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琳娜的魔法逆旅》 第1章 神秘的戒指盒 “天地有情尽白发……人间无意了沧桑……嗝。”口齿不清的声音在地狱厨房的黑暗小巷中回荡,女孩摇摇晃晃地从小巷一侧走到另一侧。她滑坐在墙边,瘫倒在垃圾桶旁,红色的头发和脸庞垂落在胸前。她哼唱了几句歌,闪烁的亮片裙子在昏黄的巷灯下微微闪烁。 两名高大强壮的守卫站在一扇沉重的铁门前,猥亵地盯着她。一个男人朝另一个使了个眼色,露出得意的笑容。另一个人点了点头。 “她都这么醉了,完事之后肯定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个壮汉走向女孩,俯身低语:“嘿,宝贝,我们去个地方,只有你和我,好不好?” 她抬头看着他,那双惊人的绿眼睛与她那火红的头发形成鲜明对比。她傻乎乎地笑了笑:“什么?” 男人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起,她猛地一挣,竟让他差点摔倒。男人怒视着她,“起来,” “怎么这么慢?”另一个人咆哮道:“如果现在不走,我可就没时间和她玩了。” 那个拉着女孩的壮汉皱起眉头,“来帮忙啊,她在抵抗。” 另一个男人叹了口气,走了过来,“你得让她看起来是自愿跟你走的。”他冷笑着,“来吧,宝贝,过来。” 女孩抬头看着他,那双惊艳的绿眼睛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那将是他们最后看到的东西。她柔软的嘴唇勾起一抹冷酷的微笑,“如果你们非要坚持的话。” 她几乎以非人类的速度掏出一把手枪,精准地开了两枪,瞬间击毙了两名男子。女孩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两个尸体,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她漫不经心地拿起三天前藏在垃圾桶后的连帽衫,随意地披在短裙外面。 她的脸从冷酷无情瞬间转为恐惧,她急匆匆地将枪和消音器塞进连帽衫的口袋。她猛地拍打着门,“救……救命!” 一名高瘦的男子走了出来,“到底怎么回事?”他看到地上的尸体,脸色煞白,“什么鬼?帕克,丹尼斯!” 女孩抽泣着,“求求你,他们被人打死了。看能不能救救他们!” 如果那名男子聪明一点,他早该打电话请求支援。但他眼中只有一个瘦弱的年轻女孩,能有多大的危险呢? 他的智商如同金鱼一般,朋友们通常称他为“愚蠢的伊凡”。他毫不犹豫地打开门冲了出去,却没有察觉到年轻女孩悄无声息地从他身边溜了过去。背后的一颗子弹结束了他作为小喽啰的短暂生命。 进入屋内,她拿出一只像蝴蝶翅膀一样的黑色面具,轻轻地戴上,随后悄然奔跑在漫长的走廊上,平底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得意洋洋的特拉布克犯罪家族从未想过,他们的总部竟会如此轻易地被渗透。那些还没有做好准备的灵魂很快就将与死神相见,最后的记忆便是那只黑色蝴蝶翅膀的面具。 “所有监控还都关着吗?”女孩低声自语,同时向从她身边经过的三名男子身上射出子弹。 “没错,我知道了。”一个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声音因为嚼东西而略显模糊。在一座废弃的建筑中,二十出头的男子同时操作着三台屏幕,与女孩进行着对话。 赛琳娜皱了皱眉,“你在嚼口香糖吗!?” “啧。”声音回答,“每次和‘死亡天使’一起执行任务时,我总是得吃点东西。否则怎么能记住我们国家历史上最伟大的秘密特工呢?” “我是在准备退休,但还没有死掉。”赛琳娜冷笑,“别再用那种傻乎乎的绰号了。” 另一端的声音轻轻一笑,然后陷入了沉默。 她查看了一下手机上的地图,转向左边。这座庞大的建筑错综复杂的走廊和大厅设计,足以迷惑任何经验丰富的盗贼。幸运的是,她背后有一个市值数十亿的机构支持,还有一个全球顶级的黑客。 “转弯。右侧第三个面板。”蒂姆指示道。 赛琳娜点了点头,“找到了。一旦我进去了,你就得接入他们的内网。就看你怎么施展你的手段了。” 她举起手机,手机投射出一只手印的图像到墙上。那面毫无特色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面板,并泛起蓝光,安静地接受了手印,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滴响,隐藏的门缓缓打开。 “那部手机能打破任何生物识别系统,简直像是一个超声波螺丝刀。真可惜,你最后决定不让我把它做成真正的超声波螺丝刀。”蒂姆几乎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 赛琳娜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 “我能听到你在嘲笑我。”蒂姆咕哝着。 墙后是一段五层楼梯,通向一条昏暗的走廊。“墙壁和楼梯上有压力传感器。我现在在入侵,三分钟后你就能进去了。” “我还有多久?”赛琳娜问道,目光锁定在楼梯上。五层楼,共计约六十英尺的高度。 “大约十五分钟。”蒂姆说道,“我已经黑进了监控系统,暂时能掩护你,他们在检查之前不会发现。你刚才的射击真是太棒了,我前几天在射击场听说,过去七年里没有人打破你的击杀记录。我告诉他们,你是我们机构见过的最优秀的人。” 他在说话时,他的双手依旧快速敲击着键盘。 “蒂姆,集中注意力。你需要多久才能解除所有的机关?”她问道。 蒂姆猛地敲击着键盘,“楼梯传感器和一楼的激光最为棘手,至少需要五分钟。其他的虽然也不简单,但我是天才。” “那就专心解决那些其他的,我来应付楼梯和激光。”赛琳娜说道,她眯了眯眼,“楼梯扶手上有压力传感器吗?” “没有,但跳跃难度较大,你得精确地落在那三英寸宽的木条上。扶手的震动过大会触发地板传感器。”蒂姆提醒她,一边快速操作。 “放心。”赛琳娜向后退了两步,进入大厅后,她猛地跃起,在空中翻转,轻巧地落在了楼梯扶手上。她轻盈地跨步,又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下一层的扶手上,动作灵活地就像猫女一样。 “芭蕾跑酷。”蒂姆点评道,“不错。” “谢谢,我在海豹突击队办的训练营里待了两年,之后又在战区待了三年。你设计的减震鞋也不差。” “你就不觉得遗憾吗?”蒂姆问道,“想象一下,经历了这么多激动人心的时刻后,要过上枯燥的生活,去上大学。是我的话,我宁愿跳下悬崖。” 赛琳娜耸了耸肩,“我已经跳下过不少悬崖了。而且,我已经做了这一行十五年了。”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这比我的一半生命还要长,不停地杀戮和做那个叫‘死亡天使’的怪物。” 蒂姆沉默了片刻,看着她准备应对激光的动作。然后他轻声说道,“你为你的国家做了很多好事。我起那个名字只是为了取乐,没人真认为你是怪物。” 赛琳娜耸了耸肩,“能试着弄明白自己是谁也不错。我一直有种感觉,好像我这一生都在寻找某样东西。现在有了时间,我可以去找找看。” “你在大学是找不到的。”蒂姆低声嘀咕,“那地方既慢又傻,会有很多男人不断地想要接近你。” 赛琳娜微笑着,轻松地穿越激光,做着劈叉和翻转,宛如一名奥林匹克体操选手。她补充道,“蒂姆,你13岁就上大学了。你可能因为你的聪明惹恼了某个兄弟会的家伙,结果被他们扯了内裤。” “嗯,我还把他最后一年的成绩都改成了f,让他不得不重修。”蒂姆邪恶地一笑,“好了,第一道陷阱已经解除。现在你不用担心被机关枪扫射了。承认吧,等你退休后,你会怀念我的天才技术的。” “嗯。”赛琳娜一边盯着地板,一边说道,“那我前面两英尺的二十个地雷怎么办?”她认出了这个地板图案,曾在伊斯坦布尔的另一次任务中见过。 “哦,糟糕。”蒂姆透过被劫持的监控视频看了一眼,急忙敲击键盘,“好了,搞定了。作为道歉,下次团队聚餐时我请你喝一杯。抱歉差点把你炸上天。” 赛琳娜不屑地哼了一声,“那可不行,天才,你只请我一个人吃晚餐。等我退休了,我们还得去约会。” 蒂姆沉默了整整一分钟,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记录了。 “你死了吗?”赛琳娜过了一会儿问,“如果死了,我得立刻找个新的作战专家。” “约……约会?”蒂姆愣了愣,“但你比我高太多等级了。”他顿了顿,“不是我介意,我是说我真想立刻答应。还有——我并不是老派什么的,所以我真的很高兴你约我出去。并不是说我被你吓到了,虽然你真的是太棒了,而且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现场特工之一。每个人几乎都拜倒在你脚下,甚至连敌人都一样。我知道这些,因为我黑进了他们的手机,看到过这些。而且我不只是认为你是个冷血的杀戮机器,我是说,你远不止于此,你既聪明,又足智多谋,还很幽默——” “蒂姆。”赛琳娜说道,她越过已解除的地雷。控制室里,蒂姆瞬间闭嘴。 “是啊。”蒂姆焦急地说道,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在还没机会挽回之前就毁掉了与这个不可思议的女人的约会。 “我现在在想,是约你去约会,还是掐死你,帮我做个决定,伙计。” “好吧,我是说……” 赛琳娜微笑着,“好啦,天才,集中精力保证我活着进到保险库,等我们完成了这一切再好好聊聊。” 过了一会儿,蒂姆似乎回过神来,开始检查安全系统,“这比我在国防部见过的设备还要先进,拥有这样的设备一定很不错。” “你比我们所有部门加起来还赚得多,别再迷恋黑暗面了。”赛琳娜随便看了一眼。 蒂姆一边工作一边想着,她提到了星球大战,难道现在求婚还为时过早吗?我们的孩子一定聪明又致命。 尽管炸弹和枪支已经被解除,赛琳娜仍旧小心翼翼地行动着。两分钟后,她到达了走廊的尽头。原本是红色的锁,在她靠近时发出了绿色的光,并小心地滑开了。 “阿布拉卡达布拉,芝麻开门。”蒂姆得意地说,“来点赞美吧。”他伸了个懒腰,经过45道相互连接的防火墙后,他终于破解了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保险箱。 赛琳娜没有理会他,直接走了进去。随着她的出现,房间里的灯光自动亮起。“我的天。”她低声说道,“你看到我看到的这些了吗?” “看到了。我想我也该考虑退休了。”蒂姆过了一会儿说。他们花了几分钟凝视着这座庞大的地下仓库,里面存放着所有能想到的、运到美国的被盗文物。 西班牙无敌舰队的古老金币堆积成山,四周环绕着罗马和希腊的陶罐。像科霍诺尔珠宝那样的精美饰品安静地躺在展示柜里,旁边是英格兰国王失落的国宝。亚历山大大图书馆失落的卷轴、赫梯帝国的楔形文字,甚至是西方哲学大师的作品,都被小心地标注并放入最先进的玻璃保护柜中。看似来自叶卡捷琳娜大帝宫殿的琥珀板块,也在这种展示柜中被拆解陈列。这里仿佛步入了大都会博物馆。 “现在我们终于知道了那些纳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偷走的、盟军未曾发现的所有珍贵物品的下落。”蒂姆低声说道,透过她的眼镜注视着这一切,“这简直太疯狂了。” 赛琳娜耸了耸肩,“我来这里只为一个目的,完成后我们立刻撤离。”她拿出手机,启动了一个应用,手机自动扫描了建筑的基础结构,并将数据传送给蒂姆。 “锁定了放射性碳的标记,左起第三排,第六个架子。应该是存放公元前3000年物品的地方。”蒂姆过了短暂的时间后说道。突然,蜂鸣声响起,他抬起头,低声咒骂:“他们发现门口的死守卫了,你有三分钟。” “时间足够。”赛琳娜说道,迅速朝第三排跑去。在第六个架子上,她按下了蒂姆给她的主控密码。里面的隔间里放着一个小巧的椭圆形管子,长度刚好与她的手掌相当,“找到了。”她迅速把管子塞进了连帽衫里。 也许系统出现了轻微的故障,但紧挨着卷轴的隔间却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嘶嘶声,自动打开了。 “你做的吗?”赛琳娜问道,身体瞬间紧绷。 “不是。奇怪。”蒂姆回应,“别管它,你得尽快离开。” 赛琳娜看了一眼盒子。一个古老的木质戒指盒,镶嵌着珍珠母材质的装饰,引起了她的注意。盒子上雕刻着古老的凯尔特文字,交织成复杂的结绳图案。仿佛陷入了某种恍若梦境的状态,赛琳娜拾起盒子,稍作停顿后也将它一并带走了。 “一分钟,准备离开。”蒂姆低声提醒她。赛琳娜点了点头,接着像猫一样灵巧地爬上高架,藏身于一幅失落的毕加索画作后。 “杀掉入侵者。”前方的男人命令道,“如果他们离开,你们都得死。”赛琳娜皱了皱眉头。 “你需要多少时间?”蒂姆低声问道。 赛琳娜做了个手势,表示五分钟,然后将枪收好。当那些人四处搜寻时,她出击了。她从最高的架子上跳下,挥拳击倒一个又一个男人,身后留下了无数昏迷的敌人。 “还有六个人,接着你有两分钟的时间,之后他们会派援军过来。”蒂姆说道。 赛琳娜融入阴影之中,她在列奥纳多·达芬奇的画作旁发现了五个人,迅速解决了他们。 当她结束最后一位时,负责的男人走进了过道,掏出枪,得意地一笑:“抓到你了。”他看到她的翅膀面具时,眼睛猛地瞪大,“你不该还活着!”他尖叫一声,惊恐万状地开枪。 赛琳娜猛地跌倒在地,翻滚躲过了子弹,子弹擦肩而过。她迅速缩短与敌人的距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地扭动。 男人痛苦地尖叫,紧握的手逐渐松开,赛琳娜一把夺过他的枪,直接向他嘴里开了一枪。 她穿过门,重新进入了布满机关的大厅,“蒂姆,如果你启动了这房间里的所有机关,会影响到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仓库吗?”赛琳娜一边跑过没有武器的房间,一边问。那些机关在敌人出现时已经被解除。 “不会,那间房是用二十英尺厚的钢筋混凝土建成的,挖开它们恐怕得一天的时间。但里面的东西应该没事。”蒂姆回答。 “那就听我信号。”她说,穿过了通向街道的门。她藏身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超过六十名男人急匆匆地闯入仓库。 她低声说道:“开!” 一声闷响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轻微的震动,赛琳娜松了口气。“布拉多克桥旁的那栋楼,特工局应该派了直升机过来。”她说着,悠闲地走开。 蒂姆微笑着,“干得漂亮,我期待我们的约会。”随即关掉了对讲机。就在这时,一根冰冷的枪管顶住了他的后脑勺,蒂姆顿时僵住。 “可惜,还不到时候。”一个冷静、悦耳的声音说道。 第2章 百分百击杀率 塞琳娜在约定的时间准时到达了集合地点,但却不止一个人,竟有五个。 “俊敏。”塞琳娜低声说道,目光凝视着那名亚洲男子,“你还没死。真是……令人失望。” “真可惜,‘死亡天使’,也就是那位刺客界的噩梦,杀手中的杀手,竟然没能杀了我。”俊敏疯狂地笑着,审视着她的黑色连帽衫和面具。“惊讶吧!我竟然从喜马拉雅山活了下来。”他有些得意地说道,“我打破了你百分之百的击杀成功率。” 塞琳娜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卷轴,“不,不,不。还有时间。” 她接着说,“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丢进活火山里。我一直在想,蟑螂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能活下来。” 她指向街角的一栋楼,“自从我走到这里,你的狙击手已经错过了三次机会。我希望你不是按每一枪给他付钱的。”她转动着手中的管子,“如果他打中这个……嗯,如果你为我认为的那个人工作,那你就是死定了。” 俊敏的笑容渐渐消失,他低声向袖口里说话:“告诉那些傻瓜,如果他们再开枪,我就把脚插进他们的眼窝里。”然后,他又恢复了和蔼的面具,“他们最终会成功的。交出卷轴。” 塞琳娜翻了个白眼,“是的,要我把唯一能让我活下去的东西交出去。你小时候是不是摔过头?” 俊敏拖出蒂姆,抓住他的衣领,摇晃着他,“怎么样,要不要交换一下?” 蒂姆在两名男子的控制下挣扎着,他大声喊道:“快走!” 塞琳娜叹了口气,“俊敏,能不能别这样?我已经准备退休了,真没心情和你玩这些废话游戏。” 俊敏耸了耸肩,“好吧。杀了他。” 其中一名男子举起枪对准蒂姆的头。但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时,一颗子弹已经穿透了他的脑袋。蒂姆目睹着那个执行者倒地身亡,脸色瞬间失去血色。 塞琳娜没有移开目光,依旧盯着俊敏的脸,抬起枪朝着她刚才指向的楼房开火。 俊敏的眼睛微微眯起,意识到塞琳娜刚刚击毙了他的一名狙击手。他叹了口气,轻拍蒂姆的头,“看吧,也许你的可爱面容对那个女魔头有些用处。” 俊敏伸出手,“卷轴,麻烦交给我。” 塞琳娜挑了挑眉,“我准备的约会,也得麻烦你给我。” 俊敏对她皱了皱眉,“反正你们两个都得死。” 塞琳娜露出一丝笑意,“想打个赌吗?” 就在这时,来自特工组织的直升机抵达了。塞琳娜得意地笑了笑,“我们的支援来了。而且大约两分钟后,我敢肯定卷轴的原主人也快来了。那会是一场有趣的舞会。” 俊敏紧紧咬住下唇,塞琳娜继续说道,指着蒂姆,“不过今天我心情不错。如果你让他上直升机,我就把卷轴交给你。” 蒂姆满怀希望地看着她,“我们可以等特工组织来处理他们。” 俊敏嗤笑了一声,“显然她是看中了你的美貌。”他对蒂姆笑了笑,“但如果你担心她的安全,你应该等特工组织开火才对。” 塞琳娜摇了摇头,“现在,大家都在等着看谁赢,没人想损坏卷轴,所以不会有人过来。别理会那个傻子,蒂姆,俊敏已经够胖了。” 她看着俊敏,“这场战斗,是你我之间的事。”她将枪口对准卷轴的保护管,“如果你不让他上直升机,我就开枪打破这个管子。你能想象一个保存完好的三千年古卷轴暴露在空气中会怎样吗?我真希望你喜欢卖一堆灰尘。” 俊敏咆哮一声,做了个手势,“让直升机过来。”片刻之后,一架梯子被扔了下来。俊敏在蒂姆的脚边开了一枪,作为警告,“上梯子,但别太高,我可是会打中你的。” 塞琳娜皱了皱眉,举起枪朝东南角开了一枪。俊敏带来的另一名狙击手也已经死了。“再敢向他开枪,我就把你打死。”她露出微笑,“别试探我。” 俊敏低吼着瞪向蒂姆,猛地朝直升机方向点了点头,“你在等什么,邀请函吗?” “等一下。我连道个别都不行吗?”塞琳娜天真地问道。她将卷轴高高举起,“没有把戏。我保证你以后常常能看到它。但如果你敢射击我或者他,我就打开它。” 俊敏翻了个白眼,“好吧。” 塞琳娜走到蒂姆身边,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低声说道:“声明一下,我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才和你约会的。”她微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你的翘臀也很不错。”蒂姆睁大了眼睛,塞琳娜推他上了梯子,他甚至没注意到她已经把枪交给了他。 “卷轴。”俊敏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在蒂姆的直升机飞到安全距离后,塞琳娜转向俊敏。 “给你。”她把管子扔给他。然后,塞琳娜摘掉了面罩,“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让你看到我的脸吗?”塞琳娜问道。 俊敏接住管子,露出狞笑,举起了枪,“不在乎。再见,贱人。” 塞琳娜侧身避开了子弹,“让我来提醒你一下。”她迅速掏出备用手枪,随意地击毙了他的两名手下。俊敏瞪大了眼睛,随着她靠近,塞琳娜微笑着说道:“我的脸,应该是你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张脸。” “退后!”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举起了枪,“他还在射程范围内。