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游戏,他先沉沦》 第1章 摔进他怀里 “放松…” 孟九轶(yi)眼前升起潮湿的热雾,四周升温,她逃无可逃。 她攀着男人的背 。 更像是在抗拒。 热汗颗颗滴落,男人吻着她的唇。 孟九轶眼角淌出了泪,带着被强迫的恨意,猛地咬上他的肩膀。 ..... 三个月前。 更衣室内,孟九轶戴上了人皮面具。 镜子里那张国色天香的脸,瞬间平平无奇。 挽发,描眉,涂口红。 她抿抿唇,对镜一笑。不错,还挺自然的。 出了更衣室,她推上摆满红酒的餐车,同样穿着的侍者向她走来,她赶忙将头低下,对方并未发现异样。 绕至转角,她在某个包厢前停下,然后整理胸前的工牌——里面藏着个微型摄像头。 确保一切无误,她深呼吸抑制紧张,曲手敲门推开。 里面的装潢奢华无比。 沙发上坐着好些个西装革履的男士,烟酒气混着戏谑的朗笑扑面而来。 “唐小姐,你把这厮的喜好摸得明明白白。” 她循声看去,一身妖娆红裙的女人站在沙发中间男人的面前,握着话筒在清唱给他听,歌声如涓涓细流。 作为追剧迷的孟九轶知道女人是谁,才通过作品拿了天坛奖,娱乐圈现在风头最盛的,就是唐柠。 小报说追她的裙下之臣,能从这里排到法国。 谁会值得她这么花心思? 孟九轶进去后放低存在感,蹲在茶几边上开红酒,余光却忍不住瞥向他们。 男人靠坐在沙发上,长腿随意敞开,唐柠将他挡得掩饰得严实,孟九轶只能瞧见在他搭在沙发上的手—— 骨节修长,一只棕色陀飞轮表,安安稳稳扣在他腕骨上。 其他人这时一阵起哄——唐柠唱着唱着,直接跪在了男人岔开的腿间。 “三少爷,要我帮忙吗?” 她放下话筒,掌心拢着簇火焰,往男人唇齿间含着的烟缓缓靠近。蓝色火焰照亮他深邃的轮廓,在如薄雾的蓝光下英俊得令人瞩目。 唐柠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 哪怕她已经到跟前,膝盖寸寸抵上他的大腿,男人依然没动,就这么靠在沙发上,手上抓提着的威士忌杯,连液体都未晃动分毫。 “下去。”孟九轶听到他说。 语调如此漫不经心,比起命令,更像是挑逗。 “不!” 唐柠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今天是我生日,三少爷就不能给我个面子吗?” 趁着摆盘的功夫,孟九轶透过杯中摇曳的酒线,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面部轮廓如同刀削般恰到好处,添一丝都成累赘。 他那双眼睛隐于昏暗,藏在乌密的睫毛之下,本就是攻击性极强的一张脸,因为唇角勾着,显得整个人轻佻又坏。 衣冠禽兽! ——谈屿臣,柏瑞集团的三公子。 作为业务链接整个九州的柏瑞,其集团话事人皆是有名的低调,哪怕在国内做大宗生意都绕不开谈家,公众却鲜少能在新闻发布会上见到谈家人的身影,更别提报纸和采访。 唯一了解能谈家的只言片语,便只能通过这个留恋声色的三公子。 女伴不带重复的换,比起低调过头的谈家人,他是绝无仅有的高调,九州娱乐报隔三差五都是他的头条封面。 只是不知是有人介入还是怎样,娱乐小报上的他多是以背影出镜,侧脸被拍到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所以各小报对外放出价格—— 拍到正脸,十万。 拍到视频,十五万。 拍到带桃色新闻的视频,四十万。 眼前的画面比以往任何一次来得更为劲爆,豪门少东和新晋影后,娱乐圈经典文学! 今晚怕是会被各娱乐报抢疯吧。 他哪是什么禽兽,明明是她可爱的财神爷。 想着银行卡即将多出来的六位数字,孟九轶倒着酒,艰难抑制着上扬的嘴角,对方目光却突然旁边挑。 她的视线被他抓个正着。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来的风带起包厢里陌生的香氛气息,冷冽扑了她一脸。 那双眼睛漆黑慵懒,不起波澜,大约是喝了不少的酒,喉结滚动带着幽幽热气往他脸上浮,多对视几秒都让孟九轶心慌。 她赶忙低下头。 唐柠还捧着火在等他,谈屿臣懒散地收回视线,衔着的烟触到唐柠手中拢起的火焰,缓缓升起一缕烟雾。 起哄声愈发热烈,从孟九轶的角度看去,他们像是在接吻,脑海里钱币的声音顿时嘎嘣响,她见好就收,起身正要推着餐车离开。 身后突然响起散漫的一声—— “站住!” 霎时整个包厢安静下来,众人都有些不解。 在对谁说? 孟九轶知道该头也不回赶紧走,但她脚步仿佛被那声命令钉住,半步也挪动不了。 她轻轻回身,唐柠已经识趣到一边。 谈屿臣眼皮缓撩,光悉数涌入漆黑的眸底,他正看着她。 “酒。” 孟九轶浑身紧绷,反应过来是要她倒酒。 “好的。” 她取过一支红酒,微微往茶几他那边倾泻。 仿佛有根皮筋拉扯着孟九轶的神经,另外一端的他懒靠在沙发上,黑衬衫敞开两粒扣,凸起的喉结如同正在燃烧的冰块。 她不敢靠得太近,瓶口触碰到他手中的高脚杯,缓缓倾倒。 酒满,皮筋松了。 然而茶几下,不知从哪来的力道勾住她的脚脖子,孟九轶失衡往前栽倒,人连同着酒一起摔进他怀里。 第2章 摸哪 抽气声顿时响彻整个包厢。 谈屿臣掀开眼皮,自上而下垂视着她,孟九轶猝不及防撞进他幽幽沉沉的黑眸里。 “摸哪呢?”他问。 孟九轶的意识瞬间回笼,她手撑着的地方竟是他胸膛,触感紧实有力,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蓬勃的热度。 刚才若不是这一撑,只怕脸都要埋进去。 “对不起先生!” 她脸上迅速升温,赶忙起身,“真的抱歉。” “让你倒酒,不是给我洗衣服。” 谈屿臣拂了拂衬衣上的酒渍,“嘴上说着抱歉,却知道挑紧要的地方摸,上过培训班?” 培训你爸。 孟九轶默默收回手,再次鞠躬,“再次抱歉先生,刚才我被东西给绊住了,真的是意外。” 旁边的人插科打诨,“妹妹你知道他谁嘛,酒就敢往他身上倒?” “叫你们经理来,我倒要问问他怎么招的人。” 孟九轶心顿时一紧,要叫经理来发现没有她这号人物,那就真的完蛋。 谈屿臣对此并未搭腔,唐柠也是从小人物过来的,想替服务生说几句,但看男人嘴角没了笑弧,冷淡的面容在烟雾里如同刀锋一般。 唐柠也只能视而不见。 “都是我的错先生。” 孟九轶能屈能伸,腰又弯下去一截,“酒凉伤身,我先带您去换件衣服好嘛,衬衫我可以赔偿,您要不解气我可以让您泼回来。” “打算一报还一报?” 谈屿臣扬眉,“那你摸我这事?” 孟九轶破罐破摔,闭眼,“..也可以让您摸回来。” 周围安静了瞬,霎时爆发一阵笑。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谈屿臣似笑非笑睨着她,染上酒意的面孔在昏黄灯光下有种欲气横生的靡艳,被这么盯着看,哪怕戴着面具,孟九轶都受不住。 他长腿一卸,悠悠道:“那走呗。” 这位爷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轻拿轻放。 再看眼前这位服务生,挺平平无奇的啊,不可能是他的菜。 出了包厢,孟九轶领着他去往楼上。 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雪茄味,混着一丝冷调清冷的气息钻入她的鼻尖—— 来自身后的他。 孟九轶有多远离多远,连着手都在身侧擦了擦,像是摸了什么脏东西。 登徒子! 色令智昏的混球,早晚被女人骗光家产。 身后传来他懒洋洋一声。 “走那么快干嘛?” “......” 孟九轶只能放慢脚步,推开某间包厢的门。 “先生你在里面坐坐,我去帮您拿衬衫。” 她说完就想溜之大吉,撕了脸上这张面具谁也不认识她,孟九轶会回来才有鬼。 摸他自己去吧,老色胚。 然而脚还未动,就被一股力擒住肩膀,随着重重的阖门声,她踉跄被带进包厢。 眼前黑茫茫一片,而钳制着她的手非常有力,看不见其他感官便会非常灵敏,对方身上清新洁净的气息再次涌入鼻间。 孟九轶这次嗅出了,是鼠尾草的味道。 “先生,你干什——” 话没说完,她脖子突然被掐住,半丝声音也发不出。 灯光骤亮,面前的男人轮廓锋利,哪还有半丝纨绔,笑意从脸上褪得一干二净。 “谁让你来的?” 孟九轶无法呼吸,拼命去抠他的手。 “放...放开——” 可纹丝未动,男人漆黑的瞳仁在这背光处,显得极其锐利凉薄,她毫不怀疑他是真的要掐死她。几乎相贴的距离,他身上的鼠尾草气息就这么缠绕她的嗅觉,钻入肺腑。 如同藤蔓般越缠越紧。 干焦的花叶上,最后一滴残留的露珠渗进了沙漠。 眼前模糊的前一秒,钳制她力道松了。 她大口喘息,愤怒道。 “你个疯子,有病吧你!” 谈屿臣抬了抬手。 孟九轶警惕地挡住胸前,他盯着她自作多情的动作,继而摘掉她领口的工作牌,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工作服,搔起淡淡的痒。 她颤栗了下,正要发作,谈屿臣将工作牌一转—— 背后的针孔摄像头无所遁形,他轻轻一捏碎得干净。 孟九轶瞳孔一缩。 “胆子挺大嘛。” 谈屿臣勾了勾唇,那笑却扯出让人颤栗的寒意,“说说,谁给你派的任务?” 第3章 你这是强迫 “没有谁!”孟九轶道。 他不为所动。 “真的,谁会雇我来拍这种东西?” 她越慌,脑子越飞速地转,“都是我自己想拍的,我...我爱慕三少爷很多年了,在你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就偷偷喜欢你,知道你要参加这场宴会,冲动之下我才做了这样的事。” 孟九轶越编越流畅,越演越深情。 顶着张假脸,没脸没皮的事做得很流畅,还挤了几滴眼泪,花痴地盯着他。 “我知道自己和你云泥之别,永远不可能,能拥有你的照片和视频我就心满意足了。” 谈屿臣没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瞧,也不知道信了几分。 灯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他那双眼睛如同黑夜里的锚点。 孟九轶假作脸红地煽动睫毛,听他笑了声。 “喜欢我,爱慕我?” 她点头。 “多久了?” 孟九轶:“很多年了。” 谈屿臣问:“想留着我的照片解馋?” 什么叫解馋? 孟九轶有些羞耻地扣紧脚趾,最终还是点头。 他啧啧点评:“癞蛤蟆吃天鹅肉。” 去你爹的! 孟九轶低下头,“我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配不上——” 下巴突然被他抬起来,谈屿臣低头逼近,慢慢地打量她这张脸,有种混不吝的坏劲。 “长得是抽象了点,嘴生跟香肠似的,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孟九轶:“......”你大爷! “但灯关了应该也能勉强下口,既然你爱慕我这么多年,我不吝啬让你达成所愿。” ? 孟九轶眨眨眼,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谈屿臣用实际行动表明想法,摘掉手表,往沙发一扔,然后解开衬衣纽扣,纹理流畅的胸膛让她完全呆住。 孟九轶完全不知该看哪里,讲话也变得磕巴。 “你...干什么?” 谈屿臣问:“你觉得呢?” 孟九轶拉开门就要往外面跑,却被拦腰勾着带回,猛然撞入进他的胸膛,灼热滚烫的气息浇了她一脸。 身后的门用力关上,谈屿臣转眼将她掀去床上。 头晕眼花之际,她还来不及躲,他直接压了下来。 眼前的光亮瞬间被遮挡,男人身形宽阔,完全覆盖住她。 “不..不是!我没想这个!” 她手抵着他胸膛,慌得语无伦次,“三少爷我有自知之明,哪敢肖想你,你真的误会了!” “误会什么,成年人搞什么纯爱?” 他垂着的眼眸波澜不惊,语气玩味,“糠咽菜虽难嚼,但偶尔也可以尝尝鲜。” 男人衬衫敞开,越是恣意放松,越透着饱餐一顿的意思。 密闭空间里属于他的气息越来越危险,孟九轶拼命挣扎往上跑,但他步步紧逼,膝盖甚至抵开她双腿,跟着一起往上。 她往上半步,他就跟随,布料摩擦间,男人大腿是和她完全不同的健硕紧实,代表着最原始的力量。 孟九轶神经崩成了一条线,脑袋撞上枕头,没法再往后退了。 她眼睛睁得大大,连呼吸都不敢。 “你...你这是强迫!” “不是你说爱慕我的?” 无论怎么挣扎,肩膀都被钳制得死死的,谈屿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原来你喜欢欲拒还迎这套,早说啊。” 说完,他低头寸寸逼近,明显是准备吻了下来。 耳边忽地传来清脆的笑声。 谈屿臣低眸瞥她,她不装了,摸上他的胸膛,笑眯眯的眼里有得逞。 “三少爷怎么知道我喜欢玩这个?” “挺难以启齿的,这些癖好我都不敢和别人说,没想到能够达成所愿,我还喜欢玩医生护士,老师和学生,以后都陪我玩好不好?” 谈屿臣就维持着这个距离看她,意味不明勾了下唇。 “要给你买一打制服吗?” 孟九轶的笑有片刻龟裂,手不怕死地沿着他胸膛往脖颈辗转,“求之不得,要不现在就叫人送来?您的身材真好,之前我去鸭店也点过两个,哎哟那身材就跟个豆芽菜一样,我可从来没有遇到您这样的极品。” 逆光处,谈屿臣幽戾的眼瞳显得有些凉。 她还在得寸进尺乱摸,往下要勾起他的皮带,他突然掐住她脸。 “这么饥渴?” 他问,“要不给你多叫几个?” “不要,人家只要你嘛。” 她毫无羞耻之心,声音也嗲嗲的,“实不相瞒,我之前也交过几任男朋友,但身材好的长的没您好,长得好的那方面不太行,好容易碰到个行的还有传染病,我看三少爷鼻梁这么挺拔,应该... 她色眯眯的眼神从他胸膛往下流,划过人鱼线下面那片根本看不见的阴影,咽了咽口水,“..应该很持久吧?” 第4章 一定很持久 “想知道?” 谈屿臣眼瞳很黑,带着莫名的危险,“给你弄个计时器?” 孟九轶睫毛轻颤了下。 “来啊。”她直勾勾盯着他,也不带怕的。 双方都在隐忍的较量,她赌他只是威逼,他看出她是在演戏。 两人身躯交缠无间,看似亲密,毋宁说更像是拧死对方的绳索。 孟九轶凑在他耳边道:“三少爷,我能不能先去洗一洗,顺便上个大,怕待会耽误要紧事。” 说完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她扭捏矜持,谈屿臣还有陪她玩一玩的心思。 面对她赤裸到垂涎欲滴的行为,他早已意兴阑珊,手一松,孟九轶便迫不及待起身。 “谢谢三少爷!” 她忙不迭去往卫生间,身后传来漫不经心一声。 “顺便把脖子洗洗。” 孟九轶脚下有片刻的僵硬,她听得懂他的潜台词——洗洗脖子,准备赴死。 卫生间门砰的一声关上。 水声淅沥,有雾气沿着门缝溜了出来。 这里是五楼,谈屿臣一点不急,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蓝色的火光在手掌中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缕青烟缓缓升腾。 他拨了个电话出去。 “叫警察。” 没到十分钟警察来了 两个警察认识他,“三少爷,有什么可以帮您?” 谈屿臣抬抬下巴,薄透的烟雾随着声音吐出,漫散飘逸。 “逮着个偷拍狂,给你们冲冲业绩。” 卫生间的水声依旧,两个警察敲门里面没应。 谈屿臣见势不对,叫人来开门。 门开后,洗手池流水哗哗,却半个人影都没有。旁边窗户大敞,不足四十厘米的防盗网被暴力扯下。 而玻璃镜上,用牙膏歪歪斜斜地涂抹着—— sb 两个警察顿时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谈屿臣冷笑了声,脸上何止阴云密布。 -- 从三楼的空调外机跳到下一层时,孟九轶没抓稳,直接摔了下去。 她吃痛撑在树干上,一拐一拐快速朝外面走。 这里不安全,直到坐上出租车,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孟九轶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好险!差点被这狗男人端了老底。 她脱下五厘米的内增,摘下面具洗脸,刚才还过于高挑的身材此刻比例刚刚好,孟九轶仔细的卸妆。 这种面具戴久了脸上容易过敏,几捧水后,镜面上映出一张精致舒展的脸。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梳妆镜前,摘下了耳钉,靠近手机。 等手机蓝牙连接后,石墨色的耳钉里面有个红点缓缓闪烁。 这是她的第二个摄像头。 谈屿臣毁了她工作牌的摄像头,绝对想不到,耳钉里面还藏着第二个。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现实教给她的道理。 孟九轶导着视频,同时打开梳妆台上的红色丝绒盒,将山茶花吊坠重新戴回脖子上。 生母莫如月这时给她打来电话。 她接通后,莫如月道。 “在干嘛?” 脚腕好疼,孟九轶撩开后才发现青紫了,她单脚跳去拿药来擦,将手机扩音放边上。 “没干嘛。” 说完这句,听筒里陷入了几秒的安静。 莫如月道:“你这段时间不是休年假嘛,妈给你炖了汤,回来喝一点?” 孟九轶正要说有事,那边传来她低低的声音,“妈妈已经快两个月没见你了,很想你,回来看看妈妈好不好?” 孟九轶睫毛缓眨,盯着脚腕的淤伤,那声拒绝怎么也说不出来。 电话挂断,视频也成功导了出来。 她通过私密账号,截了个片段给几个娱记。 对方几乎是秒回。 【靓女,三十万我买独家!】 孟九轶面不改色地打字。 【三十万太少了吧,看清女主角是谁了嘛?明天保证会让你们赚得盆满钵满。】 【你犹豫的这点时间,晨光娱乐可是给我四十万。】 就这样在三四家娱乐报里反复哄抬价格,孟九轶最终将价格敲定在了四十五万,对方回。 【见面聊?我想知道各种细节。】 见面? 之前也都是线下交易,线下更方便谈价,反正顶着张假脸谁也不认识她。 但这次被谈屿臣注意到了,孟九轶不愿意冒这个险。 【不了,不过我可以给你爆个更隐秘的小道消息。】 娱记回。 【什么?】 孟九轶睫毛缓眨,脸上有种类似于积怨已久的情绪。 蝴蝶效应的意思,是南美洲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引发美国得克萨斯州的龙卷风。 而谈屿臣的某些作为,兜兜转转几个人后,受害的却是她和莫如月。 她烦他不是一天两天了。 孟九轶毫无愧疚地打字,手机屏幕上隐约映照着她眉色飞舞又痛快的脸。 第5章 他阳痿 翌日清晨,粉丝高达千万的娱乐营销大号——今日娱乐,其发表的内容不到半小时便迅速登顶各大平台的热搜。 【新晋影后榜上九州第一豪门少东,上演包厢激烈拥吻!】 正文道: 【据悉,刚斩获天坛奖的知名影星唐柠,被有心人多次拍到和神秘男子共进晚餐,经过小编锲而不舍地蹲守,竟拍到这位男主系九州第一豪门太子爷谈屿臣。两人上演沙发暧昧,极限拉扯,点烟又亲吻,疑是好事将近。 拒传谈家身家近百万亿,唐影后这次怕是要鱼跃龙门,只是谈三少素爱留恋花丛,做勤劳播撒的野蜂,但怪就怪在,前几任不足两月便分道扬镳,有最新可靠消息传他阳痿搂在怀里摸得着吃不着,不知道能不能被唐影后给治好,让我们拭目以待!】 配图足足九张,还有段打码的视频。 唐柠跪在男人岔开的腿间,而他嘴上衔着根烟,视线盯着镜头的那秒,光影落在他挺拔的鼻梁,足以让人沦陷的痞和坏。 评论区留言上万条,哪怕十多分钟后视频下架不然,然而吃瓜网友早已保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播。 【这男人可太帅了,配得上我女鹅,这门婚事我举双手赞成。】 【一想到背景这么牛逼的男人,还长这么张人神共愤的脸我就想哭,上帝到底给他关上了哪扇窗?】 【喂靓女,他不举啊。】 【那算了,男人的精华都没了,还要脸干什么?】 ...... 哪怕一直在撤热度,然而其话题量几乎是每分钟上千条在迅速增长,根本压不下去。公关团队来请示唐柠是否要澄清或者介入,唐柠划拨着微博的留言。 “不用。” 这条绯闻于她而言百利无一害,她借着谈家的身份以后在这个圈可好混多了,何不顺势而过。 看着广场上祝福他们的新闻,唐柠面有得色,转而试探着给谈屿臣发去消息。 【今天的新闻没给你造成困扰吧?】 手机发出叮的一声响,无人在意。 九州郊外,远处海面起伏,近看绿茵成片,某独栋三层别墅的客厅,两面墙直面海洋观景窗,透明的弧形玻璃顶,海水弥漫,各类海洋动物在其间悠然遨游。 深蓝色的海水并没有柔和男人的面容,反而如手工刀雕刻出他锋利的轮廓。 谈屿臣懒坐沙发,一只脚踩上跪着男人的胳膊,如同热带雨林深处蛰伏的野豹。 “说说,你和她怎么交易的?” “三少爷我不敢瞒您。” 娱记恨不得给他磕头,“她拒绝线下交易,从始至终我都没看到对方长什么样,她让我把不连号的纸币丢在绥阳路的第二个垃圾桶,录影视频也是光盘雕刻后丢垃圾桶里的,我真的和没有和对方打过照面。” 敢偷拍这些豪门公子哥,今日娱乐也算有点背景。 然而这位爷不按常理出牌,光天化日掳人,管你什么背景,大有让他有来无回的架势,娱记一个劲的甩锅。 “还有,报道上说您阳..,也是对方提供的小道消息,我们是绝对不敢擅自编排您的。” 谈屿臣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掸了掸烟灰,“她怎么说的?” 娱记不敢讲。 “猜猜割下你的舌头需要几秒?” 娱记立马道:“对方说为了拍到这段她以身犯险,被你揩油吃豆腐,几乎羊入虎口时因为你裤子脱了怎么都立不起来,她才死里逃生。” 周遭安静了几秒,娱记闭紧双眼,已经不敢去看他脸色。 谈屿臣笑了声,那笑却让人后背止不住地发寒。 “好得很。” 手机已经震动好几次了,他碾灭烟,一脚将人踹仰在地上。 娱记吃痛,却半声不敢发出来,就怕被当场分尸。 谈屿臣起身去接电话,对面那道声音朗笑戏谑。 “听闻三少爷近来身体不佳,需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医生,包治好。” 娱乐小报上的新闻今天闹得沸沸扬扬,作为他发小的岑东自然瞧见了。 鱼群翩然游过,深蓝色的阴影渐次掠过他的眉宇,不可一世又凉薄。 “留给你自己吧,多检查检查脑子,看看是不是小儿麻痹症又犯了。” 岑东哈哈大笑。 “有报社敢这么编排你,你打算怎么办?” 谈屿臣道:“能怎么办,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娱记听不见对面的内容,但因为他这话脖子顿时发凉。 “说回正事,明晚的品酒会你来吧?” 岑东道,“为了你这位刁钻客,我可是把西宁公馆都收拾出来待客了。” 谈屿臣琢磨了两秒,闲闲道。 “为我还是为你如花似玉的媳妇,你不清楚?” “靠,哪壶不开你提哪壶是吧?” 他老爹为了促成和宋家的婚事,专门让他在品酒会上携宋二小姐出场,隆重介绍。 岑东会听话才有鬼。 “你到底来不来?” “再说吧。” 电话挂断,有人轻敲门后进来,是跟随了谈屿臣五六年的助理江周。 谈父清楚自家儿子胆大妄为,于是放个助理在他身边,是辅佐帮忙,更是监督。 江周向他汇报调查的结果。 “三少爷,会所昨晚有个舞蹈班子入驻,混进来挺多鱼龙混杂的人,监控没拍到她,很有可能她混在了这个舞蹈班子里,她从五楼卫生间里跳下去时倒是拍到了,但那个地方光线很暗,没有捕捉到她后面的行踪。” “然后她不止是和今日娱乐做交易,她同时联系几家媒体哄抬价格,我查她这个号,是海外注册,目前已经注销了。” 谈屿臣接过平板,画面上的她从水管跳到空调柜机,一个没抓稳直接摔了下去,从始至终都没露出过正脸。 海水的深蓝色映在平板上,隐约勾勒着他犀利冷淡的眉眼,像是狼的眼睛。 ——一个左撇子,惯犯,又缺钱的女人。 她要这样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反而还不能泄他之愤,谈屿臣就是要慢慢把她找出来,大卸八块。 娱记脸埋在地上,正无限降低存在感。 眼前一道阴影落下,谈屿臣踩上他肩膀,“去办件事。” “但凭三少爷吩咐!” 谈屿臣夹着烟的手指了指海洋馆,里面有鲸鲨缓缓游过,声音漫不经心。 “它最近胃口不太好,小虾米吃腻了想尝点新鲜的,如果你要是办砸了。” 他勾了勾唇,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痞和狠厉,“我把你宰了喂鱼!” 第6章 做局等她 孟九轶是中午回的孟宅。 孟宅坐落在江南富人区,欧式建筑的别墅里,青石板铺满院子,花圃种满了孟大小姐最喜欢的绣球。 孟九轶进门时,佣人轻唤了声二小姐。 厨房的金鼎陶瓷盂冒着汨汨热气,孟家主母冯冉有午睡后喝茶的习惯,孟九轶猜到她大概已经醒了。 她没急着回附楼,先去了趟楼上。 冯冉正坐在梳妆镜前,由佣人理妆,孟九轶进去后,轻声道:“大妈。” “回来了?” 孟九轶“嗯”了声,拿过梳子替她轻轻梳头。 冯冉道:“你这孩子也太乖巧了,回来不去看你妈,反而来我这凑热闹。” 孟九轶抿唇假笑,“九轶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当年要不是大妈,我和妈妈还在外面流浪。” 冯冉笑了笑。 “音彤要有你这么孝顺多好,她刚回来屁股没坐热,听闻岑家送来邀请函,又忙不迭出门挑礼服去了。” “姐姐性格烂漫,喜欢热闹,宴会上能交到新朋友,挺好的。” “说到交朋友,要不晚上你跟着一起去。” 冯冉示意桌上的邀请函,玫瑰金字体印在宝石蓝的请柬上,一眼足见贵气。 “你这年纪也该为自己打算了,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孟九轶笑意凝了一下。 她去过的,也清楚了自己在这个圈里算是个什么人物。 上流社会是最封建的地方,待价而沽,大家都忙着结交更有用的人物。 而她这位私生女连点缀花朵都算不上,谁沾上她就是自降身份。 孟九轶已经学会了不自取其辱。 “我没想过这些,以后能一直陪在爸妈...和您身边就足够了。” 有人端茶进来,小心翼翼道。 “太太,茶煮好了。” 孟九轶余光瞥去,莫如月正捧着茶,战战兢兢站边上。 冯冉拿过喝了口,淡淡道:“这种事交给佣人就行了。” “我闲不下来。” 莫如月笑道,“要不我来替太太梳头,九轶还小,怕没轻没重伤着太太。” “她心灵手巧着呢,按摩的功夫也是从你这里学的吧?” “能帮到太太就好。” 孟九轶察觉到莫如月在看她,把脸撇开,目光随之一顿——莫如月手背发红,大概是刚才倒茶烫到了。 冯冉道:“好了,你们两母女肯定有体己话要聊,就别搁我这待了。” ..... 孟九轶跟着莫如月回附楼时,桌子上做了很多菜。 她根本不饿,但还是吃了点。 她低着头,无意一句,“家里有擦伤药吗?” 莫如月一愣。 “...你的手。” 莫如月有些受宠若惊,“这点伤没事,几天就好了。这次回家就多住一阵,妈听你声音有点干,待会给你熬点——” 孟九轶道:“别熬了,吃完我就走。” “就这么走啦?” 莫如月茫然得像个孩子,孟九轶“嗯”了声,当没看到。 排骨汤的热气浮上睫毛,却捂不暖她的神情。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莫如月小心翼翼递过来个信封,“妈知道你一直在照顾你干妈,从孟家出去不方便,不然我肯定去医院看她,这里面有两万块,你——” 孟九轶不要,打断她的话,“我有钱,你自己留着用。” 她说完背着包就走了,身后莫如月巴望的身影映在走廊玻璃窗上,很久都没动。 --- 孟九轶打车去往医院的路上,降下车窗,热风扑在脸上。 某些思绪见缝插针地涌来。 她恍然想起多年前刚回孟家的时候,因为孟音彤不喜欢她,没有人过问她的想法,就将她去寄宿高中。 周末,她趴在教室窗口看着接送的豪车,希望妈妈能来看看她。 可莫如月从没来过,在忙着照顾她的弟弟。 期待母爱,就像期待芭比娃娃。 童年如果没有得到,以后也不会想要。 她思绪收回,闭上眼,任由那股情绪慢慢淡去。 手机发出嘀嘀震动,她以为是谁发来的消息,结果是手机自动推送的新闻,她正要删掉,又有条娱乐消息跳出来。 孟九轶蹙眉点开。 【谈三少左拥右抱羡煞旁人,前与影后唐柠幽会,后就拍到在洛杉矶开pa,美女如云,男人隐痛根治有望!】 配图大概在国外抓拍的,照片中碧海蓝天,白色游艇豪华贵气,几位男士身旁围坐一群美女。 谈屿臣郝然在其中,仍然是背影出镜,但手懒搭在旁边椅子上,腕骨上那块棕色表带,星空盘的表俨然就是他前几天戴的那块。 这个人可真是忙啊。 孟九轶默默吐槽,显然她多虑了,前几天的娱乐小报对他根本没什么影响,这不现在就去国外浪了。 她稍稍放下心来,至少不用担惊受怕他找上门。 五月的九州已经带着些微暑气,孟九轶到医院后,先去找了趟主治医生。 医生说:“患者这两天食欲减退,情绪也不太好,我们重新给她做了腹部超声和ct,按照她这种程度应该疼得辗转反侧才对。” 孟九轶面色凝住。 “...您是说?” “她腹部已经有积液,恶化的程度比我预计还要快,等不到下个月了,建议尽早动手术。” 孟九轶脚下一阵泛空,心事重重地离开。 她钱不够。 还差二十万怎么办? 只要再给她半年。就半年!她肯定能凑齐。 她站在病房外,透过窗户看着病床上的老人,生活打击在她脸上形成沟壑般的苦相,别人的眼睛黝黑明净,可她的眼睛灰蒙蒙的,覆盖着一层阴翳,早已经哭瞎了。 耳边忽然回忆起她曾经说过的话,带着怜爱。 “你和岁岁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孟九轶鼻子一酸,用力眨了下眼。 护理的胖婶出门看到她,正要出声,孟九轶手竖在唇边,示意去洗手间。 “胖婶,这里面有六千块。” 孟九轶给了她一张卡,“算是这个月的护理工资。” “使不得孟小姐。” 胖婶说照顾章阿姨的钱,养老院已经结给她了。 “你听我说。” 孟九轶道,“她病情加重了,我想再拜托你找个晚上照顾她的,你们一起轮换。还有她想做什么不会直接和你说,需要你主动去问问她,平时麻烦你多带她下楼转转,她喜欢户外” “最后,还是千万麻烦你帮我保密。” 胖婶一头雾水,这还是头一次遇见做好事不留名的。 听养老院那边说,连送章阿姨进去养老的钱都是孟小姐帮忙出的,还千方百计瞒着,做成拆迁补偿,国家体恤孤寡老人。 “孟小姐,我多嘴问一句,章阿姨是您的什么人?” 孟九轶抿起唇,“她是我好朋友的母亲,也是我干妈。” 胖婶想起来养老院说章阿姨的女儿,多年前就去世了。 所以孟小姐是代为照顾章阿姨? “那您怎么不去看看她?说实话她一个老人挺孤独的。” 稀薄阳光落在胸口的山茶花吊坠上,她明明扬起嘴角,胖婶却感受到她的难过。 “她不会想要见我的。” 过后,孟九轶拿出手机,翻到了孟父的电话。 犹豫很久,她还是拨了出去,那边接通后,她叫出了许久没喊的称呼。 “爸。” “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我想找你——” “我忙,有问题去找你大妈,小事你能自己解决最好,她最近在修身养性,也别动不动去打扰她。”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耳边传来冰凉的嘟声,孟九轶冷笑了声。 一个遇到麻烦就牺牲她的父亲,她是疯了才会对他有期待。 想到白天莫如月给她的信封,孟九轶犹豫再三,到底没有找她。 她在孟家过得也不容易,何况两万不能解燃眉之急。 没人可以求助,孟九轶纠结片刻,还是混进各娱乐记者的群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小费可以赚。 市面上某些娱乐大瓜看似是记者爆出来的,实则都是靠底下眼线拿的消息,相互买卖交易。 这里面的水可不是一般深。 自从做这行歪门邪道开始,她便给自己立了个规矩。 做笔大单躲半月,发生纰漏起码要藏一个月以上,前几天在谈屿臣那里出了岔子,她计划是打算躲两个月的,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孟九轶连翻了好多娱乐群,价格太低她不想接,有些风险太高她不敢。 她点进大记者的群里,好多狗仔都在说价格不错,但可惜没有邀请函进不去。 她纳闷往上滑,看到某个卓姓记者发布的需求。 【岑家大少今晚在西宁公馆办品酒宴,有可靠消息他的联姻对象也会出现,谁要是拍到他俩的内幕五万起底。】 价格很不错嘛。 孟九轶眼前一亮,点开图片,是张宝石蓝的请柬,玫瑰金的字体飘逸金贵。 等等!这张请柬怎么那么熟悉? 她放大图片反复确认,这不就是中午冯冉桌上的那张请柬! 她心跳突然剧烈,若是放平时必得冷静观望一下,但手术还差这么多钱,谈屿臣又去了美国,而且这个任务风险并不高,混进宴会后,浑水摸鱼就能探听到消息。 哪怕为着这几万她也得去试试。 孟九轶拨通了冯冉的电话。 “大妈,关于中午你说的那个宴会,我能不能和姐姐一起去?” 第7章 钓食人鱼 奔驰商务车绕过喷泉环岛,停在西宁公馆外。 孟九轶透过车窗,望着眼前这栋气度恢宏的欧式洋房。 她对岑家的了解极少,只知道国内最富盛名的半岛酒店,就是他家的产业。 旁边插进来一道讽刺的女音。 “我以为某些人已经有自知之明了,没想到还硬要挤进来。” 孟九轶视线收回,看了眼旁边的孟音彤,她的头发高挽成髻,耳边的水沫玉飘花耳环一漾一漾,衬得整个人高贵如孔雀。 两人剑拔弩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孟九轶懒得和她battle,抿唇笑了笑,“我脸皮厚呗,而且姐姐天姿国色,谁会注意到我?” “算你识相。” 孟音彤瞥她一眼,礼服是最不起眼的款式,唯一的首饰也是地摊货,偏偏越朴素越衬得一张脸蛋明艳照人。 和她妈一样,狐媚子。 “我提醒你,我妈同意你来是她心善,别真的把自己大小姐,在宴会上做些见不得台面的事丢我孟家的脸。” 孟九轶盯着她,笑容淡了,清凉如月色的眸子让孟音彤恼火。 “看我干嘛,我哪句话说错了?” 孟九轶轻描淡写道:“知舟哥还在美国,我想做什么见不得台面的事,也没有机会。” 贺知舟是孟音彤的未婚夫,平时孟音彤防她跟防贼一样,打视频都避着她。 她怒不可遏。 “你这个——” 有侍者上前,正替她们开车门,保姆立即提醒,孟音彤狠狠瞪了她一眼。 门开后,她笑得温婉动人。 礼宾鞠躬弯腰,在前为她引路。 本以为车子会开走,一条缠着高跟鞋绑带的腿从烟青色裙摆里面露出,轻踩上红毯。 孟家不算什么大家族,宾客名单里只写明了孟家小姐孟音彤。礼宾一时没法确认眼前人的身份,指引道:“小姐,请跟我来。” 孟九轶轻点头:“麻烦了。” ** 宴会厅在二楼,厚重的软包门推开,宴会厅宽阔明亮,今晚大概是个休闲局,孟九轶看到好些娱乐圈和艺术界的人物。 不远处的孟音彤同沈家姐妹,还有其他几个女孩聊得很开心。 其中有位生面孔让孟九轶微微蹙眉,不仅仅因为漂亮,孟音彤一向鼻孔朝天,能让她都奉承拉拢的人,身份必定不一般。 她没空去探究,轻轻碰了下脖子上的项链,里面的针孔摄像头完好无损,她悄无声息寻找今晚宴会的主人岑东,眼神和场内其他人碰到,彼此嘴角皆牵着点到为止的弧度。 耳边传来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听说宋家二小姐也会来?” “十有八九,不然搞那么大排场干嘛,表面是品酒宴,不就是介绍会吗?” “这位宋二可真有本事啊,之前联姻传来的都是宋大小姐,没想到她不声不响地截胡了..” 孟九轶悄无声息地靠近,期待能收录更多的话进去,到时候当成吃瓜旁白。 四周这时安静下来,热烈的氛围突然噤声,又克制不住窃窃私语。 有人惊呼:“老天,岑大少可真敢呐?” 孟九轶纳闷看去,原来是宴会的主人岑东姗姗来迟,他一身银色西装风度翩翩,但身旁挽着他胳膊的却不是传言中的未婚妻,而是刚冒头的嫩模。 全场顿时哗然,这个圈子虽然玩得花,但面上都是三缄其口,装得比谁都深情。 岑东这行为无异于打宋二小姐的脸。 众人还不及反应,就见经由侍者引领,一身红色丝绒礼服的宋二小姐,挽着其他男人的胳膊翩然出场,好巧不巧她身旁的男人,孟九轶刚好认识。 才通过某部小言情崭露头角,是娱乐圈风头正盛的小生。 两位主角半句不曾搭话,但目光一相接,兵不血刃。 救命!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豪门塑料夫妇!你有温柔乡,我有枕上欢!】 孟九轶已经自动想好了明日小报的标题,她也是从事娱乐业,知道离爆点新闻就差点剑拔弩张的私密消息,但宴会上两人根本没打照面,各玩各的。 岑东中场已然离席,去了楼上的休息室,有端着酒盘的侍者从孟九轶旁边擦身,她取酒杯时手一滑,酒完美洒在自己身上。 侍者立马道:“小姐你还好吗?” “没关系。” 孟九轶笑问,“楼上有更衣室吗?” “有的,请跟我来。” ** 到了更衣室,孟九轶以想休息为由支走了侍者。 等人离开后,她挑了件最不起眼的粉色纱裙,面具一戴,高绑的马尾散下来,同刚才判若两人。 她翻出化妆包,在两腮处点了很多雀斑,本就普通的脸蛋这下更加平平无奇,和人碰面都毫无印象那种。 孟星顶着这张脸游走于宴会,和二楼阳台边上的休息区,吃瓜宋二小姐和岑大少互相嫌弃对方。 “本小姐见过的草包不计其数,但没脑子还爱招摇过市的,他岑东算是头一个。” 宋二小姐呡了口红酒,“想用这个宴会羞辱我?打量着谁不会摇人是吧,娱乐圈半壁江山的艺人都是我家里公司的,我天天换着小奶狗玩。” “这些男人哪个不是年轻帅气体力好,谁像他半老不死还靠肾力宝吊命的。” 骂得好! 孟九轶在不远处默默吃瓜。 “我老爹该不会是神志不清吧,居然想让我娶这么个母夜叉。” 岑东懒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有些郁闷。 “话不能这么说吧东子,宋二小姐长得可比花娇。” 岑东嗤笑道:“她如果是朵花,牛都不敢拉屎。” 这嘴是阉了多久啊,这么臭。 孟九轶靠在阳台背光处的墙角,摇头啧啧。 照片视频和录音她都采集完毕,大概客人已经到齐,宴会楼层的迎宾已经撤了干净。 孟九轶走进电梯,银色金属壁倒映着她平平无奇的面容,数字一层一层往下滑动,停在了她和娱记约定的楼层—— 地下三层。 与此同时,有人问岑东。 “屿臣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谈三少也会来? 旁边有人听了这话,目光忍不住悄无声息逡巡,不想放过这个结交的机会。 “已经到了。” 岑东呼出口烟,“说他钓完鱼就上来。” “钓什么鱼,美人鱼吗?” 其他人都在笑,岑东想起他说这话时的语气,谈屿臣这厮大多时候都淡淡的,万事勾不起他兴趣的意兴阑珊,能让他大费周章的,要么在乎,要么是吃不了兜着走。 “食人鱼。”他道。 同一时间。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孟九轶走了出去。 第8章 投怀送抱 地下三层停车场,比起宴会厅的人头攒动,这里可谓过分冷清了。 安静得孟九轶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有个戴帽子的男人鬼鬼祟祟蹲在本田的后面,她试探着喊了他一声,两人迅速确认对方身份。 狗仔查看她拍的视频过后,比了个数字。 “才五万?” 孟九轶讨价还价,“你别坑我ok,我也是从事传媒相关的行业,这个新闻你只要好好写,阅读量上百万不是什么难事。” “小姐,我的权限最高也只能给这么多。” 他道,“要不你和我们主编谈?他也在车上。” 孟九轶瞧了眼旁边的本田,看起来就是个很普通的车型。 她没说话。 狗仔看得出她的犹豫,“如果你渠道稳定的话,可以和我们主编谈谈后面的长期合作。” 这正合孟九轶的意。 “可以。” 她正要去拉车门,狗仔道:“等等,不是这辆,是斜对面银色那辆。” 孟九轶扭头看去,停车场灯光黯淡,她竟没注意到对面停着辆库里南。 银灰色的加长车型,车牌连号,香港和内地双牌照。 她睫毛轻颤,捏紧了包包,声音倒很平常。 “走吧,你带路。” 记者在前面带路,孟九轶走了两步,猛地朝反方向跑,然而不知从哪里来的几个黑西装拦她的去路。 她被逼得步步后退,警惕看着对方。 “你们是谁?” 身后传来车门开启的滴滴声,孟九轶仓皇看去,谈屿臣正坐在库里南后座,说是瘫更为合适,他长腿敞开,随意抵着,如雾般朦胧的光线里,他那双眼睛慵懒冷淡,正好整以暇盯着她。 “老朋友,又见面了。” 孟九轶整个人都麻了,脑子里全是完蛋完蛋。 她脸上鞠起狗腿的笑,明媚阳光灿烂,“真是巧了三少爷,您怎么在这呀?” “不巧,我就是在等你。” 谈屿臣勾起一边唇角,“怎么如今做上了岑东的生意,又爱上他了?” “怎么会,我的心天地可鉴。” 孟九轶僵笑道,“在见不到三少爷的日子,我得想办法让自己过得更好,保证下一次以最好的状态和你碰面。” 谈屿臣淡淡地应:“我都阳痿了,你还这么惦记我啊?” 孟九轶仿佛被开了一枪,他随口罗列的,都是她的累累罪行。 仓皇之间,她目光四处探寻哪里可以跑,勉强维持着弧度。 “我对您是真爱。” “我瞧着也是。” 谈屿臣道,“我这人对什么真爱啊,喜欢啊之类的词语都绝对宽容,给你留个全尸怎么样?” 烟尘中的颗粒在空中轻飘飘的,他的话也是如此慵懒,漫不经心。 孟九轶毛骨悚然,完全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 “三少爷..您是在和我开什么玩笑嘛?现在是法治社会。” “如果你结伴而行我可能确实要花点功夫,如今处理几个摄像头的事,一个大活人在宴会上消失听起来是有些麻烦,所以你会出现在山崖下的车里,由警察发现。” 他掀开眼皮,晦深冷淡的眸子里带着刚才截然不同的冰冷,“酒驾这个理由够不够?” 孟九轶连着踉跄了好几步,别人说这种话她只会一笑置之。 可面前这个男人有这样的能力,也绝对敢这么敢无法无天。 她攥紧包包,硬气道:“我家里上面有人,如果我就这么出事,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 谈屿臣挑了挑眉,薄唇溢笑,“我倒想知道他们怎么不放过我,要烧纸告诉你吗?” 孟九轶拔腿就跑,谈屿臣抬了抬手,几个西装男人直接把她抓住。 她已经可以幻视麻袋套脑袋,奄奄一息滚下山崖的画面。等死和求饶相较下,孟九轶自然知道要选哪个,直接滑跪去抱谈屿臣的大腿。 “三少爷我错了,求你宽宏大量放过我,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做这个,我把钱退给你可以吗?我双倍赔偿,不!三倍!四倍!你如果不解气也可以编排我,我贱命一条,实在不值得你脏手又那么大费周章——” 下巴被抬了起来,谈屿臣睨着她。 “上有老下有小,都有娃了?” 孟九轶重重点头。 “五个,最小的还在等着我回去喂奶。” 谈屿臣道:“要给你颁个比猪能生奖吗?” 孟九轶:“......” 这个狗男人油盐不进,整得哭得狼狈的她跟个笑话一样。 “颁什么奖都好,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会好好裱起来,早上看晚上看。” 她眼睛红红的,好可怜,“三少爷就饶我一条狗命吧,死不过一瞬间解不了恨的,您可以让我活着赎罪,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吩咐,我什么都会。” “是嘛?” 谈屿臣眼皮滑落,漆黑的眼瞳把她从头到脚的来回扫。 明明半分没有碰触,可蹲在他脚下仰望的姿态,衬得他的目光那般威压,还带着丝下流。 孟九轶被他的眼神炙烤着,从脸蛋到脖颈,她不自觉咽了下喉咙。 “我有严重的妇科病,hpv,会传染的。” 她后知后觉想起礼服是抹胸式,忍不住含了下胸,就怕这男人打什么坏主意。 “演什么?” 他啧啧道,“真以为我爱吃你这盘糠咽菜?” 孟九轶:“.....”有没有人能撕了这男人的嘴。 “你怎么进来的?”他问。 宾客乃至礼宾的名单都是层层筛查,他很好奇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孟九轶说她有朋友是在里面做侍应生,她给对方下腹泻药,顶包才进来的。 “请三少爷看在我是初犯,就饶过我这一次,以后我再不敢了。” 谈屿臣一眨不瞬地盯着她,灯光模糊他的眉眼,无甚表情的脸让人难以捉摸。 孟九轶正在复盘哪句话引起他的怀疑,他却摸往她的脸。 她警惕躲开。 “你干嘛?” “把面具摘了。”他说。 她脑子霎时嗡嗡响。 “我不知道你在说——” 谈屿臣弯唇,笑却不达眼底,“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找人来帮忙?” 第9章 叫爸爸更顶用 摘面具不过几分钟,孟九轶却迟迟不愿意出去。 这是她最后一层保护罩了,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在思索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这种面具适配度特别高,以前从来没出过问题。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没有多的时间让她纠结,卫生间外有人敲门,而里面窗户也封得死死,她不可能跑得掉。 孟九轶心一横,拧开门把出去。 谈屿臣懒靠在座椅上,手腕松垂夹着根烟,一双眼透过烟雾睨着她。 融融灯光笼着她巴掌大的脸,沁着水珠,莹白小巧,像是浸润在夜色深处的月。 在那样灼灼又审视的目光下,孟九轶走得很慢,忍着想跑的冲动,踱步到他对面。 他挑了挑眉,“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孟九轶装作没有听到他的微讽。 “算不上什么佳人,做贼也是生活被逼无奈,这是之前他们给我的十五万,现在原封不动还给三少爷。” 她翻出包里的银行卡,不敢直接给他,试探着放在了车内的地垫上。 谈屿臣没看,掸了掸烟灰。 “叫什么?” “江荷花。” 他意味不明地盯着她,嘴角弧度耐人寻味,“这名字衬你。” “....” 孟九轶打商量,“我已经没有隐瞒,钱也还给你,如果你需要更多我可能得花时间去筹措,请三少爷遵守刚才的承诺,且念在我是初犯,就饶过我这一次。” “这么急着离开?” 谈屿臣似笑非笑,“回去能找到路吗,要不然我找人来接你?” 说着他就拿起手机。 她一愣,“你...要打给谁?” “警察,顺便问问像你这种情况要拘留几天。” 孟九轶手脚顿时发凉,见他真准备拨出电话,立马冲过去抓住他胳膊。 “表哥!” 谈屿臣盯着她死死不放的手,扬了扬眉。 “没人告诉你,叫爸爸或许更顶用。” “我真的是您表妹!” 她咬牙道,“您四婶姐姐的丈夫,是我爸。” 谈屿臣淡淡地回:“不认识。” “......” “您四婶叫冯岚,她姐姐叫冯冉,丈夫叫孟信诚。要是不信把你可以打电话问问,我就是他的女儿,之前您家老太太身体抱恙,我爸还专门去寺庙祈福,送了开过光的佛珠过去,希望老太太能早点康复。” 语气虽可怜,孟九轶心里却把他骂个底朝天。 这人太狡猾了,先以死威胁踩踏她心理防线,然后诱她说出目的,露出真容,才说要叫警察。 进警察局和等死于她都是灭顶之灾,要是孟家知道她卷进这场纠纷,惹的还是谈屿臣。 她只会成为牺牲品。 谈屿臣问:“刚才不是说姓江?” “....小名。” 孟九轶面不改色,“我从小到大就爱给自己取名字,还有很多呢,表哥想听吗?” 他咬着烟,似笑非笑看着她没说话,孟九轶被他盯得败下阵来。 “原来真是表妹啊,失礼了。” 他玩味道,“要早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别说是几张照片,就是你要表哥卖身,我也是愿意的。” “.....” 满嘴开火车不正经,孟九轶可没有听出他的半分诚意。 她不想再被牵着鼻子走,“我年轻不懂事,还望表哥看在咱们是自家人的份上,别和我计较。” 谈屿臣道:“好说,既然咱们是自家人,还真不至于为着这点小事闹到警局去,只是表妹钱都给我了,这两趟岂不是白忙活,就这么回去甘心,你这么机灵,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想搞钱还不简单。” 这么近的距离,孟九轶才发现他瞳仁是纯粹的黑,而刚才压在眸底的懒散不正经,早已如雾般散去。 剩下的,只有冷淡和凉薄。 孟九轶不是傻子,他话到这份上她自然听得懂。 她收回手,笑得有些僵硬。 “机灵谈不上,如果表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肯定义不容辞。” “到不了义不言辞这么严重。” 谈屿臣嘴角上扬,这次的弧度分明是得逞,“有点小事需要表妹帮忙。” 他说着是帮忙,但明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要么去警局,要么听他话。 一番谈判下来男人浑水摸鱼半点不露声色,她却被他挖了个底朝天。 她咬着后槽牙,勉强维持着笑。 “不知表哥想让我做什么?” -- 再回到宴会厅,比刚才热闹了不少。 除了艺术界和时尚界颇有名气的人物,好些政客也在。 孟九轶换了件淡黄色的礼裙,看着不远处和其他人攀谈的中年男人,捏紧包包,眼里有千丝万缕的挣扎。 这个男人叫陈仲利,平民出身,凭借司法系统一路往上,刚通过选举成为九州市议员。 惹上他,肯定是后患无穷。 想起谈屿臣让她做的事,孟九轶恨得牙痒痒,这人可真是阴险啊,是打量着她不得不听话是吧? 但退一步是当场人头落地,进一步哪怕是悬崖也得掉阵子才死,由不得她选。 孟九轶深呼吸,取下一只香槟,朝陈仲利走去。 趁着侍者端盘擦身而过,她脚一崴,整杯酒倒在陈仲利西服上。 “对不起先生!”她立马道。 抱歉和内疚涌上脸颊,让她颊边染上胭脂色,在水晶灯的映照下,像是浸在醉意朦胧里。 陈仲利皱眉,抹掉西装上的水渍。 自从坐上这个位置,一个手势底下的人心知明了,已经没有人会在他跟前这么莽撞。他有些不悦。 “你是怎么看路的?”秘书责问。 “真的很抱歉。”她肩膀缩紧,声音带上哭腔,“我赔您一件西装好不好?” 陈仲利看到她哭了,不好发作。 “没关系。”他对秘书说不要对小姑娘那么凶。 “谁都会有犯错的时候,要允许错误发生。” 秘书忙说是,旁边的人都在夸陈议员大度。孟九轶抬眸看他,眼里盈着感激,“谢谢,您比电视上看起来还要亲和。” 侍者这时过来,说楼上可以换衣服,陈仲利让她不必介怀,跟着侍者上楼。 人一走,孟九轶擦掉眼角的湿润,歉疚不安如同退潮的海水,从眸底消散殆尽。 她拿出手机,往微信里发了条消息。 【事情我办好了。】 第10章 比之前还漂亮 谈屿臣没回。 微信才刚加的,他的头像是纯黑底色,一束光穿透冰块,折射出耀目的光芒。孟九轶看着他头像都觉得碍眼,直接删了他的对话框。 身后传来其他人的嘲讽。 “天啦,她可真不要脸,来这种地方还要去勾搭男人。” “脸能干嘛,对于这种人来说脸是最不值价的,趁着年轻,学她妈不择手段攀高枝才是要紧。” 孟九轶低着头,听得明明白白,厌烦地咬住嘴唇的软肉。 “她妈你不知道吧,菟丝花一个,当年可是凭着肚里的孩子死乞白赖要进孟家。 “虽然闹得挺难看的,但不得不说好手段。” 这种话她不是第一次听了,孟九轶本来想无视的,但有些事情不能忍,她转过身,走到聊天的两个女人面前。 “什么手段?” 两人瞬间变得尴尬,背后说人闲话还被人听见了。 “孟小姐,可真是巧啊。” “不巧。” 孟九轶没有笑意地弯了下唇,“我就是被你们的聊天吸引来的,怎么不继续讲了,说出来我们一起开心啊。” 两个女人愈发讪讪的。 “我们是在说某部电视剧——” 孟九轶握着酒杯朝她们靠近,倾泻。黑色缎面裙的女人以为要被泼,吓得往后退,手中的杯子被轻碰了下。 “我的脸一点不值价,不择手段起来泼男人和泼女人于我而言没区别,下次再哔哔让我听到,我请你们喝酒好不好?” 说到最后她脸上了无笑意,无温的眼睛让人觉得渗得慌。 两个女人道完歉赶紧走了。 孟九轶放下酒杯转身,冷不丁撞上一道视线——不远处的孟音彤正冷冷盯着她,目光如刺。 大概刚才的事情被她瞧见了。 孟九轶抿了下唇,破罐破摔,随她怎么想。 整晚都没吃东西,她去到长桌边上,拿餐盘装甜点,身后有道的身影突然踉跄撞上来,若不是她手快一接,对方手里的酒肯定得洒她裙摆上。 “对不起!” 女孩一身粉色缎面裙,卷发半扎马尾,配了个蝴蝶结,简单俏皮的装束却流露说不出的贵气。是刚才孟音彤奉承的那个女孩。 她脸上带着内疚。 “弄脏了没有,我赔你好不好?” 这个圈子拜高踩低是常态,见不同的人驴脸和马脸来回转换,眼前这个人直率纯真,明显被保护在了规则之外。 孟九轶弯唇,表情也多了丝生动。 “裙子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你要是想送我,我不会介意。” “好啊,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要不我让pr送上门给你跳?” 又是位富婆小姐,孟九轶本来就是和她开玩笑的。 “我——” “怎么了霓霓?”注意到她俩的龃龉,孟音彤上前把谈霓护在身后。 “孟九轶,你又做什么好事?” 孟九轶抿着唇角,看向她,“你又看到我做了什么?” “你自己不清楚嘛?” 孟音彤讽刺道,“泼酒的伎俩要用几回啊?老学你妈那些恶心的手段。” 刚才的红酒失误孟音彤瞧得明白,绝对是蓄谋和勾引。 她还勾引个中年人!都有老人味了! 孟九轶眼神微冷,语气不轻不重,“姐是在说你自己吗?真有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也是模仿的你啊。” 孟音彤如今的婚事是因为一杯酒起源,常常炫耀这是天作之合的缘分。 她快被气死了。 “你——” 谈霓抓住她手,赶忙解释,“不是的表姐,真的是我差点把酒泼到这位小姐身上,你别误会她。” 表姐?孟九轶惊异看她一眼。 冯冉只有一个妹妹冯岚,嫁去了九州顶级豪门谈家,能叫孟音彤一声表姐的。 只有谈家人。 谈霓问:“表姐,你俩认识啊?” 孟音彤压根不想介绍,拗着脖子,“...不认识不知道!” 谈霓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看出她两有龃龉,“真和她没有关系表姐,全是我的过失,你别这么说她。” 孟音彤懒得说她天真,有些人啊,心眼比煤球还多。 “对了表哥呢,怎么没看到他?” 听到她提起谈屿臣,旁边几个千金看似不在意,都不由自主竖起耳朵。 尤其是沈家姐妹,本就是为他而来,生怕错过了这次见面的机会。 谈霓也在找,“不知道唉,我没和哥哥一起来,不过我听到他应约了啊。” 话落,场内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整齐划一,都看向门边。 这种动静必定是某位贵客降临,孟九轶也跟着纳闷看去,好些人影相隔里,她看见了谈屿臣。 别人都是西装革履,就他穿件宽松的灰色衬衣,西服懒搭在肩膀上,与其他人的隆重相比,这副散漫不羁的做派更像是来滥竽充数的。 从他出现在宴会上起,所有人的目光都很紧绷,孟九轶看到岑东上前和他碰了碰拳,又引荐其他朋友给他认识。 这两个人明显早就认识! 孟九轶咬紧下唇软肉,恨自己消息还不够灵通,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个男人专门设局等她,如果早知道他和岑东的关系。 打死她都不会来。 大概是眼神太过怨毒,谈屿臣朝着她的方向懒懒瞥来一眼,距离太远,孟九轶并不能看清他的神色,但心里莫名一紧。 她端着盘子走了。 “在瞧什么?”岑东顺着他的视线,一眼看见谈霓和旁边几个女孩。 “霓霓以后常在国内,身体能撑得住吗?” 谈家这位千金小姐有严重的支气管炎,两次手术做完,谈屿臣才放她回国。 谈屿臣淡淡道:“不受刺激就没事。” “昨天的下午茶喝得愉快嘛?” 谈屿臣乜他一眼,“这么关心,我是不是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 岑东哈哈大笑,看得出倦怠压在他的眉宇之间。 谈老夫人为了谈屿臣的婚事操碎了心,以往他桃色新闻不断,简直是九州娱乐报的常客。本以为自家孙子近来安分了,没想到风波又起,便马不停蹄安排品性样貌家世相当的千金,几乎是绑着他去相见,期望能让他收收心。 “我可没有你谈三少老少通吃的魅力。” 谈屿臣微眯眼看他,缓缓撂话。 “智商不够少用成语。” 岑东失笑,无意瞥见宴会厅一道穿梭的身影,继而挑眉。 “没想到她也来了,几年没见,比之前还漂亮。” 看谈屿臣没反应,岑东道,“就孟家那位。” 谈屿臣顺着他下巴微抬的方向睨过去,她站在长桌边上夹蛋糕,来宴会都是social的,谁有心思吃东西。 可她盘子里都快塞满了。 水晶吊灯高高地悬着,灯光如同碎雪,落在她的睫毛上,轻轻眨动间像是蝴蝶在扇着翅膀。 谈屿臣脸上没什么表情,兴致缺缺地重复他的话。 “孟?” “就你四婶那一支的亲戚,叫孟什么来着。” 岑东没想起来,不过见过的美人那么多,这位算拔尖的。 他纳闷问:“真没印象?你这表哥当得也太失职了。” 刚刚还有人这么叫过他。 咬牙切齿,虚与委蛇的语气。 谈屿臣眉梢微动,闲闲的语气。 “不认识。” 第11章 我要见他 从宴会上回来已经十点多,别墅区灯光黯淡,沉睡在雾色森森里。 九州夏季多阵雨,阳台的窗户被雨丝拍打得霹雳作响,孟九轶刚关上,手机就传来滴滴声,提醒她收到一笔转账,金额五万。 附带一则短信。 【孟小姐,钱已经汇进你的账户。】 五万。 孟九轶都快给气笑了,是存心要膈应她吧。她复制这个号码,给对方打过去。 那边接通后。 “你是谈屿臣的什么人?”她问。 江周道:“孟小姐,我是三少爷的助理, 叫江周。” “那请你转告他,我要见他。” “孟小姐,我相信你已经收到钱了。” 孟九轶道:“是,但我有问题需要他答疑解惑。” 任何一笔不义之财在以后必定埋下代价,更何况是惹上政界的人,以后出点什么事陈仲利第一个怀疑她。 她必须问清楚今晚这出戏,到底是为着什么。 江周没说话。 梳妆镜前映照着孟九轶的脸,安静却带着倔强。 “如果我连这点知情权都没有,请你转告他,我的嘴一向不是很严,特别擅长坑人。” 江周默了默。 “我问问。” -- 大概是太久没回孟宅的缘故,孟九轶躺在这张床上反而睡不着。 第二天清晨就醒了,她本想着收拾东西早点离开,佣人这时上来说四太太来了。 冯岚来了? 孟九轶手上一顿,“我妈呢?” “已经去了正厅。” 孟九轶已经不止想冷笑。 这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早专门跑到孟宅来,肯定是在谈家受了什么气,来她们这里找不痛快。 而这种气,十有八九都是因为谈屿臣,然后把他们当成出气筒。 她去到主楼时,冯冉和冯岚正在客厅说话,莫如月和佣人站边上直接被无视。 当年九州小有盛名的冯家姐妹,姐姐冯冉为爱嫁进孟家,妹妹冯岚高嫁进了谈家。 两姐妹这么多年没生嫌隙,冯岚几乎把孟宅当成了自己的家,三五天都得来一次。 冯岚看到她,笑意收了些。 “才一个月不见,九轶又变漂亮了。” 孟九轶温声道:“小姨你去国外一趟才是容光焕发。” 冯岚并不回她,对冯冉抱怨,“说到国外,那里的天气冷得我膝盖疼,若不是他们父子两喜欢,我早回来了。” 冯冉道:“九轶她妈这段时间经常给我按摩,我肩椎反而好了点。” “哦?” 冯岚瞧了眼边上的莫如月,捏捏后颈。 “别说,我今天可能是起来太早了,肩膀就觉得不舒服,就想有人能按一按。” 有些话说一半就明白了,往常佣人会上前替她按摩,可现在没人动,冯冉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孟九轶捏紧手指,完全可以想到,之前莫如月在孟宅是怎么过的。 但这不关她的事,每个人选择了什么路,就得去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她以为自己足够心硬,但也只是她以为。 莫如月大概是习惯了,已经有所动作,孟九轶走到冯岚身后。 “小姨,我来帮你按吧。” 按摩很费手,整整一个小时冯岚都没喊停,莫如月几次想要替换,但话没出口就被岔开了。 过后,客厅里只剩冯冉和冯岚两人,桌上还放着冯岚给孟音彤的礼物,冯冉想让佣人去叫大小姐起床。 “别了这才几点。” 冯岚阻止,“他们年轻人最是缺觉,姐不心疼彤彤,我这当小姨的来疼。” 冯冉问她怎么来这么早。 “别提了,我懒得在老太太跟前碍眼。” 冯岚冷笑,“我算是看明白,她宝贝孙子只有一个谈屿臣,其他人都入不了她的眼,那小子在外面招花惹草,一看就成不了气候,不知老太太怎么这么宠着他。” 冯冉看她一脸不忿,有心想多说她几句。 当初为嫁进谈家,她使了那么多手段,甚至搞未婚先孕那套,老太太能喜欢才怪。 更何况谈屿臣的母亲是老太太唯一的掌上明珠,谈老爷子在世时,已经力排众议定下他为继承人。 老太太不看重谈屿臣,难不成看中她儿子嘛。 这些话冯岚未必乐意听,冯冉只劝她宽心些。 冯岚低声问:“姐夫没再碰刚那位了吧?” 冯冉摇头。 “冷了都快一年多了吧。” “所以我当初才劝你把她接回来。男人啊都一个样,长得再天仙放跟前也腻歪,不是有句老话叫妻不如妾,妾不如——” 冯冉脸色逐渐不对,冯岚尬笑了声。 “说来这两回都没见着姐夫,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冯冉默了默,点头。 孟氏的核心技术是承包芯片制作,然而市场早已被垄断,没有足够的资金注入,后续发展成问题。 “想要钱还不容易,我看到好多人正求人递帖,想挤进这圈子。” 冯岚道,“比如兴荣陈家,明明是个倒卖黄金的暴发户,非说自己祖先在皇城当官。孟家如果递个橄榄枝和对方结秦晋之好,他巴不得。” “你是说...” “那贱蹄子在孟宅吃喝这么多年,总得做点贡献吧,难不成姐姐还真把她当自己的孩子?” 言下之意把孟九轶嫁过去,冯冉沉默片刻,“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我看未必。” 冯岚凑在她耳边,“外边都传闻,这位陈大公子啊....” --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离开时,想到刚才的种种,孟九轶实在忍不住问她。 这种住豪宅,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日子,实际上是当她们两姐妹使唤的佣人,伸手要钱,看人脸色。 这种日子真的是她想要的? 莫如月因为她这句话变得局促,交叠着手,也藏不住那块烫伤疤。 “我——” “行了你不用告诉我!” 孟九轶背包往门外走,把她的小心翼翼通通挡在背后,但看不见照样会心乱,尤其是不用看窗户玻璃也知道,莫如月站那里巴巴望着她。 这么多年,莫如月就以这个姿态无数次的送走孟父,现在又是她。 孟九轶自厌地闭上眼,回来把药放桌上。 “记得擦,不然烂掉也没人管你。” 刚出孟家,江周就打来电话。 “孟小姐,三少爷同意见面谈,下午我来接你?” 第12章 给摇钱树告白 库里南沿着山顶一路盘旋而上,停在某处别院。 孟九轶下车后,江周道。 “孟小姐先去庭院坐坐,三少爷稍后就来。” 她没有多问,沿着青石台阶往上走,穿过成片竹林,门推开后断壁残垣里探出几株石榴花,凉亭中央还有盘未下完的棋局。 到达里面能借由山顶俯瞰整个九州,进一步是鸟语花香,退一步是悬崖壁石。 孟九轶不由得有些诧异,他那样的人,还有这等附庸风雅的情趣。 她把包放旁边,坐在窗沿看天。 夹层却掉出来个信封,孟九轶捡起一看,里面放着厚厚一沓钱——莫如月趁她不在偷塞进去的。 她愣了愣,胸口突然如潮水倒灌,闷闷的。 孟家管吃管喝从来不给钱,她哪里来的,一定攒了很久吧。 孟九轶放回包里,本以为谈屿臣马上就来,然而这一坐起码半小时,直到昏昏欲睡,身后才传来脚步声,慢条斯理,每一下却像是扣在人心上。 她转头看去,视线先是定格在他的白色西服上,透着无与伦比的色泽和质地,却被他随意搭在肩膀上。 大概才从宴席下来,他衬衫敞开几粒扣,凸起的喉结轻轻滚动,无端让人觉得放浪形骸,她的视线最终才定格到他那双多情的眼。 无辜又浪荡,最容易被美色上钩的那种男人。 孟九轶自觉看人挺准,她当时敢去偷拍,也是评估过风险的,从他过往情史和各娱乐小报的评价,谈屿臣就是个钱多无脑的二代。 但她为什么会阴沟里翻船? 直到谈屿臣在她对面坐下,孟九轶才回神。 “久等了。”他说。 哪怕是歉意的话,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也毫无诚意。 孟九轶牵起唇角,疏离客气,“不久,就十八分七秒半。” 谈屿臣似笑非笑,“脑子里装计时器了?” “是啊。” 她嘴角扬起笑意,“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准时准点!” 言下之意指责他迟到,其实根本没有约定好时间,但就是不爽想找他茬。 谈屿臣悠悠出声,“哦,那我俩正好互补。” 孟九轶:“…” 有人端来两杯喝的,咖啡的苦味钻进鼻子,孟九轶喝了口直皱眉,直截了当问。 “昨晚宴会上,你为什么让我弄脏陈仲利的西服?” “这么急于知道。” 谈屿臣睨着她,轻松洞察她的心思,“怕后面出什么问题,我把你推出去挡枪?” 是。 孟九轶毫不怀疑他会这么做。 昨晚谈屿臣提出让她做事时,她就匪夷所思,谈家的人脉在九州盘根错节,他想要什么不是顺手拈来,何必用她这个小喽啰。 更何况是泼酒这样的小事。 除非中间环节他不便插手,而她身份平庸,游走在宴会上不易惹人怀疑。 将来若是东窗事发,推她出去顶包就是,地位悬殊还怕她反咬嘛。 孟九轶越想越觉得他可恨,声音却很温柔小意。 “三少爷多虑了,我怎么会这么想您,您做事看起来就光明磊落。” 谈屿臣喝了口咖啡,微微挑眉。 “女人都是你这样口是心非的?” 孟九轶心说,你难道还不清楚嘛? “这话,您问唐柠小姐不就知道了。” 谈屿臣弯唇不语。 那笑不达眼底,衬得神色难辨,孟九轶顿时觉得自己多嘴了,她哪有立场去置喙他的私生活。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说回正题。 谈屿臣没先回答,反而玩味盯着她。 “昨晚业务那么熟练,以前没少坑人吧?” 孟九轶脑袋瓜一紧,“怎么会,我是第一回——” “第一回被发现?还是第一回给摇钱树表白?” 他懒靠在椅子上,衬衫敞开几粒扣,那股亦正亦邪的劲又出来了。 孟九轶险些喷出来。 谈屿臣又问:“都拍了什么?” 孟九轶最不愿意聊这个,都是别人的一些把柄,有些她拿来防身用,有些等着时机成熟敲诈别人一笔。 她掩饰性喝口咖啡。 “就...随便拍拍。” 谈屿臣曲手在桌上轻敲,循循善诱的语气。 “把你那些随便拍拍卖给我怎么样,把东西交给江周,价格由你开。” “你..有需要?” 孟九轶眼睛微亮,这当然好,省得她冒那么多风险,卖给他可是一本万利。 谈屿臣点头,直视着她。 “记住,是全部!” 他眸色很深,刚刚还一副没骨头的懒劲,此刻盯着人看,像是能直直窥探进对方的心里。 她眼神躲开,同意了。 “有没有兴趣做下一笔交易。” 谈屿臣推过去个盒子,“把这个东西物归原主,十万江周会打给你。 孟九轶没有接,唇角讥讽。 “三少爷真是会做生意,昨晚的事情还没有答疑解惑,就又想拉我上贼船。” “我现在给个答案,空口无凭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在框你,不如后面自见分晓,至于贼船——” 他眉梢微动,有些不正经道。 “你怎么就知道不是黄金屋?九轶这么聪明,应该清楚比起你偷拍的行当,和我做生意只赚不亏。都有风险的事,为什么不考虑利益大的那个。” 孟九轶听到他这么叫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开的这个价格的确比偷拍高出好多。 她目前也真的缺钱。 但还是不敢轻易答应他,不然怎么被卖的都不知道。 “三少爷会不会太高看我了,我这点连三脚猫功夫都算不上,只怕会让你失望。” “择人用人是我的事,你只需尽力就行,何况我不觉得我会看错人。” 他喝着咖啡,漆黑的眼眸透过杯壁看着她,孟九轶被他目光盯得身体一紧,明明是威胁,却被他说得跟情话似的。 咖啡雾气缭绕起错觉,令人相信对面这个人必定钟情于你。 孟九轶忽视他那些迷魂汤,狐疑道。 “你昨晚就预料到我要找江周,好继续跟我交易吧。” 谈屿臣扬扬眉头,算是承认了。 好阴险!还有等着人送上门做生意的。 她都快咬牙切齿了。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第13章 怎么不叫表哥了 “你会拒绝吗?”他放下咖啡杯。 他将这个问题反抛回来,孟九轶不知道。 她原打算是做完这两单,凑足手术费就收手,可钱如今都打水漂了。 而她是实打实在陈仲利那里露了脸,与其成日担惊受怕,倒不如和他绑在一条船上。 谈屿臣早将这些算得明明白白。 而且她偷拍的证据还在他手里,孟九轶自然不会以为他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她纠结了一会,像是做出选择般拿过长盒,里面躺着只棕色派克笔。 想到他说的物归原主。 “这支笔难道是陈仲利的?” “是。” “所以昨晚你趁着他换西服的时候,把他的笔取走了?” 孟九轶有些纳闷,“你搞这一出是想做什么?” 既然取走,为什么又要还回去。 谈屿臣道:“物归原主的同时,还麻烦九轶去把他目前佩戴的那只笔拿回来。” 所以是掉包? 孟九轶不解,“像他这种人物必定有千万只笔,我怎么知道你需要的是哪一只。” “这只棕色派克笔是他导师所赠,哪怕腌入味他都未必会取下。” 孟九轶盯着这支笔,的确有些陈年旧痕。想到他说的腌入味,她下意识想放到鼻尖。 谈屿臣:“闻闻?” 孟九轶:“.....” 她警觉看向他,这个人把假的派克笔放进陈仲利的西服,如今又让她取回来?他在那支假笔里面放了什么? 谈屿臣看她眼睛盯着他转了一圈,又渐渐偃旗息鼓,有些好笑。 “怎么不问了?九轶这么聪明不可能猜不到。” 孟九轶维持着甜美的假笑,“真没猜到,我一直不怎么聪明,就想多活几年而已。” 谈屿臣轻嗤了声。 孟九轶又问:“不过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随便找个美女接近陈仲利,应该更为轻巧不是吗?” 谈屿臣眉梢微挑,就这么看着她没说话,眼神耐人寻味。 孟九轶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你..看我干嘛?” “普通人可没有让陈仲利色令智昏的资本,得你这样的倾城之姿才行。” 突然被夸漂亮,孟九轶一头问号。 若是别人这么夸她肯定开心,然而偏偏是眼前这个人,她浑身毛刺都起来了。 他目光仍然停留在她脸上,继续道。 “上回都叫我表哥的,如今一口一个三少爷是不是太生疏了?” 鬼个表哥。 连孟音彤去谈家他没正眼瞧过,她又算是哪门子表妹。 这男人太会主导关系了,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股暧昧,连着捉摸不透的眼神都让人觉得坏和想入非非。 她耳根子莫名发热,处理男女关系上技不如他。 “既然问完,我该走了。” 谈屿臣没有阻拦之意,得他点头,孟九轶溜得飞快。 他是什么意思? 回去路上,孟九轶忍不住琢磨刚才他的一言一行。 这个人看起来风流倜傥,浪荡扶不上墙,所以那时候她敢向他下手,可这几次接触之后,又觉得他比黑心狐狸还可怕。 如今他话里话外给她灌迷魂汤,难不成...... 是想财色兼收? 孟九轶眸底涌出恼意。 休想! ** 一周飞逝而过,谈屿臣期间没有再找过她,加之工作忙碌,孟九轶的警惕也随之消散。 江周在这期间买走了她偷拍的所有存货,孟九轶开价近七十万,正好是全部的手术钱。 本以为要讨价还价,对方却意料之外的爽快。 她顿时后悔该多要点钱,不过谈屿臣这么阴险,难保不会因为她狮子大开口,以后来找她的茬。 孟九轶第二天去医院续交了手术钱,手术定在两周之后。 同时她年假休完,得回公司上班了。 她大学学的营销学,毕业后进入了业内规模比较大的娱乐传媒公司——大声传媒策划部。 这工作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工作同时还能和各位娱乐圈大腕近距离接触,当初多少人因为这个噱头来应聘,半年过去就有多少人离职。 简而言之钱少事多。 刚承办完一场电影宣传,孟九轶和同事卸完展板,累得人都要散架了。 同部门的桃子抱怨道:“九轶,我真佩服你啊,这么累从来都没听你说半句。” 孟九轶疲惫地捏捏肩膀。 “抱怨没用啊,被听到还要扣工资。” “我是肯定没用,但你之前做过平面模特,又开过火锅店,来钱快多了,再不济你可以去当演员做直播啊,想不明白你干嘛来做这个?” 孟九轶无奈道:“火锅店倒闭了,而且我家里明令禁止不允许我抛头露面。” 桃子诧异,“你家不会是皇族吧?” “不是皇族,但有皇族的架子。” 孟九轶从善如流, “凡事两面性,我们这个工作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比如?” “比如我是个追星女孩,可以在工作时给自己谋福利。” 她说得煞有其事,脸上神情比以往都生动。 桃子想说天天被她的颜值暴击,那些明星长得也不过如此。 “对了,我刚才听领导和宣传部打电话,汪茹的新电影宣传要开始,正好是我们承办。” 看孟九轶没反应,桃子翻出照片给她瞧,“你居然不知道?她是最近很火的小花,已经从电视剧转电影了,混得很不错。” 照片上是张精致妩媚的脸,精修得不见一丝细纹。 孟九轶盯着看了几秒,细微的波动隐藏在浓密睫毛之下,极快消失不见。 “认识,她是我的偶像。” 回家路上,孟九轶接到房东打来的电话,说租客要来看房子,她在外地回不来,让孟九轶帮忙接待一下。 大学的时候,孟九轶在外面租了个两室一厅,这些年室友一波波的换,她嫌搬家麻烦,加上没出现过大问题,就一直住着。 到家不久,门铃就被摁响。 孟九轶开门后,外面站着个短发齐耳的女孩,介绍自己叫闻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 孟九轶拿鞋给她换,对方道。 “你不记得我啦?” 孟九轶一愣。 “我们一个学校的,之前我还碰见过你,我是轻工学院的。” “抱歉。” 孟九轶呡唇笑,化解了不记得的尴尬。 她带闻琪去里面参观,房间不算宽敞,但胜在干净。 看厨房时,闻琪发现燃气打不着,一问才知道连阀门都没开。 “你连气都不用,那你平时怎么做饭啊?” 孟九轶指指旁边的电磁炉。 “我平时下班晚,只有早上拿来煮点汤圆什么的,中午晚上都在公司吃。” “那洗澡呢?” 孟九轶睫毛微动。 “公司有健身房,我一般运动后冲完澡再回来。” 闻琪不疑有他,没再问什么。 她打开阀门检查燃气,旋钮一转蓝色火焰瞬间燃起来,孟九轶心跟着一紧。 随着火焰越来越大,蓝色转为赤红色,在她眼前跳跃疯涨,她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孟九轶没有多待,去外面等她。 第14章 亲自问她比较好 一切检查无误后,闻琪果断签了合同,当天入住。 当晚收拾完东西,闻琪洗水果的也给孟九轶送去。 卧室门敞开条缝,敲门没人应,她推门进去。 里面没人,闻琪正要放下水果离开,透过微黯的灯光,注意到衣柜门夹层似乎贴着很多照片,只是大部分被滑窗遮挡住了。 好奇心驱使下,她推开想看看,一只手却快速将滑门拉过来,挡得严严实实。 孟九轶随之打开了灯。 “对...对不起。”闻琪道,“我就是想看看你做的照片墙,刚才敲门没反应我才进来的。” 孟九轶摇头,不在意道:“没关系,我在阳台晾衣服。” “我给你洗了水果。” “谢谢。”孟九轶拿颗葡萄尝了尝,笑道,“很甜。” 微表情和气场骗不了人,闻琪能感觉到她竖起一道冰冷的屏障,禁止他人跨过礼貌界限。 她有些失落,离开了。 等她走后,孟九轶彻底关死了衣柜滑窗。 **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孟九轶本想去医院看看章妈的情况。 没想到冯冉半路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开车来接她。 “饭局?”孟九轶上车后,一脸懵。 冯冉说是孟父生意上的朋友。 “你姐这两天去了泰国,我想你这段时间不忙,就叫上你一起,你爸已经提前去了。” 参加这种饭局怎么会叫她去? 冯冉打量着她,“你穿衣打扮也太朴素了,天天白t牛仔裤,生得这么好看,就应该穿得鲜艳些。” 车子开去奢侈品店,sales都认识冯冉,热情地推荐服饰。 所有事情都在推动着她,迫使她来不及思考,哪怕察觉到不对劲,孟九轶还是试完衣服,跟着冯冉上车。 这份古怪,在看到冯岚也在包厢达到了鼎盛。 包厢古香古色,屏风外,潺潺流水的青石墙面上攀着淡白色的雏菊花。 冯岚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来九轶,你坐这?” 有人起身替孟九轶拉开座位,男人很高,浑身透着纵欲过度的委靡。 在传媒公司这一年,孟九轶对圈内外的人或有耳闻,眼前这位暴发户陈家大少爷留恋花丛,黄赌都沾,喜欢玩多人游戏,之前还在床上闹出过人命。 她说了句谢谢,坐下后往旁挪。 冯岚道:“萧然可真有礼貌。” 陈父笑他平时也不这样,现在是开窍了。 饭局上谈笑间透着股熟稔的亲切和你来我往,这股亲切因为纽带连接起来,像是要推谁下深渊。 孟九轶全程沉默,只当干饭工具人。 陈萧然不时夹菜到她碗里,陈父几个笑他懂事了,面对他不时的搭话孟九轶当没听见,陈萧然身体往她这边靠。 “你们大学我还没去过,什么时候带我去逛逛?” 孟九轶闻不惯那股香水味,憋着鼻子。 “...有机会。” 他手搭在她的椅背,“要不明天?” 孟九轶皱眉,正要起身。 冯岚道。 “你们两投缘,要不互相留个微信之后好联系,九轶喜欢文静的活动,萧然你记住了吧?” 陈萧然朗笑道,“谢谢伯母,一定铭记在心。” ** 回去的路上,商务车里静谧无声。 冯岚转过头来,问她对陈萧然的印象如何。 “这位陈家大少爷一表人才,待你又细心体贴,以后你要是嫁到他们家是享不尽的福气。” 孟九轶后背一阵发凉,“小姨别开玩笑了,什么嫁不嫁的,我怎么可能配得上他?” 冯岚乐道:“你问问你爸是不是开玩笑,这种喜事我怎么可能骗你。” 孟父斟酌道。 “九轶啊,陈家虽然之前底蕴不足,但这两年发展势头还是很猛,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在九州占有一席之地,你真嫁去他家,爸是赞成的。” 孟九轶不可置信,“爸,找另一半首先是看人品,这位陈家少爷之前的某些事情我也听过,你忍心把我推进火坑?” “这....” “什么火坑?” 冯岚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传言而已真假有几分。男人年轻的时候有几个不花心的,招花惹草正常得很,你嫁到他家只要会点手段就能让他乖乖的。” 她意味不明道,“说来要不是你爸年少轻狂,哪有你啊。” 这话说得孟父特没脸,也不好再插嘴,家里几个孩子,要面面俱到真管不过来。 孟九轶当做没有听到她的嘲讽,“小姨,我如果嫁人不看对方家世,只求他一心一意就行,陈大公子我真高攀不上。” “好个心比天高的姑娘,这是嫌你大妈没给你挑选到良人?” 冯岚冷笑,“你这些年在孟家好吃好喝,一点不想着为你爸排忧解难,眼见孟氏资金续不上,陈家愿意伸以援手,这门婚事打着灯笼都难找,怎么到你这就挑三拣四了?” 孟九轶反问:“我怎么心比天高了,我一不求财二不妄想,既然婚事这么好,你怎么不介绍给姐姐?” 虚伪被戳穿,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孟父让她别说了。 孟九轶咬紧嘴唇,转头看向窗外。 到这,她完全看出来这事是冯岚主导,就是要推她下火坑。 她不是个会被情绪左右的人,看清形势就该赶紧想办法,只是不由控制的,酸涩猛地扑上鼻尖。 哪怕外表再老成持重,她内里都不过二十来岁。 渴望有人能维护她,帮她说话。 ** 回到家,闻琪已经做好饭,问她要不要吃。 孟九轶礼貌拒绝,把自己关在房间,翻出衣柜深处的箱子。 里面躺着沓文件和照片,连底片都有。 上次江周来买她偷拍的小道消息时,孟九轶留了个心眼,冯岚的相关事迹都被她留了下来,直觉总有用得着的一天。 现在不就用上了嘛。 冯岚嫁进谈家外表看似无限风光,但娘家家世比起另外两个妯娌是悬殊之极,人在嫉妒下总会做些奇葩事。 谈熙是谈家大房所生,醉心摄影拍摄,如今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导演,冯岚不时找媒体造谣,还贿赂男演员接近她,没少给她泼脏水。 若是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届时因为她,谈家成为九州笑柄,看她还怎么有遐管别人的事。 孟九轶用小号联系各类媒体,有些娱记不敢接,害怕得罪谈家。 有胆大的接了,回复有排挡,可能要等个两三天。 这几天,冯岚经常给她打电话,话里话外都是陈萧然。 “他家郊外有片马场占地几千亩,听说还从外国购了几匹阿拉伯马回来,托九轶的福,什么时候也带我和你大妈去瞧瞧?” 谈家占有整个九州三分之一的地,私有马场无数,她是没见过好的嘛? 冯岚这套赶鸭子上架的行为,彻底打消了孟九轶的犹豫。 只是这些事情都是背着谈屿臣做的,孟九轶期望他贵人事忙,根本察觉不到。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江周打电话来,说谈屿臣傍晚有事要见她。 孟九轶心里咯噔一下,“他...有说是因为什么吗?” “孟小姐还是亲自问三少爷比较好。” 第15章 一点不老实 这次见面的地方在一家私人会所,江南式的建筑外观沐浴在晚霞中,迎客松立于庭院,在光影交错里勾勒出不属于繁世的宁静和谐。 别人都说狡兔三窟,这人怕是九窟都不止,且个个都是销金窟。 说实话孟九轶一点看不懂他,像谈家这样的势力,整个九州也没有几个家族能抗衡,他到底在筹谋什么。 推开包厢门,孟九轶嗅觉敏感,包厢里残留着男士香水味,大概片刻之前这里宴请过其他人。 谈屿臣正站在阳台打电话,长袖薄衫显得懒怠,他手松垂搭在栏杆上,指间烟雾漫散,晚霞的橘光只够照亮他半边脸。 香氛气息夹杂着男人温和的声音传来。 “这几天乖乖待着,你不是喜欢购物,我叫人送到家里给你选。” 孟九轶下意识觉得电话对面是唐柠,他语气这么温柔,难不成这次遇到了真爱。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谈屿臣声里带着丝哄。 “知道你委屈,等哥回来替你做主,现在给我安分点。” 是他妹妹? 那晚不小心泼她酒的女孩,谈霓? 孟九轶不是没听过他语气宠溺的时候,那天让她叫表哥不就是嘛,可真情和假意还是分得清楚的。 此刻她突兀地感到一丝鼻酸,如果她有亲哥哥。 出了这种事情,一定会维护她吧? 谈屿臣扭头已经看到她,简单说几句,摁灭烟朝屋内走来。 “来了。” “你找我什么事?” 大概自己心里有鬼,孟九轶愈发觉得他那双眼睛像黑夜的锚点,不敢与之对视。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谈屿臣坐去吧台,长腿曲着,随意敞开,有侍者端来杯葡萄柚放在孟九轶跟前。 他微抬下巴,“尝尝,上回的咖啡估计你不太喜欢,所以给你换了这个。” 孟九轶是标准的东方胃,讨厌苦,喜欢一切甜的东西。 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种小事情,她睫毛眨动,因为被关注感到无所适从,拿过喝了口,味道甜甜的。 “谢谢,是陈仲利那件事情要加快进度吗?” “不是。” 谈屿臣扔了坨冰块进杯里,酒液混着气泡瞬间涌上来。 “这次叫你来是帮我办件其他的事。” “什么?” 听到是办事,孟九轶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 他应该没有发现,不然早兴师问罪了。她语气很松快,也没有赶鸭子上架的不情愿。 “不等陈仲利的事情先解决完嘛?” 谈屿臣不答,推过来个信封,“在此之前先给你看个东西。” 孟九轶拿过信封,里面似乎是沓照片,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她已经自动进入工作状态,甚至考虑和他谈价的问题了。 然而看清里面内容,眼前一阵发黑——是她发给娱乐报关于冯岚的种种。 怎么在他这? 孟九轶压制住声音的干涩,“三少爷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有人想把我四婶做过的丑闻放出去,按理说我不该管,但谁让她把谈家其他人也拉了进来。” 他玩心重,用勺匙轻轻搅起酒液的波纹,抬眸看她时嘴角抽出一丝笑弧。 “你说,这种想害谈家的人我该怎么对付她?” 孟九轶浑身发冷,身体里的潜意识让她想跑,但脚步却被他的目光钉得死死的。 “自然是...” 她压制住浑身的颤栗,“让对方付出代价。” 谈屿臣慢慢点头,漫不经心道。 “所以这件事交给九轶去帮我办怎么样?” 她咬紧牙关不说话,谈屿臣目光仍在她脸上,看她还想死鸭子嘴硬,笑容渐渐收了。 这人笑起来总让人疑心被算计,如今不笑才真是让人后背发凉。 谈屿臣啧啧道:“孟九轶,你可真是一点不老实啊。” 孟九轶面上一刺,“我——” “上次我们是怎么说的,你钱拿了东西偷偷寐下,如今还打算阴我一把。” 谈屿臣道,“生意做成你这样还能找到下家吗?” 事情到这里,孟九轶已经没有任何辨别的余地。 他早就知道了,只是跟逗鸟似的,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她自投罗网。 回想起刚才还想认真给他办事,孟九轶顿觉无比可笑。 如果不是冯岚把她逼急了,她会这么做嘛。 哪怕被拿捏得死死的,她面红耳赤之下,仍然不愿做任何求饶讨好,跟棵木桩似的杵在那,梗着脖子,背挺得直直的。 大有要打要杀随你便的意思。 谈屿臣冷看她一眼,“底片呢?” “..在家。” “去拿!” 第16章 这程度勾引不了我 会所往返不过一小时,孟九轶手上可以威胁冯岚的所有东西,全交到谈屿臣手里,只听打火机清脆一声响,橘红色的火光照亮男人的眉眼,底片在他手里燃烧。 随着烟灰掉落进垃圾桶,孟九轶觉得自己也成了干焦的树叶,要被燃烧殆尽。 能够制衡冯岚的东西没了,她该怎么办? 谈屿臣道:“没再藏着别的了吧?” 孟九轶撇过脸,“三少爷如果不信,大可以去我那搜。” 谈屿臣听得出她的讽刺,淡笑道:“我这位四婶的确是罪有应得,她司马昭之心,存心想把自家外甥女往火坑里推。 只要不伤及谈家,你若真想用其他办法对付她,我不会反对。” 这算什么,打个巴掌再给颗枣吗? 所以刚才威胁着要对付她的又是谁? 孟九轶僵硬地挤出一丝笑,“三少爷言重了。” 谈屿臣回到吧台,玩味道:“嘴上说着严重,心里是不是在合计着怎么整我呢?” 孟九轶道:“不敢!” “现在底片没了,她再逼你,你打算怎么办?” 这人真的超级讨厌,就喜欢在她雷点上蹦跶是吧,问东问西烦不烦啊,整得他会帮忙似的。 孟九轶话里暗含讥讽,“三少爷如果有这个闲心,不如去警告下你四婶,让她少管别人家的事,我想这些对你来说应该轻而易举。” 她说这些话不无认真,这些事对谈屿臣来说真的轻而易举,冯岚每次来孟家提及他,哪怕嘴上阴阳怪气,实则都带着忌惮畏惧。 冯岚只敢对着冯冉发牢骚,绝不敢舞到谈屿臣面前。 孟九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很明显冯岚怵他。 谈屿臣偏头思索了番,“的确轻而易举。” 孟九轶心跳猛地加速。 “那你——” “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 谈屿臣手指在桌上轻敲,好整以暇,“我帮了你,我能得到什么?” 孟九轶心里急,语气仍然倨傲。 “我如果真的嫁进陈家,以后就没人给你办事了。” “那不一定。” 谈屿臣似笑非笑,“何况你这么不安分,随时都得提防你在后面阴我,换个听话的或许省心多了,你说是不是?” 孟九轶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之意,咬牙切齿,又忍不住想,他要换个合作伙伴的确容易。 上次答应给他做事,除了被他拿捏别无他法,何尝没有权衡利弊下,觉得和他做交易来钱更快更稳当。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孟九轶能屈能伸,没有了刚才的一身傲骨。 “那三少爷想要什么才同意帮忙?” 灯光自上而下,如同碎雪粒似的落下来,照亮她委曲求全的眉眼。谈屿臣单手搭在吧台,坐着都比她还要高出一点。 这话实实在在把他问到了,叫她到这更多是敲打,没有谁愿意放颗雷在身边。 看到她一脸英勇就义的样,谈屿臣眉梢挑动,半真半假问。 “应该问你有什么吧?” 他目光仍停留在她脸上,那样的慵懒邪气,又捉摸不透。 在他不曾错目地注视中,孟九轶脚下一阵阵泛空,连着喉咙都莫名发紧,想起他上回似是而非的挑逗,还有娱乐报上关于他的种种桃色新闻。 那些似是而非的猜测,此刻都落到了实处。 连着他刚才那句询问,都像是钩子似的,搔得她耳朵发痒。 她心底响起一道声音,振聋发聩。 绝对不能嫁去陈家,婚姻那张纸不是她的保护伞,是墓志铭。 孟九轶深吸一口气,朝他走近。 几步之后,两人间最后一点距离也没了。谈屿臣任由她到跟前,空气中多了之前没有的香味,像捣碎的山茶花汁,来自她身上。 灯光如银霜,清晰照亮她眼里的破碎和妖娆。 “财富我没你多,权利也是。陈萧然愿意被你四婶牵着鼻子走,除了孟家的地位外,应该还有我看得过去的皮囊。” 她手指轻触上他的胸膛。 脑子已经紧绷成了弦,她不曾发现谈屿臣那瞬间的停顿。 手慢慢往上辗转,直至触碰到他的喉结,唇角弯起动人的弧度。 “三少爷要吗?” 谈屿臣没说话。 落地灯在他身后折射出冷色调的光,他喉结轻轻滚动,带着她的手指往下滑,滚热的触感沿着指腹烫上孟九轶的手臂。 她远没有表现的那样镇定自若,手在微微发抖呢。 半晌,他的嗓音喑哑,像裹着蜜糖的霜。 “你确定要用这个做交易?” “不行吗?”这不就是他想要的? 孟九轶仰起脸,颤栗掩埋在风情万种之下。 她朝他微微靠近,因为高脚凳的缘故,踮脚的同时不得不往他那边倾斜,没有任何东西做支撑,她浑身摇摇欲坠。 谈屿臣自始至终没有伸手接住她的意思,眼皮往下滑,目光落在她脸上。 “想好了?” 孟九轶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唇要吻上他侧脸那刻,腰间突然横贯进一只大手,陡然用力,她惊吓叫出了声,失重摔去他怀里。 彼此易位,男人的衬衣被她双手揪起旋涡。 也就是在这刻,孟九轶看清了他的眼神,冷淡慵懒,透过冷调的光情绪难辨。 “孟小姐,就这样的程度还真勾引不了我?” 第17章 你想到什么程度 孟九轶还坐在他腿上,男人滚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腰窝,臀部感受着他大腿传来的的热度。 她咬紧唇,“那你..想要到什么程度?” 她的短款袖口衬衫因为刚才动作,领口的扣子已经蹭掉,露出漂亮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bra。 “真问我?”他语气和神色同样琢磨不透 鼠尾草的气息扑上孟九轶的鼻尖,带着前所未有的危险,谈屿臣用实际行动表明了想法,手指勾起她的领口往下拉。 骨指不经意间剐蹭她胸前的肌肤,孟九轶浑身如过电般,努力压制那股颤栗。 时间到这刻几乎以秒计量,她清晰感觉到胸脯传来的凉意,奶白色的蕾丝本来就只包住一半,此刻即将被剥落下来。 而男人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是戏谑的,冷淡的。 谈屿臣还要再往下拉,孟九轶突然抓住他的手,呼吸和睫毛都在颤。 “谈屿臣!” 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尾音都在打抖。 然而拉住也没有用,男女力量悬殊,无法阻止他继续的动作,只要再拉开一点就能看到掩映在白雪里的果子,鲜红透亮。 “够了!” 孟九轶声音发着抖,所有骄傲负气,装腔作势都像针刺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她推开他想起来,可根本推不动。 谈屿臣勾了勾唇:“还没做什么呢,就受不了了?” 孟九轶眼睛顿时睁大。 “你选择勾引我,不就是觉得我精虫上脑会如你的意,现在我顺水推舟,你又矜持起来了?” 他语气玩味,意有所指,“还是嫌这里施展不开,那换个地方?” 男人依然没放开她,那眼神毫不怀疑他真的要进行到底,惊恐羞辱,伴随着难堪瞬间击碎了她的外强中干,她眼眶顿时红了,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干涩。 “对不起!那叠照片是我做的不对,但你已经烧了,我手上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你家的东西。 刚才是我脑子打岔,是我想偏了误会了,我只是想试探,我没真的那么想...你如果真的敢,我不是好惹的人,我告诉你我真的会——” 她明明很怕,浑身都在抖,又装得虎视眈眈。 谈屿臣笑了。 “你会怎样?” 孟九轶哽咽说不出话,本来就是吓吓她,目的达到谈屿臣手一松,她迫不及待起身,离他远远的。 那丝灼烫沿着眼眶一直烧到喉咙,烧到她的心里。 于灯光黯淡处她偏着头,落下来泪,被羞辱的难堪在心头交织,偏偏这些羞辱是她自找的。 谈屿臣起身,还未有动作,孟九轶已经往后退,发红的眼睛里都是警惕。 他也并未再走近,维持这几步距离。 “衣服脱下就穿不回去了,想清楚能不能承担后果再用这招,有脑子比身体来得实用。”他道,“待会江周会送你回去。” 说完,谈屿臣就离开。 -- 今晚是应酬局,司机提前在会所停车场等待,毕恭毕敬将后车门打开。 谈屿臣坐进去后,车门关闭。 车后座配有u形吧台,酒水配备在冷冻柜里一应俱全,听到后座传来冰块入杯的清脆声响,司机低声道。 “三少爷,是回橙园还是济南路的别墅?” 没有回应,司机回头看去,男人正转头望向窗外,搭在车窗的手腕松垂夹着烟,薄而透的烟在指间漫散飘逸。 烟雾缭绕间,神色也被模糊。 吧台杯中的水已空,只余半杯冰块在杯底摇曳出耀芒。 “三少爷?”他再叫了声。 谈屿臣转头,喉结在暗光里滚动。 “橙园。” “是。”前车灯划破夜幕,车子静谧而无声地驶离。 谈屿臣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烟雾随着声音肆意吐出。 “谈凯这段时间在干嘛?” 谈凯是冯岚的小儿子,自小仗着身份不同,个性狂妄刚愎,后来被谈屿臣扔出国去了。 司机默了默:“前段时间在学校找人替考被发现,四太太花了不少功夫,才替他掩盖下来。” 谈屿臣嗤了声,他这位四婶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找人告诉老太太。” “是。”司机暗忖,看来冯岚后面有得忙了。 第18章 任由她予取予求 周末大中午,太阳炽烈,孟九轶沿着小区跑道跑了一圈又一圈,汗如雨下,又被她用毛巾抹掉。 看她从早上跑到现在,闻琪实在忍不住了,打着伞出来劝她。 “这都跑了十多圈了,运动够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没事,你先回,外面热你别中暑了。” 孟九轶步伐未停,几乎是在用跑步的方式自残。 是她刚愎自用,以为谈屿臣对她有那种意思,她可以拿着美貌当令箭,实际上连根鸡毛都算不上。 以往在孟家的时候,她无数次都在责怪莫如月,责怪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将她生出来,可昨天她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越想孟九轶恨不得弄死自己,灌铅的脚跑得更快了。 再者,她凭什么就觉得谈屿臣会上钩,任由她予取予求。 外界都传谈家三少爷风流倜傥女伴不断,喜好在石榴裙下打转,但这两次交锋,她早该意识到这个人和他名声迥异。 他那些似是而非的挑逗,八成只是想让她听话办事,放的烟雾弹而已。 她真的是疯了,才会自作多情。 带着懊恼自悔,孟九轶二十多圈下来完全废了,蹲在垃圾桶边上,直接吐了出来。 闻琪忙把她搀扶起来。 “我背你回去啊,感觉你肯定中暑了。” 闻琪一步步往楼上走,孟九轶艰难睁开眼,看到她憋红的后颈,气若游丝。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这几年她有过很多室友,但没有一个会做完饭问她要不要吃,会洗她的一份水果,会将她背上楼。 闻琪走得有些费劲。 “你肯定忘了。” 闻琪说大二那年她出去做兼职,结果被人反坑了一千块钱,她就在车上一路哭回来,当时好狼狈,同车的人还以为她是疯子,站得都要离她远点。 “那时候只有你给我递了包纸,我当时就在想,要是能和这个人做朋友就好了,可一直没找到机会。” 公共卫生间不是闻琪租房的首选,她还没有节省到这样的程度,但看到室友是孟九轶,便毫不犹疑定下来。 孟九轶愣住,沉默了好久。 她已经不习惯处理这样的善意了,和人保持礼貌的距离,才是她得心应手的。 阳光落在她侧脸上,恍然间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个女孩对她说。 “孟九轶,我们肯定会成为好朋友。” 脸上的热度像是蔓延到了眼睛里,她眼眶蓦地发烫,什么都没说,把脸埋到了闻琪肩膀上。 ** 周五的时候,孟九轶向公司请了一天假,最近有几场电影宣传承办,时间根本调不过来。 还是小桃拿休假和她换的。 她去医院的时候,护士已经给章妈换好了手术穿的衣服。 胖婶和另外一个护工轻声在她耳边安慰,让她别害怕,而她从始至终都没太大反应。 孟九轶就安静站边上,看她被推进手术室,看“手术中”的灯缓缓亮起。 整个走廊空旷无人,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她的心跳,她握紧胸口的山茶花吊坠。 岁岁,一定要保佑干妈。 手术长达整整四个小时,门开时孟九轶立即迎上去。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手术还算成功。” 孟九轶松了口气。 “但病人求生欲并不高,手术并不能完全摘除她的胶质细胞瘤,家属一定要做好准备。” 医生说完就离开,孟九轶将背贴在墙壁上,低着头,垂颈的靠立姿势。 她听得懂医生的潜台词,目前不过是在拿钱续命。 几个护士推章妈出来时,胖婶赶忙迎上去,同时回头犹疑看她。 “孟小姐?”意思是问她要不要一起。 孟九轶摆摆手,示意她们去。 手机这时发出震动,她打开一看,是莫如月发来的信息。 【这周要不要回来,又快一个月了,你爸也在问你。】 大概是上次孟九轶没给她什么好脸,所以她先发短信。 孟九轶这才反应过来,都一个月了。 医院这面的护理胖婶她们几个面面俱到,不需要孟九轶再忙什么。 第二天下午,她回了趟孟家。 本以为冯岚会来孟宅,提及婚事给她添堵,谁曾想莫如月说这两周都不见她的踪影。 在饭桌上听及冯冉聊天,才知道谈凯犯事惹恼老太太,连带着冯岚这个当母亲的,都被老太太以不会管教为由,送去新南岛罚禁闭反省三月。 新南岛是谈家的私人岛屿,早在上个世纪就已经被谈老爷子私人购入,因为老太太信仰问题,岛上有专门的基督教堂。 冯岚这次送过去和吃斋念佛无异。 孟九轶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谈屿臣的手笔,转念又立即否认。 那晚求着他帮忙都冷嘲热讽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 冯岚不在,应付孟父就容易多了,多次被问及和陈萧然相处如何,孟九轶几句话敷衍过去,表示还在了解,实际上早在微信里明确拒绝了对方。 陈萧然后面发的消息,孟九轶都没有再回。 本以为这门婚事会被掐死在摇篮里,没想到第二天就在孟宅见到了陈萧然。 那时孟音彤已经从国外回来,面对身份正统的孟家大小姐,陈萧然极尽绅士,几句话将她逗得咯咯笑。 隔着屏风,听到门厅传来的笑声,孟九轶脚步一僵。 孟太太转头看见她,“你这孩子怎么不回萧然消息呢?还让人家巴巴上门来找你。” 陈萧然笑着替她解围,说她大概是没看到。 “中广大厦楼下我盘了个酒吧,今天正好开业,所以想接九轶去玩玩。” 中广算是九州重点发展的新区,陈家财大气粗,随便豪掷几千万盘酒吧玩。 孟音彤不忿孟九轶有这待遇,转念一想这陈萧然在留学圈里传出的名声,让好好玩。 孟九轶避开陈萧然黏在她身上的目光,“抱歉..我下午有其他事,去不了。” “有什么事?萧然都来家里接你了。” 孟父从楼上下来,不赞成道,“这样不懂礼貌,可不是家里教给你的。” 这些天,孟九轶没和莫如月说陈萧然到底是个什么人,看到孟父脸色不对,莫如月远远冲她摇头,孟太太也在旁边劝和。 总得有个当面和他说清的机会,孟九轶最终同意了,换身衣服和他出门。 第19章 待会我温柔点 “陈先生,之前可能让你有所误会,但感情方面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车子停在马路边,孟九轶直言说他这么优秀,不是她能高攀上的。 拒绝的话缜密,各方面都将对方堵得严严实实,陈萧然眼神带着丝轻佻,弯唇听着她说。 说完孟九轶就要推门下车,陈萧然却按下了锁车键。 “你——” “孟小姐,哪怕做不成恋人也是朋友嘛,我答应孟叔好好照顾你,现在放你走岂不是食言。” 陈萧然凑近替她系安全带,“我缺个女伴,陪我去看看我新开的酒吧,你要真对我没有意思,那以后我就不来骚扰你了怎么样?” 孟九轶警惕看他,“你认真的?” “sure。” 陈萧然踩下油门。 酒吧开在中广大厦二十七层,名叫l70,重金属摇滚乐混着嘈杂喧闹的人声铺面而来,楼下嘈杂的pro区已经有人摇了起来,光线昏暗,横生无限暧昧。 去往二楼包厢的时候,好些他的朋友也在,看到孟九轶后直呼大美女。 别人递过来的酒孟九轶警惕没喝,只拿虚杯去碰了下,烟雾缭绕间有些黄色笑话说来就来,有人的手已经探进了女伴的衣摆。 孟九轶直皱眉,起身走到窗边,整面落地玻璃外,楼下的热闹一览无遗。 她目光微顿,竟在其中看到了熟人——珠帘间隔的卡座,谈霓手撑着下巴,和对面的朋友聊天。 她画着靓丽的妆容,眼眸亮得如星星闪烁,不时有人上前搭讪,被她摆手拒绝。 酒吧鱼龙混杂的,谈屿臣居然也放心她这个宝贝妹妹。 身后传来陈萧然的声音,“酒吧装潢怎么样?” 他身上香水味太浓了,孟九轶往旁边挪了步,客套道。 “还行,祝你生意兴隆。酒吧我来坐了,该说的也说完,我就先回去了,希望你说到做到。” 刚准备走,就被陈萧然抬手一挡,他敛了笑,“孟小姐,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孟九轶:“你什么意思?” “聪明人审时度势,懂得利用自身已有的条件获得最大的利益,比如你的美貌,还有背靠孟家的身份。” 孟九轶很想笑,“所以呢,你觉得我答应和你的婚事才叫聪明?” “不然呢?” 他讽道,“九州但凡一个稍微有头有脸的家族,都绝不可能会接受你,像你母亲一样去当三吗? 现在的行情可不比上个世纪,当代也有人这么干的,我在美国读书就见到不少,陪太子爷读书,十多年孩子都快生一打了,好几次手术台上差点没下来。 结果孩子照样上不了户口,连对方家的门槛都没踏进去。你妈算绝无例外的幸运,还以为能东施效颦呢?” 孟九轶眼神冰冷彻骨,“不劳你费心陈少爷,女人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活路,能说出这种话你又算是个什么垃圾玩意?” 两人退却以往温文尔雅的状态,纷纷露出獠牙。 陈萧然的确需要孟家的身份,哪怕他陈家腰缠万贯,但没有深耕的背景,在他人眼中也和暴发户无异。 因为冯岚的缘故,当上孟家女婿也算远远和谈家有了联系,以后于政商界都百利无一害。 孟家正牌千金他够不着,小三生的还不能肖想吗? “你可真是..” 陈萧然失笑,将她扯到跟前,“信不信我直接在这上了你。” 孟九轶眼瞳缩紧,“你敢,放手!” 拼命挣扎的力道被他钳制在掌中,后面那群狐朋狗友全然无视,陈萧然笑里带着股残忍。 “哪怕我在这和你发生什么,孟家最终也只会把你送到我家,不就是钱嘛?我陈家多的是,买你整个广场的钱够不够?” 他捏捏她下巴,“孟九轶,趁着自己年轻貌美还有点价值,选一条好路吧,你要成了老女人,给我当三都不要。” 说完陈萧然放开她,细长的女士烟一点,烟雾漫散明显肆无忌惮。 冷色调的光线下,孟九轶脸上是惨淡的白,脑袋嗡嗡响到失去理智,下意识想捞起身后花瓶砸他,砸死了最好。 可花瓶并不能救她。 克制住呼吸里的颤抖,孟九轶再问了他一次。 “所以这个婚约你是志在必得了?” “你说呢?” 陈萧然勾唇,呼出的烟雾扑到她脸上。 孟九轶撇开脸看向楼下。 谈霓在推杯换盏中笑脸盈盈,谈家千金从小被保护的那么好,为了让她自由生活,谈屿臣甚至最大程度避免她的个人信息泄露。 场内绝大多数人绝对不知道,她是谈家的掌上明珠。 陈萧然,既然你不给我活路,就别怪我了。 ** “哎呀,你们能不能别管我。” 酒吧长廊里,谈霓指着门外,盛气凌人,“我现在命令你们给我下楼,马上!立刻!” 两个保镖为难,“小姐,可是三少爷交代过——” “我不听!” 谈霓捂着耳朵,“我来个酒吧都要被监视是吧,那么多人在我有什么危险啊,你们再不走我就和哥哥说炒了你们。” 两个保镖只能下楼去等,谈霓转头去了卫生间。 她打开水龙头洗手,厕所隔间里传来呕吐的声音,有女孩子撑着门板艰难出来,莹白小脸让谈霓“咦”了声。 “哎你,你不是宴会那天.....” 对方双眼迷离,没有认出来。 谈霓想要去扶她,孟九轶撑在门上出去了,同时往她手心里塞了个纸团。 谈霓纳闷展开,只见上面用口红涂抹着。 s,o,s 她立马跑出去,孟九轶正醉醺醺地软在男人怀里,由着他抱往二楼包厢。 “这是几杯倒啊,喂。” 陈萧然神色不耐,低眸沿着她的脸蛋往下扫,眼神渐渐变了。 薄雾似的灯光落在她脸上像糖霜,诱得人想吃干净,那股子心痒难耐瞬间被勾起来,手掌也握着她腰肢碾了碾。 “放开...”她挣扎着。 陈萧然声音微哑,“别动,待会我温柔点..” 他不打算遵照约定慢慢来,谁知道中间会出多少幺蛾子,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待会叫他们几个把摄影机架好,看这丫头怎么跑。 抱进包厢后,几个朋友看到人醉成这样都心照不宣在笑,有的已经起身让位。 包厢门要关上那刻,谈霓跑进来,质问他们想干嘛,其他人想赶她出去,谈霓当然不走,去拉沙发上醉倒的孟九轶。 “孟小姐,孟小姐你快醒醒。” 她想给保镖打电话,然而手机被人夺过,扔墙上摔得稀巴烂。 陈萧然怎么可能让自己到嘴的肥鹅飞走,让人赶她走。 争吵间孟九轶迷迷瞪瞪醒了,眼见只有她们两个女孩,谈霓没有大吵大闹,搀扶起孟九轶就往门外走,回去再让哥哥替她讨回公道。 然而陈萧然让她们走才怪,抓住孟九轶胳膊扯了回来,谈霓要去拉她,陈萧然一把推她去墙上。 孟九轶吓得不轻。 她只是想借谈霓的手,让谈家收拾陈萧然,但如果她出个什么好歹,谈屿臣不会放过她的。 “陈萧然,你疯了!” 她还来不及兴师问罪,就见谈霓滑倒在地上,猛烈喘息。 “你怎么了谈小姐?” 孟九轶立即扶起她,“你哪里不舒服?” 她不答话,脸色惨白呼吸困难,孟九轶吓得魂飞魄散,立马叫了救护车。 后面发生的一切如走马观花,人在精神极度紧张下,漫长也能拉成分秒之间。 眼见有可能闹出人命,陈萧然不得不放她们离开,有保镖冲进包厢里抱走了谈霓,孟九轶立马跟去医院。 手术室的灯亮起,孟九轶在安静的走廊里来回踱步,她眼里含着泪水,自责和内疚几乎将她淹没,面壁思过将头无助地往上磕。 她没想过会弄成这样,她没想的! 耳边传来脚步声,她转头就看到匆匆赶来医院的谈屿臣。 目光对视那刻,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几近刺骨。 第20章 吓到了? 凌晨,谈霓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护士说情况已经稳定。 孟九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还没来得及去病房看她,就见主治医生送谈屿臣出来,在聊谈霓的病情。 这个时候孟九轶最不想碰到他,没敢靠近,尽量降低存在感。 但晚了。 谈屿臣已经瞧见了她。 医生离开后,他一个眼神,她不得不跟在他身后。 本以为等待她的是盘问,没想到下楼江周正等在车前,看到他们后打开车门。 “去哪?”孟九轶小声问江周。 “孟小姐去了就知道。” 问不出缘由,孟九轶只能硬着头皮上车。 库里南拐过街角,朝主干道驶去,车外漆黑重影,车内静谧无声。 透过眼角的余光,孟九轶看到他正闭眼假寐,车内的灯光朦胧,足以照亮男人的冷淡和意兴阑珊。 她心头有杆秤来回摇摆,上一回的教训告诉她最好坦白,如果让他知道绝对吃不了兜着走,但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 旁边的人也像是对她的小心思无知无觉,至少眼皮从没抬过。 犹豫间,车子已经过了停岗哨,停在某栋别墅前。 孟九轶没有来过这里,跟在谈屿臣身后,直到进了正厅,见到绑得严严实实的陈萧然。 “敢动我!你他妈知道我爸谁吗?” 陈萧然脸被踩在地上,骂骂咧咧。 本来他还有些怂,结果看到进来的人是孟九轶,更加嚣张,“好啊你孟九轶敢找人报复我,我弄死你信不信。” 孟九轶木着一张脸,紧抿的嘴唇何尝没有痛快。 “聋了嘛你个臭婊子,啊——” 话没说完只听到尖锐的痛叫。 谈屿臣蹲在他跟前,指间夹着的烟头,拿他嘴当烟灰缸一样慢条斯理地杵。 陈萧然头刚才被摁在地上,视野盲区压根没注意他。 此刻看到男人剑眉压着眼尾,笑意恣肆。 “你爸哪号人物啊,李刚?” 有一瞬间,陈萧然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 可仔细看也不过是个浪荡子。 谈屿臣问:“哪只手推的我妹?” “怎么,想替她讨回公道?”陈萧然疾言厉色,“怪她倒霉坏老子的好事,赶紧把老子放了,不然——” 谈屿臣不想再听他废话,懒懒抬眉。 “我本来还想给你留只手的。” 陈萧然尚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见男人抬了抬手,他手臂被摁死在地上。 他奋力挣扎,怒骂求饶,眼睁睁看着有人抡着铁锤,用力往下一砸—— 撕心裂肺的惨叫,混着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孟九轶心惊胆寒,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处理善后很快,片刻过后房间干干净净,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谈屿臣懒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瞥她一眼。 “吓到了?” “..没有。” 为了彰显可信度,孟九轶说话不曾停顿,可毫无血色的唇瓣却将她出卖。 谈屿臣支着腮,散漫道:“对了,还没问你今晚发生了什么?” 他语气和姿态十足放松,像只进食后慵懒十足的狮子,可旁观刚才那一幕后,孟九轶却觉得他随时都要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看到陈萧然的代价后她不敢再说实话,至少现在不敢。 上次偷偷背着他耍小聪明,就被阴阳得够呛,如今他要是知道,真的会弄死她。 她说今晚被陈萧然约出来,谈霓恰好在酒吧撞见了她,看到她喝醉被欺负,和陈萧然起了争执。 孟九轶紧抿着唇,抱歉道。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谈霓。” 谈屿臣未表态,只是一直盯着她。 那目光直让孟九轶浑身发毛。 她强忍着不安和他对视,哪怕男人审视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脸上,也不曾挪开。 谈屿臣勾唇,“要拿个镜子给你照照吗?看看你脸上的做贼心虚。” 孟九轶心里一慌。 “我——” “事情真是这样吗?孟九轶。难道不是你把谈霓拉进来,想借我的手除了陈萧然。” “我没有!” 孟九轶后背发凉,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怎么可能算计得了这么多,我只是...只是——” 话没说完,谈屿臣已经起身逼近,她下意识想后退,然而男人大手一撑,高大的身影直接将她笼罩墙角。 他的气息太过灼烈侵略,她浑身紧绷,谈与臣低头看她,扯了下唇。 “孟九轶我知道你聪明,自以为有点手段能把别人耍得团团转,如果再把谈霓扯进来,我不介意直接把你送去陈萧然的床上。” 孟九轶脸上一刺,怒瞪着他。 “你如果真敢这么做,别怪我鱼死网破!” 谈屿臣似听见什么好玩的,轻笑了声,“打算怎么鱼死网破,像上次那样留个后招来阴我?” 孟九轶咬唇不说话。 她知道自己这次做的不对,亏欠了谈霓,但被他这么威胁,高傲和自尊让她绝不可能向对面的人示软。 哪怕被刀架脖子,她下巴的弧度仍然透着倔强和倨傲。 谈屿臣渐渐敛了笑,摇头。 “孟九轶你可真是...一个月过去还是这副死德行,对人的信任比针眼还小,我两才合作几次,你就反复捅娄子。 怎么,是觉得自己这点能力天上有地上无,我活该给你擦屁股?” 他怎么好意思说给她擦屁股?上回那么羞辱她。 孟九轶闷声道:“我不敢这么想!” “你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想的。” 谈屿臣薄唇讥讽,“一直恨我威胁你,找机会等着报复我是吧?当初你那事做得招摇过市,是把别人都当傻子? 不好好反省自己为什么棋差一招,反而三天两头作妖,这就是你自以为是的聪明?下回再背着玩这些花招,你身上有再多刺,我也一根一根给你拔了!” 此刻男人收了以往所有温柔小意和不正经,跟个地面阎罗一样。 孟九轶脸上火辣辣的,灼烧的刺感一直沿着脖颈往下蔓延。 他几句轻易看破她藏在心里的不满,她承认一直对他有怨怼,如果不是他打乱她的计划,她应该已经收手不干了。 可她也承认,需要他的钱。 她是不光明磊落,然而心里想是一回事,被别人点出来是另外一回事。 但凡有其他的办法,她也不会这么做。 她眼睛莫名发热,撇开脸不回他。 谈屿臣收回手,低眸瞥了眼她的手背,有道被玻璃划破的血痕。 那是在酒吧扶起谈霓导致的。她在医院匆匆被他叫走,还没来得及清理。 他道:“还跟我玩花样吗?” 孟九轶眼眶渐渐湿了,捏紧手指。 良久才说:“再不了。” 第21章 有办法收拾她 江周送她回去的时候,车上已经没有了谈屿臣。 下车时,他递过来一袋擦伤药,孟九轶疑惑不解。 江周道:“孟小姐,这是三少爷吩咐的,你手上的伤口还是擦擦吧。” 孟九轶愣了愣,伸手接过。 “谢谢。” 经历过这些事,她当然不可能再自作多情,以为谈屿臣对她有什么想法。 她只是有些感慨,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真的非常深谙御下之道,打个巴掌给颗甜枣的技法被他玩得炉火纯青。 该恨他吧,偏偏在细节上,这个人又装得细心体贴。温柔小意。 她要是稍微不清醒,可能已经巴巴贴上去给他数钱了。 车离开后,孟九轶打开药包,并没有用棉签擦拭,而是直接将酒精往手背上倒。 灼烧的刺痛让她嘴唇瞬间白了,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丝声音。 她要警醒自己,不要有妄念。 ** 谈霓住院这段时间,递帖来看望的人络绎不绝,都被拦在了病房外。保镖交待是三少爷吩咐,让四小姐好好静养。 在此期间,九州发生了件让人津津乐道的事,靠着钱庄和赌场刚刚冒头的暴发户陈家,在一夕之间完全销声匿迹,超三十多家赌场的经营权易主不说,连着浪荡纨绔的陈家少爷也不知去向。 传言众说纷纭,有说他得了什么人,有说他败光家产被人砍了手臂。 冯冉这段时间没少被问及,若是放到平时,她替孟九轶筹谋婚事还能博个好名声,然而随着陈家一夕败落,陈萧然以往的做过的事也被抖了出来。 而撮合这桩婚事的她,谁知道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呢? 冯岚已经被罚去南亚岛,不安好心的罪名自然落到冯冉身上,她愈发没脸,称病减少外出。 孟九轶这段时间工作忙,又在医院来回跑,没回孟宅,自然不知道这些龃龉。 汪茹的新电影《盲女》发布会最终定于月底,领导天天拉着她们开会,对接物料和商讨营销方案,这其中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活的莫过于后勤—— 这个活吃力不讨好,做的都是杂货,比如帮几位主演定酒店,协调各部门时间并维持场内秩序。 没有同事愿意接,孟九轶主动揽了下来,然后敲响主管办公室的门。 “芳姐,我这两周能不能早上请两小时的假,晚上补回来。” 孟九轶说她有朋友住院了,医院离这车程一小时,来回跑来不及。 看望是真,那么早去,躲谈屿臣也是真。 芳姐同意了。 第二天她早上去医院的时候,谈霓正在发脾气,餐盒全部挥到地上。 “走啊,说了我不想再吃,明明我身体已经恢复了,为什么天天还让我去检查这个那个!” 一通脾气发完,谈霓看到有人站在门外,泪水挂在眼角,有些尴尬。 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谈屿臣早就教过她,不要把脾气朝弱者发泄,今天是意外。 佣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孟九轶给她使眼神,让她先出去。 等人走后,她蹲下身挨个把盒子捡起来。 谈霓靠在病床上,忍不住道:“你不用做这些。” 孟九轶问:“不喜欢吃这个啊?” “吃什么都一样。” 谈霓语气低落,“反正不管是什么东西,到我这都会成为病因。” 她有严重的急性哮喘,从小到大谈霓最痛恨的就是前一秒相安无事,后一秒的兵荒马乱, 她讨厌整个家为她的病大费周章,讨厌别人的小心翼翼,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 孟九轶坐在她跟前,哄孩子似的。 “好巧哦,你口中的这位废人,前几天刚刚救我于水火。” 谈霓抬眸。 “如果那晚不是你站出来帮我,我可能已经...当晚在酒吧乃至在包厢里那么多身体健康的人,但没人来帮我。” 孟九轶眼里含着抱歉和感激,如果她知道谈霓有哮喘,绝不可能这么做的。 “你别这么说,不管谁都会伸以援手的,全都怪那个人渣。我只恨自己身体不够健康没帮上什么忙,当时就不该让跟着我的那两个人离开,至少能揍得他满地找牙。” 说着她捏起了拳头,漂亮的眼睛重新恢复活力。 孟九轶眼里含着笑意。 过半秒,谈霓也噗嗤笑了。 孟九轶注意到她乏味地搅着桌前的清粥,“你是不是早上吃腻了这些?我看你都没动。” “都怪我哥!” 谈霓说他吩咐家里的厨师往清淡了做,结果到厨师耳朵里就是清粥小菜,她本来就是重糖主义者,现在吃这些怎么有味道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孟九轶第二天早上来看望她的时候,带了九种样式的解暑小凉糕,木糖醇制作,花形捏得栩栩如生,各种颜色都有。 谈霓本性善良,是个好女孩,谈家人又这么宠她,孟九轶愿意做些什么让她开心一点。 “九轶你做的?”谈霓诧异看她。 孟九轶笑着点头。 莫如月有一手好厨艺,孟九轶从小跟着学了皮毛,各种都会一点。 谈霓拿起咬了口,直呼太好吃了,孟九轶于是天天给她带,关系一来二去,称呼从九轶变成了小九。 谈屿臣来病房的时候,她跟只偷吃的仓鼠,嘴巴还沾着残粒,赶忙将食盒藏起来。 “藏的什么?”谈屿臣坐在沙发上,睨了她一眼。 “没..没什么..” 话虽这么说,在对方眼神的淫威下还是乖乖交了出去。 谈屿臣“啧”了声,“不是不让你吃油炸——” “这不是炸的,是加了木糖醇的代糖糕点,而且我是病人,吃点怎么了!” 她絮絮叨叨的,得理不饶人。 看那花样还不错,谈屿臣从食盒里挑了块出来,扔嘴里。 “干嘛偷拿我东西,这是九轶做给我的。” 谈屿臣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挑眉道:“她做的?” “怎么不行?——哎哎哎,不准吃了我就这么点。” 谈霓一把拍掉自家哥哥又准备探过的手。 谈屿臣倒不至于和她抢东西,收回手,没什么语气道。 “她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谈霓纳闷,“对了你还没见过九轶吧,她就是孟.....” 她絮叨起来就没完,谈屿臣不咸不淡问:“才几天关系就这么好?” 谈霓斩钉截铁,“就几天怎么了,朋友又不是论时间交的,我们一见如故。” 谈屿臣呵笑了声,声里不无讥讽。 也就他这位妹妹相信什么一见如故,有些人无利不起早,明显是有心接近,他倒不知道她还会做这些东西,够花心思的。 不过哪怕看出来她有讨好谈霓的意思,谈屿臣也不打算阻拦。 若是孟九轶再敢算计谈霓,他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第22章 她喜欢的人 谈霓偷偷往她哥那里觑了好几眼,都快粘他身上,谈屿臣无聊翻着杂志,头没抬,懒声道。 “有话想说?” “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姐姐的品酒会马上就要到了,她承诺宴会上我要弹奏一曲的,消息都放出去了,总不能让客人铩羽而归吧?” 谈屿臣睨着她,认真思索了番,“有点道理。” “那我——” “那就住到宴会的前一天。” 他话里一锤定音,明显不能再讨价还价,谈霓气死了。 “你重色轻妹!只知道去哄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把我一个人晾这,你当心我告诉姑父!” 九州娱乐小报跟踪功夫一流,偷拍到谈屿臣陪同唐柠进了某高档俱乐部。抓拍那瞬间,她倾身贴着他脸侧,似乎落下了一吻。 谈屿臣没回应,但更没拒绝。 这些报纸每天都会送到医院供谈霓解闷,她自然看到了。 谈屿臣问,“你的教养呢?” 谈霓也觉得不三不四那句话说错了,但此刻被谈屿臣诘问,她认定他就是偏袒,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那衍之哥哥这次回来嘛?我前段时间给他发了好多邮件,他都没回我?” 她心思都快写脸上了,眼巴巴的。 谈屿臣简直没眼看。 很明显许衍之这厮对她就没什么意思,她还上赶着,当哥哥看到妹妹这副便宜样,能有什么好脸。 他觑着她,要笑不笑的,“真要我帮你问啊?” 他每次这样笑准没好事,谈霓连忙摆手:“不了不了。” 谈屿臣起身走了。 ** 当孟九轶收到谈霓的酒会邀请时,莫如月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有空回一趟孟宅。 “谁给的?”莫如月看到她手中的邀请函。 “谈霓,就是谈家四小姐。” 孟九轶说下周谈家别院举办品酒会,谈霓邀请她去参加。 女儿交到朋友,莫如月替她高兴,她拉孟九轶坐下。 “妈想问问你,陈家到底是什么情况?外面众说纷纭,那晚你和他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九轶没说话。 “信不过妈妈?” 孟九轶看她眼下有淡淡的乌青,这几天因为这件事情估计没睡好。 以前的她可以做到狠心不理,但那晚在谈屿臣那里自取其辱后,这几天她不止一次去想莫如月当年的境况。 有些事情换位思考后,就没办法做到心硬了。 她说去酒吧陈萧然想对她做不轨之事,碰上了谈霓见义勇为,后面陈家被连根拔起,或许也和这些事情有关。 更多的孟九轶没说,比如谈屿臣叫人废掉陈萧然时,她也被迫旁观。 “陈萧然在国外名声坏透了,是个以玩弄女孩子为乐的烂人。” “难怪!” 莫如月手都在抖,说难怪冯岚要给她介绍婚事。 “怪妈没有本事,我当时还觉得奇怪,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想到你。 但有一次就有两次,她这次不成功,我怕她把怨气攒到下一次来算计你,何况听说谈家四叔去老太太跟前求情,她已经从南亚岛回来,难保不会把这股气发泄到你身上。” 孟九轶低眸不语,想让冯岚身败名裂其实她有很多办法,但都没法让谈家不受牵连,所以一有萌芽,都会被谈屿臣扼杀在摇篮里。 她不由得有些眼酸,老天真是不公平,连冯岚这样的人都能找到靠山,哪怕多次作妖都有人护她无虞。 想到此不由自主对谈屿臣怨恨更深。 “如果她真的打算用婚姻再次算计你,倒不如你自己找个可靠人品好的人,离开了孟家,至少没人再在这上面打你的主意。比起对方家财万贯,我更宁愿他是个尊重你,事事以你为先的人。 莫如月突然想起来,“对了,妈还没问过你,这么多年有没有遇到过喜欢的男孩子。” 被问得太过突然,孟九轶睫毛不受控制颤动,下意识道。 “没有。” “这么多年都没...” “真没有!” 孟九轶不愿意聊这个,“女人不是只有嫁人这条路,如果为了转移苦难踏进婚姻,把男人当成托付,只会掉进更大的陷阱!” 她话里太意有所指了,莫如月低下头没说话。 孟九轶咬住下唇软肉,觉得自己说话是不是重了。 “你手怎么样了?” 莫如月道:“早好了,小伤而已,你给妈妈的药都擦了。” 小伤。 孟九轶看着她的手,五个手指关节都已移位,上面都是茧,这是常年替人按摩导致的。 外人都夸赞冯冉胸怀宽广,不仅接纳丈夫的小三和一双儿女,接回孟宅好吃好喝待着。 可没人清楚,走进不属于自己的阶层圈子,得吞针。 莫如月轻抚摸她的脸蛋,“这么多年,还在生妈妈的气?” 气什么呢? 气父亲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父亲,气她为什么要不明不白跟着孟父;气明明在外过得也行,为什么要半道带她回孟家;更气有了孟城之后,她对自己的忽视。 气最需要妈妈的时候,她不在。 孟九轶曾以为这种恨早在心里生根发芽,但亲情是让人很讨厌的东西,哪怕用尽所有意识抗拒,本能都是想要靠近。 孟九轶看着她,问出了这么多年想问的,“你有没有想过,即使当年嫁个普通人也能过得不差。” 一段沉默横亘进来。 莫如月叹了口气,“小九,我知道你一直心有芥蒂,但生活有很多需要我们妥协的东西。” 她说最初孟父和她才是光明正大,他们从校园认识,都准备要迈进婚姻殿堂,孟父承诺娶冯冉只是还恩情,几年之后保证回到正轨。 可她并没等来那天,相反冯冉还有了身孕。 “那个时候妈妈快三十多,已经没有后路了,嫁给普通人意味着挤公交住楼房,为了点买菜钱和人争得头破血流,我不愿意让你们生下来去过那种日子,至少现在我们得生活,是平凡人绝对没有的。” 什么生活? 是明知道孟父是个靠不住的男人,还是义无反顾跳进这个坑里。 是每个月都得去伸手要钱;还是她每天必须得去伺候孟太太;是日复一日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这个圈子她们根本融不进去。 孟九轶想问,是不是不用跪着,也能活。 孟九轶没有说话,莫如月摸上她的脸,“妈妈对不起你,我只要一想到当年你最需要我的那天,我却不在九州,就心如刀绞。” 突然听到她旧事重提,有一瞬间的心慌涌上来让孟九轶眼前眩晕。 莫如月也不敢多提这个,眼神带着哀求。 “妈妈给你道歉,已经这么多年过去,别不理妈妈了,好不好?” 她老了。 孟九轶现在才发现,昔日容光焕发的女人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她心头盘踞着恨意的参天大树好像随着年复一年,早已枯萎落叶。 她帮莫如月把泪抹掉,什么都没说。 莫如月走后,孟九轶收拾东西想要离开孟宅。 每次回来都搬一点,整个房间都快被她搬空了,她这次打算带些书走,抽到书架第二层时,某本杂志也跟着掉在地上。 孟九轶低头一瞧,随之愣了愣。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从她肩膀斜照上脸蛋,源源不断的热度漫进胸口,留下无所适从的紧缩感。 其实,莫如月刚才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时,她撒谎了。 第23章 报复 怎么可能没有喜欢过? 她曾经做过最怯懦的尾随者,踩着单车远远跟在那个人身后,去看他看过的书,走他走过的路。 整个城市的桂花香扑在她脸上,那个秋天阳光明媚,日出日落都让人期待。 后来为什么会鼓起勇气告白呢? 或许实在太好了,会想占有,想能不能花光她这辈子所有的运气,让她美梦成真一次。 孟九轶蹲下身捡起杂志,翻开扉页,大概不会有人知道这里藏着她的秘密。 封面上他穿得很休闲,白衬衣松垮地描着他的身形,大概是抓拍,他和剑桥的朋友走过国王学院,笑意还没从眼底退却,又在看向镜头那瞬间带着淡淡的禁止。 像暮色下的雾,干净温暖,疏离遥远。 这本是世界最具影响力的数学期刊,他因为夺得金牌而郝然出现在封面。 参赛者有博士和研究多年的教授,可想而知他作为研究生夺得金牌的轰动。 只有她这种傻子才会觉得他是平凡人,毕竟老看到他搭公交踩单车,食堂也经常见到他的身影。 他稳得像是放在图书馆里的一本旧书,很难和那些炫富的二代联系起来,可又真的毫无踪迹嘛? 冬季最容易沾灰的黑色大衣质地,穿在他身上都不染纤尘。 那种习惯和对自身要求,绝不会来自普通人身上。 孟九轶曾想过许衍之谈恋爱会是会什么样子,他待人谦和,又拒绝他人滴水不漏。她怀着扭曲的心态想看他失控,又希望永远不要有这么一天。 可他不是神,他也会因为另外美丽的灵魂沦陷,只是那个人不是她而已。 倾盆大雨中,孟九轶看见他抱着受伤的女朋友,坐进加长劳斯莱斯里。他怀里的女孩闭紧双眼,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脖颈,像只脆弱的天鹅。 许衍之对着管家示意,管家手中高举那把大伞倾泻,雨水瞬间沾湿男人的肩膀。 在学校这大半年,他从来都是低调出行,也就是遇到心爱的人,才愿意用一切将她护在羽翼下吧。 雨丝横斜,浇在孟九轶脸上,彻骨的凉意让她浑身凉透,也完全清醒。 再多的悸动,一场大雨就完全熄灭了。 现在他们在国外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孟九轶牵了下唇,将杂志放了回去。 ** 《盲女》发布会那天,整个正佳广场人山人海,没有拿到内场票的影迷和粉丝昨晚半夜就来排队,就想远远见汪茹一面。 早上整个宣传部已经就位,桃子偷偷在孟九轶耳边吐槽。 “你没看到场外那些男粉,个个人高马大的,我刚才过去维持秩序差点没把我臭死,这些人身上是装了毒气弹吗?” 孟九轶忍住笑意。 “可能拿洗澡钱来追星了。” “没想到你嘴这么毒,我喜欢!” 桃子噗嗤笑了,“我感觉汪茹清纯玉女这个人设走错了,别看她现在人气高,全是些白嫖男。” 孟九轶笑笑,没有说话。 主管芳姐这时过来紧急调走桃子,说有其他任务要交给她。 “芳姐,什么事啊?”桃子问。 芳姐说刚才汪茹的助理打电话来,又提了一大堆要求,比如只喝芙丝矿泉水,酒店房间要有弗洛伊德,枕芯必须是鸭绒,房间的湿度必须保持在30%。 芳姐骂了句tmd,只能从本就紧凑的人员安排,调出一位去服务她。 桃子叫苦不迭:“芳姐我不想去,求求你你把我安排去做其他苦力吧。” 业内早有耳闻,汪茹是出了名的小牌大耍,特别会刁难人。 芳姐也为难,但现在没有多余的人员安排。 孟九轶这时主动道:“芳姐,不然我和小桃换吧。” 小桃激动抱住她,都快给她跪下了。 孟九轶拿过房卡,去楼上的酒店套房。 她插好弗洛伊德,正准备浇水,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汪茹进来后摘掉墨镜,把包扔床上。 “我中午还得睡个觉,你让他们把时间往后改改。” 助理站她后面,“茹姐,这是几方共同决定的,我之前就跟你请示过,你也同意了。” “那我中午要吃热干面。” “九州哪有...” “这不行那不行,我招你这个助理干嘛?” 汪茹发火,“买不回来你别干了。” 助理忍气吞声,出去找热干面。 孟九轶放下水壶,也要出去,汪茹叫住她。 “喂,帮我把鞋脱了。” 她抬腿示意脚上的高跟鞋。 孟九轶戴着口罩,一双眼睛清冷明亮。 “你自己没长手吗?” 汪茹脸垮下去,“你哪个公司的,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孟九轶平静地问:“谁定的规矩,我的工资是你发?” 汪茹被噎得够呛,刚要发作。 制片人吴斌站在门边,轻叩门。 “过来看看你准备得怎么样。” 孟九轶走后,汪茹上前吊着他脖子,任由他把手放在她臀上,声音嗲嗲的。 “吴哥,你找的什么破营销公司啊,后勤都敢骑到我头上。” ** 下午两点不到,广场一楼的展厅已经座无虚席,媒体和摄像机牢牢占据最佳位置,后排粉丝应援做的灯牌鲜花人山人海。 在乌泱泱的讨论声中女孩和同伴说。 “这部电影主要讲的是女主晓君由于父母离异后,跟着父亲被迫转去新学校,因为她性格孤僻被周围同学霸凌的故事,看得我心都揪起来,茹茹的演技真的太好了,想把那群霸凌的人杀掉!” “听说这是茹茹高中的亲身经历?” “啊?不会吧?这也太让人心疼了。” 讨论声戛然而止,主持人上台做了简短介绍,继而高调地请出电影的几位主演。 场内顿时掌声如雷,几位主演挨个出场。 汪茹穿着身白体恤搭配牛仔半裙,青春靓丽和高中生无异,在如浪潮的呼喊声中她手指竖于唇前,场下瞬间安静。 “首先非常感谢你们能这么喜欢晓君,我其实从来没有这个角色能收获那么多喜爱,听说有些海外朋友甚至千里迢迢回来,这让我受到莫大鼓舞。 校园霸凌这个词近些年才出现,但却早有一批批受害者出现,他们不懂这叫霸凌,只是和晓君一样不解为什么自己会成为被欺负的人,希望这部电影能带给你们慰藉,被霸凌不是你的错,不要自我怀疑。” 全场有相同经验的粉丝已经泪流满面。 帽檐遮住孟九轶大半张脸,她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汪茹,某些回忆见缝插针地涌来—— “孟九轶你也不想想,班上这么多人,为什么就你被欺负?” 汪茹一字一句道,“因为你贱!在班里装什么千金大小姐?” 被几人拉拽着胳膊孟九轶逃脱不开,一双眼睛却死死瞪着她。 “你敢瞪我,你再瞪试试?” 汪茹拿粉笔在她脸上用力的碾,磨砂粗糙的触感在她脸上剐蹭,之后长达几个月脱皮过敏。 那种刺痛感如同梦魇停留在孟九轶脑海,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场内雷鸣般的掌声告诉她经年已过。 第24章 埋在他腿间 活动开始进入提问环节,被点到的粉丝拿着话筒。 “茹茹,听说这部电影是以你的真实经历改编的?” 全场鸦雀无声,她问出了大多数人想知道的。 汪茹陷入了沉默。 粉丝道:“如果你不想说的话——” “没关系,我刚才只是想到过去的一些事情。” 汪茹温和笑道,“高中我是在另外一个城市私立学校读的,里面很多都是有钱人,其实挺不好意思讲我的家庭很普通,性格也不太合群。 我记得...高二有一年,班里组织春游交上来的班费有两万多,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翼而飞,有人向班主任举报是我偷的。” “汪茹她们几个说是你偷的?”班主任问孟九轶。 “不是!” “班费下午才收上来放在抽屉里,她们都出去上体育课了,就你一个人在教室,汪茹指证她亲眼看到你偷了。” 孟九轶性格内向,不喜欢和别人对视,此刻看着班主任的眼睛道。 “我没有偷。” 偷班费这件事情总要有个人来担责。 “老师知道你家庭关系特殊,这个年纪的女孩喜欢漂亮爱打扮,如果家里不支持你也不应该把歪主意打在这笔钱上。” 孟九轶道:“真不是我,老师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偷的,除了别人看到,有什么证据吗?” 班主任一哽:“你这样冥顽不灵,我只能打电话让你家长来。” ..... 有粉丝听到汪茹年少的经历已经心疼哭了。 汪茹沉默片刻,“其实多年后我再去回想这段经历,已经释然了,他们才是精神上的胆小鬼,所以会对我进行霸凌,造黄谣,诬陷,而我走到现在——” 听筒里传来金属的杂音,后场的人一个眼神,有人上台递新的话筒给汪茹。 “谢谢。” 汪茹接过话筒,瞥了对方一眼,然而就这一瞥她顿时愣住。 孟九轶已经了摘下口罩,鸭舌帽下的一张脸只是褪却了些婴儿肥,和高中完全无异,抿唇对她笑。 “汪小姐,请拿好。” 汪茹如同见鬼一般。 耳麦里反复提醒催促,汪茹拿起话筒想要说什么,可脑子一片空白,只呆呆看着台下的孟九轶。 粉丝已经发现古怪,主持人这时前来救场,说女主角晓君的选角经历了一番波折,茹茹能够接下这个角色,离不开制片人吴总的慧眼识珠。 “接下来我们请吴总上台,和我们分享一下电影的选角故事。” 吴斌上台接过话筒,夸赞说当看到汪茹第一眼时,就知道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晓君这一角,果然她不负众望演绎得很好。 “谢谢我们的吴总,我们都知道这部电影在远疆拍摄的,当时正值天寒地冻。” 主持人打哑谜,“我们的影迷朋友想不想看期间有趣的花絮呢?” “想!”粉丝震耳欲聋。 阵阵热烈的呼唤浇灭了汪茹的恐慌,除了刚才那几秒对视孟九轶没再关注她,她安慰自己只是碰巧,只是碰巧。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她是大明星,孟九轶只是个后勤。 她又能做什么? 汪茹的笑容重新恢复明媚骄傲得体。 背后的led屏跳出一段录像,不少粉丝都举着相机录播。 然而汪茹并未等来掌声,场内在半秒死寂后瞬间引起轩然大波,记者疯狂按动快门,在助理的惊声阻止中汪茹转头看去,顿时脸色一片煞白—— 画面上,她衣不蔽体埋在吴斌的腿间,囫囵着向他索要下一部电影的女主角,寥寥几笔打码更是让人想入非非。 导播立马切画面,然而晚了,该播的已经播完。 完了! 所有人脑子里面想的都是,完了! 雷鸣的喧哗过后,记者疯狂涌上来向汪茹和吴斌求证,连助理和经纪人都拦不住。 “让一让——让一让!我们现在拒绝任何采访。” 然而没用,这个爆料可比电影宣传劲爆千万倍,记者如同嗅到血的毒蚊子疯涌上去,将汪茹逼在角落,逼得她嚎啕大哭。 孟九轶远远看着,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在场内疯狂推搡哭喊中,相机镜头连绵不绝的咔嚓声中,她逆着人流,转身往外面走,将工作牌和鸭舌帽摘了下来。 六年前不曾荫庇过她的阳光,此刻透过正佳大厦的光明顶照下来,照在她的睫毛上,肩膀上,她的每根头发丝都泛着金光。 当晚,汪茹的热搜在各大平台爆到瘫痪,娱乐圈惯会拜高踩低,吴斌团队为转移观众主意献祭汪茹。 她耍大牌睡剧组的丑闻前后被爆了出来,各大代言和品牌方纷纷解约,有媒体统计她将要担负上亿的违约金。 孟九轶结了黑客的钱,关掉手机,打开了衣柜夹层。 落地镜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照片——关于汪茹这些年的种种。 她一张张撕下来,挨个剪碎了扔进垃圾桶。 白炽灯照亮她巴掌大的脸,她仰头看着落地镜上孤零零的照片。 只剩最后一张了。 第25章 你居然敢打我! 翌日,整个办公室讨论得沸沸扬扬,此次参与宣传的传媒公司有好几家,无法确保是哪家泄露,比起追究责任,更让汪茹的经纪公司应接不暇的,是媒体接二连三的爆料。 “听说她从选秀开始就是一路睡过来的,还标榜自己是自强不息人设,果然娱乐圈什么都不能信。” “岂止啊,她不是说这部电影是根据她的真实经历改编嘛,结果有人在网上匿名她才是霸凌别人那个,想想我还为这部电影贡献了票房,真晦气!” “不怕,网上现在正在统计她这次违约金要赔多少个亿,她这次被封杀定了。” 孟九轶在交头接耳的讨论里,写完了辞职信。 主管芳姐得知她要离职表示遗憾,又说在意料之中。 “你知道嘛,让我觉得最怪异的是,这期间有好几拨人想挖你去当演员和主播,你拒绝得毫无余地,然后扛着展牌上下跑,让我怀疑这个岗位是不是藏了什么宝贝。” 孟九轶忍俊不禁。 “人各有志嘛。” “离职之后打算做什么?” 孟九轶整个人比之前平和了不少,抿唇笑笑,“等把最后一点事情办完,我想换座城市看看新风景。” 同事得知她要离职很不舍,尤其是桃子,哭得眼睛都肿了。 但职场就是如此,告别来往是常态。 傍晚,孟九轶收拾完东西出公司,拿出手机准备打车,有人喊她。 她转头看去,汪茹形单影只站她后面,哪怕戴着口罩,也掩不住脸上的沧桑。 “孟九轶是不是你,昨天是你搞得鬼对不对?” 孟九轶不说话。 “果然是你,你这个杀千刀的贱人!” 汪茹怒不可遏,走近要扇她,孟九轶更快,反手一巴掌甩她脸上。 汪茹不可置信:“你敢打——” 话音未落,孟九轶又给她一巴掌。 过路的人频频看过来,汪茹脑袋嗡嗡作响,完全被打懵了,完全无法想象当年那个任她欺负的贱人,有一天会踩在她头上。 孟九轶冷声道:“别来惹我汪茹,比起当年你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头上,我对你已经很好了。” 汪茹咬牙切齿讥笑,“你还记得以前那点破事,孟九轶你这么多年一定过得很不幸福吧?谁没有被欺负过,当年那屁大点事情我早忘了。 看到你耿耿于怀的样子,突然觉得你很可怜。你以为这样就能搞垮我,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过几年我照样能风生水起!” 孟九轶静静看着她嚣张的样子,突然笑了。 汪茹:“你笑什么?” “看到网上那些污言秽语,我有在想过要不要到此为止,谢谢你把我这点心思也消了。” 孟九轶走近看她,眉眼温和却凉薄,“汪茹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了解你,从你第一次选秀出道,蹩脚的唱功被网友吐槽成团都难,再到你住进投资人的别墅,帮人家两夫妻代了个孩子,拿到资源夺得第一——” 汪茹猛地睁大眼。 “我一直在期待你走得更快更远,你果然不负众望。这次让你倒下的,不过是你作下的九牛一毛,我等着你东山再起的时候。” 汪茹踉跄几步,看鬼似的看她。 “你居然一直跟踪我..你...” 孟九轶没有心思再和她周旋,抱起地上的东西就要离开。汪茹抓住她,就差给她跪下了。 “我错了九轶,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汪茹说她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如今已经得到惩罚,放过她吧,放过她。 若是孩子的事情爆出来,她才是真的完了。 “好啊,我同意和解。”孟九轶欣然同意,从箱子里取出支笔,就要杵到她脸上。 “你干什么——” 汪茹吓得往后面爬,不可置信,“你疯啦,我是明星!脸是我吃饭的东西!” 孟九轶冷笑,弯下腰示意她看眼下这颗痣。 “这是你当年拿圆珠笔在我脸上留下的,不是很硬气?现在碰一碰你就受不了了?板子不挨到自己身上永远不会痛是不是,当年你就是用你口中那些鸡毛蒜皮反复伤害我!” 汪茹哆嗦着说不出话。 “别在我面前求原谅,留着你的伪善去演给别人看。” 孟九轶问,“我问你,和高弦月还有联系吗?” 汪茹忙不迭道:“她高中出国就把我们删了,这些年除了在电视上看到她,我们真的没有任何联系了,真的九轶我没有说谎。” 孟九轶垂下眼睫,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高弦月在英国,现在她鞭长莫及。 汪茹抓住她的袖口,“我可以弥补的九轶,我弥补,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是不是在找她,我可以帮忙,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放过我!” 为了自保她可以出卖身边所有人,这就是汪茹的本性。 孟九轶盯着她几秒,拿出手机,让她输了号码。 “有需要我会找你,平时别在我面前瞎晃,不然我不敢保证不会再给你一刀。” 孟九轶说完,抱着东西离开。 第26章 品酒会 谈家品酒会那天,谈霓赠与孟九轶的礼服已经送到孟宅。 是条抹胸亮片的鱼尾裙,背后深v式已经足够大胆,银片堆叠的锁骨链更是添了抹勾人至深的诱惑。 这是担心她去参加宴会没有衣服穿吗? 孟九轶摇头失笑,心里像是被注入一股暖流。 孟音彤阴阳她:“你倒是运气好,不仅被谈霓救了,她还给你送这送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救了她呢。” 孟九轶反阴阳回去。 “如果姐和陈萧然交往,我想运气一定比我更好。” “你讽刺我?” “怎么敢?”孟九轶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她说完就走了,孟音彤憋着口气,怒道:“我就知道平时你那副百依百顺的样子都是装的!” 司机早已在外等候,孟母淡淡扫着孟九轶,夸她今晚真好看。 “谢谢大妈。”她眼睫弯了弯,点到为止的笑。 孟音彤听不得她被夸,气得直接去后面辆车坐。 两辆商务车朝着谈家别院驶去,孟父知道女儿和谈霓交好,让她好好结交,语气也比之前缓了挺多。 孟九轶随口应着,根本没进耳朵。 她望向二楼的某扇窗户,莫如月正孤零零站那,看着他们离开。 ..... 谈家别院在以富人区着称的利加多山顶,占地七千六百多平。 弯弯绕绕的盘山公路上设了多处岗哨和严密的红外线监控,到达山顶,花园洋楼被辉煌的水晶灯照亮,倒映在湖畔犹如火树杨花。 外界都说这是私人白宫,果然传言不虚。 不知道是不是大多的花园洋楼都长这样,孟九轶望着这栋数不清有几层的庞然建筑,竟觉得有些熟悉,像是之前来过。 停车场豪车不计其数,花园的长桌上已经摆上鲜花和食物,佣人端着酒水在席间穿梭。 今日来参加宴会的多少豪门权商,政界要员,九州大半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足见谈家的影响力。 孟九轶环顾了一圈,似乎不见谈霓,连谈屿臣都不曾瞧见。 她莫名松口气,最好今晚都不要见到他。 有几个小女孩穿着打扮很是靓眼,佣人跟在她们身后叫小小姐,孟九轶猜测应该是哪家豪门的千金。 她还没出花园就被孟音彤拦住。 “你还嫌上回宴会没闹出洋相是不是,这次可是在谈家,出丑我得跟你一起被笑话。” “那我跟你走吧。” 孟九轶没地方去,索性跟在她身后,看她跟其他千金脸贴脸激动拥抱,一个一个亲爱的,演绎塑料姐妹情。 宴会主人谈熙出现时引起了不小骚动,她是连接顶豪圈和演艺界的纽带,因为背靠谈家,文艺片导演这个身份就变得高不可攀,连她身旁一袭红裙的唐柠,都受到了特别的关注。 平时只够让人欣赏的花朵,因为九州娱乐报上和谈屿臣的种种绯闻,变成了举足轻重的“重”,不少人上前主动和她攀谈。 旁边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带着蔑视。 “早知道她要来,我肯定是不来的,别降了我身份。” 孟九轶循声看去,是城贤日报的沈家大小姐沈媛,算是女孩堆里家世最拔尖的。 “她有她的圈子,我们有我们的,又不冲突。” 旁边的人安慰她,沈媛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她今晚如此盛装出席就是为了谈屿臣,照她看来他们家世相当,只要他在老太太面前提两句,他们这段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 偏偏这个混蛋就是不点这个头,还在外面沾染那么多桃花。 她的哀怨愈来越烈,就差一把柴火就能点燃。 而孟音彤就倒霉充当了那把柴火。 她到跟前的时候,沈媛一改刚才的畅谈变得沉默,随便敷衍两句,最后索性不搭理,更是半个眼神都没给孟九轶。 明白过味来的几位名媛,都有些尴尬,孟音彤更是差点当面和她撕破脸。 这是嫌她们身份不够格呗。 孟九轶无所谓。 这种当面甩脸色的不怕,就怕那种笑脸盈盈背后阴你一把的人。 沈家二小姐沈菁出来打圆场,打量着孟九轶。 “孟小姐你这套礼服,像是franck sorbier才在米兰发布的春夏系列,刚从时装周亮相你就已经上身,我想你应该是全球首穿。” 所有千金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这个女孩刚出现在宴会时,那份艳光四射就让她们瞩目。 孟九轶一愣,没想到谈霓送她这么贵的东西,“是嘛,我对高定不太——” 沈媛冷笑,“沈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位孟小姐在孟家什么情况,这不是逼着她承认是a货嘛。别的宴会可就算了,孟二小姐穿高仿来谈家是不是不太礼貌。” 第27章 我家表妹不做三 沈菁脸上讪讪的,想到这位孟家二小姐的情况,心里也偏向她姐姐说的。 这种宴会孟九轶是第一次出席,不认识她的千金都在细听别人在她们耳边小声蛐蛐对方的来头,若是放在其他场合孟音彤只会幸灾乐祸,巴不得她们再奚落孟九轶几句解气。 然而沈媛刚才还对她甩脸子,现在搞这一出,明着是看不起孟家。 孟音彤当即就要发作:“你——” 话刚出口,就被孟九轶拉住,四两拨千斤道:“沈大小姐说的有道理,待会我碰上谈霓,会代你转达疑惑,问问她这条裙子是不是买的高仿。” 沈媛和沈婧顿时石化。 其他几位千金也面面相觑,这条裙子是vivian送的,她们是疯了才在这讨论这些。 “你是没看到刚才沈媛的脸,都快比我脖子上的翡翠还绿。” 等人走后,孟音彤阴阳怪气道,“孟九轶,你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也不是完全没用嘛。” “还不是从姐姐那学的。” 孟九轶刚和她唇枪舌战,就见斜对面有个穿西装男人在看她,他与旁人握手谈笑,目光却直勾勾盯着她。 她把脸撇开,他却朝他们走来。 “音彤。” 孟音彤惊喜道:“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还没来得及去孟家看望大姨和姨夫。” 谈升看向她旁边的孟九轶,“这位是?” 他自小被冯岚送去了国外,只对孟家的事情了解大概,并未见过孟九轶。突然在宴会上看到,根本挪不开眼睛。 孟音彤看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忍不住翻个白眼。 “...家里的妹妹。” “所以也算是我的妹妹了?” 谈升对着孟九轶伸出手,“你好,我叫谈升。” 孟九轶眼神稍稍避开,轻声道:“孟九轶。” 手掌交握算是正式认识的开始,但还来不及握手,冯岚就过来支走了谈升和孟音彤。 等人走后,冯岚着对孟九轶道,“这人啊,最忌讳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九轶你说是不是?” 孟九轶知道冯岚在敲打她,弯唇道:“小姨其实这话,更适合和谈升哥哥说一说。” “谈升哥哥”几个字被她故意用绵绵的低音说出来,听得冯岚脸色微变。 “你这张巧嘴哟。” 冯岚笑道,“陈萧然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和他没缘分,以后小姨再帮你挑挑合适的。” 又准备拿婚事威胁她呗,孟九轶意有所指,“好啊,我就喜欢谈升哥哥这样的,就麻烦小姨了。” 她每句话都不离谈升,把冯岚气得七窍生烟。 主宅二楼某个待客的阳台,一群西装革履的贵公子靠坐沙发闲谈,只看穿着谈吐便知身份不俗。 从这个绝佳的视野望下去,后花园人影幢幢,连绵池水笼罩在灯光下,夜晚将当季盛开的玫瑰掩盖在黑夜里,连着花园里穿梭的人都若有若无。 一只手遥遥指着宴会上的某人,颇有兴趣道:“那谁啊?” 其他人跟着看去,岑东笑了,“不认识也知道挑最漂亮的是吧?问谈屿臣去啊,他的妹妹。” 谈屿臣靠在旁边的黑色皮椅上,低眉点烟,金属打火机在指间旋转一圈,蹭地一声归位。 听了这话,他懒懒抬眸,顺着他们的视线睨过去。 根本无需确认,人群中她一眼出挑。 裹在金色鱼尾裙下肌肤晶莹剔透,说是荔枝肉也不为过,波光下水润润的,叫人忍不住猜测剥开后是怎样的清甜。 pr将当季最新礼服的lookbook送到谈家府邸,既然是谈霓给的邀请函,当然要面面俱到,她翻来翻去都确认不了,于是问旁边拨滑手机的谈屿臣。 “哥哥,你说我挑哪件送给九轶好呢?” 谈屿臣扫了眼,抬抬下巴。 “那件吧。” 当时只是随手一指而已。 水晶灯璀璨的灯光如浓烈的酒,让她的脸蛋浸在朦胧醉意里,连着鼻头和双颊都是绯色。 不知道冯岚在和她聊什么,那股倔意自然流露,哪怕表情极力掩盖,煽动的睫毛像是随时要挥动翅膀战斗的蝴蝶。 烟雾肆意漫散,连谈屿臣自己都没发现,他目光在她脸上久久停留。 久到问话的人已经确认孟九轶的身份,孟家的私生女啊,那更简单了,于是挨坐到谈屿臣跟前。 “兄弟既然是你妹妹,不然你这个哥哥就替她做个主。” 谈屿臣斜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语气。 “你想娶她?” “娶就算了,你知道的,我的婚姻可由不得我做主。” 谢佑泽耸肩道,“但我保证她跟我在一起,会比在孟家过得好。” 言下之意想玩玩。 谈屿臣慢条斯理地碾灭烟,取下他胳膊。 “抱歉啊,我家妹妹心气高,可不会做三。” 第28章 许衍之回国 宴会过去小半,有人问及谈四小姐怎么不知去向,正纳闷间,百年花园洋楼的灯光渐渐暗了,所有光亮投笼到二楼某个开放式的花厅。 水晶三角钢琴旁,少女一身鹅黄色礼服,裙摆如张扬的孔雀羽毛款款落在地上。 随着她按下第一个琴键,霎时响起流水击石的清脆声,整个花园瞬间被钢琴声席卷,震颤而激荡。 是《华丽大波兰舞曲》。 孟九轶也勉强会几首曲子,但缺乏专业的学习和条件,用自己中肯的评价就是,和弹棉花没区别。 她站原地痴痴地看着,恍然想起多年前刚回孟家的时候,十五岁的孟音彤坐在客厅的施坦威钢琴前,闪闪放光,琴声随着手指飞舞,而孟九轶像是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眼里尽是趔趄和自卑,看着她爸爸的另一个女儿。 孟音彤弹完,高傲地走向她。 “你是佣人的孩子吗?” 她不是,但也永远进入不了他们的世界。 随着最后个琴键落下,雷霆般的掌声震响孟九轶的耳畔,她弯起嘴角,也跟着鼓掌。 一曲毕后,谈霓下楼时从容地和对方握手,她只是淡淡的弯唇,那股千金小姐的贵气便不自觉流露。 看到不远处的孟九轶,她笑道。 “九轶!” 孟九轶缓缓上前,真诚道:“今晚的曲子特别动听,连我这个外行都身临其境。” “谢谢。” 谈霓目光赞赏,“这套礼服真的好衬你,本来以为我哥只是随便选的,没想到这么漂亮。” 孟九轶瞬间被定住了,连表情都变得僵硬。 “这条裙子...是你哥挑的?” 谈霓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是啊,我有选择恐惧症,pr送来的lookbook那么多,我就让他帮我挑啰,对了你还没见过我哥哥吧?” 谈霓四处瞧,就见谈屿臣和一群公子哥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唐柠也在,递给他一杯气泡酒。 谈屿臣接过但没喝,拿在手里轻晃。 她挥动手臂,“哥——” 孟九轶没来得及阻止,谈屿臣已经侧过头来,有人正好到他跟前,折腰寒暄,完美错过。 谈霓要去找他。 孟九轶赶忙拉住,“算了!你哥挺忙的,而且也没必要——” 上回被他威胁成那样,孟九轶现在最不愿意见的就是他。 “不行!” 谈霓非得过去,不知道在讲什么,他淡淡睨过来一眼,孟九轶的心跟着紧了紧。 好说歹说,反正是把人拉了过来。 这下轮到孟九轶无措了。 满目的西装革履里,就他穿着件拼接色的衬衣,肩膀很宽,衣摆隐隐鼓着风。 这身行头不像来参加宴会的,倒像是游离花丛后顺带回个家,浑身流淌着纸醉金迷的倦怠。 随着他们走近,男人的眉骨,鼻梁愈发清晰。 孟九轶蜷紧了手指,这个人应该不会在公共场合给她难堪吧。 她演戏还行,在想应该做什么样的表情,才像是第一次见面。 转眼人已经到跟前,谈霓道:“哥哥,这就是我和你说的九轶,说来你俩上次在医院怎么没碰到呢?” 她凑在他耳边,“是不是超漂亮?” 谈霓以为是悄悄话,殊不知孟九轶听个一清二楚,直呼苍天。 谈屿臣眼皮慢慢往下滑,眸光轻落在她脸上。 孟九轶眼睫垂落,睫毛颤动的弧度代表她的羞涩。 “你好。” 她没看他,也不想看他,自然不曾瞧见见谈屿臣眼中的玩味。 但是那道目光久久落在她头顶,久到孟九轶都快维持不住表情,谈屿臣才伸出手。 “你好,谈屿臣。” “孟九轶。”她轻轻回握。 两只手短暂交握时,男人手心温热干燥,有力地握了她一道。 谈屿臣道:“礼服很衬你。” 谈霓理所当然:“那还不是哥哥眼光好。” 孟九轶巴不得这茬赶紧忘了,偏偏又被大小姐提起。 她脸上升温,笑得有些僵,“谢谢,刚才听谈霓说是你挑的,真是...太麻烦了。” 谈屿臣目光还停在她脸上,勾了勾唇,“谢太见外了,谈霓的朋友也算我的朋友,举手之劳。” 有人站在远处等待他,他微颔首:“不用拘谨,请自便。” 孟九轶巴不得他赶紧走,在他擦身时甚至松了口气,耳边忽地传来男人慢悠悠的低声,带着丝调侃。 “戏太假了。” 孟九轶:“......”有本事你来演啊。 谈霓等人走后,问,“我哥哥是不是特别绅士体贴?除了爱管着人以外哪哪都好。” 绅士,体贴,也不知道这些词和谈屿臣有半毛钱关系。 孟九轶“嗯嗯”两声,违心地点头。 “九轶,我觉得你和哥哥男帅女美,站在一起像对璧人。” 谈霓试探道,“比那个唐柠——” “等等!”孟九轶赶忙叫停,狐疑问,“你脑袋瓜打的什么主意?” 好吧,被瞧出来了。 谈霓耷拉着头。 她不像是要做媒的样子,孟九轶问:“你是不是对唐柠有什么意见?” “你怎么知道?” 孟九轶给她个眼神。拜托,刚才非得把谈屿臣生拉硬拽过来,她可没有这样的魅力,不就是因为唐柠在旁边嘛。 “好嘛我承认,有一点点。”谈霓比了下指甲盖。 不满的源头来自谈屿臣在医院对她的呵斥,从小到大他哥从没说过她。都是因为唐柠。 “反正她接近我哥没打什么好主意,我是不可能接受这样心思不纯的人当我嫂嫂,想想都得原地升仙!” 孟九轶忍住笑,没有说话。 在她看来唐柠其实很聪明,要榜就榜最大的,财力美色都收,心思不纯又怎么样,历史是胜利者写的。 她心思都在宴会上,不曾注意到漆黑夜幕下,一辆超长车型的劳斯莱斯幻影驶上山顶,停进停车场内。 侍者已经接到通知贵客降临,大步跑过来,在车外严阵以待。 然而车主人有他的管家,是他父亲指派,从高中便一直跟随在身旁的六旬老人庄叔。 夜色昏淡,微黄的灯光映在棕色车窗上,依稀和车内男人的身影相融,带着天然的矜贵。 车门打开,许衍之下车时,抄起旁边的西服外套。 极有质感的炭灰色西服被他抓提在手上,几位侍者跟在他身后,“许少爷,三少爷正在正厅等您,他说今晚客人众多,若是照顾不周的话,请您多担待。” 可想而知,这句话从谈屿臣嘴里说出来有多没诚意,许衍之若有若无弯了下唇,口吻和他的步履一样从容。 “有劳。” 第29章 再见许衍之 隐隐有笑声传来,许衍之这才套上外套,继而慢条斯理扣上袖扣,深海蓝的宝石扣泛动着莹亮的光泽。 根本无需他交际,自他出现在宴会场上,认识他的人目光皆是一动。不认识的看到旁人和他握手言谈,光从握手礼便能看出很多东西,譬如对方双手探出,腰不自觉弯下去。 而男人脸上的笑自始至终礼貌周全,却点到为止。 有人附耳问谁啊,居然让电视台的台长这么毕恭毕敬,旁边的人说—— 许氏集团的大公子唉。 许氏如今已往海外发展,但九州几乎所有私人医院都是他家的。也不能别人没见识,毕竟几年前许衍之唯一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影像资料,都因为太过轰动,被许家命令召回。 岑东上前和他碰了下拳,“这么久没回国,如今再回九州感受如何?” “还行,在爱尔兰待久了,回来看到阳光有些受宠若惊。” 许衍之唇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只是dooby似乎不太喜欢。” dobby是他购买的英格兰纯种马,习惯在一望无际的草原奔腾,如今让他别墅后面的一隅草坪闲逛,哪怕面积遥比高尔夫球场,它依然闷闷不乐。 岑东道:“巧了,我正好有个马场,缺个像你这样负责的主人。” 许衍之勾了勾唇,口吻有些意味深长,“合着在这等我?” 岑东哈哈大笑。 孟九轶和谈霓在花园步汀这边,加之不时有千金过来打招呼,另一边的动静她们并不知晓,孟九轶看她眼睛时不时回头张望,有些心不在焉。 “你是在等谁嘛?” 谈霓睁大眼,“没...当然没啊!” 心思都快写到脸上了吧,孟九轶忍住笑意,拖长地哦了声,惹得谈霓恼羞成怒。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这种动静想也知道,是某个座上宾出现在宴会上。谈霓看清是谁后激动跑了过去,擦身时险些撞到她手里的酒杯。 “衍之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孟九轶抓紧杯子,险险避过红酒泼上礼服的窘境,她转头,想看看能让谈霓冒失的是何许人也。 灯光斜射进她眼里,过曝的光线让她眼前一阵白茫茫,几秒淡去后。人群簇拥里,孟九轶看见谈霓抓着男人胳膊,似在撒娇。 有人挡着他们,只能看见男人的西服在灯光下显出如雾般的光泽。 不知是对方过于敏锐,还是她眼神八卦探究明显,面前遮挡离去时,男人不经意扭头一瞥。 不偏不倚,两道视线相撞。 孟九轶呼吸一紧。 从山顶穿涌而来的风突然变得急速,轻而易举凿碎这六年攀爬的一座座山,带着昨晚半夜雨后潮湿的气息,一下子遏制住她的鼻息。 告白被拒,当心痛让她辗转难眠时,她也曾小肚鸡肠期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等待未来她飞黄腾达,星光耀眼的时候自有许衍之后悔的一天。 然而她的认知错得离谱,时间是把精美的雕刻刀,将他那些阳光温和,融进沉稳不露声色里,如今仅仅是站在那,便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而六年前她那些稚气的,想要靠近的稀薄勇气,在经历过世俗打磨,清醒自我认知后,早已望而生畏。 他们之间何止是鸿沟。 几秒的对视,他目光轻轻停留在她脸上,如雾霭一般,似已想不起她是谁。 也没有过后的时间给他回忆,谈屿臣慢步到他跟前,两人交抱碰拳,笑着叙旧。 孟九轶将酒杯放在餐桌上,转过身,舌头尽是红酒留下的涩意。 第30章 当年告白 电梯门叮一声后缓缓打开,比起楼下宴会厅阔绰明亮,二楼偏厅独辟一隅,超二百平的阳光房被谈屿臣用来做酒吧区,房内灯光无几,但经过特质的玻璃自动吸收室外明亮,幽幽光亮沿着湖畔浮动上来,目之所及,大有夏日萤火之感。 许衍之眸光扫过带着欣赏,“三少爷的审美向来无可挑剔。” “都是小作坊要不了几个钱,哪比得上许大公子掷千金买矿场的豪气。” 彼此谦让一番都笑了。 谈屿臣不知碰到哪,玻璃窗自动往下降,山风沿着湖畔吹过来,夹杂着楼下的朗笑。几瓶红酒在冰桶里冰镇着,已经醒好,佣人倾杯缓缓注入。 许衍之浅闻了下,鼻尖微动。 “1990,petrus.” 谈屿臣呡了口,懒懒勾唇,“好鼻子。” “会不会太暴殄天物了?” 这是帕图斯酒庄的顶级年份,拍卖行都难得一见,大多只是私藏。 “这要看招待谁。” 谈屿臣靠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许大公子若是对酒有兴趣,鄙人正好有个酒庄,愿意为你服务。” 许衍之幽幽看他,“你和岑东演我呢?生意经都往我这做。” 谈屿臣低声笑开,听他道,“不过和一个才风尘仆仆回国的人,聊这些是不是不太好? 他口吻里恰到好处的调侃,倒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舟车劳顿,可注册地在开曼群岛的空客a319公务机,随时跟随他的行程—— 那是许父赠与他的成年礼物,价值超7000万美金。 “酒庄买卖许大公子不感兴趣,那换桩生意呢,比如——” 谈屿臣抬眸,光涌入他深黑的眼底,“信道钢铁的控股权。” 许衍之看着他,那目光和刚才已经截然不同,像是被私闯领地,带着淡淡的审视。 谈屿臣亦然,晦深的眸底哪还有半丝浪荡。 酒杯斜碰他的,发出轻微的碰撞,他留足时间,让许衍之慢慢考虑。 近些年许氏集团在欧洲大力扩张,发展成集医疗,地产,酒店,科技等多产业链集结的商业帝国,然许父的野心远不止于此,已经盯上汽车这个行业。 信道钢铁拥有亚洲最大产钢量,想要大力发展集团的汽车,信道钢铁必定得收入囊中。 许衍之这次回国也是因为这事,很明显谈屿臣猜到了。 “你舅舅对信道钢铁可是十拿九稳,我还以为你会支持他。”许衍之道。 他说的舅舅是是谈家的旁系,从谈屿臣外公那一代就将汽车和通讯分了出去,由他外公的弟弟接手,这些年谈家几支间没有商业竞争,倒也维持着表面的相安无事。 没有多余的时候给他答疑解惑,岑东和其他几个朋友踏入偏厅,骂谈屿臣顾此失彼,东道主原来躲这偷闲。 刚才的话题戛然而止。 这圈人大多从小认识,关系密切什么话都聊。 “我记得在剑桥那两年苦逼得跟个狗一样,教授天天说好久没出个诺贝尔,底下氛围跟打鸡血似的,我满脑子都是别再延毕了赶紧滚蛋。” 说话的人叫孟行,家里开律所,和许衍之是校友,“结果这厮兼修了自然科学不说,还能腾出时间隔三差五去牛津帮女朋友补——” 话没说完,岑东对他使眼色,他这才反应过来说错话了。 可许衍之如此不动声色,让人看不出他是否介意,反而温文尔雅道。 “时间管理这门学问,你不挺懂的嘛。” 孟行是浪荡子,在国外把爱情当成交友游戏,同时几个人不在话下。 “我那是温柔体贴ok,不忍爱慕我的妹妹难过。” 几人都在笑,许衍之才回国,几乎是承担了大半的火力,轮番对着他发问,话题一个接一个的抛来。 他多少有些吃不消,摇头失笑,又有些无奈,起身去旁边抽烟。 蓝色火焰照亮他深邃的眉眼,又在瞬间沉寂下去,身后传来他人的询问。 “三少爷你要真不做这个媒人,我可就自己追了。” 谢佑泽贼心不死,问这话就想旁敲侧击,他担心谈屿臣醉翁之意不在酒。本来嘛,没有血缘的妹妹,又生得天香国色,谁都会有那心思。 岑东道:“这位孟妹妹有能耐啊,一面之缘就让你魂牵梦萦。” 那么多声调侃里就谈屿臣不曾接话,把玩着杯子里的酒,淡红色的气泡在轻晃中附在杯壁上。 幽浮灯光将他眼底的情绪遮挡,只依稀可见他嘴角抽出一丝弧度。 不能称之为笑。 孟。 烟雾如丝游离,模糊了许衍之的面容,某个字眼总是能带起一些记忆—— 平时不曾挂心的,不会刻意翻找的。 但就像空气中漂层浮过的陌生气味,总会在再次嗅到觉得熟悉。 一道区别于清丽纤细,带着绵绵低柔的声音,突兀窜进许衍之的脑海。 “我叫孟九轶,孟子的孟,数字九,和铁类似的那个轶。” 第31章 许衍之,我喜欢你 夜色下,许衍之微微挑眉,有些纳闷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 但他的目光已经不经意往下瞥,落在了宴会厅一身银色礼服的女人身上。 她嘴角带着笑和他人保持点头之交,但笑却是点到为止的,经过丈量的,看起来比他还要敷衍一些。 拜良好的记忆所赐,回忆碎片里似乎还有另外一个她,具体面容模糊在过曝的光线里,比玫瑰还要艳丽的唇瓣,当时也咬下不止一圈齿痕。 是因为紧张么? “还给你。”她掌心摊着的,才是他的耳机—— 被她刻意用一模一样的掉包,故意放在那本形而上学的旁边。 她在二十多天的尾随中完全了解他的习惯,比如喜欢到周山校区的radcliffe camera看书,再比如会在踩单车时听歌,于是花光所有积蓄,来场蓄谋已久的的偷龙转凤。 许衍之本该在戴上那刻就有所察觉,因为和他的手机完全无法匹配,但耳机里突兀地传来绵绵低音—— “许衍之,我叫孟九轶,很抱歉用这种方式来认识你,但这已经是我穷尽毕生胆量,做出的最勇敢事情了。 我知道你喜欢弗格雷和亚里士多德你经常借阅的原版《organon》我也去翻阅过,但英文不是我的强项好多看不太懂。 我在书上嗅到一种香型,之前从来没有闻到过,带着淡淡的清爽,能不能问问你这种香氛的名字呢? 你清晨沿着湖滨路的河道跑步,其实我也在后面,那个时候钓鱼队已经在堤坝上排老长了,夏天的芦苇长得老高的,跑过去的时候能闻到露珠的气息。” 她顾左右而言其他,聊书聊哲学,聊风景聊自然,把话题扯得好远。 最后才回到她想说的正题上。 “之华大学可能只是你人生的短暂一站,听他们说你是因为在剑桥课题受阻,才短暂来这里学习,一年期满你就会回到既定轨道,但我还是想和你说——” 林荫大道,自行车嘎吱一声。 许衍之脚踩地,将车停下,因为对面女孩的忽然出现。 是调换耳机的始作俑者。 他的眼神如同山林里的雾,那样晦深不明。 紧张翻涌起来的潮湿几乎要将孟九轶淹没,不确定他到底听到没有,更不敢问。 她只能通过不断咬紧下唇瓣的软肉 来抑制颤栗,将他真正的耳机递了出去。 “还给你,还有抱歉。” 与此同时,耳机里面传来她低柔的声音,像是江南缠绵的风—— “许衍之,我喜欢你。” 远处的灯影绰约映于湖水中,被风吹起一圈圈涟漪。 岑东上前搭着许衍之肩膀,“...在看谁,叫你都没听见?” 许衍之眼神未起波澜,旋即便收回目光。 “随便看看。” 庄叔这时大步出现在偏厅,告诉他有人来电。 未曾挂断的接电人说明这通电话的重要性,这里显然不是通话的适宜场合,许衍之接过手机贴面,朝酒吧区外走。 ** 谈家别院几乎独占整座山,曲径通幽,景绕庄园,茂林修竹间有绕山而建的湖畔,孟九轶离开宴会厅,沿着小径慢悠悠地走。 闻琪这时发来条信息。 【九轶,今晚的宴会怎么样?】 前些天孟九轶就给她说要去参加私宴,连邀请函都镀着金箔那种。 她举起手机,给闻琪拍了张夜晚的谈家府邸,白色建筑群依山傍水,灯火通明,一眼看去竟不知道有多少层。 闻琪:【卧槽!这特么不是什么世界博物馆吧?卢浮宫也没有这么夸张的。】 孟九轶深以为然。 闻琪愤愤打字:【万恶的有钱人!】 孟九轶更仇富:【万恶的有钱人!】 闻琪:【等着,以后姐也买这么大个house,请两百个佣人让你随便使唤,你就是唯一的庄主夫人。】 两人都明白这是妄想,钱只会流向不缺钱的人,就如同爱一样。 但不妨碍她们乐观的活着,孟九轶笑里带着丝满足,正要回她,水声扑腾混着哭声传进她耳朵。 此处是长桥湖畔,离宴会厅已经很远了,夜晚十分渗人。 孟九轶举起手机灯,茫茫四处一扫,就见湖畔中央有小孩在挣扎,刚探出个头就往水里沉。 孟九轶大喊。 “有没有人帮忙!有人掉水里了!” 四周毫无回应,今晚谈家举办宴会,所有佣人都去前厅忙碌,而四周监控超四百多处,保安哪里可能每处都照看得过来,所以没传来半丝人烟。 孟九轶打给谈霓她没接,顿时急得被架在火架上烤。 能到谈家别院的小孩都非富即贵,若是今天真的命丧于此,谈家查找监控时发现她也在,只怕会落得个见死不救的罪名。 以后她在九州就待不下去了。 眼见小女孩哭声已经微弱,孟九轶顾不得自己蹩脚的游泳技术,脱掉高跟鞋和鱼尾礼服,一头扎进水里。 还好不是大冬天,不然入骨冰凉只怕寸步难行。她艰难划到湖中央,根本摸不到人。 夜晚漆黑阻挡视线,孟九轶只能不断出水,再进水,反反复复,她力气快耗尽了,就在绝望之际她摸到只软软胳膊。 孟九轶立马把人捞过来,小孩呛水过多,已经陷入昏迷不醒,她只能将她举出水面,确保她整个脸在外面,同时祈祷还有力气游回去。 然而老天偏和她过不去,紧张过度她右脚直接抽筋了,整个人直往水底沉。 孟九轶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湖水争先恐后涌进她耳朵鼻子,她奈眼前逐渐畸形模糊,在要失去意识那刻脑中闪过莫如月的脸。 如果知道她死了,莫如月一个人要怎么办。 她的思绪在混沌里飘得好远好远,不曾知晓,千钧一发之际有人跳下水将她救了起来。 他不停按压她胸口,又给她做人工呼吸,如此循环反复,有水从孟九轶喉咙里呛咳出来。 她睁开眼睛想看看眼前是谁,但费尽力气也不过睁开一条缝而已,灯光在眼前迷离拉丝,旋即又陷入了昏迷。 第32章 哄她 等孟九轶再有意识,已经两三天过去,她出口的声音都是沙哑的,落一场水更是引发了肺炎,连发几天的烧。 医生刚检查完,谈霓和大太太就进门。 “九轶你终于醒了,医生说你感染肺水肿的时候都把我吓死。”谈霓道。 大太太轻点她脑袋,“这孩子人好好在跟前,说什么死不死的。” 