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战队长的官场风云》 第1章 赴任 一个初冬的黄昏，西北高原上，那高耸的铁红色的山脊上，仍然浓缩着一抹残阳。 残阳如血，将山脊染得更红。 一条新铺的双车道柏油马路，如同一条柔滑的黑色丝带，恰好贴合在那一缕残阳的明暗分界线上。 道路上下，呈现出橙红与黑白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如同，仙界和人间！ 与此同时，一辆新改装过的黑色三门吉姆尼，也恰巧从这条如丝带般的黑色柏油路上通过。 车里就一个人。 此刻，夕阳的余晖映红了驾驶者的半边脸，那是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带有些许书卷气，但他那明亮的眸子却如同猎鹰一般锐利，凝视着山下那一座雾霭迷蒙的边塞小城——苍原城。 这般光景，美得令人心醉！ 但是，年轻人却并无心情欣赏这上苍赐予的如诗美景，他在赶时间。 现在是下午五点半，再过半个小时就该下班了，他要尽量赶在下班前，到达新的单位去赴任。 年轻人名叫张扬，就在今天上午，他还只是一名职业军人，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是了。 他现在的身份有些特殊：一方面，他保留了国家反恐组织雪狼突击队第六分队队长的身份；另一方面，他又是一名地方官员，职务是翰岳市苍原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 由于事急从权，任命书于今天下午三点前，已经通过传真的方式，下达到苍原县县委县政府。 同时，翰岳市公安局也向沧源县公安局发了公函。 想必，沧源县县委县政府那边，以及苍原县公安局的领导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张扬今天下午要来，正常情况下，有关领导们应该会等他吧！ 但是，张扬是一个时间观念极强的人，他从来不喜欢让人等。 所以，尽管这一路都是崇山峻岭，但是，张扬的车速都始终保持在一百迈以上。 二十分钟后，张扬驾驶着他那辆帅气的黑色三门吉姆尼，终于抵达了苍原县城。 从导航上看，苍原县公安局已近在咫尺，十分钟内完全可以赶到。 张扬这才松了一口气，渐渐放慢车速，一边缓缓前行，一边欣赏着道路两旁由原石打造的、如堡垒一般的古老建筑，和那些来往的众生。 说起来，苍原县城只是一座名不见经传边塞小城，在整个华夏版图上，小到几乎忽略不计。 据说在古代，这里只不过是一座用来给往来客商补给饮水和歇脚的小小客栈，它的名字老早就叫做苍原客栈。 也不只是为往来客商补给饮水和歇脚，事实上，在苍原客栈里停留的，更多的是一些被朝廷通缉的要犯、为了躲避战乱从四面八方涌入的各国难民、被洗劫一空后沦为新的流浪汉的商人，以及种种原因造成的一些无家可归的人。 随着聚集的人口越来越多，这里逐渐由一座客栈，发展成一个村，再由一个村，发展成一座镇子，再后来，终于发展成了一座功能完善、初具规模的小城。 但是，无论它怎么发展，有一点却始终没有变过，它的名字都叫“苍原”。 大家不妨发散思维想一想，这里地处戈壁荒原，土地不能耕种，也无草场可以放牧养殖，就连树木都没有一棵，更无猎可狩，那么，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会以何为生呢？ 不难想象，善良的人们，自然是靠为往来客商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务，也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服务业：男人靠出卖苦力，女人靠出卖色相，换取些许食物和小费，赖以生存。 但是，不善良的人们又会如何呢？ 答案不言而喻，自然是靠打家劫舍，洗劫过路客商财物，至少，抢一匹马、一匹骆驼，哪怕是一只羊，或是卖钱换食物，或是直接宰了吃。 事实的确如此，在这片土地上，这一切都是非常正常的，甚至是可以津津乐道的，既不需要承担任何法律责任，也不需要背负道德包袱。 他们的生存方式，就跟丛林世界里的动物没有两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不适者，爱咋咋滴！ 也因此，这里的民风，跟淳朴不沾边，应该说相当的彪悍，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腰间佩刀的汉子。 当然也包括女汉子。 政府虽然也三令五申收缴民间私藏的武器，但在这里，几乎是行不通的。 对于这里的老百姓来说，出门不带把刀，心里就老不踏实，情况远比现在的人们出门忘带手机要严重得多。 无论男女老少，无一例外。 你说他拿的是凶器，他说他拿的是生产工具。 事实上，他们干什么都离不开刀，宰杀牲口要用刀，制作工具要用刀，上桌吃肉要用刀，就连冬天去野外拉个屎，也要用刀从冻土中撬一块土疙瘩下来擦屁股。 我就问你，你把刀收走，让我怎么拉屎擦屁股？ 不要以为这样的问题多么荒唐可笑，一般人的水平还真不好回答。也许你会说，换成锄头也一样可以抠一块土疙瘩擦屁股。 你若真这么说了，他就会笑话你：锄头是用来锄草的，可是我们又没有草可锄，你难道让我就为了抠一块土疙瘩擦屁股，备上一把锄头吗？ 那不是脑子有病吧？ 瞧，赶紧闭嘴吧！你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一个病人了！ 单从相貌上看，这里的人们也跟文明地区大有不同，既不像黄皮肤黑眼睛的东方人，也不像白皮肤蓝眼睛的西方人，由于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不同人种之间n多次的za交改良，使得这里的人们，看上去更加符合当代人夸张的审美。 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来说，他们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个健壮完美的人形走兽。 男人高大威猛，女人妖艳妩媚。 由于地处偏远，距离沧源县城最近的城镇也有三四百公里，再加上沧源县历来极度贫穷，无金可捞，所以，这个地方仿佛被世界遗忘了。 但那只是以前，现在可大不一样了。 就在几年前，苍原县突然开出一座品质上佳的大型金矿，紧接着，周边又接二连三开出了规模更大、品质更好的金矿。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 第2章 苍原县 仿佛一夜之间，被遗忘几百年的苍原县，顿时就变成了香饽饽。 操着不同口音、各色不同人种的人们，像蝗虫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每一个来苍原县的人，眼神里都折射出欲望的光芒，就连他们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里，也都浸透了贪婪和欲望。 在这些外来人中，有来自国际上的财阀大亨，有来自大城市大家族里的世家子弟，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冒险家和黑恶势力，当然，还有敌国势力浑水摸鱼，趁机渗透进来的间谍分子和阴谋家，等等等等。 由于政府对沧源县的掌控向来就弱，再加上从天而降的巨额财富，使得整个苍原县顿时变得炙手可热，乱作一团：谁的拳头硬，谁够狠，金矿就特码是谁的。 这一点，就跟我们内地，某些小煤窑密集的地区也差不多。 细想想那些初代煤老板们，能有几个是好人？ 在这种情况下，政府的人说话连放屁都不如，可以说是毫无建树。 这当然，主要取决于当地政府官员们惯用的手法过于单一。 有人说，他们就会两手：一手和稀泥，一手同流合污。 这是通俗的一种说法。 还有一些比较“有见识的”、来自阿三国的人，说得就更加形象直白了。 他们说，这叫一手抓咖喱，一手抓粑粑！ 看上去都是一样的！ 久而久之，政府在民间的威信就彻底扫地了，现在的苍原县，事实上已经完全处于一种无政府状态之下。 别以为本地势力就好惹，要比狠，这里可是狠人的老祖宗： 别跟我说你来头有多大、你爹是谁，只要来到这里，统统不好使，边儿呆着去，要是不老实，小心老子拿下你的脑袋当夜壶！ 哪知道，从外面来的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你说什么？你再给老子说一遍！你有刀，老子有枪！ 老子不但有枪，老子还有炮呢！ 你打死老子你偿命，老子一炮轰死你白轰，不信你就试一试！ 废话！肯定是要试一试的了！ 你个扑街仔！ 于是，烽烟四起，战火连绵，死了人就地掩埋，埋不了的，被狼叼走，反正山高皇帝远，这里的人命不值钱。 经过长时间的反复争夺，反复倾轧，不断的血与火的洗礼，不断淘汰，混乱几年后的苍原县，终于达成了一种病态的、新的默契与平衡：留下来的势力，彼此之间也获得了部分认可，各有各的生财之道，各有各的控制范围。 代价就是，几年前，那些一个个奔着一夜暴富梦而来的人，现在已经十不存一，大部分人都变成了孤魂野鬼。 或者是饿狼的宵夜。 就算活下来的人，过得也并不安生自在：你不犯我，我也尽量不惹你；你敢犯我，我也绝对不会对你客气。 就这样，这些人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提心吊胆地发着闷财。 所以说，现在的苍原县，已经变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地狱级堡垒，再也容不得有任何外来势力介入。 就是政府也不行。 在这一点上，那些曾经打死打活的、不同帮派势力之间的态度是一致的。 在这些排外势力当中，自然也包括本土官员，而且，要说排外，由本土官员形成的新的权贵世家，比那些好勇斗狠的所谓黑恶势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不，上上个月刚刚从省厅派来一位公安局局长，还不到一个月工夫，居然不明不白死了，具体怎么死的，至今仍是一个谜。 张扬这次来，一来是要查清前任公安局长的死因，二来是带着省委省政府的重托，彻底铲除盘踞在沧源县根深蒂固的诸多黑恶势力，从根本上整治沧源县的社会治安环境，还苍原县人民一片朗朗乾坤。 然而，张扬今年才不过才二十七岁，从二十二岁那一年走出大学校门，就直接进入部队某部，成为我国西北反恐防线上的一把锋利尖刀。 但是，在他的过往履历中，没有半点从政经验，作为一名地方官员，本来并非最合适的人选，也不知道上面的人是怎么想的！ 在张扬看来，他所谓的临危受命，只不过是政府高层对苍原县做出的一次试探，而他本人，则是那个以身入局的过河卒子。 那么，这么看来，他这一次的任务，可以说是深入险境，危险重重，甚至是九死一生。 正当张扬脑海里思绪万千时，突然间，他听见从道路前方传来一阵强烈的喧闹声。 放眼望去，本就不宽的街道，人们纷纷从四面八方朝着那一片喧闹声涌去。 也就是一刹那的工夫，街道就被堵死了。 张扬的车再也无法前行，他就是想不看这场热闹都不行了。 他只好把车停靠在路边，锁上车门，朝人群走去。 张扬身高有一米八五，站在普通人中间算是鹤立鸡群了，仅是站在外围，里面发生的一切，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二三十个醉醺醺的大汉，手里各持凶器，拍电影似的相互对峙。乍一看，架势很吓人，但细看之下，才发现有些猫腻蹊跷： 这些人就是相互撂狠话，谁都不肯动手。 这跟传说中的苍原风格差距甚大耶！ 看到如此场景，张扬的嘴角不由得抽抽，脸上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 他第一时间退出人群，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既然打算出任这里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他很有必要先试一试这些警察的底色。 “喂，我看见在胡杨街和沙柳巷丁字路口处，正发生着一起群体性械斗事件，请求你们警察尽快出警制止！” 接电话的是一位女士，操一口浓重口音的普通话。 “你是谁？消息准确吗？” 张扬回答道：“我就是一个过路的群众，消息准确。” 对方挂断了电话。 张扬开始掐着时间等待。 而场地中央，双方叫骂声此起彼伏，更加起劲。 “你动一下试试！” “有能耐你先动！” “你让老子动老子就动啊？美死你个龟儿子！” “我看你就是个怂包。” “你才是怂包！” “你是怂包！” “你是……” …… 周围看热闹的人，就像是看耍猴，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会伤到自己。 只是，从这些吃瓜群众的表情里，看到的却是越来越多的失望之色。 但他们仍不甘心散去。 “不是真打！” “纯粹煽惑人！” “真特码缺德！” 大约十分钟后，仍不见有警察赶到。 按说，从警局到这里不足一公里，打个来回都差不多了吧！ 但是十分钟过去了，不说是警察了，就连一根jing毛都没有见着。 张扬不打算再等了，再等下去，他今天就真报不了到了。 张扬挤进人群，朝场地中央走去。 他的举动，立刻引起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对峙双方，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 第3章 见面礼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按理来说，谁也不认识谁。 “我说各位，你们自己看看，道路都被你们堵死了，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都散了吧！” 张扬突兀出现在两帮人中间，目光扫过双方的领头人，面带笑容，态度从容，看似在征求双方的意见。 其中一方的领头人，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额头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头发属于自来卷，眼窝深陷。 一看就是至少八辈以上祖宗，经过n多次za交后的“本地人”。 刀疤脸瞪了张扬一眼，张口就骂：“你特码算哪根葱？边儿待着去！小心老子剁了你！” 另一方的领头人，是一个三十多岁、满脸横肉、自带凶相的胖子。 这家伙一看见张扬俊美的面孔，和云淡风轻说出的那几句寡逼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最看不惯这些中看不中用，就会嘴花花的绣花枕头了！ 胖子脸上掠过一个厌恶的表情，但是他很快又是一个激灵，仿佛想起了什么。 他再次端详了一番张扬的相貌，然后才从怀里摸出一张照片，看看照片，再看看张扬，反复对照了几遍，随后才爆发出一声爽快的奸笑声： “哈哈哈哈！别介呀！既然来了，就别走了，陪哥几个好好玩玩！” 胖子的这个举动，张扬看懂了，刀疤脸也看懂了，就连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看懂了。 “哈哈哈哈！” 一看胖子的表现，张扬竟然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胖子手里拿着的，百分之百就是张扬的照片，刚才还不能确定这些人就是冲自己来的，但是现在，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如此看来，苍原县欢迎自己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呀！ 既然有人处心积虑想要给我送一份“见面礼”，那么我就却之不恭了！ 在部队，张扬除了出任务，每天都有高强度的训练功课要做，但是今天，由于办理调动手续和急匆匆赶路的缘故，给耽误了。 不过，现在可以补上了！ 眼看着两帮人分别从两个方向朝自己逼近，张扬并不慌张，他反倒笑着劝告双方道：“依我看呀，各位还是各回各家，算了吧，免得一会吃了亏后悔！” “你特码说什么？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狗舌头，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刀疤脸首先发难，扬起手中木棒，就朝张扬的脑袋上狠狠砸了过来。 与此同时，胖子手下的小弟们，也抡着手中的家伙，一窝蜂朝张扬的脑袋上招呼。 打人先打头，够狠！ 张扬不退反进，伸手一拨，一抓，刀疤脸砸过来的木棒一端，已经被他紧紧锁死在铁箍一般的手里，紧接着便是反手一拧，同时一记边腿凌空扫出，正中刀疤脸腋下。 刀疤脸突然遭此重击，一阵剧痛袭来，好在他的两只手还死死抓着木棒的一端，否则，就这一腿，保证他整个人都能飞起来。 只是，握着木棒的手，也仿佛正在被人一丝丝抽走力量，木棒还是脱手了。 这还不算，张扬顺着冲劲，就在刀疤脸一端木棒脱手瞬间，又将木棒往前送了一程，不偏不倚，正好点中了刀疤脸的胸口。 这一点，力道控制得刚刚好，既不至于致命，又能使对方瞬间丧失战斗力。 “诶哟尼玛！” 刀疤脸仰面直挺挺地倒下了，嘴巴里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哀嚎声。 这一招反击，速度快到让人眼花。 而此时，胖子那边的兄弟也已经到达最佳攻击距离。 张扬并未回头，从脑后风声中，他已经精准判断出对方攻击的方位和力道。 张扬身形如猿，低头弯腰摆臂，一根茶杯口粗的木棒如同变戏法，刚才还点在刀疤脸的胸口，而此时已经横在了自己的身后。 只听得咣咣咣三声闷响，三把明晃晃的弯刀几乎同时劈下，木棒上顿时多出三道一指深的口子。 嚯！幸亏木棒的韧劲还不错！ 然而张扬也迅速回过神来，这特码根本就不是想吓唬他一下那么简单，这是想顺手要了他的命啊！ 好大的狗胆！ 此时，身后三人已经几乎是紧贴着张扬的后背。这个时候他既不能抬头，也无法转身，而且对面刀疤脸的几个兄弟也已经扑到了他的身前。 但是，对于久经沙场的张扬来说，这样的处境并不是最坏的，他还有n种可以反击的手段。 张扬干脆丢弃木棒，趁身后三人刚刚发完力，重心未稳，他原地不动，啪啪啪朝身后打出三记肘击，一气呵成。 无一例外，三记肘击都击中了身后三人身体的薄弱部位。 只听得接连发出三声杀猪般的惨叫声，三人手中的弯刀纷纷坠地，人也如同虾米状匍匐在张扬的背上。 然而张扬仍没有能起身，因为刀疤脸的小弟们也已经冲杀到他的身前，落下的刀光已经照亮了他的眉心，只要他稍有迟疑，便会被明晃晃的弯刀雨剁成肉泥。 张扬保持原有姿势，脚下突然发力，只见他后背顶着三具人形肉盾，迅速往后撤出半步，同时，他原地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身后三具身体如同三个沙包，被抛向三个不同的方向，正好砸中从三面袭来的同类。 然而还有一个方向，露出了空挡，恰好有一把锃光瓦亮的弯刀劈向了张扬的眉心。 想急闪已经是来不及了，张扬果断左手出掌，只听得啪的一声响，弯刀被生生拍飞，同时，他右手出拳，一拳砸中此人胸口。 这一拳，张扬没有丝毫留力，势大力沉。 只听得，啊！一声惨叫，一个物体凌空抛飞出去，紧接着，又听见噗的一声！此物正好软绵绵砸在胖子身前，只见一口黑血喷出，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张扬的出手太快，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胖子立刻被惊出一身冷汗来，今天这是招惹上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刚才还在争先恐后扑向张扬的那些歹徒们，此时更是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没有人愿意承受这一击，这些人又不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再靠近张扬。 这就有些难办了！胖子不要面子吗？就是号称从不要脸的刀疤脸也不甘心呀！ 可是眼下这些兄弟，已经被张扬恐怖的战力给吓怂了，很难再组织起一次有效的进攻了！ 第4章 卡尔 好在，胖仔还留有后手。 胖子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留有后手！ 胖子知道，今天这件事不会善了，不仅是张扬不会跟他善了，就是他上面的那一位，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只是再往下玩，可真就玩大了呀！ 但是，他已经别无选择。 上面说了，眼前此人今天必须死，此人不死，他死！ 胖子和刀疤脸不同，刀疤脸要球没蛋，属于真正的光脚汉，死就死球了！ 但是他不同，他早就脱离了光脚阶层，到现在已经拥有不菲的资产和不少的人脉，也算得上是苍原县里的“成功人士”了。 他怎么会舍得去死？ 想到这里，胖子一咬牙，用怨毒的目光瞪了一眼张扬，然后果断朝身后招了招手道： “卡尔，现在该你上了！” 一提起卡尔这个名字，张扬印象非常深刻，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就是不知道，此卡尔是不是彼卡尔。 卡尔是一名来自西方某国的职业杀手，号称独狼，今年三十五岁。此人心狠手辣，武功高强，猎杀经验非常丰富，据说，在他的杀手生涯中，还从无败绩。 换句话说，自从他出道以来，还没有一个目标，能够成功躲过他的追杀。 但是，也有传言说，卡尔的要价也高得吓人，而且，此人的职业操守不怎么好，往往是，谁一旦找上他，他就会像吸血鬼一样，一直缠着你，直到把你最后一滴血吸干。 所以说，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敢用卡尔。谁要是敢用卡尔，那么他就要做好和他的对手同归于尽的准备。 那么，胖子为什么敢用卡尔来对付张扬？ 是胖子压根儿不了解卡尔，还是说，在胖子的眼里，张扬比卡尔更加可怕？ 随着胖子这一声吼，一个身材高大，体型干瘦的中年人缓缓走进场地中央。 看到这个中年人的第一眼，张扬就确定，此人正是卡尔！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没有想到他今天还能顺手解决掉卡尔这颗毒瘤！ 卡尔一出现，就让周围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包括胖子和刀疤脸，以及他们手底下的那些小弟们在内。 那是一部杀人机器自然外泄的杀气！ 张扬本身是一名出色的反恐特种兵，在过去的职业生涯中，与他交锋过的敌手不计其数。 在那些人当中，无论哪一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狂徒。 但是，当卡尔从容走进场地时，他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警惕。 此人身上的杀气太浓太重了！ 这得用多少条人命，才能喂出这一身的“包浆”？ 卡尔身高有一米八零，比张扬略低，下身穿一条脏兮兮的紧身牛仔裤，上身是一件咖啡色的短款皮夹克，腰间别着一把雪亮的匕首。 从行走的身形步态就能看出，此人是一位格斗高手。 卡尔刚才就在人群外站着，亲眼目睹了张扬出手的全过程。 足见这个卡尔，就算是面对张扬这样的高手，也同样狂妄自信。 卡尔朝张扬轻蔑地笑了笑，刚准备说点什么，但是张扬却朝他招了招手，打断他道：“既然来了，就不用客气了，出手吧！” 张扬是真不给卡尔面子。 这个卡尔虽然在西北边境名声如雷贯耳，但是他毕竟来到苍原还没有多久，这里认识他的人也没有几个，他总得趁此机会宣传一下自己，收割一帮粉丝，扩大一下影响力，为往后的业务打一点基础吧？ 毕竟，苍原县才是一座真正的聚宝盆，他怎么会舍得失去这样好的机会？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今天能够成功猎杀张扬的基础之上的。 不过，他对这一点并不怀疑。 但是张扬却不给他装逼的机会。 一来是，张扬还要赶时间去报到，没有闲工夫听他哔哔；二来是，张扬就是要当众灭一灭卡尔这种目无法纪的狂妄之徒的威风。 卡尔被张扬这么一噎，想要吹一吹牛的兴致也顿时变得意兴阑珊，所以他怒了。 原本他只是一个职业杀手，对他要猎杀的目标并无恨意，但是被张扬这么一激，他倒真的有几分恨张扬了。 卡尔并不认识张扬，他不知道的是，他也正是张扬一直想要猎杀的目标。 卡尔脸上的笑容由轻蔑变得更加玩味了几分，同时，他缓慢转动了一下脖子，颈椎随即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他又连续握拳，又松开。这就算是热过身了。 张扬手里并无武器，所以卡尔身上虽然有一把匕首，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徒手格斗。 他想跟张扬来一场公平对决，想以碾压的态势战胜张扬，杀死张扬，为自己在苍原县赢得更大的威名。 这难道不比嘴上吹牛效果更好吗？ 卡尔果然没有再说废话，他动了。 随着卡尔脚下一踏，一块古老的石板砖不堪重负，应声碎成三块，而卡尔的身体则如一头猎豹一般凌空飞起，右拳呈一条直线，杀向张扬。 且不论他沙包一样大的铁拳，人未到，就打出一记破空声，单是他那速度，一旦撞上张扬，张扬也必然会被他撞飞。 哪知道，面对卡尔凌厉的攻势，张扬并未后退，只是身体略微往旁边一闪，一手负后，一手轻轻接住卡尔杀到身前的拳头，顺手往后一带，再一拧，卡尔的身体立刻失去了重心，变成了一只陀螺。 卡尔的身体在半空中转了半圈，然后才堪堪落地站稳。 张扬这一招，是从太极推手演变而来，跟他刚才对付刀疤脸那一招如出一辙。 区别在于，卡尔出手力量更大，而且仍有余力，随时有可能会拔出匕首，斩向张扬的手腕。 所以，张扬并没有想一蹴而就结束战斗，而且，这一招也只能算是双方的相互试探。 张扬用一招四两拨千斤，轻松化解了卡尔的凶猛进攻，一招失利后的卡尔更加恼羞成怒。 他早就听说，东方人就喜欢在格斗中玩一些奇技淫巧，但是在他看来，这一切的取巧手段，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第5章 防护软甲 有同样想法的人不止是卡尔，就连周围看热闹的大部分观众，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张扬刚才的动作，在大部分眼里，只是被逼躲闪，就连防守都算不上。 落地后的卡尔是侧身对着张扬的，这对张扬来说，恰是一个发起反击的天赐良机，他毫不犹豫一记直拳砸向卡尔的腋下。 这一拳的力度同样排山倒海，跟卡尔刚才的那一拳相比，也不遑多让。 面对张扬的雷霆反击，卡尔来不及多想，只是条件反射般，踢出一记高扫。 卡尔的应对非常正确，无论张扬这一拳有多么势大力沉，但高扫对直拳，必能轻松化解。 然而令卡尔和围观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张扬打出的拳头居然在半道突然化拳为掌，同时收回前冲的劲道，一掌横切在卡尔旋风般扫来的脚腕上。 脚腕是腿部相对脆弱的部位，虽然出掌的力度不像出拳凶猛，但是拳力如锤，掌力如刀，一掌用好，春风化雨，伤人于无形。 棒！只听得一声闷响，掌刀与脚踝相撞，只不过，这一掌被卡尔厚实的直筒皮鞋阻隔，并未伤其根本。 只是卡尔单腿着地，已站立不稳，而张扬更是不可能抓不住这一关键点。他趁机欺身而进，换左手接住卡尔的右腿，右手再次化掌为拳，一拳砸向卡尔的肋部。 卡尔来不及躲闪，重重挨了一拳。 这一拳力道太重了，打得卡尔眼前一阵发黑，腹部也跟着翻江倒海起来。他本想伸手护住肋部，还是晚了一步，然而却让他意外摸到了腰间匕首。 卡尔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对手的段位绝不在自己之下，他有些托大了。 张扬一旦得手，紧接着便会打出第二拳，第三拳。 为了摆脱困境，卡尔果断身体顺势侧倒，紧接着便是两圈就地翻滚，当他再次起身时，手里已攥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警笛声。 警察到了！ 两人不约而同眉头一皱，似乎警察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卡尔是贼，当然不希望见到警察。 而张扬虽然现在是警察，但是他也不确定警察这个时候到来，对接下来的战斗意味着什么。 为了应对不测，他必须先解决掉眼前这个罪大恶极的狂徒。 于是，两人都加快了进攻的节奏。 卡尔手里有刀，张扬几次想要近身制服对手，但是对手并非菜鸟，想要在卡尔的刀下占到便宜并不容易。 另一方面，卡尔手里虽然有刀，但是张扬的身法异常诡异灵活，每一次刀锋虽然与张扬的致命部位轻轻擦过，但是并不能伤其分毫。 警笛声越来越近，卡尔急了，张扬也急了。 张扬冒着受伤的危险，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勾引卡尔上钩。卡尔似乎也看懂了张扬的动机，但他还是没有放过张扬的破绽，一刀命中张扬的咽喉刺了过来。 张扬再次冒险上演绝技，只见他快速出掌，一掌击中卡尔持刀的手腕，使得刺向咽喉的匕首向左偏离了几分，刀锋轻轻擦过张扬颈部，一道殷红的鲜血顺着脖颈流下，打湿了他的衣领，但也为他赢得了一瞬宝贵的时间。 张扬趁机一步近身，双手抓住卡尔持刀的手腕，用力一个反转，紧接着便是一招过肩摔，身材高大的卡尔硬生生被张扬甩了一个大跟头。 张扬一招得手，紧追不舍，狠狠一脚踢在卡尔的面门上。 卡尔发出一声惨叫，顺势又是一连串的就地翻滚，赶到站起来时，已经满脸是血，再也不复出场时的杀神气度。 然而这也把卡尔彻底激怒了。 卡尔满脸是血，嘴里爆发出一连串愤怒的鸟语，双手持匕首，使出全力，如猛虎下山般朝张扬扑来。 跟前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卡尔是奔着同归于尽来的。 因为他现在也已经基本猜出张扬的身份，想跑肯定是不可能了，唯有孤注一掷，杀死眼前的这个家伙，才有可能为自己争取到一条活路。 成败在此一举！ 就连不会打架的人都能看出来，卡尔这一次是奔着玩命来的，就他这一招虽然毫无技术可言，但胜在力大，完全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任凭张扬身法灵活，但在这么短的距离，根本来不及躲闪。 然而，卡尔不知道的是，张扬受过严格的训练，格斗技术远在他之上，一旦进入战斗状态，身边的一切事物皆可以为他所用。 此时正好有一根木棒平躺在张扬的脚下，木棒的一端正对着卡尔扑来的方向。 只见张扬脚尖轻轻一点，那根木棒如臂指使，贴着地面就飞向卡尔。 卡尔受到张扬的这个小动作干扰，前冲的脚步略有迟疑，注意力也受到了分散。 此消彼长，张扬却紧紧抓住这难得的黄金一刻，突然飞起一脚，正好踢中卡尔持刀的手腕。 这一脚力量很大，卡尔遭此重击，手腕一松，匕首脱手凌空飞起。 张扬一个前冲，一记膝击，击中卡尔的胸口。卡尔朝后一个趔趄，但身体并未栽倒。而此时飞起的匕首已经回落在张扬身后。 张扬后脑勺仿佛长了眼睛，只见他耳朵一动，同时往身后一伸手，匕首手柄稳稳落在了他的手中。 卡尔此时虽然已经明显处于下风，但是他的两只拳头却是对着张扬疯狂输出，只是输出的力道稍显不足，虽然每拳必中，但无法对张扬造成致命伤害。 张扬强忍着卡尔雨点般袭来的拳头，一手揪住卡尔的衣领，同时另一只手将一把匕首用力送进卡尔的胸口。 然而，令张扬没有想到的是，匕首只是刺破了卡尔的衣服，就遇到了一股强大阻力。 卡尔应该是穿了防护软甲。 防护软甲并非防弹软甲，是用藤条和皮革制成，这一点从手感完全可以得知，只要用力够猛，软甲并非坚不可破。 张扬今天还真不信这个邪。只见他狠狠一掌拍向匕首手柄，只听的噗嗤一声，匕首连同手柄一同没入卡尔的身体里。 卡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应声软绵绵倒下，紧接着，一股黑血如泉涌般从口鼻喷一涌而出。 第6章 杀人了 “杀，杀人了！” “有人杀人了！你们是警察，你们为什么不管？” 胖仔突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 警察确实已经到了。 十几名警察已经把张扬团团围住，带队的人是刑侦大队队长丁达。 张扬似乎对这些包围自己的警察视而不见，他顺手从地上抄起木棍，一个箭步冲出警察的包围圈，一棍抵在胖子的眉心，胖子立刻就吓尿了。 面对大批警察包围，张扬这般从容的举动，首先震惊到的是刑侦队队长丁达。 苍原县虽然是个无法之地，但是还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态度如此嚣张。 就算他明知道眼前此人就是即将上任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张扬——自己的顶头上司。 丁达这么一想，反而心中的负担放下了。 这不就是自己找死吗？ 丁达把脸一沉，朝张扬大声呵斥道：“我警告你！放下武器，双手举过头顶，蹲下！” 胖子见丁达及时给自己解围，顿时也来劲了，同时，心里也跟着一暖，丁达还是够哥们的！他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眼前此人是谁，但他可以确定，丁达是来帮他的。 丁达是不会眼看着让这个家伙把自己打死的！ 胖子的胆儿也肥了。 “啊呀丁哥，快救救我！这个家伙刚刚杀了人，现在还要杀我！” 刀疤脸见胖子在那里叫屈，他也不甘落后，于是也哭丧着脸说：“是啊丁哥，你瞧瞧，这个家伙一个人打了我们这么多人，你今天可要为我们兄弟们做主啊！” 其他那些并未受伤的歹徒们，见胖子和刀疤脸都在那里鸣冤叫屈，他们也有样学样，刚才还站得好好的，此时，腿一软，都倒下了，嘴巴里也哼哼唧唧鬼哭狼嚎。 这一幕甚是滑稽，就连围观众人也看呆了。 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 张扬并没有按照丁达说的那样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而是依旧用后脑勺对着丁达，问道：“你就是刑侦队长丁达吗？” 别看张扬被任命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还不到半天，而且到现在还没有上任，但是，他的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丁达虽然在来之前也做过长时间的心理建设，但还是被张扬问出的这句话吓得脸色惨白。 但他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今天不能怂。 丁达强作镇定道：“你先别管我是谁，我现在再次警告你，立刻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 张扬并没有搭理丁达的第二次警告，而是反唇相讥道：“作为一名合格的警察，一眼就应该能看得出，我正在制止犯罪，而你也是一名人民的警察，不要忘了你应该站在哪一边！” 这时候，张扬才丢掉手中木棒，缓缓转过身来，目光中带着几分嘲讽，接着道：“可是你丁队长却毫无是非观，一见面就颠倒是非黑白，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明显了？ “而且，你出现的这个时间，似乎也太过巧合，我现在严重怀疑，你跟这些歹徒同流合污，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这场阴谋布局的最后一环，对吧？” 张扬说得一点也没有错，丁达早就带人在附近埋伏，无论这场争斗结果如何，他都是来收拾残局的。 但是那又如何？只是丁达不能再让张扬继续说下去了，这场戏不该这么演，否则，他这个刑侦大队队长就真危险了。 “你住口！”丁达把心一横，朝身后警察一挥手道：“把他抓起来！” 这些警察们并不知道张扬的身份，既然丁队长让他们抓人，他们自然不敢怠慢，立刻一窝蜂朝张扬涌去。 张扬目光扫过这些警察，把脸一沉道：“我说诸位，难道你们不想知道我是谁吗？这个问题本应该由丁队长来问，但是，既然他不想知道，那么，现在就只好由我自报家门了。” 张扬缓缓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a四纸。那是一份任命书，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我叫张扬，是由省公安厅任命的苍原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是你们的上司！” 他说什么？ 刚才还想要在丁达面前表现的警察们顿时僵住了。 这人怎么会是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不会这么倒霉吧？ 这下，周围看热闹的观众们可有乐子看了。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竟然要抓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张扬的话，就连刚才还以为已经找到靠山的胖子和刀疤脸也不由得心中一颤，今天这是接了一个什么要命的活，居然直接跟公安局的局长干上了！ 二人只能继续躺在地上装孙子，反正他们的命运已经不在自己手里掌握了，只能静待事态的发展了。 当那些警察们被张扬手里的那张纸吓得不知所措时，丁达心里也开始七上八下了。 丁达装模作样从张扬手里接过那张任命书，目光冷漠地扫过上面的一行行文字，尤其是，当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一枚鲜红的印章上时，他的心不由得颤了颤，手指也微微发抖。 因为，他根本无需确认，就知道这份任命书是真的。 但是，他却不能认。认了，他今天的任务就完不成，而且，就此人今天的做派，如果他认了，肯定马上就会遭到严厉的打击报复。 所以，为今之计，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丁达冷冷一笑道：“做得还挺像！但是假的永远真不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任命书撕得粉碎，随手一扬，纸屑漫天飞舞。 张扬看着丁达幼稚的表现，哈哈一笑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撕掉省公安厅下发的任命文件！只可惜，你撕掉的只是一份复印件！但是，你仍然要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好大的口气！”张扬的话把丁达激怒了，他大声反驳道：“就算你是上面任命的公安局副局长，但是你现在还未上任，并不具有执法权，而且，你当众杀人千真万确，我依然可以抓你！” “哦？”张扬作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道：“听上去，你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既然我这个还未上任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还不足以让你信服，那么这个呢？” 第7章 刑侦队长丁达 张扬说着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本军绿色的证件，递到丁达面前，只见上面拓印着七个大字：反恐特别行动队。 “你要有胆量，连这个一起撕了！” 张扬看上去并未发怒，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丁达看见张扬手里的这本军绿色的证件，着实吓了一跳，他根本就没有敢接。 他知道张扬是从部队调来地方的，这证件一定也是真的。 只是，他又转念一想，既然已经调到了地方，那么，张扬的军籍应该已经不存在了，就算他手里仍然保留有军方证件，但应该已经无效了。 他这么自以为是地想了想，心中就又释然了。 “张扬，你不用拿你军方的证件来吓唬我，我只是苍原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维护一方平安是我的职责，只要你在苍原县地界上犯法了，我不管你是谁，必须绳之以法。” 丁达硬是把瞎话说得义正辞严，正气凛然，同时，他也不再想和张扬废话。有什么话，你跟我回局子里说去，到时候，还不是我想让你说什么，你就得说什么！ 丁达瞪了一眼那几个傻呆呆的警察，大声命令道：“还傻站着干什么？抓人！” 与此同时，丁达自己已经从腰间拔出手枪，枪口对准了张扬。 面对丁达黑洞洞的枪口，张扬脸上依然云淡风轻道：“这么说，你是明知道我的身份，也非抓我不可了？” 丁达对于张扬最后的警告完全不予理会，往前跨出一步，就要把枪口怼在张扬的脑门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人群外，有两辆挂着省城牌照的普通商务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这一幕，对于专注于场内发生的一幕的众人来说，毫不知情。 但是张扬却知道，他的援兵到了。 并不是他一人对付不了眼下的小场面，而是他接下来还有一系列的事情要做，单靠他的两只手忙不过来。。 张扬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了丁达最后一眼，道：“你真可怜！你是一点活路都没打算给自己留啊！” 都到了这般时候了，这个张扬竟然还敢威胁他！ 丁达一怒之下，搭在手枪扳机上的右手食指不由地动了动，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危险的想法，在抓捕过程中，擦枪走火也完全是有可能的。 这个想法一冒头，伴随着丁达面部的表情也变得冷酷起来。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张扬完全洞察了他的想法，并且说出一句更为气人的话。 张扬声音冰冷道：“在我面前，你是没有机会开枪的！” 这个人的脑袋不是被门挤了吧？这不是在逼着丁达开枪吗？ 就连丁达也这么认为。 丁达一发狠，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啪！” 丁达的脸上却重重挨了一记耳刮，他手里的枪居然没有响！ 不仅是没有响，那支枪居然已经到了张扬的手里，此时，黑洞洞的枪口正在对着自己。 这个速度简直太快了，张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是一掌拍在了枪口上，化解掉丁达扣动扳机的力量，紧接着，手腕一翻夺过丁达手里的枪，调转枪口抵在了丁达的脑门上，同时，张扬扬起另一只巴掌，一巴掌抽在了丁达的脸上。 这一巴掌抽得丁达眼冒金星，身体也像陀螺一样就地转了一圈。 还不等他站稳，张扬左右开弓，又甩出两巴掌。 啪！啪！ 这三巴掌下来，丁达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有一队士兵，身穿迷彩服，人手一支冲锋枪，分开人群，威风凛凛冲了进来。 带头的军人名叫穆童。 穆童看见眼前的一幕，几乎吓出一身冷汗来，他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差一点出了大事。 穆童第一个扑向丁达，对着丁达的脑门子就是一枪托。 丁达被这一枪托砸得鲜血直流，应声倒地。 其他军人也纷纷扑向包围张扬的那些小警察们，一顿枪托乱砸，凡是站着的人，几乎人均一枪托，被砸中的人，无一不是满脸鲜血。 这些警察们一个个捂着脑袋，一脸懵逼，我们做错什么了？ 张扬这才一挥手道：“不甘他们的事，去把地上躺着的那些人控制起来。” 穆童还有些不服道：“我知道不甘他们的事，但是谁敢对队长您不敬，我就必须要让他长长记性！” 此话一出，那几个挨了揍的警察才知道自己挨打一点都不冤，所以也不敢有任何计较，自觉帮着士兵们去收拾胖子和刀疤脸去了。 “把胖子和刀疤押往基地，这两人属于恐怖分子头目，其余人全部押回警局。” 当张扬的目光再次落在丁达身上时，他又补充了一句道：“把这个家伙也一起押往基地吧，罪名嘛，跟那两个家伙一样！” 张扬把现场交给了穆童带来的这一队士兵，自己则拍打了拍打身上的灰土，驾车朝苍原县公安局而去。 丁达迷迷糊糊被带上了手铐，和胖子和刀疤脸这两个垃圾一起被押上了车。汽车风驰电掣出了苍原城，他这才害怕起来。 刚才光顾着脑袋疼了，他没有听见张扬说要把他押往基地那句话。原本以为，张扬会把他押回警局，所以他才没有觉得事态有多么严重。 只要回了警局，他说话还是好使的，他有的是办法颠倒黑白。 可是现在不同了，胖子和刀疤脸罪大恶极，估计是要被直接拉出去枪毙，而自己跟他们俩在一起，看来也是准备不经过审讯就要拉出去枪毙了吧！ 他抬头看了一眼一个个表情严肃的铁血军人，声音打着颤，问道：“这是……要拉我们去枪毙吗？” 这几名军人就像没有听见他说什么似的，没有人回答他。 坐在副驾驶的穆童听见这句话，就觉得有点好玩。他心思一动，不吓这家伙一下白不吓。 穆童绷着脸，回头看了一眼丁达道：“嗯！” 丁达只觉得脑袋仿佛又被砸了一枪托，嗡的一声，立刻又吓晕过去。 现场的观众“心满意足”地看散去了，但他们所谓的“心满意足”，只是因为有幸看了一出好戏。 在他们看来，苍原县是一个只讲利益不讲是非的地方。官方也一样，一样的黑吃黑。 与此同时，苍原县县政府的一间会议室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小范围的会议，与会成员分别是县长孟志伟、县委副书记冯文山、常务副县长张德祥、长远集团的董事长李江，以及来自京城神秘家族的代言人王立刚。 第8章 胖老三 说是神秘家族，是因为无论是苍原县这些上层人物，还是他们所倚仗的背后的那些大人物，都没能查出这个王立刚的来历，而且，在京城那些声名显赫的大家族里，也没有一家姓王。 但是，王立刚身后的势力之强大，是毋庸置疑的，当时，在苍原县刚刚发现大型金矿、群雄四起的时候，王立刚这位后来者所代表的家族势力，在不费吹灰之力的情况下，以摧枯拉朽的雷霆手段，很快就在苍原县获得了足够大的一块利益。 而且，在后来的若干次角触中，王立刚这一块几乎成了所有势力的禁忌，谁碰谁死。 久而久之，无论是官方势力，还是黑道势力，自然而然就尊其为老大了。 不过，王立刚做事也很有分寸，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是从来不会多事的。 就比如这一次针对张扬的事件中，王立刚不仅没有参与，更是不多一言。 此次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围绕即将到任的常务副局长张扬展开的。 会议进行到一半，长远集团的董事长李江的电话响了。 看到这个号码，李江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正在发言的县长孟志伟也停了下来，目光急切地看向李江道：“李总还是先接电话吧。” 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李江脸上。 这一次针对张扬的布局，有一半“功劳”要记在这位号称一向行事狠辣、诡计多端的李江头上。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低沉，除了李江之外别人都听不到。 然而，李江的脸色，却由一开始的兴奋渐渐变得惨白，等到通话结束，他的手机更是脱手，滑落到大理石地板上。 行动失败了，而且情况十分严重！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但是，再严重又能严重到什么程度呢？这里是苍原县，难不成，这个张扬还真能翻了天不成？ 此时，李江却爆出来一声惊雷：“丁达被带走了！” 丁达被带走了？被谁带走了？带到哪里去了？ 这些问题都需要李江来解答，然而此时的李江已经完全僵立的座位上，满脸呆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自然是来自京城的神秘家族代言人王立刚。 跟这些人相比，王立刚毕竟来自京城，而且身后有不为人知的大靠山，自然是见多识广，仅从李江刚才的反应，他便猜出，一定是一般人意想不到的势力出手了。 这一次弄不好要翻车，好在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之所以今天被叫过来列席，也是表达这些人对他的尊敬。 倒不是他怕事，只不过，他不愿因为了跟自己无关的事动用家族力量罢了。 王立刚微微一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什么话都没有说。 但是县长孟志伟实在是坐不住了，催促李江道：“你倒是说呀！丁达被谁带走了？是不是省里的人？” 李江平息了一会情绪，面无表情道：“不是省里的人，是张扬带来的军队，据说是一个什么反恐小组，丁达已经被带离了苍原县！”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难怪李江会是这般反应。 刚才大家心里想到的最坏的结果，顶多是丁达被省公安厅的人带往省城了，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但他们自信，就算在省公安厅里，也不是没有自己人，大不了往省里跑一趟，出点血，这件事还是有可能被摆平的。 但是，要说军队，尤其是神秘的反恐组织，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所有人都没有了主张。 军队和政府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系统，就算军队里面，也各有各的管辖范围和权限，就凭他们这几个土老帽，很难找到对口的关系。 更关键的是，这个丁达虽然是个小人物，但是这些年没有少为他们干脏活，手里有他们太多的把柄，丁达一旦被抓，就等于拿住了他们这些人的七寸。 大意了！ 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王立刚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大家都知道他的尿性，跟他无关的事，他从来不会管，就算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事，但他肯定不会有事，这叫有恃无恐。 果然，王立刚看了一眼手腕上那一只价值不菲的手表，对大家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然后就洒然离开了。 王立刚的离开，让在座几人心中更加绝望，但他们也只敢在心里骂娘，表面上却连个屁也不敢放。 现在的情况是谁都指望不上了，只希望丁达不是个软蛋，没有那么快就把什么都倒出来。为今之计，只能暂时和张扬妥协，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仍有缓和的余地。 但不管怎么说，张扬就是上边插进苍原县的一根钉子，早晚一定要拔除，决不能让他在苍原县站稳脚跟。 押着胖子三人的车，一出苍原县城没走多远，就钻进一道山沟里。天完全黑下来了，道路崎岖颠簸。 这更印证了那位军人兄弟刚才的话，看来还真是打算拉他们去枪毙。 在这一点上，胖子要比丁达有觉悟，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所以，他没有被吓晕。 只是这一天过得像做梦。 胖子外号叫胖老三，属于苍原县的老牌混混。 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凭借着自学过几手花架子功夫，同时出手也够狠辣，在与苍原县各方势力的争斗中，略占上风，也由此在江湖上赢得了一定的地位。 然而近些年来，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一方面，由于一些外来势力的强势入局，打破了苍原县原有的江湖格局。 另外一方面，也由于新生本土势力的快速崛起，使得胖老三这块“老字号”的金字招牌，都要有些立不住了。 再不思进取，就要被挤出牌局了！ 也许在过去，人们只要一提起胖老三的名字，自然会给他留几分薄面。 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可不讲武德。 好汉不提当年勇，有本事出来练练！ 要是不敢，你就是孙子！ 这么一来，胖老三的处境就十分尴尬了，过去的名声反倒成了他的负累，隔三差五还要应对那些不着四六的“后辈”们的骚扰和挑衅，弄得他连打理正经生意的心情都没有了。 第9章 刀疤脸 他真想说一句，老子累了，认怂了还不行吗？ 想得美！ 江湖可不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尤其是混出一定的名声之后，想要退出，哪有那么容易？ 只要他敢认怂，那些过去的同类们，就会像草原二哥一样，立刻扑向他，将他撕得粉碎，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所以，今天这一战，对于胖老三来说非常重要。他要通过这一战，再次在苍原县的江湖上立威。 虽然未必能赢得多少实打实的好处，但至少可以震慑住那些五个不服六个不忿的“宵小之辈”们，让自己未来的日子，可以过得安生一点，有尊严一点。 这是胖老三真实的想法。 再说说刀疤脸，刀疤脸本来就没有名字，从前就是一个街头流浪汉。 然而自从他脸上挨了一刀，留下一条长长的刀疤之后，他从此就有了名字，他的名字就叫刀疤脸。 也正是由于他脸上的这条刀疤，不仅有了在那些流浪汉们中间吹牛的资本，同时也成为他进入苍原县黑道的一张通行证。 刀疤脸崛起的速度很快，仅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收服了苍原地界的各路流浪汉，成为苍原县所有流浪汉中的首领。 他成名之后最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挑战胖老三。 谁让他特么名气大呢？ 今天他找到胖老三，本来是要约架的。 胖老三本来是有些发憷的，刀疤脸就是一条癞皮狗，打赢了，对他没啥好处，但是一旦不小心被他咬上一口，那就亏大发了。 划不来！ 然而胖老三也清楚，这一架是躲不过去的。 就在胖老三左右为难时，突然有人找上了他和刀疤脸，“你们俩还能不能干点正事儿？” 来人不算是道上的，但在苍原县说话很有分量，不管是胖老三，还是刀疤脸，都不敢对此人有半点的忤逆，因为此人的话，往往代表了“上面”的意思。 请不要误会，这个“上面”，既不是指官方，也不是指黑道，而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存在，苍原县黑白两道的人都懂。 在苍原，你可以把当官的说的话当放屁，可以不给黑道大哥面子，但是唯独对这个“上面”的话，你必须把它当成神谕一样来对待。 来人煞有介事道：“今天有人要来苍原县踩盘子，此人非常可怕，他一旦在苍原县落了脚，以后就没有你们什么活路了……” 要说此人也不算撒谎，正如他所言，张扬一旦在苍原县落了脚，像他们这些魑魅魍魉，的确是无处藏身了。 “上面现在需要有人去做一件事，由于我对你们俩都熟，所以，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就向上面推荐了你们俩……” 此人在对胖老三和刀疤脸作出一番诱人的许诺、二人最终同意接下这单买卖后，他才对这次行动做了一番周密的部署和安排。 此人不仅向二人提供了张扬的照片，而且还告诉了他们，张扬到达的大概时间、开的是什么车、以及必然会经过的路段等等，唯独没有跟他们透露张扬的真实身份。 这才是真正的坑人，如果他讲明张扬的真实身份，估计再借胖老三和刀疤脸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来找张扬的麻烦。 胖老三未必会相信此人真会兑现承诺，但他相信，总比和刀疤脸干一架强。所以他很痛快就答应了。 而对于刀疤脸来说，挑战胖老三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江湖地位，既然有这般好事，而且还是这么多人去打一个人，对他来说毫无风险，他何乐而不为？ 他又不傻！ 于是，针对张扬的一场阴谋，在他还未从省城出发前，就已经开始了。 但是现在已经落幕了。 胖老三和刀疤脸二人此刻心已经死了。 六点三十分，张扬敲响了苍原县公安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兼政委李浩杰办公室的门。 李浩杰知道张扬今天要来，所以，一直在办公室里等他。 这个点，大部分上行政班的人都已经下班回家了，留下来的除了值班民警就是值班领导，另外就是一些正在办理紧急案件的刑警们。 听到敲门声，李浩杰一猜，就是张扬到了。因为他的办公室，就算是上班时间也很少有人会来。 李浩杰今年四十五岁，从警经历刚好二十年，到今天这个位置，完全是靠他一步一步熬上来的。 虽然距离公安局局长的位置也只差一步，但是就这一步，他走了整整十年，却怎么都上不去，表面原因是他做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没有魄力，然而实际原因却是，他上边没有人。 按理来说，局长出了事，县公安局目前的大事小情，轮也该轮到由他来主持才对，但实际上却不是，他的性格有点软，负责全面工作的另有其人，此人便是副局长丁志远。 丁志远此时也没有下班，但他没有下班的原因并不是在等张扬，而是在等待刑侦大队队长丁达的消息。 丁达是丁志远亲侄子，今天的事虽然是“上面”直接安排给丁达的，但是他这个既是叔叔，又是公安局的实际掌控人也是非常关注的，毕竟，张扬一旦到任，他手里大部分的权力必然会被稀释。 反之，张扬今天一旦栽了，那么，他自然也是最大的受益人。 权力是个好东西，一旦到手，不经过斗争，是不会轻易交出去的。不说你是常务副局长，就算你是局长，那也得跟你争一争。 另外还有一名副局长姜洪亮也没有下班。 姜洪亮今年三十八岁，是从下面派出所所长的位置上提拔上来的，名义上是在两年前的一次扫黑除恶行动中屡历功勋，被破格提拔的，而实际上，姜洪亮此人就是丁志远的一个马前卒，对丁志远一向是唯命是从，那些所谓的“功勋”，也全都是“造”出来的。 姜洪亮此时也是眼巴巴地等待消息，一来是他也知道丁达今天执行的是什么任务，对任务的结果同样关心，二来是张扬一旦完好无损归来，他留下来就是想要帮丁志远呐喊助威的。 弄不好，还得扑上去咬两口。 第10章 李浩杰 李浩杰快步走到门口，亲手打开了门，看见门外站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张扬。 李浩杰也从资料中见过张扬的照片，知道面前此人就是张扬，但是，当张扬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还是被他那过分年轻的容貌惊得有些怀疑人生。 瞧人家，二十七岁就是常务副局长了，再看看自己，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是个副职。 张扬目前虽然也是副职，但谁都知道，张扬的这个常务副局长的职务，只是个过渡，用不了多久，局长的位子非他莫属。 李浩杰立刻堆起一副笑脸，握住张扬的手，古道热肠道：“张扬同志，快进来！欢迎欢迎！” 张扬也没有客气，顺手把背包往沙发上一撂，道：“不好意思，本来是可以在下班前赶到的，可是不巧，遇上点事儿，耽误了，让您久等了。” 李浩杰亲手为张扬沏了一杯茶，而张扬此时也把调令规规矩矩放在李浩杰的面前。 “上面说情况紧急，让我直接来上任，所以我就来了。” 这个“上面”指的不是市里，而是省里，张扬属于直接从省里空降。 仅从这一点上看，就充分说明，省里对翰岳市的高层是多么的失望。 这是在打翰岳市当家领导们的脸呐！ 对于张扬的到来，可能苍原县里别的领导们，以及公安局其他副局长们是非常抵触的，但是对于李浩杰来说，却是举双手欢迎的。 因为，作为县公安局目前名义上的当家人，他现在的工作实在是一言难尽，既看不惯丁志远一伙人胡作非为，又没有勇气和他们斗争。 这下好了，有张扬在前面顶着，他总算有了主心骨了。 手里拿着张扬的调令，李浩杰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这本来都是局长的工作，可是现在苍原县已经没有局长了，这种事他还从来没有办过。 张扬也看出李浩杰的尴尬，于是他只好自作主张道：“局里领导们还有谁在？要是方便，就全都叫过来，一起开个小会，我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对对对，你坐着喝茶，我去张罗。”听到张扬的建议后，李浩杰才觉得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说完，他便出了门，朝隔壁办公室走去。 隔壁就是副局长丁志远的办公室。 顺便提一下，这些工作本应该是办公室主任秦晓鸥的事，但是现在的办公室主任秦晓鸥也是丁志远的人，而且已经准时下班了。 说实话，就算没有下班，李浩杰也使唤不动秦晓鸥。 李浩杰这一去就是好长时间，按理说，不就是三五个人，都在一层楼上办公，喊一嗓子就全都到了。 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个人走了就不回来了。 然而张扬不知道的是，丁达刚被抓走，丁志远就知道了。 而且，胖老三和刀疤脸的小弟们也已经被押解回来，而胖老三和刀疤脸这两人在苍原县也都是人五人六的，所以，丁志远是既不敢放，也不敢关，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长远集团的董事长李江的电话打了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对着电话就是一顿臭骂：“丁志远！你他妈怎么带手下的……” 这就把所有的屎盆子全都扣他的头上了，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尼玛！丁达不是你这个王八蛋直接派出去的吗？现在才知道找老子了？这事儿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但是丁志远除了敢嗯嗯嗯之外，别的话，什么都不敢说，只要他敢顶一句嘴，对方下一句话必然是“你他妈是不是不想干了？” 这还真不是李江吹牛，李江虽然不是政府官员，但他如果想要拿掉一个公安局副局长，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要不，李江还有一个绰号，号称是苍原县的“地下组织部长”。 这就是苍原县目前十分离谱的官场现状，如果有人把这段话录下来，举报给纪委，那么，单凭这一句话，就足以对两人立案调查了。 但是，现实中却没有这样的人，就算是有，就算是直接把这段话的录音举报给纪委，他们也保证不会有事，因为，对苍原县和翰岳市纪委来说，这都是小场面，有比这大几百倍的事，他们还在那里挠头呢。 被带回来的那十几二十个混混本应该立即拘留，但是由于没有接到新的命令，这些人，包括出警的警察，以及六位反恐小组的成员，都在院子里杵着。 丁志远也在院子里杵着，陪他一起杵着的还有副局长姜洪亮。 县公安局是两进院子，李浩杰挨个找了一圈，终于才在一进大门的院子里找到了丁志远和姜洪亮。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直接把他给惊呆了。 “怎么，还有军队？这是怎么回事？” 丁志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哪知道怎么回事？” 丁志远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张扬干的，他只是不想说，但是李浩杰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连有人做局针对张扬的事，他也一概不知。 然而眼下最要紧的事，并不是这些有的没的，而是张扬这位空降的常务副局长上任的事。 李浩杰看了一眼满眼寒霜的丁志远，期期艾艾道：“丁丁局长，张扬副局长已经到了，你看是不是可以先把这边的事放一放，我们一起开几分钟的小会，走一下流程，然后再来处理这边的事如何？” 李浩杰虽然是名义上的领导，但在丁志远这名下属面前却硬不起来，不仅硬不起来，他还真有点怕他。 别看李江可以拿丁志远当孙子骂，但是别人不行，就算是县委书记县长也不行，不信你试试，不操你祖宗算你头铁。 对于李浩杰的话，丁志远就像压根儿没有听见，而站在李浩杰身边的姜洪亮却朝李浩杰冷冷地笑了笑。 这么一来，李浩杰心里开始打鼓了，他的话说得已经够清楚的了，这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他呀。 但是他没有办法，看得出来，丁志远现在正在气头上，总不能上去跟他吵一架吧？问题是吵一架就能解决问题吗？当然不能。 但是，张扬还在他的办公室里眼巴巴等着呢！ 第11章 自我介绍一下 隔了差不多一分钟，李浩杰不得不硬着头皮鼓起勇气走近丁志远身边，音量加大了几分道：“丁局长、姜局长，我说张扬局长到了，我们是不是先开个会？” 这回，李浩杰似乎发了点狠，语气不再低眉顺眼。 然而，丁志远却是一转头目光怒视着李浩杰，针锋相对道：“你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请问丁局长在忙什么呢？”李浩杰正在骑虎难下时，一个威严洪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这个声音来的正是时候，顿时帮李浩杰解了围。 听到这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丁志远和姜洪亮心里也是不禁一凛，在这个大院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跟他们这样说话了。 二人回过头来，看见一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正朝这边走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扬，是省里任命的苍原县公安局现任常务副局长，不管在场各位是否欢迎，我都来了。 “那么，我既然来了，就要开始工作，至于流程不流程的，我看也没有那么重要。从现在起，我不仅是苍原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而且同时还兼任刑侦大队队长的职务。” 张扬用手一指那几个还在懵逼的小警察，命令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立刻把这几个垃圾拘了，如果有谁胆敢违抗命令，立刻按照规章制度处理。” 这几个小警察是见识过张扬发威的，而且身边还有六名反恐小组的特战队员监督着，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恐怕就不是按照规章制度处理那么简单了，没准又会跟“恐怖分子”扯上关系。 丁达的下场不就是先例吗？ 当小警察们行动起来之后，张扬才把目光转向丁志远和姜洪亮身上。他倒是想看看，这些人今天是不是真敢撞他的枪口。 姜洪亮的额头上已经是直冒冷汗，回避着张扬的目光，而丁志远却是拳头紧握，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张扬，一言不发。 张扬此时却面带微笑，十分不屑地看着他，同时，张扬对李浩杰说，“李局长，请你现在通知党组成员，以及各个部门的一二把手，半个小时后开会。 “啊，补充一句，只要不是在外地执行任务，或者出差的人，全部都要到，如若有谁不到，把名字记下来给我。” 说完这番话，张扬转身大步朝办公楼方向走去。他刚到，还没有人给他安排办公室，所以，他直接去了会议室。 张扬这番话说得相当霸气，纵是丁志远一向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当面顶撞，因为他也看出来了，张扬今天就是想多找几个刺头立威的，他可不能让他得逞。 李浩杰现在也害怕。他害怕的是，让他通知开会，那些人不听他的话，不来怎么办？ 他一边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一边思谋对策，当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办法也终于有了。 第一个电话，当然是打给办公室主任秦晓鸥。 “秦主任，你到家了吗？” 李浩杰的话，说得还是相当客气的。 秦晓鸥一看是李浩杰的电话，嘴角撇了撇，不屑道：“唉哟，是李局长啊！这都几点了，您有事吗？” 一听秦晓鸥这语气，李浩杰的气也不打一处来，别以为你钻了丁志远的被窝就拿我这个豆包不当干粮！下一步，我就建议张局长换掉你！ 但那也是以后的事，眼下还得好言好语。 “秦主任啊，是这么回事！这不是从省里刚调来一位常务副局长嘛，现在人已经到了，并且已经上任。现在，咱们这位张局长要求半个小时后局里召开党委扩大会议，与会成员除了党委成员，还有各部门的一二把手。秦主任啊，我可提醒你一句，这位张局长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就连丁局长和姜局长都被他收拾惨了，我一向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可不要往枪口上撞啊！” 一番话说得可谓是恩威并施语重心长！ 但是，这番话听在秦晓鸥的耳朵里却是相当的扎耳。对于李浩杰的做事风格，秦晓鸥是知道的，无非是看见上面又调来了领导，想狐假虎威，趁此机会夺回属于他的权力罢了。 休想！ 一个常务副局长有什么可怕的？前一任局长不同样也是从省里来的吗？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死翘翘了？ 心里想归想，但嘴上却不能那么说，否则就太对不起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该有的城府了。 秦晓鸥心里憋得难受，但嘴里还是说了一句：“知道了。” 知道了？光是知道了可不行呀？ 李浩杰也是得寸进尺了。他的本意是想把通知开会的事直接落实给秦晓鸥，可是秦晓鸥却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一点也没有一个办公室主任该有的自觉。 “咳咳，秦主任啊！我的意思是，还是由你来挨个打电话通知大家开会比较好，毕竟，你才是办公室主任，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嘛！” 好你个李浩杰，蹬鼻子上脸了是吧！刚才还想保持一点办公室主任该有的城府的秦晓鸥，这个时候一生气就忘了。 “李局长，我现在是在家里，手机里也没有存那么多人的电话号码啊！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办公室主任就是你们这些领导们的使唤丫头，想什么时候使唤，就得什么时候便宜？” 一句话顶得李浩杰差点岔了气。李浩杰的老脸是真没地方放了。 就算你不愿意，你也光说前面半句话就行了，你干嘛要把后面那些屁话也说出来呢？ 李浩杰心里骂了一句草拟马，然后，突然想起秦晓鸥前凸后翘风韵犹存的骚样子，他又笑了。 干嘛草拟马？老子要草你！早晚的事！ 李浩杰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现在可没有时间浪费，既然秦晓鸥不买他的账，通知开会的事，也就只能由他自己来做了。 李浩杰挨个把电话打出去，话术还是对秦晓鸥说的那一套。 别人倒是虽然未必把他这个副局长放在眼里，但表面上还算给他三分面子，没有人当面顶嘴。 一通电话打下来已经是满头大汗。 第12章 像个二傻子 半小时后，人们陆陆续续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张扬当仁不让坐在局长的位置上，按照职位顺序排列，李浩杰自觉坐在张扬的左手边，而丁志远则只能坐在张扬的右手边，其他人依次从两边排列。 左手第二位是副政委兼党委副书记陈凯，右手排第二位的是副局长姜洪亮。 能够坐在主席台的基本上就是这些人了，其他人当然是在下面随便坐。 张扬看了看表，现在是七点三十五分，已经超过预定开会时间五分钟了，可是到达的人数才刚刚过半。 张扬目光冷冷的扫过全场，声音低沉但仍然十分威严道：“现在开会。” 第二句话紧接着便问：“办公室主任到了没有？” 而这个时候的秦晓鸥还在家里没有出发。她正在琢磨着，这个会要不要去开，就算去，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 想到这里，她决定先给丁志远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更重要的是，她想知道丁志远的态度。 叮铃铃！ 丁志远的电话铃声响起。 “嗯？” 丁志远刚接起电话，就遇上张扬不善的目光。 张扬毫不客气训斥道：“丁局长，你难道不知道开会有开会的纪律吗？为什么没有把电话设置为静音状态？我不管你们以前开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从现在起，凡是开会，手机必须设置为静音状态，大家听懂了吗？” 一句话愣是让这些平时吊儿郎当的所谓局领导们噤若寒蝉，就连大气都不敢喘。 丁志远也是相当憋屈地举着手机，嘴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他不想发作，一来是因为这点小事不值得，二来确实是他不占理。 但他已经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和张扬好好干一场，别以为你带了几个破军人过来，我就怕了你！ 当张扬问出那句“办公室主任到了没有”的话时，下面好半天没有人回话。 这个时候，李浩杰却不失时机地拱火道：“我是第一个通知得秦晓鸥主任，看来呀，这女同志出门还真是麻烦，但是到这个点也早该来了呀！” 然而，李浩杰不知道的是，丁志远的手机还没有挂呢，他的话秦晓鸥在那边听得清清楚楚。 秦晓鸥当然听得出来会场发生了什么，她终于开始怀疑自己今天的决定有可能错了。于是她赶紧挂断电话，趿拉上鞋就往外跑。 就算现在紧赶慢赶，也已经是晚了，但是她真的不敢再耽搁了。 李浩杰的话，张扬听明白了，他立刻又问道，“办公室副主任到了没有。” 下面鸦雀无声，当所有的人的目光看向一个身材瘦小的青年人时，那人才瑟瑟发抖地低声说：“来，来了！” 张扬抬头看向那人，当二人的目光一接触，那人吓得赶紧避开了张扬的目光。 可是当他刚刚准备低头，缩回人堆里时，张扬却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张扬的问话，这家伙吓得脸色苍白，就好像今天所有人的错，都是他一个人犯下的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也难怪，可还是有点奇怪！ 苍原县公安局办公室副主任一共有三位，按顺序排名，第一副主任名叫邓湘辉，主要协助主任秦晓鸥管理办公室日常事务，以及一些外围的迎来送往等工作。 第二副主任名叫范晓东，主要负责对接业务口方面的工作，比如市里、省里，以及各个派出所方面的相关事宜。 排名最后一个副主任名叫胡立成，也就是现在被叫起来的这一位。 此人三十岁刚出头，原来在局档案室工作，只因为他工作细心，又能写一手漂亮的文章，而办公室里也正好缺他这样的人才，所以才被调到办公室，并且破格提拔为一名有名无实的副主任，目前主要负责各类文书的起草，以及为领导们写开会发言稿等工作。 说白了，在三个副主任里，他这个副主任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可是今天偏偏，前两个副主任都没有来，只有他来了。 说实话，但凡今天排名靠前的两个副主任能来一个，他都不会主动站起来，可是现在，他是想躲也躲不了了。 “我在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张扬的目光还在盯着胡立成。 胡立成这才战战兢兢站起来，不敢与张扬对视，声音比刚才还低，嗫嚅道：“我叫胡立成！” 张扬不由得一笑，吩咐胡立成道：“好！胡立成同志，你现在带上本和笔，站在走廊里，后面来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进来，把迟到的人挨个登记，等散会之后把名单交给我，能做到吗？” 胡立成这回是躲不掉了，他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接下这一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带上本和笔，脚步虚浮地离开了座位，出门站在走廊门口。 这项任务对于胡立成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大家也都想看一看，他是如何拦住那些迟到的人的。 尤其是，在那些人里边，还有胡立成的直接上司秦晓鸥。 “先做一个自我介绍，”这时候，会议正式开始了，自然是由张扬主持。 在张扬来之前，会议一直是由丁志远主持的。所以，对于今天的位置互换，最不适应的人，应该就是丁志远了。 “我叫张扬，个性张扬的张扬，是今天才被省委以及省公安厅任命的苍原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从现在起，我们就是同事了。” 当张扬爆出自己的名字，而且还十分幽默地说，“张扬”两字就是个性张扬的张扬时，好多人都想笑，但是，当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笑出声，很快就被张扬后面的话给怼了回去。 省委以及省公安厅直接任命？ 这个级别的任命有违常规，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呀！ 所有人的鼻腔里，就好像已经激发的子弹闷死在枪膛里似的，变成了一声猪哼。 “哼！” 但是，这些人里边并不包括丁志远，他是笑出声了。 “哈哈哈哈哈！” 就像是在教室里，大家都在安静学习，唯有丁志远显得肆无忌惮，特立独行，像个二傻子。 第13章 丁副局长笑完了吗 张扬也停止了讲话，一直等丁志远笑岔了气，再也笑不出声来，然后他才问道：“丁副局长笑完了吗？” 丁志远自然是没有回答张扬。 他本来就是为了打断张扬讲话的节奏，故意带头捣乱的，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别人没有他那样大的胆子，并没有跟着他笑。 这时，张扬才面向大家，继续说道：“好，既然丁局长也已经笑完了，那么，我们接着开会。” 什么叫“既然丁局长也已经笑完了”？这个丁局长到底有多不靠谱不稳重呀？ 就这一个冷幽默，就把丁志远暗讽成了一个跳梁小丑。 丁志远也听出来了，但他却说不出什么来，这里可是党委扩大会议，是他自己不够严肃落人话柄的。 张扬目光如炬，从每一张脸上扫过，嘴里一字一顿道：“我现在宣布，免去丁达同志刑侦大队长的职务，刑侦大队长一职，暂时由我兼任。 “而且，根据今天会议众人的表现来看，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还将会有更多的任免决定要宣布！” 大家心中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丁达被免去了大队长的职务？ 人人都知道，丁达是丁志远的亲侄子，可是现在丁志远还在上面稳稳坐着呢，这个新来的常务副局长是有多么的不近人情，一点面子也不打算给丁志远留吗？ 这也不怪大家，要是他们知道丁达下午干的那些事，也就不会这样想了。 然而，让大家感到震惊的还不是丁达被免去职务，而是张扬后面说的那句话：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还将会有更多的任免决定要宣布！ 这是要改天换地了吗？ 这样的事，在苍原县公安局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丁志远在县公安局内部有多强势，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前一任公安局局长是怎么死的，人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内情，但每个人心里也都有所猜测，还不是因为权力斗争？ 就连正儿八经的公安局局长，都没有能做到掌控全局的事，你一个连毛都没有长齐的常务副局长，能做到吗？ 然而，张扬的高调自信，又不得不让在座所有人都相信，这事儿是真的，这个张扬真的要快刀斩乱麻了。 这个时候，走廊里已经陆续聚集了不少人，但是都被胡立成拦在了门外。 胡立成很听话，挡在门口，对所有迟到的人只说一句话：“局长正在发火呢，谁进去就收拾谁！” 这句话很管用，就连刚刚赶过来的秦晓鸥，也不得不老老实实站在走廊里。 一开始他们还不信，但当他们听见张扬宣布对丁达的免职决定，以及“而且”后面的那番话时，他们的心都拔凉拔凉的。 后面那话，说的不就是他们吗？ 这些人里边，每个人刚才都先后接到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李浩杰打的，接到电话后本来已经准备出发了，可是紧接着，他们又接到了秦晓鸥的电话。 秦晓鸥在电话里说，想要打击一下新局长的气势，建议大家都不要按时到。 这些人都不傻，秦晓鸥跟丁志远什么关系，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秦晓鸥的话，他们还是愿意相信的。 这不，大家都被拦在门外，而且，按照新局长刚才话里的意思，他们这些人很可能都要被免去职务。 人们开始把抱怨的目光投向秦晓鸥，但是秦晓鸥现在跟他们也一个熊样。 一样的灰头土脸！ 会议室里经过短暂的躁动之后，又渐渐安静下来。 这时候，丁志远也终于不再忍，将目光扫过全场，这里是他的主场才对。 丁志远最后把目光落在张扬的脸上，出言质问道：“张局长，我这里有两个问题，想要你当着大家的面作出回答。” 张扬也看向丁志远，表情中显得胸有成竹道：“你说。” 丁志远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稍作停顿后接着道： “这第一个问题，丁达到底犯了哪一条，你要免了他的职？就算丁达真犯了错，苍原县公安局也不是你张扬的一言堂，你凭什么不经过党委会决议就先斩后奏？” 当丁志远说完第一个问题，还想接着说第二个问题时，张扬用手势一指，打断他道：“停！丁副局长，这个丁达好像是你的亲侄子吧？你还真是举‘贤’不避亲啊！鉴于你和丁达之间的这种特殊关系，我认为在这件事上，你应该回避，更没有资格在这里质问我。 “至于，你问我为什么要免去他的职务。下午你也看见了，那些刚被抓回来的小混混都是丁达的同伙。我想请问丁局长，勾结犯罪分子，公然设计袭击政府官员，免去这样一个人渣的职务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我倒想问问丁局长，丁达今天的所作所为你知不知道？” 要说张扬真是好口才，一句话就把丁志远怼得哑口无言，至于后面的话，他更是不敢接，只要接了，不管他怎么说，都会跟丁达所犯的事儿扯上关系。 丁志远也并不是一味地没脑子，感觉到危险临近的时候，也懂得退让，所以，他原本还想说的第二点，就不能再说了。 可是，就算他不说，这件事也并不算完，张扬现在在反过来质问他呢！ 丁达下午做的事，他到底知道不知道？ 如果说他事先就知道，那他就是丁达的同伙，丁达什么下场，他就该是什么下场。 如果说他不知道，那么他这个纵览全局的公安局副局长是怎么当的？手下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横竖不是，索性就不开口了。 张扬看着他，足足等了一分钟，还不见他回答。 “鉴于丁副局长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那么依我看，从现在起，关于刑侦这一块，你就不要再管了。” 这一招，杀伤力够强，一个副局长，放弃了刑侦这一块，也就等于放弃了主业。 一句话就把一个纵览全局的副局长给彻底架空了。 而且，张扬作出这个决定时，并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思，就连坐在身边的李浩杰也是一脸懵逼。 第14章 你请咱一条龙 丁志远苦着脸看了一眼坐在他下首的姜洪亮。姜洪亮脑门上的汗立马就下来了。 姜洪亮知道丁志远什么意思，但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自己虽然是丁志远的一条狗，但问题是，现在就连狗的主人都无法对付的对手，他这条狗敢扑上去咬吗？ 但是，丁志远在苍原县的实力，姜洪亮是清楚的，丁志远没有那么容易被打败，张扬也没有那么容易站稳脚跟。与其让丁志远对他不满，他还是宁愿得罪张扬。 有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丁志远绝对是实实在在的地头蛇，口舌上暂时的失利有什么关系？丁志远对付张扬的招儿，还多着呢。 做完心理建设后，姜洪亮开口了。 “咳咳，张局长，不管丁达犯了什么错误，这里毕竟是苍原县，就算是对他实施抓捕，那也应该是由苍原县公安局来执行；对他实施关押，也应该是关押在苍原县的看守所才对吧？我想请问张局长，你把丁达带哪里去了？”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非常犀利。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丁志远原本打算问出的第二个问题，可惜被张扬噎了回来，没法再问。 现在好了，这正是今天丁志远打算对张扬发起的最致命的攻击点。 关于这个问题，在场的其他人也同样关心。 他们虽然一开始不知道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总有一些知情人，经过大家悄声交流后，现在大体上也知道了。 就算张扬之前是军人身份，但他现在却是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你不能私自动用军队的资源，干预地方上的事务吧？ 认真起来，这也算是一种腐败！ 张扬半天没有说话，而丁达和姜洪亮，以及那些紧跟丁志远的嫡系们，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丰富起来。 姜洪亮更是得意，他今天算是露脸了，而且是在他的主子丁志远被逼到墙角、无法反击的时候。 今天过后，他在丁志远心目中的分量一定会更重，说不准还能借此机会，入了更高层大人物的眼窝呢！ 其他人也一致认为，张扬年轻气盛，逞一时之快，动用军队抓了丁达，现在开始受到反噬了。 看来今天这个台阶，他是下不了了。 既然下不来台，那就不能让他下，必须乘胜追击，最好今天就以违法违纪的名义把他抓起来。 有一部分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丁志远刚编辑好一条短信，准备点击发送时，张扬又开口说话了。 “我知道，有些人十分关心这个问题，因为，我本人作为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这么做，的确不妥。” 张扬这句话，等于是在当众认错。这么看来，这还真是他的弱点。 若是放在别的地方，也许不算什么，但是你要是在苍原县还敢把自己的弱点主动暴露出来给人看，那你就是找死。 丁志远不再犹豫，果断点击发送按钮。 县政府小会议室里的会议还在继续，孟志伟突然接到了丁志远的短信，内容如下： “张扬利用他过去在军队中的人脉，私自调动部队资源，一到苍原县城，不问青红皂白，就抓走了公安局现任刑侦队长丁达，以及其余两位合法公民。此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原来如此！ 孟志伟看着短信，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一下午的提心吊胆，总算是到头了。 “各位，是老丁的短信，你们猜他说什么？” 众人见孟志伟紧皱了一下午的眉头，在看到短信的一瞬间就舒展开来了，一猜就是峰回路转了。 李江依旧黑着脸不耐烦道：“老孟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事？” 其实即便不问，李江也能猜得出来事情有了转机，但令他不爽的是，第一时间收到信息的人不是他，而是孟志伟。 看来这个丁志远还挺记仇啊！隔天一定要敲打敲打他。 孟志伟当着众人面，把短信内容分享了一遍，会议室里的氛围一下子就变得活跃起来。 “他这是在作死啊！”李江紧捏拳头，狠狠砸在长条会议桌上，“这件事不能再等，立刻联系市纪检委，最好是让他们的人连夜就赶过来，我倒要看看这苍原县到底是谁说了算！” 几乎就在同时，翰岳市纪委监委副书记李满文也收到了来自丁志远的短信。 然而巧的是，李满文本人现在正带着市纪检委第一检察小组来到了苍原县，他们刚到酒店，还没有来得及办理入住手续。 他们这一次的主要任务就是例行巡视。 李满文对着手下，得意地笑了笑道：“我们刚到，就有好事上门了，你们说这算不算是开门红？” 正在这时，孟志伟的电话也打进来了，“李书记啊！有一件事恐怕要麻烦你和同志们了……” 还不等孟志伟说出具体什么事，李满文及时打断他道：“你先别说，让我来猜一猜，我要是猜中了，咱可事先说好，今晚你请咱一条龙如何？哈哈哈！” 孟志伟一听，哈哈道：“好呀好呀！不说是一条龙了，大满贯都不是问题，哈哈哈！” “是不是今天刚上任的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张扬私自动用军队抓人一事？” 孟志伟假装惊讶道：“啊呀！领导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呀！还真给让你猜中了！那行，你们什么时候能到？我提前把地方定好！” 李满文心里已乐开了花，心想，这个孟志伟还算懂事。李满文的语气立刻变得严肃起来，道：“孟县长啊，我刚才是在跟你开玩笑呢，用不着你请的，再说，咱是国家干部，不能干违反纪律的事。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我们的人现在就在苍原县，我们十分钟以后就能到达县公安局。” 孟志伟一听，李满文现在就在苍原县，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看来这真是天意呀！ 活该那张扬倒霉！ “啊呀李书记呀！真没想到你们就在苍原县，那行，我们现在分头赶往县公安局，十分钟以后在那边汇合，一切等办完事再说。” 说完，双方同时挂断电话，各自带上所有能带的人，直奔县公安局而去。 第15章 你快来救救我呀 如此阵仗，也太抬举张扬了，就算是去双规十个八个干部也够了。 县公安局会议室里，丁志远刚发完短信，正在迫不及待幻想着，最晚明天，张扬一定会倒大霉。 他可没有想到，市纪检委的李满文副书记现在就在苍原县，要是早知道，估计他现在就忍不了了，也不会再允许张扬继续把这个会开下去了。 然而，张扬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倒是想看看张扬还能说什么。 张扬看了一眼丁志远得意的表情，冷冷一笑，接着刚才的话道：“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虽然我作为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私自动用军方力量有些不妥，但是，我作为反恐组织成员，尤其是小组队长的身份，动用我的同志们，打击恐怖分子，维护一方平安，却是我分内之事。” 他说什么？他特么不是退伍了吗？还是反恐组织成员，而且还是队长？ 丁志远的脑袋仿佛被人给袭了一锤子，疼痛欲裂。 我不信！这一定是假的？哪有一个人同时在军方和地方任职的？听也没有听说过！ 但是现在想要撤回短信也已经来不及了，而且那样做也不好，就算张扬说的是真的，那也要联合所有能联合的力量跟他拼一拼，否则，就是坐而待毙。 张扬最后这句话，也同样惊到了在座所有的人。如果真如张扬所说，那么在他的背后就是军队，盘踞在苍原县的这些地头蛇，在军队面前就是土鸡瓦狗。 这么看来，苍原县的天真的要变了？ 张扬还在不紧不慢地讲话，一系列的法律法规、规章制度倒背如流，台下坐的人都是公安局里的中层，而且这些人之中的大部分人跟丁志远一伙都走得比较远，那些跟丁志远走得近的嫡系们，几乎都在走廊里罚站呢。 台下大部分人还是希望张扬这次能赢的，因为，有一个道理非常简单，张扬要是赢了，苍原县公安局在人事方面就一定会重新洗牌。 张扬一定会打压丁志远的嫡系们，打击丁志远的嫡系，就必然会重用他们这些不被丁志远待见的人。 如此一来，这些人的机会也就来了。 所以，台下的这些人，对张扬的讲话听得还是蛮认真，甚至，时不时还和张扬互动。 他们可没有想到，此时有两帮人，正急急如律令，朝公安局方向赶来。 大约十分钟后，走廊里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市纪检委副书记李满文带着第一检察小组，和孟志伟带着县政府一干人等，几乎同时到达。 李江当然也在其中，他虽然不是政府官员，但在这些人里边，他才是名副其实的老大。 此时，走廊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他们都是开会迟到的人。 走在前面的人是孟志伟，当他第一眼看到走廊里站着很多人时，不由得感到奇怪。 这些人里有一大半，他是认识的，尤其对办公室主任秦晓鸥更是熟悉。 秦晓鸥在苍原县的女人堆里确实算得上有几分姿色，孟志伟对他也一直有想法，只是碍于丁志远的面子，一直没有机会下手，但也不妨碍偷摸暧昧几手。 对于孟志伟的心思，秦晓鸥也是知道的，所以，当她第一眼看到孟志伟时，便满脸委屈地迎了上去，主动用她那柔软无骨的双手，紧紧抓住孟志伟的大手，娇滴滴道：“啊呀孟县长，您快来救救我呀！这个新来的副局长张扬，就因为我开会迟到了，他就要免我的职！” 孟志伟的另一只手也顺势摸上秦晓鸥光滑的手背，关心道：“你说什么？就因为开会迟到，就要免你的职？” 孟志伟又环顾一圈，看向其他人道：“你们也是？” 众人一起点头。 “纯粹胡闹！反了他了！”孟志伟把脸一沉，迈步就要冲进会场。 然而，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平时胆小如鼠、一阵风甚至就能刮走的胡立成却勇敢地拦在孟志伟的面前。 “孟县长，里面正在开会，请您留步！” 而此时的张扬也正讲得起劲，主要是强调工作作风和工作纪律等问题，下面的人也听得很认真，有些人甚至还在奋笔疾书，认真做着笔记。 孟志伟一看，这个瘦得像麻杆一样的家伙，既然已经认出了自己，还敢拦着自己，不是在找死吗？ 但孟志伟毕竟是县长，虽然心中不爽，但总不好动手吧？可是不动手，他就进不了这道门，进不了这道门就见不到张扬，这哪儿能行？ 正左右为难的时候，紧跟在孟志伟身后的李江却冷冷一笑，心想，看我的。 说时迟那时快，李江把孟志伟往旁边一推，站在胡立成面前。胡立成身高不到一米六五，而李江身高则足有一米八。 李江嘿嘿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胡立成是认识李江的，但李江却不认识胡立成。 李江虽然在苍原县威名赫赫，但他毕竟不是政府官员。这一点，就连胡立成也知道。 胡立成虽然也怕他，但胡立成害怕李江和害怕孟志伟是不一样的。他未必能拦得住孟志伟，但他今天必须要拦住李江，否则，他没法向张局长交代。 想到此，胡立成挺了挺没几两肉的胸脯，大声警告道：“李总，这道门你不能进！” 李江一听就怒了，脸一沉一记耳挂就招呼过来。 啪！ 胡立成猝不及防，被打得眼冒金星，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就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但他仍没有放弃，大声朝会议室里面喊道：“张局长，对不起！我没用！” 随后，孟志伟带着县政府一干人，包括李江，以及市纪检委副书记李满文的检查小组，一脚踹开会议室的门，鱼贯而入。 这一幕，让站在走廊上那些迟到的人看得真叫个过瘾呐！ 这就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胡立成可怜巴巴坐在地上，没有一个人同情他，甚至，当下就有同事说他活该，打得轻了。 一伙人冲进会议室，会场立刻就乱了起来。而张扬的讲话也不得不停下。 第16章 市纪委副书记李满文 县政府这边，已经有李江表现过了，虽然李江并不算是县政府的人，现在轮也该轮到市纪检委的人表现了。 市纪检委副书记李满文带着他的纪检检查小组直接穿过会场，走向主席台前。 李满文目光冷冷的从主席台几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张扬的脸上。 而此时的张扬也是一言不发，目光中带着几分怒意，与李满文对视着。 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张扬右手边的丁志远本来应该是最兴奋才对，但是他此刻的心里却在打鼓，因为他最清楚，这些人就是因为他那一条短信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如果他今天判断一旦失误，那么，这帮人肯定是讨不到便宜的，那样一来，今天所有的账都会算在他的头上。 但是现在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已经是晚了。 但是，会议室里除了丁志远，别人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如此阵仗，也不知道今天倒霉的人究竟会是谁。 不过，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咳咳，”李满文终于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请问，你就是张扬同志吧？” 当李满文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大家心里也都明白了。 下面的人内心也变得非常复杂，这位张扬局长这才刚来，连公安局办公楼的厕所门朝哪头开还不知道，这就要凉凉了？ 张扬一直忍着怒火没有发作，之所以不发作，是因为他也看出来了，这些人都是公职人员的身份，为了维护党和政府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他并不想让场面太难看。 但既然已经打上门了，他又不得不做出姿态。 “我是张扬，请问你们又是什么人？” 纪检委的人已经准备请你去喝茶了，你还能这么淡定？ 仅在李满文手上双规过的干部，少说也不下三四十人，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吓得当场就尿了裤子。 看来这个张扬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李满文把脸一沉，语气十分严肃道：“张扬同志，我叫李满文，是翰岳市纪委监委副书记。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私自调动军队，拘押政府工作人员，以及另外两名合法公民，现在我们决定，对你实行纪律审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当李满文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有两名纪委人员，绕过主席台，朝张扬的身后走去。 张扬淡淡一笑道：“是吗？” 张扬目光紧紧盯着李满文脸上的表情道：“那么，请问李副书记，你们对我实行纪律审查的程序走完了吗？” 李满文十分不屑地朝身后一招手，有一名工作人员立刻递上一份需要张扬签字确认的文书。 张扬把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文书拿在手里，往上边瞅了一眼道：“上面并未盖章，这似乎是一份无效文书吧？” 站在一旁的孟志伟看不下去了，帮李满文补了一刀道：“不就是缺一个章的事吗？今晚回了市里就能补齐。为了节省时间，我看张局长还是跟纪委的同志去一趟为好，免得明天还得再来。” 这叫什么屁话！你怎么不去？ 下面有一些本来寄希望于张扬翻身的人，这一刻也都灰心了。他们并不关心张扬的死活，而是为自己的前程感到灰心。 尤其是站在门口、半边脸肿得老高的胡立成，不仅是前程没有了，他今天还得罪了辣么多的人，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张扬看了孟志伟一眼，见他并没有穿纪检委的制服，他现在还并不知道孟志伟就是苍原县的县长。张扬不疾不徐道：“请问这一位同志，你又是谁？” 孟志伟呵呵一笑道：“哦，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孟志伟，是苍原县的县长。” 但孟志伟接下来的话，就能噎死人：“不过嘛，介绍不介绍的，也意义不大了，毕竟，我俩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打交道了。” 张扬冷笑一声，道：“呵呵，你就这么确定吗？” 孟志伟毫不示弱，回敬张扬道：“我非常的、百分之百的、无比的确定！” 这话说得就太有点嘚瑟了！ 张扬环视一圈这群如狼似虎围着他的人，道：“对不起了！我今天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本军绿色的证件，往桌子上轻轻一放，道：“逮捕丁达等人的理由，我没有必要对你们任何人讲，但是我要对你们讲的是，我除了是苍原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以外，我更是国家反恐组织的核心成员。反恐组织抓捕恐怖分子是不需要向任何人请示的！” 这番话看似说得轻描淡写，但杀伤力却极强。 言下之意是，我逮捕丁达等人，使用的是反恐组织成员的身份，你们可以审查一个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但是你们没有资格审查国家反恐组织成员。 李满文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这点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他拿起证件，翻开第一页，上面明确写着，张扬，二十七岁，国家反恐组织雪狼突击队第六分队队长，落款处是一枚部队某部的钢印，字迹非常清楚。 这怎么还能有假？ 李满文脸上的表情，和手里的动作，都仿佛定格了，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好久之后，他才把证件缓缓合上，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同时腰也微微弯曲道：“不好意思啊张扬同志，原来是一场误会！” 见李满文这么说，两边一起来的人，也都知道今天是落不了好了，都有了想逃跑的意思。 然而，张扬怎么能轻易放过他们，很明显，这些人都是来算计他的，怎么？算计不成，道个歉就完事了吗？ “李满文同志啊，我看你这个年龄，本不应该这么冲动的！你说这是一场误会，你自己信吗？” 张扬的话，李满文更是无言以对，但张扬的话还没有说完。 “因为你们今天针对的是我，所以，是不是误会，我不好评判，不过，我相信，有人会作出评判的。” 张扬是直接从省委空降的，省委从头至尾就没有征求过翰岳市的意见，张扬说的这个“有人”，毫无疑问，也一定是省里的人。 第17章 带他下去清醒清醒 李满文突然感到浑身一阵发寒，今天的冲动举动，算是把他自己撂进去了。 当然，有此想法的人不止是李满文一个，孟志伟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以后不会再跟张扬打交道了。 看来，这个交到打不打，恐怕由不得他，弄不好是铁窗里和铁窗外的交到。 冤有头债有主，今天所有这一切，都是由丁志远这个王八蛋造成的。 而此时的丁志远，已经不在主席台上了，他趁人们不注意，已经躲厕所去了。 闹剧该结束了。 李满文继续道歉，并试探道：“看这事儿闹得，今天这事儿都怪我，张局长您大人大量多担待，我看就没有必要向上面汇报了吧？” 张扬也懒得跟这些人再纠缠，而且他也没打算把事情做绝，毕竟这些人以后还是抬头不见抬头见的。 张扬摆了摆手，道：“你们走吧，我们还要继续开会。” 这群人这才如蒙大赦，灰溜溜地朝大门走去。 “不过，有一个人除外，”张扬用手一指李江道：“你，留下！” 李江也是要面子的呀，他们怕你我可不怕！我又不在体制内，你能把我怎么样？ 李江梗着脖子，眼白一翻道：“凭啥？” 张扬根本懒得跟他解释什么，一挥手道：“把他抓起来！” 然而，令张扬没有想到的是，下面坐着的全是警察，可是听到他的命令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动手。 或许是还不习惯服从他的命令。 “哈哈哈哈！”李江大笑道：“看见了吧？我倒是不介意留下来，可是，好像也没有人愿意留我呀！” 张扬算是看出来了，就这些人，他是指望不上了。 张扬大喝一声，“穆童进来！” 穆童立刻带着三名军人推开门，直扑李江。李江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已经被三名军人压在地板上。 张扬对着李满文等人呵呵一笑道：“你看，不是我想动用军方资源，问题是，光是靠一个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的权力，实在是不够用啊！” 这一幕，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瑟瑟发抖。 这一幕，也有可能会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除非你浑身上下都干干净净，毫无污点。 对李江采取措施，从表面上看，固然是因为李江动手打了胡立成，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就是对这些打上门来、想要置张扬于死地的宵小之辈的一次严重警告。 至于李江的行为，往轻了说，是无故殴打他人，定一个寻衅滋事罪是妥妥的；往大了说，已经算是暴力袭警了。 暴力袭警罪可大了去了，判他个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一点都不为过。 然而，此时的李江，早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后果自然是顾不上了。 这里可是苍原县，李江是什么人物？绝对算得上是黑道一哥，就算在白道，那也是苍原县，甚至是翰岳市的着名企业家、政协委员、市一级人大代表，就凭你张扬，一个小小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说抓我就抓起来了？ 虽然已经被控制起来，但是他的嘴可没有被缝上。 李江瞪着一双狼一样血红的眼睛，突然哈哈大笑，对着张扬大骂道：“张扬你个小x崽子！老子可是人大代表，是谁给你的狗胆，敢把老子控制起来？” 张扬看着李江淡淡一笑道：“是吗？穆童，这个垃圾有严重的妄想症，带他下去清醒清醒！” “是！”穆童立刻和其余三名军人，把李江拖出了会议室，直奔审讯室而去。 李江既然已经亮出了人大代表的身份，张扬依旧要对他采取强制措施，而且，最后那句“让他清醒清醒”，不得不让闻者胆寒。 李江今晚有罪受了！ 但是，单从字面意思理解，却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让人清醒的办法有很多很多。 李江被杀猪般地拖走了，胡立成看着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流下了滚烫的泪水：这是领导对他的回报。 李满文、孟志伟等人不敢有丝毫的停留，逃命似的离开了。当他们的车急匆匆驶离了公安局，才发现每个人的衣服前后心都被冷汗打湿了。 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李满文带着他的监察小组连夜返回了翰岳市，似乎也忘记了孟志伟答应晚上还要请他一条龙服务的事了。 而孟志伟也说话不算话，不说是请李满文一条龙了，就连陪他一起来的县政府其他成员们，他也撇下不管了，屁都没放一个，独自回了家。 会议又接着开了小半个小时结束了。 “张局长，您看，还没有来得及给您准备办公室，我叫人现在就去给您准备。”李浩杰想得很周全，而且，十分殷勤地向张扬示好道。 论级别，李浩杰并不比张扬低，论年龄，李浩杰比张扬大了将近二十岁，这一声“您”，叫得让张扬感到很不自在。 “李局长，你不必这样，你是前辈，我们更是同事，至于我的办公室，如果没有现成的，就把原局长的那间办公室的门打开，我有一个地方待着就行了。” 李浩杰脸一红，吞吞吐吐道：“不不不，张局长，那间办公室……不行的，我还是给你重新安排一间吧。”这回倒是没有用“您”了。李浩杰并不迂腐。 张扬理解李浩杰是一番好意，官场有一个潜规则，但凡前任出事，继任者都不愿意坐前任的办公室。 但张扬无所谓，他又没有想过要在这里升官，现在这个职务，本来也是临时的，他早晚还是要回到部队的。 “我看不必麻烦了，要是方便，最好现在就把那间办公室的门打开，我就可以工作了。”张扬坚持道。 “倒是方便！”李浩杰不敢再坚持，反正该提醒的也提醒了，意思也到位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眼看着办公室主任秦晓鸥还没有走，李浩杰底气十足喊道：“秦主任，请你尽快把吴局长的那间办公室的门打开，把窗户也全部打开通通风，再找人打扫一下，以后，那间办公室就是张局长的了。” 要说这个李浩杰也是记仇，下午他本来想让秦晓鸥打电话通知大家开会，可是秦晓鸥根本就没有尿他。不仅没有尿他，还对他说了那么些难听的屁话。 第18章 非常危险的一张牌 这样的事，虽然在过去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他今天倒想看一看，秦晓鸥还敢不敢当着这位新来的局长的面，跟他耍性子！ 他倒是希望秦晓鸥继续坚持一贯目中无人的作风。 如果她真敢那么做，他倒是不介意佩服她一下下。 这就是李浩杰的水平，总是把斗争的目标定位在比自己地位低的人群。 也难怪他升不上去！ 看见李浩杰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秦晓鸥心中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本来就是我这个办公室主任分内的事，还用得着你说吗？ 但她也看明白了，李浩杰是故意的，就是想当众激怒她，让她往枪口上撞。 所以，她心里再不爽，这个时候也得忍着。 然而秦晓鸥可不是那种让人随便揉捏的软柿子，本来今天当着那么多的人面罚站，她的心情就已经坏到了极点，要不是见这个张扬太强势，她早就冲进去当众撕他去了。 只是后来看见，就连纪委的人，和县政府的人，都没有捞着好，她这才不得不暂时按下一肚子的火气，打消了这个冒险的念头。 秦晓鸥看向李浩杰的眼神格外阴冷，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丝毫听不出任何的抵触情绪。 “好嘞！这就来！” 见秦晓鸥动起来，其他人的反应也不慢，取工具的取工具，打水的打水，争先恐后朝张局长的办公室冲去。 在这些人当中，有开会没有迟到的人，也有迟到了罚过站的人，看上去，他们都在做同一件事，但是，他们的目的和想法却完全不同。 前一种人，自然是冲着巴结张扬这位新局长去的，然而后一种人，多半却是冲着巴结秦晓鸥这位办公室主任去的。 秦晓鸥虽然官不大，但她代表的却是丁志远，巴结秦晓鸥，本质上就是巴结丁志远。 但不管是冲着巴结谁去的，这一刻，大家的心情都不错。 倒是还有一部分人站着没动，他们都是跟丁志远一伙走得特别近的、嫡系人物中的中高层。 这些人，既不屑于去巴结张扬，也用不着去巴结秦晓鸥。他们这些人既是丁志远的属下，更是丁志远的盟友，与丁志远的关系，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这些人见的风雨多了，别人不了解丁志远，但他们却很清楚，他们并不认为，张扬这么容易能够轻松掌控局面。 丁志远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是冷冷地笑了笑。那笑容里，不禁让人感受到一股寒意。 陪丁志远一起的还有姜洪亮。 姜洪亮此刻的心情却是异常的复杂，他虽然跟丁志远捆绑最深，但他本质上却是一个善于投机的人。 看到丁志远这个表情，姜洪亮心中也是不由的一冷。凭他对丁志远的了解，他知道，丁志远接下来要出牌了。 而且，这是非常危险的一张牌，就算他本人没有参与，但是一旦失手，也一定会伤及到他。 另外，还有指挥中心的主任高立峰，以及巡警大队的队长潘耀武，二人也默默地陪在丁志远的身边。 这俩人倒是没有像姜洪亮一样想那么多，他们之所以陪在丁志远身边，单纯就是为了表明一个立场和态度。 对于这些人的表现，张扬并不意外。来苍原县之前，他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说是还有个别人没有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就算是整个苍原县公安局里所有的人，全都是丁志远一伙的死党，这些人都与自己为敌，那又如何？ 不经意间，张扬的目光与丁志远对视了一眼，也冷冷地笑了笑。 胡立成拿着小本本紧走几步，第一个来到张扬面前。小本本上记的都是今晚迟到的人的姓名。 “张局长，除了交警大队的队长刘斌生病请假，刑侦大队的副队长郝志杰无故未到外，其余人都是迟到的。”胡立成今晚虽然挨了李江一巴掌，但是张扬也立刻帮他出了气，他此刻的内心对张扬万分感激，所以，说话也不再结巴，声音也变得洪亮了。 张扬接过胡立成的小本本，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这个郝志杰好大的胆子？ 张扬吩咐胡立成道：“现在立刻给郝志杰打电话，让他来见我！” 郝志杰接到胡立成的电话时，正在陪苍原县有名的两位社会大哥在喝酒，其中一位是江湖上早已成名的杀手，人称沙鹰，另一位则是李江的保安队长薛晓，人称血枭。 这个局，是沙鹰组的，理由是丁达被抓，那么下一任刑侦队长必然会是郝志杰，沙鹰和薛晓是来提前为郝志杰祝贺的。 这三人只知道今天下午刑侦大队队长丁达被抓，却不知道今天晚上，就连黑白两道通吃的李江也被抓了。 所以，这三人此刻的心情都是不错的。 李浩杰通知开会的电话，郝志杰自然是接到了，但他认为，今晚的会议，就是新来的这位常务副局长与丁志远之间的一场对决，他决定不去凑这个热闹，等待结果就好。 再加上后来又接到了办公室主任秦晓鸥的电话，他就更加坚定了今晚这个会议不参加了。 郝志杰也是个投机分子，决定不去参加会议，本来是想躲清静的，却不曾想，他已经被裹挟进另外一场阴谋当中，他的命运也由此变得万劫不复。 郝志杰还在做着美梦，坦然接受着薛晓与沙鹰二位社会大哥的祝贺的时候，他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内部小号，但郝志杰没有存这个号码，还以为是手下的哪个小弟呢！ 郝志杰心情很不错，没有多想，呵呵一笑，按下接听键。但是电话另一端却传来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 “喂，是郝队长吗？我是办公室的小胡，请问你在什么地方？” 一听说是小胡，郝志杰似乎想起来了，整个公安局里，就一个姓胡的，这个人就是办公室的那个窝囊废胡立成。 没错！ 胡立成就是个废物，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给他打电话的，既然打了，那就说明情况超出了意料。 第19章 现在就带我去 但他以为的意料之外，那一定是今晚压根就没有几个人去开会，去的人应该都是和胡立成一样的废物，这是想强拉他回去呢。 想得美！想拉我，你也得有那个资格。 这个“你”指的当然是张扬。 既然如此，他就没有必要跟废物废话了。 郝志杰随口撒了一个谎，很不客气道：“我在执行任务，至于在什么地方，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郝志杰的声音很大，而且从电话里也能听出，饭店里十分嘈杂。 张扬脸一黑，从胡立成手中接过电话，声音不怒自威道：“郝副队长，我是新来的常务副局长张扬，我想知道你在执行什么任务，你最好是想好了再说！” 郝志杰拿着电话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这个声音自带威严，虽然他与这位新来的常务副局长从未见过面，但从警十几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位张局长绝不是个善茬。 郝志杰一时说不出话来，一旁正在催促下酒的薛晓不耐烦道：“什么阿猫阿狗的？敢搅了老子的雅兴？快挂了喝酒！” 这句话张扬也听到了，张扬强压怒火，呵呵道：“郝志杰，刚才说话的人叫什么名字，你把电话给他！” 郝志杰一时反应迟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张扬的话，同桌的沙鹰和薛晓也听到了。 薛晓不等郝志杰说话，劈手夺过郝志杰手里的电话，对着话筒大骂道：“你就是新来的那个狗屁局长吧？怎么着？老子叫薛晓，现在正和郝哥在好运来喝酒呢？有种你过来，不敢来你就是我孙子！”说完直接把郝志杰的电话摔了。 局面失控了，郝志杰预感到他今晚的行为不妥，本想就此离开，但是被薛晓一把拉住，道：“放你一百个心好了，那个狗屁局长肯定不敢来，他要是敢来，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郝志杰只好再坐下。他知道今晚的事情不会善了，张扬今晚最好是不来，就算不来，他也把张扬彻底得罪了。 但他也没有办法，只好一条道走到黑了。 张扬挂断电话，问跟前的人：“有谁知道好运来酒店在什么地方？” 这时，一名身材高大健壮、脸堂黝黑的警官立刻跨出一步，敬礼道：“报告张局长，我知道好运来酒店在哪！” “好，你现在就带我去！” 这位警官名字叫赵刚，今年四十岁，退伍军人，刑警队老警察。 此人为人正直，敢打敢拼，虽然立功不少，但至今仍是一名普通的警察，得不到提拔。 赵刚是今天唯一一个代表刑侦大队来参加会议的人。他本来是没有资格来参加这个会议的，他是硬被人拉来凑数的。 反正张扬刚来，也不认识他们这些人谁是谁！ 赵刚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新局长挺对他的胃口，从今天下午收拾丁达等人，到今天晚上收拾李江，以及当众给纪委和孟志伟等人下不来台，这一系列的操作都让他热血沸腾。 赵刚的心里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他决定跟张扬局长去疯一把。 张扬和赵刚驾驶汽车风驰电掣朝着好运来酒店而去，穆童等人不等命令紧随其后。倒不是担心张扬吃亏，张扬肯定是不会吃亏的，但张扬毕竟是领导，他们尽量不让张扬亲自出手。 大约一刻钟后，张扬的汽车停在了好运来酒店门前。 赵刚用手朝大厅里靠窗一桌一指，道：“那就是副队长郝志杰，郝志杰对面坐的是沙鹰，挨着郝志杰坐的人就是薛晓。” 张扬也不等穆童等人跟上，一马当先大步朝薛晓走去。 张扬三步窜到薛晓跟前，根本没有搭理郝志杰，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瓶，咚！嚓！酒瓶在薛晓的脑袋上碎开了花，血液和着烈度酒朝四周喷薄开来。 薛晓的脑袋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晕了过去。 这一酒瓶砸得突然，旁边还有两桌人，一桌是薛晓的小弟，另一桌是沙鹰的小弟。 沙鹰见状，脚下一蹬，椅子朝身后滑去，同时他也不再犹豫，立刻招呼身后的兄弟道：“动手！” 于是，两桌人同时站了起来，朝张扬包抄而去。 这些人随身都带着武器，临时没有武器的，每人手里也都提溜一个酒瓶。那架势就是要把张扬当场废了。 赵刚见状，自觉站在张扬背后，也拉开架势，面对逼近的歹徒。 而此时一直坐着没动的郝志杰也知道，这位就是新来的常务副局长张扬，他是压根没想到局面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一时懵逼，不知道该帮谁。 张扬也没有工夫搭理他，顺手捡起两只酒瓶，一步跨出，左右开弓，铁器和酒瓶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砸碎的酒瓶杀伤力更强，不到十秒工夫，脚下就躺倒三人。 另一边，赵刚也不是白给的，一看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他也不管不顾，从邻桌拎起一瓶酒，朝着扑向他的人也是一通狂轰乱炸，虽然胳膊上不小心也挨了一刀，但是战斗力却丝毫不受影响，凭借过人的力气，愣是放倒两人。 而张扬这边的情况更为复杂，不到一会功夫，从二楼又冲下一伙人，也加入了战斗。 与前面那些歹徒不同的是，这些新加入战斗的歹徒，手里似乎都有三两下工夫，就连手中的武器，也是棒球棍、铁棒之类的，战斗一时进入胶着状态。 其他桌上用餐的客人早已作鸟兽散，这个时候，场地才变得开阔起来，张扬才可以完全放开手脚大打出手。 一旦让张扬放开手脚，这些平时像煞神似的地痞流氓根本就不够看，就算手里有三两下功夫的，对上张扬，还是显得不入流。 张扬一伸手，用手掌硬抗了劈头袭来的一棒球棍，同时，一把抓住棒球棍，往回一带，那人身体失去重心，被张扬伸腿绊了个狗吃屎，顺手夺下此人手里的棒球棍。 张扬手中一旦有了棒球棍，威力倍增，纵然以一敌十，却丝毫不落下风。反倒是对手那边，不时有人发出惨叫，接连倒下。 第20章 你还是不是警察 然而，另一边的战斗却不甚乐观，赵刚已经被制服，身上骑着三四个大汉，正在用酒瓶和拳头一下一下地砸在他的身上。 但是张扬这边还一时腾不出手来回援，他朝郝志杰大喝一声道：“郝志杰，你还是不是警察，瞎了吗？” 然而郝志杰也只是冷冷地看了张扬一眼，他今晚上是铁了心两边不帮。他相信，张扬今晚是走不出这间饭店的。 只要张扬死在这里，他自然会有一万种理由解释。 而沙鹰一方伤亡惨重，眼看短时间内拿不下张扬，沙鹰急了，快速拨出一个电话。 果然，打完电话还不到五分钟，饭店就被围了，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歹徒源源不断朝这边奔袭而来。 难怪薛晓敢叫板一个公安局局长，看来张扬今晚还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不巧的是，穆童等人本来距离张扬的汽车不足两百米，然而，不知怎么回事，从旁边的一条小巷里，突然杀出十几辆沙土车来，把穆童等人的车裹挟在中间，前后左右都没有回旋的余地。 沙土车的行驶速度简直是龟速，而且几辆车占满所有的车道，穆童等人是干着急没有办法。 这明显就是有人故意不让他们及时赶到，穆童现在开始为张扬担心了。 为今之计，他不得不留一人开车，其余人迅速弃车，跑步前进。 然而，这么一来，就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张扬能坚持住。 好在，下午将丁达等人押往基地的六个兄弟已经返回，穆童刚才已经向他们下达了命令，让他们从另一条道路火速赶往好运来酒店。 “加快速度，队长那边情况不明！” 穆童一边跑，一边通过耳麦催促队友。 “明白！” 张扬见眼前形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虽然已经打倒十几名歹徒，但是，更多的歹徒还在源源不断地加入战斗，而且，到现在都不见穆童等人赶到，他才知道，这次行动草率了。 沙鹰已经露出了胜利者奸笑，而刚才脑袋上挨了一瓶子的薛晓也从桌子上爬了起来，一只手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弯刀。 张扬对这些都没有在意，最让他担心的是，赵刚还在挨揍，好在那几名歹徒并没有照着赵刚的致命处招呼，赵刚还在那里鬼哭狼嚎地叫骂，声音听上去中气十足。 但是，张扬不能再让赵刚挨揍了，他边战边退，一根棒球棍舞得虎虎生风，一直退到赵刚跟前，然后两棒子抽向骑在赵刚身上的歹徒。 歹徒应声倒地。 张扬问赵刚道：“还能起来吗？” 赵刚咬着牙说：“应该还可以！领导不用管我！” 张扬略带歉意道：“让你受连累了，你埋怨我吗？” 没想到赵刚哈哈一笑道：“领导你说什么呢？我老赵好久没有这样过瘾了，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也不会怨你！” 张扬一听，哈哈道：“好兄弟，起来战斗！” 赵刚满身是血，眼睛也血红，缓缓站起身来，起来时，手里已经握着一柄弯刀，与张扬背靠背，作出一副拼命的架势。 “来啊！都来啊！一人一条命，谁怕谁？”赵刚目眦欲裂，瞪着周围的歹徒大喝道。 此时的张扬也满身是血，不过，这些血都是歹徒的。 连续二十分钟的战斗，就算张扬体力过人，此时也明显出现了疲态，不过，跟赵刚背靠背，防守已无漏洞。 张扬从不白费一点体力，每一次挥出棒球棍，必有一人倒地。 而新加入的歹徒，人数虽然多，但是也被此时的场面吓得怀疑人生。 躺下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脚下到处都是人，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绊倒。 歹徒虽然经常打打杀杀，但是从来也没有见过这种打法，今天这种打法，完全就是一场屠杀。 这些人相信，经过今天这一战的洗礼，够他们日后在江湖上吹一辈子的，只可惜，他们恐怕不会再有吹牛的机会了。 到了这一步，还不能快速拿下张扬，沙鹰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只见他一只手伸向后腰，缓缓抽出一把沙漠之鹰。 张扬并未看见沙鹰的这个动作，但是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对枪的第六感觉非常敏感。他随手挥出一棒，也就在这个时候，啪！枪响了，一颗子弹恰好打在了棒球棍上，棒球棍立刻被削去了一截。 同时，这一枪更是把那些歹徒也吓得不敢动弹了，一个个手里握着武器，呆若木鸡。这些人以为，刚才那一枪，是赶到的警察开的。 而此时，全场头脑依然清醒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张扬，另一个就是躲在墙角下黑手的沙鹰。 张扬趁对面的歹徒停止了攻击，随手抄起一只酒瓶，狠狠朝沙鹰砸去。 只听沙鹰发出一声闷哼，手枪落地。 张扬在甩出酒瓶的同时，整个人已经凌空跃起，几乎是踩着人头，扑向沙鹰，半截棒球棍兔起鹘落，沙鹰被打倒在地。 张扬顺手捡起沙漠之鹰，掂了掂，里面至少还有三发子弹。 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张扬对着屋顶连开两枪，啪啪！ 随后大喝一声道：“所有人，双手抱头，都不许动！” 效果出奇的好，果然，在场的人都乖乖蹲下，不敢抬头。 而这个时候，饭店外面也响起了枪声，那是突击步枪连发的声音。 原本包围饭店的歹徒见势不妙，还想逃走，但是现在已经晚了，被赶来的反恐组成员来了一个反包围。 不大一会功夫，穆童也赶到了。穆童赶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饭店，查看张扬有事没事。 当他看见张扬手持沙漠之鹰，一个人降服几十个人时，他是又害怕又兴奋。 队长的战斗力果然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张扬命令穆童道：“尽快清点人数，把薛晓和沙鹰押往基地，其余人全部带回警局！” 郝志杰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了，刚才他还坚定地认为，张扬死定了，可是还不到瞬息工夫，局面居然戏剧性地翻转了，他现在是既尴尬，又害怕。 第21章 送他一颗子弹吧 张扬走向郝志杰，二话没说，拎起一只酒瓶，照着郝志杰的脑袋，啪嚓一声，郝志杰的脑袋开了瓢，一股鲜红的液体顺着脸颊汩汩流下，但是人没有倒下。 张扬看着这张圆滑、阴险，以及令人讨厌的脸，转头对穆童道：“下了他的枪，一起押往基地，定性为恐怖分子头目，跟那两个家伙一样论处！” 穆童觉得，这样的制裁，对于这个家伙来说，还不够过瘾，但是他一时也想不出还能怎么处置，所以，也只能答应道：“遵命！” 啥？郝志杰麻了！ 恐怖分子头目，至少也是要被枪毙的吧？难道自己刚才稀里糊涂做出的决定，竟然是一道生死选择题？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没有人会听他哔哔。他也只好省省力气，自觉伸出双臂，带上手铐，被押往一辆装甲车模样的囚车。 车里很暗，郝志杰心里害怕，不想进去。 穆童十分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对身边的一名士兵道：“送他一颗子弹吧！我这就去请示队长！” 那名士兵会意，立刻子弹上膛，将枪口对准郝志杰的脑门。 这都什么脾气？郝志杰吓得尿都出来了，立刻求饶道：“别别别，我上车！”自觉一骨碌就钻进车里。 这个时候，县刑侦队的警察也赶到了。警察们把那些未受伤和轻伤的歹徒全部押回局里，呼叫120把重伤的歹徒押送往县人民医院。 当这一切处理妥当之后，众人才看见赵刚拖着疲惫的身体，一瘸一拐来到张扬面前道：“张局长，咱什么时候开饭？” 嗨！把这事儿给忘了！所有人都早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了，尤其是张扬，一整天米粒未进，还连续打了两场硬仗，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了啊！ 可是赵刚，明明满身是伤，最打紧的，难道不应该是先去医院吗？ 张扬用奇怪的眼神，转圈打量了一遍赵刚的身体。 赵刚不好意思道：“张局不必为我担心，我刚才已经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些还在流血的伤口，再说，我的皮厚着呢！” 张扬哈哈一笑道：“那好，我们先吃饭，等吃饱了，我再送你去医院！” 刚提到吃饭，就看见一个笑嘻嘻的中年汉子，来到张扬面前，深鞠一躬道：“这位领导，本人姓王，是这家店的老板，如果各位不嫌弃，我请大家就在这里凑合一口如何？楼下虽然乱了些，但是楼上却不受影响。” 张扬环视一圈被砸得稀巴烂的大厅，脸一红道：“王老板，今天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还怎么好意思让你请客？你这样，回头算一下今天的损失，我这边也会派人与你对接，全部照价陪你！” 王老板爽朗一笑道：“领导言重了，您今天是为民除害，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您有所不知，就今天来的这些个家伙，每年要白吃白喝我多少钱？粗略估算，就他们每年吃了的钱，少说也够把这个店砸三回了。所以说，您也不用和我客气，今天这顿饭，我是非请不可！” 张扬不好意思道：“那好吧，饭可以在这里吃，但是钱却不能不付，你知道，我们都是国家公务人员，我党的原则一向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可不能让我们犯错误呀！另外，砸了店也一定是要赔的，我是认真的！” 王老板拗不过张扬，只好讪讪一笑道：“那好吧，我今晚亲自为各位下厨炒菜！” 当下就有服务员引导众人朝二楼走去。 张扬并没觉得王老板的话有何异样，但是走在旁边的赵刚却眼前一亮，道：“王老板亲自下厨好啊！看来我今天这顿打没有白挨，有口福了，哈哈！” 张扬看了一眼赵刚。赵刚龇牙咧嘴解释道：“您刚来苍原县，还不知道这家好运来饭店的来历…… “好运来饭店是苍原县远近闻名的老字号，据说，从创始至今，已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 “从古至今，好运来的每一位继承人，也就是老板，本身首先必须是个一等一的厨师，否则，就没有资格成为好运来的继承人。 “虽然，这些年好运来的生意做大了，老板也已经顾不上亲自下厨炒菜了，但是，他每天的工作场所，还主要是在厨房，每一道菜，在端给客人之前，他都要亲自过目……” 赵刚是地地道道的苍原县本地人，一口气把这家好运来饭店的历史，以及菜品特色，都介绍了个清清楚楚。 张扬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赵刚不仅是一位有正义感、满怀热血的好警官，而且还是一个有情怀、热爱生活的好人。 有了赵刚的助力，张扬对接下来的工作充满了信心。 他相信，在苍原县的干部队伍里，还有许许多多像赵刚这样优秀的人才，等待他去发掘。 对于县警局的警察们来说，他们这一天过得如同做梦。 就在刚刚，当他们接到警情，火速赶过来的时候，看见他们新来的这位张局长，满身是血，手持一把沙漠之鹰，就如同战神一般，矗立在一片横七竖八倒地的歹徒中间。 那阵仗，不说是在他们的从警生涯里了，就算是在电影场景里，也是十分少见的。 每一个有血性的男儿，谁没有过英雄情结？ 对于大部分警察来说，都是正直且称职的，他们这些人在过去之所以无所作为，是因为他们没有跟对领导。 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久而久之，他们就变熊了。 由于人熊，还穿了一身警服，不说是别人看不起他们，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脸红。 所以，虽然今天的这两场战斗，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参与，但是，然而就因为这件事发生在他们这些人所在苍原县公安局，他们也感到无比自豪。 “嗨！老李，你说，张局长这一天工夫，就收拾了盘踞在苍原县这么多年的三四帮黑恶势力，尤其是还听说，就在今天下午的会场上，他还亲自抓了长远集团的董事长李江。你说，他就不怕这些人背后的那些大人物们报复吗？”辛梓铭一边开车，一边有点担心地问坐在旁边的李宇澄道。 辛梓铭今年二十四岁，两年前才从省警察学校毕业，考进了县公安局刑警队。 不过，在他短暂的从警生涯中养成了一种惯性思维，虽然不能说是警匪一家，但警察里面的大人物跟匪徒绝对是一家。 他们过去也并不是没有抓过坏人，但往往是上午抓，下午放，有时候刚抓到人，还不等离开犯罪现场，就会接到上面的电话，让他们就地放人，弄得那些歹徒们不仅给他们翻白眼，而且还往他们脸上吐唾沫。 那警察当得真叫个憋屈加丢人！ 所以，他现在开始为张扬担心了。 第22章 在张局长眼里就是个屁 李宇澄比辛梓铭大两岁，也比辛梓铭早来警队两年，辛梓铭在想啥，李宇澄心里清楚。其实，他比辛梓铭见过的事更离谱。 有一次，明明亲眼所见，一个官二代正在对一名少女实施强奸。但是当他们把那个官二代抓起来，刚刚带离现场，就接到一位局领导，也就是丁志远那个王八蛋的电话，丁志远让他们立刻放人。 光是放人还不算，还要那女孩当众承认，是自己作风不正，勾引了那个官二代。 女孩感到十分委屈，哭得稀里哗啦，但是迫于那些人的淫威，她只好屈服了。 然而，当她刚刚在一份已经准备好的口供上签了字，上面立刻就变了脸，不仅那个官二代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倒是把那个女孩拘留起来。 女孩绝望了，也愤怒了，割腕自杀在了公安局的拘留所里。 女孩的父母知道这件事之后，天天来警局哭闹，去市里上访，后来又去了省里，但是，当他们乘坐的那辆大巴车还没有到达省城，就被这边派人抓了回来，而且，连夜定了个寻衅滋事罪，塞进看守所里。 李宇澄亲眼见证了整件事情的全过程，他愤怒了。 当时，他刚入警队，但他发誓，假如他有朝一日能当上局长，这件事不管过了多少年，他也一定要把这个案子翻过来，把那些犯罪分子，包括他们的保护伞丁志远等人，一起送进大牢。 但是现在，他不想再等了，就算是对自己将来能当上局长一事从未表示过怀疑，但是，当他看到张局长的所作所为后，他觉得，想翻这个案子，也未必要等到他当上局长。 “呸！”想到这里，李宇澄朝着窗外狠狠啐了口唾沫，紧咬牙关道：“你说的那些大人物，在张局长眼里就是个屁！我敢说，张局长就怕他们不敢报复。只要他们敢报复，下场绝对会大快人心的！” 李宇澄已经想好了，抽空就亲自去找张局长举报这件事去，由于他从一开始就操着翻这个案子的心，所以他早早就保存了证据，可以说是铁证如山。 他也想拿这件事试试水，如果张局长真能帮他翻了这个案子，那么，他从此就死心塌地地跟着张局长干到底，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无怨无悔。 张扬他们狼吞虎咽，匆匆填饱肚子，就赶忙把赵刚送进县人民医院。 医生见受伤的是警察，不敢怠慢。 赵刚被推进手术室，又是上仪器检查，又是清洗伤口，又是缝合上药等等，整整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被推出来。 医生长出了一口气道：“这位警察同志的体质很好，伤得倒是不算太严重，都是皮外伤，就是失血有点多，需要休息两天。” 太好了！ 医生的话也让张扬放了心。安顿好赵刚之后，张扬才独自离开。 警局那边并不能让他放心，刑侦大队的队长和副队长都被抓了，他这个自封的临时刑侦队长可不能不操心啊！ 张扬回到警局时，见有两名年轻警察正在审讯刚抓回来的歹徒。其中，一人问讯，一人记录，一切程序有模有样，十分规范。 看见张扬进来，李宇澄和辛梓铭立刻起身，敬礼道：“局长好！” 张扬感到十分欣慰：“你们叫什么名字？” 辛梓铭道：“报告张局长，我叫辛梓铭，从警二年，二级警员！” 紧接着，李宇澄道：“报告张局长，我叫李宇澄，从警四年，一级警员！” 张扬从李宇澄的眼神里看到了坚毅，他断定，这是一块当兵的好材料。 同时，他又从辛梓铭的眼神里看出一丝严谨细致，还有一丝的自信内敛。他断定，这小子一定是入错行了，当刑警应该不是他的首选。 张扬的目光在辛梓铭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似乎还想读出点什么，突然问道：“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不知为何，一向自信的辛梓铭，心中突然感到忐忑，一定是张局长已经看出来，他干刑警并不合格。辛梓铭有些难为情道：“报告张局长，我在大学里学的是信息技术。” “那你为什么要来刑警队，而不去信息技术部？” 听张扬这么说，辛梓铭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道：“报告张局长，我当时报考的本来就是信息技术部，可是，上边有人告诉我说，那边已经满员了，问我愿意的话，就来刑警队，我没得选！” 张扬心中已经有数了，看来人事调整也刻不容缓了。 “你们继续吧！” 张扬又巡视了一遍其他岗位的值班情况，一切还都说得过去。 估计是由于他今天一来，就展现出了超常的强势，所以，没有人敢在这个档口吊儿郎当。 不过，他相信，目前看到的，也只是表面现象，这些人当中，到底有几人可堪大用，他们到底是谁的人，这一切，还需要时间来验证。 当张扬回到办公室时，发现门是开着的，门口还站着一人，此人正是办公室副主任胡立成。 此时，胡立成手里正抱着一沓材料，规规矩矩站在门口，似乎是有要紧的事要对张扬说。 张扬看着胡立成，有些不解道：“在等我？” 胡立成讪讪一笑，道：“我猜您可能还会回来，所以就想在这里等一会，或许……您会有什么事情想吩咐我。” 胡立成的回答，让张扬心中一暖，道：“有心了。进来吧。” 进门后，胡立成先放下手中的材料，拿起桌上一只崭新的保温杯，去自动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恭恭敬敬放在张扬面前，道：“桶装水是新换的，张局长请喝杯热水！” 然后，他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道：“这是您办公室的钥匙，给您留下一把，其余的备用钥匙，我已经全部收起来了，暂时先放我那里。” 张扬指了指桌上的一堆材料道：“这是什么？” 胡立成有点不好意思道：“这些是最近两年发生在苍原县的一些案件的卷宗，我自作主张，捡重点复印了一些，准备放您柜子里。” “哦？”这个胡立成不简单呐！细心严谨，善于观察，善于思考，每一件小事都能做到人的心坎里去。 第23章 没有谁敢不服 胡立成这样的人，是属于典型的外在表象和内心真实相互矛盾的人，从表面看上去，他非常柔弱，但却有着一股子一般人不具备的倔强与坚韧。 就拿今天下午来说吧，一开始，他吓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利索，可是，当张扬让他站在门外，拦住那些迟到的人时，他却突然就有了勇气，就连前来找张扬麻烦的县长孟志伟，以及黑白两道通吃的李江都敢拦。 “坐吧。”张扬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既然你这么晚还在等我，那就少聊两句。” 张扬起身给胡立成也接了一杯水。 就这一个举动，就让胡立成非常感动。 “谢谢张局长！”胡立成双手接过水杯道。 这一沓卷宗最上面一份，正好是上一任局长吴承斌意外死亡的案子，张扬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卷宗记录了如下信息： 死者姓名，吴承斌。职务，时任苍原县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死因，心肌梗塞。死亡时间，2020年10月28日凌晨1点前后。死亡地点，苍原县城上马街文汇小区7栋2单元1806室。 出事时，该房屋住着一名夜场女子，名字叫林丹丹，25岁，单身。 身为一个公安局局长，上任还不到一个月，就与夜场女子有染，并且死在出租屋里。 上面对这样的结论是不认同的。张扬也觉得匪夷所思。 “胡立成同志，你对吴承斌局长了解多少？对于吴局长的死，你怎么看？” 张扬一边翻阅卷宗，一边用余光观察胡立成的反应。 张扬以为，既然胡立成把这份卷宗放在这一沓文件的最上面，那么就说明，他是希望自己在第一时间看到的。 胡立成果然目光一亮道：“我虽然跟吴局长接触很少，平时顶多就是送个报纸文件什么的，偶尔能和吴局长说两句话。 但是，从吴局长的工作作风和对待下属的态度看，我觉得他是一个热情正直的人，也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好领导。” 胡立成喝了口水，补充一句道：“对于卷宗上的这个结果，我是不相信的。” 张扬目光还停留在卷宗上，看似随意问道：“此话咋讲？”。 胡立成有些犹豫，道：“这个……首先我不是刑侦人员，没有资格参与到案件当中去，所以我也不想就事论事。我想说的是，这很有可能是一场阴谋。我怀疑，吴局长真正的死因，是被谋杀！” 随着话匣子打开，胡立成变得情绪有些激动，“他们不仅杀害了吴局长，而且还要玷污他的名声，这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 胡立成说得这个“他们”，立刻让张扬警觉起来。 张扬放下卷宗，目光与胡立成对视，鼓励他说下去。 “在吴局长来之前，局里一直在传言，丁副局长这次终于可以把‘副’字去掉，升任局长了。不仅是下面的人在传言，上边的人也在说同样的话。 而丁副局长本人，嘴里虽然谦虚，但是行动上却已经在开始提前庆祝了，据说，县里大部分科级以上的干部，都喝过他庆祝升迁的喜酒了。 “然而，奇怪的是，县里的任命文件，被上面直接否了。这件事一直拖了半年，最后的结果却是，上面派来了吴局长。 “吴局长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下面的布局，不仅是丁副局长对此很不满意，就连县里的头头脑脑们，也是隔三差五的给吴局长找麻烦。 “吴局长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疲于奔命，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有心思去结识夜场女子？所以我觉得，这就是一场阴谋，吴局长是被人阴了。” 胡立成虽然没有就案说案，但不得不说，他的分析很有道理。 张扬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很晚了。 “这样吧，你先回家休息，等有时间我们再交流，至于这件案子，我会重点关注的，请你放心。” “好的。”跟张扬说了吴局长的事情之后，胡立成也仿佛松了一口气，放下了一桩心事。 其实，有些话，胡立成说的并非实情，他跟吴局长之间绝不仅仅是偶尔说两句话，事实上他们之间很熟。 当时吴局长刚来的时候，局里几乎上上下下都在排斥他，使得他的工作一直无法开展。 那时候，由于胡立成是负责给领导写发言稿的，所以才有机会直接跟吴局长说上话。 俩人接触过几次之后，吴局长难免会对胡立成说一些工作以外的话。这样一来二去，吴局长对这位在别人看来不怎么起眼的下属产生了信任。 所以，慢慢地也聊一些局里面的事情。 胡立成本来以为，自己无依无靠，这一次总算遇到一位赏识自己的领导了，或许能在仕途上拉自己一把。 可是，不曾想，当他刚刚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吴局长居然不明不白死了。 吴局长的死，在局里这么多人里边，胡立成是受打击最大的一个。他恨丁志远那些人，所以，他很想为吴局长讨一个说法。 这也是他今天下午冒着被县长孟志伟怪罪，以及被李江打的风险，一定要给张扬留下一个好印象的原因。 他这个险，没有白冒，他果然在张扬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胡立成走后，张扬又翻阅了一会卷宗，然后就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刚就来了。 “张局长早啊！” 张扬一看赵刚，脑袋上缠着纱布，脸上淤青依旧很重。 “你怎么不老老实实在医院待着，这么早跑来做什么？” 赵刚嘿嘿道：“这点伤本来就没什么，是医生大惊小怪，再说了，队里这么多的事，我咋能在医院里呆得住？” 赵刚的伤情张扬心中有数，医生确实也说了，没有伤筋动骨，都是皮外伤。 “那好吧，既然你不想在医院里待着，那我就把刑侦队暂时交给你了，我今天会很忙。” 说完，张扬又补了一句，“如果有谁不服，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放心吧局长，没有谁敢不服！” 赵刚的回答非常自信，看来少了丁达和郝志杰的干扰，赵刚这位老警察的确能吼得住。说明他平时的威信也在那里。 第24章 其他人翻不起浪花来 赵刚离开后，李浩杰就进来了。 “张局长昨晚就睡在办公室里吗？”李浩杰明知故问，表示关心道。 张扬点了点头，不想扯这些没有用的，他直接把一张纸推给李浩杰：“李局长，你召集党组成员九点钟开个会，这里有一项处罚决定需要宣布，另外，还有个别人事调整都在上面，你先看一眼。” 李浩杰面露尴尬，拿起桌上的纸，见第一项受到处罚的人员，果然是昨天开会迟到的人，对他们的处罚决定是记大过一次。 这也未免有些重了吧！李浩杰担心那些人不服，但他不敢表达不同意见。 第二项，人事调整分别为：任命赵刚为刑侦大队副队长，办公室胡立成的职务调整为常务副局长联络员兼办公室副主任，另外，刑警队警员辛梓铭被调往信息技术部工作，暂时没有职务。 这次调整，动静不算大，倒也没有异议，可问题是，李浩杰觉得自己才是主管人事的副局长，张扬却事先没有跟他打招呼，这都准备宣布了，才告诉他一声。 这算什么？ 张扬这是真把自己当成一把手了呀！ 张扬正在写东西，见李浩杰半天不说话，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什么话都没有说，低头继续写东西。 李浩杰是一个遇强则弱的人，就这一眼，他刚刚萌生起来的一点不快，也熄灭了。 “挺好！张局长你先忙，我去通知开会。” 李浩杰已经走到门口，正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张扬突然又把他叫住道：“李局长，今天上午的会议内容不多，时间也不会太长，到时候，你组织大家学习一会文件精神吧，时间控制在半个小时左右，内容嘛，还是以强调公安队伍纪律为主。” 这是让李浩杰露脸的事，李浩杰当然没有意见。 内容这块，他自然不缺，这些年，他的闲工夫都用在学习文件上了。 “好的！”李浩杰十分痛快地答应下来，立刻回自个儿办公室准备去了。 而此时的丁志远，正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丁志远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张扬昨天晚上，在那样的困境下还能活着回来。 是自己动用的老本还不够多吗？ 不，这也不科学！一定是张扬的运气太好了！ 丁志远是一个赌徒，他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本钱，只要永远不离开赌桌，运气这种东西，绝不可能只光顾一个人。 风水轮流转！ 丁志远一向很自信，但也绝不是一个盲目自大狂，对于昨晚的失败，他也做了一番总结。 在他看来，失败的原因不外乎有两点： 第一点，沙鹰和薛晓等人不堪大用，平时咋咋呼呼看着还行，但是当遇到真正厉害的对手时，这些人就显得太菜了。 归根结底，这个错误是他自己犯得，这叫用人不当。 这第二点，他没有准备后手。 假如在张扬一人回警局的途中，能够再布置一支力量伏击，就算他张扬是孙猴子，也不可能飞出他如来佛的手掌心。 还是大意了！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一拍桌子，自言自语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呀？我们走着瞧！” 就在这时，姜洪亮推门进来了。丁志远这一拍，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难道是他来得不是时候？正想退出去时，丁志远及时叫住他道：“小姜，你来得正好。” 姜洪亮一懵，来得正好吗？ 可是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丁志远的计划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了，然而，现在看上去，怎么就像是他赢了似的！ 但是姜洪亮的脸色还是格外凝重道：“我听说，郝志杰也被抓了！” 不提郝志杰也罢了，提起这个郝志杰来，丁志远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郝志杰知道了丁达被抓，他就以为，这个刑侦大队长的职务非他莫属了，没跑了，所以就忘乎所以了，也学会偷奸耍滑了！ 昨天晚上的情况，丁志远已经十分清楚了，张扬和赵刚二人在饭店里以寡敌众，苦苦支持的时候，郝志杰却在边上看热闹。 郝志杰身为刑侦大队的副队长，身上可是时刻有配枪的，要是他昨晚果断拔枪，从背后干掉张扬和赵刚，哪里还有现在这些事？ 想到这里，丁志远也只是十分鄙夷地骂了一句道：“这种人，死了也活该！” 一般人听见这句话，一定会以为丁志远说的是，郝志杰作为一名警察，尤其是一名刑侦大队的副队长，眼看着自己的同志处境十分危险，也不出手帮忙，这个郝志杰属于严重失职，不说是被抓了，就算是死了也活该。 但是姜洪亮不是一般人，丁志远相信他能听得懂。 听丁志远这么一说，姜洪亮心里也稍微好受些，看来昨晚的失手，并未让丁志远伤筋动骨，姜洪亮只想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最近派人盯紧张扬和他的那些人，尤其是要搞清楚，张扬接下来会干什么，一有消息，及时告诉我。” 姜洪亮点了点头说：“我看见刑侦队的那几个年轻人干劲十足，不会是张扬给了他们什么任务吧？尤其是那个李宇澄和辛梓铭，据说昨晚审了一晚上犯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 对于姜洪亮说的这两个人，丁志远压根没有印象，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的目标只有张扬和那些当兵的，只要收拾了张扬，那些当兵的自然会离开。 张扬一完蛋，苍原县公安局还是他一手遮天，其他人翻不起浪花来。 丁志远又点了一支烟，狠狠抽了两口道：“你做得很好，最近多去刑侦大队那边走一走，跟过去的一些老人们也多联络，说不准能从下面人嘴里边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这时，姜洪亮才发现，丁志远的办公室没有人来打扫。他皱了皱眉头，明知故问道：“小秦今天没有来吗？” 小秦指的是秦晓鸥。在过去，丁志远的办公室一直是秦晓鸥亲自打扫，外人不能碰。 丁志远替秦晓鸥打圆场道：“小秦昨天被罚站，心里一定不舒服，估计是闹个小情绪。” 第25章 就算是市长本人又怎么样 丁志远说得没错，秦晓鸥啥时候受过这样的鸟气？她今天早就来了，是故意不想见丁志远，她的目的就是想让丁志远知道她在闹情绪。 其他领导的办公室，倒是没有落下，办公室里新来的那些年轻人人，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从给领导打扫卫生做起的。 八点五十九分，张扬走进了会议室。 今天的人到得很齐整，没有一人迟到。 张扬一到，会议就开始了。 “下面，我首先宣布一项处罚决定！” 张扬目光扫过所有的人，笔记本和处罚决定书都在桌上放着。 不用问，大家也都知道处罚的是些什么人，为什么处罚，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罚。 张扬连头都没有低，一口气背出了所有受处罚人的名单，一共十三人，第一个被点到的名字就是秦晓鸥。 “现在，我决定，对以上人员记大过一次！再有下一次，就地免职！” 记大过，已经是相当严重的处罚了，被记大过的人，至少两年内不得提拔。 尤其是，被记大过一次，就相当于戴上了紧箍咒，距离被免职已经不远了。 秦晓鸥也是党组成员，本来还想带头反对，但是被张扬的后半句话给吓住了。她无法想象，一旦免掉她办公室主任的职务，她还能干什么。 就连丁志远也没有对这项处罚提出异议。主要是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犯不着。 “既然没有人反对，这项处罚决定就算是通过了。下面，我接着宣布三项人事调整！任命赵刚同志为刑侦大队副队长，任命胡立成同志为办公室副主任兼常务副局长联络员，刑警队警员辛梓铭被调往信息技术部工作。” 关于这三项人事调整，李浩杰早就知道，所以，他第一个带头鼓起掌来，表示了支持。 由于没有涉及到局里重要岗位的调整，所以其他人也没有异议。虽然对赵刚的任命，丁志远等人心里有所不快，但是刑侦这一块现在归张扬管，张扬是完全有权利自行作出决定的。 见也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所以，这一项也顺利通过了。 “今天的会议内容不多，其他人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张扬的目光看向丁志远。 丁志远显然没有准备发言。 张扬直接略过姜洪亮，目光看向李浩杰道：“既然其他人没有要说的，那么，我们就把接下来的时间交给李副局长，让李副局长带领大家学习半小时文件吧。” “咳咳！”李浩杰清了清嗓子道：“谢谢张局长，谢谢大家！接下来要学习文件名字叫《严警纪，正警风》……” 不得不说，李浩杰的理论功底，还是相当扎实的，话匣子一打开来，从国外说到国内，从古代说到现代，那是引经据典，头头是道，直听得人一个头两个大。 说实话，要不是有张扬在这里镇场子，大家早走了。 然而，张扬不仅听得津津有味，而且还在认真做笔记，其他人也不得不忍着。 对于张扬来说，他认为李浩杰讲的内容非常好，他过去一直都在部队一线工作，而现在突然到了地方，正所谓隔行如隔山，他正需要好好恶补一下理论方面的知识。 上午十点，会议结束了。 赵刚在接到任命时，心情非常激动。成为一名刑侦队长，铲除邪恶，匡扶正义，一直是他追求的梦想。 只是，在过去从警十几年的生涯里，无论他付出多少，无论他在工作中作出多少努力，上面的人就像瞎了似的，根本看不见。 为此，他早就灰心了。 可是不曾想，张扬昨天刚来，他多年的梦想今天就实现了。 赵刚是一个不善于表达内心的人，那些肉麻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他就说了一句话：“我绝不辜负张局长对我的信任提拔，请看我的行动吧！” 张扬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我相信你，好好干！” 赵刚对着张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大步离开了张扬的办公室。 就在赵刚刚刚离开，张扬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翰岳市政府的。 张扬没有多想，接起电话道：“我是张扬，请问你是哪一位？”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嗓门尖细的声音：“张扬局长你好！我是市政府刘佳明市长的秘书杨涛，请你现在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一下，下午来一趟市政府，刘市长想要见你！” 这话说得相当的盛气凌人，而且完全是一副命令的语气。对于对方的这种语气，张扬非常不习惯。 一个市长的秘书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是市长本人又怎么样？又不是自己的直接领导！ 按照张扬平时的脾气，早就怼回去了，但是他想了想，苍原县公安局毕竟是翰岳市下辖县级的一个政府行政单位，翰岳市的市长，虽然不能直接命令他，但是适当指导一下他的工作，也并不算违规。 所以，张扬压下心中的不快，还是耐心问对方道：“哦，杨秘书是吗？请问刘市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然而，令张扬没有想到的是，本来很正常的一句话，却被这位市政府的秘书大人硬生生怼了回来。 “张局长！这就是你不懂规矩了！我只是个秘书，只负责带话，至于刘市长找你具体什么事，你来了不就知道了吗？” “哦？”张扬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杨秘书，既然你这么说，那么，对不起了！我很忙，没有时间去见刘市长。如果翰岳市政府对我苍原县公安局的工作有什么指导意见，或者是安排，请让市政府下达正式文件！” 张扬说完，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张扬的这一举动，把电话那一端的杨涛给气得火冒三丈。 一个县里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顶多就是一个科级干部，竟然敢挂他的电话？反了他了！ 然而，杨涛不知道的是，张扬在部队上的军衔是中校。中校军衔所对应的级别可以是副团，也可以是正团，甚至是副师，就算是到了地方，那也是妥妥的副处级以上待遇。 让张扬出任一个小小的县级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职位，这本来就是高配低用。 第26章 刚才是我话说得不对 然而，杨涛作为市政府的大秘，不说是下辖县的一个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了，就算是各个县的书记县长，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尊敬有加。 人一旦享受过这种权力带来的荣耀，就再也受不得半点委屈，尤其还是受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的委屈。 杨涛本想直接推开市长的门，狠狠地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状，但是，他又一想，那样一来，势必也会让刘市长对他产生想法。 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还有脸跑来告状！ 权衡利弊之后，他只好先把这笔账记在小本本上，再次拨通了张扬的电话。 张扬一看，还是刚才那个号码，但他并不感到奇怪。 有些人，你不敲打他一下，他就不会好好说话！ 张扬直接按下免提键，等待对方先说话。 “张局长，我是杨涛！刚才是我话说得不对，但你也要理解一下我的工作，我毕竟只是个秘书，既然领导没有告诉我什么事，我自然是不好打听的，你说是不是？” 这回，这个杨涛终于学会说话了，张扬也立即见好就收道：“杨秘书啊，你这么说话就对了嘛！对人尊重是一个人最起码的素质！如果一个人只懂得见了领导就摇尾巴，见了老百姓就咬，那不就是狗吗？” 直接把杨涛说成是狗，这话也简直不要太损！ 一句话，差点就把杨涛的心脏病给气出来。这一回，杨涛是真的不会说话了。 让我特码的先缓一缓！ 过了足有三十秒，杨涛这才说道：“就这样吧，你最好是下午能来一趟！”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这人啊，大部分的不痛快，都是自找的！ 当然，张扬是一时嘴上痛快了，但是也为他惹来了极大的麻烦。 这都是后话。 苍原县距离翰岳市有三百多公里，而且没有高速，开车至少需要四个小时。 张扬叫来胡立成，简单给安排了一下工作，接着又叫来赵刚，顺便问赵刚道：“李江今天什么情况？” 提到李江，赵刚有点头疼道：“呵呵，还和平常一样牛逼，问他什么都不说，也不吃也不喝。我还正想请示张局长，要不然，干脆对他采取一点手段得了。” “是吗？”张扬皱眉道：“他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暂时不用搭理他，他不想说，我们还不想问呢！你也不用担心他会绝食，相反，你顺着他的意，不用给他吃喝，先饿他个两到三天再说。我倒要看看，他舍不舍得把自己饿死！” 赵刚一点都不笨，立刻会意道：“我明白了！” 这不就是手段吗？又不是我们不给你吃，是你自己不吃的！从现在起，不说是你自己不想吃了，就算是你跟我要得吃，我也不给你吃。 看谁能耗得过谁！ 不过，张扬还是交代赵刚道：“我今天要出去一趟，你要负责把家看好了，不管是谁想见李江，没有我的允许，都不可以。” 关于这一点，张扬没有解释，赵刚虽然没有太明白张扬的意思，但还是重重点了点头道：“是！” 打发走赵刚之后，张扬又把辛梓铭单独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对新的工作岗位还满意吗？” 辛梓铭激动道：“我没想到，我只是跟您发了一句牢骚，您就真给我调动了工作，我非常满意！我在这里谢谢张局长了！” 张扬摆了摆手道：“满意就行。不过，你也用不着感谢我，我给你调动工作，可不仅仅是为了你，而是从大局出发，想让你在新的工作岗位上作出成绩。” 这一番话说得辛梓铭心里更加感动。领导不仅帮了自己，而且还不让自己有人情负担。就这份知遇之恩，不思报答都说不过去！ 张扬并不在意辛梓铭心里在想什么，而是在电脑上打开苍原县公安局的官网道：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官网，有很多不合理、不完善之处？尤其是针对群众举报这一栏，不仅操作繁琐，而且还要求举报人必须填写个人真实信息，完全没有匿名举报的功能。这并不适合我们目前的工作。我要求你把我们的网页重新设计一下，要做到操作简单，富有实效。能做到吗？” 官网，在互联网时代，就是一个单位的形象脸面，这太重要了！ 辛梓铭刚刚被调到信息部，就接到了如此重要的一项任务，他非常高兴。这足以代表领导对他的信任与期待。这一次机会，辛梓铭一定要抓住，他要把学到的专业知识最大程度地发挥出来。 对于苍原县公安局的官网，辛梓铭太清楚了，他早就有重新设计一番的想法，只不过，一方面，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另一方面，在张扬没有来之前，也没有哪个领导会允许他这么改。说白了，他们就是故意的。 啪！ 辛梓铭双脚并拢，立正姿势，给张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道：“报告张局长！辛梓铭保证完成任务！” 张扬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忙去吧！”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张扬又给李浩杰打了个电话，告诉李浩杰说，自己有点私事，需要出去一趟，很晚才能回来。 然后，他才开车离开了公安局大院，出了苍原县，沿着一条曲曲弯弯的盘山公路，朝翰岳市而去。 上任才两天，就连苍原县的县委书记和县长，都没有来得及去拜访，现在却被要求去见翰岳市的市长！ 要说这不是整幺蛾子，都没有人信！ 其实，刘佳明只是个副市长，但是，刘佳明这位副市长可不简单，人们之所以一提到他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把前面那个“副”字去掉，就是因为，他在翰岳市的权势，早已盖过了真正的市长。 不过，张扬还真没有把这个什么狗屁市长放在眼里，说实话，关于这位刘佳明市长的官声，他早有耳闻，并不好。 在成为副市长之前，刘佳明就是苍原县的县委书记、翰岳市的市委常委。苍原县之所变成为今天这个样子，刘佳明“功不可没”。 张扬冷冷一笑，心里吐槽一句：这可是你先惹我的，希望你不要后悔！ 第27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哒哒！ 下午三点半，张扬敲响了刘佳明副市长秘书杨涛办公室的门。 门是开着的，沙发上坐着三四个等待副市长接见的人。 这些人嘴里说着恭维的话，对杨涛这位副市长秘书表现得极为恭敬。 杨涛的年纪看上去差不多有四十岁的样子，发际线很高，前额突出，下巴光溜溜的，面相总体看上去油腻而油滑，就像一个太监。 此时，杨涛正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对着电脑，手指嗒嗒嗒熟练敲击着键盘，嘴里却在跟这些人打趣聊天，表情极为丰富。 看得出来，他跟这些人很熟，也非常享受这些人对他的恭维奉承。 “杨秘书啊，早就听说，你是咱市政府里的第一笔杆子，却没想到，你电脑耍得也如此流畅啊！” “杨秘书啊，你这手键盘都弹出钢琴的味道来了啊，这没有个十年八年的功力都做不到吧！” “杨秘书啊，算起来，你进了这市政府大院也有五年了吧？哪一天一旦外放，必然是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了，前途无量啊！” 对于这些马屁话，杨涛只是象征性的客气一下，“哪里哪里！过奖了！” …… 张扬没有穿警服，杨涛听见敲门声后侧过脸来看向张扬。 张扬是一名军人，身上的气质很特别，属于那种自带冷厉杀伐之气的气质。 杨涛虽然没有见过张扬，但凭经验，他也能猜出，此人就是张扬。 杨涛虽然猜出张扬的身份，但他假装不知，刚才还一副平易近人的表情，但当他看到张扬后，突然变得高高在上，变成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你找谁？”杨涛的声音尖细冰冷，目光中流露出满满的不耐烦。 面对杨涛这副态度，张扬毫不在意道：“这里是杨秘书的办公室吧？我是张扬！” “张扬？”杨涛似乎已经忘记了张扬是谁，嘴里念叨了一遍张扬这个名字之后，才仿佛慢慢想了起来，“哦，你就是苍原县的那个公安局副局长吧？是这样的，市长下午突然忙起来了，你看，这里还有很多人在等呢，要不这样，你就在走廊里等着吧，说不准市长几点钟才能忙完！” 屋里明明还有坐的地方，但杨涛却让张扬在走廊里等着，这就是明着在挤兑他。 而且，张扬是被眼前这个家伙硬从苍原县叫过来的。 这不是摆明了耍人吗？ 张扬心里有怒气，但他还是压下怒火，道：“既然市长不着急见我，那正好，我出去吃点饭去。” 听张扬这么一说，里面坐着的客人们就笑了，其中有一个腆着将军肚的胖子，脸上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道：“原来这位小兄弟是饿着肚子来的呀？杨秘书啊，我记得你这里好像还有存了几年的方便面吧？何必让这位小兄弟跑来跑去的！” 杨涛点了点头，对胖子的话表示赞同道：“方便面倒是有，可是早已过期了，给人吃……恐怕是不行了！” 胖子立即接口道：“诶呀！过期了怕什么呀？咱就是一个基层的警察而已，没有那么多穷讲究的，你说是吧？张局长！” 杨涛哈哈一笑道：“李局长说得有道理，只是我突然想起，李局长说得有些晚了，那些东西今天一早已经被我扔到垃圾桶里了呀！” “是吗？”这位李局长又作出一个可惜的表情，看了一眼张扬道：“那就要麻烦这位张局长亲自去垃圾桶里找找了，但愿没有被保洁阿姨收走！” 这位大肚子胖子，就是翰岳市房管局局长李常德。 这两年房地产市场非常火爆，这位李常德局长自然是实权在握，赚得盆满钵满，都有点飘了。 俩人就当张扬不存在，一唱一和，就如同逗哏和捧哏。 这是对张扬极大的侮辱！ 本来打算离开的张扬，却突然迈步走了进来。 张扬看了一眼杨涛，又看一眼胖子道：“二位，你们的玩笑开得段位有点低俗呀！而且，我本以为，市长办公室应该是一个严肃的地方，能够坐在这里办公的人，也应该有最起码的敬畏之心才对。尤其是，作为一名dang的干部，更不应该拿食物和饥饿来开玩笑。看来，是我错了……” 张扬不由得朝里屋方向看了一眼，接着道：“有句话叫，观一斑以见全豹，还有一句话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不知道……你们的这个上梁，是不是也跟你们一个德行呢？” “你放肆！” 张扬这句话一说完，杨涛立刻变脸，猛地一拍桌子道：“我们说什么来着？你在含沙射影谁呢？” 刘佳明副市长的办公室，跟杨秘书的办公室，只隔着一道门，外面说什么，里面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刘佳明屋里没有外人，就他自己，他中午喝了点酒，刚睡起来，就听见外面大声嚷嚷。 只不过，当他听见杨秘书和那位李局长在调侃张扬时，他还在笑，可是，当他听见张扬说到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时，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什么玩意儿！不识抬举的东西！” 刘佳明嘴里骂了一句，从里面把门打开，一脸怒容地站在门口。 杨涛一看见刘佳明的脸色，吓得一哆嗦道：“对不起啊领导！打扰到您了！” 刘佳明一言不发，其他人更是大气不敢喘。 这一刻，这间屋子，以及屋子里的一切，都仿佛冻住了。 过了好久，刘佳明才把目光移向张扬，但还是没有说话。 杨涛似乎已经明白了领导的意思，这才结结巴巴说道：“市市长，这位就是苍原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张扬，刚才的事，就，就是他闹出来的……” 说到后面就干脆就没声了。 “咳！”张扬咳嗽一声，指了指李常德道：“杨秘书说得好像不对吧？你敢不敢把你刚才和这位李局长的对话复述一遍？让刘市长听一听，到底是谁在闹事？” 杨涛见张扬当着市长的面还敢争辩，他也豁出去了，也不结巴了，大声道：“我们不就是跟你开了一个玩笑吗？是你小题大做了好吧！” 第28章 花花肠子给翻出来 “玩笑？”张扬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有些话，在你看来是玩笑，但是在我看来却是堕落，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李常德自然是不敢当着刘佳明的面放肆，但从他那表情不难看出，他对张扬是多么的不屑。 到这个时候，刘佳明也不能不说话了，这场小孩子过家家般的争吵总得有人叫停，但他又不想当着张扬这个外人的面，折了自己秘书的面子，人分里外，该护短的时候，还得护短。 “张局长，刚才你们的对话，我也听见了，杨秘书的确只是跟你开了一个玩笑，我看你就没有必要揪住一个话柄，上纲上线了吧？” 刘佳明的明显护短，让杨涛心里一暖，眼圈甚至都有些发红了。但这种行为，就让张扬更加看不惯了。 张扬立刻把矛头对准了刘佳明。 “我就说嘛，还有一个词，叫人以类聚，看来，我之前说的那句话一点也没有错！” 他之前说的那句话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大家都没有忘。 刘佳明刚刚还为张扬的吃瘪而感到一丝快意，但是，当张扬毫不客气予以回击后，他的脸色又立刻黑了下来。 这小子也太狂了！ 他绝没有想到张扬敢直接针对他。 罢了！ 刘佳明今天找张扬，是有更重要的一场戏要演，他决定先忍下这一口气，等一会，他倒要看看这个张扬还能不能狂得起来。 刘佳明哈哈一笑道：“张局长果然是青年才俊，不仅拳脚功夫了得，就连口齿都这么伶俐！算了，我今天找你来是有要事，你进来吧！” 杨涛今天是记恨上张扬了，作为刘佳明的秘书，无论是谁走进刘佳明的办公室，他也得给对方端一杯茶水。这是秘书的本分。 但是，张扬是个例外，杨涛根本就没有打算给张扬这个待遇。 也幸好他没有给张扬这个待遇，否则，张扬真会怀疑他会往茶杯里吐口水。 刘佳明回到代表着他权势的大班台后面坐下，然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对张扬道：“坐！” 张扬也没有客气，把椅子往身后拉了拉，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而且，张扬一坐下来就直奔主题道：“刘市长，听你的秘书说，你找我有事，请问，有什么事？” 刘佳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目光在张扬的脸上打量着，准确地说是审视着，仿佛上面有什么上古密码似的。 大约一分钟后，他才顾左右而言他道：“张局长果然是一表人才！我听说你现在还保留有军人身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刘佳明看似在恭维张扬，而实际上却是想掌控谈话的节奏和主动权。技巧就是，他说什么，就让张扬听什么，而张扬问什么，他是绝不打算回答的。 这一招，张扬也会，就连那些受过特殊训练的资深间谍，也不知道审讯过多少回了，刘佳明用出这一招，简直就是在班门弄斧。 张扬也直视刘佳明的目光道：“刘市长，我知道你对我的身份十分好奇，因为，你担心，就算你是市长，你的权势也覆盖不了我的职权范围，你好奇的应该就是这件事吧？” 一句话直接把刘佳明的花花肠子给翻了出来。 简直是猪心呐！ 刘佳明见自己仅仅是试探了一招，不仅没有能占到张扬的半点便宜，反而还被对方狠狠将了一军。 但他的第一个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张扬的军人身份是真的。 既然确定了张扬的另外一重身份，刘佳明就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呵呵，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张扬没有接刘佳明的话，而是看着这个浓眉大眼道貌岸然的家伙，等待他的下文。 刘佳明也不再藏着掖着，道：“我听说，你抓了李江？” 事实上，张扬对刘佳明这见他的原因，早有猜测，一定是为了李江的事。 张扬之所以关着李江不放，名义上是因为李江袭警，而事实上却另有深意。 李江不过是一个商人，却能和苍原县的上层人物搅和在一起陷害他，此人一定大有问题。他关着李江，就是想看看究竟有多少大鱼会上钩。 张扬也不急着回答，而是不紧不慢，习惯性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支录音笔，往桌上一放，公事公办道：“刘市长，李江现在是我们的在押犯人，如果刘市长今天要谈的话题是关于李江的，那么，我这里准备了录音笔，我必须要把我们的谈话全程录下来，刘市长不会介意吧？” 张扬的行为，直接把刘佳明噎得说不出话来。而且，能够明显看得出来，刘佳明已经不像刚才装出的那般云淡风轻，额头上已经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微微渗出。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你想录就录吧，我今天要说的话，不管到了哪里，都是能站得住脚的。” 张扬顺着他的话道：“那就好，这样一来，你我都不会让对方为难。” 一打开录音笔，张扬的立刻就进入工作状态，整个人显得气场强大威严。刘佳明本来是想看张扬一场笑话的，然而现在却变成了，张扬对他的审问。 直到现在，刘佳明才知道，张扬这个对手有多么的难缠。 这就叫，想要挑战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就要充分做好捅了马蜂窝，然后被蜂狠狠蛰两钩子的准备，对于张扬来到苍原县来说，是如此，对于刘佳明想要针对张扬来说，亦是如此。 如果你只是因为手痒，想在马蜂窝上捅一棍子，却不想承受被马蜂蛰两钩子的后果，那是不现实的。 刘佳明虽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是已经晚了。他的布局已经全面展开，射向张扬的那支箭已经离了弦，所以，他现在是想停也停不下来了。 就算你张扬身后有军方撑腰，那也必须得试出你的水深水浅来。 “张扬同志啊，我作为翰岳市的副市长，所思所想所为，都必须要以翰岳市的大局为重，还请你理解！我不知道李江到底干了什么违法的事，但是，你作为苍原县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你也应该知道，李江不仅是我们市，乃至我们省着名的企业家，同时也有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的身份。就李江这么有影响力的一个人，你说抓就抓了？始终没有考虑此事会带来的社会不良影响吗？” 刘佳明撇开事实不谈，只谈“大局”和“影响”，这就是标准的耍流氓。张扬自然不能被他的这些云山雾罩的话术所迷惑。 第29章 调虎离山之计 “那么，刘市长，我这里也有一个问题想要和你探讨。既然你知道李江被抓的事，那么你也一定知道李江为什么被抓。李江被抓，是因为他公然在警局里袭警，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我想在这里做一个假设，假如这个李江不是着名的企业家，也不是什么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当这些耀眼的光环全部从李江这个人渣身上剥离之后，那么李江就是一个普通人。 “对于一个身为普通人的李江，在警局里面公然袭警，你说，这样的人，我该不该抓？如果让你来当这个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你会不会抓他？” 世上的事，就怕将心比心。 这个问题刘佳明不能不回答，不能没有最起码的是非观。 刘佳明斟酌一番道：“张局长，我也没有说你抓李江抓得不对，我只是想强调，我们虽然手中有权，但是我们的站位应该更高一些，在执法的具体过程中，能否考虑全面一点，尽量不造成不良的社会影响。 “话说到这里，我也想问张局长一个问题，李江手下有很多企业，如果就因为你抓了李江，导致李江手下那些企业出现了经营问题，比如说企业倒闭等等，从而造成工人大量失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社会矛盾，这样的责任……” “我打断一下！”刘佳明这是要把耍流氓坚持到底了，张扬岂能由着他胡咧咧，“刘市长，你把话题扯远了，我想说的是，在法律面前，企业家不是金身，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也都不是。这个道理即使在古代，亦是如此，有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当下，我们更是讲究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李江犯罪没有任何脱罪的理由。至于你说的那些社会影响问题，那是你们政府层面和社会层面该考虑的问题，而不是我这个执法者该瞻前顾后的理由。” 到这个份上，二人的谈话陷入了僵局。这个时候，张扬的电话响了。 张扬一看，是赵刚打来的。张扬一按下接听键，就传出赵刚急切的声音。 “张局长，不好了，李江被人带走了！” “你说什么？” 张扬一听，就气炸毛了。 赵刚垂头丧气道：“是市局的人！市局的林副局长带人亲自要提走李江，我不同意，他们就把我控制起来，我想给您打电话也打不了。” 张扬胸中的怒火噌蹭地往上升，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他缓缓闭上眼睛，一边平息怒火，一边听赵刚继续汇报。 “市局一共来了三辆车，二十多人。这些人直接闯入关押李江的房间，是我们的人给他们开得门。当我知道的时候，李江已经被带上了车，我本想把市局的车拦住，但是，市局带来的那些人把我控制起来，还把我关起来，还收走了我的手机，是李宇澄刚刚把我偷偷放了出来，我这才能给您打电话……” 事情怎么会这么巧？还有，自己刚离开半天，这就反了天了？ 张扬打断赵刚叨叨，只问了一句，“李江被带走多久了？” 赵刚似乎也回过味来，立刻回答道：“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 张扬抬头用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看向刘佳明，而刘佳明此刻却露出得意的微笑。 “刘市长你这是在跟我玩调虎离山计啊！” 刘佳明不置可否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也是正常流程中的一种嘛！” “去你的正常流程吧！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张扬撂了一句狠话，起身摔门而去。 看见张扬气得恨不得甩自己两耳光，刘佳明不怒反笑。他已经认定，张扬这一局输了。 同时，杨涛办公室里那几个人，看着张扬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也别提有多开心了。 没想到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但杨涛身为刘佳明的秘书，心眼子多得都数不过来。他担心刘佳明的布局还不够周密，所以，他冒着被刘佳明训斥一顿的风险，走进刘佳明办公室，先给刘佳明的保温杯里换了热水，然后才说：“领导，听说这个张扬很能打，我们是不是再给市局打一个电话，让他们多做几手准备？” 刘佳明考虑了一下杨涛的建议，觉得言之有理，他知道杨涛什么意思，可是有些话，由他亲自来说，并不合适。 刘佳明表示赞赏地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你去办吧！” 领命之后的杨涛，没有片刻耽搁，立刻拿出手机，打出了一个电话。 走出刘佳明办公室后，张扬也迅速拨出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了穆童的声音。 “请队长指示！” 张扬没有废话，直接命令穆童道：“李江被市局的人劫走了，你立刻带人去追，哪怕追到市局，也要把人给我抢回来！” “是！” 挂断张扬的电话，穆童立刻下命令道：“所有人，上车，立刻出发！” 张扬的车开出市政府大院，刚刚走出去还不到两公里，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大对劲，路上突然多出很多警察，而且，在一些车流较大的十字路口开始布置路障。 张扬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些警察都是冲他来的？ 自己虽然也是警察，同时还有军人身份，但是肯定会被这些人纠缠。 他们的目的应该就是要阻止自己离开翰岳市。 张扬从来都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保险起见，他必须立刻做出应对。 右前方三十米处有一条小巷，小巷里有一处农贸市场，人流密集。那里应该是这些警察们的监控盲区。 张扬毫不犹豫，右打方向，一头钻进巷子里。 一进巷子，就看见道路两旁都是一些售卖假冒运动品牌的服装店。 张扬把车停靠在路边，随便走进一家商店，给自己买了一身灰色的运动装，带兜帽的那种。 走出服装店后，张扬重新回到自己车里，片刻后再次下车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头戴兜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很酷的墨镜，手里拎一只大皮箱，活脱脱一个远道而来的游客。 第30章 听得心里直发寒 此时，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是一个皮肤黝黑，一身腱子肉的年轻人。 “嗨！兄弟，走不走？”出租车司机朝张扬讨好地招了招手。 张扬笑了笑，二话没说，就上了车。 翰岳市是经济非常落后的三线城市，不仅地理位置偏僻，也没有什么旅游资源，所以，来这里的外地人很少。 也因此，这里的出租车生意并不好做，夫妻两口子，一辆出租车，一天二十四小时，人歇车不歇，连轴转，能赚到个一百两百的，已经是烧高香了。 所以，这些的哥的姐们看见外地人都显得格外的亲切，不为别的，就为外地人都是有钱人，出手阔气，能多赚一点钱。 “兄弟，去哪里？”的哥殷勤地赔着笑脸问张扬道。 张扬二话没说，打开皮夹子，拿出一沓百元大钞来，往驾驶台上一拍，道：“苍原县，去不去？” 这一沓百元大钞，光是看厚度就足有两千块，看得这位的哥的两只眼睛直冒火星子。 “哈哈哈，兄弟，不说是让哥去沧源县了，你就是让哥陪你去南极，哥也没有二话！” 的哥刚想伸手去抓那一沓钱，张扬却先他一步把钱抓在手里道：“我这钱可不好挣，我赶时间，如果你耽误了我的事，这钱可不能给你。” 的哥收回那只抓了个寂寞的手，一巴掌拍在自己胸脯上道：“哥别的不敢说，要说开车，哥还没有服过谁！不就是想快吗？一会上了路你就知道了，就是大g也追不上咱！” 的哥说着，脚下一用力，发动机发出一声怒吼，出租车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窜出了巷子。 张扬并没有装起那些钱，而是就在手里拿着，“这钱暂时由我保管，只要你在三个小时内赶到苍原县，我说话算数，这钱都是你的。” 张扬的感觉没有错，翰岳市所有的十字路口都设置了卡口，每一道卡口都站着十多名警察，一半是交警，一半是刑警。 他们的目标主要是针对改装过的黑色越野车。对于别的车辆，查得并不严格，只需要停下来，警察把脑袋伸进车里看一眼就放行了。 这就再明显不过了，这一次行动就是针对他的。 好在张扬早有发现，他不仅换了车，就连人，也经过了简单装扮。这些警察都不认识张扬，单凭手里的一张照片，很难认出他来。 二十分钟后，张扬终于通过了最后一道卡口。只要过了这道卡口，刘佳明等人想要把张扬留在翰岳市的计划就算是落空了。 这位的哥果然没有吹牛，出租车一旦离开了翰岳市，一辆破旧的手动捷达，愣是让他开出劳斯莱斯的感觉来。 路况虽然曲曲弯弯，车速也已经达到一百二十迈以上，但这辆车的底盘，就如同吸在路面上似的，非常平稳。 的哥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张扬也不时地竖个大拇指，夸他两句：“师傅车开得真不错！看来这钱是你的了！哈哈！哈哈哈！！” 半个小时后，交警终于在小巷里发现了张扬的车。 当他们查看监控时才发现，张扬早已经打了一辆出租车跑了。 “这个张扬太狡猾了！”交警队长跺了跺脚，后悔道：“我们该早点查看监控，盯死他来着！” 与此同时，张扬的手机上也收到一条信息提醒。 他的车载记录仪跟手机是联网的，只要有人一触碰到他的汽车，车载记录仪就会给他的手机自动发送信息。 通过远程视频，张扬看见一群警察正围着他的车，他不仅能看清楚画面，就连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扬对着画面冷冷一笑，切断了视频。 张扬离开翰岳市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刘佳明的秘书杨涛那里。 “废物！都特码是废物！”杨涛气得暴跳如雷，对着电话大骂市公安局局长鸿发祥。 鸿发祥心里也堵得慌，要是被刘佳明骂两句，也就罢了，可是，你特码一个副市长秘书，论级别，你还没有老子高呢，你特码有什么资格骂老子？ 但是这件事是自己理亏，鸿发祥愣是忍住没有争辩。 直等到杨涛骂够了，鸿发祥才问杨涛道：“张扬已经离开翰岳市了，杨秘书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他哪知道该怎么办！ 杨涛想了想，突然有了灵感道：“能不能查到这辆出租车的车主是谁？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他尽快调头返回！” 鸿发祥呵呵一笑道：“杨秘书啊，你以为你想的这个办法我想不到吗？只是，你要知道，普通人使用的都不是卫星电话，车一旦进了山里，手机就失去了信号，是很难联系上的。” 杨秘书被鸿发祥这么一激，突然冒出一句：“那就去追呀！” “追？”鸿发祥的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道：“张扬是堂堂的县公安局副局长，又没有犯法，我们今天的行为已经算违规了，请问，我们以什么理由去追？就算追上，又能怎么样呢？敢对他采取强制措施吗？” 几句话就把杨涛给怼哑火了。 这世上有一种人，可以完全不讲理，那就是“领导”。杨涛虽然算不上是“领导”，但是杨涛见刘佳明经常不讲理，时间一长，耳濡目染，他也就学会不讲理了。 “鸿局长啊，你也不用跟我说这些没有用的，刘市长的意思是，今天务必要把张扬留在翰岳市，追不追，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这小子竟然把电话给挂了。 这一下，让鸿发祥为难了。 要说，鸿发祥跟刘佳明之间的私人关系还不错，刘佳明也不止一次的跟他提起过，下一步准备提他为副市长，级别自然也从正处提到副厅。 这对于已经接近五十岁的鸿发祥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提了副厅，不仅各方面的待遇都提高了，而且，在退休之前，没准还能更进一级。 为此，他也为刘佳明干过好几件擦边的事。 只是，这一次的这件事，非比寻常。尤其是，杨秘书刚才有一句话让他听得心里直发寒。 第31章 一切非法行动该结束了 我们今天的目的，是要把张扬留在翰岳市吗？ 什么意思？ 然后呢？ 鸿发祥是老刑警了，这些年，见不得光的事他也没少干过。但是那些事，毕竟都是针对普通人的。 然而，对于张扬这样的人，除非你敢一不做二不休…… 这件事，鸿发祥越想越不是人干的。 话说，杨涛也并没有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挂断鸿发祥的电话后，他立刻就把电话打给了正在从苍原县赶回翰岳市的市公安局副局长林辉明。 “林副局长，事情办得还顺利吗？” 林辉明一听，是杨秘书，他立刻表功道：“杨秘书啊，事情办得非常顺利，感谢领导的关心！” 然而，紧接着，杨涛却直接给林辉明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林副局长啊，你先不要高兴得太早，张扬现在已经在返回苍原县的路上了。他百分之百会在半道上截住你们。” 尼玛！不是说你们在那边拖住张扬吗？ 但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骂一骂，嘴上绝对不敢说。 “怎么？你怕了？” 见林辉明不说话了，杨涛不得不对他使用激将法。 能不怕吗？ 林辉明一听到这个消息，他的一颗心已经就提起来了。 张扬虽然到苍原县上任还不到两天时间，但是仅仅是昨天半天的工夫，他就打掉了苍原县大小帮派四个，刑侦大队正副队长全被抓，而且还顺手抓了李江。 这样的对手，这样的杀伐手段，只要一想起来，他都觉得胆寒，就是昧着良心，他也不敢说自己不怕吧？ 然而，就是这个对手，马上就要跟自己面对面了！ 杨涛见林辉明还是不说话，看来激将法对这个家伙也没有鸟用，那么，就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林副局长啊，我知道你害怕，但是，领导还吩咐过我一句话，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你能把李江成功带回来，那么，你从此就是林局长了！” 听杨涛这么一说，林辉明的心思才活络起来。局长这个位子，还是值得他豁出去冒一次险的。 别看副局长和局长之间只差一级，但是，身在体制内的人都知道，正职和副职之间，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一点都不为过。就这一级，真要跨越起来，有时候比登天还要难。 他之所以刚才一直在犹豫，并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张扬，同时他也在考虑，这么做值不值得。 其实，对付张扬的办法，他并不是没有，不就是一人一车吗？有心算无心，大车怼小车，谁怕谁？硬怼过去不就完了吗？ 但是，硬怼过去没有问题，问题是，硬怼过去以后，还需要有人替他兜底啊！ 既然已经想好了，杨涛也代表市长亮出了筹码，那么，林辉明就不能没有态度了。 “杨秘书啊，你的话我听明白了，你说的是不管用什么办法，那么，我这里就有可能会采取一些非常激进的办法，比如，有可能会发生一起严重的车祸。但是我担心的是，事情恐怕做不了那么完美，到时候真要认真查起来，你不会不管我吧？” 杨涛一听，这个林辉明还真是不笨，但这件事他必须要替他兜着，就算他不想兜也不行啊，他相信，林辉明在想好做这件事之前，也必然会留有后手，说不准，现在正录音呢。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容不得他瞻前顾后了。 杨涛索性把话挑明了，“林副局长，你放心，我这边一定替你兜着，你要是不放心，你现在就开始录音，我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你看怎么样？” 杨涛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辉明也就彻底放心了。 “杨秘书啊，我相信你，这件事，我干了！” 挂断林辉明的电话，杨涛的一颗心也算是放回肚子里了。在他看来，林辉明的办法万无一失，山路险峻，发生车祸也是常有的事。到时候，车毁人亡，死无对证，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然而，杨涛等人针对张扬的这一系列的策划，张扬本人却一概不知，他此时正在把视线投向更远方，搜索目标的出现。 与此同时，穆童等人也将越野车的马力开到最大，在崎岖的山路上一路秀着车技。根据卫星定位，距离目标已经不足二十公里了。 张扬此时正在跟穆童保持着通话。 然而，正在跟穆童通话的时候，张扬的手机却突然断线了，有另一个电话强行插了进来。 张扬一看，是基地的电话。 “张队长，丁达开口了，据他交代，他们昨天针对你的行动，幕后策划和指挥的人，正是李江！” 张扬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来劲了。 “太好了！这个消息对我太重要了，谢谢！谢谢基地的同志们！” 张扬挂断电话，又立刻拨出一串新的号码。 “鸿局长吗？我是张扬！” 鸿发祥一接起电话，听对方说自己是张扬，他吓了一跳。 张扬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给自己打这个电话？ 这么快就跟林辉明他们遭遇了吗？是两边的人打起来了吗？张扬既然还能打出电话，那就说明事情还有的缓。 恍惚之间，鸿发祥想了很多。 “啊，是张局长啊！你找有我什么事吗？”鸿发祥硬着头皮在装蒜。 “鸿局长，你难道真不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那么我现在就正式提醒你，你们针对我的一切非法行动该结束了！” 电话另一端的鸿发祥沉默了，他很想继续装蒜，说一句他不知道这件事，但那无异于掩耳盗铃，说不过去。 这么大的行动，如果他还说不知道，那么他这个公安局局长就真成废物了。 张扬说，市局的这次行动是非法行动。没错，这一点毫无疑问，从一开始的出发点就是非法的。 但是，鸿发祥却不能承认。承认了，就要立刻叫停行动，可是，他恐怕做不到。 但是不承认也不行，那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这件事让鸿发祥感到太为难了，想来想去，他干脆耍赖道：“喂喂喂，张局长，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你那边信号不好啊，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说完，就想挂电话。 第32章 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张扬却冷笑道：“鸿局长，你想跟我玩小儿科也要分什么情况，你应该知道，你我用的都是卫星电话，你说的那种情况是根本不存在的，而且，不瞒你说，我们之间的通话，已经被我录音，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鸿发祥不由分说，强行把电话挂了，但他的心跳却加速了。 从电话里就能听出来，这个张扬说话底气十足，这一次的事情恐怕不会善了，上面若是追究起来，他这个公市安局局长首当其冲。 想到这里，鸿发祥也不再管刘佳明什么态度了，他必须要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挂断张扬的电话后，鸿发祥又立刻拨通了林辉明的电话，而且，电话一接通，鸿发祥就按下了录音键。 电话那边立刻传来林辉明的声音。 “洪局有什么指示？” 很平常的一句问话，却让鸿发祥从中听出一丝异样，不是从文字上面，而是从语气中。林辉明的语气中带着嘲讽。 都是久混官场的人，谁还不是千年的老狐狸呢？ 林辉明的态度，说明他现在已经不再忌惮自己这个局长了，由此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鸿发祥冷冷一笑，但他此时却是暗自高兴的。于是，他进一步诱导林辉明道：“老林，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我一天都没有看见你？” 林辉明一听这话不对呀，自己去苍原县提人的事，明明事先跟他汇报过呀！这老东西怎么糊涂了？ 但是，林辉明也没有多想，只是把他亲自带人去苍原县提李江的事又说了一遍。 “洪局，我不是一大早就接到市长秘书杨涛的电话，去苍原县提李江去了嘛，这事儿我跟您汇报过的呀……” “你说什么？”鸿发祥打断林辉明的话，表示惊讶道：“杨涛秘书为什么要让你去苍原县提李江？这事儿我真不知道！再说，他有什么权利直接命令你干这干那的？” 这叫有心算无心，鸿发祥是铁了心要把自己从这件事件中摘出来，但是林辉明却没想到这些，他想到的是另外一种可能。 看来刘佳明市长果然也认为鸿发祥这个老家伙不中用了，既然你想装糊涂，那你就继续装，到时候，我抢了你的位置，你可不要怪我不讲义气！ 林辉明敷衍道：“洪局，这件事怪我没有跟您说清楚，李江是着名企业家，而且还有人大代表的身份，苍原县公安局是没有权利对他采取措施的。我也是接到杨秘书的电话后，害怕耽误事，就没有来得及跟您细说，所以就自作主张来了。” 林辉明说的这番话并不是事实，当时的实际情况是，杨涛首先给鸿发祥打了电话，说明了此事，但鸿发祥耍了个心眼，说他上午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抽不开身，如果杨涛这边的事情也很急，那就不妨请他亲自吩咐局里其他副局长去做，这种事以前也并不是没有过。 杨涛当时也没有多想，鸿发祥不管正好，在翰岳市公安局里，杨涛说话还是好使的，他也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抖一抖威风。 所以，挂断鸿发祥的电话后，杨涛就立刻给林辉明打通电话，吩咐了这件事。 而林辉明接到杨涛交给他的任务后，也没有多想，只是跟鸿发祥在电话里说了说大概情况就带人出发了。 “哦……”鸿发祥语气中略带不悦道：“老林啊，今天这件事情，你可能办得有些草率了。据苍原县那边反映，你并没有跟苍原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张扬提前沟通好，如果在这件事上，张扬要挑理，我不建议你跟那边发生冲突，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先把人带回去，等我们这边办妥一切手续后，再去理直气壮提人也不迟……” 废话！我能跟张扬沟通得了吗？照你这么说，这人还能提回来吗？这老东西还真是异想天开！ 另一方面，林辉明也从鸿发祥的话里听出了一股浓浓的酸味。给他的感觉是，鸿发祥不受市里待见了。 这么看来，杨涛还真没有给自己放鸽子，他这个公安局局长的位子是十拿九稳了。 想到这里，林辉明对鸿发祥说话就不再客气了。 “老洪，在这件事上，请恕我不能听从你的建议，人，我已经提上了，而且，我很快就要到翰岳市了，你要是担心这件事会给你惹上麻烦，那你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有什么责任我一人承担，大不了我这个副局长不干了，还能咋滴？” 这话也没有错，马上就是局长了，谁还稀罕个副局长。 林辉明是豁出去了，他原本还想着给鸿发祥留几分面子，但这个老家伙越来越不开眼，这不是明摆想坏自己的好事吗？ 但是，鸿发祥却觉得这个坑，挖得还不够深，趁林辉明现在头脑不冷静，他还想再激他一下。 鸿发祥也豁出去了，林辉明在想好事，但只要自己行得端坐得正，市里就算想撤掉自己，也没有那么容易。 他现在倒是希望这个张扬足够强，能够漂亮扳回这一局。如果自己这次能借到张扬的势，说不准对他来说还是一件好事呢！ “老林啊，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不中用的局长，你也可以说我是尸位素餐。我对这些都没有意见。 “但是，哪怕我就是尸位素餐，就是市局的一个吉祥物，但是我现在毕竟还是翰岳市公安局的一把手。 “所以，我该对你说的话，还是要说一说的。这第一，杨涛虽然是市长秘书，代表的是市政府，但是他也没有权利直接指挥公安局里的具体工作；第二，即使是市公安局作出任何重大决定，下达任务的那个人，也应该是我。 “那么，我现在命令你，把人给我送回苍原县去，而且，杜绝跟苍原县公安局那边发生任何冲突。该说的话我已经对你说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到了这一步，鸿发祥以为，自己在这件事上已经摘干净了，他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挂断电话。 第33章 一支步枪足以压制他们所有的人 而这个时候，林辉明心里也在暗自高兴。 在接任局长之前，他也正想创造一次和鸿发祥翻脸的机会，否则，他还真不好意思取而代之。 毕竟是多年的上下级关系了。 然而，高兴之余，林辉明又突然感到哪里不对劲，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的，没有一个是傻逼，林辉明也一样。 但是他也不想给杨涛打电话，给杨涛打电话，就相当于是告鸿发祥的状，那样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况且，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张扬的出租车随时有可能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现在必须集中全部精力对付张扬。而且，这件事还只能由他亲自来做。 林辉明独自驾驶一辆霸道，目前排在车队中间，他用对讲机及时指挥前后车道：“前后两辆车都压一压速度，听说张扬现在就在前方拦截我们，现在让我在前面开道，你们与我之间保持五百米的车距。” 前车是一辆本田商务，听到林辉明的命令后，立刻回复：“收到！” 车速也紧跟着降下来。 林辉明加大油门，一眨眼冲到前面。 张扬乘坐的出租车，离开翰岳市大约一百多公里，面前是一道长长的下坡路，而且坡度很陡。 也就在这个时候，张扬听到前方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距离此处大约有三公里。 张扬示意出租车司机立刻停车，然后把手里的那一沓钱往出租车司机手里一塞，道：“就送我到这里吧。” 出租车司机是很想要挣到这一笔从天上掉来的意外之财，但他也是一个讲究人，他不解地看着张扬道：“这哪儿能行？说好的送你去苍原县城，这还不到一半的路程，我不能要你这么多钱！” 也不是他真有那么讲究，主要是张扬这一路上打电话的内容，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他知道这位乘客不是一般人，所以，该说的场面话还得说。 张扬可没有时间听他磨叽，“别废话，拿上钱赶紧走人！” “得嘞！” 出租车司机原本还想要张扬一个联系方式，方便以后还能再做他的买卖，但是见张扬根本没有心情搭理他，所以，只好见好就收，一脚油门离开了。 张扬蹲在道路中间，拉开提包，取出一支崭新的九五式突击步枪，开始往弹夹里一颗一颗装子弹。 这个时候，前方车辆发动机的轰鸣声也越来越近，仔细听上去一近两远。虽然还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但张扬判断，十有八九是市公安局押解李江的车队。 不久之后，第一辆警车露头了，对方虽然是上坡，但速度依然很快。 然而张扬还在不紧不慢地装填子弹。 而此时的林辉明，也看见了拦在前方道路中间的张扬。 虽然他并不认识张扬，但此人只能是张扬，不可能是别人。 张扬并不看他，只是在全神贯注摆弄他手里的那支步枪。林辉明的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和他预想得情况差距有些大，他没想到，张扬竟敢弃车单枪匹马面对他，他更没想到，张扬这么直接，还未见面就把他当成敌人，准备用枪来对付他。 他倒并不担心张扬会直接开枪射杀他，对方毕竟不是疯子，但是他若还想按照原计划执行，开车撞死张扬，难度和风险无疑也加大了不少。 张扬不是不动的靶子，绝不会一动不动等着他往上撞。 想到这里，林辉明也从腰间拔出手枪，等会儿跟张扬面对面时，不管张扬是否真的会开枪，但是他，百分之百要朝对方开枪。 想归想，第一方案还是开车直接撞向张扬，所以，他果断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发动机发出一声怒吼，车速再次提高。 这已经十分明显了，张扬终于装完了弹夹，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朝自己冲来的警车。 当对面的警车距离自己还有三百米时，他端起枪毫不犹豫扣响了扳机。 “啪！” 这一枪是朝天打的，这是警告，示意对方减速。 然而，对方并未理会他的警告，而是继续朝他冲来。 三百米的距离，对于大马力的霸道来说，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所以，张扬在警告无效后，紧接着啪啪又连开两枪。 这两枪不偏不倚打中了警车的两只耳朵，也就是两边的后视镜。后视镜的背面穿了两个洞，正面的镜面完全碎裂，子弹侧着车身而过。 这两枪可是把林辉明吓得不轻，紧握方向盘的手也不由得狠狠抖了抖，汽车前轮也跟着一个歪扭，差点一个跟头栽下山崖。 汽车可是快速移动的目标，隔着三百米的距离，张扬居然还能打这么准，这枪法简直是神了！ 但是冷静一想，林辉明还是不相信张扬敢开枪射杀他，所以，他再次稳住方向盘，速度不减，继续朝张扬撞去。 他都不需要多想，假如他能一击而中，半道上撞死一个持枪劫匪，他是不需要承担责任的。 张扬身上并没有穿警服，也无任何执法者的标志。 张扬的射击间隔只停了两秒，紧接着，他又开了一枪。这一枪是朝驾驶舱偏上一点的挡风玻璃开的，随着啪一声响，挡风玻璃碎裂成满屏冰花，林辉明的视线模糊了，他现在是想不停车也不行了，而此时，彼此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两百米。 这并不算完，张扬大步朝林辉明驾驶的警车走来，而且，边走边开枪，子弹分别射向汽车前轮，以及林辉明身体的上下左右。只听的子弹嗖嗖地从身边飞过，他的胆子被彻底吓破了。 他现在是一动都不敢动了，他感觉自己今天遇上了一个疯子，生怕哪一颗不长眼的子弹射向自己的脑袋。 一想到自己的脑浆子被打出来的样子，想想都膈应人。 而这时，后面的两辆车也跟了上来，那两辆车在距离林辉明的车还有五十米的时候，就自觉停了下来。 一连串的枪声把他们也惊吓到了，他们不敢再有所靠近，张扬的一支步枪足以压制他们所有的人。 第34章 是谁给你的胆子 张扬来到林辉明的左侧车门前，而此时的林辉明已经吓尿了，但他依然用颤抖的手握住手枪，但是他脸色惨白，身体如筛糠，已经连开枪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就是真正经过战争洗礼的战士与普通人之间的差别。张扬的那份从容淡定，让林辉明感到自惭形秽，所有的一切事前准备都化作了不甘和无奈。 张扬打开车门，从林辉明的手中接过手枪，只淡淡说了一句话：“你被捕了！” 不用问，张扬已经知道了林辉明的身份，而且他也早就发现了林辉明想开车撞死他的动机，这些都不必说，他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林辉明自然是带着手铐的，张扬轻车熟路，从林辉明的腰间取出手铐，咔！嚓！铐上他的双手。 钥匙和手铐在一起，张扬顺手把钥匙扔下悬崖。 而林辉明也不敢争辩，因为他现在真不确定张扬就不敢杀死他。 但他还是嘴唇颤抖着问了一句：“你……就是张扬吧？” 张扬冷冷地回了他一句道：“你既然知道，还敢这么做，是谁给你的胆子？” 林辉明不敢再言语，张扬看向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一伸手道：“把手机也递过来！” 林辉明老老实实按照张扬的话做了。 张扬打开林辉明的手机录音，就听到了杨涛和林辉明的全部通话内容，他冷冷地笑了笑，把手机揣进兜里。 做完这一切，张扬才朝后面那两辆车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把车开过来。 林辉明的车已经被枪打了个面目全非，张扬制服林辉明的全过程，后面的人也全部看在眼里，所以，他们不敢再有丝毫反抗的想法，乖乖地服从命令，启动汽车缓缓开了过来。 李江坐在第二辆车里，他并没有被限制自由，这中间，他本来想要逃走，但是被身边的警察及时制服了。 没有了林辉明的包庇，这些警察也是知道轻重的，他们清楚，只要李江从他们手里跑了，这个责任他们承担不起。 随着后面两辆警车靠近，穆童带着他的反恐小队也到了。 张扬一挥手，反恐小队的人立刻把李江从市局的车里揪出来，押上自己的车。 张扬和他的反恐小队，一刻不停，押着李江和林辉明再次朝翰岳市而去。 他们这次的目标是市政府大楼。 而此时的杨涛正在办公室里急得团团转，他左等右等，等不到林辉明的电话。 他心里很清楚，今天的事情一旦办不妥，会给自己惹来天大的麻烦。 有几次，他拿起手机想给林辉明打电话问问情况，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今天的事情估计办砸了。 但是他实在是坐卧不安，不得已，他敲响了刘佳明办公室的门。 刘佳明看见杨涛面色惨白，仿佛突然得了一场大病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道：“你这是怎么了？” 这么一问，杨涛就更加感觉不妙了，领导这是几个意思？你难道不知道我这一下午都在忙活什么事吗？ 但杨涛还是苦着脸，硬着头皮汇报道：“早在一个小时前，张扬已经离开了翰岳市。” 刘佳明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了，目光中露出一丝怒意。过了大约一分钟后，他才说：“张扬想去哪里，那是他自己的事，我们无权监视他的行踪。” 听了刘佳明的话，杨涛就更慌了，老刘这是想把责任完全推到自己头上啊，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兜得住？ 杨涛只感到全身无力，腿一软就跪下了。同时，他的嗓子眼里也一阵发苦，伴着哭腔央求道：“领导，我今天可能办了一件错事，这件事，一旦追究起来，我可能就完了，您可不能不管我啊！” 刘佳明并没有去扶杨涛，冷着脸，明知故问道：“我见你一下午哪里都没有去，你能办下什么错事？” “领导，”杨涛这回是真的哭了，“林辉明想要在苍原县通往翰岳市的山路上制造一起车祸，我，我，我竟然同意了……” 说到后面就没有音了。 一听到林辉明和杨涛那幼稚的想法，刘佳明恨不得上去拿大耳刮子扇他。 电影和小说误人不浅呐！想要人为制造一起车祸，是那么容易的吗？ 更何况，张扬是何等人，能不防着他们这一手？ 这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现在看来，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他们肯定没有成功。既然他们没有成功，张扬百分之百会很快打上门来。 张扬什么脾气什么背景，他早知道了。要想压住张扬，就算是他这个在翰岳市说一不二的副市长也做不到，更别说是杨涛了。 杨涛就是围着自己转的一条哈巴狗而已，离开自己，张扬能一脚把他踩死！ 但是，事已至此，这件事他就不能不管，这不仅是因为杨涛是他的秘书，张扬对付杨涛，就是在打他刘佳明的脸，更重要的是，杨涛知道的事情太多，杨涛一旦出事，必然会牵连到他身上。 说来说去，在这件事上，是他小瞧了张扬。 想到这里，刘佳明才鄙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杨涛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起来说话！” 见刘佳明这么一说，杨涛心里就有底了，看来领导并没有打算抛弃他，但他也没有立刻站起身，而是用感激的目光看向刘佳明道：“是我错了，我愿意接受领导的责罚！” 刘佳明立刻纠正杨涛道：“你犯了错，是要接受党纪国法的制裁，而不是我对你的责罚，你起来吧！” 这话说得工工整整，没有一点毛病，但也不是人话。杨涛心里顿时又有些慌神，但他也没有办法。 他知道，这件事必须要由他自己扛下来，否则，他可能会死得更惨。 杨涛擦了把眼泪，站起身道：“请领导您放心，我杨涛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给领导您添麻烦。” 刘佳明见杨涛已经充分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这才说：“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亲自给纪检委副书记李满文打一个电话，在张扬赶来之前，让他先把你带走。到时候，就算张扬亲自过来，他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去纪委抢人吧？” 高！实在是高！ 第35章 不想帮也得帮 听了刘佳明的计策，杨涛一激动，恨不得给他磕一个。 去了市纪委，还不就是走一个过程？只要躲过张扬的锋芒，我还是堂堂的市长秘书，试问在翰岳市，谁还能把我怎么样？ “是！” 杨涛不敢再有丝毫耽搁，立刻拿出手机来，给市纪委副书记李满文拨通了电话。 市纪委在市委大院，而市委跟市政府并不在同一处院子里办公，但是，两大首脑机关在同一条街上，若是开车，大约需要五分钟，若是步行，怎么也得走十五分钟以上。 这时候，市纪委副书记李满文正坐在市纪委书记路程林的办公室里汇报工作。 说好听点是汇报工作，说难听点，再过两个月，路程林就该退休了，单位上的事，他现在基本上已经完全放手不管了。 李满文来找他说事，一方面也就是走一个过程，另一方面，他是想试探一下老书记到底哪一天才离开。 虽然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两个月的事了，但他现在已经是急不可耐了，就是一天，他都不想再等了。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不光是付出心血，实打实的真金白银，他也付出了不少。 其实，也远不止是真金白银，他手里的权力，那也不是白给的，有些事，该懂得人都懂。 不过，他的所有付出，也是物有所值的，到目前为止，除了副市长刘佳明对他晋升一事还阴阳怪气，一直拿着他的七寸不肯轻易松口外，其余常委们的工作，他已经做得八九不离十了。 当然，刘佳明虽然从职位上说，还只是一个副市长，但是，他的那一票却是至关重要的，不过，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搞定。 在官场混，有一种能力必不可少，那就是算人心，李满文恰好是一个算人心的高手。 刘佳明想要从他手里得到什么，他太清楚了，只要他肯松口，分分钟就可以搞定刘佳明。 这么算下来，纪委书记这个职位，对他来说，差不多就算是板上钉钉，没跑了！ 当然，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从省里直接空降新人。 不过，那属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完全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老路啊，您很快就要去享清福了，我是真的羡慕您呀！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提前准备的，就跟老弟我说一声，您可千万不要客气啊！” 李满文对路程林说话的态度也是越来越放肆，早已经不把路程林当上司看待了。 路程林也没有给李满文倒茶，目光冷冷地看向李满文道：“我不过是退个休而已，有什么好准备的？小李啊，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这年头，当官也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职业，尤其是像我们这些手里有实权的官，能够稳稳熬到退休，已经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了。说到这一点，我已经非常幸运了，你说是不是？” 路程林像一头锤死的狮王，面对继任者的挑衅，虽然有些无奈，但是嘴上不能怂，他的话，指向性非常明显，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来。 李满文不由得眼皮一跳，心里却狠狠地骂了一句：“老东西，你竟敢咒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杨涛的电话打了进来。 看到是杨涛的来电，李满文的表情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啊呀，是杨大秘呀！我还正想着去拜访您呢，您这就打来了电话，真是心有灵犀呀！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当着路程林的面，这话说得相当恶心了。 李满文好歹也是正处级干部，是主管干部纪律监察的堂堂市纪委副书记，而杨涛不过就是一个副市长秘书而已，论级别也不过是个副处级，你用得着像一只哈巴狗似的跪舔吗？ 作为一个市纪委书记，路程林虽然不敢说自己就有多么称职，有很多事情，他也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要让他上赶着去朝着谁摇尾巴，尤其还是朝一个秘书摇尾巴，他还真做不出来。 当然，他也没有这个必要，毕竟已经是要退休的人了，自己的仕途之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路程林脸上露出不耐之色，摆了摆手道：“小李啊，你要是有什么私密的事情要谈，还是请你回自己的办公室里去谈吧！” 李满文也正有此意，所以也不在乎路程林满脸嫌弃的态度，起身边走边接电话，走出了路程林的办公室。 杨涛这才问道：“李书记，你那边说话方便吗？” “方便方便，您说！” 李满文的办公室就在路程林的隔壁，所以他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四平八稳地坐在属于他的大班椅上。 “是这样的，”杨涛这才当着刘佳明的面，有些难为情道：“李书记，老弟我有件事想要求你帮忙……” 杨涛挑挑拣拣，避重就轻，把下午发生的事跟李满文说了一遍，而且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李书记呀！这件事你可一定要帮帮老弟呀！” 刚听见杨涛说，有事请他帮忙时，李满文心中不禁一喜，正在想曹操呢，这曹操就到了，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可是，当杨涛一提起张扬，李满文的头一下就大了，昨天刚刚在张扬那里栽了跟头，这就又碰上了？ 还冤魂不散了！ 李满文倒是非常期待杨涛给他的这一次机会，但他也不能不要命啊！ 李满文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但是给杨涛的感觉却是，李满文想拿这件事拿捏他。 “李书记，啊不，李副书记，我现在是当着刘市长的面，在给您打电话呢，您不会是不想帮我这个忙吧？” 李满文一听，前面还是李书记，这就又变回李副书记了，这就敲打上了！既然杨涛是当着刘佳明的面，在给自己打电话，那么这显然就是刘佳明的意思。 看来这个忙是想帮也得帮，不想帮也得帮啊。 他不愿意跟张扬正面发生冲突，难道就敢不给刘佳明面子吗？ 不说是不敢不给刘佳明面子了，就是这位杨大秘书的面子，他也不敢不给呀！ 第36章 没有一件是虚构的 眼看着市纪委一把手的位子马上就要到手了，如果他不能痛快答应帮这个忙，就刘佳明一贯的臭脾气，这个位子百分之百会跟他无缘。 想到这里，李满文一咬牙道：“杨秘书呀，有件事你有所不知，其实，我昨天就已经见过张扬了。 “张扬这个人你应该听说过，做事非常霸道，而且心眼子还特别多，在你这件事情上，一旦操作失误，必然会后患无穷。所以，我在想，即使这件事由我来出面处理，也需要做一点准备工作，免得到时候过不了张扬这一关，弄巧成拙。” 李满文的担忧不无道理，你纪委既然要插手，那就要师出有名。不仅要师出有名，而且还要手续俱全，否则，张扬凭什么信你？ 所以，李满文还需要给杨涛编几条罪状。 可是时间紧迫，也幸好李满文在这一方面是专业的。 杨涛见李满文这么说，才急切道：“李书记呀，那就麻烦您了，只是，您一定要快呀，说不准，张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瞧！这就又变回“李书记”了！李满文心里吐槽了一句。 杨涛说得没有错，张扬的确已经进入市区了，要不是正好赶上下班高峰，道路有点堵，也就是三五分钟的事。 李满文也不敢耽误，挂断电话后立刻就着手准备。 为了当着张扬的面能够理直气壮带走杨涛，所以，捕风捉影的事，只好一件件给杨涛身上堆： 有人反映杨涛生活作风有问题，长期跟有妇之夫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有人举报杨涛借检查之名，对企业吃拿卡要；还有人反映，杨涛借市长之名，干预司法案件，导致案件黑白颠倒，无罪者蒙冤入狱，有罪者逍遥法外…… 当李满文把这一桩桩一件件罪状，全部整理完毕的时候后，他突然发现，在这么多罪状里，居然没有一件是虚构的，杨涛全都中招。 这可不是他故意的哈！ 作为一名在纪检战线上工作多年的业务骨干，全市一共有多少个副处级以上的干部，哪个人的屁股底下压了多少屎，他手里都有记录。 平时不收拾你，那是给你留面子。但是，若是有哪个王八蛋不开眼，敢给脸不要脸，那么对不起了，他随时都可以把对方打入十八层地狱。 哈哈！ 李满文暗自发笑道，杨涛呀杨涛，这可是你自找的！ 平时你牛逼哄哄的，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动不动就拿我的提拔说事儿，这回，你可别怪老哥哥我背后对你下黑手啊！ 手上有了你这些东西，再加上你主动送上门的机会，亦真亦假，就全看我的心情了。我就不信你和刘佳明不就范！ 这回，算是稳了！ 李满文突然就变得有了底气，他今天是百分之百能让张扬挑不出半点毛病。 要说李满文，真要是认真办起案子来，那气场也是十足的，谁要是真犯在他的手里，那就活该认倒霉。 李满文带着手下人，手续齐全，出发了。 为了让这一出戏演得更加逼真，李满文故意没有告诉手下人，这一次并非假戏，而是真做。 张扬带着他的雪狼突击队，比李满文一行人先一步到达市政府大楼。 雪狼突击队出场，那是相当霸气的——人人一身野战装备，人手一支突击步枪，个个高大威猛，护目镜一戴，六亲不认。 张扬带着他的雪狼突击队，长驱直入，直达市长办公室楼层。 那些平时在老百姓眼里耀武扬威的保安们，见到这一支天降神兵，吓得连屁股都夹紧了，生怕一不小心放出屁来。 当整齐的步伐在空旷的走廊响起的时候，走廊两边办公室的门窗玻璃上，都爬满了脑袋。 这一支人马直接朝着刘佳明市长的秘书办公室走去。 刘佳明市长的办公室跟秘书的办公室是相通的，人们不禁会想，这些人到底是冲着刘佳明市长去的，还是冲着他的秘书杨涛去的。 张扬就是故意的。 他今天不仅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带走杨涛，而且还要狠狠震慑一下刘佳明。 你不是喜欢弄权吗？那我就给你来个以毒攻毒！ 脚步声距离刘佳明的办公室越来越近，杨涛一听见这催人魂魄的脚步声，吓得面无血色。 而刘佳明也吓得不轻，虽然他知道这些人今天不是冲他来的，但是他突然联想到，他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 刘佳明秘书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十多名雪狼突击队成员鱼贯而入。张扬见杨涛不在办公室里，于是一把推开刘佳明办公室的门。 张扬满身杀气，一步跨入，还不等他开口说话，杨涛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 张扬却不看杨涛，而是目光直视刘佳明道：“刘市长，你的秘书杨涛先生涉嫌策划和亲自指挥了一场针对政府公职人员的恐怖袭击事件，我现在要把他带走调查，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与配合！” 张扬语气坚决，态度不容置疑。 刘佳明是看出来了，张扬是憋着一股子气来的，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拦不住他想带走的人。 但有一人除外，此人就是磨磨唧唧正在赶来的路上的李满文。 此时，刘佳明的心里正在操李满文八辈祖宗呢。 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刘佳明毕竟是翰岳市的副市长，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就算拦不住张扬带走杨涛，但是拖延一会时间，他还是有把握的。 刘佳明毫不示弱地与张扬对视了几秒，这才用质疑的语气对张扬说道：“张局长，这里边恐怕是有些误会吧？杨涛整个下午都没有离开过这间办公室，他哪里有时间去策划指挥一场恐怖袭击事件？你是不是也太瞧得起他了？” 张扬毫不客气地回敬刘佳明道：“刘市长恐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既然你说杨涛先生整个下午都没有离开过这间办公室，那么，他做了什么，是不可能瞒得过你的，我现在甚至怀疑，你说这话，是不是想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 张扬的这番话，逻辑缜密，毫无瑕疵，杀伤力太强了。 第37章 李老哥快救我 刘佳明也意识到他刚才话里的漏洞，所以立刻补救道：“张局长，你又误会了！我说杨涛一下午没有离开这间办公室，是指他没有离开过他自己的办公室，并不是指我的办公室。不过，不管你指控杨涛什么罪状，你总得拿出证据来说话吧？” 刘佳明对自己的临场应变能力颇感满意，于是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得意，反过来将了张扬一军道：“就是不知道，作为杨涛的直接领导的我，有没有资格知道你手里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 刘佳明想看张扬手里的证据，并非多此一举，只要自己不倒，就算张扬拿到了林辉明的口供，但是单凭一个人的口供，想要治杨涛的罪，也没有那么容易，他还有太多的操作空间。 张扬面带嘲讽地看着刘佳明和杨涛，就像是看着笼子里的两只困兽，不慌不忙地拿出林辉明的手机，打开一段录音道：“刘市长既然想要证据，那你就听好了！” 随着张扬按下播放键，话筒里立刻传出杨涛与林辉明对话的声音。 杨涛的脸早已变成了死人脸，就连刘佳明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录音播放完，屋子里变得异常安静，就连一身冷汗的杨涛本人，也没有立刻否认这些话就是他说的。 而此时的刘佳明也终于无话可说了。 张扬这才一挥手道：“带走！” 然而，就在这时，好巧不巧，李满文也带着他的监察小组赶到了。 李满文上气不接下气道：“慢着！张局长你先听我说，你现在还不能带走杨涛！” 杨涛和刘佳明见李满文终于到了，他二人才如蒙大赦，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可以落地了。 这回终于有救了！ 现在的李满文，在刘佳明和杨涛的心里，就相当于是祖宗，是大救星，杨涛差一点就一激动喊出“李老哥快救我”的话来。 在针对国家干部的侦办案件中，纪委的确享有无可争议的优先权。 张扬一看，又是李满文。 这个李满文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不用多想，他就知道，此人是来坏自己的事的。不过，今天跟昨天不同，昨天，李满文是专门针对自己的，而今天，李满文却是想从自己的手底下“捞人”的。 张扬哪儿能随了他得意？ 张扬瞪了一眼李满文，目光中颇有威慑道：“李副书记，你好大的胆子，敢从我雪狼突击队手里抢人，你是不是有点太高估自己了？” 雪狼突击队具体是个什么组织，它的上级部门又是哪里，关于这些信息，李满文一概不知，反正给他的感觉，这个组织既厉害，又神秘。 他当然没有胆量跟张扬抢人，只不过，这次他工作做得扎实，有理有据，他完全有信心跟张扬争一争。 心里虽这么想，但是他还真不敢在张扬面前放肆。 李满文低声下气对张扬道：“张局长，您误会我了！其实，我们市纪委调查杨涛同志已经很久了。” 李满文展开手里的资料放在张扬面前，接着解释道：“你看，这些材料都是群众的举报信。 “之前，我们之所以没有对杨涛同志进行立案调查，主要是因为有些证据还没有落实。但是就在今天，我们对杨涛同志的各项违纪行为都已经落实完成了，按照纪律审查程序，我们今天必须要把杨涛同志带走，进一步核实调查，还请张局长务必理解！” 在李满文说话的同时，张扬却是在认真翻看他递过来的材料。这确实是群众的举报材料。 举报材料写得很专业，所涉及到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都清清楚楚。 这么看来，这些材料倒不像是造假。 到现在为止，张扬也不得不对这个李满文另眼相看了，为了能从自己手里劫走杨涛，李满文这次也是动真格的了。 如果把这些罪状都一一落实，那么，这个杨涛恐怕是不仅官做不成了，甚至有把牢底坐穿的可能。 材料就摆在刘佳明的办公桌上，张扬看完之后，刘佳明也立刻拿在手里翻看起来。 刘佳明是越看越来气，他瞪了杨涛一眼，这个家伙真是胆大包天！ 这上面说的有些事情他是知道的，但是杨涛给他汇报的，和实际发生的却是天差地别。 就比如，这里边有一家名字叫岳西制药厂的企业，杨涛明明从这家企业老板手里拿走一千万，可是杨涛汇报给他的却只有三百万。 还有这家名字叫新安化工厂的企业更过分，企业老板举报说，市环保局以他们家环保不达标为由，反复刁难，无论他们怎么整改都过不了关。在这个时候，有人向他们引荐了杨涛。而杨涛也满口答应可以帮这个忙，但是前条件是，这家企业必须拿出两千万了作为他上下打点的费用和酬劳。这件事，杨涛也汇报过，只不过杨涛告诉自己的却是八百万。 其中，一千二百万的大头，一定都进了杨涛的口袋。 这个家伙比自己还狠啊！ 后面还有好几件事，但是刘佳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刘佳明手里拿着材料，绕过办公桌，来到杨涛的面前，扬起手中厚厚的一沓材料，狠狠抽在杨涛的脸上，大骂道：“我草尼玛，瞧你干得好事！你连老子都骗？” 这下杨涛懵逼了。 从刘佳明的态度看，他是真生气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李满文带过来的是真材实料。 真材实料？ 杨涛用完全不解的目光看向李满文，心里却在骂：“老子是让你来救老子的，可不是让你来害老子呀！” 而李满文此时却显得很无辜。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杨涛，他倒是想给杨滩解释一下他的难处，但是当着张扬的面，他又不敢有丝毫的表示，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把戏演到底了。 刘佳明倒是能理解李满文，不过，他此刻也有些担心，如果李满文要玩真的，那这里面他的事也不少，虽然未必能把他怎么样，但是惹一身骚是免不了的。 不过，他相信李满文是个聪明人，不会做那样的蠢事，更何况，李满文一直想要追求“进步”，而李满文想要进步，就离不开他这个翰岳市的实际控制人点头。 “好吧！”张扬看完材料，又看到刘佳明和杨涛二人狼狈的表现后，他决定调整战略，“既然李副书记双规杨涛的理由如此充分，那我就暂时允许你们纪委把人带走。” 第38章 山中无老虎 刘佳明和杨涛刚听见张扬说出“好吧”俩字时，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回算是逃过一劫了。 但是，当他们听到张扬后面的话里提到“双规”二字时，二人的心不由得又沉到了谷底。 体制内的人都知道，被纪委带走调查和双规的区别。 带走调查，有可能有事，也有可能没事。但是，一个干部一旦被双规，那他的仕途生涯可以宣布已经结束了。 这其实就是一个文字游戏，要论杨涛所犯下的事，双规肯定是够够的了。 但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敢跟张扬抠字眼，他们心里唯一的想法是，赶紧把张扬这尊神打发走，一切都等他走了之后再进行变通。 然而，张扬的话还没有说完。 张扬郑重其事地对李满文说道：“李副书记，我对你要双规杨涛的理由不感兴趣，那也不是我职责范围内的事，但是，杨涛现在涉嫌一起针对国家干部的恐怖袭击事件，而且情节非常严重。我只希望，你们纪委对杨涛的调查能尽量快一点，等你们调查一结束，还请李副书记能够立刻把人交给我们。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我可以信你一回，让你现在就把人带走，但是，如果你没有把握做到这一点，那么，我看还是由我们先对此人进行刑事案件的调查，李副书记你看如何？” 见张扬这么说，李满文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张局长您尽管放心，我们纪委这边应该很快就会有结论，等我们这边调查一结束，我保证会把人完好无损地交给你们。” 在旁人看上去，张扬和李满文之间就像在进行一场交易，交易的标的物，就是这位曾经在翰岳市高高在上的市政府大秘杨涛。 此时的杨涛，不仅心里发苦，就是嘴巴里也在发苦。 他何曾想过，自己一招不慎，竟然会输得这么惨？ 张扬也对李满文不客气道：“那李副书记还在等什么？我们一起走吧！” 所有人都明白张扬的意思，他想跟李满文一起走，就是想造成一种由纪委的人和军人一起押走杨涛的场面，从而以这种场面所造成的影响力，进一步打击刘佳明的威信。 这是阳谋，所有人都说不出什么来。不过，那样一来，刘佳明的人就丢大了。 但是，李满文没有继续留下来不走的任何理由，就是刘佳明也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张扬这么做。 于是，按照程序，杨涛戴上了手铐，被纪委两名工作人员一左一右押着，后面跟着四名纪委的工作人员，其中就包括纪委副书记李满文。李满文的身后是十多名荷枪实弹的雪狼突击队队员。 这阵势，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 去抓一个罪大恶极的敌特分子，也不过如此吧？ 张扬的这一举动，威风八面，震慑了整个翰岳市市政府，没过多久，张扬的大名就在翰岳市政府的各个办公室里人尽皆知了。 对于张扬的作为，在大部分中下层干部心里，还是持肯定态度的，他们对杨涛这个小人狗仗人势的做法早就看不惯了。 只是他们心里虽然偷着乐，但是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因为他们深知，在翰岳市还是刘佳明说了算，想要整倒刘佳明，也绝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张扬的这次行动，还是让翰岳市的一些手脚不干净的中高层干部感到胆战心惊。 幸好张扬只是苍原县公安局的副局长，假如他要是翰岳市的公安局局长，那么他们这些人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了。 另一方面，张扬的举动，也让以刘佳明为首的那些翰岳市的高层人物变得更加团结起来。 这些人把张扬视作洪水猛兽，只要不把张扬整死，至少是把他排挤出翰岳市，他们就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在张扬离开翰岳市大约一个小时后，很多人纷纷把电话打给了副市长刘佳明。 一来是表示慰问，二来是想打听情况。 第一个打来电话的人，就是市房管局局长李常德。 李常德不仅是刘佳明的铁杆，而且更是跟刘佳明的秘书杨涛关系密切。他之所以最为关心这件事，是害怕杨涛的事情会牵连到他。 毕竟，在杨涛的办公室里，他嘴贱作死来着，张扬要是记仇，肯定会找他的麻烦。 “领导，我听说张扬这个家伙居然当着您的面带走了杨秘书，这家伙也太嚣张了点吧？”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刘佳明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道：“李局长请放心，杨秘书只是涉及一起群众举报，被纪委的人临时叫去问话了，没有别的事。” 刘佳明的话说得云淡风轻，但是他还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已经一点不落地传到了李常德的耳朵里。 李常德在翰岳市深耕多年，人脉很广，下午出现在刘佳明办公室里的纪委人员里边，就有他的眼线。 只是他还不知道，在纪委的人到达之前所发生的事。 李常德也明白，这件事对于刘佳明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所以，既然刘佳明不愿意多说，他也就不便再问了。 “那好吧，领导您这边有什么事，随时吩咐我就好，其实，我对这个张扬也非常不感冒，如果能有机会为领导您分忧，我李常德义不容辞！” 这番忠心表得慷慨激昂，刘佳明还算满意。 刚挂断房管局局长李常德的电话，市自然资源局的局长王国栋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刘市长，我怎么听说你的秘书被人带走了？真的假的？” 王国栋虽然也只是个局长，但是，此人在翰岳市官场的地位却比李常德高得多，所以，他跟刘佳明之间的关系也要更近一步，二人之间的对话，自然也要比李常德随意得多。 但是，王国栋今天的话，听到刘佳明的耳朵里，却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滋味。 刘佳明鼻腔里轻哼一声，也话里带刺道：“手下人犯了错，该惩戒的惩戒，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请王局长放心，没有多大事！” 王国栋也听出了刘佳明话里带刺，但是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何不妥，反倒更进一步刺激刘佳明道：“刘市长还真是好心态啊！但是在我看来，这样的事本不该发生，否则，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挑战我们的人会越来越多，我们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王国栋的话说得难听，但却是实情，这样的事不仅以后不能发生，就是今天这件事，也需要给世人有一个完美的交代，否则，他的威信可真就扫地了！ 他现在是恨透张扬了，他恨不得把张扬千刀万剐，再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挂断王国栋的电话后，又有其他人的电话纷纷打进来。类似给李常德说过的话，刘佳明又重复了十几遍，刚开始他还感到欣慰，但越是到后来，他就越来越觉得烦躁，到最后，他不得不把办公室的电话线拔了。 “这特码哪里是慰问老子？这简直就是在看老子的好看！” 然而，苍原县这边对此还一无所知。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县公安局里，丁志远又抖起来了。 丁志远以为，张扬这回肯定是踢到铁板上了，就算他再厉害，但他的对手可是刘佳明。 刘佳明是什么人？不说是在翰岳市，就算去了省城，那也是横着走的人物，还能怕你个张扬？ 眼看着已经到晚上八点了，还不见张扬回来，丁志远就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了。 县公安局所有的人都没有下班，这条命令是丁志远亲自下达的。 名义上是在等待张扬带回市里面的指示，准备开会，而实际上，则是想当着公安局全体的面，看张扬的笑话。 第39章 你可吓死老子了 丁志远的办公室里坐满了人，有副局长姜洪亮，有指挥中心主任高立峰，有巡警大队队长潘耀武，有办公室主任秦晓鸥，另外，还有一个排不上号的民警，此人名叫郭学军，是姜洪亮安插在刑侦大队里的一只眼警。 今天下午，正是此人帮市公安局林辉明打开了关押李江的房门，放走了李江。 姜洪亮向郭学军承诺，只要这次张扬倒了，他就会推荐郭学军来出任刑侦大队副队长的职务。 这会工夫，郭学军之所以能坐在这群人中间，就是以未来刑侦大队副队长的身份来的。 有了姜洪亮和丁志远撑腰，郭学军现在的底气也足了，不仅是底气足了，就连脾气也大了，就在刚才，他还和现任刑侦大队的副队长赵刚干了一架。 原因自然是因为他下午私自放走了李江，赵刚要处理他，而他不服，但他不敢再在刑侦大队待着，所以就跑丁志远办公室里避难来了。 屋子里的人虽然多，但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这个时间点是关键节点，张扬应该快回来了，如果到九点钟，张扬还不能回来，那就说明此人再也回不来了。 丁志远有些坐不住了，他再次给市局的副局长林辉明拨打电话，电话一直是通着的，但就是没有人接。 但是丁志远以为，林副局长现在肯定是很忙，电话不在他身边。 他以为的很忙，自然是在忙着审讯张扬呢。 因为，除此之外，绝不可能有第二种可能。 但是，他哪里知道，林辉明的手机现在就在张扬的手里。这已经是丁志远打来的第八个电话了。 而张扬此时还在开往苍原县的车上，估计最快还得一个小时才能到达。 赵刚此时还算勉强控制着刑侦大队，但是队员们一个个人心惶惶，每个人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天晚上一定还会有大事发生。 