我会杀了他并销毁卷轴!” 塞琳娜微笑着,“其实,我建议你先检查一下货物。”俊敏晃了晃管子,眼中怒火中烧,当他打开管子时,里面什么也没有。愤怒的尖叫声从他的喉咙中传出,他举枪朝直升机射去。 然而,在他开枪之前,三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身体。 塞琳娜咧嘴一笑,“百分之百的击杀率,贱人。” 他盯着她的脸,像个疯子一样开始大笑,嘴里喷出鲜血。 她冷漠地看着他,“享受地狱吧。” “只有你跟我一起去才行。”俊敏喘息着,眼中充满了血色。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盒子,按下了一个红色按钮。 塞琳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猛地转身,朝建筑边缘奔去。随之而来的是死去的男人的笑声和随之而来的爆炸声。 “塞琳娜!”蒂姆在直升机飞出射程时怒吼着。他一只手紧握她的枪,另一只手则牢牢抓住装有卷轴的保护包。她总是走在前面,早在登上屋顶之前,她就已将卷轴从管子中取出,知道它在容器内部会有更多的保护层。 在火光和烟雾的轰鸣声中,塞琳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爆炸的冲击力从楼顶掷了出去。她掉进水中,身上仅有几处擦伤和淤青。 “真是个开始退休的好方式。”塞琳娜苦笑着想着,开始游向岸边,并未注意到口袋里的盒子在触碰到她血水时轻微震动。 她偷来的古老盒子从口袋中漂浮出来,自己打开了。古老的戒指,形如盘绕的榕树藤蔓,滑入了她的手指。塞琳娜低头一看,只感觉温暖的金色与她的皮肤融为一体。就在那一刹那,一道闪光划过,塞琳娜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第3章 苏醒 马蹄的沉闷敲击声将塞琳娜惊醒,她猛地喘息,身体像被重物压住般沉重。 身边是无法忍受的死尸般的恶臭。 这到底在哪儿? 她睁开眼睛,眯起眼睛。黑暗中,灰色的光线透过缝隙刺入。那些模糊的黑影渐渐变得清晰,塞琳娜不由得颤抖。死者的面孔冷冷地凝视着她,其中一些面孔似乎是孩童的模样,他们的面容定格在恐惧之中。他们像垃圾一样堆叠在一起,苍蝇和蛆虫从他们的嘴巴和眼睛中爬出。她能感受到自己下方的尸体堆积如山。 塞琳娜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那股味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腐烂气息,腐化、膨胀的肉体散发出的恐怖气味。那是她童年时一直萦绕在脑海里的痛苦记忆。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般痛苦,脑海里浮现出那片死尸遍地的荒野。现在,她成了其中的一部分。 这是地狱吗? 在片刻的极度恐慌之后,她的训练和本能终于发挥了作用。她还在呼吸,她还活着,身旁逐渐消失的光线透过尸体的缝隙洒进来。她开始努力推开周围的尸体。她的手臂仿佛是橡皮筋一样,感觉轻得出奇,骨瘦如柴,显然这并不是她的手臂。 她的手指似乎只有骨头一样。她开始一点一点地从尸体堆中爬出来。尸体上的粘稠血液沾满了她的身躯,死去的手臂拖拽着她,仿佛在把她拉回堆积的尸体中。她咬紧牙关,拼命拉扯自己,推开死者的身体,硬生生地挤出一条生路。 一个小时的努力后,冰冷、无情的空气迎面扑来。她离那堆尸体的边缘并不远,但她虚弱得像刚出生的小羊。马上就能脱离尸体堆的塞琳娜咳嗽了一声,环顾四周。 高耸的土墙围绕着她,至少有十二英尺高。远处传来喊声,她意识到那堆尸体很可能延伸到了她的西边。她明白了,这是一个露天的坟墓,她朝另一端望去,烟雾开始升腾,一根阴影般的烟柱在松树上方蜿蜒,直指即将落下的夕阳。 塞琳娜深吸一口气,她必须在火焰逼近之前逃出去,尽管不知为何,她只想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悄然脱离这里。 一道阴影悄然笼罩在她头顶,她抬起头。 一个老者,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迅速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他穿着一件粗布的长袍,身上披着几块破旧的金属片。塞琳娜皱了皱眉,那让她想起了曾在大英博物馆见过的中世纪服饰。他察觉到她在打量自己,便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别担心,孩子,我会保护你的。” 铠甲的碰撞声逐渐接近,“里根,那是什么声音?”一个声音喝问。 “没事,老爷!”老兵挺直身子,转向几步外的男人们,“一定是野兽。”几名士兵哼了一声,走开了。 老兵迅速跪在坑旁,“把你的手臂给我。”他那粗糙又饱经风霜的手抓住了她被血染湿的手腕,猛地一拉。塞琳娜感到第一次呼吸到干净的空气时,仿佛获得了新生。老兵将她抱起,朝更深的森林走去。“别出声,孩子。如果他们发现你,他们会杀了你的。”他轻声低语。老兵从怀里取出一块深蓝色的石头,微微发光。用她那血淋淋的手包裹住那块小小的水晶石,他低声说道,“握住它,直到光芒消失。” “里根,你这个老东西,跑哪儿去了?”一个声音怒吼道。老兵顿时僵硬,“我等会再回来找你。”他急忙把她的手放在一条水绳上,匆匆离去。 她躺在那里,喘息着吸入森林里的清新空气,眼睛因泥土、污垢和血迹而难以睁开。但她还活着,终于脱离了那片地狱。 塞琳娜感受到那块蓝色石头在她手中传来的温暖脉动。那温柔的暖意从她的手臂蔓延到全身,仿佛她被一条温暖的河流包围。随着一阵轻微的爆响声,她的三根断了的肋骨奇迹般地愈合了。不管那个男人给她的什么,那正治愈着她所有的伤口。 她的手指仿佛灌了铅,但她还是设法将瓶塞拔开。她尽量喝下能喝的每一滴,凉爽的液体轻轻地滑过干涩的喉咙,她悄然喘息。接着,她用一些液体拍打在脸上,洗去满脸的污垢。 作为一个专业人士,塞琳娜开始审视周围的环境。 她躺在一片松枝上,四周是古老的参天橡树和松树,雄伟如红杉。厚厚的青苔覆盖着清凉富饶的大地,各种各样的植物争相生长。若不是远处火焰的噼啪声,塞琳娜几乎会以为自己身处一个被魔法笼罩的森林。 随着疗伤的过程消耗了她最后的一丝微弱力气,塞琳娜感觉自己再次陷入了昏迷。 第4章 小女孩 塞琳娜被水流的声音唤醒。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身影蜷缩在小火旁。塞琳娜握住一块岩石,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厚重的毛毯从她身上滑落,掉到森林的地面。橙色的光芒在老人的脸上跳跃,映照出他那满头斑白的棕色头发。 他就是那个从尸体堆里把她拉出来的高大身影。她默默地打量着他。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尽管年纪比大多数人略显苍老。他的衣服古怪的像是中世纪的样式,似乎是用羊毛做的。他的武器和盔甲与衣服一样,显得破旧不堪。 伊索斯 里根从眼角看到年轻女孩的动作。他转身,语气温和却带着沙哑,“火上有饭,衣服给你了,孩子。可能有点大,也都是男款,但勉强能用。去洗洗,那魔法石应该已经治好了你身上的伤。” 他指向溪流,“你身上都是那些弗洛克的血,这不安全。最好尽早洗干净。”他递给她一块肥皂,“拿着。” 塞琳娜低头看了看自己。破布上全是凝固的黑色血迹,她皱了皱鼻子。没有说话,她静静地起身,拿起身旁的衣物。她停顿了一下,衣物上放着一把与她前臂等长的匕首。她看向那位假装没有注意到她目光的佝偻老人。片刻之后,她拿起衣物和武器,停了停。 她曾在科威特经历过那种极度的疲惫,那时她在一个活跃的战区连续六个月没有休息,每天睡眠不足两小时,最终她花了一个月才恢复。但在使用了他给她的那块蓝色石头后,她感到比任何时候都更健康。 过了一会儿,塞琳娜摇了摇头,走向河流。 冰冷的水流像猛击的战锤一般扑面而来。塞琳娜咬紧牙关,开始洗了起来。死者的血渐渐从她身上褪去,仿佛不愿离开她的肌肤。她尽力清洗,可是那些凝固的血迹依然牢牢粘在她的发丝中。她皱起眉,仔细打量着那一缕缕粗厚的头发。 她无法分辨出原本的颜色。那东西像是一张缠绕到她腰间的蓬乱网状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塞琳娜轻轻嗅了嗅,皱起了眉头。一部分已经被烧焦,简直是个无法修复的混乱。她抽出匕首,拔出了刀鞘。钢铁发出清脆的吟唱声,寒光闪烁在夜色中。塞琳娜握住匕首,几下划过,迅速将头发修剪至耳垂的长度。她小心地将前面的几缕发丝修整齐整,呈现出更具男孩气质的发型。 将头发浸入水中,塞琳娜反复清洗,直到她能够用手顺畅地穿过发丝。 清理完毕后,塞琳娜凝视着水中的倒影。一双惊人的灰色眼睛盯着她,映衬在一张并非属于她自己的瘦削面庞上。她伸手触碰那张脸,水中的小女孩也跟着触摸了自己的面庞。她的头发被剪得异常短,头皮上有几处划痕。她的面容倒更像是十二岁时的自己,而此时的塞琳娜已经二十五岁了。 她穿上了他给她的长袍和裤子。粗糙而破旧的衣物,和她原本的衣服相差甚远,甚至比现代人穿的任何衣物看起来都要古老数百年。她迅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眉头紧锁。这双瘦弱、营养不良的手并不是她的。曾经的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但现在却拥有了孩童般的双手。 那枚戒指……塞琳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食指上有一个戒指的印记,正是她在发生这一切的古怪之前见过的那枚戒指。她看着手指上仿佛一棵盘根错节的榕树的戒指印记。难道这就是将她带到这个地方的原因?塞琳娜摩挲着那道印记,但它就像纹身一样,怎么做都无法让它褪去。 伊索斯抬起头,看着那女孩踉跄地后退,她现在看起来更像一个年轻的男孩。他把一块面包和几片肉与奶酪扔给她。“吃吧。” 她接过食物,闻了闻,咬开鹿肉和硬面包。突然,一只手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老兵递给她一个水囊。“喝。” 塞琳娜接过水囊,轻轻喝了一口。冰凉的酸液顺着喉咙滑下。那是酒,她挑了挑眉,还是继续喝了一口。 老兵也开始进食,切下一块块肉,当女孩吃完后,他便将肉递给她。 终于,两人都吃完了,塞琳娜看向他,轻声说道:“谢谢。”她心中微微皱眉,她的声音柔和,音调比原来高了一点。 老兵叹了口气,“别谢我。是运气让我在那堆尸体中看到了你。”他沉默片刻,接着问她,“你在这附近有家人吗?” 塞琳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 老兵长时间没有说话,最后他叹了口气,“也许这样更好。” 他再次打量了她,眉头紧蹙,“你不是费伊,也不是弗洛克,我也没听说过人类会在这片地方徘徊。” 塞琳娜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大灰色的眼睛默默地回望着他。 老兵挠了挠头,“那你叫什么名字?” 塞琳娜眨了眨眼睛,“塞琳娜。” 老兵点了点头,“好名字。”他望向升起的太阳,“嗯,塞琳娜,我猜你是无处可去吧。两天后军队就要回去了,我们这些老兵也能回家。如果愿意的话,跟我一起走,我和我妻子可以接待你。” 塞琳娜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他们为何要烧那些人?”她问。 那人皱了皱眉,“那些不是人,孩子。是弗洛克。” 塞琳娜困惑的神情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他只是摇了摇头,“休息吧,孩子。”他说着扔给她一条新的毯子,“明天我会叫你。” 塞琳娜接过毯子,发现已经为她铺好了床卷。 她望向那人,他只是点了点头,“睡吧。” 塞琳娜爬进床卷,裹上毯子。她仰望星空,耳边是篝火噼啪作响的声音。她怎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何如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5章 精灵 “待在这里,不要露面。”那位老兵对塞琳娜说道,“大部分士兵不喜欢待在这里,他们神经过敏,先杀人再问话。我晚上再回来找你。”他留下了食物和水后便离开了。 塞琳娜看着他离开,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她的动作如猫般轻盈而无声。虽然她已不再是国际特工,但多年的隐匿训练已经成为她的第二天性。她跟随着老兵沿着溪流走去,直到来到一片空地的边缘,那里矗立着许多白色帐篷,清晨的凉意包围着这片帐篷群。在这片绿意盎然的空地上,帐篷如海浪的波峰一般涌动着。 穿着闪亮盔甲的士兵们正在擦拭他们的剑刃,而其他一些人则在火堆旁烹饪或交谈。一群穿着绿色或青绿色礼服的侍从在四周穿梭,应该是他们领主的信使。 塞琳娜的目光集中在那十顶位于白色帐篷中心的蓝色帐篷上。六个披着蓝色斗篷的人走了出来,银色的长袍如水般在他们脚下铺开。他们相互鞠躬后分开,每人身后跟着十个穿着蓝色长袍的年轻人。 塞琳娜又将注意力转回到那位老兵身上,只见他走进了营地,与其他士兵站成了整齐的队列。有些士兵穿得和他一样破旧,看到他时微笑着打招呼,而另一些则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突然,一声号角响起,士兵们开始列队。 十六位骑士身着银色盔甲,盔甲上镶有发光的金色雕刻,带领着一位戴金冠的男子进入了营地。那男子环视着眼前这群士兵,“几个世纪以来,弗洛克一直无视我们的边界,偷走我们的食物,诅咒我们的土地,导致收成渐弱。”士兵们对这番话发出低沉的咆哮,男子继续说道,“杀死他们,一个不留。拿回属于你们的东西!”士兵们齐声欢呼。 那男子举起手,一位骑士骑马走了出来,行了个礼,“陛下。”国王点了点头,“贾恩爵士,你指挥这支队伍。你将与首席法师阿扎拉以及她的随从同行。我必须去送别另外五个队伍,愿神明保佑你。”说完,他带着其他骑士和法师离开。 爵士转向队伍,下令道:“前进!” 这支五百人的队伍开始向森林深处进发。 塞琳娜小心地从后面跟着,谨慎地避开林中的侦察兵。她保持在队伍的最后,聆听着士兵们的闲聊。 “天哪,如果我能碰到一个初血费伊,我要徒手把它杀了。”一个男人低声对同伴说道。同伴翻了个白眼:“比起遇到费伊,你更可能摔倒在一颗钻石上,已经有近千年没有费伊露面了。现在就连弗洛克都稀缺。”另一个男人轻笑了一声:“昨天我们烧毁了一个六血狗人的整个村庄,他们根本不是真正的变形者。”他叹了口气,“可惜他们的魔力不够强。为了那一滴弗洛克血宝石,我杀了二十个,质量太差了,烧了那么久,才找到一滴生命魔法。”他摊开手,露出一颗深红色的泪珠,几乎和血一样的颜色。 “这一滴能让你多活一年。”他的同伴摇了摇头:“不过它有一些毒性,不能吃太多。我把我所有的生命魔法都换成了这个。”他举起一块绿色的石头,“知道这是什么吗?” 塞琳娜凑近一看,那块石头就像昨天里根给她的那颗蓝色石头,上面也有奇异的绿色符号。 “力量之石?是治伤的那个?”士兵立刻认出了它,“我已经在这行做了二十年了,才只有一颗。” “是的。”另一个士兵答道,“是由矮人奴隶在矿场开采的。据说可以养活一个家庭三十年。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几乎是无价之宝。如果你命悬一线,它能救你一命。” 一阵清脆的笑声打破了他们的闲聊。两人转向队伍中心,看到一位身穿蓝色长袍的女侍从从一位年轻骑士手中接过一份水果。 “真希望我也有法师血脉。”士兵叹了口气,“那样我的生活就轻松多了。” “即使你有血脉,你觉得你能成为法师吗?你得来自那些大世家。只有他们才能负担得起那种能将人类转化为强大法师的弗洛克血宝石。然后你还得不断获取力量之石,才能保持你的魔力。”士兵摇了摇头,“你得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 “如果我能找到一颗费伊血宝石,哪怕是低等血脉的,那我就能比国王还富有。”他的朋友争辩道,“那样我也能成为法师。”他们羡慕地看着那些随队而来的法师,这些人穿着最华丽的衣裳,骑着最好的马,而他们却只能步行。 “散开。”骑士喊道,打断了他们的话。“如果发现什么,打响信号。” 士兵们分散开来,进入了茂密的森林灌木丛中。 塞琳娜环顾四周,发现了一棵低垂的树枝。她悄悄地爬了上去,准备从树上观察下面的情况。 塞琳娜注视着这些人。他们身穿长袍,手持长矛,看起来更像是中世纪电影中的角色,而不是现实中的人。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有魔法。那么费伊和弗洛克到底是什么?她回想起昨天看到的尸体堆,昨天那些人看起来都像是死尸。 不对,实际上并非完全如此。经年累月的磨练让她迅速回忆起了细节。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记起。一些人长着猪鼻子,另一些人则有兔耳朵,更多的人长着野兽一样的嘴,还有一些人手部变成了爪子。也有一些人看起来非常像人类。总体来说,他们看上去更像是人类和动物的混合体。 一种逐渐升腾的恐慌感袭来,未知的恐惧再次笼罩了她。她摇了摇头,将这些情绪强行压下。集中注意力,她告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事。等有了时间,再去处理其他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在这个新世界里活下去。而要做到这一点,她必须学习。 突然,某个士兵怒吼一声。一道魔法光芒闪过,所有士兵都迅速聚集到那个地方。 塞琳娜悄然朝那个方向走去。 “法师!”六位身穿蓝袍的人冲了上来,开始用一种奇异的语言吟唱。士兵们围成一圈,保护着他们进行法术施展。 塞琳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被数百人围住的生物。 它高大,皮肤雪白,冰雪般的头发,双手握着一团蓝色的火焰,面庞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妖艳。它看起来是人类,除了那对深紫色的眼睛和尖尖的耳朵。那美丽几乎是超凡脱俗的,令人生畏,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它愤怒地低吼着,周围的法师和数百名士兵将它团团围住。她那深绿色的长袍在魔法的作用下,如水波般翻飞着。 是精灵吗?塞琳娜想起了《指环王》中的精灵,然而这只精灵美得无与伦比,简直是万倍的美丽,与昨天那些半人半兽的怪物截然不同。 “艾尔斯特芬!”它用尖锐的高音喊道,“艾尔斯特芬,拉赫埃姆!” 塞琳娜跪倒在地,突然间一种无法忍受的压力席卷了她的大脑,仿佛有人在猛击她的头顶。这股压力从大脑蔓延到全身。 “不要让它浪费太多魔力。”那位蓝袍法师大声命令着其他两位,“这是第四血脉的弗洛克!极为罕见!我们已经六十年没见过这种了!” “艾尔斯特芬!”它再次发出奇异的音调,喊道,“科莱洋瑞斯,图姆,诺亚雷。”一层碧绿色的盾牌在精灵周围升起,将军队挡在了外面。 突然,塞琳娜感到一股清凉缓缓渗入她的血管,瞬间舒缓了那种如锤击般的剧烈头痛。她低头望向自己的手,金色戒指的轮廓在她的皮肤上闪烁出一抹黑色光芒,片刻之后,一切恢复了常态。 “肮脏的人类!”精灵高声喊道,傲慢无比,同时向她的蓝色魔法盾施加了更多魔力,“你们的贪欲难道没有尽头吗?” 她刚才不是在说一种完全不同的语言吗?塞琳娜皱起了眉头,怎么会理解精灵的语言?那些话依然听起来陌生,但她却清楚地知道精灵在说什么。 法师们齐声吟唱,举起了手,他们的魔法激烈地爆发,猛然撞向了那道盾牌。 精灵的身上开始闪烁蓝光,“去死!” 她指向其中一位法师,一团蓝色的光球从她的手中射出,击中了那名法师。