下:“人家公子为了帮你出头才这么说的。” “我不管,是真的,以后你家公的银子都是我的。” “哦,银子,你不是要回来了,还给我。” “我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才要回来,才不能还给你呢。”说着王三娘放开龙颜喜和李景的手往前跑去,像是龙颜喜会来抢她银子一样。 龙颜喜率先回过神来,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打趣:“哎,三娘,你刚才教训阿秀的模样,活脱脱像个夫子。” 三娘扬起下巴,神色得意,骄傲地说道:“我本来就是夫子!” 龙岩喜哈哈大笑,笑声在山林里传得很远:“你就吹吧,你天天在后厨给大人做饭,何时成夫子了?我看你是想当夫子想疯了。不过,你刚才倒是过了把夫子瘾。” 第24章 露出真面目 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更衬出夜的静谧。龙颜喜在一旁早已酣然入梦,鼾声均匀地在寂静夜里回荡。熊熊燃烧的篝火噼里啪啦作响。 “阿景,你好暖。”王三娘轻声喃喃,李景顺势将她紧紧揽入怀中。这几天,王三娘敏锐察觉到李景对她的态度有了微妙变化,那些不经意间的触碰,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情愫流露,都让她心里既紧张又满是期待。 这时,李景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先是在她衣物外轻柔摩挲,随后慢慢探入衣内。王三娘一惊,赶忙按住他的手,小声制止:“不行,别这样。” 李景凑近她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肌肤上,低声:“你不是说人与人多些肢体接触,就能减少摩擦吗?况且,是你先对我动手动脚、主动亲我的,分明是你先招惹我。”说话间,他一只手牢牢箍住王三娘的腰,让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继续在她身上游走。 王三娘又羞又急,想要推开李景自己睡,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他有力的怀抱。李景咬着她的耳朵,轻声威胁:“要是把龙颜喜吵醒了,你不觉得难为情吗?”王三娘一听,顿时僵住,和书里写的一样,他最喜欢威胁。 随着时间推移,李景的动作愈发大胆,他解开了王三娘的衣服。王三娘瑟缩了一下,小声嘟囔:“我冷。”李景温柔回应:“别怕,我会让你暖和起来。” 王三娘心里暗自懊悔,觉得自己怕是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印象里,原书中的李景在男女之事上极为克制,哪怕对秋兰情深意切,也从未轻易冲动过。后来,秋兰想杀死他,他一怒之下,对秋兰做出了禽兽之事。 王三娘满心惶恐,身子微微颤抖,一边用力按住李景不安分的手:“我真的好怕他醒。” 李景见她这般害怕,动作稍作停顿,先是耐心地把她的衣服扣子一粒粒扣好,接着拿起一旁的披风,轻轻披在她身上,自己也披上那件狐毛大披风。随后,他俯身将王三娘拦腰抱起,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去远点的地方。” 王三娘下意识地搂住李景的脖子,任由他抱着走进一旁的小山林。四周树木枝繁叶茂,影影绰绰,“这儿应该没事了吧。”李景话音刚落,他的手再次探入她的衣衫,动作急切却不失温柔。 王三娘被这一连串的举动弄得心慌意乱,只能轻轻喘息着,双手下意识地抱住李景的头。慌乱之中,她轻声问道:“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在谈恋爱啊?” 李景一边亲吻着她,一边含混不清地回应:“什么是谈恋爱?”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还打算成亲。” “这当然算谈恋爱。”他回答地很干脆。 王三娘微微点头,带着一丝羞涩与紧张说道:“那得留到我们成亲……” 李景连忙回应:“好,等成亲。别怕,相信我,我只是想和你亲近些。” 只见李景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猛地扯开了自己的束带,李景缓缓地将自己身上那件青衫衣袍轻柔地褪下,接着是白色的中衣。当他上半身完全赤裸时,唯有一件华丽的狐狸毛大披风还披在他宽阔的肩头。 此时,李景的目光转向了王三娘,眼中闪烁着炽热的欲望。他开始动手解开王三娘的衣物,而王三娘则轻声说道:“我冷……”声音中透着一丝娇柔与无助。 然而,李景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反而温柔地回应:“没关系,马上你就会热起来。”说话间,他已毫不留情地扯掉了王三娘最后的遮蔽——肚兜,使得她的上半身赤裸地展现在自己面前。 随后,李景迅速将三娘紧紧地拥入怀中,将她包裹在自己温暖的披风之内。三娘那柔软如丝的身躯紧贴着他精壮赤裸的胸膛,肌肤相亲之间,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每一寸细腻和温润。这种触感令李景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让我这样抱你一会儿吧。”听到这话,王三娘轻轻地哼了一声,似是默认,又似是羞涩的回应。 李景的体内的欲望之火熊熊燃烧。他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开始疯狂地亲吻着王三娘。这热烈的吻从她的唇畔开始,一路向下蔓延,滑过她修长的脖颈、白皙的锁骨,最终停留在她丰满的胸脯之上。接着,他像一个贪婪的孩子般,将头深埋进她的怀抱里。 两人就这样相互纠缠着,直到夜已经很深很深,他们才终于渐渐平息下来,沉浸在彼此的温情之中。 终于,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每一件衣服,轻轻地为王三娘穿戴整齐。动作温柔仿佛从内衣到外衣,待所有衣物都妥帖地穿在了王三娘身上后,他才满意地点点头,开始给自己穿衣服。 他有条不紊地将自己的衣衫一一整理好,系紧腰带,扣好纽扣。他微笑着看向王三娘,轻声说:“好了,咱们也该回去喽,待会龙颜喜要找我们俩!” 李景拦腰将她抱起,稳稳朝着篝火明亮的地方走去。三娘双颊绯红,嗔怪:“你呀,我同你说的给我取字的事儿,你到底放在心上没?!” 三娘语气里满是娇憨,“我是真不喜欢三娘这个名字 。” 李景望着怀中娇俏的人儿,宠溺一笑:“好好好,是我疏忽了。只是三娘你这般柔若无骨,每次抱你,都觉得像抱着一团绵软的云,叫我分了神。” 他微微仰头,略作思忖,片刻后,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三娘,你这般温柔似水,不如就取字为‘若云’。‘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云,轻柔缥缈,自在悠然,随你的性子,又有‘云想衣裳花想容’软软糯糯,似天边那朵最柔美的云,让人爱不释手。” 说罢,他又轻轻蹭了蹭三娘的脸颊,“至于小名,我以后就唤你‘柔儿’可好?一叫这名字,便能想起你在我怀中的那份柔软。” 三娘听闻,脸颊愈发红了,轻轻点头,将头埋进李景怀里,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露出甜蜜的笑意 。 她觉得他们算是双向奔赴,只是他热情起来,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第26章 阿景,他欺负我! 第二天清晨,微光穿透薄雾,洒落在三人歇脚之处。李景、王三娘和龙颜喜简单梳洗后,围坐在一起吃着干粮,准备继续赶路。 王三娘不经意间抬眸看向李景,心中猛地一震。只见李景神色冷峻,仿佛昨夜两人赤裸上身、深情相拥之事从未发生。 “快点,我们吃了赶紧走。”李景语气平淡,催促着。彼时,三娘正用随身携带的小土陶罐烧茶,满心期待着能喝上一口热茶暖暖身子。听到这话,她不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驳:“我就想喝口茶嘛,而且这茶还很烫呢。” 龙颜喜在一旁不耐烦地嘟囔:“多事。” 随后,两人无奈地坐在石头上,眼神中带着些许嫌弃看着王三娘。 三娘心中暗叹,眼前这个男人,人前如此冷漠,昨晚却热情似火,这反差实在太大。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骗了?看着李景那冷漠的侧脸,三娘只觉得陌生又困惑,这个男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 王三娘随意吹散热气,匆匆喝了两口茶,便将小陶罐和茶杯一股脑塞进包袱,而后脚步匆匆,追赶前方的两个男人。 途经一片针叶林时,王三娘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鬼点子。她狡黠一笑,故意放慢脚步,悄悄折下一根细长的针叶。 她折下一根带刺的枝叶。“龙颜喜,快过来看!”她扯着沙哑的嗓子呼喊。 龙颜喜也是好奇转过身走向王三娘,“什么啊?”刚一凑近,伸头,王三娘猛地将松叶刺向他的鼻子。 “哎呀!”龙颜喜吃痛,本能地往后一躲,双手慌乱地捂住鼻子。看清是王三娘的恶作剧,他怒不可遏,大声吼:“王三娘,你这疯婆子!太过分了,尽干些捉弄人的勾当,看老子今天不抓住你,好好收拾一顿!” 王三娘得逞后,笑得前俯后仰,左躲右闪,边跑还边回头做鬼脸,故意挑衅:“来呀来呀,有本事追上我!” 龙颜喜哪肯罢休,脚下步伐加快,一心只想抓住王三娘。“别跑!等我逮住你,有你哭的时候!”他气喘吁吁,满心恼怒与不甘。 两人一路追打。走在前面的李景听到动静,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在龙颜喜的手即将抓住她之际,王三娘儿人一个箭步,跑到了李景身旁,迅速躲到李景身后。她挑衅地喊道:“来呀,来呀,有种你打我啊!你要是动手,可就打到你家公子啦!哈哈哈!”说着还调皮地挤眉弄眼。 龙颜喜高高抬起的手,气得猛地一甩,狠狠说:“你再这般使坏,我定不会轻饶你!” 李景转身将三娘拽至身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像训斥小女孩一样:“莫要胡闹!”看着他严肃的样子,三娘心若寒潭。 时至正午,众人行至一处平坦草地休憩。草地仿若绿毡,四周绿树成荫,花香馥郁。 李景倚树而坐,似在沉思;王三娘偷瞄李景一眼,只觉自身某些部位仍隐隐作痛,而他却仿若无事之人,不行,日后须得洁身自好,幸而尚未被他占尽便宜,否则,以他白日对她这等冷漠之态,她定会癫狂,念及此处,她便愤然起身。 此刻,龙颜喜正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一堆小石头,打算搭建一座祠堂。他一会儿歪着头琢磨,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挪动石块,眼看祠堂就要完工。 这时,王三娘大摇大摆地晃过来,看到龙颜喜的认真模样,嘴角一勾,坏心思又冒了出来。她蹑手蹑脚靠近,猛地抬起脚,“哗啦”一声,把龙颜喜的石头城堡踢得稀碎,石块骨碌碌滚得到处都是。 “都多大个人了,还玩这小孩子玩意儿 。”王三娘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这一脚,就像往龙颜喜心里那团小火苗上浇了桶油,“轰”地一下,怒火“噌噌”往上冒。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活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狮子。 “王三娘,你没完了是吧!之前拿针叶戳我鼻子,我还没跟你算账,现在又来搞破坏!”龙颜喜咆哮着,像一阵旋风般冲过去,一把揪住王三娘的衣领,恨不得把他提起来。 王三娘却满不在乎地推了龙颜喜一把,嬉皮笑脸地说:“咋啦,就逗逗你,还生气了。” “恢复原样,不然我跟你拼命!”龙颜喜彻底被点燃,抡起拳头。 王三娘也不甘示弱,“不。” 于是两个人开始动手,王三娘左躲右闪,抬手抵挡。两人你来我往,扭打成一团。他们厚重的棉衣成了“累赘”,让动作变得笨拙滑稽。 打着打着,王三娘往后退时,没留意身后半埋在土里的石头,“哎哟”一声,脚底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龙颜喜瞅准时机扑上去,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扬起一片尘土。 王三娘伸手去抓龙颜喜的脸,龙颜喜则揪住王三娘的头发使劲扯,嘴里还喊着:“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王三娘也不甘下风,双手卡着龙颜喜的脖子。两人扭作一团,难解难分。 几个回合后,王三娘累得气喘吁吁,动作渐渐慢了下来。龙颜喜趁机发力,把王三娘死死压在身下,双手像钳子一样揪着王三娘的衣领,眼睛瞪得像铜铃,大声吼道:“错了没有?” 王三娘满脸涨红,大口喘着粗气,眼里闪过一丝不服气,但身体实在没了力气,只好嘟囔着:“错了,错了还不行嘛。” 龙颜喜哪肯罢休,手上的劲又加大了,把王三娘的衣领揪得更紧,大声问:“以后还敢不敢这么放肆?” 王三娘有气无力地说:“不敢啦,打死我也不敢啦!大哥,饶了我吧。” 不远处,李景原本闭眼休息,被这激烈的动静吵得无奈睁眼。 龙颜喜打了胜仗,出了口恶气,正满心欢喜地瞧着王三娘被他打趴下的可怜样,就见李景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龙颜喜赶忙起身,利落地理了理衣衫,快步来到李景身旁。 此时,一直闭目养神的李景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中闪过一丝警觉,低声说:“有人跟着我们。” 王三娘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涕泪横飞地哭诉:“你可算醒了,你都瞧见了,却也不帮我!”说着,便伸手想去挽住李景的胳膊。 李景微微皱眉,将王三娘伸过来想要挽住自己手的手轻轻往后推了一下,轻声却严肃地说:“先别闹。”接着,他抬眸看向龙颜喜。 “公子,您看出来是几波人在跟踪我们吗?” 李景神色凝重,目光望向远方,沉声:“看不出来。” 王三娘她双眼通红,满是怨愤,瞅准时机,猛地冲上前去,伸出双手狠狠拽住龙颜喜的胳膊,试图趁其不备扳回一局 。 龙颜喜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手臂猛地发力,使劲甩开王三娘的手。王三娘一个踉跄,再次摔倒。 龙颜喜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地嘲笑:“手下败将,还敢再来?莫不是觉得刚刚吃的苦头还不够?” “我们得往翠屏山去,实施计划了。”龙颜喜郑重点头,眼神中透着坚定。 王三娘灰头土脸。此前李景对她的冷漠,加上又被龙颜喜教训得颜面尽失,满心委屈,坐在地上抽抽噎噎。 李景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整理着她有些凌乱的发,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该启程了。” 第27章 被土匪掳走 翠屏山,峰峦叠嶂,地势极为险要,山林幽深,多年来匪患肆虐,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朝廷多次派遣官兵围剿,可这翠屏山山高林密、易守难攻,土匪们又狡猾多端,凭借熟悉的地形屡次巧妙周旋。派来的地方大员们,面对如此棘手的情况,大多只是象征性地围剿一番,便草草收兵。匪患愈发猖獗,严重扰乱了喜县、梅州两县百姓的正常生产生活,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李景与龙颜喜默契十足,朝着翠屏山径直进发。 这翠屏山,果真是名不虚传,山势犹如一条蛰伏的巨龙,陡峭险峻。 山上常年云雾缭绕,繁茂的藤蔓肆意攀爬,与交错横生的树枝相互纠缠。三人在这山林间越走越深,周遭的静谧愈发显得阴森。 王三娘忍不住抱怨起来,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与不满:“为何要往这么阴森的地方走啊?这地方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龙颜喜微微皱眉,耐心解释:“三娘,只有走这条路,咱们才能抵达目的地。如今这形势,也唯有这条险路或许能摆脱跟踪咱们的人。” 王三娘还是满脸的不信任,质疑:“你们确定这路线就是这样的?” 李景听闻,转身朝王三娘伸出手,目光坚定且温和:“三娘,我牵着你。” 三娘想起之前李景对她冷漠的样子,不禁嘟起嘴,把手背到身后,说:“不要你牵。”说罢,便自顾自大步向前走去。 李景见状,赶忙追了上去,伸手使劲拉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不容她挣脱。 他还亲昵地把唇凑到她耳畔,唤着:“柔柔听话啊”,王三娘的身子猛地一僵。刹那间,昨夜那旖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王三娘只觉一股热意从耳根迅速蔓延至整张脸,瞬间红透。想起昨晚的种种,只能任由他稳稳扣着自己的手,眼神慌乱地低垂着,不敢与他对视。心里嗔怪:“果真是霸道总裁,这气质越来越足了。” 李景紧紧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继续在这艰难的山路上前行。四周草丛茂密,高过了膝盖,山间冷风呼啸而过,冷飕飕的寒意直钻心底,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终于,他们来到一处相对平坦之地。此地四周环绕着小树林,只是相较之前走过的那些植被茂密之处,这里的树丛稀疏不少,隐蔽性大打折扣。 却在此时,一阵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迅速传入众人耳中。说时迟那时快,一群身着破旧衣衫、面容憔悴的村民模样的人,裹挟着惊恐与慌乱,闯入了他们的视野。这些人中有老人,有孩子,有年轻的后生,姑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助与绝望。 而在他们周围,几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三人。:“呦呵,我们看到什么了?还有自动送上门的。”其中一个大汉扯着嗓子怪叫道。 为首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土匪,他恶狠狠地伸出手指,指着李景三人吼道:“你们三个,归队!不听话的话,马上送你们上西天!” 李景镇定自若,双手抱拳,不卑不亢地说道:“这位大哥,我们只是路过此地,并无冒犯之意。” “别啰嗦,什么路过不路过的,只要是大爷我眼中看到的,那都是我的!”络腮胡土匪根本不给李瑾解释的机会,蛮横地打断道,“快点归队,别自讨苦吃!” 眼见形势不妙,李景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一头扎进了流民队伍之中。 原来,这群土匪竟是下山掳掠老百姓的恶匪,没想到在此处与李景他们狭路相逢,阴差阳错之下,竟也将他们当成了掳掠的对象。 王三娘被裹挟在人群中,还不忘嘟囔几句:“我就跟你们两个说了嘛,不要走这里,你们非要走。现在好了,被土匪盯上了吧,都不听我的。”这时,身旁一位脸色枯黄、瘦骨嶙峋的老奶奶,用颤抖的手轻轻碰了碰王三娘,低声说道:“嘘,姑娘,可别讲话了。这些土匪心狠手辣,他们真的会杀人的。”王三娘闻言,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乖乖地随着人群向前走,李景改成与她十指相扣,因为有他在旁边 ,她的不安少了几分。 第28章 有娘生,没娘养 约莫四个时辰的跋涉,终于抵达了贼窝。那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巨大山洞,尚未靠近,便能瞧见里面火把通明,隐隐透着股阴森。 李景一行人被押解着走进山洞。刚一踏入,便听到一个络腮胡土匪大声吼道:“都给我听好了,仔细搜这群人的身,别让他们藏着什么厉害玩意儿伤了咱们!” 说罢,他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最后落在了李景身上。李景模样生得斯文,看着就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文弱书生,络腮胡土匪便想拿他开刀立威。 “就先从他开始搜!”络腮胡土匪伸手一指李景,身旁的小喽啰心领神会,立刻上前。李景皱着眉,满脸的不情愿与反感,可还是站起身来任由小喽啰搜身。小喽啰在搜身时,不经意间瞥见李景那满含厌恶的眼神,顿时火冒三丈。 “怎么,臭小子,大爷给你搜身你还不乐意?还想反抗不成?” 小喽啰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扬起手掌,猛地一巴掌重重打在李景脸上。李景身形比小喽啰高,小喽啰甚至是踮着脚才打到他,这一巴掌力道极大,直接把李景的头打得偏向一侧。 李景缓缓转过头,用舌头抵住被打的脸颊,目光直直地盯着小喽啰,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小喽啰见状,愈发张狂:“你还敢盯着我看?是不是眼睛不想要了?” 话音刚落,又是左右两巴掌“啪啪”扇在李景脸上,这几下打得狠,李景的嘴角瞬间溢出鲜血。 就在这时,龙颜喜怒火中烧,满眼通红,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上去拼命。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王三娘抢先一步跳了出来。王三娘伸出手指,指着小喽啰大声斥责:“你凭什么打他?他犯了什么错?你还有没有道德,有没有素质,有没有修养?你爹妈是怎么教你的?动手打人的时候,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他不高兴,甚至可能得抑郁症!我看你就是个只会窝里横的孬种,就知道欺负弱小!有本事你去跟那些厉害的人比划比划,在这儿欺负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算什么本事!” 王三娘的话犹如连珠炮一般,让小喽啰一时有些懵。看到李景被打,王三娘瞬间想起了当老师时遇到的学生霸凌事件。当时,一群孩子将另一个孩子欺负得极为凄惨,甚至把人拖到厕所里殴打,还每天逼迫人家给他们洗脚、洗衣服、买东西吃。那孩子的家长无奈之下,连零钱都换好,就盼着孩子能少受点欺负。王三娘实在看不下去,指着霸凌小头目大骂“有娘养没娘教”,这话不巧被家长听到,直接投诉到了教育局。面对学校的问责,王三娘坚定地对校长说:“我不会道歉的。我确实说了这句话,他们对那个孩子的欺负太过分了。” 好在学校领导出示了视频证据,证明霸凌行为属实,王三娘才没有被追究责任。 此刻,眼前李景被打的场景与曾经的霸凌事件重叠,王三娘心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她冲到小喽啰面前,双手叉腰,怒目圆睁,大声骂道:“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这一声骂,声音尖锐且充满愤怒,在山洞中回荡。 这话一出口,山洞里瞬间安静下来。无论是被掳来的流民、村民,还是土匪们,都被王三娘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呆立当场。在众人的认知里,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土匪,大家都吓得战战兢兢,生怕丢了性命,可王三娘却仿佛无所畏惧,不顾一切地冲出来骂人。 然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还嚣张跋扈的小喽啰,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双腿一软,直接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我就是有娘生没娘养啊!” 小喽啰一边哭,一边嚎啕着,“我娘生了我,就把我扔到了路上……” 第29章 我看出来了,你有病! 王三娘看着面前小喽啰哭哭啼啼的模样,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赶忙说道:“哎呀,不好意思,刚才我太激动了,激动了啊。”紧接着,她一把拉住李景,话语如连珠炮般倾泻而出:“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从小到大正义感就特别强,实在看不惯有人乱欺负人。我小的时候,瞧见两个同学打架,立刻就上前制止。我就是这么个脾气,改不了。别班学生把他们老师气哭,我也要去出头,我自己还……”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似乎想要把自己的性子一股脑儿地展现出来。 然而,土匪堆里却有一人极不耐烦。这人目光如炬,身形魁梧壮硕,宛如一座小山般矗立。只见他怒目圆睁,大声吼道:“哪来这么嚣张的妞啊,信不信今天晚上大爷就给你削了!”说罢,他手持利刃,一步一步缓缓逼近王三娘、李景和龙颜喜三人。那锋利的刀刃在闪烁着森冷的光,令人胆寒。三人见状,下意识地往后退去,脸上满是警惕之色。 李景毫不畏惧,伸出手指指着那恶徒,怒斥:“你有病!”匪首头目闻言,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气势汹汹地反问:“我有什么病?”李景镇定自若,目光紧紧锁住匪首,不紧不慢地说:“你这病我一眼便能看穿,必须得赶紧医治。当然,要是你敢对我们不利,我可不会给你治。”说来也奇,李景竟真说中了。 这匪首头目身患“心痨”之症。在明朝时期,《慎斋遗书·痨瘵》便有记载,此症多因长期思虑过度、情志不畅而起,致使心血暗耗,心失所养。匪首平日里横行乡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坏事做尽,心中自然常常忧惧不安,长此以往,便种下了这病根。 他时常心悸怔忡,心脏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一刻也不得安宁。每到夜晚,万籁俱寂之时,他更是难以入眠。即便勉强入睡,也是多梦易醒,稍有风吹草动,便会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淋漓。日常里,他心烦意乱,脾气暴躁得如同随时会喷发的火山,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对身边的喽啰们大发雷霆,吓得众人战战兢兢。 匪首面色泛红,这是虚火上炎的典型表现。他的口舌还频繁生疮,那些疮口又红又肿,疼痛钻心,连正常进食都成了极大的难题。每次吃东西,都如同遭受酷刑,只能囫囵吞咽。诊其脉象,细数异常,好似那湍急却又纤细的水流,充分反映出他体内阴血亏虚、虚热内生的糟糕状况。这病症如同鬼魅一般,紧紧纠缠着匪首,将他折磨得狂躁不堪,却又始终寻不到良医能医好此病。 好在李景医术高超,一眼便看穿了匪首的病根。李景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说道:“若是你对我们以礼相待,我便可以留下帮你治病。虽不敢保证药到病除,但我开出的药方,定能保你不再像如今这般痛苦。”匪首听闻,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 次日清晨,阳光如丝缕般透过枝叶缝隙,洒落在翠屏山的林间小道上。李景、龙颜喜背着竹篓,手持药锄。王三娘就啥也没拿,踏上了外出采药的路程。 越往山林深处走去,景色越发如梦似幻。蓝天白云相互映衬,仿佛一幅绝美的画卷。茂密的树林郁郁葱葱,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似在低声吟唱。清脆的鸟鸣声在山谷里响起。突然,一只野兔从草丛中蹿出,身姿矫健,如同离弦之箭般“飞”过。不远处,几只小松鼠在枝头跳跃穿梭,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王三娘被眼前的美景深深震撼,不禁停下脚步,发出由衷赞叹:“这些老土匪还怪会找地方的,这土匪窝简直美若仙境!” 抬眼望去,漫山遍野的杜鹃花肆意绽放,红得似火,将整个山林装点得格外艳丽。王三娘兴奋地奔向花丛,精心挑选着,不一会儿便采了好大一把娇艳欲滴的杜鹃花。 她双手紧紧抱着花束,在山林间欢快地转起圈来,蓝色的裙摆随风飘动:“阿景、龙颜喜,你们快看看,这花漂亮不?这地方简直美惨了!只可惜啊,没有手机能把这美景拍下来。”王三娘满脸遗憾地说。 “什么叫手机?”龙颜喜一脸疑惑,挠了挠头问道,李景也是双眉紧皱,投来探寻的目光。 王三娘嘴角上扬,耐心解释:“手机啊,就好比有个神通广大的画画大师傅。在你们这儿,画师画画得花老长时间,可手机这位大师傅呢,咔嚓一下,瞬间就能把眼前的景象画出来,而且画得一模一样!” “竟有如此神奇之物?三娘,你可真会幻想。”龙颜喜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李景也跟着附和:“是啊,听着像真的一样。” 王三娘笑了笑,说道:“生活这么枯燥,当然要学会幻想来调节啦,你们说是不是?” 王三娘歪着头,抱着一大束绽放得热烈的杜鹃花,她眼睛亮晶晶的,瞅着不远处正专心挖药的李景,脆生生地喊:“阿景,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正全神贯注采药的李景听到呼唤,手上动作一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身看向她。 微风轻拂,他额前几缕碎发随风飘动,整个人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帅气得让人移不开眼。王三娘瞧着瞧着,不禁咽了咽口水,心里直犯嘀咕:这李景也太俊了!杀死人的美貌啊! 李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问:“什么想法呀?”王三娘抱着杜鹃花,往前蹦跶了两步,撒娇道:“阿景,我抱着这杜鹃花,你抱着我转圈圈行不行嘛?” 话还没落音,旁边的龙颜喜就像被点了炮仗似的,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喊:“有病呀你!人家公子一会儿还要给土匪头子赵正南医病呢。咱们得赶紧把草药挖回去,看看那孙子用了药之后今晚睡得好不好。要是不好,咱们可就等着被宰啦!你倒好,还想着让大人抱你,恶不恶心呐,一天天的就知道抱抱抱!”龙颜喜一边数落,一边挥舞着手臂,那模样活像个暴躁的小老头。 可王三娘就跟没听见似的,眼巴巴地望着李景,晃着手里的花:“阿景,快嘛快嘛。”谁能想到,李景竟然真的二话不说,几步走到王三娘身边,嘴角噙着一抹坏笑,双手一伸,稳稳地将她抱了起来。王三娘兴奋得脸蛋通红,手里紧紧抱着杜鹃花,大声嚷嚷:“阿景,要转圈圈,转快点呀!” 李景强忍着笑意,乖乖地按照要求开始原地转圈。随着他的转动,王三娘蓝色的裙摆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轻盈地飞扬起来。而王三娘也被这欢快的氛围所感染,发出了一阵银铃般清脆悦耳、咯咯咯的笑声。 然而,就在李景转得起劲时,他的手却突然“一不小心”触碰到了王三娘身上某个极其柔软的部位。刹那间,王三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双大眼睛瞪得浑圆,难以置信地盯着李景。这个英俊潇洒的大帅哥,总是有意无意地对她动手动脚,占她便宜。 就像今早出门的时候,他明明走在她身后,却在路过她身旁时,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臀部。还有那天晚上被他又摸又亲又掐的部位,到现在还隐隐作痛。想到这里,王三娘真是又羞又恼,心中暗自咒骂:真无语啊!若不是因为自己打心底喜欢眼前这个人,换做别人敢这样轻薄于她,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是面对如此帅气迷人的李景,她实在是狠不下心来拒绝呀。 龙颜喜在一旁看着王三娘一副厚颜无耻样,他高高在上的公子对这个傻妞是言听计从啊!他气得直跺脚,嘴里嘟囔着:“没眼看没眼看,王三娘这老色鬼!”可即便如此,他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毕竟大家似乎都很快乐! 他们一门心思挖着药,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山顶。王三娘一抬头,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地大喊起来:“快来看呀!山顶上居然有个湖!你们俩,快点儿呀!” 李景和龙颜喜听到呼喊,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快步跑了过去。 只见山顶的凹处,一汪澄澈的湖水宛如一块巨大的蓝色宝石,静谧地镶嵌在这片山林之间。微风轻拂,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走,咱们去瞧瞧!”王三娘率先冲了下去,到了湖边,她欢快极了,在岸边蹦蹦跳跳。没一会儿,她就被湖边的鹅卵石吸引住了。不仅如此,还有一些模样像大海螺的东西散落其间。 此时,李景行至湖边,凝视着这些海螺状之物,沉凝道:“或许往昔之时,水位曾至此,而后水位退却,方遗留下这些海螺。” 王三娘哪有心思听这些,一门心思扑在捡石头上,眼睛紧紧盯着地面,不放过任何一块心仪的石头。龙颜喜看着她那副痴迷的模样,忍俊不禁,故意走过去,在她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笑骂:“别捡啦,没完没了了还!” 王三娘被这一脚踢得往前踉跄了一下,站稳后,立刻转身,就要伸手去掐龙颜喜的小腿,龙颜喜快速躲开,三娘嘴里嚷嚷着:“我就要捡,我还要找白色的鹅卵石呢!” 见王三娘赖着不走,李景和龙颜喜也只好陪着她一起捡。龙颜喜一边捡,一边对王三娘挑三拣四:“你看看你捡的这些石头,又丑又大,一点审美都没有。”说着,他拿起一块扇形贝壳模样的石头,在王三娘眼前晃了晃,“你瞧瞧这块,多像贝壳啊,多漂亮。” 王三娘瞅了一眼,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好看不好看,快扔了。看我捡的这块,又圆又白,这才叫好呢!”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互相调侃,一边在湖边认真挑选着石头和海螺。 突然,王三娘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问:“你们俩会不会打水漂呀?”还没等两人回答,她就自顾自地开始挑选起适合打水漂的石头。 龙颜喜满脸不屑,伸手拿过一片扁平的石头,手腕轻轻一抖,“嗖”的一声,石头贴着水面飞了出去,在湖面上连续跳跃了好几下,泛起一连串的涟漪。“哇,好棒啊,龙颜喜!”王三娘忍不住拍手叫好,随后又看向李瑾,“阿景,你会不会呀?” 李景嘴角含笑,随手捡起两片石头,看似随意地一甩胳膊,那两片石头便如离弦之箭,贴着水面飞速滑行,在湖面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水痕,引得王三娘惊叹连连。 轮到王三娘了,她信心满满地拿起一片石头,用力朝着湖面扔去,结果石头“扑通”一声,直直地坠入水中,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龙颜喜笑得前俯后仰:“哎呀,没眼看啊,不会就是不会嘛,别逞强啦!” 王三娘不服气,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可石头每次都只是“嘣嘣”地砸进水里,逗得龙颜喜和李景哈哈大笑。就这样,他们三人一会儿比赛打水漂,一会儿又专心捡石头,你一言我一语,欢笑声在湖面上空回荡,一下午的时光就在这欢乐的氛围中悄然流逝。 不知不觉,夕阳渐渐西下,天边被染成了一片绚丽的橙红色。山间的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王三娘打了个哆嗦,这才惊觉时间不早了。 “哇,今天玩得太开心啦!这地方要是能开发成旅游景区,搞个门票,再弄些观光车,肯定能赚大钱!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挤破头都想来呢!”王三娘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李景和龙颜喜坐在她对面,双手撑着头,满脸疑惑地看着她,对她口中这些新奇的想法一知半解。 “你说的到底是何物?”龙颜喜忍不住问道。 “就是搞旅游开发啊,把这里好好打造一下,绝对能赚得盆满钵满!再把山下的路修一修,啧啧啧,简直不敢想能赚多少钱!”王三娘兴致勃勃地解释着。 “行了行了,咱们该回去了。”李景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王三娘这才恋恋不舍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她小心翼翼地将捡到的小石头用手帕包好,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李景:“阿景,你帮我拿一下小石头好不好嘛?” 李景满脸宠溺,把自己的小背篓翻过来,示意王三娘把石头放进去。龙颜喜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天天就知道撒娇,也只有公子能受得了你。要是让土匪知道你这么能折腾,昨天就该把你脑袋给剁了。” “要你多嘴!”王三娘冲着龙颜喜做了个鬼脸,然后又想起自己的杜鹃花,“龙颜喜,你帮我拿一下杜鹃花嘛。” “你怎么什么都不想拿?自己没长手啊?我可不像公子那样惯着你!”龙颜喜嘴上虽然拒绝,但还是接过了杜鹃花。 暮色如墨,缓缓晕染开来,飞鸟成群结队朝着巢穴归巢。走在归途的王三娘,心情格外舒畅,情不自禁地哼唱起那首《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她的嗓音或许并不专业,却带着一种随性的灵动。 龙颜喜和李景听着这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旋律,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李景眼中满是欣赏与宠溺,静静地看着王三娘蹦蹦跳跳的背影;龙颜喜虽还是那副嘴硬的模样,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小声嘟囔着:“这疯丫头,还挺会唱。” 然而,王三娘正唱得投入,歌声却骤然停止。她的视线被前方一个小东西吸引住了,只见那小东西正一蹦一跳,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在她眼前欢快地蹦跶着。王三娘瞬间来了兴致,拔腿就追,嘴里大喊着:“龙颜喜,龙颜喜,我要这个小玩意儿,你帮我抓到一下!” 龙颜喜无奈地摊了摊手,转头对李景说:“公子,她就跟个疯子似的。”可话还没说完,那小兔子像是被王三娘的叫声吓到了,惊恐地调转方向,竟朝着龙颜喜这边跑来。 说时迟那时快,龙颜喜弯腰捡起一颗小石子,运足力气,手腕一抖,小石子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精准地砸在了兔子的腿上。兔子猛地一震,脚步踉跄起来,一瘸一拐地,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此时,王三娘早已噔噔噔地跑了过来,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稳稳地将兔子一把抱住,兴奋地叫嚷着:“嘿嘿嘿,抓住啦,我有一只小兔子了!”看着王三娘那开心得像个孩子的模样,龙颜喜和李景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宠溺 。 三人带着这意外收获,在暮色中继续前行,身影渐渐远去。 第30章 他确定了一件事 那掌掴李景的小喽啰此时一路碎碎念,火急火燎地跑到二当家董齐跟前,脸上还带着几分兴奋劲儿,说道:“二王啊,咱咋安排那几位客人呢?您可不知道,昨天夜里李先生给赵大王(赵正南)施了针,又让他喝了草药,好家伙,大王可算睡了个好觉。那仨,可遭了老罪喽!原本安排他们仨挤在土大炕上,咱这些个弟兄,脚臭得熏天,还毫无顾忌地放屁、打嗝、挠脚丫子,那场面,啧啧啧。人家可是斯文人 ,只能缩在角落里。” 二当家一听,眼睛一亮,说:“哦?那后生真这么厉害,还会医病?行,给他们单独安排房间。对了,那丫头肯定得和姓龙的一间吧,你看那给大王医治的李先生,和那丫头应该不是一对儿?你办事可得长点心眼儿!当然如果李先生需要,你从流民中找个漂亮的给他塞进去。” 小喽啰赶忙点头哈腰,胸脯拍得“啪啪”响,他麻溜地拽来了个吓得直哆嗦的被掳来的丫头,领着三人来到石洞前。这儿一格一格的小石洞,看着还挺别致,土匪们在下面还整了个装炭火的地儿,能取暖呢。小喽啰得意洋洋地先指了指一间,对龙颜喜和王三娘说道:“你俩,就睡这间哈。”又扭头看向李景,说:“李先生,您睡这间,这丫头让她给您暖暖身子。”他话一说完,就把那哭哭啼啼的姑娘往李景怀里塞。 还不忘讨好地对李景笑笑:“黄花大闺女。”那天他打了李景,如今大王又对李景另眼相待,他得采取点行动讨好李景,免得自己死得太难看。 那姑娘泪汪汪的,可一瞧见李景,立马就不哭了,眼神中透着几分娇羞。原来呀,这姑娘那天在匪首大厅见到李景,就喜欢上人家啦!现在能陪着意中人,她心里可愿意了,含情脉脉地盯着李景看。 李景白了小喽啰一眼,心里暗骂:这家伙,还真会乱点鸳鸯谱!他手一伸,把抱着小灰兔的三娘一把给拎了过来,然后黑着一张脸,在小喽啰和姑娘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搂着三娘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山洞。 小喽啰结结巴巴地说:“哟呵,原来他们俩是一对儿啊!搞错了搞错了。” 他又拽着姑娘,指了指龙颜喜。 龙颜喜气不打一处来:“赶紧送人家姑娘回去,不然有你好受的!你个老不正经的,看我不抽死你!” 小喽啰躬身离开,嘴里忙不迭迭地嘟囔着:“这就送回,这就送回,公子休要动怒……哎呦,今天这事办的。” 只见龙颜喜满脸怒气,没能追上前面小喽啰,于是他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他屁股上。那人猝不及防,被踹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他连忙转过身来,对着龙颜喜连连作揖,口中不停说:“得罪了,得罪了。” 而此时,那位被小喽啰拽着回牢房的姑娘频频回头,的目光始终落在李景所居住的地方,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眷恋。 小喽啰则完全看傻了眼,一边拽着姑娘回牢房,一边说:“别肖想了,我的大姑娘,人家名花有主了!不知道你能不能考虑考虑在下?” 那姑娘瞪大眼睛,大力甩开他的胳膊大步朝前走:“我自己会走。” 小喽啰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巴张得大大的。过了好半天,他才终于回过神来,然后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哎呦喂,二大王这眼力劲儿也不怎么样嘛,我之前一直还以为那丫头和龙颜喜是一对儿呢。”说着,他一边挠着头,一边若有所思。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小喽啰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恍然大悟般地叫道:“哎呀,我说呢!之前我动手打李先生的时候,这姑娘可是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拼命护着他啊。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他俩才是真正的一对儿啊!”想通了这点之后,小喽啰一边摇着头,嘴里一边不停地嘟囔着,然后便迈着慢悠悠的步子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一夜,与前一夜在土匪窝的大炕上相比,幸福指数直线飙升。前一晚上,王三娘闻着脚臭,汗臭,各种混合味道,胃里一阵翻涌,几近呕吐。 李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真想吐?我们出去?”三娘使劲地嗅着他身上好闻檀香的味道,才缓解了她的不适。 “早知道就不让你去苍硕城了。” “我们回盛京哪用受这么多罪!”三娘在他怀里小声抱怨。 “人最忌者,非无目标,实乃摇摆不定,朝秦暮楚。我等既已决,无论何其艰难,亦必往苍硕城,你知否,三娘?” “可是阿景真的好臭啊!” 噗——— 不知道谁放了一个大响屁。 “忍一忍。” * 今夜二人相拥而眠,温暖的被窝仿若将外界的寒冷全然隔绝。劳累一日的李景,已然疲惫至极,只是静静地拥着她。而王三娘怀里,始终抱着那只灰色的小兔子,她时不时轻柔地抚摸着兔子的耳朵 。 然而未过多久,李景似是忆起何事,面色阴沉地抬起三娘的下巴质问:“你适才为何一言不发,往昔你可不是这般沉默。他人未曾询问,你便拽着我,说我是你未婚夫,是你心上人,今日你怎的哑巴了?” 王三娘一只手抱着兔子,另一只手轻轻摆了摆,说:“我看着那姑娘好可怜啊!” “哦,可怜就要让她和我睡?” “不是啊,我想着你肯定不会碰她。”王三娘一边说着,一边把兔子往怀里拢了拢,像是怕它受了惊。 “哦,那你就要听土匪的安排去和龙颜喜一起睡?” “哈哈哈哈哈哈!”王三娘大笑,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和龙颜喜睡,她就觉得特别滑稽,他们两个肯定会斗殴。她笑得身体直颤,怀里的兔子也跟着轻轻动了动。 李景看着哈哈大笑的王三娘,脸色阴沉:“光想想就让你这么高兴?”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那场面特别滑稽!”王三娘笑出眼泪花,而被她抱着身的小兔子,此时也不安分地蹬了蹬腿。 “哎,我跟他一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决一死战。不过我打不赢,还是会跑来你这躲的。” 哎,王三娘想想不对啊,这句话,他是在吃龙颜喜的醋吗? “我请问哪!你这样问是几个意思?” “我生气!”他翻身下来直接坐到床边。 嗯,他竟能表达不快,实在是进步大。于《秋兰传》中,他本是个难以正确爱人之人,然在秋兰为其诞下一子后,为挽留秋兰,他竟放下自身的骄傲,无比恳切地恳求秋兰教他如何去爱。当然,革命烈士秋兰不为所动,毫不稀罕。可她并非秋兰,而是王珊,她却尤为稀罕。 她一只手从后面搂住他,一只手抱着兔子,温柔地问:“阿景气什么,说吧,不要难为情,你我之间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时,兔子也安静下来,乖乖地缩成一团。 “你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我。” “我在乎。”王三娘说着,腾出一只手轻轻戳了戳李景的后背。 “那为什么不和那喽啰说我是你相公?” “我想让你保护那女孩嘛!”王三娘边说边把兔子换到另一只手臂抱着,以便腾出的手能更自然地搂住李景。 “哦,真的?”他像个小男孩一样低头,侧脸问她。 “真的,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乱来的人。” “别担心,过不了几天那女孩和所有被掳的村民都会得救的,我会想办法。” “阿景,你觉不觉得这一路你都在帮助别人?我好骄傲!”王三娘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吗?” “真的,你是我心中的大英雄!但是现在可不可以上来睡觉不要耍小性子?” “嗯。” 他躺回她身边,那只灰色的小兔子,就被夹在两人中间,暖烘烘地缩着。 “睡得暖暖的,谁叫你出去,又冷了。阿景你有的时候真不乖,来,我捂热你。” 王三娘使劲往他那边靠,小兔子被挤得变形。 “柔柔。” “嗯?”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王三娘一边回应,一边轻轻抚摸着兔子的毛。 “不要让兔子和我们睡!” “可是它跑了怎么办?”王三娘用手指轻轻挠了挠兔子的下巴。 “你拿过来,我喂它点东西,它一定不跑。” “哦” 说着,王三娘把兔子递给李景,李景朝兔子嘴里塞了东西。 “那你也该给我吃解药了。” “那不是毒药,当时吓你的。” …… 天蒙蒙亮时,王三娘轻声呢喃,像是梦呓,又像是特意说给李景听:“阿景,我梦到自己回到初中时候,路过学校旁的公园,荷花开得正盛,那清香一阵阵地飘来,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十四岁。” 李景微微皱眉,心中满是疑惑。学校是什么?初中又是什么?这些词对他来说太过陌生。 王三娘接着喃喃道:“我还梦到了学校的大操场,那时的我骑着单车,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地转。夕阳西下,飞鸟从天空掠过,我虽然孤独,却又满心快乐。阿景,你能懂吗?” 李景虽对王三娘描述的场景一头雾水,可听着她温柔的声音,看着她眉眼间流露出的眷恋,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涌上心头。在这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因为王三娘的存在变得完整。 她惬意地窝在他的怀里 ,嘴角噙着一抹不自觉的笑意,亲昵地跟他讲着话,温柔又缱绻。 这份幸福似曾相识,如同春日里拂面的微风,熟悉得让人安心。可这般浓烈的程度,却又前所未有,一波接着一波的幸福感,如汹涌浪潮,不断冲击着他的心房。那股力量如此强大,让他的眼眶渐渐泛起温热,几近落泪。 回顾过去近二十八年的漫漫时光,他仿佛一直在黑暗中踽踽独行。而如今,她的出现,带来了新的情感体验。她与他相依为命;她与他亲密无间;她对他毫无保留地信任,全身心地依赖,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被深深需要着。 这种幸福,宛如在寒夜中燃起的一团炽热火焰,不仅驱散了他过往岁月里的所有阴霾,更将长久温暖他的余生。 当下,他可以确定一件事,他爱她。 第31章 我也要玩小兔子 明月缓缓升起。 一名身着藏蓝色右衽交领长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正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向山上走去。腰间紫色束带的丝带随风轻摆。 他手持竹笛,清冷而孤寂,微风吹过,撩起他的衣袍。狭长的双眼中透着淡淡的愁绪。看着那高悬的明月,将竹笛轻抵唇边,缓缓吹奏起来。笛音如泣如诉,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 他吹着竹笛,目光凝视着远处那座高耸入云、山顶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山峰——碧苍山,心中暗自思忖:只要下了碧苍山,沿着那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一直前行,便能回到自己魂牵梦绕的故土——燕国苍硕城。然而那里的百姓们正每日挣扎于水深火热之中。 年幼时,祖父决然辞去官职,带着尚还懵懂无知的他,离开了繁华热闹的旧都临安,一路来到了苍硕城。 夜幕降临,街道两旁的灯笼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那时,一群美丽动人的少女,她们身着轻盈的衣裳,手持娇艳欲滴的樱花,将其精心地插满自己的秀发。伴随着轻盈的步伐,她们从街角缓缓走过,清脆悦耳的笑声如同银铃一般在空中回荡,久久不散。 城中的人们,无论是忙碌奔波的商贩,还是悠然自得的老者,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挚而美好的笑容。 当他们看到幼小可爱的他时,都会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大声夸赞:“好漂亮的男孩啊!”每次听到这样的称赞,他总是会害羞得满脸通红,匆匆躲到外祖的后面。 他实在不敢去想象,他们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 而他的故国—燕国,又经历了怎样的沧桑?各方势力纷争不断,战乱频繁。曾经繁华昌盛的国度变得满目疮痍,民不聊生。而那些无辜的百姓,则成为受害者,他们失去了家园,流离失所,生活困苦不堪。 想到这些,书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涌起惆怅。同时他也暗暗发誓,定要拯救自己的国家和人民于水火之中。 一少女蹦蹦跳跳地跑向书生,她的怀中抱着一只灰色的小兔子。 小兔子似乎被笛音吸引,从少女怀中挣脱出来,欢快地在两人脚边绕来绕去。书生低头看着在脚边嬉戏的小兔子和满脸笑意的少女,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神也变得异常温柔。 * 山洞内,白日的光线透过洞口与缝隙,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柱,光柱中尘埃飞舞。李景手持银针,神情专注地为赵正南施针。 赵正南躺在榻上,神色舒缓,这几日的治疗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李先生,”赵正南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恳切,“你就一直留在我这儿帮我医病吧。之前来了多少郎中,都毫无用处,可这三日,我睡得无比舒服。” 李景闻听,面沉似水,缓声道:“大王谬赞了,实乃大王错爱。”言罢,他稍作停顿,目光凝视山洞一侧,沉声道:“我观那日被掳之村民,囚于此地并无裨益,反为大王增添烦扰。看守他们,既要防止其逃逸,又要提防其生恶念,着实费力。不若放其归去。” 赵正南闻言,眸色瞬间一凛。他自然明白李景这是想救那些村民,心中闪过一丝狠厉,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看在先生的薄面上,放他们回去倒也不是不行。可若是他们一下山就报了官,带着官兵来围剿我,那该如何是好?” 李瑾神色坚定,毫不犹豫地说:“我愿以性命担保,若出任何事,大王可杀我。” “杀先生?先生说笑了,杀了你,谁来给我治病呢?”赵正南干笑两声,眼珠子一转,“不过,为表诚意,我可以先放五个村民回去。观察几日,若没有异常,便继续放,先生觉得这样如何?” “大王考虑得周到。”李景微微欠身,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到了傍晚,山洞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三娘坐在洞口旁,轻轻抚摸着灰色小兔子。这兔子乖巧得很,在她手边蹭来蹭去,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 李景走过来,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轻声道:“还是你听话,真乖。”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食物,递到小兔子嘴边,小兔子立刻欢快地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龙颜喜匆忙跑来,满头大汗,神色紧张。“公子!”他气喘吁吁地说道,“那些人真要在半路杀人!还好我及时赶到,成功阻止了。” “那几个老百姓呢?”李瑾神色一紧,连忙问道。 “跑下山了。”龙颜喜回道。 李景和王三娘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赵正南根本就不是诚心放人,所谓的放人不过是做个样子,实则想杀人灭口 。 “龙颜喜,你赶快去溪边洗一下,别让他们看出什么破绽。” “嗯。”龙颜喜快步出门。 李景看着正在玩小兔子的三娘,打起了主意。 他一把把三娘拉到床上,从后面固定住她的腰:“我也要玩小兔子。” 三娘大惊:“大白天,你发什么疯?” 他的手已经伸到她的里衣,开始揉捏起来,声音沙哑:“我有多久没碰你了?” 三娘想摆脱,可是他从身后,紧紧压着她,手中动作不停。 “你……嗯”三娘忍不住地呻吟。 他仿佛收到鼓励,继续揉捏。 “你轻一点,那天晚上你摸我,疼了好久!” “你实在过于娇气,我亦对你过于纵容,日后夫君不会如此好说话,凡事皆不会再顺着你。” 他一只手牢牢抓住她乱动的双手手腕,另一只手依旧毫无顾忌地在她衣服内游走。 在龙颜喜出去以后,李景注意到山洞外的一个影子悄然靠近,所以他只能拿三娘作掩护。 第32章 就拿一个也不行 昏黄的光在粗糙石壁上投下一片片光影,把山洞照得影影绰绰。一个小喽啰脚步匆忙,怀里抱着几张纸,满脸兴奋地跑到山寨大王赵正南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王,您快看看我发现了啥!” 赵正南正端着酒碗,听到声音抬起眼眸,目光落到小喽啰手中的纸张上。小喽啰展开其中一张,指着上面的画像说道:“您瞧,这不是李景吗?”赵正南凑近一瞧,微微挑起眉毛,“哦?这不是李先生吗?没想到他竟然是朝廷的通缉要犯啊,哈哈哈哈 。”笑声在山洞里回荡,透着几分意外与畅快。 “这么看来,他如今跟咱们可是同道中人了。快,马上把李先生请到议事厅,我要好好跟他聊聊。”赵正南放下酒碗,神情中满是结交的意思。 小喽啰却露出为难的神色,犹豫着说:“大王,现在是不是太晚了些。您想啊,李先生这会儿说不定正和他那小媳妇打得火热呢。要不,您明天早上再找他吧?” 他一脸猥琐地继续说:“昨天傍晚我按照您的指示去盯梢,您猜发生了啥,那李先生竟然把他的小媳妇压在了床上……哈哈,真没想到,看着挺斯文的一个人也不分白天黑夜,嘿嘿。” 赵正南眉头紧拧,满脸疑惑,坐在太师椅上,不禁开口:“我就瞅着李先生那媳妇,长相平平,扔人堆里都找不着,到底哪点入了李先生的眼?我可都看在眼里,李先生对她,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得没边儿了。” 小喽啰脸上堆满谄媚的笑,身子前倾,像条哈巴狗,赶忙接话:“老大,您有所不知啊。这女人呐,分三六九等,有的光靠脸蛋勾人,可有的女人,在床上那本事,是能要人命的。就说李先生那位三娘,估计啊,早把李先生的魂儿拘得死死的。她模样普通,但是床笫间的手段,怕是能叫人欲仙欲死。” 小喽啰眼珠子滴溜一转,继续添油加醋:“您再瞧瞧李先生,那可是一表人才,满腹经纶,模样更是俊朗非凡。平日里,不知道多少个漂亮姑娘,眼巴巴地盼着能入李先生的眼,主动投怀送抱的,怕是能从咱们山寨排到山脚下。时间一长,李先生估计早对那些庸脂俗粉腻歪了,就想找个特别的。三娘虽说长相一般,可身上那股别样的劲儿,一下就把李先生拿捏住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赵正南听了,若有所思,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哼,反正我就喜欢美女。他娘的,长得好看才让人有兴致。”顿了顿,嘴角浮起一抹淫邪的笑,接着说:“过两天,我得下山去会会我的娇娇了。”那语气,满是迫不及待,明眼人一听便知,他口中的“会娇娇”,指的就是去逛妓院寻欢作乐。说罢,他仿佛已经置身温柔乡,与美人耳鬓厮磨,脸上露出沉醉的表情。 “你这小子,还挺会看时机。行,那就等明天一早,再去请李先生。”说完,赵正南挥了挥手,小喽啰像得到赦免一样,赶紧退下。赵正南重新端起酒碗,看着摇曳的烛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二天清晨,山洞中的议事厅里,赵正南端坐在主位上,神情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等李景、王三娘和龙颜喜坐下后,赵正南笑着从怀里掏出那份海捕文书,扬了扬说:“李先生,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原来咱们都是被朝廷追捕的同道中人。”他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接着说:“我就说李先生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到我这山寨,想必是知道在这儿能得到庇护。” 李景微微一怔,脸上很快恢复平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赵正南见了,大手一挥,大声说:“李先生只管安心住在这儿,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说完,赵正南拍了拍手,只见几个喽啰抬着三个大盘依次走进来。第一个盘中,是黄澄澄的金子打的首饰,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耀眼夺目;第二个盘中,圆润的东珠颗颗饱满,散发着柔和的光泽;第三个盘中,摆满了碧绿通透的翡翠头饰和手镯,每一件都水头很足,雕琢得也极为精美。 这些珍贵的财物被直接抬到了王三娘面前,王三娘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她迅速地对李景比了一个一的手势。 李景见了,坚决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态度,紧紧盯着三娘,仿佛在强调绝无商量的余地。王三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可看到李景这般坚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不死心地小声嘟囔:“就拿一个,不行吗?”李景再次用力摇头,眉头紧皱,用眼神严厉制止。 赵正南见状,赶忙打圆场:“李先生,这只是赵某的一点心意,还望您和娘子不要推辞。”李景站起身,对着赵正南拱手一拜,说道:“赵寨主美意,我二人心领了。只是我等初来乍到,还没为山寨做些什么,实在不好意思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等日后有机会,我李景必定为山寨尽心尽力,到时候再领受寨主的赏赐也不迟。” 赵正南见李景言辞诚恳,不好再勉强,便笑着点头:“李先生深明大义,赵某佩服。那就依李先生说的,等日后再谈!”议事厅里的气氛,在这一番你来我往中,虽然稍微有些尴尬,但也因为李景的坚持,众人对他多了几分敬重 。 第33章 结为兄弟 李景撩袍,端坐在太师椅上,身姿挺拔,面容沉稳。对面,赵正南神色略带紧张与期待,目光紧紧锁在李锦身上。 “大王,您的病,经过我这几日施针,再加上按时服药,如今病情已然稳定。您是不是感觉,不像以前那般心烦意乱了?”李景语气平和,眼神中透着医者的自信与笃定。 赵正南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确实如此!”他声音不自觉地提高,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李先生啊,实不相瞒,本王此前杀了好几拨医生,都没人能治好我的病,没想到你……” 原来,其他医生被押上山时,满心皆是恐惧。在赵正南的威慑下,诊断时战战兢兢,双手颤抖,开方也畏首畏尾,根本无法精准判断病情,自然治不好病。而李景为求机遇主动上山,毫无惧意,心态沉稳,能全身心专注于诊断。加之他本就医术精湛,不拘泥于传统疗法,大胆创新用药,双管齐下,这才成功治愈赵正楠。 李景摆了摆手,神色谦逊,温和说道:“大王过誉了,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其实从现在起,也无需再施针了,您只需按照我开的方子,一日三次按时服药 ,平日里尽量保持心境平和,莫要轻易动怒,病情便能持续稳定。大哥,您这病,三分靠医治,七分还得仰仗您自身调养。情绪波动过大,对病情极为不利。” 赵正南听了,不禁皱起眉头,面露难色,苦笑着叹道:“兄弟啊,我也知道动怒不好,可我这脾气,一旦上来,就如脱缰野马,暴躁得很,根本管不住自己啊!这可如何是好?” 李景微微思忖,目光落在桌上摇曳的油灯上,灵机一动,说道:“大哥,您不妨这般想,每一次发火,就好似点燃这油灯,怒火越旺,灯油耗得越快。您平日里珍视财物,想必也不愿这油灯无端耗尽吧。这发火,就如同在消耗您自身的精气神,长此以往,身体又怎能吃得消?往后若再要动怒,您就想想这油灯,或许便能克制一二 。” 赵正南激动不已,猛地站起身,大步跨到李景身前,一把牵住他的手,双手紧紧相握,仿佛握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李锦兄弟!你可真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呐!从今往后,你但凡有任何需求,只要本大王能做到,绝不二话!”他目光灼灼,脸上的惊喜与感激溢于言表 。 匪首赵正南满脸涨红,眼中闪烁着炽热光芒,一把拉住李景的手,声音洪亮得震人耳膜:“景兄!明日咱俩必须结为兄弟,歃血为盟!往后不管碰上啥难事,都得一起扛;有啥好处,也都一块儿享,谁要是食言,天打雷劈!”说着,他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以彰显决心 。 李景身子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感动,忙不迭地抱拳,连声说:“承蒙大王错爱,小人何德何能啊。能与您这般又豪气又仗义的大王结为兄弟,我李景简直觉得像在做梦,实在是不胜荣幸!” 赵正南眼睛一瞪,佯装生气道:“还叫什么大王,以后改口叫大哥!再这么生分,可就太见外了!”李景眼眶微微泛红,胸脯微微起伏,重重点头,神情诚恳又深情。 二当家董齐在一旁满脸笑意,拱手说道:“如此喜事,明天必须得好好操办一场宴会!” 说着,赵正南大手一挥,对着身旁小喽啰急切吩咐:“快去,把弟妹和龙兄弟给我请进来。我要好好赏他们一笔钱,也让他们一同高兴高兴。我还得亲口告诉他们,我打算与李景贤弟结为异姓兄弟,往后咱们亲如一家!” 小喽啰领命匆匆而去。不一会儿,王三娘与龙岩喜随着小喽啰踏入议事厅。王三娘脸上带着温婉笑意,眼中满是好奇,率先开口:“大王这般高兴?” 赵正南哈哈一笑,起身迎上几步,说:“弟妹啊,今日唤你们来,一是为了答谢你们,尤其是李景贤弟救了我,为我治好了病,特意备了赏钱。二是我和李景兄弟情投意合,打算结为兄弟,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更要齐心!” 龙颜喜抱拳行礼,脸上似乎也浮现出欣喜之色:“那可真是太好了,恭喜大哥、二哥,往后咱们定能携手闯出一番天地!”众人欢声笑语,议事厅内满是喜悦融洽的氛围 。 这时,王三娘莲步轻移,款款上前,微微欠身,轻声说:“大哥,既然明天要办宴会,正好我一直想露一手厨艺。听闻流民们被关着,左右也就五十来个人,不如把他们放出来。我想做几道小甜点,也需要几位娘子帮忙搭把手 。” 赵正南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好,既然弟妹这么客气,大哥我就允了。” * 夜幕低垂,三娘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晃着双脚,此时,小灰兔蹦蹦跳跳地钻了进来。见李景又在给兔子投喂,三娘忍不住嗔怪:“这小家伙怎么总找你讨吃的,可别乱喂,小心把它喂死了。”李景笑着回应:“怎么会呢,我这是用吃食留住它,不然跑丢了,你又该着急了。”说话间,李景抱起兔子,趁三娘不注意,悄悄在它腿上系了个东西,随后轻拍兔子屁股,笑道:“快走吧,你爹娘要歇息了,别在这儿听些不该听的。” 三娘忙阻拦:“外面冷,别赶它走。”李景打趣道:“这兔子天天在咱们床边听墙角,再这么下去,都要成‘流氓兔’啦!” 他故意朝着洞口提高音量。 与此同时,洞外的阴影处,姓齐的小喽啰身体猛地一僵,脸上“唰”地一下泛起红潮,神色间满是尴尬与窘迫。他下意识地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他长舒一口气,蹑手蹑脚地往后退。 三娘听闻李景的话,不禁大笑起来:“真的有流氓兔。”王珊想起她小时候还真有两只“流氓兔”。 李景看了看窗口:“现在跑了,算他还有点廉耻之心,天天来偷听。” 李景笑着走到三娘身边,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三娘,明天给赵正南和董齐的吃食里你要加点东西。” “嗯!”三娘点头应下,还兴致勃勃地说:“正好让你见识下我的厨艺。” 李景嘴角微扬,轻声说道:“你之前所做的那两碗面条,味道着实‘特别’。” 三娘面色一正,沉声道:“那是未曾有机会全力发挥,明日且看我大显身手,你们不是要结拜兄弟吗,我正可为你们筹备一场茶话会。” 李景将手臂穿过她的腋下,把三娘紧紧抱到胸前,享受着贴近她的温暖。 “三娘,明天这事可得用心,千万别搞砸了,也别太紧张,放轻松些,明白吗?”三娘乖巧点头:“知道啦。” 李景将三娘抱得更紧了些,随后轻轻吻上她的鼻尖、嘴唇,又在她耳垂处落下轻柔一吻。 这时,三娘突然提及:“哎,你说龙颜喜会不会知道我们这般亲昵?” 李景一听,瞬间松开手,皱眉:“怎么这时候提他?” 三娘见李景似有不悦,赶忙哄:“你呀,怎么又生气了。是不是吃他的醋啦?”李景不屑:“我怎么会吃他的醋,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只是咱独处,别提他,坏了兴致。” 说着,李景开始宽衣解带,边脱边对三娘说:“你呀,老是惹我,得补偿我。”随后,他又褪去三娘的衣物,上半身赤裸相拥。李景温柔地唤着“柔柔,柔柔”,三娘轻声回应着。 黑暗中,她忍不住说:“你不知道,那天看到的那些金子、珍珠,我好想要。想要一颗珍珠、翡翠手镯、头饰、手镯,再要个金钗,我真的不算贪心。”说着,因李景在咬摸,她忍不住轻哼一声。 李景一边动作,一边轻声告诫:“那些都是抢夺来的,沾染了多少人的血泪,原主人说不定都遭遇不测了,你还敢要?”说罢,手上微微用力,三娘又是一声低吟。 李景一面揉捏,一面说:“这些不吉利的东西不要,以后我肯定会给你更好的。” “会不会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啊?” “这个……还真不好说。”李景逗她。 “那你不要亲我。”她沉下脸,用力推着埋在她胸口的李景的头。 他抬头看她,月光里她正嘟着嘴认真地生气。 李景伸手摸了摸他挂在床头的的衣袍,扯过腰带的上玉佩:“这个给你,我祖父留给我的。” 李景以为她会不好意思不要,谁知她一把抓过:“我早就想要了,算你识相。哈哈哈哈!” “这是定情信物,你别想着拿去换银子。” “连这个你都知道?”三娘眨巴眨巴眼睛,她的确有这方面的想法。 “好了,睡觉!” 李景把她伸在外面的手拉进了被子,然后摸着她柔软部位准备入睡。 三娘掀开被子,看着他的爪子,他真的很色情! 第34章 你与她结拜兄弟更合适 天色渐明,微光悄然透进土匪窝的屋内,李景在被窝里酣睡,被王三娘一阵摇晃弄醒。 他皱着眉,极不情愿地露出脑袋,直起上身,赤裸的上半身尽显。晨光洒下,锁骨瘦削精致,胸膛洁白如玉,肌肤细腻有光泽,肩膀宽阔结实,力量与美感并存。 李景睡眼朦胧,带着慵懒,透着性感。他双手有力地撑在床上,半倚着,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就那样直直地看着王三娘。 王三娘看得要流口水了。李景见状,笑声愈发明显,轻声:“柔儿,一大早就这般着急,可是想我了?” 王三娘这才回过神,佯装嗔怒,伸手拍向李景:“赶紧起来帮我个忙!” 李景不紧不慢,故意挺了挺胸膛,慵懒地说:“不知柔柔有何事相求,这般火急火燎 。” 王三娘眼神不自觉地又在李景身上扫了一下,赶忙移开视线,说道:“你用竹子给我刻些小兔子、小鱼,小鸟,还有花的模型。” 李景故作惊讶,挑了挑眉:“柔儿,你这可太高看我了,我哪有这般手艺 。” 王三娘双手叉腰,语气坚定:“别推脱!你曾是工部侍郎,这些对你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李景嘴角浮起一丝坏笑,:“柔柔既然如此肯定我,那我要是帮了这个忙,可有什么好处?” 王三娘脸更红了,啐道:“你还想要什么好处?” 李景眼睛盯着王三娘,缓缓说:“要不,让我亲一下,或者……”他盯着她的胸部打量。 “昨天晚上你折腾了一晚上还不够!”王三娘又羞又气。 “昨天晚上我怎么折腾了?”他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 “哼!”三娘气得一跺脚就要往外跑。 李景眼疾手快,从床上跳下来,鞋子没有来得及穿,追上去,一把将她从后面抱住:“逗你呢,逗你呢,马上去砍竹子。” 她掐着他的手,嘟着个嘴:“哼!” “嘶……” * 牢房打开,五十多个村民脚步踉跄地走出来,满脸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小喽啰领着王三娘去挑人。王三娘一番挑选后,选出了十个女子,有老有少,还有那晚小喽啰本打算送给李景的黄花闺女。小喽啰见状,便说:“行,就要这十个了,让她们给我打下手。今天中午我要筹备一场茶话会。” 小喽啰满是好奇,殷勤地向王三娘问道:“三娘,啥叫茶话会啊?我能不能参加?”王三娘回应:“当然能。这次主要是邀请大王、二王董齐,李景和龙颜喜,不过你想来也没问题 。” 小喽啰挠了挠头,又说:“那先谢谢三娘。可到底啥是茶话会呀?” 王三娘解释道:“茶话会嘛,就是在晚上吃大餐前,先搞的一个活动,会准备些茶点。还有帮我忙的这些姐妹、大婶、奶奶们,也都会诚挚邀请来参加。” 三娘接着问:“有没有大一点的,能够坐好几十个人那种长桌子?” 小喽啰说:“有。之前我们在后山砍了一棵大树,本打算烧掉,后来觉着可惜,正好抢了个木匠上山,就让他做了张大长桌,想着大伙吃饭时两边能坐人。但后来兄弟们还是觉得方桌好,有些兄弟甚至都不用方桌,直接坐在石头上吃喝,咱都是些粗鲁人,三娘别见笑。那张长桌就在左边不常用的房间里,我这就叫兄弟们去打扫出来。” 三娘说:“麻烦了,对了,还不知道您贵姓?” 小喽啰答道:“我姓齐。”小喽啰便说:“你叫我齐大哥吧。” 王三娘应好。随后又说:“待会齐大哥你领我去那个厅,就把它当作茶话厅。往后有事没事,我就在那儿给大伙办茶话会,也能让大家心情好些,别总想着打打杀杀。”小喽啰附和:“对对对,三娘您考虑得太周到了。” 之后,小喽啰又从牢里放出男女老少大概四十人,指使其中几人说:“你们跟我去准备饭菜,咱们杀头牛,应该够吃,人多力量大,抓紧把事办好 。” 王三娘这边立刻忙活起来,她命人蒸了满满一大锅米饭,她将米饭捏成一个个圆润饭团,又精心挑拣色泽鲜艳的杜鹃花,轻轻嵌入饭团表面,再淋上一层薄薄的油,均匀搅拌。随后,她把饭团一个个整齐码放在精致的小木碗里,还摘来山林间五彩斑斓的野花,这儿点缀一朵,那儿插放一枝,原本普通的饭团瞬间变得宛如艺术品 。 一旁,那位对李景芳心暗许的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惊叹,忍不住开口:“哇,娘子真是心思细密啊!这饭团看着做起来不难,可您这般花心思摆弄,简直漂亮得让人舍不得吃。”旁边众人纷纷点头附和,一个妇人跟着说道:“是啊是啊,娘子和郎君都是心善之人,要不是你们去求大王放我们出来,我们哪能有这自由的一天啊 。” 王三娘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脑海里又蹦出两个新奇点子。 她准备做一道“野果冻”。指挥着众人将采来的野山楂、野葡萄、野杨梅洗净去核,放入石臼中细细捣碎,挤出汁水。接着,找来一些石花菜,放入锅中加水慢熬。待石花菜熬成浓稠胶状,倒入野果汁,搅拌均匀后,再撒入些许从蜂巢小心刮下的蜂蜜提味。随后,王三娘将这混合液倒入李景早上给她用竹子削成的小巧模具中,这些模具被李景精心雕琢成了小兔子、小飞鸟,花朵,小鱼的模样,放入阴凉处静待凝固。 “那厮果然手巧,又快又好,以后可以让他做好多东西给她。”三娘想起就觉得兴奋,下次她要让他给她做支笔,她也好在这写写日记。 另一道是香草米布丁。众人泡软糯米磨成浆,王三娘清水倒浆小火熬,搅拌防粘,浓稠后撒香草籽,独特香气弥漫,又撒野芝麻。煮好盛芭蕉叶,清香与香甜交融。 宴会上,王三娘精心摆盘,寿司、杜鹃、野花、竹模、布丁,如画卷般绚丽,众人赞叹。 赵正南双目圆睁,惊讶地盯着满桌珍馐,惊得合不拢嘴,良久才咋呼:“好家伙!弟妹,真真是叫人意想不到,你这厨艺竟如此了得!这一桌佳肴,堪称一绝啊!” 王三娘捂嘴轻笑,眼眸中满是俏皮,一边手脚麻利地为赵正南斟上她特制的果茶,袅袅茶香瞬间在屋内弥漫开来 ,一边说:“大哥有所不知,往昔我曾是你李景兄弟府上的厨娘。” “啥?厨娘?你竟是我兄弟府上的厨娘?”赵正南满脸尽是难以置信之色,瞅瞅李锦,又看向王三娘。 王三娘用力点头,忆起往事,嘴角上扬,娓娓道来:“正是,我为他做了三年饭食。可有一回,他竟要将我辞退,嫌弃我做的饭菜不合他口味。”说着,她佯装嗔怒,狠狠瞪了李景一眼,眼眸中却藏不住那一抹灵动狡黠。 “我岂会甘心!”王三娘话语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神情。 “于是我便设法将他拐至梅州,这才一举将他拿下!” 语毕,她攥紧右拳,在空中用力挥舞了一下,一字一句清晰说道,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自信与得意,直勾勾地看向李景 ,她好像没有看错吧,那家伙的脸居然微微泛红,他居然也会脸红,实在叫她匪夷所思。 赵正南恍然大悟,纵声大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指着李景打趣:“哎呀呀,弟妹当真是性情中人!为了心仪之人,全然不顾身份,想尽法子也要‘拿下’,妙哉妙哉!” 王三娘挺了挺胸膛,眼神坚定:“那自然!幸福,若不亲手争取,难道还指望老天恩赐?但凡遇到喜欢之人,定要牢牢把握,切不可留下遗憾!” 而后,王三娘神色稍黯:“现今皇上竟怀疑他有谋逆之心,可他哪有这般心思啊。他不过是想着,要舍弃一切,陪我回沧州老家成婚。他的老家亦在沧州,他一心想让亲朋好友皆来见证我们的婚礼。我这夫君啊,为了我,真真是甘愿舍弃所有。” 听到这儿,李景勾着唇,始终笑意盈盈,顺手拿起一杯茶递到王三娘面前 。 “说了这么多想必娘子必定口干了。”三娘一手接过,一饮而尽。 龙颜喜则是猛地捂住嘴,瞪大了眼睛,心中惊叹:“乖乖,什么话都敢说啊,真是好胆色!”他朝王三娘比了个大拇指,王三娘庄重地朝他点了点头。 夕阳西下,暮色沉沉,一只小灰兔子从山林中蹿出,灵动的耳朵高高竖起,红宝石般的眼睛在夜色下闪烁着警惕的光芒。它在山坡上欢快地蹦跳着,时而停下用小爪子刨一刨泥土,时而又敏捷地跃过一丛矮灌木,尽情享受这宁静夜晚独属于它的快乐时光。 突然,几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四周迅速围拢而来。小兔子察觉到危险,身体瞬间紧绷,刚要转身逃窜,却被其中一道黑影猛地扑住。它惊恐地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叫声。 为首的黑影伸出手,动作利落却又小心翼翼地从兔子的耳朵里取出一个细长的、仿若竹简般的东西。在月光的映照下,那竹简泛着奇异的光泽。 黑影们紧紧盯着手中的竹简…… 这边,王三娘打开了话匣子,越说越激动,本性彻底暴露无疑。她猛地一拍桌子,而后干脆把脚搭在了旁边的凳子上,浑然不顾屋内众人惊讶的目光。 她目光炯炯,高声说:“所以说,姑娘们!碰到心仪的男子,切莫羞怯,定要大胆表白,直言心中所想!莫管对方何等优秀,门第有多高,说不定他亦钟情于你,诸位以为如何?”此时的她,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眼神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李景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他抬手轻轻拍了拍王三娘搭在凳子上的脚,说:“把脚放下来。” 王三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说:“哎呦,激动了,激动了,真是不好意思诸位。”说罢,她赶忙将脚放下,整理了一下衣衫,稳稳坐好 。 赵正南见状,食指在空气中激动地点个不停,随后地转头看向李景,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大声说:“弟妹这性格,我喜欢!怪不得,怪不得我兄弟对她如此痴迷!在咱们中原地区,女子要么扭扭捏捏,做什么都放不开;要么就脾气火爆得像母夜叉。像弟妹这么豪爽的,实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哈哈哈哈!” 李景转头对赵正南说:“大哥,论豪放,你与三娘实在太过般配。莫不如换她与你结拜为兄弟,就你二人这豪爽性情,定能结下过命的交情,三娘,你说是不是?” 三娘立刻白了他一眼,他小嘴叭叭叭的怪会讽刺人呢。 赵正南连忙摆手,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说道:“休要如此说!我与你为兄弟,她是我弟妹,便如同我的妹子一般,这能有何差别?”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亲昵地拍了拍李锦的肩膀。 第35章 脱身和新成员的加入 夜色缓缓铺展开来,笼罩了整个山寨。土匪们围聚在空地上,熊熊篝火映红了他们粗犷的脸庞。一头牛在经过一番宰杀后,被大锅里的沸水翻滚炖煮着,不多时,肉香四溢。土匪们大碗倒酒,大块撕肉,叫嚷声、笑骂声交织成一片喧闹。 酒过三巡,土匪们的动作渐渐迟缓,眼神开始迷离,一个个东倒西歪,不知不觉便晕了过去。赵正南察觉到异样,抬眼间,瞥见李景神色自若,心中顿时警钟大作。他脑袋虽有些发沉,却强打起精神,暗叫不好:“定是着了这孙子的道!还与他结拜兄弟,看来这酒有问题。中午和那丫头喝果茶,说不定果茶里也被做了手脚。” 回想起中午王三娘给自己倒的果茶,喝下去后便觉得头顶发晕,赵振南心中愈发笃定。好在中午那杯茶下肚后,他便有所防备,晚上喝酒时,都悄悄倒掉了。此刻,看着兄弟们接连倒下,他心中又惊又怒,趁李景不注意,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将王三娘拽到身前,锋利的刀刃瞬间抵住她的脖颈,怒目圆睁,冲着李景吼道:“李景,你敢存坏心思?这酒里是不是下了药!要是你敢使坏,我立刻让这小娘们见血封喉!” 李景却神色平静,摊开双手,脸上带着一丝无辜:“大哥,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兄弟们喝多晕倒,本就是常有的事。” “放屁!”赵振南脸涨得通红,“他们才喝了两碗酒,平时几坛都不在话下!” 话音刚落,山寨外传来阵阵喊杀声,原来是山下的官兵如潮水般冲了进来。眨眼间,守卫的土匪便被解决了大半。赵正南身旁,董齐也是早有防备,手中紧握长刀,与赵正南对视一眼,两人满是恨意地盯着李景。 “该死的李景!我诚心与你拜兄弟,你竟勾结官兵!”赵南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你也是朝廷通缉四处逃窜的狗,为何要与我狗咬狗?” 李景神色冷峻,目光如炬:“你我根本不同道!这些年,你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百姓的鲜血,罪恶滔天,今日便是你的报应!” “好,好得很!”赵正南怒极反笑,手上的刀紧了紧,作势要伤害王三娘,“那我今天就先杀了这个女人!” 李景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区区一个女人,还威胁不了我!” 赵正南双眼瞪得滚圆,布满血丝,仿佛要将李景生吞活剥,嘶吼:“李景,这一切是不是你和朝廷勾结在一起演的戏啊?哈,你假装是朝廷的通缉犯,其实就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然后和他们里外勾结来打击我,对不对?”那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在空旷的场地中回荡。 李景嘴角浮起一抹轻蔑至极的笑,仿若面前的赵正南不过是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冷冷道:“收拾你,也就是顺路的事情。” 这话如同火星掉进了火药桶,瞬间将赵正南彻底点燃。暴怒之下,他猛地将手中的刀狠狠压向王三娘的脖颈,刀刃迅速陷入皮肤,殷红的鲜血顺着锋利的刃口缓缓渗出。 王三娘疼得脸色煞白,听到李景那句“区区一个女人,还威胁不了我”,心中又气又痛,也顾不上脖子上正汩汩流血,冲着李景喊:“李景,你这个王八蛋,你在欺骗我的感情吗?一直以来是不是都是这个意思啊?我们每天晚上都睡一起,你还占我便宜,现在居然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 赵正南被这吵闹声惹得愈发烦躁,恶狠狠地吼:“别,别吱声,你这个臭娘们!”手上的劲道又加重几分,王三娘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此时的王三娘满心都是被李景气出来的怨愤,她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喊:“你混蛋!” 趁着赵正南被三娘的话分神之际,龙颜喜眼疾手快,捡起一块石头朝着赵正南的刀柄砸去。王三娘也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跺了赵正南一脚,趁着他吃痛松手,急忙朝着李景跑去。 王三娘跑到李景面前,眼眶泛红,带着一丝委屈与嗔怒质问:“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吗?刚才说的是真的?” 李景赶忙将她拉到身后,眉头紧皱:“都什么时候了,还分不清主次!” 此时,官兵与土匪已杀成一团,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耳欲聋。李景趁着混乱,拉着王三娘,与龙颜喜一同朝着山寨外奔去。月色如水,洒在他们仓皇逃窜的身影上。 “我的兔子呢?我的兔子不见了!”王三娘边跑边焦急地呼喊着。 “别管兔子了,赶紧跑!他们马上就追上来了!”李景头也不回,语气急促。 三人在山林间奋力狂奔,这小半个月来,他们借着采药之机,已将山上地形谙熟于心。更寻得了一条通往碧苍山的捷径。 怎料,眼前之景却令他们骇然失色。一座狭仄的竹桥横亘于两座山峰之间,桥下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云雾弥漫,似隐匿着无穷的凶险。 王三娘站在桥边,双腿发软,看着脚下的深渊,恐惧瞬间攥紧了她的心。后方,官兵追捕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死神的脚步在步步紧逼。 李瑾转过身,向王三娘伸出手,目光坚定:“三娘,快点过来!” “我怕,我觉得我要跌下去,我要死了……”王三娘声音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你快走!再不走,我们都没希望了!”李瑾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焦急。 “我怎么能信任你,你刚才还说不在乎我……”王三娘带着哭腔。 “那是为了骗他,转移他注意力!”李景解释道,眼神中满是急切,“把手给我,闭上眼睛,脚步跨一大步就过来了,这桥只有这里坏!” “你快走!再不走,咱们都得死在这儿!”李景心急火燎。 王三娘面沉似水,又凝视了一眼脚下断开的吊桥,双腿稳如磐石,整个人紧紧握住桥边绳索,纹丝不动。桥下,雾气弥漫,深不见底的悬崖她只瞧了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 “我……我真不敢,太可怕了!”她带着哭腔,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声音都打着颤。 不管李景怎么说,王三娘依旧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脚像生了根似的,钉在原地。 李景赶忙看向龙颜喜,急道:“龙颜喜,你快施展轻功,把她抱过来!” 龙岩喜眉头拧,无奈叹口气:“不成啊,公子!这绳索本就不稳,我带着她施展轻功,起跳那瞬间,俩人的力道,非得把这桥弄塌不可,到时候,谁都活不了!” 就在众人无计可施之时,突然,一道身影从旁闪出,“嗖”地一下,将王三娘拦腰抱起。紧接着,身影一跃,就地连滚数圈,二人才停了下来。 李景和龙颜喜定睛一看,好家伙,竟是曾经掌掴过李景得齐喽啰。 “齐大哥!”三娘又惊又喜,喊道。 齐喽啰挠挠头,憨笑着说:“这条桥啊,我常年在这一带窜来窜去,熟得很嘞!我瞧出来了,李先生您是高人,三娘又有趣,我想跟着你们一起走,我要是被官兵抓住啊,就只有死路一条!” 龙颜喜瞪大了眼睛,满脸嫌弃:“天呐,你这憨货怎么跟来了!” 李景瞧着齐喽啰还抱着的王三娘,眉头一皱,冷声:“把你的脏手拿开!” 王三娘这时候却心软了,求情:“他刚帮我过了桥,就让他跟咱们走吧。” 龙颜喜嘟囔着:“一天到晚净是些事儿!” “先生,快走吧!”齐喽啰催促道,“咱们过了桥,得赶紧把绳索砍断,不然官兵追上来,可就麻烦大了,他们刚追得可紧呢!” 四人不敢耽搁,撒腿跑到对面。齐喽啰为了露一手,迫不及待抽出腰间挎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大喝一声,卯足了劲儿挥刀砍向绳索。带着呼呼风声,刀光闪烁间,绳索应声而断。 此时,对面山上出现了两个人影,正是陈福和苏然。双方隔着断开的深渊,静静地对峙着,苏然的目光中充满了无奈与不甘。 片刻后,“走!”李景大手一挥,四人转身,一头扎进了山林深处,身影很快便隐没在白雪皑皑的碧苍山山顶,只留下空荡荡的山谷,和那断开的吊桥,在风中轻轻晃动 。 第36章 心机boy 碧苍山顶,终年积雪皑皑,寒意彻骨。四人,三男一女,在这冰天雪地中艰难前行许久后,终于寻得一处可御寒的山洞。一入山洞,众人便七手八脚地升起了火,围坐在旁,一时间,唯有火苗噼里啪啦的声响,谁都没有说话。 山洞内,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火星子不时往上蹿。 李景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王三娘侧身坐在他腿上,身体微微倚靠在他怀里 。李景右手拿着药膏,左手轻轻托着王三娘的脖颈,眼神专注,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抹在她脖子的伤口上。 李景瞅着王三娘:“你呀,怎么这般沉不住气?我不过是想让他觉得威胁不到我,故意说不在乎你,结果你倒好,在那儿骂骂咧咧的,这下可好,瞧这脖子上这么大一个伤口。” 说着,他语气一顿,伸出手,“嗤啦”一声,用力撕下自己袖子上的一块布。 李景一边仔细地为王三娘缠绕在脖子上,一边听她说:“听你说得那么认真,我当时真就以为……你根本就是在玩我。” 不远处,龙颜喜和齐天估计是一路奔逃累坏了,此刻正瘫坐在篝火旁,大口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将冻得通红的手伸到火边取暖。 王三娘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鬼鬼祟祟地凑近李景,声音压得极低,双手揽住他的脖子 ,凑近李景耳畔,轻声问:“你是不是给小兔子喂了会听话的药?是不是小兔子传的信,然后你和官兵里应外合,才把赵正南干翻?” 李景微微点头,“是。” “喂的什么药?”王三娘追问道。 “是会上瘾的药,我师傅教过我。那种植物的花很漂亮,开得艳红似火 ,割开它的籽,会有白色液体流出来,把液体晒干,不管给人还是动物吃了,都会上瘾。之前那灰兔上瘾了,天天找我 。”李景耐心解释着。 “那兔子吃了后,还变得疯狂,到处蹦跶。天天跑到我这儿来讨要 。后来咱们在山顶吹竹笛的时候,朝廷那些暗哨估计瞧见你抱着那兔子。等兔子跑到山林里,他们想着你抱过的兔子肯定不同寻常。我就试着把信拴在兔子脚上,没想到,他们真拿到信了。” 说到这儿,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接着道:“我在信里把土匪的情况仔仔细细写清楚了,土匪人数、兵力部署、武器库位置,还有战斗力,就连被掳上山的流民数量都没落下。朝廷的人可不笨,通过兔子拿到信后,每次我想传递消息,就都靠你这兔子了。” 王三娘若有所思,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写的信?是不是在咱们到翠屏山之前,察觉到有人追踪,就写信给他们准备里应外合了?”说话间,热气喷在李景的耳朵上,惹得他有些发痒。 李景再度点头,“是。” 李景一把扣住王三娘的腰:“你也不害臊,当着他们俩呢,你就斗到我耳边说悄悄话。”嘴上虽这么说,可他扣在王三娘腰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 这时,齐天忍不住开口:“三娘,你用得着这么防着我吗?我怎么可能是土匪内应。” 王三娘挑眉看向齐天,“万一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都已经被追成这样了,我要是想使坏,在桥上就把你们一网打尽了,何必等到现在。你这么怀疑人,可太让我心里难受了。”齐天满脸委屈。 “好了好了,不怀疑你了。咱们大声说,不藏着掖着了。”王三娘说着,便想从李景怀里站起身。可李景却舍不得松手,还把头埋在她颈窝处,轻轻咬了一下。 “哎呀,我要下来。”王三娘红着脸嗔怪道。 “不要脸!”龙颜喜撇着个嘴数落起王三娘。 “你还小啊?天天要公子抱着?” 王三娘一面整理了一下她垫坐的衣物,一面说:“我这不是怕老齐偷听嘛!这才和你家公子挨得近了些。” 老齐幽怨的目光给到王三娘,她连忙摆手:“哎,哎,你这么委屈啊?我这个人就是太直白了。不好意思。” 王三娘坐好后又转向李景:“公子接着解释。” 李景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在翠屏山的时候,我就察觉到有人追踪咱们。我身为大景朝前任工部侍郎,对这山川河流的地形了如指掌。我知道有条桥,能从翠屏山山顶直通碧苍山顶,走这条路,咱们能省下大概七天的脚程,不用再绕行沧州。” “我给苏然和陈福写了信,希望他们念在我剿匪有功的份上,向陛下求情,让我戴罪立功,继续为朝廷效力,别再追究咱们。” 龙眼喜却泼来冷水:“皇帝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们?” 李景无奈叹了口气,“我也知道皇帝不会轻易罢休。但苏然这人重情重义,他定会将我的意愿上达朝廷。从盛京到喜县,奏章一来一往最快需要两到三天。这期间,他们肯定会在喜县按兵不动,等陛下进一步指示。咱们得趁着这两到三天,等雪小些、天气稍微暖和点,赶紧下山,走小路去苍朔城。” 齐天皱了皱眉,忧心忡忡地说:“苍朔城虽是燕国的土地,可如今被莫大帅占领了。我都怀疑朝廷会不会把通缉令发到那儿去,我看咱们到了苍朔城,只会更危险。” 王三娘却一脸坚定,反驳道:“咱们本来就是冲着苍朔城去干大事的,还怕什么危险?”众人听了,皆陷入沉思,山洞里一时安静下来,唯有篝火的光影在众人脸上摇曳闪烁 。 * 龙颜喜在一阵极其细微的呢喃和轻哼声中,悠悠地睁开了双眼。 当他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时,刹那间,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只见自家公子,此刻竟然正与王三娘紧紧相拥在一起!他们的身体紧密相贴,没有丝毫缝隙。 公子与王三娘正热烈的吻着。王三娘的喉咙里时不时地溢出一声声暧昧至极的“嗯”“嗯”声。 此时此刻,两人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这热吻之中。 龙颜喜的心猛地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涌上心头。他几乎是本能般地,悄无声息地向后挪动着脚步,一直退到了山洞的角落里。 这个角落里还蜷缩个人,齐天。 他朝龙颜喜比了个“嘘”的手势,又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蹲下。 