办公室副主任胡立成这会儿工夫又被孤立了，人们见了他都躲得远远地，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人看好张扬了。 大部分人也觉得，张扬再也回不来了。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县公安局里的所有人都在赌张扬能不能回来。 眼看着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了九点，时针和分针形成了直角，丁志远突然猛地一拍桌子道：“立即通知各部门一二把手，开会！” 秦晓鸥立刻拿起座机电话挨个办公室通知，不到三分钟就全通知到了，效率奇高。 赵刚接到电话时，心事十分沉重，他之所以一直忍着没有给张扬打电话，是因为他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赵刚对坐在对面的李宇澄道：“小子，你替我守在这里，刑侦大队不能乱，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调动这里的一兵一卒，咱今天下午刚吃过一次亏，现在决不能再吃第二次，你听明白了吗？” 李宇澄重重点了点头，大声回答道：“听明白了！” 赵刚站起身，在李宇澄肩膀上拍了拍，大步朝行政办公楼方向走去。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赵刚是最后一个到的。 主席台上，丁志远又坐回到局长的位子上，李浩杰的脸色十分难看，还是坐上次开会时的位子，但是姜洪亮现在已经跟他平起平坐了。 丁志远再次看了看表，已经九点一刻钟了。时间过得越快，他心里就越是踏实。 在他看来，假如张扬没有被控制起来，那么，就算六点钟从翰岳市出发，就张扬那个急脾气，现在也该到了。 既然到现在还毫无消息，那就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张扬回不来了。 刚才脸上还忐忑不安的表情，现在终于稳定下来了。 有一点，丁志远猜得没有错，张扬从翰岳市出发时，比六点还要稍晚，但是现在，他真的已经回来了。 张扬把车停在距离公安局大门一百米开外，同时，他把雪狼突击队的队员们也留在原地，而是选择一个人化妆走进公安局的大院。 门卫很粗心，竟然没有能认出张扬。 张扬没有去办公楼，而是直接去了刑侦大队的队长办公室。 而郭学军离开丁志远的办公室后，先张扬一步返回了刑侦大队。当他亲眼看见赵刚独自离开后，他才悄悄潜入刑侦大队队长的办公室。 队长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羁押室的钥匙就挂在队长办公桌侧面的那堵墙上。 郭学军之所以偷偷赶回来，就是想要等赵刚离开后，偷走羁押室大门上的钥匙，并趁机放走张扬昨天抓回来的那些地痞流氓。 这是早就拟定好的方案，如果张扬能完好无损回来，那么他就会把放走人犯的责任推到赵刚头上，他会说自己是接到赵刚的命令才放走人犯的。 如果张扬回不来，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苍原县再次恢复原有的社会生态模式，维持官匪一家亲。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刑侦大队副队长的职位，就要落到自己头上了。 郭学军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对问题的分析也往往是粗枝大叶，把握住大方向即可。 殊不知他的想法漏洞百出。 李宇澄正一个人坐在赵刚的办公室里，眼观鼻鼻观心，忽然，他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一听见这个鬼鬼祟祟的脚步声，李宇澄不由得警惕起来。 赵刚的办公室里还带有一个套间，为了抓住这只“鬼”，李宇澄悄悄起身，推开套间的门，闪身躲进里间，通过门板上的一条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他刚躲进去不久，就看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人鬼鬼祟祟走了进来。此人正是刑侦大队的民警郭学军。 郭学军见办公室里果然没有人，所以就大步朝办公桌方向走去，他一伸手摘下墙上挂着的那串钥匙，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李宇澄突然拉开里间的门，出现在郭学军的面前。 李宇澄大喝一声道：“你想干什么？” 这一声喊，差点把郭学军的心脏给吓得吐出来。但是当他回头看见是李宇澄时，这才又把心放回到肚子里，不以为然道：“原来是你这小子，你可吓死老子了！” 第40章 姜副局长就不要坐了 在郭学军的眼里，李宇澄不过就是个小警察，论资历，根本没法跟他比，他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郭学军说完，根本不理会李宇澄的质问，大摇大摆就想要离开。 李宇澄一步跨到门口，用身体堵住郭学军的去路，继续逼问道：“你日聋了吗？我问你想要干什么？” 郭学军这才用吃惊的目光，上下打量起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小警察，满眼的不可思议。 在刑侦大队一向是讲究上下尊卑的，什么时候一个小警察敢这样没大没小跟一个老警察说话了？ 郭学军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一眼李宇澄，愤怒道：“你怎么跟老子说话的？滚！” 李宇澄也不跟他废话，一伸手就抓住郭学军手里的钥匙串，两个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真要动起手来，郭学军毕竟上了岁数，哪里是李宇澄的对手？ 两人从门口厮打到办公桌旁边，李宇澄将郭学军的上半身死死压在桌面上不能动弹，但他手里仍然紧紧抓着钥匙串不肯撒手。 这就是郭学军头脑简单之处。 他也不想一想，原本是打算偷摸干的事情，而现在已经被人发现了，就算是拿到了钥匙，他还能明目张胆去放人吗？ 也许他现在想得已经不是放不放人的问题了。 就算今天达不到放走人犯的目的，但也要和眼前这个年轻人一争高下，也必须要让这小子明白一个道理，在刑侦大队，不懂得上下尊卑是要付出代价的。 郭学军被李宇澄压在桌子上动弹不得，他非常气愤。 这还不算，郭学军感觉到背后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正在“戳”他的脊梁骨，它的骨头都快要断了。 郭学军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呻吟道：“啊呀老子的腰！” 李宇澄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于是一松手想放他起来。 可是，李宇澄没有想到的是，正当他刚一松手，就有一个沉重的物体当头砸了下来。 那是一个四方四棱的水晶烟灰缸，至少有一斤重， 由于这一砸来得太突然，李宇澄毫无防备，他用吃惊的眼神看着郭学军，紧接着，眼前一黑，便栽倒了。 郭学军眼看着李宇澄倒下，血流如注，但他没有采取任何抢救措施，而是视若无睹，从李宇澄手里取走了钥匙，大步朝门口走去。 他还是要去放走人犯。 然而正当他准备伸手开门的时候，门从外边被人推开了，张扬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郭学军的面前。 郭学军一看见张扬，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就被一个大比斗给扇晕了。 张扬扔下郭学军，一把扶起脑袋还在冒血的李宇澄就往外跑。 这时，雪狼突击队的队员们也进来了。 穆童从张扬手里接过李宇澄道：“队长你赶紧去处理别的事吧，这边交给我！” 穆童的车上就有急救药箱，雪狼突击队的队友立刻取来药箱，穆童现场给李宇澄止住血，然后才派车把李宇澄送去苍原县人民医院。 张扬返回屋子，领口上一把揪起瘫软在地的郭学军，见他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串钥匙。 张扬一看就明白了，下午就是这个家伙偷走了羁押室的钥匙，放走了李江。 张扬盯着他的那一双死鱼一般的眼睛，质问道：“告诉我，是谁让你这样干的？” 郭学军吓得嘴唇都在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利索，但他还是强挤出几个字来：“是姜，姜……” 张扬不再跟他废话，一把将他提溜起来，像拖一具尸体一样朝办公楼走去。 现在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又等了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等得让人心焦，所有人都不知道在等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丁志远才悠悠开口道：“看来，张局长是回不来了，那么，我们就不等他了，现在开会！” 这句话一出口，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感到十分吃惊，也有一个，或者是多个疑问。张局长为什么回不来了？是今天回不来了，还是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当然，这些心里有疑问的人，并不包括跟丁志远最亲近的那几个人。 那些人自然是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 有些人的虚荣心非常容易满足，单凭这件事自己知道，而别人不知道，就值得骄傲。 会议室里发出细细碎碎的低声耳语。 丁志远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子，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后，他才接着说：“大家都知道，就在过去这两天时间里，在我们苍原县发生了几件大事，我们的刑侦大队的队长丁达和刑侦大队的副队长郝志杰被抓，着名的企业家、政协委员、人大代表李江先生被抓，原本安定团结的苍原县一时之间变得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话说到这里，原先不明就里的人们也都清楚了，这几件事，都是新来的张扬局长干的，丁志远这是要对张扬局长的工作进行全盘否定啊！ “不过现在好了，上面已经有人注意到了我们这边发生的事情，并且已经拨乱反正强势出手了！ “就在今天下午，李江先生已经被市局派人解救了出去，估计用不了多久，我们的好战友、好同志，丁达同志和郝志杰同志也会回来……” “是吗？”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张扬带着一股寒风，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看来，我们的丁副局长还是蛮自信的嘛！不过，你是不是坐错了位置！” 张扬说着便朝主席台走去。 丁志远一看见张扬，脸就黑了下来。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张扬还能回来。 眼见着张扬朝自己走来，丁志远不情不愿地给旁边的姜洪亮使了个眼色。姜洪亮会意，立刻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丁志远，而他旁边已经没有座位了。 有眼色的人立刻从下面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姜洪亮面前，当他正准备落座的时候，张扬突然朝他看了过来，道：“依我看，姜副局长就不要坐了！” 听张扬这么一说，姜洪亮的脸也黑了下来。但他不敢顶嘴，因为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希望张扬能给他一个解释。 但是张扬没有给他解释，而是迎着众人的目光开口讲话了。 第41章 通报三件事 “趁大家都在，我在这里通报三件事情。” 张扬的语气停顿下来，目光从丁志远，以及他那些嫡系们脸上一一扫过，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像凝固了似的，一个个不知所措。 “第一件事情，李江又被我抓回来了！” 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李江是下午被市局的林副局长带人强行带走的，为此还和现任刑侦大队副队长赵刚发生过一点冲突。 怎么这么快就又被抓回来了？难道张扬是去市局把人抢回来的吗？ 他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人们心中疑窦丛生。 张扬看着大家怀疑的目光，道：“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真的！接下来，我要通报的第二件事是，翰岳市公安局的林辉明副局长也已经被我抓了。” 一说到这里，丁志远的心简直是凉透了。怪不得，一下午打不通林辉明的电话，原来是……唉！ 其他人也顿时一愣，然后就想通了，林辉明带人抢走了李江，而张扬又从林辉明手中把李江抢了回来。 在此过程中，二人发生了冲突，林辉明不敌张扬，于是，林辉明也被张扬抓了。 这真是报应啊！ 张扬不顾全场震惊的目光，接着说道：“我要说的第三件事是，刘佳明副市长的秘书杨涛先生，就在我离开翰岳市之前，也被市纪委双规了……” 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前两件事已经把人震麻了，说到这第三件事时，在场的人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了。 如果只限于前两件事，张扬手里掌握着雪狼突击队，单靠拼武力，张扬胜出并不奇怪，但是，想要抓刘佳明市长的秘书，那可是要去市政府大楼的，那里可是刘佳明的大本营啊，张扬也能吃得开？ 再说，张扬这回说的可不是“抓”了刘佳明的秘书杨涛，而是“双规”了。 双规干部，那可是纪委的事，难道市纪委也能听张扬的吗？ 如果说，在张扬轻松说出这第三件事之前，某些人心里还有所依仗，但是当张扬说完这第三件事之后，这些人的一颗心都沉入了谷底。 你张扬手里既然有四个二两个王，还用得着跟我们一张一张出牌吗？直接扔不就完了吗？谁能不服？ “接下来，我还要在这里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 张扬的脸上并无难过的表情，有的只是愤怒。 所以，在座的人也猜不出，这个所谓的“不幸”，到底是谁的“不幸”。 “进来吧！” 张扬朝门外喊了一声，立刻就有两名警察押着郭学军走了进来。 众人见刑侦大队的郭学军被押了进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站在主席台边上的姜洪亮吓得脸色已经都变了。刚才还因为张扬不给他留座位，心里老大不高兴了，到现在他才明白，张扬刚才为什么不让他坐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丁志远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郭学军的事虽然不是他安排的，但他也是知情人。 倒不是担心这件事牵扯到他，而是他也明白，按照张扬的脾气，姜洪亮今天肯定是完了。 姜洪亮要是完了，以后就少了一个给自己挡子弹的，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损失。 要说姜洪亮这个人，虽然小心眼也不少，但总归是对自己还算忠心。 张扬用森冷的目光看着郭学军说：“此人大家应该都认识吧？” 张扬自问自答道：“此人就是刑侦大队警员郭学军。然而就是此人，趁着刑侦大队副队长赵刚开会之际，偷偷潜入刑侦大队队长的办公室，偷走了羁押室的钥匙，妄图放走人犯。然而不巧的是，他的行为被正好在里屋值班的民警李宇澄发现了。 “李宇澄是一位有责任心的好警官，自然是要出面制止的，在言语制止无效的前提下，二人就扭打在一起。可是谁知，郭学军此人穷凶极恶，丧心病狂，不顾同事情分，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打伤了李宇澄，然后拿走羁押室的钥匙，准备继续实施犯罪。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恰好路过刑侦大队，被我撞了个正着。” 张扬用手一指郭学军，大声质问道：“郭学军，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大家，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郭学军现在是别无选择，张扬刚才当众宣布的那三件事，他在门外也听见了，他也知道，已经没有任何人能护得了他了。姜洪亮吗？他算个屁，他连自己也护不住，还能指望他？ 郭学军毫不犹豫，一指头指向姜洪亮道：“就是他，就是姜洪亮副局长指使我这么干的！” 听郭学军当面指认自己，姜洪的就像被蝎子蜇了似的，立刻反驳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指使你这么干的？” 郭学军一不做二不休，继续说到：“姜局长，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不承认还有意思吗？就是你告诉我说，只要我照你说的做，等张局长倒台之后，你就会提拔我当刑侦大队的副队长，难道这话不是你亲口对我说的吗？” 姜洪亮肯定是不能承认，继续狡辩道：“郭学军，你特码少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这些？” 郭学军半边脸肿着，嘴角还挂着血迹，表情恐怖地朝姜洪亮笑了笑，然后从怀着掏出手机来，打开一段录音。 手机里立刻播放出姜洪亮的声音，内容跟郭学军说的完全一致。 直到这个时候，姜洪亮才闭上了嘴巴。 他恨郭学军，更恨自己做事不小心，被眼前这么个小人给算计了。 这真是，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瞎了眼！ 张扬用不屑的目光看向姜洪亮，面带戏谑问道：“那么，姜副局长，你对郭学军的指控还有异议吗？” 姜洪亮已经低下了头，对张扬提出的问题选择了沉默。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头脑不够冷静，多说多错。 张扬把目光转向刑侦大队副队长赵刚道：“赵副队长，你先把姜副局长控制起来吧，让他冷静冷静。” 又是“冷静冷静”，就是不知道赵刚这回会不会误解？ “是！”赵刚身板本来就高大，一进入执行任务的状态就是一身的威严，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姜副局长，你是自己走呢，还是让我动手呢？” 看来赵刚已经充分领会了张扬的意思。 第42章 还开个鸟的会 事已至此，姜洪亮自然是没有必要反抗，他很自觉地朝大门方向走去。 在此过程中，他没有看任何人，就连他一向信任的丁志远，他也没有看一眼。他十分清楚，已经没有人可以救他了。 张扬接着又看向办公室副主任，也就是他的秘书胡立成道：“胡立成，你把姜洪亮副局长的所作所为写一份报告，通过电子邮件发给市纪委，然后再打电话通知市纪委副书记李满文，让他过来带人。” 这一番话说得也是云淡风轻，大家都知道，市纪委副书记李满文，就在昨天，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也就在这间会议室里，刚刚吃了瘪，他恨张扬还来不及，他能听张扬的安排？ 然而，张扬的话说得似乎又很有把握，让人不得不信。 “好的！” 胡立成也领命而去了。 到这个时候，张扬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丁志远道：“丁局长亲自组织了这一次会议，想必一定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讨吧？那么，接下来，你们继续开会，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大步朝门口走去。 开会？还开个鸟的会！ 根本用不着丁志远亲自宣布散会，随着张扬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大部分人也纷纷站起身，以上厕所的名义，离开了会议室。 李浩杰倒是没有着急离开，他看向仅隔着一个座位的丁志远，幸灾乐祸道：“丁局长，咱们接下来的会议，是不是还要按你一开始说的精神继续进行？” 丁志远用后脑勺看了一眼这个小人，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又无话可说，所以，他只好装作没有听见。 就是平时跟丁志远走得近的那些嫡系们，虽然不好意思丢下丁志远离开，但也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死了亲人般的表情。 这些人都是丁志远最忠实的拥趸，但是丁志远也十分清楚，这些人之所以在过去对他不离不弃，是因为他一直打得是顺风局，但是接下来，就不好说了。 丁志远也没有宣布散会，自己夹着本本，身形落寞地走出了会议室，剩下的人也相继离开了。 今天的会议，开了个寂寞。 张扬离开会议室以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马不停蹄赶往县人民医院。 张扬在病房里见到了脑袋上缠了一圈厚厚绷带的李宇澄。 李宇澄早就醒了，他正在跟医生闹腾得想要出院呢，张扬走进来时，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见张扬。 “医生，我真的没事，不需要住院的，你就让我出院吧！” “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听医生的话，不要给医生添麻烦了！”张扬熟悉的声音响起在病房里，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李宇澄看见张局长走了进来，刚开始还蛮激动的心情，但是当他听见刚才的话竟然是从张局长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非常失望。 李宇澄很清楚，张扬现在手里几乎无人可用，在这个时候，自己怎么可以在医院里待着？队里还有多少事在等着他去做！ 但是，当李宇澄面对这位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职位却令他高不可攀的领导时，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了。 “张局长，我……” 张扬来到病床前，在唯一的一张凳子上坐下，看着李宇澄状态还不错，他深感欣慰。 “作为一名警察，你做得很好，但是，作为一个病人，你的表现却不怎么样。既然到了医院，医生才是权威，要想早点回到工作岗位上工作，那么你就要先养好伤；要想养好伤，你就要听医生的话，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明白吗？” 张扬这一番批评，李宇澄挑不出半点毛病，但他就是不服。 自己作为一名警察，做得好个屁！居然一点警惕性没有，被郭学军那个老梆子给算计了。 作为一名病人……老天爷！我就是脑袋擦破点皮，流了点血，能算哪门子病人？ 张扬也不管李宇澄心里怎么想，他朝医生笑了笑，不好意思道：“抱歉了医生！您忙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医生是一位女士，由于口罩遮掉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但是从她那双明亮的眸子和凹凸有致的身材看，应该很年轻。 女医生用奇怪的眼神，认真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被李宇澄称为“张局长”的年轻人，她怀中的小鹿立刻就不老实了。 简直不可思议！这世上哪有这么年轻的公安局局长？闻所未闻！ 她又偷瞄了一眼这位年轻人，她居然发现，这位张局长不仅是年轻，而且人长得刚毅果决帅气知性，几乎集合了所有男人的优点。 妈妈呀！女医生不由得感觉满脸发烫。 这是少女怀春的表现，幸好口罩是个好东西！ 女医生平复了一下起伏的心情，喃喃道：“好的，有事请按下床头紧急呼叫按钮。” 隔了三五秒又补充了一句：“那……我走了！” 然后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细心的张扬，仅用余光就观察到了这一切，只不过，他假装不知。 病房里就剩下张扬和李宇澄，二人都不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李宇澄清楚地记得，他被郭学军砸了一烟灰缸时，脑袋并没有立刻失去意识，但是身体却十分诚实地倒下了。 他觉得很丢人。 李宇澄固执地闭上眼睛，看上去仍是一脸的不服。 走进病房前，张扬已经通过护理站了解过李宇澄的伤势，护理站的医生说，李宇澄只是受了轻微脑震荡，流了点血，观察几天，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张扬虽然也希望李宇澄能尽快出院，帮他分担一分部工作，但跟工作相比，他更关心李宇澄的健康。所以，他才更不能惯着李宇澄任性。 张扬也不打扰李宇澄，他是看出来了，这也是一头倔驴，想必他心里很难受，但他不打算安慰他。 真正的男人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激发。 第43章 看来，又有人要倒霉了 张扬就在病床前默默坐着，观察着李宇澄的微表情。 过了好久之后，李宇澄才缓缓睁开眼睛，瞪着张扬道：“你不让我出院也行，但是，有件事你得管！” 啊呀哈！这小子还学会谈条件了！ 张扬看着李宇澄不屈的眼神，点了点头道：“想必，这件事困扰你很久了吧？如果是跟案子有关，我答应你！” 李宇澄点了点头，开始讲述发生在四年前的一宗案子：“有一个女学生，名字叫周书悦，四年前，她被一个名字叫李晓飞的官二代给强奸了……” 凭着记忆，李宇澄把整件事的始末都讲述了一遍，张扬听着，本来放松的手掌不自觉地又攥成了拳头。 “那时候，我刚入警队，人微言轻，只能眼睁睁看着罪恶在面前发生，却无能为力！” 在这件事上，尽管李宇澄没有错，但是他仍然感到万分自责。 张扬听完事件的全部经过，也很气愤，但是有一个关键信息，李宇澄却漏掉了。 张扬以为是李宇澄忘了。 “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位官二代的父亲是谁。既然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你又怎么能断定，他就是个官二代？” 听了张扬的话，李宇澄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查过户籍，李晓飞只有母亲，没有父亲，但是坊间传闻，李晓飞的父亲就是翰岳市自然资源局的局长王国栋。不过，这只是个传闻，没有办法证实。除非……” ”除非先把李晓飞抓起来，看看谁着急？”张扬打断李宇澄，反问道。 “对呀！”李宇澄瞪大眼睛，张局长果然猜到了自己的想法，他很欣慰。 “可问题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年，你有证据证明你所说的话吗？” 办案靠的是证据，时隔四年，而且受害人已经离世，单凭一份证人口供，很难治一个官二代的罪。张扬就事论事，考虑得很全面，也很现实。 “证据有啊！”李宇澄眼睛一亮，激动道：“当时，我们接到周书悦的报案后，就立即赶到现场。可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晓飞这个畜生是个变态，不仅根本没有把我们警察放在眼里，反而还当着警察的面，对周书悦实施强奸。 “我们当时带了执法记录仪，记录下了李晓飞的部分犯罪过程。后来，我们接到副局长丁志远的电话，他不仅要求我们删除了全部证据录像，而且还强迫我们作伪证。我当时就留了一个心眼，私下保留了一份录像。” 既然有了证据就好办了，张扬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先养病吧，等你出院后，我就把这件案子交给你亲自负责，你看怎么样？” 能有这好事？听到竟然让自己亲自负责这个案子，李宇澄一激动，身体就像装了弹簧似的，啪地就弹了起来。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被天上掉下的馅儿饼砸中的机会，这个医院，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了。 但是，当他看到张扬那双逼人的目光时，又乖乖躺回到床上。 张扬又坐了一会，和李宇澄聊了一些案子可能存在的隐秘细节，然后就离开了。他从医院直接回到了公安局自己的办公室里。 胡立成已经在张扬的办公室里等着。他知道张扬一定会回来。 见到张扬，胡立成满脸笑容，第一句话就说：“张局长，我为您在附近租了宿舍，顺便配了几件家具，被褥也是新买的，房间也打扫过了，从今晚起，您就不需要再睡办公室了！” 这些工作，本来应该是办公室主任秦晓鸥的工作，但显然，秦晓鸥这个办公室主任并不乐意伺候自己，或者说，干脆就是不欢迎自己的到来。 这些，张扬心里自然有数，同时，他对胡立成也非常感激。 张扬朝胡立成笑了笑道：“谢谢！” 说完这件事之后，胡立成立即递上手里的一份材料。这是张扬吩咐胡立成起草的一份准备发给市纪委的、关于姜洪亮违纪违法的汇报材料。 材料里还带有附件，是一份郭学军的口供。 张扬看完之后十分满意道：“我看没有问题。” 胡立成这才放心道：“张局长，那我就先回办公室跟市纪委那边联系去了。” 张扬点了点头：“去吧。” 正当胡立成刚走到门口、准备开门的时候，张扬突然又说：“哦，你顺便去一趟档案室，调取一份四年前结案的卷宗出来，这份卷宗里涉及一个名字叫周书悦的女孩。” 四年前已经结案的案件？张局长这是对这件案件的结论表示怀疑吗？ 看来，又有人要倒霉了！ “好的！” 胡立成心里有点幸灾乐祸，但他没有急着离开，张扬的话，好像还没有说完。 果然，张扬接着又说道：“另外，你把局里各个部门人员的档案资料也拿一份，从明天起，我要分别找人谈话。” 然后才说：“你忙去吧。” 确认张扬的话都说完之后，胡立成这才离开。 桌上已经堆了不少需要批阅的文件，有的是这两天发生的，还有一些，是在他上任以前早就发生了的。 在其位谋其政，张扬拿起文件，一份一份批阅起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胡立成手里拿着两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敲门走了进来。 “张局长，这是您要的材料。” 张扬拿起那份装有卷宗的文件袋，见上面写的是“县财政局宿舍盗窃案”。张扬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向胡立成，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然而，胡立成却颇有深意地笑了笑，道：“张局长，我没有弄错，您打开看看！” 张扬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材料，果然没有错。 张扬顿时就明白了胡立成的意思。 胡立成这才解释道：“您一提起这个案子，我猜您肯定是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但是我也知道，这个案子有可能牵扯到了一些地位比较敏感的人，担心调取卷宗的事被泄露出去，影响查案。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在档案室里就把两个袋子里的文件偷偷掉了包……” 这件事办得，张扬不得不对胡立成又高看了几眼。 这个胡立成还是很有头脑的！让他当一个办公室副主任，大材小用了！ 第44章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胡立成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一点多了。 胡立成道：“张局长，您自从昨天来到咱苍原县，到现在为止，您还没有能睡过一个好觉，我看您今天不如早点回宿舍休息，明天再看这些材料也不迟。” 不得不说，胡立成做事很用心，绝对是一个称职的秘书。 张扬想了想，觉得胡立成说得有道理；“好吧，这些材料我带回去看。” 胡立成给张扬租的宿舍离公安局很近，步行也就十多分钟，所以，二人没有开车，一路散着步，朝一个名字叫作西凉华府的小区走去。 这是一个建成于上世纪末的小区，占地不小，但是体量却不大，建筑风格保持了苍原县特有的原石城堡风貌。 具体地说来，外墙十分厚实，窗户却很小，一个个酷似末日地堡，让人不禁怀疑，这里也算是自己祖国的一部分。 由于都是二层小楼，全小区估计总人口还不到千儿八百，不过，房间里并不显得陈旧，而且，正如胡立成所说，每一个房间都干干净净，被褥也是全新的，有厨房也有卫生间，生活相当方便。 唯一的缺点就是，房间太多，自己一个人住起来有点浪费。 他现在是政府官员，雪狼突击队的弟兄们并不适合住在这里。而且，他们也不会长时间待在苍原县，等这边稳定住局面之后，他们还是要回到原驻地的。 一想到这里，张扬也有些头大，上方并没有免除他队长的职务，当雪狼突击队一旦回到驻地后，他就没法两边兼顾了。 就是不知道他这边的任务，完成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完成。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他暂时走不了。 胡立成来到厨房烧了一壶开水，给张扬沏上一壶红茶，然后把张扬带回来的材料放在书房的写字台上。做完这一切，他才告辞说：“张局长，局里有食堂，早饭还马马虎虎，您不必自己做。” 说完之后才离开。 送走胡立成后，张扬给自己倒上一杯茶，立刻坐到写字台前，拆开周书悦的那份卷宗材料。 这是一份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卷宗材料，里面除了一份手写的自首材料，以及只有一页纸的讯问材料以外，剩下的就是长篇累牍的案件处理结果相关文书。 其中，既没有发现有“受害人”李晓飞的报案材料，也没有发现有对受害人的询问材料。 更奇怪的是，对受害人个人信息登记这一块，除了知道受害人名字叫李晓飞，性别为男，年龄为十八岁以外，不说是家庭住址了，就连受害人的身份证号码都没有登记。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这个李晓飞到底何许人也？ 在医院里，李宇澄只是说，李晓飞是一个官二代，但并不能确定他的父亲是谁。 但是，张扬今天必须要把这件事搞清楚，否则他是睡不着觉的。 另一个文件袋里放着公安局全体成员的个人信息，张扬很快翻到了辛梓铭，找出他的电话号码，立刻拨了过去。 辛梓铭今天是第一天来信息部上班，这边的老员工们对他都很排斥。 他本来是想尽快完成张扬交给自己的任务的，无奈他白天并不方便做这项工作。 所以，他主动承担了连续一星期的夜班。夜间值班，整个信息部里就他一个人，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正想美事呢，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辛梓铭吗？我是张扬！” 一听对方说自己是张扬，辛梓铭的一颗心立刻又激动起来。 张扬就是张局长，张局长现在找自己，那一定是有事。辛梓铭非常乐意为张局长做事。 辛梓铭正色道：“张局长您好！请问您有何吩咐？” 张扬笑了笑道：“辛梓铭，你说对了，还真有一件事想让你去做。 “你帮我查一个人，这个人名字叫李晓飞，男，四年前十八岁。此人涉及到四年前的一起案子，这起案子的另一位当事人名字叫周书悦。由于我手头信息太少，不知道你能不能查到更多信息？” 还不等辛梓铭回答，张扬接着吩咐道：“这件事你自己查，不要去问身边的任何人。” 一提起李晓飞和周书悦这两个名字，辛梓铭就感到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隔了一会，他突然想起来了点什么，道：“张局长，您放心吧，我现在就查！” 大约十分钟后，张扬收到了辛梓铭的发来的信息。 “李晓飞，男，现年二十二岁，翰岳市苍原县人，家庭成员只有母亲，没有父亲。他的母亲名叫李亚楠，从前是苍原县人民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只不过，在八年前，她突然辞去工作，由于李晓飞当时正在米国读书，所以，李亚楠也去了米国陪儿子读书了，并于四年前，母子俩一起回国，目前就居住在翰岳市的一处名为塞上江南的高档小区里。” 收到李晓飞的信息后，张扬陷入了沉思。这么看来，这个李晓飞很可能是随母亲姓，说不准就是某位官员的私生子。 张扬的猜测，也符合眼下大多数官员包二奶的常规操作。 只是，让张扬不明白的是，李晓飞母子在米国待得好好地，为什么又要回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辛梓铭的电话也打进来了。 “张局长，网上能查到的信息很有限，但是我猜，您一定也想知道这位李晓飞的亲生父亲是谁吧？关于这一点，网上也有人议论，有一些网友认为，李晓飞的父亲，很可能就是翰岳市自然资源局的现任局长王国栋。” 还是王国栋！ 张扬搜索了一下王国栋的个人履历。 王国栋，现年五十五岁，籍贯，翰岳市苍原县沙沟镇人。 王国栋大学毕业后就进入沙沟镇政府工作，成为一名民政助理员，两年后升任副镇长，又是两年后升为镇长，在镇长的位置上只过渡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成为沙沟镇的镇党委书记，在镇党委书记的位置上干满三年后，就又被提拔为苍原县的副县长，在副县长的位置上干满三年后先是平调到翰岳市自然资源局担任副局长，老局长退休后顺利提拔为局长。 在王国栋的个人为官履历中，可以说是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都走得相当扎实，而且没有走过一点弯路，仕途应该说是相当顺利。 照这么走下去，将来入驻市委市政府也几乎是必然的了。 第45章 这就叫缘分 根据李晓飞的年龄推测，如果说王国栋真的是李晓飞的亲生父亲，那么，王国栋接触李晓飞的母亲李亚楠的那一年，他应该是三十二到三十三岁，也是在那一两年，王国栋由苍原县的副县长调往翰岳市自然资源局当上了副局长。 一想到这里，张扬就坐不住了，他立刻出门打车返回县人民医院。 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张扬直接在医生值班室里找到了那位李宇澄的主治医生。 女医生一看见来人竟然是张扬，她的心不由得又狂跳起来。 这就叫缘分！ 女医生名叫林诗雅，今年也是二十七岁，和张扬同岁，省城医科大学研究生毕业，去年刚分配到苍原县人民医院。 由于林诗雅个人能力突出，同时家庭有些背景，所以，刚到苍原县人民医院，就当上了外科主治医生。 此时的林诗雅并未戴口罩，皮肤白皙，五官俊俏，尤其是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映衬着丰润肉感的红唇，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怎么是你？” 林诗雅惊讶中难掩心中的喜悦。 虽然林诗雅已经认出了张扬，但是张扬还是按规矩亮出了自己的证件，并一板一眼道：“医生，我是警察，我想让你帮我调取一个人二十二年前的病历，可以吗？” 林诗雅就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张扬。 二十二年前，你怎么不调取二百二十年前的病历呢？ 二十二年前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那时候的病历还没有电子档案，全部是手写，我去哪里给你调取？ 但是，看着张扬一副着急认真的样子，林诗雅终究还是不忍心让他失望。 林诗雅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张扬道：“你先坐，让我帮你试一试。” 林诗雅拿起手机，打出一个电话。铃声连续响了有十几声后，那边才有人迷迷糊糊接起电话。 “诗雅姐，这都几点了，你是成心的吧！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林诗雅道：“小李子，不好意思啊，我这边想查一个人二十二年前的病历，不知道你那边还有没有保存？” 那边的小李子立刻就发作了：“你想死啊，明天查不行吗？人家都睡了一觉了！” 林诗雅一听，这事儿有门。她立刻道歉道：“对不起啊小李子，姐姐明天请你吃肯德基怎么样？你就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 小李子也是个女孩。 小李子没好气道：“去档案室等着！” 十分钟后，张扬和林诗雅来到了门诊楼一层的档案室。 小李子身材瘦小，穿一身毛茸茸的睡衣，赤脚趿拉一双棉拖鞋，已经在档案室里等着呢。 小李子手里拿着一本目录手册，正在按年份查找二十二年前的病历所存放的位置。 过了大约有五分钟，她突然说，“找着了！” 林诗雅和张扬立即精神起来，但是小李子却紧接着又说，“先别激动，虽然找到了那一年的病历存放位置，但是就是那一年的病人病历也有上万份，如果不知道具体科室和时间，就是从现在起翻到天亮，恐怕都找不到。” 林诗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脸一红，漂亮的眸子里也闪过一道柔和的光，对小李子道：“小李子，真不好意思大半夜把你叫起来。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回去继续睡觉，我们自己慢慢找，等到天亮，无论能不能找到，我们一定锁好门，把钥匙还给你，你看怎么样？我说话算数，肯德基管饱！” 小李子抬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番林诗雅，又看了看张扬，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然后，她朝林诗雅挤眉弄眼了一番，真就走了。 张扬也看明白了，林医生这是想夹带私货，可是他也没有办法，谁让自己有事求人呢。 平心而论，他对林诗雅倒也不反感。 等小李子走了以后，林诗雅一改刚才的态度，面容变得严肃起来，对张扬道：“张局长，你如果信得过我，就跟我说实话，你要查的这个人是不是个大人物？” 张扬避开林诗雅火辣辣的目光，独自朝两列超市货架般高耸的档案库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嗤之以鼻道：“市自然资源局的局长王国栋，应该不算是什么大人物吧！” 林诗雅紧随其后，重复了一遍张扬的话，“你说的是翰岳市自然资源局的局长王国栋？” 紧接着便纠正道：“王国栋的官是不大，但是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王国栋比市长还牛。有人说市里早就想提名让他出任副市长，但是被他拒绝了。这么看来，王国栋其实已经算是大人物了！” 林诗雅的话，让张扬的脚下一顿，回头用吃惊的眼神看了一眼林诗雅道：“看来，你对翰岳市的官场还是挺了解的嘛，你是本地人吗？” 林诗雅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不是本地人，但是我经常听家人说起翰岳市官场的事。” 如此看来，这个林诗雅的家庭背景就更加令张扬好奇了。 “你既然不是本地人，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就业？” 林诗雅不以为然道：“瞧你这话说得，不是本地人就不能来这里了吗？” 说完，林诗雅又觉得这么说话不太礼貌，于是补充道：“我是被这里的那些好玩的故事给吸引来的，但是来了以后，却感到非常的失望，跟传说的完全是两码事。” 林诗雅这么一说，张扬倒是也有几分同感，不过，话说回来，这都什么年代了，不说是满大街行走的刀客了，就是寒冬季节跑户外拉屎的汉子也没有几个了吧！ 除非那些从来都硬不起来的男人，想豁出老命去，找一找冻硬的感觉！ “这么说，你后悔了？” 张扬已经来到了他所要找的目标区域，一边跟林诗雅闲聊，一边查看上面的标签。 林诗雅朝张扬吐了吐舌头道：“本来嘛，是有一点，但是现在不后悔了！” 这已经有点太直接了，张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言归正传道：“八月份往后的不用管，先从八月份往回找起。” 第46章 无巧不成书 林诗雅被张扬突然打断思路，有些不高兴地问道：“为什么？” 张扬解释道：“这个王国栋原来是苍原县的副县长，就是在那一年九月初，他就去往翰岳市任职了，我有理由怀疑，他假如有住院记录，也应该是在九月份以前。” 林诗雅好奇道：“这个王国栋是不是有故事？你给我讲讲。” 张扬一边找一边敷衍道：“现在还不能确定，除非你能帮我把这个人找出来。记住了，也许叫王国栋的人不止他一个，但是我说的这个王国栋那一年三十二或者是三十三岁。” 张扬在查看八月份的记录，林诗雅自然就去查看七月份的记录。 说也巧了，林诗雅刚抽出一份病历，紧接着就发出一声快乐的惊呼。 “我找到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个？王国栋，男，三十三岁，阑尾手术，主治医师名叫李亚楠，责任护士名字叫张翠霞！” 林诗雅就像竹筒倒豆子，一口气把所有的关键信息都说了出来。张扬的心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张扬一个转身，正好和林诗雅面对面，从两人口鼻里呼出的热乎乎的潮气，都痒痒地打在对方的脸上，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被“渗透感”。 “就是他！” 张扬伸手接过病历。 王国栋入院时间是七月十二日，出院时间是七月十九日。这真叫无巧不成书啊！ 张扬拿出手机，咔咔咔！把病历的关键页都拍了照片，然后才将病历照原样放回原位，这才长吐出一口气道：“真是太感谢你了，林医生！接下来，我还需要你再帮我一个忙，你帮我打听一下这个名字叫张翠霞的护士现在还在不在这家医院，打听上了你及时告诉我一声。” 林诗雅表情幽怨地看了张扬一眼道：“你还没有兑现你刚才的承诺呢！” 张扬知道她指的是有关王国栋的八卦，可是仅凭现有的信息，他还不能确定王国栋和李亚楠有其他不正当关系，所以，有些话，他还不能说。 张扬只好不好意思道：“对不起，等我见过这位张翠霞女士后，或许才能知道这个王国栋有没有故事。” 这一刻，张扬忽然意识到，林诗雅关心的也许并不是关于王国栋的故事，或许是属于“没事找事”。 想到这里，张扬立刻转移话题道：“我答应你，如果这个王国栋没有故事，那么我就给你编一个故事，哈哈！不过，今晚的事，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林诗雅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滑头！” 张扬正准备迈步离开档案室时，林诗雅忽然鼓起勇气叫住张扬道：“你站住！” 张扬不解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已经羞红了脸的林诗雅。 林诗雅走近张扬，两人四目相对，狭小的空间里充满了暧昧的气息。林诗雅小声呢喃道：“你有没有女朋友？我希望你说实话！” 说实话，张扬对林诗雅的印象也非常好，但是他是一个头脑异常清醒冷静的人。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敌人有多么的危险，在他的身上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软肋。这个时候，谁跟他走得近，他就会把危险带给谁。 所以，张扬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果断转身，大步离开了档案室，留下一脸茫然的林诗雅。 李晓飞的事，暂时放到一边，一方面要等林诗雅的消息，另一方面，既然答应了李宇澄，那就要等李宇澄出院之后让他亲自展开调查。 第二天一上班，张扬便开始了对各个部门的走访，以及对个别人的谈话。 张扬选择的第一站，是指挥中心。 上午九点整，张扬首先推开110指挥中心办公室的门。 110指挥中心是公安机关受理群众报警、求助，进行应急指挥调度等工作的重要平台。 可以说，110指挥中心就是公安系统的耳朵、眼睛和鼻子，是公安机关延伸向社会的触角。 所以说，110指挥中心的存在，对于整个公安系统来说，地位非常重要。 主任是一名女警，名字叫周薇。 张扬没有穿警服，周薇并不认识张扬，但从张扬的外貌气质看出，应该是一位领导。只不过，张扬看上去太年轻了，论级别，估计顶多跟自己差不多吧。 周薇现在的级别是副科级，但对于同级别的男人来说，她是看不上眼的。 周薇今年三十三岁，来到110指挥中心也已经有五年了，其中两年接线员，三年主任，副科级别是从去年才提上来的。如果不出意外，她很快又会迎来新的提拔，所以，她对张扬的态度可以说非常的不热情。 “你找谁？” 这话茬子很硬，居然连“请问”的前缀都省略了。 张扬只好自我介绍道：“我是新来的常务副局长张扬，我今天就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周薇一听来人说自己是张扬，而且是专门来找自己的，她当下就懵圈了。 周薇虽然没有见过张扬，但是张扬的名字她可是太知道了，试问，在公安局大院里，还有哪个人不知道张扬？ 周薇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她立刻就慌了。 就在前天下午五点五十六分，110指挥中心曾接到过一起有关街头械斗的报警电话，报警人要求的出警地点是胡杨街和沙柳巷的丁字路口。 对于这件事，她既没有记录，也没有处置，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吧？ 当然，她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在此之前，她收到指挥中心主任高立峰的暗示，关于这块区域的警情，让她先不用管。 如果真的是为了那件事，那么她现在该怎么办？就算他说是受人指使的，还有人承认吗？ “啊，原来是张局长呀！不好意思，都怪我眼拙，没有认出来，张局长您请坐！” 张扬倒没有怪周薇礼数不周，而是直截了当道：“请你把前天的接警记录拿给我看看。” 当张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薇的脸完全黑下来了，坐着并没有动。 张扬看着周薇奇怪的表情道：“怎么了周主任？我作为一个抓全面工作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连查看一下接警记录的权限都没有吗？” 第47章 不劳你操心了 张扬的手机里突然播放出一段报警录音，操作台前的三名接线员中的一人立刻慌了。 这名接线员名字叫杨丹，张扬手机里播放的正是她和报警人对话的声音，而这名报警人的声音，跟此时正在跟她们说话的这个男人的声音完全一样。 显而易见，前天下午的报警人，就是这一位新来的张局长。 张扬的观察力极好，杨丹虽然是背对着他的，但是他一眼就看出杨丹的异样之处。 张扬用手一指杨丹的后背道：“你，过来！” 杨丹没有敢回头，但是她知道，张扬一定是在叫她。 杨丹自觉摘下耳机，感觉身体仿佛被人抽空了力量。 她挣扎着站起身，脚步虚浮，摇摇晃晃，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踉踉跄跄来到张扬面前。 杨丹脸色惨白，不敢正眼看张扬，自顾自低着头，两只手指交替着抠指甲。 “你叫什么名字？”张扬倒是没有咄咄逼人，语气还算平和。 但是，杨丹回答的声音却很低，“我叫杨丹。” 不是她天生音量低，而是因为害怕。 “杨丹，我问你，这个报警电话是不是你接的？” 杨丹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张扬进一步追问道：“你接到报警电话后有没有立刻上报给周主任？” 杨丹还是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张扬这才把目光转向周薇：“周主任，你难道不想给我一个解释吗？” 但是周薇全程都黑着脸，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也不辩解。 这时，另一名接线员突然摘掉耳机，大步走到张扬面前道：“张局长，既然没有人愿意说，那就让我来说吧。” 这位接线员名字叫秦凌悦，秦凌悦仗义执言道：“首先，这件事主要责任不在杨丹，杨丹她没有错！” 秦凌悦为人大大咧咧，说话嗓门也大，对张扬这位年轻的局长没有丝毫惧怕，更不会惧怕她的顶头上司周薇。 杨丹见秦凌悦站出来帮自己说话，内心充满感激，但是她此刻也不敢有任何表示。 秦凌悦接下来，仅用三言两语就说明白了全部经过。 “前天下午，当杨丹接到您的报警电话时，我也在场。我记得很清楚，杨丹在第一时间就做好了警情记录，而且也在第一时间报告了周主任，但是，周主任却告诉杨丹说，让杨丹把这条报警记录删除掉，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多嘴问了周主任一句为什么。但是周主任却告诉我说，让我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不要多管闲事。后来我才听同事们说起，那件事居然跟您有关系。” 人才呀！ 秦凌悦口齿清晰，处事干练，为人仗义，不禁让张扬眼前一亮。 张扬用欣赏的目光看向秦凌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凌悦声音洪亮回答道：“报告张局长，我叫秦凌悦！” 张扬接着问：“你做接线员多久了？” 秦凌悦回答道：“报告张局长，三年了。” “好！”张扬十分满意，对秦凌悦道：“秦凌悦同志，从现在起，你就是110指挥中心的主任了！” 什么？ 张扬的话，让在场四人全都傻眼了。 这个指挥中心主任的位置来的也太容易了吧？这是另外两名接线员的想法，包括秦凌悦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周薇想得却是另外一件事，她在想，自己这个主任的位置丢得也太可惜了吧？ 直到这时，周薇才肯说话了。她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张扬，质问道：“张局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秦凌悦她只是一个临时工！” 张扬冷冷地回敬了周薇一眼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你现在就准备脱掉这身警服吧！” 不会这么夸张吧？ 见张扬的果决和无情完全超出了她对男人的理解，周薇的大脑主板已经完全死机了。 张扬立刻给李浩杰打通电话，道：“李副局长，110指挥中心主任周薇滥用职权，玩忽职守，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我看她已经不适合待在警队了，你现在就督促相关部门办理手续，让她尽快离职。另外，110指挥中心主任的职位暂时由接线员秦凌悦代理，据说，秦凌悦目前还是一个临时工，你也顺便关照一下，你听明白了吗？” 这个“顺便关照一下”是什么意思？众人脑海里顿时产生了种种联想。 李浩杰是听明白了，110指挥中心一共就四个人，其中三人有编制，只有这个秦凌悦是临时工，这一下，临时工被提拔成主任了，自然是要解决编制的。 秦凌悦似乎也听明白了，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会这么好。 秦凌悦此时对张扬的感激之情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述。 李浩杰也不想问原因，张扬说啥就是啥，他立刻回答道：“明白明白！” 打完这个电话后，张扬离开了110指挥中心。 直到这时，周薇的脑子才又勉强运转起来，张扬刚离开，她就疯了似的朝指挥中心主任高立峰的办公室冲去。 周薇一进门就大哭，“高主任，你害我，你害死我了！张扬把我开除了！呜呜呜……” …… 张扬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见胡立成抱着一沓文件也进来了。这些文件都是需要当天批阅的。 张扬见胡立成一脸忧郁，心事很重的样子，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胡立成苦笑道：“现在有您罩着，谁还敢欺负我！” 张扬不解道：“那你为什么愁眉苦脸的？” 胡立成放下手中的文件，一脸难以置信道：“您到苍原县到今天才第三天，可是您弄出的动静可真不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整个翰岳市的媒体，就像全都死了似的，没有一家报道您的事迹，您不觉得很奇怪吗？” 张扬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事呢！” 这件事，张扬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只是不想说而已。 对于他来到苍原县之后干的这几件事，所有的媒体都选择了闭嘴，这背后必然是有高人在强行干预。 官媒就不说了，在这个自媒体如此发达的今天，就连自媒体都无人发声，这充分反应了，这件事背后的势力有多么的强大。 从另一方面也反映出，他目前所处的环境是多么的不同寻常。 张扬拿起一份文件，边看文件边问胡立成道：“如果我让你来当这个办公室主任，你对自己是否有信心？” 胡立成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不适合。” 胡立成的回答，完全在张扬的预料之中，胡立成太弱了，即使真让他来当这个办公室主任，也不能服众。 然而胡立成却解释道：“领导您别误会，不是我想逃避责任，而是，我突然想起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只是……这个人并不在我们公安系统！” 胡立成的话，让张扬批阅文件的笔突然停顿下来。他抬头看向胡立成，有几分惊喜，又有几分好奇问道：“哦？你说的这个人是谁？他现在在哪个单位工作？” 胡立成刚想说话，这时候，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张扬的门，就被人从外边暴力撞开了。 第48章 术业有专攻 指挥中心主任高立峰，脸上趴着几条血道子，头发凌乱，气狠狠地站在张扬的办公室门口。 高立峰的样子的确有几分吓人，这明显是被人揍了的样子。胡立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张扬却似乎心中早已有数。 看见高立峰来者不善的样子，张扬的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高主任，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不懂得敲门吗？” 高立峰也不客气，脸上怒气更甚，冷笑一声，反问道：“张大局长，我听说你开除了周薇。你应该知道，周薇的110指挥中心归我分管，这件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张扬的目光再次回到文件上边，手中的笔如走龙蛇般飞舞起来，对于高立峰的话仿佛压根就没有听见。 高立峰见张扬根本没有拿他当一回事，他立刻意识到了二者之间地位的差别。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强闯局长的办公室，但是前几任局长没有一个像张扬这么硬气，他今天似乎是被愤怒冲昏头脑了。 但是现在想退出去也已经晚了，再说，就这样回去，他也没法跟周薇交代。 高立峰也是要面子的，虽然你是局长，但我也是公安局的老人了，不说你还只是一个常务副局长，我没有在“局长”前面加上一个“副”字，已经算是很给你面子了。 高立峰觉得，他今天来找张扬兴师问罪完全占理。 张扬终于批阅完手中的文件，这才放下笔，看了一眼胡立成。胡立成很识趣地离开了。 高立峰见张扬打发走胡立成，这是打算和他说事了。高立峰这才消了消火气，来到张扬对面，只是他脸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样子十分凄惨。 张扬取笑高立峰道：“高主任，你这是一大早的被谁揍了？” 不用照镜子，高立峰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狼狈。他没好气道：“张局长，你不通过我，就把周薇给开了，她像个泼妇似的跑我办公室里去闹，你现在还好意思取笑我？” 只是，高立峰一说话，就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张扬不以为然道：“这就奇了怪了，周薇是我开除的，她不找我闹，却要去找你闹，你不觉得这有点反常吗？” 此话一出，高立峰的老脸一红，他跟周薇之间，除了工作关系以外，自然也有别的一些不可告人的私人关系，但这话他不能说。 不过，这毕竟和工作没有关系，要是张扬不开除周薇，她能找自己去闹吗？ 高立峰很不服气，强词夺理道：“她没有找你闹，那是因为她跟你还不熟。你刚来，有些事你还不了解，周薇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张扬呵呵冷笑道：“有一句话叫，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我连鬼都不怕，还能怕个周薇？” 张扬凑近高立峰的脸，声音阴恻恻道：“想必，高主任不会是被周薇拿住什么把柄了吧？” 张扬的话，却让高立峰感到不齿。无非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 在高立峰的眼里，天下的男人都是色痞，不承认自己是色痞的，那就是连色痞都不如的伪君子。 张扬的话，并没引起高立峰足够的警觉，因为周薇跟他说了，她把所有的事都担下来了，并没有把他供出去。 想到这里，高立峰正色道：“张局长，你别跟我扯这些没有用的，我就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开除周薇，周薇是我的部下，你开除她之前，难道就不应该问问我的意见吗？” 高立峰的话，在他看来很有道理，无懈可击。但是，他忘了一点，周薇犯的事，就算不是他亲自指使的，但他也是有连领导责任的。张扬没有去找他的麻烦，一来是，没有证据，二来是，他现在手头的工作实在是太多了，还没有工夫搭理高立峰之流。 但是，既然高立峰现在自己找上了门，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一起解决了得了。 “问你的意见？”张扬反问高立峰道：“周薇接到群众报案，不仅置之不理，而且还滥用职权，玩忽职守，私自删除报案记录，导致犯罪没有能得到及时制止。正如你所说，110指挥中心归你分管，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倒是想问问，你这个主管领导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你心里是否有数？” 张扬没有留给高立峰反驳的机会，接着道：“实话给你说吧，我开除周薇，原本只是杀鸡儆猴，但既然你非要跑来跟我掰扯，那么，我们就把这件事彻底调查清楚。” 张扬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赵刚。 赵刚一看是张扬办公室的电话，不敢怠慢道：“领导有什么事？” 张扬命令赵刚道：“你现在立刻把110指挥中心的周薇控制起来，带到审讯室等我！” “是！”赵刚放下电话，拉开抽屉，取出一副锃亮的手铐，喊上两个兄弟，立刻就朝指挥中心而去。 张扬这一通操作，让高立峰直接看傻了眼。高立峰的额头上冷汗直流，脸色也吓得惨白。 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今天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周薇那个女人的嘴，就是棉裤腰，一旦到了刑侦队，还能指望她扛住不说？ 就这还不算完，张扬杀人诛心道：“高主任既然这么说了，那么，我可以给周薇一次机会，但是我有一个前提，她必须要交代出指使她这么干的人是谁。” 你有没有搞错？我要的是你给我一个交代，并没有让你给周薇一次机会，高立峰的心里叫苦不迭。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争取道：“张局长，我看就不必麻烦赵队长了吧？我的人还是由我亲自来处理比较好。至于周薇是否受人指使、受谁指使，我也一定帮您调查清楚！” 张扬一挥手道：“不必了，术业有专攻，我还是相信赵队长更擅长这方面的工作。” 这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高立峰说什么也坐不住了，周薇还在他的办公室里等他消息呢，他必须要在赵刚赶到之前赶回去，就算阻止不了赵刚把人带走，至少也要给周薇传递一个信息，决不能让周薇把他供出来。 第49章 六亲不认 “张局长，看来今天的事是一场误会，既然说清楚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高立峰说着就想离开。 反了你了！哪能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张扬招了招手道：“不急，坐下！我今天原本也是准备找你谈话的，既然你已经来了，那我们就好好聊一聊！” 高立峰一惊：“您原本准备找我谈话？” 高立峰半个身子悬在椅子上方，站也不是，坐又不愿意的，举屁股不定。 张扬看着他这个难受的样子，脸色变得阴沉起来：“高主任，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聊？” 废话！肯定是不愿意的了！ 但高立峰不能那样说，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然而，不敢归不管，那也总得想个脱身的理由啊，再待下去，他不就死定了吗？ “张局长，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现在就去处理，我真的得回去了！” 张扬早就明白了高立峰的动机，他越是想走，就越说明这个人有问题，张扬就越是不能让他走。 “高主任，我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你就踏踏实实坐一会吧！” 高立峰再也不好说什么，脸色十分难看地坐回到椅子上。 张扬拿出笔记本来，目光盯着高立峰死人一般的表情，开口道：“高主任，我上任已经有两天了，你所负责的指挥中心，是咱们局里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既然你不主动来向我汇报工作，那么我今天就只好把你强行留下了。现在把指挥中心的工作汇报一下吧！” 高立峰：“……” 张扬步步紧逼道：“怎么了？不方便对我说，还是不愿意说？我提醒你一句，我这个副局长可是抓全面工作的！” 这叫官大一级压死人，不管高立峰心里怎么想，但面子上，他是绝对没有跟张扬叫板的实力的。 “这个……嗨！” 高立峰只好开始汇报工作，张扬一边做笔记，一边时不时打断他，对他说的某一句话，或者某一个问题提出自己的看法。 而另一方面，赵刚挂断张扬的电话，带人很快就在指挥中心主任高立峰的办公室里找到了周薇。 周薇一看见赵刚带人进来，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来。大家虽然是同事，抬头不见抬头见，但是他也知道公安局这种单位的性质。 没事的时候，你好我好，一旦犯了事，来抓你的时候也是六亲不认的。 这会儿的周薇，倒是像个小女人了，委屈巴巴的，脸上泪痕还没有干透。 眼看着赵刚带人朝自己走来，周薇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柔声细语道：“赵哥，你这是干什么呀？” 赵刚脸一黑，道：“周主任，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薇身子一缩，受惊的小猫咪一般，颤声道：“赵哥，我没有得罪你吧？干嘛连你也欺负我？” 赵刚仰头看着天花板道：“我可不敢欺负你，我只是秉公执法，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薇见赵刚铁了心要抓自己走，真是慌了。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希望高立峰这个王八蛋能早点回来，帮她挡一挡赵刚。 可是走廊里寂静无声，她突然一惊，脑海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高立峰没有去找张扬的时候，张扬也没有说要把她抓起来，可是高立峰刚走，赵刚就带人来了。 莫非是…… “高立峰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王八蛋！连你也想害死老娘！” 周薇骂高立峰骂得莫名其妙，但是赵刚等人可不管那么多，两名警察已经来到周薇的左右，一人分别架起她的一只胳膊，咔咔两声，锃亮的手铐就戴在了她洁白的手腕上。 周薇好歹也是个警察，她只见过警察给别人戴手铐，但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手铐也会戴在她的手上。 周薇吓得腿一软，就走不动路了，两名警察架着她走出高立峰的办公室，朝楼梯口走去。 这一举动，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但是也没有人真敢上去打听，害怕引火上身。 怎么说呢？总感觉怪怪的。大家都是多年的同事，前一分钟还哥呀姐呀，温良恭俭让的，但是后一分钟就有可能翻脸不认人。 这样的场景，大家也不是第一次见，这是警察这个职业决定的。 五分钟后，张扬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是赵刚打来的。 张扬拿起电话，听筒里立刻传来赵刚的声音：“领导，人已经抓到了！” 张扬微微一笑道：“好，我马上就到！” 听见电话里赵刚和张扬的对话，高立峰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无力，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张扬看了一眼高立峰，说道：“我差点忘了，高主任不是还有急事需要处理吗？瞧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你现在回去吧，我们改天再聊。” 高立峰心里在骂娘，但他的嘴巴却像被封上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高立峰强撑着站起身，摇摇晃晃离开了张扬的办公室，但是他并没有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而是去了和张扬住在同一楼层的丁志远的办公室。 一推门，看见丁志远办公室里还有别人，秦晓鸥肉嘟嘟樱红的嘴巴，正对着丁志远的耳朵吹气，不知道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悄悄话。 高立峰推门太猛，把两人吓了一跳。 但是高立峰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爱谁谁！他哭丧着脸道：“老大，我完了！” 张扬在审讯室里见到了周薇。 周薇现在的样子，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风韵，衣衫不整，鼻涕泡冒出来，也是一吸溜，脸上布满了惊恐，活像一只捕兽夹下挣扎的猎物。 但是，她看向张扬的目光中还是充满了恨意。 张扬坐在周薇的对面，也不说话，二人眼对眼看着，都沉默着。 过了大约一分钟，周薇终于避开了张扬的目光。 直到这时，张扬才煞有介事说道：“本来以为，脱掉你的警服已经算是对你惩戒过了，但是，谁能料到，有人举报，你的问题可远不止这一件！这一下麻烦大了，你出不去了……” 张扬的话还没有说完，周薇就哇地一声就哭了。她边哭边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那些人早晚会过河拆桥的，一旦出了事，就一定会让我来背这个锅，张局长，我冤枉啊我！” 张扬没有打断周薇的鬼哭狼嚎，一直等她哭完，才递给她两张纸巾，顺便再加一把火道：“你也不能怪高主任，你虽然是高主任的部下，据高主任说，你俩私人关系也一直不错，但是高主任毕竟是一名党的干部，公私分明，他是有责任也有义务这么做的。” 张扬故意没有说，高高立峰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呵呵！”周薇一听见张扬对高立峰的评价还很高，立刻冷笑一声，不屑道：“就他还党的干部？公私分明？他配吗？” 周薇毕竟涉世未深，张扬略施小计，她就把高立峰暗示她在报警电话上做文章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 第50章 你不会是来杀人灭口的吧 张扬插了一句：“你说的这些话，可是要有证据的，没有证据，高立峰是不会认这个账的。” 周薇满脸无奈道：“在这件事上，我是没有留下证据，但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我这里可是有证据的，是关于上一任局长，也就是吴局长死的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哦？” 一提起吴局长的死，张扬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微微激动起来。 调查吴局长的死因，本来就是他这一次来苍原县的重要任务之一，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线索。 “都有什么证据？” 张扬担心周薇看出他的反应，所以，故意问得漫不经心。 然而，周薇还是发现了张扬的反应，所以，到嘴边的话，又及时咽了回去。 然而就在此时，审讯室门外响起了丁志远粗声大气的声音：“赵刚，你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是同事，略微犯了点小错，你用得着把人关起来吗？” 丁志远的话音刚落，紧接着又响起高立峰的声音，只不过，高立峰不像丁志远气粗，跟赵刚说话还算客气。 “赵哥，周薇毕竟是我的部下，有多大事不能先跟兄弟我打一声招呼呢？” 赵刚只是一个刑侦大队的副队长，在面对一个强势的副局长，和一个实打实的正科级主任时，他的底气还是有点不足。 赵刚只能硬着头皮道：“丁局长，高主任，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并没有想那么多，请二位见谅！” “奉命行事？”丁志远大眼一瞪，大声呵斥道：“赵刚，你刚当上个破副队长还没有两天，是不是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办案也是需要有程序的，你抓一个中层干部，我这个副局长怎么不知道？你到底奉的是谁的命？” 丁志远应该知道，这个时间张扬就在审讯室里，他和高立峰紧赶慢赶，还是赶在了张扬后面，他这话就是故意说给张扬听的。 是挑衅。 就在这个时候，审讯室的门开了，张扬突然出现在三人面前。赵刚一看见张扬，如释重负，就凭他，可拦不住丁志远。 张扬轻蔑地看着丁志远道：“丁副局长，你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丁志远一看见张扬，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毕竟，张扬来到苍原县干过的几件事情，每一件都是有理有据。 但是今天这件事不同于其他事情，他一定要把周薇抢出来，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否则，后果很可能是他承受不起的。 丁志远也不甘示弱道：“张局长，据我所知，周薇就是在工作中出了一点小差错，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你把人开除了也就罢了，用得着兴师动众，再把人抓到这里来吗？莫非这公安局真是你张局长自己家开的？” 张扬冷冷一笑道：“丁副局长，你这话好像说反了吧？公安局既不是你丁志远开的，也不是我张扬开的，而是国家和人民的，只要犯了罪，不管他是谁，都要受到应有的惩罚。在这点上，没有人可以搞特殊。但是，令我好奇的是，丁副局长你今天的来意，很难让人不会联想到，你不会是来杀人灭口的吧？” 丁志远怎么也没有想到，张扬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是不想让周薇被关在这里，他也害怕周薇真知道他的一些秘密，但是这距离杀人灭口一说还是差得很远，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愤怒吼道：“张扬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张扬丝毫不给丁志远反驳的机会，接着道：“你作为一个公安局副局长，今天的过激反应很不正常，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张扬紧接着把目光转向赵刚道：“赵队长，从现在起，除了你我，任何人都不准接近周薇，若是有人胆敢硬闯，不管他是谁，先抓起来再说！” “是！” 有了张扬的撑腰，赵刚当然不会怕丁志远和高立峰，他看向二人的目光立刻就变得森冷起来。 张扬的话，也让丁志远和高立峰心里顿时发凉，莫非周薇手里真的掌握了对他们不利的证据？ 尤其是丁志远心里盘算，到底有什么证据落在周薇手里呢？ 玩硬的，他们当然不是张扬的对手，说白了，今天二人过来，也主要是想试探一下张扬的态度，从而判断出是不是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证据落在了张扬的手里。 但是，从现在张扬的态度来看，他手里应该还没有拿到实质性的证据，否则，恐怕就不会轻易放他们走了。 在张扬的威压之下，二人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赵刚现在就是张扬手里的一把刀，再不离开，他很可能真的会把他们抓起来。 张扬再次返回审讯室时，看见周薇脸色发白。 张扬刚才对丁志远和高立峰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当张扬说出“杀人灭口”四个字时，周薇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这是她这一辈子第一次感到死亡距离自己是那么的近。 杀人灭口？至于吗？ 既然不至于，丁志远和高立峰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来找她？在过去的几年里，她可是从来没有发现这些人有多么看重自己。 回到审讯室，张扬第一句话就说：“你也听见了吧？从现在起，你已经不安全了，不，事实上，自从你今天去了高立峰的办公室，你就不安全了，有人希望你彻底闭嘴！” 这话听上去是在吓唬人，但是，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周薇也不敢冒这个险，她只是一个小女人，有谁不想好好活着？ 她现在特别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竟然跑去找高立峰。这等于是自己把自己置于险地，怨不得别人。 接着，张扬又补充了一句。 “即使你什么都不说，你也同样危险，因为有人以为你怀里揣着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 周薇又不傻，她知道张扬是在诈她，但她也同样觉得张扬的话有道理，要想彻底消除隐患，她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 “我说……”周薇咽了口唾沫道：“给我喝口水！” 张扬把一瓶未开口的矿泉水递给周薇。周薇扭开盖子，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开始讲述起发生在那天晚上的故事。 第51章 此人名叫羽荞 “那是大约一个月前的一个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我突然接到指挥中心主任高立峰的电话，说晚上有一个小范围的聚会。 他通知我的目的，是想让我帮他们订饭店。 “苍原县最好的饭店，就是苍原酒楼。苍原酒楼的大堂经理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弟，局里每次有应酬，他们都是通过我来订饭店的。” “那天聚会的人，都是局里中层以上的领导，我目前的位置比较尴尬，既然没有人通知我参加聚会，那就说明我还不够格，我接到的通知，只是让我订饭店。 “但是我心里是不平衡的，这不是一顿饭的事，在我看来，这就是小看人。 “所以，我那天的心情很不好，给我表弟打电话的时候，我顺便嘱咐我表弟，让他把那天聚会的全过程，都保存一份监控记录发给我。 “那天，我早早地就回家了，大约八点半左右，我收到了我表弟发来的一个压缩文件，我当时正在追剧，也没有顾上打开看。 “我本来也没有想干什么，只是想存着玩，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表弟刚给我发完信息，还不到二分钟，就有人找到我表弟，让他把那晚的监控录像内容全部删除掉。 “五分钟后，我表弟又给我打来电话，说了这件事。我寻思，这就有点奇怪了，正常的单位同事聚餐，又不违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毕竟上过警校，也是一个警察，对一些事物的敏感性还是有的。我立刻问我表弟，我们的人所在的那间包房里的碗碟酒杯都收拾了吗？我表弟回答说，客人刚走，包间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我命令我表弟，那间屋子先不要收拾，让他等我。 “我叫上我老公，即刻开车前往苍原酒楼。在去往酒楼的路上，我打开我表弟发给我的那段视频文件，但是，当我看到那一桌人的时候，我的心中不由得生出疑团。 原来并不止是单位同事聚会，餐桌上坐主位的人居然不是吴局长，而是一位我并不认识的中年人，就连县长孟志伟也在，只不过，就算孟志伟是县长，但也只能坐在旁边作陪，而吴局长居然连顺位第三都轮不上坐，顺位第三坐的人居然是副局长丁志远。 “更为奇怪的是，开局只喝了三杯，就见吴局长突然说自己头晕，想要提前离开，其他人只是象征性地挽留一番，吴局长就被人扶着走出了包间。 “然而，从大门口的监控看，吴局长并没有坐自己的车，而是被两个陌生人扶着上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可能他那天并没有带自己的司机。 “看到这里，我的心里开始害怕，尽管我已经赶到饭店楼下，但是我并没有敢下车，而是打电话让我的表弟，把吴局长用过的那只酒杯拿给我。 但是，当我表弟接到我的电话，去了那间包房时，发现少了一只酒杯，吴局长用过的那只杯子已经不见了，就连吴局长使用过的筷子、碟子、和筷子也一起消失了。 “我表弟找来那间包房的服务员，问她有没有动过吴局长的酒杯、碟子和筷子。那服务员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摇头。” “我当天晚上就把那个服务员带回我家，经过我一再逼问，她才告诉我，就在酒店关掉监控的间隙，是高立峰再次返回包间，拿走了吴局长的那套餐具。 “我对那名服务员的审问过程，我也都留了视频资料。 “也就是在第二天一大早，就传来了吴局长的死讯。” 事情已经非常明显了，这是一起谋杀案。 张扬一直没有打断周薇的话，直到她自己认为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张扬才提醒她道：“吴局长死后，公安机关有没有对他的尸体做过尸检？” 周薇点了点头道：“做过，是市局派法医来做的。但是结果却是，在吴局长的胃部残留食物中，并没有检测出任何有毒或致幻物质，排除了有人在食物中下药的可能。” 周薇似乎还漏掉了一个重要信息，张扬继续提醒她道：“后来你有没有调查过，那天晚上包间里坐主位的那个中年男人是谁？” “查过，”周薇有点不可置信道：“那个人就是市自然资源局的局长王国栋。听说那个人曾经做过咱们苍原县的副县长，可是，让我不能理解的是，这个人早已经离开了苍原县，估计跟吴局长都不一定认识，他为什么要参与谋害吴局长？” 这也是张扬此刻正在思考的问题。 莫非吴局长也发现了四年前的那桩案子有问题，想要动他的儿子？刚想到这里，张扬很快又摇了摇头，不可能！ 这里边有一个人物非常关键，那个法医说了谎。 张扬把赵刚叫进来，周薇把她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说了一遍，赵刚做好笔录，让周薇签了字，然后，又由赵刚带着周薇回她家里取上那段视频监控备份和周薇审问那名服务员的视频资料。 张扬吩咐赵刚道：“将周薇单独关押，生活方面尽可能满足她，但是，不准任何人来探视，就是她的家人也不行。” “是！”赵刚点头答应。 赵刚现在也很难，身边虽然有不少人，但是他真不敢确定，谁可信，谁不可信，所以，保险起见，只能由他自己亲自看守。 吩咐完赵刚之后，张扬又把穆童叫来，把那名服务员的资料交给穆童，让他秘密逮捕那名服务员，并进行突审，张扬相信那名服务员可能知道的更多。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张扬并没有大张旗鼓调查吴局长的死因，而是声东击西，开始调查另外一件发生在近期的案件。 下午三点，张扬把胡立成叫到他的办公室里。 “小胡，我们上午的谈话被打断了，你现在把那个人的情况再跟我详细说一说。” 张扬指的是胡立成为他推荐的办公室主任人选，胡立成当然没有忘。 “啊，原来是那件事啊！” 胡立成很会来事，先给张扬沏了一杯茶，然后才在张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此人名叫羽荞，今年二十五岁，军转干没有多久，目前在县政府办打杂。 “也不知道是该说他运气好呢，还是该说他倒霉，他刚到县政府办，就接到了一项特殊的任务，上面让他负责清退一家在苍原县小有名气的民营企业。这家民营企业是几年前刚被我们县招商引资进来的远东制药厂。远东制药厂的老板名字叫黄仁德，广东人。 张扬听得有些纳闷，微微皱起眉头。 为了发展地方经济，全国各地都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大力招商引资，好不容易才引来的投资，干嘛又要清退？ 第52章 愿不愿意来公安局工作 张扬并没有打断胡立成的话，但是胡立成知道他的话没有抓住重点，于是进一步解释道： “您一定会觉得，这是一个笑话，但真实情况的确如此。 “这家企业在苍原县先后投资总额达到了四千多万元人民币，然而县政府的计划，却是让这家企业净身出户。理由也很奇葩，这家企业是上一任县长引进的，但是上一任县长在三年前已经死了，而现任县长孟志伟认为，上一任县长给这家企业的条件太过优厚了，他想反悔，但是远东制药厂的老板黄仁德却不干，双方谈判了几次没有成功，最后，孟志伟就决定把这家企业彻底清除出苍原县。 “羽荞来到苍原县的第一天，就接下了这一任务。但这个羽荞也不是等闲之辈，当他初步了解了大体情况后，他也提出了一个条件，事情一旦落实，上面就必须要给他一个政府办副主任的职务，并提拔为副科级。 “一个副科级政府办副主任的职务，对于一个县长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所以，孟志伟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说也奇怪，前后还不到一个月工夫，这个羽荞竟然真的把事情给办成了，远东制药厂乖乖地跟县政府签订了一份清退协议，白纸黑字。而羽荞本人也如愿提拔为副科级，并且当上了政府办的副主任，虽然名次排在最后，但这也已经是相当了不得了，副科级政府办副主任已经是实打实的干部了。 可是谁料，这件事并没有完，这家远东制药厂不久后便找来了好多家新闻媒体，召开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深刻揭露了苍原县政府欺诈投资商的一系列阴谋，并声讨其行为与黑恶势力无异。远东制药厂发言人有理有据，打了苍原县政府一个措手不及。 “这事件一经曝光，瞬间就在全国新闻界掀起了轩然大波，苍原县政府无法承受如此压力，最后不得不做出妥协，自己主动撕毁那份儿戏一般的协议，再次把远东制药厂请回来。 “事情闹到了这一步，已经非常明了了，这一切都是羽荞联合远东制药厂做的一个局。有人说，就连那些新闻媒体，也是羽荞亲自帮远东制药厂找来的。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一切，但是，羽荞从此在县政府办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从目前情况看来，他很可能会被除名。 “我恰好有一个同学在县政府工作，这一切都是他告诉我的。据我同学说，这个羽荞年龄虽然不大，但是城府却极深，而且在苍原县没有任何根基。我想，如果能把他拉过来，没准能成为您的一大助力。就是不知道您敢不敢用？” 这个故事很有趣，张扬很想立刻就见一见这个人。 张扬哈哈一笑道：“敢！有什么不敢的？你现在就给这个羽荞打电话，电话接通后让我来跟他说话。” 胡立成立刻就用张扬办公桌上的座机，拨通了县政府办公室的座机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请问找哪一位？”电话另一端是一位女士的声音。 胡立成中规中矩道：“我这里是县公安局，请问羽荞在吗？” 电话那端没有回答胡立成的话，而是大声喊道：“羽荞，公安局在找你，你小子老实回答，你是不是又干什么缺德事了？” 过了几秒钟，羽荞接起了电话。 “我是羽荞，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羽荞的声音倒是不慌不忙。 张扬从胡立成手里接过电话，直截了当道：“你是羽荞吧？我是县公安局新调来的常务副局长张扬，我想找你聊聊，方便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羽荞半开玩笑道：“只要你不是想抓我，我随时都方便！” 张扬哈哈道：“来我办公室吧，我让人去大门口接你，越快越好。” 县政府跟县公安局在一条街上，步行十五分钟可以到达，若是开车，也就是一脚油门的事。 张扬放下电话，胡立成自觉站起身，准备去大门口迎接羽荞。 胡立成在他那同学那里见过羽荞，二人自然是认识的。 五分钟后，羽荞开车来到了县公安局，由胡立成亲自带路，直接来到了张扬的办公室。 “请坐！” 张扬把羽荞让到沙发上，胡立成给羽荞沏了一杯茶，就自觉出去了。 羽荞的性格跟他的名字一样有个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虽然他目前的处境并不乐观，但是在他那倨傲的眼神里仍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自信。 这一点，反倒很对张扬的眼缘。从前面胡立成说的那件事中可以看出，羽荞绝不是一个盲目自大的人，而且此人胆大心细，有主见，有正义感，正是张扬目前需要发展的人才。 张扬坐着没有动，他在通过公安系统调取羽荞的个人简历。 羽荞，二十五岁，黔南省翠渝县人，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后参军入伍，三年后军转干，到苍原县政府办工作。 羽荞入伍的兵种是特种兵某部，羽荞个人有很强的散打技能，在国际军事竞赛中屡屡取得佳绩，曾两次参加约旦“勇士竞赛”国际特种兵比武，获得过9个第一，3个第二，所在团队连续两年夺得团体总冠军。 这不就是张扬急需要的理想人才吗？ 张扬来到沙发区，坐在羽荞的对面，直截了当问道：“羽荞同志，你愿不愿意来公安局工作？” 张扬虽然刚来苍原县，但是关于他的事迹，羽荞也是有所耳闻的。 羽荞打心底里对张扬十分佩服，但是，由于地位差别，而且也不在同一个系统，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见到张扬，更没有想到，一见面，张扬就对他发出邀请。 羽荞淡淡一笑道：“张局长一定是听说了我目前的处境不妙，所以才想要出手帮我一把是吧？我在此首先要感谢您！” 张扬摆了摆手道：“你也不用跟我客气，实话实说，我让你来，一方面是看中你的人品和个人能力，另一方面，则是看中你背景干净。当然，如果你愿意来这边的话，自然也就解决了你目前处境尴尬的问题了。” 羽荞的脸色微微一红，表情中明显有几分感动，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十分诚恳道：“不是我妄自菲薄，但是说到我的个人能力，我并不具备一名警察应有的专业技能，就目前情况而言，让我帮张局长您打打杂还行，但是，如果张局长想对我委以重任的话，恐怕我会让您失望的。” 第53章 有没有兴趣比划两手 张扬哈哈一笑道：“你没有作为警察的经历，这一点，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你当过兵，而且是拥有超高技能的特种兵，就这一点，已经是万里挑一了。” 说到这里，张扬突然话锋一转，问羽荞道：“有没有兴趣比划两手？” 张扬的这个建议，让羽荞也听得格外兴奋。 关于张扬的个人战力，羽荞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有亲眼见过，有些遗憾。 他私下也有过评估，假如自己对上张扬，他会不会输？ 张扬也看出来羽荞跃跃欲试的态度，所以，接下来二人二话没说，张扬一把拉起羽荞就走。 公安局办公大楼地下室有一间三百平米的练功房，设施非常老旧，但场地足够宽敞。 二人来到练功房，片刻工夫，练功房里便传出噼里啪嚓的拳脚碰撞声。 张扬在一天之内经历过两场高强度的战斗，但是，对于羽荞来说，像今天这样完全放开手脚的比拼，他已经是久违了。 羽荞并未有丝毫留手，面对张扬这样的强劲对手，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二人打得有来有往，看上去势均力敌，但是给羽荞的感觉却是，张扬的功夫遇强则强，深不可测，不管他使出什么样的招数，张扬都始终压他一头。 但他更清楚，今天这一场比拼，对他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先不说自己这两把刷子能不能入了张扬的眼，而是，一旦错过今天这一次机会，再想要找一个跟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比拼，恐怕就千难万难了。 他需要给自己四年大学打黑拳和三年特种兵的经历有一个交代。 羽荞的拳法和脚法刚猛中不失柔韧，可以说相当了得，但是今天对上张扬，他在速度和料敌先机方面还是略逊一筹，羽荞的每一次出招，几乎都在张扬的预料之中，所以，他总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 二十分钟过去了，羽荞已经连续三次倒地，气喘吁吁，然而张扬这边，依旧气定神闲。 张扬也在评估，羽荞的战力，跟卡尔比，差不多是五五开。 但是这已经非常厉害了，卡尔可是成名已久的江湖杀手，试问就算在练家子里，又有几人能敌？ 当张扬再次把羽荞撂倒后，他上前一把拉起羽荞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羽荞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是他越是到后来才越是发现，他跟张扬比差得还是很远，要不是张扬故意放水，他会被打得很惨。 通过今天这一场比拼，终于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羽荞内心深处是有一点属于自己的骄傲的，要想让他服气，必须在他的强项上你能胜过他。 但今天这事儿不算完，他希望以后还经常能有这样的机会与张扬切磋，而且就在刚才的比拼中，他能感觉到张扬是在有意“磨炼”他。 什么叫磨炼？在武力比拼中，“磨炼”的主体，必须要有高出对手至少一个层次的能力。 在羽荞眼里，张扬完全有资格成为他武道之路上的师傅，说得势利一点，就是磨刀石。一旦让他遇上，他怎么还能舍得放弃这样的机会？ 按照江湖规矩，羽荞对张扬深施一礼，诚恳道：“张局长，承蒙您看得起，羽荞从此愿意随您混，哪怕是从基层民警做起，我也愿意！” 张扬帮羽荞把上衣递过来道：“你现在的职位不是县府办的副主任吗？你先来公安局当办公室主任吧。” 羽荞一激动道：“遵命！” 通过一场比拼，轻松收服了一员虎将，张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张扬很忙，他吩咐羽荞道：“你先回去，你的调动手续我很快就会办好。” 羽荞此刻的心情，比张扬还要激动，当初从部队转业的时候，他的目标单位本来就是公安队伍，但是，他说了不算，最后阴差阳错，不仅来到苍原县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还被分配到一个到处是裙带关系、处处勾心斗角的县府办。 这下好了，他总算可以堂堂正正干点正经事了。 张扬回到办公室后，先把赵刚叫来，指着一份卷宗上的一个名字道：“把这个人抓起来！” 赵刚仔细一看，这个人名叫林俊逸，一个月前出现在一起敲诈勒索案的现场，但是此人只是一个证人，并没有证据证明他参与过这件案子。 而且此案已经结案，主犯樊小峰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就连受害人都没有提出异议。 赵刚不理解，瞪大眼睛看着张扬道：“为什么？” 张扬翻出樊小峰与林俊逸两人的口供，指给赵刚看，赵刚仔细对照后发现，两人的口供里居然有三处矛盾之处。 赵刚恍然大悟道：“从这两份口供看，这两人至少有一人说了谎，或者说两个人都说了谎。” 张扬点了点头道：“很明显，这个林俊逸也是这件案子的直接参与者，你现在就去抓人，抓回来再说。” 打发走赵刚之后，张扬立刻给县委书记林启贤办公室打通电话。 张扬还从未见过林启贤的面，就是打电话，今天也是头一次。 电话是林启贤的秘书接的：“喂，请问你找谁？” 张扬一听就知道，对方并不是林启贤本人。林启贤今年有五十多岁，但是此人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应该是林启贤的秘书。 张扬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我是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张扬，我有急事想要去拜访林书记，请问现在过去方便吗？” 林启贤的秘书叫陆文轩，陆文轩的职务是县委书记秘书兼县委办副主任，在县委这边权力不小，一般人想要见林启贤，光靠电话约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陆文轩并不认识张扬，所以，未必会给张扬这个面子。 “啊，原来是张副局长啊！”张扬的名头，陆文轩倒是听说了，虽然弄出不小的动静，但是在他看来并不以为然，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罢了！ 在张扬来之前，苍原县乱是乱了点儿，但是人们也习惯了这么过，现在就算来了一个张扬，苍原县也不会有所改变，因为他的级别实在是太低了。 这并不是陆文轩一个人的看法，而是苍原县那些坐在办公室里整天混日子的人们，都这么认为。 所以，陆文轩对张扬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第54章 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张扬的话说得虽然还算客气，但是听到陆文轩的耳朵里却并不舒服，一个公安局副局长而已，顶多一个正科级，林书记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不懂规矩！ 所以，陆文轩很自然地就拒绝了。 惯性思维往往能害死人，显然，陆文轩也并不了解张扬真正的级别和背景。 “不好意思啊张副局长，林书记下午很忙，估计没有时间见你！” 一听这位秘书的话，就是在敷衍。张扬不再打算跟他浪费时间，撂下电话，出门开车直奔县委而来。 县委跟县政府在一个大院里办公，县委单独占一栋三层楼，其中，一楼是各个部委的办公室，二楼则是县委办和县委书记，以及副书记们的办公室，三楼则是会议室、档案室等等。 张扬敲响了县委书记林启贤办公室的门。 秘书陆文轩就在林启贤的对门，他一听见对门传来的敲门声，就知道有人来找林书记了。 当他推开门，脑袋伸出走廊，发现敲门的人竟然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此人身材高大，相貌标致，虽然看上去年龄不大，但是气场十足。 陆文轩仿佛想起点什么，听说新来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张扬很年轻，这人不会就是他吧？ “请问，你找谁？”陆文轩面色一沉，来到张扬面前，用身体挡在张扬和林启贤的房门之间，大有“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架势。 张扬一听声音，就知道此人跟刚才接电话的是同一个人。 张扬比陆文轩高出半个脑袋，所以，他用目光俯视陆文轩道：“你就是林书记的秘书吧？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张扬的目光很是逼人，这样的目光，陆文轩只在市一级的领导那里见过，所以，很不习惯。 陆文轩也以挑衅的目光回敬张扬，嘴里却不阴不阳，不仅没有回答张扬的问话，而是反问张扬道：“你就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张扬吧？我刚才好像已经跟你说过了，林书记下午很忙，没有时间见你！” 张扬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道：“是吗？你请示过林书记本人了吗？” 张扬一边说，一边轻轻一扒拉，陆文轩就被他扒拉到了一边，张扬再次敲响房门，并且大声朝屋里喊道：“请问林书记在吗？张扬冒昧前来拜访！” 几秒钟后，办公室里由远及近，传来鞋底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紧接着，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一颗亮晶晶的秃顶来。 林启贤五十多岁，身材不高，但人很精神，他一看见张扬，脸上的肌肉立刻抽搐出一张灿烂的笑容，热情洋溢道：“原来是张局长啊，快，请进请进！小陆，你去给张局长沏杯茶，沏好茶！” 张扬回头看了一眼陆文轩，见陆文轩尴尬得一批，陆文轩大概也没有想到，林书记会对张扬这么客气。 张扬不失时机给陆文轩上眼药道：“我是来找书记办事的，只要事情能办成，茶就算了，再说，我恐怕也劳驾不起您的大秘为我服务吧？” 张扬转头再次看向陆文轩，问道：“你说是不是啊，秘书大人？” 陆文轩现在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嘴巴里发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扭头就想往自己屋里钻。 他当然是打算去自己屋里给眼前的这位大爷沏茶去。 然而张扬岂肯轻易放他走？ “不急着走啊，秘书大人，我刚才问你名字，可是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呢，莫非你是等林书记向我郑重介绍你吗？” 陆文轩这会是再也不敢装犊子了，立即回答道：“不敢不敢，对不起啊张局长，我叫陆文轩，您叫我小陆就行了！那，我现在给您沏茶去！” 这回没有在“局长”前面加“副”字。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张扬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张扬呵呵道：“还是算了吧，就你这小心思，谁能保证你不会往我的茶水里吐口水，就算你沏了茶，我也不会喝的！” 这个时候，林启贤的脸色也完全沉下来了。林启贤朝陆文轩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就不再理会他，而是一伸手关上门，直接把陆文轩关在了门外，然后才对张扬笑脸相迎道：“对不起啊张局长，是我林某御下无方，才造成这样的误会，你多担待！” 林启贤一边说，一边走向书柜，从里面拿出一盒好茶，亲自烧水，为张扬沏茶。 林启贤言不由衷，假惺惺道：“抱歉啊张局长，我本来前天下午就想叫你过来坐一坐的，只是，这一忙起来，就把这件事给耽搁下了，张局长你可千万不要挑理啊！” 林启贤之所以在张扬这个下属面前表现出些许卑微，是因为他多少也了解一些张扬的底细。 他知道，张扬这次是带着尚方宝剑来苍原县的，不斩下几颗人头不算完，不说是他这个县委书记了，就是市委书记，只要敢犯在张扬的手里，他也一样有权斩了他。 林启贤的话，张扬不会当真，但既然是逢场作戏，张扬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道：“林书记您客气了，应该是我早一点来拜访您，但是，正如您所说，一忙起来，就把这件事给搁置了，但是我今天却不得不来。” “哦？” 水已经烧开，林启贤一边沏茶，一边表现出一丝讶异道：“张局长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只要不违反纪律，你尽管提，我这个县委书记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你！” 张扬接过林启贤递来的茶水，也不绕弯子，实话实说道：“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个事，但是对于林书记您来说，根本就不叫事。您也知道，我刚来，在公安局里没有自己的班底，很难开展工作，所以，我想从县政府那边调一个人，需要您出面帮我协调。” 一提到要从县政府里调人，林启贤刚才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现在立刻就显出一丝为难。 县政府的事，他管不了。 也不是绝对管不了，而是他不想管。要管，就要拿条件来交换。这已经是多年来县政府与县委之间达成的一种默契。 第55章 我的人已经去抓他了 但是，既然张扬开了口，他也不好一口回绝。 为难的表情依旧挂在林启贤的脸上，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不知道张局长看上的人是谁？” 张扬抿了一口茶，对林启贤的反应视而不见，说道：“这个人叫羽荞，刚来不久，目前是县府办的一名副主任，林书记您不一定认识他。” 一提到羽荞，林启贤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个人他太认识了，虽然来县政府不久，但是，从县政府到县委，恐怕没有一个人不认识他吧！ 这小子的胆子也太肥了，一招将计就计，就差点把苍原县的两套班子都卖了个干净，就连他这个县委书记也受到了上面严厉的批评。 张扬现在居然提出想要这小子！ 林启贤的心里不由得活络起来，张扬是从部队来的，而这个羽荞听说也是从部队转业到苍原县的，莫非这二人从前就认识？ 如果真如他所猜测，那么，这个羽荞会不会是张扬提前布好的一枚棋子？ 林启贤越想越觉得后怕，幸好这个羽荞只是在县政府作妖，要是跟县委这边沾上点儿边，没准会给自己惹一身骚。 但是这个人，他真动不了，孟志伟现在算是恨上这小子了，想弄死他的心都有，怎么还肯放他走？ 林启贤终于也不装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道：“张局长，换别人都好商量，但是，这个人……恐怕够呛。 “有一件事，你刚来，可能还不了解，这个羽荞来了苍原县虽然一共也没几天，但是他得罪的人可真不少，就算是我亲自出面调他走，别人也不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这已经是明确拒绝了，至于林启贤的难处，张扬也是理解的，但是他并不全信。 林启贤毕竟是县委书记，如果他真想办，张扬相信他还是能办到的。 既然这件事已经聊死了，那么，张扬就只好聊下一件事了。 “其实呢，我今天主要是为了另外一件事而来。” 林启贤见张扬不再提羽荞的事，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对张扬产生了几分轻视。 还以为这小子有多难缠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人就是这样，第一次不好拒绝，但只要拒绝过一次，后面再拒绝起来，就毫无心理负担了。 林启贤已经打定主意了，今天不管张扬提出任何要求，只要不是举手之劳的事，他都不打算帮他。 林启贤抬起头，厚重的眼帘眨了眨，表现出好奇的样子道：“张局长还有什么事？” 张扬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回茶几上，神色淡然道：“有一个名字叫林俊逸的人，不知道林书记是否认识？” 一提到林俊逸，林启贤浑身的每一个毛孔，就像针扎般的刺挠，脸色也立刻变得惨白。 而张扬的目光也死死盯着林启贤面部的表情变化，他现在更加确信，他这一回抓住这个老家伙的七寸了。 林启贤长舒了一口气，目光中含有几分忌惮，同时，也带有几分愤怒道：“林俊逸是我的儿子，请问张局长，他又犯什么事儿了？” 这个“又”字更说明，张扬没有抓错人，林俊逸是个惯犯。 张扬并不急于回答，而是又默默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仔细斟酌了一番言辞才说道：“抱歉了林书记！你儿子林俊逸具体犯了什么事儿，请恕我暂时还不方便告诉您，我只能告诉您，我的人已经去抓他了。” 张扬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说：“我今天来见您，主要是想向您求证这件事，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林俊逸就是您的儿子，那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话林启贤能听懂，同时他也知道，他的面子在张扬这里根本就不值钱。不仅不值钱，而且，张扬这是在赤裸裸地威胁他。 先不说林俊逸又不知道惹了什么事，单说前面的那件敲诈勒索案，他私下里审问过林俊逸，具体怎么个事儿，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张扬一旦认真起来查，他那唯一的宝贝儿子恐怕至少不得在里面坐个三年五载的？ 这可如何是好？ 林启贤急了，也顾不上体不体面了，他伸手拉住张扬的衣袖，一手按住张扬的肩膀，硬把张扬按回到沙发上，满脸赔笑道：“张局长，你刚来，还没有喝完一杯茶，怎么说走就走呢？不急着走，关于你前面说的那件事，好商量！” “啊？”张扬重新坐下来，表情中带有几分玩味道：“既然林书记您这么痛快，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林俊逸的事，我可以暂时放一放，但是羽荞调动的事不能耽搁，如果不让您为难，那么明天一上班，我就想见到羽荞。” 林启贤满口答应道：“不为难不为难！我这就叫人去办！” 张扬又在林启贤的办公室里坐了二十分钟，喝了一肚子的水，沟通了工作上的一些事情，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而此时，赵刚已经抓到了林俊逸，张扬只是答应林启贤先把林俊逸的事放一放，但是并没有答应他放了林俊逸。 而且，张扬是不可能拿公权力来跟林启贤做交易的。 林启贤一关上门，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 林俊逸是他和前妻所生，也是他目前唯一的孩子，但是这个孩子可是把他给愁坏了。 说起来，也怨不得林俊逸在外边胡闹，他缺钱，他也需要生活。 也并不是林启贤舍不得给他这个唯一的儿子钱花，而是林俊逸根本就不稀罕他的钱。 林俊逸恨他。 自从林启贤狠心抛弃了他们母子，娶了一位“领导”的女儿为妻后，林俊逸就再也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就是连面都不肯见他。 一想到这些，林启贤就想哭。 林俊逸毕竟是他林启贤唯一的亲生骨肉啊！ 从八岁那年起，林俊逸就生活在一个只有母亲而没有父亲的单亲家庭里，母子俩饱受他人的白眼和欺凌。 林俊逸的母亲陈静仪，由于丈夫的背叛，精神上受此打击，终于在林俊逸十岁的那一年得了抑郁症，不久后便离开了人世。 留下林俊逸这个生活尚且不能自理的孩子，几乎成了一个孤儿。 林启贤知道这件事后，想把林俊逸接到自己身边一起生活，但是林俊逸倔得很，死活不肯。 这小子小小年纪，满肚子里装的，全都是对他这个亲爹的恨。 第56章 给支烟抽 林启贤的前丈母娘，也是就林俊逸的姥姥，更是个狠人。 “林启贤，自从你抛弃他们母子的那一天起，这个孩子就跟你再没有半点关系了，哪怕是他将来流落街头，饿死冻死，或者是被狼叼走，那都是他的命，跟你无关，你滚吧！” 林启贤只好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个家。 林俊逸十五岁那一年，姥姥也去世了，从那时起，林俊逸就辍了学，跟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胡混在一起，有时候偶尔也会因为一些小偷小摸、打架斗殴的事被警察抓起来，但是每一次，都是林启贤偷偷找关系把他捞出来。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他犯的事有点大，张扬明显是想拿这件事和他做交易。 只是，这个代价对他来说太大了。 林启贤正愁眉苦脸无计可施的时候，他的秘书陆文轩敲门进来了。 林启贤一看见陆文轩，气就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道：“你特码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张扬？张扬是你能得罪起的吗？” 陆文轩一看见领导火气这么大，脑袋一缩就想溜，但是被林启贤叫了回来。 “滚过来！” 陆文轩像一条犯错的狗一样，蹑手蹑脚走到林启贤面前。 “把你的手机拿过来！” 陆文轩乖乖地把手机掏出来，递给林启贤。 林启贤借陆文轩的手机，是想给他的儿子林俊逸打电话，原因很简单，他自己的那几个号都被这小子给拉黑了。 电话拨通后，响了十几声，自然挂断了。电话那头没有人接。 林启贤不甘心，又连续拨了几遍，情况跟第一次一样，还是没有人接。 这么看来，林俊逸是真的落在张扬手里了。 让林启贤想不通的是，张扬才来三天不到，就精准翻出林俊逸的案子，而且还知道林俊逸和他之间的父子关系，这个人简直太有心计了。 说来这件事也怪他，张扬刚到苍原县，就遭人暗算，差点死了，而他作为苍原县的县委书记，竟然没有对张扬表示过一丝一毫的关心和慰问，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 张扬现在想拿这件事来敲打他，这也是一种因果。 林启贤无奈地摇了摇头，扔下陆文轩的手机，再拿起自己的手机，给孟志伟拨通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孟志伟阴阳怪气的声音。 “林书记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你娘个腿！林启贤暗骂了一句，但嘴上却相当客气道：“哈哈，孟县长啊，你总这么客气，弄得我真有事都不好意思和你说了！” 二人假模假式客气一番后，约好在孟志伟的办公室里面谈。 张扬在羁押室里见到了一脸吊儿郎当的林俊逸。 关于林俊逸过去的种种，包括小时候发生的家庭变故，张扬已经了解。 张扬也十分同情林俊逸的成长遭遇，但这并不是林俊逸走上犯罪道路的理由。张扬不会惯着他。 张扬从卷宗里抽出一份口供，放在林俊逸的面前道：“你还记得这个吗？” 林俊逸只是往那页纸上瞟了一眼，就抬起头，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张扬，并没有说话。 张扬也不理睬他的态度，而是问道：“你以为，随便说个谎，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吗？你想得太天真了！” 没想到林俊逸满不在乎，冷笑一声道：“呵呵，我可没有说谎，这东西又不是我写的！” 张扬追问一句：“这么说来，你承认，这上面写的都是假的？” 林俊逸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选择了沉默。 但是能够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有所倚仗的。 林俊逸不接受林启贤的示好，他只是想用这种手段来折磨林启贤，让林启贤的内心不得安宁罢了，但是他同样也不想坐牢，否则，他就不会在这份假口供上签字了。 但是林俊逸也真没有把张扬放在眼里，就算承认了这份口供是假的，又能如何？到时候还不得乖乖地帮他知假造假，放他出去？ 林俊逸毕竟还年轻，他决定把他的任性进行到底。 林俊逸不屑地看了张扬一眼道：“你就是张扬吧？给支烟抽。” 张扬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道：“我不抽烟，身上也从来不装烟。” 林俊逸一看张扬这个不识抬举的态度，居然生气了，语气极为倨傲，命令张扬道：“那就去买，记住，我只抽软华子！” 张扬站起身，走到林俊逸的面前，用两个手指轻轻抬起林俊逸的下巴，冷不丁猛然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我看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抽烟，而是一顿胖揍！” 一巴掌抽得林俊逸的脑袋嗡嗡响。要不是他的两只手还被铐在椅子上，他肯定得一头栽倒。 这还不算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张扬的又一巴掌抽了过来，啪啪啪啪，接连四个巴掌，抽得林俊逸眼冒金星。 现在哪里还需要抽烟？ 张扬一招手，把赵刚叫进来，道：“现在开始重新录口供，如果不老实，就给他两下子！” 赵刚瞪大眼睛看着张扬说：“领导，这……合适吗？” 张扬不容置疑道：“合适，这家伙头脑不清醒，欠揍。” 说完，竟大摇大摆走出了羁押室。 这下，林俊逸彻底懵逼了，这画风跟从前大不一样啊！ 他以前进局子，那也是大爷的待遇啊！ 不就是跟你要支烟抽吗？你不给就不给，干嘛还要打人？ 不过，这几巴掌也算是把他打醒了，他开始明白，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买他那该死老爹的账。 不过，林俊逸转念一想，一股恶意顿时涌上心头。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报复他那该死的老爹了，他决定把他这一生犯过的错，都一股脑儿交代干净，如果可以，他倒很想亲眼看着那老小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毕竟是年轻人，容易冲动。一想到这里，林俊逸的内心变得极为悲壮，就好像，他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报复林启贤，除此之外，他真的活腻了。 林启贤正在跟孟志伟讨价还价，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林启贤的秘书陆文轩。 电话一接通，陆文轩就气急败坏道：“领导，不好了！小林被张扬抓起来了，听说现在正在录口供呢！” 第57章 林启贤唯一的软肋 小林指的就是林启贤的儿子林俊逸。 听了陆文轩的话，林启贤的内心变得异常焦躁，对着手机大声嚷嚷道：“他就不能等一等吗？” 接下来，又不受控制地骂了一句脏话：“我知道了，这个王八蛋！” 这个“王八蛋”指的当然是张扬。 但是，陆文轩这个信儿报得效果却出奇的“及时”，挂断陆文轩的电话后，林启贤不再婆婆妈妈，痛快答应了孟志伟提出的全部条件。 不过，当他离开孟志伟的办公室时，他的两条腿软得一点劲儿都使不上，差一点一头栽倒在走廊里。 回到办公室后，林启贤靠在椅子上，缓了好半天，这才拿出手机，给张扬打通了电话。 张扬这个时间正在办公室里翻阅卷宗，一看有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他立刻按下接听键。 “哪一位？” “张局长，我是林启贤呐！”刚才还十分愤怒的林启贤，这会在电话里的语气却显得十分卑微。 “啊，是林书记啊，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林启贤轻轻咬了咬后槽牙，心里骂了一句：“装，你特码真能装！” 但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非常客气。 “张局长啊，关于羽荞调动的事，我已经沟通好了，至于你说的第二件事……你看能不能，咳咳……” 毕竟是在电话里，有些话不能说得太直白，以防给“有心人”留下把柄。 既然你不说明白，张扬也正好装糊涂。 “啊，你说那件事啊，正在办着呢，好说好说。” 正在办着是几个意思？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然而，这还不算完，张扬又接着补了一句：“羽荞的事，明天上午能办妥吧？” 这下，林启贤是全明白了，这个张扬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羽荞的事一天办不利索，他是一天不会放林俊逸的。 他只好满口答应道：“能能能！” 一个男人，不管他再怎么强势，一旦被人捏住软肋，他就怂了，让他尿几壶，他就得尿几壶。 林俊逸现在就是林启贤唯一的软肋。 可能是老了的缘故，有道是，人老惜子，尽管林俊逸不肯认他这个亲爹，但是他却看不得林俊逸受苦。 过去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已经受了，但是从今往后，他要尽可能去补偿他。 张扬毫不同情他们这对父子，一方面，这是他们父子罪有应得，另一方面，这也是目前想要快速调动羽荞的唯一办法。 孟志伟是绝不会卖张扬面子的，所以他只能走这条路。 第二天一上班，羽荞果然拿着调令，敲响了张扬办公室的门。 一见到张扬，羽荞的内心万分激动，也顾不得李浩杰此时也正在张扬的办公室里坐着。 “张局长，您这是救我出苦海啊！我羽荞这一辈子也不会忘了您的大恩大德！” 张扬微微一笑，云淡风轻道：“我可不是为了救你，我只是想让你发挥更大的价值罢了！顺便介绍一下，这一位就是李浩杰副局长，你一会随我们去开个会。” 而这个时候，张扬已经在吩咐李浩杰起草对羽荞的任命文件，可谓是效率奇高，无缝衔接。 李浩杰见这二人很熟的样子，就知道这个羽荞一定是张扬的嫡系。 还不等羽荞问候自己，李浩杰就主动站起身跟羽荞握手，语气非常客气道：“欢迎你呀，羽荞同志！” 羽荞也十分谦虚道：“李局长，我还太年轻，工作经验不足，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李浩杰对羽荞的态度非常满意，心想，这才是一个办公室主任该有的样子，也客气道：“好说好说！” 对羽荞的任命，李浩杰表现得十分积极，因为羽荞一旦被任命为局办主任，那么就意味着，秦晓鸥就要被撤职。秦晓鸥一旦被撤职，她就再也狂不起来了。 至于免去秦晓鸥的理由，这一点都难不住李浩杰，随便凑个十条八条的，都不算是冤枉她。 上午九点半，局党委会正式召开，等所有人到齐后，张扬才领着李浩杰和羽荞一起走进了会议室。 羽荞同样是一身军人气质，跟张扬站在一起，二人就像是兄弟。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不认识羽荞，但是并不影响人们对此人身份的猜测。 有一点，大家都猜对了，此人是来走马上任的，虽然不知道他会顶替谁的岗位。 丁志远也不认识羽荞，但是只要跟张扬走得近的人，他都仇视。所以，丁志远就连看羽荞的眼神都充满了敌意。 为了表现自己现在手里有权，同时也为了出一口恶气，李浩杰自告奋勇要亲自宣布对秦晓鸥的免职，以及对羽荞的任命决定。 对于李浩杰“勇于担当”的请求，张扬求之不得。 得罪人的事，总不能都让他一个人干了吧。 自从张扬上任以来，这几天天天有会，有时候一天能开两次，所以，局里的领导们，尤其是党组成员们，每天一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等通知开会。 但是今天这个会比较特殊，事先并没有告知大家会议内容，搞得很神秘。 不过，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我们现在开会。” 张扬现在的气场是很足的，经过三天的“调教”，已经没有人敢明着跟他唱反调了，就算是丁志远也不例外。 原因很简单，一方面是因为张扬展现出来的强势手段不得不让人害怕，另外一方面，打铁还需自身硬，在张扬的身上找不出任何污点，但是别人就不一样了，只要张扬愿意查，在座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能够得上吃两年牢饭的。 “下面，先由李副局长宣布一项免职决定，和一项任命决定！” 张扬的话音刚落，李浩杰咳嗽一声就站了起来，目光从下面的每一张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秦晓鸥那张精致的面孔上。 秦晓鸥跟李浩杰仅对视了一眼，她就愤怒了。 她明白了，今天针对的人就是她，但是在李浩杰的话还没有出口之前，她也不好发作，但是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天她不打算忍气吞声，就算彻底得罪了张扬也在所不惜。 “我现在宣布，免去秦晓鸥同志办公室主任的职务，同时任命羽荞同志为苍原县公安局新的办公室主任……” 第58章 每天都在干缺德事 李浩杰的话还没有说完，秦晓鸥就气势汹汹打断他的话道：“凭什么？我不就是在张局长上任的第一天开会迟到过一次吗？但那也已经处理过了呀！你们凭什么要免我的职？” 这时，丁志远不善的目光也看向李浩杰，而且出言不逊道：“李浩杰，你这是滥用职权！” 丁志远看似在说李浩杰，但所有人都知道，他针对的人是张扬。 李浩杰不慌不忙，先看向秦晓鸥，反问道：“你说凭什么？” 然后把目光转向丁志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你说我滥用职权？” 李浩杰再次把目光转回到秦晓鸥的脸上，就这么反反复复，在丁志远和秦晓鸥二人的脸上交替看过好几遍，之后他才抛出他的重磅炸弹：“秦晓鸥，在你担任办公室主任期间，你一共克扣了多少同志们的加班费和外勤补助费，就连办案经费你都克扣，你甚至还挪用大笔办公经费，这一点你心里没有一点数吗？你要是心里没数，我这里都有记录，你要不要看一看？” 李浩杰从桌子上拿起一沓材料晃了晃，很显然，这都是关于秦晓鸥的黑材料。 秦晓鸥一开始并不服，她以为李浩杰只是捕风捉影，手里并没有真凭实据，但是当她看见李浩杰手里举起厚厚的一沓材料时，她心虚了。 不虚不行呀！这几件事，她都干过。不仅是干过，而且雁过拔毛已经成为她的一种习惯，真要是查起来，那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根本经不起查。 过去，她之所以胆大妄为，不怕查，那是因为有丁志远罩着她。 可是眼下风向变了，丁志远都有点力不从心自身都难保的意思。 所以，面对李浩杰的步步紧逼，她不得不低下了头。 李浩杰今天的举动，把在座众人也吓了一跳。 在座这些人，每个人手里也多少都有点权，只要有了这点权，滥用职权和挪用公款这些事就是免不了的，谁都不敢说自己绝对干净，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把柄有没有被李浩杰这个老六抓住。 从这一刻起，人们对李浩杰的印象改变了，他并不是什么事都不干，而是每天都在干“缺德”事！ 但是李浩杰今天并不想为难别人，他的目标只有秦晓鸥，顺便打击一下丁志远，而且是准备充分，速战速决。 见秦晓鸥哑火后，李浩杰又把目标对准丁志远道：“丁局长，我发现，在秦晓鸥同志非法挪用的每一笔资金的报销单据上，都有你的亲笔签名，你要不要亲自验一验这些签名的真伪呀？” 李浩杰说着，就把手里的材料分出一份，递给了丁志远。 而此时的丁志远恨得牙痒痒，这个李浩杰也太阴险了！平时看着怂货一个，可是谁能想到，一旦让他逮着机会，他是往死里咬啊！ 丁志远并没有伸手去碰李浩杰递过来的材料，而是选择了无视。 但是李浩杰并没有打算放过他，“我建议丁局长还是看一看比较好，也让你明白明白，咱俩到底是谁在滥用职权！” 丁志远无奈，只好不情不愿地接过李浩杰递来的材料，敷衍了事地翻了翻，看了几眼，那一个个潇洒的签名，无一例外都是出自他的手。 但是他黑不说，白不说，用沉默来对抗李浩杰的咄咄逼人。 李浩杰这才再次把目光转向众人道：“关于秦晓鸥同志的问题，会议结束后，我们会交由纪检部门处理，现在，让我把我们的羽荞同志，也就是我们新到任的办公室主任介绍给大家。” 李浩杰说完，把目光投向坐在身边的羽荞，自己先鼓起掌来，众人也纷纷鼓起掌来。 同时，羽荞也自觉站起身，朝着台下鞠了一躬道：“我谢谢大家，也谢谢张局长和李局长的厚爱和提拔，以后在工作中，还希望能够得到在座各位的帮助和支持！” 羽荞的发言很简短，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的做派。 大家不由得在心里把羽荞和张扬做了一番比较，通过比较，大家发现，这二人身上有很多共同点，一样的年轻帅气，一样的自信阳光，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张扬身上自带一种天然的王霸之气，而羽荞身上隐藏的，则是一种含蓄内敛的智慧。 今天的会议，在众人的一片掌声之中宣布结束了。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秦晓鸥此时的一颗心却坠入冰窟。 何苦来哉？ 会议一结束，羽荞就走马上任了。 由于有张扬和李浩杰做靠山，同时又有胡立成实打实的帮衬，羽荞的工作很容易就开展起来了。 “羽荞主任，这边请！”胡立成把羽荞领进已经为他准备好的办公室。 这是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室内装修和办公设施虽然陈旧了点儿，但是羽荞非常满意，他从心底里对张扬充满了感激。 张扬还在会议室里开会的时候，县委书记林启贤的秘书陆文轩已经在他的办公室等上了。 陆文轩本来是坐在沙发上的，但是当他一看见张扬进门，屁股上就像装了弹簧似的，啪地就弹了起来。 张扬还没有开口说话，陆文轩就低眉顺眼道起歉来。 “对不起啊张局长，都怪我有眼无珠，慢待了张局长，我今天是特意来向张局长当面道歉的，还希望张局长您原谅我年幼无知！” 这家伙的脸皮还真是厚，要说无知，那是一点都没说错，但是要说年幼，就有点昧良心了，陆文轩今年少说也有三十五六岁的人了，比张扬可是大多了。 张扬听他说的这些肉麻的话，都替他脸红。 张扬给陆文轩接了一杯温水，面带微笑，在陆文轩的对面坐下道：“大家都是年轻人，陆主任何必这么客气！再说，昨天的事根本就不算啥，陆主任也不必放在心上。” 张扬称呼陆文轩为主任，是因为陆文轩的另一重身份是县委办的副主任。 见张扬是真的没有怎么怪他，陆文轩悬着的一颗心才放回到肚子里。 说实话，来之前，陆文轩的心里还真有点打鼓，张扬昨天对他的态度可谓是反感至极，他都不敢想象，张扬今天会如何羞辱他。 “非常感谢张局长的大度！这叫不打不相识啊！张局长以后有任何用得着小陆的地方，您吩咐一声就行，小陆定会竭尽全力！” 第59章 从学会走路开始，就是捡金子 这话少一半真，多一半假。 陆文轩之所以信口许诺，是因为他今天的真正来意并不是当面道歉，而是另有目的。他希望充分博得张扬的好感。 张扬点了点头道：“那就谢谢陆主任了！” 陆文轩见张扬对自己的态度跟昨天完全不同，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终于放下心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言归正传道：“张局长，其实我今天来……” 还不等陆文轩说出后面的话，张扬立刻打断他道：“哦，那件事先不急，我今天想和你聊点别的事情。我听说，陆主任是沙沟镇人？” 一提起沙沟镇，陆文轩的一颗心不由得又悬了起来。为了隐瞒自己的过去，他甚至连自己的户籍和出生地都改了，张扬刚来苍原县三天，他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陆文轩不敢隐瞒，脸上掠过一丝心虚的表情道：“是的。” 张扬仔细观察着陆文轩的一举一动，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陆主任你怎么了？你好像很不愿意提起你的家乡！” “没没有！” 张扬此话一出，陆文轩不由得心生恐惧，说话都结巴了。 “那你就帮我介绍一下沙沟镇的一些情况吧，有一种说法是，没有到过沙沟镇，就等于没有来过苍原县，而我来到苍原县才三天，还没有能抽开身，去沙沟镇走一走。” 陆文轩稳定了稳定心神，目光变得暗淡了几分。 沙沟镇是他的家乡不假，但是，他的这个家乡，给他留下的并非美好的记忆，而是满满的伤痛。 他离开沙沟镇已经很久了，就算他现在贵为县委书记的秘书，按照外人的理解，他本可以衣锦还乡，一雪前耻，但是他却从来都不愿意回去，就是别人偶然提起沙沟镇，他也尽量避而不谈。 但是既然张扬今天非要聊这个话题，他也没有理由回避，只是，他不想深陷在这个话题里，那样一来，无异于再次揭开他过去那些不为人知伤疤。 “张局长，我虽然出生在沙沟镇，也曾在那里生活过几年，但是，我离开那里已经很久了，后来年也不曾回去，所以，现在的沙沟镇具体变成了什么样子，我还真回答不上来，我只能给您说一说我小时候的沙沟镇。” 对于陆文轩的这番话，张扬听上去感到很奇怪，陆文轩可是县委书记的秘书，陪同县委书记下乡是常有的事，而沙沟镇也在苍原县的治下，难道说，就连县委书记林启贤也没有去过沙沟镇吗？ 张扬没有打断陆文轩的话，陆文轩开始对他小时候的沙沟镇的故事展开了叙述。 “沙沟镇一共有十五个自然村，全镇总人口数有四五千的样子，那里的人一生下来，从学会走路开始，就是捡金子。” 说到这里，陆文轩解释了一句道：“张局长可能不理解，沙沟镇自古盛产黄金，那里的黄金都不用人力去开采，随便搬起一块石头，就能看到，黄灿灿、亮晶晶的，十分诱人。那里的老百姓，把这些富含黄金的石头搬回家，经过简单的粗加工，就能得到纯度很高的金子。 “但是，由于信息闭塞，交通落后，那时候的黄金并不值钱，黄金交易单位都不是论‘克’，而是论‘堆’。 “然而突然有一天，镇子上有几户大户人家合起伙来，霸占了整个沙沟镇。这些人不仅不再允许老百姓上山捡金子，就连家里存放的金子，他们也要逼着老百姓拿出来，被他们以很低的价格强行收购。 “老百姓一开始是不服的，不服就打，我记得，仅在第一天，被打死的人就不下百人，这其中，就包括我的父亲，和我年仅十三岁的哥哥……” 说到这里，陆文轩的声音哽咽了。 “那一年，我才八岁，是被我的母亲连夜带着跑出沙沟镇的。 “也幸好是离开了沙沟镇，我才有机会上学读书，才有了今天的生活。哦，沙沟镇的孩子们是没有机会上学的，对于改善一个家庭的生活而言，捡金子远比上学见效快得多。” 说到这里，陆文轩的话就打住了。 那意思就是，他离开沙沟镇以后，那里再发生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张扬追问一句：“从那时起，你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吗？” 陆文轩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没有回去的必要了，父亲和哥哥死了都没有顾得上收尸，就是想上个坟，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上啊！” 张扬进一步好奇追问：“那镇子上的其他人呢？死了的人毕竟是少数吧？就没有乡亲们帮忙料理一下后事吗？” 陆文轩再次无奈摇头道：“沙沟镇从来就是一个人情淡薄的地方，再加上，那一次死的可不是少数，据说后来，每天都在死人，就算是想帮忙收尸，也收不过来。多年以后，我在县城见到一位同村的大婶，听那位大婶说，村里的男人基本上都死绝了！” 这个话题，让陆文轩陷入无尽的悲伤之中，张扬也不忍再问。他只好换了一个话题。 “那你认不认识市自然资源局的王国栋局长，我听说，他好像也是沙沟镇人？” 说到王国栋，陆文轩的眉头不经意间皱了皱，然后，点了点头道：“认是认识，只是……不怎么熟。” 张扬提醒他道：“按时间推算，你离开沙沟镇的时候，王局长当时应该是你们沙沟镇的镇长或者是书记吧？” 陆文轩点了点头，说：“是的。” 但是，看得出来，一提起王国栋，陆文轩不愿意多说。然而张扬就像是一个不懂得人情世故、看不懂人脸色的人，继续追问道：“在多年前的那场变故中，王国栋局长的家人有没有受到牵连？” 陆文轩再次苦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羞愤道：“王局长家本身就是沙沟镇的大户人家，再加上王局长当时已经是沙沟镇的父母官了，他的家人怎么会受到牵连？” 话说到这里，张扬似乎抓住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但是，他跟陆文轩之间还没有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关系，不宜追得太急。 张扬适时结束了这场谈话，对陆文轩道：“感谢陆主任今天跟我聊这么多，也让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人对沙沟镇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 张扬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办公桌，从最上面一节抽屉里取出一份材料，再次返回陆文轩的对面坐下道：“至于陆主任今天的来意，我也能猜到，你一定是为了林书记的儿子林俊逸而来的吧？” 第60章 那小子跑了 陆文轩尴尬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张扬接着道：“那不好意思，我可能要让陆主任和林书记失望了，林俊逸不能放，他涉及的问题太大也太多了。你把这份材料带回去给林书记看，我相信林书记也会理解我的。” 说到这里，张扬语气一转道：“不过，不管林书记能不能理解，这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倒是非常看重与陆主任的友谊。说实话，我对你的遭遇非常气愤，对你和你的家人受到的伤害也非常同情，如果陆主任信得过我，我愿意向你保证，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那些害死你家人的坏人全部抓起来，绳之以法的。” 张扬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正义感爆棚，让陆文轩不由得动容。但是，张扬的话，他并不相信。确切地说，他不是不相信张扬有此决心，而是他认为张扬根本就做不到。 作为一个男人，报仇的事，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随着他长大，混迹官场，渐渐对那些仇人背后的势力了解得越来越多，他报仇的希望就越是渺茫。 那些人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他这辈子恐怕是没有希望了！ 不过，就算报不了仇，积压在心底多年的事，今天说出来，而且，还有人与他共情，也让他的心情畅快了几分。 同时，他对张扬这个人的印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他还是不希望张扬去为他报仇，那样不仅是仇报不了，还会毁了他眼下的安逸生活。 所以，陆文轩立刻谢绝张扬道：“张局长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并不觉得这个仇需要报，更不希望张局长您翻起过去的那些旧账，那样不仅是对我，恐怕对张局长您也是不利的。另外，关于我出生在沙沟镇的事，还希望张局长您能替我保密！” 张扬笑着拍了拍陆文轩的肩膀，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道：“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至于其他的事，你就别管了，就算没有你陆主任，该翻的旧账，我还必须得翻！” 陆文轩带着张扬给他的一沓材料离开了。 虽然今天的事没有能办成，但是他的心情却是愉悦的。他当然希望他的大仇得报，只是，他还想观察观察，看看张扬到底有没有这个实力。 如果张扬真有这个实力，他倒是不介意到时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对于张扬来说，这才上任三天，光是手头堆积的案子，已经让他应急不暇，而且是千头万绪，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急，他必须要以更加高效凌厉的雷霆手段各个击破。 陆文轩刚走不久，张扬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电话是林诗雅打来的。 “不好意思啊张局长，我是林诗雅，那小子跑了！” “啊？”张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林诗雅谁是？那小子又是谁？ “啊什么啊？这才不到一天时间，张大局长是不是就把我忘了？哼！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用得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 这么一说，张扬就想起来了。他立刻道歉道：“林医生，真是对不起啊！我知道是你，只是……那小子的伤现在要不要紧？” 林诗雅鼻孔哼了一声，心想，还真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活该你打光棍。 一想到这里，她自己的脸先红了，还说别人呢，自己不也是光棍一条吗？ 林诗雅不高兴道：“经过观察，颅内出血应该是不存在的，就是外伤看上去还比较严重，按规定，还不具备出院的条件。” 这么一说，张扬就放心了。 “我知道了，给你添麻烦了，林医生！” 张扬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挂得也太快了，林诗雅还有话没有说完呢！要是张扬在跟前，她真想扑上去咬他一口。 挂断林诗雅的电话后，张扬迅速拨通了李宇澄的电话。 而李宇澄这个时候已经回到局里，只不过，他不敢直接跑来见张扬，而是偷偷躲在辛梓铭那里，俩人正在密谋一件大事。 “老辛，你敢不敢陪我一起去抓捕李晓飞？”李宇澄鼓动辛梓铭道。 辛梓铭目光中闪过一道兴奋的光，但是那道光也就是一闪而逝。他摇了摇头道：“我倒是想陪你去，但是，这么大的事，瞒着张局长，不合适吧？” 李宇澄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张局长手上那么多事，现在哪里能顾得上这个案子？等我们先把人抓回来，到时候他想办也得办……” “不妥不妥！”还不等李宇澄把话说完，辛梓铭立刻打断他道：“你这么做，就是在要挟张局长，我不同意！” “算了，”李宇澄用失望的语气对辛梓铭说：“我自己去，但是在我把人抓回来之前，你得替我保密，这没问题吧？” 辛梓铭勉强点了点头。 这叫什么事儿！ 然而正在想好事的时候，李宇澄的手机响了。李宇澄一看是张扬打来的，刚才还牛逼哄哄一脸不服的表情，现在立刻就怂了。 “张张局长，您有事啊？”李宇澄结结巴巴说道。 张扬心里压着火，但语气故作平静道：“你在哪里？” 李宇澄不敢撒谎，实话实说道：“我，我已经回来了！” “立刻来我办公室！” 张扬的话，坐在一旁的辛梓铭也听见了。看着李宇澄吃瘪的样子，辛梓铭做了个鬼脸，揶揄他道：“我们的李大警官这就准备去抓人了？” 李宇澄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就朝张扬的办公室走去。 李宇澄脑袋上还缠着厚厚的一圈绷带，样子看上去有点惨。张扬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问他道：“是医生批准你出院的吗？” 李宇澄摇了摇头，老实回答道：“不是。” “这么说，你是偷跑出来的了？” 这话说得有些难听，李宇澄不服气，辩解道：“我是看出来了，她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出院！” 张扬不解，这小子在医院里待了还不到一天，就和医生闹矛盾了？ 张扬把脸一沉道：“什么意思？” 李宇澄也豁出去了，大声回答道：“报告张局长，我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根本不碍事，林医生之所以想把我留在医院里，目的就是为了能见到你！” 第61章 立即行动 “瞎扯！” 张扬嘴里虽然不承认，但是他心里也有数，李宇澄说得是实情。林诗雅确实是个花痴。 张扬也知道，李宇澄心里一直在惦记周书悦的案子，于是正色道：“证据带来了吗？” 李宇澄一乐，张局长果然没有忘了对他的承诺，他立刻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递给张扬。 张扬把优盘插入笔记本电脑，打开文件，一段清晰的视频呈现在眼前。 一条幽深的走廊，灯光昏暗，地面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墙面是高档壁纸，应该是在酒店里。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出一个女人凄厉的求救声。房间外站着两个年轻男人，表情兴奋而紧张。 镜头飞快接近那间房间，脚步声匆匆，这是警察的脚步声。 警察来到了房间门口，站在房间外的那两名男子很快就被制服了，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房间里，一个男人光着下身，身下正压着一个下身同样赤裸的女孩子。 那女孩上身的校服已经被撕碎，露出发育还不完全的前胸。女孩的声音已经哭哑了，但还在声嘶力竭呼救。 这个女孩就是周书悦。 “畜生！” 这个声音是李宇澄的。 李宇澄一拳把那男子，也就是李晓飞打翻在地，紧接着一脚踢到那家伙的裆部，那家伙发出一声惨叫，蜷缩在角落里像只虾米。 李宇澄还要扑上去打，但是被人拉住了。 李晓飞被带上手铐，一伙人急匆匆离开房间，穿过走廊，来到一处宽阔的大厅。 这时，突然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是接电话的声音，此人不在镜头里。 “丁局长您好！……嗯嗯，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好的！” 电话就几句话就挂断了。 接下来画风突变，有人走上前去，打开李晓飞的手铐，并且对他说道：“不好意思，这是一场误会，但是你还得跟我们回警局录一份口供。” 李晓飞没有说话，警察带着他和周书悦一起离开了酒店大厅。 视频很短，前后共六分二十八秒，但是事情已经再明了不过。这就是一起典型的强奸案。 关掉视频，张扬问李宇澄道：“谈谈你的想法。” 李宇澄愤慨道：“我想先抓李晓飞，再抓客房门口替他望风的那两个家伙。那两个家伙明显就是李晓飞的马仔，只要有这俩人的口供作为辅助，就由不得李晓飞不招供。” 张扬点了点头，再看看李宇澄一脑袋的绷带道：“我同意你的方案，但是我需要换一个人去执行这次任务，你不合适。” 李宇澄一听急眼了。 “张局长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我知道你还是不放心我的伤，我真的不要紧！” 说到这里，李宇澄突然灵机一动，补充道：“再说，就眼下局里这些人，谁知道谁是谁的人，恐怕还不等出发，李晓飞就会接到消息提前跑路了！” 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但是李宇澄的话还是言过其实了，张扬现在手里至少还有两个人可用，一个是刑侦大队副队长赵刚，另一个则是刚从县府办调来的办公室主任羽荞。 只不过，赵刚很忙，眼下走不开，而羽荞，他打算派他去执行另外一项秘密任务。 数来数去，李宇澄还真是最合适的人选。 张扬目光郑重地看向李宇澄道：“你打算和谁一起去？” 李宇澄一看，张扬终于答应了，于是毫不犹豫道：“我和辛梓铭一起去！” 张扬知道，李宇澄和辛梓铭是好朋友，所以也不再婆婆妈妈，直接下命令道：“立即行动！保持联系！” “是！”李宇澄敬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去了。 李宇澄刚出门，张扬便迅速打出一个电话：“换一辆民用车，跟上李宇澄，在他需要的时候策应他。” 对方回答道：“遵命！” 安排完这件事后，张扬叫来羽荞，对羽荞道：“我虽然把你安排在办公室，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从长远来看，我觉得刑侦更适合你，你觉得呢？” 羽荞没有丝毫犹豫，回答道：“我服从局长的安排！” 张扬摆了摆手道：“我要的不止是服从，我知道你很有想法，如果你同意我的意见，那么，我现在就派你去执行一项任务。” 羽荞难掩心中的激动：“我没有意见，您下达任务吧！” “好！”张扬十分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人的资料，递给羽荞。同时，他又从另外一个抽屉里抽出一份卷宗，从卷宗里再抽出一份尸检报告，指着上面一个名字道：“就是他！你去翰岳市把这个人秘密抓回来，有把握吗？” 羽荞看完手中的资料，脑海里立刻勾勒出一套简单易行的抓捕方案，然后，把两份资料原封不动地还给张扬，胸有成竹道：“没有问题！” 张扬继续交代道：“不要把人带回苍原县，我会在半道上接应你。” 俩人对话非常简短，但是信息量很大。这就是高手之间的交流。 李宇澄和辛梓铭驾驶着警车刚刚驶离苍原县城，就见在他们的身后大约两百米处紧跟着一辆私家车。 然而，让这辆私家车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的身后也跟着一辆其貌不扬的越野车。 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直到中午下班的时候，羽荞才来到李浩杰的办公室，跟李浩杰请了个假。 “李局长，我下午请个假，去处理一点私事。” 羽荞今天刚来，有私事需要处理也完全在情理之中，所以，李浩杰也没有多想。 相反，李浩杰倒是非常满意羽荞的态度。羽荞愿意来向他请假，就说明羽荞是真拿他当领导了。 羽荞是张扬要过来的人，李浩杰当然不便打听人家具体有什么私事，所以很痛快就准了他的假。 “羽主任，像这些小事就不用请假了，谁还能没有点私事呢？” 羽荞谦虚地笑了笑道：“谢谢李局长！” 中午下班后，羽荞也开着他的私家车离开了公安局大院。 下午五点，张扬开着他那辆黑色三门吉姆尼，也离开了公安局大院。 第62章 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张扬上了国道突然提速，甩掉身后的尾巴。 前面是一处弯道，弯道顶头有一条岔道，岔道口停着一辆挂着军牌的坦克300，张扬立即换上坦克300，继续朝翰岳市方向而去。 而原来坦克300的司机，衣着跟张扬一样，身材也跟张扬非常相似，当后面的尾巴跟上来的时候，他却停在路边假装低头修车。 这一招偷梁换柱玩得丝滑。没过多久，张扬的那辆三门吉姆尼便追上了跟踪他的那辆车，并且，若无其事地超了它。 跟踪张扬的那辆车很庆幸张扬没有发现他们，而吉姆尼的司机也确幸他们没有发现张扬早已金蝉脱壳。 下午三点多一点，李宇澄和辛梓铭开着警车，来到了翰岳市一处名为塞上江南的豪华小区大门外。 二人把车停在小区对面，没有下车。一来是这个时间太早，估计李晓飞未必在家，二来是大白天的冒然进去找人，容易打草惊蛇。 所以，他俩就在车上静待天黑。 下午六点半，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街上亮起了路灯，一辆无牌无照的小型家用轿车开进翰岳市郊区的一处豪华小区的地下车库里，司机留着一簇小胡子，戴着鸭舌帽和护目镜，不仔细看几乎辨不清此人相貌。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一辆黑色奥迪a6也开进地库，紧挨着那辆无牌无照的私家车停下。 驾驶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此人身材微胖，眼窝深陷，肤色惨白，一看就处于亚健康状态。 男子刚停下车，打开车门正准备下车时，眼前突然一亮，地上平躺着一张a4纸大小的彩色照片。他定睛一看，发现照片上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这张突然出现的照片把他吓了一跳，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另一方面是，照片上的自己就像是个死人。 然而就在他想借着地库昏暗的灯光把照片捡起来看时，他眼前突然一黑，感觉有东西捂上了他的眼睛和鼻子，接下来，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辆私家车再次启动，出了地库，出了小区，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张扬接到羽荞的电话时是晚上七点，此时，他已经行进在翰岳市的地界上了，再过一个小时，就到翰岳市区了。 “喂，老大，人已经抓到了，我正在返回途中。” 张扬回复道：“好，我在距离翰岳市三十公里处等你，我开的是一辆坦克三百，我会开着双闪。” 而与此同时，李宇澄和辛梓铭也开始行动了。 为了不引起周围人们的注意，他俩进小区都没有敢亮出警官证，而是跟着出入小区的居民混进去的。 李晓飞母子住在本小区c区的别墅区13栋，李宇澄和辛梓铭很快就摸了过去。二人围着13栋别墅转了一圈，发现只有客厅的灯是亮的。 透过栅栏围墙，他们看见客厅里有只一个女人正在抹桌子擦地板，看衣着不像是这一家的主人，倒像个保姆。 看起来进来得还是有些早了，但是现在也只能在这里等着，就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二人正在后悔来得不是时候时，他们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二人一回头，便看见眼前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此人正是李晓飞。 李宇澄是认识李晓飞的，四年前，他曾抓捕过他一次，只不过，那一次刚抓住这个家伙，就被人给放了。 但是今天不会了。 可是，还不等李宇澄说话，李晓飞却率先开口了。 “你们是在找我吗？” 李晓飞的语气里带着轻蔑和嘲讽。 李宇澄心里又是愤怒又是惊喜，声音不大，但也不失威严道：“李晓飞，你今天跑不了了！” 李宇澄两步冲到李晓飞的面前，同时从腰间摘下手铐，就要去抓李晓飞的手腕。 然而，就在此时，又有俩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这二人身穿警服，其中一人及时出言制止李宇澄道：“住手！” 两人一起朝李宇澄和辛梓铭走来。 李宇澄一看对方也是警察，正准备解释时，辛梓铭却及时朝他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 李宇澄立即就明白了。 此时有警察突然出现，只能说明一种情况，他们被人跟踪了。而对面这两个警察，也绝对不是从正经渠道来的，十有八九就是专门针对他们两人来的。 既然如此，那就说明对面的人是知道他俩身份的，知道而不挑明，大家彼此还能装糊涂，但是一旦挑明身份，后面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其实不挑明也一样，李宇澄手里已经提着手铐，这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手铐可不是人人都能随便拿出来的。 然而李宇澄是有脾气的，就算你也是警察，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李宇澄果断抓住李晓飞的手腕，左手一甩，咔吧一声，李晓飞的右手被铐上了。 李宇澄手里的动作一刻不停，尽管李晓飞在奋力反抗，但是面对李宇澄这个职业警察还是不够看，李晓飞很快就被反剪双手，从后背拷了起来。 两名警察看见他们的警告对此人并未奏效，脚下加快了步伐，其中一人大喝一声，居然拔出手枪，对准李宇澄道：“我让你住手，你聋了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五步。 李宇澄一手抓着李晓飞的一只胳膊，这是他的战利品，同时，另一只手习惯性地往腰间一摸，但是摸了个寂寞，他走时忘了申请带枪。 但是他看上去依旧底气十足，用轻蔑的目光看向那名拿枪对准自己的警察道：“有种你就开枪，不敢开枪你特码就滚蛋！” 李宇澄的挑衅行为把那名警察激怒了，他右手攥紧手枪，中指扣在扳机上，一步一步朝李宇澄逼近，同时咬紧牙关，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看到如此阵仗，李晓飞吓得两腿开始打哆嗦了，这黑灯瞎火的，一旦开枪，子弹不会打偏吧？ 然而此时，李宇澄愣头青的劲头也上来了，他一边命令辛梓铭道：“老辛，去把车开过来，我今天必须要带走这个人渣！” 与此同时，他推着木偶一样的李晓飞也一步一步朝那名持枪的警察靠近。 第63章 死也要站着死 那名警察眼看着李宇澄顶着他的枪口就上来了。他从警十几年，像这样的愣头青还是头一次见到。 也许是因为他心里紧张，心里一紧张，手就开了小差，手指就不由得抖了一下。这一抖不要紧，竟然扣动了扳机。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两步，两步之内，再烂的枪手也能百发百中。 “啪啪！” 接连发出两声枪响，第一声低沉厚重，第二声尖锐刺耳。 李宇澄条件反射般眼睛一闭，但是他没有丝毫躲闪，一方面是他来不及躲，另一方面是他不想躲，他死也要站着死。 然而等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再次睁眼时，却发现用枪指着他的那名警察手臂低垂，黑色的液体正顺着他手掌心的一个黑洞哗哗往外冒。 对方表情异常痛苦。 这是怎么回事？ 枪响之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围墙另一端传来，紧接着，十多名警察急匆匆朝他们跑来。 带头一人上气不接下气，边跑边喊道：“别开枪！都别开枪！” 此人正是市刑警大队的副队长，名叫王磊。 王磊带人赶到后，第一时间先安排人送走那名中枪的警察，然后他才从地上捡起那支已经被毁的手枪看了又看。 今晚虽然没有死人，但是警察内部火拼，毁掉一支手枪也是重大事故一件，他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他很想把今晚这次事故的责任全部推给李宇澄，但是李宇澄从头至尾都没有拔过枪，而且，这只手枪显然是被重型狙击枪击穿的。 这一点，就连李宇澄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也纳闷，这一枪会是谁开的呢？ 但是他很快就想通了，一定是张局长派人在暗中保护他。 而此时的李晓飞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坐在地上浑身瘫软，没有人顾得上理他。 王磊把目光转向李宇澄，他相信一定是李宇澄带了援兵，否则，这一枪开得没有道理。 只是，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丢人，一个县局的小警察跑到市里，对上他们市局的精兵强将，吃亏的反而是他们。 他恶狠狠地瞪着李宇澄，歇斯底里喊道：“告诉我，这一枪是谁特么开的？” 李宇澄抬头看天，就像压根儿没有听见，根本不理他。 王磊大怒，命令身边警察道：“把他带走！” 然而就在这时，对面别墅楼顶上突然站起一人，那人大声朝这边喊道：“枪是我开的，跟他无关。” 虽然夜里光线昏暗，但是借着天光依旧能隐隐约约看清，对方手里端着一支长长的狙击步枪，枪口依旧对准这一片区域。 王磊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壮着胆子朝楼顶喊道：“你又是谁？为什么要开枪？” 对面的人回答道：“我们是国家反恐特战队，恰好路过此地，顺手捎带帮你们化解了一场枪击事件，你不用谢我们！” 王磊气得差点吐血，你的意思是，我还要领你的情？ 但是，对方的身份是国家反恐特战队，他惹不起。就算他不在乎这些人的身份背景，就是眼下他也惹不起，对方手里有狙击枪，他若是敢有多余的动作，保不准对方就会让他领盒饭。 但是，惹不起归惹不起，有些场面话还是得说。 他也朝楼顶方向喊道：“反恐特战队的同志，这里是翰岳市地界，维护社会治安是我们警察的事，希望你们不要干涉我们的正常工作。” 对方也立刻回答并反问道：“你们的正常工作，我们自然是不会干涉，但是我想知道的是，你们今晚的行动属于正常工作吗？” 王磊刚想反驳，对方立刻补了一句：“我们会向你们的上级求证的。” 这句话当然吓不住王磊，至于今晚的行动属不属于正常工作，也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刑警大队副队长说了算，即使上面追究起来，自然会有高个顶着。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有这个家伙撑腰，李宇澄一根筋非要带走李晓飞怎么办。 那样一来，他就更没法交代了。 想到这里，王磊鼓起勇气，跟楼顶上的人讨价还价道：“特战队的同志，你想向谁求证，那是你的自由，但是我作为翰岳市刑警大队副队长，必须保证把今晚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带回警局，希望你不要进一步干涉！” 楼顶上的人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打出一个电话，简短通话之后，才回答王磊道：“可以。” 王磊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把目光转向李宇澄道：“走吧，李警官，有什么话，咱回局里去说吧！” 李宇澄这回没有抗拒，跟着市局的人上了警车。辛梓铭眼看着李宇澄跟着市局的人走了，他也开着车跟在后面，一起去了市局。 翰岳市公安局局长鸿发祥刚到家，就接到了张扬的电话。 鸿发祥的手机里是存着张扬的电话的，所以，他一看见是张扬的来电，心头就不由得紧张。 他就知道，又出事了。 但他不敢怠慢，立即按下接听键道：“张局长有什么事吗？” 张扬也不跟他客气，公事公办道：“鸿局长，今天下午，我们的人去翰岳市抓捕一名犯罪嫌疑人，但是被你们市局的刑警队副队长王磊带人阻拦。 “你们的人不仅阻拦我们的人执法，而且还公然朝我们的人开了枪。好在我们这边留有后手，所以才避免了一场人身伤害。 “但是，我们派去的人还是被你们的王磊副队长给强行带走了。鸿局长，大道理我就不跟你讲了，你比我懂，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们市局能够立刻放了我们的人，并且允许我们的人把那名犯罪嫌疑人带走，拜托了！” 鸿发祥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张扬一番话说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市局的一把手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市公安局都成什么地方了？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但这话他不能跟张扬说，说了更丢人。 鸿发祥只好就事论事道：“张局长，这件事我真不知道，你等我了解一下情况再给你回话。”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挂了张扬的电话，鸿发祥立刻拨通了王磊的电话。 第64章 你想死吗 王磊一看是局长的电话，心里虽然有些紧张，但还算是淡定，毕竟这件事他已有了准备。 “局长您好！我是王磊……” 在局长面前，王磊连个屁都不算，他当然得客客气气。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鸿发祥根本不想听他扯淡，电话一接通就破口大骂。 “你大爷的！是谁让你去阻拦苍原县警局执法的？我听说竟然还有人开了枪？你以为你是谁？你想死吗？” 王磊虽然平时也经常被领导骂，挨骂他早已习惯了，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被局长骂，局长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平时是很少骂人的。 他预感到了问题可能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王磊只好实话实说道：“今晚的行动是段局长亲自安排的，至于开那一枪，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 鸿发祥一听是段鹏飞亲自安排的，他的火气就更大了，你们特码全当我这个一把手是摆设吗？ 鸿发祥不想听王磊编故事，命令他道：“你现在立刻回警局等候处理！” 半小时后，市局小会议室里坐满了党组成员，以及刑警队的正副队长。 这里没有王磊的座位，只有他一个人是站着的。 “你们是不是不长记性？林辉明的事刚刚发生，你们是不是就忘了？张扬是什么人，你们惹得起吗？” 鸿发祥黑着脸，把目光转向刑警大队队长陈德光道：“陈德光，王磊下午干什么去了，你这个队长知不知道？” 陈德光看了一眼站着的王磊，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鸿发祥狠狠一拍桌子道：“你不知道？我看你这个队长当得很不合格，撤了吧！” 然后，他才把目光转向王磊，明知故问道：“王磊，你告诉大家，是谁派你去阻拦苍原县警局执法的？” 王磊傻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但是他不敢不说，队长都要被撤了，对他的处罚还会轻吗？ 所以，王磊只好老实交代道：“我是接到段局长的命令才去的！” “哦？”鸿发祥这才把目光转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段鹏飞道：“鹏飞，你又是接到了谁的命令？” 这个问题段鹏飞真没法回答，问题是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利给他下达这样的命令，所以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在市局召开党组会议的时候，张扬也顺利接到了羽荞。 在反恐特战队基地的一间地下审讯室里，秦墨然渐渐苏醒。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记得自己是在小情人住的那栋楼的地下车库里失去记忆的。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一张冰冷的椅子上，两只手被绑死在钢扶手上动不了。 他的第一感觉是自己被绑架了，但是他很快又看到自己的对面还有一张桌子，桌子的后面还坐着一个人，此人仪表堂堂，从气质看也不像是个绑匪。 但是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更不妙，被绑匪绑架无非是想要钱，只要给了钱就能放人，钱，他有的是。 张扬就坐在对面默默地看着秦墨然，秦墨然面部的每一丝变化都没有能逃过张扬的眼睛。 等到秦墨然完全适应后，张扬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墨然有点生气，反问张扬道：“你们又是谁？” 张扬目光凌厉，看着秦墨然道：“现在是我在问你！” 张扬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来到秦墨然面前，进一步加重语气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配合，那样一来就更简单了！” 秦墨然听了张扬这句话，冷汗立刻就冒出来了。 更简单了是怎么回事？是要直接拉出去枪毙吗？ 那样的概率虽然很小，但是秦墨然却不敢去冒险，因为对他来说，眼下的生活非常美好，他还不舍得失去。 想到这里，秦墨然老实了。 “我叫秦墨然。” 张扬接着问：“年龄？” “四十三岁。” “职业？” “法医。” 都对上了，羽荞没有抓错人。 张扬这才回到桌子跟前，拿起一份尸检报告递到秦墨然的眼前，问道：“仔细看好了，这份尸检报告是不是你出的？” 秦墨然一看见死者的名字叫吴承斌，他的脑袋突然嗡地一声，就像被人狠狠砸了一锤。 他想起来了。 吴承斌好歹也是一个公安局局长，这件事既然已经做了，除非查不出来，否则，他将万劫不复。 不承认是自己出的这份尸检报告肯定是不行的，秦墨然轻轻地点了点头。 张扬又在桌子上拿起另外一份报告递到秦墨然面前，请你再看看这个。 这份报告是特战队检验室刚刚送过来的，是从一只酒杯的残留物里做出来的。 报告显示，那只酒杯的残留物里含有一种俗名为仙人掌毒素的药物。 这种毒素无色无味，呈粉末状，人一旦摄入，会出现幻觉、幻视，比如看到不存在的物体、场景，还会导致情绪大幅波动，使人产生焦虑、恐惧等情绪，同时也会造成身体机能的紊乱，像心跳过速、血压升高、体温上升等症状，过量使用，可能引发抽搐、昏迷，甚至危及生命。 两份报告同时摆在秦墨然的面前，他顿时傻眼了。 但是他现在感到最为困惑的是，吴承斌的尸体早已被火化，应该是死无对证了，那么，这第二份报告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说到这里，张扬还要感谢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那天晚上负责倒酒，后来又被周薇带走的那名服务员。 这名服务员名叫柳琳，仙人掌毒素就是有人交给她，让她亲手放的。 给他药的人说，这只是一种催情药，不会伤人姓名。 她当时是先把药水倒在餐巾上，然后再一层一层抹在酒杯里的。但是她当时由于害怕，手也抖，一不小心往备餐桌上洒了不少。 当她去包间里给客人倒完酒之后，她又鬼使神差回到备餐间里，把洒在桌上的液体又抹在另外一只酒杯里，然后把那只酒杯私自藏了起来。 她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或许会有用。 而柳琳本人也于前一天晚上被穆童带回基地，她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并且交出了那只被她藏起来的酒杯。 张扬收起两份报告，回到桌子后面坐下，然后问道：“告诉我，你是受了谁的指示，做出这份假报告的？” 第65章 给你的时间不会多 张扬省略了其中的细枝末节，直接问到这件事的根儿上。 这种询问方式，会给对方造成一种信息不对等的错觉，对方会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些细枝末节都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这个问题直接把秦墨然给逼上了绝路，他不敢说，他若是说了，不仅是他没有了活路，就连他的家人都很难保不发生意外。 这样的事，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听过的太多。在翰岳市，法医这个行业，也是高危行业。 但是，如果他不说，他就只能死扛。 但是，他能扛得住吗？有无缘无故出假尸检报告的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张扬也不急，他压根就没有指望第一轮审问就能审出最终结果来。 张扬看了看表，说道：“这样吧，你先好好想一想，不过，给你的时间不会多，一旦有人发现你失踪，就必然会想到你被捕，那么，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好说。” 张扬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喀啦！ 随着审讯室的铁门落锁，秦墨然的一颗心也沉入了谷底。 张扬说得没有错，他们一旦发现自己被捕，第一件事必然是去拿他的家人威胁他。 一想到他的家人，他就想到了他那活泼可爱的女儿珊珊。 珊珊今年才八岁，娇嫩得如同一叶花瓣，不说是受伤害了，就是连一丁点委屈都受不得。 但是，如果那些人一旦找到他家里，他的女儿珊珊该怎么办？ 张扬在另外一间审讯室里见到了丁达。 现在的丁达胡子拉碴，眼神黯淡，虽然进来也不过三天，但是整个人比进来之前瘦了一圈，一点也看不出此人曾经还是一名刑警。 丁达避开张扬的目光，不敢与张扬对视。他对张扬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其实，面对张扬，他不仅是恐惧，还有一种情绪叫羞愧。 他曾经用枪对着张扬的脑袋，想要置张扬于死地，结果才有了今天的万劫不复。 说来说去，完全是自己作死。 然而，此时的张扬，在面对丁达时，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愤怒。 这不仅是因为，像丁达这样的货色根本就不在张扬的眼里，张扬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更是因为，张扬拥有博大的胸怀，不会计较个人得失。 张扬不仅是面部表情平静，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显得十分平静。 “愿意跟我聊聊吗？” 丁达用眼角余光做贼似的偷瞄了张扬一眼，然后很快就低下了头。 张扬用教训一个不懂事孩子的语气训斥丁达道：“看看你现在这副德性，哪里还有一个警察的样子？” 随后，张扬叫外面的人进来道：“给拿一包烟来。” 很快，外面递进来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张扬扔给了丁达。 丁达用感激的目光看向张扬，然后，迫不及待地撕开封口，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这还是他自从进来以后吸到的第一口烟！ 丁达抬起头来，十分恭敬地看向张扬道：“张局长，您问吧，我有问必答！” 张扬看着这个头脑简单、完全受欲望操纵的家伙问道：“你好歹也是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而李江只不过是一个商人，为什么你会心甘情愿服从他的指挥？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说法？” 丁达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边享受香烟带来的愉悦，一边组织着语言，慢悠悠道：“这个李江很不简单，表面上看，他只是一个商人，但实际上，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什么身份？”张扬目光紧盯着丁达面部的每一丝细微表情追问道。 丁达看着那一整包的香烟，如视珍宝。有了这笔“财富”作为交换，他什么都可以交代了。 “在李江的背后，有一个非常神秘的大人物，这个人，对于苍原县的大小事务一言九鼎，没有人可以违背他，而李江就是这个大人物在苍原县的代言人。” 这个信息立刻引起了张扬的高度警觉，而这个信息是他此前所不知道的。 不仅是他不知道，就连省委以及省公安厅的领导们也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在苍原县竟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张扬十分好奇，追问道：“你说的这个神秘的大人物是谁？” 丁达摇了摇头道：“我的级别太低，不知道。”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仅是我不知道，就连我叔叔也不知道。” 丁达的叔叔就是丁志远。 丁达曾经问过他的叔叔丁志远关于这个神秘人的事，但是丁志远却告诉他说，据他所知，除了李江，无人知道这个神秘人是谁。 丁志远还嘱咐他，让他少打听这个人，小心惹火烧身。 就连丁志远都不知道的人，足见此人身份的“神秘”一点不假。 这个信息对张扬来说简直太重要了。如此看来，抓住李江，就等于抓住了这个神秘大人物的一根触手。 或许可以通过李江顺藤摸瓜，找出这个神秘人的踪迹。 张扬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结束了对丁达的讯问，走出审讯室，给羽荞打通了电话。 这时候，羽荞还在返回苍原县的路上。 “张局长，您有什么吩咐？” 张扬直截了当道：“快到家了吗？” 羽荞看了一眼导航，回答道：“快到了，顶多半个小时。” 张扬长话短说：“你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去看住李江，我这边会马上派人把他带走，在此期间，你不要让任何人接触到他。” “明白！” 挂断张扬的电话后，羽荞继续加大油门，朝苍原县赶去。 张扬再次出现在关押秦墨然的羁押室里。 而此时的秦墨然还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看见张扬进来，秦墨然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虽然接触张扬不过是短短几十分钟，但是张扬给他留下的印象特别果决，如果他还不能做出选择，估计张扬不会再给他机会了。张扬跟他说过的那件事，真有可能会发生。那样的结果，他是万万不能承受的。 张扬先看了看表，然后才把目光聚焦到秦墨然那张苦瓜脸上。仅是这一个动作，就帮秦墨然下定了决心。 所以，还不等张扬开口，秦墨然就很自觉道：“领，领导，我还想向您确认一下，假如我现在说了，您能保证我家人的安全吗？” 第66章 兵贵神速 张扬没有回答秦墨然这个问题，而是反过来将了他一军。 “我早就说了，能不能保证你家人的安全，这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你每浪费一分钟时间，你的家人就会多一分危险。” 张扬这一军将得效果出奇的好，秦墨然不再敢有丝毫耽搁，说道：“是段局长，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段鹏飞……是他命令我这么做的！” 段鹏飞这个人，张扬也是听说过的。段鹏飞在市公安内部非常强势，林辉明没出事以前，他俩闹不对付。两人争来争去，各有各的靠山，谁都不服谁。 而现在，林辉明进去了，段鹏飞就没有了牵制，就连在局长鸿发祥面前，都是阳奉阴违，大有喧宾夺主之势。 “除了市局的副局长段鹏飞亲口命令让你造假外，还有谁给过你明示或者暗示吗？”张扬进一步追问道。 张扬决心要拔出萝卜带出泥，能挖出多少，尽量挖出多少，最好都挖干净。 他相信，在吴承斌局长的这起案件中，参与的人一定少不了。 但是，只见秦墨然摇了摇头说：“倒是再没有人跟我说过什么，不过……这件事办完后，我得到了一笔钱，这笔钱是从一个名字叫王军的个人账户上转给我的。我后来查过王军这个人，发现这个人的身份是一家名字叫大漠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总经理。” 如此看来，吴承斌局长意外死亡的案子脉络已经基本清晰了。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在秦墨然的配合下，张扬很快拿到了全部口供，然后带上雪狼突击队的全体成员，星夜兼程，直奔翰岳市而去。 市公安局党委会议已经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鸿发祥一开始的强势很快就被副局长段鹏飞给压制住了。 “鸿局长，我看你是年龄越大，胆子却越小了！首先，这件事错在苍原县公安局。这里毕竟是翰岳市，苍原县警方来翰岳市执法，第一步就应该来市局报备，这是常识。可是他们报备了吗？ “其次，就算在双方对峙的情况下不小心擦枪走火，那也是我们警方内部的事务，他张扬的那个什么特战队凭什么插手地方事务？我们邀请过他们吗？ “他们这纯属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第三，他们所说的犯罪嫌疑人李晓飞到底有没有犯罪，还需要由我们市局来甄别，一旦放任他们把人抓走，我们怎么向上面交代？” 段鹏飞说完，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表示了赞同。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一方面是大家都看不惯张扬做事的高调跋扈，另一方面，大家都在猜测，段鹏飞一定是接到了上面的命令。 在官场上有一套潜规则，是非对错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符合上面的意思。 面对一边倒的局面，鸿发祥虽然是一把手，但是也深感无力。 他十分清楚，如果他不顾大伙的意见一意孤行，他将会得罪整个翰岳市的官场。那样的结果，他无法承受。 但是，他更清楚，如果真按照段鹏飞的意思处理，势必会得罪张扬。 虽然截止目前为止，鸿发祥还只是跟张扬通过两次电话，从未见过面，但是仅从电话里，他也能感受到张扬是一个多么厉害的角色，此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张扬的电话打了进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为了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受一下张扬的怒火，鸿发祥直接按下了免提键。 不等张扬开口，鸿发祥主动解释道：“啊，是张局长啊，真不好意思，市局正在为今晚发生的事召开党委会议，你先别急，很快就会有结果……” 张扬不想听他解释，暴力打断他道：“鸿局长，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只问你一句话，我们的人和我们要抓的犯罪嫌疑人现在在哪里？” 鸿发祥早就习惯了张扬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所以他早有准备，也不计较，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要想把自己从这件事上摘出来，除非张扬能亲自来市局把人带走。那样一来，他这个市局局长虽然会丢面子，但是总比同时得罪两边、里外不是人的好。 也难怪鸿发祥不受上面待见，一遇到事，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把自己摘出来。试问，有哪个领导会喜欢一个没有担当的下属？ “张局长，瞧你这话说得！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人我的人？你放心吧，小李和小辛就在隔壁接待室里休息呢！等会议一结束，我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放他们离开的。至于你所说的犯罪嫌疑人嘛，市局认为，这里边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 张扬一听鸿发祥这话就火冒三丈，“好啊，你们不是正在开会吗？我马上就到，让你们今晚参与过这件事的人一个都不要走，我们不妨当面把这件事说清楚！” 张扬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 这是一个下属单位领导对上级单位的一把手说话的态度吗？ 都听说过张扬做事霸道，但是对于这里的大多数人来说，他们还没有亲身领教过。 张扬的话，让很多人心里有了压力。但是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还真有点期待张扬的到来。 这些人完全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之所以能有这样的心态，是因为这件事无论最终会是什么结果，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吃瓜群众。 挂断电话还不到五分钟，走廊里就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至少有十多人的一支部队。 即刻，会议室的门就被人暴力推开了。张扬和他的雪狼突击队鱼贯而入。 张扬一进门，就大大咧咧跟大家打起了招呼：“对不起，打扰诸位了！不过，我不得不来，因为你们这里有人带走了我们的人，我是专程来领人的！” 雪狼突击队的队员们自动分为两列，站在会议室的两侧，每个人的胸前都抱着一挺九五式突击步枪，秩序井然。 会议室里市局的人如临大敌，氛围一下子就变得异常紧张。 鸿发祥表情尴尬地站起身，也不知道是挖苦，还是赞扬，跟张扬寒暄道：“没想到，张局长来得这么快！真是兵贵神速啊！” 第67章 你这是滥用职权 张扬也丝毫不在意鸿发祥的态度，就四个字：“我的人呢？” 张扬的做派，让段鹏飞等人心里既感到恐惧，又感到愤怒。 这里好歹也是市公安局，而你张扬只不过是一个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罢了，这还有点规矩没有？ “好说好说，”鸿发祥倒是老好人一个，也是和稀泥的高手，他立刻打哈哈道：“人就在隔壁，小王，你去！去隔壁把苍原县公安局的小李和小辛叫过来，就说他们的局长来接他们了！” 小王，指的就是王磊。鸿发祥这是在给王磊机会，帮他化解与张扬之间的矛盾呢。 王磊倒也不笨，事到如今，他也亲眼见证了谁好惹谁不好惹了，若是再不抓住机会取得张扬的谅解，就算市局这边不处理他，恐怕张扬也不会饶过他。 王磊嘴角抽了抽，朝张扬点了点头，刚想离开，但是，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张扬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张扬给了王磊一个冰冷的眼神，摆了摆手道：“你别动！” 然后指着一名突击队员道：“你去！” “是！”那名突击队员闻言，领命而去。 片刻功夫后，李宇澄和辛梓铭一前一后走进了会议室。 但是，让张扬生气的是，李宇澄一看见张扬，就对张扬说：“局长，他们收走了我们的证件、手机和警用物品。” 听李宇澄这么一说，张扬顿时火冒三丈，敢情这些市公安局的自大狂们压根就没有把他张扬放在眼里呀！ 张扬事先给市局局长鸿发祥打过电话，这老家伙嘴上说的一套，干的却是另一套！ 张扬今天要是不让他们这些人长长记性，都对不起他来这一趟！ 张扬回头看向坐在主席台上的鸿发祥，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鸿发祥竟然对此事还一无所知。鸿发祥又把目光投向王磊，而王磊吓得立刻低下了头。 “好啊！”张扬一眼就看出这其中的门道。 张扬迈步来到王磊面前，目光咄咄逼人道：“你就是市局刑警大队的副队长王磊吧？” 王磊不敢抬头与张扬对视，只轻轻点了点头。 “也是你收走了我们两位警官的随身物品对吧？” 王磊吓得没敢回答这个问题。 张扬突然爆发了。 “是谁给你的胆子？” 张扬嘴里说着话，左手一把揪住王磊的衣领，顺手就把整个人给拎了起来，右手一个大巴掌就扇在王磊的脸上。 啪！ 随着清脆的巴掌落下，王磊的半边脸眼见着肿了起来。 王磊被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但是这一巴掌也把他的火气也扇起来了。 王磊眼睛瞪得如铜铃，怒视着张扬道：“你怎么打人？”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张扬的巴掌又扇了上来。 “我为什么不能打你？” 啪啪啪啪！又是连续四个巴掌扇在王磊脸上，王磊的整张脸立刻肿得像猪头，估计现在就连他妈都认不出他来了。 打完之后，张扬才把王磊扑通一声丢在地上，然后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命令王磊道：“现在去！把我们的东西拿回来，否则，我现在就脱掉你这一身警服！” 这话听着就有点僭越了，这里是市公安局，而王磊又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副队长，即便是王磊违反了纪律，脱不脱警服，那也应该是由市局做决定，而不是就凭你张扬一句话就能脱掉王磊的警服吧？ 但是，张扬就这么说了。 他不仅是说了，而且还用目光从主席台上扫过，他倒很想看一看有谁不服。 然而，其他人在一接触到张扬的目光后，都自觉低下了头，唯有一人对张扬怒目而视，表示不服。 此人便是自认为头铁的市公安局副局长段鹏飞。 但是，段鹏飞也仅仅是跟张扬对视了两秒就低下了头。 不低头不行呀！他看见满屋子的人都吓怂了，如果张扬现在揍他，不说是有人拉架了，估计就连一个敢出来劝架的人都不会有。 张扬一看，竟然没有一个人对他刚才的话提出异议，心中不免有些扫兴。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该进行下一个步骤了。 张扬目光环视全场，语气咄咄逼人道：“我想知道，是哪一位领导下令破坏我方今晚行动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段鹏飞一看，躲是躲不过去了，所以他便也豁出去了。 段鹏飞给自己壮了壮胆，再次抬起头来，也用毫不示弱的目光看向张扬，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风骨，冷笑了一声回答张扬道：“是我！” “哦？”张扬移步来到段鹏飞的面前道：“不好意思，我刚来，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张扬的语气里嘲讽与威胁并存，令段鹏飞听得毛骨悚然。 但是段鹏飞还是耸了耸肩，针锋相对回答张扬道：“我叫段鹏飞，是现任翰岳市公安局副局长，不知道张局长您有何指教啊？” “你就是段鹏飞？”张扬心里一阵狂喜，正不知道该以何种理由逮捕段鹏飞，没想到这个段鹏飞居然自己把机会送来了！ 看来是搂草打兔子，顺手了！ 而段鹏飞此时也用不屑的目光看向张扬，他也想看看张扬今天到底敢把他怎么样。 假如他今天有幸能够闯过张扬这一关，那么就相当于是渡劫成功了，以后再在翰岳市公安局里的威信将无人可比。 他之所以这么想，也是经过冷静思考的，就算他今天装孙子，张扬也一样不会放过他。 横竖都是挨一刀，倒不如挨得像个男人，慷慨一些，从容一些。 张扬再次看向主席台上的其他人，除了鸿发祥面带笑容看着他，段鹏飞对他怒目而视以外，其他人都没有敢抬头的。 张扬朝身后的雪狼突击队队员做了个手势，然后才对段鹏飞说道：“段副局长，今天这件事很不凑巧，既然你撞上我雪狼突击队，那么你今天晚上就必须要跟我走一趟了！” 与此同时，有两名突击队员已经扑向了段鹏飞。 段鹏飞一看扑向自己的两名突击队员，顿时吓懵了。 这里可是市公安局的局党委会现场，就算是什么狼突击队，抓一个堂堂的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就这么简单粗暴吗？都不需要陈述一下理由吗？ “慢着！”段鹏飞急了，对张扬怒吼道：“张局长，你这是滥用职权，你这是土匪做派，我现在甚至怀疑你的身份，包括你带来的这些人，我都怀疑来路不正，你不能这么做！” 段鹏飞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是真怕了。 张扬靠近一步道：“段局长，你放心，关于我们的身份，我给你一分钟时间核实，你现在就可以给省公安厅打电话求证，你甚至还可以顺便问问他们，我有没有权利抓你！” 第68章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吗 经张扬这么一说，段鹏飞就彻底蔫儿了，他完全没有必要去求证，去求证也是多此一举，自取其辱。 张扬今天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由于吴承斌局长的案子暂时还不宜公开调查，所以，他只能以看似牵强的理由带走段鹏飞。 但是，段鹏飞绝不甘心就这样被张扬轻易带走，他还要做垂死的挣扎。 段鹏飞一看拦不住张扬，所以开始给张扬说软话了。 段鹏飞立即换了一副嘴脸，低声下气求张扬道：“张局长，你能不能让我打一个电话？就一个！” 张扬点了点头说：“可以。” 段鹏飞手指颤抖着拨出一个号码，铃声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有人接听。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段局长，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段鹏飞哭丧着脸说道：“不怎么样，我不仅没能拦住苍原县警方带走李晓飞，而且把我自己也搭进去了，张扬现在非要把我也一起带走！” “你说什么？”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暴怒，“张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公安局的副局长而已，而你却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你怎么还会怕他？他凭什么？” 段鹏飞苦笑一声道：“张扬不仅是苍原县公安局的副局长，而且还是雪狼突击队的队长，他手里有兵！” 电话那边不服气道：“那又怎么样？手里有兵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张扬听不下去了，从段鹏飞手里一把夺过手机道：“我是张扬，你敢不敢告诉我你是谁？” 变化来得太快了，对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张扬这个问题。 其实，张扬问这个问题纯属多此一举，因为屏幕上显示的就是对方的名字，此人名叫王国栋。 对方沉默了，但是张扬却不依不饶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翰岳市自然资源局的王国栋局长吧？” 对方见张扬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也就没有必要再藏头露尾了。王国栋语气仍然十分嚣张，挑衅张扬道：“是又怎么样？你难道还敢来抓我不成？” 张扬冷冷一笑道：“我又没有疯，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身份，暂时还不会把你怎么样。” 这里说的是“暂时”。 张扬的话并没有说完。张扬接着说道：“我听说你这个局长很牛，可以在翰岳市横着走，势力不比一个市长差。我还听说，你有个儿子名字叫李晓飞，不知道这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这番话，王国栋不知道该怎么接。王国栋首先挂断了电话。他不能再跟张扬打嘴仗了，张扬是在故意激怒他。 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李晓飞可是他的亲儿子，他哪怕动用所有的资源，也绝不能让李晓飞出事。 眼看大势已去，会议室里坐满了市局的领导，但是没有一个人可以阻挡张扬想做的事。 而此时的李晓飞还在段鹏飞的办公室里打游戏，他才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总会有人替他顶着。他早已经习惯了。 段鹏飞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撞开了，李宇澄提着手铐就朝李晓飞走去。 李晓飞连头都没抬，他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走错了门。 他的心完全沉溺在游戏里，嘴里只说了一句，“把门关上。” 然而，咔嚓一声，当李宇澄把冰凉的手铐戴在李晓飞手腕上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事态超出了他的预料。 李晓飞先后见过李宇澄两次，现在是第三次，他从骨子里害怕李宇澄。 李晓飞也不是没脑子，李宇澄既然敢在市公安局段局长的办公室里逮捕他，那就说明，今晚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了。 所以，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十分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游戏界面，就被李宇澄像拖一条狗一样拖走了。 “各位，翰岳市不是无法之地，翰岳市也绝不属于任何组织和个人的独立王国，翰岳市必须要在国家强大的法治框架下运行，这算是我给诸位的忠告，希望诸位好自为之！回头见！” 张扬十分霸气地留下这一番话，然后收队而去。 这一番话，给翰岳市公安局在座的人心里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时也留下了阴影。 在此后的若干年里，只要一想起张扬，就会想起他那双坚定而冰冷的目光，和这一段铿锵有力的忠告。 回到苍原县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张扬没有休息，而是紧锣密鼓开始了对段鹏飞的审讯。 “段鹏飞，我也不跟你客气，咱们就开门见山吧!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抓你吗？” 段鹏飞双手被铐，坐在审讯椅上，张扬没有给自己的这位“上司”任何“优待”。 段鹏飞本身就是警察，对审讯流程非常熟悉，他呵呵一声，不以为然道：“不就是涉嫌包庇罪吗？但是我认为这不公平，我并不知道李晓飞是否犯罪，而你们也始终没有给我出示过李晓飞的所谓犯罪证据。 “所以，我认为这个罪名并不能成立，我拒绝回答有关李晓飞的任何问题，还请张局长理解。” 段鹏飞果然老辣，他说得没有错，如果仅仅是为了这件事就抓他，说服力似乎还真不够。 张扬不紧不慢翻找着文件，眼睛并没有看段鹏飞，俩人看上去像闲聊，气氛还算和谐。 一会儿工夫，张扬找到了一份文件，这份文件正是秦墨然的口供。 张扬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份口供交给段鹏飞看，而是换了个话题问道：“段鹏飞，你是否认识苍原县公安局的前局长吴承斌同志？” 一提起吴承斌，段鹏飞的大脑突然像死机了似的。 这跨度有点大呀！ 怎么一下子就扯到吴承斌身上了？在此之前，段鹏飞想过张扬逮捕他的各种理由，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但是，吴承斌的死跟他没有关系，况且，他跟吴承斌并不熟，更没有理由去害他。 第69章 录音笔 想来想去，段鹏飞没有在吴承斌的这件案子中留下任何把柄。 那么，张扬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呢？ 段鹏飞的应变能力很强，他在思考的时间里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心虚，有的只是一点点人之常情的抗拒。 “对不起，我不明白张局长问我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认识吴局长，我们不仅在一起开过会，而且还在一起吃过饭，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张局长不会认为是我害死吴局长吧？” 段鹏飞急于撇清他跟吴承斌之死之间的关系，而且是的的确确没有关系，所以，他表现得用力稍微有点过猛。 “哦？”张扬及时抓住他这一漏洞反问道：“你说什么？吴局长是被人害死的？” 段鹏飞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吴承斌局长的死，被定义为心脏病突发，至今为止，并未有人提起，他是被人害死的。 但是，祸从口出，他已经无法挽回了。 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哦，对不起！我对这件事有过怀疑，是我先入为主了，因为我认为吴局长死得有些蹊跷！” 张扬对段鹏飞的反应并未感到惊讶，他看了一眼段鹏飞，继续问道：“那你就说一说，吴局长的死到底哪里蹊跷了？” 段鹏飞假装思考了一会，说：“也没啥，就是觉得他迟不发病，早不发病，偏要在那个时候发病……” “是吗？”听着段鹏飞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话，张扬及时打断他，笑了笑说道：“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你知道吴局长是被人害死的，由于你心里一直在想这件事，所以，当我突然问起吴局长的时候，你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不会这么倒霉吧？还真让张扬说中了，段鹏飞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但是，段鹏飞决不能承认。 段鹏飞摇了摇头，故作镇定笑着对张扬说道：“张局长真会开玩笑啊！” “是吗？”张扬突然把脸一沉，目光紧盯着段鹏飞，加重语气道：“段鹏飞，你有一句话说对了，吴局长的确是被人害死的，而且，你知道这个凶手是谁！” “你说我知道？”段鹏飞的内心早已慌乱不堪，但是他还是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道：“张局长，饭可以随便吃，但是话可不能乱说啊！你这玩笑开得可太大了！” 张扬却不顾段鹏飞的表演，说出一件让他悔不当初的事实。 “段鹏飞，请你不要再表演了！你不仅知道谁是杀害吴局长的凶手，而且你还帮助凶手证据造假，我没有说错吧？” 张扬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指使秦墨然出假尸检报告的事已经被发现了。 但是，让段鹏飞不能理解的是，尸体早已火化，再也不可能取样做第二次化验，张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只有一种可能，秦墨然告发了自己。 但是，这也说不通呀！假尸检报告是秦墨然亲自做的，他也躲不过惩罚，他图什么？ 段鹏飞想来想去想不通，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诡辩道：“我没有！” 然而，段鹏飞此时的神色已经非常慌张。张扬捕捉到了这一关键瞬间，正是突破对方心理防线的最佳时机。 张扬不给段鹏飞留有任何喘息之机，立即发问道：“你有。是你亲自指使秦墨然，对吴局长的死亡原因做出假的尸检报告。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又是受了谁的指使？请你明确告诉我！” 张扬的语气是那样的坚定，段鹏飞虽然还想继续否认，但是他真不知道秦墨然手里到底掌握了他多少证据。 段鹏飞第一次在张扬的逼问下沉默了。 但是，这个时候沉默，对他相当不利，他必须要否认，不否认就等于是默认。 “张局长，你可不能听信一些人的胡说八道啊！你知道，现在想当个好官可不容易，总会得罪一些人的，这些人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在你背后下刀子。我算是明白了，这个秦墨然是宁可搭上自己，也要拉着我垫背啊！张局长你说这种人可恶不可恶？” 张扬呵呵一笑道：“段鹏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无端指责秦墨然，那么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对秦墨然这个人了解多少？” 秦墨然只是一个市局技术中队的法医，段鹏飞是一个讲迷信的人，在他看来，从事法医的人，没有一个是正常人，所以，他平时对这些人就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就怕多看一眼就会在夜里做噩梦。 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和他同事多年，我当然了解他了，他就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小人！” “是吗？”张扬手里玩着一支录音笔，意有所指道：“既然你了解秦墨然，那么，你就该知道他有一种心理洁癖，他从不相信活人！” 张扬的话，立刻让段鹏飞想起秦墨然那张像死人一般惨白的面孔，他的心里不由得感到瘆得慌。 张扬的话并没有停，“你既然了解秦墨然，那么你就应该知道，他有一个生活习惯，每当他跟活人说话的时候，他总喜欢把手揣在兜里，哪怕是在夏天，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扬的话把段鹏飞说懵了，他哪里注意到这些。 段鹏飞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因为在他的兜里永远都装着一支录音笔，他会把每一个活人对他说过的话，都录下来，然后放给死人听！” 原来秦墨然还有这变态的爱好？张扬就像在讲一个恐怖故事，让段鹏飞听得既害怕，又不知所措。 但是，到这个时候，张扬的话还没有停下来，“秦墨然就把你对他说过的话，放给吴局长的尸体听了好几十遍。我想，要是吴局长地下有灵，估计你都能把他叫回来了……” 张扬的故事还在继续，但是段鹏飞已经是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精神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段鹏飞终于控制不住了，他大声打断张扬的话道，“你别说了，我承认，是我指使秦墨然出假尸检报告的！是我！” 段鹏飞终于认了。张扬这才把秦墨然的口供拿给他看。 在秦墨然的口供里，时间地点场景，段鹏飞对他说过的话，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在这个问题上，段鹏飞再没有做任何抵抗，乖乖录完口供，并且在口供上签了字。 张扬这一招，完全是在使诈。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使诈成功了！ 其实，张扬并不了解秦墨然，他跟秦墨然的接触，前后还不到一个小时。 他根本不知道秦墨然在生活中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他兜里是不是真装有录音笔。 但是，张扬翻看过秦墨然的手机相册。在秦墨然的相册里，有很多他本人的照片，而且每一张照片都是双手插兜，无一例外。 由此，张扬推断，在生活中，秦墨然也是一个喜欢双手插兜的人。 这个推断本身也没有什么高明之处，只是秦墨然的这个特殊的职业给了段鹏飞太多的联想。 说白了，段鹏飞是被自己心中的鬼给吓住了。 与此同时，张扬的另一支人马也从基地出发了，他们的目标是翰岳市大漠房地产公司的的总经理王军。 第70章 京城楚家的二公子 凌晨五点，王国栋亲自开车来到了省城皋兰都。这一夜，他过得太不容易了。 昨天晚上刚刚挂断张扬的电话，王国栋就拨通了省公安厅副厅长刘云天的电话。在电话里，王国栋气急败坏狠狠告了张扬一状。 但是，让王国栋没有想到的是，刘云天却告诉他说，反恐特战队的工作是独立开展的，就连省公安厅都无权干涉。 而且，刘云天还说，他并不认识张扬，想必就算是他亲自出面，张扬都未必会给他这个面子。 刘云天的话，几乎让王国栋绝望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张扬，居然连堂堂的省公安厅副厅长都碰不得。 不过，刘云天也并没有完全拒绝了王国栋的请求，看在二人多年“相交甚好”的份上，刘云天还是给王国栋指了一条明路，答应他第二天一大早带他去见一个人。 早上七点，一家装修普普通通的羊汤馆早已是人满为患，王国栋好不容易才占到二楼靠窗的一张四人桌。 王国栋跟刘云天约好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半，在客人到来之前，他先给自己要了一碗羊汤、一壶滚烫的黄酒，外加一笼羊肉烧麦。 这一晚上，他连续开了五个小时的车，又饿又渴，一闻到羊肉的香味，他的肚子就按耐不住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而且，他的低血糖又犯了，必须要先垫一口，否则，他都要晕倒了。 之所以没有带司机来，一来是走得急，没有顾上，二来是有些私事，他不想让司机参与。 羊汤、黄酒和烧麦很快就上齐了，王国栋迫不及待，一口汤，一口黄酒，一口烧麦地吃起来。 反正时间还早，这里也没有人认识他，就无需计较吃相了。 果然，饭还是要给饿人吃，简直是太美味了！ 平时吃饭，形同嚼蜡，王国栋已经好久都没有吃这么香过了！ 正吃得起劲时，突然有两人来到他的面前。 刘云天颇有几分邀功地看着王国栋的吃相道：“怎么样？我推荐的这家羊汤馆还不错吧？” 和刘云天一起来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此人肤色白净，目光有神、衣着考究，一看就出身不凡。 刘云天向王国栋介绍道：“这一位是楚少，来自京城，我突然想起，或许他可以帮你的忙！” 一提到京城的楚少，王国栋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这一位就是来自京城楚家的二公子楚天元？ 楚家的大公子楚天成今年有四十多岁，几年前已经官至副部级，刘云天不可能请得来，而楚家的三公子楚天杰一直在国外读书，而且年龄也不到三十岁，也不可能跟刘云天有交集。 唯有这位二公子楚天元，半官半商，游走在江湖与庙堂之间，路子走得有点邪乎。 没错，此人正是来自京城楚家的二公子楚天元。 别看王国栋在翰岳市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但是跟这位方方面面都精致不二的楚二少放在一起，那简直就是个土包子。 刘云天和楚天元来得突然，让嘴里还含着一口汤的王国栋尴尬万分。 王国栋赶紧咽下嘴里的汤，嘴角还挂着一页香菜，但也顾不上了，他一股劲地赔不是道：“二位，失敬了失敬了！快请坐！” 王国栋向楚天元伸出手，准备握一个，但是遇上了楚天元嫌弃的目光，他只好又尴尬地收了回去。 这个时候，羊汤馆的老板也亲自过来了。 刘云天是这里的常客，跟这里的老板很熟。羊汤馆老板朝刘云天笑了笑道：“刘先生还是要老三样吗？” 刘云天点了点头道：“对，来两份。” “好嘞！” 这就算是点好餐了。羊汤馆老板殷勤退下，去备餐了。 显然，楚天元并不习惯这里的味道，还不等上餐，他就直截了当问王国栋道：“王局长，我听刘厅长说，你儿子犯在张扬手里了？到底什么情况？” 王国栋难为情地嘿嘿笑了两声道：“是啊是啊，孩子不争气，犯了点小事，我这不是没有办法才求到刘厅长的吗？莫非楚少您认识张扬？” 明明看着王国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轻描淡显，楚天元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不快，呵呵道：“既然王局长不想说实话，那么，这件事就算是我多此一问了！” 楚天元并不屑回答王国栋，自己是不是认识张扬。 一看楚天元这个反应，王国栋就有些接不住了，京城来的少爷脾气都这么大吗？ 王国栋立刻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刘云天。刘云天打圆场道：“楚少不要见怪，王局长说话总是喜欢先卖个关子，但人还是非常可靠的，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然而令王国栋和刘云天都没有料到的是，楚天元一点面子不给，不客气道：“如果仅仅是一点小事，就凭王局长在翰岳市的势力，应该也不难摆平吧？更何况，我很了解张扬，我相信绝不是张扬在故意为难王局长吧！” 什么？这位楚少很了解张扬？ 王国栋虽然一见面就在楚天元面前吃了瘪，但是他此刻内心却是激动的。 就是不知道这位楚少对张扬的了解是属于哪一种了解？二人是朋友还是对手？ 刘云天此时心里也生出王国栋同样的想法。 刘云天适时看向王国栋，并且正色道：“老王，楚少是自己人，你既然求我找到楚少，那么你就要拿出诚意来，先把事情的经过原委说清楚，只有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楚少才好对症下药，楚少你说是不是？” 楚天元点燃一支烟，淡淡吸了一口，对刘云天的话不置可否。 这个时候，羊汤馆老板用大托盘端来两碗羊汤、两壶黄酒，外加两笼烧麦，跟王国栋点的完全一样。 刘云天已经迫不及待，先给他那一碗羊汤里挖了三勺油辣子，再淋了一股酸溜溜的老陈醋，嘴巴凑近碗边，吸溜！就来了一口。 然而楚少却看了一眼放在面前的那碗汤，鼻子皱了皱，没有想动一动的意思。 楚天元轻轻掸了掸烟灰，说道：“还是先说事吧，我很忙！” 楚天元今天的盛气凌人，就连刘云天也感到不是很带劲，一大早的，也不知道是谁得罪了他，难道就因为王国栋刚才的话不够坦诚吗？也不应该呀！ 王国栋这个在翰岳市可以横着走的人，在来自京城的楚少面前，简直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王国栋此时也有些生气，要不是看在求人的份上，他管你什么京城来的狗屁少爷，早就拂袖而去了。 只不过，王国栋是一只老狐狸，心里有再多的不快，也不会表现在脸上。既然楚少很忙，那么他就不敢耽误时间了。 “楚楚少，是这样的……” 王国栋期期艾艾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这回还算诚实，毕竟隐瞒事实最终会对他不利。 第71章 希望能给他一点教训 听王国栋讲完事情的经过，楚天元目光轻蔑地看向王国栋道：“那么，王局长希望我怎么帮你呢？” 这还用说？自然是先把我儿子救出来，然后再把那个嚣张的张扬狠狠收拾一顿了！ 但是他不敢说得那样直白，而是试探性地说道：“如果不让楚少为难，那么，我希望能把我的儿子先放出来！ “至于张扬这个人嘛，说实话，虽然他这个人去了苍原县一共也没有几天，但是已经把苍原县，甚至是整个翰岳市都搅得鸡犬不宁，其嚣张程度有目共睹，惹得人神共愤，如果可以，我也代表翰岳市官场同仁，希望能给他一点教训，至少是能把他弄走！” 还不等王国栋把话说完，楚天元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越来越难看了。 楚天元像看傻子似的看着王国栋，冷笑一声道：“你想什么呢？张扬是什么重量级的人物，你了解吗？在你们看来，张扬不过就是一个大头兵，没有多少能耐，也没有多少背景是不是？那是因为张扬做事太低调，给你们造成了太多的误解！” 什么？张扬做事还低调？要是高调还能高到哪里去呢？ 这个时候，楚天元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嘴角不自觉掠过一丝冷笑道：“实话给你们说吧，你们提得条件太高了，要不，你们还是去找别人试试吧！” 到这个时候，王国栋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眼前这位楚少有多大能耐，他是听说过的，如果说张扬只是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那么楚天元就绝不会是这个态度。 他真的太轻视张扬了！ 好在，王国栋反省很及时，立刻道歉道：“楚少，对不起，是我太异想天开了！ “既然我们动不了张扬这个人，那么我就一个要求，先把我的儿子先弄出来可以吗？” 这么一说，楚天元脸上的表情才有所舒缓道：“王局长，并不是我危言耸听，就算是你只想把你的儿子弄出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你可知道，要想从张扬手里把人弄出来，走任何歪门邪道，都是行不通的。想来想去，我也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动用上面的关系人脉，给你儿子罗织更大的罪名（假的），比如，间谍罪，然后，才有可能从张扬手里把人提走。 “就算是这样，也未必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楚天元的话，让王国栋的心里一凉到底。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碰上张扬这么一根硬茬！ “话，我已经说清楚了，至于王局长还想不想办，你自己考虑。” 楚天元又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只名贵的手表，看来是真的有事。 王国栋没有选择，他立刻表态道：“办办办！我全听楚少的！” 楚天元冷笑一声，反问道：“那么，王局长打算付出什么代价呢？” 这个心理准备王国栋一直就有，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规矩他懂。 只不过，在别的生意上都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王国栋原本打算，为了这件事，他宁可多出一点血，一次性拿出个三五百万来，把这件事情给痛快了结了。 但是今天见到楚少之后，他的想法也就变了，就凭楚少这个排场，三五百万的，怎么能入得了楚少的眼？ 也罢，大气一点，拿出一千万来，就当是交个朋友。 想到这里，王国栋颤颤巍巍伸出一个手指头道：“一千万如何？” 王国栋的话刚出口，楚天元就把不屑的目光投向刘云天：“刘厅长，你给我介绍的这是什么朋友？还懂不懂规矩？不说是区区一千万了，就算是一个亿，我会稀罕吗？ “据我所知，你的儿子是因为在国外被通缉才跑回来的吧？就算我找人帮你把人弄出来，试问这世界之大，还有他的容身之地吗？我看算了，没有必要再谈了！各安天命吧！” 楚天元说完，起身就要走。 关于刘晓飞被国外通缉的事，就连刘云天都不知道，他用吃惊的目光看向王国栋，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然而王国栋也没有想到，这个楚少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王国栋不由得前后心都冒出冷汗，这个楚少果然不简单。 但是，就算如此，要让他为此付出一个亿，他还是有些舍不得。 但也只是舍不得，并不是他没有，如果楚少一定想要一个亿，他也可以出。 王国栋立刻伸手想拉住楚天元，嘴里一股劲地道歉道：“楚少，实在对不起，是我小家子气了，您说个数，只要我能拿得出来，我一定出！” 看着王国栋现在的态度还算上道，楚天元才又勉强坐了下来。 但是，这个时候的楚少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生意人。 “王局长，咱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的老家是沙沟镇。在沙沟镇上有一座产能最大的金矿，这座金矿的年产值达到十吨以上，而王局长在这座金矿上拥有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如果王局长愿意把这座金矿的股权让一部分出来，那么这件事就好商量了！” 黑啊！这些从京城来的贵公子，表面上看清高得像仙女似的，但实际上，他们才是这天底下最不要脸的臭婊子，太特码黑了！ 看着王国栋犹豫，甚至隐藏不住愤怒的表情，楚天元进一步摊牌道：“王局长也不必有压力，我也不会多要，就要两成，你考虑一下吧，考虑好了就跟刘厅长说一声，我们回头再联系。” 这一回，楚天元真的走了。 王国栋也没有挽留。 挽留下来就意味着，他每年就要损失至少两个亿以上，这到底值不值？ 他的儿子刘晓飞又没有犯了死罪，就算在里面待着，张扬还敢把他弄死不成？他要好好想一想。 楚天元走后，刘云天也吃好了，也要去上班。 留下王国栋又独自坐了一会，然后出去找了一家宾馆补觉去了。 他太困了，天塌下来也等睡一觉再说。 第72章 整顿风纪 上午八点，李宇澄刚准备提审李晓飞，就被丁志远一个电话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丁志远昨天晚上就知道李宇澄又把李晓飞抓回来了，王国栋在第一时间就给他打了电话，拜托他关照。 但是，他现在已经做不到了，不说是关照李晓飞了，刑侦这一块，他现在是连碰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 咚咚咚！ 李宇澄敲门走了进来。 李宇澄脑袋上还缠着绷带，样子看着有些滑稽。 丁志远表示关心道：“啊呀小李呀，你这伤还没有好，干嘛不在家多养几天呢？这个假我可以给你批，你不用担心张局长会批评你，我会向他解释的！” 李宇澄瓮声瓮气道：“不用了，我没事，丁局长您找我不是为了这件事吧？” 丁志远热切的表情还僵在脸上，却没有想到李宇澄这小子丝毫不领情，就这个情商，还能出来做事？ 丁志远变脸像翻书，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小李呀！积极是好事，但是你抓人也要有凭有据，我问你，你为什么又要把李晓飞抓回来？” 在张扬到来之前，苍原县公安局一直是丁志远一手遮天，他已经习惯了用一言九鼎的口吻对下属说话，现在虽然大势已去了，但是，这个习惯一时还改不过来。 但是，能不能改过来，那是他的事，李宇澄可不吃他这一套。 李宇澄不客气反问道：“丁局长，据我所知，您现在已经不负责刑侦这一块了吧？我怎么做事，好像也没有必要向你解释吧？” 一个小小的新兵蛋子，居然敢跟一位堂堂的副局长这样讲话，是谁给他的胆子？ 丁志远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恼羞成怒起来，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李宇澄这个家伙也绝对是一个硬折不弯的二杆子。 如果丁志远知道李宇澄昨晚敢顶着对方的枪口往上冲，估计也就不敢再小看他了。 丁志远把脸一沉，猛地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怒吼道：“你怎么说话呢？我们上面的领导怎么分工，还用得着你一个新兵蛋子操心吗？我就问你一句，我还是不是你的领导？我有没有权利过问你的工作？你犯了错我有没有资格纠正你？” 李宇澄不以为然反过来纠正丁志远道：“丁局长，你说你只问我一句，可是你一连问了我三句。” 话说到这里，李宇澄眉头一皱，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不过，既然你今天把话说到这里，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上一次在抓捕李晓飞的过程中，你为什么要中途打电话给办案人员，让下面的人睁眼说瞎话，颠倒黑白？” 李宇澄这小子说话真冲，就这样一点面子不留，就扒掉了丁志远的底裤。 这件事丁志远哪里能承认？ “你胡说！”丁志远再次猛拍桌子，怒吼道：“你不要以为有张扬给你撑腰，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我现在就命令你，立即停职检查！我倒要看看谁能护得住你！” 丁志远的话把李宇澄也彻底激怒了。李宇澄梗着脖子，也在桌子上猛拍一巴掌道：“你吓唬谁呢？我不仅不会停职检查，而且我还要深挖这个案子，别以为你当年做了什么就没有人知道，我倒也想警告丁局长一句话，希望你好自为之吧！” 李宇澄说完，扭头摔门而去。 李宇澄的这一举动简直把丁志远气坏了。 “小x崽子，反了你了！”丁志远对着门破口大骂，“今天要不把你开了，老子就不姓丁！” 丁志远一个电话打到李浩杰的办公室，李浩杰一接起电话，就像接起个火药桶。 “李局长，你立刻通知党委成员九点钟开会，我有要事宣布！”丁志远的大嗓门，简直是震耳欲聋。 但是他忘了一件事，张扬还在呢，李浩杰怎么会听他的？ 也许是他一生气就还原了本性，但是李浩杰可没有生气，冷静得很。 李浩杰还是有几分城府，并没有计较丁志远的大呼小叫，而是等他把话说完之后才问了一句：“丁局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要求开的是什么会？我该如何通知大家？” 直到这时，丁志远才恢复了一丝理智，但是，这个会他还是一定要开的。 就算你张扬骑在我丁志远头上拉屎拉尿，但也并不代表随随便便来个人，都可以骑在我头上拉屎拉尿。 丁志远这才语气放缓，对着电话道：“李局长，你就通知大家说，还是整顿风纪的会议。” 李浩杰一听是整顿风纪，好端端的，你丁志远整顿什么风纪？他又多问了一句：“这件事你跟张局长说了吗？” 这一问，又把丁志远给惹火了，“李浩杰你什么意思？难道说只有请示过张扬，才可以召开党委会议吗？我丁志远就没有资格召集一次会议了吗？” 的确，在张扬来之前，哪怕是前任局长在的时候，丁志远也是想什么时候召开会议，就什么时候召开会议。 李浩杰只能说：“好吧！” 挂断丁志远的电话，李浩杰直接来到了张扬的办公室，而此时张扬已经在批阅文件，其实，他昨晚一夜未眠，但是李浩杰并不知道。 “张局长，丁副局长要求上午九点钟召开党委会议，说是要整顿风纪，这件事您知不知道？” 张扬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李浩杰，摇了摇头道：“没有人跟我说过。” 到这个时候，张扬和李浩杰还都不知道李宇澄跟丁志远之间发生冲突的事。 李浩杰有点拿不准，问张扬道：“那么张局长，这个会……开还是不开？” 张扬边看文件边说道：“开，干嘛不开？我们国家一向实行的是民主政治，你去通知别的成员去吧。” 上午九点，党委会按时召开了，只不过，今天召集这次会议的人不是张扬，而是丁志远。 而丁志远本人也很想借着这次机会测试一下，他现在说话到底还灵不灵，有没有人听。 按照规矩，只要有张扬在，那么就应该由张扬来主持会议，但是张扬今天却直接把话筒递给了丁志远，他也想看一看丁志远今天到底想刮一股什么样的妖风。 丁志远也不客气，从张扬手里一把接过话筒，就开始宣布今天的会议主题。 “同志们呐，今天紧急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讨论。” 说完这句话，丁志远首先观察了一眼坐在自己上首的张扬，见张扬毫无反应之后，他才表情严肃地面向与会众人，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然后才说道：“我今天要说的是，我们这些领导同志，虽然在具体工作中各有分工，但是，从根本上说，我们还是一个整体，当局里遇到大是大非的问题时，我们还是应该依靠集体智慧，形成集体意见，而不能仅仅靠某个人的喜好，一意孤行……” 第73章 这样的人应该被立即开除 丁志远的话说到这里，大家似乎也都品出点味儿来了，这不是摆明了在针对张扬吗？ 张扬也听明白了，但就是不知道丁志远具体指的是哪件事。 不过，他没有反驳，而是给足了丁志远表现的时间，希望他能说出点具体实例来。 丁志远倒也没有让张扬失望，接着说道：“就比如说，就拿刑侦大队某些人，昨天晚上去翰岳市抓人这件事来说吧，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而且也绝对不应该是单凭刑侦大队某个人的意志就能决定的。 “且不说被抓的这个人根本就没有问题，就算是真有问题，警察跨区域行动，也是犯了我们警方异地执法的大忌。我想请问大家，刑侦队在做这件事之前，有向在座各位打过招呼吗？我还想请问，刑侦大队在执行抓捕任务之前，有向翰岳市警方报备过吗？ ” 原来是想拿这件事来借题发挥啊！ 丁志远一口一个刑侦大队，让坐在下面的赵刚听得特别刺耳。 赵刚虽然没有亲自参与昨晚的行动，但是他现在是刑侦大队的副队长，批评刑侦大队就等于是在批评他。 况且，刑侦大队做什么，有必要向你汇报吗？你算老几？ 赵刚黑着脸，看看丁志远，再看看张扬，只要张扬给他一个眼色，他就敢上去给丁志远两个大嘴巴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扬也不能不说话了。 张扬并没有生气，而是面带笑容，看着丁志远道：“丁副局长，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再直接一点，别绕来绕去的行吗？” “好，”丁志远也豁出去了，要不是李宇澄今天跟他闹这一出，说实话，他还真没有这个胆子跟张扬叫板。 “既然张局长让我说具体的，那我就展开来说一说这件事吧。 “就在昨天晚上，刑侦大队的李宇澄警官去翰岳市抓回一个人来，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李晓飞。 “李晓飞是何许人？他在我们苍原县犯罪了吗？不知道在座各位有没有听说过，反正据我所知，此人并没有在我们苍原县犯罪。” “李晓飞不仅没有犯罪，而且，此人曾在四年前还被人污蔑陷害，不幸成为一起案件的受害人。 “好在这起案子在四年前已经结案了，而且，我们也还了李晓飞清白，结案报告就存放在档案室里，如果有人不信，随时都可以去调阅。 “但是，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就是这么一位守法的好公民、好青年，李宇澄有什么理由要去把人家抓回来？我在这里也想问问‘大家’，我们凭什么抓人？” 这里的这个“大家”，丁志远原本是想说“张局长”，但是为了避免激化矛盾，他才临时把“张局长”换成了“大家”二字。 一提起四年前的那桩案子，大部分人早已经没有了印象，而且，在座的这些人都没有直接参与过这件案子的侦破与询问。 但是，假如换一种说法，比如说，四年前曾经有一个名字叫周书悦的女孩子，在拘留所里自杀了。如果这么说的话，估计所有的人都不会忘记。 只可惜，当年为了弱化这个案子所造成的不良影响，有人故意不让提起李晓飞这个名字，导致至今为止，就算在公安局内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李晓飞是谁。 丁志远话说到这里，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把视线集中在张扬的脸上，希望他能给一个说法。 然而张扬却像没事人一样，一言不发。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有些诡异，难道说张扬真让丁志远给抓住什么把柄了，张扬无话可说了吗？ 这也不像是张扬的风格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公安局的风向是不是又要变回从前了？ 人们的心中不禁泛起种种不安。 那些被张扬在这几天来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人，心中开始暗暗高兴；那些决定投靠张扬，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具体行动的人，则是暗自庆幸；那些被张扬提拔过的“亲信”们，此时却在承受着众人蚀骨般的目光。 看到众人如此表现，丁志远笑了，心想张扬也不过如此，只要让自己稍微抓住他一丁点的漏洞，他就不堪一击。 丁志远的话告一段落，接下来，他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大家讨论，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一定会酝酿出一场不小的风暴来。 因为在开会前，他已经给一部分人打好了招呼。 开会讲究的就是一个配合。 这时间，巡警大队队长潘耀武终于不负所望，突然一巴掌猛拍在面前的桌面上，第一个愤怒咆哮道：“这个李宇澄简直是太无法无天了！我们公安队伍绝对容不下这种人。这样的人应该被立即开除！” 潘耀武话音刚落，指挥中心主任高立峰也立刻补刀道：“潘队长说得没错，我们公安是党和人民的公安，不是旧军阀，不是哪个人的私人武装，本人也认为这个李宇澄应该被立即开除！” 高立峰的话就有些含沙射影了，掺杂了公报私仇的成分。 高立峰的话刚说完，平时不怎么说话的看守所所长赵柯岩也说话了。 “我也觉得这个李宇澄太不像话了，这样的人肯定是不适合待在公安队伍里的。” 可笑啊！瞧这一个个义正辞严的，苍原县公安局什么时候这么讲过原则？ 羽荞很想出言反驳，但是当他看了一圈这几个发言的人，再看了一眼张扬时，他发现张扬仍是一脸气定神闲。 羽荞冷冷地笑了笑，没有吱声。 胡立成倒是很着急，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与人争辩，向来就不是他的强项，所以他也没有说话。 其他人倒是没有明着站出来向张扬发难，但是也不难看出，经过丁志远这么一引导，大部分人已经明显站在了他那一边。 看到大家的表现，丁志远甚为满意，认为时机也差不多了。 到这个时候，丁志远才颇有几分得意地看向张扬道：“张局长，你也看见了，大家的意见基本上是一致的，都建议先开除这个李宇澄，你的意见是什么？” 第74章 哼哈二将 张扬不屑地笑了笑，反驳丁志远道：“不知道是你丁副局长不识数呢，还是你把我们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不当人呢？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刚才在你的鼓动下，明确提出想要开除李宇澄的人，也不过只有三个。我不知道丁副局长所说的这个‘大家’是从何而来的呢？” 张扬这番话说得就有点意思了。 如果较起真来，张扬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刚才表过态人的确只有三个，丁志远也不好强词夺理。 可就是他这个修辞用得，让一些本来以为自己拥有一票权利、应该受到尊重的人，此刻却反而感觉自己受了侮辱。 而施加这种侮辱的人，从逻辑上说，那一定是丁志远，但是从感觉上说，却更像是张扬。 如果丁志远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他就应该能听出张扬的弦外之音。就算他今天继续鼓动拉票，也不会再有人愿意为他出头。 他今天必输。 这无关乎这些人更倾向于谁，而是因为这些人之中的大部分人本质上都是吃瓜群众。 吃瓜群众本来就是来凑数的，你不能指望他们能有明确的立场，更不可能指望谁能为谁横刀立马。 说白了，丁志远今天做的这个局，就是他自己给自己挖得一个坑，就算换一种方式让大家表决，他也会输，极少有人会傻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同意开除自己的同事。 那是要遭报应的！ 但是丁志远不懂，他今天是用最低端的技艺玩了一个最高端的局。 然而张扬则不同，张扬早就吃准了这一点，并且立刻加以利用，对丁志远发起了反击。 在张扬看来，哪怕只是一场游戏，他也要让丁志远输得心服口服。 张扬看向众人，说道：“我看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不妨再给丁副局长一次机会，同意丁副局长的意见，开除李宇澄的人，现在请举手！” 张扬话音刚落，丁志远第一个举起手来，紧接着是高立峰、潘耀武和赵柯岩，三人也纷纷举起手来。 再往下看，就没有人举手了。大家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着看着一个个把手缩回到桌子底下，有的干脆揣在兜里，就怕一时控制不住再举起来。 张扬表现得非常大度，给足了大家表决的时间。 然而丁志远却急眼了，他对那些还没有举手的人挨个用眼睛瞪，但是令他失望的是，他瞪谁，谁就立刻低下头，装作没有看见。 他绝望了。 等到丁志远的手臂都举酸了的时候，张扬才说：“好了。表决结束！在座一共十三人，有四票同意，不过半数，表决不通过……” 丁志远急眼了，他大声打断张扬道：“我不服！” 张扬目光冰冷，就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道：“哦？你为什么不服？” 丁志远胡搅蛮缠道：“因为有你在，大家怕你，所以不敢表决！” 不得不说，丁志远的话，虽然是胡搅蛮缠，但是也有一定的原因。假如张扬不在场，没准还真有几个人会跟着举手。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张扬不可能不在场。没有这个道理，不管在任何场合都说不过去。 “呵呵，丁副局长，你这么说，就未免有些霸道了啊！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回避？理由呢？” 丁志远哪儿有什么理由？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只是一时抓不住重点罢了。 但是，他今天很过分的举动，却把张扬成功激怒了。 张扬本来并没有打算现在就收拾他。张扬认为时机还不够成熟，但是丁志远实在是逼人太甚，那就不能再放过他了。 张扬看了一眼众人，再看向丁志远道：“丁局长，既然你今天非要无理取闹，那么我们就不妨把一些本不该在这里公开的案情也一起公开来说一说，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张扬不疾不徐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枚小小的u盘，朝胡立成招了招手道：“小胡，你把这个视频文件播放一下，让大家看一看。” 张扬的这一举动让羽荞笑了，张局长果然后手留得很充足。 当其他人看到胡立成接过这枚小小的u盘时，却傻眼了，不用看，就算是猜，也能猜到，在这只u盘里一定存有对丁志远不利的证据，就是不知道这里边存有什么证据。 当丁志远看到这只u盘时，反应比所有人都要强烈，他虽然还不知道这里边究竟存的是什么，但是他的血压却毫无道理地噌噌往上升。 潘耀武和高立峰这两人倒是早有心理准备，他们两人本来就是丁志远的哼哈二将，就算明知道丁志远这一轮占不到便宜，他们也会义无反顾站在丁志远这边，这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这里边最没有长后眼的人，就要数看守所所长赵柯岩了。 赵柯岩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一直藏得很好，就算此前张扬与丁志远几次斗法，他都未曾暴露。 他本来以为，这一次丁志远可以稳赢，所以他才愿意出来钓个鱼，下个注什么的，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张扬还留有后手。 他有点后悔了。 很快，胡立成就把u盘接到笔记本电脑上，关上所有的窗帘，会议室立刻变成影院效果，一段视频便在投影屏幕上播放出来。 一条幽深的走廊，地面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墙面是仿布纹高档壁纸，镜头抖动剧烈，厚重的脚步声急冲冲朝着走廊尽头的一间客房冲去，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从不知道是哪个房间里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确定是这里吗？” “对，就是这里！” “快，就在最后那个房间！” 这时候，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已经冲在镜头前面，出现在镜头里，其中一人就是李宇澄。 镜头里的李宇澄，看上去要比现在青涩一些，但是更显得有朝气。 房间门口站着两个年轻人，一看就是负责望风的。 警察速度很快，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就被最先赶到的警察同时制服了，紧接着，咚一声，房门被撞开了。 第75章 不斩都对不起他手里的尚方宝剑 这时，辣眼睛的一幕出现了，一个家伙正裤子退到膝盖以下，身下压着一名下体赤裸的女孩。 那女孩看着年龄还小，依稀可辨认女孩上身穿得是某中学的校服。 为了保护受害人的隐私，部分画面打上了马赛克。 尽管如此，场面仍然触目惊心。受害人内衣已经被撕破，就连上衣纽扣都被撕掉好几颗。 当警察突然冲进房间时，犯罪嫌疑人并未停止侵害行为，而是当着警察的面，还在继续实施侵害。 见过变态的，还没有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变态狂。 “畜生！” 镜头紧跟着李宇澄，只见李宇澄一马当先冲入犯罪现场，一拳把犯罪嫌疑人打翻在地，紧接着又是一脚踢在犯罪嫌疑人的脸上，犯罪嫌疑人立刻满脸挂彩。 这时候，又有两名警察冲进房间，把犯罪嫌疑人拖离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女孩的嘤嘤哭声，听着让人心疼。 这时候，有酒店的女服务员走进房间，帮受害人穿上酒店的工作服，警察这才带着受害人和犯罪嫌疑人一起离开了第一现场。 画面完整记录了警察执法的全过程，谁是受害人，谁是犯罪嫌疑人，一目了然，并无任何疑义。 视频到此并未结束，当一行人急匆匆来到一处宽阔的大厅时，突然传来一个人接听电话的声音：“丁局长您好！……嗯嗯，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好的！” 当这段录像一播放出来的时候，丁志远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张扬这个妖孽是从哪里弄到这份证据的？ 但是这并不难猜，李宇澄那个小王八蛋就出现在画面当中，一定是那个小王八蛋私自复制了证据，并提供给张扬的！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要是早一点想起李宇澄参与过这起案子，他早就把这个小王八蛋给收拾了，哪里还能给他留下反咬自己一口的机会？ 