谈霓捂住嘴巴,孟九轶想问什么,结果话没出口一阵咳嗽。 莫如月将她扶起来靠在病床上,往她腰后颠了个枕头,谈霓赶忙给她接水。 “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 “还在icu。是顾家的小女儿真真,说起来他们也和孟家有生意往来,你还能远远叫他声世伯。” 大太太说随行佣人疏忽才让小姑娘跑不见,佣人又怕担不起这个责任,只敢偷偷去找,结果真真跑到后水湖畔,看树上挂着星星竟爬上去摘,最后不慎掉进水里。 大太太握着她的手,“九轶,我们谈家得谢谢你,要不是你这场宴会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老太太也想来看你的,但她身体一向不好,没敢让她动身。” 顾? 孟九轶第一反应是,顾氏船舶的那个顾吗? “其实我没做什么,反而因为技术不够精湛差点自己也出了事。后来是谁救的我们?” 谈霓道:“衍之哥哥救的。” 孟九轶愣了愣,“....谁?” “许家的大公子。” 大太太说,“他将你从后山抱过来时,你一张脸毫无颜色,我当时就给吓蒙了。 还好屿臣反应快,立即叫直升机送医院,加上别院一直有备着的医生,路上抢救才没酿成大祸。” 居然是他,孟九轶眼睫轻轻低垂下去。 “多亏了许大公子。” 她还在病中,大太太让她好好休息,嘱咐两句和谈霓离开了。 人一走,莫如月摸着她毫无血色的脸,眼眶发红。 “以后这种宴会还是别去了。” “我没事。” 孟九轶感受着脸上的温度,当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她脑海里面想的都是莫如月。 她嘴唇动了动,“妈。” 莫如月因为她这句称呼生生落下泪,女儿已经很多年没叫过她了。 “怎,怎么?”她赶忙问。 “我想吃煲仔饭。” “妈现在就回去给你做,马上送过来。” 孟九轶靠在病床上,看着她激动离开的身影,慢慢闭上了眼。 日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带着疲倦和妥协。 她累了,也记恨不动了。 孟九轶本来想休息,可看望的人一波接一波,期间顾夫人也来了,表示很感激她救了真真。 女儿落水反倒让他在这个圈子里露脸,孟父十分健谈,期间收了很多名片。 可怜孟九轶发着低烧,本就嗓子疼,被他们的寒暄吵得脑子都炸了,最后以想休息为由,委婉让他们先离开。 病房安安静静,水喝完了,孟九轶只能自己撑起来,摸把刀过来削苹果。 门在这时被推开,原以为又是看着谈家面子来看望的人,没想到一抬头却是谈屿臣。 她心里一慌,刀莫名打滑,苹果就这样滚到地上。 谈屿臣扫了眼脚下的苹果,挑眉,“是给我削的嘛,可惜了。” “.....” 孟九轶放下刀,到嘴的苹果飞了让她更加郁闷。 “你来干什么?” 谈屿臣关上门,眼见他走近,她立马道:“那个小姑娘是自己掉湖里的,和我没关系,有监控为证,我也是碰巧看见,不信你可以去查。” 她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防备,人也往床头撑坐了些,这副随时准备斗争的姿势,倒把谈屿臣整无语了。 “在你这我就这么好赖不分?” 他倒了杯水放在她跟前,孟九轶撇过脸,明显不愿意接受他的假好心。 “已经探完病了,你可以走了。” 平常见面她还要虚假客气一番,假笑挤挤官话,这是是第一次将逐客令下得明明白白。谈屿臣当没听到,拉过椅子坐她对面。 “第一次见救人是你这种聪明法,游泳技术明明跟三脚猫,不知道喊人帮忙还要往里跳,是不是该给你颁个英勇就义奖?” 孟九轶听不得他这么阴阳怪气,愤怒瞪向他。 谈屿臣非得在作死边缘徘徊似的,闲闲道。 “怕出点什么事别人把责任归咎到你头上,平时不挺能的——” 话音未落,孟九轶捞起一个苹果砸向他,得亏谈屿臣偏头躲得快,不然正中脑门。 没命中她气得不行,牵动肺部,咳得脸都要红了。 “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之前牵扯你家的人,你都要拿我开刀。 如果那个小女孩出什么事,到时候顾家和你们因此结怨,或者外面怨你家别院安保不严,你不会将计就计甩锅到我头上? 再找人推波助澜,添油加醋传出去就成了我的责任,我现在把人救上来了,凭什么你还来奚落我?” 一番话下来,谈屿臣脸都黑了。 孟九轶亦然,病重情绪容易不好,想到自己弄成这样还要莫名其妙被他奚落,一股莫名悲怆袭来,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忍住,但眼圈已经红了。 她把脸转向一边,半点声音没有发出来。 但颤抖的嘴唇和下巴滴落的珍珠却暴露无疑,平时见她装老成虚张声势惯了,谈屿臣此刻才想起她和谈霓差不多大。 他盯着她看了会,拿过纸放她跟前,语气也缓了。 “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啊孟九轶,咱俩也合作过小两月了,就这么看我?” 少拿这些话pua她,他俩之间有个屁信任。 孟九轶很想不理他,然而眼泪渗到嘴巴里,脸虽硬气地拗着,手已经去接面前的纸擦泪。 谈屿臣眼神跟随她的动作,“脾气发完了没,发完了听我说两句。” 她耳朵绝对出问题了,居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轻哄的意味。 第33章 不至于强迫你 孟九轶低头不说话。 “你只记得我威胁你,拿着你的把柄让你帮我做事?但脱离我这宗交易,我不信你不清楚干以前的行当风险有多高。” 谈屿臣道,“觉得所有人都是傻子?被抓着点把柄就让你随意开价拿捏,以前没出纰漏是你运气好,你敢保证以后运气都能这么好,但凡被抓住一次,整个孟家都会被你连累。” 视野余光里,他靠在凳子上,给人不正经之感,但话却是在理的。 孟九轶其实一直知道,但心里那道坎过不去,他心思玲珑太会拿捏人了,这样的男人对待自己人,能牢牢把你护在羽翼下。 但她不是,她注定是被剥削那方。 谈屿臣又道:“如果真不想干,等这笔交易结束,我不至于去强迫你。” 孟九轶抬眸看他,目光对视间,男人漆黑的眼瞳如雾霭,带着少有的正经。 她问出了心中一直有的顾虑。 “如果以后事情败露,你会把我推出去嘛?” 泪珠凝在她眼睫毛上,巴掌大的小脸明明显得病态,却显出一股凌虐的美感。 谈屿臣挑眉,有些匪夷所思,“你脑袋瓜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那就是不会了。 孟九轶扪心自问,是真的不想和他合作嘛,还是心有芥蒂? 他给的报酬其实挺丰厚的。 她只是..只是讨厌他刚愎自用,姿态高傲,也讨厌他的洞察人心,讨厌他随时都能拿捏她。 孟九轶轻声道:“我想要有随时叫停的权利。” 这是想继续交易的意思,谈屿臣悠悠点头:“可以。” “还有...” 她慢吞吞提要求,“以后,我和你得是合作方的关系。” 她多骄傲啊,连话也不肯完全说明白,要他去猜,要他换位思考。 合作,意味着双方地位等同,互相尊重,人格平等。 她不再是他可以随意支配的人,她再做什么,也不用被他冠以自作聪明的奚落。 谈屿臣静看了她几秒,她的脸蛋被光线照得近乎透明,眼里残留的晶莹成了碎玻璃,会扎人的。 他有一瞬间的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对她了。 谈屿臣的御下之道还是小时候从老爷子那学的,到他这只会青出于蓝,他自问挺深谙这一套,没想到被她搅合得毫无章法。别说压了,凶两句就得反弹,给甜枣于她就是毒药。 那些套路对她来说没用,比谈霓都难应付。 谈屿臣眉头微微动,像是妥协,最后道。 “我们不一直都是嘛?” ** 谈屿臣刚离开没多久,就有人端着水果到她病房。 好几种花样,有些是这个季节不常见的,切成了一节拇指大小,方便她用勺子舀。 孟九轶就想吃点水果润喉咙,没想到她这么体贴,受宠若惊道。 “谢谢,麻烦你了。” “我是你的陪护,孟小姐不用这么客气。” bonni道,“其实我还没想到这一层,是刚才三少爷交待我做的,他说你大病初愈需要这些。” 居然是他,孟九轶咬着勺子没说话。 谁要他假好心了,心里虽然这么想,她又默默舀了勺西瓜进嘴里。 不得不说,这人心思真的很细,某些小恩小惠让人想记恨都难。 之前还以为他对自己有那种心思,想想就臊得慌。 又想到bonni说的陪护,抬头扫了下周围,落地窗可270度看江景,沙发用餐区一应俱全,门外似乎还有客厅和独辟出来的卫生间,比起病房更像豪华套间。 孟九轶纳闷,“我这是在哪家医院?” “青山私人医院,隶属于许氏集团旗下的松和医疗。” bonni说,“大少爷在出国前特意交代让我好好照顾你。” 孟九轶“哦”了声,已经猜到了,毕竟九州的医疗绕来绕去都和许家相关。 “有空替我谢谢他。” “好的。” bonni是个非常优秀的陪护,每日来看望的人不少,她会根据孟九轶的面部表情判断她是否愉悦,来想出各种理由打发对方。 别看她身份不高,但面对这些有钱人丝毫不慌,专业得孟九轶都给她竖大拇指。 期间谈升每天都来看望他,一双双眼睛都快黏在孟九轶身上。 bonni一眼看透:“他喜欢你。” “就你聪明。” 孟九轶眼神无奈,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想和谈升扯上关系。 就说谈屿臣在那压着,能允许她和谈升有结果嘛,而且还有冯岚,若是知道他儿子这样,只会将脏水往她身上泼。 于是微信上谈升频繁发来的消息,孟九轶只当没看见。 枯燥的病房生活里,bonni会加进来很多活动,比如陪她去楼下散步,芙蓉和木槿花正是花期,开得艳丽; 也会在午休之前为她打开电视,娱乐新闻层出不穷,影后唐柠搭上九州某位顶级家族的继承人,又是陪逛街的,又是去剧组探班的,资源好到起飞,大概是好事将近啰。 狗仔分明多次拍到他们出行的照片,但不知是迫于男方家族的势力还是如何,男人次次都是背影出镜,哪怕露出个侧脸都打上马赛克。 但手腕上深蓝色的陀飞轮表,不就是谈屿臣上次来医院戴的那只? 孟九轶懒得看他的桃色新闻,摁动遥控器转台,几个频道过后。 她手一顿,又按了返回键,停在某个国际艺术家的采访节目上。 bonni端着餐后甜点进门,见她靠在病床前,盯着电视,黑茶色的瞳孔空空的。 音乐频道正在播报某个来自亚洲的着名小提琴家。 “据悉vera gao是第三次受邀在莱茵音乐厅演奏乐曲,此前曾与海德堡交响乐团合作过贝多芬第二钢琴协奏曲。德国音乐学家volkmar braunbehrens也将出席,让我们期待vera gao的表现。” 画面的背景,女人站在万人之上舞台,一身紫色礼裙极为惊艳,低眸间睫毛盛满金光,小提琴的婉约之声自纤长柔美的手中绽放。 主持人等影像播完,问道。 “vera,您是第一位登上莱茵音乐厅的大提琴手,祝贺您!能问问你演奏会结束的打算嘛?” “谢谢!”高弦月微微一笑,耳垂上的澳白珍珠闪烁着莹润的光芒。 “等这次音乐会结束我应该会回国,目前准备递交九州管乐团的申请书,不过感觉竞争好大,听天由命吧。” 她蹙眉的模样淡去了那股疏离感,像只撒娇的布偶猫。 主持人直呼心被戳中了。 “听说您这么多年一直有在资助非洲的贫困儿童,同时也成立了流浪动物保护基金会,真的让我很钦佩,能和大家说说你这么做的初衷吗?” “初衷可能是不忍。” 高弦月笑道,“我并没有多伟大,只是共情能力很强吧,看到他们那么痛苦,如果不想办法做什么的话,那种煎熬会一直跟随我。” 好伟大!比菩萨还慈悲。 谁能想到这个人骨子里是佛口蛇蝎。 第34章 拿了走光剧本 高弦月微微一笑,耳垂上的澳白珍珠闪烁着莹润的光芒。 “目前准备递交九州管乐团的申请书,如果成功的话应该会回国发展,不过感觉竞争好大,听天由命吧。” 她蹙眉的模样淡去了那股疏离感,像只撒娇的布偶猫。 主持人直呼心被戳中了。 “听说您这么多年一直有在资助非洲的贫困儿童,同时也成立了流浪动物保护基金会,真的让我很钦佩,能和大家说说你这么做的初衷吗?” “初衷可能是不忍。” 高弦月笑道,“我并没有多伟大,只是共情能力很强吧,看到他们那么痛苦,如果不想办法做什么的话,那种煎熬会一直跟随我。” 好伟大!比菩萨还慈悲。 谁能想到这个人骨子里是佛口蛇蝎。 在孟九轶被霸凌长达一年的时间里,高弦月一直充当着什么角色呢?保护者,朋友,救赎。 班里有人说,她是小三的女儿,她母亲就是靠张开腿才送她来这里上学的。 有人说,亲眼看到她偷偷摸摸进数学老师的办公室,出来时衣衫不整,连头发都很凌乱。 有人说,她家人早不管她了,她就是靠陪睡挣的学费。 这些声音糅杂在一起,传遍学校,被他们反复津津乐道,在她路过时窃窃私语。 只有高弦月站出来替她说话。 在她被诬陷偷钱,书被丢进脏水桶里,被摁在游泳池里只剩一口气时。 高弦月替她擦干净,说九轶啊,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要懂得保护自己,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只有尝到同等的痛苦,你才能够释怀。 第二天,有同学鞋子里藏了针,被贯穿整个脚掌,而她的储物柜正好搜出了针。 她成了板上钉钉的罪魁祸首,和所有人眼中的罪有应得。 而高弦月自始至终陪在她身边。 再后来所有人的倒霉,都成了她的蓄谋而为,被单独的个体霸凌还能喘息,可如果所有人敌对,她就是被捕食的猎物,谁都可以欺压她打击她。 在她受不住想要辍学那天,孟九轶在天台见到了另一个高弦月。 她穿着学生制服,咬着烟点上橙红色的火焰,吐出一口烟雾,问汪茹她们几个。 “下一个打算玩谁?” 眼前左右晃悠的手让孟九轶回神,bonni问:“你认识她嘛,我看你盯了电视这么久。” “嗯。”孟九轶垂下眼。 “她是我高中的...朋友,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她声里藏着若有若无的冷然,眼神也是。bonni顺其自然道:“要是想她就主动联系呗。” 主动联络? 高弦月已经切断和国内所有同学的联系,孟九轶暂时没有办法见到她。 “我会的。” 孟九轶看向她手中的盒子,“你拿的什么呀?” bonni晃晃餐盘里的甜点。“可以刺激多巴胺的分泌,这种物质会传递快乐兴奋,来一点不?” 在医院这些天bonni比孟父还要关心她,她拿个小勺慢慢挖,嘴里甜丝丝的,真的好吃唉。 bonni问:“刚才我看你爸在门外准备进来,结果被人叫走了?” 孟九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我在我爸眼里只是个交际的工具,很正常。” “这种不爱女儿的父亲,你也不爱他就行了。” 孟九轶心中一动,又见bonni上下打量她,“让女人心情明朗吃吃逛逛是最容易的事,现在你虽然不能出去,要不要给自己换件睡衣,我看你每次都穿这种老奶奶色,真是糟蹋你的脸蛋。” 孟九轶眨眨眼,惊讶她的脑回路。 “你们医院还提供其他睡衣?” “sure,睡衣种类就压在餐点那本目录之下,是你自己不仔细好吧。” 孟九轶本来没当回事,结果等bonni推着衣架过来时,她差点惊掉下巴,各种材质色泽都有,相比起来她这件的颜色确是老奶奶。 见她那么热心的推销,孟九轶也拿着在镜子面前比划两下,突然她后知后觉想起件事—— 等等! 她跳进水里的是不是把礼服脱了? “你怎么了?”bonni见她如同石化一般。 下一瞬,孟九轶把睡衣盖在脸上,发出纠结的呜咽声。 她就是脱了!礼服是鱼尾式,下水影响行动,她当时只穿了个聚拢型胸贴和内裤,但是胸贴不防水的,在水里挣扎那么久... 那许衍之把她救起来的时候岂不是? 天! 孟九轶无力蹲在地上,把脑袋都埋了进去,一会抓头发捂脸懊恼,一会自言自语,耳朵像是炸开了朵朵烟花。 bonni:“孟小姐了?” 孟九轶仰头看她,讷讷道:“bonni,我被送到医院那天...” “怎么?” “...谁带我来的?” “大少爷啊。” “不是...”孟九轶不知道该怎么说,快抓脑袋了,“我是想问...想问我那件礼服还穿在身上嘛,因为那是别人送我的,还挺珍贵,我想留作纪念。”实际上是想问她被送来医院是什么样子,里面全裸嘛,还是? bonni道:“我是之后接到命令才来的,最先接待你的应该是anny,我去问问。” “快去快去,我等你的消息。”孟九轶迫不及待将她往门外推。 等人走后,她慢慢倚在墙壁上,像是脱力般没了力气。 拜托,一定要她留条底裤。 虽然戴胸贴也没法见人,但总比全裸好啊。被拒绝不丢人,在人家面前不着寸缕就真的没脸见人了。重逢虽然没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但她想象的,该是高傲从他面前走过,每次都目不斜视。 救命!她真的不想拿走光的剧本。 门铃这时被摁响,孟九轶立马去开门,“ bonni你真好,这么快——”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门外站着的根本不是bonni,是许衍之。 相较于宴会那晚的西装革履,他今天穿着件棕色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开,平添几丝随性。 “....” 孟九轶脑袋一空,光会站在那。 许衍之目光轻轻落在她脸上,桃腮带粉的痕迹还留在脸颊,沿着耳后一直蔓延到脖颈,像是桃花汁在涌动。 又不动声色逡巡她身后,几套睡衣凌乱搭在沙发上,大概刚才才试完。 他眼里带着一丝笑,“感觉你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第35章 看到她近乎全裸 孟九轶惊醒,几乎是机械性地道谢。 “已经好了,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听他们说那晚是你救了我们,谢谢。” 许衍之颔首,“应该做的。” “那晚你怎么会在那?”孟九轶问。 这是个很好解答的问题,许衍之唇角微勾,意味深长道:“你确定要在门口同我聊这些?” 孟九轶反应过来还让人家站在门口,恨不得自拍脑袋,赶忙请他进来。 沙发上放着试过的睡衣,她给他们接水,把睡衣薅到另外一边给他留出位置,但有两个人呢。跟在他身边还是大学那位管家,孟九轶只能让他坐凳子了。 “大叔,你也坐。” 庄叔笑道:“孟小姐不用客气。” 安静的病房并不会因为多个管家就变得气氛融洽,他和大学的春风和煦已然不同,温雅贵重里带着丝压迫。她没看他,低垂着眸,目光落在他腕骨处扣着的陀飞轮表上。 许衍之放下水杯,“我当时打电话的时候正好路过那,听到水里有动静才发现有人,你胆子挺大嘛。” 他意有所指的一句让孟九轶有些不解。 “自己都不会游泳还敢跳进湖里,那个地方很偏僻,当晚有人经过的概率微乎其微,你这是把命搭上救人。” 他有把极为动听的嗓音,平和轻缓,像是大提琴的弦在震动,引人入胜。 孟九轶听得出他话里的揶揄,或许还有嘲笑她不自量力。 但重来一次还是得救。 她别无选择。 顾家的小女儿谁都可以旁观不救,只要吆喝两声,再跑去喊人,哪怕小女孩真的溺毙在湖里,也不会怪到对方身上去。 因为身份对等,谁也没有义务出生入死。但只有她孟九轶不行,脊梁骨会被戳断的,以后这个丫头的命债会加到她身上。 只是这些心思不便和其他人说,孟九轶腼腆笑笑,说当时是稀里糊涂就跳下去了,现在想想都很后怕。 “对了,许..先生。” 她话里的间歇让许衍之稍稍一顿,低眸瞥她。 许先生。 多年前他听过另外一种声音的,绵绵柔柔的,听起来像撒娇。 叫他—— 许师兄。 许衍之耐心等着她的后半句,“怎么?” 孟九轶又想抓脑袋了,她要怎么问啊,问救她上来时,是不是已经走光。 但不问的话,这个猜想永远徘徊在脑子里,时不时要埋个地雷。孟九轶都快焦虑得啃指甲了。 她反复咬着唇瓣的软肉,话到口中不停打转,干脆破釜沉舟。 “就是...我其实也会一点游泳,但那晚在湖里怎么都游不动,想问是不是被水草给伴着了?你救我起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我喉咙里有杂物?” 她以为自己端端大方,礼貌的笑容无懈可击,殊不知许衍之将她的伪装一眼看穿。 他轻瞥她无意识扣着沙发的小动作,咬出齿痕的唇瓣,不像那晚惨无血色,倒像是玫瑰捣出花汁水,重重涂抹而上。 许衍之知道她想问什么。 起初为了救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抢救上,在英国那几年有专业的溺水抢救教学。许衍之早已练得醇熟,但眼前是条活生生的人命,且救她的时间比以往练习的任何一次都久,久到有冷汗从他下巴砸落,他浑身崩成一线。 直至水呛出她喉咙,许衍之才松懈下来,掌住她脑袋让其偏到另一侧。 意识也在此刻缓缓归位。 许衍之这才看到眼前她近乎全裸,夜色浓稠,空气里笼罩着层薄雾,愈发衬得怀里这一抹白腻像珍珠,而且还是最晃人莹亮的澳白。 可远比珍珠要软,高高耸起的地方,像包裹着充盈的水流。 刚刚被他不断按压着。 哪怕骨子里奉行着非礼勿视,许衍之的目光由于凝滞,还是停留了几秒。 直到身后传来庄叔脚步声,带着纳闷的询问。他立即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随即一声命令。 “站住!” ..... 许衍之没答,目光还停留在她唇上,再咬就要溢出花汁了。 孟九轶垂下眼睫,陷在激烈无比的心跳里,他为什么不说话? 哪怕对视不敌,她去瞧他衬衣的纽扣,但视线的余光仍确定他在看她,那种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只掉进蜘蛛网的蝴蝶。 难不成她真的... “没有,那里光不太好当时没太注意,确保你还有气息后,我给你披上外套,就叫庄叔去叫人了。” 他话里总给人莫名信服的力量,光不太好? 那就是什么都没看到,孟九轶放下心来。 转念一想危急时刻,人家忙着救人怎么可能注意这些,是她小人之心了。 庄叔在许衍之耳边低语着什么,孟九轶猜测他待会可能有其他事,果不其然见他起身,微微颔首道。 “有什么需要随时说。” “再次谢谢你。”各种感谢的方式都被孟九轶咽了下去,她真诚道,“希望你和苏师姐越来越好。” 许衍之回头看她一眼,眼神那样晦深。 “好好休息。” 等人离开后,孟九轶才反应过来,最后这句话他似乎没接。 什么意思? 没有过多的时间让她琢磨,bonni带着anny来了病房,确定告知她,来到医院之后她被裹得严严实实,替她换病服时里面两件套都在。 “没关系,紧急情况嘛,况且比两点式要保守多了。” 孟九轶彻底放下心来,行吧,胸贴就胸贴吧。 就当穿了个比基尼。 她不知道的是,刚才男人穿过走廊,和她们两人擦身而过。anny抱怨自己说没时间,bonni说孟小姐有事要问,就耽误她一小会。 两人在看到许衍之后,叫了声大少爷。许衍之平淡地问。 “孟小姐有什么需要?” bonni如实交代。 “她想知道自己被送来医院那天,是不是走光了。” 许衍之摇头失笑,不知道是该感叹她这么多天才后知后觉,还是怎样。 “你这样和她说。”他道。 二十多年从来没有撒过谎的男人第一次破律,只是让她安心。 第36章 舔着脸上门追他 在医院住了两周,孟九轶已经好得差不多,顾家小女儿在icu也转危为安,顾家别提有多感激她。 出院之前,孟九轶先去看望顾真真,小姑娘一番折腾下来瘦了好多,眼睛水汪汪的显得好不可怜。 “九轶姐姐,他们说是你救了我。” “不是。” 孟九轶摸摸她的脸蛋,“是你自己福大命大,土地公公说你在人间还没体验够呢,所以要罚你无灾无病快乐到老,咱们以后都不能再做那些危险的事了好不好?” 真真点头。 “那拉钩。” 两人的手指勾在一起,盖了个章。 顾夫人在旁边擦了擦泪,对冯冉说:“还是孟太太会教养子女,两个我都越看越喜欢。” 冯冉的笑险些维持不住。 她听得出来,音彤只是连带被夸而已,顾夫人真正满意的,是眼前这个。这些天来医院的人无不夸赞说,她养了个好女儿。 这些话,无异于一耳光重重扇她脸上。 “都是应该的。”她笑意勉强。 孟九轶离开医院时,孟父和冯冉都来接她出院,她如今是顾家的恩人,于面子上孟父得做足对她的重视。 孟九轶并未同他们回孟宅,而是以朋友邀约为由中途下车,悄悄在监控盲区等待,几分钟后,便有套牌的大g接她去山顶的竹篱小院。 她已经想好怎么把那支派克笔物归原主,只是还需要谈屿臣帮忙。 孟九轶到的时候他还没来,索性靠在躺椅上晃悠,看云卷云舒。 结果没晃几下瞌睡就来了。 谈屿臣到的时候便见她在眯眼打盹,一头长发如绸缎垂落,被风轻轻撩起,脸颊被阳光晒成了粉色。 依稀听到动静,孟九轶迟钝地揉了下眼睛,眼前的轮廓慢慢清晰——谈屿臣握着摇椅,正低头看她,有种混不吝的坏劲。 孟九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惹得头顶传来声轻笑。 “怎么病好就来了,这么勤奋?” 孟九轶已经准备好了完美的说辞,谁料谈屿臣坐她对面,好整以暇道。 “缺钱了?” 完全被他戳中心思的孟九轶:“.....” 她深呼吸,甜美假笑,“我这不是怕三少爷等久了嘛,距离你交给我任务已经过去一个月,我还半点进展都没有。” “那你多虑了,我还真不急。” 谈屿臣问,“喝咖啡吗?” 他是真的不急,桌边器具一应俱全,索性闲来无事泡咖啡玩,孟九轶看他用汤匙将咖啡赶进盖碗,热水沿边环绕后,捏着杯檐缓缓倒入公道杯。 热烟缭绕上他修长的骨指,隐隐可见淡青色的脉络,他整个人也在这种香气里显得深邃悠远。 那股奇怪的反差感又来了,他现在和示于人前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或许是盯着谈屿臣太久以至于取悦了他,第一杯他推给了她。 “尝尝,才送上来的。” 孟九轶可尝不出来,喝的于她而言只有甜和不甜。 本来想和他讨价还价的,结果对方更沉得住气,烦! 她牛嚼牡丹似的喝下。 “我查到陈仲利这个月会乘坐欧根罗号前往新奥,三少爷能帮我弄张船票嘛?” 议员的行程多半是透明,媒体为行使监督权会将他们的行程披露出来,孟九轶想查到并不难。 谈屿臣放下杯子,“想到办法了?” “也不算,不过平时他身边跟着七八个保镖,不是在演讲就是在开会,旁人肯定没有办法近身,倒是上了游轮他的活动空间固定,我可以找到很多机会。” 孟九轶说完,有些古怪看他,“你做这些该不会是想拉陈仲利下马,然后你们——” 谈屿臣嗤笑了声,“想什么呢,谈家不涉政。” 不涉政,说得好听。 自家不涉政是吧,反正有一批社会精英竞选上去后,心甘情愿给你们资本家当牛做马。 谈屿臣微眯眼,似笑非笑盯着她。 “干嘛搁心里骂,说出来听听。” 她哪敢啊,他小肚鸡肠得很,孟九轶默默地喝了口咖啡。 真的很苦,旁边有咖啡方糖,她放了好几颗进去,再倒了半杯牛奶。 谈屿臣摇头啧啧,“上好的蓝山在你这真是浪费。” “我的品味可没有三少爷这么好。” 孟九轶才不管什么浪费,味道好喝就行,谈屿臣起身走到山崖边,身形微躬靠在栏杆上,衣摆被吹得鼓风。 “这小院现在还行,再等一阵就闷了,我有处避暑的山庄,之后有事来那找我。” 这还闷呢。 孟九轶一进竹林便觉清幽,有凉风自底下缓缓送来,这不是自然能形成的,他必定花了很多心思。 “我不挑,觉得还好啊。” 谈屿臣转头看她,勾唇道:“不想去?那来橙园找我也行。” 孟九轶险些一口咖啡喷了出来,橙园是谈家真正的府邸,区别于偶尔用来举办宴会的别院,橙园坐落在东一环内,一草一木都代表着历史。 去干嘛?昭告天下他们两个在私下交易? 还是让别人误会,她都舔着脸上门追他了。 不能被这个人带话题节奏,孟九轶回到正题,“船票的事你到底帮不帮忙?” 谈屿臣道:“我让江周给你。” 第37章 别给我转账了! 孟九轶回到孟宅时,不仅孟太太不在,连莫如月都不知去向,问过佣人才知道冯岚来找太太小姐逛街的时候,也叫上了莫如月。 逛街怎么会叫上她妈? 平时受过孟九轶恩惠的佣人,偷偷告诉她。 “还有其他夫人太太一起,二小姐别担心。” 孟九轶还是有些不安,在微信里问莫如月情况,莫如月说有其他人陪同,她才稍稍放心。 在游轮上接近陈仲利,并没有和谈屿臣的那么十拿九稳。 她根本不知道船上什么情况,索性趁着这点时间,模拟下到时候会出现的各种情况,如何才能趁陈仲利不注意,将笔放回去。 还未理出头绪,谈霓电话就打来,宾利直接开到孟宅,让孟九轶陪她逛街。 孟九轶无奈道:“大小姐你这也太风驰电掣了吧。” 谈霓凑在她耳边,掩唇,“v&c的销售告诉我到了颗艳彩梨形蓝钻。” 她酷爱珠宝,有整整两间装有恒温系统的储藏室来收藏它们,孟九轶理解不了这些,但乐意陪君子同行。 她们去的是九州最纸醉金迷的地方,大牌不计其数,橱窗内的包包首饰随手一挑便是天价,路过的人无不侧目驻足。隔街便是纸醉金迷的酒吧区,两街并立几乎容纳整个城市的客流量。 谈霓和孟九轶到时,门口铺上红毯,六名店员分站在门口等候。 “谈小姐,需要帮您清场嘛?” “不用。” 这些sales在国外就接待过她,知道她处事低调,引她们进去。 上了四楼,明亮安静地私人区域域豁然入眼前,贵宾室装有香氛系统,混着马卡龙淡淡的甜味,让人心情莫名愉悦。 sales手中这颗艳彩梨形蓝钻,曾作为英国女王遗物拍卖,后被v&c以拍卖下来,加工打磨后,还未曾在任何客人面前展示过。 谈霓是第一个见到它的人。 谈霓正好缺件胸针,没问几句便拿下,倒是孟九轶听到价格后,倒吸口冷气。 打扰了。 sales介绍另一款藏品,“谈小姐,这条珐琅项链,是苏巴拉皇后在1878年加冕典礼上佩戴过的,您要不要试试?” 谈霓拿在孟九轶脖子上试了下,“九轶喜欢吗?我觉得这个颜色很衬你。” “别闹了。”孟九轶被她的煞有其事吓到。 “没闹,我看到你老戴着这根项链,也试试其他的嘛。” 她脖子上的山茶花项链,谈霓似乎看她从没取下来过,感觉戴了好多年,已经褪色了。 谈霓道,“而且我想送你什么礼物,当做答谢你今天陪我逛街。” 孟九轶取过项链,起身戴在她脖子。 “如果真的想答谢,不如请我吃饭,我是个俗人欣赏不来珠宝,但是对吃的来者不拒。你看,戴在你身上才是真的漂亮。” 她是需要钱,但不接受不对等的礼物。 如果答谢不了,久而久之这段关系会变味。 “好叭。” 店员后面还介绍了很多款式,谈霓扫了几眼,有兴趣的就拿下。更多时间她在埋头刷手机,旁边几个人都能感受到她情绪不佳。 孟九轶轻声问:“你怎么了?” sales很有眼力见,起身出门。 谈霓低垂着眉眼,“九轶你说我是不是哪里不够好?” “为什么这么问?” 在孟九轶眼里,谈霓出众完美到无可挑剔了。 “不然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谈霓支着脸蛋闷闷不乐,微信的聊天止步于公事,最多就是像哥哥那样关心她那句,再深就绝对不可能了。 哪怕厚着脸皮跟谈屿臣去他们的聚会,交谈也是点到为止。 许衍之竖起一道屏障,温和无声却坚不可摧,用谈屿臣的话说再上赶着,都没脸承认她是他妹。 她也有骄傲的好不好。 孟九轶想起她在宴会翘首以盼的模样。 “是...许家的大少爷嘛?” 谈霓垂头不语。 她轻抿了下唇,在想怎么安慰谈霓。 “或许是因为他有感情很好的另外一半?” “他有啊!但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分了手总得往前看吧。” 孟九轶正在喝咖啡,听了这话险些呛到。 “...因为什么?”她无意识地抠着咖啡杯,听到自己问。 孟九轶想起那天病房,许衍之意味不明的一眼,是因为他和苏颜早已分开,所以不再允许别人再提及他们的感情。 “不知道,对外瞒得严严实实,我猜应该是许叔干预了,他很看重门第的。” 他们出国第二年就分了,对方家里好像是企业高管?” 不是,是顶级书香世家,父母都是国内一等学府的大学教授。 苏颜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孟九轶没法说她半点不好,她气质恬静得像阵风,浑身透着股腹有诗书的安宁,是之华大学的一道风景。 像孟九轶这种不擅学业,撑死才考上隔壁师范的,不知道多羡慕。 这样的家世,许衍之的父亲都觉得不行? 孟九轶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 “听说男的都喜欢弱柳扶风,让人很有保护欲的女孩子,他前任好像就是这样。” 谈霓重重放下勺子,“我最近胖了好多,不行我绝不能再吃了。” 说着不吃,其实还在偷偷瞅。 “吃你的。” 孟九轶会心笑笑,把勺子重新放回她手上。“弱柳扶风有弱柳扶风的美,圆嘟嘟有圆嘟嘟的可爱,不能因为对方喜欢什么,你就变成什么样吧?” 她曾经也陷入这样自我怀疑的怪圈,不想看到谈霓也这样,“总有一天你会遇到真正和你契合的人,而且我觉得你有点肉比瘦瘦的更好看。” “真的?” 孟九轶掐掐她的脸蛋,“真哒,你最好看!” 谈霓本性是个乐天派,两句话就哄好了。 她挑珠宝的间隙,孟九轶去了趟楼下的卫生间,手机忽然传来嘀嘀两声,谈升又给她发来微信—— 转账【】,问她到家了没。 孟九轶:“....” 他是有钱没处使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医院对他爱搭不理,所以开始转为金钱攻略,每天都给她转账。 孟九轶皱眉打字:【别给我转账了!】 谈升秒回:【到家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孟九轶不回。 谈升又发了消息过来。 【不转也行,和我去吃顿饭。】 【一顿饭也不行?】 他这明显是贼心不死,孟九轶自问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总不能撕破脸骂他。 谈升愿意装糊涂就随他去。 她将那些消息搁置,相信过十天半个月,对方慢慢就冷下来。 孟九轶洗完手出去,三楼东侧是成衣区,沿着楼梯上楼时,她无意瞧了眼,竟看到莫如月和一群太太,有sales和试衣模特在给她们展示。 她们来这里逛了嘛?孟九轶正犹豫要不要下去,就听冯岚对莫如月道。 “你试的这件不错,站起来给宋太太看看。” 店里明明有专门的试衣模特,莫如月笑意勉强,轻声细语道。 “要不还是让她们——” “怕什么,你之前不就做过这个嘛,脸虽然不如过去,但身材还没有怎么走样。” 冯岚笑道,“难不成在孟家这些年把本职工作都忘了?这人啊,果然不能忘本,以为插上鸡毛就变成凤凰了。” 第38章 邪恶因子 其他几位太太都不接话,冯冉同样,装模作样打量着sa手上的裙子。 上午在顾太太那里受了火气,她正需要什么东西降降火。 没人替她说话,莫如月只能僵硬地起身,走到她们面前,展示身上这件衣服。 宋太太摸了摸她的腰身,问旁边的人,这腰我穿是不是太瘦了。 别人回:不瘦,你身材还比她更好一些。 宋太太道:“你转过去我看看。” 莫如月低着头,慢慢地转身。 “把裙子提起来看看,感觉有些太短了。” “妈!” 一道明亮的呼喊响彻三楼成衣区,孟九轶三步并做两跑下去,先是去挂衣区拿了件旗袍到宋太太面前。 “宋太太,这件旗袍颜色鲜亮,更适合你,我妈妈生下我弟后一直没恢复过来,腰身应该和您的相比不合适,要不我试给你看看?” 她才刚和顾家攀扯上关系,宋太太哪会犯傻折辱她。 “不用了,这孩子,快叫你妈过来坐啊。” “不坐了,我妈腿脚也不好,坐坐站站的怎么受得住。” 宋太太笑得尴尬,孟九轶转头看向冯岚,“小姨,我看二楼成衣区有在展览婚纱,不若您去看看,希望您和姨夫早日达成所愿。” 谁都知道,当年冯岚以腹中之子要挟嫁进谈家,老太太不满,硬是连个婚礼都没办。这么些年都成为她的心病,孟九轶偏偏戳她脊梁骨。 冯岚大怒:“你——” 要发作时,孟九轶已经拉着莫如月下楼了。 穿过楼梯,热风扑面而来,莫如月被她抓着手,叫了她好几次。 孟九轶声音紧绷:“别说话!” “怎么了小九。” 莫如月去拉她,孟九轶转过来时眼睛早已红了,质问道,“你不知道冯岚没安好心,为什么要和她们出来?” “我看她这次坚持要让我一起,而且说话也客客气气的,我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难不成你以为坐在那里,喝喝下午茶身份就和她们一样了吗?” 莫如月一愣,脸上慢慢变得凄惶。 孟九轶反应过来说了什么,咬紧嘴唇,生起一股浓浓的自厌。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她抱着莫如月。 “妈没事,真的妈没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担心我。” 莫如月不断安慰她,又低下头去找她表情。 母女俩哄好彼此后,孟九轶电话响了,刚才匆匆从奢侈品店出来,忘了给谈霓打招呼。 她在电话里说抱歉,有其他事耽搁了。 刚挂断电话,谈升又发来条消息。 【不吃饭喝个下午茶如何,孟九轶,我长得应该也没有这么吓人吧?】 这人好烦! 手机屏隐约映照着孟九轶眉头微皱的不耐,爱屋及乌自然也有恨屋及乌,此刻觉得身为冯岚的儿子,他和他妈一样讨厌。 听不懂人话是吧? 拒绝的话刚要发出去,她手指顿了顿。 憎恨会催生邪恶因子,也会让人忽略从始至终都是他妈在作怪,谈升是无辜的。 鬼使神差的,孟九轶删掉了那句话,回道。 【好啊。】 ** 今天一早松和医疗内部炸开了锅。 所有高管皆西装革履,屏气凝神在松和大厦顶楼的停机坪等待,众人纷纷猜测是哪位大人物。 不怪他们疑惑,许家作为标准老钱家族,集团大多数产业转向欧洲,已交由职业经理人打理,而专供于许家私人直升机起落的停机坪已经空置多年。 如今再度启用可想而知有多轰动。 有口风的悄悄透露是集团太子爷莅临。 行政秘书推开执行董事办公室的门,谈屿臣慢步入内,调侃道。 “许董的派头可真不小,红毯都快铺到我家了吧。” 许衍之坐在办公桌前,捏捏眉心,无奈一笑。 “你怎么来了?” 桌上堆着密密麻麻的的数据表,各高层严阵以待,不想给太子爷留下尸位素餐的印象,于是纷纷让核心部门进行第二季度的财务汇报,连带进行高层的述职报告。 习惯了张弛有度,许衍之或多或少有些吃不消,间歇里眉头一皱,更是让报告人大气不敢出。 整个会议室也噤若寒蝉,怀疑哪句话惹他不快,直到听他淡笑一声请继续,才如临大赦。 汇报从上午持续到下午,短短半天需要审核的文件便已经堆满桌前。 “来给你送到任贺礼。” 谈屿臣握着椅背一转,大喇喇坐下,“祝我们许董接下来一年大展龙图,青云直上。” 他话里煞有其事,但迟迟不见下一步动作。 许衍之微挑眉,“大老远过来送我句话?” 谈屿臣哈哈大笑。 “当然不是,打开看看。” 他推过去个文件,打开里面是信道钢铁破产重组资料,许氏的部分重工业还留在九州,迫切需要收购钢铁公司来增大产出,谈父早有收入囊中的意思。 许衍之意味不明道:“不怕你大伯说你胳膊肘往外拐?” “从我爷爷那一代就各自分家,他算我哪门子大伯?” 谈屿臣起身走到窗边,六十多层瞧下去果然风景不一般,他笑里有些无辜,“更何况远亲不如近友,这场钢铁争夺战我当然更支持我兄弟啊。” 窗边阳光炽烈,将男人的身影融得虚无,许衍之才不信这套说辞。 “你浑水摸鱼是想干嘛?” 谈屿臣只笑不语,哪怕被他目光审视,也坦荡不避。 都是聪明人,许衍之深深看着他。 “你想把大营汽车收回来?” “是。”谈屿臣收起那副不正经,毫不避讳自己的野心。 大营汽车原身隶属于柏瑞集团,自谈与臣外公这一代壮大成为多产业帝国,然而几十年前在继承战争中,汽车产业流失出去,如今大营汽车已然和柏瑞集团分割。 许衍之道:“三代过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谈屿臣扭头看他,嘴角翘着的弧度是与生俱来的狂妄。 “收不收得回来看我的本事。” 第39章 钓男人被许衍之瞧见 谈屿臣离开时,已经傍晚,庄叔准备好许衍之外出的行头——淡蓝色的衬衣,西装面料的休闲裤,黑棕色的乐福鞋。 刚回九州,庄叔知道他正在尝试和这座城市缔结更深的联系,并不想将傍晚浪费在应酬之上。 瑞金公馆是许家旗下的六星花园酒店,草坪上许衍之母亲种下的梧桐已然亭亭如盖,他会坐在靠近阳台的桌旁,边喝咖啡边看书。 许衍之换上衬衣,听身后的庄叔道。 “医院那边来消息,孟小姐在昨天已经出院。” 他慢条斯理地卷着袖口,淡淡一声“嗯”。 庄叔道:“这位孟小姐好像似曾相识,少爷觉得呢?” 许衍之课题受阻那年回九州,作为随身管家的庄叔自然跟随,也知道有个青涩的女孩曾经和他表达心意。这样的事情于许衍之而言不胜枚举,更别提少爷后来还谈过真正的女朋友。 至今仍让庄叔印象深刻,小半是因为过分漂亮,更多的是那半年无处不在的小尾巴。 许衍之散步的滨河大道,周山校区的图书馆,河滨跑道间或都有她的身影,鬼鬼祟祟,以为无人察觉。连庄叔都发现了,一向敏锐的许衍之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他只说,不用管。 许衍之淡淡地瞥了眼镜子,身后的庄叔笑里有深意。 “你想说什么?” “她祝你情感顺遂,应该是还不知道——” 话没说完,许衍之乜他一眼,讨论起他的未来安排。 “对这些事情这么感兴趣,不如调你去传媒的营销部如何?” 庄叔收了笑,不说了。 ** 谈升请孟九轶喝茶的地方在瑞金公馆,上百年的老字号,沿着绿草坪穿梭过法式长廊,让人有如置身十里洋场的梦幻。 “这里的玫瑰蛋黄酥和翠玲兰菓寮都非常有名气,谈霓经常叫佣人来买回别院,尝尝?”谈升推过来两盘糕点。 孟九轶拿起咬了口,她本来就是重度甜食控,怎么可能不喜欢。 “好吃。” 谈升一直在盯着她,哪怕孟九轶已经刻意避开对视,依然被他盯得不自在。 “无意看到条手链,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下来。” 谈升将红丝绒礼盒打开,里面躺着条金孔雀石五花手链。 孟九轶诧异看他一眼。 谈升忙道:“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戴真的很好看,忍不住想要献殷勤,如果唐突了我向你道歉。” 谈家的教养风度代代相传,哪怕老太太再不喜冯岚,也会好好教导孙子。 谈升和那些去留洋镀金的二代,和陈萧然,和之前聊两句就想带她去酒店的男人,有着本质区别。 孟九轶看到他这么真诚,突然生起一丝愧疚。 她不应该把无辜的人卷进来,谈升没有伤害过她。 但是冯岚隔三岔五就来孟宅找她们麻烦,如果不找人牵制住冯岚,早晚会被她折磨疯。 “太贵重了表哥,我不能收。” 她声音本就偏温柔,刻意放低后更像绵绵之音,听得人耳朵痒,心更痒。 瑞金公馆注重私密性,每张餐桌之间都设有中式帘卷屏风。 但那道声音实在撩耳,像是羽毛拂过后颈,连着旁边专注看书的许衍之都没法心无旁骛,忍不住抬眸看去。 第40章 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卷轴屏风的每扇承接之间足足有两指宽,宽敞到让他看清——旁边的咖啡桌,夕阳如此热烈照耀着那串孔雀石手链,连同她茶色瞳孔里的拒绝也晃动着涟漪。 “为什么?” 谈升解释道,“我没有其他意思,你就这么不喜欢我。” “不...不是。” 孟九轶摇头,“小姨她本来就不喜欢我,如果让她知道我们偷偷见面,我不可能好过的。 今天我出来就是想和你说说清楚,算是拜托你别再找我,我先走了。” 然而刚挪动屁股,手就被谈升抓了回来,滑腻纤细的触感让谈升心口紧缩,他低头看她,“你怕我妈才躲我是不是?其实并不讨厌我?” 孟九轶咬唇偏过脸,他执着非要个答案,甚至捧过她的脸不让她躲。 “回答我。” 她的脸蛋好小,怕是还没有他整个手掌大,睫毛煽动间,像是蝴蝶在他心上跳舞。 百般逼问下孟九轶才轻轻“嗯”了声。 “小姨不喜欢我是应该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我能理解。 可她前段时间怂恿我爸想把我嫁给别人,对方品行不端,如果不是因为陈萧然出事,可能我和他已经结婚了。 平常我不惹她都会被诸多刁难,我不敢想如果她知道我和你有牵扯会怎么对我,我真的很害怕。” 说着孟九轶抬眸看他,一行清泪流了出来,“而且你那样好,家世样貌品行都不是我能配得上的,表哥你还是去找真正合适你的人吧。” 这番茶茶的言论让孟九轶自己都噎了噎,还好专注在哭上没那么容易被他察觉。 谈升被她哭得心都要塌了,从来没有碰到这样的女孩,像是完全根据他的喜好生的。哭得那么好看,声音也好听,骄矜淡漠和温柔都那么恰到好处。 “九轶别怕,你听我说。” 谈升让她看着他,“抱歉我之前只考虑自己,我没有站在你的角度考虑过,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让我妈欺负你。 我知道随口的承诺太过轻易不能让人信服,后面我用行动一步一步证明好不好?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喜欢。” “我喜欢你,从第一次在宴会上碰面就喜欢,听到你落水出事我吓死了,自责当时为什么没有在你身边。 你这些天不理我,我才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做辗转反侧。” 孟九轶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他说的太过真诚,上钩又那么顺利,连着做戏的她都微微呆滞了下。 那抹呆滞融进她眼睛成了感动,哭得那么狠,她的眼圈和双颊染上了烟粉色,睫毛湿润曲长,煽得谈升心乱。 他呼吸加深,情不自禁盯着她的双唇,颜色比蔷薇还要艳丽。 男人表达爱意总是如此直接,谈升缓缓亲上去,孟九轶关键时刻低下了头,但吊着人除了高高挂起外,还得适当给点甜头。 冯岚还得他去解决。 所以她没躲得太厉害,让谈升的吻落在她额头。 温热的触感让她有些不适应,只能在心里数羊,眼神也四处瞟,无意瞟到旁边屏风的间隙时,霎时呆住—— 对面许衍之靠在座椅上,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一双眼睛沉沉如雾霭。 第41章 我对别人的感情不敢兴趣 孟九轶脑子一片空白,在那种眼神下,浑身如同被火烧过的枯叶,不由自主蜷缩成一团。 她猛地将谈升推开。 佳人在怀足够蚕食心智,谈升还不明情况,低头问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 她嗓音发虚,“我想离开了,我们走吧。” 孟九轶极力避免再看向屏风那侧,满脑子都是赶快走,谈升的车就停在公馆外面,他绅士地把车门打开。 孟九轶没动,茶色的眼瞳看着他,却有些空洞。 “表哥。” “嗯?” “你先走吧?” 她说和晚上和朋友约好了,刚才顾着和他喝下午茶,差点把这件事给忘记,待会朋友就来接她。 虽然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她待在一起,但循序渐进谈升还是懂的,谈升开车离开时,孟九轶矮下身,笑着和他挥手再见。 等车驶离喷泉环岛,她转身就跑回公馆,服务生上前询问她是否有东西落下,她摇头不语,径自去往阳台的长廊。 桌上仅余未喝完的半杯咖啡,他走了。 孟九轶心仿佛也空了,大步跑向长廊另一侧。 公馆侧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蔷薇花沿着羊肠小道的竹篱蜿蜒了一路。此刻道上安静如斯,仅停着一辆加长车型的劳斯莱斯。 庄叔替许衍之打开门时,纳闷他往常都是九点多才出来,怎么今天这么早。 “咖啡不合口味?” 许衍之并不答,却让人瞧出他的确意兴阑珊了。还未上车,身后有人叫住他。 “许先生!” 周围太过安静,哪怕声线如此轻软都足够有穿透力。 许衍之脚步顿住,转过身,墙上的三角梅经风吹簌簌落下,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而她站在花海里,呼吸略显急促,脸上缀着淡淡的粉。 孟九轶平稳呼吸,迎着他的目光,缓缓走近。 许衍之颔了颔首:“孟小姐。” 他天生有控场的能力,轻描淡写一句称呼,便界定和旁人应该维持着怎样的社交距离。 孟九轶敏感察觉他口中的“孟小姐”,似乎和病房那天有所不同。 是因为打扰他后面的行程了吗? “...我想打扰你两分钟。” 许衍之多通透,因为她几秒的犹豫便看了眼庄叔。 对方会意,去车里等。 冗长的青石板只剩他和她。 许衍之陪她往前走过一小段,道:“孟小姐想说什么?” 想解释。 想问他为什么会在那,想说怎么就那么糗让他看到,可她没有责怪他的理由。 而她远远小瞧男人的不动声色,花瓣都比他容易看懂,仿佛刚才屏风里,遥遥望来意味深长那一眼的不是他。 “今天周内,我以为许先生会在公司。” 她以为自己表达得很委婉,殊不知许衍之听出她对他听墙角的幽怨,气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是我眼力见还不够,没在孟小姐到的时候就出声。” 孟九轶:“.....” 这个人居然学会反讽了。 她尴尬一笑,“公共场合谈不上这些,是我扰你兴致了,其实我是想——” 身后有人骑摩托车而过,孟九轶在外侧,肩膀被许衍之伸手一揽,只有掌根轻轻碰触,手臂一用力将她带到里面。 “抱歉。” 他一句话对自己的触碰表示歉意,然后静等着她后面的话。 孟九轶突然就忘记要说什么了。 其实根本没有碰到肌肤,那丝触感却像是不断挤压在她心上。 穿山凿海,时间倒流,回到多年前的发人深省—— 他一直很好,很绅士,只是不喜欢你。 可她不是十八岁了。 孟九轶压下了原本想说的话,“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拜托许先生保密?” 许衍之不动声色,“保什么密?” 他多过分,明明洞悉一切,偏偏明知故问。 她低下眉眼,干脆破罐破摔,“我和谈升的事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因为我家里关系特殊,如果让谈升的母亲知道,她是不会同意的。” “能不能请许先生先保密,我想等我们感情稳定了来。” 许衍之淡淡地应:“你觉得我会和别人说?” 孟九轶惊了一下。 “还是说,你觉得我会有这种闲情逸致,将这种事情当成饭后谈资?” 他嘴角虽然弯着,冷淡如雾般的眼神莫名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不是...” 孟九轶真正担心的是是谈屿臣。 他和谈屿臣关系明显不一般,常来常往,要是无意说漏一句,她绝对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孟九轶低声地回,“我是觉得我和他才刚刚开始,就像嫩苗一样容易夭折,所以想尽可能好好保护。” 做戏做全套,她不停煽动的睫毛和紧咬的嘴唇都不似作伪。 这模样许衍之似曾眼熟。 夕阳沉入海平线,夜色的昏茫慢慢涌上来,突然就让人觉得兴致缺缺。 “孟小姐请放心。” 许衍之勾了勾唇,洞悉她的所有心思,“我不会对别人的感情有兴趣。” 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他上车时,瞥她一眼。 “让车送你回去?” “不用,我还有其他安排。” 孟九轶弯了下唇道,礼貌客气,“谢谢许先生。” 他看得出她是搪塞之言,但没有深究。 亦或是懒得深究。 劳斯莱斯缓缓驶离,夜幕降临,天色昏淡,让孟九轶恍惚回到多年前,他抱着苏颜上车的那个暴雨天。 其实不管有没有别人,她和他都是不可能相交的两条线。 第42章 放下许衍之 孟九轶傍晚回到孟宅时,以前帮衬过的佣人冲她使眼色,她去到正厅,看到除了冯冉和冯岚,孟父也在。 几人都坐着,就莫如月低着头站边上。 冯岚看到她久冷嘲热讽,“还知道回来?姐夫你这家教不严啊,今日敢晚归哪天就敢夜不归宿。” 莫如月忙说:“她是和朋友约好了。” 孟父知道冯岚有火气,这小姨子天天跑到他家来颐指气使。 但谈家的权势在九州盘根错节,孟父根本不可能傻到得罪她。 他对孟九轶说:“过来,给你小姨道个歉。” 孟九轶站着没动,神色平静漠然,“因为什么要道歉,倒是小姨动不动就扯到夜不归宿上,不遗余力给自己外甥女泼脏水造黄谣,我怎么没听到道歉?” 冯岚勃然大怒,“好你个孟九轶!你——” 话没说完,偏厅突然冒出来个脑袋,“四婶,原来你在这啊。” 几人的怒火因为谈霓突然造访戛然而止。 谈霓和稀泥跑进来挨着她坐,冯岚轻点谈霓鼻尖,问小祖宗怎么来了。谈霓说想姨妈了呗,然后拉着几人一通聊,回去时说什么都要拉着冯岚一起回去。 冯岚最是对她没办法,平时被谈屿臣宠的无法无天,不得不跟她走。 临走时谈霓偷偷对孟九轶做了个wink。 孟九轶回以感激的笑,她就猜到有场兴师问罪在孟宅等着,于是给谈霓打了电话,谈霓那时已经到橙园,还愿意折返回来。 冯岚一走,唱戏的角没有了。 冯冉宽和道:“九轶,你小姨作为长辈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不晚了早点休息吧,别太放在心上。” 回到房间后,孟九轶坐在凳子上思索冯冉的言行。 以往冯岚给她找不痛快时,冯冉都是不做声,还要劝和几句,仿佛坑都是她这个好妹妹挖的,她是好人。 但劝和毫无作用,反而更像火上浇油。 她会不会才是那个真正唱戏的角? 没想出个所以然,孟父就来到她的房间,一顿训斥。 “我知道你和冯岚不和,但当初要不是她从中斡旋,我也不可能把你们接回来。明知道她的心病还去挖苦她,这事你做得不对。” 孟九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我不过几句话就是挖苦了?那妈呢?她让妈给那些太太当试衣模特,随便命令随便指点,她有为我妈考虑过吗?” “不过试件衣服而已,又不是少块肉,何况你妈在进孟家之前不就做过这个?” 孟九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自知失言,孟父也觉得没意思,让她下次给冯岚道个歉。 正准备走,孟九轶叫住他。 “爸,你还记得你和我妈最初认识的时候吗?” 孟九轶陌生地看着孟父的背影,“你在学校对她一见钟情,会因为她想吃包子清晨跑半个城市去买,她得了阑尾炎陪她一整晚等在医院,是你说和冯家的婚姻只是帮忙,早晚会离婚...” 说来说去都是些陈年芝麻事,孟父听不下去,早走了。 会将她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知道她不喜欢吃香菜,喜欢吃葡萄;会心疼她一个女孩子辛苦摸爬滚打,说有他不用这么辛苦。 如果这样都不是爱,那什么是爱? 可如果这就是爱,为什么消失得这么快,将莫如月一个人困在原地。 孟九轶枕在膝盖上,觉得很可笑。 她嘴角翘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莫名其妙流下来,顺着嘴角涌进喉咙,甚至要仰头才能止住。 就在这样模糊的视线里,孟九轶看到那本压在书架边缘的杂志,她起身抽了出来。 这么多年的磨损,边缘早已卷边了,胶层也缓缓脱落。 杂志都是每月一更新,大概没有人会放这么多年吧。 她很卑劣,最初在他有女朋友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谈恋爱也可能会分手,她不是完全没可能的。 可现实就是,不管他是否分手,那个人都不会是她。 直到眼底的湿意散去,直到周身浸满夜色,孟九轶最终把它放进了要卖的书里。 第43章 游轮跳舞 周四,天气晴朗,海上风平浪静。 孟九轶混在上千名客人里,悄无声息上了欧根罗号。 从九州港口开往新奥的欧根罗号是名副其实的超级游轮,由恒星公司打造,可容纳上万名成员。 各等游乐设施,酒场会所无边泳池一应俱全,旨在建立一座真正的海上度假胜地,然而其高达六位数的门票价格将大多数人都拒之门外,这也是达官显贵放松的胜地,借着考察名义登船,徜徉在衣香鬓影的浮华世界。 海上浓云覆盖,但挡不住游轮的彻夜狂欢,厚重的地毯很好消弭了脚步声。 孟九轶端着托盘,戴着口罩,绕过几个转角后站定在某处套房门前。 两位穿黑西装的保镖抬手拦截她。 孟九轶低声道:“按摩服务。” “稍等。”保镖通过耳麦得到确认后,对她进行安全检查。 孟九轶依言将口罩摘下,保镖顿时皱眉头,她左脸上有块黑痦子,恶心得很。 检查完毕后,套房门被推开。 孟九轶进门后,陈仲利裸着上半身身睡在床上。 “先生,还是和昨天一样嘛?”口罩下,她温声细语。 “帮我先揉下肩。”陈仲利闭眼假寐。 孟九轶将托盘放在桌上,上前帮他揉肩膀,她经常帮冯冉按摩,手法和专业按摩师差不了多少。 一只手突然抓住她胳膊,孟九轶一惊,陈仲利眯眼看她。 “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孟九轶丝毫不慌,解释道:“客服部有上百号员工,并不是特定的一对一服务,但每位客人的偏好他们都记得一清二楚。” 说着拿出了工作证件。 上面清楚标明她的身份信息,陈仲利没有深究,继续让她按摩。 这位一步步靠着竞选走到现在的议员,很明显还不敢碰红线之外的乐子,上船也不过是享口腹之欲,兼顾休闲按摩。 孟九轶将精油倒在他背上,轻轻替他推按。 “先生,全程时长大概四十五分钟,您可以先睡一会。” 她将时钟放在床头,听着均匀滴答的声响,陈肿利眼皮沉重,很快便睡过去。 殊不知搭在他脖子上的毛巾,孟九轶喷上了足量的七氟烷,嗅入鼻腔后不知不觉陷入昏迷。 连叫他好几声都没反应,孟九轶确保他失去意识,四处扫视房间,打开衣柜。 他的几套西装整齐地挂着,她挨个翻找,果不其然在深蓝色西服的口袋里找到支笔。 她打开盒子,将真正的派克笔放进他西装口袋,然后轻轻关上门。 四十多分钟很快过去,陈仲利醒来并未察觉任何异样。 孟九轶端着工具出门,离开保镖的视野,立刻往上面跑了几层。 越往上越开阔。 各种工具被她扔进垃圾桶,安保随时可能发现人被掉包,当务之急是找个监控死角躲起来,直到明天下船。 孟九轶扯掉皮筋,正要擦掉脸上的胎记,身后传来呵斥一声—— “站住!” 孟九轶立刻戴上口罩。 穿黑西装的男人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她,“你是哪个部门的人,来这干什么?” 她对这艘巨轮显然了解还不够,船头住的都是贵客,每层都有人巡逻。 孟九轶道明身份,说自己迷路才走到了这一层,工作证件还好没丢,递给他后,男人拿着对讲机确认她的身份,得到客房部那边的肯定。 他不耐烦道:“你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你能来的。” 孟九轶正要离开,走廊尽头的消防门被推开,几个保镖一眼看到她,厉声道。 “拦住她!” 游轮上的安保层层检查,发现被关在客房部的那个女孩。眼见几个男人朝她追来,孟九轶挥开西装男人的胳膊,拔腿就跑。 身后传来凌乱脚步声,呵斥她“站住”,还有对讲机里面摇人来抓她。 凌乱的风在孟九轶耳边撕裂,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孟九轶跑进电梯里,狂摁关门键,电梯门阖上,将飞速跑来的保镖挡在门外。 孟九轶靠在壁上大喘气,呼吸都快被掐住了。 电梯上不断往上升,“叮”的一声打开。 身上这套工作服和这里的金碧辉煌格格不入,不时有人沿着长廊路过。 孟九轶不敢在外面耽搁,直接躲进厕所。 里面有个穿着妖娆的女孩正在对镜化妆,看到她后道。 “你是谁——” 孟九轶赶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你别叫,我不是什么坏人。” 女孩懵懂点头,然而刚放开,她就大喊。 没有办法孟九轶只能用纱布捂死她口鼻,等人晕过去后,将她藏去卫生间。 身上这套工作服真的太招摇了,等那几个人找上来她就得完蛋,孟九轶和她换了衣服,才出卫生隔间,就有人推门进来。 她立刻将卫生台上的面具戴上,黑色羽毛面具覆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嘴唇和下巴。 “弄好了没,赶紧走啊。”胖女人催促道。 孟九轶不解:“去哪?” “吃东西吃傻了你,其他人都在外面等你呐,待会给我好好跳,敢出岔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在她胳膊上揪了下,孟九轶吃痛,云里雾里跟在她后面。 穿过走廊有几个和她同样穿着打扮的姑娘等在那,孟九轶看了眼她们的装扮,猜到大概要跳舞。 只是会不会太辣了? 薄薄的布料堪堪裹住胸,透得随时都能晃出来,还有这到大腿根的百褶裙是什么鬼。 胖女人领着她们往长廊走的时候,有保镖从她身边擦身。 “一层一层的找,她肯定跑不了。” 孟九轶将头埋得更深,进了金碧辉煌的场子,舞台高出场内几尺,蓝色灯光扫射,场下看客无数。 灯光骤暗,音乐渐起,爵士舞孟九轶多少会一点,夹在十几个女孩里哪怕慢半拍也不会被发现,她更焦虑是,跳完这场舞之后出去怎么办。 那几个人找不到她绝誓不罢休,别事情没办成,最后把命给搭这了。 她后背出了无数冷汗,越祈祷时间慢点,反而过得越快,一曲舞跳完场内高台灯光暗下来,像是要谢幕。 这么快结束了嘛? 就在仓皇无措之际,场内幽浮的灯光下,她一眼看到远处坐在沙发中间的谈屿臣。 第44章 坐在了谈屿臣腿上 不是他又是谁,光线昏暗的pro区坐着好几个男人,就他一副混世皮囊。场内震耳欲聋,他咬着根烟,旁边的人凑到他耳边似在讲什么,得他漫不经心一笑。 从始至终,他都没往看台上瞧来一眼。 孟九轶心上狂喜,趁黑要溜下去找他,手却被抓住,和她同样穿着的女孩冲她挤眉弄眼,“跑哪去,想死嘛,该你领舞了!” 然后将她往舞台中央挤。 孟九轶直呼苍天,突然就明白过来,刚才胖女人拍她屁股,让她好好表现是什么意思。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舞台灯光熄灭后又轰然起来,孟九轶哪会什么领舞,但《worth it》是爵士舞的常配乐,她之前跳过,于是几十秒便找到感觉,腰带动臀部甩动,随着重音甩动手臂。 她腰本就纤细可握,腿丰匀又直,如蛇般扭动更是白得晃人眼睛,场内不少人的注意力渐渐被吸引,就见那腰晃啊晃啊,恨不得掐住那纤细一段在手中把玩。 随着舞曲进入后半段,她循着鼓点开始塌腰甩臀,这是正常的舞蹈动作,怪就怪在裙子太短,边缘又吊着流苏,大半屁股堪堪包裹,底下的客人被那流苏晃得直冒绿光。 身材这么好脸蛋自然不会差,只看那抹红唇便已猜到面具下是何等绝色,此起彼伏的口哨声渐渐被安可取代。 震耳欲聋的安可声那么大,谈屿臣身边的几个男人自然被惊动,其中一位便是这艘轮船的少东家苏任玉,他打个响指招来waiter。 “领舞那位,跳完让她过来。” “哟哟哟,苏少爷还想左拥右抱,也不怕身旁的佳人生气。” 佳人佯装恼怒在他胸口捶了一拳,苏任玉笑呵呵同谈屿臣道。 “唐影后不在,不如我叫那位妞,来陪三少爷喝一杯如何?” 想做船舶港口生意离不开谈家,苏任玉几次牵线搭桥将帖子递到谈家都没用回音,这次欧根罗号航海游没想到谈屿臣却应下了。 烟雾漫散间,谈屿臣摇头一笑,“管得严,回去得跟我闹了。” 苏任玉直呼“卧槽”,看他神色不似作伪,暗忖这位唐影后难道真有拴住浪子的本事。 “那我是不是得改名叫嫂子了?” 谈屿臣笑而不答,烟头碾进烟灰缸里,震耳欲聋的安可声还没停止,他随便瞥了眼高台。 就是这一眼,他瞳孔轻微一凝。 刚刚还了无兴趣的男人,此刻饶有兴致地盯着舞台,倚靠在沙发上,如同只慵懒的狮子。 舞曲马上结束了! 孟九轶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不然出了这个场子就完蛋,目光四处探寻,看到高台边缘放着把道具伞,她手一够,扭着伞直接下了舞台。 身后伴舞的看到她不按排练的来,全懵了,但吆喝声越来越大,她们只能当作是设计动作,接着跳自己的。 场下瞬间沸腾,卡座上不少男人让她赏脸喝一杯,孟九轶毫不停留,灯光太闪她大致确定谈屿臣的方向,踩着恨天高朝他走去。 苏任玉眼看美人踩上台阶到了他跟前,就要扯她进怀。 “知道爷在找你,自己倒过来了?” 孟九轶一个漂亮转身,顺势甩开了他的手,苏任玉贼心不死还要来拽她,而坐在旁边的谈屿臣和其他人聊天,神情在半明半昧的光线里懒洋洋的,明显没注意到她。 她心一横,破罐破摔,直接坐在了谈屿臣腿上。 霎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混着场下的口哨和鼓掌,场内气氛顿时达到高潮。 尤其是知晓沙发旁边这几位,谈三少爷虽然行事浪荡,可到底身份在那,还没有舞女敢堂而皇之坐在他身上,都在暗忖这女孩只知道挑选场内最帅的,怕是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孟九轶尚在紧张心跳砰砰之中,自然未曾察觉男人那瞬间的微顿。 他扭过头,蓝光落进他幽深的眸底,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要将她扔下去。 她赶忙抓着他衣领,在他耳边低声:“是我!” 这个动作她几乎趴在了他颈窝,借位看就像两人在拥吻一般,起哄声更大。 谈屿臣并未搂她,但也并未赶她走。眼皮往下滑,目光落在她戴着面具的脸上,微蹙眉。 “你?” 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他肯定认出来了。 孟九轶咬牙:“孟九轶!” 呼出的灼灼热气喷在男人耳后,而更多的,是她闻到来自他身上的气息,不是想象中的香水浑身酒液的难闻,是清爽凛冽的松木香。 淡淡的薄荷味掺杂其间,让人无端松懈下来。 他下颌离她不过摩擦之间的距离,孟九轶下意识想往后退。 腰间横贯过来一只手,她腰部完全裸露,他手掌自然而然贴合,稍用力她便趴去他胸膛。谈屿臣压下脸,寸寸打量着她,话里一股子玩味。 “你怎么会在这?搞了个副业?” 鬼个副业。 迎着他的目光,孟九轶下意识想含胸,但转念一想什么都看到,索性自暴自弃不躲了。 “录音笔我拿走的时候被他们发现端倪,陈仲利的保镖在门外找我。” 谈屿臣:“这样?” 什么这样那样,孟九轶抓紧他衣领,“快带我走!” 他依然不做反应,她压低声音道:“如果我被发现了,别指望我不会把你供出来。” 两双眼睛在昏暗里对视,她茶色瞳仁很漂亮,气势也很足。 谈屿臣像是遇到有趣的事,“你威胁我?” 放在平时孟九轶当然不敢,这个男人绝对睚眦必较,但现在小命都要没了还管这些。 “三少爷我就烂命一条,你知道的我对孟家没什么感情,被我连累也无所谓,不像你对你家人那么护短。” 她以为自己气势十足,殊不知就像只竖起胡须的猫咪,谈屿臣还没说话。 场子就有穿黑西装的保镖进来,在不动声色挨个确认人,孟九轶回头看了眼,立刻把脸埋进他怀里。 第45章 欲望的沙哑 谈屿臣和旁边的人使了个眼神,有人会意,将外套递给他。 长到膝盖的燕尾西服,足够将怀里的她裹得严严实实。 腰间灼灼的力道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衣料里衬贴着肌肤,莫名让人觉得有安全感,是刚才从他身上闻到的气息。 孟九轶忍不住仰头看他,耳后的松紧带却被他手指一拉,那张面具从她脸上褪下来。旁边的苏任玉想看看佳人长什么样,然而让他失望了,刚露出耳侧莹润的肌肤。 谈屿臣扯下绑住她头发的皮筋。 长发如同瀑布般散落,惊人的发量足以将她的小脸大半遮挡,只留下圆润挺翘的鼻尖。 “你干嘛?”她仰脸不解看他。 有淡淡的橙子香弥漫而上——来自她松解的头发,而长发掩映着她怔怔的面容,像是夜晚刺从深处的一株掩映的玫瑰。 谈屿臣眼眸深了些许。 “不是威胁我要走?” 下一秒,孟九轶在他怀里骤然腾空,惊吓过后,她将手腕缠过他的脖子。 “去哪啊?”旁边几人起哄道。 谈屿臣脚步未停,但嗓音透着一丝欲望的沙哑。 “回房。” 又是一阵哄笑,回房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他在声色场上可从来这么急不可耐啊。那姑娘紧紧圈着他的脖子,脸埋进他怀里,只有双修长的小腿随着走荡无意轻晃,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哦。 孟九轶眼睛没遮挡,但所有感官都在注意周围,她能够感受到有保镖在场内四处找她,出了场子后冗长的走廊有人来来去去,在问人找到了没。 她后背发凉,无意识将谈屿臣搂得更紧,他垂眸看了她一眼。 她明显不知道。 比如随着走动她鼻尖呼出的热气尽数钻进男人耳侧,轻微的癫上颠下,柔软两团不止一次撞去他胸膛,直到门关上,头顶传来懒洋洋一声。 “抱够没?” 孟九轶猛地抬头,立刻从他身上跳下来。 本来想保持最后的体面,结果长筒靴跟太高,往旁边拐了下。 孟九轶痛得撑住了墙壁。 谈屿臣坐去沙发,交叠着腿搭在茶几上。 “怎么兼职去跳舞了?” 孟九轶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绝对不对付,不然怎么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牙痒痒。 “那些人在追我,我总得找个脱身的办法吧。” 她将录音笔放在桌上,“东西我拿到了。” 谈屿臣并没有急着去检查,而是问。 “吃饭了?” 下午一直在蹲守找机会,哪有时间吃饭。 孟九轶道:“吃了!” 肚子不合时宜发出咕咕几声,在这安静的房间无异于放屁。 “....” 孟九轶在他那种眼神下尴尬死了,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好在谈屿臣没有怎么笑她,手一摁旁边内线,不多时就有人推着餐桌进套房。游轮的主厨是从九州某间米其林餐厅请过来,擅长中式和慢食,送上来的竹笙蛋炸,茉莉美人米和白松露玉豆腐都是孟九轶的超爱。 “如何?”谈屿臣坐她对面。 在佐餐酒里名声在外的热夫雷-香贝丹在冰桶里泛着深邃的宝石红,醒完酒后谈屿臣一反常态替她倒酒,汨汨酒液沿着杯壁缓缓倾倒。 孟九轶见人如此殷勤,警惕看他,“这不会是什么断头饭吧?” 谈屿臣嘴角抽了抽,酒杯推向她。 “答谢不行?毕竟你才帮了我的忙。” 他话虽这么说,孟九轶却不敢受,帮忙算不上,他们自始至终其实都是在交易。 谈屿臣斜着杯口和她的轻轻一碰,“祝贺你成功。” 轻微的玻璃碰撞声像是扣在孟九轶心上,她有些无所适从,不明白谈屿臣这套怀柔策略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对方也不会解答她的好奇心,望着窗外,抓提在手上的高脚杯,轻晃间酒液在杯壁里泛着靡金光芒。 她索性也不再探究,拿起喝了口,入喉的辛辣和苦涩险些让她呛出来,什么玩意? 对面传来几声轻笑。 “你笑什么?”她恼道。 谈屿臣持杯浅闻了下,摇了摇头,“你再试试,少量。” 想说他装蒜的话最终咽了下去,男人这些动作做起来赏心悦目,她鬼使神差轻晃酒杯,再小嘬一口。葡萄酒的礼仪孟九轶其实会,但她更懂什么样的人,适合做什么样的事。 “如何?”谈屿臣问。 苦涩过后,孟九轶咂吧着嘴唇,“好像有树莓的味道。” 谈屿臣微挑眉,惊讶她的味觉这么灵敏。 “你这舌头配你这胃可惜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这胃怎么了,是心情不好的治病良药。 孟九轶又喝了几口,转头望着窗外,海上夜色浓郁,隐约可听见浪声拍打,潮湿海风扑面而来,让人觉得惬意。 “你怎么会在船上!” 她幽幽道,“三少爷如果早和我说,我想我应该不至于这么狼狈。” 谈屿臣支着下巴看她:“你又没问我。” 孟九轶:“.....” 再和这人说这些只会被气死,她拿着酒杯走到阳台外,倚着栏杆望向海面,将脸轻贴在胳膊上。 几十年珍藏的红酒,甘中带涩,经海风一吹不知不觉脑袋晕晕的。 “明天我怎么离开,要是...陈仲利派人逮我怎么办?” 她确定身后传来男人的回应,可浪声怎么这么大,孟九轶不由得懵怔回头。 “你说什么?” 海风猛烈灌来,吹得阳台的灯光摇曳起波纹,谈屿臣看见她头发舞动的每一缕都渡着金光,而掩映在长发后的眼睛忽浓忽淡,懵懵的,懵懵地看着他。 一扇阳台门之隔,模糊了男人的神色。 他道:“抓住了就把你交给他。” 这次孟九轶听懂了,哪怕喝醉也听得明明白白,用沉默表达了愤怒,走到没有他的阳台另一端。 欧根罗号经重金打造,房间靠近船头,底下的水上王国清晰可见,无边泳池旁边是盘旋环绕的滑道,人影重重但欢笑声清晰可闻。 孟九轶凭栏痴痴地看,有人在甲板上如泥鳅跳跃泳池,引得无数旁观者鼓掌叫好,她的记忆在酒后发生紊乱,还以为是回到自己在学校学游泳的时候,她技术虽然菜,但胜在毅力好。 又有人跳进水里引得一阵喝彩声,孟九轶脚踩上栏杆,也想跟着跳。 有人一把揽过她腰拽了回来,她摔去硬邦邦的胸膛。 谈屿臣松了口气,啧道。 “活腻了是吧?” 孟九轶脑袋被撞得生疼,仰脸看他,灯光如雾落在她眼睫上,又融进眼底变成了水。 荡漾的春水。 谈屿臣和她这样的目光对视着,再往下,浴袍不知道何时已然敞开。 如同花瓣似的胸衣,只够包住小小一半。 他声里带着嘶哑,“知道我谁吗?” 第46章 好像摸了他 孟九轶点了点头,又懵怔地摇头。 灯光在她眼前迷离拉丝,只有个轮廓,但莫名让人五官优越。 腰上的力道勾起了她记忆里潜藏的熟悉,刚发生不久,只是那只手搂的是她肩膀,轻轻一碰,连指间都未曾碰及。 有太多人莫名其妙刚认识就想摸她亲她,和她聊诗词歌赋人生哲学,可聊不过两天,便迫不及待在言语露出器官。 唯独他,是个绅士到连碰触都要说抱歉的男人。 许衍之,你不能再进我梦里了。 她手轻轻触摸上眼前这张脸,这辈子最近的一次,手指小心翼翼摩挲。 谈屿臣任由那轻轻的触感在下巴上游离,不阻止,也未折下颈让她摸得更多。 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她眼底压在醉意之后的痴迷第一次清晰可见,而男人的神色却被长睫悉数遮挡。 不知何时,两人越靠越近,近得只要微微启唇,就能将樱粉色的唇瓣含入嘴里。 那种气息,那种扑面而来的侵略感,哪怕是醉后的孟九轶都能清晰感知。 她缓缓闭上眼,唇贴了上去。 可嘴唇触碰的前一秒,谈屿臣猛地侧头。 欲望如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从他眼底渐渐褪却。怀里的她思绪一截一截地断,闭眼已然睡去,谈屿臣将她抱去床上。 经过白日暴晒,四五月份的海上已经隐隐升腾起热气。房内冷气静静地流淌,她在被窝里熟睡。 一扇玻璃门之隔的阳台,谈屿臣凭栏而站,指间的烟雾被海风卷得缭绕。 ** 第二天上午。 孟九轶第迷迷瞪瞪转醒,眼睛还没法睁开,她手摸向床边想看看几点,然而模糊看到人影站在半晌,笑眯眯看着她。 她拥被坐起,警惕往后退,“你是谁?” “孟小姐你别怕,我是你的客房管家sophie。” sophie道,“我本来想叫你吃早餐,看你一直在睡不好打扰,但是走了又担心你错过下船时间,找不到人怎么办。” 游轮也有客房管家嘛? 孟九轶抓抓凌乱的头发,然后低头的一瞬间愣住。 不是昨天穿的那套衣服了,奶油色的吊带裙挂在身上,透得跟层纱一样,是闻琪经常和她吐槽的那种款式。 她突然生出警惕,昨晚她干什么了? 和谈屿臣喝了酒,聊了两句,然后呢? 记忆断得零碎,又间歇回忆起半点,她摔去他怀里...好像摸了他.. 靠!孟九轶想死。 sophie见她抓扯着头发,把自己深埋进被子里,像是再也不想见人,然而一秒后又扯下来到处检查,看看胳膊和锁骨,甚至连领口都拉开确认。 孟九轶抬头看她,“sophie,这衣服是谁给我换的?” “是我昨晚帮你换的。” 还好还好。 从后颈弥漫上来的热度悄无声息退潮,孟九轶眼睛像狐狸一样,旁敲侧击,“昨晚你来给我换衣服的时候...我是什么样?” 衣衫完整嘛,她没好意思直白地问,但谁知道谈屿臣那个登徒子会做什么。 “你喝醉了正在睡觉,我就帮你换了睡衣。” 昨晚那套衣服被sophie从柜子里拿出来,孟九轶放下心来。 “他呢?” sophie不解,她道:“谈屿臣。” “从昨晚出去就没回来,不过三少爷让我好好照顾你。” 没回来?那再好不过。 孟九轶布着阴霾的心情一下子晴朗,该洗漱洗漱,该吃早餐吃早餐。 游轮下午一点到新奥港口,等她收拾完毕,有团队进门替她化妆,长发一卷,厚厚的妆粉一扑,孟九轶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 她一袭贵妇裙戴着墨镜,拎个小羊皮包,下船的时候,安全检查员拿着证件确认她的身份后,说期待下一次重逢。 “merci!”孟九轶矫揉造作扭着屁股走了。 她离开码头后,坐飞机赶回九州。 这个周末无声无息,手机里多出来一笔江周的转账——十万,备注尾款。 而她自始至终都没见到谈屿臣,看不见最好,这人话里没个正形,要是就昨晚较起真来,尴尬的永远不会是他。 微信里,莫如月发来条消息。 【想不想去哪玩?妈妈陪你一起去。】 孟九轶觉得奇怪,于是半道回了趟孟宅。 刚进门就听见冯冉的笑声。 “来就来还带东西干什么,这么见外。” 贺知舟道:“应该的伯母。” 孟音彤挽着他的胳膊,“哎呀妈,这才哪跟哪,何况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以后怎么做我老公?” 几人都笑,孟父问:“你爸妈最近在做什么?” “爸妈下午去陪华商药业的董事长打高尔夫,他们说有空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孟音彤明知故问:“吃饭干什么呀?” “你说做什么,当然是同伯父伯母商量什么时候把你娶回家。” 其乐融融的笑声,让孟九轶无所适从地站在原地,几人转头看到她,孟音彤笑容收了。 “你在这干嘛?” 孟九轶也不客气,反问道:“我在哪要给你打报告吗?” 眼见这两又要掐起来,孟父道:“你妈刚才还在问你,回来就去给她报个平安。” 孟九轶知道孟父在支开她,不过也不想待这,转头准备走。 孟父又道:“对了,下周末谈老太太邀请我们去橙园做客,你规划好时间。” 贺知舟常年在国外并不清楚他们家的情况,轻声在女朋友耳边。 “谁啊?” “佣人的女儿。” 眼见贺知舟还在盯着门口看,孟音彤把他脑袋拨过来。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掉。” 第47章 手沿着他胸口往下滑 “客厅那位就是孟音彤的男朋友?”孟九轶问莫如月。 看她宝贝成那样还用问嘛,以前虽然老是用贺知舟气她,但孟九轶从没见过这个人。 看起来挺温文儒雅的。 “应该说是未婚夫,谈了这么多年早该有结果了。” 莫如月道,“下周有没有时间?陪妈妈去国外玩几天,你爸给了我一笔钱,我们顺便去看看孟城。” 孟城是孟九轶的弟弟,比她小七岁,被孟父送出国去读高中了。 孟九轶觉得奇怪,孟父怎么会给她们钱? 高中刚回到孟宅时,她无意听到冯岚给冯冉支招,说喂不熟的狗,给吃喝就行了,不能给钱。 她纳闷道:“你是不是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莫如月道:“下周贺家父母会来商量音彤和贺知舟的婚事,你爸的意思让我们出去玩一阵。” 玩什么,分明是赶她们走嘛。 孟九轶冷笑了声,坐在凳子上,低头玩着手指。 “生气啦?”莫如月贴着她后背。 “不生气,我又不住这!” 孟九轶道,“不过下周我有事,你去吧注意安全。” “有什么事?” 莫如月似想起了什么,犹豫道,“你是不是要——” “我就是和朋友约好去玩,而且他们要去谈家做客,还给我规定时间回来,我不想来回折腾。” 私下孟九轶从来不会喊孟信诚爸爸,她转移话题道,“还有见到孟城别给他钱,他在国外没人管,早晚得玩野。” 几句话插科打诨过去,莫如月也不再怀疑。 她从背后拥着孟九轶,在她耳边叹气,“小九,之前不开心的事情咱们就忘了吧好不好,生活总是有很多起起伏伏的,跨过了那个坎,以后等着你的都是阳关大道,何况岁——” 孟九轶身体一僵,莫如月也敏感不再提这个名字,轻声道。 “她肯定也希望你每天都过得开心。” 孟九轶反复地扭着袖子上的纽扣,机械重复,仰起脸对莫如月笑道。 “什么不开心的事啊,要不是你提起来,我早忘了。” 莫如月走后,扣子因为反复的旋转拉扯,脱线掉在地上。 孟九轶翻开日历,如今已经五月底,再往下翻正是莫如月说的下周—— 6月6号那天被圆珠笔勾了细细一圈。 所有人都忘了,或者选择性遗忘来抵抗痛苦。 但孟九轶没忘,很多个夜晚做噩梦,她都会回到那场冒着汨汨浓烟的大火里。窒息的浓烟将她死死困在黑暗里,而她一遍遍的,重复失去她最好的朋友。 【法院一审以朱利建故意杀人罪,绑架判处其死刑,后朱利建提出上诉,二审将于6月6日在九州高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 孟九轶手机里收藏的新闻只有这一条。 书上说消除梦魇的最好办法就是撕开伤疤,让痛苦得以沉冤昭雪,她在默默等待那天的到来。 网页自动订阅的财经新闻不断跳出来,孟九轶正要删掉,鬼使神差点了进去—— 【资不抵债!信道钢铁正式宣告破产】 [按照国有资产管理法,理应由钢铁龙头破产重组,然而陈议员此次力排众议,将信道钢铁进入拍卖程序,出售给最高有意竞标者,是否为新官上任三把火目前还不曾得知。] 孟九轶盯着那条消息反复地琢磨,下意识觉得和谈屿臣有关。 国内钢铁龙头大营钢铁,似乎也是谈家的产业,他到底想干嘛。 她翻出微信想问他,然而打完又删掉,看看他以前怎么回的。 两个字两个字的蹦,仿佛多说句话要他老命,幽幽的眼神无声昭示着孟九轶的不满。 她转头给江周打去了电话。 -- 影后唐柠的别墅在郊外,掩映在苍翠林荫里,最大程度保证了私密性。 傍晚时分,她化了很精致的妆,在三角梅盛开的斜坡等来谈屿臣。 黄昏在他肩上晕出淡淡的光晕,男人朝她走近,挺拔的鼻梁逐渐清晰,深邃的眼眸散漫依旧。 唐柠心跳不断地加速。 谈屿臣道:“听他们说你有事找我?” “没事就不能见你,想你也不行?” 谈屿臣没什么含义地牵了唇,进门后唐柠去厨房端汤。 “我熬了点清热的银耳莲子汤,你尝尝?” 谈屿臣挑眉,“堂堂影后在厨房忙碌,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单看大小姐我愿不愿意而已。” 她表情傲娇,蹲在旁边小小一只,谈屿臣也很给她面子,喝了碗。 “周导说《见青山》的女主角是你给我的?这可是他首次出山之作,网上都讨论翻天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啊?”她有些嗔怪道。 谈屿臣不太在意,笑了笑,“双赢而已,你的演技担得起这个角色。” 唐柠瘪了瘪唇,本来想听他说甜言蜜语的。 这个圈里的男人谁不会哄女人啊,做三分说成十成,不然怎么让解语花心甘情愿张开腿。他不是不会,相反没人比他更会。 谈屿臣明显心不在焉,没空理会她那些小心思,他懒靠在沙发上,捏了捏鼻梁,眼底压着淡淡的乌青。 陈仲利这个老狐狸,明显比他想的还狡猾,几边都不敢得罪,最后居然想出竞价收购这招。 唐柠看出他兴致缺缺,体贴提出帮他按肩膀。 大概真的疲倦,他没拒绝,注意力也完全不在身后,自然没看到唐柠一直在看他,眼里有着痴迷。 隔着衬衣领口,依稀可见男人胸膛的肌肉线条,紧实流畅,鼠尾草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钻进唐柠鼻子里。 知晓他们这段关系的不知道多羡慕她,谈屿臣几乎对她有求必应,给资源给代言。 前段时间有疯狂的男粉丝摸到她的住处跟踪尾随,都被他悄无声息解决了。 他对她一直尊重,也并未像想象中挟恩图报,让她献身。 能到这个位置,唐柠不可能再因为男人那点施舍打动。 她以为在这段关系占有主导权的是她,毕竟她的脸蛋和身材在娱乐圈都是顶尖。 可原来只是她以为,好几个月过去,对方无论怎么撩拨都不动,连个吻都没有,唐柠反而开始心浮气躁。 但娱乐小报上那些夸张的言论,他又没有出手阻止,大有听之任之的意思。 是默许吗? 她摸不清他什么想法,愈发心痒难耐,手沿着他胸口慢慢往下滑。 谈屿臣眼皮微掀,如同利刃。 她要亲上来时他侧过头,同时拿开她的手。 “越界了。” 谈屿臣直视着她的眼睛。 他幽澈的瞳孔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已然是意兴阑珊。 唐柠眼泪瞬间就涌出来,“你不觉得亏嘛三少爷,花了那么多钱在我身上,却不想着讨回点什么,既然你最开始就对我没这些意思,干嘛要回应我?” “丢两个子就想着回报是赌徒才做的事,我真没这志向。你在圈里有天分,又肯钻研,把心思用在这上面多好。” 她哭得厉害,谈屿臣扯了张纸递给她,却没有替她擦泪的意思,声音也毫无温度,“一开始不就说好,各取所需,你要犯规就没得玩了。” 唐柠如遭雷击,透过他那种冷淡凉薄的眼,反应过来他的各取所需什么意思—— 挡箭牌。 应付家里的逼婚。 可她以为的各取所取,一直是情-色交易。 得意时不是没有炫耀过,她有这样的资本,相信让浪子回头,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是早晚的事。 如今才清楚这男人理智得可怕。 她讽刺道:“三少爷拿我做挡箭牌,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没必要妄自菲薄,周导有野心你也一样,难保下一个走出国门的不是你,到时候别人只会羡慕,我谈屿臣曾经是你的入幕之宾。” 他拿纸擦手,起身,“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告诉江周,我有事先走了。” 唐柠心沉了再沉,成年人说话点到为止,他这就是断了的意思。 男人已经朝门边走去,只看背影就知有多决绝,唐柠泪眼含着怨毒。 “谈屿臣,你现在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祝你以后也遇到个永远瞧不上你的人!” 谈屿臣眼神淡漠,根本没把她的话入耳。 上车后,司机道:“三少爷,他们已经到纽约了,我让飞机候着?” 谈屿臣“嗯”了声,夹着烟的手轻轻掸了下灰。 车子朝机场路驶去。 “刚才江周来电话,说孟小姐有事想见面问你。” 微风撩过男人额前的碎发,他缓抬眼皮,表情有些懒。 -- “不见?”孟九轶握着电话,有些发懵。 江周解释道:“三少爷这段时间很忙,他还有话让我带给孟小姐。” 孟九轶静等后话。 江周轻咳了声,“他让你安分点,别趁他不在耍心眼。” 孟九轶气得笑出来,忙成这样,还有功夫来威胁她。 电话挂断,手里的枕头成了发泄神器,嗖一下扔得老远。 两天过后孟九轶看到新闻,就不止是无语了。 九州娱乐小报几乎是无孔不入,也不知道被他们怎么跟踪深挖,谈屿臣在国外陪女孩逛街的照片被挖了出来。 【唐影后已经是过去式,谈三少荣升为第一地陪。】 那夸张的几个大字占据整张报面,让人想忽略都难。 什么人啊,没空给她答疑解惑,倒有时陪女伴逛街。 手机摁灭,她无意瞧见自己映在屏幕上的脸——愤愤不平兼顾一丝幽怨。 孟九轶愣了愣,脑子里瞬间敲响警钟。 她确定自己不可能爱谈屿臣,之前见识到他的真面目,也绝不可能以为他会对她有什么想法。 那她为什么会产生类似委屈的情绪? 是他在医院主动的缓和体贴,还是游轮的小意温柔,让她觉得他们关系变好,谈屿臣就该对她有所不同。 她瞬间想给自己一耳光。 孟九轶,清醒一点。 ** 六月六日,天降淅沥小雨。 孟九轶在去法院之前,先去了趟白塔山陵园。 因为不是特定看望的节日,整个山上都显得冷清,孟九轶沿着台阶而下,将满天星放在了某个墓碑前。 她蹲下来,看着照亮上巧笑倩兮的女孩。 “岁岁,我来看你了。” “干妈的手术做得很成功,最近已经准备出院了,我刚才去养老院,听说一起住的大爷大妈给她送了条小狗,但你觉得这样会不会给她造成生活负担呢。而且她病才刚好,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小动物。” “你呢,在那个世界过得还好嘛?” 没有回应。 天地茫茫,只有她自己的声音,而墓碑上的照片已经褪色,提醒她不止经年之隔。 更是阴阳两隔。 那瞬间,窒息般的痛拧紧了孟九轶的心脏。 她拿出瑞士糖,拆开包装后放了五颗过去,有细碎的晶莹落在墓碑上。 “这次就我让着你好不好,你五颗,我四颗,下次要让回来哦。” “明天就是朱利建的二审,他这次绝对逃不过死刑。这些年我其实不止一次在想,如果周末那天你没来找我,结果是不是完全不一样?” “死的一直该是我。” 照片上定格了女孩最甜美的笑,但再也没法回答她。 风自山顶而来,轻轻抚在孟九轶脸上,像是过往她们拥抱分别的时候—— “孟九轶你要加油!” 她眼眶瞬间湿透。 孟九轶曾经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那种人,妈妈疼爱,从小的玩伴陪着她走过了小学初高中,她有最亲密无间的朋友,还有把她视为己出的干妈。 她得到的关爱太多,所以哪怕经常见不到孟信诚也无所谓,毕竟他每次回家都会给她带好多东西,让她沉浸在父亲只是忙碌,家庭和睦的谎言里。 可高中时她突如其来得知,父亲是别人的父亲,她引以为傲的母亲是第三者。 茫然怯懦和抬不起头几乎在那一年彻底改变了她的性格。 她还来不及去接受这种落差,就被告知父亲的原配为人大度,愿意让她们回到孟家。 去新的城市,不止转学搬家,也意味着她和以前的亲密关系戛然而止。 章岁在机场送她离开,哭着抱紧她。 “我们永远是朋友。” 如果那时候真的画上句号就好了,真的永不再见就好了。 她靠在墓碑上,声音很轻。 “岁岁,我想好了,等把最后一点事情办完,我搬到这里来陪你好不好?山下空了很多房屋,我盘过来种种花,养养狗,空了上山来陪你聊聊天。” “等我。” 第48章 弑母 孟九轶下山后,打车去了九州高级人民法院,红色大楼如同巍峨五指山,衬得雨意茫茫里的她渺小如沙。 今天来旁听的不多,孟九轶戴着口罩,一身黑裙淹没在角落。 民警押着朱利建姗姗来迟,自他出现,她母亲的亲戚愤懑之下,隔着护栏砸了瓶水过去。 “畜生!” 法官拍案将场内控制下来。 朱利建缓缓一笑,仿佛被砸的不是他,厚重镜片下显出不同于囚犯的儒雅。 那笑却让孟九轶感到恍惚,像是回到课堂上他教书育人时。 他说人生本苦,数学是他的救命良方;他说不管出身如何,要成为有志向的人。 可记忆被劈开,留下难以愈合的啮齿,另一个他面目狰狞。 破旧仓库的排风扇机械地转,章岁哭着把她推醒,孟九轶在茫然中醒来,记忆仿佛还在刚才—— 周六展板还没有做完,章岁来九州看她,陪她回学校帮忙,而数学老师朱利建回学校时,看到她们也在送来两杯喝的。 头痛欲裂间她闻到汽油的味道,嘴绑着胶布无法说话。她眼泪汹涌肆意,在火光点亮那瞬间看到朱利建狞笑的脸。 “孟九轶我其实没想杀你的。” 朱利建笑道,“你是我学生,出事我肯定被怀疑,但谁让你俩倒霉,去地下里问为什么吧。” 孟九轶泪水磅礴,发出呜呜呜的嘶吼。 她不知道一向和蔼可亲的数学老师,为什么变成这样,其他人知道她被霸凌后,怕惹事退避三舍,只有他伸以援手。 妈妈回来知道她出事怎么办,干妈也还在等着岁岁回去.... 强烈的求生意志让她不断挣扎,手腕在绳上磨出道道血痕。 一声官捶几乎刺穿耳膜,孟九轶回神,听到法官问。 “朱利建,一审的时候你全程沉默,现在我问你,你和你母亲发生什么,让你下定决心杀她?” 朱利建背对着台下所有人。 “我妈从自我有意识那天,就告诉我要成为有出息的人,要比那些父母双全的更有成就,我妈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我以省第一考进之华大学。” “但是我没能一直做她的骄傲,毕业后我一直受挫,后来我妈再见到我,说得最多的就是,早知道我会这样让她这么丢人,还不如死掉算了。” 他沉默了下。 “她最欣赏的人物就是林黛玉,对方也是在心灰意冷后,选择殒身,我想这应该也是她要的。” 他话音刚落,旁听席突然传开崩溃咆哮一声—— “放你妈的狗屁!” 法官将场内控制下来,而朱利建全程都没有回头。 长达两个小时的审判,在一声官捶后落下帷幕。 “全体起立!” 孟九轶跟着其他人站了起来,庄重威严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审判庭。 “经本案委员会裁定如下,驳回上诉,维持原判死刑,本裁定为终审裁定。” ** 接见室门。 孟九轶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内镣铐加身的朱利建。 她拿起听筒,对他展露笑容,“朱老师好久不见了,我以为这次你也不会同意见我。” 朱利建释然道:“临死见一面,也不枉我们这辈子的师生缘分。这些年,你在孟家怎么样?” “很好。” 孟九轶眼神冷然,“好到足够让我培养了正确的识人能力,不会再把一个杀人犯当成人生导师。” 朱利建失笑道。 “孟九轶怎么说呢,我一直觉得我们是同种人,我妈也是不甘心做普通人,想用我当成进入上流社会的筹码。 可是她失败了,不仅没有名分,活得还不如猪狗。 但她把这部分压力转嫁到我身上,我从小就告诉自己要活得比别人好,他们得90分我必须拿100分,别人得一句夸奖我要得十句,所以我拿了省第一,大学的时候也是年年国奖,我就告诉自己能行! 可原来真的不行!他妈的一个宿舍全是富二代,我当牛做马都讨不来一个笑脸;别人靠爹妈轻松一句话的事,我点头哈腰都拿不到;笔试我明明是全国第一,录取的却是个不学无术的关系户; 好不容易混到个私人高中当老师,凭职称却永远没有我的份。我曾经也交到很好的朋友,可到头来因为一点利益去举报我。 孟九轶你比我幸运真的,你经历的那些事情在我这只是毛毛雨,每次看到你因为霸凌那点破事衰成这样,我就觉得你可怜,又觉得你蠢。” 孟九轶在高中那场霸凌,朱利建是完整的旁观者,只是他那时充当的是无微不至的关怀者。 蚀骨的凉意席上手指,孟九轶勾唇道。 “你没说完,应该还有嫉妒吧,你嫉妒我。” 临死之际,朱利建也承认了。 “是啊。” 嫉妒她还有真正的朋友,嫉妒她明明风雨飘摇,还敢去保护被霸凌的同学。 朱利建早就没有人性了,或者很早就抛弃了这些。 孟九轶面无表情看着他。 “这就是你当年要杀我的理由,或者说在你害死你母亲后,无差别想要拉几个人陪你去死。” 朱利建这个人有多恐怖呢? 在将他母亲肢解放入冰柜后,还能照常回学校上课,制造一场放火绑架。 朱利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法庭上那些人都说我杀母猪狗不如,别人不能理解我相信你肯定懂。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贪恋,把我带到上流社会门口又让我跨不进去,让我生出那么多妄想,我怎么会活得这么痛苦,我所有的折磨都来自于她,是她! 你明白这种感觉的是不是?你明白我为什么想杀她?” 他的声量越来越大,狱警拍门制止。 孟九轶看着他狰狞的神色,手中的电话线仿佛缠绕着心脏,她像是回到那天午后,问莫如月当年嫁个普通人也能活得很好。 没有恨嘛?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有的,她实实在在恨过莫如月,恨她当年为什么要当小三。 第49章 你表哥同意我们 朱利健看她不说话,笑意更浓。 “所以我说我们是意中人,你能理解——” “不是!” 孟九轶反驳道,“朱利建,你说你的痛苦全是你母亲造成的,不过是在为你的无能找借口而已。 因为你人生诸事不顺,所以把责任怪到原生家庭身上,那我问你,你为什么没想去杀你爸?” 朱利建不说话了。 “因为你找不到是不是,接近不了他们是不是,你只能挥刀向弱者,用这样的行为宣誓你心中的正义和不公。 别再冠冕堂皇了,你口口声声说你的痛苦是你妈造成的,但她可以从小把你丢弃,让你成为孤儿。 可她已经极尽所有将你托举,没有她,你连来这世上的机会都没有,这世界上的苦难千千万万种,受不了现实你可以死啊,而不是去杀她。” 孟九轶一字一句道,“我和你永远不会成为一种人,我不会挥刀向弱者。” 一扇玻璃窗之隔,她的鄙夷包括早该消散殆尽的善良,都让朱建立如此碍眼。 “我赌你会孟九轶。” 朱利建道,“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没必要杀你。” 孟九轶看他唇贴近话筒,盯着她,用他两只能听见的声音道。 “这些年在狱中,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利用了,是那个人想要你死。” 一道惊雷炸开。 “谁?” 孟九轶哽着喉,声音几近发哑。 朱利建笑了,起身时撩开话筒,线在半空中甩来甩去。 “是谁!你说完朱利建!你别走!你不准走!” 椅子刺啦发出锐利的声响,孟九轶愤怒砸玻璃。 狱警过来劝她冷静,她只能在崩溃呜咽中看着朱利建缓缓走远。 ** 夏季天气多变,淅沥小雨转为大雨瓢泼,送外卖的电动车开得飞快,在路口撞上迎面的行人。 各自摔倒在地。 快递小哥怒骂道:“想死吗,没看到是红灯?” 孟九轶愣愣抬头,雨水沿着她苍白的脸蛋冲刷而下。 “...抱歉。” 快递小哥看她失魂落魄,懒得追究。 “注意点吧。” 密密匝匝的雨水沿着睫毛冲刷而下,孟九轶的视野一片模糊,好半天才想起这是在路边,要撑着站起来,手掌摁上石子传来钻心之痛。 路过轿车按出重重的喇叭声,各种声音糅杂,耳边忽地传来章妈的怨恨。 “孟九轶,是你害死了岁岁!” 一把迟钝的刀割进孟九轶心里,她双手捂住了脸,崩溃大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把大伞将她完全罩住。 “孟小姐?” 孟九轶抬眸看去。 “真是你。” 看她明显没印象,谢佑泽道,“上次在谈家别院举办宴会时,我见过你。” 他要伸手去拉她,孟九轶自己先撑起来了。 “这么危险,你怎么一个人在路边?” 谢佑泽关心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下这么大雨你打车应该不方便。” 谢佑泽笑了笑,“而且你是谈屿臣的妹妹,自然也是我妹妹,放你一个人在这我肯定不放心。” 对方这么热心,孟九轶没再好意思拒绝,她牵了下唇,感激道。 “那麻烦你了。” ** 轿车缓缓行驶,雨刮器来回工作。 谢佑泽瞧了眼旁边的女孩,“你怎么会在马路边?” 孟九轶低头擦着头发,尽可能少的弄湿车座。 “刚好出门有点事。” 谢佑泽勾唇,“九州可不小,上次参加完宴会我就去了国外,没想到刚回国就碰到你了,我俩挺有缘的是不是?” 孟九轶没有接话。 大半个月再碰到,谢佑泽某些消下去的心思又蠢蠢欲动。 “上回在别院初见,我就很想下去认识你,当时人太多了没有找到机会,没想到柳暗花明——” 孟九轶提醒,“谢先生,是右边这条路。” 谢佑泽“哦”了声,握着方向盘转了半圈,车子驶入高架桥,话题没有如孟九轶希望的戛然而止。 他继续道,“其实我一直是个唯物主义者,绝对不相信有一见钟情这回事,但遇到你之我觉得自己也挺浅薄和断章取义....” 孟九轶轻叹了口气,止住了他的长篇大论。 “谢先生,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说这些是想表达喜欢我的意思?” 谢佑泽看了她一眼,半干的碎发凌乱垂在肩膀上。 其他女孩要聊到这种问题早脸红了,她半点不动声色,明亮双眸望向他,倒把谢佑泽整得不好意思。 “对。如果我想追你的话,能不能让我插个队?” 孟九轶轻声道:“你想和我结婚?” 类似的话谈屿臣也问过,谢佑泽挑眉看她一眼。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封建糟粕的。” 他眼神直白且毫不掩饰,意思是看着她母亲这么过来的,应该不太会看中这玩意。 孟九轶表情凝了一下,这些人为什么都和她说同样的话。 “我在不在意是其一,谈老太太教育子女的时候曾经要求过,如果没有和对方长相厮守的打算,最好还是不要开始这段感情。 因为我小姨的关系孟家也和谈家成了亲戚,如果我和你草率在一起,会惹老太太不高兴的。” 这话说的心虚,孟九轶不过是想搬出谈家当挡箭牌而已。 谢佑泽丝毫不恼,“这你不用担心,老太太不会有闲心管这些,而且你表哥谈屿臣就挺乐意做我们的媒。” 孟九轶一愣,“你是说他知道...也同意了?” “sure。” 孟九轶面上一刺,隐没在光线暗处的脸蛋瞬间苍白。 难堪让她浑身止不住的发凉,一阵胜过一阵,从身体深处倾泻出来。 她以为经过上次病房的交流,谈屿臣至少对她带有起码的尊重,没想到却任由狐朋狗友来作践她。 如果谢佑泽想和谈家姐妹玩玩,他也点头? 第50章 建议你去整个容 孟九轶仰起脸,落落大方,对谢佑泽笑道。 “谢先生,让你排队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两个条件。” 谢佑泽自觉在追她的人里,财力和家世他是拔尖的,所以丝毫不慌。 “洗耳恭听。” -- “首先我是个超重度颜控,加之有轻微的脸盲,所以长得不够帅的异性,基本上我第二天就会忘记他长什么样。 如果谢先生要和我谈恋爱的话,我十有八成会记不住您,建议您先去整个容,动的区域应该不小,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这笔高昂的费用。” 周泊像模像样地念出这段话来,包厢里其他男士顿时喷出一口酒,有些甚至笑弯了腰。 谢佑泽气得几脚踹过去。 “够了啊,这话题今晚过不去了是吧?老子疯了才会跟你说。” 说来说去怪他嘴贱,在孟九轶那里铩羽而归,还要被这群狐朋狗友嘲笑。 “别说这孟家妹妹是个人才啊,骂人完全不带脏字的,我说什么也得向她拜个师。” 有人追问,“这其次是什么。” “其次——”话没出口,谢佑泽就扑上去捂死周泊的嘴。 “你他妈还敢说!” 侍者在前面领路,许衍之刚进来就听到此起彼伏的笑,像是炸开了锅。 有人回头注意到他,笑意舒朗。 “许董,就差你一个了啊。” 许衍之摇头失笑,“抱歉,路上堵车。” 他才从饭局下来,朋友邀约成了他天衣无缝的离席说辞,熨帖不苟的着装因为摘除了领带,而显出一丝随性。 他一手脱西装,有侍者上前接过。 “刚在聊什么,走廊都听见声了。” 几人笑道,“谢大少爷去招惹孟家妹妹,被人夹枪带棒刺回来了。” 许衍之不动声色回味着这个字眼。 “孟?” “孟九轶。” 周泊突然想起来,“许董应该不认识她。” 他递根烟过去,许衍之接过没点火,只在指间夹着,无人注意到这期间他的几秒停顿。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话语随意。 “哦?招惹什么了。” 有人刨根问底问这其次到底是什么,快说啊,这次谢佑泽可没捂住。 “其次嘛,我这个人脑子里装的都是封建糟粕,喜欢勤俭持家又听话的男人,让他往东他不能往西,打扮花枝招展肯定不行,不够安分。 既然是随心跟着感觉走,我肯定也会同时对别人产生感觉,如果给你带几个弟弟回来还望谢先生不要介意,也希望你们几个能和平共处,不要给我添太多麻烦....” 话没说完场内已经爆发出哄堂大笑。 这些话太过绵里带刺,拥有三寸不烂之舌,损人于无形。 许衍之低头微微莞尔,想象不出她是以怎样的神色侃侃而谈。 毕竟以往在他面前,她都是收敛着锋芒,像藏露花蕊的马蹄莲,明明心慌意乱,却还装的足够虚张声势。 只是再咬几次嘴唇,就真的要溢出花汁了。 他微微一愣,为这片刻的遐思,取下衔着的烟,这束火焰到底没点成。 有人慢悠悠道:“咱们谢大少爷明明长得人模狗样,怎么在孟家妹妹口里那么不堪?” “是啊我看也不是,难不成我眼睛出了问题,得挂个眼科看看啰。” 谢佑泽:“你丫的——” “也许。” 在哄闹的氛围里,许衍之微偏过脸,慢条斯理道,“她已经有了男朋友。” “不可能!”谢佑泽下意识道。 许衍之没接话。 他没有谈论别人感情的习惯,更何况她保密的恳请言犹在耳。 周泊似笑非笑,“忘了谈屿臣那晚怎么警告你的?等着被修理吧。” 男人一锤定音的“你去试试”几字仍停留在耳边。 谈屿臣说这话时皮笑肉不笑,连语气都很慵懒轻慢。 这个人说话一直模棱两可,可见识过他阴人的手段,谢佑泽莫名缩了下脖子,后颈发毛。 他立马让这些人保密,连岑东也不准说,这两人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说来八竿子打不着的妹妹,那厮管得可真够宽的,到底是妹妹还是情妹妹啊?” 他话里明显还贼心不死,再接再厉不信拿不下她,多喜欢谈不上,就是被孟九轶小辣椒的性格激起了胜负欲。 茶几这时被手指轻点,传来清脆的两声。 谢佑泽抬眸,对面的许衍之眯眼看他,散漫却举重若轻的一句话。 “人女孩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到此为止!” 第51章 幕后主使是? “尊敬的旅客您好,您乘坐的g023即将到达本次的终点站九州.....” 车厢里传来重复的播报,孟九轶望着窗外拉成虚无的风景,上午阳光慢慢升高,斜照在她肩膀上,她脸的一半陷在阴影里。 这两天她回了朱利建老家,小县城阴云笼罩,弑母新闻吓跑了好多人。 他母亲那边的亲戚对他弃如敝履,孟九轶根本没法得到有用的信息,兜转问了好几个老人,才对他的过去有了大概刻画。 ——朱利建母亲是未婚生子,光荣上完大学的她,回到县城时却带着三岁孩子,且对其父亲是谁三缄其口,那个年代可想会遭遇多少流言蜚语。 她和家里决裂,独自抚养朱利建长大,并对他寄予厚望。 而朱利建口中他父亲非一般人,多半是受他母亲耳濡目染。 “妈妈曾跟着你爸坐私人飞机去美国,他在开视频会议,整个机的空姐就服务我一个人,下机后乌泱泱的接待人员,他把大衣披在我身上,牵着我走,那是妈妈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当地老人偷听后,都笑她傻了。 可如果是真的,他父亲必定非富即贵。 但这位父亲估计从没在朱利建人生出现过,不然他何至于过得这么潦倒。 一个愤世嫉俗,在社会上屡屡碰壁的男人,到底会受谁的指使呢? 如果真如朱利建所说,绑架纵火都是受人诱骗。 那么绑架她,害死岁岁的真凶依然逍遥法外? 孟九轶蓦地打了个寒噤,通体冰凉里脸色惶白。 手机这时响起震动,来电显示是顾太太,上次在医院对方主动加的联系方式。 她接在耳边,背包朝车厢外走。 “顾阿姨?” “九轶,周末你会去谈家吧?真真天天都在嚷着想见九轶姐姐,她惦记你都快超过我这个母亲了。” 孟九轶呡唇淡笑,“嗯”了声。 “会去,我爸有和我说。” “那就好,其实我打电话给你是为着别的事。” 顾太太说她有个侄女才从英国转回来,性格太皮谁都管不住,所以打算送她去寄宿高中磨磨性子。 “上次听孟夫人唠家常,说你曾在瑞德国际就读过,它也算一梯队,但我担心这种寄宿学校小团体会很严重,想问问你具体环境怎么样?” 车站人来人往,孟九轶心中一跳,蓦地停住脚步。 她听到自己对顾太太说。 “顾阿姨,要不下午我陪你去看看?实地感受一下可能会更清楚。” 指使通常都是身居高位,对一无所有的人。 比起朱利建前半生的贫困和波折,他在瑞德国际最有可能,遇到催生他欲望的人。 -- 下午,宾利到达瑞德国际门口,红毯十里,整个校领导班子都在外面迎接。 顾家的财力非同小觑,指缝里漏出的一星半点,都足够他们学校几年的运作。 校长当然想留下这个香饽饽。 顾太太一下车,校长双手伸出去,笑脸盈盈欢迎他们的到来。 顾太太对他们介绍孟九轶。 “这是我侄女。” 校长忙不迭点头,连同孟九轶都受到尊敬和瞩目。 校长和一众领导先带她们去学校参观了一圈,从体育馆健身房,到剧院游泳池,再到如今正在筹备的高尔夫球场,各类设施一应俱全。 真的完全不一样了! 孟九轶环视四周——翻修扩建的教学楼,新建的教堂,还有身后完全陌生的校领导们。 私立学校的领导班子四到六年一换。 学校如今已然脱胎换骨,更名改姓,完全没有六年前的任何痕迹。 好似她的两年经历也如一场不见天日的梦魇。 阳光透过桃花心木的叶隙,碎金般落在孟九轶的肩膀上,脸上。 当时她来这里也真的想要交朋友,被一群女同学簇拥着的卷发女孩异常漂亮,友好走到她面前。 “我叫高弦月,你叫什么呀?” 多么好的开始,可后来到底是哪步走错了,才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顾太太问:“学生相处得怎么样,不会有小团体孤立个人的现象吧?” “你放心顾太太。” 校长立马保证,“在瑞德国际是绝对杜绝这种情况的!” 参观完一圈后顾太太挺满意的,并未给准确答复,走时孟九轶以朋友邀约为由并未上车。 她折返回学校,敲响校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孟九轶推开门,周校长笑道,“顾小姐,您还有事?” 顾太太介绍孟九轶是她侄女,这些人便以为她也姓顾。 孟九轶由着他误会,弯唇道:“有其他的事情想要咨询校长。” 周校长让她坐,同时让秘书去泡茶。 孟九轶轻轻地捏着茶杯耳,颇为惊讶的语气。 “六年前九州出了件很轰动的新闻,有位老师肢解了自己的母亲,转而又在逃跑中绑架了自己的学生,时隔多年最近才伏法。” “社交媒体上似乎极力隐去学校的名字,我也是刚刚才得知,那位老师居然在瑞德高中任职,叫朱利建。” 周校长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赶忙挥退了秘书。 “顾小姐耳听为虚,我们瑞德国际可从来没有这位——” “有没有叫人查查档案不就知道了,没有档案就追溯以前的学生教师,总有人记得。改校名又扩建翻修的确是个好方法,但痕迹总抹不掉。” 孟九轶眼睫弯了弯,“顾姨是听了我的推荐才来这考察,她并不知道这些事,相信很多学生家长也不知道瑞德曾出过事,不然谁敢放个定时炸弹在自己孩子跟前。” “校长你说是吧?” 周校长已经被她问得心慌意乱。 想要从对方嘴里逼出更多的话就得打心理战,这还是从谈屿臣那学的。 孟九轶说完,拿包准备走。 “等等顾小姐!” 周校长取下眼镜,“我可以向您说明一下当年的情况,但也同时麻烦你保密。” 孟九轶:“当然。” “当年的确有位叫朱利建的教师在这里任职过,但他不是通过调任或考进来的,不算瑞德的老师。” 孟九轶不解看他。 “什么意思?” 周校长打给教务主任,让他把六年前的任职教师名单发过来,上面显示这年有十一位老师先后入职瑞德,但独独没有朱利建。 孟九轶大惊失色,“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周校长斟酌道:“这是上一位校长的失职,当年高叶集团捐赠三千万供学校扩建,高董事长说他的爱女已经习惯补习老师的授课方式,唯一的条件便是让朱利建入职,但我也敢保证现在绝不会再发生这样...” 后面的话孟九轶根本没再听了,心头有如一道惊雷落下,岂止是色变。 高叶集团?是高弦月? 第52章 相貌端正说我? “为什么?” 那个天台的后续,孟九轶陌生地看着指间夹着烟,笑意明媚的高弦月。 每往她走一步,双脚如同灌了水的气球不断往下沉。 高弦月漂亮的脸蛋没有丝毫慌乱,手指掸了掸烟。 “退学申请书通过了嘛,还没有吧,学校那帮人就喜欢假忙,凡事都要拖上一个月——” 孟九轶嘶声道:“我问你为什么?!” 她在这个学校一直沉默安静,这是第一次失控质问,喉咙扯得生疼,每次跳动都在挤压心脏。 她在这个学校唯一的朋友。 知道她不开心,孟九轶困得半夜都要倾听的人。她对音乐一窍不通,却愿意陪着对方选择大提琴课,她的电话永远对高弦月畅通。 可最深的一刀,原来是她捅的。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问呢?” 高弦月红唇里呼出一团烟雾,“九轶,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这个世界人心险恶,我不过是提前让你见识到了而已。 以后当你能从容的处理身边的不怀好意,这个时候你就会想起我,想原来是她教我的呀。好朋友勾勾手是幼儿园才老师教,你怎么还相信啊?” 孟九轶眼神如血,恨不能扑上去咬死她。 “这么瞪着我干嘛?难不成以为你现在的悲惨都是我造成的。” 高弦月轻声在她耳边,“你不应该怪你当小三的妈,怪你的出身,再怎么样也怪不到我头上啊。” 只有在乎的人知道怎么伤你。 以往她三缄其口,沉默不言的家世,在因感动打动后卸下防备,终于向对方豁开了道口子,如今却成为刺向她的尖刀。 那种窒息和恨凿山越海,六年后都能清晰感知。 耳边接连的几声呼喊让孟九轶回神,扭头看去,孟父正蹙眉看她。 “在想什么,和你说话都没反应。” 奔驰商务车已经绕进胡同深处,眼前出现一座白色警卫亭。 孟音彤没忍住翻个白眼,“你这失魂落魄的到老太太跟前,还以为我们怎么着你了呢。” 今天是去谈家做客的日子,警卫亭保安确认身份后,停车杆缓缓抬起。 孟九轶眼角弯了弯,“姐放心,没人有你的比干七窍玲珑心。” 孟音彤想撕烂她的嘴。 冯冉拍拍她的手,问她上次去贺家,贺知舟的母亲送了她什么。 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孟音彤向她炫耀手腕上的翠玉手镯,是贺知舟母亲额外赠她的订婚礼物,她喜欢得不得了。 冯冉笑容有些勉强,听闻贺家有专门传给儿媳的帝皇绿翡翠。 是被贺夫人寐下了?还是觉得她的女儿身份不够? 孟父接着刚才的话问:“身体不舒服?感觉你今天状态不好。” 孟九轶看他蹙着眉,深深关切的模样,以前以为是真的怜爱,清醒后才发现是怕她添乱,阻碍他去攀附权贵。 是孟父这样的形象让她明白,永远不要想着靠男人。 孟九轶转过脸,淡淡道:“没事。” 她会想办法让高弦月回国,给自己,给岁岁讨公道! 谈家府邸橙园说是在二环胡同闹市区,但车子足足经过三重岗哨,绕上一望无际的高尔夫球场,路尽头是座巴洛克式的三叠喷泉。 车子绕过喷泉环岛,不知道多少层的花园洋房赫然于眼前。 饶是在冯岚进谈家那年,孟父他们曾经来过,然而依然被这里的宽阔奇葩震惊。 佣人引领他们往里走,穿过花厅的听到好几声笑,像闯了女儿堆。除了谈霓,沈媛和顾夫人也在。 孟家人进门的时候,冯岚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妈刚才还在念叨你们呢。” 坐在正中间,年约八旬的老人正是谈老太太,一张银盘脸,面容慈祥。 孟音彤蹲去她身边,随着谈霓的称呼,“奶奶两年不见您更显年轻了,刚远远瞧着我还以为谈霓挽着的是姑姑呢。” 马屁精! 沈媛拨弄着手上的戒指,低头冷笑了声。 老太太眼睛都笑弯了。 “音彤嘴还是怎么甜,去国外这两年出落得愈发好看了。” 顾真真这时爬过去抱住孟九轶的腿,叫了声九轶姐姐。 孟九轶摸了摸她的脑袋。 老太太跟着看过来。 “这是九轶吧,快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孟九轶上前几步,不好意思乱攀亲戚,只称呼了声老太太。 “生得真好看,原以为我家这几个姑娘就出落得够好,没想到人外有人。” 谈霓生气,“奶奶你怎么这样啊,我还在这呢。” 众人都笑起来。 老太太拍着孟九轶的手,“本来早该去医院看你,结果我身体不争气病倒了,听说你救真真之后肺部发炎,现在好了嘛?” 孟九轶低声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当时我就和别人说这女孩不简单,惜命这是本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弃自己安危于不顾,骨子里必定是个善良的女孩。” 顾夫人也跟着点头。 “老太太说的是,我家不知道多感谢九轶。” 孟九轶远没有这么伟大,说是应该的。 “如果被其他人碰到也会去救,反倒我自己不自量力,如果不是许大公子救我们上来,我可能还会好心办坏事。” 老太太就没见过这么点年纪,说话还这么得体的人,猜到她在孟家怕是不好过。 之前因为冯岚未婚先孕的做派,老太太虽没见过孟九轶,却先入为主不喜欢她这样出身的女孩。 如今看她这么谨慎,不由得心生一丝怜惜。 她对孟父笑说,“这个孩子你教得好,我越看越喜欢,给我做孙女就好了。” 顾夫人附和道:“老太太喜欢还不简单,谈家多的是相貌端正的男孩。” 这话如一道惊雷落下。 谈家婚姻还没落定,且年纪合适的,就谈升和谈屿臣了。 沈媛几乎要把手链给扯断,她几乎天天来橙园,在老太太跟前讨好露脸,可孟九轶轻而易举就得到一句做孙女多好。 好讽刺! 孟九轶感激看老太太一眼,知道她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借这句话让孟家好好待她。 可其余的人并不知道,心思各异,身后突然传来漫不经心一声。 “相貌端正是在说我?” 孟九轶后颈一僵。 第53章 给你抱回来一打 众人转头看去,谈屿臣正走进花厅,刀削似的面部轮廓在逆光下显得散漫随意,哪怕迎着所有人的注目,依然泰然自若。 脚步的每一声都扣在孟九轶耳边,她没回头,谈屿臣自她身旁擦过,乳白色的衬衣袖口擦着她的小手臂,痒痒的,像是过了一下电。 男人的出现像是火球抛入沉寂的水面,滋滋的气泡直往上冒,所有人都面有喜色。 刚坐下,谈屿臣背上就挨了几掌。 老太太骂道:“混小子还知道回来,净往自个脸上贴金,你看看你哪端正了?” 谈屿臣疼着龇牙,愣是没躲。 “行行行,您孙子就一癞蛤蟆,当心您老手疼,要不让别人代打?” “就知道框我这老婆子?出去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哪敢啊,不信你问张姨。” 谈屿臣懒洋洋道,“电话打得都给我拉成黑户了。” 张姨笑说少爷打来电话时,她十有八九在午休,老太太这段时间生病早晚一直在睡,所以才错过了电话。 “他在外面时时刻刻都牵挂着您。” 老太太明显被他哄好了些,谈霓这时暗戳戳报仇,谁让他不准她见许衍之。 “哥哥每次外出都大半个月,奶奶你就该找个嫂嫂管着他,看他还怎么乱跑。” 谈屿臣微眯眼看她,谈霓瞬间怕了,做了个缝嘴巴的动作。 老太太被她提起了这茬,劝谈屿臣,“说来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还想趁身体好的时候抱抱重孙呢。” 沈媛心中一动。 谈屿臣手搭在沙发上,闲闲道:“这简单,既然您老下了死命令,明天我就给您抱回来一打。” 老太太气得又是一棍子招呼过去。 真是家门不幸,谈家三代别说留恋花丛,连离婚二娶的都从没有过。 偏偏这混小子桃色新闻整个九州都闹得沸沸扬扬,老太太知道他是真的敢,于是也不再提结婚这茬。 他外面说不定真一打的娃,可以组个足球队了,孟九轶默默腹诽。 前两天和他上娱乐新闻的超模叫什么来着,selina?lina? 唐柠居然没撑过两个月,这人喜新厌旧可太快了。 她安静站边上,存在感并不明显,谁曾想谈屿臣一扭头,她腹诽的目光被他抓个正着。 他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又摄人心魄。 看她暗戳戳地避开,明显不想明面扯上关系,他心知明了,但偏对着干。 “九轶也在?” “....” 孟九轶声音如蚊蚋,“表哥。” 谈屿臣眉梢微动,慢悠悠道:“真真的事情,还没和你道谢。” 几百年前的事了。 “表哥严重,我应该做的。” “身体好全了没?” 谈屿臣道,“陈中医今天也在,叫他过来把个脉。” 说完他对佣人使个眼神,陈中医是给老太太调养身体的家庭医生,基本隔天都会上来一趟。 表哥关心表妹天经地义,而且她是在谈家落的水,有这层关系再有不对味都淡了。 假好心。 谢佑泽的话还言犹在耳,孟九轶不会相信他是真的关心她。 她抬起脸笑了笑,“多谢表哥,好得不能再好,多亏您问,我才记起了这事。” 孟父怪她不会说话,出来打圆场。 “屿臣别在意,九轶她自小就文静,性格也有些内向,没什么坏心眼。” 文静,内向。 谈屿臣漆黑的眼瞳盯着她,悠悠道,“我感觉也是,看起来安分乖巧,说个谎估计都得脸红。” 孟九轶:“.....” ..... 谈屿臣中途出去了趟,到午宴时都没回来。 老太太差人去问,佣人说三少爷已经下山去了,埋怨还没出口,谈升就回来了。 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公司正忙的,怎么突然回家了? 有刚才老太太无意提话那一茬,加之上次宴会谈升看孟九轶的眼神。 冯岚警惕心顿起。 饭桌上,谈升和孟九轶之间隔着个谈霓,食不言寝不语,除了老太太问话外并没有其他交流,谈升分别拿过谈霓和孟音彤的碗,替她们盛鱼汤。 最后才是孟九轶。 “谢谢表哥。” 孟九轶盯着眼前的排骨,半分没有看他,更不愿意去接他的眼神。 她听到沈媛在和老太太聊天,说她中学就去美国了,对西部地区还挺熟。 “外婆,下回屿臣再有事去美国的话你得告诉我哦,我去当个东道主。” 老太太叹息,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 但缘分强求不得,家里这个混小子不点头,谁都做不了他的主。 且以她多年识人的经验来看,沈媛和谈屿臣的性格不合适,没必要再凑一对怨偶。 “你父亲最近在忙什么?” “接了个政治任务,和文化部联手出品原创话剧,十月份会登上九州剧院的舞台。” 九州剧院? 孟九轶抬眸,猛地看向她。 大半个月前,关于高弦月新闻的字字句句还在脑海,她说申请了九州剧院的大提琴手。 老太太的回应糅杂在一片笑声里,孟九轶眼睛清明,半分没有错开目光,有簇豆苗般的火焰在其中闪闪灭灭。 手机这时滴滴震动两声,孟九轶点开,是谈升发来的消息。 【小九,我待会单独和你待待,可以嘛?】 谈升今天回来就是想见她,想得都快茶饭不思了。 出了上次许衍之的事情,照孟九轶的谨慎,绝不可能再和他单独同行,更何况这里是谈家。 但孟九轶看了眼沈媛,低头打字。 【好。】 --- 还有章在0:05,打算当成明天的更。 第54章 交易 芭蕉和当季的玫瑰组成了后花园安静的一隅。 “阿媛,这周末你林伯父的儿子从新西兰回来,得空去见见?” 沈媛将手机贴面,眉头微皱,“妈你烦不烦。” “这是你爸的意思,你不可能看不明白你和谈屿臣没结果,趁着现在年纪还小——” “趁着年纪小!” 沈媛打断道,“我是什么物品嘛,哪里需要往哪送?” 话说完,她气得直接把电话挂了。 后花园穿堂的风吹过,她的脸上微微带着湿意。 她听得出来,他爸妈准备放弃和谈家联姻了,但筹谋了十多年的沈媛怎么甘心? 更何况她是真的爱谈屿臣。 林家是什么身份,家世连沈婧的未婚夫都越不过去,要她嫁进林家绝不可能! 想到这里沈媛不由得对老太太生出埋怨,老太太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心思,点个头又怎么了,孝道在前谈屿臣能不同意? 之前孟九轶跳水救人,沈媛还笑她傻,此刻恨不得旧事重演,她肯定拼了命去救博恩情。 她绕过步汀正回主宅,却见不远处,孟九轶左右警惕后绕进柳林深处。 这人鬼鬼祟祟是要干嘛? 沈媛觉得有古怪,抬腿跟了上去。 后花园占据整个山头,沈媛悄悄跟了段躲在柳树后,看到凉亭内有个男人正在等她,正是谈升。 两人这股腻歪劲明显早就暗通款曲。 “这几天我都没在孟宅看到小姨,是你找事情把她拖住了吧?”孟九轶有些感激。 谈升一双眼里只有她。 “她三天两头去姨父那本就不对,不管再亲都是外人,以后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他拿出一串钥匙,询问她的意见,“如果你在孟宅过得不开心的话,要不然和阿姨去我那住?” 孟九轶有些莫名。 谈升赶忙解释,这套房子他没去住过,一直是空置。 “这是大学时我向三哥学投资挣的第一桶金,不算谈家的产业,如果你不放心我也可以过继在你名下。” 三哥,谈屿臣。 惊讶震撼兼有之,揉在孟九轶茶色的瞳孔里,软化了这几天的戾气。 她觉得这个人愣得简直了… 明明都姓谈,如此天差地别。 可没有那么多的愧疚能分给他,在她必须要做的事情面前,所有良心都得靠后。 孟九轶没有接,聊了两句以不安全为由,让谈升先走了。 等人走后,她肃了肃表情,猜测该看到的已经看得差不多,步伐从容沿着原路返回。 然后直接在树下撞到沈媛。 孟九轶大惊失色。 “沈小姐,你..你怎么会在这?” 沈媛意味深长看她。 “好啊你孟九轶胆子真是够大的,居然偷偷和谈升在一起,冯岚要是知道你勾搭上她儿子,你猜她会怎么对你啊?” “我没有!” “没有?难不成我刚才看错了,刚才和你卿卿我我的不是谈升?我能看错监控应该不会瞧错,不然我去让人调出来看看。” 孟九轶脸顿时白了,恳求她。 “沈小姐我拜托你千万保密,就当我求你!” 沈媛冷笑,还以为她多厉害呢,就是纸老虎一个。 “想我保密也行啊,除非你帮我做件事。” 孟九轶没动。 “干嘛这么看我,我又不是让你帮我杀人放火。” 沈媛用手戳她额头,“你要不答应也行,知道冯岚什么为人吧,她要是知道非得扒你的皮不可。” 孟九轶睫毛不停颤,像是妥协一般闭上了眼。 沈媛满意地冲她勾勾手指,唇挨近她耳边。 她无非是想是旧计重演,让孟九轶将谈家小少爷引到湖边,她去见义勇为,继而让老太太感动同意她和谈屿臣的婚事。 什么馊主意,孟九轶瞬间抽了抽嘴角。 “这不行的沈小姐,我不能这么做。” “你怕什么?” 沈媛循循善诱,“你目前是谈家的大恩人,老太太感激你还来不及,哪怕真怀疑到你头上,她也会原谅你的。” 这个人是不是把她当傻子? “不是的沈小姐,虽然我和谈屿臣表哥接触的不多,但也知道他不太可能会是百依百顺的人。 你如果真想促成和他的婚事,不如从他身上打主意。而且小姨老夸他心思警敏,如果他最后发现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绝对会记恨上你,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说的不无道理,沈媛若有所思。 孟九轶重新看着她,若是沈媛仔细观察,她眼里的畏首畏尾已经消失。 “沈小姐,我也有事找你帮个忙。” “你怎么了?” “我刚才在席上听你说,你父亲正在和九州剧院合作,我有个朋友正在想办法进管弦乐队,希望沈小姐能帮个忙。” 沈媛冷笑,“你觉得有什么资本和我讨价——” “要是不同意你就去告诉别人吧。” 孟九轶眼神清亮淡薄,哪还有半分惧怕,“我和谈升目前是了解阶段,我也有自知之明和他不可能,喜欢一个人不犯法的。” 沈媛不过威胁她,哪可能真的去说,老太太最不喜欢嚼舌根的人,更何况以后她还得嫁给谈屿臣,凭白招来谈升的憎恨得不偿失。 只是看着她无温的眼瞳,沈媛居然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怎么可能? “帮你朋友进乐团也不是不行。” 沈媛笑了笑,“不过你刚才提醒我了,有干脆利落的方法,干嘛拐弯抹角啊。下个月是我外公九十大寿,届时很多大家族都会来,谈家也不例外。” 孟九轶看到她贴近自己耳边,一字一句。 “我要你在那天,帮我得到谈屿臣!” 第55章 别吃我 沈媛真是疯了! 后花园漫长的步汀,孟九轶缓缓踱步,目光沉沉坠着发呆,手里捏着根树枝无意识反复的折断。 ——这是她心烦意乱的刻板动作。 沈媛已经离开了,话却言犹在耳。 “东西我会提前叫人给你,我们互相帮忙。” 什么东西? 之前孟九轶不是没听过,声色场所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让人心甘情愿变成发泄纵欲的兽。 但没想到沈媛胆大如斯,竟把主意打在谈屿臣身上。 短暂荒唐后,孟九轶瞬间想明白她的意图—— 她想逼婚! 没有什么比九州所有大家族,看到她和谈屿臣滚了床单,来得更为一锤定音。 到时候老太太必会点头让她进谈家。 孟九轶都不得不叹她胆大包天。 “沈小姐太高看我了。” 孟九轶怎么可能答应她,“我和三少爷并不沾亲带故,只是远远挂个名,根本没法近身。” 沈媛笑,“那是你的事情,我帮你朋友进九州乐团,你帮我,是不是很公平?” 孟九轶不知道沈媛有多了解谈屿臣,但就她这半年的了解,敢算计他,只怕她还没弄死高弦月,谈屿臣先把她灭了。 孟九轶烦躁将枯枝扔进草丛。 回到主宅时老太太已经午睡,沈媛达成所愿离开。 冯冉和冯岚正在陪大太太喝下午茶,别看冯岚背地里搞那么多小动作,面上对自家妯娌可是极尽拉拢。 佣人过来说四小姐正在找她,孟九轶微微纳闷,跟着她上楼。 到谈霓闺房时,她正在对着珠宝匣子发呆,而眼前是堪比别墅,足足三层的衣帽间。 除开旋转楼梯外,还另外装有电梯。 孟九轶岂止是震惊。 谈霓支着下巴为难:“小九,你说我挑哪个呢?” 孟九轶纳闷走近,“你在选什么?” “下个月有场慈善晚宴,捐赠拍卖所得将用于未成年儿童保护。” 孟九轶看她拨弄着匣子里的鸽血红宝石。 起码6克拉,哪怕在佳士得拍卖会,也是顶尖。 而旁边还有各类裸钻,孟九轶道,“这种紫红色的圆钻我看你有起码有三颗,如果不是非常钟爱这种颜色,可以捐一个出去做善事。” “那就这么定!” 谈霓说完,又依依不舍拿过旁边的艳彩梨形蓝钻,准备一起放在捐赠物里。 孟九轶讶异,“这不是你上次才买——” “拍卖会许衍之也会去,就是在许家旗下的酒店。” 谈霓挨在她耳边,掩唇,“本小姐要让他看到我的落落大方,仪态万千,我不管啊,到时候你得陪我一起。” 她就知道。 孟九轶摇头失笑,因为其中的几个字眼,睫毛轻微地扇动。 挑选完捐赠物,孟九轶陪她去花园喂鹈鹕。 想到刚才沈媛的心思,她试探谈霓的口风,“霓霓,感觉沈大小姐很喜欢表哥,她人漂亮,又和谈家家世相当,老太太有撮合的意思吗?” 如果有其他办法让沈媛达成所愿,是不是不用下药这条路? 谈霓想了想,“奶奶是挺满意她的,但没人能做我哥的主,他讨厌目的不纯的人。” 孟九轶一愣。 “沈媛呢,自小就对我很好,比亲姐姐还要好上几分,但自从知道我有天生哮喘就淡了,我去国外养病那几年她从没来看过我,大概以为我没法再回来。现在也对我淡淡的,小九你猜为什么?” 谈霓支着下巴,扭头对她弯唇,“因为她知道我这个是急性病,说不定哪次发病就死翘翘了,付出多不值当。” 她的笑薄薄一层挂在脸上,说完就开心去喂鸟了。 刚才还透过琴叶榕漏进来的阳光,此刻全部收了回去,风吹来几许凉意。 孟九轶默默蹲在她旁边,突兀地问:“你喜欢晴天还是阴天?” “当然晴天啊。” “但如果春夏秋冬都是太阳,肯定会腻歪的。” 孟九轶道,“也许就是知道晴天有限才喜欢,想着放下所有不开心,先尽情享受这一天吧。” 她与其在说晴天,不如在讲生命。 谈霓扭头深深看她,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她了。 她有一颗世俗,又不世俗的心。 “说回刚才啊。” 谈霓语气变得轻快,“我哥之前曾告诉我挑朋友和恋人适用同样的规则,抛却身份,看对方是否能始终如一的尊重待你,所以哥哥不可能喜欢她的。” 尊重?孟九轶微怔。 身居高位,说出平尊重两字的人,会尊重对待任何人嘛? 不会的,他只会对自己人纵容。 孟九轶都能完全想象那个场面,谢佑泽说对孟九轶这人有点兴趣,家里的笼子正缺只金丝鸟,烦三少爷牵个线。 他漫不经心一笑—— “去呗。” 画面太过真实,以至于却有阵紧绷自孟九轶脚底而起。 她不让自己去想这些,却无法抑制野草在心头反复吹又生。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信了他医院说的。 谈霓被佣人叫走了。 傍晚的夕阳染透层林,落在孟九轶恢复平静的侧脸上。 她掌心摊着把饲料,去喂栅栏里的鹈鹕,鹈鹕嫌少不够吃,张开长长的鸟喙,来叼她的脑袋。 孟九轶捂住头,“祖宗,别吃我啊。” 身后突然传来凌乱的跑动,一只巨型羊飞速冲上来,那股凶猛劲吓得她往后踉跄,后背突然撞上堵柔韧的墙,鼠尾草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呼吸。 一只手同时有力地托起她,低笑声随之拂过她耳侧。 孟九轶仓皇转头,直直撞上谈屿臣漆黑的眉眼。 “打算把自己给喂了?” “.....” 孟九轶立即往旁边挪,因为糗态被旁观恼羞成怒。 “你不早离开了,怎么在这?” 谈屿臣微抬下巴,“来追阎王爷。” 孟九轶反应过来她说的这只羊,仔细瞧去。 长得好丑! 她见过的羊驼要不软萌可爱,性格温柔,可眼前这只斜刘海豁牙脸,越看越像某部男频剧的二皇子。 她默默憋着坏:“生得和它主人真像。” 谈屿臣扬眉,“你在夸岑东?我替他先谢了。” 孟九轶:“......” 他摘了根狗尾巴草,无聊逗鹈鹕玩,笨鸟以为又是什么吃的,上前叼他的腕表,被他反捏住长喙一拍脑袋,跑了。 “之前江周说你有事问我?” 是啊。 孟九轶忘了,当时为什么憋着口气非问不可,之前除了担心人身安全,她从不主动联系他的,追问需要热情,需要对彼此有着基本的信任。 但她现在没了。 “就随便问问,我看新闻说,陈仲利颁布了钢铁产业重组的新法令,想问是不是和那晚掉包派克笔有关。” 她语气冷淡了好多。 不再是医院那天鼻音嗡嗡,讨价还价的有商有量,也不是游轮酒醉后的吴侬软语,暗暗较劲。 而是十分利落的公事公办。 谈屿臣倚在树上,咬着根草打量她,“谁挡你财路了?” 孟九轶:? “不然一副拿刀要砍人的样子。” “....” 孟九轶勾着唇笑,“没有啊,三少爷多虑了。说回正题,到底有没有关系?” “有!” 孟九轶没想到他如此坦诚,倒省掉后面周旋的话术。 日光斜照衬得男人眉骨高眼窝深,一双明明锐利冷淡,但所有筹谋都被掩藏在游刃有余的风流之下。 他到底要干嘛? 谈屿臣扭头看她:“怎么不继续问了,以前让你泼杯酒都得刨根问底。” “我拿钱办事,合作结束,没什么要问的。” 她笑容依旧,“时间不早,我就先,啊——” 话没说完,孟九轶吓得往旁边弹了下——那只丑羊在咬她,是真的咬,含住她手指嚼吧嚼吧。 她总不能朝着羊发泄,恼怒瞪谈屿臣,“这羊脑子有问题吧?” 谈屿臣懒懒掀眸,“嗯,它有。” 看起来他并不打算插手,孟九轶觉得自己和羊计较,显得心胸狭窄,只能偷偷刀它一眼。 结果对头一坨口水吐她脸上。 第56章 真的在哄她 孟九轶起先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男人的闷笑,他低着头,肩膀耸动明显。 她后知后觉摸了下脸。 黏黏滑滑的,一股恶臭。 咦! 她被笑得脸色通红,咬着牙道。 “你家的东西都有病吧?” 谈屿臣朝羊驼使了个眼色,轻啧道。 “给你老姨道歉,没看到连累我也被骂了嘛?” 羊驼受到双人威胁,欺软怕硬不敢朝谈屿臣发作,又一口水吐孟九轶。 她瞬间炸了,羞愤的情绪直冲鼻腔,什么不和只羊计较通通抛在脑后,现在只想恁死它。 “你给我过来!” 孟九轶去揪它保暖的棉背心,要教它做人。 “喂——” 男人话刚出口,羊驼感受到威胁,双脚发力臀位狠狠一撞她。 孟九轶猝不及防摔了个屁股蹲。 这次直接是朗声大笑了。 这丑羊报复心贼重,谈屿臣本来想提醒她的,谁曾想她动作这么快。 孟九轶狼狈坐在地上,茶色的瞳孔懵懵的,完全傻了。 屁股传来的痛楚无声昭示着她现在的糗态。 她是做了多天理不容的事情要被谈屿臣镇压? 连到他家还要被一只羊欺负,被他看笑话?连日来刻意压制的愤懑埋怨,憎恨不平,在这刻轰地一声,如同山洪般决堤了。 在谈屿臣笑着弯腰来拉她时,孟九轶一个巴掌拍开他的手。 “有病就关羊圈,关精神病院啊,放出来干什么! 它猖狂成这样难道不是你纵容,我在这好好喂鸟,你故意让它来给我难堪是不是?你家里所有东西都要高人一等,颐指气使?连只动物都要非得骑在我头上耀武扬威?” 她眼眶顿时红了,明显在含沙射影。 还没人敢这么和谈屿臣说话。 他矮身的姿势将她眼前的光完全遮挡,笑意薄挂于脸上,正如流沙般在消失。 男人生得乌密的睫毛在敞目时幽清锐利,透着股难以接近的冷淡。 孟九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说了什么。 谈屿臣手从兜里抽出来,正当她以为要发作时,他蹲下身看她,声音平缓。 “气发完了?” 那些锐利的侵略感随着平视慢慢渐淡,夕阳光透过他额发柔和的落在鼻梁,眼睫,像是剥皮的橘子果肉。 孟九轶拗过脸不理他,下颌线透着清晰的倔强。 “那就是还没有?不如把它关去精神病院,或者宰了煲汤?” 男人话里透着股煞有其事的正经,羊驼听得懂人话,立马老实站旁边。 她又不可能真的杀羊。 孟九轶低着头,不知所措地抠着草地。像是有手指摁住心脏,留下无所适从的挤压感。 如果医院那次还模棱两可,那她这次确认了。 他是真的在哄她。 又在怀柔策略,要干嘛。 她的睫毛无所适从地扇了扇,细碎的晶莹点缀着眼角的那颗痣,明明狼狈滑稽的脸,却显得楚楚可怜,让人的血液情不自禁涌往某一处。 眼前突然一只手,孟九轶条件反射往后退,但动作却没有他快。 谈屿臣抹掉她脸上的口水,眼泪,到他指间成了湿润的泪滴。湿一块干一块的显得狼狈得很。 他嘴角刚翘起,就被她恼恨一瞪。 谈屿臣也不笑了,手指一揩,羊驼吐的口水就到了他的指腹。 他们一起脏。 谈屿臣调侃道:“平时不挺能的,怎么还被它给欺负了?” 孟九轶唇抿了又抿,“那是我不和它计较!” 也不知道刚刚计较的是谁,谈屿臣没再同她口舌之争,握住她肩膀就将人带起来。 孟九轶如同拔苗助长的嫩苗,被他的力道牵引。 她仰头看去,两人的目光在夕阳中偶一相撞,他眼瞳幽澈,散漫依旧。她想要保持距离的冷淡,却莫名其妙被撞得稀巴碎。 这个人老是能搅乱她的情绪。 刚刚站定,谈霓就从不远处跑过来。孟九轶赶忙往后退几步,同时快速拍掉身上的杂草。 “哥,你怎么也在这?” 谈屿臣没搭腔,孟九轶低头擦眼角的动作被她看到。 “小九,你怎么了?” 谈霓警惕看他哥,“哥,是不是你欺负她了?” 谈屿臣:“我敢么?” 这话其实有古怪,然而谈霓根本没空注意,看到旁边的阎王爷。 “好啊你,又是你这只口水羊!” 每次见人都喜欢吐口水,谈霓可烦它了,默默给了它一脚。 孟九轶觉得自己肯定是昏头了,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被它气成这样。 她径自去卫生间洗脸,谈屿臣在背后看了片刻她的背影,懒散地收回目光。 第57章 在掌中轻轻揉捻 谈屿臣回去时,岑东正在露台玩飞镖,标靶上已经挤占不少位置,然而几次都和十环擦过。 仔细看这张标靶图的黑白色交映宛如螺旋,给人视觉极致晕眩之感。 岑东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这玩意你改成这样之后,看得我头晕。” “那就去挂个眼科。” 谈屿臣撂完话,捡起支飞镖扔出去,劲风猛地扫过岑东耳边,直直射进靶心。 岑东问:“练了这么久,对你眼睛有效果吗?” 谈屿臣缓缓摇头,不欲多说。 洋房三楼被他改造成了露天台,鸟声啼鸣混着花果香,远处夕阳坠于山峦之间,薄薄一层余晖落在酒桌上。 佣人不得命令是不得随意进来的,送餐机器人倒是跑了一趟又一趟。 他坐回刚才的位置,拢火点烟,鸭蛋黄般的夕阳光勾勒着他脸上的漫不经心。 岑东坐他对面,夹起块牛蛙。 “谈靖晚上设的宴你真打算去?” 谈屿臣掸了掸烟灰,“去呗,都快跪着求我了。” “不担心是鸿门宴?” 谈靖是他外公弟弟那一支的,和谈屿臣是同辈,自从大营汽车从柏瑞集团分立出去之后,没有商业竞争,大家就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 岑东啧啧道:“陈仲利可是他们父子两,找人一票一票投上那个位置的,结果你几句话就让他修改了商业法,到嘴的肥鹅飞了,你猜谈靖现在有多想撕了你。” 谈屿臣嗤笑了声:“好可怕。” 岑东:“.....” 看这吊人有恃无恐的样,是他多虑了。 “对了,你让我把公馆宴会那晚的监控,故意漏给谈靖是想干嘛?” 谈屿臣没搭腔,垂着眼睫,指间烟雾漫散,懒散的神情在烟雾里显得高深莫测。 “想知道?” “少废话。” “两百个亿买断。” 岑东想给他两脚,看他插科打诨明显是不打算说。 他闷了口红烧肉,侃侃而谈。 “兄弟来给你支个招,你要真的想搞垮你那远房舅,会不会太舍近求远了? 沈家可是坐拥国内最大的媒体机构,你若是点头和他们联姻,整个社媒都在你手里,想左右外界的风向还不简单?” 沈媛都快直接贴上来了,结果他就像唐僧遇到了蜘蛛精,岿然不动啊。 谈屿臣懒懒掀眸,薄而透的烟雾随着声音肆意吐出。 “如今是法治社会,卖身犯法。” “话不是这么说兄弟,有得卖就不错了?” 他似笑非笑,“听起来你倒是更想做这门生意?” 岑东笑里露出口白牙,“我倒是想为兄弟两肋插刀,但人家沈媛瞧不上我啊。” 更何况一个宋二就够他烦了,他老爹三天两头来问进展。 谈屿臣:“不还有她奶奶嘛,沈老爷子才去世不久。” 岑东爆粗:“凭什么老子要跳两个辈分!” 谈屿臣透过烟雾看他,挑了挑眉。 “原来你看上的是她妈,我不介意帮你牵线搭桥。” 妈的,被他带沟里了。 “滚你丫的!” 岑东说着又干完了一盘狮子头,他最爱的就是谈屿臣这的淮南菜,当初国宴大师被聘请进谈家,鬼斧神工的厨艺让所有人都挑不出刺来。 唯独这位大少爷舌头挑剔,一番挑挑拣拣下来师傅反复改进。 如今当真是少一分寡淡,多一分太过。 谈屿臣看他那饕餮样,轻啧了声。 “我这不喂猪。” 岑东道:“正所谓秀色可餐,你已经饱了,还和我争什么?” 谈屿臣抬眸瞥他一眼。 岑东笑道,“别装!我说怎么转背羊和人都不见了。” 三楼露台视野极佳,岑东出来没见人影,一眼就看到鸟林里的谈屿臣和孟九轶。 别看这位爷在外面如何逢场作戏,圈内世家的姑娘都是避之不及的,别说私下见面,席上每每有人暗送秋波,结果就像是送给了瞎子,谈屿臣半点不给反应。 像这样专门迎上去的,还是头一回。 “原来是有人贪恋美色啊。” 谈屿臣放下杯子,淡淡道:“你在说那只羊么?” “少拿这只丑八怪挡枪。” 阎王爷最初是岑东养着玩的,结果这死玩意一身反骨,他妈的老冲吐他口水。 岑东忍无可忍,报复扔给了谈屿臣,谁曾想到他手里,跟个温顺小绵羊一样。 谈屿臣耐人寻味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也不用这么损自己吧?” 岑东不知道这个梗,说回正题。 “你两只是名义上占个表兄妹,实际上八竿子打不着,要真有这心思——” 谈屿臣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会有?” 他看起来没个正形,但眼底眉梢却坦荡如斯,岑东便知道会错意了。 “最后一个问题,陈仲利为什么会倒戈,你抓了他什么把柄,这位议员平时保镖无死角,你是怎么近身的?” 岑东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和游轮那天有关?” 谈屿臣上个月突然接了苏任玉欧根罗号的邀请,当时岑东还挺纳闷的,只是那天被他老爹压着和宋家吃饭走不开。 游轮。 某些词语总能带起一段回忆,她在人声鼎沸里坐在他的腿上。 那是一种会让人心痒的重量,恰到好处。 看起来挺瘦的人,身段却柔软成那样。 他箍过她的腰,正正好握住那纤细一段,在掌中轻轻揉捻。 在岑东的纳闷中,谈屿臣眼神越来越暗,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这么多问题,不如给你改名好奇宝宝?” “滚!” ** 孟九轶傍晚跟着孟父他们离开时,并没有回孟宅,而是直接回了出租屋。 这两天闻琪回老家了,房内漆黑,开灯满室冰凉。 明明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孟九轶现在却有点不习惯。 手机里跳出条沈媛的消息。 【沈媛】:这是你朋友递交的乐团申请书吧?我已经找到啰,她的确很优秀,家世也不错,但这次大提琴手只招一个,录取比例可是几百比一。 图片放大正是高弦月递交的管弦乐队申请,又两条消息跳出来。 【沈媛】:忘了告诉你,汪院长的女儿也在申请人其中,毕竟社会地位高的工作谁不想要,挂个闲职而已,你觉得你朋友有几分胜算呢? 【沈媛】:还有半个多月才是我外公生日,不着急你慢慢想哦。 “......” 孟九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沈媛这些小心眼子但凡拿去对谈屿臣使,还怕搞不定他嘛,都拿来算计她了是吧? 她还没有考虑好,或者根本不敢。 手机屏幕倒映着她踌躇不前的脸,这种进退都要挨刀的抉择根本不好做。她如果答应就是和谈屿臣为敌了。 孟九轶刚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漱。 莫如月却突然来个电话。 她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孟九轶纳闷接通,那头传来哭腔。 “小九怎么办...你弟弟被人抓走了...” “他不是在学校?” 孟九轶一头雾水,“你现在在国内还是国外?” “他这段时间没课,听到我要回国非得跟我回来玩两天,我拗不过他就同意了。” 莫如月哭着说他回九州就和朋友约去酒吧,说什么都拦不住,她怕他出事就在外面等,想一起回家。 “结果他朋友出来说他在里面得罪人了,对方直接扣下,扬言要砍掉他的手。” 孟九轶背靠在墙上,垂着颈,通体冰凉。 “你怎么不打电话向孟信诚求助,不是你一直告诉我,他是我们的靠山嘛?” 莫如月只哭不说话。 她不敢,让孟城回来是想偷偷给孟父惊喜的,结果成了催命符。 不关她的事! 孟九轶仰头贴在墙上,反复对自己说。孟城只是她名义上的弟弟,她对他没感情的,甚至恨他的出生抢走她为数不多的爱。 消失了最好。 心里虽这么想,孟九轶却不断回忆起他小时候蹒跚学步,跟在她后面叫姐姐。 她闭上了眼。 “他在哪个酒吧?” 第58章 陪我一晚 坐落于东湖路的高端俱乐部----le baron,不过八点便已人潮疯涌。 金属乐重重撞击着耳膜,炫目灯光肆意交错,晃得人眼花缭乱。 楼上的包厢却是独辟蹊径的奢华和宁静,谈屿臣和许衍之经由侍者引领他们进去时,谈靖一身花衬衫沙滩裤,忙不迭上来迎,同时踹了侍者一脚。 “狗奴才,说好了贵客莅临要先告诉我的。” 谈靖吼完,笑脸盈盈道,“哥,许董,您们里面请。” 谈屿臣拍拍他的肩膀,眉眼恣肆,“好弟弟,没给你带个剧本可惜了。” “哥您这说的,我可是真情实感。” 中间的人自动给他们空出位置,进来后,许衍之将西服脱了,自有专门的人接过。 比起他的西装革履,谈屿臣懒靠在沙发上,长腿随意抵着酒台,浑然不在意是不是占了别人的位置。 “今天出来得急,不介意吧?”说的是他脚上的人字拖。 “不介意,弟弟这你随意。” 谈靖使眼色让人递烟倒酒,“听闻许董前段时间就回国,当时本来亲自去接,结果我这脚跛得不是时候。” 许衍之勾唇笑了笑。 “养伤最重要,再说要真的来接,那就折煞我了。” “许董说笑,说来也怪我哥,品酒会不给我发邀请函呢,不然我们早碰面了。” 穿着暴露的女人挨个给他们倒酒,瓶口碰到谈屿臣酒杯时他单手捂住,微掀眼皮,光悉数涌入他深不见底的眸子。 女人吓得一缩。 谈屿臣收回目光,瞥了谈靖一眼,“别院规定,狗不准入内。” 谈靖脸色变了又变,把怒火发泄在女人身上,一脚把她踹地上。 “妈的你是不是不会伺候人,给你点好脸色就上天是吧,不知道自己什么玩意!” 女人瑟缩着跪在地上,旗袍裸露的地方青紫交加,直直延伸到大腿深处。 谈靖就是把她当盘肉摆着。 许衍之皱了皱眉,到底有些看不下去,给旁边的庄叔使眼色,庄叔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谈屿臣捏着根烟,在鼻尖嗅了嗅。 “搁这指桑骂槐?” “我哪敢啊,误会误会。” 谈靖忙起身给他倒酒,“哥您眼睛好全了嘛?我知道后一直惦记着呢。” 谈屿臣抬起眼皮,里面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冰冷,带着丝戾气。 谈靖依然在笑,毫不介意让他知道,他身边安插着他谈靖的人,要死大家一起啊。 谈屿臣道:“怎么,没好要把你眼珠子扣下来给我吗?” “我也想,但不是怕配型不成功嘛?” 谈靖道,“陈仲利就我家的一条狗,何至于哥哥去动那么多心思,你要早和我说想要信道钢铁这一亩三分地,咱们一家人,我不早让给你了嘛。” 谈屿臣懒懒道,“养条狗都吃里扒外,看来你家风水不好,最近有讣告。” 谈靖脸色阴沉,怒火已经憋上脖子了。 气氛瞬间僵持到极点,许衍之微微挑眉,觉得谈屿臣今晚有些过于呛人了,他平常哪会搞这些口舌之争,给人徒留话柄。 他出声打太极,口吻不只是调侃还是煞有其事。 “谈总最近又是买游轮,又是买港口的,那么多亿砸出去的确是看不上这点小作坊。” “话不能这么说许董,钢铁和汽车就是我家的再生父母,如果这两样没有再多游轮也是打水漂。” 谈靖看着谈屿臣,“我又不像我哥家大业大,吃喝嫖赌万事不愁。” “这酸味都快溢出来了,是嫌我没带你?” 谈屿臣慢悠悠道,“铂瑞又没有汽车业务,这是你和许董的事,我就一中间人倒霉蛋就别拿我开刀了。” 许衍之额角抽了抽,这厮甩锅倒是一流,他背脊松弛地靠在沙发背上,漆黑的眼瞳看着。 “国家早有意重组信道钢铁,这块肥肉你们大营可吃不下,不如双赢来得更为合适。” “这次无论谁竞标成功,之后我们都可以合作。” 吃不吃得下难道是他们两个说了算? 他父亲为抬陈仲利上位花了多少个亿,结果却是给他人做嫁衣。 谈靖笑得咬牙切齿。 “话不是这么说——”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所有人的目光皆是一动。 谈靖踹了手下一脚,“去看看怎么回事。” ** 孟九轶到俱乐部时,莫如月正在外面哭,孟城的几个同学在安慰她。 莫如月看到她忙迎上去,“小九....” 孟九轶问:“怎么回事?” 她只知道哭,连话也说不全,孟九轶只能问另外几个小男生。 他们说看到孟城在里面被抓走的,结果找完了所有pro区和包厢都没看到。 孟九轶看向哭哭啼啼的莫如月。 “妈你先回去,找到他之后了我给你发消息。” “可我想....” 孟九轶正色道:“待会忙起来我会顾不上你,你不是给孟信诚说过今晚到家?他没看到你起疑了怎么办?” 莫如月也听劝,嘱咐她注意安全后离开了。 俱乐部是私人会员制,孟城的这几个初中同学家世非富即贵,听说孟城回国约着聚聚,谁曾想会出这样的事。 他们带着孟九轶进去的时候,酒吧气氛正值鼎盛,舞池里男女密密麻麻,尽情扭动。 别说找人了,连说话都听不见。 倒是孟九轶自进门便惹来很多注目,她来得匆忙只在裙子外面套了件外套,长发披着,灯光打在她不施粉黛的脸上,像个妖艳的女鬼。 “孟姐姐,孟城会不会已经被他们带走了?” 来回找了几圈都不见人,孟城同学大声道,“要不还是报警,或者赶紧找孟叔?” 有细密的汗珠布于孟九轶额头,刺目灯光下,她茶色眼瞳里近乎决绝。 不管报警还是找孟信诚。 今晚的事情绝对兜不住! 冯家姐妹会借题发挥,以后可想而知莫如月在孟宅的日子有多难熬。 孟九轶问他,“你还记得抓走孟城的人长什么样吗?” “记..记得。” 孟九轶握紧外套里的刀,恳切道。 “那你好好看人。” 孟城的同学还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就见她折返回吧台捞了个酒瓶,直接砸向墙上的消防报警器。 “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顿时响彻整个酒吧,不知谁喊了句起火了,人流纷纷惊恐往酒吧外面跑,逃窜的长廊孟九轶逆着人流,挨个包厢找人。 孟城同学突然低声在她耳边,“姐,是他!” 孟九轶扭头看去,是张混迹酒肉林池的脸,他出来的包厢是18号。 她让几个同学去外面等,一小时她要是还没出来就报警。 等包厢再出来几个人后,她猛地推开进去——孟城正被人踩在地上,脸上都是淤青,而旁边叼着根的男人惊艳地吹了声口哨。 “美人,来找我的?” 说完就要抓她过来,孟九轶拿出刀对着他,眼神冷然。 “滚开!” 是把能够砍死人的菜刀,男人假模假样的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孟九轶看了眼地上伤痕累累的孟城。 “还能起来嘛孟城?” 孟城左半边手臂被折脱臼了,费力撑起来。 孟九轶勾着他肩膀往后面退,刀仍然指着对方,男人吊儿郎当,显然也没有立即追上来的意思。 出了包厢,孟城犹豫道。 “姐,我——” “别说话,如果不是妈求我,我是绝对不会管你的!” 十七岁的少年已经比她高出半个脑袋了,孟九轶紧抿着唇,稳稳托住他肩膀,步伐匆忙未停。 但她的声音却是那样不耐烦,孟城知道她不喜欢他,从不掩饰。 绕过大厅就能出俱乐部。 然而不知道从哪来的一群人把他们围得严严实实,孟城第一反应是将她护在身后。 身后响起一道掌声。 “小美人,游戏结束。” 孟九轶猛地回头,把刀对着他。 “别过来,刀不长眼的,这位先生。” 她眼神虽然纹丝未动,但手心已经湿透了,在微微发着抖。 花裤衩男人叫曹瑞,就是这家俱乐部的老板,根本不怕她这点花拳绣腿。 “我对你够好了,还陪你玩了这么一遭,你这位弟弟故意坏我的事情,我没弄死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要不这样,你陪我一夜,我就放了他怎么样。” 第59章 当他面选许衍之 孟城目眦欲裂,又想揍他。 “你——” 孟九轶将他拉住,不受对方半分影响,只看着孟城。 “你到底干什么了?” 孟城的同学磕磕巴巴讲了半天,根本没说清楚发生了什么。 曹瑞冷嗤道:“要不是他横插一脚,那小婊子已经在老子床上了。” “是他强迫的..人家根本不愿意!” 孟城语气愤慨,可撞上孟九轶清凉如月色的眸子,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姐姐一直对他很冷淡,这次因为他闯了这么大祸受到连累,估计都要恨死他了。 耳边突然传来孟九轶的声音,带着往日没有的温和。 “做得好,孟城。” 孟城一愣。 孟九轶看向对面的曹瑞,长发及腰,眼睛里里是毫不掩饰的恶心和鄙夷。 “像这种从女性胯下生出来,只知道强迫女人,一口一个婊子的,砸死了最好,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什么小脑发育不全的胚胎玩意!去挖你祖坟玩你曾爷爷吧。” 比怒火来的更快的,是身后的一声轻笑,在这人去楼空的俱乐部如此清晰。 孟九轶转头看去—— 谈屿臣手搭在二楼栏杆上,身形微躬,手上抓提着个酒杯。仰望的姿势,竟看到他眼底压着的几分邪气。 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唇角带着丝玩味。 “词汇量挺丰富。” 孟九轶:“......” 而他身后就站着许衍之,没穿外套,白色衬衣的领带也摘了。 她愣怔呆滞的的片刻,许衍之目光仍停留在她脸上,不迫人不失礼,但也没有任何闪躲。 恰到好处的温文尔雅和意味深长。 孟九轶脑子瞬间一空,差点连刀都拿不稳。 他们怎么都在这? 曹瑞被这么多人旁观,怒极反笑,“这么牙尖嘴利,我倒想看看,你在床上张开腿是不是也这样?” 说完就要上前抓她,比起求助,孟九轶下意识挥刀砍他,哪怕死也要拉上他垫背。 却有一道劲风更快地擦过曹瑞脸侧,留下道鲜明的血痕,酒杯砸在墙上瞬间四分五裂。 转头看去。 谈屿臣手仍然搭在栏杆上,脸上表情未变。 除了手上已经消失的酒杯。 “你他妈——” “耳聋了,刚才你没听到她说的话?” 男人扔酒杯的这点时间,许衍之已经下了楼,看曹瑞的那一眼带着千钧压迫。 他走到孟九轶面前,取过她手中的刀。 直到握着同一把刀柄,许衍之才知道她手一直在发抖。 脸上与其说是面无表情,不如说是被冰冻了,门帘的水晶发出轻微碰撞的声响。 那一刻,许衍之看到她眼底压着的惧意。 孟九轶死死握着不想放,不想把决定权交到别人手上,可他的气场太强,目光又这么认真地看着她。 她的手莫名一松,刀还是交给了他。 许衍之抬起一侧唇角,气息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以后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别拿在手上了。” 孟九轶蓦地觉得口干舌燥。 他明明也没说什么,她手心却开始不由自主冒汗。 谈靖就在楼上旁边了这场英雄救美,啧啧道:“我说曹瑞,你怎么开始跟女人计较了。” “他妈的你以为老子愿意,她弟cei了老子一瓶。” 曹瑞指指额头的伤口,“今天要么留下他弟弟一只手,不然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孟城如同小狼一样瞪着他。 “不然这样,你俩玩个桌球,赢你说了算,输的话就依着这位大美女怎么样。” 说完,几道冷然的目光看向他。 谈靖只去看谈屿臣,男人闲闲地倚着栏杆,烟雾缭绕间侧脸深廓浓影,似乎并不打算插手。 那刚才那杯酒怎么回事? 谈靖现在弄死他的心都有,当然想试探他心思的,但根本看不出什么。 曹瑞笑得猖狂,“好啊大美人赢了条件随你提,输了你或者你弟留下一个怎么样。” 他桌球功夫一流,根本不可能输的。 孟九轶睫毛轻轻煽动。 “怎么,不会?” 曹睿笑,“你可以找人教你啊,哥哥愿意代劳。” 许衍之拧眉,正要说什么。 小手指突然被轻轻碰了一碰,带着足以麻痹的痒意。 孟九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语气平淡,“好啊,我现学,然后和你打,你输了的话我弟弟身上的这些伤,物归原主不过分吧?” 孟城:“姐....” 曹瑞都快笑了。 连着身边的这几个人都觉得这小姑娘异想天开,老手都不可能打赢他,更何况她连杆都没握过。 曹睿猖狂道:“成交,要哥哥教你吗?” 孟九轶连和他对视都觉得恶心,不想看他,挪开时和楼上男人的目光直直相撞。 其实就半秒。 谈屿臣和她盛满星露的眼眸对视着,像盈盈的湖水。来得太赶,她脚下还踩着双拖鞋,嫩白的脚趾就这样裸露在外面。 流光溢彩的灯光流转在她白瓷一样的肌肤上,像朦胧的月。 手上的烟灰因为停顿太久,自动簌簌掉落,谈屿臣手掌合拢,火星湮灭。 他表情闲散,等着她叫。 然而她逃也似的避开,望着旁边的许衍之,眼底盈着几分星光。 “能麻烦你吗?许先生。” 第60章 彼此呼吸近在咫尺 孟九轶是看过他打桌球的,九州最让人讨厌的回南天,整个世界被薄纱笼罩,碰一下都感觉手要沾上水汽。 就在这样的烦闷里,她看到他一身白衣黑裤,站姿松弛散漫,瞄准击杆。 雾意蒙蒙的窗户勾勒着他如山峦般的面部轮廓,似有感应般,他朝窗户瞥来一眼。 孟九轶猛地躲开,风吹树动,一蓬蓬叶片发出轻柔的摩挲。 那种声响经年有回音。 许衍之一言不发,迎着她的目光,里面有微微的懵懂,各类色彩交织,仿佛藏着璀璨星辰。 他没回应,她便情不自禁开始紧张,尤其是在他居高临下的注视中,眼睫不由自主垂落。 在手心的潮湿蔓延时,许衍之示意旁边的球杆。 “喜欢哪个?” 孟九轶不解。 许衍之再看了她一道,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孟九轶明白他是要教她。 “...都行。” 他取过一只枫木磨砂杆,抹完粉后先让她试试。孟九轶依葫芦画瓢,弯腰贴近球台,袖子太长过于碍手,她又把衣袖上挽,手架摆好后试着滑了滑杆。 注意力都在别处她没有发现,冰丝料子柔软贴身,身体被球台支出玲珑的曲线,依稀可见肤白如瓷,腰细可握。 那么多道打量,哪怕不用转头都知道。 许衍之眼瞳微黯,突然觉得滞闷,他下意识觉得是领结束缚,但领结早已摘除。 他站去她身后,宽阔身形完全挡住她,手掌轻轻托住她的手掌。 那点灼烫的温度透过冰丝料子停留在肌肤上,孟九轶后颈都麻了。 耳侧传来他低低沉沉的嗓音。 “小手臂放松,肩膀不要那么拗着,然后将手掌放平。” 孟九轶的反射弧仿佛被剪了道口子,她能感觉到后背有身体贴近,宽厚高大,沉甸甸的压迫感袭来让她的身体自然而然的弯下。 其实除了指间碰触外,其余只是虚虚拢着,他很绅士给她留足了安全空间,但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她嗅到股清晨雨后山林的气息,在第一缕阳光撒入后带着淡淡的温暖。 多年前曾遐想渴望的,多年后填满了她每一瞬鼻息。 像是被打翻了橘子汽水,气泡争先恐后自胸口涌上来,直到身后传来匀缓的轻笑。 孟九微微偏头,纳闷看去。 许衍之眼底仍带着丝笑,或许还有丝无奈。 “我应该没有那么可怕吧?” 说的是她僵硬到麻木的身体,越让她放松,越绷成拉丝的弦,许衍之都快怀疑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了。 “抱歉..” 孟九轶心里呜的一声,觉得自己找他帮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惯会伪装面不改色。 而那抹绯红沿着她脖颈蔓延上后颈,像是樱桃一夜成熟,如此清晰,哪怕懒散倚在二楼的人都能瞧见。 有烟灰在他指间簌簌掉落,这是第三根了,但谈屿臣没抽,只虚虚夹着。 楼上暗寐的蓝光将他轮廓勾勒成凌厉的立体,他眼皮滑落,如薄薄的利刃。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原来不是害怕? 许衍之盯着她耳垂晶莹剔透的那抹红润,顿了两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九州虽然入夏,但俱乐部一直开着空调,但大概是常年未检修,在这一刻,他还是觉得过热了。 他敛了所有神色,目光冷静且克制地挪开,认真教她运球。 “像这样,面前是小力球,所以你击杆时可以回拉一颗球的距离,然后——” 许衍之握着她的手一击杆,随着“咚”的一声,三号球进洞。 “进去了!”孟九轶眼睛微亮。 其他类型的球许衍之同样带她演示了一遍,然而曹瑞全程翘着个二郎腿,根本不带慌的。 就她这新手三脚猫功夫,他勾勾手指都能碾死她。 “我这人最是怜香惜玉,要我给你放放水吗?” 说放水就真的放,对弈的时候,孟九轶前几次勉强打个擦边,他也跟着学样,就想折辱她玩。 彼此的球数并没有拉开。 孟九轶根本不理他,还有最后两个球了,曹睿就支着个杆懒洋洋站边上,彼此交换位置时还故意肆意上下扫她。 最后一球再给她个下马威。 孟九轶毫不受他影响,弯下腰专注只盯着面前,在要击杆时她忍不住仰头看了许衍之。 光悉数涌入她的眸子,仿佛有星河在闪烁。 然后她用力一击杆—— 二号球带着五号,双进! 她赢了。 曹瑞脸色瞬间大变,她这技法哪里像个新手。 “你他妈耍诈,就你这手法还学个几把。” 孟九轶耸耸肩,语气无辜,“手生了而已,所以找人教教,怎么这也不行?你这个满口污言秽语的大男人不会耍赖吧?” 就这么博弈孟九轶知道自己肯定赢不了他,所以先装啥也不懂的新手,让他放松警惕。 她扮猪吃老虎,许衍之丝毫不意外,刚才教她那几个球全部百分百中。 全程没有提问,只跟着击球,小白可不是这样的。 只是哪怕早有预料,他还是没忍住,若有若无的哼笑出一声。 而余光看到他在笑她,孟九轶眼睫扇动,目光挪到别处去了。 “这妞有意思啊。”谈靖在二楼看得有趣。 根本没人理他。 谈屿臣已经揣着兜,转身回去了,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兴趣。 第61章 醋了 曹瑞虽然浑,但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的话,没脸收回。 “你赢了,人你可以带走,以后别再让老子看到他。” “你是不是还忘了件事?” 孟九轶拿过几瓶啤酒,起开瓶盖,酒液倒完正好是伤人利器。 “把我弟弟打成这样,你觉得应该怎么解决?” “姐....”孟城第一次看到她维护他。 曹瑞咬紧牙关,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输。 有人搁旁边拱火,“哎哎哎,瑞子咱们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话没说完曹瑞拎起瓶子挨向脑袋,在支离破碎的声音中,他警告道。 “以后把你弟弟看牢了,再坏老子可不是次次运气都这么好的,下次我弄不死他!” “不劳你费心。” 孟九轶看都没看他一眼,拉着孟城就往俱乐部外走。 她走得太过果断,害怕再出什么差池,到门外孟城的几个同学仍火急火燎等在那,计算着时间要报警。 看见他们出来顿时松了口气,但注意到孟城脸上的都哑火了。 是他们好说歹说把人劝到这来的,谁会想到挂彩。 孟九轶知道他们没什么坏心眼,但不紧皮要无法无天了,于是半恐吓半威胁。 “你们几个是背着家里面出来的吧,明天我挨个给你们爸妈打电话!” 几个少年头皮一紧。 “姐,那我们先——” 孟九轶说:“先等等。” 身后这时传来沉缓的脚步声,她转过头看去,许衍之出来了,西服随意抓提在手上,管家庄叔跟在他身后。 劳斯莱斯这时缓缓停在了俱乐部门前。 八九点的夜晚是沉郁的深蓝色,木棉花吹入风中带着温和的气息,他的眼神同样。 “送你?” 孟九轶缓缓摇头,说孟城的几个同学有车,而且离她住的地方更近。 她顿了顿,仰头看着他。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许先生。” 她比刚才疏离了好多,像是又回到了紧绷拉扯的皮筋。 “怎么每次碰到我就是道谢?” 许衍之只是漫不经心一问,但嘴角的笑弧,还是让孟九轶心紧了紧。 车子不能久久地在支道上停留,许衍之上车后看了她一眼。 孟九轶在装模作样上孟城朋友的车,没有发现男人远远看来得那一眼,眸底深邃,沉静如墨。 等劳斯莱斯缓缓驶离,孟九轶才自己去主干道打车。 搭车是骗他的,这里打车回出租屋四十分钟,她不想蹭别人的车。 孟九轶本来想自己走的,把孟城扔给他同学,反正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她做得仁至义尽。 但孟城说什么都要跟她一起走,像只落魄的犬。 “姐,我没想到你今晚会来——” “打住!” 孟九轶坐在公交站的椅子上,和他划清界限,“我又不是因为你,少说那些没用的话。” “那我不管,反正你来了...” 说完暗戳戳往她那边靠,孟九轶猛地站起来,撞到他脸疼得“撕”了声。 完蛋!她把闻琪的传家菜刀给忘在俱乐部了。 她恨恨地拍了下脑门,完了,现在也没法回去拿,只有回去给她道歉了。 她正要查看网约车到哪里,一辆库里南却径自绕了进来,占据着公交车道,身后跟着的是辆商务奔驰。 车窗降下,谈屿臣的脸陷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淡淡地瞥她一眼。 “上车。” 从俱乐部开始,孟九轶早就把他给忘了,此刻看到人突然出现在这,还愣了愣。 点到为止的笑容随即挂在她脸上,像是为他定制的遥控台。 “不了三少爷你先走吧,我叫的车马上就到。” 她觉得自己拒绝得够明白了,然而对方跟没听见似的,手懒搭在窗沿上,十分有闲心的搁那耗着。 他车上有酒有烟还有音乐,再不济椅子拉平就是张床。 耗不过的当然是孟九轶,在其他车辆催促的喇叭声中,她咬着牙上车。 孟城也想跟上去,被江周给拦住了,让他坐后面那辆奔驰。 ..... 孟九轶上车半句话没说,窗外的夜景犹如幅流动的画卷,本该是惬意舒适的。 然而因为身旁男人的存在,周遭犹如冰椎落入平静的湖面,瞬间触手生凉。 她能感觉到他心情不爽,估计又是哪个女伴闹了脾气,或者什么生意没谈拢。 本想当做什么都没察觉,祈祷早点到住的地方。 然而不用扭头,孟九轶都能感受到有道目光落在她头上,那样灼人。 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主动开口。 “三少爷叫我上车,是有什么新的交易要谈吗?” 交易。 谈屿臣一眨不瞬地盯着她,盯着她脸上虚伪的笑。 “是啊。” “金额多少?” 谈到最感兴趣的问题,孟九轶开始端正坐姿了。 “两百万。” “...多少?”孟九轶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谈屿臣支着脑袋再看了她一道,意思是你没听错。 孟九轶眼睛都快冒星了。 “做什么,什么时候开始?” “到时候你会知道。” “好的呀。” 孟九轶压制着嘴角,才没有将开心溢于言表。 谁会嫌钱多,而且章妈以后还要用钱的地方多着,有钱可以赚,她瞬间觉得眼前这个人顺眼好多。 谈屿臣淡淡牵唇,“很开心?” “是啊,但不仅是因为钱的缘故。” 孟九轶扬起嘴角,脸上笑意潇洒明媚,“最主要还是能为三少爷排忧解难而感到愉悦,这是双赢不是嘛? 拿钱办事,顺便再拍拍对方马屁,她自觉自己这合作方做得挺到位的。 谈屿臣笑了笑,那笑却没达眼底。 “不过你开价两百万,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吗?我有点担心在我的能力之外。” 嘴上虽这么问,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孟九轶都打算接。 这笔钱够她后面做很多事了。 “表妹多虑了,你会的本事多着呢,不仅巧舌如簧,还能飞檐走壁,如今又千里夜奔砸报警器救弟,只怕詹姆斯.邦德来了都是你的手下败将,能力当然有目共睹。” 这下孟九轶就算是聋子,也听得懂他的阴阳怪气。 她自觉不欠他什么。 “谈屿臣,你在别人那里受了火气,能别往我这发吗?我又不是你的出气筒。” 谈屿臣懒懒掀眸,晦深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流转。 他不笑时,压迫千钧重,但孟九轶不惧地瞪着他,睫毛扇动间像是要战斗的蝴蝶。 他扯了下唇,似笑非笑。 “怎么你在我这据理力争,在别人跟前就温柔像水一样?” 第62章 车门反锁不让她走 孟九轶起初没反应他什么意思,看他的眼神,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他不会是在说许衍之吧? “又让人手把手教你打桌球,又耳鬓厮磨的,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谈屿臣拿过吧台的酒喝了口,冰块在杯里清脆的碰撞。 什么叫耳厮鬓磨? 孟九轶不知道他突然说起这个是要干嘛,但绝不可能告诉他,她和许衍之的渊源。 她语气也不太好。 “落水那次许先生救过我,对待恩人难道不应该这样,表哥连这要管?” 孟九轶是那种别人对她好,她就回以善意的人。 此刻察觉到男人在找茬,她的刺也长起来了。 谈屿臣抬起眼皮重新看她,扬了扬眉,“表妹原来这么会投桃报李啊,是我误会了。” 孟九轶真的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不对付,不然怎么听到他说话就觉得脑仁疼。 她笑得无懈可击。 “当然,这不也是你家老太太推崇的美好品质嘛。”说官话她向来是一流的。 谈屿臣:“哦,那看来是我救表妹不够多呗。” 孟九轶忍不住顺着他话里的调侃去想,他好像的确救过她、 陈萧然那次确实是通过他的手斩草除根的,还有游轮如果没有他在,只怕她不一定能逃不出来。 但他就是有让人记恨的本领,嘴贱不说还十分霸道,做的那些孟九轶不知怎么就忘了,倒是奚落和威胁仍然记得。 “咱们不是家人嘛表哥,互帮互助,一家人不说二话的。” 谈屿臣也不搭腔,就这么面无表情盯着她瞧,那目光直让孟九轶发麻,她最怕的就是他不笑的时候。 恰好库里南停在小区门口,孟九轶受不了那股威压,去拉车门想走。 “那表哥,我就先回了,你也早点——” 根本拉不动。 他把车门反锁了,而她竟然半点察觉都没有。 孟九轶不解地瞪着他,“三少爷这是什么意思,不让人走吗?我们只是合作,我并没有卖给你。” 她表情如此坦坦荡荡,还有对他毫不掩饰的恼怒。 对面有车开来,大灯自车厢内扫过,那一刻足以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脸,和眉宇间的沉郁。 谈屿臣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头。 “你走吧。” 锁车键跳了起来,孟九轶半秒没耽搁,溜得飞快。 .... 他刚才怎么回事? 回去路上,孟九轶忍不住琢磨刚才车上谈屿臣的一言一行。 她思索地搅着手指,突然抬起了眼皮,玫瑰色的电梯壁映照着她眼底的不可思议。 他不会是吃醋了吧? 脑子一有这个念头,孟九轶恨不得自扇耳光。 她在想什么,还没长够教训吗? 上回以为他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她试探着去色诱了,结果呢。 如同被烧卷的曲叶,孟九轶恨不得紧紧缩成一团,闭眼半点不敢再想。 简直是她的黑历史,老了回忆起来都要抠脚趾那种。 而且他放任谢佑泽让她当三,这么明显的轻视,她真是脑子抽了才这么想。 还不如猜他是个gay,喜欢许衍之,看不惯对方教她打球。 电梯门开了,孟城跟在她身后,贱贱地问。 “姐,刚才那个男的——” 他初中就被送去国外了,还没见过谈屿臣。 孟九轶不打算满足他的八卦心。 “别问,再问就滚蛋去路边睡!” 孟城果断闭了嘴,进了屋,孟九轶去卧室抱了床被子出来。 “今晚你睡沙发,要是不习惯就去你同学那。” 孟九轶警告他,“记得把伤养好再回孟家。” 他现在就这么回去,孟父看到他一身伤,绝对会问责莫如月。 “习惯习惯!我就喜欢睡沙发。”孟城跟只小狗,恨不得粘在她这。 “还有屋里的卫生是别人才做好的,你要拿什么记得归回原位。” 孟九轶说完就去睡觉了,今天为了救他折腾到大半夜。 