然而,尽管身体已经尽可能地远离,但他的目光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磁力牢牢吸住,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从那两个人身上移开分毫。天啊!这场景简直让人瞠目结舌!公子的手竟然不知在何时悄悄地覆盖在了三娘那挺翘臀上。而三娘呢,一条腿搭在了公子的腿上。 齐天蒙住龙颜喜的眼睛,龙颜喜愤怒地把他的手扒开,齐天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满脸钦佩。 龙颜喜狠狠指了指他,示意他不准看,齐天张开十指勉强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公子的身躯开始缓缓前倾,渐渐地将三娘身子压在了身下。他的双手稳稳地擒住了三娘两只手腕,继续热烈地亲吻着三娘。 紧接着,公子并没有停止他的动作,而是一边继续他如火如荼的热吻,一边顺势将三娘抱坐在他的腿上。而后,公子那双宽厚的大手摩挲着三娘的双腿,最后他捏住了三娘两只分别搭在他腰侧玉足。而此时的三娘,她的双臂紧紧地环绕着公子的脖颈,紧紧地依偎在公子宽阔的怀抱里,仰头承受着他激烈的热吻。 龙颜喜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像是被火烤过一般,火辣辣的烫人。此刻,他的内心犹如一团乱麻般纠结不已,心中不停地犯嘀咕:“哎呀呀,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呢?到底是该轻手轻脚、鬼鬼祟祟地悄悄溜走,从这个山洞里逃之夭夭;还是应该故作镇定、若无其事地回到他们身旁,然后继续假装熟睡呢?可是外面的天气简直冷得要命啊,冰天雪地的,出去非得冻成冰棍不可!”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和利弊权衡之后,龙颜喜最终咬咬牙,下定决心选择了第二种方案。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拽住齐天,两人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如胶似漆的两人所在缓缓挪动着脚步。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老齐的的右脚竟然不偏不倚地狠狠踢在了一块隐藏在黑暗中的大石头上。“咔哒”在山洞里响起。 这声响,把正在亲热的三娘吓得花容失色,她用力一把推开了李景。而一旁的李景也是一脸惊愕,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就看到两个慌慌张张的身影。 老齐眼见事情败露,顿时惊慌失措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抬起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眼睛,同时扯着嗓子大喊:“先生!小的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哇!”他一边喊着,一边恨不得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好让自己消失在这令人尴尬万分的场景之中。 龙颜喜抱着手讪笑:“我——倒是看见了一点,不多,啊哈哈哈。” 王三娘尴尬地解释:“人家谈恋爱都是这样。” “哦!”老齐像是恍然大悟地点头。 …… 李景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很快便生起了火,跳动的火苗驱散了山洞内的寒意。三娘龙颜喜和老齐踱步到火堆旁,围坐下来烘火取暖 。他们虽然疲于奔命,还是带着了不少大饼,还有用来佐食的酱料,另外还灌了几大皮囊的水。 他们将大饼架在火上翻烤,不多时,食物表面便泛起金黄,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众人一边吃着,一边暖着手。李景抬眼望了望洞外,神色笃定地说:“依我看,明天天气大概率要放晴了。咱们趁着天晴赶紧下山,走小路便能进入苍朔城,如此一来,离咱们的目标就更近了。你们三个可得吃饱点,今天晚应该是我们在碧苍山的最后一晚。” 李景神色自若地交代着后续行程,有条不紊。可三娘却有些局促不安,回想起刚才的种种,脸上一阵发烫。 昨晚,山中酷寒难耐,李景紧紧将她拥在怀中直至天亮,龙颜喜也贴着李景睡在他的右侧,天色微明时,天光透过洞口洒落在洞内,火堆里的火苗也趋于微弱,朦胧光影中,三娘伸手轻轻触碰李景薄薄的唇,而后,李景握住她的手,低头吻了下来。 此刻,三娘低着头,红着脸,小声应道:“嗯嗯,都听你的。多吃点,吃完咱们一鼓作气下山。” 李景闻言,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三娘,见她把头垂得极低,一副羞赧不已的模样,李景不由得在心底暗自冷笑。 这一路行来,他将三娘与龙颜喜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就说昨天,龙颜喜和老齐去打到了两只野鸡,又采摘野果。他们用芭蕉叶捧着满满当当的果实归来,其中有红色、带着许多小籽、味道甜美的树子果,还有星星点点像白色草莓般的野果 。 准备吃食时,龙颜喜先是切肉递给李瑾,李景只是斯文地接过享用。可到了三娘这儿,场景就大不一样。三娘许久未曾品尝这般美味,两只手都抓满了果子,等龙颜喜将切好的鸡肉递过去时,她竟腾不出手,激动地说:“喂我,喂我,龙颜喜喂我。”龙颜喜三分嫌弃,七分宠,当真撕下鸡肉,温柔地喂到她嘴边。 二人这般旁若无人的亲昵举动,就像一根刺扎在李景心上。 还是老齐识相,他对着龙颜喜说:“龙兄弟,你让先生喂三娘得咯!” “她配让公子喂吗?”龙颜喜一面往三娘嘴里塞肉,一面不屑一顾地说。 老齐摇了摇头,龙兄弟少根筋啊! 回想起此前他们一路的打打闹闹,有一回甚至直接在地上扭打起来,全然不顾什么男女大防。李景心中的危机感愈发强烈。所以,清晨那看似情不自禁的热烈一吻,实则是李景有意为之。他就是要在龙颜喜面前,宣示对三娘的主权,让龙颜喜清楚地知道,三娘是属于他的女人 。 而三娘和龙颜喜对此浑然不知。他们之间本就如同兄弟般相处,龙颜喜对三娘并无男女之情,在他看来,一路的打打闹闹不过是朋友间的随性。他生性豪爽,对待三娘就像对待并肩作战的伙伴。三娘作为从现实世界穿越到书中的女生,读大学时就有两三个男性朋友,习惯了这种不设防、打打闹闹的相处模式。 他们压根猜不到李景这强烈的占有欲 。 第37章 霸道初现 在碧苍山的最后一晚,大清早的龙颜喜就瞅见了他俩那热辣辣的拥吻场面,实在是辣眼睛啊!晚上他就赶紧麻溜地跑到火堆另一边,离李景和三娘远远的,睡下了。 齐天为了不碍事,也为了讨好他们,就蹭到了火堆和洞口中间。这地方好啊,既不会掉队,又能躲开这尴尬的场面。等天亮了,他还会勤快地给火堆加加柴,或者到洞外瞅瞅情况,再回来向李景和三娘报告,好让他们高兴高兴。 三娘回想起清晨那热烈拥吻的场景被龙颜喜和齐天撞见,见三个男人都躺下了,她还直着身子在火堆旁边。好尴尬啊!睡也不是,不睡,她是真的很困! 这时,齐天直起身子看着三娘的背影体贴地说:“三娘,睡吧!明儿个一早还要赶路,你去挨着先生睡吧,两个人要暖和些。” 李景听到这话,眼睛虽然闭着,嘴角却勾起一抹笑。这个齐天倒是个善解人意的。 三娘下意识地自觉的缩了缩自己,嘴里嘟囔着:“好冷啊,怎么这么冷?”目光不自觉地投向李景,只见他身上盖着那件带着毛领的厚大披风,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融融暖意。 “龙颜喜。”三娘轻声呼唤。 “嗯?干嘛?”龙颜喜睡眼惺忪地回应。 “我们去挨着公子睡吧,太冷了。” 龙颜喜翻了个身,说:“你去挨着公子睡吧,我不怎么冷。” “你不去吗?你不去,我去了啊,冷死了。”三娘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 她来到李景身旁,轻轻掀开那件大披风,瞬间,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哇,阿景,好暖。”三娘钻进披风里,心中暗自想着,反正亲吻这种事都发生了,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了。 她窝进李景的怀里,还不忘朝龙颜喜喊:“龙颜喜,你真的不过来吗,很暖的。” “不要。”龙颜喜背对着他们,继续睡去。 李景感受到三娘钻进自己怀里,手臂自然而然地将她紧紧搂住,三娘柔软的身躯紧紧贴着他,这般亲昵的接触,让李景情难自抑,他的唇缓缓凑近三娘的唇。 “终于舍得来了?”他有些埋怨道,说着就要低下头吻她。 三娘察觉到李景的动作,下意识地推拒着,小声说:“不行,不行……” “没事。”李景低语一句,紧接着便吻上了三娘的唇。 三娘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在唇齿间挤出几个字:“你小声一点,小声一点。” 不久后,李景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她的唇,她的双唇被李景吻得微微红肿。 王三娘轻声问:“还有厚衣服吗?”李景以为她还冷,从身后拽出一件厚衣服,直起身子,想把衣服盖在两人身上。 王三娘却从他手中接过衣服,又拿起先前盖在自己身上的,轻轻掀开毛领大披风,打算起身。李景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回自己身上趴着,李景凑近,小声呢喃:“你要干什么?” 王三娘眨了眨眨眼,神色认真:“我给他们俩盖点。咱俩挤着睡暖和,可齐天和龙颜喜分开睡,而且齐天还朝着洞口,得多冷啊。” 李景手臂紧紧环着她,语气带着几分撒娇:“不准去,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捂暖。”王三娘无奈地笑了,边说“我一下就回来”,边伸手去掰李景环在腰上的手。李景见实在拗不过,只能松开。 王三娘轻手轻脚先走到齐天身旁,动作轻柔地将一件衣服盖在他身上。其实齐天早有察觉,心中满是暖意,便佯装熟睡,没有吭声。 接着,王三娘又来到龙颜喜身边,为他盖上衣服。就在她准备离开时,龙颜喜轻声说:“多谢。”王三娘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拍了一下下龙颜喜的屁股:“谢你个头啊!” 这边,李景侧着身子,单手撑地,把狐狸毛大披风掀开一角,朝王三娘比着嘴型,眼神满是催促:“快点。”王三娘快步奔向李景,一头扎进披风里,紧紧依偎在他怀中。李景顺势将披风裹紧,将两人严实地护在其间。 “我们好好睡觉,明天才有力气下山。”李景轻声说道。 三娘趁机提出要求:“要是明天我走不动,你要背我的哦。” “背你?那我还得考虑一下。你跟个小猪似的,我怎么背得动?” “你抱都抱得动,怎么会背不动?你不愿意吗?我让龙颜喜背我。”三娘故意说道。 “你敢!”李景眼神一凛,盯着三娘,“你要是敢,现在我就把你扒光!” “你这么奔放吗?”三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当然,你可以试一下。以后你再跟他毫无顾忌地打打闹闹,一点距离都没有,我就当着他的面,和你把夫妻之事做了。”李景凑近三娘的耳朵,小声却霸道地说道。 三娘心中一颤,她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李景,心中泛起别样的滋味,心想:“的确霸道。” “哪你背我,我不管,我要撒娇!”三娘把脸往李景胸口蹭了蹭,开始耍赖。 李景嘴角上扬,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放心,夫君一定背我的小娘子 ,不过你也得加油,咱们都得保存体力,毕竟前路危险重重。你也听说了,苍朔城的莫浅手段残忍,咱们的通缉令想必早已到了那里。” 三娘轻轻点头,神色间闪过一丝担忧,“嗯,我知道事情棘手。阿景,你心里有什么打算吗?” 李景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暂时还没具体计划,等进了苍硕城,先看看情况,再随机应变。” 说完,他开始解她的衣物,手上的动作轻车熟路,王三娘几次要扒开他的手,他坚决挡开,他又故技重施,和那天晚上在小树林里一样,脱光两人上半身,然后紧紧地搂住她。 “阿景……”三娘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与娇羞。 李景在她耳畔低语,声音低沉而温柔,“别动,就让我这样抱着你,柔柔。” * 第二天,一行人沿着隐没在山林间的蜿蜒小路下山。恰好,他们碰上一位赶着牛车的老农,牛车上堆满了金黄的稻草,散发着淡淡的草香。 同行的四人便跟着老农一道下山。王三娘又冷又困,双眼渐渐阖上,侧身枕在了李景的腿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李景微微俯身,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龙颜喜看到这一幕,想起之前撞见两人激吻的场景,面对王三娘与李景这般亲密的接触,也不敢再多言。 李景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王三娘,眼神里满是宠溺与温柔。山间的风带着丝丝寒意,他抬眸对龙颜喜说:“拿件旧衣服来。”话还没落音,齐天已动作麻利地将自己的厚披风递了过来,说:“用这个吧,厚实些。”李景接过披风,轻轻为王三娘盖上,掖好边角,确保她能暖和些。 当他们终于抵达苍硕城附近的小路时,天色已晚。牛车停下后,李景轻轻拍了拍王三娘的脸,柔声说道:“三娘,醒醒,咱们到地方了。”王三娘悠悠转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低声说:“到了呀。” 老农开口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李景回道:“我们要去苍硕城。”老农听后,眉头紧皱,赶忙摇头劝道:“可别去啊!那地方如今邪乎得很,恐怖得很呐!我是来这山里割草的,家就在沧州边上靠近苍朔城的一个小村寨,叫清平寨。现在苍硕城只能进不能出,住在里头的人都拼了命想往外跑,你们却还要往里去。听我一句劝,干脆去我家歇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李景听后,还是坚定地说:“大爷,实在对不住,我们必须得去,有些要紧事耽搁不得。” 见李景态度坚决,老农也不再强求。龙颜喜掏出几文钱想给老农表示感谢,老农却连连摆手拒绝,说:“快收起来,你们去苍硕城本就危险重重,我这老头子也帮不上啥大忙,只盼你们一路平安呐。”说罢,他长叹一声,摇着头,赶着牛车缓缓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众人望着老农离去的背影,在寒风中挥手作别。 刚一下山,他们便看见一队士兵从军营里推出一车人的尸体。那场面阴森恐怖,浓烈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王三娘见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心里想:在《秋兰传》里,是三车尸体,如今才一车,可一年之后,就会变成三车了……李景伸出手,将王三娘紧紧搂在怀中,给予她无声的安慰,四人怀着沉重的心情,继续朝着城内走去。 李瑾曾给燕国的暗影司修书一封,请求他们暗中接应。此刻,他们迫切需要找个地方稍作歇息。于是,一行人穿梭在破败不堪的街巷中,一边寻找能落脚的栖息地,一边暗暗观察着城里的情况。 当他们走到小巷子的十字路口时,几缕寒风呼啸而过,发出“呜呜”的声响。突然,一个疯女人举着火把从黑暗中猛地窜出。“呼”的一下,火把的光亮瞬间照亮了周围,跳跃的火苗映照着疯女人蓬乱的头发和扭曲的脸,显得格外狰狞。 王三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往后猛地一退,脚步踉跄,差点摔倒,李景忙把三娘拉到身后,龙颜喜手按刀柄,齐天也都被惊得浑身一颤,脸上露出惊愕与戒备的神情。 疯女人高举着火把,那摇曳的火光将她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又长又诡异。她直勾勾地盯着王三娘,随后爆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小巷中回荡,好似寒夜鬼哭,让人脊背发凉。 笑罢,疯女人伸出瘦骨嶙峋且布满污垢的手指,直直地指向王三娘,嘴里叫嚷着:“她根本就不是人,不是这世间该有的,不属于这里!”声音尖锐又凄厉,仿佛来自地府深渊。 王三娘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李景一把将她紧紧按在怀中,轻声安慰:“别怕,有我在,咱们走。”一行人匆匆离开,可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回头张望。只见那疯女人仍站在原地,对着他们的背影喃喃自语:“不是人,不属于这里……”那声音在他们身后悠悠飘荡,仿佛是一道无法挣脱的诅咒。 第38章 与暗影司汇合 苍朔城寒风凛冽,如刀刃般割人。 一行人好不容易在城西找到一处小破屋,总算是有了个暂时的安身之地。这屋子破旧不堪,窗户纸被风刮得“噗噗”作响,老齐、王三娘,还有龙颜喜、李景,几人手脚麻利地拆着屋内那些腐朽的木头,用来添柴生火。 屋顶的破洞时不时漏进几缕寒风,吹得刚生起的篝火忽明忽暗。 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陌生的女人在深夜对着王三娘又喊又骂,一口咬定她“不是人,不属于这里!”三娘想着是不是那女子知道她是穿书而来,那么怎么回去她也应该知道吧,于是她起身决定去找找那个疯女人。 老齐一把拉住她。 “去哪?” “去找刚才骂我的疯女人。” 三个男人惊讶地看着她,毕竟有王三娘找阿秀算账的前科,李景和龙颜喜并不奇怪,他们以为她又不服气,又要去教训人家。 老齐赶忙轻声安慰:“三娘,你别往心里去。这几年,莫大帅在这边统治,手段那叫一个狠辣。好多无辜妇女都遭了殃,也不知道那女孩受过啥难以想象的摧残,才变得疯疯癫癫,说话没个准头。” “哦,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 李景却不在意地摆摆手:“别拦她,让她去,刚才我在后巷看到几只野狗在啃噬人的尸体,也不知吃好了没有,让她顺便去看看。” 三娘吓得蹲了回来,双手拢在嘴边哈着气,急忙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证明自己没有被吓到,于是她眉头紧皱,嘴里不住地嘟囔:“这次可亏大发喽!小灰兔也没带上,阿景,它找你吃药找不到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它只能自求多福,毕竟它也算为民造福 ,帮咱们端了土匪窝。” 老齐说:“嘿,我就说天天见三娘的兔子蹦哒的那么高,原来是先生喂它药了。” “别说了,我可怜的大灰兔!还有我漂亮的鹅卵石,还有我杜鹃花,什么都没带,亏死了。” 老齐在一旁赶忙安慰:“三娘,莫要生气,这些都不算啥。往后哥哥给你寻只更俊的小兔子,找的石头保准比银楼的还漂亮,漫山的杜鹃花,都给你搬到跟前!” 三娘低落的情绪马上高涨:“老齐,我信你,你一定说到做到。” “那是,答应我妹子的事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给它办喽!” 两人相视,哈哈傻笑。 龙颜喜投来鄙夷的目光,又多了一个大傻子:“老齐,你就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得了,这丫头现在蹬鼻子上脸都很厉害的,你就别跟着添把火了,好不好?” 老齐听后,摆了摆手回应:“龙兄弟,你这话可就不恰当了。我妹子要的东西,哪样花银子了?不过是想要个大灰兔、捡几块鹅卵石、寻几株杜鹃花,都是些不费钱的事儿,你还说我宠得没边。这么低的要求,叫宠?” 龙颜喜继续抱怨:“你不知道她一天天事多得很。” 李景像是随意瞥了龙颜喜一眼,龙颜喜马上转移话题:“哎呀,今晚这夜色还可以哈!就是冷点。” 李景心中暗自思忖,我的妻,我尚未说她半句,你在此数落她,是何道理? 三娘忽然兴奋地一拍大腿:“咱几个这么干坐着也忒无聊,鹅教你们耍个好玩的,叫斗地主!可有意思咧!” 三个男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纷纷围拢过来。三娘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规则:“这斗地主啊,四张一样的牌,那可是炸弹,厉害得很!鬼最大,二第二。还有啊……” 她边说边用树枝在地上比划着,讲得头头是道。 可是三个男人听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三娘又神秘兮兮地说:“咱四个人玩,和三个人不太一样,黑桃三和方块k是一家哎呀呀,你们几个可真是不懂嘞!这叫斗地主的暗斗,高级玩法!” 黑桃3和大鬼是一家。要是我摸到黑桃3,阿景拿到大鬼,那我俩就是一伙儿的,只要我们当中有一个赢,就算咱这组赢啦!要是黑桃3和大鬼都被我一人摸到,那我一人赢你们仨,再给你们讲讲规矩,三张一样的牌能带着单牌出,四张一样的就是炸弹,这鬼牌也是炸弹!除了俩鬼凑一块儿,就属‘二’最大!各位兄弟听懂了吗?这下懂了吧?听明白喽吧?”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迷茫。 “哎呀,玩起来你们就知道了。” 三娘从李景的包袱里翻来一张破纸,“嘶嘶嘶” 几下就撕成了小纸片,接着用炭笔歪歪扭扭地在上面画起了牌。没一会儿,一副简易纸牌就做好了。 …… 三娘眼睛不停地瞟来瞟去,时不时瞅瞅其他人的牌。突然,她眼睛一亮,兴奋地把手里的牌往地上一甩,扯着嗓子大喊:“炸弹!四个k,统统炸掉!” 说着,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眼疾手快的老齐,一把按住三娘的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三娘,你确定这是四个k ?” 说着,他轻轻翻开三娘紧紧按住的那张牌,竟是个7! “我就说嘛,从开局到现在,我们一盘都没赢,原来你在搞鬼!”龙颜喜抱怨道。 李景面色冷峻,将手中的牌重重一扔,冷冷开口:“把把都有诈,把把都作弊。王三娘,你可真行!” “行了,行了,再来,这回认真起来,不搞这些。”三娘洗着牌郑重其事地保证。 …… 龙颜喜眼睛放光,猛地将几张牌拍到桌上,高声叫嚷:“3带1,三个k带一个8,稳赢!” 老齐眼疾手快,像老鹰抓小鸡般一把攥住龙颜喜的手腕,脸上挂着笑,眼里却透着精明,说:“哟呵,兄弟,确定这是3带1?” 老齐翻开被压住的牌,“看清楚,这是一个4,两个k带一个8。我说怎么把把你们赢,你是不是跟三娘学的,俩人早串通好了?你们这是合伙耍我和李先生!还玩啥!” 一旁的李景,本就面色冷峻,此刻更是怒火中烧,二话不说,“嗖”地把手里牌狠狠扔进火堆,火星“噌”地蹿起。他咬着牙说:“不跟你们玩了,以后都不玩了!” 声音里满是恼怒。 老齐也数落起来:“你俩太不地道!刚刚我就看到三娘和龙颜喜疯狂相互使眼色,真当我们傻?” 李景脸色一沉,目光如刀射向王三娘。王三娘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之前李景的警告。她慌了神,却还想缓和气氛,厚着脸皮赔笑:“阿景,别气嘛。下次玩,我作弊一定带上你,保准让你赢!” 李景瞬间黑了脸,怒喝:“滚!” * 此时,只闻屋顶传来“簌簌”之声,与此同时,正对门口之方向,两侧皆有黑影朝这破旧小屋疾驰而来。 龙颜喜反应极快,一脚便将地上的火踏灭,压低声音,急切地说:“不好,有人来了!” 紧接着,他转向李景:“公子,快带着三娘找地儿躲躲,就藏到那旧佛龛后头!” 李景此刻余怒未消,看向三娘,大声说:“还愣着作甚,赶紧过来!” 说罢,他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猛地一把将三娘拉到身边,二人迅速躲进佛龛之后 。 躲在佛龛后的李景与三娘,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听到外面打斗声骤起。拳脚相交之声、兵器碰撞之音交织在一起,声声入耳。这激烈的打斗持续了约莫一刻钟。 李景和三娘透过佛龛缝隙只见龙颜喜已然被两把长刀架在脖颈处,动弹不得;而齐天也被人反手死死按住,双膝跪地,狼狈不堪。 此时,一名身姿笔挺的女子进入众人视野。她面覆黑纱,可窥见其丹凤眼中闪烁的冷冽光芒,她有着高挺的鼻梁与稍显丰厚的面部轮廓流露出坚毅与果敢。 只听那女子冷冷开口:“若不想他俩血溅当场,就赶紧出来!” 无奈之下,李景只得牵着王三娘缓缓从佛龛后走出。 月光如水,透过屋顶缝隙倾洒而下。那女子紧紧盯着李景,随即对着身旁手下低喝一声:“点火!” 手下立刻掏出火折子,轻轻晃了几下,瞬间,火苗蹿起,将火把点燃。摇曳的火光中,女子从怀中掏出一张海捕文书,身旁手下举着火把,将亮光往李景方向照去。她展开海捕文书,细细与李景面容对照一番,确认无误后,将文书递给手下。 紧接着,她抬手整理衣冠,动作沉稳而庄重,随后撩起面纱,露出一张英气又不失明媚的面庞,恭恭敬敬说:“请问阁下可是李景李大人?您便是墨渊,对吧?” 墨渊就是李景的代号。 李景微微点头。女子单膝跪地,身后二十来个兄弟整齐划一地跟着单膝跪地,动作丝毫不差。女子接着说:“小女子崔玉,乃暗影司司丞,卑职参见大人!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恕罪。” 崔玉语气诚恳,又继续说:“大人与我通过书信往来多年,这些年暗中配合,为燕国做了诸多实事。大人为了家国大业,不惜以身犯险,在景国潜伏长达十年之久,这般辛苦,实非常人所能承受。” 身后一众兄弟也跟着齐声高呼:“大人辛苦了!” 李景缓缓抬手,做托举状,面色凝重地言道:“诸位无需多礼,此乃我分内之事。此次归来,意在收复苍硕城。我已修书致燕皇陛下,陛下亦已传讯枢密使燕无极,近日来,我们一直借书信商议如何收复燕北七镇。当务之急,需掌控苍硕城,日后还望诸位与我齐心协力。” 崔玉立刻回应:“在下一定全力配合大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一旁的王三娘瞧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暗自惊叹。她还记得《秋兰传》中的情节,当时书中是李景带着痴傻的秋兰,如今自己其中,可即便如此,眼前这般震撼场景,仍让她对李景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她好后悔刚才和这等人物打牌时没有诚意,把人家惹得这么不快乐。 暗影司众人一直循着龙颜喜和李景沿路留下的记号追踪。当他们终于找到记号所指向的地方时,看到几个人正在打牌。暗影司中有一人暗自嘀咕,觉得这些打牌之人怎么看都不像李大人,毕竟在他认知里,李大人怎么会如此不正经呢,心中顿生怀疑。 崔玉是个极为谨慎的人,提出不管这些人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先将这几个打牌的人控制住并进行审问,以此来确定身份,他认为这样的做法更为稳妥。 众人商议后觉得可行,于是准备行动。但就在暗影司众人准备动手抓捕时,李景等人察觉到了异样,双方随即产生肢体冲突。 第39章 争风吃醋 崔玉寻得一小院落,院内有大槐树,住着三叔。三叔守院,家主避难燕京,起初有信,近却无。崔玉与三叔协商,众人落脚,给银两表心意,院子位置隐蔽,住起来也十分舒适。 安排妥当后,崔玉找到李景,与他商议道:“咱们暂且在这儿住下。” 崔玉今日身着一袭白色右衽交领长袍,外罩轻薄纱衣,英姿飒爽中透着明艳动人。她黑色的长发,仅用一根红色缎带高高缠绕,此刻,她正端坐于花厅桌前,悠然自得地享用午膳。 不多时,龙颜喜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晃悠悠地走来,一屁股在崔玉左边落座,左手撑着脑袋,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崔玉娘,眼神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倾慕。 还没等龙颜喜开口,王三娘便脚步匆匆地赶来,在崔玉右边坐下,同样右手撑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崔玉。 崔玉被两人这般炽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端起酒碗,仰头连饮两碗,随后挑眉问:“你俩,这是?” 龙颜喜嘿嘿一笑,厚着脸皮说:“我就瞅瞅玉娘你吃得香不香,这菜合不合口味。” 王三娘忙不迭附和:“是呀是呀,我来看看玉娘酒量咋样,嘿嘿。”说完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龙颜喜看着王三娘一直像膏药般缠着崔玉,心里老大不乐意,眼珠一转,食指和中指朝她比划个“滚蛋”手势,示意她赶紧离开。 王三娘一下就炸了毛,压低声音却怒气冲冲:“嘿!龙颜喜,凭什么呀?你能看美女,我就不能看啦?” 龙颜喜也压低声音,反唇相讥:“难不成你想男女通吃啊?你整天围着公子转,霸占了公子,现在还想染指玉娘?” 王三娘一听这话,脸瞬间涨得通红:“霸占?太过分了!我和公子那叫两情相悦,哪是我霸占他?我对玉娘是真心欣赏,哪像你,安的什么坏心,指不定在打什么歪主意!” 龙颜喜刚想反唇相讥,却听见一声轻咳。三人循声望去,只见李景身着藏青色布衫,负手而入。他目光犀利在龙岩喜和王三娘身上一扫,眼神中警告意味十足。 龙颜喜和王三娘瞬间老实,赶忙拿起碗筷,佯装认真吃着碗里食物,还不时偷偷瞄一眼李景。 齐天大步走进花厅,看着这怪异场面,挠挠头,满脸困惑:“这是咋回事啊?大伙都咋啦?” 李景无奈摇头,指了指空位,说:“别管他们,坐下吃吧。”于是,四人同坐一桌,龙颜喜和王三娘虽表面平静,可偶尔还是会暗暗互瞪一眼,气氛微妙又尴尬。 他们的目光同时落在崔玉娘面前那只空茶杯上。龙颜喜和王三娘“唰”地一下同时站起身来,同时伸手去抓桌上的茶壶。 只见龙颜喜双手紧紧攥着壶身,手臂肌肉紧绷,发力往自己这边拉。王三娘也不甘示弱,手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使劲往回扯,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茶壶在他们手中被扯得左摇右晃,险些摔落。 李景抬首,眼神仿若寒冰,眼神在这两人中流转。那目光让两人的动作停滞,脸上的争强好胜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局促。 龙颜喜率先松开手,堆起一脸笑容,说:“哎呀,三娘,还是你来吧,你更贴心。”王三娘也赶忙松手,连连摆手:“不不不,还是老龙你倒,你更有诚意。”两人一边客气着,一边偷偷用余光观察李景的反应。 最后崔玉是吃不下去了,对着李景恭敬地道:“卑职先行退下,大人慢请。”龙颜喜和王三娘“倏地”一同起身追着崔玉出去。 齐天敏锐地察觉到了李景周身散发出的落寞,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李景的后背,温声劝:“先生,您别往心里去。等再过段时日,这股新鲜劲儿一过,三娘她肯定还会像从前那般,把心思都放在您这儿。”本想着这番话能宽慰李景,可没成想,李景听闻后,脸色反倒愈发阴沉,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更胜从前。 李景抬眸望去,只见龙颜喜和王三娘又一左一右,紧紧围在崔玉身旁。崔玉脸上满是疲惫与厌烦,开口说:“拜托,我实在困得不行,想去睡个午觉,你们俩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王三娘却像没听见似的,脱口而出:“我就想看你睡觉,玉娘。”龙颜喜也赶忙附和,说:“我得在旁边守着,就怕有什么野猫野狗来骚扰玉娘。”他直勾勾看着王三娘,话中有话。 李景这下真的是忍无可忍了,他大步冲上前,二话不说,一把将王三娘拦腰抱起,径直朝着楼上房间走去。王三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起来,嘴里喊:“哎,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呀?”李景却一声不吭,抱着她进了屋,随后“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门。 崔玉一脸惊愕,此前她只认为王三娘与龙颜喜是在信口胡诌,毕竟以大人之身份,怎会钟情于如此平凡且似有些头脑不灵的女子,此前她便心存疑惑大人为何会携她同行,原来,竟是如此,实在令人始料未及,大人与三娘竟如此亲密。 一进房间,李景便将王三娘重重地扔到了床上。王三娘又惊又气,质问:“你干嘛?”李景俯身凑近,目光中警告意味十足,说:“你也该好好收收心了,给我收敛一点!”说着,他的身子顺势压了上去,紧接着问:“这两天,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我倒要问问,她崔玉,能比我还帅?”王三娘忍不住嘟囔:“哦,连女人的醋你都要吃啊,阿景,你是不是太夸张了些。”李景语气强硬,斩钉截铁地说:“一点都不夸张,我就是受不了你眼里没我!” 他继续咬牙切齿地说道:“人家龙颜喜没有相好的,你就不能给他个机会?你天天跟他抢,能不能动点脑子?”三娘一听,更来气了,说:“要怪就怪崔玉魅力太大!” “她掌管暗卫十年,这些年与我暗中配合,助我成事,哪一样不厉害?”一边说着,他一边恨恨地扯着自己的衣服,眼神中透着几分不容抗拒的意味,命令:“自己把衣服脱了。” 王三娘满脸不情愿,双手抱胸,皱着眉头:“大白天的,我不脱。”李景语气冰冷,不容置疑:“不脱可不行,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王三娘气得嘟起嘴,冷哼一声,从床上坐起,伸手去拿地上的绣鞋,穿好后,就要往外走。李景哪能让她得逞,眼疾手快,再次将她拦腰抱回,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怒:“怎么,真不想听话了?”王三娘又气又急,大声质问:“干嘛要这样啊?我不喜欢别人强迫我!” “那我非要呢?”他盯着她的眼神让她有些发毛。 王三娘鼓起勇气,瞪大双眼质问:“凭什么要我脱衣服?大白天的,我又不是被你买下的物件。我们俩是自由平等地谈恋爱,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她理直气壮。 李景本就满心恼火,此刻更是被这话点燃了最后一丝耐性,大声回道:“我就这么对你了!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当初是谁死乞白赖地晚上非要跟着我睡,一开始还厚着脸皮说要吻我,后来更是趁我不备随时偷亲我,偷亲了多少次,你自己心里清楚!”说着,他伸出手指,直直戳向王三娘的脑袋,继续怒声说:“你天天往我身上蹭,是你先燃起这把火,现在难道你不打算对我负责?” 王三娘一听,喊:“我当然要负责,可我不想以这种方式!”她气呼呼地扭过头,别着脸,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李景眉头紧皱,强压着怒火问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王三娘微微转头,眼神带着一丝期许,小声说:“我想要你温柔地对待我。”这话一出口,李景不禁愣了一下,原本紧绷的神情有了些许松动。 他轻柔地伸出手,穿过王三娘的腋下,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入怀中,声音不自觉地变得温柔连些:“那你教教我呀,你想要怎么个温柔法?柔柔,快教教我。” 王三娘瞧他这副模样,心中的气也消了,眉眼弯弯,抬手轻轻捧起李景的头,说:“要像这样,轻轻的吻。”语毕,她凑近李景,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轻柔。紧接着,她又拉过李景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顺势将他紧紧抱住,“还要像这样,轻轻的拥抱。”说罢,还轻轻拍了拍李景的后背,动作轻柔又舒缓,“得柔柔的,知道了吗?李景宝宝。” 王三娘的这般举动,让李景彻底没了脾气,在王三娘怀里蹭了蹭,乖乖应道:“知道了。” 王三娘嘴角噙着笑意,轻声问:“你还生气吗?”李景忙不迭摇头:“不生气了。要不我们睡一下午觉好不好?”王三娘却嗔怪地戳了戳他的胸口:“我不想睡,我想去看崔十三娘。”李景一听,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又来了,人家都已经烦你了,你难道没看出来吗?”王三娘眨了眨眼,调皮地说:“我看出来了,那我们搞点什么?” 王三娘突然眼睛一亮,拍手:“哦,对了对了,我跟你讲,你帮我做一支这样的笔,好不好?”说着,她拉过李景的手,在他掌心一边比划一边描述,“这样这样这样。”李景面露难色,解释:“但是这几天我们都忙着,以后给你做。” 王三娘也不恼,依旧拉着李景,兴致勃勃地说:“还有什么东西,我给你讲讲啊!还有一种东西啊,里面可以放像故事的那种,就像皮影戏一样,但是要插电。”李景一脸茫然,不禁问:“什么是电?”王三娘耐心解释:“电呢,就是一切能量之源,有了电可以看,哎呀,反正可以干很多事情。我跟你讲这些干嘛?你又听不懂。” 李景却不依不饶,紧紧抱着王三娘,撒娇:“我想听,你跟我说一下嘛。”王三娘看着此刻温柔得像只小绵羊的李景,心中爱意涌动,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夸赞:“阿景这样最乖,我最喜欢了。真的,阿景你是一个很善于学习的人,懂得变通。”说罢,她将头轻轻抵在李景的额头上,李景则满心欢喜地紧紧抱着她。 暖烘烘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腻歪着的两个人身上。 这书中世界虽说奇妙非常,却与三娘认知里的中国古代有着千丝万缕的相通之处。诗词歌赋、礼仪风俗,诸多方面都能找到相似的影子 ,就像他们此刻谈及的诗句,也能在两个世界里产生共鸣。 这般静谧美好的时刻,让三娘的思绪飘向远方,她不由自主地想起《秋兰传》中的一幕。彼时,李锦外出打猎,一箭射中一只小鹿。小鹿在草丛中拼命挣扎,痛苦的哀鸣声揪人心弦。李锦缓缓靠近:“让我帮帮你。”随后,他伸出手,将小鹿轻轻掐死。 此刻回想起来,三娘不禁陷入思索,那篇文章里的这段描写,究竟是为了凸显李锦的狠绝,还是另有隐情?她暗自琢磨,或许李景只是不忍心看着小鹿在无尽痛苦中煎熬,才无奈出此下策。 想到这儿,三娘轻轻抚摸着李景的头发,眼眸中满是温柔,轻声问:“阿景,我给你念一首诗好不好 ?你可有听过关于鹿的诗 ?” 开玩笑,他自小熟读诗词歌赋,八岁便能背出千首,那时,他背着小手,背给祖父和父亲,两位长辈听着点头,眼光中满是赞许和肯定。 于是他仰起脸,兴致勃勃地说:“关于鹿的诗,我知不少。李白曾写‘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尽显洒脱不羁,诗人借白鹿表达对自由天地的向往 。还有他的《访戴天山道士不遇》,‘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露浓。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 。’诗中一幅清幽的山林景色,诗人去拜访道士,途中所见之景妙趣横生,‘树深时见鹿’更是为画面增添了灵动与神秘。” 说完,他满眼期待地看着三娘,“三娘,你要念的诗又是怎样的呢?快些念来让我听听。” 三娘一听,眼睛亮了起来,说:“巧了,我念的这首诗和你刚说的这首还有点像呢。”话虽如此,可一想到接下来要深情款款地念诗,她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对着李景“嘿嘿”笑了两声。 思绪飘回现实世界,三娘想起自己关注的一个微信号。那上面有个叫李昂的人,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有一期,李昂将这首诗与生死感悟、动人音乐完美融合,再配上美轮美奂的画面,营造出的氛围极为感人。当时三娘就想,倘若有一天能找到挚爱,一定要把这首诗念给对方听。 如今,眼前的李景不就是自己的挚爱。三娘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清了清嗓子,用最轻柔的声音缓缓念:“有人说,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梦醒时见你。可实际,林深时雾起,海蓝时浪涌,梦醒时夜续。不见鹿,不见鲸,也不见你。但终究,鹿踏雾而来,鲸随浪而涌 ,你没回头,又怎知我不在?可我看来,鹿见人而惊,消失于林深,鲸踏浪而上,搁浅于浅滩。一如我见你,如露亦如电。终究,鹿聚于人前,潮退鲸落,雾气藏于你心,不见你,亦不见我 。”念完后,三娘微微紧张地看着李景,想知道他的感受。 李景听着,神色渐渐变得专注,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待三娘念完,他沉默片刻,才开口道:“这诗,不像出自我们这儿。是你自己写的吗?”三娘轻轻摇头:“不是,是一位高人所作。”接着,她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阿景,你是不是也听出了这首诗的美?” 李锦认真地点点头,眉头轻皱,语气中带着一丝怅惘:“听出来了,只是不知为何,我从中听出一种淡淡的哀伤,好像两个人明明相爱,却无奈无法在一起。”三娘深有同感,轻轻叹了口气:“是啊,好像这世间总是难容圆满,反倒是那些求而不得的东西,更让人向往。” 话落,三娘又微微停顿,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定,轻声却又无比认真地说:“但是阿景啊,虽说人们常讲,一切皆是过程,曾经拥有便无需介怀失去。可我真的好想和你天长地久,一生一世都不分离 。” 李景闻言,微微一怔,抬眸望向三娘,眼中满是动容。他轻声笑道:“哦?你竟这般直白。”其实,李景心里也在想着:我又何尝不想与你长相厮守,共度岁岁年年 。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沉浸在诗句的余韵里。 第40章 你别捣乱 夜,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苍硕城。万籁俱寂之中,唯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在寂静夜里飘荡。苍硕城气派非凡的将军府,在夜色下影影绰绰。 将军府戒备森严,巡逻的侍卫一队接着一队,脚步整齐有力,手中长刀在月光下泛着森冷光芒。然而,一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轻巧,趁着两队巡逻侍卫交接的间隙,脚尖轻点,利落地翻过了高高的院墙,悄无声息地落入将军府内的花园之中。 他身形隐匿在阴影里,身形敏捷,朝着莫浅的卧房飞速靠近。还未到卧房门口,一阵如雷的呼噜声便传了出来。 今日,莫浅听闻景成帝囚禁了太子殿下,心情大好。想当年,太子柏睿泽还是成王时,曾领军攻打燕北。那时,柏睿泽对燕北这片土地喜爱有加,甚至想就此留下当山大王。好在其谋士一番劝阻,点明留下便无望争夺太子之位,柏睿泽这才作罢。莫浅深知柏睿泽贪财,那时身为小校的他,为谋得一官半职,不惜四处烧杀抢掠燕国大世家,用得来的钱财贿赂柏睿泽。最终,柏睿泽将苍硕城交予他管理。可如今,听闻柏睿泽被囚禁,莫浅心中既有对其失势的畅快,又有往昔被其拿捏的隐隐恨意,于是多喝了几杯,此刻正睡得人事不知。 黑影来到卧房窗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轻轻对着屋内一吹,一阵淡淡的迷雾飘了进去。屋内莫浅身旁那位娇美的女子,本就睡得浅,被这迷雾一熏,眉头轻皱几下,便彻底昏睡过去。莫浅鼾声却未停,只是翻了个身,将身旁女子搂得更紧。 他心急如焚,目光在屋内慌乱游走,突然发现莫浅脱在一旁的衣袍系了很多挂件他心中一动,将那件衣袍迅速裹起来,塞入怀中。 得手后,他刚要转身离开,却猛地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莫浅一旦醒来发现兵符和衣袍不见,必定会全城大搜捕,到时候自己插翅难逃。他在屋内来回踱步,目光突然落在床边的水盆上,灵机一动。 他迅速将水盆端起,走到窗边,将水洒在窗下的地面上,然后用匕首在窗棂上划了几道明显痕迹,伪装成有人从外面强行破窗而入的样子。接着,他又在屋内翻找一番,故意弄乱桌椅,扯下墙上字画,制造出打斗的假象。做完这一切,他才从卧房的另一侧窗户翻出,隐入夜色之中。 没过多久,巡逻的侍卫发现了异样,卧房内的景象让他们大惊失色,赶忙唤醒莫浅。莫浅看到一片狼藉的房间,又发现系这兵符得衣袍不见,顿时暴跳如雷,怒吼着要将贼人碎尸万段。他看着窗棂上的痕迹和窗外湿漉漉的地面,认定贼人是从窗户逃走,当即下令所有侍卫倾巢而出,朝着城外方向追击。 而此时的他,早已换了一身装扮,隐没在城中,嘴角微微上扬。 李景于偷回的那件衣袍众多挂件之中,觅得了那枚兵符。此兵符,匿于诸般纷杂挂件之内,仿若被刻意藏匿,然终为李景所察。 齐天成功偷到兵符归来,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得意,胸脯高高挺起,像只骄傲的公鸡。他兴致勃勃地分享着计划:“我故意在城北一路留下踪迹,他们这会儿肯定往城北搜去了,暂时不会找到这儿。”王三娘满脸钦佩,赞叹:“齐大哥,你可太厉害了!”齐天小眼睛滴溜滴溜转,神采飞扬地炫耀:“在上翠屏山之前,喜县就没有我没光顾过的人家 。”王三娘不住点头:“这真是专业的事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这时,李景却冷不丁看向王三娘,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出去,我们要商量正事,别在这儿搅和。” 王三娘瞬间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凭什么呀?是我让你来苍朔城的,现在想把我踢出局?” 李景眉头反问:“那你说说,你能做什么?” 龙颜喜赶忙出来打圆场:“三娘,你就听一回话,先出去吧。” 王三娘虽极不情愿,还是挪动脚步往门外走,到了门口,还悄悄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龙颜喜眼尖,推开门,对着她直比划往后退的手势,接着扭头冲三叔喊:“三叔,你带三娘去编小竹筒。”三叔应了声,走上前拉住三娘,哄着:“来,三娘,我们多编几个。” 时间一晃,到了晚饭时分。众人围坐,桌上热气腾腾。李景端起碗,神色郑重:“来,大家干杯,吃完,各奔东西,各司其职。”众人闻言,纷纷豪爽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王三娘面前也摆着酒,她目光在酒杯上短暂停留,随后仰头一饮而尽。没人留意到,她的袖口已被酒水浸湿。吃了一会儿,李景贴心地给王三娘夹了个鸡大腿,温声说:“快吃吧,你不是最爱吃鸡腿吗?”王三娘扯出一抹笑容,应道:“是啊,喜欢。”假装撕咬两口后,她轻皱眉头,喃喃道:“我晕。”李景见状,立刻起身:“我送你回房睡会儿。” 他牵着王三娘的手,一步一步扶她上楼。王三娘边走边嘟囔:“我头怎么这么晕,你们是不是在酒里下了什么东西?” 李景赶忙解释,怎么会给你酒里下东西呢?”说着,他还指了指王三娘的脑袋,“你这里本来就不太灵光,再给你下药,你还不得成痴儿啊 。” 到了床边,李景轻轻将王三娘按在床上,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柔声道:“好好睡,三娘。”他俯下身,大拇指手指轻轻摩挲着王三娘的脸颊,眼神中满是温柔,李景这辈子都没有想到他的温柔和深情给了王三娘,三年前,她放下给他做的肉饼和菜汤总会红着脸逃命似的离开,那时的她夜从来不敢正眼看他,可如今她却成了他的软肋。 他先是在她眼睛上落下一吻,接着是鼻子,又轻轻摩挲着她的耳朵,最后将头靠在她的胸口,眷恋地说:“柔儿,在这儿等我回来,你的阿景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说完,李景起身离开,轻轻关上了门。 他前脚刚走,王三娘像触电般从床上弹起。可紧接着,门外传来折返的脚步声,她慌了神,又赶忙躺回床上。李景再次走进来,径直走到床边,将看似睡着的王三娘从床上抱起,紧紧拥入怀中,抓起她的手,用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声音里满是不舍:“柔儿乖,好好睡一觉,我一定平平安安回来接你。”此时,李景只当王三娘脸上的湿润是喝酒时沾的酒渍,却没注意到,王三娘的右眼眼角,泪水正无声地渗出。 第41章 本宫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殷红如血的夕阳宛如一幅巨大的画卷,铺展在天地之间,而在这画卷之前,有一大队人马正缓缓向前行进。 此时,全军已然远离苍硕城,一路向北,已行进了50公里。天啊,这位身形瘦弱的士卒,一生都未曾走过如此漫长的路途。‘他’感觉自己的双脚早已不是自己的,又酸又痛。 可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拖着这疲惫不堪的身躯,一步一步,咬牙坚持?是队伍最前方的那个身影啊!那是‘他’的心上人,是‘他’在这艰难行军途中唯一的盼头。‘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打气:“王珊,你可以的,加油!一定要追上他!” 队伍前列,三位将领骑着高头大马,马队伍前方,三骑并驱,马蹄扬起滚滚烟尘。 左首参将赵勇,墨浅麾下悍将,镇守苍朔城。他虎背熊腰,络腮胡在风中狂舞,气势彪悍。右边游击将军孙猛,于燕北为莫浅屡建奇功,身材高大,目光如利刃般锐利。 中间书生头戴黑巾,身着月白道袍,外披宝蓝绣鹤披风,面色沉静如水。 此时,赵勇与孙猛的脸上写满了不悦。赵勇将手中马鞭猛地一甩,发出清脆的声响,朝着李景抱怨:“哼,不是信誓旦旦说前方有埋伏?可如今放眼望去,一片死寂,什么都没瞧见,你莫不是在故意戏耍我等?”孙猛也在一旁附和,冷哼一声:“就是,咱们可不能被你这几句空话给糊弄了。”李景神色凝重,赶忙回应:“军中大事,关乎万千将士性命,岂敢戏言。二位将军稍安勿躁,我等再往前走走,可佯装安营扎寨,再派精锐斥候往前行进十里打探。务必叮嘱他们小心谨慎,切勿与敌军正面冲突,以免打草惊蛇。” 赵勇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怀疑:“我瞧你就是心怀不轨,莫不是有诈?若敢欺瞒我等,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李景急忙辩解:“此乃军中要务,生死攸关,怎会有诈。我于燕军中潜伏多年,对他们的布防了如指掌。只需按计划行事,便可如将燕军一举歼灭。” 孙猛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后插话:“依我看,不如此刻就在这山谷设下埋伏,等燕军一来,我们居高临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瓮中捉鳖岂不快哉。” 李景眉头紧锁,一脸凝重地劝道:“孙将军,此举甚是不妥。若大军倾巢而出,直奔山林,苍硕城的兵力势必空虚。倘若后方突生变故,我等在山林的军队难以迅速回援,势必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届时,不仅无法迅速击溃敌军,亦难以守护后方根基,形势将岌岌可危。” 孙猛闻听,正欲辩驳,李景挥手制止,继而言道:“以在下之见,切不可轻率行事。宜遣一小队精锐,率先登山。令其详加侦察,察燕军究竟状况如何,周遭有无异状,归来后详实禀报。我等据其情报,再行缜密部署。” 李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山林。山风呼啸,枝叶摇曳间,他敏锐地捕捉到山林中几处不同寻常的暗影。那是常人难以察觉的细微之处,他心中顿时了然,燕国军队已然在山上布防。想到这儿,李景嘴角不易察觉地浮起一丝笑意,只要这小队人马一上山,必然会被燕军当作试探的先锋而消灭,如此一来,既打消了孙猛即刻出兵的念头,又能为己方争取更多暗中布局的时间。 孙猛听了,虽然依旧心有不甘,但觉得李景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只能无奈点头 。 却在此时,一人身着黑袍从暗处闪出,速度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此人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势,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众人见状,皆心生畏惧,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黑袍人摘下黑袍,露出面容,大声说:“孤乃当今太子柏睿泽!” 赵勇和孙猛听闻,心中一惊,:“太子殿下,多有得罪,只是事关重大,还需确认殿下身份,以免有诈。”太子身旁侍从赶忙拿出太子印玺等物,证实了太子的身份。众人见状,纷纷跪叩拜,口中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怒视李景,下令道:“来人,将这狗贼拿下,他是燕国间谍,欺瞒本宫,罪该万死!” 原来,太子柏睿泽用替身替他在东宫被囚,自己则在一群高手的掩护下,犹如兵分两路,一路从沧州追击,一路追到苍硕城。经过一番明察暗访,得知李景手持兵符调动军队往邱家井方向行进,这才紧追而来。 此刻,有人取来浸过盐水的鞭子。太子柏睿泽几步上前,狠狠朝着李景抽去,怒声骂:“李景,本宫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生吞活剥,你竟背叛我!”每一鞭落下,都伴随着皮开肉绽的声音,李景疼得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他虽痛不欲生,嘴角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你如今才知被我骗了。你以为只要把我押回朝堂,就可以向皇帝老子自证清白?痴心妄想!你用我十年,朝堂早被你搅得乌烟瘴气,即便你押我回去,也保不住太子之位。柏从光看在是你爹的份上,才没对你动手,你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太子听了这话,怒火中烧,又狠狠抽了几鞭 。 草丛之中,那落在队伍最后的士兵,正死死抓着草丛,双眼紧盯着太子柏睿泽鞭笞李景的场景。每落下一鞭,她的心便如被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揪住一般,疼痛难忍。 刚才,在前方众人起争端之时,他借着一处被草地掩盖的干涸小沟,悄无声息地一路隐藏前行,爬到了上方的小草堆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此刻,她心急如焚,内心不断挣扎:“做点什么吧,到底该做点什么呀!” 内心的煎熬让她的额头布满了汗珠。随后,她缓缓从草堆中挪动,朝着军队后方移去。 她颤抖着双手点燃了一团火,随后她大声呼喊:“有火,有火,着火了!”声音因紧张而变得沙哑。 一时间,大部分士兵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他们纷纷朝着着火的方向望去,队伍开始出现一阵骚乱。然而,太子柏睿瑞泽却不为所动,咬牙切齿:“我要盯着这狗贼,他如此奸诈,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儿守着他!” 孙猛赶忙劝道:“太子殿下,我们还是赶快回苍硕城吧,此地诡异,不宜久留!” 太子连声道:“好,好,好,回去!” 又指着李景下令:“把这狗贼给我捆得像粽子一样,拖在马上带走!” 可话刚说完,喊杀声便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原来是燕国枢密使蔺无极,早已率领燕军悄然抵达此处。在众人交涉之时,他便在暗中精心部署兵力。邱家井这片空地,虽地势平整利于大军休整,却有个致命弱点,四周环山,极为适合设伏。蔺无极心思缜密,已在四面八方设下埋伏,如同撒下一张大网,将这支景国主力部队缓缓包围。 因李景为避免引起怀疑,还留了约一半兵力在苍硕城。蔺无极兵分两路,一路在此设伏,另一路应对苍硕城方向的敌军。此前已有斥候传来消息,告知另一路部队已展开行动,准备两边同时出击,防止一方剿灭后,另一方赶来支援。 而这太子现身找麻烦,恰好拖延了时间,让燕军得以完成部署。此时,景国军队瞬间陷入包围,被打得措手不及。太子却不顾及这些似发了疯一般地踢打着李景。 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成一片,王三娘于混乱中寻得李景的身影。只见太子柏瑞泽如疯魔一般,正疯狂地踢打着倒在地上的李景。李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拳脚之下痛苦挣扎。 王三娘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地搬起一块石头,冲了过去。尽管太子身旁高手环伺,可在这混乱下,谁也没料到会有人从背后突袭。王三娘拼尽全力将石头砸向太子,无奈太子身形高大,石头没能砸中头部,只是重重地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太子吃痛,猛地转过身,怒目圆睁,大声吼道:“哪来的贱民!” 随即命令身旁的杀手:“给我杀了她!” 杀手们立刻抽出长刀,朝着王三娘疯狂砍杀过来。王三娘左躲右闪,求生欲激发了她的潜能,可尽管她拼尽全力躲避,手臂还是被利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出。 慌乱之中,王三娘发挥出自己擅长在地上打滚的本事,一次次避开致命攻击。但杀手们攻势凌厉,一刀劈下,王三娘终究还是没能躲开,这一刀砍在了她的身上,好在她穿的是盔甲。 此时的李景,已被打得只剩两分力气。当他看到冲出来的王三娘时,心中满是震惊与无奈,暗自思忖:“天呐,她怎么跟到这儿来了,龙颜喜和崔玉是这么看着她的?” 太子柏睿泽见又是李景的诡计,气得暴跳如雷,转而将满腔怒火发泄在李景身上。 他忆起往昔,十年前,在燕国的一处小山林里,当时身为成王的他,被燕国一代名将率兵围困,重重包围之下,脱身希望渺茫。 是李景和龙颜喜扮作当地山民出现,两人用一匹马,寻得破绽,将他从包围圈中惊险拖出。摆脱追兵后,三人在一处隐蔽之地稍作歇息。成王柏睿泽满怀感激,也对李景的胆识谋略深感好奇。两人促膝长谈,李景一脸无奈与悲愤,倾诉:“成王殿下,我在燕国空有抱负,却郁郁不得志。我的家族因得罪权贵,全部被扣押,秋后便要被问斩。我能逃出来,全靠一位在牢里当差的好友可怜我,暗中相助。没想到在此竟遇见殿下,也是我命不该绝。” 成王柏睿泽听完,当即握住李景的手,诚挚说道:“没关系,你跟我回景国,我们一起大展拳脚,共创一番天地!” 回到景国后,李景不负所望,凭借过人的智谋,在暗中为成王出谋划策更是在成王争夺太子之位的关键时期,李景精心设计谋划,铲除诸多阻碍,助他成功登顶。为表感激与信任,柏睿泽登上太子之位后,将李景提拔至工部侍郎这一显赫职位,希望他能在朝堂施展才华,为自己所用。九年间,李景表面上为太子尽心尽力,却在暗中谋划着自己的心思。如今,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狠狠地将脚踩在李景的头上,举起手中配剑,撕心裂肺地吼:“本宫如此真心待你,你竟然作践孤至此,你这个该死的畜牲!” 李景命悬一线之际,一支利箭破风而来,不偏不倚,正中太子手腕,太子惨呼一声,剑“哐当”坠地。此箭出自崔玉之手,她与龙颜喜率暗影司众人解决莫浅后,返回三叔家,却未见三娘身影。李景曾再三叮嘱,斩杀莫浅后务必折返守护三娘。三叔言辞闪烁,仅言似瞥见一景军士兵模样之人跃出屋子。景军于苍硕城百姓而言,犹如恶狼,百姓岂敢上前询问?自然不敢。龙颜喜遂推测三娘或乔装为士兵,随李景离去。 都是些让人不省心的人啊,那老齐,本应留家看守三娘,岂料他竟尾随龙颜喜与崔玉前往将军府,想到老齐,策马疾驰的龙颜喜抹了一把眼泪。 与此同时,王三娘还在与杀手周旋。一名杀手紧追不舍,刀刀致命。千钧一发之际,龙颜喜飞身而来,在空中一个回旋踢,将那杀手踢倒在地。此时场面一片混乱,太子身边的高手见形势不妙,为了保护太子,一掌将疯狂的太子劈晕,随后拽来两匹马,带着太子仓皇逃窜。 崔玉和龙颜喜顾不上追击,急忙跑到李景和王三娘身边。只见王三娘浑身是伤,脚被砍伤,鲜血汩汩流出,龙颜喜赶忙将她背到李景身旁。此时的李景已奄奄一息,看到王三娘,他皱起眉头,虚弱又生气地说:“你跑来干什么?添什么乱!你是没长耳朵,听不懂人话吗?” 王三娘委屈巴巴回应:“我想陪着你。” 李景又急又恼:“陪我?你这是陪我送死!” 王三娘挤出一丝微笑:“万一呢?万一你死了黄泉路上我们也好一起牵手散步,一想到你一个人,我就想哭!”她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好像李景真的死了。众人一阵沉默,眼眶泛红。 片刻后,崔玉抬头:“别吵了,三娘,别吵了!先回去疗伤要紧!” 说罢,崔玉和龙颜喜小心翼翼地扶起李景和王三娘,一行人朝着安全的地方走去。 第42章 老齐,你不讲信用! 此时,三叔家的屋内,仅有的几缕微光,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 李景身着素白中衣,如雪的白色,越发显得他清冷孤寂。他面色凝重,眉头深锁,静静坐在木桌旁。 地上,崔玉与龙颜喜并排跪地。李景的声音里满是懊恼:“你们到底是怎么看守三娘的?”龙颜喜的身体微微颤抖嗫嚅着:“真不知道啊,当时让她喝了酒,还下了药,千叮咛万嘱咐让老齐守着,谁能想到……她竟一路跟到了邱家井 。” 话还未说完,一阵“吱呀”声响,破旧木门被缓缓推开。三娘一瘸一拐的走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的两人,脚步一顿,眼中闪过惊讶。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景说:“你为什么要罚他们跪?是我自己要跑去找你的 。” 李景抬眸,目光与三娘对上。那深邃眼眸中,惊讶与责备交织,仿佛在质问她为何如此莽撞。 三娘微微喘着粗气,定了定神,将这段追寻的经历娓娓道来:“那天跟着三叔出门采买,有个神秘人把我拉到暗处,说只要出高价,就能帮我办成任何事。后来,我无意中听到你和崔玉商议找景军衣服的事。当晚的酒,我一滴未喝,全倒在了衣服上。之前那人给过我一个小纸条,上面有他的地址,等你们离开,我便寻到那人,我让他给我弄一套军服,他还真做到了。我换上衣服,又让他雇了快马,他带着我一路疾驰追赶阿景带路的军队。快追上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我让他把我放下,然后赶上,悄悄混入了队伍中。” 李景眉头皱得更紧,追问:“那买军服的钱从哪来? ” “是不是用我给你的玉佩换的?”他有些动怒。 三娘拽出玉佩,晃了晃。 “哇,好贵,一系列操作下来,他居然要三百两,我和他讲价讲到一百两。当然了非常时期,自然要用非常手段。” “银子到底从哪来?”李景的声音加重了几分。 三娘略带愧疚地看了龙颜喜一眼,小声说:“我……我偷了龙颜喜荷包里的银子,全给了那个人,还差他五十两,他给我分期。”龙颜喜听后,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并未浮现过多责怪。 三娘接着说:“你不该怪他们,更不该罚跪。是我要去找你,我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又笨又傻,但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孤身涉险,哪怕只能陪你走一小段路,我也心甘情愿 。” 李景听后,沉默良久,深深叹了口气,说:“好了,都起来吧,别跪着了。这事就此翻篇,别再提了。哎,老齐呢?一直不见他,那家伙莫不是躲在哪个角落偷喝酒呢 ?”说着,他抬手示意龙颜喜和崔玉起身,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这压抑氛围。 龙颜喜缓缓转过身,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崔玉的肩膀也在微微抽动,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王三娘焦急地连声问:“老齐怎么了?老齐到底怎么了?” 龙颜喜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无尽悲痛,颤抖着说:“我们解决莫浅准备回撤的时候,遭遇了埋伏。我和崔玉突围时有些力不从心,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冲出去引开了敌人,我们转身一看,竟然是老齐。当时十几把刀砍向他,他……他……”龙岩喜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他还大喊,‘龙兄弟,玉娘子,你们快跑,我没事’,还冲我们笑啊 。”龙颜喜努力平复情绪,继续说,“三娘,你别太难过。老齐之前跟我说过,他从小被母亲抛弃在路边,靠着坑蒙拐骗才活下来,后来到了翠屏山做土匪。但是他一直敬重那些心怀大义的英雄,他说能跟着公子,为公子做事,就算死了也值得 。” 三娘听着,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大颗大颗滚落。她的身体微微摇晃,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抽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之中。 …… 三娘静静地伫立在齐天的墓前,她的双眼死死盯着墓碑,泪水肆意地在脸颊上纵横。 “老齐,你说要给我的灰兔子、鹅卵石,还有要给我摘的杜鹃花呢?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讲信用啊?” “老齐……”她喃喃低语。 “还有还有,我们打牌还没合作作弊呢,你就走了,我不该骂你,骂你有娘生,没娘养,你是不是去找你娘了,让她别再丢了你,老齐,对不起……” 三娘“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她匍匐在地,泪水汹涌而出,大颗大颗砸落在泥土里。她再也抑制不住,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喉咙深处迸发。 不远处,龙颜喜看到这一幕,眼眶瞬间红透。他紧咬嘴唇,抬手胡乱抹着顺着脸颊不断滑落的泪水,身子微微颤抖。崔玉别过脸去,肩膀微微耸动,双手抬到脸侧,偷偷拭去眼角止不住的泪花,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脆弱。 而李景,眼中满是心疼与不忍,他缓缓走到三娘身边,半蹲下身,张开双臂将三娘紧紧抱在怀里:“柔儿,你别这样。” 三娘觉得她还没哭够,还想再哭。 就在这时,好久没有响起系统声音突兀响起:“王三娘,李景的幸福指数随着你的陪伴和改变一直在升高,可你因齐天的死过度难过,李景的情绪值也在下降,他正跟着你痛苦。你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三娘猛地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迷茫。她下意识地看向李景,“阿景,你也很难过吗?” 李景红着眼睛,微微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李景看着王三娘难过,他的心也跟着痛。 “不行,阿景,你要振作起来。” 三娘抹了抹眼泪,“我们都要振作起来。” 只有这样,王珊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第43章 要债要上门咯 三叔正待在屋内,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紧接着,只见一名身着深色布衣、头戴圆顶小帽的男子出现在门口。他肥头大耳,面色深红,说话为显气势,头不自觉左右摇动。男子一开口便喊:“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女人?她欠我五十两银子,到现在都不还,我可是上门讨债来了。我就知道她住这儿,那天我一路跟着她,亲眼瞧见她进来的。” 三叔问:“你说的是谁啊?” 男子回道:“有个戴着银项圈的女人,有点黑,眼睛很漂亮,身量比我高这么些。”说完还不忘抬手比了比。 “她欠了我五十两。赶紧叫她出来还钱!” 三叔一听,立刻反应过来:“这肯定是王三娘搞的鬼嘛。她买什么东西欠了你五十两啊?” “你别管,反正叫她出来还我钱就行。”男子态度强硬。 “可他们已经走啦。” “去哪了?” “我哪能知道,人家不过在我这儿借宿几天罢了。” 男子不依不饶:“我不管,你必须得跟我说他们去哪儿了。这五十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还能找谁要去?” 三叔打量着男子,说道:“你说话最好小心点。我瞧他们这群人,可不简单。” 男子却满不在乎,大声说:“你是怕招来杀身之祸吧?我周礼祖可不怕!我老周光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迟早能打探清楚他们是什么人。” 这里得好好介绍一下周礼祖这个人。在苍硕城,在莫浅残暴的统治之下,他竟能大肆敛财,靠的就是帮人做些刀尖上舔血的事儿。他最得意的一件事,便是从莫浅手上解救了一个死囚。当然,囚犯家属给的报酬相那是当丰厚,而他也自有他的办法。正因如此,他在苍硕城号称“小灵通” 。 这次,钱没要到的周礼祖回到自己的老巢,对着手下们喊:“那女的欠我五十两银子,之前让我给她搞军服,还骑马带着她去追前几天在邱家井几乎全部完蛋的景狗。各位兄弟,咱们全城盘查,就算是五十两银子,也得给我追回来!”手下们纷纷应和。 等到天黑,派出去的人跑回来复命。其中一人说道:“大哥,你知道我在哪儿找到那女的了吗?她现在就在将军府。” “将军府现在住的可都是光复咱们苍硕城的大英雄啊,是不是?”周礼祖问道。 “是啊。”手下回答。 “那这女的和这些大英雄在一起,说明她有点来头啊。”周礼祖思索片刻,接着说道,“不过,今晚咱们就行动。不管她是什么人物,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对吧,兄弟们?” “对!”众人齐声响应。 到了夜里,尽管将军府防守严密,但周礼祖带着两个手下,还是翻墙进入了将军府。可他们刚一进去,就被士兵给抓住了。带队抓他们的,正是龙颜喜。 龙颜喜怒喝:“大胆狂徒,你们还以为是在莫浅统治时期,可以随便翻门入户吗?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周礼祖一脸苦相,连忙求饶:“大人饶命啊,我是来讨钱的。你们这儿有人欠了我五十两银子。” 龙颜喜一听,心里就烦:嘿,又是王三娘干的好事儿啊!他随口说道:“五十两,是吧?你居然要账都要到将军府来了,行啊,你可真有能耐!”说完,他就领着周礼祖进了一个房间。这个王三娘啊,又偷他银子,又被人追债,这烂摊子,他才懒得管呢,让她自己收拾去吧!! 过了一会儿,王三娘走进来。周礼祖一见她,立刻喊:“还钱,你欠我的钱该还了,我都追到这儿来了。” 王三娘幸灾乐祸地说:“我哪有钱还啊?我们家公子一文钱都不给我,哈哈哈。你追来这也是白追!” “公子?什么公子?你还不了,要你家公子还……要不然我就帮你们宣传宣传,解救苍硕城百姓于水火的大英雄也会欠钱不还!哪和莫浅有什么区别嘛!” 但此时,还没等王三娘回答,龙颜喜便打断道:“好了,先把这些事情弄清楚……” 房门“吱呀”一声被大力推开,崔玉脚步匆匆迈进屋内。她面色冷漠,眼神如炬,径直走到周礼祖面前,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啪”的一声,重重地落在他脚边。 “拿着银子,滚蛋!”崔玉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周礼祖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得愣在原地,但他毕竟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多年,很快反应过来,脸上迅速堆起了那副招牌式的讨好笑容。他弯下腰,动作麻利地捡起地上的银子,一边将银子在手中掂量,一边忙不迭地说:“果然都是些开明的人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银子可真不好找啊,我费了老大劲才寻到这儿。” “不好找就别来找,以后也别再到这儿撒野。”崔玉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警告。 “是,是,我这就走,这就走。”周树光连连点头,哈着腰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王三快步走到周礼祖面前,双手叉腰,上下打量着他。 “哦哟,这可是个人才呀,奇才呀!”王三娘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与兴奋。 众人皆是一愣,原本准备离开的崔玉停下了脚步,回头疑惑地看向王三娘。龙颜喜眼中满是警惕与不解,问:“王三娘,你又想搞什么鬼?” 王三娘笑嘻嘻地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我不搞什么鬼,嘿嘿,你们几个,都退下。崔玉、龙颜喜,你们出去,我跟这位兄弟商量点事儿。” 龙颜喜满脸狐疑,向前跨了一步,劝说道:“王三娘,你可别乱来,谁知道这小子安的什么心。” “放心吧,出去麻烦了,拜托了,说不准偷听哦。”王三娘一边说着,一边连推带搡地将两人往门外赶。随着“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王三娘和周礼祖两人。 王三娘笑意盈盈地看着周礼祖,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与探究。她微微歪着头,开口说:“看来你也是个有本事的人啊。” 周礼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整了整衣衫,站起身来,胸脯一挺,脸上露出自信满满的神色,说:“娘子,我跟你讲,在这个世上,就没有我周礼祖办不成的事儿。当然,只要银子到位,什么事我都能给你办得妥妥当当、漂漂亮亮。” “好,那你听好了。”王三娘神色一正,眼神变得认真而严肃,“你知道这苍硕城是谁收复的吗?是我们家公子。如今,他要征兵,打算收复燕北七镇。” “这事儿简单啊。”周礼祖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仿佛王三娘所说的事情不过是小儿科。他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的梨花椅前,一屁股坐下,右脚搭在左膝盖上,大大咧咧的坐着,椅子被他压得发出“嘎吱”一声轻响。 “三娘,你叫三娘对吧?你叫我小灵通就行,越叫越灵通。写个征兵告示,那还不是小菜一碟,这事儿我不要你钱。” “不是写告示这么简单。”王三娘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焦急,向前走了两步,靠近周礼祖:“我觉得这苍硕城,乃至整个燕北七镇,肯定藏着许多英雄豪杰。他们之前不出来,是怕遭了莫浅的毒手。周礼祖,你想想,那些英雄好汉们,空有一身本领,却只能藏在暗处,多憋屈啊。现在公子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咱们得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 周礼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椅子扶手:“你说的在理,不过这事儿可不容易。莫浅那孙子在这儿的时候,可没少干坏事,老百姓们都怕了。就算有英雄豪杰,也不一定敢出来。” “所以才需要你帮忙啊。”王三娘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你不是号称‘小灵通’吗?消息最灵通了。我要你明消息也好,暗消息也罢,把公子的事迹都传出去。我们家公子潜伏在景国十年,在那边运作,才没让景国对我们燕国做出更过分的事,维持了现状。而且,他还在景国内部搞出了内乱,不然咱们怎么能这么顺利地收复苍硕城?现在公子要收复燕北七镇,兵力不足,急需有识之士加入。” 周礼祖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行啊,没问题啊。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想见一见你们公子。” “这好说。”王三娘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坚定起来,“但是我需要看到结果。我要在明后天,最迟半月之内,看到各路英雄豪杰纷纷来参军,行不行?” “没问题,交给我。”周礼祖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三娘,对吧?合作愉快,那我先走。未来的五天之内,你就等着看效果吧。” “信你这一回。这回收不收钱?”王三娘微微皱眉,眼神中带着一丝试探。 “我不收钱,但是你得把我引荐给公子。”周礼祖狡黠地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算计。 “行行行,去吧去吧。”王三娘挥了挥手。 第44章 自谋出路 在已然被燕国收复的苍硕城中,往昔莫浅的将军府,如今已变成了燕国驻军的临时办事处。府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屋内两人的面庞。 上首坐的正是燕国枢密使蔺无极,只见他年约五十有五,颌下一部胡须,虽浓密却夹杂着缕缕银丝,头发亦是花白相间。他面庞看上去朴实憨厚,透着几分长者的和善,可一双眼眸却极为灵动,不经意间便闪过一丝狡黠。 下首端坐的是李景,烛火映照下,他狭长的眼眸深邃而沉稳,右眼角的那颗痣仿若墨点,为他增添了几分冷峻,他身形挺直,身着一袭藏青色布衫,气质温和,却又透着淡雅的沉稳。 蔺无极微微眯起双眼,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带着几分感慨:“李景呐,岁月匆匆,一晃你我竟阔别十载。幸得此次携手,合力收复了这苍硕城,实乃我燕国之幸啊。” 李景连忙起身,双手抱拳,恭敬地说:“全赖大人指挥有方,景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蔺无极摆了摆手,神色凝重起来:“苍硕城虽已收复,然燕北局势仍不容乐观。接下来,燕北七镇亟待修复整治,此乃关乎我燕国北疆安稳的大事。” 李锦点头附和:“大人所言极是,如今燕北七镇群龙无首,正是我军收复的绝佳时机。” 蔺无极眉头微皱,露出一丝忧虑之色:“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为了此次行动,我已将燕京及各地能抽调的兵马都调了过来。若把所有军队都留与你,燕京必然空虚,陛下的安危便难以保障。”他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李景,“所以,我最多只能给你留下一千人马,其余人马我必须带回。” 李景心中明镜似的,清楚蔺无极对自己心存戒备。毕竟自家曾蒙冤受屈,蔺无极怕他手握重兵后心生反意。但李景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恭敬地说:“大人深谋远虑,对陛下忠心耿耿,景深感敬佩。大人既有这般考量,景自当理解。” 待蔺无极离去后,李景招来龙颜喜。龙颜喜自小跟随李景,多年来形影不离,二人情同手足。此时,李景神色凝重,目光中透着从未有过的坚毅:“龙颜喜,你随我多年,历经无数风雨。你我都深知,若无军队傍身,莫说报效国家、为百姓谋福祉,便是自身安危都难以保全。昔日我父亲,一心为民,却因手中无兵权,最终含冤而死。” 龙颜喜单膝跪地,急切问道:“公子所言极是,只是不知公子需要我做些什么?” 李景伸手扶起龙颜喜,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要你带兵前去收复烟霞镇。烟霞镇乃燕北七镇中的重镇,战略位置极为重要。待你收复之后,我便向朝廷上表,为你请功。而后,你再趁胜追击,将其余六镇一一收服。若能成功,我定会全力为你谋个大将军的头衔。” 龙颜喜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轻声说:“公子,我只想一辈子守在您身边。” 李景长叹一声:“我明白你的心意。可你也清楚,以我们如今的处境,若无兵权在握,拿什么来守护彼此,拿什么去实现抱负?我们连自身都难保,又谈何报效国家、造福百姓?” 龙颜喜抬头,与李景目光对视,从李景坚定的眼神中,他感受到了不可动摇的决心。于是,龙颜喜重重地点了点头:“公子,我明白了。那我便听公子的安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李景侧身躺在榻外侧,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眼上,眉头轻皱,似在思索着招兵买马的诸多事宜。这个蔺无极太小气了只给他留一千人就要他去解放燕北七镇,他老小子干脆两个肩膀抬一个头自己去抢算了。 而榻内的王三娘先是把腿轻搭在李景的腿上,见他没反应,胆子便大了起来,撑起身子,手里拿着一根鹅毛,开始轻轻扫着李景的手,他的鼻,继而又移到他的唇上。那鹅毛轻柔地拂过,带来丝丝痒意。 李景毫无情绪地说:“王三娘,我数到三。” “三!”话音刚落,他猛地一个转身,将王三娘稳稳地压在了身下,双手也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摸索起来。 王三娘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叫嚷:“你耍诈,你都没有数一和二,就直接三!”她佯装生气。 李景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说:“这叫兵不厌诈。”说罢,手上动作不停。王三娘哪肯示弱,她朝两根食指哈气,随后迅速地伸向李景色的胳肢窝,使劲挠了起来。她最近发现李景怕痒,虽说平日里李景总是强忍着不表现出来,但王三娘今日铁了心要让他“原形毕露”。 只见她双手灵活地在李景的腋下戳来戳去,边戳边笑:“哈哈哈哈哈,我掌了你的死穴。” 李景被挠得浑身直痒痒,再也忍不住,开始左右闪躲。可他越躲,王三娘就越起劲。趁着李景躲避的间隙,王三娘顺势反压到他身上,双手如同雨点般在他身上各处挠着,全身上下不放过一处。李景被挠得哭笑不得,赶忙求饶:“你停下来,三娘,我们……我们停战协议啊,停战。” 王三娘这才停下动作,笑得趴在李景身上,半天直不起腰来。缓了好一会儿,李景拿过她手上的羽毛,才开口问:“你这个……哎,你这个羽毛你去哪拿的?” 她伸手拿过那根鹅毛:“从鹅身上拔出来的。你知道吗,莫浅居然养了两只鹅。那只母鹅神气极了;公鹅则有点瘦小,毛色还带着点灰。” 王三娘来了兴致:“我发现那只母鹅好厉害啊,它每天都在下蛋。我们才住了三天,它已经下了三个蛋。你想怎么吃,是炒着吃还是煮着吃?我给你煮。” 李景瞥了她一眼,说:“就你这点手艺呀……” 王三娘连忙打断他:“哎呀,阿景,你信任我嘛。我是你的厨娘,肯定好好做,好好做行不行?我给你调鹅蛋羹嘛,鹅蛋羹行不行?” 李景无奈地笑了笑:“那随便你啊。对了,你干嘛去扯它的毛?” 王三娘嘟着嘴,气鼓鼓地说:“我就那天去抱了它一下嘛,它就用嘴来咬我。而且你知道它咬我哪吗?它一只母鹅,居然咬我的胸部。然后我一气之下就给它拔了一大把,然后挑了一根最漂亮的来送给你呀。” 李景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伸手轻轻点了点王三娘的鼻尖,叹道:“你呀,真和龙颜喜说的一样,就是个疯子 。” “龙颜喜那狗说我坏话!” “他当着你的面也这么说!” 李景笑嘻嘻地上下打量着王三娘:“那只母鹅咬你哪儿啦?”王三娘指了指自己的胸部:“就这儿。”李景一听,乐了,“咬这?来来来,让我看看。”话音未落,他如闪电般迅速将王三娘扑倒在榻上,双手紧紧按住她的双腕,得意洋洋地说:“王三娘,跟我斗,你还嫩着呢!”接着,他便开始动手动脚起来。 王三娘又像从前一样,被李景扒光上半身!他居然拿她的腰带把她的双手高举过头顶 ,绑到榻上雕花的间隙里。接着他就对她展开打击报复,可劲儿地报复呢!反正啊,该咬的不该咬的地方,他都咬了个遍!她越扭,他就咬得更欢,还拿那鹅毛往她身上裸露的地方轻轻往下扫。 此刻,王三娘感觉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鱼肉 ,只能任人宰割。好端端的睡着,她去招惹他干嘛呀!此时,门口传来龙颜喜压低声音的通报:“公子,公子,军营那边突然来了应兵的人,数量很多,他们请您亲自挑选!” 李景从王三娘身上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扯过衣裳给她盖上,说:“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哎,你给我解开啊!李景—李景—” 李景听到屋里的人叫他,又折返回来。王三娘以为他要给她解开,朝他嘿嘿嘿讨好地笑,李景俯下身吻住了她,双手用力地捏了一下鹅咬过她的地方。 声音沙哑地在她耳边说:“等晚上回来继续。” “哎……”不带这么玩的。 最后崔玉路过,听到王三娘的声音,“女生进来,女生请进来一下下,劳烦了。” 在崔玉惊诧的目光中,王三娘用衣服蒙住上半身起来,“玉娘要给我穿?”王三娘含情脉脉地看着崔玉,崔玉如触电般起身出去。 大人和她玩得可真花。 第45章 各打各的算盘 燕京,燕国新都,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往昔,都城尚在临安,可因其毗邻燕北七镇,饱受战乱纷扰,无奈之下,燕国将皇都南迁至此,扎根燕京。 今日,燕京的大街小巷热闹非凡,百姓们三五成群。瞧,街角处,甲乙丙丁四位百姓正围坐一团,热烈地攀谈着。 甲满脸兴奋,眉飞色舞地说道:“你们听说了吗?蔺大人带着兵突袭苍硕城,把那霸占咱们苍硕城多年的狗贼莫浅给收拾了!” 乙瞪大了眼睛,急切追问:“啥?真的吗?快讲讲,这到底咋回事啊!” 甲清了清嗓子,继续绘声绘色道:“我可听人说,刺杀莫浅的,是一位叫李景的大人。这位李大人以前在景国,专干谍者之事,给景国搅和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这次,他和蔺大人里应外合,直接把莫浅那狗贼给除掉了,苍硕城也重回咱们燕国怀抱啦!” 丙一听,忍不住拍手叫好:“哎呀呀,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咱燕国百姓,可算能出这口恶气了!” 丁忙不迭点头,接着话茬:“我还听说,接下来李景李大人准备出兵烟霞镇,要逐一收复燕北七镇呢!” “真的?那可太棒了!咱们燕国臣民,好久都没这么扬眉吐气过了!”甲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乙竖起大拇指,满脸赞叹:“李大人和蔺大人,可都是咱燕国的大英雄呐!有他们在,咱燕国复兴指日可待!” 丙也随声附和:“对对对,往后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笑声在街角回荡。 燕皇端坐龙椅,忧郁缠身,开朗少年因决策失误致燕国陷入困境。往昔燕国风雨飘摇之际,李景暗中与燕皇默契配合勉强维系。燕皇欲出兵助李景收复燕北七镇,却遭反对…… 蔺无极上前一步,神色凝重,拱手说:“陛下,李景此人虽看似忠心耿耿,但人心难测啊。若让李景手握重兵,到时候他一旦造反,我燕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燕皇微微皱眉,反驳:“李景绝不会造反,他的家人皆在我们手中,他怎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年迈的宰相杜如海颤颤巍巍地走出,神色凝重,语气恳切:“陛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人心隔肚皮,李景如今威望渐盛,若将举国兵力,尤其是禁军都交予他,日后恐无人能制衡。陛下,万不可如此草率,凡事得给自己留条退路啊 。” 燕皇听闻,心中一阵烦闷。他望着殿下众人,深知他们所言并非毫无道理。只是,他实在不想错过这次收复燕北的绝佳机会。沉默良久,燕皇最终长叹一声,无奈地妥协:“罢了罢了,就依你们所言,让李景自行筹备兵力和粮草去收复燕北吧。”说罢,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那忧郁之色更甚。 “来人,传朕旨意。”燕皇的声音低沉。 绯色官服的传旨官如一道赤色的闪电,迅速出列,“扑通”一声跪地,双手高高举起,接过明黄色的圣旨。 * 苍硕城校场,日光似火,四方涌来的各路好汉齐聚于此,怀揣着投身军旅、收复燕北的壮志豪情。 李景身着玄色长袍,身姿笔挺地站在高台,身旁龙延身着劲装,目光锐利扫视众人。 不远处,周礼祖十分惹眼。他戴着圆圆的小帽,帽檐微倾,身着褐色布衣,衣角随走动轻摆,黑色腰带束出健壮身形。 周礼祖双手抱胸,满脸骄傲,昂首挺胸在人群中大摇大摆地穿梭、摇头晃脑。因他这段时日明里暗里四处奔走宣传,才引得四方豪杰汇聚于此。他深知自己功不可没,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眼神中满是张扬。 这时,周礼祖瞧见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年轻人,面色苍白如纸,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周礼祖眉头一皱,满脸嫌弃,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年轻人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将他拎出人群,随手一丢,嗤笑一声:“就你这副模样,也想来验兵?瞅瞅你这小身板,人家挥刀都砍不到你,怕是风一吹就倒了!” 周围的人见状,哄然大笑。年轻人被摔在地上,灰头土脸,却倔强地爬起来,紧攥着双拳,小脸涨得通红,大声反驳:“个子矮怎么了?我虽力气不如人,可我画得一手好图!”说着,他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纸张,高高举起,“请看,这是我绘制的燕北七镇地图,每一处山川、河流、要道,都经我仔细勘察、亲手绘制!凭什么不让我参军?”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原本的嘲笑声戛然而止。周礼祖也有些意外,愣了片刻,随即摇头晃脑地说:“就几张破纸,能有多大用处?” 李景在高台上将这一幕看得真切,微微转头,轻声问身旁的龙颜喜:“那肥头大耳,飞扬跋扈的人是谁?”龙颜喜赶忙凑近李景耳畔,低声说:“他就是周礼祖。王三娘找他借的军服,那晚追到将军府索要50两银子的,也是他。最后崔玉崔娘子给了银子,这事儿才了结。” “好厉害的角色,有趣。”李景勾起一抹笑。 恰在此时,周礼祖满脸堆笑,主动上前说:“李大人,在下是三娘的好友周礼祖。不瞒您说,今天这般热闹场面,我也出了些力呢。” 李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周礼祖见状,愈发兴奋,搓着手说:“大人,要不我在旁帮您审审这些前来投军的人?”李景再度点头同意 。 周礼祖瞬间来了精神,转身面向排队的人群,大声吆喝起来:“哎,大伙往里走,别堵在这儿,都往前去!”接着,他又恢复了那副神气模样,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时不时指点几句,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军中的重要人物。 而那被周礼祖嫌弃的年轻人陈书,捧着地图,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李景目光落到陈书身上,记起方才之事,便朝他走去。周礼祖这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李景目光温和,伸手接过地图,缓缓展开。只见图上线条细腻,山川走势、城镇分布、道路脉络一目了然,甚至连一些隐蔽的小径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李景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抬头看向年轻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挺直腰杆,大声回道:“回大人,我叫陈书,自幼喜好钻研地理,对燕北之地尤为熟悉。一直盼着能为收复燕北出份力。” 李景微微点头,转身看向周礼祖,正色道:“周兄,切不可貌相取人。陈书这地图,对我们收复燕北大有裨益。在我军中,不论出身、外貌,只要有一技之长,皆能为国家效力。” 周礼祖面露尴尬之色,挠了挠头,忙拱手:“大人说得是,大人,其实您要是向三娘打听一下您就知道,我周礼祖也很有用,您知道吧,那晚上是我骑马……” 龙颜喜疯狂给周礼祖使眼色让他闭嘴。 周礼祖收到暗示马上转头吆喝:“身强力壮的先,啊,听见没?” 李景又看向陈书,鼓励道:“陈书,你这份才能,正是军中所需。日后,就随我一同为收复燕北努力。” 陈书眼眶泛红,激动地跪地磕头:“多谢大人!陈书定当肝脑涂地,不负大人期望!” 台下众人见此,纷纷对李景的识人之明钦佩不已。而这场小插曲让校场中的气氛愈发热烈。各路好汉们愈发坚信,在李景的带领下,燕北收复之日,指日可待 。 忽然,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众人回首。只见身着右衽长袍的传令官,双手捧着圣旨走来。人群自觉分开,让出通道,目光皆聚于他,现场一片肃静。 传旨官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拔高,仿若洪钟鸣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念李景智勇双全,忠心可嘉。特命其暂代苍硕城城主之职,总领军中要务,以苍硕城为根基,全力筹备兵力、粮草,务必一举收复燕北七镇。望卿不辱使命,为我大燕开疆拓土,扬我国威。钦此!” 李景“噗通”双膝跪地,双手恭敬地接过圣旨,高声回应:“臣李景,领旨谢恩!” 圣旨宣读完毕,传旨官走近李景,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李大人,皇上对您寄予厚望,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啊。不过,此次收复燕北,虽赋予大人行政大权,但招募军队、筹集粮草之事,还需大人自行妥善安排。皇上相信,以大人的能力,定能不负圣望。” 李景微微颔首,神色谦卑,语气诚恳:“陛下如此信任微臣,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但凡力所能及之事,绝不劳烦朝廷,定不辜负陛下所托。” 表面上,他言辞恭顺,态度谦逊至极。 然而,在心底,李景却另有一番筹谋。朝廷对他,虽欲用其才,却又心存疑忌,着实令人心寒。但转念一想,如此局势亦非全然无益。正因朝廷的这份不信任,才给了他自主行事之空间。他意欲从苍硕城及未来收复之燕北七镇中,精挑细选、全力打造一支只效忠于己之嫡系军队。 念及此处,李景心中暗忖,此或为不幸中之万幸矣。只要能将此支嫡系军队紧紧掌控,日后无论遭遇何种变故,自己皆有了安身立命之根本,不图他求,至少亦能令他人有所忌惮。 第46章 石榴的到来 在昏黄的光晕中,李景静静地端坐于榻上,他清晰地感受到大腿已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他低下头,王三娘正趴在他的腿上小声啜泣。李景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头。 “怎么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畜生不如之人……”王三娘的话语中满是难以抑制的愤怒与痛心,联想到书中对莫浅贪婪好色的描述,王三娘当时瞬间明白了这一切背后的罪恶。 “她们被掳来的时候,不过才八九岁啊……莫浅,简直就是个恶魔!他死得太便宜!” 李景白天前往兵营,这几日,前来验兵之人络绎不绝。这些人大多身强体壮且武艺高强,当他们的目光触及李景时,无一例外,眼中皆流露出钦佩之情。 