法师尖叫一声,瞬间化为尘土,五名周围的士兵也跟着一同消失。 “快,趁她还没杀光我们!”领主骑士对法师们怒吼道。 他们的吟唱声愈加急促。 “大法师!她太强大了,我们的力量不够!”一位学徒法师喊道。 突然,大法师举起一块黑色的石头,向空中高喊:“破碎!”她用力将石头捏碎,里面的深紫色魔力如洪流般冲向了蓝色盾牌。 精灵的魔法盾瞬间裂开,五根带着冰蓝色魔法石尖端的长矛穿透了她的胸膛,刺破了她的防御。那如蓝色火焰般刺眼的光芒也随之熄灭。 精灵死去时脸上的痛苦表情依然未曾褪去。 “快,趁她还新鲜,烧掉她。”大法师命令她的学徒们。她的脸色苍白,靠在一名士兵身上,取出了六颗绿色的魔石,开始恢复她的魔力。 两名年轻的学徒走上前,开始吟唱。精灵的尸体开始冒烟,随即化为一柱深红色的火焰。片刻之后,这个年轻的生物化作了一堆灰烬。 大法师跪在灰烬旁,开始筛查其中,她发出了一声欢喜的呼喊。骑士走到她身旁,她举起她的战利品。 “两滴四级血宝石。”骑士接过那两颗深蓝色的泪珠形状的血珠。 “这个贱人一定怀孕了。”法师微笑着说道,“我们可以用这个做出一位高阶法师,甚至,或许能做出一位大法师。”她拿起较大的血珠放进袋中,将较小的蓝色血珠递给了领主骑士,“这至少能多活六十年,是法师们送给国王的礼物。” 骑士走近,“国王定会高兴。”他看向法师们,“等我们到达基地营地,我会确保你们的学徒们得到补充魔力所需的能量石。” 大法师点了点头,随后他们离开了。 “回基地!”骑士下令道,所有人都转身离去,唯独一人例外。 伊索斯·里根斯等到众人都离开后,走向那堆灰烬。他悄然地为每具尸体挖了一个小坑,将死者埋葬。 他转向那堆精灵和未出生婴儿的灰烬,叹了口气,也为他们挖了一个坑,将他们安葬在大地之中。“愿泰塔尼亚女王与她的伴侣保佑你们的灵魂,引领你们走向彼岸。愿你们在精灵和人类的国土中重生。”他指尖射出一抹绿色的火花,草木迅速生长,覆盖住了这小小的坟墓。一株幼苗缓缓地从土中冒出。 塞琳娜挑了挑眉,注视着那位平凡的老兵一瘸一拐地离去。 第6章 费伊和弗洛克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 塞琳娜低声自语着,一边努力将自己拉上树枝。汗水从她短发上滴落,打湿了她的长袍,如同细雨般洒下,但她依然坚持着。 太阳刚刚从深紫色的天边升起,略有些昏暗的森林边缘似乎还未完全觉醒。塞琳娜在第六十次引体向上后,借势跃上了树干。她扫视了四周,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她的力量恢复得比预想中更快,身体也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这个新身体似乎比她以前的身体愈合得更快。她看向离她四米远的一棵树,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随即猛地跃起。 在之前身体里时候,她或许能在运气好的时候跳过去,而在现在的身体里,她发现自己竟然飞过了那棵树,极速朝着另一棵树冲去。 塞琳娜准备迎接与树干的碰撞,却发觉那一撞根本没有到来。她睁开眼睛,低头一看,竟然悬浮在空中,脸离树干只有几寸远。 “这是怎么回事?”她心中一惊。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嗡嗡声。她回头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气。 那是一对如禅翼般的形状,带着比蜂鸟还要迅速的振翅声。它们不过是影像般的羽翼。 眨眼间,它们便消失了。 突然,塞琳娜感到自己开始下落。她抓住一根树枝,迅速荡到地面。落地后,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长袍背部,一切如常。 塞琳娜皱了皱眉,但她并不打算再花时间去琢磨这无法解开的谜团。她决定继续前进,深入森林进行更多的训练。 伊索斯醒来时,看到他救下的那个孩子正在烤鱼,一条大鳟鱼。 “你起得太早了。”他轻声说着,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挠了挠略带胡椒味的胡须,深深吸了一口气,“闻起来真香。” 塞琳娜咧嘴一笑,“谢谢,我喜欢做饭。”她没有告诉他,在吃了他这两天做的饭后,她几乎已经准备好吃树皮了。为了避免他过来给自己帮忙,赶紧转移话题,,她问道:“你说过我们很快就到你的村庄了,是吗?” 伊索斯点了点头,“今天是路上最后一天。我们现在已经到达了赫姆舍尔的边界,一旦越过障碍森林,我们就能走上回家的路了。” 午餐后,他们迅速收拾好行李。伊索斯从未问过她,像她这样一个年轻女孩,怎么能如此高效地拆营,虽然塞琳娜知道,他那锐利的目光从未漏掉任何细节。 他们走了三个小时,直到茂密的森林开始变得稀疏。 塞琳娜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她所见的只有树木、树木,还是树木。很快,他们走到了通向石墙的小径,这些石墙高耸入云,至少有三十五米。 塞琳娜吹了声口哨,欣赏着这座壮丽的建筑。伊索斯笑了笑,“你该看看其他国家为了阻挡那些生物所建造的防线。” 塞琳娜皱了皱眉,“为什么?” 伊索斯看了她一眼,“你真不知道吗?” 塞琳娜摇了摇头。伊索斯叹了口气,示意她和他一起坐在路边。 “孩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既然你要在这里生活,你得知道一些规矩。” 他严肃地看着她,“永远不要告诉别人你来自哪里。如果他们知道你来自弗洛克森林,他们会杀了你。他们会把你当作魔法生物,想要夺取你的力量。” 塞琳娜皱了皱眉,“但我不是人类吗?” 伊索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觉得你是一个变形者。” “变形者。”塞琳娜重复道。她的脑海里一阵嗡鸣,伊索斯点了点头,“传说中,弗洛克和费伊会偷走人类的孩子,把他们抚养肥壮,直到他们可以被吸取能量,当然,在抚养过程中也会教一些魔法给他们,这些人就是变形者。” 伊索斯看到塞琳娜脸上的困惑,耐心地继续道:“很久以前,有两个魔法种族,费伊和弗洛克。费伊是一个拥有非凡力量的种族,他们被当作神只崇拜,掌握着魔法。他们是唯一一个魔法永不枯竭的种族,也是他们把魔法赐予了弗洛克和一些人类。” “现在,弗洛克被划分为不同的家族,每个家族掌控着不同的元素。矮人是土地的主人,精灵是森林的领主,巨龙是兽类的统治者。它们的魔法由血脉的纯净度决定,随着寿命的延长,魔法也愈发强大。”那人耸了耸肩,“传说中,他们的第一代血统是皇室中的皇室,拥有仅次于费伊的强大力量。费伊和弗洛克曾生活在同一位统治者的庇护下,她的名字让人类的国王闻之颤栗。” “既然他们如此强大,怎么会如今被如此猎杀?”塞琳娜问道,心中充满疑问。 “我也不太清楚” 伊索斯回答,“那是数千年前的事了。有些人说,一场巨大的内战摧毁了费伊。费伊一倒,弗洛克也随之衰败。另有说法称,是一场大病夺走了女王的生命,因为她的死去,弗洛克也随之灭亡。”伊索斯耸了耸肩,“但他们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减弱,人类开始反击。我们筑起了围墙,将他们囚禁其中,而当我们的祖先意识到他们的血液能够延长我们的生命时……”他叹了口气,“自那以后,我们一直在杀戮他们。” 她记得士兵们为了获得那一滴宝贵的血液宝石而烧掉尸体。这个世界和她的世界一样残酷。然后,她想起了伊索斯给她的那块石头,“那块蓝色的石头,能治愈我的,是什么?” “一块疗愈石,来自影山的矮人奴隶矿区。那儿出产各种各样的石头,可以做许多事情。其中之一就是保持我们的法师力量。” 伊索斯看出了她脸上露出的厌恶神色,叹了口气:“孩子,你最好明白一件事——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改变这个世界,那就不要轻易妨碍它。”他把两样东西收了起来,“现在你知道了,咱们回家吧。” 第7章 村子 守卫们在大门口挥手示意,根本没去关注那位老兵和小孩。塞琳娜在心底松了口气。她知道他们一定以为她是和伊索斯一起去森林作战的。当她看到归来的士兵和年轻男孩们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可以伪装成其中一员。 塞琳娜凝视着眼前的景像,眼前的景色仿佛是一幅维梅尔的画作。绵延的农田丘陵上点缀着牧牛的农夫们,他们一边唱歌一边与孩子和在旁辛勤劳作的农工们嬉笑打趣。路旁的牛群正在吃草,它们肥硕光滑的皮毛在正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穿着色彩鲜艳羊毛裙的妇女们走过,头上戴着遮阳帽或宽边草帽,肩上背着大篮子,向归来的旅行者出售刚烤好的面包和点心。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塞琳娜能看到点缀在景色中的小村庄,小镇和村庄通过土路相连。北方的雪山巍峨耸立,直指苍穹。 伊索斯指着远北方说:“从这里到首都骑马需要十天的路程,穿过沃尔肯山脉。或许等你长大了,我可以带你去看看。那是一座奇迹,是诸王国中最宏伟的之一。人们称它为‘西方的石榴石’。” “这片土地上有多少个王国?”塞琳娜用手搭个凉棚,看向远方,问道。 “三个大王国,两个小王国。我们住在北方,这个王国叫迪卡西。” 她回头望着那座隔离了宁静土地与黑暗森林的宏伟墙壁。 下山时,伊索斯招手叫停了一辆牛车。车主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伊索斯哈哈大笑,挥手向塞琳娜说道:“孩子,我们运气不错,尤尼也正好要回家。” 塞琳娜看着那个金发碧眼的男孩,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上来吧,我们是邻居。” 她和伊索斯一起爬上了车厢。 尤尼看了看她问到:“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在伊索斯还未开口时,塞琳娜迅速说道:“我的名字叫赛德。”伊索斯挑了挑眉,但塞琳娜只是顽皮地露出微笑,让他们自作多情地做出错误的猜测。这样一来,接下来的几年会更容易些。而且一旦她能在这个世界保护好自己,她就会在他们问得太多之前悄然离开。 车厢在乡间小路上颠簸,朝着塞琳娜将要称之为家的地方驶去。 —————————————————— “玛瑞阿姨!伊索斯叔叔回来了!”一个年轻女子喊道,“他还带了一个小男孩。” 一位年龄大一些的女人从田地里站起,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哝,“那老面包棍……如果他敢踏进我的屋子…” 她看向喊出这个消息的女子,“塞拉,能不能从你妈那里拿些鸡蛋给我?” 塞拉顽皮地咧嘴笑了笑,摇头道:“但我想看你追着他绕村子跑。”玛瑞只是摇摇头,“你最好还是回家给我拿鸡蛋去。顺便告诉你妈,我很快要去外面找个新丈夫了,因为我打算把这个老头给杀了。” 塞拉笑着跳开了。 —————————————————— 塞琳娜唯一能用来形容这个小村庄的词语便是“田园诗一般”。三十来座小石屋,草顶白墙,环绕着一个小广场,孩子们在广场上跳舞,村民们在交换日常用品。 穿过这些小屋,至少还有六十座小屋围绕着村庄中心,每座小屋上都覆盖着茅草屋顶,周围是种满蔬菜和香草的小花园。她感觉自己仿佛走进了一个童话世界。 在村中心,男女们忙碌着交换货物,推着车来回穿梭,商贩们在忙碌的市场中进进出出。人们向伊索斯打招呼,他微笑着回应,大家好奇地打量着塞琳娜,片刻后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然后继续回到工作中。 伊索斯清了清喉咙,放慢脚步进入村庄。塞琳娜好奇地望着他,“怎么了?” “嗯?”伊索斯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再次清了清喉咙,“塞琳娜……哦,赛德。如果能行的话,你见到我妻子时,能不能装作特别可怜一点?” 塞琳娜愣住了,“什么?” “就是……”伊索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就是……我妻子。嗯……” “你是说,如果我看起来可怜一点,就能有更多的机会留下来?”塞琳娜微笑道,“如果会引起麻烦,我可以不用非得留在你身边,我已经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 伊索斯急忙摇头,“不是那个意思,年轻人。我妻子会像对待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你,给你吃的。她的心比黄油还软。”他叹了口气,“只是她觉得我有点问题,仅此而已。” 塞琳娜挑了挑眉,“这不是你第一次把孤儿带回家吧?” 伊索斯摇了摇头,“所以,如果你能,能流两滴眼泪吗?”他看着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试探地问道,“或者弄点鼻涕?如果你在脸上抹点泥,她也许会饶了我一命。” “又来了,伊索斯?”一位村民拍了拍他的背,“你是不是准备在自己家里建个村子?”他笑着说,“你妻子已经听说了,最好赶紧回家,不然她会来这找你。” 伊索斯叹了口气,“走吧,孩子。” 村庄尘土飞扬的小路上,友善的男女们对伊索斯微笑着挥手打招呼。有一个人甚至递给塞琳娜一个苹果,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受到伤害。 终于,他们走出村庄中心,穿过环绕村庄的房屋。又走了二十分钟,他们经过了被圈起来的农田和牧场。河流蜿蜒着穿过土地,塞琳娜注意到远处的群山和渐起的丘陵。 “我们住得比大多数人更靠近高地,”伊索斯解释道,他们开始往上走,“我妻子玛瑞更喜欢安静。” 他们转过一个弯,伊索斯引领他们踏上了一条更狭窄的小径。小径通向一座田园诗般的两层小屋,周围被香草和香料的花园环绕。粉红和紫色的花朵依偎在棕色的栅栏旁,羊羔和山羊悠闲地吃草,完全无视主人的经过。 常春藤优雅地攀爬在洁白的墙面上,环绕着木质百叶窗,宛如情人温柔的手掌。明亮的蓝色大门微微开启,阵阵美妙的香气随风飘来,温暖地迎接着他们。四个男孩正忙于浇水和拔草,听见脚步声时,他们纷纷抬头。 “爸!!”四个男孩齐声呼喊,急匆匆地跑到小路上迎接伊索斯。两个最大的小男孩是双胞胎,拥有金色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睛,他们紧紧地抱住了老人。 塞琳娜注视着这两个金发的男孩,他们的面容与伊索斯并不相似,而且他们看起来大约只有十岁。 另外两个男孩也与伊索斯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他们的皮肤呈金铜色,黑色的头发与这片土地的特征也不相符,尽管他们看起来像是有些亲缘关系,但并不是双胞胎。他们怀疑地注视着塞琳娜。 “她知道了吗?”伊索斯低声问道。一个双胞胎点了点头,带着同情的微笑说道:“妈在等你。” 第8章 温暖的家 塞琳娜瞥了一眼四个男孩,点了点头。双胞胎好奇地看着她,而另外两个男孩则跑回屋内。伊索斯向她歉意地看了看,说道:“瑞恩和伊斯坦有些害羞。”塞琳娜点了点头。 其中一个双胞胎瞪了她一眼:“他们是哈沃利亚人,你有问题吗?”稍微高一点的那个男孩,蓝色的眼睛透出挑衅,走上前,傲慢地昂起下巴,从上到下打量着她。 塞琳娜摇了摇头:“当然没有。”她的真诚让那个男孩的怒气顿时消散。 男孩睁大了眼睛:“哦。”他皱了皱眉头,继续盯着她看。 “贝林。”伊索斯警告道,“我们说过了。”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我们说过要讲礼貌的事。” “贝林一点礼貌都没有。”另一个小男孩露出酒窝,带着甜美的微笑走向塞琳娜,“我是谢瑞克。” 塞琳娜庄重地握了握他的手:“我叫赛德。”男孩好奇地看着她,“但那是男孩子的名字。你是女孩,怎么会有个男孩的名字?” 塞琳娜微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 谢瑞克耸了耸肩,“我就是知道。”他拉住她的手,“进来吧,妈妈在等着。” 伊索斯清了清喉咙,“你们先进去,我……嗯……得去除菜园里的杂草。”他看着那个整洁无比的花园,哪里有一根杂草敢露面也会立马冲过去给它薅出来。 “妈说如果你现在待在外面,那就可以一直待到这周末。”贝林一边跟着谢瑞克和塞琳娜走,一边说道。 “看起来要下雨了,我们应该快点进去。”伊索斯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迈开步伐朝那座两层小屋走去。 塞琳娜走进小屋,眨了眨眼。这个有四个孩子的地方,居然出奇地干净整洁。灰色的石墙上,闪亮的木地板映着光,摇椅上整齐地挂着半成品的编织物,显然是准备好等着空闲时再继续织。窗边一只猫咪喵喵叫着,一个约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端着一盘丰盛的食物走向她。 她的棕色头发中夹杂着灰白,脸庞慈祥,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辉。她穿着一件简单的蓝色棉质长裙,围着一条点缀着小玫瑰花的奶油色围裙。即便已年逾五十,玛瑞依旧是一位令人惊艳的女人。 “来,孩子,坐下。”她示意塞琳娜,“我敢打赌你一路上饿坏了。我丈夫做的饭菜吃起来像是在吃泥土,泥土甚至还比那还要有味道。我敢打赌你肯定渴望尝尝真正的美食。”她带着塞琳娜走到一张长桌旁,把她安顿好,“现在,吃吧。” 美味的香气让塞琳娜的肚子咕噜一声响。她坐下,轻声道谢:“谢谢。” 玛瑞注视着这个瘦弱的孩子,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怜惜。她显然是饿得半死,骨瘦如柴,灰色的大眼睛和剪得很短的黑发显得格外显眼。 玛瑞微笑着拍了拍塞琳娜的头,“吃完了,我给你准备了热水澡。男孩子们在打扫阁楼,等会儿你可以去看看。如果不舒服,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换个房间。”她又给塞琳娜的盘子里添了些食物,“像你这么小的孩子,长身体呢,离开桌子前,盘子得吃干净。” 伊索斯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食物,拖着步伐走进来,“亲爱的,我也饿了。” 玛瑞甩了他一眼,“那你早些回来不就好了?”她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死在什么地方了。”她的眼睛眯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威胁,“你这是几点才回来?” 伊索斯挠了挠头,“对不起。”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也许你能原谅我一次?” 玛瑞瞪了他一眼,“对不起?就这么一句话?我可是担心得要命,怕你出了什么事。你本该送个信来的。”她哼着鼻子继续说道,“要是你死了,我至少还能去找个新丈夫。” 伊索斯的笑容更深了,他把脾气暴躁的妻子搂进怀里,她嘴巴尖刻,但他知道她的担忧是真切的。“那我得提醒你,为什么你这个丈夫是全村最好的。”他吻了她很久。贝林欢呼一声,谢瑞克也咧开嘴笑了。就连瑞恩和伊斯坦也偷偷探出头,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听到他们的笑声,玛瑞打断了他们的亲吻,狠狠地敲了敲丈夫的胸口,“给我收敛点,老头子。” 他笑了笑,“我是带我们新的女儿回家。我在森林里发现她,孤零零的。我想,在你总是抱怨我只带回男孩之后,你可能会喜欢有个女孩陪你。” 玛瑞的眼睛瞪大了,她看着塞琳娜。