等门关上,孟城脸上插科打诨的笑慢慢消失了。 他环视四周——公共卫生间,没有装修风格的房子,老旧的厨房,还有刚才她那个不算宽敞的房间。 孟城想起了自己在伦敦的独栋公寓,孟父怕他在异国他乡过不好,还给他聘了个管家,平时要钱不够花偷偷找他要就行。 他一直知道孟父重男轻女,但却没有如此具象化的看见过。 以往他只过年回国,和姐姐在孟宅碰上几面,再被她冷冰冰的态度拒人千里之外。 如今看着这四壁空空,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他仰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好难受。 ** 凌晨马路上车辆稀少,法拉利几乎在以一百二十多迈的速度飙车。 车内热气升腾,凝结成露珠附在车窗上,女人的手痛苦地摁在上面。 后座的动静那么激烈,司机想忽略都难,整个车都快摇起来了。 几次过后,谈靖在谈屿臣那受的火气稍微发泄出去了,靠在椅子上抽烟。 他从中控台拿出管试剂,拍拍女人的脸蛋,笑道。 “知道这是什么吗宝贝?” 女人被他折磨得浑身是伤,艰难睁开眼。 “能让人眼瞎的玩意。” 女人浑身一颤。 谈靖嗤笑了声,“怕了,放心不会用在我的乖宝身上,既然谈屿臣有眼疾,那咱们让他彻底当瞎子怎么样?” 他也根本不需要回应,又问。 “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了?要不我直接往他脑门开一枪。” 置物盒里放着把枪,那是谈靖从国外购置,想尽办法带回国的。 想到谈屿臣身首异处的下场,他几百亿的损失,和今晚那点屈辱也不是不能忍。 手机这时响了,谈靖接通。 “怎么?” “靖哥,你不是在查谈屿臣到底怎么抓住陈仲利把柄的嘛?我怀疑有其他人在偷偷帮他做事,所以你一直监控他底下的人没用。” 谈靖收了扩音,放在耳边。 “你说。” “我有个手下在西宁公馆做事,他偷偷搞到了那晚的监控,倒是发生了件挺古怪的事,我发给你看看。” 谈靖点开视频,宴会上明明挺宽阔,有位粉色纱裙的女人却直直擦过陈仲利,酒刚好倒他西装上。 女人转过头来,谈靖脸上的肌肉顿时紧绷。 是刚才在俱乐部那妞。 妈的!难怪谈屿臣要帮她。 第63章 晚上变着花样玩你 孟九轶早上醒来开门时,本以为孟城还在睡。 结果他早起了,给她买了早餐,被子和枕头还整整齐齐叠在边上。 孟城说:“姐,我要回英国了。” 孟九轶微愣,没忍住问:“你不是昨天才回来?” “我想回去好好学习。” “.....” 孟九轶嘴角抽了抽,他这觉悟一阵一阵的,搞得上回补考抄袭的,不是他一样。 不过孟九轶没脸说他,她的成绩也跟狗屎差不多。 “可以,记得跟妈说一声。” 孟九轶背对着他兑麦片,看起来毫不在意,实际上余光一直在追随他。 他伤还没好全,脸上跟打补丁似的,开门时还在偷偷瞅她,像淋雨的小狗。 心软总是来得猝不及防,等孟九轶反应过来,已经送他去机场了。 到安检口后,孟九轶看着他走,眼神平静。 “走吧,到了给妈报声平安。” 孟城突然朝她张开手。 “抱一个?” “你敢——” 话没说完孟九轶陷进他温暖的怀抱里,十七八岁的少年肩膀挺宽的,温暖的气息将她围困。 她愣住般,眼睫轻轻颤动。 孟城承诺道:“姐,下次回来换我保护你!” 他说完就放开了,估计怕被打,安检完还笑着对她招手。 孟九轶茫然地盯着他消失的地方,人来人往都是陌生人,一阵突兀的鼻酸猛然攫住她。 她转过身,任由眼前雾气渐渐散去,有点嘲笑自己。 是不是和闻琪待久了,怎么和她一样多愁善感? 到楼下网约车处,大概是清晨的缘故,并没几个人。 孟九轶准备打车去养老院看看章妈,上个周她已经出院了。 一辆埃尔法突然停在她面前,车门自动打开后,谈靖对她笑道。 “美女还记得我吗,昨晚我们见过的,再见面就是缘分一场,送你怎么样?” 孟九轶对他有印象,昨晚站在谈屿臣边上,像条盘踞的毒蛇。 她后退了几步,眼神无温。 “不了谢谢,我已经叫了车。” “是嘛,那我今天就非得送你呢,你帮谈屿臣做了几件大事,好歹我跟他也算是本家,就由我来谢你怎么样?” 嘴上说着谢谢,他眼神却让人胆寒。 孟九轶手指蜷紧,脸上却笑了笑。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谈靖给她让位置,孟九轶却拔腿猛地往反方向跑。 然而不知从哪里来的几个男人将她团团围住。身后突然有人一个手刀劈向她肩膀,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 等再次醒来时,车子在高架桥上疾驰。 车内烟雾缭绕,孟九轶头疼欲裂,躺在车子上,嘴唇被胶带捂住,双手被绑得严严实实。 谈靖正上下打量她,眼眸中仿佛藏着两把利刃。 孟九轶呜呜的冲他嘶吼。 谈靖撕了她嘴上的胶带,孟九轶压制住颤栗和恐惧,冷声警告。 “你想要干什么?绑架犯法!出门前我已经告诉朋友一小时我就到家,你最好赶紧把我放了。” 谈靖嗤笑了声,“你以为老子怕,他妈的你还知道犯法,挡老子财路才是犯天法!我家几百个亿都因为你打了水漂,你说说这笔账我要跟你怎么算?” “这么漂亮的美人,我很好奇谈屿臣是不是白天让你做事,晚上在床上变着花样玩你啊。可惜了跟着老子多好,怪就怪你眼瞎!” 他摸着她的脸蛋,孟九轶嫌恶躲开。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领口突然被抓住,连带着整个人都被扯起来,谈靖咬牙讥笑。 “别给老子装,陈仲利身上的监控难道不是你帮忙拿到的,你暗中帮谈屿臣抓他把柄,让他在商业法上投重组并购的赞成票。 他妈的这条狗是老子家一票一票投上去的,老子杀了你就去砍死他!” 他每字每句控诉的,都是孟九轶做过的点点滴滴,当初因为偷拍被谈屿臣强势拉入这场乱局。 她猜到自己做的事情也许有危险,但谈屿臣太会迷惑人了,几个月过去,她脚踩棉花云已然忘记。 可如今回头望去,才知是悬崖峭壁,脚踩钢丝。 “猜猜你怎么会有今天这个下场?因为你跟了个废物,一个害死他妈和外公,连发怒都不能的废物,知道为什么嘛?” 他猖狂指了指眼睛,“因为怒火上头他就会看不见,你没有瞧过是吧,因为他不敢啊,做人不能七情六欲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 他说的这些孟九轶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浑身抑制不住的打抖。 哪怕被揪着领子无法呼吸,依然咬牙不承认。 “我说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你该去找他!” 谈靖笑了出声,“你怎么还那么蠢,被人卖了都还在帮人数钱呢,你有没有想过谈屿臣就是故意漏消息给我,等着我来找你报仇?他这人向来杀人不脏手的。” 什,什么? “西宁公馆是他兄弟家的产业,怎么监控那么轻轻松松让我拿到了,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在顺水推舟。 毕竟你知道他的秘密,借我的手除掉你以绝后患,又能让我消消火气,这不是双全之策吗?” “...不可能!” 孟九轶呼吸止住,浑身的寒冷一阵赛过一阵,下意识回忆起他亲口承诺过她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在英国他有个从小到大的兄弟,那感情好得几乎出生入死,后来因为利益纠纷被他整死了。 连十多年的感情于他而言都不值一提,你算个什么玩意?” 那些骂骂咧咧的声音穿过孟九轶的耳朵,她惶恐惊惧茫然,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哪个谈屿臣。 她只是突然回忆起病房那个午后。 ——你会把我推出去挡刀吗? ——你脑袋瓜都在想些什么? 其实他从未承诺过什么,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相信了。 疼痛突然从喉咙蔓延到全身各处,窒息般的笼罩她,她眼睛酸楚,却想笑出声来。 他已经骗过你一次了,你居然还在相信他。 孟九轶,你怎么就那么不长记性? 第64章 陪她坠江 谈靖看她脸上死寂一片,讥笑道:“你反应过来自己被当枪使——” 话音未落,窗外忽地传来直升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伴随着喇叭扩音的有力警告。 “我们是九州市公安局,谈靖,请立即释放人质,请立即释放人质!” 谈靖探头看出去,上空盘旋着辆直升机,而跨江大桥的后面,好几辆警车疾速赶来。 他咬紧下颌,竟然笑了出来,那笑声狰狞又渗人。 司机正准备停车。 谈靖立马掏出枪对着他:“你他妈敢停,给老子开!” 说完又指着孟九轶,孟九轶吓得往后一缩。 “躲什么你怕?不过今天你难逃一死了,谈屿臣原来是想用你来搞我啊。” 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孟九轶,她脸色煞白,半分不敢回应。 背对着他的双手,悄无声息地摸上绳索疙瘩。 警报消防和直升机的轰鸣此起彼伏,无人察觉到,车内后视镜里,有微型摄像头正在一闪一闪。 埃尔法后车座的画面,完完整整传到车后仅七八公里,正在飙速的兰博基尼车内横屏上。 谈屿臣左打方向盘,猛踩油门,一个漂移甩开了旁边的车。 狂风呼啸着灌进来,乱拂他额前碎发,连着侧脸轮廓也变得凌厉。 右耳耳机里传来警方的部署,准备下桥就截获谈靖。 他眼眸深黑,目视前方。 “林局,注意他手上有枪。” 林局道:“请放心,如果他敢开枪,我们的狙击手会立即将他击毙!” 谈屿臣“嗯”了声,看了眼显示屏。 她安安静静的蜷缩在角落,一头长发将脸蛋遮挡,从刚才开始,她便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显示屏隐约映照着他幽黑的眼瞳,慵懒散漫不再,像是不起波澜的深渊。 江周的声音从左耳传来。 “三少爷,我们已经跟在他后面了。” 除了几辆警车,还有几辆轿车一直追踪在谈靖,这根本不在警方的部署里。 谈屿臣关掉右耳的耳机,半秒的刀光戾意在他眸底一闪而过,随着眼皮滑落消失。 “等人救下后,把他逼去左边岔道。” 有辆油罐车在那里等着谈靖,从来就没有协助警方抓捕他这回事。 谈屿臣真正要的,是他死。 对于一个想杀你的人,他选择先下手为强。 江周道:“虽然说这个话有点晚,但你注意安全,先生交待过的,我还不想丢了这份工作拜托了。” 谈屿臣哼笑了声,“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不止警车,好几辆轿车都在左右夹击他,谈靖怒得让司机开车撞上去。 司机恳切道。 “靖少爷,你还是先放人吧,大少爷会想办法去警局接你的。” “妈的,老子做事还要听你使唤吗?开!” 谈靖怒得拿枪指他脑袋,司机吓得猛踩油门,撞开了前面挡路的桑塔纳。 他回头冲孟九轶吹了声口哨,“是不是恨死谈屿臣了?老子待会替你杀了他,让你解气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不关她的事。 他死,亦或是谈屿臣死,都不关她的事。 不管谈屿臣是想借谈靖的手弄死她,还是让她当诱饵弄死谈靖,孟九轶都不想知道。 她把脸埋进膝盖深处,和脸上的惨白脆弱相比,茶色瞳孔里是不曾熄灭的求生欲。 不能死,不能现在死! 她还有没做完的事,就这么闭眼绝不会瞑目。 身后的双手拼命扯着绳索,最后一个结解开了! 孟九轶趁着谈靖不注意,飞速瞥了眼车门把手—— 没有反锁。 要么烂在车上,赌谈屿臣选择她生,或者她死。 要么找准机会跳车,可谈靖必定会朝她开枪,她也会死。 她眼睛空洞洞的,盯着窗户外的大桥栏杆,茫茫不见江面,可想而知桥有多高。 其实没有两个选择,孟九轶自始至终,只相信自己。 于是在旁边的警车猛地斜撞上来,埃尔法被抵在马路牙子上没了速度时,孟九猛地打开车门,滚下了去。 “他妈的!” 看见人跑了,还打算跳江,谈靖咬牙切齿直接举枪射击。 不知从哪里来得一道劲风,嗖的一下从耳边孟九轶刮过。 她以为是谈靖在朝她射击,呼吸急促脸色死白,从车上摔下来的疼痛明明足以搅乱五脏六腑,她却像是什么也感受不到,越过栏杆直接跳了下去。 纵身一跃那瞬间,她满头长发飞扬,继而快速朝江面坠去。 那决绝几乎刺伤了谈屿臣的眼睛。 所有胸有成竹的部署在这刻撕开了血口,他咬紧下颌,狠打方向盘踩死油门。 兰博基尼撞开栏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下了江。 江周吓得魂飞魄散:“三少爷——” 车子沉沉往下坠,一道黑色身影借着俯冲力道跳了出来,在要坠江前抓住了她。 手臂强有力的牵引让孟九轶被迫调转身体。 劲风呼啸凌乱在耳边,那一刻,谈屿臣看见她眼眶里盈满的泪,这么高跳下来,她带着必死的准备。 那滴泪像是烫进了他的心脏,带着一股陌生的刺痛。 谈屿臣手臂用力,柔软的身躯到他怀里。他搂着她的腰一转,彼此移位,双双坠入江里。 --- 大片水花从两人身体冲刷而下,谈屿臣将她抱去岸边,她的眸子紧闭,巴掌大的脸蛋比纸还要苍白。 他没耽误时间,确保她喉咙没异物,深吸口气,低头凑近她毫无血色的嘴唇。 触感冰冰凉凉,但她唇齿紧闭,没法往里渡气。 谈屿臣握住她下颌,几乎是强势且不容抗拒的让她放松,暖流在彼此的口腔里来回穿梭,不小心探到她的舌头,软得不可思议。 他喉结不自觉往下滚动,手上动作却没停,不停按压她胸口,如此循环往复几次,直到水从她喉咙里呛出来。 孟九轶艰难睁开眼,其实就只有条缝,面前迷离拉丝。 有人将她抱了起来,颠簸往上走,她陷进男人宽阔温润的怀抱。彼此衣衫都湿透,便更能够感受到他胸膛的滚烫。 旁边依稀在有人说话。 江周在和谈屿臣报告,说警察让他去认个尸。司机半道被谈靖赶下车,谈靖想开车逃跑,结果撞上左岔道的油罐车。 车毁人亡,人都烧焦了。 谈屿臣步伐未停,眼皮也没抬,“让他老爹来认。” 第65章 同意给他下药 谈靖的父亲这几天国外开会,要是知道二儿子就这么死了,只怕得发疯。 江周道:“三少爷我求求你,下次别再这么吓我成吗?我刚才说错了,你干脆辞了我吧。” 天知道他看见谈屿臣坠江,魂都吓没了。 事情解决完,谈屿臣也有心思开玩笑,闲闲道。 “想得美,炒了你谁给我当背锅侠?” 每次犯事,谈父舍不得苛责儿子,只能怪江周的监督出了问题。 江周:“.....”有句脏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袖口突然被揪了揪,谈屿臣低眸看去。 她已经完全清醒了,从茫然失魂落魄到恢复镇定,只花了几秒。 话出口时嗓音却是哑的。 “放我下来。” 彼此目光对视着,他肩膀挂彩,血腥味有些重,湿发贴着她苍白的脸蛋和颈侧,脆弱得仿佛一捏就碎。 谈屿臣没急着放人,而是抱着她上了车。 车门关闭,库里南下了跨海大桥,原路返回。 车内静谧无声,连共振声都最大程度减弱了。 他气场太强,无形压着四周氛围,以往孟九轶总是忍不住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打乱这种安宁。 但她现在什么都没说,只是恹恹地垂着眼皮,玉一样的鼻尖沾染着几点红。 碎发就这样湿贴在额前,晶莹也粘在睫毛上,比平时的美更添出几分楚楚动人,像易折的油画牡丹。 江周开着车无意瞧了眼后视镜,爱美之心人都有,他没忍住多看几眼。 然而下一秒谈屿臣缓抬眼皮,江周撞进他深不可测的眼底,他什么都没说,江周却顿时不敢再看。 谈屿臣拿了根毛巾搭在她身上,缓缓开口。 “没什么想问我的?” “有。” 孟九轶抬头看他,眼眸弯了弯,“交易结束,给钱!” 谈屿臣漆黑的眼眸盯着她。 “难道三少爷昨晚上说的那笔两百万,不是今天这笔交易吗?” 谈屿臣问:“你猜到了?” 是啊。 最初孟九轶也以为他想顺水推舟让她死,可刚才听到他和江周的对话,才知道他只是拿她当诱饵。 弄死谈靖的饵。 钓大鱼需要小虾米作饵,虾米死不死的不在拿杆人的考虑之中。 若是她能活着回来,便能拿到这笔丰厚报酬。 若是死了...谁知道呢? 孟九轶脸色病态,但依然笑得落落大方。 “三少爷,如果我连这点反应能力都没有,我想你是不会找我合作的。” 谈屿臣看着她没说话。 库里南停在她小区外面,孟九轶道:“那我就先走了,钱你记得让江周打给我哦。” 说完就要拉开车门,这次没锁,然而胳膊却被他扣住带了回来。 孟九轶几乎扑去他怀里。男人抓得那样霸道,强势扣着她手腕的跳动,像是掌控着她的命脉。 人也越过中控台看她。 “生气了?” 孟九轶没说话。 江周极有眼力见,开门下车了。有水珠自她脸颊滑落,谈屿臣顺手一抹,嗓音沉着。 “谈靖开的那辆车里,我找人装了摄像头,他一举一动透明,如果他敢朝你开枪,会有狙击手率先拦截他。” 他说到做到,在孟九轶跳下车谈靖准备开枪时,他手掌已经率先被击穿了。 只是那时孟九轶如惊弓之鸟,已经没法去辨别。 这些都在他的计划里,从她清晨送她弟出门,便有几辆车一直远远跟着。 “不告诉你是因为他为人警敏,戏再好都不一定能逃过他的眼睛,而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这是他的解释。 他低眸看着她,幽清的眸底倒映着她的脸,慵懒散漫不再,但孟九轶能看清那股游刃有余—— 他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孟九轶忽然沉默。自问如果他提前告知她危险性,她会接嘛。 不知道,她是真的缺钱,也不怕冒险。 她只是突然回忆起,章妈做手术那天。 医生说手术成功率只有五十,可三小时过去,她只知道惦记那剩下五十的失败概率,焦虑得崩溃。 她失去了岁岁,不能再失去干妈了。 如果这次绑架,她活着的概率是五十,于谈屿臣就是一半一半,如果只有百分之一,他也绝对会在那百分之一里面胸有成竹。 因为不在意。 孟九轶这个人的安危从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上次去谈家做客,谈霓说本来做完第一次手术,医生就表示可以回国。 但谈屿臣不放心,硬是将她复发概率降到个位数以下,才让她回来。 他不能容忍失去谈霓,但对孟九轶无所谓。 在乎和不在乎的区别。 孟九轶懂了,完完全全了解。 “是啊我生气了,我很生气!这次差点丢了半条命我不能生气嘛?” 孟九轶拉完脸,半真半假的语气,“三少爷你先斩后奏,不觉得需要补偿我什么嘛?” 谈屿臣眉梢松动,不置可否。 “说来听听,想要什么?” “想要...” 孟九轶慢慢贴近他,彼此靠近了,有淡淡的香气萦绕上谈屿臣的鼻尖。 他黑眸幽幽沉沉,目光还在她脸上,呼吸里渐渐有了其他热,自带一股侵略感。 近得快要贴上他眼睫了,孟九轶才比了个数字。 “加钱,一百万!这对三少爷来说应该很容易吧?” 谈屿臣微挑一侧的眉,笑了声。 “就这么点胃口啊?” “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行。” “那记得让江周一起转给我哦。” 孟九轶说完就往后退,然而男人握着她后颈带回来,她在错愕间几乎撞去他鼻尖,又闻到那股浓浓的血腥味。 谈屿臣眼皮缓撩,深深看着她,眼神越来越暗。 “刚才你那样,我还以为你想要的是我呢。” 孟九轶笑里有半分惊讶,然后更加明媚。 “想要三少爷的人那么多,就不多我一个了吧?” “你怎么知道?” 他意味不明道,“或许就刚好差你这一个。” 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像是薄冰化水,那样似是而非,仿佛钟情于你。 孟九轶想,他必定用这双眼睛哄过很多女人。 哄别人,是在床上。 哄她,是让她听话做事。 她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孟九轶笑了笑,一个指头戳开他,“那位模特小姐知道你现在在撩别人吗?三少爷,脚踩两条船可不是什么好品质,当心老太太骂你。” 那点力道不痛不痒,可谈屿臣还是松了手。 她拉开车门就走,毫不停留。 车窗缓缓降下,谈屿臣目光一直锁着她的背影,江周让他去处理伤口,他没搭腔。 ** 回到出租屋,孟九轶关上门,满室静谧,她坐在飘窗上,眼神沉坠着发呆。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斜照进来,将她的影子越拉越长,形单影只地映在墙上,直到黄昏。 孟九轶翻出另外一个不曾实名的卡号,放进手机里给沈媛打去电话。 那边接通后。 “是我,孟九轶。” 孟九轶目视着远方,缓缓说,“你上次提的那个交易,我同意了。” 第66章 喝了那杯水 “真的?” 沈媛在电话里瞬间化身尖叫鸡,又连忙掩住声音。 “你同意了?” 事情过去这么多天,她已经不奢望孟九轶给她回应,准备另找他人。 孟九轶“嗯”了声,“先和我聊聊你的计划?” 沈媛道:“你不会是要从我这里窃听机密,去谈家告密吧?” 孟九轶没想到她还挺警觉,抿唇笑了笑,“沈小姐,表哥向来应有尽有万人拥簇,我把未发生的事情向他告密,他顶多奖励我两块狗骨头。 比起锦上添花我更喜欢雪中送炭,得到的报酬也会更多。” 沈媛觉得这人蛮识时务。 她说这药是从国外费尽心思弄来,无色无味,药力之强可不是酒吧里助兴的玩意能比的,一小时左右发作,除了男女之事无解。 “我外公这次的寿宴在msc荣耀号上举办,我要他们所有人都当我和谈屿臣的见证,只要你做到了,你朋友的桌上第二天就会收到乐团邀请函。” 孟九轶不太乐观,没忍住给她泼了盆冷水。 “沈小姐,也许你过于小看表哥了。” 沈媛:? 一个能掌控局面,借刀杀人于无形的男人,会连这些东西都察觉不到吗? “你得先搞两个烟雾弹。” “什么意思?” 孟九轶没说,如果什么都告诉沈媛,她就没作用了。 “在这之前我想问问你,谈靖和谈家到底什么关系?” 沈媛微微纳闷,“他两算是同宗,不过从谈屿臣外公那代便各自分家了,八竿子也打不着,谈靖是家里二儿子,还有个弟弟和哥哥。” “你外公这次生日有邀请他们吗?” “当然没有!” 沈媛说谈屿臣和他们水火不容,请过来是要干架吗? 孟九轶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给他们发邀请函。” “你疯——” 沈媛还没说完,就被孟九轶阻止,“别问为什么,你照做就是,还有在你外公生日前天我会订票去英国。 你找人乔装打扮,扮成我混上飞机,国内最大媒体机构城贤日报,应该有这点运作能力吧?” 沈媛本来被她安排不太舒服,一通马屁又好些了。 该聊的都聊完,沈媛莫名其妙问了句。 “孟九轶,你会觉得我魅力不够,只能用这种下三滥吗?” 沈媛多骄傲啊,在国外那几年是别人的口中的千金小姐。 她不能容忍妹妹嫁得比她好,但刻在骨子里的高傲告诉她,如今这些招数这就是下三滥。 孟九轶没说话。 沈媛:“算了我不想听——” “不会沈小姐,历史是胜利者写的,等你嫁进谈家,国内外媒体都会夸你们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表哥暗恋你已久终成所愿。 而你的孩子也会是谈家下一任继承人,我在这里遥祝你成功,失败了说明老天不站在我们这边,我只能保证尽力!” “还有请你保密!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 她并不热络的声音如一场不期而至的秋雨,在这个夏末浇灭沈媛所有的心浮气躁。 沈媛有很多朋友,约逛街下午茶无话不聊。可到头来,却是个从来瞧不上的人安慰到她。 电话挂断,天色已暗,孟九轶仰头靠在墙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袭满全身。 开弓没有回头箭。 谈屿臣,是你教我的。 人不为己,会被天诛地灭。 ** 沈老爷子八十大寿生日这天,豪车如游龙络绎不绝地蜿蜒至港口。 夜晚海上浓云覆盖,浪声轻柔。 港口风平浪静,msc荣耀号作为世界上最豪华的超级游轮之一,远远望去纯白巍峨,各层水晶灯已经被点亮,仿佛一栋永不沉灭的海上宫殿。 登船后,是个穷极奢靡的世界。 沈老爷子已经候在了舷梯处,看见众人搀扶的谈老太太立刻迎上去,伸出双手热情去握。 “两年没见,老太太愈发显年轻了。” 老太太笑道:“我老多啰,趁着腿脚还方便得多和老朋友走动,倒是你还老当益壮,全国植树的号召才过去不久,又忙起了歌剧。” “是小媛告诉你的吧,这孩子去你那比待在家里还多,怕是被什么给绊住了,还望老太太不要怪罪。” 老太太眼神闪烁。 “怎么会,小媛比霓霓大不了几岁,自然也是阿臣的妹妹,我疼还来不得。” “说到屿臣,怎么没看到他?” 船头二楼的露台,坐着好些个西装革履的,宴会上不知多少双眼睛在往这里瞧。 听说谈家三少爷也在,上次娱乐报撤得太快,还没来得及见过他的,都问哪个是,别人说就那个呀。 瞧了半天只看到他背对着坐在沙发上,指间的烟被海风拉成丝,没看到正脸都可想见是一张混世皮囊。 沙发的几位男人身旁都围着莺莺燕燕,今日来参加宴会的不少。鱼龙混杂便不容易引起注目,于是有些胆大的,哪管婚约在身,先玩个尽兴再说。 岑东凑过来,“大半个月没见你的lina,怎么突然不爱了?” 别管是不是逢场作戏,这厮出席这种类似场合必得当吉祥物带着,挡桃花利器。 谈屿臣瞥他一眼,玩味道:“我爱的不是你么?” “老子可是纯直男!” “我还就好掰弯直男这口。” “滚滚滚!” 岑东本来想细问,结果被他一通插科打诨,鸡皮疙瘩掉满地。 身旁有人递酒过来,谈屿臣接过瞥了眼,拿在手里轻晃,靡金酒液在杯中晃起涟漪,气泡附着在杯壁上。 岑东和他碰杯后,见谈屿臣没动。 “不喜欢这个年份?” 沈老爷子拿出来待客的酒自然是好酒,只是这厮嘴可不是一般挑。 谈屿臣没有笑意的勾了下唇。 “不喜欢喝加料的。” 岑东正纳闷,就见沈媛大步朝他们走过来,脸上惊魂未定,夺过他们的酒倒进旁边的酒桶。 “你们没喝吧?” 岑东懵逼了,“沈大小姐这是?” 没和谈屿臣有个结果,不至于连杯酒都不给他们喝吧。 沈媛朝后面训斥道:“过来啊。” 对方没动。 “你再不过来我就报警了!” 岑东纳闷看去,转角处走来一位穿淡黄色礼裙的女人,看模样似乎是周家二小姐。 垂着头像是犯了什么事。 沈媛:“你是自己说还是我说?” 周二小姐揪紧包包,不说话。 “好吧你不说我说。” 沈媛看着岑东,“刚才我从房间出来无意听到她们在聊天,说是买通宴会上的侍者铤而走险,我怀疑她往屿臣的酒里加了东西。” “我靠!” 岑东一口酒喷出来,这女人看着安静,玩这么直接的嘛? 周二小姐羞耻之下,已经哭着跑了。 沈媛说完去看谈屿臣,他依然是刚才那副面不改色的样子。 得知被下药,连表情都未变化分毫。 倒是这几秒的注目,男人抬眸瞥向她,海上浓云覆盖,他幽澈眼瞳像是夜色里的锚点,不动声色窥探她的自导自演。 沈媛心头一窒,那阵莫名的压迫让她喘不过气。 她已经不敢再多看他了,让侍者撤了所有酒,重新上。 离开之后,她越想越慌,跑回房间给孟九轶发去消息。 【你说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万一他不喝后面那杯酒怎么办?】 对方没回。 昨晚孟九轶告诉她,药会下在重新端盘上桌的酒里。 可万一谈屿臣察觉怎么办? 她刚才是不是露出马脚了? 露台的其他人得知刚才的奇葩事,笑着打趣道:“咱们三少爷是什么转世潘安吧,怎么谁都惦记? 谁还记得上回在游艇上,那妞也不知道从那搞到的房卡,半夜裸身奔去他床上,结果被人连带着被子一起扔出来了。” 谈屿臣根本没在听,手上勾着个打火机无聊旋转,橘色火焰如同炽芒,缠绕着他手指。 他不经心朝宴会厅瞥去,随意一扫,又轻慢收回。 “什么潘安,明明是转世唐僧,每天堪比西天取经,时时刻刻跟妖精斗法。” “斗什么法?” 身后忽地传来许衍之带着笑声的询问。 有人看到他来了空出中间的位置,递上了烟,他今天一身银灰色的西服,在灯光下显出深沉的层次感。像是踩着夜色,舟车劳顿而来。 的确是舟车劳顿,因为他父亲的某些并不愉快的事情——他才刚刚远赴了德国。 岑东啧啧道:“大忙人,前晚问你还在慕尼黑吧,我还想应该见不到了,难不成你对沈老爷子有什么私情?” 许衍之摇头失笑,眉眼间的疲惫都被淡化在烟雾之下。 “明天和建工集团的刘副工程师有局斯诺克。” 冰块沉入杯底,酒液瞬间涌上来,谈屿臣并没有喝的意思,抬眸看向对面的许衍之,扯唇道。 “许董工作忙碌之余,还时刻惦记着练桌球啊,难怪能教别人。” 许衍之吁出口烟,半眯眼笑了笑,“你这话,确定是在夸我?” “当然。” 他扬了扬眉,“诚心请教。” “说到请教,应该我向你吧。” 许衍之意味不明看他,“回国之前看到某些新闻,三少爷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谈靖撞上油罐车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许衍之晦深的眼里带着淡淡的审视,原来这才是他争大营的目的。 谈屿臣不置可否,“已经大半个月过去,许董的消息滞后了。” 上次见她,似乎大半个月也是大半个月之前。 宴会厅又到了许多人,谈屿臣随意扫过去,就见孟信诚正在和人社交,孟音彤和谈霓待在一块,还没和表姐多聊几句。 谈霓就看到远处哥哥冲她勾了勾手指,像招小狗一样。 谈霓屁颠颠跑过去,贴在他沙发后面,偷看对面的许衍之。 “哥哥怎么啦?” 谈屿臣掸了掸烟灰,语气随意,“交了新朋友,就忘了旧朋友了?” 谈霓反应了一会。 “哦你说小九啊,她没来,前两天她去英国看看他弟弟了,我也好想她。” 英国。 海上风大,皎洁的月亮被厚厚云层遮挡。 没什么风景可看了。 他额前碎发被海风凌乱的扫,垂下眼,将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旁边有人拿杯来碰,谈屿臣并没有碰桌上那杯酒。 而是拿杯倒水,和对方心不在焉一碰,冰水入喉,身体冰冰凉凉。 【怎么办?他没有喝那杯酒!】 【我们今天晚上是不是会失败啊?】 【孟九轶你说话啊!】 沈媛的消息夺命连环跳,在裤包里面不停响。 孟九轶穿着侍者的衣服,脸上的人皮面具,是找人半个月前赶制的,五厘米的增高,六层的衣服,还有刻意剪短的头发。 这些足足让她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捏紧酒盘,看着男人手里那杯水越来越少,而他突耸的喉结一滚一滚。 果然猜对了! 沈媛蹩脚的演技就是第二层烟雾弹,谈屿臣只不过睨她半眼,就能将她整个人看得穿透。 他绝不会再碰酒。 但药其实从来都不在酒里,而是在从开始就放上桌,无人注意,只不过拿来做装饰品的冰水里。 他喝了! 第67章 药性发作 大概在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下一瞬男人扭回头,越过宴会众人,准确朝着她的方向瞥来。 满屋子甜起泡和香槟的气息甜郁交织在一起,孟九轶却感到窒息。 她转过身半分不敢再看,拿出手机回复沈媛。 音乐一直没停,表演舞台上曲目换了不止一次。 宴会后半场来了个不速之客,男人一副眼镜遮住大半张脸,也不管人家是不是举办宴会,花衬衫沙发裤就来了,见到沈老爷子嬉皮笑脸上前拥抱。 岑东注意到他,岂止卧槽了。 “怎么把谈跃给请来了,谁给发的函?” 不知道谈屿臣和这个外姓兄弟不对付的嘛。 再去看谈屿臣,他手臂松搭在沙发上,不经意瞥去一眼,脸上表情半分未变。 倒是谈跃看到他兴奋招手,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岑东和周泊没让他进,他俩还没忘记上次的惨烈状况,谈跃这个人又疯,更何况谈靖才死翘翘,横在这两人之间的是血海深仇。 谈跃摘下墨镜,吊儿郎当道:“干什么看不起我啊,凭什么不让我和三哥聊天?” 说完又看向谈屿臣,“哥咱们好几个月没见,记得上回见还是在婶婶的周年祭上,你真的一点不想我?” 岑东眼神一凛,这傻逼是专门来找揍的吧。 阴影渐次掠过谈屿臣冷淡的眉眼,他轻晃着酒杯,本来就不太爽,正想发发火气沙袋就来了。 “是好久没见了,弟弟不在家里守孝,有什么甜言蜜语想说给哥哥我听?” 他冲岑东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进来。 谈跃大步进来,笑道:“咱们心有灵犀了不是,说来还真给哥带了个礼物。” 谈屿臣“哦”了声。 他叼着烟掏出个袖珍瓶,说是给他的礼物,也没有交过去的意思。 而是拧开瓶盖直接就倒在地上。 白灰扬风而起,漫天簌簌扑在人脸上,沙发椅几个男人脸色都变了,吓得往旁边一弹。 谈靖才死,这狗逼不会这么猖獗吧,把人骨灰带到这里来撒。 这之中就许衍之未动,他眯眼看着地上的粉尘,烟灰扑在脸上是石灰的气息。 周泊气急败坏,“你他妈存心搅局吧谈跃,把这玩意带到这?” 谈跃连连笑出声,都快笑弯了腰,“周公子你们几个也太搞笑了吧,以为里面是什么,石灰粉而已,看看我哥和徐董多么宠辱不惊。” “宠辱不惊可太折煞你哥我了。” 谈屿臣透过烟雾看他,一双眼晦深幽戾,“谈靖不是撞上油罐车了,燃得残骸估计都没了吧,能烧出来这么多?” “这种伤心事应该早点告诉我啊,好歹兄弟一场,没什么别的能送的,倒是能给他找个好的入殓师整整脸,别下去找不到媳妇。” 男人眉眼里是不可一世的恣凛。 别说是石灰,就是把骨灰带着,他也能照样给扬了。 谈跃脸色阴沉:“我操你全家谈屿臣!” 谈屿臣瞥了眼他裤裆,“没吊拿什么操?” 他阳痿这事还有谈屿臣三分功劳,谈跃瞬间被他点爆,眼眶血红,恨不能上去弄死他,然而还未近身就被男人一脚踹跪在地上。 看他又想扑上来,岑东几个赶忙将他拦住,让人去叫保安,麻溜的把这坨屎领走。 “放开老子!放开!” 怎么都推搡不开,谈跃脸上带着拧笑。 “谈屿臣你他妈个孬种,只敢待在你爸庇护伞下的废物,忘记你妈和外公怎么死的吗,我要是你早就找棵树吊死了。” 周遭瞬间被冰封。谈屿臣置若罔闻,只去看宴会某个方向—— 老太太正由其他人搀扶离开宴会厅。 岑东赶忙去捂他嘴,他笑得愈发猖狂。 “你妈那时候都怀孕了吧,六七个月呢,你爸是不是从来没敢告诉你啊,你妈肚子里是个早就长成形的女孩——” 谈跃话没说完,就被刺耳爆破声打断,劲风袭来,玻璃杯子直接砸往他脸。 他额头鲜血淋漓,刚要骂骂咧咧,就见一道黑影逼近。 下一瞬,谈屿臣扯起他衣领,半拎悬空,一拳又一拳。 拳头砸面,谈跃在剧痛里看见男人眼里遍布的血丝,像是有股戾气沿着他躯体爆然而起。 谈跃也是会功夫的,身后的几人也在拉。 然而根本没人拉得了,他跟杀神附体似的,谈屿臣没给他反应的任何机会,踩住他回拳的手,磕碎地上的高脚杯,杯根直接往他胸膛一插。 “啊——” 撕心裂肺的痛叫被音乐瞬间压了回去,宴会上有注意到这幕的都被吓的不轻,岑东和其他人想要拉住他,然而还未碰到手臂就被男人甩开。 他指了指地上跟破布一样的谈跃。 “我本来想把你放到最后慢慢玩,现在老子第一个要您命,回去数日子买棺材吧。” 说完谈屿臣就走了,满地的玻璃碎片映照不出一个完整的他,有鲜血从他手背上滴落,蜿蜒成线越来越多。 岑东明显感觉他不太对劲啊,不放心想跟上去看看。 然而整个游轮的灯光在一瞬间骤然熄灭,全场顿时哗然。 之前还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沈老爷子正要让人去看看。 不过两分钟灯光骤亮,喧哗声如管弦乐渐渐沉了下去。 但岑东却根本找不到人了。 ... 游轮上的各种声音撕裂在谈屿臣耳边,震得耳膜都要撕裂。 他步伐未停,穿过甲板上楼,绕进客房部,安静得只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 冗长的走廊四通八达,灯光由点成线,连通他回十八岁那年的路—— 入目满是鲜血淋淋,那些鲜血涌入他眼底织成自敷的网,年年复年年,越织越厚。 谈屿臣用力摇头,睁开眼依然白茫茫一片。 他微顿,步伐越来越慢。 多少年没发作了? 宴会厅的朗笑不知道被多少堵墙遮挡,这里空寂一片。 谈屿臣仰头靠在墙上,黑漆漆的眼眸没有半点亮光。 任它来,再任它悄无声息的离开。 然而下一秒,诡异的兴奋沿着喉咙往上攀爬,皮肤表层瞬间要炸裂开。 他喉部青筋暴起,气息不稳的撑着墙。 以前发病从来没有这种情况,谈屿臣瞬间想起刚才喝的那杯水。 “屿臣你怎么了?” 轻柔的声音穿梭进男人耳朵,更是让耳膜疯狂鼓胀。 沈媛慢慢走近,手颤抖着摸上他的脸,“你不舒服是不是?” 她见过的,见过吃过这种药的人是什么样子。 发作不过片刻就烧蚀脑子,只有本能和发泄。 “我带你去休息好不好?” 沈媛心一横,拿出房卡滴门,准备去搀扶他。 然而还未碰到他胳膊,脖子就被他用力掐住。 “是你?” 哪怕看不见,他眼里阴沉得可怕,沈媛根本回答不上来,无法呼吸,几乎要被他掐死了。 这个谈屿臣和以往的他大相径庭,死亡的恐惧紧紧攫住沈媛。 于是等他大步离开时,她无力滑倒在墙上,已经懵了,完全忘记孟九轶告诉她的—— 一定要片刻不离的跟着谈屿臣。 第68章 强吻 脸上好痒,孟九轶感觉到面具已经开始过敏了。 事情一办完,她就立马躲回了套房,沈媛给安排的套房在船尾后腹,清净宽敞,还是个超级豪华套间。 孟九轶打算在房间里躲到明天下船,摘掉面具洗脸时,果不其然右脸红了小片。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莫名一悚,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宴会上,会是谁啊? 孟九轶警惕地盯着门,并未去开,手碰上墙壁的开关,打算先关灯。 然而对方也根本不需要她开门,门卡滴房,门就自动开了。 是个穿正装戴耳机的女人。 “好啊你!大家都在忙就你跑过来躲懒了,我说怎么远远看到你鬼鬼祟祟。” 孟九轶懵怔地眨了下眼,根据她的穿着,猜测她应该是个领班。 她后知后觉想起来身上还穿着服务生的衣服。 女人质问道:“你还敢私自进这么好的房间,破坏了这里面的东西你能负责吗?我现在就告诉经理!” 说着已经拿起了对讲机,孟九轶立马将她拽住,瞟了眼她的工牌。 “周..周姐,我错了!” 孟九轶说自己太疲倦了,从昨晚忙到现在,就想找个地方休息。 “私自进套房是我不对!看在是初犯就原谅我吧?” 不能让人来查她,万一查出身份露了马脚,她就完蛋了。 周姐不为所动。 她根本不认识孟九轶,只是今天在游轮受了气,巡视的时候看到有服务生偷懒,便想来撒火。 “这样可以嘛周姐,我被上面记过肯定会罚工资,不如我把这部分钱给你,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孟九轶比着数字,“半个月..一个月..一个半月。” 周姐笑道:“什么钱不钱的,既然你也说是第一次那我就当没看到。” 然后拿出收款二维码。 孟九轶:“.....”什么人呐,孟九轶现在就想叫沈媛炒了她。 收完钱,周姐给了她一张检查登记表。 “既然你累了暂时可以不用回宴会厅,去后面各休息室,检查下各类器具还能不能用?明天可能会供于客人娱乐,不能偷懒哈!” 然后收缴了孟九轶的房卡,将她赶出来,为了怕她偷懒,还监督她检查了好几间。 孟九轶拿着登记表划勾,心里有一万句脏话飘过。 她想给沈媛打电话,但猜到这个时候只怕她正在和谈屿臣滚床单,估计接不到。 还好大家都在宴会厅,这边根本没什么人。 脸上还在过敏,孟九轶不打算戴面具了,先在这里躲两个小时再说。 游轮上的休息室和套房差不多,只是门是开放推拉式,屋内有各类娱乐设施,沙发卫生间一应俱全。 孟九轶刚检查完影音室,正要确认盥洗台能不能用,刚进卫生间就听到淅沥水声。 她循声看去,男人靠坐在地上,单腿抻着,衬衫全部解开。 顶上的喷头哗哗流水,从他脸上冲刷,流淌过肌肉夲张的胸膛和紧绷的腹肌,再蜿蜒往下。 他仰着头,眼周很红,喉结反复滚动着。 冷水毫无作用,更像是热油溅进壁炉的炭火里,他身体因为克制而发疼,水珠冲刷在他的绯红的脖颈之上,欲气横生。 孟九轶整个人完全懵了,他怎么会在这啊? “谁!” 听到动静,谈屿臣眼皮撩起,声音透着浓浓的沙哑和懒散。 他精准地捕捉到她所在的方向,孟九轶心头一窒,然而男人视线停留在她脸上时,却没有半分波动。 他的视力还没有恢复。 孟九轶惊惧之下,连连后退几步,拔腿就跑。 然而还未到门口腰间就被一阵力道擒住,继而将她甩去沙发。 眼前一阵眩晕,谈屿臣已经压了下来,脸俯近她,呼吸带着喉结往下滚。 “你跑什么?” 她睁大眼睛,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没了。 “问你话呢。” 仅仅是这么触碰着她,谈屿臣呼吸越来越急,带着丝难言的灼痛和舒爽。 他捏捏她下巴,语气玩味,“难不成你是个哑巴?” 这是他们初见的开始,然而那时不过是男人的威逼和捉弄,此刻逼窄空间里,到处都是他灼灼潮湿的气息,带着浓浓的侵占欲。 这么久过去了,孟九轶没想到他居然还有意识,惊惧之下一口咬上他的手掌。 疼痛刺激着血液疯狂四处乱涌,谈屿臣喉结反复滚动。 也就在此时,他鼻尖萦绕上一抹山茶花的气息,这种气味将他带回游轮那晚—— 各色烟酒味充斥的卡座,有人坐在他腿上仰头看他,带着占满怀里的重量和满头花香。 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口腔,孟九轶见头顶上方的他微微怔住。 明明看不见,他就这么垂视着他,眼底的欲望浓郁得化不开。 她瞬间如烧卷的曲叶,岂止是心慌意乱,推开他就想跑。 然而手腕却被他押在沙发上,谈屿臣扣住她下巴,几乎是以不可抗拒的力道,低下头,舌头沿着她齿关钻了进去。 孟九轶脑中轰然作响,本能想挣扎推开他,然而双手被他牢牢擒着,只要稍有挪动挣扎便有千百倍的力道反压回来。 本以为上回在会所已经见识到他的力量,可远远不够,他单手就能轻松镇压她,将她完全禁锢在怀里。 鼠尾草味道充斥她所有鼻息,如同蛇一般要钻入她五脏六腑,她脸每每偏躲到一边,他便如影随形追上来。 孟九轶被迫呼吸着他的呼吸,胸腔下的心脏狂乱的跳动,身体被他灼烧的无力,如同要化成水一般。属于他的灼灼气息仿佛要把她黑暗里拖,陌生的浪潮从身体各处涌来,最终汇聚到他手指的地方。 她隐隐感知到将要发生什么,惊悸恐惧羞耻瞬间击碎她的外强中干,哀求里带着哭腔。 “不要...” 可转瞬间又被淹没在唇齿之间。 夜半时分,平静的海面突然波涛汹涌,浪潮一次次冲击着游轮,又在分秒撤退后卷土而来,浪声波涛声,混着夹杂着哭音的破碎哼声充斥整个房间。 从沙发到里屋的床上。 孟九轶眼前升起潮湿的热雾,男人低沉的气息像在下钩子,周遭都在升温,她无处可跑。 她攀着男人的背。 更像是在抗拒。 “放松...” 有热汗滴落到她唇上,谈屿臣俯身吻掉。 孟九轶眼里淌出了热泪,带着被强迫的恨意,猛地咬上他的肩膀。 第69章 不要(重改) 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谈屿臣! 沈媛找遍所有长廊都不见人影,灯光在她眼前凌乱拉成丝,她都快急疯了。 失去这次机会,以后便再也不可能了! 沈媛别无他法给孟九轶发去信息。 【谈屿臣不见了!我不过慢了两分钟他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孟九轶你再帮帮我好不好,你再帮帮我!】 【我给你加钱,什么都答应你!】 近两个小时过去,信息快发了上千条,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宴会上,已经绝望。 今后只怕再也没有这种机会。 手机这时响起震动,来电显示正是孟九轶。 沈媛迫不及待接在耳边。 “孟九轶,我——” 话没说完便被那头打断,声音带着沙哑,渐淡了平时的清冷,像是哭了很久的样子。 “你来船尾的三号休息室,谈屿臣在这。” 沈媛迫不及待跑过去,偌大空空的休息室哪有什么谈屿臣,孟九轶正靠在墙上,说是靠,更像是找东西支持,不然就会散架滑下去。 她垂着颈,身上的浴巾几乎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人呢,他在哪?”沈媛四处找人。 她满脑子都是谈屿臣,不曾发觉孟九轶的异常,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唇瓣泛着不正常的红,有草莓般的红痕沿着她后颈一直往下蜿蜒。 孟九轶说:“在隔壁。” 沈媛就要去找他,胳膊却被一把拉住。 孟九轶仰头看她,眼神冷沁,“我不是让你从头到尾寸步不离吗?你为什么连个嗑药的人都能跟丢,沈大小姐饭喂到你嘴边都接不住吗?” 她也是失去理智了,声音突然变大,拉扯着腿根的酸痛,又闭眼靠回墙上。 “我,我那是——” 沈媛正要狡辩,脑子里突然反应过来,“他的药是不是被人解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她一颗心直直往下坠,看回孟九轶,“是不是你——” 孟九轶道:“我被那个领班指派到这里来检查时,看到有个服务生哭着跑出来。” 服务生... 沈媛踉跄着往后退,脸色瞬间变白,满脑子都是完了。 辛苦筹谋一场却便宜了服务生,她还是要嫁去那个没落小户的林家,沈媛声音尖锐,直接吼她。 “孟九轶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是让你来帮我, 不是去帮那个服务生!” 孟九轶被她气到,声音冷了不止一个度,“请你搞清楚沈小姐,事情都是我在替你办,从头到尾你除了甩锅还做了什么。如果不是你把人跟丢了会弄成这样?如果早知道你会这么蠢,连个人都看不住,我还不如直接去找你妹妹合作!” 一整段话说完,孟九轶已经咬紧了嘴唇的软肉。 腿好酸... 脑海中随之而来的便是他扣紧她双手,十指交握,吮吻她耳垂的画面。 那样发狠。 孟九轶心下猛颤,拼命抑制自己不去想,刚才和谈屿臣发生了什么。 沈媛之前觉得她挺好欺负,现在被人训了顿气势也弱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告诉你,如果我没有达成所愿的话,休想我帮你!” 怎么办? 孟九轶茶色瞳孔茫然的望着窗外,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后知后觉发现和沈媛做交易就是个馊主意,连着自己也被搭进来了,如果被谈屿臣发现的话,以他的性格… 她闭紧了眼,半点不敢让自己再想。 但她必须让高弦月回来,无论什么办法。 沈媛听到她说:“脱衣服。” “啊?” 孟九轶眉梢间的媚意还没有淡去,但眼底已经恢复冷静了,直视着她。 “你是想和谈屿臣来场一夜情,还是想嫁去他家?” “废话,我当然更想嫁——” 沈媛突然明白她什么意思,震惊得嘴巴都不由自主张大了。 孟九轶慢慢走到她跟前,让她承诺,一字一句道。 “记住!今晚船上根本没有孟九轶这个人,和谈屿臣阴差阳错的,是你!” ** 后半夜,宴会厅的热闹不曾减弱分毫,曲调变成了舒缓轻柔的钢琴曲。 沈媛的母亲和其他几位夫人,正在陪着谈老太太聊天,老太太今晚精神格外的好,直到张姨拿披在老太太身上,反复提醒该休息了。 “不然三少爷又该怪我没照顾好您。” 老太太佯怒,“好啊,你胳膊肘就往他那拐是吧?这小子收买人心收买到我这来了。” “我拐来拐去,不也拐到您这来了嘛?” 其他几位太太都在笑,劝老太太赶紧去休息,屿臣也是为了她好。 张姨正要搀扶着老太太起身,佣人却突然莽撞跑进来,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酒台。 “你怎么回事,没人教你怎么做事吗?” 沈母皱眉,“冲撞了老太太怎么办?” “不是的夫人,我...我....” 佣人有些难以启齿,“我看到三少爷和大小姐正在房间里..然后大小姐在哭..” 听到她提起谈屿臣,老太太的脸色也变了。 “好好说话,你看见了什么?” 第70章 订婚吧 谈屿臣做了个梦。 梦里他吃到颗爱不释口的水蜜桃,晶莹饱满,薄粉的皮剥开,里面甜滋滋,水润润的。 叫人恨不得一口吞了,却又舍不得,细嚼慢咽,反复品尝它的汁水。 那果肉并非是七八月份的纯甜,不仅能甜得让人上天,嚼至深处某股酸涩滋味更叫人留连忘返,唇齿留香。 让人恨不得一直吃下去。 然而一道雷将他劈醒了。 他微掀眼皮,黑眸幽沉,悠悠转醒。 窗帘紧拉的卧室,门外一道金边透过卧室门漏进来。 他的视力恢复了。 外边有人在哭。 谈屿臣稍用力偏了下脖子,轻微一动,后脑勺便传来剧痛,地上摔着个金属台灯炳。 ——不难幻视刚刚有人拿着这个,用力砸了他脑袋。 然而比这一切更值得他注目的,是床上凌乱的痕迹,近乎狼藉斑驳。 抓痕,牙印,后背和肩膀轻微的刺痛,都无声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谈屿臣额前头发搭在眉眼上,带着几分湿潮气,扯过浴巾搭在身上,随意打了结,开门。 哭声瞬间清晰于耳,大厅里几乎半个沈家和谈家的人都在,听到动静扭头望来。 男人神色散漫,冷淡的眉眼间透着股饱餐后的餍足,看得莫名让人脸红心跳。 沈媛的哭声在卡壳了一瞬后,顿时更大了。 然而谈屿臣半个眼神都没给,看到这么多人在场也没什么任何反应,直接蹲到老太太跟前。 “这么晚怎么还没去睡,是不是张姨——” 话没说完,老太太直接用力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清脆一声响彻整个房间,所有人都懵了,老太太最疼的就是谈屿臣,从出生就在心尖尖上捧着,当年他母亲出事知道不能怪他,哪怕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没忍心过分苛责他。 如今却当着这么多人打他。 大太太想劝些什么,但看到老太太的脸色也不敢说话,冯岚幸灾乐祸得都快笑出来了,打得好。 沈媛连忙站起来,话里带着哭音,“奶奶你别怪屿臣,他只是喝醉了,不是有意的。” 谈屿臣被打得偏过了头,半张脸都麻了。 其他人敢这么对他,只怕还没伸出手就被他给折了,可他只是用舌头顶了顶腮,又看回去。 “我一直是怎么教你的,你外公怎么教的,之前你在外面那些事情我就当你是年少不懂事,以为你做事起码有个分寸,可今晚...” 老太太声音都在抖,“你如果真的喜欢阿媛,就该尊重她爱护她,商定日子三媒六娉,而不是这么草率的对待人家姑娘家,谈家教你的礼义廉耻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老太太说完头脑一阵发昏,本来就有高血压,几乎摔下来。 张姨赶忙去接,谈屿臣已经将她扶到凳子上,依然蹲在她跟前,像是狮子折颈,漆黑的眼眸直直看向她。 “对不起阿婆,是屿臣错了。” 他妥协得如此快,沈家本以为会拿醉酒当借口,沈父沈母就是在等着他的妥协。 “这件事情虽然不能全怪屿臣,但小媛自小是我们捧在手掌心里的,之前去国外连交朋友我们都得一一过问,她这么些年自尊自爱,一颗心全在屿臣身上。” “她外公在外待客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只怕会气出病来,刚才要不是消息封锁得快,只怕现在整个游轮的人都传的沸沸扬扬了。” 沈媛埋头只哭。 沈母也红了眼眶,“这孩子最是死心眼,之前让她放弃屿臣尝试去接触其他的人,可她说什么都不愿意,劝得狠了就绝食,老太太我沈家好歹也是百年世家,个人姻缘我从来不强求,但今天这事你总得给她心疼心疼她吧。”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沈媛身上那些痕迹做不了假。 房间里的痕迹做不了假。 他们就是在逼谈家给个说法。 谈屿臣未置一词,眼皮滑落如同冰冷的利刃,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老太太深深看着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知道自家孙子不可能喜欢沈媛,所以一直咬死没应这门婚事。 可现在.... 谈屿臣起身,将责任揽了过来。 “沈叔,沈阿姨,这事是我做的不好。” 他折颈下去,擦了擦沈媛脸上的泪,男人手指触碰的那瞬,她往后缩了缩。 可他依然在帮她抹,幽深的眼底如同旋涡一般,压着几许缱绻深情,勾了勾唇。 “别哭了,再哭我会心疼的。” 沈媛呆呆地望着他,浑然已经忘了不久前男人要掐死她。 他的神色和动作都如此温柔,叫人相信必定早已钟情于她,沈媛心脏扑通扑通,脸顿时红了。 可若是她理智细看,保持警惕,或许就能发现—— 笑意从不曾及他眼底,里面是风雨欲来的阴沉。 他说。 “下个月挑个好日子,我们订婚。” ** 太倒霉了。 港口通往市区的泊油路,越往前走灯光越暗,空寂的长路只有孟九轶一个人,手机灯光照不亮前行的路,倒是可以清晰照亮她眼里的湿润。 游轮如今于她是洪水猛兽,想到只要谈屿臣在,多一分钟她也待不去,哪怕冒着五六个小时走回市区的痛苦和漫长,她也义无反顾下船。 可每走一步浑身的骨头仿佛要散架般,每一下都能清晰回想起刚才谈屿臣对她做了什么,那种只能被迫接受的感觉愈发让她难堪,此刻前路漆黑茫茫,更像是对她无情的嘲笑。 孟九轶自问不是把这种事情看得很重的人,大不了就当被狗啃了一口。 可为了做这个局,她几乎是伤敌两百自损一千,腿心传来的酸痛,也成了她辛苦大半个月筹谋的讽刺。 真的太倒霉了。 如果平常遭遇这种事,她哪怕同归于尽,也必定想尽办法将对方挫骨扬灰,可如今是自食其果,再多恨也必须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找谈屿臣要说法嘛?只怕结果是他将她挫骨扬灰吧。 愤懑之下,一行清泪从孟九轶眼里夺眶而出。 她擦掉泪,用这种痛告诉自己,已经不止三次栽在谈屿臣手上了。 身后有轿车路过,孟九轶背过身,赶忙借帽子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 然而并未如期望的,车子快速地从她身边溜过,而是停在她身侧。 孟九轶心中一紧,跟螃蟹似的往旁边杵两步,车子居然也跟着动了动。 她根本不敢确认是谁,赶忙往前跑。 车子缓缓跟上,车窗降下,男人温润的气息伴随着轻笑传来。 “孟九轶,你跑什么?” 孟九轶扭头,诧异看去。 劳斯莱斯大灯照亮的地方足够广,也就是在她回头那刻,许衍之足够看见她眼底的湿润。 (上一张在sh,估计是过不了了,先跳过看这一章吧,晚安宝们) 第71章 许衍之吃醋 狂野的风无法遮挡,肆无忌惮吹乱她的头发,此刻她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小狐狸。 许衍之顿了一顿,什么都没说,只看着她。 从茫然到确认是他,孟九轶脸上的惊慌也慢慢淡下来。 “许先生,你怎么在这?” 宴会不是要举办一整晚嘛,所有客房都预留出来了。 “这话不该我问你么?” 许衍之唇角勾起一丝笑,“半夜睡不着来这散步了?” 他好过分,明明是调侃噎人的语气,偏偏那么不动声色,让人不知道怎么回嘴。 孟九轶没说话。 许衍之说:“上车。”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你确定要走回去,这里离市区开车都是一小时以上,走的话得明早到吧?” 他眼神如雾,通过车内后视镜,和庄叔的目光碰了一碰。 庄叔立马道:“孟小姐还是上车吧,我刚才看了下路程要走七个半小时,半夜路上不安全,不久前这里还发生过女性失踪事件,找到的时候两个腰子都没了。” 他每说一句孟九轶心就跟着一缩,下船时她的确义无反顾,不管前路漫长如何漆黑反正就是要走,不想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连沈家的车都不愿意用。 这一路的愤懑悲伤,也足够冲淡她对黑暗的恐惧,可此刻听他这么说顿时后背发麻。 还想再倔一阵,但身体出卖意志,已经到另外一边拉车门。 “那就麻烦你们了。” 许衍之手抚着唇,望向窗外,嘴角弯了一弯。 还两个腰子呢。 车门关上,劳斯莱斯行驶得很平稳,淡淡的香氛萦绕上鼻尖很让人安心。 孟九轶作为客人上车,很懂礼貌。 “许先生今晚急着走是有其他安排吗?” “明天有个推脱不掉的饭局,你呢,不是说在英国?” “你怎么知道?” 她眼瞳惊讶的睁了一睁,头发剪短后,便很容易让人把注意力,放在她那双笑与不笑都璀璨的眼睛上。 许衍之垂下眼,语气再平常不过。 “听别人说的。” 应该是谈霓和他说的。 她斟酌怎么圆谎才更合理,“其实我昨晚就回国了,本来打算在家偷偷休息的,结果听说宴会盛况空前,于是被吸引来了。” 许衍之手指在车窗上闲敲,垂眸注视着她,语调是如此漫不经心。 “那现在呢,负气奔逃是因为什么,没达到预期?” 他还没忘记她眼里的湿润。 什么叫负气奔逃,她哪有负气? 孟九轶的反骨总是来得不合时宜,“今晚夜色动人,分外好看,如果只把时间浪费在宴会上就太可惜了,所以我才准备出来赏月。” 许衍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是挺动人的。” 说着车窗降下条缝,九州夏末天气多变,阴云笼罩着圆月,连朦胧的光都透不出来。 他语气恰到好处的耐人询问,“所以值得孟小姐提前一晚出来等?” 孟九轶:“....” 她发现这个人和谈屿臣一样,有噎人于无形的本领,而她在谈屿臣那的三寸不烂之舌,不知道怎么变成哑口无言。 心里面有剪断线的气球,轻轻地飘起来了。 她想反驳,但底气不足声音很小,“明明是许先生突然而至,把它吓跑了。” 庄叔开着车看了眼车内后视镜,怀疑自己眼花。 他看见许衍之勾了勾唇,很轻微的弧度,像是对她强词夺理的狡辩毫无办法。 车内静谧无声,两人一时无言。 外套没有掩好,许衍之看到她胳膊上的红痕,目光微动。 “你手臂上的伤怎么回事?” 孟九轶突然反应过来,条件反射拉回外套,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 “...没事,就是不小心磕到了下。” 她以为自己回答很有底气,殊不知睫毛颤动的第一下,许衍之就将她的心虚看得明明白白。 他目光逡巡到她后颈,兀自地顿了一顿——那里有串红痕蜿蜒往下,葡萄似的,车里灯光不算明朗,加之刚才注意力不在这没发现。 许衍之仍然在盯着她看,久到孟九轶都开始紧张,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什么。 她没抬头,自然没看见春雨在他眼里悄无声息退潮,如清晨大雾渐起,变成以往的变幻莫测。 他问:“是谈升赶你下船的?” 孟九轶茫然看去,目光对视,有一瞬间的难堪如同蚂蚁爬满了她全身。 他误会了! 有什么东西直直坠在她的心弦上,解释的话已经涌到嘴边,她脑子瞬间卡了壳。 怎么说? 他多聪明已经不容辩驳,还是坦诚不是谈升,是他的好兄弟? 结果不过是她的名声变得更差而已。 孟九轶的表情沉寂下去,轻轻“嗯”了声,只能选择再次对不起谈升。 “不算是,刚才在船上差点撞到小姨,谨慎起见我就下船了,还麻烦许先生保密。” 这话似曾耳熟,都是让他保密。 她描述得简短,但许衍之完全能想象那个画面,她和谈升在房间里。 是怎样的用力,才会在手肘这样无关紧要的地方都留下了痕迹,外套挡住的那些看不见的地方... 许衍之呼吸微窒,突然就觉得胸闷。 他下意识以为是领带束缚,但抬起手,才想起来上车之前领带就已经摘了。 他沉下声音,“一个遇到点麻烦就赶你下船,让你自己半夜走回去,这样的人真的值得?” 他是询问,也是提醒。 毕竟他也算是她的半个师兄。 孟九轶怔了一怔,不值得又怎样呢,她曾经也遇到过一些人,但也不过更入木三分的提醒她不配而已。 她声音低低的,“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吧。” 她这话像是在为谈升开脱。 许衍之没答她,第一次缺乏教养没去接话。 气氛突然变冷,孟九轶透过旁边黑灰色的玻璃窗,依稀可见男人眉头紧皱,隐忍不耐。 她愣了愣。 刚才还飘飘然的气球瞬间扎了几个洞,贫瘠得不知道飘往哪里去了。 他肯定觉得她是个很随便的人。 孟九轶眼睫动了动,默默往旁边挪了下。 顿时气氛更加冰封。 两人没有过多的话可说,清新洁净的香氛勾起孟九轶的昏昏欲睡。 他俩的氛围一直是他在把控,如今连个告别也说的仓促,等人下车后,劳斯莱斯原路返回。 车外的路灯自男人闭目凝神的脸上扫过,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庄叔问:“因为孟小姐的事,大少爷心情不好?” 倒映在车内后视镜的那双眼,缓缓睁开。 庄叔也果断没有再问。 第72章 怎么想起去英国 翌日清晨,鲜少在出现在公众视野的柏瑞集团,官网却出现一则简短通知。 发出不过两分钟,粉丝量超千万的各大娱乐媒体纷纷转载,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顶各大社媒热搜,爆至瘫痪。 这其中最令人瞩目的莫过于最大社媒——一直专注时政新闻,号称国家发声利箭的城贤报业,也转载了这则推送。 公告如下: 【柏瑞集团股东谈屿臣先生,近日将与城贤报业的沈媛小姐订婚。】 评论区顿时炸了! 【是不久前才出现在热搜上的那位豪门公子哥?】 【我去!果然童话都是骗我这等穷人的,最后居然还是强强联姻?】 【不然你以为呢,一个掌控石油电信电力金融航运基建,总收入超国家gdp20%的财团能娶个灰姑娘吗?】 【那些之前还在疯狂叫嚣自家嫩模姐姐,早晚能成功上位的都给我洗洗睡吧。】 【只有我还惦记他不是不举嘛?城贤报业岂不是还要建个医院给他治阳痿?】 .... 不过两小时,#柏瑞公告#,#谈屿臣沈媛#,#青梅竹马#等各大词条纷纷在热搜上爆了。 有人挖出谈家三少和沈家大小姐,自初中便一起留学英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才是名副其实的从校园到婚纱。 纸媒本来这两年已经没落,清晨时主编果断砍掉了之前的头条,替换谈沈两家联姻之事,将这一季的销量再次推上顶峰。 迈巴赫车内。 男人放下报纸,镜片下显出远超于五十来岁的从容儒雅,淡淡问道。 “怎么突然想起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了?” 谈屿臣懒靠在座椅上,长腿随意敞开,懒声道:“你儿子也快奔三成老光棍了,惦记婚姻大事不很正常?” “酒后乱性不太像你风格。” “我什么风格,之前那报纸编排你儿子是个女的就看上,我看你也没说什么。” 周从谨笑了声,问:“真的喜欢沈小姐? 谈屿臣无所谓,道:“还行。” 还行就是一点不行。 没有比父亲更了解自家儿子的,他这玩世不恭的样,哪有半点陷入爱情的样子。 周从谨道:“婚姻大事不能儿戏,如果你不喜欢对方——” “你这套理念过时了啊老周,上面的宣传标语不还说喜欢是可以培养的。” 谈屿臣悠悠道,“你每次出去开会都大半年,回来就和阿婆对我双重夹击,我现在一下跳两级,改明给你抱个孙子回来不好?” 他插科打诨一番,倒把周从谨弄得不知道说什么,这小子向来不听他的话。 “婚事先放一边,现在我们来聊聊月前谈靖那事。” 谈屿臣懒掀眼皮,“嗯,听着呢。” 谈家是不涉政,但仅这个姓。 周从谨不笑时,便带着政路浸淫多年的威严。 “听说你还因为这事跳了江?” 谈屿臣自后视镜抬起的那一眼,明明是那般漫不经心,副驾上的江周却没敢看。 “怎么,想兴师问罪?” 周从谨冷声道,“江周是该罚,连个人都看不住,我出国前就告诉过你不要轻举妄动,再这样早晚得引火烧身!” 谈屿臣皱眉“啧”了声。 “那三兄弟早到晚在我耳边鬼叫,都准备琢磨着弄瞎你儿子眼睛,我要再不做点什么,下次回来你就就得给我收尸。” 周从谨简直想给他一巴掌,满口不忌讳。 但看他眉眼压着不易察觉的沉郁之色,自从出了游轮这事,老太太便把他赶出橙园了,眼不见为净。 周从谨没再说他,但江周的责罚没有逃过。 车停到海湾的别墅,司机绕道侧位,躬身去替他们开门。 周从谨问:“和我一起去看看你母亲?” 谈屿臣垂下眼,摇头。 “你去吧,我有其他事。” 上山这段路并没有开车,谈屿臣揣着兜,看着他父亲拿着花往上走,带着思念和缅怀。 山顶隐隐露出别墅青瓷瓦的一角,庭院曾经由她母亲种着两棵梧桐。 他出生时一棵,妹妹一棵。 谈屿臣的那棵如今已然亭亭如盖,另外一棵小梧桐却没有活下来。 树如人。 海风拂乱他额前的碎发,眼底的寂灭并不能被光明填满。 他没有多待,下山去了训练场。 江周正在徒手翻上百公斤的轮胎,旁边两个兵在监督计时,超时就重来。 他满头大汗,“三少爷我不明白,为什么犯错的是你,每次被罚的都是我?” 谈屿臣叼着根草,散漫道。 “没懂老周的用意吧?他是想等你练到力大无穷,我准备犯事时你能一个指头摁住我。” 江周:“....” 这踏马得练到什么时候,谈屿臣自小都跟着特种兵练的。 “昨晚你让我查监控,但举办宴会时游轮的系统正在升级,所以沈家根本就没有开。至于谈跃..” 江周抹了把汗,“他们本来不在沈家邀请的名单里,但据说是沈大小姐重新检查宾客名单时补上去的。” 谈屿臣“嗯”了声,眼皮滑落不置一词。 “三少爷,你打算怎么办?” “娶呗。” 他勾着唇,皮笑肉不笑,但凡男人露出这个表情就有人倒大霉,江周顿时一悚。 “还有你让我查孟小姐的航班。” 谈屿臣缓抬眼皮,等着他的后半句。 “她在今天早上就回九州了。” ** 还是那条进山间院子的竹篱小路,孟九轶这次却走得极为忐忑,几乎是一步一步踱上去的。 江周说他有事找她,谈屿臣不会是怀疑什么吧。 想到要即将见到她,孟九轶一颗心就紧缩得厉害,推开木门,径自走往靠近悬崖边的露台。 谈屿臣正坐在小几上喝咖啡,单腿支着,气定神闲。 仿佛昨晚的事情对他没有半分影响。 听到脚步声,男人朝她看来,目光相撞的那瞬间,孟九轶几乎是触电般挪开。 昨晚拼命压制的记忆重回她脑子—— 他将她翻来覆去,甚至抱起来。 冰冰凉凉的墙面并不能成为她的支撑,反而更加让他肆意霸道行事。 她嗓子都哭哑了。 短短一小段路,孟九轶的腿莫名发软。 小几对面给她放了杯甜丝丝的葡萄柚,孟九轶却坐在有一定距离的高脚凳上。 “表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坐那么远干嘛?” 谈屿臣似笑非笑道,“我能把你给吃了?” 他示意对面的蒲团,且眼神里分毫不让,孟九轶便只能硬着头皮坐去他对面。 “剪头发了?”他问。 孟九轶低着眉,“嗯”了声。 “我这次去英国发现挺多人都是这个造型,就想跟跟潮流,应该还不错吧。” 谈屿臣喝着咖啡,深黑的眼瞳一直在盯着她看。 清冷的黑长直剪成及耳短发,本就是精致小巧的五官,便很容易让人注意到她那双亮晶晶的眼,再往下,双唇刷了粉粉的唇釉。 男人盯着她太久,久到触目惊心,这眼神和昨晚几乎要重合。 他在她头顶上方,垂视着她,逆光将他的眼眸染成了深黑。 明明看不见,却那般锐利,带着男性独有的侵占欲。 她睫毛一直在颤,谈屿臣喉结滚动,才慢慢收回目光,语调随意。 “还没问你,怎么想起去英国了?” 第73章 想结束交易 孟九轶心里一咯噔,他什么意思? 男人的语调那样漫不经心,仿佛就是随口一问,可小半年前,她把冯岚的把柄卖给娱乐报,中途被他截获时。 他也是这么问的。 孟九轶没有看他,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就是突发奇想出去逛逛,而且前不久表哥才给我那么多钱,资金也正好宽裕了。” 他喝了口咖啡,“去看你弟了?” “没有,他这周末要考试,我可不想到时候他挂科怪在我头上,就去喂了喂鸽子看看伦敦眼什么的?” 孟九轶说完就看到他嘴角轻微上扬,也不怎么好笑啊。 “没去白金汉宫?” “去..去了!但是人太多我嫌吵就走了。” 这些景点都是在网上查的,孟九轶去个鬼,害怕被他看出端倪赶忙转移话题。 她对他展露笑容,“今天早上回国就看到新闻了,还没来得及恭喜表哥。” 孟九轶猜到沈媛会达成所愿,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以为多少会拉扯一阵子,而且今晨柏瑞集团的公告哪有半分不情不愿,要不是这事中间有她参与的一笔。 孟九轶看到订婚公告,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一直暗恋沈媛。 她这话像是什么触发键,男人脸上的恣意放松,随着笑意一起没了。 他靠回椅子上,幽幽盯着她。 “我订婚,你很开心嘛?” 孟九轶一愣,“我..我当然是为你高兴。” “那你看到我有高兴?” 他开心就有鬼了,漆黑眼瞳如同退潮的岩石,就这么微眯眼盯着她看。 “看起来你比我还兴奋,要不然这个新郎官换你去?” 狗男人!又在阴阳怪气。 凭什么找她的茬啊,微微鼓起的腮帮子昭示着孟九轶的不满。 “表哥说笑了。” 她不敢在这话题过多停留,怕他看出什么,“今天来找表哥我也有件其他的事,上次我掉湖里进医院时,你说过我有随时终止的权利。” 说完去看他。 谈屿臣动作没停,又喝了口咖啡。 “想结束交易?” 孟九轶睫毛垂落,轻轻“嗯”了声。 “钱挣够了?” 孟九轶笑笑,“我这个人不贪心,够花就可以了。” 她现在没法面对他,哪怕低着头不去看,可余光里是他闲敲桌面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干净,记忆如同开闸洪水涌来——他如同剥橘子那样,剥开她,肆意探索。 凶悍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曾经半拉开的地方完完全全在他掌中,她最坚硬的武器于他而言半分杀伤力都没有,倒是完完全全抵着他掌心,被磨得滚烫。 孟九轶咽紧了嗓子,让自己打住! 而且再合作下去,她早晚得露馅。 谈屿臣道:“是嘛,叫你来是有笔三千万的单子想和你聊聊,看来如今只能去找你其他人了。” “多...多少?” “三千万?” 他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有兴趣么?” 孟九轶眼睛顿时睁得像铜铃。 原谅她本质上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什么无法面对他的纠结愤恨痛苦通通往后站。 此刻脑子里面全是——三千万有多少0来着?七个,八个? 谈屿臣循循善诱,“既然都得找人合作,干脆肥水不留外人田你说是吧,而且咱两也合作几次了,算彼此熟悉,比起麻烦去重新找个人,还不如要个知根知底的。” 孟九轶没有回他,内心纠结打圈圈,如今被他发现,他绝对会弄死她,但万一她谨慎些呢? 理智和金钱此刻像是拔河般,展开双方拉锯战。 手机这时突然“滴”了一声,在这安静的山谷如此清晰,孟九轶没忍住点开,手机银行提醒她到账三千万。 “你把钱转我了?”她满脸问号。 以前不都是交易完成才支付嘛? 谈屿臣微掀眼皮,好整以暇道:“怎么,打算卷款潜逃?” 孟九轶:“.....” 她哪敢呐,他还不得满世界追击她。 肥皂泡泡密密麻麻涌上来,润滑掉她刚才那些坚决毫不犹豫。 是三千万耶,可以帮章妈换个更好的养老院,还能接去医院疗养。 而且他都转给她了。 再次抬眸时,她茶色瞳孔像是小鹿跃跃欲试的眼睛。 满脑子都掉进钱袋,孟九轶自然没有发现,他嘴角弧度的得逞。 “交易金额这么大,你不会是想连我一起弄死整个孟家吧?” 谈屿臣嗤笑了声,“你家值这个价?” 不值。 他真想对孟家做什么,勾勾手指头的事情。 孟九轶警惕看他,“那你这次是想我干嘛?我要先看到任务再考虑要不要接。” 她还没忘记上回二百万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其实还没想好。 他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当靠枕,闲闲道:“讲个笑话来听听。” ? “我呢,因为你刚才几句话心情变得非常不好。” 他道,“现在需要点和风细雨润润脑子。” 孟九轶讲屁! 她又不是给他逗趣的玩伴,那些莺莺燕燕还不能哄他嘛。 “我不——” 谈屿臣说:“一个十万。” 准备骂人的话急刹车收回来,她笑得狗腿,阳光灿烂,“我不讲的话,难道会比我更合适的人吗?” ..... 十来个笑话过去,男人纹丝未动,甚至已经懒靠在椅子上,兴致缺缺地翘起二郎腿。 而孟九轶账上的钱,一分都没真正划拨过来。 照他的说法是笑了才叫笑话,不笑给什么钱。 孟九轶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跃跃欲试,变成了幽怨,恨不得朝他发毒箭了。 “发动点脑子行不行?” 他拿本书盖住脸,已经准备开始打盹,拖着腔调道。 “继续。” 第74章 你一直在用这款香? 孟九轶:“....” 她有种在给他干苦力的感觉,但前功尽弃绝不可能。 默默气了几十秒,她偷拿出手机求助网络。 山顶清风拂来,鸟鸣花香缭绕不绝。 一根手指将书往上戳了戳,面部轮廓明暗交错,男人漆黑的眼眸因光遮挡成了琥珀色,视野尽头——她正埋头找笑话,眼睫被光影拉长,像是蝴蝶翕动。 嘴里还像模像念出来。 “有个富商在遛狗,杀手出来把他的狗杀死了,富商问为什么,杀手说有人雇我来,取你的狗命。” 一声轻笑响彻耳边。 孟九轶猛地抬起头,“你笑了!十万!” “我有?” 书重新盖了回去,谈屿臣拒不承认,但嘴角仍然翘着。 “分明就有!” 孟九轶会让他耍赖才有鬼,不然这么久岂不是白忙活了。 她拿出手机想拍证据,他故意将书往下拉,她快被气死了,直接撑过茶几去揭他脸上的书。 然而比咔嚓声来得更快的,是她被谈屿臣扣住了手腕。 一用力她整个人摔去他胸膛。 摇摇椅晃来晃去,咯吱咯吱,带着鼠尾草气息扑了她满鼻。 他手仍然扣着她手腕,像昨晚一样稳稳攥着,那么霸道。 她慌乱抬头看去,谈屿臣单臂枕头,眼皮往下滑,目光意味深长落在她脸上。 “借着拍照想非礼我?” 孟九轶:“....”你特么脸呢? 他手松开了她,并不是放她起来,指腹轻轻触上着她的眼角。 “这里居然有颗痣。” 一阵过电似的酥麻,沿着他触摸的地方窜起,孟九轶心里颤得厉害。 她哪怕再不敏感也知道,这种氛围绝对不应该属于他们。 他又要干嘛? 孟九轶岂止是心惊了,要从他怀里起身。 那阵香突然活络起来,萦绕上男人的鼻尖,她手还未摸上扶手。他眼眸微暗,已经扣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摁回怀里。 她猝不及防撞进他浓云覆盖的眸底,两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 呼吸里都是她的山茶花气息,谈屿臣不曾错目地盯着她,眼瞳如同旋涡一般。 “你一直在用这款香水?” ? “巧不巧,昨晚在游轮上我好像也闻到了。” 孟九轶心底咚的一声,若不是此刻被他搂着,她绝对会吓得摔下去。 她半分不敢去接他的话,笑容落落大方,“不是香水,是超市里随便拿的洗发水,三少爷觉得好闻的话,可以买给沈小姐。” 谈屿臣没说话。 “下午我还有事,那就先走了。” 孟九轶快速撑起来,他手还搂着她的腰,目光对视他慢慢放了,目光却一直跟随着她离开竹篱小院。 ** 回去孟九轶就买了不同香型的洗发水,之前山茶花的她也没扔,多种混着洗。 以免给人做贼心慌的感觉。 这个男人太警觉了,她绝不能再掉以轻心。 这周娱乐新闻上全是谈沈两家联姻之事,狗仔无孔不入,拍到二人多次同行,已经开始准备订婚事宜了。 孟九轶被弄得一头雾水,他这哪有半点被逼婚的样子。 闻琪也在这周休完年假回来,家里干干净净,但她闲不下来硬是将各种东西重新擦了遍。 “九轶快来。”孟九轶在房间里听到她在喊。 “怎么了?” 她出去就看到闻琪拿着个信封,里面装了厚厚一沓钱。 闻琪目瞪口呆,“我在茶几下面发现的,哪来这么钱?” 孟九轶瞬间反应过来,这里只有孟城来过,肯定是他给的。 她拍照发给他,也不知道那边现在几点,孟城秒回。 【嘿嘿,我以为姐得明年才能发现。】 孟九轶:【你哪来这么多钱?】 孟城:【那老登给的,不用白不用,姐你就留下吧。】 知道她不喜欢孟信诚,他也鬼精,连父亲也不叫。 孟九轶:“.....” 这笔钱她没有留,又再添了二十万,转给莫如月。 周五上午,谈霓给她打来电话,问她是不是把晚上的事情给忘了。 “啊?” 孟九轶有些懵,刚从养老院出来,她脑子里还是换房间的事。 “慈善拍卖晚宴。” 谈霓道,“一个月前我就和你说了,不准放我鸽子!” 宾利开车来接时,孟九轶换了身鹅黄色长裙,简单利落的款式,短发编起来别在耳后。 全身上下唯一装饰是耳边的珍珠耳钉。 上车后,谈霓却盯着她直挪不开眼,夜色沉寂下来,像是月光披在了她身上。 “小九,你带什么了?”谈霓注意到她手上的黑色丝绒礼盒。 孟九轶笑道:“我也打算为慈善出一份力。” 盒子里面是块卡地亚手表,毕业那年孟父唯一赠与她的东西。 捐掉它,也捐掉她从没有过的父爱。 孟九轶觉得如释重负。 但像这种普通奢侈品十有八九在晚宴上会流拍,毕竟橱窗里就比比皆是,谁会专门来拍这玩意。 最后大概率会被主办方送去典当行估价。 到达酒店门口,有侍者来替他们开门。 宝莱是极为有名的顶级商务酒店,因为各大宴会厅足够气派,所以常常会用来承办婚宴和峰会。 酒店虽说许氏旗下,实则在多年前便已出售,如今许氏只占着部分股份。 电梯稳稳往上行,谈霓捂唇在她耳边,“我打听到了,晚上七点楼上有个峰会,许衍之会作为特邀嘉宾参加,今晚我不打算回去了。” 孟九轶失笑,提醒她。 “小心老太太说你。” “奶奶暂时管不到我,在忙着筹备我哥的婚事——” 话没说完,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孟九轶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原来真有说曹操曹操到这回事。 他分明不是走在最前面,有专门的人在为他们引路,身后全是西装革履。 但许衍之就能做到一眼瞩目,如雾霭的黑色西服显出层次和质感,手机贴面,长腿阔步。 电梯容纳不了那么多人,所以她们这边的电梯开着,参与峰会的人也没有进的意思。 而他正和人打电话,并没有注意到她们。 眼见电梯要关上,谈霓道:“衍之哥哥!” 所有人皆是一愣。 在许衍之朝她看来的那一眼,孟九轶完全暴露在他视线里。心慌倒显得没有必要,因为他是那样不动声色。 看到熟人,许衍之朝身后的人说了什么,进了电梯。 电梯门在孟九轶身后闭合,她听到他淡笑问谈霓,“来参加慈善晚宴?” “对啊!衍之哥会去竞拍嘛?听说今晚会流出05年的romanée-conti。” 谈霓知道他是红酒收藏爱好者,像这种顶级年份肯定不会错过的。 许衍之摇头,颇有些遗憾。 “我走不开,看助理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运。” 两人没聊几句,电梯到达五楼,许衍之替她们摁住电梯,绅士抬手示意。 谈霓后知后觉把小九给忘了,迟来给他们做介绍。 “对了衍之哥,这是我朋友孟九轶。” 孟九轶仰头看他。 他跟随着谈霓的介绍,将目光落在她脸上,毫无波澜,连颔首都是礼貌且点到为止的。 不是在俱乐部教她打台球的失笑低语,更不是游轮那晚的好整以暇和隐忍不耐。 他面无表情,只当他们初次相逢。 孟九轶敏感的察觉到,他们自落水后发生的一切牵扯,前段日子曾带她轻轻飘飞过的氢气球。 被他斩得一干二净。 第75章 再遇故人 进了大厅,里面金碧辉煌,绅士美女如云。长桌上红酒杯,钩花餐布,琳琅满目。 孟九轶登记完之后,跟随谈霓去往她的的座位上。 谈霓是这里的常客,晚宴座位都是专门为她提前定好的。 刚坐下不久,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谈霓,回来怎么不告诉哥哥我呢?” 孟九轶转头看去,男人嚼着口香糖,摘下墨镜,露出和游轮那晚同样嚣张的脸。 是谈跃。 他还未走近,两个保镖便已经挡在了谈霓面前,自从出了陈萧然那事后,谈屿臣便让保镖不离她的身。 谈跃举起手,“哥哥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说说话也不行。” 谈霓不想理他,“晚宴要开始了,你赶紧去坐下吧。” 长桌几乎连接整个宴会厅,他就坐在她们对面,直勾勾地盯着孟九轶瞧。 “这位美女好像没见过。” 孟九轶抬起头来时,他眼里的惊艳更浓。 上次游轮让沈媛邀请谈靖的弟弟,孟九轶明显也是背调过的,知道这人百无禁忌。 但明显本人更加讨厌。 谈霓警告道:“你再这样我只有给我哥打电话了哦。” 谈跃笑意恣肆,“他住海边管这么宽的嘛,和你说话不让,连着周围的人都管起来了,打呗,我胸口正惦记着呢。” 谈霓想出口骂他,孟九轶在桌下拉了拉她的手,没必要。 晚宴灯光这时慢慢淡下去,拍卖会开始了,主持人上台做简短介绍后,开始展示今晚的拍卖物。 看到底下举牌最低都不下百万,孟九轶顿时后悔把手表送出去了,还不如空手来,这不是纯纯丢脸嘛。 然而连流拍的机会都没给她,大概今晚商界名流皆捐赠不菲,那块破手表根本连选为拍品的资格都没有。 “接下来展示的是我们的第二十三件拍卖品,由谈跃先生捐赠....” 场内顿时喧哗声起,孟九轶跟着谈霓望去。 台上是个着旗袍的女人,扣子一颗颗解开,里面不着一物。 色彩斑斓的花朵沿着她身体蜿蜒,她始终低垂着眼,不管台下的人如何打量她。 孟九轶盯着她的脸,睫毛轻轻煽动,又面无表情地挪开。 主持人道:“女人身上的这幅牡丹图,由世界印象派大师缇娜.斯普拉历时三天所画,夜间栩栩如生在灯光照耀下,起拍价二百万。” 她刚说完话,谈跃就站起来,吊儿郎当道:“忘了告诉大家,她身上的颜料可食用,味道有如糖霜,大家请尽兴随意啊。” 好恶心,居然把人拿来拍卖。 谈霓简直想给他一巴掌。 上流社会从来不是品行高洁,反而因着那层高雅艺术的遮羞布愈发肆无忌惮,来参与竞拍的大多数都是助理或者职业经理人。 得到老板的指令,纷纷举牌竞拍,叫价声连绵不绝。 和孟九轶以为的无人问津完全相反,女人以近五百万的价格被拍了出去。 她抿了口杯中的威士忌,舌头涩得有些发苦。 竞拍完,女人穿好衣服乖顺地坐到谈跃身边。 谈跃捏了把她的屁股,“猜猜刚才是谁把你拍走了,就蓝色西服那位,他老板都快六十多岁了吧,老不死。” 女人吓得浑身一悚,连笑容都苍白了,转过头来瞬间懵住。 对面的孟九轶正一眨不瞬盯着她,茶色的眼瞳如同夜色一样凉。 当初被霸凌,是从哪里走骗了呢? 进入瑞德高中后,被欺负的开始,并不是招惹了汪茹和高弦月。 是孟九轶于心不忍救下一只被孤立的鸟,她那么可怜,汪茹简直逮着欺负她。 那时的孟九轶还有善良。 但故事的结尾并不都是投桃报李,是农夫和蛇。 她把别人该受的霸凌,转嫁到自己身上了,而她救的那个人,避她如蛇蝎。 生活的教训已经教会孟九轶,别多管闲事。 她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 ** 拍卖会的中场,孟九轶去了趟卫生间,冰冰凉凉的水冲刷在手上。 身后传来女人轻声低语。 “九轶。” 孟九轶转头,李珍牵了牵唇,苍白的脸蛋终于有了颜色。 “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这些年你过得好嘛?” “挺好的。” 孟九轶扯了张纸擦手,并没有别的话想和她说。 “还有事,我就先走——” 李珍道:“这些年我一直想和你说谢谢。” 孟九轶停下脚步。 “还有,真的真的对不起。” 李珍眼里涌出了泪,“当初汪茹她们欺负我,只有你站出来,而我却在你需要帮助时避之不及,我不配做人,连狗都不如。” “所以如今我的下场也是应得的,前段时间我诊出了胃癌,越来越频繁梦到你,好想好想跟你说谢谢。” 脚后跟仿佛被什么线给牵扯住,让她丝毫挪不动脚步。 孟九轶转头看她,不解道:“你为什么会跟着谈跃那种烂人?” “前几年我家里破产,爸爸被调查跳楼,我妈也跟着走了,二叔说带我去饭局上介绍朋友给我认识,然后等我喝醉了把我卖给谈靖抵债,他死了谈跃就把我要了过去。” 李珍笑了笑,“那晚在俱乐部的时候,我看到你救了你弟弟,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勇敢,而我已经面目全非了。” “九轶,这些年在我经历过无数次世态炎凉后,我才知道当初你能帮我多么难能可贵,如果我那时候勇敢一点,是不是我们就能成为朋友?” 看到亏欠自己的人过得悲惨,应当是人生一大痛快事。 但孟九轶胸口仿佛被石头沉甸甸地压着,喘不过气,这份压抑到拍卖会结束,众人离去,她跟着谈霓去地下停车场。 “...小九?” 谈霓连叫了她几声,孟九轶才回神,呆呆地看着她。 “怎么?” “好啊,找不到许衍之就算了,连你也不想听我说话。” 谈霓气死了,孟九轶笑着去哄她,眼神无意瞥向对面d区的停车场,顿时愣住——谈跃搂着李珍的腰将她送到对面的宾利上,低声在她耳边说话,李珍顿时脸色惨怛,在哀求他。 孟九轶看得懂唇语,知道他说的是—— 好好伺候他们。 他们? 孟九轶睫毛猛颤。 她听到自己问谈霓。 “霓霓?” “嗯?” “之前在陈萧然酒吧那次,你孤身一人为什么会有勇气来救我?” 谈霓没想到她问这个,“我没想那么多,只知道要是你出什么事,我会一辈子不安的。奶奶跟我说女孩子在这个世道上本来就不容易,能力之内就能帮就帮吧。” 孟九轶没有回答她。 脚步却越走越慢,直至停顿。 她猛地抬起头,光悉数涌入她眸底。 “你先走吧霓霓,我还有点事。” 谈霓有哮喘,孟九轶不可能再把她拉进来。 谈霓见她拔腿往回跑,还没叫住,人就没影了。 第76章 我是谈屿臣的人 峰会结束,许衍之去楼上接了通并不愉快的电话,电话还未结束,两父子已经不欢而散了。 离开时已经快八点多,电梯稳稳到达地下三层。 庄叔跟在他身后,明显能感受到他的低气压。 父子的僵持并不是这两年的事,但明显已经往恶化的方向发展。庄叔自小看着他长大,都快忘了他们曾经也是愉悦的一家三口。 “先生的用意不坏,能入他眼的姑娘品性家世肯定都是一顶一的,不如就听他的意思去见见,他才做完手术,正在调养中。” 许衍之步伐未停,嘴角的弧度很难说不是讽刺。 一个才从手术台上下来的老人,为了扩张集团业务都打起婚姻捆绑的主意了。 只是他这手未免伸得太长。 除了他自己的户口本,还要插手他的。 还未上车,许衍之就抽了领带,话里淡淡的疲倦。 “我没时间。” 他最近的确很忙,正在准备信道钢铁的重组并购文件,因为谈靖的事影响恶劣,大营已经从这次的竞标中除名了,但剩下三十多家几乎是虎视眈眈盯着这块肥肉。 华国是人情社会,光准备计划书没用,很多级别的人和事,需要他亲自去应酬。 庄叔笑道:“时间安排一下总会有的,游轮那晚,你可是为了送孟小姐耽搁了四个多小时。” 他那晚其实不回九州,应该在省道就上高速去临市,送孟九轶一趟,整晚都没有时间休息。 许衍之微顿,眼神盯着虚空没有答他。 司机已经替他将车门打开,在要弯腰上车时,过于静止的停车场因为灯影浮动,他扭头看去一眼。 隔着道柱子,斜对面的法拉利一对男女交颈相拥,似在接吻。 他懒得观摩别人的亲昵,第一眼就该挪开。 但好巧不巧女主角她刚好认识。 融融灯影笼罩在她脸上,她嘴角勾着惑人的笑,手指已经勾着谈跃的衬衫往下拉了。 是那天因为害怕他看光,睫毛煽动紧张到咬着唇瓣的人,也是一身别人吻过的痕迹坐进他车里的人。 到底还有多少个她? “你这练得也不太行啊?” 孟九轶勾过他的衬衣,往下瞥了瞥,“都没什么肌肉。” 灯影晃在她脸上如同浓墨重彩的油画,谈跃愈发心痒难耐,“去酒店让你看个够?” 一根指头轻轻戳他回去,孟九轶说。 “太心急了吧。” 谈跃拉着她手臂拽了回来,“宝贝,我刚才可是为你花了几百个,亲一下都不行?” 李珍都被谈靖给玩烂了,谈跃对她可没什么兴趣,听到孟九轶说换人求之不得。 孟九轶:“才几百?有人刚给我转了三千万我都没搭理他。” 这话非常心虚。 “谁?” 谈屿臣那狗。 孟九轶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去酒店告诉你。” 谈跃已经被她撩得浑身火热,一踩油门就要走。 孟九轶握住方向盘,弯唇道:“我来开。” “哦,你会?” 让美女给他开车,谈跃求之不得,两人正调换位置,孟九轶无意抬眸,和墙柱对面那道目光直直相撞。 许衍之正看着她,不算明亮的停车场,他眼神如同清晨的雾霭一般。 最初听到她那声告白不是没惊讶过。 敢偷换耳机,聊得天花乱坠说一堆有的没的。 许衍之还没见过胆量这么大的人,平时见她鬼鬼祟祟跟在后面胆子也没这么大。 可她拦住他的去路,嘴唇呡动间说出来的对不起,和耳机里那句喜欢刚好重合,阳光如同星河洒落在她眸底。 到底是喜欢,还是对不起啊? 他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弧度,还没问,她已经抛却所有胆量,溜之大吉了。 也不需要他问,不过几天就有了答案。 她也是这副娇态,支着下巴笑看对方。 “你既然钱那么多,要不然给我花花嘛。” 许衍之蹙着眉,当时远远看着她,似在考究这个女人到底把这套用在了多少人身上。 当年孟九轶不知道他的存在,不清楚他是以怎样的眼神看她。 如今看得明明白白,里面有嫌恶和厌弃一闪而过。 那柄切断氢气球的刀,迟缓了这么久才落回她心脏,一阵撕扯的酸楚顺着血液流进四肢百骸。 可她张了张嘴,靠回椅子上最后什么也没说,背脊也挺得直直的。 “许董。” 谈跃降下车窗,冲他打招呼。 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回应,因为他眼神沉得像是一汪深潭,劳斯莱斯很快就驶离了。 两旁的路灯自他脸上扫过,照亮他的眉,他的眼,眉心分毫未蹙,却让人无端压抑。 车子还未开出两公里,庄叔听到他命令。 “开回去!” ** 说去酒店,法拉利驶出停车场后就真的往酒店开。 夜晚的灯光掩映着她怔怔的面容,不过几秒便已恢复如常了。 她的勇气如同手上的砂砾一点点全部漏光了,上回在瑞金公馆被他撞见她和谈升,她跑过十里走廊气喘吁吁,好想和他讲明事情原委。 他冷淡的一句孟小姐,让她望而却步。 如今已经不再需要一句孟小姐了,孟九轶懂得不再自取其辱。 谈跃戏谑道:“你车技不错啊,不知道在床上开得怎么样?” 孟九轶意味不明看他一眼,“你倒是比你二哥会说话得多。” “你认识我二哥?” “当然。” 一个差点弄死她的人,孟九轶怎么会不记得呢? 婆娑的树影溜过孟九轶的眼底,她开始加重踩油门。 “我哥短命,还好你识抬举没跟着他。” 谈跃拿手垫脑袋,他们这三兄弟面和心不和,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都恨毒了谈屿臣。 孟九轶道:“那时候我还有前东家,他不放我也不敢啊。” “哦,说来爷听听。” 油门已经踩上一百二十迈了,孟九轶转头对他笑,脸蛋在树影婆娑里像是浸润在夜色中的月。 “认识谈屿臣吗?我是他的人,记住有什么血海深仇都去找他算!” 说着她猛打方向盘,直接撞向斜对面的树。 谈跃目眦欲裂:“你他妈停——” 话没出口,车子直接撞进深深的凹陷,连带着安全气囊也给弹了出来。 谈跃没系安全带,直接撞晕死在车上。 车门突然打开,孟九轶扯开安全带,踉跄着下车,小腿肚有血迹在往下蜿蜒。 她眼睛有片刻的晕眩,但也仅仅半刻,清醒过来后立即撑着树往前走。 眼前突然落下一道阴影。 孟九轶在晕怔的视线里仰头看去,拉扯凌乱过后,许衍之正蹙眉深深看着她。 “每次都要把自己搞得这么九死一生?” 孟九轶没有回答,越过他就要往前走。 手腕却突然被抓住,她直接甩开,话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鼻酸,“不用你管,我自己能走!” 手是甩开了,然而还未走两步整个人就被腾空抱起。 彼此身体移位,孟九轶下意识抬起头,他的脸半明半暗,昏茫勾勒出剪影。 许衍之低头那瞬,清楚的看见她眸底的湿润和懵怔。 他微顿,只觉得浪高水涌,呼吸如潮。 第77章 找我不是更直接? 许衍之抱她上车后,庄叔去买的擦伤药也到了。 庄叔就没见过这么胆大妄为的女孩,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要么在荒郊野外,要么掉落湖畔九死一生。 如今更是虎得直接撞树干上,真是太吓人了。 庄叔给他们留足空间,提前下车去等。 她今晚穿的是平底芭蕾鞋,许衍之轻轻松松就摘了。 车内灯光自动亮起,他要给她擦药,她却挣扎着不让碰。 “别动!” 他沉声警告,瞥来的那一眼平静却迫人。 脚腕还被他稳稳握着,他手掌宽厚,拇指和食指圈住她绰绰有余。 明明是平视的姿势,他眸色深而晦,让人毫不怀疑她要是再不配合,他不介意用其他的方式让她乖一点。 鬼使神差的,一股失重感紧紧攫住了孟九轶,刚才撞车的眩晕感持续到现在。 她转过脸,没再和他作对。 棉签沾着酒精,许衍之轻轻涂抹在她小腿伤口,安全气囊只保护她的上半身,她膝盖一边都撞青了,锋利的碎片在她小腿肚拉过道血口。 尖锐的刺痛感传来,孟九轶轻轻“嘶”了声。 他手上动作未减缓分毫。 “痛!....” 她要收回脚,当然不可能收得回来,许衍之抬起脸看她。 “你还知道痛呢,飙车不是玩得挺有意思的,拿十字路当你家的后花园在开,都活成女刺客了还在意什么痛?” 他平时待人礼貌绅士,恰到好处的温文尔雅。 像这样明明白白带着讽刺还是头一回。 孟九轶是个别人冷淡,她也跟着强硬的人,冷硬地撇过脸。 “麻烦许先生了,还是吴兴路二十九号。” 说的是她小区的地址,上回许衍之曾经送过她。 许衍之淡笑看着她。 “我没打算送你回去。” 一切仿佛都是孟九轶的自作多情。 她屏住呼吸,拿过芭蕾鞋穿上,随即就要打开车门。 然而还未拉开条缝,胳膊就被许衍之攥回,随之而来的便是轻微“咔”的一声——车门锁住了。 愤怒瞬间攫住她,孟九轶恼恨瞪他,“许衍之,你什么意思?” “不叫许先生了?” 若是她仔细听,就能察觉到男人声音里的一丝轻笑。 许衍之倾身靠近,低头看她,那股清爽洁净的气息萦绕上孟九轶的鼻息。 “不打算说说今晚发生了什么?” 窗外月色黯淡,他的眼瞳那样晦暗,没问到答案不会放她走。 可片刻之前就是这种一双眼睛远远看着她,带着明明白白的厌弃。 被一个不在乎的人恶心,孟九轶毫无所谓。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表达情绪。 除了对她表露过嫌弃。 孟九轶仰起脸,对他笑得明艳大方。 “就你看到的那样呗,我缺钱,谈跃正好有钱,睡一晚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许衍之没说话,垂目冰冷地看着她。 孟九轶眼瞳里倒映着他冰冷的脸,嘴角的弧度明媚依旧,“许先生,别在我这做好人了,堕落风尘的那么多,你救得过来么?” 他肯定不知道。 他们相遇的最初,不是因为他风云人物全校皆知。孟九轶大学生活满脑子都是搞钱,只有忙起来她才能活,她可没有时间去理那些风花雪月。 而是她在某个承受不住空洞的傍晚,躲进了之华大学实验室。 枯败在孟九轶生活的华袍上种了无数虱子,她停下来便会想起过去,想到跟岁岁一起走。 这些轻生的念头,被突然来做蜈蚣实验的许衍之打断。 一盏灯光融融笼罩,她躲在实验桌的后面同他和平共处了四十分钟。 他不问她为什么哭,却对她不时冒出来的脑袋轻瞥去一眼。 离开时依然把那盏灯留下,还给她留下颗糖。 孟九轶擦干泪,愣愣盯着那颗水果糖,突然就忘记身上为什么要揣着刀了。 他救过她,也嫌弃过她。 两清。 “许衍之,你去救别人吧。” 孟九轶扯了下嘴角,说完就去抠他的手。 许衍之却突然用力,她被迫扑去他怀里,仰头便撞上他阴云覆盖的眼瞳。 “谈升不能满足你这些?” 孟九轶微愣,笑道:“是啊,钱都在他妈那,小姨又对我防得那么紧,几十万怎么满足得了我,所以我就出来找外快啰。” 他本来就攥得紧,随着孟九轶的每句自轻自贱,用力得她都开始蹙眉。 许衍之脸俯近她,意味不明地弯了下唇。 “你找我不是更直接,何必舍近求远?” 什,什么? “孟小姐八面玲珑,每次见都让人耳目一新。” 他手指在她脸上刮了一刮,“你既然这么有本领什么男人拿不下,找我或许来得更快。” 孟九轶呼吸都仿佛被卡住,鼻腔里全是他的气息。 男人动作那么亲昵,滚烫的呼吸里甚至藏着若有若无的欲念,眼底却实实在在是对她的轻视。 难堪之下她眼眶都红了,“我不做你生意!” 许衍之不紧不慢地逼视她。 “咱们认识在先,宴会那晚我救过你,算是你的半个恩人,商人没有不能做的生意,也没有付出不图回报一说,你口口声声说要感谢我,现在正是个回报的机会。” 孟九轶像是没了呼吸,她这些年不是没有听过其他难听的话,陈萧然那晚在酒吧不就把她蔑视到骨子里。 他这些不过是陈述而已,把她当成商品的陈述。 一阵迟缓的窒息仿佛扼制住孟九轶的喉咙,她对他笑得更惑人,赌气道。 “好啊,许先生既然这么有钱,十个亿不过分吧,给了我就卖给你!” 许衍之深深看她一眼。 他降下车窗,刚刚还和煦的夜晚突然涌进来凉透的风。 庄叔站在不远处等候,看到动静缓缓上前。 “笔!” 许衍之仅仅一个字,周遭的空气却仿佛要被冰封,庄叔将笔递上去,他拿过旁边的本咔咔几笔。 庄叔有些不明所以,刚刚两人不还好好的嘛,怎么突然就闹得这么僵。 再去看对面的孟小姐,她拗着脸看向一边,浑身上下都透着倔强。 也没有时间让他多看。 车窗随之升起,黑暗笼罩得密不透风,那张由男人撕下的支票,如同一阵风飞过孟九轶耳边。 “十个亿!任何银行都可以兑换。” 许衍之轻描淡写,“孟小姐是想现在去酒店?” 他也是被她气到,于是口不择言。 孟九轶眼神坠坠地看着脚边的支票,他的字迹遒劲有力,笔走龙蛇。 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是惊叹这辈子居然能够看到多串零,还是自豪他居然愿意花这么多钱来买她这个物件。 比这所有反应来得更快的是一声笑,像是自嘲。 只有一声,所以让人怀疑是否听错了。 但那一声让许衍之怔住。 有串晶莹沿着她的眼角滑下,转瞬就被她擦掉。 孟九轶将钞票揉成纸团,用力砸向他的脸,“拿着你的钱滚,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纸团沿着许衍之下巴滚落,他没躲,灯影昏茫下,他只深深看着她。 孟九轶越过就他下车,许衍之忽然把她拽了回来,她被迫摔去他怀里,挣扎不开就去捶他肩膀。 “放开!你放开!” 根本推不开,她就用力咬着他肩膀,要咬出血肉那种。 许衍之扣住她的后脑勺,任由她咬。 胸膛衬衣的湿润仿佛烫进他心脏,血肉里忽地起了一阵难言的痛,他声音沙哑。 “对不起。” 向来做事妥帖的男人第一次道歉,为着他的鲁莽和口不择言,为他的不尊重。 直到肩膀沁出血渍,直到衬衣上沾满湿意。 第78章 谈屿臣的..女人? 兜兜转转到小区楼下时,已经快十点多了。 他太高了,地上的影子几乎完全笼罩住她。 哭过一场,脸上干干的,连着人也容易困,孟九轶摘下身上的西服给他,说话还带着丝鼻音。 “别送了许先生,就到这吧。” 她又回到了许先生。 许衍之心里仿佛一空。 人没有走成,被他抓着手腕带了回来,许衍之别开她耳边的碎发,低头看着她。 “今天我在离开酒店的时候去了趟拍卖会场,找主办方要了个东西。” 他打开手里的黑色丝绒锦盒,是孟九轶打算捐赠的卡地亚手表。 只是价值太过普通了,无人问津。 孟九轶愣愣地看着他。 “你干嘛拿——” “和你交换。” 许衍之从西服里拿出一个绿色天鹅绒质地的盒子,那是孟九轶刚才陪他去挑选的。 道完歉赔完罪,他不放她走。 劳斯莱斯开往九州最繁荣的奢侈品大街,他说朋友的女儿要过生日了,拜托她挑选一件礼物。 里面所有的店员只服务他一个,恨不得在贵宾室摆上上千朵玫瑰。 近八千万的手表,他挑走时眼睛也不眨。 “我今晚唐突失言,惹你生气,这块表无关其他,只是赔罪。” 许衍之拆开蝴蝶结,将表戴在她手腕上。孟九轶惊到,手往后一缩。 “我不要——” 他握住牢牢不放,“你的那块手表我并没有竞拍,算私自占有,总得用什么交换是不是?” 孟九轶不接受他这套说辞,“那你可以把钱折现给我。” 许衍之嘴角勾起丝无奈,是该说她脑子一如既往的清醒? “连个赔罪的机会都不给我?” 他强硬地替她戴上,玫瑰色的表带圈着她的手腕,简洁优雅。 “我误会你了是不是,等你哪天愿意把事情原委告诉我,我随时听着。” ** 当库里南从千里江山高尔夫球场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傍晚,夕阳如同熟透的橘子晕染着天际。 谈屿臣是送完他准老丈人才上的车。 车窗降下,他正闭眼假寐,手腕松垂搭在车沿上,夹着的烟被吹成风的形状,手指偶尔一掸烟火星明明灭灭。 江周在驾驶位上开着车。 “三少爷,这位沈先生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两家刚确认联姻,沈父便三天两头拉谈屿臣去应酬,明面上冠冕堂皇,说是早晚得将城贤报业交到他手上。 实际上是想借谈家的势力拉拢关系,野心很明显不止九州,想直达天听了。 谈屿臣掸了掸烟,漫不经心道:“胃口大点不好?杀猪之前不都得先养肥,治他个通国罪应该够了吧。” 倒映在车内后视镜那双眼,在这一刻懒懒掀开。 江周对视半刻就立即挪开,后背已经发凉了。 这像极了谈屿臣的风格,谁要是敢算计他,他必定千百倍奉还。 难怪这段时间谈屿臣一直在对这位老丈人,不遗余力的倾尽资源,沈父还以为拿捏住他的命脉,以后唯沈家马首是瞻呢。 “还有件事。” 江周道,“谈跃因为车祸进了医院,差人来把逍遥谷给砸了,说是您的人把他弄骨折的,还扬言要弄死对方。” 逍遥谷是谈屿臣盘过来随便玩玩的酒吧,去的次数一年五根手指都数的过来。 倒是其他人闻着风声,知道这是谈家三少开的酒吧,都快把那当成名利场了。 寥寥烟雾里,男人一双眼晦暗幽深,声音有些懒。 “我的人?” “似乎和孟小姐有关?” -- 谈屿臣打电话来的时候,孟九轶正对着那块百达翡丽发呆。 玫瑰色的表带清秀简约,戴在手上便让人挪不开眼,去哪里戴着都不合适,也没有合适的衣服来搭配它。 那圈涟漪在她胸口越漾越小,孟九轶最终还是取了下来,放进了抽屉里面。 那串连号突然出现在手机来电,孟九轶有一瞬间的感应,果不然那头语调慢悠悠的,带着股讨打的松懒。 “是我。” 孟九轶如同上发条一般,登时从椅子上坐起来。 谈屿臣微微拖着音,“听说你把谈跃弄进医院了?” 孟九轶摸不准他什么意思,义正言辞。 “兄债弟偿,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明显还在记恨谈靖上回绑架她。 谈屿臣低笑一声。 “孟总报复心这么强,有点怕了怎么办,下一个不会搞我吧?” 他的笑声苏苏的,像是风绵绵地揉过耳朵,叫人后颈都麻了。 孟九轶有些气,莫名其妙被他安了个总,干的还是员工的活。 “您才是老板我是员工好吧,未来我只希望你别找我茬就可以了。” 那边还在笑。 “有个问题?” “嗯?” “你和他说你是谈屿臣的人?”他似乎换了边听电话,声音突然近了很多。 “谈屿臣的什么人,男人?还是——” 孟九轶呼吸一停。 男人慵懒的声音像是裹着糖霜,用力钻进她耳里。 “女人?” 第79章 当他的十六姨太 又来了,又来了! 他不打两句嘴炮活不下去是吧。 孟九轶已经不是之前被他撩两句就脸红的菜鸟,心里对他的怨气哪怕能上天,她的笑依然很狗腿。 “仆人!当然是仆人!” 谈屿臣没说话。 “我难道不是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替表哥解决疑难杂症的忠实好下属嘛?” 谈屿臣嗤笑了声,拖长腔调,“随传随到,我这也没看到你人影啊。” “我那是因为——” “我饿了。”他言简意赅。 孟九轶想说关我什么事,但不敢。 “表哥需要我帮你叫外卖嘛?” “上回谈霓住院你给她带的点心,我正好就想这口。” 他居然还大言不惭点起菜来了,她又不是他真的仆人。 “想得美——” “送过来五十万,来不来自个掂量吧。”说完就撂了电话,甩个地址过来。 等孟九轶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厨房倒水揉面了。 烤箱的玻璃雾面隐约映照着她鼻尖一点灰,孟九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面坨子砸在菜板上。 以前做的好歹还是些惊险有价值的事情,没想到如今都开始伺候他吃喝拉撒了。 果然人不能放低底线,上回讲笑话这回做吃的,下次是不是直接让她三陪啊。 心里虽然骂得厉害,孟九轶还是捡起面团子继续揉。 好歹五十万呢,而且她还真有点事要他帮忙。 烤完糕点,拎着食盒出门时天已经尽黑。 孟九轶没走几步,就看到李珍正站在路灯下,飞蛾在她头上急切乱撞。 “九轶,谢谢你。” 昨晚让李珍离开时,孟九轶怕她没地方去于是报了地址,今天没看到人她以为李珍已经躲起来了。 孟九轶面无表情,“你不用感谢我,我这么做不全是因为你,谈家那几兄弟和我有点私人恩怨。” “不管你有再多说辞,我都欠你一句谢谢。” 灯光在她脸上凝结出死白的光,孟九轶才发现原来不化妆,她脸色原来这么差。 她道:“离开这座城市能躲就躲吧,谈跃现在在医院无暇顾及你,等他反应过来肯定会把怒火发泄在你身上,我救你一次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孟九轶说完就走,将她的一腔叙旧拒之门外。 打车到谈屿臣给的地址是一个小时后,经过起码三四个岗位亭。 到山顶后远处海面起伏,近看绿茵成片,罗马式喷泉后,三叠别墅呈不规则展开,哪怕已经见识过他前几个销金窟。 孟九轶依然被惊得睁大了眼,然而震惊远远没有结束,进了客厅后,整面墙呈温柔静谧的蓝,有庞大的鱼群游过。 深蓝色的光影掠过她不施粉黛的脸。 身后传来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 “你前东家曾经来过这。” 孟九轶转头看去,谈屿臣正懒靠在沙发上,指尖的打火机跳出一簇蓝色火焰,他偏头点烟,眼皮极薄的一双眼懒懒耷拉着。 “我哪来什么...”孟九轶没反应过来。 “不记得了,托你爆料,那个长篇大论夸我的小报记者。” 他透过烟雾看她,一双眼好整以暇,“好像就站你那吧?” !! 孟九轶记起来了,顿时口干舌燥手脚出汗。 她狗腿着走近,笑得也很狗腿,“表哥记性可真好。” 谈屿臣支着腮看她,“等所有人讨论你举不举的时候,我想你记性也会这么好。” 他随口一句都像是悬在孟九轶头上的刀子,要落不落汗涔涔的。 她打开食盒,笑着赶忙转移话题。 “过去那些事情咱们该忘就忘,表哥指名道姓要的点心都在这,我还多做了两样你尝尝?” 谈屿臣没急着吃,鼻尖动了动瞥她一眼。 “一股清凉油的味,受伤了?” 孟九轶没想到他鼻子这么灵,赶忙坐去沙发对面。 “小伤不碍事,你不是说我飞檐走壁,这么擦擦碰碰算什么。” 孟九轶是真不觉得有什么,膝盖磕青了两天就好,以前又不是没受过更严重的伤。 她想赶紧揭过,对方却不遂她愿。 谈屿臣端详着她,“你想搞他的办法那么多,怎么把自己也弄得一身是伤?” 假好心,上次把她当做诱饵的人是谁啊。 孟九轶仰起脸,对他笑得明媚灿烂,“那是因为我知道背后是表哥啊,有您在前面撑起来大片天我怕什么。” 谈屿臣悠悠抬了下眉,捡了块糕点扔嘴里。 他怎么不接话啊? 孟九轶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谈跃这个人报复心那么强,这次难保不会把总账算在表哥头上,以为我是你指使来的,表哥有什么应对措施嘛?” 谈屿臣笑了声,“能有什么应对措施,我就一身残体弱的,打过来就等死呗。” 那她呢?她呢? 昨晚孟九轶敢胆大包天,不考虑后果整谈跃,就是想借谈屿臣的招牌,她还专门祸水东流,就是打算让这两人干起来。 她就一小虾米,到时候随便躲在犄角旮旯,谁还记得她。 可现在咋整,跑出国嘛... 谈屿臣目光悠悠转回她,慢条斯理道。 “哦,差点把表妹给忘了。” 孟九轶眼里突然冒出点光。 “谈跃这个人虽行事狠辣,但为人最是好色,外面都快养下个大杂院了吧。” 他掸了掸烟,“表哥已经替你打算好了,到时候表妹去当他的十六姨太,我再给你补贴点嫁妆,送两个陪房,这事差不多就能风平浪静了。” 第80章 换洗发水了? 他爹的!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嘛。 孟九轶简直想掐死他,呼吸不稳,笑容维持得也很勉强,“如果只关乎我自己,就是当他第二百六十个姨太也没什么,但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我是替表哥做事的。 他敢这么对我,置您的面子于何地?” 谈屿臣呼出口烟,似笑非笑睨着她。 “那依表妹的意思?” “硬刚!说什么也得跟他刚!谈靖那穷凶极恶的样都不是表哥的对手,谈跃算哪根葱。” 她气势不小啊,像只装进花瓶的火烈鸟,绞尽脑汁让他应战。 谈屿臣眼神耐人寻味,啧啧道:“搁这等我呢,我的名头可还好用?” 他早就猜透了她想祸水东流,以前没人这么干过。 也没人敢这么干。 孟九轶在他的注视中心虚败下阵来,他就这么懒靠在沙发上,按理说比她矮出一截。 但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摁住翅膀的蝴蝶,半分也动不了。 他不会又要算账吧? 正忐忑呢,听到他说。 “和他硬刚,也不是不行。” 孟九轶刷地抬头,光如星河般涌进来。 “真的?” “只是——” 他慢条斯理地续上刚才的话,抬抬下巴,“先把你手机拿过来。” 孟九轶管他要干什么,只要先挡住谈跃就好,赶忙拿出手机递过去。 谈屿臣也没有接过去的意思,拿着自己的一摁,动作漫不经心让人猜不透想干嘛。 不过几秒,孟九轶的手机突然显示来电提醒,那上面的备注是—— 谈狗。 因为输入法更新迭代,“狗”那个字用更生动的小狗图像代替,正在吐舌头。 孟九轶瞬间凝固住,飞快收手机,然而男人动作比她快多了,长臂一伸直接捞了过去。 她脑子里面已经可以幻视原地火化,立马要去抢。 “干嘛——” 谈屿臣微眯眼,漆黑的眼瞳顽劣参半,“意图扑倒,对我的肉体图谋不轨?” 孟九轶:“.....” 她脑子里都是完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扫视那行备注,又皮笑肉不笑看回她。 “说说,谁是狗?” “我!” 孟九轶化身尖叫鸡,可怜巴巴蹲在他边上,“我是!我不识好歹恩将仇报!表哥一腔热血帮忙,就没见过我这么狗的人,我立马改!” 出乎意料的,谈屿臣没跟她计较,乜她一眼,直接把手机扔还给她了。 孟九轶立马改现在改,分毫不耽误,满脑子不能让他反悔帮忙,丝毫忘记要和他保持距离的警惕。 她就蹲在他边上,头发剪了更显出小小一只。 手机灯照在她鼻头,粉粉的,由于紧张已经不自觉咬嘴唇了,下唇瓣留下浅浅的一排印子。 烟雾缭绕如网织就着他的双眼,谈屿臣一眨不瞬的垂视着她,眸底越来越暗。 改好了! 孟九轶这次不敢作妖,老老实实改回了表哥,耳边忽地传来他的低声。 “换洗发水了?” 她转头看去,才发现他们已经隔得这么近了。 熟悉的鼠尾草气息围困着她的呼吸,他的眉眼也近在咫尺,薄薄的内双因为眼角微挑淡漠又不可一世,此刻盯着她看,漆黑的眼瞳如同旋涡般要把她吸引去。 孟九轶眼睛没眨,“嗯”了声。 “超市打折,就换了瓶试试。” 谈屿臣眉头微扬,算是接受了她这个说法。 他微低下头,鼻尖沿着她耳廓轻轻往下游离,明明半点没有碰到,男人的呼吸却灼得她后颈发麻,都快烧起来了。 “还是之前那个更好闻。”他说。 孟九轶本以为自己身经百战,但在这老狐狸面前还远远不够。 她蓦地想起来,那晚他的唇舌也是这样在她颈侧游离。 脸蛋顿时被针刺般灼烧起来。 孟九轶直接落荒逃跑,去玻璃幕墙边上假装看鱼,谈屿臣也没有跟上的意思。 鲸鲨翩然游过,海水荡漾,衬得在墙边的她如此渺小。 她随意找话题,“你怎么会想养这么大的动物?” 谈屿臣道:“看着比较蠢。” 孟九轶:“.....”就你聪明。 玻璃幕墙边上还放着些照片,她无聊多看了两眼,似乎都是在国外拍的。 里面的他比现在张扬肆意好多,其他人孟九轶都在宴会上见过,除了张陌生的面孔。 但似乎每张里面都有他。 “在好奇他是谁?” 谈屿臣似乎能通过她的后脑勺,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的好兄弟,不过已经死了。” 孟九轶瞬间想起谈靖说被谈屿臣搞死的那位,眼神一凛,瞬间此地无银挪开。 谈屿臣看着有些好笑,支着太阳穴,“谈靖不都跟你说完了嘛?” 她被绑架那天,谈靖车里的摄像头从头到尾开着,自然每句话也都进了谈屿臣的耳朵。 蓝色的灯光会制造暧昧,让人不自觉会踏进界限之内,孟九轶忍不住问了不该问的。 “是谈靖说的那样嘛?” 谈屿臣从没和人聊过这个,火星悄无声息地燃到手指,他半眯而晦深的眼眸和她对视了半晌。 “他从一开始就在我身边蛰伏,我将计就计。” 他言简意赅的一句交待事情原委,孟九轶却有些腿软,刚才那些似是而非的旖旎荡然无存,连着离开时都在掩饰心不在焉。 这个男人如此睚眦必报。 以后得知她曾经算计过他,会怎么对她? * 九州新安机场。 来来往往人潮涌动,庄叔提前到了一个小时,眼见着时刻表上飞机准时落地,不消半刻,便有位穿亚麻色衬衣配鱼尾裙的女人推着行李款款走来,微卷长发透着极致的优雅。 短短一段路,已经不止一个人在看她了。 看到庄叔她摘下墨镜,远远笑着冲他招手。 “庄叔。” 到跟前后有人替她拿过行李,庄叔笑里带着礼貌,“许先生本来要亲自来接你,只是他工作忙碌实在走不开。” 高弦月完全不介意,善解人意道:“庄叔,我能去看看衍之哥嘛?” 第81章 嫉妒得发疯 庄叔由衷替她考虑,“您才回国舟车劳顿,先好好休息倒时差,见面倒不必急于这一时。” 高弦月也不强求,将手里的礼盒递给他。 “那麻烦庄叔帮我带给衍之哥吧。” 盒子里封存的红酒是1855,leroy,许衍之作为红酒收藏者,高弦月自然不吝啬,辗转买下最顶级的年份赠予他。 旁边的助理又给庄叔递过去个橙色礼盒,高弦月红唇一弯,“这是给您的,冬天很快就要来了,注意保暖哦庄叔。” 她送礼太过周到,每每有东西带给许衍之时,必不会忘记他。连着前两年生日,都在准点送来礼物和祝福。 庄叔恭敬不如从命,笑道。 “容我多问一句,弦月小姐怎么不和董事长一起回来呢?” “许叔还有好几个会议。” 高弦月声音有些俏皮,“而且在他面前我总感觉自己没法喘气,你没觉得他和人讲话像是在审讯嘛。” 庄叔摇头失笑。 的确,这也是两父子几句不和就闹僵的原因,这位父亲明显还不知道怎么关心儿子。 “最重要的,是我收到九州剧院的乐队邀请,得提前回来报到。” 刚出机场,提前叫好的车已经来等她,助理已经替她将门打开,高弦月拿着手机朝他晃了晃,“行李就麻烦庄叔,我先走了。” 庄叔道:“要不我还是送你去——” 高弦月回头对他笑,婉约动人。 “庄叔不用担心我,九州我可比你熟。” ** 等庄叔将行李放进高弦月的公寓,再回松和大厦时,许衍之已经开完了上午的会议。 松和医疗的几位副总习惯他喜怒不形于色,慢慢摸着了门道,该怎么去对待这位少东家。 但他今天在会上眉心蹙着,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几位副总面面相觑,都在揣测怎么回事,哪里做得让太子爷不满意。 庄叔推开办公室的门,许衍之正站在窗前看不远处的春江。 超百平办公室的落地窗望出去,一线江景尽收眼底,观景游轮从他身前滑过。 他摘下了领带,比会议上散漫不少,正垂首摩挲着手机。 庄叔道:“我已经接到弦月小姐了。” 许衍之“嗯”了声,心思不在这。 庄叔斟酌道:“审批程序和需要签字的文件三天前就到您这,马上就要召开记者招待会,董事长在问。” 涉及集团重大结构调整,一般需要各股东和执行董事共同签字。 其他人都审批通过了,所有流程都压了许衍之这。 许衍之勾了勾唇,弧度很难称之为笑。 “知道了,他要是再问及,你就说不会耽误他的好事。” 办公室里一阵心烦意乱,庄叔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有些不太明白他的烦躁从何而来。 就听许衍之若有所思道:“腿伤了,作为认识的人,于情于理是不是都得打电话去问问?” 窗外的天空明艳深蓝交织,炽热的光线流转在他捉摸不透的眼底。 男人似乎并没有在征求他的答案,但偏偏要多此一问。 庄叔也是过来人,竟有些想笑,但毕竟是不敢的,顺着他的话说。 “当然,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还要尽可能为对方提供一些帮助。” 膝盖留下青紫而已,何至于到伤筋动骨这种地步。 但这无疑给了许衍之绝佳的借口,于是咬上一根烟,将这通电话打了出去。 孟九轶接到电话的时候,正戴着帽子坐在咖啡店里。 不远处的九州剧院如同破冰而出的雪山屹立,一辆的士停在剧院前,高弦月下车后有专人来接,彼此拥抱后绕阶而上。 她高了,瘦了,气质比以往还要出尘。 帽檐挡住孟九轶的大半张脸,她的眼睛漂亮无温,不起波澜。 来电显示并没有提醒是谁,孟九轶接通后,先听到一声打火机推开厚盖的钢响。 “腿还疼吗?” 男人的声音低醇而富有磁性,她听出是谁,呼吸莫名停顿了一息。 “许先生?” “嗯?”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 听筒里传来他很轻的一声笑,漫不经心又绅士温和。 “想知道,总会有各种渠道。” 他这句话不算暗示,只算是陈述,连语气都很淡。 孟九轶心脏却跟着紧了紧,像是一枚果子悬在树上要落不落。 许衍之没在这上面过多停留,呼出口烟。 “膝盖怎么样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 孟九轶低着头,声音也很轻,阳光炽烈地晒在她的后颈上。 “谢谢许先生关心。” “许先生?” 他接过她的话,凝眉笑了笑。 “听起来像是学堂埋头做学问,只知道打板子的老学究。能不能换个称呼?” 孟九轶一愣。 “换什么?” 他稍稍一停顿,彼此的呼吸便通过那根无形的线相融,许衍之意有所指地问。 “多年前你叫我什么?” 叫他,许师兄。 但这声称呼叫得心虚,她从来没有考进过之华大学,只是隔壁名不见经传的师范,他们根本八竿子也打不着。 以前叫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懂得天地悬殊,叫不出来了。 她不叫,许衍之也不会强逼她。 “明天有空吗?” 他其实想问今晚,但字眼敏感,也唐突。 孟九轶抠着玻璃杯上的凹凸,最终垂下了眼。 “我有点事。” “后天。” “有其他安排了。” 许衍之夹着烟,轻笑一声,“孟小姐,那晚的事情原委,你打算何时告诉我?” 对面的男人声音低沉,让人眼前不自觉浮现他那双眼。 “咚”的一下,那枚摇摇欲坠的果子坠在孟九轶的心上,她的胸口一阵一阵发麻,过后便是无止境的空洞。 勇敢不会增长,反而随着时间磨得荡然无存。 那个敢偷换耳机,拦截自行车的孟九轶永远消失在了十九岁。世俗压力,地位悬殊造就的座座高峰,早就教会她。 什么叫门当户对。 “许先生,您贵人事忙,不应该,也没必要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许衍之指尖夹着烟,烟雾缭绕间,模糊了他的神色。 “为什么会觉得在我这里是小事?” “小事也好,大事也罢。” 孟九轶轻声道,“谈升今晚就要出差回来了,他在等我。” 该夸她聪慧是不是,说话点到为止,偏偏要选择今晚这样的字眼。 晚上回来干什么? 游轮那晚的记忆疯涌回来——她带着别的男人留下的一身痕迹,坐上了他的车。 原来轻声细语也会刀人,化成无形的手掐住他喉咙,许衍之没说话,手机贴面沉沉地盯着远方。 香烟燃尽,烧到手指都无知无觉。 ** 青山私立医院,半层楼都伺候谈跃一人。 底下的人来给他报告时,他瘫在病房上,虽然撞残了腿,但并不耽误左拥右抱。 “跃哥,我们翻找了周围几百米的监控,你看看是她吗?” 谈跃拿过平板,屏幕上郝然就是孟九轶的脸。 就一个侧脸,但烧成灰谈跃都认得她。 他咬紧下颌,眼神透露着狰狞。 手下看他的脸色,“这个女人叫孟九轶,是孟家的私生——” 话没说完,门突然被敲响。 江周来的时候就孤身一人,比起谈跃周围那么多人,算是闯了虎穴。 谈跃道:“江哥怎么想起来我这了,来来给个座啊。” 江周没坐,连口水也没喝。 “三少爷有东西让我交给您。” “哦。” 江周示意窗外,红色兰博基尼缓缓停在空落的停车场,司机停好下车,和谈跃那晚撞坏的一模一样。 谈跃冷嗤一声,“一辆车就把我——” 话没说完,突然响起轰隆一声,窗外红色法拉利直接爆燃了。 疯狂的火光燃起半边天,这群人不过是假把式,此刻吓得一愣一愣的。 谈跃眼里泛着凶光,“谈屿臣什么意思?” “刚刚那个只是逗趣的戏法。” 江周手里摊着枚车钥匙。 法拉利250gto,比谈跃撞烂的那辆价格高三倍不止。 谈跃豪虽豪,但大部分资金在他老爹那,不可能一次有几个亿。 “三少爷说选哪辆由你。” 江周道,“但他的人,别人碰不得。” 第82章 我哥的订婚宴 周末,九州党媒信息公众平台发出这样一则通知。 致各广大市民: 大型古典音乐会将于,九月六日晚七点半许登上九州大剧院的舞台,由“聆听室内乐团”演奏,选曲包括《爱的致意》《致爱丽丝》《第二圆舞曲》等古典音乐作品,欢迎各音乐爱好者到场聆听欣赏。 “聆听室内乐团”作为九州最知名的乐团,成员均来自全球音乐领域里最顶尖的人,听说此次加入了新的演奏家。 今年第一次展演,自然备受瞩目。 不过傍晚六点,便有络绎不绝的人着西装礼服,亲赴这一场音乐会。 孟九轶一身亚麻衬衣配牛仔裤,戴着帽子穿梭在人流里,门票上的二维码轻碰入口闸机,紧闭的通道自行对她开放。 灯影和晚幕交织的深蓝自穹顶而下,二十六位演奏乐手的信息一一出现在展板上,履历无不让人瞠目结舌。 孟九轶站定在高弦月的照片面前,几米的距离,平静看去的那一眼很悠长。 像是洪水倒灌,时间逆流,回到多年前初次相逢的那一眼。 【高弦月——高叶集团董事长的养女,两夫妻因为忙于事业多年无所出,于福利院领养六岁的高弦月,一直视若己出。自高董事长去世后,集团便由高夫人接管,母女相依为命,感情和睦。】 调查的信息寥寥无几,孟九轶收回目光,步伐从容地往音乐厅走。 谈霓这时打来电话,她接通后对方道。 “小九在忙嘛?” 孟九轶轻声道:“正准备去看望多年未见的朋友,怎么啦?” “想先把你下周末给预定了,上次宴会没有你根本不好玩,只能聊些珠宝服饰包包,我脸都笑僵了,你必须得解救我!” 孟九轶听了半天,没明白什么意思。 “解救什么?” “我哥下周的订婚宴,就在半岛花园酒店举办,排场还挺大的,虽然我不太满意这位嫂子,但总不能不去吧。” 哦!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孟九轶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关注娱乐新闻,也没回孟家,自然不知道邀请函已经送往了孟家。 既然都顺利走到订婚流程,这门婚事应该板上钉钉了。 谈霓:“我不管这次你必须陪我一起去。” 孟九轶笑着同意了,电话挂断,她坐在了预定的座位上。 偌大的音乐厅座位席,转瞬间便人山人海。 ** 休息室里。 化妆师已经给高弦月上好了妆,她一头妩媚的卷发高挽,露出饱满的额头,脖子上的灵蛇图腾项链衬得她高贵优雅。 高弦月摩挲着手机,给庄叔发去条消息。 【庄叔,多年没回来这里似乎变了很多,你跟着衍之哥应该对九州的豪门有所了解,能不能帮我问个人?】 庄叔没隔几分钟就回了她。 【弦月小姐想知道谁呢?】 高弦月慢悠悠地打字,耳边突然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指挥不会是疯了,居然把她安排到大提琴第二顺位,来日不会要超过台柱vivian吧?” “没办法咯,谁让人家登上过莱茵音乐厅的大舞台。” 女人笑得讽刺,“笑死,那破台子不是给钱就能上嘛?真以为拉一曲三重奏就了不起呢? 果然关系户就是牛,没听说把台长的孙女都给挤下去了,乐团人员名单在几个月前就定下了,结果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她。” “真的?这也太贱了吧。” 高弦月目光微顿,转过头看向她们。 一帮人围在梳妆镜的女人跟前,女人自始至终半句话没说,她们却越发起劲 高弦月红唇一弯。 “贱是在说我嘛?” “谁愿意对号入座就说谁呗,只是指挥都快六十了吧,没想到有人重口味这也看得上。” 造黄谣,泼脏水,这些都是高弦月多年前玩剩下的。 她嘴角弧度依旧。 “你描述得这么有经验,难不成亲自体验过?” “你——” “好啦!” 中间的女人出声调和,“咱们都是一个组的,就不要起内讧了。指挥把弦月安排在第二顺位必然有他的理由,tina作为乐团的老人,本来就该多给新人机会。” 这话无疑火上浇油,乐团的位置十年不变,新人默认的规矩就是从最末往上爬,代表着绝对的尊卑和身份。 tina熬了好多年才到这,结果一句给机会就把位子让了出去,冷冷淡淡笑出一声。 女人转过头对高弦月做了个wink。 “弦月,很开心你能加入我们,我叫vivian。” 泼脏水的炮灰,表面善良实则拱火的中间人。 高弦月放下手机,笑意变得乏味,她这是被孤立了? ** 七点整,整个音乐厅的灯光霎时沉寂下来,巨大的幕布缓缓展开后,随着指挥双臂挥动,划出优美的弧线。 乐曲婉转如细流,在整个音乐缓缓流淌,让人犹如置身欧洲宫廷。 是莫扎特的《小夜曲》。 座位席的孟九轶缓缓抬起头,她帽子已经摘下了,昏昧的光线在她清明的眼底交织着旋涡。 她看着台上几乎处在中心位置,正沉浸在演奏里的高弦月。 灯光如月色点缀着她精致的面庞,周围都是四十多岁的老演奏家,衬得年轻貌美的她是那样惹眼。 孟九轶除了让乐团的名额落在她手里,还专门让沈媛将她的位次调到最前面。 乐队里个个都是关系户,个人的丰功伟绩,在圈子里默认的地位尊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这次演奏成功的话,那么高弦月在乐团的地位算是尘埃落定。 但那些汲汲经营的老人怎么会甘心呢? 到第三乐章了! 过了这个段落曲子便会趋于平缓,总监手心几乎是捏了把汗。 这是自他上台后第一次承接大型项目,底下除了电视台的现场转播外,好些领导都亲临了音乐会现场。 他盼望千万不要出任何差错才好,正暗自祈祷,忽然刺耳“铮”的一声,大提琴的弦瞬间崩断,原本翩然的乐章戛然而止。 所有人目光投注在台中央的高弦月脸上,她愣怔了半秒, 明显也没反应过来,立即想续集乐章。 然而全场鸦雀无声,继而一片哗然。 台下的总监几乎惨白了脸色。 完了,这算演出事故了! 第83章 看到许衍之接她 剧院对高弦月的惩处来得很快,她直接被驱逐出了乐团,且在履历上狠狠记了一笔。 在莱茵音乐舞台大放光彩的大提琴家,回国后还没来得及举办自己的个人演奏会,便永远和这个最优秀的团队失之交臂。 “高总监,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这是构陷。” 高弦月不能接受,“我有权利请律师保证我的名誉。” “我不管什么迫害,因为你,今晚乐队万众期待的演出,成为了一场重大事故!” 团长铁青着脸,“大提琴作为比你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你居然连保护它的能力都没有,我现在很怀疑让你进这个乐队的决定是否正确!” 她太久没回国了,已经忘了这是个比任何国家,都要注重人情社会的地方。 而她完美的履历自此要有污点了。 高弦月出去的时候,点了根烟,烟雾覆盖在她冷沁的眼底。 助理试安慰道,“月姐,一次失误没关系的,咱们以后注意就好了。” 高弦月弯起唇,“你先走吧。” “要不我还是陪——” 高弦月抬起眼看她,笑容依旧。助理后背莫名发毛。 跟着高弦月这几年,她大多时间都是温柔且笑脸盈盈的,但助理就是莫名怵她。 她转身走了。 偌大空洞的走廊,高弦月就靠在墙上抽完了整只烟,刚才还是一支乐队的人从她身旁经过,笑得轻蔑又挑衅。 她将烟捻灭在大理石柱的烟灰缸里,慢条斯理的。 耳畔忽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重,每下却像是扣在人心上,高弦月转头望过去。 逆光将女人拉成一道剪影,她手里捧着束玫瑰花,随着走近那张脸褪却了懦弱和沉默,和多年前完全重合。 孟九轶将花递了过去,眼瞳澄澈。 “弦月,演出顺利吗?” 高弦月目光一直在她脸上,从震惊到平静,慢慢地收了笑。 “是你?” 她这一问豁然开朗,但显然不太相信当年那个埋头一直忍受欺负的人,今天能做这样的事。 “在问什么是我?割断你琴弦?还是让你被孤立,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多。” 孟九轶勾了勾嘴角,“我只是学你当年的一些小把戏而已,不是你教我的嘛。” 天光自穹顶照下来,落在她脸上,异常的美。 高弦月本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或者如一摊烂肉在某个地方苟活,没想到还能在她面前来蹦跶。 她不在意笑笑,“所以呢,你觉得把我从乐团搞下来就算对我的报复?” “怎么会,这是我们的见面礼。” 孟九轶轻声在她耳边,“报复,是要把你当年加诸在我当年身上的,成倍奉还才算吧。” 彼此对视,高弦月笑道。 “你还是真是福大命大,当年那场火居然没把你烧死,倒是连累了你的好朋友。” 孟九轶眼神无温,直视着她,“朱利建放的那把火,是不是和你有关?” “原来你是想问这个呀?” 青白的烟雾在她两指间浮起,衬得高弦月的脸上有种诡异的兴奋,她缓缓笑了。 “想知道?” 孟九轶没说话,心跳却猛然加速。 高弦月凑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我的答案是——” 话没说完,身后的窗帘轰地燃了起来——她刚才推开打火机厚盖,就这样缓缓放在窗帘下面。 孟九轶惊惧着往后退,脸色瞬间惨白。 恐惧如附骨之蛆,顺着她的脊柱往上爬,她瞳孔里全是熊熊的火焰。 高弦月笑出声来,“我只是想试一下而已,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怕,我现在很好奇有多吓人啊。” 孟九轶盯着她,眼神如血,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 大火在高弦月身后的疯燃,她冲孟九轶掩唇一笑,转眼慌张去叫人了。 火扑得很快,所有人都不会觉得这是蓄谋而为,加之这是在监控死角更加无从调查。 卫生间里反复传来马桶里的抽水声。 孟九轶趴在马桶上,不知道是吐的第几次了,胃里面已经只剩下酸水,可她仍然不断的干呕。 从剧院出来的时候,大半观众已经离开,所有人都在表达对这次音乐会的失望,更是对这位登上莱茵舞台的高弦月失望。 孟九轶手撑着墙,焦热的汗从毛孔里倏然冒出来,又瞬间冷却,反反复复让她无法呼吸。 保安看她脸色实在太差,过来问她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孟九轶摇了摇头,步伐未停的往前走。 出了穹顶外面已经飘起了淅沥小雨,九州的秋季总是以一场雨拉开序幕。 一辆劳斯莱斯缓缓停在剧院门口,孟九轶站在不远处,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因为她看到许衍之撑着伞缓缓下车,在雨意茫茫里他毫无风尘仆仆之感。 腕骨处的袖口,熨得笔挺的裤线,无一不在彰显着他的一丝不苟。 许衍之将伞撑在高弦月头顶,随意问了句:“演出还顺利吗?” “不太顺利,可以说是非常失败,有可能是我的谢幕之作了。” 高弦月道,“看在我心情不好的份上,衍之哥打算请我吃好吃的嘛?” 许衍之有些心不在焉,对方叫了他两遍,他才松弛地笑了笑。 “想吃什么?” 车门打开,高弦月上车时,许衍之手中的伞自然而然往她那边倾泻,雨落下来,他的肩膀湿了,显出深色的水痕。 大概是那道注目太过强烈,他不经意朝剧院瞥去一眼。 孟九轶立马躲在墙角,雨意冰凉的冲刷过她脸上的泪,钻入脖颈深处。 劳斯莱斯已经开走了,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它驶离的方向。 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他抱着苏颜离开的时候,只是这次是高弦月。 那年浇得她透心凉的雨,时隔四年后,再次卷土重来。 手机这时突然传来震动。 孟九轶接通后,胖婶道:“孟小姐你快来!章妈晕倒了!” -- 第84章 别怕九轶 救护车来得很快。 “她今天状态还挺好的,下午也比平时吃的多,晚上还逗了一下狗。” 胖婶哭道:“结果我转背去了趟卫生间洗碗,回来就见她躺在地上了。” 孟九轶眼瞳恍惚,什么也听不进去,颤抖着抓着章妈的手。 经历过医生的抢救,她终于有了意识,手指在孟九轶的掌中动了动。 孟九轶如同魂魄归位般,握紧她的手,“干妈...” 她也是急得没有理智了,不受控制喊了出来。 轻微的哭音传进老人的耳朵里,手上也是完全细腻的触感。 章妈张了张嘴,气息微弱,“孟九轶你给我走!” 孟九轶眼泪簌簌落下。 “干妈,你别赶我...” “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这个害死岁岁的刽子手!” 她越吼越激动,护士没有办法只能先让孟九轶下车。 瓢泼大雨依旧,路上车水马龙,各种车辆飞驰而过,噪音充斥着孟九轶的耳朵。 她反应了半天才想到要打车去医院。 可拿出手机,屏幕前面迷迷糊糊,怎么擦都还是看不见。 一把刀插进她心里。 像是绷紧的弦彻底断裂,孟九轶突然捂住脸,嚎啕大哭。 **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多了,孟九轶拖着沉重的步子出了电梯,轻轻叩了两下门,没人应,她才突然想起闻琪今晚不回来。 孟九轶表情呆滞,拿出钥匙开门,旁边黑暗里有人突然出声。 “九轶。” 按理说这么突然绝对把人吓死,孟九轶只是迟缓盯着她看了几秒。 是李珍。 孟九轶双眼空洞,“有事吗?” 李珍小心翼翼看着她,“家里太孤单了就我一个人,我能不能在你这待一阵?就一阵?” 若是放在平常,孟九轶绝不会放她进来。 但她脑子现在什么都装不进来,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进门后也没有招待她。 就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她蹲在墙角,如同困兽般,拿出蜡烛一个个摆在周围。 裤脚上水滴不断溅在周围,世界一片汪洋,她陷在沼泽里。 孟九轶手颤抖着,拿着火机缓缓放在引线上,用力将按压按钮往下摁,窗外稀薄的光照进来,照在她泪流满面的脸上。 然而在火焰喷出的前一秒,她已经吓得松了手。 反反复复,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门突然推开了条缝,孟九轶赶忙将火机丢在一边,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出去!” 她的声音由于哭腔连气势都变弱了,没有威信力。 李珍什么都看见了。 看见她手颤抖着反复点燃火机,看见她眼泪簌簌的滚落,看见她缩在墙角,脑袋埋进膝盖里最脆弱无助的姿势。 李珍进来的脚步声很轻,就这样安静地蹲在她边上。 “九轶,你是不是又想起从前了?” 那场绑架和纵火轰动整个学校,李珍自然也是知道的,知道她九死一生,知道她在医院躺了半年,知道她看了很久的心理医生。 孟九轶埋着头没说话。 耳边传来轻微的摁压声,一簇很小的火焰燃了起来,些微的光漏进她的手臂缝隙里。 “别怕,火不仅仅代表着危险,还代表着希望和光明,如果没有它就不会有我们的现在,九轶你看看,你抬起头来看看。” 那道声音好温柔好耐心。 孟九轶最终抬起了头。 蜡烛的火苗照亮了李真温和的眉眼,“历史书上说,火曾经帮我们驱逐过野兽,将生的食物烹饪熟,从而延长了我们的寿命,它还可以取暖,能照明,我们人类离不开它的。 你摸摸———” 李珍试探着拿过孟九轶的手,明明离那簇火焰还很远,但感受到热度孟九轶猛地缩了回来。 “别怕!” 李珍牢牢抓着她的手,不让她逃避,她用自己的手掌垫在孟九轶的下面,先让她感受朦胧的热度。 等她渐渐适应后,再收回来。 “是不是很暖和?火的存在不完全是坏处的。” 那簇火焰就在孟九轶发抖的手心下面,源源不断的热度传来,带着足以驱散她身体冰凉的暖意。 彼此的面容隔着火苗对视,李珍对她笑得好温柔。 “别怕九轶,噩梦已经过去了。” 霎那间,孟九轶泪流满面。 李珍走后,孟九轶的眼泪已经干了,面庞上皮肤崩得紧紧的。 她拿出手机,给汪茹打去了电话。 汪茹这段时间欠债累累,也在尝试复出,然而刚有苗头就被成千上万的通稿骂回来,其他小花不可能让她复出。 接到孟九轶来电时,她吓得不轻。 “九..九轶,有事嘛?” 孟九轶靠在墙上,眼里已经恢复了平静,“高弦月回国了,有点事需要你帮忙。” 第1章 摔进他怀里 “放松…” 孟九轶(yi)眼前升起潮湿的热雾,四周升温,她逃无可逃。 她攀着男人的背 。 更像是在抗拒。 热汗颗颗滴落,男人吻着她的唇。 孟九轶眼角淌出了泪,带着被强迫的恨意,猛地咬上他的肩膀。 ..... 三个月前。 更衣室内,孟九轶戴上了人皮面具。 镜子里那张国色天香的脸,瞬间平平无奇。 挽发,描眉,涂口红。 她抿抿唇,对镜一笑。不错,还挺自然的。 出了更衣室,她推上摆满红酒的餐车,同样穿着的侍者向她走来,她赶忙将头低下,对方并未发现异样。 绕至转角,她在某个包厢前停下,然后整理胸前的工牌——里面藏着个微型摄像头。 确保一切无误,她深呼吸抑制紧张,曲手敲门推开。 里面的装潢奢华无比。 沙发上坐着好些个西装革履的男士,烟酒气混着戏谑的朗笑扑面而来。 “唐小姐,你把这厮的喜好摸得明明白白。” 她循声看去,一身妖娆红裙的女人站在沙发中间男人的面前,握着话筒在清唱给他听,歌声如涓涓细流。 作为追剧迷的孟九轶知道女人是谁,才通过作品拿了天坛奖,娱乐圈现在风头最盛的,就是唐柠。 小报说追她的裙下之臣,能从这里排到法国。 谁会值得她这么花心思? 孟九轶进去后放低存在感,蹲在茶几边上开红酒,余光却忍不住瞥向他们。 男人靠坐在沙发上,长腿随意敞开,唐柠将他挡得掩饰得严实,孟九轶只能瞧见在他搭在沙发上的手—— 骨节修长,一只棕色陀飞轮表,安安稳稳扣在他腕骨上。 其他人这时一阵起哄——唐柠唱着唱着,直接跪在了男人岔开的腿间。 “三少爷,要我帮忙吗?” 她放下话筒,掌心拢着簇火焰,往男人唇齿间含着的烟缓缓靠近。蓝色火焰照亮他深邃的轮廓,在如薄雾的蓝光下英俊得令人瞩目。 唐柠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 哪怕她已经到跟前,膝盖寸寸抵上他的大腿,男人依然没动,就这么靠在沙发上,手上抓提着的威士忌杯,连液体都未晃动分毫。 “下去。”孟九轶听到他说。 语调如此漫不经心,比起命令,更像是挑逗。 “不!” 唐柠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今天是我生日,三少爷就不能给我个面子吗?” 趁着摆盘的功夫,孟九轶透过杯中摇曳的酒线,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面部轮廓如同刀削般恰到好处,添一丝都成累赘。 他那双眼睛隐于昏暗,藏在乌密的睫毛之下,本就是攻击性极强的一张脸,因为唇角勾着,显得整个人轻佻又坏。 衣冠禽兽! ——谈屿臣,柏瑞集团的三公子。 作为业务链接整个九州的柏瑞,其集团话事人皆是有名的低调,哪怕在国内做大宗生意都绕不开谈家,公众却鲜少能在新闻发布会上见到谈家人的身影,更别提报纸和采访。 唯一了解能谈家的只言片语,便只能通过这个留恋声色的三公子。 女伴不带重复的换,比起低调过头的谈家人,他是绝无仅有的高调,九州娱乐报隔三差五都是他的头条封面。 只是不知是有人介入还是怎样,娱乐小报上的他多是以背影出镜,侧脸被拍到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所以各小报对外放出价格—— 拍到正脸,十万。 拍到视频,十五万。 拍到带桃色新闻的视频,四十万。 眼前的画面比以往任何一次来得更为劲爆,豪门少东和新晋影后,娱乐圈经典文学! 今晚怕是会被各娱乐报抢疯吧。 他哪是什么禽兽,明明是她可爱的财神爷。 想着银行卡即将多出来的六位数字,孟九轶倒着酒,艰难抑制着上扬的嘴角,对方目光却突然旁边挑。 她的视线被他抓个正着。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来的风带起包厢里陌生的香氛气息,冷冽扑了她一脸。 那双眼睛漆黑慵懒,不起波澜,大约是喝了不少的酒,喉结滚动带着幽幽热气往他脸上浮,多对视几秒都让孟九轶心慌。 她赶忙低下头。 唐柠还捧着火在等他,谈屿臣懒散地收回视线,衔着的烟触到唐柠手中拢起的火焰,缓缓升起一缕烟雾。 起哄声愈发热烈,从孟九轶的角度看去,他们像是在接吻,脑海里钱币的声音顿时嘎嘣响,她见好就收,起身正要推着餐车离开。 身后突然响起散漫的一声—— “站住!” 霎时整个包厢安静下来,众人都有些不解。 在对谁说? 孟九轶知道该头也不回赶紧走,但她脚步仿佛被那声命令钉住,半步也挪动不了。 她轻轻回身,唐柠已经识趣到一边。 谈屿臣眼皮缓撩,光悉数涌入漆黑的眸底,他正看着她。 “酒。” 孟九轶浑身紧绷,反应过来是要她倒酒。 “好的。” 她取过一支红酒,微微往茶几他那边倾泻。 仿佛有根皮筋拉扯着孟九轶的神经,另外一端的他懒靠在沙发上,黑衬衫敞开两粒扣,凸起的喉结如同正在燃烧的冰块。 她不敢靠得太近,瓶口触碰到他手中的高脚杯,缓缓倾倒。 酒满,皮筋松了。 然而茶几下,不知从哪来的力道勾住她的脚脖子,孟九轶失衡往前栽倒,人连同着酒一起摔进他怀里。 第2章 摸哪 抽气声顿时响彻整个包厢。 谈屿臣掀开眼皮,自上而下垂视着她,孟九轶猝不及防撞进他幽幽沉沉的黑眸里。 “摸哪呢?”他问。 孟九轶的意识瞬间回笼,她手撑着的地方竟是他胸膛,触感紧实有力,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蓬勃的热度。 刚才若不是这一撑,只怕脸都要埋进去。 “对不起先生!” 她脸上迅速升温,赶忙起身,“真的抱歉。” “让你倒酒,不是给我洗衣服。” 谈屿臣拂了拂衬衣上的酒渍,“嘴上说着抱歉,却知道挑紧要的地方摸,上过培训班?” 培训你爸。 孟九轶默默收回手,再次鞠躬,“再次抱歉先生,刚才我被东西给绊住了,真的是意外。” 旁边的人插科打诨,“妹妹你知道他谁嘛,酒就敢往他身上倒?” “叫你们经理来,我倒要问问他怎么招的人。” 孟九轶心顿时一紧,要叫经理来发现没有她这号人物,那就真的完蛋。 谈屿臣对此并未搭腔,唐柠也是从小人物过来的,想替服务生说几句,但看男人嘴角没了笑弧,冷淡的面容在烟雾里如同刀锋一般。 唐柠也只能视而不见。 “都是我的错先生。” 孟九轶能屈能伸,腰又弯下去一截,“酒凉伤身,我先带您去换件衣服好嘛,衬衫我可以赔偿,您要不解气我可以让您泼回来。” “打算一报还一报?” 谈屿臣扬眉,“那你摸我这事?” 孟九轶破罐破摔,闭眼,“..也可以让您摸回来。” 周围安静了瞬,霎时爆发一阵笑。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谈屿臣似笑非笑睨着她,染上酒意的面孔在昏黄灯光下有种欲气横生的靡艳,被这么盯着看,哪怕戴着面具,孟九轶都受不住。 他长腿一卸,悠悠道:“那走呗。” 这位爷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轻拿轻放。 再看眼前这位服务生,挺平平无奇的啊,不可能是他的菜。 出了包厢,孟九轶领着他去往楼上。 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雪茄味,混着一丝冷调清冷的气息钻入她的鼻尖—— 来自身后的他。 孟九轶有多远离多远,连着手都在身侧擦了擦,像是摸了什么脏东西。 登徒子! 色令智昏的混球,早晚被女人骗光家产。 身后传来他懒洋洋一声。 “走那么快干嘛?” “......” 孟九轶只能放慢脚步,推开某间包厢的门。 “先生你在里面坐坐,我去帮您拿衬衫。” 她说完就想溜之大吉,撕了脸上这张面具谁也不认识她,孟九轶会回来才有鬼。 摸他自己去吧,老色胚。 然而脚还未动,就被一股力擒住肩膀,随着重重的阖门声,她踉跄被带进包厢。 眼前黑茫茫一片,而钳制着她的手非常有力,看不见其他感官便会非常灵敏,对方身上清新洁净的气息再次涌入鼻间。 孟九轶这次嗅出了,是鼠尾草的味道。 “先生,你干什——” 话没说完,她脖子突然被掐住,半丝声音也发不出。 灯光骤亮,面前的男人轮廓锋利,哪还有半丝纨绔,笑意从脸上褪得一干二净。 “谁让你来的?” 孟九轶无法呼吸,拼命去抠他的手。 “放...放开——” 可纹丝未动,男人漆黑的瞳仁在这背光处,显得极其锐利凉薄,她毫不怀疑他是真的要掐死她。几乎相贴的距离,他身上的鼠尾草气息就这么缠绕她的嗅觉,钻入肺腑。 如同藤蔓般越缠越紧。 干焦的花叶上,最后一滴残留的露珠渗进了沙漠。 眼前模糊的前一秒,钳制她力道松了。 她大口喘息,愤怒道。 “你个疯子,有病吧你!” 谈屿臣抬了抬手。 孟九轶警惕地挡住胸前,他盯着她自作多情的动作,继而摘掉她领口的工作牌,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工作服,搔起淡淡的痒。 她颤栗了下,正要发作,谈屿臣将工作牌一转—— 背后的针孔摄像头无所遁形,他轻轻一捏碎得干净。 孟九轶瞳孔一缩。 “胆子挺大嘛。” 谈屿臣勾了勾唇,那笑却扯出让人颤栗的寒意,“说说,谁给你派的任务?” 第3章 你这是强迫 “没有谁!”孟九轶道。 他不为所动。 “真的,谁会雇我来拍这种东西?” 她越慌,脑子越飞速地转,“都是我自己想拍的,我...我爱慕三少爷很多年了,在你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就偷偷喜欢你,知道你要参加这场宴会,冲动之下我才做了这样的事。” 孟九轶越编越流畅,越演越深情。 顶着张假脸,没脸没皮的事做得很流畅,还挤了几滴眼泪,花痴地盯着他。 “我知道自己和你云泥之别,永远不可能,能拥有你的照片和视频我就心满意足了。” 谈屿臣没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瞧,也不知道信了几分。 灯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他那双眼睛如同黑夜里的锚点。 孟九轶假作脸红地煽动睫毛,听他笑了声。 “喜欢我,爱慕我?” 她点头。 “多久了?” 孟九轶:“很多年了。” 谈屿臣问:“想留着我的照片解馋?” 什么叫解馋? 孟九轶有些羞耻地扣紧脚趾,最终还是点头。 他啧啧点评:“癞蛤蟆吃天鹅肉。” 去你爹的! 孟九轶低下头,“我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配不上——” 下巴突然被他抬起来,谈屿臣低头逼近,慢慢地打量她这张脸,有种混不吝的坏劲。 “长得是抽象了点,嘴生跟香肠似的,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孟九轶:“......”你大爷! “但灯关了应该也能勉强下口,既然你爱慕我这么多年,我不吝啬让你达成所愿。” ? 孟九轶眨眨眼,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谈屿臣用实际行动表明想法,摘掉手表,往沙发一扔,然后解开衬衣纽扣,纹理流畅的胸膛让她完全呆住。 孟九轶完全不知该看哪里,讲话也变得磕巴。 “你...干什么?” 谈屿臣问:“你觉得呢?” 孟九轶拉开门就要往外面跑,却被拦腰勾着带回,猛然撞入进他的胸膛,灼热滚烫的气息浇了她一脸。 身后的门用力关上,谈屿臣转眼将她掀去床上。 头晕眼花之际,她还来不及躲,他直接压了下来。 眼前的光亮瞬间被遮挡,男人身形宽阔,完全覆盖住她。 “不..不是!我没想这个!” 她手抵着他胸膛,慌得语无伦次,“三少爷我有自知之明,哪敢肖想你,你真的误会了!” “误会什么,成年人搞什么纯爱?” 他垂着的眼眸波澜不惊,语气玩味,“糠咽菜虽难嚼,但偶尔也可以尝尝鲜。” 男人衬衫敞开,越是恣意放松,越透着饱餐一顿的意思。 密闭空间里属于他的气息越来越危险,孟九轶拼命挣扎往上跑,但他步步紧逼,膝盖甚至抵开她双腿,跟着一起往上。 她往上半步,他就跟随,布料摩擦间,男人大腿是和她完全不同的健硕紧实,代表着最原始的力量。 孟九轶神经崩成了一条线,脑袋撞上枕头,没法再往后退了。 她眼睛睁得大大,连呼吸都不敢。 “你...你这是强迫!” “不是你说爱慕我的?” 无论怎么挣扎,肩膀都被钳制得死死的,谈屿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原来你喜欢欲拒还迎这套,早说啊。” 说完,他低头寸寸逼近,明显是准备吻了下来。 耳边忽地传来清脆的笑声。 谈屿臣低眸瞥她,她不装了,摸上他的胸膛,笑眯眯的眼里有得逞。 “三少爷怎么知道我喜欢玩这个?” “挺难以启齿的,这些癖好我都不敢和别人说,没想到能够达成所愿,我还喜欢玩医生护士,老师和学生,以后都陪我玩好不好?” 谈屿臣就维持着这个距离看她,意味不明勾了下唇。 “要给你买一打制服吗?” 孟九轶的笑有片刻龟裂,手不怕死地沿着他胸膛往脖颈辗转,“求之不得,要不现在就叫人送来?您的身材真好,之前我去鸭店也点过两个,哎哟那身材就跟个豆芽菜一样,我可从来没有遇到您这样的极品。” 逆光处,谈屿臣幽戾的眼瞳显得有些凉。 她还在得寸进尺乱摸,往下要勾起他的皮带,他突然掐住她脸。 “这么饥渴?” 他问,“要不给你多叫几个?” “不要,人家只要你嘛。” 她毫无羞耻之心,声音也嗲嗲的,“实不相瞒,我之前也交过几任男朋友,但身材好的长的没您好,长得好的那方面不太行,好容易碰到个行的还有传染病,我看三少爷鼻梁这么挺拔,应该... 她色眯眯的眼神从他胸膛往下流,划过人鱼线下面那片根本看不见的阴影,咽了咽口水,“..应该很持久吧?” 第4章 一定很持久 “想知道?” 谈屿臣眼瞳很黑,带着莫名的危险,“给你弄个计时器?” 孟九轶睫毛轻颤了下。 “来啊。”她直勾勾盯着他,也不带怕的。 双方都在隐忍的较量,她赌他只是威逼,他看出她是在演戏。 两人身躯交缠无间,看似亲密,毋宁说更像是拧死对方的绳索。 孟九轶凑在他耳边道:“三少爷,我能不能先去洗一洗,顺便上个大,怕待会耽误要紧事。” 说完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她扭捏矜持,谈屿臣还有陪她玩一玩的心思。 面对她赤裸到垂涎欲滴的行为,他早已意兴阑珊,手一松,孟九轶便迫不及待起身。 “谢谢三少爷!” 她忙不迭去往卫生间,身后传来漫不经心一声。 “顺便把脖子洗洗。” 孟九轶脚下有片刻的僵硬,她听得懂他的潜台词——洗洗脖子,准备赴死。 卫生间门砰的一声关上。 水声淅沥,有雾气沿着门缝溜了出来。 这里是五楼,谈屿臣一点不急,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蓝色的火光在手掌中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缕青烟缓缓升腾。 他拨了个电话出去。 “叫警察。” 没到十分钟警察来了 两个警察认识他,“三少爷,有什么可以帮您?” 谈屿臣抬抬下巴,薄透的烟雾随着声音吐出,漫散飘逸。 “逮着个偷拍狂,给你们冲冲业绩。” 卫生间的水声依旧,两个警察敲门里面没应。 谈屿臣见势不对,叫人来开门。 门开后,洗手池流水哗哗,却半个人影都没有。旁边窗户大敞,不足四十厘米的防盗网被暴力扯下。 而玻璃镜上,用牙膏歪歪斜斜地涂抹着—— sb 两个警察顿时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谈屿臣冷笑了声,脸上何止阴云密布。 -- 从三楼的空调外机跳到下一层时,孟九轶没抓稳,直接摔了下去。 她吃痛撑在树干上,一拐一拐快速朝外面走。 这里不安全,直到坐上出租车,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孟九轶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好险!差点被这狗男人端了老底。 她脱下五厘米的内增,摘下面具洗脸,刚才还过于高挑的身材此刻比例刚刚好,孟九轶仔细的卸妆。 这种面具戴久了脸上容易过敏,几捧水后,镜面上映出一张精致舒展的脸。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梳妆镜前,摘下了耳钉,靠近手机。 等手机蓝牙连接后,石墨色的耳钉里面有个红点缓缓闪烁。 这是她的第二个摄像头。 谈屿臣毁了她工作牌的摄像头,绝对想不到,耳钉里面还藏着第二个。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现实教给她的道理。 孟九轶导着视频,同时打开梳妆台上的红色丝绒盒,将山茶花吊坠重新戴回脖子上。 生母莫如月这时给她打来电话。 她接通后,莫如月道。 “在干嘛?” 脚腕好疼,孟九轶撩开后才发现青紫了,她单脚跳去拿药来擦,将手机扩音放边上。 “没干嘛。” 说完这句,听筒里陷入了几秒的安静。 莫如月道:“你这段时间不是休年假嘛,妈给你炖了汤,回来喝一点?” 孟九轶正要说有事,那边传来她低低的声音,“妈妈已经快两个月没见你了,很想你,回来看看妈妈好不好?” 孟九轶睫毛缓眨,盯着脚腕的淤伤,那声拒绝怎么也说不出来。 电话挂断,视频也成功导了出来。 她通过私密账号,截了个片段给几个娱记。 对方几乎是秒回。 【靓女,三十万我买独家!】 孟九轶面不改色地打字。 【三十万太少了吧,看清女主角是谁了嘛?明天保证会让你们赚得盆满钵满。】 【你犹豫的这点时间,晨光娱乐可是给我四十万。】 就这样在三四家娱乐报里反复哄抬价格,孟九轶最终将价格敲定在了四十五万,对方回。 【见面聊?我想知道各种细节。】 见面? 之前也都是线下交易,线下更方便谈价,反正顶着张假脸谁也不认识她。 但这次被谈屿臣注意到了,孟九轶不愿意冒这个险。 【不了,不过我可以给你爆个更隐秘的小道消息。】 娱记回。 【什么?】 孟九轶睫毛缓眨,脸上有种类似于积怨已久的情绪。 蝴蝶效应的意思,是南美洲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引发美国得克萨斯州的龙卷风。 而谈屿臣的某些作为,兜兜转转几个人后,受害的却是她和莫如月。 她烦他不是一天两天了。 孟九轶毫无愧疚地打字,手机屏幕上隐约映照着她眉色飞舞又痛快的脸。 第5章 他阳痿 翌日清晨,粉丝高达千万的娱乐营销大号——今日娱乐,其发表的内容不到半小时便迅速登顶各大平台的热搜。 【新晋影后榜上九州第一豪门少东,上演包厢激烈拥吻!】 正文道: 【据悉,刚斩获天坛奖的知名影星唐柠,被有心人多次拍到和神秘男子共进晚餐,经过小编锲而不舍地蹲守,竟拍到这位男主系九州第一豪门太子爷谈屿臣。两人上演沙发暧昧,极限拉扯,点烟又亲吻,疑是好事将近。 拒传谈家身家近百万亿,唐影后这次怕是要鱼跃龙门,只是谈三少素爱留恋花丛,做勤劳播撒的野蜂,但怪就怪在,前几任不足两月便分道扬镳,有最新可靠消息传他阳痿搂在怀里摸得着吃不着,不知道能不能被唐影后给治好,让我们拭目以待!】 配图足足九张,还有段打码的视频。 唐柠跪在男人岔开的腿间,而他嘴上衔着根烟,视线盯着镜头的那秒,光影落在他挺拔的鼻梁,足以让人沦陷的痞和坏。 评论区留言上万条,哪怕十多分钟后视频下架不然,然而吃瓜网友早已保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播。 【这男人可太帅了,配得上我女鹅,这门婚事我举双手赞成。】 【一想到背景这么牛逼的男人,还长这么张人神共愤的脸我就想哭,上帝到底给他关上了哪扇窗?】 【喂靓女,他不举啊。】 【那算了,男人的精华都没了,还要脸干什么?】 ...... 哪怕一直在撤热度,然而其话题量几乎是每分钟上千条在迅速增长,根本压不下去。公关团队来请示唐柠是否要澄清或者介入,唐柠划拨着微博的留言。 “不用。” 这条绯闻于她而言百利无一害,她借着谈家的身份以后在这个圈可好混多了,何不顺势而过。 看着广场上祝福他们的新闻,唐柠面有得色,转而试探着给谈屿臣发去消息。 【今天的新闻没给你造成困扰吧?】 手机发出叮的一声响,无人在意。 九州郊外,远处海面起伏,近看绿茵成片,某独栋三层别墅的客厅,两面墙直面海洋观景窗,透明的弧形玻璃顶,海水弥漫,各类海洋动物在其间悠然遨游。 深蓝色的海水并没有柔和男人的面容,反而如手工刀雕刻出他锋利的轮廓。 谈屿臣懒坐沙发,一只脚踩上跪着男人的胳膊,如同热带雨林深处蛰伏的野豹。 “说说,你和她怎么交易的?” “三少爷我不敢瞒您。” 娱记恨不得给他磕头,“她拒绝线下交易,从始至终我都没看到对方长什么样,她让我把不连号的纸币丢在绥阳路的第二个垃圾桶,录影视频也是光盘雕刻后丢垃圾桶里的,我真的和没有和对方打过照面。” 敢偷拍这些豪门公子哥,今日娱乐也算有点背景。 然而这位爷不按常理出牌,光天化日掳人,管你什么背景,大有让他有来无回的架势,娱记一个劲的甩锅。 “还有,报道上说您阳..,也是对方提供的小道消息,我们是绝对不敢擅自编排您的。” 谈屿臣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掸了掸烟灰,“她怎么说的?” 娱记不敢讲。 “猜猜割下你的舌头需要几秒?” 娱记立马道:“对方说为了拍到这段她以身犯险,被你揩油吃豆腐,几乎羊入虎口时因为你裤子脱了怎么都立不起来,她才死里逃生。” 周遭安静了几秒,娱记闭紧双眼,已经不敢去看他脸色。 谈屿臣笑了声,那笑却让人后背止不住地发寒。 “好得很。” 手机已经震动好几次了,他碾灭烟,一脚将人踹仰在地上。 娱记吃痛,却半声不敢发出来,就怕被当场分尸。 谈屿臣起身去接电话,对面那道声音朗笑戏谑。 “听闻三少爷近来身体不佳,需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医生,包治好。” 娱乐小报上的新闻今天闹得沸沸扬扬,作为他发小的岑东自然瞧见了。 鱼群翩然游过,深蓝色的阴影渐次掠过他的眉宇,不可一世又凉薄。 “留给你自己吧,多检查检查脑子,看看是不是小儿麻痹症又犯了。” 岑东哈哈大笑。 “有报社敢这么编排你,你打算怎么办?” 谈屿臣道:“能怎么办,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娱记听不见对面的内容,但因为他这话脖子顿时发凉。 “说回正事,明晚的品酒会你来吧?” 岑东道,“为了你这位刁钻客,我可是把西宁公馆都收拾出来待客了。” 谈屿臣琢磨了两秒,闲闲道。 “为我还是为你如花似玉的媳妇,你不清楚?” “靠,哪壶不开你提哪壶是吧?” 他老爹为了促成和宋家的婚事,专门让他在品酒会上携宋二小姐出场,隆重介绍。 岑东会听话才有鬼。 “你到底来不来?” “再说吧。” 电话挂断,有人轻敲门后进来,是跟随了谈屿臣五六年的助理江周。 谈父清楚自家儿子胆大妄为,于是放个助理在他身边,是辅佐帮忙,更是监督。 江周向他汇报调查的结果。 “三少爷,会所昨晚有个舞蹈班子入驻,混进来挺多鱼龙混杂的人,监控没拍到她,很有可能她混在了这个舞蹈班子里,她从五楼卫生间里跳下去时倒是拍到了,但那个地方光线很暗,没有捕捉到她后面的行踪。” “然后她不止是和今日娱乐做交易,她同时联系几家媒体哄抬价格,我查她这个号,是海外注册,目前已经注销了。” 谈屿臣接过平板,画面上的她从水管跳到空调柜机,一个没抓稳直接摔了下去,从始至终都没露出过正脸。 海水的深蓝色映在平板上,隐约勾勒着他犀利冷淡的眉眼,像是狼的眼睛。 ——一个左撇子,惯犯,又缺钱的女人。 她要这样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反而还不能泄他之愤,谈屿臣就是要慢慢把她找出来,大卸八块。 娱记脸埋在地上,正无限降低存在感。 眼前一道阴影落下,谈屿臣踩上他肩膀,“去办件事。” “但凭三少爷吩咐!” 谈屿臣夹着烟的手指了指海洋馆,里面有鲸鲨缓缓游过,声音漫不经心。 “它最近胃口不太好,小虾米吃腻了想尝点新鲜的,如果你要是办砸了。” 他勾了勾唇,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痞和狠厉,“我把你宰了喂鱼!” 第6章 做局等她 孟九轶是中午回的孟宅。 孟宅坐落在江南富人区,欧式建筑的别墅里,青石板铺满院子,花圃种满了孟大小姐最喜欢的绣球。 孟九轶进门时,佣人轻唤了声二小姐。 厨房的金鼎陶瓷盂冒着汨汨热气,孟家主母冯冉有午睡后喝茶的习惯,孟九轶猜到她大概已经醒了。 她没急着回附楼,先去了趟楼上。 冯冉正坐在梳妆镜前,由佣人理妆,孟九轶进去后,轻声道:“大妈。” “回来了?” 孟九轶“嗯”了声,拿过梳子替她轻轻梳头。 冯冉道:“你这孩子也太乖巧了,回来不去看你妈,反而来我这凑热闹。” 孟九轶抿唇假笑,“九轶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当年要不是大妈,我和妈妈还在外面流浪。” 冯冉笑了笑。 “音彤要有你这么孝顺多好,她刚回来屁股没坐热,听闻岑家送来邀请函,又忙不迭出门挑礼服去了。” “姐姐性格烂漫,喜欢热闹,宴会上能交到新朋友,挺好的。” “说到交朋友,要不晚上你跟着一起去。” 冯冉示意桌上的邀请函,玫瑰金字体印在宝石蓝的请柬上,一眼足见贵气。 “你这年纪也该为自己打算了,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孟九轶笑意凝了一下。 她去过的,也清楚了自己在这个圈里算是个什么人物。 上流社会是最封建的地方,待价而沽,大家都忙着结交更有用的人物。 而她这位私生女连点缀花朵都算不上,谁沾上她就是自降身份。 孟九轶已经学会了不自取其辱。 “我没想过这些,以后能一直陪在爸妈...和您身边就足够了。” 有人端茶进来,小心翼翼道。 “太太,茶煮好了。” 孟九轶余光瞥去,莫如月正捧着茶,战战兢兢站边上。 冯冉拿过喝了口,淡淡道:“这种事交给佣人就行了。” “我闲不下来。” 莫如月笑道,“要不我来替太太梳头,九轶还小,怕没轻没重伤着太太。” “她心灵手巧着呢,按摩的功夫也是从你这里学的吧?” “能帮到太太就好。” 孟九轶察觉到莫如月在看她,把脸撇开,目光随之一顿——莫如月手背发红,大概是刚才倒茶烫到了。 冯冉道:“好了,你们两母女肯定有体己话要聊,就别搁我这待了。” ..... 孟九轶跟着莫如月回附楼时,桌子上做了很多菜。 她根本不饿,但还是吃了点。 她低着头,无意一句,“家里有擦伤药吗?” 莫如月一愣。 “...你的手。” 莫如月有些受宠若惊,“这点伤没事,几天就好了。这次回家就多住一阵,妈听你声音有点干,待会给你熬点——” 孟九轶道:“别熬了,吃完我就走。” “就这么走啦?” 莫如月茫然得像个孩子,孟九轶“嗯”了声,当没看到。 排骨汤的热气浮上睫毛,却捂不暖她的神情。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莫如月小心翼翼递过来个信封,“妈知道你一直在照顾你干妈,从孟家出去不方便,不然我肯定去医院看她,这里面有两万块,你——” 孟九轶不要,打断她的话,“我有钱,你自己留着用。” 她说完背着包就走了,身后莫如月巴望的身影映在走廊玻璃窗上,很久都没动。 --- 孟九轶打车去往医院的路上,降下车窗,热风扑在脸上。 某些思绪见缝插针地涌来。 她恍然想起多年前刚回孟家的时候,因为孟音彤不喜欢她,没有人过问她的想法,就将她去寄宿高中。 周末,她趴在教室窗口看着接送的豪车,希望妈妈能来看看她。 可莫如月从没来过,在忙着照顾她的弟弟。 期待母爱,就像期待芭比娃娃。 童年如果没有得到,以后也不会想要。 她思绪收回,闭上眼,任由那股情绪慢慢淡去。 手机发出嘀嘀震动,她以为是谁发来的消息,结果是手机自动推送的新闻,她正要删掉,又有条娱乐消息跳出来。 孟九轶蹙眉点开。 【谈三少左拥右抱羡煞旁人,前与影后唐柠幽会,后就拍到在洛杉矶开pa,美女如云,男人隐痛根治有望!】 配图大概在国外抓拍的,照片中碧海蓝天,白色游艇豪华贵气,几位男士身旁围坐一群美女。 谈屿臣郝然在其中,仍然是背影出镜,但手懒搭在旁边椅子上,腕骨上那块棕色表带,星空盘的表俨然就是他前几天戴的那块。 这个人可真是忙啊。 孟九轶默默吐槽,显然她多虑了,前几天的娱乐小报对他根本没什么影响,这不现在就去国外浪了。 她稍稍放下心来,至少不用担惊受怕他找上门。 五月的九州已经带着些微暑气,孟九轶到医院后,先去找了趟主治医生。 医生说:“患者这两天食欲减退,情绪也不太好,我们重新给她做了腹部超声和ct,按照她这种程度应该疼得辗转反侧才对。” 孟九轶面色凝住。 “...您是说?” “她腹部已经有积液,恶化的程度比我预计还要快,等不到下个月了,建议尽早动手术。” 孟九轶脚下一阵泛空,心事重重地离开。 她钱不够。 还差二十万怎么办? 只要再给她半年。就半年!她肯定能凑齐。 她站在病房外,透过窗户看着病床上的老人,生活打击在她脸上形成沟壑般的苦相,别人的眼睛黝黑明净,可她的眼睛灰蒙蒙的,覆盖着一层阴翳,早已经哭瞎了。 耳边忽然回忆起她曾经说过的话,带着怜爱。 “你和岁岁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孟九轶鼻子一酸,用力眨了下眼。 护理的胖婶出门看到她,正要出声,孟九轶手竖在唇边,示意去洗手间。 “胖婶,这里面有六千块。” 孟九轶给了她一张卡,“算是这个月的护理工资。” “使不得孟小姐。” 胖婶说照顾章阿姨的钱,养老院已经结给她了。 “你听我说。” 孟九轶道,“她病情加重了,我想再拜托你找个晚上照顾她的,你们一起轮换。还有她想做什么不会直接和你说,需要你主动去问问她,平时麻烦你多带她下楼转转,她喜欢户外” “最后,还是千万麻烦你帮我保密。” 胖婶一头雾水,这还是头一次遇见做好事不留名的。 听养老院那边说,连送章阿姨进去养老的钱都是孟小姐帮忙出的,还千方百计瞒着,做成拆迁补偿,国家体恤孤寡老人。 “孟小姐,我多嘴问一句,章阿姨是您的什么人?” 孟九轶抿起唇,“她是我好朋友的母亲,也是我干妈。” 胖婶想起来养老院说章阿姨的女儿,多年前就去世了。 所以孟小姐是代为照顾章阿姨? “那您怎么不去看看她?说实话她一个老人挺孤独的。” 稀薄阳光落在胸口的山茶花吊坠上,她明明扬起嘴角,胖婶却感受到她的难过。 “她不会想要见我的。” 过后,孟九轶拿出手机,翻到了孟父的电话。 犹豫很久,她还是拨了出去,那边接通后,她叫出了许久没喊的称呼。 “爸。” “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我想找你——” “我忙,有问题去找你大妈,小事你能自己解决最好,她最近在修身养性,也别动不动去打扰她。”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耳边传来冰凉的嘟声,孟九轶冷笑了声。 一个遇到麻烦就牺牲她的父亲,她是疯了才会对他有期待。 想到白天莫如月给她的信封,孟九轶犹豫再三,到底没有找她。 她在孟家过得也不容易,何况两万不能解燃眉之急。 没人可以求助,孟九轶纠结片刻,还是混进各娱乐记者的群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小费可以赚。 市面上某些娱乐大瓜看似是记者爆出来的,实则都是靠底下眼线拿的消息,相互买卖交易。 这里面的水可不是一般深。 自从做这行歪门邪道开始,她便给自己立了个规矩。 做笔大单躲半月,发生纰漏起码要藏一个月以上,前几天在谈屿臣那里出了岔子,她计划是打算躲两个月的,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孟九轶连翻了好多娱乐群,价格太低她不想接,有些风险太高她不敢。 她点进大记者的群里,好多狗仔都在说价格不错,但可惜没有邀请函进不去。 她纳闷往上滑,看到某个卓姓记者发布的需求。 【岑家大少今晚在西宁公馆办品酒宴,有可靠消息他的联姻对象也会出现,谁要是拍到他俩的内幕五万起底。】 价格很不错嘛。 孟九轶眼前一亮,点开图片,是张宝石蓝的请柬,玫瑰金的字体飘逸金贵。 等等!这张请柬怎么那么熟悉? 她放大图片反复确认,这不就是中午冯冉桌上的那张请柬! 她心跳突然剧烈,若是放平时必得冷静观望一下,但手术还差这么多钱,谈屿臣又去了美国,而且这个任务风险并不高,混进宴会后,浑水摸鱼就能探听到消息。 哪怕为着这几万她也得去试试。 孟九轶拨通了冯冉的电话。 “大妈,关于中午你说的那个宴会,我能不能和姐姐一起去?” 第7章 钓食人鱼 奔驰商务车绕过喷泉环岛,停在西宁公馆外。 孟九轶透过车窗,望着眼前这栋气度恢宏的欧式洋房。 她对岑家的了解极少,只知道国内最富盛名的半岛酒店,就是他家的产业。 旁边插进来一道讽刺的女音。 “我以为某些人已经有自知之明了,没想到还硬要挤进来。” 孟九轶视线收回,看了眼旁边的孟音彤,她的头发高挽成髻,耳边的水沫玉飘花耳环一漾一漾,衬得整个人高贵如孔雀。 两人剑拔弩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孟九轶懒得和她battle,抿唇笑了笑,“我脸皮厚呗,而且姐姐天姿国色,谁会注意到我?” “算你识相。” 孟音彤瞥她一眼,礼服是最不起眼的款式,唯一的首饰也是地摊货,偏偏越朴素越衬得一张脸蛋明艳照人。 和她妈一样,狐媚子。 “我提醒你,我妈同意你来是她心善,别真的把自己大小姐,在宴会上做些见不得台面的事丢我孟家的脸。” 孟九轶盯着她,笑容淡了,清凉如月色的眸子让孟音彤恼火。 “看我干嘛,我哪句话说错了?” 孟九轶轻描淡写道:“知舟哥还在美国,我想做什么见不得台面的事,也没有机会。” 贺知舟是孟音彤的未婚夫,平时孟音彤防她跟防贼一样,打视频都避着她。 她怒不可遏。 “你这个——” 有侍者上前,正替她们开车门,保姆立即提醒,孟音彤狠狠瞪了她一眼。 门开后,她笑得温婉动人。 礼宾鞠躬弯腰,在前为她引路。 本以为车子会开走,一条缠着高跟鞋绑带的腿从烟青色裙摆里面露出,轻踩上红毯。 孟家不算什么大家族,宾客名单里只写明了孟家小姐孟音彤。礼宾一时没法确认眼前人的身份,指引道:“小姐,请跟我来。” 孟九轶轻点头:“麻烦了。” ** 宴会厅在二楼,厚重的软包门推开,宴会厅宽阔明亮,今晚大概是个休闲局,孟九轶看到好些娱乐圈和艺术界的人物。 不远处的孟音彤同沈家姐妹,还有其他几个女孩聊得很开心。 其中有位生面孔让孟九轶微微蹙眉,不仅仅因为漂亮,孟音彤一向鼻孔朝天,能让她都奉承拉拢的人,身份必定不一般。 她没空去探究,轻轻碰了下脖子上的项链,里面的针孔摄像头完好无损,她悄无声息寻找今晚宴会的主人岑东,眼神和场内其他人碰到,彼此嘴角皆牵着点到为止的弧度。 耳边传来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听说宋家二小姐也会来?” “十有八九,不然搞那么大排场干嘛,表面是品酒宴,不就是介绍会吗?” “这位宋二可真有本事啊,之前联姻传来的都是宋大小姐,没想到她不声不响地截胡了..” 孟九轶悄无声息地靠近,期待能收录更多的话进去,到时候当成吃瓜旁白。 四周这时安静下来,热烈的氛围突然噤声,又克制不住窃窃私语。 有人惊呼:“老天,岑大少可真敢呐?” 孟九轶纳闷看去,原来是宴会的主人岑东姗姗来迟,他一身银色西装风度翩翩,但身旁挽着他胳膊的却不是传言中的未婚妻,而是刚冒头的嫩模。 全场顿时哗然,这个圈子虽然玩得花,但面上都是三缄其口,装得比谁都深情。 岑东这行为无异于打宋二小姐的脸。 众人还不及反应,就见经由侍者引领,一身红色丝绒礼服的宋二小姐,挽着其他男人的胳膊翩然出场,好巧不巧她身旁的男人,孟九轶刚好认识。 才通过某部小言情崭露头角,是娱乐圈风头正盛的小生。 两位主角半句不曾搭话,但目光一相接,兵不血刃。 救命!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豪门塑料夫妇!你有温柔乡,我有枕上欢!】 孟九轶已经自动想好了明日小报的标题,她也是从事娱乐业,知道离爆点新闻就差点剑拔弩张的私密消息,但宴会上两人根本没打照面,各玩各的。 