毕竟,谁能想到,眼前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书生,竟凭借超群的智谋与过人的胆识,成功夺回了苍硕城。这些前来验兵者,都曾历经莫浅残暴统治,长期在追杀逃亡中求生存,在颠沛流离里练本领 。如此绝境之下,他们的能力与战斗力远超和常人。 周礼祖,这位在莫浅残酷统治下都能钻研出生意经、积累起财富并结识众多人脉的能人,有着超乎常人的头脑与胆识。无论环境多么危机四伏,他总能凭借自身本事,从最不利的局面中寻得有利契机。 周礼祖对收复苍硕城的文弱书生李瑾心怀深深的敬意与感激。此前,他与三娘达成合作。三娘恳请他尽快为李景大肆宣传,吸引众多有能之士投身李瑾军中。周礼祖敏锐地察觉到李景此人必将对燕国未来产生巨大影响,便如同精明的投机商人般,果断地将筹码押在了李瑾身上。他向三娘承诺,事成之后分文不取,只求三娘将自己引荐给李景。 此后几日,周礼祖不遗余力地为李景宣扬。明里暗里,他的身影频繁出现在市井闾巷、江湖豪侠的集会之所。每到一处,他都实事求是地向众人讲述李景的英勇壮举与非凡智谋。他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更多人知晓李景,助力他招揽人才,同时也为自己在燕国谋得一份好前程 。 各路好汉听闻李景之名,纷纷慕名而来,渴望拜于其门下,为其效力。 过去九年,燕北七镇百姓遭景国莫浅暴虐统治,苦难深重。李景事迹带来希望,众人纷纷投军,誓要收复燕北七镇,让此地重归安宁。 当李景怀揣着满心的喜悦,回到将军府,还未来得及与王三娘分享,却被侍卫的引领到了一间屋内。 侍卫缓缓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腐朽气息与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呛得李景几欲作呕。他强忍着不适,定睛向屋内望去,只见屋内蜷缩着大约十个少女。她们的头发蓬乱,肆意地披散在脸上,几乎遮住了大半面容。身上的衣物残破不堪,许多地方甚至已经无法遮掩身体,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迹与伤痕。 更让李景揪心的是她们的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当她们的目光与李景交汇时,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木然。 “大人,今日三娘随那两只老鹅闲游。老鹅呱呱鸣啼于前引路,将娘子引至后院。三娘见老鹅入一破旧屋舍,心起好奇,遂亦随之而入。未料想,此屋中竟暗藏一条密道。老鹅钻入密道后,三娘亦随其入内,方知有一地下密室,其中关押着这些女子。”侍卫肃然言道,其声中蕴有难以自抑之愤懑与怜悯。 李景眉头紧锁,心中感受既愤懑又震撼,仿若亲见王三娘发现地下室之景:当她踏入那暗无天日之所,目睹十位少女遭此惨绝人寰之折磨,其善良而柔弱之心,该是何等震惊与悲痛。 王三娘将几个女孩带出地下室后,其中一个意识稍微清醒些的女孩,用颤抖的声音缓缓说:“我们大概八岁的时候就被掳来了,在这个地下室已经关了好几年。那恶魔,兽性大发,不分白天黑夜地折磨我们……我们被掳来的时候,不止十个人,另外还有十个姐妹,已经被他折磨死了……” 王三娘听着女孩的哭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莫浅曾养了许多鹅,如今却只剩下两只。原来,那日龙颜喜和崔玉前来刺杀莫浅府并与刺客们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混乱中,有的老鹅受惊逃窜,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有的则不幸在这场争斗中丧生。而莫浅当初养鹅的目的,竟是如此令人发指——他为了掩盖那些小女孩遭受折磨时发出的凄惨叫声,竟用鹅的叫声来做遮掩。 李景想到这里,只觉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趴在她腿上的王三娘,虽然哭声已渐渐微弱,但她那微微颤抖的身躯。 李景望着眼前十个饱经磨难的女孩,心中满是悲悯。思索再三,他决定张贴告示,希望能让女孩们与家人团聚。告示贴出后,消息传遍四方。那些曾经失去女儿的家庭,怀着忐忑又急切的心情,纷纷赶来。在一番辨认与相认的泪水中,女孩们陆续被家人领走。 然而,有一个女孩却是例外。当她洗净身上的污垢,换上干净衣物后,出众的容貌令人眼前一亮。只见她生就一张鹅蛋脸,线条柔美而流畅。眼睛大而明亮,恰似一汪清泉,透着灵动与纯真,长长的睫毛如同小扇子般。她的头发乌黑亮丽,如瀑布般顺滑。尽管脸上曾有伤痕,但因年轻,这几日来又受到了很好的照顾,她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白皙的皮肤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光彩。 她是被折磨得最惨的一个,可即便历经苦难,也无法掩盖她与生俱来的美丽。此刻,她神色庄重又带着几分决然,缓缓走到李景和王三娘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却又无比坚定:“公子,姑娘,是你们将我从地狱中救出,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留在这儿伺候二位。” 她眼中闪着泪光,激动地说:“若姑娘和公子不让我留下伺候,我这条命也没什么意义了,我宁愿去死。”她言辞恳切,以死相逼,话语中满是对留下的渴望。 王三娘见此,心中满是怜惜,轻声问道:“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女孩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不记得了……” 王三娘闻言,抬眼望向院子里的石榴树。此时正值石榴成熟之际,红彤彤的果实挂满枝头,她思忖片刻,温柔地说:“那你就叫石榴吧。” “好,谢谢姑娘!” 王三娘听了这话,眼眶泛红,心中更是不忍。她与李景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最终,王三娘轻轻叹了口气,说:“就留下吧!” 第47章 筹集军饷 一面绣着玄鸟的旗在城主府的高杆上烈烈作响,张扬又醒目。玄鸟作为燕国的图腾如今飘扬在城主府,昭告将军府已然易主。 李景内着一袭月白色丝绸交领中衣,柔软的丝绸贴合着他清瘦的身躯,衬出他清俊挺拔的体态。外着右衽玄色宽袖长袍,其上暗纹若隐若,腰间束一条同色腰带。 他以一支墨玉簪将头发整齐束起,右眼角处,生有一颗殷红泪痣,仿若朱砂轻点。鼻梁之上,一颗小巧的痣若隐若现,薄唇紧抿,线条刚硬而坚毅,高挺的鼻梁犹如刀削般笔直,勾勒出其面部轮廓的深邃与立体。 他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气场。可当他的目光扫过城中往来的百姓,那看似波澜不惊的眼底,却悄然涌动着对天下苍生的悲悯。作为一城之主,任何决策都关乎着百姓的生计。“劳民伤财之事,我绝不能做。”李景喃喃自语,于是将原本莫浅的将军府改造成城主府,不过是换了一块匾额,便算完成了这城主府的更替。 这日,城主府的议事厅内,梨花木的的圆桌旁,围坐着五个人,分别是周礼祖、李景、王三娘、龙颜喜和崔玉好。他们面前的茶盏冒着袅袅热气,却无人有心思去品茗。 “如今这军饷的事儿,可真是火烧眉毛。”周礼祖率先打破沉默,眉头紧锁,手中的扇子轻轻敲着桌面。 李景微微点头,神色严峻:“是啊,这关乎着我们能否顺利收复燕北七镇,大家都说说想法。” 此时,身着艳丽红裙的石榴,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厅内。经过一个月的调养,她的面色已恢复红润,曾经黯淡的眼眸也重新焕发出光彩。她端着茶盘,柔情似水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尤其在李景身上停留的时间稍长。 她轻移莲步,依次为众人添茶,又将精致的糕点摆放在桌上,众人对这位美丽又贴心的女子,都有着几分好感。 崔玉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从莫浅那儿搜出的金银财宝,数量确实不少。”她微微停顿,眉头皱得更紧了,“可问题在于,军需物资少得可怜。苍硕城被搜刮了这么久,咱们要是打仗,粮草、将士们的衣物,这些可都是最基本的保障啊。”她微微顿了顿,接着说,“我琢磨着,咱们可以留一部分财宝,等战后给士兵们当奖赏,鼓舞士气。但现在,得先解决军需物资的燃眉之急。” 王三娘轻轻拍了下桌子:“我有个主意,咱们把一部分财宝拿出去拍卖。你看,苍硕城的老百姓现在手里也没多少银子,直接让他们捐钱不现实,不如搞个拍卖会,用财宝换咱们需要的军需物品。” “好主意!”周礼祖眼睛一亮,连忙附和道,“如此一来,既能解决物资问题,还能让百姓参与进来,增强他们的归属感。” 李景思索片刻,目光转向周礼祖:“周兄,那这拍卖会的筹备工作就拜托你了。贴告示、定拍卖地点和日期,这些都得安排妥当。” 王三娘一听,连忙举手,眼神看向正在添茶的石榴,笑着说:“我和石榴负责拍卖会现场的事儿,到时候你们可得来撑撑场面,可别让拍卖会冷场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景忙着召集苍硕城的世家大族。城主府的大厅内,世家大族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李景站在厅中,神色诚恳:“收复燕北七镇,是我们共同的责任。希望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等战后收复,我定会给各位足够的回报,比如城内贸易的优先经营权,还有赋税方面,也会给予大幅度的减免。” 众人听后,不少人露出心动的神色,纷纷表示愿意支持。 与此同时,军队的招募和训练也在紧张进行。新招募的士兵加上蔺无极留下的一千多人,很快就凑齐了五千人左右。龙颜喜整日泡在军营里,和士兵们一同训练。 “大家听好了,我们以后就是龙家军,日后定要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龙颜喜的声音在训练场上回荡。这些士兵身体素质本就不错,再加上高涨的热情,迫不及待地想要奔赴战场,一展身手。 * 终于,到了拍卖会这天。城主府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王三娘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手中捧着一个青花瓷瓶,大声说道:“各位乡亲,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青花瓷瓶,起拍价一百两银子!” 台下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一位大娘率先举手:“一百两,我要了!” “一百两一次,一百两两次……”王三娘的声音清脆响亮。 就在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三娘,你不是说可以用物品交换吗?我们家族能凑出三口行军打仗用的大锅,用这锅换这瓷瓶,你看行不?” 王三娘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坐在右边台上的李景。两人眼神交汇,仿佛周围的喧嚣都已沉寂,只剩彼此。他们以眼神和嘴型无声交流着:“要锅还是要钱?” 李景微微偏头,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笑意,目光满是宠溺,轻轻吐出一个 “锅” 字。 石榴在旁边拿着一串东珠展示,刚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的眼神瞬间黯淡,那明艳的红裙在日光下似乎也失去了几分色彩 ,落寞的情绪悄然爬上脸庞,可她还是强扯出一抹微笑,继续手中的动作,仿若什么都没发生。 * 几日后,城主府内一片忙碌景象。营帐中,士兵们正仔细地核算着账目,算盘珠子拨弄的声音此起彼伏。 崔玉抱着一叠账本,匆匆走进李景的房间,神色间满是欣喜:“大人,好消息!这次拍卖会十分成功,再加上各大世族捐赠的物资和银两,收获颇丰。”她将账本摊开在桌上,手指顺着账目一行行划过,“您看,光是拍卖所得就有三千两白银,世家大族捐了两千两,还有各类物资折算成银子大概也有一千两。” 李景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账本上,问道:“那这些加起来,离我们筹备一场中型战役所需的银两还差多少?” 崔玉略作思索,说道:“按照我们之前的估算,一场中型战役,从筹备军备、粮草,到支付士兵军饷,至少需要一万两白银。如今我们筹集到了六千两,还差四千两。不过,明日还有一箱重要的银子会运抵苍硕城,据可靠消息,那箱银子至少有三千两,如此一来,我们就只差一千两了。” 李景颔首轻点,面沉似水,缓声道:“甚好,众人之努力未白费。尚缺这一千两,你遣汪直自燕京取来我先前存放之部分财物。乃我昔在景国为太子谋利时所转出,一直交由你藏于燕京保管之那批。” 崔玉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应道:“是,大人。”提及汪直,她不自觉地神采飞扬起来,“若他动作快,后天便能到达。今晚我就给他传书。” 李景满意地说道:“好,此事务必尽快落实,军饷筹备刻不容缓。” 崔玉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大人,我还有一事,想借一步说话。” 两人移步到书房,崔玉关上房门,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大人,之前您吩咐我去燕北六镇查探石榴的身世,如今已经有眉目了。” 李景眉头微皱,问道:“此话可真?” 崔玉用力点头,语气笃定:“千真万确,大人!烟霞镇有户从漠北迁来的回族人家,姓辉。他们家有两个孩子,大儿子留在身边,小女儿辉珍珠在八年前失踪。” 李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哦?你有何依据认定石榴和这家人有关?” 崔玉连忙说道:“我们派去烟霞镇探查的人回报,辉珍珠后背有个花朵形状的胎记 ,之前我和三娘帮石榴上药的时候,亲眼看到她背上有一模一样的胎记,我十拿九稳,石榴就是他们的女儿。” 李景眉头微皱,得尽快将她送走。 第48章 龙颜喜失恋 龙颜喜气鼓鼓地坐在桌旁,双手紧捏着。王三娘在一旁,像个不知疲倦的复读机,反复哼唱着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实》。只见她右手撑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龙颜喜,。 “也许放弃 才能靠近你……”王三娘一边唱,一边围着龙颜喜打转,还体贴地拍拍他的背。龙颜喜终于受不了了,趴在桌上“嗷嗷”大哭起来。王三娘见状,还假惺惺地拍着他的肩膀,明知故问:“干嘛呀?”龙颜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带着哭腔吼:“王三娘,你不要太过分啊!我跟你讲!”可王三娘却越唱越起劲儿,“也许放弃 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 你才会把我想起”。 龙颜喜忍无可忍,“噌”地一下站起来,一脚踢开凳子,气冲冲地冲了出去。 原来,此前,崔玉等人去迎接了一位来自燕京的人——汪直。此人携带着一大箱银子,而这些银子皆是李景从景国转移而来的财产中的一部分,一直由崔玉负责运作处理,李景欲将此笔钱款用作军费。 大家一听有银子看,还有新人来,都像被放了假的孩子,一窝蜂地跑到城主府外面。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仪表堂堂的男子站在那里。崔玉一见到他,眼睛放光,撒腿就跑了过去。那男子也热情得很,一把抱起崔玉,转起了圈圈。龙颜喜看到这一幕,“轰”的一声 ,天塌了。 李景站在楼上,将楼下王三娘对龙颜喜的 “疯狂骚扰” 尽收眼底。他心里门儿清,龙延颜此刻心里肯定不好受,便冲楼下喊:“三娘,你来书房一下!” 王三娘正追着龙颜喜起劲呢,听到这话,一脸疑惑地停下脚步,扯着嗓子回应:“干嘛呀?干嘛要去书房?” 李景无奈地摇摇头,提高音量:“教你做人!” “嘿!你讲话可别这么难听,谁还不是个人咋的!” 王三娘嘟囔着,但还是麻溜地甩着手,噔噔噔地跑上楼。 李景一把拽住她的手,半拖半拉地说:“走,去看会儿书。” 一进书房,李景就忙活起来。他可不是真要看书,而是要重新整编景军剩下的俘虏,还要审视苍硕城底下那些世家,看看谁还有反意,谁心怀不轨。他心里想着,得拖几个出来杀鸡儆猴。只见他左手拿着名单,右手握着朱砂笔,眼睛紧紧盯着纸张,圈圈画画,一脸严肃。 王三娘嘴却停不下来:“阿景,你太不地道啦!人家崔玉都有男朋友了,你也不跟龙颜颜说一声。你都不知道,龙颜喜之前那疯狂样……如今全报废!” 李景被她吵得心烦意乱,沉声道:“我如何知晓?我与崔玉一直通过书信往来,在苍硕城才首次相见,此前皆是凭借书信暗号沟通,我岂能知晓她已有男友。”言罢,李景面色凝重地看了王三娘一眼,“你莫要再这般聒噪了,休要继续折磨龙颜喜了,你且看他那神色,已然痛苦不堪,他未对你动手,已是极有涵养了。” “是吗?” 王三娘眨眨眼睛,“嗯……” 顿了顿,又接着说,“那我做点什么啊?” “你自己去找本书看。” “全是繁体字,我都看不懂!” 王三娘撇着嘴抱怨。 “看不懂就来问我,你先安静会儿,算我求你了。” 李景苦笑着摆摆手,又继续低头研究他的名单,真希望能快点把这些事儿处理完。 她翻了一会书,就轻手轻脚地走到李景身边,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见李景丝毫没有反应,王三娘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戳了戳李景的肩膀。 李景这才回看王三娘,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怎么?” 王三娘往李景身边凑了凑,手指轻轻拨弄着他的衣带,用她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声音:“阿景啊,你知不知道啊,金手镯、金戒指,还有金的那种钗头凤配红色的衣服最好看了。” 李景微微挑眉,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王三娘轻捶了他一下,佯装嗔怒:“你如今是城主了,你的厨娘,穿得这么寒酸,你就不觉得没面子?当然我还是你女朋友,女朋友知道是什么意思啊?就是你的意中人,你的老乡,懂了吧 。” 李瑾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笑:“我们什么时候是老乡?女朋友就是老乡的意思吗?老乡我还懂,就是同乡的意思,意思是你出生于燕国?” 王三娘一听,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不出生于燕国,但是我现在跟你回来了,我也就是燕国人,我也是你老乡啊。” 李瑾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强词夺理。”但眼里的宠溺却愈发明显,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说道:“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王三娘一听,不依不饶地晃着李景的手臂:“别考虑啦,你就答应我嘛。” 李景实在拗不过,只好说道:“行,不过你突然要红色衣服干嘛,红色衣服一般可是成亲的时候才穿的。” 王三娘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说道:“才不是呢,红色短襦配白色洒裙,平常穿也好看极了。你要不信,就给我搞一套,等我穿上,保准把你迷倒!”说着,还俏皮地朝着李景眨了一下眼。 李景看着她这副模样,实在无法拒绝,只好点头应下:“好好好,明日就让崔玉去办。” 突然,王三娘像是想起了什么,坐直身子说:“对了,石榴也挺可爱的,也给她搞一套吧。” “那金手镯、金项链、金戒指要不要给她也搞一套呢?” 她歪着头想了想,接着说,“你有银子吗?有银子的话就给她搞一套。哎呀,算啦,给她搞一套嘛,但是不能比我的多哦,我的什么都要双份哦,你记住了没有,阿景。” 李景面露犹豫之色,作势思考起来。王三娘见状,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你考虑什么嘛,我知道你有银子。” “你以前在喜县买东西的时候,都是我帮你出的钱,你还记得吗?你该还我了。还有龙颜喜的那五十两,还有崔玉的五十两,你欠了那么多钱,也该还啦。” 三娘苦笑着说:“我拿什么还嘛?阿景一分钱都不给我。” 李景掐了一下她的脸:“你也没做饭呀,你还口口声声说你是厨娘,见过你做饭吗?以前呢,说是忙着打仗,忙收复苍硕城。现在城也收复了,一天到晚你也不做饭呀。” “哼 ,我现在去做!” 李景又把她搂回来,抱在腿上:“吃都吃过了,你做什么啊,明天,明天好好给我搞一桌出来啊。早点行不行?” 王三娘立马应:“早点行呀!” 第49章 阿景,我要和你去 如水的月光,静静地洒落在青石板路上,平添了几分清冷。 一个修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走廊尽头。这人脚步极度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衣角偶尔拂过空气,发出细微的簌簌声。他轻轻推开一扇房门,侧身而入,随后,门在他身后悄然合上。 阴暗角落里,一个隐匿的身影正紧紧盯着那扇刚刚被关上的门。这人身材娇小,身形在阴影里若隐若现,只能瞧见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她的双手紧紧抓握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尖深深嵌入手掌中。她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那双眼满是妒火与怨狠,嘴唇微微颤抖,低声嗫嚅:“原来如此……” 李景侧身而卧,将王三娘轻轻搂在怀中,他宽厚温暖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覆在她的小腹上,似是想用自己的温度,驱散她身体的不适。掌心的温热缓缓传递,他轻声问道:“柔儿,好点了吗?还痛不痛?明天我给你开个方子,抓些药来,吃了应该就会好受些。” 王三娘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好多了,只是……你还懂妇科的医术?”李景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自信:“当然,我跟师傅学的医术,涉猎颇广,妇人月事方面的病,我还是有把握的。” 听到这话,王三娘不禁想起《秋兰传》中对李景的描述,他在被打入死牢时,曾有幸跟随一位师傅研习医术。她感慨:“看来你学的东西真不少,那你会不会接生啊?”李景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接生这门手艺,我还真没学过。不过,我学的医术涵盖的面很广,总能帮上忙的。” 她脸颊微微泛红,将脸转向李景,嘟着嘴撒娇:“阿景,你们不是很讲究吗?在古代,人家都说女生身上来了不吉利,你还贴着我,而且你马上还要去打仗了……” 李景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眼神中满是宠溺:“我才不信这些。在我心里,只要你舒舒服服的,我就安心。你若难受,我打仗的时候心里也会有顾虑。比起那些虚无的说法,我更相信自己的能力。”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随后,乖乖地低头,在王三娘的唇上落下一吻 ,满室温馨。 “那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 李景抬起头,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温柔却又坚决地说:“你就别去添乱啦。如今莫浅势力已被重创,群龙无首。我已经写好檄文,下发到以烟霞镇为首的六镇。告诉他们,能投降就尽量投降,别再做无谓的抵抗。” 他眉头微蹙,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冷峻:“然而,仍有部分人冥顽不灵,执意要尝试。我计划派遣龙颜喜攻克烟霞镇,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明白与苍硕城为敌的后果。此前,我已对烟霞镇的统帅发出警告,限他三日之内投降,以避免冲突。明日便是第三日,他却毫无反应。” 李景站用力环住三娘:“必须得让他们彻底吓破胆,让他们今后再不敢有反叛之心,这才叫真正的胜利。这场仗,虽说不会太难打,但也容不得半点疏忽。我得为苍硕城的百姓谋一个长久的安稳。” 王三娘窝在他怀里,满满的安全感,仰起头满怀期许地再次问:“阿景,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李景鼻尖轻触她的额头,声音温柔却又不容置疑:“说过了不能。” 王三娘一听,急忙拉住他的手,追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李景思索片刻,说道:“这要看战事的发展,我推测最早一个月能回来,最晚也不会超过两个月。” “要这么久见不到你啊!你不是说这场仗不难打吗?我女扮男装,这样就不会惹人注意了。”王三娘眼中满是期待,眼巴巴地望着李景。 李景一听,佯装生气,皱起眉头:“又来了,你这次要是再跟着去,我可真要生气了。你想想上次邱家井的事,多危险啊!你能平安无事只是运气好,那刀差点就把你送走!” “可我这不是没事嘛。”王三娘嘟着嘴,不依不饶,翻了个身紧紧抱住李景,水汪汪的眼睛扑闪扑闪,满是哀求,“阿景乖,让我跟你去嘛,你去哪里我都想陪着你。我扮成你的小兵,那种最不起眼的,好不好?” 李景被她缠得没了办法,目光在她脸上打转,像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突然,他视线往下移,盯着王三莲的某个部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坏笑:“也行,你跟着我去也行,但是……”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眼中满是狡黠,“你得先让我高兴高兴。”王三娘往被子里缩了缩,娇嗔:“可是好冷哦,我才不想脱衣服呢。”说着,还俏皮地朝李景眨眨眼。 李景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正色道:“别闹了,说正经的,你真不能去。” “我不嘛,我非要去呢?我要是铁了心要去,找周礼祖想办法,他肯定能帮我。”王三娘双手抱胸,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李景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警惕:“你可别信那家伙的话,他要帮你,还不知道得收你多少银子呢。” “但你可以带上他呀,我觉得那个人脑子特别灵活,肯定能帮上大忙。” 李景微微点头,神色认真:“他脑子确实好使,这我承认。不过人心难测,还要看他以后怎么发展。他要是走上歪路,我们日后可就难对付了。” “所以你带着他,多教教他,说不定能把他引上正道,一个人的本性难道就不能改变吗?”王三娘歪着头,满是疑惑地问道。 “本性难移,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李景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可这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见李景还是不松口,王三娘又开始撒娇:“反正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找他想办法。” “好啊,我让人把他囚禁起来,到时候你们俩在牢里一起想办法。” 李景无奈地叹了口气,试图再次劝阻:“三娘,你这一去,石榴要去,周礼祖也要去,我是去打仗,又不是去游玩。” 想到石榴,李景神色一暗,何不趁此将她送回给她爹娘。 王三娘一翻身直接坐到李景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撒娇:“但是你不会想我吗?你要去两个月,你真的不想我吗?阿瑾,我是认真的,我发誓绝对不会给你添乱,我就想每天都能见到你,好不好嘛?” “去,去,去,你,周礼祖,石榴都去,满意了吧!” “哇,阿景,你好棒!”说完,王三娘捧住他的头,吻了一下他的唇,刚要离开。 “这浅浅一吻就想把我打发了?” 说完,李景按住王三娘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王三娘就站在屋子中央扯着嗓子喊:“都别睡啦,起来吃饭!” 石榴也在一旁帮腔,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回荡。众人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 石榴和王三娘身着前几日李景挑选的新衣,红色短襦鲜艳夺目,;白色银洒裙随风轻摇,似有细碎的银光闪烁。两人还戴上了金戒指、金项链,金手镯,一头乌发上,金凤钗熠熠生辉。 三娘只挑了一副凤钗戴上,另一副则郑重地交给李景保管。 周礼祖自从结识了她们,怎么甩都甩不掉。此时,他瞪大眼睛,惊得合不拢嘴,半晌才冒出一句:“喔哟,瞧瞧这两对姐妹花,穿得一模一样!” 王三娘笑着捏了捏她自己的辫子,娇嗔道:“那可不,我们俩就是人间富贵花!” 说着,他拉过石榴,眼光在她二人身上流转:“不过,还是能分出高下的。三娘,我可建议你,别老和石榴穿一样,不然别人都分得清谁更漂亮咯!” 这话一出口,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三娘佯装生气,双手叉腰:“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我比十六还漂亮?” 大家笑得更欢了,周礼祖纷纷打趣:“这可不好说,得自己体会!” 石榴推开周礼祖,说笑间,和三娘手脚麻利地在桌上摆满了早餐。热气腾腾的豆浆包子冒着热气,糯米饭,还有鹅蛋面。 三娘连忙解释:“哎,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拉着石榴去买的,面条是我俩煮的。” 众人坐下,看着碗里的面上有金黄酥脆的油炸荷包鹅蛋,搭配着嫩绿的青菜,色彩诱人。李景尝了一口,赞道:“味道真不错,这鹅蛋面煮得用心了!” 正吃得热闹,龙颜喜突然冒出来一句:“三娘,你脖子上怎么回事啊?怎么红红的?”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三娘脖子上。李景闻言,斜眼瞟了瞟龙延喜,眼神里带着警告。可龙颜喜正为昨天失恋的事儿郁闷着呢,哪管这些,继续不依不饶:“大冬天的,蚊子可真奇怪,专叮你一人,证明你这个人心黑啊!” 三娘急了:“公子,你给他扔出去,不好好吃饭,不好好说话……” 石榴偷偷看了一眼李景,又瞧了瞧王三娘,随后低下头,默默吃着东西,可她的手却不自觉地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 。 第50章 石榴的爱与疯狂 在王三娘的软磨硬泡下,李景终于答应带她一同出发。他们伪装成一辆搬运物资的马车,混在运送军需的队伍里。马车上,除了王三娘,还有石榴和周礼祖。 此刻,王三娘坐在马车上,双目微眯,补睡眠。 石榴坐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三娘,那眼神里藏着一丝异样,可就在王三娘睁眼的瞬间,她又迅速收起了那怪异的目光。这几天,石榴可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那晚,夜色似水。皎洁的月光如水银般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给整个房间蒙上了一层轻纱。 石榴身着一袭近乎透明的薄纱裙,那裙仿佛只是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在她身上。她踮着脚尖,潜入李景的房间。 此时的李景正沉沉入睡,石榴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然后轻轻地伸出双臂,从后面紧紧搂住了熟睡中的李景。 李景在睡梦中迷迷糊糊,下意识地以为是王三娘。于是,他轻声呢喃着:“三娘……”同时,还伸出手牵住了石榴的手,并顺势一个翻身,将她整个人都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被李景拥入怀中的石榴宛如一条柔若无骨的水蛇,在他的怀里不安分地扭动起来。紧接着,她紧紧揽住李景的脖子,热情如火地吻上了他的嘴唇,那丰满的胸部更是不停地磨蹭着李景的胸膛。 然而,就在两人的身体愈发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时,李景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不对!这股气息、这个味道,根本不是他熟悉的王三娘啊!他猛地睁开眼睛,借着朦胧的月光,终于看清了怀中之人竟然是石榴! 刹那间,李景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所有的睡意和欲望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无比,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厌恶。没有丝毫犹豫,他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石榴的身上,直接将她蹬下了床。 只听得\"扑通\"一声闷响,石榴狼狈不堪地重重摔倒在了地上。此时的她,浑身上下竟然未着寸缕那雪白的肌肤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她那双美丽的眼眸里此刻蓄满了泪水,伴随着一声声抽泣,她用颤抖的声音哭喊道:“城主,难道……难道您是在嫌弃我吗?” 只见李景脸色铁青,厉声呵斥:“石榴,你怎能如此不知羞耻?念在你初犯,现在马上给我出去,此次我便不再追究!” 李景最是不喜欢别人靠近,何况是这般,当然王三娘例外! 然而,石榴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善罢甘休。她依旧坐在地上哭泣着,边哭边诉说着自己的心意:“我对您可是一心一意啊,满心只想好好侍奉您,难道这样也有错吗?难道您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吗?” 听到这话,李景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眼中闪烁着愤怒。他怒不可遏地瞪着石榴,大声吼:“你简直荒唐至极!为何如此不知廉耻!” 面对李景的责骂,石榴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愈发倔强起来。她继续哭诉:“我什么都不在乎,就算只能当您的奴婢,伺候您和三娘,我也心甘情愿!” 李景伸手从床边迅速抽出剑,剑尖直直地指向石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厌恶与深深的不耐烦,冷冷地喝道:“赶紧把衣服穿上,然后立刻从我眼前消失!从今往后,若是再敢做出这等龌龊下流之事,休怪我剑下无情!” 在李景那如冰般寒冷刺骨的目光注视下,石榴终于害怕了。她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抓起一旁的薄纱披在身上,然后一边抽噎着,一边踉踉跄跄地朝着门口跑去。 待石榴离去后,房间里总算恢复了平静。李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最终,他决定将此事隐瞒下来,不让王三娘知道。 他本希望石榴能有所收敛,改过自新。当初,救下石榴后,三娘便让李景为她医治。李景仔细查看了石榴的伤势,发现她身上布满了新旧不一的伤痕,有的甚至在隐私部位,触目惊心。李景医者仁心,精心为她施针,开出药方。 每一剂药都苦涩无比,可石榴每次都毫不犹豫地喝下,十分配合。李景还为她准备了祛疤膏,让三娘和崔玉教她如何涂抹。在李景的悉心治疗和石榴的积极配合下,她的伤势逐渐好转,那些狰狞的疤痕也慢慢淡去。李景本以为她会心存感激,安守本分,却没想到她竟做出这等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暗中观察,他发现石榴总是趁着王三娘不注意的时候,想方设法地接近自己。有时候,石榴会装作不经意间路过他身边,然后轻轻地碰一下他的肩膀;有时则会在递东西给他时,故意将手往他的手上靠。 有一次,李景正在书房看书,石榴端着茶走进来,当她把茶递给李景时,手指却似有若无地划过他的手背。 甚至连李景去厨房拿个东西,石榴也能“恰巧”出现在那里,并且在侧身让开的时候,身体总会与李景有所接触。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举动,在李景眼中却显得格外可疑,让他不由得警惕起这个居心叵测的女子来。 当然最过分的一次就是直接爬上了他的床。 于是,他让崔玉开始着手调查,想找个办法将她送走。 石榴从李景的房间出来,泪水止不住地流。李景骂她不知廉耻的话语,像尖锐的针,一下下刺在她的心尖。她满心悲戚,在心里质问:“我要怎样才叫知廉耻?八岁被掳进将军府的地下室,日日夜夜、岁岁年年遭受那畜生的侵犯,她有什么廉耻可言?” 她脑海中浮现出初见李景的画面。李景推开房门,那一刻,光洒在他身上,也照亮了石榴黑暗的世界。此后在将军府的日子里,李景一次次为她把脉诊治,态度谦和又温柔,不知不觉间,她的心被这个男人填满,爱得毫无保留。 可后来,她发现三娘和李景之间有着别样的情愫。他们不经意间眼神的交汇,举手投足间的默契,李景望向三娘时那藏不住的温柔,都像一把把利刃,刺痛了石榴。 那天晚上,石榴亲眼看着李景偷偷走进三娘房间。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直到听到三娘房间传来轻微的门响动声。 她的心仿佛被无数根针扎着,痛意蔓延至全身。这份爱,终究是错付了,可她又怎甘心就此放手 ,满心的不甘与痛苦交织,让她在这寂静的夜里,泪流不止。石榴满心都是怨怼,她仰头望向漆黑的夜空,质问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若我不曾被莫浅掳进将军府的地下密室,不曾遭受这些非人的折磨,如今陪在李景身边的,或许就是我。我也能拥有甜蜜的爱情,被人温柔以待。”她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苦涩与不甘。 可如今,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只能蜷缩在这阴暗的角落里,看着李景和三娘恩爱。这对她来说,是何等的煎熬。想到这儿,石榴的眼眶又红了,心中的愤怒如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她淹没。她不服气,更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她无力地躺回床上,将头深深埋进枕头里,身体因压抑的哭泣而微微颤抖。那是无声的啜泣,双手紧紧揪住枕头,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遥不可及的幸福,指甲都嵌入了布料之中,不一会儿,枕头就被她抓得破烂不堪 。 第51章 速战速决 素月分辉,几堆篝火若隐若现,龙颜色、崔玉、李景和陈书围坐在一起。陈书叔双手毕恭毕敬地呈上一幅地图,说:“龙将军,这是我前几日潜入烟霞镇画的,您过目。 龙颜喜接过,用火折子照亮,沉声道:“他们大概率设了埋伏,想引我们打巷战。”李景嘴角一勾,冷哼:“就怕他们有算计,没实力。” 表面上,苍硕城的大军正稳步朝着烟霞镇推进,周礼祖、王三娘和石榴于马车中沉静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然而,无人能够料到,一场隐秘的行动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周礼祖身为苍硕城的“小灵通”,在燕北七镇人脉极广。大军拔营前两日,他没亲自前往,而是联系了自己在烟霞镇的兄弟,让他们带着陈书先行抵达烟霞镇中心的小城——信南城。 信南城街巷交错,布局复杂得如同迷宫,是打巷战的理想之地,当地统帅也打算借此地形将龙家军一网打尽。 陈书到了信南城后,在周礼祖兄弟的协助下,日夜赶工绘制详细的街巷图纸。图纸完成后,以最快速度送到龙颜喜和李景手中。二人仔细钻研,制定了周密计划。 龙颜喜、李景,崔玉,带着精锐部队,悄然潜入信南城。他们依照图纸,在各个小巷秘密部署兵力。黑暗中,士兵们大气都不敢出,静静等待战斗信号。 “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天边泛起熹微曙光,晨光欲破未破之际,烟霞镇的军队在统帅的带领下,如汹涌潮水般涌入信南城。这位统帅此前从烟霞六镇紧急招募了援兵,本以为龙家军还在路上,想着先将新招募的士兵带入城中再做部署。 李景故意让大部分军队从苍硕城缓缓向信南城进发,放慢脚程,营造出距离信南城还远的假象。而他与龙岩喜则率领一支精锐部队,趁着黑夜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信南城的各个小巷。此刻,他们正隐匿在暗处,严阵以待,准备给入城的烟霞镇军队迎头痛击。 “杀!”龙颜喜一声暴喝,率先冲了出去。士兵们从各个角落涌出,一时间刀光剑影。烟霞镇的军队瞬间阵脚大乱,他们本以为靠着地形能稳操胜券,却没想到对方早已掌握先机。 激烈战斗持续了几个时辰,烟霞镇军队渐渐招架不住。当地统帅见势不妙,转身想逃。龙颜喜眼尖,大喝:“想跑?没门儿!”说罢与崔玉拍马追去,没几个回合就将统帅生擒。 “将他押解回去!”李景面色阴沉,“我要当街将他满门问斩。胆敢反抗者,便是如此下场!其余六镇之人,皆需看个明白,究竟是投降还是反抗,自行抉择!” 这场战斗,苍硕城军队大获全胜。原以为能靠信南城复杂地形取胜的烟霞镇军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苍硕城龙家军军队凭借提前部署和精准情报,成功收复烟霞镇的中心城市,为平定燕北七镇迈出关键一步。 * 烟霞镇外,大军依旧佯装缓缓前行,王三娘和石榴坐在马车里,心中满是疑惑。这一路平静得不像话,全然没有大战将至的紧张氛围。 待马车抵达目的地,王三娘率先掀开帘子,却见李景身着一袭白色道袍,身姿挺拔地候在车下。她又惊又喜,喊道:“阿景,我还以为你在队伍前头,你早就到了呢!” 李景眉眼含笑,将她轻轻抱下马车。 石榴随后也准备下车,下意识地向李景伸出手,可李景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应。场面略显尴尬,王三娘赶忙热心地伸出手,石榴握住她的手,轻巧地跳了下来。 只见周礼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走上前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他迫不及待地开口问:“公子,此次行动是否顺利?”而站在对面的李景,则是一脸的从容与淡定,他微微颔首,轻描淡写地回应:“颇为顺利,就连统帅,也被我们成功生擒。” 听到这个消息,一旁的王三娘瞬间瞪圆了双眼,她难以置信地追问:“什么?我们赢了吗?”李景看着她那副可爱又吃惊的模样,不禁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应道:“没错,兵贵神速,我们大获全胜。” 此时的王三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柳眉微蹙,假装嗔怒地埋怨起李景来:“哼,你这家伙,居然都不事知会我,害得人家一直以为你就在前面呢!”说罢,还轻轻地跺了跺脚,尽显小女儿家的娇态。 李景靠近她,双手环住她:“人家是谁?让你知道了,你又要追着来。” 王三娘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撒娇了。她想到旁边还站着石榴和周礼祖,不好意思地把李景环在她腰上的手拿开。 站在一旁的周礼祖却是忍不住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他不无炫耀地说:“哈哈,三娘有所不知啊,其实我们早在许久之前便已和公子共同谋划好了这一出妙计。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给他们来一个下马威!至于我们一起来队伍嘛,只不过是用来迷惑敌人视听的障眼法而已啦。” 听闻此言,王三娘那双眸中顿时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她满心欢喜地看向李景,毫不掩饰自己内心对他的钦佩之情,口中更是连连夸赞:“哎呀呀,阿景你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智勇双全呐!” “那你给不给我些奖赏啊?” “要什么奖赏?你又不给我银子,我……” 话没有说完,李景居然俯下身吻住了她。王三娘急忙推开他,大哥,这本书的设定是架空的古代吧?为什么李景表现得像外国人一般开放呢? 李景摩挲着三娘的唇瓣:“晚上我再要奖励。” 哇,周礼祖转过身,这是我能听?这是我能看的吗?公子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没想到啊,也是爱得相当豪放。 这是李景有意为之,目的便是想要借此机会让石榴彻底死心断念,不再对他抱有任何非分之想。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让龙颜喜带着军队去剩下的六镇运作,我们暂时在信南城休整。”李景说道,言语间满是成竹在胸的自信。 石榴面色阴沉,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嘴唇都快被咬烂了,嫉妒的火焰在她眼中燃烧。“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李景突然开口,眼光淡淡地扫过石榴,声音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众人虽疑惑,但还是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最终停在了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巷前。巷子里有一家卖包子的铺子,热气腾腾。李景看着石榴,轻声问:“石榴,你还记得这条小巷吗?”石榴望着他,眼中满是温柔与眷恋,却默默摇了摇头。 “我们下去吧。”李景率先下车,王三娘满脸好奇:“哎,是不是这家的包子比较好吃,你要带我们来买包子啊?” 大家陆续下了车。卖包子的两个男人,一老一少热情招揽:“客官,还要包子吗?我们这里的包子可是很有名的,你们要不要尝一个?” 石榴看着眼前的包子铺,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王三娘以为她是馋包子了,连忙说道:“石榴,我们几个一人买一个。” 说着便要掏钱。 周礼祖却径直走进铺子,和店家低声说了些什么。店家闻言,震惊地看向石榴。这时,年轻的男子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略显失常的老妇人走了出来。老妇人一见到石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颤抖着声音喊:“珍珠,你是娘的珍珠吗?你回来了!” 说着便扑了上去。 原来,这就是石榴,不,辉珍珠真正的父母。一家人相拥而泣,场面令人动容。王三娘惊讶地看向李景:“阿景,你什么时候找到她家人的?” 李景轻声说:“我们走吧,让他们一家团聚。” 于是,李景带着周礼祖和王三娘转身离开。 而被老妇人紧紧抱在怀里的辉珍珠,眼中却闪过一丝不甘 。 第52章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在这春和景明的日子里,暖阳倾洒在悠悠水面,波光粼粼间,无数细碎的金子欢快跳跃,于水面上绘就流动的光影诗篇。 一艘乌篷船悠悠飘荡其间,船头剪开层层潋滟。 王三娘身着一袭石榴红织锦襦裙,下搭轻柔的月白色洒金纱裙,惬意地躺在船舱内。她双手枕于脑后,两只脚随意交叠,脚尖一摇一摆,尽显悠然。 她色咪咪的看着对面划船的男子,那男子身着月白色道袍,腰间束着蓝色缎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男子眼眸狭长,双眼皮下藏着含情的目光,右眼眼角和鼻尖各有一颗痣,无端为他增添了几分独特韵味,整个人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 男子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笑意,一边稳稳地划着船,一边时不时抬眸望向王三娘,目光交汇间,满是缱绻。 王三娘时不时伸出手轻轻触碰腕间的两对金镯,轻轻晃了晃,又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金钗,随后把玩着她的金耳铛,而后抬眼望向男子,眉眼弯弯,回以灿烂笑容 ,满是甜蜜。 哇,又是金子,又是美男,夫复何求! 随后王三娘忽然坐起身来,娇嗔道:“阿景,你怎么都不带我去看看石榴呀,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她家的包子可好吃啦。”李景一边稳稳地划着船,一边耐心劝慰:“柔儿,听我的,我们就别去打扰人家啦。让她好好享受和家人团聚的时光,若是去了,说不定还会勾起她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有时候啊,给予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让她自己慢慢疗伤,才是对她最好的关怀。她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得缓缓,咱得理解。”王三娘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认真地点点头:“阿景说的对,这次我听你的。” 乌篷船悠悠划到了一座古朴雅致的石桥之下。桥边,几枝桃花正肆意绽放,微风轻柔拂过,一片桃花悠悠飘落,恰好落在李景的肩头。 船身稳稳地停于石桥之下,李景折下两盛放的桃花,他转身踏入船舱,稍微弯腰,清瘦修长的身影在舱内投下一片暗影。 舱内,李景轻手轻脚地走近,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温柔,轻声呢喃:“三娘,睁开眼睛。” 王三娘缓缓睁眼,李景已将桃花递到她眼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开得正好,我给你戴上。” 王三娘瞬间清醒,眼睛亮如星辰,满是欢喜地嚷嚷道:“我要两朵,阿景,我什么都要双份的,你可千万别忘啦。” 李景看着她这副可爱模样,不禁笑出声来,将另一枝桃花也递到她手中。 王三娘放下桃花,双臂缓缓伸出,紧紧抱住李景,将面庞轻贴在他的胸膛,声音沉稳而坚定:“昨日,我见那烟霞镇的大世家家长携夫人前来拜访,见她手上戴着红宝宝石戒指,阿景,我亦有所求,望得两枚。” 李景双臂穿过王三娘的腋下,将她紧紧环在怀中,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温柔说道:“知道了,会给你的,你想要的都会给你。” 李景微微低头,吻住了王三娘,两人的身影在这狭小的船舱内交织。 突然,水流加急,船身猛地晃动起来。王三娘慌乱地推开李景,急切地喊:“快点,快点,快点,阿景去划船,船身歪了。” 李景无奈地笑了笑,在王三娘额头落下一吻,才起身去稳住船身。 李景想起近日接连取得的胜利,心中满是喜悦。又瞧着眼前人的明媚笑颜,心中柔情四溢,恨不得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揉搓一番。 正想着,李景忍不住抱怨起来:“今天周礼祖不在,龙颜喜又带兵出征,连个帮我划船的人都没有,我这手都酸得不行。” 王三娘一听,立马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说:“那我来帮你划会儿。” 她刚要迈步走过去,李景突然急切地出声:“三娘,别走,吻我。”王三娘瞬间红了脸。 “我刚才没亲够!” 见她没什么反应:“我在划船呢!”李景却不依不饶,眼神里满是期待与渴望,微微皱眉,又带着几分急切:“没人会注意的,我划船,你来吻我,好不好?”王三娘脸颊更红了,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真不会有人看到啊?” 李景忙不迭地说:“不会的,放心吧,这儿就咱俩,没人打扰。”王三娘轻咬住了他的唇……但是李景觉得她这根本就是在,隔靴搔痒都不尽兴,他又要划船。 而且她才亲他那么一下下,又惬意地躺在乌篷船内,手枕在脑后,双眼微眯,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闲适,丝毫不理会他已经欲火焚身了。她还百无聊赖地晃着脚问他:“阿景,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 “不会很久的,我们等着龙颜喜收复六镇来跟我们汇合。” 说话间,李景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开始盘算起来,不行他得找个地方疏解一下。 近来,系统毫无预兆地沉默了,不再像以往那样与她交流。王三娘不禁有些纳闷,手蒙在眼睛上,心里暗自思忖,这系统怎么突然就没了声响?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和系统对话了,这段日子全身心沉浸在与李景的甜蜜生活里,竟忽略了这个一直陪伴的“伙伴”。 “系统啊,你倒是给个准话,怎么什么都不说了?”王三娘忍不住嘟囔出声,可回应她的只有船外潺潺的流水声。过了会儿,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先不想这些烦心事了。 她知道,按照书中的情节走向,李景接下来要统一燕北六镇,而后获封燕国公,位极人臣。然而此书中新人物、新事件不断涌现,莫非是因她的介入致使情节生变,故而后续诸多事宜她皆无从知晓?如此一来,便唯有以静制动了。 王三娘看向正在船头划船的李景,出声问:“阿景,你幸福吗?” 李景微微侧头,眼中满是温柔笑意,反问:“你说呢?” 王三娘笑嘻嘻地说:“我觉得你有一点点幸福哎。” 李景好奇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佳人在侧啊。”王三娘眨眨眼,俏皮地回答。 李景又问:“谁是佳人?” “当然是你眼前之人啊,就是我呀。”王三娘眉眼弯弯,一脸得意。 李景嘴角上扬,坏笑道:“好,那今天我们可要庆祝一下。” 王三娘一听,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嗔怪道:“你想做什么?” 李景目光灼灼,半开玩笑地说:“我想把你全部脱光。” 王三娘瞪大了眼睛,又羞又恼:“你脱的还不够光吗? “每次都只是脱上衣。” 他继续无辜地说:“以前我是一个多么保守的人啊,自从你不要脸地提议我们两个要睡一起以后,我就变成这样子,王三娘,都是你害的,你知道吗?” 王三娘撇嘴:“好好好,都是我害的你,你清白得很。” 小船缓缓行驶在静谧的水域,李景在一旁凝视着她,她跪坐在船上,正摘取数朵桃花别于发间,水袖轻垂,手臂微露,姿态极具韵味,令他心驰神往。 李景喉头微微一动,随后缓缓将船驶向更为僻静之所。待船稳稳停泊,他忽地附身压在王三娘身上,王三娘悚然一惊,举花枝相迎,透过花间却瞥见那张俊逸的面庞,这才真真应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李景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紧紧握住王三娘的手,声音里满是急切:“柔柔,我现在就想要你的奖励。”王三娘脸颊瞬间泛起红晕,眼神中带着几分嗔怪,又有些羞涩,轻斥:“你怎么这般疯狂。”可李景却似被爱欲冲昏了头脑,此刻他的眼中只有眼前的佳人,下一秒,他便倾身向前,吻住了王三娘的唇。 岸边,负责保卫李景安全的暗卫们察觉到动静,目光纷纷投向那艘乌篷船。只见李景熟练地操控着船只,将它驶向了更为隐蔽、无人的水域。随着船身缓缓停下,暗卫们只能瞧见那微微晃动的船身。 船内,激情褪去后的世界一片宁静。李锦身着白色中衣,道袍随意地搭在一旁,他轻轻将王三娘裹入怀中。 王三娘依偎在他的怀里,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抚上李景的脸庞,从他浓密的眉毛开始,沿着深邃的眼窝,慢慢滑过挺直的鼻梁,最后停留在那微微上扬的薄唇上。 李景也静静地凝视着王三娘,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突然,王三娘像是想到了什么,手指一用力,掐在了李景的手臂上。李景眉头轻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还没等他开口询问,王三娘又掐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打破了美好的氛围,李景终于忍不住,略带生气地问:“三娘,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为何突然掐人?你方才……不也挺享受的吗?” “阿景,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这个小说世界,李景,都让王珊觉得像一场梦。太幸福了,幸福到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又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微微皱眉。 王三娘在他怀里喃喃自语:“系统啊,你告诉我,李景真的幸福吗?我……我虽然舍不得这里,舍不得他,可我也想知道现实世界怎么样了,不知道开学了没。” 李景听她这么一嘟囔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攥紧王三娘的手腕,带着几分质问:“你在说什么?还有你为何总是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满是怜悯。还有你唱的那些歌,歌词里都是我听不懂的文字,什么‘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古怪又陌生。还有你讲的我从未见过的事物、律法,对我的事又了如指掌……” 顿了顿,李景眉头皱得更紧,脸上满是不解与纠结 :“你一下子变得如此大胆豪放,根本就不像我们这里的女子,更不像三年前的王三娘。以前的你,连与我多说几句话都会脸红,可现在,言行举止处处透着我看不懂的洒脱。三娘,你到底怎么了?” 李景越说情绪越激动,眼中的困惑之色愈发浓重,猛地撑起身子,手臂紧紧箍住王三娘的腰肢,呼吸急促。王三娘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强装镇定,挤出一丝笑容:“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说这些。”可李景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有时候,你让我怀疑……”王三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问道:“怀疑什么?”李景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你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话如同炸雷在王三娘耳边响起,与此同时,脑海中那个许久未响的系统声音急促响起:“李景在怀疑这个构建世界的真实性,稳定性。如果他觉察到你不是这个《秋兰传》里的人,那么这个世界将灰飞烟灭,你也将不复存在。赶快稳住他!原本他的幸福感一路飙升,可现在……”王三娘大脑一片空白,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作答。慌乱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她凑近李景,轻轻吻住了他 ,试图用这炽热的吻堵住他的质疑,也安抚自己濒临崩溃的神经。 过了好一会两人喘才息着离开,王三娘强装镇定,微微仰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景,轻声嗔怪:“你呀,可别瞎想了。我给你讲那些律法、唱那些歌,真不过是平日里闲着无聊瞎琢磨的。你看这古人,心思那才叫奇特呢。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你瞧瞧,他一会儿觉得自己是蝴蝶,自由自在地飞舞,一会儿又恍然自己是庄周,这变来变去的,你说他到底属于哪个世界?说他是‘神经病’也不为过吧 ,可这恰恰是人的奇思妙想。 就说那卢生,在邯郸旅店中,枕着道士给的瓷枕入睡,梦中尽享荣华富贵,娶美妻、做高官、儿孙满堂,一生顺遂。可等他一觉醒来,店主人煮的黄粱饭都还没熟呢。一场梦,好似过了一生,这般奇幻的想象,不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还有曹植,途经洛水便幻想出与洛神相遇相爱,那洛水之上本无神女,可他却凭借想象,写出了千古流传的《洛神赋》。再有杜丽娘,仅仅是一场梦,就对梦里的书生柳梦梅一往情深,为情而死又因情复生,这要是放在现实里,旁人肯定觉得她疯魔了。可在戏本子里,大家都为这份至情至性的爱而感动。这世间之人,谁还没点奇思妙想?我当初在厨房为你做饭,那时我们关系还没这般亲密,可我心里早就有了你,满心满眼都是你。我疯狂地打听你的事,研究你的喜好,有时候想得太多,都快神经崩溃了,自己安慰自己时,就创造出一些特别的东西,这有什么奇怪的? 你说我知道你很多事,可你收复烟霞镇、占领信南城这些事,我是来了才知道的,并不是对你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啊。” 李景听了,眉头微微皱起,眼中仍有疑虑,“你这么急切地解释,又让我怀疑。” 王三娘心中一紧,却立刻跨坐在李景身上,双手紧紧抱住他,“阿景,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你看,抱着你的是一个如此真实的女人,一个为你疯狂的女人啊,你为什么要有这些想法呢?” 王三娘的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阿景,乖,不要胡思乱想了,好不好。”可他的眼神里,还是有一丝难以驱散的怀疑。 王三娘在心里急切地呼唤:“系统,系统,你出来,有没有效果,有没有效果?”就在她满心绝望之时,系统的声音终于响起:“现在稳定性恢复到百分之八十,但是他对你还有怀疑,还有百分之二十的怀疑。”王三娘暗暗松了口气,心想,今天也只能先这样了,过多的解释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于是,她往李景怀里靠了靠,闭上眼,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她轻轻抬起,按住了李景的脑袋,缓缓凑近:“我们,再来一次吧。” 紧接着,她微微用力,将李景慢慢推倒在船板上 。 李景的眼眸亮晶晶的,在微光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直直地望着她。王三娘见状,抬手轻轻蒙上了李景的双眼,温柔地呢喃:“接吻的时候,可不许睁眼睛。” 说罢,她缓缓闭上双眼,倾身向前,双唇印上了李景的唇。 起初,这个吻轻柔而克制,带着试探与羞涩。但很快,两人的情感如决堤的潮水般汹涌起来,王三娘的呼吸逐渐急促,李景原本搭在她腰肢上的手,也慢慢收紧,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船内,只有两人紊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第53章 周礼祖和辉珍珠 “日之方中,在前上处。”阳光倾洒在信南城的街头,仿若给世间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暖光。 辉家包子铺前人潮涌动,热闹非凡。此前龙家军驻守信南城,百姓们起初战战兢兢,生怕遭遇兵祸。好在龙家军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还张贴安民告示,百姓这才放下心来,城中生意也一如往昔。 辉家失踪十年的小女儿辉珍珠,恰在此时归来。她身着白底蓝裙,莹白耳垂上的玉耳环在日光下莹润生辉 ,当真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态,让人移不开眼。如此佳人现身包子铺帮忙,引得众人纷纷前来,买包子的队伍排得老长,还有人不断往队伍里挤。 这时,肥头大耳的周礼祖带着两个小弟,大摇大摆地插队。旁人见状,纷纷指责:“嘿,别插队,懂不懂规矩!”周礼祖却满不在乎,嚣张道:“排什么队?我跟他们家熟得很,家里人还排啥队!”说罢,便挤到了队伍前面。 辉珍珠看到是周礼祖,笑着招呼:“周大哥,你来啦!多给你两个包子,你先在旁边等等,我忙完就来找你。”周礼祖带着小弟到一旁吃包子,还不时得意地看向排队的人群。 “隅中至日昳” ,包子铺的生意才渐渐停歇。辉珍珠洗净手,跟家人说:“爹娘,周大哥以前照顾过我,我去陪他聊会儿。”家人微笑着点头应允。 周礼祖看到辉珍珠过来,赶忙让小弟离开:“你们俩吃饱了就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小弟们连忙跑开。辉珍珠问:“怎么没见城主和三娘呢?”周立祖回道:“公子忙得不可开交,都是军事机密,不方便说。三娘在衙署呢。你也别问他们了,我知道一家超棒的酒楼,叫‘蓼萧阁’,取自《诗经·小雅·蓼萧》‘蓼彼萧斯,零露湑兮’。” 辉珍珠不禁赞叹:“周大哥,你还挺有文化的。”周立祖双手摩挲着脑袋两边,眼睛闭起来,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说:“那是必须的!”接着又兴致勃勃地说,“带你去尝尝。这几天我把信南城好吃的地方都找遍了,保准让你满意。” 酒楼里,人来人往,喧嚣嘈杂。辉珍珠和周礼祖寻了个角落坐下,桌上的残羹冷炙还未收拾干净,可他们却浑然不觉。 两人点了几道菜。有道菜是用薄饼卷起豆芽、粉丝、肉丝等食材,再佐以甜面酱,是燕地经典吃食“春饼” ;还有一道是用豆腐和虾仁精心烹制而成,唤作“玉珠烩白玉” 。 吃饭时,两人相谈甚欢。周礼祖高兴地说:“想不到收复烟霞镇能这么顺利啊。”辉珍珠应道:“是啊,城主有勇有谋。”周礼祖立马接话:“那肯定,我在暗处也帮了不少忙。”辉珍珠笑着夸赞:“周大哥,你也很厉害!” “你也不错,石榴,你看你和你父母,你大哥团聚了,真是好事连连。”周礼祖喜笑颜开。 珍珠一脸好奇,忍不住开口:“周大哥,我老听人说城主厉害,可到底咋个厉害法呀?” 周礼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才压低声音说:“小声点儿,这事儿可别传到三娘耳朵里。” 珍珠忙不迭地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周礼祖放下酒杯,手舞足蹈地讲起来:“就说收复烟霞镇,敌军统帅可嚣张了,带着人负隅顽抗。公子为了震慑他们,在信南城校场之上,当着一众百姓和敌军降兵的面,亲手斩杀了那烟霞镇统帅及其家眷,还有那些反抗的军官。” “啊,这么狠!”珍珠惊讶地捂住嘴。 “这叫杀鸡儆猴!”周礼祖接着说,“公子站在高台上,眼神跟刀子似的,说反抗者就是这下场,阻碍燕北统一就是与天下为敌。那统帅还嘴硬,要和公子单挑,公子冷笑一声,说给他三天时间投降,是他自己不识好歹。战场哪有那么多规矩,输了就得认。” “现在六镇的那些人,估计都吓得不轻,能投降的四处找门路投降,能招安的眼巴巴盼着被招安。龙颜喜虽然有时候办事不咋地,但这次收复六镇,有公子这一震慑,估计也能顺顺利利的。”周礼祖补充道。 珍珠听得入神,不住地点头:“原来城主这么厉害,平时看他都是一副斯文样。” 周礼祖连忙叮嘱:“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跟三娘说,公子特意交代过,怕她担心。” 珍珠用力地点点头:“放心吧周大哥,我嘴巴可严了!” 听着周礼祖的描述,珍珠心猛地一寒,周礼祖发现辉珍珠眼神发愣,表情有奇怪,忙用手臂轻轻碰了碰她:“石榴,你怎么了?” 辉珍珠猛地回过神,脸上立刻挂上一丝笑意:“没事儿周大哥,就是听你讲得太入神了,有点走神。” 周礼祖接着说:“石榴,咱们吃好喝好,等会儿去找三娘。崔玉和龙颜喜去收复其他六镇了,我和公子、三娘在这儿等他们汇合。” 说完,他脸带羞涩,犹豫着说:“其实我想跟城主说说,看能不能把信南城城主之位给我。要是我当上了,以后就能天天去你家买包子,还能常带你到这种好地方吃喝玩乐。” 辉珍珠心里明白周立祖的心思,只是微笑着客气回应:“周大哥,你想得真周到,有心了。” * 黄昏来临,天边似被打翻了调色盘,橙黄与酡红交织晕染,将信南城温柔包裹。 酒足饭饱的周礼祖和灰珍珠,手上提着打包的烧鹅、烧鸡,还有两瓶酒,食物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与这惬意的黄昏气息交融。 “周大哥,你瞧你,东西都快拿不稳啦,我帮你分担些。”辉珍珠眨着灵动的大眼睛,嘴角噙着一抹甜笑,脆生生地说道,随后伸手接过两瓶酒和一包烧鸡。 二人并肩下楼,脚步声在楼道里错落响起。周礼祖的心随着步伐微微跳动,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灰珍珠的手上,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牵起灰珍珠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做完这一切,他才像是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向辉珍珠,辉珍珠微微低下头,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两人就这样,带着丝丝甜意走向衙署。 到了衙署,一眼便瞧见王三娘的身影。周礼祖扬了扬手中的吃食,笑着喊:“三娘,你看我把谁带来啦!石榴!” 王三娘又惊又喜,快步上前,一把抱住石榴,眼眶微微泛红:“石榴,你可算来了,你还好吗?” “好着呢,三娘。”石榴回抱着王三娘,眼中满是亲昵。 “哇,你们买了这么多好吃的!”王三娘看着他们手中的大包小包,惊讶道。 “那可不,我们特意回来,就为了和你一起吃顿晚饭。”周礼祖爽朗地笑着。 时间慢慢流逝,已近傍晚,可李景仍未归来。王三娘不禁皱起眉头,开口问:“怎么阿景还没回来?周礼祖,你派个人去把他叫回来,咱们几个一起聚聚。” 周礼祖一听,想起李景之前的交代,心里一紧,赶忙劝道:“三娘啊,你得体谅体谅公子。他如今刚接手信南城,事儿多如牛毛,今天实在走不开,你就放他一马,行不?” “老周,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王三娘佯装嗔怒,“我不过是想让他回来看看石榴,之前我还跟他提过这事呢,本想着找个时间去探望,没想到你直接把人带来了。罢了,来日方长。” 周礼祖盯着珍珠:“看石榴的人多,也包括我。”说完他装作不好意思的捂着脸。 三娘就学着他的样子,捂着脸做娇羞状:“是吗?为什么有你啊?是不是你喜欢石榴?” 周礼祖拍了拍三娘的胳膊,娇羞地说:“哎呀,讨厌啦,尽说大实话!” 珍珠红着脸看他俩一唱一和。 …… 于是,三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谈天说地,欢声笑语在屋内回荡。 不知不觉,已到晚上。 石榴举起酒杯,真诚地说:“真心希望三娘和城主能够百年好合。我听说有个庙求姻缘特别灵验,我想去祈愿求个如意郎君,也希望三娘你和城主能顺顺利利、白头偕老。要不,咱们一起去?” “我也要去!”周礼祖一听,立马来了兴致。 “周大哥,你可不能捣乱,这是我们女孩子的心愿,你就在这儿等着,等我们回来。”辉珍珠转过身,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周礼祖,“周大哥,你还信不过我吗?三娘救过我的命,我报恩还来不及呢。” 周礼祖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行行行,那你们去吧,我在这儿喝两盅。” 王三娘起身,笑意盈盈:“石榴,我去拿披风,也给你带一件,我有两件,那件紫色的可衬你了。” “好啊,三娘,太感谢你了。”石榴眉眼弯弯,满心欢喜。 不一会儿,两人披着披风,一边系着带子,一边往外走,月光勾勒出她二人美好的轮廓。周礼祖还不死心,急忙双手合十,脸上满是恳切之色:“两位娘子,这天色已晚,就让我跟着吧,也好在路上保护你们。” 石榴轻笑着摆摆手,嗔怪道:“周大哥,你这是多想啦,我还能害了姐姐不成?这可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秘密,你就别跟着凑热闹啦。听话哦。”说着,她伸出手轻轻拽了拽周礼祖肥厚的耳朵。 周礼祖哪经得起这般“攻势”,只觉心中一软,脸上泛起一丝无奈的宠溺,用脸蹭了蹭石榴的手,连连点头:“行行行,拗不过你。但你们可一定要早点回来,这都已经不早了。” 石榴眉眼弯弯,满是欢喜:“好嘞,周大哥放心,我们快去快回。”言罢,便拉着王三娘起身,脚步轻快地朝着门外走去。 第54章 她差一点就遭毒手 李景最近几日连轴转,指挥清理教场、安排伤员救治,亲自清点兵器并规划补充。被邀至世族代表家中,与官员、世族探讨信南城及燕北六镇局势。又到俘虏营安抚降兵,倾听诉求、规划出路。忙完时夜幕已深,才疲惫回衙署。 周礼祖就在衙署苦等三娘和辉珍珠,大半夜过去,两人未归。他坐立难安,猜测辉珍珠或带三娘回了家,急忙赶去。 到辉珍珠家敲门,其父母称女儿许久未归,哥哥也外出寻找无果。周礼祖确认两人失踪后,匆忙赶回衙署。 在衙署门口,他碰到疲惫不堪的李景。周礼祖哭腔喊道:“公子,大事不好!三娘和石榴失踪了!”并道出经过。 李景闻言,预感不妙,深知辉珍珠为人的他,他立刻翻身跨上战马,身姿挺拔却难掩满脸倦色。他深吸一口气,声如洪钟,朝着麾下官兵高声下令:“所有人听令!立刻集合!给我一家一家地搜,城中每一处破庙、每一间民房都不能放过!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三娘和辉珍珠找出来!” *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银白的月光似霜雪倾洒,铺满出城的蜿蜒小路。王三娘与辉珍珠的身影在这如水月色里被拉得悠长。王三娘步伐轻盈,浑然未觉辉珍珠眼中不时闪过的凛冽寒光。 刚踏入那座略显荒僻的庙宇,腐朽陈旧之气扑面而来。王三娘下意识皱了皱眉,心底涌起一丝不安。“这地方看着阴森,真有人来此祈福吗?”她轻声询问。辉珍珠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安抚道:“姐姐,别看这儿破旧,可灵验得很,好多人都在此求得好姻缘呢。” 话声刚落,辉珍珠趁王三娘毫无防备,猛地用力一推。王三娘惊呼出声,一个踉跄向前扑去,双手下意识撑地想要稳住身形。“石榴,你这是做什么!”王三娘惊恐地看向辉珍珠,只见她眼神冰冷,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弧度。她像是被恶魔附身一般,双眼通红,歇斯底里地朝着三娘嘶吼:“我哪里比不上你啊?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只有厌恶和恶心?我不过是命不好,从小就被那畜生掳到地下室虐待,你们以为我愿意吗?”她的声音尖锐又凄厉,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疹人。 说着,辉珍珠朝着破庙的暗处使了个眼色。眨眼间,两个身形壮硕的乞丐从阴影中窜出,大步流星地朝着三娘奔来。他们二话不说,一人架住三娘的一条胳膊,粗壮的大手好似铁钳一般,将三娘牢牢控制住。三娘拼命挣扎,双脚乱蹬,却根本无法挣脱他们的束缚。 辉珍珠抬手,端起桌上一碗冒着热气的药,大步走向三娘:“你给我喝了!”她咬牙切齿,一把捏住三娘的下巴,指甲几乎陷进三娘的皮肉里 :“你也得尝尝被人糟蹋、被畜生虐待的滋味!” 三娘拼命挣扎,紧闭双唇,眼神中满是惊恐与决绝。石榴见状,更加疯狂,她用尽全力捏着三娘的嘴,将药碗往三娘嘴边硬塞。药汁顺着三娘的嘴角流下,洒在她破旧的衣衫上。三娘剧烈地咳嗽,药汁呛进鼻子里,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 “哐当”一声,三娘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药碗砸在地上,碎片四溅。这时,几个精壮的乞丐从黑暗中窜出,脸上挂着猥琐的淫笑,一步步朝着三娘逼近。石榴看了一眼屋内的景象,转身走出屋子,在夜色中,她轻轻关上了门,将屋内的一切都隔绝在黑暗里。 屋内,三娘只觉得浑身燥热,意识渐渐模糊。她知道自己被喂了春药,双手被紧紧绑住,根本无法反抗。那些乞丐越逼越近,他们的笑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让三娘感到绝望。 三娘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故作镇定:“你们就这么想得到我?可你们知道吗,我身上带着一种怪病,只要和我有过肌肤之亲的人,不出三日,全身就会溃烂而死。” 乞丐们听到这话,脚步顿住了,脸上露出犹豫和恐惧的神色。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嗤笑一声:“你少在这里吓唬我们,以为这样就能骗我们?” 三娘心中一紧,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哼,信不信由你。前几日有个不长眼的轻薄我,现在估计已经烂成一滩脓水了。你们要是不怕,尽管过来。”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挪动身体,寻找着可以利用的东西。 三娘趁着乞丐们分心的瞬间,用脚勾住地上的一块碎瓷片,费力地将它移到身边。她背过身,用绑着的双手摸索着拿起瓷片,锋利的边缘割破了她的手掌,鲜血直流,但她顾不上疼痛,拼命地割着绳子。 随着“啪”的一声,绳子终于被割断。三娘强撑着身体,躲到门后,此时,那些乞丐还在为她刚才的话犹豫不决。 三娘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 一个眼疾手快的乞丐,如同恶狼扑食,猛地伸出枯瘦如柴、布满污垢的手,一把揪住三娘的头发。那头发被扯得凌乱不堪,几缕发丝缠在乞丐的手指上,三娘疼得脸色瞬间煞白,五官都因痛苦而扭曲在一起。乞丐嘴里叫嚷着:“臭娘们,还敢骗老子们!” 同时,手上的力气愈发大了起来,使劲地将三娘往屋内拖去。 另一个乞丐也不甘示弱,弯腰从地上抄起一块尖锐的石头,毫不犹豫地朝着三娘的头上砸去。“砰” 的一声闷响,石头重重地落在三娘的额角,殷红的鲜血瞬间顺着她的脸颊汩汩流下,将她的衣衫也染得通红。三娘吃痛,身体本能地颤抖,却依旧死死地抓住门板,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指甲都快要嵌入那腐朽的木板之中。 还有一个乞丐,伸出脏兮兮的手,抱住三娘的脚,使劲往后拖拽。三娘的身体在地上划出一道血痕,她拼命挣扎,双脚胡乱地踢着,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如钳子般的手。“救命啊!救命啊!” 三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声音在夜空中回荡,透着无尽的绝望与恐惧。 三娘的喉咙因为被灌下了猛量的春药,干涩火辣,每发出一声求救,都变成了痛苦的呻吟。她泪流满面,泪水混着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这仿若真实到可怕的书里世界,她满心祈求:“系统啊,救救我吧!难道你真要让我陷入悲剧之中吗?”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周围那令人胆寒的混乱。 * 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者正是周礼祖,他在燕北地区堪称“小灵通”。过去,燕北七镇被景国的莫浅占领,但是他凭借着自己过人的头脑,在这片土地上构建起了一张精密的探子网络,对燕北的大小事务了如指掌。 此刻,他心急如焚,一路疾奔而来,口中喊道:“石榴,三娘!” 就在不久前,他还在城中四处寻找小弟,突然有手下匆匆赶来,告知他在破庙方向似乎发现了王三娘的踪迹。听闻消息,他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朝着此处赶来。 …… 周礼祖眼睛紧闭,满脸涨得通红,身子僵在原地,想推开又有些犹豫,整个人局促极了 ,嘴里嘟囔着:“这……多不好意思。” 石榴哪肯罢休,一边吻着他的耳朵、脸颊,一边还在他耳边轻轻吹气:“周大哥~” 就在石榴自以为得逞的时候,周礼祖一个用力,反手将石榴制住。 “石榴妹子,实在对不住了。”周礼祖一边说着,一边用的腰带捆着她的手,“三娘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眼巴巴地看着你害她。”捆完手,他又迅速抽出自己的腰带,去绑石榴的脚。 石榴气得破口大骂:“周礼祖,老子都强忍恶心吻你了,你还这样对我!” 周礼祖满脸歉意,一边忙活一边说道:“哎呀,真不好意思。三娘是我的好朋友,李景,龙颜喜他们也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对不起朋友啊。”说完,他又从石榴的身上搜出一个锦帕,直接塞到她嘴里。之后,还贴心地用自己的披风把石榴盖好,“你在这儿好好休息一下,千万别着凉了,对不住啦对不住啦……” 一通操作下来,就像是在照顾一个的孩子,只是这孩子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待石榴这边搞定,周礼祖立刻拔腿朝着之前的方向狂奔。 这边,王三娘被几个乞丐拖进了屋内。一个乞丐迅速转身,用后背死死地抵住门,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开始动手撕扯三娘的衣服。三娘的衣服被扯得 “嘶啦” 作响,布料破碎,露出大片肌肤。她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血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模样狼狈不堪。 “我配合,你们先放开我。” 三娘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和屈辱,声音颤抖地说道。乞丐们听了,稍稍放松了警惕。这时,一个精壮的乞丐走上前,一脸淫笑:“小娘子,早这么听话,何必受这些苦呢?”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三娘突然眼神一凛,趁其不备,一把抓起旁边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这个乞丐的头上砸去。 “砰!” 石头砸在乞丐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乞丐的身体晃了晃,还没来得及反应,三娘又狠狠地砸了下去,边砸边哭喊道:“你敢欺负我!混蛋!你知不知道这会毁了我的一生!” 她的脸上满是疯狂与决绝,鲜血溅到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仿若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周围的几个乞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立当场,竟忘了逃跑。 周礼祖赶到了,听到屋内传来的打斗声和三娘的哭喊声,心急如焚。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之前与李景、约定好的信号弹,用力抛向空中。 刹那间,一道绚丽的火光划破夜空。李景看到信号,立刻率领人马,朝着火光的方向疾驰而来。 周礼祖飞起一脚,踹开那扇紧闭的门,怒吼:“你们在干嘛?”屋内的乞丐们听到马蹄声,吓得脸色惨白,想要四散而逃。然而,李景带领的官兵已经将屋子团团围住,他们插翅难逃。 屋内的景象让他李景瞬间怒不可遏。只见三娘满身是血,虚弱地瘫倒在地,痛苦不堪。而一旁,五个乞丐正满脸惊恐,畏畏缩缩地挤在一起。 怒火在李景心中熊熊燃烧,理智瞬间被愤怒吞噬。他“唰”地抽出佩剑,寒光闪过,伴随着几声惨叫,不过眨眼间,四个乞丐便倒在血泊之中,鲜血溅满了地面和墙壁。 周礼祖被眼前这血腥一幕惊得他呆立当场,双腿发软。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公子,竟会如此狂暴。 此时,最后一个乞丐吓得屁滚尿流,直接瘫倒在地上,浑身颤抖,裤子都被失禁的尿液浸湿。李景提着滴血的剑,一步步朝他逼近,眼中的杀意让空气都仿佛凝固。 就在李景的剑即将刺向最后一个乞丐时,周礼祖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拦住李景龙,声音颤抖地说道:“公子,别杀了!我们还需要证人,得留他活口啊!您先缓一缓,缓一缓……” 李景身形一滞,握着剑的手因为愤怒还在微微颤抖。他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的乞丐,随后缓缓收起剑,皱着眉,长叹一口气,转身快步朝三娘的方向走去。 李景看到三娘满身是血、痛苦不堪的模样,顿时痛心疾首。他的眼眶瞬间红了,几步上前,解下自己的披风,轻轻盖在三娘身上,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声音颤抖却坚定地说:“回营!” 在众人的簇拥下,李景抱着三娘,快步走向马匹。 第55章 劫后余生 李景本以为,王三娘遭受了这般沉重的打击,定会扑到他怀里,又哭又闹。可眼前的场景却让他大跌眼镜。只见王三娘把脚搭在他腿上,慵懒地靠在榻上,脚丫还一摆一摆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阿景,我要吃橘子。阿景,我要吃蛋糕。阿景,我要喝茶。” 李景又好气又好笑,说道:“王三娘,你就是这么指使我的?行,可你别用脚压着我呀,你要让我做这做那……” 王三娘满不在乎地应道:“这简单,我把脚抬起来就行。” “那你到底要吃什么?” “我要吃橘子,我要喝茶。” 李景无奈,却还是好脾气地剥开橘子,喂到她嘴边,又倒了茶递过去。王三娘又说:“还有糕点,我也尝尝。那是什么糕点?谁买的?” “周礼祖买的。他怕我们怪他,天天买一大堆,你看都吃不完。来,尝尝绿豆糕。”说着,李景又去把绿豆糕拿来,喂给她。 “你这手是又不想动了?” “你喂我不是应该的嘛。我都没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遇到这么大的打击,你该心存感激,帮我拿点吃的算什么?” 李景连连点头:“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说着,又自觉地坐到王三娘下首,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 王三娘看了李景一眼,突然说:“这个合欢散也没那么厉害嘛,合欢散这东西是不是春药啊?” 李景答:“是。” “我吃了,也没怎么疯狂,也没往你身上扑嘛,对吧?也没那么想。” 李景挑眉:“没那么想?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洗了澡。洗完澡我一直守在你旁边,用温毛巾给你降温,还熬解药,用绿豆汤和甘草一起熬的,马上喂给你,要不然你还不是在那儿撕自己的衣服,哼哼唧唧的。” “是吗?” “当然是。”李景无奈地说。 王三娘又问:“等一下,我问问,你对我的身体没有热情吗?我都哼哼唧唧了。” 李景哭笑不得:“我有热情,我对你的身体很有热情,可当时我忙得很,要给你洗澡、擦伤口、包伤口,还要给你熬药,什么都是我一个人做,都没假于别人之手。” “这才对嘛,这就是你该对我的态度,就该亲力亲为,这是你应该做的。”王三娘得意地笑了笑,接着说,“哎,这个石榴啊,她这次害我,是什么意思啊?” “她爱你啊?” 李景沉默不语。 “我说呢,你为什么人家下马车你也不去扶一下,对人家态度那么冷淡,原来你早就知道她爱你,也不跟我说。”王三娘不依不饶,“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老实招!她是不是用我对付你的那招来对付你?” 李景点了点头,苦笑着说:“只不过她没穿衣服,而你是穿了衣服的。” “这么疯狂?” “是啊,我都没敢跟你说。她还有意无乱摸我。”李景声音越说越小。 “但是,石榴真的很漂亮,那么漂亮你也下不去手,你也忍住了?” 李景认真地说:“王三娘,我同你讲,我不是畜生好不好?不是哪个女人投怀送抱,长得稍微漂亮一点,我就要……” “但是,阿景,我觉得有时候你对我就有点……有点,哎呀,我说不出口。” 李景心里想着,那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啊,可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支支吾吾道:“那是因为……哎呀,你知道什么原因,你自己清楚,你最懂。” 李景顿了顿,又说:“你昨天晚上还说梦话呢。” “我说什么梦话?” “你说什么教高中、教初中,排名不好,数据也不好,还说都不想教书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王三娘听到李景转述自己的话,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完了完了,要露馅了! “我真这么说了?”李景用力点头,眼神中满是疑惑:“是啊,你就是这么说的。什么高中初中,什么排名数据,我就只听懂你说不想教书了。你说的教书,不就是夫子教小孩子?难不成你是个教书先生?” 王三娘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强装镇定地笑了笑:“阿景,我不过是你家厨娘,哪是什么教书先生。人说梦话,什么胡话不会说?你听不懂就别瞎琢磨,我自己都不明白说了啥。说不定就像龙颜喜说的,我想当教书先生想疯了,梦话里才念叨。”说着,王三娘轻轻摸了摸着自己的头,目光望向天花板。 李景沉默片刻,缓声道:“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关于石榴,你打算如何处置?是否需要我将他们一家……都除掉,以解你心头之恨?” 王三娘就摆摆手说:“不用,不用,谁犯错了,谁承担后果就行了,这个事情对不对?他没有必要乱杀无辜,又不是他爹他妈他哥策划的,你说是不是?” 李景忙说:“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可以这么做啊,是真的,不骗你。我现在是信南城的最高行政长官了,判案也归我管。” 王三娘摆摆手:“你就按照你们大燕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我觉得这个事情怎么讲呢,反正谁犯错谁承担,是吧?阿景,你觉得呢?” 接着,她微微一顿,又道:“古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一人做事一人当,岂可为泄愤而累及无辜?咱们行事,当依理依法,方不失公正。” 李景眉头轻皱,满脸关切地问道:“三娘,若是那日周礼祖没找到你,我也未能及时寻到,你打算如何应对?” 王三娘一听,瞬间从榻上一骨碌翻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大声说:“不是我吹牛,我定要让他们四个全都死光!当时我已经用石头砸翻了一个,那一下可把他们砸懵了。剩下那四个,直接就吓呆了。我跟你讲,我绝不让别人欺负我。” “当然了,打得过打不过,那就看我的命了,反正我觉得我是要以死抗争一下的。”王三娘神色坚定,语气中带着决然 ,“还好,还好你和周礼祖及时发现了我。” 说着,她朝李景伸出双臂,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李景快步上前,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王三娘紧紧依偎着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好哦,还好你跟周礼祖及时赶到了,才没有那么惨痛的后果,谢谢你们。我现在想想,才觉得自己真的好幸运。” 李景轻抚着她的后背,手臂下意识收紧,心有余悸道:“是啊,真的是还好。以后可别再让自己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了,我真的后怕。”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仿佛还未从那可怕的设想中缓过神来 。 系统提示:“王珊,李景经历劫后余生,害怕失去你,已决定不再怀疑你是否属于这个世界。恭喜你,他对你的信任已恢复至100%。请继续完成你的使命,让他幸福。”叮,系统提示完毕。 “阿景,你幸福吗?” “有点,不过,我觉得我和你行房以后会更幸福!” “现在想都不用想,要留到成亲的。”王三娘抓住衣襟一脸正色地对李景说。 为什么李景在她面前就像个老色批,那么帅的帅哥老是这样,有点煞风景。 “拿橘子给我吃。”王三娘命令道。 “哦。”李景好脾气地放下她的脚,去给她拿橘子。 在现实世界时,王珊每天刷视频,满屏都是电信诈骗、缅北诈骗的新闻。看着那些案例,她心里总想着,自己这么精明,肯定不会掉进这些陷阱里。可谁能想到,穿越到《秋兰传》的世界后,她的自信被现实狠狠打脸。她竟接连两次被小姑娘骗得团团转。此刻,王珊内心抓狂不已,对自己的轻信和愚蠢感到无比无语,恨不得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光 。 自己都30岁了,还是从现实世界穿越到书中的,竟被一个小姑娘骗到破庙,差点遭老乞丐轮奸。她觉得自己愚蠢至极,对所发生的事懊恼到抓狂。但是她觉得既然坏事已然发生,过度懊恼也只是凸显事情的糟糕程度,倒不如以云淡风轻的心态去面对。 第56章 我不服,我不服。 信南城衙署外,观者如堵,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此次公堂审理辉珍珠一案,因涉及侵犯妇女之事,又与辉家最近回归的小女儿相关,早已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引得众人皆翘首以盼这场公堂审理,欲知最终结果。 衙署内,李景身着一袭红色的官服,颇有“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的风采。 “升堂!”随着一声高喝,衙役们整齐地站成两排,齐声喊着“威武”,声震屋瓦 ,尽显公堂威严。李景端坐于公堂之上,目光扫视全场,声音沉稳有力:“带原告、被告及证人上堂!” 周礼祖率先上堂,神色紧张,有些战战兢兢地对着李景行礼,李景微微颔首,示意他说话。 周礼祖稳了稳心神,开口说:“回大人,我与辉珍珠相识之日尚浅,在苍硕城时,她便常对我提及,言王三娘和她的公子对她有救命之恩,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想着受此大恩,总不会对恩人有坏心,便未料到她竟会做出这等事。” “那天傍晚,约莫酉时,我去找辉珍珠,之后我们在蓼萧阁吃了饭,还打包了烧鹅,来到衙署找王三娘一同享用。