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大意了！ 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如果张扬抓住这件事不放，尤其是抓住视频中那个接电话的人报出的“丁局长”三个字不放，那么他接下来又该如何应对？ 丁志远晃了晃脑袋，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一个有用的主意，全都是水。 视频播放完了，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静默了几十秒，张扬这才用指关节轻敲桌面 ，问众人道：“大家都看明白了吗？有谁愿意告诉我，这是一起什么性质的案件？” 羽荞第一个举手发言道：“这还用说吗？就连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一起再明显不过的强奸案！” 张扬呵呵一笑，转头看向丁志远道：“羽荞主任这么说，恐怕有人未必会同意吧？你说是不是，丁副局长？” 此时的丁志远早已经不知所措了，他哪里听不懂羽荞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不能承认，哪怕现在捉一只活老鼠摆在他眼前，那也只能是鸭脖。 丁志远梗着脖子，硬着头皮胡搅蛮缠道：“单凭这些，也并不能百分之百判定这就是一起强奸案！” 面对丁志远的无理狡辩，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但是他已经豁出去了，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看完这段视频，大部分人的眼里都流露出愤怒的神情，有的人已经在低声交流，有的人更是准确说出，这桩案子就是发生在四年前的那桩强奸案，按照当时的说法，竟然被说成是一桩诬陷案。 真是丧尽天良！ 既然大家都已经明白了，张扬就没有兴趣再跟丁志远掰扯案子本身的属性了。 张扬完全忽略了丁志远的存在，开始向大家简绍起跟这一桩案子有关的事项来。 “大家猜得没有错，这就是发生在四年前的那桩强奸案的部分犯罪证据，受害人的名字叫周书悦，实施强奸行为的犯罪嫌疑人的名字叫李晓飞。 “此李晓飞，正是被我们丁副局长刚刚表扬过的那位好公民、好青年李晓飞，也是我们刑侦大队的李宇澄昨晚去翰岳市抓捕回来的那个李晓飞。 “大家倒是说一说，这个李晓飞到底该不该抓？李宇澄做得有没有错？” 张扬的话音落下，早已按耐不住愤怒的人们七嘴八舌开始发起对李晓飞的声讨，以及对李宇澄的支持与肯定。 “该抓！早就该抓了！” “简直是畜生不如，为什么没有早点把这个家伙绳之以法？” “这你得去问丁副局长了，我记得当时是他在负责这个案子吧！” 人们的声讨声如同大嘴巴子，一下一下地抽打在丁志远的老脸上，他索性扭头看向窗外。 等大家的声讨声逐渐变小的时候，张扬才继续说道：“请大家安静！大家应该也注意到了，这段视频不仅记录了李晓飞对受害人实施强奸的犯罪过程，同时也记录下了我们警察出警抓捕犯罪嫌疑人的过程。 “这本来是板上钉钉、毫无争议的一桩强奸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因为某人接听了一个所谓‘丁局长’的电话，使得整个案子的性质彻底反转过来，强奸案被办成了一桩诬陷案！这简直是毫无天理，颠倒黑白，荒唐至极啊！” 张扬这一次用极其轻蔑以及厌恶的目光看向丁志远道：“丁副局长，你能告诉大家，电话里的那位‘丁局长’究竟是何许人吗？” 此时的丁志远用后脑勺对着张扬，表现得非常抗拒，一言不发。 这已经等于是不打自招了。 不管他招不招都一样，苍原县公安局只有一位丁局长，而且这件案子的负责人本来就是他丁志远。 丁志远也知道，他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当然，就算他今天不作死，完蛋也是早晚的事，只不过或许还可以延缓两天。 然而对于丁志远来说，不说是让他延缓两天，哪怕只是给他延缓半天，他仍能做好多事，说不准还能为他迎来转机。 但是现在，恐怕说什么都晚了。 但是，张扬今天的目标可远不止是丁志远一人。既然有人主动把脖子伸过来，那么，不斩都对不起他手中的尚方宝剑。 他开始一一点名了。 “潘耀武同志，你对这个案子怎么看？” 潘耀武刚才还慷慨激昂，正义感爆棚，但是眼看着证据对丁志远不利，他身上的正义感立刻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潘耀武尴尬的笑了笑，低下了头。 第76章 宣布两项决定 张扬接着点名：“高立峰同志，你怎么看？” 高立峰对四年前的这桩案子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所以，他今天本来就底气不足。现在证据确凿，就摆在眼前，他自然也是无话可说，选择了跟潘耀武一样，当起缩头乌龟。 张扬继续点名：“赵柯岩同志，你也说说吧。” 这三人里边，最不长眼的人就数赵柯岩了。赵柯岩对四年前的这起案件一无所知，说白了，他就是个群演，却没有想到，他今天居然唱起了主角。 赵柯岩是真怕了，他立即表态道：“张局长，对不起，我今天唐突了，还请您原谅！” 赵柯岩的表态，有点见风使舵、“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意思，但也让人不齿，因为他跟俊杰没有毛关系。 张扬也没有把赵柯岩的道歉当真，他相信，假如丁志远今天不倒，假如他还有跟自己掰手腕的机会，假如在未来二人的较量中丁志远还能占得上风，那么，赵柯岩必然也会为今天的道歉而道歉。 但是张扬还是肯定了赵柯岩的态度。 “看来，跟某些人相比，赵柯岩同志还是有是非观的，并不像某些同志仍执迷不悟！” 张扬在肯定赵柯岩的同时，也不忘打击高立峰和潘耀武二人。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这两人都参与过吴承斌局长被杀一案，在未来的一到两天内，他俩都会被捕。张扬是在为逮捕这俩人做提前铺垫。 接下来，张扬就该为今天的这次会议画上句号了。 张扬面朝众人，声音中带着悲愤道：“同志们呐！四年了，那名花季少女离开这个世界已经整整四年，少女年迈的父亲母亲也已经在监狱里度过了倍受煎熬的四个春秋。好好的一个家庭，就因为李晓飞这个恶魔、这个畜生，以及我们公安机关内部颠倒是非草菅人命的个别蛀虫而毁了！我们有罪呀！ “我记得就在刚才，潘耀武队长有一句话说得好，我们公安是党和人民的公安，而不是旧军阀，不是哪个人的私人武装。但是，我希望，这样的话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而是要落实在行动中，要时时刻刻以这句话来警醒自己，激励自己，检验自己。 “但是，我要问问我们之中的某些人，问问你们的良心，你们做到了吗？ “显然，你们没有做到。你们不仅没有做到，你们反而成为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欺压人民、糟践人民、残骸人民的魔鬼！ “但是，我今天要说的是，在苍原县，这样的历史该结束了，自从我张扬来到苍原县的第一天起，这一切就该结束了，我要让这一起冤案有人负责，要让那些侵害过周书悦的人，以及制造这一起冤案的所有人都付出沉重的代价。” 与会众人在张扬的慷慨激昂声中不知不觉产生了共情，会场内透着阵阵悲伤，也透着一股浩然正气。 但是也有一些人吓得汗流浃背。这些人里面就包括丁志远、高立峰，以及潘耀武。 潘耀武本身与这起案子无关，但是，以此类推，就算他没有卷入这件起案子当中，也不能保证张扬就不会翻出其他与他有关的案子来。 所以，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很快就会步丁志远的后尘。 张扬接着说道：“接下来，我宣布两项决定。 “第一项决定：我宣布，撤销四年前对周书悦污蔑陷害李晓飞一案的调查结论，同时宣布对四年前李晓飞强奸周书悦一案重启调查，并同时宣布对当年制造这起冤案的办案人员进行调查，两案合二为一，启动调查程序。” “第二项决定：由于丁志远副局长在本案中所犯下的严重错误，直接导致了本案结果的错误，从而造成了对受害人无可挽回的恶劣后果。我现在宣布，暂停丁志远副局长一切职务，并从此刻起，对丁志远本人进行收监关押，接受调查，等调查有了结果后形成文件，并同时向检察机关和纪检监察机关进行汇报。大家对这两项决定有没有异议？” 重新调查此案是应该的，任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错了就是错了，难道说，明知是冤案，还能继续装糊涂，让受害人一辈子蒙冤受屈吗？ 但是对丁志远的停职决定并收监关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人们开始低声议论纷纷。 有人认为，丁志远属于职务犯罪，而职务犯罪理应首先交由纪检监察部门调查，而不应该绕过纪检监察部门，由公安机关首先介入调查。 但是也有人认为，张扬对丁志远采取的措施没有错，丁志远的案子跟另一个案子之间具有极强的关联性，从案子本身出发，只有将两起案子合并调查才最为合理，也最为高效。 但是无论是哪种意见，无非是次序先后的问题。换句话说，纯属技术问题，并没有人认为丁志远不该被停职调查。 但是对于丁志远本人来说，两种处理方式却大有不同，一旦落在张扬手里，他再连缓口气的余地都没有了。 就算把他交给纪检监察部门调查，这已经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结局了。 他今天原本是计划开除李宇澄，并趁机狠狠打击张扬的，却没有想到，竟成了自己的滑铁卢。 可惜这世上不卖后悔药，但是这个结果他不能认。 丁志远不再忍，他终于爆发了。 丁志远一手指着张扬，手指和嘴唇都在发抖：“你想停我的职？你还想收监关押我？你还没有这个资格！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做梦去吧！” 由于丁志远的突然爆发，扰乱了会场纪律，使得最后的表决程序无法继续进行。 既然会议无法继续进行，那就不必进行了。 张扬朝门外大喝一声：“李宇澄，进来！” 就在半个小时前，李宇澄已经接到通知，早就带人在会议室门外候着。 “到！” 随着李宇澄一声应答，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李宇澄带着两名刑警杀气腾腾冲进会议室，直扑丁志远而去。 丁志远眼看着李宇澄带人朝自己扑来，一个没忍住，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这风水是不是转得有点太快了？ 就在刚刚，他还信誓旦旦要开除李宇澄的，可是一转眼，自己反而成了李宇澄的阶下囚！ 真是世事无常啊！ 第77章 该关照的还是要关照 丁志远心有不甘地被李宇澄带走了。由他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也随着他的落败而瓦解了。 这一天对于丁志远来说过得如同做梦。 就在丁志远刚刚被带走，翰岳市副市长刘佳明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有点长，不仅向他汇报了丁志远被抓的过程，而且也陈述了丁志远被抓的原因，同时还汇报了张扬从昨天到今天活动的一些蛛丝马迹。 刘佳明在收到这条短信的第一时间，就拨通了苍原县县长孟志伟的电话。 二人用的都是私人号码。 “老孟啊，丁志远被张扬抓了，你还不知道吧？” 孟志伟一惊，失口问道：“老领导，你说什么？” 刘佳明回答孟志伟道：“就是字面意思，就在刚刚，张扬逮捕了丁志远！” 这个消息对于孟志伟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丁志远一直是他们摆在台前的人物，也是他们的一张挡箭牌。 丁志远一旦进去，不仅好多事情办起来不再方便，而且，也给他们带来了诸多隐患。 丁志远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孟志伟毫无主张，问刘佳明道：“老领导，那现在该怎么办？” 刘佳明想了想道：“丁志远毕竟是自家兄弟，而你又是苍原县的父母官，该关照的还是要关照！” 刘佳明的话让孟志伟有些听不懂。谁都知道，张扬一旦控制了县公安局，其他人就不可能再有插手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你让我怎么关照？ 所以，他只能实话实说道：“老领导啊，我虽然是苍原县的父母官，但是您也是知道的，公安局属于独立的系统，我真没办法插手啊！” 听了孟志伟的话，刘佳明沉默了。隔了好一会，刘佳明才说：“老孟啊，有些话不说破，那是出于对彼此的尊重，但是谁也不要把谁当傻子，你说是不是？” 刘佳明的话说得很重，这就敲打上了，孟志伟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自以为做得很隐蔽，但还是瞒不过刘佳明这只老狐狸的眼睛。 孟志伟只好认输道：“老领导教训得是，我明白了！” 话，已经说明白了，孟志伟等刘佳明挂断电话后，他才放下手机。 丁志远被抓的消息，就像苍原县十一月的风一样，很快就刮遍了苍原县的角角落落，继而又刮遍了整个翰岳市。 丁志远的垮台，标志着苍原县公安系统正式进入张扬时代。 丁志远垮台的消息不仅震慑了苍原县，同时也震慑了整个翰岳市。 别看丁志远只是一个县公安局的小小副局长，但是他在翰岳市官场的影响力，却远胜过翰岳市公安局的原副局长段鹏飞和林辉明。 所以，丁志远的垮台，让好多哪怕并不在苍原县任职的实权官员们，也都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正是因为苍原县有储量丰富的金矿，但凡在翰岳市有实权的官员，多多少少都跟苍原县有些关系。 王国栋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他睁开困顿的眼睛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上午十点半。他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王国栋伸手摸到手机，发现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现在使用的这部手机是一部私人电话，知道这个号码的人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十个。 他以为是诈骗电话，本来不想接，但是铃声却响上没完。 第一次自动挂断后还不到两秒，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还是那个号码。 王国栋在想，不会是熟人在用陌生号码找他吧？ 这种情况虽然不常有，但是偶尔还是会有。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就就说明一定有事，就是不知道是坏事好事。 王国栋手里举着手机，铃声还在不停地响着，但是他却并不情愿按下接听键，因为他害怕，害怕会有意外发生。 人到倒霉的时候，往往是祸不单行，这仿佛已经成了一条“倒霉定律”，很少会有不准的时候。 等到铃声响过十二三声，王国栋这才心事沉重地按下接听键。 他一按下接听键，电话里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果然是熟人！ “丁志远完了！”对方就一句话。 王国栋沉默了一会才问对方道：“老丁那边发生了什么？不要急，你慢慢说！” 对方倒也不慌不忙，把苍原县公安局党委会上丁志远被抓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王局长，这件事比预想的还要麻烦，李晓飞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了！”王国栋挂断了电话。 如果仅仅是为了他的儿子李晓飞，王国栋当然有办法，楚少早上已经亮明了态度，他无非是损失的两成股份。 但是，丁志远现在的情况却十分令他担心，他是想管，但是他管不了。 他很清楚丁志远被抓意味着什么，这充分说明张扬已经彻底掌控了苍原县公安局，如果没有人来限制张扬，那么，他们在苍原县的势力很快就会被连根拔起。他们在苍原县的利益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那才是他们的命根子！ 这样的局面是他从来都不曾想过的。 王国栋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用酒店里的一次性咖啡给自己冲了一杯，然后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在想心事。 关于他儿子李晓飞的事，他现在倒不是太过担心，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苍原县未来的格局。 于是，他又想起了楚二少楚天元。 其实，在这个时候，如果能把楚二少拉进苍原县，这对他以及对整个苍原县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楚二少是有大背景的人，试问，除了楚二少，在苍原县，甚至是整个翰岳市，还有谁是张扬的对手？ 当然，那样一来，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这个楚二少也不是什么好鸟，自己只不过是求他办一件对他来说举手之劳的事，可是这个家伙一开口就要两成。 如果指望他站出来执掌苍原县，对付张扬，看他敢不敢把整个苍原县一口吞下。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驱虎吞狼也并非良策。 想来想去，他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他还有一条路子可走，眼前的境遇其实还并不能算是绝境。 过去之所以一直不屑于走那条路子，那是因为，他在翰岳市还算有些能力，就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 但是现在不同了，张扬来了，一切都变了。 就在昨天晚上，他还并没有太把张扬放在眼里，但是，通过今天早上跟楚少之间只言片语的交流，他已经深切感受到张扬这个年轻人的可怕，就连楚少那样的大人物，都不敢答应他对付张扬。 等到一杯咖啡见底的时候，王国栋终于下定了决心，然后从电话簿里翻出一个存了好多年的号码，拨了出去。 第78章 你是谁 电话铃声连续响了十几声，另一端没有人接，铃声变成了嘟嘟嘟的忙音。 王国栋纳闷，难道换号码了？ 他手头又没有对方别的号码，现在拨打的这个号码是他与对方唯一的联系方式。 王国栋挂断后再拨，铃声还是响了十多声，当又要自动断线的时候，那边突然有人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很快就传来一个声音，分不清年龄老少，甚至连性别都听不出来。 “请问，你找谁？” 王国栋即刻报上自己的身份姓名：“我是翰岳市自然资源局的王国栋，我想见干爹，请问您能不能帮我安排？” 电话那边沉默了十几秒，然后才问王国栋道：“你可知道，一旦见到干爹，你这一辈子就只能是干爹的人了，不可反悔，你想好了？” 王国栋稍微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才对着手机点了点头道：“我想好了！” “请稍等！” 大约等了差不多五分钟后，那边才再次发出声音。 “告诉我你在哪里？” 王国栋报出了自己现在的位置。 “好的，你就在酒店里等，很快就会有人去接你。” 对方果然神秘，答应见自己，却不让自己去找他，弄得跟谍战片似的。 打完电话，王国栋不安的心思也算是放下了，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了。 想认这个干爹并不容易，每一个想要认干爹的人，都需要拿一份投名状，就是不知道这位“干爹”会对他提出什么要求。 不过，他相信，一旦取得这位“干爹”的认可，他将会成为苍原县，以至整个翰岳市真正的王。 这也是他决定冒这次险的根本动力。 也就是半个小时不到，王国栋客房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 王国栋接起电话，电话里就传来一句话，“现在下楼，出了大门右前方五十米处有一辆打着双闪的黑色别克商务。” 王国栋早就穿好了衣服，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出门，乘电梯来到一楼大厅，然后出了酒店大门，他果然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打着双闪的别克商务。 不过有一点十分奇怪，就在他刚走出客房，就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等他猛然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种感觉一直伴随着他穿过大厅，走出酒店，朝约好的那辆车走去。 他的后脑勺不由得感到发紧，他拿不准盯他的人是不是那位“干爹”的人。 王国栋来到那辆车跟前，后座车门自动滑开，还不等他上前打一声招呼，就被人一把拖进车里，同时，一个黑色的袋子蒙住了他的脑袋，他的眼睛立刻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阵势形同绑架。 王国栋不由得感到害怕，不会是招惹上绑匪了吧？ 正当他慌作一团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对他说话了。 “你不用紧张，这是规矩！”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汽车启动了。 王国栋勉强相信了对方的话，由于眼睛被蒙着，看不了时间，所以他就开始数数。每数六十次为一分钟，当他足足数了两千一百多次的时候，汽车终于停下了。 如果把他刚才数的数换算成分钟数的话，那么他这一程一共走了三十五分钟左右。 王国栋被人拿掉头套，等他恢复了视力后，他发现这里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庄园，具体处在皋兰都市的哪个方位，他拿不准。 王国栋被人引导着穿过一片小型广场，进入一座古典庄严的大门，然后再穿过一条通往二进院子的曲折回廊，他终于来到一间布置典雅、类似茶室的房间。 给他带路的是一位身材姣好的女士，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六岁左右，柔顺的头发盘得像一朵精致的蘑菇。 女士只是让他稍等，然后就脚步轻盈，身影消失在房间一侧的一条过道里。 从脚步声判断，这条过道应该很长，少说也有二三十米。 房间里的摆设样样精致考究，王国栋虽然不懂得收藏，但是单凭这些物件的精致程度判断，价格应该都相当不菲。 不过，这些物件都不能打动王国栋，在他看来，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能拿钱买到的物件，都不算是什么好物件。 王国栋足足等了有半个小时，仍不见有人来，他变得有些心烦意乱了，但是他仍不敢乱动，因为他发现，就在他的头顶上方有一台摄像头正对着他。 大约又过了十多分钟，他突然听见就在这间屋子的屏风后面传来一个人咳嗽的声音，紧接着就有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来人戴着面具，左右两边各有一位美女相伴，其中一人就是刚刚引他进来的那位女士。 毫无疑问，中间这位戴面具的人就是他今天要见的那位“干爹”。王国栋立刻起身，对着戴面具的人躬身行了一礼，但是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他担心称呼出错闹出笑话。 面具人来到王国栋的正前方落座，先前见过的那位美女站在面具人的右侧，另一位美女开始烧水沏茶。 到这个时候，面具人才开口说道：“让你久等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王国栋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突然想起两个词，一个叫老幼难辨，另一个叫雌雄不分。 这么看来，接听他电话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一位面具人了。 王国栋怯生生问对方道：“想必您就是我想要见的干爹吧？” 对方脸上的面具僵硬地笑了笑说道：“你错了，干爹今天不方便见你，但是你的情况干爹都已经知道了，你不就是想要救出你的儿子吗？这有何难？” 什么？这难道……不难吗？ 看来这“干爹”能量就是大，这么大的事轻易就答应了。 “不过，现在还不行，你不是刚刚见过楚二少了吗？具体情况，你可以去找楚二少谈。” 还是楚二少？既然绕来绕去还得找楚二少，那么，我找你这个“干爹”有啥用？我缺爹吗？ 王国栋的脸上流露出不悦的神色，但是他什么也没有敢说。 面具人似乎早就看透了王国栋的心思，话风突然一转道：“其实，你目前最大危机并不是来自于眼前这件事，如果不出意外，一周之内，你必然会面临被调查，弄不好你还会丢官罢职，甚至会被判刑入狱。” “啥？”面具人的话，把王国栋说懵了，也把他吓了一跳。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自己早已大难临头了。 第79章 消失的古老国度 面具人接着说道：“还记得吴承斌吗？张扬这次去苍原县任职，多半与这件事有关。据我所知，他现在已经顺藤摸瓜，很快就会摸到你那里了。” 王国栋现在还不知道面具人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关于吴承斌死亡的内情，眼前这位面具人什么都清楚。 单凭这一点，面具人，或者说“干爹”就有资格威胁他。 王国栋现在已经脸色苍白，就连大脑运行速度也慢了半拍，他满怀恐惧地问面具人道：“那，我该怎么办？” 茶已经沏好了，不等美女动手，面具人便亲自给王国栋分了一杯。面具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不急，先喝茶！” 能不急吗？王国栋也端起茶杯，意思了意思，虽然他的确是渴了，但是他现在实在是无心喝茶。 “这件事干爹会帮你料理，你现在要做的是，当哪一天你被调查的时候，你就说这件事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面具人话说得如此轻松，但是王国栋心里却并不踏实。 那件事参与的人甚多，知道的人就更多了，就算干爹再有本事，能捂住所有知情人的嘴吗？ 王国栋突然想到这么一种情况，难道说在那些知情人当中还有“干爹”的人？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要不然“干爹”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呢？ 这么想来，他的怀疑至少打消了一半。 关于这位“干爹”的能力，王国栋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这也是他今天下定决心要来见“干爹”的主要原因。 那件事对于王国栋来说，可是掉脑袋的事。 既然“干爹”连那么大的事都答应替他兜着，那么接下来，也该谈谈他的“投名状”了吧。 虽然他还不知道“干爹”会让他干什么，但是根据等量交换原则，估计事情不会小。 果然，面具人说话了。 面具人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一字一顿说道：“不过，‘干爹’为你做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你的价值之上！” 王国栋心怀忐忑问道：“我也想知道，我能为‘干爹’干点什么？” 面具人朝旁边的美女使了一个眼色，美女转身走进屏风后面，不一会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走了出来，递给了面具人。面具人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直接把手里的小册子丢了过来。 王国栋拿起手册，翻开一看，隐约感觉像是地图，但是上面勾勾画画的符号看着像是文字，但又不是文字，反正他一个都不认识。 册子一共分五页，每一页看着都差不多。 王国栋抬头看向面具人问道：“这是什么？” 面具人解释道：“这是一份拼凑而成的地图，一个早已消失的古老国度的地图，这个国度的名字叫做幻璃古国，上面的那些符号就是这个古老国度的文字，你不认识很正常。” 王国栋不解道：“那么，您给我这个又有什么用？我能做什么？” 面具人直言道：“你不是翰岳市自然资源局的局长吗？手里掌握着翰岳市的所有矿产资源。 “据推测，这个名字叫幻璃古国的神秘国度，就在你们翰岳市的苍原县境内。你手里的这份地图其实没有什么用，经过几千年的变迁后，地形地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这个国度大有可能已经被封存在苍原县几百米以下的地下世界里。 “干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目的只有一个，尽快找到幻璃古国遗址，一旦发现有类似符号的文物或者遗迹出现，立即利用你在当地的影响力查封矿口，封锁信息，并及时通知我们，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吗？ 王国栋纳闷，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幻璃古国呢？不说是他没有听说过了，但凡是一个正常人，应该都没有听说过吧？这有点像是天方夜谭！ 王国栋还有很多问题不明白，但是他不敢多问。今天既然拜在“干爹”门下，那么从此以后，“干爹”的话就是圣旨，他只能无条件服从。 他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在“干爹”手上应该还有很多，其他人他不知道，但是李江是确定无疑的。 一想到李江，他才突然意识到，莫非“干爹”已经放弃了李江，而他的出现正好替补了李江的位置？ 王国栋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了。但是他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如同做梦。 但是，有一件事除外，楚少答应救他的儿子，同时提出要他金矿两成的股份。他感觉只有这件事才是真的。 该谈的也都谈完了，临走之前，王国栋还想确认一件事。 “那么，救我儿子李晓飞的事……” 面具人摆了摆手道：“我知道楚少向你提出的条件，这件事你也不用管了，跟楚少之间的交易‘干爹’会做，你去找他就可以了。” 这可太好了！省了他多大一笔钱！ 王国栋这才觉得这一趟来值了。 还是老规矩，王国栋被人蒙着脑袋送回了酒店。 但是他今天不打算回翰岳市，他要尽快约见楚少，一来是想尽快落实救他儿子的事，二来，他也想验证面具人刚才对他说过的话，楚少到底还会不会再跟他要那两成的股份。 张扬开完会，又在各个部门走了一圈，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见到了翰岳市纪检委副书记李满文。 李满文于前天晚上收到苍原县公安局发来的，关于姜洪亮违纪违法的报告文件，他本来是拿不定主意来还是不来的，至少他没有打算主动赶来。 他想等张扬求他的时候他再来。那样一来，张扬不就欠他李满文一份人情了吗？ 但是，他第二天整整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张扬的一个电话，直到当天晚上临睡觉前，他等来了另外一条爆炸性的消息。 张扬带着他的雪狼突击队突袭了市公安局，抓走了市公安局副局长段鹏飞。 这一条消息对李满文造成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张扬这是想逆天吗？就凭他一个人，就能把翰岳市整个官场搅得鸡犬不宁，别人还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然，受此消息震撼的人，不止是李满文，就连整个翰岳市官场都震撼了。 尤其是现在还正在接受审查的副市长刘佳明的秘书杨涛。 第80章 日里日气的 副市长刘佳明的秘书杨涛自从那天被带走之后，一直享受着“优待”，既没有对他实施实际意义上的关押，也没有对他进行过一次真正的问讯。 说白了，就是为了糊弄张扬，走个形式。 杨涛这两天每天一上班就去市纪委李满文副书记那里打一次卡，两人喝一喝茶，然后就回家睡觉了。 这是任何一位被双规的干部都没有的待遇。 这才过了两天的舒心日子，但是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就连他本人都不敢再在家待着了，生怕哪天被张扬发现把他悄悄带走。 也许是在同一时间，李满文和杨涛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杨涛的电话突然响了。 是李满文的来电。 “老弟呀，我看你呀，还是来我这里睡觉比较好，你在家里待着，让老哥我心里老不踏实了！” 杨涛自然是能理解李满文的，这才叫心有灵犀的“朋友”。 “没问题。” 于是，杨涛连夜来到了市纪委的留置室里。 李满文这才给他的监察一室主任打通电话，让他通知监察一室的同志们一大早随他赶往苍原县。 不成想，刚来就听说了丁志远也被抓的消息。 李满文本来是在张扬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的，张扬的秘书胡立成为他沏了一杯茶，他还没有顾得上喝一口，但是当他一看见张扬推门进来，屁股底下就像装了弹簧，啪地就站起身来。 李满文满脸堆笑，半弯着腰道：“真不好意思啊张局长，我昨天去外地出差了，实在是赶不回来，这不，昨晚刚回到市里，今天一大早就赶过来了，但愿我没有来晚！” 李满文的态度那叫一个谦虚，哪里还有一个市纪委副书记该有的盛气凌人？ 好在他的部下都在隔壁的接待室里待着，要是让他的部下看到他狗腿的样子，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笑话他呢。 他之所以这样安排，就是为了见到张扬后亲自表达“诚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扬也跟李满文握了握手道：“李书记真是辛苦了！” 然后示意李满文坐下喝茶。 二人坐下闲聊了几句，基本上是以李满文自说自话为主，张扬只是偶尔点个头，顺着他的话接半句而已。 张扬本来是想问问对杨涛进行调查的情况，但是李满文就像是张扬肚子里的蛔虫，说这说那的就是不让他提杨涛。 弄得张扬也不好开口。 但是他心中有数，最近他实在是太忙了，分不开身，等他一旦腾出手来，一定会亲自去市纪委走一趟，谅他李满文也不敢做得太出格。 两人客气了一番，李满文的一杯茶也喝完了，所以他也不敢再赖在张扬办公室里继续打扰，很自觉地站起身道：“张局长，那我就去办正事了，您以后在翰岳市只要有用得着老哥哥的地方，尽管招呼一声，老哥哥我随时都方便！” 李满文还真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瞧他这个姿态放得有多么低，就好像张扬能决定他的仕途似的！ 但是李满文又不傻，张扬虽然不能决定他的仕途，但是张扬却可以终止他的仕途。 久混官场的人，谁的屁股底下还能没有一点屎呢？不管张扬吃不吃他这一套，但是只要让别人知道他跟张扬关系走得很近就行了。 有了这一层关系护身，哪怕是假的，以后在翰岳市官场行走，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不服？ 所以，当张扬送他出门的时候，他说话声音故意很夸张，“张局长你就留步吧！咱们兄弟以后常来常往！” 李满文的表现让公安局整层楼的人都听见了，尤其是住在与张扬仅隔着两个房间的副政委陈凯听了不舒服。 他可没有忘记张扬来的第一天晚上李满文吃瘪的样子。 陈凯骂了一句：“真他娘的是一条舔狗！” 但是他也只敢偷偷骂，不敢明着骂，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不准哪天就会落在这只舔狗手里，他现在可不敢招惹这只舔狗。 姜洪亮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李满文的监察小组带走了。姜洪亮满眼绝望，他知道，这一走就再也回不到这个院子里了。 姜洪亮这两天也想了很多，他终于想通了一个道理。 人在官场混，不必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只要能老老实实端牢自己的那一碗饭就是福。 可惜他醒悟得太晚了。 送走李满文后，张扬打算正式启动对吴承斌一案的调查。 要想调查此案，就必须要提审丁志远和高立峰，但是这里有一个无法避开的问题，只要他明着对高立峰和丁志远展开调查，那么就等于打了草，必然会惊动背后的那条蛇。 但是，不对高立峰和丁志远二人进行提审，又怎么能抓住背后隐藏的那条蛇呢？ 这是一个问题，他需要三思而后行。 这一天，下午三点，王国栋再次给省公安厅副厅长刘云天打通电话。 “刘厅长，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约您和楚少一起吃个饭，不知道楚少那边是否方便？” 王国栋真正想约的人是楚天元，只不过他没有楚天元的联系方式，所以，他还必须得通过刘云天才能约到楚天元。 王国栋的话说得有些直白，刘云天也明白王国栋的意思，假如今天约不到楚天元，那么这个饭局就没有必要了。 但是刘云天也不会计较，因为能帮王国栋解决问题的人是楚天元，他充其量只是个中间人罢了。 “啊，我正在外面办点事，一会我帮你问问楚少。”刘云天可能真有事，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刘云天真的回了电话。 “老王，楚少晚上打算回京城，可能没有时间吃饭，不过，他现在就在我的茶馆里喝茶，你不妨直接去那里找他吧，我跟他说一声。” 王国栋一激动道：“这太好了！” 刘云天在省城皋兰都有一个茶馆，是自己的小姨子在经营。 刘云天的小姨子曾留学日本，所以这家茶馆的名字就叫岚樱町茶寮，听上去日里日气的。 皋兰都市中心有一条老街，名字叫驼铃路，一百年前，这里常年聚集着南来北往的商旅，驼铃声声，不绝于耳，也因此，这条街的名字就叫驼铃路。 第81章 这件事你来决 但是现在不同了，南来北往的商旅不见了，骆驼也不见了，代替驼铃的是各家店铺门前挂起的风铃，所以，走在大街上，仍然可以听见不绝于耳的铃声。 但那已经不再是千年绝响！ 刘云天的岚樱町茶寮就开在这条街上，日里日气的。 刘云天的小姨子有一个很好听的日本名字，叫秋山绘梨，当有客人问起她的名字时，他都是报这个名字，但是中国人不习惯四个字的名字，记不住，所以，熟人都叫她秋山。 王国栋赶到楚天元所在的包间时，秋山绘梨正在给他沏茶。 秋山绘梨一身和服，光脚板趿拉一双木屐，脸蛋子粉底很厚，嘴唇涂抹指甲盖大小的一点点口红，嘴巴显得小小的，细看之下，简直比小日子还要像小日子。 而楚天元正在用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拐着弯往秋山绘梨的胸沟沟里看，而秋山绘梨却假装不知，故意把腰弯得很低，胸内风光展露无遗。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家茶馆本身的与众不同，还是因为茶馆的主人是刘刘云天，反正这里的生意一年四季都很好。 王国栋一条腿已经迈进包间，但是他不由得又退了出来，敲了敲门，这才推门进去。 其实，楚天元早就看见他了，只是不想搭理他而已。 “楚少您好！啊，原来秋山也在啊！” 王国栋是认识秋山绘梨的，他每次来省城，只要不忙，不管刘云天在不在，他总要来这里坐一坐，走时丢些钱，说起来也算是这家茶馆的金主。 听见王国栋说话，秋山绘梨立即抬起头，招呼王国栋道：“王局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楚天元坐着没动，对秋山绘梨说：“王局长是来找我的，你下去吧！” 秋山绘梨很听话地出去了，走时还没忘了给王国栋抛个媚眼，但是由于有楚天元在，王国栋没敢接。 这些细小的动作，楚天元都看在眼里。楚天元忽然哈哈笑道：“原来王局长也好这一口啊，看来咱俩有共同的爱好啊！” 楚天元这个玩笑开得让王国栋反倒不紧张了。 “楚少您说笑了，我哪儿敢啊！” 包间密封很好，一关上门，外面的声音就一点都听不见了。 王国栋主动承担起沏茶、倒茶的任务，他一边给楚天元的茶杯里添茶，一边说道：“本来是想晚上请您吃个饭的，可是我听刘厅长说，您晚上就要离开，所以，不得已我才来打扰您的，希望楚少勿怪！” 楚天元看着王国栋虚头巴脑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好笑。 “王局长也不必客气，我确实是时间很紧，咱们不必客套，直接说事吧，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从楚天元的态度来看，“干爹”的工作应该是已经做到位了。 既然楚天元不再提钱的事，他也不打算提。 王国栋想了想说道：“还是我一开始的意思，我想托您的福，救救我儿子！” 楚天元目光犀利地盯着王国栋的眼睛，神色十分认真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你好像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王国栋没有听懂楚天元话里的话，他甚至怀疑，会不会是“干爹”的人压根就没有见过楚天元？ 他决定试探一下。 “楚少，我上午见过您之后，又去见了一位朋友。我那位朋友说，有些话他会直接对您说，不知道我那位朋友今天有没有见过您？” 楚天元点了点头道：“关于那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你是希望我现在就把你的儿子救出来，还是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王国栋不解道：“楚少，实不相瞒，我就这一个儿子，如果可以，我自然是希望越快见到我的儿子越好啊！” 楚天元轻轻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你来决定，不过有些话我要对你说清楚。 “想从张扬手里抢人，一般人做不到，但是我可以，因为我能拿到高层的命令。 “可问题是，我太了解张扬了。如果我硬生生把人抢走，张扬是绝不可能甘心的。他会一直盯着我，也会盯死你的儿子，只要你儿子一脱离我的掌控，张扬一定会立刻再把他抓起来，到那时，我是绝不可能再去救你儿子第二次的，你听白了吗？” 这一回，王国栋听明白了。 他儿子是猎物，张扬和楚天元是捕食者。楚天元一旦从张扬嘴里抢走猎物，张扬就会一直跟着楚天元，只要楚天元一松口，张扬立刻就会把猎物重新抢回去。 你可是堂堂楚二少啊，然而张扬是谁？从前就连听都没听说过啊！张扬居然有从你手里抢走猎物的实力？ 楚天元这番话颠覆了王国栋的认知。 但是他现在除了相信楚天元，已经再无别的路可走了。 王国栋有些无奈乞求道：“那楚少您看怎么办为好啊？我全听您的！” 楚天元也终于松了口气，表情恢复了平静道：“如果你愿意听我的，那就暂时不要动，张扬那边该审审，法院那边该判判，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你儿子自然就脱离了张扬的掌控。到那时，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把你儿子救出来。等救出来之后，我可以重新给他一个新的身份，送他去国外。你看怎么样？” 楚天元的方案，跟王国栋的期望值之间有很大的差距，按照楚天元的意思，他是不能接受的。 他相信，在救他儿子这件事上，楚天元并不打算出全力。换句话说，如果被救的人是他楚天元自己的儿子，那么，王国栋相信，他肯定能办得到。 一不做二不休，王国栋一咬牙道：“楚少，您看这样好不好，我不管我的朋友承诺过您什么，我现在愿意在此基础上再答应您咱俩一开始说的那个数，也就是我手里掌握的金矿股份的两成，我求您能不能现在就把我的儿子救出来，给他办一个新的身份，立刻把他送出去？您觉得我这个要求高吗？” 楚天元就像看傻子似的看着王国栋，这家伙为了这个儿子还真是豁出老命去了。 第82章 新添了一个劲敌 但是，那两成股份的确诱人。他也很想拿到那两成股份。如果真能实现王国栋的想法，那么，这对他二人来说，可以说是两全其美。 其实，他在意的可远不止是那两成的股份，而是，一旦有了这两成股份，他的家族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介入苍原地界了。 只是，在张扬那边，他还真得好好想想办法了。 “你让我想一想，等我电话。” 二人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后，楚天元就提前离开了。 他已经等不及晚上的飞机了，他现在就要离开皋兰都回京城，他要动用他的家族能动用的一切资源，一定要摆平张扬，把事办成。 张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又给自己新添了一个劲敌。 而王国栋在甩出两成股份后，虽然心疼，但是他此刻的内心却无比踏实。 这两成股份他出得不亏，通过这次交易，他结交上了京城大佬，以后说不准在别的地方还能用得上。 楚天元刚走，秋山绘梨就进来了。 秋山绘梨换了一身衣服，就连脸上的妆容也换了，不再日里日气了，反倒呈现出另外一种性感。 她刚才那般打扮完全是为了讨好楚二少的，楚二少就喜欢她那个样子。 但是王国栋毕竟思想保守，还是喜欢传统打扮的秋山绘梨。 秋山绘梨给王国栋倒了一杯茶，坐在楚少刚才坐过的位置上说：“王局您可是好久没有来过了呀！我姐夫刚才打电话说，他晚上会过来，让你等他。不如让我先陪你喝一杯吧！” 王国栋也正有此意，他从早上喝了羊汤，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如果是再有点吃的就好了。 王国栋也没有跟秋山绘梨客气，说道：“能先拿点吃的吗？” 秋山绘梨莞尔一笑：“你等着！” 秋山绘梨出去不大一会，就端着一盘冷肉和一碗泡面回来了。 放下冷肉和泡面，她又出去拿了一瓶清酒和两只杯子进来。 秋山绘梨不好意思道：“能找到的吃的就这些，你先凑合一口，等晚上咱再大吃一顿。” 秋山倒上酒，王国栋也不客气，直接下手抓起一大块肉就往嘴里塞，另一手端起酒杯，就这寡淡无味的清酒一口顺下去，接着又是一大口肉。 他的吃相把秋山绘梨给逗乐了。 秋山绘梨表示关心道：“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王国栋笑了笑，倒也没有不好意思。 秋山绘梨端起杯，跟王国栋碰了一下，十分豪爽道“来，哥，干一个！” 二人一口喝干。 秋山绘梨再次把二人的酒杯倒满，一只手搭在王国栋的肩膀上，两眼脉脉含情道：“哥，你有啥心事？愿不愿意跟我说说？” 秋山绘梨今天的表现有些反常，王国栋跟她虽然很熟，但是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在过去，就算王国栋私下里有些想法，但是碍于秋山绘梨是刘云天的小姨子，所以，他从来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今天，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他攀上了高枝，居然不仅是心动，就连手也动了。 王国栋也伸手搭在秋山绘梨那柔软无骨的肩膀上，用手掌心轻轻摸了摸，感受着这一具年轻而美丽的躯体，不由得心猿意马。 既然秋山绘梨问了，他正好也想找个人诉说。 秋山绘梨虽然是刘云天的小姨子，但是她毕竟不在体制内，而且他是她的金主，二人眼缘也不错，所以，王国栋对秋山绘梨并无提防。 王国栋无奈摇了摇头道：“还不是因为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啊！” 王国栋身边并不缺女人，但是像秋山绘梨这样能聊得来、感觉好的女人却一个都没有。 跟秋山绘梨在一起，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变得年轻了。 秋山绘梨露出一丝吃惊的表情道：“你说的是晓飞吧？他惹事了？” 王国栋摇了摇，解释道：“是过去惹下的事……” 王国栋絮絮叨叨，把李晓飞四年前的事说了一遍，秋山绘梨听得也很认真，一点也没有觉得不耐烦。 后来，二人又聊到了张扬。 王国栋对张扬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了。 秋山绘梨再次表示关心道：“那你想到解决的办法了没有？要不，我跟我姐夫说一说，让他帮帮你？” 秋山绘梨还是太年轻了，她以为她的那个姐夫无所不能，但是王国栋还是非常感谢她。 秋山绘梨至少为他提供了在别人身上得不到的情绪价值。 二人就这样喝着酒，聊着天，偶尔手上会有一点小动作，但是双方都把握着分寸，没有太过分的举动。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刘云天并没有来。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王国栋没有等到刘云天，却等来了楚天元的电话。 这个时候，王国栋已经喝得有点小醉了，接电话时并没有背着秋山绘梨。 “楚少，您回京城了？” “是的。”从楚天元的语气听上去，他的心情很不错，“王局长，你真的决定了吗？” 听楚天元这么问，王国栋心中不由得一喜，看来事情多半能成。 王国栋毫不犹豫道：“楚少，我这边没有问题。” “好！那就四天后，四天后我会去一趟苍原县，亲自会一会张扬！” 楚天元的话说得底气十足，王国栋就更不怀疑楚少的能力了。 王国栋非常激动道：“那太好了！我等着楚少的好消息，我这边楚少您放心，我说话算数！” 王国栋高兴得有点忘乎所以，但是楚天元却立刻给他泼了一盆冷水：“王局长，你身边是不是有人？” 王国栋猛然一惊，看了一眼距离自己还不到一尺远的秋山绘梨，撒了一个谎道：“没有没有，就我自己！” “那就好，在事成之前一定保密！” 楚天元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楚天元的警告，王国栋并未放在心上，他相信，秋山绘梨知道轻重，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给别人。 而秋山绘梨也是个人精，立刻朝王国栋摆了摆手道：“我可什么都没有听见！” 晚上十一点，王国栋打了一辆车回到酒店，洗了个澡，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开车返回了翰岳市。 第83章 又跟我来这一套 就在王国栋开车返回翰岳市的途中，他接到了秘书打来的电话，秘书告诉他说，大漠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王军死了。 也是在这一天早上的七点半，张扬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只不过，张扬的消息要比王国栋早了二十分钟。派去传唤王军的人无功而返。 还是在这天上午的九点，正准备召开县长办公会议的孟志伟，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就叫上司机匆匆离开了。 王国栋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猜到，是“干爹”出手了。 而张扬在收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却是立即派穆童把段鹏飞火速送往基地羁押，并且交代，对段鹏飞严密封锁王军死亡的消息。 下午两点，孟志伟在翰岳市郊区的一栋别墅里见到了翰岳市的副市长刘佳明。 这栋别墅是刘佳明的一处私产，是专门用来接见重要的人，和洽谈重要的事的。 对于刘佳明来说，孟志伟自然算不上是重要的人，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今天要谈重要的事。 见面第一句话，刘佳明就问孟志伟：“张扬今天有什么动作没有？” 孟志伟摇了摇头道：“我派人盯着呢，自从昨天抓了丁志远之后，就再没有动作。” 刘佳明给孟志伟倒了一杯茶，颇有几分责怪道：“老孟啊，你是只盯着你那一亩三分地，外面的事你是一点也不操心啊！” 孟志伟不解，一个头两个大问道：“老领导，你又听到什么了？我有哪里做得不对吗？” 刘佳明表情十分严肃，告诉孟志伟道：“大漠房地产公司的王军死了！” 孟志伟心想，死了个商人干我屁事？你吓我一跳！ 但是孟志伟也似乎听出刘佳明话里有话，他不确定地问道：“您是说，这件事是张扬干得？” “你想什么呢？”刘佳明摇了摇头道：“张扬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这回，孟志伟总算是听明白了，他倒抽了一口冷气道：“您是说，这件事与张扬有关？” 刘佳明这才表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有这个可能！” 刘佳明面朝孟志伟，但是目光却是看向更远方，仿佛是自言自语道：“你听说过蝴蝶效应吗？” 不等孟志伟回答，刘佳明就接着说道：“看来，我们对老丁被抓这件事要重新评估了！” 孟志伟端起茶杯却没有喝，而是咂摸刘佳明这句话的意思，过了好久他才说：“当时的情况我倒是听说了，起因是丁志远逼得太急，才把张扬给惹毛了，张扬抓他看上去合情合理，也有理有据，我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刘佳明却摇了摇头道：“问题就出在这里。 “张扬这个人心机很深，很善于创造时机，把握时机，在那种情况下抓了丁志远，任谁也不会多想。” 孟志伟好像听懂了刘佳明的意思，突然一惊道：“您是担心……那件事？” 孟志伟没有说出那件事是什么事，但是他知道刘佳明能听得懂。 刘佳明表示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不管是不是跟那件事有关，但是我们不得不防啊，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我们该怎么防？”孟志伟这回是真不会了，他想听到刘佳明明确的答案。 但是刘佳明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了另外一件事。 “哦，说起来很有趣，我收到一条消息，说是三天后，会有一个大人物要去苍原县，到时候，苍原县公安局会乱作一团。当然，这只是小道消息，不一定可靠。” 孟志伟又不傻，刘佳明的话，没有一句是白说的。 又跟我来这一套！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刘佳明就是这样，任何事他只说一半，剩下一半让你猜。 孟志伟也知道，刘佳明就喜欢他这样的“聪明人”。 说白了，他这个县长并不好当，世上的聪明人多了去了，光有聪明是远远不够的。 陪刘佳明打了半天的哑谜，灌了一肚子水，孟志伟这才心事沉重地回到了苍原县。 临走前，刘佳明突然又给他出了一道谜题：“哦，我昨天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你可千万别在意，至于老丁那边，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按我的意思？我啥意思？我明明什么意思也没有呀！ 孟志伟这才算是明白了，原来刘佳明叫他过来，就是为了跟他说这句话。聊了一下午，只有这句话才是重点！ 孟志伟气得真想骂娘。 孟志伟回到苍原县后，心里一直不踏实。先不管刘佳明给他出的那道谜题的答案，就说眼下形势也让他坐卧不安。 如果张扬抓丁志远真的与那件事有关，那么张扬可能很快就会找上他的麻烦，到那时，恐怕他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所以，有些事，他也必须要未雨绸缪，提前布局，以防万一。 也就在同一天，临下班的时候，赵刚来到了指挥中心主任高立峰的办公室，对高立峰说：“高主任，张局长要找你谈谈。” 从赵刚的态度来看，对高立峰还算尊重，丝毫看不出来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了。 “好的。” 高立峰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就跟着赵刚走出了办公室。 赵刚在前面带路，然而，出门之后，高立峰却发现，赵刚要去的方向并不是张扬的办公室，而是刑侦大队。 高立峰的脚步不由得迟疑了一下。高立峰叫住赵刚道：“赵哥，我们不是去张局长的办公室吗？” 赵刚连头都没有回，催促高立峰道：“张局长不在办公室，在刑侦队，我们快走吧！” 高立峰还是不死心，问赵刚道：“赵哥，你知道张局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刚摇了摇头道：“我哪里知道？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高立峰虽然疑神疑鬼，但是总不能自己吓唬自己吧？所以也只好跟着赵刚去了刑侦大队。 去了刑侦大队，赵刚也并没有领高立峰前往办公区，而是朝地下一层的审讯室走去。 到这个时候，高立峰已经感觉不对劲了。但是，那又如何？难道感觉不对劲就可以不去了吗？ 高立峰只好硬着头皮，跟在赵刚的身后，但是他还是问了一句。 “赵哥，张局长叫我来这里干嘛？” 这时候，二人已经来到了一间审讯室门口，赵刚停下来，回头看着高立峰道：“到了，高主任进去吧！” 高立峰站在门口不愿意进去，他的心已经在狂跳了。 高立峰用祈求的目光看向赵刚，声音带着颤抖道：“你不进去吗？” 赵刚点了点头道：“走，一起进去！” 当二人走进审讯室时，里面不仅有张扬，还有两名雪狼突击队的队员。 张扬坐在桌子后面在翻看卷宗，连眼睛都没有抬，而那两名雪狼突击队的队员就站在门的两边，一左一右，一言不发。 赵刚指了指张扬对面的那张椅子道：“高主任请坐！” 到这个时候，高立峰已经吓得腿软了。他回头一看，门已经关上了，两名突击队队员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一左一右。 赵刚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张扬还是一言不发。 不仅是一言不发，就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房间里很静，静得落针可闻，唯一的声音就来自于张扬翻阅卷宗的声音。 高立峰坐在那张属于他的椅子上，张扬不开口，他也不敢问，就这样静静地坐了有二分钟。 张扬这才放下手里的卷宗，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高立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来吗？” 张扬此时的目光异常冰冷，从他的眼神里已经看不到一丝的同事情谊，高立峰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张扬从嘴唇间吐出四个字：“你被捕了！” 这时候，其中一名突击队员已经拿出手铐，来到了高立峰面前，咔咔两声，给他戴上了。 第84章 你撒谎 高立峰没有做任何无谓的抵抗，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抵抗的力量，亦或是他早就有过被捕的心理准备。 戴上手铐后，突击队队员自动退出房间，而赵刚却带着一名警察从另外一道门走进审讯室，站在张扬的身后，审讯正式开始了。 张扬死死盯着高立峰的眼睛，开门见山问道：“高立峰，说一说你为什么要杀死吴承斌局长？” 张扬的语气是如此的肯定，高立峰慌了。他立刻避开张扬的目光，慌不择言道：“我我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张扬紧追不舍问道。 “我，我说我没有杀吴承斌局长，吴承斌局长不是我杀的！”高立峰的回答有点语无伦次，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过脑子。 “不是你杀死的又是谁？大声告诉我！”张扬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高立峰完全被震慑住了。 高立峰惊恐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撒谎！”张扬拿起一张女服务员的照片，递到高立峰眼前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高立峰一看到这张照片，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 他怎么能不认识？就算化成灰他也认识！ 高立峰点了点头。 照片上的女子名叫柳琳，就是那天晚上被他威逼唆使，给吴承斌局长下药的那名服务员。 然而，等他第二天再次赶往苍原酒楼时，那名服务员就已经不在那里了。 后来他不放心，四处找人打听，但是这个人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似的，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下落。 不曾想，这人竟然落到了张扬手里。 面对张扬咄咄逼人的目光，高立峰从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 “你应该知道，我既然能找到这个人，就一定知道她做了什么，同时，也一定知道你做了什么，莫非你还想抵赖吗？” 高立峰此时已是满头大汗，同时，他嗓子发干，想要说话，但是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张扬示意赵刚给他水喝。 赵刚用一次性水杯接了半杯温水递给高立峰。 高立峰双手接过昔日同事递来的水，内心无限失落，无比悲凉。 对！现在只能说是“昔日”同事了，他已经不可能再回去了！ 高立峰双手颤抖着把水杯送到唇边，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表情痛苦地说道：“是我让她下得药！但那只是可以让人增强那方面能力的药，并非要人命的毒药！我也没有想到他会死啊！” “哦？”张扬紧盯着高立峰那双由于恐惧而慌乱的眼神，加重语气道：“你又撒谎！通过检验得知，吴承斌局长服下的是一种名为仙人掌毒素的剧毒药物，而这种毒药恰恰就是由你亲手交到那名服务员手里的，你还敢说你不是蓄意谋杀吗？” 什么仙人掌毒素？高立峰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但是他现在是百口莫辩。 面对张扬那似乎能够看透人心的目光，高立峰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 他很想告诉张扬，给吴局长下药压根不是他的主意，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干的，但是，张扬似乎根本就不往那方面引导，似乎认定他就是那个杀人犯。 张扬揪住一个问题锲而不舍道：“从你的作案手法看，你并不像是初犯，说说看，作为一名警察，是什么原因和环境才导致你变得如此疯狂的？杀人好玩吗？” 什么？张扬今天这是铁定要把杀人犯这顶帽子扣在他头上了啊！而且还是杀人惯犯！ 杀人罪名一旦坐实，那可是要被判死刑的！ 那么，他的杀人罪名能坐实吗？如果他拿不出可以证明自己不是杀人犯的有力证据来，这个罪名百分之百是能坐实的。 这哪儿能行？ “不不不，”高立峰急了，憋在胸口的那口浊气也终于吐了出来，“张局长，药的确是我交给那名服务员的，但是我真不知道那是什么仙人掌毒素，包括下药的主意也不是我出的，是，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干的！我说的都是实话，张局长，请您相信我！” 说到后面，高立峰声音都哽咽了。 见高立峰这么快就屈服了，张扬看了看时间，语气才变得和缓起来。 “好吧，我可以给你一次自辩的机会，但是时间不多，希望你能珍惜！” 高立峰擦了把头上的冷汗，道了声谢道：“谢谢谢谢！” “那天上午一上班，丁志远就把我和潘耀武叫到他的办公室里，跟我俩说了一件事。 “他说，他想给吴局长做个局，让我和潘耀武帮他个忙。我和潘耀武一直都听他的，向来他说啥是啥，从来都没有违背过他。这当然，他也对得起我俩，也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们。 “然后，他就给我俩分别安排了任务：我负责给吴局长下药，潘耀武负责安排后面的事。 “但是，我们当时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吴局长居然死了！” 张扬插了一句问道：“你的药是从哪里来的？自己去药店买的吗？” 高立峰摇了摇头道：“丁志远对我说，药有人准备，让我不用管，到时候会有人联系我。结果，就在当天下午六点，我突然收到一条短信。短信里说，药已经放在酒店二楼男卫生间从里往外数第二个隔间的水箱背后了。 “我到饭店后，顺着短信提示，很快就找到了一小瓶已经配好的液体，瓶子上没有标签。 我当时非常害怕，不敢亲自动手下药，所以才找到那名服务员……” 张扬提醒高立峰道：“这么说，药也是丁志远安排人送的，就算你不知道那瓶药是不是毒药，但是丁志远应该知道对吧？” 高立峰不确定地摇了摇头道：“这个我真不知道！” 高立峰的回答，完全在张扬预料之内。 张扬也不认为，送药的人就一定是丁志远安排的，这其中一定另有其人。 从目前已知信息推测，谋杀吴承斌的人至少有三个，也就是说，那天晚上坐在那张桌子上王国栋、孟志伟和丁志远，这三人都参与了。 丁志远第一个自然是没跑，但是丁志远却不一定是想致吴承斌于死地的那个人。 如果谋杀吴承斌的人是三人，或者是多人，那么这些人一定是有分工的。 这并不是说一个人就完成不了这么多事，而是让这几人手里都沾上血，如此有利于保密。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丁志远负责召集饭局，负责下药，以及下药以后的后续安排。 王国栋是负责善后的，虽然还没有拿到证据，但是能够指挥动段鹏飞和王军二人的人只有王国栋。 这样一来，就剩下孟志伟了。 孟志伟不可能什么都不干，张扬假设，孟志伟就是那个负责送药的人。 案情脉络就基本清晰了。 接下来，张扬决定，立即逮捕潘耀武。 第85章 你虐待我 潘耀武这个时间并没有在家。他可能也预感到这两天会出事，所以，晚上一下班就去了他的父母家里。 潘耀武是个孝子，他今天要陪父母吃一顿饭。 穆童带人在潘耀武的父母家里找到了他。潘耀武的父母住的是平房，潘耀武一听见大门外有动静，他就猜到，应该是来找他的。 穆童并未带人闯入潘耀武的父母家里抓人，而是就在大门外等。 潘耀武也算自觉，他跟他的父母打了一声招呼说，突然想起单位有事，需要加班，所以就走了。 潘耀武是在他父母家的大门口被捕的。 晚上十点，潘耀武被带到审讯室。 由于前有丁志远被抓，后有高立峰提前“立功”表现，所以，潘耀武没有做任何抵抗，很快就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倒了出来。 “那天晚上，我的任务就是送人，把人送到地方就没有我的事了。那间出租屋里住的是皇家洗浴中心的一名技师，也是我提前联系好的。 据我派去的人说，扶吴局长上楼的时候，他就已经昏迷不醒了，但是那两人以为吴局长只是醉了，就没有多想。可是谁能想到，他真的已经不行了。” 说到这里，潘耀武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摇了摇头道：“要说在这件事上，我犯得最大的错，就是没有亲自去送吴局长。如果是我亲自送，当我发现吴局长状态不对时，我一定会把他送往医院的！” 潘耀武的话，从逻辑上分析，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也弱化，或者说是有意忽略了一些对他不利的事实。 比如，他是通过什么渠道联系得那名技师，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计划在什么时间引爆这一起丑闻。另外，送吴承斌去出租屋的那两名临时工的身份，他也没有交代清楚，还有，送吴承斌的那辆车是谁的，他也同样忽略掉了，等等等等。 张扬把所有的问题和疑点，都整理出一份备忘录来交给赵刚。 接下来，他让赵刚接着审。他也想看一看赵刚这个新提拔的刑侦大队副队长究竟什么水平。 而此时，在另外一间审讯室里，李宇澄和辛梓铭两个年轻人，正在对付丁志远这个老梆子。 李宇澄还没有开口讯问，丁志远就先笑上了。 “哈哈哈，张扬手上再无人可用了吗？让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来审老子？真是可笑啊！” 李宇澄今天倒是没有生气，但是话说得也挺气人： “丁志远，有句话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后半句是怎么说来着？还有一句话叫做三十年河东，后半句我也忘了，您老受累，给补充一下呗！” 丁志远一听，不对呀！这小子突然改性子了？不仅不生气，还讽刺上了！ 毕竟在这个院子里耀武扬威二十多年，尽管现在的身份由局长变成了阶下囚，但是丁志远气势仍十分嚣张。 丁志远眼睛一瞪，怒骂李宇澄道：“少跟老子来这一套，你们俩想审老子还不够资格，快把张扬给老子叫过来！” 丁志远一口一个老子，丝毫没有把李宇澄和辛梓铭放在眼里。 看着丁志远都已经这副德行了，还这样目中无人，李宇澄的嘴也不是白给的，必须气一气这个老家伙。 李宇澄嘴角上扬，朝丁志远坏坏一笑道：“老家伙！你以为你下馆子点菜呢？想吃啥就吃啥？张局长是什么人，就你也配？你就别做梦了！对付你这种老梆子，不管你愿不愿意，还就得用我这把新斧头，这也叫门当户对！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刚才不还挺牛逼吗？一句话就怼得丁志远脸憋得通红，嘴里却蹦不出一个词儿。 丁志远也纳了闷了，以前咋没发现这小兔崽子嘴这么损呢？ “咳咳！”李宇澄正了正衣冠，像模像样开始了正式讯问。 “丁志远，现在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我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什么，不许胡搅蛮缠，不许东拉西扯，更不许沉默对抗，你听明白了吗？” “姓名？” “……” “性别？” “……” “年龄？” “……” 对于这些问题，丁志远一个都不屑回答。在他看来，这就是对他的侮辱。 但是，李宇澄无所谓，讯问程序和格式就是这么规定的，你不回答，咱就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李宇澄跟丁志远较量了整整三个小时，丁志远一点都不配合，李宇澄愣是连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问出来。 李宇澄也豁出去了。 “丁志远，你听说过熬鹰吗？”李宇澄突然问了一个跟案情完全无关的问题。丁志远当然更不屑回答。 丁志远斜眼看了一眼李宇澄，不知道这小子又想说啥。 但是不管这小子想说啥，全当他是放屁，老子听不见！ 李宇澄嘿嘿一笑道：“我从来没有熬过鹰，但我听说过熬鹰。据说熬鹰的人和鹰，都必须是两个犟种，就跟你和我一样，不仅需要有很强的身体素质，而且还要有很强的意志力。小爷我今儿就当是熬鹰了，小爷倒是想看一看，到底是小爷厉害，还是你这只老鹰厉害！” 丁志远毕竟岁数大了，跟李宇澄较了三个小时的劲，他已经是累得坐都坐不住了。现在倒好，这小子居然把自己比作鹰，还要熬自己！ 这小子可真够缺德的！ 李宇澄接下来对辛梓铭说：“老辛，你去资料室把所有的文件都搬来，能搬动多少就搬多少，我决定从现在起不吃不睡，就陪这只老鹰学文件。” 辛梓铭忍不住笑出了声，但还是按照李宇澄的吩咐，去资料室取文件去了。 丁志远一看李宇澄要玩真的，这哪儿能行啊？他现在已经腰酸屁股疼的，恐怕再连一个小时都撑不了了。 丁志远大声抗议道：“我反对！我累了，我要休息！” 李宇澄把脸凑近丁志远跟前，压低声音道：“你反对！你反对有个屁用！” 然后才翻了个白眼大声说道：“哟！你老可不能说累，一晚上愣是一句人话没说，还敢说累？我在这里嘚吧嘚嘚吧嘚，都说破天了，还没有资格喊累呢！你就忍着点吧，咱爷俩至少也得学到天亮，你说是不是？” 丁志远激烈反抗道：“你这是在虐待我！” 李宇澄反驳道：“我怎么虐待你了？我打你了还是骂你了？还是不给你吃不给你喝了？我只不过是建议我们一起学一学党的文件精神，这就算是虐待你了？亏你还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就你这个思想觉悟，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这个副局长的！” 第86章 勉强够资格 还别说，李宇澄的这套说辞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这回，丁志远倒是愿意说话了，他要争取自己的权利，再不争取，还不知道这个小兔崽子会怎么变着法折腾他呢。 而这个时候，辛梓铭果真抱着一堆文件回来了。他当然没有去资料室，而是就近从别的办公室搬了一堆。 李宇澄从辛梓铭手里接过一沓，随手抄起一份就开始小和尚念经。李宇澄一念，丁志远就头疼。 李宇澄念完一份，再接着念下一份，其中遇到吃不透的地方，他还要拉上辛梓铭和丁志远一起讨论。 话说，丁志远最不爱学习文件了，他听见文件里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教他做人，每次一念，他就头疼一次，就像唐僧给孙悟空念紧箍咒。 这样的紧箍咒，他已经听了半辈子了，不想再听了。 丁志远实在是受不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县官不如现管，就算他再瞧不上这两个年轻人，他也得投降。 “停！停停停！我说！”丁志远终于服软了。 李宇澄放下文件，拿起笔录。 “姓名？” “丁丁志远。” “性别？” “你瞎了吗？” “性别？” “男。” “年龄？” “五十二岁。”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帮李晓飞开脱罪责，冤枉周书悦？李晓飞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我说爷爷，你能不能让我先休息一晚上，我还没有想起来呢，明天再问行不行？我实在是累得受不了了啊！” 李宇澄看着满脸苦涩的丁志远，就像是看着终于被他驯服的一条老狗，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那……行吧，看在你终于会说人话的份上，算是对你的奖赏吧！不过，你明天再敢不配合，我陪你学文件学到你死！你信不信？” 丁志远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丁志远恨死这个小兔崽子了，太歹毒了！ 张扬看了李宇澄对丁志远的审讯录像，也不由得为这小子竖大拇指。 路子虽然野，但是针对性却很强。 第二天一大早，张扬便在审讯室里见到了丁志远。 “听说你想见我？”看见丁志远被两名警察押着走进来，张扬忍不住语气里带着嘲讽。 丁志远一看见张扬，也是不由得一愣。 他倒并不是真的有多么想见张扬，只是他思前想后，觉得自己昨天冲动了。 张扬之所以抓他，案子的原因只是一方面，但是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说话做事不留余地，太过作死，没有给张扬留面子，张扬是迫不得已才抓了他。 他都想好了，只要再见到张扬，他就会为昨天在会上说过的那些话道歉，希望能求得张扬原谅，再把他放出去。 但是，当他真的见到张扬时，他就把事前想好的那套说辞全都忘了。 倒也不是他真的忘了，而是当他一看见张扬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想得太幼稚了。 他和张扬属于对立的双方，张扬好不容易才把他弄进来，怎么还可能会再把他放出去？放出去干啥？放出去给他找不自在啊？ 煞笔才会那样干！ 他都为自己的头脑简单而感到好笑。 丁志远就是丁志远，见张扬语气里带着嘲讽，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张局长日理万机的，怎么还能顾得上来看我这个阶下囚啊？我之所以想见你，只不过是觉得，只有你审我才勉强够资格！” 张扬呵呵道：“你倒是一点也不谦虚啊！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的确很忙，很快就要去提审孟志伟和王国栋了，按级别，他们可能比你更需要我！” 此话一出，丁志远的表情立马就变得丰富了。这件事大大超出他的预料啊！他俩为什么要进来？ 一提到这俩人，丁志远说话也变得结巴了。 “你你说什么？他俩也被你抓了？” 丁志远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也非常矛盾。 一方面，他心里不平衡，凭什么别人在外面逍遥快活，他却要在里面受罪？他希望那些在外面过得逍遥快活的人，尤其是他的那些“朋友们”都进来陪他。 只要他不好，他就不让全世界好。 但是另一方面，这两人却是实实在在能帮到他的人，他们要是进来了，谁把他弄出去？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又不希望他俩进来。 看着丁志远复杂的眼神，张扬就觉得好笑，实话告诉他道：“我纠正你一个字，不是‘抓’，而是‘请’。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抓住他俩犯罪的证据，所以，我只能先把他们请来。” 但是，这话听在丁志远的耳朵里，他却不全信。张扬一定是已经抓住这两人点儿什么了，否则的话，一个是堂堂县长，而另一个更是整个翰岳市炙手可热的唯一的一名副厅级局长，就算是“请来”也不应该吧？ 丁志远还是没有忍住好奇，问了一句：“为什么？” “说起来，这件事跟你有关，我想把他俩请来，帮你做个证。” 张扬话说得平平淡淡，但是听在丁志远的耳朵里却如雷贯耳。 坏事做得太多了，实在是猜不出，究竟有什么事情需要请这两人来帮自己作证。 丁志远不理解张扬什么意思，不耻下问道：“你说跟我有关？” 张扬点了点头道：“对！有人举报你策划并亲自实施了一起针对前局长吴承斌的谋杀案。据说，那天晚上他俩也在。” 张扬一提到这件事，丁志远的脸色眼见着立刻变得苍白，脑袋上黄豆大的汗珠哔哩啪啦往下掉。 他愤怒否认道：“你胡说！我没有！” 张扬不屑地摇了摇头：“瞧你这个心态！给人的感觉，这事儿分明就是你干的，否则你也不至于这样激动，你说是吧？得，你先看看这个！” 张扬说着就把把高立峰和潘耀武二人的口供拿给他看。 看着摆在面前的这两份对他非常不利的口供，丁志远连嘴唇都开始颤抖了。 “这……这这……这纯属是胡说八道啊！”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高立峰和潘耀武这两个王八蛋这么快就把他给出卖了。 但是他也好奇，张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是怎么摸到这个案子的？ 他相信，只要不到万不得已，这两个家伙是绝对不会出卖他的。 说来说去，这个张扬真是太可怕了，简直就不是人。 第87章 好自为之 张扬没有打扰丁志远看二人的口供，丁志远看着看着，视线就模糊了。 他用手背擦了擦眼屎，继续看，他要从这二人的口供里找出漏洞，为自己开脱。 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丁志远终于抬起头来，精神头也不一样了，一切看上去胸有成竹。 “张扬，我承认，我很想逼走吴承斌，但是我只是想搞臭他的名声，让他自己没脸再待在苍原县，我真没有想杀他。” 看来丁志远已经找到漏洞了，看着他这副“诚实”的面孔，张扬差点就相信了他。 张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那天只是对高立峰和潘耀武说，要让吴承斌躺在女人的床上。我想要的只是结果，至于怎么才能让吴承斌躺在女人的床上，那是他俩的事……至于，后来传出吴承斌的死讯，我也很吃惊。他的死真的与我没有关系！” 丁志远看似话说得很圆，但是他光顾了一面，却忽略了另一面。 “下一个问题，”张扬接着问道：“你跟吴承斌共事差不多也有一个月时间了，那么，据你对吴承斌的了解，他平时有没有喝醉的习惯？有没有男女作风方面的问题？” 丁志远看见张扬已经相信了他的话，所以也为了树立一个好人设，开始说起了吴承斌的好话：“那倒没有。据我所知，吴承斌局长在生活方面是一个很严谨的人，平时都不怎么沾酒，至于生活作风问题，我也从未发现。” “好！既然你也评价吴承斌局长既不贪酒，也不贪色，那么你除了用药，还能有什么办法保证吴承斌就一定能躺在女人的床上呢？我记得你刚才说过，能让吴承斌躺在女人床上才是你的目的，那么，按照你的逻辑，就算是你没有直接指使高立峰给吴承斌下药，但是你已经暗示他这么做了，对不对？” 丁志远没有立即否认张扬的推理，是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不敢冒然开口，害怕再次掉进张扬的语言陷阱里。 张扬接着又问：“下一个问题：在针对吴承斌死亡事件中，孟志伟和王国栋二人有没有参与？” 丁志远想了一会才字斟句酌回答道：“那天正好赶上王国栋局长回到苍原县，我和王国栋局长以及孟志伟县长都是多年的朋友，所以我就把他俩叫上，一起吃个饭。他们俩对那件事并不知情。” 这才是张扬想问的最为关键的问题，凭直觉，他认为这两人一定参与了这件事，而且，没准他们之中的一个才是真正的主谋，所以，他认为丁志远在这个问题上撒了谎。 张扬之所以这么认为，倒不是真的认为丁志远愿意主动替这俩人担责，而是因为，或许这两人里面真有善于因势利导的高手，或许还在其中做过一些小动作，只是丁志远不自知而已。 张扬就事论事道：“这就有点说不通了，你那天已经在准备设计陷害吴承斌局长了，而王国栋和孟志伟既然是你的好朋友，你不应该让他俩避嫌吗？你怎么还能叫他们一起吃饭？你这样对待朋友，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啊？” 张扬直截了当说出他的怀疑，“我有理由怀疑，王国栋和孟志伟俩人也直接参与了对吴承斌局长的谋杀案。在你们三人当中，至少有一人希望吴承斌死。” 对于张扬的这番话，丁志远没有辩解。他只能说，他没有想害死吴承斌，但这话前面已经说过了。至于那两人，他也没有理由替他们挡枪子。 张扬接着说道：“那么，我们先说说你的事吧，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是你谋杀了吴承斌局长，但是吴承斌局长却是因你而死。 “那天的饭局是你组的，人都是你叫来的，下药是你暗示高立峰下的，后续也你嘱咐潘耀武安排的，你怎么能够洗脱你的谋杀嫌疑？” “这……”丁志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觉得吧，这是一场意外，谁能想到吴承斌那老东西身体那么不争气，我们的本意是想让他舒服，却没想到他没这个命！” 到现在为止，丁志远还以为吴承斌服下的是春药。 “丁志远！”张扬大怒，一拍桌子道：“你明知道你们给吴承斌吴局长服下的是仙人掌毒素，是要人命的剧毒，你们的本意就是想要谋杀吴承斌，你还想狡辩吗？” “你说什么？仙人掌毒素？”丁志远一听，似乎想明白了点什么了。 他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 张扬把一份检测报告递到丁志远面前：“丁志远，你看好了！今天你要是说不清楚毒药的来源，你将会成为本案中唯一一位幕后杀人凶手，你最好是想好了再说！” 张扬的这番话并不难理解，按照现有证据，这一切似乎都是由丁志远一人安排的，纵使丁志远再顽固，他也不得不想想下场。 但是，丁志远也特别憋屈，事先明明商量好的，说好只是要赶走吴承斌，谁都没有说过想要他的命啊！ 如果早点说是要他的命，他可能就不参与了。 现在倒好，事情败露了，却要让他一人来承担全部后果。 这不公平！ 丁志远感觉自己被人耍了，他也愤怒了。 “张扬，这个仙人掌毒素真不是我想要的药，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我和吴承斌个人没仇，我只是嫌他碍事，想搞臭他的名声，赶走他，天地良心，我没有必要害死他，请你务必相信我！”丁志远赌咒发誓道。 张扬摆了摆手道：“丁志远，你也从警几十年了，你应该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根本就不作数，就算我相信你也没用，不能作为证据采用。如果再没点什么需要跟我说的，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不过，你的机会不多，希望你好自为之！” 张扬说完，就要叫人把丁志远带下去。 丁志远一看，急了。 不是他不相信自己还有辩解的机会，而是他害怕情况有变。 丁志远也是警察，警察对案子的敏感度要比普通人高，一旦情况发生变化，让有利于自己的证据消失，到那时，就算他把天说破，也无济于事。 “慢！我忽然想起点事来。这件事孟志伟也参与了，药是他准备的！” “哦？”张扬按下激动的心情，脸上仍显得十分平静道：“你再想一想，或许你还能想起点什么来！我再给你点提示，王国栋应该也参与了吧？” 但是丁志远却摇了摇头道：“我和孟志伟商量这件事的时候，王国栋并没有在场，王国栋是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才从翰岳市赶回来的。” 这和张扬预想的有一点点出入，但是这也证明了一点：王国栋的段位在丁志远和孟志伟之上，他的参与方式要隐蔽得多，就连丁志远这样的老狐狸都能骗过。 第88章 风水轮流转 上午十点，羽荞带着四名刑警，如神兵天降，出现在苍原县县长孟志伟的办公室里。 真是风水轮流转，就在几天前，羽荞还在这座办公楼里，就坐在孟志伟这间办公室对面的那间办公室里，每天工作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次路过这间办公室门口时，羽荞恨不得让自己隐身，就怕被孟志伟看见碍眼。 但是今天，他却可以威风八面地带着警察在这里横冲直撞。 这种身份的转变，就连他自己都一时难以适应。 但是他必须适应，因为他今天要带走的人，正是孟志伟，是多年来在苍原县一手遮天的县长，他不能怂。 就在刚刚，就在他穿过走廊，走向孟志伟的办公室时，他的心还在狂跳，但是，说也奇怪，当他的一只脚跨进孟志伟的办公之后，他的心态突然就稳了，面色也变得出奇的平静。 然而，当孟志伟看见羽荞带着四名警察从外面闯了进来，尤其是看见走在前面的羽荞还面带笑容时，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当然也怕，但是他更生气。 他想到过或许有一天警察会来找他的麻烦，但是他以为来的这个人一定会是张扬，而且是只有张扬一个人。 他以为张扬会顾及他这个县长的身份，会多少给他留一点面子，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在张扬和眼前这个家伙的眼里，竟然毫无尊严可言。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孟志伟本来正在批阅一份文件，当他看见这么多不速之客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面沉如水，眼睛死死盯着羽荞，足足看了有二十秒钟，然后他才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这里可是县政府，你带这么多人来这里干嘛？” 孟志伟用的依旧是上位者的语气，训斥这个他曾经的下属。 羽荞本来是想放下私人恩怨，好好跟他说话的，但是，当他看到孟志伟这个态度时，他也把准备好的台词丢在一边，直接怼了回去。 “孟县长，你涉嫌参与了一起杀人案，所以，我今天只想带你走，跟县政府无关！” 孟志伟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就连眼睛里都充满了怒火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滚回去告诉张扬，让他来跟我说话！” 不曾想，羽荞呵呵一笑道：“现在想起见我们张局长了？恐怕我们张局长未必有兴趣见你吧！” 这小子这是在揭短！ 这话也是在侮辱他这个堂堂的县长！ “你……”羽荞的一句话差点怼得孟志伟背过气去。孟志伟用手一指羽荞：“滚！你给我滚！滚出去！” 羽荞也毫不示弱，针锋相对道：“孟志伟，在警察的眼里只有三种人，犯人、嫌疑人和正常人，而你现在是嫌疑人，你应该知道，一个嫌疑人对警察吆五喝六的后果！” 这是威胁！羽荞在说出这番话时，眼神里已经浮现出阵阵杀气。 但是孟志伟的头脑现在已经不冷静了，这里可是县政府，是他的主场，他怎么能让一个乳臭未干的羽荞吓住？ 想起来就憋屈，在张扬这个孙猴子出现之前，这个世界上哪有以下犯上的警察？ 绝对没有！ 由于孟志伟的大嗓门，把别的办公室的人都惊到了。这时候，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大部分是政府办的人，也就是羽荞的前同事。 县政府也是有保安的，这时候，走廊里突然响起踏踏踏的跑步声，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然叫来了十几号保安。 保安冲到门口，推开人群刚准备冲进来，但是当他们看见与孟志伟对峙的人是警察时，他们犹豫了。 孟志伟一看保安到了，他突然变得有了底气，他也由于愤怒失去了理智。 孟志伟对着保安大吼一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几个家伙扔出去？” 刚才还呆头呆脑的保安一听到孟志伟的命令，立刻就冲了进来。 羽荞大怒道：“孟志伟，我看你是疯了！既然你不想要体面，那你就不要怪我让你走得难看！” 羽荞目光看向四名警察道：“给我拷起来！带走！” 孟志伟一看，这些警察还真听羽荞的话，提着手铐就朝自己走来了。 孟志伟急了，再次对他的保安怒吼一声：“你们手里的家伙是用来吃饭的吗？” 的确，每名保安手里都拎着一根棍子，一个个五大三粗的，看着也挺唬人。 保安们刚才还对警察存有敬畏之心，但是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保护领导要紧，一个个拎着警棍就朝羽荞他们冲来。 羽荞一回头，把四名警察都护在身后，对着冲在前面的两名保安大喝一声道：“你们要暴力抗法吗？” 这两名保安，羽荞是认识的，他们也认出了羽荞，只是今天的羽荞，跟他们认识的羽荞，多少有些错位。 还别说，羽荞这一嗓子还真管用，保安们立刻站在原地不敢再动，眼睁睁看着孟志伟被带上了手铐。 羽荞今天是豁出去了，当着县政府所有同仁的面，硬生生把孟志伟杀猪似的给带走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新闻，更是天大的笑话。 这层楼的人，几乎都认识羽荞。但是大部分人还不知道羽荞已经是一名警察了，就是今天，羽荞也是穿便装来的，所以，有的人甚至怀疑，羽荞是不是调到纪检委了。 这么一脑补，羽荞的身份就更加神秘了。 羽荞因为有任务在身，所以就算碰到熟人，他也没有顾得上打招呼。一切看上去既自然，又新奇。 不过，留给人们心中的震惊却是必不可少的，毕竟，羽荞几天前还只是政府办的一名普通职员，而他带走的人，却是整栋楼里最大的官。 十分钟后，孟志伟被带到一间审讯室里。 被晾了五分钟后，张扬这才带着羽荞和赵刚来到了孟志伟的对面。 张扬一看见孟志伟就笑了。 “孟县长，我们又见面了！” 孟志伟却对张扬怒目而视，一言不发。 张扬接着说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不愉快，你还记得吗？” 孟志伟当然记得。 第89章 凡走过，必留痕 那天，张扬刚来到苍原县上任，正在苍原县公安局的会议室里召开见面会的时候，孟志伟就带着县政府一干人等，以及翰岳市纪检委监察小组的人马，蛮狠闯入会议室。 他们可不是来欢迎张扬的，而是想以莫须有的罪名拿下张扬，除去他这块心腹大患而来的。 来的人一个个虎视眈眈，视张扬为异类、眼中钉，气氛一度变得异常紧张。 然而张扬那天的态度却是极其的冷静， 当张扬问过市纪检委副书记李满文的身份，然后又问起孟志伟什么身份时，孟志伟当时表现得极为傲慢嚣张。 孟志伟并不屑于回答张扬的问题，而且还扬言，张扬很快会被纪检委双规带走，将不再有机与自己共事，所以，也没有必要与张扬认识。 然而，事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张扬仅用了一本雪狼突击队队长的身份证件，就戏剧性地压制住了所有人，并且还顺手抓了长远集团的董事长李江，以至于一大帮子人当场吓得屁滚尿流，好说歹说才灰头土脸铩羽而归。 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他那天的行为是多么的幼稚！ 的确，从那天之后，二人就再没有见过面。 但是这才过去了几天？ 不过，今天这种见面方式，着实是令孟志伟感到无语。他突然想起一句话：辱人者人恒辱之。 这句话用在当下，再恰当不过。 这是报应！ 孟志伟明显带着怨气，呵呵一声道：“我当然记得，你张扬多威风啊！” 不过，跟来时比，他已经冷静了不少。 “算了！” 张扬看了一眼仍然带着手铐的孟志伟，对赵刚说道：“给他把手铐打开吧。” 赵刚亲自给孟志伟打开手铐，张扬对面有一把椅子，但是孟志伟宁可站着，也不肯往那里坐。 张扬指了指那把椅子，对孟志伟说道：“孟县长坐吧！” 孟志伟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在张扬对面。 张扬笑了笑说道：“想必孟县长也一定很忙，那么我们就开门见山吧。” 这是张扬今天给孟志伟唯一的一次好脸色，同时，这句话也给孟志伟带来了一丝希望。 听上去张扬似乎并不打算把他关起来。 审讯室里有现成的录音录像设备，但是张扬还是习惯性地把随身的录音笔拿出来，放在桌上。 羽荞自觉坐在记录员的位置上。赵刚作为辅助审讯人员并没有入坐，而是站在张扬一侧，看着有点像保镖。 一坐下来，张扬就进入状态，表情变得十分严肃地看向孟志伟道：“孟志伟，你涉嫌谋杀原苍原县公安局局长吴承斌同志，现在你被正式传唤！”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张扬一宣布传唤孟志伟的理由，孟志伟就知道，一定是丁志远出卖了他。 但是，他可是孟志伟，只有他宰割他人，决不能接受他人宰割他。 孟志伟哈哈大笑道：“张扬，你怕是在做梦吧！你说我谋杀了吴承斌？我堂堂一县之长，而吴承斌只不过是一个县公安局的局长，我有必要谋杀他吗？你说我杀了他，证据呢？你总不能红口白牙冤枉好人吧？” 孟志伟果然非等闲之辈，心理素质够强大，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如此狂妄。 不过，他这番话说得也让张扬感到特别恶心。 张扬敲了敲桌子，脸色一沉道：“孟志伟，首先，我们对你采取的措施是传唤，不是逮捕，所以，不管有没有证据，你都完全有义务配合警察调查，请你不要有抵触情绪。 “其次，你虽然是县长，但是，在法律面前，你并无特权，更不是你高人一等的理由；相反，也正因为你是县长，你的觉悟才应该比普通群众高，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做出表率，坦然接受人民警察的监督与调查。 “第三，有人举报你曾在案发前参与过密谋，而且，你们有明确的分工，而你就是其中最为关键一环。所以，把你列为怀疑对象并无不妥。 “第四，至于你说的证据，也请你相信一句话，凡走过，必留痕。你放心，你现在面对的警察，可不是酒囊饭袋，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你现在听明白了吗？” 张扬一口气说了四点，每一点，孟志伟都在认真听，他早听明白了。 他很想从中找出一星半点的漏洞，作为后续反击的武器，但是他发现，张扬说得点点合法，句句在理，滴水不漏，让他挑不出半点毛病。 虽然，张扬说的话句句都带嘲讽，字字都往他心窝子里戳，尤其是那第四点，说什么，凡走过，必留痕，还让他放心。这不是在往死里恶心他吗？ 但是嘲讽并不犯法，恶心人也不犯法，让他无懈可击。 孟志伟现在是既感到愤怒，又感到无力，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正式进入问答环节。 “第一个问题： “孟志伟，有人举报你曾参与策划，并亲自实施了谋杀苍原县前公安局局长吴承斌同志，这一点你可承认？” 孟志伟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否认道：“这纯粹是栽赃陷害胡说八道！我没有！” 也许是孟志伟早有思想准备，甚至是对审讯过程有过提前预演，所以，仅从他的表情中，很难判断他是否说了谎。 但是，张扬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接着问出下一个问题。 “据举报人说，在这次谋杀事件中，你具体负责的环节是提供毒药，并把毒药送达约定好的地点藏起来，等待下一环节的人来取走，你对此是否有异议？” 孟志伟一听就又火了，丁志远这个软蛋居然把什么都说了，真是交友不慎啊！ 孟志伟面带愠怒辩解道：“我当然有异议，张局长，你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吧？你好歹也应该对自己的同志有最起码的信任吧？” 张扬用笔头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提醒对方不要激动，并态度十分严肃地解释道：“孟志伟，我一开始就给你强调过了，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任何人都没有特权，既然有人举报，警察就一定要核实，请你认真回答，有，还是没有？” 孟志伟在张扬强大的控场能力下，只好再次摇头说：“我没有！” 第90章 祸水东引 “接下来，请你回答第三个问题！ “举报人说，你们本来说好的，计划给吴承斌同志用的是一种可以使人提高性功能的药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后来提供的却是可以致人性命的仙人掌毒素，你对这点是否有需要解释的地方？” 张扬刚说完，孟志伟的情绪就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他毫不犹豫反驳道：“丁志远这个王八蛋就是一条疯狗，他在诬陷我！张局长你难道要信他的话吗？你可千万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啊！” “哦？”张扬猛然抬头看向孟志伟，脸上表情十分惊讶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丁志远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提到他？” 孟志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他来了一个紧急刹车，闭上嘴巴，但是说出去的话却是收不回来了。 这嘴巴比脑子快，真是害人不浅呐！孟志伟忍不住又想抽自己两巴掌。 然而张扬却是抓住他这一漏洞，迅速展开了攻击。 “孟志伟，你刚才提到了丁志远，你的意思是说，举报你的人是丁志远，是丁志远冤枉了你？” 张扬的第一张网已经有了收获，他接着撒第二张网。 既然孟志伟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那么关于这个问题，他就不再敢接张扬的茬了，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但是，沉默可不行，张扬自有让他开口的办法。 “孟志伟，既然你提到了丁志远，那么我这里倒是恰好有丁志远提供的一些对你不利的证词。 “据说，你在大学里学的是生物制药，而且成绩优异。所以，要说在苍原县还有一个人懂得仙人掌毒素的功效与用法，那么就非你孟志伟莫属了。对于这一点，你承认不承认？” 孟志伟本来是想不再回答张扬的问题，想用沉默来对抗的，但是当张扬说到这件事，他就无法保持沉默了。 孟志伟很不屑地冷笑一声，说道：“张局长，你这么说就太绝对了吧？就算我懂生物制药，但是远的不说，就说在苍原县，懂得生物制药的人也远不止我一个吧？你可知道，在苍原县光是制药厂就有四五家，你难道认为制药厂的人不懂得生物制药吗？” 张扬特别认可孟志伟的这句话，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但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差点把孟志伟的三魂七魄吓出来。 “可问题是，你在这几家制药厂里都兼有技术顾问的身份。也就是说，就是这些制药厂，一旦遇上解决不了的技术难题，他们也得请教你，你说对不对？” 孟志伟这回是头真的大了，丁志远这个王八蛋怎么什么都跟张扬说？ 他虽然在这些制药里厂挂着一个技术顾问的头衔，但那也是只拿报酬不干活的呀！我什么时候给他们解决过技术难题了？ 但是他现在说不清，不解决问题，你凭什么拿人家的报酬？ 孟志伟这回是更恨丁志远了。 但是，孟志伟这回却是恨错了对象， 告诉张扬这件事的人并不是丁志远，而是羽荞。 羽荞告诉张扬，孟志伟之所以要把远东制药赶出苍原县，真正的原因，就是因为远东制药的老板拒绝聘请孟志伟为企业的技术顾问，因为他要的实在是太多了。 面对张扬提出的这一个个刁钻问题，孟志伟无言以对，但是他又不得不回答。 孟志伟辩解道：“就算你分析得有些道理，但是你也不能确定，那个给吴承斌下药的人就是我吧？” 张扬又点了点说道：“你说得很对，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认，嫌疑人的范围是不是已经缩小了很多？” 这又是一句让孟志伟没法回答的话，张扬说的没错，但是孟志伟却不能承认。 孟志伟现在才意识到，跟张扬聊天太费脑细胞了，紧小心慢小心，还是一次又一次落入了他的圈套。 接下来，他可是要集中全部精力对付了，否则，这道门恐怕他今天真就出不去了。 张扬看见孟志伟突然变得一副枕戈待旦的样子，他不由得笑了。 “你也不用那么紧张，从现在起，我们聊一些轻松的话题。” 孟志伟呵呵一声，抱怨道：“看来张局长是真拿我当杀人犯了，虽然我对你今天的做法非常不满，但是，我今天既然被你绑来了，你想聊什么就聊什么吧！” 张扬也不在意孟志伟的抱怨，接着就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吴承斌局长来到苍原县，前后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里，你了解他都干了些什么？平时有没有向你汇报过工作？” 这的确是一个好话题，孟志伟想都不需要想，张口就答道：“说到这一点，你最好还是去问问丁志远。” 这就开始祸水东引了。 孟志伟脸上露出得意地表情说道：“丁志远做事一向霸道，吴承斌虽然是局长，但是从他到任的那一天起，就被丁志远压得喘不过气来。 “关于这件事，吴承斌倒是没有怎么跟我说起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据说，吴承斌很少在局里待着，每天除了下乡，还是下乡，有时候在乡下一呆就是好几天。” 张扬也顺着孟志伟的话说：“这么说，你对吴承斌局长的印象还说得过去？” 孟志伟一副很仗义的样子说道：“何止是说得过去？在我眼里，吴承斌就是一个好人，一个老实人，也是一个可怜人。唉！说实话，他就不该来这个鬼地方！” 孟志伟也是个好演员，脸上的表情让张扬一时看不清。 张扬看了看表说道：“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聊了一个小时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张扬看了一眼赵刚说道：“赵副队长，你把孟县长送回去吧！” 孟志伟一听，还真要送他回去，原来是虚惊一场。他一激动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但是，张扬很快又脸色一沉道：“那也行。不过，孟县长，我虽然同意放你回去，但是你现在毕竟是谋杀吴承斌局长的重点怀疑对象，所以，从即日起，至案件侦破为止，你要保证随传随到，我不希望再发生像今天一样的误会，你能保证吗？” 这反过来倒成自己的不是了！ 孟志伟满腹的委屈，但是他现在也是敢怒不敢言，十分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孟志伟很清楚，对他是放还是留，全凭张扬一句话。 接下来，张扬又说了一句让孟志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哦，差点忘了告诉你，并不是丁志远举报得你，你不用把这笔账记在他头上。” 啊？不是丁志远？孟志伟突然就感觉自己的脑子又不够用了！ 第91章 马首是瞻 孟志伟憋着一股子气，羞羞答答回到县政府。 路上碰到熟人，那些人话说得虽然客气，但是给他的感觉总是怪怪的。 今天这人可是丢大发了，这口气他说什么都咽不下去。 但是，眼下最要紧的并不是报复张扬和羽荞，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本来是想直接回家的，但是转念一想，还必须得先回一趟县政府。 他要用行动告诉所有的人，他孟志伟球事没有。 上午发生在办公室里的事，他可以说，那是一场误会，也可以说是个人恩怨，至于具体怎么说，那得看具体是对谁说了。 孟志伟一回到办公室，就立即把门反锁上，拿出手机，换上一张平时很少用的卡，一个电话打给了苍原县城关镇东关派出所的所长马金贵。 “姐夫有啥事？” 马金贵是孟志伟的老婆马小兰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堂弟，三年前还是一个街头混混，但是现在已经是派出所的所长了。 这当然全仰仗他这个当县长的姐夫。 马金贵对孟志伟自然是感激不尽，马首是瞻，哪怕是让他去替孟志伟死，他也无二话。 照他的话说，就连我这条命都是姐夫的，只要姐夫需要，随时都可以拿去。 也正是因为马金贵觉得自己欠孟志伟的，所以，马金贵也为孟志伟干过不少事，其中，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见不得人。 就比如，这次针对吴承斌的事件，就是孟志伟通过这个马金贵干的。 “哦，也没啥大事！你要是有时间，就来一趟家里吧。” 孟志伟指的家里，当然是他自己的家。 孟志伟现在是一个人住，老婆马小兰和女儿孟雨凡都住在省城皋兰都。孟志伟在皋兰都市区有一套独栋别墅，是一位金矿老板送的。 从孟志伟的语气里，马金贵就听出，一定有事。 “哦，那我晚上过去。” 说完，二人就把电话挂了。 这个隐患，孟志伟早就该除掉了，只是在张扬到来之前，他压根就没当回事。 而此时在苍原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张扬的办公室里，一场针对孟志伟的行动计划也在秘密展开。 不过，今天除了羽荞和赵刚两位核心成员外，还多了一人，此人便是刚刚从刑侦大队调到信息技术部的辛梓铭。 辛梓铭今天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他便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惊喜。 就在孟志伟进入审讯室时，他的手机被临时收走了。辛梓铭利用检查孟志伟通讯内容的空档，偷偷给这部手机植入一个病毒。 而此时，辛梓铭怀里正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里正在播放着一段通话录音。 也正是孟志伟和马金贵之间的通话录音。 张扬惊喜地看着辛梓铭问道：“辛梓铭，你来给大家说说，你给孟志伟的手机里植入的这个病毒都有哪些功能？” 辛梓铭十分谦虚地笑了笑，解释道：“除了可以监听这部手机的通话内容外，还可以读取手机里面的信息，包括微信、qq、聊天记录，短信内容等等，还可以随时开启手机的摄像头和录音功能，监听对方谈话。” 张扬一掌拍在辛梓铭的肩膀上道：“太好了！辛梓铭，就凭这一点，案件一旦侦破，你记首功！ “从现在起，就要辛苦你了，你就干这一件事，要随时掌握孟志伟的所有动向，并及时向我汇报！” 说完这件事，张扬目光看向羽荞道：“你是新面孔，马金贵不认识你，从现在起，你盯死马金贵。根据孟志伟和马金贵二人的关系分析，吴承斌局长这件事很有可能跟这个马金贵有关。” 安排完羽荞的事，张扬最后把目光转向赵刚。 “赵队长的任务是盯死苍原酒楼。我总觉得往卫生间水箱背后藏药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在苍原酒楼内，说不准就是酒楼的员工。” 赵刚不解，问道：“张局长为什么这么肯定，这个人就是酒楼的人呢？” 张扬解释说：“这个很简单，高立峰是下午六点收到送药人发来的短信的。这就说明，此人在六点钟以前就已经把那瓶药放在那里了。 “然而那个时间，对于来饭店吃饭的客人来说显然太早，如果此人真是来吃饭的客人，只要脑子没毛病，是绝对不会选择那个时间的，因为那个是时间饭店里很空旷，很容易让人记住他的长相。” 张扬这么一分析，大家都觉得有道理。所以，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就基本上定下来了。 孟志伟自以为是地以为，只要换张卡，他的通讯就安全了，殊不知，他在辛梓铭面前已经变成了一个透明人了。 在孟志伟胸有陈竹展开行动的同时，一场针对他的捕猎行动也同步开始了。 晚上八点，孟志伟刚回到家，就看见马金贵的那辆十分炫酷的保时捷早已停在了他家门口。 孟志伟没有和马金贵打招呼，而是假装没看见，自顾自拿钥匙开门进了家。 但是门没有关，是专门给马金贵留的。 等孟志伟的司机放下孟志伟调头离开后，马金贵这才下了车，一闪身，做贼似的进了孟志伟的家门。 “姐夫，出什么事了？” 孟志伟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准备烧水沏茶。 看见马金贵进来，他没有回答马金贵的话，而是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道：“来，坐下喝茶！” 而此时，孟志伟的那部手机就在他的手包里放着，手包在沙发拐角处的四方茶几上放着，孟志伟和马金贵的对话，辛梓铭都听得清清楚楚。 马金贵半个屁股坐在孟志伟旁边的沙发上，一脸担忧地看着孟志伟。 “小马，你来苍原县有几年了？”孟志伟把一壶滚烫的开水倒进一只紫砂壶里，看似随意地问了马金贵一句。 马金贵掰着手指算了算说道：“算起来，我来这个地方已经有六年了。 “记得我刚来时，一心想做个小买卖，结果，时运不济，干啥啥赔，直到把那点本钱赔完，买卖也干不下去了。 “后来没有办法，只能流落街头，成了一个人见人嫌的街头混子，也多亏姐夫和姐姐收留，要不是您和姐姐，我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了。” 第92章 夹起尾巴来做人 马金贵很会说话，说到动情处，都能流下泪来。 这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对孟志伟说起过，只不过，每次都有不同的版本和不同的侧重点，而孟志伟每当听到马金贵说起这段过往的时候，也听得特别受用。 因为，没有一次不是在夸他。 孟志伟欣慰地笑了笑，这时，茶也沏好了。孟志伟给自己和马金贵的茶盅里各分了一盅，示意马金贵喝茶。 孟志伟自己先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看向马金贵，意有所指道：“我原本想，这一半年再给你挪个地方，丰富一下你的履历，适当的时候，再给你提一提。但是……唉！有些情况你也应该听说了吧，眼下恐怕是不太方便了。” 马金贵不笨，他很快就领会了孟志伟的意思，脱口问道：“您是说张扬？” 孟志伟点了点头道：“这个人很麻烦，只要他在一天，我们都要夹起尾巴来做人了！” 听孟志伟这么说，马金贵不服气道：“姐夫，我也听说这个张扬很混，但您可是县长啊！他凭什么？” 孟志伟摇了摇头道：“就因为吴承斌那件事，他现在盯上我了！” 重点来了！ 辛梓铭竖起耳朵，听得仔细认真，就怕漏掉一个字节。 马金贵突然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问道：“他发现什么了？” 由于马金贵的声音太低，辛梓铭听起来就更加吃力，幸好马金贵咬字还算清楚，辛梓铭总算是半听半猜的，理解了个七七八八。 随着马金贵的声音压低，孟志伟也压低了声音。 孟志伟摇了摇头道：“我怀疑是张扬撬开了丁志远的嘴，不过，我并没有实锤把柄落在丁志远手里，谅他也说不出个啥来。” 孟志伟距离手包要近一些，所以，他的声音还能听得清楚。 马金贵松了一口气道：“姐夫，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您放心吧，这件事我保证办得干干净净，连累不到您！” 马金贵的确够懂事，孟志伟突然觉得，他在马金贵身上的所有付出，都值了。 马金贵又喝了一杯茶，就急急忙忙告辞了。 而然就在几分钟前，有一道黑影，打孟志伟家门口经过。 当他走过时，从他的身上掉落下来几枚纽扣一样大小的东西，看似无意。 细看之下，这些东西并非纽扣，而是中间有一根针，针尖朝上，外观看上去更像是图钉。 黑影刚离开，马金贵就开着他的那辆炫酷的保时捷出来了。 等马金贵的车走过之后，那黑影又返回孟志伟家门口。 只见他弯下腰，把他刚才掉落的东西又一一捡起来，然后凑近路灯数了数，竟发现少了两枚。 他这才满意地离去。 黑影快速朝停在三十米开外的一辆小车走去，然后上了车，打着火，极速朝马金贵离去的方向追去。 这个时间，苍原酒楼正是一天中生意最为红火的时候，赵刚派了两个最信得过的兄弟，在一楼靠窗的地方找了一张二人桌，要了两个菜。 他俩嘴巴里嚼着菜，眼睛却在观察着视野范围内所有的人，重点观察那些酒店里的服务人员、保安，以及门童等人。 赵刚没有敢走进酒楼，因为他是熟面孔，担心别人认出他来。 他此时就在酒店后门的一辆车里坐着，一方面用耳麦与那两个兄弟中的其中一个保持通话状态，另一方面，他眼观六路，留意着后厨里的一举一动。 而张扬此时就坐在办公室里，他在搜集从各方传回的信息，然后汇总分析，随时调整方案，调度指挥。 八点三十二分，张扬接到了羽荞的电话。 “老大，马金贵已经离开了孟志伟家，我在他的车上安装了定位器，从他现在行驶的方向判断，应该是准备回东关派出所。” 张扬回答道：“很好！不用跟太紧，避免被他发现！” “放心，我会盯死他的！” 羽荞挂断张扬的电话，眼看着手机屏幕上快速移动的黑点，已经离了老远，就他这辆破车，就是想跟紧，也做不到啊！ 马金贵回到派出所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再无动静。羽荞在派出所对面的一排商铺前硬蹲了两个小时，一点动静都没有。 赵刚那边情况也差不多，饭店都打烊了，他那两个兄弟桌上摆的那两盘菜愣是没吃完。 赵刚刚准备请求收队，突然，他眼前一亮，看见从后厨走出一个人来，鬼鬼祟祟接了个电话。 此人名叫刘三，赵刚认识，是一个赌鬼，平时居无定所，不务正业，不知道他什时候居然到苍原酒楼打杂来了。 眼见刘三接了个电话后，都没有来得及回厨房，就急急忙忙骑上一辆破自行车离开了。 赵刚觉得奇怪，立即驾车悄悄尾随。 羽荞这边刚准备下车伸个懒腰，突然看见马金贵办公室的灯灭了。 他立刻集中精神，把目光转向派出所的大门。 不大一会工夫，马金贵的身影就出现在派出所的大门口，手里提一只沉甸甸的包裹，急匆匆朝他那辆保时捷走去。 羽荞立即提高警觉，等马金贵的车起动，走出大约三百米之后，他才跟了上去。 苍原县的冬天很冷，尤其是夜间，街上已经看不到行人，车辆也很少。 两辆车靠得太近，很容易让人生疑，所以，羽荞就更不敢跟太紧了，只能保证不被跟丢。 大约十五分钟后，马金贵的车开始减速，右前方三十米处是一处破旧的院子，但是羽荞却没有停车，一来是他担心被马金贵发现，二来是他也想冲在前面，看一看马金贵到底想干什么。 当他快要接近马金贵的那辆车时，只见马金贵停下车，鸣了一声喇叭，然后就看见从破院子里唯一一间亮灯的破平房里走出来一个人来。 此人三十多岁，身材臃肿，一脸凶相，光头，但眉毛却很浓密，羽荞正好从马金贵身边经过，所以，记住了这个人的长相。 羽荞一边保持速度往前开，一边通过后视镜观察身后动静。 只见那人来到马金贵的左侧车门边上，马金贵摇下车窗，把一包东西从车里递出来，交到那人手里。 距离稍微有点远，看不太清，但是羽荞想到了马金贵从派出所出来时手里提的那只包裹。 他大胆猜测，里面应该是钱。 第93章 赢金子去 羽荞又往前开了几百米，然后就看见马金贵的车调头原路返回了。 但是，这回羽荞没有再跟踪马金贵，而是把车停在距离破旧院子大约二十米的地方，观察院子里的动静。 停下车后，羽荞首先给张扬打通电话，汇报了他看到的情况。 而张扬此时也正好刚刚挂断赵刚的电话，赵刚也跟他汇报了刘三的情况。 张扬分析，如果不出意外，刘三也会去这个破旧院子，找那个马金贵刚刚见过的光头。 张扬分析得没有错，虽然只是一种直觉。 正在两人还在通话时，就看见一个人骑着一辆破自行车，摇摇晃晃骑进了那个破旧院子。 羽荞及时向张扬汇报了这个情况。 而这个时候，赵刚也跟来了。赵刚把车停在羽荞旁边，从自己车里下来，上了羽荞的车。 “赵哥，那就是刘三吧？”羽荞问赵刚道。 赵刚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从苍原酒楼一路都跟着他，没想到他会来这里！” 羽荞又问赵刚道：“你知道这里面住的是谁吗？” “王和尚，和刘三一样，一个赌鬼！”赵刚的语气里难掩厌恶之情。 羽荞蹙紧眉头，想了想又问赵刚道：“那赵哥说一说，他们在里面干什么呢？” 赵刚摇了摇头，不确定地说：“还能干什么？应该是赌钱吧？” 羽荞摇了摇头，说道：“你在车上待着，我过去看看！” 羽荞说走就走，只见他动作极快，三两步就跨过马路，一闪身就隐入对面房屋下的一片阴影中，奇怪的是，他的脚下居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赵刚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难怪张局长死活要把这个人调到自己身边来，敢情这也是一个武林高手啊！ 别看羽荞人高马大，搞起侦查来就像是一只猫科动物，不仅行动迅捷，而且悄无声息。 羽荞来到亮灯的窗户前，把耳朵贴近木头窗户，立刻就听见屋里说话的声音。 木头窗户上正好有一条裂缝，里面虽然遮着窗帘，但是帘子很薄，隐隐约约能看见屋里的一切。 王和尚在灶台边上坐着，刘三就站在王和尚对面。 只见王和尚从一只包里抓出一沓钱，塞给刘三。 王和尚说：“今天咱有钱了，一会去耍两把” 看到钱，刘三顿时眉开眼笑，谄媚讨好道：“好啊，王哥你说去哪里耍？” 王和尚神秘兮兮说道：“去矿上，赢金子去！” 刘三一听说去赢金子，就激动了。 “好啊！你说去哪个矿？” 王和尚压低声音说道：“漠渊村！” 听到这里，羽荞已经基本掌握了俩人接下来的去向了。 羽荞快速回到车里，把他所听到的情况告诉了赵刚，并同时打电话汇报给张扬。 张扬一听，立即说道：“他们不是要去赌钱，王和尚要杀刘三灭口。” 羽荞和赵刚也同意张扬的说法，但问题是，如何才能既抓住王和尚杀人灭口的证据，同时又能阻止刘三被灭口？ 现在是夜间，只要王和尚发现后面跟着一辆车，他肯定是不会动手的。 那样一来，今晚的目的就很难达成。 张扬在电脑上一边查看高清地图，一边说道：“漠渊村距离县城约四十公里，在这一段道路上有一条岔道，是通往断崖谷的，如果我猜得没有错，王和尚真正的目的地是那里。” 张扬一边分析，一边已经在开始布置了。 “你俩接下来的任务还是跟踪，距离拉远一点，避免被对方发现。断崖谷那边，我会先派突击队的一部分人去埋伏，为防万一，另一部分人将会赶往漠渊村。 “另外，还有一点不得不防，马金贵未必能信得过王和尚，我想他可能也会亲自跟过去，所以，我留下来阻止马金贵。” 张扬这番安排，在羽荞和赵刚看来，已无遗漏，除非一种情况，王和尚在半道上突然出手杀了刘三。 但那也是防不胜防的事，接下来就全看刘三的命了。 任务布置完毕，张扬挂断羽荞的电话，已经在联系穆童。 而此时，羽荞和赵刚看见王和尚和刘三已经从屋里出来，刘三手里提溜着一瓶酒，王和尚手里什么都没拿，二人相跟着上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王和尚开车，刘三坐在副驾上喝酒。 这个时候，突击队员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而羽荞和赵刚，俩人各自开着自己的车，远远地跟在王和尚后面，三辆车相继出了城，朝着漠渊村方向而去。 王金贵此时距离王和尚的破房子不足五百米，他就死等在去往漠渊村的必经之路上，只要一看见王和尚经过，他就会跟上去。 然而，当他刚刚看见王和尚的那辆面包车露头，正准备启动马达时，他的电话响了。 是派出所副所长钱明远打来的。 马金贵一接起电话就问：“明远，怎么了？” 此时的钱明远正急得团团转，局长要来检查，所长却不知道人在哪里，他正发愁应付不来。 所以，电话一接通，他就着急忙慌说道：“马所长，你在哪里？张局长马上就要到咱们所了，他特别提到让我通知你，说找你有事！” 马金贵一听就懵了，不能这么巧吧？ 但是他主意已定，今天晚上不说是局长来了，就算是厅长来了，他也不回去；不说是挨批评了，就是挨刀子他也不回去。 想到这里，马金贵毫不犹豫说到：“明远，麻烦你跟张局长说一声，就说我今晚有事，回不去，等过了今晚，我亲自登门给张局长道歉去。” 听马金贵这么一说，钱明远十分为难道：“马所长，这恐怕不好吧，我刚才已经和张局长通过电话了，张局长在电话里语气很严厉，说让我一定把你叫回来。” 县公安局距离东关派出所还不到两公里，此时，张扬已经来到了东关派出所的大门口。 张扬这辆黑色三门吉姆尼很特殊，在整个苍原县也找不出第二辆，所以，至少县城的警察一看到这辆车，就知道是张扬来了。 第94章 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这还是张扬第一次到下面的派出所检查工作。 大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迎接张扬，是副所长钱明远亲自安排的。他本来是要亲自迎接的，只是跟马金贵的电话一直打上没完。 张扬一下车就问迎面走来的小警察：“钱明远副所长在哪里？” 小警察立即回答道：“钱副所长正在办公室里给马所长打电话呢！” 张扬跟着小警察上了二楼，见挂有副所长门牌的门是开着的，听见副所长钱明远正在跟所长马金贵通电话。 “马所长，你到底有啥急事不能先回来一趟？张局长马上就要到了！” 这时候的马金贵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眼看着王和尚的面包车已经走出去差不多一公里了，再不追估计会跟丢的。 马金贵敷衍钱明远道：“明远，不好意思，今天真不行，具体怎么跟张局长解释，你看着办吧！” 这时候，张扬已经来到了钱明远的身后，他一把抢过钱明远的手机，摁住话筒，对钱明远说道：“你和他保持通话，在我找到他之前不能停！” 说完，张扬把手机还给钱明远，冲出派出所，开车往漠渊村方向飞速而去。 从东关派出所，到马金贵现在的位置，大约七八公里的样子，如果全速赶过去，估计用不了十分钟。 但是马金贵现在已经离开了他原来停车的位置，正以每小时五十公里的速度朝白色面包车追去。 而在他的身后，大约两公里处，有羽荞和赵刚在尾随，但是他不知道。 二十分钟后，张扬超过了羽荞和赵刚，并通知他俩按原计划行动。 二十五分钟后，张扬终于看到马金贵的那辆保时捷。 但是此时，马金贵还在跟钱明远通电话，几次他都想挂掉，只是钱明远总有不让他挂断的理由，马金贵无奈，只能一边通话，一边开车。 突然，马金贵从后视镜里看见一辆车飞速向他靠近。马金贵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他也没有多想，他根本不以为张扬会真的追来。 然而接下来一幕，却让他傻眼了，身后那辆车一个急提速超了他，并且一超过他就拦在他的前面，打亮双闪。 由于道路本来就窄，前车突然减速，马金贵就不得不跟着减速，否则就会追尾。 马金贵终于把手机仍在副驾座上，不再理钱明远。 马金贵正想骂人时，突然见前车竟然停了下来。前车停下，他也不得不停。 这一停，他就更火大了。 这次出门，为了防止出现突发状况，便于快速开枪，马金贵的手枪就放在副驾座位上，而且子弹早已经上膛。 马金贵一把抄起手枪就冲出驾驶室，大步朝前车冲去，边走边骂边开枪。 啪啪啪！ 连续三枪都打在后挡风玻璃上。 前车的后挡风玻璃应声碎成冰花，冰花上钻出三个明显的黑洞，但那辆车仍停在那里一动未动。 第三枪打完时，马金贵已经冲到前面那辆车左侧车门前。 他一手持枪瞄准驾驶室位置，一手伸向车门把手，他想要好好看一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到底长什么样。 马金贵已经失去了理智，不管对方是谁，枪里剩下的三发子弹他必须要全部打进对方的脑袋里，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但是，他失算了。 duang！一声巨响，前一秒还纹丝不动的车门突然被一股劲风推开，薄薄的一扇车门如千斤巨石，狠狠拍向马金贵的腹部和双腿，马金贵遭此重击，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张扬顺势如一条软体动物般从车厢滑出，一步窜到马金贵面前，一脚飞起踢向马金贵持枪的手腕。 只听得嘎巴一声响，马金贵的腕骨被踢断，手枪飞下了悬崖。 张扬紧接着一个滑步向前，一把掐住马金贵的脖子，马金贵突然感觉，他的喉痛就像被一把铁钳锁住，剧痛难忍，同时，他感觉这一把铁钳好像掐断了他大脑的供血，眼前也渐渐变得漆黑，仿佛自己就要死了。 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害怕，他才想起求饶，但是已经晚了，不说发声了，他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马金贵瞪大他那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冷峻的脸，他终于认出来了，这位就是令翰岳市黑白两道都闻风丧胆的苍原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张扬。 他以为张扬今天必杀他，但是他突然感觉掐着他脖子的那只铁钳一松，他又能喘上气来了。 他这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拉锯式的破音：“嘶~” 他想说点什么，但是他的喉咙已经严重受伤，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符。 这时候，羽荞和赵刚也赶了过来。二人下车查看一番，发现张扬完好无损，就是可惜了他那辆超级炫酷的吉姆尼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张扬临时对后续任务做出新的调整安排：“赵刚留下善后，我和羽荞去抓王和尚和刘三。” “是！” 赵刚立即给局里打电话叫人，张扬上了羽荞的车，二人全速朝断崖谷方向追去。 刚才耽搁了大约五分钟，王和尚的白色面包车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张扬立即改变策略，给雪狼突击队的兄弟们发出新的命令；“现在请两队人马火速原路返回，在半道拦截一辆白色面包车，不必等王和尚出手，截停后直接将二人逮捕！” “是！”两队人马同时回复。 张扬的命令发出还不到十分钟，就收到了断崖谷方向的消息。 “队长，我们已经逮捕了王和尚和刘三，王和尚给刘三下了安眠药，刘三现在还在昏睡，我们正在返回。” 张扬这才告诉羽荞道：“停路边吧，等等咱的弟兄们！” 又等了大约十分钟，三路人马汇合，今晚的任务圆满完成。 与此同时，赵刚那边刑侦队的弟兄们也到了，大家在现场一起对马金贵的那辆保时捷进行了仔细搜查。 通过搜查，在马金贵的车里找到了两支手枪、五十发子弹，后备箱里有名烟名酒名茶若干，还有少量黄金珠宝和大量现金。 由此可见，马金贵这个派出所所长当得是相当的滋润。 赵刚安排一部分兄弟们把张扬的破车和马金贵的保时捷开回警局，另一部分人把马金贵押往苍原县人民医院治伤。 从马金贵车里收缴的赃物，暂时封存在刑侦队的保险柜里，等待张扬回来后再作处置。 第95章 马金贵傻眼了 张扬一回到局里，立即就对王和尚和刘三展开了审讯。 王和尚和刘三就是两个有奶便是娘的赌鬼混混，根本无义气可言，第一轮审讯就全部交代了。 据王和尚交代，他今晚的确是收了马金贵的钱，准备杀刘三灭口。 马金贵给王和尚打电话说，给他拿十万块钱，让他杀了刘三，就连把刘三迷晕，然后拉到断崖谷活埋的主意也是马金贵替他想出来的。 当王和尚得知，他们前脚刚走，马金贵就在他们后脚跟着的时候，他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来。 马金贵这根本不是相不相信他能不能杀了刘三的问题，而是想等他杀了刘三后，准备连他一起杀掉灭口啊！ 据刘三交代，杀死吴承斌局长的那瓶药，确实是他偷偷放在饭店二层男厕所马桶水箱后面的。 这件事是马金贵花三千块钱雇他干的。包括让他去苍原酒楼打杂，也是马金贵提前安排好的。 马金贵答应他，事成之后还会再给他一笔钱，今天晚上王和尚通知他去拿钱，王和尚告诉他说，这钱就是马金贵之前答应他的那笔钱。 这么一来，就全都对上了，一切跟张扬的推测完全相符。 第二天早上七点，张扬就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说，马金贵现在已经可以说话了。 张扬立即赶到医院。 此时，赵刚和羽荞已经在病房外候着，等张扬一到，三人一起走进马金贵的病房。 马金贵的一只手腕上戴着手铐，跟铁床一侧的钢扶手拷在一起，另一只手腕上打着绷带，颈部仍有淤青。其他地方倒是没有明伤，只是看上去仍十分虚弱。 但是在张扬看来，这多半是吓得。 马金贵一看见张扬走了进来，眼神立刻就变得惊慌起来。 他用沙哑的嗓音，颤抖着说：“张局长，我昨晚真不知道是您！” 张扬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看着他，说道：“马金贵，你是一名干警，是守护一方平安的派出所所长，不管你昨晚遇到的是不是我，你的行为都非常过分，你明白吗？” 马金贵双眼含泪，吃力地点了点头，只是，他这一点头，就牵动了颈部的内伤，疼得他龇牙咧嘴。 “马金贵，你也不用急着给我道歉，没有这个必要，我现在需要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马金贵再次点了点头，顺从道：“好的。” “第一个问题： “马金贵，你指使刘三把毒药送进苍原酒楼，从而导致吴承斌局长因为服下你提供的毒药中毒而亡。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马金贵倒是没有显得慌乱，显然，他对于这个问题也早就有了自己的说辞。 “因为吴局长发现了我的一些问题，他想要处理我，所以，我就想要弄死他！” 说到后面，马金贵出于心虚，声音越来越低，而且低下了头，不敢与张扬对视。 张扬冷笑一声道：“马金贵，看来你这个派出所所长还真是霸道啊！谁拦了你的路，你就要让谁死！那你倒是说说，吴承斌局长发现了你什么问题？” 马金贵连想都没想，就编出了一套瞎话：“吴局长发现了我对管辖内的企业吃拿卡要。” 或许，这并非瞎话，根据从马金贵车里搜到的贵重物品看出，他何止是一般的吃拿卡要？ 张扬脸色一沉，目光如炬，紧盯着马金贵道：“马金贵，你撒谎！今天先不说你的其他问题，我就问你，你参与谋杀吴局长，是不是受人指使？指使你的人是谁？” 马金贵不愧是孟志伟看重的人，其心理素质绝不在丁志远之下。 马金贵摇了摇头，脸不红心不跳，说到：“张局长，我说的全都是实话，没有人指使过我，都是我一时糊涂才想杀死吴局长的。” “哦，那你倒是说说，既然你承认，是你想杀死吴局长，那么，你派刘三把毒药送进苍原酒楼后，又是派谁把毒药取走，并投放进吴局长的酒里的呢？” 这点马金贵可是真没有想到，他负责的只是送毒药这一个环节，至于毒药送到后，如何实施毒杀吴局长的计划，从来也没有人对他说过。 这个问题，马金贵回答不上来，他咂了咂嘴，没有话说。 张扬进一步追问道：“我再问你，既然是你要毒杀吴局长，而且毒药也是你亲自提供的，那么你一定知道这种毒药的名称以及来源吧？你现在说说，这种毒药叫什么名字？又是从何而来的？” 这个问题马金贵也回答不上来。 马金贵初中都没有毕业，没有多少文化，就算告诉他这种毒药的名字叫仙人掌毒素，他也不一定能记住，更何况，到目前为止，知道这种毒药叫仙人掌毒素的人，除了孟志伟以外，其他人要么是办案人员，要么都在里面关着呢。 至于那瓶药的来源，他就是知道也不能说。那是孟志伟亲手交给他的，他一旦说了，就把孟志伟给卖了。 且不说，孟志伟对他有恩，就是从他自身利益出发，他也没想去死，他还指望孟志伟这个“姐夫”把他弄出去呢。 “我说你是撒谎吧？”张扬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录音文件，按下播放键说道：“你还是先听听这段录音，再决定是不是还要继续撒谎吧！” 这段录音是丁志远的口供。 丁志远在口供里说得明明白白，毒药就是孟志伟提供的。 但是，这个心理准备马金贵也有，因为，就在昨晚，孟志伟向他提到过，张扬已经撬开了丁志远的嘴。 录音播放完后，马金贵仍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也希望能有人来替我分担罪责，但是，我不能睁眼说瞎话，毒药跟孟县长没有关系。这个人在说谎！” 对于马金贵的这个这个回答，张扬也没有觉得意外，接下来，张扬又播放开第二段录音。 然而，当这段录音一放出来，马金贵就傻眼了。 这段录音就是他和孟志伟昨天晚上的对话。 这怎么可能？ 马金贵好歹也干了三年警察，对于孟志伟的家里，他三天两头就会带着仪器去亲自检查，他可以确定，绝对不存什么窃听设备。 第96章 板板正正 从这一刻起，马金贵就闭口不言了。 但是张扬自然有他的办法。马金贵可不是真讲义气，他只不过是还对孟志伟抱有幻想罢了，假如他知道孟志伟很快就要完蛋，他恐怕就不会再那么坚持了。 张扬看了一眼时间，当着马金贵的面，对羽荞说道：“羽荞主任，今天一上班，你就去逮捕孟志伟。记住，这回可不是传唤，而是逮捕！” “是！” 羽荞绝顶聪明，当然明白张扬的意思。 交代完羽荞，张扬又对赵刚说道：“赵队长，你今天的任务是去搜查孟志伟的家，记住，一定要仔细！” 赵刚也立即答应道：“是！” 交代完二人任务，张扬又把看守马金贵的两名刑警叫进病房说道：“看来马金贵身上的伤已经不影响审讯了，一会把人押回看守所吧！” “是！”两名刑警恭恭敬敬回答道。 安排完这边的工作之后，张扬就带着羽荞和赵刚离开了病房。 刚离开病房，赵刚就问张扬道：“张局长，您让我今天就去搜查孟志伟的家，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张扬扭头看了看赵刚，笑了笑说道：“赵队长说得对，是有点早了！” 什么？我怎么就说得对了？那这任务执行，还是不执行呢？赵刚懵在了当场。 羽荞拍了拍赵刚的肩膀解释道：“赵哥，张局长刚才的话，是说给马金贵听的！” “啊？”赵刚这才反应过来，笑着摇了摇头。 但是张扬却肯定了赵刚的行为。 “赵队长做得对，命令就是命令，是不容朝令夕改的，就是开玩笑都不行！不过，今天先暂缓搜查孟志伟的家，等马金贵招了再说。” 张扬说完，又转头看向羽荞道：“我们手上已经有了孟志伟和马金贵谈话的证据，你的任务继续，不过不是逮捕，还是传唤！” 羽荞笑了笑道：“明白！” 三人出了医院大门，正朝他们的车走去时，忽然听见在他们身后有人叫张扬。 “张局长，你等等！” 张扬一回头，见是林诗雅。 林诗雅刚上班，已经换好了工作服，一身白大褂，配上一架琥珀色的方框大眼镜，让她的瓜子脸显得更加突出。 张扬突然想起拜托林诗雅的那件事，这几天忙得都差点忘了。 “哦，是林医生啊！我拜托你的事……” 还不等张扬把话说完，就被愤怒的林诗雅给打断了。 “张扬，你是不是觉得我欠你的？我凭什么听你的指挥？” 张扬眉头一皱，懵了。这丫头一大早的，吃错药了？ 但是他还是笑了笑说道：“林医生，真是不好意思，上一次给你添了麻烦，我还没有来得及谢你，我是不应该再麻烦你！” 林诗雅一听更生气了，啥意思？这就想一刀两断，从此不再联系了呗！ 美得你！ 但是想归想，林诗雅还真不敢那么说。她是看出来了，张扬根本就不在意她，是她非要上赶着往上贴的。但是她也不甘心。 这年头好男人多缺呀！ 林诗雅转怒为喜道：“我要你谢了吗？我是想告诉你，张翠霞我打听上了，她在两年前就退休了，现在住在皋兰都她女儿的家里，你要是哪天去皋兰都，我陪你去见见她！” 原来如此！ 这个消息对张扬来说，简直太重要了。 张扬一高兴说道：“好！等去了省城，一定好好请你吃一顿，把欠你的全都补上！” 这时候，林诗雅的手机响了，她朝张扬莞尔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然后朝张扬挥了挥手，边接电话边朝门诊楼跑去。 羽荞和赵刚两人简直看呆了。 这张局长才来几天，桃花运这就来了？ 张扬把脸一沉道：“你俩想什么呢？都是工作的需要！” 羽荞憋着笑说道：“明白！都是工作的需要！” 再说马金贵。 当他听见张扬当着他的面安排羽荞和赵刚，又是逮捕孟志伟，又是搜查孟志伟的家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孟志伟可是苍原县的县长，是苍原县最大的官，整个苍原县，就连同县公安局都归他管，你说逮捕就逮捕吗？ 但是这个消息还是让他震惊，毕竟，张扬虽然上任一共也没几天，但是被他逮捕的大官还真不少。 无论是市公安局的林辉明也好，段鹏飞也罢，论官职，哪个不比张扬高？而且还是县公安局的上级单位。 马金贵现在真有点拿不准了。 上午九点，马金贵被押回公安局看守所，而这个时间，羽荞已经带着两名刑警去了县政府。 当县政府的人再次见到羽荞时，想法就多了去了。 县长孟志伟昨天刚被羽荞杀猪似的带走，人们都以为，孟志伟这回完蛋了。 可是，不曾想，还不到两个小时，孟志伟居然屁事没有，又回来了。 为了消除影响，孟志伟还特意告诉别人，说那只是一场误会。 既然是一场误会，羽荞今天怎么又来了呢？难道说羽荞今天的目标又换别人了？ 羽荞带着两名警察在前面走，后面就有人跟着看，看他会去找谁的麻烦？ 今天和昨天还不一样，昨天，羽荞穿的是便服，但是他今天穿的可是警服，板板正正，一看就不是来找同事聊天串门的。 人们看着看着，羽荞又去了县长孟志伟的办公室。于是人们就想到，孟志伟是真的有事，绝不像他自己说的，是一场误会。 孟志伟一看见羽荞又来了，心里不由得就是一个哆嗦。 经过昨天的“脱敏适应”，他已经学乖了，今天，他既不敢摆谱，也不敢矫情，但也不说话，就用眼睛看着，他想听听羽荞想说什么。 羽荞一进门就笑了笑说道：“孟县长，今天又有了新的证据，你还得跟我们走一趟！” 一听说又有了新的证据，孟志伟的心里就更不淡定了。 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马金贵已经出事了。 主要是他也没有想到马金贵会那么快就去“办事”。 只要马金贵没出事，他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至于丁志远又说了什么，他完全可以不认，毕竟，在吴承斌这件事上，他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落在丁志远手里。 至于其他的事，他相信丁志远也没有那么傻。 既然羽荞亲自来找他，他不能说不去，但是他也不能再让羽荞押着他去，那样太丢人现眼了。 孟志伟想了想，跟羽荞商量道：“羽荞，你看你们能不能先去车里等我几分钟，我处理点事，自己下去如何？” 羽荞点了点头说：“可以！” 第97章 一切都听天由命 羽荞说话算话，带着人离开了孟志伟的办公室，出了县政府大楼，坐在自己的车里。 羽荞一出门，孟志伟就立刻把门反锁上，拿出手机，又换上了那张不常用的电话卡，拨出去一个电话。 但是那边显示是关机的声音，联系不上。 孟志伟又连拨两遍，对方还是关机。 孟志伟这一下慌了，他刚才拨打的电话正是马金贵的手机。 马金贵怎么可能关机呢？一个派出所所长关机，从来没有的事。 难道说…… 孟志伟不敢去想。 隔了一会，孟志伟又打出另外一个电话，这回打通了。 电话一打通，孟志伟就着急忙慌说道：“我是孟志伟，你知道马金贵怎么回事吗？他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电话那边先是沉默，过了差不多二十秒，对方才说：“孟县长，你还不知道吧？马金贵昨晚被抓了！” 孟志伟本来是站着的，但是，当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吓得他扑通一声，一屁股跌坐到靠背椅里。 这回完了！全完了！ 他相信，只要马金贵落到张扬手里，交代出他来，那是早晚的事。 不是他不相信马金贵，而是他压根儿就不相信人性。 孟志伟还想向对方打听更多、更详细的消息，但是，对方说，他也不知道。 孟志伟挂了电话，想了想，又打出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很可能是他这辈子作为县长，打出的最后一个电话了。 电话接通后，孟志伟不等对方说话，他先报丧：“老领导，我出事了？” 刘佳明手里举着手机，一句话都不说。 此刻，他内心充满了愤怒，对孟志伟更是失望透顶。 他认为，孟志伟之所以落得今天的下场，并非是他十恶不赦罪有应得，而是他的自私自利自负自大，和小聪明害了他，是他的小心思、小格局、小视野害了他。 正所谓成王败寇，孟志伟生来就不是成事的料，所谓死狗扶不上树，所以他现在都懒得再跟他说什么了。 安慰人的话，刘佳明更不会说，那是欺人自欺。就算说了，孟志伟也会不信。 但他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听到刘佳明的态度，孟志伟苦笑一声，感到一阵心寒。 当官跟赌博一样，当你输光所有的本钱，你的价值就归零了，同桌的人连看你一眼的心情都不会有。 孟志伟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烟，又去卫生间放了放水，做好了一切准备，这才出了门。 临出门前，他又把这个他住了三年零两个月的县长办公室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他有一种预感，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整个县政府大楼都处在一种压抑的气氛当中。 这种压抑，一方面是从羽荞停在县政府坡道上的那辆警车里传来的，更准确地说，是从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张扬那里传来的。 另一方面，则是从孟志伟那里传来的，毕竟，三年来，孟志伟的脸色，就是县政府的天气预报，他是晴天，大家都是晴天，反之，整个政府大楼都处在阴霾之中。 当羽荞押着孟志伟走向昨天的那间审讯室时，马金贵也被两名警察押着走向另外一间审讯室。 两人在走廊里竟然相遇了。 此时此刻，两人都心灰意冷，既无心情，也无必要交流，一切都听天由命。 张扬首先审得是马金贵。 马金贵这次没有隐瞒，他什么都说了，他的聪明才智简单实用，但是却能覆盖到自身利益的方方面面，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争取立功减刑。 像马金贵这样的人很厉害，也很可怕，社会上对这种人还有一个很恰当的称呼，叫打不死的小强。 张扬拿到马金贵的口供，来到孟志伟面前。 孟志伟脑袋低垂，浑身都在颤抖。 并非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悔恨和屈辱。 孟志伟也并不是悔恨自己犯了罪、杀了人，而是悔恨他小看了张扬、上了张扬的当。 直到他刚才见到马金贵，他才反应过来，张扬对他使出的是打草惊蛇和引蛇出洞。 他中计了！ 张扬把马金贵的口供直接塞给孟志伟看，但是孟志伟拒绝看。 张扬问什么，他也不说话，就那样低着头，用沉默来回答张扬所有的提问。 半小时后，张扬宣布，对孟志伟正式逮捕。 紧接着，张扬便以苍原县公安局，和国家反恐组织雪狼突击队的名义，向苍原县县委县政府、翰岳市纪委、翰岳市检察院，以及市委市政府，发布了逮捕孟志伟的消息。 然而，张扬还一无所知的是，一张针对他个人的巨网，也已经向他徐徐张开了血盆大口。 而此时此刻，一架贝尔—414中型直升机正缓缓降落在苍原县公安局后院的一片小型广场上。 直升机停稳后，舱门一打开，便看见一位外貌俊朗，器宇轩昂的翩翩公子走下舷梯。 此人便是京城楚家的二少爷楚天元。 张扬远远地就看见了楚天元，但是他并未走上去迎接。他只是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楚天元。 有句话叫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在张扬看来，楚天元正是那只闻着腥味而来的夜猫子。 “哈哈，张扬老弟，我说好久没有你的消息，原来你跑这里享清福来了？” 楚天元一见张扬，便一副亲密的样子，展开双臂朝张扬大步走来。 但是张扬却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 “先说说，你干嘛来了？” 楚天元耸了耸肩，双手一摊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看你来了！” 张扬把脸一沉，指了指直升飞机道：“不说实话是吧？滚！” 这时候，直升机上又下来几个人。 张扬一看见这些人，心里就有数了。 这些人里边有他认识的人，他们来自国家安全部。 张扬看着楚天元，不可思议问道：“你什么时候到国家安全部高就了” 楚天元神秘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张扬对楚天元的回答嗤之以鼻。 这时，楚天元才朝直升机上刚下来的一人招了招手，那人紧走几步来到楚天元面前，并把一份文件恭恭敬敬递到楚天元手里。 楚天元拿住文件，转手就递到张扬手里。 张扬看着文件，脸上的表情就渐渐怒了。 “楚天元，你想跟我玩阴的？” 楚天元淡淡一笑，用食指戳着上面的一个名字说道：“张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这是光明正大好不好？这个人有问题，我必须要把他带走！” 张扬冷着脸，把文件还回楚天元手里说道：“对不起！这份手令在我这里就是废纸，我不认！” 第98章 山雨欲来 一看张扬这个态度，楚天元也生气了。 “张扬，这可是国家安全部的命令，你敢把它当成废纸吗？” 楚天元想到过张扬可能不会痛快交人，但是他没有想到张扬会连国家安全部的面子都不给。 张扬呵呵道：“楚二少，你别打着国家安全部的幌子，招摇撞骗，假公济私了！我还能不了解你吗？如果我没有猜错，一定是王国栋找过你了吧？你前脚从我这里把人提走，后脚就会把人放掉，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楚天元见张扬毫不留情地揭了他的老底，他反倒不生气了。 楚天元淡淡一笑道：“张扬，你这个臭脾气能不能改一改？堂堂一个中校，瞧你现在都混成什么样子了？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如今的官场就是个江湖，是江湖就有人情世故，大气候皆如此，就凭你自己，你以为你是谁？你还要撞多少回南墙才懂得回头？” 张扬看着楚天元，轻蔑地笑了笑，反唇相讥道：“几年不见，没想到楚二少都有资格教我做人了？我再不济，也比你强吧？你整天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每天过得浑浑噩噩，连早晨的太阳几点升起都不知道，你懂得什么叫官场，什么叫江湖？楚家能有你这样的二世祖，还真是家门不幸呢！” 张扬这番话说得就有点重了，楚天元的脸色眼见着变黑了。 “好啊张扬！你小子有种！” 楚天元比张扬年长八岁，被一个小弟骂成这样，他也真是没脸了！ 楚天元一伸手，又从刚才那人手中接过另外一份文件，递到张扬手里，表情里又有几分得意道：“安全部的命令你可以不认，但是这个你总不能也不认吧？” 张扬接过来一看，是省公安厅的命令，内容跟前一份文件一样，还是让他移交李晓飞。 看来这个楚二少在这件事上还真是没少费心思啊！ 张扬非常了解楚天元，这个家伙一向无利不起早，而且谋得够狠。 王国栋为了他那个傻儿子，不会被这个家伙给敲诈破产了吧？ 看完省公安厅的文件，张扬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不能放人。” 刚说到这里，楚天元就急眼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张扬怒道：“张扬，你敢不听省公安厅的指挥，你想抗命吗？” 张扬摆了摆手说道：“你听我把话说完。你不是说李晓飞犯有间谍罪吗？你可以在这里审，我不会打扰你。但是，人，我不能放。这个人在苍原县犯下的案子还没有了结，目前正在审理之中。至于省公安厅那边，我自然会亲自去解释，你楚二少就不用为我操闲心了！” 张扬这一席话把楚天元怼得哑口无言。 但是他不可能听张扬的。从公事出发，张扬的安排虽然无可挑剔，但是对他楚天元却大大的不利，他决不能受张扬的摆布。 “你等着！”楚天元说完，迈步朝直升机走去。 上了直升机，楚天元立即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楚天元直接了当把这边的情况和张扬的态度汇报了一遍。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知道了，等电话！” 打完电话后，楚天元没有立即下飞机，而是点燃一支烟，慢慢抽起来。 而张扬也没有等楚天元，也没有接待他带来的那些人，而是留下几名刑警看着，自己回到办公室。 当张扬一回到办公室，便看见李宇澄已经在等他。 张扬问李宇澄：“你来得正好，我问你，李晓飞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李宇澄略微有点腼腆地说道：“我也正想给您汇报呢。李晓飞那边已经全都招了，可以结案了。但是丁志远这边还是胡搅蛮缠，他不承认自己在这起案子中存在主观故意。他也不承认那个电话是他打的。 “可惜，当时接电话的那个人几年前就辞职离开了，我这两天走访过很多过去的老同事和老前辈，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下落。” 张扬想了想，吩咐李宇澄道：“丁志远这边不急，你先把李晓飞这个案子结了，但是人还得关着，你顺便再查一查他还有没有在苍原县犯过其他案子。” 李宇澄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李宇澄刚出门，张扬的手机就响了。 一看来电，居然是基地的电话。 “张队长，上面通知你立刻带上雪狼突击队全体归队，有要事安排！” 这个电话来得莫名其妙，张扬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问了一句：“能不能说具体点，到底什么事，非要让突击队全体归队？” 电话那边的人说：“总部来了一位少将参谋，姓唐，命令是他下的，其他就不知道了！”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张扬想到了后院停着的那架直升机，这件事很可能与楚天元有关，但又感觉不全是。 楚家虽然神通广大，但是影响不了军队。 这就说明，还有另外一股势力跟楚家联手了。 同时，他也预感到，在这件事的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就是不知道目的何在。 事情来得太突然，他都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准备。 挂断基地的电话后，张扬立刻把赵刚和羽荞叫来。 “二位，我要回基地一趟，具体走多久，我还不知道，但是，我已经嗅到了山雨欲来的味道，在我走之后，你们俩一定要把家看好，等我回来！” 话说得如此严重，让羽荞和赵刚的心里也倍感沉重。张局长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但是，张扬不说，他们也不好问。 交代完羽荞和赵刚，张扬这才把李浩杰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从张扬来苍原县的第一天起，李浩杰就向张扬表达了百分之百的诚服，所以，自然也得到了张扬的格外关照，就目前局里的大事小情，除了刑侦这块没有让他插手外，他实际上已经是大权在握了。 张扬一向不喜欢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李局长，我可能要离开几天，去处理一些其他事务。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要替我稳住阵脚，稳住苍原县公安局，不管上面来什么人，提出什么无理要求，你都不要答应，一旦有人怪罪下来，你一概推到我身上，你能做到吗？” 张扬的话，也让李浩杰的心情也变得沉甸甸的。张扬虽然只说离开几天，但是李浩杰分明从张扬的表情中看出，一定是出事了，而且事情应该不会小。 这才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到底怎么了？ 问题是，我虽然知道你强势、你仗义，但是，你要是不在，上面随便来个什么人，有谁能顶得住？ 还有，你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第99章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李浩杰一闪念间就想了很多。但是当他再抬时头，接触到的却是张扬那双无比自信的目光，他忽然又相信了张扬。 李浩杰点了点头，说道：“张局长你放心吧，我李浩杰没有别的本事，但是，扯皮和踢皮球的本事我也会！” 两人哈哈一笑，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李浩杰走后，张扬打开电脑，把他来苍原县做过的每一件事，以及吴承斌一案的审理成果整理成一份文件，然后点击发送键，分别给总部和省公安厅各发了一份。 但是，他没有在文件中提到王国栋。 一来是到目前为止，王国栋还只是有疑点，并没有实锤的证据证明王国栋参与了吴承斌被杀一案。 二来是，他怀疑这个王国栋身后有大鱼，他不想过早惊动他。 做完这一切之后，张扬就准备出发去往基地了。 然而，正当他准备出门时，楚天元却推门进来了。 “你这是要走吗？” 楚天元满脸堆笑，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意味问张扬道。 张扬却沉着脸，不想搭理他。 不过，楚天元也不在意，他把自己的手机直接递到张扬面前说道：“有人要跟你通话！” “谁？”张扬斜眼看着楚天元。 楚天元眯起眼睛看着张扬，挑衅道：“是你们省公安厅的领导，你不会也不接吧？” 张扬却用鼻子哼了一声，真的怼了回去：“既然是省公安厅的领导找我，那你就让他直接给我打电话，通过你给我传达命令，这算什么？” 张扬的话，电话那边能听见。果然，听到张扬这么说后，那边挂断了电话，紧接着，张扬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张扬一看果然是用省公安厅的座机打来的。他按下接听键，没好地问：“请问你是哪一位？” 电话那边的人也很生气。 “张局长好大的威风啊！我是刘云天！” 张扬当然知道刘云天是谁，省公安厅副厅长，分管出入境管理、签证和国籍认定等工作，只是彼此没有见过面。 然而，就算是刘云天，张扬也没有对他很客气，因为，就算他还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张扬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更重要的一点是，如果属于正规工作任务，上面一定会下达正式文件，而不是仅凭打一个电话通知。 张扬顺手按下录音键，说到：“请问刘厅长有何指教？” 这话就相当于是怼人了，刘云天哪能听不出来？ 刘云天说道：“我可不敢指教张局长，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只是想告诉你，楚天元带过去的那份文件的确是省公安厅签发的，你可以照文件要求执行。” 张扬再次不客气地反问道：“刘厅长，文件真伪我自会分辨，你就直说，你想让我怎么做吧？” 刘云天这回真生气了，能舍下这张老脸给你打这个电话，已经算是低三下四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但是，张扬的脾气他也是听说过的，再说，张扬来公安系统只是借调，所以，他还真拿张扬没有办法。 刘云天缓了口气，说道：“张扬，我打这个电话是为你好，既然安全部要提人，你就按照规定把人移交了就可以了，你又何必节外生枝呢？我打这个电话，也绝不是在命令你，只是给你一个建议，至于你听不听，那就是你的事了！” “既然刘厅长您不是在命令我，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不能听您的！地方也有根据实际情况的现场处置权！” 张扬说完这句话，刘云天气得火冒三丈，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挂不行呀！张扬一点面子不给，两人再说下去，必然会吵起来，那样一来，刘云天的老脸可就更没地方放了。 楚天元看着张扬这个态度，却笑了。 张扬不是疯了吧？敢跟省厅领导这个态度说话？看来张扬真是自己作死啊！ 但同时，他也很生气，因为，只要张扬不松口，他就不能带走李晓飞。带不走李晓飞，他就没法跟王国栋交代。敢情他这几天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就这么打水漂了？ 他绝不甘心！ 于是，楚天元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了。 但是，张扬这个时候可顾不上楚天元到底高不高兴，丢下一脸愤怒的楚天元就自顾自走了。 上了车，张扬才给穆童打通了电话，但是他的意思并不是让他们随自己回基地，而是让他们盯紧楚天元以及他带来的人。 至于基地那边，等他先回去了解完情况再说。 下午一点，张扬开车赶回了基地。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情况远比他预想的要糟糕得多，基地大变样了。 巡逻的士兵全都换成了生面孔，就连他进门时，都受到了严格的盘查。 羁押室里关着的嫌疑人和人犯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基地负责人也被调走了，新的负责人已经走马上任，这些新来的人，他竟然连一个都不认识！ 最后一次离开基地到现在还不到三天，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张扬停下车，一个人在基地走了一圈，也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当他走进办公区的时候，才碰到一个熟人。 小王是一名通讯兵，从基地建立就在这里，跟张扬很熟。 小王一看见张扬，就像看见亲人，立即紧走几步，来到张扬面前，敬了一个军礼道：“首长好！” 张扬笑了笑道：“免了！” 张扬问小王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王脸色十分难看说道：“报告首长，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这里的人全换了，就在刚才，还走了一批，现在留下来的人，就剩下我和几名厨师了！” 张扬又问：“新来的负责人是谁？” 小王说：“新来的负责人是刘主任，刘主任现在正在会议室开会呢！” “知道了！” 张扬大步朝会议室走去。 张扬推开会议室的门，见围着长条会议桌开会的人一共有十二人，其中一人坐在上首，此人身穿便装，看年龄有五十多岁。 不用问，张扬也能猜出来，此人便是从上边来的那位姓唐的少将参谋。 其余十一人，应该都是新来的基地各部门的负责人吧。可问题是，这么多部门负责人，是不是多了一点？ 还有一个座位紧挨着唐少将，却是空的。张扬猜，这个座位应该就是给他留的。 毕竟，他是中校，在这个基地里，级别最高的人就是他了。 说白了，这个基地就是专门为他的雪狼突击队提供后勤保障的，基地里没有了雪狼突击队，就什么都不是。 第100章 请问，你是什么军衔 “请问，这里还是雪狼突击队的基地吗？我没有走错门吧？” 张扬看了一圈在座的这些人，面色虽然看上去还算平静，但是他的话里却带着明显的火药味。 唐少将是认识张扬的，但是张扬却并不认识唐少将。 原因很简单，张扬级别虽然比唐少将低，但是在整个国家反恐系统里却是名人，别的不说，光是敌特分子在网上对张扬发起的悬赏追杀令，他都数不过来一共见过多少了。 但是，唐少将也很看不惯张扬这个人，在他看来，张扬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个人能力只能占极少的一部分，大部分原因，则是由机遇造就的。 如果没有部队对他的栽培，他也顶多就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年轻人罢了，又何来的今天的地位？ 另外一方面，他早就听说张扬居功自傲，目中无人，今天一见，这年轻人果然很狂。 唐少将抬起头来，看着张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却没有说话。 这个场景他设想过，在他的想象中，张扬绝不可能会很顺从地接受这一切，在他的想象中，张扬应该是怒发冲冠，当场跟众人撕破脸。 如果张扬真那样做了，那就太好了，正中他的下怀。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还欠了一点火候。 然而，唐少将虽然没说话，但是距离唐少将隔着两个座位的一名中尉却看不惯了。 这名中尉名叫关喆，今年二十五岁，去年刚入伍，最近才从别的部队调到总部，是这一次专门为张扬成立的调查组里的重要成员之一。 关喆是唐少将的人，谁要敢冒犯唐少将，那就是触碰了他的逆鳞。 关喆目光中充满愤怒看着张扬，他认为张扬毫无教养，一点也不尊重在座的人，更不尊重唐少将。 关喆看了一眼唐少将，又看了一眼张扬，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怒吼一声道：“太不像话了！有你这样跟长官说话的吗？” “哦？”张扬用看傻逼似的目光看向关喆问道：“谁是长官，是你吗？我是中校，请问你是什么军衔？” 张扬没有穿军装，所以，陌生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的级别。 “你说什么？你是中校？别开玩笑了！”打死关喆也不相信，哪有这么年轻的中校？就算坐火箭也不可能升这么快吧？ 关喆确实不信。 关喆再次狠狠一拍桌子怒道：“张扬，你怕不是得了妄想症吧？就你还中校？呸！老老实实交代你的问题！” 张扬冷冷地看了唐少将一眼。虽然说话的人是关喆，但是张扬却知道，能够让关喆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正是那位坐在上首一声不吭的唐少将。 张扬来到唯一的空座位前，但是他并没有入座，因为谁也没有给他让座。 张扬不再理会关喆，而是目光再次看向唐少将问道：“既然刚才那位同志说，这里还有长官，那么想必就是您吧？请恕我眼拙，我还真不认识您！” 唐少将也没有穿军装，所以，张扬也是明知故问。 唐少将这才面带微笑，朝张扬点了点头，也是话里带刺道：“我姓唐，叫唐一鸣，少将参谋，一个区区文职，张队长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还不等张扬再发声，关喆又忍不住了。 “这下你总该知道了吧？见了长官为什么还不敬礼？” 关喆语气还是十分严厉，让谁听了，都是在教张扬做事。 张扬还是不想搭理关喆，冤有头债有主，他犯不着去跟一只哈巴狗计较。 张扬看着唐少将，目光中也有了一丝怒意说到：“我记得，这里应该是我雪狼突击队的基地，这里的每一个人，甚至是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认识，但是今天坐在这里的却是你们，难道唐少将不应该给我这个雪狼突击队的队长一个解释吗？” 张扬这话说得完全在理，就算是唐少将老谋深算，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而且，就张扬这个城府，任凭关喆一再挑衅，他愣是没有发飙，这和传说中的张扬，多少有点出入啊！ 仅凭从张扬进门到现在这不到三分钟的表现，就足以让唐一鸣另眼相看了。 唐一鸣再次点了点头说道：“张队长说得对，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向你解释。” 唐一鸣的目光看向堆在他右手旁边的一沓材料，然后拿起来，掂了掂说到：“看见这堆东西了吧？这都是举报你的材料，而且，这还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举报材料都堆在总部首长的案头。 “为此，总部专门成立了调查组，对你以及对你所领导的雪狼突击队展开调查，希望张队长能够予以理解，并予以配合。” 张扬也点了点头说道：“总部成立调查组来调查我，我能够理解，我也愿意配合，但是，唐少将，请恕我直言，我认为你们的这个调查组很不合格。” “哦？”唐少将还是面带微笑看着张扬问道：“那就请张队长说一说，这个调查组为什么不合格？” 张扬目光看着唐少将，手指却指向关喆说道：“既然你们是为了调查我而来，那么你们对我的个人信息总应该有最起码的了解吧？可是，你们这位调查组的同志居然连我什么军衔都搞不清，还能指望你们这些人能查出我有什么问题吗？” 张扬的话，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却极强。 没错！作为调查组的一员，首先要了解的就是被调查对象的基本信息。 这一点，是唐少将疏忽了。 关喆刚到总部，对张扬不了解情有可原，但是他可是总部的老人了，张扬什么军衔级别，他是很清楚的。 刚才之所以没有及时纠正关喆的话，是因为他一方面也想试探一下张扬的底线，看看他的应变能力如何。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刚出马就打击自己人的士气。 可不曾想，现在反倒成了张扬用来反击自己的把柄。 唐一鸣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的时候，坐在他另一边下手的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朝张扬笑了笑说话了。 “张队长，我是刚被总部任命的新的基地主任，我叫刘长有，你也可以叫我老刘。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只是一场误会。” 刘长有用讨好的眼神，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关喆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张队长的军衔的确是中校，要我说，是这位关同志冒失了，现在就请这位关同志给张队长道个歉，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然后咱们再谈正事，张队长你看如何？” 第101章 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 这位刘长有主任本来是想讨好唐少将的。 同时，他也不确定，张扬到底能否被唐少将轻易扳倒。 所以，他也不敢太得罪张扬，想来想去，关喆似乎是在这三人之中分量最轻的一个，所以，他自然就会选择让关喆稍微做出一点牺牲。 但是，他看似一番良苦用心，却没想到，他说的话让三个人都不爱听。 首先是张扬不爱听，什么是误会？你可以说关喆少年无知不懂事，说是误会也勉勉强强能说得过去，但是这位唐少将什么都清楚，他却不制止手下人大言不惭，这叫误会吗？这明明就是故意的。 其次是唐一鸣不爱听，这个刘长有刚当上个主任，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关喆是他的手下，该不该道歉，也轮不到你刘长有说话。 再说，让你这么一搅和，好像就你是个明白人，我这个堂堂少将反倒不如你了。 最后是关喆不爱听，我们是奉总部的命令来查张扬的，就算他是中校又怎么样？现在就给他道歉，那我们接下来还怎么查他？ 虽然三个人都不爱听，但是张扬和唐少将都是有涵养的人，都能忍，但是关喆却不能忍。 关喆瞪了一眼刘长有，不服气道：“道歉？刘主任，你有没有搞错？张扬是犯有严重错误的人，我们是来调查他的，我凭什么要给他道歉？难道就因为他是中校吗？一个中校就很了不起吗？” 这个关喆可真是不作死就不会说人话。张扬前面没有搭理他，是因为他不值得搭理，但是他每每说话，都要捎带上张扬，那么，这就不能再惯着他了。 张扬一手指着关喆，眉头一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关喆看见张扬用手指他，桀骜不驯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呵呵，”张扬笑了笑说道：“自从我进门到现在，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攻击我，而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我没有资格让你做一个自我介绍吗？” 关喆想了想，可能是自己也觉得有必要让张扬知道知道他是谁，于是他便梗着脖子对张扬说道：“我叫关喆，是调查组的副组长！” 关喆绝不想在张扬面前落一点下风，哪怕是自我介绍，都不忘后面加上“副组长”这个身份。 言下之意是，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中校，你的命运在我手里。 张扬乐了。 “我说关副组长，我听见你刚才对刘主任说，我张扬是犯有严重错误的人，那你倒是说一说，我到底犯有什么严重错误？” 关喆不服气地回敬张扬道：“难道你没有看见吗？唐首长手里那么多举报信，这还不能说明你犯有严重错误吗？” 面对关喆如此荒谬的逻辑，如果张扬就事论事和他掰扯，就显得傻了，但是不去理会他也不行。 张扬想了想，决定换一种方式给他一个教训。 “哦？”张扬微微一笑，看着关喆说道：“关喆，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敢不敢回答？” 关喆用挑衅的眼神回瞪着张扬，十分自信地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张扬针锋相对问道：“好！我的第一个问题，你有被人污蔑过吗？” 关喆一听，就明白张扬什么意思，他连想都不用想，果断回答道：“没有！” 张扬眉头一皱，这个煞笔胡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啊！ 张扬继续问道：“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 关喆还以为张扬又要问什么棘手的问题呢，原来是想打听他的学历呀！关喆很自豪地回答道：“我是燕大法律系毕业的！怎么了？” 张扬接着问道：“哪一届？” “2014届！” 张扬这才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嘛！其实我知道你。” 关喆还以为自己很有名气，于是骄傲地嘴角一撇，说道：“那又怎么样？” 张扬这才叹了口气道：“也没有怎么样，就是有一件事想和你当面求证一下。 “我有一位朋友，恰好和你同班同学。当然，我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据他说，你有一个爱好，堂堂七尺男儿，喜欢搬弄是非，弄得大家都不喜欢你，导致你大学四年根本就没有朋友，有没有这回事？” 关喆一开始还以为张扬只不过是想驳斥他的观点，随便编个故事诈他，但是，当张扬一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他怒了。 因为，他的同学们的确就是这样评价他的，而且，他真的没有什么朋友。 这么说来，或许张扬真不是编故事，但是他没有想到，多年前，那些该死的损友给他贴上的这个标签，居然弄得满世界都知道了。 这是对他的侮辱！ 关喆非常气愤，大声咆哮道：“张扬，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有种就告诉我，是哪个王八蛋说的？” 张扬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急什么？其实，据说，你的问题还远不止这些，除了搬弄是非以外，你的嫉妒心也很强，看见别人的女朋友漂亮，你就要去追更漂亮的，结果，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自取其辱！这件事也有吧？” 一想起这件事来，关喆更是心肝肺都疼。这件事绝对是真的，他可以发誓，张扬真的认识他的损友同学。 他恨张扬，恨把这件事告诉张扬的那个王八蛋同学，恨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张扬是一个心理学高手，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朋友是关喆的同学，他刚才说的这两件事，完全是他根据关喆的性格推导出来的。 没想到，关喆全都中招了。 关喆忍无可忍，他指着张扬，咬牙切齿道：“他在胡说，他在污蔑我，我没有！” 关喆这句话，让在座的人都笑了，三分钟前，他还说自己从未被人污蔑过。 只不过，这些人都是关喆的同伙，所以给他留了面子，只是把笑声憋在喉咙里和鼻腔里。 但是，张扬无所谓，关喆已经吃瘪，今天再也不会开口了，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哦？”张扬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关喆，而是转头看向唐一鸣说道：“唐少将，你觉得我那个朋友有没有污蔑关喆？” 唐一鸣早就听明白了，张扬这是在用关喆的矛，来戳关喆的盾。 但是他可不上张扬的当。 唐一鸣咳嗽了一声说道：“张队长，我们是在开会，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我们还是先说一说你的问题吧！” 张扬眉头一皱问唐一鸣道：“唐少将，我刚才讲的不是故事，而是道理，你难道不觉得，我刚才讲的道理正是今天的会议所需要的吗？” 第102章 虎口拔牙 唐一鸣把脸一沉，语气十分傲慢道：“我知道你有情绪，但是，张队长，调查你是总部做出的决定，你的这些道理最好还是留到去了总部再讲吧！” 张扬寸步不让，立刻抓住了另外一个要害问题，反问唐一鸣道：“总部要调查我，我认，我配合，因为有人举报了我。那么，我想问问唐少将，总部有没有接到除我以外对其他人的举报呢？” 张扬的话说得有点绕，唐一鸣一时反应不过来，如果说有，那么张扬会问为什么只调查他，而不调查别人。 如果说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就连总部首长都有人举报，更不用说别人了。 但是唐一鸣却跟关喆一样，强词夺理，选择了对他有利的回答。唐一鸣摇了摇头说：“没有！” 张扬表情有些夸张道：“这就怪了，既然只举报了我，没有牵涉到别人，那么，唐少将，你为什么要把基地原有的人全都调走呢？是有证据表明他们所有的人都犯了错，还是因为我被举报而被连坐了呢？ 张扬的这个问题提得十分尖锐。 真实的原因自然是不能讲，那是见不得光的，但是表面的原因他还没有想好。唐一鸣只能含糊其辞回答道：“这……只是正常的换防，不涉及其他因素！” 但是，张扬却对唐一鸣的说法不能接受。 “唐少将，请你不要忘记，我虽然年轻，但也是一名老兵，关于调防换防的流程，我非常熟悉，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找我这个雪狼突击队的队长商量，除非这里边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张扬的话说得非常有道理，但是也意有所指，唐一鸣不淡定了。他不能再和张扬掰扯下去了，如果跟张扬讲道理，那么，他今天想办的事，就不用指望能办成了。 唐一鸣突然脸一黑，猛地一拍桌子说道：“张队长！你想哪里去了？你敢质疑总部的决定吗？ “再说，今天是为调查你的问题来的，你不要扯别的事！ 张扬也脸色一沉，回击唐一鸣道：“唐少将，你做事也未免太霸道，你这是连话都不让我说了吗？” 唐一鸣现在不管张扬说什么，他一概不接，他只说他想说的：“接下来，我宣布两项总部对你的决定： “第一项决定，请张扬同志交出配枪，交出手机等一切通讯工具。” 唐一鸣的第一项决定一说完，就有两人站起身朝张扬走来。 这是想来硬的！ 唐一鸣的卑鄙超出了张扬的忍耐限度，张扬用目光冷冷地扫视着朝他走来的两人说道：“唐少将，你似乎对调查程序也并不熟悉，我善意提醒你一句，我现在可还是雪狼突击队的队长，在你还没有宣布对我停职之前，你敢对我虎口拔牙吗？” 张扬这话说得霸气侧漏，让在座的人心里也是一寒。 尤其是唐一鸣，张扬不仅再一次狠狠打了他的脸，让他下不来台，而且正如张扬所说，如果他抓住这点程序漏洞，拒绝配合，发起抵抗，那么，据他对张扬的了解，恐怕就算是调查组的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真那样，他这个调查组的组长可就做辣了！ 但是唐一鸣确实没有得到对张扬停职的授权，说白了，就是这次对张扬进行调查，也仅仅是依靠人数优势，才勉强在总部获得通过。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唐一鸣今天莫得选，要么拿下张扬回去跟主子请赏，要么被张扬当场翻盘，回去问责。 这一次针对张扬的调查，原本只是高层博弈，但是，从这一刻起，唐一鸣的内心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一种极其愤怒和厌恶的情绪控制了唐一鸣，就仿佛他跟张扬本来就有仇。 也是从这一刻起，在唐一鸣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张扬，他甚至在想，如果可以，他很想趁机将张扬除之而后快。 也许这种情绪一直就存在于唐一鸣的潜意识当中，只是他没有发现而已。 究其原因，不外乎张扬这个年轻人太出色，在总部比他这个少将更吃得开。 这是嫉妒，是人性之恶中最不讲道理，却可以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失去理智的一种恶。 唐一鸣强制平息掉内心的情绪，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恢复平静，他朝张扬强挤出一丝笑容，补充说道：“张扬同志，抱歉了！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忘了宣布一项最重要的决定。” 然后，唐一鸣才面向众人，很不要脸地大声宣布：“总部决定，暂停张扬同志在反恐特战队里的一切职务！” 当听到唐一鸣宣布完这一项决定之后，张扬笑了，走向张扬身后的那两人才敢继续朝张扬迈步走来。 然而，张扬早已经看出了唐一鸣的心虚，这说明他宣布的这一项决定完全是他自作主张，并非总部的决定。 唐一鸣已经不受理智的控制，被张扬一步步逼上了一条不归路。 张扬这一回并没有抗拒，他主动掏出配枪和手机放在桌子上，被上来的两人之中的其中一人收走。 唐一鸣一看，第一步目标已经达成，心中暗自庆幸，于是接着扩大战果，说道：“总部的下一项项决定：从现在起，请张扬同志到指定的场所接受调查讯问。” 唐一鸣的话一说完，又有两人站起身，朝张扬走来。 张扬笑了笑也没有反抗，他自己主动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只是快到门口时，他才回过头，用鄙夷的眼神看向唐一鸣问道：“唐少将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张扬这句话，别人听不出有什么不对，但是唐一鸣心里却清楚得很。 张扬已经识破了他假传上意的鬼把戏，只是没有当众戳穿他而已。 但是，唐一鸣已经豁出去了，你敢放弃当面跟总部对质的机会，那么，只要出了这道门，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唐一鸣既不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朝张扬微微笑了笑。 唐一鸣的这个笑容很阴险，让张扬突然联想到另外一件事。他必须要知道唐一鸣还对他做过些什么。 张扬突然眉头一皱，仿佛又想起一件事来，说道：“哦，对了！你可以收走我的枪，但是我的手机你最好能还给我，否则，苍原县那边一旦联系不上我，会出大事的！” 唐一鸣这回没有沉默，而是冷冷一笑说道：“你放心吧，出不了事！在你来之前，调查组已经跟翰岳市政府打过招呼了，那边的事有人管！” 唐一鸣这回的态度足够明朗，以他为代表的调查组已经向翰岳市政府通报了张扬被调查的消息，翰岳市那边也已经有人接管了张扬的工作，换句话说，张扬已经被政府免职了。 唐一鸣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便响起几声阴阳怪气的笑声。 此时，张扬已经走出了会议室的门，听不出这笑声是从哪几张嘴里发出来的。 第103章 仿佛张扬从未来过 从始至终，唐一鸣都没有给张扬出示过总部的调查文件。 这绝不是他忘了，而是他在其中夹带了太多的私货，没法出示给张扬看。 如果完全按照总部的文件要求执行，那么，他就无法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是，如果不按照总部的文件要求执行，尺度一旦过了，他也很难向总部交代。 就拿张扬这件事来说，难道唐一鸣就没有想到，张扬一旦摆脱当前困境，必然会亲自去总部为自己申辩吗？ 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问题来了，唐一鸣不是傻瓜，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日后留下巨大的隐患呢？ 这其实就是一个无解的局，任何人只要一旦踏进这个局中，事物的运行方向，就只能以事物本身的逻辑来决定，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包括身在局中的每一个人的命运。 唐一鸣看似心甘情愿，乐见其成，其实他已经是身不由己，因为他已经是身在局中了。 上面给他就一个意思，打击张扬，让张扬彻底离开翰岳市的政治舞台。 但是，张扬是一个既无污点，又十分强势的人，想要在这么一个人身上实现这一目的，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能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这就是命运交给唐一鸣的一道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题，无论选a和选b，他的结局都不会好。 但是，唐一鸣也不是等闲之辈，他早就看懂了这个局，他虽然也已经做出了选择，但是他却不甘心承担应有的代价，他想破解，他想转移对他有可能造成的一切不利后果。 于是，他把目光转向了关喆，转向了刘长有。 张扬被强制带出会议室后，会议还在继续进行，这是唐一鸣为转移自身困境所做的第一步重要铺垫。 唐一鸣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从张扬的问题，谈到了基地的建设，谈到了总部对国家反恐事业的重视，最后谈到了在座每一个人的前途和未来。 唐一鸣的讲话很有感染力，跟在座各位表现得也非常亲和，尤其根据每个人的不同情况，他都做出了让人信服的“分析”。 这些所谓的“分析”，其实就是这些人追求进步的捷径，让人不由得心潮澎湃。 会后，刘长有第一个找来，当下就表达了愿意拜在唐一鸣的门下，并且甘愿为唐一鸣做任何事的愿望。 关喆本来就是唐一鸣的小跟班，他自然是跑不了的。 到这一步，唐一鸣的如意算盘基本已经打成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就纯属技术问题了，唐一鸣从来不怀疑自己运筹帷幄的能力。 张扬被押往禁闭区羁押室，但是他的心情并未沮丧。 作为国家反恐战线上的一把锋利尖刀，张扬绝非浪得虚名，他随时随地都有变危机为机遇、化被动为主动的能力，包括这次对他的所谓调查也不例外。 这又何尝不是一次一劳永逸，清除掉隐藏在自己人内部敌人的机会？ 这间羁押室张扬很熟悉，就是之前关押过丁达的那一间，但是张扬对此并不满意。 他想为自己重新争取一间特殊的囚室。不是因为这里条件不好，而是他另有目的。 也就是在张扬离开的当天晚上，苍原县公安局看守所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丁志远死了。 为此，李浩杰、羽荞和赵刚等人急得团团转，打张扬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丁志远的具体死因还没有弄清楚，翰岳市公安局就连夜来人了。 翰岳市公安局的人不是来调查丁志远的死因的，而是迫不及待来处理责任人的。 第一个被处理的人，就是看守所所长赵柯岩。赵柯岩不仅被就地免职，而且被当成犯罪分子押上了囚车。 第二个被处理的人是赵刚。理由是赵刚在当天下午提审过丁志远，有可能是由于他的审讯导致丁志远精神上受到了刺激，从而选择了自杀。 第三个被处理的人是李浩杰。罪名是李浩杰负有领导责任，故，勒令其停职检查，并记大过一次。 羽荞的职务是办公室主任，这个责任怎么都扯不到他身上，所以，他暂时躲过了一劫。 如此一来，苍原县公安局最大的官，就数副政委兼副书记陈凯了。陈凯当仁不让成为苍原县公安局新的话事人。 这并不算完，第二天一上班，翰岳市公安局又派了不少人来，把孟志伟、高立峰、潘耀武等重要人犯都转移到市公安局的看守所里。 理由也相当的充分，苍原县公安局的看守所不安全。 这还不算完，就在第二天下午，京城楚家的二公子楚天元也来了。 楚天元这次带来的不仅有国家安全部和省公安厅要求交接李晓飞的文件，而且还带来了翰岳市公安局的命令。 其实，楚天元完全不必如此，只要张扬不在苍原县，以上三家你随便拿来谁的文件都好使。 但是他偏要脱裤子放屁，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折腾！ 他要折腾给王国栋看，只有让王国栋看到他出了很大的力，才能够配得上他那两成的股份。 刘晓飞于当天下午就被直升飞机接走了。 这还不算完，就在第二天下午下班前，翰岳市公安局以及翰岳市市政府的文件也到了，两边的文件内容几乎完全一致，都是关于撤销张扬苍原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职务的决定。 这么一来，大家都心知肚明了，这一切，全都是针对张扬的。 另一方面，基地那边关押的人犯和嫌疑人，也全都被转移到了翰岳市公安局的看守所里。 两天后，孟志伟、林辉明和段鹏飞都官复了原职，高立峰和潘耀武也重新回到了自己从前的办公室里，就连丁达和郝志杰也都回到了原来的工作岗位上。 对于这些人来说，这可真是一场劫后余生！也可以说，是一场妥妥的重生！ 孟志伟回到苍原县县政府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苍原县公安局的人事大动手术。 陈凯被提拔为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秦晓鸥又恢复了县公安局办公室主任的职务，羽荞被就地免职。 苍原县又回到了过去的那个苍原县，除了死了一个丁志远，其余都没有变，仿佛张扬从未来过。 然而张扬自从被关进那间黑屋子后，就再也没有人来看过他一眼，就连给他送饭的人，也是有时能记得他，有时记不得他。 至于发生在苍原县和翰岳市的人事大地震，他更是鞭长莫及。尤其是，他现在已经被免掉地方职务，这些事已经跟他再无瓜葛了。 只是由于他来了一趟苍原县，不仅没能救下几个人，反倒是害了不少人。 羽荞、李宇澄、赵刚等人很快就遭到了丁达等人的严重针对，就连李浩杰都被秦晓鸥一天骂好几回。 “这个张扬真是害人不浅呐！” 只要秦晓鸥每骂李浩杰一次，李浩杰就会抱怨几句。 至于胡立成就更惨了，他被调离了县公安局办公室，去了东关派出所，没有给他任何职务，反正最脏最累打杂的活都是他一人干。 好在胡立成的心态好，而且他总有一种感觉，他觉得张扬还能回来。 这也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唯一信念和理由。 第104章 心情非常愉快 哦，差点忘了一个人，长远集团的董事长李江也回来了。 但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李江这次回来后变得非常低调，除了每天待在他的长远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抽烟喝茶，他几乎哪里都不去。 但这并不是李江的性格，人们都在怀疑他正憋着大招呢。 张扬被关起来三天后的上午九点，翰岳市副市长刘佳明的办公室里迎来了第一批来自军方的客人。 来人正是由唐一鸣带领的调查组。说是调查组，其实就是两个人，唐一鸣和关喆。 说是两个人，其实也可以说是一个人，因为关喆顶多算是唐一鸣的应声虫和传话筒，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 “唐少将，您请坐！” 刘佳明亲自给唐一鸣端茶倒水，态度十分殷勤。 “刘市长不必客气，冒昧前来打扰不为别的，我们是接到你们的举报后，才专程为调查张扬的问题而来。 “我听说张扬也来过你的办公室，我希望你能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实事求是，谈一谈你对张扬的一些看法。” 唐少将的话说得一本正经，但是言外之意却非常明显，刘佳明自然是明白的。 刘佳明干笑了一声说道：“这个……怎么说呢？给我的感觉吧，张扬这个同志总体上来说，还是一个很愿意做事的同志，就是他的这个工作方法和工作态度方面，可能有些特别，恐怕一般人难以接受！” 唐少将眉头一皱，问道：“比如呢？” 刘佳明看上去好像显得有些为难，但是又好像突然下了决心，说到：“比如吧，张扬这个人仗着他手里有兵，做事非常霸道，也不考虑后果。我想，这一点是不是因为在他身后有什么大人物撑腰的缘故。” 刘佳明看着唐一鸣的表情，想要试探出张扬的背景，但是见唐一鸣并无任何表示，于是他就更加大胆地说道： “另外一点就是，张扬这个人做事非常任性，也非常随意，他说你有罪，你就有罪，不讲证据，更不讲原则，就连我的秘书，他也说抓就抓！” 此时，刘佳明的秘书杨涛正在边上候着，听见自己的领导在帮自己说话，心里是既感动，又解气。 “至于其他方面的问题嘛，如果唐少将有时间的话，我倒是建议您还是多去一去市公安局，也可以去一去苍原县县政府，和苍原县公安局这几个地方走一走，我想唐少将一定会有更大的收获的。” 刘佳明的话让唐一鸣听得频频点头。刘佳明也从唐一鸣的表现中看出此人对待张扬的态度。 刘佳明笑了！ 唐一鸣在刘佳明的办公室里待了前后不到一个小时，临走时，刘佳明往唐一鸣的手里塞了一盒茶叶。 一开始，唐一鸣并不稀罕，是想要拒绝的，但是，当他接到手里后才发现，这盒茶叶的与众不同，很重，他都差点脱手砸中自己的脚面。 唐一鸣自然是装糊涂，就当是茶叶收下了。 按照刘佳明的指引，唐一鸣的第二站就拜访了翰岳市公安局。 在翰岳市公安局，本来应该是由局长鸿发祥亲自接待的，但是鸿发祥觉得，这个唐一鸣是一颗烫手的山芋，他不想碰，所以，他很大方地就把这一艰巨的任务推给了刚刚官复原职的林辉明和段鹏飞二人。 刘佳明刚刚给林辉明和段鹏飞分别打过电话，二人在了解了唐一鸣的来意后，都非常乐意为鸿发祥“分忧”。 这两人都吃过张扬的苦头的，可想而知也不能给张扬添什么好话。 其实，这俩人到底干了什么，唐一鸣也并不是完全不清楚， 他之所以来这里有两个目的：这第一，自然是给张扬罗列罪名；这第二嘛，也是想让两人知道，他们之所以能够躲过一劫，该感谢的人是谁。 唐一鸣开门见山问道：“你们俩谈一谈吧，为什么会被张扬抓起来？” 林辉明和段鹏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决定林辉明先说。 林辉明咳嗽一声说道：“唐少将，这件事说起来我还纳闷呢！我那天正开车从苍原县往回赶，不曾想半道上杀出个张扬。 “这个张扬很不讲究，一见面就朝我开枪，我还以为是遇上劫匪了呢！说实话，我当时还不认识他。他就那样无缘无故就把我给抓了！” 对于林辉明的这番说辞，唐一鸣都想笑，这是说评书呢？但是他忍住了。 接着又问段鹏飞道：“你呢？张扬又为什么要抓你呀？” 段鹏飞就把那天晚上苍原县警方来市里执法，跟市局的人起了冲突的事基本如实说了一遍，只不过，他隐瞒了自己包庇李晓飞的事。 听了两人的汇报，唐一鸣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可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拿我当傻子啊！” 这话林辉明和段鹏飞也都听得懂。他俩自然也早有准备，因为就在唐一鸣来之前，刘佳明早就跟他们交过底了。 “明白明白！”林辉明给了段鹏飞使了一个眼色，段鹏飞立即说道：“但是也请唐少将您也明白，我们俩也是明白人！” 三人哈哈一笑，一切都心知肚明。 两只密码箱就在林辉明和段鹏飞的脚下放着，唐一鸣的眼睛又没有瞎，他自然知道两人的意思。 由于手提箱太重，二人担心唐一鸣提不动，所以，他们一直把手提箱放进唐一鸣的车里。 唐一鸣接下来的行程便是苍原县县政府孟志伟的办公室，再往后是苍原县公安局，赶到天黑的时候，唐一鸣才满载而归回到基地。 进大门的时候，哨兵看得清楚，车胎明显被压扁了不少。 唐一鸣只是一个文职军官，从来都没有掌过实权，所以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大钱。 但是就这一趟“调查”，他收获了他三辈子都不可能挣到的钱。 唐一鸣今天的心情非常愉快，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特意给自己要了一瓶酒，并且把关喆叫来，陪他喝一点。 关喆也非常开心，这还是他自从调来总部后参与的第一件大事，如果不出意外，回去之后就会升职加薪。 “小关呐，你今晚加个班，把我们今天调查的结果整理出来，我们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第105章 你的执法记录仪呢 唐一鸣早就归心似箭了，这次来，该办的事也都办妥了，最关键的是，他居然在“办事”之余，还另有收获。 一想起车里装的那些“硬货”，他就更坐不住了。那可是意外之财，他必须要尽快赶回去，把东西藏起来，免得夜长梦多，被人发现。 然而，关喆却觉得，现在回去早了点，工作做得还不够“扎实”，也不够过瘾。最关键的是，张扬自从被关起来，还没有问过一次话。 三天前，他就请求唐一鸣，希望自己能去审张扬，可是这个唐一鸣死活不让。 唐一鸣说：“你去问了也是白问，他能乖乖交代自己的问题吗？与其与他磨嘴皮子，瞎耽误工夫，还不如我们自己去外面找材料。” 眼看着唐少将明天就要打道回府了，关喆心里总是不甘。 关喆敬了唐一鸣一杯，趁他高兴，见缝插针说道：“首长，既然咱明天就打算回去了，可是张扬本人的口供却一点都没有，这样一来，这个调查报告也不好写啊，咱总不能造假吧？” 唐一鸣是算人心的高手，他就知道关喆这小子执着，一定会提这个事。 听关喆再次提起，唐一鸣假装想了想，然后用醉意朦胧的眼神看着关喆问道：“你还是想去审张扬？” 关喆很诚实地点了点，回答道：“嗯呢！” 唐一鸣摇了摇头，意有所指道：“你一个人去审不合规矩，但是，多一个人去，张扬说的又不一定是你想听的，如此一来，去与不去，没有区别！” 唐一鸣的话仿佛让关喆开了窍，受到了启发。要说关喆没脑子，那是在大事大非上，但是他的小聪明还是蛮多的。 关喆似乎想到了什么鬼主意，突然一拍脑门道：“妙啊！” 唐一鸣装醉，没有回应关喆的反应。 很快，二人吃好喝好，关喆把唐一鸣送回房间休息。关喆刚转身准备离开，唐一鸣突然好像酒醒了，说道：“据说这个羽荞跟张扬关系不简单！” 关喆停住脚步，点了点头，然后，独自去了关押张扬的羁押室。 张扬听见有人开门，他就猜到，一定是来审他的。 因为晚饭已经有人送过了，这个点还有人来，除了审他没有别的。 但是他也好奇，大白天的没有人理他，这都晚上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门一开，张扬就看见关喆一个人进来了。 蒋干盗书来了！张扬正发愁没有渠道获得外面的信息呢！ 关喆见张扬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不吵不闹特别安静。这和他脑补出的“坐监狱”的场景稍微有些不符。 关喆咳嗽了一声，盛气凌人说道：“张扬，我现在要正式对你讯问，请你起来回答问题。” 张扬翻了个身，背朝关喆，很不屑地说道：“讯问至少需要有两个人，就你自己不合规定，你还是回去叫人去吧！” 关喆一听，张扬说得有道理，但是他今天的目的可是不适合有多人在场，所以，就换了种语气说道：“也不用那么正式，我就是想找你随便聊聊，你也可以不把我们这次的谈话当成是讯问，你看如何？” 张扬摇了摇头说道：“那更不行，你是调查组成员，我是被调查对象，我们更不适合闲聊，而且你私下见我已经违规了。” 张扬继续说道：“还有，你的执法记录仪呢？从你进门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打开执法记录仪，直到你离开这个房间为止，执法记录仪一秒都不能关，时间必须是连贯的，不能断开，这些姓唐的没有教过你吗？” 张扬说的这些，关喆还真不懂，但是，就算懂，他也不能那么做，如果真把他今天的讯问过程都暴露在阳光底下，那么，他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关喆想了想还是坚持说道：“也罢，张队长你也别太较真，今天我和你的谈话不会记录在案，这总该可以了吧？我说了，就是随便聊聊！” 张扬早就看透了这小子的鬼心思，但他很清楚，这个关喆就是个傻瓜，他也想知道，这小子究竟想问他什么。 张扬这才从床上爬起来，说道：“那就聊吧，不过，在你问我之前，我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回答得好，没准我一高兴就陪你多聊会！” 关喆想了想，觉得这也没啥，如果张扬问的问题他不便回答，大不了撒个谎得了。 关喆点了点头道：“你问吧！” 张扬想了想，突然说道：“我又不想问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要不我还是下次直接问唐少将吧！” 张扬说着又转身躺下准备睡觉去了。 关喆一看，急了，赶紧说道：“别呀！我们明天就准备走了，你还是有啥想问的现在就问吧，唐少将是不会来见你的！” 张扬一转身又爬起来，用吃惊的眼神看着关喆道：“不能吧？咋这么着急走啊？我还没陪你们玩够呢！” 关喆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我们明天一早就走，要不是着急走，我也不会这么晚来找你聊天的！” 张扬观察关喆的微表情，感觉他没有撒谎，所以他才说：“算了，我还是不问了，你有啥想说的就赶紧说，别耽误我睡觉！” 关喆一听，以为张扬也是闷得慌，想找人聊天，他心中一乐，心想，今天还真是来着了。 关喆想了想直入主题问道：“张队长，羽荞这个人，你在去苍原县之前认识吗？” 一提起羽荞，张扬就知道，这小子想拿羽荞来做文章了。 但是，张扬还是冷冷地看了关喆一眼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关喆一听，这里边果然有问题，看来唐少将还真是慧眼如珠，轻易就拿住了张扬的软肋。 虽然第一句话就碰了软钉子，但是关喆觉得他问对了。 关喆假装不在意，继续问道：“哦，也没有啥，我就是有点好奇。我听说，这个羽荞在县政府工作期间，给县政府找了不少麻烦，县政府那边本来是要处理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么一个劣迹斑斑的人，你却要提拔重用他？” 张扬对关喆的小伎俩很不齿，但他也故意卖了个关子说道：“这里边的事可多了，恐怕我三言两语也给你说不清楚。” 关喆进一步诱导道：“我听说，你调动羽荞并不容易，你是先抓了县委书记林启贤的儿子林俊逸，要挟林启贤帮你去求孟志伟，然后，孟志伟才放人的。这事儿到底真的假的？” 第106章 祝你好梦 这就来了！ 张扬瞪了关喆一眼说道：“你也可以那样理解！” 关喆看见张扬一步一步入了他的圈套，心中一阵欣喜说道：“看来，外边的传言很有可能是真的！” 张扬呵呵道：“什么传言？你倒是给我说说，我怎么不知道？” 关喆的表情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说道：“有传言说，你和这个羽荞是亲戚，也有传言说，你俩从前就是好朋友。现在看来，在这些传言当中，至少有一个是真的，否则，就这么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入了你的眼，而且你竟然还肯为了他，违纪违规，大费周折？” 张扬深深地看了关喆一眼，话风突然一转说道：“关喆，你要是实在没啥说的，你就跟我说一说，你们调查组这两天都干了点啥吧！你们总不能是怕我坏了你们的好事，才把我关起来的吧？ “比如，这里边原来关押的那些犯罪分子和重要证人，是不是已经被你们放了？再比如，你们有没有去找过我的政敌，在他们那里调查过我，便于给我罗织罪名？还有，他们有没有为了你们的‘雪中送炭’，对你们表示过感谢？等等等等！” 张扬这么一说，关喆就头疼了。张扬这是能掐会算吗？他说的这几件事，他们都干过。 但是，好像不对啊！这到底是谁审谁呀？ 关喆一着急就暴露了本性，虽然他也不知道张扬为什么要问这些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问题，但是，他习惯性地否认道： “张扬，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怎么能干那种事呢？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别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关喆的过激反应，让张扬心中已有答案。 张扬眉头一皱，瞪着关喆说道：“你不是说随便聊吗？怎么还急眼了呢？你要是不想聊，那就滚吧，我要睡觉了！” 关喆只问了张扬一个问题，而张扬却一口气问了他好几个问题，而且，关喆还不明白，在张扬问的这几个问题里面，到底埋了多少颗雷。 关喆再一次领教了张扬的老辣难缠，他预感到自己今天闯祸了。一想到这里，他脑袋上不由得微微冒汗，来时的信心瞬间就瓦解了。 不过，关喆毕竟也问了关于羽荞的事，虽然张扬的回答还不能令他满意，但也聊胜于无，多少达到了一点目的，不算白来。 “行吧，那就祝你好梦！” 关喆并不开心地走了。 回到宿舍后，关喆拿出针孔摄像机，开始剪辑视频。 所谓三分拍，七分剪，证据不够，高科技来凑，半个小时后，一份完美的审讯记录就出炉了。 视频中，不仅有张扬和关喆，而且还有唐少将就坐在关喆的旁边，问张扬的问题，也远不止刚才问过的，反倒是张扬问他的那些问题，一句都没有。 而张扬的态度也是一会配合，一会抗拒，看上去非常真实。 关喆看着他亲手炮制出来的这份东西，感到非常满意。 原来，想要整垮一个人，竟然是如此的简单！ 自从张扬被控制起来后，他的雪狼突击队也被调回了基地。 每天除了开会，就是整训，为了防止他们私下去看望张扬，新来的教官告诉他们说，张扬已经回到了总部。 反正，张扬的电话打不通，雪狼突击队成员跟他没法取得联系。 这天晚上，已经过了十二点，穆童躺在床上反反复复怎么也睡不着。他起来披了一件衣服，想去操场走走。 去往操场的路上，能远远的看见一排用临时轻钢结构搭建而成的羁押室，都这个时间了，他看见其中一间羁押室里居然还亮着灯。 穆童纳闷，里边不是没有在押人员了吗？怎么还会亮灯呢？ 穆童心里想着，就信步走了过去。 距离羁押室二十米，是一圈铁丝网，人虽然进不去，但是由于屋里亮着灯，里面的一切，外面看得清清楚楚，他透过窗户，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队长！” 穆童一惊，差点叫出声来。 穆童看见，在张扬的身后，是一张硬板床，硬板床上是一床薄薄的被褥。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将尽了，这里地处深山，夜间温度能低到零下二十七八度。 看到如此情景，穆童心里非常难过。 这个时候，看守羁押室的士兵也发现了穆童。 士兵朝穆童大步走来，一边走一边大声问道：“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名士兵是新来的，不认识穆童，更不知道穆童就是雪狼突击队里的二号人物，上尉军衔。 穆童也沉着脸，朝这名士兵走去，边走边反问这名士兵道：“天这么冷，你怎么不给张队长加一床棉被？你真当张队长是你的人犯了吗？” 这名士兵一看穆童虽然年轻，但已经是上尉了。士兵立即敬礼道：“长官好！” 穆童沉着脸，说道：“我问你话呢？你可知道里面关的人是雪狼突击队的队长吗？” 士兵一脸懵逼，摇了摇头回答道：“他怎么可能是雪狼突击队的队长呢？没有人对我说过呀！” 穆童训斥道：“少废话！开门，去拿两床干净棉被，给队长送过去！” 士兵现在毫不怀疑穆童的身份，因为基地守卫森严，外人是根本进不来的。 士兵按照穆童的命令转身去拿棉被，穆童跟了进去，直接去了张扬的那间羁押室。 张扬这几天这个点一般早就睡了，今天之所以睡了又起来，是因为关喆的到来扰乱了他的心境。 他起来后觉得有点冷，所以就在这不足十二平米的屋子里走一走，这才开了灯。没想到，被正好路过的穆童看见。 穆童刚才跟那名士兵的对话他也听见了，这是他三天来，第一次听见他雪狼突击队兄弟们的声音，心里倍感温暖。 羁押室的门是锁着的，钥匙在看守士兵的手里，所以，穆童只能隔着窗户跟张扬对话。 “骗子，都是一群骗子，他们居然告诉我们说，您回总部了！” 张扬却顾不上和穆童说这些，张扬问穆童道：“苍原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没想到，穆童摇了摇头说道：“您刚走，我们就被总部调回基地了，回到基地后，我们手里的通讯工具就被收走了，跟外界彻底断绝了联系！” 张扬摇了摇头道：“他们做得太过分了！” 这时，那名士兵抱着两床棉被过来了。 士兵用钥匙开了门，放下棉被，但他并没有离开。 穆童训斥士兵道：“不懂规矩，见了长官为什么不敬礼？” 张扬却摆了摆手，对穆童说道：“不要难为他，他并不认识我。” 那名士兵这才完全相信了穆童的话，原来这几天关在这里的人，真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张扬张队长！ 那名士兵立刻立正敬礼道：“对不起，张队长！我错了！” 张扬笑了笑，说道：“你有什么错？奉命看守我是你的职责！现在没事儿了，你先下去吧，我们说会话！” 这名士兵很机灵，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把张扬关起来，但是他在很久以前就听说过张扬张队长的大名，那可是在整个国家反恐战线上都声名显赫的明星大人物啊！ 士兵再次立正敬礼道：“是！如果张队长您还觉得冷，我这就再去给您拿一床棉被！” 张扬一乐，真是个傻小子！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这名士兵挺细心，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说：“张队长，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关了灯说话！” 张扬再次看了一眼这个小家伙，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回答道：“报告长官，我叫周海涛！” 张扬说道：“好，我记住你了，周海涛同志，你下去吧！” “是！” 第107章 复述一遍 周海涛转身离开后，张扬这才取下他上衣的第二枚纽扣，递给穆童道：“这是一台微型针孔摄像机，里面有我进来的那天和调查组对话的全过程，也有今晚关喆审我的全过程，我现在告诉你一个邮箱网址，你记一下！” 张扬随口念出一串网址符号，然后问了一句：“记住了没？” 穆童点了点头回答道：“记住了！” “复述一遍！” 穆童立刻把张扬刚才念出的那串邮箱网址符号一字不落地复述了出来。 穆童的记忆力很好，这是他两人多年来合作的习惯，每次都要求穆童复述一遍。 “你今晚找一台电脑，把这里面的东西发出去！另外，我再交代你一件事，调查组很可能明天就要离开，但是，他们对我会看管更严。你最好是想办法给羽荞打一个电话，让他去跟踪唐一鸣，重点盯死他的车。” 穆童点了点头回答道：“明白！” 穆童领了任务，但是并没有立即离开，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张扬说道：“队长，我怕那些人对你没安好心，我还是安排弟兄们过来看着你吧！” 张扬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我没事，也许我明天就不在这里了。记住，后天上午九点，你去找新来的基地主任刘长有，逼他放我出去！” 雪狼突击队的兄弟们对张扬从来都信任，既然张扬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穆童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穆童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办公区。他需要一台联网的电脑，完成队长交给他的任务。 这个点，办公区整栋楼都黑黢黢的，但是前后门都有岗哨，他无法通过正常渠道进入。 好在穆童对这里的环境相当熟悉。 他来到办公楼西侧，抬头往上一瞧，除了一层是全封闭的，其余各层都有一扇窗户，每一扇窗户都连着对应的楼层走廊，而且，走廊属于公共空间，这些窗户一般都不会关死。 所以，想要进去并不难，至于进去之后，能不能碰到正好忘了锁门的办公室，那就全看运气了，实在不行，该撬锁也得撬，不管怎么样，队长交给的任务，他必须完成。 说干就干。 穆童退后七八米，腰部和腿部同时发力，脚下却一点声音没有，三步助跑后，他纵身一跃，便攀上了二楼窗台。他一只手抓紧窗台，另一只手轻轻往窗户上一推，果然没有从里面锁死，被他推开了。 穆童轻松进入二楼走廊，然后，就一间挨一间地检查。等全都检查了一遍之后，他很失望地发现，二楼所有办公室的门都是锁着的。 然后，他又上了三楼，结果，三楼也一样，没有一间办公室是开着的。 一共就四层楼，除了二楼和三楼，就剩四楼和一楼了。 一楼肯定是不行的，稍微闹出点动静，就会惊动哨兵，但是四楼是会议室、资料室和库房。 会议室倒是一般不上锁，可问题是里面也没有电脑。资料室倒是有电脑，可问题是不可能不上锁。 他正左右为难时，突然一抬头，看见中央空调的通风口正对着自己，通风口的位置就在走廊窗户边儿上。 他突然想到，只要通过通风口就可以直接进入机房，机房里是有电脑的啊！ 穆童没有丝毫犹豫，踩着窗台，打开了屋顶通风口就钻了进去，经过十多米的摸黑爬行后，他终于发现了一个朝下的开口。根据位置判断，下面一定就是机房。 这里的中央空调只是用来夏天制冷的，冬天就处于闲置状态，所以，这个季节机房也不需要留人值班。 穆童摸黑进入机房，借着室外天光，他很容易就发现了一台电脑。 穆童来到电脑前，轻轻按下启动键，电脑主机发出特有的嗡嗡声。 这个声音简直是太美妙了！ 穆童拿出微型真空摄像机，很熟练地连接到主机上。 这时候，电脑也启动了，但是他发现不能正常打开微型摄像机，还需要安装对应的驱动程序。 这一点倒是难不住穆童。他开始下载驱动，安装驱动，然后就看见微型摄像机文件夹出现在界面上。 接下来的操作便简单多了，输入邮箱网址，找到文件，点击发送，三两下就全部搞定了。 机房不仅有电脑，还有电话，只不过，这里的电话属于内线电话，不管打进还是打出，主机都会留下记录。 但是由于事情紧急，穆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穆童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羽荞的手机。 羽荞这两天的日子非常不好过，丢了工作不算，明处暗处、黑白两道都有人在找他的麻烦，弄得他现在是有家都不敢回。 每天晚上不是去网吧，就是去洗浴中心过夜，好在这两个地方都不需要用身份证登记。 羽荞的化妆易容术还真不是盖得，只要稍微鼓捣鼓捣，就算是他的亲爹妈也认不出他来。 今天他来到皇家洗浴中心，要了一间最便宜的包房，洗了个澡，刚刚入睡，就被手机震动铃声吵醒。 这两天的电话，羽荞是不敢接的，说不准就是来找他麻烦的。 但是，他也始终抱有一线幻想，一旦是张扬找他，错过了怎么办？这也是他坚持没有离开苍原县的原因。 所以，他的操作一般是，按下接听键，等对方先说话，只要发现是陌生人，他一句话都不会说，立即挂断。 羽荞看着手机屏幕发呆，一个座机号码，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会用座机打电话了。 羽荞果断按下接听键，听筒里立刻传来穆童的声音。 穆童虽然不知道羽荞现在的处境，但是他却非常珍惜这次与羽荞的通话机会。 所以，穆童第一时间就首先报出自己的身份：“羽荞主任，我是雪狼突击队的穆童！” 羽荞是认识穆童的，一听说是穆童，羽荞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是羽荞，穆副队长，你快告诉我，张局长他怎么样了？我们好几天都联系不到他，他没出事吧？” 羽荞一口气说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穆童说到：“羽荞主任，我这边不方便跟你说太多，我只能替张队长转达一句话，张队长让你去跟踪一个人，这个人叫唐一鸣，是一位少将参谋，他明天就要离开基地回总部了。关于他的个人资料、照片、车辆照片，以及车牌号，你给我一个邮箱，我现在就发给你！记住，盯死他的车！” 第108章 考验他 羽荞听懂了，张扬真遇到麻烦了，可能比他现在的麻烦还要大。 同样，羽荞也能猜到穆童此时的处境，对方的时间一定不多。 所以，他不再啰嗦，立即报出自己的邮箱网址，然后，就听见听筒里发出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时隔不到三分钟，羽荞就收到了穆童发来的邮件。羽荞打开一看，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看着有点面熟。 羽荞又打开微信界面，找到与辛梓铭的聊天记录，从里面调出一张照片来，然后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一比较。 原来这两张照片拍的竟然是同一个人！ 辛梓铭告诉羽荞说，就是这个人下午去了县公安局调查张局长的，这张照片是他偷偷从监控画面中剪下来的。 这么一想，羽荞就更加明白张局长的意思了。 这个死老头子是来找张局长的麻烦的！ 辛梓铭是个夜猫子，这个点估计还没睡，羽荞试着给辛梓铭发了一条信息。 果然，辛梓铭秒回。 辛梓铭：“羽荞主任有事吗？” 羽荞：“有，你方便不方便把下午来公安局的那老头出现过的监控画面多截一些发给我，我有用。另外，你打听一下，这个死老头子除了去过县公安局，还去过哪里？” 辛梓铭：“你稍等，我整理一下！” 隔了一会，辛梓铭发来了三段完整的监控录像，第一段，是唐一鸣走进公安局时的录像，第二段，是唐一鸣去往陈凯办公室时，在走廊里的录像，第三段，是唐一鸣准备离开时的录像。 不过，最后这段录像内容特别有意思，从画面中看到，丁达、高立峰和潘耀武都在往唐一鸣的车里装东西。 羽荞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这就有点意思了！” 第二天一大早，唐一鸣就召集调查组的全体成员，以及新的基地负责人刘长有，召开了紧急会议。 “同志们，通过三天来的走访调查，以及对张扬同志个人的讯问，我们现在已经充分掌握了张扬同志违法违规的证据。我宣布，针对雪狼突击队队长张扬的调查行动告一段落，调查组全体成员即刻返回总部！” 这一决定，对于大多数调查组成员来说，来得有些意外。 毕竟，他们只见过张扬一面，而且那次见面也算不上是讯问，那么，这个所谓的讯问，是谁问的呢？ 至于说调查走访，就更谈不上了，除了昨天看见唐一鸣带着关喆出去过一次，其他人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基地，这也能算数？ 既然对张扬的调查，有唐一鸣和关喆就够了，那还要他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也没有人敢当众提出质疑，因为，他们距离唐一鸣的级别差得太远了。 这就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在部队里更是等级森严。既然是唐少将决定要返回总部，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大冬天的，在这个冷得能冻死人的穷山沟沟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唐一鸣宣布完这项决定后，又看向新调来的基地负责人刘长有叮嘱道：“刘主任，既然张扬同志违法违规的证据已经确凿，那么从现在起，你就不能再拿他当雪狼突击队的队长看待了。 “但是，张扬毕竟带兵多年，其本人在雪狼突击队成员心目中的威望可不能小觑。所以，在新的命令到达之前，你一定要负责看管好张扬，绝不能让雪狼突击队的其他成员接近他，你听明白了吗？” 刘长有听明白了，唐少将是想用这件事来考验他。 其实，唐少将的意思，也正中他的下怀。刘长有也是一个权力欲很强的人，如果张扬还是雪狼突击队的队长，那么，他这个基地主任的位子就坐不稳了。 接下来，该怎么“看管”张扬，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今天的早餐很丰富，为了讨好唐一鸣，刘长有还专门为调查组开了小灶。 吃过早饭后，调查组一行人就开拔了。 调查组一共带了四辆车，前后两辆车是负责调查组成员安全的，车上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 紧挨前车的是唐一鸣的专车，车上就唐一鸣和关喆俩人，关喆负责开车。 跟在唐一鸣身后的，是调查组其他成员乘坐的一辆中巴车。 羽荞天一亮就出发了，虽然他还不知道唐一鸣的调查组离开的确切时间，但是他知道，只要他提前赶到通往基地的那条岔道口，就一定能等住调查组的车队。 一小时后，羽荞开车来到了通往基地的那条岔道路口，他把车停在路边，蹲在那条岔道路口查看了一番痕迹，发现并无新的车辙碾过。 这他就放心了。 为了不引起调查组的怀疑，他并未停在原地死等，而是慢慢悠悠朝着翰岳市的方向龟速前行。 大约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在羽荞的身后响起了一阵越来越近的隆隆声，紧接着，后视镜里便出现了由四辆车组成的车队。 前车和后车都是军绿色的吉普车，紧跟在第一辆车后面的，是挂着军牌的一辆黑色奥迪a6，奥迪a6后面跟着的是一辆国产中巴。 这和羽荞想的差不多，这四辆车百分之百就是唐一鸣的调查组，而且，可以确定，唐一鸣本人就坐在那辆黑色的奥迪车里。 四辆车很快就追上了羽荞，并超了他。就在那辆黑色奥迪跟他的车擦肩而过时，羽荞特意留意了一眼坐在后座的那个人。 虽然隔着一层贴膜玻璃，看不清此人的长相，但是身材和头部的基本轮廓还是可以辨认的，此人的身形跟照片中的唐一鸣十分相似。 直到四辆车全都超过自己，羽荞这才慢慢提速，与前车始终保持着三百到四百米左右的距离。 按照这个速度，再有两小时就可以到达翰岳市，出了翰岳市，就是全程高速了。 在羽荞的副驾座位上，放着一堆零零碎碎的设备，这些都是给唐一鸣准备的。 再说基地那边。 唐一鸣的车队刚刚离开，刘长有就带着四名基地卫队的守卫，信步朝羁押室走去。 第109章 极大的耻辱 唐一鸣在的时候，这里几乎没有他这个基地主任说话的份儿，但是现在唐一鸣走了，而且唐一鸣临走时还给了他足够大的授权，那可是一个堂堂少将代表总部给他的授权！ 如此想来，他现在理所当然就是在整个基地里权力最大的人了。 幸福似乎来得有点太快了！ 有句话叫，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更何况，他所做的这一切，并非无异义，而是在帮唐少将做事。 现在的羁押室里就关着张扬一个人，守卫周海涛就像是一根木头桩子，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周海涛看见刘长有带着人朝这边走来，他才远远地向刘长有敬了一个礼。 刘长有来到周海涛面前，鼻孔朝天，问周海涛道：“这两天有没有来过什么人？” 周海涛摇了摇头回答道：“报告长官，除了食堂送饭的，没有别人来过。” 刘长有满意地点了点头，命令周海涛道：“给我开一下门，我去看一看人犯！” “人犯？”周海涛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了一眼刘长有，他现在很清楚，里面关押的人可是大名鼎鼎的雪狼突击队队长张扬，也没有人告诉过他，张扬是人犯啊！ 看到周海涛这个反应，刘长有又强调了一遍：“对，张扬现在就是人犯！” 周海涛心里虽有疑惑，但是他不敢多问，转身便给刘长有一行人开了门。 刘长有也没有必要给一个小兵解释什么，直接带着人穿过门岗，朝关押张扬的那间屋走去。 周海涛紧追几步去给刘长有这些人开张扬的房门。 此时，张扬正在吃早饭，两个馒头、一小碟咸菜、一碗可见底的稀粥，跟调查组吃的早餐简直是天差地别。 刘长有带着四个人直接推门走了进来。屋里本来就小，这些人全进来后，感觉就有点拥挤了。 从见第一面起，张扬就对刘长有这个人特别反感，感觉这个人根本就不像个军人，反倒更像个政客，在他的基地里是不需要这样的人存在的。 张扬看了一眼刘长有和他带来的那些人，连招呼都懒得跟他们打，继续低头吃他的饭。 刘长有一看张扬这个态度，一股恶念就不由得往上窜。 刘长有的目光看向张扬床铺上的那三床棉被，又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周海涛，周海涛吓了立即低下了头。 刘长有假惺惺问道：“张队长，昨晚睡得还好吗？” 张扬嘴里塞着一块馒头，含含糊糊回答刘长有道：“托刘主任的福，睡得挺好！” 但是，刘长有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张扬十分难堪了。 刘长有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一拍自己的脑门说道：“啊呀，瞧我这个记性！对不起啊，我忘了，从现在起，你已经不再是雪狼突击队的队长了！” 听刘长有这么一说，张扬嚼馒头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眉头一皱，看着刘长有那张薄薄的、正在动弹的嘴唇，内心充满愤怒，问道：“你说什么？” 刘长有就是想看一看张扬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于是，他又强调了一遍。 “我说，从现在起，你已经不再是雪狼突击队的队长了！” 张扬把吃剩的半个馒头往桌上一丢问道：“有免我职的文件吗？” 刘长有嘴角咧了咧，作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道：“那倒还没有，不过嘛，应该也快了吧！” 张扬看着刘长有小人得志的样子，冷笑一声道：“你就这么确定吗？” 刘长有摇了摇头，用看可怜虫一样的目光看着张扬说道：“唐少将都说了，那还能有假吗？而且，唐少将还说了，从现在起，你就不能再享受队长的待遇了，所以，你现在需要换个住的地方了！” 张扬眉头一皱问道：“你让我住哪？” 刘长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用手指了指地板说道：“下面！” 张扬知道刘长有指的是什么地方。 就在这排羁押室下面，有两间完全由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囚室，那里阴冷潮湿，终年不见阳光，是专门用来临时关押最危险的恐怖分子的，但是自从建成至今，那里还从来没有关押过任何一个人。 看来自己今天真要成为第一个被关押在那里的人了。 他表面抵触，实则暗自高兴。他的计划要得逞了！ 张扬用愤怒的目光看向刘长有，说道：“刘长有，既然总部还没有免我的职，那就说明，我现在还是雪狼突击队的队长，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基地主任。 “而且，你这个主任来得也名不正言不顺，并没有经过我这个队长的同意，你确定要对一个仍然在职的中校队长做出如此下三滥的勾当吗？” 张扬这番话还真的差点把刘长有给吓到，但是当刘长有想起唐少将临走时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以及唐少将那坚定的态度时，他就不会再把张扬的话当回事了。 刘长有也狠狠瞪了张扬一眼，针锋相对道：“张扬，我这人胆小，你也别吓唬我，如果你不被调查，如果你还是雪狼突击队的队长，那么，我不仅不敢得罪你，我巴结你还来不及呢！但是你现在是啥处境，你不会不清楚吧？ “实话告诉你吧，并不是我想为难你，而是唐少将在临出发前对我有过明确的交代，让我务必看好你，一旦出事，他要拿我试问，你说我该怎嘛办？我要是不把你关在一个既安全，又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我怎么能放心？” 刘长有说完，朝身后招了招手，他带来的那四名守卫便一拥而上，朝张扬走来。 这对张扬来说，是极大的耻辱。 如果他真想反抗，不说是四个人，就算是再来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但是他忍了。 因为，这样的结果，也正是他想要的。 他已经浪费了三天时间，他决不能再在这里虚度光阴了，外面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做。 他很清楚，他被“关押”的时间，最多不会再超过二十四小时，他要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去查一件陈年旧案。 在他没有被关起来之前，他的每一步行踪都是透明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他才是一个真正自由的隐形人，方便去完成一些过去的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 第110章 众口铄金 守卫室的隔壁，是一间四面没有窗户的黑屋子，屋子地板中间有一扇用十二毫米钢板打造而成、大约一米见方的沉重铁盖，铁盖的一边是粗壮的合页，另一边则是一把沉重的铁锁。 打开铁锁，掀起沉重的铁盖，下面是一眼窨井一样的地窖，不开手电筒，一眼看不到底。 顺着二三十节钢梯下到地面，又是一条平直的通道，从通道往前再走二十多米，便可以看见左右两边各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铁门的后面，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囚室，这其中一间，便是刘长有为张扬准备的。 守卫打开铁门，带张扬进去，墙上有开关，按下开关，头顶有一盏灯亮起，投下一片昏黄的灯光。 房间里除了一张硬板床以外，再无一物，就连一块破褥子都没有。 看到眼前这一幕，张扬想起了三年前的那次被困经历。 那次他带着雪狼突击队越过国境线，去搭救一位重要人质。 敌人当时提出的条件是用人质来交换人质，而敌人选中的唯一交换对象，便是身为突击队队长的张扬。 为了人质安全，张扬义不容辞，身陷险境，用自己换回了人质，而自己却被关在和这间囚室极为相似的一间地下囚室里。 张扬被困在那间囚室里三天三夜，没吃没喝，敌人以为他就算是不死，也一定相当虚弱了，所以就想去看看他的惨状。 但是令敌人没想到的是，张扬不仅没有死，反而趁敌人防备松懈，夺过武器，将在场的敌人全部反杀。 此情此景，与那一次的经历极为相似，不同的是，他那次是真的被困在一间囚牢里，但是这一次则不同，这是一间可以通往外界的密室。 把张扬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之后，刘长有就带人离开了。 这里是不需要看守的，不留看守，反而会让人以为，张扬已经不在了。 就算之前周海涛泄露了消息，就算雪狼突击队的队员找来，他们也不会想到张扬被关在这里。 而且，下面的隔音特别好，任凭喊破喉咙，外面的人也不会听见。 不过，为防万一，刘长有还是把周海涛关了禁闭，明面上的理由是因为那两床棉被，而实际上，就算是没有棉被的事，刘长有也一样会关他。 第二天一大早，身在总部的总指挥林卫峰就收到了穆童发来的邮件。邮件是由秘书转过来的。邮件内容是两个视频文件。 第一个视频，是张扬走进会议室被调查组责难，然后被调查组控制起来的过程。 第二个视频，是调查组副组长关喆私自去提审张扬的过程。 这两份视频让林卫峰感到震惊，调查组不仅暂停了张扬的职务，而且还对他采取了强制措施。 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权力？ 但是，林卫峰看完视频后并未声张，同时，也嘱咐秘书不要声张。 林卫峰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打给总部第一副总指挥王庆荣。 “王副总，请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过了一会，王庆荣推门进来了。 “王副总请坐！” 林卫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 王庆荣在进门之前，心里还有些忐忑，但是当他看见林卫峰表情十分平静时，他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 王庆荣客气道：“林总有什么安排？” 林卫峰摆了摆手说道：“也没啥大事，就是想问问你，调查组已经下去四天了，有没有查到什么成果？” 王庆荣最担心的，就是林卫峰会问起这件事，果然还是问到了。好在他早有准备，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王庆荣没有打一点磕巴，立即回答道：“听说对张扬的调查已经结束，调查组也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如果一路不眠不休，明天这个时间就能赶回来，就是……调查组的同志们会很辛苦。” 林卫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让他们抓紧时间赶回来吧，调查组再辛苦，还能有我们一线的战士们辛苦吗？” 王庆荣本来是一句客气话，却没想到林卫峰还真就顺着他的话说了。 看上去是在尊重他的意见，但是听上去却有点别扭。 但是话已经说了，他也不好再改口。 其实，他原本想的也是让调查组尽快赶回来，在林卫峰见到调查组之前，他想先跟唐一鸣碰一下头，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他只能通过电话跟唐一鸣沟通了。 “另外，你跟皋兰都省委那边也打一声招呼，告诉他们，张扬很可能不再适合在地方任职了。” 这倒是一件好事情，王庆荣非常乐意效劳。也是林卫峰的这句话，彻底打消了王庆荣心中的疑虑。 现在可以完全确定，林卫峰并未从张扬那边收到任何消息。 王庆荣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说道：“好的。那林总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林卫峰摆了摆手道：“去忙吧！” 王庆荣刚离开，林卫峰就把秘书顾景淮叫进来。 “小顾啊，你现在联系一下皋兰都省委书记张家树，我要和他通电话。” “好的！”顾景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刻拨通了皋兰都省委书记秘书苏卓然的电话。 不到五分钟，皋兰都省委书记张家树的电话被接了进来。 “林总啊，有什么事就说吧！” 听得出来，张家树那边应该很忙，说话声音都有点带喘。 林卫峰说道：“张书记啊，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要向你道歉的。张扬那边出了点事，我想暂时把张扬调回来，苍原县那边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张家树听出来了，这哪里是道歉啊？这分明是在责怪自己嘛！ 张家树立即说道：“林总啊，实不瞒你，我现在也正在为这件事头疼呢。这几天举报张扬的信件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张扬又是我们省委亲自派下去的，这不是在打我们省委的脸吗？ “另外，我在几天前也曾收到过由公安厅转发过来的一份邮件，内容是张扬到了苍原县以后的所作所为。从张扬本人描述的情况来看，这位同志应该是不存在问题的。 “但是你也知道，下面有下面的想法，众口铄金，干脆来了个先斩后奏，把张扬的职务给撤了！ “所以，该道歉的人是我，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张扬同志，给你们添了麻烦！ “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派秘密调查组去了翰岳市，如果张扬真的被冤枉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第111章 一看您就是个大官 林卫峰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军方的调查组现在已经在返回途中，实在不宜再次派出调查组了。 “那行吧，希望你那边有了调查结果，也给我通个气！如果张扬真有问题，你也不用替他遮掩，我们该处理就处理，绝不姑息！” 林卫峰护犊子的语气非常明显，打他心里是不相信张扬有问题的，但是一切都要以事实为依据，在调查结果水落石出之前，他也不好说什么。 “林总，请放心吧，一有结果，我会在第一时间向你汇报的！” 两人刚挂断电话，省委书记张家树的秘书苏卓然就进来了。 苏卓然说道：“书记，刚才国家反恐中心总部副总指挥王庆荣来电话说，雪狼突击队队长张扬因违法违纪，正在接受调查，不能再出任苍原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了。” 张家树听了这话，心中不由起疑。 这个王庆荣什么意思？据他所知，反恐中心派出的调查组还没有回去，结论还没有做出，怎么就可以定性张扬违法违纪呢？ 张家树嘱咐苏卓然道：“你这样……” 苏卓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即给省委调查组的组长陈钦民打通电话。 陈钦民带着他的调查组已经到达翰岳市。 为了不引起当地有关部门的注意，他们没有乘坐专门的交通工具，而是选择分头出发，分头到达目的地，分头展开调查，最后再进行汇总。 陈钦民一看，是省委书记秘书办公室的电话。 “苏秘书，领导那边又有新指示了？” 苏卓然说道：“陈组长真是料事如神啊！没错，书记让你在调查张扬之余，着重了解一下国家反恐中心的调查组都在那边做了些什么工作，见过些什么人。” 陈钦民哈哈一笑道：“明白！” 王庆荣给皋兰都省委打过电话后，他就急匆匆离开办公室，回到距离总部不过一街之隔的一套私人住宅里。 他平时不会在这里住，只有需要处理一些私事的时候，他才会偶尔回来。 只不过，他最近回来的次数有些多，就连对门邻居家的狗，听见他的脚步声都不叫了。 王庆荣来到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部崭新的手机，按下开机键，数十秒后，拨出去一个电话。 电话打通后，他没有让对方说话，而是抢先一步说道：“找个地方停下车，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再给我回电话，有急事！” 唐一鸣被这个电话整得有些懵。他吩咐关喆道：“到前面那片开阔的区域，让大家休息一下。” 目前，他们距离翰岳市还有不到点一百公里，他们现在看到的那片开阔区域，正是张扬抓捕林辉明的地方。 车队很快就到达那片开阔区域。 唐一鸣把关喆撵下去，然后锁死车门，拨通了刚才那个号码。 电话一接通，唐一鸣就紧张兮兮问道：“首长，发生什么事了？” 王庆荣说道：“我刚才见过林总了，从表面看，林总对我们调查张扬一事没有说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对这件事十分关心。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们离开后，基地那边会不会出事？张扬会不会脱离掌控？张扬一旦脱离了掌控，照他的性子，他一定会火速赶来总部，然后再狠狠咬我们一口！” 听王庆荣这么一说，唐一鸣笑了：“首长您就放心吧，那个刘长有还是很靠得住的，他刚刚给我打过电话，他说张扬已经被他藏在一个任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了，绝对安全！如果首长您还不放心，不如我们就给他安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让他永远留在那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唐一鸣这话让王庆荣的冷汗都下来了，但是仔细想来，唐一鸣的话也不无道理，如果不让张扬彻底消失，那么他总有一天是会出来的，到那时，虽然他们成功把张扬排挤出了苍原县，但是事情一旦败露，却会给他们自己留下巨大的隐患。 如果上面追究起来，降职降衔是少不了的。这么算下来，代价还是有点大了。 王庆荣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先不急，你让我想一想！ “另外，林总要求你们调查组一路不眠不休，尽快赶回来，其实，这也是我的意思，以免夜长梦多。” 羽荞见唐一鸣的车队走了才一个多小时就停下来了。这有点不正常。 他也很想挨着他们停下来，看看他们在干什么，但是他又担心引起对方的怀疑。 当他的车再次跟唐一鸣的那辆专车擦肩而过时，他隐隐约约看见唐一鸣把一只手放在耳朵上，好像是在打电话。 什么重要的电话需要停下车来打？ 羽荞不难猜出，这个打电话的人级别一定比唐一鸣还要高。 可惜，他没法在唐一鸣的车里安装窃听器。 一想到窃听器，他往副驾座位上看了一眼，在那里摆着三个不同形状的窃听器，有的是沾天窗上的，有的是沾脚垫的，还有外形像一块被嚼过的泡泡糖，可以粘在衣服上。 羽荞刚准备离开，他突然看见唐一鸣举着的那只手放下来了，而且另一只手搭在车门上准备下车。 羽荞没有犹豫，果断一把方向开进那片空地，紧挨着唐一鸣的那辆奥迪车停了下来。 羽荞的行为并未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妥，这片空地又不是某人专用，谁都能停车，而且，这一路上又没有服务区，随时停车放水，也是很正常的事。 羽荞刚停下车，就看见唐一鸣也下了车，朝一处偏僻的地方走去。 由于旁边有女同志，唐一鸣想给自己找一个撒尿的地方，这很正常。 羽荞下了车，也紧跟在唐一鸣身后，边走边解裤子，样子显得很急。 两人的站位就隔了两步远，唐一鸣先摆好姿势，但是，当羽荞这边瀑布似的哗哗开流的时候，唐一鸣那边还是一点都不滴。 羽荞表示关心，套近乎道：“一看您就是个大官，不过您在为人民服务的同时，也是要多关心自己的身体的，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唐一鸣脸黑得一批，不想理他。 但是，羽荞说上没完没了，“平时不要老在办公室里坐着，要多散步，多出去走走……” 第112章 你有什么事 羽荞越说，唐一鸣就越是尿不出来。 唐一鸣是越听，越看见这个“热心肠”的年轻人不顺眼，他把自己尿不出来的责任全都赖在羽荞头上。 唐一鸣脸一黑，对羽荞不客气道：“小同志心操得是不是有点多了？” 羽荞也觉得差不多，他要再逼叨叨，唐一鸣会跟他碰瓷，弄不好还会尿他一身。 羽荞见好就收，立即检讨道：“好好好！老爷子，我错了，对不起哈！” 他边提裤子边道歉，顺便打了个喷嚏。 唐一鸣穿一件羽绒服，羽绒服后面背个兜帽，就在背后吊着。 羽荞嘴里嚼着泡泡糖，就在他一转过身，就听见唐一鸣下面终于有了动静。 稀稀拉拉！ 唐一鸣果然没有冤枉他！ 唐一鸣全力以赴对付下面，所以就顾不了上面，羽荞趁唐一鸣无暇分心，啪！一口，一块泡泡糖一样的东西不偏不倚落进唐一鸣背后的兜帽里。 唐一鸣回到车里后，并没有催促大家上车赶路，而是趁车上就他一个人，又拨出去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是打给刘长有的。 刘长有此时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做着土霸王的美梦，突然又接到了唐一鸣的电话，他倍感受宠若惊。 “唐少将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唐一鸣对刘长有现在的态度非常满意，他嘿嘿一笑说道： “刘主任啊，我又想了想，我觉得你刚才说的那个事，虽然有点冒险，但是也不失为一个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办法，你觉得呢？” 刘长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刚才为了博得唐一鸣的好感，罗里吧嗦说了不少事，他不知道唐一鸣具体指的是哪件事。 但是他又一琢磨，不由得脑袋上的冷汗立马就下来了。 目前，唐一鸣最关心的事，除了张扬，还能是什么事？ 刘长有立刻就想起他刚才在电话里给唐一鸣吹过的牛皮。 他说，可以给张扬安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让张扬永远留在那里。 但是，那也只是吹牛皮，如果真那么做了，刘长有不得不考虑自己的退路啊！ 然而，他哪里有什么退路？刚搭上唐一鸣这条线，唐一鸣反过来就想坑他。 这年头还真是，做事有风险，吹牛需谨慎啊！ 但是，刚说出去的话，现在就收回来，一来，他没有这个脸，二来，他已经得罪了张扬，这么做，也必然会得罪唐一鸣。 这么一来，他刚才做的那些美梦，那不是在扯淡吗？ 要说，刘长有的脑袋转速不算慢，几秒钟的时间，他就想到了各种风险利弊。 但是，刘长有也是个狠人，只要利益足够大，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 刘长有组织了一番语言，吞吞吐吐说道：“唐少将，那个事儿呢，不是不能办，但是，这个风险，也确实是大，万一出事，我是说万一。 “万一这个人背后的靠山不依不饶，非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话，到那时，我肯定是顶不住，您能吗？