岑东中场已然离席,去了楼上的休息室,有端着酒盘的侍者从孟九轶旁边擦身,她取酒杯时手一滑,酒完美洒在自己身上。 侍者立马道:“小姐你还好吗?” “没关系。” 孟九轶笑问,“楼上有更衣室吗?” “有的,请跟我来。” ** 到了更衣室,孟九轶以想休息为由支走了侍者。 等人离开后,她挑了件最不起眼的粉色纱裙,面具一戴,高绑的马尾散下来,同刚才判若两人。 她翻出化妆包,在两腮处点了很多雀斑,本就普通的脸蛋这下更加平平无奇,和人碰面都毫无印象那种。 孟星顶着这张脸游走于宴会,和二楼阳台边上的休息区,吃瓜宋二小姐和岑大少互相嫌弃对方。 “本小姐见过的草包不计其数,但没脑子还爱招摇过市的,他岑东算是头一个。” 宋二小姐呡了口红酒,“想用这个宴会羞辱我?打量着谁不会摇人是吧,娱乐圈半壁江山的艺人都是我家里公司的,我天天换着小奶狗玩。” “这些男人哪个不是年轻帅气体力好,谁像他半老不死还靠肾力宝吊命的。” 骂得好! 孟九轶在不远处默默吃瓜。 “我老爹该不会是神志不清吧,居然想让我娶这么个母夜叉。” 岑东懒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有些郁闷。 “话不能这么说吧东子,宋二小姐长得可比花娇。” 岑东嗤笑道:“她如果是朵花,牛都不敢拉屎。” 这嘴是阉了多久啊,这么臭。 孟九轶靠在阳台背光处的墙角,摇头啧啧。 照片视频和录音她都采集完毕,大概客人已经到齐,宴会楼层的迎宾已经撤了干净。 孟九轶走进电梯,银色金属壁倒映着她平平无奇的面容,数字一层一层往下滑动,停在了她和娱记约定的楼层—— 地下三层。 与此同时,有人问岑东。 “屿臣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谈三少也会来? 旁边有人听了这话,目光忍不住悄无声息逡巡,不想放过这个结交的机会。 “已经到了。” 岑东呼出口烟,“说他钓完鱼就上来。” “钓什么鱼,美人鱼吗?” 其他人都在笑,岑东想起他说这话时的语气,谈屿臣这厮大多时候都淡淡的,万事勾不起他兴趣的意兴阑珊,能让他大费周章的,要么在乎,要么是吃不了兜着走。 “食人鱼。”他道。 同一时间。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孟九轶走了出去。 第8章 投怀送抱 地下三层停车场,比起宴会厅的人头攒动,这里可谓过分冷清了。 安静得孟九轶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有个戴帽子的男人鬼鬼祟祟蹲在本田的后面,她试探着喊了他一声,两人迅速确认对方身份。 狗仔查看她拍的视频过后,比了个数字。 “才五万?” 孟九轶讨价还价,“你别坑我ok,我也是从事传媒相关的行业,这个新闻你只要好好写,阅读量上百万不是什么难事。” “小姐,我的权限最高也只能给这么多。” 他道,“要不你和我们主编谈?他也在车上。” 孟九轶瞧了眼旁边的本田,看起来就是个很普通的车型。 她没说话。 狗仔看得出她的犹豫,“如果你渠道稳定的话,可以和我们主编谈谈后面的长期合作。” 这正合孟九轶的意。 “可以。” 她正要去拉车门,狗仔道:“等等,不是这辆,是斜对面银色那辆。” 孟九轶扭头看去,停车场灯光黯淡,她竟没注意到对面停着辆库里南。 银灰色的加长车型,车牌连号,香港和内地双牌照。 她睫毛轻颤,捏紧了包包,声音倒很平常。 “走吧,你带路。” 记者在前面带路,孟九轶走了两步,猛地朝反方向跑,然而不知从哪里来的几个黑西装拦她的去路。 她被逼得步步后退,警惕看着对方。 “你们是谁?” 身后传来车门开启的滴滴声,孟九轶仓皇看去,谈屿臣正坐在库里南后座,说是瘫更为合适,他长腿敞开,随意抵着,如雾般朦胧的光线里,他那双眼睛慵懒冷淡,正好整以暇盯着她。 “老朋友,又见面了。” 孟九轶整个人都麻了,脑子里全是完蛋完蛋。 她脸上鞠起狗腿的笑,明媚阳光灿烂,“真是巧了三少爷,您怎么在这呀?” “不巧,我就是在等你。” 谈屿臣勾起一边唇角,“怎么如今做上了岑东的生意,又爱上他了?” “怎么会,我的心天地可鉴。” 孟九轶僵笑道,“在见不到三少爷的日子,我得想办法让自己过得更好,保证下一次以最好的状态和你碰面。” 谈屿臣淡淡地应:“我都阳痿了,你还这么惦记我啊?” 孟九轶仿佛被开了一枪,他随口罗列的,都是她的累累罪行。 仓皇之间,她目光四处探寻哪里可以跑,勉强维持着弧度。 “我对您是真爱。” “我瞧着也是。” 谈屿臣道,“我这人对什么真爱啊,喜欢啊之类的词语都绝对宽容,给你留个全尸怎么样?” 烟尘中的颗粒在空中轻飘飘的,他的话也是如此慵懒,漫不经心。 孟九轶毛骨悚然,完全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 “三少爷..您是在和我开什么玩笑嘛?现在是法治社会。” “如果你结伴而行我可能确实要花点功夫,如今处理几个摄像头的事,一个大活人在宴会上消失听起来是有些麻烦,所以你会出现在山崖下的车里,由警察发现。” 他掀开眼皮,晦深冷淡的眸子里带着刚才截然不同的冰冷,“酒驾这个理由够不够?” 孟九轶连着踉跄了好几步,别人说这种话她只会一笑置之。 可面前这个男人有这样的能力,也绝对敢这么敢无法无天。 她攥紧包包,硬气道:“我家里上面有人,如果我就这么出事,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 谈屿臣挑了挑眉,薄唇溢笑,“我倒想知道他们怎么不放过我,要烧纸告诉你吗?” 孟九轶拔腿就跑,谈屿臣抬了抬手,几个西装男人直接把她抓住。 她已经可以幻视麻袋套脑袋,奄奄一息滚下山崖的画面。等死和求饶相较下,孟九轶自然知道要选哪个,直接滑跪去抱谈屿臣的大腿。 “三少爷我错了,求你宽宏大量放过我,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做这个,我把钱退给你可以吗?我双倍赔偿,不!三倍!四倍!你如果不解气也可以编排我,我贱命一条,实在不值得你脏手又那么大费周章——” 下巴被抬了起来,谈屿臣睨着她。 “上有老下有小,都有娃了?” 孟九轶重重点头。 “五个,最小的还在等着我回去喂奶。” 谈屿臣道:“要给你颁个比猪能生奖吗?” 孟九轶:“......” 这个狗男人油盐不进,整得哭得狼狈的她跟个笑话一样。 “颁什么奖都好,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会好好裱起来,早上看晚上看。” 她眼睛红红的,好可怜,“三少爷就饶我一条狗命吧,死不过一瞬间解不了恨的,您可以让我活着赎罪,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吩咐,我什么都会。” “是嘛?” 谈屿臣眼皮滑落,漆黑的眼瞳把她从头到脚的来回扫。 明明半分没有碰触,可蹲在他脚下仰望的姿态,衬得他的目光那般威压,还带着丝下流。 孟九轶被他的眼神炙烤着,从脸蛋到脖颈,她不自觉咽了下喉咙。 “我有严重的妇科病,hpv,会传染的。” 她后知后觉想起礼服是抹胸式,忍不住含了下胸,就怕这男人打什么坏主意。 “演什么?” 他啧啧道,“真以为我爱吃你这盘糠咽菜?” 孟九轶:“.....”有没有人能撕了这男人的嘴。 “你怎么进来的?”他问。 宾客乃至礼宾的名单都是层层筛查,他很好奇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孟九轶说她有朋友是在里面做侍应生,她给对方下腹泻药,顶包才进来的。 “请三少爷看在我是初犯,就饶过我这一次,以后我再不敢了。” 谈屿臣一眨不瞬地盯着她,灯光模糊他的眉眼,无甚表情的脸让人难以捉摸。 孟九轶正在复盘哪句话引起他的怀疑,他却摸往她的脸。 她警惕躲开。 “你干嘛?” “把面具摘了。”他说。 她脑子霎时嗡嗡响。 “我不知道你在说——” 谈屿臣弯唇,笑却不达眼底,“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找人来帮忙?” 第9章 叫爸爸更顶用 摘面具不过几分钟,孟九轶却迟迟不愿意出去。 这是她最后一层保护罩了,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在思索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这种面具适配度特别高,以前从来没出过问题。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没有多的时间让她纠结,卫生间外有人敲门,而里面窗户也封得死死,她不可能跑得掉。 孟九轶心一横,拧开门把出去。 谈屿臣懒靠在座椅上,手腕松垂夹着根烟,一双眼透过烟雾睨着她。 融融灯光笼着她巴掌大的脸,沁着水珠,莹白小巧,像是浸润在夜色深处的月。 在那样灼灼又审视的目光下,孟九轶走得很慢,忍着想跑的冲动,踱步到他对面。 他挑了挑眉,“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孟九轶装作没有听到他的微讽。 “算不上什么佳人,做贼也是生活被逼无奈,这是之前他们给我的十五万,现在原封不动还给三少爷。” 她翻出包里的银行卡,不敢直接给他,试探着放在了车内的地垫上。 谈屿臣没看,掸了掸烟灰。 “叫什么?” “江荷花。” 他意味不明地盯着她,嘴角弧度耐人寻味,“这名字衬你。” “....” 孟九轶打商量,“我已经没有隐瞒,钱也还给你,如果你需要更多我可能得花时间去筹措,请三少爷遵守刚才的承诺,且念在我是初犯,就饶过我这一次。” “这么急着离开?” 谈屿臣似笑非笑,“回去能找到路吗,要不然我找人来接你?” 说着他就拿起手机。 她一愣,“你...要打给谁?” “警察,顺便问问像你这种情况要拘留几天。” 孟九轶手脚顿时发凉,见他真准备拨出电话,立马冲过去抓住他胳膊。 “表哥!” 谈屿臣盯着她死死不放的手,扬了扬眉。 “没人告诉你,叫爸爸或许更顶用。” “我真的是您表妹!” 她咬牙道,“您四婶姐姐的丈夫,是我爸。” 谈屿臣淡淡地回:“不认识。” “......” “您四婶叫冯岚,她姐姐叫冯冉,丈夫叫孟信诚。要是不信把你可以打电话问问,我就是他的女儿,之前您家老太太身体抱恙,我爸还专门去寺庙祈福,送了开过光的佛珠过去,希望老太太能早点康复。” 语气虽可怜,孟九轶心里却把他骂个底朝天。 这人太狡猾了,先以死威胁踩踏她心理防线,然后诱她说出目的,露出真容,才说要叫警察。 进警察局和等死于她都是灭顶之灾,要是孟家知道她卷进这场纠纷,惹的还是谈屿臣。 她只会成为牺牲品。 谈屿臣问:“刚才不是说姓江?” “....小名。” 孟九轶面不改色,“我从小到大就爱给自己取名字,还有很多呢,表哥想听吗?” 他咬着烟,似笑非笑看着她没说话,孟九轶被他盯得败下阵来。 “原来真是表妹啊,失礼了。” 他玩味道,“要早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别说是几张照片,就是你要表哥卖身,我也是愿意的。” “.....” 满嘴开火车不正经,孟九轶可没有听出他的半分诚意。 她不想再被牵着鼻子走,“我年轻不懂事,还望表哥看在咱们是自家人的份上,别和我计较。” 谈屿臣道:“好说,既然咱们是自家人,还真不至于为着这点小事闹到警局去,只是表妹钱都给我了,这两趟岂不是白忙活,就这么回去甘心,你这么机灵,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想搞钱还不简单。” 这么近的距离,孟九轶才发现他瞳仁是纯粹的黑,而刚才压在眸底的懒散不正经,早已如雾般散去。 剩下的,只有冷淡和凉薄。 孟九轶不是傻子,他话到这份上她自然听得懂。 她收回手,笑得有些僵硬。 “机灵谈不上,如果表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肯定义不容辞。” “到不了义不言辞这么严重。” 谈屿臣嘴角上扬,这次的弧度分明是得逞,“有点小事需要表妹帮忙。” 他说着是帮忙,但明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要么去警局,要么听他话。 一番谈判下来男人浑水摸鱼半点不露声色,她却被他挖了个底朝天。 她咬着后槽牙,勉强维持着笑。 “不知表哥想让我做什么?” -- 再回到宴会厅,比刚才热闹了不少。 除了艺术界和时尚界颇有名气的人物,好些政客也在。 孟九轶换了件淡黄色的礼裙,看着不远处和其他人攀谈的中年男人,捏紧包包,眼里有千丝万缕的挣扎。 这个男人叫陈仲利,平民出身,凭借司法系统一路往上,刚通过选举成为九州市议员。 惹上他,肯定是后患无穷。 想起谈屿臣让她做的事,孟九轶恨得牙痒痒,这人可真是阴险啊,是打量着她不得不听话是吧? 但退一步是当场人头落地,进一步哪怕是悬崖也得掉阵子才死,由不得她选。 孟九轶深呼吸,取下一只香槟,朝陈仲利走去。 趁着侍者端盘擦身而过,她脚一崴,整杯酒倒在陈仲利西服上。 “对不起先生!”她立马道。 抱歉和内疚涌上脸颊,让她颊边染上胭脂色,在水晶灯的映照下,像是浸在醉意朦胧里。 陈仲利皱眉,抹掉西装上的水渍。 自从坐上这个位置,一个手势底下的人心知明了,已经没有人会在他跟前这么莽撞。他有些不悦。 “你是怎么看路的?”秘书责问。 “真的很抱歉。”她肩膀缩紧,声音带上哭腔,“我赔您一件西装好不好?” 陈仲利看到她哭了,不好发作。 “没关系。”他对秘书说不要对小姑娘那么凶。 “谁都会有犯错的时候,要允许错误发生。” 秘书忙说是,旁边的人都在夸陈议员大度。孟九轶抬眸看他,眼里盈着感激,“谢谢,您比电视上看起来还要亲和。” 侍者这时过来,说楼上可以换衣服,陈仲利让她不必介怀,跟着侍者上楼。 人一走,孟九轶擦掉眼角的湿润,歉疚不安如同退潮的海水,从眸底消散殆尽。 她拿出手机,往微信里发了条消息。 【事情我办好了。】 第10章 比之前还漂亮 谈屿臣没回。 微信才刚加的,他的头像是纯黑底色,一束光穿透冰块,折射出耀目的光芒。孟九轶看着他头像都觉得碍眼,直接删了他的对话框。 身后传来其他人的嘲讽。 “天啦,她可真不要脸,来这种地方还要去勾搭男人。” “脸能干嘛,对于这种人来说脸是最不值价的,趁着年轻,学她妈不择手段攀高枝才是要紧。” 孟九轶低着头,听得明明白白,厌烦地咬住嘴唇的软肉。 “她妈你不知道吧,菟丝花一个,当年可是凭着肚里的孩子死乞白赖要进孟家。 “虽然闹得挺难看的,但不得不说好手段。” 这种话她不是第一次听了,孟九轶本来想无视的,但有些事情不能忍,她转过身,走到聊天的两个女人面前。 “什么手段?” 两人瞬间变得尴尬,背后说人闲话还被人听见了。 “孟小姐,可真是巧啊。” “不巧。” 孟九轶没有笑意地弯了下唇,“我就是被你们的聊天吸引来的,怎么不继续讲了,说出来我们一起开心啊。” 两个女人愈发讪讪的。 “我们是在说某部电视剧——” 孟九轶握着酒杯朝她们靠近,倾泻。黑色缎面裙的女人以为要被泼,吓得往后退,手中的杯子被轻碰了下。 “我的脸一点不值价,不择手段起来泼男人和泼女人于我而言没区别,下次再哔哔让我听到,我请你们喝酒好不好?” 说到最后她脸上了无笑意,无温的眼睛让人觉得渗得慌。 两个女人道完歉赶紧走了。 孟九轶放下酒杯转身,冷不丁撞上一道视线——不远处的孟音彤正冷冷盯着她,目光如刺。 大概刚才的事情被她瞧见了。 孟九轶抿了下唇,破罐破摔,随她怎么想。 整晚都没吃东西,她去到长桌边上,拿餐盘装甜点,身后有道的身影突然踉跄撞上来,若不是她手快一接,对方手里的酒肯定得洒她裙摆上。 “对不起!” 女孩一身粉色缎面裙,卷发半扎马尾,配了个蝴蝶结,简单俏皮的装束却流露说不出的贵气。是刚才孟音彤奉承的那个女孩。 她脸上带着内疚。 “弄脏了没有,我赔你好不好?” 这个圈子拜高踩低是常态,见不同的人驴脸和马脸来回转换,眼前这个人直率纯真,明显被保护在了规则之外。 孟九轶弯唇,表情也多了丝生动。 “裙子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你要是想送我,我不会介意。” “好啊,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要不我让pr送上门给你跳?” 又是位富婆小姐,孟九轶本来就是和她开玩笑的。 “我——” “怎么了霓霓?”注意到她俩的龃龉,孟音彤上前把谈霓护在身后。 “孟九轶,你又做什么好事?” 孟九轶抿着唇角,看向她,“你又看到我做了什么?” “你自己不清楚嘛?” 孟音彤讽刺道,“泼酒的伎俩要用几回啊?老学你妈那些恶心的手段。” 刚才的红酒失误孟音彤瞧得明白,绝对是蓄谋和勾引。 她还勾引个中年人!都有老人味了! 孟九轶眼神微冷,语气不轻不重,“姐是在说你自己吗?真有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也是模仿的你啊。” 孟音彤如今的婚事是因为一杯酒起源,常常炫耀这是天作之合的缘分。 她快被气死了。 “你——” 谈霓抓住她手,赶忙解释,“不是的表姐,真的是我差点把酒泼到这位小姐身上,你别误会她。” 表姐?孟九轶惊异看她一眼。 冯冉只有一个妹妹冯岚,嫁去了九州顶级豪门谈家,能叫孟音彤一声表姐的。 只有谈家人。 谈霓问:“表姐,你俩认识啊?” 孟音彤压根不想介绍,拗着脖子,“...不认识不知道!” 谈霓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看出她两有龃龉,“真和她没有关系表姐,全是我的过失,你别这么说她。” 孟音彤懒得说她天真,有些人啊,心眼比煤球还多。 “对了表哥呢,怎么没看到他?” 听到她提起谈屿臣,旁边几个千金看似不在意,都不由自主竖起耳朵。 尤其是沈家姐妹,本就是为他而来,生怕错过了这次见面的机会。 谈霓也在找,“不知道唉,我没和哥哥一起来,不过我听到他应约了啊。” 话落,场内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整齐划一,都看向门边。 这种动静必定是某位贵客降临,孟九轶也跟着纳闷看去,好些人影相隔里,她看见了谈屿臣。 别人都是西装革履,就他穿件宽松的灰色衬衣,西服懒搭在肩膀上,与其他人的隆重相比,这副散漫不羁的做派更像是来滥竽充数的。 从他出现在宴会上起,所有人的目光都很紧绷,孟九轶看到岑东上前和他碰了碰拳,又引荐其他朋友给他认识。 这两个人明显早就认识! 孟九轶咬紧下唇软肉,恨自己消息还不够灵通,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个男人专门设局等她,如果早知道他和岑东的关系。 打死她都不会来。 大概是眼神太过怨毒,谈屿臣朝着她的方向懒懒瞥来一眼,距离太远,孟九轶并不能看清他的神色,但心里莫名一紧。 她端着盘子走了。 “在瞧什么?”岑东顺着他的视线,一眼看见谈霓和旁边几个女孩。 “霓霓以后常在国内,身体能撑得住吗?” 谈家这位千金小姐有严重的支气管炎,两次手术做完,谈屿臣才放她回国。 谈屿臣淡淡道:“不受刺激就没事。” “昨天的下午茶喝得愉快嘛?” 谈屿臣乜他一眼,“这么关心,我是不是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 岑东哈哈大笑,看得出倦怠压在他的眉宇之间。 谈老夫人为了谈屿臣的婚事操碎了心,以往他桃色新闻不断,简直是九州娱乐报的常客。本以为自家孙子近来安分了,没想到风波又起,便马不停蹄安排品性样貌家世相当的千金,几乎是绑着他去相见,期望能让他收收心。 “我可没有你谈三少老少通吃的魅力。” 谈屿臣微眯眼看他,缓缓撂话。 “智商不够少用成语。” 岑东失笑,无意瞥见宴会厅一道穿梭的身影,继而挑眉。 “没想到她也来了,几年没见,比之前还漂亮。” 看谈屿臣没反应,岑东道,“就孟家那位。” 谈屿臣顺着他下巴微抬的方向睨过去,她站在长桌边上夹蛋糕,来宴会都是social的,谁有心思吃东西。 可她盘子里都快塞满了。 水晶吊灯高高地悬着,灯光如同碎雪,落在她的睫毛上,轻轻眨动间像是蝴蝶在扇着翅膀。 谈屿臣脸上没什么表情,兴致缺缺地重复他的话。 “孟?” “就你四婶那一支的亲戚,叫孟什么来着。” 岑东没想起来,不过见过的美人那么多,这位算拔尖的。 他纳闷问:“真没印象?你这表哥当得也太失职了。” 刚刚还有人这么叫过他。 咬牙切齿,虚与委蛇的语气。 谈屿臣眉梢微动,闲闲的语气。 “不认识。” 第11章 我要见他 从宴会上回来已经十点多,别墅区灯光黯淡,沉睡在雾色森森里。 九州夏季多阵雨,阳台的窗户被雨丝拍打得霹雳作响,孟九轶刚关上,手机就传来滴滴声,提醒她收到一笔转账,金额五万。 附带一则短信。 【孟小姐,钱已经汇进你的账户。】 五万。 孟九轶都快给气笑了,是存心要膈应她吧。她复制这个号码,给对方打过去。 那边接通后。 “你是谈屿臣的什么人?”她问。 江周道:“孟小姐,我是三少爷的助理, 叫江周。” “那请你转告他,我要见他。” “孟小姐,我相信你已经收到钱了。” 孟九轶道:“是,但我有问题需要他答疑解惑。” 任何一笔不义之财在以后必定埋下代价,更何况是惹上政界的人,以后出点什么事陈仲利第一个怀疑她。 她必须问清楚今晚这出戏,到底是为着什么。 江周没说话。 梳妆镜前映照着孟九轶的脸,安静却带着倔强。 “如果我连这点知情权都没有,请你转告他,我的嘴一向不是很严,特别擅长坑人。” 江周默了默。 “我问问。” -- 大概是太久没回孟宅的缘故,孟九轶躺在这张床上反而睡不着。 第二天清晨就醒了,她本想着收拾东西早点离开,佣人这时上来说四太太来了。 冯岚来了? 孟九轶手上一顿,“我妈呢?” “已经去了正厅。” 孟九轶已经不止想冷笑。 这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早专门跑到孟宅来,肯定是在谈家受了什么气,来她们这里找不痛快。 而这种气,十有八九都是因为谈屿臣,然后把他们当成出气筒。 她去到主楼时,冯冉和冯岚正在客厅说话,莫如月和佣人站边上直接被无视。 当年九州小有盛名的冯家姐妹,姐姐冯冉为爱嫁进孟家,妹妹冯岚高嫁进了谈家。 两姐妹这么多年没生嫌隙,冯岚几乎把孟宅当成了自己的家,三五天都得来一次。 冯岚看到她,笑意收了些。 “才一个月不见,九轶又变漂亮了。” 孟九轶温声道:“小姨你去国外一趟才是容光焕发。” 冯岚并不回她,对冯冉抱怨,“说到国外,那里的天气冷得我膝盖疼,若不是他们父子两喜欢,我早回来了。” 冯冉道:“九轶她妈这段时间经常给我按摩,我肩椎反而好了点。” “哦?” 冯岚瞧了眼边上的莫如月,捏捏后颈。 “别说,我今天可能是起来太早了,肩膀就觉得不舒服,就想有人能按一按。” 有些话说一半就明白了,往常佣人会上前替她按摩,可现在没人动,冯冉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孟九轶捏紧手指,完全可以想到,之前莫如月在孟宅是怎么过的。 但这不关她的事,每个人选择了什么路,就得去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她以为自己足够心硬,但也只是她以为。 莫如月大概是习惯了,已经有所动作,孟九轶走到冯岚身后。 “小姨,我来帮你按吧。” 按摩很费手,整整一个小时冯岚都没喊停,莫如月几次想要替换,但话没出口就被岔开了。 过后,客厅里只剩冯冉和冯岚两人,桌上还放着冯岚给孟音彤的礼物,冯冉想让佣人去叫大小姐起床。 “别了这才几点。” 冯岚阻止,“他们年轻人最是缺觉,姐不心疼彤彤,我这当小姨的来疼。” 冯冉问她怎么来这么早。 “别提了,我懒得在老太太跟前碍眼。” 冯岚冷笑,“我算是看明白,她宝贝孙子只有一个谈屿臣,其他人都入不了她的眼,那小子在外面招花惹草,一看就成不了气候,不知老太太怎么这么宠着他。” 冯冉看她一脸不忿,有心想多说她几句。 当初为嫁进谈家,她使了那么多手段,甚至搞未婚先孕那套,老太太能喜欢才怪。 更何况谈屿臣的母亲是老太太唯一的掌上明珠,谈老爷子在世时,已经力排众议定下他为继承人。 老太太不看重谈屿臣,难不成看中她儿子嘛。 这些话冯岚未必乐意听,冯冉只劝她宽心些。 冯岚低声问:“姐夫没再碰刚那位了吧?” 冯冉摇头。 “冷了都快一年多了吧。” “所以我当初才劝你把她接回来。男人啊都一个样,长得再天仙放跟前也腻歪,不是有句老话叫妻不如妾,妾不如——” 冯冉脸色逐渐不对,冯岚尬笑了声。 “说来这两回都没见着姐夫,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冯冉默了默,点头。 孟氏的核心技术是承包芯片制作,然而市场早已被垄断,没有足够的资金注入,后续发展成问题。 “想要钱还不容易,我看到好多人正求人递帖,想挤进这圈子。” 冯岚道,“比如兴荣陈家,明明是个倒卖黄金的暴发户,非说自己祖先在皇城当官。孟家如果递个橄榄枝和对方结秦晋之好,他巴不得。” “你是说...” “那贱蹄子在孟宅吃喝这么多年,总得做点贡献吧,难不成姐姐还真把她当自己的孩子?” 言下之意把孟九轶嫁过去,冯冉沉默片刻,“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我看未必。” 冯岚凑在她耳边,“外边都传闻,这位陈大公子啊....” --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离开时,想到刚才的种种,孟九轶实在忍不住问她。 这种住豪宅,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日子,实际上是当她们两姐妹使唤的佣人,伸手要钱,看人脸色。 这种日子真的是她想要的? 莫如月因为她这句话变得局促,交叠着手,也藏不住那块烫伤疤。 “我——” “行了你不用告诉我!” 孟九轶背包往门外走,把她的小心翼翼通通挡在背后,但看不见照样会心乱,尤其是不用看窗户玻璃也知道,莫如月站那里巴巴望着她。 这么多年,莫如月就以这个姿态无数次的送走孟父,现在又是她。 孟九轶自厌地闭上眼,回来把药放桌上。 “记得擦,不然烂掉也没人管你。” 刚出孟家,江周就打来电话。 “孟小姐,三少爷同意见面谈,下午我来接你?” 第12章 给摇钱树告白 库里南沿着山顶一路盘旋而上,停在某处别院。 孟九轶下车后,江周道。 “孟小姐先去庭院坐坐,三少爷稍后就来。” 她没有多问,沿着青石台阶往上走,穿过成片竹林,门推开后断壁残垣里探出几株石榴花,凉亭中央还有盘未下完的棋局。 到达里面能借由山顶俯瞰整个九州,进一步是鸟语花香,退一步是悬崖壁石。 孟九轶不由得有些诧异,他那样的人,还有这等附庸风雅的情趣。 她把包放旁边,坐在窗沿看天。 夹层却掉出来个信封,孟九轶捡起一看,里面放着厚厚一沓钱——莫如月趁她不在偷塞进去的。 她愣了愣,胸口突然如潮水倒灌,闷闷的。 孟家管吃管喝从来不给钱,她哪里来的,一定攒了很久吧。 孟九轶放回包里,本以为谈屿臣马上就来,然而这一坐起码半小时,直到昏昏欲睡,身后才传来脚步声,慢条斯理,每一下却像是扣在人心上。 她转头看去,视线先是定格在他的白色西服上,透着无与伦比的色泽和质地,却被他随意搭在肩膀上。 大概才从宴席下来,他衬衫敞开几粒扣,凸起的喉结轻轻滚动,无端让人觉得放浪形骸,她的视线最终才定格到他那双多情的眼。 无辜又浪荡,最容易被美色上钩的那种男人。 孟九轶自觉看人挺准,她当时敢去偷拍,也是评估过风险的,从他过往情史和各娱乐小报的评价,谈屿臣就是个钱多无脑的二代。 但她为什么会阴沟里翻船? 直到谈屿臣在她对面坐下,孟九轶才回神。 “久等了。”他说。 哪怕是歉意的话,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也毫无诚意。 孟九轶牵起唇角,疏离客气,“不久,就十八分七秒半。” 谈屿臣似笑非笑,“脑子里装计时器了?” “是啊。” 她嘴角扬起笑意,“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准时准点!” 言下之意指责他迟到,其实根本没有约定好时间,但就是不爽想找他茬。 谈屿臣悠悠出声,“哦,那我俩正好互补。” 孟九轶:“…” 有人端来两杯喝的,咖啡的苦味钻进鼻子,孟九轶喝了口直皱眉,直截了当问。 “昨晚宴会上,你为什么让我弄脏陈仲利的西服?” “这么急于知道。” 谈屿臣睨着她,轻松洞察她的心思,“怕后面出什么问题,我把你推出去挡枪?” 是。 孟九轶毫不怀疑他会这么做。 昨晚谈屿臣提出让她做事时,她就匪夷所思,谈家的人脉在九州盘根错节,他想要什么不是顺手拈来,何必用她这个小喽啰。 更何况是泼酒这样的小事。 除非中间环节他不便插手,而她身份平庸,游走在宴会上不易惹人怀疑。 将来若是东窗事发,推她出去顶包就是,地位悬殊还怕她反咬嘛。 孟九轶越想越觉得他可恨,声音却很温柔小意。 “三少爷多虑了,我怎么会这么想您,您做事看起来就光明磊落。” 谈屿臣喝了口咖啡,微微挑眉。 “女人都是你这样口是心非的?” 孟九轶心说,你难道还不清楚嘛? “这话,您问唐柠小姐不就知道了。” 谈屿臣弯唇不语。 那笑不达眼底,衬得神色难辨,孟九轶顿时觉得自己多嘴了,她哪有立场去置喙他的私生活。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说回正题。 谈屿臣没先回答,反而玩味盯着她。 “昨晚业务那么熟练,以前没少坑人吧?” 孟九轶脑袋瓜一紧,“怎么会,我是第一回——” “第一回被发现?还是第一回给摇钱树表白?” 他懒靠在椅子上,衬衫敞开几粒扣,那股亦正亦邪的劲又出来了。 孟九轶险些喷出来。 谈屿臣又问:“都拍了什么?” 孟九轶最不愿意聊这个,都是别人的一些把柄,有些她拿来防身用,有些等着时机成熟敲诈别人一笔。 她掩饰性喝口咖啡。 “就...随便拍拍。” 谈屿臣曲手在桌上轻敲,循循善诱的语气。 “把你那些随便拍拍卖给我怎么样,把东西交给江周,价格由你开。” “你..有需要?” 孟九轶眼睛微亮,这当然好,省得她冒那么多风险,卖给他可是一本万利。 谈屿臣点头,直视着她。 “记住,是全部!” 他眸色很深,刚刚还一副没骨头的懒劲,此刻盯着人看,像是能直直窥探进对方的心里。 她眼神躲开,同意了。 “有没有兴趣做下一笔交易。” 谈屿臣推过去个盒子,“把这个东西物归原主,十万江周会打给你。 孟九轶没有接,唇角讥讽。 “三少爷真是会做生意,昨晚的事情还没有答疑解惑,就又想拉我上贼船。” “我现在给个答案,空口无凭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在框你,不如后面自见分晓,至于贼船——” 他眉梢微动,有些不正经道。 “你怎么就知道不是黄金屋?九轶这么聪明,应该清楚比起你偷拍的行当,和我做生意只赚不亏。都有风险的事,为什么不考虑利益大的那个。” 孟九轶听到他这么叫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开的这个价格的确比偷拍高出好多。 她目前也真的缺钱。 但还是不敢轻易答应他,不然怎么被卖的都不知道。 “三少爷会不会太高看我了,我这点连三脚猫功夫都算不上,只怕会让你失望。” “择人用人是我的事,你只需尽力就行,何况我不觉得我会看错人。” 他喝着咖啡,漆黑的眼眸透过杯壁看着她,孟九轶被他目光盯得身体一紧,明明是威胁,却被他说得跟情话似的。 咖啡雾气缭绕起错觉,令人相信对面这个人必定钟情于你。 孟九轶忽视他那些迷魂汤,狐疑道。 “你昨晚就预料到我要找江周,好继续跟我交易吧。” 谈屿臣扬扬眉头,算是承认了。 好阴险!还有等着人送上门做生意的。 她都快咬牙切齿了。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第13章 怎么不叫表哥了 “你会拒绝吗?”他放下咖啡杯。 他将这个问题反抛回来,孟九轶不知道。 她原打算是做完这两单,凑足手术费就收手,可钱如今都打水漂了。 而她是实打实在陈仲利那里露了脸,与其成日担惊受怕,倒不如和他绑在一条船上。 谈屿臣早将这些算得明明白白。 而且她偷拍的证据还在他手里,孟九轶自然不会以为他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她纠结了一会,像是做出选择般拿过长盒,里面躺着只棕色派克笔。 想到他说的物归原主。 “这支笔难道是陈仲利的?” “是。” “所以昨晚你趁着他换西服的时候,把他的笔取走了?” 孟九轶有些纳闷,“你搞这一出是想做什么?” 既然取走,为什么又要还回去。 谈屿臣道:“物归原主的同时,还麻烦九轶去把他目前佩戴的那只笔拿回来。” 所以是掉包? 孟九轶不解,“像他这种人物必定有千万只笔,我怎么知道你需要的是哪一只。” “这只棕色派克笔是他导师所赠,哪怕腌入味他都未必会取下。” 孟九轶盯着这支笔,的确有些陈年旧痕。想到他说的腌入味,她下意识想放到鼻尖。 谈屿臣:“闻闻?” 孟九轶:“.....” 她警觉看向他,这个人把假的派克笔放进陈仲利的西服,如今又让她取回来?他在那支假笔里面放了什么? 谈屿臣看她眼睛盯着他转了一圈,又渐渐偃旗息鼓,有些好笑。 “怎么不问了?九轶这么聪明不可能猜不到。” 孟九轶维持着甜美的假笑,“真没猜到,我一直不怎么聪明,就想多活几年而已。” 谈屿臣轻嗤了声。 孟九轶又问:“不过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随便找个美女接近陈仲利,应该更为轻巧不是吗?” 谈屿臣眉梢微挑,就这么看着她没说话,眼神耐人寻味。 孟九轶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你..看我干嘛?” “普通人可没有让陈仲利色令智昏的资本,得你这样的倾城之姿才行。” 突然被夸漂亮,孟九轶一头问号。 若是别人这么夸她肯定开心,然而偏偏是眼前这个人,她浑身毛刺都起来了。 他目光仍然停留在她脸上,继续道。 “上回都叫我表哥的,如今一口一个三少爷是不是太生疏了?” 鬼个表哥。 连孟音彤去谈家他没正眼瞧过,她又算是哪门子表妹。 这男人太会主导关系了,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股暧昧,连着捉摸不透的眼神都让人觉得坏和想入非非。 她耳根子莫名发热,处理男女关系上技不如他。 “既然问完,我该走了。” 谈屿臣没有阻拦之意,得他点头,孟九轶溜得飞快。 他是什么意思? 回去路上,孟九轶忍不住琢磨刚才他的一言一行。 这个人看起来风流倜傥,浪荡扶不上墙,所以那时候她敢向他下手,可这几次接触之后,又觉得他比黑心狐狸还可怕。 如今他话里话外给她灌迷魂汤,难不成...... 是想财色兼收? 孟九轶眸底涌出恼意。 休想! ** 一周飞逝而过,谈屿臣期间没有再找过她,加之工作忙碌,孟九轶的警惕也随之消散。 江周在这期间买走了她偷拍的所有存货,孟九轶开价近七十万,正好是全部的手术钱。 本以为要讨价还价,对方却意料之外的爽快。 她顿时后悔该多要点钱,不过谈屿臣这么阴险,难保不会因为她狮子大开口,以后来找她的茬。 孟九轶第二天去医院续交了手术钱,手术定在两周之后。 同时她年假休完,得回公司上班了。 她大学学的营销学,毕业后进入了业内规模比较大的娱乐传媒公司——大声传媒策划部。 这工作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工作同时还能和各位娱乐圈大腕近距离接触,当初多少人因为这个噱头来应聘,半年过去就有多少人离职。 简而言之钱少事多。 刚承办完一场电影宣传,孟九轶和同事卸完展板,累得人都要散架了。 同部门的桃子抱怨道:“九轶,我真佩服你啊,这么累从来都没听你说半句。” 孟九轶疲惫地捏捏肩膀。 “抱怨没用啊,被听到还要扣工资。” “我是肯定没用,但你之前做过平面模特,又开过火锅店,来钱快多了,再不济你可以去当演员做直播啊,想不明白你干嘛来做这个?” 孟九轶无奈道:“火锅店倒闭了,而且我家里明令禁止不允许我抛头露面。” 桃子诧异,“你家不会是皇族吧?” “不是皇族,但有皇族的架子。” 孟九轶从善如流, “凡事两面性,我们这个工作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比如?” “比如我是个追星女孩,可以在工作时给自己谋福利。” 她说得煞有其事,脸上神情比以往都生动。 桃子想说天天被她的颜值暴击,那些明星长得也不过如此。 “对了,我刚才听领导和宣传部打电话,汪茹的新电影宣传要开始,正好是我们承办。” 看孟九轶没反应,桃子翻出照片给她瞧,“你居然不知道?她是最近很火的小花,已经从电视剧转电影了,混得很不错。” 照片上是张精致妩媚的脸,精修得不见一丝细纹。 孟九轶盯着看了几秒,细微的波动隐藏在浓密睫毛之下,极快消失不见。 “认识,她是我的偶像。” 回家路上,孟九轶接到房东打来的电话,说租客要来看房子,她在外地回不来,让孟九轶帮忙接待一下。 大学的时候,孟九轶在外面租了个两室一厅,这些年室友一波波的换,她嫌搬家麻烦,加上没出现过大问题,就一直住着。 到家不久,门铃就被摁响。 孟九轶开门后,外面站着个短发齐耳的女孩,介绍自己叫闻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 孟九轶拿鞋给她换,对方道。 “你不记得我啦?” 孟九轶一愣。 “我们一个学校的,之前我还碰见过你,我是轻工学院的。” “抱歉。” 孟九轶呡唇笑,化解了不记得的尴尬。 她带闻琪去里面参观,房间不算宽敞,但胜在干净。 看厨房时,闻琪发现燃气打不着,一问才知道连阀门都没开。 “你连气都不用,那你平时怎么做饭啊?” 孟九轶指指旁边的电磁炉。 “我平时下班晚,只有早上拿来煮点汤圆什么的,中午晚上都在公司吃。” “那洗澡呢?” 孟九轶睫毛微动。 “公司有健身房,我一般运动后冲完澡再回来。” 闻琪不疑有他,没再问什么。 她打开阀门检查燃气,旋钮一转蓝色火焰瞬间燃起来,孟九轶心跟着一紧。 随着火焰越来越大,蓝色转为赤红色,在她眼前跳跃疯涨,她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孟九轶没有多待,去外面等她。 第14章 亲自问她比较好 一切检查无误后,闻琪果断签了合同,当天入住。 当晚收拾完东西,闻琪洗水果的也给孟九轶送去。 卧室门敞开条缝,敲门没人应,她推门进去。 里面没人,闻琪正要放下水果离开,透过微黯的灯光,注意到衣柜门夹层似乎贴着很多照片,只是大部分被滑窗遮挡住了。 好奇心驱使下,她推开想看看,一只手却快速将滑门拉过来,挡得严严实实。 孟九轶随之打开了灯。 “对...对不起。”闻琪道,“我就是想看看你做的照片墙,刚才敲门没反应我才进来的。” 孟九轶摇头,不在意道:“没关系,我在阳台晾衣服。” “我给你洗了水果。” “谢谢。”孟九轶拿颗葡萄尝了尝,笑道,“很甜。” 微表情和气场骗不了人,闻琪能感觉到她竖起一道冰冷的屏障,禁止他人跨过礼貌界限。 她有些失落,离开了。 等她走后,孟九轶彻底关死了衣柜滑窗。 **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孟九轶本想去医院看看章妈的情况。 没想到冯冉半路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开车来接她。 “饭局?”孟九轶上车后,一脸懵。 冯冉说是孟父生意上的朋友。 “你姐这两天去了泰国,我想你这段时间不忙,就叫上你一起,你爸已经提前去了。” 参加这种饭局怎么会叫她去? 冯冉打量着她,“你穿衣打扮也太朴素了,天天白t牛仔裤,生得这么好看,就应该穿得鲜艳些。” 车子开去奢侈品店,sales都认识冯冉,热情地推荐服饰。 所有事情都在推动着她,迫使她来不及思考,哪怕察觉到不对劲,孟九轶还是试完衣服,跟着冯冉上车。 这份古怪,在看到冯岚也在包厢达到了鼎盛。 包厢古香古色,屏风外,潺潺流水的青石墙面上攀着淡白色的雏菊花。 冯岚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来九轶,你坐这?” 有人起身替孟九轶拉开座位,男人很高,浑身透着纵欲过度的委靡。 在传媒公司这一年,孟九轶对圈内外的人或有耳闻,眼前这位暴发户陈家大少爷留恋花丛,黄赌都沾,喜欢玩多人游戏,之前还在床上闹出过人命。 她说了句谢谢,坐下后往旁挪。 冯岚道:“萧然可真有礼貌。” 陈父笑他平时也不这样,现在是开窍了。 饭局上谈笑间透着股熟稔的亲切和你来我往,这股亲切因为纽带连接起来,像是要推谁下深渊。 孟九轶全程沉默,只当干饭工具人。 陈萧然不时夹菜到她碗里,陈父几个笑他懂事了,面对他不时的搭话孟九轶当没听见,陈萧然身体往她这边靠。 “你们大学我还没去过,什么时候带我去逛逛?” 孟九轶闻不惯那股香水味,憋着鼻子。 “...有机会。” 他手搭在她的椅背,“要不明天?” 孟九轶皱眉,正要起身。 冯岚道。 “你们两投缘,要不互相留个微信之后好联系,九轶喜欢文静的活动,萧然你记住了吧?” 陈萧然朗笑道,“谢谢伯母,一定铭记在心。” ** 回去的路上,商务车里静谧无声。 冯岚转过头来,问她对陈萧然的印象如何。 “这位陈家大少爷一表人才,待你又细心体贴,以后你要是嫁到他们家是享不尽的福气。” 孟九轶后背一阵发凉,“小姨别开玩笑了,什么嫁不嫁的,我怎么可能配得上他?” 冯岚乐道:“你问问你爸是不是开玩笑,这种喜事我怎么可能骗你。” 孟父斟酌道。 “九轶啊,陈家虽然之前底蕴不足,但这两年发展势头还是很猛,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在九州占有一席之地,你真嫁去他家,爸是赞成的。” 孟九轶不可置信,“爸,找另一半首先是看人品,这位陈家少爷之前的某些事情我也听过,你忍心把我推进火坑?” “这....” “什么火坑?” 冯岚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传言而已真假有几分。男人年轻的时候有几个不花心的,招花惹草正常得很,你嫁到他家只要会点手段就能让他乖乖的。” 她意味不明道,“说来要不是你爸年少轻狂,哪有你啊。” 这话说得孟父特没脸,也不好再插嘴,家里几个孩子,要面面俱到真管不过来。 孟九轶当做没有听到她的嘲讽,“小姨,我如果嫁人不看对方家世,只求他一心一意就行,陈大公子我真高攀不上。” “好个心比天高的姑娘,这是嫌你大妈没给你挑选到良人?” 冯岚冷笑,“你这些年在孟家好吃好喝,一点不想着为你爸排忧解难,眼见孟氏资金续不上,陈家愿意伸以援手,这门婚事打着灯笼都难找,怎么到你这就挑三拣四了?” 孟九轶反问:“我怎么心比天高了,我一不求财二不妄想,既然婚事这么好,你怎么不介绍给姐姐?” 虚伪被戳穿,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孟父让她别说了。 孟九轶咬紧嘴唇,转头看向窗外。 到这,她完全看出来这事是冯岚主导,就是要推她下火坑。 她不是个会被情绪左右的人,看清形势就该赶紧想办法,只是不由控制的,酸涩猛地扑上鼻尖。 哪怕外表再老成持重,她内里都不过二十来岁。 渴望有人能维护她,帮她说话。 ** 回到家,闻琪已经做好饭,问她要不要吃。 孟九轶礼貌拒绝,把自己关在房间,翻出衣柜深处的箱子。 里面躺着沓文件和照片,连底片都有。 上次江周来买她偷拍的小道消息时,孟九轶留了个心眼,冯岚的相关事迹都被她留了下来,直觉总有用得着的一天。 现在不就用上了嘛。 冯岚嫁进谈家外表看似无限风光,但娘家家世比起另外两个妯娌是悬殊之极,人在嫉妒下总会做些奇葩事。 谈熙是谈家大房所生,醉心摄影拍摄,如今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导演,冯岚不时找媒体造谣,还贿赂男演员接近她,没少给她泼脏水。 若是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届时因为她,谈家成为九州笑柄,看她还怎么有遐管别人的事。 孟九轶用小号联系各类媒体,有些娱记不敢接,害怕得罪谈家。 有胆大的接了,回复有排挡,可能要等个两三天。 这几天,冯岚经常给她打电话,话里话外都是陈萧然。 “他家郊外有片马场占地几千亩,听说还从外国购了几匹阿拉伯马回来,托九轶的福,什么时候也带我和你大妈去瞧瞧?” 谈家占有整个九州三分之一的地,私有马场无数,她是没见过好的嘛? 冯岚这套赶鸭子上架的行为,彻底打消了孟九轶的犹豫。 只是这些事情都是背着谈屿臣做的,孟九轶期望他贵人事忙,根本察觉不到。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江周打电话来,说谈屿臣傍晚有事要见她。 孟九轶心里咯噔一下,“他...有说是因为什么吗?” “孟小姐还是亲自问三少爷比较好。” 第15章 一点不老实 这次见面的地方在一家私人会所,江南式的建筑外观沐浴在晚霞中,迎客松立于庭院,在光影交错里勾勒出不属于繁世的宁静和谐。 别人都说狡兔三窟,这人怕是九窟都不止,且个个都是销金窟。 说实话孟九轶一点看不懂他,像谈家这样的势力,整个九州也没有几个家族能抗衡,他到底在筹谋什么。 推开包厢门,孟九轶嗅觉敏感,包厢里残留着男士香水味,大概片刻之前这里宴请过其他人。 谈屿臣正站在阳台打电话,长袖薄衫显得懒怠,他手松垂搭在栏杆上,指间烟雾漫散,晚霞的橘光只够照亮他半边脸。 香氛气息夹杂着男人温和的声音传来。 “这几天乖乖待着,你不是喜欢购物,我叫人送到家里给你选。” 孟九轶下意识觉得电话对面是唐柠,他语气这么温柔,难不成这次遇到了真爱。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谈屿臣声里带着丝哄。 “知道你委屈,等哥回来替你做主,现在给我安分点。” 是他妹妹? 那晚不小心泼她酒的女孩,谈霓? 孟九轶不是没听过他语气宠溺的时候,那天让她叫表哥不就是嘛,可真情和假意还是分得清楚的。 此刻她突兀地感到一丝鼻酸,如果她有亲哥哥。 出了这种事情,一定会维护她吧? 谈屿臣扭头已经看到她,简单说几句,摁灭烟朝屋内走来。 “来了。” “你找我什么事?” 大概自己心里有鬼,孟九轶愈发觉得他那双眼睛像黑夜的锚点,不敢与之对视。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谈屿臣坐去吧台,长腿曲着,随意敞开,有侍者端来杯葡萄柚放在孟九轶跟前。 他微抬下巴,“尝尝,上回的咖啡估计你不太喜欢,所以给你换了这个。” 孟九轶是标准的东方胃,讨厌苦,喜欢一切甜的东西。 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种小事情,她睫毛眨动,因为被关注感到无所适从,拿过喝了口,味道甜甜的。 “谢谢,是陈仲利那件事情要加快进度吗?” “不是。” 谈屿臣扔了坨冰块进杯里,酒液混着气泡瞬间涌上来。 “这次叫你来是帮我办件其他的事。” “什么?” 听到是办事,孟九轶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 他应该没有发现,不然早兴师问罪了。她语气很松快,也没有赶鸭子上架的不情愿。 “不等陈仲利的事情先解决完嘛?” 谈屿臣不答,推过来个信封,“在此之前先给你看个东西。” 孟九轶拿过信封,里面似乎是沓照片,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她已经自动进入工作状态,甚至考虑和他谈价的问题了。 然而看清里面内容,眼前一阵发黑——是她发给娱乐报关于冯岚的种种。 怎么在他这? 孟九轶压制住声音的干涩,“三少爷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有人想把我四婶做过的丑闻放出去,按理说我不该管,但谁让她把谈家其他人也拉了进来。” 他玩心重,用勺匙轻轻搅起酒液的波纹,抬眸看她时嘴角抽出一丝笑弧。 “你说,这种想害谈家的人我该怎么对付她?” 孟九轶浑身发冷,身体里的潜意识让她想跑,但脚步却被他的目光钉得死死的。 “自然是...” 她压制住浑身的颤栗,“让对方付出代价。” 谈屿臣慢慢点头,漫不经心道。 “所以这件事交给九轶去帮我办怎么样?” 她咬紧牙关不说话,谈屿臣目光仍在她脸上,看她还想死鸭子嘴硬,笑容渐渐收了。 这人笑起来总让人疑心被算计,如今不笑才真是让人后背发凉。 谈屿臣啧啧道:“孟九轶,你可真是一点不老实啊。” 孟九轶面上一刺,“我——” “上次我们是怎么说的,你钱拿了东西偷偷寐下,如今还打算阴我一把。” 谈屿臣道,“生意做成你这样还能找到下家吗?” 事情到这里,孟九轶已经没有任何辨别的余地。 他早就知道了,只是跟逗鸟似的,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她自投罗网。 回想起刚才还想认真给他办事,孟九轶顿觉无比可笑。 如果不是冯岚把她逼急了,她会这么做嘛。 哪怕被拿捏得死死的,她面红耳赤之下,仍然不愿做任何求饶讨好,跟棵木桩似的杵在那,梗着脖子,背挺得直直的。 大有要打要杀随你便的意思。 谈屿臣冷看她一眼,“底片呢?” “..在家。” “去拿!” 第16章 这程度勾引不了我 会所往返不过一小时,孟九轶手上可以威胁冯岚的所有东西,全交到谈屿臣手里,只听打火机清脆一声响,橘红色的火光照亮男人的眉眼,底片在他手里燃烧。 随着烟灰掉落进垃圾桶,孟九轶觉得自己也成了干焦的树叶,要被燃烧殆尽。 能够制衡冯岚的东西没了,她该怎么办? 谈屿臣道:“没再藏着别的了吧?” 孟九轶撇过脸,“三少爷如果不信,大可以去我那搜。” 谈屿臣听得出她的讽刺,淡笑道:“我这位四婶的确是罪有应得,她司马昭之心,存心想把自家外甥女往火坑里推。 只要不伤及谈家,你若真想用其他办法对付她,我不会反对。” 这算什么,打个巴掌再给颗枣吗? 所以刚才威胁着要对付她的又是谁? 孟九轶僵硬地挤出一丝笑,“三少爷言重了。” 谈屿臣回到吧台,玩味道:“嘴上说着严重,心里是不是在合计着怎么整我呢?” 孟九轶道:“不敢!” “现在底片没了,她再逼你,你打算怎么办?” 这人真的超级讨厌,就喜欢在她雷点上蹦跶是吧,问东问西烦不烦啊,整得他会帮忙似的。 孟九轶话里暗含讥讽,“三少爷如果有这个闲心,不如去警告下你四婶,让她少管别人家的事,我想这些对你来说应该轻而易举。” 她说这些话不无认真,这些事对谈屿臣来说真的轻而易举,冯岚每次来孟家提及他,哪怕嘴上阴阳怪气,实则都带着忌惮畏惧。 冯岚只敢对着冯冉发牢骚,绝不敢舞到谈屿臣面前。 孟九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很明显冯岚怵他。 谈屿臣偏头思索了番,“的确轻而易举。” 孟九轶心跳猛地加速。 “那你——” “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 谈屿臣手指在桌上轻敲,好整以暇,“我帮了你,我能得到什么?” 孟九轶心里急,语气仍然倨傲。 “我如果真的嫁进陈家,以后就没人给你办事了。” “那不一定。” 谈屿臣似笑非笑,“何况你这么不安分,随时都得提防你在后面阴我,换个听话的或许省心多了,你说是不是?” 孟九轶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之意,咬牙切齿,又忍不住想,他要换个合作伙伴的确容易。 上次答应给他做事,除了被他拿捏别无他法,何尝没有权衡利弊下,觉得和他做交易来钱更快更稳当。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孟九轶能屈能伸,没有了刚才的一身傲骨。 “那三少爷想要什么才同意帮忙?” 灯光自上而下,如同碎雪粒似的落下来,照亮她委曲求全的眉眼。谈屿臣单手搭在吧台,坐着都比她还要高出一点。 这话实实在在把他问到了,叫她到这更多是敲打,没有谁愿意放颗雷在身边。 看到她一脸英勇就义的样,谈屿臣眉梢挑动,半真半假问。 “应该问你有什么吧?” 他目光仍停留在她脸上,那样的慵懒邪气,又捉摸不透。 在他不曾错目地注视中,孟九轶脚下一阵阵泛空,连着喉咙都莫名发紧,想起他上回似是而非的挑逗,还有娱乐报上关于他的种种桃色新闻。 那些似是而非的猜测,此刻都落到了实处。 连着他刚才那句询问,都像是钩子似的,搔得她耳朵发痒。 她心底响起一道声音,振聋发聩。 绝对不能嫁去陈家,婚姻那张纸不是她的保护伞,是墓志铭。 孟九轶深吸一口气,朝他走近。 几步之后,两人间最后一点距离也没了。谈屿臣任由她到跟前,空气中多了之前没有的香味,像捣碎的山茶花汁,来自她身上。 灯光如银霜,清晰照亮她眼里的破碎和妖娆。 “财富我没你多,权利也是。陈萧然愿意被你四婶牵着鼻子走,除了孟家的地位外,应该还有我看得过去的皮囊。” 她手指轻触上他的胸膛。 脑子已经紧绷成了弦,她不曾发现谈屿臣那瞬间的停顿。 手慢慢往上辗转,直至触碰到他的喉结,唇角弯起动人的弧度。 “三少爷要吗?” 谈屿臣没说话。 落地灯在他身后折射出冷色调的光,他喉结轻轻滚动,带着她的手指往下滑,滚热的触感沿着指腹烫上孟九轶的手臂。 她远没有表现的那样镇定自若,手在微微发抖呢。 半晌,他的嗓音喑哑,像裹着蜜糖的霜。 “你确定要用这个做交易?” “不行吗?”这不就是他想要的? 孟九轶仰起脸,颤栗掩埋在风情万种之下。 她朝他微微靠近,因为高脚凳的缘故,踮脚的同时不得不往他那边倾斜,没有任何东西做支撑,她浑身摇摇欲坠。 谈屿臣自始至终没有伸手接住她的意思,眼皮往下滑,目光落在她脸上。 “想好了?” 孟九轶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唇要吻上他侧脸那刻,腰间突然横贯进一只大手,陡然用力,她惊吓叫出了声,失重摔去他怀里。 彼此易位,男人的衬衣被她双手揪起旋涡。 也就是在这刻,孟九轶看清了他的眼神,冷淡慵懒,透过冷调的光情绪难辨。 “孟小姐,就这样的程度还真勾引不了我?” 第17章 你想到什么程度 孟九轶还坐在他腿上,男人滚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腰窝,臀部感受着他大腿传来的的热度。 她咬紧唇,“那你..想要到什么程度?” 她的短款袖口衬衫因为刚才动作,领口的扣子已经蹭掉,露出漂亮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bra。 “真问我?”他语气和神色同样琢磨不透 鼠尾草的气息扑上孟九轶的鼻尖,带着前所未有的危险,谈屿臣用实际行动表明了想法,手指勾起她的领口往下拉。 骨指不经意间剐蹭她胸前的肌肤,孟九轶浑身如过电般,努力压制那股颤栗。 时间到这刻几乎以秒计量,她清晰感觉到胸脯传来的凉意,奶白色的蕾丝本来就只包住一半,此刻即将被剥落下来。 而男人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是戏谑的,冷淡的。 谈屿臣还要再往下拉,孟九轶突然抓住他的手,呼吸和睫毛都在颤。 “谈屿臣!” 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尾音都在打抖。 然而拉住也没有用,男女力量悬殊,无法阻止他继续的动作,只要再拉开一点就能看到掩映在白雪里的果子,鲜红透亮。 “够了!” 孟九轶声音发着抖,所有骄傲负气,装腔作势都像针刺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她推开他想起来,可根本推不动。 谈屿臣勾了勾唇:“还没做什么呢,就受不了了?” 孟九轶眼睛顿时睁大。 “你选择勾引我,不就是觉得我精虫上脑会如你的意,现在我顺水推舟,你又矜持起来了?” 他语气玩味,意有所指,“还是嫌这里施展不开,那换个地方?” 男人依然没放开她,那眼神毫不怀疑他真的要进行到底,惊恐羞辱,伴随着难堪瞬间击碎了她的外强中干,她眼眶顿时红了,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干涩。 “对不起!那叠照片是我做的不对,但你已经烧了,我手上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你家的东西。 刚才是我脑子打岔,是我想偏了误会了,我只是想试探,我没真的那么想...你如果真的敢,我不是好惹的人,我告诉你我真的会——” 她明明很怕,浑身都在抖,又装得虎视眈眈。 谈屿臣笑了。 “你会怎样?” 孟九轶哽咽说不出话,本来就是吓吓她,目的达到谈屿臣手一松,她迫不及待起身,离他远远的。 那丝灼烫沿着眼眶一直烧到喉咙,烧到她的心里。 于灯光黯淡处她偏着头,落下来泪,被羞辱的难堪在心头交织,偏偏这些羞辱是她自找的。 谈屿臣起身,还未有动作,孟九轶已经往后退,发红的眼睛里都是警惕。 他也并未再走近,维持这几步距离。 “衣服脱下就穿不回去了,想清楚能不能承担后果再用这招,有脑子比身体来得实用。”他道,“待会江周会送你回去。” 说完,谈屿臣就离开。 -- 今晚是应酬局,司机提前在会所停车场等待,毕恭毕敬将后车门打开。 谈屿臣坐进去后,车门关闭。 车后座配有u形吧台,酒水配备在冷冻柜里一应俱全,听到后座传来冰块入杯的清脆声响,司机低声道。 “三少爷,是回橙园还是济南路的别墅?” 没有回应,司机回头看去,男人正转头望向窗外,搭在车窗的手腕松垂夹着烟,薄而透的烟在指间漫散飘逸。 烟雾缭绕间,神色也被模糊。 吧台杯中的水已空,只余半杯冰块在杯底摇曳出耀芒。 “三少爷?”他再叫了声。 谈屿臣转头,喉结在暗光里滚动。 “橙园。” “是。”前车灯划破夜幕,车子静谧而无声地驶离。 谈屿臣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烟雾随着声音肆意吐出。 “谈凯这段时间在干嘛?” 谈凯是冯岚的小儿子,自小仗着身份不同,个性狂妄刚愎,后来被谈屿臣扔出国去了。 司机默了默:“前段时间在学校找人替考被发现,四太太花了不少功夫,才替他掩盖下来。” 谈屿臣嗤了声,他这位四婶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找人告诉老太太。” “是。”司机暗忖,看来冯岚后面有得忙了。 第18章 任由她予取予求 周末大中午,太阳炽烈,孟九轶沿着小区跑道跑了一圈又一圈,汗如雨下,又被她用毛巾抹掉。 看她从早上跑到现在,闻琪实在忍不住了,打着伞出来劝她。 “这都跑了十多圈了,运动够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没事,你先回,外面热你别中暑了。” 孟九轶步伐未停,几乎是在用跑步的方式自残。 是她刚愎自用,以为谈屿臣对她有那种意思,她可以拿着美貌当令箭,实际上连根鸡毛都算不上。 以往在孟家的时候,她无数次都在责怪莫如月,责怪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将她生出来,可昨天她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越想孟九轶恨不得弄死自己,灌铅的脚跑得更快了。 再者,她凭什么就觉得谈屿臣会上钩,任由她予取予求。 外界都传谈家三少爷风流倜傥女伴不断,喜好在石榴裙下打转,但这两次交锋,她早该意识到这个人和他名声迥异。 他那些似是而非的挑逗,八成只是想让她听话办事,放的烟雾弹而已。 她真的是疯了,才会自作多情。 带着懊恼自悔,孟九轶二十多圈下来完全废了,蹲在垃圾桶边上,直接吐了出来。 闻琪忙把她搀扶起来。 “我背你回去啊,感觉你肯定中暑了。” 闻琪一步步往楼上走,孟九轶艰难睁开眼,看到她憋红的后颈,气若游丝。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这几年她有过很多室友,但没有一个会做完饭问她要不要吃,会洗她的一份水果,会将她背上楼。 闻琪走得有些费劲。 “你肯定忘了。” 闻琪说大二那年她出去做兼职,结果被人反坑了一千块钱,她就在车上一路哭回来,当时好狼狈,同车的人还以为她是疯子,站得都要离她远点。 “那时候只有你给我递了包纸,我当时就在想,要是能和这个人做朋友就好了,可一直没找到机会。” 公共卫生间不是闻琪租房的首选,她还没有节省到这样的程度,但看到室友是孟九轶,便毫不犹疑定下来。 孟九轶愣住,沉默了好久。 她已经不习惯处理这样的善意了,和人保持礼貌的距离,才是她得心应手的。 阳光落在她侧脸上,恍然间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个女孩对她说。 “孟九轶,我们肯定会成为好朋友。” 脸上的热度像是蔓延到了眼睛里,她眼眶蓦地发烫,什么都没说,把脸埋到了闻琪肩膀上。 ** 周五的时候,孟九轶向公司请了一天假,最近有几场电影宣传承办,时间根本调不过来。 还是小桃拿休假和她换的。 她去医院的时候,护士已经给章妈换好了手术穿的衣服。 胖婶和另外一个护工轻声在她耳边安慰,让她别害怕,而她从始至终都没太大反应。 孟九轶就安静站边上,看她被推进手术室,看“手术中”的灯缓缓亮起。 整个走廊空旷无人,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她的心跳,她握紧胸口的山茶花吊坠。 岁岁,一定要保佑干妈。 手术长达整整四个小时,门开时孟九轶立即迎上去。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手术还算成功。” 孟九轶松了口气。 “但病人求生欲并不高,手术并不能完全摘除她的胶质细胞瘤,家属一定要做好准备。” 医生说完就离开,孟九轶将背贴在墙壁上,低着头,垂颈的靠立姿势。 她听得懂医生的潜台词,目前不过是在拿钱续命。 几个护士推章妈出来时,胖婶赶忙迎上去,同时回头犹疑看她。 “孟小姐?”意思是问她要不要一起。 孟九轶摆摆手,示意她们去。 手机这时发出震动,她打开一看,是莫如月发来的信息。 【这周要不要回来,又快一个月了,你爸也在问你。】 大概是上次孟九轶没给她什么好脸,所以她先发短信。 孟九轶这才反应过来,都一个月了。 医院这面的护理胖婶她们几个面面俱到,不需要孟九轶再忙什么。 第二天下午,她回了趟孟家。 本以为冯岚会来孟宅,提及婚事给她添堵,谁曾想莫如月说这两周都不见她的踪影。 在饭桌上听及冯冉聊天,才知道谈凯犯事惹恼老太太,连带着冯岚这个当母亲的,都被老太太以不会管教为由,送去新南岛罚禁闭反省三月。 新南岛是谈家的私人岛屿,早在上个世纪就已经被谈老爷子私人购入,因为老太太信仰问题,岛上有专门的基督教堂。 冯岚这次送过去和吃斋念佛无异。 孟九轶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谈屿臣的手笔,转念又立即否认。 那晚求着他帮忙都冷嘲热讽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 冯岚不在,应付孟父就容易多了,多次被问及和陈萧然相处如何,孟九轶几句话敷衍过去,表示还在了解,实际上早在微信里明确拒绝了对方。 陈萧然后面发的消息,孟九轶都没有再回。 本以为这门婚事会被掐死在摇篮里,没想到第二天就在孟宅见到了陈萧然。 那时孟音彤已经从国外回来,面对身份正统的孟家大小姐,陈萧然极尽绅士,几句话将她逗得咯咯笑。 隔着屏风,听到门厅传来的笑声,孟九轶脚步一僵。 孟太太转头看见她,“你这孩子怎么不回萧然消息呢?还让人家巴巴上门来找你。” 陈萧然笑着替她解围,说她大概是没看到。 “中广大厦楼下我盘了个酒吧,今天正好开业,所以想接九轶去玩玩。” 中广算是九州重点发展的新区,陈家财大气粗,随便豪掷几千万盘酒吧玩。 孟音彤不忿孟九轶有这待遇,转念一想这陈萧然在留学圈里传出的名声,让好好玩。 孟九轶避开陈萧然黏在她身上的目光,“抱歉..我下午有其他事,去不了。” “有什么事?萧然都来家里接你了。” 孟父从楼上下来,不赞成道,“这样不懂礼貌,可不是家里教给你的。” 这些天,孟九轶没和莫如月说陈萧然到底是个什么人,看到孟父脸色不对,莫如月远远冲她摇头,孟太太也在旁边劝和。 总得有个当面和他说清的机会,孟九轶最终同意了,换身衣服和他出门。 第19章 待会我温柔点 “陈先生,之前可能让你有所误会,但感情方面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车子停在马路边,孟九轶直言说他这么优秀,不是她能高攀上的。 拒绝的话缜密,各方面都将对方堵得严严实实,陈萧然眼神带着丝轻佻,弯唇听着她说。 说完孟九轶就要推门下车,陈萧然却按下了锁车键。 “你——” “孟小姐,哪怕做不成恋人也是朋友嘛,我答应孟叔好好照顾你,现在放你走岂不是食言。” 陈萧然凑近替她系安全带,“我缺个女伴,陪我去看看我新开的酒吧,你要真对我没有意思,那以后我就不来骚扰你了怎么样?” 孟九轶警惕看他,“你认真的?” “sure。” 陈萧然踩下油门。 酒吧开在中广大厦二十七层,名叫l70,重金属摇滚乐混着嘈杂喧闹的人声铺面而来,楼下嘈杂的pro区已经有人摇了起来,光线昏暗,横生无限暧昧。 去往二楼包厢的时候,好些他的朋友也在,看到孟九轶后直呼大美女。 别人递过来的酒孟九轶警惕没喝,只拿虚杯去碰了下,烟雾缭绕间有些黄色笑话说来就来,有人的手已经探进了女伴的衣摆。 孟九轶直皱眉,起身走到窗边,整面落地玻璃外,楼下的热闹一览无遗。 她目光微顿,竟在其中看到了熟人——珠帘间隔的卡座,谈霓手撑着下巴,和对面的朋友聊天。 她画着靓丽的妆容,眼眸亮得如星星闪烁,不时有人上前搭讪,被她摆手拒绝。 酒吧鱼龙混杂的,谈屿臣居然也放心她这个宝贝妹妹。 身后传来陈萧然的声音,“酒吧装潢怎么样?” 他身上香水味太浓了,孟九轶往旁边挪了步,客套道。 “还行,祝你生意兴隆。酒吧我来坐了,该说的也说完,我就先回去了,希望你说到做到。” 刚准备走,就被陈萧然抬手一挡,他敛了笑,“孟小姐,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孟九轶:“你什么意思?” “聪明人审时度势,懂得利用自身已有的条件获得最大的利益,比如你的美貌,还有背靠孟家的身份。” 孟九轶很想笑,“所以呢,你觉得我答应和你的婚事才叫聪明?” “不然呢?” 他讽道,“九州但凡一个稍微有头有脸的家族,都绝不可能会接受你,像你母亲一样去当三吗? 现在的行情可不比上个世纪,当代也有人这么干的,我在美国读书就见到不少,陪太子爷读书,十多年孩子都快生一打了,好几次手术台上差点没下来。 结果孩子照样上不了户口,连对方家的门槛都没踏进去。你妈算绝无例外的幸运,还以为能东施效颦呢?” 孟九轶眼神冰冷彻骨,“不劳你费心陈少爷,女人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活路,能说出这种话你又算是个什么垃圾玩意?” 两人退却以往温文尔雅的状态,纷纷露出獠牙。 陈萧然的确需要孟家的身份,哪怕他陈家腰缠万贯,但没有深耕的背景,在他人眼中也和暴发户无异。 因为冯岚的缘故,当上孟家女婿也算远远和谈家有了联系,以后于政商界都百利无一害。 孟家正牌千金他够不着,小三生的还不能肖想吗? “你可真是..” 陈萧然失笑,将她扯到跟前,“信不信我直接在这上了你。” 孟九轶眼瞳缩紧,“你敢,放手!” 拼命挣扎的力道被他钳制在掌中,后面那群狐朋狗友全然无视,陈萧然笑里带着股残忍。 “哪怕我在这和你发生什么,孟家最终也只会把你送到我家,不就是钱嘛?我陈家多的是,买你整个广场的钱够不够?” 他捏捏她下巴,“孟九轶,趁着自己年轻貌美还有点价值,选一条好路吧,你要成了老女人,给我当三都不要。” 说完陈萧然放开她,细长的女士烟一点,烟雾漫散明显肆无忌惮。 冷色调的光线下,孟九轶脸上是惨淡的白,脑袋嗡嗡响到失去理智,下意识想捞起身后花瓶砸他,砸死了最好。 可花瓶并不能救她。 克制住呼吸里的颤抖,孟九轶再问了他一次。 “所以这个婚约你是志在必得了?” “你说呢?” 陈萧然勾唇,呼出的烟雾扑到她脸上。 孟九轶撇开脸看向楼下。 谈霓在推杯换盏中笑脸盈盈,谈家千金从小被保护的那么好,为了让她自由生活,谈屿臣甚至最大程度避免她的个人信息泄露。 场内绝大多数人绝对不知道,她是谈家的掌上明珠。 陈萧然,既然你不给我活路,就别怪我了。 ** “哎呀,你们能不能别管我。” 酒吧长廊里,谈霓指着门外,盛气凌人,“我现在命令你们给我下楼,马上!立刻!” 两个保镖为难,“小姐,可是三少爷交代过——” “我不听!” 谈霓捂着耳朵,“我来个酒吧都要被监视是吧,那么多人在我有什么危险啊,你们再不走我就和哥哥说炒了你们。” 两个保镖只能下楼去等,谈霓转头去了卫生间。 她打开水龙头洗手,厕所隔间里传来呕吐的声音,有女孩子撑着门板艰难出来,莹白小脸让谈霓“咦”了声。 “哎你,你不是宴会那天.....” 对方双眼迷离,没有认出来。 谈霓想要去扶她,孟九轶撑在门上出去了,同时往她手心里塞了个纸团。 谈霓纳闷展开,只见上面用口红涂抹着。 s,o,s 她立马跑出去,孟九轶正醉醺醺地软在男人怀里,由着他抱往二楼包厢。 “这是几杯倒啊,喂。” 陈萧然神色不耐,低眸沿着她的脸蛋往下扫,眼神渐渐变了。 薄雾似的灯光落在她脸上像糖霜,诱得人想吃干净,那股子心痒难耐瞬间被勾起来,手掌也握着她腰肢碾了碾。 “放开...”她挣扎着。 陈萧然声音微哑,“别动,待会我温柔点..” 他不打算遵照约定慢慢来,谁知道中间会出多少幺蛾子,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待会叫他们几个把摄影机架好,看这丫头怎么跑。 抱进包厢后,几个朋友看到人醉成这样都心照不宣在笑,有的已经起身让位。 包厢门要关上那刻,谈霓跑进来,质问他们想干嘛,其他人想赶她出去,谈霓当然不走,去拉沙发上醉倒的孟九轶。 “孟小姐,孟小姐你快醒醒。” 她想给保镖打电话,然而手机被人夺过,扔墙上摔得稀巴烂。 陈萧然怎么可能让自己到嘴的肥鹅飞走,让人赶她走。 争吵间孟九轶迷迷瞪瞪醒了,眼见只有她们两个女孩,谈霓没有大吵大闹,搀扶起孟九轶就往门外走,回去再让哥哥替她讨回公道。 然而陈萧然让她们走才怪,抓住孟九轶胳膊扯了回来,谈霓要去拉她,陈萧然一把推她去墙上。 孟九轶吓得不轻。 她只是想借谈霓的手,让谈家收拾陈萧然,但如果她出个什么好歹,谈屿臣不会放过她的。 “陈萧然,你疯了!” 她还来不及兴师问罪,就见谈霓滑倒在地上,猛烈喘息。 “你怎么了谈小姐?” 孟九轶立即扶起她,“你哪里不舒服?” 她不答话,脸色惨白呼吸困难,孟九轶吓得魂飞魄散,立马叫了救护车。 后面发生的一切如走马观花,人在精神极度紧张下,漫长也能拉成分秒之间。 眼见有可能闹出人命,陈萧然不得不放她们离开,有保镖冲进包厢里抱走了谈霓,孟九轶立马跟去医院。 手术室的灯亮起,孟九轶在安静的走廊里来回踱步,她眼里含着泪水,自责和内疚几乎将她淹没,面壁思过将头无助地往上磕。 她没想过会弄成这样,她没想的! 耳边传来脚步声,她转头就看到匆匆赶来医院的谈屿臣。 目光对视那刻,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几近刺骨。 第20章 吓到了? 凌晨,谈霓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护士说情况已经稳定。 孟九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还没来得及去病房看她,就见主治医生送谈屿臣出来,在聊谈霓的病情。 这个时候孟九轶最不想碰到他,没敢靠近,尽量降低存在感。 但晚了。 谈屿臣已经瞧见了她。 医生离开后,他一个眼神,她不得不跟在他身后。 本以为等待她的是盘问,没想到下楼江周正等在车前,看到他们后打开车门。 “去哪?”孟九轶小声问江周。 “孟小姐去了就知道。” 问不出缘由,孟九轶只能硬着头皮上车。 库里南拐过街角,朝主干道驶去,车外漆黑重影,车内静谧无声。 透过眼角的余光,孟九轶看到他正闭眼假寐,车内的灯光朦胧,足以照亮男人的冷淡和意兴阑珊。 她心头有杆秤来回摇摆,上一回的教训告诉她最好坦白,如果让他知道绝对吃不了兜着走,但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 旁边的人也像是对她的小心思无知无觉,至少眼皮从没抬过。 犹豫间,车子已经过了停岗哨,停在某栋别墅前。 孟九轶没有来过这里,跟在谈屿臣身后,直到进了正厅,见到绑得严严实实的陈萧然。 “敢动我!你他妈知道我爸谁吗?” 陈萧然脸被踩在地上,骂骂咧咧。 本来他还有些怂,结果看到进来的人是孟九轶,更加嚣张,“好啊你孟九轶敢找人报复我,我弄死你信不信。” 孟九轶木着一张脸,紧抿的嘴唇何尝没有痛快。 “聋了嘛你个臭婊子,啊——” 话没说完只听到尖锐的痛叫。 谈屿臣蹲在他跟前,指间夹着的烟头,拿他嘴当烟灰缸一样慢条斯理地杵。 陈萧然头刚才被摁在地上,视野盲区压根没注意他。 此刻看到男人剑眉压着眼尾,笑意恣肆。 “你爸哪号人物啊,李刚?” 有一瞬间,陈萧然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 可仔细看也不过是个浪荡子。 谈屿臣问:“哪只手推的我妹?” “怎么,想替她讨回公道?”陈萧然疾言厉色,“怪她倒霉坏老子的好事,赶紧把老子放了,不然——” 谈屿臣不想再听他废话,懒懒抬眉。 “我本来还想给你留只手的。” 陈萧然尚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见男人抬了抬手,他手臂被摁死在地上。 他奋力挣扎,怒骂求饶,眼睁睁看着有人抡着铁锤,用力往下一砸—— 撕心裂肺的惨叫,混着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孟九轶心惊胆寒,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处理善后很快,片刻过后房间干干净净,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谈屿臣懒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瞥她一眼。 “吓到了?” “..没有。” 为了彰显可信度,孟九轶说话不曾停顿,可毫无血色的唇瓣却将她出卖。 谈屿臣支着腮,散漫道:“对了,还没问你今晚发生了什么?” 他语气和姿态十足放松,像只进食后慵懒十足的狮子,可旁观刚才那一幕后,孟九轶却觉得他随时都要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看到陈萧然的代价后她不敢再说实话,至少现在不敢。 上次偷偷背着他耍小聪明,就被阴阳得够呛,如今他要是知道,真的会弄死她。 她说今晚被陈萧然约出来,谈霓恰好在酒吧撞见了她,看到她喝醉被欺负,和陈萧然起了争执。 孟九轶紧抿着唇,抱歉道。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谈霓。” 谈屿臣未表态,只是一直盯着她。 那目光直让孟九轶浑身发毛。 她强忍着不安和他对视,哪怕男人审视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脸上,也不曾挪开。 谈屿臣勾唇,“要拿个镜子给你照照吗?看看你脸上的做贼心虚。” 孟九轶心里一慌。 “我——” “事情真是这样吗?孟九轶。难道不是你把谈霓拉进来,想借我的手除了陈萧然。” “我没有!” 孟九轶后背发凉,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怎么可能算计得了这么多,我只是...只是——” 话没说完,谈屿臣已经起身逼近,她下意识想后退,然而男人大手一撑,高大的身影直接将她笼罩墙角。 他的气息太过灼烈侵略,她浑身紧绷,谈与臣低头看她,扯了下唇。 “孟九轶我知道你聪明,自以为有点手段能把别人耍得团团转,如果再把谈霓扯进来,我不介意直接把你送去陈萧然的床上。” 孟九轶脸上一刺,怒瞪着他。 “你如果真敢这么做,别怪我鱼死网破!” 谈屿臣似听见什么好玩的,轻笑了声,“打算怎么鱼死网破,像上次那样留个后招来阴我?” 孟九轶咬唇不说话。 她知道自己这次做的不对,亏欠了谈霓,但被他这么威胁,高傲和自尊让她绝不可能向对面的人示软。 哪怕被刀架脖子,她下巴的弧度仍然透着倔强和倨傲。 谈屿臣渐渐敛了笑,摇头。 “孟九轶你可真是...一个月过去还是这副死德行,对人的信任比针眼还小,我两才合作几次,你就反复捅娄子。 怎么,是觉得自己这点能力天上有地上无,我活该给你擦屁股?” 他怎么好意思说给她擦屁股?上回那么羞辱她。 孟九轶闷声道:“我不敢这么想!” “你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想的。” 谈屿臣薄唇讥讽,“一直恨我威胁你,找机会等着报复我是吧?当初你那事做得招摇过市,是把别人都当傻子? 不好好反省自己为什么棋差一招,反而三天两头作妖,这就是你自以为是的聪明?下回再背着玩这些花招,你身上有再多刺,我也一根一根给你拔了!” 此刻男人收了以往所有温柔小意和不正经,跟个地面阎罗一样。 孟九轶脸上火辣辣的,灼烧的刺感一直沿着脖颈往下蔓延。 他几句轻易看破她藏在心里的不满,她承认一直对他有怨怼,如果不是他打乱她的计划,她应该已经收手不干了。 可她也承认,需要他的钱。 她是不光明磊落,然而心里想是一回事,被别人点出来是另外一回事。 但凡有其他的办法,她也不会这么做。 她眼睛莫名发热,撇开脸不回他。 谈屿臣收回手,低眸瞥了眼她的手背,有道被玻璃划破的血痕。 那是在酒吧扶起谈霓导致的。她在医院匆匆被他叫走,还没来得及清理。 他道:“还跟我玩花样吗?” 孟九轶眼眶渐渐湿了,捏紧手指。 良久才说:“再不了。” 第21章 有办法收拾她 江周送她回去的时候,车上已经没有了谈屿臣。 下车时,他递过来一袋擦伤药,孟九轶疑惑不解。 江周道:“孟小姐,这是三少爷吩咐的,你手上的伤口还是擦擦吧。” 孟九轶愣了愣,伸手接过。 “谢谢。” 经历过这些事,她当然不可能再自作多情,以为谈屿臣对她有什么想法。 她只是有些感慨,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真的非常深谙御下之道,打个巴掌给颗甜枣的技法被他玩得炉火纯青。 该恨他吧,偏偏在细节上,这个人又装得细心体贴。温柔小意。 她要是稍微不清醒,可能已经巴巴贴上去给他数钱了。 车离开后,孟九轶打开药包,并没有用棉签擦拭,而是直接将酒精往手背上倒。 灼烧的刺痛让她嘴唇瞬间白了,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丝声音。 她要警醒自己,不要有妄念。 ** 谈霓住院这段时间,递帖来看望的人络绎不绝,都被拦在了病房外。保镖交待是三少爷吩咐,让四小姐好好静养。 在此期间,九州发生了件让人津津乐道的事,靠着钱庄和赌场刚刚冒头的暴发户陈家,在一夕之间完全销声匿迹,超三十多家赌场的经营权易主不说,连着浪荡纨绔的陈家少爷也不知去向。 传言众说纷纭,有说他得了什么人,有说他败光家产被人砍了手臂。 冯冉这段时间没少被问及,若是放到平时,她替孟九轶筹谋婚事还能博个好名声,然而随着陈家一夕败落,陈萧然以往的做过的事也被抖了出来。 而撮合这桩婚事的她,谁知道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呢? 冯岚已经被罚去南亚岛,不安好心的罪名自然落到冯冉身上,她愈发没脸,称病减少外出。 孟九轶这段时间工作忙,又在医院来回跑,没回孟宅,自然不知道这些龃龉。 汪茹的新电影《盲女》发布会最终定于月底,领导天天拉着她们开会,对接物料和商讨营销方案,这其中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活的莫过于后勤—— 这个活吃力不讨好,做的都是杂货,比如帮几位主演定酒店,协调各部门时间并维持场内秩序。 没有同事愿意接,孟九轶主动揽了下来,然后敲响主管办公室的门。 “芳姐,我这两周能不能早上请两小时的假,晚上补回来。” 孟九轶说她有朋友住院了,医院离这车程一小时,来回跑来不及。 看望是真,那么早去,躲谈屿臣也是真。 芳姐同意了。 第二天她早上去医院的时候,谈霓正在发脾气,餐盒全部挥到地上。 “走啊,说了我不想再吃,明明我身体已经恢复了,为什么天天还让我去检查这个那个!” 一通脾气发完,谈霓看到有人站在门外,泪水挂在眼角,有些尴尬。 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谈屿臣早就教过她,不要把脾气朝弱者发泄,今天是意外。 佣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孟九轶给她使眼神,让她先出去。 等人走后,她蹲下身挨个把盒子捡起来。 谈霓靠在病床上,忍不住道:“你不用做这些。” 孟九轶问:“不喜欢吃这个啊?” “吃什么都一样。” 谈霓语气低落,“反正不管是什么东西,到我这都会成为病因。” 她有严重的急性哮喘,从小到大谈霓最痛恨的就是前一秒相安无事,后一秒的兵荒马乱, 她讨厌整个家为她的病大费周章,讨厌别人的小心翼翼,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 孟九轶坐在她跟前,哄孩子似的。 “好巧哦,你口中的这位废人,前几天刚刚救我于水火。” 谈霓抬眸。 “如果那晚不是你站出来帮我,我可能已经...当晚在酒吧乃至在包厢里那么多身体健康的人,但没人来帮我。” 孟九轶眼里含着抱歉和感激,如果她知道谈霓有哮喘,绝不可能这么做的。 “你别这么说,不管谁都会伸以援手的,全都怪那个人渣。我只恨自己身体不够健康没帮上什么忙,当时就不该让跟着我的那两个人离开,至少能揍得他满地找牙。” 说着她捏起了拳头,漂亮的眼睛重新恢复活力。 孟九轶眼里含着笑意。 过半秒,谈霓也噗嗤笑了。 孟九轶注意到她乏味地搅着桌前的清粥,“你是不是早上吃腻了这些?我看你都没动。” “都怪我哥!” 谈霓说他吩咐家里的厨师往清淡了做,结果到厨师耳朵里就是清粥小菜,她本来就是重糖主义者,现在吃这些怎么有味道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孟九轶第二天早上来看望她的时候,带了九种样式的解暑小凉糕,木糖醇制作,花形捏得栩栩如生,各种颜色都有。 谈霓本性善良,是个好女孩,谈家人又这么宠她,孟九轶愿意做些什么让她开心一点。 “九轶你做的?”谈霓诧异看她。 孟九轶笑着点头。 莫如月有一手好厨艺,孟九轶从小跟着学了皮毛,各种都会一点。 谈霓拿起咬了口,直呼太好吃了,孟九轶于是天天给她带,关系一来二去,称呼从九轶变成了小九。 谈屿臣来病房的时候,她跟只偷吃的仓鼠,嘴巴还沾着残粒,赶忙将食盒藏起来。 “藏的什么?”谈屿臣坐在沙发上,睨了她一眼。 “没..没什么..” 话虽这么说,在对方眼神的淫威下还是乖乖交了出去。 谈屿臣“啧”了声,“不是不让你吃油炸——” “这不是炸的,是加了木糖醇的代糖糕点,而且我是病人,吃点怎么了!” 她絮絮叨叨的,得理不饶人。 看那花样还不错,谈屿臣从食盒里挑了块出来,扔嘴里。 “干嘛偷拿我东西,这是九轶做给我的。” 谈屿臣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挑眉道:“她做的?” “怎么不行?——哎哎哎,不准吃了我就这么点。” 谈霓一把拍掉自家哥哥又准备探过的手。 谈屿臣倒不至于和她抢东西,收回手,没什么语气道。 “她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谈霓纳闷,“对了你还没见过九轶吧,她就是孟.....” 她絮叨起来就没完,谈屿臣不咸不淡问:“才几天关系就这么好?” 谈霓斩钉截铁,“就几天怎么了,朋友又不是论时间交的,我们一见如故。” 谈屿臣呵笑了声,声里不无讥讽。 也就他这位妹妹相信什么一见如故,有些人无利不起早,明显是有心接近,他倒不知道她还会做这些东西,够花心思的。 不过哪怕看出来她有讨好谈霓的意思,谈屿臣也不打算阻拦。 若是孟九轶再敢算计谈霓,他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第22章 她喜欢的人 谈霓偷偷往她哥那里觑了好几眼,都快粘他身上,谈屿臣无聊翻着杂志,头没抬,懒声道。 “有话想说?” “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姐姐的品酒会马上就要到了,她承诺宴会上我要弹奏一曲的,消息都放出去了,总不能让客人铩羽而归吧?” 谈屿臣睨着她,认真思索了番,“有点道理。” “那我——” “那就住到宴会的前一天。” 他话里一锤定音,明显不能再讨价还价,谈霓气死了。 “你重色轻妹!只知道去哄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把我一个人晾这,你当心我告诉姑父!” 九州娱乐小报跟踪功夫一流,偷拍到谈屿臣陪同唐柠进了某高档俱乐部。抓拍那瞬间,她倾身贴着他脸侧,似乎落下了一吻。 谈屿臣没回应,但更没拒绝。 这些报纸每天都会送到医院供谈霓解闷,她自然看到了。 谈屿臣问,“你的教养呢?” 谈霓也觉得不三不四那句话说错了,但此刻被谈屿臣诘问,她认定他就是偏袒,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那衍之哥哥这次回来嘛?我前段时间给他发了好多邮件,他都没回我?” 她心思都快写脸上了,眼巴巴的。 谈屿臣简直没眼看。 很明显许衍之这厮对她就没什么意思,她还上赶着,当哥哥看到妹妹这副便宜样,能有什么好脸。 他觑着她,要笑不笑的,“真要我帮你问啊?” 他每次这样笑准没好事,谈霓连忙摆手:“不了不了。” 谈屿臣起身走了。 ** 当孟九轶收到谈霓的酒会邀请时,莫如月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有空回一趟孟宅。 “谁给的?”莫如月看到她手中的邀请函。 “谈霓,就是谈家四小姐。” 孟九轶说下周谈家别院举办品酒会,谈霓邀请她去参加。 女儿交到朋友,莫如月替她高兴,她拉孟九轶坐下。 “妈想问问你,陈家到底是什么情况?外面众说纷纭,那晚你和他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九轶没说话。 “信不过妈妈?” 孟九轶看她眼下有淡淡的乌青,这几天因为这件事情估计没睡好。 以前的她可以做到狠心不理,但那晚在谈屿臣那里自取其辱后,这几天她不止一次去想莫如月当年的境况。 有些事情换位思考后,就没办法做到心硬了。 她说去酒吧陈萧然想对她做不轨之事,碰上了谈霓见义勇为,后面陈家被连根拔起,或许也和这些事情有关。 更多的孟九轶没说,比如谈屿臣叫人废掉陈萧然时,她也被迫旁观。 “陈萧然在国外名声坏透了,是个以玩弄女孩子为乐的烂人。” “难怪!” 莫如月手都在抖,说难怪冯岚要给她介绍婚事。 “怪妈没有本事,我当时还觉得奇怪,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想到你。 但有一次就有两次,她这次不成功,我怕她把怨气攒到下一次来算计你,何况听说谈家四叔去老太太跟前求情,她已经从南亚岛回来,难保不会把这股气发泄到你身上。” 孟九轶低眸不语,想让冯岚身败名裂其实她有很多办法,但都没法让谈家不受牵连,所以一有萌芽,都会被谈屿臣扼杀在摇篮里。 她不由得有些眼酸,老天真是不公平,连冯岚这样的人都能找到靠山,哪怕多次作妖都有人护她无虞。 想到此不由自主对谈屿臣怨恨更深。 “如果她真的打算用婚姻再次算计你,倒不如你自己找个可靠人品好的人,离开了孟家,至少没人再在这上面打你的主意。比起对方家财万贯,我更宁愿他是个尊重你,事事以你为先的人。 莫如月突然想起来,“对了,妈还没问过你,这么多年有没有遇到过喜欢的男孩子。” 被问得太过突然,孟九轶睫毛不受控制颤动,下意识道。 “没有。” “这么多年都没...” “真没有!” 孟九轶不愿意聊这个,“女人不是只有嫁人这条路,如果为了转移苦难踏进婚姻,把男人当成托付,只会掉进更大的陷阱!” 她话里太意有所指了,莫如月低下头没说话。 孟九轶咬住下唇软肉,觉得自己说话是不是重了。 “你手怎么样了?” 莫如月道:“早好了,小伤而已,你给妈妈的药都擦了。” 小伤。 孟九轶看着她的手,五个手指关节都已移位,上面都是茧,这是常年替人按摩导致的。 外人都夸赞冯冉胸怀宽广,不仅接纳丈夫的小三和一双儿女,接回孟宅好吃好喝待着。 可没人清楚,走进不属于自己的阶层圈子,得吞针。 莫如月轻抚摸她的脸蛋,“这么多年,还在生妈妈的气?” 气什么呢? 气父亲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父亲,气她为什么要不明不白跟着孟父;气明明在外过得也行,为什么要半道带她回孟家;更气有了孟城之后,她对自己的忽视。 气最需要妈妈的时候,她不在。 孟九轶曾以为这种恨早在心里生根发芽,但亲情是让人很讨厌的东西,哪怕用尽所有意识抗拒,本能都是想要靠近。 孟九轶看着她,问出了这么多年想问的,“你有没有想过,即使当年嫁个普通人也能过得不差。” 一段沉默横亘进来。 莫如月叹了口气,“小九,我知道你一直心有芥蒂,但生活有很多需要我们妥协的东西。” 她说最初孟父和她才是光明正大,他们从校园认识,都准备要迈进婚姻殿堂,孟父承诺娶冯冉只是还恩情,几年之后保证回到正轨。 可她并没等来那天,相反冯冉还有了身孕。 “那个时候妈妈快三十多,已经没有后路了,嫁给普通人意味着挤公交住楼房,为了点买菜钱和人争得头破血流,我不愿意让你们生下来去过那种日子,至少现在我们得生活,是平凡人绝对没有的。” 什么生活? 是明知道孟父是个靠不住的男人,还是义无反顾跳进这个坑里。 是每个月都得去伸手要钱;还是她每天必须得去伺候孟太太;是日复一日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这个圈子她们根本融不进去。 孟九轶想问,是不是不用跪着,也能活。 孟九轶没有说话,莫如月摸上她的脸,“妈妈对不起你,我只要一想到当年你最需要我的那天,我却不在九州,就心如刀绞。” 突然听到她旧事重提,有一瞬间的心慌涌上来让孟九轶眼前眩晕。 莫如月也不敢多提这个,眼神带着哀求。 “妈妈给你道歉,已经这么多年过去,别不理妈妈了,好不好?” 她老了。 孟九轶现在才发现,昔日容光焕发的女人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她心头盘踞着恨意的参天大树好像随着年复一年,早已枯萎落叶。 她帮莫如月把泪抹掉,什么都没说。 莫如月走后,孟九轶收拾东西想要离开孟宅。 每次回来都搬一点,整个房间都快被她搬空了,她这次打算带些书走,抽到书架第二层时,某本杂志也跟着掉在地上。 孟九轶低头一瞧,随之愣了愣。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从她肩膀斜照上脸蛋,源源不断的热度漫进胸口,留下无所适从的紧缩感。 其实,莫如月刚才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时,她撒谎了。 第23章 报复 怎么可能没有喜欢过? 她曾经做过最怯懦的尾随者,踩着单车远远跟在那个人身后,去看他看过的书,走他走过的路。 整个城市的桂花香扑在她脸上,那个秋天阳光明媚,日出日落都让人期待。 后来为什么会鼓起勇气告白呢? 或许实在太好了,会想占有,想能不能花光她这辈子所有的运气,让她美梦成真一次。 孟九轶蹲下身捡起杂志,翻开扉页,大概不会有人知道这里藏着她的秘密。 封面上他穿得很休闲,白衬衣松垮地描着他的身形,大概是抓拍,他和剑桥的朋友走过国王学院,笑意还没从眼底退却,又在看向镜头那瞬间带着淡淡的禁止。 像暮色下的雾,干净温暖,疏离遥远。 这本是世界最具影响力的数学期刊,他因为夺得金牌而郝然出现在封面。 参赛者有博士和研究多年的教授,可想而知他作为研究生夺得金牌的轰动。 只有她这种傻子才会觉得他是平凡人,毕竟老看到他搭公交踩单车,食堂也经常见到他的身影。 他稳得像是放在图书馆里的一本旧书,很难和那些炫富的二代联系起来,可又真的毫无踪迹嘛? 冬季最容易沾灰的黑色大衣质地,穿在他身上都不染纤尘。 那种习惯和对自身要求,绝不会来自普通人身上。 孟九轶曾想过许衍之谈恋爱会是会什么样子,他待人谦和,又拒绝他人滴水不漏。她怀着扭曲的心态想看他失控,又希望永远不要有这么一天。 可他不是神,他也会因为另外美丽的灵魂沦陷,只是那个人不是她而已。 倾盆大雨中,孟九轶看见他抱着受伤的女朋友,坐进加长劳斯莱斯里。他怀里的女孩闭紧双眼,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脖颈,像只脆弱的天鹅。 许衍之对着管家示意,管家手中高举那把大伞倾泻,雨水瞬间沾湿男人的肩膀。 在学校这大半年,他从来都是低调出行,也就是遇到心爱的人,才愿意用一切将她护在羽翼下吧。 雨丝横斜,浇在孟九轶脸上,彻骨的凉意让她浑身凉透,也完全清醒。 再多的悸动,一场大雨就完全熄灭了。 现在他们在国外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孟九轶牵了下唇,将杂志放了回去。 ** 《盲女》发布会那天,整个正佳广场人山人海,没有拿到内场票的影迷和粉丝昨晚半夜就来排队,就想远远见汪茹一面。 早上整个宣传部已经就位,桃子偷偷在孟九轶耳边吐槽。 “你没看到场外那些男粉,个个人高马大的,我刚才过去维持秩序差点没把我臭死,这些人身上是装了毒气弹吗?” 孟九轶忍住笑意。 “可能拿洗澡钱来追星了。” “没想到你嘴这么毒,我喜欢!” 桃子噗嗤笑了,“我感觉汪茹清纯玉女这个人设走错了,别看她现在人气高,全是些白嫖男。” 孟九轶笑笑,没有说话。 主管芳姐这时过来紧急调走桃子,说有其他任务要交给她。 “芳姐,什么事啊?”桃子问。 芳姐说刚才汪茹的助理打电话来,又提了一大堆要求,比如只喝芙丝矿泉水,酒店房间要有弗洛伊德,枕芯必须是鸭绒,房间的湿度必须保持在30%。 芳姐骂了句tmd,只能从本就紧凑的人员安排,调出一位去服务她。 桃子叫苦不迭:“芳姐我不想去,求求你你把我安排去做其他苦力吧。” 业内早有耳闻,汪茹是出了名的小牌大耍,特别会刁难人。 芳姐也为难,但现在没有多余的人员安排。 孟九轶这时主动道:“芳姐,不然我和小桃换吧。” 小桃激动抱住她,都快给她跪下了。 孟九轶拿过房卡,去楼上的酒店套房。 她插好弗洛伊德,正准备浇水,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汪茹进来后摘掉墨镜,把包扔床上。 “我中午还得睡个觉,你让他们把时间往后改改。” 助理站她后面,“茹姐,这是几方共同决定的,我之前就跟你请示过,你也同意了。” “那我中午要吃热干面。” “九州哪有...” “这不行那不行,我招你这个助理干嘛?” 汪茹发火,“买不回来你别干了。” 助理忍气吞声,出去找热干面。 孟九轶放下水壶,也要出去,汪茹叫住她。 “喂,帮我把鞋脱了。” 她抬腿示意脚上的高跟鞋。 孟九轶戴着口罩,一双眼睛清冷明亮。 “你自己没长手吗?” 汪茹脸垮下去,“你哪个公司的,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孟九轶平静地问:“谁定的规矩,我的工资是你发?” 汪茹被噎得够呛,刚要发作。 制片人吴斌站在门边,轻叩门。 “过来看看你准备得怎么样。” 孟九轶走后,汪茹上前吊着他脖子,任由他把手放在她臀上,声音嗲嗲的。 “吴哥,你找的什么破营销公司啊,后勤都敢骑到我头上。” ** 下午两点不到,广场一楼的展厅已经座无虚席,媒体和摄像机牢牢占据最佳位置,后排粉丝应援做的灯牌鲜花人山人海。 在乌泱泱的讨论声中女孩和同伴说。 “这部电影主要讲的是女主晓君由于父母离异后,跟着父亲被迫转去新学校,因为她性格孤僻被周围同学霸凌的故事,看得我心都揪起来,茹茹的演技真的太好了,想把那群霸凌的人杀掉!” “听说这是茹茹高中的亲身经历?” “啊?不会吧?这也太让人心疼了。” 讨论声戛然而止,主持人上台做了简短介绍,继而高调地请出电影的几位主演。 场内顿时掌声如雷,几位主演挨个出场。 汪茹穿着身白体恤搭配牛仔半裙,青春靓丽和高中生无异,在如浪潮的呼喊声中她手指竖于唇前,场下瞬间安静。 “首先非常感谢你们能这么喜欢晓君,我其实从来没有这个角色能收获那么多喜爱,听说有些海外朋友甚至千里迢迢回来,这让我受到莫大鼓舞。 校园霸凌这个词近些年才出现,但却早有一批批受害者出现,他们不懂这叫霸凌,只是和晓君一样不解为什么自己会成为被欺负的人,希望这部电影能带给你们慰藉,被霸凌不是你的错,不要自我怀疑。” 全场有相同经验的粉丝已经泪流满面。 帽檐遮住孟九轶大半张脸,她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汪茹,某些回忆见缝插针地涌来—— “孟九轶你也不想想,班上这么多人,为什么就你被欺负?” 汪茹一字一句道,“因为你贱!在班里装什么千金大小姐?” 被几人拉拽着胳膊孟九轶逃脱不开,一双眼睛却死死瞪着她。 “你敢瞪我,你再瞪试试?” 汪茹拿粉笔在她脸上用力的碾,磨砂粗糙的触感在她脸上剐蹭,之后长达几个月脱皮过敏。 那种刺痛感如同梦魇停留在孟九轶脑海,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场内雷鸣般的掌声告诉她经年已过。 第24章 埋在他腿间 活动开始进入提问环节,被点到的粉丝拿着话筒。 “茹茹,听说这部电影是以你的真实经历改编的?” 全场鸦雀无声,她问出了大多数人想知道的。 汪茹陷入了沉默。 粉丝道:“如果你不想说的话——” “没关系,我刚才只是想到过去的一些事情。” 汪茹温和笑道,“高中我是在另外一个城市私立学校读的,里面很多都是有钱人,其实挺不好意思讲我的家庭很普通,性格也不太合群。 我记得...高二有一年,班里组织春游交上来的班费有两万多,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翼而飞,有人向班主任举报是我偷的。” “汪茹她们几个说是你偷的?”班主任问孟九轶。 “不是!” “班费下午才收上来放在抽屉里,她们都出去上体育课了,就你一个人在教室,汪茹指证她亲眼看到你偷了。” 孟九轶性格内向,不喜欢和别人对视,此刻看着班主任的眼睛道。 “我没有偷。” 偷班费这件事情总要有个人来担责。 “老师知道你家庭关系特殊,这个年纪的女孩喜欢漂亮爱打扮,如果家里不支持你也不应该把歪主意打在这笔钱上。” 孟九轶道:“真不是我,老师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偷的,除了别人看到,有什么证据吗?” 班主任一哽:“你这样冥顽不灵,我只能打电话让你家长来。” ..... 有粉丝听到汪茹年少的经历已经心疼哭了。 汪茹沉默片刻,“其实多年后我再去回想这段经历,已经释然了,他们才是精神上的胆小鬼,所以会对我进行霸凌,造黄谣,诬陷,而我走到现在——” 听筒里传来金属的杂音,后场的人一个眼神,有人上台递新的话筒给汪茹。 “谢谢。” 汪茹接过话筒,瞥了对方一眼,然而就这一瞥她顿时愣住。 孟九轶已经了摘下口罩,鸭舌帽下的一张脸只是褪却了些婴儿肥,和高中完全无异,抿唇对她笑。 “汪小姐,请拿好。” 汪茹如同见鬼一般。 耳麦里反复提醒催促,汪茹拿起话筒想要说什么,可脑子一片空白,只呆呆看着台下的孟九轶。 粉丝已经发现古怪,主持人这时前来救场,说女主角晓君的选角经历了一番波折,茹茹能够接下这个角色,离不开制片人吴总的慧眼识珠。 “接下来我们请吴总上台,和我们分享一下电影的选角故事。” 吴斌上台接过话筒,夸赞说当看到汪茹第一眼时,就知道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晓君这一角,果然她不负众望演绎得很好。 “谢谢我们的吴总,我们都知道这部电影在远疆拍摄的,当时正值天寒地冻。” 主持人打哑谜,“我们的影迷朋友想不想看期间有趣的花絮呢?” “想!”粉丝震耳欲聋。 阵阵热烈的呼唤浇灭了汪茹的恐慌,除了刚才那几秒对视孟九轶没再关注她,她安慰自己只是碰巧,只是碰巧。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她是大明星,孟九轶只是个后勤。 她又能做什么? 汪茹的笑容重新恢复明媚骄傲得体。 背后的led屏跳出一段录像,不少粉丝都举着相机录播。 然而汪茹并未等来掌声,场内在半秒死寂后瞬间引起轩然大波,记者疯狂按动快门,在助理的惊声阻止中汪茹转头看去,顿时脸色一片煞白—— 画面上,她衣不蔽体埋在吴斌的腿间,囫囵着向他索要下一部电影的女主角,寥寥几笔打码更是让人想入非非。 导播立马切画面,然而晚了,该播的已经播完。 完了! 所有人脑子里面想的都是,完了! 雷鸣的喧哗过后,记者疯狂涌上来向汪茹和吴斌求证,连助理和经纪人都拦不住。 “让一让——让一让!我们现在拒绝任何采访。” 然而没用,这个爆料可比电影宣传劲爆千万倍,记者如同嗅到血的毒蚊子疯涌上去,将汪茹逼在角落,逼得她嚎啕大哭。 孟九轶远远看着,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在场内疯狂推搡哭喊中,相机镜头连绵不绝的咔嚓声中,她逆着人流,转身往外面走,将工作牌和鸭舌帽摘了下来。 六年前不曾荫庇过她的阳光,此刻透过正佳大厦的光明顶照下来,照在她的睫毛上,肩膀上,她的每根头发丝都泛着金光。 当晚,汪茹的热搜在各大平台爆到瘫痪,娱乐圈惯会拜高踩低,吴斌团队为转移观众主意献祭汪茹。 她耍大牌睡剧组的丑闻前后被爆了出来,各大代言和品牌方纷纷解约,有媒体统计她将要担负上亿的违约金。 孟九轶结了黑客的钱,关掉手机,打开了衣柜夹层。 落地镜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照片——关于汪茹这些年的种种。 她一张张撕下来,挨个剪碎了扔进垃圾桶。 白炽灯照亮她巴掌大的脸,她仰头看着落地镜上孤零零的照片。 只剩最后一张了。 第25章 你居然敢打我! 翌日,整个办公室讨论得沸沸扬扬,此次参与宣传的传媒公司有好几家,无法确保是哪家泄露,比起追究责任,更让汪茹的经纪公司应接不暇的,是媒体接二连三的爆料。 “听说她从选秀开始就是一路睡过来的,还标榜自己是自强不息人设,果然娱乐圈什么都不能信。” “岂止啊,她不是说这部电影是根据她的真实经历改编嘛,结果有人在网上匿名她才是霸凌别人那个,想想我还为这部电影贡献了票房,真晦气!” “不怕,网上现在正在统计她这次违约金要赔多少个亿,她这次被封杀定了。” 孟九轶在交头接耳的讨论里,写完了辞职信。 主管芳姐得知她要离职表示遗憾,又说在意料之中。 “你知道嘛,让我觉得最怪异的是,这期间有好几拨人想挖你去当演员和主播,你拒绝得毫无余地,然后扛着展牌上下跑,让我怀疑这个岗位是不是藏了什么宝贝。” 孟九轶忍俊不禁。 “人各有志嘛。” “离职之后打算做什么?” 孟九轶整个人比之前平和了不少,抿唇笑笑,“等把最后一点事情办完,我想换座城市看看新风景。” 同事得知她要离职很不舍,尤其是桃子,哭得眼睛都肿了。 但职场就是如此,告别来往是常态。 傍晚,孟九轶收拾完东西出公司,拿出手机准备打车,有人喊她。 她转头看去,汪茹形单影只站她后面,哪怕戴着口罩,也掩不住脸上的沧桑。 “孟九轶是不是你,昨天是你搞得鬼对不对?” 孟九轶不说话。 “果然是你,你这个杀千刀的贱人!” 汪茹怒不可遏,走近要扇她,孟九轶更快,反手一巴掌甩她脸上。 汪茹不可置信:“你敢打——” 话音未落,孟九轶又给她一巴掌。 过路的人频频看过来,汪茹脑袋嗡嗡作响,完全被打懵了,完全无法想象当年那个任她欺负的贱人,有一天会踩在她头上。 孟九轶冷声道:“别来惹我汪茹,比起当年你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头上,我对你已经很好了。” 汪茹咬牙切齿讥笑,“你还记得以前那点破事,孟九轶你这么多年一定过得很不幸福吧?谁没有被欺负过,当年那屁大点事情我早忘了。 看到你耿耿于怀的样子,突然觉得你很可怜。你以为这样就能搞垮我,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过几年我照样能风生水起!” 孟九轶静静看着她嚣张的样子,突然笑了。 汪茹:“你笑什么?” “看到网上那些污言秽语,我有在想过要不要到此为止,谢谢你把我这点心思也消了。” 孟九轶走近看她,眉眼温和却凉薄,“汪茹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了解你,从你第一次选秀出道,蹩脚的唱功被网友吐槽成团都难,再到你住进投资人的别墅,帮人家两夫妻代了个孩子,拿到资源夺得第一——” 汪茹猛地睁大眼。 “我一直在期待你走得更快更远,你果然不负众望。这次让你倒下的,不过是你作下的九牛一毛,我等着你东山再起的时候。” 汪茹踉跄几步,看鬼似的看她。 “你居然一直跟踪我..你...” 孟九轶没有心思再和她周旋,抱起地上的东西就要离开。汪茹抓住她,就差给她跪下了。 “我错了九轶,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汪茹说她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如今已经得到惩罚,放过她吧,放过她。 若是孩子的事情爆出来,她才是真的完了。 “好啊,我同意和解。”孟九轶欣然同意,从箱子里取出支笔,就要杵到她脸上。 “你干什么——” 汪茹吓得往后面爬,不可置信,“你疯啦,我是明星!脸是我吃饭的东西!” 孟九轶冷笑,弯下腰示意她看眼下这颗痣。 “这是你当年拿圆珠笔在我脸上留下的,不是很硬气?现在碰一碰你就受不了了?板子不挨到自己身上永远不会痛是不是,当年你就是用你口中那些鸡毛蒜皮反复伤害我!” 汪茹哆嗦着说不出话。 “别在我面前求原谅,留着你的伪善去演给别人看。” 孟九轶问,“我问你,和高弦月还有联系吗?” 汪茹忙不迭道:“她高中出国就把我们删了,这些年除了在电视上看到她,我们真的没有任何联系了,真的九轶我没有说谎。” 孟九轶垂下眼睫,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高弦月在英国,现在她鞭长莫及。 汪茹抓住她的袖口,“我可以弥补的九轶,我弥补,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是不是在找她,我可以帮忙,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放过我!” 为了自保她可以出卖身边所有人,这就是汪茹的本性。 孟九轶盯着她几秒,拿出手机,让她输了号码。 “有需要我会找你,平时别在我面前瞎晃,不然我不敢保证不会再给你一刀。” 孟九轶说完,抱着东西离开。 第26章 品酒会 谈家品酒会那天,谈霓赠与孟九轶的礼服已经送到孟宅。 是条抹胸亮片的鱼尾裙,背后深v式已经足够大胆,银片堆叠的锁骨链更是添了抹勾人至深的诱惑。 这是担心她去参加宴会没有衣服穿吗? 孟九轶摇头失笑,心里像是被注入一股暖流。 孟音彤阴阳她:“你倒是运气好,不仅被谈霓救了,她还给你送这送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救了她呢。” 孟九轶反阴阳回去。 “如果姐和陈萧然交往,我想运气一定比我更好。” “你讽刺我?” “怎么敢?”孟九轶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她说完就走了,孟音彤憋着口气,怒道:“我就知道平时你那副百依百顺的样子都是装的!” 司机早已在外等候,孟母淡淡扫着孟九轶,夸她今晚真好看。 “谢谢大妈。”她眼睫弯了弯,点到为止的笑。 孟音彤听不得她被夸,气得直接去后面辆车坐。 两辆商务车朝着谈家别院驶去,孟父知道女儿和谈霓交好,让她好好结交,语气也比之前缓了挺多。 孟九轶随口应着,根本没进耳朵。 她望向二楼的某扇窗户,莫如月正孤零零站那,看着他们离开。 ..... 谈家别院在以富人区着称的利加多山顶,占地七千六百多平。 弯弯绕绕的盘山公路上设了多处岗哨和严密的红外线监控,到达山顶,花园洋楼被辉煌的水晶灯照亮,倒映在湖畔犹如火树杨花。 外界都说这是私人白宫,果然传言不虚。 不知道是不是大多的花园洋楼都长这样,孟九轶望着这栋数不清有几层的庞然建筑,竟觉得有些熟悉,像是之前来过。 停车场豪车不计其数,花园的长桌上已经摆上鲜花和食物,佣人端着酒水在席间穿梭。 今日来参加宴会的多少豪门权商,政界要员,九州大半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足见谈家的影响力。 孟九轶环顾了一圈,似乎不见谈霓,连谈屿臣都不曾瞧见。 她莫名松口气,最好今晚都不要见到他。 有几个小女孩穿着打扮很是靓眼,佣人跟在她们身后叫小小姐,孟九轶猜测应该是哪家豪门的千金。 她还没出花园就被孟音彤拦住。 “你还嫌上回宴会没闹出洋相是不是,这次可是在谈家,出丑我得跟你一起被笑话。” “那我跟你走吧。” 孟九轶没地方去,索性跟在她身后,看她跟其他千金脸贴脸激动拥抱,一个一个亲爱的,演绎塑料姐妹情。 宴会主人谈熙出现时引起了不小骚动,她是连接顶豪圈和演艺界的纽带,因为背靠谈家,文艺片导演这个身份就变得高不可攀,连她身旁一袭红裙的唐柠,都受到了特别的关注。 平时只够让人欣赏的花朵,因为九州娱乐报上和谈屿臣的种种绯闻,变成了举足轻重的“重”,不少人上前主动和她攀谈。 旁边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带着蔑视。 “早知道她要来,我肯定是不来的,别降了我身份。” 孟九轶循声看去,是城贤日报的沈家大小姐沈媛,算是女孩堆里家世最拔尖的。 “她有她的圈子,我们有我们的,又不冲突。” 旁边的人安慰她,沈媛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她今晚如此盛装出席就是为了谈屿臣,照她看来他们家世相当,只要他在老太太面前提两句,他们这段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 偏偏这个混蛋就是不点这个头,还在外面沾染那么多桃花。 她的哀怨愈来越烈,就差一把柴火就能点燃。 而孟音彤就倒霉充当了那把柴火。 她到跟前的时候,沈媛一改刚才的畅谈变得沉默,随便敷衍两句,最后索性不搭理,更是半个眼神都没给孟九轶。 明白过味来的几位名媛,都有些尴尬,孟音彤更是差点当面和她撕破脸。 这是嫌她们身份不够格呗。 孟九轶无所谓。 这种当面甩脸色的不怕,就怕那种笑脸盈盈背后阴你一把的人。 沈家二小姐沈菁出来打圆场,打量着孟九轶。 “孟小姐你这套礼服,像是franck sorbier才在米兰发布的春夏系列,刚从时装周亮相你就已经上身,我想你应该是全球首穿。” 所有千金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这个女孩刚出现在宴会时,那份艳光四射就让她们瞩目。 孟九轶一愣,没想到谈霓送她这么贵的东西,“是嘛,我对高定不太——” 沈媛冷笑,“沈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位孟小姐在孟家什么情况,这不是逼着她承认是a货嘛。别的宴会可就算了,孟二小姐穿高仿来谈家是不是不太礼貌。” 第27章 我家表妹不做三 沈菁脸上讪讪的,想到这位孟家二小姐的情况,心里也偏向她姐姐说的。 这种宴会孟九轶是第一次出席,不认识她的千金都在细听别人在她们耳边小声蛐蛐对方的来头,若是放在其他场合孟音彤只会幸灾乐祸,巴不得她们再奚落孟九轶几句解气。 然而沈媛刚才还对她甩脸子,现在搞这一出,明着是看不起孟家。 孟音彤当即就要发作:“你——” 话刚出口,就被孟九轶拉住,四两拨千斤道:“沈大小姐说的有道理,待会我碰上谈霓,会代你转达疑惑,问问她这条裙子是不是买的高仿。” 沈媛和沈婧顿时石化。 其他几位千金也面面相觑,这条裙子是vivian送的,她们是疯了才在这讨论这些。 “你是没看到刚才沈媛的脸,都快比我脖子上的翡翠还绿。” 等人走后,孟音彤阴阳怪气道,“孟九轶,你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也不是完全没用嘛。” “还不是从姐姐那学的。” 孟九轶刚和她唇枪舌战,就见斜对面有个穿西装男人在看她,他与旁人握手谈笑,目光却直勾勾盯着她。 她把脸撇开,他却朝他们走来。 “音彤。” 孟音彤惊喜道:“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还没来得及去孟家看望大姨和姨夫。” 谈升看向她旁边的孟九轶,“这位是?” 他自小被冯岚送去了国外,只对孟家的事情了解大概,并未见过孟九轶。突然在宴会上看到,根本挪不开眼睛。 孟音彤看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忍不住翻个白眼。 “...家里的妹妹。” “所以也算是我的妹妹了?” 谈升对着孟九轶伸出手,“你好,我叫谈升。” 孟九轶眼神稍稍避开,轻声道:“孟九轶。” 手掌交握算是正式认识的开始,但还来不及握手,冯岚就过来支走了谈升和孟音彤。 等人走后,冯岚着对孟九轶道,“这人啊,最忌讳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九轶你说是不是?” 孟九轶知道冯岚在敲打她,弯唇道:“小姨其实这话,更适合和谈升哥哥说一说。” “谈升哥哥”几个字被她故意用绵绵的低音说出来,听得冯岚脸色微变。 “你这张巧嘴哟。” 冯岚笑道,“陈萧然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和他没缘分,以后小姨再帮你挑挑合适的。” 又准备拿婚事威胁她呗,孟九轶意有所指,“好啊,我就喜欢谈升哥哥这样的,就麻烦小姨了。” 她每句话都不离谈升,把冯岚气得七窍生烟。 主宅二楼某个待客的阳台,一群西装革履的贵公子靠坐沙发闲谈,只看穿着谈吐便知身份不俗。 从这个绝佳的视野望下去,后花园人影幢幢,连绵池水笼罩在灯光下,夜晚将当季盛开的玫瑰掩盖在黑夜里,连着花园里穿梭的人都若有若无。 一只手遥遥指着宴会上的某人,颇有兴趣道:“那谁啊?” 其他人跟着看去,岑东笑了,“不认识也知道挑最漂亮的是吧?问谈屿臣去啊,他的妹妹。” 谈屿臣靠在旁边的黑色皮椅上,低眉点烟,金属打火机在指间旋转一圈,蹭地一声归位。 听了这话,他懒懒抬眸,顺着他们的视线睨过去。 根本无需确认,人群中她一眼出挑。 裹在金色鱼尾裙下肌肤晶莹剔透,说是荔枝肉也不为过,波光下水润润的,叫人忍不住猜测剥开后是怎样的清甜。 pr将当季最新礼服的lookbook送到谈家府邸,既然是谈霓给的邀请函,当然要面面俱到,她翻来翻去都确认不了,于是问旁边拨滑手机的谈屿臣。 “哥哥,你说我挑哪件送给九轶好呢?” 谈屿臣扫了眼,抬抬下巴。 “那件吧。” 当时只是随手一指而已。 水晶灯璀璨的灯光如浓烈的酒,让她的脸蛋浸在朦胧醉意里,连着鼻头和双颊都是绯色。 不知道冯岚在和她聊什么,那股倔意自然流露,哪怕表情极力掩盖,煽动的睫毛像是随时要挥动翅膀战斗的蝴蝶。 烟雾肆意漫散,连谈屿臣自己都没发现,他目光在她脸上久久停留。 久到问话的人已经确认孟九轶的身份,孟家的私生女啊,那更简单了,于是挨坐到谈屿臣跟前。 “兄弟既然是你妹妹,不然你这个哥哥就替她做个主。” 谈屿臣斜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语气。 “你想娶她?” “娶就算了,你知道的,我的婚姻可由不得我做主。” 谢佑泽耸肩道,“但我保证她跟我在一起,会比在孟家过得好。” 言下之意想玩玩。 谈屿臣慢条斯理地碾灭烟,取下他胳膊。 “抱歉啊,我家妹妹心气高,可不会做三。” 第28章 许衍之回国 宴会过去小半,有人问及谈四小姐怎么不知去向,正纳闷间,百年花园洋楼的灯光渐渐暗了,所有光亮投笼到二楼某个开放式的花厅。 水晶三角钢琴旁,少女一身鹅黄色礼服,裙摆如张扬的孔雀羽毛款款落在地上。 随着她按下第一个琴键,霎时响起流水击石的清脆声,整个花园瞬间被钢琴声席卷,震颤而激荡。 是《华丽大波兰舞曲》。 孟九轶也勉强会几首曲子,但缺乏专业的学习和条件,用自己中肯的评价就是,和弹棉花没区别。 她站原地痴痴地看着,恍然想起多年前刚回孟家的时候,十五岁的孟音彤坐在客厅的施坦威钢琴前,闪闪放光,琴声随着手指飞舞,而孟九轶像是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眼里尽是趔趄和自卑,看着她爸爸的另一个女儿。 孟音彤弹完,高傲地走向她。 “你是佣人的孩子吗?” 她不是,但也永远进入不了他们的世界。 随着最后个琴键落下,雷霆般的掌声震响孟九轶的耳畔,她弯起嘴角,也跟着鼓掌。 一曲毕后,谈霓下楼时从容地和对方握手,她只是淡淡的弯唇,那股千金小姐的贵气便不自觉流露。 看到不远处的孟九轶,她笑道。 “九轶!” 孟九轶缓缓上前,真诚道:“今晚的曲子特别动听,连我这个外行都身临其境。” “谢谢。” 谈霓目光赞赏,“这套礼服真的好衬你,本来以为我哥只是随便选的,没想到这么漂亮。” 孟九轶瞬间被定住了,连表情都变得僵硬。 “这条裙子...是你哥挑的?” 谈霓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是啊,我有选择恐惧症,pr送来的lookbook那么多,我就让他帮我挑啰,对了你还没见过我哥哥吧?” 谈霓四处瞧,就见谈屿臣和一群公子哥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唐柠也在,递给他一杯气泡酒。 谈屿臣接过但没喝,拿在手里轻晃。 她挥动手臂,“哥——” 孟九轶没来得及阻止,谈屿臣已经侧过头来,有人正好到他跟前,折腰寒暄,完美错过。 谈霓要去找他。 孟九轶赶忙拉住,“算了!你哥挺忙的,而且也没必要——” 上回被他威胁成那样,孟九轶现在最不愿意见的就是他。 “不行!” 谈霓非得过去,不知道在讲什么,他淡淡睨过来一眼,孟九轶的心跟着紧了紧。 好说歹说,反正是把人拉了过来。 这下轮到孟九轶无措了。 满目的西装革履里,就他穿着件拼接色的衬衣,肩膀很宽,衣摆隐隐鼓着风。 这身行头不像来参加宴会的,倒像是游离花丛后顺带回个家,浑身流淌着纸醉金迷的倦怠。 随着他们走近,男人的眉骨,鼻梁愈发清晰。 孟九轶蜷紧了手指,这个人应该不会在公共场合给她难堪吧。 她演戏还行,在想应该做什么样的表情,才像是第一次见面。 转眼人已经到跟前,谈霓道:“哥哥,这就是我和你说的九轶,说来你俩上次在医院怎么没碰到呢?” 她凑在他耳边,“是不是超漂亮?” 谈霓以为是悄悄话,殊不知孟九轶听个一清二楚,直呼苍天。 谈屿臣眼皮慢慢往下滑,眸光轻落在她脸上。 孟九轶眼睫垂落,睫毛颤动的弧度代表她的羞涩。 “你好。” 她没看他,也不想看他,自然不曾瞧见见谈屿臣眼中的玩味。 但是那道目光久久落在她头顶,久到孟九轶都快维持不住表情,谈屿臣才伸出手。 “你好,谈屿臣。” “孟九轶。”她轻轻回握。 两只手短暂交握时,男人手心温热干燥,有力地握了她一道。 谈屿臣道:“礼服很衬你。” 谈霓理所当然:“那还不是哥哥眼光好。” 孟九轶巴不得这茬赶紧忘了,偏偏又被大小姐提起。 她脸上升温,笑得有些僵,“谢谢,刚才听谈霓说是你挑的,真是...太麻烦了。” 谈屿臣目光还停在她脸上,勾了勾唇,“谢太见外了,谈霓的朋友也算我的朋友,举手之劳。” 有人站在远处等待他,他微颔首:“不用拘谨,请自便。” 孟九轶巴不得他赶紧走,在他擦身时甚至松了口气,耳边忽地传来男人慢悠悠的低声,带着丝调侃。 “戏太假了。” 孟九轶:“......”有本事你来演啊。 谈霓等人走后,问,“我哥哥是不是特别绅士体贴?除了爱管着人以外哪哪都好。” 绅士,体贴,也不知道这些词和谈屿臣有半毛钱关系。 孟九轶“嗯嗯”两声,违心地点头。 “九轶,我觉得你和哥哥男帅女美,站在一起像对璧人。” 谈霓试探道,“比那个唐柠——” “等等!”孟九轶赶忙叫停,狐疑问,“你脑袋瓜打的什么主意?” 好吧,被瞧出来了。 谈霓耷拉着头。 她不像是要做媒的样子,孟九轶问:“你是不是对唐柠有什么意见?” “你怎么知道?” 孟九轶给她个眼神。拜托,刚才非得把谈屿臣生拉硬拽过来,她可没有这样的魅力,不就是因为唐柠在旁边嘛。 “好嘛我承认,有一点点。”谈霓比了下指甲盖。 不满的源头来自谈屿臣在医院对她的呵斥,从小到大他哥从没说过她。都是因为唐柠。 “反正她接近我哥没打什么好主意,我是不可能接受这样心思不纯的人当我嫂嫂,想想都得原地升仙!” 孟九轶忍住笑,没有说话。 在她看来唐柠其实很聪明,要榜就榜最大的,财力美色都收,心思不纯又怎么样,历史是胜利者写的。 她心思都在宴会上,不曾注意到漆黑夜幕下,一辆超长车型的劳斯莱斯幻影驶上山顶,停进停车场内。 侍者已经接到通知贵客降临,大步跑过来,在车外严阵以待。 然而车主人有他的管家,是他父亲指派,从高中便一直跟随在身旁的六旬老人庄叔。 夜色昏淡,微黄的灯光映在棕色车窗上,依稀和车内男人的身影相融,带着天然的矜贵。 车门打开,许衍之下车时,抄起旁边的西服外套。 极有质感的炭灰色西服被他抓提在手上,几位侍者跟在他身后,“许少爷,三少爷正在正厅等您,他说今晚客人众多,若是照顾不周的话,请您多担待。” 可想而知,这句话从谈屿臣嘴里说出来有多没诚意,许衍之若有若无弯了下唇,口吻和他的步履一样从容。 “有劳。” 第29章 再见许衍之 隐隐有笑声传来,许衍之这才套上外套,继而慢条斯理扣上袖扣,深海蓝的宝石扣泛动着莹亮的光泽。 根本无需他交际,自他出现在宴会场上,认识他的人目光皆是一动。不认识的看到旁人和他握手言谈,光从握手礼便能看出很多东西,譬如对方双手探出,腰不自觉弯下去。 而男人脸上的笑自始至终礼貌周全,却点到为止。 有人附耳问谁啊,居然让电视台的台长这么毕恭毕敬,旁边的人说—— 许氏集团的大公子唉。 许氏如今已往海外发展,但九州几乎所有私人医院都是他家的。也不能别人没见识,毕竟几年前许衍之唯一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影像资料,都因为太过轰动,被许家命令召回。 岑东上前和他碰了下拳,“这么久没回国,如今再回九州感受如何?” “还行,在爱尔兰待久了,回来看到阳光有些受宠若惊。” 许衍之唇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只是dooby似乎不太喜欢。” dobby是他购买的英格兰纯种马,习惯在一望无际的草原奔腾,如今让他别墅后面的一隅草坪闲逛,哪怕面积遥比高尔夫球场,它依然闷闷不乐。 岑东道:“巧了,我正好有个马场,缺个像你这样负责的主人。” 许衍之勾了勾唇,口吻有些意味深长,“合着在这等我?” 岑东哈哈大笑。 孟九轶和谈霓在花园步汀这边,加之不时有千金过来打招呼,另一边的动静她们并不知晓,孟九轶看她眼睛时不时回头张望,有些心不在焉。 “你是在等谁嘛?” 谈霓睁大眼,“没...当然没啊!” 心思都快写到脸上了吧,孟九轶忍住笑意,拖长地哦了声,惹得谈霓恼羞成怒。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这种动静想也知道,是某个座上宾出现在宴会上。谈霓看清是谁后激动跑了过去,擦身时险些撞到她手里的酒杯。 “衍之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孟九轶抓紧杯子,险险避过红酒泼上礼服的窘境,她转头,想看看能让谈霓冒失的是何许人也。 灯光斜射进她眼里,过曝的光线让她眼前一阵白茫茫,几秒淡去后。人群簇拥里,孟九轶看见谈霓抓着男人胳膊,似在撒娇。 有人挡着他们,只能看见男人的西服在灯光下显出如雾般的光泽。 不知是对方过于敏锐,还是她眼神八卦探究明显,面前遮挡离去时,男人不经意扭头一瞥。 不偏不倚,两道视线相撞。 孟九轶呼吸一紧。 从山顶穿涌而来的风突然变得急速,轻而易举凿碎这六年攀爬的一座座山,带着昨晚半夜雨后潮湿的气息,一下子遏制住她的鼻息。 告白被拒,当心痛让她辗转难眠时,她也曾小肚鸡肠期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等待未来她飞黄腾达,星光耀眼的时候自有许衍之后悔的一天。 然而她的认知错得离谱,时间是把精美的雕刻刀,将他那些阳光温和,融进沉稳不露声色里,如今仅仅是站在那,便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而六年前她那些稚气的,想要靠近的稀薄勇气,在经历过世俗打磨,清醒自我认知后,早已望而生畏。 他们之间何止是鸿沟。 几秒的对视,他目光轻轻停留在她脸上,如雾霭一般,似已想不起她是谁。 也没有过后的时间给他回忆,谈屿臣慢步到他跟前,两人交抱碰拳,笑着叙旧。 孟九轶将酒杯放在餐桌上,转过身,舌头尽是红酒留下的涩意。 第30章 当年告白 电梯门叮一声后缓缓打开,比起楼下宴会厅阔绰明亮,二楼偏厅独辟一隅,超二百平的阳光房被谈屿臣用来做酒吧区,房内灯光无几,但经过特质的玻璃自动吸收室外明亮,幽幽光亮沿着湖畔浮动上来,目之所及,大有夏日萤火之感。 许衍之眸光扫过带着欣赏,“三少爷的审美向来无可挑剔。” “都是小作坊要不了几个钱,哪比得上许大公子掷千金买矿场的豪气。” 彼此谦让一番都笑了。 谈屿臣不知碰到哪,玻璃窗自动往下降,山风沿着湖畔吹过来,夹杂着楼下的朗笑。几瓶红酒在冰桶里冰镇着,已经醒好,佣人倾杯缓缓注入。 许衍之浅闻了下,鼻尖微动。 “1990,petrus.” 谈屿臣呡了口,懒懒勾唇,“好鼻子。” “会不会太暴殄天物了?” 这是帕图斯酒庄的顶级年份,拍卖行都难得一见,大多只是私藏。 “这要看招待谁。” 谈屿臣靠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许大公子若是对酒有兴趣,鄙人正好有个酒庄,愿意为你服务。” 许衍之幽幽看他,“你和岑东演我呢?生意经都往我这做。” 谈屿臣低声笑开,听他道,“不过和一个才风尘仆仆回国的人,聊这些是不是不太好? 他口吻里恰到好处的调侃,倒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舟车劳顿,可注册地在开曼群岛的空客a319公务机,随时跟随他的行程—— 那是许父赠与他的成年礼物,价值超7000万美金。 “酒庄买卖许大公子不感兴趣,那换桩生意呢,比如——” 谈屿臣抬眸,光涌入他深黑的眼底,“信道钢铁的控股权。” 许衍之看着他,那目光和刚才已经截然不同,像是被私闯领地,带着淡淡的审视。 谈屿臣亦然,晦深的眸底哪还有半丝浪荡。 酒杯斜碰他的,发出轻微的碰撞,他留足时间,让许衍之慢慢考虑。 近些年许氏集团在欧洲大力扩张,发展成集医疗,地产,酒店,科技等多产业链集结的商业帝国,然许父的野心远不止于此,已经盯上汽车这个行业。 信道钢铁拥有亚洲最大产钢量,想要大力发展集团的汽车,信道钢铁必定得收入囊中。 许衍之这次回国也是因为这事,很明显谈屿臣猜到了。 “你舅舅对信道钢铁可是十拿九稳,我还以为你会支持他。”许衍之道。 他说的舅舅是是谈家的旁系,从谈屿臣外公那一代就将汽车和通讯分了出去,由他外公的弟弟接手,这些年谈家几支间没有商业竞争,倒也维持着表面的相安无事。 没有多余的时候给他答疑解惑,岑东和其他几个朋友踏入偏厅,骂谈屿臣顾此失彼,东道主原来躲这偷闲。 刚才的话题戛然而止。 这圈人大多从小认识,关系密切什么话都聊。 “我记得在剑桥那两年苦逼得跟个狗一样,教授天天说好久没出个诺贝尔,底下氛围跟打鸡血似的,我满脑子都是别再延毕了赶紧滚蛋。” 说话的人叫孟行,家里开律所,和许衍之是校友,“结果这厮兼修了自然科学不说,还能腾出时间隔三差五去牛津帮女朋友补——” 话没说完,岑东对他使眼色,他这才反应过来说错话了。 可许衍之如此不动声色,让人看不出他是否介意,反而温文尔雅道。 “时间管理这门学问,你不挺懂的嘛。” 孟行是浪荡子,在国外把爱情当成交友游戏,同时几个人不在话下。 “我那是温柔体贴ok,不忍爱慕我的妹妹难过。” 几人都在笑,许衍之才回国,几乎是承担了大半的火力,轮番对着他发问,话题一个接一个的抛来。 他多少有些吃不消,摇头失笑,又有些无奈,起身去旁边抽烟。 蓝色火焰照亮他深邃的眉眼,又在瞬间沉寂下去,身后传来他人的询问。 “三少爷你要真不做这个媒人,我可就自己追了。” 谢佑泽贼心不死,问这话就想旁敲侧击,他担心谈屿臣醉翁之意不在酒。本来嘛,没有血缘的妹妹,又生得天香国色,谁都会有那心思。 岑东道:“这位孟妹妹有能耐啊,一面之缘就让你魂牵梦萦。” 那么多声调侃里就谈屿臣不曾接话,把玩着杯子里的酒,淡红色的气泡在轻晃中附在杯壁上。 幽浮灯光将他眼底的情绪遮挡,只依稀可见他嘴角抽出一丝弧度。 不能称之为笑。 孟。 烟雾如丝游离,模糊了许衍之的面容,某个字眼总是能带起一些记忆—— 平时不曾挂心的,不会刻意翻找的。 但就像空气中漂层浮过的陌生气味,总会在再次嗅到觉得熟悉。 一道区别于清丽纤细,带着绵绵低柔的声音,突兀窜进许衍之的脑海。 “我叫孟九轶,孟子的孟,数字九,和铁类似的那个轶。” 第31章 许衍之,我喜欢你 夜色下,许衍之微微挑眉,有些纳闷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 但他的目光已经不经意往下瞥,落在了宴会厅一身银色礼服的女人身上。 她嘴角带着笑和他人保持点头之交,但笑却是点到为止的,经过丈量的,看起来比他还要敷衍一些。 拜良好的记忆所赐,回忆碎片里似乎还有另外一个她,具体面容模糊在过曝的光线里,比玫瑰还要艳丽的唇瓣,当时也咬下不止一圈齿痕。 是因为紧张么? “还给你。”她掌心摊着的,才是他的耳机—— 被她刻意用一模一样的掉包,故意放在那本形而上学的旁边。 她在二十多天的尾随中完全了解他的习惯,比如喜欢到周山校区的radcliffe camera看书,再比如会在踩单车时听歌,于是花光所有积蓄,来场蓄谋已久的的偷龙转凤。 许衍之本该在戴上那刻就有所察觉,因为和他的手机完全无法匹配,但耳机里突兀地传来绵绵低音—— “许衍之,我叫孟九轶,很抱歉用这种方式来认识你,但这已经是我穷尽毕生胆量,做出的最勇敢事情了。 我知道你喜欢弗格雷和亚里士多德你经常借阅的原版《organon》我也去翻阅过,但英文不是我的强项好多看不太懂。 我在书上嗅到一种香型,之前从来没有闻到过,带着淡淡的清爽,能不能问问你这种香氛的名字呢? 你清晨沿着湖滨路的河道跑步,其实我也在后面,那个时候钓鱼队已经在堤坝上排老长了,夏天的芦苇长得老高的,跑过去的时候能闻到露珠的气息。” 她顾左右而言其他,聊书聊哲学,聊风景聊自然,把话题扯得好远。 最后才回到她想说的正题上。 “之华大学可能只是你人生的短暂一站,听他们说你是因为在剑桥课题受阻,才短暂来这里学习,一年期满你就会回到既定轨道,但我还是想和你说——” 林荫大道,自行车嘎吱一声。 许衍之脚踩地,将车停下,因为对面女孩的忽然出现。 是调换耳机的始作俑者。 他的眼神如同山林里的雾,那样晦深不明。 紧张翻涌起来的潮湿几乎要将孟九轶淹没,不确定他到底听到没有,更不敢问。 她只能通过不断咬紧下唇瓣的软肉 来抑制颤栗,将他真正的耳机递了出去。 “还给你,还有抱歉。” 与此同时,耳机里面传来她低柔的声音,像是江南缠绵的风—— “许衍之,我喜欢你。” 远处的灯影绰约映于湖水中,被风吹起一圈圈涟漪。 岑东上前搭着许衍之肩膀,“...在看谁,叫你都没听见?” 许衍之眼神未起波澜,旋即便收回目光。 “随便看看。” 庄叔这时大步出现在偏厅,告诉他有人来电。 未曾挂断的接电人说明这通电话的重要性,这里显然不是通话的适宜场合,许衍之接过手机贴面,朝酒吧区外走。 ** 谈家别院几乎独占整座山,曲径通幽,景绕庄园,茂林修竹间有绕山而建的湖畔,孟九轶离开宴会厅,沿着小径慢悠悠地走。 闻琪这时发来条信息。 【九轶,今晚的宴会怎么样?】 前些天孟九轶就给她说要去参加私宴,连邀请函都镀着金箔那种。 她举起手机,给闻琪拍了张夜晚的谈家府邸,白色建筑群依山傍水,灯火通明,一眼看去竟不知道有多少层。 闻琪:【卧槽!这特么不是什么世界博物馆吧?卢浮宫也没有这么夸张的。】 孟九轶深以为然。 闻琪愤愤打字:【万恶的有钱人!】 孟九轶更仇富:【万恶的有钱人!】 闻琪:【等着,以后姐也买这么大个house,请两百个佣人让你随便使唤,你就是唯一的庄主夫人。】 两人都明白这是妄想,钱只会流向不缺钱的人,就如同爱一样。 但不妨碍她们乐观的活着,孟九轶笑里带着丝满足,正要回她,水声扑腾混着哭声传进她耳朵。 此处是长桥湖畔,离宴会厅已经很远了,夜晚十分渗人。 孟九轶举起手机灯,茫茫四处一扫,就见湖畔中央有小孩在挣扎,刚探出个头就往水里沉。 孟九轶大喊。 “有没有人帮忙!有人掉水里了!” 四周毫无回应,今晚谈家举办宴会,所有佣人都去前厅忙碌,而四周监控超四百多处,保安哪里可能每处都照看得过来,所以没传来半丝人烟。 孟九轶打给谈霓她没接,顿时急得被架在火架上烤。 能到谈家别院的小孩都非富即贵,若是今天真的命丧于此,谈家查找监控时发现她也在,只怕会落得个见死不救的罪名。 以后她在九州就待不下去了。 眼见小女孩哭声已经微弱,孟九轶顾不得自己蹩脚的游泳技术,脱掉高跟鞋和鱼尾礼服,一头扎进水里。 还好不是大冬天,不然入骨冰凉只怕寸步难行。她艰难划到湖中央,根本摸不到人。 夜晚漆黑阻挡视线,孟九轶只能不断出水,再进水,反反复复,她力气快耗尽了,就在绝望之际她摸到只软软胳膊。 孟九轶立马把人捞过来,小孩呛水过多,已经陷入昏迷不醒,她只能将她举出水面,确保她整个脸在外面,同时祈祷还有力气游回去。 然而老天偏和她过不去,紧张过度她右脚直接抽筋了,整个人直往水底沉。 孟九轶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湖水争先恐后涌进她耳朵鼻子,她奈眼前逐渐畸形模糊,在要失去意识那刻脑中闪过莫如月的脸。 如果知道她死了,莫如月一个人要怎么办。 她的思绪在混沌里飘得好远好远,不曾知晓,千钧一发之际有人跳下水将她救了起来。 他不停按压她胸口,又给她做人工呼吸,如此循环反复,有水从孟九轶喉咙里呛咳出来。 她睁开眼睛想看看眼前是谁,但费尽力气也不过睁开一条缝而已,灯光在眼前迷离拉丝,旋即又陷入了昏迷。 第32章 哄她 等孟九轶再有意识,已经两三天过去,她出口的声音都是沙哑的,落一场水更是引发了肺炎,连发几天的烧。 医生刚检查完,谈霓和大太太就进门。 “九轶你终于醒了,医生说你感染肺水肿的时候都把我吓死。”谈霓道。 大太太轻点她脑袋,“这孩子人好好在跟前,说什么死不死的。” 谈霓捂住嘴巴,孟九轶想问什么,结果话没出口一阵咳嗽。 莫如月将她扶起来靠在病床上,往她腰后颠了个枕头,谈霓赶忙给她接水。 “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 “还在icu。是顾家的小女儿真真,说起来他们也和孟家有生意往来,你还能远远叫他声世伯。” 大太太说随行佣人疏忽才让小姑娘跑不见,佣人又怕担不起这个责任,只敢偷偷去找,结果真真跑到后水湖畔,看树上挂着星星竟爬上去摘,最后不慎掉进水里。 大太太握着她的手,“九轶,我们谈家得谢谢你,要不是你这场宴会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老太太也想来看你的,但她身体一向不好,没敢让她动身。” 顾? 孟九轶第一反应是,顾氏船舶的那个顾吗? “其实我没做什么,反而因为技术不够精湛差点自己也出了事。后来是谁救的我们?” 谈霓道:“衍之哥哥救的。” 孟九轶愣了愣,“....谁?” “许家的大公子。” 大太太说,“他将你从后山抱过来时,你一张脸毫无颜色,我当时就给吓蒙了。 还好屿臣反应快,立即叫直升机送医院,加上别院一直有备着的医生,路上抢救才没酿成大祸。” 居然是他,孟九轶眼睫轻轻低垂下去。 “多亏了许大公子。” 她还在病中,大太太让她好好休息,嘱咐两句和谈霓离开了。 人一走,莫如月摸着她毫无血色的脸,眼眶发红。 “以后这种宴会还是别去了。” “我没事。” 孟九轶感受着脸上的温度,当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她脑海里面想的都是莫如月。 她嘴唇动了动,“妈。” 莫如月因为她这句称呼生生落下泪,女儿已经很多年没叫过她了。 “怎,怎么?”她赶忙问。 “我想吃煲仔饭。” “妈现在就回去给你做,马上送过来。” 孟九轶靠在病床上,看着她激动离开的身影,慢慢闭上了眼。 日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带着疲倦和妥协。 她累了,也记恨不动了。 孟九轶本来想休息,可看望的人一波接一波,期间顾夫人也来了,表示很感激她救了真真。 女儿落水反倒让他在这个圈子里露脸,孟父十分健谈,期间收了很多名片。 可怜孟九轶发着低烧,本就嗓子疼,被他们的寒暄吵得脑子都炸了,最后以想休息为由,委婉让他们先离开。 病房安安静静,水喝完了,孟九轶只能自己撑起来,摸把刀过来削苹果。 门在这时被推开,原以为又是看着谈家面子来看望的人,没想到一抬头却是谈屿臣。 她心里一慌,刀莫名打滑,苹果就这样滚到地上。 谈屿臣扫了眼脚下的苹果,挑眉,“是给我削的嘛,可惜了。” “.....” 孟九轶放下刀,到嘴的苹果飞了让她更加郁闷。 “你来干什么?” 谈屿臣关上门,眼见他走近,她立马道:“那个小姑娘是自己掉湖里的,和我没关系,有监控为证,我也是碰巧看见,不信你可以去查。” 她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防备,人也往床头撑坐了些,这副随时准备斗争的姿势,倒把谈屿臣整无语了。 “在你这我就这么好赖不分?” 他倒了杯水放在她跟前,孟九轶撇过脸,明显不愿意接受他的假好心。 “已经探完病了,你可以走了。” 平常见面她还要虚假客气一番,假笑挤挤官话,这是是第一次将逐客令下得明明白白。谈屿臣当没听到,拉过椅子坐她对面。 “第一次见救人是你这种聪明法,游泳技术明明跟三脚猫,不知道喊人帮忙还要往里跳,是不是该给你颁个英勇就义奖?” 孟九轶听不得他这么阴阳怪气,愤怒瞪向他。 谈屿臣非得在作死边缘徘徊似的,闲闲道。 “怕出点什么事别人把责任归咎到你头上,平时不挺能的——” 话音未落,孟九轶捞起一个苹果砸向他,得亏谈屿臣偏头躲得快,不然正中脑门。 没命中她气得不行,牵动肺部,咳得脸都要红了。 “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之前牵扯你家的人,你都要拿我开刀。 如果那个小女孩出什么事,到时候顾家和你们因此结怨,或者外面怨你家别院安保不严,你不会将计就计甩锅到我头上? 再找人推波助澜,添油加醋传出去就成了我的责任,我现在把人救上来了,凭什么你还来奚落我?” 一番话下来,谈屿臣脸都黑了。 孟九轶亦然,病重情绪容易不好,想到自己弄成这样还要莫名其妙被他奚落,一股莫名悲怆袭来,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忍住,但眼圈已经红了。 她把脸转向一边,半点声音没有发出来。 但颤抖的嘴唇和下巴滴落的珍珠却暴露无疑,平时见她装老成虚张声势惯了,谈屿臣此刻才想起她和谈霓差不多大。 他盯着她看了会,拿过纸放她跟前,语气也缓了。 “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啊孟九轶,咱俩也合作过小两月了,就这么看我?” 少拿这些话pua她,他俩之间有个屁信任。 孟九轶很想不理他,然而眼泪渗到嘴巴里,脸虽硬气地拗着,手已经去接面前的纸擦泪。 谈屿臣眼神跟随她的动作,“脾气发完了没,发完了听我说两句。” 她耳朵绝对出问题了,居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轻哄的意味。 第33章 不至于强迫你 孟九轶低头不说话。 “你只记得我威胁你,拿着你的把柄让你帮我做事?但脱离我这宗交易,我不信你不清楚干以前的行当风险有多高。” 谈屿臣道,“觉得所有人都是傻子?被抓着点把柄就让你随意开价拿捏,以前没出纰漏是你运气好,你敢保证以后运气都能这么好,但凡被抓住一次,整个孟家都会被你连累。” 视野余光里,他靠在凳子上,给人不正经之感,但话却是在理的。 孟九轶其实一直知道,但心里那道坎过不去,他心思玲珑太会拿捏人了,这样的男人对待自己人,能牢牢把你护在羽翼下。 但她不是,她注定是被剥削那方。 谈屿臣又道:“如果真不想干,等这笔交易结束,我不至于去强迫你。” 孟九轶抬眸看他,目光对视间,男人漆黑的眼瞳如雾霭,带着少有的正经。 她问出了心中一直有的顾虑。 “如果以后事情败露,你会把我推出去嘛?” 泪珠凝在她眼睫毛上,巴掌大的小脸明明显得病态,却显出一股凌虐的美感。 谈屿臣挑眉,有些匪夷所思,“你脑袋瓜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那就是不会了。 孟九轶扪心自问,是真的不想和他合作嘛,还是心有芥蒂? 他给的报酬其实挺丰厚的。 她只是..只是讨厌他刚愎自用,姿态高傲,也讨厌他的洞察人心,讨厌他随时都能拿捏她。 孟九轶轻声道:“我想要有随时叫停的权利。” 这是想继续交易的意思,谈屿臣悠悠点头:“可以。” “还有...” 她慢吞吞提要求,“以后,我和你得是合作方的关系。” 她多骄傲啊,连话也不肯完全说明白,要他去猜,要他换位思考。 合作,意味着双方地位等同,互相尊重,人格平等。 她不再是他可以随意支配的人,她再做什么,也不用被他冠以自作聪明的奚落。 谈屿臣静看了她几秒,她的脸蛋被光线照得近乎透明,眼里残留的晶莹成了碎玻璃,会扎人的。 他有一瞬间的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对她了。 谈屿臣的御下之道还是小时候从老爷子那学的,到他这只会青出于蓝,他自问挺深谙这一套,没想到被她搅合得毫无章法。别说压了,凶两句就得反弹,给甜枣于她就是毒药。 那些套路对她来说没用,比谈霓都难应付。 谈屿臣眉头微微动,像是妥协,最后道。 “我们不一直都是嘛?” ** 谈屿臣刚离开没多久,就有人端着水果到她病房。 好几种花样,有些是这个季节不常见的,切成了一节拇指大小,方便她用勺子舀。 孟九轶就想吃点水果润喉咙,没想到她这么体贴,受宠若惊道。 “谢谢,麻烦你了。” “我是你的陪护,孟小姐不用这么客气。” bonni道,“其实我还没想到这一层,是刚才三少爷交待我做的,他说你大病初愈需要这些。” 居然是他,孟九轶咬着勺子没说话。 谁要他假好心了,心里虽然这么想,她又默默舀了勺西瓜进嘴里。 不得不说,这人心思真的很细,某些小恩小惠让人想记恨都难。 之前还以为他对自己有那种心思,想想就臊得慌。 又想到bonni说的陪护,抬头扫了下周围,落地窗可270度看江景,沙发用餐区一应俱全,门外似乎还有客厅和独辟出来的卫生间,比起病房更像豪华套间。 孟九轶纳闷,“我这是在哪家医院?” “青山私人医院,隶属于许氏集团旗下的松和医疗。” bonni说,“大少爷在出国前特意交代让我好好照顾你。” 孟九轶“哦”了声,已经猜到了,毕竟九州的医疗绕来绕去都和许家相关。 “有空替我谢谢他。” “好的。” bonni是个非常优秀的陪护,每日来看望的人不少,她会根据孟九轶的面部表情判断她是否愉悦,来想出各种理由打发对方。 别看她身份不高,但面对这些有钱人丝毫不慌,专业得孟九轶都给她竖大拇指。 期间谈升每天都来看望他,一双双眼睛都快黏在孟九轶身上。 bonni一眼看透:“他喜欢你。” “就你聪明。” 孟九轶眼神无奈,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想和谈升扯上关系。 就说谈屿臣在那压着,能允许她和谈升有结果嘛,而且还有冯岚,若是知道他儿子这样,只会将脏水往她身上泼。 于是微信上谈升频繁发来的消息,孟九轶只当没看见。 枯燥的病房生活里,bonni会加进来很多活动,比如陪她去楼下散步,芙蓉和木槿花正是花期,开得艳丽; 也会在午休之前为她打开电视,娱乐新闻层出不穷,影后唐柠搭上九州某位顶级家族的继承人,又是陪逛街的,又是去剧组探班的,资源好到起飞,大概是好事将近啰。 狗仔分明多次拍到他们出行的照片,但不知是迫于男方家族的势力还是如何,男人次次都是背影出镜,哪怕露出个侧脸都打上马赛克。 但手腕上深蓝色的陀飞轮表,不就是谈屿臣上次来医院戴的那只? 孟九轶懒得看他的桃色新闻,摁动遥控器转台,几个频道过后。 她手一顿,又按了返回键,停在某个国际艺术家的采访节目上。 bonni端着餐后甜点进门,见她靠在病床前,盯着电视,黑茶色的瞳孔空空的。 音乐频道正在播报某个来自亚洲的着名小提琴家。 “据悉vera gao是第三次受邀在莱茵音乐厅演奏乐曲,此前曾与海德堡交响乐团合作过贝多芬第二钢琴协奏曲。德国音乐学家volkmar braunbehrens也将出席,让我们期待vera gao的表现。” 画面的背景,女人站在万人之上舞台,一身紫色礼裙极为惊艳,低眸间睫毛盛满金光,小提琴的婉约之声自纤长柔美的手中绽放。 主持人等影像播完,问道。 “vera,您是第一位登上莱茵音乐厅的大提琴手,祝贺您!能问问你演奏会结束的打算嘛?” “谢谢!”高弦月微微一笑,耳垂上的澳白珍珠闪烁着莹润的光芒。 “等这次音乐会结束我应该会回国,目前准备递交九州管乐团的申请书,不过感觉竞争好大,听天由命吧。” 她蹙眉的模样淡去了那股疏离感,像只撒娇的布偶猫。 主持人直呼心被戳中了。 “听说您这么多年一直有在资助非洲的贫困儿童,同时也成立了流浪动物保护基金会,真的让我很钦佩,能和大家说说你这么做的初衷吗?” “初衷可能是不忍。” 高弦月笑道,“我并没有多伟大,只是共情能力很强吧,看到他们那么痛苦,如果不想办法做什么的话,那种煎熬会一直跟随我。” 好伟大!比菩萨还慈悲。 谁能想到这个人骨子里是佛口蛇蝎。 第34章 拿了走光剧本 高弦月微微一笑,耳垂上的澳白珍珠闪烁着莹润的光芒。 “目前准备递交九州管乐团的申请书,如果成功的话应该会回国发展,不过感觉竞争好大,听天由命吧。” 她蹙眉的模样淡去了那股疏离感,像只撒娇的布偶猫。 主持人直呼心被戳中了。 “听说您这么多年一直有在资助非洲的贫困儿童,同时也成立了流浪动物保护基金会,真的让我很钦佩,能和大家说说你这么做的初衷吗?” “初衷可能是不忍。” 高弦月笑道,“我并没有多伟大,只是共情能力很强吧,看到他们那么痛苦,如果不想办法做什么的话,那种煎熬会一直跟随我。” 好伟大!比菩萨还慈悲。 谁能想到这个人骨子里是佛口蛇蝎。 在孟九轶被霸凌长达一年的时间里,高弦月一直充当着什么角色呢?保护者,朋友,救赎。 班里有人说,她是小三的女儿,她母亲就是靠张开腿才送她来这里上学的。 有人说,亲眼看到她偷偷摸摸进数学老师的办公室,出来时衣衫不整,连头发都很凌乱。 有人说,她家人早不管她了,她就是靠陪睡挣的学费。 这些声音糅杂在一起,传遍学校,被他们反复津津乐道,在她路过时窃窃私语。 只有高弦月站出来替她说话。 在她被诬陷偷钱,书被丢进脏水桶里,被摁在游泳池里只剩一口气时。 高弦月替她擦干净,说九轶啊,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要懂得保护自己,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只有尝到同等的痛苦,你才能够释怀。 第二天,有同学鞋子里藏了针,被贯穿整个脚掌,而她的储物柜正好搜出了针。 她成了板上钉钉的罪魁祸首,和所有人眼中的罪有应得。 而高弦月自始至终陪在她身边。 再后来所有人的倒霉,都成了她的蓄谋而为,被单独的个体霸凌还能喘息,可如果所有人敌对,她就是被捕食的猎物,谁都可以欺压她打击她。 在她受不住想要辍学那天,孟九轶在天台见到了另一个高弦月。 她穿着学生制服,咬着烟点上橙红色的火焰,吐出一口烟雾,问汪茹她们几个。 “下一个打算玩谁?” 眼前左右晃悠的手让孟九轶回神,bonni问:“你认识她嘛,我看你盯了电视这么久。” “嗯。”孟九轶垂下眼。 “她是我高中的...朋友,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她声里藏着若有若无的冷然,眼神也是。bonni顺其自然道:“要是想她就主动联系呗。” 主动联络? 高弦月已经切断和国内所有同学的联系,孟九轶暂时没有办法见到她。 “我会的。” 孟九轶看向她手中的盒子,“你拿的什么呀?” bonni晃晃餐盘里的甜点。“可以刺激多巴胺的分泌,这种物质会传递快乐兴奋,来一点不?” 在医院这些天bonni比孟父还要关心她,她拿个小勺慢慢挖,嘴里甜丝丝的,真的好吃唉。 bonni问:“刚才我看你爸在门外准备进来,结果被人叫走了?” 孟九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我在我爸眼里只是个交际的工具,很正常。” “这种不爱女儿的父亲,你也不爱他就行了。” 孟九轶心中一动,又见bonni上下打量她,“让女人心情明朗吃吃逛逛是最容易的事,现在你虽然不能出去,要不要给自己换件睡衣,我看你每次都穿这种老奶奶色,真是糟蹋你的脸蛋。” 孟九轶眨眨眼,惊讶她的脑回路。 “你们医院还提供其他睡衣?” “sure,睡衣种类就压在餐点那本目录之下,是你自己不仔细好吧。” 孟九轶本来没当回事,结果等bonni推着衣架过来时,她差点惊掉下巴,各种材质色泽都有,相比起来她这件的颜色确是老奶奶。 见她那么热心的推销,孟九轶也拿着在镜子面前比划两下,突然她后知后觉想起件事—— 等等! 她跳进水里的是不是把礼服脱了? “你怎么了?”bonni见她如同石化一般。 下一瞬,孟九轶把睡衣盖在脸上,发出纠结的呜咽声。 她就是脱了!礼服是鱼尾式,下水影响行动,她当时只穿了个聚拢型胸贴和内裤,但是胸贴不防水的,在水里挣扎那么久... 那许衍之把她救起来的时候岂不是? 天! 孟九轶无力蹲在地上,把脑袋都埋了进去,一会抓头发捂脸懊恼,一会自言自语,耳朵像是炸开了朵朵烟花。 bonni:“孟小姐了?” 孟九轶仰头看她,讷讷道:“bonni,我被送到医院那天...” “怎么?” “...谁带我来的?” “大少爷啊。” “不是...”孟九轶不知道该怎么说,快抓脑袋了,“我是想问...想问我那件礼服还穿在身上嘛,因为那是别人送我的,还挺珍贵,我想留作纪念。”实际上是想问她被送来医院是什么样子,里面全裸嘛,还是? bonni道:“我是之后接到命令才来的,最先接待你的应该是anny,我去问问。” “快去快去,我等你的消息。”孟九轶迫不及待将她往门外推。 等人走后,她慢慢倚在墙壁上,像是脱力般没了力气。 拜托,一定要她留条底裤。 虽然戴胸贴也没法见人,但总比全裸好啊。被拒绝不丢人,在人家面前不着寸缕就真的没脸见人了。重逢虽然没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但她想象的,该是高傲从他面前走过,每次都目不斜视。 救命!她真的不想拿走光的剧本。 门铃这时被摁响,孟九轶立马去开门,“ bonni你真好,这么快——”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门外站着的根本不是bonni,是许衍之。 相较于宴会那晚的西装革履,他今天穿着件棕色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开,平添几丝随性。 “....” 孟九轶脑袋一空,光会站在那。 许衍之目光轻轻落在她脸上,桃腮带粉的痕迹还留在脸颊,沿着耳后一直蔓延到脖颈,像是桃花汁在涌动。 又不动声色逡巡她身后,几套睡衣凌乱搭在沙发上,大概刚才才试完。 他眼里带着一丝笑,“感觉你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第35章 看到她近乎全裸 孟九轶惊醒,几乎是机械性地道谢。 “已经好了,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听他们说那晚是你救了我们,谢谢。” 许衍之颔首,“应该做的。” “那晚你怎么会在那?”孟九轶问。 这是个很好解答的问题,许衍之唇角微勾,意味深长道:“你确定要在门口同我聊这些?” 孟九轶反应过来还让人家站在门口,恨不得自拍脑袋,赶忙请他进来。 沙发上放着试过的睡衣,她给他们接水,把睡衣薅到另外一边给他留出位置,但有两个人呢。跟在他身边还是大学那位管家,孟九轶只能让他坐凳子了。 “大叔,你也坐。” 庄叔笑道:“孟小姐不用客气。” 安静的病房并不会因为多个管家就变得气氛融洽,他和大学的春风和煦已然不同,温雅贵重里带着丝压迫。她没看他,低垂着眸,目光落在他腕骨处扣着的陀飞轮表上。 许衍之放下水杯,“我当时打电话的时候正好路过那,听到水里有动静才发现有人,你胆子挺大嘛。” 他意有所指的一句让孟九轶有些不解。 “自己都不会游泳还敢跳进湖里,那个地方很偏僻,当晚有人经过的概率微乎其微,你这是把命搭上救人。” 他有把极为动听的嗓音,平和轻缓,像是大提琴的弦在震动,引人入胜。 孟九轶听得出他话里的揶揄,或许还有嘲笑她不自量力。 但重来一次还是得救。 她别无选择。 顾家的小女儿谁都可以旁观不救,只要吆喝两声,再跑去喊人,哪怕小女孩真的溺毙在湖里,也不会怪到对方身上去。 因为身份对等,谁也没有义务出生入死。但只有她孟九轶不行,脊梁骨会被戳断的,以后这个丫头的命债会加到她身上。 只是这些心思不便和其他人说,孟九轶腼腆笑笑,说当时是稀里糊涂就跳下去了,现在想想都很后怕。 “对了,许..先生。” 她话里的间歇让许衍之稍稍一顿,低眸瞥她。 许先生。 多年前他听过另外一种声音的,绵绵柔柔的,听起来像撒娇。 叫他—— 许师兄。 许衍之耐心等着她的后半句,“怎么?” 孟九轶又想抓脑袋了,她要怎么问啊,问救她上来时,是不是已经走光。 但不问的话,这个猜想永远徘徊在脑子里,时不时要埋个地雷。孟九轶都快焦虑得啃指甲了。 她反复咬着唇瓣的软肉,话到口中不停打转,干脆破釜沉舟。 “就是...我其实也会一点游泳,但那晚在湖里怎么都游不动,想问是不是被水草给伴着了?你救我起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我喉咙里有杂物?” 她以为自己端端大方,礼貌的笑容无懈可击,殊不知许衍之将她的伪装一眼看穿。 他轻瞥她无意识扣着沙发的小动作,咬出齿痕的唇瓣,不像那晚惨无血色,倒像是玫瑰捣出花汁水,重重涂抹而上。 许衍之知道她想问什么。 起初为了救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抢救上,在英国那几年有专业的溺水抢救教学。许衍之早已练得醇熟,但眼前是条活生生的人命,且救她的时间比以往练习的任何一次都久,久到有冷汗从他下巴砸落,他浑身崩成一线。 直至水呛出她喉咙,许衍之才松懈下来,掌住她脑袋让其偏到另一侧。 意识也在此刻缓缓归位。 许衍之这才看到眼前她近乎全裸,夜色浓稠,空气里笼罩着层薄雾,愈发衬得怀里这一抹白腻像珍珠,而且还是最晃人莹亮的澳白。 可远比珍珠要软,高高耸起的地方,像包裹着充盈的水流。 刚刚被他不断按压着。 哪怕骨子里奉行着非礼勿视,许衍之的目光由于凝滞,还是停留了几秒。 直到身后传来庄叔脚步声,带着纳闷的询问。他立即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随即一声命令。 “站住!” ..... 许衍之没答,目光还停留在她唇上,再咬就要溢出花汁了。 孟九轶垂下眼睫,陷在激烈无比的心跳里,他为什么不说话? 哪怕对视不敌,她去瞧他衬衣的纽扣,但视线的余光仍确定他在看她,那种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只掉进蜘蛛网的蝴蝶。 难不成她真的... “没有,那里光不太好当时没太注意,确保你还有气息后,我给你披上外套,就叫庄叔去叫人了。” 他话里总给人莫名信服的力量,光不太好? 那就是什么都没看到,孟九轶放下心来。 转念一想危急时刻,人家忙着救人怎么可能注意这些,是她小人之心了。 庄叔在许衍之耳边低语着什么,孟九轶猜测他待会可能有其他事,果不其然见他起身,微微颔首道。 “有什么需要随时说。” “再次谢谢你。”各种感谢的方式都被孟九轶咽了下去,她真诚道,“希望你和苏师姐越来越好。” 许衍之回头看她一眼,眼神那样晦深。 “好好休息。” 等人离开后,孟九轶才反应过来,最后这句话他似乎没接。 什么意思? 没有过多的时间让她琢磨,bonni带着anny来了病房,确定告知她,来到医院之后她被裹得严严实实,替她换病服时里面两件套都在。 “没关系,紧急情况嘛,况且比两点式要保守多了。” 孟九轶彻底放下心来,行吧,胸贴就胸贴吧。 就当穿了个比基尼。 她不知道的是,刚才男人穿过走廊,和她们两人擦身而过。anny抱怨自己说没时间,bonni说孟小姐有事要问,就耽误她一小会。 两人在看到许衍之后,叫了声大少爷。许衍之平淡地问。 “孟小姐有什么需要?” bonni如实交代。 “她想知道自己被送来医院那天,是不是走光了。” 许衍之摇头失笑,不知道是该感叹她这么多天才后知后觉,还是怎样。 “你这样和她说。”他道。 二十多年从来没有撒过谎的男人第一次破律,只是让她安心。 第36章 舔着脸上门追他 在医院住了两周,孟九轶已经好得差不多,顾家小女儿在icu也转危为安,顾家别提有多感激她。 出院之前,孟九轶先去看望顾真真,小姑娘一番折腾下来瘦了好多,眼睛水汪汪的显得好不可怜。 “九轶姐姐,他们说是你救了我。” “不是。” 孟九轶摸摸她的脸蛋,“是你自己福大命大,土地公公说你在人间还没体验够呢,所以要罚你无灾无病快乐到老,咱们以后都不能再做那些危险的事了好不好?” 真真点头。 “那拉钩。” 两人的手指勾在一起,盖了个章。 顾夫人在旁边擦了擦泪,对冯冉说:“还是孟太太会教养子女,两个我都越看越喜欢。” 冯冉的笑险些维持不住。 她听得出来,音彤只是连带被夸而已,顾夫人真正满意的,是眼前这个。这些天来医院的人无不夸赞说,她养了个好女儿。 这些话,无异于一耳光重重扇她脸上。 “都是应该的。”她笑意勉强。 孟九轶离开医院时,孟父和冯冉都来接她出院,她如今是顾家的恩人,于面子上孟父得做足对她的重视。 孟九轶并未同他们回孟宅,而是以朋友邀约为由中途下车,悄悄在监控盲区等待,几分钟后,便有套牌的大g接她去山顶的竹篱小院。 她已经想好怎么把那支派克笔物归原主,只是还需要谈屿臣帮忙。 孟九轶到的时候他还没来,索性靠在躺椅上晃悠,看云卷云舒。 结果没晃几下瞌睡就来了。 谈屿臣到的时候便见她在眯眼打盹,一头长发如绸缎垂落,被风轻轻撩起,脸颊被阳光晒成了粉色。 依稀听到动静,孟九轶迟钝地揉了下眼睛,眼前的轮廓慢慢清晰——谈屿臣握着摇椅,正低头看她,有种混不吝的坏劲。 孟九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惹得头顶传来声轻笑。 “怎么病好就来了,这么勤奋?” 孟九轶已经准备好了完美的说辞,谁料谈屿臣坐她对面,好整以暇道。 “缺钱了?” 完全被他戳中心思的孟九轶:“.....” 她深呼吸,甜美假笑,“我这不是怕三少爷等久了嘛,距离你交给我任务已经过去一个月,我还半点进展都没有。” “那你多虑了,我还真不急。” 谈屿臣问,“喝咖啡吗?” 他是真的不急,桌边器具一应俱全,索性闲来无事泡咖啡玩,孟九轶看他用汤匙将咖啡赶进盖碗,热水沿边环绕后,捏着杯檐缓缓倒入公道杯。 热烟缭绕上他修长的骨指,隐隐可见淡青色的脉络,他整个人也在这种香气里显得深邃悠远。 那股奇怪的反差感又来了,他现在和示于人前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或许是盯着谈屿臣太久以至于取悦了他,第一杯他推给了她。 “尝尝,才送上来的。” 孟九轶可尝不出来,喝的于她而言只有甜和不甜。 本来想和他讨价还价的,结果对方更沉得住气,烦! 她牛嚼牡丹似的喝下。 “我查到陈仲利这个月会乘坐欧根罗号前往新奥,三少爷能帮我弄张船票嘛?” 议员的行程多半是透明,媒体为行使监督权会将他们的行程披露出来,孟九轶想查到并不难。 谈屿臣放下杯子,“想到办法了?” “也不算,不过平时他身边跟着七八个保镖,不是在演讲就是在开会,旁人肯定没有办法近身,倒是上了游轮他的活动空间固定,我可以找到很多机会。” 孟九轶说完,有些古怪看他,“你做这些该不会是想拉陈仲利下马,然后你们——” 谈屿臣嗤笑了声,“想什么呢,谈家不涉政。” 不涉政,说得好听。 自家不涉政是吧,反正有一批社会精英竞选上去后,心甘情愿给你们资本家当牛做马。 谈屿臣微眯眼,似笑非笑盯着她。 “干嘛搁心里骂,说出来听听。” 她哪敢啊,他小肚鸡肠得很,孟九轶默默地喝了口咖啡。 真的很苦,旁边有咖啡方糖,她放了好几颗进去,再倒了半杯牛奶。 谈屿臣摇头啧啧,“上好的蓝山在你这真是浪费。” “我的品味可没有三少爷这么好。” 孟九轶才不管什么浪费,味道好喝就行,谈屿臣起身走到山崖边,身形微躬靠在栏杆上,衣摆被吹得鼓风。 “这小院现在还行,再等一阵就闷了,我有处避暑的山庄,之后有事来那找我。” 这还闷呢。 孟九轶一进竹林便觉清幽,有凉风自底下缓缓送来,这不是自然能形成的,他必定花了很多心思。 “我不挑,觉得还好啊。” 谈屿臣转头看她,勾唇道:“不想去?那来橙园找我也行。” 孟九轶险些一口咖啡喷了出来,橙园是谈家真正的府邸,区别于偶尔用来举办宴会的别院,橙园坐落在东一环内,一草一木都代表着历史。 去干嘛?昭告天下他们两个在私下交易? 还是让别人误会,她都舔着脸上门追他了。 不能被这个人带话题节奏,孟九轶回到正题,“船票的事你到底帮不帮忙?” 谈屿臣道:“我让江周给你。” 第37章 别给我转账了! 孟九轶回到孟宅时,不仅孟太太不在,连莫如月都不知去向,问过佣人才知道冯岚来找太太小姐逛街的时候,也叫上了莫如月。 逛街怎么会叫上她妈? 平时受过孟九轶恩惠的佣人,偷偷告诉她。 “还有其他夫人太太一起,二小姐别担心。” 孟九轶还是有些不安,在微信里问莫如月情况,莫如月说有其他人陪同,她才稍稍放心。 在游轮上接近陈仲利,并没有和谈屿臣的那么十拿九稳。 她根本不知道船上什么情况,索性趁着这点时间,模拟下到时候会出现的各种情况,如何才能趁陈仲利不注意,将笔放回去。 还未理出头绪,谈霓电话就打来,宾利直接开到孟宅,让孟九轶陪她逛街。 孟九轶无奈道:“大小姐你这也太风驰电掣了吧。” 谈霓凑在她耳边,掩唇,“v&c的销售告诉我到了颗艳彩梨形蓝钻。” 她酷爱珠宝,有整整两间装有恒温系统的储藏室来收藏它们,孟九轶理解不了这些,但乐意陪君子同行。 她们去的是九州最纸醉金迷的地方,大牌不计其数,橱窗内的包包首饰随手一挑便是天价,路过的人无不侧目驻足。隔街便是纸醉金迷的酒吧区,两街并立几乎容纳整个城市的客流量。 谈霓和孟九轶到时,门口铺上红毯,六名店员分站在门口等候。 “谈小姐,需要帮您清场嘛?” “不用。” 这些sales在国外就接待过她,知道她处事低调,引她们进去。 上了四楼,明亮安静地私人区域域豁然入眼前,贵宾室装有香氛系统,混着马卡龙淡淡的甜味,让人心情莫名愉悦。 sales手中这颗艳彩梨形蓝钻,曾作为英国女王遗物拍卖,后被v&c以拍卖下来,加工打磨后,还未曾在任何客人面前展示过。 谈霓是第一个见到它的人。 谈霓正好缺件胸针,没问几句便拿下,倒是孟九轶听到价格后,倒吸口冷气。 打扰了。 sales介绍另一款藏品,“谈小姐,这条珐琅项链,是苏巴拉皇后在1878年加冕典礼上佩戴过的,您要不要试试?” 谈霓拿在孟九轶脖子上试了下,“九轶喜欢吗?我觉得这个颜色很衬你。” “别闹了。”孟九轶被她的煞有其事吓到。 “没闹,我看到你老戴着这根项链,也试试其他的嘛。” 她脖子上的山茶花项链,谈霓似乎看她从没取下来过,感觉戴了好多年,已经褪色了。 谈霓道,“而且我想送你什么礼物,当做答谢你今天陪我逛街。” 孟九轶取过项链,起身戴在她脖子。 “如果真的想答谢,不如请我吃饭,我是个俗人欣赏不来珠宝,但是对吃的来者不拒。你看,戴在你身上才是真的漂亮。” 她是需要钱,但不接受不对等的礼物。 如果答谢不了,久而久之这段关系会变味。 “好叭。” 店员后面还介绍了很多款式,谈霓扫了几眼,有兴趣的就拿下。更多时间她在埋头刷手机,旁边几个人都能感受到她情绪不佳。 孟九轶轻声问:“你怎么了?” sales很有眼力见,起身出门。 谈霓低垂着眉眼,“九轶你说我是不是哪里不够好?” “为什么这么问?” 在孟九轶眼里,谈霓出众完美到无可挑剔了。 “不然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谈霓支着脸蛋闷闷不乐,微信的聊天止步于公事,最多就是像哥哥那样关心她那句,再深就绝对不可能了。 哪怕厚着脸皮跟谈屿臣去他们的聚会,交谈也是点到为止。 许衍之竖起一道屏障,温和无声却坚不可摧,用谈屿臣的话说再上赶着,都没脸承认她是他妹。 她也有骄傲的好不好。 孟九轶想起她在宴会翘首以盼的模样。 “是...许家的大少爷嘛?” 谈霓垂头不语。 她轻抿了下唇,在想怎么安慰谈霓。 “或许是因为他有感情很好的另外一半?” “他有啊!但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分了手总得往前看吧。” 孟九轶正在喝咖啡,听了这话险些呛到。 “...因为什么?”她无意识地抠着咖啡杯,听到自己问。 孟九轶想起那天病房,许衍之意味不明的一眼,是因为他和苏颜早已分开,所以不再允许别人再提及他们的感情。 “不知道,对外瞒得严严实实,我猜应该是许叔干预了,他很看重门第的。” 他们出国第二年就分了,对方家里好像是企业高管?” 不是,是顶级书香世家,父母都是国内一等学府的大学教授。 苏颜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孟九轶没法说她半点不好,她气质恬静得像阵风,浑身透着股腹有诗书的安宁,是之华大学的一道风景。 像孟九轶这种不擅学业,撑死才考上隔壁师范的,不知道多羡慕。 这样的家世,许衍之的父亲都觉得不行? 孟九轶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 “听说男的都喜欢弱柳扶风,让人很有保护欲的女孩子,他前任好像就是这样。” 谈霓重重放下勺子,“我最近胖了好多,不行我绝不能再吃了。” 说着不吃,其实还在偷偷瞅。 “吃你的。” 孟九轶会心笑笑,把勺子重新放回她手上。“弱柳扶风有弱柳扶风的美,圆嘟嘟有圆嘟嘟的可爱,不能因为对方喜欢什么,你就变成什么样吧?” 她曾经也陷入这样自我怀疑的怪圈,不想看到谈霓也这样,“总有一天你会遇到真正和你契合的人,而且我觉得你有点肉比瘦瘦的更好看。” “真的?” 孟九轶掐掐她的脸蛋,“真哒,你最好看!” 谈霓本性是个乐天派,两句话就哄好了。 她挑珠宝的间隙,孟九轶去了趟楼下的卫生间,手机忽然传来嘀嘀两声,谈升又给她发来微信—— 转账【】,问她到家了没。 孟九轶:“....” 他是有钱没处使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医院对他爱搭不理,所以开始转为金钱攻略,每天都给她转账。 孟九轶皱眉打字:【别给我转账了!】 谈升秒回:【到家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孟九轶不回。 谈升又发了消息过来。 【不转也行,和我去吃顿饭。】 【一顿饭也不行?】 他这明显是贼心不死,孟九轶自问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总不能撕破脸骂他。 谈升愿意装糊涂就随他去。 她将那些消息搁置,相信过十天半个月,对方慢慢就冷下来。 孟九轶洗完手出去,三楼东侧是成衣区,沿着楼梯上楼时,她无意瞧了眼,竟看到莫如月和一群太太,有sales和试衣模特在给她们展示。 她们来这里逛了嘛?孟九轶正犹豫要不要下去,就听冯岚对莫如月道。 “你试的这件不错,站起来给宋太太看看。” 店里明明有专门的试衣模特,莫如月笑意勉强,轻声细语道。 “要不还是让她们——” “怕什么,你之前不就做过这个嘛,脸虽然不如过去,但身材还没有怎么走样。” 冯岚笑道,“难不成在孟家这些年把本职工作都忘了?这人啊,果然不能忘本,以为插上鸡毛就变成凤凰了。” 第38章 邪恶因子 其他几位太太都不接话,冯冉同样,装模作样打量着sa手上的裙子。 上午在顾太太那里受了火气,她正需要什么东西降降火。 没人替她说话,莫如月只能僵硬地起身,走到她们面前,展示身上这件衣服。 宋太太摸了摸她的腰身,问旁边的人,这腰我穿是不是太瘦了。 别人回:不瘦,你身材还比她更好一些。 宋太太道:“你转过去我看看。” 莫如月低着头,慢慢地转身。 “把裙子提起来看看,感觉有些太短了。” “妈!” 一道明亮的呼喊响彻三楼成衣区,孟九轶三步并做两跑下去,先是去挂衣区拿了件旗袍到宋太太面前。 “宋太太,这件旗袍颜色鲜亮,更适合你,我妈妈生下我弟后一直没恢复过来,腰身应该和您的相比不合适,要不我试给你看看?” 她才刚和顾家攀扯上关系,宋太太哪会犯傻折辱她。 “不用了,这孩子,快叫你妈过来坐啊。” “不坐了,我妈腿脚也不好,坐坐站站的怎么受得住。” 宋太太笑得尴尬,孟九轶转头看向冯岚,“小姨,我看二楼成衣区有在展览婚纱,不若您去看看,希望您和姨夫早日达成所愿。” 谁都知道,当年冯岚以腹中之子要挟嫁进谈家,老太太不满,硬是连个婚礼都没办。这么些年都成为她的心病,孟九轶偏偏戳她脊梁骨。 冯岚大怒:“你——” 要发作时,孟九轶已经拉着莫如月下楼了。 穿过楼梯,热风扑面而来,莫如月被她抓着手,叫了她好几次。 孟九轶声音紧绷:“别说话!” “怎么了小九。” 莫如月去拉她,孟九轶转过来时眼睛早已红了,质问道,“你不知道冯岚没安好心,为什么要和她们出来?” “我看她这次坚持要让我一起,而且说话也客客气气的,我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难不成你以为坐在那里,喝喝下午茶身份就和她们一样了吗?” 莫如月一愣,脸上慢慢变得凄惶。 孟九轶反应过来说了什么,咬紧嘴唇,生起一股浓浓的自厌。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她抱着莫如月。 “妈没事,真的妈没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担心我。” 莫如月不断安慰她,又低下头去找她表情。 母女俩哄好彼此后,孟九轶电话响了,刚才匆匆从奢侈品店出来,忘了给谈霓打招呼。 她在电话里说抱歉,有其他事耽搁了。 刚挂断电话,谈升又发来条消息。 【不吃饭喝个下午茶如何,孟九轶,我长得应该也没有这么吓人吧?】 这人好烦! 手机屏隐约映照着孟九轶眉头微皱的不耐,爱屋及乌自然也有恨屋及乌,此刻觉得身为冯岚的儿子,他和他妈一样讨厌。 听不懂人话是吧? 拒绝的话刚要发出去,她手指顿了顿。 憎恨会催生邪恶因子,也会让人忽略从始至终都是他妈在作怪,谈升是无辜的。 鬼使神差的,孟九轶删掉了那句话,回道。 【好啊。】 ** 今天一早松和医疗内部炸开了锅。 所有高管皆西装革履,屏气凝神在松和大厦顶楼的停机坪等待,众人纷纷猜测是哪位大人物。 不怪他们疑惑,许家作为标准老钱家族,集团大多数产业转向欧洲,已交由职业经理人打理,而专供于许家私人直升机起落的停机坪已经空置多年。 如今再度启用可想而知有多轰动。 有口风的悄悄透露是集团太子爷莅临。 行政秘书推开执行董事办公室的门,谈屿臣慢步入内,调侃道。 “许董的派头可真不小,红毯都快铺到我家了吧。” 许衍之坐在办公桌前,捏捏眉心,无奈一笑。 “你怎么来了?” 桌上堆着密密麻麻的的数据表,各高层严阵以待,不想给太子爷留下尸位素餐的印象,于是纷纷让核心部门进行第二季度的财务汇报,连带进行高层的述职报告。 习惯了张弛有度,许衍之或多或少有些吃不消,间歇里眉头一皱,更是让报告人大气不敢出。 整个会议室也噤若寒蝉,怀疑哪句话惹他不快,直到听他淡笑一声请继续,才如临大赦。 汇报从上午持续到下午,短短半天需要审核的文件便已经堆满桌前。 “来给你送到任贺礼。” 谈屿臣握着椅背一转,大喇喇坐下,“祝我们许董接下来一年大展龙图,青云直上。” 他话里煞有其事,但迟迟不见下一步动作。 许衍之微挑眉,“大老远过来送我句话?” 谈屿臣哈哈大笑。 “当然不是,打开看看。” 他推过去个文件,打开里面是信道钢铁破产重组资料,许氏的部分重工业还留在九州,迫切需要收购钢铁公司来增大产出,谈父早有收入囊中的意思。 许衍之意味不明道:“不怕你大伯说你胳膊肘往外拐?” “从我爷爷那一代就各自分家,他算我哪门子大伯?” 谈屿臣起身走到窗边,六十多层瞧下去果然风景不一般,他笑里有些无辜,“更何况远亲不如近友,这场钢铁争夺战我当然更支持我兄弟啊。” 窗边阳光炽烈,将男人的身影融得虚无,许衍之才不信这套说辞。 “你浑水摸鱼是想干嘛?” 谈屿臣只笑不语,哪怕被他目光审视,也坦荡不避。 都是聪明人,许衍之深深看着他。 “你想把大营汽车收回来?” “是。”谈屿臣收起那副不正经,毫不避讳自己的野心。 大营汽车原身隶属于柏瑞集团,自谈与臣外公这一代壮大成为多产业帝国,然而几十年前在继承战争中,汽车产业流失出去,如今大营汽车已然和柏瑞集团分割。 许衍之道:“三代过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谈屿臣扭头看他,嘴角翘着的弧度是与生俱来的狂妄。 “收不收得回来看我的本事。” 第39章 钓男人被许衍之瞧见 谈屿臣离开时,已经傍晚,庄叔准备好许衍之外出的行头——淡蓝色的衬衣,西装面料的休闲裤,黑棕色的乐福鞋。 刚回九州,庄叔知道他正在尝试和这座城市缔结更深的联系,并不想将傍晚浪费在应酬之上。 瑞金公馆是许家旗下的六星花园酒店,草坪上许衍之母亲种下的梧桐已然亭亭如盖,他会坐在靠近阳台的桌旁,边喝咖啡边看书。 许衍之换上衬衣,听身后的庄叔道。 “医院那边来消息,孟小姐在昨天已经出院。” 他慢条斯理地卷着袖口,淡淡一声“嗯”。 庄叔道:“这位孟小姐好像似曾相识,少爷觉得呢?” 许衍之课题受阻那年回九州,作为随身管家的庄叔自然跟随,也知道有个青涩的女孩曾经和他表达心意。这样的事情于许衍之而言不胜枚举,更别提少爷后来还谈过真正的女朋友。 至今仍让庄叔印象深刻,小半是因为过分漂亮,更多的是那半年无处不在的小尾巴。 许衍之散步的滨河大道,周山校区的图书馆,河滨跑道间或都有她的身影,鬼鬼祟祟,以为无人察觉。连庄叔都发现了,一向敏锐的许衍之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他只说,不用管。 许衍之淡淡地瞥了眼镜子,身后的庄叔笑里有深意。 “你想说什么?” “她祝你情感顺遂,应该是还不知道——” 话没说完,许衍之乜他一眼,讨论起他的未来安排。 “对这些事情这么感兴趣,不如调你去传媒的营销部如何?” 庄叔收了笑,不说了。 ** 谈升请孟九轶喝茶的地方在瑞金公馆,上百年的老字号,沿着绿草坪穿梭过法式长廊,让人有如置身十里洋场的梦幻。 “这里的玫瑰蛋黄酥和翠玲兰菓寮都非常有名气,谈霓经常叫佣人来买回别院,尝尝?”谈升推过来两盘糕点。 孟九轶拿起咬了口,她本来就是重度甜食控,怎么可能不喜欢。 “好吃。” 谈升一直在盯着她,哪怕孟九轶已经刻意避开对视,依然被他盯得不自在。 “无意看到条手链,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下来。” 谈升将红丝绒礼盒打开,里面躺着条金孔雀石五花手链。 孟九轶诧异看他一眼。 谈升忙道:“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戴真的很好看,忍不住想要献殷勤,如果唐突了我向你道歉。” 谈家的教养风度代代相传,哪怕老太太再不喜冯岚,也会好好教导孙子。 谈升和那些去留洋镀金的二代,和陈萧然,和之前聊两句就想带她去酒店的男人,有着本质区别。 孟九轶看到他这么真诚,突然生起一丝愧疚。 她不应该把无辜的人卷进来,谈升没有伤害过她。 但是冯岚隔三岔五就来孟宅找她们麻烦,如果不找人牵制住冯岚,早晚会被她折磨疯。 “太贵重了表哥,我不能收。” 她声音本就偏温柔,刻意放低后更像绵绵之音,听得人耳朵痒,心更痒。 瑞金公馆注重私密性,每张餐桌之间都设有中式帘卷屏风。 但那道声音实在撩耳,像是羽毛拂过后颈,连着旁边专注看书的许衍之都没法心无旁骛,忍不住抬眸看去。 第40章 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卷轴屏风的每扇承接之间足足有两指宽,宽敞到让他看清——旁边的咖啡桌,夕阳如此热烈照耀着那串孔雀石手链,连同她茶色瞳孔里的拒绝也晃动着涟漪。 “为什么?” 谈升解释道,“我没有其他意思,你就这么不喜欢我。” “不...不是。” 孟九轶摇头,“小姨她本来就不喜欢我,如果让她知道我们偷偷见面,我不可能好过的。 今天我出来就是想和你说说清楚,算是拜托你别再找我,我先走了。” 然而刚挪动屁股,手就被谈升抓了回来,滑腻纤细的触感让谈升心口紧缩,他低头看她,“你怕我妈才躲我是不是?其实并不讨厌我?” 孟九轶咬唇偏过脸,他执着非要个答案,甚至捧过她的脸不让她躲。 “回答我。” 她的脸蛋好小,怕是还没有他整个手掌大,睫毛煽动间,像是蝴蝶在他心上跳舞。 百般逼问下孟九轶才轻轻“嗯”了声。 “小姨不喜欢我是应该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我能理解。 可她前段时间怂恿我爸想把我嫁给别人,对方品行不端,如果不是因为陈萧然出事,可能我和他已经结婚了。 平常我不惹她都会被诸多刁难,我不敢想如果她知道我和你有牵扯会怎么对我,我真的很害怕。” 说着孟九轶抬眸看他,一行清泪流了出来,“而且你那样好,家世样貌品行都不是我能配得上的,表哥你还是去找真正合适你的人吧。” 这番茶茶的言论让孟九轶自己都噎了噎,还好专注在哭上没那么容易被他察觉。 谈升被她哭得心都要塌了,从来没有碰到这样的女孩,像是完全根据他的喜好生的。哭得那么好看,声音也好听,骄矜淡漠和温柔都那么恰到好处。 “九轶别怕,你听我说。” 谈升让她看着他,“抱歉我之前只考虑自己,我没有站在你的角度考虑过,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让我妈欺负你。 我知道随口的承诺太过轻易不能让人信服,后面我用行动一步一步证明好不好?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喜欢。” “我喜欢你,从第一次在宴会上碰面就喜欢,听到你落水出事我吓死了,自责当时为什么没有在你身边。 你这些天不理我,我才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做辗转反侧。” 孟九轶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他说的太过真诚,上钩又那么顺利,连着做戏的她都微微呆滞了下。 那抹呆滞融进她眼睛成了感动,哭得那么狠,她的眼圈和双颊染上了烟粉色,睫毛湿润曲长,煽得谈升心乱。 他呼吸加深,情不自禁盯着她的双唇,颜色比蔷薇还要艳丽。 男人表达爱意总是如此直接,谈升缓缓亲上去,孟九轶关键时刻低下了头,但吊着人除了高高挂起外,还得适当给点甜头。 冯岚还得他去解决。 所以她没躲得太厉害,让谈升的吻落在她额头。 温热的触感让她有些不适应,只能在心里数羊,眼神也四处瞟,无意瞟到旁边屏风的间隙时,霎时呆住—— 对面许衍之靠在座椅上,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一双眼睛沉沉如雾霭。 第41章 我对别人的感情不敢兴趣 孟九轶脑子一片空白,在那种眼神下,浑身如同被火烧过的枯叶,不由自主蜷缩成一团。 她猛地将谈升推开。 佳人在怀足够蚕食心智,谈升还不明情况,低头问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 她嗓音发虚,“我想离开了,我们走吧。” 孟九轶极力避免再看向屏风那侧,满脑子都是赶快走,谈升的车就停在公馆外面,他绅士地把车门打开。 孟九轶没动,茶色的眼瞳看着他,却有些空洞。 “表哥。” “嗯?” “你先走吧?” 她说和晚上和朋友约好了,刚才顾着和他喝下午茶,差点把这件事给忘记,待会朋友就来接她。 虽然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她待在一起,但循序渐进谈升还是懂的,谈升开车离开时,孟九轶矮下身,笑着和他挥手再见。 等车驶离喷泉环岛,她转身就跑回公馆,服务生上前询问她是否有东西落下,她摇头不语,径自去往阳台的长廊。 桌上仅余未喝完的半杯咖啡,他走了。 孟九轶心仿佛也空了,大步跑向长廊另一侧。 公馆侧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蔷薇花沿着羊肠小道的竹篱蜿蜒了一路。此刻道上安静如斯,仅停着一辆加长车型的劳斯莱斯。 庄叔替许衍之打开门时,纳闷他往常都是九点多才出来,怎么今天这么早。 “咖啡不合口味?” 许衍之并不答,却让人瞧出他的确意兴阑珊了。还未上车,身后有人叫住他。 “许先生!” 周围太过安静,哪怕声线如此轻软都足够有穿透力。 许衍之脚步顿住,转过身,墙上的三角梅经风吹簌簌落下,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而她站在花海里,呼吸略显急促,脸上缀着淡淡的粉。 孟九轶平稳呼吸,迎着他的目光,缓缓走近。 许衍之颔了颔首:“孟小姐。” 他天生有控场的能力,轻描淡写一句称呼,便界定和旁人应该维持着怎样的社交距离。 孟九轶敏感察觉他口中的“孟小姐”,似乎和病房那天有所不同。 是因为打扰他后面的行程了吗? “...我想打扰你两分钟。” 许衍之多通透,因为她几秒的犹豫便看了眼庄叔。 对方会意,去车里等。 冗长的青石板只剩他和她。 许衍之陪她往前走过一小段,道:“孟小姐想说什么?” 想解释。 想问他为什么会在那,想说怎么就那么糗让他看到,可她没有责怪他的理由。 而她远远小瞧男人的不动声色,花瓣都比他容易看懂,仿佛刚才屏风里,遥遥望来意味深长那一眼的不是他。 “今天周内,我以为许先生会在公司。” 她以为自己表达得很委婉,殊不知许衍之听出她对他听墙角的幽怨,气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是我眼力见还不够,没在孟小姐到的时候就出声。” 孟九轶:“.....” 这个人居然学会反讽了。 她尴尬一笑,“公共场合谈不上这些,是我扰你兴致了,其实我是想——” 身后有人骑摩托车而过,孟九轶在外侧,肩膀被许衍之伸手一揽,只有掌根轻轻碰触,手臂一用力将她带到里面。 “抱歉。” 他一句话对自己的触碰表示歉意,然后静等着她后面的话。 孟九轶突然就忘记要说什么了。 其实根本没有碰到肌肤,那丝触感却像是不断挤压在她心上。 穿山凿海,时间倒流,回到多年前的发人深省—— 他一直很好,很绅士,只是不喜欢你。 可她不是十八岁了。 孟九轶压下了原本想说的话,“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拜托许先生保密?” 许衍之不动声色,“保什么密?” 他多过分,明明洞悉一切,偏偏明知故问。 她低下眉眼,干脆破罐破摔,“我和谈升的事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因为我家里关系特殊,如果让谈升的母亲知道,她是不会同意的。” “能不能请许先生先保密,我想等我们感情稳定了来。” 许衍之淡淡地应:“你觉得我会和别人说?” 孟九轶惊了一下。 “还是说,你觉得我会有这种闲情逸致,将这种事情当成饭后谈资?” 他嘴角虽然弯着,冷淡如雾般的眼神莫名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不是...” 孟九轶真正担心的是是谈屿臣。 他和谈屿臣关系明显不一般,常来常往,要是无意说漏一句,她绝对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孟九轶低声地回,“我是觉得我和他才刚刚开始,就像嫩苗一样容易夭折,所以想尽可能好好保护。” 做戏做全套,她不停煽动的睫毛和紧咬的嘴唇都不似作伪。 这模样许衍之似曾眼熟。 夕阳沉入海平线,夜色的昏茫慢慢涌上来,突然就让人觉得兴致缺缺。 “孟小姐请放心。” 许衍之勾了勾唇,洞悉她的所有心思,“我不会对别人的感情有兴趣。” 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他上车时,瞥她一眼。 “让车送你回去?” “不用,我还有其他安排。” 孟九轶弯了下唇道,礼貌客气,“谢谢许先生。” 他看得出她是搪塞之言,但没有深究。 亦或是懒得深究。 劳斯莱斯缓缓驶离,夜幕降临,天色昏淡,让孟九轶恍惚回到多年前,他抱着苏颜上车的那个暴雨天。 其实不管有没有别人,她和他都是不可能相交的两条线。 第42章 放下许衍之 孟九轶傍晚回到孟宅时,以前帮衬过的佣人冲她使眼色,她去到正厅,看到除了冯冉和冯岚,孟父也在。 几人都坐着,就莫如月低着头站边上。 冯岚看到她久冷嘲热讽,“还知道回来?姐夫你这家教不严啊,今日敢晚归哪天就敢夜不归宿。” 莫如月忙说:“她是和朋友约好了。” 孟父知道冯岚有火气,这小姨子天天跑到他家来颐指气使。 但谈家的权势在九州盘根错节,孟父根本不可能傻到得罪她。 他对孟九轶说:“过来,给你小姨道个歉。” 孟九轶站着没动,神色平静漠然,“因为什么要道歉,倒是小姨动不动就扯到夜不归宿上,不遗余力给自己外甥女泼脏水造黄谣,我怎么没听到道歉?” 冯岚勃然大怒,“好你个孟九轶!你——” 话没说完,偏厅突然冒出来个脑袋,“四婶,原来你在这啊。” 几人的怒火因为谈霓突然造访戛然而止。 谈霓和稀泥跑进来挨着她坐,冯岚轻点谈霓鼻尖,问小祖宗怎么来了。谈霓说想姨妈了呗,然后拉着几人一通聊,回去时说什么都要拉着冯岚一起回去。 冯岚最是对她没办法,平时被谈屿臣宠的无法无天,不得不跟她走。 临走时谈霓偷偷对孟九轶做了个wink。 孟九轶回以感激的笑,她就猜到有场兴师问罪在孟宅等着,于是给谈霓打了电话,谈霓那时已经到橙园,还愿意折返回来。 冯岚一走,唱戏的角没有了。 冯冉宽和道:“九轶,你小姨作为长辈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不晚了早点休息吧,别太放在心上。” 回到房间后,孟九轶坐在凳子上思索冯冉的言行。 以往冯岚给她找不痛快时,冯冉都是不做声,还要劝和几句,仿佛坑都是她这个好妹妹挖的,她是好人。 但劝和毫无作用,反而更像火上浇油。 她会不会才是那个真正唱戏的角? 没想出个所以然,孟父就来到她的房间,一顿训斥。 “我知道你和冯岚不和,但当初要不是她从中斡旋,我也不可能把你们接回来。明知道她的心病还去挖苦她,这事你做得不对。” 孟九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我不过几句话就是挖苦了?那妈呢?她让妈给那些太太当试衣模特,随便命令随便指点,她有为我妈考虑过吗?” “不过试件衣服而已,又不是少块肉,何况你妈在进孟家之前不就做过这个?” 孟九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自知失言,孟父也觉得没意思,让她下次给冯岚道个歉。 正准备走,孟九轶叫住他。 “爸,你还记得你和我妈最初认识的时候吗?” 孟九轶陌生地看着孟父的背影,“你在学校对她一见钟情,会因为她想吃包子清晨跑半个城市去买,她得了阑尾炎陪她一整晚等在医院,是你说和冯家的婚姻只是帮忙,早晚会离婚...” 说来说去都是些陈年芝麻事,孟父听不下去,早走了。 会将她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知道她不喜欢吃香菜,喜欢吃葡萄;会心疼她一个女孩子辛苦摸爬滚打,说有他不用这么辛苦。 如果这样都不是爱,那什么是爱? 可如果这就是爱,为什么消失得这么快,将莫如月一个人困在原地。 孟九轶枕在膝盖上,觉得很可笑。 她嘴角翘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莫名其妙流下来,顺着嘴角涌进喉咙,甚至要仰头才能止住。 就在这样模糊的视线里,孟九轶看到那本压在书架边缘的杂志,她起身抽了出来。 这么多年的磨损,边缘早已卷边了,胶层也缓缓脱落。 杂志都是每月一更新,大概没有人会放这么多年吧。 她很卑劣,最初在他有女朋友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谈恋爱也可能会分手,她不是完全没可能的。 可现实就是,不管他是否分手,那个人都不会是她。 直到眼底的湿意散去,直到周身浸满夜色,孟九轶最终把它放进了要卖的书里。 第43章 游轮跳舞 周四,天气晴朗,海上风平浪静。 孟九轶混在上千名客人里,悄无声息上了欧根罗号。 从九州港口开往新奥的欧根罗号是名副其实的超级游轮,由恒星公司打造,可容纳上万名成员。 各等游乐设施,酒场会所无边泳池一应俱全,旨在建立一座真正的海上度假胜地,然而其高达六位数的门票价格将大多数人都拒之门外,这也是达官显贵放松的胜地,借着考察名义登船,徜徉在衣香鬓影的浮华世界。 海上浓云覆盖,但挡不住游轮的彻夜狂欢,厚重的地毯很好消弭了脚步声。 孟九轶端着托盘,戴着口罩,绕过几个转角后站定在某处套房门前。 两位穿黑西装的保镖抬手拦截她。 孟九轶低声道:“按摩服务。” “稍等。”保镖通过耳麦得到确认后,对她进行安全检查。 孟九轶依言将口罩摘下,保镖顿时皱眉头,她左脸上有块黑痦子,恶心得很。 检查完毕后,套房门被推开。 孟九轶进门后,陈仲利裸着上半身身睡在床上。 “先生,还是和昨天一样嘛?”口罩下,她温声细语。 “帮我先揉下肩。”陈仲利闭眼假寐。 孟九轶将托盘放在桌上,上前帮他揉肩膀,她经常帮冯冉按摩,手法和专业按摩师差不了多少。 一只手突然抓住她胳膊,孟九轶一惊,陈仲利眯眼看她。 “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孟九轶丝毫不慌,解释道:“客服部有上百号员工,并不是特定的一对一服务,但每位客人的偏好他们都记得一清二楚。” 说着拿出了工作证件。 上面清楚标明她的身份信息,陈仲利没有深究,继续让她按摩。 这位一步步靠着竞选走到现在的议员,很明显还不敢碰红线之外的乐子,上船也不过是享口腹之欲,兼顾休闲按摩。 孟九轶将精油倒在他背上,轻轻替他推按。 “先生,全程时长大概四十五分钟,您可以先睡一会。” 她将时钟放在床头,听着均匀滴答的声响,陈肿利眼皮沉重,很快便睡过去。 殊不知搭在他脖子上的毛巾,孟九轶喷上了足量的七氟烷,嗅入鼻腔后不知不觉陷入昏迷。 连叫他好几声都没反应,孟九轶确保他失去意识,四处扫视房间,打开衣柜。 他的几套西装整齐地挂着,她挨个翻找,果不其然在深蓝色西服的口袋里找到支笔。 她打开盒子,将真正的派克笔放进他西装口袋,然后轻轻关上门。 四十多分钟很快过去,陈仲利醒来并未察觉任何异样。 孟九轶端着工具出门,离开保镖的视野,立刻往上面跑了几层。 越往上越开阔。 各种工具被她扔进垃圾桶,安保随时可能发现人被掉包,当务之急是找个监控死角躲起来,直到明天下船。 孟九轶扯掉皮筋,正要擦掉脸上的胎记,身后传来呵斥一声—— “站住!” 孟九轶立刻戴上口罩。 穿黑西装的男人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她,“你是哪个部门的人,来这干什么?” 她对这艘巨轮显然了解还不够,船头住的都是贵客,每层都有人巡逻。 孟九轶道明身份,说自己迷路才走到了这一层,工作证件还好没丢,递给他后,男人拿着对讲机确认她的身份,得到客房部那边的肯定。 他不耐烦道:“你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你能来的。” 孟九轶正要离开,走廊尽头的消防门被推开,几个保镖一眼看到她,厉声道。 “拦住她!” 游轮上的安保层层检查,发现被关在客房部的那个女孩。眼见几个男人朝她追来,孟九轶挥开西装男人的胳膊,拔腿就跑。 身后传来凌乱脚步声,呵斥她“站住”,还有对讲机里面摇人来抓她。 凌乱的风在孟九轶耳边撕裂,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孟九轶跑进电梯里,狂摁关门键,电梯门阖上,将飞速跑来的保镖挡在门外。 孟九轶靠在壁上大喘气,呼吸都快被掐住了。 电梯上不断往上升,“叮”的一声打开。 身上这套工作服和这里的金碧辉煌格格不入,不时有人沿着长廊路过。 孟九轶不敢在外面耽搁,直接躲进厕所。 里面有个穿着妖娆的女孩正在对镜化妆,看到她后道。 “你是谁——” 孟九轶赶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你别叫,我不是什么坏人。” 女孩懵懂点头,然而刚放开,她就大喊。 没有办法孟九轶只能用纱布捂死她口鼻,等人晕过去后,将她藏去卫生间。 身上这套工作服真的太招摇了,等那几个人找上来她就得完蛋,孟九轶和她换了衣服,才出卫生隔间,就有人推门进来。 她立刻将卫生台上的面具戴上,黑色羽毛面具覆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嘴唇和下巴。 “弄好了没,赶紧走啊。”胖女人催促道。 孟九轶不解:“去哪?” “吃东西吃傻了你,其他人都在外面等你呐,待会给我好好跳,敢出岔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在她胳膊上揪了下,孟九轶吃痛,云里雾里跟在她后面。 穿过走廊有几个和她同样穿着打扮的姑娘等在那,孟九轶看了眼她们的装扮,猜到大概要跳舞。 只是会不会太辣了? 薄薄的布料堪堪裹住胸,透得随时都能晃出来,还有这到大腿根的百褶裙是什么鬼。 胖女人领着她们往长廊走的时候,有保镖从她身边擦身。 “一层一层的找,她肯定跑不了。” 孟九轶将头埋得更深,进了金碧辉煌的场子,舞台高出场内几尺,蓝色灯光扫射,场下看客无数。 灯光骤暗,音乐渐起,爵士舞孟九轶多少会一点,夹在十几个女孩里哪怕慢半拍也不会被发现,她更焦虑是,跳完这场舞之后出去怎么办。 那几个人找不到她绝誓不罢休,别事情没办成,最后把命给搭这了。 她后背出了无数冷汗,越祈祷时间慢点,反而过得越快,一曲舞跳完场内高台灯光暗下来,像是要谢幕。 这么快结束了嘛? 就在仓皇无措之际,场内幽浮的灯光下,她一眼看到远处坐在沙发中间的谈屿臣。 第44章 坐在了谈屿臣腿上 不是他又是谁,光线昏暗的pro区坐着好几个男人,就他一副混世皮囊。场内震耳欲聋,他咬着根烟,旁边的人凑到他耳边似在讲什么,得他漫不经心一笑。 从始至终,他都没往看台上瞧来一眼。 孟九轶心上狂喜,趁黑要溜下去找他,手却被抓住,和她同样穿着的女孩冲她挤眉弄眼,“跑哪去,想死嘛,该你领舞了!” 然后将她往舞台中央挤。 孟九轶直呼苍天,突然就明白过来,刚才胖女人拍她屁股,让她好好表现是什么意思。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舞台灯光熄灭后又轰然起来,孟九轶哪会什么领舞,但《worth it》是爵士舞的常配乐,她之前跳过,于是几十秒便找到感觉,腰带动臀部甩动,随着重音甩动手臂。 她腰本就纤细可握,腿丰匀又直,如蛇般扭动更是白得晃人眼睛,场内不少人的注意力渐渐被吸引,就见那腰晃啊晃啊,恨不得掐住那纤细一段在手中把玩。 随着舞曲进入后半段,她循着鼓点开始塌腰甩臀,这是正常的舞蹈动作,怪就怪在裙子太短,边缘又吊着流苏,大半屁股堪堪包裹,底下的客人被那流苏晃得直冒绿光。 身材这么好脸蛋自然不会差,只看那抹红唇便已猜到面具下是何等绝色,此起彼伏的口哨声渐渐被安可取代。 震耳欲聋的安可声那么大,谈屿臣身边的几个男人自然被惊动,其中一位便是这艘轮船的少东家苏任玉,他打个响指招来waiter。 “领舞那位,跳完让她过来。” “哟哟哟,苏少爷还想左拥右抱,也不怕身旁的佳人生气。” 佳人佯装恼怒在他胸口捶了一拳,苏任玉笑呵呵同谈屿臣道。 “唐影后不在,不如我叫那位妞,来陪三少爷喝一杯如何?” 想做船舶港口生意离不开谈家,苏任玉几次牵线搭桥将帖子递到谈家都没用回音,这次欧根罗号航海游没想到谈屿臣却应下了。 烟雾漫散间,谈屿臣摇头一笑,“管得严,回去得跟我闹了。” 苏任玉直呼“卧槽”,看他神色不似作伪,暗忖这位唐影后难道真有拴住浪子的本事。 “那我是不是得改名叫嫂子了?” 谈屿臣笑而不答,烟头碾进烟灰缸里,震耳欲聋的安可声还没停止,他随便瞥了眼高台。 就是这一眼,他瞳孔轻微一凝。 刚刚还了无兴趣的男人,此刻饶有兴致地盯着舞台,倚靠在沙发上,如同只慵懒的狮子。 舞曲马上结束了! 孟九轶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不然出了这个场子就完蛋,目光四处探寻,看到高台边缘放着把道具伞,她手一够,扭着伞直接下了舞台。 身后伴舞的看到她不按排练的来,全懵了,但吆喝声越来越大,她们只能当作是设计动作,接着跳自己的。 场下瞬间沸腾,卡座上不少男人让她赏脸喝一杯,孟九轶毫不停留,灯光太闪她大致确定谈屿臣的方向,踩着恨天高朝他走去。 苏任玉眼看美人踩上台阶到了他跟前,就要扯她进怀。 “知道爷在找你,自己倒过来了?” 孟九轶一个漂亮转身,顺势甩开了他的手,苏任玉贼心不死还要来拽她,而坐在旁边的谈屿臣和其他人聊天,神情在半明半昧的光线里懒洋洋的,明显没注意到她。 她心一横,破罐破摔,直接坐在了谈屿臣腿上。 霎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混着场下的口哨和鼓掌,场内气氛顿时达到高潮。 尤其是知晓沙发旁边这几位,谈三少爷虽然行事浪荡,可到底身份在那,还没有舞女敢堂而皇之坐在他身上,都在暗忖这女孩只知道挑选场内最帅的,怕是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孟九轶尚在紧张心跳砰砰之中,自然未曾察觉男人那瞬间的微顿。 他扭过头,蓝光落进他幽深的眸底,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要将她扔下去。 她赶忙抓着他衣领,在他耳边低声:“是我!” 这个动作她几乎趴在了他颈窝,借位看就像两人在拥吻一般,起哄声更大。 谈屿臣并未搂她,但也并未赶她走。眼皮往下滑,目光落在她戴着面具的脸上,微蹙眉。 “你?” 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他肯定认出来了。 孟九轶咬牙:“孟九轶!” 呼出的灼灼热气喷在男人耳后,而更多的,是她闻到来自他身上的气息,不是想象中的香水浑身酒液的难闻,是清爽凛冽的松木香。 淡淡的薄荷味掺杂其间,让人无端松懈下来。 他下颌离她不过摩擦之间的距离,孟九轶下意识想往后退。 腰间横贯过来一只手,她腰部完全裸露,他手掌自然而然贴合,稍用力她便趴去他胸膛。谈屿臣压下脸,寸寸打量着她,话里一股子玩味。 “你怎么会在这?搞了个副业?” 鬼个副业。 迎着他的目光,孟九轶下意识想含胸,但转念一想什么都看到,索性自暴自弃不躲了。 “录音笔我拿走的时候被他们发现端倪,陈仲利的保镖在门外找我。” 谈屿臣:“这样?” 什么这样那样,孟九轶抓紧他衣领,“快带我走!” 他依然不做反应,她压低声音道:“如果我被发现了,别指望我不会把你供出来。” 两双眼睛在昏暗里对视,她茶色瞳仁很漂亮,气势也很足。 谈屿臣像是遇到有趣的事,“你威胁我?” 放在平时孟九轶当然不敢,这个男人绝对睚眦必较,但现在小命都要没了还管这些。 “三少爷我就烂命一条,你知道的我对孟家没什么感情,被我连累也无所谓,不像你对你家人那么护短。” 她以为自己气势十足,殊不知就像只竖起胡须的猫咪,谈屿臣还没说话。 场子就有穿黑西装的保镖进来,在不动声色挨个确认人,孟九轶回头看了眼,立刻把脸埋进他怀里。 第45章 欲望的沙哑 谈屿臣和旁边的人使了个眼神,有人会意,将外套递给他。 长到膝盖的燕尾西服,足够将怀里的她裹得严严实实。 腰间灼灼的力道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衣料里衬贴着肌肤,莫名让人觉得有安全感,是刚才从他身上闻到的气息。 孟九轶忍不住仰头看他,耳后的松紧带却被他手指一拉,那张面具从她脸上褪下来。旁边的苏任玉想看看佳人长什么样,然而让他失望了,刚露出耳侧莹润的肌肤。 谈屿臣扯下绑住她头发的皮筋。 长发如同瀑布般散落,惊人的发量足以将她的小脸大半遮挡,只留下圆润挺翘的鼻尖。 “你干嘛?”她仰脸不解看他。 有淡淡的橙子香弥漫而上——来自她松解的头发,而长发掩映着她怔怔的面容,像是夜晚刺从深处的一株掩映的玫瑰。 谈屿臣眼眸深了些许。 “不是威胁我要走?” 下一秒,孟九轶在他怀里骤然腾空,惊吓过后,她将手腕缠过他的脖子。 “去哪啊?”旁边几人起哄道。 谈屿臣脚步未停,但嗓音透着一丝欲望的沙哑。 “回房。” 又是一阵哄笑,回房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他在声色场上可从来这么急不可耐啊。那姑娘紧紧圈着他的脖子,脸埋进他怀里,只有双修长的小腿随着走荡无意轻晃,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哦。 孟九轶眼睛没遮挡,但所有感官都在注意周围,她能够感受到有保镖在场内四处找她,出了场子后冗长的走廊有人来来去去,在问人找到了没。 她后背发凉,无意识将谈屿臣搂得更紧,他垂眸看了她一眼。 她明显不知道。 比如随着走动她鼻尖呼出的热气尽数钻进男人耳侧,轻微的癫上颠下,柔软两团不止一次撞去他胸膛,直到门关上,头顶传来懒洋洋一声。 “抱够没?” 孟九轶猛地抬头,立刻从他身上跳下来。 本来想保持最后的体面,结果长筒靴跟太高,往旁边拐了下。 孟九轶痛得撑住了墙壁。 谈屿臣坐去沙发,交叠着腿搭在茶几上。 “怎么兼职去跳舞了?” 孟九轶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绝对不对付,不然怎么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牙痒痒。 “那些人在追我,我总得找个脱身的办法吧。” 她将录音笔放在桌上,“东西我拿到了。” 谈屿臣并没有急着去检查,而是问。 “吃饭了?” 下午一直在蹲守找机会,哪有时间吃饭。 孟九轶道:“吃了!” 肚子不合时宜发出咕咕几声,在这安静的房间无异于放屁。 “....” 孟九轶在他那种眼神下尴尬死了,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好在谈屿臣没有怎么笑她,手一摁旁边内线,不多时就有人推着餐桌进套房。游轮的主厨是从九州某间米其林餐厅请过来,擅长中式和慢食,送上来的竹笙蛋炸,茉莉美人米和白松露玉豆腐都是孟九轶的超爱。 “如何?”谈屿臣坐她对面。 在佐餐酒里名声在外的热夫雷-香贝丹在冰桶里泛着深邃的宝石红,醒完酒后谈屿臣一反常态替她倒酒,汨汨酒液沿着杯壁缓缓倾倒。 孟九轶见人如此殷勤,警惕看他,“这不会是什么断头饭吧?” 谈屿臣嘴角抽了抽,酒杯推向她。 “答谢不行?毕竟你才帮了我的忙。” 他话虽这么说,孟九轶却不敢受,帮忙算不上,他们自始至终其实都是在交易。 谈屿臣斜着杯口和她的轻轻一碰,“祝贺你成功。” 轻微的玻璃碰撞声像是扣在孟九轶心上,她有些无所适从,不明白谈屿臣这套怀柔策略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对方也不会解答她的好奇心,望着窗外,抓提在手上的高脚杯,轻晃间酒液在杯壁里泛着靡金光芒。 她索性也不再探究,拿起喝了口,入喉的辛辣和苦涩险些让她呛出来,什么玩意? 对面传来几声轻笑。 “你笑什么?”她恼道。 谈屿臣持杯浅闻了下,摇了摇头,“你再试试,少量。” 想说他装蒜的话最终咽了下去,男人这些动作做起来赏心悦目,她鬼使神差轻晃酒杯,再小嘬一口。葡萄酒的礼仪孟九轶其实会,但她更懂什么样的人,适合做什么样的事。 “如何?”谈屿臣问。 苦涩过后,孟九轶咂吧着嘴唇,“好像有树莓的味道。” 谈屿臣微挑眉,惊讶她的味觉这么灵敏。 “你这舌头配你这胃可惜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这胃怎么了,是心情不好的治病良药。 孟九轶又喝了几口,转头望着窗外,海上夜色浓郁,隐约可听见浪声拍打,潮湿海风扑面而来,让人觉得惬意。 “你怎么会在船上!” 她幽幽道,“三少爷如果早和我说,我想我应该不至于这么狼狈。” 谈屿臣支着下巴看她:“你又没问我。” 孟九轶:“.....” 再和这人说这些只会被气死,她拿着酒杯走到阳台外,倚着栏杆望向海面,将脸轻贴在胳膊上。 几十年珍藏的红酒,甘中带涩,经海风一吹不知不觉脑袋晕晕的。 “明天我怎么离开,要是...陈仲利派人逮我怎么办?” 她确定身后传来男人的回应,可浪声怎么这么大,孟九轶不由得懵怔回头。 “你说什么?” 海风猛烈灌来,吹得阳台的灯光摇曳起波纹,谈屿臣看见她头发舞动的每一缕都渡着金光,而掩映在长发后的眼睛忽浓忽淡,懵懵的,懵懵地看着他。 一扇阳台门之隔,模糊了男人的神色。 他道:“抓住了就把你交给他。” 这次孟九轶听懂了,哪怕喝醉也听得明明白白,用沉默表达了愤怒,走到没有他的阳台另一端。 欧根罗号经重金打造,房间靠近船头,底下的水上王国清晰可见,无边泳池旁边是盘旋环绕的滑道,人影重重但欢笑声清晰可闻。 孟九轶凭栏痴痴地看,有人在甲板上如泥鳅跳跃泳池,引得无数旁观者鼓掌叫好,她的记忆在酒后发生紊乱,还以为是回到自己在学校学游泳的时候,她技术虽然菜,但胜在毅力好。 又有人跳进水里引得一阵喝彩声,孟九轶脚踩上栏杆,也想跟着跳。 有人一把揽过她腰拽了回来,她摔去硬邦邦的胸膛。 谈屿臣松了口气,啧道。 “活腻了是吧?” 孟九轶脑袋被撞得生疼,仰脸看他,灯光如雾落在她眼睫上,又融进眼底变成了水。 荡漾的春水。 谈屿臣和她这样的目光对视着,再往下,浴袍不知道何时已然敞开。 如同花瓣似的胸衣,只够包住小小一半。 他声里带着嘶哑,“知道我谁吗?” 第46章 好像摸了他 孟九轶点了点头,又懵怔地摇头。 灯光在她眼前迷离拉丝,只有个轮廓,但莫名让人五官优越。 腰上的力道勾起了她记忆里潜藏的熟悉,刚发生不久,只是那只手搂的是她肩膀,轻轻一碰,连指间都未曾碰及。 有太多人莫名其妙刚认识就想摸她亲她,和她聊诗词歌赋人生哲学,可聊不过两天,便迫不及待在言语露出器官。 唯独他,是个绅士到连碰触都要说抱歉的男人。 许衍之,你不能再进我梦里了。 她手轻轻触摸上眼前这张脸,这辈子最近的一次,手指小心翼翼摩挲。 谈屿臣任由那轻轻的触感在下巴上游离,不阻止,也未折下颈让她摸得更多。 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她眼底压在醉意之后的痴迷第一次清晰可见,而男人的神色却被长睫悉数遮挡。 不知何时,两人越靠越近,近得只要微微启唇,就能将樱粉色的唇瓣含入嘴里。 那种气息,那种扑面而来的侵略感,哪怕是醉后的孟九轶都能清晰感知。 她缓缓闭上眼,唇贴了上去。 可嘴唇触碰的前一秒,谈屿臣猛地侧头。 欲望如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从他眼底渐渐褪却。怀里的她思绪一截一截地断,闭眼已然睡去,谈屿臣将她抱去床上。 经过白日暴晒,四五月份的海上已经隐隐升腾起热气。房内冷气静静地流淌,她在被窝里熟睡。 一扇玻璃门之隔的阳台,谈屿臣凭栏而站,指间的烟雾被海风卷得缭绕。 ** 第二天上午。 孟九轶第迷迷瞪瞪转醒,眼睛还没法睁开,她手摸向床边想看看几点,然而模糊看到人影站在半晌,笑眯眯看着她。 她拥被坐起,警惕往后退,“你是谁?” “孟小姐你别怕,我是你的客房管家sophie。” sophie道,“我本来想叫你吃早餐,看你一直在睡不好打扰,但是走了又担心你错过下船时间,找不到人怎么办。” 游轮也有客房管家嘛? 孟九轶抓抓凌乱的头发,然后低头的一瞬间愣住。 不是昨天穿的那套衣服了,奶油色的吊带裙挂在身上,透得跟层纱一样,是闻琪经常和她吐槽的那种款式。 她突然生出警惕,昨晚她干什么了? 和谈屿臣喝了酒,聊了两句,然后呢? 记忆断得零碎,又间歇回忆起半点,她摔去他怀里...好像摸了他.. 靠!孟九轶想死。 sophie见她抓扯着头发,把自己深埋进被子里,像是再也不想见人,然而一秒后又扯下来到处检查,看看胳膊和锁骨,甚至连领口都拉开确认。 孟九轶抬头看她,“sophie,这衣服是谁给我换的?” “是我昨晚帮你换的。” 还好还好。 从后颈弥漫上来的热度悄无声息退潮,孟九轶眼睛像狐狸一样,旁敲侧击,“昨晚你来给我换衣服的时候...我是什么样?” 衣衫完整嘛,她没好意思直白地问,但谁知道谈屿臣那个登徒子会做什么。 “你喝醉了正在睡觉,我就帮你换了睡衣。” 昨晚那套衣服被sophie从柜子里拿出来,孟九轶放下心来。 “他呢?” sophie不解,她道:“谈屿臣。” “从昨晚出去就没回来,不过三少爷让我好好照顾你。” 没回来?那再好不过。 孟九轶布着阴霾的心情一下子晴朗,该洗漱洗漱,该吃早餐吃早餐。 游轮下午一点到新奥港口,等她收拾完毕,有团队进门替她化妆,长发一卷,厚厚的妆粉一扑,孟九轶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 她一袭贵妇裙戴着墨镜,拎个小羊皮包,下船的时候,安全检查员拿着证件确认她的身份后,说期待下一次重逢。 “merci!”孟九轶矫揉造作扭着屁股走了。 她离开码头后,坐飞机赶回九州。 这个周末无声无息,手机里多出来一笔江周的转账——十万,备注尾款。 而她自始至终都没见到谈屿臣,看不见最好,这人话里没个正形,要是就昨晚较起真来,尴尬的永远不会是他。 微信里,莫如月发来条消息。 【想不想去哪玩?妈妈陪你一起去。】 孟九轶觉得奇怪,于是半道回了趟孟宅。 刚进门就听见冯冉的笑声。 “来就来还带东西干什么,这么见外。” 贺知舟道:“应该的伯母。” 孟音彤挽着他的胳膊,“哎呀妈,这才哪跟哪,何况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以后怎么做我老公?” 几人都笑,孟父问:“你爸妈最近在做什么?” “爸妈下午去陪华商药业的董事长打高尔夫,他们说有空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孟音彤明知故问:“吃饭干什么呀?” “你说做什么,当然是同伯父伯母商量什么时候把你娶回家。” 其乐融融的笑声,让孟九轶无所适从地站在原地,几人转头看到她,孟音彤笑容收了。 “你在这干嘛?” 孟九轶也不客气,反问道:“我在哪要给你打报告吗?” 眼见这两又要掐起来,孟父道:“你妈刚才还在问你,回来就去给她报个平安。” 孟九轶知道孟父在支开她,不过也不想待这,转头准备走。 孟父又道:“对了,下周末谈老太太邀请我们去橙园做客,你规划好时间。” 贺知舟常年在国外并不清楚他们家的情况,轻声在女朋友耳边。 “谁啊?” “佣人的女儿。” 眼见贺知舟还在盯着门口看,孟音彤把他脑袋拨过来。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掉。” 第47章 手沿着他胸口往下滑 “客厅那位就是孟音彤的男朋友?”孟九轶问莫如月。 看她宝贝成那样还用问嘛,以前虽然老是用贺知舟气她,但孟九轶从没见过这个人。 看起来挺温文儒雅的。 “应该说是未婚夫,谈了这么多年早该有结果了。” 莫如月道,“下周有没有时间?陪妈妈去国外玩几天,你爸给了我一笔钱,我们顺便去看看孟城。” 孟城是孟九轶的弟弟,比她小七岁,被孟父送出国去读高中了。 孟九轶觉得奇怪,孟父怎么会给她们钱? 高中刚回到孟宅时,她无意听到冯岚给冯冉支招,说喂不熟的狗,给吃喝就行了,不能给钱。 她纳闷道:“你是不是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莫如月道:“下周贺家父母会来商量音彤和贺知舟的婚事,你爸的意思让我们出去玩一阵。” 玩什么,分明是赶她们走嘛。 孟九轶冷笑了声,坐在凳子上,低头玩着手指。 “生气啦?”莫如月贴着她后背。 “不生气,我又不住这!” 孟九轶道,“不过下周我有事,你去吧注意安全。” “有什么事?” 莫如月似想起了什么,犹豫道,“你是不是要——” “我就是和朋友约好去玩,而且他们要去谈家做客,还给我规定时间回来,我不想来回折腾。” 私下孟九轶从来不会喊孟信诚爸爸,她转移话题道,“还有见到孟城别给他钱,他在国外没人管,早晚得玩野。” 几句话插科打诨过去,莫如月也不再怀疑。 她从背后拥着孟九轶,在她耳边叹气,“小九,之前不开心的事情咱们就忘了吧好不好,生活总是有很多起起伏伏的,跨过了那个坎,以后等着你的都是阳关大道,何况岁——” 孟九轶身体一僵,莫如月也敏感不再提这个名字,轻声道。 “她肯定也希望你每天都过得开心。” 孟九轶反复地扭着袖子上的纽扣,机械重复,仰起脸对莫如月笑道。 “什么不开心的事啊,要不是你提起来,我早忘了。” 莫如月走后,扣子因为反复的旋转拉扯,脱线掉在地上。 孟九轶翻开日历,如今已经五月底,再往下翻正是莫如月说的下周—— 6月6号那天被圆珠笔勾了细细一圈。 所有人都忘了,或者选择性遗忘来抵抗痛苦。 但孟九轶没忘,很多个夜晚做噩梦,她都会回到那场冒着汨汨浓烟的大火里。窒息的浓烟将她死死困在黑暗里,而她一遍遍的,重复失去她最好的朋友。 【法院一审以朱利建故意杀人罪,绑架判处其死刑,后朱利建提出上诉,二审将于6月6日在九州高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 孟九轶手机里收藏的新闻只有这一条。 书上说消除梦魇的最好办法就是撕开伤疤,让痛苦得以沉冤昭雪,她在默默等待那天的到来。 网页自动订阅的财经新闻不断跳出来,孟九轶正要删掉,鬼使神差点了进去—— 【资不抵债!信道钢铁正式宣告破产】 [按照国有资产管理法,理应由钢铁龙头破产重组,然而陈议员此次力排众议,将信道钢铁进入拍卖程序,出售给最高有意竞标者,是否为新官上任三把火目前还不曾得知。] 孟九轶盯着那条消息反复地琢磨,下意识觉得和谈屿臣有关。 国内钢铁龙头大营钢铁,似乎也是谈家的产业,他到底想干嘛。 她翻出微信想问他,然而打完又删掉,看看他以前怎么回的。 两个字两个字的蹦,仿佛多说句话要他老命,幽幽的眼神无声昭示着孟九轶的不满。 她转头给江周打去了电话。 -- 影后唐柠的别墅在郊外,掩映在苍翠林荫里,最大程度保证了私密性。 傍晚时分,她化了很精致的妆,在三角梅盛开的斜坡等来谈屿臣。 黄昏在他肩上晕出淡淡的光晕,男人朝她走近,挺拔的鼻梁逐渐清晰,深邃的眼眸散漫依旧。 唐柠心跳不断地加速。 谈屿臣道:“听他们说你有事找我?” “没事就不能见你,想你也不行?” 谈屿臣没什么含义地牵了唇,进门后唐柠去厨房端汤。 “我熬了点清热的银耳莲子汤,你尝尝?” 谈屿臣挑眉,“堂堂影后在厨房忙碌,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单看大小姐我愿不愿意而已。” 她表情傲娇,蹲在旁边小小一只,谈屿臣也很给她面子,喝了碗。 “周导说《见青山》的女主角是你给我的?这可是他首次出山之作,网上都讨论翻天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啊?”她有些嗔怪道。 谈屿臣不太在意,笑了笑,“双赢而已,你的演技担得起这个角色。” 唐柠瘪了瘪唇,本来想听他说甜言蜜语的。 这个圈里的男人谁不会哄女人啊,做三分说成十成,不然怎么让解语花心甘情愿张开腿。他不是不会,相反没人比他更会。 谈屿臣明显心不在焉,没空理会她那些小心思,他懒靠在沙发上,捏了捏鼻梁,眼底压着淡淡的乌青。 陈仲利这个老狐狸,明显比他想的还狡猾,几边都不敢得罪,最后居然想出竞价收购这招。 唐柠看出他兴致缺缺,体贴提出帮他按肩膀。 大概真的疲倦,他没拒绝,注意力也完全不在身后,自然没看到唐柠一直在看他,眼里有着痴迷。 隔着衬衣领口,依稀可见男人胸膛的肌肉线条,紧实流畅,鼠尾草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钻进唐柠鼻子里。 知晓他们这段关系的不知道多羡慕她,谈屿臣几乎对她有求必应,给资源给代言。 前段时间有疯狂的男粉丝摸到她的住处跟踪尾随,都被他悄无声息解决了。 他对她一直尊重,也并未像想象中挟恩图报,让她献身。 能到这个位置,唐柠不可能再因为男人那点施舍打动。 她以为在这段关系占有主导权的是她,毕竟她的脸蛋和身材在娱乐圈都是顶尖。 可原来只是她以为,好几个月过去,对方无论怎么撩拨都不动,连个吻都没有,唐柠反而开始心浮气躁。 但娱乐小报上那些夸张的言论,他又没有出手阻止,大有听之任之的意思。 是默许吗? 她摸不清他什么想法,愈发心痒难耐,手沿着他胸口慢慢往下滑。 谈屿臣眼皮微掀,如同利刃。 她要亲上来时他侧过头,同时拿开她的手。 “越界了。” 谈屿臣直视着她的眼睛。 他幽澈的瞳孔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已然是意兴阑珊。 唐柠眼泪瞬间就涌出来,“你不觉得亏嘛三少爷,花了那么多钱在我身上,却不想着讨回点什么,既然你最开始就对我没这些意思,干嘛要回应我?” “丢两个子就想着回报是赌徒才做的事,我真没这志向。你在圈里有天分,又肯钻研,把心思用在这上面多好。” 她哭得厉害,谈屿臣扯了张纸递给她,却没有替她擦泪的意思,声音也毫无温度,“一开始不就说好,各取所需,你要犯规就没得玩了。” 唐柠如遭雷击,透过他那种冷淡凉薄的眼,反应过来他的各取所需什么意思—— 挡箭牌。 应付家里的逼婚。 可她以为的各取所取,一直是情-色交易。 得意时不是没有炫耀过,她有这样的资本,相信让浪子回头,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是早晚的事。 如今才清楚这男人理智得可怕。 她讽刺道:“三少爷拿我做挡箭牌,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没必要妄自菲薄,周导有野心你也一样,难保下一个走出国门的不是你,到时候别人只会羡慕,我谈屿臣曾经是你的入幕之宾。” 他拿纸擦手,起身,“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告诉江周,我有事先走了。” 唐柠心沉了再沉,成年人说话点到为止,他这就是断了的意思。 男人已经朝门边走去,只看背影就知有多决绝,唐柠泪眼含着怨毒。 “谈屿臣,你现在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祝你以后也遇到个永远瞧不上你的人!” 谈屿臣眼神淡漠,根本没把她的话入耳。 上车后,司机道:“三少爷,他们已经到纽约了,我让飞机候着?” 谈屿臣“嗯”了声,夹着烟的手轻轻掸了下灰。 车子朝机场路驶去。 “刚才江周来电话,说孟小姐有事想见面问你。” 微风撩过男人额前的碎发,他缓抬眼皮,表情有些懒。 -- “不见?”孟九轶握着电话,有些发懵。 江周解释道:“三少爷这段时间很忙,他还有话让我带给孟小姐。” 孟九轶静等后话。 江周轻咳了声,“他让你安分点,别趁他不在耍心眼。” 孟九轶气得笑出来,忙成这样,还有功夫来威胁她。 电话挂断,手里的枕头成了发泄神器,嗖一下扔得老远。 两天过后孟九轶看到新闻,就不止是无语了。 九州娱乐小报几乎是无孔不入,也不知道被他们怎么跟踪深挖,谈屿臣在国外陪女孩逛街的照片被挖了出来。 【唐影后已经是过去式,谈三少荣升为第一地陪。】 那夸张的几个大字占据整张报面,让人想忽略都难。 什么人啊,没空给她答疑解惑,倒有时陪女伴逛街。 手机摁灭,她无意瞧见自己映在屏幕上的脸——愤愤不平兼顾一丝幽怨。 孟九轶愣了愣,脑子里瞬间敲响警钟。 她确定自己不可能爱谈屿臣,之前见识到他的真面目,也绝不可能以为他会对她有什么想法。 那她为什么会产生类似委屈的情绪? 是他在医院主动的缓和体贴,还是游轮的小意温柔,让她觉得他们关系变好,谈屿臣就该对她有所不同。 她瞬间想给自己一耳光。 孟九轶,清醒一点。 ** 六月六日,天降淅沥小雨。 孟九轶在去法院之前,先去了趟白塔山陵园。 因为不是特定看望的节日,整个山上都显得冷清,孟九轶沿着台阶而下,将满天星放在了某个墓碑前。 她蹲下来,看着照亮上巧笑倩兮的女孩。 “岁岁,我来看你了。” “干妈的手术做得很成功,最近已经准备出院了,我刚才去养老院,听说一起住的大爷大妈给她送了条小狗,但你觉得这样会不会给她造成生活负担呢。而且她病才刚好,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小动物。” “你呢,在那个世界过得还好嘛?” 没有回应。 天地茫茫,只有她自己的声音,而墓碑上的照片已经褪色,提醒她不止经年之隔。 更是阴阳两隔。 那瞬间,窒息般的痛拧紧了孟九轶的心脏。 她拿出瑞士糖,拆开包装后放了五颗过去,有细碎的晶莹落在墓碑上。 “这次就我让着你好不好,你五颗,我四颗,下次要让回来哦。” “明天就是朱利建的二审,他这次绝对逃不过死刑。这些年我其实不止一次在想,如果周末那天你没来找我,结果是不是完全不一样?” “死的一直该是我。” 照片上定格了女孩最甜美的笑,但再也没法回答她。 风自山顶而来,轻轻抚在孟九轶脸上,像是过往她们拥抱分别的时候—— “孟九轶你要加油!” 她眼眶瞬间湿透。 孟九轶曾经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那种人,妈妈疼爱,从小的玩伴陪着她走过了小学初高中,她有最亲密无间的朋友,还有把她视为己出的干妈。 她得到的关爱太多,所以哪怕经常见不到孟信诚也无所谓,毕竟他每次回家都会给她带好多东西,让她沉浸在父亲只是忙碌,家庭和睦的谎言里。 可高中时她突如其来得知,父亲是别人的父亲,她引以为傲的母亲是第三者。 茫然怯懦和抬不起头几乎在那一年彻底改变了她的性格。 她还来不及去接受这种落差,就被告知父亲的原配为人大度,愿意让她们回到孟家。 去新的城市,不止转学搬家,也意味着她和以前的亲密关系戛然而止。 章岁在机场送她离开,哭着抱紧她。 “我们永远是朋友。” 如果那时候真的画上句号就好了,真的永不再见就好了。 她靠在墓碑上,声音很轻。 “岁岁,我想好了,等把最后一点事情办完,我搬到这里来陪你好不好?山下空了很多房屋,我盘过来种种花,养养狗,空了上山来陪你聊聊天。” “等我。” 第48章 弑母 孟九轶下山后,打车去了九州高级人民法院,红色大楼如同巍峨五指山,衬得雨意茫茫里的她渺小如沙。 今天来旁听的不多,孟九轶戴着口罩,一身黑裙淹没在角落。 民警押着朱利建姗姗来迟,自他出现,她母亲的亲戚愤懑之下,隔着护栏砸了瓶水过去。 “畜生!” 法官拍案将场内控制下来。 朱利建缓缓一笑,仿佛被砸的不是他,厚重镜片下显出不同于囚犯的儒雅。 那笑却让孟九轶感到恍惚,像是回到课堂上他教书育人时。 他说人生本苦,数学是他的救命良方;他说不管出身如何,要成为有志向的人。 可记忆被劈开,留下难以愈合的啮齿,另一个他面目狰狞。 破旧仓库的排风扇机械地转,章岁哭着把她推醒,孟九轶在茫然中醒来,记忆仿佛还在刚才—— 周六展板还没有做完,章岁来九州看她,陪她回学校帮忙,而数学老师朱利建回学校时,看到她们也在送来两杯喝的。 头痛欲裂间她闻到汽油的味道,嘴绑着胶布无法说话。她眼泪汹涌肆意,在火光点亮那瞬间看到朱利建狞笑的脸。 “孟九轶我其实没想杀你的。” 朱利建笑道,“你是我学生,出事我肯定被怀疑,但谁让你俩倒霉,去地下里问为什么吧。” 孟九轶泪水磅礴,发出呜呜呜的嘶吼。 她不知道一向和蔼可亲的数学老师,为什么变成这样,其他人知道她被霸凌后,怕惹事退避三舍,只有他伸以援手。 妈妈回来知道她出事怎么办,干妈也还在等着岁岁回去.... 强烈的求生意志让她不断挣扎,手腕在绳上磨出道道血痕。 一声官捶几乎刺穿耳膜,孟九轶回神,听到法官问。 “朱利建,一审的时候你全程沉默,现在我问你,你和你母亲发生什么,让你下定决心杀她?” 朱利建背对着台下所有人。 “我妈从自我有意识那天,就告诉我要成为有出息的人,要比那些父母双全的更有成就,我妈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我以省第一考进之华大学。” “但是我没能一直做她的骄傲,毕业后我一直受挫,后来我妈再见到我,说得最多的就是,早知道我会这样让她这么丢人,还不如死掉算了。” 他沉默了下。 “她最欣赏的人物就是林黛玉,对方也是在心灰意冷后,选择殒身,我想这应该也是她要的。” 他话音刚落,旁听席突然传开崩溃咆哮一声—— “放你妈的狗屁!” 法官将场内控制下来,而朱利建全程都没有回头。 长达两个小时的审判,在一声官捶后落下帷幕。 “全体起立!” 孟九轶跟着其他人站了起来,庄重威严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审判庭。 “经本案委员会裁定如下,驳回上诉,维持原判死刑,本裁定为终审裁定。” ** 接见室门。 孟九轶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内镣铐加身的朱利建。 她拿起听筒,对他展露笑容,“朱老师好久不见了,我以为这次你也不会同意见我。” 朱利建释然道:“临死见一面,也不枉我们这辈子的师生缘分。这些年,你在孟家怎么样?” “很好。” 孟九轶眼神冷然,“好到足够让我培养了正确的识人能力,不会再把一个杀人犯当成人生导师。” 朱利建失笑道。 “孟九轶怎么说呢,我一直觉得我们是同种人,我妈也是不甘心做普通人,想用我当成进入上流社会的筹码。 可是她失败了,不仅没有名分,活得还不如猪狗。 但她把这部分压力转嫁到我身上,我从小就告诉自己要活得比别人好,他们得90分我必须拿100分,别人得一句夸奖我要得十句,所以我拿了省第一,大学的时候也是年年国奖,我就告诉自己能行! 可原来真的不行!他妈的一个宿舍全是富二代,我当牛做马都讨不来一个笑脸;别人靠爹妈轻松一句话的事,我点头哈腰都拿不到;笔试我明明是全国第一,录取的却是个不学无术的关系户; 好不容易混到个私人高中当老师,凭职称却永远没有我的份。我曾经也交到很好的朋友,可到头来因为一点利益去举报我。 孟九轶你比我幸运真的,你经历的那些事情在我这只是毛毛雨,每次看到你因为霸凌那点破事衰成这样,我就觉得你可怜,又觉得你蠢。” 孟九轶在高中那场霸凌,朱利建是完整的旁观者,只是他那时充当的是无微不至的关怀者。 蚀骨的凉意席上手指,孟九轶勾唇道。 “你没说完,应该还有嫉妒吧,你嫉妒我。” 临死之际,朱利建也承认了。 “是啊。” 嫉妒她还有真正的朋友,嫉妒她明明风雨飘摇,还敢去保护被霸凌的同学。 朱利建早就没有人性了,或者很早就抛弃了这些。 孟九轶面无表情看着他。 “这就是你当年要杀我的理由,或者说在你害死你母亲后,无差别想要拉几个人陪你去死。” 朱利建这个人有多恐怖呢? 在将他母亲肢解放入冰柜后,还能照常回学校上课,制造一场放火绑架。 朱利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法庭上那些人都说我杀母猪狗不如,别人不能理解我相信你肯定懂。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贪恋,把我带到上流社会门口又让我跨不进去,让我生出那么多妄想,我怎么会活得这么痛苦,我所有的折磨都来自于她,是她! 你明白这种感觉的是不是?你明白我为什么想杀她?” 他的声量越来越大,狱警拍门制止。 孟九轶看着他狰狞的神色,手中的电话线仿佛缠绕着心脏,她像是回到那天午后,问莫如月当年嫁个普通人也能活得很好。 没有恨嘛?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有的,她实实在在恨过莫如月,恨她当年为什么要当小三。 第49章 你表哥同意我们 朱利健看她不说话,笑意更浓。 “所以我说我们是意中人,你能理解——” “不是!” 孟九轶反驳道,“朱利建,你说你的痛苦全是你母亲造成的,不过是在为你的无能找借口而已。 因为你人生诸事不顺,所以把责任怪到原生家庭身上,那我问你,你为什么没想去杀你爸?” 朱利建不说话了。 “因为你找不到是不是,接近不了他们是不是,你只能挥刀向弱者,用这样的行为宣誓你心中的正义和不公。 别再冠冕堂皇了,你口口声声说你的痛苦是你妈造成的,但她可以从小把你丢弃,让你成为孤儿。 可她已经极尽所有将你托举,没有她,你连来这世上的机会都没有,这世界上的苦难千千万万种,受不了现实你可以死啊,而不是去杀她。” 孟九轶一字一句道,“我和你永远不会成为一种人,我不会挥刀向弱者。” 一扇玻璃窗之隔,她的鄙夷包括早该消散殆尽的善良,都让朱建立如此碍眼。 “我赌你会孟九轶。” 朱利建道,“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没必要杀你。” 孟九轶看他唇贴近话筒,盯着她,用他两只能听见的声音道。 “这些年在狱中,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利用了,是那个人想要你死。” 一道惊雷炸开。 “谁?” 孟九轶哽着喉,声音几近发哑。 朱利建笑了,起身时撩开话筒,线在半空中甩来甩去。 “是谁!你说完朱利建!你别走!你不准走!” 椅子刺啦发出锐利的声响,孟九轶愤怒砸玻璃。 狱警过来劝她冷静,她只能在崩溃呜咽中看着朱利建缓缓走远。 ** 夏季天气多变,淅沥小雨转为大雨瓢泼,送外卖的电动车开得飞快,在路口撞上迎面的行人。 各自摔倒在地。 快递小哥怒骂道:“想死吗,没看到是红灯?” 孟九轶愣愣抬头,雨水沿着她苍白的脸蛋冲刷而下。 “...抱歉。” 快递小哥看她失魂落魄,懒得追究。 “注意点吧。” 密密匝匝的雨水沿着睫毛冲刷而下,孟九轶的视野一片模糊,好半天才想起这是在路边,要撑着站起来,手掌摁上石子传来钻心之痛。 路过轿车按出重重的喇叭声,各种声音糅杂,耳边忽地传来章妈的怨恨。 “孟九轶,是你害死了岁岁!” 一把迟钝的刀割进孟九轶心里,她双手捂住了脸,崩溃大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把大伞将她完全罩住。 “孟小姐?” 孟九轶抬眸看去。 “真是你。” 看她明显没印象,谢佑泽道,“上次在谈家别院举办宴会时,我见过你。” 他要伸手去拉她,孟九轶自己先撑起来了。 “这么危险,你怎么一个人在路边?” 谢佑泽关心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下这么大雨你打车应该不方便。” 谢佑泽笑了笑,“而且你是谈屿臣的妹妹,自然也是我妹妹,放你一个人在这我肯定不放心。” 对方这么热心,孟九轶没再好意思拒绝,她牵了下唇,感激道。 “那麻烦你了。” ** 轿车缓缓行驶,雨刮器来回工作。 谢佑泽瞧了眼旁边的女孩,“你怎么会在马路边?” 孟九轶低头擦着头发,尽可能少的弄湿车座。 “刚好出门有点事。” 谢佑泽勾唇,“九州可不小,上次参加完宴会我就去了国外,没想到刚回国就碰到你了,我俩挺有缘的是不是?” 孟九轶没有接话。 大半个月再碰到,谢佑泽某些消下去的心思又蠢蠢欲动。 “上回在别院初见,我就很想下去认识你,当时人太多了没有找到机会,没想到柳暗花明——” 孟九轶提醒,“谢先生,是右边这条路。” 谢佑泽“哦”了声,握着方向盘转了半圈,车子驶入高架桥,话题没有如孟九轶希望的戛然而止。 他继续道,“其实我一直是个唯物主义者,绝对不相信有一见钟情这回事,但遇到你之我觉得自己也挺浅薄和断章取义....” 孟九轶轻叹了口气,止住了他的长篇大论。 “谢先生,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说这些是想表达喜欢我的意思?” 谢佑泽看了她一眼,半干的碎发凌乱垂在肩膀上。 其他女孩要聊到这种问题早脸红了,她半点不动声色,明亮双眸望向他,倒把谢佑泽整得不好意思。 “对。如果我想追你的话,能不能让我插个队?” 孟九轶轻声道:“你想和我结婚?” 类似的话谈屿臣也问过,谢佑泽挑眉看她一眼。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封建糟粕的。” 他眼神直白且毫不掩饰,意思是看着她母亲这么过来的,应该不太会看中这玩意。 孟九轶表情凝了一下,这些人为什么都和她说同样的话。 “我在不在意是其一,谈老太太教育子女的时候曾经要求过,如果没有和对方长相厮守的打算,最好还是不要开始这段感情。 因为我小姨的关系孟家也和谈家成了亲戚,如果我和你草率在一起,会惹老太太不高兴的。” 这话说的心虚,孟九轶不过是想搬出谈家当挡箭牌而已。 谢佑泽丝毫不恼,“这你不用担心,老太太不会有闲心管这些,而且你表哥谈屿臣就挺乐意做我们的媒。” 孟九轶一愣,“你是说他知道...也同意了?” “sure。” 孟九轶面上一刺,隐没在光线暗处的脸蛋瞬间苍白。 难堪让她浑身止不住的发凉,一阵胜过一阵,从身体深处倾泻出来。 她以为经过上次病房的交流,谈屿臣至少对她带有起码的尊重,没想到却任由狐朋狗友来作践她。 如果谢佑泽想和谈家姐妹玩玩,他也点头? 第50章 建议你去整个容 孟九轶仰起脸,落落大方,对谢佑泽笑道。 “谢先生,让你排队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两个条件。” 谢佑泽自觉在追她的人里,财力和家世他是拔尖的,所以丝毫不慌。 “洗耳恭听。” -- “首先我是个超重度颜控,加之有轻微的脸盲,所以长得不够帅的异性,基本上我第二天就会忘记他长什么样。 如果谢先生要和我谈恋爱的话,我十有八成会记不住您,建议您先去整个容,动的区域应该不小,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这笔高昂的费用。” 周泊像模像样地念出这段话来,包厢里其他男士顿时喷出一口酒,有些甚至笑弯了腰。 谢佑泽气得几脚踹过去。 “够了啊,这话题今晚过不去了是吧?老子疯了才会跟你说。” 说来说去怪他嘴贱,在孟九轶那里铩羽而归,还要被这群狐朋狗友嘲笑。 “别说这孟家妹妹是个人才啊,骂人完全不带脏字的,我说什么也得向她拜个师。” 有人追问,“这其次是什么。” “其次——”话没出口,谢佑泽就扑上去捂死周泊的嘴。 “你他妈还敢说!” 侍者在前面领路,许衍之刚进来就听到此起彼伏的笑,像是炸开了锅。 有人回头注意到他,笑意舒朗。 “许董,就差你一个了啊。” 许衍之摇头失笑,“抱歉,路上堵车。” 他才从饭局下来,朋友邀约成了他天衣无缝的离席说辞,熨帖不苟的着装因为摘除了领带,而显出一丝随性。 他一手脱西装,有侍者上前接过。 “刚在聊什么,走廊都听见声了。” 几人笑道,“谢大少爷去招惹孟家妹妹,被人夹枪带棒刺回来了。” 许衍之不动声色回味着这个字眼。 “孟?” “孟九轶。” 周泊突然想起来,“许董应该不认识她。” 他递根烟过去,许衍之接过没点火,只在指间夹着,无人注意到这期间他的几秒停顿。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话语随意。 “哦?招惹什么了。” 有人刨根问底问这其次到底是什么,快说啊,这次谢佑泽可没捂住。 “其次嘛,我这个人脑子里装的都是封建糟粕,喜欢勤俭持家又听话的男人,让他往东他不能往西,打扮花枝招展肯定不行,不够安分。 既然是随心跟着感觉走,我肯定也会同时对别人产生感觉,如果给你带几个弟弟回来还望谢先生不要介意,也希望你们几个能和平共处,不要给我添太多麻烦....” 话没说完场内已经爆发出哄堂大笑。 这些话太过绵里带刺,拥有三寸不烂之舌,损人于无形。 许衍之低头微微莞尔,想象不出她是以怎样的神色侃侃而谈。 毕竟以往在他面前,她都是收敛着锋芒,像藏露花蕊的马蹄莲,明明心慌意乱,却还装的足够虚张声势。 只是再咬几次嘴唇,就真的要溢出花汁了。 他微微一愣,为这片刻的遐思,取下衔着的烟,这束火焰到底没点成。 有人慢悠悠道:“咱们谢大少爷明明长得人模狗样,怎么在孟家妹妹口里那么不堪?” “是啊我看也不是,难不成我眼睛出了问题,得挂个眼科看看啰。” 谢佑泽:“你丫的——” “也许。” 在哄闹的氛围里,许衍之微偏过脸,慢条斯理道,“她已经有了男朋友。” “不可能!”谢佑泽下意识道。 许衍之没接话。 他没有谈论别人感情的习惯,更何况她保密的恳请言犹在耳。 周泊似笑非笑,“忘了谈屿臣那晚怎么警告你的?等着被修理吧。” 男人一锤定音的“你去试试”几字仍停留在耳边。 谈屿臣说这话时皮笑肉不笑,连语气都很慵懒轻慢。 这个人说话一直模棱两可,可见识过他阴人的手段,谢佑泽莫名缩了下脖子,后颈发毛。 他立马让这些人保密,连岑东也不准说,这两人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说来八竿子打不着的妹妹,那厮管得可真够宽的,到底是妹妹还是情妹妹啊?” 他话里明显还贼心不死,再接再厉不信拿不下她,多喜欢谈不上,就是被孟九轶小辣椒的性格激起了胜负欲。 茶几这时被手指轻点,传来清脆的两声。 谢佑泽抬眸,对面的许衍之眯眼看他,散漫却举重若轻的一句话。 “人女孩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到此为止!” 第51章 幕后主使是? “尊敬的旅客您好,您乘坐的g023即将到达本次的终点站九州.....” 车厢里传来重复的播报,孟九轶望着窗外拉成虚无的风景,上午阳光慢慢升高,斜照在她肩膀上,她脸的一半陷在阴影里。 这两天她回了朱利建老家,小县城阴云笼罩,弑母新闻吓跑了好多人。 他母亲那边的亲戚对他弃如敝履,孟九轶根本没法得到有用的信息,兜转问了好几个老人,才对他的过去有了大概刻画。 ——朱利建母亲是未婚生子,光荣上完大学的她,回到县城时却带着三岁孩子,且对其父亲是谁三缄其口,那个年代可想会遭遇多少流言蜚语。 她和家里决裂,独自抚养朱利建长大,并对他寄予厚望。 而朱利建口中他父亲非一般人,多半是受他母亲耳濡目染。 “妈妈曾跟着你爸坐私人飞机去美国,他在开视频会议,整个机的空姐就服务我一个人,下机后乌泱泱的接待人员,他把大衣披在我身上,牵着我走,那是妈妈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当地老人偷听后,都笑她傻了。 可如果是真的,他父亲必定非富即贵。 但这位父亲估计从没在朱利建人生出现过,不然他何至于过得这么潦倒。 一个愤世嫉俗,在社会上屡屡碰壁的男人,到底会受谁的指使呢? 如果真如朱利建所说,绑架纵火都是受人诱骗。 那么绑架她,害死岁岁的真凶依然逍遥法外? 孟九轶蓦地打了个寒噤,通体冰凉里脸色惶白。 手机这时响起震动,来电显示是顾太太,上次在医院对方主动加的联系方式。 她接在耳边,背包朝车厢外走。 “顾阿姨?” “九轶,周末你会去谈家吧?真真天天都在嚷着想见九轶姐姐,她惦记你都快超过我这个母亲了。” 孟九轶呡唇淡笑,“嗯”了声。 “会去,我爸有和我说。” “那就好,其实我打电话给你是为着别的事。” 顾太太说她有个侄女才从英国转回来,性格太皮谁都管不住,所以打算送她去寄宿高中磨磨性子。 “上次听孟夫人唠家常,说你曾在瑞德国际就读过,它也算一梯队,但我担心这种寄宿学校小团体会很严重,想问问你具体环境怎么样?” 车站人来人往,孟九轶心中一跳,蓦地停住脚步。 她听到自己对顾太太说。 “顾阿姨,要不下午我陪你去看看?实地感受一下可能会更清楚。” 指使通常都是身居高位,对一无所有的人。 比起朱利建前半生的贫困和波折,他在瑞德国际最有可能,遇到催生他欲望的人。 -- 下午,宾利到达瑞德国际门口,红毯十里,整个校领导班子都在外面迎接。 顾家的财力非同小觑,指缝里漏出的一星半点,都足够他们学校几年的运作。 校长当然想留下这个香饽饽。 顾太太一下车,校长双手伸出去,笑脸盈盈欢迎他们的到来。 顾太太对他们介绍孟九轶。 “这是我侄女。” 校长忙不迭点头,连同孟九轶都受到尊敬和瞩目。 校长和一众领导先带她们去学校参观了一圈,从体育馆健身房,到剧院游泳池,再到如今正在筹备的高尔夫球场,各类设施一应俱全。 真的完全不一样了! 孟九轶环视四周——翻修扩建的教学楼,新建的教堂,还有身后完全陌生的校领导们。 私立学校的领导班子四到六年一换。 学校如今已然脱胎换骨,更名改姓,完全没有六年前的任何痕迹。 好似她的两年经历也如一场不见天日的梦魇。 阳光透过桃花心木的叶隙,碎金般落在孟九轶的肩膀上,脸上。 当时她来这里也真的想要交朋友,被一群女同学簇拥着的卷发女孩异常漂亮,友好走到她面前。 “我叫高弦月,你叫什么呀?” 多么好的开始,可后来到底是哪步走错了,才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顾太太问:“学生相处得怎么样,不会有小团体孤立个人的现象吧?” “你放心顾太太。” 校长立马保证,“在瑞德国际是绝对杜绝这种情况的!” 参观完一圈后顾太太挺满意的,并未给准确答复,走时孟九轶以朋友邀约为由并未上车。 她折返回学校,敲响校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孟九轶推开门,周校长笑道,“顾小姐,您还有事?” 顾太太介绍孟九轶是她侄女,这些人便以为她也姓顾。 孟九轶由着他误会,弯唇道:“有其他的事情想要咨询校长。” 周校长让她坐,同时让秘书去泡茶。 孟九轶轻轻地捏着茶杯耳,颇为惊讶的语气。 “六年前九州出了件很轰动的新闻,有位老师肢解了自己的母亲,转而又在逃跑中绑架了自己的学生,时隔多年最近才伏法。” “社交媒体上似乎极力隐去学校的名字,我也是刚刚才得知,那位老师居然在瑞德高中任职,叫朱利建。” 周校长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赶忙挥退了秘书。 “顾小姐耳听为虚,我们瑞德国际可从来没有这位——” “有没有叫人查查档案不就知道了,没有档案就追溯以前的学生教师,总有人记得。改校名又扩建翻修的确是个好方法,但痕迹总抹不掉。” 孟九轶眼睫弯了弯,“顾姨是听了我的推荐才来这考察,她并不知道这些事,相信很多学生家长也不知道瑞德曾出过事,不然谁敢放个定时炸弹在自己孩子跟前。” “校长你说是吧?” 周校长已经被她问得心慌意乱。 想要从对方嘴里逼出更多的话就得打心理战,这还是从谈屿臣那学的。 孟九轶说完,拿包准备走。 “等等顾小姐!” 周校长取下眼镜,“我可以向您说明一下当年的情况,但也同时麻烦你保密。” 孟九轶:“当然。” “当年的确有位叫朱利建的教师在这里任职过,但他不是通过调任或考进来的,不算瑞德的老师。” 孟九轶不解看他。 “什么意思?” 周校长打给教务主任,让他把六年前的任职教师名单发过来,上面显示这年有十一位老师先后入职瑞德,但独独没有朱利建。 孟九轶大惊失色,“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周校长斟酌道:“这是上一位校长的失职,当年高叶集团捐赠三千万供学校扩建,高董事长说他的爱女已经习惯补习老师的授课方式,唯一的条件便是让朱利建入职,但我也敢保证现在绝不会再发生这样...” 后面的话孟九轶根本没再听了,心头有如一道惊雷落下,岂止是色变。 高叶集团?是高弦月? 第52章 相貌端正说我? “为什么?” 那个天台的后续,孟九轶陌生地看着指间夹着烟,笑意明媚的高弦月。 每往她走一步,双脚如同灌了水的气球不断往下沉。 高弦月漂亮的脸蛋没有丝毫慌乱,手指掸了掸烟。 “退学申请书通过了嘛,还没有吧,学校那帮人就喜欢假忙,凡事都要拖上一个月——” 孟九轶嘶声道:“我问你为什么?!” 她在这个学校一直沉默安静,这是第一次失控质问,喉咙扯得生疼,每次跳动都在挤压心脏。 她在这个学校唯一的朋友。 知道她不开心,孟九轶困得半夜都要倾听的人。她对音乐一窍不通,却愿意陪着对方选择大提琴课,她的电话永远对高弦月畅通。 可最深的一刀,原来是她捅的。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问呢?” 高弦月红唇里呼出一团烟雾,“九轶,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这个世界人心险恶,我不过是提前让你见识到了而已。 以后当你能从容的处理身边的不怀好意,这个时候你就会想起我,想原来是她教我的呀。好朋友勾勾手是幼儿园才老师教,你怎么还相信啊?” 孟九轶眼神如血,恨不能扑上去咬死她。 “这么瞪着我干嘛?难不成以为你现在的悲惨都是我造成的。” 高弦月轻声在她耳边,“你不应该怪你当小三的妈,怪你的出身,再怎么样也怪不到我头上啊。” 只有在乎的人知道怎么伤你。 以往她三缄其口,沉默不言的家世,在因感动打动后卸下防备,终于向对方豁开了道口子,如今却成为刺向她的尖刀。 那种窒息和恨凿山越海,六年后都能清晰感知。 耳边接连的几声呼喊让孟九轶回神,扭头看去,孟父正蹙眉看她。 “在想什么,和你说话都没反应。” 奔驰商务车已经绕进胡同深处,眼前出现一座白色警卫亭。 孟音彤没忍住翻个白眼,“你这失魂落魄的到老太太跟前,还以为我们怎么着你了呢。” 今天是去谈家做客的日子,警卫亭保安确认身份后,停车杆缓缓抬起。 孟九轶眼角弯了弯,“姐放心,没人有你的比干七窍玲珑心。” 孟音彤想撕烂她的嘴。 冯冉拍拍她的手,问她上次去贺家,贺知舟的母亲送了她什么。 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孟音彤向她炫耀手腕上的翠玉手镯,是贺知舟母亲额外赠她的订婚礼物,她喜欢得不得了。 冯冉笑容有些勉强,听闻贺家有专门传给儿媳的帝皇绿翡翠。 是被贺夫人寐下了?还是觉得她的女儿身份不够? 孟父接着刚才的话问:“身体不舒服?感觉你今天状态不好。” 孟九轶看他蹙着眉,深深关切的模样,以前以为是真的怜爱,清醒后才发现是怕她添乱,阻碍他去攀附权贵。 是孟父这样的形象让她明白,永远不要想着靠男人。 孟九轶转过脸,淡淡道:“没事。” 她会想办法让高弦月回国,给自己,给岁岁讨公道! 谈家府邸橙园说是在二环胡同闹市区,但车子足足经过三重岗哨,绕上一望无际的高尔夫球场,路尽头是座巴洛克式的三叠喷泉。 车子绕过喷泉环岛,不知道多少层的花园洋房赫然于眼前。 饶是在冯岚进谈家那年,孟父他们曾经来过,然而依然被这里的宽阔奇葩震惊。 佣人引领他们往里走,穿过花厅的听到好几声笑,像闯了女儿堆。除了谈霓,沈媛和顾夫人也在。 孟家人进门的时候,冯岚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妈刚才还在念叨你们呢。” 坐在正中间,年约八旬的老人正是谈老太太,一张银盘脸,面容慈祥。 孟音彤蹲去她身边,随着谈霓的称呼,“奶奶两年不见您更显年轻了,刚远远瞧着我还以为谈霓挽着的是姑姑呢。” 马屁精! 沈媛拨弄着手上的戒指,低头冷笑了声。 老太太眼睛都笑弯了。 “音彤嘴还是怎么甜,去国外这两年出落得愈发好看了。” 顾真真这时爬过去抱住孟九轶的腿,叫了声九轶姐姐。 孟九轶摸了摸她的脑袋。 老太太跟着看过来。 “这是九轶吧,快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孟九轶上前几步,不好意思乱攀亲戚,只称呼了声老太太。 “生得真好看,原以为我家这几个姑娘就出落得够好,没想到人外有人。” 谈霓生气,“奶奶你怎么这样啊,我还在这呢。” 众人都笑起来。 老太太拍着孟九轶的手,“本来早该去医院看你,结果我身体不争气病倒了,听说你救真真之后肺部发炎,现在好了嘛?” 孟九轶低声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当时我就和别人说这女孩不简单,惜命这是本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弃自己安危于不顾,骨子里必定是个善良的女孩。” 顾夫人也跟着点头。 “老太太说的是,我家不知道多感谢九轶。” 孟九轶远没有这么伟大,说是应该的。 “如果被其他人碰到也会去救,反倒我自己不自量力,如果不是许大公子救我们上来,我可能还会好心办坏事。” 老太太就没见过这么点年纪,说话还这么得体的人,猜到她在孟家怕是不好过。 之前因为冯岚未婚先孕的做派,老太太虽没见过孟九轶,却先入为主不喜欢她这样出身的女孩。 如今看她这么谨慎,不由得心生一丝怜惜。 她对孟父笑说,“这个孩子你教得好,我越看越喜欢,给我做孙女就好了。” 顾夫人附和道:“老太太喜欢还不简单,谈家多的是相貌端正的男孩。” 这话如一道惊雷落下。 谈家婚姻还没落定,且年纪合适的,就谈升和谈屿臣了。 沈媛几乎要把手链给扯断,她几乎天天来橙园,在老太太跟前讨好露脸,可孟九轶轻而易举就得到一句做孙女多好。 好讽刺! 孟九轶感激看老太太一眼,知道她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借这句话让孟家好好待她。 可其余的人并不知道,心思各异,身后突然传来漫不经心一声。 “相貌端正是在说我?” 孟九轶后颈一僵。 第53章 给你抱回来一打 众人转头看去,谈屿臣正走进花厅,刀削似的面部轮廓在逆光下显得散漫随意,哪怕迎着所有人的注目,依然泰然自若。 脚步的每一声都扣在孟九轶耳边,她没回头,谈屿臣自她身旁擦过,乳白色的衬衣袖口擦着她的小手臂,痒痒的,像是过了一下电。 男人的出现像是火球抛入沉寂的水面,滋滋的气泡直往上冒,所有人都面有喜色。 刚坐下,谈屿臣背上就挨了几掌。 老太太骂道:“混小子还知道回来,净往自个脸上贴金,你看看你哪端正了?” 谈屿臣疼着龇牙,愣是没躲。 “行行行,您孙子就一癞蛤蟆,当心您老手疼,要不让别人代打?” “就知道框我这老婆子?出去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哪敢啊,不信你问张姨。” 谈屿臣懒洋洋道,“电话打得都给我拉成黑户了。” 张姨笑说少爷打来电话时,她十有八九在午休,老太太这段时间生病早晚一直在睡,所以才错过了电话。 “他在外面时时刻刻都牵挂着您。” 老太太明显被他哄好了些,谈霓这时暗戳戳报仇,谁让他不准她见许衍之。 “哥哥每次外出都大半个月,奶奶你就该找个嫂嫂管着他,看他还怎么乱跑。” 谈屿臣微眯眼看她,谈霓瞬间怕了,做了个缝嘴巴的动作。 老太太被她提起了这茬,劝谈屿臣,“说来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还想趁身体好的时候抱抱重孙呢。” 沈媛心中一动。 谈屿臣手搭在沙发上,闲闲道:“这简单,既然您老下了死命令,明天我就给您抱回来一打。” 老太太气得又是一棍子招呼过去。 真是家门不幸,谈家三代别说留恋花丛,连离婚二娶的都从没有过。 偏偏这混小子桃色新闻整个九州都闹得沸沸扬扬,老太太知道他是真的敢,于是也不再提结婚这茬。 他外面说不定真一打的娃,可以组个足球队了,孟九轶默默腹诽。 前两天和他上娱乐新闻的超模叫什么来着,selina?lina? 唐柠居然没撑过两个月,这人喜新厌旧可太快了。 她安静站边上,存在感并不明显,谁曾想谈屿臣一扭头,她腹诽的目光被他抓个正着。 他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又摄人心魄。 看她暗戳戳地避开,明显不想明面扯上关系,他心知明了,但偏对着干。 “九轶也在?” “....” 孟九轶声音如蚊蚋,“表哥。” 谈屿臣眉梢微动,慢悠悠道:“真真的事情,还没和你道谢。” 几百年前的事了。 “表哥严重,我应该做的。” “身体好全了没?” 谈屿臣道,“陈中医今天也在,叫他过来把个脉。” 说完他对佣人使个眼神,陈中医是给老太太调养身体的家庭医生,基本隔天都会上来一趟。 表哥关心表妹天经地义,而且她是在谈家落的水,有这层关系再有不对味都淡了。 假好心。 谢佑泽的话还言犹在耳,孟九轶不会相信他是真的关心她。 她抬起脸笑了笑,“多谢表哥,好得不能再好,多亏您问,我才记起了这事。” 孟父怪她不会说话,出来打圆场。 “屿臣别在意,九轶她自小就文静,性格也有些内向,没什么坏心眼。” 文静,内向。 谈屿臣漆黑的眼瞳盯着她,悠悠道,“我感觉也是,看起来安分乖巧,说个谎估计都得脸红。” 孟九轶:“.....” ..... 谈屿臣中途出去了趟,到午宴时都没回来。 老太太差人去问,佣人说三少爷已经下山去了,埋怨还没出口,谈升就回来了。 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公司正忙的,怎么突然回家了? 有刚才老太太无意提话那一茬,加之上次宴会谈升看孟九轶的眼神。 冯岚警惕心顿起。 饭桌上,谈升和孟九轶之间隔着个谈霓,食不言寝不语,除了老太太问话外并没有其他交流,谈升分别拿过谈霓和孟音彤的碗,替她们盛鱼汤。 最后才是孟九轶。 “谢谢表哥。” 孟九轶盯着眼前的排骨,半分没有看他,更不愿意去接他的眼神。 她听到沈媛在和老太太聊天,说她中学就去美国了,对西部地区还挺熟。 “外婆,下回屿臣再有事去美国的话你得告诉我哦,我去当个东道主。” 老太太叹息,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 但缘分强求不得,家里这个混小子不点头,谁都做不了他的主。 且以她多年识人的经验来看,沈媛和谈屿臣的性格不合适,没必要再凑一对怨偶。 “你父亲最近在忙什么?” “接了个政治任务,和文化部联手出品原创话剧,十月份会登上九州剧院的舞台。” 九州剧院? 孟九轶抬眸,猛地看向她。 大半个月前,关于高弦月新闻的字字句句还在脑海,她说申请了九州剧院的大提琴手。 老太太的回应糅杂在一片笑声里,孟九轶眼睛清明,半分没有错开目光,有簇豆苗般的火焰在其中闪闪灭灭。 手机这时滴滴震动两声,孟九轶点开,是谈升发来的消息。 【小九,我待会单独和你待待,可以嘛?】 谈升今天回来就是想见她,想得都快茶饭不思了。 出了上次许衍之的事情,照孟九轶的谨慎,绝不可能再和他单独同行,更何况这里是谈家。 但孟九轶看了眼沈媛,低头打字。 【好。】 --- 还有章在0:05,打算当成明天的更。 第54章 交易 芭蕉和当季的玫瑰组成了后花园安静的一隅。 “阿媛,这周末你林伯父的儿子从新西兰回来,得空去见见?” 沈媛将手机贴面,眉头微皱,“妈你烦不烦。” “这是你爸的意思,你不可能看不明白你和谈屿臣没结果,趁着现在年纪还小——” “趁着年纪小!” 沈媛打断道,“我是什么物品嘛,哪里需要往哪送?” 话说完,她气得直接把电话挂了。 后花园穿堂的风吹过,她的脸上微微带着湿意。 她听得出来,他爸妈准备放弃和谈家联姻了,但筹谋了十多年的沈媛怎么甘心? 更何况她是真的爱谈屿臣。 林家是什么身份,家世连沈婧的未婚夫都越不过去,要她嫁进林家绝不可能! 想到这里沈媛不由得对老太太生出埋怨,老太太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心思,点个头又怎么了,孝道在前谈屿臣能不同意? 之前孟九轶跳水救人,沈媛还笑她傻,此刻恨不得旧事重演,她肯定拼了命去救博恩情。 她绕过步汀正回主宅,却见不远处,孟九轶左右警惕后绕进柳林深处。 这人鬼鬼祟祟是要干嘛? 沈媛觉得有古怪,抬腿跟了上去。 后花园占据整个山头,沈媛悄悄跟了段躲在柳树后,看到凉亭内有个男人正在等她,正是谈升。 两人这股腻歪劲明显早就暗通款曲。 “这几天我都没在孟宅看到小姨,是你找事情把她拖住了吧?”孟九轶有些感激。 谈升一双眼里只有她。 “她三天两头去姨父那本就不对,不管再亲都是外人,以后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他拿出一串钥匙,询问她的意见,“如果你在孟宅过得不开心的话,要不然和阿姨去我那住?” 孟九轶有些莫名。 谈升赶忙解释,这套房子他没去住过,一直是空置。 “这是大学时我向三哥学投资挣的第一桶金,不算谈家的产业,如果你不放心我也可以过继在你名下。” 三哥,谈屿臣。 惊讶震撼兼有之,揉在孟九轶茶色的瞳孔里,软化了这几天的戾气。 她觉得这个人愣得简直了… 明明都姓谈,如此天差地别。 可没有那么多的愧疚能分给他,在她必须要做的事情面前,所有良心都得靠后。 孟九轶没有接,聊了两句以不安全为由,让谈升先走了。 等人走后,她肃了肃表情,猜测该看到的已经看得差不多,步伐从容沿着原路返回。 然后直接在树下撞到沈媛。 孟九轶大惊失色。 “沈小姐,你..你怎么会在这?” 沈媛意味深长看她。 “好啊你孟九轶胆子真是够大的,居然偷偷和谈升在一起,冯岚要是知道你勾搭上她儿子,你猜她会怎么对你啊?” “我没有!” “没有?难不成我刚才看错了,刚才和你卿卿我我的不是谈升?我能看错监控应该不会瞧错,不然我去让人调出来看看。” 孟九轶脸顿时白了,恳求她。 “沈小姐我拜托你千万保密,就当我求你!” 沈媛冷笑,还以为她多厉害呢,就是纸老虎一个。 “想我保密也行啊,除非你帮我做件事。” 孟九轶没动。 “干嘛这么看我,我又不是让你帮我杀人放火。” 沈媛用手戳她额头,“你要不答应也行,知道冯岚什么为人吧,她要是知道非得扒你的皮不可。” 孟九轶睫毛不停颤,像是妥协一般闭上了眼。 沈媛满意地冲她勾勾手指,唇挨近她耳边。 她无非是想是旧计重演,让孟九轶将谈家小少爷引到湖边,她去见义勇为,继而让老太太感动同意她和谈屿臣的婚事。 什么馊主意,孟九轶瞬间抽了抽嘴角。 “这不行的沈小姐,我不能这么做。” “你怕什么?” 沈媛循循善诱,“你目前是谈家的大恩人,老太太感激你还来不及,哪怕真怀疑到你头上,她也会原谅你的。” 这个人是不是把她当傻子? “不是的沈小姐,虽然我和谈屿臣表哥接触的不多,但也知道他不太可能会是百依百顺的人。 你如果真想促成和他的婚事,不如从他身上打主意。而且小姨老夸他心思警敏,如果他最后发现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绝对会记恨上你,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说的不无道理,沈媛若有所思。 孟九轶重新看着她,若是沈媛仔细观察,她眼里的畏首畏尾已经消失。 “沈小姐,我也有事找你帮个忙。” “你怎么了?” “我刚才在席上听你说,你父亲正在和九州剧院合作,我有个朋友正在想办法进管弦乐队,希望沈小姐能帮个忙。” 沈媛冷笑,“你觉得有什么资本和我讨价——” “要是不同意你就去告诉别人吧。” 孟九轶眼神清亮淡薄,哪还有半分惧怕,“我和谈升目前是了解阶段,我也有自知之明和他不可能,喜欢一个人不犯法的。” 沈媛不过威胁她,哪可能真的去说,老太太最不喜欢嚼舌根的人,更何况以后她还得嫁给谈屿臣,凭白招来谈升的憎恨得不偿失。 只是看着她无温的眼瞳,沈媛居然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怎么可能? “帮你朋友进乐团也不是不行。” 沈媛笑了笑,“不过你刚才提醒我了,有干脆利落的方法,干嘛拐弯抹角啊。下个月是我外公九十大寿,届时很多大家族都会来,谈家也不例外。” 孟九轶看到她贴近自己耳边,一字一句。 “我要你在那天,帮我得到谈屿臣!” 第55章 别吃我 沈媛真是疯了! 后花园漫长的步汀,孟九轶缓缓踱步,目光沉沉坠着发呆,手里捏着根树枝无意识反复的折断。 ——这是她心烦意乱的刻板动作。 沈媛已经离开了,话却言犹在耳。 “东西我会提前叫人给你,我们互相帮忙。” 什么东西? 之前孟九轶不是没听过,声色场所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让人心甘情愿变成发泄纵欲的兽。 但没想到沈媛胆大如斯,竟把主意打在谈屿臣身上。 短暂荒唐后,孟九轶瞬间想明白她的意图—— 她想逼婚! 没有什么比九州所有大家族,看到她和谈屿臣滚了床单,来得更为一锤定音。 到时候老太太必会点头让她进谈家。 孟九轶都不得不叹她胆大包天。 “沈小姐太高看我了。” 孟九轶怎么可能答应她,“我和三少爷并不沾亲带故,只是远远挂个名,根本没法近身。” 沈媛笑,“那是你的事情,我帮你朋友进九州乐团,你帮我,是不是很公平?” 孟九轶不知道沈媛有多了解谈屿臣,但就她这半年的了解,敢算计他,只怕她还没弄死高弦月,谈屿臣先把她灭了。 孟九轶烦躁将枯枝扔进草丛。 回到主宅时老太太已经午睡,沈媛达成所愿离开。 冯冉和冯岚正在陪大太太喝下午茶,别看冯岚背地里搞那么多小动作,面上对自家妯娌可是极尽拉拢。 佣人过来说四小姐正在找她,孟九轶微微纳闷,跟着她上楼。 到谈霓闺房时,她正在对着珠宝匣子发呆,而眼前是堪比别墅,足足三层的衣帽间。 除开旋转楼梯外,还另外装有电梯。 孟九轶岂止是震惊。 谈霓支着下巴为难:“小九,你说我挑哪个呢?” 孟九轶纳闷走近,“你在选什么?” “下个月有场慈善晚宴,捐赠拍卖所得将用于未成年儿童保护。” 孟九轶看她拨弄着匣子里的鸽血红宝石。 起码6克拉,哪怕在佳士得拍卖会,也是顶尖。 而旁边还有各类裸钻,孟九轶道,“这种紫红色的圆钻我看你有起码有三颗,如果不是非常钟爱这种颜色,可以捐一个出去做善事。” “那就这么定!” 谈霓说完,又依依不舍拿过旁边的艳彩梨形蓝钻,准备一起放在捐赠物里。 孟九轶讶异,“这不是你上次才买——” “拍卖会许衍之也会去,就是在许家旗下的酒店。” 谈霓挨在她耳边,掩唇,“本小姐要让他看到我的落落大方,仪态万千,我不管啊,到时候你得陪我一起。” 她就知道。 孟九轶摇头失笑,因为其中的几个字眼,睫毛轻微地扇动。 挑选完捐赠物,孟九轶陪她去花园喂鹈鹕。 想到刚才沈媛的心思,她试探谈霓的口风,“霓霓,感觉沈大小姐很喜欢表哥,她人漂亮,又和谈家家世相当,老太太有撮合的意思吗?” 如果有其他办法让沈媛达成所愿,是不是不用下药这条路? 谈霓想了想,“奶奶是挺满意她的,但没人能做我哥的主,他讨厌目的不纯的人。” 孟九轶一愣。 “沈媛呢,自小就对我很好,比亲姐姐还要好上几分,但自从知道我有天生哮喘就淡了,我去国外养病那几年她从没来看过我,大概以为我没法再回来。现在也对我淡淡的,小九你猜为什么?” 谈霓支着下巴,扭头对她弯唇,“因为她知道我这个是急性病,说不定哪次发病就死翘翘了,付出多不值当。” 她的笑薄薄一层挂在脸上,说完就开心去喂鸟了。 刚才还透过琴叶榕漏进来的阳光,此刻全部收了回去,风吹来几许凉意。 孟九轶默默蹲在她旁边,突兀地问:“你喜欢晴天还是阴天?” “当然晴天啊。” “但如果春夏秋冬都是太阳,肯定会腻歪的。” 孟九轶道,“也许就是知道晴天有限才喜欢,想着放下所有不开心,先尽情享受这一天吧。” 她与其在说晴天,不如在讲生命。 谈霓扭头深深看她,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她了。 她有一颗世俗,又不世俗的心。 “说回刚才啊。” 谈霓语气变得轻快,“我哥之前曾告诉我挑朋友和恋人适用同样的规则,抛却身份,看对方是否能始终如一的尊重待你,所以哥哥不可能喜欢她的。” 尊重?孟九轶微怔。 身居高位,说出平尊重两字的人,会尊重对待任何人嘛? 不会的,他只会对自己人纵容。 孟九轶都能完全想象那个场面,谢佑泽说对孟九轶这人有点兴趣,家里的笼子正缺只金丝鸟,烦三少爷牵个线。 他漫不经心一笑—— “去呗。” 画面太过真实,以至于却有阵紧绷自孟九轶脚底而起。 她不让自己去想这些,却无法抑制野草在心头反复吹又生。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信了他医院说的。 谈霓被佣人叫走了。 傍晚的夕阳染透层林,落在孟九轶恢复平静的侧脸上。 她掌心摊着把饲料,去喂栅栏里的鹈鹕,鹈鹕嫌少不够吃,张开长长的鸟喙,来叼她的脑袋。 孟九轶捂住头,“祖宗,别吃我啊。” 身后突然传来凌乱的跑动,一只巨型羊飞速冲上来,那股凶猛劲吓得她往后踉跄,后背突然撞上堵柔韧的墙,鼠尾草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呼吸。 一只手同时有力地托起她,低笑声随之拂过她耳侧。 孟九轶仓皇转头,直直撞上谈屿臣漆黑的眉眼。 “打算把自己给喂了?” “.....” 孟九轶立即往旁边挪,因为糗态被旁观恼羞成怒。 “你不早离开了,怎么在这?” 谈屿臣微抬下巴,“来追阎王爷。” 孟九轶反应过来她说的这只羊,仔细瞧去。 长得好丑! 她见过的羊驼要不软萌可爱,性格温柔,可眼前这只斜刘海豁牙脸,越看越像某部男频剧的二皇子。 她默默憋着坏:“生得和它主人真像。” 谈屿臣扬眉,“你在夸岑东?我替他先谢了。” 孟九轶:“......” 他摘了根狗尾巴草,无聊逗鹈鹕玩,笨鸟以为又是什么吃的,上前叼他的腕表,被他反捏住长喙一拍脑袋,跑了。 “之前江周说你有事问我?” 是啊。 孟九轶忘了,当时为什么憋着口气非问不可,之前除了担心人身安全,她从不主动联系他的,追问需要热情,需要对彼此有着基本的信任。 但她现在没了。 “就随便问问,我看新闻说,陈仲利颁布了钢铁产业重组的新法令,想问是不是和那晚掉包派克笔有关。” 她语气冷淡了好多。 不再是医院那天鼻音嗡嗡,讨价还价的有商有量,也不是游轮酒醉后的吴侬软语,暗暗较劲。 而是十分利落的公事公办。 谈屿臣倚在树上,咬着根草打量她,“谁挡你财路了?” 孟九轶:? “不然一副拿刀要砍人的样子。” “....” 孟九轶勾着唇笑,“没有啊,三少爷多虑了。说回正题,到底有没有关系?” “有!” 孟九轶没想到他如此坦诚,倒省掉后面周旋的话术。 日光斜照衬得男人眉骨高眼窝深,一双明明锐利冷淡,但所有筹谋都被掩藏在游刃有余的风流之下。 他到底要干嘛? 谈屿臣扭头看她:“怎么不继续问了,以前让你泼杯酒都得刨根问底。” “我拿钱办事,合作结束,没什么要问的。” 她笑容依旧,“时间不早,我就先,啊——” 话没说完,孟九轶吓得往旁边弹了下——那只丑羊在咬她,是真的咬,含住她手指嚼吧嚼吧。 她总不能朝着羊发泄,恼怒瞪谈屿臣,“这羊脑子有问题吧?” 谈屿臣懒懒掀眸,“嗯,它有。” 看起来他并不打算插手,孟九轶觉得自己和羊计较,显得心胸狭窄,只能偷偷刀它一眼。 结果对头一坨口水吐她脸上。 第56章 真的在哄她 孟九轶起先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男人的闷笑,他低着头,肩膀耸动明显。 她后知后觉摸了下脸。 黏黏滑滑的,一股恶臭。 咦! 她被笑得脸色通红,咬着牙道。 “你家的东西都有病吧?” 谈屿臣朝羊驼使了个眼色,轻啧道。 “给你老姨道歉,没看到连累我也被骂了嘛?” 羊驼受到双人威胁,欺软怕硬不敢朝谈屿臣发作,又一口水吐孟九轶。 她瞬间炸了,羞愤的情绪直冲鼻腔,什么不和只羊计较通通抛在脑后,现在只想恁死它。 “你给我过来!” 孟九轶去揪它保暖的棉背心,要教它做人。 “喂——” 男人话刚出口,羊驼感受到威胁,双脚发力臀位狠狠一撞她。 孟九轶猝不及防摔了个屁股蹲。 这次直接是朗声大笑了。 这丑羊报复心贼重,谈屿臣本来想提醒她的,谁曾想她动作这么快。 孟九轶狼狈坐在地上,茶色的瞳孔懵懵的,完全傻了。 屁股传来的痛楚无声昭示着她现在的糗态。 她是做了多天理不容的事情要被谈屿臣镇压? 连到他家还要被一只羊欺负,被他看笑话?连日来刻意压制的愤懑埋怨,憎恨不平,在这刻轰地一声,如同山洪般决堤了。 在谈屿臣笑着弯腰来拉她时,孟九轶一个巴掌拍开他的手。 “有病就关羊圈,关精神病院啊,放出来干什么! 它猖狂成这样难道不是你纵容,我在这好好喂鸟,你故意让它来给我难堪是不是?你家里所有东西都要高人一等,颐指气使?连只动物都要非得骑在我头上耀武扬威?” 她眼眶顿时红了,明显在含沙射影。 还没人敢这么和谈屿臣说话。 他矮身的姿势将她眼前的光完全遮挡,笑意薄挂于脸上,正如流沙般在消失。 男人生得乌密的睫毛在敞目时幽清锐利,透着股难以接近的冷淡。 孟九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说了什么。 谈屿臣手从兜里抽出来,正当她以为要发作时,他蹲下身看她,声音平缓。 “气发完了?” 那些锐利的侵略感随着平视慢慢渐淡,夕阳光透过他额发柔和的落在鼻梁,眼睫,像是剥皮的橘子果肉。 孟九轶拗过脸不理他,下颌线透着清晰的倔强。 “那就是还没有?不如把它关去精神病院,或者宰了煲汤?” 男人话里透着股煞有其事的正经,羊驼听得懂人话,立马老实站旁边。 她又不可能真的杀羊。 孟九轶低着头,不知所措地抠着草地。像是有手指摁住心脏,留下无所适从的挤压感。 如果医院那次还模棱两可,那她这次确认了。 他是真的在哄她。 又在怀柔策略,要干嘛。 她的睫毛无所适从地扇了扇,细碎的晶莹点缀着眼角的那颗痣,明明狼狈滑稽的脸,却显得楚楚可怜,让人的血液情不自禁涌往某一处。 眼前突然一只手,孟九轶条件反射往后退,但动作却没有他快。 谈屿臣抹掉她脸上的口水,眼泪,到他指间成了湿润的泪滴。湿一块干一块的显得狼狈得很。 他嘴角刚翘起,就被她恼恨一瞪。 谈屿臣也不笑了,手指一揩,羊驼吐的口水就到了他的指腹。 他们一起脏。 谈屿臣调侃道:“平时不挺能的,怎么还被它给欺负了?” 孟九轶唇抿了又抿,“那是我不和它计较!” 也不知道刚刚计较的是谁,谈屿臣没再同她口舌之争,握住她肩膀就将人带起来。 孟九轶如同拔苗助长的嫩苗,被他的力道牵引。 她仰头看去,两人的目光在夕阳中偶一相撞,他眼瞳幽澈,散漫依旧。她想要保持距离的冷淡,却莫名其妙被撞得稀巴碎。 这个人老是能搅乱她的情绪。 刚刚站定,谈霓就从不远处跑过来。孟九轶赶忙往后退几步,同时快速拍掉身上的杂草。 “哥,你怎么也在这?” 谈屿臣没搭腔,孟九轶低头擦眼角的动作被她看到。 “小九,你怎么了?” 谈霓警惕看他哥,“哥,是不是你欺负她了?” 谈屿臣:“我敢么?” 这话其实有古怪,然而谈霓根本没空注意,看到旁边的阎王爷。 “好啊你,又是你这只口水羊!” 每次见人都喜欢吐口水,谈霓可烦它了,默默给了它一脚。 孟九轶觉得自己肯定是昏头了,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被它气成这样。 她径自去卫生间洗脸,谈屿臣在背后看了片刻她的背影,懒散地收回目光。 第57章 在掌中轻轻揉捻 谈屿臣回去时,岑东正在露台玩飞镖,标靶上已经挤占不少位置,然而几次都和十环擦过。 仔细看这张标靶图的黑白色交映宛如螺旋,给人视觉极致晕眩之感。 岑东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这玩意你改成这样之后,看得我头晕。” “那就去挂个眼科。” 谈屿臣撂完话,捡起支飞镖扔出去,劲风猛地扫过岑东耳边,直直射进靶心。 岑东问:“练了这么久,对你眼睛有效果吗?” 谈屿臣缓缓摇头,不欲多说。 洋房三楼被他改造成了露天台,鸟声啼鸣混着花果香,远处夕阳坠于山峦之间,薄薄一层余晖落在酒桌上。 佣人不得命令是不得随意进来的,送餐机器人倒是跑了一趟又一趟。 他坐回刚才的位置,拢火点烟,鸭蛋黄般的夕阳光勾勒着他脸上的漫不经心。 岑东坐他对面,夹起块牛蛙。 “谈靖晚上设的宴你真打算去?” 谈屿臣掸了掸烟灰,“去呗,都快跪着求我了。” “不担心是鸿门宴?” 谈靖是他外公弟弟那一支的,和谈屿臣是同辈,自从大营汽车从柏瑞集团分立出去之后,没有商业竞争,大家就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 岑东啧啧道:“陈仲利可是他们父子两,找人一票一票投上那个位置的,结果你几句话就让他修改了商业法,到嘴的肥鹅飞了,你猜谈靖现在有多想撕了你。” 谈屿臣嗤笑了声:“好可怕。” 岑东:“.....” 看这吊人有恃无恐的样,是他多虑了。 “对了,你让我把公馆宴会那晚的监控,故意漏给谈靖是想干嘛?” 谈屿臣没搭腔,垂着眼睫,指间烟雾漫散,懒散的神情在烟雾里显得高深莫测。 “想知道?” “少废话。” “两百个亿买断。” 岑东想给他两脚,看他插科打诨明显是不打算说。 他闷了口红烧肉,侃侃而谈。 “兄弟来给你支个招,你要真的想搞垮你那远房舅,会不会太舍近求远了? 沈家可是坐拥国内最大的媒体机构,你若是点头和他们联姻,整个社媒都在你手里,想左右外界的风向还不简单?” 沈媛都快直接贴上来了,结果他就像唐僧遇到了蜘蛛精,岿然不动啊。 谈屿臣懒懒掀眸,薄而透的烟雾随着声音肆意吐出。 “如今是法治社会,卖身犯法。” “话不是这么说兄弟,有得卖就不错了?” 他似笑非笑,“听起来你倒是更想做这门生意?” 岑东笑里露出口白牙,“我倒是想为兄弟两肋插刀,但人家沈媛瞧不上我啊。” 更何况一个宋二就够他烦了,他老爹三天两头来问进展。 谈屿臣:“不还有她奶奶嘛,沈老爷子才去世不久。” 岑东爆粗:“凭什么老子要跳两个辈分!” 谈屿臣透过烟雾看他,挑了挑眉。 “原来你看上的是她妈,我不介意帮你牵线搭桥。” 妈的,被他带沟里了。 “滚你丫的!” 岑东说着又干完了一盘狮子头,他最爱的就是谈屿臣这的淮南菜,当初国宴大师被聘请进谈家,鬼斧神工的厨艺让所有人都挑不出刺来。 唯独这位大少爷舌头挑剔,一番挑挑拣拣下来师傅反复改进。 如今当真是少一分寡淡,多一分太过。 谈屿臣看他那饕餮样,轻啧了声。 “我这不喂猪。” 岑东道:“正所谓秀色可餐,你已经饱了,还和我争什么?” 谈屿臣抬眸瞥他一眼。 岑东笑道,“别装!我说怎么转背羊和人都不见了。” 三楼露台视野极佳,岑东出来没见人影,一眼就看到鸟林里的谈屿臣和孟九轶。 别看这位爷在外面如何逢场作戏,圈内世家的姑娘都是避之不及的,别说私下见面,席上每每有人暗送秋波,结果就像是送给了瞎子,谈屿臣半点不给反应。 像这样专门迎上去的,还是头一回。 “原来是有人贪恋美色啊。” 谈屿臣放下杯子,淡淡道:“你在说那只羊么?” “少拿这只丑八怪挡枪。” 阎王爷最初是岑东养着玩的,结果这死玩意一身反骨,他妈的老冲吐他口水。 岑东忍无可忍,报复扔给了谈屿臣,谁曾想到他手里,跟个温顺小绵羊一样。 谈屿臣耐人寻味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也不用这么损自己吧?” 岑东不知道这个梗,说回正题。 “你两只是名义上占个表兄妹,实际上八竿子打不着,要真有这心思——” 谈屿臣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会有?” 他看起来没个正形,但眼底眉梢却坦荡如斯,岑东便知道会错意了。 “最后一个问题,陈仲利为什么会倒戈,你抓了他什么把柄,这位议员平时保镖无死角,你是怎么近身的?” 岑东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和游轮那天有关?” 谈屿臣上个月突然接了苏任玉欧根罗号的邀请,当时岑东还挺纳闷的,只是那天被他老爹压着和宋家吃饭走不开。 游轮。 某些词语总能带起一段回忆,她在人声鼎沸里坐在他的腿上。 那是一种会让人心痒的重量,恰到好处。 看起来挺瘦的人,身段却柔软成那样。 他箍过她的腰,正正好握住那纤细一段,在掌中轻轻揉捻。 在岑东的纳闷中,谈屿臣眼神越来越暗,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这么多问题,不如给你改名好奇宝宝?” “滚!” ** 孟九轶傍晚跟着孟父他们离开时,并没有回孟宅,而是直接回了出租屋。 这两天闻琪回老家了,房内漆黑,开灯满室冰凉。 明明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孟九轶现在却有点不习惯。 手机里跳出条沈媛的消息。 【沈媛】:这是你朋友递交的乐团申请书吧?我已经找到啰,她的确很优秀,家世也不错,但这次大提琴手只招一个,录取比例可是几百比一。 图片放大正是高弦月递交的管弦乐队申请,又两条消息跳出来。 【沈媛】:忘了告诉你,汪院长的女儿也在申请人其中,毕竟社会地位高的工作谁不想要,挂个闲职而已,你觉得你朋友有几分胜算呢? 【沈媛】:还有半个多月才是我外公生日,不着急你慢慢想哦。 “......” 孟九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沈媛这些小心眼子但凡拿去对谈屿臣使,还怕搞不定他嘛,都拿来算计她了是吧? 她还没有考虑好,或者根本不敢。 手机屏幕倒映着她踌躇不前的脸,这种进退都要挨刀的抉择根本不好做。她如果答应就是和谈屿臣为敌了。 孟九轶刚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漱。 莫如月却突然来个电话。 她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孟九轶纳闷接通,那头传来哭腔。 “小九怎么办...你弟弟被人抓走了...” “他不是在学校?” 孟九轶一头雾水,“你现在在国内还是国外?” “他这段时间没课,听到我要回国非得跟我回来玩两天,我拗不过他就同意了。” 莫如月哭着说他回九州就和朋友约去酒吧,说什么都拦不住,她怕他出事就在外面等,想一起回家。 “结果他朋友出来说他在里面得罪人了,对方直接扣下,扬言要砍掉他的手。” 孟九轶背靠在墙上,垂着颈,通体冰凉。 “你怎么不打电话向孟信诚求助,不是你一直告诉我,他是我们的靠山嘛?” 莫如月只哭不说话。 她不敢,让孟城回来是想偷偷给孟父惊喜的,结果成了催命符。 不关她的事! 孟九轶仰头贴在墙上,反复对自己说。孟城只是她名义上的弟弟,她对他没感情的,甚至恨他的出生抢走她为数不多的爱。 消失了最好。 心里虽这么想,孟九轶却不断回忆起他小时候蹒跚学步,跟在她后面叫姐姐。 她闭上了眼。 “他在哪个酒吧?” 第58章 陪我一晚 坐落于东湖路的高端俱乐部----le baron,不过八点便已人潮疯涌。 金属乐重重撞击着耳膜,炫目灯光肆意交错,晃得人眼花缭乱。 楼上的包厢却是独辟蹊径的奢华和宁静,谈屿臣和许衍之经由侍者引领他们进去时,谈靖一身花衬衫沙滩裤,忙不迭上来迎,同时踹了侍者一脚。 “狗奴才,说好了贵客莅临要先告诉我的。” 谈靖吼完,笑脸盈盈道,“哥,许董,您们里面请。” 谈屿臣拍拍他的肩膀,眉眼恣肆,“好弟弟,没给你带个剧本可惜了。” “哥您这说的,我可是真情实感。” 中间的人自动给他们空出位置,进来后,许衍之将西服脱了,自有专门的人接过。 比起他的西装革履,谈屿臣懒靠在沙发上,长腿随意抵着酒台,浑然不在意是不是占了别人的位置。 “今天出来得急,不介意吧?”说的是他脚上的人字拖。 “不介意,弟弟这你随意。” 谈靖使眼色让人递烟倒酒,“听闻许董前段时间就回国,当时本来亲自去接,结果我这脚跛得不是时候。” 许衍之勾唇笑了笑。 “养伤最重要,再说要真的来接,那就折煞我了。” “许董说笑,说来也怪我哥,品酒会不给我发邀请函呢,不然我们早碰面了。” 穿着暴露的女人挨个给他们倒酒,瓶口碰到谈屿臣酒杯时他单手捂住,微掀眼皮,光悉数涌入他深不见底的眸子。 女人吓得一缩。 谈屿臣收回目光,瞥了谈靖一眼,“别院规定,狗不准入内。” 谈靖脸色变了又变,把怒火发泄在女人身上,一脚把她踹地上。 “妈的你是不是不会伺候人,给你点好脸色就上天是吧,不知道自己什么玩意!” 女人瑟缩着跪在地上,旗袍裸露的地方青紫交加,直直延伸到大腿深处。 谈靖就是把她当盘肉摆着。 许衍之皱了皱眉,到底有些看不下去,给旁边的庄叔使眼色,庄叔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谈屿臣捏着根烟,在鼻尖嗅了嗅。 “搁这指桑骂槐?” “我哪敢啊,误会误会。” 谈靖忙起身给他倒酒,“哥您眼睛好全了嘛?我知道后一直惦记着呢。” 谈屿臣抬起眼皮,里面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冰冷,带着丝戾气。 谈靖依然在笑,毫不介意让他知道,他身边安插着他谈靖的人,要死大家一起啊。 谈屿臣道:“怎么,没好要把你眼珠子扣下来给我吗?” “我也想,但不是怕配型不成功嘛?” 谈靖道,“陈仲利就我家的一条狗,何至于哥哥去动那么多心思,你要早和我说想要信道钢铁这一亩三分地,咱们一家人,我不早让给你了嘛。” 谈屿臣懒懒道,“养条狗都吃里扒外,看来你家风水不好,最近有讣告。” 谈靖脸色阴沉,怒火已经憋上脖子了。 气氛瞬间僵持到极点,许衍之微微挑眉,觉得谈屿臣今晚有些过于呛人了,他平常哪会搞这些口舌之争,给人徒留话柄。 他出声打太极,口吻不只是调侃还是煞有其事。 “谈总最近又是买游轮,又是买港口的,那么多亿砸出去的确是看不上这点小作坊。” “话不能这么说许董,钢铁和汽车就是我家的再生父母,如果这两样没有再多游轮也是打水漂。” 谈靖看着谈屿臣,“我又不像我哥家大业大,吃喝嫖赌万事不愁。” “这酸味都快溢出来了,是嫌我没带你?” 谈屿臣慢悠悠道,“铂瑞又没有汽车业务,这是你和许董的事,我就一中间人倒霉蛋就别拿我开刀了。” 许衍之额角抽了抽,这厮甩锅倒是一流,他背脊松弛地靠在沙发背上,漆黑的眼瞳看着。 “国家早有意重组信道钢铁,这块肥肉你们大营可吃不下,不如双赢来得更为合适。” “这次无论谁竞标成功,之后我们都可以合作。” 吃不吃得下难道是他们两个说了算? 他父亲为抬陈仲利上位花了多少个亿,结果却是给他人做嫁衣。 谈靖笑得咬牙切齿。 “话不是这么说——”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所有人的目光皆是一动。 谈靖踹了手下一脚,“去看看怎么回事。” ** 孟九轶到俱乐部时,莫如月正在外面哭,孟城的几个同学在安慰她。 莫如月看到她忙迎上去,“小九....” 孟九轶问:“怎么回事?” 她只知道哭,连话也说不全,孟九轶只能问另外几个小男生。 他们说看到孟城在里面被抓走的,结果找完了所有pro区和包厢都没看到。 孟九轶看向哭哭啼啼的莫如月。 “妈你先回去,找到他之后了我给你发消息。” “可我想....” 孟九轶正色道:“待会忙起来我会顾不上你,你不是给孟信诚说过今晚到家?他没看到你起疑了怎么办?” 莫如月也听劝,嘱咐她注意安全后离开了。 俱乐部是私人会员制,孟城的这几个初中同学家世非富即贵,听说孟城回国约着聚聚,谁曾想会出这样的事。 他们带着孟九轶进去的时候,酒吧气氛正值鼎盛,舞池里男女密密麻麻,尽情扭动。 别说找人了,连说话都听不见。 倒是孟九轶自进门便惹来很多注目,她来得匆忙只在裙子外面套了件外套,长发披着,灯光打在她不施粉黛的脸上,像个妖艳的女鬼。 “孟姐姐,孟城会不会已经被他们带走了?” 来回找了几圈都不见人,孟城同学大声道,“要不还是报警,或者赶紧找孟叔?” 有细密的汗珠布于孟九轶额头,刺目灯光下,她茶色眼瞳里近乎决绝。 不管报警还是找孟信诚。 今晚的事情绝对兜不住! 冯家姐妹会借题发挥,以后可想而知莫如月在孟宅的日子有多难熬。 孟九轶问他,“你还记得抓走孟城的人长什么样吗?” “记..记得。” 孟九轶握紧外套里的刀,恳切道。 “那你好好看人。” 孟城的同学还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就见她折返回吧台捞了个酒瓶,直接砸向墙上的消防报警器。 “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顿时响彻整个酒吧,不知谁喊了句起火了,人流纷纷惊恐往酒吧外面跑,逃窜的长廊孟九轶逆着人流,挨个包厢找人。 孟城同学突然低声在她耳边,“姐,是他!” 孟九轶扭头看去,是张混迹酒肉林池的脸,他出来的包厢是18号。 她让几个同学去外面等,一小时她要是还没出来就报警。 等包厢再出来几个人后,她猛地推开进去——孟城正被人踩在地上,脸上都是淤青,而旁边叼着根的男人惊艳地吹了声口哨。 “美人,来找我的?” 说完就要抓她过来,孟九轶拿出刀对着他,眼神冷然。 “滚开!” 是把能够砍死人的菜刀,男人假模假样的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孟九轶看了眼地上伤痕累累的孟城。 “还能起来嘛孟城?” 孟城左半边手臂被折脱臼了,费力撑起来。 孟九轶勾着他肩膀往后面退,刀仍然指着对方,男人吊儿郎当,显然也没有立即追上来的意思。 出了包厢,孟城犹豫道。 “姐,我——” “别说话,如果不是妈求我,我是绝对不会管你的!” 十七岁的少年已经比她高出半个脑袋了,孟九轶紧抿着唇,稳稳托住他肩膀,步伐匆忙未停。 但她的声音却是那样不耐烦,孟城知道她不喜欢他,从不掩饰。 绕过大厅就能出俱乐部。 然而不知道从哪来的一群人把他们围得严严实实,孟城第一反应是将她护在身后。 身后响起一道掌声。 “小美人,游戏结束。” 孟九轶猛地回头,把刀对着他。 “别过来,刀不长眼的,这位先生。” 她眼神虽然纹丝未动,但手心已经湿透了,在微微发着抖。 花裤衩男人叫曹瑞,就是这家俱乐部的老板,根本不怕她这点花拳绣腿。 “我对你够好了,还陪你玩了这么一遭,你这位弟弟故意坏我的事情,我没弄死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要不这样,你陪我一夜,我就放了他怎么样。” 第59章 当他面选许衍之 孟城目眦欲裂,又想揍他。 “你——” 孟九轶将他拉住,不受对方半分影响,只看着孟城。 “你到底干什么了?” 孟城的同学磕磕巴巴讲了半天,根本没说清楚发生了什么。 曹瑞冷嗤道:“要不是他横插一脚,那小婊子已经在老子床上了。” “是他强迫的..人家根本不愿意!” 孟城语气愤慨,可撞上孟九轶清凉如月色的眸子,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姐姐一直对他很冷淡,这次因为他闯了这么大祸受到连累,估计都要恨死他了。 耳边突然传来孟九轶的声音,带着往日没有的温和。 “做得好,孟城。” 孟城一愣。 孟九轶看向对面的曹瑞,长发及腰,眼睛里里是毫不掩饰的恶心和鄙夷。 “像这种从女性胯下生出来,只知道强迫女人,一口一个婊子的,砸死了最好,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什么小脑发育不全的胚胎玩意!去挖你祖坟玩你曾爷爷吧。” 比怒火来的更快的,是身后的一声轻笑,在这人去楼空的俱乐部如此清晰。 孟九轶转头看去—— 谈屿臣手搭在二楼栏杆上,身形微躬,手上抓提着个酒杯。仰望的姿势,竟看到他眼底压着的几分邪气。 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唇角带着丝玩味。 “词汇量挺丰富。” 孟九轶:“......” 而他身后就站着许衍之,没穿外套,白色衬衣的领带也摘了。 她愣怔呆滞的的片刻,许衍之目光仍停留在她脸上,不迫人不失礼,但也没有任何闪躲。 恰到好处的温文尔雅和意味深长。 孟九轶脑子瞬间一空,差点连刀都拿不稳。 他们怎么都在这? 曹瑞被这么多人旁观,怒极反笑,“这么牙尖嘴利,我倒想看看,你在床上张开腿是不是也这样?” 说完就要上前抓她,比起求助,孟九轶下意识挥刀砍他,哪怕死也要拉上他垫背。 却有一道劲风更快地擦过曹瑞脸侧,留下道鲜明的血痕,酒杯砸在墙上瞬间四分五裂。 转头看去。 谈屿臣手仍然搭在栏杆上,脸上表情未变。 除了手上已经消失的酒杯。 “你他妈——” “耳聋了,刚才你没听到她说的话?” 男人扔酒杯的这点时间,许衍之已经下了楼,看曹瑞的那一眼带着千钧压迫。 他走到孟九轶面前,取过她手中的刀。 直到握着同一把刀柄,许衍之才知道她手一直在发抖。 脸上与其说是面无表情,不如说是被冰冻了,门帘的水晶发出轻微碰撞的声响。 那一刻,许衍之看到她眼底压着的惧意。 孟九轶死死握着不想放,不想把决定权交到别人手上,可他的气场太强,目光又这么认真地看着她。 她的手莫名一松,刀还是交给了他。 许衍之抬起一侧唇角,气息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以后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别拿在手上了。” 孟九轶蓦地觉得口干舌燥。 他明明也没说什么,她手心却开始不由自主冒汗。 谈靖就在楼上旁边了这场英雄救美,啧啧道:“我说曹瑞,你怎么开始跟女人计较了。” “他妈的你以为老子愿意,她弟cei了老子一瓶。” 曹瑞指指额头的伤口,“今天要么留下他弟弟一只手,不然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孟城如同小狼一样瞪着他。 “不然这样,你俩玩个桌球,赢你说了算,输的话就依着这位大美女怎么样。” 说完,几道冷然的目光看向他。 谈靖只去看谈屿臣,男人闲闲地倚着栏杆,烟雾缭绕间侧脸深廓浓影,似乎并不打算插手。 那刚才那杯酒怎么回事? 谈靖现在弄死他的心都有,当然想试探他心思的,但根本看不出什么。 曹瑞笑得猖狂,“好啊大美人赢了条件随你提,输了你或者你弟留下一个怎么样。” 他桌球功夫一流,根本不可能输的。 孟九轶睫毛轻轻煽动。 “怎么,不会?” 曹睿笑,“你可以找人教你啊,哥哥愿意代劳。” 许衍之拧眉,正要说什么。 小手指突然被轻轻碰了一碰,带着足以麻痹的痒意。 孟九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语气平淡,“好啊,我现学,然后和你打,你输了的话我弟弟身上的这些伤,物归原主不过分吧?” 孟城:“姐....” 曹瑞都快笑了。 连着身边的这几个人都觉得这小姑娘异想天开,老手都不可能打赢他,更何况她连杆都没握过。 曹睿猖狂道:“成交,要哥哥教你吗?” 孟九轶连和他对视都觉得恶心,不想看他,挪开时和楼上男人的目光直直相撞。 其实就半秒。 谈屿臣和她盛满星露的眼眸对视着,像盈盈的湖水。来得太赶,她脚下还踩着双拖鞋,嫩白的脚趾就这样裸露在外面。 流光溢彩的灯光流转在她白瓷一样的肌肤上,像朦胧的月。 手上的烟灰因为停顿太久,自动簌簌掉落,谈屿臣手掌合拢,火星湮灭。 他表情闲散,等着她叫。 然而她逃也似的避开,望着旁边的许衍之,眼底盈着几分星光。 “能麻烦你吗?许先生。” 第60章 彼此呼吸近在咫尺 孟九轶是看过他打桌球的,九州最让人讨厌的回南天,整个世界被薄纱笼罩,碰一下都感觉手要沾上水汽。 就在这样的烦闷里,她看到他一身白衣黑裤,站姿松弛散漫,瞄准击杆。 雾意蒙蒙的窗户勾勒着他如山峦般的面部轮廓,似有感应般,他朝窗户瞥来一眼。 孟九轶猛地躲开,风吹树动,一蓬蓬叶片发出轻柔的摩挲。 那种声响经年有回音。 许衍之一言不发,迎着她的目光,里面有微微的懵懂,各类色彩交织,仿佛藏着璀璨星辰。 他没回应,她便情不自禁开始紧张,尤其是在他居高临下的注视中,眼睫不由自主垂落。 在手心的潮湿蔓延时,许衍之示意旁边的球杆。 “喜欢哪个?” 孟九轶不解。 许衍之再看了她一道,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孟九轶明白他是要教她。 “...都行。” 他取过一只枫木磨砂杆,抹完粉后先让她试试。孟九轶依葫芦画瓢,弯腰贴近球台,袖子太长过于碍手,她又把衣袖上挽,手架摆好后试着滑了滑杆。 注意力都在别处她没有发现,冰丝料子柔软贴身,身体被球台支出玲珑的曲线,依稀可见肤白如瓷,腰细可握。 那么多道打量,哪怕不用转头都知道。 许衍之眼瞳微黯,突然觉得滞闷,他下意识觉得是领结束缚,但领结早已摘除。 他站去她身后,宽阔身形完全挡住她,手掌轻轻托住她的手掌。 那点灼烫的温度透过冰丝料子停留在肌肤上,孟九轶后颈都麻了。 耳侧传来他低低沉沉的嗓音。 “小手臂放松,肩膀不要那么拗着,然后将手掌放平。” 孟九轶的反射弧仿佛被剪了道口子,她能感觉到后背有身体贴近,宽厚高大,沉甸甸的压迫感袭来让她的身体自然而然的弯下。 其实除了指间碰触外,其余只是虚虚拢着,他很绅士给她留足了安全空间,但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她嗅到股清晨雨后山林的气息,在第一缕阳光撒入后带着淡淡的温暖。 多年前曾遐想渴望的,多年后填满了她每一瞬鼻息。 像是被打翻了橘子汽水,气泡争先恐后自胸口涌上来,直到身后传来匀缓的轻笑。 孟九微微偏头,纳闷看去。 许衍之眼底仍带着丝笑,或许还有丝无奈。 “我应该没有那么可怕吧?” 说的是她僵硬到麻木的身体,越让她放松,越绷成拉丝的弦,许衍之都快怀疑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了。 “抱歉..” 孟九轶心里呜的一声,觉得自己找他帮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惯会伪装面不改色。 而那抹绯红沿着她脖颈蔓延上后颈,像是樱桃一夜成熟,如此清晰,哪怕懒散倚在二楼的人都能瞧见。 有烟灰在他指间簌簌掉落,这是第三根了,但谈屿臣没抽,只虚虚夹着。 楼上暗寐的蓝光将他轮廓勾勒成凌厉的立体,他眼皮滑落,如薄薄的利刃。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原来不是害怕? 许衍之盯着她耳垂晶莹剔透的那抹红润,顿了两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九州虽然入夏,但俱乐部一直开着空调,但大概是常年未检修,在这一刻,他还是觉得过热了。 他敛了所有神色,目光冷静且克制地挪开,认真教她运球。 “像这样,面前是小力球,所以你击杆时可以回拉一颗球的距离,然后——” 许衍之握着她的手一击杆,随着“咚”的一声,三号球进洞。 “进去了!”孟九轶眼睛微亮。 其他类型的球许衍之同样带她演示了一遍,然而曹瑞全程翘着个二郎腿,根本不带慌的。 就她这新手三脚猫功夫,他勾勾手指都能碾死她。 “我这人最是怜香惜玉,要我给你放放水吗?” 说放水就真的放,对弈的时候,孟九轶前几次勉强打个擦边,他也跟着学样,就想折辱她玩。 彼此的球数并没有拉开。 孟九轶根本不理他,还有最后两个球了,曹睿就支着个杆懒洋洋站边上,彼此交换位置时还故意肆意上下扫她。 最后一球再给她个下马威。 孟九轶毫不受他影响,弯下腰专注只盯着面前,在要击杆时她忍不住仰头看了许衍之。 光悉数涌入她的眸子,仿佛有星河在闪烁。 然后她用力一击杆—— 二号球带着五号,双进! 她赢了。 曹瑞脸色瞬间大变,她这技法哪里像个新手。 “你他妈耍诈,就你这手法还学个几把。” 孟九轶耸耸肩,语气无辜,“手生了而已,所以找人教教,怎么这也不行?你这个满口污言秽语的大男人不会耍赖吧?” 就这么博弈孟九轶知道自己肯定赢不了他,所以先装啥也不懂的新手,让他放松警惕。 她扮猪吃老虎,许衍之丝毫不意外,刚才教她那几个球全部百分百中。 全程没有提问,只跟着击球,小白可不是这样的。 只是哪怕早有预料,他还是没忍住,若有若无的哼笑出一声。 而余光看到他在笑她,孟九轶眼睫扇动,目光挪到别处去了。 “这妞有意思啊。”谈靖在二楼看得有趣。 根本没人理他。 谈屿臣已经揣着兜,转身回去了,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兴趣。 第61章 醋了 曹瑞虽然浑,但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的话,没脸收回。 “你赢了,人你可以带走,以后别再让老子看到他。” “你是不是还忘了件事?” 孟九轶拿过几瓶啤酒,起开瓶盖,酒液倒完正好是伤人利器。 “把我弟弟打成这样,你觉得应该怎么解决?” “姐....”孟城第一次看到她维护他。 曹瑞咬紧牙关,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输。 有人搁旁边拱火,“哎哎哎,瑞子咱们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话没说完曹瑞拎起瓶子挨向脑袋,在支离破碎的声音中,他警告道。 “以后把你弟弟看牢了,再坏老子可不是次次运气都这么好的,下次我弄不死他!” “不劳你费心。” 孟九轶看都没看他一眼,拉着孟城就往俱乐部外走。 她走得太过果断,害怕再出什么差池,到门外孟城的几个同学仍火急火燎等在那,计算着时间要报警。 看见他们出来顿时松了口气,但注意到孟城脸上的都哑火了。 是他们好说歹说把人劝到这来的,谁会想到挂彩。 孟九轶知道他们没什么坏心眼,但不紧皮要无法无天了,于是半恐吓半威胁。 “你们几个是背着家里面出来的吧,明天我挨个给你们爸妈打电话!” 几个少年头皮一紧。 “姐,那我们先——” 孟九轶说:“先等等。” 身后这时传来沉缓的脚步声,她转过头看去,许衍之出来了,西服随意抓提在手上,管家庄叔跟在他身后。 劳斯莱斯这时缓缓停在了俱乐部门前。 八九点的夜晚是沉郁的深蓝色,木棉花吹入风中带着温和的气息,他的眼神同样。 “送你?” 孟九轶缓缓摇头,说孟城的几个同学有车,而且离她住的地方更近。 她顿了顿,仰头看着他。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许先生。” 她比刚才疏离了好多,像是又回到了紧绷拉扯的皮筋。 “怎么每次碰到我就是道谢?” 许衍之只是漫不经心一问,但嘴角的笑弧,还是让孟九轶心紧了紧。 车子不能久久地在支道上停留,许衍之上车后看了她一眼。 孟九轶在装模作样上孟城朋友的车,没有发现男人远远看来得那一眼,眸底深邃,沉静如墨。 等劳斯莱斯缓缓驶离,孟九轶才自己去主干道打车。 搭车是骗他的,这里打车回出租屋四十分钟,她不想蹭别人的车。 孟九轶本来想自己走的,把孟城扔给他同学,反正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她做得仁至义尽。 但孟城说什么都要跟她一起走,像只落魄的犬。 “姐,我没想到你今晚会来——” “打住!” 孟九轶坐在公交站的椅子上,和他划清界限,“我又不是因为你,少说那些没用的话。” “那我不管,反正你来了...” 说完暗戳戳往她那边靠,孟九轶猛地站起来,撞到他脸疼得“撕”了声。 完蛋!她把闻琪的传家菜刀给忘在俱乐部了。 她恨恨地拍了下脑门,完了,现在也没法回去拿,只有回去给她道歉了。 她正要查看网约车到哪里,一辆库里南却径自绕了进来,占据着公交车道,身后跟着的是辆商务奔驰。 车窗降下,谈屿臣的脸陷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淡淡地瞥她一眼。 “上车。” 从俱乐部开始,孟九轶早就把他给忘了,此刻看到人突然出现在这,还愣了愣。 点到为止的笑容随即挂在她脸上,像是为他定制的遥控台。 “不了三少爷你先走吧,我叫的车马上就到。” 她觉得自己拒绝得够明白了,然而对方跟没听见似的,手懒搭在窗沿上,十分有闲心的搁那耗着。 他车上有酒有烟还有音乐,再不济椅子拉平就是张床。 耗不过的当然是孟九轶,在其他车辆催促的喇叭声中,她咬着牙上车。 孟城也想跟上去,被江周给拦住了,让他坐后面那辆奔驰。 ..... 孟九轶上车半句话没说,窗外的夜景犹如幅流动的画卷,本该是惬意舒适的。 然而因为身旁男人的存在,周遭犹如冰椎落入平静的湖面,瞬间触手生凉。 她能感觉到他心情不爽,估计又是哪个女伴闹了脾气,或者什么生意没谈拢。 本想当做什么都没察觉,祈祷早点到住的地方。 然而不用扭头,孟九轶都能感受到有道目光落在她头上,那样灼人。 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主动开口。 “三少爷叫我上车,是有什么新的交易要谈吗?” 交易。 谈屿臣一眨不瞬地盯着她,盯着她脸上虚伪的笑。 “是啊。” “金额多少?” 谈到最感兴趣的问题,孟九轶开始端正坐姿了。 “两百万。” “...多少?”孟九轶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谈屿臣支着脑袋再看了她一道,意思是你没听错。 孟九轶眼睛都快冒星了。 “做什么,什么时候开始?” “到时候你会知道。” “好的呀。” 孟九轶压制着嘴角,才没有将开心溢于言表。 谁会嫌钱多,而且章妈以后还要用钱的地方多着,有钱可以赚,她瞬间觉得眼前这个人顺眼好多。 谈屿臣淡淡牵唇,“很开心?” “是啊,但不仅是因为钱的缘故。” 孟九轶扬起嘴角,脸上笑意潇洒明媚,“最主要还是能为三少爷排忧解难而感到愉悦,这是双赢不是嘛? 拿钱办事,顺便再拍拍对方马屁,她自觉自己这合作方做得挺到位的。 谈屿臣笑了笑,那笑却没达眼底。 “不过你开价两百万,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吗?我有点担心在我的能力之外。” 嘴上虽这么问,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孟九轶都打算接。 这笔钱够她后面做很多事了。 “表妹多虑了,你会的本事多着呢,不仅巧舌如簧,还能飞檐走壁,如今又千里夜奔砸报警器救弟,只怕詹姆斯.邦德来了都是你的手下败将,能力当然有目共睹。” 这下孟九轶就算是聋子,也听得懂他的阴阳怪气。 她自觉不欠他什么。 “谈屿臣,你在别人那里受了火气,能别往我这发吗?我又不是你的出气筒。” 谈屿臣懒懒掀眸,晦深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流转。 他不笑时,压迫千钧重,但孟九轶不惧地瞪着他,睫毛扇动间像是要战斗的蝴蝶。 他扯了下唇,似笑非笑。 “怎么你在我这据理力争,在别人跟前就温柔像水一样?” 第62章 车门反锁不让她走 孟九轶起初没反应他什么意思,看他的眼神,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他不会是在说许衍之吧? “又让人手把手教你打桌球,又耳鬓厮磨的,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谈屿臣拿过吧台的酒喝了口,冰块在杯里清脆的碰撞。 什么叫耳厮鬓磨? 孟九轶不知道他突然说起这个是要干嘛,但绝不可能告诉他,她和许衍之的渊源。 她语气也不太好。 “落水那次许先生救过我,对待恩人难道不应该这样,表哥连这要管?” 孟九轶是那种别人对她好,她就回以善意的人。 此刻察觉到男人在找茬,她的刺也长起来了。 谈屿臣抬起眼皮重新看她,扬了扬眉,“表妹原来这么会投桃报李啊,是我误会了。” 孟九轶真的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不对付,不然怎么听到他说话就觉得脑仁疼。 她笑得无懈可击。 “当然,这不也是你家老太太推崇的美好品质嘛。”说官话她向来是一流的。 谈屿臣:“哦,那看来是我救表妹不够多呗。” 孟九轶忍不住顺着他话里的调侃去想,他好像的确救过她、 陈萧然那次确实是通过他的手斩草除根的,还有游轮如果没有他在,只怕她不一定能逃不出来。 但他就是有让人记恨的本领,嘴贱不说还十分霸道,做的那些孟九轶不知怎么就忘了,倒是奚落和威胁仍然记得。 “咱们不是家人嘛表哥,互帮互助,一家人不说二话的。” 谈屿臣也不搭腔,就这么面无表情盯着她瞧,那目光直让孟九轶发麻,她最怕的就是他不笑的时候。 恰好库里南停在小区门口,孟九轶受不了那股威压,去拉车门想走。 “那表哥,我就先回了,你也早点——” 根本拉不动。 他把车门反锁了,而她竟然半点察觉都没有。 孟九轶不解地瞪着他,“三少爷这是什么意思,不让人走吗?我们只是合作,我并没有卖给你。” 她表情如此坦坦荡荡,还有对他毫不掩饰的恼怒。 对面有车开来,大灯自车厢内扫过,那一刻足以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脸,和眉宇间的沉郁。 谈屿臣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头。 “你走吧。” 锁车键跳了起来,孟九轶半秒没耽搁,溜得飞快。 .... 他刚才怎么回事? 回去路上,孟九轶忍不住琢磨刚才车上谈屿臣的一言一行。 她思索地搅着手指,突然抬起了眼皮,玫瑰色的电梯壁映照着她眼底的不可思议。 他不会是吃醋了吧? 脑子一有这个念头,孟九轶恨不得自扇耳光。 她在想什么,还没长够教训吗? 上回以为他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她试探着去色诱了,结果呢。 如同被烧卷的曲叶,孟九轶恨不得紧紧缩成一团,闭眼半点不敢再想。 简直是她的黑历史,老了回忆起来都要抠脚趾那种。 而且他放任谢佑泽让她当三,这么明显的轻视,她真是脑子抽了才这么想。 还不如猜他是个gay,喜欢许衍之,看不惯对方教她打球。 电梯门开了,孟城跟在她身后,贱贱地问。 “姐,刚才那个男的——” 他初中就被送去国外了,还没见过谈屿臣。 孟九轶不打算满足他的八卦心。 “别问,再问就滚蛋去路边睡!” 孟城果断闭了嘴,进了屋,孟九轶去卧室抱了床被子出来。 “今晚你睡沙发,要是不习惯就去你同学那。” 孟九轶警告他,“记得把伤养好再回孟家。” 他现在就这么回去,孟父看到他一身伤,绝对会问责莫如月。 “习惯习惯!我就喜欢睡沙发。”孟城跟只小狗,恨不得粘在她这。 “还有屋里的卫生是别人才做好的,你要拿什么记得归回原位。” 孟九轶说完就去睡觉了,今天为了救他折腾到大半夜。 等门关上,孟城脸上插科打诨的笑慢慢消失了。 他环视四周——公共卫生间,没有装修风格的房子,老旧的厨房,还有刚才她那个不算宽敞的房间。 孟城想起了自己在伦敦的独栋公寓,孟父怕他在异国他乡过不好,还给他聘了个管家,平时要钱不够花偷偷找他要就行。 他一直知道孟父重男轻女,但却没有如此具象化的看见过。 以往他只过年回国,和姐姐在孟宅碰上几面,再被她冷冰冰的态度拒人千里之外。 如今看着这四壁空空,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他仰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好难受。 ** 凌晨马路上车辆稀少,法拉利几乎在以一百二十多迈的速度飙车。 车内热气升腾,凝结成露珠附在车窗上,女人的手痛苦地摁在上面。 后座的动静那么激烈,司机想忽略都难,整个车都快摇起来了。 几次过后,谈靖在谈屿臣那受的火气稍微发泄出去了,靠在椅子上抽烟。 他从中控台拿出管试剂,拍拍女人的脸蛋,笑道。 “知道这是什么吗宝贝?” 女人被他折磨得浑身是伤,艰难睁开眼。 “能让人眼瞎的玩意。” 女人浑身一颤。 谈靖嗤笑了声,“怕了,放心不会用在我的乖宝身上,既然谈屿臣有眼疾,那咱们让他彻底当瞎子怎么样?” 他也根本不需要回应,又问。 “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了?要不我直接往他脑门开一枪。” 置物盒里放着把枪,那是谈靖从国外购置,想尽办法带回国的。 想到谈屿臣身首异处的下场,他几百亿的损失,和今晚那点屈辱也不是不能忍。 手机这时响了,谈靖接通。 “怎么?” “靖哥,你不是在查谈屿臣到底怎么抓住陈仲利把柄的嘛?我怀疑有其他人在偷偷帮他做事,所以你一直监控他底下的人没用。” 谈靖收了扩音,放在耳边。 “你说。” “我有个手下在西宁公馆做事,他偷偷搞到了那晚的监控,倒是发生了件挺古怪的事,我发给你看看。” 谈靖点开视频,宴会上明明挺宽阔,有位粉色纱裙的女人却直直擦过陈仲利,酒刚好倒他西装上。 女人转过头来,谈靖脸上的肌肉顿时紧绷。 是刚才在俱乐部那妞。 妈的!难怪谈屿臣要帮她。 第63章 晚上变着花样玩你 孟九轶早上醒来开门时,本以为孟城还在睡。 结果他早起了,给她买了早餐,被子和枕头还整整齐齐叠在边上。 孟城说:“姐,我要回英国了。” 孟九轶微愣,没忍住问:“你不是昨天才回来?” “我想回去好好学习。” “.....” 孟九轶嘴角抽了抽,他这觉悟一阵一阵的,搞得上回补考抄袭的,不是他一样。 不过孟九轶没脸说他,她的成绩也跟狗屎差不多。 “可以,记得跟妈说一声。” 孟九轶背对着他兑麦片,看起来毫不在意,实际上余光一直在追随他。 他伤还没好全,脸上跟打补丁似的,开门时还在偷偷瞅她,像淋雨的小狗。 心软总是来得猝不及防,等孟九轶反应过来,已经送他去机场了。 到安检口后,孟九轶看着他走,眼神平静。 “走吧,到了给妈报声平安。” 孟城突然朝她张开手。 “抱一个?” “你敢——” 话没说完孟九轶陷进他温暖的怀抱里,十七八岁的少年肩膀挺宽的,温暖的气息将她围困。 她愣住般,眼睫轻轻颤动。 孟城承诺道:“姐,下次回来换我保护你!” 他说完就放开了,估计怕被打,安检完还笑着对她招手。 孟九轶茫然地盯着他消失的地方,人来人往都是陌生人,一阵突兀的鼻酸猛然攫住她。 她转过身,任由眼前雾气渐渐散去,有点嘲笑自己。 是不是和闻琪待久了,怎么和她一样多愁善感? 到楼下网约车处,大概是清晨的缘故,并没几个人。 孟九轶准备打车去养老院看看章妈,上个周她已经出院了。 一辆埃尔法突然停在她面前,车门自动打开后,谈靖对她笑道。 “美女还记得我吗,昨晚我们见过的,再见面就是缘分一场,送你怎么样?” 孟九轶对他有印象,昨晚站在谈屿臣边上,像条盘踞的毒蛇。 她后退了几步,眼神无温。 “不了谢谢,我已经叫了车。” “是嘛,那我今天就非得送你呢,你帮谈屿臣做了几件大事,好歹我跟他也算是本家,就由我来谢你怎么样?” 嘴上说着谢谢,他眼神却让人胆寒。 孟九轶手指蜷紧,脸上却笑了笑。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谈靖给她让位置,孟九轶却拔腿猛地往反方向跑。 然而不知从哪里来的几个男人将她团团围住。身后突然有人一个手刀劈向她肩膀,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 等再次醒来时,车子在高架桥上疾驰。 车内烟雾缭绕,孟九轶头疼欲裂,躺在车子上,嘴唇被胶带捂住,双手被绑得严严实实。 谈靖正上下打量她,眼眸中仿佛藏着两把利刃。 孟九轶呜呜的冲他嘶吼。 谈靖撕了她嘴上的胶带,孟九轶压制住颤栗和恐惧,冷声警告。 “你想要干什么?绑架犯法!出门前我已经告诉朋友一小时我就到家,你最好赶紧把我放了。” 谈靖嗤笑了声,“你以为老子怕,他妈的你还知道犯法,挡老子财路才是犯天法!我家几百个亿都因为你打了水漂,你说说这笔账我要跟你怎么算?” “这么漂亮的美人,我很好奇谈屿臣是不是白天让你做事,晚上在床上变着花样玩你啊。可惜了跟着老子多好,怪就怪你眼瞎!” 他摸着她的脸蛋,孟九轶嫌恶躲开。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领口突然被抓住,连带着整个人都被扯起来,谈靖咬牙讥笑。 “别给老子装,陈仲利身上的监控难道不是你帮忙拿到的,你暗中帮谈屿臣抓他把柄,让他在商业法上投重组并购的赞成票。 他妈的这条狗是老子家一票一票投上去的,老子杀了你就去砍死他!” 他每字每句控诉的,都是孟九轶做过的点点滴滴,当初因为偷拍被谈屿臣强势拉入这场乱局。 她猜到自己做的事情也许有危险,但谈屿臣太会迷惑人了,几个月过去,她脚踩棉花云已然忘记。 可如今回头望去,才知是悬崖峭壁,脚踩钢丝。 “猜猜你怎么会有今天这个下场?因为你跟了个废物,一个害死他妈和外公,连发怒都不能的废物,知道为什么嘛?” 他猖狂指了指眼睛,“因为怒火上头他就会看不见,你没有瞧过是吧,因为他不敢啊,做人不能七情六欲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 他说的这些孟九轶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浑身抑制不住的打抖。 哪怕被揪着领子无法呼吸,依然咬牙不承认。 “我说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你该去找他!” 谈靖笑了出声,“你怎么还那么蠢,被人卖了都还在帮人数钱呢,你有没有想过谈屿臣就是故意漏消息给我,等着我来找你报仇?他这人向来杀人不脏手的。” 什,什么? “西宁公馆是他兄弟家的产业,怎么监控那么轻轻松松让我拿到了,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在顺水推舟。 毕竟你知道他的秘密,借我的手除掉你以绝后患,又能让我消消火气,这不是双全之策吗?” “...不可能!” 孟九轶呼吸止住,浑身的寒冷一阵赛过一阵,下意识回忆起他亲口承诺过她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在英国他有个从小到大的兄弟,那感情好得几乎出生入死,后来因为利益纠纷被他整死了。 连十多年的感情于他而言都不值一提,你算个什么玩意?” 那些骂骂咧咧的声音穿过孟九轶的耳朵,她惶恐惊惧茫然,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哪个谈屿臣。 她只是突然回忆起病房那个午后。 ——你会把我推出去挡刀吗? ——你脑袋瓜都在想些什么? 其实他从未承诺过什么,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相信了。 疼痛突然从喉咙蔓延到全身各处,窒息般的笼罩她,她眼睛酸楚,却想笑出声来。 他已经骗过你一次了,你居然还在相信他。 孟九轶,你怎么就那么不长记性? 第64章 陪她坠江 谈靖看她脸上死寂一片,讥笑道:“你反应过来自己被当枪使——” 话音未落,窗外忽地传来直升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伴随着喇叭扩音的有力警告。 “我们是九州市公安局,谈靖,请立即释放人质,请立即释放人质!” 谈靖探头看出去,上空盘旋着辆直升机,而跨江大桥的后面,好几辆警车疾速赶来。 他咬紧下颌,竟然笑了出来,那笑声狰狞又渗人。 司机正准备停车。 谈靖立马掏出枪对着他:“你他妈敢停,给老子开!” 说完又指着孟九轶,孟九轶吓得往后一缩。 “躲什么你怕?不过今天你难逃一死了,谈屿臣原来是想用你来搞我啊。” 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孟九轶,她脸色煞白,半分不敢回应。 背对着他的双手,悄无声息地摸上绳索疙瘩。 警报消防和直升机的轰鸣此起彼伏,无人察觉到,车内后视镜里,有微型摄像头正在一闪一闪。 埃尔法后车座的画面,完完整整传到车后仅七八公里,正在飙速的兰博基尼车内横屏上。 谈屿臣左打方向盘,猛踩油门,一个漂移甩开了旁边的车。 狂风呼啸着灌进来,乱拂他额前碎发,连着侧脸轮廓也变得凌厉。 右耳耳机里传来警方的部署,准备下桥就截获谈靖。 他眼眸深黑,目视前方。 “林局,注意他手上有枪。” 林局道:“请放心,如果他敢开枪,我们的狙击手会立即将他击毙!” 谈屿臣“嗯”了声,看了眼显示屏。 她安安静静的蜷缩在角落,一头长发将脸蛋遮挡,从刚才开始,她便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显示屏隐约映照着他幽黑的眼瞳,慵懒散漫不再,像是不起波澜的深渊。 江周的声音从左耳传来。 “三少爷,我们已经跟在他后面了。” 除了几辆警车,还有几辆轿车一直追踪在谈靖,这根本不在警方的部署里。 谈屿臣关掉右耳的耳机,半秒的刀光戾意在他眸底一闪而过,随着眼皮滑落消失。 “等人救下后,把他逼去左边岔道。” 有辆油罐车在那里等着谈靖,从来就没有协助警方抓捕他这回事。 谈屿臣真正要的,是他死。 对于一个想杀你的人,他选择先下手为强。 江周道:“虽然说这个话有点晚,但你注意安全,先生交待过的,我还不想丢了这份工作拜托了。” 谈屿臣哼笑了声,“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不止警车,好几辆轿车都在左右夹击他,谈靖怒得让司机开车撞上去。 司机恳切道。 “靖少爷,你还是先放人吧,大少爷会想办法去警局接你的。” “妈的,老子做事还要听你使唤吗?开!” 谈靖怒得拿枪指他脑袋,司机吓得猛踩油门,撞开了前面挡路的桑塔纳。 他回头冲孟九轶吹了声口哨,“是不是恨死谈屿臣了?老子待会替你杀了他,让你解气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不关她的事。 他死,亦或是谈屿臣死,都不关她的事。 不管谈屿臣是想借谈靖的手弄死她,还是让她当诱饵弄死谈靖,孟九轶都不想知道。 她把脸埋进膝盖深处,和脸上的惨白脆弱相比,茶色瞳孔里是不曾熄灭的求生欲。 不能死,不能现在死! 她还有没做完的事,就这么闭眼绝不会瞑目。 身后的双手拼命扯着绳索,最后一个结解开了! 孟九轶趁着谈靖不注意,飞速瞥了眼车门把手—— 没有反锁。 要么烂在车上,赌谈屿臣选择她生,或者她死。 要么找准机会跳车,可谈靖必定会朝她开枪,她也会死。 她眼睛空洞洞的,盯着窗户外的大桥栏杆,茫茫不见江面,可想而知桥有多高。 其实没有两个选择,孟九轶自始至终,只相信自己。 于是在旁边的警车猛地斜撞上来,埃尔法被抵在马路牙子上没了速度时,孟九猛地打开车门,滚下了去。 “他妈的!” 看见人跑了,还打算跳江,谈靖咬牙切齿直接举枪射击。 不知从哪里来得一道劲风,嗖的一下从耳边孟九轶刮过。 她以为是谈靖在朝她射击,呼吸急促脸色死白,从车上摔下来的疼痛明明足以搅乱五脏六腑,她却像是什么也感受不到,越过栏杆直接跳了下去。 纵身一跃那瞬间,她满头长发飞扬,继而快速朝江面坠去。 那决绝几乎刺伤了谈屿臣的眼睛。 所有胸有成竹的部署在这刻撕开了血口,他咬紧下颌,狠打方向盘踩死油门。 兰博基尼撞开栏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下了江。 江周吓得魂飞魄散:“三少爷——” 车子沉沉往下坠,一道黑色身影借着俯冲力道跳了出来,在要坠江前抓住了她。 手臂强有力的牵引让孟九轶被迫调转身体。 劲风呼啸凌乱在耳边,那一刻,谈屿臣看见她眼眶里盈满的泪,这么高跳下来,她带着必死的准备。 那滴泪像是烫进了他的心脏,带着一股陌生的刺痛。 谈屿臣手臂用力,柔软的身躯到他怀里。他搂着她的腰一转,彼此移位,双双坠入江里。 --- 大片水花从两人身体冲刷而下,谈屿臣将她抱去岸边,她的眸子紧闭,巴掌大的脸蛋比纸还要苍白。 他没耽误时间,确保她喉咙没异物,深吸口气,低头凑近她毫无血色的嘴唇。 触感冰冰凉凉,但她唇齿紧闭,没法往里渡气。 谈屿臣握住她下颌,几乎是强势且不容抗拒的让她放松,暖流在彼此的口腔里来回穿梭,不小心探到她的舌头,软得不可思议。 他喉结不自觉往下滚动,手上动作却没停,不停按压她胸口,如此循环往复几次,直到水从她喉咙里呛出来。 孟九轶艰难睁开眼,其实就只有条缝,面前迷离拉丝。 有人将她抱了起来,颠簸往上走,她陷进男人宽阔温润的怀抱。彼此衣衫都湿透,便更能够感受到他胸膛的滚烫。 旁边依稀在有人说话。 江周在和谈屿臣报告,说警察让他去认个尸。司机半道被谈靖赶下车,谈靖想开车逃跑,结果撞上左岔道的油罐车。 车毁人亡,人都烧焦了。 谈屿臣步伐未停,眼皮也没抬,“让他老爹来认。” 第65章 同意给他下药 谈靖的父亲这几天国外开会,要是知道二儿子就这么死了,只怕得发疯。 江周道:“三少爷我求求你,下次别再这么吓我成吗?我刚才说错了,你干脆辞了我吧。” 天知道他看见谈屿臣坠江,魂都吓没了。 事情解决完,谈屿臣也有心思开玩笑,闲闲道。 “想得美,炒了你谁给我当背锅侠?” 每次犯事,谈父舍不得苛责儿子,只能怪江周的监督出了问题。 江周:“.....”有句脏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袖口突然被揪了揪,谈屿臣低眸看去。 她已经完全清醒了,从茫然失魂落魄到恢复镇定,只花了几秒。 话出口时嗓音却是哑的。 “放我下来。” 彼此目光对视着,他肩膀挂彩,血腥味有些重,湿发贴着她苍白的脸蛋和颈侧,脆弱得仿佛一捏就碎。 谈屿臣没急着放人,而是抱着她上了车。 车门关闭,库里南下了跨海大桥,原路返回。 车内静谧无声,连共振声都最大程度减弱了。 他气场太强,无形压着四周氛围,以往孟九轶总是忍不住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打乱这种安宁。 但她现在什么都没说,只是恹恹地垂着眼皮,玉一样的鼻尖沾染着几点红。 碎发就这样湿贴在额前,晶莹也粘在睫毛上,比平时的美更添出几分楚楚动人,像易折的油画牡丹。 江周开着车无意瞧了眼后视镜,爱美之心人都有,他没忍住多看几眼。 然而下一秒谈屿臣缓抬眼皮,江周撞进他深不可测的眼底,他什么都没说,江周却顿时不敢再看。 谈屿臣拿了根毛巾搭在她身上,缓缓开口。 “没什么想问我的?” “有。” 孟九轶抬头看他,眼眸弯了弯,“交易结束,给钱!” 谈屿臣漆黑的眼眸盯着她。 “难道三少爷昨晚上说的那笔两百万,不是今天这笔交易吗?” 谈屿臣问:“你猜到了?” 是啊。 最初孟九轶也以为他想顺水推舟让她死,可刚才听到他和江周的对话,才知道他只是拿她当诱饵。 弄死谈靖的饵。 钓大鱼需要小虾米作饵,虾米死不死的不在拿杆人的考虑之中。 若是她能活着回来,便能拿到这笔丰厚报酬。 若是死了...谁知道呢? 孟九轶脸色病态,但依然笑得落落大方。 “三少爷,如果我连这点反应能力都没有,我想你是不会找我合作的。” 谈屿臣看着她没说话。 库里南停在她小区外面,孟九轶道:“那我就先走了,钱你记得让江周打给我哦。” 说完就要拉开车门,这次没锁,然而胳膊却被他扣住带了回来。 孟九轶几乎扑去他怀里。男人抓得那样霸道,强势扣着她手腕的跳动,像是掌控着她的命脉。 人也越过中控台看她。 “生气了?” 孟九轶没说话。 江周极有眼力见,开门下车了。有水珠自她脸颊滑落,谈屿臣顺手一抹,嗓音沉着。 “谈靖开的那辆车里,我找人装了摄像头,他一举一动透明,如果他敢朝你开枪,会有狙击手率先拦截他。” 他说到做到,在孟九轶跳下车谈靖准备开枪时,他手掌已经率先被击穿了。 只是那时孟九轶如惊弓之鸟,已经没法去辨别。 这些都在他的计划里,从她清晨送她弟出门,便有几辆车一直远远跟着。 “不告诉你是因为他为人警敏,戏再好都不一定能逃过他的眼睛,而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这是他的解释。 他低眸看着她,幽清的眸底倒映着她的脸,慵懒散漫不再,但孟九轶能看清那股游刃有余—— 他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孟九轶忽然沉默。自问如果他提前告知她危险性,她会接嘛。 不知道,她是真的缺钱,也不怕冒险。 她只是突然回忆起,章妈做手术那天。 医生说手术成功率只有五十,可三小时过去,她只知道惦记那剩下五十的失败概率,焦虑得崩溃。 她失去了岁岁,不能再失去干妈了。 如果这次绑架,她活着的概率是五十,于谈屿臣就是一半一半,如果只有百分之一,他也绝对会在那百分之一里面胸有成竹。 因为不在意。 孟九轶这个人的安危从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上次去谈家做客,谈霓说本来做完第一次手术,医生就表示可以回国。 但谈屿臣不放心,硬是将她复发概率降到个位数以下,才让她回来。 他不能容忍失去谈霓,但对孟九轶无所谓。 在乎和不在乎的区别。 孟九轶懂了,完完全全了解。 “是啊我生气了,我很生气!这次差点丢了半条命我不能生气嘛?” 孟九轶拉完脸,半真半假的语气,“三少爷你先斩后奏,不觉得需要补偿我什么嘛?” 谈屿臣眉梢松动,不置可否。 “说来听听,想要什么?” “想要...” 孟九轶慢慢贴近他,彼此靠近了,有淡淡的香气萦绕上谈屿臣的鼻尖。 他黑眸幽幽沉沉,目光还在她脸上,呼吸里渐渐有了其他热,自带一股侵略感。 近得快要贴上他眼睫了,孟九轶才比了个数字。 “加钱,一百万!这对三少爷来说应该很容易吧?” 谈屿臣微挑一侧的眉,笑了声。 “就这么点胃口啊?” “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行。” “那记得让江周一起转给我哦。” 孟九轶说完就往后退,然而男人握着她后颈带回来,她在错愕间几乎撞去他鼻尖,又闻到那股浓浓的血腥味。 谈屿臣眼皮缓撩,深深看着她,眼神越来越暗。 “刚才你那样,我还以为你想要的是我呢。” 孟九轶笑里有半分惊讶,然后更加明媚。 “想要三少爷的人那么多,就不多我一个了吧?” “你怎么知道?” 他意味不明道,“或许就刚好差你这一个。” 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像是薄冰化水,那样似是而非,仿佛钟情于你。 孟九轶想,他必定用这双眼睛哄过很多女人。 哄别人,是在床上。 哄她,是让她听话做事。 她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孟九轶笑了笑,一个指头戳开他,“那位模特小姐知道你现在在撩别人吗?三少爷,脚踩两条船可不是什么好品质,当心老太太骂你。” 那点力道不痛不痒,可谈屿臣还是松了手。 她拉开车门就走,毫不停留。 车窗缓缓降下,谈屿臣目光一直锁着她的背影,江周让他去处理伤口,他没搭腔。 ** 回到出租屋,孟九轶关上门,满室静谧,她坐在飘窗上,眼神沉坠着发呆。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斜照进来,将她的影子越拉越长,形单影只地映在墙上,直到黄昏。 孟九轶翻出另外一个不曾实名的卡号,放进手机里给沈媛打去电话。 那边接通后。 “是我,孟九轶。” 孟九轶目视着远方,缓缓说,“你上次提的那个交易,我同意了。” 第66章 喝了那杯水 “真的?” 沈媛在电话里瞬间化身尖叫鸡,又连忙掩住声音。 “你同意了?” 事情过去这么多天,她已经不奢望孟九轶给她回应,准备另找他人。 孟九轶“嗯”了声,“先和我聊聊你的计划?” 沈媛道:“你不会是要从我这里窃听机密,去谈家告密吧?” 孟九轶没想到她还挺警觉,抿唇笑了笑,“沈小姐,表哥向来应有尽有万人拥簇,我把未发生的事情向他告密,他顶多奖励我两块狗骨头。 比起锦上添花我更喜欢雪中送炭,得到的报酬也会更多。” 沈媛觉得这人蛮识时务。 她说这药是从国外费尽心思弄来,无色无味,药力之强可不是酒吧里助兴的玩意能比的,一小时左右发作,除了男女之事无解。 “我外公这次的寿宴在msc荣耀号上举办,我要他们所有人都当我和谈屿臣的见证,只要你做到了,你朋友的桌上第二天就会收到乐团邀请函。” 孟九轶不太乐观,没忍住给她泼了盆冷水。 “沈小姐,也许你过于小看表哥了。” 沈媛:? 一个能掌控局面,借刀杀人于无形的男人,会连这些东西都察觉不到吗? “你得先搞两个烟雾弹。” “什么意思?” 孟九轶没说,如果什么都告诉沈媛,她就没作用了。 “在这之前我想问问你,谈靖和谈家到底什么关系?” 沈媛微微纳闷,“他两算是同宗,不过从谈屿臣外公那代便各自分家了,八竿子也打不着,谈靖是家里二儿子,还有个弟弟和哥哥。” “你外公这次生日有邀请他们吗?” “当然没有!” 沈媛说谈屿臣和他们水火不容,请过来是要干架吗? 孟九轶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给他们发邀请函。” “你疯——” 沈媛还没说完,就被孟九轶阻止,“别问为什么,你照做就是,还有在你外公生日前天我会订票去英国。 你找人乔装打扮,扮成我混上飞机,国内最大媒体机构城贤日报,应该有这点运作能力吧?” 沈媛本来被她安排不太舒服,一通马屁又好些了。 该聊的都聊完,沈媛莫名其妙问了句。 “孟九轶,你会觉得我魅力不够,只能用这种下三滥吗?” 沈媛多骄傲啊,在国外那几年是别人的口中的千金小姐。 她不能容忍妹妹嫁得比她好,但刻在骨子里的高傲告诉她,如今这些招数这就是下三滥。 孟九轶没说话。 沈媛:“算了我不想听——” “不会沈小姐,历史是胜利者写的,等你嫁进谈家,国内外媒体都会夸你们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表哥暗恋你已久终成所愿。 而你的孩子也会是谈家下一任继承人,我在这里遥祝你成功,失败了说明老天不站在我们这边,我只能保证尽力!” “还有请你保密!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 她并不热络的声音如一场不期而至的秋雨,在这个夏末浇灭沈媛所有的心浮气躁。 沈媛有很多朋友,约逛街下午茶无话不聊。可到头来,却是个从来瞧不上的人安慰到她。 电话挂断,天色已暗,孟九轶仰头靠在墙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袭满全身。 开弓没有回头箭。 谈屿臣,是你教我的。 人不为己,会被天诛地灭。 ** 沈老爷子八十大寿生日这天,豪车如游龙络绎不绝地蜿蜒至港口。 夜晚海上浓云覆盖,浪声轻柔。 港口风平浪静,msc荣耀号作为世界上最豪华的超级游轮之一,远远望去纯白巍峨,各层水晶灯已经被点亮,仿佛一栋永不沉灭的海上宫殿。 登船后,是个穷极奢靡的世界。 沈老爷子已经候在了舷梯处,看见众人搀扶的谈老太太立刻迎上去,伸出双手热情去握。 “两年没见,老太太愈发显年轻了。” 老太太笑道:“我老多啰,趁着腿脚还方便得多和老朋友走动,倒是你还老当益壮,全国植树的号召才过去不久,又忙起了歌剧。” “是小媛告诉你的吧,这孩子去你那比待在家里还多,怕是被什么给绊住了,还望老太太不要怪罪。” 老太太眼神闪烁。 “怎么会,小媛比霓霓大不了几岁,自然也是阿臣的妹妹,我疼还来不得。” “说到屿臣,怎么没看到他?” 船头二楼的露台,坐着好些个西装革履的,宴会上不知多少双眼睛在往这里瞧。 听说谈家三少爷也在,上次娱乐报撤得太快,还没来得及见过他的,都问哪个是,别人说就那个呀。 瞧了半天只看到他背对着坐在沙发上,指间的烟被海风拉成丝,没看到正脸都可想见是一张混世皮囊。 沙发的几位男人身旁都围着莺莺燕燕,今日来参加宴会的不少。鱼龙混杂便不容易引起注目,于是有些胆大的,哪管婚约在身,先玩个尽兴再说。 岑东凑过来,“大半个月没见你的lina,怎么突然不爱了?” 别管是不是逢场作戏,这厮出席这种类似场合必得当吉祥物带着,挡桃花利器。 谈屿臣瞥他一眼,玩味道:“我爱的不是你么?” “老子可是纯直男!” “我还就好掰弯直男这口。” “滚滚滚!” 岑东本来想细问,结果被他一通插科打诨,鸡皮疙瘩掉满地。 身旁有人递酒过来,谈屿臣接过瞥了眼,拿在手里轻晃,靡金酒液在杯中晃起涟漪,气泡附着在杯壁上。 岑东和他碰杯后,见谈屿臣没动。 “不喜欢这个年份?” 沈老爷子拿出来待客的酒自然是好酒,只是这厮嘴可不是一般挑。 谈屿臣没有笑意的勾了下唇。 “不喜欢喝加料的。” 岑东正纳闷,就见沈媛大步朝他们走过来,脸上惊魂未定,夺过他们的酒倒进旁边的酒桶。 “你们没喝吧?” 岑东懵逼了,“沈大小姐这是?” 没和谈屿臣有个结果,不至于连杯酒都不给他们喝吧。 沈媛朝后面训斥道:“过来啊。” 对方没动。 “你再不过来我就报警了!” 岑东纳闷看去,转角处走来一位穿淡黄色礼裙的女人,看模样似乎是周家二小姐。 垂着头像是犯了什么事。 沈媛:“你是自己说还是我说?” 周二小姐揪紧包包,不说话。 “好吧你不说我说。” 沈媛看着岑东,“刚才我从房间出来无意听到她们在聊天,说是买通宴会上的侍者铤而走险,我怀疑她往屿臣的酒里加了东西。” “我靠!” 岑东一口酒喷出来,这女人看着安静,玩这么直接的嘛? 周二小姐羞耻之下,已经哭着跑了。 沈媛说完去看谈屿臣,他依然是刚才那副面不改色的样子。 得知被下药,连表情都未变化分毫。 倒是这几秒的注目,男人抬眸瞥向她,海上浓云覆盖,他幽澈眼瞳像是夜色里的锚点,不动声色窥探她的自导自演。 沈媛心头一窒,那阵莫名的压迫让她喘不过气。 她已经不敢再多看他了,让侍者撤了所有酒,重新上。 离开之后,她越想越慌,跑回房间给孟九轶发去消息。 【你说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万一他不喝后面那杯酒怎么办?】 对方没回。 昨晚孟九轶告诉她,药会下在重新端盘上桌的酒里。 可万一谈屿臣察觉怎么办? 她刚才是不是露出马脚了? 露台的其他人得知刚才的奇葩事,笑着打趣道:“咱们三少爷是什么转世潘安吧,怎么谁都惦记? 谁还记得上回在游艇上,那妞也不知道从那搞到的房卡,半夜裸身奔去他床上,结果被人连带着被子一起扔出来了。” 谈屿臣根本没在听,手上勾着个打火机无聊旋转,橘色火焰如同炽芒,缠绕着他手指。 他不经心朝宴会厅瞥去,随意一扫,又轻慢收回。 “什么潘安,明明是转世唐僧,每天堪比西天取经,时时刻刻跟妖精斗法。” “斗什么法?” 身后忽地传来许衍之带着笑声的询问。 有人看到他来了空出中间的位置,递上了烟,他今天一身银灰色的西服,在灯光下显出深沉的层次感。像是踩着夜色,舟车劳顿而来。 的确是舟车劳顿,因为他父亲的某些并不愉快的事情——他才刚刚远赴了德国。 岑东啧啧道:“大忙人,前晚问你还在慕尼黑吧,我还想应该见不到了,难不成你对沈老爷子有什么私情?” 许衍之摇头失笑,眉眼间的疲惫都被淡化在烟雾之下。 “明天和建工集团的刘副工程师有局斯诺克。” 冰块沉入杯底,酒液瞬间涌上来,谈屿臣并没有喝的意思,抬眸看向对面的许衍之,扯唇道。 “许董工作忙碌之余,还时刻惦记着练桌球啊,难怪能教别人。” 许衍之吁出口烟,半眯眼笑了笑,“你这话,确定是在夸我?” “当然。” 他扬了扬眉,“诚心请教。” “说到请教,应该我向你吧。” 许衍之意味不明看他,“回国之前看到某些新闻,三少爷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谈靖撞上油罐车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许衍之晦深的眼里带着淡淡的审视,原来这才是他争大营的目的。 谈屿臣不置可否,“已经大半个月过去,许董的消息滞后了。” 上次见她,似乎大半个月也是大半个月之前。 宴会厅又到了许多人,谈屿臣随意扫过去,就见孟信诚正在和人社交,孟音彤和谈霓待在一块,还没和表姐多聊几句。 谈霓就看到远处哥哥冲她勾了勾手指,像招小狗一样。 谈霓屁颠颠跑过去,贴在他沙发后面,偷看对面的许衍之。 “哥哥怎么啦?” 谈屿臣掸了掸烟灰,语气随意,“交了新朋友,就忘了旧朋友了?” 谈霓反应了一会。 “哦你说小九啊,她没来,前两天她去英国看看他弟弟了,我也好想她。” 英国。 海上风大,皎洁的月亮被厚厚云层遮挡。 没什么风景可看了。 他额前碎发被海风凌乱的扫,垂下眼,将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旁边有人拿杯来碰,谈屿臣并没有碰桌上那杯酒。 而是拿杯倒水,和对方心不在焉一碰,冰水入喉,身体冰冰凉凉。 【怎么办?他没有喝那杯酒!】 【我们今天晚上是不是会失败啊?】 【孟九轶你说话啊!】 沈媛的消息夺命连环跳,在裤包里面不停响。 孟九轶穿着侍者的衣服,脸上的人皮面具,是找人半个月前赶制的,五厘米的增高,六层的衣服,还有刻意剪短的头发。 这些足足让她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捏紧酒盘,看着男人手里那杯水越来越少,而他突耸的喉结一滚一滚。 果然猜对了! 沈媛蹩脚的演技就是第二层烟雾弹,谈屿臣只不过睨她半眼,就能将她整个人看得穿透。 他绝不会再碰酒。 但药其实从来都不在酒里,而是在从开始就放上桌,无人注意,只不过拿来做装饰品的冰水里。 他喝了! 第67章 药性发作 大概在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下一瞬男人扭回头,越过宴会众人,准确朝着她的方向瞥来。 满屋子甜起泡和香槟的气息甜郁交织在一起,孟九轶却感到窒息。 她转过身半分不敢再看,拿出手机回复沈媛。 音乐一直没停,表演舞台上曲目换了不止一次。 宴会后半场来了个不速之客,男人一副眼镜遮住大半张脸,也不管人家是不是举办宴会,花衬衫沙发裤就来了,见到沈老爷子嬉皮笑脸上前拥抱。 岑东注意到他,岂止卧槽了。 “怎么把谈跃给请来了,谁给发的函?” 不知道谈屿臣和这个外姓兄弟不对付的嘛。 再去看谈屿臣,他手臂松搭在沙发上,不经意瞥去一眼,脸上表情半分未变。 倒是谈跃看到他兴奋招手,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岑东和周泊没让他进,他俩还没忘记上次的惨烈状况,谈跃这个人又疯,更何况谈靖才死翘翘,横在这两人之间的是血海深仇。 谈跃摘下墨镜,吊儿郎当道:“干什么看不起我啊,凭什么不让我和三哥聊天?” 说完又看向谈屿臣,“哥咱们好几个月没见,记得上回见还是在婶婶的周年祭上,你真的一点不想我?” 岑东眼神一凛,这傻逼是专门来找揍的吧。 阴影渐次掠过谈屿臣冷淡的眉眼,他轻晃着酒杯,本来就不太爽,正想发发火气沙袋就来了。 “是好久没见了,弟弟不在家里守孝,有什么甜言蜜语想说给哥哥我听?” 他冲岑东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进来。 谈跃大步进来,笑道:“咱们心有灵犀了不是,说来还真给哥带了个礼物。” 谈屿臣“哦”了声。 他叼着烟掏出个袖珍瓶,说是给他的礼物,也没有交过去的意思。 而是拧开瓶盖直接就倒在地上。 白灰扬风而起,漫天簌簌扑在人脸上,沙发椅几个男人脸色都变了,吓得往旁边一弹。 谈靖才死,这狗逼不会这么猖獗吧,把人骨灰带到这里来撒。 这之中就许衍之未动,他眯眼看着地上的粉尘,烟灰扑在脸上是石灰的气息。 周泊气急败坏,“你他妈存心搅局吧谈跃,把这玩意带到这?” 谈跃连连笑出声,都快笑弯了腰,“周公子你们几个也太搞笑了吧,以为里面是什么,石灰粉而已,看看我哥和徐董多么宠辱不惊。” “宠辱不惊可太折煞你哥我了。” 谈屿臣透过烟雾看他,一双眼晦深幽戾,“谈靖不是撞上油罐车了,燃得残骸估计都没了吧,能烧出来这么多?” “这种伤心事应该早点告诉我啊,好歹兄弟一场,没什么别的能送的,倒是能给他找个好的入殓师整整脸,别下去找不到媳妇。” 男人眉眼里是不可一世的恣凛。 别说是石灰,就是把骨灰带着,他也能照样给扬了。 谈跃脸色阴沉:“我操你全家谈屿臣!” 谈屿臣瞥了眼他裤裆,“没吊拿什么操?” 他阳痿这事还有谈屿臣三分功劳,谈跃瞬间被他点爆,眼眶血红,恨不能上去弄死他,然而还未近身就被男人一脚踹跪在地上。 看他又想扑上来,岑东几个赶忙将他拦住,让人去叫保安,麻溜的把这坨屎领走。 “放开老子!放开!” 怎么都推搡不开,谈跃脸上带着拧笑。 “谈屿臣你他妈个孬种,只敢待在你爸庇护伞下的废物,忘记你妈和外公怎么死的吗,我要是你早就找棵树吊死了。” 周遭瞬间被冰封。谈屿臣置若罔闻,只去看宴会某个方向—— 老太太正由其他人搀扶离开宴会厅。 岑东赶忙去捂他嘴,他笑得愈发猖狂。 “你妈那时候都怀孕了吧,六七个月呢,你爸是不是从来没敢告诉你啊,你妈肚子里是个早就长成形的女孩——” 谈跃话没说完,就被刺耳爆破声打断,劲风袭来,玻璃杯子直接砸往他脸。 他额头鲜血淋漓,刚要骂骂咧咧,就见一道黑影逼近。 下一瞬,谈屿臣扯起他衣领,半拎悬空,一拳又一拳。 拳头砸面,谈跃在剧痛里看见男人眼里遍布的血丝,像是有股戾气沿着他躯体爆然而起。 谈跃也是会功夫的,身后的几人也在拉。 然而根本没人拉得了,他跟杀神附体似的,谈屿臣没给他反应的任何机会,踩住他回拳的手,磕碎地上的高脚杯,杯根直接往他胸膛一插。 “啊——” 撕心裂肺的痛叫被音乐瞬间压了回去,宴会上有注意到这幕的都被吓的不轻,岑东和其他人想要拉住他,然而还未碰到手臂就被男人甩开。 他指了指地上跟破布一样的谈跃。 “我本来想把你放到最后慢慢玩,现在老子第一个要您命,回去数日子买棺材吧。” 说完谈屿臣就走了,满地的玻璃碎片映照不出一个完整的他,有鲜血从他手背上滴落,蜿蜒成线越来越多。 岑东明显感觉他不太对劲啊,不放心想跟上去看看。 然而整个游轮的灯光在一瞬间骤然熄灭,全场顿时哗然。 之前还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沈老爷子正要让人去看看。 不过两分钟灯光骤亮,喧哗声如管弦乐渐渐沉了下去。 但岑东却根本找不到人了。 ... 游轮上的各种声音撕裂在谈屿臣耳边,震得耳膜都要撕裂。 他步伐未停,穿过甲板上楼,绕进客房部,安静得只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 冗长的走廊四通八达,灯光由点成线,连通他回十八岁那年的路—— 入目满是鲜血淋淋,那些鲜血涌入他眼底织成自敷的网,年年复年年,越织越厚。 谈屿臣用力摇头,睁开眼依然白茫茫一片。 他微顿,步伐越来越慢。 多少年没发作了? 宴会厅的朗笑不知道被多少堵墙遮挡,这里空寂一片。 谈屿臣仰头靠在墙上,黑漆漆的眼眸没有半点亮光。 任它来,再任它悄无声息的离开。 然而下一秒,诡异的兴奋沿着喉咙往上攀爬,皮肤表层瞬间要炸裂开。 他喉部青筋暴起,气息不稳的撑着墙。 以前发病从来没有这种情况,谈屿臣瞬间想起刚才喝的那杯水。 “屿臣你怎么了?” 轻柔的声音穿梭进男人耳朵,更是让耳膜疯狂鼓胀。 