我们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就到了亥时。这时,辉珍珠对王三娘说,她认得一个庙,求姻缘极为灵验。王三娘一心想和她的意中人长长久久,再加上对辉珍珠有救命之恩,便毫无防备地跟着她去了,全然未料其中有诈 。” “我在衙署等了大半夜,迟迟不见她们回来,心中不禁有些担忧。我心想,莫不是辉珍珠把王三娘带回她家中了?于是我赶忙前往城西辉家包子铺,可她父母和兄长竟也在焦急地寻找她,说她半夜都未归家。” “无奈之下,我便吩咐得力的两个小弟,狗蛋和二柱,让他们带上其他兄弟,一共十人,在城中四处寻找。” 李景微微点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周礼祖,问道:“那之后呢?他们可有寻到踪迹?” 周礼祖接着说:“回大人,后来狗蛋和二柱回来告知,他们在城中一番寻找后,狗蛋想起城外有个破庙,常有不法之徒和乞丐聚集,便拉着二柱赶了过去。到了破庙附近,当真听到里面传来响动。但那地方荒僻阴森,他们不敢贸然进去,又不确定是不是三娘她们在里头,便赶忙回来找我。” 李景听闻,神色愈发凝重,沉声道:“带证人狗蛋上堂。” 狗蛋上堂后,“扑通”一声跪下,向李景行了个大礼,声音带着几分紧张,说道:“大人呐,小的接到周大哥的吩咐,和兄弟们在城里找了好一阵子。我突然想起那破庙,就赶紧拉着二柱往那儿跑。到了破庙附近,真真切切听到里面有动静,可那地方看着就吓人,我们怕贸然进去坏事,又怕弄错了,就赶忙回去找周大哥拿主意。” 李景注视着狗蛋,追问:“你确定听到的响动是从破庙内传出?当时可有看到什么人影?” 狗蛋忙不迭摇头,回道:“大人,当时天色太暗,我们没瞧见人影,就只听到里面有声音,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李景微微颔首,道:“带证人二柱上堂。” 二柱上堂后,也是跪地行礼,急切说:“大人,狗蛋哥说破庙可能有情况,我就跟着他一路飞奔过去。到了那儿,确实听到破庙里头传来声响,我俩心里害怕,又怕进去要是抓错人,耽误了找三娘,就赶紧回去报信了。” 李景听完二人的证词,脸色阴沉,双手紧紧捏成拳头,指节泛白,眼中满是心痛与愤怒,李瑾神色冷峻:“带案犯!” 只见一个身形壮硕却周身油腻的乞丐,脚步踉跄地被衙役押至堂前,“扑通”一声跪地,磕头如捣蒜,口中连声哀求:“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小的实乃受了蛊惑,一时糊涂犯下大错!” 那乞丐战战兢兢,话语带着哭腔:“前些日子,有个貌若天仙的小娘子寻到我,她声泪俱下,诉说起与另一位女子的血海深仇,言那女子对她百般迫害,手段之狠,令人发指。她求我纠集几个兄弟,为她寻来合欢散,欲污那女子清白。还拿出金耳环与金项链,在我面前晃悠,说只要此事办成,这些就都归我。我本一介乞丐,风餐露宿,食不果腹,从未见过这般珍贵的金饰,想着换了钱财便能衣食无忧,鬼迷心窍,就找了另外四个兄弟,犯下这等不可饶恕之事,大人,求您饶了小的吧!” 李景听闻,怒目圆睁,猛拍惊堂木,震得堂内众人皆是一颤。他声色俱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堂堂七尺男儿,身强力壮,却不以辛勤劳作换取温饱,偏要‘为五斗米折腰’,行这等鸡鸣狗盗之事,贪图不义之财。如今犯下罪行,国法难容!” 李景面色凝重,高声喝道:“带主犯辉珍珠!” 他冷冷地直视灰珍珠:“人证俱在,铁证如山,你如今还有何话说?” 辉珍珠头发蓬乱,面容虽憔悴却难掩清丽之姿。她倔强地转过头,不愿直视李景。 随后,李景站起身来,神色威严,开始宣判:“堂下乞丐,身为堂堂男子,不思以正道谋生,却为财帛蒙蔽心智,参与这等卑劣之事。古有训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既犯下恶行,便难逃惩处。罚入苦力营,以劳役赎罪。” 言罢,李景又看向灰珍珠,声音愈发冷峻:“辉珍珠,你心怀怨恨,设计诱拐良家妇女,欲行不轨之事,手段之恶劣,令人发指。你这般行径,违背人伦道德,天理难容。按律,判流放漠北。” 言毕,扔下令签。 辉珍珠听完宣判,陡然抬头,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愤,大声喊:“我不服!我不服!为何人与人之间,命运竟如此悬殊?她哪里比得上我,平庸之姿却,能得你倾心相爱,而我呢?你看我的每一眼,皆是厌恶,仿佛我是世间最不堪之人。我又何尝愿意落到这般田地?自八岁起,我便被那恶人掳走,受尽折磨。我也渴望能做个良善之人,可命运为何对我如此不公?” 李景怒不可遏,手指灰珍珠,厉声呵斥:“你休要在此狡辩!王三娘待你如何?她于你有救命之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为人之本。她不仅让我为你悉心医治伤病,还让我为你购置华服金饰,关怀备至。可你呢?竟拿着她给予的财物,恩将仇报,行此恶毒之事。你这般行径,何谈人性?若善良之人皆遭此对待,世间礼义廉耻何在?‘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你却将此抛诸脑后。” 后堂里,王三娘听着李景斥责灰珍珠,满心委屈仍难消,泪水夺眶而出,直接趴墙上颤抖着大哭,她还是受伤了。 此时,辉珍珠早已泣不成声,泪如雨下,悲戚道:“李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满心期许,活下去的动力皆因有你。可如今,你却对我这般无情,我活着还有何意义?”言罢,她站起身来,朝着大堂的柱子冲去,欲寻短见。 好在周礼眼疾手快,挡在了柱前,将她拦在怀中,劝:“石榴莫要冲动!” 李景见辉珍珠寻死觅活,不禁怒从中来:“辉珍珠,你还要强词夺理!感情之事,讲究两情相悦,岂是你能强求的?你对我的倾慕不过是一厢情愿,而我与三娘情投意合、两心相印,这份真心日月可鉴。强扭的瓜不甜,你妄图以极端手段达成目的,既毁了自己,也伤害了无辜之人。今日种种,皆因你执念太深,若早能放下,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第57章 你是我的光 王三娘行至牢狱门前,脚步顿住。望着牢房,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直往上蹿。回想起那夜的绝境,若不是自己拼尽全力反抗,此刻恐怕已惨遭侮辱,沦为世间又一个可怜人,与牢房中的珍珠别无二致。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回现实世界,曾经那段不堪回首的童年经历,似摆脱不掉的噩梦,一直纠缠着她。可她骨子里就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一直告诉自己要向阳而生,努力地活着。 凭借着这股信念,她努力读书,考上大学,毕业后成为了一名老师。 这些年,她持续成长,也逐渐领悟,儿时那不堪的过往,无耻的人绝非自己,何必活得如此卑微、怯懦?故而,无论是读书时遭受的霸凌,初入职场时遭遇的排挤孤立,还是前男友的背叛,乃至工作中被调皮学生气得落泪、产生严重冲突,她都没有被击垮,始终在自我救赎的道路上勇敢前行。 她接触过熵增定律,明白在一个孤立系统里,如果没有外力做功,其总混乱度(熵)会不断增大。放在生活中,事情若不主动去干预、去改变,就会朝着无序、糟糕的方向发展。所以她一直积极向上,追逐着光。 然而,穿越到这“秋兰传”成为王三娘后,辉珍珠处心积虑的陷害,还是重重地打击了她。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原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却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是被伤得如此之深。 同为女子,理应相互怜悯,然而辉珍珠却对自己狠下毒手。自己无意间闯入这《秋兰传》,虽想尽办法,却也无法回归,孤独无援,无人可倾诉;辉珍珠自幼遭人侮辱虐待,实乃苦命之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原以为相同的命运会使她们彼此同情,岂料现实竟是这般残酷。 “girls help girls”,女子间应相互扶持,可如今这般遭遇,实在让她难以释怀。之前故作云淡风轻,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糟心事却在心里发酵。时间越久,难过与委屈愈发浓烈,她越想越难过。要是没人安慰心疼还好,慢慢地,自己安慰自己,自己心疼自己,天大的事也就过去了,可是偏偏李景那样维护她,她倒是更委屈了,什么伤心事都拿出来重新温习一下。系统的任务是让她让李景幸福地活下去,可现在看来好像是反了,是李景让她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她静静伫立,眼神迷茫哀伤,心中不断质问:这世间的恶意,究竟从何而来?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愈发沉重,徘徊片刻后,最终还是转身往外走去。 不远处,阳光温柔地倾洒而下,勾勒出一个男子的轮廓。他身着一袭白色锦袍,腰间系着蓝色丝带,身姿挺拔,在阳光的照耀下,周身仿若散发着熠熠光芒。男子面带浅笑,眼眸中满是深情,静静地看着她,不是阿景又是谁? 王三娘的眼眶瞬间湿润,她提起裙摆,朝着那束光,朝着阿景的方向,飞奔而去。 “阿景……”她一头扎进李景的怀里,泣不成声,所有的恐惧、委屈与无助,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泪水,肆意流淌。 李景心疼地抬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又在她的头顶落下一个温柔的吻,轻声安慰:“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一切都按照你的想法妥善处理好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风。 “回去吃饭了。” “嗯。” * 饭菜冒着腾腾热气,几人围坐,龙颜喜和崔玉眉飞色舞地讲着收复六镇的事儿,说只打了零星小仗,六镇就乖乖归顺了。众人听着,都松了口气,虽说巩固政权的事儿还悬着,但好歹是个好开头。 王三娘坐在李景身旁,强扯出一丝笑,努力让自己像没事儿人一样。这些天,她一直咬着牙,想硬扛过去,装作云淡风轻。可心里那道坎儿,哪能说过就过? 原本只是眼眶微微泛红,可不知怎么,肩膀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起来,抽抽噎噎的声音也压不住了。 李景一直在悄悄留意她,见她这样,心猛地揪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碗筷,动作轻柔却把王三娘搂进怀里。 听到王三娘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周礼祖、龙颜喜和一旁的崔玉皆是一愣,手中的筷子都无奈地缓缓放下 ,面面相觑,满脸写着无奈。这几日,王三娘总是这般,原本好好地做着事,就会突然就会哭起来。 都是至交好友,李景没什么好顾虑的。他微微用力,将王三娘稳稳抱在怀中,抬眼对众人说:“你们先吃,我带她出去一下。” 说完,他便抱着王三娘往门外走去。王三娘把脸埋在他怀里,哭得更厉害。 李景搂着王三娘走出衙署,穿过巷口,街边的行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只见一位俊美无双、气宇轩昂的公子,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腰间的蓝色丝带随风轻摆,周身散发着儒雅斯文、温润如玉的气质。此刻,他紧紧搂着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踏上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 路过的一位老妇人,轻轻叹了口气,对身旁的年轻女子说:“这姑娘,也不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看那公子一脸心疼的模样,想必是真心在意她。”年轻女子微微颔首,眼中满是羡慕:“是啊,这般郎才女貌,公子又这般温柔体贴,真是难得。” 李景却浑然不觉旁人的目光,他的世界里此刻只有怀中哭泣的王三娘。 王三娘一路哭诉。 “阿景,她怎么能这样对我?我那般心疼她、可怜她,难道是我错了吗?阿景……” “我本来想自己扛过去的,可你那天在公堂上那么护着我,我就觉得……觉得好委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李景把她搂得更紧了:“你什么错都没有。” 王三嘴里还嘟囔着:“做好人也有错吗?难道我就该当个恶人吗?” * 崔玉和龙颜喜刚一回来,就听闻了王三娘遭遇的糟心事,心中满是唏嘘,二人也不敢多问。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周礼祖看向崔玉,想开玩笑调节一下气氛:“崔娘子啊,你说三娘是不是不欢迎我来和你们吃饭啊?这几天啊,一吃饭她就哭,一吃饭她就哭。” 崔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别胡说八道,人家三娘心里面就是难受啊,谁遇到这种事情不糟心嘛?吃你的吧。” 龙颜喜赶忙接话:“先吃饱饭。依我看,接下来咱们得轮流安慰王三娘,可得储存点力气。”说着,他夹起一个大鸡腿放到周礼祖碗里,“快吃,吃完好轮番上阵。你瞧她这两天,整日哭哭啼啼,老是黏着公子。公子那么多事儿要处理,还得抽时间哄她。” 周礼祖咬了一口鸡腿,含糊不清却又信誓旦旦地说:“行!兄弟,没有我周理祖办不成的事。现在咱们这关系,可不靠银子,靠的是情谊!” * 不多时,一座古寺出现在眼前。山门口,四大天王的塑像威风凛凛,怒目圆睁,仿佛在俯瞰世间一切魑魅魍魉。 李景并未直接带王三娘前往佛堂,而是拐向侧面的偏殿。偏殿里,墙壁上绘满了色彩斑斓的绘画,还有不少精巧的小壁龛错落其中。李景依旧紧紧搂着王三娘,轻声说道:“三娘,你看上面的画。” 王三娘抬眸,映入眼帘的是诸多佛像与四大天王像,其中一些神像有些类似藏传佛教里财神的模样。在众多画像之中,有几尊神像都撕开了自己的脸,在那狰狞的魔脸之下,露出的是慈祥祥瑞的面容。 王三娘一怔,目光被深吸引,不禁仰头凑细看,嘴里喃喃:“这……倒是新奇,我从未见过这般佛像。”一时间三娘竟忘了自己满心的烦恼。 李景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温柔。和王三娘看了许久,他轻轻将她从偏殿中搂出,向着佛堂走去。 走进佛堂,观音菩萨面容慈悲,宝相庄严,周身似有柔和光晕。 李景拉着王三娘,停在佛像前,轻声地说:“三娘,你看,菩萨心怀大善,普度众生,可这善良背后,却也离不开四大天王的雷霆守护。” 他抬手,轻轻拭去王三娘脸上的泪水,目光真挚而坚定,“我们为人处世,善良是根本,可善心也得有保护的屏障。你瞧这四大天王,模样并不和善,甚至有些凶煞,像极了修罗,可他们正是以这般威慑之力,护着观音菩萨的慈悲。连佛祖行善,都需如此庇佑,更何况我们只是凡人呢?” 王三娘微微一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抬眸看向李景,声音带着哭腔:“我懂你的意思,可……还不是因为你太招女孩子喜欢,她们才把气撒在我身上。” “我好心安慰你,却被当成了眼中钉!”李景有些恼。 三娘伸手揪住李景蓝色的丝带:“不行,以后在公众场合,我们得拉开距离,装作仇人,这样就没人会来害我了。” 李景一听,连忙摆手,眼中满是焦急:“那怎么行?我怎能与你装作疏远?我……” 他顿了顿,脸颊微微泛红,“我在意你的安危,更不想让你受委屈。放心,我日后定会护你周全。” “切,你说得好听,男人怎么靠得住?我要靠我自己。”说着王三娘迈开大步向前走。 李景勾起一抹笑,这么嚣张,应该是不生气了吧! 第58章 崔玉和汪直成亲 苍硕城的城主府沉浸在一片热闹喜庆的氛围之中,崔玉与汪直的婚礼正在盛大举行。城主府被装点得焕然一新,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五彩的绸缎随风飘扬,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息。这里作为临时新房,将见证这对新人携手步入新生活的幸福时刻。 崔玉与汪直皆为孤儿,自幼便在世间漂泊,尝尽生活的酸甜苦辣。如今燕北统一,局势趋于安稳,他们觉得这是难得的好时机。对于无依无靠的两人来说,没有父母为他们操办婚事,反而少了诸多束缚。于是他们决定趁此良机,在这热闹的城主府中,在众人的祝福声里,完成人生大事。 婚礼现场,李景坐在主座充当临时家长。 然而,在这热闹的场景之外,龙颜喜却独自坐在城主府的花园里。他仰头望着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洒在他脸上,却映出一脸的落寞。 王三娘在人群中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待凑完热闹后,便轻步来到他身边坐下,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温和地劝:“老龙啊,郁闷了?你如今可是威风凛凛的镇北大将军,往后想要寻个合适的姑娘,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龙颜喜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与苦涩:“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可她正在与他人成婚。” “要不你强抢豪夺,现在就进去把她抢了,如何?”王三娘低头看他,貌似很认真地提议。 “王三娘,你就是个疯子!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龙颜喜指着王三娘有些愤恨地说。 “逗你开心一下也不行?不过说实在的,你不和我们一起回燕京,我心里还怪舍不得呢。这一路走来,谢谢你,老龙!”王三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龙颜喜。 “喂,喂,喂,互相地,好不好?你对我也挺好的,只是没有保护好你,辉珍珠的事情,我真恨我当时没有在你身边,抱歉!” “怎么能怪你,是我蠢,没有脑子,你当时忙着收复六镇嘛!”三娘说着揽着他的肩膀。 龙颜喜低下头任她搂着,过了一会把她手拿开:“别这样,公子看见又不高兴了。” “三娘,总有些遗憾啊!” “有什么好遗憾的,你如今做了大将军,手握重权,前程似锦,我都替你高兴,这样的生活多好啊。”王三娘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 龙颜喜却苦笑着摇头,眼中满是深情与执着:“你不懂我的心思,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不过是能常伴公子左右。” “你可别这么没出息,”王三娘佯装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公子一路悉心提拔你,对你寄予厚望,你可得有点大志向。” “你不明白,我和公子是自幼相伴长大的,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龙颜喜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追忆。 “对了,我都没听你详细讲过你和公子的过往,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呢?”王三娘明知故问,她心里清楚龙颜喜需要一个倾诉的机会,希望能借此让他排解心中的苦闷。 龙颜喜缓缓陷入回忆之中,声音低沉而沙哑,缓缓说道:“我原本是一户佃农家的孩子,家中贫困,父亲无力缴纳赋税。恶霸便趁机欺凌,玷污了我的母亲。母亲不堪受此奇耻大辱,最终含恨上吊自尽。那时我年纪尚小,孤苦无依,无奈流落街头,成了一名乞丐,常常饿得头昏眼花。有一天,我遇到年幼的公子,他怀里抱着一堆吃食,饥不择食的我便故意撞了上去,抢走了他的食物。后来我得知公子是陪祖父祖母来乡下疗养,要在此地住上一段时间。实在饿得受不了的我,偷偷翻墙去找他,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一边把家里的悲惨遭遇告诉了他。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当时那么小的公子,究竟是如何凭借着勇气和智慧,让知县将那恶霸斩首,为我和母亲讨回公道的。从那以后,我便下定决心,要一生追随公子,那年我才仅仅六岁。” “公子一直对我悉心栽培,不仅教我识字读书,让我能够明事理、知进退,还不惜重金请最厉害的师傅教我武功,让我有了保护自己和他人的能力,甚至连医术都传授于我。他对我的恩情,我这条命,是属于公子了。”龙颜喜说完抹了抹眼泪。 王三娘静静地听着,心中也不禁泛起层层波澜。她轻声感慨:“你也很争气啊,算是没有辜负他的一番栽培和信任。” 此时,远处的婚礼现场依旧热闹非凡,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王三娘目光真挚地看着龙颜喜,语重心长地说:“公子安排你镇守燕北,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这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 龙颜喜面色凝重,微微点头,眼神愈发坚毅,沉声道:“放心,我必不辱使命。数日前,公子于城主府内召开最高层级得军事部署会议。会罢,佳音纷至沓来,朝廷降旨,封我为燕北镇北将军,封周礼祖为信南城守备。此等殊荣,无疑是公子极力举荐,此恩此情,我没齿难忘。” 王三娘笑着接过话茬:“不过说到这燕北的管理策略,还有个事儿你可能还不知道。虽说我没资格出席军事会议,但我可给是给公子吹了不少枕边风呢。” 龙颜喜好奇地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哦?三娘你又出了什么绝妙的主意?我倒是好奇得很。” 王三娘眨眨眼,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说道:“我跟公子讲,咱们刚拿下燕北,这里的当地世族大家势力盘根错节,相互交织,就像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要是想让燕北长治久安,实现真正的稳定繁荣,不如把他们拉进来,一同参与管理燕北六镇。公子听后,觉得这话确实有点道理,便依计行事。他先是从苍硕城召集的部队里,凭借着敏锐的眼光和精准的判断力,挑出六个表现最为优秀的人才,又在燕北六镇,包括苍硕城选出的氏族大家代表里,层层筛选,最终挑出7个人,一共14个人,分别统领燕北七镇,包括苍硕城。如此一来,各方势力得以初步平衡。” 龙颜喜不禁皱起眉头,疑惑道:“这乍一听,怎么像是把军权拱手分出去了呢?公子怎么会轻易同意这样的安排?他向来对军权把控极为谨慎,这里面肯定有玄机。” 王三娘得意地摆摆手,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解释道:“这后续的计划才是重中之重,关键中的关键。我跟公子说,等回了燕京,每年都要给皇帝上表,要不遗余力地夸赞从氏族大家里挑出来的这七个人,着重强调他们能力多么出众,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然后诚挚地请求朝廷给他们封官进爵,最好能把他们调到燕京去述职。你想想,他们一旦去了燕京,远离了自己的根基,军权自然而然就慢慢又回到咱们手里了。还可以借此蚕食他们的军事力量,如此这般,整个燕北地区,便稳稳地成为公子坚实可靠的军事后盾,坚如磐石。” 龙颜喜恍然大悟,眼中满是钦佩之色,忍不住拍手夸赞:“高,实在是高!三娘,还是你有远见卓识,心思细腻,考虑周全。那公子当时听了你的这番计划,是啥反应?我真想知道。” 王三娘掩嘴轻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说道:“公子一开始确实有些犹豫,毕竟燕北是咱们历经千辛万苦,自己筹钱、筹人,一步一步收复下来的,他原本是想让自己的心腹全权代理管理。但我跟他细细分析了士族大家的特点,这些家族传承已久,向来最看重在朝廷做官,在他们眼里,这可是光宗耀祖、无上荣耀的大事。公子权衡再三,深思熟虑之后,最终还是采纳了我的建议,接下来的事就看公子回燕京后怎么运作了。” 龙颜喜神色凝重,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三娘,我有个大胆的建议,不如你就留在燕北吧。” 王三娘一脸诧异,急忙问道:“你为何这样讲?我肯定是要跟公子回燕京的呀。” 龙颜喜微微叹气,语重心长地说:“三娘,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公子虽两情相悦,可回了燕京,公子都要被封国公爷了。你们身份地位悬殊,你最多只能做个妾室。三娘,我不是故意打击你,不如趁早放手,不然到时候像我一样,徒留满心伤痛。我又不能跟你们回燕京,若你留在这里,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和周礼祖都在燕北,定不会让你受委屈。可燕京不同,身份的差距摆在那儿,你会很难的。” 王三娘抱紧双臂,语气坚定:“第一,我绝不做妾室;第二,我也绝不离开公子,他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我只是担心你啊,怕你以后会不开心。”龙颜喜满脸担忧。 王三娘洒脱地一笑:“没关系,我跟他回去,就从厨娘做起,我又不是非要嫁给他不可。” 龙颜喜更加疑惑:“可你跟公子一路走来感情这么好,不嫁给他,那你要嫁给谁?” 王三娘望向远方,眼神透着决然:“如果不能嫁给他,我就一辈子不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好。” 殊不知,他们的这番对话,一字不落地被悄然来到花园的李景听到。一方面听到王三娘坚定要跟着自己,他暗自欣喜;另一方面,听到王三娘说若非正室宁可终身不嫁,又难免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收拾好心情,不露痕迹地走向两人。 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馥郁的芬芳萦绕在四周。 李景手里拿着酒,走进花园,笑着说:“你们两个,前院热闹得很,人家在闹新房,你们俩这么爱热闹的人,怎么不去凑凑热闹?” 龙颜喜和王三娘忙起身,龙颜喜有些紧张地说:“哦,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我来找你们呗。”李景温和地回应,又晃了晃手中的酒,“燕北终于统一了,咱们一路走来也着实不易,来喝一杯。”说着,他拿出一个空杯子放在一边,“这是给齐大哥的,要是他在,咱们定要一起痛饮一番。” 话刚落音,周礼祖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摇头晃脑,大声嚷嚷:“哎,你们几个在这儿喝酒,居然不叫上我老周,太不够意思了。” 紧接着,新郎崔玉和新娘子汪直也赶来了。崔玉穿着喜服,凤冠霞帔,提着裙摆匆匆跑来,娇声说:“还有我呢。”汪直则拿着瓶酒,快步追在后面,一脸无奈又宠溺地说:“玉儿,你怎么从洞房里跑出来了?我给你拿了瓶酒。” 众人围坐在一起,酒杯碰撞,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后花园。 第59章 遇到楚楚 天还未大亮,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给苍硕城披上了一层洁白的银装。李景在屋内点燃烛火,暖黄色的光晕在雪天里摇曳。 他走到床边,轻轻推了推还在被窝里熟睡的王三娘,轻声唤:“三娘,起床了。” 王三娘嘟囔着,往被子里缩了缩:“我想再睡一下。” “可我们今天得赶路,路程还远着呢,早点出发也能早点到。”李景耐心劝着。 “我再睡一下下,求你了。”王三娘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撒娇般说道。 李景无奈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握住王三娘的手,搭到自己脖子上,又揽住她的腰,说:“来来来,搂紧了,我抱你起来。” “我不想起。”王三娘嘴里还在念叨,但双手却下意识地搂紧了李景。李景一用力,稳稳地将她抱了起来。 “走,待会你在马车上睡,今天下了大雪,这路不好走,得抓紧时间。”李景一边说着,一边扬声唤道:“来人!”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匆匆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另一只手拿着特制的洁牙粉、研磨好的青盐和处理过的杨柳枝。李景坐在床边,将王三娘稳稳地抱在怀里,拿过温热的帕子,轻轻擦拭她的眉毛,接着是眼睛,再是鼻子、脸颊。王三娘实在太困了,只得任他随便擦。 擦拭完脸,李景又拿起杨柳枝,蘸上牙粉,轻轻抬起王三娘的下巴,准备帮她清洁牙齿。这时,王三娘的意识逐渐清醒,她睁开眼睛,挣扎着要起身:“哎呀,我自己来,你给我洗什么脸!” 李景无奈地笑了笑,调侃道:“你自己懒得起,我叫了多少遍都不应。” 王三娘的脸微微泛红,伸手去拿李景手中的杨柳枝:“我自己会刷牙。” 王三娘白了他一眼,接过杨柳枝,熟练地蘸上青盐,开始刷牙。李景看着她,想起昨晚她那句“我要是不嫁公子,我就一辈子不嫁,然后做自己喜欢的事”,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如今自己地位渐升,很多事身不由己,可三娘这话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先将三娘带回燕京,再从长计议。 待王三娘洗漱完毕,李景又取来厚实的冬衣,一件一件仔细地给她穿上,边穿边叮嘱:“外面雪大,可别着凉了。”王三娘低着头,任由他摆弄。 帮她穿好衣服,李景正要给她穿鞋,谁知道,她居然又要躺回去:“我再睡一下下,主要今天太早了……” 这个赖皮狗,李景无奈只好抱着穿好厚衣服的王三娘往屋外走去,王三娘迷迷糊糊地将脸蹭在李景胸口,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又搂着他的脖子:“阿景,你好像我妈。” “什么意思?” “你对我就像……嗯,你就像我娘一样,懂吗?” “你怎么不说我像你爹?” “哈哈哈,我爹在梅州呢,要不把他老人家接来听听你说得什么话?” “那也是从你开始说我像你妈开始。妈就是娘的意思嘛!” “哈哈哈,我现在安静不了。” “阿景,你这小嘴会说嘛!” “谬赞了,和你学。” “哈哈哈哈,关键是你还面无表情的。” 陈福和苏然一直念着王三娘的恩情。当初太子追杀他们,王三娘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与他们并肩作战;后来端掉翠屏山土匪窝时,王三娘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因此,陈福和苏然暗中运作,刻意不让朝廷察觉,全力保住了王三娘的弟弟和父亲,让他们在梅州安然度日,得以远离纷争,平静生活 。 李景无奈地叹了口气,抱着她,一步一步向停在院外的马车走去,身影在纷飞的大雪中渐渐远去 。 门口,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肆意飞舞。龙颜喜身披厚重的披风,带着一队士兵早已等候在那里。 李景掀开车帘,看到龙颜喜,不禁笑:“龙颜喜,你起得太早了,回去睡会儿吧。”龙颜喜神色间满是不舍,拱手道:“公子,就让我送你们一程吧。”李景看着他,终是点了点头,“好吧。” 一行人朝着燕京的方向出发。车内,王三娘窝在李景怀里,睡得正香。李景轻轻拍了拍她,柔声道:“三娘,下雪了,你也不起来看看这雪景?”王三娘嘟囔着:“太早啦,起来太早了,我还想再睡会儿。”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马匹受惊的嘶鸣声。王三娘瞬间清醒,只见龙颜喜向后比了个手势,示意马车队停下。众人纷纷下车查看,只见雪地上滚出一个小小的黑影。龙颜喜快步上前,发现是一个脸色冻得通红的小女孩,正跪在路中边磕头。 小女孩声音带着哭腔:“救救娘,救救我娘吧!”李景撩开车帘,龙颜喜也上前询问:“怎么了?”小女孩哭着说:“娘和弟弟在前面晕倒了。” 龙颜喜立刻下马查看,只见不远处有个妇人,她的怀里鼓鼓的。王三娘也被这动静吵醒,嚷嚷着:“怎么回事,我要下去看看。”李景一把将她搂回来:“你让龙颜喜去处理吧。”王三娘撒娇道:“我想看一下嘛。”李景无奈,只得答应:“好好好,那你下去。” 王三娘跳下车,就看到了冻得通红的小女孩,以及被士兵搀扶起来的晕倒妇人,还有妇人怀里的孩子。这时李景也下了车,他果断下令:“把他们送上我们的马车。”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小女孩、孕妇和孩子抱上了车。 李景为妇人号脉,王三娘则心疼地将冻坏的小女孩抱在怀里,用自己的披风裹住她。龙颜喜抱着妇人怀里两岁大的小男孩,那孩子睡得正香,身上还带着温度,想来是妇人一直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 众人这才发现,妇人的腹部高高隆起,显然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而李景在查看时,注意到妇人的颈部和手上都有淤青。他仔细号脉后,松了口气:“她只是冻坏了。”可紧接着又面露难色,看向龙颜喜:“我们忙着赶路,这可如何是好?” 龙颜喜思索片刻,拱手道:“公子,不如我把他们娘三个带回苍硕城,到城主府去医治照料。你们赶路要紧,不能再耽搁了。”王三娘抱着小女孩,点头附和:“也是,也是。” 李景便对龙颜喜说:“那行,你带着他们三个回苍硕城,好好医治,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和三娘要继续赶路了。”龙颜喜拱手道:“公子、三娘保重。”说罢,便带着这娘仨和卫队,朝着苍朔城的方向返回。而李瑾和王三娘则再次踏上了前往燕京的路途,雪依旧在下。 王三娘撩开车帘,对着龙颜喜叮嘱:“龙颜喜,记得给我写信。”龙颜喜微笑着点头,应道:“放心,肯定写信。”王三娘这才转回车内。 车外大雪漫天,王三娘侧头对李景低语:“你看她,孕肚明显,淤青触目惊心,大冷天不在家安稳养胎,却带着孩子流浪在外,真不敢想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 李景拍了拍王三娘的手,劝慰道:“你放心,既然被龙颜喜碰上了,他定会好好照顾他们。” 他看着对面坐着的王三娘,张开双臂说:“过来。”王三娘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滚进了他的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娇笑着感叹:“啊,好暖啊,阿景为什么总是这样暖,呵呵。” 此刻,李景心中满是暖意。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钟情于这样一个古怪的女子。她大胆豪放,见识广博,每次交谈都令他耳目一新。可最让他心动的,她对他毫无保留的依赖和信任。这份依赖让他感受到被需要,也成了他们之间最牢固的羁绊,令他彻底沉沦。 那天,周礼祖慌慌张张跑来告诉他,王三娘和辉珍珠失踪了。得知消息的瞬间,他立刻翻身上马,在全城各处疯狂寻找。马蹄声踏破夜色,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每一个角落,那时他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很怕再也见不到她。 尽管王三娘身上有诸多可疑之处,她给出的解释也难以让他完全信服,但在焦急寻找的那一刻,他什么都顾不上了。骑在马上,满心焦虑的他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她有什么怪异,不管她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只要她能与自己长相厮守,只要不再让他承受这种失去的恐惧,只要她能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其他的一切,他都不想再管了。 王三娘跨坐在李景身上,整个人紧紧贴靠在他怀中。李景赶忙用身上的披风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 “阿景,我这样睡你会不会不舒服?”王三娘带着几分倦意,轻声问道。 李景听后,手臂微微用力,把她搂得更紧了些,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不会,你睡吧,就这么睡。”说着,他轻轻拍着王三娘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 楚楚的母亲本是苍硕城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却爱上了一个软弱但深情的男人,二人私奔到苍硕城外的曼来村。不久,母亲怀上了楚楚,可楚楚父亲家境贫寒,母亲生下楚楚后,因得不到良好照料,又想家却回不去,不幸离世。 楚楚的父亲模样生得极好好,也曾会教楚楚一些浪漫美好的诗句,比如“洛阳女儿面似花,河南大尹头如雪”“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母亲离世后,父亲备受打击,身体也每况愈下。后来,有个带着儿子的女人非要嫁给楚楚父亲,想着有个家也能相互照应,他便答应了。 起初,继母对楚楚还算不错,可生下男孩后,态度就越发恶劣。楚楚八岁时,竟被继母带来的哥哥侵犯,继母不仅不责怪自己的儿子,反而打骂楚楚,说她是“小贱货,勾引我儿子”。楚楚父亲得知此事,想教训那对母子,却因身体常年不好,中风瘫痪了。从此,楚楚更是孤立无援,饱受继母和哥哥的欺凌。 在这样的环境中,楚楚艰难地长到了十六岁,出落得十分漂亮。一日,楚楚和继母去集市买东西,被杀猪的王忠看上了。王忠来到继母家提亲,称知道他们家困难,只要把楚楚嫁给他,就帮两个儿子负担成亲费用,还会照料瘫痪的楚楚父亲。实际上,楚楚是被继母卖给了王忠。 楚楚嫁给王忠后,日子过得苦不堪言。新婚之夜,因之前的遭遇楚楚没有落红,又听到寨子里的风言风语,王忠便对她非打即骂。在五年内,楚楚被迫怀孕四次,却只有两个孩子活了下来。怀孕期间,她也常遭王忠打骂,甚至在她要生产时,王忠还醉酒打她。那一年,楚楚即将临盆,王忠却醉得一塌糊涂,她只得自己在去请产婆,路上,孩子就从她腿间落下,她却疼得浑然不知,等发现时孩子已经死了,她哭倒在路边。 后来楚楚又生下了小儿子双儿,可王忠依旧不管不顾,卖完猪肉回来就喝酒、打楚楚,把她当牲口一样对待,不管她是否怀孕,都要与她行夫妻之事。 最近,楚楚又怀孕了,一天晚上,王忠醉酒,随手抄起东西就往楚楚头上砸。楚楚蹲在门边,手里拿着砍刀,想着要把王忠杀了,再回到继母家把继母和她哥也杀了。这时,两岁的双儿和女儿小雪爬过来,抱着她哭,小雪说:“娘,我们走吧,爹老是打你。”楚楚看着两个孩子,痛苦万分,最终放下了刀,一面哭,一面牵着小雪、抱着双儿走进了冰天雪地。走着走着,楚楚抱着双儿晕倒在路上。好在小雪看到了前面的马,遇到了龙颜喜送李景出来,龙颜喜看到了她们,将她们救起。 第60章 楚楚离开城主府 龙颜喜将李景与王三娘送走后,就带着楚楚和她的两个孩子回城主府,龙颜喜一刻都未曾耽搁,立刻差人去请城中最好的医生。医生赶来后,仔细地为楚楚诊治,又是把脉,又是查看舌苔,一番检查后,开好了药方。龙颜喜亲自监督着丫鬟们煎药,待汤药熬好,他又叮嘱丫鬟们一勺一勺地喂给楚楚。在温暖的被窝和众人的悉心照料下,楚楚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不再像之前那般苍白如纸。 小雪和双儿被带到了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屋内炉火正旺,暖意融融。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饭菜,有喷香的红烧肉、金黄的蛋炒饭,还有清甜的玉米羹。小雪怯生生地看着那些食物,眼中满是渴望,却又有些犹豫,双儿则紧紧拽着姐姐的衣角,躲在她身后。 龙颜喜轻声说:“孩子们,别怕,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小雪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花,小声问:“叔叔,我们的娘会没事吗?”龙颜喜摸了摸她的头,温和地说:“放心,医生已经在给她看病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在被精心照料下,楚楚的身体逐渐康复。她告诉那些温暖的人们唤她楚楚。 桑姨作为龙颜喜城主府的女管家,一头整齐的发髻,身着朴素却干净整洁的衣裳,眼角虽带着岁月的细纹,可眼神里总是透着温和与善意。她为人淳朴善良,府里上上下下都对她敬重有加。 这日,她又像往常一样,亲自端着为楚楚精心准备的滋补羹汤,脚步轻快地走进房间。看到楚楚正坐在床边发呆,她脸上立刻浮现出关切的笑容,柔声道:“楚楚啊,来,尝尝这汤,特意给你熬的,补补身子,对肚里的孩子也好。” 楚楚闻声抬起头,看着桑姨和蔼的面容,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桑姨,您总是这么照顾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桑姨赶忙放下汤碗,在楚楚身旁坐下,轻轻拉住她的手,拍了拍说道:“傻孩子,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安心在这儿养着,把身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啦。” 楚楚听着这话,心里暖烘烘的,可又想到自己的身世和那些不堪的过往,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她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小声说道:“桑姨,我知道您和城主都是好人,可我总觉得自己不该一直赖在这儿……” 桑姨一听,立刻打断她的话:“楚楚,可别这么说。你呀,经历了这么多苦日子,好不容易到了这儿,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城主心善,府里也不缺你这一口饭。等孩子生下来,要是你想找点事儿做,我跟城主说说,在府里给你安排个轻巧的活儿,你和孩子们就踏踏实实地在这儿生活。” 楚楚咬了咬嘴唇,内心满是挣扎,她在心里想着:我这般低三下四的人,怎么配?从小被侵犯,后来又被王忠打骂,我这一身的脏污,怎么配得上这城主府的干净和他们的善意。而且孩子没有爹,以后怕是要活在别人的口水里。 想到这儿,楚楚暗暗握紧了拳头,尽管心里满是感激,可离开的念头却愈发坚定 。 见楚楚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桑姨急忙放下药碗,上前轻轻抱住她,安慰道:“楚楚,你可别再哭了,看着让人心疼。”她轻轻拍着楚楚的背,继续说道,“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要是不想说,咱就不说。” 楚楚听着桑姨的话,心里一阵暖烘烘的,她不安地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吵醒孩子,然后走到衣柜前,为孩子们挑选了干净的衣服,一件一件仔细地帮他们穿上。接着,她又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物品,不过她本就没什么东西,只是将几件破旧的衣物叠好放进包袱。收拾完毕,她走到桌子前,拿起纸笔,想要写下几句感激的话,可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她觉得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激之情,或许悄然离去,不给城主添麻烦,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一手牵着小雪,一手抱着双儿,轻轻地走出房间。城主府的下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或是在打扫庭院,或是在整理库房,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庭院,绕过回廊,回廊上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洒下昏黄的光。终于,他们来到了城主府的大门前。 就在他们踏出城主府的那一刻,小雪突然停下脚步,说道:“娘,我们就这样走了吗?那位叔叔对我们很好。”楚楚蹲下身,看着女儿的眼睛,轻声说:“宝贝,叔叔是好人,我们记在心里就好,以后有机会再报答他。”说完,她紧紧拉着孩子们的手,快步离开了城主府,身影渐渐消失在街头巷尾,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龙颜喜处理完繁杂事务,匆匆赶回城主府,满心想着去看望那身处困境的母子三人。踏入庭院,周遭静谧如常,冬日的阳光洒在地面上,映出斑驳的树影。可当他迈进楚楚所住的房间,却只见空荡荡的床铺,屋内陈设整齐,唯有那几件孩子玩耍时留下的小物件,还在诉说着他们曾在此处的生活。 龙颜喜不禁愣住,满心的关怀与牵挂瞬间化作了失落。他回想起初见楚楚时,侍女为她擦净脸上的污垢,那绝美的容颜便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双眸恰似点漆,又大又黑,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樱桃小口不点而朱,鼻子小巧玲珑,似水滴般精致;一头乌发如墨般柔顺,即便身形因孕而略显臃肿,却依旧难掩她的倾国倾城,那种与生俱来的温婉柔美,如春风拂面,令人心动。 如此美好的女子,竟遭受那般非人的虐待,实在让龙颜喜心痛不已。他本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这母子三人脱离苦海,未曾想她们竟不辞而别。 不过,对于掌控着燕北地区庞大消息网的龙颜喜而言,寻找到楚楚并非难事。他找到了周礼祖,周礼祖拍着胸脯应下:“放心,兄弟,这般小事,包在我身上,两日之内必定给你消息!” 几日后,周礼祖匆匆赶来,涨红了脸,猛地一拳砸在桌上,愤然道:“她那丈夫简直就是个畜生!还有她的继母,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兄弟,连我都忍无可忍!” * 与此同时,在曼莱村,王忠的生活也悄然发生着变化。自从楚楚消失几天后又再度归来,他的内心深处泛起了一丝涟漪,或许是良心未泯,又或许是看到门口那把楚楚曾紧握的刀,让他心生畏惧,总之,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意识到自己以往实在是过分了。 此后,王忠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节奏,依旧每日杀猪,然后前往集市售卖猪肉。他有个好友名叫孔有幸,是个心灵手巧、擅长编制物件之人。平日里,孔有幸就时常劝说王忠:“莫要再对楚楚那般打骂,她一个女子,着实不易。”可王忠每次都不耐烦地回应:“我不想听这些,你若再提,咱们这兄弟可就没得做了。”孔有幸无奈,也便不再多言。 这日,王忠卖完猪肉,正准备收拾摊位回家。孔有幸满脸笑意地凑上前,胳膊亲昵地搭上王忠的肩膀,说道:“走啊,忠哥,今天忙完了,咱寻些乐子去!” 王忠一边收拾着刀具,一边摇头拒绝:“不去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楚楚眼瞅着就要临盆了,我这心里还记挂着呢。再说了,岳父岳母那边也需要人照应,我得早点回去。” 孔有幸听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嘿,你这次可算开窍了!以前总对你讲要好好对待楚楚,你都当耳旁风,现在总算是想明白了。不过话说回来,难得你心情好,要不咱去新开的赌坊玩玩?我可听说前几把免费送筹码,不玩白不玩呐!” 王忠听了,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有些犹豫。他向来不沾赌,深知这不是什么正经事。可又一想,现在回去确实还有些早,楚楚估计还在忙着准备晚饭,自己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再听到“免费筹码”这几个字,王忠心里那点贪念开始作祟,寻思着:反正只是去玩两把,又不用自己掏钱,就当是放松放松,应该也没啥大碍。 这么一想,王忠便不再坚持,把摊位收拾妥当后,跟着孔有幸朝着赌坊走去。一路上,孔有幸兴致勃勃地说着赌坊里的趣事,王忠则心不在焉地应和着,脑海里还在想着等下在赌坊里的情形 。 到了赌坊,果真如孔有幸所言,前几把筹码免费,而王忠的手气极佳,十把过后竟连连得胜,赢了不少钱。这一天,他满载而归,心中欢喜,还特意为楚楚买了一支小巧的蝴蝶银簪。 回到家中,楚楚正拖着沉重的身子为他准备饭菜。王忠快步上前,将楚楚轻轻抱住,说道:“楚楚,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楚楚抬眸,只见那小巧的蝴蝶簪子,在日光下闪烁着微光,灵动得仿佛随时都会振翅而飞。王忠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插在楚楚的发间,轻吻着她那瓷白的面庞,柔声道:“楚楚,对不住,往后为夫定当好好待你,绝不再动手。”楚楚转过头,泪水悄然滑落,心下却又想着,只要他真的能改,往后的日子便还有盼头,于是便决定向命运妥协,安于这看似平静下来的生活。 第61章 龙颜喜帮助楚楚逃离地狱 阳光还未完全驱散清晨的薄雾,集市上却已热闹非凡。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孔有幸正守着自己卖背篓的摊位,手中熟练地摆弄着新砍来的竹子,准备再编几个背篓。这时,王忠哼着小曲儿,大摇大摆地从猪肉摊那边走了过来。 “孔兄弟,今天这肉卖得可真不错!”王忠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走,跟我赌两把去!”他凑近孔有幸,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全然不顾孔有幸手头还未完成的活儿。 孔有幸微微一愣,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露出一抹附和的笑:“王哥,这……我这摊子还没收拾呢。”“哎呀,别管了!”王忠一摆手,满不在乎地说,“今天肯定能赢大钱,赢了钱还怕买不到这些玩意儿?” 自从免费筹码耗尽之后,每五日一次的集市一结束王忠就迫不及待地就往赌坊跑。起初,他心中还存有一夜暴富的幻想,然而随着一次次的下注,运气却愈发不佳。赌桌上的筹码如流水般不断消逝,而王忠的脾气也变得愈发暴躁。 夜幕降临,王忠醉醺醺地回到家中,满心的不甘与愤怒如熊熊烈火般燃烧。看到妻子楚楚在昏暗的灯光下缝补衣衫,他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都是你这个晦气的女人,让我赌运这么差!”他怒吼着,一把揪住楚楚的头发,将她拖倒在地。楚楚惊恐地尖叫,双手拼命挣扎,却难以抵挡丈夫的暴行。 就在这时,邻居二婶匆匆赶来,用力推开了摇摇欲坠的木门。“王大兄弟,你怎么天天就会打人!” 二婶焦急地喊道,声音中满是责备。王忠红着眼,恶狠狠地瞪着她:“我家事不用你管!” 二婶并未退缩,走上前劝道:“哎呀,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糟心事啊?我听孔兄弟说,你们俩一起去赌坊。听我的,打媳妇可不能转运,说不定不打了,手气就好了。”说着,她鼓足勇气,将楚楚从王忠的手下拉了出来,“楚楚,到我们家坐一下。”楚楚满脸泪痕,抽泣着跟在二婶身后离开了这个充满恐惧的家。 待她们走后,王忠瘫坐在地上,脑海中回荡着二婶的话,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难道真的是自己打媳妇才导致赌运不佳? 又逢集市之日,王忠还不服气。他全然不顾李有幸的劝阻,一个人进了赌坊。昏黄的烛光下,烟雾弥漫,赌徒们的喧哗声此起彼伏。王忠双眼凝视着赌桌,手中的筹码被他攥得咯咯直响,似乎那是他仅存的希冀。 而在集市的另一头,二婶和孔有幸正与一个肥头大耳的神秘人会面。那人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面容,只听他低声问道:“我交代你们的事都做了?”二婶连忙点头,讨好地说:“做了做了,昨天晚上他又想打楚楚,我就给他拦下了。”神秘人满意地哼了一声,往二婶手中递了十两银子。 二婶双手接过银子,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压低声音说:“大官人,您放心。以后我一听到他打楚楚,就把这银子换成文钱,分给村子里那些壮硕小伙。大家早就看不惯他这么欺负楚楚了。这次是我一个人去劝,以后只要钱分到他们头上,他们保准跟我一起去劝那个龟孙子,让他别打楚楚。说不定啊,我们还要暗中给他一顿拳脚呢,您尽管放心!” 神秘人微微点头,又看向孔有幸:“你呢?”孔有幸连忙摆手:“您不必给我钱,我早就看不惯他这么打媳妇了。”神秘人却执意将银子塞到他手中:“该给的要给,你二位继续加油,两位。”说完,便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王忠仿佛陷入了一场无尽的梦魇。赌桌上的他时运不济,没过多久,他便输得精光,甚至连房契都被他押在了赌桌上。 回到家中,满心的愤怒与不甘让他习惯性地想拿楚楚出气。可每次他刚要动手,二婶就会及时出现。最开始,二婶只带着一个壮小伙,后来人越来越多,两个、三个、四个,直到有一天,家里只要传出一点动静,眨眼间就会被一群壮硕的后生大爷挤满。他们一个个捏着拳头,目光如炬地紧盯着王忠,那眼神仿佛在警告他,只要敢动楚楚一根手指头,就会让他好看。在众人的威慑下,王忠再也不敢对楚楚动手,心中的怒火却无处发泄。 输红了眼的王忠彻底丧失了理智,他把心一横,想着再赌最后一把。在赌坊里,他像个疯子似的对着赌坊老板叫嚷:“我再赌一把,如果我再输,我家那个漂亮媳妇,虽然怀着孕,嘿嘿,大爷您知道的,细皮嫩肉的,滋味好得很!她肚子里的孩子,加上家里另外两个孩子,他们娘四个都归你们,想干嘛就干嘛!”那猥琐的神情和言语,让周围的人都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 最后一把,他依旧输得一败涂地。赌坊老板一脸正色地看着他:“好,你务必言出必行。” 王忠一听这话,心里一慌,转身就想跑。老板一声令下,几个打手瞬间冲上来,将他死死捆住。 “想跑?你能跑到哪儿去?是不是想耍赖,不兑现刚才说的话?” 王忠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求饶:“兑现,兑现,不过是个女人和几个孩子嘛,我兑现。” 老板面沉似水,冷哼一声:“若是无法兑现,带着他们逃之夭夭,你可清楚会有何后果?我们已然对你宽容,你却身负巨额债务,说好最后一把结清。你适才竟然妄图逃跑……”话未说完,老板手臂一挥,刀光一闪,王忠惨呼如杀猪,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我听,我听啊,我愿意给,我愿意。” 地上赫然躺着四根断指。 老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给你留个拇指,明天,要是不把你妻儿送到我指定的地点,你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王忠强忍着剧痛,在大街上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夜。第二天,他竟厚着脸皮去找孔有幸借钱。“孔兄弟,我输光了,你借我点钱,我给楚楚买套新衣裳吧,我……我要拿他们抵赌债了。”孔有幸看着他,什么也没说,默默把钱递给了他。王忠拿着钱,到绸缎庄买了一套漂亮的裙子。 回到家,楚楚看到满脸污秽的王忠,心中满是疑惑。王忠不耐烦地说:“别看了,去打水给我洗脸。”他下意识地把被砍断手指的手藏在身后,不想让楚楚看见。楚楚给他洗完脸,他又看了看双儿和小雪,突然提出要带她们去逛街。楚楚一脸诧异:“好端端的,逛什么街?” 王忠挤出一丝笑容:“你看我们成亲这么多年,我都没带你们娘儿几个去过集市,今天就去逛逛,行不行?”楚楚见他态度诚恳,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答应了。 走在镇上,王忠一改往日的耀武扬威,变得格外温柔。他带着楚楚和孩子们逛了很久,等楚楚逛累了,便说要带她去休息。他带着她们穿过一条条小巷,来到一个小院前。“这是我好朋友家,你和孩子们就待在这里,哪也别去,等着我回来接你们,我去办点事。”说完,王忠又指了指那套新裙子,嗫嚅着:“楚楚,把那套漂亮裙子换上吧,难得出来一趟。”楚楚虽满心困惑,但还是依言进里屋换上了。 换好衣服的楚楚,带着双儿和小雪往外走,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外面。赶车的老伯一脸和善地说:“娘子,你家相公说让你坐这辆马车回去,他有点事耽误了。”楚楚看了看天色已晚,又觉得老伯不像坏人,便没有多想,撩起裙子,抱着双儿,牵着雪儿上了马车。 可马车刚一启动,楚楚就感觉不对劲:“这不是回家的方向,你们要干什么?”赶车的老伯却坚持说:“是这个方向,夫人,您放心吧。”楚楚心中警铃大作,却为时已晚,马车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了城主府门口。 楚楚抱着孩子下车,一脸茫然。这时,龙颜喜和周礼祖从府中走了出来。龙颜喜看着楚楚,眼中满是心疼:“楚楚,你不要再过那种日子了,来城主府安心住下吧。”楚楚又惊又喜:“怎么会是你?”雪儿和双儿一看到龙颜喜,便高兴地跑过去抱住他的腿,亲昵地叫着“叔叔”。 龙颜喜蹲下身子,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然后站起身,真诚地对楚楚说:“别再过那种苦日子了,太让人心痛。重新开始吧,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帮你。”楚楚眼眶泛红,犹豫着说:“那我父亲呢?他瘫痪在家多年了。”龙颜喜连忙说道:“我们会想办法把他接过来的,以后你们都不用再担惊受怕。”楚楚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扑通”一声跪下来磕头:“谢谢你这样帮我,是我自己不争气。”龙颜喜赶忙扶起她:“快起来吧,楚楚,进去吧。” 几日后,楚楚瘫痪的父亲被秘密接进了城主府,得到了妥善的照顾。而楚楚继母家的房子,一夜之间被大火烧为灰烬。那个曾在楚楚小时候侵犯过她的‘哥哥’,被人发现死在路上,他的生殖器官被割掉,死状凄惨。据说,他是在镇上调戏一个女子,跟着女子回住处后遭遇了不测。 时光在静谧中缓缓流淌,城主府内一派宁静,楚楚和孩子们在龙颜喜的精心呵护下,慢慢淡忘了往昔的苦楚。 然而,这份宁静在一天清晨被彻底打破。城主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且癫狂的叫骂声:“无耻之徒,还我妻儿!楚楚,你这个贱女人,给我出来!” 那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衣衫褴褛、形如鬼魅的王忠趴在地上,艰难地朝着城主府大门爬来。 他满脸狰狞,青筋暴起,怒吼:“楚楚,你嫁我之前就不干净,我打你几下怎么了?除了我,哪个男人会要你这个残花败柳之身!城主,你个混蛋,敢抢我的老婆孩子!还有你们这些城主府的人,设计陷害我,我跟你们没完!” 不过一会儿他又像丢了魂般,瘫坐在地,双手抱头,声泪俱下:“楚楚,你回来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小雪、双儿,你们回来吧,爹爹以后不赌了,也不打人了,我发誓我好好待你们,行不行?楚楚,我求你了……”这般又骂又求的疯癫模样,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却无人敢上前劝阻。 王忠,自从一无所有后,他便整日借酒消愁,没过多久就中风偏瘫。可不知哪来的一股邪劲,他竟凭着惊人的意志力,从自己的寨子一路爬、一路翻滚,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城主府。而这一切,还得从那次他瘫倒在村口老歪脖子树下说起。 当时,王忠瘫倒在树下,身旁是东倒西歪的酒坛,刺鼻的酒气弥漫在他周围。他双眼浑浊,头发凌乱,满脸胡茬,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二婶和孔有幸结伴路过,没注意到树下醉倒的王忠。他们一边走一边小声交谈,二婶神色紧张地左顾右盼,确认周围没人后,才压低声音对孔有信说:“哎,你说这事儿,王忠到现在都不知道吧?其实是城主府的人给咱们钱,让咱这么做的。”孔有幸皱了皱眉,也小声回应:“小声点儿,可别让人听见了。” 他们的声音虽轻,却像一道惊雷劈进了王忠混沌的脑海。王忠醉眼朦胧,原本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他强撑着身子,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我当时啊,还真怕事情败露,不过看王忠那蠢样,到现在都蒙在鼓里呢。”二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是啊,谁能想到他输得这么惨,现在落得这副田地。”孔有幸感叹道。 王忠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烧了起来,他咬牙切齿,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嵌进了掌心。原来,这一切都是城主府在背后搞鬼,他被人设计了!想到自己失去的一切,房子、妻儿,还有他的尊严,王忠的心中只剩下无尽的仇恨。等二婶和孔有幸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王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城主府和楚楚讨个说法,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一路上,他摔了无数跤,身上满是尘土和淤青,但仇恨支撑着他,让他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城主府前进。 城主府的守卫们实在无法忍受他的吵闹,纷纷冲出去制止。几个人高马大的守卫将王忠团团围住,拳脚相加。王忠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被打得头破血流,瘫倒在地上,但嘴里仍在不停地咒骂着。 楚楚在府中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心中一惊。她下意识地想要冲出去看看,却被龙颜喜一把拉住。龙颜喜看着楚楚,目光坚定而温柔:“楚楚,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吗?这些年你受的苦还不够多?是时候狠下心,和过去告别了。”楚楚望着龙颜喜,眼中满是挣扎与犹豫,最终,她缓缓点了点头,停下了脚步。 此后,王忠便没了踪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在某个无人的角落默默死去,还是被人救走,又或是继续流浪,一切都成了谜。 而楚楚的继母,在经历了房子被烧、儿子惨死的双重打击后,精神彻底崩溃,变成了一个疯婆子。她整日衣冠不整,在村子和集市上晃来晃去,嘴里还不时念叨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语。村民们看到她,都纷纷摇头叹息,躲得远远的。不知从哪天起,她也消失不见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知所踪。 村子里却像是炸开了锅,到处都在议论着王忠一家的悲惨遭遇。二婶和孔有信站在村口老槐树下,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周围的乡亲们讲述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言语间满是感慨。 “你们说说,这可不就是现世报嘛!”二婶一边摇头,一边啧啧感叹,“王忠平日里对楚楚非打即骂,又痴迷赌博,好好的一个家被他折腾得支离破碎。还有他那继母,尖酸刻薄,对楚楚没少使坏,她带来的那个儿子,也不是个善茬,没少欺负楚楚。这下可好,一个中风偏瘫,下落不明;一个房子被烧,儿子惨死,自己也疯疯癫癫,不知所踪。” “就是就是,”孔有幸在一旁附和道,“做人呐,真不能太过分。平日里作恶多端,老天爷都看着呢,迟早会有报应。王忠一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咱们可都得引以为戒。” 周围的村民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是啊,以前就看王忠那德行不顺眼,这下遭报应了吧。” “这就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以后咱都得本本分分做人。” 二婶提高了音量,对着众人说道:“大家都记住了,平日里多行善事,莫要欺负弱小。像王忠他们一家,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可悲可叹呐!”众人纷纷应和,这一番关于现世报的讨论,在村子里口口相传,成了大家茶余饭后警醒自己的故事 ,时刻提醒着村民们,为人处世要心存善念,莫要行恶 。 第62章 李景封燕国公兼工部尚书,王三娘于后厨从零开始。 于燕京,刺骨寒风挟裹着鹅毛大雪,肆意席卷着这座城。 燕国枢密使蔺无极的书房内,炭火熊熊燃烧,将一室的寒意驱散殆尽。墙上挂着的周沈山水墨画,画中孤舟老翁独钓寒江雪,笔触细腻入微,墨色浓淡相宜,恰到好处地渲染出孤寂萧索的意境,仿佛能让人感受到画者那悠然出世的心境。 蔺鹤真身形高大健硕,他生就一双大眼,眼眸深邃而明亮,眉毛柔和地舒展,鼻梁高挺笔直,上唇微微凸起,下唇紧抿,皮肤白皙,透着一股男生女相的独特韵味,然而周身却散发着一股阴郁,眉眼间更是写满了不服输的倔强。此时,他身着一袭素色直领长衫,面料是上等的柔软丝绸,衣袂随风轻轻摆动下罢,仿若流淌的月光,颜色素雅清淡,泛着柔和而温润的光泽。腰间束着一条藏青色丝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高大健硕的身形,更添几分英气,脚蹬一双厚棉布靴。 此刻,他面色露不悦,言辞间充满了不甘与怨愤:“皇上竟然册封李景为燕国公,还授予他工部尚书一职!这工部尚书一职,虽说其家族世代在工部为官,看似顺理成章,可这燕国公的册封,实在诡诈。 燕国公的封地,看似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头衔,封地的事务也不由李景直接掌管,然而实际上皇上却任命了他的心腹龙颜喜为镇北大将军,统领燕北七镇。这燕北七镇,土地富饶不说,还是重要的粮食供给地,能养活全国一半军队不止,如此布局,绝对不只是单纯的制衡,分明是在暗中为李景扩充势力!皇上的这一举动,表面上看起来公正无私,实则是存心偏袒,李景这般心机深沉,着实令人厌恶!” “若非父亲倾力相助,他何能如此顺利地收复燕北?以我之见 ,他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所有的好处都被他悄然收入囊中,却又故作姿态,摆出一副淡泊名利的清高模样。当年景、赵联军攻打我国之时,景国趁机占领了燕北,李景收复燕北,父亲也在运筹帷幄,多方周旋,才使得燕北七镇光复。如今,世人皆以为李景是统一燕国的英雄,可父亲在暗处付出的努力,又有谁看见?” 蔺无极端坐于太师椅上,神色沉稳,不慌不忙地轻抚胡须,缓声说:“我儿莫要心急,来日方长,你现今身为禁军统领,手握重权,岂会惧他?我们需彰显大度,切不可因一时的意气而乱了分寸。今日早朝,众人皆去道贺,独你未去,此举实有不妥,日后万不可再如此行事。” * 与此同时,李景回归燕京后,因收复燕北有功,获圣上授予工部尚书之职,加封燕国公,食邑千户。 燕皇兰侍御为彰显荣宠,特赐宏伟府邸一座。这座府邸奢华至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花园回廊曲折通幽,一步一景,尽显皇恩浩荡。 多年前,李景佯装叛国投靠景国,李家五十口人假死,实则家人被囚于皇家猎场长达九年之久。如今李景荣耀归来,全家得以团聚于御赐国公府,他也成为了大燕境内最年轻的国公爷,一时之间,位极人臣,风光无限,引得众人瞩目。 李景居住的院落名为听雨院,院内有一间与内室相连的书房。书房后方,几株芭蕉舒展着硕大的叶片,每逢雨天,雨滴淅淅沥沥地打在青瓦、树叶、池塘与芭蕉叶上,交织成一曲美妙的自然乐章。 雪停了,温暖的日光轻柔地洒进听雨院的书房。 王三娘坐在地上,面前摆放着一只半开的箱笼,笼盖斜靠在一旁。她将短孺、洒裙紧紧抱在怀中,脸颊轻轻贴在柔软的锦缎上,缓缓摩挲了两下:“我漂亮的裙子。” 戴在手上的金镯子也随之微微晃动了一下,她摘下金镯,放入箱笼之中。 接着她又伸手解下腰间玉佩,“三娘,这玉佩你留着。”李景急忙说道。 王三娘仰头看向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一个厨娘,拿着它,别人还以为是偷来的,我可不想落人口舌。”说罢,又轻轻将玉佩放回箱笼。 李景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言。他转身,从案几上的锦盒里取出两枚红宝石戒指,递到王三娘面前,眼中带着一丝期待:“这个你可要?” 王三娘眼中瞬间亮起惊喜的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送我的?”她接过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手指上,而后站起身,举着手,让戒指迎着阳光。红宝石璀璨夺目,映着她的脸庞,熠熠生辉:“这可太好看了,我一定要带走一枚,另一枚你帮我留着。” “再见了,我的宝贝们。有空我会回来宠幸你们的。” 王三娘转身握拳对李景说:“嗯,奋斗的日子开始了。从今往后,我定当竭尽全力,在后厨之中,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阿景,你可愿信我?” 李景面露懊恼之色,长叹一声:“悔煞我也,当初怎就应了你这要求?”毕竟这一路走来,他已经习惯与她同榻而眠,如今她却要去后厨走马上任。 回到燕京国公府,王三娘跟李景说想去后厨做厨娘学本事,还要求两人关系不能被别人知道。李景刚回朝中受嘉奖,不想落人口实,又因之前答应过尊重王三娘意愿,不强迫她,便答应了。于是王三娘去后厨走马上任,就有了李景懊恼答应她要求这一幕。 “三娘,别去后厨了,留在我身边做个贴身丫鬟吧。”李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他实在无法忍受与她分离。 王三娘神色坚决,轻轻推开面前的人,语气笃定:“不行。若我只服务于你,往后都不过是个只能伺候人的丫鬟,毫无立身之本。人活于世,总得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我既为厨娘,便想踏踏实实地从后厨做起,一步一步学些本事。” “也不一定就一直是丫鬟啊!”李景试图劝说,他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其实,王三娘心里清楚,她明白李景的意图,不过是想与自己亲近。可她从现实世界穿越到书中,对未知的探寻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如果只是一味迎合,她怕自己会永远被困在这狭小的圈子里,什么都学不到。既然系统给了她成为厨娘的设定,她便要牢牢抓住机会 。 “我真太后悔,当初答应什么都依你。早知道,就不答应了。”李景满脸懊悔。 李景几步上前,一把将三娘搂入怀中,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声音带着几分宠溺与不舍:“你晚上可要回来找我,我同你说的那条小路,你还记得怎么走吗?说一遍给我听听,说了你再走。” “不行啊,我得赶快去报到,上任第一天就迟到,人家对我的印象肯定不好。”三娘心急如焚,一边挣扎着,一边说道。 “你不说,我可不让你走。”李景紧紧抱着她,执拗得像个孩子,他的双臂如同铁箍一般,将她紧紧地禁锢在怀中。 “我忘了。”三娘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头,她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回忆那条复杂的小路。 “忘了就来看地图。”李景说着,不由分说地将她牵到书案前,指着摊开的地图,认真地说:“那你可得看仔细了。” “三娘,看这,从后厨出来,穿过花园,那儿有琉璃八角亭,过亭再走,能看到角门。出角门沿着游廊,走到头是个小院,院后有个花园,假山后面有个小门,里……每天晚上都得来,你不来,我可就去找你,到时候别人怎么说,我可都不管。” “不能来找!”三娘急忙说道,她担心这样会给两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 “我记不住啊,太复杂了!”三娘眉头紧蹙,眼中满是焦急与无助,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仿佛快要被这复杂的路线逼到崩溃。 李景双手不自觉地环在她的胸上,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霸道地说:“记不住也要记。” 三娘痛苦地把头使劲往后蹭李景的头,几乎是带着哭腔哀求:“怎么能记得住嘛,这么复杂!”李景趁机把双手伸进她衣服里面大力揉捏,好像以后就摸不到一样。 “你试一下,今天晚上就来试一下,我不管,你必须试一下,嗯?”最后一声“嗯”他使坏的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三娘本就是个路痴,此刻更是慌乱无措,一面想把他的手从衣服里拿出来,一面急着说:“非得自己走一遍才会记得,别人这样跟我说,我根本记不得。” 李景就是不让她拿出他的手,他气息渐重,覆上了两团柔软的手更加用力。 三娘呼吸一滞,脸颊瞬间滚烫,带着微微的喘息声急切说:“你不要这样,我们现在正在谈正事。” “我一想到跟你分开,我就……我就情绪激动。”李景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三娘,你就让我……” 李景双手在肆意妄为,微微颤抖着,凑近三娘的耳畔,轻咬着她的耳垂,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央求:“柔,别去后厨了,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求你了。”说罢,发出一声低低的哼声。 三娘面色绯红:“那—嗯—不行?”她继续试图用力试图掰开粘在她身上的手。 “你若来伺候,我们相处也方便许多。你偏要去后院当厨娘……”李景的气息有些不稳,话语里满是无奈与不舍,“你要是不来,我就去后院找你,到时候别人说你勾引主人,落下坏名声,谁还肯好好教你做事?” 三娘听了,忙不迭地应道:“行行行。”她扭头求饶:“你别捣乱,让我好好记一下。” 李景这才收敛了些,左手从她衣服里面拿出来,然后指着地图耐心教她:“从这儿出来,到这儿,再到这儿……”反复比划了好几次。 三娘抬起地图,认真看着,说:“我就记那些有特征的东西。不过那些守卫会不会发现我啊?” “你得机灵点,学会躲着呀。我总不能为了让你能来找我,把侍卫都撤了吧。”李景无奈地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行,行,我再看一下。”三娘急切应道,她的心里依旧忐忑不安。 李景又叮嘱:“八角琉璃亭所在的花园,知道吧?穿过花园有个小门,我会让人开着,你从那小门进去,爬上窗户进书房,我就在里面等你,记住了?对了,还有,这衣服也带上。” “行了,行了,你别啰嗦,我先走了。”三娘催促道,她看了看天色,心中越发焦急。 “地图,地图,拿上!”李景赶忙提醒。 三娘转身正要去拿地图,就在她指尖触碰到地图的瞬间,毫无防备地被李景拦腰抱起。她惊呼声起,下意识地挣扎:“你干什么呀?我要走了,我还得去后厨报到,都要迟到了!” 李景却仿若未闻,抱着三娘径直向内室走去,脚步急切又坚决,口中喃喃:“不行,谁知道你这个笨蛋,晚上能不能找到我。” 一进内室,门“砰”地一声被踹上。三娘被轻轻放在床上,她刚要起身,却被李景压在身下。 “行了,阿景,你放我走吧。”三娘带着喘息,可回应她的,只有李景炽热的气息和愈发紧密的拥抱。 …… “行了,行了,阿景,到此为止吧。”三娘红着脸,带着几分娇嗔,急切地想要结束这亲昵的纠缠。 李景轻叹了口气,却还是难掩眼中的眷恋,他缓缓从床上坐起,小心翼翼地将三娘抱起。他先拿起肚兜,细致地为她穿戴好,接着是里衣、外衣。穿戴完毕,他又一次将三娘搂入怀中,不厌其烦地叮嘱:“我给你的那套衣裳,你拿了没?以后你就穿着它来找我。” 三娘又羞又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还想让我沐浴好再来啊?我肯定会很忙的。” 李景连忙安抚:“沐浴倒不是个事儿,你要是忙,就来我这儿洗,知道了吗?”说罢,又一次将三娘紧紧抱在怀里,声音里满是眷恋与不舍:“三娘,我会想你的。” “阿景,行了,你怎么这么粘人啊?你现在可是国公爷!”三娘轻轻推了推他,她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 李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好,好,走,走吧。” 三娘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嘟囔:“真是的……” 她双颊绯红,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被弄皱的衣衫,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真是的,搞什么鬼嘛?这下要迟到了,阿景你也太不懂事,越急越添乱!”她脚步急促,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李景一眼,那眼神里,三分嗔怒,七分娇俏。 “啊……”还是走不了,他又来了。男人先是从身后紧紧地环抱住了她,后双手又伸进了她的里衣之中! 真是服了!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双手在自己的衣服里面肆意游走、摸索着,揉捏着,这让三娘既感到气愤不已,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色情狂一样! “阿景,好了没有?我真的—嗯—真的要迟到。”她的头后仰,磨蹭他的脑袋。 “好了,好了,就快好了。” 第63章 分庭抗礼和打手心 雪初融,几滴水珠似拉长,悠悠砸落在一柄绘着翠竹的碧青色油纸伞上。 伞下,李景身着玄色长袍,内搭交领中衣,长身玉立,腰间玉带束出劲瘦的身形 。此时日光初现,却仍未驱散寒意,旁人皆裹着厚实披风,他却一身单薄,仿佛不惧这凛冽。 灵堂内,已有臣子注意到他的到来。角落里,两位官员低声私语:“这不是李翰文家的二儿子,如今的国公爷吗?他到景国潜伏,算算也有九年了,今年该满28了吧。可瞧着,竟还如17岁的少年郎,和离京时没什么两样。大冷天穿这么少,真是……”话还没说完,一道凌厉目光直直射来,正是蔺鹤真。两人赶忙用手肘互碰,示意噤声。 侍从云千收起伞,李景撩起袍角,稳步踏入灵堂。他一进来,便有几个臣子认出这是圣上眼前的红人,有心上前热络,可今日是杜如海杜宰相的葬礼。杜如海与蔺无极同属保皇派,对燕皇兰侍御羽忠心耿耿,过去九年二人主持大局,而李景的荣耀回归,打破了些许朝局的平衡,使得局面微妙起来。众人虽想示好,却又忌惮这是蔺无极的主场,一时踌躇不前。 蔺无极老谋深算,面上却恭敬有加,迎上前:“国公爷,来了。”李景淡笑回应:“蔺大人多礼了。”他心里清楚,在邱家井,这老狐狸带着主力部队离开,只留一千人让他攻打燕北,分明是笑面虎。 在父亲提点下,蔺鹤真也上前拱手:“国公爷。”李景颔首,回称:“蔺帅。”随后,他走到白布灵前,家仆递上香火,他伸出修长手指接过,动作沉稳地焚香祭拜,神色平静,让人瞧不出情绪 。 蔺无极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拱手:“国公爷此番归来,实乃我大燕之幸。国公爷年少有为,立下赫赫战功,往后的日子,你我当全力合作,使我大燕国富兵强,共护燕皇基业。” 李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不卑不亢地回应:“蔺大人过誉了,景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往后诸多事务,还要仰仗大人鼻息,还望大人多多提携,莫要嫌弃景资历尚浅才是 。”话落,他目光坦然地看向蔺无极,看似谦逊的话语里,却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度。 * 王三娘结束了后厨一整天的忙碌,疲惫地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主管拍了拍初来乍到的三娘的肩膀,示意她多动手以熟悉门道。三娘将厨房打扫得一尘不染。她还仔细观察他人的工作流程,牢记食材的取用和存放方法,看着配菜师傅和主厨的操作。 主厨在百忙之中抽空嘱咐三娘,先尝试各种工作,待熟悉流程后,再教她做菜。经过一整天的忙碌,三娘虽然感到腰酸背痛,但内心却十分充实。伴当们态度友善,让她感受到了温暖。 一屁股坐下,三娘就想起李景让她晚上去找他,不然他就要亲自来了。去还是不去呢?去呗,找自己喜欢的人,她可愿意了,而且,晚上去找人还挺好玩的呢。不过要是不去,李景真的来了,那可怎么办?恐怕不好收场啊。 在现实世界,她有时候上完晚自习,总是在夜色中钻进车里,开着车回家。车轮子“咕噜咕噜”地转,风声“呼呼”地响,路边的路灯和树木都“嗖”地一下往后退。虽然累得要命,但是只要第二天不用早起上早读,她就喜欢这种晚上回家的刺激感觉。在黑夜里飞快地开着车,朝着家的方向冲去,这种感觉,真的让她特别着迷。 如今,忙碌了一整天工作后,急切奔赴去找李景的心情,恰似曾经上完晚自习后迫不及待赶回家一般。在结束一天的疲惫后,归心似箭,一心只想快点见到对方,那是一种在忙碌后奔赴温暖的热切,是疲惫生活里的温柔向往 。 白天得空时,三娘在国公府转了几圈,勉强记下了些路径。此刻,她怀揣着不安,小心翼翼地摸黑前行。一路上磕磕绊绊,好不容易走到花园,却迷了路。 正当她不知往哪钻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悄然出现,迅速抓住了她的手。三娘惊恐地想要尖叫,那人连忙低声制止:“别叫,是我,云千。” 三娘定睛一看,原来是李景的贴身小厮。 云千轻声说:“三娘,你是不是迷路了?公子早料到你会找不到路,我们刚才在阁楼瞧见你,公子便赶紧让我来接你,顺便带你熟悉下路。” 说着,云千轻轻拉着三娘的手,“你看,这花园不能往左走,要从右边的假山这儿走。这儿有个小小的水榭,从这边过去,记住了吗?” 三娘紧张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我的天,你小声点儿。” 云千安慰道:“没事儿,刚才侍卫已经把这边巡逻的士兵都引开了,安全得很。三娘,你可得记好咯。到了这水榭,要往水榭的方向走,可别朝着回廊那边。喏,看到那个小门了吗?知道这个小门的人极少,以前一直关着,现在半开着,远远看像是关着,实则能进。从这儿翻进去,就是少爷书房的小花园。来,再往前走,穿过这片杜鹃花,绕过小莲池,从这个窗台翻上去,就到啦。” 三娘和云千翻进书房,只见李景端坐在书案前,手中正拿着一封信,神色冷峻。他抬眸,目光沉沉地看向云千。云千赶忙讨好地走上前:“公子,三娘给您带来了,我还特意教她认了路。” 李景微微颔首,随即说:“把手伸出来。”说着,他伸手拿过一旁的戒尺。云千本是家生子,自幼便与李景一同长大,阔别九年,再度回到李景身边伺候,一心想着要尽心尽力。他也是知晓李景与三娘关系非比寻常的少数下人之一,连同贴身侍卫、暗卫等,约莫四人知道此事,且他们对李景忠心耿耿。 云千听到李景的吩咐,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伸出手,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个子小小的,嘴巴不自觉地嘟起。三娘也一脸茫然,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李景冷冷开口:“你刚才牵三娘的手是那只?” 云千怯怯地伸出左手。 “啪”的一声,戒尺重重地打在云千手上。 李景面色一沉:“男女授受不亲,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云千吃痛,脸瞬间涨得通红,赶忙说道:“公子,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敢牵三娘的手了。” 李景神色稍缓:“知道就好,出去。” 三娘见云千出去后,走到书案前:“阿景,你会不会有点夸张?” 李景一本正经地回应:“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他是个下人。” 三娘嘟囔着:“我不也是下人嘛。”李景立刻反驳:“你这个下人可不一样,你的手只能我牵,懂了吗?” 说着,他又道:“你也把手伸过来,随随便便就让小厮拉你的手,成何体统?” 三娘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你要打我?” 李景理直气壮:“夫君教训自己的娘子天经地义。” 三娘一听,连忙把手背到身后:“切,那娘子还教训夫君呢,你气度这么小。” 李景放下戒尺,突然话锋一转:“不听我的?那这封信你也别读了。”三娘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龙颜喜来信了? 我们半路救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李景挑眉:“想知道?那得听我的话。”三娘忙不迭点头:“好好好,你要打轻一点啊,学生打老师可是要遭雷劈的。”李景没好气地说:“你算哪门子的老师?” 三娘缓缓伸出手,紧闭双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李景却没有挥动戒尺,而是猛地把她抱到腿上,笑:“哎呦,你一身的烟火气。” * 第64章 怂恿他当话事人 “日迟迟,景熙熙。” 燕京城 。 一位骑着黑色骏马的将领,威风凛凛地率领着一队精锐士兵前行。马蹄声整齐有力,哒哒作响,士兵们步伐划一,手中的长枪在日光下闪烁着森寒的光,将领身姿挺拔,鼻孔朝天。 此时,前方悠悠传来一阵丝竹管乐之声,是新晋国公爷李景乘坐着国公府的豪华仪仗缓缓而来。 那将领看到李景的仪仗,眉头瞬间拧成死结,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嫌恶。在他心里,自己手握重兵,理应被众人尊崇。这新晋的国公爷见了他,理应早早滚下轿来磕头行礼。这么想着,他不但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反而将马鞭狠狠一挥,扯着嗓子吼道:“都给我加快脚步,冲撞了国公爷的仪仗,那可是他自己不长眼!” 两队人马逐渐靠近,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 李景坐在轿中,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怒火,但很快就强压下去,恢复了一脸平静。 国公府的侍卫们见状,纷纷面露怒色,有人忍不住低声咒骂:“常将军也太目中无人了,国公爷可是朝廷新封的,他竟敢如此放肆!” 李景身边的云千更是气急败坏,凑近小声说:“少爷,这常将军嚣张得很,咱们就要这么忍气吞声?” 李景轻轻摆了摆手,随后,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轿帘,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对着那将领说:“常将军,今日得见,实乃幸事。道路狭窄,还望将军先行。” 那坐在马上的将领正是当今皇后常素笺常氏的哥哥,畿辅御林军都统常棣 。他居高临下地斜睨着李景,嘴角扯出一抹轻蔑至极的冷笑,别说还礼了,连个正眼都没给,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便带着队伍扬尘而去。 * 窗外,夜色如水,静谧而深沉。 李景身着一袭白色暗纹云锦长袍,衣角的丝线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散发出柔和的微光。他身形修长,身姿笔挺,即便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也难掩周身与生俱来的华贵之气。 烛火轻轻摇曳,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脸庞,眼神深邃而内敛,右眼角的泪痣为他的面庞增添了一丝别样的韵味。高挺的鼻梁下,另一颗痣宛如点睛之笔,更显他五官立体。双唇紧闭,平素里线条冷硬,然而此刻,凝视着怀中的女子,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尽是柔情蜜意。 王三娘正乖巧地坐在他的腿上,齐刘海下,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灵动有神。尽管肤色稍深,却透着一种质朴的健康美。脖子上,蓝丝线缠绕的银项圈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光,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此刻,两人正全神贯注地读着一封信,龙颜喜的字龙飞凤舞,又是毛笔书写的古体字,王三娘有很多看不懂。王三娘时不时用手指着信上的字,偏过头,一脸疑惑地问:“这个字怎么读呀,又是什么意思呢?”李景总是耐心地凑近,轻声细语地讲解,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惹得她微微脸红。 三娘双手轻轻环着他,原来信中说他们成功帮助了楚楚,楚楚之前遭遇诸多糟心事,如今在城主府安心养胎,即将临盆。 王三娘拿起信又读了一遍,读完后,身子紧紧贴着李景,感慨:“天呐,龙颜喜的心可真善良,感觉他什么都能包容,简直就是个天使。” 李景佯装吃醋,抓着王三娘的手问:“那我呢?我在你心里就比不上他?” “比得上,比得上,龙颜喜是好兄弟,你是我的boyfriend。” “说人话。” “意中人,未婚夫,心上人。” 李景勾起一抹迷死人的笑,抬起她的下巴,嘴贴在她唇上轻声道:“这才对。” “阿景,你说龙颜喜会不会喜欢楚楚?” 李景思索片刻,说:“我看多少是有点喜欢,不然也不会处心积虑地去救她,人都走了还不放过。” “老龙这便宜占的,直接三娃。” “阿景,我们写回信吧。” “行,写什么?” “写—阿景,我们什么时候回苍硕城?好想认识一下楚楚。” “你呀,这才回来,哪走得开啊。” 李景微微皱眉,想到朝堂上的种种纷争,心中满是无奈。 她微微仰头,目光落在李景那微蹙的眉头上,轻声问:“阿景,你是不是有心事,瞧你眉头都皱成这样了。”她轻抚李景的眉头。 李景抬手轻轻抚上王三娘的发丝,温柔笑:“你既看出来了,又何必问呢。” “你我之间尽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阿景,我说过我永远站你这边,这一生,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地生活下去。” 李景轻叹一声,神色间染上几分无奈与愤懑:“蔺无极那个老狐狸,他如今联合朝廷中的一些人,处处打压我,试图排挤我。” “蔺无极?”三娘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惊,不禁重复了一遍。她记得在《秋兰传》里见过这个名字,书中提到,蔺无极与李景曾里应外合,在邱家井附近一举歼灭了莫浅部众。那时她还以为两人是同一阵营的,可如今看来,由于自己的穿越,《秋兰传》的情节走向似乎都发生了改变。蔺无极虽与李景一同立下大功,却明显不服气,还试图打压对李景。 王三娘又追问:“阿景,你跟我说说,你的志向到底是什么?” 李景目光坚定,望向远方,缓缓说道:“我的志向,不过是凭自己的心智,守护燕国百姓,保一方太平。” 王三娘轻轻摇了摇头,神色认真:“阿景,我知道你心怀天下,可你不觉得这样太被动了吗?我看了那么多史书,多少忠臣良将,空有一腔忠诚,最后却落得悲惨下场。就像岳飞,精忠报国,可最后呢?还有明朝那位被多尔衮设计陷害的大将,叫袁崇焕,他又何尝不是一片忠心?皇帝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忠诚吗?未必!” 李景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王三娘接着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大胆与坚定:“阿景,你应该成为掌控者,才能更好地守护百姓,施展你的抱负,把格局再拔高一些,好不好?” 李景沉默良久,开口道:“我约莫知道你的意思,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就得换个角度看问题。” 王三娘趁热打铁:“暗影司的崔玉跟你配合了九年,你觉得她的忠心如何?” 李景肯定地说:“这十年,她一直尽心尽力,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王三娘拍手笑道:“那就好,崔玉可是关键的一张牌。需把情报网络全方位铺开,不管是朝廷大臣,还是市井百姓,都要纳入监控范围,不能只盯着蔺无极那边的动向。” 李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看着王殇,打趣:“你在教我做事?” “哪倒不是,只是建议,探讨。” 王三娘从李景的腿上站起身,在书案前来回踱步,眼神中满是思索,开口问:“阿景,你信命吗?” 李景摇头:“我更信事在人为。” 王三娘追问:“好,这只是假设,假设有命运,你认为命运能够完全主宰我们吗?” 李景回忆起过往,缓缓说道:“我记得以前同你讲过,命,就是给自己争取最好的。在我看来,命运只是我们行动的半个主宰,其完全归我们自己支配的。” 王三娘微微颔首,接着说:“你接触水利这方面的东西把比较多,所以我们可以把命运比作些毁灭性的河流,当它发怒的时候,淹没原野,拔树毁屋,侵蚀土地。” 李景看着王三娘,心中知晓她又要长篇大论,可还是满心期待地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王三娘背着手,像老师对学生演讲一般,继续道:“在洪水面前,人们因为屈服于它的暴虐而奔逃,毫无办法抗拒它。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得出结论说当天气好的时候,人们不能够修筑堤坝。阿景,你如今身为工部尚书,修筑堤坝这件事,恐怕也该提上日程了。修筑堤坝,一来可以防洪,二来可以保证航运,三来可以保证足够的粮食,养活足够多的军队,对不对?” 李景无奈一笑,催促道:“你说重点,继续,你刚才说到水期,做好准备。” “对,阿景,以便将来水涨的时候,让它顺流河道宣泄,不会因毫无控制而泛滥成灾。对于命运情况也是如此,当我们还没有积蓄足够的力量去抵抗它的时候,命运就显示出它的威力,正如它知道哪里还没有修筑水渠和堤坝来控制它,它就在哪里作威作福。如果你考虑到自身变动,从而又推动变动的所在地,你就会发现它是一个既没有水渠也没有堤坝的平原。 如果大燕过去有适当的力量加以保护,那么景国和赵国的联军就不会踏破燕国的土地,对不对?