这个孩子穿着男孩的衣服,剪着男孩的发型,胸部平平的还没有发育,她一度以为塞琳娜是个男孩。 塞琳娜看着玛瑞困惑的表情,放下了叉子,“如果太麻烦,我可以离开。伊索斯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我不想麻烦你们。” “胡说。”玛瑞利落地打断了她,“这里是你的家。等你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你想做什么都行。但现在,孩子,我来照顾你。” 她瞪了丈夫一眼,“村里人说,我们很快就得开始建自己的小镇了。现在,我不介意你带回孩子。但你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这样我能准备一下?” 伊索斯大笑道:“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玛瑞轻轻捏了捏丈夫的胳膊,“你这老面包棍。”他只是咧嘴一笑,又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这时,贝林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孩子揉了揉眼睛,似乎还带着几分困意。谢瑞克拉着她的小手说:“美琳,这是你的新姐姐。”小女孩看了看塞琳娜,微笑着,然后将脸埋进了贝林的脖窝里。 玛瑞笑了笑,“这是我五岁的女儿。她被所有哥哥都宠坏了。” 此时,伊索斯也起身,抱住了美琳,“我的小公主今天怎么样?”他迅速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五岁的小女孩咯咯笑着,用她胖乎乎的小手拍打着伊索斯满是皱纹的脸,“爸,痒!”她笑得欢畅。伊索斯大笑,玛瑞也笑了,“她可会把她爸哄得团团转了。”此刻,伊索斯正开心地接受着美琳在他风霜满面的脸上拍打,小女孩笑得无比欢快。 塞琳娜看着这一家人共享的温馨时刻。她在没有家庭的地方长大,生活依赖于情感的疏离。看着他们共享这些温暖的瞬间,仿佛是突然失去了一部分她从未意识到曾拥有的肉体。那种感觉来得既突然又出乎意料。 一个小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手上,她低头一看,瑞恩抓住了她的手,露出一个笑容,其中一颗牙齿不见了。她也微笑着回应瑞恩。 玛瑞回来了,揉了揉瑞恩的头发,“好了,小姑娘,去洗洗吧。我会为你准备一条裙子。” 塞琳娜笑了笑,“其实,如果有男孩的衣服,我更喜欢男孩的衣服。” “我们俩商量过了。”伊索斯对妻子说道,“当村里人问她来自哪里时,我们可以说她是邻国的一位男孩士兵。这样解释她是怎么跟我一起回来的要容易得多。很少有女人敢深入森林,我怕他们会问东问西。” “那如果几年后她长大了怎么办?她现在看起来大概十二岁。”玛瑞皱着眉头问,眼里满是担忧,“几年后大家就会知道了。” “如果这成了问题,我们就搬走。我们以前也做过。”伊索斯微笑着,“玛瑞,我们就都当赛德是男孩吧。” 玛瑞叹了口气,“你这脑袋里想到的这些疯点子。”她对塞琳娜笑了笑,“没关系,去洗洗吧,我给你找些旧衣服。” 伊斯坦和瑞恩带她上楼去了浴室,“你可以在这里洗。”瑞恩腼腆地说道,伊斯坦点点头,但什么也没说。塞琳娜感谢了他们,关上了门。浴室狭小却很温暖。经过三个月的跋涉,她甚至不记得热水是什么滋味了。 塞琳娜沉浸在水中,直到皮肤变得通红,她才出来。她再次凝视着手上戒指的印记。她曾向伊索斯展示过自己的手,并问他是否看到了什么,他只是摇了摇头。 在阳光下,戒指的浅浅痕迹清晰可见,根部的扭曲仿佛是绕着她中指的纹身。塞琳娜紧盯着戒指,低声问道:“你的秘密是什么?”戒指突然闪烁。 就在那一瞬间,她仿佛被带入了另一个世界。鼻尖充盈着野花田和果树园的芬芳,耳畔传来了汹涌澎湃的大河流水声,以及湖泊轻拍岸边的柔和波涛声,那湖泊仿佛是承载了天上所有星辰的盆地。 随着风的歌声,她被带到了山脉的脚下,那里的火山剧烈爆发,然后又到达了那些宁静坐落在冰雪大地上的雄伟山脉。 如同一只雄鹰,她乘着峡谷中的上升气流,飞翔于天际的两端。她只是稍微偏离,观察着辽阔平坦的草原,那里高高的草丛在雷鸣与闪电的冲击中优雅舞动。 而在这一切的中心,屹立着一棵宏伟的树,超越了珠穆朗玛峰的高度,树枝直冲云霄,耸立在万物之上,它那五彩斑斓的叶子仿佛能覆盖整个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这个美丽而奇幻的世界,生机勃勃,却又空无一物。然而,信息却清晰无比。 塞琳娜睁开眼睛,倒吸了一口气。浴缸里的水溅到了地板,仿佛她刚刚跌回去浴缸里一般。 “赛德,你的新衣服在外面。”玛瑞喊道,“准备好就出来,双胞胎中的一个会带你去你的新房间。” 塞琳娜深吸一口气,“马上就出来!”她回头看了看戒指,集中精力。可什么也没有发生。塞琳娜皱了皱眉,继续尝试,直到浴缸里的水渐渐变冷。 终于,她笑了,“我一定是疯了。”那一定是幻觉了,那个寂静却美丽的世界,那里没有任何生命。 第9章 新鲜牛粪 “赛德!”一颗小车般的东西撞向了塞琳娜的后背。塞琳娜转过身,揉了揉美琳的头发,“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机灵的五岁小女孩,扎着小辫子,红扑扑的脸蛋对着比她高出一倍的女孩子咧嘴一笑。 美琳也用同样的问题看着塞琳娜,“赛德,你在这里做什么?” 塞琳娜凝视着美丽的景色,轻声说道:“我喜欢这里。” 作为一名曾经的秘密特工,她什么都没有。她的公寓可以在二十分钟内打包清理完毕,她的生命随时可以被抹去。甚至她少数的朋友,也不过是只知道她的一些表面,根本不会对她造成威胁。她不能有喜好,不能有偏爱,不能有个人的品味。 但此刻,当她站在这里,脚踏在肥沃的土地上,清凉的空气充盈鼻间,虽然一无所有,但她感到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拥有自由。 美琳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傻子,“这里什么都没有,赛德。”她指了指周围,“妈说爸爸种不出东西。”她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捡起一块大石头,“我明白了,赛德喜欢石头!”这一句话让塞琳娜从沉思中惊醒,仿佛是被平底锅砸了一下。 塞琳娜看着伊索斯拥有的小块农田,叹了口气。作为离村庄最远、靠近高地的家,这里的土地种植农作物十分艰难。 村里其他人家的土地可以种出一车的玉米和粮食,而伊索斯的土地,能种出的,只有石头。 塞琳娜轻笑道:“是的,赛德喜欢这片土地和这些石头。” 美琳摇摇头,拉着她的手,“傻赛德,咱们回家吧。” 当塞琳娜和美琳走进小院时,伊索斯正在忙着打扫鸡舍。美琳蹒跚地走到老父亲身边,“爸!我把赛德带回来了!”她扑进爸爸的怀里,“赛德告诉我她喜欢土地和石头。但美琳更喜欢糖果。”她眨了眨眼,调皮地看着父亲,“爸,有糖果吗?” 伊索斯给了她一小块糖果,“别告诉你妈。”美琳会意地一笑,跑去玩耍了。 塞琳娜跟了进去,“玛瑞迟早会知道的,美琳根本不会保守秘密。” 伊索斯只是摇了摇头,“孩子们太诚实也成问题。” 塞琳娜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你找我有什么事?” 伊索斯挠了挠头,“你在那片土地上瞎折腾了几周,真打算浪费时间吗?那地已经几十年没出过东西了。” 塞琳娜笑了笑,“伊索斯,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因为你根本不会种地?如果你清理了那些石头,灌溉了土地,说不定会有机会。” 这时,玛瑞从屋里出来,笑道:“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已经说了二十五年了。” 伊索斯像只青蛙一样鼓起了腮,“我会种地,你懂什么!” “你丢了拉犁的牛!”玛瑞瞪了丈夫一眼,伊索斯立刻泄了气,他嘀咕道:“那头老牛跑了。” “然后你把犁弄坏了。”玛瑞平静地指出,“你拿它给孩子们生火,说那样更有用。”伊索斯挠了挠头,“实事求是的讲,那堆火很好看。” 玛瑞看起来有些恼怒,“你这个老面包棍。” 伊索斯对塞琳娜咧嘴一笑,“如果你愿意,就拿这片地弄吧,想怎么弄就怎么弄。等我见了族长,我把它过户到你名下。” “不是的,这是你的地。”塞琳娜抗议道。 玛瑞笑了笑,“孩子,伊索斯已经折腾这片地够久了,拿去吧,做点有用的事。” “你比我更适合拥有它” 伊索斯坚定地说道,“如果你能比我做得更好,那它就找到了真正的主人。”塞琳娜低下头,“谢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伊索斯伸了个懒腰,“明天我们去集市,给你找些种子,可能还会买些补给。” 塞琳娜皱了皱眉,“我可以从别处弄到钱,我不想一直花你的钱。” 伊索斯嗤之以鼻,“我挣的钱就是为了让我的孩子们花在他们喜欢的东西上。你现在是这个家的一部分,姑娘,我很高兴为你花钱。”他故意瞪了她一眼,“要是你拒绝,我可会伤心的。” 玛瑞抚摸着塞琳娜的脸,“孩子,你要记住,若是有需要,先来找我们。” 伊索斯沉思了一下,“老亨里希有一台犁,我们可以修好它。如果能弄到牛就好了,不过现在正是犁地季节。” 玛瑞的眼睛一亮,“那……”但伊索斯的表情让她停住了话。 伊索斯挥了挥手,“在我们弄到农具之前,什么都做不了。去村里玩吧,孩子,暂时不用担心这些事。”他向她挥了挥手,“如果能的话,去找找那些小伙子们。那帮小调皮像野孩子似的,要是你能确保他们没把村子烧掉,我就谢天谢地了。” 塞琳娜笑了笑,朝着村子中心走去。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月,见过不少家庭。她喜欢乡村生活的悠闲节奏,喜欢人们每次见到她时都会向她打招呼。 四十分钟后,塞琳娜走到了村子的边缘。几位妇女在路边挥手向她打招呼。 “你是玛瑞家的孩子吧?”一位老妇人问,塞琳娜点了点头。老妇人咯咯地笑了,“长得真俊。我的孙女几年后就要找个好小伙子,到那时你可得单着才行。”塞琳娜咳了咳,加快了脚步走开。 小广场上人声鼎沸,塞琳娜漫步走过。出门时伊索斯给了她几枚铜钱,并告诉她,如果需要什么额外的钱,可以再来找他。 塞琳娜只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回报他们的好意。 “早安,赛德。”一个声音在塞琳娜经过苹果摊时传来。塞琳娜转过身,点了点头,“尤尼。” 那位年长的男孩走向她,“你今天起得真早。” 塞琳娜微笑道,“我喜欢清晨的集市。” 尤尼也笑了笑,“我要去老索塞尔那儿,他刚做了一批新面包。妈让我给你妈带一些。你要一起来吗?” 塞琳娜笑着答应,“当然。”她与年长的男孩并肩走去。尤尼是个结实的少年,脸上总挂着轻松的笑容,几天内便与她成为了朋友。 “你真是个随和的孩子。我还以为伊索斯家的孩子都跟伊索斯和玛瑞一样,对除了他们之外的人都十分谨慎呢。”尤尼观察道。 她耸耸肩,“只要别人对我好,我也会对他们好。” 尤尼瞥了一眼这位年纪较小的男孩。赛德与他的朋友们以及大多数村里的人都不同。尤尼从来没有一天不听到村里人讲述他们的生活,而迄今为止,尤尼对赛德了解的唯一事实就是他和伊索斯一起来到村里。 尤尼笑了笑,“伊索斯家的孩子们都各有特色。”他皱了皱眉,凑近一些,“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有些奇怪?” 塞琳娜挑了挑眉,“奇怪?” 尤尼点点头,“那俩小家伙,瑞恩和伊斯坦,看起来跟我们不一样。而且他们的眼睛……”他们已经走过了广场,朝着孩子们玩耍的区域走去。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声粗暴且充满恶意的声音,“脏...臭...小杂种!我听说如果我杀了你,可以多活几年。我们看看是不是真的!” 塞琳娜皱起眉头,迈开几步,发现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正踢着蜷缩在地上的小孩。四周有三个孩子在围观或嘲笑着,其中一人正抓着另一个男孩的衣领,猛力晃动着。他们背对着塞琳娜,完全没有注意到新来的人。 突然,另一个孩子冲上前,用自己的身体遮住了那名被踢的孩子。 “你这个混蛋,放开他!”那个孩子怒吼道。塞琳娜立刻认出了那个高傲的声音。贝林用身体护住地上的孩子,瞪着那个欺负人的少年。 她加快了步伐,正当那名十五岁的少年准备朝贝林的脸踢去时。 贝林闭上眼,准备迎接疼痛,但痛感却始终未到来。相反,当他睁开眼时,他看到威力克这个恶霸像流星般飞过空中。 那恶霸脸上凶残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随即横飞过院子,最后准确无比地重重摔进了一个牛粪堆中。 当他在那股剧痛过去之后睁开眼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上方,脸上沾了一点点刚刚溅起来的新鲜牛粪。 那将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冷漠的目光。 第10章 决斗吧 “妈……爸!快来!威力克要杀了伊斯坦!”谢瑞克的声音在屋子外就响了起来,他猛地撞开门,喘着粗气冲了进来。 伊索斯立刻站起身,双眼燃烧着愤怒,“那个小混蛋,自从他们家搬来之后,就一直惹麻烦。” 玛瑞披上披肩,“伊索斯,你先去,我马上跟上。我得先把美琳送到塞拉那儿。”伊索斯点头,带着儿子急匆匆地冲了出去。玛瑞的怒火丝毫不比丈夫少,但她得先安排照顾好年幼的女儿。她匆忙赶到路边,看见塞拉正在赶着羊群,“塞拉,帮我看一下美琳,有人欺负了我的儿子。”玛瑞喊道,塞拉听后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美琳,待在塞拉姨妈那里,要乖乖听话。你爸妈得去教训几个不开眼的家伙。”玛瑞一边将五岁的女儿交给她,一边咕哝着,“这些人就是不长记性。”然后转身匆匆往家里赶去。 “你不是要去村子里吗,玛瑞姨妈?怎么又回家了?”塞拉在后头喊,玛瑞回过头说,“我可不能空手去。” 塞拉摇了摇头,把美琳抱到膝上,“不管惹了这两位的是谁,等着丢胳膊少腿吧。” 伊索斯刚到村广场,就看到了一副令人难以置信的场景。 一个瘦弱的男孩,满脸污秽,站在一旁哭泣,而旁边是一个愤怒得如同一座山的大汉,肚子圆鼓鼓的。他那双如同火腿般的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屠刀,刀锋直指着一个黑发的少年。那大汉挥舞着屠刀朝塞琳娜劈去,而周围的人都吓得瑟瑟发抖,只有塞琳娜面不改色,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个体型庞大的人怒气冲天,脸涨得通红,唾沫横飞,“你这个肮脏的小杂种!你弄断了我儿子的锁骨!” 塞琳娜轻笑出声,“真是笑话,你有仔细看看你儿子吗?这才是真正肮脏的小杂种的样子。” 威力克的哀嚎变得更大声了,他拼命擦着脸上的污物。一名女子冲上前来,声音尖锐得如同鹰鸣,手指指向塞琳娜,“我认得你,你是伊索斯新带回来的孤儿。你以为自己是这儿的主人了吗,竟然敢像这样欺负我们这些可怜的村民?所有人都知道,伊索斯只会收留那些没用的废物和可能有弗洛克血统的杂种。我们应该把你当场烧死。” 她扶着那个被打的男孩,开始尖叫,“看看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人群中有些人皱起眉头,有些则转开了脸,不愿面对那刺鼻的恶臭。 “看看他对我兄弟们做了什么!”双胞胎之一的贝林怒吼,他搀扶着伊斯坦,瑞恩则在另一边扶着伊斯坦。男孩半张脸已经青肿,一只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垂着。瑞恩的鼻子完全折断,血迹染红了他的长袍。 伊索斯上前一步。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挡住了他,他看向身侧。村长塞索斯摇了摇头,“让我先试试?”他低声对伊索斯说道,“他们不过是些无知的村夫。你可不能像上次那样把他们砍成碎片。” “他是个肮脏的杂种!”那女人的声音尖锐得仿佛能切割玻璃,她冲着人群喊道,打断了塞索斯的低声劝解,“如果我儿子把他当杂种对待,那又如何?” 威力克抽泣着,用可怜的语气说道,“是他们先攻击我的。我和朋友们只是玩耍。” “你撒谎!”贝林怒斥,“他抓住伊斯坦和瑞恩的头发,把他们摔在地上。然后他的朋友们开始对他们拳打脚踢。如果不是我赶到,他们早就被打死了。” “够了!”那如同山岳般的男人怒视人群,“我要砍掉那个男孩的手臂,为我儿子报仇。谁敢挡我,我连你们一起砍了!” 村长上前一步,“加尔甘,这不过是孩子间的争斗,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摇了摇头,“我们可以让瑞拉娜施几个真言术,弄清事情的真相。你和你的家人到这里不过三周,不要把事情闹得更大了。” 加尔甘迈向村长,气势汹汹地说道,“村长,我要求立即得到公道的裁决。”他转动着屠刀,啐了一口在地上,指向塞琳娜,“我要先砍下你的手。” 塞琳娜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如果你坚持的话,来吧。” 加尔甘低吼着,朝这个比他小一半的孩子步步逼近,“我要让你血流干净。” “村长,你已经尽力了。现在该轮到我了。”伊索斯开口道,迈步走向塞琳娜。 塞琳娜正要拔出匕首,却被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按住了。伊索斯拍了拍她的手,“孩子,谢谢你保护了那些小混球。不过对于这种渣滓,让我来处理。” 加尔甘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瘦削的中年男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你不过是一根枯枝罢了。”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他们说这地方有个养着孤儿的可怕战士,看来不过是吹牛罢了。” 伊索斯微笑着,静静地等他笑完,“道歉,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加尔甘低吼着转向村长,“他的家人伤害了我的孩子。如果我现在杀了他,我要求不追究我和我家人的任何责任。”他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如果他死了,他的遗孀还必须要赔偿我们十金币,还要跪下求饶。他们剩下的家人都得做我们的奴隶。”他妻子的笑容同样贪婪而狡诈。 人群中响起愤怒的窃窃私语。像他们这样的村庄,审判式决斗极为罕见,而加尔甘的要求更是令人震惊。多数家庭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三金币,很少有人敢提出奴隶这样的要求。 “如果我们赢了呢?”人群后传来一个声音。玛瑞走上前,她微微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跨过泥泞,避免弄脏裙边。她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脸上怒意盈盈。 伊索斯看到自己的妻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表情充满震惊,“亲爱的,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见过加尔甘的块头吗?我不知道能不能赢,或许你上的话会更有机会。”一些村民被这话逗乐了,想着玛瑞对抗那个巨汉的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塞琳娜敢发誓,她从伊索斯的眼中瞥见了一丝狡黠的光芒。