沈媛慢慢走近,手颤抖着摸上他的脸,“你不舒服是不是?” 她见过的,见过吃过这种药的人是什么样子。 发作不过片刻就烧蚀脑子,只有本能和发泄。 “我带你去休息好不好?” 沈媛心一横,拿出房卡滴门,准备去搀扶他。 然而还未碰到他胳膊,脖子就被他用力掐住。 “是你?” 哪怕看不见,他眼里阴沉得可怕,沈媛根本回答不上来,无法呼吸,几乎要被他掐死了。 这个谈屿臣和以往的他大相径庭,死亡的恐惧紧紧攫住沈媛。 于是等他大步离开时,她无力滑倒在墙上,已经懵了,完全忘记孟九轶告诉她的—— 一定要片刻不离的跟着谈屿臣。 第68章 强吻 脸上好痒,孟九轶感觉到面具已经开始过敏了。 事情一办完,她就立马躲回了套房,沈媛给安排的套房在船尾后腹,清净宽敞,还是个超级豪华套间。 孟九轶打算在房间里躲到明天下船,摘掉面具洗脸时,果不其然右脸红了小片。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莫名一悚,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宴会上,会是谁啊? 孟九轶警惕地盯着门,并未去开,手碰上墙壁的开关,打算先关灯。 然而对方也根本不需要她开门,门卡滴房,门就自动开了。 是个穿正装戴耳机的女人。 “好啊你!大家都在忙就你跑过来躲懒了,我说怎么远远看到你鬼鬼祟祟。” 孟九轶懵怔地眨了下眼,根据她的穿着,猜测她应该是个领班。 她后知后觉想起来身上还穿着服务生的衣服。 女人质问道:“你还敢私自进这么好的房间,破坏了这里面的东西你能负责吗?我现在就告诉经理!” 说着已经拿起了对讲机,孟九轶立马将她拽住,瞟了眼她的工牌。 “周..周姐,我错了!” 孟九轶说自己太疲倦了,从昨晚忙到现在,就想找个地方休息。 “私自进套房是我不对!看在是初犯就原谅我吧?” 不能让人来查她,万一查出身份露了马脚,她就完蛋了。 周姐不为所动。 她根本不认识孟九轶,只是今天在游轮受了气,巡视的时候看到有服务生偷懒,便想来撒火。 “这样可以嘛周姐,我被上面记过肯定会罚工资,不如我把这部分钱给你,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孟九轶比着数字,“半个月..一个月..一个半月。” 周姐笑道:“什么钱不钱的,既然你也说是第一次那我就当没看到。” 然后拿出收款二维码。 孟九轶:“.....”什么人呐,孟九轶现在就想叫沈媛炒了她。 收完钱,周姐给了她一张检查登记表。 “既然你累了暂时可以不用回宴会厅,去后面各休息室,检查下各类器具还能不能用?明天可能会供于客人娱乐,不能偷懒哈!” 然后收缴了孟九轶的房卡,将她赶出来,为了怕她偷懒,还监督她检查了好几间。 孟九轶拿着登记表划勾,心里有一万句脏话飘过。 她想给沈媛打电话,但猜到这个时候只怕她正在和谈屿臣滚床单,估计接不到。 还好大家都在宴会厅,这边根本没什么人。 脸上还在过敏,孟九轶不打算戴面具了,先在这里躲两个小时再说。 游轮上的休息室和套房差不多,只是门是开放推拉式,屋内有各类娱乐设施,沙发卫生间一应俱全。 孟九轶刚检查完影音室,正要确认盥洗台能不能用,刚进卫生间就听到淅沥水声。 她循声看去,男人靠坐在地上,单腿抻着,衬衫全部解开。 顶上的喷头哗哗流水,从他脸上冲刷,流淌过肌肉夲张的胸膛和紧绷的腹肌,再蜿蜒往下。 他仰着头,眼周很红,喉结反复滚动着。 冷水毫无作用,更像是热油溅进壁炉的炭火里,他身体因为克制而发疼,水珠冲刷在他的绯红的脖颈之上,欲气横生。 孟九轶整个人完全懵了,他怎么会在这啊? “谁!” 听到动静,谈屿臣眼皮撩起,声音透着浓浓的沙哑和懒散。 他精准地捕捉到她所在的方向,孟九轶心头一窒,然而男人视线停留在她脸上时,却没有半分波动。 他的视力还没有恢复。 孟九轶惊惧之下,连连后退几步,拔腿就跑。 然而还未到门口腰间就被一阵力道擒住,继而将她甩去沙发。 眼前一阵眩晕,谈屿臣已经压了下来,脸俯近她,呼吸带着喉结往下滚。 “你跑什么?” 她睁大眼睛,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没了。 “问你话呢。” 仅仅是这么触碰着她,谈屿臣呼吸越来越急,带着丝难言的灼痛和舒爽。 他捏捏她下巴,语气玩味,“难不成你是个哑巴?” 这是他们初见的开始,然而那时不过是男人的威逼和捉弄,此刻逼窄空间里,到处都是他灼灼潮湿的气息,带着浓浓的侵占欲。 这么久过去了,孟九轶没想到他居然还有意识,惊惧之下一口咬上他的手掌。 疼痛刺激着血液疯狂四处乱涌,谈屿臣喉结反复滚动。 也就在此时,他鼻尖萦绕上一抹山茶花的气息,这种气味将他带回游轮那晚—— 各色烟酒味充斥的卡座,有人坐在他腿上仰头看他,带着占满怀里的重量和满头花香。 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口腔,孟九轶见头顶上方的他微微怔住。 明明看不见,他就这么垂视着他,眼底的欲望浓郁得化不开。 她瞬间如烧卷的曲叶,岂止是心慌意乱,推开他就想跑。 然而手腕却被他押在沙发上,谈屿臣扣住她下巴,几乎是以不可抗拒的力道,低下头,舌头沿着她齿关钻了进去。 孟九轶脑中轰然作响,本能想挣扎推开他,然而双手被他牢牢擒着,只要稍有挪动挣扎便有千百倍的力道反压回来。 本以为上回在会所已经见识到他的力量,可远远不够,他单手就能轻松镇压她,将她完全禁锢在怀里。 鼠尾草味道充斥她所有鼻息,如同蛇一般要钻入她五脏六腑,她脸每每偏躲到一边,他便如影随形追上来。 孟九轶被迫呼吸着他的呼吸,胸腔下的心脏狂乱的跳动,身体被他灼烧的无力,如同要化成水一般。属于他的灼灼气息仿佛要把她黑暗里拖,陌生的浪潮从身体各处涌来,最终汇聚到他手指的地方。 她隐隐感知到将要发生什么,惊悸恐惧羞耻瞬间击碎她的外强中干,哀求里带着哭腔。 “不要...” 可转瞬间又被淹没在唇齿之间。 夜半时分,平静的海面突然波涛汹涌,浪潮一次次冲击着游轮,又在分秒撤退后卷土而来,浪声波涛声,混着夹杂着哭音的破碎哼声充斥整个房间。 从沙发到里屋的床上。 孟九轶眼前升起潮湿的热雾,男人低沉的气息像在下钩子,周遭都在升温,她无处可跑。 她攀着男人的背。 更像是在抗拒。 “放松...” 有热汗滴落到她唇上,谈屿臣俯身吻掉。 孟九轶眼里淌出了热泪,带着被强迫的恨意,猛地咬上他的肩膀。 第69章 不要(重改) 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谈屿臣! 沈媛找遍所有长廊都不见人影,灯光在她眼前凌乱拉成丝,她都快急疯了。 失去这次机会,以后便再也不可能了! 沈媛别无他法给孟九轶发去信息。 【谈屿臣不见了!我不过慢了两分钟他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孟九轶你再帮帮我好不好,你再帮帮我!】 【我给你加钱,什么都答应你!】 近两个小时过去,信息快发了上千条,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宴会上,已经绝望。 今后只怕再也没有这种机会。 手机这时响起震动,来电显示正是孟九轶。 沈媛迫不及待接在耳边。 “孟九轶,我——” 话没说完便被那头打断,声音带着沙哑,渐淡了平时的清冷,像是哭了很久的样子。 “你来船尾的三号休息室,谈屿臣在这。” 沈媛迫不及待跑过去,偌大空空的休息室哪有什么谈屿臣,孟九轶正靠在墙上,说是靠,更像是找东西支持,不然就会散架滑下去。 她垂着颈,身上的浴巾几乎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人呢,他在哪?”沈媛四处找人。 她满脑子都是谈屿臣,不曾发觉孟九轶的异常,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唇瓣泛着不正常的红,有草莓般的红痕沿着她后颈一直往下蜿蜒。 孟九轶说:“在隔壁。” 沈媛就要去找他,胳膊却被一把拉住。 孟九轶仰头看她,眼神冷沁,“我不是让你从头到尾寸步不离吗?你为什么连个嗑药的人都能跟丢,沈大小姐饭喂到你嘴边都接不住吗?” 她也是失去理智了,声音突然变大,拉扯着腿根的酸痛,又闭眼靠回墙上。 “我,我那是——” 沈媛正要狡辩,脑子里突然反应过来,“他的药是不是被人解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她一颗心直直往下坠,看回孟九轶,“是不是你——” 孟九轶道:“我被那个领班指派到这里来检查时,看到有个服务生哭着跑出来。” 服务生... 沈媛踉跄着往后退,脸色瞬间变白,满脑子都是完了。 辛苦筹谋一场却便宜了服务生,她还是要嫁去那个没落小户的林家,沈媛声音尖锐,直接吼她。 “孟九轶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是让你来帮我, 不是去帮那个服务生!” 孟九轶被她气到,声音冷了不止一个度,“请你搞清楚沈小姐,事情都是我在替你办,从头到尾你除了甩锅还做了什么。如果不是你把人跟丢了会弄成这样?如果早知道你会这么蠢,连个人都看不住,我还不如直接去找你妹妹合作!” 一整段话说完,孟九轶已经咬紧了嘴唇的软肉。 腿好酸... 脑海中随之而来的便是他扣紧她双手,十指交握,吮吻她耳垂的画面。 那样发狠。 孟九轶心下猛颤,拼命抑制自己不去想,刚才和谈屿臣发生了什么。 沈媛之前觉得她挺好欺负,现在被人训了顿气势也弱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告诉你,如果我没有达成所愿的话,休想我帮你!” 怎么办? 孟九轶茶色瞳孔茫然的望着窗外,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后知后觉发现和沈媛做交易就是个馊主意,连着自己也被搭进来了,如果被谈屿臣发现的话,以他的性格… 她闭紧了眼,半点不敢让自己再想。 但她必须让高弦月回来,无论什么办法。 沈媛听到她说:“脱衣服。” “啊?” 孟九轶眉梢间的媚意还没有淡去,但眼底已经恢复冷静了,直视着她。 “你是想和谈屿臣来场一夜情,还是想嫁去他家?” “废话,我当然更想嫁——” 沈媛突然明白她什么意思,震惊得嘴巴都不由自主张大了。 孟九轶慢慢走到她跟前,让她承诺,一字一句道。 “记住!今晚船上根本没有孟九轶这个人,和谈屿臣阴差阳错的,是你!” ** 后半夜,宴会厅的热闹不曾减弱分毫,曲调变成了舒缓轻柔的钢琴曲。 沈媛的母亲和其他几位夫人,正在陪着谈老太太聊天,老太太今晚精神格外的好,直到张姨拿披在老太太身上,反复提醒该休息了。 “不然三少爷又该怪我没照顾好您。” 老太太佯怒,“好啊,你胳膊肘就往他那拐是吧?这小子收买人心收买到我这来了。” “我拐来拐去,不也拐到您这来了嘛?” 其他几位太太都在笑,劝老太太赶紧去休息,屿臣也是为了她好。 张姨正要搀扶着老太太起身,佣人却突然莽撞跑进来,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酒台。 “你怎么回事,没人教你怎么做事吗?” 沈母皱眉,“冲撞了老太太怎么办?” “不是的夫人,我...我....” 佣人有些难以启齿,“我看到三少爷和大小姐正在房间里..然后大小姐在哭..” 听到她提起谈屿臣,老太太的脸色也变了。 “好好说话,你看见了什么?” 第70章 订婚吧 谈屿臣做了个梦。 梦里他吃到颗爱不释口的水蜜桃,晶莹饱满,薄粉的皮剥开,里面甜滋滋,水润润的。 叫人恨不得一口吞了,却又舍不得,细嚼慢咽,反复品尝它的汁水。 那果肉并非是七八月份的纯甜,不仅能甜得让人上天,嚼至深处某股酸涩滋味更叫人留连忘返,唇齿留香。 让人恨不得一直吃下去。 然而一道雷将他劈醒了。 他微掀眼皮,黑眸幽沉,悠悠转醒。 窗帘紧拉的卧室,门外一道金边透过卧室门漏进来。 他的视力恢复了。 外边有人在哭。 谈屿臣稍用力偏了下脖子,轻微一动,后脑勺便传来剧痛,地上摔着个金属台灯炳。 ——不难幻视刚刚有人拿着这个,用力砸了他脑袋。 然而比这一切更值得他注目的,是床上凌乱的痕迹,近乎狼藉斑驳。 抓痕,牙印,后背和肩膀轻微的刺痛,都无声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谈屿臣额前头发搭在眉眼上,带着几分湿潮气,扯过浴巾搭在身上,随意打了结,开门。 哭声瞬间清晰于耳,大厅里几乎半个沈家和谈家的人都在,听到动静扭头望来。 男人神色散漫,冷淡的眉眼间透着股饱餐后的餍足,看得莫名让人脸红心跳。 沈媛的哭声在卡壳了一瞬后,顿时更大了。 然而谈屿臣半个眼神都没给,看到这么多人在场也没什么任何反应,直接蹲到老太太跟前。 “这么晚怎么还没去睡,是不是张姨——” 话没说完,老太太直接用力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清脆一声响彻整个房间,所有人都懵了,老太太最疼的就是谈屿臣,从出生就在心尖尖上捧着,当年他母亲出事知道不能怪他,哪怕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没忍心过分苛责他。 如今却当着这么多人打他。 大太太想劝些什么,但看到老太太的脸色也不敢说话,冯岚幸灾乐祸得都快笑出来了,打得好。 沈媛连忙站起来,话里带着哭音,“奶奶你别怪屿臣,他只是喝醉了,不是有意的。” 谈屿臣被打得偏过了头,半张脸都麻了。 其他人敢这么对他,只怕还没伸出手就被他给折了,可他只是用舌头顶了顶腮,又看回去。 “我一直是怎么教你的,你外公怎么教的,之前你在外面那些事情我就当你是年少不懂事,以为你做事起码有个分寸,可今晚...” 老太太声音都在抖,“你如果真的喜欢阿媛,就该尊重她爱护她,商定日子三媒六娉,而不是这么草率的对待人家姑娘家,谈家教你的礼义廉耻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老太太说完头脑一阵发昏,本来就有高血压,几乎摔下来。 张姨赶忙去接,谈屿臣已经将她扶到凳子上,依然蹲在她跟前,像是狮子折颈,漆黑的眼眸直直看向她。 “对不起阿婆,是屿臣错了。” 他妥协得如此快,沈家本以为会拿醉酒当借口,沈父沈母就是在等着他的妥协。 “这件事情虽然不能全怪屿臣,但小媛自小是我们捧在手掌心里的,之前去国外连交朋友我们都得一一过问,她这么些年自尊自爱,一颗心全在屿臣身上。” “她外公在外待客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只怕会气出病来,刚才要不是消息封锁得快,只怕现在整个游轮的人都传的沸沸扬扬了。” 沈媛埋头只哭。 沈母也红了眼眶,“这孩子最是死心眼,之前让她放弃屿臣尝试去接触其他的人,可她说什么都不愿意,劝得狠了就绝食,老太太我沈家好歹也是百年世家,个人姻缘我从来不强求,但今天这事你总得给她心疼心疼她吧。”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沈媛身上那些痕迹做不了假。 房间里的痕迹做不了假。 他们就是在逼谈家给个说法。 谈屿臣未置一词,眼皮滑落如同冰冷的利刃,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老太太深深看着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知道自家孙子不可能喜欢沈媛,所以一直咬死没应这门婚事。 可现在.... 谈屿臣起身,将责任揽了过来。 “沈叔,沈阿姨,这事是我做的不好。” 他折颈下去,擦了擦沈媛脸上的泪,男人手指触碰的那瞬,她往后缩了缩。 可他依然在帮她抹,幽深的眼底如同旋涡一般,压着几许缱绻深情,勾了勾唇。 “别哭了,再哭我会心疼的。” 沈媛呆呆地望着他,浑然已经忘了不久前男人要掐死她。 他的神色和动作都如此温柔,叫人相信必定早已钟情于她,沈媛心脏扑通扑通,脸顿时红了。 可若是她理智细看,保持警惕,或许就能发现—— 笑意从不曾及他眼底,里面是风雨欲来的阴沉。 他说。 “下个月挑个好日子,我们订婚。” ** 太倒霉了。 港口通往市区的泊油路,越往前走灯光越暗,空寂的长路只有孟九轶一个人,手机灯光照不亮前行的路,倒是可以清晰照亮她眼里的湿润。 游轮如今于她是洪水猛兽,想到只要谈屿臣在,多一分钟她也待不去,哪怕冒着五六个小时走回市区的痛苦和漫长,她也义无反顾下船。 可每走一步浑身的骨头仿佛要散架般,每一下都能清晰回想起刚才谈屿臣对她做了什么,那种只能被迫接受的感觉愈发让她难堪,此刻前路漆黑茫茫,更像是对她无情的嘲笑。 孟九轶自问不是把这种事情看得很重的人,大不了就当被狗啃了一口。 可为了做这个局,她几乎是伤敌两百自损一千,腿心传来的酸痛,也成了她辛苦大半个月筹谋的讽刺。 真的太倒霉了。 如果平常遭遇这种事,她哪怕同归于尽,也必定想尽办法将对方挫骨扬灰,可如今是自食其果,再多恨也必须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找谈屿臣要说法嘛?只怕结果是他将她挫骨扬灰吧。 愤懑之下,一行清泪从孟九轶眼里夺眶而出。 她擦掉泪,用这种痛告诉自己,已经不止三次栽在谈屿臣手上了。 身后有轿车路过,孟九轶背过身,赶忙借帽子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 然而并未如期望的,车子快速地从她身边溜过,而是停在她身侧。 孟九轶心中一紧,跟螃蟹似的往旁边杵两步,车子居然也跟着动了动。 她根本不敢确认是谁,赶忙往前跑。 车子缓缓跟上,车窗降下,男人温润的气息伴随着轻笑传来。 “孟九轶,你跑什么?” 孟九轶扭头,诧异看去。 劳斯莱斯大灯照亮的地方足够广,也就是在她回头那刻,许衍之足够看见她眼底的湿润。 (上一张在sh,估计是过不了了,先跳过看这一章吧,晚安宝们) 第71章 许衍之吃醋 狂野的风无法遮挡,肆无忌惮吹乱她的头发,此刻她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小狐狸。 许衍之顿了一顿,什么都没说,只看着她。 从茫然到确认是他,孟九轶脸上的惊慌也慢慢淡下来。 “许先生,你怎么在这?” 宴会不是要举办一整晚嘛,所有客房都预留出来了。 “这话不该我问你么?” 许衍之唇角勾起一丝笑,“半夜睡不着来这散步了?” 他好过分,明明是调侃噎人的语气,偏偏那么不动声色,让人不知道怎么回嘴。 孟九轶没说话。 许衍之说:“上车。”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你确定要走回去,这里离市区开车都是一小时以上,走的话得明早到吧?” 他眼神如雾,通过车内后视镜,和庄叔的目光碰了一碰。 庄叔立马道:“孟小姐还是上车吧,我刚才看了下路程要走七个半小时,半夜路上不安全,不久前这里还发生过女性失踪事件,找到的时候两个腰子都没了。” 他每说一句孟九轶心就跟着一缩,下船时她的确义无反顾,不管前路漫长如何漆黑反正就是要走,不想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连沈家的车都不愿意用。 这一路的愤懑悲伤,也足够冲淡她对黑暗的恐惧,可此刻听他这么说顿时后背发麻。 还想再倔一阵,但身体出卖意志,已经到另外一边拉车门。 “那就麻烦你们了。” 许衍之手抚着唇,望向窗外,嘴角弯了一弯。 还两个腰子呢。 车门关上,劳斯莱斯行驶得很平稳,淡淡的香氛萦绕上鼻尖很让人安心。 孟九轶作为客人上车,很懂礼貌。 “许先生今晚急着走是有其他安排吗?” “明天有个推脱不掉的饭局,你呢,不是说在英国?” “你怎么知道?” 她眼瞳惊讶的睁了一睁,头发剪短后,便很容易让人把注意力,放在她那双笑与不笑都璀璨的眼睛上。 许衍之垂下眼,语气再平常不过。 “听别人说的。” 应该是谈霓和他说的。 她斟酌怎么圆谎才更合理,“其实我昨晚就回国了,本来打算在家偷偷休息的,结果听说宴会盛况空前,于是被吸引来了。” 许衍之手指在车窗上闲敲,垂眸注视着她,语调是如此漫不经心。 “那现在呢,负气奔逃是因为什么,没达到预期?” 他还没忘记她眼里的湿润。 什么叫负气奔逃,她哪有负气? 孟九轶的反骨总是来得不合时宜,“今晚夜色动人,分外好看,如果只把时间浪费在宴会上就太可惜了,所以我才准备出来赏月。” 许衍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是挺动人的。” 说着车窗降下条缝,九州夏末天气多变,阴云笼罩着圆月,连朦胧的光都透不出来。 他语气恰到好处的耐人询问,“所以值得孟小姐提前一晚出来等?” 孟九轶:“....” 她发现这个人和谈屿臣一样,有噎人于无形的本领,而她在谈屿臣那的三寸不烂之舌,不知道怎么变成哑口无言。 心里面有剪断线的气球,轻轻地飘起来了。 她想反驳,但底气不足声音很小,“明明是许先生突然而至,把它吓跑了。” 庄叔开着车看了眼车内后视镜,怀疑自己眼花。 他看见许衍之勾了勾唇,很轻微的弧度,像是对她强词夺理的狡辩毫无办法。 车内静谧无声,两人一时无言。 外套没有掩好,许衍之看到她胳膊上的红痕,目光微动。 “你手臂上的伤怎么回事?” 孟九轶突然反应过来,条件反射拉回外套,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 “...没事,就是不小心磕到了下。” 她以为自己回答很有底气,殊不知睫毛颤动的第一下,许衍之就将她的心虚看得明明白白。 他目光逡巡到她后颈,兀自地顿了一顿——那里有串红痕蜿蜒往下,葡萄似的,车里灯光不算明朗,加之刚才注意力不在这没发现。 许衍之仍然在盯着她看,久到孟九轶都开始紧张,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什么。 她没抬头,自然没看见春雨在他眼里悄无声息退潮,如清晨大雾渐起,变成以往的变幻莫测。 他问:“是谈升赶你下船的?” 孟九轶茫然看去,目光对视,有一瞬间的难堪如同蚂蚁爬满了她全身。 他误会了! 有什么东西直直坠在她的心弦上,解释的话已经涌到嘴边,她脑子瞬间卡了壳。 怎么说? 他多聪明已经不容辩驳,还是坦诚不是谈升,是他的好兄弟? 结果不过是她的名声变得更差而已。 孟九轶的表情沉寂下去,轻轻“嗯”了声,只能选择再次对不起谈升。 “不算是,刚才在船上差点撞到小姨,谨慎起见我就下船了,还麻烦许先生保密。” 这话似曾耳熟,都是让他保密。 她描述得简短,但许衍之完全能想象那个画面,她和谈升在房间里。 是怎样的用力,才会在手肘这样无关紧要的地方都留下了痕迹,外套挡住的那些看不见的地方... 许衍之呼吸微窒,突然就觉得胸闷。 他下意识以为是领带束缚,但抬起手,才想起来上车之前领带就已经摘了。 他沉下声音,“一个遇到点麻烦就赶你下船,让你自己半夜走回去,这样的人真的值得?” 他是询问,也是提醒。 毕竟他也算是她的半个师兄。 孟九轶怔了一怔,不值得又怎样呢,她曾经也遇到过一些人,但也不过更入木三分的提醒她不配而已。 她声音低低的,“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吧。” 她这话像是在为谈升开脱。 许衍之没答她,第一次缺乏教养没去接话。 气氛突然变冷,孟九轶透过旁边黑灰色的玻璃窗,依稀可见男人眉头紧皱,隐忍不耐。 她愣了愣。 刚才还飘飘然的气球瞬间扎了几个洞,贫瘠得不知道飘往哪里去了。 他肯定觉得她是个很随便的人。 孟九轶眼睫动了动,默默往旁边挪了下。 顿时气氛更加冰封。 两人没有过多的话可说,清新洁净的香氛勾起孟九轶的昏昏欲睡。 他俩的氛围一直是他在把控,如今连个告别也说的仓促,等人下车后,劳斯莱斯原路返回。 车外的路灯自男人闭目凝神的脸上扫过,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庄叔问:“因为孟小姐的事,大少爷心情不好?” 倒映在车内后视镜的那双眼,缓缓睁开。 庄叔也果断没有再问。 第72章 怎么想起去英国 翌日清晨,鲜少在出现在公众视野的柏瑞集团,官网却出现一则简短通知。 发出不过两分钟,粉丝量超千万的各大娱乐媒体纷纷转载,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顶各大社媒热搜,爆至瘫痪。 这其中最令人瞩目的莫过于最大社媒——一直专注时政新闻,号称国家发声利箭的城贤报业,也转载了这则推送。 公告如下: 【柏瑞集团股东谈屿臣先生,近日将与城贤报业的沈媛小姐订婚。】 评论区顿时炸了! 【是不久前才出现在热搜上的那位豪门公子哥?】 【我去!果然童话都是骗我这等穷人的,最后居然还是强强联姻?】 【不然你以为呢,一个掌控石油电信电力金融航运基建,总收入超国家gdp20%的财团能娶个灰姑娘吗?】 【那些之前还在疯狂叫嚣自家嫩模姐姐,早晚能成功上位的都给我洗洗睡吧。】 【只有我还惦记他不是不举嘛?城贤报业岂不是还要建个医院给他治阳痿?】 .... 不过两小时,#柏瑞公告#,#谈屿臣沈媛#,#青梅竹马#等各大词条纷纷在热搜上爆了。 有人挖出谈家三少和沈家大小姐,自初中便一起留学英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才是名副其实的从校园到婚纱。 纸媒本来这两年已经没落,清晨时主编果断砍掉了之前的头条,替换谈沈两家联姻之事,将这一季的销量再次推上顶峰。 迈巴赫车内。 男人放下报纸,镜片下显出远超于五十来岁的从容儒雅,淡淡问道。 “怎么突然想起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了?” 谈屿臣懒靠在座椅上,长腿随意敞开,懒声道:“你儿子也快奔三成老光棍了,惦记婚姻大事不很正常?” “酒后乱性不太像你风格。” “我什么风格,之前那报纸编排你儿子是个女的就看上,我看你也没说什么。” 周从谨笑了声,问:“真的喜欢沈小姐? 谈屿臣无所谓,道:“还行。” 还行就是一点不行。 没有比父亲更了解自家儿子的,他这玩世不恭的样,哪有半点陷入爱情的样子。 周从谨道:“婚姻大事不能儿戏,如果你不喜欢对方——” “你这套理念过时了啊老周,上面的宣传标语不还说喜欢是可以培养的。” 谈屿臣悠悠道,“你每次出去开会都大半年,回来就和阿婆对我双重夹击,我现在一下跳两级,改明给你抱个孙子回来不好?” 他插科打诨一番,倒把周从谨弄得不知道说什么,这小子向来不听他的话。 “婚事先放一边,现在我们来聊聊月前谈靖那事。” 谈屿臣懒掀眼皮,“嗯,听着呢。” 谈家是不涉政,但仅这个姓。 周从谨不笑时,便带着政路浸淫多年的威严。 “听说你还因为这事跳了江?” 谈屿臣自后视镜抬起的那一眼,明明是那般漫不经心,副驾上的江周却没敢看。 “怎么,想兴师问罪?” 周从谨冷声道,“江周是该罚,连个人都看不住,我出国前就告诉过你不要轻举妄动,再这样早晚得引火烧身!” 谈屿臣皱眉“啧”了声。 “那三兄弟早到晚在我耳边鬼叫,都准备琢磨着弄瞎你儿子眼睛,我要再不做点什么,下次回来你就就得给我收尸。” 周从谨简直想给他一巴掌,满口不忌讳。 但看他眉眼压着不易察觉的沉郁之色,自从出了游轮这事,老太太便把他赶出橙园了,眼不见为净。 周从谨没再说他,但江周的责罚没有逃过。 车停到海湾的别墅,司机绕道侧位,躬身去替他们开门。 周从谨问:“和我一起去看看你母亲?” 谈屿臣垂下眼,摇头。 “你去吧,我有其他事。” 上山这段路并没有开车,谈屿臣揣着兜,看着他父亲拿着花往上走,带着思念和缅怀。 山顶隐隐露出别墅青瓷瓦的一角,庭院曾经由她母亲种着两棵梧桐。 他出生时一棵,妹妹一棵。 谈屿臣的那棵如今已然亭亭如盖,另外一棵小梧桐却没有活下来。 树如人。 海风拂乱他额前的碎发,眼底的寂灭并不能被光明填满。 他没有多待,下山去了训练场。 江周正在徒手翻上百公斤的轮胎,旁边两个兵在监督计时,超时就重来。 他满头大汗,“三少爷我不明白,为什么犯错的是你,每次被罚的都是我?” 谈屿臣叼着根草,散漫道。 “没懂老周的用意吧?他是想等你练到力大无穷,我准备犯事时你能一个指头摁住我。” 江周:“....” 这踏马得练到什么时候,谈屿臣自小都跟着特种兵练的。 “昨晚你让我查监控,但举办宴会时游轮的系统正在升级,所以沈家根本就没有开。至于谈跃..” 江周抹了把汗,“他们本来不在沈家邀请的名单里,但据说是沈大小姐重新检查宾客名单时补上去的。” 谈屿臣“嗯”了声,眼皮滑落不置一词。 “三少爷,你打算怎么办?” “娶呗。” 他勾着唇,皮笑肉不笑,但凡男人露出这个表情就有人倒大霉,江周顿时一悚。 “还有你让我查孟小姐的航班。” 谈屿臣缓抬眼皮,等着他的后半句。 “她在今天早上就回九州了。” ** 还是那条进山间院子的竹篱小路,孟九轶这次却走得极为忐忑,几乎是一步一步踱上去的。 江周说他有事找她,谈屿臣不会是怀疑什么吧。 想到要即将见到她,孟九轶一颗心就紧缩得厉害,推开木门,径自走往靠近悬崖边的露台。 谈屿臣正坐在小几上喝咖啡,单腿支着,气定神闲。 仿佛昨晚的事情对他没有半分影响。 听到脚步声,男人朝她看来,目光相撞的那瞬间,孟九轶几乎是触电般挪开。 昨晚拼命压制的记忆重回她脑子—— 他将她翻来覆去,甚至抱起来。 冰冰凉凉的墙面并不能成为她的支撑,反而更加让他肆意霸道行事。 她嗓子都哭哑了。 短短一小段路,孟九轶的腿莫名发软。 小几对面给她放了杯甜丝丝的葡萄柚,孟九轶却坐在有一定距离的高脚凳上。 “表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坐那么远干嘛?” 谈屿臣似笑非笑道,“我能把你给吃了?” 他示意对面的蒲团,且眼神里分毫不让,孟九轶便只能硬着头皮坐去他对面。 “剪头发了?”他问。 孟九轶低着眉,“嗯”了声。 “我这次去英国发现挺多人都是这个造型,就想跟跟潮流,应该还不错吧。” 谈屿臣喝着咖啡,深黑的眼瞳一直在盯着她看。 清冷的黑长直剪成及耳短发,本就是精致小巧的五官,便很容易让人注意到她那双亮晶晶的眼,再往下,双唇刷了粉粉的唇釉。 男人盯着她太久,久到触目惊心,这眼神和昨晚几乎要重合。 他在她头顶上方,垂视着她,逆光将他的眼眸染成了深黑。 明明看不见,却那般锐利,带着男性独有的侵占欲。 她睫毛一直在颤,谈屿臣喉结滚动,才慢慢收回目光,语调随意。 “还没问你,怎么想起去英国了?” 第73章 想结束交易 孟九轶心里一咯噔,他什么意思? 男人的语调那样漫不经心,仿佛就是随口一问,可小半年前,她把冯岚的把柄卖给娱乐报,中途被他截获时。 他也是这么问的。 孟九轶没有看他,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就是突发奇想出去逛逛,而且前不久表哥才给我那么多钱,资金也正好宽裕了。” 他喝了口咖啡,“去看你弟了?” “没有,他这周末要考试,我可不想到时候他挂科怪在我头上,就去喂了喂鸽子看看伦敦眼什么的?” 孟九轶说完就看到他嘴角轻微上扬,也不怎么好笑啊。 “没去白金汉宫?” “去..去了!但是人太多我嫌吵就走了。” 这些景点都是在网上查的,孟九轶去个鬼,害怕被他看出端倪赶忙转移话题。 她对他展露笑容,“今天早上回国就看到新闻了,还没来得及恭喜表哥。” 孟九轶猜到沈媛会达成所愿,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以为多少会拉扯一阵子,而且今晨柏瑞集团的公告哪有半分不情不愿,要不是这事中间有她参与的一笔。 孟九轶看到订婚公告,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一直暗恋沈媛。 她这话像是什么触发键,男人脸上的恣意放松,随着笑意一起没了。 他靠回椅子上,幽幽盯着她。 “我订婚,你很开心嘛?” 孟九轶一愣,“我..我当然是为你高兴。” “那你看到我有高兴?” 他开心就有鬼了,漆黑眼瞳如同退潮的岩石,就这么微眯眼盯着她看。 “看起来你比我还兴奋,要不然这个新郎官换你去?” 狗男人!又在阴阳怪气。 凭什么找她的茬啊,微微鼓起的腮帮子昭示着孟九轶的不满。 “表哥说笑了。” 她不敢在这话题过多停留,怕他看出什么,“今天来找表哥我也有件其他的事,上次我掉湖里进医院时,你说过我有随时终止的权利。” 说完去看他。 谈屿臣动作没停,又喝了口咖啡。 “想结束交易?” 孟九轶睫毛垂落,轻轻“嗯”了声。 “钱挣够了?” 孟九轶笑笑,“我这个人不贪心,够花就可以了。” 她现在没法面对他,哪怕低着头不去看,可余光里是他闲敲桌面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干净,记忆如同开闸洪水涌来——他如同剥橘子那样,剥开她,肆意探索。 凶悍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曾经半拉开的地方完完全全在他掌中,她最坚硬的武器于他而言半分杀伤力都没有,倒是完完全全抵着他掌心,被磨得滚烫。 孟九轶咽紧了嗓子,让自己打住! 而且再合作下去,她早晚得露馅。 谈屿臣道:“是嘛,叫你来是有笔三千万的单子想和你聊聊,看来如今只能去找你其他人了。” “多...多少?” “三千万?” 他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有兴趣么?” 孟九轶眼睛顿时睁得像铜铃。 原谅她本质上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什么无法面对他的纠结愤恨痛苦通通往后站。 此刻脑子里面全是——三千万有多少0来着?七个,八个? 谈屿臣循循善诱,“既然都得找人合作,干脆肥水不留外人田你说是吧,而且咱两也合作几次了,算彼此熟悉,比起麻烦去重新找个人,还不如要个知根知底的。” 孟九轶没有回他,内心纠结打圈圈,如今被他发现,他绝对会弄死她,但万一她谨慎些呢? 理智和金钱此刻像是拔河般,展开双方拉锯战。 手机这时突然“滴”了一声,在这安静的山谷如此清晰,孟九轶没忍住点开,手机银行提醒她到账三千万。 “你把钱转我了?”她满脸问号。 以前不都是交易完成才支付嘛? 谈屿臣微掀眼皮,好整以暇道:“怎么,打算卷款潜逃?” 孟九轶:“.....” 她哪敢呐,他还不得满世界追击她。 肥皂泡泡密密麻麻涌上来,润滑掉她刚才那些坚决毫不犹豫。 是三千万耶,可以帮章妈换个更好的养老院,还能接去医院疗养。 而且他都转给她了。 再次抬眸时,她茶色瞳孔像是小鹿跃跃欲试的眼睛。 满脑子都掉进钱袋,孟九轶自然没有发现,他嘴角弧度的得逞。 “交易金额这么大,你不会是想连我一起弄死整个孟家吧?” 谈屿臣嗤笑了声,“你家值这个价?” 不值。 他真想对孟家做什么,勾勾手指头的事情。 孟九轶警惕看他,“那你这次是想我干嘛?我要先看到任务再考虑要不要接。” 她还没忘记上回二百万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其实还没想好。 他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当靠枕,闲闲道:“讲个笑话来听听。” ? “我呢,因为你刚才几句话心情变得非常不好。” 他道,“现在需要点和风细雨润润脑子。” 孟九轶讲屁! 她又不是给他逗趣的玩伴,那些莺莺燕燕还不能哄他嘛。 “我不——” 谈屿臣说:“一个十万。” 准备骂人的话急刹车收回来,她笑得狗腿,阳光灿烂,“我不讲的话,难道会比我更合适的人吗?” ..... 十来个笑话过去,男人纹丝未动,甚至已经懒靠在椅子上,兴致缺缺地翘起二郎腿。 而孟九轶账上的钱,一分都没真正划拨过来。 照他的说法是笑了才叫笑话,不笑给什么钱。 孟九轶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跃跃欲试,变成了幽怨,恨不得朝他发毒箭了。 “发动点脑子行不行?” 他拿本书盖住脸,已经准备开始打盹,拖着腔调道。 “继续。” 第74章 你一直在用这款香? 孟九轶:“....” 她有种在给他干苦力的感觉,但前功尽弃绝不可能。 默默气了几十秒,她偷拿出手机求助网络。 山顶清风拂来,鸟鸣花香缭绕不绝。 一根手指将书往上戳了戳,面部轮廓明暗交错,男人漆黑的眼眸因光遮挡成了琥珀色,视野尽头——她正埋头找笑话,眼睫被光影拉长,像是蝴蝶翕动。 嘴里还像模像念出来。 “有个富商在遛狗,杀手出来把他的狗杀死了,富商问为什么,杀手说有人雇我来,取你的狗命。” 一声轻笑响彻耳边。 孟九轶猛地抬起头,“你笑了!十万!” “我有?” 书重新盖了回去,谈屿臣拒不承认,但嘴角仍然翘着。 “分明就有!” 孟九轶会让他耍赖才有鬼,不然这么久岂不是白忙活了。 她拿出手机想拍证据,他故意将书往下拉,她快被气死了,直接撑过茶几去揭他脸上的书。 然而比咔嚓声来得更快的,是她被谈屿臣扣住了手腕。 一用力她整个人摔去他胸膛。 摇摇椅晃来晃去,咯吱咯吱,带着鼠尾草气息扑了她满鼻。 他手仍然扣着她手腕,像昨晚一样稳稳攥着,那么霸道。 她慌乱抬头看去,谈屿臣单臂枕头,眼皮往下滑,目光意味深长落在她脸上。 “借着拍照想非礼我?” 孟九轶:“....”你特么脸呢? 他手松开了她,并不是放她起来,指腹轻轻触上着她的眼角。 “这里居然有颗痣。” 一阵过电似的酥麻,沿着他触摸的地方窜起,孟九轶心里颤得厉害。 她哪怕再不敏感也知道,这种氛围绝对不应该属于他们。 他又要干嘛? 孟九轶岂止是心惊了,要从他怀里起身。 那阵香突然活络起来,萦绕上男人的鼻尖,她手还未摸上扶手。他眼眸微暗,已经扣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摁回怀里。 她猝不及防撞进他浓云覆盖的眸底,两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 呼吸里都是她的山茶花气息,谈屿臣不曾错目地盯着她,眼瞳如同旋涡一般。 “你一直在用这款香水?” ? “巧不巧,昨晚在游轮上我好像也闻到了。” 孟九轶心底咚的一声,若不是此刻被他搂着,她绝对会吓得摔下去。 她半分不敢去接他的话,笑容落落大方,“不是香水,是超市里随便拿的洗发水,三少爷觉得好闻的话,可以买给沈小姐。” 谈屿臣没说话。 “下午我还有事,那就先走了。” 孟九轶快速撑起来,他手还搂着她的腰,目光对视他慢慢放了,目光却一直跟随着她离开竹篱小院。 ** 回去孟九轶就买了不同香型的洗发水,之前山茶花的她也没扔,多种混着洗。 以免给人做贼心慌的感觉。 这个男人太警觉了,她绝不能再掉以轻心。 这周娱乐新闻上全是谈沈两家联姻之事,狗仔无孔不入,拍到二人多次同行,已经开始准备订婚事宜了。 孟九轶被弄得一头雾水,他这哪有半点被逼婚的样子。 闻琪也在这周休完年假回来,家里干干净净,但她闲不下来硬是将各种东西重新擦了遍。 “九轶快来。”孟九轶在房间里听到她在喊。 “怎么了?” 她出去就看到闻琪拿着个信封,里面装了厚厚一沓钱。 闻琪目瞪口呆,“我在茶几下面发现的,哪来这么钱?” 孟九轶瞬间反应过来,这里只有孟城来过,肯定是他给的。 她拍照发给他,也不知道那边现在几点,孟城秒回。 【嘿嘿,我以为姐得明年才能发现。】 孟九轶:【你哪来这么多钱?】 孟城:【那老登给的,不用白不用,姐你就留下吧。】 知道她不喜欢孟信诚,他也鬼精,连父亲也不叫。 孟九轶:“.....” 这笔钱她没有留,又再添了二十万,转给莫如月。 周五上午,谈霓给她打来电话,问她是不是把晚上的事情给忘了。 “啊?” 孟九轶有些懵,刚从养老院出来,她脑子里还是换房间的事。 “慈善拍卖晚宴。” 谈霓道,“一个月前我就和你说了,不准放我鸽子!” 宾利开车来接时,孟九轶换了身鹅黄色长裙,简单利落的款式,短发编起来别在耳后。 全身上下唯一装饰是耳边的珍珠耳钉。 上车后,谈霓却盯着她直挪不开眼,夜色沉寂下来,像是月光披在了她身上。 “小九,你带什么了?”谈霓注意到她手上的黑色丝绒礼盒。 孟九轶笑道:“我也打算为慈善出一份力。” 盒子里面是块卡地亚手表,毕业那年孟父唯一赠与她的东西。 捐掉它,也捐掉她从没有过的父爱。 孟九轶觉得如释重负。 但像这种普通奢侈品十有八九在晚宴上会流拍,毕竟橱窗里就比比皆是,谁会专门来拍这玩意。 最后大概率会被主办方送去典当行估价。 到达酒店门口,有侍者来替他们开门。 宝莱是极为有名的顶级商务酒店,因为各大宴会厅足够气派,所以常常会用来承办婚宴和峰会。 酒店虽说许氏旗下,实则在多年前便已出售,如今许氏只占着部分股份。 电梯稳稳往上行,谈霓捂唇在她耳边,“我打听到了,晚上七点楼上有个峰会,许衍之会作为特邀嘉宾参加,今晚我不打算回去了。” 孟九轶失笑,提醒她。 “小心老太太说你。” “奶奶暂时管不到我,在忙着筹备我哥的婚事——” 话没说完,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孟九轶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原来真有说曹操曹操到这回事。 他分明不是走在最前面,有专门的人在为他们引路,身后全是西装革履。 但许衍之就能做到一眼瞩目,如雾霭的黑色西服显出层次和质感,手机贴面,长腿阔步。 电梯容纳不了那么多人,所以她们这边的电梯开着,参与峰会的人也没有进的意思。 而他正和人打电话,并没有注意到她们。 眼见电梯要关上,谈霓道:“衍之哥哥!” 所有人皆是一愣。 在许衍之朝她看来的那一眼,孟九轶完全暴露在他视线里。心慌倒显得没有必要,因为他是那样不动声色。 看到熟人,许衍之朝身后的人说了什么,进了电梯。 电梯门在孟九轶身后闭合,她听到他淡笑问谈霓,“来参加慈善晚宴?” “对啊!衍之哥会去竞拍嘛?听说今晚会流出05年的romanée-conti。” 谈霓知道他是红酒收藏爱好者,像这种顶级年份肯定不会错过的。 许衍之摇头,颇有些遗憾。 “我走不开,看助理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运。” 两人没聊几句,电梯到达五楼,许衍之替她们摁住电梯,绅士抬手示意。 谈霓后知后觉把小九给忘了,迟来给他们做介绍。 “对了衍之哥,这是我朋友孟九轶。” 孟九轶仰头看他。 他跟随着谈霓的介绍,将目光落在她脸上,毫无波澜,连颔首都是礼貌且点到为止的。 不是在俱乐部教她打台球的失笑低语,更不是游轮那晚的好整以暇和隐忍不耐。 他面无表情,只当他们初次相逢。 孟九轶敏感的察觉到,他们自落水后发生的一切牵扯,前段日子曾带她轻轻飘飞过的氢气球。 被他斩得一干二净。 第75章 再遇故人 进了大厅,里面金碧辉煌,绅士美女如云。长桌上红酒杯,钩花餐布,琳琅满目。 孟九轶登记完之后,跟随谈霓去往她的的座位上。 谈霓是这里的常客,晚宴座位都是专门为她提前定好的。 刚坐下不久,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谈霓,回来怎么不告诉哥哥我呢?” 孟九轶转头看去,男人嚼着口香糖,摘下墨镜,露出和游轮那晚同样嚣张的脸。 是谈跃。 他还未走近,两个保镖便已经挡在了谈霓面前,自从出了陈萧然那事后,谈屿臣便让保镖不离她的身。 谈跃举起手,“哥哥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说说话也不行。” 谈霓不想理他,“晚宴要开始了,你赶紧去坐下吧。” 长桌几乎连接整个宴会厅,他就坐在她们对面,直勾勾地盯着孟九轶瞧。 “这位美女好像没见过。” 孟九轶抬起头来时,他眼里的惊艳更浓。 上次游轮让沈媛邀请谈靖的弟弟,孟九轶明显也是背调过的,知道这人百无禁忌。 但明显本人更加讨厌。 谈霓警告道:“你再这样我只有给我哥打电话了哦。” 谈跃笑意恣肆,“他住海边管这么宽的嘛,和你说话不让,连着周围的人都管起来了,打呗,我胸口正惦记着呢。” 谈霓想出口骂他,孟九轶在桌下拉了拉她的手,没必要。 晚宴灯光这时慢慢淡下去,拍卖会开始了,主持人上台做简短介绍后,开始展示今晚的拍卖物。 看到底下举牌最低都不下百万,孟九轶顿时后悔把手表送出去了,还不如空手来,这不是纯纯丢脸嘛。 然而连流拍的机会都没给她,大概今晚商界名流皆捐赠不菲,那块破手表根本连选为拍品的资格都没有。 “接下来展示的是我们的第二十三件拍卖品,由谈跃先生捐赠....” 场内顿时喧哗声起,孟九轶跟着谈霓望去。 台上是个着旗袍的女人,扣子一颗颗解开,里面不着一物。 色彩斑斓的花朵沿着她身体蜿蜒,她始终低垂着眼,不管台下的人如何打量她。 孟九轶盯着她的脸,睫毛轻轻煽动,又面无表情地挪开。 主持人道:“女人身上的这幅牡丹图,由世界印象派大师缇娜.斯普拉历时三天所画,夜间栩栩如生在灯光照耀下,起拍价二百万。” 她刚说完话,谈跃就站起来,吊儿郎当道:“忘了告诉大家,她身上的颜料可食用,味道有如糖霜,大家请尽兴随意啊。” 好恶心,居然把人拿来拍卖。 谈霓简直想给他一巴掌。 上流社会从来不是品行高洁,反而因着那层高雅艺术的遮羞布愈发肆无忌惮,来参与竞拍的大多数都是助理或者职业经理人。 得到老板的指令,纷纷举牌竞拍,叫价声连绵不绝。 和孟九轶以为的无人问津完全相反,女人以近五百万的价格被拍了出去。 她抿了口杯中的威士忌,舌头涩得有些发苦。 竞拍完,女人穿好衣服乖顺地坐到谈跃身边。 谈跃捏了把她的屁股,“猜猜刚才是谁把你拍走了,就蓝色西服那位,他老板都快六十多岁了吧,老不死。” 女人吓得浑身一悚,连笑容都苍白了,转过头来瞬间懵住。 对面的孟九轶正一眨不瞬盯着她,茶色的眼瞳如同夜色一样凉。 当初被霸凌,是从哪里走骗了呢? 进入瑞德高中后,被欺负的开始,并不是招惹了汪茹和高弦月。 是孟九轶于心不忍救下一只被孤立的鸟,她那么可怜,汪茹简直逮着欺负她。 那时的孟九轶还有善良。 但故事的结尾并不都是投桃报李,是农夫和蛇。 她把别人该受的霸凌,转嫁到自己身上了,而她救的那个人,避她如蛇蝎。 生活的教训已经教会孟九轶,别多管闲事。 她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 ** 拍卖会的中场,孟九轶去了趟卫生间,冰冰凉凉的水冲刷在手上。 身后传来女人轻声低语。 “九轶。” 孟九轶转头,李珍牵了牵唇,苍白的脸蛋终于有了颜色。 “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这些年你过得好嘛?” “挺好的。” 孟九轶扯了张纸擦手,并没有别的话想和她说。 “还有事,我就先走——” 李珍道:“这些年我一直想和你说谢谢。” 孟九轶停下脚步。 “还有,真的真的对不起。” 李珍眼里涌出了泪,“当初汪茹她们欺负我,只有你站出来,而我却在你需要帮助时避之不及,我不配做人,连狗都不如。” “所以如今我的下场也是应得的,前段时间我诊出了胃癌,越来越频繁梦到你,好想好想跟你说谢谢。” 脚后跟仿佛被什么线给牵扯住,让她丝毫挪不动脚步。 孟九轶转头看她,不解道:“你为什么会跟着谈跃那种烂人?” “前几年我家里破产,爸爸被调查跳楼,我妈也跟着走了,二叔说带我去饭局上介绍朋友给我认识,然后等我喝醉了把我卖给谈靖抵债,他死了谈跃就把我要了过去。” 李珍笑了笑,“那晚在俱乐部的时候,我看到你救了你弟弟,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勇敢,而我已经面目全非了。” “九轶,这些年在我经历过无数次世态炎凉后,我才知道当初你能帮我多么难能可贵,如果我那时候勇敢一点,是不是我们就能成为朋友?” 看到亏欠自己的人过得悲惨,应当是人生一大痛快事。 但孟九轶胸口仿佛被石头沉甸甸地压着,喘不过气,这份压抑到拍卖会结束,众人离去,她跟着谈霓去地下停车场。 “...小九?” 谈霓连叫了她几声,孟九轶才回神,呆呆地看着她。 “怎么?” “好啊,找不到许衍之就算了,连你也不想听我说话。” 谈霓气死了,孟九轶笑着去哄她,眼神无意瞥向对面d区的停车场,顿时愣住——谈跃搂着李珍的腰将她送到对面的宾利上,低声在她耳边说话,李珍顿时脸色惨怛,在哀求他。 孟九轶看得懂唇语,知道他说的是—— 好好伺候他们。 他们? 孟九轶睫毛猛颤。 她听到自己问谈霓。 “霓霓?” “嗯?” “之前在陈萧然酒吧那次,你孤身一人为什么会有勇气来救我?” 谈霓没想到她问这个,“我没想那么多,只知道要是你出什么事,我会一辈子不安的。奶奶跟我说女孩子在这个世道上本来就不容易,能力之内就能帮就帮吧。” 孟九轶没有回答她。 脚步却越走越慢,直至停顿。 她猛地抬起头,光悉数涌入她眸底。 “你先走吧霓霓,我还有点事。” 谈霓有哮喘,孟九轶不可能再把她拉进来。 谈霓见她拔腿往回跑,还没叫住,人就没影了。 第76章 我是谈屿臣的人 峰会结束,许衍之去楼上接了通并不愉快的电话,电话还未结束,两父子已经不欢而散了。 离开时已经快八点多,电梯稳稳到达地下三层。 庄叔跟在他身后,明显能感受到他的低气压。 父子的僵持并不是这两年的事,但明显已经往恶化的方向发展。庄叔自小看着他长大,都快忘了他们曾经也是愉悦的一家三口。 “先生的用意不坏,能入他眼的姑娘品性家世肯定都是一顶一的,不如就听他的意思去见见,他才做完手术,正在调养中。” 许衍之步伐未停,嘴角的弧度很难说不是讽刺。 一个才从手术台上下来的老人,为了扩张集团业务都打起婚姻捆绑的主意了。 只是他这手未免伸得太长。 除了他自己的户口本,还要插手他的。 还未上车,许衍之就抽了领带,话里淡淡的疲倦。 “我没时间。” 他最近的确很忙,正在准备信道钢铁的重组并购文件,因为谈靖的事影响恶劣,大营已经从这次的竞标中除名了,但剩下三十多家几乎是虎视眈眈盯着这块肥肉。 华国是人情社会,光准备计划书没用,很多级别的人和事,需要他亲自去应酬。 庄叔笑道:“时间安排一下总会有的,游轮那晚,你可是为了送孟小姐耽搁了四个多小时。” 他那晚其实不回九州,应该在省道就上高速去临市,送孟九轶一趟,整晚都没有时间休息。 许衍之微顿,眼神盯着虚空没有答他。 司机已经替他将车门打开,在要弯腰上车时,过于静止的停车场因为灯影浮动,他扭头看去一眼。 隔着道柱子,斜对面的法拉利一对男女交颈相拥,似在接吻。 他懒得观摩别人的亲昵,第一眼就该挪开。 但好巧不巧女主角她刚好认识。 融融灯影笼罩在她脸上,她嘴角勾着惑人的笑,手指已经勾着谈跃的衬衫往下拉了。 是那天因为害怕他看光,睫毛煽动紧张到咬着唇瓣的人,也是一身别人吻过的痕迹坐进他车里的人。 到底还有多少个她? “你这练得也不太行啊?” 孟九轶勾过他的衬衣,往下瞥了瞥,“都没什么肌肉。” 灯影晃在她脸上如同浓墨重彩的油画,谈跃愈发心痒难耐,“去酒店让你看个够?” 一根指头轻轻戳他回去,孟九轶说。 “太心急了吧。” 谈跃拉着她手臂拽了回来,“宝贝,我刚才可是为你花了几百个,亲一下都不行?” 李珍都被谈靖给玩烂了,谈跃对她可没什么兴趣,听到孟九轶说换人求之不得。 孟九轶:“才几百?有人刚给我转了三千万我都没搭理他。” 这话非常心虚。 “谁?” 谈屿臣那狗。 孟九轶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去酒店告诉你。” 谈跃已经被她撩得浑身火热,一踩油门就要走。 孟九轶握住方向盘,弯唇道:“我来开。” “哦,你会?” 让美女给他开车,谈跃求之不得,两人正调换位置,孟九轶无意抬眸,和墙柱对面那道目光直直相撞。 许衍之正看着她,不算明亮的停车场,他眼神如同清晨的雾霭一般。 最初听到她那声告白不是没惊讶过。 敢偷换耳机,聊得天花乱坠说一堆有的没的。 许衍之还没见过胆量这么大的人,平时见她鬼鬼祟祟跟在后面胆子也没这么大。 可她拦住他的去路,嘴唇呡动间说出来的对不起,和耳机里那句喜欢刚好重合,阳光如同星河洒落在她眸底。 到底是喜欢,还是对不起啊? 他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弧度,还没问,她已经抛却所有胆量,溜之大吉了。 也不需要他问,不过几天就有了答案。 她也是这副娇态,支着下巴笑看对方。 “你既然钱那么多,要不然给我花花嘛。” 许衍之蹙着眉,当时远远看着她,似在考究这个女人到底把这套用在了多少人身上。 当年孟九轶不知道他的存在,不清楚他是以怎样的眼神看她。 如今看得明明白白,里面有嫌恶和厌弃一闪而过。 那柄切断氢气球的刀,迟缓了这么久才落回她心脏,一阵撕扯的酸楚顺着血液流进四肢百骸。 可她张了张嘴,靠回椅子上最后什么也没说,背脊也挺得直直的。 “许董。” 谈跃降下车窗,冲他打招呼。 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回应,因为他眼神沉得像是一汪深潭,劳斯莱斯很快就驶离了。 两旁的路灯自他脸上扫过,照亮他的眉,他的眼,眉心分毫未蹙,却让人无端压抑。 车子还未开出两公里,庄叔听到他命令。 “开回去!” ** 说去酒店,法拉利驶出停车场后就真的往酒店开。 夜晚的灯光掩映着她怔怔的面容,不过几秒便已恢复如常了。 她的勇气如同手上的砂砾一点点全部漏光了,上回在瑞金公馆被他撞见她和谈升,她跑过十里走廊气喘吁吁,好想和他讲明事情原委。 他冷淡的一句孟小姐,让她望而却步。 如今已经不再需要一句孟小姐了,孟九轶懂得不再自取其辱。 谈跃戏谑道:“你车技不错啊,不知道在床上开得怎么样?” 孟九轶意味不明看他一眼,“你倒是比你二哥会说话得多。” “你认识我二哥?” “当然。” 一个差点弄死她的人,孟九轶怎么会不记得呢? 婆娑的树影溜过孟九轶的眼底,她开始加重踩油门。 “我哥短命,还好你识抬举没跟着他。” 谈跃拿手垫脑袋,他们这三兄弟面和心不和,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都恨毒了谈屿臣。 孟九轶道:“那时候我还有前东家,他不放我也不敢啊。” “哦,说来爷听听。” 油门已经踩上一百二十迈了,孟九轶转头对他笑,脸蛋在树影婆娑里像是浸润在夜色中的月。 “认识谈屿臣吗?我是他的人,记住有什么血海深仇都去找他算!” 说着她猛打方向盘,直接撞向斜对面的树。 谈跃目眦欲裂:“你他妈停——” 话没出口,车子直接撞进深深的凹陷,连带着安全气囊也给弹了出来。 谈跃没系安全带,直接撞晕死在车上。 车门突然打开,孟九轶扯开安全带,踉跄着下车,小腿肚有血迹在往下蜿蜒。 她眼睛有片刻的晕眩,但也仅仅半刻,清醒过来后立即撑着树往前走。 眼前突然落下一道阴影。 孟九轶在晕怔的视线里仰头看去,拉扯凌乱过后,许衍之正蹙眉深深看着她。 “每次都要把自己搞得这么九死一生?” 孟九轶没有回答,越过他就要往前走。 手腕却突然被抓住,她直接甩开,话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鼻酸,“不用你管,我自己能走!” 手是甩开了,然而还未走两步整个人就被腾空抱起。 彼此身体移位,孟九轶下意识抬起头,他的脸半明半暗,昏茫勾勒出剪影。 许衍之低头那瞬,清楚的看见她眸底的湿润和懵怔。 他微顿,只觉得浪高水涌,呼吸如潮。 第77章 找我不是更直接? 许衍之抱她上车后,庄叔去买的擦伤药也到了。 庄叔就没见过这么胆大妄为的女孩,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要么在荒郊野外,要么掉落湖畔九死一生。 如今更是虎得直接撞树干上,真是太吓人了。 庄叔给他们留足空间,提前下车去等。 她今晚穿的是平底芭蕾鞋,许衍之轻轻松松就摘了。 车内灯光自动亮起,他要给她擦药,她却挣扎着不让碰。 “别动!” 他沉声警告,瞥来的那一眼平静却迫人。 脚腕还被他稳稳握着,他手掌宽厚,拇指和食指圈住她绰绰有余。 明明是平视的姿势,他眸色深而晦,让人毫不怀疑她要是再不配合,他不介意用其他的方式让她乖一点。 鬼使神差的,一股失重感紧紧攫住了孟九轶,刚才撞车的眩晕感持续到现在。 她转过脸,没再和他作对。 棉签沾着酒精,许衍之轻轻涂抹在她小腿伤口,安全气囊只保护她的上半身,她膝盖一边都撞青了,锋利的碎片在她小腿肚拉过道血口。 尖锐的刺痛感传来,孟九轶轻轻“嘶”了声。 他手上动作未减缓分毫。 “痛!....” 她要收回脚,当然不可能收得回来,许衍之抬起脸看她。 “你还知道痛呢,飙车不是玩得挺有意思的,拿十字路当你家的后花园在开,都活成女刺客了还在意什么痛?” 他平时待人礼貌绅士,恰到好处的温文尔雅。 像这样明明白白带着讽刺还是头一回。 孟九轶是个别人冷淡,她也跟着强硬的人,冷硬地撇过脸。 “麻烦许先生了,还是吴兴路二十九号。” 说的是她小区的地址,上回许衍之曾经送过她。 许衍之淡笑看着她。 “我没打算送你回去。” 一切仿佛都是孟九轶的自作多情。 她屏住呼吸,拿过芭蕾鞋穿上,随即就要打开车门。 然而还未拉开条缝,胳膊就被许衍之攥回,随之而来的便是轻微“咔”的一声——车门锁住了。 愤怒瞬间攫住她,孟九轶恼恨瞪他,“许衍之,你什么意思?” “不叫许先生了?” 若是她仔细听,就能察觉到男人声音里的一丝轻笑。 许衍之倾身靠近,低头看她,那股清爽洁净的气息萦绕上孟九轶的鼻息。 “不打算说说今晚发生了什么?” 窗外月色黯淡,他的眼瞳那样晦暗,没问到答案不会放她走。 可片刻之前就是这种一双眼睛远远看着她,带着明明白白的厌弃。 被一个不在乎的人恶心,孟九轶毫无所谓。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表达情绪。 除了对她表露过嫌弃。 孟九轶仰起脸,对他笑得明艳大方。 “就你看到的那样呗,我缺钱,谈跃正好有钱,睡一晚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许衍之没说话,垂目冰冷地看着她。 孟九轶眼瞳里倒映着他冰冷的脸,嘴角的弧度明媚依旧,“许先生,别在我这做好人了,堕落风尘的那么多,你救得过来么?” 他肯定不知道。 他们相遇的最初,不是因为他风云人物全校皆知。孟九轶大学生活满脑子都是搞钱,只有忙起来她才能活,她可没有时间去理那些风花雪月。 而是她在某个承受不住空洞的傍晚,躲进了之华大学实验室。 枯败在孟九轶生活的华袍上种了无数虱子,她停下来便会想起过去,想到跟岁岁一起走。 这些轻生的念头,被突然来做蜈蚣实验的许衍之打断。 一盏灯光融融笼罩,她躲在实验桌的后面同他和平共处了四十分钟。 他不问她为什么哭,却对她不时冒出来的脑袋轻瞥去一眼。 离开时依然把那盏灯留下,还给她留下颗糖。 孟九轶擦干泪,愣愣盯着那颗水果糖,突然就忘记身上为什么要揣着刀了。 他救过她,也嫌弃过她。 两清。 “许衍之,你去救别人吧。” 孟九轶扯了下嘴角,说完就去抠他的手。 许衍之却突然用力,她被迫扑去他怀里,仰头便撞上他阴云覆盖的眼瞳。 “谈升不能满足你这些?” 孟九轶微愣,笑道:“是啊,钱都在他妈那,小姨又对我防得那么紧,几十万怎么满足得了我,所以我就出来找外快啰。” 他本来就攥得紧,随着孟九轶的每句自轻自贱,用力得她都开始蹙眉。 许衍之脸俯近她,意味不明地弯了下唇。 “你找我不是更直接,何必舍近求远?” 什,什么? “孟小姐八面玲珑,每次见都让人耳目一新。” 他手指在她脸上刮了一刮,“你既然这么有本领什么男人拿不下,找我或许来得更快。” 孟九轶呼吸都仿佛被卡住,鼻腔里全是他的气息。 男人动作那么亲昵,滚烫的呼吸里甚至藏着若有若无的欲念,眼底却实实在在是对她的轻视。 难堪之下她眼眶都红了,“我不做你生意!” 许衍之不紧不慢地逼视她。 “咱们认识在先,宴会那晚我救过你,算是你的半个恩人,商人没有不能做的生意,也没有付出不图回报一说,你口口声声说要感谢我,现在正是个回报的机会。” 孟九轶像是没了呼吸,她这些年不是没有听过其他难听的话,陈萧然那晚在酒吧不就把她蔑视到骨子里。 他这些不过是陈述而已,把她当成商品的陈述。 一阵迟缓的窒息仿佛扼制住孟九轶的喉咙,她对他笑得更惑人,赌气道。 “好啊,许先生既然这么有钱,十个亿不过分吧,给了我就卖给你!” 许衍之深深看她一眼。 他降下车窗,刚刚还和煦的夜晚突然涌进来凉透的风。 庄叔站在不远处等候,看到动静缓缓上前。 “笔!” 许衍之仅仅一个字,周遭的空气却仿佛要被冰封,庄叔将笔递上去,他拿过旁边的本咔咔几笔。 庄叔有些不明所以,刚刚两人不还好好的嘛,怎么突然就闹得这么僵。 再去看对面的孟小姐,她拗着脸看向一边,浑身上下都透着倔强。 也没有时间让他多看。 车窗随之升起,黑暗笼罩得密不透风,那张由男人撕下的支票,如同一阵风飞过孟九轶耳边。 “十个亿!任何银行都可以兑换。” 许衍之轻描淡写,“孟小姐是想现在去酒店?” 他也是被她气到,于是口不择言。 孟九轶眼神坠坠地看着脚边的支票,他的字迹遒劲有力,笔走龙蛇。 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是惊叹这辈子居然能够看到多串零,还是自豪他居然愿意花这么多钱来买她这个物件。 比这所有反应来得更快的是一声笑,像是自嘲。 只有一声,所以让人怀疑是否听错了。 但那一声让许衍之怔住。 有串晶莹沿着她的眼角滑下,转瞬就被她擦掉。 孟九轶将钞票揉成纸团,用力砸向他的脸,“拿着你的钱滚,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纸团沿着许衍之下巴滚落,他没躲,灯影昏茫下,他只深深看着她。 孟九轶越过就他下车,许衍之忽然把她拽了回来,她被迫摔去他怀里,挣扎不开就去捶他肩膀。 “放开!你放开!” 根本推不开,她就用力咬着他肩膀,要咬出血肉那种。 许衍之扣住她的后脑勺,任由她咬。 胸膛衬衣的湿润仿佛烫进他心脏,血肉里忽地起了一阵难言的痛,他声音沙哑。 “对不起。” 向来做事妥帖的男人第一次道歉,为着他的鲁莽和口不择言,为他的不尊重。 直到肩膀沁出血渍,直到衬衣上沾满湿意。 第78章 谈屿臣的..女人? 兜兜转转到小区楼下时,已经快十点多了。 他太高了,地上的影子几乎完全笼罩住她。 哭过一场,脸上干干的,连着人也容易困,孟九轶摘下身上的西服给他,说话还带着丝鼻音。 “别送了许先生,就到这吧。” 她又回到了许先生。 许衍之心里仿佛一空。 人没有走成,被他抓着手腕带了回来,许衍之别开她耳边的碎发,低头看着她。 “今天我在离开酒店的时候去了趟拍卖会场,找主办方要了个东西。” 他打开手里的黑色丝绒锦盒,是孟九轶打算捐赠的卡地亚手表。 只是价值太过普通了,无人问津。 孟九轶愣愣地看着他。 “你干嘛拿——” “和你交换。” 许衍之从西服里拿出一个绿色天鹅绒质地的盒子,那是孟九轶刚才陪他去挑选的。 道完歉赔完罪,他不放她走。 劳斯莱斯开往九州最繁荣的奢侈品大街,他说朋友的女儿要过生日了,拜托她挑选一件礼物。 里面所有的店员只服务他一个,恨不得在贵宾室摆上上千朵玫瑰。 近八千万的手表,他挑走时眼睛也不眨。 “我今晚唐突失言,惹你生气,这块表无关其他,只是赔罪。” 许衍之拆开蝴蝶结,将表戴在她手腕上。孟九轶惊到,手往后一缩。 “我不要——” 他握住牢牢不放,“你的那块手表我并没有竞拍,算私自占有,总得用什么交换是不是?” 孟九轶不接受他这套说辞,“那你可以把钱折现给我。” 许衍之嘴角勾起丝无奈,是该说她脑子一如既往的清醒? “连个赔罪的机会都不给我?” 他强硬地替她戴上,玫瑰色的表带圈着她的手腕,简洁优雅。 “我误会你了是不是,等你哪天愿意把事情原委告诉我,我随时听着。” ** 当库里南从千里江山高尔夫球场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傍晚,夕阳如同熟透的橘子晕染着天际。 谈屿臣是送完他准老丈人才上的车。 车窗降下,他正闭眼假寐,手腕松垂搭在车沿上,夹着的烟被吹成风的形状,手指偶尔一掸烟火星明明灭灭。 江周在驾驶位上开着车。 “三少爷,这位沈先生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两家刚确认联姻,沈父便三天两头拉谈屿臣去应酬,明面上冠冕堂皇,说是早晚得将城贤报业交到他手上。 实际上是想借谈家的势力拉拢关系,野心很明显不止九州,想直达天听了。 谈屿臣掸了掸烟,漫不经心道:“胃口大点不好?杀猪之前不都得先养肥,治他个通国罪应该够了吧。” 倒映在车内后视镜那双眼,在这一刻懒懒掀开。 江周对视半刻就立即挪开,后背已经发凉了。 这像极了谈屿臣的风格,谁要是敢算计他,他必定千百倍奉还。 难怪这段时间谈屿臣一直在对这位老丈人,不遗余力的倾尽资源,沈父还以为拿捏住他的命脉,以后唯沈家马首是瞻呢。 “还有件事。” 江周道,“谈跃因为车祸进了医院,差人来把逍遥谷给砸了,说是您的人把他弄骨折的,还扬言要弄死对方。” 逍遥谷是谈屿臣盘过来随便玩玩的酒吧,去的次数一年五根手指都数的过来。 倒是其他人闻着风声,知道这是谈家三少开的酒吧,都快把那当成名利场了。 寥寥烟雾里,男人一双眼晦暗幽深,声音有些懒。 “我的人?” “似乎和孟小姐有关?” -- 谈屿臣打电话来的时候,孟九轶正对着那块百达翡丽发呆。 玫瑰色的表带清秀简约,戴在手上便让人挪不开眼,去哪里戴着都不合适,也没有合适的衣服来搭配它。 那圈涟漪在她胸口越漾越小,孟九轶最终还是取了下来,放进了抽屉里面。 那串连号突然出现在手机来电,孟九轶有一瞬间的感应,果不然那头语调慢悠悠的,带着股讨打的松懒。 “是我。” 孟九轶如同上发条一般,登时从椅子上坐起来。 谈屿臣微微拖着音,“听说你把谈跃弄进医院了?” 孟九轶摸不准他什么意思,义正言辞。 “兄债弟偿,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明显还在记恨谈靖上回绑架她。 谈屿臣低笑一声。 “孟总报复心这么强,有点怕了怎么办,下一个不会搞我吧?” 他的笑声苏苏的,像是风绵绵地揉过耳朵,叫人后颈都麻了。 孟九轶有些气,莫名其妙被他安了个总,干的还是员工的活。 “您才是老板我是员工好吧,未来我只希望你别找我茬就可以了。” 那边还在笑。 “有个问题?” “嗯?” “你和他说你是谈屿臣的人?”他似乎换了边听电话,声音突然近了很多。 “谈屿臣的什么人,男人?还是——” 孟九轶呼吸一停。 男人慵懒的声音像是裹着糖霜,用力钻进她耳里。 “女人?” 第79章 当他的十六姨太 又来了,又来了! 他不打两句嘴炮活不下去是吧。 孟九轶已经不是之前被他撩两句就脸红的菜鸟,心里对他的怨气哪怕能上天,她的笑依然很狗腿。 “仆人!当然是仆人!” 谈屿臣没说话。 “我难道不是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替表哥解决疑难杂症的忠实好下属嘛?” 谈屿臣嗤笑了声,拖长腔调,“随传随到,我这也没看到你人影啊。” “我那是因为——” “我饿了。”他言简意赅。 孟九轶想说关我什么事,但不敢。 “表哥需要我帮你叫外卖嘛?” “上回谈霓住院你给她带的点心,我正好就想这口。” 他居然还大言不惭点起菜来了,她又不是他真的仆人。 “想得美——” “送过来五十万,来不来自个掂量吧。”说完就撂了电话,甩个地址过来。 等孟九轶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厨房倒水揉面了。 烤箱的玻璃雾面隐约映照着她鼻尖一点灰,孟九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面坨子砸在菜板上。 以前做的好歹还是些惊险有价值的事情,没想到如今都开始伺候他吃喝拉撒了。 果然人不能放低底线,上回讲笑话这回做吃的,下次是不是直接让她三陪啊。 心里虽然骂得厉害,孟九轶还是捡起面团子继续揉。 好歹五十万呢,而且她还真有点事要他帮忙。 烤完糕点,拎着食盒出门时天已经尽黑。 孟九轶没走几步,就看到李珍正站在路灯下,飞蛾在她头上急切乱撞。 “九轶,谢谢你。” 昨晚让李珍离开时,孟九轶怕她没地方去于是报了地址,今天没看到人她以为李珍已经躲起来了。 孟九轶面无表情,“你不用感谢我,我这么做不全是因为你,谈家那几兄弟和我有点私人恩怨。” “不管你有再多说辞,我都欠你一句谢谢。” 灯光在她脸上凝结出死白的光,孟九轶才发现原来不化妆,她脸色原来这么差。 她道:“离开这座城市能躲就躲吧,谈跃现在在医院无暇顾及你,等他反应过来肯定会把怒火发泄在你身上,我救你一次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孟九轶说完就走,将她的一腔叙旧拒之门外。 打车到谈屿臣给的地址是一个小时后,经过起码三四个岗位亭。 到山顶后远处海面起伏,近看绿茵成片,罗马式喷泉后,三叠别墅呈不规则展开,哪怕已经见识过他前几个销金窟。 孟九轶依然被惊得睁大了眼,然而震惊远远没有结束,进了客厅后,整面墙呈温柔静谧的蓝,有庞大的鱼群游过。 深蓝色的光影掠过她不施粉黛的脸。 身后传来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 “你前东家曾经来过这。” 孟九轶转头看去,谈屿臣正懒靠在沙发上,指尖的打火机跳出一簇蓝色火焰,他偏头点烟,眼皮极薄的一双眼懒懒耷拉着。 “我哪来什么...”孟九轶没反应过来。 “不记得了,托你爆料,那个长篇大论夸我的小报记者。” 他透过烟雾看她,一双眼好整以暇,“好像就站你那吧?” !! 孟九轶记起来了,顿时口干舌燥手脚出汗。 她狗腿着走近,笑得也很狗腿,“表哥记性可真好。” 谈屿臣支着腮看她,“等所有人讨论你举不举的时候,我想你记性也会这么好。” 他随口一句都像是悬在孟九轶头上的刀子,要落不落汗涔涔的。 她打开食盒,笑着赶忙转移话题。 “过去那些事情咱们该忘就忘,表哥指名道姓要的点心都在这,我还多做了两样你尝尝?” 谈屿臣没急着吃,鼻尖动了动瞥她一眼。 “一股清凉油的味,受伤了?” 孟九轶没想到他鼻子这么灵,赶忙坐去沙发对面。 “小伤不碍事,你不是说我飞檐走壁,这么擦擦碰碰算什么。” 孟九轶是真不觉得有什么,膝盖磕青了两天就好,以前又不是没受过更严重的伤。 她想赶紧揭过,对方却不遂她愿。 谈屿臣端详着她,“你想搞他的办法那么多,怎么把自己也弄得一身是伤?” 假好心,上次把她当做诱饵的人是谁啊。 孟九轶仰起脸,对他笑得明媚灿烂,“那是因为我知道背后是表哥啊,有您在前面撑起来大片天我怕什么。” 谈屿臣悠悠抬了下眉,捡了块糕点扔嘴里。 他怎么不接话啊? 孟九轶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谈跃这个人报复心那么强,这次难保不会把总账算在表哥头上,以为我是你指使来的,表哥有什么应对措施嘛?” 谈屿臣笑了声,“能有什么应对措施,我就一身残体弱的,打过来就等死呗。” 那她呢?她呢? 昨晚孟九轶敢胆大包天,不考虑后果整谈跃,就是想借谈屿臣的招牌,她还专门祸水东流,就是打算让这两人干起来。 她就一小虾米,到时候随便躲在犄角旮旯,谁还记得她。 可现在咋整,跑出国嘛... 谈屿臣目光悠悠转回她,慢条斯理道。 “哦,差点把表妹给忘了。” 孟九轶眼里突然冒出点光。 “谈跃这个人虽行事狠辣,但为人最是好色,外面都快养下个大杂院了吧。” 他掸了掸烟,“表哥已经替你打算好了,到时候表妹去当他的十六姨太,我再给你补贴点嫁妆,送两个陪房,这事差不多就能风平浪静了。” 第80章 换洗发水了? 他爹的!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嘛。 孟九轶简直想掐死他,呼吸不稳,笑容维持得也很勉强,“如果只关乎我自己,就是当他第二百六十个姨太也没什么,但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我是替表哥做事的。 他敢这么对我,置您的面子于何地?” 谈屿臣呼出口烟,似笑非笑睨着她。 “那依表妹的意思?” “硬刚!说什么也得跟他刚!谈靖那穷凶极恶的样都不是表哥的对手,谈跃算哪根葱。” 她气势不小啊,像只装进花瓶的火烈鸟,绞尽脑汁让他应战。 谈屿臣眼神耐人寻味,啧啧道:“搁这等我呢,我的名头可还好用?” 他早就猜透了她想祸水东流,以前没人这么干过。 也没人敢这么干。 孟九轶在他的注视中心虚败下阵来,他就这么懒靠在沙发上,按理说比她矮出一截。 但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摁住翅膀的蝴蝶,半分也动不了。 他不会又要算账吧? 正忐忑呢,听到他说。 “和他硬刚,也不是不行。” 孟九轶刷地抬头,光如星河般涌进来。 “真的?” “只是——” 他慢条斯理地续上刚才的话,抬抬下巴,“先把你手机拿过来。” 孟九轶管他要干什么,只要先挡住谈跃就好,赶忙拿出手机递过去。 谈屿臣也没有接过去的意思,拿着自己的一摁,动作漫不经心让人猜不透想干嘛。 不过几秒,孟九轶的手机突然显示来电提醒,那上面的备注是—— 谈狗。 因为输入法更新迭代,“狗”那个字用更生动的小狗图像代替,正在吐舌头。 孟九轶瞬间凝固住,飞快收手机,然而男人动作比她快多了,长臂一伸直接捞了过去。 她脑子里面已经可以幻视原地火化,立马要去抢。 “干嘛——” 谈屿臣微眯眼,漆黑的眼瞳顽劣参半,“意图扑倒,对我的肉体图谋不轨?” 孟九轶:“.....” 她脑子里都是完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扫视那行备注,又皮笑肉不笑看回她。 “说说,谁是狗?” “我!” 孟九轶化身尖叫鸡,可怜巴巴蹲在他边上,“我是!我不识好歹恩将仇报!表哥一腔热血帮忙,就没见过我这么狗的人,我立马改!” 出乎意料的,谈屿臣没跟她计较,乜她一眼,直接把手机扔还给她了。 孟九轶立马改现在改,分毫不耽误,满脑子不能让他反悔帮忙,丝毫忘记要和他保持距离的警惕。 她就蹲在他边上,头发剪了更显出小小一只。 手机灯照在她鼻头,粉粉的,由于紧张已经不自觉咬嘴唇了,下唇瓣留下浅浅的一排印子。 烟雾缭绕如网织就着他的双眼,谈屿臣一眨不瞬的垂视着她,眸底越来越暗。 改好了! 孟九轶这次不敢作妖,老老实实改回了表哥,耳边忽地传来他的低声。 “换洗发水了?” 她转头看去,才发现他们已经隔得这么近了。 熟悉的鼠尾草气息围困着她的呼吸,他的眉眼也近在咫尺,薄薄的内双因为眼角微挑淡漠又不可一世,此刻盯着她看,漆黑的眼瞳如同旋涡般要把她吸引去。 孟九轶眼睛没眨,“嗯”了声。 “超市打折,就换了瓶试试。” 谈屿臣眉头微扬,算是接受了她这个说法。 他微低下头,鼻尖沿着她耳廓轻轻往下游离,明明半点没有碰到,男人的呼吸却灼得她后颈发麻,都快烧起来了。 “还是之前那个更好闻。”他说。 孟九轶本以为自己身经百战,但在这老狐狸面前还远远不够。 她蓦地想起来,那晚他的唇舌也是这样在她颈侧游离。 脸蛋顿时被针刺般灼烧起来。 孟九轶直接落荒逃跑,去玻璃幕墙边上假装看鱼,谈屿臣也没有跟上的意思。 鲸鲨翩然游过,海水荡漾,衬得在墙边的她如此渺小。 她随意找话题,“你怎么会想养这么大的动物?” 谈屿臣道:“看着比较蠢。” 孟九轶:“.....”就你聪明。 玻璃幕墙边上还放着些照片,她无聊多看了两眼,似乎都是在国外拍的。 里面的他比现在张扬肆意好多,其他人孟九轶都在宴会上见过,除了张陌生的面孔。 但似乎每张里面都有他。 “在好奇他是谁?” 谈屿臣似乎能通过她的后脑勺,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的好兄弟,不过已经死了。” 孟九轶瞬间想起谈靖说被谈屿臣搞死的那位,眼神一凛,瞬间此地无银挪开。 谈屿臣看着有些好笑,支着太阳穴,“谈靖不都跟你说完了嘛?” 她被绑架那天,谈靖车里的摄像头从头到尾开着,自然每句话也都进了谈屿臣的耳朵。 蓝色的灯光会制造暧昧,让人不自觉会踏进界限之内,孟九轶忍不住问了不该问的。 “是谈靖说的那样嘛?” 谈屿臣从没和人聊过这个,火星悄无声息地燃到手指,他半眯而晦深的眼眸和她对视了半晌。 “他从一开始就在我身边蛰伏,我将计就计。” 他言简意赅的一句交待事情原委,孟九轶却有些腿软,刚才那些似是而非的旖旎荡然无存,连着离开时都在掩饰心不在焉。 这个男人如此睚眦必报。 以后得知她曾经算计过他,会怎么对她? * 九州新安机场。 来来往往人潮涌动,庄叔提前到了一个小时,眼见着时刻表上飞机准时落地,不消半刻,便有位穿亚麻色衬衣配鱼尾裙的女人推着行李款款走来,微卷长发透着极致的优雅。 短短一段路,已经不止一个人在看她了。 看到庄叔她摘下墨镜,远远笑着冲他招手。 “庄叔。” 到跟前后有人替她拿过行李,庄叔笑里带着礼貌,“许先生本来要亲自来接你,只是他工作忙碌实在走不开。” 高弦月完全不介意,善解人意道:“庄叔,我能去看看衍之哥嘛?” 第81章 嫉妒得发疯 庄叔由衷替她考虑,“您才回国舟车劳顿,先好好休息倒时差,见面倒不必急于这一时。” 高弦月也不强求,将手里的礼盒递给他。 “那麻烦庄叔帮我带给衍之哥吧。” 盒子里封存的红酒是1855,leroy,许衍之作为红酒收藏者,高弦月自然不吝啬,辗转买下最顶级的年份赠予他。 旁边的助理又给庄叔递过去个橙色礼盒,高弦月红唇一弯,“这是给您的,冬天很快就要来了,注意保暖哦庄叔。” 她送礼太过周到,每每有东西带给许衍之时,必不会忘记他。连着前两年生日,都在准点送来礼物和祝福。 庄叔恭敬不如从命,笑道。 “容我多问一句,弦月小姐怎么不和董事长一起回来呢?” “许叔还有好几个会议。” 高弦月声音有些俏皮,“而且在他面前我总感觉自己没法喘气,你没觉得他和人讲话像是在审讯嘛。” 庄叔摇头失笑。 的确,这也是两父子几句不和就闹僵的原因,这位父亲明显还不知道怎么关心儿子。 “最重要的,是我收到九州剧院的乐队邀请,得提前回来报到。” 刚出机场,提前叫好的车已经来等她,助理已经替她将门打开,高弦月拿着手机朝他晃了晃,“行李就麻烦庄叔,我先走了。” 庄叔道:“要不我还是送你去——” 高弦月回头对他笑,婉约动人。 “庄叔不用担心我,九州我可比你熟。” ** 等庄叔将行李放进高弦月的公寓,再回松和大厦时,许衍之已经开完了上午的会议。 松和医疗的几位副总习惯他喜怒不形于色,慢慢摸着了门道,该怎么去对待这位少东家。 但他今天在会上眉心蹙着,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几位副总面面相觑,都在揣测怎么回事,哪里做得让太子爷不满意。 庄叔推开办公室的门,许衍之正站在窗前看不远处的春江。 超百平办公室的落地窗望出去,一线江景尽收眼底,观景游轮从他身前滑过。 他摘下了领带,比会议上散漫不少,正垂首摩挲着手机。 庄叔道:“我已经接到弦月小姐了。” 许衍之“嗯”了声,心思不在这。 庄叔斟酌道:“审批程序和需要签字的文件三天前就到您这,马上就要召开记者招待会,董事长在问。” 涉及集团重大结构调整,一般需要各股东和执行董事共同签字。 其他人都审批通过了,所有流程都压了许衍之这。 许衍之勾了勾唇,弧度很难称之为笑。 “知道了,他要是再问及,你就说不会耽误他的好事。” 办公室里一阵心烦意乱,庄叔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有些不太明白他的烦躁从何而来。 就听许衍之若有所思道:“腿伤了,作为认识的人,于情于理是不是都得打电话去问问?” 窗外的天空明艳深蓝交织,炽热的光线流转在他捉摸不透的眼底。 男人似乎并没有在征求他的答案,但偏偏要多此一问。 庄叔也是过来人,竟有些想笑,但毕竟是不敢的,顺着他的话说。 “当然,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还要尽可能为对方提供一些帮助。” 膝盖留下青紫而已,何至于到伤筋动骨这种地步。 但这无疑给了许衍之绝佳的借口,于是咬上一根烟,将这通电话打了出去。 孟九轶接到电话的时候,正戴着帽子坐在咖啡店里。 不远处的九州剧院如同破冰而出的雪山屹立,一辆的士停在剧院前,高弦月下车后有专人来接,彼此拥抱后绕阶而上。 她高了,瘦了,气质比以往还要出尘。 帽檐挡住孟九轶的大半张脸,她的眼睛漂亮无温,不起波澜。 来电显示并没有提醒是谁,孟九轶接通后,先听到一声打火机推开厚盖的钢响。 “腿还疼吗?” 男人的声音低醇而富有磁性,她听出是谁,呼吸莫名停顿了一息。 “许先生?” “嗯?”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 听筒里传来他很轻的一声笑,漫不经心又绅士温和。 “想知道,总会有各种渠道。” 他这句话不算暗示,只算是陈述,连语气都很淡。 孟九轶心脏却跟着紧了紧,像是一枚果子悬在树上要落不落。 许衍之没在这上面过多停留,呼出口烟。 “膝盖怎么样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 孟九轶低着头,声音也很轻,阳光炽烈地晒在她的后颈上。 “谢谢许先生关心。” “许先生?” 他接过她的话,凝眉笑了笑。 “听起来像是学堂埋头做学问,只知道打板子的老学究。能不能换个称呼?” 孟九轶一愣。 “换什么?” 他稍稍一停顿,彼此的呼吸便通过那根无形的线相融,许衍之意有所指地问。 “多年前你叫我什么?” 叫他,许师兄。 但这声称呼叫得心虚,她从来没有考进过之华大学,只是隔壁名不见经传的师范,他们根本八竿子也打不着。 以前叫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懂得天地悬殊,叫不出来了。 她不叫,许衍之也不会强逼她。 “明天有空吗?” 他其实想问今晚,但字眼敏感,也唐突。 孟九轶抠着玻璃杯上的凹凸,最终垂下了眼。 “我有点事。” “后天。” “有其他安排了。” 许衍之夹着烟,轻笑一声,“孟小姐,那晚的事情原委,你打算何时告诉我?” 对面的男人声音低沉,让人眼前不自觉浮现他那双眼。 “咚”的一下,那枚摇摇欲坠的果子坠在孟九轶的心上,她的胸口一阵一阵发麻,过后便是无止境的空洞。 勇敢不会增长,反而随着时间磨得荡然无存。 那个敢偷换耳机,拦截自行车的孟九轶永远消失在了十九岁。世俗压力,地位悬殊造就的座座高峰,早就教会她。 什么叫门当户对。 “许先生,您贵人事忙,不应该,也没必要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许衍之指尖夹着烟,烟雾缭绕间,模糊了他的神色。 “为什么会觉得在我这里是小事?” “小事也好,大事也罢。” 孟九轶轻声道,“谈升今晚就要出差回来了,他在等我。” 该夸她聪慧是不是,说话点到为止,偏偏要选择今晚这样的字眼。 晚上回来干什么? 游轮那晚的记忆疯涌回来——她带着别的男人留下的一身痕迹,坐上了他的车。 原来轻声细语也会刀人,化成无形的手掐住他喉咙,许衍之没说话,手机贴面沉沉地盯着远方。 香烟燃尽,烧到手指都无知无觉。 ** 青山私立医院,半层楼都伺候谈跃一人。 底下的人来给他报告时,他瘫在病房上,虽然撞残了腿,但并不耽误左拥右抱。 “跃哥,我们翻找了周围几百米的监控,你看看是她吗?” 谈跃拿过平板,屏幕上郝然就是孟九轶的脸。 就一个侧脸,但烧成灰谈跃都认得她。 他咬紧下颌,眼神透露着狰狞。 手下看他的脸色,“这个女人叫孟九轶,是孟家的私生——” 话没说完,门突然被敲响。 江周来的时候就孤身一人,比起谈跃周围那么多人,算是闯了虎穴。 谈跃道:“江哥怎么想起来我这了,来来给个座啊。” 江周没坐,连口水也没喝。 “三少爷有东西让我交给您。” “哦。” 江周示意窗外,红色兰博基尼缓缓停在空落的停车场,司机停好下车,和谈跃那晚撞坏的一模一样。 谈跃冷嗤一声,“一辆车就把我——” 话没说完,突然响起轰隆一声,窗外红色法拉利直接爆燃了。 疯狂的火光燃起半边天,这群人不过是假把式,此刻吓得一愣一愣的。 谈跃眼里泛着凶光,“谈屿臣什么意思?” “刚刚那个只是逗趣的戏法。” 江周手里摊着枚车钥匙。 法拉利250gto,比谈跃撞烂的那辆价格高三倍不止。 谈跃豪虽豪,但大部分资金在他老爹那,不可能一次有几个亿。 “三少爷说选哪辆由你。” 江周道,“但他的人,别人碰不得。” 第82章 我哥的订婚宴 周末,九州党媒信息公众平台发出这样一则通知。 致各广大市民: 大型古典音乐会将于,九月六日晚七点半许登上九州大剧院的舞台,由“聆听室内乐团”演奏,选曲包括《爱的致意》《致爱丽丝》《第二圆舞曲》等古典音乐作品,欢迎各音乐爱好者到场聆听欣赏。 “聆听室内乐团”作为九州最知名的乐团,成员均来自全球音乐领域里最顶尖的人,听说此次加入了新的演奏家。 今年第一次展演,自然备受瞩目。 不过傍晚六点,便有络绎不绝的人着西装礼服,亲赴这一场音乐会。 孟九轶一身亚麻衬衣配牛仔裤,戴着帽子穿梭在人流里,门票上的二维码轻碰入口闸机,紧闭的通道自行对她开放。 灯影和晚幕交织的深蓝自穹顶而下,二十六位演奏乐手的信息一一出现在展板上,履历无不让人瞠目结舌。 孟九轶站定在高弦月的照片面前,几米的距离,平静看去的那一眼很悠长。 像是洪水倒灌,时间逆流,回到多年前初次相逢的那一眼。 【高弦月——高叶集团董事长的养女,两夫妻因为忙于事业多年无所出,于福利院领养六岁的高弦月,一直视若己出。自高董事长去世后,集团便由高夫人接管,母女相依为命,感情和睦。】 调查的信息寥寥无几,孟九轶收回目光,步伐从容地往音乐厅走。 谈霓这时打来电话,她接通后对方道。 “小九在忙嘛?” 孟九轶轻声道:“正准备去看望多年未见的朋友,怎么啦?” “想先把你下周末给预定了,上次宴会没有你根本不好玩,只能聊些珠宝服饰包包,我脸都笑僵了,你必须得解救我!” 孟九轶听了半天,没明白什么意思。 “解救什么?” “我哥下周的订婚宴,就在半岛花园酒店举办,排场还挺大的,虽然我不太满意这位嫂子,但总不能不去吧。” 哦!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孟九轶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关注娱乐新闻,也没回孟家,自然不知道邀请函已经送往了孟家。 既然都顺利走到订婚流程,这门婚事应该板上钉钉了。 谈霓:“我不管这次你必须陪我一起去。” 孟九轶笑着同意了,电话挂断,她坐在了预定的座位上。 偌大的音乐厅座位席,转瞬间便人山人海。 ** 休息室里。 化妆师已经给高弦月上好了妆,她一头妩媚的卷发高挽,露出饱满的额头,脖子上的灵蛇图腾项链衬得她高贵优雅。 高弦月摩挲着手机,给庄叔发去条消息。 【庄叔,多年没回来这里似乎变了很多,你跟着衍之哥应该对九州的豪门有所了解,能不能帮我问个人?】 庄叔没隔几分钟就回了她。 【弦月小姐想知道谁呢?】 高弦月慢悠悠地打字,耳边突然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指挥不会是疯了,居然把她安排到大提琴第二顺位,来日不会要超过台柱vivian吧?” “没办法咯,谁让人家登上过莱茵音乐厅的大舞台。” 女人笑得讽刺,“笑死,那破台子不是给钱就能上嘛?真以为拉一曲三重奏就了不起呢? 果然关系户就是牛,没听说把台长的孙女都给挤下去了,乐团人员名单在几个月前就定下了,结果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她。” “真的?这也太贱了吧。” 高弦月目光微顿,转过头看向她们。 一帮人围在梳妆镜的女人跟前,女人自始至终半句话没说,她们却越发起劲 高弦月红唇一弯。 “贱是在说我嘛?” “谁愿意对号入座就说谁呗,只是指挥都快六十了吧,没想到有人重口味这也看得上。” 造黄谣,泼脏水,这些都是高弦月多年前玩剩下的。 她嘴角弧度依旧。 “你描述得这么有经验,难不成亲自体验过?” “你——” “好啦!” 中间的女人出声调和,“咱们都是一个组的,就不要起内讧了。指挥把弦月安排在第二顺位必然有他的理由,tina作为乐团的老人,本来就该多给新人机会。” 这话无疑火上浇油,乐团的位置十年不变,新人默认的规矩就是从最末往上爬,代表着绝对的尊卑和身份。 tina熬了好多年才到这,结果一句给机会就把位子让了出去,冷冷淡淡笑出一声。 女人转过头对高弦月做了个wink。 “弦月,很开心你能加入我们,我叫vivian。” 泼脏水的炮灰,表面善良实则拱火的中间人。 高弦月放下手机,笑意变得乏味,她这是被孤立了? ** 七点整,整个音乐厅的灯光霎时沉寂下来,巨大的幕布缓缓展开后,随着指挥双臂挥动,划出优美的弧线。 乐曲婉转如细流,在整个音乐缓缓流淌,让人犹如置身欧洲宫廷。 是莫扎特的《小夜曲》。 座位席的孟九轶缓缓抬起头,她帽子已经摘下了,昏昧的光线在她清明的眼底交织着旋涡。 她看着台上几乎处在中心位置,正沉浸在演奏里的高弦月。 灯光如月色点缀着她精致的面庞,周围都是四十多岁的老演奏家,衬得年轻貌美的她是那样惹眼。 孟九轶除了让乐团的名额落在她手里,还专门让沈媛将她的位次调到最前面。 乐队里个个都是关系户,个人的丰功伟绩,在圈子里默认的地位尊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这次演奏成功的话,那么高弦月在乐团的地位算是尘埃落定。 但那些汲汲经营的老人怎么会甘心呢? 到第三乐章了! 过了这个段落曲子便会趋于平缓,总监手心几乎是捏了把汗。 这是自他上台后第一次承接大型项目,底下除了电视台的现场转播外,好些领导都亲临了音乐会现场。 他盼望千万不要出任何差错才好,正暗自祈祷,忽然刺耳“铮”的一声,大提琴的弦瞬间崩断,原本翩然的乐章戛然而止。 所有人目光投注在台中央的高弦月脸上,她愣怔了半秒, 明显也没反应过来,立即想续集乐章。 然而全场鸦雀无声,继而一片哗然。 台下的总监几乎惨白了脸色。 完了,这算演出事故了! 第83章 看到许衍之接她 剧院对高弦月的惩处来得很快,她直接被驱逐出了乐团,且在履历上狠狠记了一笔。 在莱茵音乐舞台大放光彩的大提琴家,回国后还没来得及举办自己的个人演奏会,便永远和这个最优秀的团队失之交臂。 “高总监,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这是构陷。” 高弦月不能接受,“我有权利请律师保证我的名誉。” “我不管什么迫害,因为你,今晚乐队万众期待的演出,成为了一场重大事故!” 团长铁青着脸,“大提琴作为比你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你居然连保护它的能力都没有,我现在很怀疑让你进这个乐队的决定是否正确!” 她太久没回国了,已经忘了这是个比任何国家,都要注重人情社会的地方。 而她完美的履历自此要有污点了。 高弦月出去的时候,点了根烟,烟雾覆盖在她冷沁的眼底。 助理试安慰道,“月姐,一次失误没关系的,咱们以后注意就好了。” 高弦月弯起唇,“你先走吧。” “要不我还是陪——” 高弦月抬起眼看她,笑容依旧。助理后背莫名发毛。 跟着高弦月这几年,她大多时间都是温柔且笑脸盈盈的,但助理就是莫名怵她。 她转身走了。 偌大空洞的走廊,高弦月就靠在墙上抽完了整只烟,刚才还是一支乐队的人从她身旁经过,笑得轻蔑又挑衅。 她将烟捻灭在大理石柱的烟灰缸里,慢条斯理的。 耳畔忽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重,每下却像是扣在人心上,高弦月转头望过去。 逆光将女人拉成一道剪影,她手里捧着束玫瑰花,随着走近那张脸褪却了懦弱和沉默,和多年前完全重合。 孟九轶将花递了过去,眼瞳澄澈。 “弦月,演出顺利吗?” 高弦月目光一直在她脸上,从震惊到平静,慢慢地收了笑。 “是你?” 她这一问豁然开朗,但显然不太相信当年那个埋头一直忍受欺负的人,今天能做这样的事。 “在问什么是我?割断你琴弦?还是让你被孤立,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多。” 孟九轶勾了勾嘴角,“我只是学你当年的一些小把戏而已,不是你教我的嘛。” 天光自穹顶照下来,落在她脸上,异常的美。 高弦月本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或者如一摊烂肉在某个地方苟活,没想到还能在她面前来蹦跶。 她不在意笑笑,“所以呢,你觉得把我从乐团搞下来就算对我的报复?” “怎么会,这是我们的见面礼。” 孟九轶轻声在她耳边,“报复,是要把你当年加诸在我当年身上的,成倍奉还才算吧。” 彼此对视,高弦月笑道。 “你还是真是福大命大,当年那场火居然没把你烧死,倒是连累了你的好朋友。” 孟九轶眼神无温,直视着她,“朱利建放的那把火,是不是和你有关?” “原来你是想问这个呀?” 青白的烟雾在她两指间浮起,衬得高弦月的脸上有种诡异的兴奋,她缓缓笑了。 “想知道?” 孟九轶没说话,心跳却猛然加速。 高弦月凑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我的答案是——” 话没说完,身后的窗帘轰地燃了起来——她刚才推开打火机厚盖,就这样缓缓放在窗帘下面。 孟九轶惊惧着往后退,脸色瞬间惨白。 恐惧如附骨之蛆,顺着她的脊柱往上爬,她瞳孔里全是熊熊的火焰。 高弦月笑出声来,“我只是想试一下而已,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怕,我现在很好奇有多吓人啊。” 孟九轶盯着她,眼神如血,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 大火在高弦月身后的疯燃,她冲孟九轶掩唇一笑,转眼慌张去叫人了。 火扑得很快,所有人都不会觉得这是蓄谋而为,加之这是在监控死角更加无从调查。 卫生间里反复传来马桶里的抽水声。 孟九轶趴在马桶上,不知道是吐的第几次了,胃里面已经只剩下酸水,可她仍然不断的干呕。 从剧院出来的时候,大半观众已经离开,所有人都在表达对这次音乐会的失望,更是对这位登上莱茵舞台的高弦月失望。 孟九轶手撑着墙,焦热的汗从毛孔里倏然冒出来,又瞬间冷却,反反复复让她无法呼吸。 保安看她脸色实在太差,过来问她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孟九轶摇了摇头,步伐未停的往前走。 出了穹顶外面已经飘起了淅沥小雨,九州的秋季总是以一场雨拉开序幕。 一辆劳斯莱斯缓缓停在剧院门口,孟九轶站在不远处,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因为她看到许衍之撑着伞缓缓下车,在雨意茫茫里他毫无风尘仆仆之感。 腕骨处的袖口,熨得笔挺的裤线,无一不在彰显着他的一丝不苟。 许衍之将伞撑在高弦月头顶,随意问了句:“演出还顺利吗?” “不太顺利,可以说是非常失败,有可能是我的谢幕之作了。” 高弦月道,“看在我心情不好的份上,衍之哥打算请我吃好吃的嘛?” 许衍之有些心不在焉,对方叫了他两遍,他才松弛地笑了笑。 “想吃什么?” 车门打开,高弦月上车时,许衍之手中的伞自然而然往她那边倾泻,雨落下来,他的肩膀湿了,显出深色的水痕。 大概是那道注目太过强烈,他不经意朝剧院瞥去一眼。 孟九轶立马躲在墙角,雨意冰凉的冲刷过她脸上的泪,钻入脖颈深处。 劳斯莱斯已经开走了,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它驶离的方向。 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他抱着苏颜离开的时候,只是这次是高弦月。 那年浇得她透心凉的雨,时隔四年后,再次卷土重来。 手机这时突然传来震动。 孟九轶接通后,胖婶道:“孟小姐你快来!章妈晕倒了!” -- 第84章 别怕九轶 救护车来得很快。 “她今天状态还挺好的,下午也比平时吃的多,晚上还逗了一下狗。” 胖婶哭道:“结果我转背去了趟卫生间洗碗,回来就见她躺在地上了。” 孟九轶眼瞳恍惚,什么也听不进去,颤抖着抓着章妈的手。 经历过医生的抢救,她终于有了意识,手指在孟九轶的掌中动了动。 孟九轶如同魂魄归位般,握紧她的手,“干妈...” 她也是急得没有理智了,不受控制喊了出来。 轻微的哭音传进老人的耳朵里,手上也是完全细腻的触感。 章妈张了张嘴,气息微弱,“孟九轶你给我走!” 孟九轶眼泪簌簌落下。 “干妈,你别赶我...” “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这个害死岁岁的刽子手!” 她越吼越激动,护士没有办法只能先让孟九轶下车。 瓢泼大雨依旧,路上车水马龙,各种车辆飞驰而过,噪音充斥着孟九轶的耳朵。 她反应了半天才想到要打车去医院。 可拿出手机,屏幕前面迷迷糊糊,怎么擦都还是看不见。 一把刀插进她心里。 像是绷紧的弦彻底断裂,孟九轶突然捂住脸,嚎啕大哭。 **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多了,孟九轶拖着沉重的步子出了电梯,轻轻叩了两下门,没人应,她才突然想起闻琪今晚不回来。 孟九轶表情呆滞,拿出钥匙开门,旁边黑暗里有人突然出声。 “九轶。” 按理说这么突然绝对把人吓死,孟九轶只是迟缓盯着她看了几秒。 是李珍。 孟九轶双眼空洞,“有事吗?” 李珍小心翼翼看着她,“家里太孤单了就我一个人,我能不能在你这待一阵?就一阵?” 若是放在平常,孟九轶绝不会放她进来。 但她脑子现在什么都装不进来,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进门后也没有招待她。 就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她蹲在墙角,如同困兽般,拿出蜡烛一个个摆在周围。 裤脚上水滴不断溅在周围,世界一片汪洋,她陷在沼泽里。 孟九轶手颤抖着,拿着火机缓缓放在引线上,用力将按压按钮往下摁,窗外稀薄的光照进来,照在她泪流满面的脸上。 然而在火焰喷出的前一秒,她已经吓得松了手。 反反复复,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门突然推开了条缝,孟九轶赶忙将火机丢在一边,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出去!” 她的声音由于哭腔连气势都变弱了,没有威信力。 李珍什么都看见了。 看见她手颤抖着反复点燃火机,看见她眼泪簌簌的滚落,看见她缩在墙角,脑袋埋进膝盖里最脆弱无助的姿势。 李珍进来的脚步声很轻,就这样安静地蹲在她边上。 “九轶,你是不是又想起从前了?” 那场绑架和纵火轰动整个学校,李珍自然也是知道的,知道她九死一生,知道她在医院躺了半年,知道她看了很久的心理医生。 孟九轶埋着头没说话。 耳边传来轻微的摁压声,一簇很小的火焰燃了起来,些微的光漏进她的手臂缝隙里。 “别怕,火不仅仅代表着危险,还代表着希望和光明,如果没有它就不会有我们的现在,九轶你看看,你抬起头来看看。” 那道声音好温柔好耐心。 孟九轶最终抬起了头。 蜡烛的火苗照亮了李真温和的眉眼,“历史书上说,火曾经帮我们驱逐过野兽,将生的食物烹饪熟,从而延长了我们的寿命,它还可以取暖,能照明,我们人类离不开它的。 你摸摸———” 李珍试探着拿过孟九轶的手,明明离那簇火焰还很远,但感受到热度孟九轶猛地缩了回来。 “别怕!” 李珍牢牢抓着她的手,不让她逃避,她用自己的手掌垫在孟九轶的下面,先让她感受朦胧的热度。 等她渐渐适应后,再收回来。 “是不是很暖和?火的存在不完全是坏处的。” 那簇火焰就在孟九轶发抖的手心下面,源源不断的热度传来,带着足以驱散她身体冰凉的暖意。 彼此的面容隔着火苗对视,李珍对她笑得好温柔。 “别怕九轶,噩梦已经过去了。” 霎那间,孟九轶泪流满面。 李珍走后,孟九轶的眼泪已经干了,面庞上皮肤崩得紧紧的。 她拿出手机,给汪茹打去了电话。 汪茹这段时间欠债累累,也在尝试复出,然而刚有苗头就被成千上万的通稿骂回来,其他小花不可能让她复出。 接到孟九轶来电时,她吓得不轻。 “九..九轶,有事嘛?” 孟九轶靠在墙上,眼里已经恢复了平静,“高弦月回国了,有点事需要你帮忙。” 第85章 心痛的滋味 夜幕降临,公寓被黑暗悄无声息的填满,漏进来的些许光亮照在赤裸长发的女人身上。 浴室传来水声哗哗,可以致死的艾斯挫仑胶囊,被高弦月当成玩具摆弄。 闫尘洗完澡出来,就见她手掌已经摊着一大把,他立马用力扯起她胳膊。 胶囊散落一地,高弦月看他紧张成这样,噗嗤笑了出来。 “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寻死吧?” 闫尘紧紧盯着她,下颌紧咬没说话。 他看到的就是这样,而在国外这些年,高弦月割腕吃药寻死不下二十回,次次都是闫尘把她救了回来。 “哎呀,我真的没想死,你不要那么紧张嘛。” 高弦月挽上他的脖子,“我今天发现了很有趣的人,突然觉得活着比死好玩多了,你帮我好不好,你帮我嘛闫尘,我需要你帮忙。” 她身无寸缕的贴着他,而刚刚他们还在床上纠缠。 闫尘永远没有办法拒绝她,喉结缓缓往下滚动。 “好。” ** 订婚宴前夕,从世界各地运送鲜花的专机一趟又一趟停在花园酒店的停机坪,全是沈媛喜爱的奇珍异花,鲜艳的弗洛伊德几乎从入口处铺满了主会场。 织就着玉兰的巨型绢布在水晶灯下透明如丝,专门请高定匠人精心制作,而这不过是宾客的入场通道而已。 整个九州的媒体都被沈父邀请来了,那些扛长枪短炮的记者堵满了酒店正门和主干道。 埃尔法电动车应声开启,孟九轶是最后一个下车的,窒息般的快门咔嚓依然让她无法呼吸。 而定格在镜头里的她仰着脸,茫然有些懵,鼻头红扑扑像是正站着只展翅的蝴蝶。 娱记当即拍板决定,把这张照片当做这一期的花絮封面。 进入会场后,宾客如云,一个个在电视新闻里如雷贯耳的名字,都携家眷参加。 倒是没见到沈媛,孟九轶正考虑要不要挤在人堆里,显得她很忙。 正在social的谈霓一眼注意到,和对方告别后,立马挽住她。 “小九你可算来啦,不然我听洛杉矶就要吐了。” 名媛交际就是这样,其他人奉承她,恨不得从她的某句话里钻研出花来。 谈霓一句几年冬季去,对方便从沙漠酒店景点挨个掏出趣闻,且话题连绵不绝。 谈霓只能假笑着点头。 孟九轶正色道:“我倒是没有去过洛杉矶,不如你把她们说的讲给我听听?” 谈霓佯怒:“好啊你!嫌我不够烦是吧?” 孟九轶笑了笑,目光随意扫的时候愣住。 柔媚灯光下人影憧憧,沈媛父亲正在谈屿臣的引荐下,笑脸盈盈的双手探出去,和对方握手笑谈。 见惯他在聚会上的懒怠样,倒是很少见他着正装的模样,鎏金刺绣燕尾礼服非但不能压下他那股邪野,反倒添了几分矜贵。 男人手上还抓提着个红酒杯,那股散漫劲仿佛拎的是一杯瑞幸。 让孟九轶觉得奇怪的是,一般都是老丈人向别人引荐自己的女婿,怎么到他这完全反过来了。 大概是目光停留太久,谈霓也跟着看去,闷闷不乐。 “我都快不认识哥哥了,他这不明显被沈家利用嘛。” 宴会上来的人都是因为谈家和周从谨,而这段时间,谈霓是看着谈屿臣亲自将沈家捧上了几个台阶。 “他还是我认识的三哥嘛?” 孟九轶看着谈霓眼里的落寞,有些不是滋味。 她可以面对谈屿臣毫无愧疚,但明知道谈霓不喜欢沈媛,还是因为一己私欲,让沈媛成为了她的嫂子。 “有没有可能表哥也有一点喜欢沈小姐?” “是嘛?” 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思千回百转谁知道? 倒是她们目光停留得太长,男人无意朝她们的方向瞥来一眼,灯影重重模糊了他的神色,但仍然让人心慌。 孟九轶条件反射转过身。 谈升就在不远处等着她,眼里藏着千言万语。 孟九轶冲他摇头,让他千万别过来。 可这傻子偏偏反其道而行,到谈霓跟前,偏偏三句都不离孟九轶。 她这四哥哥平时忙于工作,哪有这么多话要说的。 谈霓顿时觉得古怪,不由得多看他和孟九轶几眼,嘴角已经心知肚明地弯了起来。 孟九轶顿时头皮发麻。 “你怎么回事?” 她把谈升叫到宴会厅外私密的角落,低声道,“我不是让你别来嘛,你没发现谈霓都看出来了?” 谈升眼里只有他,“小九,我想你了。” 孟九轶简直一个头比两个大。 冯岚到底怎么教儿子的呀,当妈的这么精明刁钻,儿子却是个恋爱脑。 冯岚这段时间倒是因为谈升的帮忙,没有去孟宅找莫如月麻烦,可再跟谈升这么纠缠,肯定会惹大麻烦。 她想立马和他说拜拜,但又担心他在宴会上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孟九轶只能先尽力安抚他,“表哥,我不是有在回你消息嘛,宴会上人多眼杂,你先回去行不行,就当我们不熟。” “明天我们出去玩几天好不好,再看不到你我真的——” 耳边传来丝动静,孟九轶突然望向拐角处。 “谁?” 谈升立马将她护在身后,冗长的走廊拐角只看到一缕烟雾漫散,随后便有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居然是许衍之。 孟九轶只觉得一个棒槌落下,砸得她头晕眼花。 为什么到哪里都能碰到他? 男人身上的西服已经脱下,衬衣妥帖收入西裤内,全身唯一的饰物便是领带的温莎结,机械表稳稳扣在腕骨上,烟雾还在指间拉成风的形状。 看得出来只是中场出来抽根烟。 许衍之慢慢走近,眼神如雾霭,落在谈升紧抓着她的手上,她逃避的脸上。 灯光如雾般覆盖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愈发冷沉。 看到是许衍之,谈升蓦地松了口气。 “许大哥,你怎么在这?” “出来抽根烟。” 许衍之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抱歉,打扰你们了?” 他的嗓音低醇,连道歉都是绅士又礼貌的。 谈升哪怕刚才有丝不悦,也消散得一干二净,而且看他手上这根烟,应该比他们来得更早。 “许大哥言重了,只是我和小九的事家里并不知道,还麻烦你保密。” 他知道这明显多此一举,照许衍之的教养只怕离开这里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但为了孟九轶的处境着想。 谈升还是得拜托他。 又是保密。 许衍之盯着她垂下去的脸,居高临下,眸色渐深,“既然彼此有情,怎么不让家里知道?” 明知故问! 上回被他偷听得明明白白,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嘛。 孟九轶瞪他一眼。 谈升笑道:“目前还有很多阻碍,某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得慢慢来。” 许衍之沉声说:“有阻碍就解决,让一个女孩跟你躲躲藏藏,你觉得合适?” 他有一把很好的嗓音,耐心温和又沉着有力。 像是三月杨柳吹来一阵和煦的风,孟九轶突然有些眼热,用力地眨了下眼。 许衍之这个人就是这样,光风霁月。 而她是谎言不断的小人。 只能不断用假话,去圆另外一个假话。 今晚他给她的谎言包了层脆弱的外壳。 她拉了拉谈升的手,谁也没看。 “走吧。” 谈升颔首和许衍之告别。 她走得很快,丝毫不曾回头。 仿佛许衍之这个人就是她的一段人生插曲。 曲尽人散。 许衍之就看着她的背影,看着谈升揽过她的肩膀,并肩而行。 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许衍之闭上眼,竟尝到心痛的滋味。 第86章 看到我躲什么? 孟九轶中途去了趟卫生间,顺便琢磨着宴会过后怎么和谈升拜拜。 她没要过他任何东西,所以也不完全算欺骗他感情。 只是这个人认死理。 想想就头疼! 场外的宾客实在太多,她刻意绕去人少的西侧,长而寂静的走廊铺着褚红色地毯,两侧香槟色的墙上挂满了油画框。 她慢步走到尽头,却见旁边光线暗淡的阳台,栏杆前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是谈屿臣。 他身上的亚麻衬衣被吹得鼓风,一缕很淡的烟雾在他指间飘逸漫散。 刚刚还万人簇拥的准新郎,此刻孤零零在这,订婚的主会场在半岛酒店六十三层。 整个城市的风席卷而来,竟衬得他的背影有几分寂寥。 孟九轶拎起裙子,正要悄无声息地转身。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一声。 “都看到我了,躲什么躲?” 孟九轶轻轻回身,他依然背对着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现的。 背后长眼睛了嘛。 她硬着头皮上前,“表哥怎么一个人在这?” 城市的风灌入,她的声音很轻,谈屿臣转过身。 她的头发长得很快,如今已然快越过肩膀了,灯影像是被吹皱的湖水,明明灭灭落在她巴掌大的脸蛋上。 谈屿臣说:“出来透口气,你呢,伺机跟踪我过来的?” 孟九轶:“.....” 能别这么不要脸么? 她想怼他什么,又实在懒得,最后索性破罐破摔。 “是啊。” 谈屿臣眼里意味深长,“夜黑风高的,想对我做什么?” 孟九轶怼道:“你都有妇之夫了,我还想做什么?!” 他手懒搭在栏杆上,“那可不一定,万一你还就好这口。” 孟九轶到底打嘴炮不如他,默默憋出一句。 “去检查脑子吧。” 谈屿臣倚在栏杆上低笑了声,刚才的意兴阑珊和疲惫淡了不少。 他咬着烟,让孟九轶过来。 孟九轶迟疑了下,还是缓缓上前。 男人就站在她边上,明明半分没有触碰,手一搭栏杆,却轻松将她困在了怀里。 身前是几百米的高空,身后男人鼠尾草的气息几乎要将她的鼻息淹没。 距离太近了,孟九轶猛地生出一丝警觉。 他却半分没觉得,唇慢慢挨近她耳边。 “给你看个好玩的。” 谈屿臣揽着她,漆黑的眼眸目视前方。 “一。” “二。” “三。” 随着最后个数字落下,春江对岸的城市灯光骤然亮起,建筑灯,景观灯在夜空里交汇,汇聚成琳琅满目的动人画卷,立体倒映在波澜的江面上。 “好美!” 孟九轶已经惊呼出声,实在是太美了。 以往都在地上观赏,从不曾发现半山腰的夜景如此动人心魄,难怪都说九州的夜景世界第一。 而他刚才倒数那几下,像是拿着整个城市的遥控器。 轰然点亮。 “你怎么知道这个时候亮啊?” 她转头看他,足以照亮整个城市的夜景,也映在她明亮的眼眸里。 谈屿臣懒声道:“这很难?” 孟九轶:“.....” 她默默地转过脸,却被人扣着后脑勺强势转了回来。 谈屿臣眼皮一垂落,自然而然看见她胸前的玲珑有致。 礼服是冯冉给她挑选的性感诱人的抹胸式,孟九轶嫌胸露得太多,于是刻意拿针线缝了两针,但还想默默退掉换钱。 所以缝得也不细致。 此刻已经完全脱线挣开了,像是掩在树荫深处的水蜜桃,随着呼吸浅浅起伏。 谈屿臣眸色一暗,喉结缓缓往下滚动,目光重回到她脸上。 “看到漂亮的,就没什么要表示?” 又开始找茬了。 孟九轶不情不愿:“谢谢哦。” “还有呢?” 还有个屁。 孟九轶本来想祝他订婚快乐,但想起上回不过提了句,就被阴阳怪气了顿。 她盯着他那张冷淡的拽脸,憋出一句。 “希望表哥年年都变得更有钱。” 谈屿臣懒懒一抬眉,听她慢悠悠地补充。 “苟富贵,莫相忘。” 轻风拂来,她细软的发丝无意拂过他的脸,有些痒,那些疲惫和无趣也随之一扫而光。 谈屿臣低笑了声,肩膀随之耸动。 “记得了。” 阳台外这时传来谈笑声,由远及近,孟九轶猛一反应过来,立马要躲。 他们俩的关系明显不适合这么大摇大摆。 然而男人动作比她更快,揽过她肩膀,直接带到了旁边的阴暗区域。 光线暗如浮动的尘埃,孟九轶被迫倚着墙,仰头撞见他漆黑的瞳孔里。 “你干嘛?” 逆光勾勒着他轮廓分明的脸,谈屿臣意有所指,“你就打算这样出去啊?” 孟九轶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就见他取下西服上的胸针,手指勾开后面的别针,从她敞开的领口轻轻穿了过去。 从始至终,男人折下颈,深邃的眼眸一直和她平视。 他手指无意碰到她胸前的肌肤,带起些微的颤栗,孟九轶立马回神。 “我..我自己来。” 第87章 呼吸里带着其他的热 下一秒,轻轻扣上的声响。 声控灯熄灭了,她看不见他的神色,却感受到男人呼吸里带着其他的热,肆意喷在她脖颈上。 也有她不知道的,譬如他反复滚动的喉结,还有这颗麦谷形状的胸针,是soleil talisman的博物馆藏品,价值两千多万。 他甚至没说送她这么郑重的字眼,没必要。 只是让她当颗石头把玩。 谈屿臣揉了揉她的脑袋,再揉了揉。 “别走,待会让你看出好戏。” ** 什么好戏? 谈屿臣想干嘛? 孟九轶心不在焉的回到宴会厅,反复呆板地扣着手指。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草木皆兵了,总觉得他这句话蕴藏着风雨欲来。 可偌大宴会厅仍然歌舞升平,婉转的曲调像是织就着高潮迭起的前刻,只等准新娘自台阶出现将盛况推向鼎盛。 对于拿不准的事,孟九轶第一反应就是先走为妙。 但还不等她找到合理的借口离开宴会厅,场内灯光突然暗下来,在时间正正好到八点零八分,这个由风水大师算好的极佳时间点,紫色的光束直直打向二楼的尽头。 一袭香槟色礼裙的沈媛,在万众瞩目中缓缓往下走。 她像只傲慢又蔑视的天鹅,用最最高调的方式告诉众人——九州绯闻不断的太子爷为她浪子回头。 掌声随之不绝于耳,孟九轶抬手跟着鼓掌,祈祷不要生什么幺蛾子。 “屿臣,你这混小子快去啊。” 比起所有人沉浸在角色无可自拔,谈屿臣这位主角可就过于平淡了,灯光黯淡的宴会场,他半倚着墙,看戏似的八风不动。 “婶婶我订个婚你急什么?” “混小子,没看到阿媛在找你?” 大太太反复的催,谈屿臣才缓步上前,沈媛踩下最后的台阶,挽上他的胳膊。 得意的笑里慢慢沁出泪来,筹谋了整整十多年,她终于达成所愿。 “屿臣,我好紧张,你呢?” 沈媛在无数双眼睛的注目里放低声音,但并没有人回答她。 谈屿臣步履从容,深邃的轮廓英俊得让人瞩目,他根本没把她的话入耳,视野余光里—— 她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下,有只手稳稳扶住她的腰,直到站稳才松开。 谈屿臣低眸瞥去一眼。 “屿臣...”见他没理,沈媛不由得紧了紧他的手臂。 谈屿臣扭头看她,勾了勾唇。 “别怕,有我呢。” 男人那双眼睛慵懒轻慢,但却跟钩子似的,盯得她浑身酥麻。 沈媛眼里瞬间涌出了幸福的泪。 他们在舞台中央站定,他们迎来了震耳欲聋的掌声,被特邀入场的摄影记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拍摄着。 轮到沈媛的父亲上台发言为这场仪式拉开序幕。 “很高兴各位能莅临现场,为小女和.....” 于此同时,孟九轶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继而又是一声。 她纳闷点开,居然是谈屿臣发来的。 孟九轶抬起头望去,舞台中央男人揣着兜背对着她,松垂的手指拎着个手机,放旁人身上只怕要说不够用心。 可他姿态散漫,连手机绕指的动作都很是漂亮。 而信息的内容是。 【三】 【二】 孟九轶睁大眼,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最后一条信息甩了过来—— 【一】 包厢门随之从外面被用力推开,半开窗户涌入的风吹动所有人的头发,他们转头望去。 是群西装革履的人,身后跟着的是足以将宴会厅包围的警察。 他们径自走到沈父跟前,向他出示自己的身份。 “沈自山,现在有可靠的证据怀疑你涉嫌窃取国家机密,请配合我们调查!” 什么? 全场顿时哗然! 沈父一脸懵逼,被带走得很快。 沈媛的哭喊不顶用,沈自山铿锵有力的反驳不顶用,沈家的人脉同样不值一提。 冰凉的手铐将他从座上宾变成了阶下囚。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宾客无不人人自危,沈媛哭着追出了宴会,狼狈摔倒在地。 孟九轶望着台上的另外一位主角,他上前去扶起了沈媛,任由她埋他的肩膀嚎啕大哭。 那样关切,谁曾想刚才那条催命的信息是他发的。 孟九轶手脚发凉,一颗心直直往下坠。 第88章 那一晚是你么? (69章在1.8日重改了,没有看过的宝贝记得回看一下,会影响到这章的剧情) ——— 谈屿臣前脚进休息室,就有几个黑西装在外面守着。 不允许任何人再进去。 沈媛立即扑在他胸膛,哭道:“屿臣,求求你救救我爸,求求你!” 她哪怕珠光华服,万人艳羡,到底是个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的掌上明珠。 什么非法获取国家机密,轻则十年判刑,重则终身监禁,剥夺政治权利...这些说的是什么呀? 沈媛根本不相信。 可沈母晕倒紧急送往医院,家里的人上下奔走,接连被传唤,由不得她不相信。 她埋在谈屿臣怀里哭得崩溃。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一定有办法!你拜托一下伯父好不好?救救我爸,救救他。” 谈屿臣很有耐心地替她擦了擦泪。 “这事的关键不在我,不是你这个好女儿帮的忙嘛?” 沈媛懵逼看他。 他手里夹着张纸条,漫不经心地翻转过来,那上面正是沈媛签名的复印件。 这段时间谈屿臣赠豪宅,送游艇,过继手续沈媛签了厚厚一沓,简直被男人捧在了心尖上。 别说沈家的其他女孩,就是其他豪门千金都羡慕嫉妒得扭曲。 她融在甜蜜交织的泡沫里,幸福得被送上了天。 谈屿臣勾了勾唇,“实名举报,不惜大义灭亲将自己父亲送进去,阿媛有这份爱国情怀,哪怕整个沈家遭殃,也不会连累你的。” 沈媛连连踉跄往后退,惊恐看着他。 “是..是你!” 谈屿臣不为所动。 昔日的一腔爱怜此刻支离破碎,她仿佛从没认识过这个人,声嘶力竭控诉。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们家!我们并没有害过你,还有我爸!他是真的把你当成女婿。” “你这个魔鬼!” 她无力滑倒在地上,泪水滂沱。 谈屿臣走近,居高临下看她。 “阿媛在决定给我下药的时候,就没给自己留什么后招?还是你觉得我既然应下这门婚事,就已经爱你爱到你无法自拔?你的依仗是什么?那些豪宅游艇嘛?” 他语气这么温柔,还在叫她前段时间,撒娇让他喊的称谓。 但漆黑瞳仁里如同冰山深处,凉薄如斯。 沈媛已经把这事给忘了,此刻被他猛地提起来。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眼神逃避。 谈屿臣蹲在她对面,漫不经心道。 “那就说点你应该知道的,出了这种情况,国安部首先会怀疑你爸,是不是长期潜伏在国内的间谍,城贤日报是不是你们沈家的洗钱工具,你在军队服役的弟弟,是不是他专门放进去窃听机密的媒介。 不用三个月,沈家这个姓便彻底从九州销声匿迹。” 沈媛捂住耳朵,已经不敢听下去了。 “不!不要!” 她崩溃抓住男人的胳膊,“屿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那一晚我不该那样对你,但我也失去了很多,已经过去这么久你就不要计较了好不好。 “我爸身体不好,还有高血压,根本经不起这么折腾的,求你放过我们沈家吧,求求你!” 她哭得歇斯底里,浑然忘了当时给他下药的趾高气扬。 谈屿臣捏起她下巴,嗤笑了声,“那一晚?入戏太深把自己带进去了?那个人是你沈媛么?” 沈媛浑身一震。 男人掀眸看她,半眯而晦深的眼里,是深不见底的审视和怀疑。 如同森林深处蛰伏的野兽,不动声色窥探了所有。 那一晚谈屿臣并非毫无印象。 沈媛不听孟九轶的话,在他还未发病到失去理智,便迫不及待去摘取果实。 那个狭长黑暗的走廊,她想把他带进房间的拙劣演技,还有那瞬间对她升起的杀意,都实实在在过了谈屿臣的脑子。 沈媛心跳剧烈,只觉得在男人的逼视下,浑身的冷汗一阵赛过一阵。 谈屿臣道:“我没耐心再多问一次。” “是...是....” 沈媛闭上眼,“是游轮上的女佣,我去晚了一步。” 女佣。 谈屿臣放下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沈媛在头脑嗡嗡中,听到打火机厚盖往上推的钢响,蓝色火焰在男人指间湮灭,随之升起一缕烟雾。 本来光线明亮的包厢,因为他的一身阴沉气,让人如坠冰窖。 她试探跪着去抓他,哀求道:“我保证!谁也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求求你放过我家!婚约也可以不作数,我可以发报纸澄清!我什么都愿意做!” 冰凉的裤腿往上,烟雾缭绕间,是他居高临下的审视和睥睨。 “是谁在背后帮你?” 沈媛如遭雷击。 将谈跃引上游轮,搞障眼法将药下在水里。 她没有这样的心机和筹谋,谈屿臣曾怀疑是整个沈家在背后计划,但沈自山明显还因为女儿达成所愿而沾沾自喜。 沈媛埋着头,“没..没谁,就我自己。” 谈屿臣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我这人有个好习惯,不留后患。比起留下你沈家,以后伺机报复,不如现在就赶尽杀绝。” 他说完就往外走,沈媛立马抓住他的裤腿。 “我说我说!” 在男人瞥来那冷冷的一眼,沈媛全部丢盔弃甲。 “是..是孟九轶,就是你四婶姐姐家里的那个私生女。” ** 孟九轶离开宴会后,直接飞奔回家拿护照,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就打车去了机场。 出点差错就甩锅到她身上的人,孟九轶根本就不能指望沈媛能死守秘密,咬死不供出她。 若是谈屿臣知道她参与其中。 孟九轶后背汗涔涔的,半分不敢再往下想。 见识到他怎么搞的沈家,还有上次怎么让人轻飘飘废掉陈萧然胳膊,孟九轶连求饶不都敢,只想先出国躲一阵。 至少等他那股怒火降下来再说。 她还不想当残疾人。 半夜十一二点的九州,路上仍然车流如织。 眼见在十字路口堵起来了,孟九轶控制不住情绪,道:“师傅你能不能快点啊,我很着急!” “急也没用,你看前面在修路的嘛,这一段都是堵起的。” 到机场后孟九轶一路狂奔,根本不记得机票买的是什么赤道几内亚,还是尼日利亚。 反正哪个近买的哪个。 到安检处,她将护照递上去,一颗心提得紧紧的,脚已经魂穿了刘翔的脚。 只等对方将护照递给她百米冲刺。 然而工作人员将护照递了回来。 “抱歉小姐,您被禁止出境了。” 什,什么。 孟九轶下意识道:“不可能!” “很抱歉,但上面的信息就是这么显示的。” 孟九轶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根本就不敢往谈屿臣那里想。 他哪来这么大的权力?她就一小喽啰哪值得他这样。 她正纠结要不要去临市避避风头,但在国内哪里都是等死。 没走几步,她转身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江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穿西装的男人。 孟九轶几乎是瞬间给自己宣判了死刑。 完了!她眼前随之一黑。 江周走近,眼里有些意味深长,“孟小姐,三少爷有事找你,还麻烦你跟我们回去。” 第89章 选一杯 库里南停在了那家江南式的私人会所,江周给她开的门,孟九轶下了车,望着庭院那棵迎客松。 恍惚回到几个月前,谈屿臣第一次对她露出獠牙的时候。 她偷拿冯岚的把柄,准备偷偷泄露给娱乐部,被谈屿臣暗中截获,他将照片烧得一干二净,出言讽刺,踩踏她的尊严。 兜兜转转,他们的关系又回到从前了。 大概是已经做好了等死的准备,孟九轶反而麻木得出奇冷静,冗长的走廊只能听到她的脚步声,侍者替她推开包厢门。 她进门后,轻轻的阖门声让她心里一紧。 谈屿臣坐在拐角区域的吧台上,长腿支着,随意抵着酒台,正拿杯调鸡尾酒,昏昧的蓝光隐去了他的面部神色。 孟九轶垂着头,连平时的虚与委蛇都做不出来,偌大包厢的氛围被他死死压着,喘口气都觉得很压抑。 谈屿臣随意问:“大半夜的,怎么想起去非洲了?” 孟九轶勉强笑了下,“突然想起来还没去过非洲,就临时起意想去看看。” “是么,我还以为九轶打算畏罪潜逃呢?” 他的神色那样漫不经心,孟九轶的后背却止不住的发毛,她最怕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怎..怎么会?” 谈屿臣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你向来敢做敢为的,只是不久前才跑英国一趟,风景看完了嘛,就往非洲跑?” 哪有什么英国啊。 孟九轶的笑已经变得很僵硬了,“我这人看景色就是囫囵吞枣,东一锤西一棒,早习惯了。” 谈屿臣道:“是么,来回跑一趟累着了吧,给你准备了点喝的。” 男人打个响指,就有佣人端来两杯喝的,轻轻放在吧台上。 一杯水,一杯威士忌。 和游轮那晚的酒杯一模一样。 孟九轶瞳孔睁大,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谈屿臣掀眸看她,慵懒漂亮的眼睛里是触手生寒的凉意。 “选一杯。” 孟九轶避开和他对视,垂在身侧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 她知道他什么意思,酒和水二选一,能不能选中那被下药的,就看她运气。 “我...还不怎么口渴。” 他拿过鸡尾酒呡了口。 “既然你不喝,那就只有让孟家的人来替你,再不济就把你英国的弟弟叫回来。” 孟九轶闭上了眼。 被他漫不经心的话卡着脖子,无法呼吸。 孟家人来了,只怕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孟父为求自保只怕第一个将她大义灭亲,以消他的怒火。 她抬眸看他,含着垂死挣扎的希冀,“我选了,就能前尘往事一笔抵消吗?” 两人的目光在灯光缭绕里撞到一起,他眼神似讽似嘲,并未表态。 孟九轶没有别的选择,缓缓上前。 深蓝色的光波在水里泛起纹路,而另外一杯金澄澄的,像是未曾炼制的黄金。 难怪在酒吧里,酒水是解愁良药,这么漂亮的颜色谁不喜欢呢? 可惜面前的两杯,于她而言都是穿肠烂肚的毒药。 孟九轶根本不知道选哪杯,硬着头皮拿了杯水,可杯口触到唇边,怎么都喝不下去。 手也跟着在发颤。 谈屿臣似笑非笑看她,“表现得这么视死如归做什么?不管你挑没挑中,我都会好好替你善后,不会像你一样撂下不管的。” “咚”了一下,石头沉入海底,带着被捆绑住手脚的她,瞬间淹没鼻息。 一阵窒息掐住孟九轶的喉咙。 她不想喝。 不想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不想失去理智敞开衣襟匍匐在他脚下,向他求欢,不想再回到那天勾引他,却被他反羞辱的时候。 这种药有多可怕,那晚她见识过的。 他将她从沙发带到床上,再抵着墙,她的腰都像是要被掐断了。浪涛拍岸,总有结束的时候,可他乐此不疲,亢奋如斯,像是打算永远做下去。 若不是那个灯炳,孟九轶只怕会被他弄死。 她给他的是二择一的选择题。 可他呢,有没有可能是必选项? 两杯里都有。 孟九轶已经不相信他了。 有晶莹沿着孟九轶的眼角滑落,轻轻滴入杯中的水里,她仰头将水一饮而尽,杯子放在桌上。 “我已经喝了,接下来是什么,砍手砍头吗?” 她不虚与委蛇了,也不想冒着刀要落不落的风险再去讨好他。 一双眼睛不惧地回视着他。 虽然骄傲硬气,但两条清晰的泪痕明明灭灭浮在她脸颊,下嘴唇也咬出了深深的齿痕。 谈屿臣莫测难辨的目光在她脸上迂回,扯了下唇。 “我这还没对你做什么,你就引颈自戮了?” 孟九轶道:“有区别吗?早和晚的问题而已。” 她不否认不辩解,倒是将罪行承认得一干二净。 他的手在桌子上闲敲了下,“什么时候和她做的交易?” 孟九轶声音艰涩,“就..上回老太太邀请孟家去做客那天。” “知道她的目的,你也同意了?” 他在问,知道沈媛打算睡他,进他户口本,她也同意了? 孟九轶闭上眼,点了点头。 谈屿臣呡了口酒。 “犹豫过吗?” 有吗?有的吧。 孟九轶对他的手段并非半点不知,她还不想死的那么快,而且她替他办事,他付她报酬,游轮多亏有他才躲过一劫。 她并非不懂知恩图报,也并不是生来就喜欢被刺别人的人。 但是生活总是反复告诉她,良心在利益面前没用。 孟九轶眼神沉坠地盯着地面。 “这重要吗?” 那就是没有犹豫。 男人手中的冰块扔进杯底,气泡顿时争先恐后涌上来,瞬间沾湿他的手指。 他的气场太强,偌大包厢被他的阴沉气死死压着,仿佛只匍匐准备捕猎的野兽,随时能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那股死寂让孟九轶牙齿咬紧了,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丝毫不影响浑身如坠冰窖。 她受不住主动出声,“我已经主动交代了,生与死都听三少爷的意思。” 第90章 决裂 谈屿臣漫不经心笑了声,眼里却毫无温度。 “我让你死做什么,又不是什么杀人狂魔,我这人只喜欢以牙还牙。” “说来我还得感谢你,对亏你给我提供这么好的名头,不然我还真不一定下定决心动沈家这块蛋糕,毕竟他和谈家关系不差。” 孟九轶不可置信看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比起费尽心思的拉拢,我更喜欢杀强,龙头摘了谁不能坐。你说沈家要是知道因为你们的这场交易,给她家带来灭顶之灾,他们哪怕在牢里踩着缝纫机,都会专门拉横幅来感谢你的。” 烟雾缭绕里,男人幽邃的双眸在她面前慢慢聚焦,不见丝毫流光。 孟九轶已经震惊得连连往后退了,像是从没认识过这个人。 心里涌现惊涛骇浪之下,她脸蛋苍白,最后只能惨淡地笑了声。 “三少爷好心计。” 一个能将计就计扭转局势的人,她还能说什么,输得彻彻底底心服口服。 她不傲了,知道自己技不如人,气焰一下子下去,甚至连辩解的意思都没有,只等着药效发作任他羞辱。 纤细的背脊虽然立得很挺,后颈却已经微垂下去,如雾般的蓝光落在她瓷白的肌肤上,那种脆弱,像是只引颈自戮的天鹅。 谈屿臣冷冷收回目光,酒液在他舌尖上留下消散不去的辛辣和灼刺,带着源源不断的戾气在四肢百骸肆意冲撞。 他几步到她跟前,一道阴影落下,孟九轶下意识往后退,然而直接被扣着后颈带回。 她被迫撞去男人怀里,下巴已经被他抬了起来。 “孟九轶,我待你不差吧?” 认识以来他从没叫过她,以往多是叫表妹,狎昵捉弄的语气像是裹着糖霜,挖坑等着她往里跳。 这是男人第一次叫她全名,沉冷的眼神和语气仿佛竖起道深不可及的鸿沟,里面是触手生凉的寒冰。 “三少爷当然待我很好。” 大概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孟九轶反而平静了,仰起脸对也笑。 “但我也不跪着谢恩了嘛?” 谈屿臣问:“听起来你对我有怨言?” “不应该嘛?” 孟九轶笑了出声,“你断我生路威胁我替你做事,我可以怪自己棋差一着技不如人,但我不是你谈屿臣的工具也并没有卖给你,你前脚在医院答应把我当成一个合作伙伴,后脚就让你朋友来随意折辱我,诺言在你这也不过跟放屁一样!” 她一股脑把他的不满全部倒出来,脸色通红,眼眶灼热。 谈屿臣一眨不瞬地盯着她,抓住她话里的几个字眼。 “谢佑泽去找你了?说是我让他去的?” 孟九轶撇开脸不答。 下巴却被他强迫带回,谈屿臣的脸陷在阴影里,眉宇却掺杂了凌厉之色。 “这么多天,你有没有来向我求证,询问过哪怕一次?你问都不问就判定我背信弃义?” “问不问重要吗?” 孟九轶哽咽反问,“我还需要自取其辱?你都可以因为想杀谈靖拿我做饵,把我送给你朋友算什么,这么天大的好事我难道不该谢你恩典,谢你让身份低微的我有了好归宿。” “你现在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做给谁看,谈屿臣你能利用我,为什么我就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出卖你,咱们彼此彼此罢了,到今天这个局面我认栽,怪就怪我能力不够强权力不够大!” 说到后面有湿润从她眼眶滑落,砸到他的手掌上。 那股压抑的窒息快要掐住她的喉咙,孟九轶看不清男人的脸色,只觉得下巴快要被他捏碎。 “谈靖那事你有火气有不满可以朝我发泄,但你偏偏选择和外人来摆我一道,这次下药下次是什么,找人来杀我么?!” 孟九轶咬唇说不出话。 “我对你的好一件记不住,坏事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恨不得穷极所有,找机会弄死我,孟九轶我以为你不懂感恩呢?” 他摩挲着她的下巴,嗤笑道,“可你不挺明白的嘛?谈霓帮你一次你陪上陪下鞍前马后,许衍之救你一回你温柔小意情谊绵绵,你双标得挺明显啊!” “那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很好的人,本身就品德优秀,足够尊重我!” 孟九轶嘶声道,“你呢,你是嘛,你不过是把我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而已,你帮我什么,我想拿冯岚把柄阻止她把我嫁给陈萧然,是你把那些照片毁了,我不小心让谈霓发病,是你口口声声威胁我!你为我做什么了!” 她被迫只能仰头看他,半长的发披散着,在灯光下泛出暖色的光泽。 那双湿润的眼里却只有对他的恨。 笑是假的,默契是假的,她整个人褪却以往乖巧的假象,露出了獠牙。 谈屿臣下颌咬紧看她半晌,像是一切沸腾在眼里突然降温,那些还未曾发芽,好好呵护的悸动尽数掩埋,不见天日。 他笑了笑。 “交易结束。” 孟九轶愣住。 谈屿臣抹掉她的泪,眼里却那么冰凉。 “以前我只觉得农夫和蛇是个故事,没想到却发生在自己身上,既然你在我跟前那么委屈,那么到此为止。” 这句话是孟九轶早想听到的,可如今真的听到,仿佛一股空茫穿透她的四肢百骸。 留下说不出的茫然。 谈屿臣松开了她的禁锢,再没看她一眼。 他垂目看到桌前的两杯酒,扯唇道,“两杯酒水而已,你以为我放了什么?” 他说完就往门外走,周身压抑的那股阴鸷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身后突然有声音叫住了他。 很轻,但还是让他站定了脚步。 孟九轶从包里掏出个盒子,低眸递上去。 “这是您给我的三千万和那枚胸针,那些小打小闹我也不好意思算钱,如今物归原主。” 她不懂什么高定藏品,但看这枚胸针也知道价值不菲。 也许从机场跑路时,孟九轶就猜到根本跑不掉,所以带着想要返还,哪怕死也要清清白白的死。 谈屿臣低眸瞥她一眼,若是她抬头,必定会发现男人眼底浓浓的厉色。 他什么都没说接过盒子,随意往旁边一扔,很重的滚动声响。 管他三千万还是博物馆藏品,以后只是扫地工人扫把里的垃圾。 第91章 去服个软 会所楼下狭长幽暗的支道,江周正在驾驶座上等,他听到车门打开,然而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门就“砰”的一声重重甩上。 声音之大,整个车身都在震动。 那阵气流挟裹着肃杀之气瞬间冰封住他,连话也不敢说了。 他知道现在谈屿臣正在气头上,但车到底该往哪走呢,回橙园还是哪啊? 江周不敢问,也不敢提,只能把车原地停着,默默降低存在感。 后座传来酒杯碰撞的声响,谈屿臣打开酒柜取酒,靡金酒液不断往杯里倾倒,垂落的黑色发梢在他眉眼拓下半片阴影,只能瞧见紧绷凌厉的下颌。 冰块掉进杯底窸窣作响,男人满脑子都是她刚才的指控。 ——那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很好的人,本身就品德优秀。 ——你呢,你是吗,你不过把我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而已。 “咔嚓”清亮而尖锐的一声。 酒杯在他手里瞬间四分五裂,鲜血随之从指缝中渗了出来,滴在地毯上。 江周忍不住出声提醒,“三少爷,别太动气了。” 谈父既然把他作为可靠的人,放在谈屿臣身边,他眼睛的具体情况江周还是知道的。 谈屿臣没搭腔,随意拿过披肩将手一擦扔旁边。 “下车!” 江周没太明白,车内灯光黯淡,也掩不住男人身上那股沉郁之气。 谈屿臣掀起眼皮,透过车内后视镜,两人目光相撞。 江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下车去后面那辆奔驰待着,库里南由谈屿臣开走了,调转方向盘驶向主干道。 窗外已经算是夜深人静,这里离市区有一点距离,偶尔擦过广告牌的霓虹灯拉成流线,点缀在他深不可测的眸底。 他点了根烟,电话直接给谢佑泽拨过去。 那边接通后闹哄哄的。 谈屿臣问:“在哪?” “老周江北那个会所,别说装得还挺像模像样的,东子也在,你要不要来坐坐——” 他话没说完,谈屿臣撂下一句。 “有点事找你,限你三十分钟内滚回来。” 男人每每这种语气必定有人要倒大霉,谢佑泽还没细问,那边已经扔了电话。 油门的数字在不断飙升,谈屿臣转动方向盘,正要上高架。 却有一辆货车飞速从侧方向撞上来,在地上拖出嘎吱一声。 * 孟九轶从会所出来时已经凌晨一两点,整个世界静悄悄的,刚坏还未曾修补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黄光,笼罩在形单影只的她身上。 她在原地发了会呆,转而慢慢往前走。 江周这时将车开上来,降下车窗道。 “孟小姐,我送你吧?” 孟九轶注意到是他,摇头,“不用我想自己一个人回去,你先走吧。” “九州虽然治安不错,但还没有到半夜出行百分百的安全,更何况这里离市区那么远,你一个女孩,要是出什么问题我责任就大了。” 孟九轶和他共事不多,但知道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也猜到是有人让他这么做的。 今天不送她到家,怕是要这么彼此耗着了,她没有再继续犟,开门上了车。 “谢谢。” 奔驰慢慢驶离支道,孟九轶转头望着窗外发神,梧桐阴影渐次落在她脸上,依稀还能看到脸颊干涸的泪痕。 江周没忍住出声,“孟小姐,你是不是对三少爷有什么误会?” 平时感觉他俩挺好的。 孟九轶扯了下嘴角,“是么?” 她有哪件事是误会他的? “三少爷这个人做事虽然强硬,但并非不通情达理,上回他虽然收缴了你威胁冯岚的东西,但其实老太太把冯岚扔进南亚岛的事,是他在后面促成的。” 这事还是江周去办的,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孟九轶愣了愣,像是早有此猜测,所以也不算意外。 他这个人总是将打巴掌后给甜枣的功夫,玩得炉火纯青。 “他吃软不吃硬,其实还挺好顺毛的,如果真不小心惹到他,等他脾气过了说说好话,他不是那种揪着不放的人。” 江周也是跟了谈屿臣这么多年,清楚他对付人的手段。 去机场接人时,他还在惴惴不安孟九轶会被怎么样,结果出来时反倒是另外一位当事人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两相比较下,江周不由得想起上回跨江大桥,谈屿臣开车坠江那事。 “三少爷对你还挺特殊的,孟小姐如果去服个软,这个事可能就过了。” 哪里特殊? 是特殊得老将她摁在地上摩擦嘛? 孟九轶问:“凭什么是我向他服软?” 江周一愣,车内后视镜那张脸小巧精致,平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人,此刻透着股倔强。 “为什么要我让着他?” 为了生活孟九轶一直在委曲求全,可谈屿臣凭什么,他突然插进她的生活将她搞得一团乱,还要她讨好赔笑脸。 这问题把江周问懵了,他从没想过。 谈屿臣身边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是听他安排,别看四小姐被他宠得些许骄纵,但任何事情向来是他说一不二,连讨价还价都不可能。 他气场太强,目空一切,这也是冯岚背地说他坏话,但当面屁都不敢放的原因。 江周已经习惯服从听他调令,还从没思考过孟九轶这个问题。 孟九轶转向窗外,忍不住道。 “你是不是觉得他半点问题都没有?那是他对你而已,可在我眼中,他高高在上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觉得所有东西都在他掌控里面,把别人的命当皮球玩,给点好处也像是施舍别人一样....” 别说了!姑奶奶。 江周恨不得闭紧耳朵,车上有监控的,谈屿臣虽然不怎么看,但也不是百分百安全。 他赶忙岔开话题,“那个————” 话音未落,一道剧烈的碰撞声吓得两人一哆嗦。 孟九轶抬头看去,前面装满货物的巨型卡车几乎是横向撞上轿车,轿车翻滚几个圈之后几乎是被他碾在了树根上。 前车头瞬间被压扁了,看车型正是谈屿臣开的那辆库里南。 孟九轶懵怔地睁大眼,就听江周道。 “孟小姐下车!跑过这两条街会有人流,你先去躲一躲!” 她立即推门下车,卡车里似乎有人拿着东西对准库里南的主驾,看样子像是枪。 而生死攸关的那一秒,江周直接直接开车撞了上去。 孟九轶立即转身,拿出手机报警。 她越走越快,越跑越快,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半长的头发在空中飞舞。 不关她的事,这里偏僻不关她的事,警察来得慢也不关她的事。 她已经做到力所能及的所有了。 如果谈屿臣今天出什么事。 那也是他的命。 第92章 美救英雄 库里南撞向树根的前一秒,谈屿臣快速解开安全带,滚往后座。 随着那颗子弹那颗擦过玻璃,库里南又被往前撞了段。接二连三的冲撞让整个车子地动山摇,下一秒仿佛就要散架,谈屿臣拉开门正要滚下去。 窗外却有个彪型大汉率先拿m9对着他。 谈屿臣也不挣扎,打不过直接举起双手投降。 当他从车里被带出来时,也看到了从奔驰里被揪出来的江周。 谈屿臣啧道:“你他妈有病吧,自己主动送人头?” 江周有些无奈,“我哪里知道有这么多人。” 刚才冲上来的时候以为就一辆大卡车,谁曾想有这么多帮手,不然他早跑路摇救兵去了。 谈屿臣浓眉凛冽,漆黑的眼瞳飞速逡巡了一圈奔驰后座,没人。 他松口气的同时不由得有些自嘲。 男人被牵制住肩膀和手臂,半分用不了力。 半夜凌晨两三点,又是在郊外,这个时候车辆来往稀少,更别说路人了。 彪型大汉拿着手铐上前,“三少爷,我们不想伤你,还麻烦你配合我们走一趟,我们老板要见你。” 谈屿臣眉梢微挑,“你们老板认识我?” “你去了就知道,他记你好久了。” 他来了半点兴趣的样子,似笑非笑,“男的女的啊,总得给我点时间梳洗打扮一番。” 听说这个人狡猾得很,彪型大汉不打算和他浪费时间周旋,要拿手铐带上。 “等等——” 谈屿臣拖着腔调一声,彪型大汉看到男人冲着对面那人抬抬下巴,略有些玩世不恭。 “为什么不先铐他?” 彪形大汉:? “哪有老板最先被擒被擒的道理,这样让我很没有面子。” 江周:“.....” 他自己主动求铐,全了谈屿臣时时刻刻要做老板的面子。 彪型大汉也懒得跟他打嘴炮,他们明显是摸好点的,知道这条道半夜人烟稀薄,而谈屿臣身边正好没人。 但撞车这点动静随时都会把警察招来。 他拿手铐去铐江周,趁着他分神的半秒,谈屿臣猛地挣开双手,一脚踹开压制他的人。 彪型大汉快速转身,掏出枪对准他的胸口。 江周反应极快,挣脱束缚掐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 掉落的枪刚好被谈屿臣脚用力一勾起,拿在手里,指着对面。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合作多年早有默契,根本不需要眼神对视,就知道对方想干嘛。 彪型大汉转眼就到他们手里当人肉靶子,而对面那么多枪支直直对准他们。 谈屿臣眼神盯着对面,吊儿郎当地问江周。 “你打还是我打?” 江周毫不犹豫。 “你!” 与其多留一个人在这当活靶子,还不如赶快去摇人,格斗功夫江周练了这么多年,依然被谈屿臣轻而易举踩在地上摩擦。 谈屿臣言简意赅,“行,记得给我收个尸。” 这群人可没有什么同伴概念,见这两人还聊起天这么猖狂,立即对着他们开枪。 谈屿臣揪住彪型大汉肩膀给自己当挡箭牌,子弹射中彪形大汉肩膀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叫。 江周趁势立即抓过旁边的栏杆翻跳下去。 谈屿臣拦截住了想要对他开枪的枪支,“砰砰砰”数枪打中对方的手臂和肩膀。 然而下一秒,他扣动扳机毫无反应,子弹打完了。 彪形大汉在他旁边,发怒狂吼,手上肌肉爆起一拳打过来。 谈屿抓住他手腕一扯,带动他往前扑,另一只手肘抵住他后颈椎,夹紧他的头狠狠往车身一撞。 对面的同伴立马开枪,谈屿臣瞬间跳到车旁边,子弹从他手臂用力擦过,直直打进车里,灼烧出一个大洞。 他手臂受伤了,靠在车后面,鲜血直冒。 而对方几人使眼色,准备左右围剿包抄,显然是接到命令而来,今晚不抓住他誓不罢休。 就在这时,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尖锐刺耳得仿佛要划破黑夜。 众人转头看去,还不及确认摩托车上的是谁,就有烟雾棒朝他们抛过来,浓烟下眼前迷雾重重。 摩托车飞速从另一边滑过谈屿臣身侧,丝毫不曾减缓速度,反而更快。 头盔几乎挡住了她整张脸,比她身量还要宽很多,唯一露出的一双狐狸眼澄澈清明,紧紧盯着他。 孟九轶不可能为他停下来的,她车技稀巴烂,停下就只能当成靶子。 她还要命。 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他自己了! 两人目光对视那两秒,仿佛流萤星河滑过谈屿臣眼底,周遭的灯光一盏一盏全部亮了起来,世界瞬间明亮如斯。 这么危险的时刻,不知怎么,谈屿臣竟然笑了出来,胸膛都在震荡。 然后撑过轿车直接跳上了后座。 摩托车迅速冲了出去。 第93章 为她受伤 强风卷起的旋涡呼啸着刮在孟九轶耳边,她的摩托车还是之前在上班学的,公司有个很有名气的女网红专门以机车吸粉。 孟九轶当时和她关系不错,便讨教了两招。 但她已经很久没骑了,如今后座突然多了个人,明显有些hold不住,车子在宽敞的马路时不受控制往旁边打了个拐。 孟九轶下意识要减速度,身后一双手握上来加大油门。 她感觉到后背传来沉甸甸的压迫感,因为俯冲男人的身体完全拢着将她往前压,浑身肌肉紧绷着,滚热的呼吸也喷在她后颈。 足以让人窒息的风速像是万箭齐发的陨石,每次颠簸她都像是被迫要揉进他怀里,男人的胸膛隔着衬衣都好烫。 孟九轶有些喘不过气,耳边忽然传来他低沉的询问。 “既然跑了,怎么又回来了?” 飓风吹乱男人额前的碎发,时现时隐的霓虹光勾勒着鼻梁骨,他漆黑的眼瞳目视前方。 孟九轶没回应。 她整张脸都在头盔里面,从后面只能看到斑驳的光影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 谈屿臣下颌线慢慢变得凌厉。 “说话!” 孟九轶猛地颤了下,差点叫出声来——男人低头,故意咬上她后颈肌肤,最嫩的那块软肉在他齿间磋磨。 虽然不痛,但足以麻痹身体的痒意如同蚂蚁一样窜遍四肢百骸,那种颤栗感瞬间把她带回船上那晚。 他也独独爱她这一片肌肤,肆意辗转。 她浑身发抖,连声音都在颤,要不是被他困在怀里都要从车上掉下去。 “谈屿臣你放开!” “告诉我答案。” 若是她抬起头,必定会瞧见男人幽邃的眼里密不透风,那是勃勃的占有欲。 唇齿还留着刚才肌肤厮磨的香,谈屿臣喉结重重滚动,感觉下一秒身体里就有头野兽要肆无忌惮冲出来。 他声音嘶哑。 “为什么回来?” 他们像是展开双方拉锯战,孟九轶一点不想和他说话,而他任性妄为必须得问到答案不可。 飓风扼制住她的呼吸,半长的头发凌乱飞起,肆意扫着他的脖颈,暧昧得不受控制。 正在这时,身后几辆车快速左右包抄,他们居然追上来了。 孟九轶呼吸都没了,这些人怎么穷追不舍啊,谈屿臣握着她的手转动油门,车子冲上高架直接驶入大桥。 车流突然多了起来,不时有货车擦身而过,狂风刮过孟九轶颈侧,将头发凌乱往他脸上扫。 谈屿臣眼神凌厉,瞥了眼摩托车后视镜,后面轿车里有把枪探了出来,他握紧把手,摩托车左右偏移。 轿车紧紧跟随,一颗子弹擦过轮胎。 谈屿臣打了个拐,摩托车瞬间滑进卡进了卡车和桥墩边缘。 视野被挡他们无法射击。 “该死!” 三辆车在桥上同时并行,只要冒头他俩必死无疑。孟九轶眩晕而痛苦,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已经后悔因为一时冲动开车来救他。 “后悔了?” 谈屿臣垂眸瞥她头盔一眼,像是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漫不经心的腔调里带着丝玩味,“如果把命丢这,别人不会以为我们要殉情吧?” “能不能别在这时候说这种话。” 孟九轶觉得他简直晦气,“你活腻我还没有!” 他囫囵低笑一声。 “行。” 话落,摩托车突然减速,从卡车后面滑到另外一边。 轿车里的人正拿枪瞄准卡车前端,只等摩托车冒头就射击,然而身后传来剧烈引擎声,纹身男还未回身,摩托车翘头瞬间逼来,直接撞掉他手里的枪。 轿车被这一撞来不及打方向盘,直接翻滚几圈在桥上轰地燃起大火。 “他妈的!” 另一辆车里的人目眦欲裂,直接恼羞成怒对着他怀里的女人开枪。 “砰”的一声,孟九轶猛地睁大眼,根本来不及反应,脑子里面全是完了。 摩托车却突然打了个拐,谈屿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转方向,用身体将她严严实实的罩在了怀里。 直到凉风肆无忌惮冲刮着身体,孟九轶才睁开眼睛,身体没有传来疼痛。 她居然没受伤。 耳后传来男人的调侃,“呼吸,你还活着。” 紧绷的神经逐渐松懈下来,孟九轶来不及大喘气,下一秒,她就看见摩托车往森森大火里冲,火势之大半秒就能将他们吞噬。 她瞳孔睁大语无伦次,“谈屿臣你疯了嘛,赶紧开回去!” “喂。没看到后面有追兵嘛。” 他拖着腔调,“回去挨枪子?” 孟九轶眼前随即一片漆黑——男人手盖在她头盔上,手掌将她眼前盖得严严实实。 这个危险重重的夜晚,他宽厚的怀抱,眼前的手掌,炙热的气息堵住孟九轶的所有感官,带她轰轰烈烈穿越大火深处,摩托车狠狠一俯冲带他们离开这个穷凶极恶的地方。 车子冲下大桥,拐了无数个小巷,耳边的风声趋于静止。 孟九轶才真的确认自己安全了,顿时得救般大喘气,整个人从危险下来浑身发软,浑然忘了自己是靠在哪里。 直到温润的风扑向她的脸,她才后知后觉头盔被男人摘了下来,孟九轶仰头看去,零星的灯光落在她惊魂未定的眼里,像是刚刚脱险的小狐狸。 谈屿臣垂下脸,幽深的眼瞳隐在阴影里,慢悠悠地勾起唇。 “你这生死一线的表情,到底谁救谁啊?” 急促的呼吸还未平复,和背后贴着他的心跳演绎着一首交响曲,此起彼伏。 孟九轶分不清嗅着的是他的气息还是她的,混着不算闷的晚风,突然就热了起来。 她把脸瞥开,“江周呢?” 这个时候居然还记得什么江周。 谈屿臣闲闲道:“被俘虏了。” “那你怎么——” 孟九轶下意识想说什么,又默默把话咽了下下去。 他都不急,她急个什么呢。 耳边突然传来灼灼的呼吸,谈屿臣眼神目视前方,唇挨近她耳侧。 “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为什么回来救我。” 他向来霸道不依不饶,而孟九轶连躲都没有办法躲。 车子爬坡,她由于惯性整个人被迫倚在他怀里,谈屿臣偏偏还坏心眼的放低速度,跟没电的小电驴一样缓缓往上溜。 孟九轶急道:“你能不能开快点,后面万一有人追来!” 谈屿臣道:“车没油了。” 鬼个没油。 她身上的香气若有若无缭绕上他鼻尖,不是之前的山茶花,但也好闻。 弧度诱人的耳廓就在他唇下方,谈屿臣盯着那抹晶莹,喉咙一瞬间痒了起来。 “回来是因为放不下我?” 孟九轶下意识道:“不是!” “那是...良心发现想要补偿?” 他声音慢慢变轻,孟九轶感觉耳朵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她把头躲开,“我根本不需要补偿你什——” 话还没说完,后背的力量慢慢压了上来,握着她的手突然松了。 “谈屿臣?谈屿臣?” 孟九轶觉得古怪,叫了几声都没反应。 她赶忙将车停在路边,男人闭眼埋在她颈侧毫无意识,一摸才发现他身上全是血。 她顿时大骇—— 刚才那颗本该击中她的子弹,被他自己用身体挡了下来。 第94章 以后和他互不相欠 担架下了救护车,就被医生和护士飞速推往手术室,孟九轶在门外被拦了下来。 她手上和衣服上全是血,蹲在墙角,刺目的颜色让她双目空洞,浑身发抖。 她后悔来救他了,如果他真的出什么事,以后这笔孽债就会一辈子跟着她。 孟九轶已经再也承担不起任何人命债了。 江周来得很快,得知谈屿臣中枪后吓得惊慌失措,立即联系医疗团队,谈家每年在医疗和实验室拨款上亿,有随时候着的专业小组。 老太太那边他是不敢惊动,犹豫再三后还是给谈父打去了电话。 医疗团队来得很快,慎重讨论后还是坚持在医院完成手术。 整个走廊来来去去,灯光漂浮衬得人如零星浮动,而坐在凳子上,未曾动过的孟九轶就是很不起眼的尘埃。 整整四个小时,手术灯是凌晨才灭的,大门打开,出来个白大褂。 江周立即迎上去,一看这阵势,医生就猜到今晚接治的恐怕不是普通人,连院长都亲自来候着。 他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也并没有伤及要害,最好暂时不要转院。” 孟九轶脱力般靠在墙上,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江周也松了口气,正要去处理后续,就听到她说。 “我要走了江周。” 江周还没听出她话里的其他意思,知道她整晚都没有睡觉,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摩托车是我向炸街仔要的,押了二十万,你记得把这个钱转我。” 这个时候还记得钱呢,江周有些哭笑不得,就听孟九轶继续道。 “如果后面他要是记恨我曾经算计过他,想报复我,麻烦你把我今天帮他的事情,多在他耳边提一下。” 这么多年充满意外的生活,孟九轶已经习惯凡事为自己留后路了,良心不安救谈屿臣是一部分,更多的是担心他以后伺机报复。 江周有些不懂的看着她。 他以为她能回头救谈屿臣,就是主动找台阶下的意思,可听这意思又好像不是。 炽白的光线映照着孟九轶不施粉黛的脸,脸色不好便显得眼睛更亮,爱憎分明。 “我虽然算计过他,但这次我也回来帮忙了,你帮我告诉他,以后我和他恩怨两清。” 江周透过窗户目送她的身影,外面天依然还没尽亮,只有路灯一盏一盏延伸到路尽头,照在她头顶,落下的影子像是棵形单影只的树。 他突然后悔,应该开车送送的。 * 谈屿臣是下午清醒的,比起上下奔走的医疗团队,得知自己要休养半个月,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懒靠在病床上,吃喝正常,心情出乎意料还挺不赖。 倒是江周从主治医生那里得知,子弹离右胸仅半寸的时候,惊魂未定。 他进门时,陪护正在给谈屿臣剥橘子,男人嘴挑,吃这玩意连经络都得摘得明明白白,半点不能有。 听到推门声,他掀眸瞥来一眼,又不经意的挪开。 江周莫名觉得自己有些不受待见。 “老太太那,我让他们想法设法给瞒住,但周先生已经知道,私人飞机刚过中东——” 话音刚落,谈屿臣轻啧一声,掀开眼皮看他。 江周在他凉飕飕的目光里,硬着头皮补充,“即将进入国境领空。” 谈屿臣慢条斯理问:“你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 “你!” 江周道,“但瞒着周先生我就是死,让他知道我顶多残废一阵,我选择残废。” 话音刚落,苹果嗖的一声砸过来,江周没避开,脸颊被命中。 他道:“三少爷,你是不是该回军队练练了?” 谈屿臣的避障能力有多厉害他是亲眼目睹的,小伤不可难免,但丛林对决都安然无恙出来了,挨枪子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 差点搞成致命伤,像他这种惜命的基本不可能。 谈屿臣睨他一眼,闲闲道:“我伤我乐意,没人关注你嫉妒啊?” 江周:“......”他嫉妒个毛。 男人漆黑的眼漫不经心逡巡了下门外,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他没什么语气道。 “她回去休息了?” “嗯。” 谈屿臣悠悠扬眉,也有点困,耷拉着眼,自然没有发现江周眼里的欲言又止。 岑东一伙人是晚上才得知他进医院的,看望病人的阵势几乎要把这个病房围得水泄不通,得知谈屿臣真挨了枪子,幸灾乐祸要比关怀来得更多。 毕竟都是他将对方摁在地上狠狠摩擦,这么多年难得伤一回。 “你特么下回能别把订婚宴搞成丧葬场嘛,老子简直陪你玩了趟过山车,心脏病都被你搞出来了。” 谈屿臣闭眼假寐,鼻尖哼出一声轻笑。 岑东没忍住道:“这会不会对沈家太狠了?” 他不知道下药那事,沈家几乎对外瞒得严严实实,而被摆了一道这么丢脸的事,谈屿臣自然犯不着跟他说。 岑东知道他不是主动挑事的人,更何况沈家和谈家是世交。 提交这件事,男人缓缓睁开眼,浓睫掩映下,眼里缺觉一样含着懒倦。 很明显还没有完全被顺毛,但该哄的人一整个下午了,还没来。 岑东又问:“还有个事,谢佑泽怎么着你了?” 谈屿臣受伤这事还是下午兜兜转转从谢佑泽那里知道的,他两个科技公司直接被谈屿臣掀了老底,连着在外面偷偷养的小娇人,都被捅到他未婚妻面前。 谢佑泽这次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要是往常被谈屿臣被刺,他肯定早闹过来了,结果这次屁都不敢放。 谈屿臣闭眼假寐,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勾勒着他冷淡懒散的眉眼。 “你问他去。” 有人推门进来他抬眸瞥了眼,又漫不经心地挪开,脸上没什么表情,漆黑的眼瞳却直盯得对方发怵。 反反复复几次后,整个病房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低气压。 太阴晴不定了,刚才不还好好的。 他们大气都不敢喘,顿时溜之大吉。 岑东听到他拖着腔调的问:“你说人都回头来搭救,咱是不是大度点给个台阶得了。” 岑东:? 什么玩意? 谈屿臣也不需要他给建议,眉头舒展,悠哉悠哉,摩挲着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然而对方的信息框立即跳出一句——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通过才能聊天。】 她把他删了? 手机屏幕隐约勾勒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闲适从他眼里迅速退潮,取而代之的是凝滞。 “等等,你刚说的什么鬼?” 岑东正要细问,和他的眼神一撞上,那份凛冽让岑东立马主动做了个拉链缝嘴巴的动作。 江周中午来向他汇报这次调查结果时,听到男人问。 “她昨天走的时候说什么了?” 江周起初没反应过来,谈屿臣抬眸再看了他一道,唇线抿得僵直。 江周顿时反应过来,将昨晚孟九轶的话原原本本复述。 “...孟小姐说..说以后您和她互不相欠。” 不知道怎么,他说完这句,有点不敢抬头看谈屿臣的脸色。 没过几秒就听到男人的笑声,却莫名让人后背发凉。 谈屿臣哼笑了声,眼里却毫无温度,如同海水退潮,黑漆漆的岩石露了出来。 “欠不欠的,是她说了算么?” 第95章 故意被许衍之撞见 孟九轶回到家后,整夜疲惫加上精神紧绷,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客厅传来锅碗瓢盆的烟火气,她开门后看到闻琪正在厨房做红烧鱼。 闻琪转头看到她,“九轶你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啦?” 孟九轶摇头笑,“我是被馋醒的。” “那快去洗个手,马上准备开饭啦。” 孟九轶去厨房洗碗筷,闻琪在切菜几头忙不过,铁锅里红烧鱼都沸腾得冒泡,要溅出来了。 一只纤细的手缓缓摸向火势调节旋钮。 闻琪吓得魂飞魄散,“你别碰,我来——” 话音未落,孟九轶已经将火关小了,纳闷地看着她。 闻琪目瞪口呆,“你...你..不是最怕这个...” 孟九轶问:“你怎么知道?” 孟九轶是从来没有和她说过,最初闻琪也信了她不爱用燃气灶。但细节无处不在,比如闻琪每次开火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洗碗从不用热水,煤气灶点燃那瞬总会伴随着她的僵硬。 闻琪有些不好意思,“就...观察出来的呗,我可是个优秀的销售好不好。” 孟九轶笑了,道:“我之前是怕,但我现在不怎么怕了,你看——” 她把手挨近灶台蓝色的火焰,感受到温度也没有缩回来,“...好像火也没有那么恐怖是不是?很多东西都是心魔在作怪。” 红彤彤的火焰照亮她巴掌大的脸,脸颊的碎发也漾着金光。 闻琪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饭菜上桌,闻琪一个劲往她碗里夹菜,孟九轶直呼够啦够啦。 “这哪里够,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平时你都一顿没一顿的,我现在的目标就是把你养胖。” 她说完发现孟九轶正看着她,眼里的光如同温柔的嫩苗。 “怎么啦?” “就...” 孟九轶低头吃了口饭,轻声,“突然觉得很幸福。”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知力了。 岁岁走了她过得行尸走肉,莫如月的境况让她心烦意乱,干妈病情反复让她整夜辗转,后来被谈屿臣拿住把柄更是气不顺,时不时想起来就要愤愤捶墙。 似乎每件事情都能成为她烦心的理由,而她忘了留意生活给她的快乐。 闻琪笑着说她傻。 洗完碗,孟九轶拿起手机,翻出了谈屿臣的微信。 必备的聊天软件于这个人而言可有可无,孟九轶和他待那么多次,从没看到他有那闲心和谁聊过天,有什么事找对方一个电话甩过去,再不济有人替他传话。 孟九轶盯着他的微信轻眨了下眼,她决定给自己减负了,恨和埋怨都太累。 那晚的事情她没有底气去找他算账,愤恨委屈是有的,但若真的捅开,闹得更难堪的只会是她而已。 他们俩的世界云泥之别,这辈子本该没有半分交集,因为一场交易而重叠。 以后如无意外,再不会碰到。 孟九轶点开右上角,删了他的微信。 -- 晚上孟九轶去便利店买零食饮料,专挑闻琪喜欢的拿,闻琪出的饭钱孟九轶通常会用其他方式补偿回去。 手机突然响起震动,孟九轶拿起一看,是汪茹打来的。 她接在耳边。 “九轶啊,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组了个校友局,也想方设法联系到高弦月把她请来了。” 孟九轶道:“说说你了解到的具体情况。” “聚会上听她的口风是既然回国了,应该会在国内长期发展,后面有考虑成立音乐培机构,不过她那么有钱当个全职女儿也行啊。” 汪茹道,“还有就是她父亲似乎在高三那年去世的,这么多年集团由她母亲接手有每况愈下之势。” 孟九轶问:“她父亲怎么走的?” “这..她说是心脏衰竭。” 心脏衰竭?孟九轶没有答她。 “对了我也按照你的要求拍了照片,已经给你发过来,那现在没有我的事了吧。” 汪茹还在惦记孟九轶拿代孕威胁她的事,这么个把柄被她攥在手里汪茹简直成日难安。 孟九轶点开照片,挨个往后滑,突然她目光在某张照片停下——同学聚会已经结束,奔驰专门来接她,替她开门的正是许衍之的管家。 庄叔。 上一回是许衍之来接的她。 孟九轶垂下眼睫,推着购物车去结账。 “高弦月和许家是什么关系?” 许氏集团的业务遍布全球,汪茹自然知道 “你没看最近的时政新闻吗?” 她话音刚落,孟九轶结账时往报社区域瞥了眼,随之愣了愣,抽了一份出来。 上面的标题加粗是超大号字体。 【增资3500亿!两家强企“联姻结亲”的背后,到底是强强联合,还是行资本吞并的野心。】 于此同时汪茹道:“她母亲和许氏集团的董事长许云乾不日准备订婚了,听说她母亲之前在董事会欺负得够呛,这下应该找到靠山。” 如果靠纺织发家的高叶集团算是棵常青藤,那么历经好几个世纪的许家便是参天大树。 两个集团实力如此悬殊,以至于所有人都怀疑,许云乾是否因为夕阳恋,老眼昏花。 所以高弦月即将成为许衍之的继妹? 如果真的成功了,她的财富和社会地位将会取之不竭。 孟九轶突然发现自己之前的认知有偏差,她急于磋高弦月的锐气,但从没考虑过乐团本身而言于她可有可无。 她这些行为太过小打小闹了,对她没有半分中伤。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砍掉她的家庭和社会地位,将她从现在的阶层拽下来。 孟九轶让汪茹继续跟高弦月联系,汪茹心里骂骂咧咧,嘴上还是笑着应是。 电话刚挂断,谈升的十几条信息就发了过来,要求见她一面。 昨晚订婚宴过后,孟九轶逃跑去机场的路上,顺便也给他甩了条类似分手的短信,谁曾想他整晚轰炸了几百条过来。 【小九,求求你让我见你一面好不好?】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才突然这么对我,我不能接受我们就这样分开。】 【是因为我妈对吗,我和你保证我一定可以解决!】 【你出来见见我,哪里都好,不然我会发疯,我就只有去孟宅找你了。】 孟九轶一个头两个大,这个人怎么说不通呢。 他们这几个月见过的面,连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哪来时间去培养感情。 孟九轶想和他说明白,文字编辑好正要发出去,手指却顿住了。 灯光掩映着她若有所思的脸。 她想起谈霓曾经说许衍之之前的那段感情,就是因为地位悬殊被许父强行阻止。 想起那天午后,在瑞金公馆撞见她和谈升的许衍之,误会她和谈升爱而不能的许衍之,想起瑞金公馆就是许氏旗下的花园酒店,而庄叔说许衍之最喜欢傍晚去那看书。 因为草坪那棵树就是他母亲亲手种植。 一个习惯乐于助人,看到他人苦难伸以援手的人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性格嘛? 他是孟九轶见过最具有绅士风度的人,一个人如果在爱和美满里长大,便会无形的馈赠给别人。 许衍之就是那种人。 而她这次注定要利用他了。 孟九轶和谈升约定明天下午在瑞金公馆碰面,同时匿名将消息发给了冯岚。 * “小九,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屏风挡住的咖啡桌私密性还算牢靠,还没坐下,谈升就抓住孟九轶的手,“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改,不要轻易说分手好不好?” 才短短一天,谈升就憔悴了好多,他把他们的未来想得好远,而她已经宣判死刑了。 “表哥,你先听我说。” 孟九轶突然觉得自己十恶不赦,她以后再也不招惹没谈过恋爱的男人了。 单看谈屿臣那情史丰富打嘴炮到飞起的,再看眼前这个纯情boy,她真的像做了天理不容的事。 她挣开手,委婉道:“我们真的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你可以告诉我啊,如果你觉得国内让你心里压力很大那我们就出国,以后我也可以永远不回来——” 话音未落,对面突然一杯水泼到孟九轶脸上,两人抬头看去,冯岚盯着他们怒不可遏。 “好啊孟九轶你个贱蹄子,居然敢勾引我儿子!” 孟九轶抹掉脸上的水,垂眸委屈落泪,眼底却平静如斯。 “你良心被狗吃了吗,当初要不是我,你和你那狐狸精的妈早不知道死哪去了,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 冯岚气得扑上来扇她耳光,谈升立马起身拦住。 “妈你干嘛呀?!” “你给我让开,回去我再找你算账。” 冯岚在气头上,谈升一个人根本拦不住,只能护着孟九轶往后退不让她受伤。 煽不到冯岚就抓着孟九轶胳膊拽头发,反正不可能这么放过她。 周围的人都纷纷看来,纳闷这是抓小三的戏码还是咋。 “小姨你别这样!” 孟九轶垂眸落泪,被她逼得不断往后踉跄。 突然身后撞上堵温润的墙,手臂随着被拉了起来,她在泪眼模糊里仰头看去。 高出整个头的距离,许衍之正垂眸深深看着她,眼底如浓云覆盖。 而由于被挡住了身后去路,孟九轶只能闭着眼等着巴掌落下。 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来——许衍之截住冯岚的手,语气匀缓却不容置疑。 “谈太太,这里可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第96章 利用完我就跑 握着冯岚的那只手看似没有用力,却根本让她无法动弹,整个手臂都麻了。 冯岚有些畏惧他,“我教训不知检点的外甥女,轮不到许大公子来管吧?” 孟九轶低垂着脸,哽咽道:“小姨我没有!” 整杯水将她全身泼得湿透,嫩芽形状的水滴从她发尖滴落,尽数沾湿了身后男人的胸膛。 他今天一身银色西服,柔软的质地,浸湿在胸膛晕开一滩,像是纵容着谁在他怀里哭过。 许衍之放开冯岚,勾唇笑了下,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谈太太教训谁和我无关,但瑞金公馆是许氏的地界,你无视提示在这大声喧哗,毁坏屏风又扰乱其他客人的兴致,我只有请你出去了。 赔偿账单稍后会由律师递到您府上。” 庄叔早已经叫来了保安,许衍之手一抬,几个保安直接架起冯岚把她扔出去。 “放开!你们知道我是谁就敢这么对我。” 冯岚破口大骂,“孟九轶你个吃里扒外的贱人,学你妈勾三搭四那套,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休想回孟家,连你妈那个狐狸精也得给我滚出去!” 孟九轶随之一缩。 许衍之微微皱眉,眼神示意谈升,“还不把你妈领走,让她在这丢人现眼?” 谈升无法,依依不舍的望着孟九轶,最后只能跟着冯岚离开。 人一走风平浪静得很快,这种市井闹闻得当事人在场才有趣,旁边窃窃私语和打量的在和男人沉晦的目光相碰后,皆自觉的低下头。 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除了狼狈被泼的孟九轶。 她抹掉脸上的水和泪,低垂的睫毛沾着湿意仿佛盛满金光。 “谢谢许先生,很抱歉把你衣服给弄湿了。” 许衍之没说话。 哪怕低着脑袋都能感受到落在她头顶的目光,他向来绅士,目光停留在人身上时总铺着温文尔雅的笑,这是第一次这么压迫。 可能还有失望。 那种烫度灼得孟九轶连后半段道别都说不出口,默默和他错身,手腕倏然被用力抓住。 许衍之低眸垂视着她。 “你打算就这么走,让人非议这个酒店服务有多差?还是揣测你在这经历了什么?” 孟九轶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低垂下脸,“我出去就打个车,不会让人看到的。” 扣在她脉搏上的大拇指那么霸道,抵着她的腕跳,如同锁住她的命脉一般。 她刚要出声,已经被许衍之拉着往前走。 “许先生...” “我还不想因为你砸了这个酒店的口碑。” 许衍之吩咐庄叔去找套女装,那么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公事公办。 冗长的一段走廊,有太多人频频看来,而她犹如落汤鸡一般,水滴蔓延下胸口令人想入非非。 男人不动声色扫了眼,脱下西服披到她的身上,瞬间挡得严严实实。 柔软衣料贴着她颈侧的肌肤,那种洁净清醒的木质香一缕缕钻入她的鼻尖,孟九轶被他抓着的手腕酥麻一阵赛过一阵,多年前她拦截自行车的那个路道上,梧桐树叶蓬蓬叶片的摩挲声再次回响在她耳边。 换衣服的地方就在楼上的房间,庄叔给她找的是条及膝针织裙。 孟九轶出来时他正站在窗边抽烟,丝绸衬衣妥帖的埋进腰线里,九州过了夏季,白夜便没有那么长,休息室如壁橱般昏黄的灯光映在窗户上,和他修长的身影交融。 他呼出口烟,望着窗外,青烟缭绕里表情很淡。 目光透过窗户和她的碰上,也没有回头的意思。 “如果今天我没来,你就打算站那任由她打?” 当然不是。 孟九轶垂着眼睫,轻声道:“小姨刚知道,情绪激动不能接受我能理解。” “你喜欢谈升什么?” 