你也不可能到景国潜伏将近九年,燕北的百姓也不会在目前的统治下有那么多悲惨的命运,包括那个辉珍珠的悲惨命运,对不对?阿景,我说的对不对?” 王三娘继续说:“我知道这话听起来骇人听闻,可你静下心来想想其中的合理性。古往今来,皇帝难道真的能随心所欲地掌控一切吗?不过是世家大大族代言人罢了。你看看如今朝堂之上,各方势力错综复杂,蔺无极处处打压你,不就是因为你挡了他们的路?若你只是一味地躲避、防御,又能坚持到几时?” 李景眉头紧锁,神色纠结,内心被王三娘的话掀起了惊涛骇浪,却又不得不承认她所言句句在理。他沉默不语,陷入了沉思。 王三娘见李景没有立刻反驳,知道他听进去了,便继续趁热打铁:“阿景,以你的聪明才智,本就不该被这些琐碎的争斗束缚。你一心想要守护燕国百姓,保一方太平,可如今这般被动,又如何能真正实现你的抱负?” “所以,你今天说了这么多就是叫我——谋反。”李景贴着她耳朵,低声说道。 李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白日里常棣那嚣张的模样,心中清楚,常棣身为畿辅御林军都统,仗着妹妹是皇后,在朝中越发肆无忌惮。想到常棣这般嚣张跋扈下去,朝堂恐被常氏一族把控,为了燕国的百姓,为了大燕不再受战乱之苦,这反,怕是不得不造了 。 第65章 王三娘被针对了 燕国清风道观,古朴宁静。蔺鹤珍正与白发师傅对弈,师傅落子,清脆声响回荡。“啪”,蔺鹤真刚落下一子,黑衣男子匆匆而来,在其耳边低语。蔺鹤真色骤变,拱手对师傅说:“师傅见谅,徒儿有事需先行退下。”师傅微微点头,平静继续凝视棋盘。 蔺鹤真随黑衣人到隐蔽角落,黑衣人神色凝重低声道:“蔺帅,昨夜暗查,我们亲眼看到李景抱着一个女子在书房里,二人举止极为亲热。此事他们保密得极好,我们刚查到这个情况,他的暗卫就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我们寡不敌众,只能匆忙撤离,没再查到更多具体情况。” 蔺鹤真眉头紧锁,沉声道:“原来李景有女人啊,只是这个女人的消息却中断了。继续查!” 女人,可是一步好棋! * 燕国公府后门,运送食材的马车缓缓停下。王三娘站在一旁,眼中满是干劲,对着卸货的杂役大声说道:“放我肩上,放我肩上!” 起初,众人因她是国公爷从景国带回的厨娘,对她颇为客气,想着要给些特殊关照。可日子久了,见国公爷平日里也不理会她,而她又事事爱抢着表现,大家便没了那层拘束。 这次搬运食材,本是几个杂役和他们的就能轻松完成的活儿,可王三娘这般热情,那杂役也不再客气,抱起一袋米,顺势就重重地压在了王三娘的肩上。王三娘晃了晃身子,稳稳地扛住,紧接着又伸手去拿油壶,嚷嚷着:“我来拿,我来拿!” 最后,她连大白菜也不放过,伸出空着的右手,一把将其揽入怀中。就这样,她吃力地抱着、提着、扛着这些食材,一步一步往后厨走去。 突然,传来整齐的跪地声,下人们齐声高呼:“国公爷!” 王三娘脚步一顿,抬眼望去,只见李景被一众侍卫簇拥着走来。 李景一袭华服,神色冷峻,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气势,身旁的云千与其他侍卫紧紧跟随。 王三娘清晨才从李景怀里挣脱出来,刚分别不久,此刻眼中并无多少惊喜,反而是满满的得意。 她抬起下巴,像是在向李景炫耀:“你看我能一下子拿这么多东西!” 周围下人都已跪地行礼,她肩上扛着米,手上提着油壶,怀里抱着大白菜,实在不便下跪。 于是,她只能微微屈身,用娇柔得过分的声音说道:“国公爷~” 李景一听这腔调,就知道王三娘在故意捉弄他。看着她那逞强又滑稽的模样,李景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他赶忙抬起拳头,轻轻压了压鼻子,掩饰住嘴角的笑意,大步向前走去,生怕再多停留一秒就会破功,坏了自的形象。 一旁跪着的下人们见状,不禁暗自嘀咕:“这女人莫不是在勾引国公爷?平日里跟咱们讲话大大咧咧的,怎么对国公爷就这副模样?” 后厨的众人心中也都泛起一丝鄙夷,觉得她此举实在轻浮。 李景渐行渐远,眉头紧蹙,沉声道:“杂役们的手断了不成?怎会让她一人做这些?”云千疾步上前,恭声答道:“少爷,小的已问过,是三娘她自己颇为积极,凡事皆争着去做。”李景闻罢,微微颔首,心中暗忖:晚上在床上,需得好生教教她,切不可如此事事争先,否则日后不做便是她的不是了。 * 所谓有人之处便有江湖,何况女子众多之地,江湖中的是非恩怨更是深沉了。 此时,燕国公府内几个帮厨的女人围坐在矮凳上,身旁竹篮里堆满待洗的青菜,她们一边手上麻利地摆弄着菜叶,一边交头接耳,脑袋凑在一块儿,活脱脱几只要密谋大事的麻雀。 “啐!”胖二婶用力将一把菜扔进竹篮,嘴角扯出一抹不屑,脸上的横肉都跟着抖了抖,“我还当那王三娘有多大能耐,平日里就看着不安分,今儿个跟国公爷说话那浪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把国公爷生吞了,明摆着就是想勾引嘛!” “就是就是。”瘦高个的李嫂忙不迭点头,声音尖锐得像根针,划破这暖烘烘的空气,“国公爷对她,可不就当个普普通通的厨娘罢了。真要有别的心思,早把人搂进房里当贴身丫鬟了,哪会让她在这烟熏火燎的后厨忙活。” “可不是嘛。”年轻的翠儿掩嘴轻笑,眼中满是嘲讽,“我看她就是贼心不死,一路上指不定怎么勾搭国公爷呢,结果倒好,热脸贴了冷屁股,没勾搭上。就说今天,她跟国公爷说话那声音,哎呀妈呀,听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恶心死了。” 这时,一直闷头干活的小桃突然抬起头,脸上写满疑惑:“既然国公爷对她没意思,为啥还费那么大劲,把她从景国千里迢迢地带回咱们燕国啊?这不是怪事嘛。”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面面相觑,一时都答不上话。 李婶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菜,抬手在围裙上仔细擦了擦,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你们这些小年轻,到底是见识浅。国公爷在景国一待就是九年呐,那可是小半辈子,能没点牵挂?说不定王三娘做的饭菜,藏着国公爷在景国的念想,所以才把她带回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小桃恍然大悟,重重地点了点头,“还是李婶你明白,要不是你说,我们还真猜不透国公爷的心思呢。” 李婶又拿起一把菜,指尖灵活地挑拣着黄叶,接着说:“可这王三娘,自己心思太活泛,以为国公爷对她有啥特殊的,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结果呢,还不是被安置在后厨,继续干她的粗活。”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手上的动作不停,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后厨里再次响起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 与此同时,在一处下人房里,几个小厮正围坐闲聊。屋内炭火噼啪作响,映着他们的脸庞。 “咱公爷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陛下身边的红人!”赵杂役一边摇头,一边咋舌,“最近我听前院的管事讲,那拜帖跟雪花似的,呼呼地来。夫人接帖子都忙不过来咯。” “国公爷年纪也老大不小,确实该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夫人了。”钱小厮赶忙附和,脸上带着几分急切,“就说那个王三娘,她算哪根葱啊?还敢用那种狐媚样子跟国公爷说话,也不知道收敛,换做旁人,早被揍得鼻青脸肿了。” 赵小厮摆了摆手,神色一正:“话可不能这么讲,好歹王三娘是跟着国公爷从景国回来的人,国公爷顾念着往日情分,还是得忍一忍的。” 第66章 王三娘有点招架不住职场初霸凌 阳光透过大槐树的枝叶,洒下斑驳光影,国公府里厨的下人们如往常一般,在大槐树下吃饭。面点师豆蔻打好饭,细心地添了菜,随后递给王三娘。 平日里,豆蔻与王三娘交流不多,可每到饭点,她总会为她递上饭菜。 事情得从豆蔻偶然发现王三娘偷偷吃她做剩下的半个包子,她看着王三娘的表情分明是说,原来你没有吃饱。 自那以后,即便彼此不算熟络,豆蔻也会帮王三娘盛饭菜。 他们吃饭的模式有些特别。厨房的主厨李三,有时吴妈也会帮忙,做好下人的饭菜后,放在后厨。因各房主子对开饭时间要求不同,下人们便各自去后厨添饭添菜,不在一处用餐。王三娘初来乍到,脸皮薄,总觉得自己做事不够好,不好意思去加饭。 这天,豆蔻又为王三娘盛了满满一碗饭,里面荤素搭配,还贴心地添了一碗汤。王三娘望着眼前这份饭菜,感觉自己像个被人怜悯的小乞丐,满心感动,眼眶泛红,几欲落泪,甚至想给豆蔻磕头致谢。但她还是强忍着情绪,先拿起碗筷吃饭。 正吃着,忽听有人唤王三娘。 王三娘本在国公府后厨与众人各司其职,平静日子却因她那日娇声叫了李景一声“国公爷”而改变。彼时,后厨众人只觉她太过,一时流言四起,都在暗中议论她想勾引国公爷。毕竟,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这风言风语很快传到膳房总领陈平耳中。 陈平本不想为难王三娘,可众口铄金,他对王三娘的印象也急转直下,全然不顾她是李景带回来的人。加之李景把她丢到后厨后似乎就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于是,陈平与主庖李三一合计,便将王三娘叫到跟前。 三娘放下碗,捏着裙子,朝陈平走去。 “你是自景国归来的厨娘,”陈平眼神犀利地审视着王三娘,“我们需要对你进行一番考核。国公爷的饮食如今无需你一人操持,若考核不通过,便只能另寻他处了。”王三娘闻听,下意识地用手抚了抚围裙:“你们打算如何考核?”陈平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自傲:“就考刀工,切豆腐。我们这里有一道菜,要求切出的豆腐丝细若发丝,置于水中仿若丝线般散开,取出时亦不能断裂。今日给你一天时间练习,明日交出成果。若是做不好,就只能去刷洗净桶、清洗马槽了。” 夜幕降临,国公府的后厨,豆大的烛火摇曳,王三娘的身影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寂。她的面前堆满了切得粗细不均的豆腐丝,为了达到陈忠提出的严苛要求,她已经连续练习了好几个时辰,手臂酸痛得几乎失去知觉。每一次下刀,她都全神贯注,可结果却总是不尽人意。 又一次尝试失败后,王三娘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厨房的地板上,随后干脆躺了下来,用手臂遮住眼睛,满心疲惫。“王珊啊王珊,”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没想到穿越到书里,还能碰上职场霸凌。这些人一开始对我还客客气气的。” 回想起这段时间在后厨的遭遇,她不禁苦笑。大家吃饭时总是三五成群,组成小团体,有说有笑,却唯独将她排除在外。 可她毕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有着三十年的人生阅历,要是换做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王三娘,恐怕早就被气哭了。对她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白天,她依旧早早从李景怀里挣扎出来,来到厨房认真地清扫厨房,有人送来食材时,她也总是积极帮忙搬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心里清楚,这些人的刁难不过是小把戏,自己绝不能被轻易打倒。 过往学生时代遭受的霸凌、工作后的职场不公,桩桩件件涌上心头,即便自认为已百炼成钢,可李景就像她的软肋。她不想让爱人失望,双手紧紧捂住眼睛。 * 而另外一边,年轻的燕皇兰侍御,端坐在书案之后。头戴金冠,流光溢彩,他身着一袭红色宽袖镶金边的华服,宽袍大袖,正是“锦衣狐裘,颜如渥丹”。 李景身着一袭黑色右衽长袍,长袍之上暗纹交错,以玉簪绾发,整个人透着一股沉稳庄重之气。狭长的眼眸下有一颗红泪痣,面庞轮廓分明,恰似刀削斧凿,宛如“孤峰耸立,独临深渊”,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敬畏的威严。薄唇紧闭,线条坚毅,腰间玉带束腰,更显身形挺拔如松。 此刻,他躬身立于君主身旁,身姿恭谨。 君主微微皱眉:“杜相已然仙逝,你以为何人能够出任宰相一职?” 李景微微颔首,不疾不徐地说:“臣推荐吏部尚书。当年景赵来犯之时,他作为主战将军,与臣一同演了一出好戏给当时还是成王的柏睿泽看,臣才得以成功潜入景国朝堂。此人极有气性,实乃可用之才。” 君主轻轻摇头,叹:“你与他之间的渊源,朕自然清楚,此事当年也是你我一同谋划。只是这人太过刚直,在朝中树敌颇多,朕有时都对他敬畏三分。所谓‘刚直易折’,宰相之位,重在协调统领,朕实在担忧他上位后,会将朝中大臣、皇亲国戚尽数得罪。” “陛下,其实您大可提点于他。古人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若身处宰相之位,许多行事作风自会有所改变,臣以为这并非难题。” 兰侍御微微点头,若有所思:“也是,你所提之人选,朕会仔细斟酌。” 李景接着又道:“陛下,如今国家初定,百废待兴。“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臣以为可将各地优秀的地方官员召集至此,他们对地方事务更为了解,可让他们一同提出对改善民生的设想,如此,我们便能更好地知晓从何处着手,以图社稷之昌盛。” 君主听闻,手撑着下巴,目光在李景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倒是个好主意。” 随后,君臣二人相谈甚欢中。 可是不知为何,李景心中忽地一揪,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闪现出王三娘的影子,他冥冥之中感到她有事,整个人也随之变得神思恍惚起来,回答君主的问题时,亦显得有些草率和茫然。 兰侍御敏锐地察觉到了李景的异样,他疑惑地看了看李景,又看了看天色:“夜已深了,燕国公早点回去休息吧。” 李景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跪下行大礼后,告退离开。 回到国公府,李景心急如焚,径直往后厨走去。整个国公府被黑暗笼罩,一片寂静,唯有后厨的烛火在夜风中明明灭灭,显得格外孤寂。 他推开门,一眼就看到王三娘静静地躺在地上,双手蒙着眼睛。李景快步上前,蹲下身子,轻轻拉开她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她微微侧头看他,后又将手臂覆盖在脸上。 李景心疼不已,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说:“起来,地上凉。”说着,便将她抱了起来。 王三娘有些慌乱,小声说:“人家会不会看到啊!要是被人发现,可就麻烦了。” 李景紧紧地抱着她,轻声安抚道:“没事,我已经让人去把书房后面的侍卫引开了,不会有人看见的。我们先回去,有什么事慢慢说。” 第67章 有人疼的人爱掉眼泪 李景满脸担忧,一路小心地抱着王三娘回到书房,旋即唤来云千,急切吩咐:“快去准备热水,要快!”云千领命匆匆而去。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洗澡水便备好了。 李景轻轻抚着王三娘的背,声音温柔得近乎呢喃:“三娘,去洗个热水澡。”说着,他牵着王三娘往净房走去。 待王三娘洗好澡,换了干净衣服走出净房,她的发丝还带着水汽,眼神里满是失落与委屈。李景赶忙迎上去,将披风轻轻披在她肩头,又扶着她在书桌前坐下。 “到底怎么了?”王三娘,一手撑着腰,脚随意地晃悠,咬着唇,满不在乎地说:“也没人规定我就得天天高兴吧。” 李景眉头微皱:“柔柔,若真有什么事,你且说与我,若是等我查出来再去处理,只怕大家都不好过。” 王三娘撇撇嘴:“他们让我切豆腐丝,要切得像头发丝那般细,还得漂在水里不断,我练了一晚上,怎么都做不到,心里烦闷罢了。” 李璟闻言,不禁咋舌:“这般刀工,便是大厨都难以做到,这确实是强人所难了。” 王三娘眼眶泛红,委屈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刁难我,反正怎么练都断。”说着,泪水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地滚落,“明天他们就要检查了,要是做不好,我就要被罚去倒马桶、洗马桶!”她一面哭,一面又强挤出一丝笑意。 “也没事,我什么都能做好。”她咬着唇,忍着让自己不要那么难过。 他一把抱住她。 压抑了一天的王三娘终于绷不住了,她泣不成声:“我什么事都做不好,还总吃不饱饭。幸好有豆蔻,那个做面点的姑娘,每天都帮我盛饭。阿景,我怎么这么可怜啊……”说着,泪水决堤般涌出。 李景心疼不已,轻轻抬起她的脸,温柔问道:“那现在吃饱了没?我让云千拿些糕点给你,好不好?” 说着,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心中满是自责。他深爱着的女人没想到在自己家里,竟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 “别哭。”李景轻声哄着,可王三娘只是哭着回应:“我吃不饱饭,事情也做不好,我什么都做不好……” “是不是每天都吃不饱?”李锦焦急地问。王三娘抽抽噎噎地说:“我从小就这样,以前和母亲参加宴席,都不敢自己添饭添菜,都是母亲帮我。现在母亲不在身边,换成豆蔻帮我。”李景心疼得眉头紧皱,忙吩咐:“云千,去拿点绿豆糕过来!”云千在外面应了声“好”,不一会儿就将绿豆糕端进来,悄悄瞥了一眼躲在李景怀里哭泣的王三娘,就猫着腰退了出去。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你吃不饱饭呢?” “我怎么好意思说嘛,我想为你争点脸面……”王三娘委屈地嘟囔着,泪水还是止不住。 李景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别哭了,来,还有茶水,吃点绿豆糕。” 王三娘接过绿豆糕,问道:“这是豆蔻做的吗?” “对,豆蔻做的,嫂嫂和母亲都很喜欢吃,所以做得多。”李景耐心解释着。 李景就这样抱着王三娘,看着她吃。王三娘边吃边问:“阿景,你吃吗?” 李景摇头,温柔地说:“不哭了,快吃吧。”在李景的哄劝下,王三娘吃了两块绿豆糕,喝了一杯茶。李景轻声埋怨:“我就跟你说过,让你别去当什么厨娘,做我的丫鬟也不用吃这么多苦啊。” 王三娘吸了吸鼻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我哭一下就好了。都怪你,你对我太好了,我现在变得太脆弱。” 李景心疼不已。 这份心疼源自何处?在土匪窝中,他时常将她紧拥怀中,伴她入眠。她对他毫无戒心,她醒来,便会紧搂他和他说话,那些亲昵与信任使他生出一种与她相依为命之感,令他的心与她愈发贴近。也正是那时,他内心深处已然坚信,此女子,早已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之人,他爱她。 她吃饱,喝饱,哭饱,终于平静,年轻好看的男子才微微松开她,低头问她:“你且告诉为夫,往后打算如何应对?” 王三娘抽了抽鼻子,带着些许鼻音:“我明日一早便去找他们说清楚,我实在做不到将豆腐切成那般细如发丝的程度。若是他们非要强求,总得给我些时日,容我好好练习,你说对吧?” 李景听闻,将她再度搂入怀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口中喃喃道:“我当初便苦口婆心地劝你。” “我向来坚强的,只是你对我太好了,我都没有以前那般勇猛了。” “呵,勇猛?”李景莞尔一笑。 王三娘抬起头,眼眸中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抬手轻轻抚上李景的脸庞,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唇,柔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景微微颔首,捉住她摸着他唇的手,追问:“那你打算如何与他们说?” “我就如实相告,我做不到当下便切出那般精细的豆腐丝,需要时间练习。一晚上的时间,实在是太仓促了,根本练不出什么成果。” 李景又皱起眉头,满脸担忧地问:“可若是他们蛮不讲理,非要你去刷马桶、洗马槽,你当真会去做吗?” 王三娘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挺直了腰杆,说:“我有何做不得?我本就不是千金大小姐,靠自己的双手辛勤劳作,换取生活所需,刷马桶、洗马槽又算得了什么?难不成……你嫌弃我了?怕我沾染了那些腌臜气味,往后便不愿与我同榻而眠了?” 李景见状,忙将她拉回身前,面对面紧紧相拥,急切地解释:“傻瓜,你怎会这般想?我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你?若真要嫌弃,从一开始,我便不会对你倾心。你先去与他们沟通,若实在行不通,我们再从长计议。我记得你从前在赵正南那儿做的小甜点、小糕点,模样精致,口味独特,让人赞不绝口。依我看,你不妨专注于做甜点,像扫地、擦物件、择菜、洗菜这些琐碎杂事,谁都能做,反而会分散你的精力。三娘,你要明白,术业有专攻,把一件事做到极致,远比事事都做却都平平无奇要好得多。” 王三娘忙不迭地点头,像个乖巧的孩子:“懂懂懂,你说得极是。” 这时,李景忽觉有些异样,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尴尬地说:“三娘,你这般被我抱着,我……” 王三娘顿时明白过来,脸颊绯红,嗔怪道:“我们正商讨正事呢,你要克制,莫要分心。” 李景忙不迭地点头,接着,他又一脸认真地问:“若他们执意要你去洗马桶,你究竟打算如何应对?” 王三娘眼神坚定,这回来劲了:“我不去!我是堂堂正正的厨娘,又不是供人随意驱使的杂役。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样!我整日待在厨房,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们凭什么随意指派我去做那些与厨艺无关的粗活?府里又从未有过规定,说不会切豆腐就得去洗马桶,你是这府中的当家,你父亲、祖父在世时,也绝无这般荒唐的规矩,不是吗?” “刚才不是说自己不是千金大小姐什么都可以做吗?” “现在我有国公爷撑腰嘛!” “我什么时候不帮你撑腰,是你自己要逞强。” 王三娘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明日我自会妥善解决,你可千万别插手,省得再生事端。记住了吗?” 李景无奈地叹了口气,点头道:“知道了。天色已晚,你也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说罢,便轻轻抱起她,走进内室。 二人并肩躺在床上,三娘侧身面向他,轻声说:“阿景,好在你我都习惯寅时起身,如此一来,便不会相互打扰。” 李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他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说:“当真?你前天早上用脚将我踹开,真是个狠毒的女人。” “你老是这样,越忙越添乱!” “不就想多温存一下嘛!”李景贴着三娘的脸,像个小男孩。 “还有,你傻不傻,一个小娘子去拿那么多东西,以后不可以,听见没有?” “嗯,哪让谁拿?” “你们后厨男的死光了?别去抢男人的活,你好好想想人家为什么为难你,会不会是你老抢别人的活?” “不知道,但是我是在帮忙啊!” “帮忙不是这样帮的,各司其职,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比较妥当。” “哦。” 李景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眉毛:“还生气吗?还委屈不?” 王三娘借着透过窗户洒下的淡淡月光,凝视着李景的眼睛,眼眸中满是深情,抬手轻轻抚上他的唇,柔声道:“阿景,谢谢你,还有豆蔻,还有老龙,崔玉,周礼祖,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了。”说到动情处她又想哭。 年轻矜贵的男子将她搂得更紧,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深情地说:“好了,可不许再哭了。”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李景仿若忆起某事,复又言道:“今日我向陛下献一策,召集地方官员齐集燕京,举办一场座谈会,这还是你的主意。” “是吗?那陛下同意了吗?” 李景点头,说:“陛下觉得这主意甚妙,还让我全权负责此事,我定要让他们全力支持顾章。” “顾章竟如此出众?你要将他推上相位?”王三娘绕着李景垂下的发问。 李景摇头,神色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说道:“并非我要推他,其中另有隐情,罢了,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细细与你说。” 王三娘乖巧地点点头,往李景怀里钻了钻,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闭上了眼睛,在李景温暖的怀抱中,缓缓入睡。李景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肩头,而后也闭上眼睛,伴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渐渐睡去,屋内一片静谧,唯有窗外的微风轻轻拂过。 第68章 出手收拾整顿 第二日,后厨内。 王三娘直直地站在主厨、与主庖面前,一方平整的豆腐砧板悄然置于眼前。 主厨陈平面色凝霜:“王三娘,昨日便已与你言明,今日须将这豆腐切成如发丝般纤细的丝状,再浸于清水中,莫要耽搁,即刻动手吧。” 王三娘抬眸,目光落在陈平身上:“我反复练习,可实在难以且就你说的这般精细!” 陈平扯出一抹嘲讽的轻笑,悠悠开口:“如此看来,你是决然无法通过这考核了?但依照先前咱们定下的约定,你便只洗马桶与马槽了。” 王三娘听闻此言,大声驳斥:“我不去!我是厨娘!”这可是系统设定的,语毕,她急切地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豆蔻。 豆蔻是府中的制作点心的师徒,人美,温柔纯善。平日里,她总是安静地待在自己的甜点制作区域,话语不多,却凭借精湛卓绝的甜点手艺,赢得了众人的敬重。她早已察觉到众人对王三娘的排挤与刁难,只是出于明哲保身的考量,一直隐忍未发,未曾插手其中。然而,豆蔻对有些憨性的王三娘实则颇有好感,见她不顾及自己女子的身份,每日抢着去抬重物,心中有些怜惜与不忍,她也从来不和那群女人搬弄王三娘的是非。 每到饭点,还主动地帮三娘盛饭菜。 王三娘望着豆蔻,回忆起昨日李景对她说的那句“术业有专攻”,于是她疾至豆蔻身前,眼神中满是恳切:“豆蔻,我想跟你学习做点心!” 豆蔻朝三娘点了点头,并将她的手紧紧挽着。 此言一出,陈平和主庖李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陈平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厉声质问:“究竟是谁允准你跟她学的?这后厨之中,岂容你肆意妄为!” 王三娘挺直脊梁,毫无惧色地回应:“是我自己要学的!这府里又有哪条铁律规定不会切豆腐丝就非得去刷马桶?你们若对我不满,尽可上报。” 后厨众人听闻王三娘这番话,脸上纷纷浮现出鄙夷之色。她以为她是谁?什么也不会做的野丫头,气焰还那么嚣张,她还真以为国公爷会护着她不成。 主厨李三紧蹙眉头,心中暗自忖度:这王三娘简直是公然挑衅自己的权威,实在是不可饶恕。他在心底盘算着,午后便去找杂役主管商议此事,倘若王三娘依旧冥顽不灵,拒不服从安排,便向总管事傅平添油加醋地禀明,称她不听差遣、毫无厨艺,在这后厨之中就是害群之马。国公爷素来最为看重规矩,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届时将她发卖出去或是逐出府门,皆是极有可能的。 念及此处,李三伸手指向王三娘恶狠狠地说:“你可莫要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这后果,你怕是承担不起!”言罢,他衣袖一甩,大步离去。 * 在国公府后厨的杂役区,李三因王三娘的公然“冒犯”心里正疯狂地盘算着如何整治她,让她乖乖就范。他如一阵疾风般来到负责洗刷马桶的杂役老吴面前。 “老吴,我这儿有个女的,啥都不会,就该来你这儿洗马桶、洗马槽。”李三斜着眼,眼神里满是嫌弃与厌恶。 老吴停下手中正忙碌的动作,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神情:“行啊,我这儿正缺帮手呢。不过……”他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这事儿要不要上报主管啊?毕竟她是国公爷带回来的人,万一……” 李三一闻,面色一沉,鼻中发出一声冷哼,那声音中饱含着鄙夷,他摆了摆手,沉声道:“无需上报!国公爷对她毫不在意。此女一路纠缠不休,死缠烂打,娇柔做作,嗲声嗲气,心思全然用在勾引国公爷上。国公爷念其一路相随,碍于情面,不便驱逐,遂将其安置于后厨。你放心,此事无人会过问。我下午便将人带来,届时你需好生‘关照’于她。”他自认为对其中内情了如指掌! 老吴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会意的笑容:“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行,我在这儿等着。可别让我等太久,这活儿,我一个人还真有些忙不过来。” 两人交谈间,管家傅平步履匆匆地朝此处行来,李三瞥见傅平,心头忽地一沉,顿生不祥之感,他赶忙猫着腰,朝着后厨的方向疾步奔去。 傅平边行边低声呢喃:“这后厨怕是要翻天了!” * 就在两个时辰前,国公府的大总管傅平在帐房中快速翻动账册。忽见云千匆匆进来,他凑近傅平,低声说:“傅管事,国公爷在书房等您。” 傅平心下有些慌,他知国公爷李景轻易不会传唤,当下,他赶忙放下手中的账册,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匆朝着书房赶去。 书房中,李景身着一袭深灰色锦缎圆领窄袖长袍,长袍的纹理精致,在日光的映衬下散发着沉稳的光芒。他身形笔直似柏,负手立于窗前,束发齐整,面色沉静却悄然流露着愠怒。 傅平进门后,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双膝跪地,双手伏地。 “国公爷。” 李景闻得声响,转身回望,眼神冷冽,如刀般直直落在傅平身上,其绝美面容中更显肃穆,李景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傅平不敢直视,起身后慌忙垂首而立。 “傅平,你于这府中已有多少时日?” 傅平连忙恭敬回道:“回国公爷的话,小的自十七岁起便追随老大人,承蒙老大人与国公爷的信任,至今已有三十载了。这三十年来,小的始终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李景微微颔首:“着实不短了。”稍作停顿,他又接着问:“近日府里要对后厨人员进行切豆腐丝的考核,你在府中三十年,可曾听说过这条规矩?” 傅平眉头瞬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下意识地左顾右盼片刻,心中暗觉不妙,赶忙回道:“国公爷,小的在这府中侍奉多年,却从未听闻有此规矩。依小的愚见,这考核之事,怕是另有隐情。”他已然猜到,后厨怕是出了不小的乱子。 李景脸色微沉,声音亦是冷冽了些许:“现今,我国公府恐将背负苛待下人之名。莫非是你赐予后厨随意调配人员之权?” 傅平心中一震,赶忙跪地,沉凝说道:“国公爷,断无此事!小人一向谨遵府中规矩,岂敢妄自授予他人如此权力。国公爷息怒,若有任何差池,小人即刻下去详查,必给国公爷一个妥善的交代。” 李景看着跪地的傅平,缓了缓语气:“许是母亲向来宽厚仁慈,有些人在府中待得久了,便忘却了自己的身份,竟摆出一副主子的架势。傅平,你去告诫他们,让他们清楚知晓自己的本分,莫要坏了国公府的规矩与名声。” 傅平连忙应道:“是,国公爷,小人这就去办。”说罢,他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 傅平迈入后厨,看着忙碌的众人。 “都给我停下!”众人手中动作顿住,惊惶的目光纷纷投向大总管,小厮疾步上前,稳稳将一把太师椅安置于院子中央,丫鬟亦手捧香茗,恭敬呈上。 傅平端然落座,自上而下将后厨这三十余人逐一审视,众人见状,忙不迭躬身屈膝,头垂得极低,大气都不敢出。 “这国公府的规矩,敢情是由陈主管来肆意定夺了?”傅平开口,声音低沉,“考核方案纰漏百出,还妄图私自调配人手。陈平啊陈平,真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好大的能耐!”言罢,他轻抬茶盏,浅抿一口。 “夫人素以宽厚仁慈待下,国公爷亦从未苛待任何一人。反观你们后厨,此番行径,简直是目无尊上,肆意妄为!竟将国公爷与夫人的恩慈全然抛诸脑后,行事如此肆无忌惮!”傅平越说越激动,猛地站起身,“来来来,这大总管之位,不如就让你来坐!”说罢,伸手便去拉陈平,作势要将其按于太师椅上。 陈平吓得面如土色,忙不迭连连作揖,声音打着颤:“小的怎敢,小的怎敢,借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此刻他心里明镜似的,定是王三娘之事东窗事发,自己的那些小动作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傅平冷哼一声,重又落座,神色冷凝,沉声道:“念及你们是初犯,陈平,罚没你三个月月银,停职反省半月,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李三,罚你两个月月银,往后一月之内,后厨所有粗使杂活,皆由你一人承担。哦,还有,每隔一天去帮老吴头擦洗马桶和马槽。” 二人面色凝重地接受惩罚,与被逐出府相比,这些惩罚已算宽容,他们历经艰辛才有今日之成就,岂会轻言放弃。况且,国公府向来厚待下人,尤其是他们这些曾随主子在皇家猎场被囚禁的下人,所领份例银子更是远超别处数倍。 惩处完二人,傅平目光如刀,转向一众女眷,声色俱厉:“你们这些人,放着正经差事不做,整日只知搬弄是非、嚼舌根!想当年,老爷与太老爷在世时,最是厌憎此等行为。日后若再敢有此类事情发生,轻的,直接发卖出去,让你们尝尝生活的苦头;重的,打五十大板,扔去喂狗也不为过,总之,绝不容许有任何玷污国公府清誉与家风之事!” 众人吓得纷纷跪地,磕头如捣蒜,齐声喏喏:“小的们再不敢了!求大总管宽恕,小的们一定痛改前非。” 人群里,王三娘紧张地站着,下意识揪紧裙摆,头低垂,眼神闪躲,脚尖不自觉轻点地面。本想独自扛下麻烦,没想到傅平插手此事。听着傅平严厉训话,她觉得句句在理,后厨众人平日确实爱倚老欺生、仗势欺人。 “王三娘。” 三娘出列。 “你也有错,受到此等苛待居然不及时跟我说,怎可如此忍气吞声?这不是白白让自己受委屈嘛,害得我......”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妥,赶紧收口,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什么。 “不知情的人恐怕会误以为我故意放纵旁人来欺凌新人呢。罢了罢了,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多追究了。对了,我倒是听闻你有心学习制作点心之术,既然如此,那便遂了你的心意吧,你跟着豆蔻好生去学便是。” “多谢傅大总管成全!三娘定当用心学习,不负您的期望。”说话间,三娘深深地鞠了一躬以表感激之情。 “豆蔻。”随着一声轻唤,只见豆蔻不紧不慢地从人群之中移步而出,她先是优雅地向傅大总管行了个礼,然后轻声应道:“奴婢在。” “好好教,不得有丝毫懈怠哦。”傅大总管一脸严肃地叮嘱着豆蔻。 “请大总管放心,奴婢定会尽心尽力将所知所学倾囊相授。”豆蔻微微颔首,语气诚恳。 这般想着,王三娘又想到李景,她琢磨李景或许是想整顿国公府繁杂事务,而非单为她出头。想通后,她不再纠结,静静站着听训,神色逐渐安定。 傅平见众人服帖,欣慰点头,甩袖大步离开。 第69章 赏花宴打架 常素笺出身燕国南江的门阀世家,家族历经数代经营,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势力盘根错节。在甘棠殿内,暖香悠悠萦绕,烛光摇曳,将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光晕,更衬得她仪态雍容华贵。 此时,燕皇兰侍御身着大红色裹金边镶龙常服,头戴金冠,剑眉下一双明亮大眼,长脸英气尽显,正与常素笺闲话。 门帘一挑,芙蓉公主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蹦蹦跳跳地进来。她身着鹅黄色宫裙,裙摆绣着精致花纹,走动间如春花绽放。公主生得白皙,樱桃小嘴不点而朱,最动人的是那双眼,睫毛又浓又长又直 ,像小绵羊般温柔。 “皇兄,皇嫂!”芙蓉公主脆生生喊道,声音带着几分娇憨。 燕皇抬眸,眼中满是宠溺:“小妹,今日怎么有空来你皇嫂这儿?” 芙蓉公主脸颊微红,抱着猫的手紧了紧,犹豫片刻,鼓起勇气说道:“皇兄,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皇后嘴角含笑,打趣道:“瞧小妹这模样,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芙蓉公主轻咬下唇,瞥了眼皇后,又看向燕皇,羞涩又坚定:“皇兄,我……我喜欢上一个人。” 燕皇挑眉,来了兴致:“哦?是哪家公子,能入我小妹的眼?” “李景。”芙蓉公主说完,脸涨得通红,低下头去,手指不安地揪着裙摆。 刹那间,常素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不过那情绪转瞬即逝,快到旁人根本来不及捕捉。紧接着,她又恢复成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掩嘴轻笑:“小妹真是心直口快。” 燕皇微微皱眉,沉思片刻:“李景如今确实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不过……” “皇兄,我是真心喜欢他。”芙蓉公主急忙打断燕皇,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求你成全。” 燕皇看着小妹坚定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皇兄帮你留意便是。” 芙蓉公主眼中瞬间亮起惊喜的光,欢快地跑过去,抱住燕皇的胳膊:“谢谢皇兄,皇兄最好啦!” 常素笺看着这一幕,脸上维持着温柔的笑意,轻轻摩挲着袖口的珠玉。 燕北六镇光复,皇宫大摆庆功晚宴。芙蓉公主身着鹅黄宫裙踏入灯火辉煌的大厅,一眼就看到被大臣们簇拥、众星捧月般的李景。他身着玄色长袍,身姿笔挺,沉稳内敛又不失英气。两人视线交汇,芙蓉公主瞬间脸红心跳,慌乱低头。待再抬头,李景已被拉去敬酒,可他的身影自此深植公主心底 。 * 在燕国公府雅致的水榭,微风拂过,水面波光粼粼。李景的母亲刘氏端坐在主位,身旁是贴身侍婢李嬷嬷,另一边则是李景孀居的大嫂苏念慈。苏念慈出身名门书香世家,自幼饱读诗书,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贤淑。 李嬷嬷满脸笑意,声音里透着几分自豪:“夫人,您可瞧见了,咱们国公爷如今风光无限呐!这一被封燕国公,整个燕京城都轰动啦!” 刘氏轻轻点头,眼中满是欣慰:“是啊,景儿能有今日,也不枉这些年的辛苦。这几日,送来的拜帖都快堆成山了。” 苏念慈轻抿了口茶,柔声说道:“母亲,如今二叔这般荣耀,上门说亲的人怕是要踏破门槛了。” 刘氏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我正发愁呢。景儿如今也到了成家的年纪,这选亲之事,可得慎重。” 李嬷嬷接话道:“夫人,您还发愁啥?那些名门贵女,哪个不是眼巴巴地盼着能进咱们国公府。” 苏念慈微微颔首,“母亲,依儿媳看,选亲还是得看重人品和才情。就像儿媳娘家的一些姑娘,知书达理,定能与弟弟琴瑟和鸣。” 刘氏思索片刻,“念慈说得在理。只是这其中关系复杂,还得细细考量。对了,听说连芙蓉公主都对景儿动了心思。” 李嬷嬷惊讶道:“芙蓉公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要是能与皇家结亲……” 苏念慈却秀眉微蹙,“嬷嬷,皇家之事,向来繁琐。虽说与公主结亲是无上荣耀,但也得顾虑弟弟的心意。” 刘氏点头赞同,“念慈所言极是,咱们不能只看这表面的风光,还是得为景儿的后半生着想。这选亲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 备受燕皇兰侍御宠爱的小妹芙蓉公主,也动了心思。她跑到哥哥面前,羞涩又坚定地表达了自己对李景的倾慕。 无数女子暗生情愫,而芙蓉公主的这一举动,更是让这场“求亲热潮”达到了新的高度。 一日,燕皇兰侍御与李景在御花园中散步。 “燕国公,各地官员进京一事进展如何?” “臣听闻各地京官已在路上,不日便至,想来还算顺利。” 皇帝委婉地提及:“我小妹,对你有意,不知燕国公意下如何?” 李景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沉稳,恭敬回道:“臣有苦衷,不知能否向陛下进言。” 皇帝会意,看向身旁的太监和宫女,微微使了个眼色。太监立刻心领神会,比了比手势,那些宫女太监便悄然退下。李景见状,靠近皇帝,压低声音说:“臣不举。” 燕皇兰侍御听闻,眼中满是惊讶与心疼,他猜想李景潜伏的那几年,精神高度紧绷,历经无数艰难险阻,以至于落下了这般隐疾。 “臣打算日后娶个妻子,只做表面夫妻,再暗中收养两个孤儿,延续子嗣。此事极为私密,恳请陛下为臣保密。”皇帝感慨万千,点头应允。 就这样,芙蓉公主的姻缘,暂时被搁置了下来。 李景回到燕国公府,庆幸逃过一劫。正欢喜着,母亲抱着一厚叠拜帖走进来,满脸笑意,亲昵地唤着他的小名:“乐儿呀!” 因其五行缺水,父亲又希望他有智,所以李景小字乐水。 “你瞧瞧,这么多帖子,咱们要是再不回应,别人可要说咱们燕国公府眼光太高,京城贵女都入不了你的眼。听娘的,娘给你办个花会,你去见见,喜欢就挑,不喜欢也让人家姑娘们有个机会,行不,乐儿?”母亲再三劝说,言辞恳切,李景实在无法拒绝,他总不好也和他母亲说他不举吧!只好无奈点头:“好吧,就依母亲的意思。” 于是,国公府便紧锣密鼓地筹备起赏花宴。 国公府后厨里,烟火缭绕,热气腾腾。主厨陈平正站在灶台前,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 “小桃,把那盘青菜端过来,动作麻利些!”陈平扯着嗓子喊道。 小桃应了一声,端着菜匆匆走过,路过正在学做绿豆糕的王三娘身边时,还偷偷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王三娘也回以微笑,手中切菜的动作不停,愈发熟练起来。 这时,主庖李三从旁边晃悠过来,看着王三娘,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哼,现在倒学得像模像样了,可辛苦老子了,刷马桶的手都酸,这全拜有些告嘴的婆娘所赐。” 王三娘听到这话,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看向李三,却没有吭声。她心里清楚,李三还在为之前自己受罚的事儿耿耿于怀,不过她也懒得计较,只想着专心学做甜点,见好就收嘛,她懂。 一直在旁边默默洗菜的小翠忍不住了,嘟囔:“李三哥,你就别酸了,三娘姐现在可努力了,每天起早贪黑跟豆蔻师傅学手艺,进步大也是应该的。” 李三一听,脖子一梗,提高音量说:“哟,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厨房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李三,少说两句!”陈平放下手中的勺子,走过来,严肃地看着李三,“三娘现在跟着豆蔻学得不错,大家都是一个厨房的,要互相帮衬,别净整些有的没的。” 李三还想反驳,却被一旁的吴妈拉住了,吴妈笑着打圆场:“都别吵吵啦,这厨房活儿还多着呢。三娘啊,别往心里去,好好学,以后肯定能做出一手好点心。” 王三娘感激地看向吴妈,轻声说:“吴妈,我知道,我会好好学的。”说完,又低下头认真翻炒着锅里绿豆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 此时,豆蔻从外面走进来,一起和她拿着勺子:“三娘,来,用勺子碾,用点力,火再小一点。”王三娘看着人美心善的豆蔻,感激地把脸在她手臂上蹭了蹭。 “师傅,我可算学会做绿豆糕啦!”三娘满脸兴奋,端着刚做好的绿豆糕,快步走到豆蔻面前。 豆蔻笑着点头,“学得快,悟性好,往后定能做出更多美味。” “师傅,你好会夸哦!不过徒儿好受用这样的夸奖,以后会越来越有信心。师傅摸摸我的头啊!” 豆蔻笑着摸了摸三娘的头,众人一看,这三娘果真是个爱说爱笑的姑娘,之前那么和国公爷说话是性格使然,不是存心勾引,后厨的氛围也逐渐好了些。 “我跟你说,豆蔻,我的家乡小糕点可多了去了。有蛋挞,雪媚娘,还有寿司 。” “你说的这些,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豆蔻歪着脸,满脸疑惑,但是她很感兴趣。 “蛋挞就是,怎么说呢,豆蔻,我们去外面,我画给你看……” “哦,就是下面类似于酥饼,做成小杯子的形状,然后里面再盛些奶和鸡蛋,再拿到烤炉上去烤。” 豆蔻手托腮:“这做法有些新奇。” 三娘惊喜地看着豆蔻:“难不难操作?” “不难,就是酥皮要极薄,不过难不倒我。” “你再说说雪媚娘。” “雪媚娘的皮是用糯米粉、玉米淀粉、糖和牛奶混合,蒸熟后揉成光滑面团。里面的馅料,把面团擀成薄片,包奶油和喜甜的水果块,像包包子一样收口,翻过来就是一个白白胖胖、软糯香甜的雪媚娘啦。” 王三娘一面比划,一面在地上画激动地给豆蔻看。 “嗯,奶油是何物?” “奶油,就是牛奶打发……哎,怎么说呢?没有奶油也可以用水果,或者是绿豆心,刚才我们不是做了吗?主要是糯米皮,要做的软糯,q弹。,然后最好能裹上糖粉。 “这么说也不难啊!” “那寿司呢?” “寿司就简单些,就是饭团,蒸熟的米饭加寿司醋拌匀,铺在海苔上,放上黄瓜条、胡萝卜条、肉松、煎好的鸡蛋丝这些食材,卷起来压上,切成小段就行 ,吃的时候还能蘸点酱油和芥末。” 豆蔻略作思考,提议道:“要不咱每天试做一种,做好先让大伙尝尝。要是反响好,到时候国公府赏花宴上,也拿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 “赏花宴?” “对,国公府要办赏花宴,到时候会有不少达官贵人来。” 三娘想起之前听李景说过举办赏花宴的缘由,便说:“我听说,办这赏花宴,一是为了让夫人安心,二是免得旁人觉得国公爷架子大,不好亲近。” 豆蔻微微颔首,“正是如此,所以这糕点可得做好了。” “放心吧师傅,我肯定好好做,争取让咱的糕点在赏花宴上大放异彩!” 终于,春日赏花宴如期而至。王三娘和豆蔻赶在这天前,基本把准备的小点心都做好了。看着一桌精致的点心,两人满心欢喜,激动地握着手。王三娘更是忍不住抱住豆蔻,由衷说:“豆蔻,你是我见过最漂亮、最好的人,谢谢你!”说着,还在豆蔻脸颊上亲了一下。豆蔻笑着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三娘,你好好学,以后有了这门手艺,咱就不用依靠别人,知道不?”王三娘用力点头:“嗯,豆蔻对我最好了!” 春日,国公府御花园中繁花似锦。 赏花宴如期而至,受邀前来的皆是达官显贵与名门闺秀。花园里,宾客们身着华服,衣香鬓影,谈笑风生,处处洋溢着热闹非凡的气息。 吏部尚书顾章的千金顾瑶,为了今日的赏花宴,精心装扮了许久。她身着一袭粉色绣牡丹的罗裙,裙摆处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摆动,宛如盛开的牡丹。 她的目光自踏入国公府,目光便紧紧追随着李景,眼中满是倾慕与期许。近日,李景种种举动都表明他有意推举顾章上位,这让顾瑶不禁遐想连篇,认为自己与李景之间姻缘可期。 前些日子,顾瑶还专门派自己的心腹小丫鬟去打听消息,本是想知晓李景平日里喜欢的吃食,好寻机投其所好。 小丫鬟和李三是“挂角亲”,于是小丫鬟找她打听。这李三之前因为刁难三娘被府里责罚,心中正窝着一股火,见有人打听国公府的事,便添油加醋地说了起来。从国公爷喜欢的吃食,渐渐说到了国公府的下人王三娘。李三满脸不屑,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国公爷带回来一个厨娘,王三娘,想尽办法勾引国公爷,勾引得还不够,还恶人先告状,把府里搅得不得安宁。” 小丫鬟听得津津有味,回去后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瑶。 顾瑶听后,心中对这个王三娘充满了好奇与厌恶,暗暗想着:“一个小小的下人,竟如此大胆,我倒要看看她是何模样。” 于是,今日来赏花宴,她便多留了个心眼,时刻留意着周围的下人。 王三娘穿着一身朴素却干净整洁的衣衫,脖子上戴着一个银项圈,那是宿主的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她抬着装满点心的托盘,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花园中。路过李景身边时,她不经意间抬眼望向李景,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温柔,李景看到她的小动作,嘴角微微上扬,也悄悄回了她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一幕恰巧被顾瑶捕捉到,刹那间,嫉妒的火焰在她心中熊熊燃起。顾瑶紧紧盯着王三娘,心中的愤怒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果然是她!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竟敢当着我的面勾引国公爷!今日我定要让她知道厉害!” 她强压着内心的怒火,死死地盯着王三娘,心中盘算着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一点颜色瞧瞧。 待王三娘转身向后厨走去,顾瑶立刻,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趁周围无人注意,快步走到王三娘身前,“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王三娘脸上,恶狠狠地骂:“不知廉耻的贱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敢用那种眼神看国公爷,真是不知死活!今日我若不教训你,你还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说着,顾瑶又抬起手,作势要再打。 王三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整个人都懵了一瞬。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间点燃了她心中的怒火,她可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柔弱女子。王三怒视着顾瑶,大声质问:“你凭什么打人!你以为你是谁,千金小姐就能随意欺负人吗?” 说罢,她伸手去抓顾瑶的头发,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顾瑶虽出身名门,平日里养尊处优,但在盛怒之下的王三娘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不一会儿,她的发髻变得凌乱不堪,几缕发丝散落下来,原本精致的罗裙也被扯破了一角,模样狼狈至极。周围的下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有的呆立当场,有的赶紧跑去前院报信。 前院的宾客们听到花园传来的喧闹声,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李景心中一紧,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但又强忍住脚步,眼神示意云千去看看怎么回事。 主母刘氏,匆匆赶来。她看着骑在顾瑶身上的王三娘,怒声喝道:“给我住手!这成何体统!” 王三娘也怔怔地看着刘氏,没打够,也只得下来。 顾瑶满脸泪痕,头发凌乱,跑到刘氏身后,手指颤抖地指着王三娘哭诉:“夫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个丫鬟对国公爷不敬,我只是稍稍教训她一下,她竟然敢还手,还把我打成这样!” 刘氏看向王三娘,眼中满是愤怒:“大胆奴才,竟敢对顾小姐动手,来人,把她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再发卖出去!” 就在几个下人要上前抓住王三娘时,王三娘急忙大声喊:“夫人,您听我说一句!您听我说一句啊!”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接着说:“顾小姐非说我勾引国公爷,可是我和国公爷话都没说上一句,她怎么能这样平白无故地侮辱我呢?如果夫人今天真的处置了我,那岂不是等于向所有人证明我真的做了那等不知廉耻之事?但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王三娘顿了顿,指了指豆蔻抬着的一盘精致点心,继续说:“我和豆蔻为了准备今天的赏花宴,特意做了这些吃食。这些小点心,都是我们花了不少心思做出来的,造型别致,还放在漂亮的盒子里。刚端上桌,就挺招小姐们喜欢,这不,才有丫鬟来说要再续些。” 豆蔻端着点心从后厨匆匆出来。她老远就瞧见王三娘和顾小姐扭打在一起,瞬间慌了神,心急如焚地喊:“三娘,别打了,别打了!”可她又不敢贸然上前去拉架,毕竟顾小姐是府里的贵客。无奈之下,她只能端着糕点,站在一旁干着急,双脚不停地跺着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 这时,周围的千金小姐们纷纷围拢过来,看到那些精致的点心,不禁发出阵阵惊叹。其中一位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千金说:“哇,原来是她做的呀,这些点心不仅好看,味道也十分美味,我刚才还吃了好几个呢!” 其他千金也纷纷点头附和。 王三娘见状,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她看着刘氏,言辞恳切地说:“夫人,您要是真责罚了我,那就等于坐实了我勾引国公爷的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您可千万要想清楚啊!我本本分分地在国公府当差,一心想着把事情做好,却被一个我都不认识的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巴掌。我都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打我,我要是不还手,我们国公府的颜面何存啊?一个不知来历的外人都能随意掌掴国公府的下人,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国公府,怎么看国公爷啊!” 众人听了王三娘这番话,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都觉得王三娘说得在理。随意打骂国公府的下人,确实就像是在打国公爷的脸,此事若处理不当,恐怕会让国公府沦为他人的笑柄。 与此同时 ,李景正与几位朝中官员相谈甚欢,云千匆匆归来,在他身边低声急切说:“公子,三……厨娘和顾小姐打起来了!” 李景心中“咯噔”一下:“诸位稍候,府中似乎出了些状况,我去去就回。” 说罢,便快步朝着花园的方向赶去。 远远地,他便望见到王三娘骑在顾瑶身上,双手挥动,口中骂道:“叫你随意打我,叫你随意欺负人!” 顾瑶则是面色惨白,素日里养尊处优的她,何曾经历过如此场面,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功,只得一边用手匆忙抵挡,一边惊声尖叫:“你这贱婢,速速放开我!” 她的发髻已然凌乱,几缕发丝黏在满是泪痕的面庞上,身上华贵的罗裙也被扯得褶皱不堪,钗环散落满地。 李景饶有兴致地抱手观战,女子打架,他生平第一次见,趁机好好观赏一番,当然要是王三娘是挨打的那一个,他就不看这么久了。他见母亲刘氏匆匆赶到,快步上前制止王三娘,令她从顾瑶身上下来。他这才抬脚,身姿笔挺,步伐优雅,从容地朝着事发之处走去。 李景走到顾瑶身边,脸上带着关切,柔声说:“顾小姐,实在抱歉,让您受惊了。” 顾瑶整个人还沉浸在他那温温柔柔语调之中无法自拔。然而就在下一秒,他的脸色却突然变得阴沉,原本柔和的目光也瞬间犀利起来。 只见他转头,对着跪在地上的王三娘厉声呵斥:“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王三娘更是被吓得呆了,他向来对自己轻声细语,从未像今天这般凶狠地跟她说话。此刻,她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刚刚面对她人的打骂时,她都没哭,但此时此刻,仅仅面对他的声怒喝,所有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 她咬了咬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然后撇了撇嘴,满脸委屈地嘟囔着:“反正……反正不是我先,我好好走着,她就……”那模样可怜兮兮的。 豆蔻吓得脸色煞白,“扑通”跪地,声音发颤:“国公爷,奴婢刚端点心从后厨去前院,大老远就瞧见顾小姐追着三娘,还扇了她一巴掌。” 这时,几个在花园与后厨间忙碌的小厮和丫鬟也哆哆嗦嗦地跪下。其中一个小丫鬟带着哭腔,努力说清楚:“奴婢也看到了,顾小姐从院子里追出来先动的手。” 顾瑶的丫鬟一听,瞬间暴跳如雷,指着众人尖叫:“你们这群下贱坯子,肯定是一伙的,故意编排我家小姐!明明是王三娘先冒犯我家小姐,小姐才动手教训她!” 李景目光如霜刃射向顾瑶的丫鬟,冷冷道:“下贱胚子?想不到顾小姐身边人如此伶牙俐齿。在我国公府,当着本公的面辱骂我府下人,尚书府的规矩就是这样?”顾瑶的丫鬟脸一阵白一阵红,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只得低下头揪住衣裙,跪在地上:“国公爷恕罪,奴婢错了。” 他的声音仿佛裹挟着冰霜:“我这府邸之中,下人们行走时也都是谨小慎微,生怕惊扰到客人。下人冲撞贵客乃是重罪,她又岂敢如此大胆,明知故犯呢?况且,此刻前院正有众多宾客云集,顾小姐贵为尚书府的千金,理应当在前院与众人一同赏花、品茶、享用点心才对。可如今顾小姐却无缘无故地追逐一个下人至此僻静之处,这着实令人费解!” “我……我……”在李景强大气场下,顾瑶三分爱慕,七分惧怕,居然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说完,他转头看向顾瑶,脸上重露温柔笑意:“顾小姐,不管怎样,今日是我国公府招待不周,还望您莫要介怀。” 紧接着,他看向王三娘,满脸怒容,大声呵斥:“还不滚下去!”王三娘委屈巴巴退了下去,心里骂李景真变脸怪! 李景扫向众人,朗声道:“罢了,今日赏花宴,本是尽地主之谊,不想出了这闹剧,实在扫兴。还望各位贵客别因此坏了兴致,咱们继续赏花品酒。”说罢,他抬手示意,脸上重挂温和笑容,可眼底寒意未消。 第70章 事后安抚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国公府内院的暖阁之中。李景处理完赏花宴后续事宜,匆匆赶来向母亲刘氏请安。 暖阁里,刘氏正坐在榻上,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恼怒。见李景进来,她忍不住开口:“乐儿啊,今日那顾瑶,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对着咱们府里的下人又打又骂,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还有她那个丫鬟,说话更是嚣张,比公主还金贵,看着就让人来气!” 李景笑了笑,走到母亲身边坐下,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安慰道:“母亲,您别气坏了身子,儿子心中有数,自有定夺。” 刘氏揉了揉额头,一旁贴心的李嬷嬷赶忙上前,轻轻为她按捏肩膀,也跟着搭话:“可不是嘛,虽说那个小厨娘可能是有些冲撞了顾小姐,但依老奴看,这顾小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要是以后进了咱们家门当家主母,那还不得闹翻天呐。现在外面都传言,说少爷您要推举顾尚书上相位,怕是因为这个,顾小姐才这般飞扬跋扈。” 刘氏一听,立刻瞅了瞅李嬷嬷,佯装生气地斥责:“这朝中的事,也是你这老东西能妄自议论的?往后在我儿子面前,可得收敛些!”话虽严厉,语气里却满是亲昵。李嬷嬷也不恼,笑着应下。 刘氏微微点头,叹了口气:“乐儿呀,你要娶亲,母亲心里是高兴的。可这要是娶了这么个脾气的,母亲心里实在是不踏实,总觉得不舒坦。” 李景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母亲躬身行礼,言辞恳切:“母亲但请放心,儿子的终身大事,定会妥善安排,您就别再为此事挂怀了。” 刘氏摆了摆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厨娘叫什么来着?” “她叫王三娘。” “唉,想来今天这事儿,她也没多大错处。算了,就听母亲的,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别再去找三娘的麻烦了,知道了吗,儿子?” 李景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本就有此打算,忙说道:“母亲如此深明大义,真是儿子的福气。有您这样为儿子着想,儿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刘氏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摆了摆手说:“行了行了,天色也晚了,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 李景又行了一礼,轻声应道:“儿子告退,母亲也早些安歇。”说罢,他轻手轻脚地退出暖阁。 * 国公府后厨,四下里一片死寂,唯有窗外野猫时不时发出几声凄厉的嘶叫。 白日里,王三娘忙得脚不沾地,又与顾瑶打架,此刻早已疲惫不堪。 然而那猫叫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仿佛催命一般,搅得她心烦意乱,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 终于,王三娘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猛地坐起身来,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嘴里低声咒骂着。然后,她披上衣服,趿拉着鞋子,气呼呼地走到房门前,一把拉开门闩,没好气地嘟囔道:“这该死的猫,大半夜的瞎嚎什么!!” 可是当她打开房门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云千正可怜巴巴地趴在门口,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小心地压低声音说:“三娘,公子找你呢。”王三娘被突然出现的云千吓了一跳,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手揉着眼睛:“我太困了,今天晚上就不去了。”说完,她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但是云千可不会轻易放过她,只见她连忙伸手拉住王三娘的衣角,撒娇般地摇晃着,嘴里哀求:“三娘,行行好吧,快跟我走吧,公子真的正在等着呢。你要是不去,我就在这儿一直叫,叫一晚上。” 王三娘听了这话,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好叫云千为难。只好拿起放在床边的披风,轻轻地披在身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跟着云千走出房间。两人沿着那条她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道缓缓前行,月光如水洒在地上,映出他们两个长长的影子。 李景此刻有些烦躁,在屋内来回踱步,身上的外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索性坐下来,解开了锦袍领口,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一片白皙的胸口。 摇曳的烛光下,他乌黑的眉毛轻拧,狭长的眼眸里有些焦虑,她会不会生气? 他时不时抬眼望向窗口。怎么这么长时间,云千还没有把人带到? 他鼻尖的痣和眼角下那颗红色泪痣,在光影交错间,添几分魅惑。他薄唇轻抿,手指不自觉地在椅子扶手上敲打着。 王三娘终于从窗口翻了进来,他欢喜地起身迎上去,轻声问:“怎么今晚没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王三娘一边伸手解开系在脖颈处的披风带子,一边没好气儿地回答:“今天可把我给累坏了。从早到晚忙个不停,这会子我都感觉自己快要累散架啦!你倒好,居然还弄只猫来吵我睡觉,真是的!”说罢,她将解下的披风随手扔在了一旁的架子上,然后快步朝着内室走去。 一进内室,王三娘连鞋也顾不上脱,便径直爬上了床,整个人像软在床上,嘴里嘟囔着:“不管了,先让我好好睡一觉再说吧……”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闭上双眼。 李景跟过来,上了床,帮她脱了鞋,然后环住她的腰,温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今天你被人欺负,我却没帮你出头。” 王三娘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哪用得着你帮忙,你是没瞧见我把她打得有多解气,她扇我一巴掌,我可没吃亏,就是还没打个过瘾,夫人就把我叫住了。” 李景又追问:“那你今晚不来,是不是因为生我的气?” “你吼我!” 她转过头气呼呼地瞪着他。 “你那么凶我,你心不痛吗?” 李景听将她抱紧:“对不起,我这不也是演戏给那些人看嘛。顾章年老方得一女,仅此一女,对她甚是宠溺,方造就了她现今这般性情,着实可悲。” 王三娘听了,不禁感叹:“怪不得,我说打她的时候,她打架的功夫实在不行,我几下就把她推倒,骑到她身上,左勾拳右勾拳。”说着,还比划起来。 李景笑着把她比着的手给拉进被子里,无奈:“你架都打赢了,还在这比。” 王三娘却来了兴致:“阿景,你敢不敢跟我打架?” 李景嘴角一勾,带着几分暧昧:“我敢啊,我想跟你打另外一种架。” 李景紧紧贴着她的身躯:“你知道我为了拒绝芙蓉公主,跟皇帝怎么说吗?” 王三娘感受到他身上的炙热,心跳加速。 “不举。”李景轻笑:“你最能够证明了,我举还是不举,对不对?” “你真豁得出去了,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 “我怎么会说不出来啊,难道你要让我娶公主啊,我娶了公主你怎么办啊?” “就当下的情形来看,你若要娶我,不容易啊!” 李景轻抚她的秀发:“是不易啊,但你尽可安心,我放在心上的。”言罢,轻啮她的耳垂。 王三娘被他弄得浑身发软,轻轻拍了拍他:“你别吵,别吵,我想好好睡一觉啊。” 李景也怜她忙碌一日,不再有别的动作 ,可她却突然来了精神,翻身轻轻搂住李景的脖子,眉眼含笑:“阿景,我今天见一位小姐,她穿的那条紫色裙子,简直太漂亮了!料子一看就特别好,样式更是别致得很,我还是头一回见呢。” 李景轻笑:“哪个小姐呀?那裙子到底何样?我又没看见,你可得说详细点儿。” “哎呀,我也说不太明白,反正就是特别好看的一条紫色裙子嘛。你就说能不能给我做一条嘛。” “过两天自己来挑料子,我可不会给你送去。” 王三娘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忙不迭地点头:“好呀好呀,太谢谢你啦,阿景。” “嘴上谢?”他扣住她的手腕。 “要留到成亲的。” “怕留不到。” “你答应过的。” “可是,我忍得辛苦。以后真的不举怎么办?” 三娘捂住他的嘴:“乌鸦嘴。不准说话了,睡觉!”她翻过身。 “三娘,明日我需外出公干三日,你安心等我回来。” “嗯。”王三娘反手摸着李景的脸,甜甜的回应。 “阿景,我想要一支特别的笔,以前就和你说过了,你能不能给我做?”她又翻过身去搂住他。 “你想要什么样的?” 她在李景的背上轻轻比划着,一边画一边解释:“笔杆要这种直直的,然后这里,是出水的地方,能写字。还要有铁片,还有能吸水的内胆 ,我想做点笔记,把豆蔻教给我的东西整理整理。” 李景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待她讲完,才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说:“听起来有些复杂,要不我们起来把它画下来?” 她却有些犹豫:“可是现在太晚啦。” 李景笑了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那就先睡觉,改天你再来画,画好了我就给你做。” 她点点头,在李景怀里窝着,嘟囔着:“好嘛好嘛。” 第71章 道士解签 燕京郊外,戒备森严的衡门居清幽静谧。燕京城内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朝廷若大规模布防宿卫,极易引人关注且保密性难保障。李景便选在此处与官员议事,既能避开纷扰,又能确保谈话机密。 李景出身工部,议事持续三天,围绕国计民生议题尤其是新修水利各抒己见,气氛热烈。议事最后一天,各地官员将返地方任职,饯行晚宴灯火辉煌、酒香四溢。 在座官员皆是人精,明白了李景这是想借众人之势,推举顾章登上相位。短暂的沉默后,一位官员率先起身,恭敬说道:“国公爷眼光独到,顾大人的才能有目共睹,若能荣登相位,实乃我朝之幸,我等定当为国公爷马首是瞻。”其余官员见状,也纷纷起身附和,一时间,赞成之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晚宴现场 。 国公府内,一切照旧,李景不在府里的这几日,王三娘与豆蔻一同歇宿。豆蔻生得温婉动人,瓷白的面庞,长长的眼睫毛顺顺地垂着,似春日里静静绽放的一朵百合。 王三娘睡得正香,突然,一阵隐隐约约的啜泣声传进耳朵,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王三娘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开始还以为是听错了,可那声音一直没停。她彻底清醒过来,只见豆蔻蒙在被子里,被子随着她的抽泣微微抖动。王三娘赶紧伸手推了推被子,轻声问:“豆蔻,你咋了?” 回应她的只有压抑的哭声。王三娘赶忙掀开被子。一把将豆蔻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别哭,豆蔻,怎么了?跟我说说。” 豆蔻抽抽噎噎,话语里满是悲戚:“三娘,奶奶病了,病得很重,我明日得回去看看。”说着,泪水又汹涌而出,“奶奶对我最好了,自小把我拉扯大,我怎能不回去……” “我要和你一起去,整天在后厨,哪也没有去过,别哭了,豆蔻,明天眼睛会肿的,别哭,先睡。” 第二日,王三娘找到主厨陈平,手心紧攥着仅有的二两银子递:“陈主管,我想陪豆蔻姐姐回去看看。” 陈平曾被傅平整治过,行事愈发谨慎。他连忙摆手拒绝:“使不得,使不得。三娘,豆蔻的假我批了,就三天。她是你师傅,你跟着去也说得过去。我看了日程,这几日国公府没有大的宴请,你们三天后务必回来。”王三娘感激地点点头。 陈平拿出用小帕子包着的一些文钱,说道:“这是后厨大伙的一点心意,你帮我们给豆蔻。”王三娘接过,心里感慨后厨的人其实挺有人情味,之前或许是误会了,便说:“谢谢陈主管。”陈平叮嘱:“没事,你去,但是一定要记得三天以后就回来,可耽搁不起。”王三娘又道:“我和豆蔻姐做了很多能冰的点心,都冰在冰窖里,府里要用的话,拿出来上蒸笼蒸一下就能应急。”陈主管应道:“行行行,这个我还是懂一些的。” 红岩村,位于燕京西郊,村子被青山绿水环绕,宁静祥和,却也透着几分偏远的孤寂。两人忙前忙后,好不容易操办完奶奶的丧事。豆蔻满脸悲戚,对王三娘说:“三娘,我想去道观给奶奶祈福。”王三娘点头。 清云观坐落于半山腰,四周翠竹摇曳,云雾悠悠飘荡,宛如世外桃源。踏入道观,三清殿内香烟袅袅,供奉太上老君。 踏入道观,王三娘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云雾缭绕,竹影摇曳,宛如世外桃源。她兴致勃勃地对豆蔻说:“咱们来都来了,去求求签吧。” 这道观中供奉的是太上老君,二人虔诚地求了两支签。起初,道观中还有道士往来,可转眼间,四周竟空无一人。 王三娘拿着签,满心期待地说:“好不容易大老远来一趟,真想找个道士解解签。” 这时,她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一闪而过,那人身着道士袍,身形巍峨。 三娘追了上去,豆蔻见状,轻轻拉了拉王三娘的手,小声说:“别去打扰人家,说不定人家很忙的。” 王三娘不听,她大大方方地快步上前,伸手抓住那人宽大的衣袖:“师傅,帮我解解签吧,我抽了一支。” 王三娘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他,才发现那人容貌竟生得十分俊美,眉眼间却又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势,有几分男生女相的韵味。 他回过头,只见眼前女子留着齐刘海,眉毛浓密粗黑,眼睛灵动,肤色略深。她穿着蓝底白花的粗布棉裙 ,一头乌黑长发编成粗辫子,柔顺地垂在胸前,有些娇俏,脖上戴着蓝丝线缠绕的银项圈。他正看着,才发现女子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这位女子气质温婉,眉眼含情,面容白皙,五官精致,比眼前的女子更为清丽脱俗。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几遍,先是一怔,随即嘴角上扬,眼中满是兴味,又在心底感叹,有意思,居然有人把自己当成真道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拿来我且看看。” “道士”接过王三娘的签,看着上面的签文诗:朱门绮户福泽厚,财帛盈箱贵气悠。暗礁险滩藏暗处,心向暖阳解千愁。他略作思忖,开口解:“大富大贵命,未来的日子,富贵双全,身份地位也极为尊贵。不过嘛,这命中藏着不少暗礁险滩,危机四伏。你得一心向善,诚心诚意地做好事。要是有钱,就多散散财,多帮帮那些有困难的人,积累善缘;要是手头紧没钱,也要心怀仗义,遇到不平之事,不能袖手旁观。只要你能做到这些,就能化解那些凶险,一生顺遂。” 解完王三娘的签,他又拿起豆蔻的签。签文上写着:霜雪漫天行路难,孤影伶仃苦难安。幸有贵人途中至,拨云见日绽欢颜。他看了看豆蔻,神色变得柔和了些,缓缓说道:“前半段苦,举步维艰,孤孤单单的,吃了好多苦。不过别灰心,你命中注定会遇到贵人。等这个贵人出现,就能帮你拨开眼前的乌云,往后的日子就会好起来。” 两个人听完,发了一会小呆,那道士在她眼前打了打响指,她才反应过来,怎么感觉大师说了什么又什么也没说,王三娘从衣襟里掏出两文钱,笑意盈盈地说:“谢谢大师,辛苦您帮忙解签!” 他当场就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从诧异转为无奈,最后竟变成了哭笑不得。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被王三娘递过来的两文钱,心里直犯嘀咕:这都什么事儿啊!不过很快,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神采,半开玩笑地说:“哦?没想到还有这意外收入,有意思。” 说着,他将那两文钱在手中抛了抛。 第72章 遭遇追杀 豆蔻和三娘出了道观,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下山,朝着豆蔻家走去。她们要回去收拾行囊,准备回国公府。 山路两旁,野花肆意绽放,微风拂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豆蔻走着走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随身带着的小包袱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两只油纸包裹着的大鸡腿。她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将其中一只递给三娘:“给你。” 三娘眼中瞬间闪过惊喜的光芒,伸手接过鸡腿:“豆蔻,你怎么连鸡腿都带来了?” 豆蔻嘴角上扬,眉眼弯弯:“阿娘怕咱们路上饿着,就给我装了。” 三娘轻轻叹了口气,感慨:“你阿娘真是个好人。” 说罢,豆蔻轻轻咬下一小口鸡腿肉,细细咀嚼着,动作优雅而缓慢。而三娘则完全不同,她毫无顾忌,大口大口地撕咬着鸡腿。 豆蔻看着三娘的吃相,忍不住笑了笑:“三娘,刚才在道长解签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我听得云里雾里的。” 三娘一边往嘴里塞着鸡腿,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就记着,咱俩最后都会变好,有贵人相助,好得不得了就行。” 豆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三娘接着道:“来都来了,抽签解签也算走个流程。哎,想不到啊,书里的道士都长得这么帅。” 三娘的话让豆蔻手一顿:“什么书里?” 三娘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改口:“哎呀,说错了,我是说道观里的师傅。” 王三娘和豆蔻啃完鸡腿,王三娘攥着吃剩的鸡骨头,饶有兴致地比来比去。豆蔻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三娘,这鸡骨头有啥好玩的,扔了吧。”王三娘眼睛一亮,神秘兮兮地说:“你瞧,这骨头尖得很,要是戳出去,能戳瞎人的眼睛呢,我可得多玩一会儿。”说着,又自顾自摆弄起来。 两人继续赶路,没走多远,路边出现了一片绿油油的豌豆田,饱满的豆荚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王三娘来了兴致,伸手摘下一个豆荚,剥开就把里面的豆子往嘴里送。豆蔻见状,忙劝阻道:“三娘,别吃!这是别人种的。”王三娘却满不在乎,一边嚼着豆子一边说:“这地在路边,又没人看见,我包场了,你也尝尝!”在她的怂恿下,豆蔻也尝了两颗,豆子的清甜瞬间在舌尖散开。 一声怒喝突然传来:“臭……臭丫头,竟敢偷……偷我们的豆子!”王三娘心里一惊,扭头望去,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眼睛细长的男人,带着一群身着粗布麻衣的村民,手持锄头、镰刀,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抓……抓住你们两个臭……臭丫头,今天别……别……别想脱身!” 情况不妙,王三娘来不及多想,一把拉住豆蔻的手,转身就往山林里跑。 山林中铺满厚厚的落叶,她们脚下一滑,顺着山坡滚了下去。爬起来后,王三娘紧紧拽着豆蔻,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狂奔。慌乱中,王三娘攥着鸡骨头的手愈发用力,尖锐的骨头把掌心刺得生疼。 两人好不容易跑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躲起来,气喘吁吁,以为能暂时躲过一劫。然而,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伸来,揪住王三娘的头发,硬生生把她拖了出去。王三娘狼狈地摔倒在地,又惊又气:“不过吃了几颗豆子,赔钱就是了,你们抓我们做什么?” 可当她定睛一看,认出正是刚刚那个结巴男人,莫名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原来是个结巴!”这一笑可彻底激怒了男人,他满脸涨得通红,暴跳如雷地吼道:“臭……臭丫头,想……想死,满足你!”说着,他一挥手,身后的“村民”便围了上来。 王三娘注意到人群里有人手持匕首,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把豆蔻护在身后。望着四周茂密的山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王三娘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脱身之计,后背全被冷汗浸湿。 就在这时,一个看似普通的“村民”拨开人群,缓缓走到王三娘眼前。他眯着眼,仔细打量着王三娘,随后转头对结巴男人说道:“大哥,带着银项圈,没错,就是这个丫头,我们要捉的就是这个。”王三娘心里“咯噔”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豆蔻焦急地说:“你们弄错了吧!”王三娘连忙出声:“那你把她放了呀,你们要抓的是我,放她走!” 豆蔻眼眶泛红,语气坚定:“不,三娘,我不跟你分开!” 那村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不怀好意地盯着豆蔻,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淫笑。王三娘见状,心中暗叫不好:“完蛋了,他们生了邪念!要是不拼死反抗,今天下场会很惨!”此时,众人只是将她们围在中间,还没动手捆绑。王三娘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人的动作,一边攥紧了手中那根带着尖锐断茬的鸡骨头,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武器”。 突然,那对豆蔻淫笑的村民又往前凑了凑,眼中的邪念愈发明显。王三娘瞅准时机,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鸡骨头斜着猛地刺向那人的眼睛。“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山林,那人双手捂住眼睛,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周围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立当场,一时不知所措。 “快跑!”王三娘大喊一声,一把抓住豆蔻的手,不顾一切地朝着山林深处奔去。她们深一脚浅一脚,被枯枝败叶绊得踉跄不已,却丝毫不敢停下脚步。王三娘边跑边扯着嗓子呼救:“救命啊!救命啊!”同时不忘催促身旁的豆蔻:“豆蔻,使劲跑!不跑的话,我们会很惨的。” 第73章 道长出手相救 两个女孩慌不择路,脚下的枯枝败叶被踩得嘎吱作响,身后那十多个身强力壮的“村民”紧追不舍,脚步声,步步逼近。没跑多远,一只粗壮的手臂伸来,抓住王三娘的胳膊,用力一甩,王三娘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几乎同时,豆蔻也被两人扑倒,她拼命挣扎,指甲在泥土里划出一道道痕迹,却依旧无法挣脱。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啊?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呀?”豆蔻声嘶力竭地扯着嗓子高喊起来。 与此同时,一旁的王三娘也是心急如焚,只见她同样扯开嗓门大声呼喊着:“我们国公府的人!如果让国公爷知晓了你们今日这般作为,哪怕你们有十条性命恐怕都难以保全!”她一边喊着,一边用手指着面前那些不怀好意之人,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为首的结巴男人踱步上前,脸上挂着令人胆寒的冷笑,缓缓蹲下,凑近豆蔻,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努力地想要把话说清楚:“别……别……别怪我,有……有……有人花钱雇……雇买你的命。小……小……小姑娘,只怪你……你命不好。”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说得艰难又费力,可那眼中的凶狠与得意却毫不掩饰 ,一边说着,一边还时不时地舔舔干裂的嘴唇,说罢,他猛地一挥手,磕磕绊绊地吐出:“上……上……上家伙!” 有人赶忙递上一把利刃,在黯淡的光线下,刀刃泛着森冷的光。结巴男人接过刀,把玩着。 豆蔻绝望地看向王三娘,哭喊着:“三娘!”王三娘满脸泪痕,狠狠瞪着结巴。 就在利刃即将刺向豆蔻脖颈的之际,一道白色身影如鬼魅般从山林中闪现。众人还没看清来人,只见一道白色的拂尘蹿出,精准地缠住了结巴男人持刀的手腕。结巴男人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手腕一麻,手中的利刃“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是道观里帮我们解签的道长!”王三娘又惊又喜,眼中燃起希望。 道长身着白色道袍,衣袂飘飘,如仙人临世。他身后跟着几个身着寻常百姓服饰,却行动干练的亲随,个个目光如炬,气势不凡。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 话音刚落,一个亲随身形一闪,扑向身旁的“村民”。他高高跃起,在空中一个旋身,双腿如剪刀般迅猛夹向那人的脖颈。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重重地摔倒在地,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一阵混战,胜负立见分晓。 几个“村民”见势不妙,转身想逃。道长的亲随们脚下生风,迅速追了上去。 不过片刻,那些作恶的“村民”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失去了反抗能力。 一个亲随熟练地将最后一个“村民”捆好,疾步上前,满脸兴奋,声音中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高声说道:“全部被擒!蔺……”话刚出口,不经意间抬眼,撞上道长犀利的眼神,浑身一个激灵,后半截话瞬间卡在喉咙里。他的脸色微微一变,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他迅速调整状态,脸上换上一副恭敬的神情,语气也变得更加谦卑:“不知道长打算如何处置?” 道长神色冷峻,目光在这群狼狈的恶徒身上一一扫过,沉声道:“此等目无法纪之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下行凶,罪不可恕。将他们押往衙门,交由官府依法严惩!” 亲随们整齐应和:“是!”说罢,便手脚麻利地把一众凶徒押上马车。 暮色降临,山林里一片昏暗,潮湿的雾气如轻纱般缓缓飘荡。 豆蔻和王三娘互相搀扶着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此刻的她们狼狈不堪。身上沾满了泥泞,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原本梳理整齐的秀发也变乱糟糟的,双手和膝盖都磨破了皮,鲜血混合着泥土,看上去触目惊心。 就在这时,一名亲随迅速跑上前去,手中拿着两件厚实的外袍。他恭敬地将外袍递给豆蔻和王三娘,并轻声说:“二位姑娘,快披上吧,以免着凉。”豆蔻和王三娘感激涕零,连忙接过外袍,嘴里不停地道着谢。随后,她们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紧紧包裹在外袍里,尽管身体依然颤抖不止,但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寒冷刺骨了。 “等一下!”王三娘突然大喝一声。 “你这个该死的结巴!”王三娘一边骂着,一边扬起手,“啪啪”几巴掌重重地扇在结巴强盗的脸上,打得强盗的脸迅速红肿起来。“话都说不明白,就干这丧天害理的坏事!你怎么不去死?滚回你娘肚子里重新回炉再造,你个王八蛋!”王三娘越骂越激动,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结巴强盗被打得晕头转向,嘴角渗出血丝,却因为紧张和口吃,只能发出“你……你……”的含糊声音,越发显得狼狈不堪。 第74章 他真的很气 夜已深,燕国公李景气呼呼地躺在床上,被褥被翻得凌乱,他满心恼火。 门外的云千也是战战兢兢啊!他分明听到屋内传来杯子碎裂的声音。国公爷这次是真的发火了。 约莫两个时辰之前,李景倚在热气氤氲的浴桶中,头缓缓后仰,脖颈线条干净。他双臂舒展,双手随意搭在浴桶边缘。从背后望去,他精瘦的背部肌肉线条紧致 ,在朦胧水汽里若隐若现。他静静聆听,书房外一片死寂,预想中的脚步声迟迟未响起,不禁喃喃自语:“还没来吗?” 他早早沐浴,换上舒适衣衫,衣袍上早已经熏满檀香味,可左等右等,佳人未到。“都这么晚了,按理说她该来了啊,都几日没见,她不想我吗?” 三娘多次提及想要特别的笔,在衡无山庄的那几日,他便上了心。起初想用竹子和铁片制作,却因工序繁琐、成品不佳而放弃。后来他觉得鹅毛更合适,便在每晚议事结束后,洗净晾干鹅毛,削笔尖、浸蜡、用铜片和细线加固,还在纸上写下“愿三娘喜乐常伴”放进锦盒,满心期待回京后送给三娘。 人们不是常说小别胜新婚吗?难道这一小别,王三娘又忘记晚上来找他睡觉? 按捺不住思念,他决定亲自去找她,也给她个惊喜。 常年在景国从事细作,摸黑行事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他悄无声息地穿过庭院,很快,他来到后院王三娘居住的小屋前。 门从里面反栓着,李景嘴角上扬,露出自信浅笑。身为工部尚书,开门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他拔下玉簪,将玉簪插入门缝,顺着门闩方向探寻。找准位置后,手腕发力,轻轻撬动玉簪,让簪尖勾住门闩,慢慢往外拨。随着门闩松动,他顺势用力一推,门便打开了。 屋内漆黑一片,他轻手轻脚走向床铺。手刚触碰到床上的人,刹那间,一声尖叫划破寂静。 “怎么了,三娘?”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焦急慌乱。 他瞬间僵在原地,大脑空白,满心欢喜化为惊恐。 “床上还有一个人,王三娘她……” 李景心中涌起不祥预感,慌乱起身,转身逃离。自己半夜出现在下人房间,还是两个女孩睡着的房间,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屋内,王三娘和豆蔻紧紧相拥,惊魂未定。豆蔻瑟瑟发抖,带着哭腔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三娘心跳快到极点,慌乱中,她在空气中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是他!” 她急忙捂住豆蔻的嘴,压低声音说:“别叫,我做噩梦了。” 可尖叫声已引来了大府中批侍卫。 眨眼间,屋内屋外灯火通明,腰间别着腰刀的侍卫们迅速出动,将屋子团团围住。护院统领张恪神色警惕,一手按在刀柄上,高声喝道:“发生什么事了?有贼潜入吗?是不是采花贼?”王三娘脑筋飞转,强装镇定,语气故作轻松:“大哥,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惊扰到大家了。”豆蔻仍心有余悸,小脸煞白,忙跟着点头。 侍卫们松了口气:“做个噩梦叫这么大声,可把大家都惊动了,你们俩啊,以后省点心。” 说罢,便带着侍卫们离开。 身为暗探出身的李景,对国公府的防御高度重视。他从听雨院朝后院走去,寻找王三娘的,行踪立刻被目光锐利的暗卫头目察觉。由于暗卫头目石重贵知他与三娘关系匪浅,便没有声张,依旧隐匿在暗处。 * 早朝刚散,李景黑着脸,阔步走出朝堂,大臣们瞥见他的神情,都暗自揣测。刚刚朝堂上,以蔺无极为首的蔺氏集团提出由户部尚书江景和出任宰相,这一主张瞬间点燃了朝堂的战火。以李景为首的新晋集团怎会轻易妥协,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差一点就直接吵了起来。 李景集团内部的几个幕僚,本想着上前宽慰几句,可看到他那阴沉的脸色,刚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李景理都没理众人,一甩衣袖,大步离去。众人见状,纷纷小声议论:“看来燕国公这次是真被气坏了。”为了推举顾章登上相位,李景前前后后忙了许久,耗费了不少心血,如今功亏一篑,怎能不气? 顾章看着李景这般模样,心中满是愧疚与感激,赶忙追上前去,说:“国公爷,实在多谢您的提携和支持。这相位之事,国公爷大可不放在心上。我身为吏部尚书,同样也能为民请命。” 李景脚步一顿,原本沉着的脸瞬间柔和下来,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转过身,双手缓缓塞进宽大的袖袍中,长身玉立,身姿挺拔,目光温和地看着顾章,缓声道:“顾尚书,当不当宰相倒也无妨,你我皆为社稷,我这番心思,你自然懂。只是近来我读《左传》,其中‘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之言,深以为然。我知你老来得女,舐犊情深,此乃人之常情。然令爱言行,多有乖张之处。古云‘身之不恤,焉能恤人’,若不加以规训,使之明礼守矩,恐其行止乖谬,累及家族,还望顾尚书斟酌。”这话一出口,顾章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尴尬,他自然知晓女儿在李景府上闯下的祸事。 顾章面露愧色,急忙拱手弯腰,说道:“国公爷,小女实在顽劣,是我管教无方,给您添了诸多麻烦,还望国公爷海涵。” 李景看着顾章,神色依旧温和,语气温和地说道:“顾尚书,此事暂且放下。你也不必过于心焦,这相位之事,日后还有机会。只是令爱那边,还需你多多费心教导。” 向来心高气傲,刚直不阿的顾尚书微微弯腰:“多谢国公爷提点。” * 宫门外,日头高悬,将汉白玉石阶照得发亮。云千一身着藏青色棉布直裰,他早早候在装饰华贵的马车旁。云千眼神时不时焦急地望向宫门,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交握又松开。在他身后,四名精悍的侍卫骑着矫健的骏马,马身上披着黑色的护甲,鬃毛梳理得整整齐齐。侍卫们身姿笔挺,身着玄色衣甲,腰间佩着长刀,刀柄上的红缨随风飘动,他们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就在此时,云千见主子面色阴沉从宫门内大步走出,云千暗自叫苦:“少爷这是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生气呢。”李景越走越近,云千赶忙垂首,脑袋低得都快贴到胸口了,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大气都不敢出,只盼着国公爷能当自己是隐形的。 李景大步走到马车前,伸手撩开车帘,动作带着几分平日少见的急躁,抬起修长的腿迈入车内。云千小心翼翼地爬上马车,坐在李景身旁,时不时用余光偷偷往后瞧,愈发确定自家主子还在气头上。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车内,李景紧闭双眼,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与王三娘一同逃难的日子。