玛瑞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冷静点,你这老骨头。我不过是在问万一我们赢了怎么办。” 她转向加尔甘,他的表情就像已经坐拥巨富的模样。“那么?如果我们赢了,我们会得到什么?”她问。 加尔甘的笑声震耳欲聋,回荡在村庄的上空,“如果你们赢了,我们道歉。”他的话让村民们纷纷翻白眼,一些人甚至愤愤地啐在地上。 玛瑞摇了摇头,“你可真是个懦夫,只敢提出这么点条件。”加尔甘的脸涨得通红。 伊索斯拍拍妻子的手,“好了,好了,妻子。加尔甘也没什么好拿出来的。我们不能占穷人的便宜。” 加尔甘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人群中传出低低的笑声。他怒吼道,“我有一栋房子,一匹马,两头奶牛,一群山羊,还有一辆牛车!”他咆哮道,“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如果你们赢了,这些全都归你们!”他得意地咧嘴笑着,带着一丝恶毒的意味。 “可如果我们输了,我们没有的就只是点钱。”伊索斯对着妻子迟疑地说道,“这交易可不公平。”塞琳娜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们似乎有点过于享受这一切了。 玛瑞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不是还有一块上次袭击时得到的治疗石吗?”伊索斯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小的绿色石头。当那块石头出现时,周围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魔法石头。 加尔甘的眼睛瞬间瞪大。那块石头价值百金,甚至可能更高。 玛瑞举起石头,对着加尔甘说道,“如果你赢了,这块石头也归你。” “但是,”玛瑞的声音突然变得冷硬,“如果我们赢了,你就得带着你那混账儿子离开这个村子,再也别在这里露面。而且,你得把所有的金子都交给我们。”她露出一抹笑意,“如果你不是个懦夫的话。” 加尔甘迟疑了一下,他不觉得自己会输给那瘦弱如柴的男人。但把所有的牲畜和钱财都赌上,确实有点太多了。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那块绿色的治疗石上时,口水几乎快要流下来。有了它,他这辈子都不用再干活了。 就在这时,他的妻子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加尔甘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丝狡诈的笑容,“村长,”他低吼道,“我们的法律规定,任何成年家庭成员都可以被要求参加决斗。我说得对吗?” 塞索斯点了点头,压抑着一声叹息,“是的,加尔甘。” 加尔甘的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笑容,他伸手指向玛瑞,“我同意你的条件,但我要跟她打。”许多村民张大了嘴,目瞪口呆。 玛瑞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成交。” 第11章 聪明的人 “懦夫!”观众中有人喊道。加尔甘看向村长,“你反对吗?” 村长张了张嘴,但玛瑞迅速说道:“如果他想挑战我,村长,我没有异议。”村长皱起眉头,“玛瑞,你是个女人。女人不适合打架。”玛瑞只是耸了耸肩。 村长转向伊索斯,“你该劝劝她,让她别这么胡闹。”伊索斯郑重地点点头,脸上一片严肃的神情,“你说得对,村长,我确实需要跟我的妻子好好谈谈。” 他转向玛瑞,像个听话的随从一样笑了笑,“亲爱的,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事。我会全力支持你的决定。” 村长捂住脸叹了口气,“你们俩真是让我没辙啊。” 玛瑞无视他们,走到塞琳娜、瑞恩、贝林和伊斯坦身边。她半蹲在最安静的小儿子身旁,“伊斯坦,你受伤了,感觉如何?”伊斯坦一言不发,紧抿着下巴显出倔强的模样。瑞恩看了看弟弟,叹了口气,“对不起,妈。”玛瑞微笑着摇了摇头,“你们都没做错什么。” 她看向贝林和瑞恩,“带伊斯坦去找奥尔塔医生,她会很快治好他的。”贝林和瑞恩点点头,扶着弟弟离开了。路过时,她拍了拍塞琳娜的肩膀。 “她能赢吗?”塞琳娜低声问尤尼。尤尼想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他说道,“我听说过的能打架的女人都是传说中的人物。很久以前有一群女骑士,但玛瑞可不是骑士。” 塞琳娜看着玛瑞。她看起来和普通的家庭主妇没什么两样,但她的动作里有一种隐秘的力量,让塞琳娜觉得这女人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 不久,广场上被清理出一块空地,两名对手走上前去。玛瑞换上了一条宽腿的裤子,而加尔甘则带着两把屠刀,咧嘴笑得凶狠。“你是打算空手跟我打?”加尔甘的肚子随着笑声抖动,“这场决斗用不了两分钟。” 玛瑞伸展了一下肩膀,“不,我有武器。但有一点我同意,这会很快结束。”她看向伊索斯,“我带了我的锤子,亲爱的,你能帮我拿过来吗?” 伊索斯点了点头,神情庄重,“没问题。”随即快步离去。 加尔甘朝地上啐了一口,“拿个锤子能干什么?给我造把椅子?”他大笑起来,村长敲响了钟,“挑战正式开始。从现在起,你们必须战斗到一方屈服或死亡,胜者将获得所有承诺的报酬。” 人群迅速围拢,看着如同一座铁塔般的加尔甘与看似普通的家庭主妇玛瑞对峙。 玛瑞看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问:“村长,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吗?” 村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已经太晚了,钟已经敲响了。” 加尔甘的笑容越发得意,“害怕了吧?如果你认输,我还会留你一个全尸。”人群中响起了一些愤怒的嘀咕声。 玛瑞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确认,在你见到我的武器之前,没机会反悔。” 加尔甘得意地说道:“愚蠢的女人,因为你的不敬,我会把你劈成两半。” 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在看到伊索斯扛着一件巨大的武器走回来时瞬间凝固。 那是一把纯黑色的巨锤,长约五英尺。一端弯曲如长长的镰刀,逐渐延展成一个锤头,锤头大小与一个成年男子的脑袋无异。 “战锤?”塞琳娜低声说道。这是她见过的最大的战锤,重量几乎可达两百磅。她看着那纤细的女人,而尤尼和村民们的嘴都张得大大的。 加尔甘的脸如同吞了一口新鲜的粪便,“那……那是什么鬼东西?”伊索斯用力地将战锤放在地上,锤柄重重地砸在地面,直接震裂了石板。 玛瑞轻轻的拍了拍伊索斯的脸颊,“谢谢你。” 她握住黑色的锤柄,塞琳娜注意到锤柄上有符合她手掌的凹槽。玛瑞微笑着问:“你准备好了吗?”她将战锤高高举过头顶,轻松地挥舞起来。那巨大的战锤像一片致命的黑影在她周围旋转,人群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她竟然如此轻松地驾驭这件凶狠而沉重的武器。 巨锤停下,她轻松地用一只手将这件重武器平直的悬于地面之上,锤头直指加尔甘,“可惜你带着刀子来参加一场与锤子的战斗。想象一下,输给一个只有你一半体型的女人,你将成为整个村子的笑柄。”她嘴角一抹讥笑扬起,“而现在,你也不过只是村里的蠢货罢了。” 加尔甘张大的嘴巴愣住了,整张脸涨成了紫红色,“你说什么,臭婆娘?!”他举着刀冲向她,所有的理智早已抛诸脑后。 玛瑞的眼眸微微一眯,她的动作如流水般流畅,手握五尺长的武器,面对冲来的加尔甘,没有丝毫的怜悯。 她挥动战锤,第一击便粉碎了他的肘部骨骼。借着挥动的势头,她迅速换手,又将他的手腕击碎。加尔甘的刀落在地上,玛瑞轻叹一声,“你知道吗,如果你只是侮辱了我,我最多用空手就解决你,仅仅扭断你的脖子就算了。” 她的身影如鸟般灵巧,从一个位置轻盈地跃至另一个,转眼便出现在他的身后,镰刀的锋刃切入他肥厚的后背。一道道又长又深的伤口随之浮现,他的后背很快变成一片血肉模糊的惨象。 加尔甘像头即将被宰杀的猪般嚎叫着倒在地上,而她的声音却清晰地盖过了他的哀嚎,“但你攻击了我的孩子,还威胁我的长子。没有一个有尊严的女人会让你安然无恙地离开。”她挥动镰刀,切断了他膝盖的肌腱。他跪倒在地,畏缩地盯着她,浑身颤抖,嘴里哭哭啼啼,眼泪直流。 “但这柄战锤不会夺走你的性命,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她的声音冷如寒霜,“因为你不配。”最后一击,她斩下了他的其中一只手。那只手无力地滚落在尘土里,痛得他嚎叫不止。 “你投降吗?”玛瑞冷冷地问道。地上那团颤抖的肉点了点头,试图往后爬。 她再次举起战锤,这次对准了加尔甘的妻子,“加尔甘的妻子,回家收拾好你们的衣服。到日落之前,你们一家必须离开村子,不论是自愿的,还是失去四肢之后被迫离开。”锤刃上的一滴鲜血缓缓滴落,女人瘫倒在地,满脸惊恐,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望向站在中央的女人,她正悠然地清理着她的战锤。 伊索斯拍了拍手,捅了捅身旁的村长,“这是我老婆,厉害吧?”人群中响起了一阵略带紧张的笑声。 村长这才从刚刚的决斗中回过神来,哑着嗓子说道,“伊索斯,还记得我问过你为什么总听你老婆的吗?”他深吸了一口气,“你真是个聪明、非常聪明的人。” 第12章 瑞拉娜 “我聪明是因为娶了个好妻子。”伊索斯咧嘴一笑,“我高攀了。” 听到伊索斯的回答,一些人笑出了声,现场的紧张气氛一下缓解了不少。塞琳娜注意到有几位姑娘带着仰慕的目光看向玛瑞,而一些年长的妇人却只是摇了摇头。伊索斯走上前,“我来帮你拿吧,亲爱的。”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村长挥了挥手,“尤尼、菲伦,还有海德,把加尔甘送到医生那里,然后让他们赶紧离开。”两名高大的青年点了点头,走向那个血迹斑斑、倒在地上的男人。他们推来一辆小车,将加尔甘抬上去,又拉着仍在发愣的他的妻子和儿子离开了。 随着他们的离去,广场恢复了平静。一些男人走到玛瑞面前,好奇地打量她的武器,却被伊索斯像护院狗一样赶走了。 “别想碰我妻子的武器,伙计们。也别打她的主意。”他带着威胁的目光瞪了那些男人一眼,他们只是大笑着散开了。尽管如此,一些村民仍然显得心有余悸,他们从未见过玛瑞这样的另一面。 “跟一个人共处十年,竟然还会发现这样的事,真是难以置信。”一个有鹰钩鼻的女人对着身边三位妇人轻声冷嘲道,“她打起架来像个蛮族野人,难怪她从来没生过自己的孩子。我听说她和那荒芜之地一样,根本不可能怀孕。” “我不明白这两者有何关联,”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女人边整理篮子里的草药边平静说道,“况且听说你自己的孩子也没好到哪里去,是个醉鬼,烂得一塌糊涂。” “你怎么敢!”鹰钩鼻女人转身怒视那个灰衣女人,却立刻吞了口唾沫,脸上浮现出惧色。她面前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衣着朴素,手臂挽着一个篮子。 瑞拉娜 琪莲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冷淡:“乌尔莎,你以为你在对谁说话?”她冷冷的目光直穿对方,直到乌尔莎被吓得避开她视线。“最好闭上你的嘴。如果我再听到你胡说八道,我会让人鞭打你,别再散布谣言了。” 乌尔莎紧闭了嘴。在这个村庄里,和其他地方一样,哪怕只有微弱的魔法能力,比如治愈伤口,也足以赢得人们的尊敬和仰慕。瑞拉娜是村里公认的医术女巫,某种意义上,人们对她的敬畏甚至超过了对村长的尊重。 瑞拉娜转身对其他妇人说道:“若是想要我的善意,就别忘了我今天的话。” “是的,瑞拉娜。”那些女人战战兢兢地应道,匆匆瞥了一眼仍面色苍白的乌尔莎,随即仓皇离去。 瑞拉娜微笑着走向玛瑞,目光落在那柄战锤上。“上一次见你挥动这东西,似乎还是昨天的事。时间过得真快,不是吗,老朋友?” 玛瑞对她一笑,“对有些人来说,确实快得多。”她看了看瑞拉娜仍然年轻的面容,问道:“你还好吗?” 瑞拉娜正值青春盛年,她的栗色长发从灰色头纱下柔顺地垂落下来,勾勒出她那带点狡黠的笑容。 伊索斯走过来,“今天你可是辛苦了。” 玛瑞微微一笑,“也算是一次不错的锻炼。” “你握着战锤时最美。”伊索斯轻声说道,他温柔地将她一缕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我能这样看你一整天。” “恐怕得有一整支军队死在她手下,才能满足你的心愿。”瑞拉娜干巴巴地说道。 塞琳娜在阴影中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三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默默观察着。 伊索斯转头望向她藏身之处,“赛德,出来见见你的瑞拉娜姑姑吧,我们家族里的‘黑羊’。” 塞琳娜眨了眨眼,从阴影中回过神来,走上前去。伊索斯早就知道她在那里了。她的隐藏技艺如此娴熟,但伊索斯却毫不费力地发现了她的存在。 瑞拉娜仔细打量着孩子,正如塞琳娜也在注视她一般。她挑眉看向伊索斯,“又收养了一个。这次这个比你之前的都大些。”伊索斯点了点头,瑞拉娜叹了口气,“你这可算是个毛病。” 玛瑞轻柔地将手放在塞琳娜肩上,“瑞拉娜是这里最好的医术女巫,也是我们家的密友。”她皱了皱眉,“要是我知道你今天回来,早就把伊斯坦送到你那儿去了。” “现在回来了,我们去看看他吧。”瑞拉娜领着路,朝村里的医生的小屋走去,“你们在前头带路。” 瑞拉娜边走边打量着孩子,“你是个穿着男孩衣服的女孩。”她凑近塞琳娜嗅了嗅,“你闻起来不像我们。”她咧嘴一笑,“不过,你倒很适合这家子。” 塞琳娜挑眉,“谢谢。” 伊索斯大笑出声,“别听这个疯巫婆的,她魔力太多,脑子却不够用。” 瑞拉娜瞪了他一眼,随即转向塞琳娜,“你跟我们太不同了,孩子。要想在这里活下去,最好记住这一点。”她耸了耸肩,“不过,你被一群粗人养着,跟他们学,倒也能让自己活得下去。” 玛瑞轻声责备她,“你倒有脸说别人。”然后她转身看看有没有人跟着,柔声问,“他回来了吗?” 瑞拉娜叹了口气,“回来了,但你知道他的脾气。他不会愿意见你家任何人。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还要尝试。” 伊索斯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瑞拉娜张嘴想辩解,但玛瑞抓住了她的手臂,“算了吧。” 他们走到一间用灰色石头建成的小屋,地面上长满了紫罗兰和毛地黄。伊索斯喊道,“奥尔塔,我们到了。” “把你的嗓门放低些!”屋内传来一声刺耳的叫喊,比乌鸦还尖,“你吵到我的病人了。” “你的病人大多是猫吧。”伊索斯反驳道,迈步走进了小屋。一道淡蓝色的光芒从他头顶掠过。瑞拉娜立刻蹲下躲避。 “喂,看准了你魔法的方向!” 奥尔塔蹒跚地走了几步,眯着眼,“这不是那个年轻的后起之秀瑞拉娜吗?” 伊斯坦从奥尔塔身后走出来,低垂着头。谢瑞克、贝林和瑞恩也挪了出来,脸上带着焦虑的神色。 “妈,是那个讨厌的男孩先动手的,不是伊斯坦的错。” 贝林急切地开口。谢瑞克拉了拉他双胞胎兄弟的袖子,但贝林充耳不闻,“你别把他送走。” 奥尔塔对伊索斯挥了挥手,“我屋顶漏水了,你够高,能修。跟我来。”她转头看向瑞拉娜,“你可以来帮我做个悬浮咒。”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跟了过去。 “孩子们,去玩吧。”玛瑞温柔地说道。瑞恩走过来站在伊斯坦旁边,“他是我弟弟。”而贝林和谢瑞克却一动不动。 玛瑞叹了口气,“你们总以为我要送他走,为什么?”她严厉地看着他们,“你们对身为你们母亲的我就这么没有信心吗?”孩子们默不作声。玛瑞轻轻触碰伊斯坦的脸,“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我会永远第一个相信你,也会永远为你而战。” 伊斯坦低下头,“要是你厌倦我们了呢?” “谁给了你这种想法?”她的语气中透着质问。伊斯坦抬起头,他的紫色眼睛闪烁着光芒,“人们觉得我们是怪物,他们说我们该离开。” “他们是傻子。”玛瑞坚定地说,“现在,看看你们的爸妈。我们看起来像傻子吗?”她停顿了一下,“你爸有时候有点愚蠢,但他可不是傻子。”这句话让孩子们的脸上绽开了一点笑意。 玛瑞蹲下身子看着孩子们,“你们是我的孩子。我向你们保证,无论别人怎么说,你们在我眼里永远都不是怪物。我爱你们,因为你们是我的一部分,我永远不会送你们走。” 伊斯坦将头埋进了她的怀里,“对不起,妈。” 塞琳娜转过身,正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儿,小姑娘?”玛瑞从身后叫住她,“过来。” 塞琳娜眨了眨眼,感觉到一只小手拉住了她的手。瑞恩走了过来,害羞地对她笑了笑,然后拉着她走向其他人。塞琳娜没有拒绝,任由自己被他牵过去。 “我听说你姐姐把一个恶霸踢到路对面,摔进了一堆粪里。”玛瑞说,“是真的吗?” 贝林自豪地点了点头,“我从没见过有人能飞成那样。”他抬头对塞琳娜咧嘴一笑,“能教教我吗?” “我也要学!”一群男孩齐声喊着,争相吸引她的注意力。塞琳娜笑了笑,“那只是因为你们没看到你们的妈对那个恶霸的父亲做了什么。”男孩们好奇地看向玛瑞。玛瑞轻咳了一声,“我们晚点再谈这个。” 伊索斯和玛瑞带着一家人往家走,瑞拉娜也跟在后头,声称没有谁的面包比玛瑞做的更好吃。一路上,伊索斯都在低声抱怨那些贪心的女巫会把他们家吃穷。 塞琳娜还在纳闷原因,直到她看到这位苗条的年轻女巫坐下来,一口气吃了三整条面包、一整只鸭子,以及三份蓝莓布丁。 “这些都去哪儿了?”贝林难以置信地问。 “她的头发里。”伊索斯咕哝道。瑞拉娜那及腰的长发随意披散,她耸耸肩,“我天生就是个大胃王。” 玛瑞拿出一个篮子,装满了食物,“你能把这个送过去吗?他在山上待了一整年,不会做饭。”瑞拉娜一边吃着一边抬起头,嘴里塞满了东西。她朝塞琳娜挥了挥手,“让她送吧。” 伊索斯刚要开口反对,瑞拉娜就说:“你知道他要是见到我或者你们任何人会发生什么。最好派个陌生人去,他可能会稍微好点。” 伊索斯和玛瑞对视了一眼。 “别听瑞拉娜的。”伊索斯递过篮子安慰道,“把这个送到山脚下那边的邻居家去,走到他家大概要一个小时。找一间红石小屋就对了。日落前你应该能回家,要是没回来,我就去找你。”他想了想,“带上你的匕首。” 第13章 可爱的小猫 “这算什么,小红帽的故事吗?”塞琳娜一边顺着丘陵小道走,一边低声自语。她默默地行走在郁郁葱葱的绿丘间,偶尔路过一只绵羊,那绵羊用一声不耐烦的咩叫声对她的存在表示不满。 “我也是这种心情,朋友。”塞琳娜赞同地点点头,挠了挠自己的头顶。头顶的太阳高悬,她凭借伊索斯画得粗糙的地图寻找方向。我们能从森林里回到家真是奇迹,换成这个自制地图,他可能会把我们带到墨西哥去。她一边努力解读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一边想。 过了一会儿,一座红石小屋出现在绿丘间。它有一种饱经风霜的模样,孤零零地立在一棵老树的荫影下。塞琳娜环顾四周,这片平原上看不到其他的树,唯有那棵盘根错节的老树,仿佛已经矗立了至少一百年。 树旁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杯啤酒和一块看起来已经放得很久的肉。苍蝇嗡嗡飞舞,但甚至它们也不愿靠近那块肉。 一只姜黄色的小猫正慵懒地在阳光下打盹。