如果这件事最后追究到我头上，您要是不替我兜着，我刘长有贱命一条，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可是您呢？您想好了吗？” 刘长有说的是实话，但是这话里也带着浓重的威胁味道。他的意思很明确，可以做，但是他刘长有的命，必须要跟唐一鸣捆绑在一起，否则，就同归于尽。 唐一鸣想了想刘长有的话，也犹豫了。 刘长有的话，也提醒了他，他和刘长有的处境没啥区别，到时候一旦事情败露，如果上面没有人替他兜着，他也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唐一鸣想了想说道：“这样吧，这个事儿，你心里有个准备就行，先不急，你等我电话！” 刘长有总算松了口气，回答道：“好的。” 羽荞这会儿在车里带着耳机，唐一鸣和刘长有的通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有些信息他不掌握，他还无法判断这两人刚才说的那件事，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是不是跟张扬有关。 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刘主任”是谁。而且，这个“刘主任”话里提到好像要让一个人死不见尸，活不见人，而这个人的名字他没有提，不知道是不是张扬。 但是羽荞接到的命令，只是让他跟踪唐一鸣，在他还没有掌握足够的信息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张扬人在哪里，就算他知道张扬正在面临危险，他还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唐一鸣打完电话后，就招呼车队继续开拔。羽荞则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等调查组的车队快要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他才远远地吊在后面。 李宇澄最近特别倒霉，自从丁达回来以后，他就变成了丁达的出气筒，不管有事没事，丁达就收拾他一顿。 李宇澄虽然年轻，但是他也懂得形势比人强的道理，所以，他一直忍着，他在等待张扬回来的那一天。 但是，李宇澄毕竟年轻，也有忍不了的时候。 就在刚刚，他又被丁达狠狠收拾了一顿。 李宇澄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就跟丁达顶了几句嘴。 这一下，可给了丁达借口。 丁达骂李宇澄道：“你不是跟张扬特别紧吗？有本事你跟他去呀！老子绝不拦着你！” 丁达的鸟气，李宇澄真是受够了，他一生气还真就摔门走了。 李宇澄气狠狠地走出公安局大门，正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时，他突然看见一位衣着时尚得体、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容貌还长得挺好看的女士，朝他笑吟吟走来。 女士来到李宇澄面前，问道：“嗨！这位同志，请问你是苍原县公安局的警察吗？” 李宇澄还以为这位女士遇到什么困难需要他帮助呢。 李宇澄回答道：“是啊，你有什么事？” 女士朝李宇澄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叫蒋婉晴，是省报的一名记者，我想找你了解一些关于你们的常务副局长张扬的一些事情，你愿意接受我的采访吗？” 李宇澄看着眼前这位名叫蒋婉晴的女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当然想为张局长鸣冤叫屈，不想让那些坏人对张局长肆意抹黑，但是，他又不确定，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能信她吗？ 第113章 不虚此行 蒋婉晴看出李宇澄的犹豫，她鼓起勇气说道：“你尽管放心，我的采访和报道从来都是实事求是的。不如这样吧，我看也快中午了，我请你吃个饭如何？我们边吃边聊？” 这个建议倒是不错，李宇澄正好也没吃早饭，早就饿了。 但是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行！” 蒋婉晴瞪大眼睛问道：“为什么？” 李宇澄说道：“吃饭可以，但是不能让你请！” 蒋婉晴咯咯一笑说道：“行！你请！” 李宇澄拿出手机，对蒋婉晴说道：“不过，你得等一会。” 李宇澄打电话给辛梓铭，辛梓铭一接起电话，李宇澄就命令他道：“老辛，你开车出来，随我去办点事，我在大门口等你！” 作为最好的朋友，辛梓铭是绝对信得过李宇澄的，所以，只要李宇澄有事，他从来不问为什么。 几分钟后，辛梓铭就开着他自己的私家车停在李宇澄面前。 李宇澄冲蒋婉晴招了招手说道：“上车！” 蒋婉晴很顺从地坐在后排，李宇澄坐在副驾驶座，对辛梓铭说道：“找一家好一点的馆子，我请客！” 辛梓铭看了看李宇澄，又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长得还不错的女士，朝李宇澄做了个鬼脸说道：“看来我们的李警官今天是有好事了！好啊，我们去好运来！” 好运来的菜，在整个苍原县也是一流，同时，好运来距离县公安局比较远，去那里想说点事也方便。 辛梓铭本来想拿李宇澄开个玩笑，但是又一想，李宇澄绝不是那种人，今天一定是有正事要谈，就是不知道后面坐的这位女士是谁。 李宇澄和辛梓铭不知道的是，他们刚离开公安局的大门，他们就被沿路的监控摄像头给锁定了。 有人正在县交警大队的监控室里紧盯着他们这俩车，他们走到哪里，画面就跟到哪里。 十五分钟后，李宇澄带着辛梓铭和蒋婉晴来到二楼一个包间，李宇澄让辛梓铭在包间外守着，他和蒋婉晴进了包间。 蒋婉晴一看眼前这位年轻警官做事竟如此谨慎，心中不免产生了几分欣赏之色。 李宇澄看向蒋婉晴那一双沉静的黑眼睛，再次确认问道：“你真的是省报的记者？” 蒋婉晴点了点头，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一个小本本递给李宇澄道：“这是我的证件，请警官同志过目！” 李宇澄从蒋婉晴手里接过记者证，打开一看，果然是省某报的记者。 李宇澄把记者证还给蒋婉晴，说道：“蒋记者，你想问什么，现在可以问了！” 蒋婉晴看着李宇澄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好！首先，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李宇澄！”李宇澄面无表情回答道。 蒋婉晴的采访就正式开始了。 “李宇澄同志，你能不能先给我大概描述一下，你们的常务副局长张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李宇澄毫不犹豫说道：“我们的张局长，是一位光明磊落，勇敢正直的人，也是一位不畏强权，嫉恶如仇的人，更是一位敢于向这个邪恶的世道亮出锋芒的人！”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溢美词汇，他的话把蒋婉晴逗乐了。 李宇澄看见蒋婉晴不信他的话，他生气了。 “你笑什么？难道你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吗？” 不等蒋婉晴回答，李宇澄就接着说道：“也难怪，不说是你不信，就是我，在见到我们张局长之前，也不信！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你爱信不信！” 李宇澄现在的样子，在蒋婉晴的眼里，简直是太有趣，也太可爱了。感觉李宇澄刚才那些话，不仅是在夸张扬，同时也是在夸他自己。 但这也没有什么不对，自古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欣赏什么，就会向往什么，也必然会效仿什么。 蒋婉晴咯咯笑道：“抱歉！我不是不信，我是没有想到你的口才居然也这么好！” 接下来，李宇澄便把张扬自从来到苍原县第一天起，到最后离开止，这段时间所做过的每一件事，都一件不落地说给蒋婉晴听。 直听得蒋婉晴直眉瞪眼，以为李宇澄是在讲故事。 录音笔在那里静静地录着，包间里除了李宇澄的声音，再连一声喘息声都听不到。 但是，突然，蒋婉晴鼻子一酸，哭了。 李宇澄想说的话也说完了。 这时，辛梓铭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说道：“快走！我们被包围了！一下来了好多人！” 李宇澄瞪了辛梓铭一眼，说道：“慌什么？点菜，吃饭！” 辛梓铭一看李宇澄这个态度，他也立刻变得淡定了。 辛梓铭叫来服务员，随便点了几样菜，并吩咐服务员说：“我们是警察，着急办案，上菜要快！” 服务员领会了意思，急急忙忙跑向后厨。 蒋婉晴心虚地看了一眼李宇澄说道：“这些人是我招来的，他们是冲我来的！” 李宇澄安慰蒋婉晴道：“你放心，我保你平安无事！” 虽然蒋婉晴知道外面来了很多人，虽然在她眼里，李宇澄还很年轻，但是，李宇澄给她的保证，还是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蒋婉晴也坦白交代道：“李宇澄，我其实不止是省报的记者，我还是省委派来的秘密调查组成员之一，今天能见到你，真是不虚此行，我谢谢你！” 李宇澄一听蒋婉晴的第二重身份，也不由得心动了。 看来张局长这回是真的有希望了！ 李宇澄虽然到今天也不知道张扬到底去了哪里，但是，凭直觉，他也猜到张扬肯定是遇上了麻烦。 但是李宇澄的嘴还是相当的硬：“我不管你是什么人，省委调查组又怎么样？我们张局长这么一位优秀的局长，还不是被你们说撤就撤了？我信不过什么省委调查组，但是我信得过省报记者！” 这话，李宇澄说得倒是挺痛快，但是听在蒋婉晴的耳朵里，却不是滋味。 作为一名省报记者，她能起到的作用是相当有限的，有很多对老百姓不公不平的事，她也见多了，并不是她想报道什么就能报道什么，也是要通过层层审核的。 同样，作为省委调查组的一员，她的分量也是在所有成员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她又能起到多少作用呢？ 第114章 别开枪 自从上次没有带枪，吃了一次亏之后，李宇澄现在是枪不离身。 不一会，菜也上来了，但同时，包间外面也有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声音。 蒋婉晴和辛梓铭吃得胆战心惊，但是李宇澄却是吃得大快朵颐，丝毫不把外面的那些垃圾放在眼里。 也许是因为李宇澄上一次在翰岳市悍不畏死的勇气一炮打响了名声，人们都知道他敢拼命，也许是外面的人知道李宇澄手上有枪，反正，那些人只敢在包间外嚷嚷，还真没有一个人敢闯进来。 三人总算是把一餐饭对付完了，但是辛梓铭和蒋婉晴相互看了一眼对方，谁也不知道李宇澄接下来到底准备怎么离开这里。 李宇澄吃干净最后一口饭，擦了擦嘴，问辛梓铭和蒋婉晴道：“你们吃好了吗？” 二人都点了点头。 李宇澄从腰间拔出手枪，指了指外面说道：“吃好了就走！蒋记者跟紧我，老辛殿后！” 蒋婉晴死死拽住李宇澄的衣服不敢撒手，辛梓铭跟蒋婉晴背靠背，手里什么都没有，但是也得殿后。 李宇澄第一个开道。 然而，当包间门一打开，发现外面黑压压站了一片人，每个人手里都有武器，一个个凶神恶煞，清一色的地痞流氓。 这场面着实让人震惊，蒋婉晴来苍原县，目的只是为了调查张扬的情况。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的工作跟官方层面的关系更大一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出面找她麻烦的却是地痞流氓？ 是谁泄露的消息？ 但是这对于李宇澄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今天不管是谁站在他的面前，他都会教他做人。 李宇澄用枪口一指距门口最近的几个家伙，大喝一声：“都给老子退后！” 但是这些人似乎不相信李宇澄真敢开枪，竟然没有一个人退后。 李宇澄大怒，枪口立即对准其中一个眼神最为凶狠的家伙说道：“老子数到三，谁要是再不退后，老子立即开枪！” 被李宇澄用枪怼在脑袋上的家伙的眼神开始变得慌乱，他也知道，李宇澄既然说要数三个数，那么，数完三个数之后肯定会有所行动。假如李宇澄真开枪，那么，这第一枪肯定会打在他的身上。 他有点想要后退的意思了，但是，无奈后面的人推着他，想退都退不了。 但是李宇澄才不管他那么多，谁让他特码显能站在前面的。 李宇澄真的开始数数了：“一……二……三！” 啪！ 枪真的响了，只不过，这一枪没有打在那家伙的脑袋上，而是在那个家伙的大腿上穿了个血窟窿，鲜血哗哗地往外冒，人也立即瘫倒在地，惨叫连连。 但是李宇澄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枪口立即又对准后面的第二个人，大喝一声道：“全部退后，再不退，老子可不再是往腿上打，直接脑袋开花！” 这回很好使，刚才还紧紧包围的一圈人，马上就开始松动了，有的人已经真的退了老远。 只是，这些人虽然退开了，但是目光还像是饿狼一样盯着他。 李宇澄一看，更怒了。 他不再等他们围过来，而是主动上前两步，又用枪指着其中一个家伙的脑袋，大声问道：“不服是吧？说话！只要你敢说一句不服，老子保证一枪打出你的脑浆子来！” 这家伙吓得脸色立刻就惨白了，也开始说软话了，“服服服！” 李宇澄一枪柄砸在这家伙脑袋上，骂道：“都给老子滚！” 这回是真服了，连敢抬头与李宇澄对视的人都没有了。 蒋婉晴看见危险已经解除，趁机拍了一句马屁道：“真帅！” 然而，蒋婉晴高兴得太早了。 当三人一冲出饭店，就看见丁达正带着十多名警察，在辛梓铭的车跟前等着他们呢。 辛梓铭的车胎已经被放干了气，丁达正双手插兜，摆出一个很酷的pose，靠在辛梓铭的车机盖上，看着他们三人发笑。 李宇澄一看大怒，用枪一指丁达骂道：“你大爷的！老子今天干死你！” 李宇澄连“干死你”的“你”字还没说完，他的枪已经响了。 丁达一看，这小子真敢朝他开枪，他身体往旁边一闪，一颗子弹不偏不倚就打在他刚才靠过的位置上。 丁达立马就吓出一身冷汗来。 李宇澄今天是真生气了，一想起丁达过去的仗势欺人，和最近几天给他的挤兑，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今天不干死丁达永不罢休。 丁达在前面跑，李宇澄持枪在后面追。 丁达没辙，只能往其他警察身后躲，但是其他警察也害怕沾了他的光，不敢让他往身后躲。 李宇澄现在距离丁达就几步远，丁达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他开始后悔了，刚才真不该装逼，应该早点拔枪。 他今天本来也是想趁机除掉李宇澄的，不曾想，一时大意，失了先机。 但是他有一点没有明白，这是拔枪早晚的事吗？ 但是他绝不甘心。 丁达一边躲藏，一边还不忘给他带来的这些警察下达命令：“快！开枪，打死他！” 警察们在听到丁达的命令后，还真有人拔出枪来对准了李宇澄。 但是，现在的李宇澄已经杀红了眼，他可不管有多少支枪对准他，在他的眼里只有丁达一个仇人。 丁达在前面跑得气急败坏，狼狈不堪，每当他把手伸到腰间想要摸枪的时候，李宇澄就是一枪，吓得他立刻又把手缩了回来。 丁达毕竟不年轻了，平时又缺乏锻炼，还没怎么正儿八经跑了几步，就呼哧带喘的，连腿肚子都开始抽筋了。 终于，他一个趔趄，脚下一滑，摔倒了。 李宇澄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踩住丁达的一只手，枪口啪一声，顶在丁达的脑门上。 李宇澄满脸杀气，额头青筋暴起，手指已经在扣动扳机。 然而就在这时，李宇澄的师傅侯全亮说话了。 “李宇澄，你冷静点！别开枪！” 侯全亮在刑侦队就是个老滑头，每次出警都是出勤不出力。但是侯全亮对李宇澄还真不错，他刚到刑侦大队的时候，侯全亮对他十分照顾。 侯全亮这一声喊，让李宇澄扣动扳机的手指犹豫了。 “你不是想要带这位姑娘离开吗？开警车走，钥匙在这里！” 第115章 让你耍帅 侯全亮说着就把一把车钥匙扔给了辛梓铭。 辛梓铭一把接过钥匙，拉上蒋婉晴就朝一辆霸道车跑去。 辛梓铭一把打着火，一脚油门就朝李宇澄冲了过来 辛梓铭见李宇澄还是不肯放过丁达，心想也该见好就收了。 辛梓铭朝李宇澄大喊道：“老李，踹他几脚得了！等张局长回来再收拾他也不迟！” 还是辛梓铭的话管用，一提到张局长，李宇澄也觉得现在一枪崩了这家伙，太便宜他了。 李宇澄终于收起枪，照着丁达的脸上啪啪啪就是几大脚牙子。 他边踹还边骂道：“让你装逼！让你耍帅！让你装逼！让你耍帅！” 几脚下去，丁达已经满脸挂彩，没有个人样了。 李宇澄带着蒋婉晴和辛梓铭，在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下安然离开了。 李宇澄今天的表现，不仅让跟他一起的辛梓铭和蒋婉晴佩服，就连那些拿枪对着他的同事和同行们也都佩服不已。 李宇澄带着蒋婉晴和辛梓铭刚出了苍原城，辛梓铭就问：“我们打算去哪儿呀？” 蒋婉晴说道：“送我去翰岳市吧，我们的人都在那里等我！” 然而，李宇澄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你已经暴露了，翰岳市并不比苍原县安全！” 看着李宇澄一副既神秘又认真的样子，蒋婉晴的心里是既感到踏实，又感到有趣。 想必，李宇澄都是从谍战片中学来的吧！ 辛梓铭说：“那我们去哪？” 李宇澄回过头看着蒋婉晴道：“要不，我们送你回皋兰都吧？” 蒋婉晴想了想，也只能先回皋兰都了。蒋婉晴点了点头。 走了没多久，辛梓铭突然收到一条信息，他点开一看，是他在县政府信息中心的同学发来的。 辛梓铭立即靠边停车道：“老李你来开车！” 李宇澄一看辛梓铭神神秘秘的样子，就问：“什么事？” 辛梓铭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李宇澄瞪了他一眼，不相信道：“没事？瞧你那中了五百万的样子，像是没事吗？老实交代！” 因为当着蒋婉晴这个外人的面，辛梓铭不好多说，他只说是帮羽荞找了点资料。 “你说什么？” 一提起羽荞，李宇澄就又激动了。 他可是有几天没有见到羽荞了。 李宇澄脸一沉说道：“老辛，不仗义啊！羽荞到底在哪里？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辛梓铭跟李宇澄换了座位，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羽荞主任在干什么，但感觉他在帮张局长干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这么一说，李宇澄就开心了。 “我就说嘛，张局长一定是在干一件很大的事，我甚至觉得，眼下的局，也是张局长故意布的，就等躲在背后的那些魑魅魍魉自己跳出来呢！等这些人一跳出来，张局长一定会突然返回，一网打尽！” 就李宇澄这个脑洞，不仅是辛梓铭觉得有点大了，就连同行的蒋婉晴都觉得他很像一个人，具体像谁呢？她现在越看李宇澄，怎么越有点堂吉诃德重生的感觉了。 只不过，李宇澄这个堂吉诃德对朋友更忠诚，更友善，更温暖，就是对敌人，也更勇敢，也更有智谋。 辛梓铭的同学发来的视频资料，是县政府昨天下午两点半到三点半，整整一个小时的视频文件。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辛梓铭总不能告诉他的同学，只要军方那个老头来县政府拜访的监控资料吧？ 辛梓铭用了整整半个小时才下载下来。然后，他开始一遍一遍播放，剪辑，等全部剪辑完成，有用部分不足五分之一。 辛梓铭立刻把“成品”发给羽荞。 而羽荞刚才突然发现前面的车队疯了似的全速跑开了，好像接到了紧急军情。 他也不敢再怠慢摸鱼，一脚油门踩到底，奋起直追。 唉！都怪咱的车不行，就是跑冒烟，也追不上啊！ 羽荞正急得抓耳挠腮时，他收到了辛梓铭发来的信息。 羽荞立即打开视频文件，果然又看到了唐一鸣。 羽荞最关心的是唐一鸣离开时的画面，他看见孟志伟的秘书，也就是他们政府办的其中一个副主任往唐一鸣的车里搬东西，是一件体积更大的箱子。 好哇！这回证据确凿了，老子盯死你！ 羽荞扔下手机，继续追。 再说翰岳市市政府和公安局那边。 今天下午一上班，市政府和市公安局两边的监控几乎同时坏了。看硬件都没出什么毛病，但是单位上的技术人员却无从下手。 按照惯例，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他们都是直接打电话给设备厂家，让厂家来维修。 这一次也不例外，两边的电话都打到同一家公司。 不久后，就见厂家的人，穿着工作服来到了这两家单位的监控室。 不过，这次来的人都是生面孔。 两边的人也没有多想，不管是不是熟人，解决了问题就行。 也就是几分钟时间，两边的监控就都恢复了正常。 半个小时后，省委秘密调查组的组长陈钦民带着两边的监控视频资料离开了翰岳市。 在此之前，他已经收到了所有调查人员发来的资料，唯独不见蒋婉晴回话。 而蒋婉晴这一路走来，担惊受怕，刚刚摆脱了困境，还没有顾得上给陈钦民打电话。 蒋婉晴突然接到陈钦民的电话也是惊喜万分。 “陈组长，对不起，我这边出了点事，一直没有时间联系您……” 蒋婉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把陈钦民吓一跳。陈钦民着急问道：“蒋婉晴！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蒋婉晴心里也是一暖，这个组长还真不错，懂得关心下属。 蒋婉晴抱歉地笑了笑说道：“对不起啊组长，让您担心了。我这边现在没事了……” 接下来，蒋婉晴便把她遇到的事，一五一十给陈钦民说了一遍，听得陈钦民豆大的汗珠啪啪往下掉。 陈钦民是自己开车，现在已经在翰岳市通往皋兰都的高速公路上。 陈钦民说道：“你们注意安全，我在通往省城的第一个服务区等你们！” 第116章 把金矿卖给市里 雪狼突击队的基地处在苍原县和朔风县交界处的一座大山脚下。大山的这边是苍原县，大山的那一边就是朔风县。 基地通往苍原县这边算是有一条路，虽然坑坑洼洼，但是也不影响汽车通行。 然而，基地通往朔风县那边，却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每到冬季大风来袭时，卷起的黄沙能遮盖住整个天空，仿佛末日降临。 然而此刻，正有一辆福特长安颠簸在这一片荒无人烟的隔壁摊上，开车的人，从外貌看，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但是从精神头看，却要比年轻人还要更像年轻人。 在这样的环境开车，不能靠眼睛，眼睛能看到的距离不足十米，靠的完全是感觉。 如果不出意外，绕过这片黄沙漫天的戈壁滩，就该是苍原县的沙沟镇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秘密关进地下囚室里的雪狼突击队队长张扬。 那间地下囚室，是张扬的秘密，他骗过了所有的人。 张扬是一个时间观念极强的人，他怎么可能老老实实被人关起来浪费时间？ 就是总部的命令也不行，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去做。 下午两点二十分，张扬一身风尘来到了苍原县沙沟镇的风语村。 据资料上说，由于这里有苍原县最大的金矿，风语村的人应该很有钱了，但是当张扬走近一看，每家每户的房屋都破破烂烂，偶尔遇到村民，见他们穿的衣服都还是上世纪的款式。 走进这些村民家里，不说是网络了，就连电视都很少见。 这个村拥有苍原县最大最富的金矿，村民们却穷到这种地步，是张扬万万没有想到的。 张扬来到一户人家大门前，敲了敲门。 不一会，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妇人。老妇人的眼球起了白内障，看人的时候不得不歪着头。 老妇人问张扬道：“这位兄弟，你有什么事吗？” 张扬现在的外貌看上去也挺老的。 张扬说：“老人家，我路过此地，口渴了，能不能去你家里喝口水？” 老妇人十分热情道：“能啊！怎么不能？进来吧！” 张扬随老妇人进到屋里。 这边的冬天比城里还要来得早，屋子里很冷，但是却不见火炉，只有烧火做饭的灶台。 张扬还没问，老妇人就自己就解释说：“煤太贵了，除了做饭用一点，平时舍不得用来取暖。” 老妇人端起一只老旧的暖壶，给张扬倒了半碗水，水一倒进碗里，碗底立刻沉淀下一层沙子。 张扬谢过老妇人，端起水喝了一口，便和老妇人攀谈起来。 “老人家，你们家就你一个人吗？” 张扬看见老妇人炕头上只有一床被子。 老妇人回答道：“是啊，老头子和我们的孩子们走了有几年了，我也快找他们去了，估计用不了多久，我们全家就能团聚了。” 老妇人说出这句话时，在她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悲伤，仿佛她真的十分期盼不久的将来的那次“团聚”。 张扬不解，态度十分真诚地问老妇人道：“老人家，请您原谅我的好奇！您的家人是怎么走的？您方便告诉我吗？” 老妇人的反应很平常，并没有怪张扬的问题唐突，就好像经常有人问她同样的问题似的。 老妇人说：“这有啥不方便的，人活着，都是要死的，迟早的事！” 接下来，老妇人便讲了六年前发生在他们村的一起惨案。 “自古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老妇人的男人名叫余大年，死的时候六十六岁，儿子名叫余金生，死的时候三十九岁，孙子名叫余有福，死的时候才只有十八岁。 余大年一直是风语村的书记，到年龄后虽然退下来了，但是在村里的威信还在，村里遇到断不了的事，村民之间闹个矛盾纠纷什么的，人们还是愿意听他的。 那一年，村里发现了金矿，由于村民们没啥见识，不知道金矿的储量和品质，所以就想请政府帮忙。 结果，村里报到镇里，镇里报到县里，县里报到市里，就这么一级一级报了上去。 没过多长时间，市里派了人来勘测，那些人一待就是好多天，然后长短没说，又回去了。 又过了几天，市里和县里的领导都来了，要找村里说了算的人一起开个会，商量金矿的事。老头子余大年也被叫了去。 市里的领导说，他们村的金矿储量不高，品质也不好，真要开采起来，人力物力的，投资很大，收益还不高，不划算，如果村里同意，就干脆把金矿卖给市里，由市里组织人开采。 这个话，余大年听着不大对味儿。 有一个道理很简单，这年头，无利可图的事，谁会抢着干？但是，这件事就怪了，村里不能干的事，市里却要干。 当时的村主任已经不是余大年，而是石茂才。余大年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石茂才就首先同意了。 余大年觉得石茂才答应得太草率，这么大的事，应该跟全村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但是石茂才那天却没有听余大年的，平时没啥主见的一个人，唯独在这件事上不听劝，铁了心要听市里的。 余大年没辙，灰溜溜地回了家。 过了没几天，转让手续就办完了，全村一共五百多人，市里就给了一百万。 办完转让手续，市里就组织人夫马匹开进风语村，三个月后，金矿就投产了。 这个时候，村民们才发现村里上了市里的当，村民们被骗了。一车一车黄灿灿的金子往外拉，就是不小心撒了的，也远远不止一百万。 然后，村民们就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来家里找老头子余大年，让余大年带领村民们去找市里翻后账。 余大年也气不过，所以就在村民们的鼓动下真去了，不仅是自己去了，还把儿子余金生和孙子余有福也都带上去了。 这件事闹得很大，也闹了好长时间，但是市里就是没有人出来说话。 村民们没有办法，于是就商量着要去省里告状，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人还没有出村，就见村里突然来了好多好多人。这些人二话不说，见人就打，往死里打。 第117章 那些外地人是从哪里来的 打得人到处躲藏，但是藏起来也没用，那些人手里拿着名单，照着名单上门打。 余大年、余金生、余有福，都在名单上，就在那天晚上，他们家被很多人围起来，把一家三代三个男人一个一个拉出去打，直到都打死为止。 …… “后来，儿媳也气死了，孙子有福年龄还小，没有来得及娶妻生子，我们这一家子死得就剩下我老婆子一个人了！” 这不是故事，这是发生在六年前的一件真实的惨案！ 张扬听得愤怒至极，他恨不得把当年打人的人和幕后的凶手，一个个都拉出来千刀万剐。 “那个石茂才呢？这件事很明显与他脱不了干系？”张扬问老妇人道。 老妇人说：“有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石茂才也没有好下场，有一天早上起来，人们发现石茂才全家都死在自己家里。 “因为全村人都恨他，所以也没有人关心他和他的家人是怎么死的。估计是村里哪个人黑夜摸过去，杀了他们全家也不好说！” 张扬摇了摇头，这事儿做得可真绝啊，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杀人灭口啊！ 风语村的这家金矿的名字叫金盛源商贸有限公司，控股人是翰岳市政府旗下的一家三产，共占股70%，但是该公司的具体经营者，却是该公司的第二大股东王立刚。 王立刚占股30%，却能成为该企业的实际掌舵人，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王立刚背后的家族背景，同时也会让人联想到这家企业本身的神秘。 张扬脑子里在捋一些事，半天没有说话。 老妇人以为张扬在为她家的不幸遭遇难过。 老妇人不好意思道：“大兄弟啊，老太婆我不该给你说这些，让你一个毫不相干的过路人都替我难过，对不起啊！” 这个老婆婆真是太善良了，生活如此对她，她却依旧能用人性最善的一面来对待一个陌生人，这与教育无关，这是深藏在骨子里的教养。 教养跟教育无关。 有的人从娘胎里便开始接受教育，出生后更是享受着这个世界上最优质的教育资源，一路过关斩将，出人头地，最终高高在上，有的成为专家教授，有的成为高官巨贾，但是这些人的本性却是不能通过教育来改变的，他们虽然衣冠楚楚，却是衣冠禽兽。 有的人从来都没有走进过学堂的门，甚至一辈子目不识丁，但是他们却深藏一颗善良的心，然而他们不自知的是，他们的善良却是一束真正的人性光辉，这一束人性光辉不仅照亮了他们自己，也温暖了他人。 张扬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病了，病得不轻。 但是，这种病却无药可救，除非用霹雳手段，让畜生回归畜生道，才有可能把真正的文明还给那些善良的人。 内心感慨一番之后，张扬也该告辞了。他今天走得急，没有带多少钱，但是他还是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这位老婆婆。 “老婆婆，这点钱不多，但是您老千万不要见外！我们都是好人，在这个世界上，好人就应该相互帮助，您用这点钱买一点煤吧，否则这个冬天怕是熬不过去了！” 老婆婆想要把钱还给张扬，但是张扬态度坚决。 “老婆婆，我可能过几天还会再来，下次来的时候，我希望您的屋子比今天暖和！” 老婆婆那双白内障的眼睛里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张扬的眼睛也红了。 他刚才留的那点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共两千块，够老婆婆买两三吨煤，过完这个冬天了。 告别了老婆婆，张扬开车来到了金盛源商贸公司在风语村的办事处。 这里环境非常简陋，是由风语村村委会改造而成，大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三个大字“招工处”。牌子下面站着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张扬站在人群里算是比较“老”的。 墙上还贴着一张具体对应聘者的待遇：男人每天60，老人和女人每天40。 张扬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长相，估计自己只能每天挣40。今天这个装扮，来这里有点吃亏了。 人们七嘴八舌，都说这家公司坑人，现在哪有这么低的工资？一天挣四十，还不够一家人一天的饭钱呢。 人们正在对着这块牌子吐槽时，突然从院子里走出一个人来。此人四十来岁，大腹便便，看到牌子底下站的这些人，目光中充满鄙夷，就像看见一群叫花子。 “嚷嚷什么？不想干就滚！老子这里有的是人！” 这些人们好像很怕他，果然都闭上嘴。 但是，张扬却感到奇怪，这么低的工资，他还有的是人？怕不是在吹牛吧？ 等这个家伙走了以后，张扬才问身边一位一直不开口的中年人道：“大兄弟，刚才那个人说他有的是人，他不是在吹牛吧？这么低的工资，真有人给他干活？” 张扬没想到的是，这位兄弟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语出惊人。 中年人压低声音对张扬说道：“这位大叔，我看你像是外地人，你可不敢被他骗了去！我们这些本地人还好说，工钱虽然低了点，但是人是自由的。那些从外地来的人，一进里面就被关起来了，就像对待奴隶一样对待他们，不仅一分钱的工钱没有，每天还要被监工打骂！” 张扬一听，这还了得！这不是人贩子加黑工厂吗？ 张扬表现出一脸惊讶道：“大兄弟，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些外地人是从哪里来的？” 中年人很神秘地把张扬拉到旁边说道：“还能是哪里来的？骗来的呗！招工的时候说的是高工资，一旦被他们拉到这里，先是收缴你的手机和身份证，接着便把人塞进矿坑里，在里面吃，在里面住，在里面干活，弄不好，这一辈子也别想再见到太阳了！” 张扬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就是由翰岳市政府控股的黑工厂啊！ 看来这位大兄弟知道的还真不少，张扬接着问道：“我听说，这家金矿是属于翰岳市政府的，既然是政府的企业，他们怎么还能干出这种事来呢？” 第118章 救人去了 中年人瞪了张扬一眼道：“大叔，你还活在上世纪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这你也信？说是政府的企业，实际上政府就是挂个名，企业的股份从来就不在政府手里……” 说到这里，中年人可能觉得自己话太多了，不再说了。 这时，张扬才对这位中年人的身份产生了兴趣。 张扬继续问道：“这么说，大兄弟你不是来找工作的？” 中年人摇了摇头说道：“我就是过来看一看。” 张扬接着说道：“大兄弟啊，从你的谈吐看出，你有些文化，你是做什么的？” 一说到中年人有些文化，中年人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 他一惊一乍道：“啊呀！大叔你不简单啊！实话跟你说吧，我是咱风雨村的教书先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有些人就是不经夸，一夸就飘了。 “教书先生？”张扬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了，尤其还是自己说自己是教书先生，敢情又回到民国了？ 张扬不解，继续虚心问道：“你既然是教书先生，今天既不是礼拜天，也没有到放学的时间，你不需要给学生上课吗？” 中年男人脸一红，说道：“大叔，实不相瞒，风语村已经没有人读书了，我的学生都来这里打工喽！” “哦……”张扬想了想问道：“那老师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人十分自豪地回答道：“我叫田润禾，田野的‘田’，润物细无声的‘润’，禾苗的‘禾’” 张扬看了看日头，已经不早了，他也该走了。 张扬和田润禾打了一声招呼道：“那，田老师，我们回头见！” 田润禾也跟张扬说道：“再见！” 省委秘密调查组的组长陈钦民，在翰皋高速服务区等了足足两个半小时，才等上了从苍原县一路仓皇出逃的蒋婉晴。 蒋婉晴一见到陈钦民，委屈得眼泪啪啪往下掉。 “陈组长，要不是有李宇澄和辛梓铭两位警官拿命护着我，我肯定就交代在苍原县了！那些人简直是太猖狂了！呜呜呜……” 陈钦民气得脸都变形了，“到底咋回事？你跟我详细说一说！” 蒋婉晴稳定了一下情绪，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这其中有一大部分的话都是在夸赞李宇澄的勇敢与担当的。 听完蒋婉晴的话以后，陈钦民首先代表省委调查组，向李宇澄和辛梓铭表达了感激和感谢。 “真是太谢谢李警官和辛警官二位警官了，我这次回去，一定要把你们这一次大无畏的经历汇报给省委！” 李宇澄摇了摇头说道：“陈组长，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得赶紧把我们的张局长请回来，苍原县已经彻底乱套了，好人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 陈钦民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你说的情况何止是苍原县？就连翰岳市都是！” 听陈组长这么说，李宇澄心里总算有底了，毕竟陈组长代表的可是省委，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跟翰岳市这根小胳膊比，省委绝对是大腿了。 接下来，李宇澄和辛梓铭又跟陈钦民彼此交换了各自手中掌握的一些信息，辛梓铭把他获得的、关于唐一鸣造访苍原县政府和苍原县公安局的两段视频也交给了陈钦民。 这样一来，陈钦民手中的材料就齐全了。 而辛梓铭也把这一消息通过微信发给了此时还在跟踪唐一鸣的羽荞。 羽荞一激动，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说道：“太好了！我这次一定要给他来个人赃俱获！” 既然已经把蒋婉晴交给了陈钦民，而且，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李宇澄和辛梓铭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李宇澄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说道：“陈组长，既然蒋记者已经送到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蒋婉晴一听李宇澄居然说要回去，她急了：“李宇澄！你疯了吗？你回去不是去自投罗网吗？别回去，跟我们走！” 蒋婉晴就像是一个大姐姐，在为自己这个才相识不过几个小时的弟弟担心。 李宇澄却不以为然说道：“我没事，就算他们不找我麻烦，我也饶不了他们，你们也赶紧走吧！” 李宇澄一旦决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蒋婉晴也知道她劝不住李宇澄，只是心里更加替他担心。 李宇澄和辛梓铭刚走，陈钦民也带着蒋婉晴朝相反的方向离开，直奔皋兰都而去。 在返回苍原县的途中，李宇澄接到了新上任的常务副局长陈凯的电话。 陈凯一开口就大发雷霆：“李宇澄！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一下午都不见人？” 听陈凯这个语气，好像李宇澄也得罪了他似的。 李宇澄也不客气顶了回去。 “陈局长，我干什么去了，难道就没有人对你说过吗？我救人去了！” 陈凯对下午发生在好运来的事一清二楚，只不过他不好在电话里说什么。 同时，他也担心另外一件事，他很清楚，李宇澄已经把那名姓蒋的记者送出了苍原县，李宇澄的手机已经被定了位，只要那名记者一回到皋兰都，苍原县的好多烂事就包不住了。 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陈凯现在也不敢再对李宇澄太过分。 而且，李宇澄现在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假如逼急了，李宇澄也跑到皋兰都去胡说八道，那样一来，将会对他们更加不利。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把李宇澄骗回来。 于是，陈凯语气放缓，继续问道：“李宇澄，你现在人在哪里？大家都在为你担心！” 对于陈凯的算计，李宇澄心里明镜似的。但是李宇澄就是李宇澄，明知道他们在算计他，他也无所畏惧。 李宇澄说道：“陈局长，你就放心吧，也请你转告大家，让他们放心，我目前正在返回苍原县的路上，一切平安无事！” 李宇澄这小子就会气人，陈凯心想，等你小子回来再说。 陈凯忍气吞声说道：“好，我等你回来！”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三个小时后，李宇澄和辛梓铭敲响了陈凯办公室的门。 第119章 替各位收拾他 “进来！” 陈凯现在也打起了官腔。 李宇澄一推门，见办公室里不止有陈凯，丁达和郝志杰都在，就连赵刚也在。 这场面显得有些不协调，赵刚跟这几人都不对付，他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丁达原本坐在沙发上，一看见李宇澄进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一扑起身就拔枪。 但是赵刚一看见丁达的动作，想拦丁达是来不及了，他首先一步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李宇澄。 赵刚今天是特意来的，他害怕这几个人算计了李宇澄，现在张局长不在，他可不能让李宇澄出事。 赵刚用身体护住李宇澄的同时，嘴也没有闲着：“丁达，你真的要当着陈局长的面开枪吗？” 赵刚的话提醒了陈凯，他还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在自己面前发生，否则，他这个局长也别想干了。 他总不能让丁达把赵刚也一起射杀吧？ “丁达！你住手！”陈凯大喝一声，但是丁达根本不听他的，还往李宇澄跟前扑。 陈凯没辙，只好命令郝志杰制止丁达：“郝志杰，拦住他，下了他的枪！” 郝志杰这回表现还算给力。郝志杰上前一步拦住丁达，并且一把抓住丁达的手枪说道：“丁队长，你冷静！把枪给我！” 郝志杰硬生生从丁达手里把枪夺下来。 一看丁达的冲动行为已被阻止，陈凯立即回过头来，朝李宇澄大发雷霆道： “李宇澄！你知道你今天干的是什么事吗？你知道你放走的那个人是谁吗？你知道那个人一旦回到皋兰都，会给苍原县带来多么坏的影响吗？你干的是吃里扒外的事，你懂吗？ “还有，你竟敢以下犯上，追杀丁队长？你还有没有一点组织性纪律性？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是土匪吗？” 陈凯对着李宇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我吃里扒外？”李宇澄目光冷冷地盯着陈凯，再看了一眼丁达和郝志杰。 “陈局长，我看你才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吧？丁达和郝志杰本来就是两个犯罪分子，你却不仅不对他们采取任何措施，反而还恢复了他们职务，成了你的座上宾，而我不过是惩恶扬善，制止犯罪，行使一个警察的本分，现在却被你说成是吃里扒外！你们是不是真以为张局长不会回来了？你们是不是真的以为苍原县公安局就成你们的了？我倒是很想听一听你陈局长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里，什么是外？谁没有组织性纪律性？谁是土匪？” 李宇澄的话虽然骂得痛快，但是赵刚却为他捏了一把汗。 你这不是找死吗？ 得罪一个丁达还不够，现在还要连陈凯和郝志杰一起得罪，如果激怒三人，三个人一起联手要杀掉李宇澄，赵刚一个人恐怕是想拦都拦不住啊！ 果然，陈凯把脸一沉，恼羞成怒道：“李宇澄！你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吗？上面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的事吧！我现在命令你，把枪交出来，关禁闭！” 李宇澄脖子一拐，“想让我缴枪？做梦去吧你，有本事就过来抢！我今天还把话撂这了，我只认张局长，至于你们，如果有谁想找我的麻烦，尽管放马过来，我李宇澄等着便是！” 李宇澄还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三人。 赵刚一看，必须要把李宇澄弄走了，李宇澄再要不走，今天这个屋里非要死人不可。 赵刚立即呵斥李宇澄道：“李宇澄！你太放肆了！怎么能跟陈局长这样说话？你滚！你给老子滚！” 赵刚连骂带推，把李宇澄推出门，一直推到楼梯口，然后才压低声音训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懂不懂？你个混小子，赶紧滚蛋！” 李宇澄不是一个不知道好歹的人，他当然知道赵刚是为他好。 此时，辛梓铭也跟了出来，辛梓铭硬把李宇澄给拖走了。 赵刚看着李宇澄和辛梓铭走了以后，他才又回到陈凯的办公室，这时，他看见三人都快要气炸肺了。 赵刚一进门就替李宇澄说情道：“对不起，真是对不起啊！李宇澄这小子就是欠收拾，几位领导千万不要跟他计较，我来替各位收拾他……” 陈凯可不愿意听赵刚装模作样的道歉。 陈凯黑着脸对赵刚说道：“赵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既然你想护着他，那么我命令你，今天晚上必须收了李宇澄的枪，并且抓他回来关禁闭，否则，你不仅护不了他，你也和他同罪论处！” 赵刚知道自己做不到，但还是答应下来。若不答应，陈凯一怒之下，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恐怕就连今天晚上都不得安生。 咬人的狗不叫唤，在赵刚的眼里，陈凯就是这样的人。 在过去，陈凯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从不跟身边的人争执，哪怕是开局党委会，他也很少表达自己的意见，给人的印象，他就是个老好人。 但是，赵刚发现，陈凯突然变了，变得让人感到陌生，也有些害怕。 赵刚虽然被免了刑侦大队副队长的职务，但是他这几天却没有闲着，他在忙着秘密调查陈凯。 赵刚发现，就在丁志远死的那天晚上，陈凯私自见过看守所里的一名看守。 那名看守名字叫许铮。 也就在丁志远死后的第二天，许铮就突然请了假，一连几天都没有来上班。 另外，赵刚还发现，陈凯在外面很有些人脉，自从他当上常务副局长之后，来找他的人很多，在这些来找他的人当中，有一大部分人是来自各个乡镇、县里，再到翰岳市各级政府的人，还有一些是道上的人。 再说张扬。 当他回到雪狼突击队基地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对于眼下的处境来说，他这个点回来，有些危险了，因为，哪怕是再罪大恶极的囚犯，也会有人来送饭，一旦有人来送饭，发现他居然不在牢房里，那这个问题可就大了。 远的不说，这间密室的秘密怕是保不住了。 不过，在上午离开的时候，张扬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他住的那间牢房的铁门上又加了一道保险，就算外面的人有钥匙，也是打不开的。 然而，他想多了。 压根就没有来过，更没有人来给他送过饭。他们这是想把他活活饿死困死在这里啊 ！ 幸好车里还有点水和干粮，在回来的路上垫了一口，否则，他这一晚上就要挨饿了。 不过，张扬对自己能够“争取”到这间牢房，还是乐此不疲的。 第120章 太不像话了 张扬这一天的收获可是太大了。 前几日一直困扰他的一个谜题，也终于解开了。 吴承斌为什么会死？因为吴承斌在死前多次去过沙沟镇的风语村，他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以翰岳市政府的名义成立的那家金盛源商贸公司。 金盛源公司不仅侵吞了风语村老百姓的巨额财富，而且还在风语村制造了骇人听闻的血腥惨案。 这还不是全部，金盛源公司为了降低开采成本，提高利润，居然干起贩卖人口，非法囚禁的勾当。 吴承斌一定是发现了一些事情，如果吴承斌不死，就会有很多人要倒霉。 毫无疑问，吴承斌就是因为风语村的旧案而死的！ 张扬非常愤怒，风语村的案子不彻底查清，凶手不能伏法，谁知道还会有多少人要为此而死去！ 更何况，关在矿坑底下的那些被骗来的劳工，又有几人能活着走出来？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丁志远、孟志伟和王国栋，肯定都是风语村旧案的凶手，否则，他们为什么要冒如此大的风险去谋杀一个公安局局长？ 但是，张扬感觉，凶手还远不止是这几个人，风语村的金矿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说不准后面还有更大的鱼。 另一方面，他也同样预见到了想要查清此案的难度，否则，他也不会刚刚公开调查吴承斌被害一案，就遇到了来自各方的阻挠和打压。 然而，这对于张扬来说，反倒不是坏事，要是没有这些阻力，他怎么能看清躲在背后的敌人都有谁？ 张扬算了算，唐一鸣的调查组一定会急着赶回总部给他定罪，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一上班，他们就会出现在总部的会议室里。 另一方面，羽荞也一定会跟踪到总部，按照羽荞的机灵劲，也一定会发现点什么，这么一来，明天上午总部有好戏看了。 到目前为止，张扬还不知道皋兰都省委已经派出了秘密调查组，他对那边从来就没有指望过，他相信，有了他事先发的那封邮件，和根据他的推测，给羽荞下达的秘密任务，已经完全可以让局面反转，还他一个清白了。 只要他能够名正言顺从这间牢房里走出去，皋兰都省委和省公安厅那边，他根本就不担心。 皋兰都省公安厅最近几天过得也不太平，尤其是今天晚上，厅长陆明杰办公室里的灯一直亮着。 就在两天前，省公安厅刚刚同意了翰岳市政府免去张扬苍原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的职务，紧接着，省委就绕开省公安厅，派出了秘密调查组。 这说明什么？ 说明省委对省公安厅的工作是有异议的。 在陆明杰的面前，摆着两份打印出来的资料，一份是张扬在离开苍原县之前发给省公安厅的电子邮件，另一份则是由翰岳市政府针对张扬个人的调查报告。 第一份材料出自张扬之手，所陈述的事情有根有据，有源有头；而第二份材料基本上都是一些概括性的表述和结论，几乎无事实依据，但却是以翰岳市政府的名义汇报的。 两份资料表述的事情差不多，但是立场和结论却是大相径庭。 陆明杰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该相信张扬，还是该相信翰岳市政府。 就在两天前，省公安厅召开了党委会进行民主表决。 表决的结果几乎不出所料，大多数人支持了翰岳市政府。这也是过去一贯的操作。 很少有人会为了一个人，去跟多数人作对。 但是，陆明杰现在怀疑，省厅的表态是不是过于简单草率了？ 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但是总部林卫蜂的办公室里依然亮着灯。他正在看一份从皋兰都省委刚刚发过来的电子邮件。 这是一份完整的调查报告。从这份报告里，明显看得出来，张扬并未犯任何错误，他完全是遭人陷害，而且是多方联手陷害。 由此可见，张扬这次去苍原县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这些人对他群起而攻之，想要趁这次机会将他除之而后快。 由于林卫峰没有下班，王庆荣当然也不敢离开总部。 因为他害怕林卫峰在和他忙同一件事情；因为他害怕，只要他一离开总部，就会有变数发生；因为他很清楚，在他们的计划当中，仍然存在着很多来不及弥补的天然缺陷，只要在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就会导致满盘皆输。 闲着也是闲着，王庆荣给唐一鸣打通电话，让调查组的人提前把调查报告发给他，趁现在还没有上会，他还可以查缺补漏。 调查报告很快就发到王庆荣的邮箱里。王庆荣打开邮件，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而此时，林卫峰真的和王庆荣在做同一件事，只不过，两个人看得是两份完全不同的调查报告。 王庆荣看完报告以后，总体上感觉还满意，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主观的内容多了一些，实锤的证据稍显单薄。 不过也有让他感到满意的地方，那就是唐一鸣和关喆提审张扬的那份视频文件感觉就很好。 但是，王庆荣不知道的是，这是一份经过后期制作的视频文件，根本不能作为证据来使用，只不过，因为他本人对这方面不懂，所以，看不出来而已。 早上八点，调查组终于回到了总部。王庆荣不顾同志们旅途劳顿，要求立即召开会议。 早上八点半，总部的小型会议室里已经座无虚席，参会的人，有总部党组成员，还有调查组的全体成员。 会议主题，就是听取调查组对张扬问题的调查结论，以及讨论对张扬问题的处理意见。 林卫峰坐长条会议桌的主位，左边是副总指挥王庆荣，右边是政委叶轩赫。三人手里都拿着一沓厚厚的调查报告在仔细翻阅。 十分钟后，政委叶轩赫把手里的资料狠狠往桌上一拍，十分愤怒道：“这个张扬太不像话了！” 王庆荣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朝叶轩赫淡淡笑了笑，表示有同感。 唯独林卫峰，看完一遍后又返回前面接着看第二遍。从林伟峰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是怒是喜。 所有的人都在耐着性子等林卫峰一个人。 林卫峰这才合上文件，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大家，问道：“大家怎么看？” 第121章 三个手势 这时候，最得意的人就是王庆荣了。 当他看到林卫峰看完一遍，又不可置信地翻看第二遍，表面却装得十分淡定时，他笑了。 动张扬，就是动他林卫峰的心头肉，就是动他的亲儿子，他还能如此淡定？ 鬼才信！ 因为大家都知道，林卫峰很看重张扬，所以，大部分人看完调查报告后虽然也很气愤，但是，除了叶轩赫敢拍桌子，别人还真不敢放肆，会场一时寂静无声。 隔了一会，王庆荣感觉大家的情绪酝酿得也差不多了，他第一个咳嗽了一声，说道：“从调查报告来看，这个张扬还真是问题不小啊！没想到，这才下去几天，就这么胆大妄为！” 王庆荣看了一眼林卫峰，装出一副很负责任的态度问道：“林总，你说我们当初决定放张扬去地方任职是不是错了呀？他毕竟还太年轻，也可能是职业习惯的原因，在反恐一线待得时间久了，看谁都像是恐怖分子！” 经王庆荣这么一点拨，一些人才敢跟着开口。 “是啊，去报道的第一天就整事情，居然把公安局的正副刑侦大队队长都抓了，至于吗？” “这还不算啥，更可笑的是他抓市公安局副局长林辉明那一段，人家好端端地开车，他却拦在路中间开枪，要是林辉明不停车，他会不会当场就把人家给枪毙了呀！” “更过分的是去市长办公室抓人家市长的秘书，那不是狗拿耗子吗？市长秘书就算有什么问题，不是还有纪委吗？你跟着瞎掺和什么呀？” “这里还有更过分的呢！这一段说的是张扬在市公安局党委会上打了市刑警大队的副队长王磊，还抓了副局长段鹏飞！市公安局也是当地的执法部门，你让人家公安局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 大家七嘴八舌，一说开，就没个完，简直把张扬说成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王庆荣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不怕你林卫峰做事再霸道，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还敢不敢保张扬？ 但是唐一鸣心里却并没有那么开心，因为他知道在座的人之所以意见如此统一，那是因为大家都相信了他们的调查报告。下一步必然还有对调查报告辨别真伪的环节，那一关对于他来说才是最难过的。 王庆荣之所以开心，是因为有些内容他也不知道真伪，由于时间太紧，唐一鸣还没有来得及给他当面汇报，估计他也当真了。 见在座的几乎每一个都发表过看法后，林卫峰这才用笔头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我看这样吧，既然调查组的同志们就在现场，我建议还是再让他们口头汇报一下吧！” 林卫峰的目光看向了坐得离他有点远的唐一鸣，大家也都随着林卫峰的目光看向了唐一鸣。 唐一鸣谦虚地朝林卫峰点了点头，再向众人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我就代表调查组，把我们这两天的调查过程给大家汇报一遍！” 唐一鸣首先表明了他公正的态度。 “在此之前，我并不认识张扬同志，所以我对张扬同志也不存在任何主观上的偏袒或者偏见，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总部才会派我去当这个调查组组长的……” 这番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频频点头，尤其是王庆荣觉得没有看错唐一鸣，此人完全可堪大用。 接下来，唐一鸣就把他这一次的行程，和他每到一处，每见一个人的理由和成果一件件分别讲了出来。 不得不说，唐一鸣的口才非常了得，他的故事讲得也非常动人，让那些没有跟他一起去过的人都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而此时此刻，在雪狼突击队的基地里，也正发生着一件极不平常的事。 穆童领着十一名突击队员把基地的办公楼围了。 那些新换防的基地卫队一开始还想跟雪狼突击队掰掰手腕，但是，当他们看见穆童把脸一沉，朝自己的队员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那些基地卫队就吓得退了老远，不敢再靠近。 穆童一共做了三个手势：第一个手势是缴械；第二个手势是擒拿；第三个手势是捆绑。 这些手势一般人看不懂，但是基地卫队队长却是能看懂。 穆童推开基地主任刘长有的门，刘长有由于心里有鬼，一看见穆童就吓了一跳。 “穆穆副队长，你有什么事吗？” 穆童黑着脸说道：“刘主任，你把我们张队长关在哪里了？现在是不是也应该让我们的张队长出来透口气了？” 听穆童这么一说，刘长有就更害怕了，张扬被关押的事一直瞒着雪狼突击队，他们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刘长有借着给穆童倒水的工夫，朝窗外看了一眼，他知道今天这一关不好过，他在寻找基地卫队的身影。 而穆童此时已经来到了刘长有的身后，声音阴恻恻地说道：“你不用往外看了，整栋楼已经被我雪狼突击队包围了，交不出我们张队长，任何人都休想进来，也出不去！” 穆童现在是在执行军令，他的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不说是面对的是一个基地主任刘长有，就算是面对总部调查组的唐一鸣，穆童也是如此。 刘长有心里叫苦，但是嘴上还挺硬。 “穆副队长，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把张队长关起来呢？你借我个胆，我敢吗？实话告诉你吧，张队长根本就不在基地！” 穆童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是吗？那么我倒要问问刘主任，张队长是几天前在基地被调查组控制起来的，他不在基地还能在哪里？” 听穆童这么一说，刘长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对对对！张队长应该是被押往总部了！” 穆童继续追问道：“哪一天被押走得？” 刘长有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道：“就是张队长回基地的那天下午，应该有四天了吧！” 穆童脸一黑，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你撒谎！” 刘长有的脸立刻变得苍白。这一段他彩排过，但是没想到真到了面对的时候，他还是会露怯。 从穆童笃定的语气看出，这一切他似乎早就知道了，可是这种情况的准备他一点都没有做。 刘长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122章 畏罪潜逃 这个时候，刘长有桌上的电话响了。 是总部林卫峰的秘书顾景淮用会议室的电话打来的。 刘长有一看是总部来电，他的心不由得就是一颤。刘长有强作镇定接起电话问道：“这里是雪狼突击队基地，我是刘长有，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刘主任，我是顾景淮！” 刘长有一听，对方是顾景淮，他知道顾景淮是谁，顾景淮找他，那就相当于是林总在找他，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刘主任，请你把张扬队长找来，让他接电话！”刘长有一听，就更不淡定了。让他去把张扬队长找来，这就说明，总部的林总知道，是他把张扬给关起来了。 但是，他却不能让张扬来接这个电话，一方面，让张扬出现，不符合唐一鸣的利益，而他现在跟唐一鸣深度绑定，也就不符合他的利益。 另一方面，他刚跟穆童说过，张扬不在基地，而现在，穆童就在边儿上守着，这个鬼他怎么能变过来？ 想到这里，刘长有硬着头皮，对着电话说道：“对不起，顾秘书，张扬队长已经不在基地了，我找不来……” 顾景淮打断刘长有的话，声音变得森冷道：“刘主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人是你负责看守的，张队长不在基地，那他去了哪里？” 刘长有吓得一边擦汗，一边结结巴巴说道：“可能，可能是逃了吧！” 顾景淮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逼道：“刘主任，你说张扬逃了，这事儿发生在什么时候？” 刘长有声音越来越低，像蚊子哼哼似的说：“就就在昨天上上午……” “刘长有！”顾景淮大喝一声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没有及时报告？” 刘长有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差，三问两问，问得他已经是哑口无言了。 穆童见状，一把从刘长有手里接过电话说道：“顾秘书，我是穆童，据我所知，张队长是被调查组的唐少将和基地的刘主任合伙秘密关押起来了，至于张队长现在人在哪里，我也正在跟刘长有主任要人呢！” 电话那边开的是免提，穆童一提到唐少将，唐一鸣的脸色当下就变得煞白。 唐一鸣立即解释道：“是临时看押，目的是为了方便讯问，并不是秘密关押！” 林卫峰不听唐一鸣的解释，走过去对着话筒说道：“穆童，我是林卫峰，我命令你，立即带上雪狼突击队的弟兄们，去找你们的队长，记住，一定要找到他！” 穆童对着电话一个立正，大声说道：“报告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穆童的话一说完，林卫峰就把电话挂了。 林卫峰的声音有些激动，从他的声音里能听出他对张扬的感情。其他人倒是没有觉得哪里不妥，但是副总指挥王庆荣却觉得林卫峰失态了。 王庆荣看见唐一鸣和刘长有二人在关键时刻都掉了链子，本来就一肚子不满，现在又看见林卫峰为了一个犯有严重错误的张扬还如此袒护，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压抑在他心里的一句诛心的话，不由得就脱口而出了。 “依我看，张扬也有可能是畏罪潜逃了吧！” 直到现在，王庆荣还不知道，调查报告里的内容百分之百不实，如果他知道实情，如果他知道其中哪怕有三分之一是不真实的，他也不至于这样冒失。 说白了，是林卫峰没有给他私下串通的机会。 林卫峰一回头，正好看到王庆荣那张得意地脸。 林卫峰脸色十分难看，问王庆荣道：“王副总指挥，你说张扬畏罪潜逃？” 既然话已经说了，王庆荣就不在乎是否跟林卫峰撕破脸了。 王庆荣冷笑一声道：“完全有这个可能！” 在顾景淮给刘长有打电话之前，关喆刚刚给大家播放过他和唐一鸣提审张扬的录像，撇开调查报告不说，单说对张扬的审讯过程，也足以说明张扬就是一个罪人。 林卫峰打完电话后没有入座，而是站着面向大家问道：“那么，你们什么意见？是不是也认为张扬有畏罪潜逃的嫌疑？” 面对林卫峰和王庆荣二人咄咄逼人的目光，其他人什么立场都不敢表示，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林卫峰才对自己的秘书顾景淮说道：“小顾，你把材料发给大家！” 顾景淮手里拿着另外一沓资料，这是皋兰都省委秘密调查组做出的调查报告。 在顾景淮给大家分发的间隙，林卫峰继续对大家说道：“这是另外一份针对张扬的调查报告，这份调查报告是皋兰都省委派出秘密调查组调查的结果。我想通过这份调查报告，足以还张扬一个清白！” 林卫峰的这番话太令人震惊了。 敢情林卫峰你连自己人都信不过，宁可相信皋兰都省委的调查结果？ 而受到最大震惊的人，是一分钟前还满脸得意的王庆荣，和一直惴惴不安的唐一鸣。 王庆荣现在恨死皋兰都省委那些个闲的没事儿干的人了，为了不让他们插手张扬的事，他还特意给他们打过电话，而他们也答应得好好的。 但是显然他们在耍他。 王庆荣很了解林卫峰，林卫峰是一个很好面子、注重团结的人，他不认为这件事是林卫峰委托皋兰都省委干的，他认为这件事一定是皋兰都省委自己干的。 其次他也恨林卫峰，他认为林卫峰这回的运气简直是太好了，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又出来一份完全相反的调查报告，难道这还不能说明这个老家伙的运气好吗？ 其次，受到最大震惊的人就是唐一鸣。 唐一鸣自己干了什么，他心里最清楚，在这个时候只要出现第二份调查报告，那么，他的谎言百分之百会被拆穿。 拆穿谎言会是什么后果，他都不敢去想。 接下来是调查组的其他成员也感到震惊。他们见过张扬，从张扬的气度看，他也绝不像是调查报告中说的那种人。 但是他们既没有参与过实质性的调查，也没有参与过调查报告的编制，所以他们没有发言权。 第123章 个人英雄主义 会议室的气氛一时变得极为紧张，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林卫峰的表情恢复了平日的气定神闲，但是不难看出，在那张看似平静的面具下压抑着一股即将喷发的怒火。 王庆荣此时已经是气急败坏，但他不知道他的气该向谁撒，找不到目标，所以，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而唐一鸣此时则是低着头，一边看顾景淮刚刚发给他的调查报告，一边擦汗。 隔了大约十分钟，林卫峰再次敲桌子提醒大家道：“都看完了吧？大家有什么看法？” 所有人都不吭声，就连最先发怒的政委叶轩赫，这回也慎重了许多，不敢再冒失了。 林卫峰的目光盯上了低头擦汗的唐一鸣：“唐少将，你是调查组的组长，你最有发言权，你对这份调查报告有什么看法？” 唐一鸣深知，躲是躲不过去，他必须要有自己的态度。 唐一鸣想了想，猛然抬头看向林卫峰，再看看在座的每一个人，大言不惭道：“同志们，这是假的，是别有用心的污蔑！我们应该对皋兰都省委提出抗议！” 唐一鸣为什么会说这是污蔑呢？ 因为这份调查报告不止是有对张扬的调查内容，还有对总部派出的调查组的调查内容。 调查报告中明确记录了唐一鸣带关喆走访翰岳市市政府等地的过程，尤其是强调了唐一鸣在这四个地方都有接受贿赂的嫌疑。 唐一鸣的话刚说完，王庆荣也忍不了了。 “同志们，我同意唐一鸣同志的意见，我认为皋兰都省委某些人就是别有用心！” “哦？”林卫峰看向王庆荣道：“王副总指挥，这里是总部党委会，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你凭什么说皋兰都省委某些人是别有用心呢？” 面对林卫峰的质问，王庆荣一点也不怵，他针锋相对反驳道：“没有证据的话，我不想多说，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有唐组长和关副组长讯问张扬的那段视频为证，那总归错不了吧？这还不能说明皋兰都省委派出的秘密调查组在胡说八道吗？” 林卫峰冷笑一声，说道：“那也未必吧？” 一时间，矛盾集中在总部最大的两位领导身上，其他人虽然每个人也有自己的意见，但是面对这种局面，不说是发表意见了，就是大气都不敢喘。 林卫峰的目光看向了调查组的其他成员。 “据我所知，这一次，我们派出的调查组阵容空前的强大，一共有九位成员组成，我们不妨也听一听其他成员的意见吧！” 林卫峰的目光盯上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同志。此人名叫许晏清，在总部纪检处工作，为人清正廉洁，但是由于职位不高，所以，她的意见往往会被忽略，久而久之，她就很少在一些重要场合说话了。 但是，这次既然林总点了她的名，她就不能不说了。 许晏清看了看林卫峰，又看了看王庆荣，最后看了一眼唐一鸣，说道：“林总、王总，以及在座的各位领导，本人作为调查组的一员，既没有参与过对张扬同志的讯问，也没有机会去走访张扬同志工作过的地方，三天来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基地，所以，本人感到非常惭愧，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对大家说的！” 许晏清的发言，让所有人不解，你作为调查组的一员，什么都没有干，你竟然还有脸在这里巴巴地说？ 但是林卫峰对此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许晏清同志，你能说说理由吗？”林卫峰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许晏清的目光看向了唐一鸣，而唐一鸣此时也朝许晏清看了过来，在唐一鸣的那双目光里充满了祈求，也隐藏着威胁。 但是许晏清今天也豁出去了，根本没有在意唐一鸣到底什么意思。 许晏清目光坦然地看向大家说道：“不是我们不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也不是我们偷懒不愿意工作，而是唐组长压根儿就没有安排！” 一石激起千层浪，许晏清的话说得非常明白，而且她用的代词是“我们”，而不是“我”。 这说明什么？说明除了唐一鸣和关喆以外，其他人都和她的情况一样，没有做任何工作。 士可忍孰不可忍，唐一鸣剥夺了所有人的权利，他到底想干什么？就连傻瓜都能猜得出来。 但是为了确认这一点，林卫峰还是挨个问了调查组的其他同志同样的问题，结果，不出所料，这些人的回答跟许晏清如出一辙。 林卫峰这才看向唐一鸣，他刚想发作，就被王庆荣抢先了。 王庆荣眼看着唐一鸣处境不妙，只要林卫峰一开口，唐一鸣必然不会有好结果，但是唐一鸣对于他王庆荣来说还有用，他决不能让唐一鸣现在就倒下。 王庆荣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唐一鸣！你想干什么？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想表现你的个人英雄主义吗？你知道你多傻吗？虽然活儿都让你一个人干了，但是你干的却是出力不讨好的活，你明白吗？” 唐一鸣一听，王副总给他解围了，他心中倍受感动，立即检讨说：“林总，王副总，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是我太想做事了，所以就忽略了同志们的感受，不过，我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以后一定改正！” 王庆荣顺理成章地接上唐一鸣的话说道：“你能够及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很好，但是就你这一次犯下的个人主义的错误，也是要接受处分的，依我看，先不说张扬的问题，在处理张扬的问题之前，应该先对你进行处理，鉴于你在这一次的调查中总算还有点成绩，那就记大过一次吧！” 林卫峰一直没有开口，直到王庆荣说出对唐一鸣的处理意见，他才用吃惊的目光看向王庆荣说道：“王副总，你不觉得你现在也正在犯和唐一鸣同志一样的错误吗？” “啊？”王庆荣装糊涂反问林卫峰道：“林总，我正在批评唐一鸣同志，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林卫峰针锋相对说道：“你对唐一鸣同志的评价似乎有失偏颇，而且处理意见也过于简单草率了！这里还坐着这么多党组成员呢，你在作出对唐一鸣同志的处理意见之前，是不是也应该听取一下大家的意见呢？” 第124章 您老不仗义 王庆荣并不是不知道他刚才说的这番话不妥，他是故意的。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抱着一线侥幸心理。 在一般的事情上，林卫峰向来不跟他争，只要王庆荣不太过分，林卫峰一般都会让着他。 至于其他人，只要这两位大佬达成一致意见，一般也都不会有不开眼的人提出不同的意见。 但是这一次，王庆荣想错了，因为这一次他触碰到了林卫峰的底线。 “王副总，我听你刚才说，唐一鸣同志在这次调查中还是有所成绩的，但是我一点也没有看出来他有什么成绩，你能不能帮他梳理一下，也让我们大家也明白一下他的所谓成绩？” 林卫峰这次是较真了，这一较真，就把王庆荣架在火上了，刚才大家可是都听见了，他是说过想用唐一鸣这次在调查中取得的成绩抵掉一些对他的处分的。 这一点王庆荣倒也没有含糊，他只记住了唐一鸣跟关喆提审张扬那一件事。 有视频为证，就算你们所有人，再加上皋兰都省委调查组想抹黑唐一鸣也做不到。 王庆荣毫不犹豫就说到这件事，而且也毫不客气地对林卫峰发起尖锐的反击。 “林总，敢情唐组长和关副组长提审张扬那段视频，您愣是一眼都没有看呐！我知道您偏袒张扬，您想包庇张扬，但是张扬错了就是错了，您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吧？” 王庆荣这是急眼了，这么高地位的人，竟然能说出这种市井骂街的话来，林卫峰要是再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下次再有意见冲突，他还不得骑到头上来啊？ 林卫峰脸色完全黑下来了，他冷笑了一声说道：“王副总不提那段视频，我倒差点忘了！” 林卫峰目光看向秘书顾景淮说道：“小顾，你把那段视频真实的版本播放给大家看一看！” “是！”顾景淮立即把张扬交给穆童，然后又通过穆童发给林卫峰的那段视频找出来，准备投放在大屏幕上。 另外，他还在找另外一份被他复原了的视频，也就是关喆刚才播放过的那段假视频。 什么？林卫峰和顾景淮的对话，信息量太大了。 这意思是说，调查组提供的那段视频是假的？ 首先懵逼的是王庆荣，他可是一直想拿它当翻盘的本钱的啊！视频难道还能造假？ 但是，既然林卫峰敢这么说，他也不好现在就说什么，等看到顾景淮播放出来是什么东西他再说也不迟。 但是有一人却等不了，此人便是假视频的始作俑者关喆。 关喆就像得了一场大病，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啪啪往下掉，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抖动如筛糠。 但是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屏幕上，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大屏幕上出现了关喆独自走进羁押室的画面，他跟张扬之间的每一句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视频长度不超过十分钟，关喆问张扬的话题也仅仅局限在羽荞一个人的话题上。 而唐一鸣的身影则始终就没有出现过。 然而由于拍摄角度的不同，虽然有一些画面跟前一份视频非常接近，甚至包括二人对话的情景也有很多共同之处，但是毕竟是两份不同的视频，其中的区别还是蛮大的。 王庆荣很及时地抓住了这一漏洞，还不等视频全部播放完，他就忍不了了。 “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段视频是对张扬的另外一次提审，跟调查组提供的那段视频有什么关系？有了这段视频，难道就能说明调查组提供的那份视频是假的吗？” 面对王庆荣的挑衅，林卫峰什么话都没有说，等这段视频播放完后，顾景淮立即又开始播放第二段视频，也就是调查组提供的那段视频经过复原后的原始视频。 这段视频一播放开，就连王庆荣都傻眼了，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唐一鸣的脑袋低垂在胸前，连眼睛都不敢往屏幕上看。 到这时，大家才想起了关喆。 然而关喆整个人已经瘫倒在座椅上，就像是得了一场大病。 顾景淮叫人把关喆送往医务室，其他人继续开会。 林卫峰压抑着一股怒意，看向唐一鸣说道：“唐一鸣同志，你不想给大家解释一下吗？” 唐一鸣低着头不敢看林卫峰，声音如嗫嚅道：“视频是关喆做的，跟我没有关系！” 唐一鸣居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所有的人都用愤怒的目光看向他。 但是林卫峰的声音听上去还是那么平静。 林卫峰接着对唐一鸣说道：“可是，你刚才也并没有否认这份视频的真实性啊！” 见唐一鸣一句话都不肯再说，林卫峰这才把目光转向王庆荣，说道：“王副总，现在你看看，给唐一鸣同志一个什么样的处分合适？” “这个……这个……” 王庆荣也不知道现在该说点什么好了，正在他为“这个”后面的措辞发愁的时候，会议室的电话响了。 顾景淮一看是门卫打来的，他立即接起问道：“我是顾景淮，请问，有什么事？” 门卫说道：“顾秘书啊，有一个名字叫羽荞的人想要见林总！” 由于会议室里十分安静，电话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是所有人都能听见。 羽荞是谁？虽然在座的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但是，他的名字却出现在所有的调查材料里，就连真假两份视频里，也都提到过这个名字。 顾景淮目光看向林卫峰，林卫峰朝顾景淮点了点头，说道：“让他上来！” 两分钟后，羽荞的身影就出现在会议室里，当唐一鸣看见羽荞的第一眼，眼睛就不由得瞪得老大。 这个老六他认识，两人还站成一排撒过尿，而且，这个家伙的嘴可真够欠的！ 羽荞也第一眼就认出了唐一鸣，羽荞笑着朝唐一鸣挤了挤眼睛，嘴还那么欠，说道：“这位先生，您还认识我吗？您老可不仗义啊，仗着你们的车马力大，让我这一路追得好辛苦啊！” 然后，羽荞又看向在座的大家说道：“对不起啊！我可能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各位了！” 第125章 黄金来路不正 这小子居然说他跟了唐一鸣一路？ 这是什么情况？莫非唐一鸣在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把鬼给引来了？ 尤其是当王庆荣得知这小子就是张扬新收的马仔，名字叫羽荞。 王庆荣的心里产生了诸多疑惑和不安，他深深地看了唐一鸣一眼，他发现唐一鸣又在擦汗。 唐一鸣一擦汗，总没有好事！ 根据王庆荣对张扬的了解，张扬很少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毫无疑问，这小子就是张扬派来的，是来找茬的，他必须要阻止他。 王庆荣把脸一沉，大声呵斥道：“你是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滚出去！” 王庆荣的声音很刺耳，羽荞收起他的嬉皮笑脸，但面色仍十分平静，缓缓把视线转向王庆荣。 羽荞虽然不认识王庆荣，但是就凭王庆荣对他这个态度，他也能猜出，这个坏老头子肯定跟张扬不对付。 羽荞看着王庆荣，突然就想给张扬出一口恶气。 羽荞朝王庆荣谦虚地笑了笑，态度极为恭敬，问王庆荣道：“想必……您就是林总了吧？” 王庆荣刚才对羽荞横眉怒目，恶言相向，但是他没有想到，羽荞对他的态度却是如此谦逊有礼。 就好比王庆荣朝羽荞狠狠挥出一拳，却发现自己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力量全部被卸掉了。 这一下把王庆荣弄尴尬了。 王庆荣也不得不改变态度，黑着脸说道：“我不是……” 当王庆荣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羽荞及时打断了他。 “哦？”羽荞一改恭敬的态度，咧了咧嘴角，笑了笑说道：“幸好你不是，否则，我就要说你一句德不配位了！一个身居高位的人，说话怎么能这么难听？” 羽荞“前恭后倨”两种态度，反差实在是太大了，让王庆荣一时无所适从。 前面把他高高地举起，后面却直接把他的老脸撂到地板上搓，弄得王庆荣是发火也不是，不发火更不是。 林卫峰却是在一旁偷笑，张扬这是从哪里收得这么一个妖孽？ 不过，这小子够胆量，也够机灵，林卫峰十分赏识。 正好羽荞也回过头来，看向了林卫峰。林卫峰表情和蔼地看着羽荞问道：“你叫羽荞？” 羽荞点了点头说：“是的！” 林卫峰带着几分好奇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羽荞回答道：“林总，首先，我请您原谅我的冒昧打扰！但是，我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事情是这样的，我做过几天警察，出于职业习惯，我发现有一个人携带大量黄金跑路了，我怀疑他的这些黄金来路不正，所以就一路紧追，整整耗了我三箱油，不曾想就追到这里来了！” 唐一鸣一开始还在疑惑，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要一路跟踪他。 这一下，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是为了车里的那些“硬货”！ 他现在后悔了，为什么他没有先找个地方，把那些东西卸下再来总部开会？ 失策了！如果林总相信了这小子的话，坚持要搜他的车，那这不是人赃俱获了吗？ 当唐一鸣正如坐针毡的时候，他发现王庆荣的目光也正好朝这边看来。王庆荣只看了唐一鸣一眼，就知道羽荞说的是真的。 王庆荣很清楚，目前这个局面，唐一鸣已经难以应付了，不得不由他出面解围了。 他刚想开口说话，林卫峰却赶在了他的前面。 林卫峰看向唐一鸣说道：“羽荞同志啊，你追的这个人，不会就是我们的那位唐少将吧？” 羽荞看了一眼唐一鸣，点了点头道：“我说的就是他！” 唐一鸣刚想反驳，但是被王庆荣咳嗽了一声打断了。 王庆荣看向羽荞，面带嘲讽说道：“这位小同志啊，你说你看见有人携带了大量黄金你就追，这未免不妥吧？市面上每天都有大量的贵重物品在流通，你是不是每一宗都要去追呀？” 羽荞摇了摇头，针锋相对回答道：“这位领导，你不是警察，你不懂！市面上虽然每天都有大量的贵重物品在流通，但是，并不是每一宗流通的贵重物品都可疑！我有理由怀疑，你们这位唐少将携带的这些黄金来路不正！” 话赶话说到这里，王庆荣也不由得把脸一沉，质问羽荞道：“这位小同志，你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唐少将携带了来路不正的黄金？” 羽荞嘴角一翘，冷笑一声，从身上掏出一只u盘举在手里说道：“我当然有证据！这是我收集的视频资料，你们一看便知！” 林卫峰的秘书顾景淮从羽荞手里接过u盘，插在笔记本电脑上，视频文件立即播放出来。 视频经过重新剪辑，删掉了多余的画面，只保留了唐一鸣分别从四个地方离开时的画面，让人一目了然。 视频很快播放完了。 羽荞解释道：“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唐少将每从一处离开，都会有人往他的车上装东西。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那么，我怀疑，唐少将收到的这些东西，多半是黄金。 “在座各位应该知道，苍原县盛产黄金，除了黄金，我想翰岳市以致苍原县，也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 羽荞说这番话，其实还是有些冒险的，他口口声声说的黄金，假如打开以后不是黄金，那么他就要有麻烦了。 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假如唐一鸣提前拆掉包装，就算在他的车上搜到黄金，那也未必就能证明，这些黄金就是那些人送的。 但是，这个险，羽荞必须要冒。 他要帮张扬化解危机，要想帮张扬化解危机，就必须要给张扬的对手制造危机，哪怕是自己冒险，惹火上身，他也在所不惜。 羽荞说得如此肯定，振振有词，从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深深烙在唐一鸣的心窝子上。 唐一鸣现在连想死的心都有了。那些黄金的包装还都没有拆，都放在他的车里，他的车就停在单位楼下的停车场里，他现在就算是死了，这件事也没有完啊！ 唐一鸣现在恨死这个羽荞了，但他知道根儿在哪里。 一定是张扬，这个羽荞一定是张扬提前安排好来监督他的！ 到这时，他才真正领教到张扬的厉害。 他知道，他这回连老本都输光了！ 第126章 精美礼盒也是价值不菲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是王庆荣也已经没有多少回转的余地了，如果真的从唐一鸣的车上搜出视频中的那些包装各异的箱子和盒子，而且，正如羽荞所说，里面装的是黄金，那么，唐一鸣就真完了。 唐一鸣一完，他也要跟着受连累，因为成立调查组，以及极力推荐唐一鸣来当这个调查组的组长，一直是他的主意。 现在也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想到这里，王庆荣一拍桌子，大声指责羽荞道：“这位小同志，据我所知，你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是谁给你的胆子，去跟踪一位反恐组织的堂堂少将参谋？我严重怀疑你这种行为别有用心！你老实交代，你到底受了什么人的指使？目的何在？” 羽荞不慌不忙，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王庆荣说到：“呵呵！这位领导是不是颠倒顺序避重就轻了？你们现在最关心的，不应该是立即去查看这位唐少将的车里是不是真有那些赃物吗？怎么现在就开始怪罪起我来了？ “至于你说的我现在还是不是警察，我认为这一点也不重要，难道作为一名普通公民，我就没有行使监督的权利了吗？” 羽荞三言两语，把王庆荣驳得哑口无言。王庆荣真没想到，张扬去了苍原县才不过几天，竟然能笼络到这样的人才。 如此想来，简直是太可怕了，张扬这个人说什么都留不得了，是一天都留不得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林卫峰才说道：“我看这样吧，既然这位羽荞同志费了这么大一番周折，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里，同时也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多的线索，那么，我们也不得不给他一个交代。小顾啊，你带人下去搜一搜吧，如果搜不到，正好也可以还唐少将一个清白！” “是！”顾景淮刚要离开，就被王庆荣阻止了。 王庆荣目光不善地看向林卫峰说道：“林总，想搜可以，但是如果搜出来的东西，跟这小伙子所提供的线索不符，那又该如何？” 林卫峰连看都没有看王庆荣一眼，霸气回答道：“那又如何？难道说，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连这么一点胸怀都没有了吗？如果搜到的东西与羽荞同志提供的线索不符，那只能说明羽荞同志调查得还不够仔细，只要他愿意，还可以继续调查，直到找到确凿的证据，或者彻底排除唐少将的嫌疑为止！” 林卫峰的话说得让王庆荣火冒三丈，敢情就算冤枉了唐少将，羽荞也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吗？ 王庆荣真想再拍一次桌子，但是他不敢，因为现在跟他理论的人是林卫峰，他还没有气糊涂。 顾景淮再没有理会王庆荣的态度，果断走出了会议室。 三分钟后，唐一鸣的车门和后备箱全都打开了，画面直接切进会议室，每个人都屏气凝神，搜查过程如同开魔盒，一些人十分期待，另外一些人却非常害怕。 羽荞的推测没有错，那些盒子一个个都非常精美，唐一鸣一个都没有舍得扔。 毕竟，对于一个穷惯了的人，精美礼盒也是价值不菲的。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这些箱子和盒子，与视频里看到的完全相同，一件不多，一件不少。 停车场地上铺了一块布，金灿灿的金子堆起一座小山，有人已经在过秤，每过一秤，就报一次数字，等全部报完，所有数值加起来一共一百二十公斤，按照当时金价折合成人民币，一共价值四千八百万。 林卫峰打趣说了一句笑话：“没想到张扬这个臭小子还这么值钱！” 王庆荣的脸色黑得像锅底，而唐一鸣却低头一言不发，应该是在等待命运对他的审判吧。 调查组的其他成员，则像做了一场梦，他们现在看唐一鸣的眼神都充满了厌恶与愤怒。 林卫峰这时才看向王庆荣，说道：“王副总，你现在是不是对唐一鸣同志的问题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了？现在可以谈一谈对他的处理意见了！” 王庆荣瞪了一眼唐一鸣说道：“确实，通过这件事，足以证明唐一鸣同志问题很大，尤其是接受当地政府官员贿赂一事有些过分。但是，我认为，有些事情，还是让唐一鸣同志来亲自解释一下比较好！” 王庆荣接着对唐一鸣说道：“唐一鸣，你来解释一下吧！你为什么要收受贿赂？这些黄金，对方是贿赂你个人的，还是赞助我们国家反恐事业的？你老实交代！” 都到这个份上了，王庆荣还想为唐一鸣开脱罪责，可见这个人的意志力有多么的顽强。 羽荞实在是听不下去，插了一嘴道：“我觉得王副总这么问不合适！” 王庆荣一看羽荞，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哪儿都有你？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他刚想发作，却没想到林卫峰也插了一句，“我觉得羽荞同志说得对！” 王庆荣只好把想要训斥羽荞的话咽回去。 但是羽荞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有新料。 “说起来，我这里还有一段录音，也许对你们有用！” 说着他拿出手机，播放出一段录音。 这段录音正是唐一鸣和刘长有之间的通话录音，录音内容明显是两人密谋要杀一个人，而且还出现了“死要见尸，活要见人”的字眼。 羽荞接着说道：“我严重怀疑，他们要谋害的这个人就是张扬局长！” 这一剂猛料爆出来，就算是王庆荣，也不敢再帮唐一鸣说话了，因为，他有预感，火很快就会蔓延到他自己身上了。 林卫峰眼里第一次喷发出愤怒的火焰，大喝一声道：“唐一鸣，你现在就给刘长有打电话，让他立刻放了张扬！否则，你将会以谋杀罪被送上军事法庭！” 都到这个份上了，唐一鸣一看大势已去了，他本来是不甘心的，这个张扬害他太苦了，但是，为了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他还是服从命令，当着众人的面，给刘长有打通了电话。 此时，刘长有还在跟穆童死扛，他死活不肯交代张扬人在哪里，他心里仍然抱有一线希望，认为唐一鸣背后的人会有办法扭转局面的。 刘长有一看是唐一鸣的来电，他仿佛看到了一束光，这个电话他等得太久了。 但是由于穆童在场，有些话他不敢说得太直白。刘长有接起电话，首先此地无银三百两道：“唐少将，我还正好想问您呢，张扬队长有没有回到总部啊？基地这边都找遍了，都没有发现他的人影啊！您说，他会不会是真的畏罪潜逃了？” 第127章 我们可以补偿他 唐一鸣一听刘长有还在演戏，他打断刘长有说道：“刘长有，一切都结束了，你放了张扬吧！” 刘长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要么是唐一鸣的脑子出问题了，不确定，又问了一遍：“唐少将，您…说什么？” 都到这个份上了，唐一鸣也懒得跟他解释什么，再次强调道：“我说，一切都结束了，放了张扬！” 这回听清楚了，刘长有怒了，尼玛！这是过家家吗？ 让我给张扬捅刀子的人是你，现在想做好人的人还是你，那我成什么了？我放了张扬，张扬会放过我吗？ 刘长有立刻翻脸不认人，回怼唐一鸣道： “唐少将，你不是在说梦话吧？你不是说你上边有人，能兜得住吗？我可是相信你的，一直也是按照你的命令做的！现在倒好，你说放就放，你出了事上边有人保你，我出了事谁管？你做梦去吧！要死大家一起死！” 刘长有说完，哈哈大笑着就把电话挂了。随着他最后一句话说完， 啪！ 穆童一个大嘴巴子就抽了上来。 打得刘长有满嘴是血，门牙都掉了两颗，但是他反倒笑得更疯狂了。 “打得好！打的好啊！！” 这时，穆童才恍然想起了周海涛。 周海涛应该是最后见过张扬的人，只要找到周海涛，就有可能找到张扬。 穆童立即命令突击队队员，先去找周海涛。 这时候，基地卫队长也接到了总部直接给他下达的命令，让他协助雪狼突击队，全力寻找张扬队长。 基地顿时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在喊张队长和周海涛的名字。 “张队长！” “周海涛！” “张队长！” “周海涛，你在哪里？” 周海涛被关在办公楼四楼的一间仓库里，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才敢使劲捶门。 不大一会功夫，正在四楼巡查的突击队员发现了周海涛。 此时的周海涛也是一整天没有吃饭了，饿得眼冒金星。 周海涛说：“你们要是再不来，我就连捶门的力气也没有了！” 周海涛歇了一会，吃了口东西才说：“我知道张队长在哪里，你们跟我走！” 十分钟后，张扬终于走出了那间黑暗的地牢，回到他在基地的办公室里，跟总部连上线。 “林总，总部的各位领导，我来了！” 从看到张扬的那一刻起，总部会议室沸腾了，有的人止不住情绪哭了，就连林卫峰的眼睛都湿润了。 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失去张扬，对国家反恐组织这一支队伍来说，意味着什么。 林卫峰对着屏幕说道：“回来就好，今天就回总部来吧，我找你有要事！” 林卫峰说完，就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通过视频画面，张扬一眼就看见了王庆荣，两人四目相对，但是谁也没有跟谁说一句话。 张扬已经猜到，这次真正对他出手的人就是王庆荣，而王庆荣也知道，张扬已经知道了他才是幕后黑手。 林卫峰离开后，王庆荣也紧跟着离开了。 唐一鸣被两名军人押走，听候发落，其他人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羽荞被顾景淮临时安排在总部的客房里等待张扬到来。 这一天，对于羽荞来说，过得也是太刺激了，不过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饱饱的吃一顿，然后再睡一觉，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张扬。 新来的基地卫队长名字叫郑旭凯，是总部王庆荣的人，由于他亲自参与了对张扬的囚禁，并且，直到接到总部命令后，态度依旧敷衍。 他明明知道张扬被关在那里，却偏偏不肯告诉其他人。 张扬当场宣布免去郑旭凯基地卫队长的职务，并且代表总部，开除其军籍，取消一切军人待遇，跟刘长有一起，被押回总部受审。 另外三名参与过囚禁张扬的基地护卫也一起被免去军籍，押回总部。 基地卫队的指挥权被雪狼突击队临时接管，穆童除了是雪狼突击队的副队长以外，还临时兼任了基地卫队队长的职务。 张扬叮嘱穆童道：“我希望你尽快训练出一支能征善战的嗷嗷叫的基地卫队来！等我这次回来，要拉出去实战！” “是！” 穆童心里非常激动，这可是整整六十名血性男儿啊，这要是让他训练成六十名特种兵，战力绝不输给世界上任何一支特种兵部队。 一切安排妥当后，张扬乔装一番，开着一辆破车离开了基地，前往总部报到。 王庆荣郁郁寡欢，离开了他在总部的办公室，回到了他距离总部一街之隔的那套空房子里。 他迫不及待拿出另外一部手机，一开机，信息提示音响上没完，都是来自各方的信息，几乎每一条信息都与张扬有关。 王庆荣仔细浏览完所有的信息之后，他才对张扬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他轻敌了！张扬原来比他预想得要厉害得多，顽强的多，也可怕的多。 一个被囚禁起来的人，居然能够点石成金，化不利因素为有效资源，哪怕是张扬随便派一个纸人出去，也同样能发挥出不可低估的作用来。 但是，更为可怕的是，这次为了对付张扬，他几乎暴露了。 虽然林卫峰和张扬暂时还不可能找到什么证据，但是在张扬和林卫峰的心里，早已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从今往后，他们会处处防着他，针对他。 一想到自己未来的处境，王庆荣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拨出去一个他轻易不愿意拨打的电话。 皋兰都省委秘密调查组对张扬的调查很快就得出结论，这一天省公安厅厅长陆明杰来到了省委书记张家树的办公室。 “明杰啊，给你看看这个！” 张家树从办公桌上拿起那份省委秘密调查组呈报上来的调查报告和调查结论，递给陆明杰。 陆明杰一边看一边摇头叹息道：“太不可思议了！太难以置信了！” 等陆明杰全部看完后，张家树才惋惜地说道：“明杰啊，张扬同志是多么优秀的一位好同志啊！我们让他受委屈了！” 陆明杰也无不惋惜地说道：“我们可以补偿他呀！我们这就把他请回来！” 张家树却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林总已经表过态了，他不会再让张扬同志回来了！” 陆明杰不甘心说道：“我们可以说服张扬同志，只要张扬同志自己同意回来，让他去说服林总。” 张家树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陆明杰问道：“我们凭什么呀？你凭什么认为你能说服张扬同志？张扬欠过你我的情义吗？” 陆明杰被张家树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确实是，在张扬遭遇多方合伙诬陷，几乎陷入绝境的时候，他们不仅没有出手帮助张扬，反而还落井下石。 这个口，还真没脸开。 第128章 我不会杀人 在皋兰都市驼铃路上有一家特殊的会所。 这家会所从外观看上去十分低调，毫不起眼，甚至可以用破破烂烂来形容，但是，只要有机会进入里面，你就会发现，这是一家十分高档的私人会所。 只不过，这家会所有一个特点，下午两点半开门，晚上八点半准时打烊，一天只营业六个小时。 而且，这里对每一位服务对象的条件也要求非常苛刻，不是光有钱有权就行，而是要经过严格的筛选和面试，尤其是对那些想要来这里潇洒一番的女士们，条件尤为苛刻。 归纳起来，一共有四不要：身体有毛病的不要，相貌身材有一样不好看的不要，说话声音不好听的不要，气质不佳的不要。 还有一点比较特殊，在这里，最受欢迎的女士，并不是那些年轻貌美大长腿的单身女，而是那些家庭条件殷实、有较高的个人修养、最好是男人在外面事业有成的、三十到五十岁、身心悠闲、具有诗人气质的太太们。 人以类聚，从以上这些苛刻的条件就可以看出，来这里的人都是有特殊癖好的。 客人们不必担心自己会被熟悉的人认出来，因为会所为进入这道门的每一位客人都提供了一副面具。 面具属于那种硅胶仿真类型，看上去跟真人皮肤没有什么区别，而且非常贴合，如果不告诉你此人带着面具，一般人都看不出来。 也就是说，你今天遇到的人，哪怕是平时生活中的熟人，哪怕是自己的朋友，你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暴露。 还有一点，来这里的客人只有编号，没有名字，就连他们的会员卡也都是一样的，里面没有记录任何个人信息。 下午三点半，三楼306包房里，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正身体斜倚在窗户边上，一边抽烟，一边焦急地看着表。 忽然，他听见走廊里响起有节奏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脚步声，紧接着便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哒！哒！ 男人脸上的表情立刻恢复了平静，嘴唇间只吐出一个字：“进！” 然后，便听见电子门锁刷卡的声音，吱扭！门一打开，一位身材匀称高挑、步态优雅的女子便迈步走了进来。 男子站着没动，只回头看了眼，似乎对眼前这位窈窕淑女并不感兴趣，只是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说了两个字：“请坐！” 女士也没有客气，两只修长的手指，从臀部开始向下捋了捋贴身短裙，一屁股坐在男人对面，两条修长的大腿，习惯性搭成一个好看的二郎腿，姿势看上去十分优雅舒适，也十分撩人。 女人扮了个鬼脸，盯着男人的裤裆，坏坏地笑了笑说道：“说吧，约我来这里干嘛？不会是想找我放一炮吧？” 男子没有搭理女人的揶揄，坐在女人的对面，表情十分严肃说道：“我想让你去杀一个人！” 女人十分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男人说道：“我不会杀人，你找错人了！” 男人喉咙里哼了一声说道：“在我面前，你不用装，你的底细我全知道，我之所以没有动你，是觉得你还有用。但是，如果你不识抬举，那你就不要怪我不念我那位老同学的情面了！” 男人的声音很冷，冷得能让呼出的气瞬间结冰。女人的脸色变得苍白，但是她没有反驳男人的话。 隔了一会，女人自觉拿起茶几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支，嘴里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然后说道：“杀谁？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男人从身上摸出一张纸条递给女人，什么话都没有说。 女人一看大惊：“是他？” 女人又在房间里待了半个小时，临走时故意把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弄得很乱，然后才离开。 女人离开后不久，男人也离开了。他没有开自己的专车，而是打车走得，直到去了机场的公共卫生间里，他才拿掉了头上的面具。 这天凌晨四点半点，张扬开车来到了一处名为三岔口的地方。 从这里到总部还剩两百八十公里的路程，全程都是土路，如果开快点，八点钟以前准能赶到。 张扬前方有两条路，一条通往漠川，另一条通往砾城，国家反恐组织总部就设在砾城。 张扬刚过了三岔路口不久，便看见有一辆侧翻的货车拦在道路中间，车上的货物撒了一地，有几个人正在整理地上的货物。 想要绕也倒是能绕过去，只不过需要返回三岔口，通过漠川，再进入砾城，多走很远的冤枉路。 张扬心里正想着要不要停下车前去查看一下究竟，但是另一方面，由于职业习惯，他又怀疑这辆车有问题，所以，他只是停下车，拿起带有夜视仪的单筒望远镜，仔细辨别地上的货物。 但是，当他一看到地上的那些货物时，他就发现了问题，地上洒落的都是捆好的柴胡和桶装油料。 这些全是易燃材料，他们这是想在这里制造一起事故？ 张扬突然意识到，他们是冲他来的。 一想到这里，他立即调头，准备离去。 但是已经晚了，后面又有两辆大卡车朝他飞驰而来。 然而与此同时，那些在侧翻车旁边整理货物的人也动了，这些人身上都带着枪，他们一边开枪，一边朝他冲了过来。 这些人能够非常精准的掌握了他出现的时间和地点，看来是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踪。 张扬顾不上多想，调转车头就向朝自己冲来的两辆大卡车对冲了过去。 对面冲来的两辆大车一前一后，分别占用了两条车道，两辆车之间的前后距离还不足三十米，张扬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从两辆车之间的缝隙间穿过。 但是这需要有很高的驾驶技术和很快的车速才行。 要是换作平时，他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现在，后面不断有子弹朝他射来，他还要为躲避子弹而分心。 这对于他接下来的操作难度将会成倍增加。 但是，他也必须要试一试，否则，一旦陷入多人包围之中，再加上夜间视线不好，很难躲开从各个方向射来的子弹。 再者，看得出来，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袭击，敌人必然还会留有后手，就算是人暂时避免了受伤，光是车毁了，他也很难离开这里。 第129章 应声倒下 前面两辆大车司机眼看张扬反方向朝他们冲来，一副玩命的姿态，心中大喜。 就张扬那辆破车，都经不起他们的轻轻一撞的，这不是自杀是什么？ 张扬不躲不闪，朝第一辆车直直撞了上去。 他之所以敢这样冒险，也是迫不得已，目的自然是为了欺骗身后开枪的人。 身后开枪的人眼看张扬跟对面的大车已经在一条直线上，马上就要撞上去了，出于投鼠忌器，枪声就不自觉地变得稀疏起来。 对面大车司机也不理解张扬为什么要这么做，脑子一犹豫，脚下油门就是一松，速度自然就降了下来。 然而，还没有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只见张扬朝左一把方向，他和他的那辆破车居然就在大车司机的眼皮子底下玩起了漂移，也许还不到百分之一秒的时间，连人带车又找不见了。 对于张扬来说，最危险的时刻到了，张扬堪堪错过与第一辆大车正面相撞的命运，但是很难避开与第二辆车撞在一起。 因为两辆大车分别占用了两条车道，前后距离还不足三十米，一旦操作迟缓，他就会被第二辆车迎面碾成肉饼。 但是张扬已经别无选择，眼见冲过来的钢铁巨兽已经黑压压阻挡了他的视线，留给他的时间理论上可能还不足百分之一秒。 张扬脚下狠踩油门，同时果断一把方向朝右甩去，只见整个车身向左倾斜，右边两只轮胎已经完全悬空，方向几乎完全失控，但他还是十分固执地踩死油门不松脚。 在他的畸形操作下，他的车头倒是堪堪与迎面而来的大车错开，但是车尾却不幸被大车狠狠扫中了。 只听得duang！一声响，张扬只觉得天旋地转，连人带车飞了起来。 那辆大车遭此重击后，方向一歪，翻下道路左边的悬崖，而张扬的破车则是在空中翻转一百八十度后重重摔在右侧的山坡上。 但这并未结束，由于山坡太陡，他的破车又一次从山坡上弹了回来，同时又来了一次一百八十度翻转，最终回落在路面中央不动了。 倒是四个轮子着地，然而驾驶室一侧受到挤压严重变形，张扬虽然没有受伤，但是被限制在狭小的空间里，动弹不得。 这时，枪声再起，那群朝他射击的人一窝蜂冲了过来。但是他现在躲无可躲，变成了那伙人射击的活靶子。 张扬车上倒是备了一支步枪，只可惜步枪被卡在后座上拿不出来，目前手里能使的武器只有一支全自动手枪和一支沙漠之鹰了。 然而手枪射程太近，而且稳定性和准头也差步枪太多，张扬感觉自己这一次面临的危险指数直线攀升，已经不下以往的任何一次了。 啪啪啪！ 子弹接连飞来，其中有三发子弹直接命中了张扬的驾驶室，张扬尝试调整座椅，他发现座椅虽然还有调整空间，但是并不能完全放倒。 但是这已经给了他机会，他把座椅靠背放低到极限，让身体尽量平躺，以此躲避从正前方射来的子弹。 随着敌人越来越近，车厢被射中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但是张扬一动不动，一手紧握全自动手枪，一手紧握沙漠之鹰，作出与敌人殊死一搏的战斗准备。 不一会，他听见敌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跑在前面的有两个人，一左一右。 由于已经有两人靠近，后面的人担心会误伤自己人，所以，枪声渐渐停了。 张扬看不见对方，只能通过对方的脚步声来判断双方之间的距离。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八米，五米，张扬缓缓举枪，正好对准了左右两边几乎同时露出的两颗脑袋。 张扬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只听得啪啪两声响，靠近的两人同时爆头，黏糊糊的血液和脑浆溅了张扬一脸一身。 只是，这两人刚刚倒下，就换来了敌人报复性的疯狂射击，子弹像雨点一般朝他射来。 一阵密集的弹雨过后，敌人的枪声又停了，张扬的破车驾驶室的结构也终于松散了，他伸手试着一掰，发现就连铁皮都变软了。 张扬立即手脚并用，三下两下扒出一个能够腾挪的空间，然后才从驾驶位钻到后排座位，再从后排座位来到车尾，借着夜色的掩护，他不声不响从车尾下了车。 但是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蹲在车尾，准备还击。 这辆破车是他最好的掩体，而且车上还装有大量弹药，他要在这里跟敌人来一场阵地战。 张扬刚下车，密集的枪声再起，但是张扬脚下此时已经多了一杆既可以连射也可以点射的突击步枪。 敌人这一次没有冒进，而是选择二三十人排成一排，一边射击一边朝他靠近。 敌人知道张扬并没有死，也知道他手里有枪，他们接连开枪，目的就是让张扬没有露头开枪的机会，等所有人一起围拢上来的时候，就算张扬手里有两支枪，但是他双拳难敌四手，也必然会被众人射成筛子。 听脚步声渐渐近了，三十米，二十米，十米，张扬收起手枪，拿起突击步枪，身体突然来了一个就地翻滚，来到视野开阔的地带朝敌人发起突袭。 而敌人一直以为张扬还在车上，所以，他们的视线和注意力都集中在车上，仅是这三两秒的工夫，敌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有将近一半人应声倒地。 当他们刚反应过来开始还击的时候，张扬一闪身又不见了。 张扬回到车尾，放下突击步枪，换成手枪。 这个距离，手枪比步枪更好使。 在车上时，他是敌人的活靶子，局面对他相当不利，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这辆破车做掩体，而敌人身边却什么都没有，局面完全翻转了。 当敌人正在为眼前失去目标，惊慌失措胡乱开枪的时候，张扬一闪身，突然又出现在车的另一侧，手中自动步枪和沙漠之鹰同时开火。 啪啪啪啪！连续七八枪，又放倒四五个敌人。 这回敌人更慌了，有的人为了躲开张扬的射击，在无任何掩体的情况下干脆趴在地上。 一个人趴下，所有人全都趴下，这下坏了，一眼望去，都不知道哪个是死的，哪个是活的了。 在这种情况下，张扬也不敢贸然露头了，但同时，天也快亮了。 时机对张扬越来越有利，而对敌人却越来越不利，所以他不怕跟敌人耗时间。 第130章 别开仓(枪) 然而，当他刚刚产生了这个念头，就感觉后脑勺一阵发紧。 那是一种被远程锁定的感觉，久经沙场练就的直觉绝不会骗他。 马路左侧是向上的一道陡峭山坡，马路右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张扬都不需要思考，一个就地翻滚，就朝右边的悬崖滚去。 只不过当他一露头，一梭子密集的子弹就朝他射了过来。好在他动作突然，对面的敌人还来不及瞄准，所以，并没有一颗子弹命中他的身体。 几乎与此同时，只听得嗖的一声，一发炮弹精准落在他那辆破车旁边。 轰隆一声惊天巨响，以他那辆破车为圆心，方圆三十米内顿时燃起熊熊火光，他的那辆破车瞬间被分解，残骸四处飞扬。 张扬只感觉身后一股热浪袭来，而此时他，身体已经完全失去平衡，正在朝着悬崖边上滑落，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他迅速伸出双手，十指如钩紧紧抠住坚硬的地面。 呲！ 坚硬的岩石上留下十道新鲜的血痕，但是也因此大大延缓了他向下滑落的速度。 也许是他够狠，十根手指分担了足够大的力量，也许是他运气太好命不该绝，当他的多半个身子已经探出悬崖的时候，他下滑的身体居然奇迹般地停住了。 此时，马路已经处在张扬的头顶上方，爆炸过后卷起的滚滚烟尘正如小山般朝他压来。 张扬趁机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手指如钩把身体往回拉了一截，然后他才可以双膝着地，慢慢爬起来。 但是很快，他的身体就被浓烟和沙尘淹没了。 等烟尘散尽，已经是五分钟之后了。 张扬踉跄着返回爆炸中心，只见原本平整的路面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他的破车已经完全不见了。 再看距离爆炸中心大约二十米的地方，那里扔着一些零散的、已经烧焦了的、不完整的肢体，被撕碎的部位还在往外渗着黑血。 放眼望去，较远的地方倒是有两具尸体比较完整，但是也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 这时候，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天色渐渐亮了。 张扬朝那两具比较完整的尸体走去，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想要他的命。 这两人使用的是捷克产的vz61“蝎”式微型冲锋枪。这种枪械重量轻、体积小、便于携带和操作，可单手射击，适合在狭小空间或近距离作战中使用。 这可是好东西！张扬拿起来检查了一番，发现并未损坏，而且弹夹还是满的。 他的突击步枪已经被炸毁，两支手枪也不知去向，所以正好拿来应急。 跟枪比起来，张扬对杀手的身份更感兴趣，他将其中一具尸体翻过来，后背朝上，撕掉他的衣服，发现此人背上刺着一个黑色的六芒星的图案。 这个图案张扬在一本书里见过，属于日本一个名字叫幻影密使院的神秘组织。 据记载，该组织在日本历史悠久，他们只热衷于在全世界搜寻各种遗失的上古文明，基本不参与世俗事务，更没有听说过他们还搞刺杀活动。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针对自己下手。 张扬又撕开另一个人的衣服，但是在这个人的后背上并未发现任何纹身。 张扬又搜了两人的衣服口袋，除了找到一包日本产的七星牌香烟以外，身上再无一物。 张扬本想把尸体背后的六芒星图案拍下来，但是他的手机已经摔坏，开不了机。 所以，他只好从腰间拔出匕首，把纹有六芒星图案的那块皮完整揭下来，然后再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布料来，把那块皮包起来。 刚刚做完这一切，他忽然听见一阵汽车马达声从远处传来。 张扬的第一反应就是敌人打扫战场来了。 他身形如猿，纵身一跃便爬上了身后那道陡坡，躲在一块岩石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看向道路尽头。 很快，一辆福特烈马便风驰电掣朝这边驶来。 也就一眨眼工夫，那辆车便停在了刚刚炸出的弹坑旁边。 车上一共有两个人，两人全都下了车，查看了一番弹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弹坑周围的残骸。 从二人的表情看出，他们好像很失望，应该是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二人又一路搜索来到那些七零八落的尸体旁，一人命令另一人翻开断肢残臂查看，好像也是一无所获。 当二人检查到那两具完整的尸体时，其中一人大惊，说了一句日语，大概意思是说，张扬还活着。 然后，两人便像疯了似的朝他们的车冲去。 但是，当他们即将冲到车跟前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从他们的车后面走出一个人来，此人手里端着两支微型冲锋枪，每支枪口对准他们其中一人。 两人吓坏了，其中一人用并不熟练的中文求饶道：“别开仓（枪）！别瞎（杀）我！” 张扬用日语命令二人：“双手抱头！蹲下！” 两人乖乖照做。 张扬走过去，用枪顶住两人的脑袋，命令其中一人解下另一人的鞋带，并把对方的双手朝后绑起来。 “嗨咦！”那人照做。 等捆绑结实后，张扬才把两人一起押上车，命令没有绑手的家伙开车，绑手的人坐在副驾坐上陪着，而张扬自己则坐在后排，用枪顶住两人的脑袋，朝漠川方向飞驰而去。 前往砾城的道路已经毁了，要想回总部，只能绕道漠川了。 上午十点半，张扬押着两名俘虏来到总部。 张扬浑身染血，一副战场归来的样子，把总部的守卫们吓了一跳。 尽管守卫们认识张扬，但也不让他进，更何况他还手里拿着两支枪，押着两个人。 守卫一时分不清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所以及时拉响了警报。 警报一响，还不到二十秒，张扬的车就被铁桶阵包围起来。 张扬从车里露出脑袋，朝这些自家兄弟们一笑，“你们一惊一乍在干嘛？” 众人看见张扬完全放松的姿态，这才放松了警惕。 张扬用枪指了指前面两人，对包围他的守卫们说道：“这两个俘虏是日本间谍，把他俩关起来吧！” 等人们把那两人押走之后，张扬才放下枪，脱掉身上的脏衣服，顺手从身边的一名守卫兵身上扒下一件上衣，穿在自己身上，然后，直接朝总指挥林卫峰的办公室走去。 第131章 幻影密使院 听张扬说完半道被截杀的经过，而且对方还动用了一门榴弹炮后，林卫峰怒不可遏。 “能够动用重武器的组织，绝不是一般的民间组织，查！必须要好好地查！不管查到谁的头上，我都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林卫峰说到这一点，张扬才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块带血的人皮，上面刺着一个黑色的六芒星图案。 林卫峰一看到这个图案，拍案大怒道：“原来是幻影密使院干的？” 张扬却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我抓回来的那两个人是日本人，等审过这两人之后再说。” 林卫峰看着张扬满面尘灰，一脸疲惫，手上还有伤，实在不忍心再使唤他了。 林卫峰说道：“这件事我安排别人去办吧，你先收拾一下自己，再好好睡一觉，等休息好了再说。” 王庆荣一早起来眼皮就跳个不停，不久后他便收到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很短，就三个字：失败了！ 但是，他也没有太当一回事，毕竟，对方面对的敌人是特种兵王张扬，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不成再来一次。 但是，当他亲眼看见张扬杀神一般凯旋归来，不仅毫发无损，而且还抓了两名俘虏，缴获了一部汽车的时候，他感到大事不妙了。 当他听说对方为了对付张扬，竟然还动用了一门榴弹炮时，王庆荣的心就更加惶恐不安了。 这事儿闹得太大了！他明明没有让他们这么干啊！ 他似乎想明白了点什么了，对方是想来个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一方面是想灭了张扬，另一方面也是在警告他。 若是真追究起来，他的行动轨迹很难保证不被发现。他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王庆荣在林卫峰办公室门口拦住张扬，口是心非道：“张队长真是了不起啊！不愧是我军反恐战线上的楷模！” 张扬看着王庆荣吃了一坨屎一样的表情，意有所指道：“我能有今天的进步，还多亏有王副总的苦心磨炼啊！” 张扬的话说得非常直接，也非常气人，就连傻瓜都能听出其中的含义。 不过，一般人倒也不会把今天发生的刺杀事件跟王庆荣联系起来，因为大家都清楚，这两人之间关系不和早就摆在明面上了，王庆荣还不至于傻到用这种办法来对付张扬。 张扬在客房里见到了羽荞。 羽荞这两天做过的事，以及在总部的亮眼表现，张扬都知道。他由衷的对羽荞说了声：“谢谢！” 羽荞却不以为然道：“老大说这话就见外了，远的不说，我还是一名警察，这不是我分内之事吗？” 张扬摇了摇头提醒羽荞道：“可你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没有这个义务了！” 羽荞辩解道：“可我还是你的兄弟！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拿我当兄弟吗？” 张扬拍了拍羽荞的肩膀说道：“加入雪狼突击队吧！我帮你恢复军籍！你考虑一下！” 张扬说完就去浴室洗澡去了。 对羽荞来说，幸福来得有些突然，也有些受宠若惊，整个人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他过去本来就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特种兵，选择复员也是迫不得已，他跟一位可以决定他命运的上司闹崩了，如果再不走，他的结局可能会更惨。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跟着张扬这样的上司，他的前程无往而不利！ 然而，就在张扬与羽荞谈话的当中，林卫峰的办公室里却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皋兰都省公安厅厅长陆明杰一路轻车简从，一身便装走进了林卫峰的办公室。 “林总，我叫陆明杰，是皋兰都省公安厅厅长，我今天是特意来向您和张扬同志赔罪来的！” 陆明杰姿态放得非常低，让本来对他一肚子怨气的林卫峰也无话可说。 但是，林卫峰的态度还是很冷淡，指了指沙发说道：“陆厅长坐吧！” 秘书顾景淮进来给陆明杰沏上茶水就被林卫峰赶出去了。 “守住门，谁都不许进来！” 陆明杰看见林卫峰这个举动，深有感触道：“没想到，你们这里的情况也这么复杂啊！” 林卫峰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时代，任何事情要想成功，保密是第一原则，小心总无大错！” 陆明杰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林卫峰是个军人，不喜欢绕弯子，直截了当说道：“陆厅长，赔罪的话就不要说了，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不存在谁欠谁的，你还是说一说你的真正来意吧！” 陆明杰解释道：“林总，实不相瞒，我这次来确实不止是来赔罪的，但是我说的赔罪也是发自内心的，我对不起你们对我们工作上的支持，更对不起张扬同志，让他在苍原县受委屈了！” 说到这一点，林卫峰就不客气了：“岂止是受委屈？有好几次，张扬都差点把命丢在那里，就是今天，敌人为了半道截杀张扬，出动了三十多名杀手，竟然连榴弹炮都用上了，你能说这不是苍原县留下的后遗症吗？” 提到这件事，陆明杰也是后背心一阵发凉，他来的时候就路过那里，榴弹炮爆炸后的痕迹还在。 那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刺杀张扬，而是想毁尸灭迹了啊！ 好在张扬命大，否则，苍原县乃至翰岳市的烂摊子让谁去收拾？ 当然，这么想，格局小了，但是陆明杰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说到这里，林卫峰突然语气一转，说道：“不过，这一切已经过去了，那些杀手和背后的黑手，我们一定会挖出来的。至于张扬，我想安排他先休息一阵子，暂时哪里都不去了！” 一听林卫峰这个态度，陆明杰急了：“别呀！林总，我是专程来请张扬同志回去的！” 林卫峰眉头一皱，问道：“回去做什么？还是去苍原县当那个副局长吗？” 陆明杰一听，这是嫌给张扬的官太小，他立即表态道：“林总，来之前，我跟省委书记张家树同志商量过了，如果张扬同志愿意回去，那么，我想让他先以苍原县公安局长的身份整治苍原县的社会治安。 “同时，为了让张扬同志能够放开手脚，大胆开展工作，我们省公安厅会专门成立一个扫黑除恶领导小组，让张扬同志来出任这个小组的常务副组长，权限仅次于我这个厅长兼组长，您看，这样安排有没有问题？” 第132章 重返皋兰都 见陆明杰这么一说，林卫峰皱紧的眉头才渐渐松开。 “既然陆厅长如此有诚意，那么，我回头征求一下张扬本人的意见，只要他还愿意去，我没有意见！” 陆明杰见林卫峰终于松口了，当下一激动说道：“林总，您能这么宽宏大量，真是太让我感动了，只是…张扬同志现在在哪里？我想亲自见见他！” 林卫峰却说：“张扬在休息，今天不要打扰他！” 接着又说道：“我看陆厅长还是先回去吧，我回头会让张扬跟你联系的。另外，张扬回去任职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再跟第二个人说，以防别有用心之人张网以待！” 陆明杰点头说道：“明白！” 陆明杰匆匆地来，又匆匆地离开了。 陆明杰也不是一般人，这次来国家反恐总部，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密二字。 两天后，总部召开了表彰及授勋大会，张扬被授予上校军衔，由原来的雪狼突击队队长提升为雪狼特战队队长。 雪狼特战队由雪狼突击队一队和新编二队组成，每队编制12人，两队一共24人。 穆童被授予少校军衔，原来的雪狼突击队改编为雪狼突击一队，由穆童任队长。 羽荞被授予少校军衔，被任命为新编雪狼突击队二队队长，队员从特种兵预备部队里选拔。 三天后，张扬带着羽荞和他的新编雪狼突击队二队，杀气腾腾，重返皋兰都。 省公安厅厅长陆明杰在省委书记张家树的办公室里接见了张扬和羽荞。 省委书记张家树感慨道：“你回来就好啊！你回来，我们就省心了！” 张扬当即表态道：“张书记和陆厅长您二位放心，我这回不会再让坏人有可乘之机的！” 陆明杰提议，让张扬回省公安厅跟大家见一面，顺便开个会，但是被张扬拒绝了：“陆厅长，我看这个就不必了，兵贵神速，我想现在就赶回翰岳市！” 陆明杰明白张扬的意思，他笑了笑说道：“那就也不必给翰岳市方面发函了，任命文件就由你亲自带在身边，具体该怎么操作，你随机处置吧！” 张扬这次还拿到一项权利，那就是拥有县公安局一级的人事任免权。 这项权利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他要把每一个关键岗位都留给那些有正义感、愿意为老百姓做事的人来坐。 离开省委大院，张扬给穆童打通电话，穆童现在还在基地训练他刚刚接手的基地卫队，就连他自己的授勋仪式都没有时间出席。 “穆童，整合雪狼突击一队，四小时后前往苍原县执行抓捕任务，任务明细我会发给你，另外，再从基地卫队里挑选二十名精干战士，派他们四小时后准时到达翰岳市公安局附近，听我调遣！” 穆童一听，激动万分，“是！” 张扬现在驾驶的就是他缴获的那辆崭新的福特烈马，他的那辆三门吉姆尼虽然是他的最爱，但是几乎报废，还没有来得及修理。 羽荞乘坐的是一辆军车，紧跟在张扬身后，羽荞身后跟着的是他的新编雪狼突击队二队。 雪狼突击队二队的每一位战士都是由羽荞亲自挑选，论战斗经验，虽然未必能比得上雪狼突击一队，但是论单兵战力，能入了羽荞的眼，那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在来的时候，羽荞还是孤身一人，连工作都弄丢了，前途未卜，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样的变化，正是张扬给的，羽荞心里感慨万分，对张扬更是充满感激。 四小时后，张扬带着羽荞和雪狼突击队二队不声不响来到了翰岳市公安局大门外，二十名基地卫队士兵也已经纳入张扬的指挥，而此时的穆童也已经到达苍原县城指定位置。 “羽荞，你亲自带领两名突击队战士前往市政府抓捕杨涛，如果副市长刘佳明要从中阻拦，那就一起抓回来！” 这道命令下得真是提气，羽荞大声回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下午四点半，三方面同时开始行动了。 张扬带领三十名荷枪实弹的战士冲进市公安局大院，直接把办公楼给封锁了。 张扬第一站来到了市公安局局长鸿发祥的办公室。 “洪局长，我们又见面了！” 鸿发祥一看见张扬，心中不由得就是一凛，只要每一次见到张扬总没有什么好事。 鸿发祥做出一副热情的样子，笑着说：“张局，哦不，张队长，快快请坐！” 张扬却说：“洪局长，你没有叫错，我现在确实是苍原县公安局的局长，同时，我还是省公安厅扫黑除恶专项领导小组的常务副组长，这是我的任命文件，你要是不信可以看一看！” 前面的头衔倒是吓不住鸿发祥，因为鸿发祥毕竟是翰岳市公安局的局长，比苍原县公安局的局长高了一个等级，但是后面这个头衔…鸿发祥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已经微微冒出的冷汗。 尽管张扬说得字字掷地有声，但是鸿发祥还是接过任命书仔细看了一眼，的确如张扬所说。 鸿发祥立刻又跟张扬打哈哈道：“好啊好啊！恭喜张局长了！” 张扬随手拿出一份名单来递给鸿发祥说道：“洪局长，我现在以省公安厅扫黑除恶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的身份，命令你把名单上的人召集到到我们上一次见面的那间会议室里，我会在那里等你！” 鸿发祥接过名单一看，上面不仅有副局长林辉明、段鹏飞、刑警队副队长王磊、法医秦墨然的名字，而且还多了一个市局办公室主任梁宏伟的名字。 前几位他都能理解，但是他不知道梁宏伟做过什么。 张扬见鸿发祥还在犹豫，他深深地看了鸿发祥一眼说道：“十分钟，如果你十分钟叫不来人，那就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 张扬说完，带着四名雪狼突击队战士直接去了他上一次抓捕段鹏飞的那间会议室里。 市政府这边，羽荞带人推开了市政府副市长刘佳明秘书杨涛办公室的门。 第133章 让你再嘴欠 此时，杨涛的办公室里高朋满座，有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正眉飞色舞，侃侃而谈，而他谈的内容正与张扬有关。 “据说那个张扬被部队收拾了 ，当时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杨涛哈哈大笑，接上胖子的话说道：“你快别提他了！笑死我了！一个大头兵而已，我们是什么人？犯得着跟这么个小人物较劲吗？” 杨涛的话听上去很大度，但是从骨子里瞧不上张扬这个大头兵。 还有，刚才说话的那个胖子，如果今天来的不是羽荞，而是张扬，那么就一定会觉得他很面熟，因为上一次张扬来的时候，此人就在，而且此人还话里话外占过张扬的便宜，这个胖子就是翰岳市房管局局长李常德。 不过，也该李常德倒霉，这话要是让张扬听见，未必会把他怎么样，但是让羽荞听见，那就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了。 羽荞黑着脸，带人闯了进来。 “请问，谁是杨涛？”羽荞看了一眼作死的胖子，然后把目光转向杨涛，明知故问。 杨涛一看，一名校级军官带领两名大头兵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由得腿一软，想站又站不起来。 杨涛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张扬，他现在很后悔刚才谈论张扬。 这难道就是现世报吗？ 他很迷信，认为多半是几人刚才瞎胡念叨，把灾祸给念叨来了。 杨涛指了指羽荞，手指都不敢伸直，嘴唇颤抖着说道：“你是张张扬…派来的？” 羽荞点了点头说道：“杨秘书好记性，我今天正是奉了省扫黑除恶领导小组张扬组长的命令前来抓捕你的！” “你说什么？省扫黑除恶领导小组？”杨涛难以置信道：“张扬不是被我们撤了吗？哪里来的省扫黑除恶领导小组？” 羽荞沉着脸，打断他道：“你说对了，但是，你们说了不算！” 羽荞十分霸气地看向杨涛催促道：“别磨蹭了，走吧！” 李常德看见这阵势有点不寻常，就想偷偷溜走，但是被羽荞一眼瞪了回来。 “还有你！也一起走！” 李常德不服气道：“我就是来串个门，没有违法吧？凭什么要带我走？” 羽荞一本正经向李常德解释道：“扫黑除恶，可不止是扫那些明面上的黑和恶，你到底有没有违法，一查便知，我劝你还是不要反抗，否则，有你受的！”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李常德想来想去，自己本不该被划为黑恶，但是他突然想起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李常德一生气，就给了自己一嘴巴子！ 让你再嘴欠！ 杨涛把求助的目光，看向通往刘佳明办公室的那道门，但是，那道门纹丝不动。 要说，外面动静闹这么大，刘佳明不可能听不见，但是，他却非要装听不见，杨涛没辙，但还是求羽荞道：“让我去跟领导打声招呼再跟你走，行吗？” 羽荞点了点头说：“可以。” 杨涛两条腿抖抖哒哒走过去敲了敲门，但是，刘佳明没有说让他进去。杨涛轻轻把门推开，刘佳明正靠在班椅上装睡。 杨涛知道他在装睡，所以也不在乎他会不会怪自己没有眼色。 杨涛声音颤抖着说道：“领导，我要走了，您要多保重身体！” 刘佳明的眼睛闭着，但是眼球动了动。 刘佳明心里在冷笑，杨涛在跟他打感情牌。 幼稚！谁还能顾得上你呀！ 杨涛只好轻轻关上刘佳明的门，表情很绝望地被羽荞带走了。 要说，最倒霉的人就要数李常德了。 张扬和张扬的人一共来过杨涛办公室两回，而他两回偏偏都在，偏偏都在也就罢了，他还要两次都说张扬的坏话。 但是现在，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活该，有道是，祸从口出，他现在真想把自己的这张臭嘴给缝上，从此不再开口说话。 但是，现在最让李常德担心的，还并不是他嘴上占张扬的便宜、说张扬的坏话，而是涉黑涉恶。 现如今，但凡混得风生水起的官员，有哪个敢说自己跟黑恶势力一点边都不沾？ 不利用黑恶势力干脏活，谁能拆掉一栋合法的老房子？不利用黑恶势力干脏活，你的竞争对手凭什么会向你屈服？不利用黑恶势力干脏活，谁来帮你压制那些沸腾的民意？ 李常德相信，如果张扬真成了省公安厅扫黑除恶领导小组的组长，那么，只要张扬愿意，只怕是翰岳市有权有势的官员一个都跑不了。 想到这里，李常德的心里才算平衡，反正倒霉的人不会只有他一个！ 市公安局这边，鸿发祥哪有胆量不听张扬的？张扬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亲自抓人，那已经算是给他脸了，如果他敢给脸不要脸，张扬肯定会给他弄个灰头土脸。 当着他这个堂堂市公安局局长的面，一个一个从办公室里像屠宰场里抓牲口一样往外抓，他这个局长的脸还要不要了？这就是他带的队伍吗？ 十分钟后，人齐了。 张扬今天当仁不让坐上c位，张扬的左边是市公安局局长鸿发祥，右边没有人。 这些人一开始并不知道让他们来干什么，鸿发祥通知说是让他们来开会的。 但是，当他们一走进会议室，发现来的人很少，而且坐在主席台上的这个人很面熟时，这些人当下就连胆汁都吓出来了。 跟以往不同的是，张扬今天穿的是军装里的正装，上校军衔，身后站着两名突击队士兵，一左一右，就像两大金刚。 张扬今天的气场和威严更加不容挑战。 张扬抬头一看，人数够了，然后，他问坐在旁边的鸿发祥道：“鸿局长有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张扬说的是“交代”。在中文里，“交代”这个词的意思可复杂了，用在这里，显得更加耐人寻味。 鸿发祥擦了一把汗，连忙说道：“没有没有！” 张扬看着鸿发祥一副老滑头的样子说道：“真没有吗？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鸿局长！” 张扬这句话一出口，鸿发祥的心率明显加快。鸿发祥故作惊讶，笑着问道：“不知道张组长想问什么？” 张扬看了一眼林辉明和段鹏飞问道：“是谁释放了林辉明和段鹏飞二人，又是谁给这两人恢复了职务？” 第134章 心里没点数吗 怕什么，往往就会来什么，就这么灵验！ 鸿发祥还以为张扬忘了这件事了呢。 鸿发祥叹了一声气说道：“是局党委会决定的，市政府的刘佳明副市长也特意参加了那次会议！” “哦？”又是刘佳明，张扬心想，怎么哪儿都有他？张扬继续问道：“有会议纪要吗？” 鸿发祥再次擦了一把汗，说道：“有，有的！” 张扬眼睛盯着鸿发祥，很较真地说道：“拿给我看看！” 鸿发祥立即给办公室打通电话，让他们把那份会议纪要送过来。 几分钟后，会议纪要送到了。 张扬拿过来一看，会议纪要上并没有刘佳明的名字，更没有刘佳明的签字。 而且在表决一栏里，只有鸿发祥一人投了弃权票，其他人都投了赞成票。 鸿发祥这个老奸巨猾的老家伙不得不让张扬对他另眼相看了。 张扬看着鸿发祥说道：“我看除你一人弃权外，别人都投了赞成票，你为什么要弃权？” 鸿发祥无奈地摇了摇头，惨然一笑说道：“张组长，你是个明白人，有些话，我不好说，希望你能理解！” 张扬当然能理解鸿发祥，他本来就是个既不想得罪人，也不想承担责任的人。 如果说鸿发祥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那么，你可以说这样的人是个好人，或者说是老好人。 但是，鸿发祥现在的身份是市公安局的局长，如果以一个公安局局长的要求来评价他，那么他就是一个完全不负责任的官场老混球。 但是张扬今天也不想难为他。 “好吧，那你就跟我口头说一说当时的表决情况吧。” 鸿发祥回忆了一遍，还是颇有几分为难地说道：“情况大概是这样的，第一个提出这件事的人，看似局办主任梁宏伟，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就是副市长刘佳明的意思，刘佳明当时就在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坐着，没有人会不给他面子。” 鸿发祥的用词也颇为讲究，实际情况是没有人“敢”不给刘佳明面子，但他故意说成是没有人“会”不给刘佳明面子。 鸿发祥还真不愧是翰岳市官场的老油条。 张扬又问：“既然刘佳明也参加了那次会议，那么，为什么会议纪要上没有他的名字呢？” 鸿发祥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老规矩了，当领导的向来不会在这上面留下把柄的！” 该问的问题问完了，张扬虽然没有能在这件事情上拿住刘佳明的把柄，但是，小本本上给他记下了。 张扬朝身后的突击队队员挥了挥手，命令道：“全部带走！” 林辉明、段鹏飞和王磊倒是没说什么，但是局办主任梁宏伟辩解道：“为什么要抓我？我有什么错？” 张扬瞪了他一眼说道：“梁宏伟是吧？在我离开苍原县公安局的这段日子里，你在苍原县公安局做过什么，心里没点数吗？” 一提到这件事，梁宏伟就哑口无言了。那几天，他确实很威风，每次都充当市局的话事人，有好多事情都是他凭意气自行决断的。 张扬一挥手：“带走！” 羽荞带着嫌疑人和人犯回了基地，而张扬则独自一人开车直奔苍原县而去。 此时，穆童在苍原县的第一步行动已经结束，所有犯罪嫌疑人和人犯全部被关押在他带来的一辆中巴车里，等待张扬到来后发落。 但是，由于穆童率领的雪狼突击一队全员换了便装，他的行动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就几分钟，居然没有弄出半点动静，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张扬真的回来了。 下午五点，张扬给李浩杰打通电话。 李浩杰一看到这个熟悉的号码，恨不得骂娘，这么多天，你死哪儿去了？让跟你混的兄弟们受尽了委屈？ 然而，他此刻心中的激动却胜过了一切，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在今天下午，他还跟陈凯当面干了一架，干架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李宇澄那臭小子。 陈凯召开局党委会，居然在会上宣布要逮捕李宇澄那小子。 李浩杰当场就表明了态度，坚决反对，并且威胁陈凯说，如果他敢这么做，自己一定会去省厅告他。 在李浩杰强硬的坚持下，陈凯最后也不得不妥协，决定不再对李宇澄采取逮捕，而是改成开除。 李浩杰怂了一辈子，今天终于男人了一回。 但这并非出于他的本心，他认为这件事他是为张扬做的，不管张扬以后还能不能回来，他李浩杰已经尽力了，也算是对得起张扬了。 要不说，李浩杰此人虽然没啥本事，但是命是真的好，不成想，张扬真的回来了！ 电话接通后，李浩杰没有说话，张扬却一本正经命令他道：“李局长，你现在帮我去做一件事！” 李浩杰一听就来气了，回怼道：“你以为苍原县公安局现在还是你在时的样子吗？你以为我李浩杰现在说话还会有人听吗？” 张扬很清楚李浩杰现在的处境，也理解他的心情，但是他毕竟现在还是苍原县公安局的副局长。 所以，张扬也没有什么好向他解释的。 张扬接着说道：“李副局长，我现在以省扫黑除恶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的身份命令你，立即通知公安局所有在职人员，今晚八点在大会议室开会，不得有一人缺席，不得有误。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陈凯等人已经被我拿下，你不用顾忌任何人敢对你施压！” 这话张扬说得痛快，李浩杰听得更解气，你早说呀！ 李浩杰再无二话：“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浩杰脑袋仰得老高，挨个办公室通知，就一句话，“今晚八点，所有人开会，省厅领导有重要指示！” 当有人问起他到底是哪个省厅领导时，他脸一黑，“别打听，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秦晓鸥一摇三摆，风情万种地推开陈凯办公室的门，见陈凯不在，打陈凯的电话，没有打通。 她猜，一定是省厅领导把陈凯提前叫走开小会去了，李浩杰一定是奉了陈凯的命令通知大家的。 秦晓鸥虽然不爱听李浩杰的，但是她今天却不敢耽误，因为她从李浩杰的气色里感受到了一种叫有恃无恐的东西。 第135章 宣布几项任命 所以，秦晓鸥吸取上一次的教训，竟然主动打电话联系起那些外出办事的人员，让他们务必在晚上八点钟以前赶回来开会。 联系一圈后，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不仅是陈凯的电话打不通，就连丁达、郝志杰、高立峰和潘耀武的电话也全都打不通。 除了陈凯，这几个人都被张扬抓过，难道说是张扬回来了？ 一想到这里，秦晓鸥拿电话的手就开始不由自主地抖哒。 为了印证猜测，秦晓鸥又拨打了孟志伟的电话。 自从丁志远死后，秦晓鸥自然而然就搭上了孟志伟这条船。 这二人早就是萝卜有情坑有意了！ 孟志伟对她承诺，两年内一定会提她为副局长。 对于秦晓鸥来说，孟志伟是县长，能够给她的自然比丁志远多。从这一点上来说，她甚至觉得，是丁志远的死，成全了她。 但是，当电话那边再次传来关机的信号时，秦晓鸥彻底慌了。 被张扬抓过的人，一个不落，电话都打不通。 这说明什么？张扬回来了！ 秦晓鸥撂下电话，气势汹汹地推开李浩杰办公室的门。 “李浩杰，你告诉我，是不是张扬回来了？” 秦晓鸥最近的表现，已经让李浩杰十分厌恶，虽然前凸后翘的身材一点也没有改变，但是，他已经对她完全失去了兴趣。 李浩杰连头都没有抬，只抬了抬眼皮，冷冷地看了秦晓鸥一眼，阴阳怪气说道：“如果你问的是公事，那么你应该去问陈凯；如果你想打听点私事，那么，对不起了！我和你好像也没有这个交情，你说是不是？” 秦晓鸥也是要脸的人，就是再不要脸，也不能让李浩杰把她的脸踩在脚下。 秦晓鸥只好把一肚子气憋了回去，摔门而去。 时间来到晚上八点，张扬准时回到了苍原县公安局。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张扬在李浩杰和赵刚的陪同下，大步走向主席台。赵刚本来想回到下面随便找个座位坐下，但是被张扬拉住了。 “你就坐我身边！” 赵刚有点懵，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他要升了！ 李宇澄和辛梓铭也接到了通知，坐在离主席台较远的地方。 人们虽然已经看见了张扬，但是大部分人的眼睛依旧看向会议室门口，因为通知上说，有省厅领导要来，人们在猜，究竟是哪位省厅领导要来，怎么还不出现？ 另外，人们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陈凯也没有来。 张扬坐下后，跟大伙打了一声招呼：“诸位，好久不见！” 接下来，张扬便朝门口招了招手说道：“把那几个人也带进来吧，让他们也列席一下今天的会议！” 这时，人们看见会议室的门开了，由雪狼突击队队员押着一干人走进了会议室。 但是这些人的身份都不一般，走在前面的就是苍原县公安局现任常务副局长陈凯，但是现在的陈凯却是囚犯，双手戴着铐子。 接着，便是高立峰、潘耀武、丁达、郝志杰和马金贵。 清一色都是公安系统的人五人六。 孟志伟被直接关进看守所，而李江，张扬故意没有让抓，留着另有用处。 张扬敲了敲桌子，提示大家安静。 “现在，我以省扫黑除恶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的身份，宣布几项重要任命！” 什么？张扬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大家都还在等省厅领导现身呢，原来张扬现在就是省厅领导了？ “我首先宣布，任命张扬同志，也就是我本人，兼任苍原县公安局局长的职务！” 张扬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张扬刚来时的身份是常务副局长，而这回，神秘消失了一段时间后，直接升任局长了！ 对于大部多数人来说，并不知道这几天在张扬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市里突然下文免去了他常务副局长的职务。 虽然有些人也有过一些接近真相的猜测，但毕竟只是猜测，很多内幕是传不到下面来的。 隔了好一会，李浩杰第一个反应过来，才想起该鼓掌了。 “恭喜张局长！” 李浩杰第一个对张扬的升职表示了祝贺，并鼓起掌来。 当李浩杰第一个鼓起掌来后，其他人也都跟着鼓掌，就连那些不怎么希望张扬回来的人，也跟着鼓起掌来。 毕竟，在公安局里有很多人，跟那些被抓的人之间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的，有的甚至是近亲，只要张扬重新执掌了县公安局，那么，这些人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这只是第一项任命，张扬刚才可是说过，有几项任命的。人们开始猜测，下一项任命又会是谁呢？ 首先想到的人就是赵刚，因为按照赵刚的级别本不应该出现在主席台上的，就连赵刚本人也这么想。 但是大家没有猜准。 “我宣布，任命李浩杰同志为苍原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同时撤销陈凯同志苍原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的职务。” 听到这项任命，李浩杰一方面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但是另一方面，他感受到的却是从未有过的压力。 一个县公安局，未必一定要有一个常务副局长，他知道，张扬之所以要给他这个任命，一来是对他过去的工作表示肯定，二来则是希望他在将来做得更好。 这一次，李浩杰没有好意思给自己鼓掌，倒是张扬首先带头鼓起掌来，众人也都跟着鼓起掌来。 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那些鼓掌的人里边，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脸上的表情是异常复杂的。 这当然不包括已经成为阶下囚的陈凯，陈凯的表情则是愤怒的。这种心理上的落差是让谁都无法接受的。 “任命赵刚同志为苍原县公安局副局长；任命羽荞同志为苍原县公安局副局长。” 这两项任命，一项比一项来得突然，赵刚在过去只不过是一个刑侦大队的普通民警罢了，张扬来了后才把他提拔为刑侦大队副队长，然而，位置还没有焐热，丁志远出事后，他又被免了职，这才过去还不到一个礼拜，摇身一变就成副局长了？ 还有这个羽荞，情况还不如赵刚，都已经被开除出局的人了，现在居然还能被任命为副局长？ 这是在打多少人的脸？ 这两项任命宣布完之后，居然没有一个人鼓掌，就连李浩杰都没有鼓，让刚刚站起身，准备说两句感言的赵刚十分尴尬。 第136章 一看品格，二看能力 但是，张扬却说：“大家可能习惯了论资排辈，但是请各位记住，凡是在我张扬说了算的地方，能不能提拔，只看两项指标，第一，品格，第二能力！” 张扬说完这句话后，一些年轻人才鼓起掌来。为什么是年轻人先鼓掌？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晋升的通道也被打开了，只要力争做到以上两项指标，也可以得到提拔。 “任命胡立成同志为苍原县公安局办公室主任，同时免去秦晓鸥同志办公室主任的职务！” 对于这项任命，大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这只是回到了张扬上一次离开时的状态，要说稍微有一点意外，那就是胆小如鼠的胡立成这回被扶正了。 胡立成今天也来到了现场，但是他没有站起来，因为他以为不会有人为他鼓掌。 但是他错了，刚才带头鼓掌的那些年轻警官，这回有了准备，掌声比刚才还要热烈。 胡立成这才站起身，谦虚地朝大家鞠了个躬。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秦晓鸥虽然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她很想举手说两句，表达她的不满，但是当她看到有那么多人在为胡立成鼓掌时，她才知道，自己的人缘到底有多么差，所以，也只好打消了自讨没趣的念头。 接下来的这两项任命就更炸裂了。 “任命李宇澄同志为苍原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同时免去丁达同志刑侦大队队长的职务，免去郝志杰同志刑侦大队副队长职务；任命辛梓铭同志为苍原县公安局信息中心主任，同时免去高立峰同志信息中心主任的职务。” 李宇澄和辛梓铭绝对是两个新兵蛋子，张扬的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里可以用掌声雷动来形容，但是不难看出，有很多人鼓掌纯粹是为了起哄。 果然，掌声稍停，就有一位年轻警官举手发言：“张局长，李宇澄今年才二十六岁，比我还小一岁呢，而辛梓铭就更小了，今年才二十四岁，您提拔他两到这个位置，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张扬看向这位年轻警官，笑了笑说道：“这位同志看上去很年轻，但是你的记忆力好像不太好啊！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提拔一个人，只看两项指标：第一，看他的品格；第二，看他的能力。李宇澄为了翻四年前的一桩冤案，不惜得罪上司，冒着被开除的风险，而且，李宇澄在抓捕罪犯的时候，敢于顶着敌人的枪口往上冲，你说，这样的人是缺人品，还是缺能力呢？ “至于说辛梓铭，你就更没有资格说长道短了，你都不了解辛梓铭，你凭什么说辛梓铭没有资格被提拔呢？” 张扬几句话就把这位年轻警官怼得哑口无言，他不得不脸红脖子粗地低下了头。 李宇澄和辛梓铭坐得距离主席台比较远，本来是想趁机刷一波存在感的，但是还不等他俩站起，就被刚才那位年轻警官给抢了先，等他一番话说完后，二人已经是意兴阑珊了。 虽然张扬后来帮他俩说了不少好话，给他们挽回了面子，但是时机已经错过，就干脆坐着没动。 所谓没动，只是身体没动，但是心早就动了。尤其是李宇澄，距离他的目标，又大大跨出了一步。 对于接下来的两项任命，倒是反应平平，似乎顺理成章。 “重新任命赵柯岩同志为苍原县公安局看守所所长；任命雪狼突击队一队队长穆童同志临时兼任苍原县公安局巡警大队队长职务，同时免去潘耀武同志巡警大队队长职务！” 关于穆童这块，无论资历，还是能力，都无可厚非。 至于赵柯岩，当初免他的职本来就是欲加之罪，也没有人有不同看法。 赵柯岩坐在会议室的最后一排，他是张扬顺手从翰岳市公安局的看守所里解救出来的。 赵柯岩站起身，哭着朝张扬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谢谢！谢谢张局长！” 赵柯岩道这一声谢，是真诚的。要不是张扬顺手救了他，他这一辈子不说是回到原岗位了，恐怕是没有个三五年的牢狱之灾都说不过去。 不过，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问题，说什么提拔一个人只看两项指标？除了赵柯岩，今天提拔的人，有哪个不是张扬的亲信？ 就是赵柯岩，从今往后，对张扬也一定是百分之百死心塌地！ 大家想得没有错，张扬现在无人可用，他必须要用那些自己既了解，又可以掌控的人。 就比如说李浩杰，从个人工作能力方面考量，他未必是常务副局长的最佳人选，但是，李浩杰有一点好，他服从张扬，不会胡来。张扬用他还是比用别人放心。 散会后，张扬又把新提拔上来的人叫到一起开了个小会。 “各位，我今天提拔你们，有很多人心里并不服气。这一点，你们每个人心里应该有个数。” 张扬不绕弯子，一开场就是一盆冷水。 “那么，接下来，你们该怎么办？” 张扬自问自答道：“很简单，证明给他们看！ “我早就说过我的用人原则，一看品格，二看能力。但愿我没有看错各位！” 张扬目光看向李宇澄：“李宇澄，我最看好你，你有一颗赤子之心，你做事的勇气和魄力更是让我欣赏，但是，我更希望你从今以后要多动脑子，等你什么时候真正成熟了，我还可以给你更重的担子挑！你明白了吗？” 这是关爱，敲打，加画饼。这三招结合使用，可以完全收服李宇澄这一匹烈马。这当然不是张扬有意为之，而是发自内心。 李宇澄很激动，也很羞愧，他红着脸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 张扬又看向辛梓铭说道：“辛梓铭，在专业方面，你是奇才，一般人比不了，你要充分发挥好你的专业特长，为侦破案件服务。” 辛梓铭虽然最年轻，但是他性格温和稳重，在张扬眼里，他是难得的人才。 辛梓铭也非常感激地点了点头。 张扬挥了挥手道：“你俩下去吧！” 两人走后，张扬目光看向赵柯岩。 张扬对赵柯岩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赵柯岩，我对你重新任用，只是想再给你一次机会，其实，我并不了解你，所以，你是我唯一打破用人原则的人，这一点你心里有数吧？” 听张扬这么一说，赵柯岩是既感激又惭愧。 赵柯岩腿一软就给张扬跪下了，说道：“张局长您就是我赵柯岩的贵人，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赵柯岩从今往后就是您的一条狗，我若是再敢对您有二心，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第137章 我信你个鬼 赵柯岩的话，说得相当恶心，张扬并没有去扶他，而是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不需要你对我表什么忠心，你我都是国家和人民的卫士，我希望你能把你的忠心献给党，献给国家，献给苍原县的人民！” 张扬的一番话说得赵柯岩满脸通红，羞愧难当。赵柯岩自己站起来给张扬鞠了一躬说道：“是是是，张局长您批评得对！请您看我的实际行动吧！” 张扬挥了挥手，说：“你先去工作吧！” 接下来是赵刚。 “赵刚，我对你没有什么可说的，要论做警察，你比我更有资格，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拿出你那天和我比肩杀敌的劲头来，自古有云，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接下来的路并不好走，你同意吗？” 张扬的话，太有感染力了。赵刚紧握双拳，双眼冒火，声音铿锵道：“张局长你放心好了，无论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我赵刚绝不会怂！” 张扬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你也下去吧，我和李局长单独聊会儿！” 李浩杰本来还有点想当太平官的想法，但是，当他听了张扬对这些人的谈话，心中不由得也是热血沸腾。 这就叫，跟什么人，出什么人。 还不等张扬说什么，李浩杰就首先表态：“张局长，你就放心好了，我的能力比不上你，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我也不会给你丢脸的。” 张扬却朝李浩杰一笑说道：“李局长，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对你说，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你我也需要有一个大体上的分工，我的意见是，你主内，我主外。我觉得在抓机关管理工作这方面，你比我更适合。” 张扬的态度很真诚，也很坦率。李浩杰一口答应下来，再无二话。 两人又聊了一会当前的一些紧要工作后，张扬有事就先走了。 有了这些人的帮衬，张扬在苍原县公安局，就算是有了一定的根基了，他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开展他下一步的计划了。 张扬开车出了苍原城，来到郊外，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看上去很不起眼的越野车，正开着双闪。 张扬刚停车，就见从那辆车上下来一个人，上了张扬的车。 此人一上车，便对张扬抱怨说：“张局长，您还是把我也抓起来吧！我这几天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还不如待在看守所里踏实呢！”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低调得让人怀疑他正在憋大招的长远集团的董事长李江。 张扬却不以为然道：“李总，你以为我把你抓起来，你就安全了吗？想要安全也容易，把你背后的人说出来，我保证你的安全！” 李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张局长，不是我信不过你，有些人你真的动不了，就算我告诉你也没有用！假如我真告诉你了，而你又无能为力，那不是让我死得更快吗？” 张扬呵呵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信不过我！那你自己看着办吧，你放心，我不仅不会抓你，而且下一次我也不会再来这里见你，我会直接去你的办公室找你！” “别！您可千万别去我的办公室找我，只要您敢去，我敢保证，您下一次连我的尸体都见不到了！” 张扬才不吃他这一套：“你说不说是你的自由，但是我想去哪里找你，你说了也不算！你下去吧，我还有事。” 张扬松开手刹，准备起步走人。 李江一看急了，“别别别！算我求您了，您再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可以吗？” 李江伸出一根手指说道：“就一个礼拜！” 张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相信他，但他还是说了一句：“说话算数？” 李江立即点头：“算算算！” 张扬心想，我信你个鬼！ 张扬开车离开后，给穆童打通电话。 “从现在起，盯死李江，一旦发现他准备逃走，立即抓起来！另外，也防止有人对他动手，一旦发现有可疑的人接近他，什么都别问，先抓起来再说！” “是！” 穆童接到命令后，当下就吩咐两个兄弟，把张扬的命令贯彻下去。 张扬歪打正着，就把李江给架在火上了。 张扬这次回来，把上次抓过的人全都抓了，唯独放过了李江。 张扬这么做，就是做给李江背后的主子看的。而且，张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还会时不时地与李江接触，让李江这根刺，在他主子的心里越扎越深。 这是阳谋，无论李江怎么去跟他的主子解释都解释不清楚，只能越描越黑。 张扬倒要看看，李江还能坚持多久。 张扬并没有返回苍原城，而是连夜回了基地。 回到基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连夜提审段鹏飞。 “段鹏飞，还是老问题，你是受了谁的指使，让法医出假尸检报告的？在你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可以先给你指两条路：第一，你老实交代幕后之人，我可以根据你的认罪态度，酌情帮你减轻罪责；第二，负隅顽抗，你充当谋杀吴承斌局长的主谋，我亲手把你送上法庭。你最好是想好了再说！” 段鹏飞低着头，不敢看张扬，但是，他在思考张扬给他指出的两条路。 他首先考虑的是第二条路。 作为警察出身的段鹏飞，也是懂法的，无缘无故掩盖他人被谋杀的真相，似乎无论怎么排除，都无法排除自己跟死者之死之间的必然联系。 况且，王军现在已死，就连王军给秦墨然的那笔钱，现在也说不清楚来路了。 按照正常逻辑，他应该会被当成幕后主谋起诉，张扬并非吓唬他。 这个结果他肯定是不能接受的，正所谓风险与收益对等，他并没有从中获得多少好处，只不过是顺手帮朋友个忙而已，犯不着。 既然第二条路不能选，那就再回过头来考虑第一条路。 问题是，就算说出幕后之人，但是滥用职权罪，他也是躲不过去的。 况且，这还不是一般的滥用职权，而是指使他人给一个被谋杀的公安局局长出假尸检报告。 这个罪也轻不了，就算从轻处罚，但是公职肯定是丢了。 第138章 软肋 一想到这个“公职”，段鹏飞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原本前途一片光明，这对于把仕途看得比命都重的自己来说，这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段鹏飞是越想，心理越不平衡。 段鹏飞突然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张扬说道：“你想让我说，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这第一个条件，保住我的公职；第二个条件，保证我家人的安全！” 对于第二个条件，张扬认为，完全在情理之中，但是，这第一个条件，就有些无耻了。 咱不是每天都高喊着，要为人民服务的吗？原来“为人民服务”也是有条件的啊！ 张扬就像看小丑一样看着段鹏飞，摇了摇头回答他道：“我可以保证你第二个条件，但是第一个条件，你应该清楚，只有法律说了才算！” 但是段鹏飞还不死心，你跟他讲法律，他跟你讲人情，你跟他讲人情，他跟你谈生意。 段鹏飞现在就是拿他手里的筹码来跟张扬谈生意。 “可问题是，我做这件事纯粹是在帮朋友的忙，对我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啊！” “帮朋友的忙？”张扬语气里满含嘲讽道：“话别说得那么漂亮！难道你当初不是想利用手中的权利换取更大的利益吗？像你这样自以为是，喜欢把别人当傻子的人，也配拥有朋友？” 张扬这话带有一定的侮辱性，但也是实话，因为段鹏飞现在就是把张扬当傻子，殊不知，张扬比他通透一百倍。 张扬继续说道：“你想跟我谈条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应该清楚一点，你手里的筹码的价值随着时间的流逝，正在飞速缩水，如果你再不抓住时机，我敢跟你打赌，三天以后，你的口供将会变得一文不值，你信不信？” 张扬这番话说得底气十足，但是段鹏飞却不信。 张扬接着说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指使你造假的这个人就是王国栋，我之所以要你亲口说出来，只是想给你一次机会。 “但是，既然你不珍惜，那就算了，至于王国栋那边，我自有其他理由治他的罪，但是，害死吴承斌局长的罪责，你却无法逃脱！” 张扬这番话，听到段鹏飞的耳朵里，如遭雷击。 就他手里掌握的那点小秘密，哪里还有资格跟张扬谈条件？简直就是笑话。 段鹏飞的态度突然转变了。 段鹏飞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说！但是，我担心我家人的安全是真的，希望您能帮帮我！” 这还差不多！ 张扬没有废话，递给段鹏飞纸笔道：“把你家人的地址写下来，我立即安排他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段鹏飞接过纸笔，在上面写下一行地址，双手颤抖着交给张扬，说道：“那我就拜托了，谢谢你！” 张扬把羽荞叫来，把段鹏飞家人的地址交给羽荞，并嘱咐羽荞道：“连夜把段鹏飞的家人接来，让他和家人见上一面，明天一早就派人把他们送到总部！” “是！” 羽荞离开后，段鹏飞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内心也变得敞亮了。 张扬能保护他的家人，他现在跟张扬才是一伙的！ 段鹏飞这才说道：“你说的没错，幕后之人就是王国栋，是他在他的办公室里安排我，让我找人出的假尸检报告！” 段鹏飞叹了口气说道：“但是，我没有留下证据，因为我当时压根儿没有想到会出事！” 张扬早就想到，结果一定会是这样的，但是他并不觉得失望，不管怎么说，段鹏飞一开口，这件事就跟王国栋扯上了关系，他完全有信心找到新的突破口。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这么做的理由？”张扬问道。 段鹏飞点了点头说：“有，他说是接到了一位领导的暗示，说这么做是为了消除不良影响，毕竟，一位县公安局局长被杀，一旦传扬出去，政府以及当地的形象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对于这样的借口，张扬感到可悲可笑，问道：“你信吗？” 段鹏飞摇了摇头：“那就是个说辞罢了，我当然不会信！” 张扬接下来又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那你就不好奇，王国栋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吴承斌之死跟他王国栋有什么关系？” 对于这个问题，段鹏飞想了很久，然后才说：“我听说，吴承斌在苍原县发现了一桩旧案，这桩案子牵扯到很多人，这其中就有王国栋。” 张扬追问道：“你听谁说的？把这个人的名字告诉我！” 说到这个人，段鹏飞显得有点为难，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这个人叫尹玉梅，是……王国栋的秘书！” “女秘书？”张扬有点不相信，政府男官员很少敢用女秘书的。 段鹏飞点了点头，但是他的脸红了。 张扬从心里冷笑了一声，王国栋呀王国栋，我总算拿到你的软肋了！ 提起尹玉梅，段鹏飞突然变得有些感伤。这个人跟他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单纯。 也许是因为，有些事不吐不快，还不等张扬问起尹玉梅的事，段鹏飞就主动诉说起来。 “说来惭愧，我跟尹玉梅认识已有二十多年了。那时候，我是个小警察，她是个小职员，我们俩关系很好，但也只是朋友，关系很单纯。 “突然有一天，他跟我说，他们单位调来一个副局长，好像对她有那么点意思。我当时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权利。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就再也约不出她来了，她总说，她很忙。后来，我通过别人才打听到，她当上了那个人的助理，而那个人就是刚刚从苍原县新调来的自然资源局副局长王国栋。 “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很多年以后，我们在一次朋友组织的聚会上又碰见了。那天她喝醉了，说了很多醉话，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她如何如何对不起我，她说她一定会补偿我。” 第139章 那里边有古怪 “那天，是我把她送回家，但是，我压根儿就没有把她那些醉话当真。 “然而，过了没几天，她突然约我吃饭，说是她的领导想见见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王国栋。那时候的王国栋已经是自然资源局的一把手了，而我还只是靠资历熬到市局里的一个科室负责人。 “尹玉梅在介绍我的时候，把我说成是她的表哥，我也没有纠正，就那么应下了。 “尹玉梅果然没有说大话，那顿饭吃过没有多久，我就被提拔为市公安局的副局长。 “我之所以答应王国栋尸检造假的事，其实也是想还他那份人情，我打心底里并不想沾女人的光，我也是一个有自尊心的男人。” “从那之后，我跟尹玉梅之间的走动才又频繁起来。 “在尹玉梅的心里，我跟王国栋相比较之下，我觉得尹玉梅还是更信得过我，她几乎什么话都会跟我说，包括王国栋的一些很私密的事。 “尹玉梅还经常跟我抱怨说，王国栋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了。 “不过，她说，王国栋对她还是信任的，王国栋的一些私事也经常会让她亲自去做……” 段鹏飞的故事有点长，有价值的信息浓度也有点低，但是张扬还是从中提取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比如，尹玉梅很可能会帮助王国栋打理他经济上的一些事，以及一些不太适合他亲自出面的事务。 所以，张扬决定亲自见一见这个尹玉梅。 张扬问段鹏飞道：“你最后一次见到尹玉梅是什么时间？” 段鹏飞回忆了一下说道：“应该有半个月了吧！” 张扬又问：“那次见面之后，你们之间有没有通过电话？” 段鹏飞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她说她有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不方便联系，让我这段时间不要找她。” 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张扬怀疑，王国栋已经在防着尹玉梅。 张扬看了一眼表，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那好吧，今天先聊到这里，如果你想起一些有价值的信息，随时可以找我！”张扬说完就离开了。 凌晨三点，羽荞就把段鹏飞的家人接来了。 为了给段鹏飞家人一个体面，张扬专门为他们一家人准备了一间屋子，让他们待了半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张扬就派人把段鹏飞的家人送走了。 第二天，张扬并没有冒失去翰岳市约见尹玉梅，而是先派人去翰岳市打听尹玉梅现在的情况。 他自己则是再次开着他的小破车，化妆成一个老头，去了沙沟镇的风语村。 当所有人都把目光锁定在苍原县公安局的重大人事调整上，以为接下来，张扬必然会追究他离开这段时间的那些烂账时，他却从人们的视线中神秘消失了。 这一次，张扬哪里都没有去，而是直接去了风语村小学，找到了那位教书先生田润禾。 田润禾就住在学校的宿舍里，整座小学空空荡荡，除了他，连一条看门狗都没有。 张扬来时，正赶上午饭时间，但是田润禾显然并没有打算吃午饭，看见张扬一手提一瓶廉价酒，一手提着下酒菜，田润禾满面笑容道：“大叔你怎么来了？” 田润禾又看了看张扬手里的东西说道：“再说，你来就来吧，干嘛还带东西？我田润禾难道就请不起大叔吃一顿饭吗？” 这天下的人，但凡还有三分奈何，没有人不看重面子，比如田润禾，比如孔乙己。 田润禾说归说，双手还是很诚实地接过张扬手里的东西，随即就去碗柜里拿碗碟筷子酒杯，还不到一分钟，两人就面对面坐定了。 满满两大盘子切好的熟肉，还有几样下酒小菜，足以把人馋得流口水。 田润禾客气道：“大叔，我猜您找我一定是有事吧？您要是不把事情先说出来，我这吃得心里也不踏实啊！” 张扬低头先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口肉，然后说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讲究？边吃边说！” 见张扬这么不见外，田润禾也就不再假客气了，也来了一大口肉。看吃相，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肉了。 张扬又给二人倒上酒，端起酒杯跟田润禾碰了一个说道：“先来一口再说。” 两人都是一口喝干，张扬咂了咂嘴说了一句：“过瘾！” 田润禾也想说点什么，但是他突然看见张扬一把撕掉了自己的脸皮，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来。 张扬的这个举动可是把田润禾吓了一大跳，喝酒就喝酒吧，玩什么戏法？ 紧接着，张扬又从身上掏出一个本本，递给田润禾。 当田润禾看到上面的字迹是省公安厅扫黑除恶领导小组时，他吓得一跳就站了起来。 “妈呀！对不对对不起啊！是我田润禾有眼无珠，居然把您当成是一个前来找工作的老头了，我真该死！”田润禾一股劲地道歉。 张扬按住他的肩膀说道：“你坐下！我今天就是找你喝酒聊天来的，你不要怕，我之所以今天还要以这个样子来见你，就是不想给你惹上麻烦！” 张扬这么一说，田润禾心里就踏实了。 田润禾已经拘谨得不敢下筷子了，张扬指了指盘子里的肉说道：“吃！” 田润禾这才拿起筷子，再次夹了一片牛肉放到嘴里。 “是这样的，田老师啊，我对这个金盛源金矿的事很感兴趣，我们边吃边聊，你还是给我说一说他们的事吧，想起啥就说啥！” 一提起到金盛源，田润禾就不再拘束了。 “张…组长，既然您能找我这里来，那就说明，您对这家金矿上的事已经有一些了解了。那我今天就给您说一点您不知道的事，也不枉您看得起我，亲自来找我一趟。” 说到这里，田润禾压低了声音，很神秘地问张扬：“您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关心那家金矿里的事吗？” 张扬摇了摇头，说道：“你说！” 田润禾瞅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声音压得更低说道：“那里边有古怪！” 张扬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田润禾那张神秘到几乎变形的脸，问道：“什么古怪？” 田润禾说道：“那里边有脏东西，可以吸人的阳气！” 第140章 都是神秘事物 张扬半信半疑问道：“你说清楚点！” “是这样的，”田润禾自斟自饮喝了一杯酒，反问张扬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的学生们现在也都下矿了？” “嗯！”张扬回答道。 “这就对了，他们还都是孩子，年龄大的有十五六岁，年龄小的才十一二岁，但是你都无法想象，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田润禾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放大一张照片给张扬看。 乍一看，这是一张小老头的照片，照片中的人头发稀稀拉拉，腮帮子干瘪，皮肤松弛无光泽，眼神暗淡。但是，细看之下，才发现此人的骨骼比例不像是个成年人，应该还是个孩子。 田润禾问张扬：“您猜他多大？” 张扬摇了摇头说：“不好猜！” 田润禾自问自答道：“他今年才十四岁！” 田润禾接着又翻出另外一张照片，是个女孩，但是比刚才那个男孩看上去还要显得“老”。 田润禾又问道：“你猜她多大？” 张扬还是摇了摇头。 田润禾自问自答道：“十五岁！” 这两张照片把张扬震惊到了，他虽然不相信金矿里真有田润禾说的什么“脏东西”，但是，他相信，下面一定是有不寻常的东西的。 张扬现在已经无心吃肉喝酒，接着问道：“除了能让人变老之外，这些采矿的人，有没有得一些怪病？” 田润禾点了点头道：“有！有得癌症的，有得白血病的，还有睡不着觉的，各种各样的怪病。 “有人说，老天爷给风语村降下了财富，同时也给风语村降下了灾祸，结果，财富没有享受到，但是灾祸，却是结结实实落在了风语村人的头上！” 根据田润禾的描述，张扬对矿坑底下的情况已经基本上有了自己的判断。 “你这样，”张扬十分认真地吩咐田润禾，“下次见着下矿的人，让他们带一些矿石回来，给我瞧瞧。” 田润禾不解道：“带矿石干嘛？下面对矿石管得可严了，被抓住是要罚钱的！” 田润禾只是一个小学老师，自然是没有明白张扬的意思，在他看来，一切解释不了的事物，都是神秘事物。 但是，根据张扬初步判断，金矿底下应该还有其他重金属伴生矿。 因为，田润禾描述的情况，很符合重金属辐射的情况。 当然，这也只是张扬个人的分析，到底是不是重金属辐射，还需要找矿石化验。 但是，既然带一块矿石出来，风险都这么大，那自然是不能让矿工们来冒这个险的。 不过，现在能不能拿到矿石已经无所谓了，既然他的计划已经展开，不出所料，矿坑底下的秘密很快就会揭开。 “那，这个事先不急，还有哪些古怪？你继续说！”张扬给田润禾倒了一杯酒，没有给自己倒，他还要开车回去。 田润禾想了想，好像突然想起点什么来，说道：“还有一件事就是，这个矿开了已经有六年了，最近几年几乎没有什么大人物来，但是，就在几天前，突然从天上飞来一架飞机，从飞机上下来几个人，在矿坑周围转了一圈又飞走了，这件事不知道算不算古怪？” “算！”张扬想了想又问：“从飞机上下来些什么人？你给我描述一下！” 田润禾说：“有一个人我认识，就是从咱沙沟镇走出去的王国栋，据说现在也当大官了，但是，他都不是那天来的人里最主要的，有一个年轻后生，长得和您一样，很标致，王国栋跟在那人后面低三下四，就像个小跑腿！” 张扬知道了，来的人肯定是楚天元。 问题是，楚天元来金矿干嘛？难道说是楚天元在金盛源也有股份？ 或者是，王国栋把股份转让给了楚天元？ 看来完全有这个可能。 张扬又问道：“田老师，你来风语村教书有几年了？” 田润禾叹了口气说道：“十多年了！刚来的那会，风语村虽然穷，但是还像个村子，人与人之间还有点人情味，而我那时候也年轻，每天都在很用心地教孩子们读书。 “可是后来，自从开了这个矿，一切都变了。你也看见了，我现在手上连一个学生都没有了，弄得我待也不是，走也不是，很尴尬！” 张扬又给田润禾杯子里添满酒，接着问道：“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六年前在风语村发生过一起惨案，你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吗？” 一提到这件事，田润禾的脸色都变了。显然，他对张扬说的事心里有所忌惮，但是，又碍于张扬的身份，他不敢有所隐瞒。 田润禾再次压低声音说道：“你还记得那天在金盛源办事处门口见到的那个胖子吗？” 张扬点了点头说道：“记得。” 田润禾接着说道：“那个人名叫张虎，人们都叫他张蛮虎。据说，六年前的那件事，就是他派人干的。也正是因为他干了那件事，所以，事后上面才把采矿劳务这块都承包给了他。 “其实，张蛮虎每天什么都不用干，他就是按人头抽钱，每个工人头上每天抽二十。” 张扬进一步确认道：“这个消息可靠吗？你确定六年前的那件事就是张蛮虎干的？” 田润禾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人们都这么说，但是，我不敢确定。” 张扬皱了皱眉，问道：“但是，任何传言都有源头，你仔细想一想，这话最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田润禾想了想，说道：“石茂才有一个亲弟弟，名叫石茂诚，在皋兰都做生意。据说，刚出事的头两年，他一直在偷偷调查那件事情，而且，他手里头好像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这些传言，最早也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又没有音信了。假如能找到他，或许能从他那里打听到点什么。” “那你知道这个石茂诚在皋兰都具体做什么生意？怎么才能找到他？” 田润禾摇了摇头，不确定地说道：“听说，他们家两口子在皋兰都开了一家羊汤馆，但是具体开在什么街上，羊汤馆叫什么名字，我也不清楚。” 第141章 乱了阵脚 但是，张扬却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立即追问道：“有人知道吗？” 田润禾挠了挠头，突然一拍大腿说道：“我想起来了，还真有一个人知道！ “我有一个学生在皋兰都的一家饭店当服务员，她还真去过石茂诚家里，我知道她在哪里！” 田润禾当下就把他那学生的地址和联系方式都留给了张扬。 张扬今天来风语村主要有两件事要做：第一，弄清楚六年前的那起惨案的凶手是谁；第二，确认矿井下是否真有那些被囚禁的人。 这第一件事算是摸到了一条线索，但是这第二件事，张扬想过亲自混进去调查，但是据他观察，这家金矿对生面孔防范甚严，他想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张扬便想到了第二套方案。 “田老师啊，我想让你帮我办件事。” 田润禾有些紧张，问：“什么事？” 张扬首先问田润禾：“在你那些每天下矿的学生当中，有没有机灵一点的？” 田润禾点了点头说：“倒是有一个，李二娃就挺机灵，张组长您想让他帮您办什么事？” 张扬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纽扣，递给田润禾说道：“这是一台微型摄像机，缝在衣服上就是一枚纽扣。 “你让你的学生李二娃把这台微型摄像机戴在身上，去把那些被囚禁在矿井底下的外地人拍下来，最好是能问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来的，矿上是怎么样对待他们的，最好能全拍下来。不知道你的这个学生李二娃能不能做到？” 田润禾端详着这枚纽扣大小的微型摄像机，也不敢打包票，说道：“您先教会我怎么使用，具体能不能成，我只能说试试！” 张扬指着微型摄像机背后一个米粒大小的凸起，说道：“这就是开关，用的时候按下去，用完之后再按一次，就关闭了。不过，我叮嘱你一句，一定要让李二娃小心，一次做不好就下一次，千万别被人发现！” 田润禾点了点头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但是，张扬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田润禾，让李二娃一定要嘴严，一旦说出去会有生命危险。 田润禾再次保证道：“张组长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李二娃精着呢！” 办完这两件事，张扬就开车离开了。 回到基地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张扬没有在基地停留，叫上羽荞，连夜开车回了苍原县。 在路上，张扬给胡立成打通电话，让他通知李浩杰、赵刚、李宇澄三人在局里等他。 晚上十点，张扬回到了他曾经住过的那间办公室，胡立成已经把这间办公室恢复了原貌，并且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李浩杰、赵刚和李宇澄已经在那里等着。 张扬长话短说：“三件事：第一件事，从明天起，大张旗鼓重启吴承斌局长被害一案的调查；第二件事，启动对丁志远之死的调查；第三件事，李局长明天一早给国家安全部发函，跟进李晓飞一案的调查进度，如果方便，我们这边可以派人过去，完善对李晓飞刑事案件的调查。” 这三件事，各有针对，足以挑动所有对手敏感的神经。 张扬的目的就是让对手神经紧绷，无暇他顾，以掩护他真正的动机。 第二天一早，赵刚就开始提审孟志伟，同时，段鹏飞也被转移到苍原县看守所来，赵刚对他一并进行了提审。 李宇澄一大早就带人去了翰岳市，抓捕致死丁志远的嫌疑人许铮。 而李浩杰一上班就给国家安全部发了函，询问李晓飞的案情进展。 这三方面一展开，果然有好多人如无头苍蝇乱了阵脚。 然而，张扬此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皋兰都。 上午十点，翰岳市郊外的一栋别墅的铁艺大门口，被一个身穿灰色大衣，头戴兜帽的人按下了白色门铃。 刘佳明从屋里打开门禁，门外的人推门而入，两人见面，没有寒暄，直接进入正题。 刘佳明问道：“苍原县的麻烦终于来了，王局长你怎么想的？” 王国栋摊了摊手，无奈道：“段鹏飞那边我倒是不担心，我唯一担心的是孟志伟，他可是你的人！” 刘佳明却对王国栋的说法并不认可，反驳道：“段鹏飞那边也没有那么稳妥吧？我怎么听说，他的家人被人连夜接走了？” 王国栋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我并没有任何把柄留在段鹏飞手里！但是，孟志伟就不同了，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把握不让孟志伟开口？” 刘佳明答非所问道：“今天一大早，我就派人去皋兰都孟志伟的家里看过，他的家里没有人，到现在还没有打听到她们的下落！” 王国栋刚想发作，刘佳明却用手压了压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盯死了他所有的住宅，只要她们一出现，立即就会被控制起来！” 王国栋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可大意不得，如果她们跑去国外怎么办？她们明显是在躲你！” 刘佳明却胸有成竹说道：“那也无妨，我早就在机场和海关都安排了人，无论他们想去哪里，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王国栋却仍感到不踏实，担心道：“刘市长啊，你应该领教过张扬的厉害，这事儿可千万大意不得啊！” 一提起张扬，刘佳明就恼火。 刘佳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他再厉害，还能把手伸到皋兰都去不成？” …… 张扬正独自驾车，行驶在皋兰都市的中央大街上，突然有一辆拉响警报的七座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然而，就在这辆车跟他的车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听到从那辆车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嘤嘤哭声。 对方开的虽然不是警车，但也是执法部门的公务用车，张扬并未在意。 但是，当前面遇到红灯，他停下车的时候，好巧不巧，刚才那辆开着警报的七座车就停在与他相邻的车道上，两辆车几乎紧挨着。 这回，张扬听得真真切切，对面车里的确是有女人在哭，不仅有女人的哭声，而且，他还听到一个男人在威胁女人。 “别哭！你再哭，信不信老子勒死你？” 张扬这边开着车窗，他的听力又相当好，一听到这个声音，他就感觉不对，他决定下去看一看。 第142章 同一伙人 张扬下了车，来到那辆车跟前，车里面的声音听得更真切了。 张扬敲了敲对方车窗，但是无人应答，驾驶员眼神傲慢地盯着他看，但是根本就没有打算放下车窗回应他的意思。 这就更奇怪了。 一种直觉告诉张扬，这辆车绝对有问题。 张扬毫不犹豫，迅速拔枪，一枪柄就砸向对方车窗，车窗玻璃受到强力撞击，哗啦一声破碎，车内景象顿时一目了然。 从破碎的车窗里，张扬一眼便看见有两个身穿制服的男人，正在制服一个女人，其中一人反剪着女人的两只手，另一人正将一块脏兮兮的毛巾往女人的嘴巴里塞。 张扬的动作十分粗暴，让坐在前排的驾驶员大怒。 驾驶员刚想骂人，但是当他看见张扬手里有枪时，还不等红灯变绿，也不管前面有车，他便一脚踏向油门，这辆车竟然顶着前车强行启动了。 张扬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砰砰两枪，第一枪击中仪表盘，第二枪击中司机抓方向盘的手。 “唉哟！”司机发出一声惨叫，汽车跟着就熄火了。 张扬一把拉开左侧后排车门，枪口转向后座两人，命令道：“别动！双手抱头！” 那俩人一看见黑洞洞的枪口，吓得赶紧按张扬的命令放开女人，双手抱头。 女人一看有人救她，一经摆脱两人控制，她便迫不及待想从另一侧的车门开溜。 张扬瞪了她一眼，命令道：“你也别动！” 张扬的眼神和声音都很严厉，女人乖乖地收起想要开门的动作。 张扬现在是一个人在控制四个人，而且是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他不让女人下车，是害怕她慌不择路，一不小心被车撞了。 局面基本得到控制后，张扬这才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还不到五分钟，一辆警车开着警报飞驰而来，停在张扬身后，从车上下来三名警察，一胖两瘦。 “让开让开！怎么回事？”胖子来到张扬身后，咋咋呼呼。 这话是对张扬说的。 张扬都懒得看他，从身上掏出一本证件递到身后，同时命令：“手铐！” 胖子拿住张扬的证件，只往上面瞟了一眼，秒怂。 胖子立刻命令那俩瘦子：“快快！拿手铐！” 张扬从其中一名瘦子警察手里接过一副手铐，扔给车里的一名男子，命令他：“自己戴上！” 那名男子很听话，乖乖给自己带上。这时候，另一名瘦子警察也递给张扬一副手铐，张扬又扔给另一名男子道：“你也戴上！” 等两名歹徒都带上手铐后，张扬这才命令二人：“下车！” 那两人乖乖从他们的车上下来，被张扬拿枪顶着上了警车。 歹徒司机一只手被子弹打穿，疼得龇牙咧嘴，这时候正好又有一辆警车赶来，张扬命令胖子警察先带那名手上受伤的司机，去附近的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命令别的警察把其余人全部带回警局。 这几名警察都是该片区龙岗派出所的民警。张扬也开车来到了龙岗派出所。 不得不说，省公安厅扫黑除恶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的证件真是好使，哪怕是来到省城皋兰都，那也很吃得开。 龙岗派出所的所长名叫李佑安。 李佑安十分殷勤地给张扬沏好茶，说道：“张组长，您先歇着！” 张扬摆了摆手说：“不用，去询问室！” 在询问室里，张扬见到了那名被救回来的女子。这名女子五十多岁，半老徐娘，容貌身材都还说得过去。 但奇怪的是，张扬还没有开始问话，那名女子一见到张扬，就吓得浑身发抖。 张扬一与她对视，她立即就低下了头。 张扬觉得，这很不正常。 张扬问女子：“你认识我？” 女子摇了摇低着的头，回答道：“不认识！” 张扬皱眉：“既然你不认识我，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 女子这才微微抬起头来看向张扬，但是目光仍在躲闪。 “告诉我你的姓名、籍贯、家住哪里？为什么会被那三人挟持？” 面对张扬提出的这几个问题，女子又低下了头，闭口不言。 派出所所长李佑安就在边儿上站着。 张扬命令李佑安：“把她的包拿过来！” 李佑安立刻命令一名小警察，把那女人的包取来。 张扬打开包，看见里面有一本护照，又打开女子的钱包，里面有十几张百元现金、一沓美钞，还有一张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名字叫马小兰，苍原县人，护照的上的名字却叫刘若云，住址是皋兰都市霞飞路，但是两边证件上的照片却是同一个人。 张扬把身份证和护照都交给李佑安说道：“去查一下这两个证件！” 张扬这一系列的操作，女子看在眼里，但是她除了瑟瑟发抖，再没有多余的动作，不管问她什么，她都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不到五分钟，李佑安便拿着那两份证件回来了。 李佑安说：“身份证是真的，护照是假的。” 身份证上登记的住址是苍原县城关镇营盘社区。 张扬立即把名字为马小兰的身份证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赵刚，让他查一查此人。 还不到二分钟，赵刚就回了电话。 “张局长，这个人我认识，她就是孟志伟的老婆马小兰！” 张扬呵呵一笑，看向马小兰道：“还真是巧了！” 张扬也没有想到，刚到皋兰都，就能碰到一起绑架案，而且，被绑架的人竟然还是孟志伟的家人！ 这可是他突破孟志伟心理防线的一张王牌啊！ 张扬看着马小兰，说道：“想出国，完全可以堂堂正正，为什么要冒用他人的名字呢？” 马小兰还是不说话。 “好吧，既然你不想在这里说，那么我就只能先把你带回苍原县了！” 张扬说着，就准备带她离开，但是马小兰却突然说道：“张局长，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张扬眉头一皱：“原来你认识我？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马小兰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有两行清泪从她的眼底流出，说道：“是的，我认识你，我没有见过你，但是我见过你的照片，你不仅抓了我的弟弟，你还抓了我的丈夫，我恨你！” 张扬点了点头，说道：“我理解你！这件事咱回头再说，你先说一说，你女儿是怎么回事？” 第143章 借一步说话 马小兰哭着说道：“我女儿叫孟雨凡，我们母女报了个旅行团，本来是打算随团去旅游的，结果，刚到机场，就被坏人给盯上了，我的女儿被他们抓走了！” 张扬脸一沉道：“抓哪儿去了？” 马小兰直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看见我的女儿被他们带上了另一辆车，那辆车朝哪里走了，我也不知道！” 张扬又问马小兰：“同一伙人？” 马小兰点了点头：“是的，他们穿着制服，我还以为他们是公职人员，上了车才知道他们都是假冒的！” 张扬命令派出所所长李佑安：“立即提审那两个人！” 其中一人被押进了询问室。 此人目光里透着一股子久混江湖的世故与狠劲，一看见张扬，就上来套近乎。 “这位警官兄弟啊，我们并没有伤害那女人，您就把我们当成个屁，放了吧！” 张扬不屑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少废话，自己报上姓名，住址，告诉我，你在替谁干活？另一名女子被你们绑哪里去了？老实交代，免得受苦！” 这家伙见张扬根本不上道，以前被抓，即便是讯问，那也是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问，当问完前面的问题，后面的基本上就不需要再问了。 都像你似的，我们绑的女子多了去了，就算告诉你，你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你能救她们出苦海还是咋滴？ 在这家伙看来，张扬要么就是一个还没有经过社会毒打的生瓜蛋子，要么就是一个有大来头的人。 但是，在皋兰都地界上混的人，有哪个人惹不起，不说是社会大佬了，就连他们这些小马仔都知道。 在这家伙看来，张扬这么年轻，而且从来没有见过，绝不可能是那种有大背景、惹不起的人。 想到这里，这家伙立刻换了一副嘴脸，鼻孔朝天，也十分不屑地跟张扬摆起谱来：“这位兄弟，我看你是真不懂规矩啊，刚才在外面，我只是给你们警察面子，可不是给你面子，别以为我真怕你！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姓陈，家中排行老三，所以别人都叫我陈三，至于我的真名，不好意思，好多年都没有人叫了，就连我自己都忘了！” “哦？”张扬面带微笑，来到陈三面前，突然一巴掌就呼了上来。 啪！ 陈三冷不丁被张扬来了这么一下子，打得他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身体随之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满嘴是血。 张扬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再次问道：“想起你叫什么来了没有？” 陈三也是一路打打杀杀过来的人，自信手里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但是就张扬刚才那一下子的力道，他根本就扛不住。 打个比方说吧，他在张扬面前，弱得就像是个纸人儿，张扬随手就能把他给撕了。 慕强心理人皆有之，尤其是道上混的人更是贱，你敬他，他揍你，你揍他，他就服你。 陈三含着一口血不敢往地上吐，嘴里含含糊糊回答道：“我叫陈有德！” 张扬却嘲讽他道：“就你还有德？你有个屁的德！快说，那个女孩被你们绑哪里去了？” 陈有德一发狠，把嘴里的血沫子咽下去，正准备说话时，派出所所长李佑安的手机响了。 “喂，方局，您说！”李佑安拿着电话就往外跑，应该是不想让张扬听见。 陈有德听见李佑安提到“方局”，他心里就又有底了，同时，他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陈有德把嘴里还没有咽干净的血沫子往地上一吐，说道：“我说，年轻人，你是新来的吧？你知道方局是谁吧？” 陈有德自问自答道：“那是我们大哥小弟的小弟！你要真有胆，就去问方局好了，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嘿！这话说得倒是新鲜！ 张扬还从未见过如此肆无忌惮的歹徒。 张扬冷笑一声，点了点头说道：“你这话听起来虽然很混账，但是也可以说！那你就告诉我，你大哥是谁？这个方局又是谁？” 陈有德得意了，他以为张扬被他的大话给吓住了。 陈有德找了一张椅子，很自觉地坐下，二郎腿一翘，说道：“我大哥叫赵恒，江湖人称赵横刀。至于方局，那还用问吗？不就是你们南城分局的老大方靖川吗？怎么？你不会告诉我说，你连方靖川局长都不认识吧？哈哈哈哈！” 陈有德竟然大笑起来。 “放肆！”张扬脸一沉道：“站起来！” 陈有德虽然有恃无恐，但是他更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立即从椅子上站起，一时不知所措。 然而就在这时，派出所所长李佑安却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李佑安来到张扬面前，把脑袋贴近张扬的耳朵，低声说道：“张组长，借一步说话！” 张扬已经猜到李佑安想要和他说什么，一定是那位方局长有“指示”了。 张扬本不想陪他出去，但是当着陈有德这个绑匪的面，他还不想让这个家伙看了笑话。 张扬脸一黑，就跟着李佑安来到另外一间询问室。 李佑安立即关上门，这才对张扬说道：“张组长，我们方局长刚才来电话说，这两个人是赵恒的人！让我们把他俩修理一顿，意思意思，差不多就放了吧！” 张扬瞪了李佑安一眼，说道：“凭啥？” 李佑安苦笑说道：“张组长，恕我直言，我虽然不了解你的来头，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你对皋兰都市是真不了解。实话给你说吧，这个赵恒可不是一般人，得罪了他，不说是你今天还开枪打了他的人了，就算是没有今天这事，他也不会放过你！” 张扬冷笑一声道:“哦？这个赵恒真有这么厉害吗？” 李佑安点了点道：“真的，虽然你我以前并不认识，但是，看在同行的份上，我也不希望你年纪轻轻就结下这么一个仇家，前途不前途的，这都不重要，能好好活着，比啥都强！” 李佑安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得张扬是想朝他发火都发不出来。 张扬说道：“你这样，你给方局长打通电话，我来跟方局长说！” 李佑安立即就给方靖川打通了电话。 第144章 天河娱乐城的地址 张扬接过电话说道：“我是张扬，请问你是方局长吗？” 方靖川也客气道：“张组长，我听说过你。我刚才之所以没有直接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有些话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所以，我才让李佑安先跟你聊聊。 “那么，你现在也该明白我的一番苦心了吧？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希望你心里有数！” 方靖川这话说得，既然他听说过张扬，还用长者教训后辈的口吻跟张扬说话，他这是根本就没有把张扬这个扫黑除恶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放在眼里呀！ 等方靖川说完，张扬才说道：“方局长，我听你的意思是为了我好，那么，我倒想问问方局长，这位赵恒先生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为什么就连你这么一个堂堂的城区公安局的局长，也这么怕他？” 张扬这话说得让方靖川有些下不来台，也有些恼火。 方靖川刚才说过，他听说过张扬，但是他所听说的张扬，就是一个有勇无脑的莽夫，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一个十八线小县的公安局局长，居然敢跑到省城皋兰都来多管闲事，他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至于张扬被任命为一个什么扫黑除恶领导小组的副组长，这根本就不算是个职位，顶多就是陆明杰为了哄张扬高兴，给他的一个虚头衔罢了，他还真拿这个头衔当一回事！ 方靖川心想，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但是方靖川是一个官场老滑头，得罪张扬的话，他当然也不会说，他只能用贬低自己的方式来敲打张扬。 “啊呀，我说我的张局长啊！也就你还拿我这个正科级的小局长当盘菜，你去皋兰都打听打听，像我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还能算是个人物吗？但是赵恒是什么人？外号人称赵横刀，走遍整个皋兰都，有谁不知有谁不晓？不说是我了，你去问问皋兰都市的市长他敢不敢惹赵横刀？” 张扬也看出来了，方靖川这个狗屁局长当得不容易，但是也怨不得别人，你干不了可以不干呀！ 张扬说道：“方局长，我首先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好意思，我今天不能听你的，赵恒的人光天化日之下绑走了一个姑娘，假如他能好端端地给我把人送回来，这事儿或许还有得商量，否则，我不管他是赵恒还是赵横刀，我今天必须要让他付出代价！” 张扬说完就把手机递给了李佑安，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穆童打通电话。 “穆童，集合雪狼突击队一队二队所有队员，然后再从基地卫队里抽调一半的精锐，带足弹药，火速赶来皋兰都与我汇合！另外，把辛梓铭也一块带来！” 挂了电话，张扬这才回头看向李佑安，然而李佑安却被张扬刚才在电话里的话说懵逼了。 一个小小的县公安局局长，居然要调动什么雪狼突击队？还要调集什么基地精锐？这是拍了多少集短剧才能忘了自己是干什么吃的了？ 但是当李佑安看见张扬杀神似的面孔时，他本想笑的脸又绷了回去。 张扬看向李佑安，神情严肃，说道：“李所长，关掉询问室的所有摄像头，把另一人也带进询问室来！”然后，他又补了一句：“我不是在请求你，而是在命令你！” 张扬说完，就大步朝陈有德所在的那间询问室走去。 张扬一旦进入状态，就把周围所有的人都带入了。李佑安也没有含糊，立即吩咐一名小警察去关闭摄像头。 作为一名警察，李佑安很久都没有遇见过张扬这么“二”的人了，他也想看一看这个张扬今天想怎么疯。 张扬一走进那间询问室，就听见从里面传出噼里啪嚓的声音，紧接着，便是陈有德声嘶力竭的求饶声。 陈有德太弱了，根本经不住张扬的收拾，三两下下去，就连大小便都失禁了。 但是张扬根本没打算收手，出手一下比一下狠，打得陈有德哭爹喊娘。 “别打了别打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还不行吗？求你了！” 这时候，另一人也被两名警察押着来到门口，当他听到陈有德求饶时，他还不以为然，以为陈有德就是一个怂包软蛋。 但是当他推开门看见陈有德的惨样时，他真想再退出去。 然而已经晚了，只感觉一股劲风朝他劈面吹来，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拎了起来，然后又感觉到头重脚轻，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袭来，他甚至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张扬揍完陈有德的同伴，又蹲到陈有德面前，一伸手，一把抓起陈有德的手腕，只听得咔吧一声响，手腕断了。 陈有德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爷爷，求你了！别打了！我说还不行吗？” 两名警察在门外偷听，接着，便传来张扬阴恻恻的声音。 “你以为现在说了就不用挨揍了吗？晚了！” 紧接着，又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哭喊声。 哭喊声过后，询问室里变得异常安静。 张扬说道：“现在可以说了，那个女孩被你们绑到哪里去了，只要你们没有骗我，我就放你们走！” 陈有德将信将疑道：“您说的是真的？” 张扬点了点头说道：“真的，我还要让你们给赵恒带话呢！不放你们回去，谁给赵恒带话？” 这话一说完，两人就抢着交代，生怕说得晚了再挨打。 “您知道天河娱乐城吗？” 张扬摇了摇头说：“不知。” 陈有德不敢再在张扬面前装蒜，耐心解释道：“天河娱乐城是皋兰都市，不，是在整个皋兰都省都是首屈一指的娱乐城，那里有这个世界上最高档的洗浴、按摩和ktv，那里面的小姐姐是一流的，比嫦娥仙子都要美。在那里，只要你舍得花钱，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办不到的……” 张扬打断陈有德絮絮叨叨吹牛皮，说道：“说重点，那个姑娘是不是被赵恒关在天河娱乐城了？” 陈有德龇牙咧嘴点了点头，回答道：“那是肯定的，那娘们，啊不，那姑娘长得还不错，按规矩，首先由我们赵爷开包，然后就会赏给手底下的兄弟们玩，等兄弟们玩够了，才会给客人玩！” 张扬脸一黑道：“天河娱乐城的地址？” 第1章 赴任 一个初冬的黄昏，西北高原上，那高耸的铁红色的山脊上，仍然浓缩着一抹残阳。 残阳如血，将山脊染得更红。 一条新铺的双车道柏油马路，如同一条柔滑的黑色丝带，恰好贴合在那一缕残阳的明暗分界线上。 道路上下，呈现出橙红与黑白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如同，仙界和人间！ 与此同时，一辆新改装过的黑色三门吉姆尼，也恰巧从这条如丝带般的黑色柏油路上通过。 车里就一个人。 此刻，夕阳的余晖映红了驾驶者的半边脸，那是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带有些许书卷气，但他那明亮的眸子却如同猎鹰一般锐利，凝视着山下那一座雾霭迷蒙的边塞小城——苍原城。 这般光景，美得令人心醉！ 但是，年轻人却并无心情欣赏这上苍赐予的如诗美景，他在赶时间。 现在是下午五点半，再过半个小时就该下班了，他要尽量赶在下班前，到达新的单位去赴任。 年轻人名叫张扬，就在今天上午，他还只是一名职业军人，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是了。 他现在的身份有些特殊：一方面，他保留了国家反恐组织雪狼突击队第六分队队长的身份；另一方面，他又是一名地方官员，职务是翰岳市苍原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 由于事急从权，任命书于今天下午三点前，已经通过传真的方式，下达到苍原县县委县政府。 同时，翰岳市公安局也向沧源县公安局发了公函。 想必，沧源县县委县政府那边，以及苍原县公安局的领导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张扬今天下午要来，正常情况下，有关领导们应该会等他吧！ 但是，张扬是一个时间观念极强的人，他从来不喜欢让人等。 所以，尽管这一路都是崇山峻岭，但是，张扬的车速都始终保持在一百迈以上。 二十分钟后，张扬驾驶着他那辆帅气的黑色三门吉姆尼，终于抵达了苍原县城。 从导航上看，苍原县公安局已近在咫尺，十分钟内完全可以赶到。 张扬这才松了一口气，渐渐放慢车速，一边缓缓前行，一边欣赏着道路两旁由原石打造的、如堡垒一般的古老建筑，和那些来往的众生。 说起来，苍原县城只是一座名不见经传边塞小城，在整个华夏版图上，小到几乎忽略不计。 据说在古代，这里只不过是一座用来给往来客商补给饮水和歇脚的小小客栈，它的名字老早就叫做苍原客栈。 也不只是为往来客商补给饮水和歇脚，事实上，在苍原客栈里停留的，更多的是一些被朝廷通缉的要犯、为了躲避战乱从四面八方涌入的各国难民、被洗劫一空后沦为新的流浪汉的商人，以及种种原因造成的一些无家可归的人。 随着聚集的人口越来越多，这里逐渐由一座客栈，发展成一个村，再由一个村，发展成一座镇子，再后来，终于发展成了一座功能完善、初具规模的小城。 但是，无论它怎么发展，有一点却始终没有变过，它的名字都叫“苍原”。 大家不妨发散思维想一想，这里地处戈壁荒原，土地不能耕种，也无草场可以放牧养殖，就连树木都没有一棵，更无猎可狩，那么，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会以何为生呢？ 不难想象，善良的人们，自然是靠为往来客商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务，也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服务业：男人靠出卖苦力，女人靠出卖色相，换取些许食物和小费，赖以生存。 但是，不善良的人们又会如何呢？ 答案不言而喻，自然是靠打家劫舍，洗劫过路客商财物，至少，抢一匹马、一匹骆驼，哪怕是一只羊，或是卖钱换食物，或是直接宰了吃。 事实的确如此，在这片土地上，这一切都是非常正常的，甚至是可以津津乐道的，既不需要承担任何法律责任，也不需要背负道德包袱。 他们的生存方式，就跟丛林世界里的动物没有两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不适者，爱咋咋滴！ 也因此，这里的民风，跟淳朴不沾边，应该说相当的彪悍，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腰间佩刀的汉子。 当然也包括女汉子。 政府虽然也三令五申收缴民间私藏的武器，但在这里，几乎是行不通的。 对于这里的老百姓来说，出门不带把刀，心里就老不踏实，情况远比现在的人们出门忘带手机要严重得多。 无论男女老少，无一例外。 你说他拿的是凶器，他说他拿的是生产工具。 事实上，他们干什么都离不开刀，宰杀牲口要用刀，制作工具要用刀，上桌吃肉要用刀，就连冬天去野外拉个屎，也要用刀从冻土中撬一块土疙瘩下来擦屁股。 我就问你，你把刀收走，让我怎么拉屎擦屁股？ 不要以为这样的问题多么荒唐可笑，一般人的水平还真不好回答。也许你会说，换成锄头也一样可以抠一块土疙瘩擦屁股。 你若真这么说了，他就会笑话你：锄头是用来锄草的，可是我们又没有草可锄，你难道让我就为了抠一块土疙瘩擦屁股，备上一把锄头吗？ 那不是脑子有病吧？ 瞧，赶紧闭嘴吧！你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一个病人了！ 单从相貌上看，这里的人们也跟文明地区大有不同，既不像黄皮肤黑眼睛的东方人，也不像白皮肤蓝眼睛的西方人，由于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不同人种之间n多次的za交改良，使得这里的人们，看上去更加符合当代人夸张的审美。 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来说，他们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个健壮完美的人形走兽。 男人高大威猛，女人妖艳妩媚。 由于地处偏远，距离沧源县城最近的城镇也有三四百公里，再加上沧源县历来极度贫穷，无金可捞，所以，这个地方仿佛被世界遗忘了。 但那只是以前，现在可大不一样了。 就在几年前，苍原县突然开出一座品质上佳的大型金矿，紧接着，周边又接二连三开出了规模更大、品质更好的金矿。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 第2章 苍原县 仿佛一夜之间，被遗忘几百年的苍原县，顿时就变成了香饽饽。 操着不同口音、各色不同人种的人们，像蝗虫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每一个来苍原县的人，眼神里都折射出欲望的光芒，就连他们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里，也都浸透了贪婪和欲望。 在这些外来人中，有来自国际上的财阀大亨，有来自大城市大家族里的世家子弟，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冒险家和黑恶势力，当然，还有敌国势力浑水摸鱼，趁机渗透进来的间谍分子和阴谋家，等等等等。 由于政府对沧源县的掌控向来就弱，再加上从天而降的巨额财富，使得整个苍原县顿时变得炙手可热，乱作一团：谁的拳头硬，谁够狠，金矿就特码是谁的。 这一点，就跟我们内地，某些小煤窑密集的地区也差不多。 细想想那些初代煤老板们，能有几个是好人？ 在这种情况下，政府的人说话连放屁都不如，可以说是毫无建树。 这当然，主要取决于当地政府官员们惯用的手法过于单一。 有人说，他们就会两手：一手和稀泥，一手同流合污。 这是通俗的一种说法。 还有一些比较“有见识的”、来自阿三国的人，说得就更加形象直白了。 他们说，这叫一手抓咖喱，一手抓粑粑！ 看上去都是一样的！ 久而久之，政府在民间的威信就彻底扫地了，现在的苍原县，事实上已经完全处于一种无政府状态之下。 别以为本地势力就好惹，要比狠，这里可是狠人的老祖宗： 别跟我说你来头有多大、你爹是谁，只要来到这里，统统不好使，边儿呆着去，要是不老实，小心老子拿下你的脑袋当夜壶！ 哪知道，从外面来的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你说什么？你再给老子说一遍！你有刀，老子有枪！ 老子不但有枪，老子还有炮呢！ 你打死老子你偿命，老子一炮轰死你白轰，不信你就试一试！ 废话！肯定是要试一试的了！ 你个扑街仔！ 于是，烽烟四起，战火连绵，死了人就地掩埋，埋不了的，被狼叼走，反正山高皇帝远，这里的人命不值钱。 经过长时间的反复争夺，反复倾轧，不断的血与火的洗礼，不断淘汰，混乱几年后的苍原县，终于达成了一种病态的、新的默契与平衡：留下来的势力，彼此之间也获得了部分认可，各有各的生财之道，各有各的控制范围。 代价就是，几年前，那些一个个奔着一夜暴富梦而来的人，现在已经十不存一，大部分人都变成了孤魂野鬼。 或者是饿狼的宵夜。 就算活下来的人，过得也并不安生自在：你不犯我，我也尽量不惹你；你敢犯我，我也绝对不会对你客气。 就这样，这些人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提心吊胆地发着闷财。 所以说，现在的苍原县，已经变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地狱级堡垒，再也容不得有任何外来势力介入。 就是政府也不行。 在这一点上，那些曾经打死打活的、不同帮派势力之间的态度是一致的。 在这些排外势力当中，自然也包括本土官员，而且，要说排外，由本土官员形成的新的权贵世家，比那些好勇斗狠的所谓黑恶势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不，上上个月刚刚从省厅派来一位公安局局长，还不到一个月工夫，居然不明不白死了，具体怎么死的，至今仍是一个谜。 张扬这次来，一来是要查清前任公安局长的死因，二来是带着省委省政府的重托，彻底铲除盘踞在沧源县根深蒂固的诸多黑恶势力，从根本上整治沧源县的社会治安环境，还苍原县人民一片朗朗乾坤。 然而，张扬今年才不过才二十七岁，从二十二岁那一年走出大学校门，就直接进入部队某部，成为我国西北反恐防线上的一把锋利尖刀。 但是，在他的过往履历中，没有半点从政经验，作为一名地方官员，本来并非最合适的人选，也不知道上面的人是怎么想的！ 在张扬看来，他所谓的临危受命，只不过是政府高层对苍原县做出的一次试探，而他本人，则是那个以身入局的过河卒子。 那么，这么看来，他这一次的任务，可以说是深入险境，危险重重，甚至是九死一生。 正当张扬脑海里思绪万千时，突然间，他听见从道路前方传来一阵强烈的喧闹声。 放眼望去，本就不宽的街道，人们纷纷从四面八方朝着那一片喧闹声涌去。 也就是一刹那的工夫，街道就被堵死了。 张扬的车再也无法前行，他就是想不看这场热闹都不行了。 他只好把车停靠在路边，锁上车门，朝人群走去。 张扬身高有一米八五，站在普通人中间算是鹤立鸡群了，仅是站在外围，里面发生的一切，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二三十个醉醺醺的大汉，手里各持凶器，拍电影似的相互对峙。乍一看，架势很吓人，但细看之下，才发现有些猫腻蹊跷： 这些人就是相互撂狠话，谁都不肯动手。 这跟传说中的苍原风格差距甚大耶！ 看到如此场景，张扬的嘴角不由得抽抽，脸上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 他第一时间退出人群，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既然打算出任这里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他很有必要先试一试这些警察的底色。 “喂，我看见在胡杨街和沙柳巷丁字路口处，正发生着一起群体性械斗事件，请求你们警察尽快出警制止！” 接电话的是一位女士，操一口浓重口音的普通话。 “你是谁？消息准确吗？” 张扬回答道：“我就是一个过路的群众，消息准确。” 对方挂断了电话。 张扬开始掐着时间等待。 而场地中央，双方叫骂声此起彼伏，更加起劲。 “你动一下试试！” “有能耐你先动！” “你让老子动老子就动啊？美死你个龟儿子！” “我看你就是个怂包。” “你才是怂包！” “你是怂包！” “你是……” …… 周围看热闹的人，就像是看耍猴，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会伤到自己。 只是，从这些吃瓜群众的表情里，看到的却是越来越多的失望之色。 但他们仍不甘心散去。 “不是真打！” “纯粹煽惑人！” “真特码缺德！” 大约十分钟后，仍不见有警察赶到。 按说，从警局到这里不足一公里，打个来回都差不多了吧！ 但是十分钟过去了，不说是警察了，就连一根jing毛都没有见着。 张扬不打算再等了，再等下去，他今天就真报不了到了。 张扬挤进人群，朝场地中央走去。 他的举动，立刻引起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对峙双方，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 第3章 见面礼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按理来说，谁也不认识谁。 “我说各位，你们自己看看，道路都被你们堵死了，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都散了吧！” 张扬突兀出现在两帮人中间，目光扫过双方的领头人，面带笑容，态度从容，看似在征求双方的意见。 其中一方的领头人，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额头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头发属于自来卷，眼窝深陷。 一看就是至少八辈以上祖宗，经过n多次za交后的“本地人”。 刀疤脸瞪了张扬一眼，张口就骂：“你特码算哪根葱？边儿待着去！小心老子剁了你！” 另一方的领头人，是一个三十多岁、满脸横肉、自带凶相的胖子。 这家伙一看见张扬俊美的面孔，和云淡风轻说出的那几句寡逼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最看不惯这些中看不中用，就会嘴花花的绣花枕头了！ 胖子脸上掠过一个厌恶的表情，但是他很快又是一个激灵，仿佛想起了什么。 他再次端详了一番张扬的相貌，然后才从怀里摸出一张照片，看看照片，再看看张扬，反复对照了几遍，随后才爆发出一声爽快的奸笑声： “哈哈哈哈！别介呀！既然来了，就别走了，陪哥几个好好玩玩！” 胖子的这个举动，张扬看懂了，刀疤脸也看懂了，就连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看懂了。 “哈哈哈哈！” 一看胖子的表现，张扬竟然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胖子手里拿着的，百分之百就是张扬的照片，刚才还不能确定这些人就是冲自己来的，但是现在，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如此看来，苍原县欢迎自己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呀！ 既然有人处心积虑想要给我送一份“见面礼”，那么我就却之不恭了！ 在部队，张扬除了出任务，每天都有高强度的训练功课要做，但是今天，由于办理调动手续和急匆匆赶路的缘故，给耽误了。 不过，现在可以补上了！ 眼看着两帮人分别从两个方向朝自己逼近，张扬并不慌张，他反倒笑着劝告双方道：“依我看呀，各位还是各回各家，算了吧，免得一会吃了亏后悔！” “你特码说什么？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狗舌头，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刀疤脸首先发难，扬起手中木棒，就朝张扬的脑袋上狠狠砸了过来。 与此同时，胖子手下的小弟们，也抡着手中的家伙，一窝蜂朝张扬的脑袋上招呼。 打人先打头，够狠！ 张扬不退反进，伸手一拨，一抓，刀疤脸砸过来的木棒一端，已经被他紧紧锁死在铁箍一般的手里，紧接着便是反手一拧，同时一记边腿凌空扫出，正中刀疤脸腋下。 刀疤脸突然遭此重击，一阵剧痛袭来，好在他的两只手还死死抓着木棒的一端，否则，就这一腿，保证他整个人都能飞起来。 只是，握着木棒的手，也仿佛正在被人一丝丝抽走力量，木棒还是脱手了。 这还不算，张扬顺着冲劲，就在刀疤脸一端木棒脱手瞬间，又将木棒往前送了一程，不偏不倚，正好点中了刀疤脸的胸口。 这一点，力道控制得刚刚好，既不至于致命，又能使对方瞬间丧失战斗力。 “诶哟尼玛！” 刀疤脸仰面直挺挺地倒下了，嘴巴里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哀嚎声。 这一招反击，速度快到让人眼花。 而此时，胖子那边的兄弟也已经到达最佳攻击距离。 张扬并未回头，从脑后风声中，他已经精准判断出对方攻击的方位和力道。 张扬身形如猿，低头弯腰摆臂，一根茶杯口粗的木棒如同变戏法，刚才还点在刀疤脸的胸口，而此时已经横在了自己的身后。 只听得咣咣咣三声闷响，三把明晃晃的弯刀几乎同时劈下，木棒上顿时多出三道一指深的口子。 嚯！幸亏木棒的韧劲还不错！ 然而张扬也迅速回过神来，这特码根本就不是想吓唬他一下那么简单，这是想顺手要了他的命啊！ 好大的狗胆！ 此时，身后三人已经几乎是紧贴着张扬的后背。这个时候他既不能抬头，也无法转身，而且对面刀疤脸的几个兄弟也已经扑到了他的身前。 但是，对于久经沙场的张扬来说，这样的处境并不是最坏的，他还有n种可以反击的手段。 张扬干脆丢弃木棒，趁身后三人刚刚发完力，重心未稳，他原地不动，啪啪啪朝身后打出三记肘击，一气呵成。 无一例外，三记肘击都击中了身后三人身体的薄弱部位。 只听得接连发出三声杀猪般的惨叫声，三人手中的弯刀纷纷坠地，人也如同虾米状匍匐在张扬的背上。 然而张扬仍没有能起身，因为刀疤脸的小弟们也已经冲杀到他的身前，落下的刀光已经照亮了他的眉心，只要他稍有迟疑，便会被明晃晃的弯刀雨剁成肉泥。 张扬保持原有姿势，脚下突然发力，只见他后背顶着三具人形肉盾，迅速往后撤出半步，同时，他原地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身后三具身体如同三个沙包，被抛向三个不同的方向，正好砸中从三面袭来的同类。 然而还有一个方向，露出了空挡，恰好有一把锃光瓦亮的弯刀劈向了张扬的眉心。 想急闪已经是来不及了，张扬果断左手出掌，只听得啪的一声响，弯刀被生生拍飞，同时，他右手出拳，一拳砸中此人胸口。 这一拳，张扬没有丝毫留力，势大力沉。 只听得，啊！一声惨叫，一个物体凌空抛飞出去，紧接着，又听见噗的一声！此物正好软绵绵砸在胖子身前，只见一口黑血喷出，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张扬的出手太快，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胖子立刻被惊出一身冷汗来，今天这是招惹上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刚才还在争先恐后扑向张扬的那些歹徒们，此时更是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没有人愿意承受这一击，这些人又不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再靠近张扬。 这就有些难办了！胖子不要面子吗？就是号称从不要脸的刀疤脸也不甘心呀！ 可是眼下这些兄弟，已经被张扬恐怖的战力给吓怂了，很难再组织起一次有效的进攻了！ 第4章 卡尔 好在，胖仔还留有后手。 胖子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留有后手！ 胖子知道，今天这件事不会善了，不仅是张扬不会跟他善了，就是他上面的那一位，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只是再往下玩，可真就玩大了呀！ 但是，他已经别无选择。 上面说了，眼前此人今天必须死，此人不死，他死！ 胖子和刀疤脸不同，刀疤脸要球没蛋，属于真正的光脚汉，死就死球了！ 但是他不同，他早就脱离了光脚阶层，到现在已经拥有不菲的资产和不少的人脉，也算得上是苍原县里的“成功人士”了。 他怎么会舍得去死？ 想到这里，胖子一咬牙，用怨毒的目光瞪了一眼张扬，然后果断朝身后招了招手道： “卡尔，现在该你上了！” 一提起卡尔这个名字，张扬印象非常深刻，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就是不知道，此卡尔是不是彼卡尔。 卡尔是一名来自西方某国的职业杀手，号称独狼，今年三十五岁。此人心狠手辣，武功高强，猎杀经验非常丰富，据说，在他的杀手生涯中，还从无败绩。 换句话说，自从他出道以来，还没有一个目标，能够成功躲过他的追杀。 但是，也有传言说，卡尔的要价也高得吓人，而且，此人的职业操守不怎么好，往往是，谁一旦找上他，他就会像吸血鬼一样，一直缠着你，直到把你最后一滴血吸干。 所以说，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敢用卡尔。谁要是敢用卡尔，那么他就要做好和他的对手同归于尽的准备。 那么，胖子为什么敢用卡尔来对付张扬？ 是胖子压根儿不了解卡尔，还是说，在胖子的眼里，张扬比卡尔更加可怕？ 随着胖子这一声吼，一个身材高大，体型干瘦的中年人缓缓走进场地中央。 看到这个中年人的第一眼，张扬就确定，此人正是卡尔！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没有想到他今天还能顺手解决掉卡尔这颗毒瘤！ 卡尔一出现，就让周围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包括胖子和刀疤脸，以及他们手底下的那些小弟们在内。 那是一部杀人机器自然外泄的杀气！ 张扬本身是一名出色的反恐特种兵，在过去的职业生涯中，与他交锋过的敌手不计其数。 在那些人当中，无论哪一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狂徒。 但是，当卡尔从容走进场地时，他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警惕。 此人身上的杀气太浓太重了！ 这得用多少条人命，才能喂出这一身的“包浆”？ 卡尔身高有一米八零，比张扬略低，下身穿一条脏兮兮的紧身牛仔裤，上身是一件咖啡色的短款皮夹克，腰间别着一把雪亮的匕首。 从行走的身形步态就能看出，此人是一位格斗高手。 卡尔刚才就在人群外站着，亲眼目睹了张扬出手的全过程。 足见这个卡尔，就算是面对张扬这样的高手，也同样狂妄自信。 卡尔朝张扬轻蔑地笑了笑，刚准备说点什么，但是张扬却朝他招了招手，打断他道：“既然来了，就不用客气了，出手吧！” 张扬是真不给卡尔面子。 这个卡尔虽然在西北边境名声如雷贯耳，但是他毕竟来到苍原还没有多久，这里认识他的人也没有几个，他总得趁此机会宣传一下自己，收割一帮粉丝，扩大一下影响力，为往后的业务打一点基础吧？ 毕竟，苍原县才是一座真正的聚宝盆，他怎么会舍得失去这样好的机会？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今天能够成功猎杀张扬的基础之上的。 不过，他对这一点并不怀疑。 但是张扬却不给他装逼的机会。 一来是，张扬还要赶时间去报到，没有闲工夫听他哔哔；二来是，张扬就是要当众灭一灭卡尔这种目无法纪的狂妄之徒的威风。 卡尔被张扬这么一噎，想要吹一吹牛的兴致也顿时变得意兴阑珊，所以他怒了。 原本他只是一个职业杀手，对他要猎杀的目标并无恨意，但是被张扬这么一激，他倒真的有几分恨张扬了。 卡尔并不认识张扬，他不知道的是，他也正是张扬一直想要猎杀的目标。 卡尔脸上的笑容由轻蔑变得更加玩味了几分，同时，他缓慢转动了一下脖子，颈椎随即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他又连续握拳，又松开。这就算是热过身了。 张扬手里并无武器，所以卡尔身上虽然有一把匕首，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徒手格斗。 他想跟张扬来一场公平对决，想以碾压的态势战胜张扬，杀死张扬，为自己在苍原县赢得更大的威名。 这难道不比嘴上吹牛效果更好吗？ 卡尔果然没有再说废话，他动了。 随着卡尔脚下一踏，一块古老的石板砖不堪重负，应声碎成三块，而卡尔的身体则如一头猎豹一般凌空飞起，右拳呈一条直线，杀向张扬。 且不论他沙包一样大的铁拳，人未到，就打出一记破空声，单是他那速度，一旦撞上张扬，张扬也必然会被他撞飞。 哪知道，面对卡尔凌厉的攻势，张扬并未后退，只是身体略微往旁边一闪，一手负后，一手轻轻接住卡尔杀到身前的拳头，顺手往后一带，再一拧，卡尔的身体立刻失去了重心，变成了一只陀螺。 卡尔的身体在半空中转了半圈，然后才堪堪落地站稳。 张扬这一招，是从太极推手演变而来，跟他刚才对付刀疤脸那一招如出一辙。 区别在于，卡尔出手力量更大，而且仍有余力，随时有可能会拔出匕首，斩向张扬的手腕。 所以，张扬并没有想一蹴而就结束战斗，而且，这一招也只能算是双方的相互试探。 张扬用一招四两拨千斤，轻松化解了卡尔的凶猛进攻，一招失利后的卡尔更加恼羞成怒。 他早就听说，东方人就喜欢在格斗中玩一些奇技淫巧，但是在他看来，这一切的取巧手段，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第5章 防护软甲 有同样想法的人不止是卡尔，就连周围看热闹的大部分观众，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张扬刚才的动作，在大部分眼里，只是被逼躲闪，就连防守都算不上。 落地后的卡尔是侧身对着张扬的，这对张扬来说，恰是一个发起反击的天赐良机，他毫不犹豫一记直拳砸向卡尔的腋下。 这一拳的力度同样排山倒海，跟卡尔刚才的那一拳相比，也不遑多让。 面对张扬的雷霆反击，卡尔来不及多想，只是条件反射般，踢出一记高扫。 卡尔的应对非常正确，无论张扬这一拳有多么势大力沉，但高扫对直拳，必能轻松化解。 然而令卡尔和围观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张扬打出的拳头居然在半道突然化拳为掌，同时收回前冲的劲道，一掌横切在卡尔旋风般扫来的脚腕上。 脚腕是腿部相对脆弱的部位，虽然出掌的力度不像出拳凶猛，但是拳力如锤，掌力如刀，一掌用好，春风化雨，伤人于无形。 棒！只听得一声闷响，掌刀与脚踝相撞，只不过，这一掌被卡尔厚实的直筒皮鞋阻隔，并未伤其根本。 只是卡尔单腿着地，已站立不稳，而张扬更是不可能抓不住这一关键点。他趁机欺身而进，换左手接住卡尔的右腿，右手再次化掌为拳，一拳砸向卡尔的肋部。 卡尔来不及躲闪，重重挨了一拳。 这一拳力道太重了，打得卡尔眼前一阵发黑，腹部也跟着翻江倒海起来。他本想伸手护住肋部，还是晚了一步，然而却让他意外摸到了腰间匕首。 卡尔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对手的段位绝不在自己之下，他有些托大了。 张扬一旦得手，紧接着便会打出第二拳，第三拳。 为了摆脱困境，卡尔果断身体顺势侧倒，紧接着便是两圈就地翻滚，当他再次起身时，手里已攥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警笛声。 警察到了！ 两人不约而同眉头一皱，似乎警察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卡尔是贼，当然不希望见到警察。 而张扬虽然现在是警察，但是他也不确定警察这个时候到来，对接下来的战斗意味着什么。 为了应对不测，他必须先解决掉眼前这个罪大恶极的狂徒。 于是，两人都加快了进攻的节奏。 卡尔手里有刀，张扬几次想要近身制服对手，但是对手并非菜鸟，想要在卡尔的刀下占到便宜并不容易。 另一方面，卡尔手里虽然有刀，但是张扬的身法异常诡异灵活，每一次刀锋虽然与张扬的致命部位轻轻擦过，但是并不能伤其分毫。 警笛声越来越近，卡尔急了，张扬也急了。 张扬冒着受伤的危险，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勾引卡尔上钩。卡尔似乎也看懂了张扬的动机，但他还是没有放过张扬的破绽，一刀命中张扬的咽喉刺了过来。 张扬再次冒险上演绝技，只见他快速出掌，一掌击中卡尔持刀的手腕，使得刺向咽喉的匕首向左偏离了几分，刀锋轻轻擦过张扬颈部，一道殷红的鲜血顺着脖颈流下，打湿了他的衣领，但也为他赢得了一瞬宝贵的时间。 张扬趁机一步近身，双手抓住卡尔持刀的手腕，用力一个反转，紧接着便是一招过肩摔，身材高大的卡尔硬生生被张扬甩了一个大跟头。 张扬一招得手，紧追不舍，狠狠一脚踢在卡尔的面门上。 卡尔发出一声惨叫，顺势又是一连串的就地翻滚，赶到站起来时，已经满脸是血，再也不复出场时的杀神气度。 然而这也把卡尔彻底激怒了。 卡尔满脸是血，嘴里爆发出一连串愤怒的鸟语，双手持匕首，使出全力，如猛虎下山般朝张扬扑来。 跟前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卡尔是奔着同归于尽来的。 因为他现在也已经基本猜出张扬的身份，想跑肯定是不可能了，唯有孤注一掷，杀死眼前的这个家伙，才有可能为自己争取到一条活路。 成败在此一举！ 就连不会打架的人都能看出来，卡尔这一次是奔着玩命来的，就他这一招虽然毫无技术可言，但胜在力大，完全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任凭张扬身法灵活，但在这么短的距离，根本来不及躲闪。 然而，卡尔不知道的是，张扬受过严格的训练，格斗技术远在他之上，一旦进入战斗状态，身边的一切事物皆可以为他所用。 此时正好有一根木棒平躺在张扬的脚下，木棒的一端正对着卡尔扑来的方向。 只见张扬脚尖轻轻一点，那根木棒如臂指使，贴着地面就飞向卡尔。 卡尔受到张扬的这个小动作干扰，前冲的脚步略有迟疑，注意力也受到了分散。 此消彼长，张扬却紧紧抓住这难得的黄金一刻，突然飞起一脚，正好踢中卡尔持刀的手腕。 这一脚力量很大，卡尔遭此重击，手腕一松，匕首脱手凌空飞起。 张扬一个前冲，一记膝击，击中卡尔的胸口。卡尔朝后一个趔趄，但身体并未栽倒。而此时飞起的匕首已经回落在张扬身后。 张扬后脑勺仿佛长了眼睛，只见他耳朵一动，同时往身后一伸手，匕首手柄稳稳落在了他的手中。 卡尔此时虽然已经明显处于下风，但是他的两只拳头却是对着张扬疯狂输出，只是输出的力道稍显不足，虽然每拳必中，但无法对张扬造成致命伤害。 张扬强忍着卡尔雨点般袭来的拳头，一手揪住卡尔的衣领，同时另一只手将一把匕首用力送进卡尔的胸口。 然而，令张扬没有想到的是，匕首只是刺破了卡尔的衣服，就遇到了一股强大阻力。 卡尔应该是穿了防护软甲。 防护软甲并非防弹软甲，是用藤条和皮革制成，这一点从手感完全可以得知，只要用力够猛，软甲并非坚不可破。 张扬今天还真不信这个邪。只见他狠狠一掌拍向匕首手柄，只听的噗嗤一声，匕首连同手柄一同没入卡尔的身体里。 卡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应声软绵绵倒下，紧接着，一股黑血如泉涌般从口鼻喷一涌而出。 第6章 杀人了 “杀，杀人了！” “有人杀人了！你们是警察，你们为什么不管？” 胖仔突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 警察确实已经到了。 十几名警察已经把张扬团团围住，带队的人是刑侦大队队长丁达。 张扬似乎对这些包围自己的警察视而不见，他顺手从地上抄起木棍，一个箭步冲出警察的包围圈，一棍抵在胖子的眉心，胖子立刻就吓尿了。 面对大批警察包围，张扬这般从容的举动，首先震惊到的是刑侦队队长丁达。 苍原县虽然是个无法之地，但是还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态度如此嚣张。 就算他明知道眼前此人就是即将上任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张扬——自己的顶头上司。 丁达这么一想，反而心中的负担放下了。 这不就是自己找死吗？ 丁达把脸一沉，朝张扬大声呵斥道：“我警告你！放下武器，双手举过头顶，蹲下！” 胖子见丁达及时给自己解围，顿时也来劲了，同时，心里也跟着一暖，丁达还是够哥们的！他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眼前此人是谁，但他可以确定，丁达是来帮他的。 丁达是不会眼看着让这个家伙把自己打死的！ 胖子的胆儿也肥了。 “啊呀丁哥，快救救我！这个家伙刚刚杀了人，现在还要杀我！” 刀疤脸见胖子在那里叫屈，他也不甘落后，于是也哭丧着脸说：“是啊丁哥，你瞧瞧，这个家伙一个人打了我们这么多人，你今天可要为我们兄弟们做主啊！” 其他那些并未受伤的歹徒们，见胖子和刀疤脸都在那里鸣冤叫屈，他们也有样学样，刚才还站得好好的，此时，腿一软，都倒下了，嘴巴里也哼哼唧唧鬼哭狼嚎。 这一幕甚是滑稽，就连围观众人也看呆了。 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 张扬并没有按照丁达说的那样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而是依旧用后脑勺对着丁达，问道：“你就是刑侦队长丁达吗？” 别看张扬被任命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还不到半天，而且到现在还没有上任，但是，他的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丁达虽然在来之前也做过长时间的心理建设，但还是被张扬问出的这句话吓得脸色惨白。 但他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今天不能怂。 丁达强作镇定道：“你先别管我是谁，我现在再次警告你，立刻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 张扬并没有搭理丁达的第二次警告，而是反唇相讥道：“作为一名合格的警察，一眼就应该能看得出，我正在制止犯罪，而你也是一名人民的警察，不要忘了你应该站在哪一边！” 这时候，张扬才丢掉手中木棒，缓缓转过身来，目光中带着几分嘲讽，接着道：“可是你丁队长却毫无是非观，一见面就颠倒是非黑白，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明显了？ “而且，你出现的这个时间，似乎也太过巧合，我现在严重怀疑，你跟这些歹徒同流合污，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这场阴谋布局的最后一环，对吧？” 张扬说得一点也没有错，丁达早就带人在附近埋伏，无论这场争斗结果如何，他都是来收拾残局的。 但是那又如何？只是丁达不能再让张扬继续说下去了，这场戏不该这么演，否则，他这个刑侦大队队长就真危险了。 “你住口！”丁达把心一横，朝身后警察一挥手道：“把他抓起来！” 这些警察们并不知道张扬的身份，既然丁队长让他们抓人，他们自然不敢怠慢，立刻一窝蜂朝张扬涌去。 张扬目光扫过这些警察，把脸一沉道：“我说诸位，难道你们不想知道我是谁吗？这个问题本应该由丁队长来问，但是，既然他不想知道，那么，现在就只好由我自报家门了。” 张扬缓缓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a四纸。那是一份任命书，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我叫张扬，是由省公安厅任命的苍原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是你们的上司！” 他说什么？ 刚才还想要在丁达面前表现的警察们顿时僵住了。 这人怎么会是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不会这么倒霉吧？ 这下，周围看热闹的观众们可有乐子看了。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竟然要抓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张扬的话，就连刚才还以为已经找到靠山的胖子和刀疤脸也不由得心中一颤，今天这是接了一个什么要命的活，居然直接跟公安局的局长干上了！ 二人只能继续躺在地上装孙子，反正他们的命运已经不在自己手里掌握了，只能静待事态的发展了。 当那些警察们被张扬手里的那张纸吓得不知所措时，丁达心里也开始七上八下了。 丁达装模作样从张扬手里接过那张任命书，目光冷漠地扫过上面的一行行文字，尤其是，当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一枚鲜红的印章上时，他的心不由得颤了颤，手指也微微发抖。 因为，他根本无需确认，就知道这份任命书是真的。 但是，他却不能认。认了，他今天的任务就完不成，而且，就此人今天的做派，如果他认了，肯定马上就会遭到严厉的打击报复。 所以，为今之计，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丁达冷冷一笑道：“做得还挺像！但是假的永远真不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任命书撕得粉碎，随手一扬，纸屑漫天飞舞。 张扬看着丁达幼稚的表现，哈哈一笑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撕掉省公安厅下发的任命文件！只可惜，你撕掉的只是一份复印件！但是，你仍然要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好大的口气！”张扬的话把丁达激怒了，他大声反驳道：“就算你是上面任命的公安局副局长，但是你现在还未上任，并不具有执法权，而且，你当众杀人千真万确，我依然可以抓你！” “哦？”