那时,他们从梅州一路风餐露宿,狼狈地回到苍硕城,而后又马不停蹄地辗转至燕京。一路上,虽然缺衣少食,危机四伏,可那些日子在李景心中,却是无比珍贵。那时的他,无需顾忌身份地位,无需在意旁人的眼光,想抱就抱,想亲就亲,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每至夜晚,王三娘就会亲昵地窝在他怀里和他讲着些有的没的,她的身子软软糯糯的,散发着淡淡的松香味,像冬日里的暖阳,将他心底的冰冷一角慢慢融化。他甚至觉得,王三娘就像自己缺失的另一半,让他的生命变得完整。 可如今呢?回到了国公府,一切都变了。昨日夜里,他不过是想和平常一样和她睡觉,他们同榻而眠已经将近一年了,这不过就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嘛!可是在这国公府竟要偷偷摸摸,像做贼一般。他好不容易来到她住处,王三娘那声尖叫,让他就差点被人发现。要是真被逮个正着,堂堂国公爷深夜溜进下人的房间,御史定会参他一本,说他德行有亏,到时候,自己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家族的颜面也会受损。 想到这儿,李景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心中对王三娘的埋怨也更深了几分。她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非要折腾什么厨房大事。他懊悔死了,当初就不该答应尊重她的意愿,不强迫她。 要是王三娘能做自己的贴身丫鬟,那该多好,就能像逃难时那般,他不是就能信手拈来,对她予取予求,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像现在,这么窝囊,这么憋屈,借用王三娘的一句“他姥姥的!”他猛地一拳砸在车壁上,云千吓得浑身一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偷偷瞥了一眼李景,李景狠狠地瞪他,云千赶忙收回目光,心中直叹:“这一趟路可真难熬,只盼着能快点回府找王三娘来让国公爷消消气。” * 国公府的厨房里热闹起来。主庖李三一边指挥众人搬运食材,一边扯着嗓子说:“我说,你们昨儿晚上听见没?王三娘那叫声,可太吓人了!” 杂役费力搬着大米附和:“那能没听见嘛!我还以为进了采花贼呢,吓得我抄起菜刀就想往外冲!” 李娘整理着青菜也凑过来八卦:“可不是嘛,我当时腿都软了,就盼着侍卫们能赶紧来。” 小翠和小桃在一旁清洗厨具,小翠笑嘻嘻地说:“我跟小桃吓得抱在一起,心都快跳出来了!” 此时,王三娘和豆蔻正在整理做糕点的食材。听到大家的议论,王三娘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吭声。豆蔻忍不住抬头说道:“就是做个噩梦,把大家都惊动了,实在对不住。” 李三放下大米,好奇地问:“三娘啊,你到底做了啥噩梦,叫得那么大声?而且你们俩还一起叫,可把我们吓坏了!” 王三娘刚想开口,李娘抢着说:“这事儿啊,都传到夫人耳朵里去了!前院的李嬷嬷说,又是那个王三娘,不搞点事情出来就不甘心。” 王三娘心里苦不堪言,只能无奈地叹口气:“我也不想啊,就是梦太吓人了。” 小桃眨眨眼睛,关切地说:“三娘,要不要请个道士给你叫叫魂啊?这被噩梦吓成这样,可不好。” 吴妈也在一旁点头:“是啊是啊,找个道士看看,心里踏实些。” 豆蔻笑盈盈地说:“我已经给她叫过魂啦,不过找个道士看看也好。” 说着,豆蔻心里想着:改天去朱雀街怀化院的时候,把救过他们的道士请来给三娘叫叫魂。 * 国公府内,早有人匆匆来通报:“国公回府了!”管家傅平不敢耽搁,赶忙率领一众小厮丫鬟,整齐地排列在门口迎接。 不多时,只见李景沉着脸,从马上下来。傅平心中暗自一惊,不由得开始嘀咕:莫不是昨天晚上后厨王三娘的那阵叫嚷,惹得国公爷不痛快了?傅平心里清楚,只要事情一涉及到后厨的王三娘,李景就会莫名地不高兴。尽管满心忐忑,傅平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恭敬说道:“国公爷回来了,今日可还顺利?”李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便径直往府内走去。 进入国公府后,傅平满脸无奈,求救般地看向云千。而云千则转过头,对着傅平眨了眨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国公爷今天心情极差,可千万别多嘴。 李景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一路穿过回廊,信步而行,随口向紧紧跟在自己身后、毕恭毕敬的傅平问:“夫人此刻正在做些什么?” 傅平听闻主人问话,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回国公爷的话,夫人昨晚因王三娘半夜说梦话,声音过大以致惊动了府上的侍卫,故而未能休息好。今日清晨用过早膳之后,夫人便又躺回床上歇息去了。” 他本欲前往向母亲请安问礼,闻此,他微微抬手:“既已如此,我便不去叨扰母亲休息了,你且先去忙你的。” 傅平如蒙大赦般地松了一口气,再次向李景垂首行了一礼后,这才缓缓退下。 待傅平离开后,李景站在原地稍作停留,目光投向母亲居住的景福院,片刻之后,他转过身来,缓缓地朝着听雨院内走去。 早有仆人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常服在一旁。李景拿起衣袍,走进内室更换。他整理着长服上的束腰,然后理着衣袖,对云千吩咐:“去把王三娘喊过来。” 云千一听,忙应道:“好啊,好啊,少爷,小的这就去。”这回可算要收拾这个闯祸的人了,我们可有救了。要不然少爷爷整天阴着脸,大家都觉得惶惶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说完,云千便一路欢快地向后厨跑去。 云千到了后厨,对着王三娘:“王三娘,昨天晚上你大吼大叫的,夫人现在要找你问话。”王三娘一看到云千,心里就明白,哪里是什么夫人要问话,肯定是国公爷要追究昨晚的事儿。但她也不敢多言,只能默默跟着云千走。 第75章 兴师问罪 王三娘小跑着跟上云千,一边走一边在后头追问:“云千,昨天晚上到底咋回事啊?” 云千撇撇嘴,故意卖个关子:“还能咋回事,我们少爷想你想得紧,大晚上巴巴地跑去看你,还体贴着呢,怕接你过来折腾,就自己摸黑去找你,结果呢,你屋里倒好,还留宿了别的姑娘,那叫声,差点没把屋顶掀翻!” 王三娘一听:“我哪知道他会摸黑进来呀!” 云千恨铁不成钢地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说三娘啊,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少爷都已经发话了,让你每晚都过去陪着他,这可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啊!你看看你,上点心,行不行?少爷身边除了你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女人。 我和少爷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人,我一清二楚,我是从来没有见他对什么女人这么上心过。虽然我们分开了整整九年,但是据我所知,他的心里面和眼睛里始终就只有你一个人呐!所以说,从今天开始,你可得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把自个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然后主动点儿去找公子。到时候,老老实实地躺在床铺上等着他就行了,千万别再闹出什么乱子来了哦。” 云千一口气说了一大通之后,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有点儿太过直白了,于是连忙伸手捂住嘴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嘴里嘟囔着说道:“哎呀呀,有些事情嘛,其实也用不着我讲得如此清楚明白啦……” 听到这里,王三娘忍不住白了云千一眼,娇嗔道:“哼,瞧瞧你那张小嘴哟!什么都敢说,意思你有相好的娘子了,你们已经暗度陈仓了……” “三娘,可不兴乱说,我整日伺候少爷哪顾得上这些。” “那你什么都懂嘛!” …… 随后,两人便一边相互打趣逗乐,一边有说有笑地沿着那条幽静的小路朝着书房缓缓走去。 这边,李景正站在阁楼上,远远瞧见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顿时火冒三丈,咬着牙:“好家伙,还有说有笑的!真是被我宠得无法无天了!” 他双手抱胸,脸色阴沉,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人,心里盘算着等会儿怎么好好 “收拾” 王三娘 ,看她那副不知死活的样子,真想让她三天三夜下不来床。 王三娘随着云千来到书房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只见李景正从阁楼上下来,脸色阴沉地坐在书案后,眼神凌厉。 他不高兴的时候还怪瘆人的,云千一把把她推进门,人家倒是高高兴兴就走了,她看了看门,她也好想走哦! “还不过来?”他冷冷开口,好啊,她居然不哄他,还想着走,气死了。 王三娘赶忙快步上前,伸出双臂环住李景,闭着眼睛,厚着脸皮将脸贴在他的脸上,娇嗔道:“昨天晚上是你呀,阿景?” 李景仰头,眼中满是不悦,冷哼一声:“那你以为还能是谁?你莫不是还有几个” “没有啊。” 王三娘急忙辩解。话还没落音,李景猛地一拉,将她拽到自己腿上。王三娘感受着李景身上散发的怒气,心里有些发怵,尽管她是从现实世界穿书而来,见识过不少世面,可面对盛怒的李景,还是忍不住害怕,人家原书就是霸总啊,气势压人啊! “阿景,我怎么知道是你嘛。” 王三娘试图解释。李景眉头微皱,质问:“你倒好,我给你单独安排房间,为的是我们见面方便,你却留宿别的女人!” “那不是别的女人,是豆蔻,她是我师傅,对我可好啦。” 王三娘急忙分辩。 “她对你好,难道我对你不好?你行事怎么就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李景说着,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箍着王三娘的腰,身体前倾,脸凑到她面前,目光中带着明显的威胁,“你要是再这样,就别做厨娘了。我身缺丫鬟,这事儿都不用跟母亲说,小事一桩,你直接过来伺候我。” 王三娘瞪大双眼,一脸着急:“不行,我现在在厨房人际关系处得可好,还学了不少新本事。就说上次赏花宴,我和豆蔻研究出来的点心,大家都喜欢得很,我们最近还打算研究好多新品呢,我真不能来。” “你知道不能来,可你做的事又实在让我心烦,你懂不懂?” “我知道你生气,以后我不留宿豆蔻了。” 王三娘小声说。 “不是留不留宿豆蔻的问题!” 李景提高音量,“你得主动些,自己乖乖来找我。这小路你早就熟得不能再熟,根本不存在找不到的情况。” 王三娘抬眼望着李景那一脸严肃的神情,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一方面,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霸道;可另一方面,不知怎的,她又觉得这副模样的李景竟有几分可爱和好笑。于是,她忍不住轻声嘟囔起来:“好啦,好啦,我的阿景乖乖,别生气啦,别生气啦,是不是被吓到啦?”边说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李景的后背,就像在给一只炸毛的猫咪顺毛一般。 然而,李景却并没有因为王三娘的安抚而消气,反而再次咬牙切齿地说:“再有下一次,哼,我跟你讲,我绝对会说到做到,把你扒光然后绑在床上,让你哪儿也去不了!” 听到这话,王三娘不由得娇嗔一声:“哎呀呀,你又来了……”但随即她又连忙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这次真的不会了,我向你保证还不行嘛。” 李景紧紧地盯着王三娘看了一会儿,似乎想要确认她所言非虚,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你最好能保证得了,否则……”话虽未说完,但其中的威胁意味却是不言而喻。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李景用力地搂住王三娘,那柔软贴着他的胸膛的一刻,从昨晚开始一直憋在他心头的那口恶气,算是顺了。 李景一个用力,将王三娘抱着往内室走去,他把她放在床榻上:“自己脱衣服。” 说着,他也开始解着自己的衣物。 王三娘心中一慌,本是穿越而来的灵魂,历经世事,本不该如此轻易慌乱。可这具未经世事的少女身体,却不受控制。她能明显感觉到脸上泛起一阵滚烫,双颊迅速染上一抹绯红,怎么也褪不下去,这是原主身体本能的生理反应。 “阿景,我们要白日宣淫啊?” “少废话!” 她红着脸,缓缓地解着自己的衣衫,不时抬眼看向李景,算了,想想昨天晚上他的窘境,她妥协了,嘿嘿,更何况,她也很想他。 李景欺身压了上来,两人喘息着吻得难舍难分。王三娘兴奋地回应着他,可是,哎,他怎么不专心呢,怎么越来越僵硬呢?死男人,勾得她欲火焚身就要作罢吗?她双手捧着他的脸使劲啃,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专心一点啊!” 日光大盛,李景狂吻着她,将她抱起来时,无意间睁眼才发现王三娘大腿上有黑色淤青,他顾不上体内燥热,将她从头到尾,从前面到后面,仔细检查一番,才发现,到处是伤。 他焦急地问:“怎么会有这么多伤?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76章 你是我心目中宰相的不二人选 王三娘体内爱吹牛的神瞬间复苏。她正准备大吹特吹之际,李景伸出右手,食指贴着嘴唇。 挤到嘴巴的千言万语就那样硬生生挤回了她的嘴里,她嫌弃地朝他撇嘴。 李景起身,拿起丢在床边洁白如雪的锦袍,轻轻一抖,随意地披在身上。 他身材瘦削,初瞧去,仿若不堪一击的羸弱书生,肩线平缓自然,毫无半点过度宽阔的粗壮之感,比例协调得当,显得极为匀称。举手投足间,衣袖微微拂动,依稀可见他手臂上紧实的肌肉线条,力量感十足。被腰带随意束起的腰身,窄而有劲。他走动时,身形挺直如松,双腿修长笔直,清瘦的躯体下是澎湃的力量,看似单薄,实则蕴含磅礴。 李景拿着一瓶绿色药膏回来了,将她拉到身前,眉头微微蹙,仔细查看她身上的淤青与伤痕。只是外伤,若是伤到了内脏,王三娘绝不可能还这般活蹦乱跳。 “可能会有点凉。”他将手覆上她的肩头,指腹轻轻打圈。 李景的手顺着她的肩头,慢慢滑向她的腰际。看到那片淤青,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接着,李景的目光落在王三娘的胸口,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喉结滚动,滚烫的目光刚落在王三娘敞开的里衣,王三娘却一把夺过李锦手中的药膏:“你能不能快点啊!我都等老半天了,我还要跟你讲那天的事情,你发什么呆?” 心下那点春情,瞬间破碎消散,他满脸无奈地望着眼前的王三娘,只见她将药膏直接往自己的胸口抹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哎呀呀,上次用的那个药抹起来效果可好了,就是不知道你这次给我拿来的这个管不管用哦。哇,真的好凉啊!”她缩着脖子,朝他吐舌头。 李景整个人石化了。而此时的王三娘却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依旧自顾自地继续涂抹着药膏,只听她又嘟囔着说:“嗯,腿上也要抹点才行。”说罢,她便将手中的药膏一点点均匀地涂在大腿上。 李景实在没了与她亲热的兴致,只能冲着她无力地摆了摆手。王三娘见状,往床里边挪动了一下身子,给他腾出了些许空间。李景如行尸走肉般生无可恋地抹额躺下。 “阿景,翻过来嘛!”李景听到这话,机械地翻转了过来。王三娘一骨碌地滚进了他怀中,开始迫不及待地开始讲述起那天所经历的惊险遭遇来。她讲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生动的表情和夸张的肢体动作,誓要将当时的场景完完全全地展现在李景面前。 李景静静地躺在那里,听着王三娘滔滔不绝。他心里不禁暗暗感叹,真是喋喋不休啊,不让她讲她可能会憋死!他甚至觉得,她对说话的喜爱程度超过了他想和她做的某件事情。 当李景听到“道士”二字,神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冷哼一声道:“他还真会挑时候。” “阿景,你认识这个道士?”王三娘捕捉到他的异样。 “他叫蔺鹤真。”李景皱了皱眉,语气里满是不屑。 “此子自幼便喜与我相较,然却诸事皆不如我,实乃手下败将。时至今日,依旧愚笨,竟敢妄图借你生事。” “哦,是不是蔺无极的儿子?他还说他叫清漪呢!” “这厮从小体弱多病,他爹把他送去道观,找了个师傅。打那以后,他就天天觉得自己是个道人,装神弄鬼的,四处显摆。” 王三娘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可不管怎么说,他这次救了我们呀,总归是个好人吧。” “他向来爱出风头,这次指不定有什么鬼心思。不过,我会查清楚到底是谁搞鬼,他救你的这份情,我也一定会还。” 这时,传来云千的声音:“少爷,江大人在书房外候着。”李景听到后,神色未动,只是轻轻应了声:“哦,知道了。”随后,他不慌不忙地起身,看向王三娘:“你乖乖在这躺一下。”王三娘担心地问:“那我厨房里的事会不会耽误了?”李景安抚道:“云千会去处理好的,你放心。”说罢,他动作优雅地穿上一件外袍,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随朝外间走去。 王三娘屏息凝神。 只闻江景和沉声道:“李景啊,李景!我终究还是栽在你手里。往昔我予你的书信,现今却成了你制肘我的利器,你岂不愧对我对你的信任!” 李景眼神冰冷地扫过江景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不紧不慢地开口:“昔日你投书与我,言辞恳切欲随我奔赴景国,如今却装作不知这朝堂乱象?你既已入局,就别想轻易抽身。” “卑鄙!” “卑鄙?《论语》有云,‘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在这混沌不堪、黑白颠倒的朝廷,这叫合作!江大人,你以为你真的那么清白吗?这些年你收受的好处也不少。” 江景和闻言,顿时语塞。 李景步步紧逼:“你莫要辩称你收受的这些好处皆已散于军队,或化作赈灾粮了,你自以为所行乃善举,实则是送把柄于我。你身为户部尚书,这些年来,大肆收受贿赂。蔺无极率五万兵马助我剿灭莫浅部众,你以个人之名,将所收好处换为钱财捐予军队,遇饥荒,你亦拿出处处捐赠。你以为你赢了?得皇帝还有蔺家的好感,然我若将你的罪证呈上,陛下可会信你? 你曾任职于清源郡,当地百姓集体请愿要将你留下任职,此事已引起皇帝的不满 。你在朝廷和军中地位颇高,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已被皇帝猜忌。” “蔺无极把你当成他的盾牌,一旦陛下要收拾蔺氏,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你还不明白吗?现在唯有与我合作,我才是你的退路,是你手中的底牌 。” “你自行抉择,是做宰相与我合作,还是背负叛国受贿之名,引颈待戮。” 江景和用力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桌上茶杯微微颤动,茶水险些溅出。他起身,怒喝道:“你欺人太甚!众人皆以为你们急于推顾章上位,实则你不过是想让蔺氏自乱阵脚,将我推至台前,对吧?这便是你的真正目的,而后要挟我成为你的内应。” 李景凝视他:“你是我心中宰相的不二人选。如今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只有你能制衡权倾朝野的蔺氏,拨乱反正。咱们曾是挚友,你不满燕国腐败,寄信景国,想投效于我,那些信我都留着,本盼着能一起扭转乾坤,没想到现在要用它们让你认清局势。江景和,只有你做宰相,才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 内室里,王三娘将这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暗自惊叹。《秋兰传》里,李景是智力担当,极富心机与城府,今日亲耳所听,才真切感受到他布局的精妙。原来表面上他一直在为推顾章上位而动作频频,实则是步步为营,只为逼蔺氏将江景和推出,江景和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宰相人选。 江景和沉默了。 李景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口茶,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他。 “江大人,有些路,一旦迈出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你我如今,都在同一条船上,你以为我在威胁你?这些年你兢兢业业为蔺氏父子办事,不就想以一己之力在这泥沼中挣得一片光明吗?我大燕不能再任人欺凌摆布,这个饱受战乱之苦的国家需要一个光明的未来。” 言及此处,李景稍作停顿:“你以为我何以收复燕北?四处奔波,自行招募兵勇,自筹军饷物资,方勉强集结一军以收复失地。而蔺无极者,口口声声言为朝廷尽忠,却仅予我区区千人。其意欲何为?若他果真为国家百姓谋福祉,果真忠于陛下,岂会如此行事?不过是为固己权势,玩弄朝堂!他还让蔺鹤真入道,他之所为,实际是私欲膨胀,肆意妄为,与道相背。” 景踱步至窗前,背对江大人,目光穿透那缕明媚日光,神色冷峻,沉声道:“江大人,此中利害干系重大,望你遽理清思绪,乂慎思量,莫要自误。云千,送江大人!” 第77章 一些琐碎 云千风风火火一头扎进后厨,手脚麻溜得很,眨眼就忙活开了。先拿那丝瓜瓤子把碗筷盘碟擦得锃光瓦亮,又麻溜地收拾起用过的碗筷,接着跑去帮豆蔻拾掇那些待下锅的食材,嘴里还哼着时下流行的小曲儿呢。 这当口,李娘满脸疑惑,扯着嗓子问:“三娘哪去了?”云千赶忙凑上前,压低声音说:“各位,这话可千万烂在肚子里。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夫人怪罪三娘,就听见景福院那边噼里啪啦跟打人似的,后来三娘哭哭啼啼跑出来,看着太可怜见儿了,我就先让她到我那屋歇着缓口气。”众人一听,个个惊得瞪大了眼。 “王三娘现下在你屋里呐?”小翠捂着嘴,一脸惊讶。 这话一出口,众人瞬间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地调笑起来:“好家伙,原来你和王三娘还有这档子事儿呢。” 云千顾不上搭理他们,嘴里嘟囔着:“先把这地扫了再说。”手上扫帚不停。 这时李娘喊道:“云千,扫完地赶紧过来帮我择菜,明儿要用的。” 云千连忙应道:“诶,这就来!”一下午,云千忙得脚跟不沾地,心里暗自庆幸:总算是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了。 豆蔻一听,手上还沾着做点心的面粉,就急着说:“我去瞅瞅三娘。” 云千赶忙拦住:“豆蔻,使不得。你自个儿手头的活儿还没干完呢,擅离之罪可担不起。你这一走,厨房人手就不够使,保不准有人要闹脾气。” 这话可把李三给惹恼了,当下就质问:“你说谁要闹脾气?” 云千立马赔着笑脸:“三大哥,我哪敢说您呐。您可是咱厨房的顶梁柱,啥活儿都不在话下,大伙都念着您的好呢。” 李三听出话里有话,可云千是国公爷跟前的人,也不好发作,只能气呼呼地颠着锅撒气。 云千擦了擦手,走到主管陈平跟前,恭恭敬敬地说:“陈主管,三娘这次被责罚得挺厉害,心里指定不好受,我先来帮她把活儿干了。”陈平上下打量他一番,满脸疑惑:“怎么偏你这么热心来替她?莫不是你看上王三娘了?”云千连忙摆手:“我就是心软,见不得姑娘家受委屈。”李娘在一旁啐了一口:“呸,你个鬼灵精,还能白白替人吃亏?我才不信呢。”小桃也凑过来打趣,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厨房里满是哄笑声。 云千被说得脸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索性转身去整理那些盆盆碗碗,手上动作明显慌乱起来,像是想用这忙碌劲儿掩盖自己的窘迫。 李景迈进内室时,王三娘已穿戴齐整,笑意盈盈地迎上来。她竖起大拇指,满脸赞叹:“阿景,原来你这是声东击西啊,太牛啦!” 李景嘴角微微上扬,有些得意:“为夫此番还算有所作为吧?” 王三娘微微凑近,轻声问道:“有是有,那江景和那边,能答应吗?” 李景神色平静,从容不迫地开口:“必然会应允。他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才挣得如今这权势地位。若是那些把柄落入陛下手中,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便会瞬间化为乌有。如此严重的后果,他怎敢轻易冒险?”说罢,他轻轻握住王三娘的手,两人不紧不慢地朝着床榻走去。 “那会不会把你给牵扯进去呀?” “昔日我潜入景国,本就是与陛下事先筹谋之事,陛下自然心中有数,我岂会有差池?”李景眉头微皱,沉浸于回忆之中,“江景和与我往昔乃是过命的交情,他对朝堂之上那乌七八糟的乱象甚是憎恶,特意从盛京给我寄来书信,欲随我至景国效力。彼时我尚劝他,骂名由我一人背负即可,何必牵连他一同做这叛国之贼。” 王三娘环住李景的脖颈,两人并肩坐在床边。王三娘眉头轻皱,一脸忧虑,急切问道:“可这次,他真能听你的吗?” 李景剑眉一扬,郑重说道:“此事关乎身家性命,他岂敢不听从?江景和此人,别看平日里似乎对来路不明的钱财来者不拒,实则分文未进自己的腰包。 那些钱财全都被他拿去充军、救济受灾的百姓了。如此心怀天下、心系苍生之人,实乃国家的栋梁之才,是不可多得的贤能之士。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为国奉献心力。不过……今日我倒是把他气得够呛。”说到这儿,李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又胸有成竹地说:“但无妨,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绝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王三娘突然话锋一转:“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李景思索片刻:“约莫是午后未时了。”王三娘一听,脸色骤变,急忙起身:“哎呀,我得赶紧回厨房了,出来这么久,一事无成,师傅一个人肯定忙得焦头烂额。”说完,松开手就要走。 李景哪能轻易放她走,长臂一伸,把她拉回来,顺势轻轻把她压在床上。王三娘忍不住轻呼:“你轻点!我这儿还有伤呢!”她抬手轻轻推了推李景的头,脸上满是嗔怪。李景慢慢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深情地看着她,佯装埋怨道:“你方才说得倒是畅快,也不问问我可还未尽兴?咱们好些日子没见了,你却只顾着自己说个不停。” 说完,慢慢低下头隔着她的衣衫用力地咬着她…… 她也不甘示弱,抬手剥他的衣袍,“欻啦—”撕得太用力,她把他的衣袍撕裂。 她张大嘴,不可思议,眼睛里有兴奋的神彩,他看着她的表情,知道下一秒她就要狂笑了。 他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口,压低声音道:“你可小点声吧!别把旁人给引来了。”只见她眨了眨大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 见此情形,他缓缓抬起手臂,就在这时,她突然竖起食指,迅速地点向了他的胳肢窝。 他左闪右避,她却不依不饶,始终没有放过他。终于,他一个躲闪不及,被她逮到了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王三娘一个翻身,直接骑在了他的身上。此刻的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身下满脸通红、拼命忍耐着笑意的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得意之情。看着他那副想笑又不敢大声笑出来的模样,她捂住嘴笑得花枝乱颤,越发显得张狂无比。 他趁机颠了一下她,她从他身上摔下,他顺势压了上去,扣住她的手腕,黑白分明的眸子有着三分笑意七分欲望,猎杀时刻! …… 他抱着气喘吁吁的王三娘,她已经被他“折磨”得毫无还手之力了,他狠狠地嗅着她颈窝的奶香味,忽然眉头微皱。 第78章 找个人护着她 远方的天地平线上,泛起一抹淡淡的蓝色,阴霾的天空下燕国的承极殿矗立,飞檐斗拱在微光中若隐若现。 承极殿内,烛火摇曳,大臣们身着朝服,神色各异,静静等待着早朝的开始。 “启奏陛下!”一位御史快步出列,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韩非子·有度》有云,‘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吏部尚书顾章之女顾瑶,现人证物证皆指向其刺杀国公府下人,恳请陛下彻查,以正国法,彰显律法公正!” 御史的话讲完,朝堂之上的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李景神色凝重,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说:“陛下,臣以为此案疑点重重,顾尚书为人刚正,如傲雪松柏,其女顾瑶虽年轻气盛,但就此仓促定罪,恐有失偏颇。恳请陛下详查,莫要让无辜之人蒙冤。” 常棣听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几步上前,满脸不屑地看向李景:“国公爷,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这般袒护,莫不是受了顾尚书的厚礼?‘不作无补之功,不为无益之事’,您这般包庇,对自己有何益处?” 李景面色一沉,却依旧沉稳,不卑不亢地回应:“常将军,《荀子》有云,‘衡听,显幽,重明,退奸,进良之术也’。办案需全面考量,如今真相未明,应让大理寺与燕京衙门协同审理,待证据确凿,再定罪不迟。当下,臣建议先暂停顾尚书官职,让其暂居府中,顾瑶先行下狱,等待真相水落石出。” “还等真相?”常棣提高音量,语气满是嘲讽,“都如此明晰,你借故拖延,莫不是真有隐情?这般维护,不怕惹祸上身?” 此时,宰相江景和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在众人之间来回游移,暗自思索着。他瞧着李景据理力争,又看着常棣嚣张跋扈,心中明白,顾章为人刚正不阿,若常棣借此事扳倒顾章,扶持自己的人上位,日后朝堂恐再无制衡,冤假错案只怕会层出不穷。想到这里,江景和心中已有了主意,他轻轻整理了一下朝服,稳步上前。 “陛下,臣有一言。”江景和神色从容,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拱手道,“此事关乎朝廷要员,兹事体大,处理不当恐寒了诸位臣子之心,此案还需从长计议。臣举荐翰林院侍读学士沈怡,协同大理寺、燕京衙门,都察院,三司会审。沈怡虽出身寒门,在朝中无根基背景,但为人清正,学问深厚。想当年,他孤苦贫寒,是陛下广开科举、求贤若渴,才得以入仕,对陛下忠心耿耿。他定能秉持公正,不偏不倚,查明真相 ,不负陛下与诸位大人的期许。” 实际上,江景和清楚沈怡是自己当年暗中资助一路提拔上来的,关键时刻必会与自己默契配合,保下顾章,制衡常棣的势力。 燕国枢密使蔺无极,慢悠悠地抚着胡须,阴阳怪气地开口:“前日听闻,顾家女儿在国公府的赏花宴上为燕国公争风吃醋,还打伤厨娘。如此看来,作案动机昭然若揭。燕国公前些个日子还力推顾章上相位,如今出了这档子事,燕国公是不是也该给众人一个说法?”他儿子禁军统帅蔺鹤珍在一旁微微点头。 李景神色冷峻,不慌不忙,双手抱拳,微微倾身,沉声道:“蔺大人,古语有云‘子不教,父之过’,可这为人父者,总不能因子女之过,便被无端牵连。顾尚书之女行事如何,那是她的个人之举,顾尚书清正廉洁、刚正不阿,为朝廷鞠躬尽瘁,怎能因女儿之事,便遭此无端揣测?” 顿了顿,李景目光如炬,扫视众人,接着道:“办案需讲究真凭实据,而非捕风捉影。仅凭几句流言蜚语,找来几个街头混混作伪证,再弄几封不知真假的书信,便妄图定人罪名,这等行径,未免太过拙劣。如此断案,莫说取信天下人,便是我等朝堂臣子,又如何能信服?恳请陛下查明真相,还顾大人一个清白,绝不让奸佞之徒的阴谋得逞!” 常棣听到江景和的提议,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怒火,他暗暗握紧拳头,心想这江景和分明是在坏自己的好事。可一时之间,他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只能冷哼一声。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将众人的神情和言语尽收眼底,暗自思忖。江景和的提议看似合理,且能制衡常棣的势力,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于是微微颔首:“准江相所奏,就由沈逸协同大理寺、燕京衙门,都察院三司会审此案,务必查明真相,给朝野一个交代。” * 国公府东侧静雅院内,国公爷李景的长嫂苏念慈端坐正厅。她身着月白杭绸长衫、青色织锦马面裙,乌发精心挽髻,斜插一支羊脂玉簪,面色白皙似雪,线形双眸,长睫如羽,鼻梁挺秀又不失柔和,不点而朱的唇畔常噙着温婉笑意 ,尽显世家主母风范。 如今她协同柳氏掌管燕国公府,府中事务千头万绪,难得有片刻闲暇,这才拿起针线,专注绣着一方丝帕,上面是寓意吉祥的牡丹图案,运针走线细腻精妙,牡丹栩栩如生,似要破帕而出。这时,小丫鬟匆匆走进,福身恭敬说:“少夫人,后厨的李三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苏念慈微微皱眉,放下手中针线,和声说道:“让他进来吧。” 李三赶忙走进厅内,神色焦急,“扑通”一声跪下:“少夫人,您可得管管了!” 苏念慈漆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盯着李三,沉静如水地说:“何事莫急,细细讲来。 “那王三娘,自她入了咱们后厨,便风波不断。前些日的赏花宴上,她竟敢与顾尚书之女动起手来,如此莽撞,令府中颜面尽失。 数日前,又因噩梦而惊叫不止,致使阖府不得安宁,连夫人亦难以安睡。更为离谱的是,她与国公爷的小厮云千之间关系似有不妥,云千竟擅入厨房帮她做事,而她却不知去那偷懒。少夫人,云千是国公爷近侍,我等不便多言,然这王三娘,您须得好生管教,否则长此以往,府中必将大乱!” 苏念慈听完,面色沉静如水,身为与刘氏一同掌管燕国公府的主母,她深知不可仅凭一面之词就妄下决断。沉思片刻后,她温声开口:“李三,你且起身。此事需谨慎,待我详加查探,再做定夺。不过你既来告知,也算是尽了本分,下去吧。” 李三应了声,退了出去。苏念慈轻轻的抚摸着手中未绣完的丝帕,心中暗自思忖着该如何处理。 苏念慈及刘氏一门在李景“叛逃”景国的日子里曾被囚禁于皇家猎场,在困苦的悠悠岁月,苏念慈之夫,亦即李景之兄,罹病染恙,然以境所限,终致不治。自后,苏念慈虽寡居,然以其贤良之德,始终未再改嫁,竭力辅佐李景母亲刘氏,操持府中诸多事务,于府中威望甚高。 * 苏念慈双手交叠,神色娴静的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小桃、小翠站在一旁,低着头,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李娘和吴妈并肩站着,神色略显紧张,尽管陈平倒是镇定些,可额头上也隐隐沁出了细汗。最近这些府里的大人物是频繁进入他们后厨训话啊!他都有些抵不住了。 “都无需惶恐,我不过是挨个询问。”苏念慈放缓了语气。 小桃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少夫人,我们真的就是本本分分做事,和云千、王三娘平日里也没多少来往。就前几日天,云千替王三娘在厨房忙活了一阵,其他时候,真没见他俩有啥特别的交集。” 苏念慈微微点头,目光转向陈平:“陈主管,你且说说。” 陈平清了清嗓子,恭敬说道:“少夫人,是这么回事。有一晚王三娘做了噩梦,大喊大叫的,您当时也知道这事儿。第二天云千就来了,说是夫人叫三娘去问话。可没多会儿,他又折回来,说好像听到景福院里传来打骂下人的声音,他也不清楚是不是王三娘受罚了。他瞧着王三娘可怜,就叫王三娘去他屋里歇着,自个儿来顶班。” 苏念慈秀眉微蹙,追问道:“后来呢?王三娘回来没?” “回来了,晚上就回来了。”吴妈赶忙接话,“我们大伙都安慰她,看着她也没多伤心。倒是身上有些草药味道。” 苏念慈心里暗自思量,那天她一直在婆母刘氏身边伺候,伯母夜里睡不好,白天补睡眠,她片刻未离,王三娘根本没有去过景福院。 苏念慈柔声说:“你们都忙吧。”说罢,手上轻拿着绢帕,带着两个小丫鬟迈出了后厨。 走在路上,苏念慈暗自思忖。云千是小叔的贴身侍从,王三娘是小叔从景国一路千辛万苦带回来的厨娘,这两人都与小叔关系密切。而且云千那小子狡猾得很,绝不敢轻易惹祸上身,这次竟然大胆到拿夫人来当挡箭牌撒谎,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撑腰,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假传夫人问话,拿景福院当幌子。她心中断定,除了小叔国公爷李景,还能有谁给他这般胆量? 刚听傅平说国公爷下朝回来后正在书房处理公务,苏念慈心想,此事既然事关国公爷身边的人,出于尊重,也为了日后打算,她决定先去书房问个清楚。 不一会儿,苏念慈来到了李景的听雨院。云千见她前来,急忙进去向李景通报:“少夫人来了!”正在处理公务的李景听闻,说道:“那就请嫂嫂进来。” 苏念慈走进书房,李景起身打招呼:“嫂嫂。” 苏念慈抬眼看向李景,只见他身着水蓝色锦袍,用绿色碧玉簪子束发,眼眸狭长,整个人气质出众,作为男子,这般风姿卓绝,似乎岁月优待于他,这般模样与十年前无甚差别,如今他大权在握,是朝中崛起的新贵,身上带着位者的矜贵,更是魅力十足。 苏念慈虽是见过大世面的端庄女子,见了李景的惊艳绝色也不禁微微失神,但她瞬间提醒自己,自己是李景的长嫂,长嫂如母,于是迅速压下心中那一丝波澜。 李景勾起一抹温和笑意:“嫂嫂找我何事?”云千正要退出书房,苏念慈叫住他:“我同小叔讲的话,云千也需在场。” 苏念慈目光平和却又带着几分审视,看了看云千,缓缓开口:“小叔,近日府中流言纷起,传云千与你自景国带回来的厨娘王三娘关系非比寻常。前几日,云千竟亲自到后厨帮王三娘做事,这等行事,古怪了些。” 云千听闻此言,脸色瞬间煞白,双腿也发软,他眼神慌乱,大眼睛眨巴眨巴着,可怜兮兮望着李景。 少爷,我为了替你遮掩,把自己都搭上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苏念慈仿若未看见云千的失态,依旧有条不紊地说:“更蹊跷的是,云千竟称那日是景福院传唤王三娘前去,说是夫人要问话。可当日我自始至终都在婆母身边侍奉,片刻未曾离开,断无传唤王三娘这回事。我实在想不明白,云千缘何要编造如此不实之词。” 她微微顿了顿,目光停留在李景:“今日我特意来此,当着小叔的面把事情问个明白。府中人口众多,稍有不慎,便会谣言四起。公爹在世时向来注重门风,可不能因这些流言蜚语,折了国公府的颜面,坏了规矩 。” 云千惊恐地来回望向李景与苏念慈,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少爷,我真没有啊!我和王三娘真的啥事儿都没有,别人乱说,少爷应该最清楚我和她之间是咋回事啊!” 苏念慈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微笑,目光紧紧锁住云千:“既然如此,那你为何撒谎? 云千瞬间慌了神,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我……我……” “是我找的王三娘。”李景目光沉稳地看向苏念慈,眼神里带着几分恳切,“还望嫂嫂为我守密。” 苏念慈眼中满是疑惑,静静地看着李景。李景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嫂嫂,三娘她一弱女子,不远千里,随我回到大燕。本以为能寻得一方安稳,可如今却无端遭受中伤,她分明清白,不曾有过逾矩,却被传出勾引我的谣言,甚至连顾尚书的千金都为此对她大打出手,人言可畏,她一个姑娘家,每日被这些风言风语中伤,内心该是何等的委屈,嫂嫂心思细腻,想必也能体谅她处境的艰难。我实在不忍见她如此委屈,便想着定要好好开导、抚慰她一番。 “她孤身远离故土,举目无亲,我作为她的主子,论起情分,亦算得上是她在这世间的依靠。毕竟她在景国时,已为我操持饮食起居长达三年之久,这份情谊,不可谓不深厚。嫂嫂向来宅心仁厚、深明大义,我如此作为,实乃人之常情,嫂嫂定能体谅我的一番苦心吧?” 我将她唤至此处,推心置腹、耐心劝解,不知不觉间便耽搁了不少时间。”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云千才到后撒谎,到厨帮忙。” 苏念慈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想不到叔叔心善至此,体恤三娘。” 李景连忙摆手,说道:“嫂嫂过誉了,实是不忍心对她太过苛责。还望嫂嫂日后能在暗中多加照拂,护她周全,莫要让她在这国公府的日子过得太过艰难。” “小叔既已言明,嫂嫂定会尽全力护住三娘。” * 苏念慈端坐于厅内,手指有节奏地轻叩着桌面,心中暗自思忖着自己的妹妹。若妹妹能嫁入国公府,即便只是一名小妾,对于苏家而言,亦将是莫大的助力。然而,那王三娘出身卑微,纵使国公爷对她有所偏爱,最多也只能当个贱妾罢了。日后,她绝无可能对妹妹构成任何威胁,与其让妹妹在府中遭受他人的刁难,倒不如趁此良机协助国公爷保护她,以此取悦李景,为妹妹的未来铺平道路。 念及此处,苏念慈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叫来大总管傅平,低声吩咐:“若证据确凿后,直接按府规处置,逐出府去。记住,此事要做得干净利落。”管家领命而去,苏念慈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目,只盼着能早日为妹妹在国公府谋得一席之地 。 总管傅平查实李三与顾尚书府小丫鬟私下交往,旋即以雷霆手段将其逐出国公府。 第79章 楚楚生了 “春日迟迟,春景熙熙。” 暖阳倾洒,给这片土地蒙上一层金纱,不知名的野花肆意绽放,微风拂过,花浪翻涌,送来馥郁芬芳。几株夭桃于溪边盛放,满树繁花如天边云霞,落英缤纷,似彩蝶蹁跹。 龙颜喜身着玄色劲装,衣袂随风轻扬,束腰的革带紧紧勒住他修长的身形,愈发衬得他高挑清瘦。他有着少年将军独有的飒爽,剑眉斜飞入鬓,眼眸深邃明亮,犹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高挺的鼻梁下,唇角上扬。长期在军中历练,浑身散发着蓬勃朝气与英武之气。 一旁的周礼祖,头戴一顶小巧滑稽的帽子,那帽子在他肥硕的脑袋上显得摇摇欲坠。他身形富态,走路时肚子随着步伐轻轻他眯着眼睛,脸上堆满笑意,每说一句话,脑袋便不自觉地轻轻摇晃。 龙颜喜神色轻松,率先打破沉默:“老周,宰相的人选已经确定了,今日陛下颁布诏令,新宰相是户部尚书江景和。”周礼祖心中猛地一震,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之前公子让众人联合上书支持顾章的事,忙问道:“不是顾章?怎么会?之前公子还让我们……”龙颜喜撇了撇嘴,轻笑一声,打断他:“你呀,还是不太懂公子。他越是不想推上相位的人,越会假意运作,顾章不过是他为了刺激蔺无极打出的一张牌罢了。” 周礼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想回应,这时下人匆匆赶来,在他们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龙将军,楚楚娘子生了,是个女儿。” 周礼祖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丝担忧:“最近苍硕城百姓的传言对你不利,老龙,你觉得要不要把楚楚娘子送出去,安排个别院安置?” 龙颜喜连忙摆手,神色焦急:“使不得,送去别院岂不成外室了?这不是坐实了欺男霸女的罪名吗?” 龙颜喜思索片刻,缓缓说:“等楚楚娘子出了月子,就让她在城主府里找点事做,总能找到合适的活计。” 接着又神色严肃地对周礼祖吩咐:“还有,你去给我仔细查查楚楚娘子家的身世,务必查得清清楚楚。”周礼祖点头,想马上去办!他这个人成功的最大秘密就是执行力。 龙颜喜却叫住了他,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周礼祖,打趣:“不忙,这事不紧急,老周,你还惦记着辉珍珠?还在为这事难过呢?”周礼祖苦笑着叹口气,满脸无奈:“哪能不难过,那可是我心爱的姑娘。” 龙颜喜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说:“辉珍珠被发配到漠北去了,生死未卜。这是按照公子和三娘的意思,严厉处置的。” 诈骗周礼祖喃喃道:“我知道……”龙颜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辉珍珠也是个可怜人,可她不该害人,你说对吧?” 周礼祖沉默片刻,缓缓点头:“确实,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龙颜喜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兴奋地说:“哎,昨天我收到了公子的信。公子的字苍劲有力,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可那内容一看就是王三娘站在旁边让他写的。信里说她想来看看楚楚娘子是什么样子,但是公子太忙,实在来不了。还说她在厨房大展拳脚,过得可洒脱了。” 周礼祖听后,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情,晃着脑袋说:“你这么一说,我倒挺想念王三娘和公子,崔玉的。我们几个在苍硕城,过得可真是高兴啊。”龙颜喜笑着附和:“是啊,老周。要不找个时候,我们偷偷到京城燕京找他们玩一阵?不过这事可得保密,要是随便让人知道我进京了,还不得被人说是谋反。” 周礼祖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肚子,眯着眼睛说:“哎呀,没事。我和崔玉一直有合作,我打算把情报网络线往燕京城全部铺开。到时候进京,有这张网照应着,肯定没问题。” 龙颜喜眼睛放光,连忙点头:“对对对,公子好像对这方面的工作还是挺重视的。有你和崔玉联手,肯定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等时机成熟,咱们就进京找他们叙叙旧!” 这时,周礼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脸上带着一抹狡黠的笑,凑近龙颜喜说:“老龙,我瞅你对楚楚娘子格外上心啊,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 龙颜喜一听,耳尖瞬间泛红,有些慌乱地给了周礼祖一拳,故作恼怒:“你别乱说话啊!我不过是看她可怜,想帮她一把。”周礼祖被打得身子一歪,连忙摆手,脸上依旧挂着笑:“哦呦,别动手动脚的嘛,我就随便一问。” 周礼祖又像是突然想起关键事情,神色一正,问道:“对了,楚楚娘子那个人渣前夫哪去了?”龙颜喜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些许不屑:“有一天叫着骂着,被人打了一顿就爬着跑了,从那以后就没见过人。”周礼祖咬牙切齿,脸上满是憎恶:“这就叫恶人有恶报,该死!” * 在苍硕城与信南城中间,有一处名为美人谷的地方。这山谷名字虽美,却如隐藏在世间的恐怖深渊。它深邃无比,形状类似天坑,谷中猛兽横行,熊与蛇时常出没,还有各种未知的危险。曾经有村民不慎跌入其中,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久而久之,人们对它充满了恐惧,轻易不敢靠近。 就在这令人胆寒的美人谷深处的一个山洞里,一场诡异神秘的仪式正在进行。一个身着奇装异服,似道士又不像道士的人,口中念念有词。他融合藏传佛教与道家的邪术,施展着见不得人的秘术。周围摆放着一些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法器,地上用鲜血勾勒出奇怪的符文。 在山洞中央,躺着一个穷凶极恶、濒临死亡的人。随着道士的喃喃自语,那人的身体竟微微颤动起来。只见他残破不堪的脸上满是污迹,缓缓睁开一只眼睛,干裂的嘴唇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仔细一看,此人正是楚楚那作恶多端的丈夫。此刻的他,在这阴森的山洞中,显得格外恐怖。 * 龙颜喜见他心情低落,试图转换话题让气氛轻松些,胳膊搭上周礼祖的肩膀,脸上挂着促狭的笑:“老周啊,你这终身大事也该上点心啦!你瞧你,老大不小的,还单着呢,难道想当一辈子的孤家寡人,学那山顶的老道士,不食人间烟火啊?” 周礼祖满脸无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你可拉倒吧,还婚事呢。我唯一喜欢的姑娘都被发配到漠北去了,我的心呐,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得透透的,哪还有心思考虑这些。我看我啊,就准备在这情伤的苦海里,一直‘喝水’咯!” 龙颜喜嘿嘿一笑,伸手在空中虚抓一把,仿佛要抓住什么,说道:“哎呀,老周,你可别这么悲观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这世上的姑娘,就像这郊外的野花,漫山遍野都是,你随便一抓,说不定就能抓到个比那去漠北的姑娘好上十倍百倍的!” 周礼祖停下脚步,一脸嫌弃地看着龙颜喜:“你这说的什么话,感情在你眼里就这么随便?还野花呢,我看你才是那四处招摇的花蝴蝶!” 龙颜喜不恼反笑,摇头晃脑地吟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老周啊,说不定你和那姑娘缘分未断,哪天她从漠北回来,你们就又能再续前缘啦!” 周礼祖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嘴里嘟囔着:“你可别在这给我瞎念诗了,你这诗念得,就跟那走调的曲子似的,没一句在点子上。” 龙颜喜快步跟上,再次搭上他的肩膀:“得得得,算我白说。不过说真的,你也别太死脑筋,说不定哪天在街上,你就和你的真命天女撞个满怀,到时候可别忘记请我喝喜酒啊!” “请你喝海水。” 第80章 要留到成亲的 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下,李景的膝盖顶开了王三娘的双腿,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紧接着,双手缓缓褪去她上身的衣衫,王三娘仅着寸缕。 李景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身体微微颤抖,哀求着:“柔柔,给我,我好想要啊。” “你再这样,我以后不来了。”王三娘大眼睛里盛满了雾蒙蒙的水汽。 其实她又何尝不想要他? 这具名为王三娘的身体里,是来自现代的王珊的灵魂。作为现代女性,王珊有过性经历,可那却是一场不堪回首的噩梦。 她的前男友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同时和多个女孩子约会,将感情当儿戏。他们之间分分合合,有一次,王珊以为四五年未曾忘却的联系,是旧情复燃,当晚便在冲动之下与前男友发生了关系。可后来,前男友醉酒,王珊翻看他的微信,才惊觉自己不过是众多备胎之一,那些密密麻麻与其他女孩的聊天记录,像一把把利刃刺进她的心。愤怒至极的王珊让前男友下跪认错,可这段感情带来的伤害却如影随形,让她深刻领教了感情世界的残酷。 穿越到只有十九岁且还是处女的王三娘身体里后,王珊决心弥补现实中的遗憾。她渴望能在这个小说世界里,将最美好的东西,在成亲之时,彼此郑重交付。此刻,她虽同样渴望着李景,却咬着牙拼命忍耐。 李景紧紧地抱着王三娘赤裸的身体,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王三娘轻轻抚慰着他,手掌缓缓摩挲着他精壮的背部,声音轻柔而带着坚定:“阿景,乖啊,我们再忍一忍,我们要忍到成亲。” 李景将头深埋在她的颈间,声音中透着几丝痛苦与无奈:“罢了,柔柔,你可知道我最为懊悔之事为何?便是我应了你,要尊重你,不强迫你,而今我却是痛苦难耐,你可晓得。” 王三娘微微仰头,看着李景,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发情时的李景,整张脸透着一种别样的妖媚,神色有些狠戾,似乎被情欲折磨的双眼通红。王三娘看得不禁有些出神,不自觉地流了口水 ,李景见状,宠溺地用手背帮她擦去。 此时,李景已将王三娘整个人抱起来,让她跨坐在他的身上,感受他的炙热 ,两人紧紧地贴着对方。王三娘咬着李景的耳唇,轻声说:“你以为只有你忍得很辛苦吗?我也很辛苦,阿景。”李景听到这话,情绪似乎被彻底点燃,急切地说:“那我们不如就做了这夫妻之事。” 王三娘连忙拒绝:“不行,不行,我要留到成亲。” “成亲!成亲!你我二人就在床上拜堂,然后就成亲行不行?”说着,李景还往上抱颠了她一下,惹得王三娘娇喘连连。 王三娘缓了缓神,又道:“哦,那算什么啊,人家要三媒六聘,很讲究的嘛,而且你还是国公爷呢。” 李景捧着她的脸,凑近她的唇瓣,呼吸急促:“但是我如今……”他咽了咽口水,却没说完。王三娘看着他,追问:“你如今什么,你根本就不想娶我是不是啊?” 李景赶忙摇头,沉声道:“我自然是想娶的,只是你也清楚其中的难处。”言罢,又将王三娘紧紧地搂入怀中。王三娘闻听此言,一腔热忱瞬间消散,挣扎着便要从他身上下来。李景岂会轻易松手,再次将她抱回,叹息道:“罢了,三娘,罢了,我先忍着。” 王三娘沉凝:“阿景,我们暂且分开一段时日,不要天天晚上睡一起?你总是如此折磨我,我白天都很没有精神,我认为你应当给我们后厨的放一日假。” 李景诧异道:“因你而放假一日?这如何可能,况且这国公府后厨并不归我管辖,那是嫂嫂所管之事。” 王三娘闻之:“你实在过于折腾,阿景。” 李景委屈地问:“你不喜欢和我亲热?”边说边紧紧抱着她。王三娘忙回应:“我喜欢,我喜欢,我特别喜欢。”说着,王三娘摩挲着李景眼睛上那颗红红的泪痣, “行了,行了行了,我会忍的,我会忍的,我好好的忍着,以后你你的夫君忍成一个太监,你也得受啊。” “不要说,鸦嘴嘛,你很厉害的,我相信。” “以后成亲了,我一天要十次。”李景气呼呼地说。 王三娘嘴角含笑,把脚搭在了李景的腿上。李景顺势握住她的脚,手法娴熟地给她按摩起来。王三娘惬意地将下巴搭在手上,闭眼享受,嘴里还念叨着:“哎呦,国公爷给奴婢按脚,哼,真有点不好意思嘛。”李景手下用力:“你好意思得很!” 王三娘轻哼一声,睁开眼睛,问:“你给我做的笔呢?”说着,脚蹬了他一下,“你是不是没有给我做,你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还有我要的那个紫色裙子有没有?” 李景笑而不答,反问道:“你说呢?你觉得我会不会把你的话放在心上呢?”王三娘撅着嘴:“哼,看你的样子就没有。”李景连忙说道:“有。”王三娘追问道:“那,那那,那是放在哪里?”李景回她:“外面。” “不过先把药吃了。”李景边说着话,边缓缓地从床头案几上拿起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此时,王三娘正一脸不情愿地皱起眉头,嘟囔着说道:“干嘛天天让我吃药?我又没病?” 李景耐心地解释道:“你自己都说近来总是觉得没有力气,还容易感到疲累。只要乖乖把这药吃下去,很快就能恢复元气啦,来,听话哦,乖啊!”说完,便将手中的药碗小心翼翼地递到了王三娘的嘴边。 然而,王三娘似乎并不领情,她伸出手想要把药碗推开。见状,李景脸色一沉,略带威胁地说道:“不喝?那你心心念念的那条紫色裙子可就别想要咯。” 听到这话,王三娘有些犹豫地看向李景,迟疑片刻后开口问道:“要是明天我还是没有力气,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再喝这苦兮兮的药了呀?” 李景微微一笑,一只手轻轻地将她揽进怀中,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抬起药碗,柔声说道:“放心吧,这药不会很苦的。你瞧,就像这样,快张嘴喝一口。”就这样,王三娘终于在李景半强迫半哄劝之下,一小口一小口地将药给喝了下去。 看着王三娘总算把药喝完,李景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站起身来,从旁边的盘子里挑出一颗色泽诱人的果脯,温柔地送到她的嘴边。待王三娘吃下果脯之后,李景似笑非笑地调侃道:“每次喂你吃药都这么费劲,如果下次还是如此,我可要直接用嘴喂你喽。” 王三娘闻言,顿时羞红了脸,急忙伸手捂住嘴巴,嗔怪道:“哎呀,这样也太不堪入目了吧。” 李景却不以为然,依旧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笑着回应道:“那要不……咱们试试看?” “滚滚滚滚。” 他取过那件洁白的外袍,为王三娘披上,自己亦随意扯了一件着身。为三娘着衣时,李景不禁轻捏了她的腰,又轻拍了拍她的肚子,沉声道:“是否丰腴了些?”王三娘略有羞涩地笑了笑,答道:“许是胖了,近来我在尝试甜点。”李景一脸肃然:“嗯,你需留意,日后我恐难抱动你了。”王三娘不甘示弱:“无妨,你若抱不动我,我便抱你。”言罢,果真欲将他抱起。然她使尽浑身解数,李景却稳如泰山。王三娘惊:“呀,阿景,你看起来很瘦,但是——”她又使了大力,“嗯——抱不动!” “你要配合我的,来,搂紧我的脖子,来嘛,阿景。” 李景把她拉到腿上:“行了,行了,别把我摔了。” “还是夫君来抱娘子,不过你需得留意,莫要多食。” 言罢,他抱起王三娘行至书案前,取过一个锦盒递与她。王三娘难掩急切,忙翻开锦盒,见盒中是一支羽毛制成的笔,遂惊喜地望向李景:“竟是羽毛所制?”李景轻声应道:“正是,写一下。” 王三娘接过宣纸,兴致勃勃地拿起那支羽毛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李景凑近看着她写的字,微微皱起眉头,一脸疑惑地说:“这字的写法有些奇特,看着也不甚美观,而且与我们平日里书写的大不一样。还有这句‘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何意啊?” 说完,李景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大笔一挥,将句子改成“此情若是长久时,定要朝朝暮暮” ,随后抬眼看向王三娘,眼中带着几分期待与得意,问:“你觉得如何?” 王三娘看着改后的句子,嘴角微微上扬,轻哼一声,脸上带着一丝俏皮:“好吧,勉强算你合格了,阿景。以后我终于能好好做笔记了。” 话还没落音,她便自然而然地仰起脖子,和李景轻轻吻了一下。分开后,王三娘眼睛亮晶晶的,撒娇:“还有我的紫色裙子呢?” 李景面沉似水,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说:“在你的那个百宝箱中。” “抱我去取。”李景眉头微皱,佯作不悦,挑眉:“你这可是在指使我?”王三娘挺胸抬头,义正言辞地反问:“我难道不能指使你吗?”李景缓缓摇头,轻声笑:“不能,你需吻我。”王三娘无奈一笑,主动向前凑近,二人再度拥吻,吻得难舍难分,几近失控。 王三娘喘息着,双手用力把李景的脸推开,急促地说:“快,快,我要去看我的裙子。” 李景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强忍着内心欲望,稳稳地把她抱起来,走到放箱笼的角落。打开箱子的瞬间,一条布灵布灵的紫色裙子映入眼帘。王三娘兴奋得眼睛放光,一边踢着腿,一边喊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李景轻轻把她放下,王三娘迫不及待地拿起裙子,惊叹道:“好漂亮啊!” 李景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问:“会不会穿?我给你穿。” 王三娘自信满满:“会穿嘛,这不是马面裙嘛,不过你可以给我打结。” 李景笑着应道:“好啊,过来。” 李景轻轻揽住王三娘的腰,王三娘顺势将双臂环上李景的脖子,李景修长得手指灵活地给她打了一个漂亮的双耳结。王三娘转了一圈,她满脸幸福地看着李景,说:“阿景,谢谢你。” “说,还想要什么?” “想放假。” “嗯—这个—着实不归我管,国公府有国公府的规矩。” “你看我这么辛苦,白天干活,晚上还要千辛万苦,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千难万险地来陪你睡觉。” “这也是昔日你在梅州所提。我不过是践行你的理念罢了,是谁说的‘阿景,我白日为你做饭,夜晚与你共眠。’莫非你忘了?” “阿景,那个时候你就动了色心了吗?杀心在前我是知道的。” 李景用力扣住她的腰,是啊,要不是她巧言令色,他差点就逼着她在他面前跳崖,现在想想就后怕:“那我现在不是好好抱着你吗?你提那些做什么?” 若没有她,生命多无趣! “那你好好说,当时你怎么想?”三娘一脸正色的瞪着他。 “我实在想不通,如此不知羞耻、不惧死亡,喋喋不休的女子究竟意欲何为?只是心生好奇罢了。而后你这般折腾,顿觉周遭瞬间喧闹起来,继而便难以再忍受独自一人的孤寂与清冷。” 三娘环住他的腰 ,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阿景你要幸福快乐地活下去,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我在这本书里的使命才能完成,王珊才能穿回现实世界。 可是王珊觉得系统好坑爹啊,这个任务好空洞啊!让李景幸福快乐地活下去,要他一句话?还是看他高楼起? 第81章 这个不按剧情来嘛 李景低头,看着怀里的王三娘,久久没有出声,眉头轻皱,像是在琢磨什么。 王三娘仰头,目光直直地望向李景的眼睛,认真问:“阿景,好好说啊,你快乐吗?你幸福吗?你能快乐幸福地活下去吗,阿景?” 李景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可能我们共赴云雨我就会比较快活,一天十次,然后我就能幸福地活下去。” “你!”王三娘双手用力捧住李景的脸,再狠狠推开,李景顿时向后退了两步。 李景颇有些恼意,对王三娘说道:“你怎这般胡言?我不过据实而言罢了。再者,你所问着实荒谬,何谈我开心与否、幸福与否?无人在意此事。 我家族众人,长久以来,心心念念的唯有盼我为其谋大利、争荣光。于他们而言,我不过一工具,可为家族添筹码、升地位之器具罢了。 于陛下而言,其所重者,乃我究竟能为这江山社稷奉献何价值,在其眼中,我不过一臣下而已。至于我的那些政敌,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就盼着我出错,好趁机对我发难。于这景国之中,太子所关注的,也仅是我有无足够能力助其顺利登皇位。 王三娘听了李景这番话,心中一阵酸楚,说道:“阿景,我在乎。” 李景怔一下:“王三,你可知你何以癫狂至此,疯且多食,方才会日日问我开不开心、幸与不幸。” 他迈步上前,伸出温暖的手掌,轻揉着王三娘的腹部:“多食后夜间难以消化。从后厨至此,约摸需半个时辰,待你前来,我等再行床笫之时,如此方可避免过快发福。” 王三娘一下就愣住了,刚刚还在探讨关乎个人成长,像开不开心、幸不幸福这般严肃的话题,怎么就被他三言两语转了方向?她盯着李景,只见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念叨着自己胖,嘴里还说着什么从后厨过来再运动就不会胖,不仅如此,李景的手还从她肚子挪到腰身,从腰身一路向上。 王三娘伸手就掐住李景的脸,他微微皱眉,严肃地道:“莫要如此,这脸上若留了痕迹,外人瞧见,难免多生揣测。所谓‘人言可畏,积毁销骨’,到时无端惹来流言蜚语,岂不麻烦。” 这人太神奇了! 原本按照王三娘预想,此刻王三娘应当深情款款地对李景说:“阿景啊,当这世间所有人都只在意你飞得高不高时,只有我会挂着你飞得累不累。” 而李景听到这番话后,定然会被深深触动,泪水夺眶而出,激动万分地回应道:“三娘啊,还是你踏马懂我!”随后两人便会情不自禁地紧紧相拥,一同泣不成声,那场面真是令人神共泣。 然而此刻,实际大相径庭。王三娘眼睁睁地瞧着李景的双手沿着自己的身躯一路蜿蜒而上,直至攀上高耸的双峰,并毫不客气地覆盖其上,肆意揉捏起来。然后轻笑:“这里竟然也长胖啦,不过嘛,倒也无妨,这里胖些好。” 王三娘满脸通红地伸出大拇指:“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你真是厉害,太厉害了。”说话间,头往后侧,眼神斜睨着那张妖孽脸。 李景嘴角噙着一抹邪笑,身子微微前倾,那张俊美斯文的脸庞贴着王三娘。此刻,覆盖在双峰上的手更加用力,口中吐出的言辞却带着几分雅趣:“既然柔儿都夸赞我厉害了,不知柔儿是否愿意探寻一下我其他方面的长处呢?《诗经》中有云‘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待到你共赴巫山云雨之时,想必自然就能领略到我的独特魅力所在。” “好个无耻之徒!”她用尽全力去按住李景那双在自己身上不安分乱摸的手 ,然而,李景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反抗,反而笑得更加肆意了。 “时候不早啦,娘子,咱们也该歇息了,嗯?”说着,李景与王三娘耳鬓厮磨起来,那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令她不禁一阵战栗。趁着她意乱情迷时候会,他手上一用力,就着刚才他按压的位置将王三娘往内室拖。 “你先把手给我拿出来!” “又不给我,还不让我摸够!王三,你可真真苛待为夫。” “哪有走路还这样抓着的,你个色情狂。” “哦?你刚才不是问我开不开心、快不快乐吗?”李景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声音暗哑,“我这样,自然就是开心、快乐的呀!来,让为夫抱你。”说罢,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将女子拦腰抱起。 李景穿过三娘胳肢窝的手毫不客气地按压在了她胸前柔软之处。王三死死地盯着那只放肆的手,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 在柔和的玉石灯下,李景半束发,他眉眼清秀,狭长的眼眸深邃而迷人,又黑又长的眉毛自然舒展,与那双眼眸相互呼应。一颗红色的泪痣在眼下,越发显出他的俊美和妖娆。 此刻,他紧紧拥抱着王三娘,目光深情地凝视着怀中如同小猫般窝着沉睡的她。王三娘长长的睫毛轻颤,因李景不经意的动作,她跟着扭动了一下,却依旧睡得很沉。李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手臂微微收紧,那温柔的神情仿佛时间都在此刻静止。 “你开心吗?幸福吗?”王三娘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在他籍籍无名的二十八年人生里,第一次有人这般真挚地关心他的感受。他心中满是感动。这个在他府上做了三年厨娘的女孩,不知从何时起,悄然走进了他的内心。 朝堂之上,李景追求完美,凡事都力求做到极致。他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影响着局势的走向。他平日里神色冷峻,不怒自威,令人不敢轻易靠近。大臣们在他面前总是恭恭敬敬,回话时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谦卑,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稍有差池就触怒了他。 王三娘在他府上做厨娘的前三年,一直都是安安静静 和李景几乎没什么交集。然而,某一天,她却像是换了个人。 王三娘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一种悲悯 ,没有一点对上位者的拘谨和卑微。 李景六岁那年,祖父带他进宫拜见老燕皇。老燕皇高坐龙椅,气势威严。李景毫无怯意,与老燕皇侃侃而谈。老燕皇赞道:“此子智力非凡,实乃我大燕之幸。”叮嘱他以天下为己任,为百姓谋福祉。李景跪地,坚定回应:“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出身三代工部世家,匠人精神深植李景血脉,让他做事专注、追求极致。 十二岁时,李景便能独自主持家中祭祀。老宅庭院海棠树下,雨落之时,嫣红花瓣飘落在月洞门前。李景身姿笔直,稚嫩的脸上,眼神却格外沉稳。他带领族人,严格遵循祭祀礼仪,有条不紊地进行各项流程。诵读祝祷词时,他声音清朗。整个漫长仪式里,他全神贯注,一天不吃不喝,直至圆满结束。 多年投身工部事务,让李景能力出众,却也少了些生活气息。在旁人眼中,他是才华横溢的工部侍郎,其中的清冷,只有他自己知晓。 他半生被政务和政治斗争裹挟,习惯了孤身一人,满是清冷寂寥。 直至王三娘的改变,她的刻意亲近,一点点叩开他的心门。 他恍然惊觉,原来生命可以这般鲜活。他不再是那个在黑暗中独行的人,生命的残缺之处,被她填满,那个未曾画满的圆,终得圆满 。 “此世即吾世,如月满无缺”。 第82章 做通房丫头好不好? “夜如何其?夜未央。” 四更时分。 夜风轻拂,撩动着窗帘,吹进雕花床帐内,吹着床上相依偎而眠的两人。 国公爷的内室,一盏温润的玉石灯散发着柔和光晕。这玉石等乃御赐,他特地拿出来,想给常摸黑翻窗的王三娘照亮。此刻,玉石灯在李景寝房散发暖光。 之前,李景每次与三娘温存一番后,他总会贴心地为她穿上柔软的丝质睡衣,可近来,他兽性大发,亲热之后,竟只给她留了条极薄的亵裤,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睡。 王三娘眼皮轻颤,缓缓睁开了双眼,在李景怀里扭了扭,一只腿下意识地搭在他的腿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阿景,这是什么时辰了?” 李景看向床边那精巧的滴漏,开口:“约莫四更天了。 ” 王三娘一听,瞬间清醒了几分,便要起身,说:“那该起床喽。” 李景却不愿松手,手臂一收,又将她拉回怀中,脑袋埋在她颈窝,撒娇似的嘟囔:“再睡一下。” “阿景,平时可都是你先起的,今天怎么这般耍赖?以往这时候,你早就帮我穿戴好衣物了。” “我就想与你多温存片刻 。”李景闷声道,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不行,我得先去厨房把面发好。要是去晚了,师傅到了见我不在,会起疑的,我可能是后厨最蠢最笨的那个,但是我想做最勤奋的那个,我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厨房的,你不能,不能让我今天变成第二或者是第三啊?” 李景非但没听进去,反而咬着她的耳朵:“‘莫要过于执着,随心便好。” 王三娘愈发着急:“要是师傅发现我不在房间,我们俩可就完了!” 李景却地将她抱着圈在怀里,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发现了,你就来做我的通房丫鬟。” “通房丫鬟多难听啊,我才不当!我要你明媒正娶!” 李景一听,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难办啊。” “我不管,你必须得想办法,难道就想让我一直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你,还有到底是谁想杀我,你也不给我说说,还是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李景心中一软,再次将她搂紧,认真道:“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这事儿我记在心上了,等我先忙完这阵子。” 此时,李景心中对于究竟是谁在追杀三娘与豆蔻,已然有了大致的了解。就连位高权重的宰相江景和,如今也听从于他的调遣。然而,总有那么一些人愈发地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妄为,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阿景,到底是谁想杀我?”三娘满脸忧虑地问道。 李景微微皱眉,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你,此事牵连甚广,关乎重大机密。” 听到这话,三娘不禁陷入沉思,片刻之后,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盯着李景说道:“难道会是因为有人知晓了你我之间的关系,所以才痛下杀手吗?又或者是因妒生恨,同辉珍珠一般?” 王三娘双手用力撑在床上,身体前倾,紧紧地注视着李景,仿佛想要从他的表情中寻找到答案。而李景则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让他趴伏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柔声说道:“说实话,在燕京城,倾心于我的女子确实不在少数,但要说此次事件就是因为这个而起,倒也不尽然。你不要胡思乱想,安心便是。不管怎样,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那些幕后黑手,终有一日,定要让他们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沉重的代价。”说完,他温柔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也像是在给自己立下誓言。 “那蔺鹤真呢?他救了我和豆蔻,你不表示表示?”王三娘仰起头,看着他问。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他救了我的柔柔,也算他功德无量,此竖子平日,骄横跋扈,目中无人。我本欲置之死地而后快,以后我让着他一点,这的确是好大一份人情。” 说着,他按着她的后脑勺亲着她的额头。 “今日下朝,我必去拜访致谢 。”李景连忙应道。 王三娘这才稍稍安心,轻轻推开他,说道:“那你快些准备上朝吧,我也得去厨房了。” “有一计,虽非万全,却也可作权宜之策。” 他双手紧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面庞, “你暂且屈就为我的通房丫鬟,待时机成熟,再行大礼,明媒正娶你入门。如此,循序渐进,可好?” 说着,他的唇轻轻贴上她的,辗转厮磨,而后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吻至耳畔,嗓音愈发低沉,“我们生米煮成熟饭,到时,我以子嗣为由,向母亲禀明,她定会成全我们。” 王三娘又惊又气,双手用力推着他的胸膛:“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我未婚先孕,届时,众人定会对我指指点点,我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世??” 李景却不放手,反手握住她的双手,牵引着环上自己的脖颈:“你怀有我的骨肉,母亲向来重视血脉,定会设法周全。” “即便如此,旁人异样的目光又怎能忽视?我不想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不想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王三娘眼眶泛红,满是委屈, “谁敢妄加非议,我定不轻饶!” 他眉头紧蹙,眼神冷冽,瞥见王三娘满脸的委屈,语气变得和缓。他把脸深埋进她怀中,嗓音中充盈着眷恋:“柔儿,你夜来,拂晓便离开,徒留我孤身一人,委实难熬。” 王三娘听他这般倾诉,心中一软,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柔声道:“好啦,我不逼你了。成亲之事,你从长计议便是,我该去厨房了。” 王三娘穿戴整齐,走出内室,他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暗沉。 他随手披上一件外袍,手持那盏玉石灯,快步从内室追出,将灯放置在书案上。见王三娘正要翻窗,他几步上前,拦腰将她抱回。 借着温润的灯光,李景凝视着王三娘,轻声问道:“柔柔,可是生气了?” 王三娘揪着李景的衣襟,眼眶微微泛红,有些委屈:“燕国向以民风淳朴着称,达官显贵更是将礼仪规矩奉为圭臬,平日里行事处处恪守礼节。可你竟说出让我未婚先孕、生米煮成熟饭这样的话,我实在难以接受。” 李景双臂紧紧环抱着她:“柔儿,我错了。” 王三娘轻抚着李景的脸:“阿景,我不逼你,你也莫要逼我,成亲之事,你慢慢想办法便是。我在这后厨,也会好好学本事。” 李景将她搂得更紧,下巴轻抵在她头顶:“学好本事以后呢?” “定要在后厨做出一番成就,统一后厨。” 他稍稍松开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神色郑重:“柔儿,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离开我。我会想办法娶你为正妻,嗯?” 王三娘凝视着眼前这个俊美无双的男人,他神情庄重,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爱之意。她将自己的脸颊贴在李景的胸膛上,一只手轻轻覆盖在他心口的位置,静静听着他沉稳有节奏的心跳。 李景自然而然地伸手握住她覆在他心口上的手,另外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 “阿景,如果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实在太困难,那就不要勉强了吧。”王三娘轻声说道,语气中有心疼。 “什么叫做‘算了’?”李景眉头微皱,不解地反问。 “我们……分手。”王三娘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然而话音刚落,她便后悔不已。 “什么叫分手?”李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的女子,他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抹惊愕,随后渐渐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 “就是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闻言,他用力掐住王三娘的下颌,迫使她离开自己的怀抱。此刻,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双眸。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你因为我而如此为难啊!”王三娘见他动怒,顿时慌了神,连忙出言解释道。 “诚然,当下你我身份确有差距,然只要假以时日,我必竭力改变此现状。莫非你已然失去耐心,不愿稍作等待,容我寻思良策?还是,你早已等不及了要另谋出路?”言罢,他手上力道不由自主地增添几分,王三娘顿感下颌剧痛难耐。 “不是这样!我真的不想让你感到为难呀,所以才会那样说,可你怎么能曲解我的一番好意呢?”她一边焦急地解释着,一边奋力想要掰开他捏在她下颌的手。 然而,他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愈发用力起来,那只原本箍在她腰间的手更是不断收拢。 “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意吗?为什么我听着只觉心寒。什么叫做‘互不打扰,各自安好’?是不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太过麻烦,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我?”此刻,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果真是霸道总裁的人设,只要一提及要离开他,便会如此失控。实际上,对于王珊来说,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虽然旁人看起来可能觉得很过瘾,但当自己真正置身于这段感情之中时,所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压抑与束缚。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她实在无法继续忍受下去了。 “好了,阿景,关于这个问题咱们先暂时放一放吧。你真的没必要这么激动的,好不好?大家都先冷静一下,你真的把我弄疼了。快放开我,我们都冷静一些。”王珊强忍着疼痛,尽量用平和温柔的语气劝说着他。最终,或许是被她的话语打动,又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他缓缓捏着她下颌的手。 “现在,我们该干嘛干嘛,晚上再来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办,行不行? 她踮起脚搂住他:“乖啊。” 李景轻声说:“柔儿,亲我,让我消消气,可好?”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她似有些许回暖之色。 王三娘捧着他的脸,闭上眼,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李景却似情难自抑,加深了这个吻,直到王三娘娇喘连连,轻推着他:“我真的得走了,再晚豆蔻醒来找不到我,定会四处寻我。” 李景双臂紧了紧,而后松开,认真地看着她:“你要发誓,无论发生何事,都不会离开我。” “我发誓,不离开,阿景,但是我们还是莫要将彼此逼得太紧。”王三娘目光温柔地回应道。 “哦,还没有吃药,云千。” 他紧紧地搂住王三娘。 \"我要迟到啦!今天可不可以不吃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面露焦急之色,试图挣。 然而,李景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行。你之前不是说过,自从吃了这药之后,身体没那么容易感到乏了呀?这就说明它是有效,所以一定要坚持服用。\"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李景闻声,连忙搂着王三娘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后,只见云千恭敬地将一碗冒着热气的药递了过来。 王三娘见状,刚想要伸手去接,谁知李景却抢先一步端过碗来,猛地喝下了一大口。紧接着,他用力箍紧王三娘的腰肢,将头凑过去,霸道地吻住了她的双唇,然后缓缓地将口中含着的药液悉数渡进了王三娘的嘴里。 王三娘猝不及防之下被灌下了一口苦涩的药汁,顿时呛得咳嗽起来。她慌忙抬手擦拭掉嘴角残留的药渍,嗔怒:\"你这个疯子......\" 可话还未说完,李景再次迅速出手扣紧了她的后脑勺,与此同时,他的舌头更是长驱直入,强行抵住了王三娘正欲反抗的动作。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两人唇齿交缠间发出的暧昧声响和粗重的喘息声。良久之后,李景终于松开了双手,结束了这个令人面红耳赤的热吻。但此时他的目光依旧有些阴沉,死死地盯着王三娘那张因羞愤而涨得通红的俏脸。 王三娘只觉得浑身发软,几乎站立不稳。见李景放开了自己,她如获大赦般转身冲向窗户,手脚并用地翻身跃出窗外,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望着王三娘远去的背影,李景冷冷地吐出一句话:\"这就是乱讲话的代价。\" 第83章 有裂痕了 寅时三刻,天边泛起的一丝微光。 国公府一片静谧,唯有更夫的梆子声。 王三娘轻手轻脚地从李景的书房爬出,微微弓着身子,拍去身上沾染的尘土,又仔细整理了略显凌乱的发髻,而后迈着轻快步伐,匆匆朝厨房走去,开启在国公府当差的新一天。 一进厨房,王三娘便熟练地舀起面粉倒入陶盆,从瓦罐里取出一块老面,掰下一小块放入盆中,接着兑上适量温水,手法娴熟地揉搓起来。不多时,原本松散的面粉就变成了光滑的面团。她将面团放置在温暖角落,细心盖上湿布,随后拿起扫帚清扫厨房,认真擦拭灶台上的油污。尽管无人要求,可她深知自身不足,唯有加倍努力,才能适应这个如小说般的世界。 晨曦微光,随着时间推移,厨房的其他下人们也陆续前来当值。 豆蔻身着一袭淡绿色衣衫,发丝整齐地绾成发髻盘于脑后,脸上始终洋溢着温和笑容。王三娘瞧见豆蔻进来,连忙放下手中锅铲,快步迎上前,亲昵地拉住她的手,娇柔说道:“豆蔻姐姐,一夜未见,三娘心里甚是想念呢!” 这时,陈平、李娘、小翠、小桃、吴妈等人也纷纷围拢过来。李娘笑着打趣:“哟,瞧瞧你们俩,整日里这般亲昵,也不怕旁人看了眼热。” 王三娘笑嘻嘻回应:“姐姐,哥哥们若都对我这般好,三娘自然也会将大家放在心尖上。” 陈平笑骂:“我们平日里待你还不够好?你可别总揪着以往那些小过节不放。”王三娘赶忙摆手:“哪能呢,姐姐哥哥们对我的好,三娘都铭记于心。你们看,这厨房被我打扫得可还干净敞亮?” 豆蔻微笑着说:“三娘,今日并无太多繁杂活儿,我来教你蒸包子,再做几款主子们爱吃的小酥点。”王三娘欣然点头:“好嘞,姐姐教的,三娘必定用心学习。”随后,便全神贯注地跟着豆蔻学习起来。 学完之后,她又主动帮着其他人摘菜、剪菜、洗菜,忙得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时分。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国公府后厨门口。陈平见状,赶忙迎上前去。众人见状,连忙上前将柑橘搬下车,准备清洗干净后,分发到各房之中。王三娘和豆蔻也加入了清洗的队伍。暖阳洒落在院子里,众人围坐在大木盆旁,一个个金黄的柑橘在水中翻滚,大家一边清洗,一边闲聊起来。 众人洗着橘子,小桃突然说道:“听闻这橘子是青州送来的,乃是三小姐夫家橘园所产。” 豆蔻接话道:“正是,三小姐也有好些年未曾回府了。国公爷衣锦还乡来到燕京,三小姐都还未曾来过。听说他们已在途中,只是三小姐家的小少爷晕车,马车行得缓慢。他们家有大片橘园,担心橘子腐坏,便先让拉橘子的车快马加鞭送来了。” 吴妈感慨道:“是啊,这么多年了,夫人思念三小姐得紧。当年国公府遭难,被囚禁于皇家猎场,那一年三小姐出嫁,青州那边的夫家对三小姐也是情深义重,拼尽全力保全她。” 李娘也说道:“没错,国公爷与他妹妹也许久未见了,大概有十年了吧。国公爷十六岁高中状元,十七岁入翰林院修撰,十八岁时景赵军来犯,国公爷佯装叛逃至景国,那时他们兄妹便分开了。三小姐当时不过十五六岁,就已出嫁。” 王三娘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手中的橘子在水盆里沉浮,她的思绪却飘远了。听到众人提及三小姐,她心里一惊,这三小姐在她原本熟知的《秋兰传》里,可是个极为关键的人物。在那本书里,三小姐协助秋兰逃跑,婚姻十分不幸,不仅没有孩子,还和夫家离了婚,落魄凄惨。可如今听这些下人们所言,三小姐不但有了小少爷,夫家还这般尽心尽力地护着她,陪她来燕京与家人团聚,这情节变化也太大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自从自己穿到这本书里,好多情节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改写了,到处充满变数。王三娘本就不够自信,此刻更是觉得自己的脑力和智力,根本应付不来这些变化,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小桃突然重重放下手中的橘子,忍不住抱怨:“这可真是要了命了,咱们府上的主厨至今还未寻到,这些日子可把陈主管累坏了,我们也跟着遭罪。以前两个人的活儿,如今全压在了咱们身上,我这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众人纷纷附和:“是啊,寻个好主厨怎就这般困难?我们又不是铁打的,再这么下去,谁能扛得住!” 吴妈接过话茬:“你们这些小年轻懂什么,咱们国公府在这京城之中,那可是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能进来当差的,哪个不是经过层层选拔、出类拔萃的人物。” 王三娘笑着调侃:“吴妈,您这是在拐弯抹角地夸自己呢!” 吴妈一本正经地说:“这可不是我自吹自擂,是实情。想必主管和少夫人都在加紧寻了,再这么下去,陈主管怕是要支撑不住了,毕竟这饭菜的好坏,可关乎着府中的颜面。” 豆蔻利落地挽起袖子,露出如嫩藕般细白的小臂,轻轻将柑橘一个个放入清水盆中,仔仔细细地搓洗着。她抬眼看向王三娘,轻声说道:“三娘,我瞧着你今日似与往日不同,莫不是心中藏着什么烦心事?” 王三娘手上的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笑着回应:“豆蔻姐姐,您这说的是哪里话,三娘能有什么心思?整日里就只顾着忙后厨里的这些事儿罢了!” 豆蔻手上的动作微微一缓,目光紧紧地盯着王三娘,认真地说:“咱们俩相识已久,我还能不了解你? 你若是心中不痛快,干活儿时就如同上了发条一般,麻利得很,还总找些事儿来做;心情好的时候呢,干活就慢悠悠的,还能与我唠唠嗑,有说有笑。可你瞧瞧今日,从一大早起来,你就忙个不停,说话也跟连珠炮似的,能没心事?快跟姐姐说说!” 王三娘手上的动作猛地一滞,不过瞬间便又接着干了起来,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她赶忙扭过头,脸上堆满笑容:“其实真没什么,就是这脾气,高兴起来就没个边儿,一不高兴呐,就垂头丧气。许是最近日子过得太过舒坦,我自己都觉着不踏实。”说完,还顺手用湿乎乎的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好了,不说了,谁还会没点心事,没点脾气,吴妈说家里带了些稀罕果子,让咱们去尝尝。”豆蔻也不再追问。 “是什么果子呀?”王三娘眼睛一亮,好奇地问道。 “先把活儿干完,去了不就知道了。”豆蔻笑着眨眨眼。 好不容易忙完,豆蔻亲昵地拉着王三娘的手,一同来到后厨的院子。后厨院子中间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平日里大伙吃饭、喝茶、歇脚都在这树下。此时,桌上已经摆好了切好的果子。 “哟,这不是木瓜嘛!”王三娘一眼便认了出来,大大方方地伸手拿了一块,又递给豆蔻一半,说道:“这木瓜吃了可以丰胸。”话一出口,才想起这是古代,顿时尴尬得满脸通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疑惑:“这是何意?” 王三娘脑子一转,连忙说道:“哎呀,就是吃了对身体有益,能让人精神焕发。” 豆蔻盯着王三娘的胸脯瞧了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笑什么呢?笑得我心里直发毛!”王三娘有些不好意思,伸手轻轻拍了下豆蔻的肩膀。 豆蔻连忙摆摆手,忍着笑说:“没什么,就是看你今日容光焕发的!” 这时,吴妈也凑过来打趣:“三娘,你莫不是偷偷吃了什么好东西,我瞧着你这胸脯都丰满了些呢!” “吴妈,您可别乱说,这儿还有旁人呢!”王三娘脸涨得通红,急忙摆手否认,眼睛还下意识地扫了一圈,“咦?陈主管去哪儿了?” “他跟着大总管去接新主厨了,说是来了还得考察试菜呢!”小桃在一旁接话道。 “谢天谢地,可算把新主厨盼来了!这下咱们能轻松些了!”小翠长舒一口气,脸上满是期待。 王三娘咬了一口木瓜,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散开。看着豆蔻那似有深意的笑容,她的脸微微一热,李景的模样瞬间浮现在脑海。她胸部为什么会大?还不是有人几乎天天用嘴,用舌头,用手在上面下狠功夫,连睡觉都抓着不放。 舍不得,非常舍不得,可理智却告诉她要为自己打算,两种想法在心中不断拉扯,令她纠结。 她不禁回想起在苍硕城的时候,龙颜喜曾苦口婆心地劝她留下,莫要跟着李景回来。那时的她根本听不进去,如今想来,真是懊悔不已。若是当初听从了龙颜喜的劝告,又怎会像现在这般进退两难。想到此处,她不自觉地嘟起嘴,满脸懊恼。 正想得入神,手中的木瓜差点掉落,王三娘赶忙回过神来,又恢复了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笑着对大伙说道:“这木瓜可真甜!” 还有,李景竟提出要让自己做通房丫头,还想让她未婚先孕。在王三娘穿越而来的意识里,这个要求实在太过自私。王三娘自幼便遭受霸凌,原生家庭的压迫如影随形,工作后又遭遇职场霸凌与孤立。她对这种被强迫的感觉深恶痛绝,哪怕平日里爱看霸总小说,可当这种“霸总情节”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心中只剩下抗拒。再者,李景一听她提分手,便拿出霸总式的强硬态度,这让她的心里极为不适。 越想,她愈发觉得自己与李景之间的分歧难以弥合,裂痕难以修复。 在这个虚构的封建时代,要想让李景娶一个厨娘,无异于痴人说梦,而自己此前竟然从未好好想过这个这个问题。 看来自己得做两手准备了。若是实在无法完成系统让李景幸福快乐的任务,那她也要让自己在这个小说世界里活得幸福快乐。 让李景幸福地活下去,又不是说让王三娘非得嫁给李景,她这个理解能力够狗屎! 事到如今,完成系统任务恐怕希望渺茫,既然如此,倒不如为自己的未来早做打算。她决心先开始积攒钱财,毕竟男人是靠不住的,唯有依靠自己,无论何时都是如此。现实世界当中的王珊本就想着,等退休了就回到农村老家,盖一栋别墅,养几只鸡,种几株桃花,平日里练练瑜伽、听听音乐打发时间,如今这处境,倒像是提前为退休生活做打算。 待攒足了钱财,便寻觅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总好过面对这充满未知与变数的未来。切不可高估自己在任何人心中的地位,凡事都要依靠自己,唯有如此,才能避免自己受到伤害。说不定有一天,她离开国公府,离开李景,独立自主地赚着她的小钱的时候,就咻的一下回到现实世界了。 人家李景会娶一个又高贵又美丽又知书达理的女子,当家主母将府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小妾们也各有手段,在府中争得一席之地。就目前而言,李景的地位还在上升。她凭什么觉得,只有王三娘嫁给他,他才会幸福? 暖阳正好,王三娘与正在热聊的众人拉开了一点距离,她一个人蹲在槐树边,静静晒着太阳。斑驳的树影洒落在她身上,她还在想,现实世界里本以为遇到良人,却惨遭前男友背叛,这让她对男人彻底失去信任,心里笃定男人都是薄情寡义之辈。 如今,她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李景为何对自己这么好,恋恋不舍? 王三娘嘟着嘴,暗自腹诽:男人不就是这样,没吃到嘴边的才觉得稀罕。现在李景只不过是还没有得到她的身子,等得到以后,肯定就不会这样了。这么一想,她心里越来越没底,对这段感情也越来越没有信心。王珊啊,王珊,你还是太傻,太天真,三十岁了,醒一醒! 正想得入神,冷不丁,豆蔻从身后冒了出来,抬手拍了下她的肩膀,“啪”的一声脆响。王三娘吓得一激灵,差点直接跌坐在地。 “三娘,你在这儿发啥愣呢?喊你好几声都不应,就说你今天有心事!”豆蔻满脸疑惑,凑到她跟前问道。 王三娘定了定神,忙摆摆手,强笑着说:“没啥,就是晒太阳晒得有些走神了。我方才琢磨,这暖阳正好,我们去做个木瓜牛奶,岂不美哉。走,咱去弄些牛乳,我给你露一手。”说着,便起身拉住豆蔻的胳膊,往牛乳存放的地方走去。 第84章 偷偷带出来约会 这晚,王三娘并未如往常那般前往李景的听雨院,而是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打算独自歇息。 好在,云千也没有前来打扰,让她能落得片刻清静,她的逃跑计划中,她渐渐睡去。 第二日中午,国公府后厨一片忙碌后的宁静,王三娘和其他后厨的人用完午饭,便信步走出。 她的心中莫名有些烦闷,脑海里一直盘旋着离开这里的念头。此时,她看到不远处有个人正朝她招手 ,反正本就想寻个安静之处梳理思绪,她便朝着那人走去。 王三娘来到国公府的湖边,国公府占地极为广阔,这座位于花园正前方的湖泊,宽大约有二十余丈宽。 