它只有成人手掌般大小,红金相间的毛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塞琳娜走近栅栏,猫咪抬起头,懒洋洋地喵了一声以示问候,然后优雅地跳下来,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腿。塞琳娜弯下腰,微笑着伸手挠了挠小猫的脖子,“你真可爱”。 “你是谁?”一个身影靠着篱笆站着看向她。他体型魁梧,宽厚的胸膛和强壮的双腿彰显出战士的气魄。塞琳娜看不出他的年龄,浓密的胡子遮住了他半张脸,看起来更像是头狮子而不是一个人。 塞琳娜站直身子,举起手里的篮子,脸上露出开朗的笑容,“我是伊索斯和玛瑞家新来的小孩,他们让我把这个送给你,并且问候你一声。” 那人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拿回去,告诉他们别再烦我了。” 塞琳娜上下打量着他。他的长袍看起来已经破旧不堪,泥土和血迹沾满了他那双磨损的靴子。尽管他看上去健康强壮,但绝不像是个会照顾自己生活的人。 塞琳娜耸耸肩,将篮子放在篱笆上,“这不是我该做的事。如果你想还回去,就自己送回去。”她并不喜欢他的命令语气,也不喜欢他谈论玛瑞和伊索斯的方式,但她觉得不值得因此惹麻烦。 当然,越不想惹麻烦,麻烦就越会找上门。篮子从背后飞了过来。她猛然转身,向后靠了靠,篮子刚好从她鼻尖上方掠过。她站直身子,带着困惑的表情看着他,“你这么大个人了,还在这里发脾气闹情绪?” 他的眼神危险地闪烁了一下,“你刚刚说什么?”他向前迈了一步,“难道玛瑞没教过你要尊重长辈吗?” 塞琳娜环顾四周,“咦?这里有长辈吗?我只看到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她一边说着,一边捡起篮子,把上面的灰尘拍掉。篮子里的食物被严密地包裹好,看来玛瑞似乎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她双手托着篮子,“我会把食物留在这里。如果你想阻止我,大可以试试看。” 她甜甜地笑了笑,“不过,我的建议是慢慢吃,别噎死了。但如果真噎死了,我肯定会叫邻居的狗来处理你的尸体,比埋葬便宜多了。” 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身形也只有对方的一半大,但她那坚定的态度让男人微微一顿。 她朝着他的花园走去,决心将篮子放到桌子上。就在她快要走过他身旁时,他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别踏进我的地盘。” 她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伸手去抓她的肩膀。塞琳娜松开了手腕,双脚用力一蹬,身子轻飘飘的向后退了回去,躲开了他的手,她知道,以她的体型和力量,身体接触的近身战不是她的优势。 男人甩了甩手腕,“你力气不小,这点我得承认。”他挡在入口处,“但你没被邀请,回家去吧。” 塞琳娜耸肩,“门是给缺乏想象力的人用的。” 她向旁边跨出一步,然后纵身一跃,轻松越过六英尺高的篱笆,正要落地时,他伸手想抓住她的衣领。她在空中一转,双脚迅速踢向他的胸口。 “呃!”他被踹得后退到篱笆边,但仍然站的稳稳的。他低吼一声,又伸手抓向她。她像斗士一样低身躲开,随即一记闪电般的直拳击中他毫无防备的腹部。 他完全没料到一个瘦弱的孩子能有如此惊人的力量和速度。“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这么强?”他眼神变得认真,紧盯着她走向树下的桌子。 她对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一个乖孩子,不挑食的那种。” 她将篮子放在桌子上,旁边放着一把小刀。这是一把漂亮的刀,刀柄上镶嵌着一颗金色晶体。塞琳娜皱了皱眉,这晶体看起来很像她见过的弗洛克血宝石,只是形状不同。刀上覆盖着一层细薄的污垢。 她伸手想擦去污垢。一把大匕首猛地扎在桌面上,距离她的手指不到一厘米。“碰一下,我就剁了你的整只手臂。”他说。 塞琳娜闭上眼,默数到十,“这里的人为什么都对剁掉身体部位这么执着?”她问道,“这是传统还是风俗?我是不是也得学着这么干?” 她脸上的轻松随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酷的表情,那是他只在战场上最残忍的战士身上见过的。 她轻松地从木头里拔出匕首,这刀刃与她的前臂一样长。“我小时候玩这个玩得挺多的。”她开始展示一连串复杂的刀法,匕首在她手中旋转得越来越快。“所以,如果你觉得能在我砍下你的脑袋之前剁掉我的手臂……” 她咧嘴一笑,露出一抹凶狠,“那你尽管试试。” 匕首以极快的速度向男人掷去,他迅速转身躲开,还没来得及回身,他的胸口迎来一记凌厉的飞踢。这个像座山一样的男人被踹倒在地,脸上带着一丝震惊。 “我相信今天见到我让你印象深刻。”塞琳娜带着一抹歪斜的笑容,重新挂上漫不经心的神情,“不过,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当个朋友吧。” 那人望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走过自己,消失在路的尽头。 “你对他下手太轻了。”那只猫竟然张嘴责备道,目光锐利如刀。“以前,若有人对你如此无礼,你早已砍下他的脑袋。” “我可不会去全力对付一个孩子。”男人一边回答,一边起身拍去袍子上的尘土。 猫用它那双宝石般的眼睛注视着他,眼中流露出洞察一切的神色,“吉诺,那孩子与众不同。我能感到骨子里的不安。” 男人大笑一声,“你还说你感觉没有老鼠在屋子里,结果我回家时,发现有三只老鼠正啃着我的床单。”他嘟哝着,“没用的猫,竟然害怕老鼠?”他指了指房子,“进去,把它们抓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看见老鼠尖叫着站在床上的可是你自己。然后你还因此逃进山里待了六个月。”那猫一边舔着爪子,一边反驳。 吉诺狠狠地瞪着那只猫,而猫只是慢悠悠地转过身,尾巴冲着他晃了晃,“现在这个点真是打盹的好时候。”随即跃上树枝,消失不见。 男人叹了口气,拆开食物包裹,拿起一块面包咬了一口。随后,他走进屋内,准备与那些老鼠展开战斗。 第14章 将军 “你那把刀挺漂亮的。”塞拉眯着眼,用手遮住午后的阳光,望着从路上走过的塞琳娜。少年笑了笑,“谢谢,我在山上找到的。”刀柄上的金色宝石在阳光下闪烁,塞琳娜随手将它抛向空中。 塞拉盯着刀,倒吸一口气,“你见过那个狮子人了吗?” 塞琳娜停下脚步,“你是说那个大块头、蓄着浓密胡子的男人?” 塞拉点点头,“他是个野人。村里的人都怕得要死。二十年来没人见过他。”她打了个寒战,“我妈以前总吓唬我说,如果我不听话,就把我送去喂他。” 塞琳娜笑了笑,“他无害得很。”随后继续往前走。 当她沿着小路走到家时,伊索斯正蹲在院子里拔草。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新刀,挠了挠头,叹了口气,然后无奈地笑了,“你偷的吧。” 塞琳娜咧嘴一笑,“这么好的刀,落在那种混蛋手里简直浪费。” 伊索斯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那可能就是他现在坐在咱们家里喝茶的原因。” “什么?”塞琳娜在门口停住脚步。 “又见面了。”那高大的男人从门框中走了出来。阳光洒在他的胡子上,此刻他看上去更像一头雄狮。 他伸手一指,带宝石的匕首瞬间从塞琳娜手中飞出,稳稳落入他宽大的手掌中。他透过胡子笑道,“刚才你确实把我唬住了。” 伊索斯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朝那人微微低头致意,“吉诺。”那人对伊索斯点了点头,“我已经和玛瑞谈过了,这孩子需要测试一下,看看她是不是个魔法师。” 伊索斯皱起眉头,“你不是通常能从孩子身上感知到吗?我记得你对双胞胎就做过测试……” 吉诺摇了摇头,“我试过了。她有一些迹象——超乎寻常的力量、速度、敏锐的感官。”他举起那把小小的宝石匕首,“她甚至能在不被我发现的情况下把它拿走。这可是连琪里亚都没做到的事。” 伊索斯听到这个名字,身体一僵,转头看向塞琳娜,“可她还是个孩子。魔法在人类身上通常要到十五岁左右才会显现。” 塞琳娜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望着,“你们在说什么?” 吉诺转头看向她,“你对魔法了解多少?” “完全不了解。” “你真的在森林里醒来时失去了记忆?” 他的目光锐利,直视她的双眼,仿佛要从中探寻她话语的真实性。塞琳娜挑眉,转头看向伊索斯,“我记得你说过我们要对这件事保密。” 伊索斯挠了挠头,“吉诺是个特殊的例外。” 塞琳娜审视着这个如雄狮般的男人,他高大的身形、结实的肌肉,以及遮住半张脸的大胡子。吉诺挥了挥手,“暂且不谈你的身世,我们需要聊聊你的魔法。” “我有魔法?” “当然有,孩子。你以为如果没有魔法,你还能踢到我?” 他瞪了一眼伊索斯,“你早该在你怀疑的时候就把这孩子带来见我。” 伊索斯耸了耸肩,“那时你正忙着在山里避世。我有五十年没见过你了。” 塞琳娜皱起眉头,“你们这些人到底多大年纪了?” 伊索斯和吉诺对视一眼,“我们很老。” 吉诺终于开口说道。 伊索斯叹了口气,“孩子,如果这男人说你有魔法,那你八成就有。” 吉诺抬起手掌,掌心燃起一团比鲜血还红的火焰,火焰中还透着黑色的光芒,“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血液中流淌着魔力的人才能成为法师。传说中,一位强大的神首先将魔法赐予了费伊,而后费伊又将这份礼物传给了弗洛克。有了这份力量,我们可以移山填海——当然,那得是我们中最强大的人。” “但我是人类,你们也是。人类怎么会拥有这样的力量?” 塞琳娜盯着他手中那团令人目眩的火焰,忍不住问道。 “一场伟大的战争——最初血脉的费伊与弗洛克之间的战争,他们互相厮杀,几乎毁灭彼此。正是在那时,我们人类发现,我们可以用他们的血来唤醒我们体内潜藏的魔力。” 吉诺握紧拳头,那团火焰顿时熄灭,“战争削弱了他们两个族群。当他们意识到我们人类也拥有了力量时,已经太迟了。” “我们奴役了弗洛克和费伊,我们的法师将他们束缚在我们的意志之下。为了永生,我们杀戮不止。” 当吉诺解释时,玛瑞从屋里走了出来,接着说道,“在南方,那些曾经辉煌的城市,如今只剩下一片黑灰与死亡。” “黑暗之地。” 吉诺点头同意,目光变得悠远,“那里曾经美得令人窒息。” 他很快回过神来,“不管怎样,小法师,你确实拥有力量。也许隐藏得比我见过的任何魔力都更深,但它就在你体内。而且它极其难以预测。” 他叹了口气,“我需要矮人宝石来测试你的魔力。” 他看向伊索斯,“明天我得动身去首都,大概要十天才能到。” “但你才刚回来。” 伊索斯抗议道,“何必这么急?” “赛德的魔法现在还无法被检测到。但如果它真的如我所想的那么强大,那我们就有麻烦了。” 吉诺神情凝重,“如果是这样,我们需要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至少要等我找到材料制作另一个隐匿宝石。” 塞琳娜环顾两人,“我以为法师是被敬仰的?为什么你们说得好像我犯了罪一样?” “你就像一颗未经打磨的钻石。没有强大家族庇护的法师,往往会成为被争夺的目标。” 伊索斯低声说道,“有强大的势力为了奴役你会毫不犹豫地焚毁这个村子。” “哦。” 塞琳娜转头对吉诺说道,“好吧,那就走吧。我去收拾东西。” 吉诺嗤笑一声,“为什么我要带你去,小矮子?你只会拖我的后腿。你应该留在这里,这里才安全。” 他肘击了一下伊索斯,笑着说道,“这小子是挺勇敢,但有点愚蠢。要是再聪明点就好了。” 伊索斯只是摇了摇头。 塞琳娜等他笑够了,淡然说道,“那你是希望我留在这里,然后不小心被发现,牵连整个家庭陷入危险吗?” 吉诺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最终闭上了嘴。就在这时,那只从吉诺家跟来的猫叫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在嘲笑。 “我真希望你能稍微聪明点。” 塞琳娜讽刺地嘟囔着,转身走回了屋子,“我去收拾行李。” 当她走进去后,伊索斯看向那位高大的年轻男人,“将军,我希望你别再试探她的忠诚了。她是个好姑娘。” 吉诺耸了耸肩,“我可不像你们这么信任人,没有理由。” 伊索斯叹了口气,“只求你,能把她安全的带回来。” 第15章 白发少年 雨雾弥漫的小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似乎每一阵微雨都在预示着雷暴将至。 两道身影急速前行,一位是金色胡须、乱发飞扬的男子,他的身形与气势更像一头雄狮;另一位是瘦削的少年,短发利落、双眸明亮,仿佛能捕捉到世间一切细微之处。 吉诺低头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年。他们已连轴赶路十天,每晚仅休息两小时,步履如风,行程似电。即便是最坚韧的士兵恐怕也早已崩溃。 塞琳娜抬头,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如果你在等我累垮,那劝你别再憋气等了。” 吉诺冷哼一声,“你这张嘴迟早会惹麻烦。” 少女耸耸肩,“偶尔来点麻烦也挺有意思。” “让开!” 一声怒吼从后方传来。吉诺迅速转身躲开,低骂了一声。他们刚跳到路旁,三名披着斗篷的骑手便策马疾驰而过,马蹄带起的泥水四处飞溅。 一团泥巴飞向塞琳娜的脸,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斗篷一挡,随即将飞来的泥巴甩向其中一名骑手的背部。 那骑手斗篷的兜帽被击飞,露出一张高挑少年的面容。那张脸几近完美,皮肤白皙,唯独双眼被厚重的黑色眼罩覆盖。少年张口欲言,却被另一名骑手强行拉回兜帽,他们再次策马疾驰,临走时还回头匆匆看了一眼。 “诺维利亚人……” 吉诺皱眉,“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谁?” 塞琳娜问。吉诺挑起眉梢,“三大王国之一,矿藏富饶,紧邻着黑暗之地。” 吉诺耸了耸肩,“不过,不关我们的事。” 塞琳娜看了一眼前方渐行渐远的三道黑色身影,脚步慢了下来,仍沿着小路前行。 两人终于抵达那片灰色高山的山脚,山巅薄雪点缀,显得肃穆而雄伟。塞琳娜吹了声口哨,她曾数次攀登过珠穆朗玛峰,但眼前的山脉似乎更为巍峨。 “害怕了?” 吉诺停下脚步问道。 “怕什么?怕这一堆石头?” 塞琳娜挑眉,径直向陡峭的山路攀登。 吉诺微微一笑,她的神情让他想起那些曾与并肩作战的巾帼将军。 三天后,当他们开始下山的最后一段路程时,再次遇到了那群诺维利亚人。只是这一次,他们显然不像上一次碰面时那样匆忙。 吉诺带着她沿着主路的一条小径前行。他告诉她,前面有条路是通往目的地的捷径。两人正朝着那条路走去,塞琳娜一边走一边抖落披风和头发上的冰霜,吉诺忽然将她拉到一块岩石后。 她抬头看见他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保持安静。她安静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 数百尺之外,他们几天前见过的三名骑士中的一个人倒在地上,看样子刚刚死去不久。不远处,另一名年长的男子正在与那位蒙着眼罩的少年激烈的争论着。 “大人,我们必须走了,得尽快赶往都城。” 年长者说道,声音急促,“您也知道,如果我们不能把您安全带到那里会发生什么……” 那少年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队长,这本来就是一趟自杀级的任务。她已经买通了谢普林。谁也不知道我们还会遇到多少刺客。您中了毒,又受了伤。如果我无法确认您体内的毒性类型,今晚它就会要了您的命。”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种天生的威严,即便他坐在那里,周围只有无尽的雪与冰,仍然显现出一派宁静的王者风范,仿佛世间的污秽皆不能近其身。 “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 队长低吼,“我的职责和生命都是为了你。一旦我们下了山,就可以找到一匹马,直接赶往都城。” “从这里出发至少还需要六天。” 少年冷冷地说道,“而你几小时内就会死,你也不能把我送到那里。” “如果不能将你送到魔法师那里,你将面临比死亡更糟的命运,魔法正在耗尽!” 队长怒声说道。 几步之外,塞琳娜与吉诺互相瞪了一眼。她低声道,“我们为什么要偷听?” 吉诺从岩石后探出头,“他们可能需要帮助。” “你会考虑帮忙?” 塞琳娜满脸讶异地看着他,“你?” “为什么我不能帮忙?” 男人低吼。 “因为两天前那座桥塌了的时候,我还挂在桥边,你只是让我别‘晃悠’,赶紧跟上。” 塞琳娜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在拖慢我们的进度。” 吉诺平静地答道。 “我当时是挂在悬崖边上。” “所以我才叫你别再晃悠。而且,我给你扔了一根绳子。” “那根绳子没系在任何地方。” “我以为你能应付。” 吉诺耸了耸肩。 “记住,睡觉时睁一只眼。” 塞琳娜最后说道,“因为下次我会把你推下悬崖。” 吉诺翻了个白眼。 少年转向他们藏身的方向,冷冷地说道,“如果你们担心我们会要求你们帮忙,请不用费心。旅人们,继续你们的路吧,我们没事。” 塞琳娜与吉诺对视了一眼。 突然,塞琳娜猛地推了吉诺一把,把他从岩石后推了出去。年长的男人滑到了少年与队长面前,带着一声干笑站直身子,“天气不错,今天天气真好。” 塞琳娜从容地沿着小路前行,“走吧,吉诺。” 白发少年听见她的声音后礼貌地转过来,朝着她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 队长目光紧盯着那位如雄狮一般鬃发飞扬的男人,神色复杂。忽然,他颤抖着开口,声音中满是激动,“战神在上!” 他盯着吉诺腰间悬挂的那把镶嵌宝石的匕首,突然冲上前跪倒在地,“无论您是谁,您持有守护者之主的徽记,我请求您的帮助!” 吉诺轻轻抖了抖袖子,从容越过他,“不,我不和疯子说话。” 队长转过身,再次伸手试图阻拦,这一次却连吉诺的靴边都未能碰到。他跪倒在地,双手紧抓着自己的胸口,漆黑的血管如蛛网般蔓延到他的脸颊。他抬起头,语气恳切,“求您了!” 他踉跄着站起身,冲到吉诺面前挡住去路。 “您曾发誓保护这片土地的皇室血脉。诺维利亚最后的希望岌岌可危。如果我们倒在这里,黑暗将会蔓延,那样的话,您就违背了您的誓言。” 黑色的血液从他嘴角渗出,“这事关生死存亡。” “皮里昂队长,这个人是谁?” 白发少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低声问道。 “我的祖先曾效忠于一位伟大的战士,他在我们心中如同神明。” 皮里昂队长双臂展开,整个人因兴奋与痛苦而颤抖,“当王国陷入混乱时,这位战士守护了我们。他的功绩曾被谱成歌颂唱。他就是守护者之主,而这把匕首,正是他的标志。我的家族有一幅画,上面画的就是它。我确定,这把匕首就是同一把!” 皮里昂队长咳嗽着,继续说道,“我的曾祖父说,这把匕首是守护者之主的象征,那是与黑暗交锋并获胜的人。拥有这把匕首的人,就是守护者之主!” “没有人能战胜黑暗。” 吉诺冷冷地开口说道,他的狂乱发丝遮住了双眼,脸上看不出情绪,“世上也没有不能打破的誓言。” 他耸了耸肩,语气平淡,“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守护者之主。你认错人了。” 吉诺挥了挥手,皮里昂队长被震退了几步。他继续说道:“那少年的话没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中了维拉纳冰花的毒。