张扬作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道：“听上去，你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既然我这个还未上任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还不足以让你信服，那么这个呢？” 第7章 刑侦队长丁达 张扬说着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本军绿色的证件，递到丁达面前，只见上面拓印着七个大字：反恐特别行动队。 “你要有胆量，连这个一起撕了！” 张扬看上去并未发怒，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丁达看见张扬手里的这本军绿色的证件，着实吓了一跳，他根本就没有敢接。 他知道张扬是从部队调来地方的，这证件一定也是真的。 只是，他又转念一想，既然已经调到了地方，那么，张扬的军籍应该已经不存在了，就算他手里仍然保留有军方证件，但应该已经无效了。 他这么自以为是地想了想，心中就又释然了。 “张扬，你不用拿你军方的证件来吓唬我，我只是苍原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维护一方平安是我的职责，只要你在苍原县地界上犯法了，我不管你是谁，必须绳之以法。” 丁达硬是把瞎话说得义正辞严，正气凛然，同时，他也不再想和张扬废话。有什么话，你跟我回局子里说去，到时候，还不是我想让你说什么，你就得说什么！ 丁达瞪了一眼那几个傻呆呆的警察，大声命令道：“还傻站着干什么？抓人！” 与此同时，丁达自己已经从腰间拔出手枪，枪口对准了张扬。 面对丁达黑洞洞的枪口，张扬脸上依然云淡风轻道：“这么说，你是明知道我的身份，也非抓我不可了？” 丁达对于张扬最后的警告完全不予理会，往前跨出一步，就要把枪口怼在张扬的脑门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人群外，有两辆挂着省城牌照的普通商务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这一幕，对于专注于场内发生的一幕的众人来说，毫不知情。 但是张扬却知道，他的援兵到了。 并不是他一人对付不了眼下的小场面，而是他接下来还有一系列的事情要做，单靠他的两只手忙不过来。。 张扬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了丁达最后一眼，道：“你真可怜！你是一点活路都没打算给自己留啊！” 都到了这般时候了，这个张扬竟然还敢威胁他！ 丁达一怒之下，搭在手枪扳机上的右手食指不由地动了动，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危险的想法，在抓捕过程中，擦枪走火也完全是有可能的。 这个想法一冒头，伴随着丁达面部的表情也变得冷酷起来。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张扬完全洞察了他的想法，并且说出一句更为气人的话。 张扬声音冰冷道：“在我面前，你是没有机会开枪的！” 这个人的脑袋不是被门挤了吧？这不是在逼着丁达开枪吗？ 就连丁达也这么认为。 丁达一发狠，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啪！” 丁达的脸上却重重挨了一记耳刮，他手里的枪居然没有响！ 不仅是没有响，那支枪居然已经到了张扬的手里，此时，黑洞洞的枪口正在对着自己。 这个速度简直太快了，张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是一掌拍在了枪口上，化解掉丁达扣动扳机的力量，紧接着，手腕一翻夺过丁达手里的枪，调转枪口抵在了丁达的脑门上，同时，张扬扬起另一只巴掌，一巴掌抽在了丁达的脸上。 这一巴掌抽得丁达眼冒金星，身体也像陀螺一样就地转了一圈。 还不等他站稳，张扬左右开弓，又甩出两巴掌。 啪！啪！ 这三巴掌下来，丁达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有一队士兵，身穿迷彩服，人手一支冲锋枪，分开人群，威风凛凛冲了进来。 带头的军人名叫穆童。 穆童看见眼前的一幕，几乎吓出一身冷汗来，他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差一点出了大事。 穆童第一个扑向丁达，对着丁达的脑门子就是一枪托。 丁达被这一枪托砸得鲜血直流，应声倒地。 其他军人也纷纷扑向包围张扬的那些小警察们，一顿枪托乱砸，凡是站着的人，几乎人均一枪托，被砸中的人，无一不是满脸鲜血。 这些警察们一个个捂着脑袋，一脸懵逼，我们做错什么了？ 张扬这才一挥手道：“不甘他们的事，去把地上躺着的那些人控制起来。” 穆童还有些不服道：“我知道不甘他们的事，但是谁敢对队长您不敬，我就必须要让他长长记性！” 此话一出，那几个挨了揍的警察才知道自己挨打一点都不冤，所以也不敢有任何计较，自觉帮着士兵们去收拾胖子和刀疤脸去了。 “把胖子和刀疤押往基地，这两人属于恐怖分子头目，其余人全部押回警局。” 当张扬的目光再次落在丁达身上时，他又补充了一句道：“把这个家伙也一起押往基地吧，罪名嘛，跟那两个家伙一样！” 张扬把现场交给了穆童带来的这一队士兵，自己则拍打了拍打身上的灰土，驾车朝苍原县公安局而去。 丁达迷迷糊糊被带上了手铐，和胖子和刀疤脸这两个垃圾一起被押上了车。汽车风驰电掣出了苍原城，他这才害怕起来。 刚才光顾着脑袋疼了，他没有听见张扬说要把他押往基地那句话。原本以为，张扬会把他押回警局，所以他才没有觉得事态有多么严重。 只要回了警局，他说话还是好使的，他有的是办法颠倒黑白。 可是现在不同了，胖子和刀疤脸罪大恶极，估计是要被直接拉出去枪毙，而自己跟他们俩在一起，看来也是准备不经过审讯就要拉出去枪毙了吧！ 他抬头看了一眼一个个表情严肃的铁血军人，声音打着颤，问道：“这是……要拉我们去枪毙吗？” 这几名军人就像没有听见他说什么似的，没有人回答他。 坐在副驾驶的穆童听见这句话，就觉得有点好玩。他心思一动，不吓这家伙一下白不吓。 穆童绷着脸，回头看了一眼丁达道：“嗯！” 丁达只觉得脑袋仿佛又被砸了一枪托，嗡的一声，立刻又吓晕过去。 现场的观众“心满意足”地看散去了，但他们所谓的“心满意足”，只是因为有幸看了一出好戏。 在他们看来，苍原县是一个只讲利益不讲是非的地方。官方也一样，一样的黑吃黑。 与此同时，苍原县县政府的一间会议室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小范围的会议，与会成员分别是县长孟志伟、县委副书记冯文山、常务副县长张德祥、长远集团的董事长李江，以及来自京城神秘家族的代言人王立刚。 第8章 胖老三 说是神秘家族，是因为无论是苍原县这些上层人物，还是他们所倚仗的背后的那些大人物，都没能查出这个王立刚的来历，而且，在京城那些声名显赫的大家族里，也没有一家姓王。 但是，王立刚身后的势力之强大，是毋庸置疑的，当时，在苍原县刚刚发现大型金矿、群雄四起的时候，王立刚这位后来者所代表的家族势力，在不费吹灰之力的情况下，以摧枯拉朽的雷霆手段，很快就在苍原县获得了足够大的一块利益。 而且，在后来的若干次角触中，王立刚这一块几乎成了所有势力的禁忌，谁碰谁死。 久而久之，无论是官方势力，还是黑道势力，自然而然就尊其为老大了。 不过，王立刚做事也很有分寸，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是从来不会多事的。 就比如这一次针对张扬的事件中，王立刚不仅没有参与，更是不多一言。 此次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围绕即将到任的常务副局长张扬展开的。 会议进行到一半，长远集团的董事长李江的电话响了。 看到这个号码，李江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正在发言的县长孟志伟也停了下来，目光急切地看向李江道：“李总还是先接电话吧。” 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李江脸上。 这一次针对张扬的布局，有一半“功劳”要记在这位号称一向行事狠辣、诡计多端的李江头上。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低沉，除了李江之外别人都听不到。 然而，李江的脸色，却由一开始的兴奋渐渐变得惨白，等到通话结束，他的手机更是脱手，滑落到大理石地板上。 行动失败了，而且情况十分严重！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但是，再严重又能严重到什么程度呢？这里是苍原县，难不成，这个张扬还真能翻了天不成？ 此时，李江却爆出来一声惊雷：“丁达被带走了！” 丁达被带走了？被谁带走了？带到哪里去了？ 这些问题都需要李江来解答，然而此时的李江已经完全僵立的座位上，满脸呆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自然是来自京城的神秘家族代言人王立刚。 跟这些人相比，王立刚毕竟来自京城，而且身后有不为人知的大靠山，自然是见多识广，仅从李江刚才的反应，他便猜出，一定是一般人意想不到的势力出手了。 这一次弄不好要翻车，好在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之所以今天被叫过来列席，也是表达这些人对他的尊敬。 倒不是他怕事，只不过，他不愿因为了跟自己无关的事动用家族力量罢了。 王立刚微微一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什么话都没有说。 但是县长孟志伟实在是坐不住了，催促李江道：“你倒是说呀！丁达被谁带走了？是不是省里的人？” 李江平息了一会情绪，面无表情道：“不是省里的人，是张扬带来的军队，据说是一个什么反恐小组，丁达已经被带离了苍原县！”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难怪李江会是这般反应。 刚才大家心里想到的最坏的结果，顶多是丁达被省公安厅的人带往省城了，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但他们自信，就算在省公安厅里，也不是没有自己人，大不了往省里跑一趟，出点血，这件事还是有可能被摆平的。 但是，要说军队，尤其是神秘的反恐组织，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所有人都没有了主张。 军队和政府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系统，就算军队里面，也各有各的管辖范围和权限，就凭他们这几个土老帽，很难找到对口的关系。 更关键的是，这个丁达虽然是个小人物，但是这些年没有少为他们干脏活，手里有他们太多的把柄，丁达一旦被抓，就等于拿住了他们这些人的七寸。 大意了！ 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王立刚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大家都知道他的尿性，跟他无关的事，他从来不会管，就算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事，但他肯定不会有事，这叫有恃无恐。 果然，王立刚看了一眼手腕上那一只价值不菲的手表，对大家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然后就洒然离开了。 王立刚的离开，让在座几人心中更加绝望，但他们也只敢在心里骂娘，表面上却连个屁也不敢放。 现在的情况是谁都指望不上了，只希望丁达不是个软蛋，没有那么快就把什么都倒出来。为今之计，只能暂时和张扬妥协，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仍有缓和的余地。 但不管怎么说，张扬就是上边插进苍原县的一根钉子，早晚一定要拔除，决不能让他在苍原县站稳脚跟。 押着胖子三人的车，一出苍原县城没走多远，就钻进一道山沟里。天完全黑下来了，道路崎岖颠簸。 这更印证了那位军人兄弟刚才的话，看来还真是打算拉他们去枪毙。 在这一点上，胖子要比丁达有觉悟，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所以，他没有被吓晕。 只是这一天过得像做梦。 胖子外号叫胖老三，属于苍原县的老牌混混。 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凭借着自学过几手花架子功夫，同时出手也够狠辣，在与苍原县各方势力的争斗中，略占上风，也由此在江湖上赢得了一定的地位。 然而近些年来，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一方面，由于一些外来势力的强势入局，打破了苍原县原有的江湖格局。 另外一方面，也由于新生本土势力的快速崛起，使得胖老三这块“老字号”的金字招牌，都要有些立不住了。 再不思进取，就要被挤出牌局了！ 也许在过去，人们只要一提起胖老三的名字，自然会给他留几分薄面。 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可不讲武德。 好汉不提当年勇，有本事出来练练！ 要是不敢，你就是孙子！ 这么一来，胖老三的处境就十分尴尬了，过去的名声反倒成了他的负累，隔三差五还要应对那些不着四六的“后辈”们的骚扰和挑衅，弄得他连打理正经生意的心情都没有了。 第9章 刀疤脸 他真想说一句，老子累了，认怂了还不行吗？ 想得美！ 江湖可不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尤其是混出一定的名声之后，想要退出，哪有那么容易？ 只要他敢认怂，那些过去的同类们，就会像草原二哥一样，立刻扑向他，将他撕得粉碎，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所以，今天这一战，对于胖老三来说非常重要。他要通过这一战，再次在苍原县的江湖上立威。 虽然未必能赢得多少实打实的好处，但至少可以震慑住那些五个不服六个不忿的“宵小之辈”们，让自己未来的日子，可以过得安生一点，有尊严一点。 这是胖老三真实的想法。 再说说刀疤脸，刀疤脸本来就没有名字，从前就是一个街头流浪汉。 然而自从他脸上挨了一刀，留下一条长长的刀疤之后，他从此就有了名字，他的名字就叫刀疤脸。 也正是由于他脸上的这条刀疤，不仅有了在那些流浪汉们中间吹牛的资本，同时也成为他进入苍原县黑道的一张通行证。 刀疤脸崛起的速度很快，仅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收服了苍原地界的各路流浪汉，成为苍原县所有流浪汉中的首领。 他成名之后最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挑战胖老三。 谁让他特么名气大呢？ 今天他找到胖老三，本来是要约架的。 胖老三本来是有些发憷的，刀疤脸就是一条癞皮狗，打赢了，对他没啥好处，但是一旦不小心被他咬上一口，那就亏大发了。 划不来！ 然而胖老三也清楚，这一架是躲不过去的。 就在胖老三左右为难时，突然有人找上了他和刀疤脸，“你们俩还能不能干点正事儿？” 来人不算是道上的，但在苍原县说话很有分量，不管是胖老三，还是刀疤脸，都不敢对此人有半点的忤逆，因为此人的话，往往代表了“上面”的意思。 请不要误会，这个“上面”，既不是指官方，也不是指黑道，而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存在，苍原县黑白两道的人都懂。 在苍原，你可以把当官的说的话当放屁，可以不给黑道大哥面子，但是唯独对这个“上面”的话，你必须把它当成神谕一样来对待。 来人煞有介事道：“今天有人要来苍原县踩盘子，此人非常可怕，他一旦在苍原县落了脚，以后就没有你们什么活路了……” 要说此人也不算撒谎，正如他所言，张扬一旦在苍原县落了脚，像他们这些魑魅魍魉，的确是无处藏身了。 “上面现在需要有人去做一件事，由于我对你们俩都熟，所以，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就向上面推荐了你们俩……” 此人在对胖老三和刀疤脸作出一番诱人的许诺、二人最终同意接下这单买卖后，他才对这次行动做了一番周密的部署和安排。 此人不仅向二人提供了张扬的照片，而且还告诉了他们，张扬到达的大概时间、开的是什么车、以及必然会经过的路段等等，唯独没有跟他们透露张扬的真实身份。 这才是真正的坑人，如果他讲明张扬的真实身份，估计再借胖老三和刀疤脸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来找张扬的麻烦。 胖老三未必会相信此人真会兑现承诺，但他相信，总比和刀疤脸干一架强。所以他很痛快就答应了。 而对于刀疤脸来说，挑战胖老三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江湖地位，既然有这般好事，而且还是这么多人去打一个人，对他来说毫无风险，他何乐而不为？ 他又不傻！ 于是，针对张扬的一场阴谋，在他还未从省城出发前，就已经开始了。 但是现在已经落幕了。 胖老三和刀疤脸二人此刻心已经死了。 六点三十分，张扬敲响了苍原县公安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兼政委李浩杰办公室的门。 李浩杰知道张扬今天要来，所以，一直在办公室里等他。 这个点，大部分上行政班的人都已经下班回家了，留下来的除了值班民警就是值班领导，另外就是一些正在办理紧急案件的刑警们。 听到敲门声，李浩杰一猜，就是张扬到了。因为他的办公室，就算是上班时间也很少有人会来。 李浩杰今年四十五岁，从警经历刚好二十年，到今天这个位置，完全是靠他一步一步熬上来的。 虽然距离公安局局长的位置也只差一步，但是就这一步，他走了整整十年，却怎么都上不去，表面原因是他做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没有魄力，然而实际原因却是，他上边没有人。 按理来说，局长出了事，县公安局目前的大事小情，轮也该轮到由他来主持才对，但实际上却不是，他的性格有点软，负责全面工作的另有其人，此人便是副局长丁志远。 丁志远此时也没有下班，但他没有下班的原因并不是在等张扬，而是在等待刑侦大队队长丁达的消息。 丁达是丁志远亲侄子，今天的事虽然是“上面”直接安排给丁达的，但是他这个既是叔叔，又是公安局的实际掌控人也是非常关注的，毕竟，张扬一旦到任，他手里大部分的权力必然会被稀释。 反之，张扬今天一旦栽了，那么，他自然也是最大的受益人。 权力是个好东西，一旦到手，不经过斗争，是不会轻易交出去的。不说你是常务副局长，就算你是局长，那也得跟你争一争。 另外还有一名副局长姜洪亮也没有下班。 姜洪亮今年三十八岁，是从下面派出所所长的位置上提拔上来的，名义上是在两年前的一次扫黑除恶行动中屡历功勋，被破格提拔的，而实际上，姜洪亮此人就是丁志远的一个马前卒，对丁志远一向是唯命是从，那些所谓的“功勋”，也全都是“造”出来的。 姜洪亮此时也是眼巴巴地等待消息，一来是他也知道丁达今天执行的是什么任务，对任务的结果同样关心，二来是张扬一旦完好无损归来，他留下来就是想要帮丁志远呐喊助威的。 弄不好，还得扑上去咬两口。 第10章 李浩杰 李浩杰快步走到门口，亲手打开了门，看见门外站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张扬。 李浩杰也从资料中见过张扬的照片，知道面前此人就是张扬，但是，当张扬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还是被他那过分年轻的容貌惊得有些怀疑人生。 瞧人家，二十七岁就是常务副局长了，再看看自己，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是个副职。 张扬目前虽然也是副职，但谁都知道，张扬的这个常务副局长的职务，只是个过渡，用不了多久，局长的位子非他莫属。 李浩杰立刻堆起一副笑脸，握住张扬的手，古道热肠道：“张扬同志，快进来！欢迎欢迎！” 张扬也没有客气，顺手把背包往沙发上一撂，道：“不好意思，本来是可以在下班前赶到的，可是不巧，遇上点事儿，耽误了，让您久等了。” 李浩杰亲手为张扬沏了一杯茶，而张扬此时也把调令规规矩矩放在李浩杰的面前。 “上面说情况紧急，让我直接来上任，所以我就来了。” 这个“上面”指的不是市里，而是省里，张扬属于直接从省里空降。 仅从这一点上看，就充分说明，省里对翰岳市的高层是多么的失望。 这是在打翰岳市当家领导们的脸呐！ 对于张扬的到来，可能苍原县里别的领导们，以及公安局其他副局长们是非常抵触的，但是对于李浩杰来说，却是举双手欢迎的。 因为，作为县公安局目前名义上的当家人，他现在的工作实在是一言难尽，既看不惯丁志远一伙人胡作非为，又没有勇气和他们斗争。 这下好了，有张扬在前面顶着，他总算有了主心骨了。 手里拿着张扬的调令，李浩杰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这本来都是局长的工作，可是现在苍原县已经没有局长了，这种事他还从来没有办过。 张扬也看出李浩杰的尴尬，于是他只好自作主张道：“局里领导们还有谁在？要是方便，就全都叫过来，一起开个小会，我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对对对，你坐着喝茶，我去张罗。”听到张扬的建议后，李浩杰才觉得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说完，他便出了门，朝隔壁办公室走去。 隔壁就是副局长丁志远的办公室。 顺便提一下，这些工作本应该是办公室主任秦晓鸥的事，但是现在的办公室主任秦晓鸥也是丁志远的人，而且已经准时下班了。 说实话，就算没有下班，李浩杰也使唤不动秦晓鸥。 李浩杰这一去就是好长时间，按理说，不就是三五个人，都在一层楼上办公，喊一嗓子就全都到了。 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个人走了就不回来了。 然而张扬不知道的是，丁达刚被抓走，丁志远就知道了。 而且，胖老三和刀疤脸的小弟们也已经被押解回来，而胖老三和刀疤脸这两人在苍原县也都是人五人六的，所以，丁志远是既不敢放，也不敢关，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长远集团的董事长李江的电话打了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对着电话就是一顿臭骂：“丁志远！你他妈怎么带手下的……” 这就把所有的屎盆子全都扣他的头上了，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尼玛！丁达不是你这个王八蛋直接派出去的吗？现在才知道找老子了？这事儿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但是丁志远除了敢嗯嗯嗯之外，别的话，什么都不敢说，只要他敢顶一句嘴，对方下一句话必然是“你他妈是不是不想干了？” 这还真不是李江吹牛，李江虽然不是政府官员，但他如果想要拿掉一个公安局副局长，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要不，李江还有一个绰号，号称是苍原县的“地下组织部长”。 这就是苍原县目前十分离谱的官场现状，如果有人把这段话录下来，举报给纪委，那么，单凭这一句话，就足以对两人立案调查了。 但是，现实中却没有这样的人，就算是有，就算是直接把这段话的录音举报给纪委，他们也保证不会有事，因为，对苍原县和翰岳市纪委来说，这都是小场面，有比这大几百倍的事，他们还在那里挠头呢。 被带回来的那十几二十个混混本应该立即拘留，但是由于没有接到新的命令，这些人，包括出警的警察，以及六位反恐小组的成员，都在院子里杵着。 丁志远也在院子里杵着，陪他一起杵着的还有副局长姜洪亮。 县公安局是两进院子，李浩杰挨个找了一圈，终于才在一进大门的院子里找到了丁志远和姜洪亮。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直接把他给惊呆了。 “怎么，还有军队？这是怎么回事？” 丁志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哪知道怎么回事？” 丁志远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张扬干的，他只是不想说，但是李浩杰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连有人做局针对张扬的事，他也一概不知。 然而眼下最要紧的事，并不是这些有的没的，而是张扬这位空降的常务副局长上任的事。 李浩杰看了一眼满眼寒霜的丁志远，期期艾艾道：“丁丁局长，张扬副局长已经到了，你看是不是可以先把这边的事放一放，我们一起开几分钟的小会，走一下流程，然后再来处理这边的事如何？” 李浩杰虽然是名义上的领导，但在丁志远这名下属面前却硬不起来，不仅硬不起来，他还真有点怕他。 别看李江可以拿丁志远当孙子骂，但是别人不行，就算是县委书记县长也不行，不信你试试，不操你祖宗算你头铁。 对于李浩杰的话，丁志远就像压根儿没有听见，而站在李浩杰身边的姜洪亮却朝李浩杰冷冷地笑了笑。 这么一来，李浩杰心里开始打鼓了，他的话说得已经够清楚的了，这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他呀。 但是他没有办法，看得出来，丁志远现在正在气头上，总不能上去跟他吵一架吧？问题是吵一架就能解决问题吗？当然不能。 但是，张扬还在他的办公室里眼巴巴等着呢！ 第11章 自我介绍一下 隔了差不多一分钟，李浩杰不得不硬着头皮鼓起勇气走近丁志远身边，音量加大了几分道：“丁局长、姜局长，我说张扬局长到了，我们是不是先开个会？” 这回，李浩杰似乎发了点狠，语气不再低眉顺眼。 然而，丁志远却是一转头目光怒视着李浩杰，针锋相对道：“你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请问丁局长在忙什么呢？”李浩杰正在骑虎难下时，一个威严洪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这个声音来的正是时候，顿时帮李浩杰解了围。 听到这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丁志远和姜洪亮心里也是不禁一凛，在这个大院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跟他们这样说话了。 二人回过头来，看见一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正朝这边走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扬，是省里任命的苍原县公安局现任常务副局长，不管在场各位是否欢迎，我都来了。 “那么，我既然来了，就要开始工作，至于流程不流程的，我看也没有那么重要。从现在起，我不仅是苍原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而且同时还兼任刑侦大队队长的职务。” 张扬用手一指那几个还在懵逼的小警察，命令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立刻把这几个垃圾拘了，如果有谁胆敢违抗命令，立刻按照规章制度处理。” 这几个小警察是见识过张扬发威的，而且身边还有六名反恐小组的特战队员监督着，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恐怕就不是按照规章制度处理那么简单了，没准又会跟“恐怖分子”扯上关系。 丁达的下场不就是先例吗？ 当小警察们行动起来之后，张扬才把目光转向丁志远和姜洪亮身上。他倒是想看看，这些人今天是不是真敢撞他的枪口。 姜洪亮的额头上已经是直冒冷汗，回避着张扬的目光，而丁志远却是拳头紧握，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张扬，一言不发。 张扬此时却面带微笑，十分不屑地看着他，同时，张扬对李浩杰说，“李局长，请你现在通知党组成员，以及各个部门的一二把手，半个小时后开会。 “啊，补充一句，只要不是在外地执行任务，或者出差的人，全部都要到，如若有谁不到，把名字记下来给我。” 说完这番话，张扬转身大步朝办公楼方向走去。他刚到，还没有人给他安排办公室，所以，他直接去了会议室。 张扬这番话说得相当霸气，纵是丁志远一向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当面顶撞，因为他也看出来了，张扬今天就是想多找几个刺头立威的，他可不能让他得逞。 李浩杰现在也害怕。他害怕的是，让他通知开会，那些人不听他的话，不来怎么办？ 他一边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一边思谋对策，当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办法也终于有了。 第一个电话，当然是打给办公室主任秦晓鸥。 “秦主任，你到家了吗？” 李浩杰的话，说得还是相当客气的。 秦晓鸥一看是李浩杰的电话，嘴角撇了撇，不屑道：“唉哟，是李局长啊！这都几点了，您有事吗？” 一听秦晓鸥这语气，李浩杰的气也不打一处来，别以为你钻了丁志远的被窝就拿我这个豆包不当干粮！下一步，我就建议张局长换掉你！ 但那也是以后的事，眼下还得好言好语。 “秦主任啊，是这么回事！这不是从省里刚调来一位常务副局长嘛，现在人已经到了，并且已经上任。现在，咱们这位张局长要求半个小时后局里召开党委扩大会议，与会成员除了党委成员，还有各部门的一二把手。秦主任啊，我可提醒你一句，这位张局长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就连丁局长和姜局长都被他收拾惨了，我一向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可不要往枪口上撞啊！” 一番话说得可谓是恩威并施语重心长！ 但是，这番话听在秦晓鸥的耳朵里却是相当的扎耳。对于李浩杰的做事风格，秦晓鸥是知道的，无非是看见上面又调来了领导，想狐假虎威，趁此机会夺回属于他的权力罢了。 休想！ 一个常务副局长有什么可怕的？前一任局长不同样也是从省里来的吗？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死翘翘了？ 心里想归想，但嘴上却不能那么说，否则就太对不起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该有的城府了。 秦晓鸥心里憋得难受，但嘴里还是说了一句：“知道了。” 知道了？光是知道了可不行呀？ 李浩杰也是得寸进尺了。他的本意是想把通知开会的事直接落实给秦晓鸥，可是秦晓鸥却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一点也没有一个办公室主任该有的自觉。 “咳咳，秦主任啊！我的意思是，还是由你来挨个打电话通知大家开会比较好，毕竟，你才是办公室主任，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嘛！” 好你个李浩杰，蹬鼻子上脸了是吧！刚才还想保持一点办公室主任该有的城府的秦晓鸥，这个时候一生气就忘了。 “李局长，我现在是在家里，手机里也没有存那么多人的电话号码啊！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办公室主任就是你们这些领导们的使唤丫头，想什么时候使唤，就得什么时候便宜？” 一句话顶得李浩杰差点岔了气。李浩杰的老脸是真没地方放了。 就算你不愿意，你也光说前面半句话就行了，你干嘛要把后面那些屁话也说出来呢？ 李浩杰心里骂了一句草拟马，然后，突然想起秦晓鸥前凸后翘风韵犹存的骚样子，他又笑了。 干嘛草拟马？老子要草你！早晚的事！ 李浩杰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现在可没有时间浪费，既然秦晓鸥不买他的账，通知开会的事，也就只能由他自己来做了。 李浩杰挨个把电话打出去，话术还是对秦晓鸥说的那一套。 别人倒是虽然未必把他这个副局长放在眼里，但表面上还算给他三分面子，没有人当面顶嘴。 一通电话打下来已经是满头大汗。 第12章 像个二傻子 半小时后，人们陆陆续续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张扬当仁不让坐在局长的位置上，按照职位顺序排列，李浩杰自觉坐在张扬的左手边，而丁志远则只能坐在张扬的右手边，其他人依次从两边排列。 左手第二位是副政委兼党委副书记陈凯，右手排第二位的是副局长姜洪亮。 能够坐在主席台的基本上就是这些人了，其他人当然是在下面随便坐。 张扬看了看表，现在是七点三十五分，已经超过预定开会时间五分钟了，可是到达的人数才刚刚过半。 张扬目光冷冷的扫过全场，声音低沉但仍然十分威严道：“现在开会。” 第二句话紧接着便问：“办公室主任到了没有？” 而这个时候的秦晓鸥还在家里没有出发。她正在琢磨着，这个会要不要去开，就算去，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 想到这里，她决定先给丁志远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更重要的是，她想知道丁志远的态度。 叮铃铃！ 丁志远的电话铃声响起。 “嗯？” 丁志远刚接起电话，就遇上张扬不善的目光。 张扬毫不客气训斥道：“丁局长，你难道不知道开会有开会的纪律吗？为什么没有把电话设置为静音状态？我不管你们以前开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从现在起，凡是开会，手机必须设置为静音状态，大家听懂了吗？” 一句话愣是让这些平时吊儿郎当的所谓局领导们噤若寒蝉，就连大气都不敢喘。 丁志远也是相当憋屈地举着手机，嘴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他不想发作，一来是因为这点小事不值得，二来确实是他不占理。 但他已经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和张扬好好干一场，别以为你带了几个破军人过来，我就怕了你！ 当张扬问出那句“办公室主任到了没有”的话时，下面好半天没有人回话。 这个时候，李浩杰却不失时机地拱火道：“我是第一个通知得秦晓鸥主任，看来呀，这女同志出门还真是麻烦，但是到这个点也早该来了呀！” 然而，李浩杰不知道的是，丁志远的手机还没有挂呢，他的话秦晓鸥在那边听得清清楚楚。 秦晓鸥当然听得出来会场发生了什么，她终于开始怀疑自己今天的决定有可能错了。于是她赶紧挂断电话，趿拉上鞋就往外跑。 就算现在紧赶慢赶，也已经是晚了，但是她真的不敢再耽搁了。 李浩杰的话，张扬听明白了，他立刻又问道，“办公室副主任到了没有。” 下面鸦雀无声，当所有的人的目光看向一个身材瘦小的青年人时，那人才瑟瑟发抖地低声说：“来，来了！” 张扬抬头看向那人，当二人的目光一接触，那人吓得赶紧避开了张扬的目光。 可是当他刚刚准备低头，缩回人堆里时，张扬却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张扬的问话，这家伙吓得脸色苍白，就好像今天所有人的错，都是他一个人犯下的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也难怪，可还是有点奇怪！ 苍原县公安局办公室副主任一共有三位，按顺序排名，第一副主任名叫邓湘辉，主要协助主任秦晓鸥管理办公室日常事务，以及一些外围的迎来送往等工作。 第二副主任名叫范晓东，主要负责对接业务口方面的工作，比如市里、省里，以及各个派出所方面的相关事宜。 排名最后一个副主任名叫胡立成，也就是现在被叫起来的这一位。 此人三十岁刚出头，原来在局档案室工作，只因为他工作细心，又能写一手漂亮的文章，而办公室里也正好缺他这样的人才，所以才被调到办公室，并且破格提拔为一名有名无实的副主任，目前主要负责各类文书的起草，以及为领导们写开会发言稿等工作。 说白了，在三个副主任里，他这个副主任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可是今天偏偏，前两个副主任都没有来，只有他来了。 说实话，但凡今天排名靠前的两个副主任能来一个，他都不会主动站起来，可是现在，他是想躲也躲不了了。 “我在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张扬的目光还在盯着胡立成。 胡立成这才战战兢兢站起来，不敢与张扬对视，声音比刚才还低，嗫嚅道：“我叫胡立成！” 张扬不由得一笑，吩咐胡立成道：“好！胡立成同志，你现在带上本和笔，站在走廊里，后面来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进来，把迟到的人挨个登记，等散会之后把名单交给我，能做到吗？” 胡立成这回是躲不掉了，他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接下这一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带上本和笔，脚步虚浮地离开了座位，出门站在走廊门口。 这项任务对于胡立成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大家也都想看一看，他是如何拦住那些迟到的人的。 尤其是，在那些人里边，还有胡立成的直接上司秦晓鸥。 “先做一个自我介绍，”这时候，会议正式开始了，自然是由张扬主持。 在张扬来之前，会议一直是由丁志远主持的。所以，对于今天的位置互换，最不适应的人，应该就是丁志远了。 “我叫张扬，个性张扬的张扬，是今天才被省委以及省公安厅任命的苍原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从现在起，我们就是同事了。” 当张扬爆出自己的名字，而且还十分幽默地说，“张扬”两字就是个性张扬的张扬时，好多人都想笑，但是，当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笑出声，很快就被张扬后面的话给怼了回去。 省委以及省公安厅直接任命？ 这个级别的任命有违常规，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呀！ 所有人的鼻腔里，就好像已经激发的子弹闷死在枪膛里似的，变成了一声猪哼。 “哼！” 但是，这些人里边并不包括丁志远，他是笑出声了。 “哈哈哈哈哈！” 就像是在教室里，大家都在安静学习，唯有丁志远显得肆无忌惮，特立独行，像个二傻子。 第13章 丁副局长笑完了吗 张扬也停止了讲话，一直等丁志远笑岔了气，再也笑不出声来，然后他才问道：“丁副局长笑完了吗？” 丁志远自然是没有回答张扬。 他本来就是为了打断张扬讲话的节奏，故意带头捣乱的，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别人没有他那样大的胆子，并没有跟着他笑。 这时，张扬才面向大家，继续说道：“好，既然丁局长也已经笑完了，那么，我们接着开会。” 什么叫“既然丁局长也已经笑完了”？这个丁局长到底有多不靠谱不稳重呀？ 就这一个冷幽默，就把丁志远暗讽成了一个跳梁小丑。 丁志远也听出来了，但他却说不出什么来，这里可是党委扩大会议，是他自己不够严肃落人话柄的。 张扬目光如炬，从每一张脸上扫过，嘴里一字一顿道：“我现在宣布，免去丁达同志刑侦大队长的职务，刑侦大队长一职，暂时由我兼任。 “而且，根据今天会议众人的表现来看，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还将会有更多的任免决定要宣布！” 大家心中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丁达被免去了大队长的职务？ 人人都知道，丁达是丁志远的亲侄子，可是现在丁志远还在上面稳稳坐着呢，这个新来的常务副局长是有多么的不近人情，一点面子也不打算给丁志远留吗？ 这也不怪大家，要是他们知道丁达下午干的那些事，也就不会这样想了。 然而，让大家感到震惊的还不是丁达被免去职务，而是张扬后面说的那句话：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还将会有更多的任免决定要宣布！ 这是要改天换地了吗？ 这样的事，在苍原县公安局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丁志远在县公安局内部有多强势，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前一任公安局局长是怎么死的，人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内情，但每个人心里也都有所猜测，还不是因为权力斗争？ 就连正儿八经的公安局局长，都没有能做到掌控全局的事，你一个连毛都没有长齐的常务副局长，能做到吗？ 然而，张扬的高调自信，又不得不让在座所有人都相信，这事儿是真的，这个张扬真的要快刀斩乱麻了。 这个时候，走廊里已经陆续聚集了不少人，但是都被胡立成拦在了门外。 胡立成很听话，挡在门口，对所有迟到的人只说一句话：“局长正在发火呢，谁进去就收拾谁！” 这句话很管用，就连刚刚赶过来的秦晓鸥，也不得不老老实实站在走廊里。 一开始他们还不信，但当他们听见张扬宣布对丁达的免职决定，以及“而且”后面的那番话时，他们的心都拔凉拔凉的。 后面那话，说的不就是他们吗？ 这些人里边，每个人刚才都先后接到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李浩杰打的，接到电话后本来已经准备出发了，可是紧接着，他们又接到了秦晓鸥的电话。 秦晓鸥在电话里说，想要打击一下新局长的气势，建议大家都不要按时到。 这些人都不傻，秦晓鸥跟丁志远什么关系，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秦晓鸥的话，他们还是愿意相信的。 这不，大家都被拦在门外，而且，按照新局长刚才话里的意思，他们这些人很可能都要被免去职务。 人们开始把抱怨的目光投向秦晓鸥，但是秦晓鸥现在跟他们也一个熊样。 一样的灰头土脸！ 会议室里经过短暂的躁动之后，又渐渐安静下来。 这时候，丁志远也终于不再忍，将目光扫过全场，这里是他的主场才对。 丁志远最后把目光落在张扬的脸上，出言质问道：“张局长，我这里有两个问题，想要你当着大家的面作出回答。” 张扬也看向丁志远，表情中显得胸有成竹道：“你说。” 丁志远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稍作停顿后接着道： “这第一个问题，丁达到底犯了哪一条，你要免了他的职？就算丁达真犯了错，苍原县公安局也不是你张扬的一言堂，你凭什么不经过党委会决议就先斩后奏？” 当丁志远说完第一个问题，还想接着说第二个问题时，张扬用手势一指，打断他道：“停！丁副局长，这个丁达好像是你的亲侄子吧？你还真是举‘贤’不避亲啊！鉴于你和丁达之间的这种特殊关系，我认为在这件事上，你应该回避，更没有资格在这里质问我。 “至于，你问我为什么要免去他的职务。下午你也看见了，那些刚被抓回来的小混混都是丁达的同伙。我想请问丁局长，勾结犯罪分子，公然设计袭击政府官员，免去这样一个人渣的职务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我倒想问问丁局长，丁达今天的所作所为你知不知道？” 要说张扬真是好口才，一句话就把丁志远怼得哑口无言，至于后面的话，他更是不敢接，只要接了，不管他怎么说，都会跟丁达所犯的事儿扯上关系。 丁志远也并不是一味地没脑子，感觉到危险临近的时候，也懂得退让，所以，他原本还想说的第二点，就不能再说了。 可是，就算他不说，这件事也并不算完，张扬现在在反过来质问他呢！ 丁达下午做的事，他到底知道不知道？ 如果说他事先就知道，那他就是丁达的同伙，丁达什么下场，他就该是什么下场。 如果说他不知道，那么他这个纵览全局的公安局副局长是怎么当的？手下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横竖不是，索性就不开口了。 张扬看着他，足足等了一分钟，还不见他回答。 “鉴于丁副局长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那么依我看，从现在起，关于刑侦这一块，你就不要再管了。” 这一招，杀伤力够强，一个副局长，放弃了刑侦这一块，也就等于放弃了主业。 一句话就把一个纵览全局的副局长给彻底架空了。 而且，张扬作出这个决定时，并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思，就连坐在身边的李浩杰也是一脸懵逼。 第14章 你请咱一条龙 丁志远苦着脸看了一眼坐在他下首的姜洪亮。姜洪亮脑门上的汗立马就下来了。 姜洪亮知道丁志远什么意思，但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自己虽然是丁志远的一条狗，但问题是，现在就连狗的主人都无法对付的对手，他这条狗敢扑上去咬吗？ 但是，丁志远在苍原县的实力，姜洪亮是清楚的，丁志远没有那么容易被打败，张扬也没有那么容易站稳脚跟。与其让丁志远对他不满，他还是宁愿得罪张扬。 有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丁志远绝对是实实在在的地头蛇，口舌上暂时的失利有什么关系？丁志远对付张扬的招儿，还多着呢。 做完心理建设后，姜洪亮开口了。 “咳咳，张局长，不管丁达犯了什么错误，这里毕竟是苍原县，就算是对他实施抓捕，那也应该是由苍原县公安局来执行；对他实施关押，也应该是关押在苍原县的看守所才对吧？我想请问张局长，你把丁达带哪里去了？”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非常犀利。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丁志远原本打算问出的第二个问题，可惜被张扬噎了回来，没法再问。 现在好了，这正是今天丁志远打算对张扬发起的最致命的攻击点。 关于这个问题，在场的其他人也同样关心。 他们虽然一开始不知道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总有一些知情人，经过大家悄声交流后，现在大体上也知道了。 就算张扬之前是军人身份，但他现在却是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你不能私自动用军队的资源，干预地方上的事务吧？ 认真起来，这也算是一种腐败！ 张扬半天没有说话，而丁达和姜洪亮，以及那些紧跟丁志远的嫡系们，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丰富起来。 姜洪亮更是得意，他今天算是露脸了，而且是在他的主子丁志远被逼到墙角、无法反击的时候。 今天过后，他在丁志远心目中的分量一定会更重，说不准还能借此机会，入了更高层大人物的眼窝呢！ 其他人也一致认为，张扬年轻气盛，逞一时之快，动用军队抓了丁达，现在开始受到反噬了。 看来今天这个台阶，他是下不了了。 既然下不来台，那就不能让他下，必须乘胜追击，最好今天就以违法违纪的名义把他抓起来。 有一部分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丁志远刚编辑好一条短信，准备点击发送时，张扬又开口说话了。 “我知道，有些人十分关心这个问题，因为，我本人作为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这么做，的确不妥。” 张扬这句话，等于是在当众认错。这么看来，这还真是他的弱点。 若是放在别的地方，也许不算什么，但是你要是在苍原县还敢把自己的弱点主动暴露出来给人看，那你就是找死。 丁志远不再犹豫，果断点击发送按钮。 县政府小会议室里的会议还在继续，孟志伟突然接到了丁志远的短信，内容如下： “张扬利用他过去在军队中的人脉，私自调动部队资源，一到苍原县城，不问青红皂白，就抓走了公安局现任刑侦队长丁达，以及其余两位合法公民。此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原来如此！ 孟志伟看着短信，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一下午的提心吊胆，总算是到头了。 “各位，是老丁的短信，你们猜他说什么？” 众人见孟志伟紧皱了一下午的眉头，在看到短信的一瞬间就舒展开来了，一猜就是峰回路转了。 李江依旧黑着脸不耐烦道：“老孟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事？” 其实即便不问，李江也能猜得出来事情有了转机，但令他不爽的是，第一时间收到信息的人不是他，而是孟志伟。 看来这个丁志远还挺记仇啊！隔天一定要敲打敲打他。 孟志伟当着众人面，把短信内容分享了一遍，会议室里的氛围一下子就变得活跃起来。 “他这是在作死啊！”李江紧捏拳头，狠狠砸在长条会议桌上，“这件事不能再等，立刻联系市纪检委，最好是让他们的人连夜就赶过来，我倒要看看这苍原县到底是谁说了算！” 几乎就在同时，翰岳市纪委监委副书记李满文也收到了来自丁志远的短信。 然而巧的是，李满文本人现在正带着市纪检委第一检察小组来到了苍原县，他们刚到酒店，还没有来得及办理入住手续。 他们这一次的主要任务就是例行巡视。 李满文对着手下，得意地笑了笑道：“我们刚到，就有好事上门了，你们说这算不算是开门红？” 正在这时，孟志伟的电话也打进来了，“李书记啊！有一件事恐怕要麻烦你和同志们了……” 还不等孟志伟说出具体什么事，李满文及时打断他道：“你先别说，让我来猜一猜，我要是猜中了，咱可事先说好，今晚你请咱一条龙如何？哈哈哈！” 孟志伟一听，哈哈道：“好呀好呀！不说是一条龙了，大满贯都不是问题，哈哈哈！” “是不是今天刚上任的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张扬私自动用军队抓人一事？” 孟志伟假装惊讶道：“啊呀！领导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呀！还真给让你猜中了！那行，你们什么时候能到？我提前把地方定好！” 李满文心里已乐开了花，心想，这个孟志伟还算懂事。李满文的语气立刻变得严肃起来，道：“孟县长啊，我刚才是在跟你开玩笑呢，用不着你请的，再说，咱是国家干部，不能干违反纪律的事。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我们的人现在就在苍原县，我们十分钟以后就能到达县公安局。” 孟志伟一听，李满文现在就在苍原县，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看来这真是天意呀！ 活该那张扬倒霉！ “啊呀李书记呀！真没想到你们就在苍原县，那行，我们现在分头赶往县公安局，十分钟以后在那边汇合，一切等办完事再说。” 说完，双方同时挂断电话，各自带上所有能带的人，直奔县公安局而去。 第15章 你快来救救我呀 如此阵仗，也太抬举张扬了，就算是去双规十个八个干部也够了。 县公安局会议室里，丁志远刚发完短信，正在迫不及待幻想着，最晚明天，张扬一定会倒大霉。 他可没有想到，市纪检委的李满文副书记现在就在苍原县，要是早知道，估计他现在就忍不了了，也不会再允许张扬继续把这个会开下去了。 然而，张扬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倒是想看看张扬还能说什么。 张扬看了一眼丁志远得意的表情，冷冷一笑，接着刚才的话道：“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虽然我作为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私自动用军方力量有些不妥，但是，我作为反恐组织成员，尤其是小组队长的身份，动用我的同志们，打击恐怖分子，维护一方平安，却是我分内之事。” 他说什么？他特么不是退伍了吗？还是反恐组织成员，而且还是队长？ 丁志远的脑袋仿佛被人给袭了一锤子，疼痛欲裂。 我不信！这一定是假的？哪有一个人同时在军方和地方任职的？听也没有听说过！ 但是现在想要撤回短信也已经来不及了，而且那样做也不好，就算张扬说的是真的，那也要联合所有能联合的力量跟他拼一拼，否则，就是坐而待毙。 张扬最后这句话，也同样惊到了在座所有的人。如果真如张扬所说，那么在他的背后就是军队，盘踞在苍原县的这些地头蛇，在军队面前就是土鸡瓦狗。 这么看来，苍原县的天真的要变了？ 张扬还在不紧不慢地讲话，一系列的法律法规、规章制度倒背如流，台下坐的人都是公安局里的中层，而且这些人之中的大部分人跟丁志远一伙都走得比较远，那些跟丁志远走得近的嫡系们，几乎都在走廊里罚站呢。 台下大部分人还是希望张扬这次能赢的，因为，有一个道理非常简单，张扬要是赢了，苍原县公安局在人事方面就一定会重新洗牌。 张扬一定会打压丁志远的嫡系们，打击丁志远的嫡系，就必然会重用他们这些不被丁志远待见的人。 如此一来，这些人的机会也就来了。 所以，台下的这些人，对张扬的讲话听得还是蛮认真，甚至，时不时还和张扬互动。 他们可没有想到，此时有两帮人，正急急如律令，朝公安局方向赶来。 大约十分钟后，走廊里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市纪检委副书记李满文带着第一检察小组，和孟志伟带着县政府一干人等，几乎同时到达。 李江当然也在其中，他虽然不是政府官员，但在这些人里边，他才是名副其实的老大。 此时，走廊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他们都是开会迟到的人。 走在前面的人是孟志伟，当他第一眼看到走廊里站着很多人时，不由得感到奇怪。 这些人里有一大半，他是认识的，尤其对办公室主任秦晓鸥更是熟悉。 秦晓鸥在苍原县的女人堆里确实算得上有几分姿色，孟志伟对他也一直有想法，只是碍于丁志远的面子，一直没有机会下手，但也不妨碍偷摸暧昧几手。 对于孟志伟的心思，秦晓鸥也是知道的，所以，当她第一眼看到孟志伟时，便满脸委屈地迎了上去，主动用她那柔软无骨的双手，紧紧抓住孟志伟的大手，娇滴滴道：“啊呀孟县长，您快来救救我呀！这个新来的副局长张扬，就因为我开会迟到了，他就要免我的职！” 孟志伟的另一只手也顺势摸上秦晓鸥光滑的手背，关心道：“你说什么？就因为开会迟到，就要免你的职？” 孟志伟又环顾一圈，看向其他人道：“你们也是？” 众人一起点头。 “纯粹胡闹！反了他了！”孟志伟把脸一沉，迈步就要冲进会场。 然而，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平时胆小如鼠、一阵风甚至就能刮走的胡立成却勇敢地拦在孟志伟的面前。 “孟县长，里面正在开会，请您留步！” 而此时的张扬也正讲得起劲，主要是强调工作作风和工作纪律等问题，下面的人也听得很认真，有些人甚至还在奋笔疾书，认真做着笔记。 孟志伟一看，这个瘦得像麻杆一样的家伙，既然已经认出了自己，还敢拦着自己，不是在找死吗？ 但孟志伟毕竟是县长，虽然心中不爽，但总不好动手吧？可是不动手，他就进不了这道门，进不了这道门就见不到张扬，这哪儿能行？ 正左右为难的时候，紧跟在孟志伟身后的李江却冷冷一笑，心想，看我的。 说时迟那时快，李江把孟志伟往旁边一推，站在胡立成面前。胡立成身高不到一米六五，而李江身高则足有一米八。 李江嘿嘿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胡立成是认识李江的，但李江却不认识胡立成。 李江虽然在苍原县威名赫赫，但他毕竟不是政府官员。这一点，就连胡立成也知道。 胡立成虽然也怕他，但胡立成害怕李江和害怕孟志伟是不一样的。他未必能拦得住孟志伟，但他今天必须要拦住李江，否则，他没法向张局长交代。 想到此，胡立成挺了挺没几两肉的胸脯，大声警告道：“李总，这道门你不能进！” 李江一听就怒了，脸一沉一记耳挂就招呼过来。 啪！ 胡立成猝不及防，被打得眼冒金星，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就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但他仍没有放弃，大声朝会议室里面喊道：“张局长，对不起！我没用！” 随后，孟志伟带着县政府一干人，包括李江，以及市纪检委副书记李满文的检查小组，一脚踹开会议室的门，鱼贯而入。 这一幕，让站在走廊上那些迟到的人看得真叫个过瘾呐！ 这就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胡立成可怜巴巴坐在地上，没有一个人同情他，甚至，当下就有同事说他活该，打得轻了。 一伙人冲进会议室，会场立刻就乱了起来。而张扬的讲话也不得不停下。 第16章 市纪委副书记李满文 县政府这边，已经有李江表现过了，虽然李江并不算是县政府的人，现在轮也该轮到市纪检委的人表现了。 市纪检委副书记李满文带着他的纪检检查小组直接穿过会场，走向主席台前。 李满文目光冷冷的从主席台几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张扬的脸上。 而此时的张扬也是一言不发，目光中带着几分怒意，与李满文对视着。 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张扬右手边的丁志远本来应该是最兴奋才对，但是他此刻的心里却在打鼓，因为他最清楚，这些人就是因为他那一条短信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如果他今天判断一旦失误，那么，这帮人肯定是讨不到便宜的，那样一来，今天所有的账都会算在他的头上。 但是现在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已经是晚了。 但是，会议室里除了丁志远，别人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如此阵仗，也不知道今天倒霉的人究竟会是谁。 不过，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咳咳，”李满文终于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请问，你就是张扬同志吧？” 当李满文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大家心里也都明白了。 下面的人内心也变得非常复杂，这位张扬局长这才刚来，连公安局办公楼的厕所门朝哪头开还不知道，这就要凉凉了？ 张扬一直忍着怒火没有发作，之所以不发作，是因为他也看出来了，这些人都是公职人员的身份，为了维护党和政府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他并不想让场面太难看。 但既然已经打上门了，他又不得不做出姿态。 “我是张扬，请问你们又是什么人？” 纪检委的人已经准备请你去喝茶了，你还能这么淡定？ 仅在李满文手上双规过的干部，少说也不下三四十人，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吓得当场就尿了裤子。 看来这个张扬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李满文把脸一沉，语气十分严肃道：“张扬同志，我叫李满文，是翰岳市纪委监委副书记。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私自调动军队，拘押政府工作人员，以及另外两名合法公民，现在我们决定，对你实行纪律审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当李满文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有两名纪委人员，绕过主席台，朝张扬的身后走去。 张扬淡淡一笑道：“是吗？” 张扬目光紧紧盯着李满文脸上的表情道：“那么，请问李副书记，你们对我实行纪律审查的程序走完了吗？” 李满文十分不屑地朝身后一招手，有一名工作人员立刻递上一份需要张扬签字确认的文书。 张扬把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文书拿在手里，往上边瞅了一眼道：“上面并未盖章，这似乎是一份无效文书吧？” 站在一旁的孟志伟看不下去了，帮李满文补了一刀道：“不就是缺一个章的事吗？今晚回了市里就能补齐。为了节省时间，我看张局长还是跟纪委的同志去一趟为好，免得明天还得再来。” 这叫什么屁话！你怎么不去？ 下面有一些本来寄希望于张扬翻身的人，这一刻也都灰心了。他们并不关心张扬的死活，而是为自己的前程感到灰心。 尤其是站在门口、半边脸肿得老高的胡立成，不仅是前程没有了，他今天还得罪了辣么多的人，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张扬看了孟志伟一眼，见他并没有穿纪检委的制服，他现在还并不知道孟志伟就是苍原县的县长。张扬不疾不徐道：“请问这一位同志，你又是谁？” 孟志伟呵呵一笑道：“哦，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孟志伟，是苍原县的县长。” 但孟志伟接下来的话，就能噎死人：“不过嘛，介绍不介绍的，也意义不大了，毕竟，我俩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打交道了。” 张扬冷笑一声，道：“呵呵，你就这么确定吗？” 孟志伟毫不示弱，回敬张扬道：“我非常的、百分之百的、无比的确定！” 这话说得就太有点嘚瑟了！ 张扬环视一圈这群如狼似虎围着他的人，道：“对不起了！我今天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本军绿色的证件，往桌子上轻轻一放，道：“逮捕丁达等人的理由，我没有必要对你们任何人讲，但是我要对你们讲的是，我除了是苍原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以外，我更是国家反恐组织的核心成员。反恐组织抓捕恐怖分子是不需要向任何人请示的！” 这番话看似说得轻描淡写，但杀伤力却极强。 言下之意是，我逮捕丁达等人，使用的是反恐组织成员的身份，你们可以审查一个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但是你们没有资格审查国家反恐组织成员。 李满文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这点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他拿起证件，翻开第一页，上面明确写着，张扬，二十七岁，国家反恐组织雪狼突击队第六分队队长，落款处是一枚部队某部的钢印，字迹非常清楚。 这怎么还能有假？ 李满文脸上的表情，和手里的动作，都仿佛定格了，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好久之后，他才把证件缓缓合上，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同时腰也微微弯曲道：“不好意思啊张扬同志，原来是一场误会！” 见李满文这么说，两边一起来的人，也都知道今天是落不了好了，都有了想逃跑的意思。 然而，张扬怎么能轻易放过他们，很明显，这些人都是来算计他的，怎么？算计不成，道个歉就完事了吗？ “李满文同志啊，我看你这个年龄，本不应该这么冲动的！你说这是一场误会，你自己信吗？” 张扬的话，李满文更是无言以对，但张扬的话还没有说完。 “因为你们今天针对的是我，所以，是不是误会，我不好评判，不过，我相信，有人会作出评判的。” 张扬是直接从省委空降的，省委从头至尾就没有征求过翰岳市的意见，张扬说的这个“有人”，毫无疑问，也一定是省里的人。 第17章 带他下去清醒清醒 李满文突然感到浑身一阵发寒，今天的冲动举动，算是把他自己撂进去了。 当然，有此想法的人不止是李满文一个，孟志伟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以后不会再跟张扬打交道了。 看来，这个交到打不打，恐怕由不得他，弄不好是铁窗里和铁窗外的交到。 冤有头债有主，今天所有这一切，都是由丁志远这个王八蛋造成的。 而此时的丁志远，已经不在主席台上了，他趁人们不注意，已经躲厕所去了。 闹剧该结束了。 李满文继续道歉，并试探道：“看这事儿闹得，今天这事儿都怪我，张局长您大人大量多担待，我看就没有必要向上面汇报了吧？” 张扬也懒得跟这些人再纠缠，而且他也没打算把事情做绝，毕竟这些人以后还是抬头不见抬头见的。 张扬摆了摆手，道：“你们走吧，我们还要继续开会。” 这群人这才如蒙大赦，灰溜溜地朝大门走去。 “不过，有一个人除外，”张扬用手一指李江道：“你，留下！” 李江也是要面子的呀，他们怕你我可不怕！我又不在体制内，你能把我怎么样？ 李江梗着脖子，眼白一翻道：“凭啥？” 张扬根本懒得跟他解释什么，一挥手道：“把他抓起来！” 然而，令张扬没有想到的是，下面坐着的全是警察，可是听到他的命令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动手。 或许是还不习惯服从他的命令。 “哈哈哈哈！”李江大笑道：“看见了吧？我倒是不介意留下来，可是，好像也没有人愿意留我呀！” 张扬算是看出来了，就这些人，他是指望不上了。 张扬大喝一声，“穆童进来！” 穆童立刻带着三名军人推开门，直扑李江。李江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已经被三名军人压在地板上。 张扬对着李满文等人呵呵一笑道：“你看，不是我想动用军方资源，问题是，光是靠一个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的权力，实在是不够用啊！” 这一幕，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瑟瑟发抖。 这一幕，也有可能会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除非你浑身上下都干干净净，毫无污点。 对李江采取措施，从表面上看，固然是因为李江动手打了胡立成，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就是对这些打上门来、想要置张扬于死地的宵小之辈的一次严重警告。 至于李江的行为，往轻了说，是无故殴打他人，定一个寻衅滋事罪是妥妥的；往大了说，已经算是暴力袭警了。 暴力袭警罪可大了去了，判他个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一点都不为过。 然而，此时的李江，早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后果自然是顾不上了。 这里可是苍原县，李江是什么人物？绝对算得上是黑道一哥，就算在白道，那也是苍原县，甚至是翰岳市的着名企业家、政协委员、市一级人大代表，就凭你张扬，一个小小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说抓我就抓起来了？ 虽然已经被控制起来，但是他的嘴可没有被缝上。 李江瞪着一双狼一样血红的眼睛，突然哈哈大笑，对着张扬大骂道：“张扬你个小x崽子！老子可是人大代表，是谁给你的狗胆，敢把老子控制起来？” 张扬看着李江淡淡一笑道：“是吗？穆童，这个垃圾有严重的妄想症，带他下去清醒清醒！” “是！”穆童立刻和其余三名军人，把李江拖出了会议室，直奔审讯室而去。 李江既然已经亮出了人大代表的身份，张扬依旧要对他采取强制措施，而且，最后那句“让他清醒清醒”，不得不让闻者胆寒。 李江今晚有罪受了！ 但是，单从字面意思理解，却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让人清醒的办法有很多很多。 李江被杀猪般地拖走了，胡立成看着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流下了滚烫的泪水：这是领导对他的回报。 李满文、孟志伟等人不敢有丝毫的停留，逃命似的离开了。当他们的车急匆匆驶离了公安局，才发现每个人的衣服前后心都被冷汗打湿了。 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李满文带着他的监察小组连夜返回了翰岳市，似乎也忘记了孟志伟答应晚上还要请他一条龙服务的事了。 而孟志伟也说话不算话，不说是请李满文一条龙了，就连陪他一起来的县政府其他成员们，他也撇下不管了，屁都没放一个，独自回了家。 会议又接着开了小半个小时结束了。 “张局长，您看，还没有来得及给您准备办公室，我叫人现在就去给您准备。”李浩杰想得很周全，而且，十分殷勤地向张扬示好道。 论级别，李浩杰并不比张扬低，论年龄，李浩杰比张扬大了将近二十岁，这一声“您”，叫得让张扬感到很不自在。 “李局长，你不必这样，你是前辈，我们更是同事，至于我的办公室，如果没有现成的，就把原局长的那间办公室的门打开，我有一个地方待着就行了。” 李浩杰脸一红，吞吞吐吐道：“不不不，张局长，那间办公室……不行的，我还是给你重新安排一间吧。”这回倒是没有用“您”了。李浩杰并不迂腐。 张扬理解李浩杰是一番好意，官场有一个潜规则，但凡前任出事，继任者都不愿意坐前任的办公室。 但张扬无所谓，他又没有想过要在这里升官，现在这个职务，本来也是临时的，他早晚还是要回到部队的。 “我看不必麻烦了，要是方便，最好现在就把那间办公室的门打开，我就可以工作了。”张扬坚持道。 “倒是方便！”李浩杰不敢再坚持，反正该提醒的也提醒了，意思也到位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眼看着办公室主任秦晓鸥还没有走，李浩杰底气十足喊道：“秦主任，请你尽快把吴局长的那间办公室的门打开，把窗户也全部打开通通风，再找人打扫一下，以后，那间办公室就是张局长的了。” 要说这个李浩杰也是记仇，下午他本来想让秦晓鸥打电话通知大家开会，可是秦晓鸥根本就没有尿他。不仅没有尿他，还对他说了那么些难听的屁话。 第18章 非常危险的一张牌 这样的事，虽然在过去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他今天倒想看一看，秦晓鸥还敢不敢当着这位新来的局长的面，跟他耍性子！ 他倒是希望秦晓鸥继续坚持一贯目中无人的作风。 如果她真敢那么做，他倒是不介意佩服她一下下。 这就是李浩杰的水平，总是把斗争的目标定位在比自己地位低的人群。 也难怪他升不上去！ 看见李浩杰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秦晓鸥心中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本来就是我这个办公室主任分内的事，还用得着你说吗？ 但她也看明白了，李浩杰是故意的，就是想当众激怒她，让她往枪口上撞。 所以，她心里再不爽，这个时候也得忍着。 然而秦晓鸥可不是那种让人随便揉捏的软柿子，本来今天当着那么多的人面罚站，她的心情就已经坏到了极点，要不是见这个张扬太强势，她早就冲进去当众撕他去了。 只是后来看见，就连纪委的人，和县政府的人，都没有捞着好，她这才不得不暂时按下一肚子的火气，打消了这个冒险的念头。 秦晓鸥看向李浩杰的眼神格外阴冷，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丝毫听不出任何的抵触情绪。 “好嘞！这就来！” 见秦晓鸥动起来，其他人的反应也不慢，取工具的取工具，打水的打水，争先恐后朝张局长的办公室冲去。 在这些人当中，有开会没有迟到的人，也有迟到了罚过站的人，看上去，他们都在做同一件事，但是，他们的目的和想法却完全不同。 前一种人，自然是冲着巴结张扬这位新局长去的，然而后一种人，多半却是冲着巴结秦晓鸥这位办公室主任去的。 秦晓鸥虽然官不大，但她代表的却是丁志远，巴结秦晓鸥，本质上就是巴结丁志远。 但不管是冲着巴结谁去的，这一刻，大家的心情都不错。 倒是还有一部分人站着没动，他们都是跟丁志远一伙走得特别近的、嫡系人物中的中高层。 这些人，既不屑于去巴结张扬，也用不着去巴结秦晓鸥。他们这些人既是丁志远的属下，更是丁志远的盟友，与丁志远的关系，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这些人见的风雨多了，别人不了解丁志远，但他们却很清楚，他们并不认为，张扬这么容易能够轻松掌控局面。 丁志远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是冷冷地笑了笑。那笑容里，不禁让人感受到一股寒意。 陪丁志远一起的还有姜洪亮。 姜洪亮此刻的心情却是异常的复杂，他虽然跟丁志远捆绑最深，但他本质上却是一个善于投机的人。 看到丁志远这个表情，姜洪亮心中也是不由的一冷。凭他对丁志远的了解，他知道，丁志远接下来要出牌了。 而且，这是非常危险的一张牌，就算他本人没有参与，但是一旦失手，也一定会伤及到他。 另外，还有指挥中心的主任高立峰，以及巡警大队的队长潘耀武，二人也默默地陪在丁志远的身边。 这俩人倒是没有像姜洪亮一样想那么多，他们之所以陪在丁志远身边，单纯就是为了表明一个立场和态度。 对于这些人的表现，张扬并不意外。来苍原县之前，他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说是还有个别人没有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就算是整个苍原县公安局里所有的人，全都是丁志远一伙的死党，这些人都与自己为敌，那又如何？ 不经意间，张扬的目光与丁志远对视了一眼，也冷冷地笑了笑。 胡立成拿着小本本紧走几步，第一个来到张扬面前。小本本上记的都是今晚迟到的人的姓名。 “张局长，除了交警大队的队长刘斌生病请假，刑侦大队的副队长郝志杰无故未到外，其余人都是迟到的。”胡立成今晚虽然挨了李江一巴掌，但是张扬也立刻帮他出了气，他此刻的内心对张扬万分感激，所以，说话也不再结巴，声音也变得洪亮了。 张扬接过胡立成的小本本，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这个郝志杰好大的胆子？ 张扬吩咐胡立成道：“现在立刻给郝志杰打电话，让他来见我！” 郝志杰接到胡立成的电话时，正在陪苍原县有名的两位社会大哥在喝酒，其中一位是江湖上早已成名的杀手，人称沙鹰，另一位则是李江的保安队长薛晓，人称血枭。 这个局，是沙鹰组的，理由是丁达被抓，那么下一任刑侦队长必然会是郝志杰，沙鹰和薛晓是来提前为郝志杰祝贺的。 这三人只知道今天下午刑侦大队队长丁达被抓，却不知道今天晚上，就连黑白两道通吃的李江也被抓了。 所以，这三人此刻的心情都是不错的。 李浩杰通知开会的电话，郝志杰自然是接到了，但他认为，今晚的会议，就是新来的这位常务副局长与丁志远之间的一场对决，他决定不去凑这个热闹，等待结果就好。 再加上后来又接到了办公室主任秦晓鸥的电话，他就更加坚定了今晚这个会议不参加了。 郝志杰也是个投机分子，决定不去参加会议，本来是想躲清静的，却不曾想，他已经被裹挟进另外一场阴谋当中，他的命运也由此变得万劫不复。 郝志杰还在做着美梦，坦然接受着薛晓与沙鹰二位社会大哥的祝贺的时候，他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内部小号，但郝志杰没有存这个号码，还以为是手下的哪个小弟呢！ 郝志杰心情很不错，没有多想，呵呵一笑，按下接听键。但是电话另一端却传来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 “喂，是郝队长吗？我是办公室的小胡，请问你在什么地方？” 一听说是小胡，郝志杰似乎想起来了，整个公安局里，就一个姓胡的，这个人就是办公室的那个窝囊废胡立成。 没错！ 胡立成就是个废物，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给他打电话的，既然打了，那就说明情况超出了意料。 第19章 现在就带我去 但他以为的意料之外，那一定是今晚压根就没有几个人去开会，去的人应该都是和胡立成一样的废物，这是想强拉他回去呢。 想得美！想拉我，你也得有那个资格。 这个“你”指的当然是张扬。 既然如此，他就没有必要跟废物废话了。 郝志杰随口撒了一个谎，很不客气道：“我在执行任务，至于在什么地方，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郝志杰的声音很大，而且从电话里也能听出，饭店里十分嘈杂。 张扬脸一黑，从胡立成手中接过电话，声音不怒自威道：“郝副队长，我是新来的常务副局长张扬，我想知道你在执行什么任务，你最好是想好了再说！” 郝志杰拿着电话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这个声音自带威严，虽然他与这位新来的常务副局长从未见过面，但从警十几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位张局长绝不是个善茬。 郝志杰一时说不出话来，一旁正在催促下酒的薛晓不耐烦道：“什么阿猫阿狗的？敢搅了老子的雅兴？快挂了喝酒！” 这句话张扬也听到了，张扬强压怒火，呵呵道：“郝志杰，刚才说话的人叫什么名字，你把电话给他！” 郝志杰一时反应迟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张扬的话，同桌的沙鹰和薛晓也听到了。 薛晓不等郝志杰说话，劈手夺过郝志杰手里的电话，对着话筒大骂道：“你就是新来的那个狗屁局长吧？怎么着？老子叫薛晓，现在正和郝哥在好运来喝酒呢？有种你过来，不敢来你就是我孙子！”说完直接把郝志杰的电话摔了。 局面失控了，郝志杰预感到他今晚的行为不妥，本想就此离开，但是被薛晓一把拉住，道：“放你一百个心好了，那个狗屁局长肯定不敢来，他要是敢来，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郝志杰只好再坐下。他知道今晚的事情不会善了，张扬今晚最好是不来，就算不来，他也把张扬彻底得罪了。 但他也没有办法，只好一条道走到黑了。 张扬挂断电话，问跟前的人：“有谁知道好运来酒店在什么地方？” 这时，一名身材高大健壮、脸堂黝黑的警官立刻跨出一步，敬礼道：“报告张局长，我知道好运来酒店在哪！” “好，你现在就带我去！” 这位警官名字叫赵刚，今年四十岁，退伍军人，刑警队老警察。 此人为人正直，敢打敢拼，虽然立功不少，但至今仍是一名普通的警察，得不到提拔。 赵刚是今天唯一一个代表刑侦大队来参加会议的人。他本来是没有资格来参加这个会议的，他是硬被人拉来凑数的。 反正张扬刚来，也不认识他们这些人谁是谁！ 赵刚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新局长挺对他的胃口，从今天下午收拾丁达等人，到今天晚上收拾李江，以及当众给纪委和孟志伟等人下不来台，这一系列的操作都让他热血沸腾。 赵刚的心里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他决定跟张扬局长去疯一把。 张扬和赵刚驾驶汽车风驰电掣朝着好运来酒店而去，穆童等人不等命令紧随其后。倒不是担心张扬吃亏，张扬肯定是不会吃亏的，但张扬毕竟是领导，他们尽量不让张扬亲自出手。 大约一刻钟后，张扬的汽车停在了好运来酒店门前。 赵刚用手朝大厅里靠窗一桌一指，道：“那就是副队长郝志杰，郝志杰对面坐的是沙鹰，挨着郝志杰坐的人就是薛晓。” 张扬也不等穆童等人跟上，一马当先大步朝薛晓走去。 张扬三步窜到薛晓跟前，根本没有搭理郝志杰，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瓶，咚！嚓！酒瓶在薛晓的脑袋上碎开了花，血液和着烈度酒朝四周喷薄开来。 薛晓的脑袋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晕了过去。 这一酒瓶砸得突然，旁边还有两桌人，一桌是薛晓的小弟，另一桌是沙鹰的小弟。 沙鹰见状，脚下一蹬，椅子朝身后滑去，同时他也不再犹豫，立刻招呼身后的兄弟道：“动手！” 于是，两桌人同时站了起来，朝张扬包抄而去。 这些人随身都带着武器，临时没有武器的，每人手里也都提溜一个酒瓶。那架势就是要把张扬当场废了。 赵刚见状，自觉站在张扬背后，也拉开架势，面对逼近的歹徒。 而此时一直坐着没动的郝志杰也知道，这位就是新来的常务副局长张扬，他是压根没想到局面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一时懵逼，不知道该帮谁。 张扬也没有工夫搭理他，顺手捡起两只酒瓶，一步跨出，左右开弓，铁器和酒瓶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砸碎的酒瓶杀伤力更强，不到十秒工夫，脚下就躺倒三人。 另一边，赵刚也不是白给的，一看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他也不管不顾，从邻桌拎起一瓶酒，朝着扑向他的人也是一通狂轰乱炸，虽然胳膊上不小心也挨了一刀，但是战斗力却丝毫不受影响，凭借过人的力气，愣是放倒两人。 而张扬这边的情况更为复杂，不到一会功夫，从二楼又冲下一伙人，也加入了战斗。 与前面那些歹徒不同的是，这些新加入战斗的歹徒，手里似乎都有三两下工夫，就连手中的武器，也是棒球棍、铁棒之类的，战斗一时进入胶着状态。 其他桌上用餐的客人早已作鸟兽散，这个时候，场地才变得开阔起来，张扬才可以完全放开手脚大打出手。 一旦让张扬放开手脚，这些平时像煞神似的地痞流氓根本就不够看，就算手里有三两下功夫的，对上张扬，还是显得不入流。 张扬一伸手，用手掌硬抗了劈头袭来的一棒球棍，同时，一把抓住棒球棍，往回一带，那人身体失去重心，被张扬伸腿绊了个狗吃屎，顺手夺下此人手里的棒球棍。 张扬手中一旦有了棒球棍，威力倍增，纵然以一敌十，却丝毫不落下风。反倒是对手那边，不时有人发出惨叫，接连倒下。 第20章 你还是不是警察 然而，另一边的战斗却不甚乐观，赵刚已经被制服，身上骑着三四个大汉，正在用酒瓶和拳头一下一下地砸在他的身上。 但是张扬这边还一时腾不出手来回援，他朝郝志杰大喝一声道：“郝志杰，你还是不是警察，瞎了吗？” 然而郝志杰也只是冷冷地看了张扬一眼，他今晚上是铁了心两边不帮。他相信，张扬今晚是走不出这间饭店的。 只要张扬死在这里，他自然会有一万种理由解释。 而沙鹰一方伤亡惨重，眼看短时间内拿不下张扬，沙鹰急了，快速拨出一个电话。 果然，打完电话还不到五分钟，饭店就被围了，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歹徒源源不断朝这边奔袭而来。 难怪薛晓敢叫板一个公安局局长，看来张扬今晚还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不巧的是，穆童等人本来距离张扬的汽车不足两百米，然而，不知怎么回事，从旁边的一条小巷里，突然杀出十几辆沙土车来，把穆童等人的车裹挟在中间，前后左右都没有回旋的余地。 沙土车的行驶速度简直是龟速，而且几辆车占满所有的车道，穆童等人是干着急没有办法。 这明显就是有人故意不让他们及时赶到，穆童现在开始为张扬担心了。 为今之计，他不得不留一人开车，其余人迅速弃车，跑步前进。 然而，这么一来，就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张扬能坚持住。 好在，下午将丁达等人押往基地的六个兄弟已经返回，穆童刚才已经向他们下达了命令，让他们从另一条道路火速赶往好运来酒店。 “加快速度，队长那边情况不明！” 穆童一边跑，一边通过耳麦催促队友。 “明白！” 张扬见眼前形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虽然已经打倒十几名歹徒，但是，更多的歹徒还在源源不断地加入战斗，而且，到现在都不见穆童等人赶到，他才知道，这次行动草率了。 沙鹰已经露出了胜利者奸笑，而刚才脑袋上挨了一瓶子的薛晓也从桌子上爬了起来，一只手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弯刀。 张扬对这些都没有在意，最让他担心的是，赵刚还在挨揍，好在那几名歹徒并没有照着赵刚的致命处招呼，赵刚还在那里鬼哭狼嚎地叫骂，声音听上去中气十足。 但是，张扬不能再让赵刚挨揍了，他边战边退，一根棒球棍舞得虎虎生风，一直退到赵刚跟前，然后两棒子抽向骑在赵刚身上的歹徒。 歹徒应声倒地。 张扬问赵刚道：“还能起来吗？” 赵刚咬着牙说：“应该还可以！领导不用管我！” 张扬略带歉意道：“让你受连累了，你埋怨我吗？” 没想到赵刚哈哈一笑道：“领导你说什么呢？我老赵好久没有这样过瘾了，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也不会怨你！” 张扬一听，哈哈道：“好兄弟，起来战斗！” 赵刚满身是血，眼睛也血红，缓缓站起身来，起来时，手里已经握着一柄弯刀，与张扬背靠背，作出一副拼命的架势。 “来啊！都来啊！一人一条命，谁怕谁？”赵刚目眦欲裂，瞪着周围的歹徒大喝道。 此时的张扬也满身是血，不过，这些血都是歹徒的。 连续二十分钟的战斗，就算张扬体力过人，此时也明显出现了疲态，不过，跟赵刚背靠背，防守已无漏洞。 张扬从不白费一点体力，每一次挥出棒球棍，必有一人倒地。 而新加入的歹徒，人数虽然多，但是也被此时的场面吓得怀疑人生。 躺下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脚下到处都是人，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绊倒。 歹徒虽然经常打打杀杀，但是从来也没有见过这种打法，今天这种打法，完全就是一场屠杀。 这些人相信，经过今天这一战的洗礼，够他们日后在江湖上吹一辈子的，只可惜，他们恐怕不会再有吹牛的机会了。 到了这一步，还不能快速拿下张扬，沙鹰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只见他一只手伸向后腰，缓缓抽出一把沙漠之鹰。 张扬并未看见沙鹰的这个动作，但是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对枪的第六感觉非常敏感。他随手挥出一棒，也就在这个时候，啪！枪响了，一颗子弹恰好打在了棒球棍上，棒球棍立刻被削去了一截。 同时，这一枪更是把那些歹徒也吓得不敢动弹了，一个个手里握着武器，呆若木鸡。这些人以为，刚才那一枪，是赶到的警察开的。 而此时，全场头脑依然清醒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张扬，另一个就是躲在墙角下黑手的沙鹰。 张扬趁对面的歹徒停止了攻击，随手抄起一只酒瓶，狠狠朝沙鹰砸去。 只听沙鹰发出一声闷哼，手枪落地。 张扬在甩出酒瓶的同时，整个人已经凌空跃起，几乎是踩着人头，扑向沙鹰，半截棒球棍兔起鹘落，沙鹰被打倒在地。 张扬顺手捡起沙漠之鹰，掂了掂，里面至少还有三发子弹。 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张扬对着屋顶连开两枪，啪啪！ 随后大喝一声道：“所有人，双手抱头，都不许动！” 效果出奇的好，果然，在场的人都乖乖蹲下，不敢抬头。 而这个时候，饭店外面也响起了枪声，那是突击步枪连发的声音。 原本包围饭店的歹徒见势不妙，还想逃走，但是现在已经晚了，被赶来的反恐组成员来了一个反包围。 不大一会功夫，穆童也赶到了。穆童赶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饭店，查看张扬有事没事。 当他看见张扬手持沙漠之鹰，一个人降服几十个人时，他是又害怕又兴奋。 队长的战斗力果然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张扬命令穆童道：“尽快清点人数，把薛晓和沙鹰押往基地，其余人全部带回警局！” 郝志杰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了，刚才他还坚定地认为，张扬死定了，可是还不到瞬息工夫，局面居然戏剧性地翻转了，他现在是既尴尬，又害怕。 第21章 送他一颗子弹吧 张扬走向郝志杰，二话没说，拎起一只酒瓶，照着郝志杰的脑袋，啪嚓一声，郝志杰的脑袋开了瓢，一股鲜红的液体顺着脸颊汩汩流下，但是人没有倒下。 张扬看着这张圆滑、阴险，以及令人讨厌的脸，转头对穆童道：“下了他的枪，一起押往基地，定性为恐怖分子头目，跟那两个家伙一样论处！” 穆童觉得，这样的制裁，对于这个家伙来说，还不够过瘾，但是他一时也想不出还能怎么处置，所以，也只能答应道：“遵命！” 啥？郝志杰麻了！ 恐怖分子头目，至少也是要被枪毙的吧？难道自己刚才稀里糊涂做出的决定，竟然是一道生死选择题？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没有人会听他哔哔。他也只好省省力气，自觉伸出双臂，带上手铐，被押往一辆装甲车模样的囚车。 车里很暗，郝志杰心里害怕，不想进去。 穆童十分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对身边的一名士兵道：“送他一颗子弹吧！我这就去请示队长！” 那名士兵会意，立刻子弹上膛，将枪口对准郝志杰的脑门。 这都什么脾气？郝志杰吓得尿都出来了，立刻求饶道：“别别别，我上车！”自觉一骨碌就钻进车里。 这个时候，县刑侦队的警察也赶到了。警察们把那些未受伤和轻伤的歹徒全部押回局里，呼叫120把重伤的歹徒押送往县人民医院。 当这一切处理妥当之后，众人才看见赵刚拖着疲惫的身体，一瘸一拐来到张扬面前道：“张局长，咱什么时候开饭？” 嗨！把这事儿给忘了！所有人都早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了，尤其是张扬，一整天米粒未进，还连续打了两场硬仗，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了啊！ 可是赵刚，明明满身是伤，最打紧的，难道不应该是先去医院吗？ 张扬用奇怪的眼神，转圈打量了一遍赵刚的身体。 赵刚不好意思道：“张局不必为我担心，我刚才已经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些还在流血的伤口，再说，我的皮厚着呢！” 张扬哈哈一笑道：“那好，我们先吃饭，等吃饱了，我再送你去医院！” 刚提到吃饭，就看见一个笑嘻嘻的中年汉子，来到张扬面前，深鞠一躬道：“这位领导，本人姓王，是这家店的老板，如果各位不嫌弃，我请大家就在这里凑合一口如何？楼下虽然乱了些，但是楼上却不受影响。” 张扬环视一圈被砸得稀巴烂的大厅，脸一红道：“王老板，今天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还怎么好意思让你请客？你这样，回头算一下今天的损失，我这边也会派人与你对接，全部照价陪你！” 王老板爽朗一笑道：“领导言重了，您今天是为民除害，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您有所不知，就今天来的这些个家伙，每年要白吃白喝我多少钱？粗略估算，就他们每年吃了的钱，少说也够把这个店砸三回了。所以说，您也不用和我客气，今天这顿饭，我是非请不可！” 张扬不好意思道：“那好吧，饭可以在这里吃，但是钱却不能不付，你知道，我们都是国家公务人员，我党的原则一向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可不能让我们犯错误呀！另外，砸了店也一定是要赔的，我是认真的！” 王老板拗不过张扬，只好讪讪一笑道：“那好吧，我今晚亲自为各位下厨炒菜！” 当下就有服务员引导众人朝二楼走去。 张扬并没觉得王老板的话有何异样，但是走在旁边的赵刚却眼前一亮，道：“王老板亲自下厨好啊！看来我今天这顿打没有白挨，有口福了，哈哈！” 张扬看了一眼赵刚。赵刚龇牙咧嘴解释道：“您刚来苍原县，还不知道这家好运来饭店的来历…… “好运来饭店是苍原县远近闻名的老字号，据说，从创始至今，已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 “从古至今，好运来的每一位继承人，也就是老板，本身首先必须是个一等一的厨师，否则，就没有资格成为好运来的继承人。 “虽然，这些年好运来的生意做大了，老板也已经顾不上亲自下厨炒菜了，但是，他每天的工作场所，还主要是在厨房，每一道菜，在端给客人之前，他都要亲自过目……” 赵刚是地地道道的苍原县本地人，一口气把这家好运来饭店的历史，以及菜品特色，都介绍了个清清楚楚。 张扬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赵刚不仅是一位有正义感、满怀热血的好警官，而且还是一个有情怀、热爱生活的好人。 有了赵刚的助力，张扬对接下来的工作充满了信心。 他相信，在苍原县的干部队伍里，还有许许多多像赵刚这样优秀的人才，等待他去发掘。 对于县警局的警察们来说，他们这一天过得如同做梦。 就在刚刚，当他们接到警情，火速赶过来的时候，看见他们新来的这位张局长，满身是血，手持一把沙漠之鹰，就如同战神一般，矗立在一片横七竖八倒地的歹徒中间。 那阵仗，不说是在他们的从警生涯里了，就算是在电影场景里，也是十分少见的。 每一个有血性的男儿，谁没有过英雄情结？ 对于大部分警察来说，都是正直且称职的，他们这些人在过去之所以无所作为，是因为他们没有跟对领导。 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久而久之，他们就变熊了。 由于人熊，还穿了一身警服，不说是别人看不起他们，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脸红。 所以，虽然今天的这两场战斗，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参与，但是，然而就因为这件事发生在他们这些人所在苍原县公安局，他们也感到无比自豪。 “嗨！老李，你说，张局长这一天工夫，就收拾了盘踞在苍原县这么多年的三四帮黑恶势力，尤其是还听说，就在今天下午的会场上，他还亲自抓了长远集团的董事长李江。你说，他就不怕这些人背后的那些大人物们报复吗？”辛梓铭一边开车，一边有点担心地问坐在旁边的李宇澄道。 辛梓铭今年二十四岁，两年前才从省警察学校毕业，考进了县公安局刑警队。 不过，在他短暂的从警生涯中养成了一种惯性思维，虽然不能说是警匪一家，但警察里面的大人物跟匪徒绝对是一家。 他们过去也并不是没有抓过坏人，但往往是上午抓，下午放，有时候刚抓到人，还不等离开犯罪现场，就会接到上面的电话，让他们就地放人，弄得那些歹徒们不仅给他们翻白眼，而且还往他们脸上吐唾沫。 那警察当得真叫个憋屈加丢人！ 所以，他现在开始为张扬担心了。 第22章 在张局长眼里就是个屁 李宇澄比辛梓铭大两岁，也比辛梓铭早来警队两年，辛梓铭在想啥，李宇澄心里清楚。其实，他比辛梓铭见过的事更离谱。 有一次，明明亲眼所见，一个官二代正在对一名少女实施强奸。但是当他们把那个官二代抓起来，刚刚带离现场，就接到一位局领导，也就是丁志远那个王八蛋的电话，丁志远让他们立刻放人。 光是放人还不算，还要那女孩当众承认，是自己作风不正，勾引了那个官二代。 女孩感到十分委屈，哭得稀里哗啦，但是迫于那些人的淫威，她只好屈服了。 然而，当她刚刚在一份已经准备好的口供上签了字，上面立刻就变了脸，不仅那个官二代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倒是把那个女孩拘留起来。 女孩绝望了，也愤怒了，割腕自杀在了公安局的拘留所里。 女孩的父母知道这件事之后，天天来警局哭闹，去市里上访，后来又去了省里，但是，当他们乘坐的那辆大巴车还没有到达省城，就被这边派人抓了回来，而且，连夜定了个寻衅滋事罪，塞进看守所里。 李宇澄亲眼见证了整件事情的全过程，他愤怒了。 当时，他刚入警队，但他发誓，假如他有朝一日能当上局长，这件事不管过了多少年，他也一定要把这个案子翻过来，把那些犯罪分子，包括他们的保护伞丁志远等人，一起送进大牢。 但是现在，他不想再等了，就算是对自己将来能当上局长一事从未表示过怀疑，但是，当他看到张局长的所作所为后，他觉得，想翻这个案子，也未必要等到他当上局长。 “呸！”想到这里，李宇澄朝着窗外狠狠啐了口唾沫，紧咬牙关道：“你说的那些大人物，在张局长眼里就是个屁！我敢说，张局长就怕他们不敢报复。只要他们敢报复，下场绝对会大快人心的！” 李宇澄已经想好了，抽空就亲自去找张局长举报这件事去，由于他从一开始就操着翻这个案子的心，所以他早早就保存了证据，可以说是铁证如山。 他也想拿这件事试试水，如果张局长真能帮他翻了这个案子，那么，他从此就死心塌地地跟着张局长干到底，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无怨无悔。 张扬他们狼吞虎咽，匆匆填饱肚子，就赶忙把赵刚送进县人民医院。 医生见受伤的是警察，不敢怠慢。 赵刚被推进手术室，又是上仪器检查，又是清洗伤口，又是缝合上药等等，整整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被推出来。 医生长出了一口气道：“这位警察同志的体质很好，伤得倒是不算太严重，都是皮外伤，就是失血有点多，需要休息两天。” 太好了！ 医生的话也让张扬放了心。安顿好赵刚之后，张扬才独自离开。 警局那边并不能让他放心，刑侦大队的队长和副队长都被抓了，他这个自封的临时刑侦队长可不能不操心啊！ 张扬回到警局时，见有两名年轻警察正在审讯刚抓回来的歹徒。其中，一人问讯，一人记录，一切程序有模有样，十分规范。 看见张扬进来，李宇澄和辛梓铭立刻起身，敬礼道：“局长好！” 张扬感到十分欣慰：“你们叫什么名字？” 辛梓铭道：“报告张局长，我叫辛梓铭，从警二年，二级警员！” 紧接着，李宇澄道：“报告张局长，我叫李宇澄，从警四年，一级警员！” 张扬从李宇澄的眼神里看到了坚毅，他断定，这是一块当兵的好材料。 同时，他又从辛梓铭的眼神里看出一丝严谨细致，还有一丝的自信内敛。他断定，这小子一定是入错行了，当刑警应该不是他的首选。 张扬的目光在辛梓铭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似乎还想读出点什么，突然问道：“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不知为何，一向自信的辛梓铭，心中突然感到忐忑，一定是张局长已经看出来，他干刑警并不合格。辛梓铭有些难为情道：“报告张局长，我在大学里学的是信息技术。” “那你为什么要来刑警队，而不去信息技术部？” 听张扬这么说，辛梓铭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道：“报告张局长，我当时报考的本来就是信息技术部，可是，上边有人告诉我说，那边已经满员了，问我愿意的话，就来刑警队，我没得选！” 张扬心中已经有数了，看来人事调整也刻不容缓了。 “你们继续吧！” 张扬又巡视了一遍其他岗位的值班情况，一切还都说得过去。 估计是由于他今天一来，就展现出了超常的强势，所以，没有人敢在这个档口吊儿郎当。 不过，他相信，目前看到的，也只是表面现象，这些人当中，到底有几人可堪大用，他们到底是谁的人，这一切，还需要时间来验证。 当张扬回到办公室时，发现门是开着的，门口还站着一人，此人正是办公室副主任胡立成。 此时，胡立成手里正抱着一沓材料，规规矩矩站在门口，似乎是有要紧的事要对张扬说。 张扬看着胡立成，有些不解道：“在等我？” 胡立成讪讪一笑，道：“我猜您可能还会回来，所以就想在这里等一会，或许……您会有什么事情想吩咐我。” 胡立成的回答，让张扬心中一暖，道：“有心了。进来吧。” 进门后，胡立成先放下手中的材料，拿起桌上一只崭新的保温杯，去自动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恭恭敬敬放在张扬面前，道：“桶装水是新换的，张局长请喝杯热水！” 然后，他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道：“这是您办公室的钥匙，给您留下一把，其余的备用钥匙，我已经全部收起来了，暂时先放我那里。” 张扬指了指桌上的一堆材料道：“这是什么？” 胡立成有点不好意思道：“这些是最近两年发生在苍原县的一些案件的卷宗，我自作主张，捡重点复印了一些，准备放您柜子里。” “哦？”这个胡立成不简单呐！细心严谨，善于观察，善于思考，每一件小事都能做到人的心坎里去。 第23章 没有谁敢不服 胡立成这样的人，是属于典型的外在表象和内心真实相互矛盾的人，从表面看上去，他非常柔弱，但却有着一股子一般人不具备的倔强与坚韧。 就拿今天下午来说吧，一开始，他吓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利索，可是，当张扬让他站在门外，拦住那些迟到的人时，他却突然就有了勇气，就连前来找张扬麻烦的县长孟志伟，以及黑白两道通吃的李江都敢拦。 “坐吧。”张扬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既然你这么晚还在等我，那就少聊两句。” 张扬起身给胡立成也接了一杯水。 就这一个举动，就让胡立成非常感动。 “谢谢张局长！”胡立成双手接过水杯道。 这一沓卷宗最上面一份，正好是上一任局长吴承斌意外死亡的案子，张扬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卷宗记录了如下信息： 死者姓名，吴承斌。职务，时任苍原县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死因，心肌梗塞。死亡时间，2020年10月28日凌晨1点前后。死亡地点，苍原县城上马街文汇小区7栋2单元1806室。 出事时，该房屋住着一名夜场女子，名字叫林丹丹，25岁，单身。 身为一个公安局局长，上任还不到一个月，就与夜场女子有染，并且死在出租屋里。 上面对这样的结论是不认同的。张扬也觉得匪夷所思。 “胡立成同志，你对吴承斌局长了解多少？对于吴局长的死，你怎么看？” 张扬一边翻阅卷宗，一边用余光观察胡立成的反应。 张扬以为，既然胡立成把这份卷宗放在这一沓文件的最上面，那么就说明，他是希望自己在第一时间看到的。 胡立成果然目光一亮道：“我虽然跟吴局长接触很少，平时顶多就是送个报纸文件什么的，偶尔能和吴局长说两句话。 但是，从吴局长的工作作风和对待下属的态度看，我觉得他是一个热情正直的人，也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好领导。” 胡立成喝了口水，补充一句道：“对于卷宗上的这个结果，我是不相信的。” 张扬目光还停留在卷宗上，看似随意问道：“此话咋讲？”。 胡立成有些犹豫，道：“这个……首先我不是刑侦人员，没有资格参与到案件当中去，所以我也不想就事论事。我想说的是，这很有可能是一场阴谋。我怀疑，吴局长真正的死因，是被谋杀！” 随着话匣子打开，胡立成变得情绪有些激动，“他们不仅杀害了吴局长，而且还要玷污他的名声，这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 胡立成说得这个“他们”，立刻让张扬警觉起来。 张扬放下卷宗，目光与胡立成对视，鼓励他说下去。 “在吴局长来之前，局里一直在传言，丁副局长这次终于可以把‘副’字去掉，升任局长了。不仅是下面的人在传言，上边的人也在说同样的话。 而丁副局长本人，嘴里虽然谦虚，但是行动上却已经在开始提前庆祝了，据说，县里大部分科级以上的干部，都喝过他庆祝升迁的喜酒了。 “然而，奇怪的是，县里的任命文件，被上面直接否了。这件事一直拖了半年，最后的结果却是，上面派来了吴局长。 “吴局长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下面的布局，不仅是丁副局长对此很不满意，就连县里的头头脑脑们，也是隔三差五的给吴局长找麻烦。 “吴局长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疲于奔命，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有心思去结识夜场女子？所以我觉得，这就是一场阴谋，吴局长是被人阴了。” 胡立成虽然没有就案说案，但不得不说，他的分析很有道理。 张扬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很晚了。 “这样吧，你先回家休息，等有时间我们再交流，至于这件案子，我会重点关注的，请你放心。” “好的。”跟张扬说了吴局长的事情之后，胡立成也仿佛松了一口气，放下了一桩心事。 其实，有些话，胡立成说的并非实情，他跟吴局长之间绝不仅仅是偶尔说两句话，事实上他们之间很熟。 当时吴局长刚来的时候，局里几乎上上下下都在排斥他，使得他的工作一直无法开展。 那时候，由于胡立成是负责给领导写发言稿的，所以才有机会直接跟吴局长说上话。 俩人接触过几次之后，吴局长难免会对胡立成说一些工作以外的话。这样一来二去，吴局长对这位在别人看来不怎么起眼的下属产生了信任。 所以，慢慢地也聊一些局里面的事情。 胡立成本来以为，自己无依无靠，这一次总算遇到一位赏识自己的领导了，或许能在仕途上拉自己一把。 可是，不曾想，当他刚刚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吴局长居然不明不白死了。 吴局长的死，在局里这么多人里边，胡立成是受打击最大的一个。他恨丁志远那些人，所以，他很想为吴局长讨一个说法。 这也是他今天下午冒着被县长孟志伟怪罪，以及被李江打的风险，一定要给张扬留下一个好印象的原因。 他这个险，没有白冒，他果然在张扬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胡立成走后，张扬又翻阅了一会卷宗，然后就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刚就来了。 “张局长早啊！” 张扬一看赵刚，脑袋上缠着纱布，脸上淤青依旧很重。 “你怎么不老老实实在医院待着，这么早跑来做什么？” 赵刚嘿嘿道：“这点伤本来就没什么，是医生大惊小怪，再说了，队里这么多的事，我咋能在医院里呆得住？” 赵刚的伤情张扬心中有数，医生确实也说了，没有伤筋动骨，都是皮外伤。 “那好吧，既然你不想在医院里待着，那我就把刑侦队暂时交给你了，我今天会很忙。” 说完，张扬又补了一句，“如果有谁不服，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放心吧局长，没有谁敢不服！” 赵刚的回答非常自信，看来少了丁达和郝志杰的干扰，赵刚这位老警察的确能吼得住。说明他平时的威信也在那里。 第24章 其他人翻不起浪花来 赵刚离开后，李浩杰就进来了。 “张局长昨晚就睡在办公室里吗？”李浩杰明知故问，表示关心道。 张扬点了点头，不想扯这些没有用的，他直接把一张纸推给李浩杰：“李局长，你召集党组成员九点钟开个会，这里有一项处罚决定需要宣布，另外，还有个别人事调整都在上面，你先看一眼。” 李浩杰面露尴尬，拿起桌上的纸，见第一项受到处罚的人员，果然是昨天开会迟到的人，对他们的处罚决定是记大过一次。 这也未免有些重了吧！李浩杰担心那些人不服，但他不敢表达不同意见。 第二项，人事调整分别为：任命赵刚为刑侦大队副队长，办公室胡立成的职务调整为常务副局长联络员兼办公室副主任，另外，刑警队警员辛梓铭被调往信息技术部工作，暂时没有职务。 这次调整，动静不算大，倒也没有异议，可问题是，李浩杰觉得自己才是主管人事的副局长，张扬却事先没有跟他打招呼，这都准备宣布了，才告诉他一声。 这算什么？ 张扬这是真把自己当成一把手了呀！ 张扬正在写东西，见李浩杰半天不说话，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什么话都没有说，低头继续写东西。 李浩杰是一个遇强则弱的人，就这一眼，他刚刚萌生起来的一点不快，也熄灭了。 “挺好！张局长你先忙，我去通知开会。” 李浩杰已经走到门口，正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张扬突然又把他叫住道：“李局长，今天上午的会议内容不多，时间也不会太长，到时候，你组织大家学习一会文件精神吧，时间控制在半个小时左右，内容嘛，还是以强调公安队伍纪律为主。” 这是让李浩杰露脸的事，李浩杰当然没有意见。 内容这块，他自然不缺，这些年，他的闲工夫都用在学习文件上了。 “好的！”李浩杰十分痛快地答应下来，立刻回自个儿办公室准备去了。 而此时的丁志远，正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丁志远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张扬昨天晚上，在那样的困境下还能活着回来。 是自己动用的老本还不够多吗？ 不，这也不科学！一定是张扬的运气太好了！ 丁志远是一个赌徒，他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本钱，只要永远不离开赌桌，运气这种东西，绝不可能只光顾一个人。 风水轮流转！ 丁志远一向很自信，但也绝不是一个盲目自大狂，对于昨晚的失败，他也做了一番总结。 在他看来，失败的原因不外乎有两点： 第一点，沙鹰和薛晓等人不堪大用，平时咋咋呼呼看着还行，但是当遇到真正厉害的对手时，这些人就显得太菜了。 归根结底，这个错误是他自己犯得，这叫用人不当。 这第二点，他没有准备后手。 假如在张扬一人回警局的途中，能够再布置一支力量伏击，就算他张扬是孙猴子，也不可能飞出他如来佛的手掌心。 还是大意了！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一拍桌子，自言自语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呀？我们走着瞧！” 就在这时，姜洪亮推门进来了。丁志远这一拍，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难道是他来得不是时候？正想退出去时，丁志远及时叫住他道：“小姜，你来得正好。” 姜洪亮一懵，来得正好吗？ 可是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丁志远的计划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了，然而，现在看上去，怎么就像是他赢了似的！ 但是姜洪亮的脸色还是格外凝重道：“我听说，郝志杰也被抓了！” 不提郝志杰也罢了，提起这个郝志杰来，丁志远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郝志杰知道了丁达被抓，他就以为，这个刑侦大队长的职务非他莫属了，没跑了，所以就忘乎所以了，也学会偷奸耍滑了！ 昨天晚上的情况，丁志远已经十分清楚了，张扬和赵刚二人在饭店里以寡敌众，苦苦支持的时候，郝志杰却在边上看热闹。 郝志杰身为刑侦大队的副队长，身上可是时刻有配枪的，要是他昨晚果断拔枪，从背后干掉张扬和赵刚，哪里还有现在这些事？ 想到这里，丁志远也只是十分鄙夷地骂了一句道：“这种人，死了也活该！” 一般人听见这句话，一定会以为丁志远说的是，郝志杰作为一名警察，尤其是一名刑侦大队的副队长，眼看着自己的同志处境十分危险，也不出手帮忙，这个郝志杰属于严重失职，不说是被抓了，就算是死了也活该。 但是姜洪亮不是一般人，丁志远相信他能听得懂。 听丁志远这么一说，姜洪亮心里也稍微好受些，看来昨晚的失手，并未让丁志远伤筋动骨，姜洪亮只想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最近派人盯紧张扬和他的那些人，尤其是要搞清楚，张扬接下来会干什么，一有消息，及时告诉我。” 姜洪亮点了点头说：“我看见刑侦队的那几个年轻人干劲十足，不会是张扬给了他们什么任务吧？尤其是那个李宇澄和辛梓铭，据说昨晚审了一晚上犯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 对于姜洪亮说的这两个人，丁志远压根没有印象，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的目标只有张扬和那些当兵的，只要收拾了张扬，那些当兵的自然会离开。 张扬一完蛋，苍原县公安局还是他一手遮天，其他人翻不起浪花来。 丁志远又点了一支烟，狠狠抽了两口道：“你做得很好，最近多去刑侦大队那边走一走，跟过去的一些老人们也多联络，说不准能从下面人嘴里边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这时，姜洪亮才发现，丁志远的办公室没有人来打扫。他皱了皱眉头，明知故问道：“小秦今天没有来吗？” 小秦指的是秦晓鸥。在过去，丁志远的办公室一直是秦晓鸥亲自打扫，外人不能碰。 丁志远替秦晓鸥打圆场道：“小秦昨天被罚站，心里一定不舒服，估计是闹个小情绪。” 第25章 就算是市长本人又怎么样 丁志远说得没错，秦晓鸥啥时候受过这样的鸟气？她今天早就来了，是故意不想见丁志远，她的目的就是想让丁志远知道她在闹情绪。 其他领导的办公室，倒是没有落下，办公室里新来的那些年轻人人，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从给领导打扫卫生做起的。 八点五十九分，张扬走进了会议室。 今天的人到得很齐整，没有一人迟到。 张扬一到，会议就开始了。 “下面，我首先宣布一项处罚决定！” 张扬目光扫过所有的人，笔记本和处罚决定书都在桌上放着。 不用问，大家也都知道处罚的是些什么人，为什么处罚，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罚。 张扬连头都没有低，一口气背出了所有受处罚人的名单，一共十三人，第一个被点到的名字就是秦晓鸥。 “现在，我决定，对以上人员记大过一次！再有下一次，就地免职！” 记大过，已经是相当严重的处罚了，被记大过的人，至少两年内不得提拔。 尤其是，被记大过一次，就相当于戴上了紧箍咒，距离被免职已经不远了。 秦晓鸥也是党组成员，本来还想带头反对，但是被张扬的后半句话给吓住了。她无法想象，一旦免掉她办公室主任的职务，她还能干什么。 就连丁志远也没有对这项处罚提出异议。主要是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犯不着。 “既然没有人反对，这项处罚决定就算是通过了。下面，我接着宣布三项人事调整！任命赵刚同志为刑侦大队副队长，任命胡立成同志为办公室副主任兼常务副局长联络员，刑警队警员辛梓铭被调往信息技术部工作。” 关于这三项人事调整，李浩杰早就知道，所以，他第一个带头鼓起掌来，表示了支持。 由于没有涉及到局里重要岗位的调整，所以其他人也没有异议。虽然对赵刚的任命，丁志远等人心里有所不快，但是刑侦这一块现在归张扬管，张扬是完全有权利自行作出决定的。 见也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所以，这一项也顺利通过了。 “今天的会议内容不多，其他人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张扬的目光看向丁志远。 丁志远显然没有准备发言。 张扬直接略过姜洪亮，目光看向李浩杰道：“既然其他人没有要说的，那么，我们就把接下来的时间交给李副局长，让李副局长带领大家学习半小时文件吧。” “咳咳！”李浩杰清了清嗓子道：“谢谢张局长，谢谢大家！接下来要学习文件名字叫《严警纪，正警风》……” 不得不说，李浩杰的理论功底，还是相当扎实的，话匣子一打开来，从国外说到国内，从古代说到现代，那是引经据典，头头是道，直听得人一个头两个大。 说实话，要不是有张扬在这里镇场子，大家早走了。 然而，张扬不仅听得津津有味，而且还在认真做笔记，其他人也不得不忍着。 对于张扬来说，他认为李浩杰讲的内容非常好，他过去一直都在部队一线工作，而现在突然到了地方，正所谓隔行如隔山，他正需要好好恶补一下理论方面的知识。 上午十点，会议结束了。 赵刚在接到任命时，心情非常激动。成为一名刑侦队长，铲除邪恶，匡扶正义，一直是他追求的梦想。 只是，在过去从警十几年的生涯里，无论他付出多少，无论他在工作中作出多少努力，上面的人就像瞎了似的，根本看不见。 为此，他早就灰心了。 可是不曾想，张扬昨天刚来，他多年的梦想今天就实现了。 赵刚是一个不善于表达内心的人，那些肉麻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他就说了一句话：“我绝不辜负张局长对我的信任提拔，请看我的行动吧！” 张扬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我相信你，好好干！” 赵刚对着张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大步离开了张扬的办公室。 就在赵刚刚刚离开，张扬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翰岳市政府的。 张扬没有多想，接起电话道：“我是张扬，请问你是哪一位？”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嗓门尖细的声音：“张扬局长你好！我是市政府刘佳明市长的秘书杨涛，请你现在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一下，下午来一趟市政府，刘市长想要见你！” 这话说得相当的盛气凌人，而且完全是一副命令的语气。对于对方的这种语气，张扬非常不习惯。 一个市长的秘书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是市长本人又怎么样？又不是自己的直接领导！ 按照张扬平时的脾气，早就怼回去了，但是他想了想，苍原县公安局毕竟是翰岳市下辖县级的一个政府行政单位，翰岳市的市长，虽然不能直接命令他，但是适当指导一下他的工作，也并不算违规。 所以，张扬压下心中的不快，还是耐心问对方道：“哦，杨秘书是吗？请问刘市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然而，令张扬没有想到的是，本来很正常的一句话，却被这位市政府的秘书大人硬生生怼了回来。 “张局长！这就是你不懂规矩了！我只是个秘书，只负责带话，至于刘市长找你具体什么事，你来了不就知道了吗？” “哦？”张扬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杨秘书，既然你这么说，那么，对不起了！我很忙，没有时间去见刘市长。如果翰岳市政府对我苍原县公安局的工作有什么指导意见，或者是安排，请让市政府下达正式文件！” 张扬说完，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张扬的这一举动，把电话那一端的杨涛给气得火冒三丈。 一个县里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顶多就是一个科级干部，竟然敢挂他的电话？反了他了！ 然而，杨涛不知道的是，张扬在部队上的军衔是中校。中校军衔所对应的级别可以是副团，也可以是正团，甚至是副师，就算是到了地方，那也是妥妥的副处级以上待遇。 让张扬出任一个小小的县级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职位，这本来就是高配低用。 第26章 刚才是我话说得不对 然而，杨涛作为市政府的大秘，不说是下辖县的一个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了，就算是各个县的书记县长，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尊敬有加。 人一旦享受过这种权力带来的荣耀，就再也受不得半点委屈，尤其还是受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的委屈。 杨涛本想直接推开市长的门，狠狠地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状，但是，他又一想，那样一来，势必也会让刘市长对他产生想法。 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还有脸跑来告状！ 权衡利弊之后，他只好先把这笔账记在小本本上，再次拨通了张扬的电话。 张扬一看，还是刚才那个号码，但他并不感到奇怪。 有些人，你不敲打他一下，他就不会好好说话！ 张扬直接按下免提键，等待对方先说话。 “张局长，我是杨涛！刚才是我话说得不对，但你也要理解一下我的工作，我毕竟只是个秘书，既然领导没有告诉我什么事，我自然是不好打听的，你说是不是？” 这回，这个杨涛终于学会说话了，张扬也立即见好就收道：“杨秘书啊，你这么说话就对了嘛！对人尊重是一个人最起码的素质！如果一个人只懂得见了领导就摇尾巴，见了老百姓就咬，那不就是狗吗？” 直接把杨涛说成是狗，这话也简直不要太损！ 一句话，差点就把杨涛的心脏病给气出来。这一回，杨涛是真的不会说话了。 让我特码的先缓一缓！ 过了足有三十秒，杨涛这才说道：“就这样吧，你最好是下午能来一趟！”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这人啊，大部分的不痛快，都是自找的！ 当然，张扬是一时嘴上痛快了，但是也为他惹来了极大的麻烦。 这都是后话。 苍原县距离翰岳市有三百多公里，而且没有高速，开车至少需要四个小时。 张扬叫来胡立成，简单给安排了一下工作，接着又叫来赵刚，顺便问赵刚道：“李江今天什么情况？” 提到李江，赵刚有点头疼道：“呵呵，还和平常一样牛逼，问他什么都不说，也不吃也不喝。我还正想请示张局长，要不然，干脆对他采取一点手段得了。” “是吗？”张扬皱眉道：“他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暂时不用搭理他，他不想说，我们还不想问呢！你也不用担心他会绝食，相反，你顺着他的意，不用给他吃喝，先饿他个两到三天再说。我倒要看看，他舍不舍得把自己饿死！” 赵刚一点都不笨，立刻会意道：“我明白了！” 这不就是手段吗？又不是我们不给你吃，是你自己不吃的！从现在起，不说是你自己不想吃了，就算是你跟我要得吃，我也不给你吃。 看谁能耗得过谁！ 不过，张扬还是交代赵刚道：“我今天要出去一趟，你要负责把家看好了，不管是谁想见李江，没有我的允许，都不可以。” 关于这一点，张扬没有解释，赵刚虽然没有太明白张扬的意思，但还是重重点了点头道：“是！” 打发走赵刚之后，张扬又把辛梓铭单独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对新的工作岗位还满意吗？” 辛梓铭激动道：“我没想到，我只是跟您发了一句牢骚，您就真给我调动了工作，我非常满意！我在这里谢谢张局长了！” 张扬摆了摆手道：“满意就行。不过，你也用不着感谢我，我给你调动工作，可不仅仅是为了你，而是从大局出发，想让你在新的工作岗位上作出成绩。” 这一番话说得辛梓铭心里更加感动。领导不仅帮了自己，而且还不让自己有人情负担。就这份知遇之恩，不思报答都说不过去！ 张扬并不在意辛梓铭心里在想什么，而是在电脑上打开苍原县公安局的官网道：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官网，有很多不合理、不完善之处？尤其是针对群众举报这一栏，不仅操作繁琐，而且还要求举报人必须填写个人真实信息，完全没有匿名举报的功能。这并不适合我们目前的工作。我要求你把我们的网页重新设计一下，要做到操作简单，富有实效。能做到吗？” 官网，在互联网时代，就是一个单位的形象脸面，这太重要了！ 辛梓铭刚刚被调到信息部，就接到了如此重要的一项任务，他非常高兴。这足以代表领导对他的信任与期待。这一次机会，辛梓铭一定要抓住，他要把学到的专业知识最大程度地发挥出来。 对于苍原县公安局的官网，辛梓铭太清楚了，他早就有重新设计一番的想法，只不过，一方面，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另一方面，在张扬没有来之前，也没有哪个领导会允许他这么改。说白了，他们就是故意的。 啪！ 辛梓铭双脚并拢，立正姿势，给张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道：“报告张局长！辛梓铭保证完成任务！” 张扬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忙去吧！”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张扬又给李浩杰打了个电话，告诉李浩杰说，自己有点私事，需要出去一趟，很晚才能回来。 然后，他才开车离开了公安局大院，出了苍原县，沿着一条曲曲弯弯的盘山公路，朝翰岳市而去。 上任才两天，就连苍原县的县委书记和县长，都没有来得及去拜访，现在却被要求去见翰岳市的市长！ 要说这不是整幺蛾子，都没有人信！ 其实，刘佳明只是个副市长，但是，刘佳明这位副市长可不简单，人们之所以一提到他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把前面那个“副”字去掉，就是因为，他在翰岳市的权势，早已盖过了真正的市长。 不过，张扬还真没有把这个什么狗屁市长放在眼里，说实话，关于这位刘佳明市长的官声，他早有耳闻，并不好。 在成为副市长之前，刘佳明就是苍原县的县委书记、翰岳市的市委常委。苍原县之所变成为今天这个样子，刘佳明“功不可没”。 张扬冷冷一笑，心里吐槽一句：这可是你先惹我的，希望你不要后悔！ 第27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哒哒！ 下午三点半，张扬敲响了刘佳明副市长秘书杨涛办公室的门。 门是开着的，沙发上坐着三四个等待副市长接见的人。 这些人嘴里说着恭维的话，对杨涛这位副市长秘书表现得极为恭敬。 杨涛的年纪看上去差不多有四十岁的样子，发际线很高，前额突出，下巴光溜溜的，面相总体看上去油腻而油滑，就像一个太监。 此时，杨涛正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对着电脑，手指嗒嗒嗒熟练敲击着键盘，嘴里却在跟这些人打趣聊天，表情极为丰富。 看得出来，他跟这些人很熟，也非常享受这些人对他的恭维奉承。 “杨秘书啊，早就听说，你是咱市政府里的第一笔杆子，却没想到，你电脑耍得也如此流畅啊！” “杨秘书啊，你这手键盘都弹出钢琴的味道来了啊，这没有个十年八年的功力都做不到吧！” “杨秘书啊，算起来，你进了这市政府大院也有五年了吧？哪一天一旦外放，必然是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了，前途无量啊！” 对于这些马屁话，杨涛只是象征性的客气一下，“哪里哪里！过奖了！” …… 张扬没有穿警服，杨涛听见敲门声后侧过脸来看向张扬。 张扬是一名军人，身上的气质很特别，属于那种自带冷厉杀伐之气的气质。 杨涛虽然没有见过张扬，但凭经验，他也能猜出，此人就是张扬。 杨涛虽然猜出张扬的身份，但他假装不知，刚才还一副平易近人的表情，但当他看到张扬后，突然变得高高在上，变成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你找谁？”杨涛的声音尖细冰冷，目光中流露出满满的不耐烦。 面对杨涛这副态度，张扬毫不在意道：“这里是杨秘书的办公室吧？我是张扬！” “张扬？”杨涛似乎已经忘记了张扬是谁，嘴里念叨了一遍张扬这个名字之后，才仿佛慢慢想了起来，“哦，你就是苍原县的那个公安局副局长吧？是这样的，市长下午突然忙起来了，你看，这里还有很多人在等呢，要不这样，你就在走廊里等着吧，说不准市长几点钟才能忙完！” 屋里明明还有坐的地方，但杨涛却让张扬在走廊里等着，这就是明着在挤兑他。 而且，张扬是被眼前这个家伙硬从苍原县叫过来的。 这不是摆明了耍人吗？ 张扬心里有怒气，但他还是压下怒火，道：“既然市长不着急见我，那正好，我出去吃点饭去。” 听张扬这么一说，里面坐着的客人们就笑了，其中有一个腆着将军肚的胖子，脸上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道：“原来这位小兄弟是饿着肚子来的呀？杨秘书啊，我记得你这里好像还有存了几年的方便面吧？何必让这位小兄弟跑来跑去的！” 杨涛点了点头，对胖子的话表示赞同道：“方便面倒是有，可是早已过期了，给人吃……恐怕是不行了！” 胖子立即接口道：“诶呀！过期了怕什么呀？咱就是一个基层的警察而已，没有那么多穷讲究的，你说是吧？张局长！” 杨涛哈哈一笑道：“李局长说得有道理，只是我突然想起，李局长说得有些晚了，那些东西今天一早已经被我扔到垃圾桶里了呀！” “是吗？”这位李局长又作出一个可惜的表情，看了一眼张扬道：“那就要麻烦这位张局长亲自去垃圾桶里找找了，但愿没有被保洁阿姨收走！” 这位大肚子胖子，就是翰岳市房管局局长李常德。 这两年房地产市场非常火爆，这位李常德局长自然是实权在握，赚得盆满钵满，都有点飘了。 俩人就当张扬不存在，一唱一和，就如同逗哏和捧哏。 这是对张扬极大的侮辱！ 本来打算离开的张扬，却突然迈步走了进来。 张扬看了一眼杨涛，又看一眼胖子道：“二位，你们的玩笑开得段位有点低俗呀！而且，我本以为，市长办公室应该是一个严肃的地方，能够坐在这里办公的人，也应该有最起码的敬畏之心才对。尤其是，作为一名dang的干部，更不应该拿食物和饥饿来开玩笑。看来，是我错了……” 张扬不由得朝里屋方向看了一眼，接着道：“有句话叫，观一斑以见全豹，还有一句话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不知道……你们的这个上梁，是不是也跟你们一个德行呢？” “你放肆！” 张扬这句话一说完，杨涛立刻变脸，猛地一拍桌子道：“我们说什么来着？你在含沙射影谁呢？” 刘佳明副市长的办公室，跟杨秘书的办公室，只隔着一道门，外面说什么，里面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刘佳明屋里没有外人，就他自己，他中午喝了点酒，刚睡起来，就听见外面大声嚷嚷。 只不过，当他听见杨秘书和那位李局长在调侃张扬时，他还在笑，可是，当他听见张扬说到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时，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什么玩意儿！不识抬举的东西！” 刘佳明嘴里骂了一句，从里面把门打开，一脸怒容地站在门口。 杨涛一看见刘佳明的脸色，吓得一哆嗦道：“对不起啊领导！打扰到您了！” 刘佳明一言不发，其他人更是大气不敢喘。 这一刻，这间屋子，以及屋子里的一切，都仿佛冻住了。 过了好久，刘佳明才把目光移向张扬，但还是没有说话。 杨涛似乎已经明白了领导的意思，这才结结巴巴说道：“市市长，这位就是苍原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张扬，刚才的事，就，就是他闹出来的……” 说到后面就干脆就没声了。 “咳！”张扬咳嗽一声，指了指李常德道：“杨秘书说得好像不对吧？你敢不敢把你刚才和这位李局长的对话复述一遍？让刘市长听一听，到底是谁在闹事？” 杨涛见张扬当着市长的面还敢争辩，他也豁出去了，也不结巴了，大声道：“我们不就是跟你开了一个玩笑吗？是你小题大做了好吧！” 第28章 花花肠子给翻出来 “玩笑？”张扬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有些话，在你看来是玩笑，但是在我看来却是堕落，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李常德自然是不敢当着刘佳明的面放肆，但从他那表情不难看出，他对张扬是多么的不屑。 到这个时候，刘佳明也不能不说话了，这场小孩子过家家般的争吵总得有人叫停，但他又不想当着张扬这个外人的面，折了自己秘书的面子，人分里外，该护短的时候，还得护短。 “张局长，刚才你们的对话，我也听见了，杨秘书的确只是跟你开了一个玩笑，我看你就没有必要揪住一个话柄，上纲上线了吧？” 刘佳明的明显护短，让杨涛心里一暖，眼圈甚至都有些发红了。但这种行为，就让张扬更加看不惯了。 张扬立刻把矛头对准了刘佳明。 “我就说嘛，还有一个词，叫人以类聚，看来，我之前说的那句话一点也没有错！” 他之前说的那句话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大家都没有忘。 刘佳明刚刚还为张扬的吃瘪而感到一丝快意，但是，当张扬毫不客气予以回击后，他的脸色又立刻黑了下来。 这小子也太狂了！ 他绝没有想到张扬敢直接针对他。 罢了！ 刘佳明今天找张扬，是有更重要的一场戏要演，他决定先忍下这一口气，等一会，他倒要看看这个张扬还能不能狂得起来。 刘佳明哈哈一笑道：“张局长果然是青年才俊，不仅拳脚功夫了得，就连口齿都这么伶俐！算了，我今天找你来是有要事，你进来吧！” 杨涛今天是记恨上张扬了，作为刘佳明的秘书，无论是谁走进刘佳明的办公室，他也得给对方端一杯茶水。这是秘书的本分。 但是，张扬是个例外，杨涛根本就没有打算给张扬这个待遇。 也幸好他没有给张扬这个待遇，否则，张扬真会怀疑他会往茶杯里吐口水。 刘佳明回到代表着他权势的大班台后面坐下，然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对张扬道：“坐！” 张扬也没有客气，把椅子往身后拉了拉，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而且，张扬一坐下来就直奔主题道：“刘市长，听你的秘书说，你找我有事，请问，有什么事？” 刘佳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目光在张扬的脸上打量着，准确地说是审视着，仿佛上面有什么上古密码似的。 大约一分钟后，他才顾左右而言他道：“张局长果然是一表人才！我听说你现在还保留有军人身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刘佳明看似在恭维张扬，而实际上却是想掌控谈话的节奏和主动权。技巧就是，他说什么，就让张扬听什么，而张扬问什么，他是绝不打算回答的。 这一招，张扬也会，就连那些受过特殊训练的资深间谍，也不知道审讯过多少回了，刘佳明用出这一招，简直就是在班门弄斧。 张扬也直视刘佳明的目光道：“刘市长，我知道你对我的身份十分好奇，因为，你担心，就算你是市长，你的权势也覆盖不了我的职权范围，你好奇的应该就是这件事吧？” 一句话直接把刘佳明的花花肠子给翻了出来。 简直是猪心呐！ 刘佳明见自己仅仅是试探了一招，不仅没有能占到张扬的半点便宜，反而还被对方狠狠将了一军。 但他的第一个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张扬的军人身份是真的。 既然确定了张扬的另外一重身份，刘佳明就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呵呵，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张扬没有接刘佳明的话，而是看着这个浓眉大眼道貌岸然的家伙，等待他的下文。 刘佳明也不再藏着掖着，道：“我听说，你抓了李江？” 事实上，张扬对刘佳明这见他的原因，早有猜测，一定是为了李江的事。 张扬之所以关着李江不放，名义上是因为李江袭警，而事实上却另有深意。 李江不过是一个商人，却能和苍原县的上层人物搅和在一起陷害他，此人一定大有问题。他关着李江，就是想看看究竟有多少大鱼会上钩。 张扬也不急着回答，而是不紧不慢，习惯性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支录音笔，往桌上一放，公事公办道：“刘市长，李江现在是我们的在押犯人，如果刘市长今天要谈的话题是关于李江的，那么，我这里准备了录音笔，我必须要把我们的谈话全程录下来，刘市长不会介意吧？” 张扬的行为，直接把刘佳明噎得说不出话来。而且，能够明显看得出来，刘佳明已经不像刚才装出的那般云淡风轻，额头上已经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微微渗出。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你想录就录吧，我今天要说的话，不管到了哪里，都是能站得住脚的。” 张扬顺着他的话道：“那就好，这样一来，你我都不会让对方为难。” 一打开录音笔，张扬的立刻就进入工作状态，整个人显得气场强大威严。刘佳明本来是想看张扬一场笑话的，然而现在却变成了，张扬对他的审问。 直到现在，刘佳明才知道，张扬这个对手有多么的难缠。 这就叫，想要挑战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就要充分做好捅了马蜂窝，然后被蜂狠狠蛰两钩子的准备，对于张扬来到苍原县来说，是如此，对于刘佳明想要针对张扬来说，亦是如此。 如果你只是因为手痒，想在马蜂窝上捅一棍子，却不想承受被马蜂蛰两钩子的后果，那是不现实的。 刘佳明虽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是已经晚了。他的布局已经全面展开，射向张扬的那支箭已经离了弦，所以，他现在是想停也停不下来了。 就算你张扬身后有军方撑腰，那也必须得试出你的水深水浅来。 “张扬同志啊，我作为翰岳市的副市长，所思所想所为，都必须要以翰岳市的大局为重，还请你理解！我不知道李江到底干了什么违法的事，但是，你作为苍原县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你也应该知道，李江不仅是我们市，乃至我们省着名的企业家，同时也有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的身份。就李江这么有影响力的一个人，你说抓就抓了？始终没有考虑此事会带来的社会不良影响吗？” 刘佳明撇开事实不谈，只谈“大局”和“影响”，这就是标准的耍流氓。张扬自然不能被他的这些云山雾罩的话术所迷惑。 第29章 调虎离山之计 “那么，刘市长，我这里也有一个问题想要和你探讨。既然你知道李江被抓的事，那么你也一定知道李江为什么被抓。李江被抓，是因为他公然在警局里袭警，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我想在这里做一个假设，假如这个李江不是着名的企业家，也不是什么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当这些耀眼的光环全部从李江这个人渣身上剥离之后，那么李江就是一个普通人。 “对于一个身为普通人的李江，在警局里面公然袭警，你说，这样的人，我该不该抓？如果让你来当这个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你会不会抓他？” 世上的事，就怕将心比心。 这个问题刘佳明不能不回答，不能没有最起码的是非观。 刘佳明斟酌一番道：“张局长，我也没有说你抓李江抓得不对，我只是想强调，我们虽然手中有权，但是我们的站位应该更高一些，在执法的具体过程中，能否考虑全面一点，尽量不造成不良的社会影响。 “话说到这里，我也想问张局长一个问题，李江手下有很多企业，如果就因为你抓了李江，导致李江手下那些企业出现了经营问题，比如说企业倒闭等等，从而造成工人大量失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社会矛盾，这样的责任……” “我打断一下！”刘佳明这是要把耍流氓坚持到底了，张扬岂能由着他胡咧咧，“刘市长，你把话题扯远了，我想说的是，在法律面前，企业家不是金身，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也都不是。这个道理即使在古代，亦是如此，有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当下，我们更是讲究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李江犯罪没有任何脱罪的理由。至于你说的那些社会影响问题，那是你们政府层面和社会层面该考虑的问题，而不是我这个执法者该瞻前顾后的理由。” 到这个份上，二人的谈话陷入了僵局。这个时候，张扬的电话响了。 张扬一看，是赵刚打来的。张扬一按下接听键，就传出赵刚急切的声音。 “张局长，不好了，李江被人带走了！” “你说什么？” 张扬一听，就气炸毛了。 赵刚垂头丧气道：“是市局的人！市局的林副局长带人亲自要提走李江，我不同意，他们就把我控制起来，我想给您打电话也打不了。” 张扬胸中的怒火噌蹭地往上升，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他缓缓闭上眼睛，一边平息怒火，一边听赵刚继续汇报。 “市局一共来了三辆车，二十多人。这些人直接闯入关押李江的房间，是我们的人给他们开得门。当我知道的时候，李江已经被带上了车，我本想把市局的车拦住，但是，市局带来的那些人把我控制起来，还把我关起来，还收走了我的手机，是李宇澄刚刚把我偷偷放了出来，我这才能给您打电话……” 事情怎么会这么巧？还有，自己刚离开半天，这就反了天了？ 张扬打断赵刚叨叨，只问了一句，“李江被带走多久了？” 赵刚似乎也回过味来，立刻回答道：“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 张扬抬头用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看向刘佳明，而刘佳明此刻却露出得意的微笑。 “刘市长你这是在跟我玩调虎离山计啊！” 刘佳明不置可否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也是正常流程中的一种嘛！” “去你的正常流程吧！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张扬撂了一句狠话，起身摔门而去。 看见张扬气得恨不得甩自己两耳光，刘佳明不怒反笑。他已经认定，张扬这一局输了。 同时，杨涛办公室里那几个人，看着张扬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也别提有多开心了。 没想到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但杨涛身为刘佳明的秘书，心眼子多得都数不过来。他担心刘佳明的布局还不够周密，所以，他冒着被刘佳明训斥一顿的风险，走进刘佳明办公室，先给刘佳明的保温杯里换了热水，然后才说：“领导，听说这个张扬很能打，我们是不是再给市局打一个电话，让他们多做几手准备？” 刘佳明考虑了一下杨涛的建议，觉得言之有理，他知道杨涛什么意思，可是有些话，由他亲自来说，并不合适。 刘佳明表示赞赏地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你去办吧！” 领命之后的杨涛，没有片刻耽搁，立刻拿出手机，打出了一个电话。 走出刘佳明办公室后，张扬也迅速拨出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了穆童的声音。 “请队长指示！” 张扬没有废话，直接命令穆童道：“李江被市局的人劫走了，你立刻带人去追，哪怕追到市局，也要把人给我抢回来！” “是！” 挂断张扬的电话，穆童立刻下命令道：“所有人，上车，立刻出发！” 张扬的车开出市政府大院，刚刚走出去还不到两公里，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大对劲，路上突然多出很多警察，而且，在一些车流较大的十字路口开始布置路障。 张扬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些警察都是冲他来的？ 自己虽然也是警察，同时还有军人身份，但是肯定会被这些人纠缠。 他们的目的应该就是要阻止自己离开翰岳市。 张扬从来都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保险起见，他必须立刻做出应对。 右前方三十米处有一条小巷，小巷里有一处农贸市场，人流密集。那里应该是这些警察们的监控盲区。 张扬毫不犹豫，右打方向，一头钻进巷子里。 一进巷子，就看见道路两旁都是一些售卖假冒运动品牌的服装店。 张扬把车停靠在路边，随便走进一家商店，给自己买了一身灰色的运动装，带兜帽的那种。 走出服装店后，张扬重新回到自己车里，片刻后再次下车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头戴兜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很酷的墨镜，手里拎一只大皮箱，活脱脱一个远道而来的游客。 第30章 听得心里直发寒 此时，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是一个皮肤黝黑，一身腱子肉的年轻人。 “嗨！兄弟，走不走？”出租车司机朝张扬讨好地招了招手。 张扬笑了笑，二话没说，就上了车。 翰岳市是经济非常落后的三线城市，不仅地理位置偏僻，也没有什么旅游资源，所以，来这里的外地人很少。 也因此，这里的出租车生意并不好做，夫妻两口子，一辆出租车，一天二十四小时，人歇车不歇，连轴转，能赚到个一百两百的，已经是烧高香了。 所以，这些的哥的姐们看见外地人都显得格外的亲切，不为别的，就为外地人都是有钱人，出手阔气，能多赚一点钱。 “兄弟，去哪里？”的哥殷勤地赔着笑脸问张扬道。 张扬二话没说，打开皮夹子，拿出一沓百元大钞来，往驾驶台上一拍，道：“苍原县，去不去？” 这一沓百元大钞，光是看厚度就足有两千块，看得这位的哥的两只眼睛直冒火星子。 “哈哈哈，兄弟，不说是让哥去沧源县了，你就是让哥陪你去南极，哥也没有二话！” 的哥刚想伸手去抓那一沓钱，张扬却先他一步把钱抓在手里道：“我这钱可不好挣，我赶时间，如果你耽误了我的事，这钱可不能给你。” 的哥收回那只抓了个寂寞的手，一巴掌拍在自己胸脯上道：“哥别的不敢说，要说开车，哥还没有服过谁！不就是想快吗？一会上了路你就知道了，就是大g也追不上咱！” 的哥说着，脚下一用力，发动机发出一声怒吼，出租车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窜出了巷子。 张扬并没有装起那些钱，而是就在手里拿着，“这钱暂时由我保管，只要你在三个小时内赶到苍原县，我说话算数，这钱都是你的。” 张扬的感觉没有错，翰岳市所有的十字路口都设置了卡口，每一道卡口都站着十多名警察，一半是交警，一半是刑警。 他们的目标主要是针对改装过的黑色越野车。对于别的车辆，查得并不严格，只需要停下来，警察把脑袋伸进车里看一眼就放行了。 这就再明显不过了，这一次行动就是针对他的。 好在张扬早有发现，他不仅换了车，就连人，也经过了简单装扮。这些警察都不认识张扬，单凭手里的一张照片，很难认出他来。 二十分钟后，张扬终于通过了最后一道卡口。只要过了这道卡口，刘佳明等人想要把张扬留在翰岳市的计划就算是落空了。 这位的哥果然没有吹牛，出租车一旦离开了翰岳市，一辆破旧的手动捷达，愣是让他开出劳斯莱斯的感觉来。 路况虽然曲曲弯弯，车速也已经达到一百二十迈以上，但这辆车的底盘，就如同吸在路面上似的，非常平稳。 的哥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张扬也不时地竖个大拇指，夸他两句：“师傅车开得真不错！看来这钱是你的了！哈哈！哈哈哈！！” 半个小时后，交警终于在小巷里发现了张扬的车。 当他们查看监控时才发现，张扬早已经打了一辆出租车跑了。 “这个张扬太狡猾了！”交警队长跺了跺脚，后悔道：“我们该早点查看监控，盯死他来着！” 与此同时，张扬的手机上也收到一条信息提醒。 他的车载记录仪跟手机是联网的，只要有人一触碰到他的汽车，车载记录仪就会给他的手机自动发送信息。 通过远程视频，张扬看见一群警察正围着他的车，他不仅能看清楚画面，就连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扬对着画面冷冷一笑，切断了视频。 张扬离开翰岳市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刘佳明的秘书杨涛那里。 “废物！都特码是废物！”杨涛气得暴跳如雷，对着电话大骂市公安局局长鸿发祥。 鸿发祥心里也堵得慌，要是被刘佳明骂两句，也就罢了，可是，你特码一个副市长秘书，论级别，你还没有老子高呢，你特码有什么资格骂老子？ 但是这件事是自己理亏，鸿发祥愣是忍住没有争辩。 直等到杨涛骂够了，鸿发祥才问杨涛道：“张扬已经离开翰岳市了，杨秘书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他哪知道该怎么办！ 杨涛想了想，突然有了灵感道：“能不能查到这辆出租车的车主是谁？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他尽快调头返回！” 鸿发祥呵呵一笑道：“杨秘书啊，你以为你想的这个办法我想不到吗？只是，你要知道，普通人使用的都不是卫星电话，车一旦进了山里，手机就失去了信号，是很难联系上的。” 杨秘书被鸿发祥这么一激，突然冒出一句：“那就去追呀！” “追？”鸿发祥的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道：“张扬是堂堂的县公安局副局长，又没有犯法，我们今天的行为已经算违规了，请问，我们以什么理由去追？就算追上，又能怎么样呢？敢对他采取强制措施吗？” 几句话就把杨涛给怼哑火了。 这世上有一种人，可以完全不讲理，那就是“领导”。杨涛虽然算不上是“领导”，但是杨涛见刘佳明经常不讲理，时间一长，耳濡目染，他也就学会不讲理了。 “鸿局长啊，你也不用跟我说这些没有用的，刘市长的意思是，今天务必要把张扬留在翰岳市，追不追，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这小子竟然把电话给挂了。 这一下，让鸿发祥为难了。 要说，鸿发祥跟刘佳明之间的私人关系还不错，刘佳明也不止一次的跟他提起过，下一步准备提他为副市长，级别自然也从正处提到副厅。 这对于已经接近五十岁的鸿发祥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提了副厅，不仅各方面的待遇都提高了，而且，在退休之前，没准还能更进一级。 为此，他也为刘佳明干过好几件擦边的事。 只是，这一次的这件事，非比寻常。尤其是，杨秘书刚才有一句话让他听得心里直发寒。 第31章 一切非法行动该结束了 我们今天的目的，是要把张扬留在翰岳市吗？ 什么意思？ 然后呢？ 鸿发祥是老刑警了，这些年，见不得光的事他也没少干过。但是那些事，毕竟都是针对普通人的。 然而，对于张扬这样的人，除非你敢一不做二不休…… 这件事，鸿发祥越想越不是人干的。 话说，杨涛也并没有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挂断鸿发祥的电话后，他立刻就把电话打给了正在从苍原县赶回翰岳市的市公安局副局长林辉明。 “林副局长，事情办得还顺利吗？” 林辉明一听，是杨秘书，他立刻表功道：“杨秘书啊，事情办得非常顺利，感谢领导的关心！” 然而，紧接着，杨涛却直接给林辉明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林副局长啊，你先不要高兴得太早，张扬现在已经在返回苍原县的路上了。他百分之百会在半道上截住你们。” 尼玛！不是说你们在那边拖住张扬吗？ 但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骂一骂，嘴上绝对不敢说。 “怎么？你怕了？” 见林辉明不说话了，杨涛不得不对他使用激将法。 能不怕吗？ 林辉明一听到这个消息，他的一颗心已经就提起来了。 张扬虽然到苍原县上任还不到两天时间，但是仅仅是昨天半天的工夫，他就打掉了苍原县大小帮派四个，刑侦大队正副队长全被抓，而且还顺手抓了李江。 这样的对手，这样的杀伐手段，只要一想起来，他都觉得胆寒，就是昧着良心，他也不敢说自己不怕吧？ 然而，就是这个对手，马上就要跟自己面对面了！ 杨涛见林辉明还是不说话，看来激将法对这个家伙也没有鸟用，那么，就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林副局长啊，我知道你害怕，但是，领导还吩咐过我一句话，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你能把李江成功带回来，那么，你从此就是林局长了！” 听杨涛这么一说，林辉明的心思才活络起来。局长这个位子，还是值得他豁出去冒一次险的。 别看副局长和局长之间只差一级，但是，身在体制内的人都知道，正职和副职之间，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一点都不为过。就这一级，真要跨越起来，有时候比登天还要难。 他之所以刚才一直在犹豫，并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张扬，同时他也在考虑，这么做值不值得。 其实，对付张扬的办法，他并不是没有，不就是一人一车吗？有心算无心，大车怼小车，谁怕谁？硬怼过去不就完了吗？ 但是，硬怼过去没有问题，问题是，硬怼过去以后，还需要有人替他兜底啊！ 既然已经想好了，杨涛也代表市长亮出了筹码，那么，林辉明就不能没有态度了。 “杨秘书啊，你的话我听明白了，你说的是不管用什么办法，那么，我这里就有可能会采取一些非常激进的办法，比如，有可能会发生一起严重的车祸。但是我担心的是，事情恐怕做不了那么完美，到时候真要认真查起来，你不会不管我吧？” 杨涛一听，这个林辉明还真是不笨，但这件事他必须要替他兜着，就算他不想兜也不行啊，他相信，林辉明在想好做这件事之前，也必然会留有后手，说不准，现在正录音呢。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容不得他瞻前顾后了。 杨涛索性把话挑明了，“林副局长，你放心，我这边一定替你兜着，你要是不放心，你现在就开始录音，我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你看怎么样？” 杨涛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辉明也就彻底放心了。 “杨秘书啊，我相信你，这件事，我干了！” 挂断林辉明的电话，杨涛的一颗心也算是放回肚子里了。在他看来，林辉明的办法万无一失，山路险峻，发生车祸也是常有的事。到时候，车毁人亡，死无对证，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然而，杨涛等人针对张扬的这一系列的策划，张扬本人却一概不知，他此时正在把视线投向更远方，搜索目标的出现。 与此同时，穆童等人也将越野车的马力开到最大，在崎岖的山路上一路秀着车技。根据卫星定位，距离目标已经不足二十公里了。 张扬此时正在跟穆童保持着通话。 然而，正在跟穆童通话的时候，张扬的手机却突然断线了，有另一个电话强行插了进来。 张扬一看，是基地的电话。 “张队长，丁达开口了，据他交代，他们昨天针对你的行动，幕后策划和指挥的人，正是李江！” 张扬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来劲了。 “太好了！这个消息对我太重要了，谢谢！谢谢基地的同志们！” 张扬挂断电话，又立刻拨出一串新的号码。 “鸿局长吗？我是张扬！” 鸿发祥一接起电话，听对方说自己是张扬，他吓了一跳。 张扬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给自己打这个电话？ 这么快就跟林辉明他们遭遇了吗？是两边的人打起来了吗？张扬既然还能打出电话，那就说明事情还有的缓。 恍惚之间，鸿发祥想了很多。 “啊，是张局长啊！你找有我什么事吗？”鸿发祥硬着头皮在装蒜。 “鸿局长，你难道真不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那么我现在就正式提醒你，你们针对我的一切非法行动该结束了！” 电话另一端的鸿发祥沉默了，他很想继续装蒜，说一句他不知道这件事，但那无异于掩耳盗铃，说不过去。 这么大的行动，如果他还说不知道，那么他这个公安局局长就真成废物了。 张扬说，市局的这次行动是非法行动。没错，这一点毫无疑问，从一开始的出发点就是非法的。 但是，鸿发祥却不能承认。承认了，就要立刻叫停行动，可是，他恐怕做不到。 但是不承认也不行，那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这件事让鸿发祥感到太为难了，想来想去，他干脆耍赖道：“喂喂喂，张局长，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你那边信号不好啊，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说完，就想挂电话。 第32章 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张扬却冷笑道：“鸿局长，你想跟我玩小儿科也要分什么情况，你应该知道，你我用的都是卫星电话，你说的那种情况是根本不存在的，而且，不瞒你说，我们之间的通话，已经被我录音，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鸿发祥不由分说，强行把电话挂了，但他的心跳却加速了。 从电话里就能听出来，这个张扬说话底气十足，这一次的事情恐怕不会善了，上面若是追究起来，他这个公市安局局长首当其冲。 想到这里，鸿发祥也不再管刘佳明什么态度了，他必须要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挂断张扬的电话后，鸿发祥又立刻拨通了林辉明的电话，而且，电话一接通，鸿发祥就按下了录音键。 电话那边立刻传来林辉明的声音。 “洪局有什么指示？” 很平常的一句问话，却让鸿发祥从中听出一丝异样，不是从文字上面，而是从语气中。林辉明的语气中带着嘲讽。 都是久混官场的人，谁还不是千年的老狐狸呢？ 林辉明的态度，说明他现在已经不再忌惮自己这个局长了，由此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鸿发祥冷冷一笑，但他此时却是暗自高兴的。于是，他进一步诱导林辉明道：“老林，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我一天都没有看见你？” 林辉明一听这话不对呀，自己去苍原县提人的事，明明事先跟他汇报过呀！这老东西怎么糊涂了？ 但是，林辉明也没有多想，只是把他亲自带人去苍原县提李江的事又说了一遍。 “洪局，我不是一大早就接到市长秘书杨涛的电话，去苍原县提李江去了嘛，这事儿我跟您汇报过的呀……” “你说什么？”鸿发祥打断林辉明的话，表示惊讶道：“杨涛秘书为什么要让你去苍原县提李江？这事儿我真不知道！再说，他有什么权利直接命令你干这干那的？” 这叫有心算无心，鸿发祥是铁了心要把自己从这件事件中摘出来，但是林辉明却没想到这些，他想到的是另外一种可能。 看来刘佳明市长果然也认为鸿发祥这个老家伙不中用了，既然你想装糊涂，那你就继续装，到时候，我抢了你的位置，你可不要怪我不讲义气！ 林辉明敷衍道：“洪局，这件事怪我没有跟您说清楚，李江是着名企业家，而且还有人大代表的身份，苍原县公安局是没有权利对他采取措施的。我也是接到杨秘书的电话后，害怕耽误事，就没有来得及跟您细说，所以就自作主张来了。” 林辉明说的这番话并不是事实，当时的实际情况是，杨涛首先给鸿发祥打了电话，说明了此事，但鸿发祥耍了个心眼，说他上午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抽不开身，如果杨涛这边的事情也很急，那就不妨请他亲自吩咐局里其他副局长去做，这种事以前也并不是没有过。 杨涛当时也没有多想，鸿发祥不管正好，在翰岳市公安局里，杨涛说话还是好使的，他也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抖一抖威风。 所以，挂断鸿发祥的电话后，杨涛就立刻给林辉明打通电话，吩咐了这件事。 而林辉明接到杨涛交给他的任务后，也没有多想，只是跟鸿发祥在电话里说了说大概情况就带人出发了。 “哦……”鸿发祥语气中略带不悦道：“老林啊，今天这件事情，你可能办得有些草率了。据苍原县那边反映，你并没有跟苍原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张扬提前沟通好，如果在这件事上，张扬要挑理，我不建议你跟那边发生冲突，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先把人带回去，等我们这边办妥一切手续后，再去理直气壮提人也不迟……” 废话！我能跟张扬沟通得了吗？照你这么说，这人还能提回来吗？这老东西还真是异想天开！ 另一方面，林辉明也从鸿发祥的话里听出了一股浓浓的酸味。给他的感觉是，鸿发祥不受市里待见了。 这么看来，杨涛还真没有给自己放鸽子，他这个公安局局长的位子是十拿九稳了。 想到这里，林辉明对鸿发祥说话就不再客气了。 “老洪，在这件事上，请恕我不能听从你的建议，人，我已经提上了，而且，我很快就要到翰岳市了，你要是担心这件事会给你惹上麻烦，那你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有什么责任我一人承担，大不了我这个副局长不干了，还能咋滴？” 这话也没有错，马上就是局长了，谁还稀罕个副局长。 林辉明是豁出去了，他原本还想着给鸿发祥留几分面子，但这个老家伙越来越不开眼，这不是明摆想坏自己的好事吗？ 但是，鸿发祥却觉得这个坑，挖得还不够深，趁林辉明现在头脑不冷静，他还想再激他一下。 鸿发祥也豁出去了，林辉明在想好事，但只要自己行得端坐得正，市里就算想撤掉自己，也没有那么容易。 他现在倒是希望这个张扬足够强，能够漂亮扳回这一局。如果自己这次能借到张扬的势，说不准对他来说还是一件好事呢！ “老林啊，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不中用的局长，你也可以说我是尸位素餐。我对这些都没有意见。 “但是，哪怕我就是尸位素餐，就是市局的一个吉祥物，但是我现在毕竟还是翰岳市公安局的一把手。 “所以，我该对你说的话，还是要说一说的。这第一，杨涛虽然是市长秘书，代表的是市政府，但是他也没有权利直接指挥公安局里的具体工作；第二，即使是市公安局作出任何重大决定，下达任务的那个人，也应该是我。 “那么，我现在命令你，把人给我送回苍原县去，而且，杜绝跟苍原县公安局那边发生任何冲突。该说的话我已经对你说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到了这一步，鸿发祥以为，自己在这件事上已经摘干净了，他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挂断电话。 第33章 一支步枪足以压制他们所有的人 而这个时候，林辉明心里也在暗自高兴。 在接任局长之前，他也正想创造一次和鸿发祥翻脸的机会，否则，他还真不好意思取而代之。 毕竟是多年的上下级关系了。 然而，高兴之余，林辉明又突然感到哪里不对劲，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的，没有一个是傻逼，林辉明也一样。 但是他也不想给杨涛打电话，给杨涛打电话，就相当于是告鸿发祥的状，那样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况且，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张扬的出租车随时有可能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现在必须集中全部精力对付张扬。而且，这件事还只能由他亲自来做。 林辉明独自驾驶一辆霸道，目前排在车队中间，他用对讲机及时指挥前后车道：“前后两辆车都压一压速度，听说张扬现在就在前方拦截我们，现在让我在前面开道，你们与我之间保持五百米的车距。” 前车是一辆本田商务，听到林辉明的命令后，立刻回复：“收到！” 车速也紧跟着降下来。 林辉明加大油门，一眨眼冲到前面。 张扬乘坐的出租车，离开翰岳市大约一百多公里，面前是一道长长的下坡路，而且坡度很陡。 也就在这个时候，张扬听到前方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距离此处大约有三公里。 张扬示意出租车司机立刻停车，然后把手里的那一沓钱往出租车司机手里一塞，道：“就送我到这里吧。” 出租车司机是很想要挣到这一笔从天上掉来的意外之财，但他也是一个讲究人，他不解地看着张扬道：“这哪儿能行？说好的送你去苍原县城，这还不到一半的路程，我不能要你这么多钱！” 也不是他真有那么讲究，主要是张扬这一路上打电话的内容，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他知道这位乘客不是一般人，所以，该说的场面话还得说。 张扬可没有时间听他磨叽，“别废话，拿上钱赶紧走人！” “得嘞！” 出租车司机原本还想要张扬一个联系方式，方便以后还能再做他的买卖，但是见张扬根本没有心情搭理他，所以，只好见好就收，一脚油门离开了。 张扬蹲在道路中间，拉开提包，取出一支崭新的九五式突击步枪，开始往弹夹里一颗一颗装子弹。 这个时候，前方车辆发动机的轰鸣声也越来越近，仔细听上去一近两远。虽然还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但张扬判断，十有八九是市公安局押解李江的车队。 不久之后，第一辆警车露头了，对方虽然是上坡，但速度依然很快。 然而张扬还在不紧不慢地装填子弹。 而此时的林辉明，也看见了拦在前方道路中间的张扬。 虽然他并不认识张扬，但此人只能是张扬，不可能是别人。 张扬并不看他，只是在全神贯注摆弄他手里的那支步枪。林辉明的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和他预想得情况差距有些大，他没想到，张扬竟敢弃车单枪匹马面对他，他更没想到，张扬这么直接，还未见面就把他当成敌人，准备用枪来对付他。 他倒并不担心张扬会直接开枪射杀他，对方毕竟不是疯子，但是他若还想按照原计划执行，开车撞死张扬，难度和风险无疑也加大了不少。 张扬不是不动的靶子，绝不会一动不动等着他往上撞。 想到这里，林辉明也从腰间拔出手枪，等会儿跟张扬面对面时，不管张扬是否真的会开枪，但是他，百分之百要朝对方开枪。 想归想，第一方案还是开车直接撞向张扬，所以，他果断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发动机发出一声怒吼，车速再次提高。 这已经十分明显了，张扬终于装完了弹夹，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朝自己冲来的警车。 当对面的警车距离自己还有三百米时，他端起枪毫不犹豫扣响了扳机。 “啪！” 这一枪是朝天打的，这是警告，示意对方减速。 然而，对方并未理会他的警告，而是继续朝他冲来。 三百米的距离，对于大马力的霸道来说，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所以，张扬在警告无效后，紧接着啪啪又连开两枪。 这两枪不偏不倚打中了警车的两只耳朵，也就是两边的后视镜。后视镜的背面穿了两个洞，正面的镜面完全碎裂，子弹侧着车身而过。 这两枪可是把林辉明吓得不轻，紧握方向盘的手也不由得狠狠抖了抖，汽车前轮也跟着一个歪扭，差点一个跟头栽下山崖。 汽车可是快速移动的目标，隔着三百米的距离，张扬居然还能打这么准，这枪法简直是神了！ 但是冷静一想，林辉明还是不相信张扬敢开枪射杀他，所以，他再次稳住方向盘，速度不减，继续朝张扬撞去。 他都不需要多想，假如他能一击而中，半道上撞死一个持枪劫匪，他是不需要承担责任的。 张扬身上并没有穿警服，也无任何执法者的标志。 张扬的射击间隔只停了两秒，紧接着，他又开了一枪。这一枪是朝驾驶舱偏上一点的挡风玻璃开的，随着啪一声响，挡风玻璃碎裂成满屏冰花，林辉明的视线模糊了，他现在是想不停车也不行了，而此时，彼此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两百米。 这并不算完，张扬大步朝林辉明驾驶的警车走来，而且，边走边开枪，子弹分别射向汽车前轮，以及林辉明身体的上下左右。只听的子弹嗖嗖地从身边飞过，他的胆子被彻底吓破了。 他现在是一动都不敢动了，他感觉自己今天遇上了一个疯子，生怕哪一颗不长眼的子弹射向自己的脑袋。 一想到自己的脑浆子被打出来的样子，想想都膈应人。 而这时，后面的两辆车也跟了上来，那两辆车在距离林辉明的车还有五十米的时候，就自觉停了下来。 一连串的枪声把他们也惊吓到了，他们不敢再有所靠近，张扬的一支步枪足以压制他们所有的人。 第34章 是谁给你的胆子 张扬来到林辉明的左侧车门前，而此时的林辉明已经吓尿了，但他依然用颤抖的手握住手枪，但是他脸色惨白，身体如筛糠，已经连开枪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就是真正经过战争洗礼的战士与普通人之间的差别。张扬的那份从容淡定，让林辉明感到自惭形秽，所有的一切事前准备都化作了不甘和无奈。 张扬打开车门，从林辉明的手中接过手枪，只淡淡说了一句话：“你被捕了！” 不用问，张扬已经知道了林辉明的身份，而且他也早就发现了林辉明想开车撞死他的动机，这些都不必说，他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林辉明自然是带着手铐的，张扬轻车熟路，从林辉明的腰间取出手铐，咔！嚓！铐上他的双手。 钥匙和手铐在一起，张扬顺手把钥匙扔下悬崖。 而林辉明也不敢争辩，因为他现在真不确定张扬就不敢杀死他。 但他还是嘴唇颤抖着问了一句：“你……就是张扬吧？” 张扬冷冷地回了他一句道：“你既然知道，还敢这么做，是谁给你的胆子？” 林辉明不敢再言语，张扬看向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一伸手道：“把手机也递过来！” 林辉明老老实实按照张扬的话做了。 张扬打开林辉明的手机录音，就听到了杨涛和林辉明的全部通话内容，他冷冷地笑了笑，把手机揣进兜里。 做完这一切，张扬才朝后面那两辆车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把车开过来。 林辉明的车已经被枪打了个面目全非，张扬制服林辉明的全过程，后面的人也全部看在眼里，所以，他们不敢再有丝毫反抗的想法，乖乖地服从命令，启动汽车缓缓开了过来。 李江坐在第二辆车里，他并没有被限制自由，这中间，他本来想要逃走，但是被身边的警察及时制服了。 没有了林辉明的包庇，这些警察也是知道轻重的，他们清楚，只要李江从他们手里跑了，这个责任他们承担不起。 随着后面两辆警车靠近，穆童带着他的反恐小队也到了。 张扬一挥手，反恐小队的人立刻把李江从市局的车里揪出来，押上自己的车。 张扬和他的反恐小队，一刻不停，押着李江和林辉明再次朝翰岳市而去。 他们这次的目标是市政府大楼。 而此时的杨涛正在办公室里急得团团转，他左等右等，等不到林辉明的电话。 他心里很清楚，今天的事情一旦办不妥，会给自己惹来天大的麻烦。 有几次，他拿起手机想给林辉明打电话问问情况，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今天的事情估计办砸了。 但是他实在是坐卧不安，不得已，他敲响了刘佳明办公室的门。 刘佳明看见杨涛面色惨白，仿佛突然得了一场大病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道：“你这是怎么了？” 这么一问，杨涛就更加感觉不妙了，领导这是几个意思？你难道不知道我这一下午都在忙活什么事吗？ 但杨涛还是苦着脸，硬着头皮汇报道：“早在一个小时前，张扬已经离开了翰岳市。” 刘佳明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了，目光中露出一丝怒意。过了大约一分钟后，他才说：“张扬想去哪里，那是他自己的事，我们无权监视他的行踪。” 听了刘佳明的话，杨涛就更慌了，老刘这是想把责任完全推到自己头上啊，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兜得住？ 杨涛只感到全身无力，腿一软就跪下了。同时，他的嗓子眼里也一阵发苦，伴着哭腔央求道：“领导，我今天可能办了一件错事，这件事，一旦追究起来，我可能就完了，您可不能不管我啊！” 刘佳明并没有去扶杨涛，冷着脸，明知故问道：“我见你一下午哪里都没有去，你能办下什么错事？” “领导，”杨涛这回是真的哭了，“林辉明想要在苍原县通往翰岳市的山路上制造一起车祸，我，我，我竟然同意了……” 说到后面就没有音了。 一听到林辉明和杨涛那幼稚的想法，刘佳明恨不得上去拿大耳刮子扇他。 电影和小说误人不浅呐！想要人为制造一起车祸，是那么容易的吗？ 更何况，张扬是何等人，能不防着他们这一手？ 这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现在看来，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他们肯定没有成功。既然他们没有成功，张扬百分之百会很快打上门来。 张扬什么脾气什么背景，他早知道了。要想压住张扬，就算是他这个在翰岳市说一不二的副市长也做不到，更别说是杨涛了。 杨涛就是围着自己转的一条哈巴狗而已，离开自己，张扬能一脚把他踩死！ 但是，事已至此，这件事他就不能不管，这不仅是因为杨涛是他的秘书，张扬对付杨涛，就是在打他刘佳明的脸，更重要的是，杨涛知道的事情太多，杨涛一旦出事，必然会牵连到他身上。 说来说去，在这件事上，是他小瞧了张扬。 想到这里，刘佳明才鄙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杨涛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起来说话！” 见刘佳明这么一说，杨涛心里就有底了，看来领导并没有打算抛弃他，但他也没有立刻站起身，而是用感激的目光看向刘佳明道：“是我错了，我愿意接受领导的责罚！” 刘佳明立刻纠正杨涛道：“你犯了错，是要接受党纪国法的制裁，而不是我对你的责罚，你起来吧！” 这话说得工工整整，没有一点毛病，但也不是人话。杨涛心里顿时又有些慌神，但他也没有办法。 他知道，这件事必须要由他自己扛下来，否则，他可能会死得更惨。 杨涛擦了把眼泪，站起身道：“请领导您放心，我杨涛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给领导您添麻烦。” 刘佳明见杨涛已经充分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这才说：“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亲自给纪检委副书记李满文打一个电话，在张扬赶来之前，让他先把你带走。到时候，就算张扬亲自过来，他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去纪委抢人吧？” 高！实在是高！ 第35章 不想帮也得帮 听了刘佳明的计策，杨涛一激动，恨不得给他磕一个。 去了市纪委，还不就是走一个过程？只要躲过张扬的锋芒，我还是堂堂的市长秘书，试问在翰岳市，谁还能把我怎么样？ “是！” 杨涛不敢再有丝毫耽搁，立刻拿出手机来，给市纪委副书记李满文拨通了电话。 市纪委在市委大院，而市委跟市政府并不在同一处院子里办公，但是，两大首脑机关在同一条街上，若是开车，大约需要五分钟，若是步行，怎么也得走十五分钟以上。 这时候，市纪委副书记李满文正坐在市纪委书记路程林的办公室里汇报工作。 说好听点是汇报工作，说难听点，再过两个月，路程林就该退休了，单位上的事，他现在基本上已经完全放手不管了。 李满文来找他说事，一方面也就是走一个过程，另一方面，他是想试探一下老书记到底哪一天才离开。 虽然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两个月的事了，但他现在已经是急不可耐了，就是一天，他都不想再等了。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不光是付出心血，实打实的真金白银，他也付出了不少。 其实，也远不止是真金白银，他手里的权力，那也不是白给的，有些事，该懂得人都懂。 不过，他的所有付出，也是物有所值的，到目前为止，除了副市长刘佳明对他晋升一事还阴阳怪气，一直拿着他的七寸不肯轻易松口外，其余常委们的工作，他已经做得八九不离十了。 当然，刘佳明虽然从职位上说，还只是一个副市长，但是，他的那一票却是至关重要的，不过，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搞定。 在官场混，有一种能力必不可少，那就是算人心，李满文恰好是一个算人心的高手。 刘佳明想要从他手里得到什么，他太清楚了，只要他肯松口，分分钟就可以搞定刘佳明。 这么算下来，纪委书记这个职位，对他来说，差不多就算是板上钉钉，没跑了！ 当然，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从省里直接空降新人。 不过，那属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完全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老路啊，您很快就要去享清福了，我是真的羡慕您呀！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提前准备的，就跟老弟我说一声，您可千万不要客气啊！” 李满文对路程林说话的态度也是越来越放肆，早已经不把路程林当上司看待了。 路程林也没有给李满文倒茶，目光冷冷地看向李满文道：“我不过是退个休而已，有什么好准备的？小李啊，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这年头，当官也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职业，尤其是像我们这些手里有实权的官，能够稳稳熬到退休，已经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了。说到这一点，我已经非常幸运了，你说是不是？” 路程林像一头锤死的狮王，面对继任者的挑衅，虽然有些无奈，但是嘴上不能怂，他的话，指向性非常明显，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来。 李满文不由得眼皮一跳，心里却狠狠地骂了一句：“老东西，你竟敢咒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杨涛的电话打了进来。 看到是杨涛的来电，李满文的表情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啊呀，是杨大秘呀！我还正想着去拜访您呢，您这就打来了电话，真是心有灵犀呀！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当着路程林的面，这话说得相当恶心了。 李满文好歹也是正处级干部，是主管干部纪律监察的堂堂市纪委副书记，而杨涛不过就是一个副市长秘书而已，论级别也不过是个副处级，你用得着像一只哈巴狗似的跪舔吗？ 作为一个市纪委书记，路程林虽然不敢说自己就有多么称职，有很多事情，他也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要让他上赶着去朝着谁摇尾巴，尤其还是朝一个秘书摇尾巴，他还真做不出来。 当然，他也没有这个必要，毕竟已经是要退休的人了，自己的仕途之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路程林脸上露出不耐之色，摆了摆手道：“小李啊，你要是有什么私密的事情要谈，还是请你回自己的办公室里去谈吧！” 李满文也正有此意，所以也不在乎路程林满脸嫌弃的态度，起身边走边接电话，走出了路程林的办公室。 杨涛这才问道：“李书记，你那边说话方便吗？” “方便方便，您说！” 李满文的办公室就在路程林的隔壁，所以他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四平八稳地坐在属于他的大班椅上。 “是这样的，”杨涛这才当着刘佳明的面，有些难为情道：“李书记，老弟我有件事想要求你帮忙……” 杨涛挑挑拣拣，避重就轻，把下午发生的事跟李满文说了一遍，而且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李书记呀！这件事你可一定要帮帮老弟呀！” 刚听见杨涛说，有事请他帮忙时，李满文心中不禁一喜，正在想曹操呢，这曹操就到了，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可是，当杨涛一提起张扬，李满文的头一下就大了，昨天刚刚在张扬那里栽了跟头，这就又碰上了？ 还冤魂不散了！ 李满文倒是非常期待杨涛给他的这一次机会，但他也不能不要命啊！ 李满文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但是给杨涛的感觉却是，李满文想拿这件事拿捏他。 “李书记，啊不，李副书记，我现在是当着刘市长的面，在给您打电话呢，您不会是不想帮我这个忙吧？” 李满文一听，前面还是李书记，这就又变回李副书记了，这就敲打上了！既然杨涛是当着刘佳明的面，在给自己打电话，那么这显然就是刘佳明的意思。 看来这个忙是想帮也得帮，不想帮也得帮啊。 他不愿意跟张扬正面发生冲突，难道就敢不给刘佳明面子吗？ 不说是不敢不给刘佳明面子了，就是这位杨大秘书的面子，他也不敢不给呀！ 第36章 没有一件是虚构的 眼看着市纪委一把手的位子马上就要到手了，如果他不能痛快答应帮这个忙，就刘佳明一贯的臭脾气，这个位子百分之百会跟他无缘。 想到这里，李满文一咬牙道：“杨秘书呀，有件事你有所不知，其实，我昨天就已经见过张扬了。 “张扬这个人你应该听说过，做事非常霸道，而且心眼子还特别多，在你这件事情上，一旦操作失误，必然会后患无穷。所以，我在想，即使这件事由我来出面处理，也需要做一点准备工作，免得到时候过不了张扬这一关，弄巧成拙。” 李满文的担忧不无道理，你纪委既然要插手，那就要师出有名。不仅要师出有名，而且还要手续俱全，否则，张扬凭什么信你？ 所以，李满文还需要给杨涛编几条罪状。 可是时间紧迫，也幸好李满文在这一方面是专业的。 杨涛见李满文这么说，才急切道：“李书记呀，那就麻烦您了，只是，您一定要快呀，说不准，张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瞧！这就又变回“李书记”了！李满文心里吐槽了一句。 杨涛说得没有错，张扬的确已经进入市区了，要不是正好赶上下班高峰，道路有点堵，也就是三五分钟的事。 李满文也不敢耽误，挂断电话后立刻就着手准备。 为了当着张扬的面能够理直气壮带走杨涛，所以，捕风捉影的事，只好一件件给杨涛身上堆： 有人反映杨涛生活作风有问题，长期跟有妇之夫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有人举报杨涛借检查之名，对企业吃拿卡要；还有人反映，杨涛借市长之名，干预司法案件，导致案件黑白颠倒，无罪者蒙冤入狱，有罪者逍遥法外…… 当李满文把这一桩桩一件件罪状，全部整理完毕的时候后，他突然发现，在这么多罪状里，居然没有一件是虚构的，杨涛全都中招。 这可不是他故意的哈！ 作为一名在纪检战线上工作多年的业务骨干，全市一共有多少个副处级以上的干部，哪个人的屁股底下压了多少屎，他手里都有记录。 平时不收拾你，那是给你留面子。但是，若是有哪个王八蛋不开眼，敢给脸不要脸，那么对不起了，他随时都可以把对方打入十八层地狱。 哈哈！ 李满文暗自发笑道，杨涛呀杨涛，这可是你自找的！ 平时你牛逼哄哄的，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动不动就拿我的提拔说事儿，这回，你可别怪老哥哥我背后对你下黑手啊！ 手上有了你这些东西，再加上你主动送上门的机会，亦真亦假，就全看我的心情了。我就不信你和刘佳明不就范！ 这回，算是稳了！ 李满文突然就变得有了底气，他今天是百分之百能让张扬挑不出半点毛病。 要说李满文，真要是认真办起案子来，那气场也是十足的，谁要是真犯在他的手里，那就活该认倒霉。 李满文带着手下人，手续齐全，出发了。 为了让这一出戏演得更加逼真，李满文故意没有告诉手下人，这一次并非假戏，而是真做。 张扬带着他的雪狼突击队，比李满文一行人先一步到达市政府大楼。 雪狼突击队出场，那是相当霸气的——人人一身野战装备，人手一支突击步枪，个个高大威猛，护目镜一戴，六亲不认。 张扬带着他的雪狼突击队，长驱直入，直达市长办公室楼层。 那些平时在老百姓眼里耀武扬威的保安们，见到这一支天降神兵，吓得连屁股都夹紧了，生怕一不小心放出屁来。 当整齐的步伐在空旷的走廊响起的时候，走廊两边办公室的门窗玻璃上，都爬满了脑袋。 这一支人马直接朝着刘佳明市长的秘书办公室走去。 刘佳明市长的办公室跟秘书的办公室是相通的，人们不禁会想，这些人到底是冲着刘佳明市长去的，还是冲着他的秘书杨涛去的。 张扬就是故意的。 他今天不仅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带走杨涛，而且还要狠狠震慑一下刘佳明。 你不是喜欢弄权吗？那我就给你来个以毒攻毒！ 脚步声距离刘佳明的办公室越来越近，杨涛一听见这催人魂魄的脚步声，吓得面无血色。 而刘佳明也吓得不轻，虽然他知道这些人今天不是冲他来的，但是他突然联想到，他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 刘佳明秘书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十多名雪狼突击队成员鱼贯而入。张扬见杨涛不在办公室里，于是一把推开刘佳明办公室的门。 张扬满身杀气，一步跨入，还不等他开口说话，杨涛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 张扬却不看杨涛，而是目光直视刘佳明道：“刘市长，你的秘书杨涛先生涉嫌策划和亲自指挥了一场针对政府公职人员的恐怖袭击事件，我现在要把他带走调查，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与配合！” 张扬语气坚决，态度不容置疑。 刘佳明是看出来了，张扬是憋着一股子气来的，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拦不住他想带走的人。 但有一人除外，此人就是磨磨唧唧正在赶来的路上的李满文。 此时，刘佳明的心里正在操李满文八辈祖宗呢。 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刘佳明毕竟是翰岳市的副市长，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就算拦不住张扬带走杨涛，但是拖延一会时间，他还是有把握的。 刘佳明毫不示弱地与张扬对视了几秒，这才用质疑的语气对张扬说道：“张局长，这里边恐怕是有些误会吧？杨涛整个下午都没有离开过这间办公室，他哪里有时间去策划指挥一场恐怖袭击事件？你是不是也太瞧得起他了？” 张扬毫不客气地回敬刘佳明道：“刘市长恐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既然你说杨涛先生整个下午都没有离开过这间办公室，那么，他做了什么，是不可能瞒得过你的，我现在甚至怀疑，你说这话，是不是想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 张扬的这番话，逻辑缜密，毫无瑕疵，杀伤力太强了。 第37章 李老哥快救我 刘佳明也意识到他刚才话里的漏洞，所以立刻补救道：“张局长，你又误会了！我说杨涛一下午没有离开这间办公室，是指他没有离开过他自己的办公室，并不是指我的办公室。不过，不管你指控杨涛什么罪状，你总得拿出证据来说话吧？” 刘佳明对自己的临场应变能力颇感满意，于是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得意，反过来将了张扬一军道：“就是不知道，作为杨涛的直接领导的我，有没有资格知道你手里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 刘佳明想看张扬手里的证据，并非多此一举，只要自己不倒，就算张扬拿到了林辉明的口供，但是单凭一个人的口供，想要治杨涛的罪，也没有那么容易，他还有太多的操作空间。 张扬面带嘲讽地看着刘佳明和杨涛，就像是看着笼子里的两只困兽，不慌不忙地拿出林辉明的手机，打开一段录音道：“刘市长既然想要证据，那你就听好了！” 随着张扬按下播放键，话筒里立刻传出杨涛与林辉明对话的声音。 杨涛的脸早已变成了死人脸，就连刘佳明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录音播放完，屋子里变得异常安静，就连一身冷汗的杨涛本人，也没有立刻否认这些话就是他说的。 而此时的刘佳明也终于无话可说了。 张扬这才一挥手道：“带走！” 然而，就在这时，好巧不巧，李满文也带着他的监察小组赶到了。 李满文上气不接下气道：“慢着！张局长你先听我说，你现在还不能带走杨涛！” 杨涛和刘佳明见李满文终于到了，他二人才如蒙大赦，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可以落地了。 这回终于有救了！ 现在的李满文，在刘佳明和杨涛的心里，就相当于是祖宗，是大救星，杨涛差一点就一激动喊出“李老哥快救我”的话来。 在针对国家干部的侦办案件中，纪委的确享有无可争议的优先权。 张扬一看，又是李满文。 这个李满文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不用多想，他就知道，此人是来坏自己的事的。不过，今天跟昨天不同，昨天，李满文是专门针对自己的，而今天，李满文却是想从自己的手底下“捞人”的。 张扬哪儿能随了他得意？ 张扬瞪了一眼李满文，目光中颇有威慑道：“李副书记，你好大的胆子，敢从我雪狼突击队手里抢人，你是不是有点太高估自己了？” 雪狼突击队具体是个什么组织，它的上级部门又是哪里，关于这些信息，李满文一概不知，反正给他的感觉，这个组织既厉害，又神秘。 他当然没有胆量跟张扬抢人，只不过，这次他工作做得扎实，有理有据，他完全有信心跟张扬争一争。 心里虽这么想，但是他还真不敢在张扬面前放肆。 李满文低声下气对张扬道：“张局长，您误会我了！其实，我们市纪委调查杨涛同志已经很久了。” 李满文展开手里的资料放在张扬面前，接着解释道：“你看，这些材料都是群众的举报信。 “之前，我们之所以没有对杨涛同志进行立案调查，主要是因为有些证据还没有落实。但是就在今天，我们对杨涛同志的各项违纪行为都已经落实完成了，按照纪律审查程序，我们今天必须要把杨涛同志带走，进一步核实调查，还请张局长务必理解！” 在李满文说话的同时，张扬却是在认真翻看他递过来的材料。这确实是群众的举报材料。 举报材料写得很专业，所涉及到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都清清楚楚。 这么看来，这些材料倒不像是造假。 到现在为止，张扬也不得不对这个李满文另眼相看了，为了能从自己手里劫走杨涛，李满文这次也是动真格的了。 如果把这些罪状都一一落实，那么，这个杨涛恐怕是不仅官做不成了，甚至有把牢底坐穿的可能。 材料就摆在刘佳明的办公桌上，张扬看完之后，刘佳明也立刻拿在手里翻看起来。 刘佳明是越看越来气，他瞪了杨涛一眼，这个家伙真是胆大包天！ 这上面说的有些事情他是知道的，但是杨涛给他汇报的，和实际发生的却是天差地别。 就比如，这里边有一家名字叫岳西制药厂的企业，杨涛明明从这家企业老板手里拿走一千万，可是杨涛汇报给他的却只有三百万。 还有这家名字叫新安化工厂的企业更过分，企业老板举报说，市环保局以他们家环保不达标为由，反复刁难，无论他们怎么整改都过不了关。在这个时候，有人向他们引荐了杨涛。而杨涛也满口答应可以帮这个忙，但是前条件是，这家企业必须拿出两千万了作为他上下打点的费用和酬劳。这件事，杨涛也汇报过，只不过杨涛告诉自己的却是八百万。 其中，一千二百万的大头，一定都进了杨涛的口袋。 这个家伙比自己还狠啊！ 后面还有好几件事，但是刘佳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刘佳明手里拿着材料，绕过办公桌，来到杨涛的面前，扬起手中厚厚的一沓材料，狠狠抽在杨涛的脸上，大骂道：“我草尼玛，瞧你干得好事！你连老子都骗？” 这下杨涛懵逼了。 从刘佳明的态度看，他是真生气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李满文带过来的是真材实料。 真材实料？ 杨涛用完全不解的目光看向李满文，心里却在骂：“老子是让你来救老子的，可不是让你来害老子呀！” 而李满文此时却显得很无辜。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杨涛，他倒是想给杨滩解释一下他的难处，但是当着张扬的面，他又不敢有丝毫的表示，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把戏演到底了。 刘佳明倒是能理解李满文，不过，他此刻也有些担心，如果李满文要玩真的，那这里面他的事也不少，虽然未必能把他怎么样，但是惹一身骚是免不了的。 不过，他相信李满文是个聪明人，不会做那样的蠢事，更何况，李满文一直想要追求“进步”，而李满文想要进步，就离不开他这个翰岳市的实际控制人点头。 “好吧！”张扬看完材料，又看到刘佳明和杨涛二人狼狈的表现后，他决定调整战略，“既然李副书记双规杨涛的理由如此充分，那我就暂时允许你们纪委把人带走。” 第38章 山中无老虎 刘佳明和杨涛刚听见张扬说出“好吧”俩字时，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回算是逃过一劫了。 但是，当他们听到张扬后面的话里提到“双规”二字时，二人的心不由得又沉到了谷底。 体制内的人都知道，被纪委带走调查和双规的区别。 带走调查，有可能有事，也有可能没事。但是，一个干部一旦被双规，那他的仕途生涯可以宣布已经结束了。 这其实就是一个文字游戏，要论杨涛所犯下的事，双规肯定是够够的了。 但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敢跟张扬抠字眼，他们心里唯一的想法是，赶紧把张扬这尊神打发走，一切都等他走了之后再进行变通。 然而，张扬的话还没有说完。 张扬郑重其事地对李满文说道：“李副书记，我对你要双规杨涛的理由不感兴趣，那也不是我职责范围内的事，但是，杨涛现在涉嫌一起针对国家干部的恐怖袭击事件，而且情节非常严重。我只希望，你们纪委对杨涛的调查能尽量快一点，等你们调查一结束，还请李副书记能够立刻把人交给我们。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我可以信你一回，让你现在就把人带走，但是，如果你没有把握做到这一点，那么，我看还是由我们先对此人进行刑事案件的调查，李副书记你看如何？” 见张扬这么说，李满文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张局长您尽管放心，我们纪委这边应该很快就会有结论，等我们这边调查一结束，我保证会把人完好无损地交给你们。” 在旁人看上去，张扬和李满文之间就像在进行一场交易，交易的标的物，就是这位曾经在翰岳市高高在上的市政府大秘杨涛。 此时的杨涛，不仅心里发苦，就是嘴巴里也在发苦。 他何曾想过，自己一招不慎，竟然会输得这么惨？ 张扬也对李满文不客气道：“那李副书记还在等什么？我们一起走吧！” 所有人都明白张扬的意思，他想跟李满文一起走，就是想造成一种由纪委的人和军人一起押走杨涛的场面，从而以这种场面所造成的影响力，进一步打击刘佳明的威信。 这是阳谋，所有人都说不出什么来。不过，那样一来，刘佳明的人就丢大了。 但是，李满文没有继续留下来不走的任何理由，就是刘佳明也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张扬这么做。 于是，按照程序，杨涛戴上了手铐，被纪委两名工作人员一左一右押着，后面跟着四名纪委的工作人员，其中就包括纪委副书记李满文。李满文的身后是十多名荷枪实弹的雪狼突击队队员。 这阵势，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 去抓一个罪大恶极的敌特分子，也不过如此吧？ 张扬的这一举动，威风八面，震慑了整个翰岳市市政府，没过多久，张扬的大名就在翰岳市政府的各个办公室里人尽皆知了。 对于张扬的作为，在大部分中下层干部心里，还是持肯定态度的，他们对杨涛这个小人狗仗人势的做法早就看不惯了。 只是他们心里虽然偷着乐，但是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因为他们深知，在翰岳市还是刘佳明说了算，想要整倒刘佳明，也绝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张扬的这次行动，还是让翰岳市的一些手脚不干净的中高层干部感到胆战心惊。 幸好张扬只是苍原县公安局的副局长，假如他要是翰岳市的公安局局长，那么他们这些人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了。 另一方面，张扬的举动，也让以刘佳明为首的那些翰岳市的高层人物变得更加团结起来。 这些人把张扬视作洪水猛兽，只要不把张扬整死，至少是把他排挤出翰岳市，他们就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在张扬离开翰岳市大约一个小时后，很多人纷纷把电话打给了副市长刘佳明。 一来是表示慰问，二来是想打听情况。 第一个打来电话的人，就是市房管局局长李常德。 李常德不仅是刘佳明的铁杆，而且更是跟刘佳明的秘书杨涛关系密切。他之所以最为关心这件事，是害怕杨涛的事情会牵连到他。 毕竟，在杨涛的办公室里，他嘴贱作死来着，张扬要是记仇，肯定会找他的麻烦。 “领导，我听说张扬这个家伙居然当着您的面带走了杨秘书，这家伙也太嚣张了点吧？”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刘佳明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道：“李局长请放心，杨秘书只是涉及一起群众举报，被纪委的人临时叫去问话了，没有别的事。” 刘佳明的话说得云淡风轻，但是他还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已经一点不落地传到了李常德的耳朵里。 李常德在翰岳市深耕多年，人脉很广，下午出现在刘佳明办公室里的纪委人员里边，就有他的眼线。 只是他还不知道，在纪委的人到达之前所发生的事。 李常德也明白，这件事对于刘佳明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所以，既然刘佳明不愿意多说，他也就不便再问了。 “那好吧，领导您这边有什么事，随时吩咐我就好，其实，我对这个张扬也非常不感冒，如果能有机会为领导您分忧，我李常德义不容辞！” 这番忠心表得慷慨激昂，刘佳明还算满意。 刚挂断房管局局长李常德的电话，市自然资源局的局长王国栋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刘市长，我怎么听说你的秘书被人带走了？真的假的？” 王国栋虽然也只是个局长，但是，此人在翰岳市官场的地位却比李常德高得多，所以，他跟刘佳明之间的关系也要更近一步，二人之间的对话，自然也要比李常德随意得多。 但是，王国栋今天的话，听到刘佳明的耳朵里，却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滋味。 刘佳明鼻腔里轻哼一声，也话里带刺道：“手下人犯了错，该惩戒的惩戒，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请王局长放心，没有多大事！” 王国栋也听出了刘佳明话里带刺，但是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何不妥，反倒更进一步刺激刘佳明道：“刘市长还真是好心态啊！但是在我看来，这样的事本不该发生，否则，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挑战我们的人会越来越多，我们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王国栋的话说得难听，但却是实情，这样的事不仅以后不能发生，就是今天这件事，也需要给世人有一个完美的交代，否则，他的威信可真就扫地了！ 他现在是恨透张扬了，他恨不得把张扬千刀万剐，再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挂断王国栋的电话后，又有其他人的电话纷纷打进来。类似给李常德说过的话，刘佳明又重复了十几遍，刚开始他还感到欣慰，但越是到后来，他就越来越觉得烦躁，到最后，他不得不把办公室的电话线拔了。 “这特码哪里是慰问老子？这简直就是在看老子的好看！” 然而，苍原县这边对此还一无所知。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县公安局里，丁志远又抖起来了。 丁志远以为，张扬这回肯定是踢到铁板上了，就算他再厉害，但他的对手可是刘佳明。 刘佳明是什么人？不说是在翰岳市，就算去了省城，那也是横着走的人物，还能怕你个张扬？ 眼看着已经到晚上八点了，还不见张扬回来，丁志远就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了。 县公安局所有的人都没有下班，这条命令是丁志远亲自下达的。 名义上是在等待张扬带回市里面的指示，准备开会，而实际上，则是想当着公安局全体的面，看张扬的笑话。 第39章 你可吓死老子了 丁志远的办公室里坐满了人，有副局长姜洪亮，有指挥中心主任高立峰，有巡警大队队长潘耀武，有办公室主任秦晓鸥，另外，还有一个排不上号的民警，此人名叫郭学军，是姜洪亮安插在刑侦大队里的一只眼警。 今天下午，正是此人帮市公安局林辉明打开了关押李江的房门，放走了李江。 姜洪亮向郭学军承诺，只要这次张扬倒了，他就会推荐郭学军来出任刑侦大队副队长的职务。 这会工夫，郭学军之所以能坐在这群人中间，就是以未来刑侦大队副队长的身份来的。 有了姜洪亮和丁志远撑腰，郭学军现在的底气也足了，不仅是底气足了，就连脾气也大了，就在刚才，他还和现任刑侦大队的副队长赵刚干了一架。 原因自然是因为他下午私自放走了李江，赵刚要处理他，而他不服，但他不敢再在刑侦大队待着，所以就跑丁志远办公室里避难来了。 屋子里的人虽然多，但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这个时间点是关键节点，张扬应该快回来了，如果到九点钟，张扬还不能回来，那就说明此人再也回不来了。 丁志远有些坐不住了，他再次给市局的副局长林辉明拨打电话，电话一直是通着的，但就是没有人接。 但是丁志远以为，林副局长现在肯定是很忙，电话不在他身边。 他以为的很忙，自然是在忙着审讯张扬呢。 因为，除此之外，绝不可能有第二种可能。 但是，他哪里知道，林辉明的手机现在就在张扬的手里。这已经是丁志远打来的第八个电话了。 而张扬此时还在开往苍原县的车上，估计最快还得一个小时才能到达。 赵刚此时还算勉强控制着刑侦大队，但是队员们一个个人心惶惶，每个人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天晚上一定还会有大事发生。 办公室副主任胡立成这会儿工夫又被孤立了，人们见了他都躲得远远地，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人看好张扬了。 大部分人也觉得，张扬再也回不来了。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县公安局里的所有人都在赌张扬能不能回来。 眼看着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了九点，时针和分针形成了直角，丁志远突然猛地一拍桌子道：“立即通知各部门一二把手，开会！” 秦晓鸥立刻拿起座机电话挨个办公室通知，不到三分钟就全通知到了，效率奇高。 赵刚接到电话时，心事十分沉重，他之所以一直忍着没有给张扬打电话，是因为他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赵刚对坐在对面的李宇澄道：“小子，你替我守在这里，刑侦大队不能乱，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调动这里的一兵一卒，咱今天下午刚吃过一次亏，现在决不能再吃第二次，你听明白了吗？” 李宇澄重重点了点头，大声回答道：“听明白了！” 赵刚站起身，在李宇澄肩膀上拍了拍，大步朝行政办公楼方向走去。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赵刚是最后一个到的。 主席台上，丁志远又坐回到局长的位子上，李浩杰的脸色十分难看，还是坐上次开会时的位子，但是姜洪亮现在已经跟他平起平坐了。 丁志远再次看了看表，已经九点一刻钟了。时间过得越快，他心里就越是踏实。 在他看来，假如张扬没有被控制起来，那么，就算六点钟从翰岳市出发，就张扬那个急脾气，现在也该到了。 既然到现在还毫无消息，那就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张扬回不来了。 刚才脸上还忐忑不安的表情，现在终于稳定下来了。 有一点，丁志远猜得没有错，张扬从翰岳市出发时，比六点还要稍晚，但是现在，他真的已经回来了。 张扬把车停在距离公安局大门一百米开外，同时，他把雪狼突击队的队员们也留在原地，而是选择一个人化妆走进公安局的大院。 门卫很粗心，竟然没有能认出张扬。 张扬没有去办公楼，而是直接去了刑侦大队的队长办公室。 而郭学军离开丁志远的办公室后，先张扬一步返回了刑侦大队。当他亲眼看见赵刚独自离开后，他才悄悄潜入刑侦大队队长的办公室。 队长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羁押室的钥匙就挂在队长办公桌侧面的那堵墙上。 郭学军之所以偷偷赶回来，就是想要等赵刚离开后，偷走羁押室大门上的钥匙，并趁机放走张扬昨天抓回来的那些地痞流氓。 这是早就拟定好的方案，如果张扬能完好无损回来，那么他就会把放走人犯的责任推到赵刚头上，他会说自己是接到赵刚的命令才放走人犯的。 如果张扬回不来，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苍原县再次恢复原有的社会生态模式，维持官匪一家亲。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刑侦大队副队长的职位，就要落到自己头上了。 郭学军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对问题的分析也往往是粗枝大叶，把握住大方向即可。 殊不知他的想法漏洞百出。 李宇澄正一个人坐在赵刚的办公室里，眼观鼻鼻观心，忽然，他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一听见这个鬼鬼祟祟的脚步声，李宇澄不由得警惕起来。 赵刚的办公室里还带有一个套间，为了抓住这只“鬼”，李宇澄悄悄起身，推开套间的门，闪身躲进里间，通过门板上的一条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他刚躲进去不久，就看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人鬼鬼祟祟走了进来。此人正是刑侦大队的民警郭学军。 郭学军见办公室里果然没有人，所以就大步朝办公桌方向走去，他一伸手摘下墙上挂着的那串钥匙，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李宇澄突然拉开里间的门，出现在郭学军的面前。 李宇澄大喝一声道：“你想干什么？” 这一声喊，差点把郭学军的心脏给吓得吐出来。但是当他回头看见是李宇澄时，这才又把心放回到肚子里，不以为然道：“原来是你这小子，你可吓死老子了！” 第40章 姜副局长就不要坐了 在郭学军的眼里，李宇澄不过就是个小警察，论资历，根本没法跟他比，他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郭学军说完，根本不理会李宇澄的质问，大摇大摆就想要离开。 李宇澄一步跨到门口，用身体堵住郭学军的去路，继续逼问道：“你日聋了吗？我问你想要干什么？” 郭学军这才用吃惊的目光，上下打量起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小警察，满眼的不可思议。 在刑侦大队一向是讲究上下尊卑的，什么时候一个小警察敢这样没大没小跟一个老警察说话了？ 郭学军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一眼李宇澄，愤怒道：“你怎么跟老子说话的？滚！” 李宇澄也不跟他废话，一伸手就抓住郭学军手里的钥匙串，两个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真要动起手来，郭学军毕竟上了岁数，哪里是李宇澄的对手？ 两人从门口厮打到办公桌旁边，李宇澄将郭学军的上半身死死压在桌面上不能动弹，但他手里仍然紧紧抓着钥匙串不肯撒手。 这就是郭学军头脑简单之处。 他也不想一想，原本是打算偷摸干的事情，而现在已经被人发现了，就算是拿到了钥匙，他还能明目张胆去放人吗？ 也许他现在想得已经不是放不放人的问题了。 就算今天达不到放走人犯的目的，但也要和眼前这个年轻人一争高下，也必须要让这小子明白一个道理，在刑侦大队，不懂得上下尊卑是要付出代价的。 郭学军被李宇澄压在桌子上动弹不得，他非常气愤。 这还不算，郭学军感觉到背后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正在“戳”他的脊梁骨，它的骨头都快要断了。 郭学军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呻吟道：“啊呀老子的腰！” 李宇澄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于是一松手想放他起来。 可是，李宇澄没有想到的是，正当他刚一松手，就有一个沉重的物体当头砸了下来。 那是一个四方四棱的水晶烟灰缸，至少有一斤重， 由于这一砸来得太突然，李宇澄毫无防备，他用吃惊的眼神看着郭学军，紧接着，眼前一黑，便栽倒了。 郭学军眼看着李宇澄倒下，血流如注，但他没有采取任何抢救措施，而是视若无睹，从李宇澄手里取走了钥匙，大步朝门口走去。 他还是要去放走人犯。 然而正当他准备伸手开门的时候，门从外边被人推开了，张扬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郭学军的面前。 郭学军一看见张扬，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就被一个大比斗给扇晕了。 张扬扔下郭学军，一把扶起脑袋还在冒血的李宇澄就往外跑。 这时，雪狼突击队的队员们也进来了。 穆童从张扬手里接过李宇澄道：“队长你赶紧去处理别的事吧，这边交给我！” 穆童的车上就有急救药箱，雪狼突击队的队友立刻取来药箱，穆童现场给李宇澄止住血，然后才派车把李宇澄送去苍原县人民医院。 张扬返回屋子，领口上一把揪起瘫软在地的郭学军，见他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串钥匙。 张扬一看就明白了，下午就是这个家伙偷走了羁押室的钥匙，放走了李江。 张扬盯着他的那一双死鱼一般的眼睛，质问道：“告诉我，是谁让你这样干的？” 郭学军吓得嘴唇都在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利索，但他还是强挤出几个字来：“是姜，姜……” 张扬不再跟他废话，一把将他提溜起来，像拖一具尸体一样朝办公楼走去。 现在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又等了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等得让人心焦，所有人都不知道在等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丁志远才悠悠开口道：“看来，张局长是回不来了，那么，我们就不等他了，现在开会！” 这句话一出口，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感到十分吃惊，也有一个，或者是多个疑问。张局长为什么回不来了？是今天回不来了，还是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当然，这些心里有疑问的人，并不包括跟丁志远最亲近的那几个人。 那些人自然是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 有些人的虚荣心非常容易满足，单凭这件事自己知道，而别人不知道，就值得骄傲。 会议室里发出细细碎碎的低声耳语。 丁志远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子，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后，他才接着说：“大家都知道，就在过去这两天时间里，在我们苍原县发生了几件大事，我们的刑侦大队的队长丁达和刑侦大队的副队长郝志杰被抓，着名的企业家、政协委员、人大代表李江先生被抓，原本安定团结的苍原县一时之间变得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话说到这里，原先不明就里的人们也都清楚了，这几件事，都是新来的张扬局长干的，丁志远这是要对张扬局长的工作进行全盘否定啊！ “不过现在好了，上面已经有人注意到了我们这边发生的事情，并且已经拨乱反正强势出手了！ “就在今天下午，李江先生已经被市局派人解救了出去，估计用不了多久，我们的好战友、好同志，丁达同志和郝志杰同志也会回来……” “是吗？”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张扬带着一股寒风，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看来，我们的丁副局长还是蛮自信的嘛！不过，你是不是坐错了位置！” 张扬说着便朝主席台走去。 丁志远一看见张扬，脸就黑了下来。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张扬还能回来。 眼见着张扬朝自己走来，丁志远不情不愿地给旁边的姜洪亮使了个眼色。姜洪亮会意，立刻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丁志远，而他旁边已经没有座位了。 有眼色的人立刻从下面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姜洪亮面前，当他正准备落座的时候，张扬突然朝他看了过来，道：“依我看，姜副局长就不要坐了！” 听张扬这么一说，姜洪亮的脸也黑了下来。但他不敢顶嘴，因为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希望张扬能给他一个解释。 但是张扬没有给他解释，而是迎着众人的目光开口讲话了。 第41章 通报三件事 “趁大家都在，我在这里通报三件事情。” 张扬的语气停顿下来，目光从丁志远，以及他那些嫡系们脸上一一扫过，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像凝固了似的，一个个不知所措。 “第一件事情，李江又被我抓回来了！” 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李江是下午被市局的林副局长带人强行带走的，为此还和现任刑侦大队副队长赵刚发生过一点冲突。 怎么这么快就又被抓回来了？难道张扬是去市局把人抢回来的吗？ 他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人们心中疑窦丛生。 张扬看着大家怀疑的目光，道：“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真的！接下来，我要通报的第二件事是，翰岳市公安局的林辉明副局长也已经被我抓了。” 一说到这里，丁志远的心简直是凉透了。怪不得，一下午打不通林辉明的电话，原来是……唉！ 其他人也顿时一愣，然后就想通了，林辉明带人抢走了李江，而张扬又从林辉明手中把李江抢了回来。 在此过程中，二人发生了冲突，林辉明不敌张扬，于是，林辉明也被张扬抓了。 这真是报应啊！ 张扬不顾全场震惊的目光，接着说道：“我要说的第三件事是，刘佳明副市长的秘书杨涛先生，就在我离开翰岳市之前，也被市纪委双规了……” 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前两件事已经把人震麻了，说到这第三件事时，在场的人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了。 如果只限于前两件事，张扬手里掌握着雪狼突击队，单靠拼武力，张扬胜出并不奇怪，但是，想要抓刘佳明市长的秘书，那可是要去市政府大楼的，那里可是刘佳明的大本营啊，张扬也能吃得开？ 再说，张扬这回说的可不是“抓”了刘佳明的秘书杨涛，而是“双规”了。 双规干部，那可是纪委的事，难道市纪委也能听张扬的吗？ 如果说，在张扬轻松说出这第三件事之前，某些人心里还有所依仗，但是当张扬说完这第三件事之后，这些人的一颗心都沉入了谷底。 你张扬手里既然有四个二两个王，还用得着跟我们一张一张出牌吗？直接扔不就完了吗？谁能不服？ “接下来，我还要在这里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 张扬的脸上并无难过的表情，有的只是愤怒。 所以，在座的人也猜不出，这个所谓的“不幸”，到底是谁的“不幸”。 “进来吧！” 张扬朝门外喊了一声，立刻就有两名警察押着郭学军走了进来。 众人见刑侦大队的郭学军被押了进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站在主席台边上的姜洪亮吓得脸色已经都变了。刚才还因为张扬不给他留座位，心里老大不高兴了，到现在他才明白，张扬刚才为什么不让他坐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丁志远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郭学军的事虽然不是他安排的，但他也是知情人。 倒不是担心这件事牵扯到他，而是他也明白，按照张扬的脾气，姜洪亮今天肯定是完了。 姜洪亮要是完了，以后就少了一个给自己挡子弹的，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损失。 要说姜洪亮这个人，虽然小心眼也不少，但总归是对自己还算忠心。 张扬用森冷的目光看着郭学军说：“此人大家应该都认识吧？” 张扬自问自答道：“此人就是刑侦大队警员郭学军。然而就是此人，趁着刑侦大队副队长赵刚开会之际，偷偷潜入刑侦大队队长的办公室，偷走了羁押室的钥匙，妄图放走人犯。然而不巧的是，他的行为被正好在里屋值班的民警李宇澄发现了。 “李宇澄是一位有责任心的好警官，自然是要出面制止的，在言语制止无效的前提下，二人就扭打在一起。可是谁知，郭学军此人穷凶极恶，丧心病狂，不顾同事情分，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打伤了李宇澄，然后拿走羁押室的钥匙，准备继续实施犯罪。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恰好路过刑侦大队，被我撞了个正着。” 张扬用手一指郭学军，大声质问道：“郭学军，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大家，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郭学军现在是别无选择，张扬刚才当众宣布的那三件事，他在门外也听见了，他也知道，已经没有任何人能护得了他了。姜洪亮吗？他算个屁，他连自己也护不住，还能指望他？ 郭学军毫不犹豫，一指头指向姜洪亮道：“就是他，就是姜洪亮副局长指使我这么干的！” 听郭学军当面指认自己，姜洪的就像被蝎子蜇了似的，立刻反驳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指使你这么干的？” 郭学军一不做二不休，继续说到：“姜局长，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不承认还有意思吗？就是你告诉我说，只要我照你说的做，等张局长倒台之后，你就会提拔我当刑侦大队的副队长，难道这话不是你亲口对我说的吗？” 姜洪亮肯定是不能承认，继续狡辩道：“郭学军，你特码少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这些？” 郭学军半边脸肿着，嘴角还挂着血迹，表情恐怖地朝姜洪亮笑了笑，然后从怀着掏出手机来，打开一段录音。 手机里立刻播放出姜洪亮的声音，内容跟郭学军说的完全一致。 直到这个时候，姜洪亮才闭上了嘴巴。 他恨郭学军，更恨自己做事不小心，被眼前这么个小人给算计了。 这真是，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瞎了眼！ 张扬用不屑的目光看向姜洪亮，面带戏谑问道：“那么，姜副局长，你对郭学军的指控还有异议吗？” 姜洪亮已经低下了头，对张扬提出的问题选择了沉默。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头脑不够冷静，多说多错。 张扬把目光转向刑侦大队副队长赵刚道：“赵副队长，你先把姜副局长控制起来吧，让他冷静冷静。” 又是“冷静冷静”，就是不知道赵刚这回会不会误解？ “是！”赵刚身板本来就高大，一进入执行任务的状态就是一身的威严，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姜副局长，你是自己走呢，还是让我动手呢？” 看来赵刚已经充分领会了张扬的意思。 第42章 还开个鸟的会 事已至此，姜洪亮自然是没有必要反抗，他很自觉地朝大门方向走去。 在此过程中，他没有看任何人，就连他一向信任的丁志远，他也没有看一眼。他十分清楚，已经没有人可以救他了。 张扬接着又看向办公室副主任，也就是他的秘书胡立成道：“胡立成，你把姜洪亮副局长的所作所为写一份报告，通过电子邮件发给市纪委，然后再打电话通知市纪委副书记李满文，让他过来带人。” 这一番话说得也是云淡风轻，大家都知道，市纪委副书记李满文，就在昨天，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也就在这间会议室里，刚刚吃了瘪，他恨张扬还来不及，他能听张扬的安排？ 然而，张扬的话说得似乎又很有把握，让人不得不信。 “好的！” 胡立成也领命而去了。 到这个时候，张扬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丁志远道：“丁局长亲自组织了这一次会议，想必一定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讨吧？那么，接下来，你们继续开会，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大步朝门口走去。 开会？还开个鸟的会！ 根本用不着丁志远亲自宣布散会，随着张扬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大部分人也纷纷站起身，以上厕所的名义，离开了会议室。 李浩杰倒是没有着急离开，他看向仅隔着一个座位的丁志远，幸灾乐祸道：“丁局长，咱们接下来的会议，是不是还要按你一开始说的精神继续进行？” 丁志远用后脑勺看了一眼这个小人，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又无话可说，所以，他只好装作没有听见。 就是平时跟丁志远走得近的那些嫡系们，虽然不好意思丢下丁志远离开，但也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死了亲人般的表情。 这些人都是丁志远最忠实的拥趸，但是丁志远也十分清楚，这些人之所以在过去对他不离不弃，是因为他一直打得是顺风局，但是接下来，就不好说了。 丁志远也没有宣布散会，自己夹着本本，身形落寞地走出了会议室，剩下的人也相继离开了。 今天的会议，开了个寂寞。 张扬离开会议室以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马不停蹄赶往县人民医院。 张扬在病房里见到了脑袋上缠了一圈厚厚绷带的李宇澄。 李宇澄早就醒了，他正在跟医生闹腾得想要出院呢，张扬走进来时，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见张扬。 “医生，我真的没事，不需要住院的，你就让我出院吧！” “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听医生的话，不要给医生添麻烦了！”张扬熟悉的声音响起在病房里，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李宇澄看见张局长走了进来，刚开始还蛮激动的心情，但是当他听见刚才的话竟然是从张局长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非常失望。 李宇澄很清楚，张扬现在手里几乎无人可用，在这个时候，自己怎么可以在医院里待着？队里还有多少事在等着他去做！ 但是，当李宇澄面对这位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职位却令他高不可攀的领导时，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了。 “张局长，我……” 张扬来到病床前，在唯一的一张凳子上坐下，看着李宇澄状态还不错，他深感欣慰。 “作为一名警察，你做得很好，但是，作为一个病人，你的表现却不怎么样。既然到了医院，医生才是权威，要想早点回到工作岗位上工作，那么你就要先养好伤；要想养好伤，你就要听医生的话，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明白吗？” 张扬这一番批评，李宇澄挑不出半点毛病，但他就是不服。 自己作为一名警察，做得好个屁！居然一点警惕性没有，被郭学军那个老梆子给算计了。 作为一名病人……老天爷！我就是脑袋擦破点皮，流了点血，能算哪门子病人？ 张扬也不管李宇澄心里怎么想，他朝医生笑了笑，不好意思道：“抱歉了医生！您忙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医生是一位女士，由于口罩遮掉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但是从她那双明亮的眸子和凹凸有致的身材看，应该很年轻。 女医生用奇怪的眼神，认真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被李宇澄称为“张局长”的年轻人，她怀中的小鹿立刻就不老实了。 简直不可思议！这世上哪有这么年轻的公安局局长？闻所未闻！ 她又偷瞄了一眼这位年轻人，她居然发现，这位张局长不仅是年轻，而且人长得刚毅果决帅气知性，几乎集合了所有男人的优点。 妈妈呀！女医生不由得感觉满脸发烫。 这是少女怀春的表现，幸好口罩是个好东西！ 女医生平复了一下起伏的心情，喃喃道：“好的，有事请按下床头紧急呼叫按钮。” 隔了三五秒又补充了一句：“那……我走了！” 然后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细心的张扬，仅用余光就观察到了这一切，只不过，他假装不知。 病房里就剩下张扬和李宇澄，二人都不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李宇澄清楚地记得，他被郭学军砸了一烟灰缸时，脑袋并没有立刻失去意识，但是身体却十分诚实地倒下了。 他觉得很丢人。 李宇澄固执地闭上眼睛，看上去仍是一脸的不服。 走进病房前，张扬已经通过护理站了解过李宇澄的伤势，护理站的医生说，李宇澄只是受了轻微脑震荡，流了点血，观察几天，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张扬虽然也希望李宇澄能尽快出院，帮他分担一分部工作，但跟工作相比，他更关心李宇澄的健康。所以，他才更不能惯着李宇澄任性。 张扬也不打扰李宇澄，他是看出来了，这也是一头倔驴，想必他心里很难受，但他不打算安慰他。 真正的男人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激发。 第43章 看来，又有人要倒霉了 张扬就在病床前默默坐着，观察着李宇澄的微表情。 过了好久之后，李宇澄才缓缓睁开眼睛，瞪着张扬道：“你不让我出院也行，但是，有件事你得管！” 啊呀哈！这小子还学会谈条件了！ 张扬看着李宇澄不屈的眼神，点了点头道：“想必，这件事困扰你很久了吧？如果是跟案子有关，我答应你！” 李宇澄点了点头，开始讲述发生在四年前的一宗案子：“有一个女学生，名字叫周书悦，四年前，她被一个名字叫李晓飞的官二代给强奸了……” 凭着记忆，李宇澄把整件事的始末都讲述了一遍，张扬听着，本来放松的手掌不自觉地又攥成了拳头。 “那时候，我刚入警队，人微言轻，只能眼睁睁看着罪恶在面前发生，却无能为力！” 在这件事上，尽管李宇澄没有错，但是他仍然感到万分自责。 张扬听完事件的全部经过，也很气愤，但是有一个关键信息，李宇澄却漏掉了。 张扬以为是李宇澄忘了。 “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位官二代的父亲是谁。既然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你又怎么能断定，他就是个官二代？” 听了张扬的话，李宇澄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查过户籍，李晓飞只有母亲，没有父亲，但是坊间传闻，李晓飞的父亲就是翰岳市自然资源局的局长王国栋。不过，这只是个传闻，没有办法证实。除非……” ”除非先把李晓飞抓起来，看看谁着急？”张扬打断李宇澄，反问道。 “对呀！”李宇澄瞪大眼睛，张局长果然猜到了自己的想法，他很欣慰。 “可问题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年，你有证据证明你所说的话吗？” 办案靠的是证据，时隔四年，而且受害人已经离世，单凭一份证人口供，很难治一个官二代的罪。张扬就事论事，考虑得很全面，也很现实。 “证据有啊！”李宇澄眼睛一亮，激动道：“当时，我们接到周书悦的报案后，就立即赶到现场。可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晓飞这个畜生是个变态，不仅根本没有把我们警察放在眼里，反而还当着警察的面，对周书悦实施强奸。 “我们当时带了执法记录仪，记录下了李晓飞的部分犯罪过程。后来，我们接到副局长丁志远的电话，他不仅要求我们删除了全部证据录像，而且还强迫我们作伪证。我当时就留了一个心眼，私下保留了一份录像。” 既然有了证据就好办了，张扬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先养病吧，等你出院后，我就把这件案子交给你亲自负责，你看怎么样？” 能有这好事？听到竟然让自己亲自负责这个案子，李宇澄一激动，身体就像装了弹簧似的，啪地就弹了起来。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被天上掉下的馅儿饼砸中的机会，这个医院，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了。 但是，当他看到张扬那双逼人的目光时，又乖乖躺回到床上。 张扬又坐了一会，和李宇澄聊了一些案子可能存在的隐秘细节，然后就离开了。他从医院直接回到了公安局自己的办公室里。 胡立成已经在张扬的办公室里等着。他知道张扬一定会回来。 见到张扬，胡立成满脸笑容，第一句话就说：“张局长，我为您在附近租了宿舍，顺便配了几件家具，被褥也是新买的，房间也打扫过了，从今晚起，您就不需要再睡办公室了！” 这些工作，本来应该是办公室主任秦晓鸥的工作，但显然，秦晓鸥这个办公室主任并不乐意伺候自己，或者说，干脆就是不欢迎自己的到来。 这些，张扬心里自然有数，同时，他对胡立成也非常感激。 张扬朝胡立成笑了笑道：“谢谢！” 说完这件事之后，胡立成立即递上手里的一份材料。这是张扬吩咐胡立成起草的一份准备发给市纪委的、关于姜洪亮违纪违法的汇报材料。 材料里还带有附件，是一份郭学军的口供。 张扬看完之后十分满意道：“我看没有问题。” 胡立成这才放心道：“张局长，那我就先回办公室跟市纪委那边联系去了。” 张扬点了点头：“去吧。” 正当胡立成刚走到门口、准备开门的时候，张扬突然又说：“哦，你顺便去一趟档案室，调取一份四年前结案的卷宗出来，这份卷宗里涉及一个名字叫周书悦的女孩。” 四年前已经结案的案件？张局长这是对这件案件的结论表示怀疑吗？ 看来，又有人要倒霉了！ “好的！” 胡立成心里有点幸灾乐祸，但他没有急着离开，张扬的话，好像还没有说完。 果然，张扬接着又说道：“另外，你把局里各个部门人员的档案资料也拿一份，从明天起，我要分别找人谈话。” 然后才说：“你忙去吧。” 确认张扬的话都说完之后，胡立成这才离开。 桌上已经堆了不少需要批阅的文件，有的是这两天发生的，还有一些，是在他上任以前早就发生了的。 在其位谋其政，张扬拿起文件，一份一份批阅起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胡立成手里拿着两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敲门走了进来。 “张局长，这是您要的材料。” 张扬拿起那份装有卷宗的文件袋，见上面写的是“县财政局宿舍盗窃案”。张扬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向胡立成，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然而，胡立成却颇有深意地笑了笑，道：“张局长，我没有弄错，您打开看看！” 张扬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材料，果然没有错。 张扬顿时就明白了胡立成的意思。 胡立成这才解释道：“您一提起这个案子，我猜您肯定是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但是我也知道，这个案子有可能牵扯到了一些地位比较敏感的人，担心调取卷宗的事被泄露出去，影响查案。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在档案室里就把两个袋子里的文件偷偷掉了包……” 这件事办得，张扬不得不对胡立成又高看了几眼。 这个胡立成还是很有头脑的！让他当一个办公室副主任，大材小用了！ 第44章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胡立成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一点多了。 胡立成道：“张局长，您自从昨天来到咱苍原县，到现在为止，您还没有能睡过一个好觉，我看您今天不如早点回宿舍休息，明天再看这些材料也不迟。” 不得不说，胡立成做事很用心，绝对是一个称职的秘书。 张扬想了想，觉得胡立成说得有道理；“好吧，这些材料我带回去看。” 胡立成给张扬租的宿舍离公安局很近，步行也就十多分钟，所以，二人没有开车，一路散着步，朝一个名字叫作西凉华府的小区走去。 这是一个建成于上世纪末的小区，占地不小，但是体量却不大，建筑风格保持了苍原县特有的原石城堡风貌。 具体地说来，外墙十分厚实，窗户却很小，一个个酷似末日地堡，让人不禁怀疑，这里也算是自己祖国的一部分。 由于都是二层小楼，全小区估计总人口还不到千儿八百，不过，房间里并不显得陈旧，而且，正如胡立成所说，每一个房间都干干净净，被褥也是全新的，有厨房也有卫生间，生活相当方便。 唯一的缺点就是，房间太多，自己一个人住起来有点浪费。 他现在是政府官员，雪狼突击队的弟兄们并不适合住在这里。而且，他们也不会长时间待在苍原县，等这边稳定住局面之后，他们还是要回到原驻地的。 一想到这里，张扬也有些头大，上方并没有免除他队长的职务，当雪狼突击队一旦回到驻地后，他就没法两边兼顾了。 就是不知道他这边的任务，完成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完成。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他暂时走不了。 胡立成来到厨房烧了一壶开水，给张扬沏上一壶红茶，然后把张扬带回来的材料放在书房的写字台上。做完这一切，他才告辞说：“张局长，局里有食堂，早饭还马马虎虎，您不必自己做。” 说完之后才离开。 送走胡立成后，张扬给自己倒上一杯茶，立刻坐到写字台前，拆开周书悦的那份卷宗材料。 这是一份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卷宗材料，里面除了一份手写的自首材料，以及只有一页纸的讯问材料以外，剩下的就是长篇累牍的案件处理结果相关文书。 其中，既没有发现有“受害人”李晓飞的报案材料，也没有发现有对受害人的询问材料。 更奇怪的是，对受害人个人信息登记这一块，除了知道受害人名字叫李晓飞，性别为男，年龄为十八岁以外，不说是家庭住址了，就连受害人的身份证号码都没有登记。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这个李晓飞到底何许人也？ 在医院里，李宇澄只是说，李晓飞是一个官二代，但并不能确定他的父亲是谁。 但是，张扬今天必须要把这件事搞清楚，否则他是睡不着觉的。 另一个文件袋里放着公安局全体成员的个人信息，张扬很快翻到了辛梓铭，找出他的电话号码，立刻拨了过去。 辛梓铭今天是第一天来信息部上班，这边的老员工们对他都很排斥。 他本来是想尽快完成张扬交给自己的任务的，无奈他白天并不方便做这项工作。 所以，他主动承担了连续一星期的夜班。夜间值班，整个信息部里就他一个人，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正想美事呢，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辛梓铭吗？我是张扬！” 一听对方说自己是张扬，辛梓铭的一颗心立刻又激动起来。 张扬就是张局长，张局长现在找自己，那一定是有事。辛梓铭非常乐意为张局长做事。 辛梓铭正色道：“张局长您好！请问您有何吩咐？” 张扬笑了笑道：“辛梓铭，你说对了，还真有一件事想让你去做。 “你帮我查一个人，这个人名字叫李晓飞，男，四年前十八岁。此人涉及到四年前的一起案子，这起案子的另一位当事人名字叫周书悦。由于我手头信息太少，不知道你能不能查到更多信息？” 还不等辛梓铭回答，张扬接着吩咐道：“这件事你自己查，不要去问身边的任何人。” 一提起李晓飞和周书悦这两个名字，辛梓铭就感到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隔了一会，他突然想起来了点什么，道：“张局长，您放心吧，我现在就查！” 大约十分钟后，张扬收到了辛梓铭的发来的信息。 “李晓飞，男，现年二十二岁，翰岳市苍原县人，家庭成员只有母亲，没有父亲。他的母亲名叫李亚楠，从前是苍原县人民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只不过，在八年前，她突然辞去工作，由于李晓飞当时正在米国读书，所以，李亚楠也去了米国陪儿子读书了，并于四年前，母子俩一起回国，目前就居住在翰岳市的一处名为塞上江南的高档小区里。” 收到李晓飞的信息后，张扬陷入了沉思。这么看来，这个李晓飞很可能是随母亲姓，说不准就是某位官员的私生子。 张扬的猜测，也符合眼下大多数官员包二奶的常规操作。 只是，让张扬不明白的是，李晓飞母子在米国待得好好地，为什么又要回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辛梓铭的电话也打进来了。 “张局长，网上能查到的信息很有限，但是我猜，您一定也想知道这位李晓飞的亲生父亲是谁吧？关于这一点，网上也有人议论，有一些网友认为，李晓飞的父亲，很可能就是翰岳市自然资源局的现任局长王国栋。” 还是王国栋！ 张扬搜索了一下王国栋的个人履历。 王国栋，现年五十五岁，籍贯，翰岳市苍原县沙沟镇人。 王国栋大学毕业后就进入沙沟镇政府工作，成为一名民政助理员，两年后升任副镇长，又是两年后升为镇长，在镇长的位置上只过渡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成为沙沟镇的镇党委书记，在镇党委书记的位置上干满三年后，就又被提拔为苍原县的副县长，在副县长的位置上干满三年后先是平调到翰岳市自然资源局担任副局长，老局长退休后顺利提拔为局长。 在王国栋的个人为官履历中，可以说是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都走得相当扎实，而且没有走过一点弯路，仕途应该说是相当顺利。 