湖边,几棵玉兰花树亭亭玉立,满树洁白的花朵肆意绽放,微风轻拂,花瓣如雪般纷纷扬扬飘落在湖面,漾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王三娘好不容易摆脱了人群,独自蹲在湖边。湖面上,天鹅优雅地游弋,鸳鸯成双成对嬉戏,她手支着下巴,蹲在湖边,陷入了沉思。 她越想越觉得一把年纪太过天真幼稚,理解力也着实有限。她下定决心要离开国公府,离开李景,即便是在书里去追寻属于自己的自由人生,管它什么系统任务呢! 就在她坚定了这个信念之时,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正在对岸不断朝她招手,王三娘疑惑地打量着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那男子见她走近,急切地说:“三娘,跟我走!”说时迟那时快,男子一把拉住她,迅速来到墙边,随后“咻”的一声,竟带着她施展轻功飞了出去。 王三娘又惊又奇,脱口而出:“你会轻功?”男子点头应道:“正是。”王三娘忙问:“你带我去哪?怎么突然就出来了?” 男子解释:“国公爷让我带你去找他。” 二人稍作整顿,便登上一辆马车,一路朝着城郊奔去。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城郊一片广袤的荷花池边。王三娘抬眼望去,只见荷花池中央的一座亭子里,李景正静静地伫立着。带她来的男子说:“去吧!” 王三娘深吸一口气,快步朝着亭子跑去。 李景身着锦白色的暗影竹纹长袍,腰间束着一条玉带,身姿挺拔,负手而立。他正望着一望无际的荷花池,池中有几株荷花正值盛放,在微风中宛如跳舞的仙子。 王三娘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来这个世界许久,从寒冬到盛夏,历经诸多波折,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影总是让她心动,真可谓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可她心中自由的渴望愈发强烈,她不禁暗自思忖,若自己真的离开,他会不会思念自己呢?但很快,“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的念头又在她心中占据了上风,她还是向往自由的生活。 李景似有所感,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说道:“柔儿昨夜晚间未曾赴约,可是心中有怨?” 说着,他款步上前,将王三娘轻轻拥入怀中。 “没有。” 李景轻声安抚:“没有就好,此处已无旁人,我特意遣散了众人,只为与你独享这片刻宁静。你整日在后厨操劳,我心疼不已,便想着带你出来,赏赏这满池荷花,舒缓心神。你瞧,这荷花盛放之景,可是美不胜收?” 王三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满池荷花确实娇艳动人,她不自觉地应道:“确实很美,这般盛景,令人心醉。” 李景却没有就此打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追问:“你且如实告诉我,昨夜为何未与我同榻而眠?莫要以疲惫为由敷衍我。” 王三娘直视他的眼,说:“就是疲惫!” 李景微微摇头,抬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认真地说:“柔儿,你我之间,不该有隐瞒。你眼中的愁绪,我又怎会看不出来?可是对我有所不满,或是对我们的未来心存疑虑?” 王三娘忙不迭地摇头:“哪有?你不要胡思乱想。” 李景不依不饶:“既如此,那便看着我的眼睛,坦诚相告。” 王三娘故作镇定地迎着他的目光,看着他瞳孔里自己的样子,抬手理了理头发:“哇!你的眼里有我。” 李景将她轻轻抱起,走到亭中的座位旁坐下。王三娘顺势搂住他的脖颈,问:“那你昨晚上又去了何处?为何也未曾寻我?” 李景神色坦然,解释:“昨夜晚间,我前去拜访蔺鹤真。本欲以厚礼相赠,谢他救了你和豆蔻,可他坚辞不受,只言日后行事需多些体谅。 哎,虽然他拒绝我了,可他也不好受。我就质问他,‘奇怪了,我府上的仆人,你要带到怀化院(蔺鹤镇在燕京的别人院) 去洗澡,你还要把我府上厨娘的衣服扣下?还叮嘱他们,说你被仇人追杀,让他们别把你救他们的事告诉我,蔺大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那小子当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借口有事,匆匆说不陪我了,便先行告退。等我走到门口,他还酸溜溜地说,‘哎呦,想不到啊,您的小厨娘什么都敢跟国公爷说’,我当即回他,‘那是我国公府的下人,向来忠心耿耿,岂会受外人随意指使?’” 听到他说“下人”,王三娘只觉得听着好刺耳,可怕的阶级啊!自己还那么天真,想让他娶她,此时,又不想让他看出端倪,只得假装急切地问:“那追杀我和豆蔻之人,究竟是何来历?此事可曾有了眉目?” 李景眉微皱,面色凝重地说:“目前尚未有确凿线索。只是那结巴言之凿凿,咬定是顾瑶所为,证据虽皆指向吏部尚书顾府,可顾尚书何等精明,怎会留下这般明显的破绽?此前我与顾瑶当面对质,她竟又将嫌疑推至自己身上,想来是受了什么人的威胁,这般拙劣的栽赃手段,实在令人费解。不过你放心,三娘,我已让崔玉暗中彻查,定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待真相大白之时,我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着,李景的手臂又紧了紧,带着几分亲昵地说:“三娘,你昨夜晚间爽约,今日可得好好补偿我。” 王三娘一听,脸颊微微泛红,嗔怪:“青天白日,成何体统。” 李景安抚道:“莫要担忧,四下皆为我的亲信,断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说着,他的手开始轻轻拉扯王三娘的衣服,随后再次将她紧紧抱住。 王三娘看着埋在自己胸口的那颗黑脑袋,忍住胸口的凉意和痒,无奈说道:“阿景,你好歹也是国公爷,注意一下形象啊,难道要你亲信捡便宜,看活春宫!” 李景从她怀里抬起头,一脸认真地说:“柔儿,他们敢吗?不想要自己得眼珠子了吗? 你怎么越来越放不开,我只愿与你亲近。况且,你曾说过,人与人之间,适当的肢体接触能增进感情,这话我一直铭记于心。” 说着,他又将王三娘搂得更紧,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王三娘辩驳:“我虽曾如此说,但你也该有所克制。” 李景反问:“若你当真不愿,当初又为何默许??” 王三娘有些着急:“你也该分场合,分……” 话还没说完,李景突然倾身向前,吻住了她的嘴唇,轻声呢喃:“柔儿我实在难以克制,你点的的火,你受着……” 王三娘挣扎得厉害,他只得停下,拉下她的小衣,轻柔地帮她将她外衫合拢,又抬手轻轻理顺她略显凌乱的头发。 整理妥当后,李景轻轻拍了拍手,只见远处一艘小船悠悠驶来。 他凑近王三娘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蛊惑:“此处亭中不便,那船上,该是可以了吧?” 王三娘还未来得及做出回应,李景手臂穿过她的胳肢窝,侧身稳稳地将她提起,朝着小船走去,嘴里还喃喃着:“我们到船上去。” 半个时辰悄然过去,李景拥着赤身裸体、汗津津的王三娘,脸上带着满足与惬意。王三娘则翻了个白眼,嗔怪:“,你能不能……”话还未说完,李景便打断了她,一脸无辜地说:“我已经够克制了。” “你竟会为了行等事才约我出来。” 闻此,他将王三娘紧紧抱在怀里,轻声问:“你不喜欢吗?嗯?”王三娘微微别过头,轻声说道:“我不是不喜欢……” 李景紧接着说道:“还没说清楚呢,放心,我一直都守着最后的界限,未曾逾越。三娘,你如今可是越来越小气了,说不给就不给,连这点亲密都不行,我可要伤心了。” 王三娘一听,顿时急了,说:“你可别乱说,我哪有。只是……” 李景却不依不饶,故意逗她:“那你就别回去了,旷工的话,看你怎么办。”这话一下子戳中了王三娘的软肋,她连忙说:“不行不行,我必须得回去。你快让那个会轻功的人带我回去,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李景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调侃道:“现在知道着急了?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李景按住王三娘抵在他胸口的手说:“以后不准闹脾气,晚上一定来。” “那要是你有时忙得回不来呢?” “如果我不回府,云千会告诉你的。” 李景随后将她抱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紧紧相拥,神色间却带上了一丝忧虑,轻声说:“柔儿,你最近让我觉得有些不安。” 王三娘微微一怔,疑惑:“不会吧?怎么会呢?” 李景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撒娇般地说:“你要哄我,让我安心,好不好?” 王三娘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温柔地说道:“好好好,哄你哄你。” 第85章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 夜微凉。 “阿景,倘若真有来世,你想做什么?”王三娘将脸贴在李景的脸上,声音轻柔,乌黑的头发凌乱,肆意地散落在肩头。此刻,两人上身赤裸,李景伏在她身上,十指紧扣。 李景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迷茫,“我亦未曾深思过来生之事,只一心盼着今生顺遂如意,将这一世所渴慕之物,尽皆收入囊中。” 他稍作停顿,随即反问:“柔柔呢?你心中所想,欲在来世成为何物?” 王三娘抬眸,望向被微风轻轻卷起的窗帘,眼神变得柔和而悠远,仿若穿越了时空的界限:“我想,我愿化作一缕清风。当世人酷热难耐之时,便悄然拂过,送去丝丝凉意;若是天寒地冻、万物萧瑟之际,我便在一旁轻轻扬起那些落花,让瞧见之人,能于这清冷时节,心生欢愉。”语罢,她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浅笑,明媚而温暖。 “此念甚是温柔,倒也符合你的性子。”李景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其中还夹杂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宠溺。 李神色陡然一正,从她身上下来,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三娘,我有要事相商,此事关乎重大,你需仔细听好。” “你说。” “你先翻过来。” “那你不要再乱摸我,今天在荷塘,你亲得够够的了。”王三娘不满地嘟嚷着。 “我不乱动就是,你翻过来。”王三娘闻次,乖乖配合着转过来对着他,李景握住她的左手,轻轻帮她环上自己的脖颈,随后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腰肢。 “三娘,近日我收到陛下密诏,齐王似有暗中谋反之意。陛下命我前去劝降,若能成功说服他归降朝廷,自然万事大吉;倘若他冥顽不灵,拒不从命,那便唯有兵戎相见。此去路途遥远,且凶险难测,归期亦难以预料。我不在府中的这段时日,你一人可应付得来?”李景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三娘听闻此言,心中暗自欣喜,这不正是天赐良机?他要离开,自己或许便能寻得自由,这般念头一起,眼中便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丝兴奋,借着玉石灯微弱的光线,李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丝兴奋。 他搂着她,一只手不经意间轻轻落在她的臀上:“怎么,你竟毫无担忧之色?若我劝降失败,与齐王冲突起来,你当真忍心让我独自涉险?要不,你随我一同前去?” “如此危险的差事,你怎可忍心让我同去涉险?我还是安心留在府中,当好厨娘,等你平安归来,可好?”王三娘连忙拒绝。 “也罢,你既心意已决,那便早些歇息吧。”李景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而,王三娘躺在他怀里,扭来扭去,难以入眠。 后来他干脆挣脱李景的怀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阿景,你可睡着了?” “未曾。” “那……那你此番何时才能回来?”王三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多则三月,少则一月,此去南江,路途颇为遥远,且诸事繁杂,归期实难确定。” “听闻我要离开,你竟如此欢快?” “你随我一同前去吧,有你在我身边,我也能安心些。”李景再次提议。 “不行不行,此去太过危险,我实在不敢前往。况且,我还想着留在府中,好好研习厨艺呢。” “罢了,罢了,睡吧。” 她还是翻来覆去,全无睡意。李景终于起身,轻步走到门边,似乎在与外面的下人低语着什么,不一会儿,下人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把这个喝了,你一夜未眠,我明日还要早起赶路,你也得早些起身。喝了它,兴许能睡上一两个时辰。”李景将碗递到王三娘面前,语气虽温柔,却是命令。 “这是何物?”王三娘揉着惺忪的睡眼,疑惑地问。 “安神药,喝了它,能助你入眠。” “我……我不想喝,我怕喝了反而更睡不着。”王三娘试图抗拒,心中隐隐觉得这药有些蹊跷。 “喝了它,莫要再任性。你在这床上翻来覆去,我也无法安睡。”李景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神色间透露出一丝疲惫与不耐烦。 “好好好,我喝便是。”王三娘无奈地接过碗,一饮而尽。 喝完,她吐了吐舌头:“怎么一点都不苦,还有点麦子的清香味,我还想喝一碗。”这个幼稚鬼居然要药喝。 李景勾起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的笑,接过她手中的空碗放置在床头,而后把她压回床上:“够了,够了,现在看看能不能好好安睡。” 待第二天醒来,王三娘只觉头痛欲裂,仿佛宿醉未醒。她缓缓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已然身处摇晃的马车里,映入眼帘的,是李景那张明媚的笑脸。 “日中正天,姑娘安好啊。”李景坏笑地看着一脸懵的三娘。 “都中午了?我还在马车上?你怎么说?”王三娘一脸茫然。 “我们此刻正在前往南江的途中,要与齐王进行秘密谈判。要么劝他收起谋反之心,归降朝廷;要么,我便代陛下诛他满门,以绝后患。而你,也将与我一同前往。”李景好脾气地解释。 “所以,昨日夜里你给我喝的水有问题,是不是?你竟然下药迷晕我,带我上路?”王三娘顿时恍然大悟。 “还不算愚钝。”他媚眼如丝,满是得意之色。 “你怎能如此对我?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跟着你走了?”王三娘难以置信地问道。 “正是。你我二人迟早要结为连理,无论去往何处,都理应相伴相随。此番前去南江,虽危险重重,但有我在你身边,定不会让你受到丝毫伤害。”李景握住王三娘的手,深情地望着她,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那要是豆蔻,还有后厨的那些人找不到我该怎么办?这个月的月钱还没有拿呢!好像明天就要发放了。”王三娘痛苦地看向李景。 “无妨,云千自然会准备一番令人信服的说辞。你整日待在厨房,我想见你一面都难,更别提与你亲近了,如今好了,终于可以百无禁忌了。” 说着,他将她抱起,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这是他最喜欢与她交流和拥抱的姿势。他抱得极紧,随后咬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好好待着,我何时想亲近你,你都不许拒绝。”说罢,他又把脸埋在王三娘的脖颈处,撒娇似的问道,“你总说不信我能娶你,这般生分,你难道不觉得愧疚吗?” 三娘此刻头都是晕的,这个混账东西是下了多少药啊! 她貌似温柔似水的看他,双手却在他身上摸。李景看着她游弋在他身上的手,有些满意,他怎么就那么受用她的勾引呢? “三娘,柔柔,你看着我。”李景双手环在王三娘的腰上,她停下到处乱摸的手俯身看着他,眼神有些不耐烦。 李景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想逃!” “我何时说过要跑?你莫要无端揣测,冤枉好人。”王三娘试图狡辩,眼神却不自觉地闪躲,不敢与他对视。 “我看得真切,你是不信我能娶你入门,才会生出这般念头。此次我奔赴南江,劝降齐王,若能成功,我便恳请陛下为我们赐婚。我定要想尽办法,将你风风光光地娶进家门。我此番前去,风险极大,为了谁?” 李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责备,更多的却是无奈与深情。 “你怎么看出来的?”王三娘小声问道。 “你这个人,喜怒哀乐皆放在脸上,你那点小心思要猜出来并非难事,还有昨天晚上,你说你想当风,风是何物,来去自如,你以为我听不懂你话中深意?此番,若得陛下赐婚,便无人敢阻拦我们在一起。” 天哪,王三娘怎么也想不到,原来是自己出卖了自己。可是那也是因为那天她穿过回廊,看到风卷起地稀碎花瓣有感而发啊,怎么这他都能参破。 “你又要辩解你是无心之说,可这无心之说最能体现你内心所想,不是吗?” 看来以后不能在他面前乱说了。 她装作一副云谈风轻的样子,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啊。 “哦,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子的啊,阿景,连寺庙里的主持都怕没有你参得透。。”她慢悠悠地说,缓缓地抚摸着他那俊美无双的面庞,她微微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唇,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则悄然探入他的衣襟中。 李景见状,心中一喜,只当她此刻已然情难自禁。于是,他手臂用力,一把掐住她纤细的腰肢,故作嗔怒之态:“怎么,你难道还是不肯相信我吗?哼!真是枉费我对你这般用心良苦啊。”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笑声突然响起。“哈哈哈哈,终于让我拿到啦!”伴随着话音落下,只见王三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从他温热怀中拽出了一包药粉。 “老天爷呀!你居然一直随身携带,你到底还打算用它来害我多少次啊?”李景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这个狡黠的女子。 而此时的王三娘,则迅速从他的身上跳了下来,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得意之色。她轻哼一声:“哼,谁叫你总是想着给本姑娘下药,你这个混账东西。”一边说着,她一边手脚麻利地将那包药粉塞进腰间,并紧紧地系好涤带,以防被李景再次抢走。 李景看着她这番举动,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无奈之下,他只得柔声说:“罢了罢了,既然已经被你抢到了,那就由你收着吧,快过来,我保证不会跟你抢。”说完,他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向她投去一个温柔的目光,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腿上来。 可是,王三娘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警惕地盯着他,没好气儿地回道:“切,少来这套!谁知道你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我发誓。” “发誓也没用,你这个老狐狸,满肚子坏水,老子不信!” 只见他面沉似水,嘴角微微上扬,他缓缓地竖起食指和中指,指向眼前的女子,冷冷地说:“你自己好好选一下吧,要么乖乖地自己走过来,要么就等着被我点中穴位,然后将你身上的衣物尽数扒光......” 听到这话,王三娘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难不成你要把我扔下马车,让我裸奔?!” 李景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回应:“哼,哪能那么简单。在你裸奔之前,我可要先与你行房十次,恐怕你连起身都难。” 王三娘听后,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冲着李景竖起了大拇指:“够狠!” “姑娘谬赞。” 王三娘突然站起身来,然后猛地一屁股用力坐到了李景的大腿之上。李景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臭脸,“你能不能轻一点啊?!” 然王三娘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按你说的做了就行了嘛!你管我轻不轻,重不重。”说话间,她还暗暗用手按住了腰间藏着的迷药,警惕地紧盯着李景。 面对王三娘这般举动,李景冷笑一声,略带嘲讽地斜睨着她,语气轻蔑地说:“行了,别像防贼似的防着我了。我说过会让你收着那包迷药,自然就不会再从你手中夺回来了。再者说了,若是你夫君铁了心要给你真你下药,难道仅凭这么一小包东西就能阻挡得了我的手段么?” “也是哦。”王三娘习惯性搂着李景的脖颈,见此,李景勾起一抹美艳的笑。 “我们接着聊刚才我想说……”王三娘歪头想了一下, “哦,你说,你要娶我,但是阶级跨越谈何容易。” “但只要你乖乖随我去谈判,莫要再任性胡闹,我就有办法让你做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国公夫人。还有,你可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在什么人之下?” “我之下了嘛!”李景瞟了她一眼,这也不懂。 “在上面,我也是可以的吧!”王三娘摸着下巴,色咪咪地看着李景。 “你说什么?”李景抓住她的手腕。 “要不现在试一下。” “冲动了嘛,你,成亲,成亲,你稍安勿躁。” 她讨好地推开他。 “哎,那我这一路我该做什么?” “这一路漫漫,你自然要好好陪着我,莫要让我烦闷。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在我身边,不离不弃。”李景坏笑着说。 “好吧。”她用头抵着李景的头,然后紧紧地抱着他:“阿景,谢谢你如此认真。” “但是……”她松开他。 “但是什么?”他的眼神紧紧跟随着她。 她从他身上下来,坐到他旁边,挽着她的手,头靠在他上。 “你何至于此?”一下子 两人之间愉快的氛围急转直下,一时有些伤感。 李景低头看她,理着她耳边的碎发,哄道:“怎么了?之前不是一直说要成亲,成亲,我现在想办法成亲,你又不高兴了?” 她微微挺直了身躯,那张娇俏的面庞此刻被浓浓的忧愁所笼罩,目光直直地望向他,眼中满是忧虑与心疼,轻声说道:“你竟然要去冒如此巨大的风险!倒不如......”说到此处,她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是否该继续说下去。 听到这里,他的眼眸瞬间暗沉下来,他倒是要好好听听她这次想说什么混账话。 上次她居然跟他提出“各自安好,互不打扰”这样的话,着实把他气得不轻。他原本的打算是无论她愿意与否,先占了她的身子再说。 然而,最终他还是狠不下心来,他想到她每日在后厨辛勤忙碌,或许心情会因此而烦闷。于是,他费尽心思,安排自己的暗卫长石重贵将她带出后厨,让她能够欣赏荷花,出来散散心。 可她哪里知道,就在那天中午,他有多么忙。陛下一直忙着和他商讨朝中至关重要的机密部署。但即便如此,他仍惦记着她,只得装作肚子疼,急匆匆地跑出来安抚她。 他的暗卫长石重贵向来都是留作关键时刻保命之用,而今却被派来替他传递消息、从他家里接他的人女出来和他幽会,连他自己都觉得此举实在太过荒唐。 如果她胆敢再次口出狂言,说些不知死活的话,那么他也顾不得许多了,索性就在这狭小的马车之中要了她。毕竟,她迟早都是他的。 “说啊,不如什么?” 你敢说,我就敢做。 她讪讪地笑了笑,“怎么一下子那么凶啊,像是要吃人?”说着,她把手搭在李景的胸前,两人调整了一下姿势,李景用力地拥着她。 “不如我们换个话题。” “嗯。”李景心里轻哼,算你识相。 “那我成为了国公爷的夫人,是不是要学很多礼仪啊?”王三娘仰起头看他。 “那是自然,国公夫人的身份尊贵,言行举止皆需合乎礼仪规范。日后,我自会为你安排教习嬷嬷,教你各种礼仪规矩,母亲和嫂嫂也会教你,莫要忧心。”俊美无双的男子的箍着她的腰身的手,轻轻地掐掐她的腰肢。 “哇,那会不会很累呀?我在公众场合都不能肆无忌惮地大笑了。哎呀,阿景,你娶我,我也是发愁呢,我要学那么多东西。”王三娘微微皱起眉头。 “我为了你,要去劝降齐王,那齐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此番前去,少不得兵戎相见。我不仅要劝他归降,还得回来跟陛下谈交换条件,为我们的未来铺路。”李景把脸贴在王三娘的脸上,轻声呢喃,“柔柔,你就为了我,牺牲一点行不行嘛?到时候你就学一下,当着众人的时候,你就按规矩来,展现出国公夫人的端庄仪态;我们两个单独在一起,你就不要那么拘束,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行不行?” “好嘛,好嘛,阿景。那为了你我就辛苦一点。”王三娘嘴角上扬,她紧紧地回抱住李景。 “哪,现在,自己把衣服脱了,我亲一下 好吗?”他盯着她。 “不要 ,外面的人会听见的。” “可是,我这么为我们成亲谋划,你却想一走了之,你知不知道,柔柔,我这里很痛。”他按着心口,痛心疾首地说。 他咬着她的耳垂,暧昧地说:“柔儿要好好补偿我的。” “好嘛,好嘛。”王三娘扯开腰肢上的绸带,衣裙顿时散开。 李景埋下头, 马车里传出女子若有似无的轻微呻吟。 中途休整的时候,李景拿着三娘白色的绢帕擦拭着他洁白,修长的手指,似笑非笑地看着缩在马车角落,满脸通红的女子。 之前,他对她还是太客气了。 第86章 原来他和皇后娘娘订过亲 《鹧鸪天·相逢》 细雨如帘悬碧檐,钟声敲碎小城烟。 桥头避雨垂杨侧,伞底回眸春水前。 红湿袖,绿沾肩,相逢一霎各潸然。 十年心绪风吹絮,相顾无声立晚天。 黄昏时分,阴霾如墨,沉沉地压在燕国的宫城之上。燕国皇后常素笺的寝宫“甘棠殿”,此刻被黯淡的天色笼上了一层哀伤的纱。 殿外,高大的梧桐树在风中簌簌作响,风裹挟着凉意与萧索,吹过树枝,又顺势涌入甘棠殿内。殿内,两根朱红大柱矗立。常素笺的床榻安置在比地面略高的台基之上,风灌进来,肆意地卷起帘帐,那轻薄的帐子如风中的蝶,翩跹乱舞 。 常素笺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迷蒙的云雾之中,渐渐地,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她竟然回到了十四岁那年! 彼时,天空正飘洒着细密的小雨。刚刚结束一天私塾学习的常素笺,身着一袭淡蓝色的衣裙,欢快地走在归家的路上。她身旁紧跟着一个俏皮可爱的小丫鬟,两人有说有笑,时而相互追逐嬉戏,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在雨幕中回荡。 那时的常素笺,眼眸清澈如水。 不知不觉间,她们来到了一座古老的石拱桥上。常素笺兴高采烈地踏上石桥,却不想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只听得“哎哟”一声,她重重地崴到了右脚,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疼得她眼眶顿时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 透过朦胧的雨雾,只见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正撑着一把青竹伞,缓缓朝着她走来。 少年面如冠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澄澈的湖泊,狭长的眼型微微上挑。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他走到她面前,轻声问:“素笺,可是脚崴了吗?” 他温柔地说:“来,我背你。”那一刻,雨水的清凉、少年的温暖,都深深烙印在常怀春少女的心间。 从此她芳心暗许,三年后的某一天 ,是她最幸福的一天,爹爹说两家即将定亲。然而,天不遂人愿,少年郎的父亲,因强烈反对燕国与赵国联合出兵攻打景国,还私下联合朝中大臣试图阻止陛下的行动,引得陛下震怒,李家满门在西市被枭首。 当常素笺得知父亲要退婚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如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她的心间。她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的房间,然后紧紧地关上房门,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常素笺选择了用绝食来表达自己的反抗和不满。她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无论谁来劝说都不肯进食哪怕一口。整整两天过去了,她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看着女儿如此决绝,母亲心痛不已,最终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素笺啊,你难道真的忍心看到咱们整个家族都步李家的后尘,被惨遭灭门吗?那李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如今连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而你的未婚夫,至今也是生死不明,杳无音讯啊!” 听到母亲这番话,常素笺的心如刀绞般疼痛,尽管心中有千万个不情愿,但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含着泪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妥协。 转眼间,九年的光阴匆匆流逝而去。这一天,因为燕北光复,皇宫之中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此时的常素笺已然贵为一国之母,只见她身穿着一袭华丽无比的大红袍,袍袖上绣着精美的金丝凤凰图案;头上戴着一顶璀璨夺目的凤冠,上面镶嵌着无数颗珍珠宝石,在烛火中熠熠生辉。 常素笺端庄地端坐在高位之上,美眸流转间,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当年那个令她倾心不已的男子。他历经风雨,归来仍是少年,只是那双望向她的眼,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温柔,而是一种冷漠和疏离。 睡梦中的她,眉头紧锁,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在甘棠殿的琉璃瓦上,她从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手紧紧抓着锦被,指尖泛白。常素笺拿出枕下的一封密信,她已经看过很多次,看一次痛一次。她的手死死地攥着信,另一只手用力抓着身下的锦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身着白色锦袍,乌黑的长发肆意披散,端庄美丽的脸上满是不甘与怨愤,“凭什么!”她咬牙切齿地低喃:“凭什么这样卑贱的人,能够拥有我的阿景!” 密信书:李景往平齐王密反之事,携其厨娘同往。 他这个时候都会带着她,那说明什么? 远方的天空,一阵电闪雷鸣。 * 仲夏的黄昏,日光收敛了白日的炽热,将天边晕染成一幅绚丽的画卷。 远处的河堤岸边,一少女杏眼圆睁,平日里透着灵动的双眸此刻有些愠怒之色,浓密的双眉间有一道明显的折痕。 她的肤色略深,此刻她脸颊上涌起红晕,有些娇媚。只见她双手紧紧掐住面前那位斯文儒雅的公子的脸,不依不饶地叫嚷着:“还说没有意中人,还说没有!你可真能瞒啊,原来你早就订过亲,还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你从未喜欢过别人,也无婚约在身,你这个大骗子,以后你说的话我一概不信!” 顿了顿,她又想起什么,继续抱怨道:“还有啊,你居然拿药来药翻我,你不怕我变成白痴吗?” 李景一脸无奈,拿下王三娘的手:“三娘,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老是掐我的脸。若是留下痕迹,日后叫我如何以这副面容示人?你也知道你有可能变成白痴是不是?那以后你要聪明一点,机灵一点啊。” 王三娘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跺着脚:“那你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我下那些迷魂嘛,你看今天我从早上就睡到中午啊,你真的不怕我变成白痴啊?我变成白痴了有你受的。” 李景抱手看着她:“我本就是大夫,还能没个分寸?你呀,说话总是这般夸大其词。” 原来云千于国公府处置完李景所托诸事,便向主母刘氏告辞,称公子传信仍需他伺候。随后快马加鞭,赶上了王三娘与李景。途中,云千与王三娘闲聊时不慎说漏嘴,提及自家少爷曾与当今皇后娘娘订过亲。 王三娘哪肯罢休,凑近了些,问:“说,你和那皇后娘娘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有没有牵手,有没有……” 李景无奈地白了她一眼:“休要胡思乱想。我与她定亲之后,家门突遭变故,紧接着我便潜入景国充当细作,身处敌境,生死难料,每日殚精竭虑,所思所想皆是任务安危、家国存亡,岂有闲情逸致沉溺于儿女情长?” 王三娘不依不饶:“那你对她,可曾有过念念不忘?毕竟曾经有过婚约。” “我岂敢有此妄念?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尊贵无比,我不过一介臣子,尊卑有序,岂敢僭越?自与你相识,我心便全系于你,旁人纵有万般好,于我而言,皆如过眼云烟。” 王三娘这才满意地笑了:“这还差不多”说完,她伸手又要掐李景,嘟囔着:“那我可以掐你哪里?” 李景一把攥住她的双手,顺势按在自己腰间,将她往身前一拉,嘴角噙着笑,说道:“你若还恼,便来亲我,莫要再掐我脸。” 可话锋一转,他想起云千的“泄密”,脸上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不过那云千,实在该罚。此子口无遮拦,不该说之事,竟全在你面前抖落。唤他过来,我定要好好教训一番,让他知晓祸从口出。” “不行,你不能打他,你打他就是打我。” “打你也可,只是若要动手,于榻上施为倒也相宜 。” “你——”想起他在马车上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王珊一个现代穿越而来的女子都觉得太难为情了,以前他的活动范围是上半身,可是现在他上下其手了,太害羞了。 他咬着她的耳朵:“想什么呢?” 这个流氓啊! 王三娘锦急忙转移话题,抬眸问:“那要是皇后娘娘对你念念不忘呢?她可是国母,万一她……” 李景轻轻捂住她的嘴:“皇后娘娘心怀天下,端庄贤德,岂会做出此等有失体统之事?她以天下为己任,母仪四方,必不会肖想他人之夫。” 王三娘嘴角上扬,露出满意的笑容:“算你会说话。” 夜幕降临。 李景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望着满天星辰,惬意非常。王三娘远远瞧见,虽正值夏夜,凉风习习,却也担心他着凉,忙取来一件披风,匆匆跑到他身旁。 “阿景,你垫着这披风吧。”王三娘语带关切,将披风递到他面前。 李景抬眸,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顺势将王三娘一拉,两人并肩躺在草地上。“我身强体壮,岂会轻易染病?倒是你小心为妙。” 王三娘靠在他身旁,目光依旧落在天上的月亮,可心思却全然不在这美景之上,她犹自纠结着皇后的事情。“阿景,你那时可喜欢皇后娘娘?” 李景微微一愣,旋即轻笑出声:“我如何得知?在旧都临安,定亲乃是常事,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概念。家中长辈说与常家定亲,门当户对,便定了下来。” “那你可曾与她相处过?” “未曾有过多少相处,只是少年之时在私塾读书,时常能碰面。” “那可有交流?” “仅有一次,她在桥上崴了脚,我背她回去。” “你还说你们没有肢体接触!你这……”王三娘一下坐起身,双手抱胸,佯装嗔怒,“你这个不清不白的男人!” 李景也跟着坐起,环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背上,轻声哄:“既是同窗,她崴了脚,我岂有不背之理?那都是过去之事了,莫要再提。” 王三娘赌气般问道:“那你说,你有没有喜欢过她?” “我与你说过,只是遵父母之命,哪有喜欢的心思。” 王三娘又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李景轻笑:“这问题,我似已回答过。”见王三娘不依不饶,他神色认真,“怎能不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倒是你,为何总对我们的感情没信心?你可知,在景国,我要你离府那次,你眼中满是自信,不见丝毫卑微怯懦,如今却为何如此?” 王三娘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我们阶级悬殊,我一个小小厨娘,怎配得上高高在上的国公爷?我时常觉得,是我在强求你娶我,这让我好难过。” 李景将她缓缓转过来,纳入怀中,沉声道:“切莫这般自轻自贱!古人有云‘情之所至,虽千万人吾往矣’。门第之异何足挂齿?我愿为你竭尽所能,你也理应对自己满怀信心。你看,昔日,你那般洒脱自信,现今却如此怯懦,柔柔,你怎么了?”他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没事,你想要的我都会设法给到你,切莫再这般沮丧,嗯?” 王三娘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那时的我在你心中是什么样子?” “那时你的眼眸,仿若藏着星辰,璀璨夺目。”李景轻抚她的发丝。 王三娘嘴角微微上扬,靠在李景怀中,望向那轮高悬的明月,身心舒爽。 “阿景,你真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啊,我何其幸运遇到你。” 李景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回应:“那我也是何其幸运遇到你啊,彼此彼此。” 月光下,两人紧紧依偎,身影在月色的笼罩下显得格外甜蜜。远处的云千看到主子跟王三娘这般恩爱的画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王三娘靠在李景怀中,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和轻柔的抚摸:“阿景,我想问一个问题,你喜欢我什么,你喜欢我貌美如花吗?” 李景闻言,轻轻将她推开:“貌美如花?倒也不尽然。” 王三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急切地问道:“那你喜欢我什么?”她抬眸紧紧盯着李景,眼中满是期待。 李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我喜欢你不怕死!你可还记得,当初你竟那般大胆,敢约我睡觉。” 王三娘脸颊一红,轻轻捶了他一下:“我是真的想嘛。” 李景接着说道:“往昔我们在景国之时,去逛鸣音阁。” “鸣音阁那可是……妓院。 李景轻轻摇了摇头:“说妓院着实难听了些。彼时我们前去,是为收集情报。其间,有一女子,手持酒杯,袅袅婷婷朝我走来,而后竟直接趴在我身上。你可知道后来如何?” 王三娘睁大眼睛,好奇道:“后来怎样了?” “后来她没了双手。此事龙颜喜竟没同你讲过?” “没有。难道是你派人去把她的手给剁了?”王三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疑惑。 李景摆了摆手,解释道:“非也,那女子有个江洋大盗的情人,乃是个劫匪。她嫌在鸣音阁赚的钱少,便一直让那劫匪四处抢掠钱财供她挥霍。我并未亲自动手砍她的手,不过是将她在鸣音阁的消息暗中传了出去。她之前一直骗那江洋大盗,她是良人,她那匪盗情人知晓实情后,便自去处置了,剁了她的双手。” “哇,你好……”王三娘一时语塞,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好心思缜密啊,阿景。” “我从前最不喜女子随意往我身上扑。喜欢你,是因你的大胆,敢于表露心意。可如今看来,你倒好像越来越胆小了。” “阿景,除了那次你逼我跳崖,欲取我性命之后,你可还有过杀心?”王珊目光紧紧锁住李景,追问道。 李景听闻此言,神色微微一滞,旋即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却并未即刻作答。 “阿景,你说实话呀,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不理你了。” 李景见状,缓缓靠近,从身后轻轻环住她,声音低沉而温柔:“你当真要听真话?可莫要听后嗔怒于我。” “自然是要听真的!”王珊不假思索地应道。 “你且先应下,定不会无端生气,我便如实相告。”李景微微收紧手臂,将她往自己身前带了带。 “好,我应下便是,我才没那般小家子气,你若真想杀我,怕早就动手了,不是吗?”王珊说着,转过身来,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上李景的腰,李景顺势将她拥在怀中。 “如此抱着你,才安心些,不然你一生气,又该跑远了。”李景轻声呢喃,气息温热地洒在她的耳畔。 “还有一次,就是你跟龙颜喜说你和我同榻而眠之事,彼时我当真动了杀心,你可知道?我不仅想杀你,甚至还想割了你的舌头。”李景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认真。 “为何如此?” “古人云‘闺房之私,不宣于外’,这般私密之事,你竟随意说与他人,岂不荒唐?”李景微微皱眉,眼中虽有嗔怪,却又满含无奈。 “我倒觉得没什么,能与你这等风姿卓绝之人同榻,实乃幸事,有何不可说?”王珊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言语间透着率真。 “罢了罢了,只此一回,下不为例。”李景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那……那你,我想问什么来着?”王珊一时语塞,歪着头努力思索。 “你且慢慢想,想好了再问不迟。”李景嘴角含笑,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吹气。 “行了行了!”王珊被逗得咯咯直笑,好不容易等他停下,才忙不迭说道,“我想问,为何之后你日日要我与你同眠?起初你分明很是抗拒。” 李景闻言,神色变得格外温柔,目光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无比诚恳地说:“自与你同眠之后,方知何为‘情之所钟,心之所系’,久而久之,竟成了习惯,若不与你相拥而眠,便觉长夜漫漫,难以成寐,少了你在怀,总觉这人生缺了几分圆满。” “这般回答,你可满意?娘子。”李景微微低头,额头轻触她的额头,轻声问道。 “暂时满意吧。”王珊脸颊微红,轻轻推开他,起身,随意一瞥,只见月光下,草地里闪烁着点点荧光,竟是一群闪闪发光的萤火虫。 “呀!”她兴奋地叫出声,快步上前查看,“是萤火虫!”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触碰一只萤火虫,感受着它那软软的身体,还有尾巴上如小灯般的荧光,惊喜不已。 “阿景,”王三娘扭头看向李景,眼中满是期待,“你有没有什么能装这些小萤火虫的袋子?” 李景嘴角微微上扬,温柔说道:“你想要呀?” “嗯,我想要!”王三娘用力点头。 李景随即从怀里里翻找出小布包。 “来,快来帮我捡,感觉萤火虫还挺多的。”说着,便自然地牵起李景的手,两人手牵着手,走几步便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萤火虫捧起,轻轻放进包袱里。就这样,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包袱里已经装满了闪烁的萤火虫。 王三娘提起包袱,眼睛亮晶晶的,惊叹道:“哇,好多萤火虫啊!阿景,你有没有读过一个故事,就是有个人用萤火虫的光看书。小时候老师常讲,可我觉得这光这么微弱,怎么够看书呢,你说对吧?不过,在这黑夜里,这些点点微光又让人觉得充满希望。” 月光如水,透过薄薄的云层倾洒而下,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银白。月光与萤火虫的微光相互交织,映照出李景那俊美的脸庞,王三娘看得有些痴了,情不自禁地凑上前亲了他一下,而后又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脸上,喃喃道:“我们这样真好,我都有点奢望了,真希望能一生一世都这样。” 李景宠溺地说:“傻丫头,我必然会给你一生一世的,你还能想到会出什么事?” 李景揽着王三娘的肩,轻声说:“天色也不早了,该回归云驿睡觉了。” 两人手挽手,慢悠悠地朝着归云驿走去。一路上,萤火虫的光芒在包袱里轻轻晃动,回到归云驿,走进房间,王三娘将装着萤火虫的包袱轻轻放在桌上,看着那些闪烁的光点,满心欢喜。李景走到她身后,轻轻环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今天玩得开心吗?”王三娘转过身,双手环住李景的脖子,笑着说:“开心,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开心。” 他抱着她到床上:“那接下来的事岂不是更开心?”他斜睨着她,色心又起。 第87章 与妹妹一家小聚 官道于日光下蜿蜒向前,日光倾洒,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轮碾过浜泾这处连接南疆、燕京、青州三地交通枢纽的土路,发出沉闷声响。 数日前,李景收到妹妹李月的书信,得知妹妹一家即将从青州归来,途经浜泾。兄妹二人十年未见,便在信中仔细规划行程,计算着时间,相约在此处的飞檐古亭相见。 八角亭的亭角如飞鸟展翅,檐下风铃轻晃,发出清脆声响。亭周野花肆意绽放,盛夏的微风拂过,淡紫色的苜蓿花,纷纷扬扬飘落,馥郁花香弥漫在空气中。 李景一袭青衫,眉眼狭长,周身散发着儒雅气息,深邃的眼眸中透着精明。 他与王三娘,在亭中已等候多时,目光不时望向远处徐徐而来的马车。王三娘身材高挑,小麦色的肌肤透着健康的光泽,一双丹凤眼又大又长,脸颊两边泛着红晕,有妖娆之姿。 一旁,身形矮小的云千安静地站在李景身后,他模样十分可爱,眼睛又大又明亮。他时不时好奇地张望着四周,还小声跟李景搭话:“公子,三小姐一家怎么还没到呀,我都等不及要见小少爷了。”李景微笑着,抬手轻轻拍了拍云千的肩膀,温声道:“莫急,想来也快到了,耐心等等便是。”云千想到小公子要来,想起前几日特意在集市上精心挑选了一个拨浪鼓,他想着小元宝肯定会喜欢,便一直把它小心地放在怀里,就盼着能快点见到小公子,把拨浪鼓给他 。 马车渐近,停下,一只白皙细嫩的手撩开了车帘,一位少妇下了车。她身着浅蓝色短襦、白色罗裙,身姿婀娜。一张鹅蛋脸线条柔美,细眉之下,杏眼含情,顾盼间皆是风情。鼻梁小巧而挺翘。天然的微笑唇,哪怕不笑时,也似带着一抹温柔笑意。眉眼之间,美得瑰丽浓艳,让人移不开眼,当真美艳不可方物。她提着裙角,望向亭子的瞬间,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一边朝着亭子飞奔,一边呼喊:“兄长!” 李景快步迎上前,张开双臂。李月扑进他怀里,泪水夺眶而出:“兄长,十年未见,想不到还能相见。”李景眼眶微红,抬手轻轻拍着妹妹的背,感慨道:“月儿,为兄日日期盼,终得今日相聚,实乃幸事。” 这时,云千赶紧上前,恭敬又热情地说道:“三小姐,您可算来了,公子可念着您好久了!” 李月笑着点头回应,还顺手从袖兜里掏出一块小点心递给云千:“云千,你也长高了些,这是我特意给你带的点心。”云千眼睛一亮,连忙接过:“谢谢三小姐,您总是这么贴心!” 王三娘看着眼前这位明艳动人的女子,心中不禁惊叹:“我的天呐,李月竟如此漂亮。在《秋兰传》里,她可是个关键人物,帮着秋兰从李景身边逃跑过一次,当时秋兰还怀着孕。书里把秋兰描写得很美,却没想到李月本人更是美若天仙。” 她后面跟着一名身着淡蓝色长袍的男子,身形清瘦,面容清秀,气质清俊中带着一丝倔强,男子怀里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小孩,小孩身着绣着钱币图案的白色小衣,头顶扎着个小揪揪,像个白白胖胖的糯米团子,可爱极了。 男子一边走,一边对小孩说:“元宝,快看,那是舅舅。”元宝奶声奶气地喊着“舅舅”,可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王三娘,还把小手放进嘴里,模样憨态可掬。男子见状,轻轻拍了下元宝的小手,佯怒:“元宝,认真叫舅舅,别乱看。”元宝这才又脆生生地叫了声“舅舅” 。 云千眼睛一亮,凑到小元宝跟前,笑着逗他:“小元宝,我是云千呀!”说着,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拨浪鼓,在小元宝面前晃了晃,小拨浪鼓发出清脆的声响,小元宝立马被吸引,咯咯地笑了起来。 李月这才注意到兄长身旁的王三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李景笑着介绍:“月儿,这是王三娘,我的谋士,此番与我一同前往南江处理政务要事。”李月微微点头,眼中满是诧异:“想不到哥哥竟启用了女谋士。”李景应道:“三娘聪慧过人,见解独到,一路上助我良多,实乃不可多得的贤才。”王三娘上前,微微俯身行礼:“三娘见过三小姐。”李月连忙回礼,客气回应。 王三娘看着可爱的元宝,满心欢喜,不停向李景使眼色,示意自己想抱抱孩子。李景心领神会,对妹夫说:“梓弗,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我来抱抱小侄子。”妹夫名为柳梓弗,出身名门,自幼饱读诗书,气质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公子的风范。现任青州府学教授,他笑着将小元宝递过去,可小元宝一到李景怀里,就开始扭来扭去,显然不太适应李景与生俱来的冷硬。 李景看着王三娘急切的模样,顺势将小元宝递给她。在递的过程中,李景的中指和食指故意在王三娘胸口蹭了一下。王三娘瞬间脸颊泛红,翻了个白眼,心里嗔怪:“这人,见缝插针。”随后便满心欢喜地逗弄起小元宝,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蛋。 王三娘逗弄着小元宝,心里却还在想着李月一家。“看来《秋兰传》的故事走向真的变了,李月和她帅帅的夫君看起来很是恩爱,孩子都有了。原本书里的情节在现实里竟有这么大的偏差,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因着十年未见,李景与妹妹有诸多体己话要说,便相约到附近的河堤散步。“梓弗,你先在亭中稍作歇息。”李景对身旁的妹夫说道,柳梓福微笑点头应下。云千也乖巧地说:“三姑爷,我们在此歇凉。” 柳梓弗微笑颔首。 沿着河堤漫步,河水悠悠流淌。李月微微皱眉,眼中带着一丝好奇,轻声问:“兄长,我有一疑问,那个王三娘,可是你心仪的女子?” 李景脚步一顿,随即展眉轻笑,目光带着几分探究看向李月,反问:“你如何看出来的?” 李月嘴角上扬,眼中满是笃定,调侃道:“你瞧她的眼神,温柔又专注,非比寻常。我猜,她定是兄长钟情之人。” 李景笑意更深,坦然承认:“的确如此。不过,月儿,此事还望你帮我保密,母亲那边,我暂时不想让她知晓。我心意已决,要娶三娘为妻,只是当下时机尚未成熟。” 李月重重点头,脸上满是真诚的祝福:“当然可以,兄长。‘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你历经诸多磨难,还能寻得心仪之人,我真心为你高兴。” 李景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关切:“你和梓弗如今怎样?” 李月眼中涌起温柔之光,缓缓说:“很好。兄长你也知道,刚嫁给他时,我满心不甘,这桩婚事是父亲和母亲强行定下的。但梓弗他极有耐心,对我也十分尊重,这么多年始终如一。真是日久见人心,如今我们越过越幸福,还有了元宝。” 李景感慨万千,轻轻叹了口气:“真的吗?你可知,当年母亲怕你逃跑,特意让我守在你门外。没想到,你们能有如今这般美满的结局,为兄很欣慰。” 李月笑着看向李景,语气诚挚:“所以,兄长,我一定会帮你保密,也祝你能早日成功娶到三娘。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心无城府,天真可爱,兄长还是很有眼光的。她乍一看不是那种艳绝的美,可我细细瞧了,是越看越动人。” 李景嘴角含笑,抬手轻轻放在李月的颈后,温柔地揉了揉,半开玩笑道:“是吗?” 李月拍开他的手,娇嗔:“自然是真的,我就等着兄长抱得美人归!” 二人又聊了许久,才返回古亭。分别的时刻很快来临,李月一家要继续前往燕京与李景的母亲团聚,而李景和王三娘则需奔赴南江处理齐王谋反之事。 小元宝坐在马车里,不停地掀开窗帘看向王三娘,最后忍不住口齿不清地喊:“山娘,山娘!”王三娘笑得眉眼弯弯,骄傲地对李景说:“你看,你的小侄子多喜欢我。”李景温柔地看着她:“那是自然,你可是未来的舅妈。”一旁的云千也笑着附和:“三娘日后可是当家主母。”三人相视,忍不住笑出声。 之后,赶路途中闲暇时,三人玩起了斗地主。牌局开始,李景的心思便全然沉浸其中。发牌时,他快速扫过每一张牌,脑海中迅速计算着各种牌型的组合与可能性。轮到王三娘出牌时,他留意到王三娘出牌前微微皱起的眉头,以及犹豫的瞬间,心中大致猜到她手中可能握着的大牌。 云千出牌较为直接,脸上的表情也藏不住情绪,每当拿到好牌,眼睛都会不自觉地亮一下,李景便也将他的牌力摸得七七八八。凭借着对牌局精准的计算和对王三娘、云千细致入微的观察,李景每一局都能巧妙应对,把把都赢。 王三娘佯装生气,嗔怪:“阿景,这斗地主还是我教你的,现在你一点都不让我和云千,太没意思了,不玩了!” “你还记得在苍硕城时你耍赖,把我气坏了,这次我要让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云千也在一旁帮腔:“公子,你就让三娘和我赢一把。” 李景却只是笑着,并不松口:“那可不成,牌局自有牌局的规矩,若随意相让,便失了这其中的乐趣。” “哎呀,云千,我们不和他玩了,被杀得太惨了。” “阿景这个齐王是个什么人物啊?”王三娘问, “吃饱了撑的人物呗!”李景微微扬起下巴,唇角勾起一抹不屑。 “你怎么这样说呀?” 李景轻轻一叹,伸手握住王三娘的左手,温柔地将其搭在自己的手弯处,微微俯身:“当年高祖,英武睿智,堪称一代明主。虽未立齐王为储君,却将我大燕最为富庶之地南江,赐予他作为封地。” “如此说来,齐王很得高祖喜爱咯?”王三娘微微歪头。 李景颔首:“确可如此说。齐王乃高祖那一辈中最小的皇子,亦是当今陛下最小的皇叔。所谓‘幼子偏得慈父怜’,齐王也算得上‘子凭母贵’了。” “我只听闻过‘母凭子贵’啊!” 李景轻轻拍了拍她搭在自己手弯上的手,耐心解释:“他的母妃出身南江,姿容艳丽,才情出众,晚年的高祖对她宠爱有加。只可惜,天妒红颜,生下齐王后便染病香消玉殒。高祖念及旧情,爱屋及乌,才将爱妃唯一的子嗣安置在南江。当今陛下亦是秉承了这份尊宠,南江本可作为新都,陛下为了不扰皇叔清宁,宁可将气候更为恶劣的燕京定为新都。” “那这样说来,齐王不应该更加感恩戴德吗?陛下一家三代都对这位小皇叔恩宠备至,怎的他还要生出事端?” “所以说他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享尽了荣华富贵,便想生出些事端来。一年前,他于漠北秘密练兵之事被暗影司查证,陛下念及亲情,仍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才派我前去。” “所以说啊,不管何人都不可过度宠溺,一宠便易生骄纵之心。但我是例外哦,阿景,你可要尽情地宠我。”王三娘眉眼弯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 “宠你,可你也得给我机会宠啊。整日泡在后厨,想着成就一番事业,却累得自己吃不饱,还遭人孤立、排挤、刁难……”李景说着,微微顿住,目光柔和地看着王三娘,轻轻摇了摇头,“罢了,不说这些了。反正此次平定齐王之乱后,你我便要成亲了,就当是你婚前体验生活吧。”说罢,他抬手轻轻揉了揉王三娘的脑袋,眼神中满是宠溺。 王三娘微微咬唇,面露不甘之色:“可是我在后厨至今一事无成,毫无建树,就要成亲,实在心有不甘啊!” “你想要何种建树?”李景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 “至少要研制出几款美味的点心,不求名动燕京,至少也要让整个国公府赞不绝口吧。阿景,你再容我一年时间可好?”王三娘眼中满是期待,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李景的手臂。 “容你一年?你说笑啊。”他刚想再说,看着他们对面的云千,手指了指外面,云千乖巧地钻出马车去和车夫赶车。 “我每日每夜都在忍耐,再来一年,恐真要不举了。” “可是,我真的还想在厨房再钻研一年,你曾说过会尊重我,不会强迫我。”王三娘有些着急,双颊微微泛红。 “那今夜就给我。”李景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气鼓鼓地将她拥入怀中。 “不行。”王三娘用力推了推他。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我真是对你宠溺太过,让你愈发任性了。你看看有哪家娘子不听夫君的话?你倒好,事事都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我告诉你,此事没得商量,回去便成亲,绝无更改。”李景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却又强自按捺住情绪。 哇,三娘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禁犯起嘀咕,怎么感觉像是自己平时训斥学生时的场景呢?难不成真应了那句老话——因果报应?想到此处,三娘心里不由得有些郁闷。 两人此时都憋着一股闷气,谁也不肯先低头。三娘索性趴在座位上,闭上眼睛,佯装入睡。 没过多久,李景轻声说:“过来,让我抱着你睡。”语气虽然轻柔,但却带着命令。 三娘头也抬:“不用啦,我这样睡得挺好的!”说完便继续保持趴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到底听不听话?”李景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听到这话,三娘干脆抬起双手捂住耳朵。 好啊,杠上了,她还。 于是,他站起身来,一把抱住她不算纤细的腰肢,然后用力将她拉进怀中。尽管三娘试图反抗,但最终还是被李景紧紧拥入怀中。 此刻,三娘近距离凝视着李景那妖媚迷人的脸庞,脑海中竟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要是伸手去挠他几下,不知会是什么后果呢?想着想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缓缓抬起,模仿着猫咪的爪子在空中比划着。李景伸出出手指向她,厉声道:“你敢!” 三娘被吓了一激灵,赶忙讪笑着把手放下来:“我……就我比比。” 李景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赶紧睡觉!” 可三娘却皱起眉头抱怨:“这样抱着好热,我不想抱!” “那就把衣服脱掉。”李景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动手撕扯三娘的衣物。 三娘急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连声喊:“不热了, 又不热了!” 他一发起威风,她在他面前就很怂,是什么霸总的血脉压制吗? 他搂紧她,要他等一年,做梦吧,等不了一点点。 第88章 把她送人 五日后,一行人终至南江,齐王府内,华烛高照,雕栏玉砌间尽显奢华。 齐王与李景分主客落座,二人先就风土人情、朝堂轶事随意攀谈,话里话外尽是寒暄,看似一团和气,实则暗藏玄机。 齐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主座扶手,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客座上的李景身上,须臾,他微微仰头,声如洪钟般缓缓开口:“国公爷,本王久居南江,日思夜寐,皆念如何为陛下分忧,保这江山河晏海清 。 ”齐王微微一顿,目光灼灼,紧紧盯着李景,“听闻国公爷身旁有位厨娘,厨艺超凡,令人称绝。国公爷对她做的饭菜极为喜爱,一路辗转都带在身边,此次前来也不例外,足见其厨艺不凡。本王对美食也颇有兴致,极想见识一二 。”齐王身子微微前倾,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若国公爷能将她留在本王身边,本王自当以诚信为本,对朝廷矢志不渝,这南江,定如铜墙铁壁,本王必定为我那大侄子护山河无恙。” 李景闻言,心脏漏掉半分,面上却神色如常,他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轻笑,“王爷说笑了,不过是一个区区厨娘,王爷若真喜欢,带走便是,何必拿这等小事作为罢兵的条件,倒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齐王审视着李景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破绽,可映入眼帘的只有平静与坦然。他心中暗自疑惑,莫非这厨娘真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齐王满脸得意,抬手击掌,几个侍卫便押着王三娘走进来。齐王站起身,双手负于身后,迈着大步走到李景面前,微微仰头,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国公爷,实不相瞒,我早知您定会答应我这小小要求 ,所以我便提前把人给请进府里了,国公爷不会介意吧?哈哈哈哈” 李景听闻,先是一怔,随即仰头大笑,笑声爽朗,“王爷行事果决,对我的小厨娘势在必得,这份心思倒与我有几分相似,当真是同道中人。” 三娘眼眶泛红:“阿景,你要把我送人?!” 李景的心猛地一揪,面上却波澜不惊,神色平静得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微微抬眸,目光淡淡地看向王三娘,语气沉稳:“姑娘聪明伶俐,应当明白,国家有难,李某身为臣子,不得不以大局为重,还望姑娘理解。” “理解?理解什么?你送我?要送也要送个漂亮点的,送我,你搞错了吧!” 李景看着王三娘,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很快又恢复成那副冷淡模样,嘴角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你且随齐王去吧,殿下指名道姓要你,往后在齐王的后厨好好做事,莫要再像给我做饭时那般偷奸耍滑。” 王三娘听到这话后,娇躯一颤,满脸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一般,惊声说:“你说笑吧!阿景,别闹了!这种玩笑可一点儿都不好笑啊!” 然而,李景却一脸严,直直地盯着王三娘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回应:“并非说笑。” 直到此刻,王三娘方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绝非之前所想那般简单轻松。 只见她面露惊慌与无助,口中喃喃自语着:“这……这怎么会这样?”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稍稍定了定神之后,她急忙开口央求道:“那……那我好歹去客栈一趟,收拾一下我的东西呀。昨天你给我买的那些物件我还没来得及收好呢。”说话间,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哀求之意,可怜巴巴地望着李景。 李景听闻此言,并未有丝毫动容,只是紧紧捏住藏于宽大袖袍中的左手,面沉似水,毫无表情地吩咐:“云千,你速去客栈将她那一堆破烂收拾过来。” 王三娘一听,心中不禁一阵刺痛,那些在李景眼中被视为破烂的东西,可都是前些日子他们一同来到南江时,携手漫步夜市所购。其中有他为她精心挑选的可爱小猪灯、精致的玉簪、小巧玲珑的竹篓,还有活蹦乱跳的小金鱼以及会说话的小鹦鹉……那时的他对她百般宠溺,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下送给她。而如今,这些曾经饱含深情厚意的礼物竟然被说成是破烂,这让王三娘的心瞬碎了。 云千听闻,惊得瞪大双眼,膝盖一软,“扑通”跪地,声音打着颤,满是焦急与不解:“少爷,少爷,您当真要把三娘送人?少爷那么喜欢三娘……您这不是在说笑吧?” 李景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眼中闪过狠厉,猛地站起身,怒喝一声:“放肆!”旋即一脚朝着云清踹去。这一脚力道十足,云千直直飞出几丈,狼狈地趴在地上,半天缓不过神来。 “狗奴才,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来这么多废话?还不快去!” 云千艰难抬头,望着自家主子,嘴唇紧咬,眼眶泛红,还欲再言:“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李景打断他,声音愈发森寒。 王三娘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只觉心像被重锤狠狠砸中,痛意翻涌。她眼眶泛红,愤怒与委屈交织,手指颤抖着指向李景,声音带着哭腔与恨意:“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真是瞎了眼,才信你!” 齐王坐在主位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李景神色平静,坐在上首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茶盏,薄唇轻启:“姑娘说我不是好东西,那姑娘所作所为又能好到何处去?当初,引诱我与你同榻而眠,姑娘此举,难道也称得上好人?” 王三娘又羞又气,脸颊涨得通红,眼眶蓄满泪水,大声反驳:“你堂堂七尺男儿,有手有脚,若不愿,大可自行离去!难不成我还能将你五花大绑在床上不成?若你对我无意,抬脚便可出门,何必在此颠倒黑白!” 齐王见状开口,带着调侃:“看把这小娘子气成这般模样,着实可怜。来人呐,速速将小娘子带入后院,寻一处幽静舒适之所安置,让她好好消消气。” 齐王正要带王三娘离开,李景突然喊道:“且慢!”齐王皱眉回头,满脸警惕。李景赔笑道:“王爷,这厨娘跟我许久,厨艺我实在割舍不下,想让她再给我做一碗她最拿手的面条,留个念想。”齐王眼中闪过怀疑,打量着李景,最终冷笑一声:“国公爷还真是重情。” 王三娘覆住双眼,又放下,她看着李景,此刻她多希望他说点别的,说他刚才是疯了才会那样说,从来啊,在现实里,在书里她永远都是被辜负的那个。 他凝视了她一眼,面色冷峻,其食指轻触拇指,摩挲了一下鼻翼,一副薄情寡义的样子。 不多时,王三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进营帐。她将面条放在李景面前,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你就不怕我下毒吗?” 李景抬头,目光与王三娘交汇,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你舍不得。”说罢,他端起碗,不顾众人的目光,稀里哗啦地吃起面条来。 齐王看着这一幕,心中的疑惑更甚,但又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破绽。待李景吃完,他一挥手,不耐烦地说道:“行了,既然吃完了,就把这厨娘带走。” 王三娘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又猛地回头,看向李景,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今天终于露出大尾巴了!我就说,你怎会有那般好心,还说要娶我,还承诺我想要的你都会给,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说罢,抽泣着抬手胡乱抹了把眼泪。 李景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侍卫赶快将她带走。 王三娘被侍卫粗暴地押着离开,一路上她紧咬下唇,没有再看李景一眼。很快,她被关进了一个小房间,她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正堂内,李景一脸肃然地对齐王说道: “王爷,我已尽显诚意。” “嗯,国公爷行事果决,令人钦佩。女子众多,他日定让国公爷任选,必有胜于此女百倍者。” 然而,纵有弱水三千,他亦只取这一瓢饮。 第89章 再遇辉珍珠 夜幕深沉,黑暗如潮水般将整个世界吞噬。雕花窗棂外,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下清冷的银辉,映照着王三娘沉寂的面容。她木然地坐在狭小的房间里,目光呆滞地盯着随风轻晃的雕花窗帘。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下人点亮了烛火,屋内顿时敞亮了起来,齐王端着一碗药,缓缓走了进来。 齐王在王三娘身旁坐下,神色复杂,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又带着几分无奈,轻声说:“小姑娘,对不住啊,我也是身不由己,受人之托,那人铁了心要你的命。我想过不少法子,用绳子勒死你、赏你白绫自尽,甚至叫人把你活活打死。可看到李景那家伙对你的所作所为,我也觉得他太过分了。来,把这碗掺了鹤顶红的银耳汤喝了吧,本王亲自送你一程,你也算衣锦还乡,不辱没了。” 王三娘听闻,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算什么衣锦还乡?”她心中清楚,系统早已警告过,一旦被毒杀,便会遭受肠穿肚烂的剧痛,即便死去,也会不断复活,永远逃不出死亡的循环,更别妄想回到现实。她苦笑着。 齐王继续语重心长:“李景不是什么善茬,只怪你瞎了眼,错付了一片真心。” “可是我喜欢他!”三娘喃喃说道。 “喜欢又有什么用?李景精明得很,牺牲你一个人,就能救下众多战士的性命,还能让燕国免受战火侵袭。过去我大燕被景国压得喘不过气,他这也是无奈之举,用你一人换燕国太平。” 王三娘抬起头:“王爷真杀了我,真就能乖乖为陛下守南江?您接下来是不是打算控制李景,继续实施谋反计划?” 齐王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说:“小姑娘,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放心,你的情郎李景不会有事,有人对他痴心一片。罢了,我今日许是说得太多了。姑娘,喝了药,安心上路吧。” 王三娘缓缓接过那碗银耳汤,手微微颤抖着,就在她打算砸了碗,用碎瓷片挟持齐王之际。 一道清丽的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女子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织锦缎长裙,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的丝绦,上挂着莹润的玉佩与绣工精美的香囊,外搭一件浅青色的对襟比甲,领口与袖口处皆绣着如意云纹,走线精致,更衬得她气质温婉。她的发间斜插着一支羊脂玉簪,垂下的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每一步都带着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与灵动。 齐王看到辉珍珠,轻声问:“珍珠,你怎么来了?”辉珍珠微微欠身,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急切:“王爷,您或许不知,三娘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王爷,可否让妾身同三娘讲几句体己话?”齐王闻言,惊讶地看了一眼王三娘,稍作犹豫后,缓缓点了点头。 齐王心想,两个都要死的人,对她们宽容几分又如何? 辉珍珠的目光落在那碗银耳汤上,她伸出手,轻轻拿过,而后将汤碗递向齐王,语气带着几分恳求:“还请王爷把这碗汤也拿出去吧,三娘不喜欢喝银耳汤。”齐王接过汤碗,指尖不经意间轻轻触碰到辉珍珠的手,他微微一顿,似是眷恋这片刻的温柔,而后才转身,稳步走出门外,顺手将房门轻轻带上。 辉珍珠看向王三娘,眼眶瞬间红了,快步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泪水夺眶而出:“三娘,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王三娘却猛地抽回手,眼中满是防备与怨恨,仿佛被触及了最痛的伤疤。辉珍珠见状,咬了咬嘴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三娘,对不起,我当时那样对你,简直狼心狗肺,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只是如今我怀了孩子,为了孩子,我不想死。求你原谅我,三娘。” 王三娘别过头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李景他……我不想说了。王爷刚才端的那碗银耳汤里放了鹤顶红,有人非要我死不可。” 辉珍珠一听,心急如焚,跪着挪到王三娘跟前,双手紧紧扶住她的膝盖,眼中满是坚定:“三娘,只要我在,你就不会死。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王三娘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心中一软,叹了口气:“你怀有身孕,别总跪着,地上凉。” 辉珍珠急切地问道:“你能原谅我吗?”王三娘沉默了许久,声音沙哑地说道:“这种事,哪能说原谅就原谅?但我可以试着不那么恨你。” 辉珍珠破涕为笑,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跟王爷说,我们一起想办法救你。你累了吧,先睡一会儿?我们睡一起行吗?”王三娘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疏离:“不想和你睡一起。” 辉珍珠也不勉强,温柔地说道:“行,我不逼你。那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王三娘苦笑着说:“都气饱了,不想吃。” * 大约一年前。 信南城的监狱里。 李景在决定回燕国为燕皇再次效力时,便决心不再重蹈家族悲惨遭遇的覆辙,这一次,他要掌控全局。 他与崔玉精心布局,让暗网信报路线遍及全国。崔玉暗中收集兵马动态和各方异动,为他提供至关重要的情报。通过这些情报,李景分析局势,得知齐王在漠北秘密训练军队,意图不明;同时,因燕皇对皇后的宠爱,皇后家族常氏势力在朝堂不断扩张,朝堂几乎被其蚕食。但这一切都在李景的预料和掌控之中,他在归来前已悄然布下这张情报大网,只为确保自己不再处于被动地位。 此刻,李景身着一袭白色暗影锦袍,坐在牢房的桌椅上。 地上,辉珍珠狼狈地趴在那里,发丝凌乱,像一丛杂乱的枯草。 李景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灰珍珠,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辉珍珠,你该清楚,以我平日的行事风格,再加上你对三娘的伤害,对你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辉珍珠猛地抬起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又有些不甘:“那你现在想干什么?是要进来把我千刀万剐,为你的心上人报仇吗?”说话间,豆大的泪珠滚落,滴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李景轻轻摇头,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边,另一只手自然地扶在膝盖上,缓缓说道:“不,我是来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赎罪的机会?我还有机会吗?被发配到漠北那种地方,简直生不如死,你还不如一刀杀了我!”辉珍珠绝望地叫着,双手紧紧抓着地上的干稻草,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你有选择的余地。”李景的目光紧紧锁住辉珍珠,语气加重,“你知道你伤王三娘有多深吗?她是真心实意地想帮你,助你脱离苦海,可你却恩将仇报!” 辉珍珠的眼神有些闪躲,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逃避李景的质问。这一刻,她似乎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过错。 “三娘对你情真意切,你却如此对她。”李景微微皱眉,眼中满是失望,“这次我们及时救了她,可万一呢?你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辉珍珠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不过,现在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李景坐直身子,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齐王在漠北秘密训练军队,你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个国家再也经不起战乱了,我需要你到漠北接近齐王,成为我的内线。这是你唯一的赎罪机会。只要你做到了,你对三娘做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一旦你成功控制住齐王,阻止他谋反,避免战争的爆发,你知道你拯救了多少百姓吗?这是你弥补过错的唯一途径,你自己好好想想。”李景说完,静静地看着灰珍珠,等待她的回应 。 此刻辉珍珠从回忆之中回过神来,她轻抚着已有三个月身孕的小腹,望向王三娘。 她被发配漠北,在缺水的绝境中濒临死亡,幸得练兵路过的齐王搭救,二人渐生情愫,她也随之入府成了宠妾。 但她之前害过王三娘,满心愧疚。李景一番劝说后,为了赎罪,她答应成为李景安插在齐王身边的内线,将齐王的一举一动暗中传递过去。 “我是公子的人,只要有我在,三娘你就不会有事。这一次相信我。” “嗯。”三娘紧攥着辉珍珠的手,轻轻回应。 有些伤害怎么能说原谅就原谅,可是此刻,三娘的却只想和眼前的女子相依偎。 我们一路前行,看清世界的真相,妄图构建起坚不可摧的盔甲将自己包裹,不被伤害。 我们也学着对所有人不抱希望,因为没有希望就没有伤害。可当那个人,用无比澄澈的目光,满含心疼地望向你时,那一瞬间,所有伪装的坚强瞬间崩塌。你只想汲取彼此身上的温暖,让这份温暖驱散过往被辜负、被伤害的阴霾。 第90章 她气呼呼回来 夜,月,南江。 南江依傍着沧兰江最为平缓开阔的主流河段,江水悠悠,波光粼粼,倒映着沿岸的璀璨灯火。 江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斗拱在月色下勾勒出古朴而典雅的轮廓。朱红的灯笼高悬,随风摇曳,将暖黄的光晕播撒在青石板路上。丝竹之声悠悠扬扬,从沿岸的画舫与楼阁中飘出,和着轻柔的歌舞,交织成一曲动人的夜曲。 李景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衣袂飘飘,负手立于江畔。他眉头微蹙,望着眼前这繁华盛景,眼中却满是忧虑。“‘仁者爱人’,孟子亦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天下苍生皆系一人之念,今南江百姓安居乐业,尽享太平之福,实乃上苍庇佑,亦是历代先人的恩泽。” “然齐王若挑起战火,这‘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悲剧又将重演,我又有何颜面面对这万千生灵?” 这时,云千匆匆赶来,在不远处停下,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身后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待车停稳,辉珍珠轻撩车帘,快步走向李景,从怀中掏出一沓信件递上,低声说:“公子,东西都拿到了,三娘随后就到,我们分两批前来,以免引起怀疑。” 李景接过信件,微微点头,目光中带着关切与担忧:“你此番回去,千万要小心。” 辉珍珠轻抚腹部,神色坚定,眼中透着一丝温柔:“公子放心,我已有了齐王的孩子,这些日子他对我极为宠爱,我定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况且,王府中有公子安排的暗卫,外面也有接应,公子放心。” 李景仍有顾虑:“要不你便留下,我设法引齐王前来。” 辉珍珠却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可,若我不回,恐难表诚意。公子放心,我已知齐王为人,此番定能成功。”说罢,她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景与云千在墨韵巷等待。巷子幽深,青石板铺地,墙壁爬满藤蔓与小花。月光透过枝叶洒下,光影斑驳,与外界喧嚣不同,虫鸣声衬得这儿格外宁静。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巷口,稳稳停下。马夫无奈地看了看车帘里的人,对着云千和李景摇了摇头。李景见状,快步上前登上马车,掀开了车帘。只见王三娘抱着胸,嘴巴嘟得老高,气鼓鼓地瞪着他,闷声:“哼,不要跟我讲话。” 李景无奈一笑,伸手将王三娘往怀里带,准备抱她下车。王三娘奋力挣扎,一边叫嚷着“不要你抱”,一边伸手使劲掐李景的胸口。李景吃痛,喊了声:“哎呀,你掐这么使劲啊!你不是配合我完成了计划,怎么还是那么生气啊?” 但他力气大,三两下就把王三娘抱下了车。 “放我下来!” 李景只好轻轻把她放下。 “行,咱们到里面好好谈。”李景哄着。王三娘抱着手往前走,每走几步就回头,就狠狠转头瞪李景。 回到客栈房间,王三娘一进屋就找了个位置坐下,依旧抱着双臂,别过头不看李景 。李景满脸无奈,拉过椅子坐在她对面, 王三娘却不领情,双手抱胸,别过头去:“你出口伤人!” 李景无奈,轻轻拉着她的手臂,哄:“我那也是迫不得已。” 王三娘拍开他的手,“你还说我勾引你,要把我送人,说给我买的东西都是破烂玩意儿,我最生气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你居然踢云千!” 李景苦笑,“三娘,当时若不那样,我们的计划就败露了,从齐王把你抓到王府,我便想到了这个计划。” “那你怎知我会配合你的说辞?”王三娘依旧不解。 “因为我确定你看到了我给你比的那个手势。” 云千也一旁好奇地探出脑袋,“公子,你朝三娘比了一个什么手势?” 李景和王三娘相视一笑,竟同时比出了一个比心的手势,两人不约而同的说法:“比心。” 云千瞪大了眼睛,学着他们的样子,拇指靠着食指,满脸疑惑,“比心?这个叫比心吗?这是什么意思啊?” 王三娘嘴角微微上扬,“这个手势是‘我爱你’的意思哦。当时你们公子就给伤心欲绝的我比了这个手势,我就懂啦。”这个手势自然是王三娘无聊之时教会李景的。 “哎呀呀,你二人当真是情意绵绵,那般情形下竟还道出‘我爱你’。”云千捂嘴轻笑,声如银铃。 李景看着云千,无奈又宠溺地说:“你这小鬼啊,那以后你也要给未来的娘子教这个比心的手势。” 三人破涕为笑,可王三娘还是嘴硬,“哼,我还是很生气!” 李景赶忙哄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肯不生气嘛?” “我要好多……反正我要什么你以后都得给我买!” “你要什么我哪有不给你买过?” “此次随你出来,我耽搁的月钱,你得双倍赔我。” “这都小事,你放心,我绝不反悔。”李景朗声道。 “还有云千的,云千那份得三倍给。” 李景连忙应下:“这都不是事儿,好说好说,记下记下。” 李景看着文三娘,脸上浮起一抹坏笑,朝她招招手:“你过来。”又看向一旁的云千,“云千,你先转过身去,可不许偷看。” 云千红着脸,乖乖转过身,抬手捂住眼睛,“公子放心,我把眼睛蒙上,不偷看。” 待云千转身,李景长臂一伸,将文三娘轻轻揽入怀中,微微俯身,凑近她耳畔,声音带着几分亲昵与调侃:“今晚我们要一起睡。” 文三娘脸颊瞬间滚烫,又羞又恼,抬手用力去掰他的手,“你不是说我勾引你上我的床吗?我才不想背这种恶名!” 李景却不松手,手上微微用力,将她搂得更紧,嘴角噙着笑,追问:“哪不是为了糊弄齐王的嘛?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可就不放手。” 文三娘又气又急:“你!快松手。” 李景却依旧不依不饶,“你先应下我。” “嗯。”王三娘心里咋舌,这个人就怕我不跟他睡,说话还要跟那么难听,真是的,自掘坟墓嘛! “那我的那些东西呢?你说的破烂玩意儿呢?” 李景指了指一旁,只见小鹦鹉、小金鱼等物件都好好地放在该放的地方。王三娘这才舒了一口气。 “但是三娘,我们接下来可能没有时间再买了,只能回燕京再买,你想要什么都给你。还有云千,你想要什么也给你买。” 此时云千已经转了过来,连忙摆手,“我不要,反正公子没把我踢疼,就是踢远了点,我身量小嘛。” 三娘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点了点云千的脑袋,恨铁不成钢:“你呀,你们公子,我看就算放个屁,你都得说‘真香啊’,云千!” 云千也不恼,挠挠头,脸上挂着憨笑,“嘿嘿嘿,我从小就乐意挨着公子,没办法。你不知道公子不在家那九年,我想公子想坏了。” “公子,三娘,我思来想去,还是没弄明白你们的计划。” 三娘轻轻拍了下云千的肩膀,笑着解释:“你家公子之前用迷药迷晕我,把我诱拐到南江。那天在马车上,我机灵,把他藏身上的迷药全搜出来了没收。后来他说要我给他做最后一碗面条,还比了个手势,我一到厨房就懂他的意思了,是想让我把迷药下在面粉里,我就照做了。” 李景点点头,补充:“对,辉珍珠每天都要给齐王开小灶,做齐王爱吃的面条和包子,齐王晕过去以后,辉珍珠才设法把我要的东西偷出来。” 云千满脸疑惑,眉毛拧成了个疙瘩,挠着头问:“公子、三娘,我还是不明白,为啥非得三娘下药,辉珍珠去偷信呢?辉珍珠一个人就可以把两件事一起做了呀。” 李景神色凝重,脸上透着几分运筹帷幄的自信,缓缓说:“齐王虽说对灰珍珠一往情深,但他生性多疑,行事极为谨慎。最近崔玉在南江散播朝廷已集结兵力要来镇压他,他更是如惊弓之鸟,加强了重重防备。他特意让辉珍珠试毒后,还必须服下特制解药。” 他顿了顿,接着说:“这解药被齐王视保管得极其严密,只有他最贴身、最信任的几个护卫才有。所以正常情况下,辉珍珠根本没有机会在食物里下药,否则自己先被迷晕。但我们提前做了准备,解毒的药早就秘密送到辉珍珠手上了。” 李景看向三娘:“而三娘不一样,她是突然出现的,我让她做面,也是临时起意,三娘在厨房忙时,不会引起齐王眼线的怀疑。等三娘下的药成功迷晕齐王,辉珍珠以贴心照顾为由,毫无阻碍地顺利进入书房,偷取那沓信件。” “原来是这样!”云千恍然大悟,兴奋地拍了下大腿,“这下我可总算彻底懂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屋内几人面面相觑。 第91章 再见崔玉 李景警觉地看向房门,又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云千,微微点头示意他去开门。云千心领神会,几步上前打开了门。 只见崔玉身着一袭黑色衣袍,身姿挺拔,气质飒爽,眉眼间透着明媚动人之态,让人移不开眼。旁边站着的是身着白色棉布长衫的她夫君汪直,手中摇着一把折扇,一副斯文模样。一黑,一白,一个冷峻,一个温和,越看越配。 “崔玉,崔玉,崔玉!”这急切而又饱含深情的呼喊声尚未完全落下,只见三娘已然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脚步匆匆,犹如一阵疾风般,一把将崔玉紧紧搂住。 她微微仰起头,目光如水:“想……!” 崔玉轻柔地拍打着王三娘的后背:“我也想你呀,三娘。” 此时,站在一旁的汪直面带温和的笑意,缓缓走上前来,向着李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国公爷,真是许久不见了。” 李景见状,连忙摆了摆手:“不必如此拘礼!” 崔玉与三娘相互搂着对方的胳膊,有说有笑地一同走过来。崔玉娇嗔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三娘,轻声说道:“听闻三娘在此处,我与汪直便再也坐不住啦,实在是想念得紧,这不,急匆匆地赶来瞧一瞧。只是汪直一路上还一直念叨着,担心会打扰到诸位呢。” 听到这话,三娘突然调皮地眨了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笑嘻嘻地仰头望着崔玉,开口问道:“玉,人家能不能亲亲你呀?” 面对三娘这般热情如火的攻势,崔玉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下意识地轻轻推开王三娘,伸出食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佯装嗔怒地道:“哎呀,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还是这么疯疯癫癫的没个正形儿呢?如今都已经进了国公府,难道国公大人就没有好好管教管教你吗?”崔玉还是习惯叫李景大人。 汪直在一旁打趣:“你就依了三娘呗,这么小气。” 就在这时,只见李景走来,伸出手臂,用力一拽,便将王三娘紧紧地拉回到自己怀中。 “好了,既然如此,那就依阿玉所言的,好好地调教一下这丫头。”李景一边说着话,一边一个栗作,爆到三娘脑袋上。 “好痛啊,你这家伙居然下死手!”三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有些发懵,回过神来后,怒气冲冲地瞪着李景:“哼!我可还没原谅你呢,你竟敢如此!” 话音未落,只见三娘心中憋着一股闷气,她咬咬牙,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以牙还牙。于是,她抬起手准备还击,本以为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打到李景,没想到李景竟然主动微微弯下身躯,将脑袋往前一伸,似乎在故意挑衅一般,示意三娘尽管放马过来。 看到李景这般举动,三娘不禁又气又恼,她双手抱在胸前,气得浑身发抖,嘴里嘟囔着:“哼!算你狠!” 此时,李景则顺势搂住三娘的纤腰,朝着不远处的桌子边走去,并招呼其他人一同落座。而周围的几人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这番互动,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哎呀呀,你们两个别停啊,人家正看得津津有味呢,这打情骂俏多有意思啊。”一旁的崔玉见状,忍不住开口打趣道。 听到这话,汪直也笑着搂住崔玉的肩膀,轻声说道:“好啦,娘子,别跟着瞎起哄了,咱们还是赶紧坐下,大家一起认认真真地聊聊正事吧。”说完,他便扶着崔玉一同在桌旁坐下,其余人也纷纷围坐在四周,一场热闹有趣的谈话就此展开。 李景神色一正,率先开口:“这次能顺利布局,多亏崔玉和汪直提前半个月就到南江了。三娘,你之前提议全面铺开谍报网络,我回朝就跟陛下说了,陛下全力支持,暗影司,用你的话来讲已经做大做强,颇具规模。” 崔玉接过话茬,声音清脆:“我们一到南江,就着手布置疑兵之计。暗影司的兄弟们四处散布消息,说朝廷大军不日就来围剿齐王。这风声一放出去,整个南江都炸开了锅,齐王那边慌了神,忙着调兵应对,根本顾不上我们。” 着 汪直轻摇折扇,补充:“散布消息的同时,集结兵力也没落下。” 李景点点头,总结道:“现在万事俱备,就等辉珍珠劝降齐王的消息。只要齐王肯合作,咱们马上整合力量,赶在他‘救兵’来之前平定祸乱。” 王三娘满脸疑惑:“可齐王看着根本就不慌啊,他那天给我送毒汤的时候,还说阿景不是善茬,说我一片真心错付,他也很同情我的。” 崔玉闻言,笑着解释:“你就不懂了,人家这些大人物啊,心里面越慌,面面上越正经,肯定能糊弄过去你这个小姑娘嘛。”王三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也是啊。” 接着,王三娘又想起什么,继续说道:“哦,还有崔玉啊,你知不知道,那天你们大人他,他当着人家齐王的面,他说要把我送给齐王,还踢云千。”云千在一旁连忙补充:“公子不这样装,会露馅的,我们支持公子。” 崔玉拍了拍王三娘的手,安抚道:“三娘,你这次就算了,这个状呢,你就不要告了,告了也是白告,我们支持大人,以大局为主嘛,其实大人事先都不知齐王要抓你,大人是临时起意。” “你怎么知道?” “我们会见齐王前,大人已经做了详细的计划和部署,没有安排你去下迷药啊!所以你和大人这默契实在令人佩服,在完全没有商量的前提下提前给齐王下药,让辉珍珠拿到了信件。” 王三娘还是有些不甘心,朝李景嘟囔着:“你就不怕我真的被你气到 乱来……” 李景见状,“不会,我相信……”他朝她比了个心,“这个不会假 ,你明白我的心意。” 第92章 坦诚相见 夜色中,齐王府一盏盏灯笼被下人的点亮,晕出暖黄光晕。辉珍珠提着其中一盏,朝着花园走去。月光如水,洒在蜿蜒的小径上,远远地,她便瞧见了那抹落寞的身影,齐王正独自坐在紫藤花下,周围的静谧与他的孤寂融为一体。 辉珍珠走近,身姿轻盈地盈盈施了一礼。在月光与灯笼的交织映照下,她看清了齐王的模样,他的眼睛猩红,望向她的眼神里,无奈、心痛与质疑交织。 辉珍珠静静地站到他身侧,声音平静:“人是我放的,信是我偷的,如王爷所想,我是李景那边的人。” 齐王目光紧锁着她,声音略带沙哑:“你为何如此?” 辉珍珠微微仰头,眼中泛起泪光:“因为我曾经辜负了一个人,她对我真心实意,我却深深伤害了她,仅凭这一点,我就觉得自己该死千百次。如今,我又伤害了王爷,像我这样的人,或许是受了诅咒,根本不配得到别人的好,我罪该万死。” 辉珍珠顿了顿,又道:“王爷,您不是早就发现我的异样,准备着手处置我了吗?不过是后来我意外有了孩子,您才暂且罢手。事到如今,王爷,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齐王痛心疾首,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后说:“珍珠啊,” “这些日子以来,不知是因为你,还是因为本王年纪大了,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前尘往事。”他微微仰头,望向那被月光笼罩的夜空。 “我的母妃就出自南江。