孟九轶有些没懂,抬头不解看他。 许衍之已经转过身来,冷淡地问:“你肯为他挨这两个巴掌,又愿意陪他一直打游击战,说明这个人身上必定有可取之处,喜欢他什么?” 孟九轶哪里知道自己喜欢谈升什么。 “他脾气很好什么都听我的,不会凶人,愿意沟通,每次见面也充满热情。” 话音刚落就听到对面冷冷淡淡一声笑。 “你这是找男朋友,还是养狗呢?” 孟九轶恼怒瞪他。 许衍之取下烟,嘲弄地勾了下嘴角,“脾气好换个说法就是没主见,容易被家里人左右,连他母亲这关都没过,就想拉着你一起去对抗家庭,这段感情失败了于他而言就是茶余饭后,你呢你是这样嘛? 到底是他异想天开还是你头脑不清醒?” 他说话直切要害,语气还十分不客气。 那种犀利让孟九轶无所遁形,她不想被他压下了气势。 “许先生,感情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在旁人眼里哪怕千不好万不好,于当事人而言都是甘之如饴的,更何况人无完人。” “所以你愿意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孟九轶抬起头,“至少他尊重我。” 许衍之微微愣住。 “他尊重我,不会在第一次见面就想要对我动手动脚。” 孟九轶盯着烟雾的他,直到自己的身影慢慢和他融合。 他肯定不知道,其实他跟谈升有像的地方,这也是孟九轶不怎么讨厌谈升的原因。 “他对待感情认真慎重,其他圈里的人听到我的家庭情况,自动就该我是个不拘礼节的人,可以略过一切步骤随便往酒店带,他永远不会。” 指间的烟慢慢燃烧上头,烧到他手指都无知无觉。 许衍之盯着她眉眼里的黯然珍重,像是在分享自己珍藏的秘密,他恍然想起多年前她在耳机里面徐徐低语—— 许衍之,认识你之后,我好像才明白被尊重的感觉。 在我的世界里男人不管爬得再高,再学识渊博,可言语里对女性的看低一如既往,只是包装得更衣冠楚楚罢了。 可你不是,我总觉得你是个连触碰都要先询问的人。 所以她现在又找到其他这样的人了? 在晦涩的烟雾缭绕里,许衍之看着她走到门边,握上门把手。 打不开! 孟九轶再扭了扭,还是打不开! 这是瑞金公馆的书房,掌握财务和机密的房间,自然有多重锁。 而他一开始就将门反锁了。 孟九轶扭头心惊看他,“你把门锁了?” 许衍之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因为是他,这动作添了股慢条斯理的意味。 “有个其他的事情和你探讨一下。” “什么?” “你利用完我就跑,这行为是不是不太道德?” 第97章 小九和四哥哥在一起了 孟九轶猛地睁大眼。 他慢步朝她走来,高大的身影逼近,孟九轶下意识往旁边跑,人已经被他撑在了墙壁和他胸膛的中间,下巴随之被抬了起来。 那种侵略性的气息让浑身紧绷。 “我...我有男朋友。” “嗯,你是有个还在吃奶的男朋友。” 许衍之勾了勾唇,“但按照人文主义和部分商例规定,我已经可以向你合理收取利息了。” 他灼灼的呼吸让她汗毛都立了起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今天这出戏,难道不是你想把和谈升的感情公开,让他回去直面问题,至于他母亲,你不就在等我出现帮你解决?” 许衍之眼神微黯,已经是了然的语气。 照她的性格,瑞金公馆既然被发现一次了,就绝不可能会再来。 除非,有所图。 “砰——砰——砰——” 孟九轶因为被他看透,心跳陡然剧烈,哪怕意图被他猜错了,可他居然将她的行为瞧得明明白白。 她一直觉得他只是个绅士的人。 因为自己自作聪明,她眼里带着几分茫然几分畏惧。 昏黄灯光如同透亮的丝绸一样,沿着她散披的头发,修长的脖颈往下滑,许衍之和她这样的目光对视着,眼神微黯。 有没有人曾经扣住她的脖颈反复把玩亲吻摩挲,迫使她只能仰起头看着对方。 “我不白帮忙。” 再开口时他声音微哑,“谈升护不了你,回去和他分手。” ** 医院门口,从中东乘私人飞机赶到九州的中年男人刚一出现,是院长和所有领导来接待的。 他西装革履,明显是才从会议上面匆忙抽身,身后还跟着一直同行的秘书。 护士内部群里都在传凌晨送到手术室急救的男人家世显赫,但因为一直是他们自己的医疗专业人员在照顾,没人得以见过。 如今见到这个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人,他们才真正第一次直观感受到,病房里面那个男人是怎样高度的出身。 来时他们浑浑噩噩,送走后彼此面面相觑。 江周是确认周从谨真的离开后,才鬼鬼祟祟回的病房。 谈屿臣正靠在床上闭眼假寐,他自己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了,但医疗小组让他必须休整十五天以上。 周从谨一来,又把日子给他添了一倍。 江周试探着问:“三少爷,先生没提到我吧?” “有。” “什...什么?” 他疏懒的眼皮缓缓抬起,里面是这些天的无差别找不痛快。 “让你去北极挖企鹅。” 北极有个鬼企鹅! 江周想哭,“要不下次还是让我替你吧,我已经是这个季度第二次见到先生了。” 谈屿臣嗤道,“你不怕我,倒是怕老周。” 也怕。 但和谈屿臣好歹共事了这么多年,知道该怎么去顺毛,而周从谨是光看他一眼,江周就已经冷汗直冒。 不得不说这两父子气场如出一辙。 他默默憋出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谈屿臣懒得和他再贫。 “说回正事。” 江周道:“这次遇袭,除了先生他们查明的陈泰兄弟,应该谈跃也在里面参了一脚。” 不得不说,周从谨的消息来源渠道更广,得知儿子出事不仅第一次时间坐飞机回来,更在落地就查明了前因后果。 谈屿臣前几年可比现在混,去一趟马来,打着杀强的名义端了人家陈氏的老巢,人两兄弟卧薪尝胆这么多年,本就怀恨在心,来了躺国内在酒局上被谈跃一撺掇。 火气上来就要谈屿臣的命。 刀光戾意掩在他的眸底,谈屿臣轻笑了声,“老熟人扎堆了不是。” “再者,您让我查的游轮女侍应名单我已经粗略筛过一遍了。虽然那晚没有监控,但侍应名单都是严格筛过一遍,瞥开没有离开过宴会的,不曾落单的,一共四十六人。” 江周将名单和照片放在旁边。 谈屿臣垂眸瞥了眼,却没有细翻的意思。 江周忍不住好奇,“三少爷容我多问一句,您找她们是为了?” 在江周眼里,他可不是会因为一夜情流连忘返的人,不然以前那些女伴怎么会断得那么干脆利落。 “想知道?” 谈屿臣道,“看你太闲什么都好奇,给你挑个媳妇回来管管你。” 又开始刻薄了,江周这两天已经开始习惯他的喜怒无常。 他也不敢在这话题上多停留,“会所的老刘刚才打电话来,说他捡到两样东西,不敢擅自处理,所以便拿过来了。” 放在桌子上的枫叶壳子,是她那交给他的。 谈屿臣垂眸看了眼,眸底浓得化不开。 江周道:“二十万的摩托车钱我已经转给孟小姐了。” 谈屿臣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似随口一问。 “她回了?” 江周点头,手机界面已经翻给了谈屿臣看。 只见对面短信回复道。 【谢谢江周,祝你以后工作顺利。】 这么有礼貌,还是秒回。 原来只把他删了啊。 呵... 手机屏幕隐约倒映着男人漆黑的眼瞳,里面晦暗一片。 他看向江周,扯了下唇。 “我怎么不知道你两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江周敏感察觉到他话里的不对,赶紧溜之大吉。 人一走,整个病房都被男人那股气不顺笼罩。 谈霓这时电话打了过来。 谈屿臣声音低懒,“怎么?” “哥哥,四婶是不是疯了啊,她在家里闹了一通之后,又跑到孟家去闹了。” 谈屿臣连眼皮都没抬,对冯岚的事情根本提不起半分兴趣。 只有听到孟家他才轻慢地撩了下眼。 “因为什么?” 谈霓小声道:“好像是...四哥哥和小九偷偷在一起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第98章 那动作非常碍眼 晚上七点多,劳斯莱斯停在孟宅外。 孟九轶和他告别之后,就要下车,锁车键却仍然没有开启的意思。 她转头看他,眼里含着清清楚楚的指责。 “许先生,哪怕作为车主人,也没有随便不让别人下车的权利吧?” 许衍之轻笑了声。 “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都送到家了,也没有不让客人进去喝杯茶的道理。” 若是平时请他进门也没什么。 只是孟父和莫如月的电话打了十多个,孟九轶料到有场腥风血雨在等她。 “不了,不太方便。” “我看就刚好很合适。” 许衍之说完就推门下车,庄叔在车里等候,并没有跟随的意思。 孟九轶心里一慌,立马下车去追他。 “要不还是下次吧,我父母应该都不在家,等下次我让人给你递贴...” 她心思卑劣,既想他因为同情和她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想掩住她最丑陋的那块疤,因为揭开后里面是泛着恶臭的烂肉。 她不想给他看。 “别担心。” 扣住她手腕的力道那么让人安心,步汀周围都是绣球,交织着不理世事的繁荣。 许衍之直觉这些花不会是她喜欢的。 刚进大厅,就有道劲风扑了上来。 应该扇到孟九轶脸上的巴掌,因为许衍之将她往后一拉,结结实实甩到他脸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面前的冯岚,甚至孟父冯冉和谈升,还有缩在旁边的莫如月都吓了大跳。 孟九轶立马要去查看他脸上的伤,许衍之没管,目光冰冷地垂视着冯岚。 “我..我..” 冯岚心虚道,“我教我外甥女做人,是你自己要挡过去的。” 孟父立马上前赔礼,腰都快弯了下去,若是许衍之真的存心报复,他们孟家就别混了。 平时温文尔雅的男人此刻面对他低头哈腰,半分表示都没有,愿跪就跪。 孟父赶紧朝女儿使眼神,让她帮忙说说话。 孟九轶把脸撇到一边。 “谈太太,容我提醒你,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寻衅滋事罪。” 许衍之道,“根据治安法我可以告你故意伤害。” 他收了笑,冷淡的神情便非常迫人。 冯岚缩了缩脖子,但转念一想她的背后是谈家。 “..我在自己家教训人是许大公子挡上来的,我倒是还没问你不请自来。” 她越说越有底气,“怎么这个小贱蹄子前脚勾搭上了谈升,现在又勾上你了?难怪许大公子在公馆要出来帮她,她没少替你宽衣解带啊,狐狸精把她妈的本事学的一套一套。” 许衍之眼神一沉。 “妈,你别说了!”谈升阻止道。 “你给我滚开,现在还不是找你算账的时候。” 她气势太强,自小被她压着的谈升不敢说话。 冯岚怒瞪着孟九轶,“孟九轶你良心被狗吃了,如果没有我,你们能过上现在的日子?你不知感恩反倒学那搔首弄姿的做派,那么多男人你非得来招惹我儿子,难不成你真异想天开能做谈家的少奶奶。” 许衍之眉头紧拧,正要说什么。 身旁的孟九轶突然抓住他的手。 冯岚道:“姐夫你看看啊,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不学音彤的落落大方,反倒把那勾三搭四的伎俩学得明明白白,龙生龙凤生凤的道理你现在才明白吗?” 冯冉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 “阿岚,说话有些过分了?也许九轶有苦衷。” 冯岚道:“有屁个苦衷,我有哪句话冤枉她?今天要不是在那让我碰到,只怕谈升的魂都被她勾走了?孟九轶你想搭上我儿子,也不自个照照镜子。” 孟信诚头都大了,冯岚已经不是头一回在他家作威作福,但今天牵扯到冯岚儿子,必须得给她个说法。 “九轶,先过来给你小姨认错。” 冯岚冷笑道:“认错?这事是认错可以解决的?先给我跪下!” 孟九轶抓着的那只手紧绷滚烫,这几分钟如此难捱,难捱到许衍之已经不打算听她的。 她赶忙挡在男人面前,看向孟父。 “爸,今天小姨不分青红皂白就向我泼水,扇耳光扯头发,人家都说亲疏有别,你身为一个父亲就这么看着她欺负我?” 孟父眼神躲避,“那还不是你有错在先。” 孟九轶不惧地看着他们,“我有什么错,这事难道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儿子做什么就是被迫的,我就是搔首弄姿。 小姨口口声声都是勾引,难不成之前把自己用在姨夫身上那套,以己度人到别人身上了。” “好你个狼心狗肺的贱人!” 冯岚气得直接拿起桌上的茶杯朝她脸砸过去,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许衍之猛地把她往旁边一拉。 却有道劲风更快速地擦过孟九轶耳侧,不知道从哪里踢来的拖鞋,直接撞飞了要砸到她脸上的茶杯。 伴随着一句漫不经心的撂话。 “四婶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姓孟呢。” 孟九轶后颈一僵。 以为永远再不会碰面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孟宅,还旁观了她这么狼狈的时候。众人转头看去,谈屿臣一身黑站在门边,眼皮困倦耷拉着,但自他出现,屋内的气氛瞬间凝起寒冰。 男人路过她时,眼神也没有半分停留,揣着兜和她擦身而过。 那些溅开的玻璃碎飞到冯岚脖子上,她脸色非常不好。 “你怎么来了?” 谈屿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 “听说这里热闹,怎么四婶能来我不行,表姨和表姨夫不欢迎啊?” 他眼尾一扫孟信诚和冯冉,两夫妻瞬间受宠若惊,哪敢说什么不欢迎啊。 结亲这么多年,谈屿臣一直对他们鼻孔朝天,从没来过孟宅。 “哪里哪里,屿臣能来我们这,简直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 孟父赶紧去叫佣人端茶,端上来谈屿臣自然也接。 孟九轶自始至终没有抬头,低垂着脸,只当他是个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表哥。 男人余光却不止一次扫过她,刚才许衍之急于将她拉在身侧,手还扣着她手腕上,完完全全的圈着。 那动作怎么说。 非常碍眼。 第99章 心疼她 谈屿臣慢慢地捏着杯耳旋转,漫不经心道。 “刚刚在门外就听见大吵大闹的,说什么笑话一起乐乐?” 冯岚道:“哪里是什么笑话,你既然来了就帮你弟弟——” 谈屿臣狭长的眼尾一扫她,混不吝道:“四婶歇歇嘴吧,口水都飞我脸上了,你不嫌脏我还怕传染呢。” 冯岚脸色顿时难看,男人冲谈升抬抬下巴。 “你来说。” 他天生有控场的能力,仅仅坐在那,一身倨傲将刚才的剑拔弩张死死踩在脚底。 冯岚半点不敢搭腔,谈升将他和孟九轶如何相识,相知相爱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别院的品酒会。 谈屿臣缓抬眼皮,瞥了眼孟九轶,意味不明勾了下唇:“这么早就两情相悦了啊?” 落在她头顶的目光似有千钧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下意识往许衍之旁边挪了下,想避开男人的审视。 没注意到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谈屿臣这才看向她身旁的许衍之,气定神闲,“今天周内,许董怎么会在这?” “公馆无意碰到,送她回来。” 他话里明显有着谈屿臣不曾参与的熟稔,以至于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谈升道:“三哥这事并不是像我妈说的那样,我是真的喜欢小九,她对我也是一样。” 冯岚骂道:“谈升你是不是傻啊,被她勾引利用了都不知道?” 谈屿臣“啧”了声,平时还会对她客气两分,今天显然没有。 “是不是得拿硫酸,才能把四婶这张嘴封起来,你儿子是没有判断力的智障嘛?” 冯岚脸色铁青。 “一口一个勾引利用,就他无辜纯洁,电话不是他打的,账不是他转的? 我听他话里不是愿打愿挨得很。四婶既然这么有被害妄想症,干脆下回拿着奶瓶把谈升栓你裤腰带上,走哪带哪得了。” 冯岚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孟信诚和冯岚更是半句不敢插嘴了。 谈升听他三哥话里的意思,明显是维护他的。 “三哥,我跟小九是真心相爱的,还请你支持我们。” 谈屿臣在谈家有绝对的发言权,有他支持以后他和孟九轶的路就会好走很多。 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那般,不曾发现谈屿臣缓抬眼皮,看他那一眼,比冬日池水还要凉。 冯岚大骂:“谈升你疯了你——” “不行。” 男人言简意赅的两字,尾音下沉,掷地有声。 也消了冯岚的所有顾虑。 谈屿臣再重复了一次,毫无转圜,“问我,就是不行。” “三哥!” 谈升还要再争取,谈屿臣看他一眼都懒得,周身压着的那股阴恻恻的气息很明显,幽邃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孟九轶。 “表妹的意思呢?” 他这语气,和过往烧她照片时的慢条斯理一模一样,孟九轶毫不怀疑如果她点头,他有的是法子来整治她。 一个看不上她的人,又怎么可能愿意让她成为家人? 孟九轶有些自嘲。 不过这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她没有看谈屿臣,往前走了两步。 “小姨请放心,我没想过和谈升表哥有什么以后,最初和他出来见面是想拒绝他,后来发现他和其他的男人都不一样,尊重理解我的想法,也不会强迫我,把我当成物件一样摆布,付出半点也不是想要立即索取什么。” 她这些话犹如毒箭,狠狠扎进谈屿臣的肺里 谈升:“小九——” “表哥还请你有点理智吧,我现在跟你没什么,你妈都要打我杀我,不惜把所有脏水往我身上泼,我还不想把命磋磨在你们谈家!” 孟九轶看向冯岚,“我知道你对我偏见很大,以后我再留在这也会如同一根刺一样,时不时扎你一下,所以我会离开孟家,以后和这个宅子,和这里所有人再没有关系。”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落下,孟父几人都完全愣住了。 莫如月远远看着她,哀求地冲她摇头。 “小九....” 许衍之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如深林深处的雾霭。 刚才在门廊上她慢慢挨在他耳边,轻声道:“别冲动,既然许先生来了,那就帮我做个见证吧。” 彼时微风轻撩她的碎发拂过许衍之耳侧,原来她说的是这个意思。 冯岚怎么可能让她走,冷笑,“你说脱离就脱离啊,这些年你吃孟家的喝孟家的,身上哪样穿的不是来自于这个家?” 一只白净的手将银行卡放在茶几上。 孟九轶道:“这里面有两百万,我是高一回的孟宅,私立学校每年三十万,满打满算是一百万,大学我就自己在外面住了,没再用家里一分钱,从我出生到回到孟家之前,就爸给我投资了一百万,如今两百万原数返还。” 这笔数字把冯家姐妹都给震惊了,冯岚记得从一回家她就让冯冉不准给钱,还搞黄了她以前开店做模特的工作。 “孟九轶你毕业才没两年哪来这么多钱,该不会是去外面做援——” 话音未落,两道冰冷的目光直直朝她射来,谈屿臣抬起的那一眼如此微不可查,但冯岚已经感受到皮肤上的凉意,仿佛再多说一句,就会被他掐断脖子。 这是她的卖命钱。 是他未提前征得她同意就用她做诱饵的钱。 也是他搞拦一辆车都不会眨眼的钱,是拍卖会上一瓶好酒不到三分之一的钱。 大好的晴天谈屿臣扬帆出海,懒散在耳机里示意江周拍下,根本不曾挂怀。 此刻她就蹲在他对面,躬着的背隐约能看到脊骨,穿着很轻薄普通的体恤牛仔,是根本不出现在谈霓衣柜里的款式,半长的头发就随意披散在脑后,也没有任何珠宝装饰。 谈屿臣毫不掩饰的盯着她,直到喉结反复滚动,眼瞳渐渐暗下去,直到那股疼痛又回到他胸膛。 他可真他妈是个混蛋。 -- 之前在vb说了,所以忘了在这里告诉大家,两个boy都是c 雄竞很多。 第100章 你和她亲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还有谈屿臣在这,传出去他怎么做人。 孟信诚呵斥道:“孟九轶,一家人说什么清不清的话,把钱收回去。” “爸。” 孟九轶站起身看着他,眼神清明又陌生,“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您,您爱面子装大度实则满肚虚伪。 我这么多年的处境你一直视而不见,因为您儿女好几个,实在没时间花在我身上,还要冠冕堂皇说些什么证明你一家之主的地位。 由于您的放纵无视,冯岚搞黄了我那么多副业工作,欺负我妈那么多次,想把我推进火坑换钱,您这个父亲真当得非常称职。” “您还记得您原来给我取的那个名字嘛?” 孟信诚眼神躲避。 九一。 因为她出生那天正好农历九月一号,她的到来完全不在孟父预料之中,彼时的他已经明白财富的重要,正合计着怎么甩掉莫如月。 而她的不期而至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孟信诚在敷衍塞责中随便丢个名字,给这位不受重视的女儿。 “轶”这个字,是她小学翻字典千挑万选,给自己重新取的。 她也想有复杂美满的名字,幻想自己是父母疼爱,备受期待来到这世上。 孟九轶就盯着他这位虚伪的父亲,盯得他没脸地垂下了眼,盯得她自己眼中的水雾慢慢淡下去。 “这二十四年您待我的点点滴滴我都铭记于心,这两百万是你扔也好烧也罢,喂狗都行,从今天开始我们恩断义绝!” ** 送许衍之出孟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庄叔就在车里候着,注意到许衍之下巴的那点红,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他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今天很抱歉,不仅让你看了一场闹剧,还莫名被打了巴掌。千万不要放过冯岚,最好找人验伤,让她官司傍身,赔得倾家荡产。” 她就站在他胸前,小声蛐蛐,眼里还因为算计而溢出流光。 许衍之没说话,垂视着她,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那样克制且意味深长。 久到孟九轶都有些受不住了,轻声道。 “还有谢谢。” 许衍之轻笑了声,“之前那么多次谢谢,这次就用不着了吧,真不跟我一起走?” 孟九轶摇头,“我还有些话想回去和我妈说。” “离开孟家,打算怎么办?” 她眼角弯了弯,“外面那么多活计,我好歹是个大学生,总归饿不死的。” 满满的胶原蛋白之下她整张脸都是笑的。 许衍之曾经认识好多个她,之华大学和师范挨的很近,她做兼职只挑来钱快的,什么车模杂志模特,夜场也去干过销售,仗着自身机灵应付那些大腹便便的老男人绰绰有余。 但一来二去便在同学口中走漏风声。 这些蛐蛐声从四周角落乃至下水道里发出来,窸窸窣窣像是老鼠成群结队的声音,慢慢朝中心聚拢。 那些人口中做夜场三陪的她,左右逢源的她,清高冷漠的她。 许衍之就在只言片语里,无意拾到关于她的碎片。 如今,把他的手扎得鲜血淋漓。 像是橘子被碾碎,溢出的汁水蔓延上他整个胸膛,又酸又涩。 许衍之静看她几秒,落下郑重且珍视一句。 “孟九轶,我们的事还没完,这里不是句号。” 啊? 孟九轶仰头,有些不明所以看着他。 谈屿臣处理完一切,咬着根烟出来时,就见劳斯莱斯旁,许衍之正垂目盯着身前的她,前所未有的耐心温和。 她亦仰头看他,半长的头发柔顺地披散在脑后,吹上花圃绣球的风不停吹动着她鬓角的碎发,将她不停地吹向许衍之。 谈屿臣眸底是密不透风的黑,揣兜走了上去,姿态散漫得像是路过。 “这么久了,也没见到有人来送送我。” 孟九轶浑身一僵。 温和的气氛荡然无存。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阴影随之落了下来,霸道地将她整个人连同影子圈得严严实实,风撩动着鼠尾草气息,不管不顾萦绕上她鼻尖。 他一不加称呼,语气又仿佛在找茬,搞得他们多熟似的。 孟九轶一直以为他们都默认,交易是在地下进行,人前从不相熟。 这人又发什么疯? 她根本不想和他说话,对许衍之弯了下唇。 “许先生路上小心。” 说完就转身进了孟宅,连同他整个人和刚才那句话直接葬进了空气。 谈屿臣:“.....” 他滑下眼皮,很轻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擦身时,她的发尖无意撩过男人的手臂,针刺似的心烦意乱。 他斜睨着对面的许衍之。 “许董近来挺闲,不忙着收购公司,反而三天两头乐于助人。” 许衍之笑了声。 “你也是,不是中枪了嘛,怎么负伤跑来了?” “好歹是我弟弟的事,一家人责无旁贷。” 谈屿臣顿了顿,意味不明道,“看起来你们早就认识了?” 当然认识。 之华大学曾经只是许衍之最普通的行程,不曾挂心的,毫不介怀的。 如今却像是等待土壤里发芽的嫩苗,想要好好呵护,直到它重见阳光。 许衍之不动声色弯了下唇。 “别院那次品酒会,不是我救的她?” 谈屿臣扬了扬眉,算是接受他这个说辞。 两人初次的剑拔弩张掩埋在了深厚的兄弟情里,许衍之上车后问他是否要走。 谈屿臣抬抬下巴,“等谈升。” 劳斯莱斯缓缓驶离,谈升出来时,就见他三哥双腿交叠,懒靠在车身上。 不是之前他常开的那辆库里南,深蓝色的帕加尼比任何车型都要骚气,就这样横在支道上。 今晚是残月,天边薄薄的一片利刃,安静而朦胧地照亮着男人的廓深浓影。 谈升还沉浸在今晚的打击里,孟九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家里人也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此刻他恨不得摘了这个姓氏,带她出国也好离开这也好,也比现在窝囊活着要轻松百倍。 谈屿臣抬眸就看到了他,两指并拢朝他勾了勾,跟招狗一样。 “三哥..” 因为谈屿臣没帮他,谈升还带着怨气。 谈屿臣不动声色问:“你自己的事,怎么把许衍之招来了?” “妈在公馆不分青红皂白大吵大闹,瑞金公馆是许大哥的地方,他就顺手帮忙。” 谈升说完还想试探。 “三哥,我是真的爱小九,你能不能去帮我劝劝我妈,她根本不清楚小九是怎样的人就先下判断,也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好。 她不像表面那样冰冷疏离,她敏感脆弱比大多数人都善良,明明有多方牵制拖后腿却比我活得更乐观。” “我以后也不会再碰到这么喜欢的人了,看在咱们是兄弟的份上你就帮个忙吧。” 谈升沉浸在他哀婉的爱情里,殊不知一番话后,对面男人的笑已经变得森然。 “这么喜欢?” 谈屿臣状似随意的问,“和她牵手了?” 谈升点头。 “抱了?” 又点头。 谈屿臣眼皮滑落,如同锋锐的利刃,语气却再平静不过。 “也亲了?” 第101章 只知道欺负我? 亲? 谈升莫名想到第一次见面的额头吻,那个下午阳光那么好,落在她唇上水润润的,像是诱人啄吮品尝的水蜜桃。 如果那天能趁她躲开之前快一点,那个吻就可以落在她唇上。 彼此甜蜜的记忆,如今却是断肠散。 谈升不曾注意到对面打盹的狮子已然苏醒,闭眼点了点头。 胸口突然被踹了一脚,连同整个人踹翻在地。谈屿臣周身毛骨悚然。 “不想死就他妈滚!” ** “妈,你跟我走吧。” 回到附楼,孟九轶收拾完最后那点东西,蹲在莫如月脚边。 “我可以把现在那张床拓宽,足够我们两个人睡了,那个房子里面什么都有,还坐北朝南呢,阳台我还可以给你安装个小躺椅,你不是喜欢花嘛,我把铁丝网拆了让你养花。” “如果你觉得挤的话我们就再重新去租一间,我还有足够的存款可以支撑我们过好一阵子,期间我也会出去工作不会让你没有办法生活的,不管我去哪里都把你带着好不好?” 莫如月握住她的手,恳切道:“小九,你还是去给你爸认个错吧,你好歹是他的血脉,他不会不管你的。” 孟九轶沉下声音,“认错认错!我到底有什么错需要认,是还没有趴在他们脚下跪舔?还是没有让他们扒皮抽骨把血吸完?” 莫如月默默落泪,不说话。 “妈,你跟我走吗?” 孟九轶仰头看着她,蹲在她脚边乖巧的姿势像极了小时候,那时她还不清楚家里复杂的关系,编织着莫如月和孟信诚全心全意爱着她的梦。 她如同弯月的眸子盛满星露,最后一次,像童年那样期待母爱。 莫如月哽咽道:“我走了你弟弟怎么办,他还没有成年啊,如果你父亲断了他的生活费他在国外要怎么生活,妈已经年纪这么大了,没法再去外面奔波,我那么多年都没有社会经验....” 孟九轶眼里黯淡下去,松开了她的手,低头的瞬间有晶莹无声渗入地毯。 莫如月听到她说。 “我以后都不会再管你了!” 莫如月顿时泪流满面。 孟九轶说完背上包包就走,身后的那点重量几乎压弯她的背脊,眼眶灼得又烫又痛,到门边她猛地回过身。 “如果你自己站不起来什么都会成为你的借口!年龄是你的理由!儿子也是!连突如其来的一场雨,都会将你困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宅子!” 孟九轶抹掉脸上的湿润,“我曾经好多次想要试着去理解你,理解你那个时候无依无靠只能依附的困境,但事实就是你自己主动选择那条下跪的路!而我——” 她哽咽着,轻声道,“你的女儿,就只是你留下孟信诚的工具而已。” 出了孟宅,绵延的主干道寂静无声,前后漆黑得仿佛没有尽头。 孟九轶仿佛在走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哪里都是寂灭无声,别人都说父母在,就有来时路。 可如今她父母健在,以后也只剩她自己一个人走了。 她原本想要打车回去,但转念想到才痛失二百万,默默走往了不远处的公交站点。 靠近别墅区的公交车很少,大概半小时才来一班。 今夜月色朦胧,依稀照亮着坐在凳子上沉坠着发呆的她。 某辆蓝色的跑车突然停在公交车道上,继而响起一声鸣笛。 孟九轶茫然抬起头,车窗降下,是她非常讨厌的那张脸。 今晚山风格外的大,将她的头发尽数吹往脑后,谈屿臣手搭在窗沿上,一眨不瞬盯着她脸上的泪痕。 “上车。” 孟九轶二话没说,直接起身往前走。 “喂。” 谈屿臣缓踩油门跟上,风撩过他额前的碎发。 “孟总真不打算理我了?” 没人回应他,风顺着山坡荡漾而下,撩动她的头发往后吹,而帕加尼前车灯始终将她罩在明亮的区域以内。 “这条路有个别称你不知道吧,百慕大三角公路版,老多人在这条路上莫名其妙消失了。” 男人握着方向盘,拖着腔调地胡诌,“其中最多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妙龄少女,卖个大几百万不成问题,有的是人抢回去做媳妇。” 类似的话许衍之也说过,可想上车不管说什么都会上。 不想搭理,只觉得他满口胡言乱语,欺骗无知少女。 孟九轶猛地加快脚步,可她快帕加尼也跟着快,来回几次之后累着的只有她,他还安然无恙在车里呢。 愤懑气恼之下她转身跑进旁边的树林里,想抄近道甩掉他。 谈屿臣低咒一声,大手撑过车窗立刻跳了出去。 树林深处黑影幢幢,无数低矮的树枝擦过孟九轶脚下,她根本没看路,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身后传来不厚道的一声笑,谈屿臣缓步上前。 “这枯枝也是不长眼,挡谁不好,竟敢挡咱孟总的路。” 他握住她胳膊正要将人带起来,手背却被她重重打了一掌,十分清亮的声响。 孟九轶眼眶通红,抓起一把泥土就朝他脸上砸去。 “还不是怪你,滚啊!不要你假好心!” 窸窣声响后。 泥巴灰扑扑从他脸上掉落,沿着睫毛滑落英挺的鼻梁,很多留在他额头和肩膀上,看起来分外狼狈。 谈屿臣眼皮缓落,黑森森的周围造就他捉摸不透的神情,让人升起从脚底发寒的凉意。 孟九轶后知后觉反应自己做了什么,但关系已经闹得这么僵了,大不了再给她一刀。 她拗着脖子已经做好要杀要剐的准备,但在男人欺身上前时还是往后一缩。 动作却没有他快,谈屿臣拿掉她头发上的树叶,声里有些无奈。 “受委屈了只知道欺负我这种无力还手,任人欺凌的小可怜?” —— 各位看官老爷要是喜欢的话,请用五星砸屎小的吧,斯密马赛。 第102章 勾起体内的肆虐 孟九轶把脸默默转到一边,眼眶还红着。 “装什么大尾巴狼?” “还用装?” 谈屿臣道,“在你眼里我不就是?” 他将她手掌翻了过来,手机灯照着,满手泥巴还蹭了几道血痕。 男人轻轻拂开,轻微疼痛让她手缩了下。 “你现在是来干嘛,又准备兴师问罪嘛。” 孟九轶问,“觉得我玷污了你弟弟的名声,还是妄想沾染你们谈家高高在上的姓氏,来给我下马威了?” 手机灯勾勒着男人轮廓分明的脸,谈屿臣啧了一声。 “对我偏见可不小啊。” 狗屁偏见。 此刻孟九轶好想她的那张床,想念闻琪做的饭,好像回到出租屋外面的一切风雨都可以不管。 她喉咙不停吞咽,一行泪就这样不受控制滑了下来,越滚越多。 在这个人面前哭是奇耻大辱,孟九轶把脸偏得不能再偏,下巴处却摊开一只手,接住她掉落的所有泪渍,连同脸一起转回来。 “该掉金豆的难道不是我嘛?” 他抹掉她的泪,神色轻懒,“肩膀挨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牛头马面都请喝好几回茶了。 我死活不同意,说上面有个小妞正等着给我道谢呢,结果真特么打脸,某人独独把我删得干干净净。想找人负责都没地说理去,谁来给我评评理。” 眼泪流进孟九轶的嘴里,忍不住落井下石。 “那是你活该!咎由自取,恶有恶报...” 谈屿臣扬了扬眉。 “嗯都是我活该,孟总英明。” 孟九轶:“....” 她手受伤了大概脚也好不到哪去,谈屿臣撩开她的裤腿检查,孟九轶下意识往后退,可脚踝依然被他稳稳卡在手掌中,细得圈住绰绰有余,还余出来小半关节。 只有膝盖被蹭红了半点。 谈屿臣说:“孟老板为人善恶分明。睚眦必报,对我那是牙缝里的仇都能报得干干净净,撒泥巴,酒里加料花样百出,能今天动手绝不等到明天凌晨。” 孟九轶狠狠瞪他一眼,就听他继续道,“就这么放过冯岚了?不应该吧,起码得让她痛哭流涕,跪地求饶,惨淡收场才行。有没有兴趣去看看她的好戏?” 他果然知道怎么吸引她的注意。 什么好戏? 孟九轶低着头,耳朵已经悄悄竖了起来。 泪珠还要落不落的挂在她眼睫毛,显得分外的楚楚动人。 男人手上的触感细腻滑嫩,比澳白还要灼人眼睛,可珍珠可以随便捏,他手里握着的小腿,仿佛下手重了都会留下红印子。 更加催发人体内的肆虐。 谈屿臣幽邃的眼眸暗了暗,循循善诱,“只限今晚过时不候,这种戏一辈子只能见这么一次,现在去说不定还能赶上热乎的。” 他说完便再不提半句。 拉下裤腿,悠哉游哉得仿佛从没说过。 孟九轶左等右等都没有盘来后文,问:“你对她做什么了?” 黑暗中只听到男人轻笑了声。下一秒,谈屿臣的手勾过她膝弯,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想去就直说。” 悬空的姿势既让孟九轶极度没有安全感。 “谈屿臣你放我下来!” “你觉得可能?” 男人走了几步朝她微低下头,隐约可见后颈的棘突,道,“礼尚往来。” 孟九轶:? “帮我把头上的泥巴拍了。” 她刚才撒的全是沙粒,粘连性和胶布差不多,男人的一头碎发就如同接瓜神器,撒得满脑袋都是。 孟九轶才不。 “不!” 人家不愿意谈屿臣也强求,只是走动间轻甩了下头发,满头碎沙直接狂飞到孟九轶脸上。 “你.....!” 孟九轶气死了。 “拍!” 她只能去帮他掸沙,可男人好高,她左手受伤,在外面的右手根本碰不到他后脑勺。 “头低一点。” 谈屿臣照做,第一次为人低下头颅,和她视线齐平。 眉随之一挑,意思是这样满意了? 孟九轶掸完他的脑袋又去拍他的肩膀,男人的头发短而蓬松,她莫名有种自己在给哈士奇梳毛的错觉。 把他想成一条狗,心里畅快一些了。 掸完才发现早就没有颠簸感,她仰头就撞进他琥珀色的眼瞳里,脸被笼罩在他的阴影里,仿佛有深不见底的漩涡将她往里卷。 孟九轶对视不敌,逃也似的避开。 ..... 帕加尼开往橙园,经过几重岗亭后,不知道多少层的花园洋房近在眼前,孟九轶不知道是来这,当然不愿意,更何况是和他一起。 但谈屿臣没带她走正门,车子绕进另外半片别墅,在书房里输入指纹,一个从未见过的暗道就对着孟九轶开启。 冗长的地道是山石原貌,连灯光也很昏暗,潮湿扑鼻而来。 孟九轶越走心里越没底,他不会是打算在这里把她分尸吧,她居然被冯岚的幌子就这么随便就骗来了。 一颗心正上下跳忐忑,以至于打火机跳起火焰时,孟九轶猛地往旁边弹了下。 “干嘛那副表情?” 蓝色火焰照亮男人漫不经心的脸,“我俩之间,难道不是我更危险。” 孟九轶:“…” 有束火焰照着前路亮堂了很多,灯光斜拉着他的影子落到她身上。 出了暗道居然又是个书房,他将门拉开条缝,熟悉的哭声混着训斥瞬间钻进耳朵。 孟九轶忍不住好奇趴在门边觑了眼,楼下的正厅不仅冯岚和老太太在座,谈霓和大太太也在,甚至鲜少碰面的谈家四叔和几位心腹佣人都在场。 而冯岚和四叔居然是跪着的。 “妈我这次真的知错了,您就再饶了我这一回吧。” 冯岚爬着去抓老太太的裤腿,“您把我贬去南亚岛反省好不好,或者你罚我关禁闭几个月,我都没有怨言,但阿凯是您的孙子啊。” 老太太勃然大怒,“次次罚次次犯,这次如果不是闹出人命,你是不是还打算瞒天过海,当初老四看上你我就不同意,我想着他既然这么喜欢你必定有可取之处,可这么多年你做的全是糊涂事, 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别说这一代,就是谈家上三代都没有闹过这种丑闻,你这样是完全要逼死我!” 第103章 解气了? 老太太说完一阵头晕,还好大太太和谈霓搀扶住她。 冯岚溺爱二儿子,之前敢帮他替考抄袭,如今就敢纵容他任意妄为。 谈凯跟着留学圈的狐朋狗友瞎混,胆大包天搞大了人女孩的肚子,冯岚知晓后不想着怎么教育惩罚,反而拼尽全力掩盖。 本以为这事已经风平浪静,结果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捅到了老太太跟前。 四叔给老太太重重磕了个头。 “是儿子不孝,让妈这么大年纪还操心,我也没脸再待在谈家,自请去寺庙修行。 子不教父之过,谈凯这个逆子我就当从来没生过他!以后是生是死都和谈家无关,至于冯岚,儿子也愿意立刻和她离婚。” “你!” 冯岚没想到他会这么狠,趴在老太太脚边哀求,“妈,阿凯是您的孙子啊,他初中就被送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在您跟前尽孝,您怎么忍心啊妈!” 见惯冯岚鼻孔朝天的颐指气使,随意使唤的神气,还有那股把她踩在脚底的蔑视。 孟九轶握住门把手,紧抿着嘴唇,何尝没有畅快。 原来她也会痛哭流涕的哀求。 耳畔突然传来男人慵懒的低声。 “你想用谈升牵制冯岚,让她少去孟家生事,原则上这招没什么大问题。” 孟九轶后颈顿时发毛。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她屏住呼吸,不敢回头去看他。 “但你从一开始是不是找错人了,谈升这么老实憨厚可干不过他蛮不讲理的妈。” 谈屿臣漆黑的眼睛盯着客厅,隔着若有若无的距离,唇沿着她耳廓慢慢往下,像在落钩子,“既然都用上美色诱人这招了,怎么不再胆大妄为一点?” 他是什么意思? 耳边滚烫的气息仿佛在撒糖霜,孟九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背贴着他胸膛,男人手握着门把,几乎是将她扣在怀里的。 她下意识要往旁边退,谈屿臣已经放开她,揉了揉她脑袋。 “别出声。”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冯岚正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细数她这些年的委屈,因为急于在谈家站稳脚跟,她还流了两个孩子,谈霓和大太太二太太都在劝,老太太的心也是肉长的,不免哀伤难过。 身后传来男人拖着腔调的声音。 “四婶还是个孩子,犯再多错都情有可原的。” 冯岚仰头,谈屿臣正靠在二楼栏杆上,身形微躬,端的一张倦怠的混世皮囊。 男人下楼后先去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拍拍他的手。确保她没大碍,男人又让张姨去照看给老太太熬的参汤。 冯岚惊疑谈屿臣怎么会偏帮她,就见男人懒靠在沙发上,两指并拢朝身后勾了勾。 有佣人上前将厚厚一沓资料和照片交给老太太。 全是这些年冯岚做过的种种,不遗余力向两位妯娌泼脏水,还找人抹黑身在娱乐圈的谈熙。清潭路那片豪宅在谈家四叔手里,之前冯岚好赌欠下上亿赌债,直接把房子拿去抵了。 如今桩桩件件都到了老太太手里,简直是她的催命符,刚才两位妯娌还在帮她求情呢,这下看着自己被抹黑,只能相视哭笑。 冯岚泄气坐地上,愤恨道:“谈屿臣你个鳖孙,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对我!” “四婶这话可就说错了。” 谈屿臣闲闲道,“就因为咱们一家子,我才好心帮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冯岚:“你——” “先别急着喷粪,还有好事等您呢。” 谈家当值几十年的管家这时递上来一封律师函,是许衍之坐上车就让底下的人联系律师去处理的,要控告冯岚故意伤害。 老太太顿时两眼发昏。 “这里面和许家有什么关系?” 管家低着头,“似乎是四太太不分青红皂白,给了许家大公子一巴掌。” “好!好!真是好得很!” 老太太气得连连冷笑几声,谈家几代从来没有结婚又离婚的情况,但老太太今天不得不开这个先例。 孟九轶看着冯岚抱住老太太的腿,磕头求饶,撞在柔软的地毯上都能框框作响。 她既震惊老太太为正家风的雷厉风行,又或多或少觉得痛快。发呆间,撞进一双幽邃漆黑的眼睛里—— 谈屿臣食指撑着太阳穴,盯着书房的方向,精准抓住一双偷窥的眼睛,好整以暇看她。 那意思仿佛在说,解气了? -- 还有一更0.01 第104章 我亲你了 “戏看完,我要回去了。”孟九轶说。 她很记仇,像是背着重重的龟壳,只有别人完全表露善意,才会探出头来一点点。而一旦被刺伤,便会立即缩回去,恨不得自此和对方划清界限。 萌萌哒的机器人将餐送来二楼的露台,放完餐笑眯眯说用餐愉快。 谈屿臣淡淡道:“先吃点。” “...我还不饿。” “我饿。” 他坐去对面的蒲团上,慢条斯理拿起筷子,“某些人只关注看戏,不想想凑齐这些得耗费多少脑子。” 耗费个屁。 他消息来源渠道那么广,肯定早就把冯岚这些把柄牢牢拿在手里了,只看什么时候用而已。 不过孟九轶也没有怼他,沉默坐在对面的高脚凳上。 二楼露台经特别改造,幽浮灯光如同萤火虫,将他的轮廓勾勒在松绿的光影里,淡化了平日身上那股凛冽。 在这无人打扰的宁静里,手机突然振动,孟九轶反应了两秒才发现是她的,接通在耳边。 “孟小姐?” 孟九轶没反应过来是谁,但声音莫名耳熟。 “是我谢佑泽。” 谢佑泽苦不堪言,“对不起上次说那么失礼的话唐突了你,谈三当时已经警告我不准去找你了,是我自己再碰到你后鬼迷心窍了。 还有你能不能让他他妈别再搞我啦?再搞老子哪怕只剩下裤衩跟他拼了。” 孟九轶听得很懵,再看眼前享用美食的男人,眼皮滑落一副悠然之态。 这里这么安静,他肯定听到了,怎么还无动于衷的样子。 孟九轶滑动凳子转过身去,听谢佑泽道歉兼诉苦,外面养人的事情已经被他未婚妻知道,对方也是个彪悍性子,要扛大炮来报复他。 他现在是满城逃跑,国外为家。 “如果未来有一天我能安全回国,一定给您当面赔罪好不好,拜托您大人有大量。” 电话挂断,孟九轶有些哭笑不得,兼有半丝愣怔。 依照谢佑泽电话的意思,他来找她是自作主张,兼顾甩锅谈屿臣? 但谁知道是不是这几个人串通演戏。 这混蛋什么做不出。 身后突然传来两声漫不经心的扣桌声。 “孟总是不是该和我说些什么?” 谁是孟总?她可不记得当了什么总。 孟九轶充耳不闻。 高脚凳突然被身后的力道一勾,她整个人被猝不及防转了过来,谈屿臣躬身而起,撑在她凳子的两边,低头看着她。 “误解人了就没什么要说的?脸皮薄小声说给我也行。” 身后是吧台,身前是他的胸膛,男人灼灼的气息将她困得严严实实。 孟九轶撇过脸,“没有!” “那我有。” 谈屿臣眼皮滑落,话反复在舌尖滚了几遍,怎么都说不出来。 毕竟大少爷从小到大还从来没给谁低过头。 他喉结往下滑了滑,“那晚的话全部收回,之前的事也一笔勾销。” 不! 孟九轶把脸不知道低哪里去了,不想听也不想理他,他在她这里的信用已经全部用光了。 可男人弓背垂颈,脸就和她齐平,眉梢微挑间还带着几丝纵容。 “上回谈靖那事是我做得混蛋,再没有第二次,以后不管我做什么,都先事无巨细告诉你好不?” 孟九轶正要摇头,就听他拖着腔调说,“孟总给我加料时,眼睛都不带眨的,要是还不解气,不然再罚我喝两杯?” “我一点不带抵抗的。” 他这是插科打诨,孟九轶抬起脸来,质问道。 “你那是拿我的命去赌,我有拿你的命去做什么嘛?” “那我不还挡枪子了。”这是他的光荣战绩。 “那是你自己愿意的!” “我还让某人看了场解气的好戏。” 她超大声:“那也是你自己愿意的,我没有求你!” 反正说什么都不和解。恨不得彻彻底底的和他划清界限。 鼻头和眼周都因此气出了一圈红晕。 她自己肯定不知道,看起来娇得要命。 “嗯,我乐意。” 谈屿臣眼眸暗了暗,喉结随之滑动。 “既然孟总说什么都不原谅,我就只有以命抵命了,不然现在给我一刀?我这副弱不禁风的身板任你处置?” 孟九轶才不想和他胡扯,推开他就要起身,男人体温好高,在秋意渐起的夜晚让她碰触他的掌心,也滚烫起来。 而她猛地缩回手却不是因为这个,有血渍沾了她满手——他穿了黑体恤所以一点看不出来,长时间的肌肉拉扯,他伤口已经崩开了。 谈屿臣低眸看着她,“医生说伤到胸膛,起码得住院大半年。” 装什么可怜啊,不关她的事,又不是她让他来的。 孟九轶把脸撇到一边。 头顶落下玩世不恭一声。 “不说话我亲你了。” 又在打嘴炮,孟九轶打定主意不要和他讲话,不给他任何得寸进尺的机会。 然而面前的阴影突然落下,男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快速放大到眼前,直到嘴唇传来干燥轻微的碾压感。 她才惊吓得推开他。 “谈屿臣你...” 茶色瞳孔睁得大大的,像是鹿受惊的眼睛。 刚才那丝柔软的触感如同火花窜遍谈屿臣的四肢百骸,克制压抑的神经瞬间崩得四分五裂,浅尝辄止怎么够,他低头用力吻了下去。 --- 谢谢老板们的五星投喂~ 第105章 那一晚的女人是谁 在要贴上她唇的前刻,孟九轶吓得迅速抬手捂住。 他吻就落在她手心上,干燥滚热的触感搔起过电的麻,源源不断往她手臂上梭。 汽水骤然被打翻,密密麻麻的气泡涌上来,彼此交织的呼吸兼顾她的心惊胆战乱了一地。 “和解!”孟九轶道。 谈屿臣没说话,唇虽然被捂得严严实实,幽邃的眸底却织就着密不透风的占有欲,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孟九轶颤声道:“你要是不同意我立马收回来!” 谈屿臣说:“不用太勉强自己了。” 他含糊不清的声音有些低哑,更多是吊儿郎当,她的手掌被他呼吸灼得几乎就要融化。 得了便宜还卖乖,孟九轶骂爹的心都有了。 “没有勉强,一笔勾销既往不咎行了吧!” 他现在的插科打诨是一方面,她的满腔怨恨被他搅得一塌糊涂是另一方面。 等怨憎过去了,钱比恨这个人更重要,章妈马上就要动手术了。 男人扬了扬眉,这次跟随她推搡的力道慢慢往后退,人虽退开了,手却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还有。” 孟九轶低下头,故作镇定地说,“你以后…不能再这样撩我!” 谈屿臣说:“我怎么撩你了?” 他这分明是明知故问! 孟九轶道行没有他高,说完这句话,针刺般的灼烧感密密麻麻的遍布着后颈,连着想要和他讲条件的话,都变得口干舌燥。 她义正言辞,声音却在打磕巴。 “就像刚才那样...还有以前老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以后都不行!” 谈屿臣垂眸看着她,“什么似是而非的话,说来听听。” 说你大爷! 耳垂突然被碰了一碰,触电般的麻意让孟九轶几乎抖了一下,谈屿臣折下颈,视线和她齐平。 “耳朵烫成这样,我这些话让你脸红了。” 他眼瞳浅,眸色却深,仿佛能直直看到人心里去,莫名的火花突然在彼此对视中炸开。 孟九轶垂下头,下巴却被他勾了起来,轻轻往上抬,就要让她看着他。 她头皮一炸,用力把他推开。 “男女有别,我又不像你一样身经百战,作为正常女性我不觉得脸红有什么问题。 她极力找回冷静,“还有以后不准离我那么近,别拿你对其他女伴的那套来对我,我不喜欢!这样也不够尊重我!江周怎么和你相处的,我也一样。” 自作多情一次就够够的,上回色诱他的结果跟放羞耻电影似的,早中晚无数次回放在孟九轶眼前,每次一回想就想学贞子爬井。 她都恨不得钻进谈屿臣脑子里把这段删得干干净净,当然永远不会再重蹈覆辙。 回旋镖猝不及防扎了回来,扎进他的胸腔。 谈屿臣低头看她半晌,她睫毛微颤的脸在努力维持平静,热度还没有完完全全从她颈后下去,但已经有疏离和抗拒严严实实升了起来。 再靠近半步,她就要跑得无影无踪了。 曾经毫不挂心的交易,成为了他俩的唯一纽带。 谈屿臣滑下眼皮直起身,收回放在她身侧的手,人也离开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有件事。” 孟九轶纳闷抬头,他去旁边的茶几上捞起一个盒子递给她,四四方方,包装得还挺好看的。 “你的伤口不先处理一下吗?” “小伤不碍事。” 谈屿臣微抬下巴,“先打开看看。” 她纳闷打开的时候。他捞起打火机点了支烟,轻微的钢响推开后,寥寥烟雾升了起来,缭绕上男人神色不明的脸。 烟雾吸入肺里,火辣辣的。 里面是张卡,还有一排排鸡崽扭蛋,银行卡孟九轶是认识的,就是上回在会所里面还给他的那一张。 但这排扭蛋是? 谈屿臣靠回栏杆上看她,“给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更何况我惹毛了阿九,总得赔罪。” 没人这么叫过她。 多数人直呼其名,亲近一点叫她九轶,小九是谈霓和莫如月才喊的,如今男人这声称谓带着说不出的亲昵,还有点毛骨悚然。 孟九轶有些愣怔地眨了下眼,默默地和他拉开距离。 “要不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他只笑不语,没在这上面过多纠缠,上前后拿起一颗扭开,轻轻一转几十颗玻璃弹珠跳了出来。 透明玻璃球体里仿佛漂浮着彩虹,无数颗漂滚过孟九轶的眼底,瞬间亮如星辰。 好漂亮。 “胸针那玩意实用性不大,不如这个来得有趣,也不值几个钱。” 谈屿臣咬着烟漫不经心道,“拿回去扭着玩?” 看起来真的不值几个钱,但开盲盒真的很有趣,她出租屋里面就有一套甄嬛传的。 孟九轶默默接了,忍不住想再开一个。 谈屿臣将盒子关上,啧声道:“还挺贪心,不知道给明天留点惊喜?” 既然关上了,孟九轶也不一定非要现在玩,她抬眸看着他。 “那三千万你还是收回去,之前我替你跑腿那些钱,可以先结给我。” 没变好像又变了。 她浓艳的五官静下来便显得疏离,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放肆,时时刻刻都不忘和他保持距离。 寥寥烟雾里,谈屿臣一双眼似笑非笑觑着她,“你这防备的表情,接下来这件事我还怎么找你帮忙啊?” 听到有事,孟九轶的发条又忍不住上了起来。 “不会是要丢命吧?” 谈屿臣无奈扬眉。 “我又不是混什么黑社会的,天天喊打喊杀。” 他推过来装得厚厚一沓信封,指尖轻点两下,“这件事真的非你不可。” 孟九轶有些不解他的煞有其事,坐去他对面打开信封,本以为是什么绝密资料,里面居然全是女孩子的照片。 且个个都是二十多岁的妙龄少女。 谈屿臣随口一问:“还记得是谁吗?” 孟九轶:? 记得什么? 谈屿臣呼出口烟,慢条斯理道:“沈媛告诉我,那晚是你无意在休息室撞见跑出来的女佣,让沈媛李代桃僵。 过去没两个月,应该还记得那张脸吧?” 他说翻篇便真的翻篇,过去既往不咎,聊起这些语气也没有半分异常。 孟九轶脑子瞬间空了,连同整个人都是麻的。 他突然问这个干嘛? 漆黑夜色里,男人倚靠在沙发上看她,那双眼睛漂亮慵懒,又好整以暇。 “麻烦阿九在这些照片里,帮我挑出来。” -- 且看这两人极限试探,晚安哈~ 最终的男主胜出者是老谈,许董戏份不少是因为要开始他们的雄竞了。 第106章 那晚发生了什么 孟九轶脚下一阵泛空,明明坐在椅子上,却像是被人拿着绳子倒挂在半空中。 在男人漫不经心的注视中她嗓子发紧,状似不解的笑了笑,“已经过了也快小两个月,表哥怎么突然想起要找她了?” 谈屿臣托着腮,若有所思,“我那晚虽然神志不清不受控制,但不管怎么开脱都是我强迫了她。亏欠她这么大,我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 孟九轶怎么不知道,他是这么有良心的人。 谈屿臣道:“说来也有趣,过了这么久,她居然没来找我,你说这事怪不怪?” 男人掸了下烟,幽邃的眼眸透过烟雾,耐人寻味地睨着她。 在那种目光的注视下,孟九轶仿佛是落入蛛网的蝴蝶,被轻而易举缚住斑斓美丽的翅膀,无法动弹。 她睫毛重颤了下,对视不敌,视线尽量平静落在他的眉毛上。 “也许当时发生得太意外,那个女佣只想躲起来,而且也不知道表哥的身份,之后想再找发现如同海底捞针。” 谈屿臣挑了挑眉,算是认可这个说辞。 “那正好,麻烦阿九帮帮忙,给我和她一个团聚的机会。” 孟九轶:“......”团聚个毛。 男人话里一锤定音,根本容不得他人辩驳。 厚厚一沓照片,明明各不相同的脸,却在孟九轶眼底织出一圈圈的眩晕。 头痛!不存在的人她怎么会知道选哪个? 她垂下眼,声音尽量平常,“找到她后,表哥打算怎么办,向她报复?” 谈屿臣轻笑了声,“怎么会?” 两人的目光不知怎么就撞到一起,夜半时分,流萤般的光在他眼里荡漾着柔和的湖泊。 “让人家女孩平白无故经受这么大的委屈,报复的话我还做不做人了。” 凌乱的房间不仅包括散落的灯盏枕头被子,还有床单上那一抹鲜红的血渍。 谈屿臣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没吃过猪肉并不代表没见过猪跑,更何况肩膀的牙印抓痕可做不了假。 孟九轶摸不准他的想法,“那表哥是打算?” 谈屿臣盯着她,眸色越来越暗,“打算...以身相许。” 孟九轶心跳突然剧烈。 “当然,前提是...如果她愿意的话。” 他高低错落的语调仿佛像是在坐跷跷板,孟九轶再听两回,估计都能从凳子上摔下来。 楼下的池水被秋风吹起了不止一圈涟漪,反反复复的荡漾。 孟九轶也被吹得无法呼吸,心跳加速,睫毛颤得像是蝴蝶急于摆脱蛛网。 要和他坦白嘛? 不要! 先不说她恨不得把那段记忆葬进地底,刨出三十米大坑,埋上后还要狠狠跺上几脚那种。 而且他那些话听听就得了,还要当真? 这些事情捅破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地位悬殊,最多是在他还有兴趣的时候,当他见不得光的情人。 莫如月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和孟父初认识的时候,她就是他的女神,清纯美丽不谙世事。 可朱砂痣早晚会变成蚊子血,男女一旦由合作关系发展到床上,不过是被对方轻视白嫖而已。 借着爱的名义连钱都拿不到。 她低头假意一张张翻阅,然后否认后放在一边,实则心里早就七上又八下。 突然孟九轶瞳孔一缩,甭管什么秋意渐浓,天气慢慢降温。 整张脸瞬间烧成了火炉。 “我...我的照片怎么会在这?!” 谈屿臣漫不经心瞥了眼,果然还真是,他啧了声。 “这个江周怎么办事的,让他把女佣的照片收集起来,结果居然把你的也放进去。脑子这么不灵光,他难不成想撂挑子不干?” 孟九轶:“.....” “阿九把你的照片放一边就行了。” 孟九轶:“......” 这下脸上的烫度怎么都消不下去了。 她不是情绪容易上脸的人,顶多到耳垂就悄无声息降温,如今脸蛋如同苹果火炉石榴来回转换,满满的胶原蛋白下晶莹剔透,更是诱得人想要咬一口。 她咽不下这口气,“江周办事这么不用心,表哥还是把他开了吧。” 谈屿臣“嗯”了声,“明天就让他去非洲挖煤。” 默默躺枪的江周:“......” 孟九轶:“.....” 咽不下也得咽,长发别在耳后,精致红扑扑的侧脸掩映浓绿色的光影里,孟九轶自觉不能再这么被动,悄无声息地试探。 “表哥还记得对方什么特征嘛,这样可能找得更快一些。” 说着又将一张确认后的照片放在旁边,看起来很认真的在找。 男人停顿了几秒,语气低懒。 “长得很不赖。” 一颗心瞬间蛄蛹到嗓子眼。 “...表哥见到她了?” “感觉。” 心脏如同跳楼机顺利回落。 谈屿臣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语调慢悠悠地,“对了她身上的香味,和你的非常接近。” 这个简单。 上次被他盘问过,孟九轶这次回答几乎脸不红心不跳。 “那她可能也是在超市买的洗发水,表哥需要按照监控挨个超市调查吗,也许会找到线索。” 这么查估计得大海捞针,全市大小超市多如牛毛,几十块钱的洗发水每天出货估计都好几万瓶。 原来穷真的可以救命。 “暂时还不用。” 碎发散落在男人额前,他语调欠欠的,“这不还有你在这吗?” “.....” 孟九轶又翻过一张照片,防备之下耳朵却是竖得尖尖的。 “表哥还记得还有其他的特征嘛?面部和身体的都行。” 她低着头未曾发现对面男人看她的眼神,透过烟雾幽深漆黑,像是蛰伏在深林深处的野兽,盯着自己心仪已久的猎物,正在琢磨怎么一口口吞吃下腹。 他喉结往下滑了滑。 “很软。” 第107章 我好像咬了她 孟九轶一愣。 谈屿臣食指撑着额头,像是在慢慢回味,“像是,我好像还...咬了她。” 男人低哑的声音仿佛在种蛊,暧昧气氛瞬间散开,抽丝剥茧的发酵。 红晕和灼烧如同凶猛涨潮从她后颈一直蔓延上来。 他真的咬过她。 比起孟九轶在他肩膀留下一排排密集的牙印,男人就雨露均沾得多,像是报复和回敬,专挑她肉最多,软得没有骨头的地方磋磨。 咬得她眼泪花花的,脚趾难耐回勾。 胸腔里一颗心脏跳动得好厉害,不只是被他手掌中的纹理和厚茧磨的,原来牙齿和舌头也可以让她崩溃和呜咽。 孟九轶面上没有丝毫异常,滚烫的灼烧感还没有从脸上褪下来,这下涨潮又涌上去一波。 她后悔死了,恨不得刨个坑埋起来。 不应该主动问他的,好蠢! 谈屿臣支着腮慢悠悠地看回她,似乎想起什么,“啊”了一声。 “不应该和阿九聊这些的,不会误会我在撩你吧?” 孟九轶:“......” 有没有什么绞肉机,能立刻把他绞死。 她充耳不闻,这次当做根本没有听到,不接话最安全,低头认真挑起了照片。 男人没再接着这个话题,也没打扰她,表情闲适懒靠在沙发上赏夜色,伤口虽然撕裂,但看起来心情不赖。 “似乎是这个。” 找的够久后,孟九轶抬起眼,翻过照片给他看,是张长发披散略显精致的脸蛋。 谈屿臣:“确定?” “不太确定,因为当时大家都穿着制服,又有化妆要求,如今这些生活照应该和当时差距还挺大的。” 她又拿起几张照片,“好像和这两个女孩也有点像。” 孟九轶故意说的模棱两可,多挑几张照片让他去确认,就想把这事给无限拖下去。 确认不是又怎么样,游轮全部都是统一着装,认错可怪不得她。 谈屿臣也很认可,“是我考虑不周了,照片和本人的确有时候差距很大。” 孟九轶一颗心悄悄回落,余光见他手指在沙发沿上轻敲两下,“不过把这些人聚起来也不难,下周末我带你去见见她们本人,到时候应该就能找到了吧?” 什么??! 孟九轶呼吸都像是没了,看着他的表情与其说是平静。 更像是丢魂。 “当面认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谈屿臣掀开眼皮,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起来阿九似乎不太愿意帮忙?” “怎么会。” 孟九轶笑道,“...给钱的事我当然愿意。” ** 他爹的,和谈屿臣周旋实在太累了,感觉像打了场仗。 这个狗男人是在怀疑什么吗?孟九轶摇了摇头,不愿意往深了想。那晚的事情于她而言已经过去,没有证据的事谁说了也不算。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有些晚,闻琪已经睡了,给她留了盏灯,照亮她回家的路。 孟九轶洗漱完,坐在梳妆台前,镜子倒映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下巴还在滴着水。 夜深人静,只有自己一个人,那些被谈屿臣搅乱的思绪又见缝插针涌上来,细密的充斥着她身体的每个角落。 她拿出手机,删了孟父的所有联系方式。 到莫如月那行字的时候,孟九轶手指顿了又顿。 这个人和孟父是完完全全不同意的。莫如月爱过她,在孟城还没出生的时候,在她无助的时候,在她需要女儿安慰的时候。 可有些伤,是借着爱的名义突然刺你一刀。 没有谁会永远留在原地,她要往前走了。 孟九轶眼下突然泛酸,点开右上角,删了她的联系方式。 周遭黑漆漆的,她的眼神空洞且茫然,像是还未茁壮的小树,被迫从地里拔了出来,根茎扯得七零八碎,鲜血淋漓。 在一阵阵下坠的泛空感里,孟九轶鬼使神差的,将目光放在了带回来的盒子上。 是那个讨厌鬼送的,但是可以开盲盒。 这世上最便宜的惊喜里面,盲盒肯定算一个,哪怕开到的是很廉价的小玩意,但开盒的过程也足够让人期待。 孟九轶不打算听他的每天开一个,他的话又不是圣旨。 她默默拿了个鸡仔,足以占满整个手心的小鸡样子憨厚,毛非常顺滑。 这似乎是最近的联名款,外表做的精致可爱,哪怕不扭开里面的惊喜,也可以当装饰品放在摆架上。 孟九轶坐去床上,轻轻扭开中间的齿关,无数颗巧克力落在浅绿色的被子上。 唔...正好想吃甜的。 她拆开包装放了一颗在嘴里,苦涩在嘴里化开后甜丝丝的,很好吃。 她抓起巧克力放回去,一根星星项链就这样掉落下来,在仅有盏台灯照亮下,吊坠蓝色的宝石折射着耀眼的碎光。 只看那颗切割得工整完美的钻石,便知价格不菲。 孟九轶愣了愣,将项链放在一边,又拿了颗鸡仔打开。 泡沫小颗粒里面藏着颗玫瑰切割的绿宝石。 牛奶糖里夹着粉色的山茶花戒指。 拉菲草上透明钻石镶嵌的袖珍小猪。 .... 盲盒开了大半,各种珠宝小玩意在被子上堆了小小一摊,只有第一个打开是普通的,他恨不得把整个城都送给她。 开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一张卡片掉了出来。 上面写着。 许愿卡。 仅供孟小姐无限次使用。 孟九轶怔住,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眼眶猝不及防就这么湿了。 一滴晶莹落在浅绿被单上,慢慢晕开。 -- 修了个更加刺激的文案,但是全文内容不变哈~晚安。 第108章 得见一面才行 这段时间九州顶豪圈传得最沸沸扬扬的,莫过于谈冯两家的离婚案。 这位凭着下作手段嫁进谈家的冯二小姐,曾经有多风光无两,如今就有多少人恨不得把她踩在脚底。 按理说这种顶豪圈的聚散离合闹不到娱乐报那里去,但谁让冯岚平时得罪的人实在太多,如今大半个圈都在看她笑话,暗自买通娱乐报记者。 头版封面全是她落魄凤凰不如鸡的消息。 谈家几代累世簪缨,关系遍布政商多界。 以往冯岚去奢侈品街区能清场的待遇,如今只能在外面候着,碰到熟人跟老鼠一样溜走了。 挂上报纸的那张脸惨淡苍白,哪还有往日的半分光彩。 几个贵太太喝下午茶聊起这事,笑得那叫一个开怀。 孟九轶放下报纸,猜到冯岚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不然这段时间怎么会经常在报纸上看到她。 以往她在谈家受气,不仅回到孟宅泄火,估计周围的人没少受她的白眼。 她去医院看望章妈的时候,汪茹给她打来了电话,报告了高弦月最近的动向,愤愤不平。 “这死丫头命可真好,之前养父把她宠成千金小姐不说,如今的继父更是财大气粗,听说她有开工作室的打算,二话不说给她投了五千万做启动资金。” 这些钱对许云乾来说连九牛的一毛都算不上,好歹是自己的继女,当然得大方。 孟九轶毫不意外。 汪茹道:“九轶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为了你我可以不辞辛劳。” 人心善妒,汪茹现在只想把高弦月拽入泥潭,她进娱乐圈几年都拿不到的钱,高弦月一个电话就到手了。 凭什么她能过上这种日子? 孟九轶没什么笑意的弯了下唇,“说得你多辛苦,难道你没拿到什么好处吗?” 汪茹嘿嘿笑,“自然是有的。” 高弦月不喜欢和人交心,但对人大方,特别是给她当狗的。 “这些钱自然也有你的一份——” “钱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孟九轶问,“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她身边?” “她今晚有其他安排,许董事长下午已经到九州,今晚是他们两家人正式碰面的饭局。” 电话挂断,孟九轶去到病房时,胖婶正在给章妈擦手。 才短短没几天,她又瘦了好多。 孟九轶拍拍胖婶的肩膀,把毛巾接了过来帮章妈擦。 “你来干什么!” 章妈察觉到身旁换了人,用力甩开手,“我上次不是说了让你滚吗?” “我才不滚,我凭什么要滚?” 不让她擦手,孟九轶就坐在旁边削水果,“之前是因为你没发现我才躲躲藏藏,既然你现在都已经知道是我,那正好,方便我不装了。” “你讨厌我也好,恨我也好,反正以后我会天天回来看你,恶心你也只能自个忍着。” “......” 章妈被她这泼皮无赖样,弄得不知道说什么。 果皮慢慢在孟九轶手上掉起一串。 “干妈,前几天我和孟家彻底脱离关系了。” 她低着头,轻声道,“我那个伪善懦弱的爸你知道吧,就我很久以前和你说过,还有时时刻刻看我不顺眼的小姨和道貌岸然的大妈。 在我回家这些年他们搞黄了我好多工作,当模特做网红怪我抛头露面,开店嫌弃我寒酸丢脸,嘴上说家里养不活我嘛实际上半分钱都不给,前段时间因为公司资金短缺,还打算把我卖给一个二世祖。” “你说说这种家庭我是不是早该和他们一刀两断,本来应该很开心的,可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倒霉,还不如一生下来就告诉我父母双亡。 至少我可以幻想他们是爱着我的,而不是两个人都在这世上,只是我对他们可有可无,原来不是所有母亲都像干妈你那样啊....” 她的低喃声带着泄气和茫然。 博同情也好,找人倾诉也罢,孟九轶确定这种话不会说给第二个人听。 本来是想让章妈可怜她,给她点好脸色,结果刀不小心割到手,她默默的抽了张纸擦血。 “你哭什么,有手有脚,别人不爱你你就珍惜自己!” 章妈沉声道,“该哭的是我才对,住个院都不能清净,耳朵都被你吵死了。” “.....” 孟九轶哭笑不得,默默湿润了眼。 过后,她去办公室问主治医生第二次手术在什么时候。 医生面色凝重,不建议她再动手术。 “章妈的癌细胞扩散得比我们预计更加快,手术只能切除肉眼可见的肿瘤块,还是会不停扩散,上次手术做完我以为能维持两年多,但半年就复发了。” “她如今的身体状况承受不了第二次手术,还不如这段时间家属好好陪伴她。” 医生的意思很委婉,但就是在下死亡通知书。 大概心里早有准备,孟九轶脸上极为平静,回病房短短的一段,脚步却沉重得抬不起来。 手机这时响起震动,孟九轶看了眼号码,转身去天台接。 “许先生?” “怎么知道是我?” 对面的男人声音低醇而富有磁性,很容易通过声音联想到他那双温润的眼。 “存我电话号码了?” 孟九轶没有,换了个委婉的说辞,“许先生这串号码这么特殊,不用存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那就是没有。” 许衍之轻笑了声,语气有些捉摸不透,“孟小姐,你三番四次对我道谢,结果连电话都不存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把她说的偃旗息鼓,哑口无言。 听筒里便只剩低低的呼吸声,像是羽毛撩过。 “在干什么?” 孟九轶不答反问,“许先生呢?” “刚听了一场掉书袋的风险评估,但胜在逻辑清晰声音将就入耳,还能勉强忍不住睡意。” 他平时哪会这么和人说话,待长辈尊敬礼貌,待朋友温和疏离。 哪像这样语气诙谐,引人入胜。 表情也和刚才完全不同,像是把所有的耐心和闲聊都用到了现在。 孟九轶想附和地弯起唇,但实在是没有心情。 “要是许先生底下的员工知道你这么说他,下回准会长话短说。” 许衍之问:“遇见什么事了?” 孟九轶一愣。 “听你的语气似乎你不太开心。” 他怎么会这么机敏,像是能窥探别人的心事。 “没有!” 孟九轶问,“许先生给我打电话,就是来问我开不开心的嘛?” “不算是。” 许衍之轻笑了声,慢条斯理道:“孟小姐,我这人反射弧很慢,回头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除了那晚一句谢谢,当事人过后就把我忘得明明白白。” 他总能用诙谐的语气,让人觉得囧。 “许先生的意思是?” “得见一面才行。” 孟九轶眼神微顿,想起刚才汪茹的那个电话,她说今晚是许家和高家的团聚宴。 “许先生,我只有今晚有时间。” 第109章 想留下我就说 劳斯莱斯依约在下午四点来接。 孟九轶一身过膝白裙,发带在半卷的长发缠绕而过后,在头顶斜卷了个蝴蝶结,夕阳透过梧桐碎金般落下来,独独钟爱她所站立的那一隅。 许衍之在车里便已经看到她,等庄叔替他开门下车时,目光更是毫不掩饰落在她身上,温和绅士,却让孟九轶短短一段路走得很紧张。 “很少见你这么穿。”他说。 孟九轶衣服最多的便是衬衫裤子,方便逃跑。以前偷拍时没少翻墙爬窗,裙子根本不方便。 而且她也不想穿白色,纯洁无染显得自己很好欺负。 这种颜色,是他前女友苏颜喜欢穿的,也是孟九轶从医院回来临时买的。 “就...想换换心情。” 男人还在盯着她看,久到孟九轶都受不住挪开眼。 “很奇怪吗?” 许衍之摇头笑。 怎么会,她无论怎么装饰,都会让人忍不住盯着她浓艳的五官,连白色都格外偏爱她,淡妆浓抹总相宜。 上车后,劳斯莱斯驶离岭南路,绕过绵延的山路,山顶设立的岗亭确认身份自动抬起。 里面像是招待贵客的庄园。 但马场绵延万里,反而不见半个客人,绕过成片山脊般的绿后,被水晶灯辉煌点亮的玻璃房子近在眼前。 下车后,孟九轶有些讷讷地问。 “这是许先生的家嘛?” 许衍之失笑,周到介绍,“这是岑东急于脱手的庄园,而我刚好当了那个冤大头。” 为了让两匹马儿自由奔跑,他的确耗资三亿心甘情愿当了大怨种。 进了餐厅,山间风大,许衍之又让人替她拿条披肩。 考虑到她的口味,今晚多以亚洲菜系为主,红酒已经醒了多时,侍者缓缓倾倒入孟九轶眼前的杯中。 对面高耸入云的原色木架上全是斜放着的红酒,而这也不过是男人酒窖里的一隅,只做观赏使用。孟九轶听谈霓说过他是资深的红酒收藏者,如今见到不免有些震惊。 “许先生为什么会喜欢红酒?” 许衍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身边朋友有的是钱多无处花的,追求毫无瑕疵的鳄鱼皮皮,百年名画随意摆放糟蹋。 而他收藏酒这个爱好算不上烧钱,也没有人问过他。 “不是什么高雅的理由,只是想在干涩的单宁里,沉下心来去品尝甜的滋味。” “这对我来说已经很高雅了。” 孟九轶眼神憧憬,“能从苦涩里感受甜头,你的人生一定很能自给自足。” 不是没有人用更多的词语夸赞过他,但此刻许衍之心里因为她这句话变得柔软。 她注意力在玻璃房子,在对面的男人,独独不在面前这瓶红酒上。 自然不知道这是许衍之最钟爱的一瓶。 和她母亲出生那年同一年份,平时替他打理酒窖的师傅还以为这瓶将永远封存。 待会要开车,许衍之因此只是浅呡了下。 孟九轶品不来红酒,但装模作样晃杯还是会的,仰头喝了口。 顿时一股苦涩直冲天灵盖。 “怎么样?”他问。 她如同吞药一样咽了下去,道。 “好喝。” 许衍之没忍住轻笑了声。 “孟小姐,你的表情可不是那么说的。” 孟九轶有些囧。 “不喜欢红酒?” 她尴尬点了点头,不喜欢一切苦的东西。 之前在谈屿臣那里也没少放红酒咖啡和茶,一来二去估计男人发现她山猪吃不了细糠,索性饮料招待了。 许衍之招来侍者,不知道说了什么。 有人上前拿着两罐可乐放在餐桌上——这种东西本不属于这里,只是主厨手里做菜的佐料,如今仓促上桌。 和这里格格不入。 孟九轶心里像下了场毛毛细雨,酸酸的,苦涩的。 还好他当年拒绝得明明白白,她不合时宜的想。 他喜欢弗雷格和亚里士多德,喜欢自然和一切高雅的东西,喜欢在浮躁喧哗里与宁静为伍放空自己。 在他如同荷尔蒙的酒越酿越悠久时,孟九轶却和垃圾为伍,幼时爱看童话爱情做梦,后来发现是大骗局后疯狂沉迷杀夫案,所有时间都在不务正业的搞钱路上。 这样内里中空的她若是被他翻阅,只怕立马就会发现是本蛀虫的书。 还好.... 她轻声道:“抱歉,让许先生看了笑话。” 许衍之声里有些无奈,“孟小姐把我当成什么了,不理世事只等着人伺候的大少爷,还是一板一眼的老学究?” 当成高山雪,水中月。 孟九轶在心里默念。 男人食指勾上卡扣,轻轻往上一拉气泡顿时涌了上来,很平常的动作放在他身上却非常漂亮。 “当年那个小尾巴跟了我那么久,难道不知道跑完步,我会去学校便利店买罐饮料?” 他陷入过往的回忆里,一不留神就说了出来。 两个人的目光隔着长桌对视,孟九轶呼吸一轻,睫毛颤得如急于跑路的蝴蝶。 她以为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没想到他会突然说了出来,囧得视线不知道躲去哪了。 许衍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第一次没有礼貌岔开话题,看她避成那样,低头若有若无的弯了下唇。 任由这段灼烫的波浪线无限拉长。 晚餐用完都快七点半,庄叔在外面等候,前后停着两辆车。 这个点离许云乾规定他最晚到场的时间,不足半小时。 庄叔上前汇报:“董事长已经让人打了好几个电话,现在走?” 他待会还得去赴宴,今晚很重要。自然由庄叔送孟九轶回去。 许衍之点点头,正要嘱咐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踉跄呼痛。他回过身,下最后两步阶梯时她不慎摔倒在地,整张脸蛋都痛得拧了起来。 他蹲下身查看她的脚,微微蹙眉。 “怎么那么不小心?” “许先生如果还有事就先走吧,我没什么的。”孟九轶仰起脸望着他,灯影拢着她沮丧委屈的脸。 许衍之深深看她,漆黑眼神像是弥漫着雾霭,又带着丝无奈。 下一瞬,孟九轶被他抱了起来,许衍之吩咐庄叔将劳斯莱斯开回去。 “可是董事长他——” 许衍之不容置疑地说:“这种场合他才是主角,不在乎多我一个陪衬。” 而埋在他怀里的孟九轶自始至终都没抬头,耳朵却红了个通透。 刚才男人轻声在她耳边。 “别演,想留下我就说。” -- 酸菜快来,你老婆被截胡了。 第110章 留着下次还我 演是演的,但摔是真摔,于是等劳斯莱斯开走后,后面那辆车却没走。 两人都在后车座,许衍之握着她脚腕慢慢扭动。 “疼吗?” 孟九轶摇头。 他没什么语气道:“如果今天那里挖了个大坑,你也预备摔进去?” 她小声嘀咕了句,许衍之没听见,抬眸专注盯着她。 “什么?” “我说...”孟九轶低着头,睫毛轻轻地颤,“我又不会在别人面前这样,分人的好不好。”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嘛? 许衍之顿了一瞬,深深看着她,直盯得她耳后还未退潮的皮肤再一次卷土重来。 那种红像是石榴果肉,含在嘴里都能吮出汁来。 有痒意沿着他喉部蔓延上来,面色却阴晴不定。 “你在别人跟前也说这种话?” “从不!” 她语气有些小傲娇,“别人也根本不需要我这样。” 许衍之想起来了。 是的,她根本不需要煞费苦心做什么。 只要做做样子哭一哭,就有的是人上钩,谈升不就是个例子嘛? 多年前在学校许衍之也没少见过男生为他打架,重点是当事人都不见人影,追求者都能打个你死我活。 “你很骄傲?” 男人话里没什么情绪,握着她脚腕的力道却在沉甸甸收紧,像是把她束缚得动弹不得。 孟九轶赶忙识时务地摇头。 “既然孟小姐今天精力充沛,不如把撞车那天的事情交待交待?” 他记忆力相当不赖,特别是对还未妥帖解决的事。 其实周围的监控那么多,何至于要这么煞有其事,但许衍之就是想等她亲自说。 孟九轶抬眸看着他,眼里盈满璀璨星河,却直勾勾的,“许先生,感谢并不能换来秘密,要秘密交换秘密才可以。” 许衍之问,“你想知道我的秘密?” 车内宽敞却暗,黯淡的光影落在他浓黑的眼底,不笑时便显得整个人疏离感极重,压迫同样。 可她依然不怕死的点头。 这是什么泼皮无赖? 许衍之眉梢微动,嘴角勾了勾。 末了抬了抬手,“孟小姐请说。” 他这就是同意交换的意思。 孟九轶弯唇道:“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为了无私解救朋友,以身犯险见义勇为。” 当晚帮李珍的确是大的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因为孟九轶那时还有怨,本来觉得下药就能和谈屿臣互坑恩怨两清的,结果反而把自己搭进去的。 她险些丧命的怨气还留有根须,所以想祸水东流把谈屿臣也给拉下水。 “更深一点是谈跃的哥哥生前曾经害过我,兼顾帮朋友的念头之下,我就想让谈跃去找我十分怨怼但是又不敢动手的人,报报仇。” 许衍之问:“谁?” 她眼睫弯了弯,“这是另外一个问题,如果要做交易得另外算,到您了!” 她如果好好研究做生意,必定能风生水起。 许衍之盯着她半晌,无奈轻笑了声。 车窗降下,风带着他语调陷入了回忆。 “我肋骨处曾经挨过一刀。” 孟九轶猛地睁大眼。 那是和许云乾闹得最僵的一段日子,他母亲去世才没一年,这位在外人面前深情不移的男人便彻底转了性子,他的女伴层出不穷,连女秘书都想爬他的床。 面对许衍之的指责,许云乾只说没有办法,如果不转移注意力会跟着他母亲一起走。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年许衍之远走中东想静一静,结果没曾想遇到暴乱,封锁国界的日子让他得以独自疗伤,无人知晓。 孟九轶惊讶兼不解,“庄叔也不知道嘛,他不是一直在照顾你起居。” 许衍之郑重道:“他也不知道。” “我...我能不能看一看?” 许衍之一眨不瞬盯着她,眸色极深,直盯得孟九轶脸色通红,开始强词夺理。 “...如果没有见到,许先生也可能只是在框我,就这件事情而言还没有完全结束。” 她总有层出不穷的理由,变着花样让他同意. 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在等着呢。 是不是妥协一次就很容易再次放低底线,许衍之有些费解。 他未曾想过某天会解开衬衣扣子,让一个女孩观摩他无人知晓的伤疤。 男人小气得很,只敞开了中间几粒扣,需要孟九轶靠很近才能看到。 她知道庄叔为什么从没发现了,因为纹身掩盖在上面——是双缠绕着权杖的翅膀。 她轻轻吐字,“许先生,那天应该很疼吧?” “.....还好。” 说着还好,若是细听,男人的声音有些哑。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纹身上,未曾注意到灼烫的呼吸喷洒在他腹部,带得男人喉结滚了不止一遭。 ** 到小区后,许衍之又再送了她一段。 暖黄色的路灯照亮着狭长小道,将他两的身影斜拉在地面上,秋季夜凉,男人的西服披在了她身上。 送她进电梯时,许衍之替她摁住开门键。 梯门缓缓阖上,映照着他颔首告别的脸,然而在要关闭那刻,突然传来叮的一声。 门又开了。 孟九轶抬起脸,许衍之有些费解看着她。 “其实你不怎么爱谈升是不是?” 孟九轶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是闲暇之余他琢磨出来的答案,之前被她蒙蔽了,没有往深处想,但在孟宅他瞧得清清楚楚,她看谈升的眼神只有感激没有爱。 但如果是这样,那晚从游轮下来的满身痕迹,又是从哪来的? 他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敏锐,孟九轶震惊之下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许衍之笑了笑:“回去想想,下次需要我用什么来交换。” 话虽如此,他却没让她走,目光注视得久到被困在四壁牢笼里的她都觉得焦灼。 电梯门这次阖上了。 然而没过几分钟,许衍之还未走出小区电话便响起,她在楼上窗户冲他挥手。 “许先生,西服还在我这,你等等我给你——” “我知道。” 许衍之仰头看着她,仿佛能看到黯淡光影下她焦急的脸,“留着下次见面再还我。” 等他走后,浓重夜色也带走了孟九轶眸底的羞涩,重新变得清明。 怀里是从未触摸过的柔软料子,她郑重地叠在手臂上,像是对待早晚会破碎的梦。 -- 待会还有一张酸菜的,被卡住了,明天来看。 第111章 去接人 谈跃因为之前谈屿臣绑架未遂吃枪子那事,去国外他老爹那躲了两周。 本以为照谈屿臣睚眦必报的性子,陈泰兄弟必倒大霉,结果两兄弟回马来照样好吃好喝,混得风生水起。 谈跃搁英国待不住,想来自己那点煽动谈屿臣根本察觉不到,于是跑到越南朋友那去了。 没有国内那些条条框框限制就是好。 包厢外沸反盈天,透明玻璃罩里舞女脱得一件不剩,抓着钢管伸出舌头魅惑的舔了舔,霎时无数男人蜂拥而上,隔着玻璃罩疯狂舔舐。 粉末吸入谈跃鼻子里,包厢门突然被推开,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谈屿臣双手抄着兜,一身花衬衫人字拖,入乡随俗的穿着衬托他一副玩世不恭的皮囊。 身后跟着江周。 谈跃吓得噌得飞起来。 “哥你怎么来了?” 他拉上裤链赶忙去迎接,“之前听说你住院了,怎么伤着了这是?” 他虽然笑脸相迎,旁边那些人却已经虎视眈眈了,有的已经偷偷摸刀棍。 谈屿臣跟没瞧见似的,似笑非笑:“吃枪子了,没听说全?差点去见阎王了都。” “谁他妈这么不长眼敢弄我哥?” 谈跃向他挨个介绍旁边几个弟兄,又让老板赶忙派人来伺候。 “不用了,今天来是有点礼物要带给你。” 谈屿臣说完,江周将两袋子扔往茶几,囫囵几圈滚往地上。 顿时响起惊悚的尖叫,刚才还帮谈跃撑气势纷纷如跑出了包厢,有胆大的还留在却是心神惧颤。 只见那地上滚落的是陈泰兄弟的脑袋,死状极其惨烈。 谈跃看一眼直接吐了。 他到底没有他哥哥疯,只是狐假虎威。 谈屿臣迈步走近,蹲下身看他,阴影落下来,逆光下如同地面阎罗。 “还以为多厉害,这点玩意就吓成这样?”谈屿臣掸了掸烟灰,火星烧在他脸上。 “你想借别人拿我的命,就这怂样要得了么?” “我错了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谈跃抓住他裤腿涕泗横流的求饶,手却摸向旁边的刀向他下腹捅,眼里爆发恨意 然而只听到刀刃落地的脆响,谈屿臣狠碾住他双手,捞起旁边的刀直接跺了他的手指。 “啊——”撕心裂肺的痛叫顿时响彻整个包厢。 旁边的人看得汗毛直立,这男人看着人模狗样,下手太狠了。 谈靖就一酒肉兄弟,哪犯得着这么为他卖命,直接跑路。 谈跃整张脸都在抽搐冷汗直冒,目眦欲裂,“我爸不会放过你的,他会杀了你!” 上回谈靖一条人命是周从谨费尽心思才摆平的,谈靖他老爹四处播种私生子虽多,但摆上明面的就这几个,如今接连在谈屿臣手里折了两个,可想有多恨毒了他。 男人逆光那张脸张扬桀骜,不屑地笑了,“我就在等着他来找我,记得好好告状。” 说完刀子扔回他脸上,转身走了。 整个酒吧听说有死人,早跑得无影无踪,两人出来时畅通无阻。 江周问:“三少爷我们现在去哪?” 阳光被老城区的建筑遮挡,窸窣光影勾勒着他轮廓分明的脸,谈屿臣闲闲道:“跑路,不然等他回过神找人来杀我?” 江周:“.....”你刚才不挺能糊弄的? 谈屿臣瞥了眼江周手里的东西。 “给他老爹寄过去。” 江周顿时头皮发麻。 他这分明是要搞事,周从谨次次替他擦屁股,但拦不住谈屿臣要把天捅出个窟窿。 江周已经预知到自己的结果,苦兮兮道。 “...三少爷要不然你还是让我退居二线吧。” “行啊。” 谈屿臣弯了下唇,“埃塞俄比亚正好缺个挖煤工,一周前就给你留着的。” 江周:“.....” 回九州就两三个小时的事,谈屿臣让他去接人,江周这才想起来今晚是他和孟小姐约定的日子。 “您不一起去?” 谈屿臣摆摆手,心情还不赖。 “先回趟家。” -- 拆分成两章了。 第112章 像是在圈禁自己的猎物 长过一般车型的迈巴赫在夜色中驶入内环高速,哪怕已经见识到这人将豪车当泥巴玩,孟九轶依然被车内饰震惊。 眼见远离城市,周遭愈发地广人稀,她忐忑问江周。 “我们去哪啊?” “孟小姐不用担心,到了您就知道。” 孟九轶以为谈屿臣说的认人,顶多是把这些女孩凑到一个房间,可看起来明显不是。 车子绕过绵延田野的山路,隐约飘来一股湿咸的海风气息,孟九轶突然感到心悸般的熟悉。 而远远望见那艘犹如火树银花般,漂浮在大海上的巨轮时,她已经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每一层的豪华水晶灯都被点亮,几个月前沈老爷子如此大费周章是因为八十寿宴,宴请豪商宾客无数。 而谈屿臣只是为了找出一个人,登船的人仅孟九轶而已。 这个狗男人真的太疯了。 孟九轶上船时,谈屿臣正耷着眉懒靠在舷梯处,海港的夜浓云覆盖,微风卷乱他额前的碎发,看起来似乎才洗过头,蓬松感淡化了平时那股凌厉。 她一出现在台阶上,男人便缓抬眼皮,光悉数他漆黑的眸底。 有明明灭灭的火星在他俩对视间炸开。 见到他,孟九轶就想起那些鸡仔盲盒,连着最后十几步阶梯都走得不自然。 谈屿臣倒是平常的样子,勾勾手指,有佣人递了件披肩上来,孟九轶想客气说不用。 男人已经替她搭在了身上,不容置疑道。 “海上风大,披着吧。” 光线交织着他的碎发,衬得那双眼睛如同旋涡一般亮。 孟九轶仓促躲开,顾左右言其他,“表哥这样会不会太过兴师动众了?” 他轻笑了声。 “所以阿九知道我有多迫不及待找到她了吧?” 孟九轶:“.....”大可不必。 有佣人上前替他们领路,穿过那晚的宴会厅便是四通八达的走廊,孟九轶原本以为就在这认人的,可又似乎不是。 “有个问题。”他声音低懒。 “什么?” 谈屿臣问:“那晚你怎么会跑来休息室?” 这个问题好答。 “其实我本来想躲起来的,结果被领班误解我偷懒,罚我去船尾检查各项设备。”说完尴尬一笑。 “表哥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叫那领班来问话,我还记得她的名字。” 一个坑过孟九轶钱的,她当然记得明明白白。 “阿九多虑了,你说的话我怎么会不信。” 他慢条斯理的抛钩子,“所以你撞见她从房间跑出来,而我昏迷不醒躺在沙发上?” 孟九轶一边在关注到底去哪,一边还要应付他。 “不是,你在里屋的卧室。” 话落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呼吸顿时轻了。 男人正扭头看着她,眼里耐人寻味,孟九轶咽了咽喉,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我当时一时好奇,就进去看了。” 谈屿臣点点头,悠悠出声。 “不好意思,让阿九见了脏东西,用不用给你请个眼科医生?” 孟九轶:“......”滚。 侍者带他们走的是另外一条路,令孟九轶完全摸不着头脑,但通往的终点只有一个。第几间休息室她已经完全忘了,但当那扇滑窗推开时。 她呼吸随之没了。 里面的完全没变,褚红色地毯,棕色皮套的沙发,斜对面的环形吧台..... 一看到这些,那晚的记忆如同湿咸海风铺面而来,仿佛开闸的洪水——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而有力量,将她当成算盘一样肆意撩拨,其实从沙发到床的一段路走的很艰难,于是最终的目的地变成了墙。 悬空毫无支撑,孟九轶只能依附着他。 间断的哭声和富有磁性的喘息充斥着整个房间。 孟九轶闭紧双眼,身体莫名打了个颤。 她灵魂出窍,九阴白骨爪般把那些记忆挥开,但滚烫已经迅速蔓延上耳垂。 谈屿臣靠在沙发上,见她没动,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过来坐。” 桌上放着厚厚一沓资料,这次不仅是照片,连家庭情况和本人信息都查得明明白白。 孟九轶坐去沙发,如今他的气息对她都是干扰,她又往旁边挪了下。 服务生送来葡萄柚慕斯蛋糕。 谈屿臣打了个响指,有十位统一制服的女服务生,挨个进来站成一排。 知晓男人身份的连头都不敢多抬。 谈屿手支着脑袋,往她那边靠。 “慢慢选不着急,累了就歇一歇。” 总觉得这男人给她挖了什么坑。 孟九轶睫毛煽了煽,轻轻“嗯”了声,时而抬头,十分认真对比资料册和真人。 她以为自己坐的足够远了,可男人手一搭在沙发上就将她圈在自己的范围里,手腕松垂,无聊勾玩着她的发尾。 叫到名字的女服务生抬起头,莫名颤了下——男人垂眸轻瞥怀中女孩的目光,像是狼在游刃有余圈禁自己的猎物,纵容又势在必得。 她应该不知道,这里面的所有人都换了。 无一人曾在宴会上出现过。 -- 删删改改,我又再添了一千字。 第113章 想亲我就说 一百多个人不管再拖延时间,挑挑拣拣也不过就个把小时的事。 平时酷爱的葡萄柚第一次在舌尖甜得醉人,她基本上是五分钟一杯空,然而缓解焦虑并没有什么用。 孟九轶眼睁睁目送一排排女孩出去,灯光隐约映照着她烦闷纠结的侧脸。 谈屿臣手指懒支太阳穴,悠悠睨着她。 “要不然歇会,再吃块蛋糕。” “......” 孟九轶都要吃齁了。 又进来一排身高类似的女孩,她根本不想和他说话,盯着中间鼻尖有痔的那个。 “沈家举办宴会那晚你是不是来过这?” 对方立马道:“孟小姐我没有!当晚我一直在大厅帮忙,客人实在太多我一直走不开,身边都有人看着的。对了我当晚还因为高家大小姐衣裙弄湿,陪她去了更衣室,全程我都没有离开过,小姐如果不信可以致电高小姐。” 孟九轶:“.....” 又是这样,人证物证摆得明明白白,连拉屎都得手牵手一起去是吧。 孟九轶鼻尖轻微地哼出口气,又再问了几个人就让她们出去了。 谈屿臣很有闲心地问:“还没找到,不到二十个人了。” “闭嘴!” 孟九轶已经对他连基本的客气都没了。 向来使唤别人的大少爷第一次听话,让闭嘴就真的闭嘴。翘着个二郎腿,搭在沙发沿的手松垂下来,她的发尖轻扫着他的手掌。 有些痒,不过男人没拿开。 后面几十个人自然是毫无收获,孟九轶垂死抵抗,打算中场休息。 “表哥,你先歇歇,我去趟卫生间。” 然而还未起身,就被男人抓住手腕拉了回来,她几乎跌去他怀里,谈屿臣倾身靠近,垂眸看着她。 “到底是尿急还是逃遁?” 他的拇指就摁在她的脉跳上,灼烫的热度源源不断透过手臂传上来。 孟九轶牵唇笑道:“表哥说笑了,我又没什么需要逃的。” 谈屿臣说:“那晚真的有这么个人么?” 温热的气息自她脸上拂过,孟九轶心里颤得紊乱,看到他朝身后示意。 几个女孩依次出去,随后便进来两位黑色西服的中年女人,看清其中一位的脸后孟九轶险些维持不住表情。 靠! 领班哪里还有当日的鼻孔朝天,恨不能给给她跪下。 “孟小姐对不起,我当日唐突惊扰了您,这里是当日我在您这里获得的不义之财,如今十倍返还,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我家里还有个儿子实在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拜托您了!” 说完怯懦地将银行卡放了过来。 谈屿臣饶有兴致的勾了下唇,“你敢坑孟财迷的钱,不怕她扛大炮报复你么?” 孟九轶:“……” 他笑里透着股捉摸不透的意味,领班只觉得背脊骨发麻,“三少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我————” 谈屿臣:“说正事。” 领班忙道:“当日我带孟小姐到休息室的时候,差不多九点半左右,因为在这个时间点我就要去交班,所以嘱托她两句后我就离开了。” 另一位是大堂经理,弯了下腰道:“当时谈跃先生是我负责接待上船的,时间在八点四十,而后来三少爷在岛台和他发生冲突,离开时钟声敲整。” 钟声敲响,九点。 算上男人在走廊被沈媛耽搁的时间,恰恰好到休息室九点半。 他真是一点一滴都查得明明白白,如果当晚有监控,估计能直接甩到她脸上。 周遭的空气都带着淡淡的鼠尾草气息,仿佛要侵占她所有的鼻息,孟九轶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谈屿臣挥退了所有人,休息室里就只有他俩,男人的脸慢慢俯近她。 “你说这时间巧不巧,照阿九的说法,无意在休息室撞见跑出来的女佣,那起码也应该是十一二点过后了。 那这两个小时你在干嘛,当特务一样潜藏起来等着掐点去撞见她,还是——” 他手指在她脸上轻抚,“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一阵过电般的酥麻从他手指摁压的地方往四处蔓延。 在男人意味深长的注目下,她像是被折断茎叶的花,养料没了只能勉强维持外强中干。 “表哥什么意思?” 孟九轶仰起头看他,“难不成你以为那晚的人是我?” 她装得恰到好处,像是插进瓶中的火烈鸟,灯光拢着她荒唐可笑的脸。 “我在宴会上被使唤了大半夜,难道就不能找个地方打盹偷懒?” 谈屿臣没说话,只盯着她。 孟九轶吞咽了一下,给自己撑足底气,“如果真的是我的话,你觉得照我的性子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件事?应该让表哥赔得倾家荡产才对!” “好大的口气。” 谈屿臣轻笑了声,“说来听听,你打算要多少让我倾家荡产?” 他这就是板上钉钉,认定她就是那个人的意思。 孟九轶脑子瞬间敲响警钟,要顺着男人的话聊,立马就被套进笼子里了。 不能被他套路。 她也学着他的动作,慢慢凑近他。 彼此的呼吸越来越清晰,她的声音却很轻。 “好像听起来比起女佣,表哥更希望那晚是我?为什么?” 说完轻轻眨了下眼,几乎要吻上的距离,睫毛就在他鼻尖下面轻眨。 煽动带来的痒意如同蚂蚁啃噬一般,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谈屿臣喉结滚动了下,眼神慢慢往下落,从她的鼻尖,到嘴唇,眸色如大海深处一样暗。 “突然离我这么近。” 他嗓音低哑,“想亲我就直说。” --- 其实还写了章,但是不满意想明天修修。晚安~~ 第114章 你不心疼我心疼 突然一口锅甩过来。 孟九轶下意识道:“...我哪有?” 想往后撤手却被他摁在掌中,整个人后退不了分毫,近距离对视间。男人眸色似漆,仿佛在说有没有你自个不清楚,连着声音都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蛊惑。 “看在你是我熟客的份上,给你算个优惠价?” “.....”熟客你爹,她又不找鸭子! 她深呼吸,忍不住再深呼吸。 “表哥你是不是真误会什么,这波人没有找到只能说明还有漏网之鱼。 上回江周能老眼昏花把我的照片塞进去,表哥要不要去问问他,船上那么多服务生确定真的找齐了吗?” “如果耽误您和对方相认,他挖一辈子的媒都不够偿还的。” 她打了个回马枪,脸上哪还见刚才的半丝无措慌乱,无辜得像是支坦荡迎风绽放的白梅。 谈屿臣微眯眼看她,锐利不减分毫,但这次却松开了她的手。 知道她还在垂死挣扎,把经理叫了进来。 经理也是个顶级人精,立马说后厨和当晚安排轮休的女服务生的确没有算进来,于是电话拨了出去,不到十分钟就有人拿着所有内部员工的档案,交给孟九轶挨个翻找。 这次平板里面录入的,才是客服部真正所有的女员工。 孟九轶翻找了片刻,抬眸讶异看他。 “看来漏掉的还真真不少·,这江周怎么回事?” 几缕烟雾在房间里升起,谈屿臣意味不明笑了声,夹着烟的手抬了抬,让她继续。 她低垂着眼找得很认真,时而手指拉大观察面部细节,未曾注意到男人正透过烟雾看她,一双眼也蒙着淡淡的雾气,晦暗幽深。 会逃跑挖坑的小羊丝毫不能打消猎人的野心,反而升起难以抑制的冲动,像是辣油溅入火堆里,熊熊燃烧得更加热烈。 她愿意玩谈屿臣当然舍命陪君子。 翻找了大概二十来分钟后,孟九轶转过平板给他看。 “是她。” 平板上是张小巧白皙,但泯然众人的脸。 谈屿臣咬着烟似笑非笑,“确定了?” 孟九轶点头。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了下,“如果又出岔子,阿九这次还有什么说辞?” “我撞见的人还有假,表哥难道是不打算支付我工资了?” 她超擅长倒打一耙,谈屿臣慢悠悠地点了下头。 知道不人头落地,她就会永远死鸭子嘴硬,他让经理去把人立刻叫来。 不过五分钟就有了结果。 “这位服务生叫郑亚,26岁,是我们因为这次宴会人手不够向东盟国际服务公司借调的人,刚才致电过去得知对方已经离职了,且目前似乎正在东南亚散心。” “国内的号码久呼不应,暂时还没有办法联系到本人。” 孟九轶眼睫不紧不慢地煽动了两下,看向对面的男人。 对上她的视线,谈屿臣唇角轻微牵动,露出个不明不白的笑。 “合着在这等我?” “什么?”她眼神无辜。 先陪他演一出瓮中捉鳖,以为要羊入虎口再反将他一军。 谈屿臣道:“某人不会以为跑到东南亚就安全了吧,哪怕躲去荒野,我也不介意把山炸平了翻过来,看看是她的嘴是不是也像阿九这么硬。” 他语气慢条斯理的,却像是字字用力敲击在她的心上。 孟九轶笑容依旧,“表哥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我早和她串通好了?” 谈屿臣笑了声,这次没有和她斗嘴上功夫,而是叫来江周。 “找她回国是一回事,同时翻找她身边所有人,父母弟兄朋友同事,既然发生这么大的事,不应该没人察觉异常才对。” 男人话是对着别人说的,幽暗的眼瞳却直勾勾盯着孟九轶,直盯她眼睫煽动,忍不住地挪开眼。 “另外,问问她用的是哪款洗发水。” * 下船时已经快十一点,本以为事情办完,就可以回市区了。 然而并不是坐车离开码头,沿着坡道往上走了段孟九轶才察觉到古怪。 “这好像不是坐车回九州的路?” 男人扭头看她,海风吹乱他的碎发。 “用完你就走,阿九把我当什么人了?” 孟九轶:“......”你以前不就这样? 她并不知道要去哪,直到看见不远处深不见底的海岸,超豪华游艇如白色高楼屹立。 不像她在网上看到的那般磅礴,但橙黄色的光将几层甲板渲染得如同宫殿,依然让她心惊。 此处港口本是沈家的私人财产,因为这次出事谈屿臣便顺手牵羊买了过来,这艘游艇在他派私人团队托管之列里,不算最庞大的,但胜在保密性极高。 上了甲板后,谈屿臣把手递给她。 “今夜风还不错,要不要出海走走?” 孟九轶没动,警惕道:“我想坐车回去。” “出了这片海域就是新锐港,离九州更近,而且这大半夜黑灯瞎火的,疲劳驾驶伤身。” 谈屿臣嗓音低而散漫,“你不心疼江周,我还心疼呢。” -- 待会还有一章 第115章 小财迷,生日快乐 孟九轶怎么不知道他这么爱江周了。 海风肆意撩起她的披肩和头发,只有在灯光的一张脸蛋如泼墨的月明明灭灭。 “在担心什么?” 谈屿臣垂视着她,“你都煞费苦心帮我找到心头好了,我还能拿你怎么样?” “.....” 他好像总有无数个能把她堵死的理由,她最终将手搭了上去。 上了游艇是另外一个世界,像是走进漂浮在海上的宫殿,一层私人影院,酒吧区,客厅四面朝海。 谈屿臣从楼上下来时换了套卫衣休闲裤,居家的装束让他看起来更加随性慵懒。 佣人早在甲板上放好了烤架,工具应有尽有,但具体步骤得他们自己来操作。 “饿了没?” 全身上下孟九轶嘴最硬,“...没有!”不饿,但想吃辣的,刚才在游轮上吃了那么多甜的,她半个月不能直视蛋糕。 “没有就过来帮忙。” 海风吹乱他额前碎发,撩动眉骨,“孟小姐搭船的自觉呢?” 孟九轶:“....” 全天下没人比他更会享受的,烧烤架有人搭得明明白白,炭火已经完全烧好了送餐机器人跑了一趟又一趟,盘里切成薄薄一片的肉,是牛身上最嫩的那一块。 说是帮忙孟九轶只负责端盘。 他平时跟个大爷似的,可也是真的会,坐矮几上慢条斯理将肉一片片放在碳炉上,不过片刻就有扑鼻的肉香弥漫开,别说这人忙起来还挺人模狗样的,那副皮囊无可挑剔。 谈屿臣低垂着眼,混不吝道:“再看收费啊。” 孟九轶将目光匆匆挪开。 九月底的海风吹来是清爽的凉,整片海域就只有他们这艘游艇,远处的游轮已经如海上明珠远去,在甲板上吃烤肉吹海风别提有多惬意。 嘴上说着不饿,孟九轶吃得比他还多,男人夹她盘子里的都一扫而光了,反而是他一直在伺候她。 她后知后觉有些尴尬。 “表哥经常坐游艇出海?” 谈屿臣又往她盘里夹了几片肉,“想放空就会来,大海可比其他东西好捉摸。” 孟九轶忍不住道:“我还以为表哥是想告诫自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呢。” 谈屿臣轻笑了声,“我可没有李世民这志向,不过之后估计不怎么来了。” “为什么?” 他声音轻懒,“太烧钱,得开始攒老婆本。” 孟九轶:“......” 你特么还需要攒嘛,养个小区都不成问题。 她也是嘴贱干嘛要去问,默默地又开了罐啤酒,他给她准备了啤酒和饮料,但刚才饮料都喝吐了。 谈屿臣手指勾住拉环,轻轻往上一拉,气泡顿时涌上来。 他拉罐斜碰她的,“看在这顿烧烤的面上,换个称呼怎么样?” 孟九轶一愣。 “...换什么?” 他坐也没个正形,单腿曲着,另外条腿随意伸直。 “既要显示亲切,又得有年龄高低之分,你觉得是什么。” 男人直视着她,目光很深,低醇的声线带着几分蛊惑,“叠词听起来似乎就很不错。” 叠词的话,那不就是... 哥哥? 孟九轶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她怀疑自己是否会错了意,可他目光停留在她脸上,气氛突然就变得怪怪的,让人脸上像是有火在烧。 她指着远处,“对了,那座岛叫什么?上次怎么没有注意到。” “新南岛。” 他给了她答案,却仍在看她。 孟九轶对视不敌,假借看岛,已经起身去栏杆旁了。 心湖像是有块石头落了下来,一圈圈的涟漪往外荡漾。 她凭栏望着海面,将脸贴在胳膊上,海风吹来所有烦恼一扫而光。 身后传来男人由远及近的询问。 “几点了?” 他是非得使唤人是吧,孟九轶摁亮了下手机。 “十一点五十八...不对五十九了。” 说完眼神在手机上的日历停留片刻,随之愣了愣。 海风卷着她失神茫然的脸。 她居然给忘了。 孟九轶又仰头喝了口酒,那点波动如同地面上的灰尘,不用扫,走过就一吹而散。 谈屿臣手里抓着罐啤酒,躬身倚靠在栏杆上。 “想不想看点好玩的?” 他每次说这种话就没瘪什么好屁,孟九轶转头眯眼盯着他。 “看我干嘛,让你看前面。” 下巴被转了回去,男人手握着她身旁的栏杆,眼神目视前方。 “三” “二” 想象中的一半天都没来,孟九轶不由得竖起耳朵。 “一呢?” 谈屿臣吊儿郎当道,“什么都想看现成的,不知道搭把手接接力?” 好吧... 孟九轶想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望着前面轻轻吐字。 “一” 话音刚落,靠近港口的半片海域突然亮了起来。 是无人机! 数千架无人机璀璨得足以照亮整个城市上空的蓝,圈圈叠叠,层层明灭,图形不断变化,堆叠至片片紫色花瓣,是堪比游轮更大的玫瑰花。 孟九轶呼吸骤停,已经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为什么突然想弄这个?” 他垂下眼,囫囵懒散的语气。 “新到了批机器,正好今天测试测试。” 管他什么原因。 这个无人机的规模是孟九轶看过有史以来最大的,已经忍不住拿出手机想记录下来。 队列还在不断变化,如流水般,最终汇聚成弧形球体,海风吹拂着孟九轶震惊得无法呼吸的脸。 突然,她愣住了。 只见队列里第一次变幻出了字体,悬挂在整个城市上空—— 生 日 快 乐 伴随着男人温热的气息擦过她耳廓,“小财迷,生日快乐。” “咚”的一下,有颗石子猛然砸落,孟九轶不知所措地转头看他。 无人机已经缓缓撤了下去,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足以照亮整个城市的烟花在夜空中轰然炸开。 万星陨落,世界星河,也照亮他垂眸专注盯着她的眼。 --- 晚安~ 第116章 醉后激烈吻 农历九月初一,这个普通得连孟九轶都经常会忘记的日子。 记得就过,不记得也行。 最近一次过生日是在大四,她买了个单人份的蛋糕,旁边是凉掉的鸡排,孟九轶蹲在阳台慢慢吃嚼了。 楼下一家几口饭后结伴散步,热闹是他们的,她只有月亮无声做伴。 此刻烟花炸开的声响,足以让整个海域为之震荡,似乎响起了惊呼声,来自放烟花的游轮,远远都能看到栏杆上人头攒动,没有人不为这夜晚的盛景惊呼出声。 这样一场价值多少,需要打通多少关系孟九轶通通不知道,烟花在黑夜中转瞬即逝,又在毫秒之后卷土重来,火星滚烫地坠进了孟九轶的眸底,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怎么会知道我生日?” “这事很难?” 谈屿臣腔调懒洋洋的,扣着她的下巴转了回去,烟花漫开的星光照亮整片海,也让彼此的眸光明亮震颤。 世界轰轰烈烈的十几分钟,他和她一起共享。 快到烟花放完的时候,谈屿臣推开了打火机推开厚盖,散漫道:“蛋糕可以不吃,但其他不能少。” 知道她刚才蛋糕都吃吐了,所以男人没有额外准备,轻微的钢响隐在轰隆炸开的烟花里,一簇火焰缓缓升了起来。 “许愿。” 热浪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最后汇聚到他揽着她的手臂,一定是烟花改变了引力,才让她的胸口也跟着涨潮。 孟九轶没动,仰头认真看着他。 “这是什么员工福利吗?” 火焰如豆苗般在两人之间柔和跳跃,映照着男人深邃的五官,他笑了声。 “想得到美。” “那...是因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谈屿臣折下劲看她,“难道我真这么无聊,还是已经闲到这种程度了?” 男人目光沉沉,碎发半搭额前,幽邃的眼瞳仿佛有旋涡在将她往里吸。 孟九轶忍不住挪开了眼,灯光下脖颈宛如一把玉炳,诱人把玩摩挲,迫使她如天鹅般仰起头。 他喉结轮廓突耸,很明显地滚动了下,视线仍然和她齐平,手用力地揉了下她脑袋。 “发动你的小脑袋瓜慢慢想。” 他真的是把妹一把好手,话里似是而非,撩拨过后不予停留。 孟九轶的心里却像是接连抛着石子,涟漪扰乱了原本不起波澜的的平静,耳边次次轰隆的烟花声响,像是蓄谋要将她的心房击碎。 不知所措间,她最先想起的,是莫如月口中最快乐的那段日子。 孟父为了得到她穷尽所有讨好,早饭不断上下学接送。烟花璀璨,来得快散得也快。 女孩子沉迷幻想里总以为遇到真爱,可男人的性比爱来得更快。 他是不是因为怀疑游轮那晚就是她,良心有愧做出补偿,亦或用怀柔策略骗她再续床上情缘? 漫上心尖的滚烫在悄无声息降温,在烟花快要放完时孟九轶轻轻闭上眼,然后吹灭了火焰。 “许的什么愿?” 烟花结束,他坐在小几前,拉罐斜碰她的。 孟九轶毫不避讳,“希望新的一年挣大钱。” “是嘛?” 谈屿臣道,“刚才盯我那么久,还以为你对我有所企图。” 撩人谁不会,孟九轶笑容不变,手撑着下巴。 “是啊,也想要表哥——” 他微掀眼皮。 “给我涨工资!” 谈屿臣轻笑了声,“想涨多少?” 孟九轶没说话。 她就是随便说说的,狮子大开口,以后难保不在干架的时候被他给要回去。 “会玩骰子么?” 谈屿臣显然知道她的顾虑,抬抬示意地下的黑盒,“赢了让你一个百分点怎么样?” 她眼瞳悄悄睁大,警惕道:“输了呢?” 他指着旁边喝的,“饮料啤酒二选一。” 骰子可是孟九轶的强项,开玩笑她之前去酒吧当推销,那么久是白待的嘛。 前几局她异常顺利,畅通无阻杀他片甲不留,谈屿臣毫无输家的样,淡淡道。 “五个点,换个称呼怎么样?” 男人还在惦记让她换称呼那事,表哥从她嘴里出来不难听,还带着股轻柔的意味,结果那天在孟宅听到她怎么唤谈升的,跟撒娇差不多。 落差之下他怎么听怎么不爽。 孟九轶眯眼:“还叫叠词?” “随你。” 大概十几瓶啤酒下肚脑子有些晕,加之前面运气好到爆,让她毫不怀疑自己就是赌神上身。 “成交!” 她握着骰子胡乱晃了圈,然后重重磕在桌上,比起她那套假把式,男人轻晃骰盒,随意放上桌。 规则非常简单,就是赌双方加起来的骰数,叫数只升不降。 孟九轶把自己骰盒捂得严严实实,超有底气。 “三个四。” 谈屿臣觑着她,淡淡的笑意牵在唇角。 “六个六。” 我靠,这么有自信的嘛,连跳这么多级。 孟九轶警惕盯着他,可这个男人的笑如此难以捉摸,她试探道。 “七个六。” 谈屿臣语调懒散,“八个六。” 八个? 她这里只有两个,难不成他有六个不成。 她胸有成竹:“开!” 男人漫不经心掀开盖子,里面全是六,孟九轶酒醉的脸由于气恼瞬间红透,愤怒瞪着他。 “好啊你耍炸!” 哪有人能摇得这么整齐的。 “我怎么耍炸了?” 谈屿臣握着盒子不经意晃了晃,这次揭开是六个一,他面上毫不挂心,未曾想对面的孟九轶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些不过是赌场的小伎俩,倒是谈屿臣瞧她那反应十分有趣。 他勾着嘴角,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一敲。 “赌品如人品啊。” 这是让她履行赌约,换称呼就换,又不会少块肉。 孟九轶撑着烫呼呼的脸蛋,叫什么好呢?海风吹来醉意抽丝剥茧的发酵,对面男人的轮廓在眼前渐渐模糊,只有脑袋是黑乎乎的。 “谈——” 她莫名想到好像揉过他的头发,软乎乎的,打酒嗝,下意识吐字。 “——狗子。” 嗯,还挺贴切的。 然后孟九轶就看见那道轮廓瞬间逼近,她下意识想跑,男人直接大手一伸把她揪了过去,随之天旋地转。 “叫我什么?” 哪怕酒醉她也不安分,想挣扎,可腿上似乎有东西压着她,怎么都动了。 男人一条腿轻松镇压住她,掐住她下巴,微眯眼从上而下俯视她。 “胆肥了啊,刚那个称呼再叫一次。” 他这就是磨刀霍霍向牛羊的语气,孟九轶被他笼罩得严严实实,只看那下颌就觉得凌厉,她酒醉也十分识时务,瑟瑟吐字。 “...表哥。” 谈屿臣盯她,半晌哼笑了声,笑意迅速蔓延到眸底。 他注意力被她眼角那颗痣吸引,挡光才发现居然有凹陷,不像是天生自带,手指碰了碰。 “你这玩意怎么来的?” “....啊?” 酒醉后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断片,还以为有人在问她怎么出来的,抓了抓脑袋。 “...胎生。” 谈屿臣轻啧了声:“.....问你眼睛的痣。” “...别挖我眼睛...” 她用力双手捂住,谈屿臣笑出声来,轻揪下她耳朵,“小聋子。” 任何时候她都不能吃亏,立马要跟他干架,然而被男人轻松单手镇压,将她完完全全困在身下。 满头长发就伏在他胳膊上,啤酒的热涌上脸颊,让她眼底一片滚烫,对视间澄澈早已经变得混沌,凝结着星露和晶莹。 像是朵开得娇嫩的嫣然玫瑰,酒气卷着她身上的香袭上男人的鼻尖。 谈屿臣突耸的喉结往下滚了滚,低哑的声音带着蛊惑。 “我右眉心也有颗痣,要不要看?” 有什么孟九轶没听清,但好奇心驱使下她已经抬起头,去瞅他的眉毛。 “..哪?” 谈屿臣拖着腔调,“反了。” 她又换了一边,神志不清醒去翻他的眉毛,咕哝着。 “...没有。” “再近点。” 她果然靠近,未曾注意到男人正直勾勾盯着她,细碎额发散落额前,眼瞳黑得半丝光也投不进来,带着浓浓的欲念。 直到灼灼呼吸喷洒在她脸上,低头和他的鼻尖擦过,孟九轶才迟钝想往后退。 然而谈屿臣猛地吻了下来,嘴唇碾压的侵略感让孟九轶嘤咛了声,她不适往后撤,男人直接把她压在甲板上,手指深深钻进她的长发中。 --- 老谈这么放肆是因为觉得那晚就是九儿。 今日一更,最近家里有老人因为甲流生病了,情况不太好,如果更的少还望宝们见谅,晚安~ 第117章 以后记得慢慢还我 他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滚烫的唇裹着气息将她完全覆盖。 仿佛有电流自他温热的唇瓣噼里啪啦往外梭,孟九轶下意识拧眉偏头。 可下颌被用力扣住,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让她启开唇,他舌尖抵开她的齿关,带着压抑万分的渴望往里探。 鼠尾草混着滚烫的气息侵蚀孟九轶的鼻息,连呼吸都开始喘不过气了,舌尖被迫的勾缠,更是让她皮肤深处漫上越来越多的热,像是有蒸笼将她炙烤。 她手用力推他胸膛和手臂,谈屿臣扣住她推拒的手,一把反压在头顶,抬起她后脑勺,将她更深地压向自己。 有细浪不曾间断的拍打着船身,掩盖住甲板上让人热血沸腾的水渍声。 男人几乎要把她吞了,力道粗狂而热烈,舌头不经意间被牙齿磕到。 轻微刺痛让他血液上下翻腾,动作毫不收敛,反而愈加放肆,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欲望。 彼此衣衫整齐,却像是已经褪尽。 谈屿臣犹嫌不够尽兴,将她抱起来扣在怀里,她被吻得脖颈都被迫仰了起来。 他终于如愿,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薄茧,摩挲上那一支光滑白皙细腻的玉炳。 肆无忌惮地把玩,更是迫使她更深地仰起头。 孟九轶眼睛里全是醉后的雾气,指间受不住掐着他的手臂,身子软得没有支撑不断往下滑,谈屿臣扣住她腰将她压向自己,同时吻得更深。 这个吻从甲板到卧室的床上都不曾间断。 有头野兽肆无忌惮冲破牢笼,蚕食谈屿臣所有的理智。 隐约传来暗扣解开的声响。 他的手掌好宽,修长的骨指每一根都在用力,白皙从指缝间溢出。 孟九轶心跳紊乱得不成样子,勉强算得上坚硬的地方,被他手掌的茧用力抵住。 磨出来的烫让她猛一颤抖,哪怕在醉中都不忘挣扎。 理智回笼。 谈屿臣埋在她脖颈深处,克制着沉重的呼吸,手也压抑着往外撤。 他吻着她的耳垂,声线很低,带着沙哑。 “这回不算,以后记得慢慢还我。” 她还醉着。 他要他们以后的每一次,都在绝对清醒的时候发生。 -- 江周是凌晨五点上的船,说飞机已经在等。 谈屿臣原本是打算陪她放完这场宴会,送她回家便去机场,谁曾想会一发不可收拾。 孟九轶睡在游艇唯一间卧室的大床上,三面环海,有甲板直通外阳台,但却最大程度保证了其他人窥探的私密性。 她侧睡着,梦里嫌热踢掉了被子,脸蛋仍然醉得红扑扑的。 深深陷入梦乡,她不曾知道有人曾爱不释手抚摸过她的唇,粉色的两片唇边此刻肿起过分的红,任谁看了也会想入非非。 谈屿臣轻轻撵过她唇角的伤口,轻微粗粝的纹路擦过让她在梦里都蹙起了眉,男人正低眸垂视着他,灯光落在他眉骨之间,如芦苇茂密的睫毛之下,黑眸如同旋涡,要把她吞噬进来。 不是很想走。 他还等着她醒来找她算账。 江周等在车前,见男人从游艇几步下来,九月底的深秋天气凉意说来就来,他就一身长袖薄衫,脸上的松散不羁怎么形容,像是只刚饱餐一顿的狮子。 车门关闭,迈巴赫开出严密防守的港口,朝机场路驶去。 谈屿臣正懒靠在座椅上打盹,稀薄的光线从他挺俊的眉骨略过,江周已经透过车内后视镜连看了他好几眼。 “看什么?” 男人没睁开眼,声线低懒,“琢磨着怎么给老周打小报告?” 他哪敢呐。 江周匆匆挪开眼。 他需要报告的东西事无巨细,但应该不会包括感情问题。 江周只是匪夷所思,这两人前段时间不还要整死对方嘛? -- 孟九轶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多了。 醉酒带来的头晕让她撑坐起来时抓了抓脑袋,旁边站着个穿西装笑脸盈盈的女人,有过上一回游轮醒来的经历。 她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惊声大叫,只是往旁边腾的挪了下。 “孟小姐别担心,三少爷吩咐我好好照顾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您可以叫我小丁。” “他呢?” “三少爷凌晨就离开了。” 小丁道,“车就在外面候着,你如果想离开的话现在就可以让他们送您回去。” 孟九轶稍稍放下心来,低头觑了眼自己的衣衫,轻舒了口气。 还是昨晚那套。 有过上次的经验这次非常得心应手,小丁这时捧过来一个盒子。 “这是三少爷留给你的。” 浅绿色丝绒包装,正面还有个流苏蝴蝶结,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孟九轶想到上回他送的鸡仔盲盒,眼睫无所适从地眨动了下。 她扯开蝴蝶结,偌大的礼盒中间躺着把孤零零的钥匙。 “钥匙?” 孟九轶一头雾水,翻过去翻过来的看,“他有说其他的吗?” 小丁摇头,眼角笑眯眯的。 孟九轶被笑得不知所措,“我..我只是问问,一点不好奇。” 说着一根指头暗戳戳将钥匙推了回去。 她这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小丁盯着她嘴角不正常的红,笑意更深。 出去时替她带上了门。 该洗漱洗漱,该滚蛋滚蛋,谈屿臣不在她反而更逍遥。 然而刷牙的时候,孟九轶却透过玻璃镜注意到嘴角的伤口,她蹙了下眉,凑近玻璃镜跟柯南抓凶手一样仔细的瞅。 也根本不需要她仔细看,下嘴唇的红肿像是被人用力磋磨过。 一瞬间昨晚的记忆猛地涌来,如开闸的洪水—— 他吻了她..在甲板上...床上...扯开她的内衣带.. 孟九轶双目睁圆呼吸暂停,耳畔传来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像是他在玩套圈游戏,轻松抛过来,稳稳当当套住了她这个猎物。 她站在洗漱台,一动也未动。 昨晚那个似是而非的猜想,在这刻完全落地,随着塌陷不断往下坠。 孟九轶慢慢地看向盒子里的钥匙。 多么明显的意思,开金丝笼的锁芯,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别不识好歹。 她下颌线透着清晰的倨傲,抓起钥匙打开窗,直接用力抛了出去。 “叮咚”一声,钥匙沉入海底。 -- 回到九州,孟九轶换了身装束去赶飞机,游艇上的种种随着钥匙入海,也随之埋葬。 连心里的野草都不会再长了。 到达永西大概下午三点多,永西市儿童福利机构共19家,其中钟山县福利机构算是最不起眼的地方,也是高弦月被收养前住的地方。 孟九轶头发高绑,黑框眼镜一身西服,像极了打工人的装扮。 她将工作证递上去,院长笑脸盈盈地接待了她。 “多亏了你们报社和新媒体机构,这些年关注儿童领养的社会人士越来越多。”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有人端茶进来,孟九轶装模作样打开笔记本,问道,“院长,一般领养儿童时,大概会倾向于哪个年龄区间?” “0-3岁,在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还没有缔结社会关系,也容易和养父母建立深厚情感。” 孟九轶笔下一顿,继续道:“有要求收养人和被收养人的年龄间隔吗?” “收养人应该年满三十周岁,如果是无配偶收养异性子女,相差应该在四十岁以上。” 孟九轶不易察觉地拧起眉头。 高弦月是在近七岁才被收养的,高家夫妇如果真的培养子女感情,为什么不选择年龄更小一点的孩子。 据调查和检索资料的时间先后显示,不足四十岁高董事长当时收养高弦月是离异状态,过后不久才与前妻进行复婚。 这明显不符合国家收养程序! -- 晚安~ 第118章 想发狠地吻住她 孟九轶手上的笔轻轻溜了一圈。 “院长,听说咱们福利院这些年还接待过很多知名的社会人士,比如前高叶集团的董事长的爱女就是在这里收养的。” 院长不明所以看着她。 孟九轶毫不心慌地补充,“了解这些有助于帮福利院背书,增加社会对咱们这里的公信力,其实知名社会人士和明星有着同样的影响力。” 院长说这事都快发生十多年了吧,那个时候她还不在这家福利院。 又叫人去调来资料。 “这位高董事长我也有所耳闻,不仅资助儿童福利院,还十分关注偏远乡村的留守儿童教育问题,可惜天妒英才,那么早就走了。” 高叶集团是这些年才有势微之态,在十多年前,那可是稳坐国内纺织的龙头。 底下的老师拿来资料,院长说这些都是福利院机密,不能拍照外传。 孟九轶点头应是,注意到领养表上子女栏有填写。 “院长,这是曾有亲生子女的意思嘛?” 高氏夫妇常年无所出,她是明知故问。 院长道:“不是,这是表示他们之前有过领养记录,目前关系已经不再维持,但这条会在政府考察时着重纳入考虑。” “什么样的情况会解除领养关系?” “一般都是子女已成年,可以自由选择关系是否存续。” 从福利院出来时孟九轶又去了趟国家图书馆,事情过去太久她并不能找到任何高弦月之前那位被领养人的蛛丝马迹,但当年高家发展之迅速,还另外开办了报社。 虽然如今已然萧条倒闭,但国家图书馆会存档大量旧报纸。 从下午翻阅到傍晚,窗边天色渐暗,书桌埋头的人影越来越少。 为什么找不到呢? 人性趋利避害,如果是在高家过惯养尊处优的生活,又怎么会可能脱离领养关系。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孟九轶越翻越多,都已经往二十多年前翻找。 突然,她瞳孔一缩。 找到了! 那时候的照片还是黑白色,高家夫妇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女孩站在他们中间笑意腼腆,但眼睛带着对家的渴望。 高家夫妇这么早就确定自己不能生育了吗?连医学手段都不打算再借助一下。 高希月。 孟九轶默念着这个女孩的名字,看起来也就七八岁。 如果现在还在世上,应该三十五,六了。 孟九轶不确定她还叫不叫这个名字,拍下照片发给私家侦探,让他帮忙找。 -- 回到九州已经快八点多。 闻琪去她表姐家做客了,刚才还和孟九轶发消息说今晚不回来。 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冰冰凉凉的,孟九轶冷得瑟缩了下,脑子却愈发清醒。 查出当年原委是一码事,想办法切断高弦月和许家的关系才是重中之重,不然哪怕揪住她所有小辫子,她都能立马翻身。 梳妆镜前倒映着她小巧精致的五官,本应该是张比kiity猫还漂亮的脸,但因为轮廓立体,莫名给人倔强不服输的感觉。 让人愈发想要征服。 她想起许衍之那天留下的逗号—— “想好下次用我的什么来交换。” 已经过去好些天了。 孟九轶计上心头,关掉水龙头,然后脱光了身上的衣服。 如花蕊般的躯体完美地展露出来。 她站在淋浴喷头下面,开冷水一直冲。 不知道是不是平时一直锻炼的缘故,冲了两个多小时才见头晕目眩。 孟九轶随便擦擦头发,撑着墙出去,躺在床上摸出电话打给许衍之。 -- 今晚是许家父子去胡泽远家做客的日子。 年过六旬的胡泽远作为央企董事长,之华大学名誉校长,享副部级待遇。 别人见他得低头哈腰,但许云乾不用,彼此是多年好友。 一番书法较量后,许衍之推门进来时,胡泽远道。 “衍之过来看看我这字如何?” 许衍之过去瞧上一眼,胡泽远刚写完“天”字。 简单几笔,挥斥方遒。 他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您老功夫又进溢了。” 胡泽远大笑,“我乐得清闲,天天饲花弄鸟可不像你爸,既得忙着集团,又要为你的婚事操心,当然得焦头烂额。” 许衍之这话没接。 长辈提及婚事,这话题显然是有备而来。 许云乾坐于桌前研究棋局,淡淡笑道:“关心后辈可不能止于蜻蜓点水,难不成你这老匹夫有合适的人选。” “有当然是有的,就怕入不了衍之的眼。” 胡泽远道,“我有个很要好的侄女,比衍之小不了几岁,刚从美国回来,人文硕士,模样也算一顶一,相信你们碰面会有很多话聊。” 这是许云乾为儿子挑好的人选,各方面都根据他的喜好量身匹配。 如果他仍对多年前的那段感情耿耿于怀,这个人就不可能拒绝。 一唱一和的,许衍之当然听得出来,嘴角的笑意很匮乏。 “这么好的女孩,配我太可惜了。” 饭后,两父子在花园聊天,庄叔远远跟在后面。 许云乾道。 “这回的大营钢铁进展得这么顺利,这里面你功不可没,我还想着中途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回国疏通,结果转眼审批的文件都到我这来了,期间有遇到什么麻烦吗?” 大概是刚才因为他的婚事先斩后奏,这位严苛的父亲又想要和缓关系。 许衍之语气恭敬又疏离,“如您所见,一切顺利。” “如果事事顺利必定松弛有度。” 许云乾皱眉,“怎么一个饭局会花那么多时间,连家宴都参加不了,公私不分。” 许衍之无法赴宴的那晚,是父子俩回国第一晚就爆发的争吵。 “公私我自认为分得挺清楚。” 许衍之没什么笑意地弯了下唇,“您愿意在那种场合继续演戏上演父子情深,就不多我一个赔笑脸的吧。” 气氛骤然焦灼。 庄叔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但远远看到许云乾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喘。 突然,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上前挽住许云乾的胳膊。 “好啊,难怪转背就不见你们了,许叔在和衍之哥聊什么悄悄话?” 因为高弦月的到来,许云乾脸色稍霁,几句话被她岔开了。 许衍之离开时,高弦月追了出去,趴在车窗上。 “衍之哥,我觉得许叔挺在乎你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做一个父亲。” 许衍之眉梢有淡淡的不耐,但表情已经平和下来,淡淡一笑。 “看起来你倒和他更像一家人。” “不,我只是调和你们关系的油瓶。” 两人相识于国外,在成为继兄妹便已经是朋友,高弦月道:“不过我倒是非常支持您把苏柠找回来,气气许叔——” 话没说完,车窗已经升起。 “哎,太过分了你。” 许衍之面不改色的冲她挥了两指算是告别。 但已经半个字都没有心思听了。 劳斯莱斯驶去别墅区,灯光流转过男人的眉眼,似有淡淡地烦躁。 “今天几号?” 庄叔说二十七号。 二十七?距离上次碰面才三四天过去。 他想维持着社交礼仪,尽量漫不经心,但三四天也差不多了。 许衍之手指在膝盖上轻扣,吩咐。 “去她那。” 能让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庄叔根本就不用问就知道是谁。 安静车内突然响起电话的震动。 他的私人手机知道的寥寥无几,庄叔不由得诧异看了眼车内后视镜。 然而他便看见男人眉梢间,似有一缕雪山慢慢融化。 接通后还不及说话,对面就传来轻微的啜泣。 “我好难受哦…妈妈…” ** 凉水冲太久了,谁曾想会病来如山倒,足以让头脑发胀的眩晕孟九轶眼前缔结蛛丝网,这下假病变成了真病。 有人掀开了她的被子,宽厚的手掌贴在她额头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呓语了下。 许衍之深深蹙眉,“怎么烧成这样?” 孟九轶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但总归是把人喊来了。 她很少生病,生病比休息还要奢侈,这些年她总是通过各种办法,去规避生病的可能。 不知道原来发烧会这么痛苦,半眯的眼里全是泪。 许衍之说:“去医院。” “我不去。”她嗓音里带着哭腔。 “不去怎么会好,乖一点。”他话里带着轻哄,要抱起她。 她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说什么都不去。许衍之拿她没办法,何况刚才摸着她的头发还是湿的,这么出门必定会感冒加重 他让庄叔去叫医生来,又问她吹风机在哪,她嗯嗯了半天,神志明显有些不清晰。 许衍之循着物品摆放的习惯,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然而下一秒就愣住了。 置物处挂着条粉色蕾丝内裤,薄如蝉翼,轻如月色,只有巴掌大小。 山茶花的沐浴香充斥着整个卧室。 完全可以想象她是在这个房间里,如何从浑圆的臀部褪下来的。 找吹风机这几秒竟变得十分艰难,许衍之目不斜视拿完就走,将她扶起来靠在怀里。 吹风机轰隆的声响终于给她带来丝热度,孟九轶眼睛艰难睁开,脸蛋苍白又绯红。 “许先生…你怎么会在这…我记得是给别人打的…” “你说我怎么在这?某个小迷糊把我叫来的。” 他声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不管她要打给谁,此刻他都无比庆幸拨到了他这。 许衍之将她的手塞进被子,想开暖气才发现连空调都没安装,只有个风扇孤零零放在角落。 那一刻,他的胸口像是水龙头被拧紧了。 拧得发疼。 孟九轶浑身都很烫,手不听话触摸上她的袖口,冰冰凉凉,身上还沾着匆匆赶来的夜露。 她莫名不安,仰头看着他,“以后如果你生病了…我也一定会照顾你的…保证。” 许衍之低眸和她对视,清楚看到她眼里的小心翼翼,喉结往下咽动。 明知道她病成这样。 他现在唯一且不合时宜的念头却是,发狠地吻住她。 ——— 除夕快乐各位宝们,晚安~ 第119章 洗了澡为什么不穿 她知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眼神有多勾人? 有一瞬间,许衍之目光里的克制几乎就要化为灰烬,可他生生挪开了,鼻腔哼出一丝无奈的笑。 “咒我生病?” “没有...”由于病重,她鼻腔发出的声音更像是小动物的哼吟。 湿发在他胸膛晕开一圈湿痕,许衍之顾不上湿掉的西服,撩开她的头发仔细吹。 吹风机嗡嗡声在房间里恍若噪音,却不难听,孟九轶轻轻往旁边挪了下。 “怎么了?”他问。 “....有点烫。”连提要求她都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他。 “抱歉。” 许衍之这才发现将温度拨到最大档。 他实在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这次先在手掌上试过温度,才重新撩开她的头发。 男人做这一切完全不娴熟,孟九轶都能够感知到的,他这样身份贵重的大少爷必定是别人为他费心操劳。 她靠在他的怀里,嗅到来自他身上清爽洁净的气息,形容不出来是什么味道,是孟九轶从来没闻过的香水。 那丝烫度像是钻进了她的眼睛里,眼眶酸酸的。 如果没有高弦月的事情,她永远没有这种勇敢去靠近他。 孟九轶不算委屈抗议,“烫到我没什么,许先生给别的女孩子吹记得小心一点。” 浓重的鼻音让她的声线听起来是小女孩撒娇,无理取闹又茶的撒娇。 许衍之低眸垂视着她,眼神如同山林深处的雾那般难懂。 他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关了吹风机,让她听得更清楚。 “想问就直接问,不用拐弯抹角试探我,我没有给其他人吹过头发。” 像是回答,更像是郑重的承诺。 孟九轶垂下脸,仿佛有股遗憾的疼痛从胸腔而起,真情混合假意,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流。 许衍之是过了会才察觉到她不对劲,她哭起来半点声音都没有,只是整个人在轻轻发抖。 “怎么了?” 他蹙眉,扳过她肩膀想要细看。 孟九轶脸偏得更开,晶莹砸落到许衍之手背上。 力量悬殊,他不容抗拒把她掰过来。 “为什么哭?” 孟九轶对抗不过他,双手捂脸。 “...和许先生无关,不好意思,让你看了笑话。” 说完还想躲,但许衍之又怎么会让。 挣扎间披在她肩膀的被子往下滑,她里面只穿着吊带,细细长长的一根,从上往下垂视他完全一览无遗。 坐立的姿势比那晚救她起来看到的,还要饱满,愈发让人口干舌燥。 许衍之觉得自己简直是畜生,在她病成这样的时候,他脑子里却全是龌龊的念头。 被子拉上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他直接把她抱坐在腿上,手掌下她满脸湿濡,眼泪顺着病态红的脸蛋不断往下落。 许衍之抹掉她眼底的泪,“我让你不开心了?” 孟九轶摇头。 “那就是觉得委屈?” 她哭成这样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烫度溅到他心里,他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因为我之前误会过你?” 男人说的是之前旁观她招惹谈跃那次,还有更早,通过流言蜚语和他目之所及率先对她这个人下判断。 孟九轶知道的,知道他对她的初印象不太好。 他对学校所有人都是礼貌疏离,那晚实验室半盏昏黄灯下,雕刻出温和的他像是不复存在。 他之后的拒绝滴水不漏,但她就是能够感知到他的反感。 许衍之捧起她的脸,深深看着她。 “我知道这样的道歉太过草率不够真诚,但话总得先到,对不起。” 他轻轻抹掉她的泪,“我也是一介凡夫俗子,过去枉读那么多书,枉走那么多路,竟然还是走不出积毁销骨这句话。” 不,他比任何人都不值得原谅。 在国外常见种族歧视,某些不堪入耳的话让许衍之皱眉,斥责别人轻易把这些词语用在不够了解的人身上。 可他如今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孟九轶脸上挂着泪,“说得好像当年许先生认识了另外的我,就会给我其他答案一样。” 话落,彼此皆是一愣。 当年那些事情像是压在世俗繁忙下的涟漪,在春季重新来临万柳复苏,不停撩拨在他心上。 如果没有认识现在的她,那么过去的事情将无法搅起风雨。 可就是因为和如今的她有了羁绊,才会连想起来都觉得遗憾。 “我会去重新认识你。” 许衍之一眨不瞬地看着她,“我会摒除所有感官,再认识你一次,不会轻易画上句号。” 孟九轶望着他的眼,脑海里想起的却是他抱着苏颜离开的时候。 演戏不该有委屈的,但此时此刻假意和真情在这里已经分不太清楚了,她不抽控制抽噎一声。 “骗子!我不想再听你讲话。” 说着就推开他要走,已经不再信他,连着身上的被子都不要。 然而身上的睡裙宽松无比,由于沾湿和被子融为一体,这一掀本就堆叠在大腿根的裙摆直接往上扯。 安静的房间,如同慢镜头般,许衍之清清楚楚看到本应该由裙摆严严实实遮掩着,大腿深处。 她竟然没有穿。 孟九轶立马扯了下来,如同受惊的动物瞳孔睁大,六神无主又羞赧的目光和他撞上,脸蛋顿时涨红。 “你.....” 这下什么跑路滚蛋全忘在一边,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要原地爆炸的死寂中,许衍之脸上未起波澜,只是掩在睫毛下的眸色暗得吓人,连着呼吸也在克制。 “我没看到。” “......” 他这话无疑此地无银三百两,她捂着脸直接哭了出来,堪比钻地洞活埋的尴尬让她肩膀脖颈脸蛋浑身都透着红,像是要透过毛孔通通溢出来。 那种红如同热油滋滋浇在许衍之身上,本就克制不下的欲望这下沸腾往上涨,单单想到她此刻坐在他怀里,吊带裙里面空空如也,空气中全是她身上的香味。 这一切无不在考验许衍之的意志力,他喉结已经往下不知道滚了多少遭。 “别哭了。”他连碰她都不敢,声音微哑。 “洗了澡出来为什么不穿?” 腾的一下,遮羞布自此撕开,孟九轶脸上都要滚热油了,眼神如惊惶跳脚的鹿,下意识给他一巴掌就要躲去挖坟。 当然没打着,许衍之扣住她的手腕,连同整个人拉回怀里,低头吻住了她。 —— 恭喜九儿以精湛演技拿下许董。 酸菜出国前:媳妇稳了。 回国:被敲走了??? 第120章 有勾引我的本事 灼灼气息瞬间将她完全覆盖,她揪紧他质地冰凉的西装,拧起无措的旋涡,淡黄色的吊带裙挂在肩膀上摇摇欲坠,只要轻轻一扯就能完全拽下来。 她腰肢被用力掐住,凶悍得几乎要被折断了。 许衍之手背青筋绷起,像是下一秒就要往下深入探索。 可最后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更凶狠地掐紧她腰,带着极大的意志力,将堆叠在她腰间的裙摆往下拉,盖住旖旎勾人的风景。 房内所有空气都被抽干,有热雾自四面八方而来,附着在吹风机上。 凝结的露珠,啪嗒一声轻轻砸在地上。 庄叔将医生请来了,门外传来讨论声,两人几乎是同时清醒。 深蓝色的碎花窗帘并不能挡住所有的光,男人的面庞近在咫尺,眼里是和平时清明截然相反的沉暗躁动。 孟九轶化身弹簧机瞬间弹跳起来,扯过被子立马把自己埋得严严实实。 欲望和兴奋在血液里面横冲直撞,许衍之呼吸里面带着十足的克制,忍过那阵足以让身体发疼的冲动,才起身去门外迎接医生。 床上是埋了千年风得干干透透的僵尸,所以全程都一动不动,只有在医生温柔提示要检查舌苔时,才露出脸紧闭眼,不过几秒又立马关上棺材板。 查完体温听诊完,最终确定为着凉发热,需要打点滴。 请来的是松和医疗相当有名望的医生,上回孟九轶落水后引发肺炎发烧也是她出了救治方案。所有药剂一并都带了,医生在配药过程中提醒道。 “许董,可以让孟小姐露出脸,呼吸新鲜空气有助于尽快恢复。” 许衍之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坟堆,鼻尖哼出丝笑。 “由着她吧。” 他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打完点滴庄叔送医生出门。 许衍之出去打了几个电话,再回来的时候她仍然一动不动,除了乖乖探出被子打点滴的右手。 看那架势还能再躺个一千年。 许衍之坐在床边,轻声道:“亲完人之后,不想说些什么?” “明明是你——” 她气冲冲腾地掀开被子,等撞上那双温润含笑的眼,才反应过来上当受骗,立马抓回来盖得严实。 许衍之声音无奈,“永远不打算和我说话了?” 她装死不回应。 他的冲动来得不合时宜,想掀开被子一角看看她的脸,必定比曼陀罗开得还要娇艳。 但她两根指头抓着被角负隅顽抗,一句不要娇憨又中气十足,莫名让许衍之心里软得不可思议。 如今发生的种种几乎将他前二十多年建立的秩序完全击碎,告诉他那些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也不过如此。 理智回来,但渴望并没有,甚至流连忘返的通知他,只怕事情重演也只会演变得更为失态。 “想吃什么,我去买?” 她依然沉默。 他话里带着股笑意和威胁,“不说话你觉得这床被子还能保住多久?” “不要!” 她紧紧攥着被子,妥协的轻声嘟囔。 “想喝粥,还有小笼包,糯米鸡...” “还有呢?” 哪需要他亲自去买,一个电话便有人亲自送上来。 但许衍之知道她需要时间去缓冲,只怕再待在这她就要遁地了。 “没了...” 许衍之轻轻“嗯”了声,将她打点滴的右手放进被子里,半天没有听到他说话,哪怕隔着被子,都能感受到他在看她。 孟九轶莫名不安,“...你怎么还不走啊?” 许衍之摸着她的脑袋,“上回我问你想好用我的什么来交换,我如今已经想好了,什么时候找我要?” 她的手很白,像是一截干净的玉,针刺在上面看起来格外碍眼。 许衍之还从未遇到过,安静待着就能让他的心脏涩得麻麻密密的人,她这种年纪如果放到其他人身上,不知道会被家里人宠成什么样。 吻她是个意外,可男人已经迫不及待为这个意外找到真正的立场和落脚点。 孟九轶声音嗡嗡的,“我没什么想找许先生要的。” 她口是心非,又望而生畏。 卧室光线淡而柔和,衬得男人的轮廓和双眼都如此隐晦不明。 他微低下头,声音低却足够让她听得到。 “有勾引我的本事,却没胆量找我要什么?” 他猜到了,那些旖旎的风景是她故意而为。 许衍之说完就真的走了,身后似乎静止了三秒,瞬间传来扭曲阴暗地爬床的声音。 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等门轻轻地关上,孟九轶才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脸蛋仍然烧地红扑扑的,但眼神已经恢复清明了。 卧室温度比刚才高了不少——房间里多了台取暖器,热风吹拂过脸蛋像柔和的沙一样。 是他刚才叫人送上来的。 孟九轶愣了愣,低垂下脸,愧疚和自厌像是阴暗爬行的蜘蛛,瞬间在她的心房织出厚厚的网。 ** 湾流g700落地九州国际机场时,有专门的停机坪和接送车辆。 知道这架飞机坐的是谁,除开司机还有机场接待人员,严阵以待站在舷梯旁。 谈屿臣下来时两手空空,机上自有其他人收拾行李。 下午正盛的日光勾勒着他的廓深浓影,他坐进车里,交叠着腿,拨了个电话出来,那头依然没人接。 他轻啧了声。 长本事了啊。 江周坐进驾驶位,问他是不是先回去休息。 这次中东的行程原本是两周,集团的石油和基建大半都在那,满满当当的行程硬是被谈屿臣足足压缩到了十天,连一向习惯强度的江周都开始眼皮打架。 谈屿臣闭眼假寐,说了个地方。 江周没听清。 “三少爷,请问是闽还是岭?” 岭南路他真有套别墅,而另外一处嘛,是孟小姐住的地方。 自车内后视镜抬起那眼微不可察,但顿时让人感到压迫,呼吸不畅。 “给你安个助听器?” 江周顿时秒懂。 这可怪不得他,之前谈屿臣都是直接说去孟小姐那。 谈屿臣又问:“找到人了吗?” 江周道:“根据消费信息显示,那个女孩目前正在柬埔寨,底下的人已经和她取得联系,傍晚预计和她碰面,明天就带她回国。” 谈屿臣“嗯”了声,眉头微扬了一下。 还没说话,岑东的骚扰电话就来了,甩了个地址让他今天必须来。 谈屿臣微掀眼皮,表情有些懒。 “没空。” “谈屿臣你还是不是老子兄弟,老子等几天就要入苦海了,最后的单身party你都不来是吧。” 这周六便是他和宋二的订婚宴,各自这段时间浪到飞起,在中东这几天岑东天天夺命连环call。 谈屿臣嗤笑了声。 “你这都订几次婚了,能不能成自个没数?” 岑东两年前那次订婚,新娘当天逃婚国外,留下他一脸懵逼上了娱乐报,被周围一群人笑了半年。 “用不用提前帮你封锁海关?” “滚你丫的。” 岑东道,“你到底来不来,不来我现在就去橙园翘人了。” 两兄弟常常互相捅刀,岑东去老太太跟前一搅和,谈屿臣的婚事又会被拿出来念叨。 谈屿臣语气懒散,“谁在?” “全都在,连许董都被我摇来了。” 江周接到谈屿臣的示意,迈巴赫驶出机场转了个方向,朝香洲高尔夫山庄驶去。 -- 放心,老谈能抢回来。晚安~ 第121章 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到庄园后,沿着绵延的高尔夫球场足足开了十五分钟,一栋中世纪复古风格的城堡近在眼前。 此处是辗转流到岑东手里的得意之作,从门口回身遥望,连绵起伏的绿地像与蓝天白云相接,如此葱郁茂密,像是经上帝手中变幻的地毯。 侍者当然认识谈屿臣,弯腰称呼三少爷,将他往里面领。 进了正厅,圆桌上花团锦簇,而一道屏风之隔,有靠坐沙发聊天和阳台玩砌长城的。 听到脚步声,几人纷纷回头。 岑东骂骂咧咧:“现在不是人生大事,都钓不来你这大腕了是吧?” 谈屿臣单手撑过沙发,坐下时有人递来烟,他接过没点,吊儿郎当道。 “我才回九州不就被你钓来了,还嫌不够爱你?” ‘’滚!” 话虽如此,岑东却吩咐侍应生可以开酒了。 这厮嘴一级挑,启开的时间过长,也会扰了他品酒的兴致。 旁边都笑说三少爷最近忙着呢。 “沈家之前那片新锐港海质和夜景可是相当不错,我有意向出价,结果才知道几个月前就换了新主人,好你个谈三够沉得住气啊,连我们这也瞒得得严严实实。” 其他人直呼卧槽。 “不让兄弟几个去吹吹海风说不过去吧。” 谈屿臣勾了勾唇,毫不挂心道。 “行,日子随便挑。” 有侍者蹲在茶几旁,替男人倒红酒。1989,bordeaux,他之前的心头爱。 谈屿臣半个眼神都没给,茶几上放着罐葡萄柚,也不知道谁搁在这的,他眉梢一挑,直接勾了过来。 周泊说:“开上那艘小红帽怎么样?” 若论游艇和豪车,谈屿臣是绝对的资深玩家,别人追求的超大体积和吨位都是他玩剩下的,如今还托管在港口的几艘,除了接待宾客的巨无霸,其余皆是浓缩的黄金屋。 尤其是第二代问世的kismet,内饰全部由他盯下来的,是私密性最高的水上宫殿。 “小红帽不行,送出去了。” 谈屿臣漫不经心地撂话,食指卡住拉环,“咔哒”一声,气泡瞬间涌上来。 他喝了口,甜味瞬间齁得钻入五感,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爱喝这玩意。 “卧槽你来真的,送谁了?” 谈屿臣没答,喉结随着吞咽缓慢滚动,夕阳落在他笔挺的眉骨。 他不愿意说的任何人也撬不出来。 几人纷纷看向和他穿一条裤子的岑东,岑东也很懵逼,他身边小半年都快没女伴了吧。 更何况这艘游艇可是他亲自改造的,也是老爷子送给他的成年礼。 他是那么怜香惜玉的人? 身后传来一声温文尔雅的询问。 “送给那位影后,还是之后的超模?” 谈屿臣不经意瞥去一眼,似笑非笑,“没想到许董忙于工作,还有心思八卦。” 许衍之轻笑了声,好整以暇。 “劳逸结合,更何况关于三少爷的新闻整个九州都随处可见。” 他出发比谈屿臣要早很多,但路上堵车现在才到,有侍者接过他的西服,妥帖放进旁边柜子里。 岑东这次订婚请回来的人不少,其中便包括发小高景晨,家里在律师界相当有名望,算是一块金字招牌。 他也是许衍之的学弟。 许衍之接过别人递来的烟,没抽只夹在手上,问高景晨。 “什么时候回来的?” 高景晨说前天,话还没落就有服务生拿了个东西过来,询问是否为许衍之的。 刚才不慎掉落在地板上。 但服务生不确定是不是从他西服上抖落下来,实在不太像,但保险起见还是来问。 是根淡绿色的头绳。 谈屿臣乜了一眼,眉梢轻佻抬了抬,拖着腔调。 “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你这不是污蔑许董高岭之花的清誉,当心他告你个名誉权。” 话虽如此,他眼底却压着明显的痞气。 服务生因为他轻飘飘的两句吓得弯了腰,立马道歉就要走。 许衍之:“.....” 他本想就此接过,这下不由得叫住服务生,当着所有人郑重开口。 “是我的,麻烦了。” 松软的皮筋仿佛还残留着她的发香,她湿发直接绑着就睡,许衍之帮她吹头发时摘下来,无意放进了口袋里。 不知道是该夸她会撩人,还是不够一鼓作气。 一周前买完粥和点心的许衍之被无情拒之门外,说什么都不让他再进去,砸门找开锁的不能再用第二次。 许衍之只能等在楼梯间,看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拿完东西又飞速躲进去。 后面这么多天都不理人。 她就不怕把鱼儿放跑了吗? 集团这么多事情按理说应该让他毫无遐思,可心痒却悄无声息地爬上来,让他越来越烦躁。 他收起皮筋,抬眸撞上那么多双发绿的眼睛。 “我靠!” 岑东吹一声口哨,“许董你什么情况!” 谈屿臣捏着烟卷在鼻尖嗅了嗅,混不吝道:“金屋藏娇看不出来,刚才你们几个八卦我那劲呢,许董说来是挺久没谈恋爱了,还在扎马尾,该不会是个未成年吧?” 他这字字句句完全是火上浇油,其他人怎么会放过许衍之。 连番逼问下,许衍之无奈摇头,笑了一笑。 “别想岔,目前还在追,有好消息了再和你们说。” “还在追...” 岑东学着他的语气,“到底是哪家的女孩,能让许董说出这种话,这不是纯纯吊我们的胃口嘛。” 许衍之笑而不语。 隔着淡淡的烟雾,谈屿臣一双眼晦暗幽深,渐渐没了笑意,盯着他脸上那段温情的休止符,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他手指在易拉罐轻扣了下,不动声色问:“什么时候认识的?” 许衍之道:“大学。” 包厢里热闹的氛围依旧,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男人眉头悄无声息舒展开,如同慵懒的狮子靠回沙发上。 “那就祝许董旗开得胜,早日达成所愿了。” -- 酸菜你会后悔的,晚安~~ 第122章 一眼就看见了她 生病第二天,侦探便给孟九轶发来了高希月的全部消息。 她如今还活着,自从和高家脱离领养关系后,便更名为周婷,似要和过去完全切断关系。 这些年她换了很多工作,如今正在高尔夫庄园做保洁。 周婷的学历至少也是本科以上,可这些年四处为家,进厂打工,当环卫工人,做的也是勉强维系生计的工作。 孟九轶越看越觉得古怪,直觉这里面必定有什么猫腻。第二天便投递简历到香洲高尔夫庄园,有什么岗位投什么。 面试时经理问她这么年轻为什么想来做保洁。 孟九轶道:“有朋友之前在这里做过,说是待遇福利特别好。” 经理上下扫她一眼,挑挑眉梢。 “保洁招满了,倒是还缺个球童,有意向吗?” 孟九轶一愣。 “球童收入可比保洁可观多了,只要你情商高小费上不封底,小姑娘这么年轻还是应该有点志向。” 孟九轶觉得这人话里有话,但做保洁也不过是为了找机会接近周婷。 只要能进庄园还愁没有机会吗。 她同意了。 然而这份工作比她想象中更忙,培训三天正式上岗,上班不能玩手机,看到就罚款,一天不是在接待想办法销售,就是在输送情绪价值。 笑脸赔得孟九轶脸都要僵了,虽然有机器捡球然而为了给客人完美愉悦的体验感,她就跟只捡球叮当猫一样来回跑,小费没见多少,倒是有很多在球场上自诩爱老婆的中年人士,私下里没少暗示她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孟九轶心里直骂爹。 每晚回到家腰酸背痛,躺在床上就睡死过去,许衍之打来的电话她十有八九根本接不到,再这样他早晚忘了她不可。 难怪都说打工牛马不配拥有爱情,她现在就是。 焦虑也没有办法,孟九轶只能先硬挺过这一阵,不过期间她倒是在食堂碰到了周婷。 她几乎是独来独往,保洁们休息时都喜欢闲聊,周婷却从没参与进来,口罩遮住的半张脸沉默寡言。 性格不合群就会被其他人孤立,脏活累活几乎是全部排给了她。 孟九轶刚送完一波客人,去卫生间洗手时就听见隔壁传来争吵。 “凭什么d区这个月都排给了我,按照上个月的计划表该到你们才对。” 是周婷的声音。 孟九轶关掉水龙头。 “你说凭什么,这都是高姐的安排,不服你去找她呀,干嘛在我这哔哔赖赖?” 周婷不忿道:“她是你的亲戚自然帮你了,男厕昨晚明明是你扫的,检查出了问题却甩锅到我这,你别走——” 对面的人根本不理睬她,转身就要走。 周婷要去抓她,被反推上洗手台,撞得痛弯了腰。 “有本事你去和经理打我小报告啊,你看看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女人得意洋洋,然而转头就看见孟九轶站在男厕门口,拿手机正在拍她,视频完完整整记录他们发生口角的过程。 “你干嘛你!” 孟九轶举着手机,弯了下唇,“伤了人还这么嚣张,信不信警察来了可以判你故意伤害,你说说到时候被辞退的是谁?” “你!” 女人说不过她就要走。 “跑什么跑,赔钱!” 孟九轶拦住她,“把人伤成这样你跑得了么?要么去医院要么赔偿你自己选吧!” 女人最终骂骂咧咧赔了八百块。 等人走后,孟九轶把周婷搀扶到椅子上,“周姐你怎么样,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把她的衬衣下摆撩起来,腰间都青紫了,孟九轶要去医务室拿药。 周婷拉住了她,说不碍事,这种淤青等几天就好了。 “我们无亲无故,你干嘛要帮我?” 周婷问的不止这次,上周同事诬陷她偷钱,也是孟九轶出来添了句嘴。 别的球童碰上她们保洁都是鼻孔朝天,经过上流人士的熏陶,又小费不断,自然看不上她们这种没钱没地位的。 孟九轶眨了下眼,和她对视。 “你眼睛长得很像我姐姐,看到周姐你被欺负,就好像看到我姐姐受委屈一样,我没法置之不理。” 周婷一愣。 “那你姐姐?” “她为了保护我去坐牢了。” 孟九轶垂下脸,“我和她都是孤儿,被领养到了不同的家庭,养父在我未成年的时候心思龌龊,是我姐姐护住了我。” “保护你就像在保护她。” 查到周婷那么多资料,总有无数个猜测在孟九轶脑子里盘旋。 她铤而走险选择了最大胆的念头,然而就看见周婷眼里的防备融化成动容。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姐姐,就别怪我说句不合适的话,换份踏实的工作吧。” “为什么周姐?” 孟九轶天真地问,“那些大老板给小费还挺大方的,我还想多攒攒钱等我姐出来。” 周婷道:“那是给你们小姑娘挖的陷阱,回过神来爬都爬不出来,事业有成的男人,外表看起来温文尔雅,算计起来能把你们吃得渣都不剩,你的漂亮年轻在他们眼里是垫脚石,是交际的工具。” “你图他那点小费,人家图的却是你的从头到脚,骨头渣子。” 孟九轶似懂非懂,正要细问。 耳麦这时传来经理的传呼。 “十八号!十八号孟九轶,请立刻来三号球场。” 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候,孟九轶只得先去忙工作。 到球场时经理交待有贵客正在石屋别墅,让她们好好招待,千万不能坏他们的兴致。 “咱们老板也在,看在你们几个办事机灵我才挑来的,别让我失望。” 听到大老板来了,旁边几个女孩眼睛放光,等经理走后,兴奋的窃窃私语瞬间炸开。 “欣姐,就你见过咱们老板,他长得怎么样?” “超级帅!不仅仅是他,他身边的朋友仅看穿着谈吐,就是常人无法企及的出身,而且他们超大方,上回就陪着练了两场,小费给了我这个数。” 她比了个数字,其他几个顿时捂嘴惊呼。 其实这中间也该包括孟九轶,她向来不会和钱过不去,但脑子里面还在琢磨周婷刚才的话。 什么叫交际工具,周婷是说她自己么? 被叫做欣姐的女孩叫叶欣,回头看孟九轶。 “孟九轶我们几个里面,你陪练技术很一般唉,捡球你去。” 孟九轶:“.....” 当那些捡球机器是摆设吗? 富人的游戏除了价格高昂外,还要凡人卖笑讨好才有意思,机器可给不了他们这样的愉悦感。 她晚上回去又要贴膏药了。 “行。” 石屋别墅前的球场犹如山林绿脊,连草地的质量都是万里挑一。 孟九轶站在球道外等候,两个女孩将她的视线挡了小半,倒是球如抛物线飞出去让她多注目了两眼。 打得还可以。 她不由得往发球台瞥了眼,顿时愣住了。 岑东? 不是他又是谁,叶欣和旁边的女孩拿着水乖乖在一旁候着,岑东随便逗一句,她们脸上浮起了红晕。 还有几位男士虽然叫不上名字,也是之前参加宴会孟九轶见过的。 看到他们,她已经非常不妙了,眼睛如同扫雷一样四处扫射。 二楼是开放式的阳台,落地玻璃窗足以可见待客厅里面,几位男士靠在沙发上,或坐或站。 明明挡得严严实实,男人只露了手臂出来,懒搭在沙发上,手腕松垂,蓝色镜面反光的陀飞轮表扣在他腕骨上。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比他有钱的没他混球,没他贱,更没他嚣张,一张混世皮囊里的倦怠几乎要从骨头缝里溢了出来。 孟九轶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仅凭一只手臂就能认出谈屿臣这狗。 石墙挡住大半的屋内,指不定还有谁在呢。 她脑子顿时警铃大作,顾不得什么工作就要开溜。 同伴回头问:“喂你去哪?” “吃坏东西了,肚子有点痛。” 她跑得很快,然而绿地绵延起伏,毫无藏身之处。 有人懒掀眼皮,一眼就看见了她。 -- 手机抠字太不方便,修罗场我都没写出来...晚安~ 第123章 修罗场 因为气氛好,回廊外都能听见爽朗的笑声。 这一圈人有的许久未见,难得聚这么齐,游戏和坦白局同时上,醒好的几瓶红酒很快见底。 在厅内的阵阵大笑里,谈屿臣的手机发出轻微震动,放平时他根本不会理,但不代表听不见。 他摁亮了屏幕,侧脸被夕阳涂抹,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你说我现在回国的话,会给岑东造成困扰吗?】 多年的旧友突然骚扰,这也不是她第一次给谈屿臣发消息了,知道男人没半分耐心陪人打字聊天,这么多年基本上是自说自话,但兴致丝毫不减。 没想到这次谈屿臣却回了,言简意赅又淡漠的两字。 【随你。】 【那你呢,欢不欢迎我回国?】 消息几乎是秒发,但这次却石沉大海,手机屏幕隐约映照着男人的兴致缺缺。 他往下划拨了两下,依然毫无动静,脸上压着懒散倦怠,像是靡金酒液,偏偏抽出一缕不爽的波纹。 “兄弟,让我再见识一把eagle怎么样?” 岑东的球技普普通通,但偏偏愈挫愈勇,之前谈屿臣在球场上一杆入洞,硬是让合作方如约降了留个百分点。 他叫男人几声都没反应,朝边上的女孩使眼神。 “谁把他叫动了,今天小费加倍。” 叶欣心跳怦怦,握杆蹲在他跟前,仅廓深浓影的侧脸便心跳加速。 “三少爷....” 还未碰到他胳膊,男人眼皮微掀,目光淡淡投过来,明明只是轻飘飘掠过她,顿时让她生出无限压迫。 谈屿臣瞥了眼岑东,“第三球还没过果岭,你智商呢?” “我他妈半年没玩了!” 他视线漫无目的掠过球场,正要收回来,却倏地平移回去,定在某个鬼鬼祟祟移动的点上。 叶欣离他最近,清楚瞧见刚才还了无兴致的男人,眼神顿时变得直勾勾的,如同野兽发现潜藏已久的猎物。 他抬抬下巴,腔调低懒,“底下那几个也是你同事?” 因为被关注,叶欣脸瞬间红了,用力点头。 刚要说什么,手中的杆突然被抽走,半个眼神都没给过她。 谈屿臣走到户外的发球台,力道迅猛飞速挥杆,岑东还没反应过来他将球击了出去,便见白色球体在天空划过完美抛物线。 有道劲风突然擦过十米之外,孟九轶的耳侧,她猛地停下脚步,直至身后传来其他人的欢呼。 她才注意到不远处白色旗帜下,球完美入洞。 谁打的? “我去!一杆进洞!” “谈三老子让你演示,没让你装逼。” 屋内好几个人都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直呼卧槽。 哪怕是顶级玩家,信天翁可不是每天都能见的。 短暂的愣怔后,孟九轶溜得更快,她的工作是赶紧捡球回去拍马屁,但小命明显比工作更重要,球反正会有其他人来捡。 然而幻想落了空。 “站住!”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命令,男人拖着腔调的声音,挟裹着原野的风蛮不讲理钻进她耳里。 “白球衣百褶裙绑马尾那位,把球捡回来,麻烦。” 拜托人的话到他嘴里也毫无诚意。 靠靠靠! 怎么是这个瘟神! 孟九轶直呼倒霉,眼闭紧牙咬死,装作没听见准备继续开溜。 在说谁啊? 其他几个人都扭头看去,果岭区有位球童鬼鬼祟祟的,看背影就知身材不赖,帽子虽然挡得严实,但脸蛋估计也不会差。 但自小见惯美女如云,哪值得这位大少爷如此大张旗鼓,甚至饶有意趣地等。 谈屿臣见她不停反快,轻笑了声,盯着她背后的数字慢条斯理道:“十八号,十八号你耳聋了吗?” 许衍之坐姿慵懒,正在和高景晨闲聊。 两人相识于中东那场充满意外的旅行,之后便一直是挚交好友。 许衍之正听他讲这半年去非洲的趣事。 但门外的动静闹得挺大,还有阵阵起哄声。 他心思还在这,随意侧目瞥了外面一眼,顿时定住。 孟九轶低头走路,充耳不闻。 十八号是谁? 她可不叫这名字。 谈屿臣瞥了岑东一眼,闲闲道:“你这管事的不太行啊,怎么尽招些残疾人进来。” 岑东:? 你觉得可能? 球自动补位,谈屿臣又一挥杆。 球在空中抛出弧线后准确击在孟九轶脚下,吓得她弹跳起来,像是打地鼠一样改变路径。 一颗..两颗..四颗... 每每她要跑就有球拦截她,就跟圈羊似的把她困在那小小区域里。 他像是个拥有无限耐心的猎人,有的是办法让她自投罗网。 大爷的。 那混蛋是把她当狗溜着玩吗? 有球童把情况时时刻刻报告给经理,孟九轶的耳麦顿时传来指责命令,威胁要炒她鱿鱼。 忍无可忍! 她咬紧牙关,然后一百八十度转身,捡起球远远挥手,冲他狗腿微笑。 保住工作最重要。 然而斜坡路没注意脚下,直接滑了下去,屁股摔得结结实实。 顿时传来一阵低笑。 谈屿臣肩膀微微耸动,扔了球杆下台阶。十几米的距离,孟九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进,晦暗的眼瞳紧紧锁住她。 他玩味道:“孟总的新副业?能翻墙跳舞,又能陪练高尔夫,全能选手多才多艺啊。” “我乐意,管得着嘛你,神经病!” 孟九轶狠狠剜他一眼。 如果眼神能化成刀子,怕是他已经死了千百万次了。 被骂了一顿,谈屿臣嘴角弧度却越拉越大,下午的太阳斜照他身后,每一寸都沐浴在金光下,恣意又懒洋洋。 他揣着兜,正要走近去拉她,却有道身影比他更快。 在仅有几米之隔时被人抢了先,谈屿臣整个人,连同斜拉在地上的影子都愣住了。 许衍之蹲在她跟前,眼神意味深长,“这几天不接我电话,就是冒病来这工作了?” 对谈屿臣所有的怨气愤怒都占满了孟九轶的感官,以至于看到他时,她完全没反应过来。 他怎么会也在这? 她迟钝地啊了声,脑子还是懵的。 “啊什么,待会老实交待。” 他语气微沉,甚至面无表情,但指腹却轻轻擦掉她脸上的灰,力道那么温柔。 谈屿臣盯着他亲昵的动作,笑意几乎瞬间在脸上敛尽。 刚才的恣意闲适,阳光沐浴在他身上迅速退却,连着周遭的空气都在急剧降温。 许衍之回头看他,不赞成道:“刚才你那样过分了。” 风割过男人额前的碎发,他慢腾腾掀开眼皮。 “许董以什么立场说这种话?” 孟九轶和他共事挺久的,最怵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她仰头看去,男人侧脸轮廓被光影切割,连着下颌线条也冷锐凌厉。 她匆匆避开,像是和他从不相熟。 没注意到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 许衍之没先答他,而是抱起了孟九轶,骤然腾空让她挣扎着要下来,但拗不过他。 擦身而过时,许衍之看了谈屿臣一眼。 “以她男朋友的立场。” -- 这几天在农村更新不太方便,等我回去了就恢复之前的更新。 晚安。 第124章 瞒得够紧啊 这句话如一声惊雷落下,干扰的岂止是某个人。 他怎么自己就把身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孟九轶呼吸一停,仰头只能看到男人的下巴。 “男朋友?” 谈屿臣慢条斯理重复这几个字,轻笑了声。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号人物?” 若是孟九轶抬起头往回看,必定会发现和语气迥然不同的,男人侧脸在阳光下是显而易见的冷,甚至夹杂着几分戾气。 “你这个做表哥的也不可能事事都知道吧?” 怀里还抱着人,许衍之步伐没停。 一群男士早在屋里待不住,都凑在阳台看热闹。 什么情况啊喂? 老许怎么抱人去了? 鸭舌帽遮挡住她的大半张脸,加上本人头埋得低低的,远远只能看到下巴流畅的线条。 但第一印象,依然让他们觉得过分漂亮。 哪里来的芭比娃娃? 屋内已经没人了,都扎堆凑在阳台,看到许衍之将人抱上来,煞有其事地连番咳嗽。 那装模作样的声音落在孟九轶头顶,可想而知待会要被怎么打量,越想越要脚趾。 “你快放我下来。” 他用沉默作了回应。 孟九轶压低声音,很凶地警告,“许衍之!” 许衍之垂着眼眸,有些好笑看着她揪着他衬衣,恨不得遁地的样子。 “别担心,大多都是你认识的人。” 可不都是认识她的人,刚上台阶,岑东已经直呼卧槽。 “孟..孟小姐,怎么是你?” 叫孟什么岑东已经忘了,但丝毫不影响他惊掉下巴。 “太见外了是不是,来我这玩都不说一声。” 孟九轶比他还要尴尬,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人已经被许衍之抱进屋了。 之前那几次宴会不是所有人都去了,加之孟家在九州并非响当当之流,都在面面相觑问是谁。 得不到答案索性进屋发问,今天绝不会放过他。 岑东上回见孟九轶还是在橙园,当时见谈屿臣和她在后花园还调侃了两句。 于是等谈屿臣上了台阶,纳闷道:“你这位表妹够神通广大啊,怎么不声不响和许董——” 还没说完,其他话瞬间卡在喉咙。 谈屿臣冷冷瞥了他一眼,表情都没怎么变,但岑东手臂上却突然起了一阵凉气。 早熟悉他阴晴不定的性子,岑东感觉到这厮明显不对劲了。 刚才不还好好的? “许董你什么情况?坦白从宽从严啊。” 周泊眼神示意道:“孟小姐,这人别看仪表堂堂的,但渣得明明白白,刚才还在我们面前惦记神秘的头绳小姐,你得当心了。” 这圈人或多或少都对许衍之有所了解,知道他不是会把男女暧昧当游戏的人,刚刚还说在追人,怎么可能转眼就去抱其他女孩了。 除非刚好就那么巧。 什么头绳小姐?被cue到的孟九轶一脸莫名。 她被许衍之安置在沙发角落,给她开辟了独立有安全感的空间。 男人招来侍者,深灰色的西服从衣柜里取下来,许衍之披在了她身上,警告看了周泊一眼,眸底还带着笑。 “少挑拨离间,难道你就没想过是一个人?”顿时口哨声更加热闹,他们就在等着许衍之自投罗网。 许衍之看着孟九轶,低声道,“上次你生病的时候,头绳无意放我口袋里了。” 上次… 一句话总能勾起某些回忆,孟九轶想到什么,目光顿时直直落到沙发上。 不敢问也不敢接话。 “许董讲什么悄悄话,把孟小姐不好意思成这样?” 孟九轶:“……”这群男人怎么这么八卦啊。 许衍之微眯眼,道:“别欺负她。” 他的警告只是转移了炮火,然后热闹并未减分毫。 “谈三,听东子说孟小姐是你表妹,你这表哥当的不够称职啊,也没比我们早知道。” 谈屿臣姿势很懒的靠在沙发上,神色比桌上的水还要寡淡。 他一句没接话,从进来便安静得出奇,没参与任何八卦,连半句都没搭过腔。 似乎不久前知道许衍之心有所属,戏谑狂引战火的是另外一个人。 有人后知后觉朝旁边示意,侍者立即上前,蹲在孟九轶跟前倒酒。 还未碰到杯壁,许衍之就道:“她不喜欢喝红酒,有没有甜的饮料?” “有有有!得许董这句话,哪怕没有都得亲自给孟小姐买回来。” “还叫什么孟小姐,改口叫小嫂子啊。” 孟九轶窘得厉害,指间被他轻轻握住,她想抽回来但没抽动,反而让他伺机钻进了指缝里。 谈屿臣就坐在他们对面,指尖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 他眼睑冷冷一掀,视野余光里男人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手全部包住,她轻轻挪动手指,又被他眼疾手快抓了回来。 像是有火球砸入凉水中,沸腾的气泡瞬间滋滋往外冒。 他一眨不瞬地盯着,漆黑的瞳孔沉如一汪深潭。 “许董不介绍介绍?” 孟九轶莫名一僵,抬眸看去,男人黑色的碎发散落额前,遮住了眸底的情绪,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其他人也还在等他给个说法。 许衍之无奈一笑,郑重向他们介绍怀里的人。 “不用急着叫小嫂子,她有名字,孟九轶。” “就这么完啦?”其他人恨不得刨根问底。 许衍之道:“其他问题少打听,把人吓跑了你们赔我么?” 起哄声顿时更加热烈。 周围小半是陌生面孔,有些认识却叫不上来名字,孟九轶在许衍之的介绍下,和对方眼神碰撞彼此点头。 “高景晨,我的师弟,也是华国人,如今是个无业游民。” 孟九轶轻轻打量他的同时,高景晨也在看她,比起她的礼貌疏离,他却是要把她的脸瞧出花来,一双桃花眼顿时显得轻浮了。 “孟小姐,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一阵笑声此起彼伏。 “高大少,你这搭腔方式够老土啊。” 不是! 高景晨发誓真的在哪见过她,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过目不忘的脑子呢? 许衍之低声在她耳边,“别理他。” 孟九轶睫毛煽动,轻轻“嗯”了声,她是真的见过这个人,在很多年前。 后面的介绍几乎变成了轮番的盘问,恨不得把他们所有细节都给挖出来。 “许董和孟小姐是在英国认识的?” 许衍之自小便在国外,刚才听他说两人大学相识,便自然理解为剑桥校友。 许衍之淡笑道:“我期间有半年因为课题研究,回了之华大学。” 所以是在国内相识? “谁追的谁?” 这个问题很简单。 孟九轶还没回答,许衍之温文尔雅接了话。 “刚才我不就给了答案?我追的她,蓄谋已久。” 实在是想象不到高岭之花追人的模样,他在国外那几年主动的女孩还少吗?可许衍之从头到尾那叫一个稳。 难不成如今是见色起意? 启开的酒已经上了第三次了,气氛却更为热烈。 他介绍的都是陌生或者不相熟的面孔,所以自然而然略过了谈屿臣。 男人眼皮微掀,目光意味不明地投过来。 “怎么到我这就跳了,难不成我是鬼?” 许衍之看回他,淡笑道:“你还需要介绍么?” “必须。” 谈屿臣手上还把玩着那个拉罐,烟雾随着薄唇肆意吐出,磅礴漂移。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就当重新认识一下。” 孟九轶总觉得他这句话有歧义,抬眸悄悄觑了他一眼。 周泊出来解围,“孟小姐,这混蛋你肯定认识,他就这副德行你别管他。” 孟九轶轻轻点头,客气得像是碰到个不熟悉的远房亲戚,但基本的招呼还是要有的。 “表哥。” “表,妹。” 谈屿臣漫不经心嚼着这几个字,唇角扯了下。 “瞒得够紧呐。” 话虽然对着许衍之说的,但眼神却自始至终盯着孟九轶,丝毫不偏移折中,直勾勾的。 落在她头顶上目光如此灼人,由不得她不抬头看。 男人眼瞳沉晦,密不透地风罩着她,里面是显而易见的阴沉。 像是有铁链缠住孟九轶的脖颈,连呼吸也变得闷。 她心虚躲开,过半秒又觉得自己心虚个什么劲,理直气壮瞪回去。 替他办事又不是卖给他,更不是他的所有物。 “对啊许董,之前别院宴会上我记得还是你救的孟小姐吧,该不会是那时候起的心思吧?” 许衍之笑了一笑,算是承认这个说法。 “我说呐,之前谈升那破事怎么把许董招来了。” 谈屿臣手指支着额头,慢慢道,“原来许董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小子现在还天天搁家里鬼哭狼嚎,要是知道这茬,不知道会不会立马拿刀来砍了许董。” 许衍之听出他话里有些冲,以为他是替谈升鸣不平。 “不管有没有我,你弟弟受的牵制那么多,都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这两人在说什么加密话。 和谈升又有什么关系? “有道理。” 谈屿臣笑了笑,耐人寻味道:“这事向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过许董要小心了,说不定哪天你就会步他的后尘。” --- 晚安 第125章 我有男朋友了! 步什么后尘? 吃瓜群众一脸莫名。 许衍之抬眸看他两秒,半眯而晦深的眸子里带着与淡淡的审视。 “三少爷什么时候开始走玄学了?” “好巧不巧就刚才。” 谈屿臣掸了掸烟,烟灰簌簌的落,“近来三天两头惊喜不断,意外频发,日子过得跟跳楼机似的,所以开始求神拜佛了,顺带也给许董免费算了一卦。” 孟九轶后颈凉凉的,有种被内涵的错觉。 许衍之问:“卦象怎么说?” “说近来天干物燥,记得防火防盗,防——” 谈屿臣漫不经心续上话,慢慢道,“兄弟。” 没人知道那股剑拔弩张是怎么回事,像是冰球落入沸点上升的滚水里,只一瞬间气泡消失,滋啦滋啦消火。 连着刚才热火朝天的氛围都一瞬间沉寂下来,被一股莫名其妙的阴郁压着。 许衍之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男人由着他瞧,笑意薄挂于嘴角,就像一头慵懒打盹的狮子。 但那不过只是迷惑人的姿态,他随时都要露出獠牙扑上来。 谈屿臣慢悠悠地“啊”了声,“搞混了,这好像是我的卦,至于许董的嘛,似乎是——” 他手指支着额角,还真的在想,最后撂下几个字。 “夺人所爱。” 孟九轶猛地睁大眼。 什么意思? 他这话太意有所指了,不止许衍之,后面那几个男人都嗅出古怪。 他好整以暇,“....比如之前拍卖会那瓶酒。” 我去! 针锋相对的气势消失,气氛回归平静,许衍之眉头一松,笑道:“这都多久的事还记?” 其他人不可能会乱想到这。 这里面就孟九轶跟坐过山车一样。 这个狗男人太大胆了,说话千回百转,总觉得下一句就会扯到她。 她轻轻拉了下许衍之的袖子,他低眸看她冷淡随之消散,她递上了一瓶可乐拉罐。 “不想脏手,你帮我开。” 这恋爱味也太重了,旁边有人装模作样咳嗽。 许衍之分心,无暇顾及刚才,手指勾上拉环。 平和的气氛回归正轨。 在拉环清脆的响声里,孟九轶无意抬起脸,撞进了对面谈屿臣的眸底。 夕阳勾勒上他轮廓分明的脸,她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赤裸裸的威胁,或者含沙带影的讽刺。 如果他真的把她当成肆意玩弄的所有物,必定会有不痛快。 