照这么走下去，将来入驻市委市政府也几乎是必然的了。 第45章 这就叫缘分 根据李晓飞的年龄推测，如果说王国栋真的是李晓飞的亲生父亲，那么，王国栋接触李晓飞的母亲李亚楠的那一年，他应该是三十二到三十三岁，也是在那一两年，王国栋由苍原县的副县长调往翰岳市自然资源局当上了副局长。 一想到这里，张扬就坐不住了，他立刻出门打车返回县人民医院。 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张扬直接在医生值班室里找到了那位李宇澄的主治医生。 女医生一看见来人竟然是张扬，她的心不由得又狂跳起来。 这就叫缘分！ 女医生名叫林诗雅，今年也是二十七岁，和张扬同岁，省城医科大学研究生毕业，去年刚分配到苍原县人民医院。 由于林诗雅个人能力突出，同时家庭有些背景，所以，刚到苍原县人民医院，就当上了外科主治医生。 此时的林诗雅并未戴口罩，皮肤白皙，五官俊俏，尤其是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映衬着丰润肉感的红唇，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怎么是你？” 林诗雅惊讶中难掩心中的喜悦。 虽然林诗雅已经认出了张扬，但是张扬还是按规矩亮出了自己的证件，并一板一眼道：“医生，我是警察，我想让你帮我调取一个人二十二年前的病历，可以吗？” 林诗雅就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张扬。 二十二年前，你怎么不调取二百二十年前的病历呢？ 二十二年前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那时候的病历还没有电子档案，全部是手写，我去哪里给你调取？ 但是，看着张扬一副着急认真的样子，林诗雅终究还是不忍心让他失望。 林诗雅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张扬道：“你先坐，让我帮你试一试。” 林诗雅拿起手机，打出一个电话。铃声连续响了有十几声后，那边才有人迷迷糊糊接起电话。 “诗雅姐，这都几点了，你是成心的吧！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林诗雅道：“小李子，不好意思啊，我这边想查一个人二十二年前的病历，不知道你那边还有没有保存？” 那边的小李子立刻就发作了：“你想死啊，明天查不行吗？人家都睡了一觉了！” 林诗雅一听，这事儿有门。她立刻道歉道：“对不起啊小李子，姐姐明天请你吃肯德基怎么样？你就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 小李子也是个女孩。 小李子没好气道：“去档案室等着！” 十分钟后，张扬和林诗雅来到了门诊楼一层的档案室。 小李子身材瘦小，穿一身毛茸茸的睡衣，赤脚趿拉一双棉拖鞋，已经在档案室里等着呢。 小李子手里拿着一本目录手册，正在按年份查找二十二年前的病历所存放的位置。 过了大约有五分钟，她突然说，“找着了！” 林诗雅和张扬立即精神起来，但是小李子却紧接着又说，“先别激动，虽然找到了那一年的病历存放位置，但是就是那一年的病人病历也有上万份，如果不知道具体科室和时间，就是从现在起翻到天亮，恐怕都找不到。” 林诗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脸一红，漂亮的眸子里也闪过一道柔和的光，对小李子道：“小李子，真不好意思大半夜把你叫起来。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回去继续睡觉，我们自己慢慢找，等到天亮，无论能不能找到，我们一定锁好门，把钥匙还给你，你看怎么样？我说话算数，肯德基管饱！” 小李子抬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番林诗雅，又看了看张扬，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然后，她朝林诗雅挤眉弄眼了一番，真就走了。 张扬也看明白了，林医生这是想夹带私货，可是他也没有办法，谁让自己有事求人呢。 平心而论，他对林诗雅倒也不反感。 等小李子走了以后，林诗雅一改刚才的态度，面容变得严肃起来，对张扬道：“张局长，你如果信得过我，就跟我说实话，你要查的这个人是不是个大人物？” 张扬避开林诗雅火辣辣的目光，独自朝两列超市货架般高耸的档案库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嗤之以鼻道：“市自然资源局的局长王国栋，应该不算是什么大人物吧！” 林诗雅紧随其后，重复了一遍张扬的话，“你说的是翰岳市自然资源局的局长王国栋？” 紧接着便纠正道：“王国栋的官是不大，但是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王国栋比市长还牛。有人说市里早就想提名让他出任副市长，但是被他拒绝了。这么看来，王国栋其实已经算是大人物了！” 林诗雅的话，让张扬的脚下一顿，回头用吃惊的眼神看了一眼林诗雅道：“看来，你对翰岳市的官场还是挺了解的嘛，你是本地人吗？” 林诗雅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不是本地人，但是我经常听家人说起翰岳市官场的事。” 如此看来，这个林诗雅的家庭背景就更加令张扬好奇了。 “你既然不是本地人，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就业？” 林诗雅不以为然道：“瞧你这话说得，不是本地人就不能来这里了吗？” 说完，林诗雅又觉得这么说话不太礼貌，于是补充道：“我是被这里的那些好玩的故事给吸引来的，但是来了以后，却感到非常的失望，跟传说的完全是两码事。” 林诗雅这么一说，张扬倒是也有几分同感，不过，话说回来，这都什么年代了，不说是满大街行走的刀客了，就是寒冬季节跑户外拉屎的汉子也没有几个了吧！ 除非那些从来都硬不起来的男人，想豁出老命去，找一找冻硬的感觉！ “这么说，你后悔了？” 张扬已经来到了他所要找的目标区域，一边跟林诗雅闲聊，一边查看上面的标签。 林诗雅朝张扬吐了吐舌头道：“本来嘛，是有一点，但是现在不后悔了！” 这已经有点太直接了，张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言归正传道：“八月份往后的不用管，先从八月份往回找起。” 第46章 无巧不成书 林诗雅被张扬突然打断思路，有些不高兴地问道：“为什么？” 张扬解释道：“这个王国栋原来是苍原县的副县长，就是在那一年九月初，他就去往翰岳市任职了，我有理由怀疑，他假如有住院记录，也应该是在九月份以前。” 林诗雅好奇道：“这个王国栋是不是有故事？你给我讲讲。” 张扬一边找一边敷衍道：“现在还不能确定，除非你能帮我把这个人找出来。记住了，也许叫王国栋的人不止他一个，但是我说的这个王国栋那一年三十二或者是三十三岁。” 张扬在查看八月份的记录，林诗雅自然就去查看七月份的记录。 说也巧了，林诗雅刚抽出一份病历，紧接着就发出一声快乐的惊呼。 “我找到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个？王国栋，男，三十三岁，阑尾手术，主治医师名叫李亚楠，责任护士名字叫张翠霞！” 林诗雅就像竹筒倒豆子，一口气把所有的关键信息都说了出来。张扬的心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张扬一个转身，正好和林诗雅面对面，从两人口鼻里呼出的热乎乎的潮气，都痒痒地打在对方的脸上，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被“渗透感”。 “就是他！” 张扬伸手接过病历。 王国栋入院时间是七月十二日，出院时间是七月十九日。这真叫无巧不成书啊！ 张扬拿出手机，咔咔咔！把病历的关键页都拍了照片，然后才将病历照原样放回原位，这才长吐出一口气道：“真是太感谢你了，林医生！接下来，我还需要你再帮我一个忙，你帮我打听一下这个名字叫张翠霞的护士现在还在不在这家医院，打听上了你及时告诉我一声。” 林诗雅表情幽怨地看了张扬一眼道：“你还没有兑现你刚才的承诺呢！” 张扬知道她指的是有关王国栋的八卦，可是仅凭现有的信息，他还不能确定王国栋和李亚楠有其他不正当关系，所以，有些话，他还不能说。 张扬只好不好意思道：“对不起，等我见过这位张翠霞女士后，或许才能知道这个王国栋有没有故事。” 这一刻，张扬忽然意识到，林诗雅关心的也许并不是关于王国栋的故事，或许是属于“没事找事”。 想到这里，张扬立刻转移话题道：“我答应你，如果这个王国栋没有故事，那么我就给你编一个故事，哈哈！不过，今晚的事，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林诗雅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滑头！” 张扬正准备迈步离开档案室时，林诗雅忽然鼓起勇气叫住张扬道：“你站住！” 张扬不解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已经羞红了脸的林诗雅。 林诗雅走近张扬，两人四目相对，狭小的空间里充满了暧昧的气息。林诗雅小声呢喃道：“你有没有女朋友？我希望你说实话！” 说实话，张扬对林诗雅的印象也非常好，但是他是一个头脑异常清醒冷静的人。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敌人有多么的危险，在他的身上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软肋。这个时候，谁跟他走得近，他就会把危险带给谁。 所以，张扬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果断转身，大步离开了档案室，留下一脸茫然的林诗雅。 李晓飞的事，暂时放到一边，一方面要等林诗雅的消息，另一方面，既然答应了李宇澄，那就要等李宇澄出院之后让他亲自展开调查。 第二天一上班，张扬便开始了对各个部门的走访，以及对个别人的谈话。 张扬选择的第一站，是指挥中心。 上午九点整，张扬首先推开110指挥中心办公室的门。 110指挥中心是公安机关受理群众报警、求助，进行应急指挥调度等工作的重要平台。 可以说，110指挥中心就是公安系统的耳朵、眼睛和鼻子，是公安机关延伸向社会的触角。 所以说，110指挥中心的存在，对于整个公安系统来说，地位非常重要。 主任是一名女警，名字叫周薇。 张扬没有穿警服，周薇并不认识张扬，但从张扬的外貌气质看出，应该是一位领导。只不过，张扬看上去太年轻了，论级别，估计顶多跟自己差不多吧。 周薇现在的级别是副科级，但对于同级别的男人来说，她是看不上眼的。 周薇今年三十三岁，来到110指挥中心也已经有五年了，其中两年接线员，三年主任，副科级别是从去年才提上来的。如果不出意外，她很快又会迎来新的提拔，所以，她对张扬的态度可以说非常的不热情。 “你找谁？” 这话茬子很硬，居然连“请问”的前缀都省略了。 张扬只好自我介绍道：“我是新来的常务副局长张扬，我今天就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周薇一听来人说自己是张扬，而且是专门来找自己的，她当下就懵圈了。 周薇虽然没有见过张扬，但是张扬的名字她可是太知道了，试问，在公安局大院里，还有哪个人不知道张扬？ 周薇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她立刻就慌了。 就在前天下午五点五十六分，110指挥中心曾接到过一起有关街头械斗的报警电话，报警人要求的出警地点是胡杨街和沙柳巷的丁字路口。 对于这件事，她既没有记录，也没有处置，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吧？ 当然，她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在此之前，她收到指挥中心主任高立峰的暗示，关于这块区域的警情，让她先不用管。 如果真的是为了那件事，那么她现在该怎么办？就算他说是受人指使的，还有人承认吗？ “啊，原来是张局长呀！不好意思，都怪我眼拙，没有认出来，张局长您请坐！” 张扬倒没有怪周薇礼数不周，而是直截了当道：“请你把前天的接警记录拿给我看看。” 当张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薇的脸完全黑下来了，坐着并没有动。 张扬看着周薇奇怪的表情道：“怎么了周主任？我作为一个抓全面工作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连查看一下接警记录的权限都没有吗？” 第47章 不劳你操心了 张扬的手机里突然播放出一段报警录音，操作台前的三名接线员中的一人立刻慌了。 这名接线员名字叫杨丹，张扬手机里播放的正是她和报警人对话的声音，而这名报警人的声音，跟此时正在跟她们说话的这个男人的声音完全一样。 显而易见，前天下午的报警人，就是这一位新来的张局长。 张扬的观察力极好，杨丹虽然是背对着他的，但是他一眼就看出杨丹的异样之处。 张扬用手一指杨丹的后背道：“你，过来！” 杨丹没有敢回头，但是她知道，张扬一定是在叫她。 杨丹自觉摘下耳机，感觉身体仿佛被人抽空了力量。 她挣扎着站起身，脚步虚浮，摇摇晃晃，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踉踉跄跄来到张扬面前。 杨丹脸色惨白，不敢正眼看张扬，自顾自低着头，两只手指交替着抠指甲。 “你叫什么名字？”张扬倒是没有咄咄逼人，语气还算平和。 但是，杨丹回答的声音却很低，“我叫杨丹。” 不是她天生音量低，而是因为害怕。 “杨丹，我问你，这个报警电话是不是你接的？” 杨丹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张扬进一步追问道：“你接到报警电话后有没有立刻上报给周主任？” 杨丹还是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张扬这才把目光转向周薇：“周主任，你难道不想给我一个解释吗？” 但是周薇全程都黑着脸，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也不辩解。 这时，另一名接线员突然摘掉耳机，大步走到张扬面前道：“张局长，既然没有人愿意说，那就让我来说吧。” 这位接线员名字叫秦凌悦，秦凌悦仗义执言道：“首先，这件事主要责任不在杨丹，杨丹她没有错！” 秦凌悦为人大大咧咧，说话嗓门也大，对张扬这位年轻的局长没有丝毫惧怕，更不会惧怕她的顶头上司周薇。 杨丹见秦凌悦站出来帮自己说话，内心充满感激，但是她此刻也不敢有任何表示。 秦凌悦接下来，仅用三言两语就说明白了全部经过。 “前天下午，当杨丹接到您的报警电话时，我也在场。我记得很清楚，杨丹在第一时间就做好了警情记录，而且也在第一时间报告了周主任，但是，周主任却告诉杨丹说，让杨丹把这条报警记录删除掉，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多嘴问了周主任一句为什么。但是周主任却告诉我说，让我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不要多管闲事。后来我才听同事们说起，那件事居然跟您有关系。” 人才呀！ 秦凌悦口齿清晰，处事干练，为人仗义，不禁让张扬眼前一亮。 张扬用欣赏的目光看向秦凌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凌悦声音洪亮回答道：“报告张局长，我叫秦凌悦！” 张扬接着问：“你做接线员多久了？” 秦凌悦回答道：“报告张局长，三年了。” “好！”张扬十分满意，对秦凌悦道：“秦凌悦同志，从现在起，你就是110指挥中心的主任了！” 什么？ 张扬的话，让在场四人全都傻眼了。 这个指挥中心主任的位置来的也太容易了吧？这是另外两名接线员的想法，包括秦凌悦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周薇想得却是另外一件事，她在想，自己这个主任的位置丢得也太可惜了吧？ 直到这时，周薇才肯说话了。她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张扬，质问道：“张局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秦凌悦她只是一个临时工！” 张扬冷冷地回敬了周薇一眼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你现在就准备脱掉这身警服吧！” 不会这么夸张吧？ 见张扬的果决和无情完全超出了她对男人的理解，周薇的大脑主板已经完全死机了。 张扬立刻给李浩杰打通电话，道：“李副局长，110指挥中心主任周薇滥用职权，玩忽职守，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我看她已经不适合待在警队了，你现在就督促相关部门办理手续，让她尽快离职。另外，110指挥中心主任的职位暂时由接线员秦凌悦代理，据说，秦凌悦目前还是一个临时工，你也顺便关照一下，你听明白了吗？” 这个“顺便关照一下”是什么意思？众人脑海里顿时产生了种种联想。 李浩杰是听明白了，110指挥中心一共就四个人，其中三人有编制，只有这个秦凌悦是临时工，这一下，临时工被提拔成主任了，自然是要解决编制的。 秦凌悦似乎也听明白了，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会这么好。 秦凌悦此时对张扬的感激之情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述。 李浩杰也不想问原因，张扬说啥就是啥，他立刻回答道：“明白明白！” 打完这个电话后，张扬离开了110指挥中心。 直到这时，周薇的脑子才又勉强运转起来，张扬刚离开，她就疯了似的朝指挥中心主任高立峰的办公室冲去。 周薇一进门就大哭，“高主任，你害我，你害死我了！张扬把我开除了！呜呜呜……” …… 张扬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见胡立成抱着一沓文件也进来了。这些文件都是需要当天批阅的。 张扬见胡立成一脸忧郁，心事很重的样子，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胡立成苦笑道：“现在有您罩着，谁还敢欺负我！” 张扬不解道：“那你为什么愁眉苦脸的？” 胡立成放下手中的文件，一脸难以置信道：“您到苍原县到今天才第三天，可是您弄出的动静可真不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整个翰岳市的媒体，就像全都死了似的，没有一家报道您的事迹，您不觉得很奇怪吗？” 张扬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事呢！” 这件事，张扬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只是不想说而已。 对于他来到苍原县之后干的这几件事，所有的媒体都选择了闭嘴，这背后必然是有高人在强行干预。 官媒就不说了，在这个自媒体如此发达的今天，就连自媒体都无人发声，这充分反应了，这件事背后的势力有多么的强大。 从另一方面也反映出，他目前所处的环境是多么的不同寻常。 张扬拿起一份文件，边看文件边问胡立成道：“如果我让你来当这个办公室主任，你对自己是否有信心？” 胡立成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不适合。” 胡立成的回答，完全在张扬的预料之中，胡立成太弱了，即使真让他来当这个办公室主任，也不能服众。 然而胡立成却解释道：“领导您别误会，不是我想逃避责任，而是，我突然想起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只是……这个人并不在我们公安系统！” 胡立成的话，让张扬批阅文件的笔突然停顿下来。他抬头看向胡立成，有几分惊喜，又有几分好奇问道：“哦？你说的这个人是谁？他现在在哪个单位工作？” 胡立成刚想说话，这时候，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张扬的门，就被人从外边暴力撞开了。 第48章 术业有专攻 指挥中心主任高立峰，脸上趴着几条血道子，头发凌乱，气狠狠地站在张扬的办公室门口。 高立峰的样子的确有几分吓人，这明显是被人揍了的样子。胡立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张扬却似乎心中早已有数。 看见高立峰来者不善的样子，张扬的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高主任，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不懂得敲门吗？” 高立峰也不客气，脸上怒气更甚，冷笑一声，反问道：“张大局长，我听说你开除了周薇。你应该知道，周薇的110指挥中心归我分管，这件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张扬的目光再次回到文件上边，手中的笔如走龙蛇般飞舞起来，对于高立峰的话仿佛压根就没有听见。 高立峰见张扬根本没有拿他当一回事，他立刻意识到了二者之间地位的差别。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强闯局长的办公室，但是前几任局长没有一个像张扬这么硬气，他今天似乎是被愤怒冲昏头脑了。 但是现在想退出去也已经晚了，再说，就这样回去，他也没法跟周薇交代。 高立峰也是要面子的，虽然你是局长，但我也是公安局的老人了，不说你还只是一个常务副局长，我没有在“局长”前面加上一个“副”字，已经算是很给你面子了。 高立峰觉得，他今天来找张扬兴师问罪完全占理。 张扬终于批阅完手中的文件，这才放下笔，看了一眼胡立成。胡立成很识趣地离开了。 高立峰见张扬打发走胡立成，这是打算和他说事了。高立峰这才消了消火气，来到张扬对面，只是他脸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样子十分凄惨。 张扬取笑高立峰道：“高主任，你这是一大早的被谁揍了？” 不用照镜子，高立峰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狼狈。他没好气道：“张局长，你不通过我，就把周薇给开了，她像个泼妇似的跑我办公室里去闹，你现在还好意思取笑我？” 只是，高立峰一说话，就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张扬不以为然道：“这就奇了怪了，周薇是我开除的，她不找我闹，却要去找你闹，你不觉得这有点反常吗？” 此话一出，高立峰的老脸一红，他跟周薇之间，除了工作关系以外，自然也有别的一些不可告人的私人关系，但这话他不能说。 不过，这毕竟和工作没有关系，要是张扬不开除周薇，她能找自己去闹吗？ 高立峰很不服气，强词夺理道：“她没有找你闹，那是因为她跟你还不熟。你刚来，有些事你还不了解，周薇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张扬呵呵冷笑道：“有一句话叫，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我连鬼都不怕，还能怕个周薇？” 张扬凑近高立峰的脸，声音阴恻恻道：“想必，高主任不会是被周薇拿住什么把柄了吧？” 张扬的话，却让高立峰感到不齿。无非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 在高立峰的眼里，天下的男人都是色痞，不承认自己是色痞的，那就是连色痞都不如的伪君子。 张扬的话，并没引起高立峰足够的警觉，因为周薇跟他说了，她把所有的事都担下来了，并没有把他供出去。 想到这里，高立峰正色道：“张局长，你别跟我扯这些没有用的，我就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开除周薇，周薇是我的部下，你开除她之前，难道就不应该问问我的意见吗？” 高立峰的话，在他看来很有道理，无懈可击。但是，他忘了一点，周薇犯的事，就算不是他亲自指使的，但他也是有连领导责任的。张扬没有去找他的麻烦，一来是，没有证据，二来是，他现在手头的工作实在是太多了，还没有工夫搭理高立峰之流。 但是，既然高立峰现在自己找上了门，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一起解决了得了。 “问你的意见？”张扬反问高立峰道：“周薇接到群众报案，不仅置之不理，而且还滥用职权，玩忽职守，私自删除报案记录，导致犯罪没有能得到及时制止。正如你所说，110指挥中心归你分管，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倒是想问问，你这个主管领导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你心里是否有数？” 张扬没有留给高立峰反驳的机会，接着道：“实话给你说吧，我开除周薇，原本只是杀鸡儆猴，但既然你非要跑来跟我掰扯，那么，我们就把这件事彻底调查清楚。” 张扬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赵刚。 赵刚一看是张扬办公室的电话，不敢怠慢道：“领导有什么事？” 张扬命令赵刚道：“你现在立刻把110指挥中心的周薇控制起来，带到审讯室等我！” “是！”赵刚放下电话，拉开抽屉，取出一副锃亮的手铐，喊上两个兄弟，立刻就朝指挥中心而去。 张扬这一通操作，让高立峰直接看傻了眼。高立峰的额头上冷汗直流，脸色也吓得惨白。 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今天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周薇那个女人的嘴，就是棉裤腰，一旦到了刑侦队，还能指望她扛住不说？ 就这还不算完，张扬杀人诛心道：“高主任既然这么说了，那么，我可以给周薇一次机会，但是我有一个前提，她必须要交代出指使她这么干的人是谁。” 你有没有搞错？我要的是你给我一个交代，并没有让你给周薇一次机会，高立峰的心里叫苦不迭。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争取道：“张局长，我看就不必麻烦赵队长了吧？我的人还是由我亲自来处理比较好。至于周薇是否受人指使、受谁指使，我也一定帮您调查清楚！” 张扬一挥手道：“不必了，术业有专攻，我还是相信赵队长更擅长这方面的工作。” 这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高立峰说什么也坐不住了，周薇还在他的办公室里等他消息呢，他必须要在赵刚赶到之前赶回去，就算阻止不了赵刚把人带走，至少也要给周薇传递一个信息，决不能让周薇把他供出来。 第49章 六亲不认 “张局长，看来今天的事是一场误会，既然说清楚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高立峰说着就想离开。 反了你了！哪能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张扬招了招手道：“不急，坐下！我今天原本也是准备找你谈话的，既然你已经来了，那我们就好好聊一聊！” 高立峰一惊：“您原本准备找我谈话？” 高立峰半个身子悬在椅子上方，站也不是，坐又不愿意的，举屁股不定。 张扬看着他这个难受的样子，脸色变得阴沉起来：“高主任，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聊？” 废话！肯定是不愿意的了！ 但高立峰不能那样说，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然而，不敢归不管，那也总得想个脱身的理由啊，再待下去，他不就死定了吗？ “张局长，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现在就去处理，我真的得回去了！” 张扬早就明白了高立峰的动机，他越是想走，就越说明这个人有问题，张扬就越是不能让他走。 “高主任，我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你就踏踏实实坐一会吧！” 高立峰再也不好说什么，脸色十分难看地坐回到椅子上。 张扬拿出笔记本来，目光盯着高立峰死人一般的表情，开口道：“高主任，我上任已经有两天了，你所负责的指挥中心，是咱们局里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既然你不主动来向我汇报工作，那么我今天就只好把你强行留下了。现在把指挥中心的工作汇报一下吧！” 高立峰：“……” 张扬步步紧逼道：“怎么了？不方便对我说，还是不愿意说？我提醒你一句，我这个副局长可是抓全面工作的！” 这叫官大一级压死人，不管高立峰心里怎么想，但面子上，他是绝对没有跟张扬叫板的实力的。 “这个……嗨！” 高立峰只好开始汇报工作，张扬一边做笔记，一边时不时打断他，对他说的某一句话，或者某一个问题提出自己的看法。 而另一方面，赵刚挂断张扬的电话，带人很快就在指挥中心主任高立峰的办公室里找到了周薇。 周薇一看见赵刚带人进来，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来。大家虽然是同事，抬头不见抬头见，但是他也知道公安局这种单位的性质。 没事的时候，你好我好，一旦犯了事，来抓你的时候也是六亲不认的。 这会儿的周薇，倒是像个小女人了，委屈巴巴的，脸上泪痕还没有干透。 眼看着赵刚带人朝自己走来，周薇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柔声细语道：“赵哥，你这是干什么呀？” 赵刚脸一黑，道：“周主任，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薇身子一缩，受惊的小猫咪一般，颤声道：“赵哥，我没有得罪你吧？干嘛连你也欺负我？” 赵刚仰头看着天花板道：“我可不敢欺负你，我只是秉公执法，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薇见赵刚铁了心要抓自己走，真是慌了。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希望高立峰这个王八蛋能早点回来，帮她挡一挡赵刚。 可是走廊里寂静无声，她突然一惊，脑海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高立峰没有去找张扬的时候，张扬也没有说要把她抓起来，可是高立峰刚走，赵刚就带人来了。 莫非是…… “高立峰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王八蛋！连你也想害死老娘！” 周薇骂高立峰骂得莫名其妙，但是赵刚等人可不管那么多，两名警察已经来到周薇的左右，一人分别架起她的一只胳膊，咔咔两声，锃亮的手铐就戴在了她洁白的手腕上。 周薇好歹也是个警察，她只见过警察给别人戴手铐，但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手铐也会戴在她的手上。 周薇吓得腿一软，就走不动路了，两名警察架着她走出高立峰的办公室，朝楼梯口走去。 这一举动，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但是也没有人真敢上去打听，害怕引火上身。 怎么说呢？总感觉怪怪的。大家都是多年的同事，前一分钟还哥呀姐呀，温良恭俭让的，但是后一分钟就有可能翻脸不认人。 这样的场景，大家也不是第一次见，这是警察这个职业决定的。 五分钟后，张扬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是赵刚打来的。 张扬拿起电话，听筒里立刻传来赵刚的声音：“领导，人已经抓到了！” 张扬微微一笑道：“好，我马上就到！” 听见电话里赵刚和张扬的对话，高立峰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无力，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张扬看了一眼高立峰，说道：“我差点忘了，高主任不是还有急事需要处理吗？瞧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你现在回去吧，我们改天再聊。” 高立峰心里在骂娘，但他的嘴巴却像被封上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高立峰强撑着站起身，摇摇晃晃离开了张扬的办公室，但是他并没有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而是去了和张扬住在同一楼层的丁志远的办公室。 一推门，看见丁志远办公室里还有别人，秦晓鸥肉嘟嘟樱红的嘴巴，正对着丁志远的耳朵吹气，不知道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悄悄话。 高立峰推门太猛，把两人吓了一跳。 但是高立峰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爱谁谁！他哭丧着脸道：“老大，我完了！” 张扬在审讯室里见到了周薇。 周薇现在的样子，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风韵，衣衫不整，鼻涕泡冒出来，也是一吸溜，脸上布满了惊恐，活像一只捕兽夹下挣扎的猎物。 但是，她看向张扬的目光中还是充满了恨意。 张扬坐在周薇的对面，也不说话，二人眼对眼看着，都沉默着。 过了大约一分钟，周薇终于避开了张扬的目光。 直到这时，张扬才煞有介事说道：“本来以为，脱掉你的警服已经算是对你惩戒过了，但是，谁能料到，有人举报，你的问题可远不止这一件！这一下麻烦大了，你出不去了……” 张扬的话还没有说完，周薇就哇地一声就哭了。她边哭边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那些人早晚会过河拆桥的，一旦出了事，就一定会让我来背这个锅，张局长，我冤枉啊我！” 张扬没有打断周薇的鬼哭狼嚎，一直等她哭完，才递给她两张纸巾，顺便再加一把火道：“你也不能怪高主任，你虽然是高主任的部下，据高主任说，你俩私人关系也一直不错，但是高主任毕竟是一名党的干部，公私分明，他是有责任也有义务这么做的。” 张扬故意没有说，高高立峰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呵呵！”周薇一听见张扬对高立峰的评价还很高，立刻冷笑一声，不屑道：“就他还党的干部？公私分明？他配吗？” 周薇毕竟涉世未深，张扬略施小计，她就把高立峰暗示她在报警电话上做文章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 第50章 你不会是来杀人灭口的吧 张扬插了一句：“你说的这些话，可是要有证据的，没有证据，高立峰是不会认这个账的。” 周薇满脸无奈道：“在这件事上，我是没有留下证据，但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我这里可是有证据的，是关于上一任局长，也就是吴局长死的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哦？” 一提起吴局长的死，张扬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微微激动起来。 调查吴局长的死因，本来就是他这一次来苍原县的重要任务之一，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线索。 “都有什么证据？” 张扬担心周薇看出他的反应，所以，故意问得漫不经心。 然而，周薇还是发现了张扬的反应，所以，到嘴边的话，又及时咽了回去。 然而就在此时，审讯室门外响起了丁志远粗声大气的声音：“赵刚，你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是同事，略微犯了点小错，你用得着把人关起来吗？” 丁志远的话音刚落，紧接着又响起高立峰的声音，只不过，高立峰不像丁志远气粗，跟赵刚说话还算客气。 “赵哥，周薇毕竟是我的部下，有多大事不能先跟兄弟我打一声招呼呢？” 赵刚只是一个刑侦大队的副队长，在面对一个强势的副局长，和一个实打实的正科级主任时，他的底气还是有点不足。 赵刚只能硬着头皮道：“丁局长，高主任，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并没有想那么多，请二位见谅！” “奉命行事？”丁志远大眼一瞪，大声呵斥道：“赵刚，你刚当上个破副队长还没有两天，是不是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办案也是需要有程序的，你抓一个中层干部，我这个副局长怎么不知道？你到底奉的是谁的命？” 丁志远应该知道，这个时间张扬就在审讯室里，他和高立峰紧赶慢赶，还是赶在了张扬后面，他这话就是故意说给张扬听的。 是挑衅。 就在这个时候，审讯室的门开了，张扬突然出现在三人面前。赵刚一看见张扬，如释重负，就凭他，可拦不住丁志远。 张扬轻蔑地看着丁志远道：“丁副局长，你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丁志远一看见张扬，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毕竟，张扬来到苍原县干过的几件事情，每一件都是有理有据。 但是今天这件事不同于其他事情，他一定要把周薇抢出来，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否则，后果很可能是他承受不起的。 丁志远也不甘示弱道：“张局长，据我所知，周薇就是在工作中出了一点小差错，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你把人开除了也就罢了，用得着兴师动众，再把人抓到这里来吗？莫非这公安局真是你张局长自己家开的？” 张扬冷冷一笑道：“丁副局长，你这话好像说反了吧？公安局既不是你丁志远开的，也不是我张扬开的，而是国家和人民的，只要犯了罪，不管他是谁，都要受到应有的惩罚。在这点上，没有人可以搞特殊。但是，令我好奇的是，丁副局长你今天的来意，很难让人不会联想到，你不会是来杀人灭口的吧？” 丁志远怎么也没有想到，张扬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是不想让周薇被关在这里，他也害怕周薇真知道他的一些秘密，但是这距离杀人灭口一说还是差得很远，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愤怒吼道：“张扬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张扬丝毫不给丁志远反驳的机会，接着道：“你作为一个公安局副局长，今天的过激反应很不正常，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张扬紧接着把目光转向赵刚道：“赵队长，从现在起，除了你我，任何人都不准接近周薇，若是有人胆敢硬闯，不管他是谁，先抓起来再说！” “是！” 有了张扬的撑腰，赵刚当然不会怕丁志远和高立峰，他看向二人的目光立刻就变得森冷起来。 张扬的话，也让丁志远和高立峰心里顿时发凉，莫非周薇手里真的掌握了对他们不利的证据？ 尤其是丁志远心里盘算，到底有什么证据落在周薇手里呢？ 玩硬的，他们当然不是张扬的对手，说白了，今天二人过来，也主要是想试探一下张扬的态度，从而判断出是不是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证据落在了张扬的手里。 但是，从现在张扬的态度来看，他手里应该还没有拿到实质性的证据，否则，恐怕就不会轻易放他们走了。 在张扬的威压之下，二人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赵刚现在就是张扬手里的一把刀，再不离开，他很可能真的会把他们抓起来。 张扬再次返回审讯室时，看见周薇脸色发白。 张扬刚才对丁志远和高立峰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当张扬说出“杀人灭口”四个字时，周薇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这是她这一辈子第一次感到死亡距离自己是那么的近。 杀人灭口？至于吗？ 既然不至于，丁志远和高立峰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来找她？在过去的几年里，她可是从来没有发现这些人有多么看重自己。 回到审讯室，张扬第一句话就说：“你也听见了吧？从现在起，你已经不安全了，不，事实上，自从你今天去了高立峰的办公室，你就不安全了，有人希望你彻底闭嘴！” 这话听上去是在吓唬人，但是，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周薇也不敢冒这个险，她只是一个小女人，有谁不想好好活着？ 她现在特别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竟然跑去找高立峰。这等于是自己把自己置于险地，怨不得别人。 接着，张扬又补充了一句。 “即使你什么都不说，你也同样危险，因为有人以为你怀里揣着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 周薇又不傻，她知道张扬是在诈她，但她也同样觉得张扬的话有道理，要想彻底消除隐患，她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 “我说……”周薇咽了口唾沫道：“给我喝口水！” 张扬把一瓶未开口的矿泉水递给周薇。周薇扭开盖子，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开始讲述起发生在那天晚上的故事。 第51章 此人名叫羽荞 “那是大约一个月前的一个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我突然接到指挥中心主任高立峰的电话，说晚上有一个小范围的聚会。 他通知我的目的，是想让我帮他们订饭店。 “苍原县最好的饭店，就是苍原酒楼。苍原酒楼的大堂经理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弟，局里每次有应酬，他们都是通过我来订饭店的。” “那天聚会的人，都是局里中层以上的领导，我目前的位置比较尴尬，既然没有人通知我参加聚会，那就说明我还不够格，我接到的通知，只是让我订饭店。 “但是我心里是不平衡的，这不是一顿饭的事，在我看来，这就是小看人。 “所以，我那天的心情很不好，给我表弟打电话的时候，我顺便嘱咐我表弟，让他把那天聚会的全过程，都保存一份监控记录发给我。 “那天，我早早地就回家了，大约八点半左右，我收到了我表弟发来的一个压缩文件，我当时正在追剧，也没有顾上打开看。 “我本来也没有想干什么，只是想存着玩，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表弟刚给我发完信息，还不到二分钟，就有人找到我表弟，让他把那晚的监控录像内容全部删除掉。 “五分钟后，我表弟又给我打来电话，说了这件事。我寻思，这就有点奇怪了，正常的单位同事聚餐，又不违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毕竟上过警校，也是一个警察，对一些事物的敏感性还是有的。我立刻问我表弟，我们的人所在的那间包房里的碗碟酒杯都收拾了吗？我表弟回答说，客人刚走，包间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我命令我表弟，那间屋子先不要收拾，让他等我。 “我叫上我老公，即刻开车前往苍原酒楼。在去往酒楼的路上，我打开我表弟发给我的那段视频文件，但是，当我看到那一桌人的时候，我的心中不由得生出疑团。 原来并不止是单位同事聚会，餐桌上坐主位的人居然不是吴局长，而是一位我并不认识的中年人，就连县长孟志伟也在，只不过，就算孟志伟是县长，但也只能坐在旁边作陪，而吴局长居然连顺位第三都轮不上坐，顺位第三坐的人居然是副局长丁志远。 “更为奇怪的是，开局只喝了三杯，就见吴局长突然说自己头晕，想要提前离开，其他人只是象征性地挽留一番，吴局长就被人扶着走出了包间。 “然而，从大门口的监控看，吴局长并没有坐自己的车，而是被两个陌生人扶着上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可能他那天并没有带自己的司机。 “看到这里，我的心里开始害怕，尽管我已经赶到饭店楼下，但是我并没有敢下车，而是打电话让我的表弟，把吴局长用过的那只酒杯拿给我。 但是，当我表弟接到我的电话，去了那间包房时，发现少了一只酒杯，吴局长用过的那只杯子已经不见了，就连吴局长使用过的筷子、碟子、和筷子也一起消失了。 “我表弟找来那间包房的服务员，问她有没有动过吴局长的酒杯、碟子和筷子。那服务员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摇头。” “我当天晚上就把那个服务员带回我家，经过我一再逼问，她才告诉我，就在酒店关掉监控的间隙，是高立峰再次返回包间，拿走了吴局长的那套餐具。 “我对那名服务员的审问过程，我也都留了视频资料。 “也就是在第二天一大早，就传来了吴局长的死讯。” 事情已经非常明显了，这是一起谋杀案。 张扬一直没有打断周薇的话，直到她自己认为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张扬才提醒她道：“吴局长死后，公安机关有没有对他的尸体做过尸检？” 周薇点了点头道：“做过，是市局派法医来做的。但是结果却是，在吴局长的胃部残留食物中，并没有检测出任何有毒或致幻物质，排除了有人在食物中下药的可能。” 周薇似乎还漏掉了一个重要信息，张扬继续提醒她道：“后来你有没有调查过，那天晚上包间里坐主位的那个中年男人是谁？” “查过，”周薇有点不可置信道：“那个人就是市自然资源局的局长王国栋。听说那个人曾经做过咱们苍原县的副县长，可是，让我不能理解的是，这个人早已经离开了苍原县，估计跟吴局长都不一定认识，他为什么要参与谋害吴局长？” 这也是张扬此刻正在思考的问题。 莫非吴局长也发现了四年前的那桩案子有问题，想要动他的儿子？刚想到这里，张扬很快又摇了摇头，不可能！ 这里边有一个人物非常关键，那个法医说了谎。 张扬把赵刚叫进来，周薇把她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说了一遍，赵刚做好笔录，让周薇签了字，然后，又由赵刚带着周薇回她家里取上那段视频监控备份和周薇审问那名服务员的视频资料。 张扬吩咐赵刚道：“将周薇单独关押，生活方面尽可能满足她，但是，不准任何人来探视，就是她的家人也不行。” “是！”赵刚点头答应。 赵刚现在也很难，身边虽然有不少人，但是他真不敢确定，谁可信，谁不可信，所以，保险起见，只能由他自己亲自看守。 吩咐完赵刚之后，张扬又把穆童叫来，把那名服务员的资料交给穆童，让他秘密逮捕那名服务员，并进行突审，张扬相信那名服务员可能知道的更多。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张扬并没有大张旗鼓调查吴局长的死因，而是声东击西，开始调查另外一件发生在近期的案件。 下午三点，张扬把胡立成叫到他的办公室里。 “小胡，我们上午的谈话被打断了，你现在把那个人的情况再跟我详细说一说。” 张扬指的是胡立成为他推荐的办公室主任人选，胡立成当然没有忘。 “啊，原来是那件事啊！” 胡立成很会来事，先给张扬沏了一杯茶，然后才在张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此人名叫羽荞，今年二十五岁，军转干没有多久，目前在县政府办打杂。 “也不知道是该说他运气好呢，还是该说他倒霉，他刚到县政府办，就接到了一项特殊的任务，上面让他负责清退一家在苍原县小有名气的民营企业。这家民营企业是几年前刚被我们县招商引资进来的远东制药厂。远东制药厂的老板名字叫黄仁德，广东人。 张扬听得有些纳闷，微微皱起眉头。 为了发展地方经济，全国各地都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大力招商引资，好不容易才引来的投资，干嘛又要清退？ 第52章 愿不愿意来公安局工作 张扬并没有打断胡立成的话，但是胡立成知道他的话没有抓住重点，于是进一步解释道： “您一定会觉得，这是一个笑话，但真实情况的确如此。 “这家企业在苍原县先后投资总额达到了四千多万元人民币，然而县政府的计划，却是让这家企业净身出户。理由也很奇葩，这家企业是上一任县长引进的，但是上一任县长在三年前已经死了，而现任县长孟志伟认为，上一任县长给这家企业的条件太过优厚了，他想反悔，但是远东制药厂的老板黄仁德却不干，双方谈判了几次没有成功，最后，孟志伟就决定把这家企业彻底清除出苍原县。 “羽荞来到苍原县的第一天，就接下了这一任务。但这个羽荞也不是等闲之辈，当他初步了解了大体情况后，他也提出了一个条件，事情一旦落实，上面就必须要给他一个政府办副主任的职务，并提拔为副科级。 “一个副科级政府办副主任的职务，对于一个县长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所以，孟志伟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说也奇怪，前后还不到一个月工夫，这个羽荞竟然真的把事情给办成了，远东制药厂乖乖地跟县政府签订了一份清退协议，白纸黑字。而羽荞本人也如愿提拔为副科级，并且当上了政府办的副主任，虽然名次排在最后，但这也已经是相当了不得了，副科级政府办副主任已经是实打实的干部了。 可是谁料，这件事并没有完，这家远东制药厂不久后便找来了好多家新闻媒体，召开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深刻揭露了苍原县政府欺诈投资商的一系列阴谋，并声讨其行为与黑恶势力无异。远东制药厂发言人有理有据，打了苍原县政府一个措手不及。 “这事件一经曝光，瞬间就在全国新闻界掀起了轩然大波，苍原县政府无法承受如此压力，最后不得不做出妥协，自己主动撕毁那份儿戏一般的协议，再次把远东制药厂请回来。 “事情闹到了这一步，已经非常明了了，这一切都是羽荞联合远东制药厂做的一个局。有人说，就连那些新闻媒体，也是羽荞亲自帮远东制药厂找来的。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一切，但是，羽荞从此在县政府办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从目前情况看来，他很可能会被除名。 “我恰好有一个同学在县政府工作，这一切都是他告诉我的。据我同学说，这个羽荞年龄虽然不大，但是城府却极深，而且在苍原县没有任何根基。我想，如果能把他拉过来，没准能成为您的一大助力。就是不知道您敢不敢用？” 这个故事很有趣，张扬很想立刻就见一见这个人。 张扬哈哈一笑道：“敢！有什么不敢的？你现在就给这个羽荞打电话，电话接通后让我来跟他说话。” 胡立成立刻就用张扬办公桌上的座机，拨通了县政府办公室的座机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请问找哪一位？”电话另一端是一位女士的声音。 胡立成中规中矩道：“我这里是县公安局，请问羽荞在吗？” 电话那端没有回答胡立成的话，而是大声喊道：“羽荞，公安局在找你，你小子老实回答，你是不是又干什么缺德事了？” 过了几秒钟，羽荞接起了电话。 “我是羽荞，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羽荞的声音倒是不慌不忙。 张扬从胡立成手里接过电话，直截了当道：“你是羽荞吧？我是县公安局新调来的常务副局长张扬，我想找你聊聊，方便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羽荞半开玩笑道：“只要你不是想抓我，我随时都方便！” 张扬哈哈道：“来我办公室吧，我让人去大门口接你，越快越好。” 县政府跟县公安局在一条街上，步行十五分钟可以到达，若是开车，也就是一脚油门的事。 张扬放下电话，胡立成自觉站起身，准备去大门口迎接羽荞。 胡立成在他那同学那里见过羽荞，二人自然是认识的。 五分钟后，羽荞开车来到了县公安局，由胡立成亲自带路，直接来到了张扬的办公室。 “请坐！” 张扬把羽荞让到沙发上，胡立成给羽荞沏了一杯茶，就自觉出去了。 羽荞的性格跟他的名字一样有个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虽然他目前的处境并不乐观，但是在他那倨傲的眼神里仍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自信。 这一点，反倒很对张扬的眼缘。从前面胡立成说的那件事中可以看出，羽荞绝不是一个盲目自大的人，而且此人胆大心细，有主见，有正义感，正是张扬目前需要发展的人才。 张扬坐着没有动，他在通过公安系统调取羽荞的个人简历。 羽荞，二十五岁，黔南省翠渝县人，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后参军入伍，三年后军转干，到苍原县政府办工作。 羽荞入伍的兵种是特种兵某部，羽荞个人有很强的散打技能，在国际军事竞赛中屡屡取得佳绩，曾两次参加约旦“勇士竞赛”国际特种兵比武，获得过9个第一，3个第二，所在团队连续两年夺得团体总冠军。 这不就是张扬急需要的理想人才吗？ 张扬来到沙发区，坐在羽荞的对面，直截了当问道：“羽荞同志，你愿不愿意来公安局工作？” 张扬虽然刚来苍原县，但是关于他的事迹，羽荞也是有所耳闻的。 羽荞打心底里对张扬十分佩服，但是，由于地位差别，而且也不在同一个系统，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见到张扬，更没有想到，一见面，张扬就对他发出邀请。 羽荞淡淡一笑道：“张局长一定是听说了我目前的处境不妙，所以才想要出手帮我一把是吧？我在此首先要感谢您！” 张扬摆了摆手道：“你也不用跟我客气，实话实说，我让你来，一方面是看中你的人品和个人能力，另一方面，则是看中你背景干净。当然，如果你愿意来这边的话，自然也就解决了你目前处境尴尬的问题了。” 羽荞的脸色微微一红，表情中明显有几分感动，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十分诚恳道：“不是我妄自菲薄，但是说到我的个人能力，我并不具备一名警察应有的专业技能，就目前情况而言，让我帮张局长您打打杂还行，但是，如果张局长想对我委以重任的话，恐怕我会让您失望的。” 第53章 有没有兴趣比划两手 张扬哈哈一笑道：“你没有作为警察的经历，这一点，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你当过兵，而且是拥有超高技能的特种兵，就这一点，已经是万里挑一了。” 说到这里，张扬突然话锋一转，问羽荞道：“有没有兴趣比划两手？” 张扬的这个建议，让羽荞也听得格外兴奋。 关于张扬的个人战力，羽荞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有亲眼见过，有些遗憾。 他私下也有过评估，假如自己对上张扬，他会不会输？ 张扬也看出来羽荞跃跃欲试的态度，所以，接下来二人二话没说，张扬一把拉起羽荞就走。 公安局办公大楼地下室有一间三百平米的练功房，设施非常老旧，但场地足够宽敞。 二人来到练功房，片刻工夫，练功房里便传出噼里啪嚓的拳脚碰撞声。 张扬在一天之内经历过两场高强度的战斗，但是，对于羽荞来说，像今天这样完全放开手脚的比拼，他已经是久违了。 羽荞并未有丝毫留手，面对张扬这样的强劲对手，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二人打得有来有往，看上去势均力敌，但是给羽荞的感觉却是，张扬的功夫遇强则强，深不可测，不管他使出什么样的招数，张扬都始终压他一头。 但他更清楚，今天这一场比拼，对他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先不说自己这两把刷子能不能入了张扬的眼，而是，一旦错过今天这一次机会，再想要找一个跟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比拼，恐怕就千难万难了。 他需要给自己四年大学打黑拳和三年特种兵的经历有一个交代。 羽荞的拳法和脚法刚猛中不失柔韧，可以说相当了得，但是今天对上张扬，他在速度和料敌先机方面还是略逊一筹，羽荞的每一次出招，几乎都在张扬的预料之中，所以，他总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 二十分钟过去了，羽荞已经连续三次倒地，气喘吁吁，然而张扬这边，依旧气定神闲。 张扬也在评估，羽荞的战力，跟卡尔比，差不多是五五开。 但是这已经非常厉害了，卡尔可是成名已久的江湖杀手，试问就算在练家子里，又有几人能敌？ 当张扬再次把羽荞撂倒后，他上前一把拉起羽荞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羽荞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是他越是到后来才越是发现，他跟张扬比差得还是很远，要不是张扬故意放水，他会被打得很惨。 通过今天这一场比拼，终于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羽荞内心深处是有一点属于自己的骄傲的，要想让他服气，必须在他的强项上你能胜过他。 但今天这事儿不算完，他希望以后还经常能有这样的机会与张扬切磋，而且就在刚才的比拼中，他能感觉到张扬是在有意“磨炼”他。 什么叫磨炼？在武力比拼中，“磨炼”的主体，必须要有高出对手至少一个层次的能力。 在羽荞眼里，张扬完全有资格成为他武道之路上的师傅，说得势利一点，就是磨刀石。一旦让他遇上，他怎么还能舍得放弃这样的机会？ 按照江湖规矩，羽荞对张扬深施一礼，诚恳道：“张局长，承蒙您看得起，羽荞从此愿意随您混，哪怕是从基层民警做起，我也愿意！” 张扬帮羽荞把上衣递过来道：“你现在的职位不是县府办的副主任吗？你先来公安局当办公室主任吧。” 羽荞一激动道：“遵命！” 通过一场比拼，轻松收服了一员虎将，张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张扬很忙，他吩咐羽荞道：“你先回去，你的调动手续我很快就会办好。” 羽荞此刻的心情，比张扬还要激动，当初从部队转业的时候，他的目标单位本来就是公安队伍，但是，他说了不算，最后阴差阳错，不仅来到苍原县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还被分配到一个到处是裙带关系、处处勾心斗角的县府办。 这下好了，他总算可以堂堂正正干点正经事了。 张扬回到办公室后，先把赵刚叫来，指着一份卷宗上的一个名字道：“把这个人抓起来！” 赵刚仔细一看，这个人名叫林俊逸，一个月前出现在一起敲诈勒索案的现场，但是此人只是一个证人，并没有证据证明他参与过这件案子。 而且此案已经结案，主犯樊小峰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就连受害人都没有提出异议。 赵刚不理解，瞪大眼睛看着张扬道：“为什么？” 张扬翻出樊小峰与林俊逸两人的口供，指给赵刚看，赵刚仔细对照后发现，两人的口供里居然有三处矛盾之处。 赵刚恍然大悟道：“从这两份口供看，这两人至少有一人说了谎，或者说两个人都说了谎。” 张扬点了点头道：“很明显，这个林俊逸也是这件案子的直接参与者，你现在就去抓人，抓回来再说。” 打发走赵刚之后，张扬立刻给县委书记林启贤办公室打通电话。 张扬还从未见过林启贤的面，就是打电话，今天也是头一次。 电话是林启贤的秘书接的：“喂，请问你找谁？” 张扬一听就知道，对方并不是林启贤本人。林启贤今年有五十多岁，但是此人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应该是林启贤的秘书。 张扬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我是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张扬，我有急事想要去拜访林书记，请问现在过去方便吗？” 林启贤的秘书叫陆文轩，陆文轩的职务是县委书记秘书兼县委办副主任，在县委这边权力不小，一般人想要见林启贤，光靠电话约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陆文轩并不认识张扬，所以，未必会给张扬这个面子。 “啊，原来是张副局长啊！”张扬的名头，陆文轩倒是听说了，虽然弄出不小的动静，但是在他看来并不以为然，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罢了！ 在张扬来之前，苍原县乱是乱了点儿，但是人们也习惯了这么过，现在就算来了一个张扬，苍原县也不会有所改变，因为他的级别实在是太低了。 这并不是陆文轩一个人的看法，而是苍原县那些坐在办公室里整天混日子的人们，都这么认为。 所以，陆文轩对张扬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第54章 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张扬的话说得虽然还算客气，但是听到陆文轩的耳朵里却并不舒服，一个公安局副局长而已，顶多一个正科级，林书记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不懂规矩！ 所以，陆文轩很自然地就拒绝了。 惯性思维往往能害死人，显然，陆文轩也并不了解张扬真正的级别和背景。 “不好意思啊张副局长，林书记下午很忙，估计没有时间见你！” 一听这位秘书的话，就是在敷衍。张扬不再打算跟他浪费时间，撂下电话，出门开车直奔县委而来。 县委跟县政府在一个大院里办公，县委单独占一栋三层楼，其中，一楼是各个部委的办公室，二楼则是县委办和县委书记，以及副书记们的办公室，三楼则是会议室、档案室等等。 张扬敲响了县委书记林启贤办公室的门。 秘书陆文轩就在林启贤的对门，他一听见对门传来的敲门声，就知道有人来找林书记了。 当他推开门，脑袋伸出走廊，发现敲门的人竟然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此人身材高大，相貌标致，虽然看上去年龄不大，但是气场十足。 陆文轩仿佛想起点什么，听说新来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张扬很年轻，这人不会就是他吧？ “请问，你找谁？”陆文轩面色一沉，来到张扬面前，用身体挡在张扬和林启贤的房门之间，大有“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架势。 张扬一听声音，就知道此人跟刚才接电话的是同一个人。 张扬比陆文轩高出半个脑袋，所以，他用目光俯视陆文轩道：“你就是林书记的秘书吧？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张扬的目光很是逼人，这样的目光，陆文轩只在市一级的领导那里见过，所以，很不习惯。 陆文轩也以挑衅的目光回敬张扬，嘴里却不阴不阳，不仅没有回答张扬的问话，而是反问张扬道：“你就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张扬吧？我刚才好像已经跟你说过了，林书记下午很忙，没有时间见你！” 张扬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道：“是吗？你请示过林书记本人了吗？” 张扬一边说，一边轻轻一扒拉，陆文轩就被他扒拉到了一边，张扬再次敲响房门，并且大声朝屋里喊道：“请问林书记在吗？张扬冒昧前来拜访！” 几秒钟后，办公室里由远及近，传来鞋底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紧接着，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一颗亮晶晶的秃顶来。 林启贤五十多岁，身材不高，但人很精神，他一看见张扬，脸上的肌肉立刻抽搐出一张灿烂的笑容，热情洋溢道：“原来是张局长啊，快，请进请进！小陆，你去给张局长沏杯茶，沏好茶！” 张扬回头看了一眼陆文轩，见陆文轩尴尬得一批，陆文轩大概也没有想到，林书记会对张扬这么客气。 张扬不失时机给陆文轩上眼药道：“我是来找书记办事的，只要事情能办成，茶就算了，再说，我恐怕也劳驾不起您的大秘为我服务吧？” 张扬转头再次看向陆文轩，问道：“你说是不是啊，秘书大人？” 陆文轩现在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嘴巴里发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扭头就想往自己屋里钻。 他当然是打算去自己屋里给眼前的这位大爷沏茶去。 然而张扬岂肯轻易放他走？ “不急着走啊，秘书大人，我刚才问你名字，可是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呢，莫非你是等林书记向我郑重介绍你吗？” 陆文轩这会是再也不敢装犊子了，立即回答道：“不敢不敢，对不起啊张局长，我叫陆文轩，您叫我小陆就行了！那，我现在给您沏茶去！” 这回没有在“局长”前面加“副”字。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张扬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张扬呵呵道：“还是算了吧，就你这小心思，谁能保证你不会往我的茶水里吐口水，就算你沏了茶，我也不会喝的！” 这个时候，林启贤的脸色也完全沉下来了。林启贤朝陆文轩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就不再理会他，而是一伸手关上门，直接把陆文轩关在了门外，然后才对张扬笑脸相迎道：“对不起啊张局长，是我林某御下无方，才造成这样的误会，你多担待！” 林启贤一边说，一边走向书柜，从里面拿出一盒好茶，亲自烧水，为张扬沏茶。 林启贤言不由衷，假惺惺道：“抱歉啊张局长，我本来前天下午就想叫你过来坐一坐的，只是，这一忙起来，就把这件事给耽搁下了，张局长你可千万不要挑理啊！” 林启贤之所以在张扬这个下属面前表现出些许卑微，是因为他多少也了解一些张扬的底细。 他知道，张扬这次是带着尚方宝剑来苍原县的，不斩下几颗人头不算完，不说是他这个县委书记了，就是市委书记，只要敢犯在张扬的手里，他也一样有权斩了他。 林启贤的话，张扬不会当真，但既然是逢场作戏，张扬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道：“林书记您客气了，应该是我早一点来拜访您，但是，正如您所说，一忙起来，就把这件事给搁置了，但是我今天却不得不来。” “哦？” 水已经烧开，林启贤一边沏茶，一边表现出一丝讶异道：“张局长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只要不违反纪律，你尽管提，我这个县委书记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你！” 张扬接过林启贤递来的茶水，也不绕弯子，实话实说道：“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个事，但是对于林书记您来说，根本就不叫事。您也知道，我刚来，在公安局里没有自己的班底，很难开展工作，所以，我想从县政府那边调一个人，需要您出面帮我协调。” 一提到要从县政府里调人，林启贤刚才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现在立刻就显出一丝为难。 县政府的事，他管不了。 也不是绝对管不了，而是他不想管。要管，就要拿条件来交换。这已经是多年来县政府与县委之间达成的一种默契。 第55章 我的人已经去抓他了 但是，既然张扬开了口，他也不好一口回绝。 为难的表情依旧挂在林启贤的脸上，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不知道张局长看上的人是谁？” 张扬抿了一口茶，对林启贤的反应视而不见，说道：“这个人叫羽荞，刚来不久，目前是县府办的一名副主任，林书记您不一定认识他。” 一提到羽荞，林启贤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个人他太认识了，虽然来县政府不久，但是，从县政府到县委，恐怕没有一个人不认识他吧！ 这小子的胆子也太肥了，一招将计就计，就差点把苍原县的两套班子都卖了个干净，就连他这个县委书记也受到了上面严厉的批评。 张扬现在居然提出想要这小子！ 林启贤的心里不由得活络起来，张扬是从部队来的，而这个羽荞听说也是从部队转业到苍原县的，莫非这二人从前就认识？ 如果真如他所猜测，那么，这个羽荞会不会是张扬提前布好的一枚棋子？ 林启贤越想越觉得后怕，幸好这个羽荞只是在县政府作妖，要是跟县委这边沾上点儿边，没准会给自己惹一身骚。 但是这个人，他真动不了，孟志伟现在算是恨上这小子了，想弄死他的心都有，怎么还肯放他走？ 林启贤终于也不装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道：“张局长，换别人都好商量，但是，这个人……恐怕够呛。 “有一件事，你刚来，可能还不了解，这个羽荞来了苍原县虽然一共也没几天，但是他得罪的人可真不少，就算是我亲自出面调他走，别人也不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这已经是明确拒绝了，至于林启贤的难处，张扬也是理解的，但是他并不全信。 林启贤毕竟是县委书记，如果他真想办，张扬相信他还是能办到的。 既然这件事已经聊死了，那么，张扬就只好聊下一件事了。 “其实呢，我今天主要是为了另外一件事而来。” 林启贤见张扬不再提羽荞的事，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对张扬产生了几分轻视。 还以为这小子有多难缠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人就是这样，第一次不好拒绝，但只要拒绝过一次，后面再拒绝起来，就毫无心理负担了。 林启贤已经打定主意了，今天不管张扬提出任何要求，只要不是举手之劳的事，他都不打算帮他。 林启贤抬起头，厚重的眼帘眨了眨，表现出好奇的样子道：“张局长还有什么事？” 张扬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回茶几上，神色淡然道：“有一个名字叫林俊逸的人，不知道林书记是否认识？” 一提到林俊逸，林启贤浑身的每一个毛孔，就像针扎般的刺挠，脸色也立刻变得惨白。 而张扬的目光也死死盯着林启贤面部的表情变化，他现在更加确信，他这一回抓住这个老家伙的七寸了。 林启贤长舒了一口气，目光中含有几分忌惮，同时，也带有几分愤怒道：“林俊逸是我的儿子，请问张局长，他又犯什么事儿了？” 这个“又”字更说明，张扬没有抓错人，林俊逸是个惯犯。 张扬并不急于回答，而是又默默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仔细斟酌了一番言辞才说道：“抱歉了林书记！你儿子林俊逸具体犯了什么事儿，请恕我暂时还不方便告诉您，我只能告诉您，我的人已经去抓他了。” 张扬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说：“我今天来见您，主要是想向您求证这件事，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林俊逸就是您的儿子，那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话林启贤能听懂，同时他也知道，他的面子在张扬这里根本就不值钱。不仅不值钱，而且，张扬这是在赤裸裸地威胁他。 先不说林俊逸又不知道惹了什么事，单说前面的那件敲诈勒索案，他私下里审问过林俊逸，具体怎么个事儿，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张扬一旦认真起来查，他那唯一的宝贝儿子恐怕至少不得在里面坐个三年五载的？ 这可如何是好？ 林启贤急了，也顾不上体不体面了，他伸手拉住张扬的衣袖，一手按住张扬的肩膀，硬把张扬按回到沙发上，满脸赔笑道：“张局长，你刚来，还没有喝完一杯茶，怎么说走就走呢？不急着走，关于你前面说的那件事，好商量！” “啊？”张扬重新坐下来，表情中带有几分玩味道：“既然林书记您这么痛快，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林俊逸的事，我可以暂时放一放，但是羽荞调动的事不能耽搁，如果不让您为难，那么明天一上班，我就想见到羽荞。” 林启贤满口答应道：“不为难不为难！我这就叫人去办！” 张扬又在林启贤的办公室里坐了二十分钟，喝了一肚子的水，沟通了工作上的一些事情，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而此时，赵刚已经抓到了林俊逸，张扬只是答应林启贤先把林俊逸的事放一放，但是并没有答应他放了林俊逸。 而且，张扬是不可能拿公权力来跟林启贤做交易的。 林启贤一关上门，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 林俊逸是他和前妻所生，也是他目前唯一的孩子，但是这个孩子可是把他给愁坏了。 说起来，也怨不得林俊逸在外边胡闹，他缺钱，他也需要生活。 也并不是林启贤舍不得给他这个唯一的儿子钱花，而是林俊逸根本就不稀罕他的钱。 林俊逸恨他。 自从林启贤狠心抛弃了他们母子，娶了一位“领导”的女儿为妻后，林俊逸就再也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就是连面都不肯见他。 一想到这些，林启贤就想哭。 林俊逸毕竟是他林启贤唯一的亲生骨肉啊！ 从八岁那年起，林俊逸就生活在一个只有母亲而没有父亲的单亲家庭里，母子俩饱受他人的白眼和欺凌。 林俊逸的母亲陈静仪，由于丈夫的背叛，精神上受此打击，终于在林俊逸十岁的那一年得了抑郁症，不久后便离开了人世。 留下林俊逸这个生活尚且不能自理的孩子，几乎成了一个孤儿。 林启贤知道这件事后，想把林俊逸接到自己身边一起生活，但是林俊逸倔得很，死活不肯。 这小子小小年纪，满肚子里装的，全都是对他这个亲爹的恨。 第56章 给支烟抽 林启贤的前丈母娘，也是就林俊逸的姥姥，更是个狠人。 “林启贤，自从你抛弃他们母子的那一天起，这个孩子就跟你再没有半点关系了，哪怕是他将来流落街头，饿死冻死，或者是被狼叼走，那都是他的命，跟你无关，你滚吧！” 林启贤只好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个家。 林俊逸十五岁那一年，姥姥也去世了，从那时起，林俊逸就辍了学，跟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胡混在一起，有时候偶尔也会因为一些小偷小摸、打架斗殴的事被警察抓起来，但是每一次，都是林启贤偷偷找关系把他捞出来。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他犯的事有点大，张扬明显是想拿这件事和他做交易。 只是，这个代价对他来说太大了。 林启贤正愁眉苦脸无计可施的时候，他的秘书陆文轩敲门进来了。 林启贤一看见陆文轩，气就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道：“你特码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张扬？张扬是你能得罪起的吗？” 陆文轩一看见领导火气这么大，脑袋一缩就想溜，但是被林启贤叫了回来。 “滚过来！” 陆文轩像一条犯错的狗一样，蹑手蹑脚走到林启贤面前。 “把你的手机拿过来！” 陆文轩乖乖地把手机掏出来，递给林启贤。 林启贤借陆文轩的手机，是想给他的儿子林俊逸打电话，原因很简单，他自己的那几个号都被这小子给拉黑了。 电话拨通后，响了十几声，自然挂断了。电话那头没有人接。 林启贤不甘心，又连续拨了几遍，情况跟第一次一样，还是没有人接。 这么看来，林俊逸是真的落在张扬手里了。 让林启贤想不通的是，张扬才来三天不到，就精准翻出林俊逸的案子，而且还知道林俊逸和他之间的父子关系，这个人简直太有心计了。 说来这件事也怪他，张扬刚到苍原县，就遭人暗算，差点死了，而他作为苍原县的县委书记，竟然没有对张扬表示过一丝一毫的关心和慰问，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 张扬现在想拿这件事来敲打他，这也是一种因果。 林启贤无奈地摇了摇头，扔下陆文轩的手机，再拿起自己的手机，给孟志伟拨通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孟志伟阴阳怪气的声音。 “林书记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你娘个腿！林启贤暗骂了一句，但嘴上却相当客气道：“哈哈，孟县长啊，你总这么客气，弄得我真有事都不好意思和你说了！” 二人假模假式客气一番后，约好在孟志伟的办公室里面谈。 张扬在羁押室里见到了一脸吊儿郎当的林俊逸。 关于林俊逸过去的种种，包括小时候发生的家庭变故，张扬已经了解。 张扬也十分同情林俊逸的成长遭遇，但这并不是林俊逸走上犯罪道路的理由。张扬不会惯着他。 张扬从卷宗里抽出一份口供，放在林俊逸的面前道：“你还记得这个吗？” 林俊逸只是往那页纸上瞟了一眼，就抬起头，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张扬，并没有说话。 张扬也不理睬他的态度，而是问道：“你以为，随便说个谎，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吗？你想得太天真了！” 没想到林俊逸满不在乎，冷笑一声道：“呵呵，我可没有说谎，这东西又不是我写的！” 张扬追问一句：“这么说来，你承认，这上面写的都是假的？” 林俊逸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选择了沉默。 但是能够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有所倚仗的。 林俊逸不接受林启贤的示好，他只是想用这种手段来折磨林启贤，让林启贤的内心不得安宁罢了，但是他同样也不想坐牢，否则，他就不会在这份假口供上签字了。 但是林俊逸也真没有把张扬放在眼里，就算承认了这份口供是假的，又能如何？到时候还不得乖乖地帮他知假造假，放他出去？ 林俊逸毕竟还年轻，他决定把他的任性进行到底。 林俊逸不屑地看了张扬一眼道：“你就是张扬吧？给支烟抽。” 张扬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道：“我不抽烟，身上也从来不装烟。” 林俊逸一看张扬这个不识抬举的态度，居然生气了，语气极为倨傲，命令张扬道：“那就去买，记住，我只抽软华子！” 张扬站起身，走到林俊逸的面前，用两个手指轻轻抬起林俊逸的下巴，冷不丁猛然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我看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抽烟，而是一顿胖揍！” 一巴掌抽得林俊逸的脑袋嗡嗡响。要不是他的两只手还被铐在椅子上，他肯定得一头栽倒。 这还不算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张扬的又一巴掌抽了过来，啪啪啪啪，接连四个巴掌，抽得林俊逸眼冒金星。 现在哪里还需要抽烟？ 张扬一招手，把赵刚叫进来，道：“现在开始重新录口供，如果不老实，就给他两下子！” 赵刚瞪大眼睛看着张扬说：“领导，这……合适吗？” 张扬不容置疑道：“合适，这家伙头脑不清醒，欠揍。” 说完，竟大摇大摆走出了羁押室。 这下，林俊逸彻底懵逼了，这画风跟从前大不一样啊！ 他以前进局子，那也是大爷的待遇啊！ 不就是跟你要支烟抽吗？你不给就不给，干嘛还要打人？ 不过，这几巴掌也算是把他打醒了，他开始明白，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买他那该死老爹的账。 不过，林俊逸转念一想，一股恶意顿时涌上心头。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报复他那该死的老爹了，他决定把他这一生犯过的错，都一股脑儿交代干净，如果可以，他倒很想亲眼看着那老小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毕竟是年轻人，容易冲动。一想到这里，林俊逸的内心变得极为悲壮，就好像，他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报复林启贤，除此之外，他真的活腻了。 林启贤正在跟孟志伟讨价还价，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林启贤的秘书陆文轩。 电话一接通，陆文轩就气急败坏道：“领导，不好了！小林被张扬抓起来了，听说现在正在录口供呢！” 第57章 林启贤唯一的软肋 小林指的就是林启贤的儿子林俊逸。 听了陆文轩的话，林启贤的内心变得异常焦躁，对着手机大声嚷嚷道：“他就不能等一等吗？” 接下来，又不受控制地骂了一句脏话：“我知道了，这个王八蛋！” 这个“王八蛋”指的当然是张扬。 但是，陆文轩这个信儿报得效果却出奇的“及时”，挂断陆文轩的电话后，林启贤不再婆婆妈妈，痛快答应了孟志伟提出的全部条件。 不过，当他离开孟志伟的办公室时，他的两条腿软得一点劲儿都使不上，差一点一头栽倒在走廊里。 回到办公室后，林启贤靠在椅子上，缓了好半天，这才拿出手机，给张扬打通了电话。 张扬这个时间正在办公室里翻阅卷宗，一看有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他立刻按下接听键。 “哪一位？” “张局长，我是林启贤呐！”刚才还十分愤怒的林启贤，这会在电话里的语气却显得十分卑微。 “啊，是林书记啊，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林启贤轻轻咬了咬后槽牙，心里骂了一句：“装，你特码真能装！” 但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非常客气。 “张局长啊，关于羽荞调动的事，我已经沟通好了，至于你说的第二件事……你看能不能，咳咳……” 毕竟是在电话里，有些话不能说得太直白，以防给“有心人”留下把柄。 既然你不说明白，张扬也正好装糊涂。 “啊，你说那件事啊，正在办着呢，好说好说。” 正在办着是几个意思？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然而，这还不算完，张扬又接着补了一句：“羽荞的事，明天上午能办妥吧？” 这下，林启贤是全明白了，这个张扬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羽荞的事一天办不利索，他是一天不会放林俊逸的。 他只好满口答应道：“能能能！” 一个男人，不管他再怎么强势，一旦被人捏住软肋，他就怂了，让他尿几壶，他就得尿几壶。 林俊逸现在就是林启贤唯一的软肋。 可能是老了的缘故，有道是，人老惜子，尽管林俊逸不肯认他这个亲爹，但是他却看不得林俊逸受苦。 过去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已经受了，但是从今往后，他要尽可能去补偿他。 张扬毫不同情他们这对父子，一方面，这是他们父子罪有应得，另一方面，这也是目前想要快速调动羽荞的唯一办法。 孟志伟是绝不会卖张扬面子的，所以他只能走这条路。 第二天一上班，羽荞果然拿着调令，敲响了张扬办公室的门。 一见到张扬，羽荞的内心万分激动，也顾不得李浩杰此时也正在张扬的办公室里坐着。 “张局长，您这是救我出苦海啊！我羽荞这一辈子也不会忘了您的大恩大德！” 张扬微微一笑，云淡风轻道：“我可不是为了救你，我只是想让你发挥更大的价值罢了！顺便介绍一下，这一位就是李浩杰副局长，你一会随我们去开个会。” 而这个时候，张扬已经在吩咐李浩杰起草对羽荞的任命文件，可谓是效率奇高，无缝衔接。 李浩杰见这二人很熟的样子，就知道这个羽荞一定是张扬的嫡系。 还不等羽荞问候自己，李浩杰就主动站起身跟羽荞握手，语气非常客气道：“欢迎你呀，羽荞同志！” 羽荞也十分谦虚道：“李局长，我还太年轻，工作经验不足，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李浩杰对羽荞的态度非常满意，心想，这才是一个办公室主任该有的样子，也客气道：“好说好说！” 对羽荞的任命，李浩杰表现得十分积极，因为羽荞一旦被任命为局办主任，那么就意味着，秦晓鸥就要被撤职。秦晓鸥一旦被撤职，她就再也狂不起来了。 至于免去秦晓鸥的理由，这一点都难不住李浩杰，随便凑个十条八条的，都不算是冤枉她。 上午九点半，局党委会正式召开，等所有人到齐后，张扬才领着李浩杰和羽荞一起走进了会议室。 羽荞同样是一身军人气质，跟张扬站在一起，二人就像是兄弟。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不认识羽荞，但是并不影响人们对此人身份的猜测。 有一点，大家都猜对了，此人是来走马上任的，虽然不知道他会顶替谁的岗位。 丁志远也不认识羽荞，但是只要跟张扬走得近的人，他都仇视。所以，丁志远就连看羽荞的眼神都充满了敌意。 为了表现自己现在手里有权，同时也为了出一口恶气，李浩杰自告奋勇要亲自宣布对秦晓鸥的免职，以及对羽荞的任命决定。 对于李浩杰“勇于担当”的请求，张扬求之不得。 得罪人的事，总不能都让他一个人干了吧。 自从张扬上任以来，这几天天天有会，有时候一天能开两次，所以，局里的领导们，尤其是党组成员们，每天一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等通知开会。 但是今天这个会比较特殊，事先并没有告知大家会议内容，搞得很神秘。 不过，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我们现在开会。” 张扬现在的气场是很足的，经过三天的“调教”，已经没有人敢明着跟他唱反调了，就算是丁志远也不例外。 原因很简单，一方面是因为张扬展现出来的强势手段不得不让人害怕，另外一方面，打铁还需自身硬，在张扬的身上找不出任何污点，但是别人就不一样了，只要张扬愿意查，在座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能够得上吃两年牢饭的。 “下面，先由李副局长宣布一项免职决定，和一项任命决定！” 张扬的话音刚落，李浩杰咳嗽一声就站了起来，目光从下面的每一张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秦晓鸥那张精致的面孔上。 秦晓鸥跟李浩杰仅对视了一眼，她就愤怒了。 她明白了，今天针对的人就是她，但是在李浩杰的话还没有出口之前，她也不好发作，但是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天她不打算忍气吞声，就算彻底得罪了张扬也在所不惜。 “我现在宣布，免去秦晓鸥同志办公室主任的职务，同时任命羽荞同志为苍原县公安局新的办公室主任……” 第58章 每天都在干缺德事 李浩杰的话还没有说完，秦晓鸥就气势汹汹打断他的话道：“凭什么？我不就是在张局长上任的第一天开会迟到过一次吗？但那也已经处理过了呀！你们凭什么要免我的职？” 这时，丁志远不善的目光也看向李浩杰，而且出言不逊道：“李浩杰，你这是滥用职权！” 丁志远看似在说李浩杰，但所有人都知道，他针对的人是张扬。 李浩杰不慌不忙，先看向秦晓鸥，反问道：“你说凭什么？” 然后把目光转向丁志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你说我滥用职权？” 李浩杰再次把目光转回到秦晓鸥的脸上，就这么反反复复，在丁志远和秦晓鸥二人的脸上交替看过好几遍，之后他才抛出他的重磅炸弹：“秦晓鸥，在你担任办公室主任期间，你一共克扣了多少同志们的加班费和外勤补助费，就连办案经费你都克扣，你甚至还挪用大笔办公经费，这一点你心里没有一点数吗？你要是心里没数，我这里都有记录，你要不要看一看？” 李浩杰从桌子上拿起一沓材料晃了晃，很显然，这都是关于秦晓鸥的黑材料。 秦晓鸥一开始并不服，她以为李浩杰只是捕风捉影，手里并没有真凭实据，但是当她看见李浩杰手里举起厚厚的一沓材料时，她心虚了。 不虚不行呀！这几件事，她都干过。不仅是干过，而且雁过拔毛已经成为她的一种习惯，真要是查起来，那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根本经不起查。 过去，她之所以胆大妄为，不怕查，那是因为有丁志远罩着她。 可是眼下风向变了，丁志远都有点力不从心自身都难保的意思。 所以，面对李浩杰的步步紧逼，她不得不低下了头。 李浩杰今天的举动，把在座众人也吓了一跳。 在座这些人，每个人手里也多少都有点权，只要有了这点权，滥用职权和挪用公款这些事就是免不了的，谁都不敢说自己绝对干净，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把柄有没有被李浩杰这个老六抓住。 从这一刻起，人们对李浩杰的印象改变了，他并不是什么事都不干，而是每天都在干“缺德”事！ 但是李浩杰今天并不想为难别人，他的目标只有秦晓鸥，顺便打击一下丁志远，而且是准备充分，速战速决。 见秦晓鸥哑火后，李浩杰又把目标对准丁志远道：“丁局长，我发现，在秦晓鸥同志非法挪用的每一笔资金的报销单据上，都有你的亲笔签名，你要不要亲自验一验这些签名的真伪呀？” 李浩杰说着，就把手里的材料分出一份，递给了丁志远。 而此时的丁志远恨得牙痒痒，这个李浩杰也太阴险了！平时看着怂货一个，可是谁能想到，一旦让他逮着机会，他是往死里咬啊！ 丁志远并没有伸手去碰李浩杰递过来的材料，而是选择了无视。 但是李浩杰并没有打算放过他，“我建议丁局长还是看一看比较好，也让你明白明白，咱俩到底是谁在滥用职权！” 丁志远无奈，只好不情不愿地接过李浩杰递来的材料，敷衍了事地翻了翻，看了几眼，那一个个潇洒的签名，无一例外都是出自他的手。 但是他黑不说，白不说，用沉默来对抗李浩杰的咄咄逼人。 李浩杰这才再次把目光转向众人道：“关于秦晓鸥同志的问题，会议结束后，我们会交由纪检部门处理，现在，让我把我们的羽荞同志，也就是我们新到任的办公室主任介绍给大家。” 李浩杰说完，把目光投向坐在身边的羽荞，自己先鼓起掌来，众人也纷纷鼓起掌来。 同时，羽荞也自觉站起身，朝着台下鞠了一躬道：“我谢谢大家，也谢谢张局长和李局长的厚爱和提拔，以后在工作中，还希望能够得到在座各位的帮助和支持！” 羽荞的发言很简短，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的做派。 大家不由得在心里把羽荞和张扬做了一番比较，通过比较，大家发现，这二人身上有很多共同点，一样的年轻帅气，一样的自信阳光，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张扬身上自带一种天然的王霸之气，而羽荞身上隐藏的，则是一种含蓄内敛的智慧。 今天的会议，在众人的一片掌声之中宣布结束了。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秦晓鸥此时的一颗心却坠入冰窟。 何苦来哉？ 会议一结束，羽荞就走马上任了。 由于有张扬和李浩杰做靠山，同时又有胡立成实打实的帮衬，羽荞的工作很容易就开展起来了。 “羽荞主任，这边请！”胡立成把羽荞领进已经为他准备好的办公室。 这是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室内装修和办公设施虽然陈旧了点儿，但是羽荞非常满意，他从心底里对张扬充满了感激。 张扬还在会议室里开会的时候，县委书记林启贤的秘书陆文轩已经在他的办公室等上了。 陆文轩本来是坐在沙发上的，但是当他一看见张扬进门，屁股上就像装了弹簧似的，啪地就弹了起来。 张扬还没有开口说话，陆文轩就低眉顺眼道起歉来。 “对不起啊张局长，都怪我有眼无珠，慢待了张局长，我今天是特意来向张局长当面道歉的，还希望张局长您原谅我年幼无知！” 这家伙的脸皮还真是厚，要说无知，那是一点都没说错，但是要说年幼，就有点昧良心了，陆文轩今年少说也有三十五六岁的人了，比张扬可是大多了。 张扬听他说的这些肉麻的话，都替他脸红。 张扬给陆文轩接了一杯温水，面带微笑，在陆文轩的对面坐下道：“大家都是年轻人，陆主任何必这么客气！再说，昨天的事根本就不算啥，陆主任也不必放在心上。” 张扬称呼陆文轩为主任，是因为陆文轩的另一重身份是县委办的副主任。 见张扬是真的没有怎么怪他，陆文轩悬着的一颗心才放回到肚子里。 说实话，来之前，陆文轩的心里还真有点打鼓，张扬昨天对他的态度可谓是反感至极，他都不敢想象，张扬今天会如何羞辱他。 “非常感谢张局长的大度！这叫不打不相识啊！张局长以后有任何用得着小陆的地方，您吩咐一声就行，小陆定会竭尽全力！” 第59章 从学会走路开始，就是捡金子 这话少一半真，多一半假。 陆文轩之所以信口许诺，是因为他今天的真正来意并不是当面道歉，而是另有目的。他希望充分博得张扬的好感。 张扬点了点头道：“那就谢谢陆主任了！” 陆文轩见张扬对自己的态度跟昨天完全不同，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终于放下心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言归正传道：“张局长，其实我今天来……” 还不等陆文轩说出后面的话，张扬立刻打断他道：“哦，那件事先不急，我今天想和你聊点别的事情。我听说，陆主任是沙沟镇人？” 一提起沙沟镇，陆文轩的一颗心不由得又悬了起来。为了隐瞒自己的过去，他甚至连自己的户籍和出生地都改了，张扬刚来苍原县三天，他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陆文轩不敢隐瞒，脸上掠过一丝心虚的表情道：“是的。” 张扬仔细观察着陆文轩的一举一动，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陆主任你怎么了？你好像很不愿意提起你的家乡！” “没没有！” 张扬此话一出，陆文轩不由得心生恐惧，说话都结巴了。 “那你就帮我介绍一下沙沟镇的一些情况吧，有一种说法是，没有到过沙沟镇，就等于没有来过苍原县，而我来到苍原县才三天，还没有能抽开身，去沙沟镇走一走。” 陆文轩稳定了稳定心神，目光变得暗淡了几分。 沙沟镇是他的家乡不假，但是，他的这个家乡，给他留下的并非美好的记忆，而是满满的伤痛。 他离开沙沟镇已经很久了，就算他现在贵为县委书记的秘书，按照外人的理解，他本可以衣锦还乡，一雪前耻，但是他却从来都不愿意回去，就是别人偶然提起沙沟镇，他也尽量避而不谈。 但是既然张扬今天非要聊这个话题，他也没有理由回避，只是，他不想深陷在这个话题里，那样一来，无异于再次揭开他过去那些不为人知伤疤。 “张局长，我虽然出生在沙沟镇，也曾在那里生活过几年，但是，我离开那里已经很久了，后来年也不曾回去，所以，现在的沙沟镇具体变成了什么样子，我还真回答不上来，我只能给您说一说我小时候的沙沟镇。” 对于陆文轩的这番话，张扬听上去感到很奇怪，陆文轩可是县委书记的秘书，陪同县委书记下乡是常有的事，而沙沟镇也在苍原县的治下，难道说，就连县委书记林启贤也没有去过沙沟镇吗？ 张扬没有打断陆文轩的话，陆文轩开始对他小时候的沙沟镇的故事展开了叙述。 “沙沟镇一共有十五个自然村，全镇总人口数有四五千的样子，那里的人一生下来，从学会走路开始，就是捡金子。” 说到这里，陆文轩解释了一句道：“张局长可能不理解，沙沟镇自古盛产黄金，那里的黄金都不用人力去开采，随便搬起一块石头，就能看到，黄灿灿、亮晶晶的，十分诱人。那里的老百姓，把这些富含黄金的石头搬回家，经过简单的粗加工，就能得到纯度很高的金子。 “但是，由于信息闭塞，交通落后，那时候的黄金并不值钱，黄金交易单位都不是论‘克’，而是论‘堆’。 “然而突然有一天，镇子上有几户大户人家合起伙来，霸占了整个沙沟镇。这些人不仅不再允许老百姓上山捡金子，就连家里存放的金子，他们也要逼着老百姓拿出来，被他们以很低的价格强行收购。 “老百姓一开始是不服的，不服就打，我记得，仅在第一天，被打死的人就不下百人，这其中，就包括我的父亲，和我年仅十三岁的哥哥……” 说到这里，陆文轩的声音哽咽了。 “那一年，我才八岁，是被我的母亲连夜带着跑出沙沟镇的。 “也幸好是离开了沙沟镇，我才有机会上学读书，才有了今天的生活。哦，沙沟镇的孩子们是没有机会上学的，对于改善一个家庭的生活而言，捡金子远比上学见效快得多。” 说到这里，陆文轩的话就打住了。 那意思就是，他离开沙沟镇以后，那里再发生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张扬追问一句：“从那时起，你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吗？” 陆文轩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没有回去的必要了，父亲和哥哥死了都没有顾得上收尸，就是想上个坟，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上啊！” 张扬进一步好奇追问：“那镇子上的其他人呢？死了的人毕竟是少数吧？就没有乡亲们帮忙料理一下后事吗？” 陆文轩再次无奈摇头道：“沙沟镇从来就是一个人情淡薄的地方，再加上，那一次死的可不是少数，据说后来，每天都在死人，就算是想帮忙收尸，也收不过来。多年以后，我在县城见到一位同村的大婶，听那位大婶说，村里的男人基本上都死绝了！” 这个话题，让陆文轩陷入无尽的悲伤之中，张扬也不忍再问。他只好换了一个话题。 “那你认不认识市自然资源局的王国栋局长，我听说，他好像也是沙沟镇人？” 说到王国栋，陆文轩的眉头不经意间皱了皱，然后，点了点头道：“认是认识，只是……不怎么熟。” 张扬提醒他道：“按时间推算，你离开沙沟镇的时候，王局长当时应该是你们沙沟镇的镇长或者是书记吧？” 陆文轩点了点头，说：“是的。” 但是，看得出来，一提起王国栋，陆文轩不愿意多说。然而张扬就像是一个不懂得人情世故、看不懂人脸色的人，继续追问道：“在多年前的那场变故中，王国栋局长的家人有没有受到牵连？” 陆文轩再次苦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羞愤道：“王局长家本身就是沙沟镇的大户人家，再加上王局长当时已经是沙沟镇的父母官了，他的家人怎么会受到牵连？” 话说到这里，张扬似乎抓住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但是，他跟陆文轩之间还没有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关系，不宜追得太急。 张扬适时结束了这场谈话，对陆文轩道：“感谢陆主任今天跟我聊这么多，也让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人对沙沟镇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 张扬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办公桌，从最上面一节抽屉里取出一份材料，再次返回陆文轩的对面坐下道：“至于陆主任今天的来意，我也能猜到，你一定是为了林书记的儿子林俊逸而来的吧？” 第60章 那小子跑了 陆文轩尴尬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张扬接着道：“那不好意思，我可能要让陆主任和林书记失望了，林俊逸不能放，他涉及的问题太大也太多了。你把这份材料带回去给林书记看，我相信林书记也会理解我的。” 说到这里，张扬语气一转道：“不过，不管林书记能不能理解，这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倒是非常看重与陆主任的友谊。说实话，我对你的遭遇非常气愤，对你和你的家人受到的伤害也非常同情，如果陆主任信得过我，我愿意向你保证，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那些害死你家人的坏人全部抓起来，绳之以法的。” 张扬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正义感爆棚，让陆文轩不由得动容。但是，张扬的话，他并不相信。确切地说，他不是不相信张扬有此决心，而是他认为张扬根本就做不到。 作为一个男人，报仇的事，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随着他长大，混迹官场，渐渐对那些仇人背后的势力了解得越来越多，他报仇的希望就越是渺茫。 那些人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他这辈子恐怕是没有希望了！ 不过，就算报不了仇，积压在心底多年的事，今天说出来，而且，还有人与他共情，也让他的心情畅快了几分。 同时，他对张扬这个人的印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他还是不希望张扬去为他报仇，那样不仅是仇报不了，还会毁了他眼下的安逸生活。 所以，陆文轩立刻谢绝张扬道：“张局长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并不觉得这个仇需要报，更不希望张局长您翻起过去的那些旧账，那样不仅是对我，恐怕对张局长您也是不利的。另外，关于我出生在沙沟镇的事，还希望张局长您能替我保密！” 张扬笑着拍了拍陆文轩的肩膀，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道：“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至于其他的事，你就别管了，就算没有你陆主任，该翻的旧账，我还必须得翻！” 陆文轩带着张扬给他的一沓材料离开了。 虽然今天的事没有能办成，但是他的心情却是愉悦的。他当然希望他的大仇得报，只是，他还想观察观察，看看张扬到底有没有这个实力。 如果张扬真有这个实力，他倒是不介意到时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对于张扬来说，这才上任三天，光是手头堆积的案子，已经让他应急不暇，而且是千头万绪，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急，他必须要以更加高效凌厉的雷霆手段各个击破。 陆文轩刚走不久，张扬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电话是林诗雅打来的。 “不好意思啊张局长，我是林诗雅，那小子跑了！” “啊？”张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林诗雅谁是？那小子又是谁？ “啊什么啊？这才不到一天时间，张大局长是不是就把我忘了？哼！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用得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 这么一说，张扬就想起来了。他立刻道歉道：“林医生，真是对不起啊！我知道是你，只是……那小子的伤现在要不要紧？” 林诗雅鼻孔哼了一声，心想，还真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活该你打光棍。 一想到这里，她自己的脸先红了，还说别人呢，自己不也是光棍一条吗？ 林诗雅不高兴道：“经过观察，颅内出血应该是不存在的，就是外伤看上去还比较严重，按规定，还不具备出院的条件。” 这么一说，张扬就放心了。 “我知道了，给你添麻烦了，林医生！” 张扬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挂得也太快了，林诗雅还有话没有说完呢！要是张扬在跟前，她真想扑上去咬他一口。 挂断林诗雅的电话后，张扬迅速拨通了李宇澄的电话。 而李宇澄这个时候已经回到局里，只不过，他不敢直接跑来见张扬，而是偷偷躲在辛梓铭那里，俩人正在密谋一件大事。 “老辛，你敢不敢陪我一起去抓捕李晓飞？”李宇澄鼓动辛梓铭道。 辛梓铭目光中闪过一道兴奋的光，但是那道光也就是一闪而逝。他摇了摇头道：“我倒是想陪你去，但是，这么大的事，瞒着张局长，不合适吧？” 李宇澄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张局长手上那么多事，现在哪里能顾得上这个案子？等我们先把人抓回来，到时候他想办也得办……” “不妥不妥！”还不等李宇澄把话说完，辛梓铭立刻打断他道：“你这么做，就是在要挟张局长，我不同意！” “算了，”李宇澄用失望的语气对辛梓铭说：“我自己去，但是在我把人抓回来之前，你得替我保密，这没问题吧？” 辛梓铭勉强点了点头。 这叫什么事儿！ 然而正在想好事的时候，李宇澄的手机响了。李宇澄一看是张扬打来的，刚才还牛逼哄哄一脸不服的表情，现在立刻就怂了。 “张张局长，您有事啊？”李宇澄结结巴巴说道。 张扬心里压着火，但语气故作平静道：“你在哪里？” 李宇澄不敢撒谎，实话实说道：“我，我已经回来了！” “立刻来我办公室！” 张扬的话，坐在一旁的辛梓铭也听见了。看着李宇澄吃瘪的样子，辛梓铭做了个鬼脸，揶揄他道：“我们的李大警官这就准备去抓人了？” 李宇澄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就朝张扬的办公室走去。 李宇澄脑袋上还缠着厚厚的一圈绷带，样子看上去有点惨。张扬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问他道：“是医生批准你出院的吗？” 李宇澄摇了摇头，老实回答道：“不是。” “这么说，你是偷跑出来的了？” 这话说得有些难听，李宇澄不服气，辩解道：“我是看出来了，她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出院！” 张扬不解，这小子在医院里待了还不到一天，就和医生闹矛盾了？ 张扬把脸一沉道：“什么意思？” 李宇澄也豁出去了，大声回答道：“报告张局长，我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根本不碍事，林医生之所以想把我留在医院里，目的就是为了能见到你！” 第61章 立即行动 “瞎扯！” 张扬嘴里虽然不承认，但是他心里也有数，李宇澄说得是实情。林诗雅确实是个花痴。 张扬也知道，李宇澄心里一直在惦记周书悦的案子，于是正色道：“证据带来了吗？” 李宇澄一乐，张局长果然没有忘了对他的承诺，他立刻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递给张扬。 张扬把优盘插入笔记本电脑，打开文件，一段清晰的视频呈现在眼前。 一条幽深的走廊，灯光昏暗，地面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墙面是高档壁纸，应该是在酒店里。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出一个女人凄厉的求救声。房间外站着两个年轻男人，表情兴奋而紧张。 镜头飞快接近那间房间，脚步声匆匆，这是警察的脚步声。 警察来到了房间门口，站在房间外的那两名男子很快就被制服了，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房间里，一个男人光着下身，身下正压着一个下身同样赤裸的女孩子。 那女孩上身的校服已经被撕碎，露出发育还不完全的前胸。女孩的声音已经哭哑了，但还在声嘶力竭呼救。 这个女孩就是周书悦。 “畜生！” 这个声音是李宇澄的。 李宇澄一拳把那男子，也就是李晓飞打翻在地，紧接着一脚踢到那家伙的裆部，那家伙发出一声惨叫，蜷缩在角落里像只虾米。 李宇澄还要扑上去打，但是被人拉住了。 李晓飞被带上手铐，一伙人急匆匆离开房间，穿过走廊，来到一处宽阔的大厅。 这时，突然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是接电话的声音，此人不在镜头里。 “丁局长您好！……嗯嗯，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好的！” 电话就几句话就挂断了。 接下来画风突变，有人走上前去，打开李晓飞的手铐，并且对他说道：“不好意思，这是一场误会，但是你还得跟我们回警局录一份口供。” 李晓飞没有说话，警察带着他和周书悦一起离开了酒店大厅。 视频很短，前后共六分二十八秒，但是事情已经再明了不过。这就是一起典型的强奸案。 关掉视频，张扬问李宇澄道：“谈谈你的想法。” 李宇澄愤慨道：“我想先抓李晓飞，再抓客房门口替他望风的那两个家伙。那两个家伙明显就是李晓飞的马仔，只要有这俩人的口供作为辅助，就由不得李晓飞不招供。” 张扬点了点头，再看看李宇澄一脑袋的绷带道：“我同意你的方案，但是我需要换一个人去执行这次任务，你不合适。” 李宇澄一听急眼了。 “张局长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我知道你还是不放心我的伤，我真的不要紧！” 说到这里，李宇澄突然灵机一动，补充道：“再说，就眼下局里这些人，谁知道谁是谁的人，恐怕还不等出发，李晓飞就会接到消息提前跑路了！” 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但是李宇澄的话还是言过其实了，张扬现在手里至少还有两个人可用，一个是刑侦大队副队长赵刚，另一个则是刚从县府办调来的办公室主任羽荞。 只不过，赵刚很忙，眼下走不开，而羽荞，他打算派他去执行另外一项秘密任务。 数来数去，李宇澄还真是最合适的人选。 张扬目光郑重地看向李宇澄道：“你打算和谁一起去？” 李宇澄一看，张扬终于答应了，于是毫不犹豫道：“我和辛梓铭一起去！” 张扬知道，李宇澄和辛梓铭是好朋友，所以也不再婆婆妈妈，直接下命令道：“立即行动！保持联系！” “是！”李宇澄敬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去了。 李宇澄刚出门，张扬便迅速打出一个电话：“换一辆民用车，跟上李宇澄，在他需要的时候策应他。” 对方回答道：“遵命！” 安排完这件事后，张扬叫来羽荞，对羽荞道：“我虽然把你安排在办公室，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从长远来看，我觉得刑侦更适合你，你觉得呢？” 羽荞没有丝毫犹豫，回答道：“我服从局长的安排！” 张扬摆了摆手道：“我要的不止是服从，我知道你很有想法，如果你同意我的意见，那么，我现在就派你去执行一项任务。” 羽荞难掩心中的激动：“我没有意见，您下达任务吧！” “好！”张扬十分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人的资料，递给羽荞。同时，他又从另外一个抽屉里抽出一份卷宗，从卷宗里再抽出一份尸检报告，指着上面一个名字道：“就是他！你去翰岳市把这个人秘密抓回来，有把握吗？” 羽荞看完手中的资料，脑海里立刻勾勒出一套简单易行的抓捕方案，然后，把两份资料原封不动地还给张扬，胸有成竹道：“没有问题！” 张扬继续交代道：“不要把人带回苍原县，我会在半道上接应你。” 俩人对话非常简短，但是信息量很大。这就是高手之间的交流。 李宇澄和辛梓铭驾驶着警车刚刚驶离苍原县城，就见在他们的身后大约两百米处紧跟着一辆私家车。 然而，让这辆私家车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的身后也跟着一辆其貌不扬的越野车。 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直到中午下班的时候，羽荞才来到李浩杰的办公室，跟李浩杰请了个假。 “李局长，我下午请个假，去处理一点私事。” 羽荞今天刚来，有私事需要处理也完全在情理之中，所以，李浩杰也没有多想。 相反，李浩杰倒是非常满意羽荞的态度。羽荞愿意来向他请假，就说明羽荞是真拿他当领导了。 羽荞是张扬要过来的人，李浩杰当然不便打听人家具体有什么私事，所以很痛快就准了他的假。 “羽主任，像这些小事就不用请假了，谁还能没有点私事呢？” 羽荞谦虚地笑了笑道：“谢谢李局长！” 中午下班后，羽荞也开着他的私家车离开了公安局大院。 下午五点，张扬开着他那辆黑色三门吉姆尼，也离开了公安局大院。 第62章 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张扬上了国道突然提速，甩掉身后的尾巴。 前面是一处弯道，弯道顶头有一条岔道，岔道口停着一辆挂着军牌的坦克300，张扬立即换上坦克300，继续朝翰岳市方向而去。 而原来坦克300的司机，衣着跟张扬一样，身材也跟张扬非常相似，当后面的尾巴跟上来的时候，他却停在路边假装低头修车。 这一招偷梁换柱玩得丝滑。没过多久，张扬的那辆三门吉姆尼便追上了跟踪他的那辆车，并且，若无其事地超了它。 跟踪张扬的那辆车很庆幸张扬没有发现他们，而吉姆尼的司机也确幸他们没有发现张扬早已金蝉脱壳。 下午三点多一点，李宇澄和辛梓铭开着警车，来到了翰岳市一处名为塞上江南的豪华小区大门外。 二人把车停在小区对面，没有下车。一来是这个时间太早，估计李晓飞未必在家，二来是大白天的冒然进去找人，容易打草惊蛇。 所以，他俩就在车上静待天黑。 下午六点半，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街上亮起了路灯，一辆无牌无照的小型家用轿车开进翰岳市郊区的一处豪华小区的地下车库里，司机留着一簇小胡子，戴着鸭舌帽和护目镜，不仔细看几乎辨不清此人相貌。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一辆黑色奥迪a6也开进地库，紧挨着那辆无牌无照的私家车停下。 驾驶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此人身材微胖，眼窝深陷，肤色惨白，一看就处于亚健康状态。 男子刚停下车，打开车门正准备下车时，眼前突然一亮，地上平躺着一张a4纸大小的彩色照片。他定睛一看，发现照片上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这张突然出现的照片把他吓了一跳，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另一方面是，照片上的自己就像是个死人。 然而就在他想借着地库昏暗的灯光把照片捡起来看时，他眼前突然一黑，感觉有东西捂上了他的眼睛和鼻子，接下来，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辆私家车再次启动，出了地库，出了小区，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张扬接到羽荞的电话时是晚上七点，此时，他已经行进在翰岳市的地界上了，再过一个小时，就到翰岳市区了。 “喂，老大，人已经抓到了，我正在返回途中。” 张扬回复道：“好，我在距离翰岳市三十公里处等你，我开的是一辆坦克三百，我会开着双闪。” 而与此同时，李宇澄和辛梓铭也开始行动了。 为了不引起周围人们的注意，他俩进小区都没有敢亮出警官证，而是跟着出入小区的居民混进去的。 李晓飞母子住在本小区c区的别墅区13栋，李宇澄和辛梓铭很快就摸了过去。二人围着13栋别墅转了一圈，发现只有客厅的灯是亮的。 透过栅栏围墙，他们看见客厅里有只一个女人正在抹桌子擦地板，看衣着不像是这一家的主人，倒像个保姆。 看起来进来得还是有些早了，但是现在也只能在这里等着，就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二人正在后悔来得不是时候时，他们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二人一回头，便看见眼前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此人正是李晓飞。 李宇澄是认识李晓飞的，四年前，他曾抓捕过他一次，只不过，那一次刚抓住这个家伙，就被人给放了。 但是今天不会了。 可是，还不等李宇澄说话，李晓飞却率先开口了。 “你们是在找我吗？” 李晓飞的语气里带着轻蔑和嘲讽。 李宇澄心里又是愤怒又是惊喜，声音不大，但也不失威严道：“李晓飞，你今天跑不了了！” 李宇澄两步冲到李晓飞的面前，同时从腰间摘下手铐，就要去抓李晓飞的手腕。 然而，就在此时，又有俩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这二人身穿警服，其中一人及时出言制止李宇澄道：“住手！” 两人一起朝李宇澄和辛梓铭走来。 李宇澄一看对方也是警察，正准备解释时，辛梓铭却及时朝他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 李宇澄立即就明白了。 此时有警察突然出现，只能说明一种情况，他们被人跟踪了。而对面这两个警察，也绝对不是从正经渠道来的，十有八九就是专门针对他们两人来的。 既然如此，那就说明对面的人是知道他俩身份的，知道而不挑明，大家彼此还能装糊涂，但是一旦挑明身份，后面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其实不挑明也一样，李宇澄手里已经提着手铐，这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手铐可不是人人都能随便拿出来的。 然而李宇澄是有脾气的，就算你也是警察，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李宇澄果断抓住李晓飞的手腕，左手一甩，咔吧一声，李晓飞的右手被铐上了。 李宇澄手里的动作一刻不停，尽管李晓飞在奋力反抗，但是面对李宇澄这个职业警察还是不够看，李晓飞很快就被反剪双手，从后背拷了起来。 两名警察看见他们的警告对此人并未奏效，脚下加快了步伐，其中一人大喝一声，居然拔出手枪，对准李宇澄道：“我让你住手，你聋了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五步。 李宇澄一手抓着李晓飞的一只胳膊，这是他的战利品，同时，另一只手习惯性地往腰间一摸，但是摸了个寂寞，他走时忘了申请带枪。 但是他看上去依旧底气十足，用轻蔑的目光看向那名拿枪对准自己的警察道：“有种你就开枪，不敢开枪你特码就滚蛋！” 李宇澄的挑衅行为把那名警察激怒了，他右手攥紧手枪，中指扣在扳机上，一步一步朝李宇澄逼近，同时咬紧牙关，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看到如此阵仗，李晓飞吓得两腿开始打哆嗦了，这黑灯瞎火的，一旦开枪，子弹不会打偏吧？ 然而此时，李宇澄愣头青的劲头也上来了，他一边命令辛梓铭道：“老辛，去把车开过来，我今天必须要带走这个人渣！” 与此同时，他推着木偶一样的李晓飞也一步一步朝那名持枪的警察靠近。 第63章 死也要站着死 那名警察眼看着李宇澄顶着他的枪口就上来了。他从警十几年，像这样的愣头青还是头一次见到。 也许是因为他心里紧张，心里一紧张，手就开了小差，手指就不由得抖了一下。这一抖不要紧，竟然扣动了扳机。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两步，两步之内，再烂的枪手也能百发百中。 “啪啪！” 接连发出两声枪响，第一声低沉厚重，第二声尖锐刺耳。 李宇澄条件反射般眼睛一闭，但是他没有丝毫躲闪，一方面是他来不及躲，另一方面是他不想躲，他死也要站着死。 然而等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再次睁眼时，却发现用枪指着他的那名警察手臂低垂，黑色的液体正顺着他手掌心的一个黑洞哗哗往外冒。 对方表情异常痛苦。 这是怎么回事？ 枪响之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围墙另一端传来，紧接着，十多名警察急匆匆朝他们跑来。 带头一人上气不接下气，边跑边喊道：“别开枪！都别开枪！” 此人正是市刑警大队的副队长，名叫王磊。 王磊带人赶到后，第一时间先安排人送走那名中枪的警察，然后他才从地上捡起那支已经被毁的手枪看了又看。 今晚虽然没有死人，但是警察内部火拼，毁掉一支手枪也是重大事故一件，他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他很想把今晚这次事故的责任全部推给李宇澄，但是李宇澄从头至尾都没有拔过枪，而且，这只手枪显然是被重型狙击枪击穿的。 这一点，就连李宇澄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也纳闷，这一枪会是谁开的呢？ 但是他很快就想通了，一定是张局长派人在暗中保护他。 而此时的李晓飞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坐在地上浑身瘫软，没有人顾得上理他。 王磊把目光转向李宇澄，他相信一定是李宇澄带了援兵，否则，这一枪开得没有道理。 只是，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丢人，一个县局的小警察跑到市里，对上他们市局的精兵强将，吃亏的反而是他们。 他恶狠狠地瞪着李宇澄，歇斯底里喊道：“告诉我，这一枪是谁特么开的？” 李宇澄抬头看天，就像压根儿没有听见，根本不理他。 王磊大怒，命令身边警察道：“把他带走！” 然而就在这时，对面别墅楼顶上突然站起一人，那人大声朝这边喊道：“枪是我开的，跟他无关。” 虽然夜里光线昏暗，但是借着天光依旧能隐隐约约看清，对方手里端着一支长长的狙击步枪，枪口依旧对准这一片区域。 王磊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壮着胆子朝楼顶喊道：“你又是谁？为什么要开枪？” 对面的人回答道：“我们是国家反恐特战队，恰好路过此地，顺手捎带帮你们化解了一场枪击事件，你不用谢我们！” 王磊气得差点吐血，你的意思是，我还要领你的情？ 但是，对方的身份是国家反恐特战队，他惹不起。就算他不在乎这些人的身份背景，就是眼下他也惹不起，对方手里有狙击枪，他若是敢有多余的动作，保不准对方就会让他领盒饭。 但是，惹不起归惹不起，有些场面话还是得说。 他也朝楼顶方向喊道：“反恐特战队的同志，这里是翰岳市地界，维护社会治安是我们警察的事，希望你们不要干涉我们的正常工作。” 对方也立刻回答并反问道：“你们的正常工作，我们自然是不会干涉，但是我想知道的是，你们今晚的行动属于正常工作吗？” 王磊刚想反驳，对方立刻补了一句：“我们会向你们的上级求证的。” 这句话当然吓不住王磊，至于今晚的行动属不属于正常工作，也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刑警大队副队长说了算，即使上面追究起来，自然会有高个顶着。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有这个家伙撑腰，李宇澄一根筋非要带走李晓飞怎么办。 那样一来，他就更没法交代了。 想到这里，王磊鼓起勇气，跟楼顶上的人讨价还价道：“特战队的同志，你想向谁求证，那是你的自由，但是我作为翰岳市刑警大队副队长，必须保证把今晚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带回警局，希望你不要进一步干涉！” 楼顶上的人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打出一个电话，简短通话之后，才回答王磊道：“可以。” 王磊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把目光转向李宇澄道：“走吧，李警官，有什么话，咱回局里去说吧！” 李宇澄这回没有抗拒，跟着市局的人上了警车。辛梓铭眼看着李宇澄跟着市局的人走了，他也开着车跟在后面，一起去了市局。 翰岳市公安局局长鸿发祥刚到家，就接到了张扬的电话。 鸿发祥的手机里是存着张扬的电话的，所以，他一看见是张扬的来电，心头就不由得紧张。 他就知道，又出事了。 但他不敢怠慢，立即按下接听键道：“张局长有什么事吗？” 张扬也不跟他客气，公事公办道：“鸿局长，今天下午，我们的人去翰岳市抓捕一名犯罪嫌疑人，但是被你们市局的刑警队副队长王磊带人阻拦。 “你们的人不仅阻拦我们的人执法，而且还公然朝我们的人开了枪。好在我们这边留有后手，所以才避免了一场人身伤害。 “但是，我们派去的人还是被你们的王磊副队长给强行带走了。鸿局长，大道理我就不跟你讲了，你比我懂，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们市局能够立刻放了我们的人，并且允许我们的人把那名犯罪嫌疑人带走，拜托了！” 鸿发祥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张扬一番话说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市局的一把手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市公安局都成什么地方了？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但这话他不能跟张扬说，说了更丢人。 鸿发祥只好就事论事道：“张局长，这件事我真不知道，你等我了解一下情况再给你回话。”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挂了张扬的电话，鸿发祥立刻拨通了王磊的电话。 第64章 你想死吗 王磊一看是局长的电话，心里虽然有些紧张，但还算是淡定，毕竟这件事他已有了准备。 “局长您好！我是王磊……” 在局长面前，王磊连个屁都不算，他当然得客客气气。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鸿发祥根本不想听他扯淡，电话一接通就破口大骂。 “你大爷的！是谁让你去阻拦苍原县警局执法的？我听说竟然还有人开了枪？你以为你是谁？你想死吗？” 王磊虽然平时也经常被领导骂，挨骂他早已习惯了，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被局长骂，局长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平时是很少骂人的。 他预感到了问题可能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王磊只好实话实说道：“今晚的行动是段局长亲自安排的，至于开那一枪，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 鸿发祥一听是段鹏飞亲自安排的，他的火气就更大了，你们特码全当我这个一把手是摆设吗？ 鸿发祥不想听王磊编故事，命令他道：“你现在立刻回警局等候处理！” 半小时后，市局小会议室里坐满了党组成员，以及刑警队的正副队长。 这里没有王磊的座位，只有他一个人是站着的。 “你们是不是不长记性？林辉明的事刚刚发生，你们是不是就忘了？张扬是什么人，你们惹得起吗？” 鸿发祥黑着脸，把目光转向刑警大队队长陈德光道：“陈德光，王磊下午干什么去了，你这个队长知不知道？” 陈德光看了一眼站着的王磊，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鸿发祥狠狠一拍桌子道：“你不知道？我看你这个队长当得很不合格，撤了吧！” 然后，他才把目光转向王磊，明知故问道：“王磊，你告诉大家，是谁派你去阻拦苍原县警局执法的？” 王磊傻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但是他不敢不说，队长都要被撤了，对他的处罚还会轻吗？ 所以，王磊只好老实交代道：“我是接到段局长的命令才去的！” “哦？”鸿发祥这才把目光转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段鹏飞道：“鹏飞，你又是接到了谁的命令？” 这个问题段鹏飞真没法回答，问题是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利给他下达这样的命令，所以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在市局召开党组会议的时候，张扬也顺利接到了羽荞。 在反恐特战队基地的一间地下审讯室里，秦墨然渐渐苏醒。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记得自己是在小情人住的那栋楼的地下车库里失去记忆的。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一张冰冷的椅子上，两只手被绑死在钢扶手上动不了。 他的第一感觉是自己被绑架了，但是他很快又看到自己的对面还有一张桌子，桌子的后面还坐着一个人，此人仪表堂堂，从气质看也不像是个绑匪。 但是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更不妙，被绑匪绑架无非是想要钱，只要给了钱就能放人，钱，他有的是。 张扬就坐在对面默默地看着秦墨然，秦墨然面部的每一丝变化都没有能逃过张扬的眼睛。 等到秦墨然完全适应后，张扬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墨然有点生气，反问张扬道：“你们又是谁？” 张扬目光凌厉，看着秦墨然道：“现在是我在问你！” 张扬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来到秦墨然面前，进一步加重语气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配合，那样一来就更简单了！” 秦墨然听了张扬这句话，冷汗立刻就冒出来了。 更简单了是怎么回事？是要直接拉出去枪毙吗？ 那样的概率虽然很小，但是秦墨然却不敢去冒险，因为对他来说，眼下的生活非常美好，他还不舍得失去。 想到这里，秦墨然老实了。 “我叫秦墨然。” 张扬接着问：“年龄？” “四十三岁。” “职业？” “法医。” 都对上了，羽荞没有抓错人。 张扬这才回到桌子跟前，拿起一份尸检报告递到秦墨然的眼前，问道：“仔细看好了，这份尸检报告是不是你出的？” 秦墨然一看见死者的名字叫吴承斌，他的脑袋突然嗡地一声，就像被人狠狠砸了一锤。 他想起来了。 吴承斌好歹也是一个公安局局长，这件事既然已经做了，除非查不出来，否则，他将万劫不复。 不承认是自己出的这份尸检报告肯定是不行的，秦墨然轻轻地点了点头。 张扬又在桌子上拿起另外一份报告递到秦墨然面前，请你再看看这个。 这份报告是特战队检验室刚刚送过来的，是从一只酒杯的残留物里做出来的。 报告显示，那只酒杯的残留物里含有一种俗名为仙人掌毒素的药物。 这种毒素无色无味，呈粉末状，人一旦摄入，会出现幻觉、幻视，比如看到不存在的物体、场景，还会导致情绪大幅波动，使人产生焦虑、恐惧等情绪，同时也会造成身体机能的紊乱，像心跳过速、血压升高、体温上升等症状，过量使用，可能引发抽搐、昏迷，甚至危及生命。 两份报告同时摆在秦墨然的面前，他顿时傻眼了。 但是他现在感到最为困惑的是，吴承斌的尸体早已被火化，应该是死无对证了，那么，这第二份报告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说到这里，张扬还要感谢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那天晚上负责倒酒，后来又被周薇带走的那名服务员。 这名服务员名叫柳琳，仙人掌毒素就是有人交给她，让她亲手放的。 给他药的人说，这只是一种催情药，不会伤人姓名。 她当时是先把药水倒在餐巾上，然后再一层一层抹在酒杯里的。但是她当时由于害怕，手也抖，一不小心往备餐桌上洒了不少。 当她去包间里给客人倒完酒之后，她又鬼使神差回到备餐间里，把洒在桌上的液体又抹在另外一只酒杯里，然后把那只酒杯私自藏了起来。 她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或许会有用。 而柳琳本人也于前一天晚上被穆童带回基地，她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并且交出了那只被她藏起来的酒杯。 张扬收起两份报告，回到桌子后面坐下，然后问道：“告诉我，你是受了谁的指示，做出这份假报告的？” 第65章 给你的时间不会多 张扬省略了其中的细枝末节，直接问到这件事的根儿上。 这种询问方式，会给对方造成一种信息不对等的错觉，对方会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些细枝末节都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这个问题直接把秦墨然给逼上了绝路，他不敢说，他若是说了，不仅是他没有了活路，就连他的家人都很难保不发生意外。 这样的事，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听过的太多。在翰岳市，法医这个行业，也是高危行业。 但是，如果他不说，他就只能死扛。 但是，他能扛得住吗？有无缘无故出假尸检报告的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张扬也不急，他压根就没有指望第一轮审问就能审出最终结果来。 张扬看了看表，说道：“这样吧，你先好好想一想，不过，给你的时间不会多，一旦有人发现你失踪，就必然会想到你被捕，那么，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好说。” 张扬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喀啦！ 随着审讯室的铁门落锁，秦墨然的一颗心也沉入了谷底。 张扬说得没有错，他们一旦发现自己被捕，第一件事必然是去拿他的家人威胁他。 一想到他的家人，他就想到了他那活泼可爱的女儿珊珊。 珊珊今年才八岁，娇嫩得如同一叶花瓣，不说是受伤害了，就是连一丁点委屈都受不得。 但是，如果那些人一旦找到他家里，他的女儿珊珊该怎么办？ 张扬在另外一间审讯室里见到了丁达。 现在的丁达胡子拉碴，眼神黯淡，虽然进来也不过三天，但是整个人比进来之前瘦了一圈，一点也看不出此人曾经还是一名刑警。 丁达避开张扬的目光，不敢与张扬对视。他对张扬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其实，面对张扬，他不仅是恐惧，还有一种情绪叫羞愧。 他曾经用枪对着张扬的脑袋，想要置张扬于死地，结果才有了今天的万劫不复。 说来说去，完全是自己作死。 然而，此时的张扬，在面对丁达时，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愤怒。 这不仅是因为，像丁达这样的货色根本就不在张扬的眼里，张扬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更是因为，张扬拥有博大的胸怀，不会计较个人得失。 张扬不仅是面部表情平静，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显得十分平静。 “愿意跟我聊聊吗？” 丁达用眼角余光做贼似的偷瞄了张扬一眼，然后很快就低下了头。 张扬用教训一个不懂事孩子的语气训斥丁达道：“看看你现在这副德性，哪里还有一个警察的样子？” 随后，张扬叫外面的人进来道：“给拿一包烟来。” 很快，外面递进来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张扬扔给了丁达。 丁达用感激的目光看向张扬，然后，迫不及待地撕开封口，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这还是他自从进来以后吸到的第一口烟！ 丁达抬起头来，十分恭敬地看向张扬道：“张局长，您问吧，我有问必答！” 张扬看着这个头脑简单、完全受欲望操纵的家伙问道：“你好歹也是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而李江只不过是一个商人，为什么你会心甘情愿服从他的指挥？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说法？” 丁达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边享受香烟带来的愉悦，一边组织着语言，慢悠悠道：“这个李江很不简单，表面上看，他只是一个商人，但实际上，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什么身份？”张扬目光紧盯着丁达面部的每一丝细微表情追问道。 丁达看着那一整包的香烟，如视珍宝。有了这笔“财富”作为交换，他什么都可以交代了。 “在李江的背后，有一个非常神秘的大人物，这个人，对于苍原县的大小事务一言九鼎，没有人可以违背他，而李江就是这个大人物在苍原县的代言人。” 这个信息立刻引起了张扬的高度警觉，而这个信息是他此前所不知道的。 不仅是他不知道，就连省委以及省公安厅的领导们也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在苍原县竟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张扬十分好奇，追问道：“你说的这个神秘的大人物是谁？” 丁达摇了摇头道：“我的级别太低，不知道。”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仅是我不知道，就连我叔叔也不知道。” 丁达的叔叔就是丁志远。 丁达曾经问过他的叔叔丁志远关于这个神秘人的事，但是丁志远却告诉他说，据他所知，除了李江，无人知道这个神秘人是谁。 丁志远还嘱咐他，让他少打听这个人，小心惹火烧身。 就连丁志远都不知道的人，足见此人身份的“神秘”一点不假。 这个信息对张扬来说简直太重要了。如此看来，抓住李江，就等于抓住了这个神秘大人物的一根触手。 或许可以通过李江顺藤摸瓜，找出这个神秘人的踪迹。 张扬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结束了对丁达的讯问，走出审讯室，给羽荞打通了电话。 这时候，羽荞还在返回苍原县的路上。 “张局长，您有什么吩咐？” 张扬直截了当道：“快到家了吗？” 羽荞看了一眼导航，回答道：“快到了，顶多半个小时。” 张扬长话短说：“你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去看住李江，我这边会马上派人把他带走，在此期间，你不要让任何人接触到他。” “明白！” 挂断张扬的电话后，羽荞继续加大油门，朝苍原县赶去。 张扬再次出现在关押秦墨然的羁押室里。 而此时的秦墨然还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看见张扬进来，秦墨然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虽然接触张扬不过是短短几十分钟，但是张扬给他留下的印象特别果决，如果他还不能做出选择，估计张扬不会再给他机会了。张扬跟他说过的那件事，真有可能会发生。那样的结果，他是万万不能承受的。 张扬先看了看表，然后才把目光聚焦到秦墨然那张苦瓜脸上。仅是这一个动作，就帮秦墨然下定了决心。 所以，还不等张扬开口，秦墨然就很自觉道：“领，领导，我还想向您确认一下，假如我现在说了，您能保证我家人的安全吗？” 第66章 兵贵神速 张扬没有回答秦墨然这个问题，而是反过来将了他一军。 “我早就说了，能不能保证你家人的安全，这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你每浪费一分钟时间，你的家人就会多一分危险。” 张扬这一军将得效果出奇的好，秦墨然不再敢有丝毫耽搁，说道：“是段局长，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段鹏飞……是他命令我这么做的！” 段鹏飞这个人，张扬也是听说过的。段鹏飞在市公安内部非常强势，林辉明没出事以前，他俩闹不对付。两人争来争去，各有各的靠山，谁都不服谁。 而现在，林辉明进去了，段鹏飞就没有了牵制，就连在局长鸿发祥面前，都是阳奉阴违，大有喧宾夺主之势。 “除了市局的副局长段鹏飞亲口命令让你造假外，还有谁给过你明示或者暗示吗？”张扬进一步追问道。 张扬决心要拔出萝卜带出泥，能挖出多少，尽量挖出多少，最好都挖干净。 他相信，在吴承斌局长的这起案件中，参与的人一定少不了。 但是，只见秦墨然摇了摇头说：“倒是再没有人跟我说过什么，不过……这件事办完后，我得到了一笔钱，这笔钱是从一个名字叫王军的个人账户上转给我的。我后来查过王军这个人，发现这个人的身份是一家名字叫大漠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总经理。” 如此看来，吴承斌局长意外死亡的案子脉络已经基本清晰了。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在秦墨然的配合下，张扬很快拿到了全部口供，然后带上雪狼突击队的全体成员，星夜兼程，直奔翰岳市而去。 市公安局党委会议已经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鸿发祥一开始的强势很快就被副局长段鹏飞给压制住了。 “鸿局长，我看你是年龄越大，胆子却越小了！首先，这件事错在苍原县公安局。这里毕竟是翰岳市，苍原县警方来翰岳市执法，第一步就应该来市局报备，这是常识。可是他们报备了吗？ “其次，就算在双方对峙的情况下不小心擦枪走火，那也是我们警方内部的事务，他张扬的那个什么特战队凭什么插手地方事务？我们邀请过他们吗？ “他们这纯属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第三，他们所说的犯罪嫌疑人李晓飞到底有没有犯罪，还需要由我们市局来甄别，一旦放任他们把人抓走，我们怎么向上面交代？” 段鹏飞说完，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表示了赞同。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一方面是大家都看不惯张扬做事的高调跋扈，另一方面，大家都在猜测，段鹏飞一定是接到了上面的命令。 在官场上有一套潜规则，是非对错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符合上面的意思。 面对一边倒的局面，鸿发祥虽然是一把手，但是也深感无力。 他十分清楚，如果他不顾大伙的意见一意孤行，他将会得罪整个翰岳市的官场。那样的结果，他无法承受。 但是，他更清楚，如果真按照段鹏飞的意思处理，势必会得罪张扬。 虽然截止目前为止，鸿发祥还只是跟张扬通过两次电话，从未见过面，但是仅从电话里，他也能感受到张扬是一个多么厉害的角色，此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张扬的电话打了进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为了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受一下张扬的怒火，鸿发祥直接按下了免提键。 不等张扬开口，鸿发祥主动解释道：“啊，是张局长啊，真不好意思，市局正在为今晚发生的事召开党委会议，你先别急，很快就会有结果……” 张扬不想听他解释，暴力打断他道：“鸿局长，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只问你一句话，我们的人和我们要抓的犯罪嫌疑人现在在哪里？” 鸿发祥早就习惯了张扬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所以他早有准备，也不计较，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要想把自己从这件事上摘出来，除非张扬能亲自来市局把人带走。那样一来，他这个市局局长虽然会丢面子，但是总比同时得罪两边、里外不是人的好。 也难怪鸿发祥不受上面待见，一遇到事，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把自己摘出来。试问，有哪个领导会喜欢一个没有担当的下属？ “张局长，瞧你这话说得！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人我的人？你放心吧，小李和小辛就在隔壁接待室里休息呢！等会议一结束，我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放他们离开的。至于你所说的犯罪嫌疑人嘛，市局认为，这里边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 张扬一听鸿发祥这话就火冒三丈，“好啊，你们不是正在开会吗？我马上就到，让你们今晚参与过这件事的人一个都不要走，我们不妨当面把这件事说清楚！” 张扬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 这是一个下属单位领导对上级单位的一把手说话的态度吗？ 都听说过张扬做事霸道，但是对于这里的大多数人来说，他们还没有亲身领教过。 张扬的话，让很多人心里有了压力。但是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还真有点期待张扬的到来。 这些人完全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之所以能有这样的心态，是因为这件事无论最终会是什么结果，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吃瓜群众。 挂断电话还不到五分钟，走廊里就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至少有十多人的一支部队。 即刻，会议室的门就被人暴力推开了。张扬和他的雪狼突击队鱼贯而入。 张扬一进门，就大大咧咧跟大家打起了招呼：“对不起，打扰诸位了！不过，我不得不来，因为你们这里有人带走了我们的人，我是专程来领人的！” 雪狼突击队的队员们自动分为两列，站在会议室的两侧，每个人的胸前都抱着一挺九五式突击步枪，秩序井然。 会议室里市局的人如临大敌，氛围一下子就变得异常紧张。 鸿发祥表情尴尬地站起身，也不知道是挖苦，还是赞扬，跟张扬寒暄道：“没想到，张局长来得这么快！真是兵贵神速啊！” 第67章 你这是滥用职权 张扬也丝毫不在意鸿发祥的态度，就四个字：“我的人呢？” 张扬的做派，让段鹏飞等人心里既感到恐惧，又感到愤怒。 这里好歹也是市公安局，而你张扬只不过是一个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罢了，这还有点规矩没有？ “好说好说，”鸿发祥倒是老好人一个，也是和稀泥的高手，他立刻打哈哈道：“人就在隔壁，小王，你去！去隔壁把苍原县公安局的小李和小辛叫过来，就说他们的局长来接他们了！” 小王，指的就是王磊。鸿发祥这是在给王磊机会，帮他化解与张扬之间的矛盾呢。 王磊倒也不笨，事到如今，他也亲眼见证了谁好惹谁不好惹了，若是再不抓住机会取得张扬的谅解，就算市局这边不处理他，恐怕张扬也不会饶过他。 王磊嘴角抽了抽，朝张扬点了点头，刚想离开，但是，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张扬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张扬给了王磊一个冰冷的眼神，摆了摆手道：“你别动！” 然后指着一名突击队员道：“你去！” “是！”那名突击队员闻言，领命而去。 片刻功夫后，李宇澄和辛梓铭一前一后走进了会议室。 但是，让张扬生气的是，李宇澄一看见张扬，就对张扬说：“局长，他们收走了我们的证件、手机和警用物品。” 听李宇澄这么一说，张扬顿时火冒三丈，敢情这些市公安局的自大狂们压根就没有把他张扬放在眼里呀！ 张扬事先给市局局长鸿发祥打过电话，这老家伙嘴上说的一套，干的却是另一套！ 张扬今天要是不让他们这些人长长记性，都对不起他来这一趟！ 张扬回头看向坐在主席台上的鸿发祥，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鸿发祥竟然对此事还一无所知。鸿发祥又把目光投向王磊，而王磊吓得立刻低下了头。 “好啊！”张扬一眼就看出这其中的门道。 张扬迈步来到王磊面前，目光咄咄逼人道：“你就是市局刑警大队的副队长王磊吧？” 王磊不敢抬头与张扬对视，只轻轻点了点头。 “也是你收走了我们两位警官的随身物品对吧？” 王磊吓得没敢回答这个问题。 张扬突然爆发了。 “是谁给你的胆子？” 张扬嘴里说着话，左手一把揪住王磊的衣领，顺手就把整个人给拎了起来，右手一个大巴掌就扇在王磊的脸上。 啪！ 随着清脆的巴掌落下，王磊的半边脸眼见着肿了起来。 王磊被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但是这一巴掌也把他的火气也扇起来了。 王磊眼睛瞪得如铜铃，怒视着张扬道：“你怎么打人？”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张扬的巴掌又扇了上来。 “我为什么不能打你？” 啪啪啪啪！又是连续四个巴掌扇在王磊脸上，王磊的整张脸立刻肿得像猪头，估计现在就连他妈都认不出他来了。 打完之后，张扬才把王磊扑通一声丢在地上，然后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命令王磊道：“现在去！把我们的东西拿回来，否则，我现在就脱掉你这一身警服！” 这话听着就有点僭越了，这里是市公安局，而王磊又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副队长，即便是王磊违反了纪律，脱不脱警服，那也应该是由市局做决定，而不是就凭你张扬一句话就能脱掉王磊的警服吧？ 但是，张扬就这么说了。 他不仅是说了，而且还用目光从主席台上扫过，他倒很想看一看有谁不服。 然而，其他人在一接触到张扬的目光后，都自觉低下了头，唯有一人对张扬怒目而视，表示不服。 此人便是自认为头铁的市公安局副局长段鹏飞。 但是，段鹏飞也仅仅是跟张扬对视了两秒就低下了头。 不低头不行呀！他看见满屋子的人都吓怂了，如果张扬现在揍他，不说是有人拉架了，估计就连一个敢出来劝架的人都不会有。 张扬一看，竟然没有一个人对他刚才的话提出异议，心中不免有些扫兴。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该进行下一个步骤了。 张扬目光环视全场，语气咄咄逼人道：“我想知道，是哪一位领导下令破坏我方今晚行动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段鹏飞一看，躲是躲不过去了，所以他便也豁出去了。 段鹏飞给自己壮了壮胆，再次抬起头来，也用毫不示弱的目光看向张扬，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风骨，冷笑了一声回答张扬道：“是我！” “哦？”张扬移步来到段鹏飞的面前道：“不好意思，我刚来，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张扬的语气里嘲讽与威胁并存，令段鹏飞听得毛骨悚然。 但是段鹏飞还是耸了耸肩，针锋相对回答张扬道：“我叫段鹏飞，是现任翰岳市公安局副局长，不知道张局长您有何指教啊？” “你就是段鹏飞？”张扬心里一阵狂喜，正不知道该以何种理由逮捕段鹏飞，没想到这个段鹏飞居然自己把机会送来了！ 看来是搂草打兔子，顺手了！ 而段鹏飞此时也用不屑的目光看向张扬，他也想看看张扬今天到底敢把他怎么样。 假如他今天有幸能够闯过张扬这一关，那么就相当于是渡劫成功了，以后再在翰岳市公安局里的威信将无人可比。 他之所以这么想，也是经过冷静思考的，就算他今天装孙子，张扬也一样不会放过他。 横竖都是挨一刀，倒不如挨得像个男人，慷慨一些，从容一些。 张扬再次看向主席台上的其他人，除了鸿发祥面带笑容看着他，段鹏飞对他怒目而视以外，其他人都没有敢抬头的。 张扬朝身后的雪狼突击队队员做了个手势，然后才对段鹏飞说道：“段副局长，今天这件事很不凑巧，既然你撞上我雪狼突击队，那么你今天晚上就必须要跟我走一趟了！” 与此同时，有两名突击队员已经扑向了段鹏飞。 段鹏飞一看扑向自己的两名突击队员，顿时吓懵了。 这里可是市公安局的局党委会现场，就算是什么狼突击队，抓一个堂堂的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就这么简单粗暴吗？都不需要陈述一下理由吗？ “慢着！”段鹏飞急了，对张扬怒吼道：“张局长，你这是滥用职权，你这是土匪做派，我现在甚至怀疑你的身份，包括你带来的这些人，我都怀疑来路不正，你不能这么做！” 段鹏飞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是真怕了。 张扬靠近一步道：“段局长，你放心，关于我们的身份，我给你一分钟时间核实，你现在就可以给省公安厅打电话求证，你甚至还可以顺便问问他们，我有没有权利抓你！” 第68章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吗 经张扬这么一说，段鹏飞就彻底蔫儿了，他完全没有必要去求证，去求证也是多此一举，自取其辱。 张扬今天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由于吴承斌局长的案子暂时还不宜公开调查，所以，他只能以看似牵强的理由带走段鹏飞。 但是，段鹏飞绝不甘心就这样被张扬轻易带走，他还要做垂死的挣扎。 段鹏飞一看拦不住张扬，所以开始给张扬说软话了。 段鹏飞立即换了一副嘴脸，低声下气求张扬道：“张局长，你能不能让我打一个电话？就一个！” 张扬点了点头说：“可以。” 段鹏飞手指颤抖着拨出一个号码，铃声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有人接听。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段局长，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段鹏飞哭丧着脸说道：“不怎么样，我不仅没能拦住苍原县警方带走李晓飞，而且把我自己也搭进去了，张扬现在非要把我也一起带走！” “你说什么？”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暴怒，“张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公安局的副局长而已，而你却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你怎么还会怕他？他凭什么？” 段鹏飞苦笑一声道：“张扬不仅是苍原县公安局的副局长，而且还是雪狼突击队的队长，他手里有兵！” 电话那边不服气道：“那又怎么样？手里有兵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张扬听不下去了，从段鹏飞手里一把夺过手机道：“我是张扬，你敢不敢告诉我你是谁？” 变化来得太快了，对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张扬这个问题。 其实，张扬问这个问题纯属多此一举，因为屏幕上显示的就是对方的名字，此人名叫王国栋。 对方沉默了，但是张扬却不依不饶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翰岳市自然资源局的王国栋局长吧？” 对方见张扬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也就没有必要再藏头露尾了。王国栋语气仍然十分嚣张，挑衅张扬道：“是又怎么样？你难道还敢来抓我不成？” 张扬冷冷一笑道：“我又没有疯，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身份，暂时还不会把你怎么样。” 这里说的是“暂时”。 张扬的话并没有说完。张扬接着说道：“我听说你这个局长很牛，可以在翰岳市横着走，势力不比一个市长差。我还听说，你有个儿子名字叫李晓飞，不知道这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这番话，王国栋不知道该怎么接。王国栋首先挂断了电话。他不能再跟张扬打嘴仗了，张扬是在故意激怒他。 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李晓飞可是他的亲儿子，他哪怕动用所有的资源，也绝不能让李晓飞出事。 眼看大势已去，会议室里坐满了市局的领导，但是没有一个人可以阻挡张扬想做的事。 而此时的李晓飞还在段鹏飞的办公室里打游戏，他才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总会有人替他顶着。他早已经习惯了。 段鹏飞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撞开了，李宇澄提着手铐就朝李晓飞走去。 李晓飞连头都没抬，他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走错了门。 他的心完全沉溺在游戏里，嘴里只说了一句，“把门关上。” 然而，咔嚓一声，当李宇澄把冰凉的手铐戴在李晓飞手腕上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事态超出了他的预料。 李晓飞先后见过李宇澄两次，现在是第三次，他从骨子里害怕李宇澄。 李晓飞也不是没脑子，李宇澄既然敢在市公安局段局长的办公室里逮捕他，那就说明，今晚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了。 所以，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十分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游戏界面，就被李宇澄像拖一条狗一样拖走了。 “各位，翰岳市不是无法之地，翰岳市也绝不属于任何组织和个人的独立王国，翰岳市必须要在国家强大的法治框架下运行，这算是我给诸位的忠告，希望诸位好自为之！回头见！” 张扬十分霸气地留下这一番话，然后收队而去。 这一番话，给翰岳市公安局在座的人心里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时也留下了阴影。 在此后的若干年里，只要一想起张扬，就会想起他那双坚定而冰冷的目光，和这一段铿锵有力的忠告。 回到苍原县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张扬没有休息，而是紧锣密鼓开始了对段鹏飞的审讯。 “段鹏飞，我也不跟你客气，咱们就开门见山吧!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抓你吗？” 段鹏飞双手被铐，坐在审讯椅上，张扬没有给自己的这位“上司”任何“优待”。 段鹏飞本身就是警察，对审讯流程非常熟悉，他呵呵一声，不以为然道：“不就是涉嫌包庇罪吗？但是我认为这不公平，我并不知道李晓飞是否犯罪，而你们也始终没有给我出示过李晓飞的所谓犯罪证据。 “所以，我认为这个罪名并不能成立，我拒绝回答有关李晓飞的任何问题，还请张局长理解。” 段鹏飞果然老辣，他说得没有错，如果仅仅是为了这件事就抓他，说服力似乎还真不够。 张扬不紧不慢翻找着文件，眼睛并没有看段鹏飞，俩人看上去像闲聊，气氛还算和谐。 一会儿工夫，张扬找到了一份文件，这份文件正是秦墨然的口供。 张扬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份口供交给段鹏飞看，而是换了个话题问道：“段鹏飞，你是否认识苍原县公安局的前局长吴承斌同志？” 一提起吴承斌，段鹏飞的大脑突然像死机了似的。 这跨度有点大呀！ 怎么一下子就扯到吴承斌身上了？在此之前，段鹏飞想过张扬逮捕他的各种理由，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但是，吴承斌的死跟他没有关系，况且，他跟吴承斌并不熟，更没有理由去害他。 第69章 录音笔 想来想去，段鹏飞没有在吴承斌的这件案子中留下任何把柄。 那么，张扬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呢？ 段鹏飞的应变能力很强，他在思考的时间里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心虚，有的只是一点点人之常情的抗拒。 “对不起，我不明白张局长问我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认识吴局长，我们不仅在一起开过会，而且还在一起吃过饭，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张局长不会认为是我害死吴局长吧？” 段鹏飞急于撇清他跟吴承斌之死之间的关系，而且是的的确确没有关系，所以，他表现得用力稍微有点过猛。 “哦？”张扬及时抓住他这一漏洞反问道：“你说什么？吴局长是被人害死的？” 段鹏飞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吴承斌局长的死，被定义为心脏病突发，至今为止，并未有人提起，他是被人害死的。 但是，祸从口出，他已经无法挽回了。 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哦，对不起！我对这件事有过怀疑，是我先入为主了，因为我认为吴局长死得有些蹊跷！” 张扬对段鹏飞的反应并未感到惊讶，他看了一眼段鹏飞，继续问道：“那你就说一说，吴局长的死到底哪里蹊跷了？” 段鹏飞假装思考了一会，说：“也没啥，就是觉得他迟不发病，早不发病，偏要在那个时候发病……” “是吗？”听着段鹏飞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话，张扬及时打断他，笑了笑说道：“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你知道吴局长是被人害死的，由于你心里一直在想这件事，所以，当我突然问起吴局长的时候，你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不会这么倒霉吧？还真让张扬说中了，段鹏飞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但是，段鹏飞决不能承认。 段鹏飞摇了摇头，故作镇定笑着对张扬说道：“张局长真会开玩笑啊！” “是吗？”张扬突然把脸一沉，目光紧盯着段鹏飞，加重语气道：“段鹏飞，你有一句话说对了，吴局长的确是被人害死的，而且，你知道这个凶手是谁！” “你说我知道？”段鹏飞的内心早已慌乱不堪，但是他还是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道：“张局长，饭可以随便吃，但是话可不能乱说啊！你这玩笑开得可太大了！” 张扬却不顾段鹏飞的表演，说出一件让他悔不当初的事实。 “段鹏飞，请你不要再表演了！你不仅知道谁是杀害吴局长的凶手，而且你还帮助凶手证据造假，我没有说错吧？” 张扬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指使秦墨然出假尸检报告的事已经被发现了。 但是，让段鹏飞不能理解的是，尸体早已火化，再也不可能取样做第二次化验，张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只有一种可能，秦墨然告发了自己。 但是，这也说不通呀！假尸检报告是秦墨然亲自做的，他也躲不过惩罚，他图什么？ 段鹏飞想来想去想不通，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诡辩道：“我没有！” 然而，段鹏飞此时的神色已经非常慌张。张扬捕捉到了这一关键瞬间，正是突破对方心理防线的最佳时机。 张扬不给段鹏飞留有任何喘息之机，立即发问道：“你有。是你亲自指使秦墨然，对吴局长的死亡原因做出假的尸检报告。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又是受了谁的指使？请你明确告诉我！” 张扬的语气是那样的坚定，段鹏飞虽然还想继续否认，但是他真不知道秦墨然手里到底掌握了他多少证据。 段鹏飞第一次在张扬的逼问下沉默了。 但是，这个时候沉默，对他相当不利，他必须要否认，不否认就等于是默认。 “张局长，你可不能听信一些人的胡说八道啊！你知道，现在想当个好官可不容易，总会得罪一些人的，这些人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在你背后下刀子。我算是明白了，这个秦墨然是宁可搭上自己，也要拉着我垫背啊！张局长你说这种人可恶不可恶？” 张扬呵呵一笑道：“段鹏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无端指责秦墨然，那么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对秦墨然这个人了解多少？” 秦墨然只是一个市局技术中队的法医，段鹏飞是一个讲迷信的人，在他看来，从事法医的人，没有一个是正常人，所以，他平时对这些人就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就怕多看一眼就会在夜里做噩梦。 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和他同事多年，我当然了解他了，他就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小人！” “是吗？”张扬手里玩着一支录音笔，意有所指道：“既然你了解秦墨然，那么，你就该知道他有一种心理洁癖，他从不相信活人！” 张扬的话，立刻让段鹏飞想起秦墨然那张像死人一般惨白的面孔，他的心里不由得感到瘆得慌。 张扬的话并没有停，“你既然了解秦墨然，那么你就应该知道，他有一个生活习惯，每当他跟活人说话的时候，他总喜欢把手揣在兜里，哪怕是在夏天，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扬的话把段鹏飞说懵了，他哪里注意到这些。 段鹏飞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因为在他的兜里永远都装着一支录音笔，他会把每一个活人对他说过的话，都录下来，然后放给死人听！” 原来秦墨然还有这变态的爱好？张扬就像在讲一个恐怖故事，让段鹏飞听得既害怕，又不知所措。 但是，到这个时候，张扬的话还没有停下来，“秦墨然就把你对他说过的话，放给吴局长的尸体听了好几十遍。我想，要是吴局长地下有灵，估计你都能把他叫回来了……” 张扬的故事还在继续，但是段鹏飞已经是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精神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段鹏飞终于控制不住了，他大声打断张扬的话道，“你别说了，我承认，是我指使秦墨然出假尸检报告的！是我！” 段鹏飞终于认了。张扬这才把秦墨然的口供拿给他看。 在秦墨然的口供里，时间地点场景，段鹏飞对他说过的话，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在这个问题上，段鹏飞再没有做任何抵抗，乖乖录完口供，并且在口供上签了字。 张扬这一招，完全是在使诈。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使诈成功了！ 其实，张扬并不了解秦墨然，他跟秦墨然的接触，前后还不到一个小时。 他根本不知道秦墨然在生活中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他兜里是不是真装有录音笔。 但是，张扬翻看过秦墨然的手机相册。在秦墨然的相册里，有很多他本人的照片，而且每一张照片都是双手插兜，无一例外。 由此，张扬推断，在生活中，秦墨然也是一个喜欢双手插兜的人。 这个推断本身也没有什么高明之处，只是秦墨然的这个特殊的职业给了段鹏飞太多的联想。 说白了，段鹏飞是被自己心中的鬼给吓住了。 与此同时，张扬的另一支人马也从基地出发了，他们的目标是翰岳市大漠房地产公司的的总经理王军。 第70章 京城楚家的二公子 凌晨五点，王国栋亲自开车来到了省城皋兰都。这一夜，他过得太不容易了。 昨天晚上刚刚挂断张扬的电话，王国栋就拨通了省公安厅副厅长刘云天的电话。在电话里，王国栋气急败坏狠狠告了张扬一状。 但是，让王国栋没有想到的是，刘云天却告诉他说，反恐特战队的工作是独立开展的，就连省公安厅都无权干涉。 而且，刘云天还说，他并不认识张扬，想必就算是他亲自出面，张扬都未必会给他这个面子。 刘云天的话，几乎让王国栋绝望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张扬，居然连堂堂的省公安厅副厅长都碰不得。 不过，刘云天也并没有完全拒绝了王国栋的请求，看在二人多年“相交甚好”的份上，刘云天还是给王国栋指了一条明路，答应他第二天一大早带他去见一个人。 早上七点，一家装修普普通通的羊汤馆早已是人满为患，王国栋好不容易才占到二楼靠窗的一张四人桌。 王国栋跟刘云天约好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半，在客人到来之前，他先给自己要了一碗羊汤、一壶滚烫的黄酒，外加一笼羊肉烧麦。 这一晚上，他连续开了五个小时的车，又饿又渴，一闻到羊肉的香味，他的肚子就按耐不住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而且，他的低血糖又犯了，必须要先垫一口，否则，他都要晕倒了。 之所以没有带司机来，一来是走得急，没有顾上，二来是有些私事，他不想让司机参与。 羊汤、黄酒和烧麦很快就上齐了，王国栋迫不及待，一口汤，一口黄酒，一口烧麦地吃起来。 反正时间还早，这里也没有人认识他，就无需计较吃相了。 果然，饭还是要给饿人吃，简直是太美味了！ 平时吃饭，形同嚼蜡，王国栋已经好久都没有吃这么香过了！ 正吃得起劲时，突然有两人来到他的面前。 刘云天颇有几分邀功地看着王国栋的吃相道：“怎么样？我推荐的这家羊汤馆还不错吧？” 和刘云天一起来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此人肤色白净，目光有神、衣着考究，一看就出身不凡。 刘云天向王国栋介绍道：“这一位是楚少，来自京城，我突然想起，或许他可以帮你的忙！” 一提到京城的楚少，王国栋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这一位就是来自京城楚家的二公子楚天元？ 楚家的大公子楚天成今年有四十多岁，几年前已经官至副部级，刘云天不可能请得来，而楚家的三公子楚天杰一直在国外读书，而且年龄也不到三十岁，也不可能跟刘云天有交集。 唯有这位二公子楚天元，半官半商，游走在江湖与庙堂之间，路子走得有点邪乎。 没错，此人正是来自京城楚家的二公子楚天元。 别看王国栋在翰岳市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但是跟这位方方面面都精致不二的楚二少放在一起，那简直就是个土包子。 刘云天和楚天元来得突然，让嘴里还含着一口汤的王国栋尴尬万分。 王国栋赶紧咽下嘴里的汤，嘴角还挂着一页香菜，但也顾不上了，他一股劲地赔不是道：“二位，失敬了失敬了！快请坐！” 王国栋向楚天元伸出手，准备握一个，但是遇上了楚天元嫌弃的目光，他只好又尴尬地收了回去。 这个时候，羊汤馆的老板也亲自过来了。 刘云天是这里的常客，跟这里的老板很熟。羊汤馆老板朝刘云天笑了笑道：“刘先生还是要老三样吗？” 刘云天点了点头道：“对，来两份。” “好嘞！” 这就算是点好餐了。羊汤馆老板殷勤退下，去备餐了。 显然，楚天元并不习惯这里的味道，还不等上餐，他就直截了当问王国栋道：“王局长，我听刘厅长说，你儿子犯在张扬手里了？到底什么情况？” 王国栋难为情地嘿嘿笑了两声道：“是啊是啊，孩子不争气，犯了点小事，我这不是没有办法才求到刘厅长的吗？莫非楚少您认识张扬？” 明明看着王国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轻描淡显，楚天元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不快，呵呵道：“既然王局长不想说实话，那么，这件事就算是我多此一问了！” 楚天元并不屑回答王国栋，自己是不是认识张扬。 一看楚天元这个反应，王国栋就有些接不住了，京城来的少爷脾气都这么大吗？ 王国栋立刻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刘云天。刘云天打圆场道：“楚少不要见怪，王局长说话总是喜欢先卖个关子，但人还是非常可靠的，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然而令王国栋和刘云天都没有料到的是，楚天元一点面子不给，不客气道：“如果仅仅是一点小事，就凭王局长在翰岳市的势力，应该也不难摆平吧？更何况，我很了解张扬，我相信绝不是张扬在故意为难王局长吧！” 什么？这位楚少很了解张扬？ 王国栋虽然一见面就在楚天元面前吃了瘪，但是他此刻内心却是激动的。 就是不知道这位楚少对张扬的了解是属于哪一种了解？二人是朋友还是对手？ 刘云天此时心里也生出王国栋同样的想法。 刘云天适时看向王国栋，并且正色道：“老王，楚少是自己人，你既然求我找到楚少，那么你就要拿出诚意来，先把事情的经过原委说清楚，只有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楚少才好对症下药，楚少你说是不是？” 楚天元点燃一支烟，淡淡吸了一口，对刘云天的话不置可否。 这个时候，羊汤馆老板用大托盘端来两碗羊汤、两壶黄酒，外加两笼烧麦，跟王国栋点的完全一样。 刘云天已经迫不及待，先给他那一碗羊汤里挖了三勺油辣子，再淋了一股酸溜溜的老陈醋，嘴巴凑近碗边，吸溜！就来了一口。 然而楚少却看了一眼放在面前的那碗汤，鼻子皱了皱，没有想动一动的意思。 楚天元轻轻掸了掸烟灰，说道：“还是先说事吧，我很忙！” 楚天元今天的盛气凌人，就连刘云天也感到不是很带劲，一大早的，也不知道是谁得罪了他，难道就因为王国栋刚才的话不够坦诚吗？也不应该呀！ 王国栋这个在翰岳市可以横着走的人，在来自京城的楚少面前，简直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王国栋此时也有些生气，要不是看在求人的份上，他管你什么京城来的狗屁少爷，早就拂袖而去了。 只不过，王国栋是一只老狐狸，心里有再多的不快，也不会表现在脸上。既然楚少很忙，那么他就不敢耽误时间了。 “楚楚少，是这样的……” 王国栋期期艾艾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这回还算诚实，毕竟隐瞒事实最终会对他不利。 第71章 希望能给他一点教训 听王国栋讲完事情的经过，楚天元目光轻蔑地看向王国栋道：“那么，王局长希望我怎么帮你呢？” 这还用说？自然是先把我儿子救出来，然后再把那个嚣张的张扬狠狠收拾一顿了！ 但是他不敢说得那样直白，而是试探性地说道：“如果不让楚少为难，那么，我希望能把我的儿子先放出来！ “至于张扬这个人嘛，说实话，虽然他这个人去了苍原县一共也没有几天，但是已经把苍原县，甚至是整个翰岳市都搅得鸡犬不宁，其嚣张程度有目共睹，惹得人神共愤，如果可以，我也代表翰岳市官场同仁，希望能给他一点教训，至少是能把他弄走！” 还不等王国栋把话说完，楚天元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越来越难看了。 楚天元像看傻子似的看着王国栋，冷笑一声道：“你想什么呢？张扬是什么重量级的人物，你了解吗？在你们看来，张扬不过就是一个大头兵，没有多少能耐，也没有多少背景是不是？那是因为张扬做事太低调，给你们造成了太多的误解！” 什么？张扬做事还低调？要是高调还能高到哪里去呢？ 这个时候，楚天元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嘴角不自觉掠过一丝冷笑道：“实话给你们说吧，你们提得条件太高了，要不，你们还是去找别人试试吧！” 到这个时候，王国栋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眼前这位楚少有多大能耐，他是听说过的，如果说张扬只是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那么楚天元就绝不会是这个态度。 他真的太轻视张扬了！ 好在，王国栋反省很及时，立刻道歉道：“楚少，对不起，是我太异想天开了！ “既然我们动不了张扬这个人，那么我就一个要求，先把我的儿子先弄出来可以吗？” 这么一说，楚天元脸上的表情才有所舒缓道：“王局长，并不是我危言耸听，就算是你只想把你的儿子弄出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你可知道，要想从张扬手里把人弄出来，走任何歪门邪道，都是行不通的。想来想去，我也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动用上面的关系人脉，给你儿子罗织更大的罪名（假的），比如，间谍罪，然后，才有可能从张扬手里把人提走。 “就算是这样，也未必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楚天元的话，让王国栋的心里一凉到底。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碰上张扬这么一根硬茬！ “话，我已经说清楚了，至于王局长还想不想办，你自己考虑。” 楚天元又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只名贵的手表，看来是真的有事。 王国栋没有选择，他立刻表态道：“办办办！我全听楚少的！” 楚天元冷笑一声，反问道：“那么，王局长打算付出什么代价呢？” 这个心理准备王国栋一直就有，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规矩他懂。 只不过，在别的生意上都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王国栋原本打算，为了这件事，他宁可多出一点血，一次性拿出个三五百万来，把这件事情给痛快了结了。 但是今天见到楚少之后，他的想法也就变了，就凭楚少这个排场，三五百万的，怎么能入得了楚少的眼？ 也罢，大气一点，拿出一千万来，就当是交个朋友。 想到这里，王国栋颤颤巍巍伸出一个手指头道：“一千万如何？” 王国栋的话刚出口，楚天元就把不屑的目光投向刘云天：“刘厅长，你给我介绍的这是什么朋友？还懂不懂规矩？不说是区区一千万了，就算是一个亿，我会稀罕吗？ “据我所知，你的儿子是因为在国外被通缉才跑回来的吧？就算我找人帮你把人弄出来，试问这世界之大，还有他的容身之地吗？我看算了，没有必要再谈了！各安天命吧！” 楚天元说完，起身就要走。 关于刘晓飞被国外通缉的事，就连刘云天都不知道，他用吃惊的目光看向王国栋，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然而王国栋也没有想到，这个楚少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王国栋不由得前后心都冒出冷汗，这个楚少果然不简单。 但是，就算如此，要让他为此付出一个亿，他还是有些舍不得。 但也只是舍不得，并不是他没有，如果楚少一定想要一个亿，他也可以出。 王国栋立刻伸手想拉住楚天元，嘴里一股劲地道歉道：“楚少，实在对不起，是我小家子气了，您说个数，只要我能拿得出来，我一定出！” 看着王国栋现在的态度还算上道，楚天元才又勉强坐了下来。 但是，这个时候的楚少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生意人。 “王局长，咱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的老家是沙沟镇。在沙沟镇上有一座产能最大的金矿，这座金矿的年产值达到十吨以上，而王局长在这座金矿上拥有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如果王局长愿意把这座金矿的股权让一部分出来，那么这件事就好商量了！” 黑啊！这些从京城来的贵公子，表面上看清高得像仙女似的，但实际上，他们才是这天底下最不要脸的臭婊子，太特码黑了！ 看着王国栋犹豫，甚至隐藏不住愤怒的表情，楚天元进一步摊牌道：“王局长也不必有压力，我也不会多要，就要两成，你考虑一下吧，考虑好了就跟刘厅长说一声，我们回头再联系。” 这一回，楚天元真的走了。 王国栋也没有挽留。 挽留下来就意味着，他每年就要损失至少两个亿以上，这到底值不值？ 他的儿子刘晓飞又没有犯了死罪，就算在里面待着，张扬还敢把他弄死不成？他要好好想一想。 楚天元走后，刘云天也吃好了，也要去上班。 留下王国栋又独自坐了一会，然后出去找了一家宾馆补觉去了。 他太困了，天塌下来也等睡一觉再说。 第72章 整顿风纪 上午八点，李宇澄刚准备提审李晓飞，就被丁志远一个电话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丁志远昨天晚上就知道李宇澄又把李晓飞抓回来了，王国栋在第一时间就给他打了电话，拜托他关照。 但是，他现在已经做不到了，不说是关照李晓飞了，刑侦这一块，他现在是连碰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 咚咚咚！ 李宇澄敲门走了进来。 李宇澄脑袋上还缠着绷带，样子看着有些滑稽。 丁志远表示关心道：“啊呀小李呀，你这伤还没有好，干嘛不在家多养几天呢？这个假我可以给你批，你不用担心张局长会批评你，我会向他解释的！” 李宇澄瓮声瓮气道：“不用了，我没事，丁局长您找我不是为了这件事吧？” 丁志远热切的表情还僵在脸上，却没有想到李宇澄这小子丝毫不领情，就这个情商，还能出来做事？ 丁志远变脸像翻书，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小李呀！积极是好事，但是你抓人也要有凭有据，我问你，你为什么又要把李晓飞抓回来？” 在张扬到来之前，苍原县公安局一直是丁志远一手遮天，他已经习惯了用一言九鼎的口吻对下属说话，现在虽然大势已去了，但是，这个习惯一时还改不过来。 但是，能不能改过来，那是他的事，李宇澄可不吃他这一套。 李宇澄不客气反问道：“丁局长，据我所知，您现在已经不负责刑侦这一块了吧？我怎么做事，好像也没有必要向你解释吧？” 一个小小的新兵蛋子，居然敢跟一位堂堂的副局长这样讲话，是谁给他的胆子？ 丁志远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恼羞成怒起来，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李宇澄这个家伙也绝对是一个硬折不弯的二杆子。 如果丁志远知道李宇澄昨晚敢顶着对方的枪口往上冲，估计也就不敢再小看他了。 丁志远把脸一沉，猛地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怒吼道：“你怎么说话呢？我们上面的领导怎么分工，还用得着你一个新兵蛋子操心吗？我就问你一句，我还是不是你的领导？我有没有权利过问你的工作？你犯了错我有没有资格纠正你？” 李宇澄不以为然反过来纠正丁志远道：“丁局长，你说你只问我一句，可是你一连问了我三句。” 话说到这里，李宇澄眉头一皱，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不过，既然你今天把话说到这里，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上一次在抓捕李晓飞的过程中，你为什么要中途打电话给办案人员，让下面的人睁眼说瞎话，颠倒黑白？” 李宇澄这小子说话真冲，就这样一点面子不留，就扒掉了丁志远的底裤。 这件事丁志远哪里能承认？ “你胡说！”丁志远再次猛拍桌子，怒吼道：“你不要以为有张扬给你撑腰，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我现在就命令你，立即停职检查！我倒要看看谁能护得住你！” 丁志远的话把李宇澄也彻底激怒了。李宇澄梗着脖子，也在桌子上猛拍一巴掌道：“你吓唬谁呢？我不仅不会停职检查，而且我还要深挖这个案子，别以为你当年做了什么就没有人知道，我倒也想警告丁局长一句话，希望你好自为之吧！” 李宇澄说完，扭头摔门而去。 李宇澄的这一举动简直把丁志远气坏了。 “小x崽子，反了你了！”丁志远对着门破口大骂，“今天要不把你开了，老子就不姓丁！” 丁志远一个电话打到李浩杰的办公室，李浩杰一接起电话，就像接起个火药桶。 “李局长，你立刻通知党委成员九点钟开会，我有要事宣布！”丁志远的大嗓门，简直是震耳欲聋。 但是他忘了一件事，张扬还在呢，李浩杰怎么会听他的？ 也许是他一生气就还原了本性，但是李浩杰可没有生气，冷静得很。 李浩杰还是有几分城府，并没有计较丁志远的大呼小叫，而是等他把话说完之后才问了一句：“丁局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要求开的是什么会？我该如何通知大家？” 直到这时，丁志远才恢复了一丝理智，但是，这个会他还是一定要开的。 就算你张扬骑在我丁志远头上拉屎拉尿，但也并不代表随随便便来个人，都可以骑在我头上拉屎拉尿。 丁志远这才语气放缓，对着电话道：“李局长，你就通知大家说，还是整顿风纪的会议。” 李浩杰一听是整顿风纪，好端端的，你丁志远整顿什么风纪？他又多问了一句：“这件事你跟张局长说了吗？” 这一问，又把丁志远给惹火了，“李浩杰你什么意思？难道说只有请示过张扬，才可以召开党委会议吗？我丁志远就没有资格召集一次会议了吗？” 的确，在张扬来之前，哪怕是前任局长在的时候，丁志远也是想什么时候召开会议，就什么时候召开会议。 李浩杰只能说：“好吧！” 挂断丁志远的电话，李浩杰直接来到了张扬的办公室，而此时张扬已经在批阅文件，其实，他昨晚一夜未眠，但是李浩杰并不知道。 “张局长，丁副局长要求上午九点钟召开党委会议，说是要整顿风纪，这件事您知不知道？” 张扬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李浩杰，摇了摇头道：“没有人跟我说过。” 到这个时候，张扬和李浩杰还都不知道李宇澄跟丁志远之间发生冲突的事。 李浩杰有点拿不准，问张扬道：“那么张局长，这个会……开还是不开？” 张扬边看文件边说道：“开，干嘛不开？我们国家一向实行的是民主政治，你去通知别的成员去吧。” 上午九点，党委会按时召开了，只不过，今天召集这次会议的人不是张扬，而是丁志远。 而丁志远本人也很想借着这次机会测试一下，他现在说话到底还灵不灵，有没有人听。 按照规矩，只要有张扬在，那么就应该由张扬来主持会议，但是张扬今天却直接把话筒递给了丁志远，他也想看一看丁志远今天到底想刮一股什么样的妖风。 丁志远也不客气，从张扬手里一把接过话筒，就开始宣布今天的会议主题。 “同志们呐，今天紧急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讨论。” 说完这句话，丁志远首先观察了一眼坐在自己上首的张扬，见张扬毫无反应之后，他才表情严肃地面向与会众人，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然后才说道：“我今天要说的是，我们这些领导同志，虽然在具体工作中各有分工，但是，从根本上说，我们还是一个整体，当局里遇到大是大非的问题时，我们还是应该依靠集体智慧，形成集体意见，而不能仅仅靠某个人的喜好，一意孤行……” 第73章 这样的人应该被立即开除 丁志远的话说到这里，大家似乎也都品出点味儿来了，这不是摆明了在针对张扬吗？ 张扬也听明白了，但就是不知道丁志远具体指的是哪件事。 不过，他没有反驳，而是给足了丁志远表现的时间，希望他能说出点具体实例来。 丁志远倒也没有让张扬失望，接着说道：“就比如说，就拿刑侦大队某些人，昨天晚上去翰岳市抓人这件事来说吧，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而且也绝对不应该是单凭刑侦大队某个人的意志就能决定的。 “且不说被抓的这个人根本就没有问题，就算是真有问题，警察跨区域行动，也是犯了我们警方异地执法的大忌。我想请问大家，刑侦队在做这件事之前，有向在座各位打过招呼吗？我还想请问，刑侦大队在执行抓捕任务之前，有向翰岳市警方报备过吗？ ” 原来是想拿这件事来借题发挥啊！ 丁志远一口一个刑侦大队，让坐在下面的赵刚听得特别刺耳。 赵刚虽然没有亲自参与昨晚的行动，但是他现在是刑侦大队的副队长，批评刑侦大队就等于是在批评他。 况且，刑侦大队做什么，有必要向你汇报吗？你算老几？ 赵刚黑着脸，看看丁志远，再看看张扬，只要张扬给他一个眼色，他就敢上去给丁志远两个大嘴巴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扬也不能不说话了。 张扬并没有生气，而是面带笑容，看着丁志远道：“丁副局长，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再直接一点，别绕来绕去的行吗？” “好，”丁志远也豁出去了，要不是李宇澄今天跟他闹这一出，说实话，他还真没有这个胆子跟张扬叫板。 “既然张局长让我说具体的，那我就展开来说一说这件事吧。 “就在昨天晚上，刑侦大队的李宇澄警官去翰岳市抓回一个人来，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李晓飞。 “李晓飞是何许人？他在我们苍原县犯罪了吗？不知道在座各位有没有听说过，反正据我所知，此人并没有在我们苍原县犯罪。” “李晓飞不仅没有犯罪，而且，此人曾在四年前还被人污蔑陷害，不幸成为一起案件的受害人。 “好在这起案子在四年前已经结案了，而且，我们也还了李晓飞清白，结案报告就存放在档案室里，如果有人不信，随时都可以去调阅。 “但是，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就是这么一位守法的好公民、好青年，李宇澄有什么理由要去把人家抓回来？我在这里也想问问‘大家’，我们凭什么抓人？” 这里的这个“大家”，丁志远原本是想说“张局长”，但是为了避免激化矛盾，他才临时把“张局长”换成了“大家”二字。 一提起四年前的那桩案子，大部分人早已经没有了印象，而且，在座的这些人都没有直接参与过这件案子的侦破与询问。 但是，假如换一种说法，比如说，四年前曾经有一个名字叫周书悦的女孩子，在拘留所里自杀了。如果这么说的话，估计所有的人都不会忘记。 只可惜，当年为了弱化这个案子所造成的不良影响，有人故意不让提起李晓飞这个名字，导致至今为止，就算在公安局内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李晓飞是谁。 丁志远话说到这里，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把视线集中在张扬的脸上，希望他能给一个说法。 然而张扬却像没事人一样，一言不发。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有些诡异，难道说张扬真让丁志远给抓住什么把柄了，张扬无话可说了吗？ 这也不像是张扬的风格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公安局的风向是不是又要变回从前了？ 人们的心中不禁泛起种种不安。 那些被张扬在这几天来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人，心中开始暗暗高兴；那些决定投靠张扬，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具体行动的人，则是暗自庆幸；那些被张扬提拔过的“亲信”们，此时却在承受着众人蚀骨般的目光。 看到众人如此表现，丁志远笑了，心想张扬也不过如此，只要让自己稍微抓住他一丁点的漏洞，他就不堪一击。 丁志远的话告一段落，接下来，他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大家讨论，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一定会酝酿出一场不小的风暴来。 因为在开会前，他已经给一部分人打好了招呼。 开会讲究的就是一个配合。 这时间，巡警大队队长潘耀武终于不负所望，突然一巴掌猛拍在面前的桌面上，第一个愤怒咆哮道：“这个李宇澄简直是太无法无天了！我们公安队伍绝对容不下这种人。这样的人应该被立即开除！” 潘耀武话音刚落，指挥中心主任高立峰也立刻补刀道：“潘队长说得没错，我们公安是党和人民的公安，不是旧军阀，不是哪个人的私人武装，本人也认为这个李宇澄应该被立即开除！” 高立峰的话就有些含沙射影了，掺杂了公报私仇的成分。 高立峰的话刚说完，平时不怎么说话的看守所所长赵柯岩也说话了。 “我也觉得这个李宇澄太不像话了，这样的人肯定是不适合待在公安队伍里的。” 可笑啊！瞧这一个个义正辞严的，苍原县公安局什么时候这么讲过原则？ 羽荞很想出言反驳，但是当他看了一圈这几个发言的人，再看了一眼张扬时，他发现张扬仍是一脸气定神闲。 羽荞冷冷地笑了笑，没有吱声。 胡立成倒是很着急，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与人争辩，向来就不是他的强项，所以他也没有说话。 其他人倒是没有明着站出来向张扬发难，但是也不难看出，经过丁志远这么一引导，大部分人已经明显站在了他那一边。 看到大家的表现，丁志远甚为满意，认为时机也差不多了。 到这个时候，丁志远才颇有几分得意地看向张扬道：“张局长，你也看见了，大家的意见基本上是一致的，都建议先开除这个李宇澄，你的意见是什么？” 第74章 哼哈二将 张扬不屑地笑了笑，反驳丁志远道：“不知道是你丁副局长不识数呢，还是你把我们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不当人呢？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刚才在你的鼓动下，明确提出想要开除李宇澄的人，也不过只有三个。我不知道丁副局长所说的这个‘大家’是从何而来的呢？” 张扬这番话说得就有点意思了。 如果较起真来，张扬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刚才表过态人的确只有三个，丁志远也不好强词夺理。 可就是他这个修辞用得，让一些本来以为自己拥有一票权利、应该受到尊重的人，此刻却反而感觉自己受了侮辱。 而施加这种侮辱的人，从逻辑上说，那一定是丁志远，但是从感觉上说，却更像是张扬。 如果丁志远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他就应该能听出张扬的弦外之音。就算他今天继续鼓动拉票，也不会再有人愿意为他出头。 他今天必输。 这无关乎这些人更倾向于谁，而是因为这些人之中的大部分人本质上都是吃瓜群众。 吃瓜群众本来就是来凑数的，你不能指望他们能有明确的立场，更不可能指望谁能为谁横刀立马。 说白了，丁志远今天做的这个局，就是他自己给自己挖得一个坑，就算换一种方式让大家表决，他也会输，极少有人会傻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同意开除自己的同事。 那是要遭报应的！ 但是丁志远不懂，他今天是用最低端的技艺玩了一个最高端的局。 然而张扬则不同，张扬早就吃准了这一点，并且立刻加以利用，对丁志远发起了反击。 在张扬看来，哪怕只是一场游戏，他也要让丁志远输得心服口服。 张扬看向众人，说道：“我看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不妨再给丁副局长一次机会，同意丁副局长的意见，开除李宇澄的人，现在请举手！” 张扬话音刚落，丁志远第一个举起手来，紧接着是高立峰、潘耀武和赵柯岩，三人也纷纷举起手来。 再往下看，就没有人举手了。大家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着看着一个个把手缩回到桌子底下，有的干脆揣在兜里，就怕一时控制不住再举起来。 张扬表现得非常大度，给足了大家表决的时间。 然而丁志远却急眼了，他对那些还没有举手的人挨个用眼睛瞪，但是令他失望的是，他瞪谁，谁就立刻低下头，装作没有看见。 他绝望了。 等到丁志远的手臂都举酸了的时候，张扬才说：“好了。表决结束！在座一共十三人，有四票同意，不过半数，表决不通过……” 丁志远急眼了，他大声打断张扬道：“我不服！” 张扬目光冰冷，就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道：“哦？你为什么不服？” 丁志远胡搅蛮缠道：“因为有你在，大家怕你，所以不敢表决！” 不得不说，丁志远的话，虽然是胡搅蛮缠，但是也有一定的原因。假如张扬不在场，没准还真有几个人会跟着举手。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张扬不可能不在场。没有这个道理，不管在任何场合都说不过去。 “呵呵，丁副局长，你这么说，就未免有些霸道了啊！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回避？理由呢？” 丁志远哪儿有什么理由？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只是一时抓不住重点罢了。 但是，他今天很过分的举动，却把张扬成功激怒了。 张扬本来并没有打算现在就收拾他。张扬认为时机还不够成熟，但是丁志远实在是逼人太甚，那就不能再放过他了。 张扬看了一眼众人，再看向丁志远道：“丁局长，既然你今天非要无理取闹，那么我们就不妨把一些本不该在这里公开的案情也一起公开来说一说，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张扬不疾不徐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枚小小的u盘，朝胡立成招了招手道：“小胡，你把这个视频文件播放一下，让大家看一看。” 张扬的这一举动让羽荞笑了，张局长果然后手留得很充足。 当其他人看到胡立成接过这枚小小的u盘时，却傻眼了，不用看，就算是猜，也能猜到，在这只u盘里一定存有对丁志远不利的证据，就是不知道这里边存有什么证据。 当丁志远看到这只u盘时，反应比所有人都要强烈，他虽然还不知道这里边究竟存的是什么，但是他的血压却毫无道理地噌噌往上升。 潘耀武和高立峰这两人倒是早有心理准备，他们两人本来就是丁志远的哼哈二将，就算明知道丁志远这一轮占不到便宜，他们也会义无反顾站在丁志远这边，这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这里边最没有长后眼的人，就要数看守所所长赵柯岩了。 赵柯岩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一直藏得很好，就算此前张扬与丁志远几次斗法，他都未曾暴露。 他本来以为，这一次丁志远可以稳赢，所以他才愿意出来钓个鱼，下个注什么的，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张扬还留有后手。 他有点后悔了。 很快，胡立成就把u盘接到笔记本电脑上，关上所有的窗帘，会议室立刻变成影院效果，一段视频便在投影屏幕上播放出来。 一条幽深的走廊，地面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墙面是仿布纹高档壁纸，镜头抖动剧烈，厚重的脚步声急冲冲朝着走廊尽头的一间客房冲去，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从不知道是哪个房间里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确定是这里吗？” “对，就是这里！” “快，就在最后那个房间！” 这时候，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已经冲在镜头前面，出现在镜头里，其中一人就是李宇澄。 镜头里的李宇澄，看上去要比现在青涩一些，但是更显得有朝气。 房间门口站着两个年轻人，一看就是负责望风的。 警察速度很快，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就被最先赶到的警察同时制服了，紧接着，咚一声，房门被撞开了。 第75章 不斩都对不起他手里的尚方宝剑 这时，辣眼睛的一幕出现了，一个家伙正裤子退到膝盖以下，身下压着一名下体赤裸的女孩。 那女孩看着年龄还小，依稀可辨认女孩上身穿得是某中学的校服。 为了保护受害人的隐私，部分画面打上了马赛克。 尽管如此，场面仍然触目惊心。受害人内衣已经被撕破，就连上衣纽扣都被撕掉好几颗。 当警察突然冲进房间时，犯罪嫌疑人并未停止侵害行为，而是当着警察的面，还在继续实施侵害。 见过变态的，还没有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变态狂。 “畜生！” 镜头紧跟着李宇澄，只见李宇澄一马当先冲入犯罪现场，一拳把犯罪嫌疑人打翻在地，紧接着又是一脚踢在犯罪嫌疑人的脸上，犯罪嫌疑人立刻满脸挂彩。 这时候，又有两名警察冲进房间，把犯罪嫌疑人拖离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女孩的嘤嘤哭声，听着让人心疼。 这时候，有酒店的女服务员走进房间，帮受害人穿上酒店的工作服，警察这才带着受害人和犯罪嫌疑人一起离开了第一现场。 画面完整记录了警察执法的全过程，谁是受害人，谁是犯罪嫌疑人，一目了然，并无任何疑义。 视频到此并未结束，当一行人急匆匆来到一处宽阔的大厅时，突然传来一个人接听电话的声音：“丁局长您好！……嗯嗯，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好的！” 当这段录像一播放出来的时候，丁志远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张扬这个妖孽是从哪里弄到这份证据的？ 但是这并不难猜，李宇澄那个小王八蛋就出现在画面当中，一定是那个小王八蛋私自复制了证据，并提供给张扬的！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要是早一点想起李宇澄参与过这起案子，他早就把这个小王八蛋给收拾了，哪里还能给他留下反咬自己一口的机会？ 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大意了！ 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如果张扬抓住这件事不放，尤其是抓住视频中那个接电话的人报出的“丁局长”三个字不放，那么他接下来又该如何应对？ 丁志远晃了晃脑袋，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一个有用的主意，全都是水。 视频播放完了，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静默了几十秒，张扬这才用指关节轻敲桌面 ，问众人道：“大家都看明白了吗？有谁愿意告诉我，这是一起什么性质的案件？” 羽荞第一个举手发言道：“这还用说吗？就连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一起再明显不过的强奸案！” 张扬呵呵一笑，转头看向丁志远道：“羽荞主任这么说，恐怕有人未必会同意吧？你说是不是，丁副局长？” 此时的丁志远早已经不知所措了，他哪里听不懂羽荞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不能承认，哪怕现在捉一只活老鼠摆在他眼前，那也只能是鸭脖。 丁志远梗着脖子，硬着头皮胡搅蛮缠道：“单凭这些，也并不能百分之百判定这就是一起强奸案！” 面对丁志远的无理狡辩，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但是他已经豁出去了，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看完这段视频，大部分人的眼里都流露出愤怒的神情，有的人已经在低声交流，有的人更是准确说出，这桩案子就是发生在四年前的那桩强奸案，按照当时的说法，竟然被说成是一桩诬陷案。 真是丧尽天良！ 既然大家都已经明白了，张扬就没有兴趣再跟丁志远掰扯案子本身的属性了。 张扬完全忽略了丁志远的存在，开始向大家简绍起跟这一桩案子有关的事项来。 “大家猜得没有错，这就是发生在四年前的那桩强奸案的部分犯罪证据，受害人的名字叫周书悦，实施强奸行为的犯罪嫌疑人的名字叫李晓飞。 “此李晓飞，正是被我们丁副局长刚刚表扬过的那位好公民、好青年李晓飞，也是我们刑侦大队的李宇澄昨晚去翰岳市抓捕回来的那个李晓飞。 “大家倒是说一说，这个李晓飞到底该不该抓？李宇澄做得有没有错？” 张扬的话音落下，早已按耐不住愤怒的人们七嘴八舌开始发起对李晓飞的声讨，以及对李宇澄的支持与肯定。 “该抓！早就该抓了！” “简直是畜生不如，为什么没有早点把这个家伙绳之以法？” “这你得去问丁副局长了，我记得当时是他在负责这个案子吧！” 人们的声讨声如同大嘴巴子，一下一下地抽打在丁志远的老脸上，他索性扭头看向窗外。 等大家的声讨声逐渐变小的时候，张扬才继续说道：“请大家安静！大家应该也注意到了，这段视频不仅记录了李晓飞对受害人实施强奸的犯罪过程，同时也记录下了我们警察出警抓捕犯罪嫌疑人的过程。 “这本来是板上钉钉、毫无争议的一桩强奸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因为某人接听了一个所谓‘丁局长’的电话，使得整个案子的性质彻底反转过来，强奸案被办成了一桩诬陷案！这简直是毫无天理，颠倒黑白，荒唐至极啊！” 张扬这一次用极其轻蔑以及厌恶的目光看向丁志远道：“丁副局长，你能告诉大家，电话里的那位‘丁局长’究竟是何许人吗？” 此时的丁志远用后脑勺对着张扬，表现得非常抗拒，一言不发。 这已经等于是不打自招了。 不管他招不招都一样，苍原县公安局只有一位丁局长，而且这件案子的负责人本来就是他丁志远。 丁志远也知道，他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当然，就算他今天不作死，完蛋也是早晚的事，只不过或许还可以延缓两天。 然而对于丁志远来说，不说是让他延缓两天，哪怕只是给他延缓半天，他仍能做好多事，说不准还能为他迎来转机。 但是现在，恐怕说什么都晚了。 但是，张扬今天的目标可远不止是丁志远一人。既然有人主动把脖子伸过来，那么，不斩都对不起他手中的尚方宝剑。 他开始一一点名了。 “潘耀武同志，你对这个案子怎么看？” 潘耀武刚才还慷慨激昂，正义感爆棚，但是眼看着证据对丁志远不利，他身上的正义感立刻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潘耀武尴尬的笑了笑，低下了头。 第76章 宣布两项决定 张扬接着点名：“高立峰同志，你怎么看？” 高立峰对四年前的这桩案子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所以，他今天本来就底气不足。现在证据确凿，就摆在眼前，他自然也是无话可说，选择了跟潘耀武一样，当起缩头乌龟。 张扬继续点名：“赵柯岩同志，你也说说吧。” 这三人里边，最不长眼的人就数赵柯岩了。赵柯岩对四年前的这起案件一无所知，说白了，他就是个群演，却没有想到，他今天居然唱起了主角。 赵柯岩是真怕了，他立即表态道：“张局长，对不起，我今天唐突了，还请您原谅！” 赵柯岩的表态，有点见风使舵、“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意思，但也让人不齿，因为他跟俊杰没有毛关系。 张扬也没有把赵柯岩的道歉当真，他相信，假如丁志远今天不倒，假如他还有跟自己掰手腕的机会，假如在未来二人的较量中丁志远还能占得上风，那么，赵柯岩必然也会为今天的道歉而道歉。 但是张扬还是肯定了赵柯岩的态度。 “看来，跟某些人相比，赵柯岩同志还是有是非观的，并不像某些同志仍执迷不悟！” 张扬在肯定赵柯岩的同时，也不忘打击高立峰和潘耀武二人。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这两人都参与过吴承斌局长被杀一案，在未来的一到两天内，他俩都会被捕。张扬是在为逮捕这俩人做提前铺垫。 接下来，张扬就该为今天的这次会议画上句号了。 张扬面朝众人，声音中带着悲愤道：“同志们呐！四年了，那名花季少女离开这个世界已经整整四年，少女年迈的父亲母亲也已经在监狱里度过了倍受煎熬的四个春秋。好好的一个家庭，就因为李晓飞这个恶魔、这个畜生，以及我们公安机关内部颠倒是非草菅人命的个别蛀虫而毁了！我们有罪呀！ “我记得就在刚才，潘耀武队长有一句话说得好，我们公安是党和人民的公安，而不是旧军阀，不是哪个人的私人武装。但是，我希望，这样的话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而是要落实在行动中，要时时刻刻以这句话来警醒自己，激励自己，检验自己。 “但是，我要问问我们之中的某些人，问问你们的良心，你们做到了吗？ “显然，你们没有做到。你们不仅没有做到，你们反而成为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欺压人民、糟践人民、残骸人民的魔鬼！ “但是，我今天要说的是，在苍原县，这样的历史该结束了，自从我张扬来到苍原县的第一天起，这一切就该结束了，我要让这一起冤案有人负责，要让那些侵害过周书悦的人，以及制造这一起冤案的所有人都付出沉重的代价。” 与会众人在张扬的慷慨激昂声中不知不觉产生了共情，会场内透着阵阵悲伤，也透着一股浩然正气。 但是也有一些人吓得汗流浃背。这些人里面就包括丁志远、高立峰，以及潘耀武。 潘耀武本身与这起案子无关，但是，以此类推，就算他没有卷入这件起案子当中，也不能保证张扬就不会翻出其他与他有关的案子来。 所以，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很快就会步丁志远的后尘。 张扬接着说道：“接下来，我宣布两项决定。 “第一项决定：我宣布，撤销四年前对周书悦污蔑陷害李晓飞一案的调查结论，同时宣布对四年前李晓飞强奸周书悦一案重启调查，并同时宣布对当年制造这起冤案的办案人员进行调查，两案合二为一，启动调查程序。” “第二项决定：由于丁志远副局长在本案中所犯下的严重错误，直接导致了本案结果的错误，从而造成了对受害人无可挽回的恶劣后果。我现在宣布，暂停丁志远副局长一切职务，并从此刻起，对丁志远本人进行收监关押，接受调查，等调查有了结果后形成文件，并同时向检察机关和纪检监察机关进行汇报。大家对这两项决定有没有异议？” 重新调查此案是应该的，任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错了就是错了，难道说，明知是冤案，还能继续装糊涂，让受害人一辈子蒙冤受屈吗？ 但是对丁志远的停职决定并收监关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人们开始低声议论纷纷。 有人认为，丁志远属于职务犯罪，而职务犯罪理应首先交由纪检监察部门调查，而不应该绕过纪检监察部门，由公安机关首先介入调查。 但是也有人认为，张扬对丁志远采取的措施没有错，丁志远的案子跟另一个案子之间具有极强的关联性，从案子本身出发，只有将两起案子合并调查才最为合理，也最为高效。 但是无论是哪种意见，无非是次序先后的问题。换句话说，纯属技术问题，并没有人认为丁志远不该被停职调查。 但是对于丁志远本人来说，两种处理方式却大有不同，一旦落在张扬手里，他再连缓口气的余地都没有了。 就算把他交给纪检监察部门调查，这已经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结局了。 他今天原本是计划开除李宇澄，并趁机狠狠打击张扬的，却没有想到，竟成了自己的滑铁卢。 可惜这世上不卖后悔药，但是这个结果他不能认。 丁志远不再忍，他终于爆发了。 丁志远一手指着张扬，手指和嘴唇都在发抖：“你想停我的职？你还想收监关押我？你还没有这个资格！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做梦去吧！” 由于丁志远的突然爆发，扰乱了会场纪律，使得最后的表决程序无法继续进行。 既然会议无法继续进行，那就不必进行了。 张扬朝门外大喝一声：“李宇澄，进来！” 就在半个小时前，李宇澄已经接到通知，早就带人在会议室门外候着。 “到！” 随着李宇澄一声应答，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李宇澄带着两名刑警杀气腾腾冲进会议室，直扑丁志远而去。 丁志远眼看着李宇澄带人朝自己扑来，一个没忍住，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这风水是不是转得有点太快了？ 就在刚刚，他还信誓旦旦要开除李宇澄的，可是一转眼，自己反而成了李宇澄的阶下囚！ 真是世事无常啊！ 第77章 该关照的还是要关照 丁志远心有不甘地被李宇澄带走了。由他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也随着他的落败而瓦解了。 这一天对于丁志远来说过得如同做梦。 就在丁志远刚刚被带走，翰岳市副市长刘佳明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有点长，不仅向他汇报了丁志远被抓的过程，而且也陈述了丁志远被抓的原因，同时还汇报了张扬从昨天到今天活动的一些蛛丝马迹。 刘佳明在收到这条短信的第一时间，就拨通了苍原县县长孟志伟的电话。 二人用的都是私人号码。 “老孟啊，丁志远被张扬抓了，你还不知道吧？” 孟志伟一惊，失口问道：“老领导，你说什么？” 刘佳明回答孟志伟道：“就是字面意思，就在刚刚，张扬逮捕了丁志远！” 这个消息对于孟志伟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丁志远一直是他们摆在台前的人物，也是他们的一张挡箭牌。 丁志远一旦进去，不仅好多事情办起来不再方便，而且，也给他们带来了诸多隐患。 丁志远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孟志伟毫无主张，问刘佳明道：“老领导，那现在该怎么办？” 刘佳明想了想道：“丁志远毕竟是自家兄弟，而你又是苍原县的父母官，该关照的还是要关照！” 刘佳明的话让孟志伟有些听不懂。谁都知道，张扬一旦控制了县公安局，其他人就不可能再有插手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你让我怎么关照？ 所以，他只能实话实说道：“老领导啊，我虽然是苍原县的父母官，但是您也是知道的，公安局属于独立的系统，我真没办法插手啊！” 听了孟志伟的话，刘佳明沉默了。隔了好一会，刘佳明才说：“老孟啊，有些话不说破，那是出于对彼此的尊重，但是谁也不要把谁当傻子，你说是不是？” 刘佳明的话说得很重，这就敲打上了，孟志伟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自以为做得很隐蔽，但还是瞒不过刘佳明这只老狐狸的眼睛。 孟志伟只好认输道：“老领导教训得是，我明白了！” 话，已经说明白了，孟志伟等刘佳明挂断电话后，他才放下手机。 丁志远被抓的消息，就像苍原县十一月的风一样，很快就刮遍了苍原县的角角落落，继而又刮遍了整个翰岳市。 丁志远的垮台，标志着苍原县公安系统正式进入张扬时代。 丁志远垮台的消息不仅震慑了苍原县，同时也震慑了整个翰岳市。 别看丁志远只是一个县公安局的小小副局长，但是他在翰岳市官场的影响力，却远胜过翰岳市公安局的原副局长段鹏飞和林辉明。 所以，丁志远的垮台，让好多哪怕并不在苍原县任职的实权官员们，也都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正是因为苍原县有储量丰富的金矿，但凡在翰岳市有实权的官员，多多少少都跟苍原县有些关系。 王国栋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他睁开困顿的眼睛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上午十点半。他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王国栋伸手摸到手机，发现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现在使用的这部手机是一部私人电话，知道这个号码的人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十个。 他以为是诈骗电话，本来不想接，但是铃声却响上没完。 第一次自动挂断后还不到两秒，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还是那个号码。 王国栋在想，不会是熟人在用陌生号码找他吧？ 这种情况虽然不常有，但是偶尔还是会有。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就就说明一定有事，就是不知道是坏事好事。 王国栋手里举着手机，铃声还在不停地响着，但是他却并不情愿按下接听键，因为他害怕，害怕会有意外发生。 人到倒霉的时候，往往是祸不单行，这仿佛已经成了一条“倒霉定律”，很少会有不准的时候。 等到铃声响过十二三声，王国栋这才心事沉重地按下接听键。 他一按下接听键，电话里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果然是熟人！ “丁志远完了！”对方就一句话。 王国栋沉默了一会才问对方道：“老丁那边发生了什么？不要急，你慢慢说！” 对方倒也不慌不忙，把苍原县公安局党委会上丁志远被抓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王局长，这件事比预想的还要麻烦，李晓飞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了！”王国栋挂断了电话。 如果仅仅是为了他的儿子李晓飞，王国栋当然有办法，楚少早上已经亮明了态度，他无非是损失的两成股份。 但是，丁志远现在的情况却十分令他担心，他是想管，但是他管不了。 他很清楚丁志远被抓意味着什么，这充分说明张扬已经彻底掌控了苍原县公安局，如果没有人来限制张扬，那么，他们在苍原县的势力很快就会被连根拔起。他们在苍原县的利益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那才是他们的命根子！ 这样的局面是他从来都不曾想过的。 王国栋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用酒店里的一次性咖啡给自己冲了一杯，然后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在想心事。 关于他儿子李晓飞的事，他现在倒不是太过担心，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苍原县未来的格局。 于是，他又想起了楚二少楚天元。 其实，在这个时候，如果能把楚二少拉进苍原县，这对他以及对整个苍原县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楚二少是有大背景的人，试问，除了楚二少，在苍原县，甚至是整个翰岳市，还有谁是张扬的对手？ 当然，那样一来，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这个楚二少也不是什么好鸟，自己只不过是求他办一件对他来说举手之劳的事，可是这个家伙一开口就要两成。 如果指望他站出来执掌苍原县，对付张扬，看他敢不敢把整个苍原县一口吞下。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驱虎吞狼也并非良策。 想来想去，他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他还有一条路子可走，眼前的境遇其实还并不能算是绝境。 过去之所以一直不屑于走那条路子，那是因为，他在翰岳市还算有些能力，就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 但是现在不同了，张扬来了，一切都变了。 就在昨天晚上，他还并没有太把张扬放在眼里，但是，通过今天早上跟楚少之间只言片语的交流，他已经深切感受到张扬这个年轻人的可怕，就连楚少那样的大人物，都不敢答应他对付张扬。 等到一杯咖啡见底的时候，王国栋终于下定了决心，然后从电话簿里翻出一个存了好多年的号码，拨了出去。 第78章 你是谁 电话铃声连续响了十几声，另一端没有人接，铃声变成了嘟嘟嘟的忙音。 王国栋纳闷，难道换号码了？ 他手头又没有对方别的号码，现在拨打的这个号码是他与对方唯一的联系方式。 王国栋挂断后再拨，铃声还是响了十多声，当又要自动断线的时候，那边突然有人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很快就传来一个声音，分不清年龄老少，甚至连性别都听不出来。 “请问，你找谁？” 王国栋即刻报上自己的身份姓名：“我是翰岳市自然资源局的王国栋，我想见干爹，请问您能不能帮我安排？” 电话那边沉默了十几秒，然后才问王国栋道：“你可知道，一旦见到干爹，你这一辈子就只能是干爹的人了，不可反悔，你想好了？” 王国栋稍微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才对着手机点了点头道：“我想好了！” “请稍等！” 大约等了差不多五分钟后，那边才再次发出声音。 “告诉我你在哪里？” 王国栋报出了自己现在的位置。 “好的，你就在酒店里等，很快就会有人去接你。” 对方果然神秘，答应见自己，却不让自己去找他，弄得跟谍战片似的。 打完电话，王国栋不安的心思也算是放下了，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了。 想认这个干爹并不容易，每一个想要认干爹的人，都需要拿一份投名状，就是不知道这位“干爹”会对他提出什么要求。 不过，他相信，一旦取得这位“干爹”的认可，他将会成为苍原县，以至整个翰岳市真正的王。 这也是他决定冒这次险的根本动力。 也就是半个小时不到，王国栋客房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 王国栋接起电话，电话里就传来一句话，“现在下楼，出了大门右前方五十米处有一辆打着双闪的黑色别克商务。” 王国栋早就穿好了衣服，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出门，乘电梯来到一楼大厅，然后出了酒店大门，他果然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打着双闪的别克商务。 不过有一点十分奇怪，就在他刚走出客房，就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等他猛然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种感觉一直伴随着他穿过大厅，走出酒店，朝约好的那辆车走去。 他的后脑勺不由得感到发紧，他拿不准盯他的人是不是那位“干爹”的人。 王国栋来到那辆车跟前，后座车门自动滑开，还不等他上前打一声招呼，就被人一把拖进车里，同时，一个黑色的袋子蒙住了他的脑袋，他的眼睛立刻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阵势形同绑架。 王国栋不由得感到害怕，不会是招惹上绑匪了吧？ 正当他慌作一团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对他说话了。 “你不用紧张，这是规矩！”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汽车启动了。 王国栋勉强相信了对方的话，由于眼睛被蒙着，看不了时间，所以他就开始数数。每数六十次为一分钟，当他足足数了两千一百多次的时候，汽车终于停下了。 如果把他刚才数的数换算成分钟数的话，那么他这一程一共走了三十五分钟左右。 王国栋被人拿掉头套，等他恢复了视力后，他发现这里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庄园，具体处在皋兰都市的哪个方位，他拿不准。 王国栋被人引导着穿过一片小型广场，进入一座古典庄严的大门，然后再穿过一条通往二进院子的曲折回廊，他终于来到一间布置典雅、类似茶室的房间。 给他带路的是一位身材姣好的女士，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六岁左右，柔顺的头发盘得像一朵精致的蘑菇。 女士只是让他稍等，然后就脚步轻盈，身影消失在房间一侧的一条过道里。 从脚步声判断，这条过道应该很长，少说也有二三十米。 房间里的摆设样样精致考究，王国栋虽然不懂得收藏，但是单凭这些物件的精致程度判断，价格应该都相当不菲。 不过，这些物件都不能打动王国栋，在他看来，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能拿钱买到的物件，都不算是什么好物件。 王国栋足足等了有半个小时，仍不见有人来，他变得有些心烦意乱了，但是他仍不敢乱动，因为他发现，就在他的头顶上方有一台摄像头正对着他。 大约又过了十多分钟，他突然听见就在这间屋子的屏风后面传来一个人咳嗽的声音，紧接着就有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来人戴着面具，左右两边各有一位美女相伴，其中一人就是刚刚引他进来的那位女士。 毫无疑问，中间这位戴面具的人就是他今天要见的那位“干爹”。王国栋立刻起身，对着戴面具的人躬身行了一礼，但是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他担心称呼出错闹出笑话。 面具人来到王国栋的正前方落座，先前见过的那位美女站在面具人的右侧，另一位美女开始烧水沏茶。 到这个时候，面具人才开口说道：“让你久等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王国栋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突然想起两个词，一个叫老幼难辨，另一个叫雌雄不分。 这么看来，接听他电话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一位面具人了。 王国栋怯生生问对方道：“想必您就是我想要见的干爹吧？” 对方脸上的面具僵硬地笑了笑说道：“你错了，干爹今天不方便见你，但是你的情况干爹都已经知道了，你不就是想要救出你的儿子吗？这有何难？” 什么？这难道……不难吗？ 看来这“干爹”能量就是大，这么大的事轻易就答应了。 “不过，现在还不行，你不是刚刚见过楚二少了吗？具体情况，你可以去找楚二少谈。” 还是楚二少？既然绕来绕去还得找楚二少，那么，我找你这个“干爹”有啥用？我缺爹吗？ 王国栋的脸上流露出不悦的神色，但是他什么也没有敢说。 面具人似乎早就看透了王国栋的心思，话风突然一转道：“其实，你目前最大危机并不是来自于眼前这件事，如果不出意外，一周之内，你必然会面临被调查，弄不好你还会丢官罢职，甚至会被判刑入狱。” “啥？”面具人的话，把王国栋说懵了，也把他吓了一跳。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自己早已大难临头了。 第79章 消失的古老国度 面具人接着说道：“还记得吴承斌吗？张扬这次去苍原县任职，多半与这件事有关。据我所知，他现在已经顺藤摸瓜，很快就会摸到你那里了。” 王国栋现在还不知道面具人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关于吴承斌死亡的内情，眼前这位面具人什么都清楚。 单凭这一点，面具人，或者说“干爹”就有资格威胁他。 王国栋现在已经脸色苍白，就连大脑运行速度也慢了半拍，他满怀恐惧地问面具人道：“那，我该怎么办？” 茶已经沏好了，不等美女动手，面具人便亲自给王国栋分了一杯。面具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不急，先喝茶！” 能不急吗？王国栋也端起茶杯，意思了意思，虽然他的确是渴了，但是他现在实在是无心喝茶。 “这件事干爹会帮你料理，你现在要做的是，当哪一天你被调查的时候，你就说这件事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面具人话说得如此轻松，但是王国栋心里却并不踏实。 那件事参与的人甚多，知道的人就更多了，就算干爹再有本事，能捂住所有知情人的嘴吗？ 王国栋突然想到这么一种情况，难道说在那些知情人当中还有“干爹”的人？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要不然“干爹”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呢？ 这么想来，他的怀疑至少打消了一半。 关于这位“干爹”的能力，王国栋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这也是他今天下定决心要来见“干爹”的主要原因。 那件事对于王国栋来说，可是掉脑袋的事。 既然“干爹”连那么大的事都答应替他兜着，那么接下来，也该谈谈他的“投名状”了吧。 虽然他还不知道“干爹”会让他干什么，但是根据等量交换原则，估计事情不会小。 果然，面具人说话了。 面具人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一字一顿说道：“不过，‘干爹’为你做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你的价值之上！” 王国栋心怀忐忑问道：“我也想知道，我能为‘干爹’干点什么？” 面具人朝旁边的美女使了一个眼色，美女转身走进屏风后面，不一会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走了出来，递给了面具人。面具人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直接把手里的小册子丢了过来。 王国栋拿起手册，翻开一看，隐约感觉像是地图，但是上面勾勾画画的符号看着像是文字，但又不是文字，反正他一个都不认识。 册子一共分五页，每一页看着都差不多。 王国栋抬头看向面具人问道：“这是什么？” 面具人解释道：“这是一份拼凑而成的地图，一个早已消失的古老国度的地图，这个国度的名字叫做幻璃古国，上面的那些符号就是这个古老国度的文字，你不认识很正常。” 王国栋不解道：“那么，您给我这个又有什么用？我能做什么？” 面具人直言道：“你不是翰岳市自然资源局的局长吗？手里掌握着翰岳市的所有矿产资源。 “据推测，这个名字叫幻璃古国的神秘国度，就在你们翰岳市的苍原县境内。你手里的这份地图其实没有什么用，经过几千年的变迁后，地形地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这个国度大有可能已经被封存在苍原县几百米以下的地下世界里。 “干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目的只有一个，尽快找到幻璃古国遗址，一旦发现有类似符号的文物或者遗迹出现，立即利用你在当地的影响力查封矿口，封锁信息，并及时通知我们，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吗？ 王国栋纳闷，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幻璃古国呢？不说是他没有听说过了，但凡是一个正常人，应该都没有听说过吧？这有点像是天方夜谭！ 王国栋还有很多问题不明白，但是他不敢多问。今天既然拜在“干爹”门下，那么从此以后，“干爹”的话就是圣旨，他只能无条件服从。 他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在“干爹”手上应该还有很多，其他人他不知道，但是李江是确定无疑的。 一想到李江，他才突然意识到，莫非“干爹”已经放弃了李江，而他的出现正好替补了李江的位置？ 王国栋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了。但是他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如同做梦。 但是，有一件事除外，楚少答应救他的儿子，同时提出要他金矿两成的股份。他感觉只有这件事才是真的。 该谈的也都谈完了，临走之前，王国栋还想确认一件事。 “那么，救我儿子李晓飞的事……” 面具人摆了摆手道：“我知道楚少向你提出的条件，这件事你也不用管了，跟楚少之间的交易‘干爹’会做，你去找他就可以了。” 这可太好了！省了他多大一笔钱！ 王国栋这才觉得这一趟来值了。 还是老规矩，王国栋被人蒙着脑袋送回了酒店。 但是他今天不打算回翰岳市，他要尽快约见楚少，一来是想尽快落实救他儿子的事，二来，他也想验证面具人刚才对他说过的话，楚少到底还会不会再跟他要那两成的股份。 张扬开完会，又在各个部门走了一圈，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见到了翰岳市纪检委副书记李满文。 李满文于前天晚上收到苍原县公安局发来的，关于姜洪亮违纪违法的报告文件，他本来是拿不定主意来还是不来的，至少他没有打算主动赶来。 他想等张扬求他的时候他再来。那样一来，张扬不就欠他李满文一份人情了吗？ 但是，他第二天整整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张扬的一个电话，直到当天晚上临睡觉前，他等来了另外一条爆炸性的消息。 张扬带着他的雪狼突击队突袭了市公安局，抓走了市公安局副局长段鹏飞。 这一条消息对李满文造成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张扬这是想逆天吗？就凭他一个人，就能把翰岳市整个官场搅得鸡犬不宁，别人还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然，受此消息震撼的人，不止是李满文，就连整个翰岳市官场都震撼了。 尤其是现在还正在接受审查的副市长刘佳明的秘书杨涛。 第80章 日里日气的 副市长刘佳明的秘书杨涛自从那天被带走之后，一直享受着“优待”，既没有对他实施实际意义上的关押，也没有对他进行过一次真正的问讯。 说白了，就是为了糊弄张扬，走个形式。 杨涛这两天每天一上班就去市纪委李满文副书记那里打一次卡，两人喝一喝茶，然后就回家睡觉了。 这是任何一位被双规的干部都没有的待遇。 这才过了两天的舒心日子，但是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就连他本人都不敢再在家待着了，生怕哪天被张扬发现把他悄悄带走。 也许是在同一时间，李满文和杨涛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杨涛的电话突然响了。 是李满文的来电。 “老弟呀，我看你呀，还是来我这里睡觉比较好，你在家里待着，让老哥我心里老不踏实了！” 杨涛自然是能理解李满文的，这才叫心有灵犀的“朋友”。 “没问题。” 于是，杨涛连夜来到了市纪委的留置室里。 李满文这才给他的监察一室主任打通电话，让他通知监察一室的同志们一大早随他赶往苍原县。 不成想，刚来就听说了丁志远也被抓的消息。 李满文本来是在张扬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的，张扬的秘书胡立成为他沏了一杯茶，他还没有顾得上喝一口，但是当他一看见张扬推门进来，屁股底下就像装了弹簧，啪地就站起身来。 李满文满脸堆笑，半弯着腰道：“真不好意思啊张局长，我昨天去外地出差了，实在是赶不回来，这不，昨晚刚回到市里，今天一大早就赶过来了，但愿我没有来晚！” 李满文的态度那叫一个谦虚，哪里还有一个市纪委副书记该有的盛气凌人？ 好在他的部下都在隔壁的接待室里待着，要是让他的部下看到他狗腿的样子，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笑话他呢。 他之所以这样安排，就是为了见到张扬后亲自表达“诚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扬也跟李满文握了握手道：“李书记真是辛苦了！” 然后示意李满文坐下喝茶。 二人坐下闲聊了几句，基本上是以李满文自说自话为主，张扬只是偶尔点个头，顺着他的话接半句而已。 张扬本来是想问问对杨涛进行调查的情况，但是李满文就像是张扬肚子里的蛔虫，说这说那的就是不让他提杨涛。 弄得张扬也不好开口。 但是他心中有数，最近他实在是太忙了，分不开身，等他一旦腾出手来，一定会亲自去市纪委走一趟，谅他李满文也不敢做得太出格。 两人客气了一番，李满文的一杯茶也喝完了，所以他也不敢再赖在张扬办公室里继续打扰，很自觉地站起身道：“张局长，那我就去办正事了，您以后在翰岳市只要有用得着老哥哥的地方，尽管招呼一声，老哥哥我随时都方便！” 李满文还真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瞧他这个姿态放得有多么低，就好像张扬能决定他的仕途似的！ 但是李满文又不傻，张扬虽然不能决定他的仕途，但是张扬却可以终止他的仕途。 久混官场的人，谁的屁股底下还能没有一点屎呢？不管张扬吃不吃他这一套，但是只要让别人知道他跟张扬关系走得很近就行了。 有了这一层关系护身，哪怕是假的，以后在翰岳市官场行走，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不服？ 所以，当张扬送他出门的时候，他说话声音故意很夸张，“张局长你就留步吧！咱们兄弟以后常来常往！” 李满文的表现让公安局整层楼的人都听见了，尤其是住在与张扬仅隔着两个房间的副政委陈凯听了不舒服。 他可没有忘记张扬来的第一天晚上李满文吃瘪的样子。 陈凯骂了一句：“真他娘的是一条舔狗！” 但是他也只敢偷偷骂，不敢明着骂，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不准哪天就会落在这只舔狗手里，他现在可不敢招惹这只舔狗。 姜洪亮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李满文的监察小组带走了。姜洪亮满眼绝望，他知道，这一走就再也回不到这个院子里了。 姜洪亮这两天也想了很多，他终于想通了一个道理。 人在官场混，不必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只要能老老实实端牢自己的那一碗饭就是福。 可惜他醒悟得太晚了。 送走李满文后，张扬打算正式启动对吴承斌一案的调查。 要想调查此案，就必须要提审丁志远和高立峰，但是这里有一个无法避开的问题，只要他明着对高立峰和丁志远展开调查，那么就等于打了草，必然会惊动背后的那条蛇。 但是，不对高立峰和丁志远二人进行提审，又怎么能抓住背后隐藏的那条蛇呢？ 这是一个问题，他需要三思而后行。 这一天，下午三点，王国栋再次给省公安厅副厅长刘云天打通电话。 “刘厅长，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约您和楚少一起吃个饭，不知道楚少那边是否方便？” 王国栋真正想约的人是楚天元，只不过他没有楚天元的联系方式，所以，他还必须得通过刘云天才能约到楚天元。 王国栋的话说得有些直白，刘云天也明白王国栋的意思，假如今天约不到楚天元，那么这个饭局就没有必要了。 但是刘云天也不会计较，因为能帮王国栋解决问题的人是楚天元，他充其量只是个中间人罢了。 “啊，我正在外面办点事，一会我帮你问问楚少。”刘云天可能真有事，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刘云天真的回了电话。 “老王，楚少晚上打算回京城，可能没有时间吃饭，不过，他现在就在我的茶馆里喝茶，你不妨直接去那里找他吧，我跟他说一声。” 王国栋一激动道：“这太好了！” 刘云天在省城皋兰都有一个茶馆，是自己的小姨子在经营。 刘云天的小姨子曾留学日本，所以这家茶馆的名字就叫岚樱町茶寮，听上去日里日气的。 