现在唯一能救你的办法就是找到品质最高的祖母绿矮人宝石。如果你奇迹般地找到这种最罕见且最强大的矮人宝石,与其追逐那些荒诞的传说,不如多去想想办法帮助你的少主。” 皮里昂队长看上去惊呆了,正欲再次起身辩驳时,吉诺已经沿着小路消失了。塞琳娜转身看向坐在岩石上的少年,似乎对方能感知到有人在注视他。 “需要帮忙吗?” 塞琳娜问道。少年皱眉,“什么?” 塞琳娜伸出手,但很快意识到他看不见,便摇了摇头,直接抓住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少年一瞬间僵住了。 “怎么,难道从没和别人牵过手吗?” 塞琳娜打趣道。少年比她高出一个头。 他皱了皱眉,“我……呃……” 那股冷峻与威严似乎瞬间从他身上消失,他就像个羞涩的十五岁少年,而不是一个冷漠的年轻贵族。 塞琳娜摇了摇头,“我朋友要走了。希望你们能活下来!” 说完,她转身离去。 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触摸到了一块小小的坚硬石头。他用魔力感知后倒吸了一口气。 皮里昂又一次挣扎着想要追上去,但一个冷淡的声音制止了他,“队长。” 少年缓缓走过来。尽管他双目失明,却依然步伐沉稳而自信,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尽在掌控。他下令道:“让他们走吧。” 少年微微一笑,摊开手掌,掌心是一块碧绿色的石头,“他们刚刚救了你的命。” 第16章 下山 \"所以,这就是你所谓的捷径?\" 塞琳娜盯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土地,冷风撕裂山巅的寂静,从她身边滑过,带动着她的长袍喇喇作响,她却毫不在意。 \"那又怎样?\" 吉诺哼了一声,摇了摇他冰霜覆盖的鬃发,将头发上的冰柱撞击了几下山石,碎裂成无数晶莹的碎片,散落空中。 \"与其说是捷径,不如说是直接通往死亡的长途。\" 她平静地说道,目光缓缓扫过那片冰冷而光滑的花岗岩,岩石的表面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一种清冷的光泽,花岗岩旁边,几根不太粗壮的树枝摇摇欲坠,花岗岩倾斜的角度和被风雨摧残后的树枝组合在一起,形成了近乎垂直的坠落视野。远处,透过薄雾隐约可见一条狭窄的山路,蜿蜒盘绕于山脚。 吉诺嗤笑一声,\"我要爬下去。\" 他低头瞥了一眼山崖,\"很简单,只要抓住那些岩石就行了,放心吧,抓的结实点,我不会让你摔下这万丈深渊的。\" 他瞪了她一眼,\"如果你现在死了,对我来说可是件大麻烦。\" \"对,确实,这正是我该担心的。我可不想给一个拿胡子当餐巾纸的老头添麻烦。\" 塞琳娜翻了个白眼,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管怎么说,年长者先行。如果我摔下去,肯定会把你一起拖下去。\" \"懦夫。你那荒谬的力量有什么用?连这么小的悬崖都不敢爬?\" 吉诺搓着双手取暖。 \"用来踢你。\" 塞琳娜低声咕哝,目送他的脑袋消失在山崖边缘。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仔细想想,她还是更习惯把人从悬崖踢下去,而不是自己往爬下去。 \"你说什么?\" 他喊了一声同时,身体已经迅速的下降了二十英尺。 \"只是祝你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塞琳娜朝着他喊道,也开始小心翼翼地往下攀爬。经过数日不间断的跋涉和锻炼,她的肌肉抗议似的隐隐作痛,但这种身体力量带来的满足感令她颇为享受。 她才刚爬下几英尺,便看见不久前见过的那个男孩出现在崖边。他的双眼依旧被厚重的黑布遮住,却似乎丝毫不妨碍他的视野。白色的斗篷随风飘扬,白发被风扬起,让他看起来宛如一位精灵般的神秘存在。 \"哟,又见面了。\" 塞琳娜抬头喊道,声音盖过了呼啸的狂风,\"真是个好天气。\" 男孩疑惑地看着她,\"暴风雪可能随时就会开始了。\" 塞琳娜眨了眨眼,抬头看向天空,\"该死。\" 她暗骂着自己的疏忽,大声朝吉诺喊道,\"喂,大胡子!暴风雪要来了!\" \"那就快点下来!\" 吉诺回应,咕哝着滑下十英尺,他强壮的双手抓碎了几块岩石,\"还有,别乱给我起外号!\" \"即使在好天气,从这悬崖爬下去也得花上一整天的时间。\" 男孩的声音冷静而有礼,他低头看向她,\"不建议你继续,回来吧。\" 塞琳娜低头望向山脚,那里已完全被厚重的黑云笼罩。 \"如果你还浪费时间盯着那张漂亮的脸蛋,我就爬上去把你踹下来!\" 吉诺怒吼,\"小姑娘,快点!我可不想活了这么久,只为了死在悬崖边等着看你们青春少男少女暗生情愫的!\" \"你是个女孩?\" 男孩惊讶道。塞琳娜挑起一边眉毛。他迅速清了清嗓子,\"抱歉。我早应该猜到的。\" 他伸出一只手,\"你的同伴一定会等你。不应该让一位女士忍受这样的环境。\" 塞琳娜抬头看向那只手,白皙如雪,没有一点粗糙的老茧。她朝他咧嘴一笑,\"不用了。我怕一使劲就把你捏坏了。\" 男孩张了张嘴,却又闭上,随后礼貌地微笑,\"你的拒绝方式还真是特别。但我坚持我的提议。\" 塞琳娜叹了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莱昂纳多。\" 男孩下意识地回答,\"那你的名字是?\" \"你看起来是个好人,莱昂纳多。那种被教养成绅士的人。\" 塞琳娜避开了他关于名字的问题。 \"你在上面干什么,种自己的花园吗?\" 吉诺低吼着问。 \"不像某些原始人。\" 她没理他,而是地继续跟白发少年说道,\"而且,在你短暂的人生中,你大概听过不少这样的教诲:女人柔弱,需要保护,没能力战斗或独立自保。\" 他点了点头。 她摇头,带着一抹讽刺的笑容,\"这迟早会害了你。\" 然后,她松开了手中的岩石,让整个身体向后坠入空中。 \"不!\" 男孩惊叫,他感觉到她开始坠落,伸手想要抓住她。他抓到了她手套的末端,却没能抓住她的手指。她的灰色斗篷在空中优雅地飘扬,像巨大的翅膀,在那似乎被拉长成永恒的一瞬间,她仿佛悬浮在空中。她的眼睛如磁石一般,莱昂纳多虽然无法看到,但凭借敏锐的感官,还是被这可怕又壮丽的景象深深吸引。 吉诺抬头看着那个被伊索斯托付给他要保护好的小女孩向悬崖下坠落。 这一刻突然把他带回许多年以前,那片血与火的土地,那时他还是个年轻人,在无尽的战争中挣扎。一名浑身沾满鲜血的女人,身体闪耀着魔法的光芒,从城墙上坠落,她的红裙像火焰般在她周围舞动。她的目光直视着他,那带着痛苦与仇恨的笑容烙印在他的心上。她曾告诉他,她会摧毁他所建立的一切,把一切烧成灰烬,包括他。 吉诺的双手攥紧了花岗岩,在峡谷的岩壁上留下深深的痕迹。那个与他命运交织的女人,那一切都是他的错,全是他的错。 他准备出手去抓住这个愚蠢的孩子,但就在他准备伸出手的一瞬间,一切都改变了。 塞琳娜在空中后翻,精准地抓住一根小树枝,轻巧地借力摆动,迅速荡向下一根树枝。这一次,她不仅利用树枝的惯性下滑,还顺势将那根稍微粗壮些的树枝折断,用尽全力猛的插进山壁上原本存在的深裂缝里。那裂缝在她强大的力量下被进一步撕裂。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像极了练习过无数次的专业表演者,一位翱翔于空中的芭蕾舞者。 树枝载着她沿着山体如滑索般滑下,直到她到达吉诺身旁。她朝他一笑,“借用一下。” 她迅速从他腰间解下绳索,“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觉得跳下去比爬下去快多了。” 塞琳娜将绳索的一端系在腰间,脚稳稳地踩在悬崖峭壁上,随即开始垂直向下奔跑,直到她消失在云雾中。 吉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毫无阻碍地垂直疾驰而下。一分钟后,他们听到远处传来她的声音:“放手!” 吉诺松开了绳索。 绳索滑到山底仍有百尺的距离,但岩石逐渐变多,提供了更多着力点。塞琳娜露出笑容,干脆一跃而下,这些岩石使得接下来的下行变得更加容易。她灵活地穿梭于石头之间,像在进行一场完美的跑酷。二十分钟后,她已稳稳地站在山脚下。 吉诺向下望了一眼,又转头看向那少年,“那么,再见了,陛下。” 莱昂纳多注视着他的方向,“她是谁?” 吉诺耸了耸肩,“这可不关你的事,对吧?” 莱昂纳多凝视着这个鬃毛飞扬的男人,“确实不关我的事,吉诺大人。不过我曾祖父给我讲过许多关于你的故事,那个毁灭弗洛克王国的人。我想,我应该感谢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成为国王。” 他带着一抹自嘲的微笑补充道,“看到传说成为现实真是奇妙,我还以为你早在几千年前就死了。” 吉诺抬起头,“过奖了,孩子。被福佑血脉的成员与我这样的凡人说话,倒也是稀罕事。” 莱昂纳多微微一笑,“你和我一样,也只是个凡人。” 他略微欠身,“再次感谢你救了我的同伴。” 吉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祝你好运,孩子。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人生。” “你我都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年轻的国王迟疑了一下,“不过,那位女孩,她叫什么名字?” 吉诺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少年张开了嘴,又闭上了。问了又有什么意义?为何对一个自己可能没有机会真正了解的人生出好奇?莱昂纳多握紧了他从塞琳娜手中摘下的那只手套。 少年转过身,默默地离开了。 吉诺叹了口气,低声道:“对不起。” 随即继续攀爬下山。 塞琳娜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啃着一颗苹果,看着吉诺爬下最后一段山崖。 “你刚才干嘛了?在上面种花呢?” 她抛出一句调侃。他瞥了她一眼。 短短的一瞬间,塞琳娜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种熟悉的神情,那是在战场归来的士兵脸上常见的表情——一种被诅咒的噩梦般的痛苦,那些目睹了太多惨烈,背负了无法言说的战斗重担的人才会有的神情。在那一刹那,他似乎老了二十岁。 她轻轻地站了起来,低声说道:“走吧。” 第17章 预言师 经过二十天的跋涉,疲惫的旅人们终于抵达了城市的边缘。 塞琳娜凝视着那座闪耀的城市,高耸的城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顶端覆盖着血红的石块。同样红色的高塔从城市中拔地而起,塔楼的垛口在阳光下闪烁。城墙里面,一座由红色花岗岩与砂岩建成的城堡傲然矗立,红与白交织成一幅壮丽的画卷。红色的旗帜在塔楼的垛口上迎风招展,全副武装的士兵巡逻于巨大的城墙之上。她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中。 “西方的红宝石城。” 吉诺一边注视着眼前的景象一边说道。他扬了扬头,“走吧,孩子,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先去哪儿?” “我们得为你找个预言师。”他说着向下走去,“她会知道我们面临的是什么。” “听起来你说得好像我得了什么病。”她低声抱怨。 吉诺目视前方,“确实是。” 吉诺递了几枚硬币给卫兵,卫兵们没有仔细检查两名旅人便放行入城了,他们便顺利通过了一扇小门。虽然还只是清晨,但许多摊贩已经开始布置自己的摊位。 “小心扒手。”吉诺低声说道。就在此时,一个小男孩跑向他们,满是污垢的小手伸了出来。吉诺蹲下来盯着那个小男孩,“小鬼。” “吉诺·奥菲利奥斯。”小男孩露出狡黠的笑容,他湛蓝的眼睛闪闪发亮,“我差点没认出你来,居然用那条毛毯盖着脸。”他拍了拍吉诺的胡子,“这里面真的是你吗?” 吉诺对着小男孩皱眉,“你妈猜到我们来了?” 小男孩点点头,“索拉瑞亚说麻烦要来了。”他看向塞琳娜,“你是新来的吧。我叫利亚姆。” “是啊。”塞琳娜答道,并伸出一只手准备握手。男孩狐疑地看着她,“你这是要把手给我当嫁妆吗?我年纪可能比你大点。” 噗——,吉诺把脸埋进自己的胡子里。利亚姆慢慢地转向他,“至少还有人愿意娶我,你看起来像猫吐出来的毛球,过去这一百年里有没有哪个女人正眼瞧过你?”这句话成功打断了笑声,吉诺低吼了一声。 利亚姆转向塞琳娜,笑着仰望她,“再给我几年,我会等你的。” 吉诺抓住利亚姆的衣领,把他提到眼前,“如果你想活过今天,最好赶紧去找索拉瑞亚。”利亚姆吐了吐舌头,吉诺随即松手把他丢到地上。小男孩轻巧地落地,优雅地鞠了一躬,然后消失在街道尽头。 吉诺晃了晃胡子,走向一家面包摊,抓了几块面包卷,递给自己和塞琳娜。 “你的朋友索拉瑞亚,她真的能帮我吗?”塞琳娜一边撕下一块面包一边问道。 吉诺点头,“她能判断出你拥有多少魔法,以及是哪种类型的魔法。” 塞琳娜皱起眉头,“我知道费伊的魔力是按血统强度划分的,从第六等到第一等,第一等最强。我不知道我们人类也有分类。” 吉诺点了点头,“人类的法师确实要弱得多,但他们也根据能力给自己分了等级。从最低的‘学徒’开始,依次是‘学徒长’、‘侍僧’、‘旅法师’、‘大师’、‘大宗师’和‘至高领主’。” “力量也有类型?” “有四种,分别由四个秩序组织管理。你在森林里见过东方的水法师,而诺维利亚有土法师,迪卡西王国的是火法师。” “那第四种呢?” “他们被称为光法师,掌控纯粹的能量。其他三种秩序都崇敬光法师,因为他们的力量最强大,也最稀有。即使是国王和王后,也必须向他们的至高领主臣服。” “嗯,他们确实拥有四个秩序中被窃最多的魔力。”一个深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一位身着绣有藤蔓图案红色长裙的女人朝他们走来,她伸出手,“吉诺,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吉诺轻笑,“当然,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女人微微一笑,她金色的双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只是想谦虚一下。” 她的目光转向那个瘦小的年轻人,“你好啊,孩子。” 塞琳娜回以微笑,“索拉瑞亚,我猜是你。” “你猜对了。”她咂了咂嘴,“你瘦得皮包骨了。他是不是又做了那种事,像操练士兵一样强迫你不停地行军?我已经跟他说了一千次了,人不是铁做的。他以前就这么折磨士兵。” 吉诺差点被自己的面包呛到,“索拉瑞亚,可能有人在听。” “我是一个先知,你这个傻瓜。我能看见所有,也能听见所有。”索拉瑞亚用轻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然后起身,裙摆在她优雅的身姿周围旋转。“来吧,孩子,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特别。” 她们穿过街头小贩的摊位,来到城市更为僻静的一侧。在这里,贫民和流浪儿显得格外显眼,房屋摇摇欲坠,下水道的恶臭几乎掩盖了其他的气味。 两次,有人试图靠近塞琳娜,想伸手去够她的挎包,却在对上她的眼睛时踉跄后退。他们知道哪些人是软柿子,哪些人可以毫不留情地杀人。 索拉瑞亚瞥了塞琳娜一眼,低声对吉诺说道,“这可不是孩子的眼睛。你到底带来了什么?” 吉诺耸了耸肩,“我希望你能帮我弄清楚。” 索拉瑞亚带着一丝苦涩的微笑,“既然你这么‘礼貌’地请求了……双胞胎怎么样了?都五十年了,我猜你施的咒语奏效了?” “他们都很好,”吉诺低声说道,“伊索斯和玛瑞照顾得很好。” “那你呢?”索拉瑞亚瞥了他一眼,“你的伤口愈合了吗?” 吉诺咧嘴一笑,“怎么,伟大的索拉瑞亚竟然关心起我这个小人物了?”他拍了拍胸膛,“我好得很。” “嗯哼。”索拉瑞亚怀疑地哼了一声。她在一栋两层小屋前停下,这栋房子夹在药剂铺和看起来像是一家妓院之间。泥泞的地面上,一个醉汉躺在那里,膝上还放着一罐啤酒,苍蝇围绕着他憔悴的脸盘旋。 “这是什么地方?”吉诺看了看,又转头望向索拉瑞亚。 “一间破烂屋。”索拉瑞亚优雅地答道,然后迈向门口。 “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吉诺在她身后喊道。 “闭嘴。”索拉瑞亚回头看了他一眼,同时为他们推开了门,“我才不会接受一个胡子里藏着半顿早餐的男人的钱。” 吉诺从胡子里掏出另一半面包,“这是我在多年实践中完善的系统,还热乎呢。”他用下巴点了点塞琳娜,示意她跟上。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索拉瑞亚满脸鄙夷地看着他。 “你住在破烂屋里,”吉诺和塞琳娜进门时嘟囔道,“我才不会……” 索拉瑞亚关上门,黑暗潮湿的内室瞬间变幻为一片巨大的花园。阳光洒满空间,蝴蝶在高高的草丛间飞舞。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你刚才说什么?你的下巴掉到地上了吗?我没听清。” 吉诺环顾四周,沉默了片刻,“你……” 她带着他们沿着铺满石板的小路走向一座乡村庄园,那庄园有高高的窗户和红色石质的外墙。“你觉得如何?” 吉诺摇了摇头,“我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想到这……” 她微微一笑,“走吧,到庭院里喝杯茶。” 塞琳娜环顾这座巨大的庄园,早前遇见的那个男孩利亚姆朝她挥了挥手。 “她是怎么做到的?”她低声问吉诺。吉诺低头看了她一眼,“索拉瑞亚是位先知,同时也是一名光之大法师。达到那个级别,她能够在空间中创造出新的空间。你现在看到的,就是她在这个世界里创造的另一个世界,而她是这里的主人。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无法进入。”他顿了顿,“除非是比她更强的人。” “你也能做到吗?”塞琳娜四下打量,“这简直……” “是浪费。”吉诺冷冷地打断她,他瞪向索拉瑞亚,“你最清楚,光之魔法的力量是有限的。而且光系魔法是最难得的。” 索拉瑞亚坐了下来,利亚姆端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茶跑过来。“我还有很多可以挥霍的,如果不够了,我就去找几个光系法师,杀了他们,把他们的力量拿来用。” “魔法无法恢复吗?”塞琳娜皱眉问道。 “以前是可以的,”索拉瑞亚回答她,“当费伊女王还活着的时候,她是所有魔法的源泉。但随着她的死亡,法师们失去了恢复魔法的能力。现在唯一的方法是从临近死亡的人那里夺取魔力。” “所以这就是人们猎杀费伊和弗洛克的原因。”塞琳娜若有所思地说,想起了第一次在森林中看到那些人杀害精灵的情景。 “也包括互相猎杀。”索拉瑞亚低声说道,“不过,只有法师才能利用这种力量。” 吉诺点头,“那些有潜力成为法师的人天生拥有一种被称为‘灵力’的特质。没有灵力,即使偷来了别人的力量也毫无用处。每个孩子出生后都会被测试灵力的强度,灵力越强,他们未来的力量就越强。” “你拥有灵力,孩子。”索拉瑞亚注视着她,“即使不测试,我也能感受到。但——”她话锋一转,看向利亚姆刚拿来的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水晶球,“我们还是可以测试一下,看你的灵力有多强,并确定你会成为哪种类型的法师。” “然后呢?”塞琳娜盯着水晶球皱起眉头,“我需要杀人才能成为法师吗?”她看向吉诺,“这就是你带我来的原因吗?” 第18章 选择 “他并不疯狂……只是残忍。”