可他表现得平静极了,烟灰在手上游刃有余的落尽。 刚才那瞬间的凌厉和阴郁仿佛只是幻觉。 但却愈发让人心惊,仿佛等待她的是山雨欲来。 周泊问:“孟小姐怎么会在岑东这地界做球童。” 孟九轶喝了口可乐,道:“在网上看到岑老板这待遇很不错,就来做兼职了。” “果然大美女不仅漂亮还勤奋,让我们这几个啃老的怎么活。” 这些人说话得体又尊重人,孟九轶抿唇一笑。 余光里黑色的身影从沙发上起身,径自走向门外,孟九轶眼尾偷偷撇去,他将手机贴面,步伐未停。 似乎是有人给他打来了电话。 沿着冗长的走廊出去,江周向谈屿臣报告。 “三少爷,那盏台灯上的指纹和血迹dna结果都出来了,那个女孩周围的人我们也都问询了一遍,还有柬埔寨那边...” 谈屿臣眼皮微掀,“直接说完。” 江周听出他语气不太好,斟酌道。 “会面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 酒过几轮,单宁已经在胃里发酵,再光喝酒真的要醉了。 几人便转到屏风另一侧玩纸牌。 有人问:“谈三呢,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侍者上前,说刚才见三少爷有事下山了,这人向来来去自如,其他人也没当回事。 下山? 孟九轶莫名松了口气,没有这个人在,背上的包袱也像是瞬间松懈下来。 他们玩的是deepspeek,加码还挺大,一局下来就当普通人几年的工资了,于这些人而言连指缝间流出的细纱都不算。 周泊邀请道:“孟小姐一起玩?” 孟九轶摇头笑。 “怕什么,不会就让许董教你。” 她坚持不愿,许衍之也不勉强,偏过脸,低声在她耳边。 “让人带你去换件衣服?” 西服虽然长,但却不能完全遮住她的裙摆,如同花瓣一样散开在大腿根。 孟九轶也觉得坐着好像真的有些短,没有和他倔,起身出去了。 楼上就有更衣室。 球场上还有其他人,经过这下午的发酵外面指不定传成什么样,手机里才加完周婷的联系方式。 孟九轶给她发了条信息。 【周姐,晚上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吃饭?】 侍者把衣服备好已经出门,给她留足个人空间。孟九轶换好衣服出门,走廊是中世纪风格,壁灯在墙上亮起一簇光芒。 绕过转角时孟九轶顿时愣住——明明已经下山的男人此刻懒倚在墙上,手上似乎捏着个文件袋。 听到动静,谈屿臣缓抬眼皮,漆黑的眼瞳如同锁住猎物一般,牢牢锁住她。 孟九轶心里一慌,对危险的感知让她下意识往后退。 然而男人动作比她快多了,她还没跑几步,腰间便被他手臂紧紧钳住。 谈屿臣单手将她抱回了房间,直接将门锁死。 她被放在沙发檐上,一个手掌宽的地方并不能让她坐稳,孟九轶正要下来,就被一阵力道用力往后摁。 身后整个悬空,她吓得惊叫一声,条件反射揪住他衬衣。 谈屿臣由得她抓,却故意顺着她抓扯的力道往下,两人交叠的身子齐齐倒在沙发上。 她脑袋有他手掌稳稳垫着,感受不到丝毫震荡,但完全被碾压覆盖,他们严丝合缝地贴着,那种恐惧和不安让她惊颤出声。 “谈屿臣...你起开!” 谈屿臣贴在她脖子用力的嗅,声线的沙哑让人愈发心惊。 “刚才不还装不熟叫我表哥?” 呼吸之间全是他的气息,几乎强迫灌进孟九轶的鼻息。 房间里本来就暗,她被他压在身下,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里,抬眸就撞进不见他光亮的深瞳里,像是黑洞将她强势往里吸。 她莫名心惊胆战。 “我们不是都默认交易在暗自进行,当面我当然叫你表哥。” 谈屿臣哼笑了声,像是在笑她的借口拙劣。 “那你在他面前是怎么演的?” 孟九轶睁大眼,躲避视线却被他强势抬起下巴,不容抗拒的力道让她根本躲不开。 他指腹轻轻碾着她的下嘴唇。 “他亲你了?” 碾压的干燥感像是要噼里啪啦滋生无数电流,她抖得说不出话,他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像是氤氲着风暴。 “还是不止?” 他那种眼神太让人心惊了。 “我不需要向你交代什么!” 孟九轶偏头躲开他的视线,却被他强硬转了过来。 她头皮蓦地一炸,就要用力推开他,手却被他用力扣在头顶,谈屿臣握着她的脸,直接重重吻了下去。 她顿时连挣扎都忘了。 男人吻得好重,有过前几次的经验,舌头瞬间抵开她的齿关,几乎是要吃了她,在她嘴里搅得天翻地覆。 鼻尖肆意嗅着她的气息,痴迷又疯狂。 孟九轶无论往哪里躲他都能如影随形追上来,用力咬紧牙关想咬他,他却像是能提前知道她的想法,不容抗拒扣住她的下巴。 让她只能被迫接受他的一切。 昏暗的房间里水渍声越来越重。 几番来回后她已经软得一塌糊涂,手还隐隐往下辗转,在好不容易躲开后孟九轶嗓音带着哭腔。 “别这样,我有男朋友谈屿臣!他还是你兄弟。” “是吗?” 他声音危险,“那正好叫他来听听?” --- 晚安 第126章 所以那晚就是你?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仍然贴着她,呼吸不断她嘴里钻。 孟九轶眼睛剧烈颤了颤,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趁他抽离如同脱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就在她头顶上方,垂眸注视着她,过几秒直接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等缺氧那阵过去,孟九轶才发现他手机屏幕正亮着,定睛一看——他打给了许衍之。 她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大胆,心神惧碎,整个人魂都没了,直接扑上去抢。 “你简直疯了谈屿臣!不准打给他!” 她想做的事情还没完,如果许衍之知道她关系这么乱,说不定根本没有以后了。 孟九轶不允许! 男人手好长,她根本够不着,那声绵长的嘟音,瞬间把孟九轶的心弦扯得四分五裂。 谈屿臣低眸垂视着她,嘴唇无声吐出两个字。 吻我。 第二声嘟音了,她吓得什么都顾不上,直接攀上他的脖子用力咬住他的唇。 趁他停顿的片刻快速抽过他手机,想要挂断,谈屿臣直接摁关机,连同她的手扣在沙发上。 “啪嗒”一声,手机砸地。 可随之她便被用力吻在沙发深处,因为是她主动更方便他畅通无阻,唇舌相缠,他的气息直抵她鼻喉,孟九轶连呼吸都没了。 他五指钻入她的长发中,将她更用力的揉向自己,一个吻下来她已经眼泪汪汪的,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一个电话就怕成这样?” 谈屿臣声音低哑,呼吸之间是浓烈的侵占欲,“要是你这个男朋友知道我们睡过呢?” 她剧烈震颤,脑子一片空白,声音和呼吸全乱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是嘛,那我帮你回忆回忆。” 他用力咬着她的唇,孟九轶艰难偏头躲开,男人干燥的唇直接落在她脸颊,耳后。 “那晚的顺序是什么?” 谈屿臣声音沙哑,根本不在乎吻哪,手握住她的脖颈,吻随之往下辗转。 周围的空气像是附上密密麻麻的热,最终汇聚到他手指触摸的地方。 “不要!” 男人手掌和嘴唇所到之处激起密密麻麻的颤栗,孟九轶心瞬间提紧,拼命推搡他,可他单手就能将她完全镇压,箍住她手腕直接摁紧在沙发深处,让她动弹不得分毫。 他咬住她耳垂。 “想找个人李代桃僵,让她出国躲一阵...然后让她在亲朋好友面前伪装成受害的样子...你做的够全面的嘛,说说你还做了什么?” 孟九轶怎么都躲不开,比那晚更深刻的感觉铺天盖地涌来,如今彼此清醒,他的气息和吻几乎要淹没她。 她的身体软如砂砾,悉数漏在沙发深处,被男人的大手自臀后用力托起。 孟九轶硬气道。 “我没有!” “没有?” 他话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以为让她跑去国外我就找不到人,通风报信让她几个国家跑我就没办法了,那个房间留了你那么多痕迹你擦得掉吗?要不要现在就看看报告,或者我直接把人带上来和你对对口径?” 扣子崩开,他手掌还在往下。 她眼瞳瞬间涣散,脚趾也用力勾起,被凶得招架不住,那晚的记忆和如今重叠。 她胸膛一颗心凌乱地颤着,抖着,完全找不到了方向。 柔软中最坚硬的地方正正抵着他掌心的茧,他故意折磨她,也失控得厉害,骨指用力得白皙都溢了出来。 男人手掌和嘴唇所到之处激起密密麻麻的颤栗,孟九轶一颗心瞬间提起来,拼命推搡他,话里带着发抖和求饶。 “你不能这样谈屿臣!” 谈屿臣额头抵着她,呼吸之间尽是满溢的欲望。 “所以那晚就是你?” 孟九轶喘着气,浑身都在颤,一阵一阵的。在他的手指动作下,抵抗紧绷的神经只剩下细细的弦,马上就要崩断了。 她不能承认,不能以这男人的胆大包天他现在什么都敢做。 “我耐心不多。” 男人的嗓音低而沙哑,循循善诱地逼问。 “是,还是不是?” 近距离对视间他眼瞳如同旋涡一般黑,要将她不断往里吸,孟九轶眼神如同触电般躲开。 “不是!” 她紧紧揪着他的衬衫,破釜沉舟,“不是我!我最后说一次,根本不是我!” 谈屿臣眸底如同暴风雪天气,不动声色窥探她的所有,一丝一毫都不曾放过。 耳边几乎同时响起江周的报告。 “三少爷,在和那个女孩会面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我们去酒店的时候并没有找到她,还有就是灯炳上并没有完整的指纹,血迹报告和孟小姐的dna也并不符合。” 孟九轶呼吸都没了,刚才几乎就要在他的威逼里败下阵来。 但如果这个人真的掌握决定性证据,根本就不会拷问她。 他在摧垮她的心理。 她表情慢慢恢复平静。 “谈屿臣我只是和你交易并没有卖身,之前那件事不管你怎么怀疑,但事实就不是我。我如今有男朋友,不搞什么多人关系,要寻刺激你去找别人!” 男朋友.... 谈屿臣眼瞳一暗,扯了下唇。 “别人哪有你玩得开?” 孟九轶瞳孔颤了颤。 他脑子里面都是她对待许衍之的点点滴滴,还有上回谈升说的那个吻,眸色越来越暗。 “一场品酒会能同时搞定两个,还可以左右逢源毫不翻车,这点本事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的,说来听听背地里还有几个?”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偏移的脸被他掰了回来,男人手指在她脸上轻抚, “谈升是你为了搞定冯岚,许衍之又是为了什么,为钱为权?还是你本性如此,就是喜欢玩这种脚踏几条船的游戏,亦或—— 他扯唇道,“是个男的稍微有点钱你都可以荤素不忌?” -- 待会还有一章,不过写有很卡,别等了明天来看 第127章 想要你,给么? 窗外漏进来的光照亮他轮廓分明的脸,和手上的温柔力道完全不同,男人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沉郁。 孟九轶感觉自己手腕快被他掐碎了,他凭什么这么质问她。 “谈屿臣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任何,我们的交易里面也根本没有这条!” 她声音冷淡,主动和他划开鸿沟,“那晚你怀疑是我但根本不是,我们除了交易关系没有其他,你会不会管得太宽了,我算计你钱还是伤害你家人,值得你这么大摇大摆来兴师问罪。 你以什么资格管这些,有钱我图钱,有利我图利,这也是我和当事人的事情,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谈屿臣因为她的一番话脸色变得阴沉,她在别人面前温柔小意得很,就知道往他胸口捅刀子是吧。 “谈升还带着谈这个姓氏,你觉得和我有没有关,你倒是拔吊无情抽身得快,他一根筋现在天天搁橙园闹自杀,惊扰到家里的其他人我当然拿你是问。至于许衍之——” 他弯了下唇,眼底却毫无笑意,“且不提他是我发小,谈霓心思单纯包不住话,没少跟你说她有多喜欢许衍之,她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把她当成什么了,利用工具还是垫脚石?” “你说说我作为她的哥哥,会允许你夺她所好么?” 男人笑容敛尽,本就攻击性极强的一张脸愈发莫测难辨。 夜色席卷着凉意侵入孟九轶的四肢百骸,她像是回到他们最初认识的时候。 她不小心导致谈霓发病,他对他露出獠牙肆意威胁,原来自始至终他们的关系就从没变过。 其实如果没有今天的意外,她和许衍之的事情应该是短暂且永远不见天日的,也绝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了,还保有一丝幻想的天真。 此刻孟九轶愣愣地看着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原来有家人是这么的好。 可不是她的。 有泪意翻涌到她喉咙,被孟九轶捏紧手指压了下去,想到自己不久前因为那些钻石落泪,其实那些玩意于他而言比砖头还廉价。 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谈屿臣和她近距离对视,依稀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眸底降温,不断再降温。 她不是个喜欢表达情绪的,平时把自己牢牢缩进龟壳里,他费尽心思才让她探出点脑袋,左右地方生怕别人算计她,此刻连人带龟壳都埋进了地底。 一股莫名的心慌突如其来攫住他。 刚要说话,孟九轶的语气平静到极致,“三少爷真为谈霓打抱不平,干嘛不去找许衍之揭露我是个多么诡计多端的人,直接找人修理我就可以了,除非—— 她凑近看他,轻声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们靠得好紧,像是回到那晚她扒在他脸上数眉毛的时候,谈屿臣呼吸重了不知道多少。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知道,你想要——” 孟九轶红唇微弯。 “我。” “咚” 的一声,宛如洪水倒灌,山石崩塌,喧嚣嘈嚷之中。 谈屿臣的心跳声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以至于他看着她狐狸眼里的逗弄居多,真情无几,依然清醒的选择蛛网自缚。 他手指描摹着她的唇形,漫不经心道。 “知道我想要,那你给吗?” “给啊,现在就给!” 她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擒住她的力道早就松了,孟九轶推开他,从沙发上起身。 偌大更衣室,灯没开窗帘拉着,稀薄光线明明足以清晰看清彼此,孟九轶直接将灯打开,悬顶的大理石灯刺目耀眼。 谈屿臣还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她已经拆掉了绑住头发半落不落的发圈,刚才被他手指深深钻进去,如今如同海藻悉数散落,都快长过肩膀了。 裙子后背的拉链一拉到底,及膝的裙摆如同衰败的花瓣被剥下来,露出里面雪白的嫩蕊,半丝赘肉都没有。 腰臀比完美得恍若沙漏。 她肤色胜雪,如油画般的脸蛋过分漂亮,清冷无温地看着他。 别人脱到这种地步只怕早已脸色羞红死掉了,她以前也会,装得外强中干,实则怕得要死。 如今却像是个不曾踏足人间的妖女,明明做着魅惑至极的动作,眼神却是装模作样的无辜。 谈屿臣清晰感觉到自己呼吸越来越重,嗜血的兴奋在血液里面上下蹿行。 他抬眸看着她,目光对视间孟九轶清晰看见他眸底的欲望,直白且毫不掩饰。 像是只随时都要扑上来的饿狼。 其他人看到早害怕得撒丫子逃跑了,孟九轶踩着地毯,一步步到他跟前,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除开我帮你找人的四百万,之前帮你跑腿逗你开心花掉的一百万,你还剩两千五百万在我那,你打算用多少钱来买我?” 第128章 你现在穿上还来得及 隔着裤料,他的大腿柔韧有力,温度烫得几乎要把包住她的那块布料融化。 她坐也没个坐相,男人不抱她,孟九轶就自己主动,胳膊跟菟丝草一样缠着他脖子。 没有了裙子遮挡,两条腿纤长匀称,一只微微曲着,另一只笔直回勾,涂着透明指甲油的脚丫在灯光映照下亮晶晶的。 仅仅看一眼就能叫人气血上涌。 他低眸看着她,神色一如既往,搭在沙发上的手背却已经爆起了条条青筋。 温度适宜的房间此刻却像是火山喷发,烈焰滔滔,但烧蚀的只有他。 谈屿臣眼皮往上抬。 但不看并不妨碍其他的感官肆意发散,比如她曲线凹凸处就贴在他的胸膛。 刚刚在他掌心深处包裹过的地方,因为有bra支撑愈发挺,白如雪的肌肤也没入阴影的深沟里。 男人还完完全全记得那种触感。 柔软。 上瘾。 他注视着她的眼,呼吸滚烫灼人。 “这就是你说的给?” “是啊,三少爷难道不想要?” 她跟个妖精一样,手指轻轻戳了下他的喉结。甚至根本不需要重重地碾,便跟着男人喉骨情不自禁的滚动,随之往下滚。 温度烫得仿佛要将她融化。 她在作死! 他幽邃的黑眸紧紧锁着她,沉得半丝光亮也透不进来。 仿佛下一秒身体就有头野兽要不管不顾冲出来,将她扑倒在身下。 撕烂她最后的遮挡。 咬住她的脖子。 将她完完整整吞下去。 周围很静,以至于孟九轶像是能听见咀嚼声,她神色分毫不变,放在他胸膛的手却不自觉变得僵硬。 然后便听见他说。 “你现在把衣服穿上还来得及。” 他声音的沙哑并未减损分毫。 “现在还装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呢。” 孟九轶笑看着他,“不会又要虚伪地说什么孟小姐,你这样可勾引不了我的话吧? 他没说话,鼻腔极为轻微地哼笑了声。 更何况——” 她垂眸瞥了眼他的黑色西裤,意有所指道,“你这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们贴得那么紧。 孟九轶仰头便撞上男人深不可测的眸底,他瞳孔暗得能滴出水来。 “正好如你愿了是不是?” “对啊,所以我们先把价格讲好。” 孟九轶笑了笑,吐气如兰,“三少爷这么有钱,不在乎在嫖资上多花几个子吧,刚才让你白吻了那么久,没有十分钟也有八分,一口价五千万!” 她手指比了比,“从现在开始半个小时一个亿!要不要给你记个时?” 她可真是敢叫价,随口喊出来的数字,堪比仙人跳的豪华顶级版,随便被公安逮着都是牢底坐穿的数。 谈屿臣脸上表情却丝毫没变,声音明明已经哑到极致,却还是能在勾挑起她下巴的动作里显得漫不经心。 “心甘情愿?” 孟九轶重复他的话,“心甘情愿。” “可我怎么觉得不像。” “你管我怎么想,演得像不就行了?” 她脸上明媚又决绝,“但我有一个条件,待会出了这个房间,你和我狗屁牵扯都没有,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我爱去勾搭几个就勾搭几个,想喜欢谁就喜欢谁,这是我的自由,要么你就弄死我,弄不死我你就别瞎管闲事!” 彼此的身体还严丝合缝地贴着,有火星在摩擦中不断滋生。 像是冰球突然落下,蓬勃的热度急剧降温。 他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瞬地盯着她。 “如果我不同意?”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抚摸他胸膛的手指突然夹着块刀片,直抵上他脖子——这是孟九轶习惯藏在衣服里防身的,刚才脱完裙子自然也夹在了手里。 冰冷的薄刃直接抵着他喉管,割喉的感觉,没想到谈屿臣有生之年也能体验到。 和勃然大怒相反,他笑了一声,连胸膛都在微微震动。 “打算怎么杀,抹脖子?” 孟九轶听懂了他的游刃有余。 “觉得我不自量力是吗?杀不了你我也要把你弄成残废,让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我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什么可牵挂的,大不了和你同归于尽!” 腰间突然被他手掌握住用力一带,孟九轶猝不及防地扑向他,连着利刃也在他脖子上不小心划过一道。 有细密的血珠瞬间渗了出来。 孟九轶瞳孔睁大,连着握着刀的手都在发抖,如果再深一点就直接割到他的动脉了。 杀人只是下下策,她还不想和他同归于尽。 发抖的手被他握住,手掌完完全全包住她,给她恢复了中气十足。 男人另一只手掌完完全全贴合她的腰部,五指扣住,细得单掌都可以揽过来。 明明亲密无间的姿势,谈屿臣却清晰看见她眸底的厌恶。 他意味不明道:“就这么讨厌我啊?” “是啊,非常讨厌。” 讨厌他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也讨厌曾经幻想过的自己。 她大大方方承认了,“你刚才说的对,的确是个有点钱的男人我都荤素不忌,都愿意试一试,但我也并非不挑,至少——” 嘴唇相贴的距离,她对他笑得风情万种,“我绝对看不上你。” 说完周遭一片死寂。 由于距离太近反而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但周围的空气却像是瞬间冰封了一般。 “谈升感情干净,为人单纯善良,钱只是他最不值一提的优点之一。 许衍之就更不用说了,洁身自好。女伴也不会从这里排到法国,博学多才为人谦和,看到别人受苦都会忍不住伸以援手,和这样品德高尚的人哪怕走不到最后,谈一场恋爱也能让我学会很多很多。” 这次哪怕隔得近,也能感觉到他脸色有多难看,孟九轶不怕死的用手指戳他胸膛。 “你呢你有什么优点,我又不捡厨余垃圾,对于有两个子就想玩弄别人的,心情不爽就拿别人泄愤的,自以为是羞辱别人的尤其看不上。 我也要挑的好嘛,三少爷情史那么丰富我还怕得病呐。” 她也学着他刚才羞辱她的语气,呢喃道。 “脏不脏啊,为了看菜花梅毒hiv,没少往性病科跑吧?要不我想办法上网集资给三少爷建个医院?” -- 待会还有一更,估计有点晚,勿等 第128章 我情不自禁 腰间的力道不断的收紧,孟九轶感觉自己快要被他掐碎了,可想而知男人已经气到七窍生烟。 看到他生气,孟九轶每个毛孔都舒坦了,笑道。 “似乎比起发生点什么,你现在更想弄死我,那你动手呗。” 话音刚落,她唇就被用力咬住,谈屿臣扣住她的下颌,下死口咬那种。孟九轶疼得直皱眉,下意识往后退往后退。 脖颈却被握着带了回来,怎么都挣扎不开。 本来力气就无法抗衡,更不用说剥成鸡蛋的她,他手掌控在她腰间,根本就无需揉捻,厚茧磨蹭都直接让她浑身发软。 孟九轶作势要拿刀捅他,谈屿臣猛地握住她的手,却不是抽开刀片,而是顺势借了把力。 刀片瞬间扎入他的肩膀。 很明显肉割开撕裂的声音,鲜血顿时蔓延开来,染上她的手指。 孟九轶脸色瞬间大变。 “你.....” 谈屿臣半分不在意肩膀的伤口,呼吸灼灼,额头抵着她的。 “解气了?” 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鼻腔,孟九轶咬紧唇不说话。 “那就是没有。” 他握着她的手又一用力,孟九轶根本来不及抽回,大半个刀片瞬间扎进他肩膀,这下哪怕是黑衬衣,都能清晰看见伤口狰狞,血迹在迅速蔓延。 她吓得顿时想抽开手,可根本抽不开,依然被他紧紧拽在手里。 嘴上叫嚣着要杀人和亲自割肉的感觉完全不同,孟九轶的脸蛋渐渐白了。 “谈屿臣你要发疯不要拉上我!” “刚才不还信誓旦旦要杀我?” 谈屿臣目光灼灼,“怎么,现在舍不得了?” 当然不会,她只是还不想坐牢。 “你觉得可能?想死别脏我的眼。” 偏离的脸被谈屿臣握住下巴带了回来,逼迫她和他对视。 “刚才那笔交易我应了。” 孟九轶瞳孔睁大。 还没反应过来她脖颈就被握住带了回来,谈屿臣咬住她的唇,天旋地转彼此移位,她又被重新压在了沙发上。 孟九轶第一反应是要挣扎,男人的手指却钻入她指缝间,迫使她修长的手指无力垂落,和她十指相扣。 她以为是刚才那种吻,闭眼想着就当被猪啃一顿算了。 可等待了好几秒似乎都没有动静。 孟九轶忍不住睁开了眼。 谈屿臣就在她头顶上方,距离她不过半个呼吸的距离,深黑的眼和她四目相对,眼底浓郁得化不开。 他一眨不瞬地盯着她。 从她秀气的眉,高挺的鼻,到粉嘟嘟的唇。 一寸寸地描摹。 在这种眼神下孟九轶神经倏然绷紧了,盯着他近在咫尺攻击性极强的一张脸,视线根本不知道放在哪里。 他就迎着她这种忐忑,慢慢低头吻上她的额头。 很轻柔的力道。 孟九轶一愣,然后感受着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皮上,鼻尖,脸蛋,像是羽毛轻轻撩过,好痒。 因为游离得太慢反而愈发让人心惊肉跳,像是等待着钝刀子落下,明明已经提起神经了,结果就是迟迟不落下。 她呼吸已经不自觉没了。 “你能不能搞快——” 然后他鼻峰错开,嘴唇贴了上来。 很轻柔干燥的触感落在孟九轶唇上,像是在羽毛撩过,他也没有肆意探索的意思,嘴唇碾着她的嘴唇,轻轻呡动厮磨,彼此呼吸喷洒在对方脸上。 孟九轶浑身已经情不自禁发抖了,竟觉得比深吻还要折磨人。 他声线很低,带着点骨子里的懒。 “刚才是小的一时脑热口不择言,孟总心怀宽广,别和我这样的丑八怪计较? 男人的吻游离到她耳侧,“还记得游轮那晚我吻你那事吗?” 孟九轶猛地睁大眼,不懂他干嘛说这个。 “国外那半个月打你电话从没接过,我一个掰成两个用,就想早点回来等着你来找我算账,结果等着我的是个砸得头晕目眩的大礼包。” 谈屿臣喉结滚了再滚,“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 他后面的声音好轻,带着一丝大少爷的难以启齿,但孟九轶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猛地睁大眼,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说。 我嫉妒得发疯。 他又是在干什么,再次怀柔策略吗?打个巴掌现在又给她颗枣。 孟九轶的心已经冷得不能再冷,不吃他这一套。 他突然偏头吻了上来,用力含住她的唇瓣,厮磨不再满足于刚才的浅尝辄止。谈屿臣手指钻进她的头发深处,霸道抬起她的后脑勺,就这样逼迫她把唇缝打开。 舌尖交触,气息相融。 她只能被迫接受他给予的一切,心跳一下子乱了节奏。 随着吻愈发深入,已经有水渍声由浅及深地蔓延,兼顾呼吸不顺的喘息,可后脑勺紧扣着他的手,她根本没有办法往后躲,感觉有股力道将她不断揉向他,连着四肢都融化了。 从毛孔里面渗出来的热蔓延上孟九轶的脸颊,蒸腾得她无法呼吸。 也就是在这刻,她突然懂了网上说的接吻要比性亲近好多好多倍。两颗心脏隔着胸膛凌乱跳动,她能感受到对面男人心跳快了好多倍,再继而带动她狂跳。 她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鼻酸,非常抗拒他带给她的这种感觉。 一个吻结束,彼此都沉浸其中。谈屿臣额头抵着她的,喘息不止。 “我刚才想要的是这个。” 他手指落在她心脏的位置,轻轻点了点,“给么?” 孟九轶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这辈子都不可能。” —— 来晚了,这几章非常卡,写完又反复推翻。 第129章 那是我的第一次 她脸蛋因为缺氧泛起不自然的红,眼里却全是对他的抵触。 “是吗?话说的这么满。” 谈屿臣的神色掩埋在了她的耳侧,声线低得仿佛在种蛊。 “那我就只有想办法活得久一点,活到孟总的下辈子去了。” 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情话,绝对不应该出现他俩之间,孟九轶斩钉截铁。 “下辈子也绝不——” 话还没说完 瞳孔随之一颤。 bra的材质柔软却恒温,穿久了习以为常会感受不到存在,绝对不会是这样。 她心跳的好厉害。 最坚硬的,往往也是最敏感的。 被他掌中的厚茧磨得发烫。 彼此的呼吸滚烫炙热,凌乱地交织在一起,还掺杂着卡扣解开的声音,和若有若无的哭腔。 太折磨人了。 孟九轶从来没有这么煎熬,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 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她本来的心理预期,是当遇到了条得狂犬病的野狗。 出去打个疫苗就可以了。 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上回的记忆被如今鲜活的覆盖,有电流在往身体各处梭,直接冲击到她的大脑皮层。 没经历过这种滋味,不知道为什么,孟九轶有点想哭。 谈屿臣低头吻上她的唇。 “游轮那晚...是我的第一次。” 孟九轶的瞳孔瞬间睁大,拒绝和他对视,脸直接拗到一边。 “你说这个干嘛..和我无关!” 他喉结往下滚动,意味不明的语气愈发的缱绻。 “我明明是个黄花大闺男,零体验。你又是造谣我得性病艾滋,又要找媒体曝光我,当心我找律师起诉你。” 孟九轶被他含住耳垂轻轻厮磨,注意力一时间不知道该集中在哪一处。 开玩笑吗? 女伴能组成足球队的大闺男,难不成是他半身不遂,好心收养那些女孩。 而且他经验那么丰富,什么姿势都会。 孟九轶回答不上来,潮热的触感让她反复发抖起来。 “为什么觉得我在玩弄你。” 谈屿臣拂开她的头发,混不吝的语气。 “看不出来我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献身?” 什,什么? “我不拿这种东西去玩,要玩也得玩一辈子。” 他话里太漫不经心了,以至于让人很难发现,耳朵上不是情潮导致的热。 “许衍之的婚姻自主可不在他那,常年和他老爹撕逼,看着光风霁月老好人,心里指不定多阴暗。或许你不清楚,他还有个藕断丝连的前女友,三天两头背地联系。 他循循善诱,“孟总考虑考虑我呗。” 果然最亲的一刀是兄弟捅的,他不仅横刀夺爱,还不遗余力朝对方泼最污的脏水。 孟九轶得心乱跳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而男人就在她头顶上方,睫毛遮挡的眸子半丝光也瞧不见,像是要看进她心里去。 “没可能!” 她下意识推开他,手却被摁在沙发上,强迫十指交扣。 心口的束缚也在这时候没了,她终于找回了理智,被他碾压的自尊心就跟刺尖一样敏锐。 “别人找对象都是吸取经验越找越好,我凭什么要捡大便。” “.......” 谈屿臣眉梢一挑,“知道了,我是大便。” 他轻飘飘揭过这个话题,和孟九轶想象的勃然大怒完全不同,倒让人怀疑是否留有后招。 可也没有时间去细想,他的吻自她颈侧游离到锁骨,滚烫的呼吸一直在往下。 就在她心口上方。 她的精神已经提紧了,能感觉到滚热的气流喷洒在上面,细腻肌肤上的绒毛都立起来了。 孟九轶预感到下一步是什么。 但根本不是! 他调换顺序重击她心房。 下一秒,她浑身一颤,身体如一张弓,蓦地揪紧了沙发。 “你…” “我怎么?” 他喉结难耐地滚。 这下孟九轶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浑身的颤抖一阵赛过一阵,细细密密的。 她脚趾回勾,企图抗拒,但仍有眼泪情不自禁从她眼眶里落了出来。 她唇齿和眉心都拧成了一团,抵御所有感官带来的冲击。 也抗拒情难自禁想要发出的声音。 眼泪一行接一行流过眼角,殊不知这副脆弱倔强的模样,愈发勾起人骨子里的兽性,想要变本加厉折磨她。 谈屿臣抹掉她的泪,扣住她的下巴深深吻住,舌头抵入。 肆无忌惮勾缠。 吻一直往下。 突然孟九轶哭了出来——她心脏第一次离他口舌那么近。 他无师自通,像在吃棒棒糖。 像是城墙崩塌,求饶和丢盔弃甲比她想象中来得更快。 “别这样....” “不喜欢手?” 他吻她耳垂,湿热的气息完全将她掩盖,“那用嘴喜欢吗?” ——— 第130章 让我补个位怎么样 孟九轶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手指几乎把他本就受伤的肩膀抠出血痕来。 谈屿臣能够察觉到她的变化,眸子几乎在这一刻发了狠,热气顺着身体溢到四肢百骸。 孟九轶听到了细细尖尖的声音,反应了很久才发现是她自己的。 头顶上方,他鬓角都是汗,抹掉她泪动作那样温柔,却自始至终在她一眨不瞬盯着她,眼眸黑得能渗出水,不动声色逡巡她的一丝一毫。 光是想象自己以什么样的表情展露在他面前,一定很狼狈,会不会沉迷其中,正好如他所愿。 像是城墙崩塌,烟花炸开,孟九轶抓着他的衬衣,忍不住哽咽了出来。 停顿下来手臂绷得那么紧,青筋明显,他喉结不知道吞咽多少次,孟九轶随之就听到了金属卡扣拆解的声音。 本就紧绷的弦骤然拉断,什么交易通通往后靠,她只知道再经历相同的事情,肯定会崩溃死掉。 “够了,不准继续了!” “晚了。” 想要逃跑的身体被他牢牢扣着,谈屿臣的吻覆在她耳边,嗓音粗哑浑浊。 “刚给过你机会。” 她本就被剥了壳,像是荔枝,连着最坚硬那层外皮都没有,咬上去全是水。 当然能让人肆意妄为。 他身体力行,推动,像是要将事情进行到底,她像是碰到一头要把她拆吃下腹的兽,只等那最后一击将她完全打散。 呜咽和啜泣瞬间击碎了她的外强中干。 “到此为止也不是不行。”孟九轶听见他说。 她迷蒙地睁开眼,几滴热汗瞬间砸在她脸上,男人眼里已经泛起了血丝,那模样像是烧焦的曲叶,马上就要自燃。 “还未兑现的另外一半用其他方式给。” 他用那只沾湿的手指扣上她脸,低头咬住她的唇,身体已经发疼要爆炸,语气却仍旧那样恣意。 “孟总不是喜欢给自己留个后招?走了谈升天枰岂不是斜了,让我补个位怎么样?” ** 楼下的都是玩牌老手,一局加注完,整瓶红酒就这样不自觉见了底。 谈屿臣的那次订婚宴太过仓促,前后不过十来天便敲定,且并未五湖四海发邀请函。 某些还困在实验室和海上环游的,连赶回来的时间都没有。 有人问岑东:“前两个月谈三和沈媛的订婚宴什么情况?” 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自然不会信娱乐报编排的什么情根深种,谈屿臣连正眼都没瞧过沈媛好吧,就差绕道走。 且这沈家大厦倾颓也来得太快了,多大仇怨啊。 上回聚会其实偷偷给透过口风了,还问。 岑东:“我哪知道。” “少来,你俩穿一条裤子长大会不知道?” 轮番炮轰岑东顶不住,索性交代了,咬着烟道。 “被沈家仙人跳了。” “.......啥玩意?” 几人手里的牌直接掉落,目光齐齐平移,怎一个震惊了得。 难怪谈屿臣要搞垮沈家。 “沈媛能想到办法搞谈三也是牛逼,该不会就是沈老爷子八十大寿那晚吧?” 许衍之微偏过脸,慢条斯理抬眸看去。 周泊啧啧道:“好歹一夜情缘,谈三居然也毫不心慈手软。” “到底睡没睡,不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说来当时许董和岑东也在,半点没发现端倪?” 许衍之摇头一笑,“我当晚离开的早。” 他笑意很淡,已经没有心思参与他们的讨论了。 夕阳斜照,已经过去了快半小时,她换衣服未免也有点久。 许衍之直接起身上楼,踩上一半的台阶,身后却有人叫住了他。 许衍之站定回头,江周恭敬地看着他。 “许董,可能需要耽搁你一会,三少爷他遇到点麻烦,需要你帮忙。” 许衍之微微蹙眉。 “他人呢?” “在山下处理点事。” 许衍之不至于连这点时间都没有,招来侍者去楼上,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然后跟着江周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侍者在二楼走廊就被专门候在这的人拦住,专门教给她了一套说辞。 离开这栋石屋别墅,车子就停在边上。 江周让他看了一段视频,是柬埔寨某个酒店的前台监控。 “三少爷这段时间在找个人,查到对面去了柬埔寨,本来上午派人去接,还没接到人就莫名失踪了。对方入住的酒店许董似乎拥有不少的股份,所以才来找您帮忙。” 监控里是个女孩在办理入住。 许衍之不动声色地问:“这个女孩是谈三的谁?” -- 恭喜酸菜当3,晚安。 第131章 我也有欲望 江周有些犹犹豫豫。 “说到这事还挺难为情的,三少爷其实禁止我跟别人讲。” 许衍之眉梢微动,没说话。 “不过您和他关系这么好,说说也无妨,您千万别告诉他。” 江周小声道,“应该是他游轮那晚不小心惹出的风流债。” 刚才席上还在笑谈这事,许衍之怎么会没印象。 他意味不明勾了下唇。 “听说他那晚不是和沈家定亲了,当着未婚妻玩得挺花。” 江周很尴尬,“这两件事扯到一处去了不是,三少爷酒后乱性当然得负责,结果事情到了才发现负责错了人,沈家冒领就算了还想算计他,他自然得把这女孩找出来。” 许衍之太阳穴已经开始隐隐作跳。 不过他一向风波不动,只是在江周补充的时候拿出烟盒磕了根烟,只听见打火机厚盖推开的钢响,一缕烟雾随之缓缓升起。 尼古丁入肺减缓了他的烦躁,他淡淡道。 “继续说。” “据可靠人士称那晚无意撞见的就是监控里这个女孩,三少爷本想等她回国细问,结果人消失了,好歹是异国那边不太配合,这才来求助许董。” 许衍之漫不经心重复他的话。 “可靠人士。” 江周嘿嘿笑,“这个就真不能说了,不然三少爷真的会杀了我。” 事情讲完,起承转合,清晰明了。 细长的烟许衍之只吸了一口,便捻灭在了旁边的大理石柱烟灰缸里。 “知道了,我待会打个电话,有人会配合你。” “那就谢谢许董。” 江周说完就要上车,许衍之叫住了他。 江周转头看去。 许衍之轻瞥他一眼,眼眸如同清晨难辨的雾,意味不明笑了笑。 “谈三不让你说,你倒是交代得明明白白,留有悬念,不怕他真弄死你吗?” 江周后脑勺顿时发麻,逃遁上车了。 许衍之沿着长廊回去的时候,刚才被叫上楼的侍者碰到他,说孟小姐在楼上换衣服的时候和朋友打了个电话,如今已经回到了大厅。 他轻轻“嗯”了声,心思不在这,也就没再细问。 孟九轶下楼的时候,牌局已然结束,她和这群人只寥寥见过几面,没有熟悉的人在便显得尴尬。 许衍之看到她跟安安静静坐在边上,被那几个老油条问得招架不住。 他上前揽过她的肩膀,微眯眼道。 “刚问她什么了?” 岑东几人顿时收敛。 她的眼睛会说话,望向他如星星灯点亮,因为被解救连着四肢都松懈下来的熟稔,扫清了许衍之的大半烦躁。 上山时是许衍之自己开的车,出来的时候门童恭敬的将车钥匙递了上来。 许衍之接过后,问:“真不和我一起走?” 孟九轶摇头,“我晚上和同事约好了,这里山庄也有直达市区的车。” 许衍之道:“这份工作真这么好?我以为某人在养病,结果悄咪咪就跑来山上了。” 他的生活教养是尊重他人的选择,哪怕不喜欢她这份工作,也尊重她。 孟九轶当然不会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这里待遇其实挺不错,看着室友出去工作感觉自己跟个闲人,所以就来了,而且也不会每天都碰到那么难缠讨厌的人。” 难缠讨厌,自然是指谈屿臣。 不止难缠,还没脸没皮阴晴不定随地发骚。 想到刚才在楼上的事,她闭紧眼睛,无数根尖尖的刺又起来了。 想扎人! 她知不知道形容词会带着语气,暴露不为人知的熟稔度。 许衍之弯了下唇,那弧度很乏味。 孟九轶多敏锐,自然能够感受到他的冷淡,仿佛刚才在球场抱起她,让她好好交代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睫毛无所适从地眨动,轻声道。 “那我就先走了,你路上开车小心。” 还未转身,便被扣住了手腕,扣得那样紧,连同她整个人都拉了回来,险些扑到他怀里。 许衍之低眸看着她,“谈升的事情,什么时候和我说?” 他没有问准备,缺少必要的折中,连眼神都变得沉晦迫人,像是今天非知道不可。 孟九轶知道他在问什么,既然不爱谈升,那晚身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那瞬间一股莫名的冲动狠狠攫住孟九轶。 就放过他吧。 心里有道声音振聋发聩。 利用谁都可以,可他那么好,看到你受苦那么多次都伸以援手。 孟九轶眼眶顿时发涩。 她嘴唇动了动,“其实沈家大寿那晚,我并不是和谈———” “怎么答非所问?” 许衍之手指在她额头上一敲,“我在瑞宁公馆第一次碰到你和谈升,你怎么和我说的,让我保密,说想等你们等你感情稳定。 “什么和他刚刚开始,就像嫩苗一样容易弯折,要好好保护。” 超级玛丽苏的台词从他嘴里念出来,孟九轶顿时想扣脚趾钻地洞了,许衍之似笑非笑,“合着在这演我呢?” 孟九轶捂了捂额头,对视之间不知道怎么的都笑了。 氛围破冰,刚才的勇气如退潮的海水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不敢让他知道,她关系这么乱。 她弯了弯唇。 “刚才在球场,谢谢你帮我解围。” 指的是他男朋友的那句话。 谈屿臣当时正在可劲找茬,没有他,那王八蛋还不知道怎么捉弄她。 “你觉得我是在解围。” 许衍之敛了笑,深深看着她,“我怎么觉得自己是在变相要名分?” 孟九轶瞳孔一颤,仰头望向他。 他低下头,认真道。 “那句话唐突了你是不是?” 周遭的朋友恋爱结婚的都有,这么多年许衍之或多或少都是旁观过来的。 多的是博美人一笑豪掷千金者,金钱平时只是铜臭,但在需要仪式感时能造出满城玫瑰雨,昭示着非你不可的轰轰烈烈。 女孩不都喜欢惊喜嘛。 他好像什么都没给,就这么草率脱口,留下一群人肆意调侃她。 孟九轶和他对视着,清晰看到他眼里的郑重。 不知道怎么,她鼻子有些发酸,破涕为笑。 “完全不会!许先生不用担心。” “为什么?”她的笑感染了他。 “就是不会。” 孟九轶想了想,“您就是那种一看教养就刻在骨子里的人,正人君子德高望重,愿意聆听别人真正的意思,感觉哪怕您生气骂人,都要提前说句抱歉,我待会要指责你了,你做好准备,怎么可能会唐突我啊。” 和孟父这样虚伪的男人是截然相反的。 许衍之眼里已经染上了笑意,故作沉吟。 “你这是在背书?” “当然不是!” 辩解继续脱口就听到他的笑声,许衍之垂眸看着她,手指抚了抚她的脸。 “谢谢你夸我,但别把我想的太完美,我也只是个凡人,会对某些难忘的场景留恋忘返,比如——”” 他指腹触摸过的地方让她脸蛋一阵阵发麻,孟九轶听见他低声说。 “你生病那天。” ** 带血的刀片落入瓷盘里发出清脆的声音,医生替他缠纱布。 挂了彩谈屿臣眉头都没皱,脸上依旧随性懒散,透着每个毛孔都很舒畅的恣肆。 江周进来的时候,谈屿臣问。 “话带到了?” 江周“嗯”了声,欲言又止。 谈屿臣眼皮缓抬,斜了他一眼。 “你那吃屎的表情什么意思?” “......” 江周实在忍不住道,“三少爷,要不以后您还是交给我一些更艰难的工作吧。” 求求,不要再让他去演戏了。 “比如?” “更对得起我这个工资的,分秒必争危机万分那种。” 谈屿臣将手机扔在桌子上,慢条斯理看着他。 “这是嫌我low?” -- 晚安。 第132章 疼 这是个送命题,江周立刻道。 “我绝对不敢!” 谈屿臣慢悠悠点了下头,“的确,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任务,交给mit出来的高材生太屈才了,分秒必争危机万分的不是没有。” 江周眼咕噜一转,听见他说。 “老周下个月要去趟中东,正好缺个懂宗教问题的翻译,会点功夫最好,要不我让你顶上?” 江周瞬间出口,铿锵有力。 “三少爷我觉得我还能演,鉴于这次演技上的纰漏,总结后我发现还有很多精进的空间,俗话说工作没有贵贱好坏,只要能待在您身边,于我而言都是好工作!” 谈屿臣乜他一眼,懒得和他嘴贫。 “他发现了?” 江周硬着头皮点头。 谈屿臣毫不意外,本就没想瞒过许衍之,这厮别看外面温文尔雅,狐狸尾巴藏得深着呢。 江周又道:“刚园丁打电话来,提醒三少爷别忘了暂养在庄园的客人。” 谈屿臣出国前先转道去了趟秘鲁,其实先前就委托了朋友挑选,但不合他心意,所以专门跑了趟。 过海关找了不少关系,送到庄园只说是暂养,可这都好多天了。 他表情闲散,“让他好好养着。” “血迹和指纹这条线还查吗?” 谈屿臣眼皮滑落,没回他。 他明显被她给牵着鼻子走了,表面装得战战兢兢六神无主疏漏很多,让他以为抓她鞭子分分钟的事,有那么多证据在前让他掉以轻心,实则她早把退路安排得明明白白。 指纹和血迹大概在发生那晚就做好伪证了。 谈屿臣轻哼了声。 小王八蛋。 想到这些,他不免思绪发散,拿手当靠枕往后倚,悠哉悠哉地回味刚才在休息室的点点滴滴。 眼眸随之越来越暗。 江周正在等他的指示,就见男人眼神盯着某处虚空,低低笑出一声,嘴角弧度越弯越大。 江周:? “先不用,继续找人就行。” 谈屿臣敛了笑,问,“谈渊到哪了?” 谈渊,谈靖和谈跃的大哥,常年在国外保镖就有二十多个,不轻易回国。 “飞机刚过美洲,快到国境领空了。” 谈屿臣“嗯”了声,意味不明道:“老周这段时间挺忙,不怕死可以去打小报告。” 他缓抬眼皮,瞥他那眼轻飘飘的,江周手臂顿时发冷。 他到底要干嘛,就非故意和这谈家三兄弟过不去,别人都说穷寇莫追,谈屿臣都快赶尽杀绝了。 “不敢。” 处理完伤口,医生开始替男人缠纱布,谈屿臣拿过手机,没管什么构图随意拍了下肩膀。 江周就站他斜后面,好奇心驱使下无意瞥了眼,顿时怀疑自己的眼睛。 男人神情明明闲散,眉头都没皱,点开微信,发过去的那条内容却是—— 【疼】 * “叮”的轻微一声。 如果孟九轶点开微信前有百分之十的好奇,那么现在就是心如死水。 “........” 她眼睛往上翻,翻出眼白。 接着又跳出来一条。 【某人吹一吹,我还能忍。】 孟九轶什么都没回,直接把他拉黑。 她从石屋别墅回去后,整个更衣室的人都在看她,窃窃私语或有之,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 经理一改刚才的谩骂威风,点头哈腰到她跟前,就之前那些不礼貌道歉。 “小孟...不孟小姐!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你别和我计较,不过你连咱们大老板都认识,干嘛来做这么辛苦风吹日晒的工作,不如我给你调个行政岗。” 岑东得人示意,刚才就给底下的打了声招呼,没透露太多,只说是朋友。 但都是群见风使舵的,自然知道要怎么做。 孟九轶忍不住笑道:“经理不用,不是你说我是做这个的不二人选吗?” 经理都快给她跪下,孟九轶道:“别担心,我和岑东不熟。” 孟九轶去食堂并没有看到周婷,一问才知道待会有vvip客户来打球,她被安排去d区打扫。 “刚才她们都在传你和咱们老板请来的那群朋友交集不浅?”周婷在打扫长廊,看了眼安静蹲在边上的孟九轶。 人言可畏,其实传得更为过分,什么难听的词语都有。 孟九轶点了点头,胡说八道,“之前我在酒吧卖酒的时候遇到过岑老板的朋友,他提出包养我我没同意,他就说如果再碰到我,我绝对逃不掉。” 她顶着这张脸,周婷觉得她遇到这些事也正常,深深看着她。 “小姑娘家家还是长点心吧,不要把这种事情当荣誉,如果只拥有美貌却没办法保护自己,它只会拖你下深渊。” 孟九轶看着她的侧脸,周婷常年都是做着保洁类似的工作,戴着口罩也没人觉得奇怪。但那张多年前的报纸上,不过七八岁的她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正愣神,旁边的支道,有侍者开高尔夫球车路过,车上是几位年约六旬,精神矍铄的老人,有几位还在报纸上见过。 孟九轶暗忖这些人应该就是新vvip,旁边突然传来水桶砸地的声音,水流蜿蜒了一地。 她转头看去,口罩包住周婷大半张脸,眼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他们是谁?” 孟九轶不明所以,“山庄的客户吧,似乎其中一个是华科的董事长。” 她不确定周婷有没有听到,因为她的眼神慢慢变得空洞,往日沉默的她在消失,她身体不受控制发抖,继而开始歇斯底里哭了起来。 “周姐...周姐!你怎么了?” 孟九轶赶紧去抱住她,害怕别人看到她这样,立马把她带去卫生间。 她力气好大,孟九轶费了好大劲,拖她进去后连卫生间的门一起锁死。 周婷仿佛陷入了混乱的世界,瑟瑟往后躲,如同惊弓之鸟。 “别关我...别关我...不要送我去!” “没人送你去!” 孟九轶抱紧她,“是我周姐是我!你睁眼看看...” 周婷嘴里喃喃个不停,泪糊了一脸,“爸我错了!你别把我送给他们好不好,别把我送给他们,他们都是禽兽...我讨厌那个屋子...希月好痛...我不想吞瓶子...放过我!放过我!” 孟九轶瞳孔悄无声息睁大。 在查到高董事长接收留养女的古怪后,她有无数个猜想,但周婷的话直击最龌龊不堪的那一个。 她眼眶慢慢红了,抱紧周婷。 “已经过去了....现在没人能伤害你。” * 许家住宅位于峰山顶,占地四千平,但并未因为许家父子久居国外而丝毫蒙尘。 自山脚驶入山顶,有几重岗亭,当汪茹和其他几个人下车后,看到眼前这栋辉煌的宫殿,一时间震惊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高弦月生日并未打算大操大办,就邀请了圈内朋友和回国再续上的关系,如果说进入这栋住宅还不清楚高弦月找了个什么样的继父。 那么在庭院和男人匆匆一碰,便能直观感受到许家到底是什么出身高度。 许衍之西装革履,看得出来才从会议上下来。他不常回来,送礼物让庄叔代劳即可,今天主要是因为一点调查资料。 汪茹她们和他一打照面,许衍之微微颔首,唇角的弧度点到为止。 几个人瞬间忘魂了。 高弦月微微惊讶,“衍之哥,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拿点资料,好好玩。” 他眼神随意扫过场内众人,并没有在谁身上停留,但那种被尊重的感觉依然让众人心跳怦怦。 直到人消失在楼梯尽头,汪茹才回神。 “弦月,刚才那个男人是你哥?” “他简直...” 帅。 不仅仅是这个词,男人身上那种气度是平时碰见过的上流人士都没有的。 高弦月对她们的忘魂微微失笑,掺杂着一丝轻蔑。 她没有回答,开始拆她们送的礼物。 “别告诉我嗷,让我猜猜这都是谁送的。” 接连拆了几个什么包包丝巾,高弦月平时都不带正眼看的,心里没有丝毫波澜,捂嘴笑说好喜欢。 不知道拆第几个,旁边还有张小卡片,她随意掀开,笑意瞬间没了。 上面写着。 【我知道你杀了人。】 -- 晚安。 第133章 万一是别人拥有的 高弦月眼皮垂落,就这样一直盯着贺卡的那排字。 没人懂得那股古怪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像是大雾渐起,刚才还热火朝天的笑声瞬间沉寂下来。今天生日的主角嘴角弧度浅浅牵着,低垂的目光像是在欣赏别人给她的祝福。 但坐在她对面的几个就是笑声越来越寡淡。 佣人推来蛋糕,高弦月笑道:“猜猜我最喜欢哪件礼物,猜中有奖哦。” “哪个?” 高弦月拿起眼前这根丝巾。 “怎么那么贴心,我下个月想去挪威度假,这条条纹丝巾刚好合适,谁送的?” 其他人都恨不得把这根丝巾盯穿,恨不得变成自己送的颜色。 这根的颜色也不出彩啊,怎么能偏巧入了vivian的眼呢,但到底没人敢冒领这份礼物。 高弦月叫来佣人,佣人从楼上抱着个礼盒下来。 “这是前几天sales专门给我留的,拿下的时候还挺喜欢,结果过几天就觉得很一般了。我讲究礼尚往来,既然谁送了我这么合心的礼物,那我就把这个送给对方。” 礼盒打来,所有人眼前顿时一亮。 是短吻鳄鱼皮的birkin。 今天所邀的客人都是回国联系上的,大半都是之前的同学。小有家底的奢侈品当然眼睛都不眨,但随便将凑单上千万都不一定能拥有的顶奢包包送人。 其他女孩还真没她这样的豪气。 这下不仅是沙发的几位,连庭院正在震惊周遭风景的都忍不住过来。 是孟九轶让她帮忙带的礼物嘛? 汪茹反复盯着桌上那个拆开的粉色礼盒,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当时怎么就不仔细看呢。 桌上稀有色的birkin几乎让她垂涎欲滴,乖乖,挂二手市场起码好几百万吧。 可以帮她偿还目前的部分债务了,她现在还因为巨额债务被限制消费呢。 不过汪茹到底是不敢冒领,万一对方问起卡片的内容,她回答不上去,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以后连跟着高弦月喝肉汤都不可能了。 于是在撞上高弦月询问的眼神,她目光躲闪到底没点头。 笑意渐渐铺满高弦月的眸底。 “看来是打算做田螺姑娘,那我就只有慢慢把这个人找出来。” * 傍晚二楼书房亮起橙黄色的火焰,柬埔寨那边协助江周的人,回来向许衍之报告。 许衍之问:“对方的身份是?” “沈家游轮宴聘请的女佣,因为这次宴会人手不够由服务公司推荐,家境普通关系简单,据悉这次是来东南亚散心。” 许衍之点点头,觉察到古怪。 “确定她住在嘉佩乐?” 许氏在柬埔寨入股的这家酒店在当地是超六星级,淡季一晚起码也是上万。 “确定,酒店有她的入住登记,不过据江周那边说估计是有人给她一大笔钱,不然她哪来的钱承担这笔费用。” 又是江周。 什么都给交代明白了。 “江周还说...” 许衍之抬起眼皮。 底下的人对这句话有些不明所以。 “在石屋别墅那天他拜托您帮忙的时候,三少爷其实也在,只是他不方便出来和你见面。” 霎时间,周围的温度好像扶梯直降,冷得人直打哆嗦。 许衍之什么话也没说,从烟盒里磕了根烟出来,转瞬间烟雾缭绕。 对面的也是个人精,知道自己该什么时候退出去,只是他明显能够察觉这位太子爷的阴沉。 是真的毫无察觉吗? 石屋别墅那天,谈屿臣话里夹枪带棒,九曲十八弯。 一缕烟雾在许衍之指间升腾,他仔细回忆她那时的反应,害怕逃避,转移话题。 是真的一点怀疑都没有? 他不早看得清清楚楚? 而她在楼上那半小时是在干嘛,打电话的借口还真信。 吸进去的烟雾沉入肺腑,许衍之近乎自虐地让其留在胸腔里,直到疼意明显,才随着呼吸漫散了出来。 庄叔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许衍之站在窗前,月色刚刚而起的天空,他看起来形单影只。 他平时不常抽烟的,但旁边的烟灰缸里已经不止一只烟头。 “大少爷心情不好?”他问。 许衍之垂下脸,摇头笑了笑。 “在想自己是不是永远错过了什么。” 他从来不会这么消极的,庄叔道:“您能意识到,就不算错过。” 许衍之道:“万一已经是别人拥有的?” 庄叔不知道他说的是人还是物,但这明显不符合他以往绅士的态度。 天生应有尽有,教养之下他从不和别人争抢,连同进出一道门都是抬手示意对方先。 “天下好风景那么多,或许别处更加耳目一新。” 许衍之没有答话,只是捻灭烟,半抬起手示意他先出去。 门关上后,手机响起震动,是他师弟高景晨。 许衍之慢条斯理接在耳边,“怎么?” ** 孟九轶在医院照顾周婷这些天,岑东不止一次打电话来,专门邀请她来参加周末的婚宴。 媒体已经报道得沸沸扬扬了,鉴于上次岑家结亲新娘逃婚的黑历史,这次几乎买通了国内多家媒体,每天头条封面皆是猜测这次婚礼的盛况,婚礼更是在太平山山顶——不轻易待客的岑家住宅举办,大有一扫前耻的意思。 前几天孟九轶看报纸还纳闷,怎么富人都喜欢住山上? 站得高看得远,还是当山大王? 这次电话打过来孟九轶依然是婉拒。 “怕撞上孟家人?” 岑东笑道,“难道该羞愧的不是他们,是那个生而不养的父亲,孟小姐独立自强,出现在宴会上只是让他们没脸。” 一股暖流注进孟九轶的心田,好像对这个二代有一点点改观,又纳闷他三观这么正,怎么和谈屿臣玩这么好的? 不过她和岑东关系也没这么近吧,干嘛锲而不舍邀请她。 孟九轶自然是没有点头,坚定地说自己已经有其他安排了。 这次轮到岑东发愁了。 完了,没撬动。 咋交待啊。 -- 待会还有一章 第134章 要不我去抢个婚 还没回到病房,谈霓的电话就来了,说周末婚宴的时候开车顺道来接她。 “要不我们提前两天去逛逛礼服?” pr早将当季高定亲自送往橙园,哪里需要谈霓专门去挑选,她只是担心孟九轶宴会上没有合适的礼服。 孟九轶赶忙说自己有事真去不了。 谈霓失望地“啊”了一声。 “可我好想好想你。” 九州正值天气换季,这种季节谈霓最容易发病,谈屿臣明令禁止她离开橙园,家里的风景够她走上一天都不带重样的,但谈霓还是觉得很无聊。 这次宴会还是她好说歹说央求来的。 孟九轶心脏仿佛被戳了戳,突然就很柔软,永远会被这种直接表达感情的方式感动。 如果谈霓从别人那里知道许衍之和她的事。 “霓霓。” 谈霓:“嗯?” “如果我有事情瞒着你,明知道你会很生气的那种?” “那我会比你想象中更生气,瞒我什么了老实交代!” 嘴上说着生气,她的语气更像是气势汹汹的小老虎。 孟九轶忍不住笑了,“那我下个周末来找你好不好,和你坦白完了你再生气。” 好几个护士越过她跑进病房,孟九轶一看正是周婷住的那间,她匆匆挂了电话,进去后医生正在帮周婷止血,床上的周婷眼神木讷心如死灰。 孟九轶一问才得知刚才她又企图偷针管自杀。 自从那天发疯后她像是变了个人,昨天在宿舍里割腕自杀,是孟九轶察觉不对将她送来医院的。 等医生护士离开,孟九轶坐在床边,眼神冷淡,“你再这样我不管你了,周婷,我救不活一心求死的人。” 周婷眼神枯槁。 “你这样不停折磨自己,只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不对那些人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他们在权力面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活得不知道多痛快。” 孟九轶道,“你有恨有怨就去发泄啊,四肢健全想做什么不可以,别人曾经怎么伤害你,你就十倍百倍报复回来。” 她依然不说话。 “想死的方法有很多种,从楼上跳下去就能一了百了,不过你要想好,这次我不会再救你了。” 孟九轶说完就起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管其他人。 还未出病房身后传来沙哑一声。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孟九轶转身,周婷看着她,眼里透着冰冷的死寂。 “我的那段经历是不是有你想要的?”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是童年血淋淋的教训,当七八岁的周婷以为天降馅饼,终于拥有爱她的父母,不再是无依无靠的孤儿。 现实却把她拽向深渊。 所以孟九轶一开始靠近她就从未卸下防备。 孟九轶和她对视,轻轻点了下头。 周婷从床上撑坐起来,孟九轶看她还虚弱,给她背后垫了个枕头。 周婷突然抓住她的手。 “我们合作怎么样,我帮你,你帮我!” 孟九轶看她已经脱离了刚才一心求死的状态,那张脸看起来就受过很多苦。 “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刚才听到你在打电话,老板邀请你去他的婚宴?” 周婷说,“你把我一起带上。” 岑东第一个电话打来时孟九轶是在病房接的,当时她以为周婷正在睡觉。 “你想在婚礼上动手?” 孟九轶抽回手,坚决道,“不可能。” 岑东并没有害过她,她不至于缺德到去破坏人家的婚礼现场,而且听说这还是他的第二次婚宴。 周婷笑出声,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 “你想多了,我只是要去认认有多少人,毕竟都过去了那么多年。” 当年那些事情,早在精神失常时被周婷刻意遗忘,只有这样才能活。 而岑东这次婚宴,邀请宾客五湖四海,必定有当年那些故人。 孟九轶心里五味杂陈,已经不止是震惊了。 “意思是,当年不止一个?” 周婷笑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是问十几个,还是几十个?” 以做慈善闻名国内的大善人高董事长,无人知晓其集团顶层是专门建造的淫窝,合作商的一二把手经常光临,秘书的笔记本里,高董的会客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他们西装革履,温文尔雅地来,在顶楼套房里变成禽兽,肆意折辱她 这个年纪本应该是在校园自由生活的她,却一度在床上大小便失禁。周婷记得最清楚的便是某天受折磨时撞上少年偷窥的眼睛,她以为自己得救了,哭着大声呼救。 可对方是和他父亲一起来,在外面享有宠妻盛名的集团三把手,为了让儿子保密要求,笑嘻嘻让他过来一起加入。 一席话听下来,孟九轶连手指都已经冷僵了,震颤得说不出任何话。 周婷又笑又哭,“所以你现在知道我当年经历了什么是不是?” 是,孟九轶想说。 但冤有头债有主,如果把这些苦朝着其他无关的人发泄。 孟九轶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问道:“你的养父是真的有心脏病吗?” 周婷吃吃笑了,“装的而已,一个有先天性疾病又坚持做善事的男人多么伟大啊,世界都会吻上他,他死的活该。” 孟九轶心怦怦跳。 她果然赌对了。 “我同意带你去,前提是你不准轻举妄动,以后我们合作。” ** 私人飞机落地九州机场,有专门的入关通道,商务车直接开到贵宾厅外接人。 车窗降下,周泊远远冲她招了招手,女人摘下墨镜,卡其色的风衣在她身上舒展,腰身被勾勒得纤细,长发柔顺如绸缎垂落,每一步都摇曳身姿。 “赵大小姐这排头挺大啊,私人飞机都安排上了。” 赵尤西笑道:“也就是我爸没行程最近闲得慌,不然才不会让机长送我。”她拉开车门,目光逡巡了下空空如也车内,“就你一个啊。” “不然你指望还有谁?” 赵尤西坐进车里,“岑东啊,怎么都不来见见我这前女友。” “岑东正忙得飞起,而且你们这关系叫狗屁前任,五六天不到就分了,跟小屁孩过家家。” 当年赵尤西和岑东在一起惊掉这一圈的,毕竟换纸尿裤一起长大的,谁也没想到这俩会发展出男女关系。 结果大小姐阴晴不定,不到一周就把他甩了。 赵尤西耸耸肩,看热闹不嫌事大。 “要不我今晚去抢个婚?” 周泊道:“大小姐你还嫌不够鸡飞狗跳是吧?” 赵尤西笑了,车子开出机场。 日光落在她莹白的脸上,一看就是自小的养尊处优,她不经意一问。 “那他呢?” -- 本来想多带两句把酸菜引出来,时间来不及了,晚安啦。 第135章 能不能有当三的自觉 她没有点名问是谁,但自小一起长大的就这几个。 周泊开着车,“谈三这厮在干嘛我能知道?一天神出鬼没的,不过今晚你肯定会看到他。” 窗外阳光很好,赵尤西闭眼打盹。 “他之前那些绯闻我在加州隔三岔五都能看到,怎么这段时间安分了,身体零件损伤还是浪子从良?” 周泊险些喷出一声,“有本事你当着他面讲这些话。” 赵尤西咯咯笑,听见他问,“对了,上次谈三订婚那次你怎么没回来?” 她轻眨了下,盯着某处发呆。 周泊似乎听见她低声说了什么,但又没听见。 “说的啥?” “没什么。” 赵尤西对他笑,“就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 夜幕下,太平山上岑家府邸内所有水晶灯皆被点亮,山间蜿蜒行驶的豪车宛若游龙,缓缓朝其驶近。 待客的府邸早在几月前便着人重新扩建修缮,刷漆,从世界各地空运而来的郁金香从迎宾处一直蜿蜒到住宅。 哪怕婚礼预演前上了无数次娱乐报,但真正到了这盛况空前的一晚,却没有邀约任何记者,山下的岗亭戒卫森严,一个个在电视或时政新闻耳熟能详的人,携着家眷踏入,转眼交际场便已经宾客如云。 “那位是谁,怎么好似没有见过?”窃窃私语掩映在了柔美的华尔兹下。 不仅是因为没见过,更是纳闷别人和她寒暄为什么无端低一头。 “光华电子赵董唯一的掌上明珠,从小被送去了国外,据小道消息她还和咱们的新郎官有过一段,该不会今天来砸场子的吧?” 害怕她踢馆的另外有人在,岑东百忙抽身,来露台兄弟几个这里略坐坐,就见赵大小姐一身鱼尾香槟长裙,风姿绰约朝他走来。 他头皮一麻,立马开溜。 “喂,他躲什么?”赵尤西到露台已经不见他人影。 沙发上坐着几位西装革履的男士,这个位置视野极好,楼下赴宴的人流能尽收眼底。 周泊笑道:“可能是真怕你抢婚,毕竟赵大小姐今晚这么艳光四射,他可不想再上一次报纸。” “....他脸呢,国内这环境就是能给你们男人自信。” 赵尤西支在沙发椅背上,她一来话题度当然全在她这,就旁边的谈屿臣没搭理。 烟雾在指间漫散飘逸,缭绕过他闲散的眉眼,他懒靠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微偏过脸,朝楼下睇了眼。 直到一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在想什么,和你说话都没反应。” 谈屿臣收回目光,没什么表情看着她。 “回来待多久?” 赵尤西用手撑着下巴,“有可能不打算回去了,感觉有朋友在身边也挺好的。” 谈屿臣扬眉不语。 “怎么不欢迎?” 谈屿臣语气懒散,“这话你不该问岑东么?毕竟前女友。” “喂喂喂!我再说一次!” 赵尤西抗议,“我和岑东就维持了五天半,当时两个城市连个手都没好好牵过,你们是过不去这个茬是吧?” 其他人笑道:“别说五六天,哪怕半分钟岑东也会把你记进族谱。” “你大爷的。” 聊完这段,赵尤西才发现谈屿臣早没有接话了,她扭头看去,男人眼皮往下,目光正直勾勾盯着某处。 还是刚才没个正形的样子,长腿随意抵着茶几,一副漫不经心的倜傥 。 但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他比刚才更加耀眼。 楼下入场的宾客实在太多。 他到底在看谁? 府邸有恒温系统并不冷,孟九轶一身黑色缎面吊带裙,慢慢踩上红毯铺就的台阶,修身贴曲线的剪裁,将她的腰身勾勒得极细,骨肉匀亭。 刚过肩膀的头发因为接了假发直接长到腰部,再拿卷发夹板一夹漆黑夜色下,如同深海里逃出来的海妖。 她拒绝了岑东派车来接的提议,自己去租了辆车,考虑到宴会上宾客身份不俗,牙齿咬碎租了辆迈巴赫,再请个司机。 长卷发掩映的右耳里塞着个耳机,一直是通话状态。 孟九轶踏上台阶,头发垂落,嘴唇轻轻动了动,“周婷我再提醒你一次,不能在宴会上做任何事。”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就不会食言。” 孟九轶来之前就问岑东能不能带个朋友一起,岑东当然欢迎,而自出了停车场,两人便分开入场,在近千人的宴会厅如渺小尘埃,根本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还有....” 她顿了顿,“如果你抑制不住情绪的话,可以去楼上的卫生间,相对宴会厅那里人会更少一些。” “好。” 耳机里突然传来一声震动,孟九轶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点开一条短信跳了出来。 之前气头之下,她已经将联系方式偷偷改了回去。 谈狗:【孟总。】 是谈屿臣,孟九轶的第一反应是只拉黑了微信,竟然把他的手机号给忘了。 接着又跳了条消息跳来。 谈狗:【回头。】 孟九轶根本就无需找人,只要跟随那道落在她头上最灼人的目光,便直接撞进男人的眸底。 开放式的露台,大多都是上回高尔夫球场见过的人,谈屿臣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上,手指支着额角,正好整以暇看着她。 目光遥遥相对,他唇角微勾,夹着烟的手拍拍身侧。 随即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过来。】 孟九轶会过去才有鬼,她跟他很熟嘛?视线相当自然地平移到其他地方去了,要不就低头玩手机。 谈狗:【那我过来了啊。】 视野余光里他似乎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正准备起身。 孟九轶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他想干嘛,是要昭告全天下他们在背地交易吗? 她敢保证谈屿臣这几步走过来,她今晚就出名了。 孟九轶赶忙低头打字,动作第一次比脑子快。 【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三是你这么当的吗?你如果再敢这么大摇大摆,我现在就炒了你!】 -- 待会还有一更 第136章 占有我却不想着用 孟九轶也是不管不顾了,等消息飞速发过去后,眼睛盯着屏幕,顿时凝滞了几秒。 耳根顿时刺挠,又火辣辣。 是他那天自己这么说的! 此刻明明隔得老远,她脑海里却能具象地描绘男人看到这行字的低笑。 一条消息随之跳了出来。 【应该怎么当三,孟总教教我?】 她摁灭手机,没回。本来是想找找谈霓的,结果没看到人,倒是在宴会穿梭里,注意到周婷快步去往楼上,只看侧脸便知脸色很不好。 孟九轶有些不放心,上楼跟去看看。 二楼走廊四通八达,靠近后腹的卫生间,她一进去就听到干呕声。 水龙头哗哗的流,周婷趴在盥洗台上,将胃液都要呕出来了。 孟九轶抽张纸递给她,“没事吧?” 周婷摇头,接过纸擦嘴。 “如果你实在撑不住了,我可以先叫司机送你回去。” “我可以!刚才只是没有控制住。” 周婷忍下泪意,手指骨发白,“我能不能在这待一会?” 孟九轶猜她大概刚才在宴会上看到当年的人了,转身离开给她留足空间。 突然她想到什么,从包里拿出个金桔给她。 “再犯恶心就闻闻这个,应该有用。” 周婷愣愣看着她,孟九轶道:“任何心理阴影都可以克服,犯呕也不例外,我之前怕火怕得要死,现在也正常了。” 出了卫生间,孟九轶原路返回,柔软的真丝地毯消弭了脚步声,路过某个弧形阳台,有男女你侬我侬抱在一起。 这种事情孟九轶当然没有心思旁观,正要离开,却透过夜色森森无意瞥到男人的脸。 她顿时躲在墙后面,惊魂未定。 居然是孟音彤的未婚夫。 贺知舟?! “好啦我该下去了,不然离开久了别人会怀疑的。” 贺知舟道,“回去过后我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知舟哥哥我们就不能让别人知道吗,如果伯父伯母知道也不会反对我们的,我一点也不比孟音彤差,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和我有以后?” “怎么会?” 贺知舟道,“我现在婚约还在,如果别人知道我们,我的名声无所谓,你怎么办?” 孟九轶已经没有心思听下去了,赶忙转道离开。 之前在孟宅和贺知舟初相逢还觉得她挺深情的,孟音彤人呢,知道她未婚夫是这么个德行吗? 正低头走路愣神,手腕却突然被一只手稳稳扣住,一用力连同她整个人带动着往旁边扑。 孟九轶低叫了声,撞到对面硬朗宽阔的胸膛。 鼠尾草气息扑了她满鼻,她仰头便撞进男人幽深的眸底,他慢悠悠开口。 “孟总发什么呆,连自个的情夫都没看到。” 孟九轶到底没他脸皮厚,硬着头皮。 “什么叫我的...,谈屿臣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赖。” 谈屿臣问:“只敢偷吃不敢认?” “.....” 她没心思和他闲扯,就要挣开他的束缚,走廊转角突然传来笑声,孟九轶顿时惊得什么都忘了,只想赶紧走。 然而男人动作比她更快,扭开一扇门就直接勾着腰抱了进去。 门关上,几个盛装打扮的女孩出现在长廊,对一切无知无觉。 一门之隔,孟九轶能够清晰感觉到她们脚步声擦过,越走越远,提着的一口气渐渐松懈下来,耳朵也从身后的动静收回。 她后知后觉和谈屿臣隔得如此近。 灯光无几的房间,像是个活动室,反正她叫不出名字,男人的呼吸和眼神密不透风地罩着她。 孟九轶目光躲闪。 “我先出去,你别和我一起。” 她手握上门把要开门,却被男人的手掌连同门把一起扣住,谈屿臣握着她的后颈,顺着力道将她压在墙上,语气意味不明。 “感觉我亏了。” 孟九轶:? 谈屿臣低眸垂视着她,指腹在她后颈轻抚。 “我这年纪正是年轻身体好的时候,孟总占有了我却不想着用,就让我独守空房。” 男人指间搔起的痒让孟九轶整个后背都麻了,想当年孟九轶也算得上纯情少女,如今跟着这人几月什么荤话都听懂了。 她脚趾抓地,受不了他说这种话。 “我什么时候占有你?” 谈屿臣鼻尖沿着她耳廓往下,“这是很遗憾那天没有吃干抹净么?” 近距离对视间男人眸色晦暗难辨,喉结还在滚动,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要吻上来。 孟九轶心惊挪开,“我真的要走了!” 男人握着门把手依然没放,她恼怒道:“谈屿臣!” 他应了一声。 “亲我一下。” 孟九轶会同意才有鬼,谈屿臣手贴着她的后颈,呢喃似的低语。 “一周了连个吻都没有,孟总好歹也雨露均沾吧,只知道去奶大的,对我这小的也太不公平了。” 什么大的,小的,再跟这混蛋拉扯,不知道他还能说出什么胡话来。 “就一下,我选择地方!” 谈屿臣懒洋洋“嗯”了声。 孟九轶寻思杵下他下颚就让他赶紧滚,就跟杵地一样,她踮起脚尖,敷衍在他下巴嘬了口,还未撤退,男人猛地低下头——她嘴唇碰触的地方瞬间变成了他的双唇。 她瞪大眼,瞬间往后退,腰间却被一只大手勾了起来,连同整个人抱起让她站在他的脚上。 细高跟踩上他的德比鞋,踩出凹陷,谈屿臣捧着她的脸,轰轰烈烈地吻下去。 -- 晚安 第137章 宝宝,我被你折磨疯了 吊带裙是缎面材质,纤细的腰肢被他大手紧紧箍着,布料顿时卷起褶皱。 孟九轶抓着他的衬衣,几乎被箍得弯折下腰,嘴唇相贴,他舌头已经迫不及待抵开她齿关探了进去。 她顿时如同被戳碰的含羞草,恨不能卷缩成一团。 但舌尖被他压制着,呼吸之间全是他的气息,近乎强迫地渡过来。 他的吻不再像那天那样循循善诱,由浅及深,而是霸道强悍情难自控,不给她留下任何余地,吮着咬着肆无忌惮地勾缠。 孟九轶被他吮得舌根生疼,抓着他衬衣的手推拒的力道变得软绵绵的,整个人也不断往下滑,哪怕大手勾着也没用。 突然她的重心骤然腾空——谈屿臣托抱起她,将她猛地压在门上。 吊带裙下她半个背都是裸露的,门边冰冰凉凉的触感袭满全身,却不及他舌头搅起的火热。 她被吻得仰起了头,脖颈如天鹅修长白皙,被他肆意握在掌中把玩,往下压着她连口空气都不留给她, 放肆地凶吻,连同她不着地的小腿都在发抖。 臀部被他手臂用力托着,本应该长到脚踝的裙摆被迫滑到了大腿上,还在不断往前滑,直到碰触到他的臂弯,修长光洁的小腿只能可怜地绷着。 高跟鞋“啪嗒”一下落在地毯上。 他终于稍稍撤离,她如同溺水得救一般大口大口呼吸,谈屿臣唇仍然还贴着她的,眸底沉黯得化不开。 “抠门鬼,这才叫吻。” 男人喉结咽动间像是野兽喘息,蛰伏等待下次卷土重来,孟九轶心惊胆战地扭过脸。 “别来了!” 阻止的话因为气息微弱没有什么威信,话音刚落,脸便被男人转过来,他轻轻含住她的唇,大手勾着她腰,吻从墙壁挪到旁边沙发。 她的高跟鞋早不知道飞哪去了,坐在他腿上,两条腿随意曲着。 他坏心眼得很,明明知道黑色裙摆在大腿上如同花一样敞开,风景诱人,却根本没有拉下来的意思,咬着她绵软的唇,时而探进去温柔汲取。 男人全身好热,带动她每个毛孔都在扩张,从她口腔里探进去,如同蒸桑拿一样卷走她所有的氧气。 孟九轶脑中全是一片浆糊,只能被动地攀着他肩膀,紧挨着的胸膛激烈跳动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气喘吁吁乱了一地。 他的吻从她嘴唇挪到耳侧,箍住她腰间的大手青筋暴起,明显在蠢蠢欲动,要往下探时被一只白净的手给抓住。 “不行!” 两人几乎同时恢复理智睁开眼。 一个眼泛血丝,喉结滚动不知道多少次,一个脸蛋由于缺氧绯红,眸中凝起的湿雾还没散去。 他的力气哪是她能抗衡的,由于裙摆过长孟九轶没有穿底裤,她被他眸底的幽亮吓到,狼一直在装狗,仿佛下一秒他就会不顾一切扯下那块布料。 她咽动嗓子,岂止是心惊胆战。 “谈屿臣你如果敢乱来,关系现在,立刻就结束!” 紧绷的拉扯骤然松了,谈屿臣埋在她的颈窝,呼吸之间全是压抑的喘息。 “宝宝,我快被你折磨疯了。” 他沉重的呼吸连同那个称呼让她后颈发麻,挣扎着就要下去,谈屿臣大手搂了回来。 “别动!” 孟九轶浑身一僵。 “你...” “我怎么?” 某种令人心惊的存在无法忽视,孟九轶眼皮往下,不自觉瞥了眼他的西裤,下巴突然被抬了起来,男人额头隐约可见薄汗,发红的眼周让面孔有种欲气横生的靡艳。 “小色女,往哪看?” “谁...谁看了..”她眼神躲开。 “刚才咽口水的不是你,瞧孟总这眼神是想把我连皮都给生吞活剥了吧? 他啧啧道,手摊开让她为所欲为,“想看就看,我没你那么吝啬。” 到底谁咽口水了?? 跟这种人讲理完全如同骂空气。 看她已经憋红着脸要发飙了,谈屿臣哈哈大笑,大手将她揽了过来,凌乱的气息渐渐平复,心痒却半分不减 他眼里欲念半分未消,低声在她耳边。 “这段时间我有好好健身。” 孟九轶:? “肾宝也备着呢,孟总什么时候让我表现表现?” 表现他大爷。 孟九轶没料到他这么不要脸皮,恼恨的话带着浓重鼻音。 “现在快冬天了,你能不能不要到处发骚?” 鞋子呢?鞋子跑哪去了? 男人的话当放屁就行了!孟九轶要从他腿上下去,谈屿臣摁住没让,拉过她的裙摆遮住大腿根,低眉和她视线齐平,不知廉耻得很。 “正是给金主验收的时候,这个时候不使出十八般武艺,把我甩了怎么办?” 他单手摁住就让她动弹不得,再跟他讲正经只会让这混蛋得寸进尺。 孟九轶一根手指戳上他胸膛,理直气壮。 “三是你这么当的吗,就你这不敬业的样能找到下家?” 第138章 第一次没什么经验 谈屿臣低声笑开,恣意到了骨子里。 “那依孟总的意思?” “什么爱不爱,回去好好查查这个词的意思,本来就是偷偷摸摸的关系,被你恨不得搞得人尽皆知。” 孟九轶不能容忍他这么造次,以后还不得上天,“亲不亲是我说了算,什么时候见面也是我说了算,平时在外面记得离我三米远,咱俩不熟,再敢乱来我直接让你下岗。” 不就是比谁更不要脸嘛,谁不会。 她觉得自己说的挺义正言辞,男人却一直在闷声笑,肩膀和气息都在颤声,那声音飘在耳里里痒痒的,孟九轶一脚踢开他要下去。 谈屿臣搂过她腰,深以为然。 “行,第一次没什么经验。” 他勾起她下巴,轻轻摩挲,“定个幽会的时间,孟总老在大房那,体会不到独守空房的苦。” 他慢慢吐字,“你知道的,男人寂寞孤单冷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疯。” 她知道个屁! 孟九轶深呼吸,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周末再说,等我空了联系你。” “时刻候着呢。” 谈屿臣将她抱到边上,起身开灯,捡起门边的高跟鞋后帮她穿上。 鞋子是银色质地,细长的珍珠绑带缠绕过她的脚踝,仿佛上等的羊脂玉。孟九看着他握着她的脚放进鞋子里,突然感觉到一丝别扭。 他就蹲在她脚边,脚被他握在掌中,不知道是不是蹭到他掌心的茧,顿时痒痒的,男人的后颈处的短发在白色灯光下看起来很柔软。 像是只收敛凶性的藏獒。 孟九轶下意识就要抽回脚,却被他稳稳握着没抽动。 “岑东不是说你带了朋友来,人呢?” 别人问这种话她都不会有什么,但这个人实在太敏锐了。 孟九轶道:“她去凑热闹了,怎么没有看到谈霓?” “伴娘团缺个人,她被临时叫去查漏补缺。” 孟九轶低眉道:“难怪没看到她。” 话题被岔开,谈屿臣抬眸看她,漆黑的瞳仁暗昧不明。 “当三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我做大的不会像某个人小肚鸡肠,心胸宽广海纳百川,还能和弟弟们凑桌麻将,孟总考虑考虑?” “.......” 孟九轶已经练就了自动捡话入耳的本领,鞋子在他手上点了点。 “三都没当明白,还想晋级呢?” 说完她利落起身,高傲到底,“别跟我一起走。” 谈屿臣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她拉开门左右看看外面没人,快速离开走廊,还去卫生间补了个妆,下楼时随着宾客络绎不绝地进场,宴会厅比刚才更加热闹。 孟音彤也来了,贺知舟搂着她腰和家人寒暄,不知聊到了什么,孟音彤埋在他肩膀笑开。 见到刚才阳台那一幕,孟九轶如今看到这两人秀恩爱,有些一言难尽。 倒是孟音彤扭头就看见了她,径自朝她走来。 “从国外回来就听说你和家里脱离了关系,你倒是硬气,干嘛不把你拖油瓶的妈带走?” 孟九轶刚才居然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呵呵。 “你那么有闲心,怎么不把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男朋友看好,不怕被抢?” 孟音彤当然听得出她的讽刺,当即冷脸,“孟九轶你见不得我好是吧?!” “你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两人看起来又要干架,冯冉示意贺知舟拉住她,小声道。 “无关紧要的人的也值得你生气,这心胸以后怎么当贺家主母?” 冯岚因为离婚一直躲在家里不愿出来,害怕被人笑话,这笔账自然被冯冉算在了孟九轶头上。 贺夫人小声问冯冉是谁,她淡笑说是无关痛痒的人。 看她反应也不太像,想到之前外界传言的孟家私生女,贺夫人淡淡扫了眼对面的孟九轶,轻视溢于言表。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群骚动,几人扭头看去,许家大公子一身黑西装出现在宴会上,西装质地考究,西装裤包裹的腿很长,领带熨帖地收紧西装里。 旁边的人笑脸盈盈伸手去握,他一派好风度,纵使淡漠,也给人恰到好处的温文尔雅。 孟九轶目光经过他的领带,喉结,到那双沉沉如雾霭的眼眸中,想起来他前几天打电话说来接她,她义正言辞说有事不来,后来就把这事给忘了。 !! 她还未默默挪开眼,他何其敏锐,霎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人影重重挡住了男人的神色。 侍者经过,孟九轶掩饰地去拿了杯酒。 周泊上前和他说着什么,得他摇头一笑,他已经径自走了过来。 “许董。” 贺知舟立刻迎上来,热情地伸出手,“早就听说你回国,一直想找机会拜访,希望现在不算唐突。” 贺氏医疗那点三瓜两枣在松和面前根本不带看,每年上千万的医疗设备都得经过许氏签单,不止贺知舟,连同贺父贺夫人都上前热烈地同他握手,连带着介绍了未来的儿媳妇孟音彤。 这种场合聊生意未免太俗,但若混个脸熟自然是多多益善。 许衍之伸出手,字字沉稳,“幸会。” 他太会隐藏情绪,以至于没人发现他眉宇间的不耐,给人感觉依旧是温和有礼。 那股举止优雅把孟音彤看呆了,果然男人经不得对比,突然觉得她当成香饽饽的贺知舟也就这样。 贺父问及许云乾。 “家父前两天因事回了德国,稍等——”许衍之对他们致歉,继而瞥了眼左侧。 “往哪溜?” 众人转头看去,他目光直直锁住旁边一身吊带礼裙,正跟着侍者离开,装作很忙的孟九轶。 刚才还点到为止,绅士商务的笑,此刻似是勾了勾唇,带着丝好整以暇。 第139章 偷吃去了 他们竟然认识? 孟音彤笑容顿时变得很难看,没有什么比凡事矮自己一头的,居然背地勾搭上她够不着的人来得更为愤怒。 哪怕背过身,孟九轶都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聚在她身上,他向来是注目的中心,这种场合也不例外。 别把她带上啊。 他又没有加称呼,谁知道在叫谁。 她脚步慢踱踱的,想顺其自然地溜掉,然而希望落了空。 许衍之慢条斯理道:“孟九轶,数字九,和铁类似的那个轶。” 曾经在电话里告白用的自我介绍,被他用匀缓的语调念出来,像是在人民大礼堂引出某个大人物。 孟九轶瞬间想遁地了,登时转过身来,脸上笑容洋溢。 “许先生,好久不见了。” “好久?” 许衍之弯了下唇,有些意味深长,“不到一周前我们才——” “一周前我递贴给您的管家想亲自登门拜谢,对方说您的行程已满。” 孟九轶顺其自然接过话,晶亮的眼专注盯着他,“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你,真是太巧太巧,方便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许衍之眼神毫无波澜,就这么看着她装模作样,甚至带着点无奈。 演也不好好演。 他也没戳穿她,对贺父致歉道:“今晚不是聊天的好时机,后面再续。” 男人举止优雅,贺父愈发受宠若惊,许衍之还未跟着她离开,贺夫人就道。 “这位叫九轶是吧,巧了不是,咱们一家人凑堆了。” 听许衍之称呼她为孟,贺夫人愈发肯定孟九轶就是那位私生女,态度热情得一扫刚才的低视,“知舟马上就是你姐夫,之前就一直想找机会和你碰碰面,要不周末叫上许家大少爷,周末我们一家人好好聊聊天。” 她就是想拿孟九轶做攀附的筏子,浑然忘了之前受邀去孟宅谈婚事,还提前阴阳怪气问宅子里会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 许衍之沉默的面容上,是转瞬即逝的冷沉。 “哪来的一家人,贺夫人邀约前没查查户口?” 啊? 没人懂他那股意兴阑珊是怎么回事,只是氛围僵得贺夫人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贺夫人我是姓孟。” 孟九轶看着她道,“不过一家人我高攀不上,冯冉女士刚才还在介绍我是无关紧要的人,难道她没告诉你我已经和孟家脱离关系了?” 冯冉脸色特别难看,孟九轶示意不远处的孟信诚,“如果想要有人唤你儿子姐夫,可以让我那随意播种的便宜老爸再生一个,或者九州多姐妹家庭的也不少吧,比如——” 她咬字道,“周家。” 从二楼下来,孟九轶已经飞速确认刚才和贺知舟搂抱在一起的,就是周家大小姐。 本来和她无关,谁让这个贺夫人在她跟前戏法似的变脸。 后半句没几个人听得懂,贺知舟已经畏畏缩缩不敢看她了,让孟九轶觉得有意思的是,贺夫人眼神躲闪后露出凶光。 似乎自家儿子出轨的事,她一直清楚且纵容。 -- “刚才装作和我不熟。” 许衍之低眸垂视她,语气波澜不惊,“我让你觉得丢脸?” “当然不是!” 天地良心,孟九轶都快否认出波浪鼓了,赶忙解释,“我俩仅仅是认识,贺家都恨不得穷极所有刮尽我的价值,要让他们知道更多,只怕还没出这个宴会厅,我的每块肉都被他们合计着怎么用了。” 许衍之轻轻笑了,笑意慢慢淡下去,胸口突然起了密密麻麻的涩意。 商人重利,的确是恨不得削尽对方一丝一毫,她是经历了多少才会这么懂得保护自己。 他意味不明道:“我怎么感觉孟小姐舌战群儒的本事愈发厉害了。” 孟九轶呡唇笑开,“都是这段日子看脱口秀的效果。” “难怪这几天不怎么爱搭理我。” 许衍之顿了顿,“都是看脱口秀去了?” 他的眼神如此意味深长,收敛着的压迫感和侵略性顿时出来了,孟九轶在那种目光下,脚底板突然就觉得发软,周泊的出现解救了她。 新娘早在傍晚就已经由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接了回来,但正式的仪式时间由风水大师亲定,晚间九点零九,还早着呢,几人便在露台玩起了纸牌游戏。 正差人就看到了他俩,立马来摇人,露台的大多数人孟九轶上回在高尔夫庄园都见过,这次没有那么拘束。 经由许衍之打过招呼,几人对他们的关系心照不宣,更不会起哄,对面香槟色礼裙的女孩一手骰子玩得十分利落,甩上甩下间珍珠贝母在手腕上漂亮滑动。 周泊道:“忘了介绍,这位是岑东的前女友赵女士。” “滚!姐姐有名字。” 赵尤西冲孟九轶眨了下眼,“别听他的前女友是个意外,我叫赵尤西。” 孟九轶呡唇浅笑,“孟九轶。” “老许带你来的?”她暧昧地看了眼旁边的许衍之,这个圈里的大半自小就去了英美,哪怕相隔万里,也总会通过朋友的朋友认识。 孟九轶道:“不是,岑老板给我发的邀请函。” 纸牌已经分发完毕,众人从摇骰子玩到了国王游戏,孟九轶坐在边角,一只手突然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漫不经心道。 “玩什么呢?” 男人懒洋洋的声线落到孟九轶头顶,路过时袖子随之和她的发尖擦过,缭绕起轻微的弧度,眼神并未刻意停留。 谈屿臣冲周泊抬抬下巴,“那边去。” “你不是一直说这游戏弱智?”话虽如此,周泊直接起身让位。 “今儿心情不错。” 谈屿臣坐下后姿态松散,拿手当靠枕,孟九轶坐他对面,他并未多看一眼,脸上显而易见的恣意。 像是只顺过毛的大狗。 “刚干嘛了你?” 谈屿臣表情很懒,道:“偷吃去了。” ??? 众人齐齐看向他,他这句话无异于惊天巨雷,可比眼前这副牌有意思多了。 其他人的眼里无异于爆发惊天绯闻的火星。 能出现在这宴会上的可不会再是什么明星嫩模,不够格。他居然主动和圈内人惹上关系,难不成真是浪子从良。 谈屿臣漫不经心的地续上话,“被岑东喊来当苦力,我这一天都没吃上饭吧,他家厨子做的甜点还不错。” “......” “......” 周泊怒骂:“谈三,你特么下次说话能别这么大喘气?” 如果以前是跳楼机,那么现在已经降级为过山车了。 都是被这个狗男人历练出来的,他家是开游乐场的吗? 孟九轶脸上表情分毫未变,只是默默记得要回去加一条,以后他再敢这么一惊一乍,滚蛋吧。 “不好意思,语文没学好。” 谈屿臣低声笑开,对一切埋怨照单全收,他缓抬眼皮,目光不经意和斜对面的许衍之撞上,一个沉如雾霭,一个懒散恣意。 热烈的气氛并不能滋生刀光戾意,所以依旧热火朝天。 接下来的几局游戏孟九轶都顺利躲过,不过这些人玩得非常大,什么纸巾吻喂饼干,以至于她紧紧捂着牌,生怕出丑的是自己。 充当国王的是赵尤西,思索了下,“最后一局,红心a亲一下黑桃j。” ...完了! 孟九轶生无可恋地再次掀开纸牌一角,恨不得用法术把黑桃j变个花样,她一直跟随的好运气呢? 周泊道:“快快主动交代,都是谁?” 此时此刻孟九轶甚至希望搞个蕾丝边,也好过再大庭广众和男的索吻。 一辈子的黑历史! 她眼神不动声色地瞟,被对面的谈屿臣直直抓住目光。 与此同时,许衍之将手里的纸牌翻开放在桌上。 红心a。 -- 晚安。 第140章 我的贞洁谁夺走的 沙发周围齐齐的喝彩声,毕竟轮到高岭之花许大公子被整蛊谁会不兴奋。 “另外一位是谁,请主动站出来,别让我们挨个搜。” 周泊跃跃欲试,“这难忘的几分钟,我是不是该架个摄像机啊,谈三,刚才你拿来拍岑东结亲的——” 话突然卡在喉咙,谈屿臣瞥他那一眼轻描淡写,但周泊顿时噤了声,不敢再说。 啥玩意,招他惹他了。 知道红心a抽中的是许衍之,孟九轶反而松懈下来,他两本就挨坐到一起,根本无需往旁边挪,嘴唇动了动用泡音说话。 “许衍之。”手在他领口拉了拉。 被她拉拽的人借着喝水的功夫,稍稍低下耳朵,眼神仍旧目视前方。 孟九轶降低音量,“我就是黑桃j,要是你不好意思的话,我可以主动扑倒你...” 又没有规定亲哪,孟九轶寻思借位,看起来碰了下他脸蛋就完事。 她这话听起来像个女土匪。 许衍之额上滑过几条黑线。 细看她后颈的绒毛也立了起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话音刚落,手中的牌便被抽了出来,和男人摊开的那张牌叠在一起,正是红心a和黑桃j。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许衍之拉过她的胳膊,覆身上来,孟九轶猝不及防被他压在沙发靠背上。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早已越过安全社交,以至于她一抬眸就能看到男人近在咫尺,半明半暗的脸,露台的灯光仅几盏氛围黄铜灯,昏茫勾勒处他的剪影。 扣在她手腕上的拇指如此强硬,抵着她半手可握的腕骨。 彼此的呼吸越来越近,他低头慢慢贴近,像是要真的吻上来。 孟九轶登时闭上了眼。 “许董你也有今天!倒是第一次见你这么迫不及待。” “这个游戏是不是正好给你机会。” 起哄鼓掌声登时越过宴会厅的音乐。 孟九轶在喧闹中睫毛轻轻煽动,因为他贴得足够近倒是不知道胸腔传来的跳动是他的,还是她的,如同重锤在击,那样横冲直撞。 耳边突然传来男人的低笑,若有若无的气息喷洒在她侧脸上,撩得人后颈麻麻的。 “以为我要吻哪?” 孟九轶登时睁开眼,他的脸近在咫尺,以至于能清晰看到男人眸底的促狭。他一本正经绅士惯了,倒是第一次给人雅痞之感。 “这个吻先欠着。” 他在捉弄她? 懊恼怒瞪还未重新回到孟九轶脸上,许衍之已经微微撤退,两人之间的视野顿时明亮,足够让身后的所有人看清,男人执起她的手,在她手心落下一吻,眼睛却一直盯着她。 老许完了。 其他人只有这个念头。 他的嘴唇干燥温柔,轻碾触感带起的酥麻痒意沿着手臂不断往上梭。 这种游戏不会有人亲手心的,玩暧昧的恨不能借着这个吻落实关系,不想扫兴的也只会照做,更多的巴不得借着这个机会占便宜。 孟九轶大学在酒吧工作什么擦伤走火的都见识过,很明白没有人再会像眼前这个男人这样。 他是个少有的,表里如一的人。 她眸底像下了场流星雨,来时轰轰烈烈,走后温度犹在,留下淡淡的落寞和遗憾,被对面的谈屿臣通通纳入眼底。 他眸子瞬间沉了。 赵尤西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谈屿臣,侧脸轮廓在昏茫显得很冷,敞开的衬衣领口挡住下颚,让人不确定他是犯困,亦或索然无味。 游戏在热火朝天的绯闻里换了一个又一个,国王游戏毕竟单调,纸牌随意分发,又变成了抽大小鬼,半副纸牌抽中大王的转酒瓶,瓶口对准的那一方由抽中小王的纸牌,真心话大冒险都可以。 这游戏于别人而言是随机,可到谈屿臣这闭着眼睛挑人,都是声色场所玩腻的招数,经他指点十次有九次瓶口对准的都是周泊。 谈屿臣抬抬下巴,示意宴会场上,“去拍拍你老爹的屁股。” 周泊恶龙咆哮,“谈屿臣老子哪得罪你了,要这么整我?” 他是出了名的爹管严,当手爪子摸到周父的臀部,周父眼里瞬间喷出火,周泊屁滚尿流地溜回来,把所有炮火直对谈屿臣,酒瓶非转到他不可。 几次之后捡了狗屎运真转到他,谈屿臣一副任君提问的懒散。 这次抽中小王的是许衍之。 周泊道:“许董,千万别放过这厮?” 许衍之看着对面的谈屿臣,四两拨千斤淡笑,“数数三少爷交往过多少个女伴,能凑几个球队?” 谈屿臣掀开眼皮,目光对视间他眸底深黑,眼尾如同锐利的利刃。 这是什么无关痛痒的问题啊,半点杀伤力都没有,周泊苦苦换来的机会都快吐血了。 不用他,孟九轶感觉自己都能数得过来。 当初偷拍想从这个人身上坑钱时,孟九轶把他的小道消息打听得明明白白,做好了背调。 没有十个也至少八个。 这么多,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黄花大闺男。 她念随心想,偷偷觑了眼谈屿臣,没曾想视线正好被他抓个正着,他微眯眼压迫十足,她顿时挪到别的地方去了。 “多不多的有什么要紧。” 谈屿臣嗤笑了声,混不吝道,“我的贞洁又不是她们夺走的。” ——— 电脑抽疯突然没网,还有一章 第141章 她暗恋许衍之 孟九轶:“......”你还有贞洁? 卧槽!这厮是在自爆吗? 众人当然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但谈屿臣懒洋洋的,半句话都不肯多说,问得烦了就四两拨千斤道。 “问许董呗。” 孟九轶心瞬间往上一提,这狗什么意思。 许衍之看他几秒,没什么笑意道,“你觉得我会知道?” 谈屿臣拖着腔调“哦”了声,“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这两人像是在说什么加密通话,旁人听得一头雾水,最后一轮游戏。 高景晨抽中小王,大王又到了谈屿臣,他握动着瓶口手指轻点,太小儿科无聊,旁边几个兄弟知道他的招数,已经恨不得离他三米远。 男人背脊如一道松散的弯弓,抬眸看向对面的孟九轶,瞳色漆黑眉毛随之一挑。 孟九轶正觉不对,想撂挑子不玩了,就见他握着瓶口一转,十来圈之后瓶口正正对准她。 孟九轶:“.....”狗男人! 她恨不得把谈屿臣盯出个孔来,他照单全收,优哉游哉拿手当靠枕,脸上随性散漫。 高景晨学的是许衍之那派作风,问不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谈屿臣就是想听点愉悦的声音。 高景晨看着孟九轶,“孟小姐我还正有个问题想问你,有点私密,冒犯请见谅。” 孟九轶淡笑,愿赌服输。 “没关系你问。” “多年前你是不是就对师兄心有所属了?” 这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黑夜,不曾注意的人无知无觉,可却像是劈进了无意旁观之人的天灵盖,笑意随之收敛。 孟九轶知道他想起来了,握着杯子的手指无所适从的抚着杯壁。 杯子却被许衍之抽了出来,空出的变成了他的手掌,手指穿入她的掌心。 “这话怎么说起?” 其他人都以为他们是重逢再续前缘。 高景晨坦白道:“上次我不是说在哪见过孟小姐,师兄研究生回之华大学那年我来看过他,而他那次打球脚扭伤,宿舍楼倾盆大雨半个人也没有,结果我下楼却突然撞到个女鬼小姐姐。” 高景晨当时惊吓过后,还以为是艳遇来了,关键初春时间女孩淋得浑身湿透,偏偏脸蛋惊艳到过目难忘,在过往见过不少美女的他也屏住了呼吸。 “她估计是认识我的,当时拜托我将擦伤药交给师兄,说她室友的父母是很有名望的中医,最懂跌打损伤,这药效果很好。 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名字她就跑了,后来在之华大学也没见过这么个人。结果上回和孟小姐重逢我感觉肯定是你对不对?” 这不算什么惊天绯闻悬念,但有人正在等着她的回答。 好像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孟九轶大大方方。 “那瓶药是我给你的。” 不起眼的自制药,随着回英国那天早被许衍之不知遗忘在哪,她果断的声音混着宴会上的音乐和谈笑声,噼里啪啦砸在他清晰上,振聋发聩告诉他—— 他不曾在意,无意舍弃的,是她的整个青春。 “如果高景晨没想起来,你是不是永远不打算告诉我?”许衍之双眸晦暗。 “就一瓶药而已。” 交易线有无数个拐角,这个东西不会改变他们的背道而驰。 “所以孟小姐这算是美梦成真,老高还做了好事。” “不是什么美梦成真。” 许衍之笑了笑,“在此之前我已经认识她,并印象深刻。” 他在最大程度护住她的自尊。倏忽,一道目光落在孟九轶头顶。她抬起头,当着那么多人谈屿臣正毫不掩饰地看着她,一点不带遮掩。 他不爽了。 那种目光让她后背凉滋滋的,像是平静下面压着风雨。 可正巧,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来。 满桌的祝福里,只有一只不合群的易拉罐,在两个男人对视间被捏扁,哪怕笑声也掩不住那股冷沉。 谈屿臣揣着兜起身,对这里半点兴趣也没有,同时将拉罐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 九点零九,宴会厅的灯光渐渐沉寂下来,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中那扇厚重的软包门缓缓开启,新娘宋二小姐已经换上了主纱,重工艺的抹胸款,由十六位设计师共同赶工,面料厚重繁复且具有古典感,灯光如银霜洒在摇曳的裙摆上。 宋二否掉了婚礼上由父权到夫权的交接仪式,身后帮她牵引裙摆的是四个女孩,其中两个孟九轶不认识。 另外的便是谈霓,和高弦月。 她们国外因为大提琴相识,不算什么至交好友,更偏向于知音。 “这位高大小姐来头不小啊,居然被宋二请来做伴娘。” “谁抬谁还不知道,高家或许名不见经传,但她的继父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隔着黯淡的人影憧憧和窃窃私语,孟九轶眼神冷淡地看着她,伴娘服宋二给高弦月挑的是柔光缎面的高定礼服裙,斜肩款式,完美的凸出了她身上的优点,像个不谙世事的精灵。 漫长的一段高台岑东向宋二递出胳膊,陪同她走完这段路,孟九轶也算是一路看着这对塑料夫妻如何修成正轨,当德高望重的证婚人询问宋二有什么话想对另一半讲。 “未来希望他比我先走一步,这种痛让我来承受就够了。” 全场一片笑意,岑东咬牙道:“我谢谢你哦,彼此彼此。” 孟九轶目光不知怎么的,挪到了岑东身后的谈屿臣身上,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自然得给他当伴郎。 面料质感上乘的西服也压不住男人身上的狂妄和懒怠,一双腿长得逆天,笔挺线条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几个人同样的穿着就他看着最不好糊弄。 还挺人模狗样。 她打量他的时候,男人忽然掀开眼皮,朝她的方向睨了过来。 孟九轶迅速挪开,电话这时传来震动,是周婷打来的。 她降低音量,接在耳边,那边是啜泣的哭声。 “孟九轶...” 她立马挂断电话,发短信问。 【你在哪?】 会场人那么多,她转头朝不远处的许衍之示意自己去卫生间,便偷偷溜走了。 到楼下花园,路灯微弱,深秋的风吹过依旧带着丝丝凉意,而周婷在大理石柱的角落蜷缩着发抖。 孟九轶赶紧问:“怎么了?” 周婷失魂落魄,“你能不能..找司机送我回去..” “你哪里不舒服?” 周婷牙齿紧紧咬住手,“我..我被人认出来了..他威胁我..” 孟九轶瞳孔一缩。 绝对不可能,她来之前就专门带周婷去化了浓妆,三十多岁的她和之前已然大变样。 “他是通过我耳垂上的疤认出来的,说是让我陪他,不然就在全国面前曝光我让我社会性死亡,他还保存了之前的录像...” 一瞬间,童年阴影碾压了周婷这些年的蜕变,她像是回到之前无力反抗,只能任由那些大腹便便的男人凌辱的时候,如今烟酒和位高权重将他们雕刻的更加恶心。 周婷央求道:“求求你带我走!我不该来的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但是求求你带我走!” “冷静!” 孟九轶拉住她,“你说说这个男人的特征!” “六十多岁...喜欢喝酒...他以前老是喝醉了就欺负我,叫我阿月乖乖,还拍视频.各种花样..” 孟九轶道:“你回去陪他喝,把他灌得半醉。” 周婷哭道:“不!我不要!” 孟九轶捧住她的脸,让周婷看着她,“如果你想报仇就听我的!” -- 宴会过半,陪同宋二敬完半圈酒的高弦月收到了条匿名信息。 【我知道你杀了你的养父。】 高弦月眼神无温地盯着那条短信。 【你是谁?如果让我找到,猜猜你什么下场。】 十分钟后对方回道。 【上来,我当面告诉你。】 —— 晚安 第142章 我不想让你走 岑家为了这次婚宴扩修装潢的会客楼可不止四层,所有宾客都在楼下。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冗长地毯消弭了高弦月的脚步声,左右的休息门都对她紧闭,只见间隔很长的昏黄壁灯拖长着她的身影。 她在黑暗光明里来来去去,别人走上这么条越来越暗的路,只怕心惊胆战连忙折返,高弦月步伐却不曾停止。 洋楼后腹的开放阳台,黑暗如墨汁肆意蔓延,她的长发被风悄然撩起,残留光影在她脸上编织着一张张让人看不透的网。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高弦月低眸弯唇,已经大致勾勒来人的轮廓。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 她正要转过身,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烟酒味直钻鼻腔,让人胃里一阵翻涌。 “乖乖,你是怎么找到这么个地方的...还是你更有情趣...” 头顶稀疏的男人褪掉宴会上的儒雅,痴迷地嗅着她的脖子,“这么多年了那是那么会玩...” “放开你认错人了!” 无论怎么挣扎都推搡不开,高弦月冷声问,“谁让你来的,你在这样我可以告你骚扰。” “我怎么会认错...这么多年你不知道我多想你。”男人猥琐地胡言乱语,越往上走越得披上伪善的皮,他已经忘记多少年没这么放肆玩过了。 平心而论如今高希月还没有他那些学生漂亮,但当年的销魂滋味尤在,愈发心痒难耐用把她压在墙上。 “小东西真调皮,待会保准让你哭着求饶。” 男女的力气不是她能抗衡的,尤其是欲望上脑的男人,高弦月的呼救声并没有引来任何人,反而嘴被男人用力捂住,刺啦一下撕掉她的裙子。 “小月月,录影带还在我那呢...那一卷我真的是爱不释手,想当年高与肃把你介绍给我的时候,你那个乖巧。” 高与肃.... 现实和过去顿时交织。 高弦月脑子嗡嗡,低头咬住他的手掌,撕下他的血肉。 男人痛叫怒骂道:“你个婊子还敢咬我——” 脑袋突然被狠狠一撞,高弦月将他用力往外推。 顶楼是做的开放式阳台,除开大理石外还有一处关阖的铁门,然而此时铁门敞开条缝,男人直接从四楼阳台摔了下去。 惊恐的尖叫顿时响彻洋楼一隅,高弦月惊魂未定趴在阳台往外看,秃头男眼珠暴突躺在地上,支撑枯木的棍子直接将他胸膛穿了个对穿。 死了。 与此同时,酒盘和玻璃杯子砸地传来支离破碎的声音。 端着酒盘路过两个女佣完美旁观这一幕,一个吓得瘫软在地,一个发出尖锐的嘶叫,惊恐的眼神和高弦月遥遥相对。 * 警察来得非常快,人证物证俱在,哪怕高弦月咬死是对方猥亵在先,她依然逃不过作为嫌疑人被审问这一关,要被带回警局。 如卢浮宫般华丽的宫殿惊起一群飞鸟,刚才欢笑晏晏的气氛因为这变故大惊失色,还好婚礼已然结束,但谁也没料到在这样隆重的场合会发生这种事。 警戒线拦得严严实实,上车前高弦月转过身,透过冗长阶梯之上和无数道目光相撞。 她在看谁? 席上众人多的是为她可惜的,去阳台吹风醒酒却被老男人猥亵,谁曾想这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是这等下流之徒,而和死者关系密切的则眼神毒怨,绝不会这么放过她。 孟九轶安静站在边上,隔得太远并不能四目相对,她却能够感受到对方表达的意思。 给我等着。 她平静的脸上不止是痛快,风水轮流转,高弦月也体会到被冤枉的感觉了是不是。 何况这次她是咎由自取。 死者叫何丛周,高校副书记,市里杰出的人物代表。如果富人和穷人对抗是以卵击石,那么这个位高权重的烫手山芋呢。 她要怎么办? 过失性致人死亡三到七年,孟九轶等着她出来算账。 继妹出事,许云乾又不在国内,这事对许家可大可小。 许衍之必须要赶紧离开,事无巨细地跟着。 “我把庄叔留给你,他待会送你回去,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他说。” 他低眸看着她,落在她身上的那一眼那样深晦。 刚才的游戏只是个逗号,他还有很多话想问她。 另外一辆大奔已经开到了庄园,许衍之还未转身,袖口便被拉住,很轻微的力道。 孟九轶仰头看着他,“就不能不走吗?” 冲动如同涨潮没有理智的涌上来,她想说能不能别管高弦月,可以不可以留下来,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不要管! 可冲动只有一瞬间,难不成要像祥林嫂一样把所有事无巨细告诉他,赌他有几分心思。 孟九轶清楚他们才是真正的利益共同体。 家族荣耀和爱情谁轻谁重,他上一段感情不是已经给过答案了? 她从没有依赖过他,过去现在,这是唯一一次,许衍之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绷紧,很温柔。 “我快去快回,给你打电话?” “你如果走了,以后我都不会理理你了!” 许衍之脸色一变,“不准说这种话。” “骗你的,快去吧。” 孟九轶仰脸的时候笑容更深,更甜美。 可却通通比不上刚才那瞬,像是乌龟缩回了龟壳里。司机在旁边候着,由不得许衍之耽搁。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车窗滑下,他与不远处的谈屿臣遥遥对望。 大半的主流媒体都通过沈家到了谈屿臣手里,出了这事估计已经嗅到血腥味如同蚊子准备扑上来,出了这事岑东忙着礼送宾客,谈屿臣几个电话先把岑家摘除出去。 目光所及之处,彼此身上都是冷冽之气,没有宴会的气氛压着,便毫无收敛。 对方车窗慢慢合上,谈屿臣也阖上手机翻盖,奔驰驶离他的视野,男人周身的狂佞才渐渐散去。 -- 还有一章 第143章 看见我干嘛躲 孟九轶离开前先去给新郎新娘打招呼。 岑东抱歉道:“今晚让你扫兴了吧,如果早知道会闹成这样都不好意思让你来。” 孟九轶听他这么说更内疚了,是她把他们的婚礼闹成这样。 她笑道:“绝对不是扫兴,我觉得这个婚礼会让我永生难忘,毕竟新郎新娘的祝福词闻所未闻,以后我也得学学。” 宋二咯咯笑了出来。 “我这里还有很多存货,可以慢慢教你。” 女生的友谊来得奇奇怪怪,岑东生怕宋二把孟九轶给带坏了,他已经通过这几次的聚会看出些门道,真带坏了谈屿臣不弄死他。 想着曹操曹操就来了,谈屿臣沿着阶梯下来的时候,孟九轶立马溜了,多一分钟都没耽搁。 不为别的,他那张阎王脸,一看就要无差别找不痛快。 倒是岑东看得啼笑皆非。 “你哪招惹人家了,溜那么快。” 谈屿臣睨着她的背影,冷冷地勾了下唇。 他问道:“小阳台的门一直是开着的?” 他刚才去了趟现场,门栓松动才是坠楼的主要原因。 岑东道:“平常大半都是锁着的,估计是佣人疏忽。” “是么?” 谈屿臣没什么含义地挑了下眉毛,意味不明道,“这位高小姐吹风的理由勉强站得住脚,一个喝得半醉的老头为什么会跑到四楼,你不觉得奇怪。” 岑东惊道:“你的意思。” “有人叫他去的。” -- 到停车区域,孟九轶让庄叔送周婷回去,租的这辆s级迈巴赫按小时计费,她可不想在分这秒必争里再损失大几千。 下山路上孟九轶手机传来震动,是周婷发来的信息。 【谢谢你。】 【我明明比你大,很奇妙,当我失魂落魄蹲在花园角落等到你来的时候,当时脑子里突然就在想,如果我当年有遇到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早就走出来了吧。】 【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提。】 突如其来的,孟九轶眼眶微微发热。 没有了,她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周婷帮忙。 过失杀人是事实,高弦月监狱待定了。她会在这几年,找到她蓄谋杀害她养父的证据,让那四四方方的天成为高弦月这辈子永远的栖息之地。 心头的包袱松了好多,孟九轶开玩笑打字。 【如果我换个城市生活,可以让你来帮我管理菜园。】 孟九轶已经决定好了,等高弦月判决下来,她就去山下陪伴岁岁。车窗降下,冷风撩面,连着外面不见圆月的夜晚,她都觉得美丽。 岑家庄园是下山又上山,孟九轶闭眼打了会盹,醒了本以为应该到了,结果车子还在上山。 “师傅,你是不是开错路了?” 师傅尬笑,犹豫道:“孟小姐我说了您千万别生气。” 孟九轶听他的这话立马警惕,“你如果有什么歪心思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主意,半个小时我要是没到家我朋友就会报警。” “不不不,您误会了。” 师傅道,“就在刚才不久,我所在的租车公司,及下面所有的劳务派遣都被谈三少爷买了下来,他让我接您去一个地方。” 孟九轶:“.....” 他有病吧,荒唐气愤让她语气瞬间不友好,“你现在要么开回去,要么把我放下来,目前我还是你的雇主,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师傅赶忙道:“真的对不起孟小姐,我可以赔偿道歉,三少爷交待务必把你送到目的地,不然我的工作——” “不然你工作就不保?”什么霸总语录。 “不是。” 师傅道,“三少爷说他的农场还缺个挑粪工,不然就安排我去做那个,比起挖粪我还是想开车。” “.....” 孟九轶眼皮往上,露出眼白。 山路九曲十八弯,绵延的绿地在夜晚分不清是花圃还是高尔夫球场,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穹顶玻璃屋前,弧面的设计闻所未闻,远观星空别提多惬意。 上回和许衍之吃饭的时候也见过类似的设计,难不成是他见岑东的房子有意思挪用过来的。 孟九轶进屋后,谈屿臣正坐在阶梯上,单腿曲着,另一条腿随意伸直在下几阶,慵懒又随性。 十月份的天气在山上还是足够冷了,孟九轶在礼服外面都裹着大衣,结果这男人就一件衬衣,衣摆鼓风,指间的烟随风缭绕,他一双眼透过烟雾看她。 “刚看到我干嘛躲?” 孟九轶听他这语气就是在找茬,也没太客气。 “你觉得咱俩见不得人的关系,适合到处宣扬吗?” 见不得人… 谈屿臣脸色愈发难看,轻嗤了声。 “我这不适合,几年前你偷偷摸摸送个药,倒是能在众人面前讲得事无巨细明明白白,双标够明显啊。” 神经病! 孟九轶一点都不想和他聊这个。 “谈屿臣我现在就要下山,请你让那个挑粪工立马送我,不然我告你限制人身自由。” “人家下班了,我这是良心企业,总不能二十四小时当差。” 谈屿臣没什么语气道,“倒是可以走下去,就十来个小时。” 走就走! 孟九轶宁愿走死也不会求他半句,然而还未到门边感应门就自动关闭,机械的一声滴更像是男人对她的逗弄。 今晚所有的好心情都抵不消现在的火气,孟九轶直接炸了,正要跟他算账,突然就被人从身后打横抱起。 天旋地转,她直接被男人压在了沙发上,惊呼声还溢出唇齿,便被他用嘴堵住。 谈屿臣肆无忌惮地吻着她,沿着耳垂辗转,话里有股阴沉的意味。 “下次再在别人跟前躲我,我咬死你!” 说着真的重重含着她耳垂一咬。 孟九轶呼痛出声,声音到一半又戛然而止——他手越过她大衣领口直接钻了进去,里面本就是吊带,一剥就下来了。 她赶忙拉住。 “不行!” 刚才在宴会上拉得住,现在拉不住了,直接让他得逞。 -- 晚安。 137章小修过,可回看 第144章 你喜欢这种调调 他的手掌很宽,根根分明,很用力。 孟九轶被他吻着,溃不成军,贴着他的唇有气息不稳的声音溢了出来。 高跟鞋早被他蹭掉了,细嫩的脚趾在沙发上难耐回勾。 扭动挣扎反而把自己更深送到他手里,他单手牢牢控着她的双手。 穹顶玻璃屋是暖黄色,比高尔夫球场的休息室明亮了好多,他不仅逞手上功夫,还要饱眼福。 他吻从她颈侧游离到锁骨,再往下,吻停了,呼吸却喷洒在最细腻的肌肤上。 受不住这种潮热在她心口停留,连着脆弱的绒毛都立起,光是想象着他目光停留在上面,孟九轶便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说好的周末,谈屿臣你别耍赖!” 谈屿臣声音沙哑低沉,“今晚预支了。” 孟九轶怒道:“我不提前叫鸭子,你伺候别人去——” 话没说完,她眼瞳蓦地涣散,连着脚趾都在沙发上绷紧了。 他嘴上功夫比手还要了得,果肉吃完了还要吮里面的汁。 伴随着轻微的哭腔,她脚指头忍不住轻轻摩挲。 谈屿臣吃了一阵,回到她耳边。 “我哪敢伺候什么别人,不怕孟大老板断了我这单生意嘛?本来就是随传随到不得垂怜的小可怜,抢又抢不赢争又争不过的,敢一身伺二主,不担心自寻死路?” 他话里打翻了酸菜坛子,别看说得多可怜,孟九轶的耳垂都快他咬红了,大尾巴狼再怎么装都透着股咬牙切齿。 孟九轶连连冷笑,不怕死地挑衅他。 “这么远都闻到醋味了,看这求关注恨不得立马送出去的的便宜样,高高在上的谈三少爷不会吃醋吧?” 腰间的力道瞬间收紧,谈屿臣眸底阴云密布,像是要掐死她。 她怒目回瞪,嘴唇突然被狠咬住。 “是啊醋死了,不能醋?” 谈屿臣唇贴着她的,没个正形道,“说好雨露均沾,孟老板今晚把大的哄得服服帖帖,走的时候还恨不得一顾三回头,什么风头都让他占尽了,总得补偿补偿我这小的什么吧?” 嘴上说着要补偿,他自己可讨得明明白白,孟九轶挣扎着往上躲。 他膝盖却突如其来抵了上来,凹凸不平的硬感,隔着薄薄的裙子,她呼吸开始屏住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连声音也是。 “既然是补偿,难道不应该是我主动给吗?” 谈屿臣低眸垂视着她,有种混不吝的坏劲。 “孟总打算怎么给?” 话音刚落,孟九轶仰起头,轻轻咬了下他的喉结,谈屿臣呼吸瞬间乱了,连着缓慢撩起的眸子里都是毫不掩饰的欲望。 咬完她唇顺着他脖颈往上,轻轻呡上他的嘴唇,擒住她双手的束缚渐渐松了,孟九轶将他往沙发上一推,想要交换位置。 谈屿臣顺势往后倒,彼此易位,但交缠的吻却从未停止。 她吻实在是不得章法,故意吃qq糖似的,但男人却享受极了她的主动,扣着她脑袋不断地加深。 她依偎在他怀里,柔软的一抹黑并不能完全挡住身下宽阔的身躯,腰间被他的手臂揽着,恨不能揉进他身体里。 一颗,两颗... 孟九轶将他的衬衣扣子解开,衣摆撩过如男人线条分明的腹肌,直接脱了下来,她将他的双手牢牢绑住,另一端绑在了沙发扶手上。 谈屿臣丝毫不挣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喜欢这种调调?” “是啊。” 孟九轶吐气如兰,“要是有手铐就更好了,我喜欢玩野蛮的狱警和听话的囚犯,三少爷下次记得买一打回来。” 谈屿臣眸色已经黑得能滴得出水,勾唇道。 “买。” 心口的束缚刚才就被解开了,只有吊带还挂在她身上,聊胜于无,半露半隐间反而愈发让人口干舌燥。 男人已经快要自燃了,滚动间喉结如同正在烈焰下融化的方冰,却仍然由着她毫无章法的乱亲,直到白净的手摸到了他的卡扣。 谈屿臣喉咙蓦地发紧,幽邃的眸子紧盯着她。 “想好了?” “想好什么?” 孟九轶抽掉他的皮带,跨坐在他身上,将皮带一圈圈缠绕在他手腕上,红唇凑在他耳边,“忘了告诉你,我大姨妈还在做客呢。” 谈屿臣:“......” 她拍拍他的脸,温热气息滚过他耳边,说道。 “今晚你就好好在这待着吧,老色胚。” 孟九轶说完就捞起大衣跑路,从他身上下来时连鞋子都不打算要了,遥控器一摁电动门打开,迈巴赫还停在院子外,大不了她自己开回去。 那皮带可不好解的,她时间多的是。 谈屿臣好整以暇看着她仓皇逃跑的背影,只听刺啦一声,衬衣四分五裂,他手在茶几脚一磕,皮带也从手上脱落。 他闲庭信步往外走,皮带扣住随之传来轻微一声。 关车门,打火,孟九轶踩住油门车子正要冲出去,一道身影突然跳过她车顶从天而降,撑上车前盖。 车子被迫刹车,她继而从车里被拖了出来。 谈屿臣直接把她扛回去,百十来斤的身体倒挂在他身上,凉风席卷着她恼羞成怒的骂声,什么都骂,直到一个巴掌用力甩在她的屁股上。 -- 浴室里,温热的水沿着水龙头哗哗的冲,谈屿臣从身后环着她,帮她洗手。 他如同只半饱的饿狼,连下巴抵在她头顶都懒洋洋,冲了手,要去摁压泡沫。 孟九轶看不得他那恣意样,气得一个手掌抹在他脸上。 水渍沾湿男人的睫毛,愈发透出丝深谙的欲感,他勾了勾唇。 “消气了?” “没有!” 谈屿臣细致地帮她洗完,连指缝都没有放过,看脏的人做什么都是脏的,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数次穿过她的指缝,无数次摩擦生起的热,像是回到了刚才。 极为惊人的分量。 在掌心里打滑。 别看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强势的时候要吃人的。 “我的错。”他轻啄她红红的耳垂。 “带你去看个东西。” 孟九轶唱反调当然不去,但轻轻松松便被男人抱走了,外面风大男人还给她搭了件披风,玻璃屋后面天外有天,推开那扇滑窗的门。 孟九轶顿时愣住了。 一只小羊驼在绿茵场里无聊闲逛,浓密而柔软的毛发居然是从未见过的粉橘色,耳朵竖着尖尖的,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嗅嗅旁边的草,天然的微笑唇,连外八的步伐姿势非常的懵。 好可爱! 从来没有见过粉色的羊驼。 她睁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甚至害怕吓到了它。 谈屿臣吹了声口哨,它并未吓跑,而是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孟九轶,无辜的眼神透着精灵和澄澈。 孟九轶呼吸都忘了,想摸又不敢。 谈屿臣低笑了声,“放心摸,这小玩意不吐人口水。” -- 一更晚安 第145章 做鸭的自我修养 它好矮哦,看起来比市面上的羊驼要小好多,脑袋都还没有到孟九轶的腰上。 有过之前被连续吐口水的阴影,她根本就不敢伸手摸,但它的小脑袋一直在她手背上蹭,无辜的眼神就一直盯着她,毛发蓬松且柔软,比猫咪还要软十倍。 孟九轶实在忍不住摸了摸它的脑袋,小家伙立马主动蹭上来,蹭得人心都化了。 “它的毛为什么是粉橘,专门染的吗?” 谈屿臣懒倚在边上,啼笑皆非。 “基因变异,它爹妈是棕色野生小羊驼,长这样估计千万分之一的概率。” 别人挑的始终不合谈屿臣的心意,在他远赴秘鲁那天在绿荫场里一眼看见它,农场主说是迪拜某位富豪为女儿十岁的生日礼,因为过海关出了点问题便一直暂养在这。 抢过来费的功夫不少,之前岑东在拍卖会上用十万美金买了那丑八怪,被谈屿臣取笑大半年,如今到他这可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南非那块地的开发权男人都舍了出去。 孟九轶忍不住问:“它有名字吗?” “有。” 谈屿臣吊儿郎当道,“江荷花。” 孟九轶:“......” 严重怀疑他在内涵。关键小羊驼不谙世事,竟还转了一圈,耳朵往后摇,表达了对这名的喜欢。 实在是太萌了。 孟九轶不敢再摸,免得回去心痒痒,手还是诚实地顺着它的脑袋捋。 好软哦。 她蹂躏它的脑袋,“就你这个头出去打架准输,赶紧快点长大。” “它就这么大点。” 谈屿臣到她跟前,阴影落下,他眉眼自上而下看着她,“这道歉礼物还合孟总心意么?” 啊? 什么礼物。 孟九轶拒不接受,阴阳怪气,“三少爷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吃干抹净后马后炮不是你的常态。” 谈屿臣恬不知耻,“的确,我觉得刚才顶多算是礼尚往来。” 她大姨妈是个借口。 他的手上功夫发挥到极致,连点余韵都不给她,她爽完就要跑,被他牢牢控在身下,耳边是他沙哑的威胁。 要么用手,要么.... 孟九轶猛地踹向他。 谈屿臣见好就收,漫不经心道:“江荷花在游轮我出国之间就买了,在这天天无聊溜草坪没人陪都快得抑郁症,倒是头一回这么开心,孟总带回去养?” 孟九轶坚决不收,“不要,我那里塞不下这么大只羊。” “它不挑地方,沙发照样睡,爱干净定点拉,晚上溜一溜就行。不然在我这饱一顿饿一顿的。” 孟九轶:“.....”说的它那么可怜。 谈屿臣踢踢羊爪子,勉为其难,“要实在嫌地方小也可以到我那养,只是这小玩意离不开它主人,可能得麻烦孟总委屈一起过来小憩。” 孟九轶:“......” 他还能不要脸嘛,她咬紧牙关笑了笑,“不劳三少爷费心,我觉得我那还能塞得下。” 说得很勉强,可小羊听懂她要它,用脑袋不住地蹭蹭她的手掌。 她的心随着眼神一起化了。 不想让谈屿臣看出来她的心思,孟九轶一根指头轻轻戳开它,表示他们不熟,可江荷花不厌其烦蹭上来。 人突然被谈屿臣抱了过去,玄关的矮几她坐在男人腿上,谈屿臣低眸看着她。 “喜欢?” 孟九轶声音冷淡,“不喜欢!” 他表情发愁,“不喜欢我怎么哄你?” 啊? 孟九轶仓皇抬起眼,他眸底隐晦不明,慵懒的神色藏着丝蛊惑。 “照孟总极有想象力的发散思维,稍稍示好就要怀疑我包养你,要是没送对岂不是又猜忌我对你图谋不轨。” 她强辩道:“我哪有!” “那把钥匙不是?” 谈屿臣意味不明道,“现在躺在哪条汪洋大河里腐朽发烂呢?” 他居然猜到了,孟九轶睫毛心虚地煽动。 那天她义正言辞地说他玩弄她,谈屿臣便知道她扔了,他语气玩味。 “明明是游艇的钥匙,留给你出海的,孟总往哪误会我?” 没理的事情都能被孟九轶找出理来,更何况这个。 她义正言辞,“那能怪我?你又没说谁知道什么钥匙,大早上的不见人影,只长了张强吻人的嘴巴,一点不知道说是吧?” 谈屿臣笑了出来,眉梢几许无奈。 “那现在呢,我表达的意思明显不,不值几个钱的羊总不能再说我心怀不轨。” 他手指轻点了下她心脏的地方,声音蛊惑,“传到这里还会不会有误差?” 送人东西要合乎心意。 前二十多年谈屿臣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表达方式直接也不需过分对方的意思,钱花出去回馈自然不会少。 可她不行。 敏感得像麦芒,尖锐得跟个刺猬。 要人去猜去哄,去妥协。 很明显,他在讨她开心。 孟九轶嗓子轻微地咽动,脸偏到一边。 男人脚突然往上踮了一踮,连带着坐在他身上的她骤然腾起,孟九轶吓得吊住他脖子,不得不看他。 谈屿臣:“说话!” 孟九轶板着脸问:“没有误差满意了,想干嘛?” “讨金主欢心看不出来?” 他漫不经心咬字,“做鸭的自我修养。” 孟九轶:“.......” 和这个人就不能讲什么正经话,不就是玩嘛。她拉下他领口,男人乖乖折颈,她和他视线齐平。 “刚才不是奖励你了,乖乖回去等着我下次招幸。” 她眼尾往上跳,睫毛轻眨间仿佛站着只蝴蝶,谈屿臣捏起她的下巴,眼里越来越暗。 “还没吃饱怎么办?” 孟九轶:“...科学依据,五分饱最不伤身。” 他哑声道:“再来个吻当饭后甜点。” 分不清谁先吻谁,她跨坐在他怀里被男人摁着腰往下吻,外套随着大衣一起脱落,透明玻璃门外,隐约可见脆弱的脖颈如同光滑玉如意,被大手握住肆意摩挲。 只留下她没有办法挣扎的手,无力的撑着墙,氧气和心跳都快被他夺走了,谈屿臣咬着她的舌头,双眸浓稠不明。 “和我讲讲你是怎么千里迢迢,让东南亚那位跑路的?” 血和灯炳的事情好伪造,人却突然失踪,谈屿臣近来在部署其他的事,本以为联系当地警察帮忙分分钟,结果愣是没有进展。 除非有人在帮她。 这狗搞什么突袭,孟九轶突然被打了一棒,用力推开他。 “说了不是我,还在准备瓮中捉鳖呢。” 江荷花见这么久都没人理它,用动静表达了愤怒,在门边刨得咯吱响。 孟九轶正要去开门,人却被男人拉了回来,谈屿臣手一摁墙边,百叶窗滑落,完全隔绝了它的视线。 而一面玻璃之隔,她被男人压在矮几上吻得很凶。 吊带拨开滑落,他手如今最喜欢握的地方,已经不再是她的脖颈。 第146章 他和她站在对立面 孟九轶晚上带着江荷花回去,一同俘获了闻琪的心。 比小猫咪还绵软的触摸感,全身上下居然还是粉色,小家伙超级会看眼色,估计看出闻琪在这地位不低,又去蹭她。 端水端得明明白白。 闻棋当即就拍案包下了江荷花的所有饮食,连着遛弯也包了。 孟九轶第二天去看章妈的时候,顺带去报社买了几份报纸。 经过受害者何家人刻意的走漏风声,加之和许家敌对的势力刻意引导,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何其歹毒!许云乾继女因与教授发生冲突,恶意将其推下楼致死】 十月二十二日,某上流宴会发生重大刑事案件。许家继女恶意推人下楼,究竟是怎样的矛盾要将其置于死地。 据悉,死者何教授乃九州十大杰出人物之一,四十多年育人生涯不辞辛苦,门下师生遍布全国各地,无不表达惋惜并对他的人品赞不绝口,死者家属纷纷要求杀人偿命。】 报纸的内容皆是声讨正义,惩罚罪恶,哪怕许氏集团已经出了公告,在事情未澄清之前保留对一切谣言追责的权利,但依然无法阻挡其美股大跌。 胖婶家里有事辞职了,好的陪护不太容易找,孟九轶就只能自己先照顾章妈。 她一上午都有些心神不宁,切个苹果险些把自己割到了,时不时刷刷手机,高弦月的事情没有彻底尘埃落定,她依然没法完全放下心。 “出什么事了?”章妈突然出声。 孟九轶温声道:“没..没有啊。” 章妈语气不太客气,“你真是打量着我老糊涂了?你一摁手机就滴滴两声,这声音一上午都没停过,有事就走,我又不需要你。” “真没事干妈。” 孟九轶埋头嘀咕,“就是心里有个疙瘩,害怕事与愿违。” “没出息。” 章妈道,“事与愿违那说明这个坎你就过不了,焦虑什么,重新来过就是了。” 孟九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犯贱,章妈这么一骂她突然就不焦虑了。 焦虑也没用,结果出来了警方会通报的。 她端着饭盒出去洗,同时将给章妈擦背的水拿出去倒,两手忙不过来,在走廊险些摔在地上。 饭盒却突然被人接住,孟九轶抬眸,居然是周婷。 周婷道:“我去你的住处,你室友说你在这。” 她说完就将饭盒拿到茶水间去洗,孟九轶有些看不过去。 “你不用帮我做这个。” 周婷关了水,看着她,“听你室友说照顾你干妈的陪护离职了,你给我开工资,钱够吃喝就行。我来给你做看护怎么样?反正保洁我也不想做了。” 孟九轶当然不同意。 “这个工作非常累,你别来逞能。” “有多累,我都活三十多岁,你不会以为前半生我都在温室里面过来的吧?” 周婷摸了下盆子里的水,“给老人擦身体的水最好保持在八十五度,你别自己觉得烫了就冲凉水,这种天气她们受凉就可能会被送走。” 她拿过盆和饭盒,已经自动进入了陪护这个工作。 孟九轶转过脸,感到一阵突兀的鼻酸。 手机突然传来震动,是李珍打来的,孟九轶接在耳边。 “九轶,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李珍道,“我还想趁我能见人,没有那么狼狈的时候,看看你。”癌细胞扩散,李珍的生命已经到尽头了。 孟九轶轻声问:“你在哪?” “四院住院部。” -- 四院拥有全市最好的师资力量,她和章妈一个医院。 孟九轶搀扶着李珍去楼下散步的时候,桂花还没有散尽,香气钻入鼻息。 李珍缓缓笑道:“这样香的味道,过一阵应该再也闻不到了吧。” 她瘦得很厉害,昔日在孟九轶记忆里有婴儿肥的女孩,如今只剩下皮包骨了,手臂上到处都是针孔。 孟九轶以为自己见惯了离别,应该早就习惯了,还是觉得眼酸得很。 “你要喜欢的话我多折一些放在枕头上。” “你还记得咱们学校也有桂花树吗?每年九十月份就跟下雪一样,我记得第一次见你当时还送我一株桂花。” 李珍认真地看着她,“如果重新来过,你还愿意再送给我吗?” 李珍眼神像是揪着稻草,真正想问的是。 如果重新来过,还愿不愿意再跟她做朋友。孟九轶听懂了,轻轻地别过脸。 “你有没有什么想喝的,我去买。” 她不愿意了。 伸以援手不代表原谅,她不会没心没肺到这种地步,孟九轶绝不会再踏进那个害自己,害死岁岁的坑里。 李珍眼里涌出泪水,慢慢哽咽了下去。 “...想..喝杯奶茶。” 孟九轶:“我去买。” “我和你一起去吧,趁我现在还能走路的时候,我想多走走。” 医院马路对面就有奶茶店,等红灯的几十秒,孟九轶将外套披在了她身上。斜对面广场的led屏上视频广告流转播放,很多人都留在了广场仰头驻足。 耳边突然传来别人的低语。 “许家居然是召开记者招待会了。” “是早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继妹杀人事件吗?” “大佬原来长这样吗?不都是说成功男人大腹便便,气场好强。” 孟九轶闻言,猛地抬起头——斜对面的led屏上,是镁光灯不停闪烁的记者招待会现场,许衍之处在风暴的中心,却是仍旧地沉着,身着一身黑,气场无形压着场内。 “非常感谢各位来参加这场记者招待会,我作为许氏的执行董事,就家妹引起的广泛关注做简短说明。 现警察已经查清宴会当晚,家妹高弦月遭死者何从周猥亵采取正当的制止行为,属于正当防卫,她衣裙和大腿上均提取到了不完整的指纹。 另这是心理医生出具家妹的精神鉴定结果,证实她一直患有抑郁症,且因为这次事件影响患病加深,我将保留追溯何家责任的权利。” 他简短几句话推翻了早上的种种猜测,字字沉冷淡漠。 记者连忙问:“许董,请问这次事件结果是否许家以一己之力改变的。” 许衍之盯着看她几秒,在镜头外都能感到窒息。 他弯唇道:“这位记者朋友太高看许家了,法律只站正义这边。” 其他记者又问:“方便让您继妹出来见面做澄清吗?” “她精神状况不太好,目前只能静养。” 许衍之说完盯着镜头外,“一直以来许氏都秉承着公正的社会理念开展工作,然而网络及部分媒体歪曲事实,经过有心人的添油加醋给公众造成极大误解,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许氏将授权集团旗下的律师,坚决追究其法律责任。” 他说完就轻颔首,把主场交给了下面的人,不到五分钟却完全扭转乾坤。 男人口中追究责任的人还包括她。 孟九轶怔怔然,一阵痛突然将她扼制住。 她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以为对方是注定的死局,其实不过半天就解决了。 哪怕找到高弦月蓄谋杀人又怎么样呢,许衍之永远会帮她处理善后。 原来她和他自始至终都站在对立面。 李珍看她这样完全吓到了,“九轶你..你怎么了?” 孟九轶抬起头,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已然满面湿濡。 “我..我搞砸了...” 她捂住脸,哽咽道,“我给搞砸了...” -- 晚安。 第147章 是我做的还不够 回医院的一小段路,李珍能够明显感觉到孟九轶的失魂落魄,她视线努力在某个点聚焦,看到阶梯还来搀扶李珍,实则聊天多半都没有回应。 李珍问:“你刚才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孟九轶迟钝地摇了下头,不想多说。 “书上都说有心思不能憋在心里,要懂得释放出——” 话没说完就被孟九轶打断,“我真没事!” 她语气有些重,说完自己都愣了,想要缓和的话却堵在满嘴苦涩里,泪水干涸的脸上绷得连说话都很疼。 “先回去吧。” 她们沿着公园从医院后面进去,随着四院的声望渐渐起来,大楼扩建得越来越多,两人绕过正在修建的大楼,刻意避开施工处,但护士推着病床路过,李珍和孟九轶分开。 突然前面有人传来疾声嘶吼,连声冲她们挥手。 “快躲开!” 孟九轶有些莫名,仰头望去,一阵力道猛地将她推开,踉跄扑地她半个手掌在地上磋过,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砸地声,她扭头看去——本应该砸中她的液态罐直直砸向李珍,巨大冲击力甚至连地上都砸出裂缝,鲜血瞬间在她脸上和脑后晕染开。 “李珍...李珍..” 孟九轶连滚带爬到她身边,拼命去扳压在她身上的液态罐,可纹丝未动。 “有没人来帮忙!有没人啊!” 整个后花园都是她嘶声的哀嚎,搭手助力的人越来越多,周婷这么久没看到她回来,下来找人,看到这幕顿时跑了过来。 液态罐挪开,鲜血更多的从李珍嘴里溢了出来。 “没事的...没事的,医生很快就来了..” 泪珠啪嗒砸落在李珍脸上,孟九轶喉咙发出沙哑的哀鸣,手足无措去擦她脸上的血。 手腕却被攥住,李珍嘴里的鲜血汨汨往外冒,一字一字问。 “如果...再重来一次...” “我还是会和你做朋友!” 孟九轶握住她的手,喉咙发出沙哑的哽咽,“我还是会去保护你的,这次你也勇敢一点,不要再放弃我了好不好。” 李珍嘴角缓缓展露笑容。 “好。” 说完她闭上了眼,手也随之滑在地上,孟九轶心里一空。 “李珍...李珍你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没人回应她。 抱起她,和她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了,耳边是各种嘈杂的讨论,病床滚轮由远及近地滚过水泥地,刺耳且尖锐。 霎时,一把钢刀插进孟九轶心脏。 她猛地抱紧她,疼得麻木了反而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泪水滂沱。 旁边的人看到无不心酸,谁曾想大白天的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啊,拿着各种急救设备赶来的医生护士,一检查李珍的情况都知道无力回天。 她心跳已经停止了,只怕刚才五脏六腑差不多被碾碎。 整条路上围绕旁观的路人越来越多,有的劝这女娃子节哀顺变,有的也在辛酸抹泪,孟九轶眼神空洞麻木,紧紧地抱着李珍,不管别人怎么劝。 手机铃声接连不断,她没反应不接,对方就锲而不舍一直打,直至半个小时或者更久,她接在耳边时,那边传来低低的一声笑。 “这次算你幸运,有人给你当了替死鬼,你说说下次老天还站不站你这边?” 孟九轶声音沙哑,“...高弦月?” 她眼神凛然,如同只发疯的小狼,目光四处往旁边瞧。 栏杆设立的马路对面,宾利降下后车窗,高弦月笑着招手示意。 “以为抓住我的把柄就能有恃无恐,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把你当回事,因为你真对付不了我,喜欢我这次给你送的大礼包吗?我已经迫不及待在想下次要送你什么了,回见。” 车窗升起,宾利缓缓离开。 孟九轶牙齿咯咯响,有灭顶的恨意从躯体爆发,仓皇四处找,周婷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就见她抓起旁边的针管和手术刀就直接跑了出去。 医生和护士都完全愣了,根本来不及阻止,周婷立马追出去将她拦住。 “孟九轶你拿刀要干嘛!” 孟九轶用力推开她,“滚开!你别管我!” 她要去杀了高弦月,什么筹谋都是狗屁,哪怕同归于尽。孟九轶今天也要送她去见阎王。 脸上突然被重重甩了一耳光,周婷就是要打醒她。 “你以为拿把刀就能弄死对方,就这么去你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孟九轶半张脸都肿了,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想要追车,可周婷将她死死抱住,挣扎不开孟九轶一口咬在她胳膊上,发出的呜咽如同小兽一般。 “冷静!冷静!你这样不仅报不了仇还会搭上自己。” 周婷道,“我帮你,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李珍已经死了,她如果看到你这样会死不瞑目的。” 她麻木的眼瞳终于有了波动,喉咙里发出嘶声的呜咽,顿时嚎啕大哭。 -- 李珍的父母很多年前就走了,叔伯只把她当成挣钱工具,孟九轶将她的婚事一力承担,将李珍葬在了葬在岁岁的陵园里。 孟九轶将花放在她的陵墓上,轻声道:“如果在下面觉得孤单,就去找岁岁,你们的性格在某些方面挺像的,肯定能做好朋友。” “帮我告诉她,我也很想她。” “我是不是应该早点告诉你,其实所有对你的恨都源于当初有所期待,不是单纯的厌恶。如果我早点放下让你知道这些,是不是会开心很多。” 涩意涌进孟九轶眼眶,她望向某处直至慢慢消散。下山的时候孟九轶将手机开机,这两天处理李珍的后事手机关机也没管,未接来电都有几十条。 谈屿臣的信息直接被她忽略了,孟九轶眼神冷清,盯着许衍之的未接来电,电话还没拨过去,对方就打了过来。 她接通在耳边。 “这两天怎么一直关机?” 他的语气沉着,最快让孟九轶想起的,便是led屏上他那双冰凉的眼,她嘴唇动了动。 “...我朋友去世了。” 许衍之静了静,问,“你在哪?” 孟九轶说了个地方,她坐在山下的公交站座椅上,不过一个小时人就来了。这里已经离开九州市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这么快。 许衍之下车时,就见她形单影只坐在凳子上,快十月底就穿了件风衣,一阵风吹过就感觉能烟消云散。 他脱下外套搭在她身上,“出来穿这么点,不怕把自己弄感冒了?” 温热的气息拢在孟九轶颈后,她仰头看着他,一行清泪落了出来。 许衍之的手掌几乎被烫伤了,他没说让她别哭的话,拢好外套将她抱起来。 “朋友什么时候走的?” 孟九轶轻声道:“昨天。” 她埋在他怀里,男人自然不曾发现她泪意翻涌的眸底,是彻骨的凉意。 许衍之语气温柔,“是我做的还不够,不能让你信任,所以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让我知道。” 第148章 结婚 以往孟九轶听到这种话会内疚,现在不会了。 根本无需演戏,泪水晕湿他的胸膛。 “她想安安静静的走。” 许衍之“嗯”了声,“对方生病了?” “本来是胃癌晚期,但是昨天在医院路过修建的工地,气罐掉下来砸到她了。” 高弦月有帮手。 不然怎么能够调动医院的施工队伍,制造这起意外。 孟九轶说完试探去看他的反应,如果这个帮手是许衍之,她不确定会不会在冲动之下咬断他的脖子。 许衍之默了默,爱屋及乌对她的朋友有了几分怜悯。 “还有没有我能够做的,她的家人还好吗?” “都不在了。” 孟九轶赌气道,“而且你还要去管你的宝贝妹妹,我哪敢麻烦你。” 许衍之把她放在车里,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蹲在她跟前。 “生气啦?” 一行泪自她脸上滚落,“我有什么资格敢生许大少爷的气,但我容量气度小,绝对不会找有妹妹的男人做男朋友,等这次回去我不会再找你了,以后你也别找我!” 她话说完,许衍之笑意已经敛了,明明蹲着却显得居高临下,指腹轻轻抹了下她眼角的泪。 “别说这种赌气的话。” 孟九轶能够感受到他不喜欢别人无理取闹。 但说都说了,孟九轶转过脸,也不打算示弱。 反倒是许衍之软了眼神,低沉的声音说:“许家百年基业,高家既然因为联姻和这个姓氏绑在了一起,我不可能放下不管,前晚把你抛下是我不对,对不起,让你委屈。” 孟九轶眼泪一直在落。 她蓦地发现这个男人有套很完整且无法动摇的秩序,家族永远大于任何。 是因为不够爱吗? 他良好的修养风度总是能把三分爱意面面俱到至十分,以至于孟九轶现在才察觉,她还没完全走进他的内心。 哪怕现在把事情原委告诉他,他也不会选择她。 她的眼泪弱了,吧嗒吧嗒可怜砸在地毯上。 “我是什么不起眼的人啊,哪有资格委屈?回去吃两根酸萝卜照照镜子就知道自己什么样。” 许衍之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这丫头骂人起来不带脏字。 “你怎么没资格?” 他顿了顿,指腹停在她湿润的眼底,“前晚宴会上,玩游戏时高景晨问你那个问题,他在之前就告诉我了。” 孟九轶有些没懂,既然说了干嘛又要来问她。 放下舍不得,可种种事实告诉许衍之他早已成了后来者,在他不够上心的时候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直到高景晨那个电话。 他眸底晦暗不明,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只需要个理由——种种事实告诉许衍之过去他拥有她的全部,如果结局停在这他绝不甘心。 “如果高景晨不说,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告诉我?” 孟九轶比宴会上尖锐好多,“说不说重要吗?” 他郑重道:“于我很重要。” 她看着他,不哭了目光便显得很远,远得许衍之心慌。 “许衍之你有没有想过,那么多次误会和巧合,其实老天已经给过话了,我俩真没什么缘分。两个人真有缘分想在一起很容易的,不会这么兜兜转转。” 孟九轶蓦地鼻酸,想让他滚。 最后一次放过他,没有他,她也能想尽办法弄死高弦月。 那一瞬间,许衍之心口撕裂开,突然觉得,她离得很远。 他眼神紧紧锁住她,面无表情让人喘不过气。 “我是无神论者。” 他扣住她脸蛋,“重逢后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既然选择来招惹我,后面的结果就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男人身上依旧平静,可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 孟九轶有些微心惊,像是见识到他另外一面。 她鞋带就松在他脚边,许衍之就帮她系上,今天是他自己开车来的,他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抱到了自己怀里,后车座并不算宽敞,她只能侧坐在男人腿上。 怀里沉甸甸的重量扫清了他这两日的疲惫,许衍之不断地收紧力道,让她看着他。 “以前那些事情我让你委屈了,但现在种种是我在追你,我做的远远不够,但你至少得让我知道我哪里不够好。” 还未褪却的一丢丢真心混着虚情假意涌上来,孟九轶看着他的眼睛。 “哪里都做的不够,许衍之你知道我的家庭情况,爹不疼妈不爱的,身份还拿出去惹人鄙视笑话。” 她不装了,把自己最不堪的那一面摊开给他,“但我并非不自爱,喜欢无名无分地跟着谁,要么就以结婚的名义开始。” 她多大言不惭啊,还没开始就要为这段关系敲定异想天开的结局。 许衍之目光毫无折衷地盯着她,浪在雾色的眸子里翻滚。 孟九轶风情万种一笑,“和许先生开玩笑的,抱也抱了,就不收你利息,可以让我下去了。” 她推开他就要下去,他大手却揽了回来。 “结婚!我也不会谈没有结果的感情。” 孟九轶下巴被他勾起,近乎被吻上的距离,能清楚看见他眸底的强势,“但我不接受多人关系,我所理解的爱具有独占性,不能和任何人共享我的伴侣。” 他雾霭沉沉的眸子里是能被看透得深意,孟九轶几乎受了惊,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就是因为他看得穿穿透透,反倒让她一点廉耻心都没有了。 她的茶艺功夫已经炉火纯青,闭上眼。 “...是他不放人。” 看透就看透,反正别想她出面,不管谁弄死了谁,就当替她泄愤。 -- 二更晚安 想起在vb上的发第一版抢婚文案,不知道结果会不会写到那里,男女主们已经摆脱大纲有他们自己的意识了(捂脸) 【19日留,今晚下班太晚请假一天,明天见宝儿们】 第149章 两个绿茶大比拼 谈屿臣在婚宴发生意外第二天就去了趟岑家,当晚宾客身份贵重,岑家在保证其安全的情况下,也留给了对方足够多的私人空间,关掉了一半的摄像头。 只有主宴会厅的监控记录一直开着。 岑东道:“外界都传这位何教授德高望重,我怎么觉得他贼眉鼠眼的,那双眼睛一直在偷瞄。” 谈屿臣没做声,倚靠在保安室的凳子上,如雾般的蓝光勾勒着他的廓深浓影。 监控短暂的几秒被他一声叫停,他掀开眼皮,示意岑东。 “你觉得他在看谁?” 他那双四处打望的眼睛在一瞬间停住了,直勾勾地盯着某处,根据方向距离,最大可能的就是在长桌旁安静换酒的旗袍女人。 但也不一定。 岑东微微纳闷。 “对了长桌这位谁带来的,我怎么不认识这女的?”他当晚急于宴请宾客,上千位客人不可能每个都记得住。 是她带来的。 许衍之留下的管家要送她回去时,上车的却是这个穿青色旗袍的女人,根据衣着看十有八九就是。 阴影染进男人眸底显得幽沉,表情半分未露。 “继续。” 监控完整拍下这位何教授离开宴会厅,又回来喝得酩酊大醉,中途离开好几次,直到脚步虚浮坐电梯去往楼上。 奇怪的是离开宴会厅的几次却半点没拍到,全是监控关闭的区域。 要么凑巧。 要么,就是有人提前把点踩好了。 而那么巧,她中间有段也不在。 监控看完,拷贝下来的录影带岑东让佣人送到公安局去,其实按照程序事发当晚就应该立即调出来,但考虑到是豪门婚礼,且宋岑两家关系特殊,便拜托岑家诸事忙完后送到公安局。 谈屿臣起了身。 “我正好要下山,帮你走一趟?” 岑东:“今天怎么回事,这迟来的兄弟情让人浑身不适。” “少废话。” 岑东将录影带递过去,胳膊搭在他肩膀上。 “给兄弟个准话,是我脑子进水胡思乱想,还是你真对孟妹妹有那意思?” 这狗男人装傻一把,本来上回在橙园就应该看出端倪,结果被谈屿臣给糊弄过去了。 本以为这次撬开他嘴也要花点功夫,没想到谈屿臣承认了,漫不经心撂话。 “真。” 岑东怀疑自己的耳朵,“....卧槽你个禽兽,那可是你表妹。” 谈屿臣头转过来,悠悠睨他,“所以?” 别说没血缘。 有又如何? 所以可想而知他们会遭遇多少阻碍,别说孟九轶和被谈家扫地出门的冯岚有千丝万缕联系,哪怕身家清白都不可能入老太太的眼,给谈屿臣挑好的世家姑娘岂止一个。 “所以她目前还是许董的女朋友,我可不想看到你俩闹得难看,哥们你还是要点脸吧。” 两人从保安室出来,日光照亮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他嗤笑了声,眉宇间尽是不可一世。 “怎么就成他的,进他户口本了么。” 车子往山下开去,并未直接驶进公安局,而是先找技术部处理了下,剪辑得毫无痕迹,十来分钟后才送进了局里。 这几天攒局挺多的,但他全部给推了。 宾利开出来后江周透过车内看了眼后座,谈屿臣倚靠在座椅上,手机贴面,绵长的嘟声一如既往。本就张扬的眉眼因为烦躁更显凌厉了。 这丫头到底在忙什么? 他摩挲着手机,慢悠悠打字。 【江荷花的一半抚养权还在我这,连探视都不准,孟总打算卷羊逃跑?】 十来分钟还是没人回。 谈屿臣轻啧了声,对江周说:“你去查查——” 话没说完,他沉默了阵,脑海里随之是她的控诉,嫌他不够尊重她。 车窗降下,他夹着烟的手搭在窗弦上,鼻腔哼出一息。 “算了。” 江周误以为他是在问谈渊的事,“因为许家对这次钢铁收购案志在必得,谈渊正在联合其他企业想要稀释股份,有得他应酬的,应该不会轻易离开。” 谈屿臣懒洋洋“嗯”了声,闭眼假寐也没什么话想问。 傍晚的夕阳光自他脸上平移而过,照亮他的眉眼,他的鼻,他的唇。 江周不懂他为什么千方百计让谈渊回来,却半点不着急收网,正如同东南亚找人都那么久了,找谈屿臣以往的效率,怕是十八代祖坟都给刨出来了,可这次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查也不正经查,没有消息还让他多歇歇。 江周真诚建议,“三少爷,如果你真的安心找游轮上那个佣人,我觉得你去一趟东南亚就是很快的事。” 谈屿臣睁开眼,闲闲道。 “想得美,等着我被砍死了,你正好继承我遗产?” 上回他去缅甸那么一闹,陈家放出千万美金的悬赏要把他千刀万剐。 “......” 江周默默吐槽,以前有人要你脑袋,你不也无法无天照样横行霸道吗? 谈屿臣透过车内后视镜斜了他一眼,像是能看懂他在想什么。 “我不敢去你倒是可以,之前不还嫌弃任务没难度,要不你代劳?” 江周立马道:“我也非常惜命!”又不解道,“我只是不懂你既然没安心找,干嘛又要装模作样?” 谈屿臣脸上悠然,声线散漫,“情趣你懂个屁。” 这丫头性子倔吃软不吃硬,哪怕他把人带到跟前逼她承认又怎么样,她都把他当鸭了在乎多叫两回。 谈屿臣有的是耐心等她软化,主动坦诚。 手机忽然响起震动,谈屿臣翻开一看,不是她,是许衍之。 他眉梢一挑,接在耳边。 “稀客啊许董。” 男人懒洋洋的腔调很容易让人想起他讨打的脸,许衍之直截了当,淡笑道。 “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谈屿臣掸了掸烟灰,表情和语气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何德何能让许董上心?” “我快到橙园了,待会见。” -- 谈屿臣回橙园时反倒把佣人吃了一惊,有时候半年都不见他人,常常得老太太三催四请都快武力出动了才能把人叫回来。 她恭敬称呼了声三少爷,“许家大公子在正厅陪老太太聊天。” 谈屿臣“嗯”了声,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手指将烟灰捻灭,刚到门口就听到谈笑声,谈霓的尤为明亮刺耳。 正厅中央的沙发,许衍之对老太太的问话知无不答,时不时接谈霓层出不穷的话,竟也得心应手丝毫没有不耐,休闲的穿着比平时看着松散不少。 谈屿臣进去时表情丝毫未变,“哪阵风把许董出来了?” 他迈步入内,就坐在老太太跟前,没个坐相的姿势挨了老太太一掌。 两人目光不经意相撞,谁都稳得住没有变脸。 许衍之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给你送个人过来。” “哦?愿闻其详。” 刚才他递帖拜访可没有提送人的时,老太太和谈霓还以为他是做客看望,尤其是谈霓还偷着乐呢。 许衍之朝门外示意,庄叔就领着人进来。 搞得这么神秘,谈霓迫不及待趴在沙发上转头看去,似乎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衍之哥哥要干嘛啊。 他神神秘秘的把所有人都给搞糊涂了,而看清那个女孩脸蛋,谈屿太阳穴突突地跳,不就是小混蛋给她展示照片的那位。 他斜了许衍之一眼,晦深的眼眸那样意味深长。 老太太被他搞糊涂了,“这是....” 许衍之慢条斯理解释,“之前屿臣麻烦我帮点小忙,说他在柬埔寨找个人给跟丢了,我想着正好许家在那里有点人脉,便联系政府帮忙找找,这不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找到了。” 他笑了一笑,“这不把人护送回国,就迫不及待送来了。” 连海关那都半点没走漏风声,他这层层戒备瞒得够紧的。 谈屿臣似笑非笑,“许董能为我做到这份上,可真是煞费苦心呐。” 许衍之不动声色,“以后早晚是一家人,应该的。” 谈屿臣眼神一沉,抬眸睨着他,那一眼丢弃平时的浪荡随性,变得深晦,像是被擅闯领地的野兽,带着冰冷的审视。 他语气带着混不吝的玩味,“免了,谈家兄弟姐妹多得都能干架,许董想给自己找个爸,我还得算算辈分。” 许衍之:“.....” 谈屿臣话音一落,就挨了老太太一掌,嫌他口不择言。 旁边几个人完全被整糊涂了,什么早晚一家人,这个女孩又是谁啊,哥哥为什么要找她。 谈霓道:“衍之哥哥,你还没说她到底是谁。” 许衍之微微敛了笑,些微疑惑的语气,“似乎是游轮沈老爷子大寿那晚,沈小姐故意搞偷龙转凤,顶了发生在屿臣和这位服务生身上的事。” 他话里个交待得分毫差错都没有,哪像语气那么困惑。 其他人面面相觑。 原来这年头盛产绿茶,谈屿臣眼瞳幽黑,皮笑肉不笑。 “许董倒是了解得清楚。” “这事还得亏江周之前透底,不然我怎么会有渠道知道。” 许衍之笑意收敛,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三少爷这次可别再认错人了。” -- 晚安一根但肥,调调作息,看能不能试试早更。 第150章 女孩子生气了怎么哄 这事倒把老太太惊得不轻,当初她也怀疑这里面另有门道,但是这混小子半句都不肯透露,反倒是她因为气性上头眼不见心不烦把他给赶了出去。 有佣人已经知情识趣退出去了。 谈屿臣眼神淡漠,手指支在太阳穴上,“我怎么觉得自己没有认错。” 许衍之和他对视几秒,笑道。 “是啊你挺睿智,最初就坚信沈媛顶包,这不真的就在这。” 谈屿臣道:“许董既然夸我睿智了,这送上门恨不得喂到我嘴里的答案,你猜我信不信?” “信不信由你,我只负责把人带到。” 他俩身上那股淡淡的硝烟别人察觉不出来,可老太太到底活了半辈子,这副样子竟让她觉得像争风吃醋。 既然把人送达,许衍之也没有其他的事,起身时老太太当然挽留。 许衍之笑了笑,婉拒道:“今天还有点其他的事,也过于仓促,改日再带着人专门来拜访。” 老太太一听他这意思就明白过来,笑言。 “有喜欢的人了?上回和你父亲碰面他还对此表示头痛,现在可以不用操心。” 他的谈吐教养和举手投足都让人觉得沉稳,那种浑然天成的矜贵经常让人想起他的母亲,就是对自己太过约束了。 老太太十分满意,谈家多的是女孩,之前还多番属意。 不过缘分这种事情强求不得。 谈霓脸色变了变,尽管她已经知道毫无可能,但听到这种事情依然觉得难受。 鞋却被人踢了踢,她抬起眸子——谈屿臣眼神问她,中午的药吃了没。 谈霓才不想被他支开,但哭的心思也没有了,不然会被他笑话死。 许衍之没打算隐瞒,勾了勾唇,“是早有此意,说来屿臣也认识她。” 老太太“哦”了声,看了眼自家外孙,男人没骨头靠在沙发上,脸上表情比水还淡几分。 “盯我干嘛,您老怀疑不会就是我吧?” “......” 老太太觉得这混小子简直胡言乱语荤素不忌,笑看着许衍之。 “这么神秘,倒更让我这老婆子好奇了。” 许衍之道:“她性格比较内敛所以得慢慢来,下次如果顺利的话我把伴手礼和喜糖给老太太带上来,沾沾您的喜气。” 他字字沉稳,屋内突然安静无声。 半点虚情假意的笑从眸底消失,谈屿臣缓抬眼皮,眼尾薄如利刃。 “老年人牙本就没几颗完整的,一咬全给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许董蓄谋上来谋财害命呢?” 许衍之:“.....” -- 离开时,车就停在露天停车场,是谈霓送许衍之下去的,看得出来他俩应该有话想说,庄叔离开给他们留足空间。 谈霓若无其事道:“衍之哥哥也太过分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哥哥知道就我不知道,你还拿不拿我当妹妹了?” 许衍之淡笑,“怎么会,你永远是我的妹妹。” 他眼瞳映着阳光温暖如斯,真诚道:“抱歉。” 这声抱歉除了是对隐瞒表达的歉意,更是对她往日若有若无示好的回馈,许衍之并非看不明白,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拒绝得委婉且清楚,但仍然会担心伤到她的自尊心。 谈霓眼眶更酸了,笑道:“如果真的觉得抱歉,你和我说说对方是谁?或者描述下对方什么样。” “不如下次碰面让她亲自和你说。” 许衍之道,“不管我怎么精确描述可能都不是她本人,你们底色都是一样善良,说不定能成为好朋友。” 今天除了送人警告谈屿臣,何尝没有先透露给谈霓的意思。 她和谈霓关系这么亲近,必定在愁怎么让谈霓知道。 车子离开橙园,绕过了好几个胡同口,有骑三轮的大爷在吆喝卖驴打滚,稀疏的日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平移过男人的脸。 许衍之已经不会再拙劣找什么借口,电话直接给她拨了过去。 嘟声响了一阵才接起。 “喂?” 她的声音里垫着绵绵低音,像是风吹树叶落下的轻柔声,许衍之的眉头无意识完全舒展开。 “在干嘛?” “没干嘛,就在家。” 她说的家许衍之自然知道在哪,他说:“我来接你,晚上一起吃饭?” 现在才过了午饭的点不久,接人未免也太早了吧。 庄叔心知肚明,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他一眼。 “不要!” 她拒绝得毫不留情且没有语气。 许衍之微微蹙眉,“有事?” 孟九轶理直气壮,“没事,但就是不想和你出去,如果别人邀约可能还要考虑一下。” 她真是毫不担心要气死他,偏偏还要加最后一句,许衍之沉默一阵后,淡淡的笑里带许无奈,拿她没办法。 “孟小姐还在生气?” “你管我生不生气,反正我就是不想和你出去,晚上我还和其他人有约,没什么其他事我就挂了。” 顺从并不能拉扯他的情绪,不可控制才能。 孟九轶就是要让他不断为自己放低下限。 说着就真挂了电话,一点不拖泥带水。 她抽身得倒快,烦意躁念却涌上许衍之的鼻息,本来以为能压下去,但想到他电话里说的其他人,烦躁反而愈演愈烈。 他降下车窗点了支烟,但尼古丁并不能减少闷燥,他问庄叔:“你知不知道——” 庄叔:“怎么?” 还没说完,许衍之自动收了话,没有吐出的话分明有些难为情。 手机于别人而言二十四小时不离手,可于他却连个社交工具都算不上,需要许衍之接的电话没几个,手机里软件也少得可怜。 可此刻他拿出手机,点开浏览器,蹙着眉头字字检索。 【女孩子生气了怎么哄。】 第151章 我想见的一直是你 许衍之走后,老太太叫住了谈屿臣,问他刚才那女孩怎么回事。 “当我这老太婆老眼昏花了,这种事你也瞒着我是吧?” “哪干呀,就凭您老手那劲,再来一掌我得半身不遂。” 谈屿臣插科打诨一番后,说就许衍之讲的那样,一场意外,对方到国外旅游,他拜托许衍之帮忙找回来。 他漫不经心看了老太太一眼,“依您老的家风出了这样的事,但到底亏待了人家,要么我直接下聘?” 老太太险些被他气得头风发作。 “那么多补偿的办法你偏偏选择最损的一招,感情不能强买强卖,人姑娘对你有这意思吗,别祸害了人家。” 婚姻能不能长久,离不开感情和相互扶持的决心,这两人明显八竿子打不着。 谈屿臣悠悠点头,“照您老这意思,只要以后她也对我有意就行了是吧?” 老太太被他说懵了,都开始怀疑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什么叫也。 谈屿臣直接起身,去到花厅的时候,本来安静坐着的郑亚直顿时发怵。 她这次去到游轮帮忙简直彻底改变了人生,先是有个超级漂亮的女孩给她二十万,让伪装成受害者去国外散心,结果在国外险些被骗时,又有人救她出来,以极大的诱惑交给她一套完美的说辞。 她在等着这个男人问话,可谈屿臣只是扫了她一眼。 本来淡漠如斯,却因为他长相桀骜,鼻骨英挺,天然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让江周送她出去。 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被反复盘问,可居然如此轻松就过关了,离开橙园的时候,她回身再次看了眼这座宫殿,若不是这次奇遇,她怕是永远也不知道有人活成这样。 江周替她打开车门,她赶忙道:“你把我送出这个庄园就可以了,我可以自己坐火车回去。” 她的家在贫穷的筒子楼。 江周道:“三少爷说过要补偿你,他在郊外有套房子你可以住,他刚才也交待要把你一家人接来。” 啊? 居然有这样的好事? -- 到底谁在帮高弦月? 当年高弦月杀她养父是不是也有这个人帮忙? 孟九轶坐在地毯上,仰头望着玻璃镜上形单影只的照片,夕阳光落进她眸底如同沙漠一样荒凉。 她又贴了张白纸上去,放在高弦月照片的旁边,用笔画了个问号。 如果说第一次还没让她长够教训,那么李珍的离开几乎血琳琳地剜掉她身上的肉,高弦月是个肆无忌惮乱杀的疯女人。 下次她再不能一击即中,只怕坟是给自己挖的了。 而且对方在暗她在明,高弦月背靠许家,她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 她绝对不允许高弦月再伤害她身边任何人。 孟九轶缓缓抬起眼。 既然高弦月可以借势,为什么她不行。 手上突然被毛茸茸的东西拱了拱,孟九轶低头一看,是江荷花在求关注。 “去找你干妈。” 它不走,眯起眼睛就这么呆萌地盯着她。 孟九轶拿它没有办法,就去削了个苹果喂它,毛茸茸的一切都很治愈,她大半下午都在蹂躏它,不然睡觉就拿它的肚子暖脚,纯种血统的羊驼连脾气也是一顶一地好,可以一整天乖巧地陪着她。 她的烦躁郁气也随之消散,第一次觉得谈屿臣送的这个羊也不是毫无用武之地。 正想着曹操,曹操就又来电话了。 孟九轶故意没接,哪怕明白谈屿臣是借势的极佳人选,但心情不好就是不想接。 就是需要他,都不想给他好脸那种。 没过半小时门就被敲响了,孟九轶以为人都找上门了,透过猫眼往外看才发现是外卖小哥。 大概是闻琪点的外卖。 她打开门,快递小哥照着备注念,“这是谈屿臣先生为他女朋友孟九轶小姐点的外卖,请查收。” 孟九轶:“.......” “谁啊。”闻琪打开门,就见一人一羊外,门边好几个外卖小哥接连到门口,手中的外卖几乎能堆下整个桌子。 他有病吧。 孟九轶挨个拿进来,闻琪打开包装盒,惊道:“居然是白天鹅荷花园的点心,难道我们今晚要实现米其林自由了吗?” 远远不止呢,整个小区的外卖仿佛都可劲往他们这里送。 始作俑者连一个电话都没有,谁知道他要干嘛,孟九轶忍无可忍直接给他打了过去。 “你疯啦,点那么多干嘛?” 谈屿臣漫不经心道:“看不出来,我在喂小猪。” 孟九轶:“......” 她还没来得及言语回敬,谈屿臣就道:“来阳台这。” 孟九轶一愣,慢踱踱到阳台,楼下露天停车区域停着俩扎眼蓝色的柯尼塞格,而男人直接倚靠在上面,视线相撞,他唇角缓勾,并拢两指朝她挥了挥。 顶级豪车,再加上这等气场的男人,不止路过的人在看,连着楼上楼下都在频频探出脑袋。 闻琪也想看,被孟九轶一只手把她脑袋推了回去,连着窗户一起锁上。 谈屿臣拖着腔调,“干嘛不让你朋友瞧,我这么见不得人。” “你一个三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吗?” 孟九轶都快咬牙切齿,道,“我让江荷花下去找你,见完赶紧滚蛋!” 谈屿臣要看羊的信息她也看到了,只是不想回。 “谁想看那只肥羊。” 七八楼的距离谈屿臣仰头望上来,仿佛能直直看进她心里,声音和气息同样蛊人,“我想见的一直是你。” -- 二更晚安。 第152章 我尝尝 孟九轶呼吸莫名紧了瞬。 他们相隔快几十米了,并不能看清男人的表情,可听筒里他声音搔起的痒意沿着她手臂和耳朵不断往旁边梭。 谈屿臣说:“下来。” “不!” 比起下午孟九轶拒绝得还要更不留情,连点起承转合都没有。 谈屿臣:“......” 她挂完电话就进去,管他夜黑风高还是风吹雨淋的。江荷花视力好,似乎觉得底下八爪鱼车身上的那个男人它认识,站在阳台眨眼打量。 孟九轶警告道:“快进来,不然现在就让你无家可归。” 江荷花灰溜溜进去,阳台门啪的一声关上。 闻琪已经忍不住炫了一个甜点,一个又变成一盒,好吃得直跺脚。 “原来穷人和富人连点外卖都不在一个世界,我这是把这个月的工资都给炫嘴里了,老实交待楼下那位是谁?” 又打开了旁边的水果袋,顿时瞠目结舌,巴掌大的一盒草莓就要上千块。 孟九轶言简意赅:“无脑钱多的土大款。” 她本来不怎么饿,看闻琪吃得这么香忍不住捡了块天鹅酥尝尝,入口酥心就化了。因为带有糖分,她又挑拣了小块喂江荷花。 半个小时过去了,孟九轶往阳台觑了眼,想去看看他还在不在,走到一半又跑到灯暗的卧室,偷偷掀开窗帘的角角往下看——本以为人走车空,结果男人倚靠在车身上,单手划拨着手机,任凭路人如何打量都岿然不动。 居然还在? 像是能够感受到打量,谈屿臣突然抬起眸,精确地望向窗帘后她的位置。 孟九轶赶忙背过身。 手机突然嘀了一声,一条信息飞了进来。 【偷看我?】 孟九轶:“......” 门铃这时又被摁响,估计又是什么外卖,孟九轶正要让他们原路退还,门打开后却是隔壁的中年夫妻,端着盘刚洗的青菜。 “小姑娘,刚外面骑手给我们送了好多水果,说是你男朋友为感谢我们对你的照顾表示答谢,真的太谢谢了怪不好意思的,这是我们从老家摘的青菜,一点没农药,送给你们尝尝?” 哪怕密封得严严实实,陌生人送水果两夫妻当然不太敢收,但一看这价格实在舍不得退回来。 孟九轶:“......”他是不是要上天? 来了一家就有第二家,楼上楼下的都来敲门了,除了极少数退回来,其他的都笑不拢嘴馈赠了其他。 餐桌本就堆满,这下邻居送的柴米油盐都快堆满厨房了。 孟九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是不是不懂得什么叫做边界感啊,只怕再等半刻整栋楼都来找她。 她急于下去和他干仗,踩着拖鞋就下楼了。 半飞的头发,急匆匆的步伐,和恨不得跺了他的眼神。 谈屿臣远远瞧着,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 孟九轶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怒道:“你钱多了没处使有病是不是啊?” “还真有,相思病。” 她披着个毛衣就下来了,领口还在豁风,谈屿臣拎起椅背的风衣披她身上。 “外套都不穿个厚的,想见我也不用来得这么快。” 长款风衣将她整个包住,直接到大腿根,柔软的衣料贴着她后颈肌肤,温暖干燥。 这个人越来越自恋了,孟九轶没好气地问。 “找我干嘛,有屁快放。” 谈屿臣落下眼睫,低眸垂视着她,“想你。” 孟九轶半哑火。 “大的天天见,小的轮着见。” 他不太爽的语气,“别人都说宠妾灭妻,我这是占着小妾的名分,拿着大房的冷落,孟总把什么坏处都赏给我了吧。” 他越说越过分,不是前几天才见过。 “还冷吗?”他替她拢了风衣领口。 “不冷,你见也见到了——” 孟九轶不解风情得很,几句就要赶他走,然而话还没出口腰就被一阵力道勾过去,他双手圈住她。 “我冷。” 超二十厘米的身高差让孟九轶只能埋在他胸膛,她还以为他只穿着衬衣不冷啊,结果脸蛋埋上去冰冰凉凉。 “那我把衣服还你。” “这样就不冷了。”他低下头,下巴抵上她的颈窝,沉甸甸的重量随之压到她身上。男人下巴的胡子剃得干净,但短短的胡茬擦过孟九轶的耳后,她情不自禁开始颤栗。 平时早不耐烦推开了,但现在明显要用他,所以不介意先给点甜头。 谈屿臣问:“外卖好吃吗?” “...还行。” 谈屿臣埋在她脖颈深嗅,又瞥过脸看她,“我也想尝尝。” 尝,怎么尝? 近距离对视男人眼瞳深幽,蛊得要把她吸进去,孟九轶心里一紧,下意识伸出手——果不其然下一刻掌心,就捂住他准备低下来的唇。 她岂止心慌意乱,“谈屿臣这是我小区,你别太过分。” “去我那,今天周末孟总该翻我牌子了。”说着谈屿臣已经把她抱起来。 她登腿抗议,“上次你已经预支完了!” “那就接着预支。” -- 本来是打算合成一章,但担心下章过不了。 第153章 我尽量温柔点 他房子多得自己都数不过来,离她最近的就有套平层,挑高的入户门水晶灯华丽辉煌,电梯壁是纯正玫瑰金色。 门滴滴一声打开,孟九轶被用力压在了墙上。 房间灯光没开,空旷的落地玻璃窗将整个城市最炫目的夜景框入眼前。 她被他扣着后颈深吻,浑身软得没有了骨头,贴着冰凉的门不断往下滑,臀被男人的大手用力拖住,蛮横地将她压向自己。 他每次的吻半点不给她留余地,像是要把她吞吃下腹。 以往孟九轶总是受不住要挣扎一番,如今却顺从的闭上眼,交叠的身躯从墙上挪到了沙发,黑暗中水渍声愈发清晰。 有沙发挡住她身后所有的去路,更方便谈屿臣肆意而为,五指钻入她的黑发里,吮着咬着肆意勾缠,她手臂圈在他脖颈,舌根发疼,早已被吻得缺氧。 他稍稍离开,唇还贴着她。 “和你室友关系很好?” 孟九轶反应了会,呼吸不够连“嗯”声都变得很弱。 “既然和她关系更好,宴会干嘛不带她去,上次你带那个人我好像没见过。” 她顿时醒了过来,撞进他深浓难耐的眸底。 “她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另外的也是朋友。” 她脑子也要随之回来,然而谈屿臣又吻了下来,他不仅逞口舌功夫,手上也层出不穷。 毛衣并不难剥,只能往下扯扯就能看见成熟的水蜜桃。 他爱不释手。 孟九轶心跳得很厉害,鼻腔里面哼出低低的颤音,只有他恶劣把玩时才忍不住溢出哭腔。 谈屿臣喉结难耐地滚动,低声在她耳边。 “人找到了。” 什么人,孟九轶懵懵地睁开眼。 谈屿臣嗓音低哑,“就是游轮上和我春风一度那位,她说——” 说什么。 孟九轶耳朵偷偷竖了起来,一边被他折磨着,一边又在听答案。 谈屿臣在黑暗中近距离盯着她,吊儿郎当续上话,“干嘛这么紧张?” 他唇凑在她耳边,温热的声音沙哑而混蛋,一说完她整个人都红温了,一脚要踹开他。 “滚!” 当然没踹着。 孟九轶所有认知都来源于此前的经验,有过心理预期就没那么紧张,可他招式层出不穷是之前从没见过的,眼泪顿时从眸子里沁了出来。 “别...” 她浑身如同把紧拧的弯弓,拼命抑制颤栗,酥麻却从头到脚。 孟九轶受不住仰起头看,朦胧视线里,只有她搭在沙发边上的腿, 和在黑暗里,他毛茸茸的脑袋。 孟九轶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即挪开眼。 可感觉并不能因此消散。 她浑身都仿佛化成了一滩水,谈屿臣抹掉她脸上的泪,湿灼的气息带着浓浓的欲望,问她都体验过了,喜欢哪个。 孟九轶都不喜欢,腿无力挣动,抗议的动作在他手指间变得微弱。 “你去问别人。” “问什么别人,我就伺候一位金主。” 倏忽一滴热汗砸在她脸上,不用看就知道男人有多憋火。 她睫毛眨动,出口的声音有些哑却魅惑。 “你很难受?” 谈屿臣鼻息呼出的一线压抑且忍耐,“老佛爷要帮忙吗?” “好啊。” 她表现天真得很,手却跟个妖精似的轻轻贴上去。 谈屿臣喉结滚得厉害,眼眸黑得能渗出水来,声线依旧散漫。 “孟总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这几次压抑得厉害,忍是真能忍,想也想得浑身发疼,恨不得揉圆搓扁直接把她打一顿算了。 “知道啊,养个三不用我好像真的亏了,你不是说要表现表现?” 她的手指柔弱无骨,不怕死的往上试探,卡扣拆解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像是崩断了弦释放出野兽。 “反悔也没机会了。” 呼吸滚热的交织,谈屿臣五指钻入她头发,迫使她更深贴近她,被他扣住脖子放肆亲吻,嘴里的味道令人心惊肉跳,连沙发都传来挤压的声音。 这次是谈屿臣带着她一起解,不容抗拒且强势的,直让虚张声势的她手都开始发抖了,他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别怕,我温柔点。” 这种话毫无安慰作用,孟九轶咽紧嗓子眼。 “先说好!我有几个条件。”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