皋兰都市中心有一条老街，名字叫驼铃路，一百年前，这里常年聚集着南来北往的商旅，驼铃声声，不绝于耳，也因此，这条街的名字就叫驼铃路。 第81章 这件事你来决 但是现在不同了，南来北往的商旅不见了，骆驼也不见了，代替驼铃的是各家店铺门前挂起的风铃，所以，走在大街上，仍然可以听见不绝于耳的铃声。 但那已经不再是千年绝响！ 刘云天的岚樱町茶寮就开在这条街上，日里日气的。 刘云天的小姨子有一个很好听的日本名字，叫秋山绘梨，当有客人问起她的名字时，他都是报这个名字，但是中国人不习惯四个字的名字，记不住，所以，熟人都叫她秋山。 王国栋赶到楚天元所在的包间时，秋山绘梨正在给他沏茶。 秋山绘梨一身和服，光脚板趿拉一双木屐，脸蛋子粉底很厚，嘴唇涂抹指甲盖大小的一点点口红，嘴巴显得小小的，细看之下，简直比小日子还要像小日子。 而楚天元正在用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拐着弯往秋山绘梨的胸沟沟里看，而秋山绘梨却假装不知，故意把腰弯得很低，胸内风光展露无遗。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家茶馆本身的与众不同，还是因为茶馆的主人是刘刘云天，反正这里的生意一年四季都很好。 王国栋一条腿已经迈进包间，但是他不由得又退了出来，敲了敲门，这才推门进去。 其实，楚天元早就看见他了，只是不想搭理他而已。 “楚少您好！啊，原来秋山也在啊！” 王国栋是认识秋山绘梨的，他每次来省城，只要不忙，不管刘云天在不在，他总要来这里坐一坐，走时丢些钱，说起来也算是这家茶馆的金主。 听见王国栋说话，秋山绘梨立即抬起头，招呼王国栋道：“王局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楚天元坐着没动，对秋山绘梨说：“王局长是来找我的，你下去吧！” 秋山绘梨很听话地出去了，走时还没忘了给王国栋抛个媚眼，但是由于有楚天元在，王国栋没敢接。 这些细小的动作，楚天元都看在眼里。楚天元忽然哈哈笑道：“原来王局长也好这一口啊，看来咱俩有共同的爱好啊！” 楚天元这个玩笑开得让王国栋反倒不紧张了。 “楚少您说笑了，我哪儿敢啊！” 包间密封很好，一关上门，外面的声音就一点都听不见了。 王国栋主动承担起沏茶、倒茶的任务，他一边给楚天元的茶杯里添茶，一边说道：“本来是想晚上请您吃个饭的，可是我听刘厅长说，您晚上就要离开，所以，不得已我才来打扰您的，希望楚少勿怪！” 楚天元看着王国栋虚头巴脑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好笑。 “王局长也不必客气，我确实是时间很紧，咱们不必客套，直接说事吧，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从楚天元的态度来看，“干爹”的工作应该是已经做到位了。 既然楚天元不再提钱的事，他也不打算提。 王国栋想了想说道：“还是我一开始的意思，我想托您的福，救救我儿子！” 楚天元目光犀利地盯着王国栋的眼睛，神色十分认真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你好像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王国栋没有听懂楚天元话里的话，他甚至怀疑，会不会是“干爹”的人压根就没有见过楚天元？ 他决定试探一下。 “楚少，我上午见过您之后，又去见了一位朋友。我那位朋友说，有些话他会直接对您说，不知道我那位朋友今天有没有见过您？” 楚天元点了点头道：“关于那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你是希望我现在就把你的儿子救出来，还是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王国栋不解道：“楚少，实不相瞒，我就这一个儿子，如果可以，我自然是希望越快见到我的儿子越好啊！” 楚天元轻轻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你来决定，不过有些话我要对你说清楚。 “想从张扬手里抢人，一般人做不到，但是我可以，因为我能拿到高层的命令。 “可问题是，我太了解张扬了。如果我硬生生把人抢走，张扬是绝不可能甘心的。他会一直盯着我，也会盯死你的儿子，只要你儿子一脱离我的掌控，张扬一定会立刻再把他抓起来，到那时，我是绝不可能再去救你儿子第二次的，你听白了吗？” 这一回，王国栋听明白了。 他儿子是猎物，张扬和楚天元是捕食者。楚天元一旦从张扬嘴里抢走猎物，张扬就会一直跟着楚天元，只要楚天元一松口，张扬立刻就会把猎物重新抢回去。 你可是堂堂楚二少啊，然而张扬是谁？从前就连听都没听说过啊！张扬居然有从你手里抢走猎物的实力？ 楚天元这番话颠覆了王国栋的认知。 但是他现在除了相信楚天元，已经再无别的路可走了。 王国栋有些无奈乞求道：“那楚少您看怎么办为好啊？我全听您的！” 楚天元也终于松了口气，表情恢复了平静道：“如果你愿意听我的，那就暂时不要动，张扬那边该审审，法院那边该判判，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你儿子自然就脱离了张扬的掌控。到那时，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把你儿子救出来。等救出来之后，我可以重新给他一个新的身份，送他去国外。你看怎么样？” 楚天元的方案，跟王国栋的期望值之间有很大的差距，按照楚天元的意思，他是不能接受的。 他相信，在救他儿子这件事上，楚天元并不打算出全力。换句话说，如果被救的人是他楚天元自己的儿子，那么，王国栋相信，他肯定能办得到。 一不做二不休，王国栋一咬牙道：“楚少，您看这样好不好，我不管我的朋友承诺过您什么，我现在愿意在此基础上再答应您咱俩一开始说的那个数，也就是我手里掌握的金矿股份的两成，我求您能不能现在就把我的儿子救出来，给他办一个新的身份，立刻把他送出去？您觉得我这个要求高吗？” 楚天元就像看傻子似的看着王国栋，这家伙为了这个儿子还真是豁出老命去了。 第82章 新添了一个劲敌 但是，那两成股份的确诱人。他也很想拿到那两成股份。如果真能实现王国栋的想法，那么，这对他二人来说，可以说是两全其美。 其实，他在意的可远不止是那两成的股份，而是，一旦有了这两成股份，他的家族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介入苍原地界了。 只是，在张扬那边，他还真得好好想想办法了。 “你让我想一想，等我电话。” 二人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后，楚天元就提前离开了。 他已经等不及晚上的飞机了，他现在就要离开皋兰都回京城，他要动用他的家族能动用的一切资源，一定要摆平张扬，把事办成。 张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又给自己新添了一个劲敌。 而王国栋在甩出两成股份后，虽然心疼，但是他此刻的内心却无比踏实。 这两成股份他出得不亏，通过这次交易，他结交上了京城大佬，以后说不准在别的地方还能用得上。 楚天元刚走，秋山绘梨就进来了。 秋山绘梨换了一身衣服，就连脸上的妆容也换了，不再日里日气了，反倒呈现出另外一种性感。 她刚才那般打扮完全是为了讨好楚二少的，楚二少就喜欢她那个样子。 但是王国栋毕竟思想保守，还是喜欢传统打扮的秋山绘梨。 秋山绘梨给王国栋倒了一杯茶，坐在楚少刚才坐过的位置上说：“王局您可是好久没有来过了呀！我姐夫刚才打电话说，他晚上会过来，让你等他。不如让我先陪你喝一杯吧！” 王国栋也正有此意，他从早上喝了羊汤，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如果是再有点吃的就好了。 王国栋也没有跟秋山绘梨客气，说道：“能先拿点吃的吗？” 秋山绘梨莞尔一笑：“你等着！” 秋山绘梨出去不大一会，就端着一盘冷肉和一碗泡面回来了。 放下冷肉和泡面，她又出去拿了一瓶清酒和两只杯子进来。 秋山绘梨不好意思道：“能找到的吃的就这些，你先凑合一口，等晚上咱再大吃一顿。” 秋山倒上酒，王国栋也不客气，直接下手抓起一大块肉就往嘴里塞，另一手端起酒杯，就这寡淡无味的清酒一口顺下去，接着又是一大口肉。 他的吃相把秋山绘梨给逗乐了。 秋山绘梨表示关心道：“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王国栋笑了笑，倒也没有不好意思。 秋山绘梨端起杯，跟王国栋碰了一下，十分豪爽道“来，哥，干一个！” 二人一口喝干。 秋山绘梨再次把二人的酒杯倒满，一只手搭在王国栋的肩膀上，两眼脉脉含情道：“哥，你有啥心事？愿不愿意跟我说说？” 秋山绘梨今天的表现有些反常，王国栋跟她虽然很熟，但是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在过去，就算王国栋私下里有些想法，但是碍于秋山绘梨是刘云天的小姨子，所以，他从来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今天，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他攀上了高枝，居然不仅是心动，就连手也动了。 王国栋也伸手搭在秋山绘梨那柔软无骨的肩膀上，用手掌心轻轻摸了摸，感受着这一具年轻而美丽的躯体，不由得心猿意马。 既然秋山绘梨问了，他正好也想找个人诉说。 秋山绘梨虽然是刘云天的小姨子，但是她毕竟不在体制内，而且他是她的金主，二人眼缘也不错，所以，王国栋对秋山绘梨并无提防。 王国栋无奈摇了摇头道：“还不是因为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啊！” 王国栋身边并不缺女人，但是像秋山绘梨这样能聊得来、感觉好的女人却一个都没有。 跟秋山绘梨在一起，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变得年轻了。 秋山绘梨露出一丝吃惊的表情道：“你说的是晓飞吧？他惹事了？” 王国栋摇了摇，解释道：“是过去惹下的事……” 王国栋絮絮叨叨，把李晓飞四年前的事说了一遍，秋山绘梨听得也很认真，一点也没有觉得不耐烦。 后来，二人又聊到了张扬。 王国栋对张扬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了。 秋山绘梨再次表示关心道：“那你想到解决的办法了没有？要不，我跟我姐夫说一说，让他帮帮你？” 秋山绘梨还是太年轻了，她以为她的那个姐夫无所不能，但是王国栋还是非常感谢她。 秋山绘梨至少为他提供了在别人身上得不到的情绪价值。 二人就这样喝着酒，聊着天，偶尔手上会有一点小动作，但是双方都把握着分寸，没有太过分的举动。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刘云天并没有来。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王国栋没有等到刘云天，却等来了楚天元的电话。 这个时候，王国栋已经喝得有点小醉了，接电话时并没有背着秋山绘梨。 “楚少，您回京城了？” “是的。”从楚天元的语气听上去，他的心情很不错，“王局长，你真的决定了吗？” 听楚天元这么问，王国栋心中不由得一喜，看来事情多半能成。 王国栋毫不犹豫道：“楚少，我这边没有问题。” “好！那就四天后，四天后我会去一趟苍原县，亲自会一会张扬！” 楚天元的话说得底气十足，王国栋就更不怀疑楚少的能力了。 王国栋非常激动道：“那太好了！我等着楚少的好消息，我这边楚少您放心，我说话算数！” 王国栋高兴得有点忘乎所以，但是楚天元却立刻给他泼了一盆冷水：“王局长，你身边是不是有人？” 王国栋猛然一惊，看了一眼距离自己还不到一尺远的秋山绘梨，撒了一个谎道：“没有没有，就我自己！” “那就好，在事成之前一定保密！” 楚天元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楚天元的警告，王国栋并未放在心上，他相信，秋山绘梨知道轻重，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给别人。 而秋山绘梨也是个人精，立刻朝王国栋摆了摆手道：“我可什么都没有听见！” 晚上十一点，王国栋打了一辆车回到酒店，洗了个澡，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开车返回了翰岳市。 第83章 又跟我来这一套 就在王国栋开车返回翰岳市的途中，他接到了秘书打来的电话，秘书告诉他说，大漠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王军死了。 也是在这一天早上的七点半，张扬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只不过，张扬的消息要比王国栋早了二十分钟。派去传唤王军的人无功而返。 还是在这天上午的九点，正准备召开县长办公会议的孟志伟，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就叫上司机匆匆离开了。 王国栋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猜到，是“干爹”出手了。 而张扬在收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却是立即派穆童把段鹏飞火速送往基地羁押，并且交代，对段鹏飞严密封锁王军死亡的消息。 下午两点，孟志伟在翰岳市郊区的一栋别墅里见到了翰岳市的副市长刘佳明。 这栋别墅是刘佳明的一处私产，是专门用来接见重要的人，和洽谈重要的事的。 对于刘佳明来说，孟志伟自然算不上是重要的人，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今天要谈重要的事。 见面第一句话，刘佳明就问孟志伟：“张扬今天有什么动作没有？” 孟志伟摇了摇头道：“我派人盯着呢，自从昨天抓了丁志远之后，就再没有动作。” 刘佳明给孟志伟倒了一杯茶，颇有几分责怪道：“老孟啊，你是只盯着你那一亩三分地，外面的事你是一点也不操心啊！” 孟志伟不解，一个头两个大问道：“老领导，你又听到什么了？我有哪里做得不对吗？” 刘佳明表情十分严肃，告诉孟志伟道：“大漠房地产公司的王军死了！” 孟志伟心想，死了个商人干我屁事？你吓我一跳！ 但是孟志伟也似乎听出刘佳明话里有话，他不确定地问道：“您是说，这件事是张扬干得？” “你想什么呢？”刘佳明摇了摇头道：“张扬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这回，孟志伟总算是听明白了，他倒抽了一口冷气道：“您是说，这件事与张扬有关？” 刘佳明这才表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有这个可能！” 刘佳明面朝孟志伟，但是目光却是看向更远方，仿佛是自言自语道：“你听说过蝴蝶效应吗？” 不等孟志伟回答，刘佳明就接着说道：“看来，我们对老丁被抓这件事要重新评估了！” 孟志伟端起茶杯却没有喝，而是咂摸刘佳明这句话的意思，过了好久他才说：“当时的情况我倒是听说了，起因是丁志远逼得太急，才把张扬给惹毛了，张扬抓他看上去合情合理，也有理有据，我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刘佳明却摇了摇头道：“问题就出在这里。 “张扬这个人心机很深，很善于创造时机，把握时机，在那种情况下抓了丁志远，任谁也不会多想。” 孟志伟好像听懂了刘佳明的意思，突然一惊道：“您是担心……那件事？” 孟志伟没有说出那件事是什么事，但是他知道刘佳明能听得懂。 刘佳明表示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不管是不是跟那件事有关，但是我们不得不防啊，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我们该怎么防？”孟志伟这回是真不会了，他想听到刘佳明明确的答案。 但是刘佳明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了另外一件事。 “哦，说起来很有趣，我收到一条消息，说是三天后，会有一个大人物要去苍原县，到时候，苍原县公安局会乱作一团。当然，这只是小道消息，不一定可靠。” 孟志伟又不傻，刘佳明的话，没有一句是白说的。 又跟我来这一套！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刘佳明就是这样，任何事他只说一半，剩下一半让你猜。 孟志伟也知道，刘佳明就喜欢他这样的“聪明人”。 说白了，他这个县长并不好当，世上的聪明人多了去了，光有聪明是远远不够的。 陪刘佳明打了半天的哑谜，灌了一肚子水，孟志伟这才心事沉重地回到了苍原县。 临走前，刘佳明突然又给他出了一道谜题：“哦，我昨天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你可千万别在意，至于老丁那边，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按我的意思？我啥意思？我明明什么意思也没有呀！ 孟志伟这才算是明白了，原来刘佳明叫他过来，就是为了跟他说这句话。聊了一下午，只有这句话才是重点！ 孟志伟气得真想骂娘。 孟志伟回到苍原县后，心里一直不踏实。先不管刘佳明给他出的那道谜题的答案，就说眼下形势也让他坐卧不安。 如果张扬抓丁志远真的与那件事有关，那么张扬可能很快就会找上他的麻烦，到那时，恐怕他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所以，有些事，他也必须要未雨绸缪，提前布局，以防万一。 也就在同一天，临下班的时候，赵刚来到了指挥中心主任高立峰的办公室，对高立峰说：“高主任，张局长要找你谈谈。” 从赵刚的态度来看，对高立峰还算尊重，丝毫看不出来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了。 “好的。” 高立峰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就跟着赵刚走出了办公室。 赵刚在前面带路，然而，出门之后，高立峰却发现，赵刚要去的方向并不是张扬的办公室，而是刑侦大队。 高立峰的脚步不由得迟疑了一下。高立峰叫住赵刚道：“赵哥，我们不是去张局长的办公室吗？” 赵刚连头都没有回，催促高立峰道：“张局长不在办公室，在刑侦队，我们快走吧！” 高立峰还是不死心，问赵刚道：“赵哥，你知道张局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刚摇了摇头道：“我哪里知道？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高立峰虽然疑神疑鬼，但是总不能自己吓唬自己吧？所以也只好跟着赵刚去了刑侦大队。 去了刑侦大队，赵刚也并没有领高立峰前往办公区，而是朝地下一层的审讯室走去。 到这个时候，高立峰已经感觉不对劲了。但是，那又如何？难道感觉不对劲就可以不去了吗？ 高立峰只好硬着头皮，跟在赵刚的身后，但是他还是问了一句。 “赵哥，张局长叫我来这里干嘛？” 这时候，二人已经来到了一间审讯室门口，赵刚停下来，回头看着高立峰道：“到了，高主任进去吧！” 高立峰站在门口不愿意进去，他的心已经在狂跳了。 高立峰用祈求的目光看向赵刚，声音带着颤抖道：“你不进去吗？” 赵刚点了点头道：“走，一起进去！” 当二人走进审讯室时，里面不仅有张扬，还有两名雪狼突击队的队员。 张扬坐在桌子后面在翻看卷宗，连眼睛都没有抬，而那两名雪狼突击队的队员就站在门的两边，一左一右，一言不发。 赵刚指了指张扬对面的那张椅子道：“高主任请坐！” 到这个时候，高立峰已经吓得腿软了。他回头一看，门已经关上了，两名突击队队员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一左一右。 赵刚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张扬还是一言不发。 不仅是一言不发，就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房间里很静，静得落针可闻，唯一的声音就来自于张扬翻阅卷宗的声音。 高立峰坐在那张属于他的椅子上，张扬不开口，他也不敢问，就这样静静地坐了有二分钟。 张扬这才放下手里的卷宗，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高立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来吗？” 张扬此时的目光异常冰冷，从他的眼神里已经看不到一丝的同事情谊，高立峰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张扬从嘴唇间吐出四个字：“你被捕了！” 这时候，其中一名突击队员已经拿出手铐，来到了高立峰面前，咔咔两声，给他戴上了。 第84章 你撒谎 高立峰没有做任何无谓的抵抗，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抵抗的力量，亦或是他早就有过被捕的心理准备。 戴上手铐后，突击队队员自动退出房间，而赵刚却带着一名警察从另外一道门走进审讯室，站在张扬的身后，审讯正式开始了。 张扬死死盯着高立峰的眼睛，开门见山问道：“高立峰，说一说你为什么要杀死吴承斌局长？” 张扬的语气是如此的肯定，高立峰慌了。他立刻避开张扬的目光，慌不择言道：“我我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张扬紧追不舍问道。 “我，我说我没有杀吴承斌局长，吴承斌局长不是我杀的！”高立峰的回答有点语无伦次，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过脑子。 “不是你杀死的又是谁？大声告诉我！”张扬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高立峰完全被震慑住了。 高立峰惊恐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撒谎！”张扬拿起一张女服务员的照片，递到高立峰眼前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高立峰一看到这张照片，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 他怎么能不认识？就算化成灰他也认识！ 高立峰点了点头。 照片上的女子名叫柳琳，就是那天晚上被他威逼唆使，给吴承斌局长下药的那名服务员。 然而，等他第二天再次赶往苍原酒楼时，那名服务员就已经不在那里了。 后来他不放心，四处找人打听，但是这个人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似的，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下落。 不曾想，这人竟然落到了张扬手里。 面对张扬咄咄逼人的目光，高立峰从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 “你应该知道，我既然能找到这个人，就一定知道她做了什么，同时，也一定知道你做了什么，莫非你还想抵赖吗？” 高立峰此时已是满头大汗，同时，他嗓子发干，想要说话，但是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张扬示意赵刚给他水喝。 赵刚用一次性水杯接了半杯温水递给高立峰。 高立峰双手接过昔日同事递来的水，内心无限失落，无比悲凉。 对！现在只能说是“昔日”同事了，他已经不可能再回去了！ 高立峰双手颤抖着把水杯送到唇边，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表情痛苦地说道：“是我让她下得药！但那只是可以让人增强那方面能力的药，并非要人命的毒药！我也没有想到他会死啊！” “哦？”张扬紧盯着高立峰那双由于恐惧而慌乱的眼神，加重语气道：“你又撒谎！通过检验得知，吴承斌局长服下的是一种名为仙人掌毒素的剧毒药物，而这种毒药恰恰就是由你亲手交到那名服务员手里的，你还敢说你不是蓄意谋杀吗？” 什么仙人掌毒素？高立峰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但是他现在是百口莫辩。 面对张扬那似乎能够看透人心的目光，高立峰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 他很想告诉张扬，给吴局长下药压根不是他的主意，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干的，但是，张扬似乎根本就不往那方面引导，似乎认定他就是那个杀人犯。 张扬揪住一个问题锲而不舍道：“从你的作案手法看，你并不像是初犯，说说看，作为一名警察，是什么原因和环境才导致你变得如此疯狂的？杀人好玩吗？” 什么？张扬今天这是铁定要把杀人犯这顶帽子扣在他头上了啊！而且还是杀人惯犯！ 杀人罪名一旦坐实，那可是要被判死刑的！ 那么，他的杀人罪名能坐实吗？如果他拿不出可以证明自己不是杀人犯的有力证据来，这个罪名百分之百是能坐实的。 这哪儿能行？ “不不不，”高立峰急了，憋在胸口的那口浊气也终于吐了出来，“张局长，药的确是我交给那名服务员的，但是我真不知道那是什么仙人掌毒素，包括下药的主意也不是我出的，是，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干的！我说的都是实话，张局长，请您相信我！” 说到后面，高立峰声音都哽咽了。 见高立峰这么快就屈服了，张扬看了看时间，语气才变得和缓起来。 “好吧，我可以给你一次自辩的机会，但是时间不多，希望你能珍惜！” 高立峰擦了把头上的冷汗，道了声谢道：“谢谢谢谢！” “那天上午一上班，丁志远就把我和潘耀武叫到他的办公室里，跟我俩说了一件事。 “他说，他想给吴局长做个局，让我和潘耀武帮他个忙。我和潘耀武一直都听他的，向来他说啥是啥，从来都没有违背过他。这当然，他也对得起我俩，也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们。 “然后，他就给我俩分别安排了任务：我负责给吴局长下药，潘耀武负责安排后面的事。 “但是，我们当时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吴局长居然死了！” 张扬插了一句问道：“你的药是从哪里来的？自己去药店买的吗？” 高立峰摇了摇头道：“丁志远对我说，药有人准备，让我不用管，到时候会有人联系我。结果，就在当天下午六点，我突然收到一条短信。短信里说，药已经放在酒店二楼男卫生间从里往外数第二个隔间的水箱背后了。 “我到饭店后，顺着短信提示，很快就找到了一小瓶已经配好的液体，瓶子上没有标签。 我当时非常害怕，不敢亲自动手下药，所以才找到那名服务员……” 张扬提醒高立峰道：“这么说，药也是丁志远安排人送的，就算你不知道那瓶药是不是毒药，但是丁志远应该知道对吧？” 高立峰不确定地摇了摇头道：“这个我真不知道！” 高立峰的回答，完全在张扬预料之内。 张扬也不认为，送药的人就一定是丁志远安排的，这其中一定另有其人。 从目前已知信息推测，谋杀吴承斌的人至少有三个，也就是说，那天晚上坐在那张桌子上王国栋、孟志伟和丁志远，这三人都参与了。 丁志远第一个自然是没跑，但是丁志远却不一定是想致吴承斌于死地的那个人。 如果谋杀吴承斌的人是三人，或者是多人，那么这些人一定是有分工的。 这并不是说一个人就完成不了这么多事，而是让这几人手里都沾上血，如此有利于保密。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丁志远负责召集饭局，负责下药，以及下药以后的后续安排。 王国栋是负责善后的，虽然还没有拿到证据，但是能够指挥动段鹏飞和王军二人的人只有王国栋。 这样一来，就剩下孟志伟了。 孟志伟不可能什么都不干，张扬假设，孟志伟就是那个负责送药的人。 案情脉络就基本清晰了。 接下来，张扬决定，立即逮捕潘耀武。 第85章 你虐待我 潘耀武这个时间并没有在家。他可能也预感到这两天会出事，所以，晚上一下班就去了他的父母家里。 潘耀武是个孝子，他今天要陪父母吃一顿饭。 穆童带人在潘耀武的父母家里找到了他。潘耀武的父母住的是平房，潘耀武一听见大门外有动静，他就猜到，应该是来找他的。 穆童并未带人闯入潘耀武的父母家里抓人，而是就在大门外等。 潘耀武也算自觉，他跟他的父母打了一声招呼说，突然想起单位有事，需要加班，所以就走了。 潘耀武是在他父母家的大门口被捕的。 晚上十点，潘耀武被带到审讯室。 由于前有丁志远被抓，后有高立峰提前“立功”表现，所以，潘耀武没有做任何抵抗，很快就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倒了出来。 “那天晚上，我的任务就是送人，把人送到地方就没有我的事了。那间出租屋里住的是皇家洗浴中心的一名技师，也是我提前联系好的。 据我派去的人说，扶吴局长上楼的时候，他就已经昏迷不醒了，但是那两人以为吴局长只是醉了，就没有多想。可是谁能想到，他真的已经不行了。” 说到这里，潘耀武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摇了摇头道：“要说在这件事上，我犯得最大的错，就是没有亲自去送吴局长。如果是我亲自送，当我发现吴局长状态不对时，我一定会把他送往医院的！” 潘耀武的话，从逻辑上分析，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也弱化，或者说是有意忽略了一些对他不利的事实。 比如，他是通过什么渠道联系得那名技师，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计划在什么时间引爆这一起丑闻。另外，送吴承斌去出租屋的那两名临时工的身份，他也没有交代清楚，还有，送吴承斌的那辆车是谁的，他也同样忽略掉了，等等等等。 张扬把所有的问题和疑点，都整理出一份备忘录来交给赵刚。 接下来，他让赵刚接着审。他也想看一看赵刚这个新提拔的刑侦大队副队长究竟什么水平。 而此时，在另外一间审讯室里，李宇澄和辛梓铭两个年轻人，正在对付丁志远这个老梆子。 李宇澄还没有开口讯问，丁志远就先笑上了。 “哈哈哈，张扬手上再无人可用了吗？让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来审老子？真是可笑啊！” 李宇澄今天倒是没有生气，但是话说得也挺气人： “丁志远，有句话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后半句是怎么说来着？还有一句话叫做三十年河东，后半句我也忘了，您老受累，给补充一下呗！” 丁志远一听，不对呀！这小子突然改性子了？不仅不生气，还讽刺上了！ 毕竟在这个院子里耀武扬威二十多年，尽管现在的身份由局长变成了阶下囚，但是丁志远气势仍十分嚣张。 丁志远眼睛一瞪，怒骂李宇澄道：“少跟老子来这一套，你们俩想审老子还不够资格，快把张扬给老子叫过来！” 丁志远一口一个老子，丝毫没有把李宇澄和辛梓铭放在眼里。 看着丁志远都已经这副德行了，还这样目中无人，李宇澄的嘴也不是白给的，必须气一气这个老家伙。 李宇澄嘴角上扬，朝丁志远坏坏一笑道：“老家伙！你以为你下馆子点菜呢？想吃啥就吃啥？张局长是什么人，就你也配？你就别做梦了！对付你这种老梆子，不管你愿不愿意，还就得用我这把新斧头，这也叫门当户对！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刚才不还挺牛逼吗？一句话就怼得丁志远脸憋得通红，嘴里却蹦不出一个词儿。 丁志远也纳了闷了，以前咋没发现这小兔崽子嘴这么损呢？ “咳咳！”李宇澄正了正衣冠，像模像样开始了正式讯问。 “丁志远，现在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我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什么，不许胡搅蛮缠，不许东拉西扯，更不许沉默对抗，你听明白了吗？” “姓名？” “……” “性别？” “……” “年龄？” “……” 对于这些问题，丁志远一个都不屑回答。在他看来，这就是对他的侮辱。 但是，李宇澄无所谓，讯问程序和格式就是这么规定的，你不回答，咱就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李宇澄跟丁志远较量了整整三个小时，丁志远一点都不配合，李宇澄愣是连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问出来。 李宇澄也豁出去了。 “丁志远，你听说过熬鹰吗？”李宇澄突然问了一个跟案情完全无关的问题。丁志远当然更不屑回答。 丁志远斜眼看了一眼李宇澄，不知道这小子又想说啥。 但是不管这小子想说啥，全当他是放屁，老子听不见！ 李宇澄嘿嘿一笑道：“我从来没有熬过鹰，但我听说过熬鹰。据说熬鹰的人和鹰，都必须是两个犟种，就跟你和我一样，不仅需要有很强的身体素质，而且还要有很强的意志力。小爷我今儿就当是熬鹰了，小爷倒是想看一看，到底是小爷厉害，还是你这只老鹰厉害！” 丁志远毕竟岁数大了，跟李宇澄较了三个小时的劲，他已经是累得坐都坐不住了。现在倒好，这小子居然把自己比作鹰，还要熬自己！ 这小子可真够缺德的！ 李宇澄接下来对辛梓铭说：“老辛，你去资料室把所有的文件都搬来，能搬动多少就搬多少，我决定从现在起不吃不睡，就陪这只老鹰学文件。” 辛梓铭忍不住笑出了声，但还是按照李宇澄的吩咐，去资料室取文件去了。 丁志远一看李宇澄要玩真的，这哪儿能行啊？他现在已经腰酸屁股疼的，恐怕再连一个小时都撑不了了。 丁志远大声抗议道：“我反对！我累了，我要休息！” 李宇澄把脸凑近丁志远跟前，压低声音道：“你反对！你反对有个屁用！” 然后才翻了个白眼大声说道：“哟！你老可不能说累，一晚上愣是一句人话没说，还敢说累？我在这里嘚吧嘚嘚吧嘚，都说破天了，还没有资格喊累呢！你就忍着点吧，咱爷俩至少也得学到天亮，你说是不是？” 丁志远激烈反抗道：“你这是在虐待我！” 李宇澄反驳道：“我怎么虐待你了？我打你了还是骂你了？还是不给你吃不给你喝了？我只不过是建议我们一起学一学党的文件精神，这就算是虐待你了？亏你还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就你这个思想觉悟，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这个副局长的！” 第86章 勉强够资格 还别说，李宇澄的这套说辞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这回，丁志远倒是愿意说话了，他要争取自己的权利，再不争取，还不知道这个小兔崽子会怎么变着法折腾他呢。 而这个时候，辛梓铭果真抱着一堆文件回来了。他当然没有去资料室，而是就近从别的办公室搬了一堆。 李宇澄从辛梓铭手里接过一沓，随手抄起一份就开始小和尚念经。李宇澄一念，丁志远就头疼。 李宇澄念完一份，再接着念下一份，其中遇到吃不透的地方，他还要拉上辛梓铭和丁志远一起讨论。 话说，丁志远最不爱学习文件了，他听见文件里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教他做人，每次一念，他就头疼一次，就像唐僧给孙悟空念紧箍咒。 这样的紧箍咒，他已经听了半辈子了，不想再听了。 丁志远实在是受不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县官不如现管，就算他再瞧不上这两个年轻人，他也得投降。 “停！停停停！我说！”丁志远终于服软了。 李宇澄放下文件，拿起笔录。 “姓名？” “丁丁志远。” “性别？” “你瞎了吗？” “性别？” “男。” “年龄？” “五十二岁。”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帮李晓飞开脱罪责，冤枉周书悦？李晓飞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我说爷爷，你能不能让我先休息一晚上，我还没有想起来呢，明天再问行不行？我实在是累得受不了了啊！” 李宇澄看着满脸苦涩的丁志远，就像是看着终于被他驯服的一条老狗，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那……行吧，看在你终于会说人话的份上，算是对你的奖赏吧！不过，你明天再敢不配合，我陪你学文件学到你死！你信不信？” 丁志远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丁志远恨死这个小兔崽子了，太歹毒了！ 张扬看了李宇澄对丁志远的审讯录像，也不由得为这小子竖大拇指。 路子虽然野，但是针对性却很强。 第二天一大早，张扬便在审讯室里见到了丁志远。 “听说你想见我？”看见丁志远被两名警察押着走进来，张扬忍不住语气里带着嘲讽。 丁志远一看见张扬，也是不由得一愣。 他倒并不是真的有多么想见张扬，只是他思前想后，觉得自己昨天冲动了。 张扬之所以抓他，案子的原因只是一方面，但是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说话做事不留余地，太过作死，没有给张扬留面子，张扬是迫不得已才抓了他。 他都想好了，只要再见到张扬，他就会为昨天在会上说过的那些话道歉，希望能求得张扬原谅，再把他放出去。 但是，当他真的见到张扬时，他就把事前想好的那套说辞全都忘了。 倒也不是他真的忘了，而是当他一看见张扬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想得太幼稚了。 他和张扬属于对立的双方，张扬好不容易才把他弄进来，怎么还可能会再把他放出去？放出去干啥？放出去给他找不自在啊？ 煞笔才会那样干！ 他都为自己的头脑简单而感到好笑。 丁志远就是丁志远，见张扬语气里带着嘲讽，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张局长日理万机的，怎么还能顾得上来看我这个阶下囚啊？我之所以想见你，只不过是觉得，只有你审我才勉强够资格！” 张扬呵呵道：“你倒是一点也不谦虚啊！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的确很忙，很快就要去提审孟志伟和王国栋了，按级别，他们可能比你更需要我！” 此话一出，丁志远的表情立马就变得丰富了。这件事大大超出他的预料啊！他俩为什么要进来？ 一提到这俩人，丁志远说话也变得结巴了。 “你你说什么？他俩也被你抓了？” 丁志远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也非常矛盾。 一方面，他心里不平衡，凭什么别人在外面逍遥快活，他却要在里面受罪？他希望那些在外面过得逍遥快活的人，尤其是他的那些“朋友们”都进来陪他。 只要他不好，他就不让全世界好。 但是另一方面，这两人却是实实在在能帮到他的人，他们要是进来了，谁把他弄出去？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又不希望他俩进来。 看着丁志远复杂的眼神，张扬就觉得好笑，实话告诉他道：“我纠正你一个字，不是‘抓’，而是‘请’。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抓住他俩犯罪的证据，所以，我只能先把他们请来。” 但是，这话听在丁志远的耳朵里，他却不全信。张扬一定是已经抓住这两人点儿什么了，否则的话，一个是堂堂县长，而另一个更是整个翰岳市炙手可热的唯一的一名副厅级局长，就算是“请来”也不应该吧？ 丁志远还是没有忍住好奇，问了一句：“为什么？” “说起来，这件事跟你有关，我想把他俩请来，帮你做个证。” 张扬话说得平平淡淡，但是听在丁志远的耳朵里却如雷贯耳。 坏事做得太多了，实在是猜不出，究竟有什么事情需要请这两人来帮自己作证。 丁志远不理解张扬什么意思，不耻下问道：“你说跟我有关？” 张扬点了点头道：“对！有人举报你策划并亲自实施了一起针对前局长吴承斌的谋杀案。据说，那天晚上他俩也在。” 张扬一提到这件事，丁志远的脸色眼见着立刻变得苍白，脑袋上黄豆大的汗珠哔哩啪啦往下掉。 他愤怒否认道：“你胡说！我没有！” 张扬不屑地摇了摇头：“瞧你这个心态！给人的感觉，这事儿分明就是你干的，否则你也不至于这样激动，你说是吧？得，你先看看这个！” 张扬说着就把把高立峰和潘耀武二人的口供拿给他看。 看着摆在面前的这两份对他非常不利的口供，丁志远连嘴唇都开始颤抖了。 “这……这这……这纯属是胡说八道啊！”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高立峰和潘耀武这两个王八蛋这么快就把他给出卖了。 但是他也好奇，张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是怎么摸到这个案子的？ 他相信，只要不到万不得已，这两个家伙是绝对不会出卖他的。 说来说去，这个张扬真是太可怕了，简直就不是人。 第87章 好自为之 张扬没有打扰丁志远看二人的口供，丁志远看着看着，视线就模糊了。 他用手背擦了擦眼屎，继续看，他要从这二人的口供里找出漏洞，为自己开脱。 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丁志远终于抬起头来，精神头也不一样了，一切看上去胸有成竹。 “张扬，我承认，我很想逼走吴承斌，但是我只是想搞臭他的名声，让他自己没脸再待在苍原县，我真没有想杀他。” 看来丁志远已经找到漏洞了，看着他这副“诚实”的面孔，张扬差点就相信了他。 张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那天只是对高立峰和潘耀武说，要让吴承斌躺在女人的床上。我想要的只是结果，至于怎么才能让吴承斌躺在女人的床上，那是他俩的事……至于，后来传出吴承斌的死讯，我也很吃惊。他的死真的与我没有关系！” 丁志远看似话说得很圆，但是他光顾了一面，却忽略了另一面。 “下一个问题，”张扬接着问道：“你跟吴承斌共事差不多也有一个月时间了，那么，据你对吴承斌的了解，他平时有没有喝醉的习惯？有没有男女作风方面的问题？” 丁志远看见张扬已经相信了他的话，所以也为了树立一个好人设，开始说起了吴承斌的好话：“那倒没有。据我所知，吴承斌局长在生活方面是一个很严谨的人，平时都不怎么沾酒，至于生活作风问题，我也从未发现。” “好！既然你也评价吴承斌局长既不贪酒，也不贪色，那么你除了用药，还能有什么办法保证吴承斌就一定能躺在女人的床上呢？我记得你刚才说过，能让吴承斌躺在女人床上才是你的目的，那么，按照你的逻辑，就算是你没有直接指使高立峰给吴承斌下药，但是你已经暗示他这么做了，对不对？” 丁志远没有立即否认张扬的推理，是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不敢冒然开口，害怕再次掉进张扬的语言陷阱里。 张扬接着又问：“下一个问题：在针对吴承斌死亡事件中，孟志伟和王国栋二人有没有参与？” 丁志远想了一会才字斟句酌回答道：“那天正好赶上王国栋局长回到苍原县，我和王国栋局长以及孟志伟县长都是多年的朋友，所以我就把他俩叫上，一起吃个饭。他们俩对那件事并不知情。” 这才是张扬想问的最为关键的问题，凭直觉，他认为这两人一定参与了这件事，而且，没准他们之中的一个才是真正的主谋，所以，他认为丁志远在这个问题上撒了谎。 张扬之所以这么认为，倒不是真的认为丁志远愿意主动替这俩人担责，而是因为，或许这两人里面真有善于因势利导的高手，或许还在其中做过一些小动作，只是丁志远不自知而已。 张扬就事论事道：“这就有点说不通了，你那天已经在准备设计陷害吴承斌局长了，而王国栋和孟志伟既然是你的好朋友，你不应该让他俩避嫌吗？你怎么还能叫他们一起吃饭？你这样对待朋友，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啊？” 张扬直截了当说出他的怀疑，“我有理由怀疑，王国栋和孟志伟俩人也直接参与了对吴承斌局长的谋杀案。在你们三人当中，至少有一人希望吴承斌死。” 对于张扬的这番话，丁志远没有辩解。他只能说，他没有想害死吴承斌，但这话前面已经说过了。至于那两人，他也没有理由替他们挡枪子。 张扬接着说道：“那么，我们先说说你的事吧，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是你谋杀了吴承斌局长，但是吴承斌局长却是因你而死。 “那天的饭局是你组的，人都是你叫来的，下药是你暗示高立峰下的，后续也你嘱咐潘耀武安排的，你怎么能够洗脱你的谋杀嫌疑？” “这……”丁志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觉得吧，这是一场意外，谁能想到吴承斌那老东西身体那么不争气，我们的本意是想让他舒服，却没想到他没这个命！” 到现在为止，丁志远还以为吴承斌服下的是春药。 “丁志远！”张扬大怒，一拍桌子道：“你明知道你们给吴承斌吴局长服下的是仙人掌毒素，是要人命的剧毒，你们的本意就是想要谋杀吴承斌，你还想狡辩吗？” “你说什么？仙人掌毒素？”丁志远一听，似乎想明白了点什么了。 他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 张扬把一份检测报告递到丁志远面前：“丁志远，你看好了！今天你要是说不清楚毒药的来源，你将会成为本案中唯一一位幕后杀人凶手，你最好是想好了再说！” 张扬的这番话并不难理解，按照现有证据，这一切似乎都是由丁志远一人安排的，纵使丁志远再顽固，他也不得不想想下场。 但是，丁志远也特别憋屈，事先明明商量好的，说好只是要赶走吴承斌，谁都没有说过想要他的命啊！ 如果早点说是要他的命，他可能就不参与了。 现在倒好，事情败露了，却要让他一人来承担全部后果。 这不公平！ 丁志远感觉自己被人耍了，他也愤怒了。 “张扬，这个仙人掌毒素真不是我想要的药，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我和吴承斌个人没仇，我只是嫌他碍事，想搞臭他的名声，赶走他，天地良心，我没有必要害死他，请你务必相信我！”丁志远赌咒发誓道。 张扬摆了摆手道：“丁志远，你也从警几十年了，你应该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根本就不作数，就算我相信你也没用，不能作为证据采用。如果再没点什么需要跟我说的，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不过，你的机会不多，希望你好自为之！” 张扬说完，就要叫人把丁志远带下去。 丁志远一看，急了。 不是他不相信自己还有辩解的机会，而是他害怕情况有变。 丁志远也是警察，警察对案子的敏感度要比普通人高，一旦情况发生变化，让有利于自己的证据消失，到那时，就算他把天说破，也无济于事。 “慢！我忽然想起点事来。这件事孟志伟也参与了，药是他准备的！” “哦？”张扬按下激动的心情，脸上仍显得十分平静道：“你再想一想，或许你还能想起点什么来！我再给你点提示，王国栋应该也参与了吧？” 但是丁志远却摇了摇头道：“我和孟志伟商量这件事的时候，王国栋并没有在场，王国栋是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才从翰岳市赶回来的。” 这和张扬预想的有一点点出入，但是这也证明了一点：王国栋的段位在丁志远和孟志伟之上，他的参与方式要隐蔽得多，就连丁志远这样的老狐狸都能骗过。 第88章 风水轮流转 上午十点，羽荞带着四名刑警，如神兵天降，出现在苍原县县长孟志伟的办公室里。 真是风水轮流转，就在几天前，羽荞还在这座办公楼里，就坐在孟志伟这间办公室对面的那间办公室里，每天工作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次路过这间办公室门口时，羽荞恨不得让自己隐身，就怕被孟志伟看见碍眼。 但是今天，他却可以威风八面地带着警察在这里横冲直撞。 这种身份的转变，就连他自己都一时难以适应。 但是他必须适应，因为他今天要带走的人，正是孟志伟，是多年来在苍原县一手遮天的县长，他不能怂。 就在刚刚，就在他穿过走廊，走向孟志伟的办公室时，他的心还在狂跳，但是，说也奇怪，当他的一只脚跨进孟志伟的办公之后，他的心态突然就稳了，面色也变得出奇的平静。 然而，当孟志伟看见羽荞带着四名警察从外面闯了进来，尤其是看见走在前面的羽荞还面带笑容时，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当然也怕，但是他更生气。 他想到过或许有一天警察会来找他的麻烦，但是他以为来的这个人一定会是张扬，而且是只有张扬一个人。 他以为张扬会顾及他这个县长的身份，会多少给他留一点面子，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在张扬和眼前这个家伙的眼里，竟然毫无尊严可言。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孟志伟本来正在批阅一份文件，当他看见这么多不速之客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面沉如水，眼睛死死盯着羽荞，足足看了有二十秒钟，然后他才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这里可是县政府，你带这么多人来这里干嘛？” 孟志伟用的依旧是上位者的语气，训斥这个他曾经的下属。 羽荞本来是想放下私人恩怨，好好跟他说话的，但是，当他看到孟志伟这个态度时，他也把准备好的台词丢在一边，直接怼了回去。 “孟县长，你涉嫌参与了一起杀人案，所以，我今天只想带你走，跟县政府无关！” 孟志伟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就连眼睛里都充满了怒火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滚回去告诉张扬，让他来跟我说话！” 不曾想，羽荞呵呵一笑道：“现在想起见我们张局长了？恐怕我们张局长未必有兴趣见你吧！” 这小子这是在揭短！ 这话也是在侮辱他这个堂堂的县长！ “你……”羽荞的一句话差点怼得孟志伟背过气去。孟志伟用手一指羽荞：“滚！你给我滚！滚出去！” 羽荞也毫不示弱，针锋相对道：“孟志伟，在警察的眼里只有三种人，犯人、嫌疑人和正常人，而你现在是嫌疑人，你应该知道，一个嫌疑人对警察吆五喝六的后果！” 这是威胁！羽荞在说出这番话时，眼神里已经浮现出阵阵杀气。 但是孟志伟的头脑现在已经不冷静了，这里可是县政府，是他的主场，他怎么能让一个乳臭未干的羽荞吓住？ 想起来就憋屈，在张扬这个孙猴子出现之前，这个世界上哪有以下犯上的警察？ 绝对没有！ 由于孟志伟的大嗓门，把别的办公室的人都惊到了。这时候，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大部分是政府办的人，也就是羽荞的前同事。 县政府也是有保安的，这时候，走廊里突然响起踏踏踏的跑步声，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然叫来了十几号保安。 保安冲到门口，推开人群刚准备冲进来，但是当他们看见与孟志伟对峙的人是警察时，他们犹豫了。 孟志伟一看保安到了，他突然变得有了底气，他也由于愤怒失去了理智。 孟志伟对着保安大吼一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几个家伙扔出去？” 刚才还呆头呆脑的保安一听到孟志伟的命令，立刻就冲了进来。 羽荞大怒道：“孟志伟，我看你是疯了！既然你不想要体面，那你就不要怪我让你走得难看！” 羽荞目光看向四名警察道：“给我拷起来！带走！” 孟志伟一看，这些警察还真听羽荞的话，提着手铐就朝自己走来了。 孟志伟急了，再次对他的保安怒吼一声：“你们手里的家伙是用来吃饭的吗？” 的确，每名保安手里都拎着一根棍子，一个个五大三粗的，看着也挺唬人。 保安们刚才还对警察存有敬畏之心，但是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保护领导要紧，一个个拎着警棍就朝羽荞他们冲来。 羽荞一回头，把四名警察都护在身后，对着冲在前面的两名保安大喝一声道：“你们要暴力抗法吗？” 这两名保安，羽荞是认识的，他们也认出了羽荞，只是今天的羽荞，跟他们认识的羽荞，多少有些错位。 还别说，羽荞这一嗓子还真管用，保安们立刻站在原地不敢再动，眼睁睁看着孟志伟被带上了手铐。 羽荞今天是豁出去了，当着县政府所有同仁的面，硬生生把孟志伟杀猪似的给带走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新闻，更是天大的笑话。 这层楼的人，几乎都认识羽荞。但是大部分人还不知道羽荞已经是一名警察了，就是今天，羽荞也是穿便装来的，所以，有的人甚至怀疑，羽荞是不是调到纪检委了。 这么一脑补，羽荞的身份就更加神秘了。 羽荞因为有任务在身，所以就算碰到熟人，他也没有顾得上打招呼。一切看上去既自然，又新奇。 不过，留给人们心中的震惊却是必不可少的，毕竟，羽荞几天前还只是政府办的一名普通职员，而他带走的人，却是整栋楼里最大的官。 十分钟后，孟志伟被带到一间审讯室里。 被晾了五分钟后，张扬这才带着羽荞和赵刚来到了孟志伟的对面。 张扬一看见孟志伟就笑了。 “孟县长，我们又见面了！” 孟志伟却对张扬怒目而视，一言不发。 张扬接着说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不愉快，你还记得吗？” 孟志伟当然记得。 第89章 凡走过，必留痕 那天，张扬刚来到苍原县上任，正在苍原县公安局的会议室里召开见面会的时候，孟志伟就带着县政府一干人等，以及翰岳市纪检委监察小组的人马，蛮狠闯入会议室。 他们可不是来欢迎张扬的，而是想以莫须有的罪名拿下张扬，除去他这块心腹大患而来的。 来的人一个个虎视眈眈，视张扬为异类、眼中钉，气氛一度变得异常紧张。 然而张扬那天的态度却是极其的冷静， 当张扬问过市纪检委副书记李满文的身份，然后又问起孟志伟什么身份时，孟志伟当时表现得极为傲慢嚣张。 孟志伟并不屑于回答张扬的问题，而且还扬言，张扬很快会被纪检委双规带走，将不再有机与自己共事，所以，也没有必要与张扬认识。 然而，事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张扬仅用了一本雪狼突击队队长的身份证件，就戏剧性地压制住了所有人，并且还顺手抓了长远集团的董事长李江，以至于一大帮子人当场吓得屁滚尿流，好说歹说才灰头土脸铩羽而归。 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他那天的行为是多么的幼稚！ 的确，从那天之后，二人就再没有见过面。 但是这才过去了几天？ 不过，今天这种见面方式，着实是令孟志伟感到无语。他突然想起一句话：辱人者人恒辱之。 这句话用在当下，再恰当不过。 这是报应！ 孟志伟明显带着怨气，呵呵一声道：“我当然记得，你张扬多威风啊！” 不过，跟来时比，他已经冷静了不少。 “算了！” 张扬看了一眼仍然带着手铐的孟志伟，对赵刚说道：“给他把手铐打开吧。” 赵刚亲自给孟志伟打开手铐，张扬对面有一把椅子，但是孟志伟宁可站着，也不肯往那里坐。 张扬指了指那把椅子，对孟志伟说道：“孟县长坐吧！” 孟志伟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在张扬对面。 张扬笑了笑说道：“想必孟县长也一定很忙，那么我们就开门见山吧。” 这是张扬今天给孟志伟唯一的一次好脸色，同时，这句话也给孟志伟带来了一丝希望。 听上去张扬似乎并不打算把他关起来。 审讯室里有现成的录音录像设备，但是张扬还是习惯性地把随身的录音笔拿出来，放在桌上。 羽荞自觉坐在记录员的位置上。赵刚作为辅助审讯人员并没有入坐，而是站在张扬一侧，看着有点像保镖。 一坐下来，张扬就进入状态，表情变得十分严肃地看向孟志伟道：“孟志伟，你涉嫌谋杀原苍原县公安局局长吴承斌同志，现在你被正式传唤！”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张扬一宣布传唤孟志伟的理由，孟志伟就知道，一定是丁志远出卖了他。 但是，他可是孟志伟，只有他宰割他人，决不能接受他人宰割他。 孟志伟哈哈大笑道：“张扬，你怕是在做梦吧！你说我谋杀了吴承斌？我堂堂一县之长，而吴承斌只不过是一个县公安局的局长，我有必要谋杀他吗？你说我杀了他，证据呢？你总不能红口白牙冤枉好人吧？” 孟志伟果然非等闲之辈，心理素质够强大，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如此狂妄。 不过，他这番话说得也让张扬感到特别恶心。 张扬敲了敲桌子，脸色一沉道：“孟志伟，首先，我们对你采取的措施是传唤，不是逮捕，所以，不管有没有证据，你都完全有义务配合警察调查，请你不要有抵触情绪。 “其次，你虽然是县长，但是，在法律面前，你并无特权，更不是你高人一等的理由；相反，也正因为你是县长，你的觉悟才应该比普通群众高，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做出表率，坦然接受人民警察的监督与调查。 “第三，有人举报你曾在案发前参与过密谋，而且，你们有明确的分工，而你就是其中最为关键一环。所以，把你列为怀疑对象并无不妥。 “第四，至于你说的证据，也请你相信一句话，凡走过，必留痕。你放心，你现在面对的警察，可不是酒囊饭袋，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你现在听明白了吗？” 张扬一口气说了四点，每一点，孟志伟都在认真听，他早听明白了。 他很想从中找出一星半点的漏洞，作为后续反击的武器，但是他发现，张扬说得点点合法，句句在理，滴水不漏，让他挑不出半点毛病。 虽然，张扬说的话句句都带嘲讽，字字都往他心窝子里戳，尤其是那第四点，说什么，凡走过，必留痕，还让他放心。这不是在往死里恶心他吗？ 但是嘲讽并不犯法，恶心人也不犯法，让他无懈可击。 孟志伟现在是既感到愤怒，又感到无力，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正式进入问答环节。 “第一个问题： “孟志伟，有人举报你曾参与策划，并亲自实施了谋杀苍原县前公安局局长吴承斌同志，这一点你可承认？” 孟志伟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否认道：“这纯粹是栽赃陷害胡说八道！我没有！” 也许是孟志伟早有思想准备，甚至是对审讯过程有过提前预演，所以，仅从他的表情中，很难判断他是否说了谎。 但是，张扬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接着问出下一个问题。 “据举报人说，在这次谋杀事件中，你具体负责的环节是提供毒药，并把毒药送达约定好的地点藏起来，等待下一环节的人来取走，你对此是否有异议？” 孟志伟一听就又火了，丁志远这个软蛋居然把什么都说了，真是交友不慎啊！ 孟志伟面带愠怒辩解道：“我当然有异议，张局长，你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吧？你好歹也应该对自己的同志有最起码的信任吧？” 张扬用笔头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提醒对方不要激动，并态度十分严肃地解释道：“孟志伟，我一开始就给你强调过了，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任何人都没有特权，既然有人举报，警察就一定要核实，请你认真回答，有，还是没有？” 孟志伟在张扬强大的控场能力下，只好再次摇头说：“我没有！” 第90章 祸水东引 “接下来，请你回答第三个问题！ “举报人说，你们本来说好的，计划给吴承斌同志用的是一种可以使人提高性功能的药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后来提供的却是可以致人性命的仙人掌毒素，你对这点是否有需要解释的地方？” 张扬刚说完，孟志伟的情绪就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他毫不犹豫反驳道：“丁志远这个王八蛋就是一条疯狗，他在诬陷我！张局长你难道要信他的话吗？你可千万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啊！” “哦？”张扬猛然抬头看向孟志伟，脸上表情十分惊讶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丁志远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提到他？” 孟志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他来了一个紧急刹车，闭上嘴巴，但是说出去的话却是收不回来了。 这嘴巴比脑子快，真是害人不浅呐！孟志伟忍不住又想抽自己两巴掌。 然而张扬却是抓住他这一漏洞，迅速展开了攻击。 “孟志伟，你刚才提到了丁志远，你的意思是说，举报你的人是丁志远，是丁志远冤枉了你？” 张扬的第一张网已经有了收获，他接着撒第二张网。 既然孟志伟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那么关于这个问题，他就不再敢接张扬的茬了，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但是，沉默可不行，张扬自有让他开口的办法。 “孟志伟，既然你提到了丁志远，那么我这里倒是恰好有丁志远提供的一些对你不利的证词。 “据说，你在大学里学的是生物制药，而且成绩优异。所以，要说在苍原县还有一个人懂得仙人掌毒素的功效与用法，那么就非你孟志伟莫属了。对于这一点，你承认不承认？” 孟志伟本来是想不再回答张扬的问题，想用沉默来对抗的，但是当张扬说到这件事，他就无法保持沉默了。 孟志伟很不屑地冷笑一声，说道：“张局长，你这么说就太绝对了吧？就算我懂生物制药，但是远的不说，就说在苍原县，懂得生物制药的人也远不止我一个吧？你可知道，在苍原县光是制药厂就有四五家，你难道认为制药厂的人不懂得生物制药吗？” 张扬特别认可孟志伟的这句话，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但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差点把孟志伟的三魂七魄吓出来。 “可问题是，你在这几家制药厂里都兼有技术顾问的身份。也就是说，就是这些制药厂，一旦遇上解决不了的技术难题，他们也得请教你，你说对不对？” 孟志伟这回是头真的大了，丁志远这个王八蛋怎么什么都跟张扬说？ 他虽然在这些制药里厂挂着一个技术顾问的头衔，但那也是只拿报酬不干活的呀！我什么时候给他们解决过技术难题了？ 但是他现在说不清，不解决问题，你凭什么拿人家的报酬？ 孟志伟这回是更恨丁志远了。 但是，孟志伟这回却是恨错了对象， 告诉张扬这件事的人并不是丁志远，而是羽荞。 羽荞告诉张扬，孟志伟之所以要把远东制药赶出苍原县，真正的原因，就是因为远东制药的老板拒绝聘请孟志伟为企业的技术顾问，因为他要的实在是太多了。 面对张扬提出的这一个个刁钻问题，孟志伟无言以对，但是他又不得不回答。 孟志伟辩解道：“就算你分析得有些道理，但是你也不能确定，那个给吴承斌下药的人就是我吧？” 张扬又点了点说道：“你说得很对，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认，嫌疑人的范围是不是已经缩小了很多？” 这又是一句让孟志伟没法回答的话，张扬说的没错，但是孟志伟却不能承认。 孟志伟现在才意识到，跟张扬聊天太费脑细胞了，紧小心慢小心，还是一次又一次落入了他的圈套。 接下来，他可是要集中全部精力对付了，否则，这道门恐怕他今天真就出不去了。 张扬看见孟志伟突然变得一副枕戈待旦的样子，他不由得笑了。 “你也不用那么紧张，从现在起，我们聊一些轻松的话题。” 孟志伟呵呵一声，抱怨道：“看来张局长是真拿我当杀人犯了，虽然我对你今天的做法非常不满，但是，我今天既然被你绑来了，你想聊什么就聊什么吧！” 张扬也不在意孟志伟的抱怨，接着就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吴承斌局长来到苍原县，前后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里，你了解他都干了些什么？平时有没有向你汇报过工作？” 这的确是一个好话题，孟志伟想都不需要想，张口就答道：“说到这一点，你最好还是去问问丁志远。” 这就开始祸水东引了。 孟志伟脸上露出得意地表情说道：“丁志远做事一向霸道，吴承斌虽然是局长，但是从他到任的那一天起，就被丁志远压得喘不过气来。 “关于这件事，吴承斌倒是没有怎么跟我说起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据说，吴承斌很少在局里待着，每天除了下乡，还是下乡，有时候在乡下一呆就是好几天。” 张扬也顺着孟志伟的话说：“这么说，你对吴承斌局长的印象还说得过去？” 孟志伟一副很仗义的样子说道：“何止是说得过去？在我眼里，吴承斌就是一个好人，一个老实人，也是一个可怜人。唉！说实话，他就不该来这个鬼地方！” 孟志伟也是个好演员，脸上的表情让张扬一时看不清。 张扬看了看表说道：“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聊了一个小时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张扬看了一眼赵刚说道：“赵副队长，你把孟县长送回去吧！” 孟志伟一听，还真要送他回去，原来是虚惊一场。他一激动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但是，张扬很快又脸色一沉道：“那也行。不过，孟县长，我虽然同意放你回去，但是你现在毕竟是谋杀吴承斌局长的重点怀疑对象，所以，从即日起，至案件侦破为止，你要保证随传随到，我不希望再发生像今天一样的误会，你能保证吗？” 这反过来倒成自己的不是了！ 孟志伟满腹的委屈，但是他现在也是敢怒不敢言，十分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孟志伟很清楚，对他是放还是留，全凭张扬一句话。 接下来，张扬又说了一句让孟志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哦，差点忘了告诉你，并不是丁志远举报得你，你不用把这笔账记在他头上。” 啊？不是丁志远？孟志伟突然就感觉自己的脑子又不够用了！ 第91章 马首是瞻 孟志伟憋着一股子气，羞羞答答回到县政府。 路上碰到熟人，那些人话说得虽然客气，但是给他的感觉总是怪怪的。 今天这人可是丢大发了，这口气他说什么都咽不下去。 但是，眼下最要紧的并不是报复张扬和羽荞，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本来是想直接回家的，但是转念一想，还必须得先回一趟县政府。 他要用行动告诉所有的人，他孟志伟球事没有。 上午发生在办公室里的事，他可以说，那是一场误会，也可以说是个人恩怨，至于具体怎么说，那得看具体是对谁说了。 孟志伟一回到办公室，就立即把门反锁上，拿出手机，换上一张平时很少用的卡，一个电话打给了苍原县城关镇东关派出所的所长马金贵。 “姐夫有啥事？” 马金贵是孟志伟的老婆马小兰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堂弟，三年前还是一个街头混混，但是现在已经是派出所的所长了。 这当然全仰仗他这个当县长的姐夫。 马金贵对孟志伟自然是感激不尽，马首是瞻，哪怕是让他去替孟志伟死，他也无二话。 照他的话说，就连我这条命都是姐夫的，只要姐夫需要，随时都可以拿去。 也正是因为马金贵觉得自己欠孟志伟的，所以，马金贵也为孟志伟干过不少事，其中，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见不得人。 就比如，这次针对吴承斌的事件，就是孟志伟通过这个马金贵干的。 “哦，也没啥大事！你要是有时间，就来一趟家里吧。” 孟志伟指的家里，当然是他自己的家。 孟志伟现在是一个人住，老婆马小兰和女儿孟雨凡都住在省城皋兰都。孟志伟在皋兰都市区有一套独栋别墅，是一位金矿老板送的。 从孟志伟的语气里，马金贵就听出，一定有事。 “哦，那我晚上过去。” 说完，二人就把电话挂了。 这个隐患，孟志伟早就该除掉了，只是在张扬到来之前，他压根就没当回事。 而此时在苍原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张扬的办公室里，一场针对孟志伟的行动计划也在秘密展开。 不过，今天除了羽荞和赵刚两位核心成员外，还多了一人，此人便是刚刚从刑侦大队调到信息技术部的辛梓铭。 辛梓铭今天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他便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惊喜。 就在孟志伟进入审讯室时，他的手机被临时收走了。辛梓铭利用检查孟志伟通讯内容的空档，偷偷给这部手机植入一个病毒。 而此时，辛梓铭怀里正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里正在播放着一段通话录音。 也正是孟志伟和马金贵之间的通话录音。 张扬惊喜地看着辛梓铭问道：“辛梓铭，你来给大家说说，你给孟志伟的手机里植入的这个病毒都有哪些功能？” 辛梓铭十分谦虚地笑了笑，解释道：“除了可以监听这部手机的通话内容外，还可以读取手机里面的信息，包括微信、qq、聊天记录，短信内容等等，还可以随时开启手机的摄像头和录音功能，监听对方谈话。” 张扬一掌拍在辛梓铭的肩膀上道：“太好了！辛梓铭，就凭这一点，案件一旦侦破，你记首功！ “从现在起，就要辛苦你了，你就干这一件事，要随时掌握孟志伟的所有动向，并及时向我汇报！” 说完这件事，张扬目光看向羽荞道：“你是新面孔，马金贵不认识你，从现在起，你盯死马金贵。根据孟志伟和马金贵二人的关系分析，吴承斌局长这件事很有可能跟这个马金贵有关。” 安排完羽荞的事，张扬最后把目光转向赵刚。 “赵队长的任务是盯死苍原酒楼。我总觉得往卫生间水箱背后藏药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在苍原酒楼内，说不准就是酒楼的员工。” 赵刚不解，问道：“张局长为什么这么肯定，这个人就是酒楼的人呢？” 张扬解释说：“这个很简单，高立峰是下午六点收到送药人发来的短信的。这就说明，此人在六点钟以前就已经把那瓶药放在那里了。 “然而那个时间，对于来饭店吃饭的客人来说显然太早，如果此人真是来吃饭的客人，只要脑子没毛病，是绝对不会选择那个时间的，因为那个是时间饭店里很空旷，很容易让人记住他的长相。” 张扬这么一分析，大家都觉得有道理。所以，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就基本上定下来了。 孟志伟自以为是地以为，只要换张卡，他的通讯就安全了，殊不知，他在辛梓铭面前已经变成了一个透明人了。 在孟志伟胸有陈竹展开行动的同时，一场针对他的捕猎行动也同步开始了。 晚上八点，孟志伟刚回到家，就看见马金贵的那辆十分炫酷的保时捷早已停在了他家门口。 孟志伟没有和马金贵打招呼，而是假装没看见，自顾自拿钥匙开门进了家。 但是门没有关，是专门给马金贵留的。 等孟志伟的司机放下孟志伟调头离开后，马金贵这才下了车，一闪身，做贼似的进了孟志伟的家门。 “姐夫，出什么事了？” 孟志伟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准备烧水沏茶。 看见马金贵进来，他没有回答马金贵的话，而是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道：“来，坐下喝茶！” 而此时，孟志伟的那部手机就在他的手包里放着，手包在沙发拐角处的四方茶几上放着，孟志伟和马金贵的对话，辛梓铭都听得清清楚楚。 马金贵半个屁股坐在孟志伟旁边的沙发上，一脸担忧地看着孟志伟。 “小马，你来苍原县有几年了？”孟志伟把一壶滚烫的开水倒进一只紫砂壶里，看似随意地问了马金贵一句。 马金贵掰着手指算了算说道：“算起来，我来这个地方已经有六年了。 “记得我刚来时，一心想做个小买卖，结果，时运不济，干啥啥赔，直到把那点本钱赔完，买卖也干不下去了。 “后来没有办法，只能流落街头，成了一个人见人嫌的街头混子，也多亏姐夫和姐姐收留，要不是您和姐姐，我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了。” 第92章 夹起尾巴来做人 马金贵很会说话，说到动情处，都能流下泪来。 这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对孟志伟说起过，只不过，每次都有不同的版本和不同的侧重点，而孟志伟每当听到马金贵说起这段过往的时候，也听得特别受用。 因为，没有一次不是在夸他。 孟志伟欣慰地笑了笑，这时，茶也沏好了。孟志伟给自己和马金贵的茶盅里各分了一盅，示意马金贵喝茶。 孟志伟自己先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看向马金贵，意有所指道：“我原本想，这一半年再给你挪个地方，丰富一下你的履历，适当的时候，再给你提一提。但是……唉！有些情况你也应该听说了吧，眼下恐怕是不太方便了。” 马金贵不笨，他很快就领会了孟志伟的意思，脱口问道：“您是说张扬？” 孟志伟点了点头道：“这个人很麻烦，只要他在一天，我们都要夹起尾巴来做人了！” 听孟志伟这么说，马金贵不服气道：“姐夫，我也听说这个张扬很混，但您可是县长啊！他凭什么？” 孟志伟摇了摇头道：“就因为吴承斌那件事，他现在盯上我了！” 重点来了！ 辛梓铭竖起耳朵，听得仔细认真，就怕漏掉一个字节。 马金贵突然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问道：“他发现什么了？” 由于马金贵的声音太低，辛梓铭听起来就更加吃力，幸好马金贵咬字还算清楚，辛梓铭总算是半听半猜的，理解了个七七八八。 随着马金贵的声音压低，孟志伟也压低了声音。 孟志伟摇了摇头道：“我怀疑是张扬撬开了丁志远的嘴，不过，我并没有实锤把柄落在丁志远手里，谅他也说不出个啥来。” 孟志伟距离手包要近一些，所以，他的声音还能听得清楚。 马金贵松了一口气道：“姐夫，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您放心吧，这件事我保证办得干干净净，连累不到您！” 马金贵的确够懂事，孟志伟突然觉得，他在马金贵身上的所有付出，都值了。 马金贵又喝了一杯茶，就急急忙忙告辞了。 而然就在几分钟前，有一道黑影，打孟志伟家门口经过。 当他走过时，从他的身上掉落下来几枚纽扣一样大小的东西，看似无意。 细看之下，这些东西并非纽扣，而是中间有一根针，针尖朝上，外观看上去更像是图钉。 黑影刚离开，马金贵就开着他的那辆炫酷的保时捷出来了。 等马金贵的车走过之后，那黑影又返回孟志伟家门口。 只见他弯下腰，把他刚才掉落的东西又一一捡起来，然后凑近路灯数了数，竟发现少了两枚。 他这才满意地离去。 黑影快速朝停在三十米开外的一辆小车走去，然后上了车，打着火，极速朝马金贵离去的方向追去。 这个时间，苍原酒楼正是一天中生意最为红火的时候，赵刚派了两个最信得过的兄弟，在一楼靠窗的地方找了一张二人桌，要了两个菜。 他俩嘴巴里嚼着菜，眼睛却在观察着视野范围内所有的人，重点观察那些酒店里的服务人员、保安，以及门童等人。 赵刚没有敢走进酒楼，因为他是熟面孔，担心别人认出他来。 他此时就在酒店后门的一辆车里坐着，一方面用耳麦与那两个兄弟中的其中一个保持通话状态，另一方面，他眼观六路，留意着后厨里的一举一动。 而张扬此时就坐在办公室里，他在搜集从各方传回的信息，然后汇总分析，随时调整方案，调度指挥。 八点三十二分，张扬接到了羽荞的电话。 “老大，马金贵已经离开了孟志伟家，我在他的车上安装了定位器，从他现在行驶的方向判断，应该是准备回东关派出所。” 张扬回答道：“很好！不用跟太紧，避免被他发现！” “放心，我会盯死他的！” 羽荞挂断张扬的电话，眼看着手机屏幕上快速移动的黑点，已经离了老远，就他这辆破车，就是想跟紧，也做不到啊！ 马金贵回到派出所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再无动静。羽荞在派出所对面的一排商铺前硬蹲了两个小时，一点动静都没有。 赵刚那边情况也差不多，饭店都打烊了，他那两个兄弟桌上摆的那两盘菜愣是没吃完。 赵刚刚准备请求收队，突然，他眼前一亮，看见从后厨走出一个人来，鬼鬼祟祟接了个电话。 此人名叫刘三，赵刚认识，是一个赌鬼，平时居无定所，不务正业，不知道他什时候居然到苍原酒楼打杂来了。 眼见刘三接了个电话后，都没有来得及回厨房，就急急忙忙骑上一辆破自行车离开了。 赵刚觉得奇怪，立即驾车悄悄尾随。 羽荞这边刚准备下车伸个懒腰，突然看见马金贵办公室的灯灭了。 他立刻集中精神，把目光转向派出所的大门。 不大一会工夫，马金贵的身影就出现在派出所的大门口，手里提一只沉甸甸的包裹，急匆匆朝他那辆保时捷走去。 羽荞立即提高警觉，等马金贵的车起动，走出大约三百米之后，他才跟了上去。 苍原县的冬天很冷，尤其是夜间，街上已经看不到行人，车辆也很少。 两辆车靠得太近，很容易让人生疑，所以，羽荞就更不敢跟太紧了，只能保证不被跟丢。 大约十五分钟后，马金贵的车开始减速，右前方三十米处是一处破旧的院子，但是羽荞却没有停车，一来是他担心被马金贵发现，二来是他也想冲在前面，看一看马金贵到底想干什么。 当他快要接近马金贵的那辆车时，只见马金贵停下车，鸣了一声喇叭，然后就看见从破院子里唯一一间亮灯的破平房里走出来一个人来。 此人三十多岁，身材臃肿，一脸凶相，光头，但眉毛却很浓密，羽荞正好从马金贵身边经过，所以，记住了这个人的长相。 羽荞一边保持速度往前开，一边通过后视镜观察身后动静。 只见那人来到马金贵的左侧车门边上，马金贵摇下车窗，把一包东西从车里递出来，交到那人手里。 距离稍微有点远，看不太清，但是羽荞想到了马金贵从派出所出来时手里提的那只包裹。 他大胆猜测，里面应该是钱。 第93章 赢金子去 羽荞又往前开了几百米，然后就看见马金贵的车调头原路返回了。 但是，这回羽荞没有再跟踪马金贵，而是把车停在距离破旧院子大约二十米的地方，观察院子里的动静。 停下车后，羽荞首先给张扬打通电话，汇报了他看到的情况。 而张扬此时也正好刚刚挂断赵刚的电话，赵刚也跟他汇报了刘三的情况。 张扬分析，如果不出意外，刘三也会去这个破旧院子，找那个马金贵刚刚见过的光头。 张扬分析得没有错，虽然只是一种直觉。 正在两人还在通话时，就看见一个人骑着一辆破自行车，摇摇晃晃骑进了那个破旧院子。 羽荞及时向张扬汇报了这个情况。 而这个时候，赵刚也跟来了。赵刚把车停在羽荞旁边，从自己车里下来，上了羽荞的车。 “赵哥，那就是刘三吧？”羽荞问赵刚道。 赵刚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从苍原酒楼一路都跟着他，没想到他会来这里！” 羽荞又问赵刚道：“你知道这里面住的是谁吗？” “王和尚，和刘三一样，一个赌鬼！”赵刚的语气里难掩厌恶之情。 羽荞蹙紧眉头，想了想又问赵刚道：“那赵哥说一说，他们在里面干什么呢？” 赵刚摇了摇头，不确定地说：“还能干什么？应该是赌钱吧？” 羽荞摇了摇头，说道：“你在车上待着，我过去看看！” 羽荞说走就走，只见他动作极快，三两步就跨过马路，一闪身就隐入对面房屋下的一片阴影中，奇怪的是，他的脚下居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赵刚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难怪张局长死活要把这个人调到自己身边来，敢情这也是一个武林高手啊！ 别看羽荞人高马大，搞起侦查来就像是一只猫科动物，不仅行动迅捷，而且悄无声息。 羽荞来到亮灯的窗户前，把耳朵贴近木头窗户，立刻就听见屋里说话的声音。 木头窗户上正好有一条裂缝，里面虽然遮着窗帘，但是帘子很薄，隐隐约约能看见屋里的一切。 王和尚在灶台边上坐着，刘三就站在王和尚对面。 只见王和尚从一只包里抓出一沓钱，塞给刘三。 王和尚说：“今天咱有钱了，一会去耍两把” 看到钱，刘三顿时眉开眼笑，谄媚讨好道：“好啊，王哥你说去哪里耍？” 王和尚神秘兮兮说道：“去矿上，赢金子去！” 刘三一听说去赢金子，就激动了。 “好啊！你说去哪个矿？” 王和尚压低声音说道：“漠渊村！” 听到这里，羽荞已经基本掌握了俩人接下来的去向了。 羽荞快速回到车里，把他所听到的情况告诉了赵刚，并同时打电话汇报给张扬。 张扬一听，立即说道：“他们不是要去赌钱，王和尚要杀刘三灭口。” 羽荞和赵刚也同意张扬的说法，但问题是，如何才能既抓住王和尚杀人灭口的证据，同时又能阻止刘三被灭口？ 现在是夜间，只要王和尚发现后面跟着一辆车，他肯定是不会动手的。 那样一来，今晚的目的就很难达成。 张扬在电脑上一边查看高清地图，一边说道：“漠渊村距离县城约四十公里，在这一段道路上有一条岔道，是通往断崖谷的，如果我猜得没有错，王和尚真正的目的地是那里。” 张扬一边分析，一边已经在开始布置了。 “你俩接下来的任务还是跟踪，距离拉远一点，避免被对方发现。断崖谷那边，我会先派突击队的一部分人去埋伏，为防万一，另一部分人将会赶往漠渊村。 “另外，还有一点不得不防，马金贵未必能信得过王和尚，我想他可能也会亲自跟过去，所以，我留下来阻止马金贵。” 张扬这番安排，在羽荞和赵刚看来，已无遗漏，除非一种情况，王和尚在半道上突然出手杀了刘三。 但那也是防不胜防的事，接下来就全看刘三的命了。 任务布置完毕，张扬挂断羽荞的电话，已经在联系穆童。 而此时，羽荞和赵刚看见王和尚和刘三已经从屋里出来，刘三手里提溜着一瓶酒，王和尚手里什么都没拿，二人相跟着上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王和尚开车，刘三坐在副驾上喝酒。 这个时候，突击队员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而羽荞和赵刚，俩人各自开着自己的车，远远地跟在王和尚后面，三辆车相继出了城，朝着漠渊村方向而去。 王金贵此时距离王和尚的破房子不足五百米，他就死等在去往漠渊村的必经之路上，只要一看见王和尚经过，他就会跟上去。 然而，当他刚刚看见王和尚的那辆面包车露头，正准备启动马达时，他的电话响了。 是派出所副所长钱明远打来的。 马金贵一接起电话就问：“明远，怎么了？” 此时的钱明远正急得团团转，局长要来检查，所长却不知道人在哪里，他正发愁应付不来。 所以，电话一接通，他就着急忙慌说道：“马所长，你在哪里？张局长马上就要到咱们所了，他特别提到让我通知你，说找你有事！” 马金贵一听就懵了，不能这么巧吧？ 但是他主意已定，今天晚上不说是局长来了，就算是厅长来了，他也不回去；不说是挨批评了，就是挨刀子他也不回去。 想到这里，马金贵毫不犹豫说到：“明远，麻烦你跟张局长说一声，就说我今晚有事，回不去，等过了今晚，我亲自登门给张局长道歉去。” 听马金贵这么一说，钱明远十分为难道：“马所长，这恐怕不好吧，我刚才已经和张局长通过电话了，张局长在电话里语气很严厉，说让我一定把你叫回来。” 县公安局距离东关派出所还不到两公里，此时，张扬已经来到了东关派出所的大门口。 张扬这辆黑色三门吉姆尼很特殊，在整个苍原县也找不出第二辆，所以，至少县城的警察一看到这辆车，就知道是张扬来了。 第94章 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这还是张扬第一次到下面的派出所检查工作。 大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迎接张扬，是副所长钱明远亲自安排的。他本来是要亲自迎接的，只是跟马金贵的电话一直打上没完。 张扬一下车就问迎面走来的小警察：“钱明远副所长在哪里？” 小警察立即回答道：“钱副所长正在办公室里给马所长打电话呢！” 张扬跟着小警察上了二楼，见挂有副所长门牌的门是开着的，听见副所长钱明远正在跟所长马金贵通电话。 “马所长，你到底有啥急事不能先回来一趟？张局长马上就要到了！” 这时候的马金贵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眼看着王和尚的面包车已经走出去差不多一公里了，再不追估计会跟丢的。 马金贵敷衍钱明远道：“明远，不好意思，今天真不行，具体怎么跟张局长解释，你看着办吧！” 这时候，张扬已经来到了钱明远的身后，他一把抢过钱明远的手机，摁住话筒，对钱明远说道：“你和他保持通话，在我找到他之前不能停！” 说完，张扬把手机还给钱明远，冲出派出所，开车往漠渊村方向飞速而去。 从东关派出所，到马金贵现在的位置，大约七八公里的样子，如果全速赶过去，估计用不了十分钟。 但是马金贵现在已经离开了他原来停车的位置，正以每小时五十公里的速度朝白色面包车追去。 而在他的身后，大约两公里处，有羽荞和赵刚在尾随，但是他不知道。 二十分钟后，张扬超过了羽荞和赵刚，并通知他俩按原计划行动。 二十五分钟后，张扬终于看到马金贵的那辆保时捷。 但是此时，马金贵还在跟钱明远通电话，几次他都想挂掉，只是钱明远总有不让他挂断的理由，马金贵无奈，只能一边通话，一边开车。 突然，马金贵从后视镜里看见一辆车飞速向他靠近。马金贵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他也没有多想，他根本不以为张扬会真的追来。 然而接下来一幕，却让他傻眼了，身后那辆车一个急提速超了他，并且一超过他就拦在他的前面，打亮双闪。 由于道路本来就窄，前车突然减速，马金贵就不得不跟着减速，否则就会追尾。 马金贵终于把手机仍在副驾座上，不再理钱明远。 马金贵正想骂人时，突然见前车竟然停了下来。前车停下，他也不得不停。 这一停，他就更火大了。 这次出门，为了防止出现突发状况，便于快速开枪，马金贵的手枪就放在副驾座位上，而且子弹早已经上膛。 马金贵一把抄起手枪就冲出驾驶室，大步朝前车冲去，边走边骂边开枪。 啪啪啪！ 连续三枪都打在后挡风玻璃上。 前车的后挡风玻璃应声碎成冰花，冰花上钻出三个明显的黑洞，但那辆车仍停在那里一动未动。 第三枪打完时，马金贵已经冲到前面那辆车左侧车门前。 他一手持枪瞄准驾驶室位置，一手伸向车门把手，他想要好好看一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到底长什么样。 马金贵已经失去了理智，不管对方是谁，枪里剩下的三发子弹他必须要全部打进对方的脑袋里，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但是，他失算了。 duang！一声巨响，前一秒还纹丝不动的车门突然被一股劲风推开，薄薄的一扇车门如千斤巨石，狠狠拍向马金贵的腹部和双腿，马金贵遭此重击，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张扬顺势如一条软体动物般从车厢滑出，一步窜到马金贵面前，一脚飞起踢向马金贵持枪的手腕。 只听得嘎巴一声响，马金贵的腕骨被踢断，手枪飞下了悬崖。 张扬紧接着一个滑步向前，一把掐住马金贵的脖子，马金贵突然感觉，他的喉痛就像被一把铁钳锁住，剧痛难忍，同时，他感觉这一把铁钳好像掐断了他大脑的供血，眼前也渐渐变得漆黑，仿佛自己就要死了。 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害怕，他才想起求饶，但是已经晚了，不说发声了，他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马金贵瞪大他那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冷峻的脸，他终于认出来了，这位就是令翰岳市黑白两道都闻风丧胆的苍原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张扬。 他以为张扬今天必杀他，但是他突然感觉掐着他脖子的那只铁钳一松，他又能喘上气来了。 他这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拉锯式的破音：“嘶~” 他想说点什么，但是他的喉咙已经严重受伤，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符。 这时候，羽荞和赵刚也赶了过来。二人下车查看一番，发现张扬完好无损，就是可惜了他那辆超级炫酷的吉姆尼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张扬临时对后续任务做出新的调整安排：“赵刚留下善后，我和羽荞去抓王和尚和刘三。” “是！” 赵刚立即给局里打电话叫人，张扬上了羽荞的车，二人全速朝断崖谷方向追去。 刚才耽搁了大约五分钟，王和尚的白色面包车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张扬立即改变策略，给雪狼突击队的兄弟们发出新的命令；“现在请两队人马火速原路返回，在半道拦截一辆白色面包车，不必等王和尚出手，截停后直接将二人逮捕！” “是！”两队人马同时回复。 张扬的命令发出还不到十分钟，就收到了断崖谷方向的消息。 “队长，我们已经逮捕了王和尚和刘三，王和尚给刘三下了安眠药，刘三现在还在昏睡，我们正在返回。” 张扬这才告诉羽荞道：“停路边吧，等等咱的弟兄们！” 又等了大约十分钟，三路人马汇合，今晚的任务圆满完成。 与此同时，赵刚那边刑侦队的弟兄们也到了，大家在现场一起对马金贵的那辆保时捷进行了仔细搜查。 通过搜查，在马金贵的车里找到了两支手枪、五十发子弹，后备箱里有名烟名酒名茶若干，还有少量黄金珠宝和大量现金。 由此可见，马金贵这个派出所所长当得是相当的滋润。 赵刚安排一部分兄弟们把张扬的破车和马金贵的保时捷开回警局，另一部分人把马金贵押往苍原县人民医院治伤。 从马金贵车里收缴的赃物，暂时封存在刑侦队的保险柜里，等待张扬回来后再作处置。 第95章 马金贵傻眼了 张扬一回到局里，立即就对王和尚和刘三展开了审讯。 王和尚和刘三就是两个有奶便是娘的赌鬼混混，根本无义气可言，第一轮审讯就全部交代了。 据王和尚交代，他今晚的确是收了马金贵的钱，准备杀刘三灭口。 马金贵给王和尚打电话说，给他拿十万块钱，让他杀了刘三，就连把刘三迷晕，然后拉到断崖谷活埋的主意也是马金贵替他想出来的。 当王和尚得知，他们前脚刚走，马金贵就在他们后脚跟着的时候，他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来。 马金贵这根本不是相不相信他能不能杀了刘三的问题，而是想等他杀了刘三后，准备连他一起杀掉灭口啊！ 据刘三交代，杀死吴承斌局长的那瓶药，确实是他偷偷放在饭店二层男厕所马桶水箱后面的。 这件事是马金贵花三千块钱雇他干的。包括让他去苍原酒楼打杂，也是马金贵提前安排好的。 马金贵答应他，事成之后还会再给他一笔钱，今天晚上王和尚通知他去拿钱，王和尚告诉他说，这钱就是马金贵之前答应他的那笔钱。 这么一来，就全都对上了，一切跟张扬的推测完全相符。 第二天早上七点，张扬就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说，马金贵现在已经可以说话了。 张扬立即赶到医院。 此时，赵刚和羽荞已经在病房外候着，等张扬一到，三人一起走进马金贵的病房。 马金贵的一只手腕上戴着手铐，跟铁床一侧的钢扶手拷在一起，另一只手腕上打着绷带，颈部仍有淤青。其他地方倒是没有明伤，只是看上去仍十分虚弱。 但是在张扬看来，这多半是吓得。 马金贵一看见张扬走了进来，眼神立刻就变得惊慌起来。 他用沙哑的嗓音，颤抖着说：“张局长，我昨晚真不知道是您！” 张扬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看着他，说道：“马金贵，你是一名干警，是守护一方平安的派出所所长，不管你昨晚遇到的是不是我，你的行为都非常过分，你明白吗？” 马金贵双眼含泪，吃力地点了点头，只是，他这一点头，就牵动了颈部的内伤，疼得他龇牙咧嘴。 “马金贵，你也不用急着给我道歉，没有这个必要，我现在需要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马金贵再次点了点头，顺从道：“好的。” “第一个问题： “马金贵，你指使刘三把毒药送进苍原酒楼，从而导致吴承斌局长因为服下你提供的毒药中毒而亡。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马金贵倒是没有显得慌乱，显然，他对于这个问题也早就有了自己的说辞。 “因为吴局长发现了我的一些问题，他想要处理我，所以，我就想要弄死他！” 说到后面，马金贵出于心虚，声音越来越低，而且低下了头，不敢与张扬对视。 张扬冷笑一声道：“马金贵，看来你这个派出所所长还真是霸道啊！谁拦了你的路，你就要让谁死！那你倒是说说，吴承斌局长发现了你什么问题？” 马金贵连想都没想，就编出了一套瞎话：“吴局长发现了我对管辖内的企业吃拿卡要。” 或许，这并非瞎话，根据从马金贵车里搜到的贵重物品看出，他何止是一般的吃拿卡要？ 张扬脸色一沉，目光如炬，紧盯着马金贵道：“马金贵，你撒谎！今天先不说你的其他问题，我就问你，你参与谋杀吴局长，是不是受人指使？指使你的人是谁？” 马金贵不愧是孟志伟看重的人，其心理素质绝不在丁志远之下。 马金贵摇了摇头，脸不红心不跳，说到：“张局长，我说的全都是实话，没有人指使过我，都是我一时糊涂才想杀死吴局长的。” “哦，那你倒是说说，既然你承认，是你想杀死吴局长，那么，你派刘三把毒药送进苍原酒楼后，又是派谁把毒药取走，并投放进吴局长的酒里的呢？” 这点马金贵可是真没有想到，他负责的只是送毒药这一个环节，至于毒药送到后，如何实施毒杀吴局长的计划，从来也没有人对他说过。 这个问题，马金贵回答不上来，他咂了咂嘴，没有话说。 张扬进一步追问道：“我再问你，既然是你要毒杀吴局长，而且毒药也是你亲自提供的，那么你一定知道这种毒药的名称以及来源吧？你现在说说，这种毒药叫什么名字？又是从何而来的？” 这个问题马金贵也回答不上来。 马金贵初中都没有毕业，没有多少文化，就算告诉他这种毒药的名字叫仙人掌毒素，他也不一定能记住，更何况，到目前为止，知道这种毒药叫仙人掌毒素的人，除了孟志伟以外，其他人要么是办案人员，要么都在里面关着呢。 至于那瓶药的来源，他就是知道也不能说。那是孟志伟亲手交给他的，他一旦说了，就把孟志伟给卖了。 且不说，孟志伟对他有恩，就是从他自身利益出发，他也没想去死，他还指望孟志伟这个“姐夫”把他弄出去呢。 “我说你是撒谎吧？”张扬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录音文件，按下播放键说道：“你还是先听听这段录音，再决定是不是还要继续撒谎吧！” 这段录音是丁志远的口供。 丁志远在口供里说得明明白白，毒药就是孟志伟提供的。 但是，这个心理准备马金贵也有，因为，就在昨晚，孟志伟向他提到过，张扬已经撬开了丁志远的嘴。 录音播放完后，马金贵仍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也希望能有人来替我分担罪责，但是，我不能睁眼说瞎话，毒药跟孟县长没有关系。这个人在说谎！” 对于马金贵的这个这个回答，张扬也没有觉得意外，接下来，张扬又播放开第二段录音。 然而，当这段录音一放出来，马金贵就傻眼了。 这段录音就是他和孟志伟昨天晚上的对话。 这怎么可能？ 马金贵好歹也干了三年警察，对于孟志伟的家里，他三天两头就会带着仪器去亲自检查，他可以确定，绝对不存什么窃听设备。 第96章 板板正正 从这一刻起，马金贵就闭口不言了。 但是张扬自然有他的办法。马金贵可不是真讲义气，他只不过是还对孟志伟抱有幻想罢了，假如他知道孟志伟很快就要完蛋，他恐怕就不会再那么坚持了。 张扬看了一眼时间，当着马金贵的面，对羽荞说道：“羽荞主任，今天一上班，你就去逮捕孟志伟。记住，这回可不是传唤，而是逮捕！” “是！” 羽荞绝顶聪明，当然明白张扬的意思。 交代完羽荞，张扬又对赵刚说道：“赵队长，你今天的任务是去搜查孟志伟的家，记住，一定要仔细！” 赵刚也立即答应道：“是！” 交代完二人任务，张扬又把看守马金贵的两名刑警叫进病房说道：“看来马金贵身上的伤已经不影响审讯了，一会把人押回看守所吧！” “是！”两名刑警恭恭敬敬回答道。 安排完这边的工作之后，张扬就带着羽荞和赵刚离开了病房。 刚离开病房，赵刚就问张扬道：“张局长，您让我今天就去搜查孟志伟的家，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张扬扭头看了看赵刚，笑了笑说道：“赵队长说得对，是有点早了！” 什么？我怎么就说得对了？那这任务执行，还是不执行呢？赵刚懵在了当场。 羽荞拍了拍赵刚的肩膀解释道：“赵哥，张局长刚才的话，是说给马金贵听的！” “啊？”赵刚这才反应过来，笑着摇了摇头。 但是张扬却肯定了赵刚的行为。 “赵队长做得对，命令就是命令，是不容朝令夕改的，就是开玩笑都不行！不过，今天先暂缓搜查孟志伟的家，等马金贵招了再说。” 张扬说完，又转头看向羽荞道：“我们手上已经有了孟志伟和马金贵谈话的证据，你的任务继续，不过不是逮捕，还是传唤！” 羽荞笑了笑道：“明白！” 三人出了医院大门，正朝他们的车走去时，忽然听见在他们身后有人叫张扬。 “张局长，你等等！” 张扬一回头，见是林诗雅。 林诗雅刚上班，已经换好了工作服，一身白大褂，配上一架琥珀色的方框大眼镜，让她的瓜子脸显得更加突出。 张扬突然想起拜托林诗雅的那件事，这几天忙得都差点忘了。 “哦，是林医生啊！我拜托你的事……” 还不等张扬把话说完，就被愤怒的林诗雅给打断了。 “张扬，你是不是觉得我欠你的？我凭什么听你的指挥？” 张扬眉头一皱，懵了。这丫头一大早的，吃错药了？ 但是他还是笑了笑说道：“林医生，真是不好意思，上一次给你添了麻烦，我还没有来得及谢你，我是不应该再麻烦你！” 林诗雅一听更生气了，啥意思？这就想一刀两断，从此不再联系了呗！ 美得你！ 但是想归想，林诗雅还真不敢那么说。她是看出来了，张扬根本就不在意她，是她非要上赶着往上贴的。但是她也不甘心。 这年头好男人多缺呀！ 林诗雅转怒为喜道：“我要你谢了吗？我是想告诉你，张翠霞我打听上了，她在两年前就退休了，现在住在皋兰都她女儿的家里，你要是哪天去皋兰都，我陪你去见见她！” 原来如此！ 这个消息对张扬来说，简直太重要了。 张扬一高兴说道：“好！等去了省城，一定好好请你吃一顿，把欠你的全都补上！” 这时候，林诗雅的手机响了，她朝张扬莞尔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然后朝张扬挥了挥手，边接电话边朝门诊楼跑去。 羽荞和赵刚两人简直看呆了。 这张局长才来几天，桃花运这就来了？ 张扬把脸一沉道：“你俩想什么呢？都是工作的需要！” 羽荞憋着笑说道：“明白！都是工作的需要！” 再说马金贵。 当他听见张扬当着他的面安排羽荞和赵刚，又是逮捕孟志伟，又是搜查孟志伟的家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孟志伟可是苍原县的县长，是苍原县最大的官，整个苍原县，就连同县公安局都归他管，你说逮捕就逮捕吗？ 但是这个消息还是让他震惊，毕竟，张扬虽然上任一共也没几天，但是被他逮捕的大官还真不少。 无论是市公安局的林辉明也好，段鹏飞也罢，论官职，哪个不比张扬高？而且还是县公安局的上级单位。 马金贵现在真有点拿不准了。 上午九点，马金贵被押回公安局看守所，而这个时间，羽荞已经带着两名刑警去了县政府。 当县政府的人再次见到羽荞时，想法就多了去了。 县长孟志伟昨天刚被羽荞杀猪似的带走，人们都以为，孟志伟这回完蛋了。 可是，不曾想，还不到两个小时，孟志伟居然屁事没有，又回来了。 为了消除影响，孟志伟还特意告诉别人，说那只是一场误会。 既然是一场误会，羽荞今天怎么又来了呢？难道说羽荞今天的目标又换别人了？ 羽荞带着两名警察在前面走，后面就有人跟着看，看他会去找谁的麻烦？ 今天和昨天还不一样，昨天，羽荞穿的是便服，但是他今天穿的可是警服，板板正正，一看就不是来找同事聊天串门的。 人们看着看着，羽荞又去了县长孟志伟的办公室。于是人们就想到，孟志伟是真的有事，绝不像他自己说的，是一场误会。 孟志伟一看见羽荞又来了，心里不由得就是一个哆嗦。 经过昨天的“脱敏适应”，他已经学乖了，今天，他既不敢摆谱，也不敢矫情，但也不说话，就用眼睛看着，他想听听羽荞想说什么。 羽荞一进门就笑了笑说道：“孟县长，今天又有了新的证据，你还得跟我们走一趟！” 一听说又有了新的证据，孟志伟的心里就更不淡定了。 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马金贵已经出事了。 主要是他也没有想到马金贵会那么快就去“办事”。 只要马金贵没出事，他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至于丁志远又说了什么，他完全可以不认，毕竟，在吴承斌这件事上，他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落在丁志远手里。 至于其他的事，他相信丁志远也没有那么傻。 既然羽荞亲自来找他，他不能说不去，但是他也不能再让羽荞押着他去，那样太丢人现眼了。 孟志伟想了想，跟羽荞商量道：“羽荞，你看你们能不能先去车里等我几分钟，我处理点事，自己下去如何？” 羽荞点了点头说：“可以！” 第97章 一切都听天由命 羽荞说话算话，带着人离开了孟志伟的办公室，出了县政府大楼，坐在自己的车里。 羽荞一出门，孟志伟就立刻把门反锁上，拿出手机，又换上了那张不常用的电话卡，拨出去一个电话。 但是那边显示是关机的声音，联系不上。 孟志伟又连拨两遍，对方还是关机。 孟志伟这一下慌了，他刚才拨打的电话正是马金贵的手机。 马金贵怎么可能关机呢？一个派出所所长关机，从来没有的事。 难道说…… 孟志伟不敢去想。 隔了一会，孟志伟又打出另外一个电话，这回打通了。 电话一打通，孟志伟就着急忙慌说道：“我是孟志伟，你知道马金贵怎么回事吗？他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电话那边先是沉默，过了差不多二十秒，对方才说：“孟县长，你还不知道吧？马金贵昨晚被抓了！” 孟志伟本来是站着的，但是，当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吓得他扑通一声，一屁股跌坐到靠背椅里。 这回完了！全完了！ 他相信，只要马金贵落到张扬手里，交代出他来，那是早晚的事。 不是他不相信马金贵，而是他压根儿就不相信人性。 孟志伟还想向对方打听更多、更详细的消息，但是，对方说，他也不知道。 孟志伟挂了电话，想了想，又打出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很可能是他这辈子作为县长，打出的最后一个电话了。 电话接通后，孟志伟不等对方说话，他先报丧：“老领导，我出事了？” 刘佳明手里举着手机，一句话都不说。 此刻，他内心充满了愤怒，对孟志伟更是失望透顶。 他认为，孟志伟之所以落得今天的下场，并非是他十恶不赦罪有应得，而是他的自私自利自负自大，和小聪明害了他，是他的小心思、小格局、小视野害了他。 正所谓成王败寇，孟志伟生来就不是成事的料，所谓死狗扶不上树，所以他现在都懒得再跟他说什么了。 安慰人的话，刘佳明更不会说，那是欺人自欺。就算说了，孟志伟也会不信。 但他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听到刘佳明的态度，孟志伟苦笑一声，感到一阵心寒。 当官跟赌博一样，当你输光所有的本钱，你的价值就归零了，同桌的人连看你一眼的心情都不会有。 孟志伟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烟，又去卫生间放了放水，做好了一切准备，这才出了门。 临出门前，他又把这个他住了三年零两个月的县长办公室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他有一种预感，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整个县政府大楼都处在一种压抑的气氛当中。 这种压抑，一方面是从羽荞停在县政府坡道上的那辆警车里传来的，更准确地说，是从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张扬那里传来的。 另一方面，则是从孟志伟那里传来的，毕竟，三年来，孟志伟的脸色，就是县政府的天气预报，他是晴天，大家都是晴天，反之，整个政府大楼都处在阴霾之中。 当羽荞押着孟志伟走向昨天的那间审讯室时，马金贵也被两名警察押着走向另外一间审讯室。 两人在走廊里竟然相遇了。 此时此刻，两人都心灰意冷，既无心情，也无必要交流，一切都听天由命。 张扬首先审得是马金贵。 马金贵这次没有隐瞒，他什么都说了，他的聪明才智简单实用，但是却能覆盖到自身利益的方方面面，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争取立功减刑。 像马金贵这样的人很厉害，也很可怕，社会上对这种人还有一个很恰当的称呼，叫打不死的小强。 张扬拿到马金贵的口供，来到孟志伟面前。 孟志伟脑袋低垂，浑身都在颤抖。 并非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悔恨和屈辱。 孟志伟也并不是悔恨自己犯了罪、杀了人，而是悔恨他小看了张扬、上了张扬的当。 直到他刚才见到马金贵，他才反应过来，张扬对他使出的是打草惊蛇和引蛇出洞。 他中计了！ 张扬把马金贵的口供直接塞给孟志伟看，但是孟志伟拒绝看。 张扬问什么，他也不说话，就那样低着头，用沉默来回答张扬所有的提问。 半小时后，张扬宣布，对孟志伟正式逮捕。 紧接着，张扬便以苍原县公安局，和国家反恐组织雪狼突击队的名义，向苍原县县委县政府、翰岳市纪委、翰岳市检察院，以及市委市政府，发布了逮捕孟志伟的消息。 然而，张扬还一无所知的是，一张针对他个人的巨网，也已经向他徐徐张开了血盆大口。 而此时此刻，一架贝尔—414中型直升机正缓缓降落在苍原县公安局后院的一片小型广场上。 直升机停稳后，舱门一打开，便看见一位外貌俊朗，器宇轩昂的翩翩公子走下舷梯。 此人便是京城楚家的二少爷楚天元。 张扬远远地就看见了楚天元，但是他并未走上去迎接。他只是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楚天元。 有句话叫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在张扬看来，楚天元正是那只闻着腥味而来的夜猫子。 “哈哈，张扬老弟，我说好久没有你的消息，原来你跑这里享清福来了？” 楚天元一见张扬，便一副亲密的样子，展开双臂朝张扬大步走来。 但是张扬却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 “先说说，你干嘛来了？” 楚天元耸了耸肩，双手一摊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看你来了！” 张扬把脸一沉，指了指直升飞机道：“不说实话是吧？滚！” 这时候，直升机上又下来几个人。 张扬一看见这些人，心里就有数了。 这些人里边有他认识的人，他们来自国家安全部。 张扬看着楚天元，不可思议问道：“你什么时候到国家安全部高就了” 楚天元神秘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张扬对楚天元的回答嗤之以鼻。 这时，楚天元才朝直升机上刚下来的一人招了招手，那人紧走几步来到楚天元面前，并把一份文件恭恭敬敬递到楚天元手里。 楚天元拿住文件，转手就递到张扬手里。 张扬看着文件，脸上的表情就渐渐怒了。 “楚天元，你想跟我玩阴的？” 楚天元淡淡一笑，用食指戳着上面的一个名字说道：“张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这是光明正大好不好？这个人有问题，我必须要把他带走！” 张扬冷着脸，把文件还回楚天元手里说道：“对不起！这份手令在我这里就是废纸，我不认！” 第98章 山雨欲来 一看张扬这个态度，楚天元也生气了。 “张扬，这可是国家安全部的命令，你敢把它当成废纸吗？” 楚天元想到过张扬可能不会痛快交人，但是他没有想到张扬会连国家安全部的面子都不给。 张扬呵呵道：“楚二少，你别打着国家安全部的幌子，招摇撞骗，假公济私了！我还能不了解你吗？如果我没有猜错，一定是王国栋找过你了吧？你前脚从我这里把人提走，后脚就会把人放掉，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楚天元见张扬毫不留情地揭了他的老底，他反倒不生气了。 楚天元淡淡一笑道：“张扬，你这个臭脾气能不能改一改？堂堂一个中校，瞧你现在都混成什么样子了？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如今的官场就是个江湖，是江湖就有人情世故，大气候皆如此，就凭你自己，你以为你是谁？你还要撞多少回南墙才懂得回头？” 张扬看着楚天元，轻蔑地笑了笑，反唇相讥道：“几年不见，没想到楚二少都有资格教我做人了？我再不济，也比你强吧？你整天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每天过得浑浑噩噩，连早晨的太阳几点升起都不知道，你懂得什么叫官场，什么叫江湖？楚家能有你这样的二世祖，还真是家门不幸呢！” 张扬这番话说得就有点重了，楚天元的脸色眼见着变黑了。 “好啊张扬！你小子有种！” 楚天元比张扬年长八岁，被一个小弟骂成这样，他也真是没脸了！ 楚天元一伸手，又从刚才那人手中接过另外一份文件，递到张扬手里，表情里又有几分得意道：“安全部的命令你可以不认，但是这个你总不能也不认吧？” 张扬接过来一看，是省公安厅的命令，内容跟前一份文件一样，还是让他移交李晓飞。 看来这个楚二少在这件事上还真是没少费心思啊！ 张扬非常了解楚天元，这个家伙一向无利不起早，而且谋得够狠。 王国栋为了他那个傻儿子，不会被这个家伙给敲诈破产了吧？ 看完省公安厅的文件，张扬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不能放人。” 刚说到这里，楚天元就急眼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张扬怒道：“张扬，你敢不听省公安厅的指挥，你想抗命吗？” 张扬摆了摆手说道：“你听我把话说完。你不是说李晓飞犯有间谍罪吗？你可以在这里审，我不会打扰你。但是，人，我不能放。这个人在苍原县犯下的案子还没有了结，目前正在审理之中。至于省公安厅那边，我自然会亲自去解释，你楚二少就不用为我操闲心了！” 张扬这一席话把楚天元怼得哑口无言。 但是他不可能听张扬的。从公事出发，张扬的安排虽然无可挑剔，但是对他楚天元却大大的不利，他决不能受张扬的摆布。 “你等着！”楚天元说完，迈步朝直升机走去。 上了直升机，楚天元立即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楚天元直接了当把这边的情况和张扬的态度汇报了一遍。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知道了，等电话！” 打完电话后，楚天元没有立即下飞机，而是点燃一支烟，慢慢抽起来。 而张扬也没有等楚天元，也没有接待他带来的那些人，而是留下几名刑警看着，自己回到办公室。 当张扬一回到办公室，便看见李宇澄已经在等他。 张扬问李宇澄：“你来得正好，我问你，李晓飞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李宇澄略微有点腼腆地说道：“我也正想给您汇报呢。李晓飞那边已经全都招了，可以结案了。但是丁志远这边还是胡搅蛮缠，他不承认自己在这起案子中存在主观故意。他也不承认那个电话是他打的。 “可惜，当时接电话的那个人几年前就辞职离开了，我这两天走访过很多过去的老同事和老前辈，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下落。” 张扬想了想，吩咐李宇澄道：“丁志远这边不急，你先把李晓飞这个案子结了，但是人还得关着，你顺便再查一查他还有没有在苍原县犯过其他案子。” 李宇澄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李宇澄刚出门，张扬的手机就响了。 一看来电，居然是基地的电话。 “张队长，上面通知你立刻带上雪狼突击队全体归队，有要事安排！” 这个电话来得莫名其妙，张扬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问了一句：“能不能说具体点，到底什么事，非要让突击队全体归队？” 电话那边的人说：“总部来了一位少将参谋，姓唐，命令是他下的，其他就不知道了！”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张扬想到了后院停着的那架直升机，这件事很可能与楚天元有关，但又感觉不全是。 楚家虽然神通广大，但是影响不了军队。 这就说明，还有另外一股势力跟楚家联手了。 同时，他也预感到，在这件事的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就是不知道目的何在。 事情来得太突然，他都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准备。 挂断基地的电话后，张扬立刻把赵刚和羽荞叫来。 “二位，我要回基地一趟，具体走多久，我还不知道，但是，我已经嗅到了山雨欲来的味道，在我走之后，你们俩一定要把家看好，等我回来！” 话说得如此严重，让羽荞和赵刚的心里也倍感沉重。张局长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但是，张扬不说，他们也不好问。 交代完羽荞和赵刚，张扬这才把李浩杰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从张扬来苍原县的第一天起，李浩杰就向张扬表达了百分之百的诚服，所以，自然也得到了张扬的格外关照，就目前局里的大事小情，除了刑侦这块没有让他插手外，他实际上已经是大权在握了。 张扬一向不喜欢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李局长，我可能要离开几天，去处理一些其他事务。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要替我稳住阵脚，稳住苍原县公安局，不管上面来什么人，提出什么无理要求，你都不要答应，一旦有人怪罪下来，你一概推到我身上，你能做到吗？” 张扬的话，也让李浩杰的心情也变得沉甸甸的。张扬虽然只说离开几天，但是李浩杰分明从张扬的表情中看出，一定是出事了，而且事情应该不会小。 这才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到底怎么了？ 问题是，我虽然知道你强势、你仗义，但是，你要是不在，上面随便来个什么人，有谁能顶得住？ 还有，你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第99章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李浩杰一闪念间就想了很多。但是当他再抬时头，接触到的却是张扬那双无比自信的目光，他忽然又相信了张扬。 李浩杰点了点头，说道：“张局长你放心吧，我李浩杰没有别的本事，但是，扯皮和踢皮球的本事我也会！” 两人哈哈一笑，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李浩杰走后，张扬打开电脑，把他来苍原县做过的每一件事，以及吴承斌一案的审理成果整理成一份文件，然后点击发送键，分别给总部和省公安厅各发了一份。 但是，他没有在文件中提到王国栋。 一来是到目前为止，王国栋还只是有疑点，并没有实锤的证据证明王国栋参与了吴承斌被杀一案。 二来是，他怀疑这个王国栋身后有大鱼，他不想过早惊动他。 做完这一切之后，张扬就准备出发去往基地了。 然而，正当他准备出门时，楚天元却推门进来了。 “你这是要走吗？” 楚天元满脸堆笑，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意味问张扬道。 张扬却沉着脸，不想搭理他。 不过，楚天元也不在意，他把自己的手机直接递到张扬面前说道：“有人要跟你通话！” “谁？”张扬斜眼看着楚天元。 楚天元眯起眼睛看着张扬，挑衅道：“是你们省公安厅的领导，你不会也不接吧？” 张扬却用鼻子哼了一声，真的怼了回去：“既然是省公安厅的领导找我，那你就让他直接给我打电话，通过你给我传达命令，这算什么？” 张扬的话，电话那边能听见。果然，听到张扬这么说后，那边挂断了电话，紧接着，张扬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张扬一看果然是用省公安厅的座机打来的。他按下接听键，没好地问：“请问你是哪一位？” 电话那边的人也很生气。 “张局长好大的威风啊！我是刘云天！” 张扬当然知道刘云天是谁，省公安厅副厅长，分管出入境管理、签证和国籍认定等工作，只是彼此没有见过面。 然而，就算是刘云天，张扬也没有对他很客气，因为，就算他还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张扬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更重要的一点是，如果属于正规工作任务，上面一定会下达正式文件，而不是仅凭打一个电话通知。 张扬顺手按下录音键，说到：“请问刘厅长有何指教？” 这话就相当于是怼人了，刘云天哪能听不出来？ 刘云天说道：“我可不敢指教张局长，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只是想告诉你，楚天元带过去的那份文件的确是省公安厅签发的，你可以照文件要求执行。” 张扬再次不客气地反问道：“刘厅长，文件真伪我自会分辨，你就直说，你想让我怎么做吧？” 刘云天这回真生气了，能舍下这张老脸给你打这个电话，已经算是低三下四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但是，张扬的脾气他也是听说过的，再说，张扬来公安系统只是借调，所以，他还真拿张扬没有办法。 刘云天缓了口气，说道：“张扬，我打这个电话是为你好，既然安全部要提人，你就按照规定把人移交了就可以了，你又何必节外生枝呢？我打这个电话，也绝不是在命令你，只是给你一个建议，至于你听不听，那就是你的事了！” “既然刘厅长您不是在命令我，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不能听您的！地方也有根据实际情况的现场处置权！” 张扬说完这句话，刘云天气得火冒三丈，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挂不行呀！张扬一点面子不给，两人再说下去，必然会吵起来，那样一来，刘云天的老脸可就更没地方放了。 楚天元看着张扬这个态度，却笑了。 张扬不是疯了吧？敢跟省厅领导这个态度说话？看来张扬真是自己作死啊！ 但同时，他也很生气，因为，只要张扬不松口，他就不能带走李晓飞。带不走李晓飞，他就没法跟王国栋交代。敢情他这几天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就这么打水漂了？ 他绝不甘心！ 于是，楚天元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了。 但是，张扬这个时候可顾不上楚天元到底高不高兴，丢下一脸愤怒的楚天元就自顾自走了。 上了车，张扬才给穆童打通了电话，但是他的意思并不是让他们随自己回基地，而是让他们盯紧楚天元以及他带来的人。 至于基地那边，等他先回去了解完情况再说。 下午一点，张扬开车赶回了基地。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情况远比他预想的要糟糕得多，基地大变样了。 巡逻的士兵全都换成了生面孔，就连他进门时，都受到了严格的盘查。 羁押室里关着的嫌疑人和人犯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基地负责人也被调走了，新的负责人已经走马上任，这些新来的人，他竟然连一个都不认识！ 最后一次离开基地到现在还不到三天，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张扬停下车，一个人在基地走了一圈，也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当他走进办公区的时候，才碰到一个熟人。 小王是一名通讯兵，从基地建立就在这里，跟张扬很熟。 小王一看见张扬，就像看见亲人，立即紧走几步，来到张扬面前，敬了一个军礼道：“首长好！” 张扬笑了笑道：“免了！” 张扬问小王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王脸色十分难看说道：“报告首长，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这里的人全换了，就在刚才，还走了一批，现在留下来的人，就剩下我和几名厨师了！” 张扬又问：“新来的负责人是谁？” 小王说：“新来的负责人是刘主任，刘主任现在正在会议室开会呢！” “知道了！” 张扬大步朝会议室走去。 张扬推开会议室的门，见围着长条会议桌开会的人一共有十二人，其中一人坐在上首，此人身穿便装，看年龄有五十多岁。 不用问，张扬也能猜出来，此人便是从上边来的那位姓唐的少将参谋。 其余十一人，应该都是新来的基地各部门的负责人吧。可问题是，这么多部门负责人，是不是多了一点？ 还有一个座位紧挨着唐少将，却是空的。张扬猜，这个座位应该就是给他留的。 毕竟，他是中校，在这个基地里，级别最高的人就是他了。 说白了，这个基地就是专门为他的雪狼突击队提供后勤保障的，基地里没有了雪狼突击队，就什么都不是。 第100章 请问，你是什么军衔 “请问，这里还是雪狼突击队的基地吗？我没有走错门吧？” 张扬看了一圈在座的这些人，面色虽然看上去还算平静，但是他的话里却带着明显的火药味。 唐少将是认识张扬的，但是张扬却并不认识唐少将。 原因很简单，张扬级别虽然比唐少将低，但是在整个国家反恐系统里却是名人，别的不说，光是敌特分子在网上对张扬发起的悬赏追杀令，他都数不过来一共见过多少了。 但是，唐少将也很看不惯张扬这个人，在他看来，张扬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个人能力只能占极少的一部分，大部分原因，则是由机遇造就的。 如果没有部队对他的栽培，他也顶多就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年轻人罢了，又何来的今天的地位？ 另外一方面，他早就听说张扬居功自傲，目中无人，今天一见，这年轻人果然很狂。 唐少将抬起头来，看着张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却没有说话。 这个场景他设想过，在他的想象中，张扬绝不可能会很顺从地接受这一切，在他的想象中，张扬应该是怒发冲冠，当场跟众人撕破脸。 如果张扬真那样做了，那就太好了，正中他的下怀。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还欠了一点火候。 然而，唐少将虽然没说话，但是距离唐少将隔着两个座位的一名中尉却看不惯了。 这名中尉名叫关喆，今年二十五岁，去年刚入伍，最近才从别的部队调到总部，是这一次专门为张扬成立的调查组里的重要成员之一。 关喆是唐少将的人，谁要敢冒犯唐少将，那就是触碰了他的逆鳞。 关喆目光中充满愤怒看着张扬，他认为张扬毫无教养，一点也不尊重在座的人，更不尊重唐少将。 关喆看了一眼唐少将，又看了一眼张扬，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怒吼一声道：“太不像话了！有你这样跟长官说话的吗？” “哦？”张扬用看傻逼似的目光看向关喆问道：“谁是长官，是你吗？我是中校，请问你是什么军衔？” 张扬没有穿军装，所以，陌生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的级别。 “你说什么？你是中校？别开玩笑了！”打死关喆也不相信，哪有这么年轻的中校？就算坐火箭也不可能升这么快吧？ 关喆确实不信。 关喆再次狠狠一拍桌子怒道：“张扬，你怕不是得了妄想症吧？就你还中校？呸！老老实实交代你的问题！” 张扬冷冷地看了唐少将一眼。虽然说话的人是关喆，但是张扬却知道，能够让关喆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正是那位坐在上首一声不吭的唐少将。 张扬来到唯一的空座位前，但是他并没有入座，因为谁也没有给他让座。 张扬不再理会关喆，而是目光再次看向唐少将问道：“既然刚才那位同志说，这里还有长官，那么想必就是您吧？请恕我眼拙，我还真不认识您！” 唐少将也没有穿军装，所以，张扬也是明知故问。 唐少将这才面带微笑，朝张扬点了点头，也是话里带刺道：“我姓唐，叫唐一鸣，少将参谋，一个区区文职，张队长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还不等张扬再发声，关喆又忍不住了。 “这下你总该知道了吧？见了长官为什么还不敬礼？” 关喆语气还是十分严厉，让谁听了，都是在教张扬做事。 张扬还是不想搭理关喆，冤有头债有主，他犯不着去跟一只哈巴狗计较。 张扬看着唐少将，目光中也有了一丝怒意说到：“我记得，这里应该是我雪狼突击队的基地，这里的每一个人，甚至是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认识，但是今天坐在这里的却是你们，难道唐少将不应该给我这个雪狼突击队的队长一个解释吗？” 张扬这话说得完全在理，就算是唐少将老谋深算，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而且，就张扬这个城府，任凭关喆一再挑衅，他愣是没有发飙，这和传说中的张扬，多少有点出入啊！ 仅凭从张扬进门到现在这不到三分钟的表现，就足以让唐一鸣另眼相看了。 唐一鸣再次点了点头说道：“张队长说得对，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向你解释。” 唐一鸣的目光看向堆在他右手旁边的一沓材料，然后拿起来，掂了掂说到：“看见这堆东西了吧？这都是举报你的材料，而且，这还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举报材料都堆在总部首长的案头。 “为此，总部专门成立了调查组，对你以及对你所领导的雪狼突击队展开调查，希望张队长能够予以理解，并予以配合。” 张扬也点了点头说道：“总部成立调查组来调查我，我能够理解，我也愿意配合，但是，唐少将，请恕我直言，我认为你们的这个调查组很不合格。” “哦？”唐少将还是面带微笑看着张扬问道：“那就请张队长说一说，这个调查组为什么不合格？” 张扬目光看着唐少将，手指却指向关喆说道：“既然你们是为了调查我而来，那么你们对我的个人信息总应该有最起码的了解吧？可是，你们这位调查组的同志居然连我什么军衔都搞不清，还能指望你们这些人能查出我有什么问题吗？” 张扬的话，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却极强。 没错！作为调查组的一员，首先要了解的就是被调查对象的基本信息。 这一点，是唐少将疏忽了。 关喆刚到总部，对张扬不了解情有可原，但是他可是总部的老人了，张扬什么军衔级别，他是很清楚的。 刚才之所以没有及时纠正关喆的话，是因为他一方面也想试探一下张扬的底线，看看他的应变能力如何。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刚出马就打击自己人的士气。 可不曾想，现在反倒成了张扬用来反击自己的把柄。 唐一鸣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的时候，坐在他另一边下手的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朝张扬笑了笑说话了。 “张队长，我是刚被总部任命的新的基地主任，我叫刘长有，你也可以叫我老刘。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只是一场误会。” 刘长有用讨好的眼神，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关喆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张队长的军衔的确是中校，要我说，是这位关同志冒失了，现在就请这位关同志给张队长道个歉，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然后咱们再谈正事，张队长你看如何？” 第101章 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 这位刘长有主任本来是想讨好唐少将的。 同时，他也不确定，张扬到底能否被唐少将轻易扳倒。 所以，他也不敢太得罪张扬，想来想去，关喆似乎是在这三人之中分量最轻的一个，所以，他自然就会选择让关喆稍微做出一点牺牲。 但是，他看似一番良苦用心，却没想到，他说的话让三个人都不爱听。 首先是张扬不爱听，什么是误会？你可以说关喆少年无知不懂事，说是误会也勉勉强强能说得过去，但是这位唐少将什么都清楚，他却不制止手下人大言不惭，这叫误会吗？这明明就是故意的。 其次是唐一鸣不爱听，这个刘长有刚当上个主任，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关喆是他的手下，该不该道歉，也轮不到你刘长有说话。 再说，让你这么一搅和，好像就你是个明白人，我这个堂堂少将反倒不如你了。 最后是关喆不爱听，我们是奉总部的命令来查张扬的，就算他是中校又怎么样？现在就给他道歉，那我们接下来还怎么查他？ 虽然三个人都不爱听，但是张扬和唐少将都是有涵养的人，都能忍，但是关喆却不能忍。 关喆瞪了一眼刘长有，不服气道：“道歉？刘主任，你有没有搞错？张扬是犯有严重错误的人，我们是来调查他的，我凭什么要给他道歉？难道就因为他是中校吗？一个中校就很了不起吗？” 这个关喆可真是不作死就不会说人话。张扬前面没有搭理他，是因为他不值得搭理，但是他每每说话，都要捎带上张扬，那么，这就不能再惯着他了。 张扬一手指着关喆，眉头一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关喆看见张扬用手指他，桀骜不驯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呵呵，”张扬笑了笑说道：“自从我进门到现在，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攻击我，而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我没有资格让你做一个自我介绍吗？” 关喆想了想，可能是自己也觉得有必要让张扬知道知道他是谁，于是他便梗着脖子对张扬说道：“我叫关喆，是调查组的副组长！” 关喆绝不想在张扬面前落一点下风，哪怕是自我介绍，都不忘后面加上“副组长”这个身份。 言下之意是，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中校，你的命运在我手里。 张扬乐了。 “我说关副组长，我听见你刚才对刘主任说，我张扬是犯有严重错误的人，那你倒是说一说，我到底犯有什么严重错误？” 关喆不服气地回敬张扬道：“难道你没有看见吗？唐首长手里那么多举报信，这还不能说明你犯有严重错误吗？” 面对关喆如此荒谬的逻辑，如果张扬就事论事和他掰扯，就显得傻了，但是不去理会他也不行。 张扬想了想，决定换一种方式给他一个教训。 “哦？”张扬微微一笑，看着关喆说道：“关喆，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敢不敢回答？” 关喆用挑衅的眼神回瞪着张扬，十分自信地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张扬针锋相对问道：“好！我的第一个问题，你有被人污蔑过吗？” 关喆一听，就明白张扬什么意思，他连想都不用想，果断回答道：“没有！” 张扬眉头一皱，这个煞笔胡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啊！ 张扬继续问道：“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 关喆还以为张扬又要问什么棘手的问题呢，原来是想打听他的学历呀！关喆很自豪地回答道：“我是燕大法律系毕业的！怎么了？” 张扬接着问道：“哪一届？” “2014届！” 张扬这才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嘛！其实我知道你。” 关喆还以为自己很有名气，于是骄傲地嘴角一撇，说道：“那又怎么样？” 张扬这才叹了口气道：“也没有怎么样，就是有一件事想和你当面求证一下。 “我有一位朋友，恰好和你同班同学。当然，我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据他说，你有一个爱好，堂堂七尺男儿，喜欢搬弄是非，弄得大家都不喜欢你，导致你大学四年根本就没有朋友，有没有这回事？” 关喆一开始还以为张扬只不过是想驳斥他的观点，随便编个故事诈他，但是，当张扬一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他怒了。 因为，他的同学们的确就是这样评价他的，而且，他真的没有什么朋友。 这么说来，或许张扬真不是编故事，但是他没有想到，多年前，那些该死的损友给他贴上的这个标签，居然弄得满世界都知道了。 这是对他的侮辱！ 关喆非常气愤，大声咆哮道：“张扬，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有种就告诉我，是哪个王八蛋说的？” 张扬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急什么？其实，据说，你的问题还远不止这些，除了搬弄是非以外，你的嫉妒心也很强，看见别人的女朋友漂亮，你就要去追更漂亮的，结果，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自取其辱！这件事也有吧？” 一想起这件事来，关喆更是心肝肺都疼。这件事绝对是真的，他可以发誓，张扬真的认识他的损友同学。 他恨张扬，恨把这件事告诉张扬的那个王八蛋同学，恨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张扬是一个心理学高手，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朋友是关喆的同学，他刚才说的这两件事，完全是他根据关喆的性格推导出来的。 没想到，关喆全都中招了。 关喆忍无可忍，他指着张扬，咬牙切齿道：“他在胡说，他在污蔑我，我没有！” 关喆这句话，让在座的人都笑了，三分钟前，他还说自己从未被人污蔑过。 只不过，这些人都是关喆的同伙，所以给他留了面子，只是把笑声憋在喉咙里和鼻腔里。 但是，张扬无所谓，关喆已经吃瘪，今天再也不会开口了，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哦？”张扬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关喆，而是转头看向唐一鸣说道：“唐少将，你觉得我那个朋友有没有污蔑关喆？” 唐一鸣早就听明白了，张扬这是在用关喆的矛，来戳关喆的盾。 但是他可不上张扬的当。 唐一鸣咳嗽了一声说道：“张队长，我们是在开会，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我们还是先说一说你的问题吧！” 张扬眉头一皱问唐一鸣道：“唐少将，我刚才讲的不是故事，而是道理，你难道不觉得，我刚才讲的道理正是今天的会议所需要的吗？” 第102章 虎口拔牙 唐一鸣把脸一沉，语气十分傲慢道：“我知道你有情绪，但是，张队长，调查你是总部做出的决定，你的这些道理最好还是留到去了总部再讲吧！” 张扬寸步不让，立刻抓住了另外一个要害问题，反问唐一鸣道：“总部要调查我，我认，我配合，因为有人举报了我。那么，我想问问唐少将，总部有没有接到除我以外对其他人的举报呢？” 张扬的话说得有点绕，唐一鸣一时反应不过来，如果说有，那么张扬会问为什么只调查他，而不调查别人。 如果说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就连总部首长都有人举报，更不用说别人了。 但是唐一鸣却跟关喆一样，强词夺理，选择了对他有利的回答。唐一鸣摇了摇头说：“没有！” 张扬表情有些夸张道：“这就怪了，既然只举报了我，没有牵涉到别人，那么，唐少将，你为什么要把基地原有的人全都调走呢？是有证据表明他们所有的人都犯了错，还是因为我被举报而被连坐了呢？ 张扬的这个问题提得十分尖锐。 真实的原因自然是不能讲，那是见不得光的，但是表面的原因他还没有想好。唐一鸣只能含糊其辞回答道：“这……只是正常的换防，不涉及其他因素！” 但是，张扬却对唐一鸣的说法不能接受。 “唐少将，请你不要忘记，我虽然年轻，但也是一名老兵，关于调防换防的流程，我非常熟悉，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找我这个雪狼突击队的队长商量，除非这里边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张扬的话说得非常有道理，但是也意有所指，唐一鸣不淡定了。他不能再和张扬掰扯下去了，如果跟张扬讲道理，那么，他今天想办的事，就不用指望能办成了。 唐一鸣突然脸一黑，猛地一拍桌子说道：“张队长！你想哪里去了？你敢质疑总部的决定吗？ “再说，今天是为调查你的问题来的，你不要扯别的事！ 张扬也脸色一沉，回击唐一鸣道：“唐少将，你做事也未免太霸道，你这是连话都不让我说了吗？” 唐一鸣现在不管张扬说什么，他一概不接，他只说他想说的：“接下来，我宣布两项总部对你的决定： “第一项决定，请张扬同志交出配枪，交出手机等一切通讯工具。” 唐一鸣的第一项决定一说完，就有两人站起身朝张扬走来。 这是想来硬的！ 唐一鸣的卑鄙超出了张扬的忍耐限度，张扬用目光冷冷地扫视着朝他走来的两人说道：“唐少将，你似乎对调查程序也并不熟悉，我善意提醒你一句，我现在可还是雪狼突击队的队长，在你还没有宣布对我停职之前，你敢对我虎口拔牙吗？” 张扬这话说得霸气侧漏，让在座的人心里也是一寒。 尤其是唐一鸣，张扬不仅再一次狠狠打了他的脸，让他下不来台，而且正如张扬所说，如果他抓住这点程序漏洞，拒绝配合，发起抵抗，那么，据他对张扬的了解，恐怕就算是调查组的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真那样，他这个调查组的组长可就做辣了！ 但是唐一鸣确实没有得到对张扬停职的授权，说白了，就是这次对张扬进行调查，也仅仅是依靠人数优势，才勉强在总部获得通过。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唐一鸣今天莫得选，要么拿下张扬回去跟主子请赏，要么被张扬当场翻盘，回去问责。 这一次针对张扬的调查，原本只是高层博弈，但是，从这一刻起，唐一鸣的内心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一种极其愤怒和厌恶的情绪控制了唐一鸣，就仿佛他跟张扬本来就有仇。 也是从这一刻起，在唐一鸣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张扬，他甚至在想，如果可以，他很想趁机将张扬除之而后快。 也许这种情绪一直就存在于唐一鸣的潜意识当中，只是他没有发现而已。 究其原因，不外乎张扬这个年轻人太出色，在总部比他这个少将更吃得开。 这是嫉妒，是人性之恶中最不讲道理，却可以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失去理智的一种恶。 唐一鸣强制平息掉内心的情绪，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恢复平静，他朝张扬强挤出一丝笑容，补充说道：“张扬同志，抱歉了！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忘了宣布一项最重要的决定。” 然后，唐一鸣才面向众人，很不要脸地大声宣布：“总部决定，暂停张扬同志在反恐特战队里的一切职务！” 当听到唐一鸣宣布完这一项决定之后，张扬笑了，走向张扬身后的那两人才敢继续朝张扬迈步走来。 然而，张扬早已经看出了唐一鸣的心虚，这说明他宣布的这一项决定完全是他自作主张，并非总部的决定。 唐一鸣已经不受理智的控制，被张扬一步步逼上了一条不归路。 张扬这一回并没有抗拒，他主动掏出配枪和手机放在桌子上，被上来的两人之中的其中一人收走。 唐一鸣一看，第一步目标已经达成，心中暗自庆幸，于是接着扩大战果，说道：“总部的下一项项决定：从现在起，请张扬同志到指定的场所接受调查讯问。” 唐一鸣的话一说完，又有两人站起身，朝张扬走来。 张扬笑了笑也没有反抗，他自己主动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只是快到门口时，他才回过头，用鄙夷的眼神看向唐一鸣问道：“唐少将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张扬这句话，别人听不出有什么不对，但是唐一鸣心里却清楚得很。 张扬已经识破了他假传上意的鬼把戏，只是没有当众戳穿他而已。 但是，唐一鸣已经豁出去了，你敢放弃当面跟总部对质的机会，那么，只要出了这道门，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唐一鸣既不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朝张扬微微笑了笑。 唐一鸣的这个笑容很阴险，让张扬突然联想到另外一件事。他必须要知道唐一鸣还对他做过些什么。 张扬突然眉头一皱，仿佛又想起一件事来，说道：“哦，对了！你可以收走我的枪，但是我的手机你最好能还给我，否则，苍原县那边一旦联系不上我，会出大事的！” 唐一鸣这回没有沉默，而是冷冷一笑说道：“你放心吧，出不了事！在你来之前，调查组已经跟翰岳市政府打过招呼了，那边的事有人管！” 唐一鸣这回的态度足够明朗，以他为代表的调查组已经向翰岳市政府通报了张扬被调查的消息，翰岳市那边也已经有人接管了张扬的工作，换句话说，张扬已经被政府免职了。 唐一鸣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便响起几声阴阳怪气的笑声。 此时，张扬已经走出了会议室的门，听不出这笑声是从哪几张嘴里发出来的。 第103章 仿佛张扬从未来过 从始至终，唐一鸣都没有给张扬出示过总部的调查文件。 这绝不是他忘了，而是他在其中夹带了太多的私货，没法出示给张扬看。 如果完全按照总部的文件要求执行，那么，他就无法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是，如果不按照总部的文件要求执行，尺度一旦过了，他也很难向总部交代。 就拿张扬这件事来说，难道唐一鸣就没有想到，张扬一旦摆脱当前困境，必然会亲自去总部为自己申辩吗？ 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问题来了，唐一鸣不是傻瓜，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日后留下巨大的隐患呢？ 这其实就是一个无解的局，任何人只要一旦踏进这个局中，事物的运行方向，就只能以事物本身的逻辑来决定，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包括身在局中的每一个人的命运。 唐一鸣看似心甘情愿，乐见其成，其实他已经是身不由己，因为他已经是身在局中了。 上面给他就一个意思，打击张扬，让张扬彻底离开翰岳市的政治舞台。 但是，张扬是一个既无污点，又十分强势的人，想要在这么一个人身上实现这一目的，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能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这就是命运交给唐一鸣的一道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题，无论选a和选b，他的结局都不会好。 但是，唐一鸣也不是等闲之辈，他早就看懂了这个局，他虽然也已经做出了选择，但是他却不甘心承担应有的代价，他想破解，他想转移对他有可能造成的一切不利后果。 于是，他把目光转向了关喆，转向了刘长有。 张扬被强制带出会议室后，会议还在继续进行，这是唐一鸣为转移自身困境所做的第一步重要铺垫。 唐一鸣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从张扬的问题，谈到了基地的建设，谈到了总部对国家反恐事业的重视，最后谈到了在座每一个人的前途和未来。 唐一鸣的讲话很有感染力，跟在座各位表现得也非常亲和，尤其根据每个人的不同情况，他都做出了让人信服的“分析”。 这些所谓的“分析”，其实就是这些人追求进步的捷径，让人不由得心潮澎湃。 会后，刘长有第一个找来，当下就表达了愿意拜在唐一鸣的门下，并且甘愿为唐一鸣做任何事的愿望。 关喆本来就是唐一鸣的小跟班，他自然是跑不了的。 到这一步，唐一鸣的如意算盘基本已经打成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就纯属技术问题了，唐一鸣从来不怀疑自己运筹帷幄的能力。 张扬被押往禁闭区羁押室，但是他的心情并未沮丧。 作为国家反恐战线上的一把锋利尖刀，张扬绝非浪得虚名，他随时随地都有变危机为机遇、化被动为主动的能力，包括这次对他的所谓调查也不例外。 这又何尝不是一次一劳永逸，清除掉隐藏在自己人内部敌人的机会？ 这间羁押室张扬很熟悉，就是之前关押过丁达的那一间，但是张扬对此并不满意。 他想为自己重新争取一间特殊的囚室。不是因为这里条件不好，而是他另有目的。 也就是在张扬离开的当天晚上，苍原县公安局看守所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丁志远死了。 为此，李浩杰、羽荞和赵刚等人急得团团转，打张扬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丁志远的具体死因还没有弄清楚，翰岳市公安局就连夜来人了。 翰岳市公安局的人不是来调查丁志远的死因的，而是迫不及待来处理责任人的。 第一个被处理的人，就是看守所所长赵柯岩。赵柯岩不仅被就地免职，而且被当成犯罪分子押上了囚车。 第二个被处理的人是赵刚。理由是赵刚在当天下午提审过丁志远，有可能是由于他的审讯导致丁志远精神上受到了刺激，从而选择了自杀。 第三个被处理的人是李浩杰。罪名是李浩杰负有领导责任，故，勒令其停职检查，并记大过一次。 羽荞的职务是办公室主任，这个责任怎么都扯不到他身上，所以，他暂时躲过了一劫。 如此一来，苍原县公安局最大的官，就数副政委兼副书记陈凯了。陈凯当仁不让成为苍原县公安局新的话事人。 这并不算完，第二天一上班，翰岳市公安局又派了不少人来，把孟志伟、高立峰、潘耀武等重要人犯都转移到市公安局的看守所里。 理由也相当的充分，苍原县公安局的看守所不安全。 这还不算完，就在第二天下午，京城楚家的二公子楚天元也来了。 楚天元这次带来的不仅有国家安全部和省公安厅要求交接李晓飞的文件，而且还带来了翰岳市公安局的命令。 其实，楚天元完全不必如此，只要张扬不在苍原县，以上三家你随便拿来谁的文件都好使。 但是他偏要脱裤子放屁，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折腾！ 他要折腾给王国栋看，只有让王国栋看到他出了很大的力，才能够配得上他那两成的股份。 刘晓飞于当天下午就被直升飞机接走了。 这还不算完，就在第二天下午下班前，翰岳市公安局以及翰岳市市政府的文件也到了，两边的文件内容几乎完全一致，都是关于撤销张扬苍原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职务的决定。 这么一来，大家都心知肚明了，这一切，全都是针对张扬的。 另一方面，基地那边关押的人犯和嫌疑人，也全都被转移到了翰岳市公安局的看守所里。 两天后，孟志伟、林辉明和段鹏飞都官复了原职，高立峰和潘耀武也重新回到了自己从前的办公室里，就连丁达和郝志杰也都回到了原来的工作岗位上。 对于这些人来说，这可真是一场劫后余生！也可以说，是一场妥妥的重生！ 孟志伟回到苍原县县政府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苍原县公安局的人事大动手术。 陈凯被提拔为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秦晓鸥又恢复了县公安局办公室主任的职务，羽荞被就地免职。 苍原县又回到了过去的那个苍原县，除了死了一个丁志远，其余都没有变，仿佛张扬从未来过。 然而张扬自从被关进那间黑屋子后，就再也没有人来看过他一眼，就连给他送饭的人，也是有时能记得他，有时记不得他。 至于发生在苍原县和翰岳市的人事大地震，他更是鞭长莫及。尤其是，他现在已经被免掉地方职务，这些事已经跟他再无瓜葛了。 只是由于他来了一趟苍原县，不仅没能救下几个人，反倒是害了不少人。 羽荞、李宇澄、赵刚等人很快就遭到了丁达等人的严重针对，就连李浩杰都被秦晓鸥一天骂好几回。 “这个张扬真是害人不浅呐！” 只要秦晓鸥每骂李浩杰一次，李浩杰就会抱怨几句。 至于胡立成就更惨了，他被调离了县公安局办公室，去了东关派出所，没有给他任何职务，反正最脏最累打杂的活都是他一人干。 好在胡立成的心态好，而且他总有一种感觉，他觉得张扬还能回来。 这也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唯一信念和理由。 第104章 心情非常愉快 哦，差点忘了一个人，长远集团的董事长李江也回来了。 但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李江这次回来后变得非常低调，除了每天待在他的长远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抽烟喝茶，他几乎哪里都不去。 但这并不是李江的性格，人们都在怀疑他正憋着大招呢。 张扬被关起来三天后的上午九点，翰岳市副市长刘佳明的办公室里迎来了第一批来自军方的客人。 来人正是由唐一鸣带领的调查组。说是调查组，其实就是两个人，唐一鸣和关喆。 说是两个人，其实也可以说是一个人，因为关喆顶多算是唐一鸣的应声虫和传话筒，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 “唐少将，您请坐！” 刘佳明亲自给唐一鸣端茶倒水，态度十分殷勤。 “刘市长不必客气，冒昧前来打扰不为别的，我们是接到你们的举报后，才专程为调查张扬的问题而来。 “我听说张扬也来过你的办公室，我希望你能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实事求是，谈一谈你对张扬的一些看法。” 唐少将的话说得一本正经，但是言外之意却非常明显，刘佳明自然是明白的。 刘佳明干笑了一声说道：“这个……怎么说呢？给我的感觉吧，张扬这个同志总体上来说，还是一个很愿意做事的同志，就是他的这个工作方法和工作态度方面，可能有些特别，恐怕一般人难以接受！” 唐少将眉头一皱，问道：“比如呢？” 刘佳明看上去好像显得有些为难，但是又好像突然下了决心，说到：“比如吧，张扬这个人仗着他手里有兵，做事非常霸道，也不考虑后果。我想，这一点是不是因为在他身后有什么大人物撑腰的缘故。” 刘佳明看着唐一鸣的表情，想要试探出张扬的背景，但是见唐一鸣并无任何表示，于是他就更加大胆地说道： “另外一点就是，张扬这个人做事非常任性，也非常随意，他说你有罪，你就有罪，不讲证据，更不讲原则，就连我的秘书，他也说抓就抓！” 此时，刘佳明的秘书杨涛正在边上候着，听见自己的领导在帮自己说话，心里是既感动，又解气。 “至于其他方面的问题嘛，如果唐少将有时间的话，我倒是建议您还是多去一去市公安局，也可以去一去苍原县县政府，和苍原县公安局这几个地方走一走，我想唐少将一定会有更大的收获的。” 刘佳明的话让唐一鸣听得频频点头。刘佳明也从唐一鸣的表现中看出此人对待张扬的态度。 刘佳明笑了！ 唐一鸣在刘佳明的办公室里待了前后不到一个小时，临走时，刘佳明往唐一鸣的手里塞了一盒茶叶。 一开始，唐一鸣并不稀罕，是想要拒绝的，但是，当他接到手里后才发现，这盒茶叶的与众不同，很重，他都差点脱手砸中自己的脚面。 唐一鸣自然是装糊涂，就当是茶叶收下了。 按照刘佳明的指引，唐一鸣的第二站就拜访了翰岳市公安局。 在翰岳市公安局，本来应该是由局长鸿发祥亲自接待的，但是鸿发祥觉得，这个唐一鸣是一颗烫手的山芋，他不想碰，所以，他很大方地就把这一艰巨的任务推给了刚刚官复原职的林辉明和段鹏飞二人。 刘佳明刚刚给林辉明和段鹏飞分别打过电话，二人在了解了唐一鸣的来意后，都非常乐意为鸿发祥“分忧”。 这两人都吃过张扬的苦头的，可想而知也不能给张扬添什么好话。 其实，这俩人到底干了什么，唐一鸣也并不是完全不清楚， 他之所以来这里有两个目的：这第一，自然是给张扬罗列罪名；这第二嘛，也是想让两人知道，他们之所以能够躲过一劫，该感谢的人是谁。 唐一鸣开门见山问道：“你们俩谈一谈吧，为什么会被张扬抓起来？” 林辉明和段鹏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决定林辉明先说。 林辉明咳嗽一声说道：“唐少将，这件事说起来我还纳闷呢！我那天正开车从苍原县往回赶，不曾想半道上杀出个张扬。 “这个张扬很不讲究，一见面就朝我开枪，我还以为是遇上劫匪了呢！说实话，我当时还不认识他。他就那样无缘无故就把我给抓了！” 对于林辉明的这番说辞，唐一鸣都想笑，这是说评书呢？但是他忍住了。 接着又问段鹏飞道：“你呢？张扬又为什么要抓你呀？” 段鹏飞就把那天晚上苍原县警方来市里执法，跟市局的人起了冲突的事基本如实说了一遍，只不过，他隐瞒了自己包庇李晓飞的事。 听了两人的汇报，唐一鸣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可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拿我当傻子啊！” 这话林辉明和段鹏飞也都听得懂。他俩自然也早有准备，因为就在唐一鸣来之前，刘佳明早就跟他们交过底了。 “明白明白！”林辉明给了段鹏飞使了一个眼色，段鹏飞立即说道：“但是也请唐少将您也明白，我们俩也是明白人！” 三人哈哈一笑，一切都心知肚明。 两只密码箱就在林辉明和段鹏飞的脚下放着，唐一鸣的眼睛又没有瞎，他自然知道两人的意思。 由于手提箱太重，二人担心唐一鸣提不动，所以，他们一直把手提箱放进唐一鸣的车里。 唐一鸣接下来的行程便是苍原县县政府孟志伟的办公室，再往后是苍原县公安局，赶到天黑的时候，唐一鸣才满载而归回到基地。 进大门的时候，哨兵看得清楚，车胎明显被压扁了不少。 唐一鸣只是一个文职军官，从来都没有掌过实权，所以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大钱。 但是就这一趟“调查”，他收获了他三辈子都不可能挣到的钱。 唐一鸣今天的心情非常愉快，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特意给自己要了一瓶酒，并且把关喆叫来，陪他喝一点。 关喆也非常开心，这还是他自从调来总部后参与的第一件大事，如果不出意外，回去之后就会升职加薪。 “小关呐，你今晚加个班，把我们今天调查的结果整理出来，我们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第105章 你的执法记录仪呢 唐一鸣早就归心似箭了，这次来，该办的事也都办妥了，最关键的是，他居然在“办事”之余，还另有收获。 一想起车里装的那些“硬货”，他就更坐不住了。那可是意外之财，他必须要尽快赶回去，把东西藏起来，免得夜长梦多，被人发现。 然而，关喆却觉得，现在回去早了点，工作做得还不够“扎实”，也不够过瘾。最关键的是，张扬自从被关起来，还没有问过一次话。 三天前，他就请求唐一鸣，希望自己能去审张扬，可是这个唐一鸣死活不让。 唐一鸣说：“你去问了也是白问，他能乖乖交代自己的问题吗？与其与他磨嘴皮子，瞎耽误工夫，还不如我们自己去外面找材料。” 眼看着唐少将明天就要打道回府了，关喆心里总是不甘。 关喆敬了唐一鸣一杯，趁他高兴，见缝插针说道：“首长，既然咱明天就打算回去了，可是张扬本人的口供却一点都没有，这样一来，这个调查报告也不好写啊，咱总不能造假吧？” 唐一鸣是算人心的高手，他就知道关喆这小子执着，一定会提这个事。 听关喆再次提起，唐一鸣假装想了想，然后用醉意朦胧的眼神看着关喆问道：“你还是想去审张扬？” 关喆很诚实地点了点，回答道：“嗯呢！” 唐一鸣摇了摇头，意有所指道：“你一个人去审不合规矩，但是，多一个人去，张扬说的又不一定是你想听的，如此一来，去与不去，没有区别！” 唐一鸣的话仿佛让关喆开了窍，受到了启发。要说关喆没脑子，那是在大事大非上，但是他的小聪明还是蛮多的。 关喆似乎想到了什么鬼主意，突然一拍脑门道：“妙啊！” 唐一鸣装醉，没有回应关喆的反应。 很快，二人吃好喝好，关喆把唐一鸣送回房间休息。关喆刚转身准备离开，唐一鸣突然好像酒醒了，说道：“据说这个羽荞跟张扬关系不简单！” 关喆停住脚步，点了点头，然后，独自去了关押张扬的羁押室。 张扬听见有人开门，他就猜到，一定是来审他的。 因为晚饭已经有人送过了，这个点还有人来，除了审他没有别的。 但是他也好奇，大白天的没有人理他，这都晚上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门一开，张扬就看见关喆一个人进来了。 蒋干盗书来了！张扬正发愁没有渠道获得外面的信息呢！ 关喆见张扬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不吵不闹特别安静。这和他脑补出的“坐监狱”的场景稍微有些不符。 关喆咳嗽了一声，盛气凌人说道：“张扬，我现在要正式对你讯问，请你起来回答问题。” 张扬翻了个身，背朝关喆，很不屑地说道：“讯问至少需要有两个人，就你自己不合规定，你还是回去叫人去吧！” 关喆一听，张扬说得有道理，但是他今天的目的可是不适合有多人在场，所以，就换了种语气说道：“也不用那么正式，我就是想找你随便聊聊，你也可以不把我们这次的谈话当成是讯问，你看如何？” 张扬摇了摇头说道：“那更不行，你是调查组成员，我是被调查对象，我们更不适合闲聊，而且你私下见我已经违规了。” 张扬继续说道：“还有，你的执法记录仪呢？从你进门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打开执法记录仪，直到你离开这个房间为止，执法记录仪一秒都不能关，时间必须是连贯的，不能断开，这些姓唐的没有教过你吗？” 张扬说的这些，关喆还真不懂，但是，就算懂，他也不能那么做，如果真把他今天的讯问过程都暴露在阳光底下，那么，他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关喆想了想还是坚持说道：“也罢，张队长你也别太较真，今天我和你的谈话不会记录在案，这总该可以了吧？我说了，就是随便聊聊！” 张扬早就看透了这小子的鬼心思，但他很清楚，这个关喆就是个傻瓜，他也想知道，这小子究竟想问他什么。 张扬这才从床上爬起来，说道：“那就聊吧，不过，在你问我之前，我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回答得好，没准我一高兴就陪你多聊会！” 关喆想了想，觉得这也没啥，如果张扬问的问题他不便回答，大不了撒个谎得了。 关喆点了点头道：“你问吧！” 张扬想了想，突然说道：“我又不想问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要不我还是下次直接问唐少将吧！” 张扬说着又转身躺下准备睡觉去了。 关喆一看，急了，赶紧说道：“别呀！我们明天就准备走了，你还是有啥想问的现在就问吧，唐少将是不会来见你的！” 张扬一转身又爬起来，用吃惊的眼神看着关喆道：“不能吧？咋这么着急走啊？我还没陪你们玩够呢！” 关喆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我们明天一早就走，要不是着急走，我也不会这么晚来找你聊天的！” 张扬观察关喆的微表情，感觉他没有撒谎，所以他才说：“算了，我还是不问了，你有啥想说的就赶紧说，别耽误我睡觉！” 关喆一听，以为张扬也是闷得慌，想找人聊天，他心中一乐，心想，今天还真是来着了。 关喆想了想直入主题问道：“张队长，羽荞这个人，你在去苍原县之前认识吗？” 一提起羽荞，张扬就知道，这小子想拿羽荞来做文章了。 但是，张扬还是冷冷地看了关喆一眼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关喆一听，这里边果然有问题，看来唐少将还真是慧眼如珠，轻易就拿住了张扬的软肋。 虽然第一句话就碰了软钉子，但是关喆觉得他问对了。 关喆假装不在意，继续问道：“哦，也没有啥，我就是有点好奇。我听说，这个羽荞在县政府工作期间，给县政府找了不少麻烦，县政府那边本来是要处理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么一个劣迹斑斑的人，你却要提拔重用他？” 张扬对关喆的小伎俩很不齿，但他也故意卖了个关子说道：“这里边的事可多了，恐怕我三言两语也给你说不清楚。” 关喆进一步诱导道：“我听说，你调动羽荞并不容易，你是先抓了县委书记林启贤的儿子林俊逸，要挟林启贤帮你去求孟志伟，然后，孟志伟才放人的。这事儿到底真的假的？” 第106章 祝你好梦 这就来了！ 张扬瞪了关喆一眼说道：“你也可以那样理解！” 关喆看见张扬一步一步入了他的圈套，心中一阵欣喜说道：“看来，外边的传言很有可能是真的！” 张扬呵呵道：“什么传言？你倒是给我说说，我怎么不知道？” 关喆的表情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说道：“有传言说，你和这个羽荞是亲戚，也有传言说，你俩从前就是好朋友。现在看来，在这些传言当中，至少有一个是真的，否则，就这么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入了你的眼，而且你竟然还肯为了他，违纪违规，大费周折？” 张扬深深地看了关喆一眼，话风突然一转说道：“关喆，你要是实在没啥说的，你就跟我说一说，你们调查组这两天都干了点啥吧！你们总不能是怕我坏了你们的好事，才把我关起来的吧？ “比如，这里边原来关押的那些犯罪分子和重要证人，是不是已经被你们放了？再比如，你们有没有去找过我的政敌，在他们那里调查过我，便于给我罗织罪名？还有，他们有没有为了你们的‘雪中送炭’，对你们表示过感谢？等等等等！” 张扬这么一说，关喆就头疼了。张扬这是能掐会算吗？他说的这几件事，他们都干过。 但是，好像不对啊！这到底是谁审谁呀？ 关喆一着急就暴露了本性，虽然他也不知道张扬为什么要问这些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问题，但是，他习惯性地否认道： “张扬，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怎么能干那种事呢？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别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关喆的过激反应，让张扬心中已有答案。 张扬眉头一皱，瞪着关喆说道：“你不是说随便聊吗？怎么还急眼了呢？你要是不想聊，那就滚吧，我要睡觉了！” 关喆只问了张扬一个问题，而张扬却一口气问了他好几个问题，而且，关喆还不明白，在张扬问的这几个问题里面，到底埋了多少颗雷。 关喆再一次领教了张扬的老辣难缠，他预感到自己今天闯祸了。一想到这里，他脑袋上不由得微微冒汗，来时的信心瞬间就瓦解了。 不过，关喆毕竟也问了关于羽荞的事，虽然张扬的回答还不能令他满意，但也聊胜于无，多少达到了一点目的，不算白来。 “行吧，那就祝你好梦！” 关喆并不开心地走了。 回到宿舍后，关喆拿出针孔摄像机，开始剪辑视频。 所谓三分拍，七分剪，证据不够，高科技来凑，半个小时后，一份完美的审讯记录就出炉了。 视频中，不仅有张扬和关喆，而且还有唐少将就坐在关喆的旁边，问张扬的问题，也远不止刚才问过的，反倒是张扬问他的那些问题，一句都没有。 而张扬的态度也是一会配合，一会抗拒，看上去非常真实。 关喆看着他亲手炮制出来的这份东西，感到非常满意。 原来，想要整垮一个人，竟然是如此的简单！ 自从张扬被控制起来后，他的雪狼突击队也被调回了基地。 每天除了开会，就是整训，为了防止他们私下去看望张扬，新来的教官告诉他们说，张扬已经回到了总部。 反正，张扬的电话打不通，雪狼突击队成员跟他没法取得联系。 这天晚上，已经过了十二点，穆童躺在床上反反复复怎么也睡不着。他起来披了一件衣服，想去操场走走。 去往操场的路上，能远远的看见一排用临时轻钢结构搭建而成的羁押室，都这个时间了，他看见其中一间羁押室里居然还亮着灯。 穆童纳闷，里边不是没有在押人员了吗？怎么还会亮灯呢？ 穆童心里想着，就信步走了过去。 距离羁押室二十米，是一圈铁丝网，人虽然进不去，但是由于屋里亮着灯，里面的一切，外面看得清清楚楚，他透过窗户，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队长！” 穆童一惊，差点叫出声来。 穆童看见，在张扬的身后，是一张硬板床，硬板床上是一床薄薄的被褥。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将尽了，这里地处深山，夜间温度能低到零下二十七八度。 看到如此情景，穆童心里非常难过。 这个时候，看守羁押室的士兵也发现了穆童。 士兵朝穆童大步走来，一边走一边大声问道：“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名士兵是新来的，不认识穆童，更不知道穆童就是雪狼突击队里的二号人物，上尉军衔。 穆童也沉着脸，朝这名士兵走去，边走边反问这名士兵道：“天这么冷，你怎么不给张队长加一床棉被？你真当张队长是你的人犯了吗？” 这名士兵一看穆童虽然年轻，但已经是上尉了。士兵立即敬礼道：“长官好！” 穆童沉着脸，说道：“我问你话呢？你可知道里面关的人是雪狼突击队的队长吗？” 士兵一脸懵逼，摇了摇头回答道：“他怎么可能是雪狼突击队的队长呢？没有人对我说过呀！” 穆童训斥道：“少废话！开门，去拿两床干净棉被，给队长送过去！” 士兵现在毫不怀疑穆童的身份，因为基地守卫森严，外人是根本进不来的。 士兵按照穆童的命令转身去拿棉被，穆童跟了进去，直接去了张扬的那间羁押室。 张扬这几天这个点一般早就睡了，今天之所以睡了又起来，是因为关喆的到来扰乱了他的心境。 他起来后觉得有点冷，所以就在这不足十二平米的屋子里走一走，这才开了灯。没想到，被正好路过的穆童看见。 穆童刚才跟那名士兵的对话他也听见了，这是他三天来，第一次听见他雪狼突击队兄弟们的声音，心里倍感温暖。 羁押室的门是锁着的，钥匙在看守士兵的手里，所以，穆童只能隔着窗户跟张扬对话。 “骗子，都是一群骗子，他们居然告诉我们说，您回总部了！” 张扬却顾不上和穆童说这些，张扬问穆童道：“苍原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没想到，穆童摇了摇头说道：“您刚走，我们就被总部调回基地了，回到基地后，我们手里的通讯工具就被收走了，跟外界彻底断绝了联系！” 张扬摇了摇头道：“他们做得太过分了！” 这时，那名士兵抱着两床棉被过来了。 士兵用钥匙开了门，放下棉被，但他并没有离开。 穆童训斥士兵道：“不懂规矩，见了长官为什么不敬礼？” 张扬却摆了摆手，对穆童说道：“不要难为他，他并不认识我。” 那名士兵这才完全相信了穆童的话，原来这几天关在这里的人，真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张扬张队长！ 那名士兵立刻立正敬礼道：“对不起，张队长！我错了！” 张扬笑了笑，说道：“你有什么错？奉命看守我是你的职责！现在没事儿了，你先下去吧，我们说会话！” 这名士兵很机灵，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把张扬关起来，但是他在很久以前就听说过张扬张队长的大名，那可是在整个国家反恐战线上都声名显赫的明星大人物啊！ 士兵再次立正敬礼道：“是！如果张队长您还觉得冷，我这就再去给您拿一床棉被！” 张扬一乐，真是个傻小子！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这名士兵挺细心，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说：“张队长，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关了灯说话！” 张扬再次看了一眼这个小家伙，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回答道：“报告长官，我叫周海涛！” 张扬说道：“好，我记住你了，周海涛同志，你下去吧！” “是！” 第107章 复述一遍 周海涛转身离开后，张扬这才取下他上衣的第二枚纽扣，递给穆童道：“这是一台微型针孔摄像机，里面有我进来的那天和调查组对话的全过程，也有今晚关喆审我的全过程，我现在告诉你一个邮箱网址，你记一下！” 张扬随口念出一串网址符号，然后问了一句：“记住了没？” 穆童点了点头回答道：“记住了！” “复述一遍！” 穆童立刻把张扬刚才念出的那串邮箱网址符号一字不落地复述了出来。 穆童的记忆力很好，这是他两人多年来合作的习惯，每次都要求穆童复述一遍。 “你今晚找一台电脑，把这里面的东西发出去！另外，我再交代你一件事，调查组很可能明天就要离开，但是，他们对我会看管更严。你最好是想办法给羽荞打一个电话，让他去跟踪唐一鸣，重点盯死他的车。” 穆童点了点头回答道：“明白！” 穆童领了任务，但是并没有立即离开，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张扬说道：“队长，我怕那些人对你没安好心，我还是安排弟兄们过来看着你吧！” 张扬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我没事，也许我明天就不在这里了。记住，后天上午九点，你去找新来的基地主任刘长有，逼他放我出去！” 雪狼突击队的兄弟们对张扬从来都信任，既然张扬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穆童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穆童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办公区。他需要一台联网的电脑，完成队长交给他的任务。 这个点，办公区整栋楼都黑黢黢的，但是前后门都有岗哨，他无法通过正常渠道进入。 好在穆童对这里的环境相当熟悉。 他来到办公楼西侧，抬头往上一瞧，除了一层是全封闭的，其余各层都有一扇窗户，每一扇窗户都连着对应的楼层走廊，而且，走廊属于公共空间，这些窗户一般都不会关死。 所以，想要进去并不难，至于进去之后，能不能碰到正好忘了锁门的办公室，那就全看运气了，实在不行，该撬锁也得撬，不管怎么样，队长交给的任务，他必须完成。 说干就干。 穆童退后七八米，腰部和腿部同时发力，脚下却一点声音没有，三步助跑后，他纵身一跃，便攀上了二楼窗台。他一只手抓紧窗台，另一只手轻轻往窗户上一推，果然没有从里面锁死，被他推开了。 穆童轻松进入二楼走廊，然后，就一间挨一间地检查。等全都检查了一遍之后，他很失望地发现，二楼所有办公室的门都是锁着的。 然后，他又上了三楼，结果，三楼也一样，没有一间办公室是开着的。 一共就四层楼，除了二楼和三楼，就剩四楼和一楼了。 一楼肯定是不行的，稍微闹出点动静，就会惊动哨兵，但是四楼是会议室、资料室和库房。 会议室倒是一般不上锁，可问题是里面也没有电脑。资料室倒是有电脑，可问题是不可能不上锁。 他正左右为难时，突然一抬头，看见中央空调的通风口正对着自己，通风口的位置就在走廊窗户边儿上。 他突然想到，只要通过通风口就可以直接进入机房，机房里是有电脑的啊！ 穆童没有丝毫犹豫，踩着窗台，打开了屋顶通风口就钻了进去，经过十多米的摸黑爬行后，他终于发现了一个朝下的开口。根据位置判断，下面一定就是机房。 这里的中央空调只是用来夏天制冷的，冬天就处于闲置状态，所以，这个季节机房也不需要留人值班。 穆童摸黑进入机房，借着室外天光，他很容易就发现了一台电脑。 穆童来到电脑前，轻轻按下启动键，电脑主机发出特有的嗡嗡声。 这个声音简直是太美妙了！ 穆童拿出微型真空摄像机，很熟练地连接到主机上。 这时候，电脑也启动了，但是他发现不能正常打开微型摄像机，还需要安装对应的驱动程序。 这一点倒是难不住穆童。他开始下载驱动，安装驱动，然后就看见微型摄像机文件夹出现在界面上。 接下来的操作便简单多了，输入邮箱网址，找到文件，点击发送，三两下就全部搞定了。 机房不仅有电脑，还有电话，只不过，这里的电话属于内线电话，不管打进还是打出，主机都会留下记录。 但是由于事情紧急，穆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穆童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羽荞的手机。 羽荞这两天的日子非常不好过，丢了工作不算，明处暗处、黑白两道都有人在找他的麻烦，弄得他现在是有家都不敢回。 每天晚上不是去网吧，就是去洗浴中心过夜，好在这两个地方都不需要用身份证登记。 羽荞的化妆易容术还真不是盖得，只要稍微鼓捣鼓捣，就算是他的亲爹妈也认不出他来。 今天他来到皇家洗浴中心，要了一间最便宜的包房，洗了个澡，刚刚入睡，就被手机震动铃声吵醒。 这两天的电话，羽荞是不敢接的，说不准就是来找他麻烦的。 但是，他也始终抱有一线幻想，一旦是张扬找他，错过了怎么办？这也是他坚持没有离开苍原县的原因。 所以，他的操作一般是，按下接听键，等对方先说话，只要发现是陌生人，他一句话都不会说，立即挂断。 羽荞看着手机屏幕发呆，一个座机号码，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会用座机打电话了。 羽荞果断按下接听键，听筒里立刻传来穆童的声音。 穆童虽然不知道羽荞现在的处境，但是他却非常珍惜这次与羽荞的通话机会。 所以，穆童第一时间就首先报出自己的身份：“羽荞主任，我是雪狼突击队的穆童！” 羽荞是认识穆童的，一听说是穆童，羽荞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是羽荞，穆副队长，你快告诉我，张局长他怎么样了？我们好几天都联系不到他，他没出事吧？” 羽荞一口气说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穆童说到：“羽荞主任，我这边不方便跟你说太多，我只能替张队长转达一句话，张队长让你去跟踪一个人，这个人叫唐一鸣，是一位少将参谋，他明天就要离开基地回总部了。关于他的个人资料、照片、车辆照片，以及车牌号，你给我一个邮箱，我现在就发给你！记住，盯死他的车！” 第108章 考验他 羽荞听懂了，张扬真遇到麻烦了，可能比他现在的麻烦还要大。 同样，羽荞也能猜到穆童此时的处境，对方的时间一定不多。 所以，他不再啰嗦，立即报出自己的邮箱网址，然后，就听见听筒里发出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时隔不到三分钟，羽荞就收到了穆童发来的邮件。羽荞打开一看，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看着有点面熟。 羽荞又打开微信界面，找到与辛梓铭的聊天记录，从里面调出一张照片来，然后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一比较。 原来这两张照片拍的竟然是同一个人！ 辛梓铭告诉羽荞说，就是这个人下午去了县公安局调查张局长的，这张照片是他偷偷从监控画面中剪下来的。 这么一想，羽荞就更加明白张局长的意思了。 这个死老头子是来找张局长的麻烦的！ 辛梓铭是个夜猫子，这个点估计还没睡，羽荞试着给辛梓铭发了一条信息。 果然，辛梓铭秒回。 辛梓铭：“羽荞主任有事吗？” 羽荞：“有，你方便不方便把下午来公安局的那老头出现过的监控画面多截一些发给我，我有用。另外，你打听一下，这个死老头子除了去过县公安局，还去过哪里？” 辛梓铭：“你稍等，我整理一下！” 隔了一会，辛梓铭发来了三段完整的监控录像，第一段，是唐一鸣走进公安局时的录像，第二段，是唐一鸣去往陈凯办公室时，在走廊里的录像，第三段，是唐一鸣准备离开时的录像。 不过，最后这段录像内容特别有意思，从画面中看到，丁达、高立峰和潘耀武都在往唐一鸣的车里装东西。 羽荞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这就有点意思了！” 第二天一大早，唐一鸣就召集调查组的全体成员，以及新的基地负责人刘长有，召开了紧急会议。 “同志们，通过三天来的走访调查，以及对张扬同志个人的讯问，我们现在已经充分掌握了张扬同志违法违规的证据。我宣布，针对雪狼突击队队长张扬的调查行动告一段落，调查组全体成员即刻返回总部！” 这一决定，对于大多数调查组成员来说，来得有些意外。 毕竟，他们只见过张扬一面，而且那次见面也算不上是讯问，那么，这个所谓的讯问，是谁问的呢？ 至于说调查走访，就更谈不上了，除了昨天看见唐一鸣带着关喆出去过一次，其他人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基地，这也能算数？ 既然对张扬的调查，有唐一鸣和关喆就够了，那还要他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也没有人敢当众提出质疑，因为，他们距离唐一鸣的级别差得太远了。 这就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在部队里更是等级森严。既然是唐少将决定要返回总部，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大冬天的，在这个冷得能冻死人的穷山沟沟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唐一鸣宣布完这项决定后，又看向新调来的基地负责人刘长有叮嘱道：“刘主任，既然张扬同志违法违规的证据已经确凿，那么从现在起，你就不能再拿他当雪狼突击队的队长看待了。 “但是，张扬毕竟带兵多年，其本人在雪狼突击队成员心目中的威望可不能小觑。所以，在新的命令到达之前，你一定要负责看管好张扬，绝不能让雪狼突击队的其他成员接近他，你听明白了吗？” 刘长有听明白了，唐少将是想用这件事来考验他。 其实，唐少将的意思，也正中他的下怀。刘长有也是一个权力欲很强的人，如果张扬还是雪狼突击队的队长，那么，他这个基地主任的位子就坐不稳了。 接下来，该怎么“看管”张扬，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今天的早餐很丰富，为了讨好唐一鸣，刘长有还专门为调查组开了小灶。 吃过早饭后，调查组一行人就开拔了。 调查组一共带了四辆车，前后两辆车是负责调查组成员安全的，车上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 紧挨前车的是唐一鸣的专车，车上就唐一鸣和关喆俩人，关喆负责开车。 跟在唐一鸣身后的，是调查组其他成员乘坐的一辆中巴车。 羽荞天一亮就出发了，虽然他还不知道唐一鸣的调查组离开的确切时间，但是他知道，只要他提前赶到通往基地的那条岔道口，就一定能等住调查组的车队。 一小时后，羽荞开车来到了通往基地的那条岔道路口，他把车停在路边，蹲在那条岔道路口查看了一番痕迹，发现并无新的车辙碾过。 这他就放心了。 为了不引起调查组的怀疑，他并未停在原地死等，而是慢慢悠悠朝着翰岳市的方向龟速前行。 大约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在羽荞的身后响起了一阵越来越近的隆隆声，紧接着，后视镜里便出现了由四辆车组成的车队。 前车和后车都是军绿色的吉普车，紧跟在第一辆车后面的，是挂着军牌的一辆黑色奥迪a6，奥迪a6后面跟着的是一辆国产中巴。 这和羽荞想的差不多，这四辆车百分之百就是唐一鸣的调查组，而且，可以确定，唐一鸣本人就坐在那辆黑色的奥迪车里。 四辆车很快就追上了羽荞，并超了他。就在那辆黑色奥迪跟他的车擦肩而过时，羽荞特意留意了一眼坐在后座的那个人。 虽然隔着一层贴膜玻璃，看不清此人的长相，但是身材和头部的基本轮廓还是可以辨认的，此人的身形跟照片中的唐一鸣十分相似。 直到四辆车全都超过自己，羽荞这才慢慢提速，与前车始终保持着三百到四百米左右的距离。 按照这个速度，再有两小时就可以到达翰岳市，出了翰岳市，就是全程高速了。 在羽荞的副驾座位上，放着一堆零零碎碎的设备，这些都是给唐一鸣准备的。 再说基地那边。 唐一鸣的车队刚刚离开，刘长有就带着四名基地卫队的守卫，信步朝羁押室走去。 第109章 极大的耻辱 唐一鸣在的时候，这里几乎没有他这个基地主任说话的份儿，但是现在唐一鸣走了，而且唐一鸣临走时还给了他足够大的授权，那可是一个堂堂少将代表总部给他的授权！ 如此想来，他现在理所当然就是在整个基地里权力最大的人了。 幸福似乎来得有点太快了！ 有句话叫，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更何况，他所做的这一切，并非无异义，而是在帮唐少将做事。 现在的羁押室里就关着张扬一个人，守卫周海涛就像是一根木头桩子，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周海涛看见刘长有带着人朝这边走来，他才远远地向刘长有敬了一个礼。 刘长有来到周海涛面前，鼻孔朝天，问周海涛道：“这两天有没有来过什么人？” 周海涛摇了摇头回答道：“报告长官，除了食堂送饭的，没有别人来过。” 刘长有满意地点了点头，命令周海涛道：“给我开一下门，我去看一看人犯！” “人犯？”周海涛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了一眼刘长有，他现在很清楚，里面关押的人可是大名鼎鼎的雪狼突击队队长张扬，也没有人告诉过他，张扬是人犯啊！ 看到周海涛这个反应，刘长有又强调了一遍：“对，张扬现在就是人犯！” 周海涛心里虽有疑惑，但是他不敢多问，转身便给刘长有一行人开了门。 刘长有也没有必要给一个小兵解释什么，直接带着人穿过门岗，朝关押张扬的那间屋走去。 周海涛紧追几步去给刘长有这些人开张扬的房门。 此时，张扬正在吃早饭，两个馒头、一小碟咸菜、一碗可见底的稀粥，跟调查组吃的早餐简直是天差地别。 刘长有带着四个人直接推门走了进来。屋里本来就小，这些人全进来后，感觉就有点拥挤了。 从见第一面起，张扬就对刘长有这个人特别反感，感觉这个人根本就不像个军人，反倒更像个政客，在他的基地里是不需要这样的人存在的。 张扬看了一眼刘长有和他带来的那些人，连招呼都懒得跟他们打，继续低头吃他的饭。 刘长有一看张扬这个态度，一股恶念就不由得往上窜。 刘长有的目光看向张扬床铺上的那三床棉被，又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周海涛，周海涛吓了立即低下了头。 刘长有假惺惺问道：“张队长，昨晚睡得还好吗？” 张扬嘴里塞着一块馒头，含含糊糊回答刘长有道：“托刘主任的福，睡得挺好！” 但是，刘长有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张扬十分难堪了。 刘长有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一拍自己的脑门说道：“啊呀，瞧我这个记性！对不起啊，我忘了，从现在起，你已经不再是雪狼突击队的队长了！” 听刘长有这么一说，张扬嚼馒头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眉头一皱，看着刘长有那张薄薄的、正在动弹的嘴唇，内心充满愤怒，问道：“你说什么？” 刘长有就是想看一看张扬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于是，他又强调了一遍。 “我说，从现在起，你已经不再是雪狼突击队的队长了！” 张扬把吃剩的半个馒头往桌上一丢问道：“有免我职的文件吗？” 刘长有嘴角咧了咧，作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道：“那倒还没有，不过嘛，应该也快了吧！” 张扬看着刘长有小人得志的样子，冷笑一声道：“你就这么确定吗？” 刘长有摇了摇头，用看可怜虫一样的目光看着张扬说道：“唐少将都说了，那还能有假吗？而且，唐少将还说了，从现在起，你就不能再享受队长的待遇了，所以，你现在需要换个住的地方了！” 张扬眉头一皱问道：“你让我住哪？” 刘长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用手指了指地板说道：“下面！” 张扬知道刘长有指的是什么地方。 就在这排羁押室下面，有两间完全由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囚室，那里阴冷潮湿，终年不见阳光，是专门用来临时关押最危险的恐怖分子的，但是自从建成至今，那里还从来没有关押过任何一个人。 看来自己今天真要成为第一个被关押在那里的人了。 他表面抵触，实则暗自高兴。他的计划要得逞了！ 张扬用愤怒的目光看向刘长有，说道：“刘长有，既然总部还没有免我的职，那就说明，我现在还是雪狼突击队的队长，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基地主任。 “而且，你这个主任来得也名不正言不顺，并没有经过我这个队长的同意，你确定要对一个仍然在职的中校队长做出如此下三滥的勾当吗？” 张扬这番话还真的差点把刘长有给吓到，但是当刘长有想起唐少将临走时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以及唐少将那坚定的态度时，他就不会再把张扬的话当回事了。 刘长有也狠狠瞪了张扬一眼，针锋相对道：“张扬，我这人胆小，你也别吓唬我，如果你不被调查，如果你还是雪狼突击队的队长，那么，我不仅不敢得罪你，我巴结你还来不及呢！但是你现在是啥处境，你不会不清楚吧？ “实话告诉你吧，并不是我想为难你，而是唐少将在临出发前对我有过明确的交代，让我务必看好你，一旦出事，他要拿我试问，你说我该怎嘛办？我要是不把你关在一个既安全，又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我怎么能放心？” 刘长有说完，朝身后招了招手，他带来的那四名守卫便一拥而上，朝张扬走来。 这对张扬来说，是极大的耻辱。 如果他真想反抗，不说是四个人，就算是再来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但是他忍了。 因为，这样的结果，也正是他想要的。 他已经浪费了三天时间，他决不能再在这里虚度光阴了，外面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做。 他很清楚，他被“关押”的时间，最多不会再超过二十四小时，他要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去查一件陈年旧案。 在他没有被关起来之前，他的每一步行踪都是透明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他才是一个真正自由的隐形人，方便去完成一些过去的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 第110章 众口铄金 守卫室的隔壁，是一间四面没有窗户的黑屋子，屋子地板中间有一扇用十二毫米钢板打造而成、大约一米见方的沉重铁盖，铁盖的一边是粗壮的合页，另一边则是一把沉重的铁锁。 打开铁锁，掀起沉重的铁盖，下面是一眼窨井一样的地窖，不开手电筒，一眼看不到底。 顺着二三十节钢梯下到地面，又是一条平直的通道，从通道往前再走二十多米，便可以看见左右两边各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铁门的后面，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囚室，这其中一间，便是刘长有为张扬准备的。 守卫打开铁门，带张扬进去，墙上有开关，按下开关，头顶有一盏灯亮起，投下一片昏黄的灯光。 房间里除了一张硬板床以外，再无一物，就连一块破褥子都没有。 看到眼前这一幕，张扬想起了三年前的那次被困经历。 那次他带着雪狼突击队越过国境线，去搭救一位重要人质。 敌人当时提出的条件是用人质来交换人质，而敌人选中的唯一交换对象，便是身为突击队队长的张扬。 为了人质安全，张扬义不容辞，身陷险境，用自己换回了人质，而自己却被关在和这间囚室极为相似的一间地下囚室里。 张扬被困在那间囚室里三天三夜，没吃没喝，敌人以为他就算是不死，也一定相当虚弱了，所以就想去看看他的惨状。 但是令敌人没想到的是，张扬不仅没有死，反而趁敌人防备松懈，夺过武器，将在场的敌人全部反杀。 此情此景，与那一次的经历极为相似，不同的是，他那次是真的被困在一间囚牢里，但是这一次则不同，这是一间可以通往外界的密室。 把张扬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之后，刘长有就带人离开了。 这里是不需要看守的，不留看守，反而会让人以为，张扬已经不在了。 就算之前周海涛泄露了消息，就算雪狼突击队的队员找来，他们也不会想到张扬被关在这里。 而且，下面的隔音特别好，任凭喊破喉咙，外面的人也不会听见。 不过，为防万一，刘长有还是把周海涛关了禁闭，明面上的理由是因为那两床棉被，而实际上，就算是没有棉被的事，刘长有也一样会关他。 第二天一大早，身在总部的总指挥林卫峰就收到了穆童发来的邮件。邮件是由秘书转过来的。邮件内容是两个视频文件。 第一个视频，是张扬走进会议室被调查组责难，然后被调查组控制起来的过程。 第二个视频，是调查组副组长关喆私自去提审张扬的过程。 这两份视频让林卫峰感到震惊，调查组不仅暂停了张扬的职务，而且还对他采取了强制措施。 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权力？ 但是，林卫峰看完视频后并未声张，同时，也嘱咐秘书不要声张。 林卫峰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打给总部第一副总指挥王庆荣。 “王副总，请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过了一会，王庆荣推门进来了。 “王副总请坐！” 林卫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 王庆荣在进门之前，心里还有些忐忑，但是当他看见林卫峰表情十分平静时，他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 王庆荣客气道：“林总有什么安排？” 林卫峰摆了摆手说道：“也没啥大事，就是想问问你，调查组已经下去四天了，有没有查到什么成果？” 王庆荣最担心的，就是林卫峰会问起这件事，果然还是问到了。好在他早有准备，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王庆荣没有打一点磕巴，立即回答道：“听说对张扬的调查已经结束，调查组也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如果一路不眠不休，明天这个时间就能赶回来，就是……调查组的同志们会很辛苦。” 林卫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让他们抓紧时间赶回来吧，调查组再辛苦，还能有我们一线的战士们辛苦吗？” 王庆荣本来是一句客气话，却没想到林卫峰还真就顺着他的话说了。 看上去是在尊重他的意见，但是听上去却有点别扭。 但是话已经说了，他也不好再改口。 其实，他原本想的也是让调查组尽快赶回来，在林卫峰见到调查组之前，他想先跟唐一鸣碰一下头，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他只能通过电话跟唐一鸣沟通了。 “另外，你跟皋兰都省委那边也打一声招呼，告诉他们，张扬很可能不再适合在地方任职了。” 这倒是一件好事情，王庆荣非常乐意效劳。也是林卫峰的这句话，彻底打消了王庆荣心中的疑虑。 现在可以完全确定，林卫峰并未从张扬那边收到任何消息。 王庆荣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说道：“好的。那林总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林卫峰摆了摆手道：“去忙吧！” 王庆荣刚离开，林卫峰就把秘书顾景淮叫进来。 “小顾啊，你现在联系一下皋兰都省委书记张家树，我要和他通电话。” “好的！”顾景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刻拨通了皋兰都省委书记秘书苏卓然的电话。 不到五分钟，皋兰都省委书记张家树的电话被接了进来。 “林总啊，有什么事就说吧！” 听得出来，张家树那边应该很忙，说话声音都有点带喘。 林卫峰说道：“张书记啊，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要向你道歉的。张扬那边出了点事，我想暂时把张扬调回来，苍原县那边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张家树听出来了，这哪里是道歉啊？这分明是在责怪自己嘛！ 张家树立即说道：“林总啊，实不瞒你，我现在也正在为这件事头疼呢。这几天举报张扬的信件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张扬又是我们省委亲自派下去的，这不是在打我们省委的脸吗？ “另外，我在几天前也曾收到过由公安厅转发过来的一份邮件，内容是张扬到了苍原县以后的所作所为。从张扬本人描述的情况来看，这位同志应该是不存在问题的。 “但是你也知道，下面有下面的想法，众口铄金，干脆来了个先斩后奏，把张扬的职务给撤了！ “所以，该道歉的人是我，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张扬同志，给你们添了麻烦！ “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派秘密调查组去了翰岳市，如果张扬真的被冤枉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第111章 一看您就是个大官 林卫峰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军方的调查组现在已经在返回途中，实在不宜再次派出调查组了。 “那行吧，希望你那边有了调查结果，也给我通个气！如果张扬真有问题，你也不用替他遮掩，我们该处理就处理，绝不姑息！” 林卫峰护犊子的语气非常明显，打他心里是不相信张扬有问题的，但是一切都要以事实为依据，在调查结果水落石出之前，他也不好说什么。 “林总，请放心吧，一有结果，我会在第一时间向你汇报的！” 两人刚挂断电话，省委书记张家树的秘书苏卓然就进来了。 苏卓然说道：“书记，刚才国家反恐中心总部副总指挥王庆荣来电话说，雪狼突击队队长张扬因违法违纪，正在接受调查，不能再出任苍原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了。” 张家树听了这话，心中不由起疑。 这个王庆荣什么意思？据他所知，反恐中心派出的调查组还没有回去，结论还没有做出，怎么就可以定性张扬违法违纪呢？ 张家树嘱咐苏卓然道：“你这样……” 苏卓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即给省委调查组的组长陈钦民打通电话。 陈钦民带着他的调查组已经到达翰岳市。 为了不引起当地有关部门的注意，他们没有乘坐专门的交通工具，而是选择分头出发，分头到达目的地，分头展开调查，最后再进行汇总。 陈钦民一看，是省委书记秘书办公室的电话。 “苏秘书，领导那边又有新指示了？” 苏卓然说道：“陈组长真是料事如神啊！没错，书记让你在调查张扬之余，着重了解一下国家反恐中心的调查组都在那边做了些什么工作，见过些什么人。” 陈钦民哈哈一笑道：“明白！” 王庆荣给皋兰都省委打过电话后，他就急匆匆离开办公室，回到距离总部不过一街之隔的一套私人住宅里。 他平时不会在这里住，只有需要处理一些私事的时候，他才会偶尔回来。 只不过，他最近回来的次数有些多，就连对门邻居家的狗，听见他的脚步声都不叫了。 王庆荣来到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部崭新的手机，按下开机键，数十秒后，拨出去一个电话。 电话打通后，他没有让对方说话，而是抢先一步说道：“找个地方停下车，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再给我回电话，有急事！” 唐一鸣被这个电话整得有些懵。他吩咐关喆道：“到前面那片开阔的区域，让大家休息一下。” 目前，他们距离翰岳市还有不到点一百公里，他们现在看到的那片开阔区域，正是张扬抓捕林辉明的地方。 车队很快就到达那片开阔区域。 唐一鸣把关喆撵下去，然后锁死车门，拨通了刚才那个号码。 电话一接通，唐一鸣就紧张兮兮问道：“首长，发生什么事了？” 王庆荣说道：“我刚才见过林总了，从表面看，林总对我们调查张扬一事没有说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对这件事十分关心。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们离开后，基地那边会不会出事？张扬会不会脱离掌控？张扬一旦脱离了掌控，照他的性子，他一定会火速赶来总部，然后再狠狠咬我们一口！” 听王庆荣这么一说，唐一鸣笑了：“首长您就放心吧，那个刘长有还是很靠得住的，他刚刚给我打过电话，他说张扬已经被他藏在一个任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了，绝对安全！如果首长您还不放心，不如我们就给他安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让他永远留在那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唐一鸣这话让王庆荣的冷汗都下来了，但是仔细想来，唐一鸣的话也不无道理，如果不让张扬彻底消失，那么他总有一天是会出来的，到那时，虽然他们成功把张扬排挤出了苍原县，但是事情一旦败露，却会给他们自己留下巨大的隐患。 如果上面追究起来，降职降衔是少不了的。这么算下来，代价还是有点大了。 王庆荣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先不急，你让我想一想！ “另外，林总要求你们调查组一路不眠不休，尽快赶回来，其实，这也是我的意思，以免夜长梦多。” 羽荞见唐一鸣的车队走了才一个多小时就停下来了。这有点不正常。 他也很想挨着他们停下来，看看他们在干什么，但是他又担心引起对方的怀疑。 当他的车再次跟唐一鸣的那辆专车擦肩而过时，他隐隐约约看见唐一鸣把一只手放在耳朵上，好像是在打电话。 什么重要的电话需要停下车来打？ 羽荞不难猜出，这个打电话的人级别一定比唐一鸣还要高。 可惜，他没法在唐一鸣的车里安装窃听器。 一想到窃听器，他往副驾座位上看了一眼，在那里摆着三个不同形状的窃听器，有的是沾天窗上的，有的是沾脚垫的，还有外形像一块被嚼过的泡泡糖，可以粘在衣服上。 羽荞刚准备离开，他突然看见唐一鸣举着的那只手放下来了，而且另一只手搭在车门上准备下车。 羽荞没有犹豫，果断一把方向开进那片空地，紧挨着唐一鸣的那辆奥迪车停了下来。 羽荞的行为并未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妥，这片空地又不是某人专用，谁都能停车，而且，这一路上又没有服务区，随时停车放水，也是很正常的事。 羽荞刚停下车，就看见唐一鸣也下了车，朝一处偏僻的地方走去。 由于旁边有女同志，唐一鸣想给自己找一个撒尿的地方，这很正常。 羽荞下了车，也紧跟在唐一鸣身后，边走边解裤子，样子显得很急。 两人的站位就隔了两步远，唐一鸣先摆好姿势，但是，当羽荞这边瀑布似的哗哗开流的时候，唐一鸣那边还是一点都不滴。 羽荞表示关心，套近乎道：“一看您就是个大官，不过您在为人民服务的同时，也是要多关心自己的身体的，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唐一鸣脸黑得一批，不想理他。 但是，羽荞说上没完没了，“平时不要老在办公室里坐着，要多散步，多出去走走……” 第112章 你有什么事 羽荞越说，唐一鸣就越是尿不出来。 唐一鸣是越听，越看见这个“热心肠”的年轻人不顺眼，他把自己尿不出来的责任全都赖在羽荞头上。 唐一鸣脸一黑，对羽荞不客气道：“小同志心操得是不是有点多了？” 羽荞也觉得差不多，他要再逼叨叨，唐一鸣会跟他碰瓷，弄不好还会尿他一身。 羽荞见好就收，立即检讨道：“好好好！老爷子，我错了，对不起哈！” 他边提裤子边道歉，顺便打了个喷嚏。 唐一鸣穿一件羽绒服，羽绒服后面背个兜帽，就在背后吊着。 羽荞嘴里嚼着泡泡糖，就在他一转过身，就听见唐一鸣下面终于有了动静。 稀稀拉拉！ 唐一鸣果然没有冤枉他！ 唐一鸣全力以赴对付下面，所以就顾不了上面，羽荞趁唐一鸣无暇分心，啪！一口，一块泡泡糖一样的东西不偏不倚落进唐一鸣背后的兜帽里。 唐一鸣回到车里后，并没有催促大家上车赶路，而是趁车上就他一个人，又拨出去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是打给刘长有的。 刘长有此时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做着土霸王的美梦，突然又接到了唐一鸣的电话，他倍感受宠若惊。 “唐少将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唐一鸣对刘长有现在的态度非常满意，他嘿嘿一笑说道： “刘主任啊，我又想了想，我觉得你刚才说的那个事，虽然有点冒险，但是也不失为一个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办法，你觉得呢？” 刘长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刚才为了博得唐一鸣的好感，罗里吧嗦说了不少事，他不知道唐一鸣具体指的是哪件事。 但是他又一琢磨，不由得脑袋上的冷汗立马就下来了。 目前，唐一鸣最关心的事，除了张扬，还能是什么事？ 刘长有立刻就想起他刚才在电话里给唐一鸣吹过的牛皮。 他说，可以给张扬安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让张扬永远留在那里。 但是，那也只是吹牛皮，如果真那么做了，刘长有不得不考虑自己的退路啊！ 然而，他哪里有什么退路？刚搭上唐一鸣这条线，唐一鸣反过来就想坑他。 这年头还真是，做事有风险，吹牛需谨慎啊！ 但是，刚说出去的话，现在就收回来，一来，他没有这个脸，二来，他已经得罪了张扬，这么做，也必然会得罪唐一鸣。 这么一来，他刚才做的那些美梦，那不是在扯淡吗？ 要说，刘长有的脑袋转速不算慢，几秒钟的时间，他就想到了各种风险利弊。 但是，刘长有也是个狠人，只要利益足够大，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 刘长有组织了一番语言，吞吞吐吐说道：“唐少将，那个事儿呢，不是不能办，但是，这个风险，也确实是大，万一出事，我是说万一。 “万一这个人背后的靠山不依不饶，非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话，到那时，我肯定是顶不住，您能吗？如果这件事最后追究到我头上，您要是不替我兜着，我刘长有贱命一条，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可是您呢？您想好了吗？” 刘长有说的是实话，但是这话里也带着浓重的威胁味道。他的意思很明确，可以做，但是他刘长有的命，必须要跟唐一鸣捆绑在一起，否则，就同归于尽。 唐一鸣想了想刘长有的话，也犹豫了。 刘长有的话，也提醒了他，他和刘长有的处境没啥区别，到时候一旦事情败露，如果上面没有人替他兜着，他也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唐一鸣想了想说道：“这样吧，这个事儿，你心里有个准备就行，先不急，你等我电话！” 刘长有总算松了口气，回答道：“好的。” 羽荞这会儿在车里带着耳机，唐一鸣和刘长有的通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有些信息他不掌握，他还无法判断这两人刚才说的那件事，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是不是跟张扬有关。 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刘主任”是谁。而且，这个“刘主任”话里提到好像要让一个人死不见尸，活不见人，而这个人的名字他没有提，不知道是不是张扬。 但是羽荞接到的命令，只是让他跟踪唐一鸣，在他还没有掌握足够的信息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张扬人在哪里，就算他知道张扬正在面临危险，他还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唐一鸣打完电话后，就招呼车队继续开拔。羽荞则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等调查组的车队快要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他才远远地吊在后面。 李宇澄最近特别倒霉，自从丁达回来以后，他就变成了丁达的出气筒，不管有事没事，丁达就收拾他一顿。 李宇澄虽然年轻，但是他也懂得形势比人强的道理，所以，他一直忍着，他在等待张扬回来的那一天。 但是，李宇澄毕竟年轻，也有忍不了的时候。 就在刚刚，他又被丁达狠狠收拾了一顿。 李宇澄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就跟丁达顶了几句嘴。 这一下，可给了丁达借口。 丁达骂李宇澄道：“你不是跟张扬特别紧吗？有本事你跟他去呀！老子绝不拦着你！” 丁达的鸟气，李宇澄真是受够了，他一生气还真就摔门走了。 李宇澄气狠狠地走出公安局大门，正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时，他突然看见一位衣着时尚得体、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容貌还长得挺好看的女士，朝他笑吟吟走来。 女士来到李宇澄面前，问道：“嗨！这位同志，请问你是苍原县公安局的警察吗？” 李宇澄还以为这位女士遇到什么困难需要他帮助呢。 李宇澄回答道：“是啊，你有什么事？” 女士朝李宇澄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叫蒋婉晴，是省报的一名记者，我想找你了解一些关于你们的常务副局长张扬的一些事情，你愿意接受我的采访吗？” 李宇澄看着眼前这位名叫蒋婉晴的女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当然想为张局长鸣冤叫屈，不想让那些坏人对张局长肆意抹黑，但是，他又不确定，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能信她吗？ 第113章 不虚此行 蒋婉晴看出李宇澄的犹豫，她鼓起勇气说道：“你尽管放心，我的采访和报道从来都是实事求是的。不如这样吧，我看也快中午了，我请你吃个饭如何？我们边吃边聊？” 这个建议倒是不错，李宇澄正好也没吃早饭，早就饿了。 但是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行！” 蒋婉晴瞪大眼睛问道：“为什么？” 李宇澄说道：“吃饭可以，但是不能让你请！” 蒋婉晴咯咯一笑说道：“行！你请！” 李宇澄拿出手机，对蒋婉晴说道：“不过，你得等一会。” 李宇澄打电话给辛梓铭，辛梓铭一接起电话，李宇澄就命令他道：“老辛，你开车出来，随我去办点事，我在大门口等你！” 作为最好的朋友，辛梓铭是绝对信得过李宇澄的，所以，只要李宇澄有事，他从来不问为什么。 几分钟后，辛梓铭就开着他自己的私家车停在李宇澄面前。 李宇澄冲蒋婉晴招了招手说道：“上车！” 蒋婉晴很顺从地坐在后排，李宇澄坐在副驾驶座，对辛梓铭说道：“找一家好一点的馆子，我请客！” 辛梓铭看了看李宇澄，又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长得还不错的女士，朝李宇澄做了个鬼脸说道：“看来我们的李警官今天是有好事了！好啊，我们去好运来！” 好运来的菜，在整个苍原县也是一流，同时，好运来距离县公安局比较远，去那里想说点事也方便。 辛梓铭本来想拿李宇澄开个玩笑，但是又一想，李宇澄绝不是那种人，今天一定是有正事要谈，就是不知道后面坐的这位女士是谁。 李宇澄和辛梓铭不知道的是，他们刚离开公安局的大门，他们就被沿路的监控摄像头给锁定了。 有人正在县交警大队的监控室里紧盯着他们这俩车，他们走到哪里，画面就跟到哪里。 十五分钟后，李宇澄带着辛梓铭和蒋婉晴来到二楼一个包间，李宇澄让辛梓铭在包间外守着，他和蒋婉晴进了包间。 蒋婉晴一看眼前这位年轻警官做事竟如此谨慎，心中不免产生了几分欣赏之色。 李宇澄看向蒋婉晴那一双沉静的黑眼睛，再次确认问道：“你真的是省报的记者？” 蒋婉晴点了点头，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一个小本本递给李宇澄道：“这是我的证件，请警官同志过目！” 李宇澄从蒋婉晴手里接过记者证，打开一看，果然是省某报的记者。 李宇澄把记者证还给蒋婉晴，说道：“蒋记者，你想问什么，现在可以问了！” 蒋婉晴看着李宇澄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好！首先，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李宇澄！”李宇澄面无表情回答道。 蒋婉晴的采访就正式开始了。 “李宇澄同志，你能不能先给我大概描述一下，你们的常务副局长张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李宇澄毫不犹豫说道：“我们的张局长，是一位光明磊落，勇敢正直的人，也是一位不畏强权，嫉恶如仇的人，更是一位敢于向这个邪恶的世道亮出锋芒的人！”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溢美词汇，他的话把蒋婉晴逗乐了。 李宇澄看见蒋婉晴不信他的话，他生气了。 “你笑什么？难道你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吗？” 不等蒋婉晴回答，李宇澄就接着说道：“也难怪，不说是你不信，就是我，在见到我们张局长之前，也不信！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你爱信不信！” 李宇澄现在的样子，在蒋婉晴的眼里，简直是太有趣，也太可爱了。感觉李宇澄刚才那些话，不仅是在夸张扬，同时也是在夸他自己。 但这也没有什么不对，自古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欣赏什么，就会向往什么，也必然会效仿什么。 蒋婉晴咯咯笑道：“抱歉！我不是不信，我是没有想到你的口才居然也这么好！” 接下来，李宇澄便把张扬自从来到苍原县第一天起，到最后离开止，这段时间所做过的每一件事，都一件不落地说给蒋婉晴听。 直听得蒋婉晴直眉瞪眼，以为李宇澄是在讲故事。 录音笔在那里静静地录着，包间里除了李宇澄的声音，再连一声喘息声都听不到。 但是，突然，蒋婉晴鼻子一酸，哭了。 李宇澄想说的话也说完了。 这时，辛梓铭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说道：“快走！我们被包围了！一下来了好多人！” 李宇澄瞪了辛梓铭一眼，说道：“慌什么？点菜，吃饭！” 辛梓铭一看李宇澄这个态度，他也立刻变得淡定了。 辛梓铭叫来服务员，随便点了几样菜，并吩咐服务员说：“我们是警察，着急办案，上菜要快！” 服务员领会了意思，急急忙忙跑向后厨。 蒋婉晴心虚地看了一眼李宇澄说道：“这些人是我招来的，他们是冲我来的！” 李宇澄安慰蒋婉晴道：“你放心，我保你平安无事！” 虽然蒋婉晴知道外面来了很多人，虽然在她眼里，李宇澄还很年轻，但是，李宇澄给她的保证，还是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蒋婉晴也坦白交代道：“李宇澄，我其实不止是省报的记者，我还是省委派来的秘密调查组成员之一，今天能见到你，真是不虚此行，我谢谢你！” 李宇澄一听蒋婉晴的第二重身份，也不由得心动了。 看来张局长这回是真的有希望了！ 李宇澄虽然到今天也不知道张扬到底去了哪里，但是，凭直觉，他也猜到张扬肯定是遇上了麻烦。 但是李宇澄的嘴还是相当的硬：“我不管你是什么人，省委调查组又怎么样？我们张局长这么一位优秀的局长，还不是被你们说撤就撤了？我信不过什么省委调查组，但是我信得过省报记者！” 这话，李宇澄说得倒是挺痛快，但是听在蒋婉晴的耳朵里，却不是滋味。 作为一名省报记者，她能起到的作用是相当有限的，有很多对老百姓不公不平的事，她也见多了，并不是她想报道什么就能报道什么，也是要通过层层审核的。 同样，作为省委调查组的一员，她的分量也是在所有成员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她又能起到多少作用呢？ 第114章 别开枪 自从上次没有带枪，吃了一次亏之后，李宇澄现在是枪不离身。 不一会，菜也上来了，但同时，包间外面也有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声音。 蒋婉晴和辛梓铭吃得胆战心惊，但是李宇澄却是吃得大快朵颐，丝毫不把外面的那些垃圾放在眼里。 也许是因为李宇澄上一次在翰岳市悍不畏死的勇气一炮打响了名声，人们都知道他敢拼命，也许是外面的人知道李宇澄手上有枪，反正，那些人只敢在包间外嚷嚷，还真没有一个人敢闯进来。 三人总算是把一餐饭对付完了，但是辛梓铭和蒋婉晴相互看了一眼对方，谁也不知道李宇澄接下来到底准备怎么离开这里。 李宇澄吃干净最后一口饭，擦了擦嘴，问辛梓铭和蒋婉晴道：“你们吃好了吗？” 二人都点了点头。 李宇澄从腰间拔出手枪，指了指外面说道：“吃好了就走！蒋记者跟紧我，老辛殿后！” 蒋婉晴死死拽住李宇澄的衣服不敢撒手，辛梓铭跟蒋婉晴背靠背，手里什么都没有，但是也得殿后。 李宇澄第一个开道。 然而，当包间门一打开，发现外面黑压压站了一片人，每个人手里都有武器，一个个凶神恶煞，清一色的地痞流氓。 这场面着实让人震惊，蒋婉晴来苍原县，目的只是为了调查张扬的情况。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的工作跟官方层面的关系更大一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出面找她麻烦的却是地痞流氓？ 是谁泄露的消息？ 但是这对于李宇澄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今天不管是谁站在他的面前，他都会教他做人。 李宇澄用枪口一指距门口最近的几个家伙，大喝一声：“都给老子退后！” 但是这些人似乎不相信李宇澄真敢开枪，竟然没有一个人退后。 李宇澄大怒，枪口立即对准其中一个眼神最为凶狠的家伙说道：“老子数到三，谁要是再不退后，老子立即开枪！” 被李宇澄用枪怼在脑袋上的家伙的眼神开始变得慌乱，他也知道，李宇澄既然说要数三个数，那么，数完三个数之后肯定会有所行动。假如李宇澄真开枪，那么，这第一枪肯定会打在他的身上。 他有点想要后退的意思了，但是，无奈后面的人推着他，想退都退不了。 但是李宇澄才不管他那么多，谁让他特码显能站在前面的。 李宇澄真的开始数数了：“一……二……三！” 啪！ 枪真的响了，只不过，这一枪没有打在那家伙的脑袋上，而是在那个家伙的大腿上穿了个血窟窿，鲜血哗哗地往外冒，人也立即瘫倒在地，惨叫连连。 但是李宇澄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枪口立即又对准后面的第二个人，大喝一声道：“全部退后，再不退，老子可不再是往腿上打，直接脑袋开花！” 这回很好使，刚才还紧紧包围的一圈人，马上就开始松动了，有的人已经真的退了老远。 只是，这些人虽然退开了，但是目光还像是饿狼一样盯着他。 李宇澄一看，更怒了。 他不再等他们围过来，而是主动上前两步，又用枪指着其中一个家伙的脑袋，大声问道：“不服是吧？说话！只要你敢说一句不服，老子保证一枪打出你的脑浆子来！” 这家伙吓得脸色立刻就惨白了，也开始说软话了，“服服服！” 李宇澄一枪柄砸在这家伙脑袋上，骂道：“都给老子滚！” 这回是真服了，连敢抬头与李宇澄对视的人都没有了。 蒋婉晴看见危险已经解除，趁机拍了一句马屁道：“真帅！” 然而，蒋婉晴高兴得太早了。 当三人一冲出饭店，就看见丁达正带着十多名警察，在辛梓铭的车跟前等着他们呢。 辛梓铭的车胎已经被放干了气，丁达正双手插兜，摆出一个很酷的pose，靠在辛梓铭的车机盖上，看着他们三人发笑。 李宇澄一看大怒，用枪一指丁达骂道：“你大爷的！老子今天干死你！” 李宇澄连“干死你”的“你”字还没说完，他的枪已经响了。 丁达一看，这小子真敢朝他开枪，他身体往旁边一闪，一颗子弹不偏不倚就打在他刚才靠过的位置上。 丁达立马就吓出一身冷汗来。 李宇澄今天是真生气了，一想起丁达过去的仗势欺人，和最近几天给他的挤兑，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今天不干死丁达永不罢休。 丁达在前面跑，李宇澄持枪在后面追。 丁达没辙，只能往其他警察身后躲，但是其他警察也害怕沾了他的光，不敢让他往身后躲。 李宇澄现在距离丁达就几步远，丁达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他开始后悔了，刚才真不该装逼，应该早点拔枪。 他今天本来也是想趁机除掉李宇澄的，不曾想，一时大意，失了先机。 但是他有一点没有明白，这是拔枪早晚的事吗？ 但是他绝不甘心。 丁达一边躲藏，一边还不忘给他带来的这些警察下达命令：“快！开枪，打死他！” 警察们在听到丁达的命令后，还真有人拔出枪来对准了李宇澄。 但是，现在的李宇澄已经杀红了眼，他可不管有多少支枪对准他，在他的眼里只有丁达一个仇人。 丁达在前面跑得气急败坏，狼狈不堪，每当他把手伸到腰间想要摸枪的时候，李宇澄就是一枪，吓得他立刻又把手缩了回来。 丁达毕竟不年轻了，平时又缺乏锻炼，还没怎么正儿八经跑了几步，就呼哧带喘的，连腿肚子都开始抽筋了。 终于，他一个趔趄，脚下一滑，摔倒了。 李宇澄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踩住丁达的一只手，枪口啪一声，顶在丁达的脑门上。 李宇澄满脸杀气，额头青筋暴起，手指已经在扣动扳机。 然而就在这时，李宇澄的师傅侯全亮说话了。 “李宇澄，你冷静点！别开枪！” 侯全亮在刑侦队就是个老滑头，每次出警都是出勤不出力。但是侯全亮对李宇澄还真不错，他刚到刑侦大队的时候，侯全亮对他十分照顾。 侯全亮这一声喊，让李宇澄扣动扳机的手指犹豫了。 “你不是想要带这位姑娘离开吗？开警车走，钥匙在这里！” 第115章 让你耍帅 侯全亮说着就把一把车钥匙扔给了辛梓铭。 辛梓铭一把接过钥匙，拉上蒋婉晴就朝一辆霸道车跑去。 辛梓铭一把打着火，一脚油门就朝李宇澄冲了过来 辛梓铭见李宇澄还是不肯放过丁达，心想也该见好就收了。 辛梓铭朝李宇澄大喊道：“老李，踹他几脚得了！等张局长回来再收拾他也不迟！” 还是辛梓铭的话管用，一提到张局长，李宇澄也觉得现在一枪崩了这家伙，太便宜他了。 李宇澄终于收起枪，照着丁达的脸上啪啪啪就是几大脚牙子。 他边踹还边骂道：“让你装逼！让你耍帅！让你装逼！让你耍帅！” 几脚下去，丁达已经满脸挂彩，没有个人样了。 李宇澄带着蒋婉晴和辛梓铭，在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下安然离开了。 李宇澄今天的表现，不仅让跟他一起的辛梓铭和蒋婉晴佩服，就连那些拿枪对着他的同事和同行们也都佩服不已。 李宇澄带着蒋婉晴和辛梓铭刚出了苍原城，辛梓铭就问：“我们打算去哪儿呀？” 蒋婉晴说道：“送我去翰岳市吧，我们的人都在那里等我！” 然而，李宇澄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你已经暴露了，翰岳市并不比苍原县安全！” 看着李宇澄一副既神秘又认真的样子，蒋婉晴的心里是既感到踏实，又感到有趣。 想必，李宇澄都是从谍战片中学来的吧！ 辛梓铭说：“那我们去哪？” 李宇澄回过头看着蒋婉晴道：“要不，我们送你回皋兰都吧？” 蒋婉晴想了想，也只能先回皋兰都了。蒋婉晴点了点头。 走了没多久，辛梓铭突然收到一条信息，他点开一看，是他在县政府信息中心的同学发来的。 辛梓铭立即靠边停车道：“老李你来开车！” 李宇澄一看辛梓铭神神秘秘的样子，就问：“什么事？” 辛梓铭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李宇澄瞪了他一眼，不相信道：“没事？瞧你那中了五百万的样子，像是没事吗？老实交代！” 因为当着蒋婉晴这个外人的面，辛梓铭不好多说，他只说是帮羽荞找了点资料。 “你说什么？” 一提起羽荞，李宇澄就又激动了。 他可是有几天没有见到羽荞了。 李宇澄脸一沉说道：“老辛，不仗义啊！羽荞到底在哪里？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辛梓铭跟李宇澄换了座位，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羽荞主任在干什么，但感觉他在帮张局长干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这么一说，李宇澄就开心了。 “我就说嘛，张局长一定是在干一件很大的事，我甚至觉得，眼下的局，也是张局长故意布的，就等躲在背后的那些魑魅魍魉自己跳出来呢！等这些人一跳出来，张局长一定会突然返回，一网打尽！” 就李宇澄这个脑洞，不仅是辛梓铭觉得有点大了，就连同行的蒋婉晴都觉得他很像一个人，具体像谁呢？她现在越看李宇澄，怎么越有点堂吉诃德重生的感觉了。 只不过，李宇澄这个堂吉诃德对朋友更忠诚，更友善，更温暖，就是对敌人，也更勇敢，也更有智谋。 辛梓铭的同学发来的视频资料，是县政府昨天下午两点半到三点半，整整一个小时的视频文件。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辛梓铭总不能告诉他的同学，只要军方那个老头来县政府拜访的监控资料吧？ 辛梓铭用了整整半个小时才下载下来。然后，他开始一遍一遍播放，剪辑，等全部剪辑完成，有用部分不足五分之一。 辛梓铭立刻把“成品”发给羽荞。 而羽荞刚才突然发现前面的车队疯了似的全速跑开了，好像接到了紧急军情。 他也不敢再怠慢摸鱼，一脚油门踩到底，奋起直追。 唉！都怪咱的车不行，就是跑冒烟，也追不上啊！ 羽荞正急得抓耳挠腮时，他收到了辛梓铭发来的信息。 羽荞立即打开视频文件，果然又看到了唐一鸣。 羽荞最关心的是唐一鸣离开时的画面，他看见孟志伟的秘书，也就是他们政府办的其中一个副主任往唐一鸣的车里搬东西，是一件体积更大的箱子。 好哇！这回证据确凿了，老子盯死你！ 羽荞扔下手机，继续追。 再说翰岳市市政府和公安局那边。 今天下午一上班，市政府和市公安局两边的监控几乎同时坏了。看硬件都没出什么毛病，但是单位上的技术人员却无从下手。 按照惯例，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他们都是直接打电话给设备厂家，让厂家来维修。 这一次也不例外，两边的电话都打到同一家公司。 不久后，就见厂家的人，穿着工作服来到了这两家单位的监控室。 不过，这次来的人都是生面孔。 两边的人也没有多想，不管是不是熟人，解决了问题就行。 也就是几分钟时间，两边的监控就都恢复了正常。 半个小时后，省委秘密调查组的组长陈钦民带着两边的监控视频资料离开了翰岳市。 在此之前，他已经收到了所有调查人员发来的资料，唯独不见蒋婉晴回话。 而蒋婉晴这一路走来，担惊受怕，刚刚摆脱了困境，还没有顾得上给陈钦民打电话。 蒋婉晴突然接到陈钦民的电话也是惊喜万分。 “陈组长，对不起，我这边出了点事，一直没有时间联系您……” 蒋婉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把陈钦民吓一跳。陈钦民着急问道：“蒋婉晴！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蒋婉晴心里也是一暖，这个组长还真不错，懂得关心下属。 蒋婉晴抱歉地笑了笑说道：“对不起啊组长，让您担心了。我这边现在没事了……” 接下来，蒋婉晴便把她遇到的事，一五一十给陈钦民说了一遍，听得陈钦民豆大的汗珠啪啪往下掉。 陈钦民是自己开车，现在已经在翰岳市通往皋兰都的高速公路上。 陈钦民说道：“你们注意安全，我在通往省城的第一个服务区等你们！” 第116章 把金矿卖给市里 雪狼突击队的基地处在苍原县和朔风县交界处的一座大山脚下。大山的这边是苍原县，大山的那一边就是朔风县。 基地通往苍原县这边算是有一条路，虽然坑坑洼洼，但是也不影响汽车通行。 然而，基地通往朔风县那边，却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每到冬季大风来袭时，卷起的黄沙能遮盖住整个天空，仿佛末日降临。 然而此刻，正有一辆福特长安颠簸在这一片荒无人烟的隔壁摊上，开车的人，从外貌看，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但是从精神头看，却要比年轻人还要更像年轻人。 在这样的环境开车，不能靠眼睛，眼睛能看到的距离不足十米，靠的完全是感觉。 如果不出意外，绕过这片黄沙漫天的戈壁滩，就该是苍原县的沙沟镇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秘密关进地下囚室里的雪狼突击队队长张扬。 那间地下囚室，是张扬的秘密，他骗过了所有的人。 张扬是一个时间观念极强的人，他怎么可能老老实实被人关起来浪费时间？ 就是总部的命令也不行，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去做。 下午两点二十分，张扬一身风尘来到了苍原县沙沟镇的风语村。 据资料上说，由于这里有苍原县最大的金矿，风语村的人应该很有钱了，但是当张扬走近一看，每家每户的房屋都破破烂烂，偶尔遇到村民，见他们穿的衣服都还是上世纪的款式。 走进这些村民家里，不说是网络了，就连电视都很少见。 这个村拥有苍原县最大最富的金矿，村民们却穷到这种地步，是张扬万万没有想到的。 张扬来到一户人家大门前，敲了敲门。 不一会，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妇人。老妇人的眼球起了白内障，看人的时候不得不歪着头。 老妇人问张扬道：“这位兄弟，你有什么事吗？” 张扬现在的外貌看上去也挺老的。 张扬说：“老人家，我路过此地，口渴了，能不能去你家里喝口水？” 老妇人十分热情道：“能啊！怎么不能？进来吧！” 张扬随老妇人进到屋里。 这边的冬天比城里还要来得早，屋子里很冷，但是却不见火炉，只有烧火做饭的灶台。 张扬还没问，老妇人就自己就解释说：“煤太贵了，除了做饭用一点，平时舍不得用来取暖。” 老妇人端起一只老旧的暖壶，给张扬倒了半碗水，水一倒进碗里，碗底立刻沉淀下一层沙子。 张扬谢过老妇人，端起水喝了一口，便和老妇人攀谈起来。 “老人家，你们家就你一个人吗？” 张扬看见老妇人炕头上只有一床被子。 老妇人回答道：“是啊，老头子和我们的孩子们走了有几年了，我也快找他们去了，估计用不了多久，我们全家就能团聚了。” 老妇人说出这句话时，在她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悲伤，仿佛她真的十分期盼不久的将来的那次“团聚”。 张扬不解，态度十分真诚地问老妇人道：“老人家，请您原谅我的好奇！您的家人是怎么走的？您方便告诉我吗？” 老妇人的反应很平常，并没有怪张扬的问题唐突，就好像经常有人问她同样的问题似的。 老妇人说：“这有啥不方便的，人活着，都是要死的，迟早的事！” 接下来，老妇人便讲了六年前发生在他们村的一起惨案。 “自古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老妇人的男人名叫余大年，死的时候六十六岁，儿子名叫余金生，死的时候三十九岁，孙子名叫余有福，死的时候才只有十八岁。 余大年一直是风语村的书记，到年龄后虽然退下来了，但是在村里的威信还在，村里遇到断不了的事，村民之间闹个矛盾纠纷什么的，人们还是愿意听他的。 那一年，村里发现了金矿，由于村民们没啥见识，不知道金矿的储量和品质，所以就想请政府帮忙。 结果，村里报到镇里，镇里报到县里，县里报到市里，就这么一级一级报了上去。 没过多长时间，市里派了人来勘测，那些人一待就是好多天，然后长短没说，又回去了。 又过了几天，市里和县里的领导都来了，要找村里说了算的人一起开个会，商量金矿的事。老头子余大年也被叫了去。 市里的领导说，他们村的金矿储量不高，品质也不好，真要开采起来，人力物力的，投资很大，收益还不高，不划算，如果村里同意，就干脆把金矿卖给市里，由市里组织人开采。 这个话，余大年听着不大对味儿。 有一个道理很简单，这年头，无利可图的事，谁会抢着干？但是，这件事就怪了，村里不能干的事，市里却要干。 当时的村主任已经不是余大年，而是石茂才。余大年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石茂才就首先同意了。 余大年觉得石茂才答应得太草率，这么大的事，应该跟全村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但是石茂才那天却没有听余大年的，平时没啥主见的一个人，唯独在这件事上不听劝，铁了心要听市里的。 余大年没辙，灰溜溜地回了家。 过了没几天，转让手续就办完了，全村一共五百多人，市里就给了一百万。 办完转让手续，市里就组织人夫马匹开进风语村，三个月后，金矿就投产了。 这个时候，村民们才发现村里上了市里的当，村民们被骗了。一车一车黄灿灿的金子往外拉，就是不小心撒了的，也远远不止一百万。 然后，村民们就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来家里找老头子余大年，让余大年带领村民们去找市里翻后账。 余大年也气不过，所以就在村民们的鼓动下真去了，不仅是自己去了，还把儿子余金生和孙子余有福也都带上去了。 这件事闹得很大，也闹了好长时间，但是市里就是没有人出来说话。 村民们没有办法，于是就商量着要去省里告状，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人还没有出村，就见村里突然来了好多好多人。这些人二话不说，见人就打，往死里打。 第117章 那些外地人是从哪里来的 打得人到处躲藏，但是藏起来也没用，那些人手里拿着名单，照着名单上门打。 余大年、余金生、余有福，都在名单上，就在那天晚上，他们家被很多人围起来，把一家三代三个男人一个一个拉出去打，直到都打死为止。 …… “后来，儿媳也气死了，孙子有福年龄还小，没有来得及娶妻生子，我们这一家子死得就剩下我老婆子一个人了！” 这不是故事，这是发生在六年前的一件真实的惨案！ 张扬听得愤怒至极，他恨不得把当年打人的人和幕后的凶手，一个个都拉出来千刀万剐。 “那个石茂才呢？这件事很明显与他脱不了干系？”张扬问老妇人道。 老妇人说：“有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石茂才也没有好下场，有一天早上起来，人们发现石茂才全家都死在自己家里。 “因为全村人都恨他，所以也没有人关心他和他的家人是怎么死的。估计是村里哪个人黑夜摸过去，杀了他们全家也不好说！” 张扬摇了摇头，这事儿做得可真绝啊，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杀人灭口啊！ 风语村的这家金矿的名字叫金盛源商贸有限公司，控股人是翰岳市政府旗下的一家三产，共占股70%，但是该公司的具体经营者，却是该公司的第二大股东王立刚。 王立刚占股30%，却能成为该企业的实际掌舵人，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王立刚背后的家族背景，同时也会让人联想到这家企业本身的神秘。 张扬脑子里在捋一些事，半天没有说话。 老妇人以为张扬在为她家的不幸遭遇难过。 老妇人不好意思道：“大兄弟啊，老太婆我不该给你说这些，让你一个毫不相干的过路人都替我难过，对不起啊！” 这个老婆婆真是太善良了，生活如此对她，她却依旧能用人性最善的一面来对待一个陌生人，这与教育无关，这是深藏在骨子里的教养。 教养跟教育无关。 有的人从娘胎里便开始接受教育，出生后更是享受着这个世界上最优质的教育资源，一路过关斩将，出人头地，最终高高在上，有的成为专家教授，有的成为高官巨贾，但是这些人的本性却是不能通过教育来改变的，他们虽然衣冠楚楚，却是衣冠禽兽。 有的人从来都没有走进过学堂的门，甚至一辈子目不识丁，但是他们却深藏一颗善良的心，然而他们不自知的是，他们的善良却是一束真正的人性光辉，这一束人性光辉不仅照亮了他们自己，也温暖了他人。 张扬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病了，病得不轻。 但是，这种病却无药可救，除非用霹雳手段，让畜生回归畜生道，才有可能把真正的文明还给那些善良的人。 内心感慨一番之后，张扬也该告辞了。他今天走得急，没有带多少钱，但是他还是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这位老婆婆。 “老婆婆，这点钱不多，但是您老千万不要见外！我们都是好人，在这个世界上，好人就应该相互帮助，您用这点钱买一点煤吧，否则这个冬天怕是熬不过去了！” 老婆婆想要把钱还给张扬，但是张扬态度坚决。 “老婆婆，我可能过几天还会再来，下次来的时候，我希望您的屋子比今天暖和！” 老婆婆那双白内障的眼睛里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张扬的眼睛也红了。 他刚才留的那点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共两千块，够老婆婆买两三吨煤，过完这个冬天了。 告别了老婆婆，张扬开车来到了金盛源商贸公司在风语村的办事处。 这里环境非常简陋，是由风语村村委会改造而成，大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三个大字“招工处”。牌子下面站着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张扬站在人群里算是比较“老”的。 墙上还贴着一张具体对应聘者的待遇：男人每天60，老人和女人每天40。 张扬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长相，估计自己只能每天挣40。今天这个装扮，来这里有点吃亏了。 人们七嘴八舌，都说这家公司坑人，现在哪有这么低的工资？一天挣四十，还不够一家人一天的饭钱呢。 人们正在对着这块牌子吐槽时，突然从院子里走出一个人来。此人四十来岁，大腹便便，看到牌子底下站的这些人，目光中充满鄙夷，就像看见一群叫花子。 “嚷嚷什么？不想干就滚！老子这里有的是人！” 这些人们好像很怕他，果然都闭上嘴。 但是，张扬却感到奇怪，这么低的工资，他还有的是人？怕不是在吹牛吧？ 等这个家伙走了以后，张扬才问身边一位一直不开口的中年人道：“大兄弟，刚才那个人说他有的是人，他不是在吹牛吧？这么低的工资，真有人给他干活？” 张扬没想到的是，这位兄弟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语出惊人。 中年人压低声音对张扬说道：“这位大叔，我看你像是外地人，你可不敢被他骗了去！我们这些本地人还好说，工钱虽然低了点，但是人是自由的。那些从外地来的人，一进里面就被关起来了，就像对待奴隶一样对待他们，不仅一分钱的工钱没有，每天还要被监工打骂！” 张扬一听，这还了得！这不是人贩子加黑工厂吗？ 张扬表现出一脸惊讶道：“大兄弟，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些外地人是从哪里来的？” 中年人很神秘地把张扬拉到旁边说道：“还能是哪里来的？骗来的呗！招工的时候说的是高工资，一旦被他们拉到这里，先是收缴你的手机和身份证，接着便把人塞进矿坑里，在里面吃，在里面住，在里面干活，弄不好，这一辈子也别想再见到太阳了！” 张扬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就是由翰岳市政府控股的黑工厂啊！ 看来这位大兄弟知道的还真不少，张扬接着问道：“我听说，这家金矿是属于翰岳市政府的，既然是政府的企业，他们怎么还能干出这种事来呢？” 第118章 救人去了 中年人瞪了张扬一眼道：“大叔，你还活在上世纪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这你也信？说是政府的企业，实际上政府就是挂个名，企业的股份从来就不在政府手里……” 说到这里，中年人可能觉得自己话太多了，不再说了。 这时，张扬才对这位中年人的身份产生了兴趣。 张扬继续问道：“这么说，大兄弟你不是来找工作的？” 中年人摇了摇头说道：“我就是过来看一看。” 张扬接着说道：“大兄弟啊，从你的谈吐看出，你有些文化，你是做什么的？” 一说到中年人有些文化，中年人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 他一惊一乍道：“啊呀！大叔你不简单啊！实话跟你说吧，我是咱风雨村的教书先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有些人就是不经夸，一夸就飘了。 “教书先生？”张扬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了，尤其还是自己说自己是教书先生，敢情又回到民国了？ 张扬不解，继续虚心问道：“你既然是教书先生，今天既不是礼拜天，也没有到放学的时间，你不需要给学生上课吗？” 中年男人脸一红，说道：“大叔，实不相瞒，风语村已经没有人读书了，我的学生都来这里打工喽！” “哦……”张扬想了想问道：“那老师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人十分自豪地回答道：“我叫田润禾，田野的‘田’，润物细无声的‘润’，禾苗的‘禾’” 张扬看了看日头，已经不早了，他也该走了。 张扬和田润禾打了一声招呼道：“那，田老师，我们回头见！” 田润禾也跟张扬说道：“再见！” 省委秘密调查组的组长陈钦民，在翰皋高速服务区等了足足两个半小时，才等上了从苍原县一路仓皇出逃的蒋婉晴。 蒋婉晴一见到陈钦民，委屈得眼泪啪啪往下掉。 “陈组长，要不是有李宇澄和辛梓铭两位警官拿命护着我，我肯定就交代在苍原县了！那些人简直是太猖狂了！呜呜呜……” 陈钦民气得脸都变形了，“到底咋回事？你跟我详细说一说！” 蒋婉晴稳定了一下情绪，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这其中有一大部分的话都是在夸赞李宇澄的勇敢与担当的。 听完蒋婉晴的话以后，陈钦民首先代表省委调查组，向李宇澄和辛梓铭表达了感激和感谢。 “真是太谢谢李警官和辛警官二位警官了，我这次回去，一定要把你们这一次大无畏的经历汇报给省委！” 李宇澄摇了摇头说道：“陈组长，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得赶紧把我们的张局长请回来，苍原县已经彻底乱套了，好人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 陈钦民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你说的情况何止是苍原县？就连翰岳市都是！” 听陈组长这么说，李宇澄心里总算有底了，毕竟陈组长代表的可是省委，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跟翰岳市这根小胳膊比，省委绝对是大腿了。 接下来，李宇澄和辛梓铭又跟陈钦民彼此交换了各自手中掌握的一些信息，辛梓铭把他获得的、关于唐一鸣造访苍原县政府和苍原县公安局的两段视频也交给了陈钦民。 这样一来，陈钦民手中的材料就齐全了。 而辛梓铭也把这一消息通过微信发给了此时还在跟踪唐一鸣的羽荞。 羽荞一激动，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说道：“太好了！我这次一定要给他来个人赃俱获！” 既然已经把蒋婉晴交给了陈钦民，而且，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李宇澄和辛梓铭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李宇澄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说道：“陈组长，既然蒋记者已经送到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蒋婉晴一听李宇澄居然说要回去，她急了：“李宇澄！你疯了吗？你回去不是去自投罗网吗？别回去，跟我们走！” 蒋婉晴就像是一个大姐姐，在为自己这个才相识不过几个小时的弟弟担心。 李宇澄却不以为然说道：“我没事，就算他们不找我麻烦，我也饶不了他们，你们也赶紧走吧！” 