那时候,父皇仗着对母妃的宠爱,并未将我立为储君,而是封我为齐王,把燕国最肥沃的一块封地给了我。他希望我能在母亲出生的这片土地上,安享富贵,平平安安、波澜不惊地过完这一生,这大概就是父皇对母亲的爱,延续到我身上的一种体现吧。” 齐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追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可谁能想到,这看似安稳的日子,却让我渐渐有了别样的心思。” 他顿了顿,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唾沫,接着说:“这么多年过去,我守着这片封地,过着旁人眼中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有时候静下心来想想,比起我的那个大侄子,我到底差在哪里?”齐王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否定自己刚刚的想法,“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辉珍珠身上,眼中的痛心与无奈愈发浓烈。此时的辉珍珠,低着头,不敢直视齐王的眼睛,嫩白的手背上青筋微显,紧紧抓着那根提灯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唯有微风轻轻拂过,带动着紫藤花的枝叶沙沙作响。 “这些年来,即便国家历经战乱,我仍坐拥富足的南江,尽享荣华太平。可我从未想过,人间竟有如此多的疾苦,你以为我为何带你回王府,纳为妾室?是贪图你的美貌吗?不,那时的你,头发凌乱、衣衫褴褛、面容憔悴,毫无美貌可言。但我看到了你的眼神,那眼神里似乎承载着世间所有苦难,是我从未见过的,我被震撼到了,所以我才将你带了回来。” 辉珍珠静静地听着,将手中的灯笼轻轻放在一旁,双手下意识地缓缓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微微低下头,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舍。 这细微的动作,悄然落入齐王的眼中。在看到她轻抚小腹的瞬间,所有的愤怒竟都化作了酸涩与不忍。 她缓缓从头上取下簪子,“扑通”一声跪在齐王面前:“妾身愿意以死谢罪。”话音刚落,她猛地抬手,簪子直直刺向自己的脖颈。 齐王迅速上前,一把攥住了辉珍珠的手腕,痛心疾首地看着她,月光下,紫藤花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他终究还是不忍。 齐王最初留意到辉珍珠的异样,是在她入府数月后的一个午后。当时他看到她独自望着屋檐上的信鸽出神,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于是齐王让辉珍珠到书房帮他拿东西,并故意在桌上放了伪造的军事密信,待她离开,齐王从另外一个暗门进入,发现信件位置有细微变动。 日子照常过着,辉珍珠察觉到齐王对自己的态度生变了改变。以往齐王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温柔,如今却总是带着审视与疏离。一次,王府设宴,众人推杯换盏间,辉珍珠起身添茶,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茶盏。清脆的声响引得众人侧目,齐王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目光中冰冷的杀意让灰珍珠心头一震。她强装镇定,俯身收拾碎片,手却止不住地颤,那一刻,她明白齐王恐怕已对自己起了杀心。 辉珍珠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成为李景的线人的,辉珍珠自儿时被莫浅掳至地下暗牢,遭遇惨无人道的折磨和虐待,的那段暗黑岁月,成为她心底难以愈合的创伤。也正是这段经历,让她在面对李景时,轻易地陷入了迷恋之中,李景的出现,对彼时脆弱无助的她而言,就像黑暗中的一丝曙光,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 在李景的引导与劝说下,辉珍珠渐渐回忆起王三娘的好。王三娘在知晓她的悲惨遭遇后,没有丝毫嫌弃,反而发动身边所有人,给予她平等的对待、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爱护。 可她却因对李景一时的盲目迷恋,鬼迷心窍,对善良的王三娘痛下毒手。随着时间的推移,辉珍珠的良心逐渐觉醒,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么不可饶恕。她本是至纯至善之人,只是曾经的苦难扭曲了她的心智,让她误入歧途。如今回首往事,满心都是悔恨与自责,这不是简单的污点,而是她在良心上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罪孽。 为安慰李景,辉珍珠故作镇定地说会劝齐王不要一错再错。但她心里清楚,自己背叛已深,一旦败露必死,孩子也保不住。说这些不过是为让李景安心,她已然做好了上路的准备 。 第93章 一年以后 一年以后,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书房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景坐在书案前,眉头紧锁,熬得通红的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面前几乎被红签占满的地图。每一根红签,都是他寻人的无果记录,而仅有少数几处的黑签,是他尚存的渺茫希望。长时间的劳累与焦虑让他心力交瘁,他疲惫地揉着眉心,试图缓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李瑾抬眼,只见母亲刘氏端着碗走了进来。“乐儿啊,还在忙呢。”刘氏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 李景微微点头,声音低沉:“是的,母亲。” 刘氏走上前,犹豫了一下,开口:“前面那个,那个顾家的千金呢,已经从牢里面放出来了,放出来以后,她天天都来陪我和你嫂子。哎,母亲之前对这孩子有误会,昨天她还给我煮了老鸭酸萝卜汤,味道好得没话说,来,你来尝一碗。”说着,刘氏端着汤碗,脚步匆匆地就要往李景身边凑。 李景眉头微皱,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母亲,我不想吃,我吃饱了。” 刘氏却不打算放弃,继续说:“以前是母亲对她有偏见,你看,都过去一年了,她真的改了好多,家里上上下下都喜欢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儿啊,你要不要考虑一下顾小姐?你和她也算同甘共苦,她父亲能保住官位,你也出了力不是?” “母亲,请注意用词,我和她没什么交集,顾小姐当时的确被人冤枉,我还她一个清白而已,既然顾小姐是被冤枉,何以她父亲不能官复原职?”李景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厌烦,他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的儿呀,你对别人的事情都如此费心,为何对你自己的事就这么不管不顾呢?你看看你现在,陛下这么信任你,原本只是工部尚书,如今还加任了枢密使,多大的荣耀啊,可你连个家都不成 ,怎能让为娘安心?”刘氏一边说,一边轻轻摇头。 “母亲,扯得太远了。”李景打断刘氏的话,神色有些不耐烦,手中的笔重重地拍在桌上,“母亲可否先出去,我正在忙陛下交代的事。” 刘氏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伸手扒开李景正整理文件的手,带着几分愠怒地看着他:“我话没有说完,你就要赶我走,左右今天为娘就跟你摊牌了,乐儿,我对你近日的所作所为很不满。人家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我的乐儿是立业成家,这倒也不奇怪。可是你立了业就失心疯了吗?你都二十九了,别人家的儿子到这个年纪,孩子都能跑能跳,喊我这样的老人一声祖母了,可我呢,连个孙辈的影子都没见着。成亲的事,你怎么就一点不上心?你是想逼死娘吗?” 李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耐心解释:“我要帮陛下做事情,无心成家。而且成了亲,若只是把人家姑娘当摆设,岂不是害了她一生?” “那就不要当摆设!”刘氏提高了音量,“你看看你,成天忙忙忙,到底在忙些什么?陛下这么看重你,委以重任,你也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啊 。” 李景无奈地低下头,想着那个下落不明的人,阵心痛,如果不是他硬要带她去南江,如今也不会落得个生不见人,死不见鬼的下场。 大嫂苏念慈此刻正怀抱着元宝缓缓走进屋来。她那绝美的容颜之上,挂着一抹温婉而动人的笑容,轻声说道:“婆母,元宝一直吵嚷着要找您呢。” 李景见状,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开口道:“元宝啊,快让你祖母抱抱!” 只见苏念慈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元宝轻轻放入刘氏的怀抱之中。随后,她轻柔地拉起这一老一少,慢慢地朝着门外走去。 然而,顽皮可爱的元宝似乎并不愿意就此离开,回头看李景,嘴里嘟囔着:“舅舅,舅舅……我还想再玩一会儿嘛。” 他赶忙朝着元宝连连摆手,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跟着祖母出去,真的是被他妈给烦到了。 刘氏在被苏念慈搀扶着往外走的时候,仍然忍不住频频回过头来,目光满含慈爱又略带几分无奈地望着自己这个让人操碎心的儿子。而李景,则满怀感激之情地深深望了苏念慈一眼。心中暗自思忖,如果不是大嫂及时现身解围,恐怕今日他母亲对他的说教将会无休无止。 两人缓缓走出书房,刘氏已是泪如雨下,抽抽噎噎地抱着元宝哭诉:“你瞧瞧人家,和他一般年纪的哪个不是欢欢喜喜地娶妻生子,共享天伦。可再看看你小叔,他为皇帝立下这么大的功劳,皇帝信任他才让他身兼工部尚书兼枢密使,他却整天摆着个臭脸,像全天下的人都欠他似的。这一年来,忙进忙出,也不知道到底在折腾些什么,唉,真是奇了怪了。” 苏念慈见刘氏如此悲伤,赶忙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劝慰:“婆母,您千万不要太过伤心了呀!小叔他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如今他身兼数职,实在是分身乏术。 小叔平定常氏之乱,多少人因为这事儿战战兢兢,许多人家都被小叔拿捏着把柄。要是现在小叔贸然和哪一家女子结亲,万一那女子的家族与常氏余孽有牵扯,或者有人借此大做文章,对小叔清理常氏余党可太不利了。婆母可有想过这一层呢?所以还望婆母能够体谅一下小叔的难处?” 刘氏听大媳妇这样分析倒是愣了一下,是她短见了。 “在这种非常时期,小叔行事总归是要慎之又慎的。” “还是媳妇想得成全,我差点就给我儿子添乱了。” “婆母不生气了?”苏念慈温柔地看向刘氏,顺便接过她怀里的元宝:“来,大舅母抱,外祖母手酸了。” 元宝乖巧地张开小手,还奶声奶气地说道:“祖祖不哭哦,哭鼻子可不是乖宝宝哟。” 然而,刘氏心中的悲痛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止住的。她一边抽泣着,一边喃喃自语道:“可是要没这一出,我看让他娶亲成家,还是难呐!真是急死个人了。瞧瞧别人家那些与他年岁相仿的男子,哪个不是早已妻儿成群、尽享天伦之乐了……”说着说着,刘氏的哭声愈发悲切起来:“他这个年纪,人家孩子都已经会叫外祖母了。我呢,到现在什么都没有。照现在这情形发展下去,我们还不如当年就一直在皇家猎场待着,谁也不出来。现在倒好,虽说有锦衣玉食、高官厚禄,可他不娶妻不生子,整天不知道在瞎鼓捣什么,有什么意思啊!媳妇啊,云宝呦,天呐,真是气死我了!”刘氏一面抹着眼泪,一面碎碎念着。 “哎,媳妇,你说我乐儿是不是有心仪的姑娘才会如此啊。” 苏念慈笑了笑,想到了那个小厨娘 ,好像自从这丫头不在府里以后小叔就没个笑脸。 第94章 不甘心再去找 刘氏与抱着元宝的苏念慈从听雨院出来,并肩而行,身后跟着五六个丫鬟。小家伙这会儿正懒洋洋地趴在苏念慈那柔软的肩头上,眼皮子直打架,一副困倦至极的模样。就在刚刚,他本已昏昏欲睡,但舅母眼尖瞧见刘夫人踏入了李景的听雨院,随即便一把将他抱起,轻声说道:“咱们去找祖母吧。” 却在这时,他们一众人只听得一阵仓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原本迷迷糊糊的小元宝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醒,他倏地睁开双眼,葡萄般的大眼满是好奇地顺着声源方向望过去。 只见不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正迈着大步朝这边走来。他们定睛一看,来人是那位时常在家中出入的女将军——崔玉。她身穿一袭玄色长袍,袍袖随着走动间翻飞,那张明艳却不失英气的的脸庞此刻却紧绷着。 说来也怪,这一年间,国公府众人对于这位女将军频繁地在府上进进出出早已见怪不怪。然而每次见到她这般英姿飒爽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会多看几眼。 眨眼功夫,崔玉已然快步来到了刘氏和苏念慈跟前。只见她双手抱拳,微微躬身施礼道:“夫人,少夫人。”简简单单几个字,说得干脆利落。话音未落,甚至都未曾有片刻停歇,她便继续朝着书房疾步而去。 刘氏望着渐行渐远的崔玉,心中不禁暗自感叹:如此英姿飒爽的女子,若能成为自家儿媳该有多好啊!只可惜,听闻人家早就已经婚配成家喽……想到此处,刘氏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惋惜之意。 “大人。”崔玉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安静。 李景闻声抬起头,目光从地图上移开,示意崔玉走近。两人低声交谈,不过半盏茶的工夫,李景便迅速将地图卷起起身,二人疾步走出书房。 刘氏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常氏余孽,到现在还折腾个没完,真不让人省心。” “婆母,您还总想着让小叔早日成家,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肃清常氏的事,哪有精力顾及这些。非得把这麻烦彻底解决了,他才能安心考虑终身大事。” 刘氏微微颔首,“你说得在理,是我太心急了。”儿子太有出息了,也是烦人哪!这哪是她儿子,这就是朝廷的人。 府门外,二十名精悍侍卫整齐地站立着,个个身着盔甲,腰间悬挂这长剑,神情冷峻。 站在侍卫队伍最前方的是身形瘦小的绘图主事陈书,只见他身着一袭深蓝色长袍,身材略显单薄,缩脖子弯腰地站着,两手塞在宽大的衣袖内,头还左看,右看,一众侍卫越看他越觉得窝囊。 李景和崔玉旋风般走出府门,陈书见到他们,微微躬身,嘴唇轻启:“卑职见过国公爷,崔大......”然而,话音未落,国公爷和崔玉二人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 马蹄声响彻街头,扬起一阵尘土,转眼间两人便已疾驰而去,只留下陈书有些惊愕地立在原地。 陈书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他本就不擅马术,平日里多是埋头于案牍之间绘制图纸、处理事务。可如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任务,他也只能咬咬牙,鼓起勇气爬上马背。 其他众人也迅速纷纷翻身上马。一时间,马蹄声哒哒响起。 李景策马扬鞭,驱使着马匹快速前行,牵着缰的手中紧紧攥着崔玉交给他的那块浅蓝色绸布。这布料,正是王三娘失踪当日所穿衣物上的,经过仔细辨认,确定无疑。 他们沿着白虎巷疾驰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一群人朝着翕辟谷奔驰而去。 此谷被群山环绕,呈褶皱状。山谷之下,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淌,一路蜿蜒,仿若脉络。山谷正中央,地势较为平坦开阔,四周的山峰环绕。 山谷左侧,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树林沿着一个小坡顺势而下,树木枝繁叶茂,枝叶交错,形成了一片天然的绿荫。小坡并不陡峭,人可以顺着林间的路径缓缓而下。 此谷应该就是王三娘的坠落点。 一年来,他们在这片区域反复搜寻。烈日炎炎下,汗水湿透衣衫;狂风暴雨中,泥水沾满全身,可每一次都是满怀希望而去,失落地返回。 几天前的晚上。 夜幕笼罩着小镇,街边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崔玉和汪直脸上晃荡。几杯烈酒下肚,崔玉心中的痛苦如决堤的洪水。“砰”的一声,她猛地将酒杯砸在地上,双手抱头,声音带着哭腔,满是自责:“我对不住大人,把三娘弄丢了,他那般信任我,我却……” 汪直轻轻拍着她的背,长叹一声,试图安慰:“你已经竭尽全力了,谁能料到那个黑衣人会突然杀出,把她扑下山崖。” 崔玉像猛地站起身,脚步踉跄,话语中带着几分迷茫与痛苦:“你说,国公爷如今手段狠厉,因常氏谋逆案被斩杀的人已多达上万。陛下把这案子全权交予国公爷处理,他下手如此狠,会不会是因为三娘失踪,他心里有恨,才这样大动杀心?” 汪直皱了皱眉,神色认真地说:“阿玉,这话可不好乱说,我们这些下属做好份内的事就好。” “只是三娘之事,我始终愧疚。不行,我们再去翕辟谷,哪怕挖地三尺!” 说罢,她摇摇晃晃地冲出去,跨上一匹马。汪直无奈,也只好跟着上马,两人朝翕辟谷疾驰而去。一路上,风声在耳边呼啸。 终于抵达,崔玉酒意上头,急忙翻身下马,却一个踉跄,朝着小山林翻滚了去。 汪直大惊失色,急忙跳下马,呼喊着:“崔玉!”他迅速从马鞍旁取下火把,点燃后,举着火把冲进小山林。山林中荆棘丛生,黑暗中影影绰绰,汪直十分艰难地走着。 突然,汪直脚下一滑,被一根隐藏在杂草中的树根绊倒。他狼狈地爬起来,正准备继续前行,却瞥见不远处一根树枝上挂着什么东西。他走近一看,火把的光照亮了一块蓝色绸缎,这正是王三娘失踪当天所穿衣物上的布料。汪直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取下布料:“阿玉,你看我发现了什么,阿玉——” 第95章 恋爱脑好惨 残阳如血,将整个天空渲染得仿若一片血海,承极殿前,亦是一片惨烈的血色景象。 李景负手而立,身姿笔挺,一袭白色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殿前,厮杀声虽已渐渐平息,但浓烈的血腥气却愈发刺鼻。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仿若一首死亡的乐章。有的人杀红了眼,一路拼杀竟冲到了殿上的台阶上来,殷红的鲜血顺着台阶缓缓流淌,在白色的石阶上蜿蜒出诡异的形状。 李景仿若未觉,只是不经意地挪了挪脚,避开那不断蔓延的血迹,神色淡漠地看着眼前的厮杀,眼神中却透着饶有兴味。 李景的暗卫长石重贵,高高举起手中长刀,手起刀落,常棣的头颅应声滚落。他弯腰拎起那颗人头,朝着李景的方向看来,随后用力一抛,人头在地上滚动了几下,最终停在了李景的脚边。李景低头看了一眼,眼中没有丝毫波澜,抬脚将人头踢到一旁。 就在这时,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由李景右后方远及近。李景眉头微皱,侧头望去,只见一个小太监慌不择路地朝着他跑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小太监满脸惊恐,连滚带爬地跪在李景面前,气喘吁吁,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带着绝望地喊道:“国公爷,不好了!皇后娘娘说,说您要是不去甘棠殿,她马上就自裁啊!” 李景的眼神瞬间一凛,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场,让小太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转头再次望向那片逐渐平息战火的战场,心中暗自权衡。片刻后,他收回目光,冷冷地瞥了小太监一眼:“起来,带路!” 说罢,阔步朝着皇宫深处走去,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战场,在那如血的残阳下,显得愈发死寂。 狂风在甘棠殿外如猛兽般肆虐,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殿内,帐幔被狂风疯狂地撕扯着,常素笺如墨的长发被一根金簪固定,一袭素白罗裙在风中凌乱摆动。 李景踏入殿内,袍袖随风猎猎作响,他白色的锦袍上,褐色的血迹如点点梅花。 他侧身而立,目光如霜,斜睨着常素瑾,冷冷开口:“娘娘,您的兄长常棣……已伏诛。” 他微微顿了顿,“东西郊两大兵营,麾下数万精锐之师,在三日之内,被我军以雷霆之势屠戮殆尽。这皇宫外,连续三日刀山火海,血流成河,已然成了人间地狱。” 他嗤笑一声,“娘娘在如此情境当中,竟还有雅兴要见微臣,呵!”他云淡风轻,仿佛在与她说一桩趣事而已。 听闻兄长已亡,常素笺笑出声来,心里默念:“兄长莫急,素笺说完想说的话就下来陪兄长。” 风呼呼作响,李景看皇后痴痴傻笑,抬脚就要离开,她却在他身后幽幽开口。 “阿景,你……可还记得我们一同在私塾求学的过往?彼时,你坐再靠窗的最前一排,阳光映照出你身,使我难以专注课业,我的目光唯有你的背影,一看就是一天;还有那日于石桥之上,春雨如丝,石板路湿滑,我不慎扭伤脚踝,你背着我,我撑着伞,缓缓归家,你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令我倍感安心。这些年,我无数次在梦境中回味那些温馨的瞬间,此几乎成为我生存的支撑。”她沉溺于回忆之中,面庞上泛起一抹轻柔,然而那轻柔仿若昙花一现,须臾便被苦痛所取代。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可声音依旧带着哭腔:“那日,父亲突然找到我,说必须让我和你退婚。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绝食了两天两夜。母亲哭着求我,甚至给我下跪,我……我实在没有办法。我心里有多痛苦,你知道吗?我从没想过要与你退婚啊。”说着,她泣不成声。 李景的眼神微微一动,不过须臾,就恢复了冷漠,语气冰冷得像冷夜寒霜:“过去的事,就……休要再提了。如今你我身份悬殊,立场对立,那些过往,不过是过眼云烟。” 常素笺向前一步,伸手拉住李景的衣袍,指尖泛白:“阿景,这些年我……我身不由己,可我的心从未变过,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你居然和一个贱婢在一起。” 李景的目光移至皇后紧攥着他衣袍的手上,浑身散发出冷峻之意。须臾,他手臂轻抬,猛然一挥,将她的手狠狠甩开,皇后接连后退数步。 “她并非贱婢,而是我未过门的妻。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竟然屡屡使出卑劣手段谋害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弱女子。第一次,你在红岩村派人追杀她,妄图嫁祸给顾瑶,我忍了,然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人在她的吃食中下毒!若非我夜夜熬解药亲自喂她喝下,她恐早已命丧黄泉!” 常素笺神色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怨愤,尖声说:“你们竟然夜夜都睡在一起!她就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 李景怒极反笑,直视她的眼睛,毫不退缩:“那又如何?我总归是要娶她的,再说,这也跟皇后娘娘没有关系吧?娘娘身为国母口出污言,臣真为娘娘感到汗颜。” 常素笺神色一滞,似是被激怒:“你以为你有多高尚?你演这出大戏,不就是为了扳倒我常氏!” 李景一脸肃穆:“娘娘,此事你似乎并不知晓内情。我至南江后,费了诸多口舌,齐王才在我的劝谏下归顺陛下,他甚至未曾到过燕京,你却误以为他会率十万雄兵前来助你谋反,改朝换代?实在荒唐!”他双眼微闭,眼中冷光一闪, “你一直觉得齐王在漠北训练的那五万兵马,会为你所用?我在景国从事刺探机密、侦伺敌情之事,漠北领兵将领苏恒,早已是我的亲信,只听命于我。” 常素笺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景并未在意她的惊愕,依旧沉凝地说道,语气中透着胜者的笃定:“非但如此,那所谓齐王的兵马,连同那漠北的五万雄师,皆由我亲自统率。我与陛下早已筹谋周详,我大军所过之处,城门尽开,陛下此举便是要诱使你常氏一族及你兄长常棣起兵作乱。尔等自以为有军队为援,便可肆意妄为,岂知这一切皆是自陷罗网。”他稍稍摇头,面上流露出一抹悲悯,“娘娘原以为将这戏台提前搭好,便可上演一出好戏,岂料,唱戏的人早已被我撤换。你自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实则没有一事如你所愿。你自以为掌控全局,实则不过是在我的棋局中作困兽斗罢了!” “你以为皇上爱你,他更爱的是他的江山,他的子民。 李景凝视着常素笺,眼神中满是失望与愤懑,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皇后娘娘,我在景国忍辱负重九年,你们常氏一族却无所作为!除了买官鬻爵、贪赃枉法、排斥异己,你们对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可有过丝毫贡献?燕北七镇动荡沦陷,幸得我拼死从景国逃回,方得以收复。”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她:“古人云‘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又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陛下对你已经仁至义尽,而你却为了常氏一族私欲,罔顾百姓生死。若任由你常氏继续胡作非为下去,燕国必将重蹈九年前覆辙,景赵联军再度来犯,燕北臣民如俎上鱼肉,任人宰割。身为执政者,当以天下苍生为念,可你们却为一己私利,弃百姓于不顾 ,实在是令人痛心!” “娘娘,爱人者人恒爱之。陛下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陛下让我去南江面见齐王,就是为了试探你的反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居然一收到齐王所谓控制了我的捷报,就马上发动了政变,还囚禁陛下于少阳院。你知道陛下有多痛心吗?这些年,他任由你为所欲为,你以为陛下真的是昏庸无能?只是因为他爱你,一直盼着你能改过自新,可你让陛下失望了,也让整个大燕失望了。” 常素笺突然仰头大笑,笑声凄厉,在大殿中回荡,那笑声里满是绝望与疯狂:“好,好,你赢了。但你别忘了,你那个厨娘此刻还生死未卜!” 李景讥讽地回应:“生死未卜?哼,娘娘又在做梦吗?” “你,哈哈哈,李景,你当真以为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吗?齐王是没有帮我杀你的心头好。但我对你的这个小厨娘格外‘上心’,你是不是派了暗影司司丞崔玉护送她?她绕道走的青岚道,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她笑得前仰后合,脸上的得意与疯狂交织。 话音刚落,她脸色骤变,猛地伸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寒光一闪,簪子直直刺进了自己的脖颈。鲜血瞬间涌出,洇红了她的衣衫。 李景见状,瞳孔骤缩,几步冲上前,一把将常素笺抱在怀里,声音略带颤抖:“你做了什么?” 常素笺气息微弱,嘴角却扯出一抹诡异的笑,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溢出,洇红了下巴:“阿景,原来你也会害怕呀,我算是死在你的怀中了吧,哈哈哈,我觉得我死得很值,没想到死前能看到你这样的表情,能死在你怀里,哈哈。”她的眼神逐渐涣散,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脑袋一歪,没了气息,只留下李景抱着她,呆立当场。 “你把她怎么样了?!” 李景骑在马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常素笺的交锋。 突然,身后传来崔玉的呼喊:“大人,到了!” 李景猛地回过神,拉住缰绳,缓缓转头,看着身后雾气弥漫的翕辟谷,深吸一口气,翻身下马。 第96章 碧溪村的阿南和阿北 “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 星河璀璨夺目,宛如一条流淌着细碎星光的长河,静谧而壮观。在星河之下,一处干涸的河流旁,有一座小小的山坡。山坡上,有一棵高大的柿子,繁茂的枝叶间,挂着柿子,似一盏盏小巧的灯笼,在星河的映照下,投下光影。 山坡上,一男一女相对而坐,身旁点燃了一圈蜡烛,暖黄色的烛光轻轻摇曳,女子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了夜的宁静:“阿北,族长天天都要我跳祈福舞。” 男生虽身材高大,可是却有女生的娟秀,他微微颔首,支着下巴,目光中满是心疼:“我瞧见了,你都瘦了不少,比一年前刚进村子的时候,瘦了许多。还有,昨晚上我从窗户看进去,看到你在哭哎。你平时表现得高高兴兴的,但我发现你很多次都躲在被子里面哭,你是怕我发现吗?” 女子皱了皱眉头,歪着头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也不是怕你发现,我觉得我是有点病在身上的,我高兴起来呢,就很高兴,然后情绪低落的时候就很低落。就像你说昨天晚上发现我在被子里蒙着哭,我半夜醒来看着那皎洁的月光,听着屋子外面风在吹,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以前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觉得很孤寂,一下子就很低落,然后就哭了。” 阿北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其实你可以把我叫醒,我们两个也可以聊聊天的。” 阿南佯装嗔怒:“你本来就醒着,还偷看我呢。你不能直接进来,男女授受不亲啊!反正你可以敲敲门,然后跟我说,阿南,你穿上衣服,我烤烧烤给你吃,你不要哭了。” 阿北连忙点头:“好,下次一定照做。” 女子接着抱怨道:“这祈福舞,真的需要天天跳吗?起初是半月跳一次,如今几乎天天都要跳给族长看。我瞧他呀,就是想弄些热闹的文艺表演。” 阿北微微一愣,疑惑地问:“文艺表演?那是什么?就是看祈福舞吗?”女子撇了撇嘴,继续说道:“就是啊,想看热闹就直说,还偏要说是什么为寨子里的人祈福,真是让人无奈。” 阿北轻轻拍了拍女子的手,安慰道:“没事儿,好在你身体越来越好,瘦些也更精神了。” 女子顺手拿起身旁的木瓜,咬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哎呀,我吃的这个木瓜好甜,你那个呢?” 阿北嘴角微微上扬,笑着回应:“也很甜。”女子好奇地凑近,点起一根蜡烛,细细端详阿北手中的木瓜:“哪里甜啦,籽都是白的,这说明还没熟透呢。你看我的,籽都是黑的,这才是熟透的,来,你尝尝我的。” 阿北笑着摇了摇头:“我呀,就是特意挑了这个,想让你吃到最好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娇嗔:“你呀,对我真好。”阿北轻轻握住女子的手,柔声道:“我可是你的夫君,不对你好对谁好?”听到“夫君”二字,阿南眼中却悄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她微微低下头,那缕隐藏在眼底的情绪,被夜色悄然掩盖 。 在这个碧溪村里,阿南和阿北过着平凡又温馨的生活。 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小院中两人相对而坐,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猫在他们脚边欢快地钻来钻去,时不时还亲昵地蹭蹭他们的腿。 饭后,阿南总会抢着收拾碗筷,笑着说:“我洗第一道。”阿北则在一旁温柔地回应:“我洗第二道。” 之后,两人便一同来到溪边。潺潺的流水声,宛如一首天然的乐章。在溪边,一男一女的身影忙碌而和谐。阿南利落地挽起衣袖,将衣物浸入水中,开始清洗第一道。阿北则在一旁,手上的动作轻柔又熟练,默契地配合着阿南。 洗着洗着,阿南抬头,看向阿北,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说:“我洗第一道。” 阿北默契地应道:“我洗第二道。” 这一年,于阿南和阿北而言,是无比浪漫的一年。在宁静秀美的碧碧溪村,村中的小河虽窄,却满是独特韵味。夜晚,阿南和阿北划着小船,悠悠飘荡在水面。忽然,阿南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只见无数萤火虫漫天飞舞,宛如繁星坠落人间。这些闪烁的精灵,有的轻轻落在他们的衣服上,有的俏皮地停在小船上,将四周装点得如梦似幻。 阿南望着这如梦似的景象,不禁心潮澎湃。他的思绪飘回到往昔,曾经,她和另一个眼角有泪痣的男人在草地上,小心翼翼地收集着尾巴会亮的“萤火虫” 。 阿北静静地坐在一旁,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脸上,衬得他愈发秀气。他微笑着,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阿南身上。而阿南沉浸在这美好的氛围中,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眼角有颗泪痣的男人,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只是,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了这个地方,怎么也出不去。 这一年,于碧溪村而言是大丰收的一年,漫山遍野都是成熟的果实。除了这些,寨子里的鸡、羊、牛也膘肥体壮。 阿南和阿北虽是外来者,却因阿南的独特才艺,很快赢得了寨子里众人的喜爱。 说来他们的到来是一场意外。当时,族长正在举行一场极为重要的祭祀活动,寨规森严,严禁外人闯入。可阿南和阿北误打误撞进入了村子,瞬间被村民们团团围住,众人叫嚷着要将这两个“闯入者”祭天,以祈求上天的原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负责跳起伏舞的巫师却迟迟未到。阿南听到拿着银杏叶的白发老者说:“什么,他还没有来。” 阿南心急如焚,脑海中突然闪过在抖音、快手上刷到的舞蹈画面,鬼使神差地喊道:“我会跳!我会跳!”老者将银杏叶扔掉,叶子在风中飞舞,族长打量着她,犹豫片刻后,缓缓点头:“那你去试试。” 阿南深吸一口气,戴上祭祀面具,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走上前。此时,伴奏的村民们用小木棒敲打着岩石,发出“噔噔噔噔噔”清脆欢快的声音,那音色竟与钢琴的高音部分有几分相似。阿南随着这节奏,回忆着刷到的舞蹈动作,开始疯狂舞动起来,扭腰、摆臂,动作中带着几分现代蹦迪的随性与洒脱。 一曲舞毕,全场鸦雀无声,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族长见状,大手一挥,宣布不再将他们祭天,还允许他们留在寨子生活。可从那以后,族长对阿南的起伏舞着了迷,起初只是偶尔观看,后来竟要求天天都看。 于是,每天晚饭后,阿南都要来到村子的广场中央,在众人的注视下跳起起伏舞。她扭动着身姿,心中暗自吐槽:“这族长,想看文艺表演就直说,还打着祈福的幌子,天天看,也不嫌腻,我都觉得自己扭得乱七八糟,真不害臊,可大家居然还看得津津有味。这个白胡子老头,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然而,尽管心中满是无奈,阿南还是日复一日地跳着,因为这个寨子,已然成为了她和阿北的家 。 第97章 进入碧溪村 李景翻身利落下马,转身看向陈书:“陈书,地图。” 陈书赶忙双手递上,大气都不敢出。一时间,周围的侍卫、崔玉和汪直都安静伫立,目光聚焦在李景身上。 李景紧盯着地图,时而皱眉,时而抬眼望向山谷。 一个时辰过去,山谷中的雾气渐渐散去,阳光洒下,可俊美妖娆的男子却依旧沉浸在思索之中,终于,他抬起头,崔玉立刻上前,陈书和汪直也迅速围拢。 李景沉声:“你们看,这山谷是个阵眼,周边山势与五行隐隐对应,唯独缺水。”崔玉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大人,那水对应的是什么卦象呢?”李景耐心解释:“水对应坎卦,方位属北。依我看,这山谷的秘密或许就在北方。”说完,他再次看向地图,接着道:“我们先往北方探寻,定能找到进入山谷的办法。”众人点头,怀揣着紧张与期待,朝着山谷北方进发。 来到山谷北部,一面巨大山壁映入眼帘,上面刻满奇异纹理。李瑾等人仔细观察,发现这些纹理竟与坎卦卦象有着微妙联系。沿着山壁寻找,他们发现两个形似阴爻的凹槽和一个类似阳爻的凸起。李瑾心中一动,指挥众人寻找合适石头和圆木,放入凹槽、架在凸起上。刚安置好,山壁发出低沉轰鸣,缓缓向两侧打开,一条神秘通道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举着火把,小心翼翼走进昏暗狭窄的空间。摇曳的火光中,洞顶刻着的奇异星图和费解数字清晰可见。早在之前的搜寻过程中,李景发现山谷周边的树木生长态势极为奇特,呈某种规律分布,与古籍中记载的风水格局暗合。他顺着这些树木的指引,在山谷一处隐蔽的岩石下,找到了一块刻有模糊图文的石板。虽然石板上的图文大部分已被岁月侵蚀,但凭借他深厚的学识,还是辨认出了部分关键信息,其中就有关于山谷开启条件的隐晦提示,这让他推断出山谷是可以开启的。 此刻置身通道,李瑾更是处处留意。他注意到洞壁上有水流常年冲刷的痕迹,这表明此地曾有特殊的水文环境,或许与山谷的秘密相关。 再看地上,一些碎石的排列似乎也暗藏玄机,像是某种的标记。 李景自幼聪慧,17岁便高中状元,博闻强识,对各类古籍经典、奇闻异志都有深入钻研,脑海中宛如藏着一座知识宝库。他的目光在四周游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很快,他注意到洞壁上一组由长短不一的线条组成的特殊符号,其排列看似无序,却暗合某种规律。刹那间,他忆起在一本古老天文典籍中见过类似记载,那是一种与天干地支纪年法相互呼应的古老天文纪时符号。李瑾手指轻轻沿着符号划过,口中念念有词:“天干有十,地支十二,依次相配,六十为一周期,此乃一甲子。”结合星图中星辰的位置变化,他发现每隔一个甲子的时间,洞壁上的这些符号就会与洞顶星图上的星辰位置形成一种特殊对应关系,这便是山谷开启的标记。 李景凝视着洞壁,向众人解释:“你们看,当特定星辰连成一线,与下方符号排列完美契合,如同阴阳交融、天地和谐,便意味着山谷开启时机已到。平常年份,星辰与符号并无这种特殊联系,所以通过观察这种星象与符号的对应关系,就能知晓山谷是否到了开启之时。依我推断,这山谷遵循天地规律,以六十甲子为一轮回,每逢一甲子,山谷便会开启一次。而今年是极为罕见的极致土象年,天地间能量发生奇异变化,这山谷受此影响,开启规律也被改变,本应六十年开启一次,如今却有三次开启之机。” 陈书一脸茫然,忍不住:“大人,那既然这土象年让山谷能开三次,为啥咱们还得费这么大劲找这阴阳八卦的机关来开门呢?” 李景耐心解释:“陈书,这极致土象年只是让山谷进入了可开启的状态,给了我们三次机会,但要真正打开这山谷的门,还得靠这阴阳八卦的机关。就好比土象年给了我们一把钥匙,可这钥匙要插进锁孔,还得找到对应的锁,这阴阳八卦就是那锁。” 崔玉挠挠头,困惑:“大人,还是不太明白,这阴阳八卦和这特殊的天象到底有啥关系啊?” 李景抬手指向洞顶星图,说道:“崔玉,你看。这极致土象年引动天地特殊能量汇聚在山谷,而阴阳八卦代表着天地间的规律,与这股能量相互呼应。只有按照阴阳八卦的原理,找到这些凹槽和凸起,放入对应物品,才能引导这股能量,让山谷的门真正打开。所以,天象给了我们开启的机会,而阴阳八卦则是开启的方法。” 汪直抱拳:“大人,您如此笃定目标在此,可这山谷这般隐秘,我们之前多次搜寻无果,会不会判断有误?” 李景神色严肃,目光坚定:“汪直,我们暗影司承蒙陛下隆恩,这几年苦心经营,眼线遍布各地。若三娘不是在地下,怎么苦苦搜寻一年还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山谷地形隐秘,又暗藏玄机,若有人想藏人,此处是绝佳之地。此次山谷因天象异动开启,是我们的机会,也可能是找到三娘的最后希望,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们也不能放过,必须全力以赴。” 李景顿了一下:“离秋分日还有天?” 崔玉赶忙回禀:“回大人,离秋分日还有三天。”李瑾微微点头,语气坚定:“这三天,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大家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进去之后,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众人齐声领命,怀揣着紧张与决心,朝着山谷更深处进发。 第98章 大型三角恋对峙修罗场 月华如练笼罩碧溪村山间的小木屋上。阿北在睡梦中被一阵敲门声惊醒,迷迷糊糊地起身去开门。小木屋有两个房间,阿南也在另一个房间被吵醒,匆忙赶了出来。 “夫君,这么晚了,是谁呀?”阿南的声音还带着未散尽的睡意,话还没说完,门已经打开。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是李景时,阿南瞬间愣住,两人隔着门呆呆对视。 李景和阿北的目光交汇,还没等阿南反应过来,两人便激烈地争吵起来。指责怒骂,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这激烈的争吵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阿南在一旁急得不行,一会儿劝劝这个,一会儿劝劝那个,可两个男人就像红了眼的公牛,根本停不下来。 阿南痛苦地在两人之间抱头蹲下声音带着哭腔喊道:“可不可以不要再吵了!” 听到这话,李景和阿北同时看向他,争吵戛然而止。 阿南缓缓站起身,看向李景,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 “昨天跳祈福舞的时候你在不在?” “在。” 李景波澜不惊地说:“我就知道,那个戴着面具跳舞的巫师是你。” 闻此,阿南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躺在地上,像一滩烂泥,嘴里嘟囔着:“天呐,让我死了吧,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为什么你不直接来找我?” 李景皱了皱眉,解释道:“我得问清楚,得做到万无一失,不然你跑了怎么办?” “我的天呐!”阿南又用手捂住脸,痛苦地在地上扭动着,“我跳舞时那七扭八歪的样子,竟然被你看到了,阿景你自己把眼睛挖了!” 他又神补刀,学着王三娘的样子,手扶头,扭胯:“你还这样。” 王三娘干嚎:“老天爷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就那死老头,天天要我跳!” 对,阿南就是王三娘。 他双手抱胸欣赏她捶胸顿足的样子,“不过,你好像瘦了。” 听到这话,王三娘倏地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在你嘴甜的份上,我就起来。” “别这么为难嘛!接着滚也没人反对。”他颇为凉薄地说。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紧接着,一群手持长剑的人如潮水般冲了进来,迅速将阿北团团围住。 王三娘定睛一看,在人群中惊喜地发现了她日思夜想的崔玉和汪直。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大喊一声:“阿玉!” 便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般冲了过去,直接跳到崔玉身上,双腿紧紧盘在她的腰间,双手也死死地抱住她的脖子。崔玉原本看到王三娘时兴奋得不得了,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皱着眉嫌弃地说:“快把脚放下!” 王三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跳了下来。她又看向汪直,开心地说:“哦,还有汪直,你们都来了!” 汪直笑着点点头,回应道:“是啊,可算找到你了。” 王三娘这才注意到李景带来的精锐侍卫中一个把手揣在袖袍里,模样看起来很窝囊样的人。 她满脸疑惑,指着陈书问:“这个贼眉鼠眼的人是谁啊?” 陈书一听,眼睛一斜,露出不满的神色,嘴里小声嘟囔着:“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崔玉赶忙解释:“别这么说,这次能找到你,多亏了他的地图,他可是特殊人才。” 王三娘转头一看,那边李景讽刺完王三娘又和阿北剑拔弩张,两人已经拔剑相向,而外围则有二十个侍卫围成了一个圈。王三娘见状,心急如焚,赶紧冲进包围圈,双手高高举,推向两边,大声喊:“大家都冷静啊,冷静,我们好好谈一下!” 阿北气得满脸通红,狠狠地把剑砸在地上,大声说:“谈就谈咯,不像有些人,来不来就动手,还国公爷呢!” 李景冷哼一声,看向王三娘,质问:“三娘,你知道他是蔺鹤真吗?” 王三娘点了点头,回答道:“知道, 又不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揭穿他,还称他是你的夫君?” 王三娘苦着脸,无奈地说:“所以说我是知道而又不知道啊,我害怕他杀了我嘛!” 王三娘转头看向蔺鹤真赫臻,说:“阿北,你去烧火,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蔺鹤真“哦”了一声就去执行,这一年他习惯了她使唤他。不一会儿,他烧好了水,泡上了茶,众人围坐在桌子前,侍卫则们在屋外守候。 崔玉率先发难,她猛地一拍桌子,瞪着蔺鹤真:“蔺鹤真,你当时为啥丧心病狂地要对三娘下手?” 他叹了口气,神色黯然,无奈地说:“我也是没办法,皇后娘娘给我老爹下了药,皇后娘娘说了,我要是不来杀三娘,她就不给我爹解毒。” 王三娘一听,忍不住撇撇嘴吐槽:“她也太不懂事了,该毒也得毒你嘛,你爹都那么大岁数了。” 说完,见蔺鹤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赶紧改口:“哎呀,我这么说不合适,不合适。” 蔺鹤真看向王三娘,问道:“知道不合适还说?你怎么知道我想杀你?” 王三娘说:“我们一起滚下山崖,我在水里喝水的时候,看到了你的倒影,你拿着刀扑过来。我还以为你真要杀我,就装傻充愣,认了你这个夫君,还接受了你给我取的阿南这个名字,毕竟你的阿北听起来更傻气。” 崔玉满脸疑惑,忍不住问:“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怎么进的山谷?大人我们为了来这个碧溪村可是费了好大劲的。” 蔺鹤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说:“我跟师傅学的,这山谷的八卦阵我早就懂,本来师傅说别惊扰里面的人,谁知道是人是鬼。但当时我想骗皇后,就把三娘推了下来,我知道有河流,摔不死。后来你们像疯狗一样到处找,我没办法,就抱着三娘进山谷。” 蔺鹤真说完,又补充:“我这么做也是想保自己一命,算是劫持人质吧。” 李景一听,“噌”地站起来,指着蔺鹤真骂:“臭小子,你还敢抱她!” 蔺鹤真哼了一声,回怼:“何止抱呢,这一年我们还有好多事呢。” 李景气得,又要拔剑。 王三娘赶忙打圆场,拉着李景说:“你先坐下,别激动。” 李景却一把甩开她的手,咬牙切齿地问:“你跟他一口一个夫君的,你们俩有没有发生什么?你的清白还留着给我吗?” 王三娘急得直跺脚,大声说:“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和阿北就是纯粹的友谊,我也是为了保命,真怕他一不高兴就下手。” 蔺鹤真听到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质问王三娘:“所以从头到尾,你对我没有一丝爱意,就是怕我杀你,拉我陪你过日子,让我给你洗衣服、洗碗、洗菜,陪你解闷,是不是?” 王三娘有点心虚,小声说:“哎呀,也不全是,反正……” 她摇摇头,吐舌头,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第99章 出碧溪村 蔺鹤真紧紧盯着王三娘,而后手指李景,大声说道:“现在,你必须在他与我之间选一个!”王三娘面露难色,嗫嚅道:“不可以两个都选吗?” 李景听闻,转过头,眼神如刀般狠狠瞅向王三娘。紧接着,他抽出佩剑,怒声:“废话少说,打一架吧!” 蔺鹤真侧身一闪,食指和中指将剑挑开:“我现在没功夫与你纠缠,王三娘,你必须选一个,他还是我?” 王三娘犹豫片刻,仍坚持道:“两个都选。” 李景怒火中烧,指着蔺鹤真喝道:“出去!” 王三娘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阿景,你的意思是,谁打赢了我就跟谁吗?” 李景目光冰冷,瞪着王三娘:“你闭嘴!你的账,我待会再跟你算!” 蔺鹤真冷笑一声,起身随手从柴堆里挑出一根木棍,:“一根木头便足以打赢你!”言罢,二人如两道黑影,在月光下缠斗起来。从屋顶到屋后,又从山上打到山下,你来我往,招招凌厉。 众人在一旁看得哈欠连天,渐渐没了兴致。王三娘困意上头,嘟囔着:“你们找地方睡吧,我可不想看了。” 说罢,窝到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天色尚有些朦胧,崔玉脚步匆匆,一路小跑至还在激战的李景和蔺鹤真身旁,心急如焚地劝:“大人,莫要再打了!咱们得趁早出发啊!明日便是秋分日,今日辰时三刻,山谷便会打开,咱们务必在那之前赶到山谷。” 李景一边与蔺鹤真过招,一边咬牙:“等我赢了这个恶徒再说!”两人打得难解难分,战况激烈。王三娘无奈地对崔玉说:“崔玉,别管他们了,他俩太无聊,想打就让他们打去,咱们先睡会儿,各位兄弟也都睡吧。” 蔺鹤真与李景经过昨夜一番恶斗,此刻皆疲惫不堪,汗水湿透了衣衫,他们斗得天昏地暗,王三娘睡够了打着哈欠道:“你们别打了,再打下去,,咱们可就得在这儿关 着了, 六十年后我都得八十岁,啃肉都没牙了!”至于王三娘怎么会知道这谷门六十年开一次,肯定是蔺鹤真告诉她的。 蔺鹤真收起手中木棍,李景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停下了攻击的动作。两人相视无言,拖着沉重的步伐,与众人一同到山谷边等。 此刻已临近山谷开启的时辰。众人屏气凝神,目光紧紧盯着山谷深处。 远处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族长带着一群人匆匆赶来。族长神色凝重,手指王三娘:“且慢!你们不能带走她!” 众人回头,只见族长匆匆追来。山谷门前,一棵银杏树在风中摇曳,金黄的银杏叶飘飞,肆意撩动着族长花白的头发与胡须。 追的人、逃的人,一时间都停下脚步,目光聚焦在族长身上。族长抬手,从空中拈起一片银杏叶,放在鼻尖轻嗅,随后又松开手指,任其再度飘向空中。他目光扫过众人:“你们不能带走此女,她乃天命女,上古神书上写着,得此女者得天下。你们若把她带出去,必将引起战乱。” “不如将此女留在碧溪村,保外界一片安宁。” 王三娘忍不了:“哦,你大概是想看我跳舞看疯了吧,我天天给你跳那个祈福舞,都被我心上人看到我在那里乱扭了,丢脸死了,我不跳了,你就是想看我跳舞,你才想让我留下!” 李景闻得“心上人”三字,心中稍感宽慰,此前他心生嫉妒,怒意难平。“她是我的仆从,此番定要将她带走。” 王三娘听后,大惊失色,心中腹诽:“我的天呐,我只是他的家仆?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男人的心变得也太快了!” 蔺鹤真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王三娘,一副“我早就跟你说过”的样子。 族长却不为所动,继续说:“我曾查阅一本上叫作《梅金传》的上古神书” “靠,你怎么不说是《金瓶梅》?”,王三娘小声嘟囔。 “书中记载,三个甲子年后将有天命女降生,善起舞者,善做饮食,其言行皆有独特之处。得天命女者,可得天下。你们谁与她生活过,仔细想想,她是不是会展示一些奇特的符号?” 李景思索片刻,眉头微蹙,想起了王三娘所谓的自创语言。 王三娘却不屑地撇嘴:“切,你别胡说八道了,你就是想让我天天跳舞给你看,才编出这些什么天命女的鬼话。照你这么说,谁吃了我煮的东西还能长生不老呢,我干脆开个店赚钱得了。别在这儿瞎说了。” 族长着急地喊:“阿牛,快把那本神书拿来,翻到记载的那一页,给他们看!”阿牛赶忙将神书递上,族长指着书中内容道:“你们看,这里写得清清楚楚!”王三娘瞅了一眼,依旧不以为然:“什么破书,发黄了就说是上古神书,净胡说。你要是想看我跳舞,直说便是,看了这么久,你自己都该会跳了,你自己跳去!” 就在这时,山谷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仿佛大地在微微颤抖。只见山谷的石门缓缓打开,一股神秘的力量扑面而来。众人来不及思索,下意识地朝着石门冲去。 只留下族长在原地,焦急地大喊:“天命女出世,天下大乱呀!你们这些人不听我老朽的话,以后定会追悔莫及!” 出谷之后,崔玉将还想打架的蔺鹤真拉到一旁,低声交谈了几句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蔺鹤真,他接过,深深看了一眼王三娘,二话不说,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王三娘忙拉住崔玉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不过是把解药给他,让他赶紧回去救他父亲。” “你怎么会有解药?” “自然是大人配的,大人精通医术,你忘了吗?大人去看过他父亲,以大人的医术,光闻到气味就能判断中了什么毒。你不也是大人救的吗?他闻到你身上的气味,就知道是皇后下的毒。” “什么?皇后给我下毒?”王三娘惊恐地掐住自己的脖子,转头看向李景,“阿景,是这样吗?” 李景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并未作答。王三娘想要抓住他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王三娘委屈极了,又问崔玉:“他这是什么意思?” 崔玉无奈地说:“大人生气了呗” “我是怎么掉下来的阿玉你最清楚啊,而且是他非要带我去南江……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还和蔺鹤真说了什么?” “我说让他别闹了,他得先回去救他爹,别的没有说什么。” 此时,山谷外早有接应的人,备好马车等候。王三娘与崔玉、汪直、陈书同坐一辆马车,而李景独自一辆。众人依次上车,归城途中,李景一直对王三娘不理不睬。他不是在处理公务,就是在写书信,让仆从快马送往燕京给皇帝。 暮色苍茫,众人在溪边休整。李景负手站在小溪边,王三娘走上前去,李景转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甩袖就走。 王三娘跟在后面抱怨:“你干嘛对我冷暴力?话都不跟我讲。”这时,有人上前向李景拱手行礼,递上一封书信。李景看后,眼神犀利,依旧没有理会王三娘,径直离开。 到了下一处休息地,崔玉突然蒙住王三娘的眼睛,说要给她一个惊喜。待蒙眼布解开,王三娘惊喜地看着站在眼前的龙颜喜和周礼祖。“老龙,老周,你们怎么来了?”她激动地迎上去。 龙颜喜笑着说:“我们早就听说你不见了一年,今天才得知你被找到了,就马不停蹄从苍硕城赶来了。” 不远处,一位肤色瓷白、头发乌黑、身着浅蓝色衣裙的美貌女子温柔浅笑。王三娘一眼认出,“这就是楚楚吧?”楚楚恭敬行礼:“楚楚见过三娘。” “你就是楚楚啊,好漂亮!” 相聚片刻后他们准备离开,王三娘却赖在龙颜喜、周礼祖和楚楚的马车里,嚷着:“我要跟你们走。” 龙颜喜连忙拒绝:“这可不成。” “他都不理我。”王三娘指的是李景,“我讨厌他搞冷暴力,一路上都不跟我说话。”她又抱住楚楚,“楚楚,我跟你走,帮你照顾孩子,行不行?我不想跟他回去。” 这时,马车外传来李景冷冷的声音:“龙颜喜若不能及时回到苍硕城,被有心之人发现,会被说成谋反,你这是要害他吗?” 王三娘听了,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能咬着嘴唇,眼眶泛红。 周礼祖也赶紧劝:“三娘,别闹了,你该去哄哄国公爷。” 李景在车外等得不耐烦,一把掀开帘子,用力将王三娘扯下车,王三娘踉跄了两步。 龙颜喜赶忙向李景拱手道别:“公子保重,我们先回,出来太久怕生变故。知道三娘平安就放心了。”说罢,马车疾驰而去。 王三娘嘴嘟嘟地看着李景,满心委屈。李景却只是瞅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王三娘立刻追上去,气愤地说:“你干嘛摆臭脸给我?我有什么错?当时我说不来,你非要用药把我迷晕带来,我才被追杀,你才是始作俑者,现在还对我发火、摆脸色?还说我是你的家仆,你现在露出真面目了吧!” 李景只顾往前走,王三娘一边追一边说。突然,李景停下,王三娘猝不及防撞到他背。李景转过身,推开她,目光如炬,质问:“你之前说两个都要选,什么意思?想一女嫁二夫?” “我说的是蔺鹤真是朋友,你是……” “我是什么?” 王三娘也学他拂袖而去,天天要她哄,累死了。 第100章 硬着头皮上 休整过后,众人准备再次返程。车夫们甩动缰绳,吆喝着驱使着马匹前行,车轮缓缓滚动,重重地碾压在坚实的地面,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咕噜”声。 王三娘的目光在众多马车中穿梭,很快便锁定了崔玉和汪直所在的那一辆。她眼中闪过欣喜,迫不及待地抬脚就想跨上去。然而,还没等她的脚稳稳踏上马车踏板,崔玉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臂,将她拦了下来。 “三娘,你呀,快到大人那辆马车上去。”崔玉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王三娘一听,原本扬起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满脸写着不情愿。她使劲跺着脚,双手烦躁地揉搓着裙摆,嘴里嘟囔着:“我不去,他不理我!” 崔玉见状,严肃起来:“三娘,你可知道,这一年来,大人为了找你,都快把自己逼疯了。一边要派出无数人手,四处寻你,一边还要镇压常氏余党的四处叛乱,处理堆积如山的案子,忙得连轴转,片刻不得停歇。他心里的苦,你又能体会几分?” “他心里苦,就可以给我摆臭脸吗?”王三娘不服气地反驳道,委屈巴巴地样子。 “你想一想啊,当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你的时候,你叫蔺鹤真什么?当着众人的面,你直接叫他夫君!而且,你穿着那样单薄的衣裳,急匆匆地跑出来。这场景,不管是谁看了,心里能不胡思乱想吗? 蔺鹤还胆大包天!他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冒犯大人。要知道,现如今在咱们大燕,就算是陛下见到大人,都要礼让三分!又有谁敢像他这样不知死活地挑衅大人呀!” “大人最近处理皇后常氏家族谋逆的案子,前前后后牵扯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蔺鹤真真是不知死活,竟敢如此放肆。可即便如此,大人为何对他一忍再忍?还不是因为他救过你。三娘,你就听我一句劝,去和大人坐一辆马车吧,不然真的要出乱子了。” 王三娘依旧不为所动,嘴里还在小声嘀咕:“说得那么夸张,我才不信呢,我看他那架势,恨不得杀了我才好。”尽管嘴上这么强硬,但她的眼神却开始有些动摇,双脚也不自觉地挪动了一下,崔玉把王三娘拉到路边示意车夫稍等。 崔玉那张原本英气明媚的脸上的面庞此刻布满了忧色,只见她微微仰起头来,先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才又缓缓开口说:“三娘啊!我说你到底能不能稍微懂事一点儿呢?你怎么老是跟个小孩子一样?你难道就不能设身处地地为大家伙儿考虑考虑吗?你看看大人整天拉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没还似的!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每日里在他手下办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 崔玉爽手扶上三娘的肩膀,苦口婆心:“三娘,你就好好地去哄哄大人吧!我们这些人当中只有你能让大人再展笑颜了,真的,这一年我们太难了!” 三娘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哄他?每次都是我哄,崔玉,我很累的好不好,我也要脸的好不好?他理都不理我,我看见他就想跑。” “三啊,算我求你了,为了你崔玉姐,你脸皮厚一点就厚一点,不要脸就不要脸。走吧,你!”说话间,崔玉已经伸出双手推着三娘往前走了一小段路。 “哎,你别推呀,哄,哄,这就去哄。哄得他成仙,他奶奶的!” 她非常不情愿的,慢悠悠地朝着李景的马车走去,她一步三回头,崔玉朝她摆手,让她别磨蹭。 终于,她挪着步子来到了李景马车前,伸手缓缓掀开了车帘,这马车空间宽敞,本是为了方便李景随时处理繁杂的事务,三娘只见李景坐在车内,身旁的小几上堆满了各种公文书信。他正眉头紧锁地处理公务,手中的毛笔在纸张上飞速游走。 看到王三娘弯腰进来,李景停下了手中动作,将毛笔轻轻放在笔架上,黑白分明的眸子波澜不惊地审视着她。刚才她不是威风得很,拂袖而去吗?现在来做什么? 王三娘不管三七二十一,过来伸手就圈住了他的腰:“我要睡觉,累死我了,又累又困,你俩闹了一夜,我都没睡好。” 说着,她把脸贴到他的胸膛,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檀香味 。他却使劲扒开她环在她腰间的手不让她抱,她气恼地瞪着他,难以置信,她都这么“屈尊降贵”,他还犟得跟一头驴一样。 她来劲了,不让抱是吧?她偏要抱,心一横她又搂了上去,下死手箍住他的腰肢。 他无奈看她像小牛一样勒着他:“去找你夫君去啊,来这强抱我做什么?” “阿景,我告诉你,意思一下就行了,吃醋吃得这么厉害,你不害羞吗?” “我……”被人说中,他一时语塞。 “吃醋?我吃醋,你怕是疯了!滚开,滚开,别烦我,我一大堆事情。”他边说边掰开她的手。 “不,你嫌我烦费那么大力气找我干嘛?还天天摆臭脸,好像谁欠你钱一样。” “胡说八道,我开心得很,你给我松手。” “不,我想你得很,我就要抱你,怎么样?有本事你把我扔下去!”她挑衅地看他。 “这可是你说的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景掐住三娘的后颈,颇为粗暴地将她从车厢角落拽出:“给我滚下去!” 哇,他来真的,王三娘惊恐万分,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李景毫不留情,用力将三娘往车外推搡去,三娘的身子已然半悬在车外,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还好她一个机灵顺势揽住了李景的脖子,整个人猛地朝他身上扑。这突如其来的力量让李景瞬间失去平衡,两人一同跌回了车厢里,李景的头撞到了马车的小几上,信件,公文洒落一地,墨也泼得到处是。 三娘急得摸着他的后脑:“阿景,你头疼不疼啊,好响呀,一定摔疼了,哎呀,你的……” 李景被她压倒在地,无语地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车厢,当然还有趴在他身上喋喋不休的王三娘,他觉得这场面怎么那么滑稽呢,忽然就笑出了声。 “算了,算了,你先下去,不要压着我。” 王三娘赶忙起身收拾着散落异地的信件公文,拿自己的衣服擦着上面的墨迹,可是越擦越黑,她一下子就生气了。 “谁让你要把我扔下去,才弄得这么乱七八糟。” 李景倒是一下子好脾气起来,他一把搂过她,“没事,别理了。”他头抵着她的额头,一路亲吻她眉,眼,鼻,唇。 无数个夜晚,她想他想到哭,可重逢时他的冷漠却让她满心委屈,仿佛所有的思念都被一盆冷水浇灭。 他现在温柔的亲吻,倒是让她委屈泛滥,嘤嘤嘤的哭起来。 王三娘紧紧圈着李景的腰,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他用手指勾起王三娘的下巴:“哭什么?不是正亲着,抱着你了吗,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王三娘一听,心里委屈更甚,松开圈在他身上的手:“我没有哭啊。”说罢,立起身子坐好,双手死死捂住眼睛,不想让李景看到自己落泪。 李景哪能看不出来,轻轻将她的两只手拉下来,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认真道:“你有。为什么哭?”王三娘撇着嘴,眼眶泛红,带着哭腔:“你都不理我,你不知道,我这一年天天都想你,想到哭。” 李景冷哼一声:“那你还叫别的男人夫君,我一直以为只有我才是你的夫君。” 王三娘一听,哭得更凶了,一面哽咽,一面解释:“我一开始害怕他杀我,后来又害怕他不带我出山谷,才这样叫的。是我胆小,是我没骨气,可还不是因为你吗?我说不来,不来,你非要我来,现在出了事,你又怪我。” 看着王三娘委屈巴巴的模样,李景满心的心疼,双手穿过她的胳肢窝,将她抱到胸前,下巴抵在她的头上。 王三娘感受到这熟悉的拥抱,心里舒服了些,可还是委屈,趴在李景肩上嘟囔:“你还看到我跳丑丑的舞,好丢脸啊。” 听闻此言,李景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笑意,放声大笑起来。 而被嘲笑的她,则瞪大了眼睛,满脸通红地看着他,既羞愤又委屈。她忍不了了,嘴一撇,哇的一声便嚎啕大哭起来。 李景见状,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他连忙伸出手去,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好了,好了,别哭了,我知道错了,不该笑话你的,好不好嘛?”然而,此时的她早已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之中,根本听不进去李景的话,依旧自顾自地放声大哭着。 李景无奈之下,只得再次提高音量说道:“你能不能稍微小点声呀?哭得这么大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快别哭了,乖乖听话行不行啊?”可是,她不仅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哭得愈发厉害了,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啊啊啊,我就是要哭……” 李景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他迅速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并压低声音警告:“不许再哭了,听到没有?否则我可真生气了!”感受到李景的严肃态度,她先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但仅仅过了片刻,她似乎又忘记了刚才的承诺,张开嘴巴想要继续。 李景的食指向她,眼神也变得异常凶狠,仿佛只要她再多哭一声,就要对她不客气。这一下,终于成功地镇住了她,于是,她只能可怜巴巴地瘪着嘴,改为轻声抽泣起来。 看到她逐渐安静下来,李景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他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然后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同时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 “你……和那个蔺鹤真,真的没有什么?”他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两天最想问的话。 “真没什么,人家是正人君子,我们都是分两间屋子睡的。但是,他好像有一点喜欢我……” 李景闻言,手使劲掐了一下她的腰,一下子就又有些不愉快。 “可我能怎么办嘛,我又不能阻止别人喜欢我,就像我不能阻止辉珍珠、顾瑶,皇后她们喜欢你一样。喜欢你的女子那么多,我什么时候嫉妒、记恨过你,给你冷暴力、甩过脸色?可你看看,我们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才见面,你就给我冷暴力。人家久别重逢的人都是激烈拥吻,大战三天三夜,你倒好。”说着,还拿李景的袖袍擦了擦鼻子。 “哦,原来你想大战三天三夜,早说嘛。”说着,一下子把王三娘扑倒。王三娘惊慌失措,忙道:“哎,不是不是不是,我是说你有点不按常规出牌,你别激动啊。”一边说,一边伸手推搡着李景的脸。 第101章 遇袭 突然,车外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似晴天霹雳炸开。密集的“砰砰”声不断响起,那是火炮爆炸的声音,浓烈的硝烟味迅速弥漫开来,钻进马车的缝隙。马嘶声此起彼伏,原本温顺拉车的马匹受了惊吓,疯狂地刨着蹄子,前蹄高高扬起,发出惊恐的嘶鸣,随后便不受控制地四处狂奔,整个马车也剧烈摇晃起来。 心大的王三娘还想掀开马车帘看看发生了什么,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李景迅速将她护在怀里神色冷峻:“应该是遭袭击了。” “那怎么办?”王三娘语气里有掩盖不住的惊慌。 “怕吗?” “有你在我就不怕。”她握住他的手。 “嗯。”他点头,眼神坚定 李景透过车窗缝隙向外望去,只见混乱中马车横冲直撞,有的偏离道路陷入泥坑,受惊的马匹四处逃窜,缰绳纠缠,马夫们大声呼喊却无济于事。更糟糕的是,他们马车的车夫被冷箭射中倒在血泊中,马车像脱缰野马随时可能翻车。 李景深吸一口气迅速冷静下来,瞥见车厢角落的长鞭,心中有了主意。他叮嘱王三娘抓紧扶手,便拿起长鞭拉开马车门。狂风裹挟硝烟扑面而来,他眯着眼用力甩鞭,长鞭在空中划过弧线,精准落在马匹前方,发出威慑声响。受惊的马匹脚步一顿,李景又连甩几鞭,模仿马夫口令,马匹狂奔速度逐渐减缓,情绪慢慢稳定,马车眼看就要被控制住。 可就在这时,一枚火炮在离马车不远处轰然炸开。马匹再次受惊,前蹄跃起,发疯似的朝着路边冲去。李景脸色骤变,想要再次挥动长鞭却已来不及。马车冲下山坡,车轮剧烈颠簸,车身摇晃碰撞,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王三娘惊恐地尖叫,李闪身进入车厢将她死死护在怀中。 随着一阵天旋地转,马车裹挟着两人一头扎进山下的树林。树枝划破车帘,刮擦车身,发出尖锐声响。车厢在山林中接连翻滚,王三娘只觉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脑袋重重磕在车厢壁上,眼前金星直冒。 终于,马车在剧烈碰撞后停了下来。四周一片死寂,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王三娘缓过神,发现自己被李景紧紧护在怀里,眼眶一热,“阿景,你怎么样?”她急切问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黑暗中,李景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说:“我没事,三娘,我们先出去。” 王三娘注意到四周漆黑,只有几缕月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这时,她听到细微的“嘎吱”声,紧接着是李景压抑的一声“嘶”。“阿景,你怎么了?”她惊恐问道。“别担心,只是把困住我的东西弄开,我们先出去。”李景说着,伸手摸索王三娘的手,两人相互搀扶,艰难地爬出车厢。 王三娘下意识伸手摸李景,手刚触碰到李景捂着腹部的手,就感觉一片温热粘稠。她心头一震,惊恐喊道:“阿景,你受伤了!是血,你怎么受伤都不告诉我!”李景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没事,只是小伤,先别慌,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月光下他苍白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像是小伤。 王三娘搀扶着李景,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一棵大树下,让他靠着树干缓缓坐下,自己也顺势半跪在他身旁。“阿景,一定很疼吧?”她声音带着哭腔,在寂静的山林里微微颤抖。她忙乱地在李景身上摸索,触碰到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时,指尖忍不住哆嗦起来。 “流血了。” 王三娘想着起李景可能会随身带药,她在他衣襟内侧摸到药瓶。她颤抖着打开瓶盖,将药粉倒在掌心, “阿景,这是止血药吗?” 李景疼得说不出话,只是从喉咙里轻轻地发出声“嗯”。 三娘轻轻撕开李景伤口周围的衣物,一大个血窟窿,她强忍着泪水,将带着药粉的手缓缓靠近伤口,轻轻覆盖上去,药粉与鲜血接触,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李景疼得身体猛地一颤,却强忍着没有出声。 上完药后,王三娘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袖,猛地一扯,“嘶啦”一声,布料被撕裂。她将撕下的衣袖折叠成厚厚的长条,紧紧缠绕在李瑾的腰间,一圈又一圈,每缠一圈,都用力按压一下。终于,鲜血渐渐止住了,但李景由于流血过多,脸色愈发惨白,身体也变得冰冷。他缓缓靠在王三娘的肩头,眼皮越来越沉,最终昏睡了过去。 “阿景,阿景!你醒醒,不能睡……” 第102章 丛林遇危险 冷风刮过。流血过多的李景面色惨白,毫无血色,昏迷不醒地躺在三娘的怀里,体温越来越低。 她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李景。然后,她小心地解开李景的衣襟,双手覆上他的胸膛,用力地揉搓着,希望借此能让他的体温回升。 “你别睡,千万别睡……” “我给你讲故事说好不好?有个女孩子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只是个活得很失败的英语老师。” “因为她是从乡下转到城里去读的小学,所以总是被欺负,人家给她取外号,孤立,往她桌子上吐口水……反正怎么过份怎么来,问题她什么也没有做啊!就是傻了点,神了点,后来她才知道人性的恶不会因为你不做什么就没有,它们就像空气里的病毒,传播得又快又猛! 读一年级的时候,数学,只要连续10次作业得100分,就能在教室右面的小红花板上得到一朵小红花。看着同学们名字后面的小红花越来越多,她的名字后面却始终空空如也。好不容易有一次,她数着自己的作业,已经有9个100分了,满心期待着能得到第一朵小红花,结果最后一次作业没拿到100分。从那以后,她的名字就一直尴尬地挂在最后,一朵小红花都没有,天知道,她好想要一朵小红花,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差。她还诅咒过自己,觉得是她的出生,给父母带来了那么多的艰难,所以活该被欺负……” “你知不知道,有一次,有个男生飞起一脚来踢她,结果没踢到,他自己摔倒了,她居然还觉得对不起那个调皮狗,还走近人家,希望人家起来再给她一脚,你说她活得有多窝囊?长大后工作了,她也一事无成,仿佛被诅咒,学生不喜欢她,同事也排挤她,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是个废柴……” “后来,她迷上了那些强取豪夺的小说,总幻想着能遇到一个霸总,哪怕他对她强势,可只要能真心爱他、保护她就好,可那终究只是幻想……直到她看了一本书,看到了一个很好看的男子,他就想,这么好的你,怎么能没有真心爱你的人呢?再后来,她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她一直说着,搓着,直到天边泛起了晨光。李景长长的睫毛睫毛动了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有些虚弱地说:“你吵什么吵啊,我就想睡个好觉,你一直在我耳边碎碎念,像只蚊子似的。” 王三娘一愣,随即破涕为笑,“你醒了!” 李景发现自己的衣襟敞开,王三娘的手还抚在自己的胸膛,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怒,“你干嘛?你这是趁人之危!” 王三娘撇了撇嘴,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却故作轻松:“切,你巴不得我摸吧,趁人之危,你也说得出来。” 她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李景右腰处伤口,笑容瞬间停住。 她低头看了看他的伤口,那么大一个血洞,想想就心疼,“阿景,血……血已经不流了。”王三娘忍着不哭,双眼直直地望向李,“疼不疼啊?” 李景看着她那个样子,心中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触动。回想起昏迷时,那些在梦境中若有若无的话,他隐隐猜到,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必定经历了数不尽的煎熬与恐惧。但此刻,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担心落泪的女子,他突然觉得,有些疑问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他强忍着钻心的痛,轻轻挪动了一下位置,抬手缓缓抚上王三娘的脸,他隐约知道一个可怜小女孩的故事,他想抱抱她,告诉她你值得这世间一切最好。 王三娘看着李景故作轻松的模样,撇了撇嘴,眼眶再度泛红,“疼你就哭啊,有一首歌叫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真的。” 李景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狡黠,轻声说道:“如果你觉得我真的很疼的话,那你吻我一下,我可能会少痛一点,真的。” 王三娘一听,伸出食指在李景眼前一直晃:“no,no,no,no,no,还是不要吧,有的人可狠心了,之前一次次把我推开,现在又想让我吻, 李景佯装生气:“好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啊,你给我等着。” 王三娘凑到他眼前,鬼迷鬼眼地吐出舌头说,“等你哦!” 昨夜,他们所乘的马车一路翻滚着冲下山坡,李景将她紧紧护在怀中,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盾。 马车在剧烈的撞击中四分五裂。混乱中,木质伞架被巨大的冲击力折断,尖锐的断口直直刺向他们,李景下意识挡开,尖锐的木刺就这样扎进了他的右腰。 一时他的鲜血直冒,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松开抱着王三娘的手,直至他们彻底停下。 “哦,马车里有个装着信号弹的匣子,还有火镰火石,放在驾车位置的暗格。”他抬手艰难地指了指四周凌乱的马车残骸,“你去周围找找,发了信号,崔玉他们才能找到我们。” 王三娘用力地点点头,马上在满目疮痍的马车废墟中仔细翻找。 不久,王三娘在断裂的车辕旁,发现了那个装着信号弹的匣子。接着,她在马车前端的残骸中扒拉,很幸运第找到了藏在暗格的火镰火石。她拿起火镰,对着火石用力敲击。“咔哒”一声,火星四溅,一下、两下……火星终于引燃了火绒,然后将燃烧的火绒,小心翼翼地靠近信号弹。刹那间,只听“嗖”的一声,信号弹带着一道夺目的亮光,冲破云层,直冲云霄。 王三娘成功发射信号弹后,满心欢喜,“阿景,信号弹我发出去了,你看到没有?”当她蹦蹦跳跳地回到李景身边时,笑容瞬间僵了,只见李景面色惨白如纸,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双眼紧闭,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全然没有了刚才还强撑着与她交谈时的模样。 她的目光顺着李景的身体向下移动,这才惊觉,一条色彩斑斓的小蛇正蜿蜒地盘踞在他的腿上,蛇身时不时地扭动着,信子一伸一缩。 王三娘的双腿瞬间软了下来,止不住地打颤,牙齿也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发出“咯咯”的声响。 “阿景,你千万不要动,你一动伤口就会震出血的,相信我,我来!”王三娘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蹲下身,拿起一根小树枝,朝着蛇身探去,她强忍住心中的巨大恐惧,一眨不眨地盯着小蛇的动静。当树枝终于触碰到蛇身的那一刻,王三娘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她咬紧牙关,鼓足勇气, 李景赶忙抬手阻止她的动作,“不要动!”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三娘猛地用力一挑,小蛇不仅没有被挑开,反而“嗖”地一下钻进了李景的衣服里 ,王三娘惊恐地捂住了嘴巴,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李景那张俊美的脸顿时表情扭曲,可他知道只要稍有动作就会激怒这条蛇,后果不堪设想。他只能强忍着身上那冰凉物体肆意爬行带来的巨大不适感,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却始终一动也不敢动。 “阿景,你千万别动,我……我再想想办法……”王三娘语无伦次地说着,她心急如焚,大脑飞速运转。突然,她目光落在手中还未收起的火镰火石上,又看向周围散落的干枯落叶与枝叶,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蛇怕高温,那就用火把它烧出来。 颤抖着手,王三娘再次拿起火镰,对着火石用力敲击,经过几次尝试,终于成功引燃了一片干燥的树叶。她地将着火的树叶放在厚厚的落叶堆上,轻轻吹气,火势逐渐蔓延开来,干枯的枝叶也被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滚滚浓烟升腾而起。 火焰的温度越来越高,热浪朝着李景的方向扑去。钻进李景衣服里的毒蛇本就因之前的折腾烦躁不安,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高温一逼,瞬间躁动起来,它在李景衣服里疯狂扭动,寻找着凉爽的出口。 李景感觉身上的毒蛇剧烈地窜动,冰冷又黏腻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为了不让蛇咬,只能强忍着,他全身的肌肉紧绷,汗水湿透了衣衫,牙关咬得生疼,却依旧一动不动。 王三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景的衣服,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终于,那条毒蛇从李景的裤腿下方钻了出来。它刚一落地,便迅速扭动着身子,消失在不远处的草丛里。 王三娘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喘着大气,隔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看着李景。 第103章 这次是死定了吗? 三娘拍了拍胸口,使劲闭了一下眼睛,平复了情绪 ,冲过去把李景紧紧搂住喃喃:“阿景,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怪我,一会儿让你受伤,一会儿又让你被蛇爬,我怎么这么没用……” 李景翻了个白眼,这个蠢女人,她为什么要用小棍子挑蛇呢?他完全有更好的办法,想想蛇爬他身的那种感觉,天哪,他真想掐死她啊!真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怪不得她说她老师不给她贴小红花,她配吗?笨成这种死样子,还想要小红花。 三娘看着李景的表情,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尽是嫌弃和恨。 “阿景我这么真诚,你应该心中暖暖的,然后抬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三娘,这不怪你,你别这样。’” 李景不为所动,还是黑着脸瞪她。 王三娘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她的双手沿着李景的肩膀,飞快地上下摩挲着 ,她想通过样的抚摸,将刚才蛇爬李景身上留下的不适感统统驱散:“这样会不会好一点?”她笑嘻嘻地说。 “你的表情好像是在怪我。”她停下手上的动作。 过了一会,他终于幽幽开口:“等我以后好了以后,我要把蛇放到你衣服里面,让你也尝尝这刻骨铭心的滋味。” 闻此,三娘顿时大惊失色,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回想起刚才那滑腻的蛇钻进李景衣服里的场景,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不迭摆手:“不要,不要,不要,千万不要啊!” 李景看着她这副模样,坏笑起来,一只手自然地揽上王三娘的腰,凑近她耳畔,故作神秘地轻声说:“不过,要是你同意我把另一种‘蛇’放到你身体里,我就可以原谅你今天的蠢。” 王三娘闻言,斜着头,用眼白看他:“我也吓死了好不好?我是想帮忙的啊!” “你把它追进我衣袍里,你老先生称这叫帮忙,这叫捣乱。” “那我对不起你咯。” “等我好以后,我会十倍追加回来。” “可我不是故意的。” “你总得为你的蠢付出代价吧。” “付出什么代价?我看我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她蹲在他身旁,双手杵着下巴看着他。 “简单,你肉偿,跑了的话,抓回来打断脚。”他盯着她认真的说。 “可是我要留到成亲的。” “由不得你。” “我们想办法出去。” “你过来扶我起来啊。” * 一众人在返回燕京途中,遭火炮炸药袭击,崔玉、李景一行人瞬间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冲散。崔玉与汪直及一众弟兄,好不容易在附近山谷寻得一处暂时的安身之所,大家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惶。 忽然,崔玉目光一凛,看到天边升起的烟火,那是王三娘放出的求救信号,崔玉站起身,双手用力一拍,大声呼喝:“兄弟们,都给我起来!这应该是大人发出的信号,咱们现在立马赶过去营救,一刻都耽搁不得!” 就在众人准备拔腿行动时,汪直却神色凝重,快步上前,一把牢牢牵住崔玉的手腕,崔玉怒声问:“阿直,你这是要干嘛?没看到大人发出的信号弹吗?” 崔玉心急如焚,手臂用力一甩,他却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 只见他目光低垂,喉结微微滚动,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国公爷已经同常氏余孽一起覆灭,以身殉国了,国公爷千秋万代,这是陛下的旨意。” “你说什么?”崔玉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她呆立原地,难道……是皇帝要李景死? 汪直看着崔玉震惊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抬眼望向灰暗的天空,继续说:“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国公爷镇压常氏余党叛乱,前前后后死伤人数不计其数,多达数万之众。陛下若不能处置国公爷,如何平息这滔天民愤?又如何稳定这江山社稷?国公爷今日已以身殉国。” 崔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 * 彼时,三娘正搀扶着李景于林中行走着,一阵脚步声传来。李景瞬间全身紧绷,他屏气敛息,侧耳凝听,迅速判断:“来者约莫五六人。” 王三娘见李景神色警惕,如临大敌:“阿景?” 李景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尚且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王三娘有些急了,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那我们赶紧跑,你还能跑动吗?” 李景苦笑着再度摇头,满脸无奈:“跑不得,一旦跑动,伤口定会崩裂出血。” “也是,你好不容易才将血止住,绝不能冒险。” 良久,李景咬了咬牙,沉声道:“暂且等一等,先看看来者究竟是何人。” 阳光丝丝缕缕倾洒进这片静谧的小树林,随着踩踏落叶声响起,几个身着黑衣劲装之人的慢慢现身。 李景微微眯起双眼,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看向为首走来的中年汉子。只见此人身材魁梧壮硕,眼神中透露着狠厉。 他恶狠狠地瞪视着李景,怒喝:“狗官!你这一年来你杀戮无数,今日我在此结果了你,算是便宜你了!” 王三娘挡在李景身前:“杀人犯法,况且我夫君是大官,你们想吃不了兜着走!!”她的语里有压抑不住的得意。 李景在心里把王三娘祖上三代夸了个遍,现在是炫耀她夫君是大官的时候吗? 中年汉子发出一声嗤笑,满脸不屑:“大官?你可知道他借着镇压常氏叛乱之名,这一年来残害了多少无辜性命?死伤之人不计其数,受牵连者更是数以万计!” 王三娘闻言一滞,可仍不死心,追问:“但皇后当真有谋逆之举,况且她还曾对我下毒。总之……总之你们不能随意杀人!” 李景轻轻抬手,拍了拍王三娘的肩,嘴巴凑在三娘耳边:“看我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王三娘她退到他身后看他发挥。 随后,李景挺直身躯,直视中年汉子,朗声道:“郑威,你初入仕途之时,不过是区区七品知县。然而短短五年间,你却连连升迁,官至四级,一时间风光无限,名噪一时。当年,你母亲为了供你读书,盼你出人头地,不辞辛劳,日夜操劳,最终累瞎了双眼。你以为自己能平步青云,全是凭借自身的才学与能力?大错特错!实则全赖你夫人的‘功劳’。你可曾知晓,常棣暗中觊觎你夫人已久。你妻子身上那块独特的梅花胎记,我缘何会知晓?哼,你还在这儿为他死心塌地,妄图为他报仇,暗中纠集力量制造骚乱,甚至用火药袭击我等。殊不知,你不过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任其操控的一枚棋子罢了!” 郑威听闻李景的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乌云翻涌。他声嘶力竭地暴喝:“你胡说八道,狗官!今日我定要了结了你!”话音未落,他猛地举刀,带着呼呼的风声,朝着李景和王三娘恶狠狠地砍来,刀光闪烁,王三娘抱紧李景,所以说这次是死定了吗? 第104章 白衣骑士蔺鹤真 王三娘紧闭双眼,双手交叉在胸前,大叫:“stop,stop,please!” 郑威高高举起的刀还真停在了他的头顶。 “不要!你要搞清楚状况,刚才我夫君都跟你说了,常棣霸占了你的妻子,你怎么还会为他报仇?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不清醒啊?我夫君在帮你报仇啊,他剿灭了常氏一族,他们本就是那样的坏人,你怎么还要来杀我们?不要做傻事啊!” 郑威听闻此言,瞬间僵住。 此时,山林间的死寂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破。郑威的一名下属浑身是伤,连滚带爬地从山林另一边的小路冲出来,“扑通”一声,狼狈地滚到失魂落魄的郑威身旁。他大口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哭腔,惊恐喊道:“朝廷官兵杀来了!咱们的人死伤过半,他们追过来了,还把油浇在箭上,要用火箭把我们都烧死在这儿!” 李景和王三娘站起身,目光急切地望向山顶。只见山顶人影绰绰,隐约有将领挥舞着令旗,大声发号施令,弓箭手们正弯弓搭箭,蓄势待发。王三娘声音颤抖:“阿景,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出去跟他们谈,只要你在这儿,他们或许就不会赶尽杀绝。而且信号弹我早就发出去了,崔玉怎么还不来啊?” 李景抬手轻抚王三娘的发丝,试图安抚她,心中却暗叹:兰侍御,终究还是对我下了死手。他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手缓缓探入怀中,握住那枚鸣笛,准备吹响。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蔺鹤臻骑着一匹白马,如一道白色的闪电,疾驰而来。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在他白色的衣袍上。在这紧张压抑,紧张的氛围中他宛如拯救苦难众生的骑士降临。 郑威见状,眼睛里闪过一丝疯猛地冲过来,一把拽住李景,将锋利的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上,声嘶力竭地吼:“别过来!让我出去,不然我杀了他!”李景却只是轻轻一笑,眼中满是嘲讽与不屑,摇着头,平静地说:“没用的,他们想把我们一锅端。” 蔺鹤真眉头紧皱,心急如焚,一边迅速勒住缰绳,一边朝王三娘伸出手,大声喊道:“三娘,快上马!”王三娘却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快步跑到李景身边,主动贴近郑威的刀刃。郑威和李景同时惊愕出声:“你有病啊?” 蔺鹤真无奈,只得翻身下马,抬手对着郑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你放了他。阿南,你也别闹,自己出来。” 听到蔺鹤臻这般亲昵地称呼王三娘,李景心里非常不舒服。 郑威咆哮:“放了他,我们还有活路吗?” 蔺鹤真神色紧盯着郑威:“不放,你更没活路。” 说着,蔺鹤真一步一步逼向郑威。 郑威被这步步紧逼的气势吓得不轻,手上的刀不自觉地又往李景脖子上压了压,锋利的刀刃划破了李景的皮肤,渗出一丝鲜血。王三娘见状,心急如焚,她心急之下,竟然抬起食指,轻轻推了推那把刀。郑威彻底被激怒,歇斯底里地大吼:“你干什么?找死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蔺鹤真眼神一凛,手中寒光一闪,一把飞刀如闪电般飞射而出,直直地插进郑威持刀的手腕。郑威惨叫一声,吃痛松开了手。李景反应极快,趁着这个空档,迅速抬起左手,手肘用力向后撞击郑威的头部。王三娘也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郑威的头腿,高声呼喊:“阿北,快过来按住他!” 郑威的手下见状,立刻拔刀,想要冲过来解救。蔺鹤真却比他们更快一步,飞扑过去,稳稳地扭住了郑威的手臂。王三娘顺势弯腰,捡起地上的刀,毫不犹豫地架在了郑威的脖子上,厉声喝道:“都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