李宇澄一旦决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蒋婉晴也知道她劝不住李宇澄，只是心里更加替他担心。 李宇澄和辛梓铭刚走，陈钦民也带着蒋婉晴朝相反的方向离开，直奔皋兰都而去。 在返回苍原县的途中，李宇澄接到了新上任的常务副局长陈凯的电话。 陈凯一开口就大发雷霆：“李宇澄！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一下午都不见人？” 听陈凯这个语气，好像李宇澄也得罪了他似的。 李宇澄也不客气顶了回去。 “陈局长，我干什么去了，难道就没有人对你说过吗？我救人去了！” 陈凯对下午发生在好运来的事一清二楚，只不过他不好在电话里说什么。 同时，他也担心另外一件事，他很清楚，李宇澄已经把那名姓蒋的记者送出了苍原县，李宇澄的手机已经被定了位，只要那名记者一回到皋兰都，苍原县的好多烂事就包不住了。 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陈凯现在也不敢再对李宇澄太过分。 而且，李宇澄现在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假如逼急了，李宇澄也跑到皋兰都去胡说八道，那样一来，将会对他们更加不利。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把李宇澄骗回来。 于是，陈凯语气放缓，继续问道：“李宇澄，你现在人在哪里？大家都在为你担心！” 对于陈凯的算计，李宇澄心里明镜似的。但是李宇澄就是李宇澄，明知道他们在算计他，他也无所畏惧。 李宇澄说道：“陈局长，你就放心吧，也请你转告大家，让他们放心，我目前正在返回苍原县的路上，一切平安无事！” 李宇澄这小子就会气人，陈凯心想，等你小子回来再说。 陈凯忍气吞声说道：“好，我等你回来！”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三个小时后，李宇澄和辛梓铭敲响了陈凯办公室的门。 第119章 替各位收拾他 “进来！” 陈凯现在也打起了官腔。 李宇澄一推门，见办公室里不止有陈凯，丁达和郝志杰都在，就连赵刚也在。 这场面显得有些不协调，赵刚跟这几人都不对付，他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丁达原本坐在沙发上，一看见李宇澄进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一扑起身就拔枪。 但是赵刚一看见丁达的动作，想拦丁达是来不及了，他首先一步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李宇澄。 赵刚今天是特意来的，他害怕这几个人算计了李宇澄，现在张局长不在，他可不能让李宇澄出事。 赵刚用身体护住李宇澄的同时，嘴也没有闲着：“丁达，你真的要当着陈局长的面开枪吗？” 赵刚的话提醒了陈凯，他还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在自己面前发生，否则，他这个局长也别想干了。 他总不能让丁达把赵刚也一起射杀吧？ “丁达！你住手！”陈凯大喝一声，但是丁达根本不听他的，还往李宇澄跟前扑。 陈凯没辙，只好命令郝志杰制止丁达：“郝志杰，拦住他，下了他的枪！” 郝志杰这回表现还算给力。郝志杰上前一步拦住丁达，并且一把抓住丁达的手枪说道：“丁队长，你冷静！把枪给我！” 郝志杰硬生生从丁达手里把枪夺下来。 一看丁达的冲动行为已被阻止，陈凯立即回过头来，朝李宇澄大发雷霆道： “李宇澄！你知道你今天干的是什么事吗？你知道你放走的那个人是谁吗？你知道那个人一旦回到皋兰都，会给苍原县带来多么坏的影响吗？你干的是吃里扒外的事，你懂吗？ “还有，你竟敢以下犯上，追杀丁队长？你还有没有一点组织性纪律性？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是土匪吗？” 陈凯对着李宇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我吃里扒外？”李宇澄目光冷冷地盯着陈凯，再看了一眼丁达和郝志杰。 “陈局长，我看你才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吧？丁达和郝志杰本来就是两个犯罪分子，你却不仅不对他们采取任何措施，反而还恢复了他们职务，成了你的座上宾，而我不过是惩恶扬善，制止犯罪，行使一个警察的本分，现在却被你说成是吃里扒外！你们是不是真以为张局长不会回来了？你们是不是真的以为苍原县公安局就成你们的了？我倒是很想听一听你陈局长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里，什么是外？谁没有组织性纪律性？谁是土匪？” 李宇澄的话虽然骂得痛快，但是赵刚却为他捏了一把汗。 你这不是找死吗？ 得罪一个丁达还不够，现在还要连陈凯和郝志杰一起得罪，如果激怒三人，三个人一起联手要杀掉李宇澄，赵刚一个人恐怕是想拦都拦不住啊！ 果然，陈凯把脸一沉，恼羞成怒道：“李宇澄！你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吗？上面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的事吧！我现在命令你，把枪交出来，关禁闭！” 李宇澄脖子一拐，“想让我缴枪？做梦去吧你，有本事就过来抢！我今天还把话撂这了，我只认张局长，至于你们，如果有谁想找我的麻烦，尽管放马过来，我李宇澄等着便是！” 李宇澄还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三人。 赵刚一看，必须要把李宇澄弄走了，李宇澄再要不走，今天这个屋里非要死人不可。 赵刚立即呵斥李宇澄道：“李宇澄！你太放肆了！怎么能跟陈局长这样说话？你滚！你给老子滚！” 赵刚连骂带推，把李宇澄推出门，一直推到楼梯口，然后才压低声音训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懂不懂？你个混小子，赶紧滚蛋！” 李宇澄不是一个不知道好歹的人，他当然知道赵刚是为他好。 此时，辛梓铭也跟了出来，辛梓铭硬把李宇澄给拖走了。 赵刚看着李宇澄和辛梓铭走了以后，他才又回到陈凯的办公室，这时，他看见三人都快要气炸肺了。 赵刚一进门就替李宇澄说情道：“对不起，真是对不起啊！李宇澄这小子就是欠收拾，几位领导千万不要跟他计较，我来替各位收拾他……” 陈凯可不愿意听赵刚装模作样的道歉。 陈凯黑着脸对赵刚说道：“赵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既然你想护着他，那么我命令你，今天晚上必须收了李宇澄的枪，并且抓他回来关禁闭，否则，你不仅护不了他，你也和他同罪论处！” 赵刚知道自己做不到，但还是答应下来。若不答应，陈凯一怒之下，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恐怕就连今天晚上都不得安生。 咬人的狗不叫唤，在赵刚的眼里，陈凯就是这样的人。 在过去，陈凯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从不跟身边的人争执，哪怕是开局党委会，他也很少表达自己的意见，给人的印象，他就是个老好人。 但是，赵刚发现，陈凯突然变了，变得让人感到陌生，也有些害怕。 赵刚虽然被免了刑侦大队副队长的职务，但是他这几天却没有闲着，他在忙着秘密调查陈凯。 赵刚发现，就在丁志远死的那天晚上，陈凯私自见过看守所里的一名看守。 那名看守名字叫许铮。 也就在丁志远死后的第二天，许铮就突然请了假，一连几天都没有来上班。 另外，赵刚还发现，陈凯在外面很有些人脉，自从他当上常务副局长之后，来找他的人很多，在这些来找他的人当中，有一大部分人是来自各个乡镇、县里，再到翰岳市各级政府的人，还有一些是道上的人。 再说张扬。 当他回到雪狼突击队基地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对于眼下的处境来说，他这个点回来，有些危险了，因为，哪怕是再罪大恶极的囚犯，也会有人来送饭，一旦有人来送饭，发现他居然不在牢房里，那这个问题可就大了。 远的不说，这间密室的秘密怕是保不住了。 不过，在上午离开的时候，张扬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他住的那间牢房的铁门上又加了一道保险，就算外面的人有钥匙，也是打不开的。 然而，他想多了。 压根就没有来过，更没有人来给他送过饭。他们这是想把他活活饿死困死在这里啊 ！ 幸好车里还有点水和干粮，在回来的路上垫了一口，否则，他这一晚上就要挨饿了。 不过，张扬对自己能够“争取”到这间牢房，还是乐此不疲的。 第120章 太不像话了 张扬这一天的收获可是太大了。 前几日一直困扰他的一个谜题，也终于解开了。 吴承斌为什么会死？因为吴承斌在死前多次去过沙沟镇的风语村，他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以翰岳市政府的名义成立的那家金盛源商贸公司。 金盛源公司不仅侵吞了风语村老百姓的巨额财富，而且还在风语村制造了骇人听闻的血腥惨案。 这还不是全部，金盛源公司为了降低开采成本，提高利润，居然干起贩卖人口，非法囚禁的勾当。 吴承斌一定是发现了一些事情，如果吴承斌不死，就会有很多人要倒霉。 毫无疑问，吴承斌就是因为风语村的旧案而死的！ 张扬非常愤怒，风语村的案子不彻底查清，凶手不能伏法，谁知道还会有多少人要为此而死去！ 更何况，关在矿坑底下的那些被骗来的劳工，又有几人能活着走出来？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丁志远、孟志伟和王国栋，肯定都是风语村旧案的凶手，否则，他们为什么要冒如此大的风险去谋杀一个公安局局长？ 但是，张扬感觉，凶手还远不止是这几个人，风语村的金矿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说不准后面还有更大的鱼。 另一方面，他也同样预见到了想要查清此案的难度，否则，他也不会刚刚公开调查吴承斌被害一案，就遇到了来自各方的阻挠和打压。 然而，这对于张扬来说，反倒不是坏事，要是没有这些阻力，他怎么能看清躲在背后的敌人都有谁？ 张扬算了算，唐一鸣的调查组一定会急着赶回总部给他定罪，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一上班，他们就会出现在总部的会议室里。 另一方面，羽荞也一定会跟踪到总部，按照羽荞的机灵劲，也一定会发现点什么，这么一来，明天上午总部有好戏看了。 到目前为止，张扬还不知道皋兰都省委已经派出了秘密调查组，他对那边从来就没有指望过，他相信，有了他事先发的那封邮件，和根据他的推测，给羽荞下达的秘密任务，已经完全可以让局面反转，还他一个清白了。 只要他能够名正言顺从这间牢房里走出去，皋兰都省委和省公安厅那边，他根本就不担心。 皋兰都省公安厅最近几天过得也不太平，尤其是今天晚上，厅长陆明杰办公室里的灯一直亮着。 就在两天前，省公安厅刚刚同意了翰岳市政府免去张扬苍原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的职务，紧接着，省委就绕开省公安厅，派出了秘密调查组。 这说明什么？ 说明省委对省公安厅的工作是有异议的。 在陆明杰的面前，摆着两份打印出来的资料，一份是张扬在离开苍原县之前发给省公安厅的电子邮件，另一份则是由翰岳市政府针对张扬个人的调查报告。 第一份材料出自张扬之手，所陈述的事情有根有据，有源有头；而第二份材料基本上都是一些概括性的表述和结论，几乎无事实依据，但却是以翰岳市政府的名义汇报的。 两份资料表述的事情差不多，但是立场和结论却是大相径庭。 陆明杰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该相信张扬，还是该相信翰岳市政府。 就在两天前，省公安厅召开了党委会进行民主表决。 表决的结果几乎不出所料，大多数人支持了翰岳市政府。这也是过去一贯的操作。 很少有人会为了一个人，去跟多数人作对。 但是，陆明杰现在怀疑，省厅的表态是不是过于简单草率了？ 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但是总部林卫蜂的办公室里依然亮着灯。他正在看一份从皋兰都省委刚刚发过来的电子邮件。 这是一份完整的调查报告。从这份报告里，明显看得出来，张扬并未犯任何错误，他完全是遭人陷害，而且是多方联手陷害。 由此可见，张扬这次去苍原县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这些人对他群起而攻之，想要趁这次机会将他除之而后快。 由于林卫峰没有下班，王庆荣当然也不敢离开总部。 因为他害怕林卫峰在和他忙同一件事情；因为他害怕，只要他一离开总部，就会有变数发生；因为他很清楚，在他们的计划当中，仍然存在着很多来不及弥补的天然缺陷，只要在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就会导致满盘皆输。 闲着也是闲着，王庆荣给唐一鸣打通电话，让调查组的人提前把调查报告发给他，趁现在还没有上会，他还可以查缺补漏。 调查报告很快就发到王庆荣的邮箱里。王庆荣打开邮件，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而此时，林卫峰真的和王庆荣在做同一件事，只不过，两个人看得是两份完全不同的调查报告。 王庆荣看完报告以后，总体上感觉还满意，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主观的内容多了一些，实锤的证据稍显单薄。 不过也有让他感到满意的地方，那就是唐一鸣和关喆提审张扬的那份视频文件感觉就很好。 但是，王庆荣不知道的是，这是一份经过后期制作的视频文件，根本不能作为证据来使用，只不过，因为他本人对这方面不懂，所以，看不出来而已。 早上八点，调查组终于回到了总部。王庆荣不顾同志们旅途劳顿，要求立即召开会议。 早上八点半，总部的小型会议室里已经座无虚席，参会的人，有总部党组成员，还有调查组的全体成员。 会议主题，就是听取调查组对张扬问题的调查结论，以及讨论对张扬问题的处理意见。 林卫峰坐长条会议桌的主位，左边是副总指挥王庆荣，右边是政委叶轩赫。三人手里都拿着一沓厚厚的调查报告在仔细翻阅。 十分钟后，政委叶轩赫把手里的资料狠狠往桌上一拍，十分愤怒道：“这个张扬太不像话了！” 王庆荣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朝叶轩赫淡淡笑了笑，表示有同感。 唯独林卫峰，看完一遍后又返回前面接着看第二遍。从林伟峰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是怒是喜。 所有的人都在耐着性子等林卫峰一个人。 林卫峰这才合上文件，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大家，问道：“大家怎么看？” 第121章 三个手势 这时候，最得意的人就是王庆荣了。 当他看到林卫峰看完一遍，又不可置信地翻看第二遍，表面却装得十分淡定时，他笑了。 动张扬，就是动他林卫峰的心头肉，就是动他的亲儿子，他还能如此淡定？ 鬼才信！ 因为大家都知道，林卫峰很看重张扬，所以，大部分人看完调查报告后虽然也很气愤，但是，除了叶轩赫敢拍桌子，别人还真不敢放肆，会场一时寂静无声。 隔了一会，王庆荣感觉大家的情绪酝酿得也差不多了，他第一个咳嗽了一声，说道：“从调查报告来看，这个张扬还真是问题不小啊！没想到，这才下去几天，就这么胆大妄为！” 王庆荣看了一眼林卫峰，装出一副很负责任的态度问道：“林总，你说我们当初决定放张扬去地方任职是不是错了呀？他毕竟还太年轻，也可能是职业习惯的原因，在反恐一线待得时间久了，看谁都像是恐怖分子！” 经王庆荣这么一点拨，一些人才敢跟着开口。 “是啊，去报道的第一天就整事情，居然把公安局的正副刑侦大队队长都抓了，至于吗？” “这还不算啥，更可笑的是他抓市公安局副局长林辉明那一段，人家好端端地开车，他却拦在路中间开枪，要是林辉明不停车，他会不会当场就把人家给枪毙了呀！” “更过分的是去市长办公室抓人家市长的秘书，那不是狗拿耗子吗？市长秘书就算有什么问题，不是还有纪委吗？你跟着瞎掺和什么呀？” “这里还有更过分的呢！这一段说的是张扬在市公安局党委会上打了市刑警大队的副队长王磊，还抓了副局长段鹏飞！市公安局也是当地的执法部门，你让人家公安局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 大家七嘴八舌，一说开，就没个完，简直把张扬说成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王庆荣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不怕你林卫峰做事再霸道，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还敢不敢保张扬？ 但是唐一鸣心里却并没有那么开心，因为他知道在座的人之所以意见如此统一，那是因为大家都相信了他们的调查报告。下一步必然还有对调查报告辨别真伪的环节，那一关对于他来说才是最难过的。 王庆荣之所以开心，是因为有些内容他也不知道真伪，由于时间太紧，唐一鸣还没有来得及给他当面汇报，估计他也当真了。 见在座的几乎每一个都发表过看法后，林卫峰这才用笔头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我看这样吧，既然调查组的同志们就在现场，我建议还是再让他们口头汇报一下吧！” 林卫峰的目光看向了坐得离他有点远的唐一鸣，大家也都随着林卫峰的目光看向了唐一鸣。 唐一鸣谦虚地朝林卫峰点了点头，再向众人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我就代表调查组，把我们这两天的调查过程给大家汇报一遍！” 唐一鸣首先表明了他公正的态度。 “在此之前，我并不认识张扬同志，所以我对张扬同志也不存在任何主观上的偏袒或者偏见，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总部才会派我去当这个调查组组长的……” 这番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频频点头，尤其是王庆荣觉得没有看错唐一鸣，此人完全可堪大用。 接下来，唐一鸣就把他这一次的行程，和他每到一处，每见一个人的理由和成果一件件分别讲了出来。 不得不说，唐一鸣的口才非常了得，他的故事讲得也非常动人，让那些没有跟他一起去过的人都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而此时此刻，在雪狼突击队的基地里，也正发生着一件极不平常的事。 穆童领着十一名突击队员把基地的办公楼围了。 那些新换防的基地卫队一开始还想跟雪狼突击队掰掰手腕，但是，当他们看见穆童把脸一沉，朝自己的队员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那些基地卫队就吓得退了老远，不敢再靠近。 穆童一共做了三个手势：第一个手势是缴械；第二个手势是擒拿；第三个手势是捆绑。 这些手势一般人看不懂，但是基地卫队队长却是能看懂。 穆童推开基地主任刘长有的门，刘长有由于心里有鬼，一看见穆童就吓了一跳。 “穆穆副队长，你有什么事吗？” 穆童黑着脸说道：“刘主任，你把我们张队长关在哪里了？现在是不是也应该让我们的张队长出来透口气了？” 听穆童这么一说，刘长有就更害怕了，张扬被关押的事一直瞒着雪狼突击队，他们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刘长有借着给穆童倒水的工夫，朝窗外看了一眼，他知道今天这一关不好过，他在寻找基地卫队的身影。 而穆童此时已经来到了刘长有的身后，声音阴恻恻地说道：“你不用往外看了，整栋楼已经被我雪狼突击队包围了，交不出我们张队长，任何人都休想进来，也出不去！” 穆童现在是在执行军令，他的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不说是面对的是一个基地主任刘长有，就算是面对总部调查组的唐一鸣，穆童也是如此。 刘长有心里叫苦，但是嘴上还挺硬。 “穆副队长，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把张队长关起来呢？你借我个胆，我敢吗？实话告诉你吧，张队长根本就不在基地！” 穆童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是吗？那么我倒要问问刘主任，张队长是几天前在基地被调查组控制起来的，他不在基地还能在哪里？” 听穆童这么一说，刘长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对对对！张队长应该是被押往总部了！” 穆童继续追问道：“哪一天被押走得？” 刘长有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道：“就是张队长回基地的那天下午，应该有四天了吧！” 穆童脸一黑，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你撒谎！” 刘长有的脸立刻变得苍白。这一段他彩排过，但是没想到真到了面对的时候，他还是会露怯。 从穆童笃定的语气看出，这一切他似乎早就知道了，可是这种情况的准备他一点都没有做。 刘长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122章 畏罪潜逃 这个时候，刘长有桌上的电话响了。 是总部林卫峰的秘书顾景淮用会议室的电话打来的。 刘长有一看是总部来电，他的心不由得就是一颤。刘长有强作镇定接起电话问道：“这里是雪狼突击队基地，我是刘长有，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刘主任，我是顾景淮！” 刘长有一听，对方是顾景淮，他知道顾景淮是谁，顾景淮找他，那就相当于是林总在找他，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刘主任，请你把张扬队长找来，让他接电话！”刘长有一听，就更不淡定了。让他去把张扬队长找来，这就说明，总部的林总知道，是他把张扬给关起来了。 但是，他却不能让张扬来接这个电话，一方面，让张扬出现，不符合唐一鸣的利益，而他现在跟唐一鸣深度绑定，也就不符合他的利益。 另一方面，他刚跟穆童说过，张扬不在基地，而现在，穆童就在边儿上守着，这个鬼他怎么能变过来？ 想到这里，刘长有硬着头皮，对着电话说道：“对不起，顾秘书，张扬队长已经不在基地了，我找不来……” 顾景淮打断刘长有的话，声音变得森冷道：“刘主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人是你负责看守的，张队长不在基地，那他去了哪里？” 刘长有吓得一边擦汗，一边结结巴巴说道：“可能，可能是逃了吧！” 顾景淮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逼道：“刘主任，你说张扬逃了，这事儿发生在什么时候？” 刘长有声音越来越低，像蚊子哼哼似的说：“就就在昨天上上午……” “刘长有！”顾景淮大喝一声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没有及时报告？” 刘长有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差，三问两问，问得他已经是哑口无言了。 穆童见状，一把从刘长有手里接过电话说道：“顾秘书，我是穆童，据我所知，张队长是被调查组的唐少将和基地的刘主任合伙秘密关押起来了，至于张队长现在人在哪里，我也正在跟刘长有主任要人呢！” 电话那边开的是免提，穆童一提到唐少将，唐一鸣的脸色当下就变得煞白。 唐一鸣立即解释道：“是临时看押，目的是为了方便讯问，并不是秘密关押！” 林卫峰不听唐一鸣的解释，走过去对着话筒说道：“穆童，我是林卫峰，我命令你，立即带上雪狼突击队的弟兄们，去找你们的队长，记住，一定要找到他！” 穆童对着电话一个立正，大声说道：“报告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穆童的话一说完，林卫峰就把电话挂了。 林卫峰的声音有些激动，从他的声音里能听出他对张扬的感情。其他人倒是没有觉得哪里不妥，但是副总指挥王庆荣却觉得林卫峰失态了。 王庆荣看见唐一鸣和刘长有二人在关键时刻都掉了链子，本来就一肚子不满，现在又看见林卫峰为了一个犯有严重错误的张扬还如此袒护，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压抑在他心里的一句诛心的话，不由得就脱口而出了。 “依我看，张扬也有可能是畏罪潜逃了吧！” 直到现在，王庆荣还不知道，调查报告里的内容百分之百不实，如果他知道实情，如果他知道其中哪怕有三分之一是不真实的，他也不至于这样冒失。 说白了，是林卫峰没有给他私下串通的机会。 林卫峰一回头，正好看到王庆荣那张得意地脸。 林卫峰脸色十分难看，问王庆荣道：“王副总指挥，你说张扬畏罪潜逃？” 既然话已经说了，王庆荣就不在乎是否跟林卫峰撕破脸了。 王庆荣冷笑一声道：“完全有这个可能！” 在顾景淮给刘长有打电话之前，关喆刚刚给大家播放过他和唐一鸣提审张扬的录像，撇开调查报告不说，单说对张扬的审讯过程，也足以说明张扬就是一个罪人。 林卫峰打完电话后没有入座，而是站着面向大家问道：“那么，你们什么意见？是不是也认为张扬有畏罪潜逃的嫌疑？” 面对林卫峰和王庆荣二人咄咄逼人的目光，其他人什么立场都不敢表示，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林卫峰才对自己的秘书顾景淮说道：“小顾，你把材料发给大家！” 顾景淮手里拿着另外一沓资料，这是皋兰都省委秘密调查组做出的调查报告。 在顾景淮给大家分发的间隙，林卫峰继续对大家说道：“这是另外一份针对张扬的调查报告，这份调查报告是皋兰都省委派出秘密调查组调查的结果。我想通过这份调查报告，足以还张扬一个清白！” 林卫峰的这番话太令人震惊了。 敢情林卫峰你连自己人都信不过，宁可相信皋兰都省委的调查结果？ 而受到最大震惊的人，是一分钟前还满脸得意的王庆荣，和一直惴惴不安的唐一鸣。 王庆荣现在恨死皋兰都省委那些个闲的没事儿干的人了，为了不让他们插手张扬的事，他还特意给他们打过电话，而他们也答应得好好的。 但是显然他们在耍他。 王庆荣很了解林卫峰，林卫峰是一个很好面子、注重团结的人，他不认为这件事是林卫峰委托皋兰都省委干的，他认为这件事一定是皋兰都省委自己干的。 其次他也恨林卫峰，他认为林卫峰这回的运气简直是太好了，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又出来一份完全相反的调查报告，难道这还不能说明这个老家伙的运气好吗？ 其次，受到最大震惊的人就是唐一鸣。 唐一鸣自己干了什么，他心里最清楚，在这个时候只要出现第二份调查报告，那么，他的谎言百分之百会被拆穿。 拆穿谎言会是什么后果，他都不敢去想。 接下来是调查组的其他成员也感到震惊。他们见过张扬，从张扬的气度看，他也绝不像是调查报告中说的那种人。 但是他们既没有参与过实质性的调查，也没有参与过调查报告的编制，所以他们没有发言权。 第123章 个人英雄主义 会议室的气氛一时变得极为紧张，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林卫峰的表情恢复了平日的气定神闲，但是不难看出，在那张看似平静的面具下压抑着一股即将喷发的怒火。 王庆荣此时已经是气急败坏，但他不知道他的气该向谁撒，找不到目标，所以，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而唐一鸣此时则是低着头，一边看顾景淮刚刚发给他的调查报告，一边擦汗。 隔了大约十分钟，林卫峰再次敲桌子提醒大家道：“都看完了吧？大家有什么看法？” 所有人都不吭声，就连最先发怒的政委叶轩赫，这回也慎重了许多，不敢再冒失了。 林卫峰的目光盯上了低头擦汗的唐一鸣：“唐少将，你是调查组的组长，你最有发言权，你对这份调查报告有什么看法？” 唐一鸣深知，躲是躲不过去，他必须要有自己的态度。 唐一鸣想了想，猛然抬头看向林卫峰，再看看在座的每一个人，大言不惭道：“同志们，这是假的，是别有用心的污蔑！我们应该对皋兰都省委提出抗议！” 唐一鸣为什么会说这是污蔑呢？ 因为这份调查报告不止是有对张扬的调查内容，还有对总部派出的调查组的调查内容。 调查报告中明确记录了唐一鸣带关喆走访翰岳市市政府等地的过程，尤其是强调了唐一鸣在这四个地方都有接受贿赂的嫌疑。 唐一鸣的话刚说完，王庆荣也忍不了了。 “同志们，我同意唐一鸣同志的意见，我认为皋兰都省委某些人就是别有用心！” “哦？”林卫峰看向王庆荣道：“王副总指挥，这里是总部党委会，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你凭什么说皋兰都省委某些人是别有用心呢？” 面对林卫峰的质问，王庆荣一点也不怵，他针锋相对反驳道：“没有证据的话，我不想多说，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有唐组长和关副组长讯问张扬的那段视频为证，那总归错不了吧？这还不能说明皋兰都省委派出的秘密调查组在胡说八道吗？” 林卫峰冷笑一声，说道：“那也未必吧？” 一时间，矛盾集中在总部最大的两位领导身上，其他人虽然每个人也有自己的意见，但是面对这种局面，不说是发表意见了，就是大气都不敢喘。 林卫峰的目光看向了调查组的其他成员。 “据我所知，这一次，我们派出的调查组阵容空前的强大，一共有九位成员组成，我们不妨也听一听其他成员的意见吧！” 林卫峰的目光盯上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同志。此人名叫许晏清，在总部纪检处工作，为人清正廉洁，但是由于职位不高，所以，她的意见往往会被忽略，久而久之，她就很少在一些重要场合说话了。 但是，这次既然林总点了她的名，她就不能不说了。 许晏清看了看林卫峰，又看了看王庆荣，最后看了一眼唐一鸣，说道：“林总、王总，以及在座的各位领导，本人作为调查组的一员，既没有参与过对张扬同志的讯问，也没有机会去走访张扬同志工作过的地方，三天来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基地，所以，本人感到非常惭愧，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对大家说的！” 许晏清的发言，让所有人不解，你作为调查组的一员，什么都没有干，你竟然还有脸在这里巴巴地说？ 但是林卫峰对此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许晏清同志，你能说说理由吗？”林卫峰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许晏清的目光看向了唐一鸣，而唐一鸣此时也朝许晏清看了过来，在唐一鸣的那双目光里充满了祈求，也隐藏着威胁。 但是许晏清今天也豁出去了，根本没有在意唐一鸣到底什么意思。 许晏清目光坦然地看向大家说道：“不是我们不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也不是我们偷懒不愿意工作，而是唐组长压根儿就没有安排！” 一石激起千层浪，许晏清的话说得非常明白，而且她用的代词是“我们”，而不是“我”。 这说明什么？说明除了唐一鸣和关喆以外，其他人都和她的情况一样，没有做任何工作。 士可忍孰不可忍，唐一鸣剥夺了所有人的权利，他到底想干什么？就连傻瓜都能猜得出来。 但是为了确认这一点，林卫峰还是挨个问了调查组的其他同志同样的问题，结果，不出所料，这些人的回答跟许晏清如出一辙。 林卫峰这才看向唐一鸣，他刚想发作，就被王庆荣抢先了。 王庆荣眼看着唐一鸣处境不妙，只要林卫峰一开口，唐一鸣必然不会有好结果，但是唐一鸣对于他王庆荣来说还有用，他决不能让唐一鸣现在就倒下。 王庆荣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唐一鸣！你想干什么？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想表现你的个人英雄主义吗？你知道你多傻吗？虽然活儿都让你一个人干了，但是你干的却是出力不讨好的活，你明白吗？” 唐一鸣一听，王副总给他解围了，他心中倍受感动，立即检讨说：“林总，王副总，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是我太想做事了，所以就忽略了同志们的感受，不过，我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以后一定改正！” 王庆荣顺理成章地接上唐一鸣的话说道：“你能够及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很好，但是就你这一次犯下的个人主义的错误，也是要接受处分的，依我看，先不说张扬的问题，在处理张扬的问题之前，应该先对你进行处理，鉴于你在这一次的调查中总算还有点成绩，那就记大过一次吧！” 林卫峰一直没有开口，直到王庆荣说出对唐一鸣的处理意见，他才用吃惊的目光看向王庆荣说道：“王副总，你不觉得你现在也正在犯和唐一鸣同志一样的错误吗？” “啊？”王庆荣装糊涂反问林卫峰道：“林总，我正在批评唐一鸣同志，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林卫峰针锋相对说道：“你对唐一鸣同志的评价似乎有失偏颇，而且处理意见也过于简单草率了！这里还坐着这么多党组成员呢，你在作出对唐一鸣同志的处理意见之前，是不是也应该听取一下大家的意见呢？” 第124章 您老不仗义 王庆荣并不是不知道他刚才说的这番话不妥，他是故意的。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抱着一线侥幸心理。 在一般的事情上，林卫峰向来不跟他争，只要王庆荣不太过分，林卫峰一般都会让着他。 至于其他人，只要这两位大佬达成一致意见，一般也都不会有不开眼的人提出不同的意见。 但是这一次，王庆荣想错了，因为这一次他触碰到了林卫峰的底线。 “王副总，我听你刚才说，唐一鸣同志在这次调查中还是有所成绩的，但是我一点也没有看出来他有什么成绩，你能不能帮他梳理一下，也让我们大家也明白一下他的所谓成绩？” 林卫峰这次是较真了，这一较真，就把王庆荣架在火上了，刚才大家可是都听见了，他是说过想用唐一鸣这次在调查中取得的成绩抵掉一些对他的处分的。 这一点王庆荣倒也没有含糊，他只记住了唐一鸣跟关喆提审张扬那一件事。 有视频为证，就算你们所有人，再加上皋兰都省委调查组想抹黑唐一鸣也做不到。 王庆荣毫不犹豫就说到这件事，而且也毫不客气地对林卫峰发起尖锐的反击。 “林总，敢情唐组长和关副组长提审张扬那段视频，您愣是一眼都没有看呐！我知道您偏袒张扬，您想包庇张扬，但是张扬错了就是错了，您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吧？” 王庆荣这是急眼了，这么高地位的人，竟然能说出这种市井骂街的话来，林卫峰要是再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下次再有意见冲突，他还不得骑到头上来啊？ 林卫峰脸色完全黑下来了，他冷笑了一声说道：“王副总不提那段视频，我倒差点忘了！” 林卫峰目光看向秘书顾景淮说道：“小顾，你把那段视频真实的版本播放给大家看一看！” “是！”顾景淮立即把张扬交给穆童，然后又通过穆童发给林卫峰的那段视频找出来，准备投放在大屏幕上。 另外，他还在找另外一份被他复原了的视频，也就是关喆刚才播放过的那段假视频。 什么？林卫峰和顾景淮的对话，信息量太大了。 这意思是说，调查组提供的那段视频是假的？ 首先懵逼的是王庆荣，他可是一直想拿它当翻盘的本钱的啊！视频难道还能造假？ 但是，既然林卫峰敢这么说，他也不好现在就说什么，等看到顾景淮播放出来是什么东西他再说也不迟。 但是有一人却等不了，此人便是假视频的始作俑者关喆。 关喆就像得了一场大病，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啪啪往下掉，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抖动如筛糠。 但是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屏幕上，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大屏幕上出现了关喆独自走进羁押室的画面，他跟张扬之间的每一句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视频长度不超过十分钟，关喆问张扬的话题也仅仅局限在羽荞一个人的话题上。 而唐一鸣的身影则始终就没有出现过。 然而由于拍摄角度的不同，虽然有一些画面跟前一份视频非常接近，甚至包括二人对话的情景也有很多共同之处，但是毕竟是两份不同的视频，其中的区别还是蛮大的。 王庆荣很及时地抓住了这一漏洞，还不等视频全部播放完，他就忍不了了。 “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段视频是对张扬的另外一次提审，跟调查组提供的那段视频有什么关系？有了这段视频，难道就能说明调查组提供的那份视频是假的吗？” 面对王庆荣的挑衅，林卫峰什么话都没有说，等这段视频播放完后，顾景淮立即又开始播放第二段视频，也就是调查组提供的那段视频经过复原后的原始视频。 这段视频一播放开，就连王庆荣都傻眼了，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唐一鸣的脑袋低垂在胸前，连眼睛都不敢往屏幕上看。 到这时，大家才想起了关喆。 然而关喆整个人已经瘫倒在座椅上，就像是得了一场大病。 顾景淮叫人把关喆送往医务室，其他人继续开会。 林卫峰压抑着一股怒意，看向唐一鸣说道：“唐一鸣同志，你不想给大家解释一下吗？” 唐一鸣低着头不敢看林卫峰，声音如嗫嚅道：“视频是关喆做的，跟我没有关系！” 唐一鸣居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所有的人都用愤怒的目光看向他。 但是林卫峰的声音听上去还是那么平静。 林卫峰接着对唐一鸣说道：“可是，你刚才也并没有否认这份视频的真实性啊！” 见唐一鸣一句话都不肯再说，林卫峰这才把目光转向王庆荣，说道：“王副总，现在你看看，给唐一鸣同志一个什么样的处分合适？” “这个……这个……” 王庆荣也不知道现在该说点什么好了，正在他为“这个”后面的措辞发愁的时候，会议室的电话响了。 顾景淮一看是门卫打来的，他立即接起问道：“我是顾景淮，请问，有什么事？” 门卫说道：“顾秘书啊，有一个名字叫羽荞的人想要见林总！” 由于会议室里十分安静，电话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是所有人都能听见。 羽荞是谁？虽然在座的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但是，他的名字却出现在所有的调查材料里，就连真假两份视频里，也都提到过这个名字。 顾景淮目光看向林卫峰，林卫峰朝顾景淮点了点头，说道：“让他上来！” 两分钟后，羽荞的身影就出现在会议室里，当唐一鸣看见羽荞的第一眼，眼睛就不由得瞪得老大。 这个老六他认识，两人还站成一排撒过尿，而且，这个家伙的嘴可真够欠的！ 羽荞也第一眼就认出了唐一鸣，羽荞笑着朝唐一鸣挤了挤眼睛，嘴还那么欠，说道：“这位先生，您还认识我吗？您老可不仗义啊，仗着你们的车马力大，让我这一路追得好辛苦啊！” 然后，羽荞又看向在座的大家说道：“对不起啊！我可能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各位了！” 第125章 黄金来路不正 这小子居然说他跟了唐一鸣一路？ 这是什么情况？莫非唐一鸣在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把鬼给引来了？ 尤其是当王庆荣得知这小子就是张扬新收的马仔，名字叫羽荞。 王庆荣的心里产生了诸多疑惑和不安，他深深地看了唐一鸣一眼，他发现唐一鸣又在擦汗。 唐一鸣一擦汗，总没有好事！ 根据王庆荣对张扬的了解，张扬很少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毫无疑问，这小子就是张扬派来的，是来找茬的，他必须要阻止他。 王庆荣把脸一沉，大声呵斥道：“你是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滚出去！” 王庆荣的声音很刺耳，羽荞收起他的嬉皮笑脸，但面色仍十分平静，缓缓把视线转向王庆荣。 羽荞虽然不认识王庆荣，但是就凭王庆荣对他这个态度，他也能猜出，这个坏老头子肯定跟张扬不对付。 羽荞看着王庆荣，突然就想给张扬出一口恶气。 羽荞朝王庆荣谦虚地笑了笑，态度极为恭敬，问王庆荣道：“想必……您就是林总了吧？” 王庆荣刚才对羽荞横眉怒目，恶言相向，但是他没有想到，羽荞对他的态度却是如此谦逊有礼。 就好比王庆荣朝羽荞狠狠挥出一拳，却发现自己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力量全部被卸掉了。 这一下把王庆荣弄尴尬了。 王庆荣也不得不改变态度，黑着脸说道：“我不是……” 当王庆荣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羽荞及时打断了他。 “哦？”羽荞一改恭敬的态度，咧了咧嘴角，笑了笑说道：“幸好你不是，否则，我就要说你一句德不配位了！一个身居高位的人，说话怎么能这么难听？” 羽荞“前恭后倨”两种态度，反差实在是太大了，让王庆荣一时无所适从。 前面把他高高地举起，后面却直接把他的老脸撂到地板上搓，弄得王庆荣是发火也不是，不发火更不是。 林卫峰却是在一旁偷笑，张扬这是从哪里收得这么一个妖孽？ 不过，这小子够胆量，也够机灵，林卫峰十分赏识。 正好羽荞也回过头来，看向了林卫峰。林卫峰表情和蔼地看着羽荞问道：“你叫羽荞？” 羽荞点了点头说：“是的！” 林卫峰带着几分好奇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羽荞回答道：“林总，首先，我请您原谅我的冒昧打扰！但是，我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事情是这样的，我做过几天警察，出于职业习惯，我发现有一个人携带大量黄金跑路了，我怀疑他的这些黄金来路不正，所以就一路紧追，整整耗了我三箱油，不曾想就追到这里来了！” 唐一鸣一开始还在疑惑，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要一路跟踪他。 这一下，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是为了车里的那些“硬货”！ 他现在后悔了，为什么他没有先找个地方，把那些东西卸下再来总部开会？ 失策了！如果林总相信了这小子的话，坚持要搜他的车，那这不是人赃俱获了吗？ 当唐一鸣正如坐针毡的时候，他发现王庆荣的目光也正好朝这边看来。王庆荣只看了唐一鸣一眼，就知道羽荞说的是真的。 王庆荣很清楚，目前这个局面，唐一鸣已经难以应付了，不得不由他出面解围了。 他刚想开口说话，林卫峰却赶在了他的前面。 林卫峰看向唐一鸣说道：“羽荞同志啊，你追的这个人，不会就是我们的那位唐少将吧？” 羽荞看了一眼唐一鸣，点了点头道：“我说的就是他！” 唐一鸣刚想反驳，但是被王庆荣咳嗽了一声打断了。 王庆荣看向羽荞，面带嘲讽说道：“这位小同志啊，你说你看见有人携带了大量黄金你就追，这未免不妥吧？市面上每天都有大量的贵重物品在流通，你是不是每一宗都要去追呀？” 羽荞摇了摇头，针锋相对回答道：“这位领导，你不是警察，你不懂！市面上虽然每天都有大量的贵重物品在流通，但是，并不是每一宗流通的贵重物品都可疑！我有理由怀疑，你们这位唐少将携带的这些黄金来路不正！” 话赶话说到这里，王庆荣也不由得把脸一沉，质问羽荞道：“这位小同志，你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唐少将携带了来路不正的黄金？” 羽荞嘴角一翘，冷笑一声，从身上掏出一只u盘举在手里说道：“我当然有证据！这是我收集的视频资料，你们一看便知！” 林卫峰的秘书顾景淮从羽荞手里接过u盘，插在笔记本电脑上，视频文件立即播放出来。 视频经过重新剪辑，删掉了多余的画面，只保留了唐一鸣分别从四个地方离开时的画面，让人一目了然。 视频很快播放完了。 羽荞解释道：“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唐少将每从一处离开，都会有人往他的车上装东西。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那么，我怀疑，唐少将收到的这些东西，多半是黄金。 “在座各位应该知道，苍原县盛产黄金，除了黄金，我想翰岳市以致苍原县，也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 羽荞说这番话，其实还是有些冒险的，他口口声声说的黄金，假如打开以后不是黄金，那么他就要有麻烦了。 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假如唐一鸣提前拆掉包装，就算在他的车上搜到黄金，那也未必就能证明，这些黄金就是那些人送的。 但是，这个险，羽荞必须要冒。 他要帮张扬化解危机，要想帮张扬化解危机，就必须要给张扬的对手制造危机，哪怕是自己冒险，惹火上身，他也在所不惜。 羽荞说得如此肯定，振振有词，从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深深烙在唐一鸣的心窝子上。 唐一鸣现在连想死的心都有了。那些黄金的包装还都没有拆，都放在他的车里，他的车就停在单位楼下的停车场里，他现在就算是死了，这件事也没有完啊！ 唐一鸣现在恨死这个羽荞了，但他知道根儿在哪里。 一定是张扬，这个羽荞一定是张扬提前安排好来监督他的！ 到这时，他才真正领教到张扬的厉害。 他知道，他这回连老本都输光了！ 第126章 精美礼盒也是价值不菲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是王庆荣也已经没有多少回转的余地了，如果真的从唐一鸣的车上搜出视频中的那些包装各异的箱子和盒子，而且，正如羽荞所说，里面装的是黄金，那么，唐一鸣就真完了。 唐一鸣一完，他也要跟着受连累，因为成立调查组，以及极力推荐唐一鸣来当这个调查组的组长，一直是他的主意。 现在也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想到这里，王庆荣一拍桌子，大声指责羽荞道：“这位小同志，据我所知，你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是谁给你的胆子，去跟踪一位反恐组织的堂堂少将参谋？我严重怀疑你这种行为别有用心！你老实交代，你到底受了什么人的指使？目的何在？” 羽荞不慌不忙，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王庆荣说到：“呵呵！这位领导是不是颠倒顺序避重就轻了？你们现在最关心的，不应该是立即去查看这位唐少将的车里是不是真有那些赃物吗？怎么现在就开始怪罪起我来了？ “至于你说的我现在还是不是警察，我认为这一点也不重要，难道作为一名普通公民，我就没有行使监督的权利了吗？” 羽荞三言两语，把王庆荣驳得哑口无言。王庆荣真没想到，张扬去了苍原县才不过几天，竟然能笼络到这样的人才。 如此想来，简直是太可怕了，张扬这个人说什么都留不得了，是一天都留不得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林卫峰才说道：“我看这样吧，既然这位羽荞同志费了这么大一番周折，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里，同时也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多的线索，那么，我们也不得不给他一个交代。小顾啊，你带人下去搜一搜吧，如果搜不到，正好也可以还唐少将一个清白！” “是！”顾景淮刚要离开，就被王庆荣阻止了。 王庆荣目光不善地看向林卫峰说道：“林总，想搜可以，但是如果搜出来的东西，跟这小伙子所提供的线索不符，那又该如何？” 林卫峰连看都没有看王庆荣一眼，霸气回答道：“那又如何？难道说，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连这么一点胸怀都没有了吗？如果搜到的东西与羽荞同志提供的线索不符，那只能说明羽荞同志调查得还不够仔细，只要他愿意，还可以继续调查，直到找到确凿的证据，或者彻底排除唐少将的嫌疑为止！” 林卫峰的话说得让王庆荣火冒三丈，敢情就算冤枉了唐少将，羽荞也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吗？ 王庆荣真想再拍一次桌子，但是他不敢，因为现在跟他理论的人是林卫峰，他还没有气糊涂。 顾景淮再没有理会王庆荣的态度，果断走出了会议室。 三分钟后，唐一鸣的车门和后备箱全都打开了，画面直接切进会议室，每个人都屏气凝神，搜查过程如同开魔盒，一些人十分期待，另外一些人却非常害怕。 羽荞的推测没有错，那些盒子一个个都非常精美，唐一鸣一个都没有舍得扔。 毕竟，对于一个穷惯了的人，精美礼盒也是价值不菲的。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这些箱子和盒子，与视频里看到的完全相同，一件不多，一件不少。 停车场地上铺了一块布，金灿灿的金子堆起一座小山，有人已经在过秤，每过一秤，就报一次数字，等全部报完，所有数值加起来一共一百二十公斤，按照当时金价折合成人民币，一共价值四千八百万。 林卫峰打趣说了一句笑话：“没想到张扬这个臭小子还这么值钱！” 王庆荣的脸色黑得像锅底，而唐一鸣却低头一言不发，应该是在等待命运对他的审判吧。 调查组的其他成员，则像做了一场梦，他们现在看唐一鸣的眼神都充满了厌恶与愤怒。 林卫峰这时才看向王庆荣，说道：“王副总，你现在是不是对唐一鸣同志的问题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了？现在可以谈一谈对他的处理意见了！” 王庆荣瞪了一眼唐一鸣说道：“确实，通过这件事，足以证明唐一鸣同志问题很大，尤其是接受当地政府官员贿赂一事有些过分。但是，我认为，有些事情，还是让唐一鸣同志来亲自解释一下比较好！” 王庆荣接着对唐一鸣说道：“唐一鸣，你来解释一下吧！你为什么要收受贿赂？这些黄金，对方是贿赂你个人的，还是赞助我们国家反恐事业的？你老实交代！” 都到这个份上了，王庆荣还想为唐一鸣开脱罪责，可见这个人的意志力有多么的顽强。 羽荞实在是听不下去，插了一嘴道：“我觉得王副总这么问不合适！” 王庆荣一看羽荞，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哪儿都有你？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他刚想发作，却没想到林卫峰也插了一句，“我觉得羽荞同志说得对！” 王庆荣只好把想要训斥羽荞的话咽回去。 但是羽荞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有新料。 “说起来，我这里还有一段录音，也许对你们有用！” 说着他拿出手机，播放出一段录音。 这段录音正是唐一鸣和刘长有之间的通话录音，录音内容明显是两人密谋要杀一个人，而且还出现了“死要见尸，活要见人”的字眼。 羽荞接着说道：“我严重怀疑，他们要谋害的这个人就是张扬局长！” 这一剂猛料爆出来，就算是王庆荣，也不敢再帮唐一鸣说话了，因为，他有预感，火很快就会蔓延到他自己身上了。 林卫峰眼里第一次喷发出愤怒的火焰，大喝一声道：“唐一鸣，你现在就给刘长有打电话，让他立刻放了张扬！否则，你将会以谋杀罪被送上军事法庭！” 都到这个份上了，唐一鸣一看大势已去了，他本来是不甘心的，这个张扬害他太苦了，但是，为了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他还是服从命令，当着众人的面，给刘长有打通了电话。 此时，刘长有还在跟穆童死扛，他死活不肯交代张扬人在哪里，他心里仍然抱有一线希望，认为唐一鸣背后的人会有办法扭转局面的。 刘长有一看是唐一鸣的来电，他仿佛看到了一束光，这个电话他等得太久了。 但是由于穆童在场，有些话他不敢说得太直白。刘长有接起电话，首先此地无银三百两道：“唐少将，我还正好想问您呢，张扬队长有没有回到总部啊？基地这边都找遍了，都没有发现他的人影啊！您说，他会不会是真的畏罪潜逃了？” 第127章 我们可以补偿他 唐一鸣一听刘长有还在演戏，他打断刘长有说道：“刘长有，一切都结束了，你放了张扬吧！” 刘长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要么是唐一鸣的脑子出问题了，不确定，又问了一遍：“唐少将，您…说什么？” 都到这个份上了，唐一鸣也懒得跟他解释什么，再次强调道：“我说，一切都结束了，放了张扬！” 这回听清楚了，刘长有怒了，尼玛！这是过家家吗？ 让我给张扬捅刀子的人是你，现在想做好人的人还是你，那我成什么了？我放了张扬，张扬会放过我吗？ 刘长有立刻翻脸不认人，回怼唐一鸣道： “唐少将，你不是在说梦话吧？你不是说你上边有人，能兜得住吗？我可是相信你的，一直也是按照你的命令做的！现在倒好，你说放就放，你出了事上边有人保你，我出了事谁管？你做梦去吧！要死大家一起死！” 刘长有说完，哈哈大笑着就把电话挂了。随着他最后一句话说完， 啪！ 穆童一个大嘴巴子就抽了上来。 打得刘长有满嘴是血，门牙都掉了两颗，但是他反倒笑得更疯狂了。 “打得好！打的好啊！！” 这时，穆童才恍然想起了周海涛。 周海涛应该是最后见过张扬的人，只要找到周海涛，就有可能找到张扬。 穆童立即命令突击队队员，先去找周海涛。 这时候，基地卫队长也接到了总部直接给他下达的命令，让他协助雪狼突击队，全力寻找张扬队长。 基地顿时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在喊张队长和周海涛的名字。 “张队长！” “周海涛！” “张队长！” “周海涛，你在哪里？” 周海涛被关在办公楼四楼的一间仓库里，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才敢使劲捶门。 不大一会功夫，正在四楼巡查的突击队员发现了周海涛。 此时的周海涛也是一整天没有吃饭了，饿得眼冒金星。 周海涛说：“你们要是再不来，我就连捶门的力气也没有了！” 周海涛歇了一会，吃了口东西才说：“我知道张队长在哪里，你们跟我走！” 十分钟后，张扬终于走出了那间黑暗的地牢，回到他在基地的办公室里，跟总部连上线。 “林总，总部的各位领导，我来了！” 从看到张扬的那一刻起，总部会议室沸腾了，有的人止不住情绪哭了，就连林卫峰的眼睛都湿润了。 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失去张扬，对国家反恐组织这一支队伍来说，意味着什么。 林卫峰对着屏幕说道：“回来就好，今天就回总部来吧，我找你有要事！” 林卫峰说完，就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通过视频画面，张扬一眼就看见了王庆荣，两人四目相对，但是谁也没有跟谁说一句话。 张扬已经猜到，这次真正对他出手的人就是王庆荣，而王庆荣也知道，张扬已经知道了他才是幕后黑手。 林卫峰离开后，王庆荣也紧跟着离开了。 唐一鸣被两名军人押走，听候发落，其他人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羽荞被顾景淮临时安排在总部的客房里等待张扬到来。 这一天，对于羽荞来说，过得也是太刺激了，不过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饱饱的吃一顿，然后再睡一觉，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张扬。 新来的基地卫队长名字叫郑旭凯，是总部王庆荣的人，由于他亲自参与了对张扬的囚禁，并且，直到接到总部命令后，态度依旧敷衍。 他明明知道张扬被关在那里，却偏偏不肯告诉其他人。 张扬当场宣布免去郑旭凯基地卫队长的职务，并且代表总部，开除其军籍，取消一切军人待遇，跟刘长有一起，被押回总部受审。 另外三名参与过囚禁张扬的基地护卫也一起被免去军籍，押回总部。 基地卫队的指挥权被雪狼突击队临时接管，穆童除了是雪狼突击队的副队长以外，还临时兼任了基地卫队队长的职务。 张扬叮嘱穆童道：“我希望你尽快训练出一支能征善战的嗷嗷叫的基地卫队来！等我这次回来，要拉出去实战！” “是！” 穆童心里非常激动，这可是整整六十名血性男儿啊，这要是让他训练成六十名特种兵，战力绝不输给世界上任何一支特种兵部队。 一切安排妥当后，张扬乔装一番，开着一辆破车离开了基地，前往总部报到。 王庆荣郁郁寡欢，离开了他在总部的办公室，回到了他距离总部一街之隔的那套空房子里。 他迫不及待拿出另外一部手机，一开机，信息提示音响上没完，都是来自各方的信息，几乎每一条信息都与张扬有关。 王庆荣仔细浏览完所有的信息之后，他才对张扬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他轻敌了！张扬原来比他预想得要厉害得多，顽强的多，也可怕的多。 一个被囚禁起来的人，居然能够点石成金，化不利因素为有效资源，哪怕是张扬随便派一个纸人出去，也同样能发挥出不可低估的作用来。 但是，更为可怕的是，这次为了对付张扬，他几乎暴露了。 虽然林卫峰和张扬暂时还不可能找到什么证据，但是在张扬和林卫峰的心里，早已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从今往后，他们会处处防着他，针对他。 一想到自己未来的处境，王庆荣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拨出去一个他轻易不愿意拨打的电话。 皋兰都省委秘密调查组对张扬的调查很快就得出结论，这一天省公安厅厅长陆明杰来到了省委书记张家树的办公室。 “明杰啊，给你看看这个！” 张家树从办公桌上拿起那份省委秘密调查组呈报上来的调查报告和调查结论，递给陆明杰。 陆明杰一边看一边摇头叹息道：“太不可思议了！太难以置信了！” 等陆明杰全部看完后，张家树才惋惜地说道：“明杰啊，张扬同志是多么优秀的一位好同志啊！我们让他受委屈了！” 陆明杰也无不惋惜地说道：“我们可以补偿他呀！我们这就把他请回来！” 张家树却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林总已经表过态了，他不会再让张扬同志回来了！” 陆明杰不甘心说道：“我们可以说服张扬同志，只要张扬同志自己同意回来，让他去说服林总。” 张家树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陆明杰问道：“我们凭什么呀？你凭什么认为你能说服张扬同志？张扬欠过你我的情义吗？” 陆明杰被张家树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确实是，在张扬遭遇多方合伙诬陷，几乎陷入绝境的时候，他们不仅没有出手帮助张扬，反而还落井下石。 这个口，还真没脸开。 第128章 我不会杀人 在皋兰都市驼铃路上有一家特殊的会所。 这家会所从外观看上去十分低调，毫不起眼，甚至可以用破破烂烂来形容，但是，只要有机会进入里面，你就会发现，这是一家十分高档的私人会所。 只不过，这家会所有一个特点，下午两点半开门，晚上八点半准时打烊，一天只营业六个小时。 而且，这里对每一位服务对象的条件也要求非常苛刻，不是光有钱有权就行，而是要经过严格的筛选和面试，尤其是对那些想要来这里潇洒一番的女士们，条件尤为苛刻。 归纳起来，一共有四不要：身体有毛病的不要，相貌身材有一样不好看的不要，说话声音不好听的不要，气质不佳的不要。 还有一点比较特殊，在这里，最受欢迎的女士，并不是那些年轻貌美大长腿的单身女，而是那些家庭条件殷实、有较高的个人修养、最好是男人在外面事业有成的、三十到五十岁、身心悠闲、具有诗人气质的太太们。 人以类聚，从以上这些苛刻的条件就可以看出，来这里的人都是有特殊癖好的。 客人们不必担心自己会被熟悉的人认出来，因为会所为进入这道门的每一位客人都提供了一副面具。 面具属于那种硅胶仿真类型，看上去跟真人皮肤没有什么区别，而且非常贴合，如果不告诉你此人带着面具，一般人都看不出来。 也就是说，你今天遇到的人，哪怕是平时生活中的熟人，哪怕是自己的朋友，你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暴露。 还有一点，来这里的客人只有编号，没有名字，就连他们的会员卡也都是一样的，里面没有记录任何个人信息。 下午三点半，三楼306包房里，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正身体斜倚在窗户边上，一边抽烟，一边焦急地看着表。 忽然，他听见走廊里响起有节奏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脚步声，紧接着便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哒！哒！ 男人脸上的表情立刻恢复了平静，嘴唇间只吐出一个字：“进！” 然后，便听见电子门锁刷卡的声音，吱扭！门一打开，一位身材匀称高挑、步态优雅的女子便迈步走了进来。 男子站着没动，只回头看了眼，似乎对眼前这位窈窕淑女并不感兴趣，只是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说了两个字：“请坐！” 女士也没有客气，两只修长的手指，从臀部开始向下捋了捋贴身短裙，一屁股坐在男人对面，两条修长的大腿，习惯性搭成一个好看的二郎腿，姿势看上去十分优雅舒适，也十分撩人。 女人扮了个鬼脸，盯着男人的裤裆，坏坏地笑了笑说道：“说吧，约我来这里干嘛？不会是想找我放一炮吧？” 男子没有搭理女人的揶揄，坐在女人的对面，表情十分严肃说道：“我想让你去杀一个人！” 女人十分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男人说道：“我不会杀人，你找错人了！” 男人喉咙里哼了一声说道：“在我面前，你不用装，你的底细我全知道，我之所以没有动你，是觉得你还有用。但是，如果你不识抬举，那你就不要怪我不念我那位老同学的情面了！” 男人的声音很冷，冷得能让呼出的气瞬间结冰。女人的脸色变得苍白，但是她没有反驳男人的话。 隔了一会，女人自觉拿起茶几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支，嘴里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然后说道：“杀谁？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男人从身上摸出一张纸条递给女人，什么话都没有说。 女人一看大惊：“是他？” 女人又在房间里待了半个小时，临走时故意把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弄得很乱，然后才离开。 女人离开后不久，男人也离开了。他没有开自己的专车，而是打车走得，直到去了机场的公共卫生间里，他才拿掉了头上的面具。 这天凌晨四点半点，张扬开车来到了一处名为三岔口的地方。 从这里到总部还剩两百八十公里的路程，全程都是土路，如果开快点，八点钟以前准能赶到。 张扬前方有两条路，一条通往漠川，另一条通往砾城，国家反恐组织总部就设在砾城。 张扬刚过了三岔路口不久，便看见有一辆侧翻的货车拦在道路中间，车上的货物撒了一地，有几个人正在整理地上的货物。 想要绕也倒是能绕过去，只不过需要返回三岔口，通过漠川，再进入砾城，多走很远的冤枉路。 张扬心里正想着要不要停下车前去查看一下究竟，但是另一方面，由于职业习惯，他又怀疑这辆车有问题，所以，他只是停下车，拿起带有夜视仪的单筒望远镜，仔细辨别地上的货物。 但是，当他一看到地上的那些货物时，他就发现了问题，地上洒落的都是捆好的柴胡和桶装油料。 这些全是易燃材料，他们这是想在这里制造一起事故？ 张扬突然意识到，他们是冲他来的。 一想到这里，他立即调头，准备离去。 但是已经晚了，后面又有两辆大卡车朝他飞驰而来。 然而与此同时，那些在侧翻车旁边整理货物的人也动了，这些人身上都带着枪，他们一边开枪，一边朝他冲了过来。 这些人能够非常精准的掌握了他出现的时间和地点，看来是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踪。 张扬顾不上多想，调转车头就向朝自己冲来的两辆大卡车对冲了过去。 对面冲来的两辆大车一前一后，分别占用了两条车道，两辆车之间的前后距离还不足三十米，张扬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从两辆车之间的缝隙间穿过。 但是这需要有很高的驾驶技术和很快的车速才行。 要是换作平时，他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现在，后面不断有子弹朝他射来，他还要为躲避子弹而分心。 这对于他接下来的操作难度将会成倍增加。 但是，他也必须要试一试，否则，一旦陷入多人包围之中，再加上夜间视线不好，很难躲开从各个方向射来的子弹。 再者，看得出来，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袭击，敌人必然还会留有后手，就算是人暂时避免了受伤，光是车毁了，他也很难离开这里。 第129章 应声倒下 前面两辆大车司机眼看张扬反方向朝他们冲来，一副玩命的姿态，心中大喜。 就张扬那辆破车，都经不起他们的轻轻一撞的，这不是自杀是什么？ 张扬不躲不闪，朝第一辆车直直撞了上去。 他之所以敢这样冒险，也是迫不得已，目的自然是为了欺骗身后开枪的人。 身后开枪的人眼看张扬跟对面的大车已经在一条直线上，马上就要撞上去了，出于投鼠忌器，枪声就不自觉地变得稀疏起来。 对面大车司机也不理解张扬为什么要这么做，脑子一犹豫，脚下油门就是一松，速度自然就降了下来。 然而，还没有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只见张扬朝左一把方向，他和他的那辆破车居然就在大车司机的眼皮子底下玩起了漂移，也许还不到百分之一秒的时间，连人带车又找不见了。 对于张扬来说，最危险的时刻到了，张扬堪堪错过与第一辆大车正面相撞的命运，但是很难避开与第二辆车撞在一起。 因为两辆大车分别占用了两条车道，前后距离还不足三十米，一旦操作迟缓，他就会被第二辆车迎面碾成肉饼。 但是张扬已经别无选择，眼见冲过来的钢铁巨兽已经黑压压阻挡了他的视线，留给他的时间理论上可能还不足百分之一秒。 张扬脚下狠踩油门，同时果断一把方向朝右甩去，只见整个车身向左倾斜，右边两只轮胎已经完全悬空，方向几乎完全失控，但他还是十分固执地踩死油门不松脚。 在他的畸形操作下，他的车头倒是堪堪与迎面而来的大车错开，但是车尾却不幸被大车狠狠扫中了。 只听得duang！一声响，张扬只觉得天旋地转，连人带车飞了起来。 那辆大车遭此重击后，方向一歪，翻下道路左边的悬崖，而张扬的破车则是在空中翻转一百八十度后重重摔在右侧的山坡上。 但这并未结束，由于山坡太陡，他的破车又一次从山坡上弹了回来，同时又来了一次一百八十度翻转，最终回落在路面中央不动了。 倒是四个轮子着地，然而驾驶室一侧受到挤压严重变形，张扬虽然没有受伤，但是被限制在狭小的空间里，动弹不得。 这时，枪声再起，那群朝他射击的人一窝蜂冲了过来。但是他现在躲无可躲，变成了那伙人射击的活靶子。 张扬车上倒是备了一支步枪，只可惜步枪被卡在后座上拿不出来，目前手里能使的武器只有一支全自动手枪和一支沙漠之鹰了。 然而手枪射程太近，而且稳定性和准头也差步枪太多，张扬感觉自己这一次面临的危险指数直线攀升，已经不下以往的任何一次了。 啪啪啪！ 子弹接连飞来，其中有三发子弹直接命中了张扬的驾驶室，张扬尝试调整座椅，他发现座椅虽然还有调整空间，但是并不能完全放倒。 但是这已经给了他机会，他把座椅靠背放低到极限，让身体尽量平躺，以此躲避从正前方射来的子弹。 随着敌人越来越近，车厢被射中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但是张扬一动不动，一手紧握全自动手枪，一手紧握沙漠之鹰，作出与敌人殊死一搏的战斗准备。 不一会，他听见敌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跑在前面的有两个人，一左一右。 由于已经有两人靠近，后面的人担心会误伤自己人，所以，枪声渐渐停了。 张扬看不见对方，只能通过对方的脚步声来判断双方之间的距离。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八米，五米，张扬缓缓举枪，正好对准了左右两边几乎同时露出的两颗脑袋。 张扬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只听得啪啪两声响，靠近的两人同时爆头，黏糊糊的血液和脑浆溅了张扬一脸一身。 只是，这两人刚刚倒下，就换来了敌人报复性的疯狂射击，子弹像雨点一般朝他射来。 一阵密集的弹雨过后，敌人的枪声又停了，张扬的破车驾驶室的结构也终于松散了，他伸手试着一掰，发现就连铁皮都变软了。 张扬立即手脚并用，三下两下扒出一个能够腾挪的空间，然后才从驾驶位钻到后排座位，再从后排座位来到车尾，借着夜色的掩护，他不声不响从车尾下了车。 但是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蹲在车尾，准备还击。 这辆破车是他最好的掩体，而且车上还装有大量弹药，他要在这里跟敌人来一场阵地战。 张扬刚下车，密集的枪声再起，但是张扬脚下此时已经多了一杆既可以连射也可以点射的突击步枪。 敌人这一次没有冒进，而是选择二三十人排成一排，一边射击一边朝他靠近。 敌人知道张扬并没有死，也知道他手里有枪，他们接连开枪，目的就是让张扬没有露头开枪的机会，等所有人一起围拢上来的时候，就算张扬手里有两支枪，但是他双拳难敌四手，也必然会被众人射成筛子。 听脚步声渐渐近了，三十米，二十米，十米，张扬收起手枪，拿起突击步枪，身体突然来了一个就地翻滚，来到视野开阔的地带朝敌人发起突袭。 而敌人一直以为张扬还在车上，所以，他们的视线和注意力都集中在车上，仅是这三两秒的工夫，敌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有将近一半人应声倒地。 当他们刚反应过来开始还击的时候，张扬一闪身又不见了。 张扬回到车尾，放下突击步枪，换成手枪。 这个距离，手枪比步枪更好使。 在车上时，他是敌人的活靶子，局面对他相当不利，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这辆破车做掩体，而敌人身边却什么都没有，局面完全翻转了。 当敌人正在为眼前失去目标，惊慌失措胡乱开枪的时候，张扬一闪身，突然又出现在车的另一侧，手中自动步枪和沙漠之鹰同时开火。 啪啪啪啪！连续七八枪，又放倒四五个敌人。 这回敌人更慌了，有的人为了躲开张扬的射击，在无任何掩体的情况下干脆趴在地上。 一个人趴下，所有人全都趴下，这下坏了，一眼望去，都不知道哪个是死的，哪个是活的了。 在这种情况下，张扬也不敢贸然露头了，但同时，天也快亮了。 时机对张扬越来越有利，而对敌人却越来越不利，所以他不怕跟敌人耗时间。 第130章 别开仓(枪) 然而，当他刚刚产生了这个念头，就感觉后脑勺一阵发紧。 那是一种被远程锁定的感觉，久经沙场练就的直觉绝不会骗他。 马路左侧是向上的一道陡峭山坡，马路右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张扬都不需要思考，一个就地翻滚，就朝右边的悬崖滚去。 只不过当他一露头，一梭子密集的子弹就朝他射了过来。好在他动作突然，对面的敌人还来不及瞄准，所以，并没有一颗子弹命中他的身体。 几乎与此同时，只听得嗖的一声，一发炮弹精准落在他那辆破车旁边。 轰隆一声惊天巨响，以他那辆破车为圆心，方圆三十米内顿时燃起熊熊火光，他的那辆破车瞬间被分解，残骸四处飞扬。 张扬只感觉身后一股热浪袭来，而此时他，身体已经完全失去平衡，正在朝着悬崖边上滑落，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他迅速伸出双手，十指如钩紧紧抠住坚硬的地面。 呲！ 坚硬的岩石上留下十道新鲜的血痕，但是也因此大大延缓了他向下滑落的速度。 也许是他够狠，十根手指分担了足够大的力量，也许是他运气太好命不该绝，当他的多半个身子已经探出悬崖的时候，他下滑的身体居然奇迹般地停住了。 此时，马路已经处在张扬的头顶上方，爆炸过后卷起的滚滚烟尘正如小山般朝他压来。 张扬趁机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手指如钩把身体往回拉了一截，然后他才可以双膝着地，慢慢爬起来。 但是很快，他的身体就被浓烟和沙尘淹没了。 等烟尘散尽，已经是五分钟之后了。 张扬踉跄着返回爆炸中心，只见原本平整的路面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他的破车已经完全不见了。 再看距离爆炸中心大约二十米的地方，那里扔着一些零散的、已经烧焦了的、不完整的肢体，被撕碎的部位还在往外渗着黑血。 放眼望去，较远的地方倒是有两具尸体比较完整，但是也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 这时候，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天色渐渐亮了。 张扬朝那两具比较完整的尸体走去，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想要他的命。 这两人使用的是捷克产的vz61“蝎”式微型冲锋枪。这种枪械重量轻、体积小、便于携带和操作，可单手射击，适合在狭小空间或近距离作战中使用。 这可是好东西！张扬拿起来检查了一番，发现并未损坏，而且弹夹还是满的。 他的突击步枪已经被炸毁，两支手枪也不知去向，所以正好拿来应急。 跟枪比起来，张扬对杀手的身份更感兴趣，他将其中一具尸体翻过来，后背朝上，撕掉他的衣服，发现此人背上刺着一个黑色的六芒星的图案。 这个图案张扬在一本书里见过，属于日本一个名字叫幻影密使院的神秘组织。 据记载，该组织在日本历史悠久，他们只热衷于在全世界搜寻各种遗失的上古文明，基本不参与世俗事务，更没有听说过他们还搞刺杀活动。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针对自己下手。 张扬又撕开另一个人的衣服，但是在这个人的后背上并未发现任何纹身。 张扬又搜了两人的衣服口袋，除了找到一包日本产的七星牌香烟以外，身上再无一物。 张扬本想把尸体背后的六芒星图案拍下来，但是他的手机已经摔坏，开不了机。 所以，他只好从腰间拔出匕首，把纹有六芒星图案的那块皮完整揭下来，然后再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布料来，把那块皮包起来。 刚刚做完这一切，他忽然听见一阵汽车马达声从远处传来。 张扬的第一反应就是敌人打扫战场来了。 他身形如猿，纵身一跃便爬上了身后那道陡坡，躲在一块岩石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看向道路尽头。 很快，一辆福特烈马便风驰电掣朝这边驶来。 也就一眨眼工夫，那辆车便停在了刚刚炸出的弹坑旁边。 车上一共有两个人，两人全都下了车，查看了一番弹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弹坑周围的残骸。 从二人的表情看出，他们好像很失望，应该是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二人又一路搜索来到那些七零八落的尸体旁，一人命令另一人翻开断肢残臂查看，好像也是一无所获。 当二人检查到那两具完整的尸体时，其中一人大惊，说了一句日语，大概意思是说，张扬还活着。 然后，两人便像疯了似的朝他们的车冲去。 但是，当他们即将冲到车跟前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从他们的车后面走出一个人来，此人手里端着两支微型冲锋枪，每支枪口对准他们其中一人。 两人吓坏了，其中一人用并不熟练的中文求饶道：“别开仓（枪）！别瞎（杀）我！” 张扬用日语命令二人：“双手抱头！蹲下！” 两人乖乖照做。 张扬走过去，用枪顶住两人的脑袋，命令其中一人解下另一人的鞋带，并把对方的双手朝后绑起来。 “嗨咦！”那人照做。 等捆绑结实后，张扬才把两人一起押上车，命令没有绑手的家伙开车，绑手的人坐在副驾坐上陪着，而张扬自己则坐在后排，用枪顶住两人的脑袋，朝漠川方向飞驰而去。 前往砾城的道路已经毁了，要想回总部，只能绕道漠川了。 上午十点半，张扬押着两名俘虏来到总部。 张扬浑身染血，一副战场归来的样子，把总部的守卫们吓了一跳。 尽管守卫们认识张扬，但也不让他进，更何况他还手里拿着两支枪，押着两个人。 守卫一时分不清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所以及时拉响了警报。 警报一响，还不到二十秒，张扬的车就被铁桶阵包围起来。 张扬从车里露出脑袋，朝这些自家兄弟们一笑，“你们一惊一乍在干嘛？” 众人看见张扬完全放松的姿态，这才放松了警惕。 张扬用枪指了指前面两人，对包围他的守卫们说道：“这两个俘虏是日本间谍，把他俩关起来吧！” 等人们把那两人押走之后，张扬才放下枪，脱掉身上的脏衣服，顺手从身边的一名守卫兵身上扒下一件上衣，穿在自己身上，然后，直接朝总指挥林卫峰的办公室走去。 第131章 幻影密使院 听张扬说完半道被截杀的经过，而且对方还动用了一门榴弹炮后，林卫峰怒不可遏。 “能够动用重武器的组织，绝不是一般的民间组织，查！必须要好好地查！不管查到谁的头上，我都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林卫峰说到这一点，张扬才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块带血的人皮，上面刺着一个黑色的六芒星图案。 林卫峰一看到这个图案，拍案大怒道：“原来是幻影密使院干的？” 张扬却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我抓回来的那两个人是日本人，等审过这两人之后再说。” 林卫峰看着张扬满面尘灰，一脸疲惫，手上还有伤，实在不忍心再使唤他了。 林卫峰说道：“这件事我安排别人去办吧，你先收拾一下自己，再好好睡一觉，等休息好了再说。” 王庆荣一早起来眼皮就跳个不停，不久后他便收到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很短，就三个字：失败了！ 但是，他也没有太当一回事，毕竟，对方面对的敌人是特种兵王张扬，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不成再来一次。 但是，当他亲眼看见张扬杀神一般凯旋归来，不仅毫发无损，而且还抓了两名俘虏，缴获了一部汽车的时候，他感到大事不妙了。 当他听说对方为了对付张扬，竟然还动用了一门榴弹炮时，王庆荣的心就更加惶恐不安了。 这事儿闹得太大了！他明明没有让他们这么干啊！ 他似乎想明白了点什么了，对方是想来个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一方面是想灭了张扬，另一方面也是在警告他。 若是真追究起来，他的行动轨迹很难保证不被发现。他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王庆荣在林卫峰办公室门口拦住张扬，口是心非道：“张队长真是了不起啊！不愧是我军反恐战线上的楷模！” 张扬看着王庆荣吃了一坨屎一样的表情，意有所指道：“我能有今天的进步，还多亏有王副总的苦心磨炼啊！” 张扬的话说得非常直接，也非常气人，就连傻瓜都能听出其中的含义。 不过，一般人倒也不会把今天发生的刺杀事件跟王庆荣联系起来，因为大家都清楚，这两人之间关系不和早就摆在明面上了，王庆荣还不至于傻到用这种办法来对付张扬。 张扬在客房里见到了羽荞。 羽荞这两天做过的事，以及在总部的亮眼表现，张扬都知道。他由衷的对羽荞说了声：“谢谢！” 羽荞却不以为然道：“老大说这话就见外了，远的不说，我还是一名警察，这不是我分内之事吗？” 张扬摇了摇头提醒羽荞道：“可你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没有这个义务了！” 羽荞辩解道：“可我还是你的兄弟！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拿我当兄弟吗？” 张扬拍了拍羽荞的肩膀说道：“加入雪狼突击队吧！我帮你恢复军籍！你考虑一下！” 张扬说完就去浴室洗澡去了。 对羽荞来说，幸福来得有些突然，也有些受宠若惊，整个人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他过去本来就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特种兵，选择复员也是迫不得已，他跟一位可以决定他命运的上司闹崩了，如果再不走，他的结局可能会更惨。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跟着张扬这样的上司，他的前程无往而不利！ 然而，就在张扬与羽荞谈话的当中，林卫峰的办公室里却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皋兰都省公安厅厅长陆明杰一路轻车简从，一身便装走进了林卫峰的办公室。 “林总，我叫陆明杰，是皋兰都省公安厅厅长，我今天是特意来向您和张扬同志赔罪来的！” 陆明杰姿态放得非常低，让本来对他一肚子怨气的林卫峰也无话可说。 但是，林卫峰的态度还是很冷淡，指了指沙发说道：“陆厅长坐吧！” 秘书顾景淮进来给陆明杰沏上茶水就被林卫峰赶出去了。 “守住门，谁都不许进来！” 陆明杰看见林卫峰这个举动，深有感触道：“没想到，你们这里的情况也这么复杂啊！” 林卫峰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时代，任何事情要想成功，保密是第一原则，小心总无大错！” 陆明杰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林卫峰是个军人，不喜欢绕弯子，直截了当说道：“陆厅长，赔罪的话就不要说了，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不存在谁欠谁的，你还是说一说你的真正来意吧！” 陆明杰解释道：“林总，实不相瞒，我这次来确实不止是来赔罪的，但是我说的赔罪也是发自内心的，我对不起你们对我们工作上的支持，更对不起张扬同志，让他在苍原县受委屈了！” 说到这一点，林卫峰就不客气了：“岂止是受委屈？有好几次，张扬都差点把命丢在那里，就是今天，敌人为了半道截杀张扬，出动了三十多名杀手，竟然连榴弹炮都用上了，你能说这不是苍原县留下的后遗症吗？” 提到这件事，陆明杰也是后背心一阵发凉，他来的时候就路过那里，榴弹炮爆炸后的痕迹还在。 那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刺杀张扬，而是想毁尸灭迹了啊！ 好在张扬命大，否则，苍原县乃至翰岳市的烂摊子让谁去收拾？ 当然，这么想，格局小了，但是陆明杰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说到这里，林卫峰突然语气一转，说道：“不过，这一切已经过去了，那些杀手和背后的黑手，我们一定会挖出来的。至于张扬，我想安排他先休息一阵子，暂时哪里都不去了！” 一听林卫峰这个态度，陆明杰急了：“别呀！林总，我是专程来请张扬同志回去的！” 林卫峰眉头一皱，问道：“回去做什么？还是去苍原县当那个副局长吗？” 陆明杰一听，这是嫌给张扬的官太小，他立即表态道：“林总，来之前，我跟省委书记张家树同志商量过了，如果张扬同志愿意回去，那么，我想让他先以苍原县公安局长的身份整治苍原县的社会治安。 “同时，为了让张扬同志能够放开手脚，大胆开展工作，我们省公安厅会专门成立一个扫黑除恶领导小组，让张扬同志来出任这个小组的常务副组长，权限仅次于我这个厅长兼组长，您看，这样安排有没有问题？” 第132章 重返皋兰都 见陆明杰这么一说，林卫峰皱紧的眉头才渐渐松开。 “既然陆厅长如此有诚意，那么，我回头征求一下张扬本人的意见，只要他还愿意去，我没有意见！” 陆明杰见林卫峰终于松口了，当下一激动说道：“林总，您能这么宽宏大量，真是太让我感动了，只是…张扬同志现在在哪里？我想亲自见见他！” 林卫峰却说：“张扬在休息，今天不要打扰他！” 接着又说道：“我看陆厅长还是先回去吧，我回头会让张扬跟你联系的。另外，张扬回去任职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再跟第二个人说，以防别有用心之人张网以待！” 陆明杰点头说道：“明白！” 陆明杰匆匆地来，又匆匆地离开了。 陆明杰也不是一般人，这次来国家反恐总部，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密二字。 两天后，总部召开了表彰及授勋大会，张扬被授予上校军衔，由原来的雪狼突击队队长提升为雪狼特战队队长。 雪狼特战队由雪狼突击队一队和新编二队组成，每队编制12人，两队一共24人。 穆童被授予少校军衔，原来的雪狼突击队改编为雪狼突击一队，由穆童任队长。 羽荞被授予少校军衔，被任命为新编雪狼突击队二队队长，队员从特种兵预备部队里选拔。 三天后，张扬带着羽荞和他的新编雪狼突击队二队，杀气腾腾，重返皋兰都。 省公安厅厅长陆明杰在省委书记张家树的办公室里接见了张扬和羽荞。 省委书记张家树感慨道：“你回来就好啊！你回来，我们就省心了！” 张扬当即表态道：“张书记和陆厅长您二位放心，我这回不会再让坏人有可乘之机的！” 陆明杰提议，让张扬回省公安厅跟大家见一面，顺便开个会，但是被张扬拒绝了：“陆厅长，我看这个就不必了，兵贵神速，我想现在就赶回翰岳市！” 陆明杰明白张扬的意思，他笑了笑说道：“那就也不必给翰岳市方面发函了，任命文件就由你亲自带在身边，具体该怎么操作，你随机处置吧！” 张扬这次还拿到一项权利，那就是拥有县公安局一级的人事任免权。 这项权利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他要把每一个关键岗位都留给那些有正义感、愿意为老百姓做事的人来坐。 离开省委大院，张扬给穆童打通电话，穆童现在还在基地训练他刚刚接手的基地卫队，就连他自己的授勋仪式都没有时间出席。 “穆童，整合雪狼突击一队，四小时后前往苍原县执行抓捕任务，任务明细我会发给你，另外，再从基地卫队里挑选二十名精干战士，派他们四小时后准时到达翰岳市公安局附近，听我调遣！” 穆童一听，激动万分，“是！” 张扬现在驾驶的就是他缴获的那辆崭新的福特烈马，他的那辆三门吉姆尼虽然是他的最爱，但是几乎报废，还没有来得及修理。 羽荞乘坐的是一辆军车，紧跟在张扬身后，羽荞身后跟着的是他的新编雪狼突击队二队。 雪狼突击队二队的每一位战士都是由羽荞亲自挑选，论战斗经验，虽然未必能比得上雪狼突击一队，但是论单兵战力，能入了羽荞的眼，那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在来的时候，羽荞还是孤身一人，连工作都弄丢了，前途未卜，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样的变化，正是张扬给的，羽荞心里感慨万分，对张扬更是充满感激。 四小时后，张扬带着羽荞和雪狼突击队二队不声不响来到了翰岳市公安局大门外，二十名基地卫队士兵也已经纳入张扬的指挥，而此时的穆童也已经到达苍原县城指定位置。 “羽荞，你亲自带领两名突击队战士前往市政府抓捕杨涛，如果副市长刘佳明要从中阻拦，那就一起抓回来！” 这道命令下得真是提气，羽荞大声回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下午四点半，三方面同时开始行动了。 张扬带领三十名荷枪实弹的战士冲进市公安局大院，直接把办公楼给封锁了。 张扬第一站来到了市公安局局长鸿发祥的办公室。 “洪局长，我们又见面了！” 鸿发祥一看见张扬，心中不由得就是一凛，只要每一次见到张扬总没有什么好事。 鸿发祥做出一副热情的样子，笑着说：“张局，哦不，张队长，快快请坐！” 张扬却说：“洪局长，你没有叫错，我现在确实是苍原县公安局的局长，同时，我还是省公安厅扫黑除恶专项领导小组的常务副组长，这是我的任命文件，你要是不信可以看一看！” 前面的头衔倒是吓不住鸿发祥，因为鸿发祥毕竟是翰岳市公安局的局长，比苍原县公安局的局长高了一个等级，但是后面这个头衔…鸿发祥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已经微微冒出的冷汗。 尽管张扬说得字字掷地有声，但是鸿发祥还是接过任命书仔细看了一眼，的确如张扬所说。 鸿发祥立刻又跟张扬打哈哈道：“好啊好啊！恭喜张局长了！” 张扬随手拿出一份名单来递给鸿发祥说道：“洪局长，我现在以省公安厅扫黑除恶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的身份，命令你把名单上的人召集到到我们上一次见面的那间会议室里，我会在那里等你！” 鸿发祥接过名单一看，上面不仅有副局长林辉明、段鹏飞、刑警队副队长王磊、法医秦墨然的名字，而且还多了一个市局办公室主任梁宏伟的名字。 前几位他都能理解，但是他不知道梁宏伟做过什么。 张扬见鸿发祥还在犹豫，他深深地看了鸿发祥一眼说道：“十分钟，如果你十分钟叫不来人，那就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 张扬说完，带着四名雪狼突击队战士直接去了他上一次抓捕段鹏飞的那间会议室里。 市政府这边，羽荞带人推开了市政府副市长刘佳明秘书杨涛办公室的门。 第133章 让你再嘴欠 此时，杨涛的办公室里高朋满座，有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正眉飞色舞，侃侃而谈，而他谈的内容正与张扬有关。 “据说那个张扬被部队收拾了 ，当时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杨涛哈哈大笑，接上胖子的话说道：“你快别提他了！笑死我了！一个大头兵而已，我们是什么人？犯得着跟这么个小人物较劲吗？” 杨涛的话听上去很大度，但是从骨子里瞧不上张扬这个大头兵。 还有，刚才说话的那个胖子，如果今天来的不是羽荞，而是张扬，那么就一定会觉得他很面熟，因为上一次张扬来的时候，此人就在，而且此人还话里话外占过张扬的便宜，这个胖子就是翰岳市房管局局长李常德。 不过，也该李常德倒霉，这话要是让张扬听见，未必会把他怎么样，但是让羽荞听见，那就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了。 羽荞黑着脸，带人闯了进来。 “请问，谁是杨涛？”羽荞看了一眼作死的胖子，然后把目光转向杨涛，明知故问。 杨涛一看，一名校级军官带领两名大头兵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由得腿一软，想站又站不起来。 杨涛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张扬，他现在很后悔刚才谈论张扬。 这难道就是现世报吗？ 他很迷信，认为多半是几人刚才瞎胡念叨，把灾祸给念叨来了。 杨涛指了指羽荞，手指都不敢伸直，嘴唇颤抖着说道：“你是张张扬…派来的？” 羽荞点了点头说道：“杨秘书好记性，我今天正是奉了省扫黑除恶领导小组张扬组长的命令前来抓捕你的！” “你说什么？省扫黑除恶领导小组？”杨涛难以置信道：“张扬不是被我们撤了吗？哪里来的省扫黑除恶领导小组？” 羽荞沉着脸，打断他道：“你说对了，但是，你们说了不算！” 羽荞十分霸气地看向杨涛催促道：“别磨蹭了，走吧！” 李常德看见这阵势有点不寻常，就想偷偷溜走，但是被羽荞一眼瞪了回来。 “还有你！也一起走！” 李常德不服气道：“我就是来串个门，没有违法吧？凭什么要带我走？” 羽荞一本正经向李常德解释道：“扫黑除恶，可不止是扫那些明面上的黑和恶，你到底有没有违法，一查便知，我劝你还是不要反抗，否则，有你受的！”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李常德想来想去，自己本不该被划为黑恶，但是他突然想起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李常德一生气，就给了自己一嘴巴子！ 让你再嘴欠！ 杨涛把求助的目光，看向通往刘佳明办公室的那道门，但是，那道门纹丝不动。 要说，外面动静闹这么大，刘佳明不可能听不见，但是，他却非要装听不见，杨涛没辙，但还是求羽荞道：“让我去跟领导打声招呼再跟你走，行吗？” 羽荞点了点头说：“可以。” 杨涛两条腿抖抖哒哒走过去敲了敲门，但是，刘佳明没有说让他进去。杨涛轻轻把门推开，刘佳明正靠在班椅上装睡。 杨涛知道他在装睡，所以也不在乎他会不会怪自己没有眼色。 杨涛声音颤抖着说道：“领导，我要走了，您要多保重身体！” 刘佳明的眼睛闭着，但是眼球动了动。 刘佳明心里在冷笑，杨涛在跟他打感情牌。 幼稚！谁还能顾得上你呀！ 杨涛只好轻轻关上刘佳明的门，表情很绝望地被羽荞带走了。 要说，最倒霉的人就要数李常德了。 张扬和张扬的人一共来过杨涛办公室两回，而他两回偏偏都在，偏偏都在也就罢了，他还要两次都说张扬的坏话。 但是现在，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活该，有道是，祸从口出，他现在真想把自己的这张臭嘴给缝上，从此不再开口说话。 但是，现在最让李常德担心的，还并不是他嘴上占张扬的便宜、说张扬的坏话，而是涉黑涉恶。 现如今，但凡混得风生水起的官员，有哪个敢说自己跟黑恶势力一点边都不沾？ 不利用黑恶势力干脏活，谁能拆掉一栋合法的老房子？不利用黑恶势力干脏活，你的竞争对手凭什么会向你屈服？不利用黑恶势力干脏活，谁来帮你压制那些沸腾的民意？ 李常德相信，如果张扬真成了省公安厅扫黑除恶领导小组的组长，那么，只要张扬愿意，只怕是翰岳市有权有势的官员一个都跑不了。 想到这里，李常德的心里才算平衡，反正倒霉的人不会只有他一个！ 市公安局这边，鸿发祥哪有胆量不听张扬的？张扬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亲自抓人，那已经算是给他脸了，如果他敢给脸不要脸，张扬肯定会给他弄个灰头土脸。 当着他这个堂堂市公安局局长的面，一个一个从办公室里像屠宰场里抓牲口一样往外抓，他这个局长的脸还要不要了？这就是他带的队伍吗？ 十分钟后，人齐了。 张扬今天当仁不让坐上c位，张扬的左边是市公安局局长鸿发祥，右边没有人。 这些人一开始并不知道让他们来干什么，鸿发祥通知说是让他们来开会的。 但是，当他们一走进会议室，发现来的人很少，而且坐在主席台上的这个人很面熟时，这些人当下就连胆汁都吓出来了。 跟以往不同的是，张扬今天穿的是军装里的正装，上校军衔，身后站着两名突击队士兵，一左一右，就像两大金刚。 张扬今天的气场和威严更加不容挑战。 张扬抬头一看，人数够了，然后，他问坐在旁边的鸿发祥道：“鸿局长有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张扬说的是“交代”。在中文里，“交代”这个词的意思可复杂了，用在这里，显得更加耐人寻味。 鸿发祥擦了一把汗，连忙说道：“没有没有！” 张扬看着鸿发祥一副老滑头的样子说道：“真没有吗？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鸿局长！” 张扬这句话一出口，鸿发祥的心率明显加快。鸿发祥故作惊讶，笑着问道：“不知道张组长想问什么？” 张扬看了一眼林辉明和段鹏飞问道：“是谁释放了林辉明和段鹏飞二人，又是谁给这两人恢复了职务？” 第134章 心里没点数吗 怕什么，往往就会来什么，就这么灵验！ 鸿发祥还以为张扬忘了这件事了呢。 鸿发祥叹了一声气说道：“是局党委会决定的，市政府的刘佳明副市长也特意参加了那次会议！” “哦？”又是刘佳明，张扬心想，怎么哪儿都有他？张扬继续问道：“有会议纪要吗？” 鸿发祥再次擦了一把汗，说道：“有，有的！” 张扬眼睛盯着鸿发祥，很较真地说道：“拿给我看看！” 鸿发祥立即给办公室打通电话，让他们把那份会议纪要送过来。 几分钟后，会议纪要送到了。 张扬拿过来一看，会议纪要上并没有刘佳明的名字，更没有刘佳明的签字。 而且在表决一栏里，只有鸿发祥一人投了弃权票，其他人都投了赞成票。 鸿发祥这个老奸巨猾的老家伙不得不让张扬对他另眼相看了。 张扬看着鸿发祥说道：“我看除你一人弃权外，别人都投了赞成票，你为什么要弃权？” 鸿发祥无奈地摇了摇头，惨然一笑说道：“张组长，你是个明白人，有些话，我不好说，希望你能理解！” 张扬当然能理解鸿发祥，他本来就是个既不想得罪人，也不想承担责任的人。 如果说鸿发祥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那么，你可以说这样的人是个好人，或者说是老好人。 但是，鸿发祥现在的身份是市公安局的局长，如果以一个公安局局长的要求来评价他，那么他就是一个完全不负责任的官场老混球。 但是张扬今天也不想难为他。 “好吧，那你就跟我口头说一说当时的表决情况吧。” 鸿发祥回忆了一遍，还是颇有几分为难地说道：“情况大概是这样的，第一个提出这件事的人，看似局办主任梁宏伟，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就是副市长刘佳明的意思，刘佳明当时就在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坐着，没有人会不给他面子。” 鸿发祥的用词也颇为讲究，实际情况是没有人“敢”不给刘佳明面子，但他故意说成是没有人“会”不给刘佳明面子。 鸿发祥还真不愧是翰岳市官场的老油条。 张扬又问：“既然刘佳明也参加了那次会议，那么，为什么会议纪要上没有他的名字呢？” 鸿发祥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老规矩了，当领导的向来不会在这上面留下把柄的！” 该问的问题问完了，张扬虽然没有能在这件事情上拿住刘佳明的把柄，但是，小本本上给他记下了。 张扬朝身后的突击队队员挥了挥手，命令道：“全部带走！” 林辉明、段鹏飞和王磊倒是没说什么，但是局办主任梁宏伟辩解道：“为什么要抓我？我有什么错？” 张扬瞪了他一眼说道：“梁宏伟是吧？在我离开苍原县公安局的这段日子里，你在苍原县公安局做过什么，心里没点数吗？” 一提到这件事，梁宏伟就哑口无言了。那几天，他确实很威风，每次都充当市局的话事人，有好多事情都是他凭意气自行决断的。 张扬一挥手：“带走！” 羽荞带着嫌疑人和人犯回了基地，而张扬则独自一人开车直奔苍原县而去。 此时，穆童在苍原县的第一步行动已经结束，所有犯罪嫌疑人和人犯全部被关押在他带来的一辆中巴车里，等待张扬到来后发落。 但是，由于穆童率领的雪狼突击一队全员换了便装，他的行动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就几分钟，居然没有弄出半点动静，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张扬真的回来了。 下午五点，张扬给李浩杰打通电话。 李浩杰一看到这个熟悉的号码，恨不得骂娘，这么多天，你死哪儿去了？让跟你混的兄弟们受尽了委屈？ 然而，他此刻心中的激动却胜过了一切，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在今天下午，他还跟陈凯当面干了一架，干架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李宇澄那臭小子。 陈凯召开局党委会，居然在会上宣布要逮捕李宇澄那小子。 李浩杰当场就表明了态度，坚决反对，并且威胁陈凯说，如果他敢这么做，自己一定会去省厅告他。 在李浩杰强硬的坚持下，陈凯最后也不得不妥协，决定不再对李宇澄采取逮捕，而是改成开除。 李浩杰怂了一辈子，今天终于男人了一回。 但这并非出于他的本心，他认为这件事他是为张扬做的，不管张扬以后还能不能回来，他李浩杰已经尽力了，也算是对得起张扬了。 要不说，李浩杰此人虽然没啥本事，但是命是真的好，不成想，张扬真的回来了！ 电话接通后，李浩杰没有说话，张扬却一本正经命令他道：“李局长，你现在帮我去做一件事！” 李浩杰一听就来气了，回怼道：“你以为苍原县公安局现在还是你在时的样子吗？你以为我李浩杰现在说话还会有人听吗？” 张扬很清楚李浩杰现在的处境，也理解他的心情，但是他毕竟现在还是苍原县公安局的副局长。 所以，张扬也没有什么好向他解释的。 张扬接着说道：“李副局长，我现在以省扫黑除恶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的身份命令你，立即通知公安局所有在职人员，今晚八点在大会议室开会，不得有一人缺席，不得有误。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陈凯等人已经被我拿下，你不用顾忌任何人敢对你施压！” 这话张扬说得痛快，李浩杰听得更解气，你早说呀！ 李浩杰再无二话：“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浩杰脑袋仰得老高，挨个办公室通知，就一句话，“今晚八点，所有人开会，省厅领导有重要指示！” 当有人问起他到底是哪个省厅领导时，他脸一黑，“别打听，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秦晓鸥一摇三摆，风情万种地推开陈凯办公室的门，见陈凯不在，打陈凯的电话，没有打通。 她猜，一定是省厅领导把陈凯提前叫走开小会去了，李浩杰一定是奉了陈凯的命令通知大家的。 秦晓鸥虽然不爱听李浩杰的，但是她今天却不敢耽误，因为她从李浩杰的气色里感受到了一种叫有恃无恐的东西。 第135章 宣布几项任命 所以，秦晓鸥吸取上一次的教训，竟然主动打电话联系起那些外出办事的人员，让他们务必在晚上八点钟以前赶回来开会。 联系一圈后，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不仅是陈凯的电话打不通，就连丁达、郝志杰、高立峰和潘耀武的电话也全都打不通。 除了陈凯，这几个人都被张扬抓过，难道说是张扬回来了？ 一想到这里，秦晓鸥拿电话的手就开始不由自主地抖哒。 为了印证猜测，秦晓鸥又拨打了孟志伟的电话。 自从丁志远死后，秦晓鸥自然而然就搭上了孟志伟这条船。 这二人早就是萝卜有情坑有意了！ 孟志伟对她承诺，两年内一定会提她为副局长。 对于秦晓鸥来说，孟志伟是县长，能够给她的自然比丁志远多。从这一点上来说，她甚至觉得，是丁志远的死，成全了她。 但是，当电话那边再次传来关机的信号时，秦晓鸥彻底慌了。 被张扬抓过的人，一个不落，电话都打不通。 这说明什么？张扬回来了！ 秦晓鸥撂下电话，气势汹汹地推开李浩杰办公室的门。 “李浩杰，你告诉我，是不是张扬回来了？” 秦晓鸥最近的表现，已经让李浩杰十分厌恶，虽然前凸后翘的身材一点也没有改变，但是，他已经对她完全失去了兴趣。 李浩杰连头都没有抬，只抬了抬眼皮，冷冷地看了秦晓鸥一眼，阴阳怪气说道：“如果你问的是公事，那么你应该去问陈凯；如果你想打听点私事，那么，对不起了！我和你好像也没有这个交情，你说是不是？” 秦晓鸥也是要脸的人，就是再不要脸，也不能让李浩杰把她的脸踩在脚下。 秦晓鸥只好把一肚子气憋了回去，摔门而去。 时间来到晚上八点，张扬准时回到了苍原县公安局。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张扬在李浩杰和赵刚的陪同下，大步走向主席台。赵刚本来想回到下面随便找个座位坐下，但是被张扬拉住了。 “你就坐我身边！” 赵刚有点懵，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他要升了！ 李宇澄和辛梓铭也接到了通知，坐在离主席台较远的地方。 人们虽然已经看见了张扬，但是大部分人的眼睛依旧看向会议室门口，因为通知上说，有省厅领导要来，人们在猜，究竟是哪位省厅领导要来，怎么还不出现？ 另外，人们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陈凯也没有来。 张扬坐下后，跟大伙打了一声招呼：“诸位，好久不见！” 接下来，张扬便朝门口招了招手说道：“把那几个人也带进来吧，让他们也列席一下今天的会议！” 这时，人们看见会议室的门开了，由雪狼突击队队员押着一干人走进了会议室。 但是这些人的身份都不一般，走在前面的就是苍原县公安局现任常务副局长陈凯，但是现在的陈凯却是囚犯，双手戴着铐子。 接着，便是高立峰、潘耀武、丁达、郝志杰和马金贵。 清一色都是公安系统的人五人六。 孟志伟被直接关进看守所，而李江，张扬故意没有让抓，留着另有用处。 张扬敲了敲桌子，提示大家安静。 “现在，我以省扫黑除恶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的身份，宣布几项重要任命！” 什么？张扬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大家都还在等省厅领导现身呢，原来张扬现在就是省厅领导了？ “我首先宣布，任命张扬同志，也就是我本人，兼任苍原县公安局局长的职务！” 张扬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张扬刚来时的身份是常务副局长，而这回，神秘消失了一段时间后，直接升任局长了！ 对于大部多数人来说，并不知道这几天在张扬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市里突然下文免去了他常务副局长的职务。 虽然有些人也有过一些接近真相的猜测，但毕竟只是猜测，很多内幕是传不到下面来的。 隔了好一会，李浩杰第一个反应过来，才想起该鼓掌了。 “恭喜张局长！” 李浩杰第一个对张扬的升职表示了祝贺，并鼓起掌来。 当李浩杰第一个鼓起掌来后，其他人也都跟着鼓掌，就连那些不怎么希望张扬回来的人，也跟着鼓起掌来。 毕竟，在公安局里有很多人，跟那些被抓的人之间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的，有的甚至是近亲，只要张扬重新执掌了县公安局，那么，这些人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这只是第一项任命，张扬刚才可是说过，有几项任命的。人们开始猜测，下一项任命又会是谁呢？ 首先想到的人就是赵刚，因为按照赵刚的级别本不应该出现在主席台上的，就连赵刚本人也这么想。 但是大家没有猜准。 “我宣布，任命李浩杰同志为苍原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同时撤销陈凯同志苍原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的职务。” 听到这项任命，李浩杰一方面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但是另一方面，他感受到的却是从未有过的压力。 一个县公安局，未必一定要有一个常务副局长，他知道，张扬之所以要给他这个任命，一来是对他过去的工作表示肯定，二来则是希望他在将来做得更好。 这一次，李浩杰没有好意思给自己鼓掌，倒是张扬首先带头鼓起掌来，众人也都跟着鼓起掌来。 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那些鼓掌的人里边，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脸上的表情是异常复杂的。 这当然不包括已经成为阶下囚的陈凯，陈凯的表情则是愤怒的。这种心理上的落差是让谁都无法接受的。 “任命赵刚同志为苍原县公安局副局长；任命羽荞同志为苍原县公安局副局长。” 这两项任命，一项比一项来得突然，赵刚在过去只不过是一个刑侦大队的普通民警罢了，张扬来了后才把他提拔为刑侦大队副队长，然而，位置还没有焐热，丁志远出事后，他又被免了职，这才过去还不到一个礼拜，摇身一变就成副局长了？ 还有这个羽荞，情况还不如赵刚，都已经被开除出局的人了，现在居然还能被任命为副局长？ 这是在打多少人的脸？ 这两项任命宣布完之后，居然没有一个人鼓掌，就连李浩杰都没有鼓，让刚刚站起身，准备说两句感言的赵刚十分尴尬。 第136章 一看品格，二看能力 但是，张扬却说：“大家可能习惯了论资排辈，但是请各位记住，凡是在我张扬说了算的地方，能不能提拔，只看两项指标，第一，品格，第二能力！” 张扬说完这句话后，一些年轻人才鼓起掌来。为什么是年轻人先鼓掌？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晋升的通道也被打开了，只要力争做到以上两项指标，也可以得到提拔。 “任命胡立成同志为苍原县公安局办公室主任，同时免去秦晓鸥同志办公室主任的职务！” 对于这项任命，大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这只是回到了张扬上一次离开时的状态，要说稍微有一点意外，那就是胆小如鼠的胡立成这回被扶正了。 胡立成今天也来到了现场，但是他没有站起来，因为他以为不会有人为他鼓掌。 但是他错了，刚才带头鼓掌的那些年轻警官，这回有了准备，掌声比刚才还要热烈。 胡立成这才站起身，谦虚地朝大家鞠了个躬。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秦晓鸥虽然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她很想举手说两句，表达她的不满，但是当她看到有那么多人在为胡立成鼓掌时，她才知道，自己的人缘到底有多么差，所以，也只好打消了自讨没趣的念头。 接下来的这两项任命就更炸裂了。 “任命李宇澄同志为苍原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同时免去丁达同志刑侦大队队长的职务，免去郝志杰同志刑侦大队副队长职务；任命辛梓铭同志为苍原县公安局信息中心主任，同时免去高立峰同志信息中心主任的职务。” 李宇澄和辛梓铭绝对是两个新兵蛋子，张扬的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里可以用掌声雷动来形容，但是不难看出，有很多人鼓掌纯粹是为了起哄。 果然，掌声稍停，就有一位年轻警官举手发言：“张局长，李宇澄今年才二十六岁，比我还小一岁呢，而辛梓铭就更小了，今年才二十四岁，您提拔他两到这个位置，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张扬看向这位年轻警官，笑了笑说道：“这位同志看上去很年轻，但是你的记忆力好像不太好啊！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提拔一个人，只看两项指标：第一，看他的品格；第二，看他的能力。李宇澄为了翻四年前的一桩冤案，不惜得罪上司，冒着被开除的风险，而且，李宇澄在抓捕罪犯的时候，敢于顶着敌人的枪口往上冲，你说，这样的人是缺人品，还是缺能力呢？ “至于说辛梓铭，你就更没有资格说长道短了，你都不了解辛梓铭，你凭什么说辛梓铭没有资格被提拔呢？” 张扬几句话就把这位年轻警官怼得哑口无言，他不得不脸红脖子粗地低下了头。 李宇澄和辛梓铭坐得距离主席台比较远，本来是想趁机刷一波存在感的，但是还不等他俩站起，就被刚才那位年轻警官给抢了先，等他一番话说完后，二人已经是意兴阑珊了。 虽然张扬后来帮他俩说了不少好话，给他们挽回了面子，但是时机已经错过，就干脆坐着没动。 所谓没动，只是身体没动，但是心早就动了。尤其是李宇澄，距离他的目标，又大大跨出了一步。 对于接下来的两项任命，倒是反应平平，似乎顺理成章。 “重新任命赵柯岩同志为苍原县公安局看守所所长；任命雪狼突击队一队队长穆童同志临时兼任苍原县公安局巡警大队队长职务，同时免去潘耀武同志巡警大队队长职务！” 关于穆童这块，无论资历，还是能力，都无可厚非。 至于赵柯岩，当初免他的职本来就是欲加之罪，也没有人有不同看法。 赵柯岩坐在会议室的最后一排，他是张扬顺手从翰岳市公安局的看守所里解救出来的。 赵柯岩站起身，哭着朝张扬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谢谢！谢谢张局长！” 赵柯岩道这一声谢，是真诚的。要不是张扬顺手救了他，他这一辈子不说是回到原岗位了，恐怕是没有个三五年的牢狱之灾都说不过去。 不过，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问题，说什么提拔一个人只看两项指标？除了赵柯岩，今天提拔的人，有哪个不是张扬的亲信？ 就是赵柯岩，从今往后，对张扬也一定是百分之百死心塌地！ 大家想得没有错，张扬现在无人可用，他必须要用那些自己既了解，又可以掌控的人。 就比如说李浩杰，从个人工作能力方面考量，他未必是常务副局长的最佳人选，但是，李浩杰有一点好，他服从张扬，不会胡来。张扬用他还是比用别人放心。 散会后，张扬又把新提拔上来的人叫到一起开了个小会。 “各位，我今天提拔你们，有很多人心里并不服气。这一点，你们每个人心里应该有个数。” 张扬不绕弯子，一开场就是一盆冷水。 “那么，接下来，你们该怎么办？” 张扬自问自答道：“很简单，证明给他们看！ “我早就说过我的用人原则，一看品格，二看能力。但愿我没有看错各位！” 张扬目光看向李宇澄：“李宇澄，我最看好你，你有一颗赤子之心，你做事的勇气和魄力更是让我欣赏，但是，我更希望你从今以后要多动脑子，等你什么时候真正成熟了，我还可以给你更重的担子挑！你明白了吗？” 这是关爱，敲打，加画饼。这三招结合使用，可以完全收服李宇澄这一匹烈马。这当然不是张扬有意为之，而是发自内心。 李宇澄很激动，也很羞愧，他红着脸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 张扬又看向辛梓铭说道：“辛梓铭，在专业方面，你是奇才，一般人比不了，你要充分发挥好你的专业特长，为侦破案件服务。” 辛梓铭虽然最年轻，但是他性格温和稳重，在张扬眼里，他是难得的人才。 辛梓铭也非常感激地点了点头。 张扬挥了挥手道：“你俩下去吧！” 两人走后，张扬目光看向赵柯岩。 张扬对赵柯岩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赵柯岩，我对你重新任用，只是想再给你一次机会，其实，我并不了解你，所以，你是我唯一打破用人原则的人，这一点你心里有数吧？” 听张扬这么一说，赵柯岩是既感激又惭愧。 赵柯岩腿一软就给张扬跪下了，说道：“张局长您就是我赵柯岩的贵人，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赵柯岩从今往后就是您的一条狗，我若是再敢对您有二心，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第137章 我信你个鬼 赵柯岩的话，说得相当恶心，张扬并没有去扶他，而是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不需要你对我表什么忠心，你我都是国家和人民的卫士，我希望你能把你的忠心献给党，献给国家，献给苍原县的人民！” 张扬的一番话说得赵柯岩满脸通红，羞愧难当。赵柯岩自己站起来给张扬鞠了一躬说道：“是是是，张局长您批评得对！请您看我的实际行动吧！” 张扬挥了挥手，说：“你先去工作吧！” 接下来是赵刚。 “赵刚，我对你没有什么可说的，要论做警察，你比我更有资格，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拿出你那天和我比肩杀敌的劲头来，自古有云，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接下来的路并不好走，你同意吗？” 张扬的话，太有感染力了。赵刚紧握双拳，双眼冒火，声音铿锵道：“张局长你放心好了，无论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我赵刚绝不会怂！” 张扬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你也下去吧，我和李局长单独聊会儿！” 李浩杰本来还有点想当太平官的想法，但是，当他听了张扬对这些人的谈话，心中不由得也是热血沸腾。 这就叫，跟什么人，出什么人。 还不等张扬说什么，李浩杰就首先表态：“张局长，你就放心好了，我的能力比不上你，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我也不会给你丢脸的。” 张扬却朝李浩杰一笑说道：“李局长，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对你说，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你我也需要有一个大体上的分工，我的意见是，你主内，我主外。我觉得在抓机关管理工作这方面，你比我更适合。” 张扬的态度很真诚，也很坦率。李浩杰一口答应下来，再无二话。 两人又聊了一会当前的一些紧要工作后，张扬有事就先走了。 有了这些人的帮衬，张扬在苍原县公安局，就算是有了一定的根基了，他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开展他下一步的计划了。 张扬开车出了苍原城，来到郊外，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看上去很不起眼的越野车，正开着双闪。 张扬刚停车，就见从那辆车上下来一个人，上了张扬的车。 此人一上车，便对张扬抱怨说：“张局长，您还是把我也抓起来吧！我这几天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还不如待在看守所里踏实呢！”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低调得让人怀疑他正在憋大招的长远集团的董事长李江。 张扬却不以为然道：“李总，你以为我把你抓起来，你就安全了吗？想要安全也容易，把你背后的人说出来，我保证你的安全！” 李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张局长，不是我信不过你，有些人你真的动不了，就算我告诉你也没有用！假如我真告诉你了，而你又无能为力，那不是让我死得更快吗？” 张扬呵呵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信不过我！那你自己看着办吧，你放心，我不仅不会抓你，而且下一次我也不会再来这里见你，我会直接去你的办公室找你！” “别！您可千万别去我的办公室找我，只要您敢去，我敢保证，您下一次连我的尸体都见不到了！” 张扬才不吃他这一套：“你说不说是你的自由，但是我想去哪里找你，你说了也不算！你下去吧，我还有事。” 张扬松开手刹，准备起步走人。 李江一看急了，“别别别！算我求您了，您再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可以吗？” 李江伸出一根手指说道：“就一个礼拜！” 张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相信他，但他还是说了一句：“说话算数？” 李江立即点头：“算算算！” 张扬心想，我信你个鬼！ 张扬开车离开后，给穆童打通电话。 “从现在起，盯死李江，一旦发现他准备逃走，立即抓起来！另外，也防止有人对他动手，一旦发现有可疑的人接近他，什么都别问，先抓起来再说！” “是！” 穆童接到命令后，当下就吩咐两个兄弟，把张扬的命令贯彻下去。 张扬歪打正着，就把李江给架在火上了。 张扬这次回来，把上次抓过的人全都抓了，唯独放过了李江。 张扬这么做，就是做给李江背后的主子看的。而且，张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还会时不时地与李江接触，让李江这根刺，在他主子的心里越扎越深。 这是阳谋，无论李江怎么去跟他的主子解释都解释不清楚，只能越描越黑。 张扬倒要看看，李江还能坚持多久。 张扬并没有返回苍原城，而是连夜回了基地。 回到基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连夜提审段鹏飞。 “段鹏飞，还是老问题，你是受了谁的指使，让法医出假尸检报告的？在你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可以先给你指两条路：第一，你老实交代幕后之人，我可以根据你的认罪态度，酌情帮你减轻罪责；第二，负隅顽抗，你充当谋杀吴承斌局长的主谋，我亲手把你送上法庭。你最好是想好了再说！” 段鹏飞低着头，不敢看张扬，但是，他在思考张扬给他指出的两条路。 他首先考虑的是第二条路。 作为警察出身的段鹏飞，也是懂法的，无缘无故掩盖他人被谋杀的真相，似乎无论怎么排除，都无法排除自己跟死者之死之间的必然联系。 况且，王军现在已死，就连王军给秦墨然的那笔钱，现在也说不清楚来路了。 按照正常逻辑，他应该会被当成幕后主谋起诉，张扬并非吓唬他。 这个结果他肯定是不能接受的，正所谓风险与收益对等，他并没有从中获得多少好处，只不过是顺手帮朋友个忙而已，犯不着。 既然第二条路不能选，那就再回过头来考虑第一条路。 问题是，就算说出幕后之人，但是滥用职权罪，他也是躲不过去的。 况且，这还不是一般的滥用职权，而是指使他人给一个被谋杀的公安局局长出假尸检报告。 这个罪也轻不了，就算从轻处罚，但是公职肯定是丢了。 第138章 软肋 一想到这个“公职”，段鹏飞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原本前途一片光明，这对于把仕途看得比命都重的自己来说，这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段鹏飞是越想，心理越不平衡。 段鹏飞突然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张扬说道：“你想让我说，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这第一个条件，保住我的公职；第二个条件，保证我家人的安全！” 对于第二个条件，张扬认为，完全在情理之中，但是，这第一个条件，就有些无耻了。 咱不是每天都高喊着，要为人民服务的吗？原来“为人民服务”也是有条件的啊！ 张扬就像看小丑一样看着段鹏飞，摇了摇头回答他道：“我可以保证你第二个条件，但是第一个条件，你应该清楚，只有法律说了才算！” 但是段鹏飞还不死心，你跟他讲法律，他跟你讲人情，你跟他讲人情，他跟你谈生意。 段鹏飞现在就是拿他手里的筹码来跟张扬谈生意。 “可问题是，我做这件事纯粹是在帮朋友的忙，对我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啊！” “帮朋友的忙？”张扬语气里满含嘲讽道：“话别说得那么漂亮！难道你当初不是想利用手中的权利换取更大的利益吗？像你这样自以为是，喜欢把别人当傻子的人，也配拥有朋友？” 张扬这话带有一定的侮辱性，但也是实话，因为段鹏飞现在就是把张扬当傻子，殊不知，张扬比他通透一百倍。 张扬继续说道：“你想跟我谈条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应该清楚一点，你手里的筹码的价值随着时间的流逝，正在飞速缩水，如果你再不抓住时机，我敢跟你打赌，三天以后，你的口供将会变得一文不值，你信不信？” 张扬这番话说得底气十足，但是段鹏飞却不信。 张扬接着说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指使你造假的这个人就是王国栋，我之所以要你亲口说出来，只是想给你一次机会。 “但是，既然你不珍惜，那就算了，至于王国栋那边，我自有其他理由治他的罪，但是，害死吴承斌局长的罪责，你却无法逃脱！” 张扬这番话，听到段鹏飞的耳朵里，如遭雷击。 就他手里掌握的那点小秘密，哪里还有资格跟张扬谈条件？简直就是笑话。 段鹏飞的态度突然转变了。 段鹏飞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说！但是，我担心我家人的安全是真的，希望您能帮帮我！” 这还差不多！ 张扬没有废话，递给段鹏飞纸笔道：“把你家人的地址写下来，我立即安排他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段鹏飞接过纸笔，在上面写下一行地址，双手颤抖着交给张扬，说道：“那我就拜托了，谢谢你！” 张扬把羽荞叫来，把段鹏飞家人的地址交给羽荞，并嘱咐羽荞道：“连夜把段鹏飞的家人接来，让他和家人见上一面，明天一早就派人把他们送到总部！” “是！” 羽荞离开后，段鹏飞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内心也变得敞亮了。 张扬能保护他的家人，他现在跟张扬才是一伙的！ 段鹏飞这才说道：“你说的没错，幕后之人就是王国栋，是他在他的办公室里安排我，让我找人出的假尸检报告！” 段鹏飞叹了口气说道：“但是，我没有留下证据，因为我当时压根儿没有想到会出事！” 张扬早就想到，结果一定会是这样的，但是他并不觉得失望，不管怎么说，段鹏飞一开口，这件事就跟王国栋扯上了关系，他完全有信心找到新的突破口。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这么做的理由？”张扬问道。 段鹏飞点了点头说：“有，他说是接到了一位领导的暗示，说这么做是为了消除不良影响，毕竟，一位县公安局局长被杀，一旦传扬出去，政府以及当地的形象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对于这样的借口，张扬感到可悲可笑，问道：“你信吗？” 段鹏飞摇了摇头：“那就是个说辞罢了，我当然不会信！” 张扬接下来又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那你就不好奇，王国栋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吴承斌之死跟他王国栋有什么关系？” 对于这个问题，段鹏飞想了很久，然后才说：“我听说，吴承斌在苍原县发现了一桩旧案，这桩案子牵扯到很多人，这其中就有王国栋。” 张扬追问道：“你听谁说的？把这个人的名字告诉我！” 说到这个人，段鹏飞显得有点为难，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这个人叫尹玉梅，是……王国栋的秘书！” “女秘书？”张扬有点不相信，政府男官员很少敢用女秘书的。 段鹏飞点了点头，但是他的脸红了。 张扬从心里冷笑了一声，王国栋呀王国栋，我总算拿到你的软肋了！ 提起尹玉梅，段鹏飞突然变得有些感伤。这个人跟他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单纯。 也许是因为，有些事不吐不快，还不等张扬问起尹玉梅的事，段鹏飞就主动诉说起来。 “说来惭愧，我跟尹玉梅认识已有二十多年了。那时候，我是个小警察，她是个小职员，我们俩关系很好，但也只是朋友，关系很单纯。 “突然有一天，他跟我说，他们单位调来一个副局长，好像对她有那么点意思。我当时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权利。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就再也约不出她来了，她总说，她很忙。后来，我通过别人才打听到，她当上了那个人的助理，而那个人就是刚刚从苍原县新调来的自然资源局副局长王国栋。 “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很多年以后，我们在一次朋友组织的聚会上又碰见了。那天她喝醉了，说了很多醉话，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她如何如何对不起我，她说她一定会补偿我。” 第139章 那里边有古怪 “那天，是我把她送回家，但是，我压根儿就没有把她那些醉话当真。 “然而，过了没几天，她突然约我吃饭，说是她的领导想见见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王国栋。那时候的王国栋已经是自然资源局的一把手了，而我还只是靠资历熬到市局里的一个科室负责人。 “尹玉梅在介绍我的时候，把我说成是她的表哥，我也没有纠正，就那么应下了。 “尹玉梅果然没有说大话，那顿饭吃过没有多久，我就被提拔为市公安局的副局长。 “我之所以答应王国栋尸检造假的事，其实也是想还他那份人情，我打心底里并不想沾女人的光，我也是一个有自尊心的男人。” “从那之后，我跟尹玉梅之间的走动才又频繁起来。 “在尹玉梅的心里，我跟王国栋相比较之下，我觉得尹玉梅还是更信得过我，她几乎什么话都会跟我说，包括王国栋的一些很私密的事。 “尹玉梅还经常跟我抱怨说，王国栋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了。 “不过，她说，王国栋对她还是信任的，王国栋的一些私事也经常会让她亲自去做……” 段鹏飞的故事有点长，有价值的信息浓度也有点低，但是张扬还是从中提取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比如，尹玉梅很可能会帮助王国栋打理他经济上的一些事，以及一些不太适合他亲自出面的事务。 所以，张扬决定亲自见一见这个尹玉梅。 张扬问段鹏飞道：“你最后一次见到尹玉梅是什么时间？” 段鹏飞回忆了一下说道：“应该有半个月了吧！” 张扬又问：“那次见面之后，你们之间有没有通过电话？” 段鹏飞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她说她有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不方便联系，让我这段时间不要找她。” 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张扬怀疑，王国栋已经在防着尹玉梅。 张扬看了一眼表，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那好吧，今天先聊到这里，如果你想起一些有价值的信息，随时可以找我！”张扬说完就离开了。 凌晨三点，羽荞就把段鹏飞的家人接来了。 为了给段鹏飞家人一个体面，张扬专门为他们一家人准备了一间屋子，让他们待了半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张扬就派人把段鹏飞的家人送走了。 第二天，张扬并没有冒失去翰岳市约见尹玉梅，而是先派人去翰岳市打听尹玉梅现在的情况。 他自己则是再次开着他的小破车，化妆成一个老头，去了沙沟镇的风语村。 当所有人都把目光锁定在苍原县公安局的重大人事调整上，以为接下来，张扬必然会追究他离开这段时间的那些烂账时，他却从人们的视线中神秘消失了。 这一次，张扬哪里都没有去，而是直接去了风语村小学，找到了那位教书先生田润禾。 田润禾就住在学校的宿舍里，整座小学空空荡荡，除了他，连一条看门狗都没有。 张扬来时，正赶上午饭时间，但是田润禾显然并没有打算吃午饭，看见张扬一手提一瓶廉价酒，一手提着下酒菜，田润禾满面笑容道：“大叔你怎么来了？” 田润禾又看了看张扬手里的东西说道：“再说，你来就来吧，干嘛还带东西？我田润禾难道就请不起大叔吃一顿饭吗？” 这天下的人，但凡还有三分奈何，没有人不看重面子，比如田润禾，比如孔乙己。 田润禾说归说，双手还是很诚实地接过张扬手里的东西，随即就去碗柜里拿碗碟筷子酒杯，还不到一分钟，两人就面对面坐定了。 满满两大盘子切好的熟肉，还有几样下酒小菜，足以把人馋得流口水。 田润禾客气道：“大叔，我猜您找我一定是有事吧？您要是不把事情先说出来，我这吃得心里也不踏实啊！” 张扬低头先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口肉，然后说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讲究？边吃边说！” 见张扬这么不见外，田润禾也就不再假客气了，也来了一大口肉。看吃相，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肉了。 张扬又给二人倒上酒，端起酒杯跟田润禾碰了一个说道：“先来一口再说。” 两人都是一口喝干，张扬咂了咂嘴说了一句：“过瘾！” 田润禾也想说点什么，但是他突然看见张扬一把撕掉了自己的脸皮，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来。 张扬的这个举动可是把田润禾吓了一大跳，喝酒就喝酒吧，玩什么戏法？ 紧接着，张扬又从身上掏出一个本本，递给田润禾。 当田润禾看到上面的字迹是省公安厅扫黑除恶领导小组时，他吓得一跳就站了起来。 “妈呀！对不对对不起啊！是我田润禾有眼无珠，居然把您当成是一个前来找工作的老头了，我真该死！”田润禾一股劲地道歉。 张扬按住他的肩膀说道：“你坐下！我今天就是找你喝酒聊天来的，你不要怕，我之所以今天还要以这个样子来见你，就是不想给你惹上麻烦！” 张扬这么一说，田润禾心里就踏实了。 田润禾已经拘谨得不敢下筷子了，张扬指了指盘子里的肉说道：“吃！” 田润禾这才拿起筷子，再次夹了一片牛肉放到嘴里。 “是这样的，田老师啊，我对这个金盛源金矿的事很感兴趣，我们边吃边聊，你还是给我说一说他们的事吧，想起啥就说啥！” 一提起到金盛源，田润禾就不再拘束了。 “张…组长，既然您能找我这里来，那就说明，您对这家金矿上的事已经有一些了解了。那我今天就给您说一点您不知道的事，也不枉您看得起我，亲自来找我一趟。” 说到这里，田润禾压低了声音，很神秘地问张扬：“您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关心那家金矿里的事吗？” 张扬摇了摇头，说道：“你说！” 田润禾瞅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声音压得更低说道：“那里边有古怪！” 张扬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田润禾那张神秘到几乎变形的脸，问道：“什么古怪？” 田润禾说道：“那里边有脏东西，可以吸人的阳气！” 第140章 都是神秘事物 张扬半信半疑问道：“你说清楚点！” “是这样的，”田润禾自斟自饮喝了一杯酒，反问张扬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的学生们现在也都下矿了？” “嗯！”张扬回答道。 “这就对了，他们还都是孩子，年龄大的有十五六岁，年龄小的才十一二岁，但是你都无法想象，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田润禾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放大一张照片给张扬看。 乍一看，这是一张小老头的照片，照片中的人头发稀稀拉拉，腮帮子干瘪，皮肤松弛无光泽，眼神暗淡。但是，细看之下，才发现此人的骨骼比例不像是个成年人，应该还是个孩子。 田润禾问张扬：“您猜他多大？” 张扬摇了摇头说：“不好猜！” 田润禾自问自答道：“他今年才十四岁！” 田润禾接着又翻出另外一张照片，是个女孩，但是比刚才那个男孩看上去还要显得“老”。 田润禾又问道：“你猜她多大？” 张扬还是摇了摇头。 田润禾自问自答道：“十五岁！” 这两张照片把张扬震惊到了，他虽然不相信金矿里真有田润禾说的什么“脏东西”，但是，他相信，下面一定是有不寻常的东西的。 张扬现在已经无心吃肉喝酒，接着问道：“除了能让人变老之外，这些采矿的人，有没有得一些怪病？” 田润禾点了点头道：“有！有得癌症的，有得白血病的，还有睡不着觉的，各种各样的怪病。 “有人说，老天爷给风语村降下了财富，同时也给风语村降下了灾祸，结果，财富没有享受到，但是灾祸，却是结结实实落在了风语村人的头上！” 根据田润禾的描述，张扬对矿坑底下的情况已经基本上有了自己的判断。 “你这样，”张扬十分认真地吩咐田润禾，“下次见着下矿的人，让他们带一些矿石回来，给我瞧瞧。” 田润禾不解道：“带矿石干嘛？下面对矿石管得可严了，被抓住是要罚钱的！” 田润禾只是一个小学老师，自然是没有明白张扬的意思，在他看来，一切解释不了的事物，都是神秘事物。 但是，根据张扬初步判断，金矿底下应该还有其他重金属伴生矿。 因为，田润禾描述的情况，很符合重金属辐射的情况。 当然，这也只是张扬个人的分析，到底是不是重金属辐射，还需要找矿石化验。 但是，既然带一块矿石出来，风险都这么大，那自然是不能让矿工们来冒这个险的。 不过，现在能不能拿到矿石已经无所谓了，既然他的计划已经展开，不出所料，矿坑底下的秘密很快就会揭开。 “那，这个事先不急，还有哪些古怪？你继续说！”张扬给田润禾倒了一杯酒，没有给自己倒，他还要开车回去。 田润禾想了想，好像突然想起点什么来，说道：“还有一件事就是，这个矿开了已经有六年了，最近几年几乎没有什么大人物来，但是，就在几天前，突然从天上飞来一架飞机，从飞机上下来几个人，在矿坑周围转了一圈又飞走了，这件事不知道算不算古怪？” “算！”张扬想了想又问：“从飞机上下来些什么人？你给我描述一下！” 田润禾说：“有一个人我认识，就是从咱沙沟镇走出去的王国栋，据说现在也当大官了，但是，他都不是那天来的人里最主要的，有一个年轻后生，长得和您一样，很标致，王国栋跟在那人后面低三下四，就像个小跑腿！” 张扬知道了，来的人肯定是楚天元。 问题是，楚天元来金矿干嘛？难道说是楚天元在金盛源也有股份？ 或者是，王国栋把股份转让给了楚天元？ 看来完全有这个可能。 张扬又问道：“田老师，你来风语村教书有几年了？” 田润禾叹了口气说道：“十多年了！刚来的那会，风语村虽然穷，但是还像个村子，人与人之间还有点人情味，而我那时候也年轻，每天都在很用心地教孩子们读书。 “可是后来，自从开了这个矿，一切都变了。你也看见了，我现在手上连一个学生都没有了，弄得我待也不是，走也不是，很尴尬！” 张扬又给田润禾杯子里添满酒，接着问道：“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六年前在风语村发生过一起惨案，你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吗？” 一提到这件事，田润禾的脸色都变了。显然，他对张扬说的事心里有所忌惮，但是，又碍于张扬的身份，他不敢有所隐瞒。 田润禾再次压低声音说道：“你还记得那天在金盛源办事处门口见到的那个胖子吗？” 张扬点了点头说道：“记得。” 田润禾接着说道：“那个人名叫张虎，人们都叫他张蛮虎。据说，六年前的那件事，就是他派人干的。也正是因为他干了那件事，所以，事后上面才把采矿劳务这块都承包给了他。 “其实，张蛮虎每天什么都不用干，他就是按人头抽钱，每个工人头上每天抽二十。” 张扬进一步确认道：“这个消息可靠吗？你确定六年前的那件事就是张蛮虎干的？” 田润禾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人们都这么说，但是，我不敢确定。” 张扬皱了皱眉，问道：“但是，任何传言都有源头，你仔细想一想，这话最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田润禾想了想，说道：“石茂才有一个亲弟弟，名叫石茂诚，在皋兰都做生意。据说，刚出事的头两年，他一直在偷偷调查那件事情，而且，他手里头好像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这些传言，最早也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又没有音信了。假如能找到他，或许能从他那里打听到点什么。” “那你知道这个石茂诚在皋兰都具体做什么生意？怎么才能找到他？” 田润禾摇了摇头，不确定地说道：“听说，他们家两口子在皋兰都开了一家羊汤馆，但是具体开在什么街上，羊汤馆叫什么名字，我也不清楚。” 第141章 乱了阵脚 但是，张扬却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立即追问道：“有人知道吗？” 田润禾挠了挠头，突然一拍大腿说道：“我想起来了，还真有一个人知道！ “我有一个学生在皋兰都的一家饭店当服务员，她还真去过石茂诚家里，我知道她在哪里！” 田润禾当下就把他那学生的地址和联系方式都留给了张扬。 张扬今天来风语村主要有两件事要做：第一，弄清楚六年前的那起惨案的凶手是谁；第二，确认矿井下是否真有那些被囚禁的人。 这第一件事算是摸到了一条线索，但是这第二件事，张扬想过亲自混进去调查，但是据他观察，这家金矿对生面孔防范甚严，他想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张扬便想到了第二套方案。 “田老师啊，我想让你帮我办件事。” 田润禾有些紧张，问：“什么事？” 张扬首先问田润禾：“在你那些每天下矿的学生当中，有没有机灵一点的？” 田润禾点了点头说：“倒是有一个，李二娃就挺机灵，张组长您想让他帮您办什么事？” 张扬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纽扣，递给田润禾说道：“这是一台微型摄像机，缝在衣服上就是一枚纽扣。 “你让你的学生李二娃把这台微型摄像机戴在身上，去把那些被囚禁在矿井底下的外地人拍下来，最好是能问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来的，矿上是怎么样对待他们的，最好能全拍下来。不知道你的这个学生李二娃能不能做到？” 田润禾端详着这枚纽扣大小的微型摄像机，也不敢打包票，说道：“您先教会我怎么使用，具体能不能成，我只能说试试！” 张扬指着微型摄像机背后一个米粒大小的凸起，说道：“这就是开关，用的时候按下去，用完之后再按一次，就关闭了。不过，我叮嘱你一句，一定要让李二娃小心，一次做不好就下一次，千万别被人发现！” 田润禾点了点头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但是，张扬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田润禾，让李二娃一定要嘴严，一旦说出去会有生命危险。 田润禾再次保证道：“张组长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李二娃精着呢！” 办完这两件事，张扬就开车离开了。 回到基地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张扬没有在基地停留，叫上羽荞，连夜开车回了苍原县。 在路上，张扬给胡立成打通电话，让他通知李浩杰、赵刚、李宇澄三人在局里等他。 晚上十点，张扬回到了他曾经住过的那间办公室，胡立成已经把这间办公室恢复了原貌，并且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李浩杰、赵刚和李宇澄已经在那里等着。 张扬长话短说：“三件事：第一件事，从明天起，大张旗鼓重启吴承斌局长被害一案的调查；第二件事，启动对丁志远之死的调查；第三件事，李局长明天一早给国家安全部发函，跟进李晓飞一案的调查进度，如果方便，我们这边可以派人过去，完善对李晓飞刑事案件的调查。” 这三件事，各有针对，足以挑动所有对手敏感的神经。 张扬的目的就是让对手神经紧绷，无暇他顾，以掩护他真正的动机。 第二天一早，赵刚就开始提审孟志伟，同时，段鹏飞也被转移到苍原县看守所来，赵刚对他一并进行了提审。 李宇澄一大早就带人去了翰岳市，抓捕致死丁志远的嫌疑人许铮。 而李浩杰一上班就给国家安全部发了函，询问李晓飞的案情进展。 这三方面一展开，果然有好多人如无头苍蝇乱了阵脚。 然而，张扬此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皋兰都。 上午十点，翰岳市郊外的一栋别墅的铁艺大门口，被一个身穿灰色大衣，头戴兜帽的人按下了白色门铃。 刘佳明从屋里打开门禁，门外的人推门而入，两人见面，没有寒暄，直接进入正题。 刘佳明问道：“苍原县的麻烦终于来了，王局长你怎么想的？” 王国栋摊了摊手，无奈道：“段鹏飞那边我倒是不担心，我唯一担心的是孟志伟，他可是你的人！” 刘佳明却对王国栋的说法并不认可，反驳道：“段鹏飞那边也没有那么稳妥吧？我怎么听说，他的家人被人连夜接走了？” 王国栋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我并没有任何把柄留在段鹏飞手里！但是，孟志伟就不同了，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把握不让孟志伟开口？” 刘佳明答非所问道：“今天一大早，我就派人去皋兰都孟志伟的家里看过，他的家里没有人，到现在还没有打听到她们的下落！” 王国栋刚想发作，刘佳明却用手压了压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盯死了他所有的住宅，只要她们一出现，立即就会被控制起来！” 王国栋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可大意不得，如果她们跑去国外怎么办？她们明显是在躲你！” 刘佳明却胸有成竹说道：“那也无妨，我早就在机场和海关都安排了人，无论他们想去哪里，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王国栋却仍感到不踏实，担心道：“刘市长啊，你应该领教过张扬的厉害，这事儿可千万大意不得啊！” 一提起张扬，刘佳明就恼火。 刘佳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他再厉害，还能把手伸到皋兰都去不成？” …… 张扬正独自驾车，行驶在皋兰都市的中央大街上，突然有一辆拉响警报的七座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然而，就在这辆车跟他的车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听到从那辆车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嘤嘤哭声。 对方开的虽然不是警车，但也是执法部门的公务用车，张扬并未在意。 但是，当前面遇到红灯，他停下车的时候，好巧不巧，刚才那辆开着警报的七座车就停在与他相邻的车道上，两辆车几乎紧挨着。 这回，张扬听得真真切切，对面车里的确是有女人在哭，不仅有女人的哭声，而且，他还听到一个男人在威胁女人。 “别哭！你再哭，信不信老子勒死你？” 张扬这边开着车窗，他的听力又相当好，一听到这个声音，他就感觉不对，他决定下去看一看。 第142章 同一伙人 张扬下了车，来到那辆车跟前，车里面的声音听得更真切了。 张扬敲了敲对方车窗，但是无人应答，驾驶员眼神傲慢地盯着他看，但是根本就没有打算放下车窗回应他的意思。 这就更奇怪了。 一种直觉告诉张扬，这辆车绝对有问题。 张扬毫不犹豫，迅速拔枪，一枪柄就砸向对方车窗，车窗玻璃受到强力撞击，哗啦一声破碎，车内景象顿时一目了然。 从破碎的车窗里，张扬一眼便看见有两个身穿制服的男人，正在制服一个女人，其中一人反剪着女人的两只手，另一人正将一块脏兮兮的毛巾往女人的嘴巴里塞。 张扬的动作十分粗暴，让坐在前排的驾驶员大怒。 驾驶员刚想骂人，但是当他看见张扬手里有枪时，还不等红灯变绿，也不管前面有车，他便一脚踏向油门，这辆车竟然顶着前车强行启动了。 张扬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砰砰两枪，第一枪击中仪表盘，第二枪击中司机抓方向盘的手。 “唉哟！”司机发出一声惨叫，汽车跟着就熄火了。 张扬一把拉开左侧后排车门，枪口转向后座两人，命令道：“别动！双手抱头！” 那俩人一看见黑洞洞的枪口，吓得赶紧按张扬的命令放开女人，双手抱头。 女人一看有人救她，一经摆脱两人控制，她便迫不及待想从另一侧的车门开溜。 张扬瞪了她一眼，命令道：“你也别动！” 张扬的眼神和声音都很严厉，女人乖乖地收起想要开门的动作。 张扬现在是一个人在控制四个人，而且是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他不让女人下车，是害怕她慌不择路，一不小心被车撞了。 局面基本得到控制后，张扬这才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还不到五分钟，一辆警车开着警报飞驰而来，停在张扬身后，从车上下来三名警察，一胖两瘦。 “让开让开！怎么回事？”胖子来到张扬身后，咋咋呼呼。 这话是对张扬说的。 张扬都懒得看他，从身上掏出一本证件递到身后，同时命令：“手铐！” 胖子拿住张扬的证件，只往上面瞟了一眼，秒怂。 胖子立刻命令那俩瘦子：“快快！拿手铐！” 张扬从其中一名瘦子警察手里接过一副手铐，扔给车里的一名男子，命令他：“自己戴上！” 那名男子很听话，乖乖给自己带上。这时候，另一名瘦子警察也递给张扬一副手铐，张扬又扔给另一名男子道：“你也戴上！” 等两名歹徒都带上手铐后，张扬这才命令二人：“下车！” 那两人乖乖从他们的车上下来，被张扬拿枪顶着上了警车。 歹徒司机一只手被子弹打穿，疼得龇牙咧嘴，这时候正好又有一辆警车赶来，张扬命令胖子警察先带那名手上受伤的司机，去附近的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命令别的警察把其余人全部带回警局。 这几名警察都是该片区龙岗派出所的民警。张扬也开车来到了龙岗派出所。 不得不说，省公安厅扫黑除恶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的证件真是好使，哪怕是来到省城皋兰都，那也很吃得开。 龙岗派出所的所长名叫李佑安。 李佑安十分殷勤地给张扬沏好茶，说道：“张组长，您先歇着！” 张扬摆了摆手说：“不用，去询问室！” 在询问室里，张扬见到了那名被救回来的女子。这名女子五十多岁，半老徐娘，容貌身材都还说得过去。 但奇怪的是，张扬还没有开始问话，那名女子一见到张扬，就吓得浑身发抖。 张扬一与她对视，她立即就低下了头。 张扬觉得，这很不正常。 张扬问女子：“你认识我？” 女子摇了摇低着的头，回答道：“不认识！” 张扬皱眉：“既然你不认识我，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 女子这才微微抬起头来看向张扬，但是目光仍在躲闪。 “告诉我你的姓名、籍贯、家住哪里？为什么会被那三人挟持？” 面对张扬提出的这几个问题，女子又低下了头，闭口不言。 派出所所长李佑安就在边儿上站着。 张扬命令李佑安：“把她的包拿过来！” 李佑安立刻命令一名小警察，把那女人的包取来。 张扬打开包，看见里面有一本护照，又打开女子的钱包，里面有十几张百元现金、一沓美钞，还有一张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名字叫马小兰，苍原县人，护照的上的名字却叫刘若云，住址是皋兰都市霞飞路，但是两边证件上的照片却是同一个人。 张扬把身份证和护照都交给李佑安说道：“去查一下这两个证件！” 张扬这一系列的操作，女子看在眼里，但是她除了瑟瑟发抖，再没有多余的动作，不管问她什么，她都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不到五分钟，李佑安便拿着那两份证件回来了。 李佑安说：“身份证是真的，护照是假的。” 身份证上登记的住址是苍原县城关镇营盘社区。 张扬立即把名字为马小兰的身份证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赵刚，让他查一查此人。 还不到二分钟，赵刚就回了电话。 “张局长，这个人我认识，她就是孟志伟的老婆马小兰！” 张扬呵呵一笑，看向马小兰道：“还真是巧了！” 张扬也没有想到，刚到皋兰都，就能碰到一起绑架案，而且，被绑架的人竟然还是孟志伟的家人！ 这可是他突破孟志伟心理防线的一张王牌啊！ 张扬看着马小兰，说道：“想出国，完全可以堂堂正正，为什么要冒用他人的名字呢？” 马小兰还是不说话。 “好吧，既然你不想在这里说，那么我就只能先把你带回苍原县了！” 张扬说着，就准备带她离开，但是马小兰却突然说道：“张局长，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张扬眉头一皱：“原来你认识我？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马小兰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有两行清泪从她的眼底流出，说道：“是的，我认识你，我没有见过你，但是我见过你的照片，你不仅抓了我的弟弟，你还抓了我的丈夫，我恨你！” 张扬点了点头，说道：“我理解你！这件事咱回头再说，你先说一说，你女儿是怎么回事？” 第143章 借一步说话 马小兰哭着说道：“我女儿叫孟雨凡，我们母女报了个旅行团，本来是打算随团去旅游的，结果，刚到机场，就被坏人给盯上了，我的女儿被他们抓走了！” 张扬脸一沉道：“抓哪儿去了？” 马小兰直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看见我的女儿被他们带上了另一辆车，那辆车朝哪里走了，我也不知道！” 张扬又问马小兰：“同一伙人？” 马小兰点了点头：“是的，他们穿着制服，我还以为他们是公职人员，上了车才知道他们都是假冒的！” 张扬命令派出所所长李佑安：“立即提审那两个人！” 其中一人被押进了询问室。 此人目光里透着一股子久混江湖的世故与狠劲，一看见张扬，就上来套近乎。 “这位警官兄弟啊，我们并没有伤害那女人，您就把我们当成个屁，放了吧！” 张扬不屑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少废话，自己报上姓名，住址，告诉我，你在替谁干活？另一名女子被你们绑哪里去了？老实交代，免得受苦！” 这家伙见张扬根本不上道，以前被抓，即便是讯问，那也是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问，当问完前面的问题，后面的基本上就不需要再问了。 都像你似的，我们绑的女子多了去了，就算告诉你，你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你能救她们出苦海还是咋滴？ 在这家伙看来，张扬要么就是一个还没有经过社会毒打的生瓜蛋子，要么就是一个有大来头的人。 但是，在皋兰都地界上混的人，有哪个人惹不起，不说是社会大佬了，就连他们这些小马仔都知道。 在这家伙看来，张扬这么年轻，而且从来没有见过，绝不可能是那种有大背景、惹不起的人。 想到这里，这家伙立刻换了一副嘴脸，鼻孔朝天，也十分不屑地跟张扬摆起谱来：“这位兄弟，我看你是真不懂规矩啊，刚才在外面，我只是给你们警察面子，可不是给你面子，别以为我真怕你！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姓陈，家中排行老三，所以别人都叫我陈三，至于我的真名，不好意思，好多年都没有人叫了，就连我自己都忘了！” “哦？”张扬面带微笑，来到陈三面前，突然一巴掌就呼了上来。 啪！ 陈三冷不丁被张扬来了这么一下子，打得他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身体随之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满嘴是血。 张扬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再次问道：“想起你叫什么来了没有？” 陈三也是一路打打杀杀过来的人，自信手里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但是就张扬刚才那一下子的力道，他根本就扛不住。 打个比方说吧，他在张扬面前，弱得就像是个纸人儿，张扬随手就能把他给撕了。 慕强心理人皆有之，尤其是道上混的人更是贱，你敬他，他揍你，你揍他，他就服你。 陈三含着一口血不敢往地上吐，嘴里含含糊糊回答道：“我叫陈有德！” 张扬却嘲讽他道：“就你还有德？你有个屁的德！快说，那个女孩被你们绑哪里去了？” 陈有德一发狠，把嘴里的血沫子咽下去，正准备说话时，派出所所长李佑安的手机响了。 “喂，方局，您说！”李佑安拿着电话就往外跑，应该是不想让张扬听见。 陈有德听见李佑安提到“方局”，他心里就又有底了，同时，他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陈有德把嘴里还没有咽干净的血沫子往地上一吐，说道：“我说，年轻人，你是新来的吧？你知道方局是谁吧？” 陈有德自问自答道：“那是我们大哥小弟的小弟！你要真有胆，就去问方局好了，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嘿！这话说得倒是新鲜！ 张扬还从未见过如此肆无忌惮的歹徒。 张扬冷笑一声，点了点头说道：“你这话听起来虽然很混账，但是也可以说！那你就告诉我，你大哥是谁？这个方局又是谁？” 陈有德得意了，他以为张扬被他的大话给吓住了。 陈有德找了一张椅子，很自觉地坐下，二郎腿一翘，说道：“我大哥叫赵恒，江湖人称赵横刀。至于方局，那还用问吗？不就是你们南城分局的老大方靖川吗？怎么？你不会告诉我说，你连方靖川局长都不认识吧？哈哈哈哈！” 陈有德竟然大笑起来。 “放肆！”张扬脸一沉道：“站起来！” 陈有德虽然有恃无恐，但是他更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立即从椅子上站起，一时不知所措。 然而就在这时，派出所所长李佑安却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李佑安来到张扬面前，把脑袋贴近张扬的耳朵，低声说道：“张组长，借一步说话！” 张扬已经猜到李佑安想要和他说什么，一定是那位方局长有“指示”了。 张扬本不想陪他出去，但是当着陈有德这个绑匪的面，他还不想让这个家伙看了笑话。 张扬脸一黑，就跟着李佑安来到另外一间询问室。 李佑安立即关上门，这才对张扬说道：“张组长，我们方局长刚才来电话说，这两个人是赵恒的人！让我们把他俩修理一顿，意思意思，差不多就放了吧！” 张扬瞪了李佑安一眼，说道：“凭啥？” 李佑安苦笑说道：“张组长，恕我直言，我虽然不了解你的来头，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你对皋兰都市是真不了解。实话给你说吧，这个赵恒可不是一般人，得罪了他，不说是你今天还开枪打了他的人了，就算是没有今天这事，他也不会放过你！” 张扬冷笑一声道:“哦？这个赵恒真有这么厉害吗？” 李佑安点了点道：“真的，虽然你我以前并不认识，但是，看在同行的份上，我也不希望你年纪轻轻就结下这么一个仇家，前途不前途的，这都不重要，能好好活着，比啥都强！” 李佑安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得张扬是想朝他发火都发不出来。 张扬说道：“你这样，你给方局长打通电话，我来跟方局长说！” 李佑安立即就给方靖川打通了电话。 第144章 天河娱乐城的地址 张扬接过电话说道：“我是张扬，请问你是方局长吗？” 方靖川也客气道：“张组长，我听说过你。我刚才之所以没有直接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有些话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所以，我才让李佑安先跟你聊聊。 “那么，你现在也该明白我的一番苦心了吧？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希望你心里有数！” 方靖川这话说得，既然他听说过张扬，还用长者教训后辈的口吻跟张扬说话，他这是根本就没有把张扬这个扫黑除恶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放在眼里呀！ 等方靖川说完，张扬才说道：“方局长，我听你的意思是为了我好，那么，我倒想问问方局长，这位赵恒先生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为什么就连你这么一个堂堂的城区公安局的局长，也这么怕他？” 张扬这话说得让方靖川有些下不来台，也有些恼火。 方靖川刚才说过，他听说过张扬，但是他所听说的张扬，就是一个有勇无脑的莽夫，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一个十八线小县的公安局局长，居然敢跑到省城皋兰都来多管闲事，他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至于张扬被任命为一个什么扫黑除恶领导小组的副组长，这根本就不算是个职位，顶多就是陆明杰为了哄张扬高兴，给他的一个虚头衔罢了，他还真拿这个头衔当一回事！ 方靖川心想，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但是方靖川是一个官场老滑头，得罪张扬的话，他当然也不会说，他只能用贬低自己的方式来敲打张扬。 “啊呀，我说我的张局长啊！也就你还拿我这个正科级的小局长当盘菜，你去皋兰都打听打听，像我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还能算是个人物吗？但是赵恒是什么人？外号人称赵横刀，走遍整个皋兰都，有谁不知有谁不晓？不说是我了，你去问问皋兰都市的市长他敢不敢惹赵横刀？” 张扬也看出来了，方靖川这个狗屁局长当得不容易，但是也怨不得别人，你干不了可以不干呀！ 张扬说道：“方局长，我首先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好意思，我今天不能听你的，赵恒的人光天化日之下绑走了一个姑娘，假如他能好端端地给我把人送回来，这事儿或许还有得商量，否则，我不管他是赵恒还是赵横刀，我今天必须要让他付出代价！” 张扬说完就把手机递给了李佑安，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穆童打通电话。 “穆童，集合雪狼突击队一队二队所有队员，然后再从基地卫队里抽调一半的精锐，带足弹药，火速赶来皋兰都与我汇合！另外，把辛梓铭也一块带来！” 挂了电话，张扬这才回头看向李佑安，然而李佑安却被张扬刚才在电话里的话说懵逼了。 一个小小的县公安局局长，居然要调动什么雪狼突击队？还要调集什么基地精锐？这是拍了多少集短剧才能忘了自己是干什么吃的了？ 但是当李佑安看见张扬杀神似的面孔时，他本想笑的脸又绷了回去。 张扬看向李佑安，神情严肃，说道：“李所长，关掉询问室的所有摄像头，把另一人也带进询问室来！”然后，他又补了一句：“我不是在请求你，而是在命令你！” 张扬说完，就大步朝陈有德所在的那间询问室走去。 张扬一旦进入状态，就把周围所有的人都带入了。李佑安也没有含糊，立即吩咐一名小警察去关闭摄像头。 作为一名警察，李佑安很久都没有遇见过张扬这么“二”的人了，他也想看一看这个张扬今天想怎么疯。 张扬一走进那间询问室，就听见从里面传出噼里啪嚓的声音，紧接着，便是陈有德声嘶力竭的求饶声。 陈有德太弱了，根本经不住张扬的收拾，三两下下去，就连大小便都失禁了。 但是张扬根本没打算收手，出手一下比一下狠，打得陈有德哭爹喊娘。 “别打了别打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还不行吗？求你了！” 这时候，另一人也被两名警察押着来到门口，当他听到陈有德求饶时，他还不以为然，以为陈有德就是一个怂包软蛋。 但是当他推开门看见陈有德的惨样时，他真想再退出去。 然而已经晚了，只感觉一股劲风朝他劈面吹来，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拎了起来，然后又感觉到头重脚轻，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袭来，他甚至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张扬揍完陈有德的同伴，又蹲到陈有德面前，一伸手，一把抓起陈有德的手腕，只听得咔吧一声响，手腕断了。 陈有德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爷爷，求你了！别打了！我说还不行吗？” 两名警察在门外偷听，接着，便传来张扬阴恻恻的声音。 “你以为现在说了就不用挨揍了吗？晚了！” 紧接着，又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哭喊声。 哭喊声过后，询问室里变得异常安静。 张扬说道：“现在可以说了，那个女孩被你们绑到哪里去了，只要你们没有骗我，我就放你们走！” 陈有德将信将疑道：“您说的是真的？” 张扬点了点头说道：“真的，我还要让你们给赵恒带话呢！不放你们回去，谁给赵恒带话？” 这话一说完，两人就抢着交代，生怕说得晚了再挨打。 “您知道天河娱乐城吗？” 张扬摇了摇头说：“不知。” 陈有德不敢再在张扬面前装蒜，耐心解释道：“天河娱乐城是皋兰都市，不，是在整个皋兰都省都是首屈一指的娱乐城，那里有这个世界上最高档的洗浴、按摩和ktv，那里面的小姐姐是一流的，比嫦娥仙子都要美。在那里，只要你舍得花钱，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办不到的……” 张扬打断陈有德絮絮叨叨吹牛皮，说道：“说重点，那个姑娘是不是被赵恒关在天河娱乐城了？” 陈有德龇牙咧嘴点了点头，回答道：“那是肯定的，那娘们，啊不，那姑娘长得还不错，按规矩，首先由我们赵爷开包，然后就会赏给手底下的兄弟们玩，等兄弟们玩够了，才会给客人玩！” 张扬脸一黑道：“天河娱乐城的地址？” 第145章 一碗羊汤、两个烧饼 陈有德立即报出一个地址。 照陈有德刚才的意思，孟志伟的女儿孟雨凡现在很危险，张扬必须要拖延时间，等他的雪狼突击队到位，才能展开行动。 张扬立即作出决定，对门口的警察说道：“把这两人的手机拿进来！” 门口的小警察也不问张扬要二人的手机干嘛，立刻把二人的手机取来，从门缝递进来。 张扬随便拿过一部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对着手机说道：“我叫张扬，我不管你是赵恒，还是赵横刀，你要有种，先别动那个姑娘，我们今天晚上见！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只要你敢动那个姑娘一根手指头，那么，我保证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番话说得超霸气，皋兰都的警察受黑道的鸟气，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管张扬能不能做到，门口那俩警察兄弟听了都十分解气。 陈有德二人真被张扬放走了。打发走二人后，张扬也离开了。 不过，临走时，他给李佑安留下一句话。 “李所长，谢谢你为我提供方便，不过，我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我不希望你告诉第二个人！” “另外，”张扬指了指另一间询问室说道：“那位女士还需要在这里待几个小时，你帮我看好她，不得有任何闪失！” 张扬的话虽然让李佑安听着不舒服，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李佑安清楚，这人他惹不起，所以，他也没打算给自己惹麻烦。 但是不管怎么说，张扬离开，这对龙岗派出所来说，是好事，尤其是对于所长李佑安来说，无论是张扬，还是赵恒手底下的那两个货，都是烫手山芋，离他们越远越好。 张扬开车来到大街上，先给赵刚打通电话。 “喂，张局，您有什么安排？” 赵刚并不知道张扬已经到了皋兰都。 张扬吩咐赵刚道：“赵局长，我临时把雪狼突击队调走了，从现在起，你盯紧看守所那边，尤其是盯紧孟志伟，不许任何人靠近他，哪怕是有人给他送饭，你也分一半出来喂警犬，警犬吃了没事后，再把剩下的一半给孟志伟吃，听明白了吗？” 赵刚拍着胸脯保证道：“张局您放心，不用警犬，我亲自来！” 张扬却不同意赵刚的话，说道：“赵局长，我不是在跟你探讨由谁来试吃的问题，而是在命令你，听明白了吗？” 赵刚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立即回答道：“赵刚明白！” 挂断赵刚的电话后，张扬又从联系人一栏里翻出一个新录入的号码拨了出去。 他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得皋兰都，不过，能够顺手救下孟志伟的家人，也算是意外收获。 铃声响了五六声后，对方才接起。 “喂，你找谁？” 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家乡味很浓。 张扬反问道：“你好，你是娟子吗？” 对方声音很胆怯说道：“我是娟子，你是谁？” 张扬报上姓名：“我叫张扬，是田润禾老师让我来找你的！” 听到张扬和田润禾这两个名字，娟子才放下戒心，说道：“啊，您就是张大哥呀！田老师给我打过电话，他说您有事要找我！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扬看了看表说道：“我想让你带我去找石茂诚夫妇，你现在有时间吗？” 娟子说道：“再过半个小时，我就下班了，您能等我一会吗？” 张扬说：“没问题，把你的地址告诉我，我去你那边等。” 娟子说了个地址，张扬开车过去，不过，这个地方距离张扬现在的位置有些远，当他赶到时，娟子已经下班了。 娟子今年才十六岁，人长得小小巧巧的，但是很机灵。 来皋兰都之前，娟子也下过矿，只不过，由于时间短，在她的身上并没有留下明显的印痕。 娟子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很害羞，只敢趁张扬不注意时，偷偷瞄他一眼。 在娟子的眼里，张扬无疑就是那种传说中的高富帅。 石茂诚夫妇的羊汤馆就开在驼铃路上，已经过了午饭点，店里的客人并不多。 张扬让娟子去后厨找石茂诚，他自己则点了一碗羊汤、两个烧饼，这还是他今天吃的第一顿饭。 张扬吃饭速度很快，等娟子带着石茂诚来到他面前时，他点的那一份饭已经吃光了。 张扬拿出手机扫码付了饭钱，这才看向石茂诚，问道：“你就是石茂诚大哥吧？” 石茂诚一身农村人打扮，见这么一位英俊少年，竟然称他大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是啊，我就是石茂诚，我听娟子说，小哥是从风语村来的，不知道小哥找我有啥事？” 张扬看了一眼周围，还有几位零星的客人，说道：“石大哥，你店里还有没有僻静一点的地方？” 石茂诚明白张扬的意思，指了指后厨方向，说道：“后面是我们住的地方。” 石茂诚走在前面，张扬跟在后面，娟子很有眼色，没有跟过去。 来到石茂诚住的地方后，张扬首先表明自己的身份，并直截了当说出他此行的目的。 “石大哥，我是苍原县公安局的局长张扬，今天来找你，是为了六年前发生在风语村的那一起惨案。我想为风语村的父老乡亲讨一个说法，我听说你对当时的情况了解一些内情，你愿意跟我聊聊吗？” 一提起这件事，石茂诚的表情变得十分尴尬，眼神也有些闪躲。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拆开来给张扬抽，但是张扬拒绝了：“谢谢，我不会！” 石茂诚给自己点上一支，眼睛不敢直视张扬，说道：“张局长，真是不好意思啊！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时间一长，有些事，我也想不起来了，恐怕是要…让你白跑这一趟了！” 张扬看着石茂诚躲闪的目光，又看了看屋里新添置的几件家具，以及，门口的衣架上还挂着一件很高档的女士皮衣，他似乎明白了石茂诚此刻的心情。 张扬笑了笑说道：“看得出来，石大哥现在的生意做得不错，这以后恐怕是不打算回风语村了吧？” 石茂诚也跟着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张扬接着说道：“风语村的人到今天还在骂你大哥，但是他们却说，你比你大哥强，有血性，像个爷们！” 张扬说到这里，明显看见石茂诚的脸红了。 张扬很清楚石茂诚在顾虑什么，他害怕这件事会影响到他平静的生活。 但是，张扬跑这么远，专门为此事而来，他也不想白跑。 第146章 再说一遍 再说，风语村还有那么多人正在遭受非人的待遇，石茂诚但凡还有一点良知，无论是对六年前那次惨案中死去的人，还是对今天仍然还在经受着折磨的人，他都不该保持沉默。 两人沉默了一会，张扬接着说道：“石大哥，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要告诉你，你错了！你也应该想一想，既然我能找到你，那么，别人也一样可以找到你。但是，我和别人找你的目的却不同。你是唯一掌握秘密的人，剩下的话，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 张扬的话，让石茂诚听得后脊背一阵发凉，他大哥是怎么死的，他心里很清楚。 还不是因为知道的太多？ 有些事，想躲是躲不过去的。 石茂诚也抬头打量了一遍他的这个家，然后对张扬说道：“张局长，您稍坐一会，我去跟我的爱人商量一下。” 张扬点了点头。 大约十分钟后，石茂诚回来了。 石茂诚说：“张局长，六年前的那件事是张虎干的。那时候，张虎是沙沟镇的联防队队长，那天，他没有亲自去，但是去的人都是他派去的。我也是听他手下的一个兄弟刘全说的。 “这个刘全那天也去了风语村，但是刘全胆小，没敢动手，中途跑了。也正是因为刘全那天跑了，事后被张虎活活打死。 “我这里有刘全临死前留下的一段录音，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证据？” 石茂城说着，就从床底下翻出一部很旧的手机，递给张扬：“这部手机也是刘全的，是他的老父亲交给我的！” 石茂诚说的张虎，就是张扬第一次去风语村时，在金盛源金矿办事处门口见到的那个胖子张蛮虎。 张扬接过手机，试着开机，但是电池已经没电了，开不了。 张扬站起身，把手机揣入上衣兜里，对石茂诚说道：“石大哥，谢谢你！” 张扬说完，来到前厅，叫上娟子就离开了。 娟子见张扬不像来时高兴，就怯怯地问：“张大哥，你跟茂诚哥聊得不开心吗？” 张扬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真实的原因是，六年前的那起惨案，给太多人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张扬也不由得感到难过。 这件案子一天破不了，这一片阴影就一天不会散去。 放下娟子，张扬立刻展开针对赵恒的布局。 到目前为止，除了知道赵恒外号叫赵横刀，是皋兰都市一位黑道大哥，拥有一处产业叫天河娱乐城以外，张扬对赵恒的其他信息一无所知。 张扬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好在他有一般人不具备的信息渠道。 张扬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 “喂，信息处吗？我是雪狼特战队的张扬，请帮我接一下李睿渊处长！” 总部信息处对外通讯管理十分严格，即使是处长本人的电话，也必须要经过系统监管，这是规矩。 所以，处长李睿渊并不能随意拨打或者接听外线电话。 “好的！” 电话立即转接到李睿渊处长的办公室里。 李睿渊跟张扬很熟，他一看来电显示，就问道：“张扬，你找我有什么事？” 张扬也不寒暄，开门见山道：“李处长，皋兰都黑道上有一个人，名字叫赵恒，此人有一个外号叫赵横刀，不知道你那里有没有关于他的资料？” 李睿渊一边听张扬说，一边打开电脑上的资料库，找到地名皋兰都，然后输入赵横刀三个字。 突然，他眼前一亮说道：“还真有！你稍等，我现在就把他的资料发给你！” “那就太感谢李处长了！” 张扬说完就挂断电话。 几秒钟后，张扬收到了一条信息，内容如下： “赵恒，皋兰都省皋兰都市人，现年三十九岁，外号赵横刀。但是，跟玩刀相比，赵恒更喜欢玩枪。 “赵恒不仅熟悉各类枪械的使用，而且还喜欢收藏各种世界名枪。不过，他所收藏的枪支，都是以从事射击体育运动为名义，并未涉及非法持枪。” 张扬眼睛盯着这段明显矛盾的文字看了很久。 一方面喜欢收藏各种世界名枪，另一方面又都是以从事射击体育运动为名。 射击体育运动可以用世界名枪吗？ 从这条信息，完全可以反映出，赵恒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家伙。 他手里有枪，而且有很多枪！ 隔了几秒，张扬又收到一条短信，还是总部信息处发来的。 “赵恒性格傲慢，喜欢射击，年轻时曾参加过三届全国手气枪锦标赛，分别拿过一个冠军，两个亚军。” 有了这两条信息，张扬很快就制定出一套对付赵恒的方案来。如果不出意外，他今天要和赵恒来一次枪法对赌了。 然而就在一小时前，赵恒新得到一支英国产韦伯利vi型左轮手枪，他此刻正在天河娱乐城八楼的射击室里进行真枪实弹练习。 三十米开外的靶子是一具仿真人形，他一共射出五发子弹，其中一枪射中心脏，一枪射中头部，一枪射中左肩，两枪脱靶。 然而就在此时，射击室的门被人撞开了，陈有德哭哭啼啼跑了进来。 赵恒正在为刚才脱靶的那两枪心中不悦，突然见有人冒冒失失闯进他的射击室，他黑着脸，一转身，将枪口对准了距离他不足十米的陈有德。 陈有德一看见黑洞洞的枪口，腿一软就跪下了。 怎么又撞枪口上了？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陈有德立即磕头求饶道：“爷爷爷爷别开枪！我是你的小弟陈有德啊！” 赵恒这才转过身，枪口再次对准人形靶子说道：“你怎么这副德性回来了？人呢？” 陈有德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说道：“爷，您可别提了！今天遇到一个生瓜蛋子警察，名字好像叫张扬，此人不仅救走了那个臭老娘们，而且还狠揍了我们一顿，您瞧，我都差一点被他给打死了！” 陈有德的确是一身的伤，不过，张扬放他俩离开后，他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回去报信，而是先找了一家医院，接好断裂的骨头，处理完全身的伤口后才赶了回来，所以才耽搁到现在。 赵恒一听大怒。 他再次转身，面朝一脸惨相的陈有德，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147章 还真是欠收拾 陈有德一看赵恒又怒了，他哪有胆量再说一遍？他要是敢再说一遍，赵恒真有可能把他当成张扬给一枪毙了。 陈有德从怀中掏出手机，点开那段录音说道：“爷，您还是自己听吧！” 陈有德的手机里传出一个男人冷酷的声音： “我叫张扬，我不管你是赵恒，还是赵横刀，你要有种，就先别动那个姑娘，我们今天晚上见！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只要你敢动那个姑娘一根手指头，那么，我保证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话听得赵恒心里也是一阵发寒，已经好久没有人敢这么硬气地威胁他了！ 赵恒右手提枪，枪口冲着地面，他手指一扣扳机，duang的一声，子弹垂直射向地面，大理石地板立刻碎成冰花。 赵恒这才从上衣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一边仔细擦枪，一边问陈有德道：“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陈有德点头哈腰说道：“龙岗派出所！他就是在那里打我们的！” 赵恒收起枪，拿起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 铃声只响了两遍，那边就有人接起了。 但是，还不等那边说话，赵恒就开骂了。 “方靖川，你特码是不是活腻了？居然敢让你的狗骑在老子头上拉屎拉尿？我问你，你手下是不是有一个叫张扬的狗东西？他现在人在哪里？限你一个小时把人给我带过来，否则，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自从发生了上午这件事后，方靖川是一中午都坐卧不宁，就连午饭都吃得不香了。 他一向对赵恒敬而远之，今天这件事之所以跟他扯上那么点儿关系，也实属倒霉。 他本来是想亲自去拜访赵恒一趟，当面解释清楚的，但是，终究抹不开面子。 可是，还不等他想好该怎么办的时候，赵恒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而且张口就骂人。 方靖川也很恼火，就算你赵恒再牛逼，你也是混黑道的。老子虽然官不大，但那也是堂堂正正的城区公安局局长，你特么一开口就骂这么难听，那还有什么好聊的？ 方靖川也知道赵恒不好惹，而且还听说这个人背后有大靠山，然而，他的底线顶多是井水不犯河水。如果赵恒非要蹬鼻子上脸，那么他方靖川也不是泥捏的！ 方靖川强压着一肚子火，等赵恒骂完后才说道：“赵老板，今天这件事你恐怕是怪错人了，张扬虽然是在我的辖区里办得案，但是他可不归我管，你要有本事就去找他好了，想使唤我，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你说什么？”赵恒一听更火大了。先不说这个张扬是谁，单说这个方靖川，一个小小的城区公安局局长，怎么敢跟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就是皋兰都市公安局局长，也不敢吧？“方靖川，我赵恒是不是给你脸了？你等着！” 赵恒说完，气得把手机都摔了。 隔了不到五分钟，方靖川就接到了市公安局局长蒋定坤的电话。 “靖川，你怎么一天天的尽给我惹事？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惹了谁？赵恒是你能惹得起的吗？赵恒刚给我打了电话，他跟我说，他要弄死你，是我好说歹说才算是给了我个面子。 “不过，赵恒有一个条件，让你把那个叫张扬的外地小子，和那个老女人立刻给他送过去，否则，不说是那小子了，我连你都保不住了！” 蒋定坤的这个电话让方靖川哭笑不得。 蒋定坤呀蒋定坤，你可是堂堂的市公安局局长啊！说这话跌不跌份？赵恒是贼，张扬是警察，你却让我把一个警察送给一个贼去处置！ 再说，这件事跟我有毛线关系，干嘛非要拉上我呀？是不是都特么觉得我好欺负？ 但是方靖川可不敢跟蒋定坤这么说话，因为蒋定坤是可以决定他官位的人。 方靖川苦着脸说道：“蒋局，您这是在难为我！您可能还不知道，您所说的那个外地小子张扬，可不是一个普通的警察，他是苍原县公安局的局长，难不成您想让我把一个公安局的局长绑起来送给赵恒处置？” 这世上有些事，是可以做，但不可以说的，就比如方靖川后面说得这句话，蒋定坤再嚣张也不敢接，只要他接了，那他就离大祸临头不远了。 方靖川今天还是做了一点功课的，他上网一查，便知道张扬还是苍原县公安局的局长。至于张扬还是扫黑除恶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的身份，他早就知道了，但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却没有告诉蒋定坤。 总之，用张扬明面上的身份拿来做挡箭牌，他认为已经够了。 蒋定坤犹豫了一会才说道：“你说什么？那小子不还只是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吗？怎么就是局长了？” 显然，蒋定坤也是没想到张扬的这重身份的，尽管，一个县的公安局的局长，在蒋定坤眼里，依然不够看，但是对于眼下这件事来说，处理起来就不敢那么轻率了。 蒋定坤可以让一个普通老百姓无辜消失，甚至也可以让一个小警察无辜消失，但是如果他真敢让一个县公安局的局长无辜消失，那么他就是在吹牛皮了。 但是蒋定坤也是一个非常好面子的人，刚答应了赵恒的事，总不能现在就反悔吧？如果他真那么做，赵恒会更看轻他。 权衡利弊之后，蒋定坤才对方靖川说道：“这样吧，你先联系一下那个张扬，我这边也跟赵恒说一声，到时候，让张扬带上那个老女人去给赵恒道个歉，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但是，方靖川心里却不踏实，他还是“善意”提醒蒋定坤道：“可是，蒋局，赵恒恐怕没有跟你说实话吧？我可是听说了，张扬今天不仅开枪打伤了赵恒的人，而且还在龙岗派出所的询问室里，差点把赵恒的另外两个人打死！赵恒现在应该是恨死张扬才对，您认为光是道个歉能善了了？” 这个情况，蒋定坤还真不了解，赵恒的确只是告诉他说，有一个叫张扬的警察，在方靖川的辖区抢走了他的女人。 不过，方靖川的“善意”提醒却成了火上浇油。 一个小小的苍原县公安局局长，竟然敢跑省城来多管闲事，看来这小子还真是欠收拾！ 蒋定坤原本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担心赵恒会闹出什么乱子的，但是现在就无所谓了，张扬敢跑到他的圈子里来搅风搅雨，那就是压根没有把他这个局长放在眼里，赵恒收拾张扬，那也是在帮他蒋定坤的忙。 想到这里，蒋定坤不再有任何顾虑，对方靖川说道：“靖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你不懂吗？你要是愿意听我的，现在就去联系张扬，让他该干嘛干嘛去，你要是还有其他想法，那这话算我没说，不过，赵恒想怎么对你，到时候你可不要来求我，你听懂了吗？” 蒋定坤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第148章 我可就真不担心了 方靖川作为皋兰都市南城区公安分局的局长，想要查到张扬的电话很容易。 张扬刚刚挂断穆童打来的电话，就接到了方靖川的电话。 穆童、羽荞和辛梓铭三人，正带齐人马朝皋兰都急急赶来，目前，他们已经上了翰皋高速，顶多再有三个半小时就能抵达皋兰都。 方靖川第一句话就说：“张扬老弟呀，我是方靖川，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来我这里坐坐？我有话想要当面对你说！” 方靖川的话说得非常正式，张扬无法拒绝。但是，张扬却心中暗喜，鱼已经上钩了！ 张扬痛快答应道：“好的，我马上就到！” 二十分钟后，张扬来到了皋兰都市南城分局，敲响了方靖川局长的门。 “进来！” 张扬一进门，就见一个四十多岁、面相要比实际年龄老很多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发呆。 张扬猜，此人一定就是方靖川了。 方靖川一见张扬，也迅速从班椅上站起，亲自来到门口迎接。 方靖川满脸堆笑道：“想必，你就是张扬张局长吧？” 张扬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方靖川惊讶道：“啊呀，真是年轻有为呀！这么年轻就是局长了！” 二人客气了一番，来到沙发区坐下，方靖川一边给张扬沏茶，一边半真半假打趣怪罪张扬道：“张局长，你倒是英雄救美，快意恩仇，玩了个痛快，但是，你也把麻烦给你我惹来了！” 张扬满不在乎说道：“方局长，你我都是警察，维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本来就是你我义不容辞的职责，有话你就直说，我不怕麻烦！” 张扬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相信方靖川能听得懂。 怕麻烦还当什么警察？ 方靖川听出来张扬话里带刺，于是也收起他那套官话说辞，严肃说道：“张局长，那我就有啥说啥了！” 张扬点了点头。 “大约半小时前，赵恒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像老子训儿一样训斥了我一顿，并且还让我叫上你，再带上你救下的那个老女人，去给他赔礼道歉！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火了！你丫的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居然敢威胁一个公安局局长？还让另外一个公安局局长去给你赔礼道歉？ “我方靖川虽然上岁数了，没有了兄弟你那一身血气，但是也不能向一个黑道人物低头啊！我就很不客气地拒绝了他，并且也警告了他，让他不要胡来！” 方靖川这话，张扬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这哪里像是一个黑道老大的台词？ 要说跟黑道打交道，三个方靖川加起来都不如张扬的经验丰富。 但是，他没有打断方靖川，他还想听方靖川继续表演。 方靖川接着说道：“结果你猜怎么着？挂了赵恒的电话还不到五分钟，市局局长蒋定坤的电话就来了。” 这一点，张扬倒是相信，但是也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张扬想到过会有幕后人物往出跳，但是他没有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人，竟然就是皋兰都市的公安局局长。 张扬淡淡一笑道：“这位蒋局长说了什么？” 方靖川叹了口，说道：“还能说什么？向着赵恒呗！” 方靖川摇了摇头，无奈说道：“这个蒋定坤居然把这件事揽在他的手里，他认为你今天对赵恒的人刑讯逼供有错，你应该去给赵恒道个歉。哦，对了，别忘了带上那个女人！” 方靖川的话说到这里，张扬的脸渐渐黑了下来。 他没有听错吧？这个蒋定坤能如此无耻？让自己去给一个黑道老大道歉已经很过分了，竟然还要把刚逃离虎口的女子再次送入虎口，这是一个公安局局长说的话吗？ 张扬眉头一皱，问方靖川道：“这是蒋定坤的原话？” 方靖川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 张扬一刻都忍不了了，“这样，方局长，你把这位蒋局长的电话给我，我亲自问问他！” 方靖川求之不得，立即把蒋定坤的手机号调出来，给了张扬。 张扬一个电话就给蒋定坤拨了过去。 “喂，哪一位？” 张扬报出自己的名字：“我是张扬！请问，你是蒋局长吗？” 蒋定坤语气傲慢，打着官腔道：“哦，张扬啊！你见过方靖川局长了？” 张扬强忍愤怒道：“见过了！我听方局长说，你让我去给赵横刀道歉？” 张扬故意说了赵恒的外号，旨在提醒赵恒此人的身份。 蒋定坤沉默了一会，说道：“张扬，有件事我想问你，你今天是不是对赵恒的手下刑讯逼供了？” 张扬如实回答道：“有！” “这么说，你承认错了？” 张扬回答道：“我承认！” 蒋定坤顺理成章说道：“这不得了？你做错事，去给人家道个歉有什么不对？” 张扬反驳道：“我道歉可以，可是我听说，你还让我带上我今天刚救出来的那位女士，蒋局长，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个什么道理？” 还不等张扬说完，蒋定坤就生气了。 “张扬，你小说看多了吧？你救出来的那位女士？那位女士本来就是在跟赵恒玩闹，用得着你救吗？人家没有怪你多管闲事，不跟你计较，你就该烧高香了，难道你还想让我给你记一功吗？笑话！” 见过不要脸的，还没有见过像蒋定坤这样不要脸的！ 张扬气坏了，他真想现在就去找蒋定坤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算账，但是他忍了。 张扬强行平息掉心中的怒气，立刻给蒋定坤下了一个套：“蒋局长，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我就真不担心了！ “只是我这个人坏人见多了，一向多疑，我还想最后跟蒋局长确认一下，这真的不是一起绑架案，而只是这位赵恒先生在和那对母女玩游戏吗？” 从张扬的这句话里，蒋定坤嗅出了危险的味道，正常情况下，无论如何，他都不敢承认的，但是这个时候却不同，如果他否认，或者说不知道，那他就得把刚才说出去的话收回。 第149章 作死的事情 蒋定坤是一个把面子看得很重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在这么一个无名小卒面前把说出去的话再收回？ 所以，蒋定坤毫不犹豫地说：“是的！你现在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吧？年轻人，看到你出发点是好的，并不是存心捣乱，那么，这件事就按方局长给你说的意思，去给赵恒先生道个歉，至于那个女人，带不带都行，你要实在不愿意，那我就替你跟赵恒先生说一声！” 张扬的电话一直开着录音，但是张扬认为还不够，他决定今天要把蒋定坤拉入深渊，斩断他所有的退路，然后一举除掉他。 “我明白了！”张扬说道：“这么说，确实是我鲁莽了，这样吧，蒋局长，那就麻烦您跟这位赵恒先生约一下时间和地点，我这就亲自登门道歉去！” 蒋定坤在电话里说了一声：“可以，约好以后我会让方靖川通知你！”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这个电话，对于蒋定坤来说，也如同走钢丝，紧张得他出了一身汗。 他也知道，他的这个电话给张扬留下了把柄，如果张扬骗他，压根就没打算去找赵恒道歉，而是现在就离开皋兰都，那么他就十分危险了。 想到这里，蒋定坤立即给方靖川发了一条信息，内容如下：“张扬此人十分危险，盯死他，不要让他离开皋兰都。” 刚才张扬跟蒋定坤通话的时候，方靖川一直都在，所以，他们两人说的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现在又接到这条短信，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蒋定坤已经对张扬动了杀心，不想让张扬活着离开皋兰都。 但是，有一个信息，方靖川一直没有机会告诉蒋定坤，那就是张扬扫黑除恶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的身份。 他之所以没有说，是因为他知道蒋定坤一向好面子，担心说了以后，反倒让蒋定坤失了身份上的优越感而迁怒于他。 但是，方靖川认为，现在该把这个信息告诉蒋定坤了，以防他头脑一发热做出让他后悔莫及的决定。 想到这里，蒋定坤突然笑了笑说：“岁数大了，就是比不了你们年轻人，水一喝多，就要尿尿！” 说完就站起身，走出办公室。 方靖川来到走廊立即拨通了蒋定坤的电话。 蒋定坤一看是方靖川的来电，就很不耐烦，他以为一定是方靖川想找借口，不愿意执行他的命令。 所以，蒋定坤一接起电话，就语气很生硬地问：“老方，又怎么了？” 方靖川本来就不知道这话该如何跟蒋定坤说才好，现在，让蒋定坤这么一问，而且还有怪他啰嗦的意思，他又不想说了。 与此同时，方靖川的脑袋也似乎突然变得清亮了一下，他认为蒋定坤现在正在做一件作死的事情。 在这件事情上，谁要是敢跟蒋定坤捆绑在一起，那都是没有回头路的死路。 他方靖川可以接受一生平庸，但是绝不想被蒋定坤给连累死。 想到这里，方靖川说道：“蒋局长，我没有明白您的意思，您是说让我把张扬监视起来吗？” 方靖川这么说，蒋定坤也不爱听，不是已经说明白了吗？怎么还要让他再说一遍？ 蒋定坤沉着脸说道：“老方，我怀疑这个张扬这次来皋兰都目的不纯，所以我才让你看住他的，如果发现此人有任何异常表现，你最好是能第一时间向我报告！当然，在非常情况下，你也有权自行采取措施！” “好，我明白了！”方靖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再次回到办公室时，方靖川的态度立刻就变了。 方靖川表情十分紧张地对张扬说道：“张局长，你有危险了！现在就连蒋定坤都想害你了！” 方靖川说着打开手机那条短信给张扬看，同时也播放了刚才与蒋定坤的通话录音。 这是方靖川决定反水，送上的第一份投名状。 方靖川接着说道：“我担心蒋定坤也不一定会信得过我，所以，我这里并不安全，我的意思是你赶紧离开吧，趁蒋定坤还没有来得及部署！” 张扬却不以为然地笑着说道：“方局长，你说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蒋局长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方靖川却把脸一沉，认真道：“张局长，我方靖川不糊涂，还不至于听不出来蒋定坤是不是在讲笑话！ “我也不怕你说我势利，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要不是我知道你还是省扫黑除恶领导小组的副组长，我才懒得管你呢！ “你想一想，如果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公安局局长，就算我愿意帮你，你有胜算吗？就算你侥幸这次逃脱，将来有机会找到说理的地方，上面的人会相信你，还是会相信蒋定坤？” 方靖川说的是实情，就算证据确凿，在没有弄出什么大乱子之前，上面的人也未必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去动一个实权在握的市公安局局长。 方靖川身为一个公安分局的局长尚且有此感受，普通人更是如此。 张扬刚才是在故意试探方靖川的态度，方靖川这么说，就合理了。 说白了，方靖川倒向他，并不是他出于警察的本分，更不是出于正义感或者是良心发现，而是权衡利弊后做出的选择。 因为他早就知道张扬的另外一重身份。 信息的价值从来都不可低估，这只能说明方靖川此人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张扬表情渐渐变得严肃，对方靖川说：“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另外一重身份，同时你也十分明智地选择了站在正确的一边，那么，我现在就以省扫黑除恶领导小组的名义命令你，从现在起，稳住蒋定坤，蒋定坤那边有任何消息，请你及时向我报告！” 张扬说完，站起身就要离开。 方靖川不解，问道：“你打算去哪里？” 张扬云淡风轻说道：“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去找赵横刀喽！哦，蒋定坤或许已经帮我约好了跟赵恒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他如果先通知你，你就及时转告我！” 张扬说完，就离开了。 第150章 您不会也懂射击吧 离开南城公安分局后，张扬把车开进附近一座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然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只箱子，又回到车里鼓捣。 大约二十分钟后，车门开了，从车上下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此人面部看着沧桑，但是衣着却十分讲究，就连脸上的连鬓胡子都修剪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一位成功人士。 中年男子从地库乘电梯来到一楼商场，当他路过一排名表首饰专柜时，恰好有一面镜子正对着他。 他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镜子，朝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然后就从容走出商场，来到马路对面，拦下一辆出租车，上了后排，跟司机师傅说了句：“天河娱乐城！” 六点十分，该男子下了出租车，在保安的一路引导下走进天河娱乐城。 张扬一走进天河娱乐城一楼大厅，就有两位身材高挑、笑颜如花的迎宾小姐姐热情围了上来。 男子问其中一位迎宾小姐：“餐厅在几楼？” 迎宾小姐微微弯腰，露出一寸诱人的胸沟，非常客气说道：“先生，如果您想吃中餐，就在一楼，如果您想吃西餐，那么，请您移步二楼！” 男子回答道：“那就西餐好了！” 迎宾小姐领着这位男子，一路来到电梯跟前，按下上行键说道：“先生，我带您上去！” 电梯门自动打开，迎宾小姐说道：“先生您先请！” 男子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 男子又问迎宾小姐：“我第一次来，听说这里边的娱乐项目还不少，你能帮我大体介绍一下吗？” 迎宾小姐心中一乐，她当然愿意了，这可是有提成的。 “先生，这里一楼二楼是餐厅，全世界各地的美食，应有尽有，保您满意。三楼四楼是洗浴中心，在我们这里最着名的，就是从土耳其引进的原汁原味的土耳其风情浴，其中不止是硬件实施完全照搬土耳其当地风格，就连里面搓澡和按摩的小姐姐，也都是如假包换的土耳其妹子……” 迎宾小姐一直从一楼介绍到七楼，但是唯独没有介绍八楼，当然，也没有介绍负一负二层是干什么用的。 男子又问：“八楼是干什么的？” 迎宾小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先生，八楼是我们老板的私人空间，客人是不准上去的！” “哦，”男子假装不解道：“一个娱乐城的小老板，生活就如此奢侈吗？整层楼作为自己的私人空间，是不是太浪费了呀？” 听男子这么一说，迎宾小姐就不高兴了，嘴巴一努，说道：“先生，您可能对我们老板还不了解，我们老板可不是一个小老板，就算在整个皋兰都，那也是很有名的，而且，我们老板还是一位很有品味的老板！” 男子看见小姐姐生气的样子就乐了：“是吗？我还就不信了，一个小地方的暴发户，能有什么品味？” 这回，这位小姐简直是要发怒了：“我说这位先生！我们老板才不是您说的那种土老帽暴发户呢！射击您懂吗？我们老板光是射击室的面积就有六七百平呢！” 说到这里，迎宾小姐看了一眼男士不以为然的表情，说道：“先生，您不会也懂射击吧？” 男士点了点头说道：“懂一点！” 迎宾小姐鼻孔里哼哼了一声，就不再搭理这位男士了。 迎宾小姐原本是打算把这位男士送到西餐厅的，但是就因为这位男士说了对她的老板不敬的话，她只送了一半，就离开了。 男士笑了笑，摇了摇头，独自走向装修豪华的西餐厅，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直到这时，男子才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七点五十前，基地卫队化整为零，包围天河娱乐城！穆童带突击一队伺机执行抓捕任务，羽荞带突击二队潜入八楼，封锁两侧的疏散通道！辛梓铭想办法侵入娱乐城监控系统，盗取八楼的监控！全体都有，听我口令统一行动！” 而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雪狼突击队距离皋兰都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路程，从时间上说，应该是富富有余，但是为了保险起见，穆童下达命令，让大家再加快速度，争取在七点半以前到达指定位置。 发完信息后，张扬才叫来侍者，点了一份七分熟的牛排、一份水果沙拉、一听汽水饮料，等食物上齐后很斯文地细嚼慢咽起来。 今天的张扬，看起来要比他的实际身材胖了不少，那是因为他浑身上下带满了装备。 不仅穿了防弹衣以防不测，而且也带足了弹夹弹药，就连手枪都带了三支，不过，在一般人眼里，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张扬一顿饭吃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直到他收到第一条短信后，他才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然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这条信息是方靖川发来的，点开一看，是张截图，上面有蒋定坤的电话号码，内容是跟赵恒约好的时间和地点：时间是今晚八点，地点是八楼的射击室。 此时是七点四十分，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分。 紧接着，张扬又收到了第二条信息。这条信息是穆童发来的，队伍已经到达指定地点，羽荞已经进入天河娱乐城，正在逐层熟悉环境，辛梓铭正在侵入天河娱乐城的监控系统。 十五分钟后，张扬已经拿到了八楼的监控实时画面。他离开了洗手间，从容走出了西餐厅，朝电梯走去。 此时此刻，天河娱乐城城大门外站着十多名身穿统一制服的保安，每人手里拎着一根黑色棍子，腰间别着对讲机，对讲机里不时传出保安队长的命令。 “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目标马上就会出现，他的长相大家还都记得吧？都打起精神，一旦发现目标，及时报告！” 大厅内、电梯口、步梯口，每一处都有数名保安，一个个铁塔似的守着每一处死角和出入口，看上去相当专业，也相当威武。 而蒋定坤此时正在跟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其中一人就是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刘云天。 第151章 我叫张扬 在吃饭当中，蒋定坤突然问刘云天：“刘厅长，最近厅里面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给透露透露？” 刘云天想了想说：“还真有一个。” 刘云天跟蒋定坤碰了一杯说道：“省厅刚刚成立了一个扫黑除恶领导小组，但是一直没有对外公布，就是在厅里面，也只有厅长陆明杰和几位副厅长知道。”刘云天得意地看了蒋定坤一眼，“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内部消息？” 蒋定坤哈哈一笑道：“这当然算了！那…刘厅长倒是说说，这个扫黑除恶领导小组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对外公布？” 刘云天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好，不过，我总觉得，这个领导小组有点怪怪的！” 刘云天说到这里就不再往下说了，但是他的话却成功勾起了蒋定坤的好奇心。 蒋定坤又给刘云天倒满酒，追问一句：“你倒是说呀！到底哪里怪了？” 刘云天压低声音，神神叨叨道：“我是觉得这个小组里的人有点怪，张扬你听说过吧？” 一提到张扬，蒋定坤的脑袋里就是嗡的一声，但是蒋定坤的自制力还算可以，硬是装得面无表情问道：“张扬怎么了？” 刘云天说道：“张扬是这个扫黑除恶领导小组里的常务副组长，权力仅次于厅长陆明杰！” 嘚啦！ 蒋定坤的酒杯掉了，酒也洒了。 刘云天一看蒋定坤这个反应不对呀！ 刘云天问蒋定坤：“老蒋，你这是怎么了？” 蒋定坤这才反应过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嗨！走神了！” 但是刘云天又不傻，他觉得这里边一定有问题。 刘云天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问蒋定坤道：“你不是招惹这个张扬了吧？” 蒋定坤赶紧摇头道：“没有没有！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名字叫张扬的人，就是不知道你说的这个张扬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张扬？” 刘云天算是明白了，蒋定坤一定是招惹上张扬了，他开始有点后悔今天陪蒋定坤出来了。 刘云天语气很严厉地问蒋定坤：“你认识的张扬是不是苍原县公安局局长？” 蒋定坤很别扭地点了点头。 刘云天继续问道：“那你除了知道他是苍原县的公安局局长外，还知道他是什么？” 蒋定坤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刘云天看了看表，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桌上还坐着两个人，只不过，那两人在聊他们的，倒是没有听见蒋定坤和刘云天刚才在说啥，不过，他们也很奇怪，为什么刘云天吃了一半就走了。 刘云天走后，蒋定坤也坐不稳了，他意识到今天闯祸了。 但是已经晚了！ 蒋定坤利用上洗手间的工夫给赵恒打了个电话，但是赵恒的手机关机，打不通。 蒋定坤又把电话打给方靖川，方靖川告诉他说，张扬已经走了，一个人去了天河娱乐城。 蒋定坤又问了一句：“你确定他是一个人吗？” 方靖川非常肯定地回答道：“是！” 蒋定坤又问：“他什么时间走得？” 方靖川回答道：“大概二十分钟前吧。” 方靖川在撒谎，目的是为了告诉蒋定坤，张扬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 蒋定坤还是不放心，回到包间后，跟他那两位朋友说，局里突然有事，他要先走一步。 然后就急匆匆离开了饭店，开上车就往天河娱乐城跑。 当蒋定坤一口气来到天河娱乐城的时候，他看见整个天河娱乐城里里外外站满了保安，如临大敌。 他上前逮住一个保安问：“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保安告诉他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蒋定坤还是不放心，停下车，围着天河娱乐城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他的心这才稍微踏实了一点。 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已经全部进入了基地卫队的监视范围 蒋定坤转了一圈后，并没有上楼，而是回到车里。 按照原计划，张扬跟赵恒此时应该已经对上了，他需要避嫌。 但是，他回到车里也并没有走，他要等待结果。 蒋定坤已经想好了，假如赵恒顺利解决掉张扬，那么他就悄悄溜走，就当他从来没有来过，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假如赵恒没能顺利解决掉张扬，那么，剩下的事，就要由他亲自来做了。 总之，他不能让张扬活着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蒋定坤打出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是打给特警队队长的。 “给我调三十名特警，快速赶来天河娱乐城，今晚要执行一项特殊任务！” 特警队队长名叫赫连俊宇，是蒋定坤的小舅子，所以，他根本不在乎赫连俊宇会怎么想。 而此时，张扬已经乘电梯来到了八楼。 八楼电梯口矗立着两尊铁塔似的便衣保镖，靠近疏散楼梯口的位置也一边站着两个。 这几人的身形体态十分夸张，即使是穿上合体的板正西装，也难以遮住浑身上下发达的肌肉。 一般人，即使只是从他们身边走过，也能明显感受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子可怕的野兽气息。 与外面肃杀的气氛相比，射击室里反倒显得十分安静祥和。 赵恒一个人在练习射击，射击室入口两侧，一面站着一名彪形大汉，这两人身高都在一米九以上，体型比外面那些保镖还要夸张。 “你找谁？” 电梯停在八楼，电梯门刚打开，张扬就被两名彪形大汉堵在电梯轿厢里面，其中一人瓮声瓮气问张扬道。 而张扬此时顶着的却是一张四十多岁中年人的面孔，跟照片中张扬的长相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张扬朝这名保镖微微一笑道：“我找你们的老板赵恒先生！” 那名保镖纳闷，问张扬道：“先生，您有预约吗？请您报上您的姓名，让我先去通报一声！” 张扬笑了笑说道：“也好，我叫张扬！” “什么？你叫张扬？” 两名保镖同时傻眼，但是，他们也来不及多想，出于本能，两人几乎同时出手，从左右两边朝张扬发起攻击。 但是，张扬却说：“看身后！” 话音未落，咻！一声轻响，一名保镖动作刚完成一半，就被身后莫名射来的一粒子弹贯穿头颅，鲜血和脑浆子本应该溅张扬一脸，但是，张扬的身影却突然消失了。 第152章 好枪 张扬身体后撤一步，及时退回到电梯轿厢里面，等他再次走出电梯时，另一名彪形大汉也倒在脚下，眉心处钻了个洞，正如泉眼般汩汩冒血。 羽荞大步来到张扬面前，表情很是得意道：“都解决了！” 张扬拍了拍羽荞的肩膀，指了指射击室后方露台。 羽荞秒懂，一个箭步冲上一架通往屋顶的爬梯，身影瞬间消失在天井的通风口里。 张扬这才撕掉脸上的面具，大摇大摆朝赵恒引以为傲的射击室走去。 而此时的赵恒正胸有成竹在射击室里守株待兔。 张扬人还未到，就大声冲射击室喊道：“赵横刀，我是张扬，你不是让我来给你道歉的吗？我来了，你在哪里躲着呢？” 赵恒听见走廊里传来的喊声，他不可思议地看向门后杵着的两名保镖。 两名保镖也感到不解，楼下安排了那么多人，截至目前，还没有接到一个人的汇报，这个张扬是怎么一路摸到这里来的？ 再说，外面那么多人去哪里了？怎么能让这个人如此嚣张？ 两名保镖都是格斗高手，但是他俩也都不自觉地把手伸向腰间拔枪。 这是一种谨慎到完全不自信的表现，这种情况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张扬见无人应答，继续喊道：“赵横刀，你要是再当缩头乌龟不出来迎接，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紧接着便是duangduang两枪，射击室的大门顿时被大口径沙漠之鹰炸开两个口子。 这是多么猖狂的挑衅，张扬不就是一个从外地来的小警察吗？赵恒从未想到过，这个张扬竟然会如此嚣张。 张扬的突然出现，打乱了赵恒所有的部署，但是赵恒也不是一个有勇无脑的人，他意识到自己误判了形势，到这时，他才想起了公安局长蒋定坤。 赵恒示意两名保镖守住门口，他立即拿出手机，给蒋定坤拨通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还不等蒋定坤说话，赵恒就首先埋怨蒋定坤道：“老蒋，你不是说张扬就是一个外地小警察吗？他特么闯进来了！” 听赵恒这么一说，蒋定坤看了一眼天河娱乐城大厅方向，一切如常，并未任何异样。 蒋定坤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蒋定坤问赵恒：“张扬在哪里？” 赵恒没好气道：“就在八楼，射击室外！” 蒋定坤一生气，提醒赵恒道：“那你还不赶快调集你的人马上八楼来个瓮中捉鳖，你找我干什么？” 经蒋定坤这么一提醒，赵恒也想起来了。赵恒并未挂断蒋定坤的电话，而是顺手操起一部对讲机，对着对讲机说道：“所有人都特码听着，张扬在八楼，你们特码都死哪儿去了？” 而此时，张扬耳麦里也传来了穆童的声音：“老大，下面的人动了！请指示！” 张扬对着话筒说道：“切断电梯电源，静观其变！” 隔了不到三十秒，赵恒的对讲机里传来大厅保安的声音：“电梯停电了，上不了楼！” 赵恒一生气，对着对讲机大骂：“电梯停电不能走步梯吗？一群蠢猪！给老子快点！” 然而，对讲机里很快就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步梯疏散通道被人锁死了，根本打不开门！” 赵恒大骂道：“真是一群饭桶，把门砸开！” 赵恒的声音很大，张扬在门外都听得清清楚楚，张扬对着射击室大门喊道：“赵恒，别费劲了，今天谁来都救不了你！你还是乖乖出来投降吧！” 张扬的话，让赵恒更加恼怒，很明显，这个张扬很有心机，他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 但是，让赵恒感到疑惑的是，今天来的显然不止是张扬一个人，可是，他一个外地人，时间还这么仓促，他是从哪里调来的人？ 由于赵恒没有挂断蒋定坤的电话，所以，赵恒说了什么，对讲机里说了什么，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蒋定坤意识到，主动权已经不在赵恒手里了，他如果还要袖手旁观，赵恒必败。 赵恒一败，他就会有麻烦，先不说赵恒一旦被抓，会不会把他咬出来，单说张扬手里的证据，也足够他喝一壶的。 想到这里，蒋定坤当机立断道：“先守死射击室的门不要动，等我！” 此时，蒋定坤的特警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不出意外，五分钟就能赶到。 蒋定坤对这支队伍非常有信心，只要有这支队伍在手，不怕他张扬再厉害，一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但是五分钟的时间太长了，张扬根本不会等。 张扬又朝射击室大门连开数枪，那道门的结构顿时松散。 张扬上前轻轻一脚，大门摇晃了两下，朝室内倒去。 然而此时，射击室内却鸦雀无声，赵恒正手持一把左轮，枪口对准洞开的门户，额头上冷汗涔涔。 站在门后的两名彪形大汉也人手一支半自动手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室外走廊灯光投下的影子。 只要张扬一接近，他的影子必然会暴露他的位置，只要他敢迈过这道门槛，那么他就必死无疑。 然而，令这三人不解的是，门开了，张扬却不进来，而是站在门外大声数数：“三、二、一！” 当张扬刚数到一时，射击室两侧女儿墙位置突然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 “咚！咚！咚！咚！” 所有的窗户都被震得稀碎，同时从两边各射来一梭子子弹，子弹不偏不倚，射中守在门口的那两名彪形大汉。 那两名大汉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受到了谁的攻击，就被打成了蜂窝。 赵恒心有不甘，刚想转身，突然就听见嗖嗖两声，有两粒子弹分别从他左右耳边飞过。 这是对他的严重警告，只要他敢有一个多余的动作，下一枪必定会射穿他的脑袋。 到这时，张扬才大摇大摆走进射击室。 赵恒手里还握着枪，枪里子弹一颗不少，只要他轻轻扣动扳机，就可以解决掉张扬，但是他却没有这个勇气。 张扬来到赵恒面前，呵呵一笑道：“赵恒先生！你用枪指着我不礼貌吧？” 赵恒手一松，手枪滑落，被张扬一把接住。 张扬拿在手里掂了掂：“好枪！英国造，韦伯利vi型，摔了多可惜！” 第153章 你输了 然而就在这时，张扬耳麦里传来穆童的声音：“老大，蒋定坤带着三十名特警朝这边来了，该怎么处置，请指示！” 张扬对着话筒说道：“不用管他，盯着就好！” 张扬看了一圈被炸得乱七八糟的射击室，又看了一眼赵恒愤怒的眼神说道：“赵恒先生，你是不是不服啊？” 张扬冷笑一声接着说道：“赵恒，皋兰都省皋兰都市人，现年三十九岁，外号赵横刀。但是，跟玩刀相比，你更喜欢玩枪。听说你还拿过全国气手枪锦标赛的冠军，有没有兴趣跟我比一局啊？” 张扬看向赵恒，只见赵恒的目光里正闪过一抹兴奋之色。这是一个真正爱抢之人才会有的表现，尽管他现在的处境已经非常狼狈。 赵恒终于开口了：“你到底是谁？” 张扬看着他却说：“我是谁，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你还是想一想要不要跟我比比枪法吧！” 赵恒毫不犹豫，点了点头说：“要！” 张扬说：“好！但是我有个条件。” 赵恒问：“什么条件？” 张扬说道：“听说蒋定坤已经来了，但是他好像并不打算进来！只要你现在给蒋定坤打一个电话，让他立刻带人来救你，然后我就跟你比！” 赵恒心一横，还有这等好事？他很痛快地点了点头，同时，毫不犹豫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蒋定坤的电话。 与此同时，张扬也给穆童下达了一条新的指令：“接通电梯电源，放蒋定坤和他的特警上来！” 蒋定坤一看，是赵恒的电话，他非常高兴。 赵恒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不短了。 到目前为止，蒋定坤都不相信张扬今天能翻出赵恒的手心。 但是当他听见赵恒的声音后，他的一颗心不由得又往下沉了一截。 “老蒋，我被张扬困住了，你快来帮我解围！” 蒋定坤没有明白赵恒的意思，他问了一句：“到底什么情况？你说清楚！” 赵恒没好气道：“还能是什么情况？张扬拿枪逼着让我给你打电话！” 蒋定坤大怒道：“这么嚣张吗？” 接下来，他又问了一句：“就张扬一个人？” 赵恒老实回答说：“现在就看见他一个人，但是他带来了几个人，我没有看见，也不清楚！” 蒋定坤挂断电话，朝身后一招手，三十名特警一齐扑向天河娱乐城的大门。 蒋定坤也不相信张扬今天没有帮手，但是在他看来，就算张扬有三到五个帮手，但是在他带来的这三十名特警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当蒋定坤带着特警冲进大厅的时候，电梯指示灯刚刚亮起。 一窝子保安一看见电梯恢复了供电，也立刻冲向电梯，但是，当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登上电梯，就被刚刚赶到的蒋定坤一声喝退：“滚！” 保安们见蒋定坤身后跟着几十名全副武装的特警，一个个杀气腾腾朝这边冲来，他们吓得立刻让路。 三部电梯，一共三十一人，正好一次装下。 赵恒挂断电话，把手机往桌上一撂，看向张扬。 张扬说话算数，看了一眼三十米外的人形靶子，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也喜欢打人形靶子，不过，我更喜欢打移动人形靶，可惜你没有！” 同时，他手里也没闲着，咔咔两声，退出左轮手枪里的三发子弹，留了三发，反手就把手枪扔给了赵恒。 赵恒一把接住他的左轮手枪，自觉走向射手位。 在此过程中，他丝毫没有想过要打张扬的冷枪，他被张扬的那份自信给镇住了。 张扬也走向另一个射手位，与赵恒并肩而立。 二人之间并无安全隔档，无论是谁想要谁的命，也就是一转身的工夫。 然而就在此时，走廊里响起多人沉重的跑步声，哗啦啦一阵响动之后，三十名特警全部冲进射击室，三十支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张扬。 到这个时候，张扬和赵恒俩人谁都没有打出第一枪，也就是说，比赛还没有真正开始。 这对赵恒来说，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扭转乾坤的好机会，但问题是，这样的机会却是张扬给他的。 他想来想去，张扬不会那么傻。 不过，赵恒也怀疑，张扬哪儿来的自信？ 脑子里想归想，但是他始终还是没有勇气调转枪口。 然而张扬好像已经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张扬在他的耳边提醒了一句：“打枪就打枪，不要胡思乱想，你这样心不在焉会输的！” 赵恒一咬牙，嘡！嘡！嘡！连开三枪。 其中一枪正中人形靶子的心脏，一枪距离心脏就差一寸，还有一枪打在腹部。 张扬一看这个水平，他还没有开枪就摇头说道：“你输了！” 赵恒好像还不服，刚想反驳，就见张扬迅速拔枪，连靶子都不看，嘡嘡嘡三枪连发，三枪全部击中人形靶子的眉心，然后收枪入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一众拿枪指着张扬的特警都看得目瞪口呆。 赵恒这回是真服了，要是换了平时，他非要拜师不可，但是现在，他只有羡慕的份儿。 张扬这才缓缓转身，用冷冽的目光扫了一圈围着自己的这些人。 他们一个个血气方刚，都是警察之中的精英，是扞卫人民群众生命财产的安全卫士，但是今天，他们却变成了蒋定坤手里的一件杀人机器。 张扬为他们的选择而感到悲哀。 然而就在这时，指着张扬的枪又多了一支，这一支枪直指张扬的后背心脏部位，张扬感觉到脊梁骨一阵嗖嗖发凉，因为他能感受到，这一支枪的杀气最重。 张扬没有回头，而是默默把手机放在面前的操作台上，拨出一个号码，等对方接起后，他才声音冰冷地问蒋定坤道：“蒋局长，你带这么多人来，用这么多支枪指着我是什么意思？” 蒋定坤冷笑一声，说道：“什么意思，你自己干了什么，难道你心里没有点数吗？我不拿枪指你指谁？” 张扬又问了一句：“蒋局长，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第154章 与你无关 蒋定坤呵呵一声道：“我当然知道，你不就是苍原县公安局的张扬吗？一个潜藏在警察队伍里的危险分子！” 从这句话就能看出蒋定坤有多么的心虚，他居然不敢说出张扬是苍原县公安局局长的身份。 “哦？”张扬仍然没有回头，反问蒋定坤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我还是苍原县公安局的局长呢？” 蒋定坤呵呵一声说道：“一个区区县公安局的局长又如何？法律面向人人平等，难道说你是局长就应该受到优待吗？” 这话说得漂亮，就连他手下的那些特警们，都不禁想为他们的这位长官竖大拇指。 但是张扬却没有急着反驳他，而是继续问了下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那么，蒋局长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想把我抓起来审问呢？还是想将我当场击毙呢？” 有些擦边的事可以做，但是不可以说出来，更不可以说出来之后再做，一旦说了再做，那就有故意的嫌疑。 张扬这话，让蒋定坤不知所措，一时显得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是，这个问题他必须回答，不回答，本身就是一种回答，很容易被解读为后一种答案。 蒋定坤犹豫了一会说道：“只要你不反抗，那么我会把你抓起来！” “好！”张扬这才摊开双手，缓缓转过身来，质问蒋定坤：“蒋局长，既然你想抓我，那么，你现在可以当着大家的面说一说，我张扬今天到底干了什么，让我也听一听你的理由是否充分！” 这一点，蒋定坤早有准备。蒋定坤就像背台词一样，开始了对张扬的现场审问：“好啊！那我先问你，你今天上午是不是在中央大街上抓了三个人？” 张扬回答道：“是啊！” 蒋定坤接着问道：“在抓捕的过程中，你是不是还开了枪，打伤其中一人？” 张扬回答道：“是啊！” 蒋定坤继续问道：“在抓回去之后，你是不对其中两人还采取了刑讯逼供？” 张扬回答道：“有这个嫌疑！” 张扬配合度很高，让蒋定坤的审问变得十分顺利。 蒋定坤一得意就问出一个让他自己后悔的问题。 “在此过程中，你是否还扣押了一位女子？” 张扬这回没有配合他，而是抓住漏洞，给了他一记不轻不重的反击。 张扬反问蒋定坤道：“蒋局长，这名女子和那三名男子是被我一起带回龙岗派出所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蒋局长说到那三名男子的时候，说是被我抓的，而说到那名女子时，却要说成是被我扣押的呢？难道在蒋局长的眼里，这四个人有什么不同吗？” 蒋定坤也发现他话里的漏洞，但是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强行打断张扬的话，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问你这件事有没有？” 但是张扬却揪住这个漏洞不放过，张扬摇了摇头说道：“蒋局长，你错了，这恰恰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我记得你我今天下午在电话里已经说过这件事了，我说这是一起绑架案件，但是你却不承认，你说这只是这位赵恒先生和那几个人之间的一场玩闹。那么，现在正好赵恒也在，你可以问问他，他认识那个女人吗？” 赵恒一听，心里就炸毛了。 他今天只是受人之托，收了一笔钱，让他派人拦下那两个女人。 他哪里知道那两个女人是谁？截止目前为止，他连那两个女人的面都没有见过，何谈认识？ 这个问题也同样难住了蒋定坤，他已经从赵恒的表情里读懂了一切。 蒋定坤霸道打断张扬道：“张扬，这里是皋兰都，不是你的苍原县，不管这是不是一起绑架案，也与你无关，你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交代你自己的问题吧！” 张扬见蒋定坤无言以对，竟然以他的权限无权插手皋兰都的社会治安为理由，想要强行结束这场当面对质的机会。张扬怎么会让他得逞？ 张扬针锋相对，反问蒋定坤道：“蒋局长，你是不是以为，我一个小小的县公安局局长就无权过问你省城的案子了？” 蒋定坤毫不示弱道：“是又如何？” 张扬哈哈一笑道：“巧了！蒋局长，我还有一重身份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还不等张扬说出他的另外一重身份，蒋定坤大喝一声道：“够了！张扬，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蒋定坤想起了刘云天吃饭时说起的那句话，张扬现在的身份是省公安厅新成立的扫黑除恶领导小组的常务副组长。 如果让张扬在这个时候把这重身份说出来，那么他再想抓张扬，难度就大了，除非不问青红皂白，当场击毙。 蒋定坤立即作出决定，示意身边的特警道：“把他带走！” 张扬用冷冽的目光看了一眼蒋定坤，又看了一眼朝他走来的几位特警，然后他拿起身后的手机，顺手按下免提键，对着话筒说道：“陆厅长，请你现在告诉蒋定坤，我是谁？” 当张扬说出陆厅长这三个字时，蒋定坤的脑袋一下就大了。 原来张扬一直在跟陆明杰保持通话状态？他后悔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收走张扬的手机？ 张扬的手机里立即响起了陆明杰的声音：“蒋定坤，我是陆明杰！” 陆明杰说道：“你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听见了。蒋定坤，你今天做事太鲁莽，也太有失水准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张扬同志，是我们省公安厅成立的扫黑除恶领导小组的常务副组长，他完全有权处理全省范围内所有的刑事案件，当然也包括你治下的皋兰都！ “另外我还告诉你，张扬同志除了以上两个身份，他还是一名军人，是国家反恐组织雪狼特战队的队长，上校军衔！至于你说他是什么危险分子，你自己信吗？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明杰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蒋定坤还有退路吗？ 蒋定坤用一种既恐惧，又满含怨毒的目光看向张扬，他要是早知道张扬有这么了不得的背景，他还会作死以卵击石吗？ 第155章 恰逢其时 他恨张扬为什么不在第一次和他通电话时说出他的身份，他甚是怀疑，就连方靖川也背叛了他，专门对他加以陷害。 但是，现在再想这些好像都晚了，就算他现在收手，就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显然不可能！ 蒋定坤身为皋兰都市的公安局局长，对于一些简单的法律常识，他还是知道的，别的不说，光是一条充当黑社会的保护伞，就足以能让他的余生在监狱里度过。 那样的结局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与其那样，他宁愿去死！ 想到这里，蒋定坤突然歇斯底里打断陆明杰的话，说道：“你不是陆厅长，陆厅长的声音不是这样的，你是张扬请来的托！你是张扬的帮手、同谋！” 蒋定坤一双眼睛都变得血红，他看向他带来的那些特警，大声命令他们道：“快去抓他！” 但是没有一个人动。 他又把目光看向距离张扬一步之遥的赵恒说道：“赵恒！赵横刀！你手里的枪是烧火棍吗？快开枪呀！打死他！” 他哪里知道赵恒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到这时，他好像才想起自己正在拿枪对着张扬，蒋定坤不再犹豫，立即扣响扳机。 但是他还是慢了一步。 一颗子弹从斜对面的一个窗口射来，蒋定坤手腕被击中，手枪落地，人也如同一滩烂泥，吓得瘫软在地。 张扬大喝一声，“雪狼突击二队进来！” 羽荞这才带着十二名突击队员全副武装，身姿矫健，如同神兵天降，从两侧窗口一跃而入，同时，十二支冲锋枪直逼三十名特警，气氛一时变得压抑而肃杀。 三十名特警的处境立即陷入两难境地，他们现在是群龙无首，一时搞不明白，谁才是代表正义。 但是眼下，突击队员们一个个满脸杀气，步步逼近，显然已经把他们当成是最危险敌人。 然而张扬面对他们以及他们手中的枪，则是目空一切，视若无物，对着胸前话筒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全体听令！基地卫队封锁所有出入口，不许任何人进出；雪狼突击一队从地下室开始逐层往上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雪狼突击二队从八层开始往下搜索，现在立即行动！” 随着张扬一道接一道命令的下达，特警们人数上的优势没有了，心态也完全崩了。 特警们意识到自己今天是在跟一整支正规军在作战，蒋定坤已经把他们带上了一条不归路。 张扬下达完这一连串的命令，这才好像想起了他们这些人的存在。这是多么不把他们这三十条枪放眼里呀！ 张扬的目光看向依旧包围着他的特警们，特警们则是目光或躲闪，或低垂，不敢再将枪口指向张扬。 “你们打算怎么办？” 张扬总算是愿意跟他们说一句话了。 大部分人都默默低下了头，只有其中一人提出请求：“长官，请您允许我们也一起加入您的行动吧！” 张扬摇了摇头说道：“不可以！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是自己主动缴枪呢，还是让我的雪狼突击队动手呢？” 刚才说话的那名特警大着胆子再次争取道：“长官，我们是警察，我请求加入您的行动！” 张扬还是摇了摇头，再次否决道：“不，你们现在已经不再是警察了！” 张扬回头朝身后的雪狼突击二队招了招手：“下了他们的枪！” 十二名突击队员一拥而上，这三十名特警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乖乖交出手中的枪，成为雪狼突击队的俘虏。 二十分钟后，省公安厅厅长陆明杰带着省委书记张家树，和皋兰都市委书记孙淑芬，走进天河娱乐城八楼的射击室。 在他们身后跟着的是皋兰都市南城分局的局长方靖川。 方靖川身后跟着的是六十名全副武装的南城分局的警察，这其中就有龙岗派出所的所长李佑安。 陆明杰和张家树快步走向张扬，张家树亲切地说：“张扬同志啊，只要你一出马，总有大收获！” 张家树回头看了一眼赵恒和蒋定坤说道：“张扬同志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清除掉盘踞在皋兰都多年的毒瘤，我要代表省委省政府感谢你！” 和陆明杰和张家树一起来的皋兰都市的市委书记孙淑芬却全程黑着脸，没有说一句话。 孙淑芬瞪了一眼瘫软在地的蒋定坤，满脸恼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蒋定坤做了她那么多年的秘书，她也没想到蒋定坤做起事情来是如此的疯狂和不计后果。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穆童和羽荞已经完成了搜查任务。两人来到射击室，大步走向张扬，汇报道： “报告队长，对天河娱乐城的搜查工作已经结束，现场抓获卖淫女八十六人，嫖客六十五人，其中厅处级官员十三人。另外，在天河娱乐城的地下室查获赌场一座，现场抓获赌徒一百二十人，现场查获赌资三千八百万，报告完毕！” 张扬问穆童：“有一个名字叫孟雨凡的女子有没有见过？她是赵恒的人今天刚绑来的！” 二人回答道：“没有！” 与此同时，二人的目光都看向赵恒，羽荞走过去，一把拎起赵恒说道：“那就麻烦赵总配合一下吧！” 说着就把赵恒拎出了射击室。 十几分钟后，二人回来了，赵恒也回来了，鼻青脸肿的，在羽荞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 羽荞报告道：“孟雨凡找到了！” 孟雨凡哭哭啼啼来到张扬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张局长！要不是您，我和我妈妈这一辈子就毁了！” 张扬这才来到蒋定坤面前，质问蒋定坤道：“蒋定坤，我记得你口口声声说，赵恒只是在跟孟雨凡母女玩闹，并非绑架，对吗？” 都到这个时候了，蒋定坤还梗着脖子说道：“我认为那就是在玩闹，不是绑架！” 张扬目光看向皋兰都市委书记孙淑芬说道：“所以说，让你这样的人来当皋兰都市的公安局局长，简直就是瞎了狗眼！” 一句话骂得孙淑芬满脸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省委书记张家树却是满脸得意，这种话，也只有张扬敢骂，而且骂得痛快。 要知道，皋兰都市的市委书记同时也是省委常委，就算她识人不明，她也不愿意在这件事上担责呀！ 既然她不主动担责，那就得有人给她提个醒，而张扬在这个时候骂出这样的话，可谓是恰逢其时。 既然孟雨凡已经找到了，张扬就不想再掺和皋兰都的事了，不过，还有一件事，他不得不趁此机会跟二人打一声招呼。 张扬来到张家树和陆明杰面前说道：“二位领导，既然您二位都在，那么，有件事，我想单独向您二位汇报一下！” 第166章 给你一年的时间 三人来到走廊，张扬说道：“在翰岳市有一家非常邪门的企业，表面上打的是翰岳市政府的幌子，私底下干的却是畜生不如的勾当……” 张扬把金盛源公司，以及旗下的金盛源金矿，在这六年来所犯下的累累罪恶，都简明扼要地跟张家树和陆明杰做了一个汇报。而且，张扬列举了一系列证据证明，苍原县前公安局局长吴承斌的死，也与这家公司直接有关。 陆明杰听得愤怒不已，张家树却仿佛陷入了沉思。 张扬汇报完后，三人沉默了好一阵，然后，才由张家树首先打破沉默，问张扬：“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对张扬来说，这是一道考题，因为这家公司有政府背景，处理不当，不仅未必能够斩草除根，而且会对政府的公信力造成沉重的打击。 张扬回答道：“我知道这个案子牵连甚广，所以才不好决断，想找二位领导商量的！” 张扬又把球踢给了张家树和陆明杰。 张家树看向陆明杰道：“明杰，你怎么看？” 陆明杰却看着张扬说道：“我看，还是由张扬同志先提一个方案出来，不过，我倒觉得也不用畏首畏尾顾虑太多，一切以解决问题为根本，张书记您觉得呢？” 陆明杰的话，仿佛让张家树下定了决心。张家树点了点头，对张扬说道：“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办吧，有什么需要我们出面的地方，你尽管说话！” 张扬等的就是张家树这句话。有了二位大佬的首肯，张扬再无顾虑。 汇报完这件事，张扬这次的皋兰都之行就圆满了。 张扬当即就要跟二位领导告辞离去，但是，他又被陆明杰叫住了。 “张扬啊，趁张书记也在，有一件事，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从陆明杰的态度看，即使不用问，张扬也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张扬还是问了一句：“陆厅长您请说！” 陆明杰看了一眼张家树，然后才问张扬道：“等你回去处理完金盛源的案子，有没有兴趣来皋兰都任职？” 张扬想了想回答道：“其实，苍原县的事没有那么简单，我想在短时间内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了结。再说，有些问题看似出在苍原县，但是根儿却在翰岳市，翰岳市的问题不解决，我敢说，只要我离开苍原县，苍原县很快又会变回从前的样子！所以……” 张扬这番话说得非常中肯，陆明杰和张家树也都想到了。 张家树非常赞同张扬的意见，但是他也给出张扬一个期限。 张家树伸出一根手指说道：“我看这样吧，一年，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年以后，不管苍原县还是翰岳市，你都必须要给我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来！” 这两人的双簧演得好啊，一唱一和，给张扬加担子还要让他领他们的情。 真是高手！ 不过张扬也提了一个条件，算是还价。 张扬说道：“二位领导，我本来不想背后打小报告的，但是既然二位对我提出了要求，那我也想提一个小小的条件，翰岳市纪委这块……” 张扬说到这里，就没有再往下说，他相信张家树已经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果然，张家树接上张扬的话说道：“张扬同志说得对，回头我跟纪委书记老林提一提这件事！” “不过，”张家树看向张扬说道：“你最好是能在皋兰都留一天，我明天介绍你见一见省纪委书记林毅肃同志！” 这对于张扬来说，也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正是由于缺了纪委这块的有力配合，有些事情办起来，总是觉得在哪里缺了一环。 具体来说，有些违纪官员同时也存在着违法，但是由于无人处理他违纪这一块，所以就导致这样的官员仍然占据着关键岗位。只要他一天不离开关键岗位，有些违法行为一天就无法介入调查，所以也很难取得证据。甚至，一些受害群众因为害怕打击报复，都不敢举报。 所以，张扬现在急需要纪委这块的有力配合。 告别了张家树和陆明杰，张扬连夜安排穆童和羽荞，带着他们的全部武装人员，以及马小兰母女回到了苍原县。 张扬特别嘱咐穆童和羽荞，为了安全起见，马小兰母女只能暂时住在基地，并交代羽荞，明天把孟志伟也接到基地。 其他人都走了，张扬唯独把辛梓铭留下来。他们今晚还要去提审赵恒。 因为截止目前，张扬还有一个谜团没有解开：赵恒是受了谁的指使，去绑架马小兰母女的？ 赵恒被关押在皋兰都市南城分局的看守所里。 张扬给方靖川打通电话。 方靖川一看，是张扬的电话，他简直是受宠若惊。 “张局长，啊不，张组长？您还在皋兰都吗？” 张扬说：“在！” 方靖川一激动道：“那太好了，我还正有件事想要请教您呢……” 张扬还不等他说完，就说道：“那行，我马上去你办公室，一会见！” 半个小时后，张扬和辛梓铭来到了方靖川的办公室，却发现方靖川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这个方靖川很会来事，他知道想请张扬吃一顿饭是很难的，所以就点了一些外卖，说白了吃饭只是一个借口，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想搭上张扬这一趟顺风船。 方靖川是看出来了，张扬的面子不仅是在省公安厅陆明杰那里，就是在省委书记张家树那里，那也是大得很，更别提他那深不可测的军方背景了。 张扬倒也没有客气，只不过，他建议酒就别喝了，喝酒不仅形象不好，而且还容易误事。 方靖川很听话，没有说一句废话，就把酒撤了。 吃饭当中，张扬问方靖川：“你刚才不是说有事和我说吗？到底什么事？” 方靖川看了一眼辛梓铭，而辛梓铭也很有眼色，找了个借口说想去上厕所，就离开了。 张扬看着方靖川，说：“到底什么事？弄得神神秘秘！” 方靖川这才说道：“驼铃路上有一家日式茶馆，名字好像叫一个什么岚樱町茶寮，您猜猜，这家茶馆是谁开的？” 张扬摇了摇头说：“没听说过。” 方靖川压低声音说道：“刘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