利亚姆仰头看着她,眼中满是天真的笑意,“他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但,孩子——”索拉瑞亚凝视着塞琳娜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冰冷,“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人会毫不犹豫地为了你的灵力而杀了你。” “为什么?” “灵力被用来净化魔法,”吉诺回答道,“它能过滤掉魔法中的杂质,让魔法变得更强大。而所有的费伊天生拥有灵力,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被一个村庄接一个村庄地屠杀。” “尽管杀害拥有灵力的人的行为在法律上是非法的,但一些法师还是会践踏这些禁忌。如今,魔法已成为奴役与屠杀的理由。”索拉瑞亚的目光锐利如刀。 “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利亚姆低声说道,“曾经,魔法并没有被扭曲成现在这样。”索拉瑞亚低下头,轻轻在利亚姆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那时,灵力可以自然绽放为魔法,而不需要任何鲜血作为代价。” 塞琳娜仔细端详着利亚姆。曾经满身污垢、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如今宛如健康的小天使。他让她想起了西斯廷教堂壁画中的天使。 她看向那颗红色水晶,“所以我的选择是什么?” “我们可以隐藏你的魔法。”索拉瑞亚说道,“这个咒语需要每一百年更新一次。” “什么?”塞琳娜眨了眨眼,“那我不是早就死了吗?” 索拉瑞亚露出困惑的神情,“法师的寿命可以长达一千年。那些没有灵力或者没有增强自己魔力的人寿命才会短一些。” “法师增强魔力有三种方式。”吉诺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第一种是通过杀戮来获取;第二种是通过吸收矮人矿石中的魔力;第三种是因为灵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净化魔力,使魔法变得更强大。” “最后一种方法是最慢的,也是最危险的。”利亚姆插嘴说道,“所以大多数人选择杀戮或者奴役矮人。”他指向那颗红色水晶,“这个可以告诉我们你的魔力有多强,索拉瑞亚随后就能为你调制一剂药剂。” “如果你想成为一名法师,我也可以帮你实现。”索拉瑞亚微笑着说道,“我们只需要抓住一个法师,杀了他就行。” “索拉瑞亚。”吉诺皱起眉头。 “这并不是我们不能提供的选择。”索拉瑞亚耸耸肩,“成为法师意味着她的生命会随着力量的增长而延续。她将拥有难以想象的财富,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尊重和钦佩。” 吉诺的眉头皱得更深,“一个没有加入法师组织的法师是危险的。如果她真的成为法师呢?她加入那些组织,然后让世界陷入更多混乱?” “黑暗之地正在扩张,世界正在变得更加扭曲。”索拉瑞亚反驳道,“法师的魔法是唯一能延缓死亡的力量。为什么不让她加入战斗?” “因为这不是她的战斗!”吉诺突然提高了声音,眼神冷峻,“为什么要让一个孩子去清理我们制造的烂摊子?” 沉默笼罩了一切。 塞琳娜看了看那颗水晶球,它看起来就像一颗普通的红色玻璃珠,只是稍微大一些。突然,她站起身来。“在你们争论的时候,我要去睡个午觉了。”说完,她转身朝花园走去。 “你觉得我们吓到她了吗?”索拉瑞亚看着那个瘦小的孩子离开,问道。 吉诺摇了摇头,“她没那么容易被吓住。” “那你怎么看她?她会做出什么选择?”索拉瑞亚追问道。 吉诺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他拿出一把刀,拾起一颗苹果,慢慢削着皮。“她像一把锋利的刀,但我没看到她有任何野心。她总是和任何人任何事都保持距离。”他削下一片苹果递给索拉瑞亚。“但她有一颗善良的心。” 索拉瑞亚轻声说道:“我无法看见她的未来。” “作为一个强大的先知,你说这句话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吉诺抱怨道。 “我并不强大,至少相比那些费伊的先知来说。”索拉瑞亚平静地回答,“可即便是他们,最后也未能预见一切。” 塞琳娜离开庭院,走进一片种满玫瑰和桃树的花园。她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躺下,缓缓沉入心灵深处那片安宁的角落,闭上了眼睛。 “这真不错。大多数人的心灵都是思绪的混乱之地,而你的……令我印象深刻。” 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有人正在入侵她的思想。 塞琳娜猛然睁开眼睛,条件反射地伸手试图抓住面前的入侵者。 她的手却穿过了空气。 利亚姆看着穿过自己胸膛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嗯……我想我忘了提到这一点。” 塞琳娜的眼睛逐渐瞪大,她慢慢收回了手。利亚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抱歉,这种事情偶尔会发生。” “你……到底是什么?”塞琳娜问道。 “我是一个没有外壳的灵魂。”利亚姆回答,同时轻轻飘浮离地几英寸。 “你是鬼魂吗?”塞琳娜一边仔细打量他,一边问道。 他连连摇头:“鬼魂只是他们过去的残影,被生前未解的心结束缚着,无法继续前行。而我不同。” 他弯下腰,拾起一片草叶,“我的灵魂可以随意化为有形的实体。虽然花了很长时间,但现在我已经掌握得很娴熟了。” 他在原地转了个圈,刚才那个穿着破烂衣服、满身尘土的街头少年形象又回来了。“有时候,我也可以改变形态。” 他轻轻拍了拍手,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天使般的男孩模样,“我只是喜欢这个形态,它维持起来不需要消耗太多能量。” “你死了吗?”塞琳娜好奇地问,一边再次戳了戳他,她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他感觉像丝绸一样冰凉,摸上去几乎有点像水。 “我不太确定。”利亚姆坦承,“有一天我醒来就这样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太记得了。索拉瑞亚也没告诉我。” 塞琳娜点了点头,“好吧。”她回到原来的位置,闭上了眼睛。此时,他的声音又在她脑海中响起。 “你为什么不再问我更多问题?” 或者说,你为什么不因为害怕而尖叫? 她没有理会他。 “你为什么不害怕?每个人看到我时都会害怕。” 塞琳娜放弃了,“啊。”她说着,睁开眼睛,直视着男孩的眼睛,“现在我尖叫了。” “你说的是‘啊’。”男孩指出,“我期待的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说着大声尖叫,声音震耳欲聋,树上的叶子纷纷落下,成千上万只五彩斑斓的鸟从巢中飞出。下一刻,一场倾盆而下的鸟粪如瀑布般降临在两人身上,仿佛是在复仇。 塞琳娜跳了起来,从树下跑了出去。 “你来真的?”她瞪着悠闲漂浮过来的男孩。他向她眨了眨眼,“我以为那样能让你开心点。” 塞琳娜叹了口气,“谢谢。帮个忙,下次你想逗人开心,去找吉诺吧。” “我会的,老是找他。有一次,他看到这棵开红花的树,显得特别难过。我很无聊,因为他整天盯着那棵树看,也不和我玩。所以我让一整群鸟去追他,结果把他赶上了山又赶进了山谷。那三天里它们不停地在他身上拉屎。”他咧嘴一笑,“之后他就不再那么难过了。” “‘让他开心’……你确定自己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塞琳娜走过草地,朝着潺潺的小溪走去,一边问道。 “嗯,他有时候表现得像我爸爸,所以我想回报他一点什么。”利亚姆回答。 “如果你就是这么对待吉诺的,那我真替你真正的父亲感到遗憾。”塞琳娜坐在空地上说道。 利亚姆跳到她旁边,“有用吗?你现在对未来是不是没那么害怕了?” “你说什么?”塞琳娜挑了挑眉。 “嗯,你离开之后,索拉瑞亚问了吉诺你是不是害怕……所以我跑过来看你怎么样。”利亚姆解释。 塞琳娜看着他,“所以你才做了那些事?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男孩点了点头,“是的。” 塞琳娜摇了摇头,“我并不害怕。”她目光投向小溪,水流似乎向远方延伸,直到触及这个空间的边界。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利亚姆追问。 塞琳娜伸手触碰溪水,清凉的水流轻轻滑过她的指尖。“我只是想要一些时间来思考。” “思考什么?”利亚姆问。 塞琳娜笑了,“思考晚餐吃什么。” “哦,好吧……等等,什么?”利亚姆看着她,难道自己听错了吗? 塞琳娜笑得更灿烂了,“我真的只是过来这儿打个盹,顺便想想晚餐吃什么。” “好吧……好吧。”利亚姆点了点头,“所以你其实根本不担心自己的选择?” 塞琳娜轻快地回答,“完全不担心。我早就知道自己会选什么了,我只是单纯想睡会儿觉。” 在她的上一世,她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出一切必要的选择。但在这里,她终于意识到,她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这种自由的感觉令人沉醉,而当其他人可能渴望强大的力量或其他目标时,她却只想要一份简单的生活。 她的目光变得深思,“但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什么?”利亚姆好奇地问。 她转向利亚姆,“吉诺,伊索斯,玛瑞,甚至索拉瑞亚。他们都在帮助我,却不求任何回报。为什么?” “伊索斯和玛瑞对孩子总是特别宽容,”利亚姆解释道,“而吉诺欠他们的情,他可能是为了偿还这个人情。” 塞琳娜点点头,“仅仅如此?” 利亚姆挠了挠头,“我想是吧?为什么这么难以相信有人会为他人做善事?” 塞琳娜注视着他,然后微微一笑,“你说得对。我差点忘了这一点。”她站起身,“走吧,我得去测量一下我的力量。” “我们要回去了?”利亚姆漂浮在她身旁问。 “是的,我想他们应该已经停止争论了。”塞琳娜微笑着说,“之后,我们去吃晚餐吧,我饿坏了。”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利亚姆一边看着她走开一边说道。 “我只是随心而行,”塞琳娜回应道,“而我的心跟着我的胃走。” 塞琳娜回到大人们身边,“我已经做出决定了。”她望着他们,“我不想杀任何人。我只想过一份安静的生活,也许还能养几只鸭子。” 吉诺看起来松了一口气,而索拉瑞亚则耸了耸肩。 索拉瑞亚指着水晶球说,“好吧,让我们来看看你的力量有多强,以及你属于哪种类型的法师。然后我可以为你调制药剂。” 吉诺指着那颗红色的水晶球,“把你的手放在这里。如果你是火系法师,球会发出红光。颜色越深,说明你的潜力越强。同样的道理,水系是蓝色,土系是棕色,光系是白色。” 他捡起水晶球,红光深深地透出,“别害怕,这东西几乎是坚不可摧的。它已经被用来测试费伊、弗洛克和人类法师的力量上千年了。” “听起来很贵。”塞琳娜注视着它说道。 “喝酒比赛赢来的。”索拉瑞亚露出狡黠的笑容,“当我从他手中赢得这个宝贝时,那个可怜的家伙眼泪都掉下来了。”她朝塞琳娜眨了眨眼,“我想,那是吉诺第一次流泪的日子。” 吉诺低吼了一声,“你作弊了。” 索拉瑞亚朝他飞吻了一下,“你就是输不起。” 吉诺对她的调侃置若罔闻,指着塞琳娜说:“来吧,孩子。” 塞琳娜看向那颗和棒球大小相仿的水晶球,它此刻又恢复了平静,变成了一颗普通的红色水晶球,深红的光芒早已消失。她伸出手,轻轻地将手放在了球面上。 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索拉瑞亚皱起了眉,“也许她……” 话音未落,水晶球猛然焕发出耀眼的生命之光。血色般浓烈的火焰覆盖了整颗球体,随即被深蓝的水浪吞没,那水浪又化为深棕的泥土,最终转化为刺眼如太阳光芒般的白光。四种颜色在球体上彼此争斗,激烈交织。 咔嚓!咔嚓!咔嚓! 水晶球变成了深邃的黑色,无法再维持它的形状,最终化为无数细小的碎片,漆黑如夜幕般洒落。 然而,塞琳娜并未看到这一切。在那短暂的一瞬间,她已不再置身于索拉瑞亚创造的空间之中。 她回到了那个奇异的乐园。那片既真实又虚幻的广袤土地,一棵直达天穹的古老巨树向她招手。 和上次一样,这种幻象在一秒间转瞬即逝。顷刻之间,她又回到了红石屋,站在几位大人面前,脚下是一堆灰烬。 四周一片死寂。 塞琳娜轻咳了一声,“嗯……我想,它可能已经不再坚不可摧了。” 索拉瑞亚和吉诺瞠目结舌,嘴巴几乎掉到了地上。利亚姆的表情仿佛刚吞下了一整颗苹果。 “好吧。”索拉瑞亚终于记起了如何呼吸,开口说道,“这可真是让事情变得复杂了。” 第19章 皇宫 他们默默地看着桌上的灰烬,直到索拉瑞亚轻轻将剩余的灰烬扫掉,“她情绪不稳。这股力量比我曾经接触过的任何一股都要强大。”她沉思道,脸上略显苍白。 吉诺拍了拍索拉瑞亚的肩膀,“你能做到的。我们只需要再准备几个材料,仅此而已。” 索拉瑞亚点了点头,深深陷入了思索,“如果她是正常的,等到她十六岁时,灵力就会显现出来。但这股灵力……”她抬头看向吉诺,“如果我们按常规压制它,恐怕会适得其反。你也见过,当魔法被强行压制时会发生什么。我需要至少三千年历史的矮人石,以及一滴龙血。” “那么,我可以理解这并不是正常现象吧。”塞琳娜说道,稍作停顿后,接着问,“而且,真的有龙吗?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有一种特殊的法师,罕见且极为珍贵。他们的力量甚至能与古老的费伊和弗洛克的第一血统匹敌。”索拉瑞亚停顿片刻后答道,未回答有关龙的问题。“上一个出生的,摧毁了整个费伊。”她看向吉诺,“他们的魔法非常不稳定,几乎总是在激活灵力时丧命。” “而那些幸存下来的人,可能会成为统治半个世界的人。”吉诺说道。他打量着她,“你的力量隐藏得很好,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隐蔽。正因为如此,如果你决定激活那道灵力,你可能只需唤醒魔法的力量,就能摧毁一半的城市。” “那我们该去哪里找所需的能量宝石?”吉诺问。 “你们需要古老一些的法师石,只有皇宫才有!不过它会被严密守卫,几乎不可能进入。”索拉瑞亚用红光描绘出一幅画面,映现出那座高耸的宫殿,塔楼高耸,红色的尖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既美丽又充满威胁。 吉诺露出笑容,“听起来很有趣……” 他停顿了一会儿,眉头紧锁。突然站起身来,“索拉瑞亚,你的占卜镜在哪儿?” 索拉瑞亚举起手,一面精美的镜子从她手中升起。吉诺接过镜子,“说吧。” 镜中浮现出他那只猫的身影,“她找到了我们,她来了。” 吉诺的眼睛瞪大了,他看向索拉瑞亚。她叹了口气,“走吧,我这里会处理好。” 吉诺点了点头,转向塞琳娜,“我需要回去。事情办完后,我会来找你。” 塞琳娜从吉诺看向索拉瑞亚,“发生了什么事?”但吉诺摇了摇头,“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他看向索拉瑞亚,“看起来我没能像我想的那样隐藏得足够好。” 索拉瑞亚叹了口气,“她会一次又一次地追上你,你知道的。只有你能结束这一切。” “我也该走了。”塞琳娜站起身,“你是要回村子吧?” 吉诺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是我处理不了的,也没有什么是你能帮得上的。”他看着她的眼睛,“他们会安全的,我保证。” 塞琳娜点了点头,“抱歉,我帮不上忙。”她不再是那个生活在黑暗中的刺客,也不再需要杀戮。失去了这一切,她是否也同时失去了保护那些对她友善的人们的权利? 吉诺露出笑容,揉了揉她的头发,“只要我们在,你不必背负那个负担。”索拉瑞亚走过来,安慰地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我们会很好的。你也要平安。”索拉瑞亚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塞琳娜默默地注视着,索拉瑞亚转过身,“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她是吉诺的前女友还是妻子?”塞琳娜沉默片刻后问道。 索拉瑞亚不由得露出笑容,“前女友?真是个奇怪的词。” “意思是情人。”塞琳娜补充道,“她重要吗?” 索拉瑞亚望向镜子,“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永远如此。”她的声音中似乎有某种暗示,仿佛在告诉塞琳娜不要再追问下去。 索拉瑞亚甩开了沉思,“没有吉诺,我们得动动脑筋。你觉得去参加一次皇家舞会怎么样?” “看能偷多少。”塞琳娜露出笑容,“反正我也需要钱来开始新生活。” 索拉瑞亚也笑了。 “七天后,长子罗林将举办一场舞会。等你进了宫,我们就得把你送到皇家魔法储藏室。你需要找到三块矮人黑石,我会为你画出图来。这些石头连费伊的力量都能压制,足以压制你接下来的三百年的力量。还有龙血。”索拉瑞亚皱起了眉头,“我本想和你一起去,可是……”她看了看漂浮的利亚姆,“他们真的不能知道我的存在。” 塞琳娜笑了笑,“你几乎就是生活在他们眼皮底下。” 利亚姆插话道,“是的,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但如果索拉瑞亚和我去的话,就像是我们在他们面前挥手示意,告诉他们,如果不抓到我们,那根本就是傻子。” “我很想去。”索拉瑞亚眼中闪烁着光芒,“他们有那么多漂亮的宝物。” “我会带些回来。”塞琳娜说,“所以,闯进皇宫,偷一些无价的魔法材料和几袋珠宝。能有什么问题呢?” 利亚姆想了想,“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吧?我是说,你真的可能死掉。” 塞琳娜拿起一个苹果,毫不客气地扔向他。 ~~~~~~~~~~~~~~~~~~~~~~~ “喂!小子!”一名高大的士兵抓住了一个男孩的肩膀。男孩吓得一跳,明显感到惊恐,脸上沾满了烟灰,手臂上堆满了木材。男孩瞪大了灰色的眼睛,战战兢兢地回望着他,“……先生?”他穿着一件简单的棕色长袍和灰色裤子,身上弥漫着木材的味道,脸上的烟灰几乎让他整个人显得脏乱不堪。 “厨房在那边。”那人转过男孩的身子,推了他一把。男孩似乎踉跄了一下,稳住脚步,飞快地跑向那扇铜门。穿过拱形走廊,他的破旧鞋子在红色花岗岩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那是谁?”另一名士兵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面包卷和一只杯子。 “不知道,今天这里的人太多了。”那名士兵不耐烦地嘟囔道。 塞琳娜走向厨房,脸上的惊慌表情已经消失。她不再慌张,反而开始观察起这条雕刻精美的长廊。两名侍从从她身边走过,其中一个粗暴地把她推到一旁,“走开,愚蠢的垃圾!”他傲慢地冷哼道。塞琳娜低下头,轻声道了个歉,随后跟在他们身后朝厨房走去。她打量着这两位衣着考究的侍从,身穿红色长袍,里面是米色的内衬和黑色裤子,长袍上绣着金色的鹿徽章。腰间挂着精巧的小吊坠和棕色的小背包。 另一个男孩笑了笑,拍了拍旁边的侍从,“今天你心情真差,雷斯坦。”另一个侍从叹了口气,“今天得服侍一个难搞的主人。” “你不会是指……”另一个男孩瞪大了眼睛,“吉利安大人?他回来了?”男孩吹了声口哨,“我还以为他要再待一个月才能打完那场仗呢。” “他杀了所有能杀的人,那他为什么不回来呢?”侍从沮丧地说道,他瞪视着周围,眼中似乎写满了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钱的愤怒,“他才十六岁,比我小一岁。为什么他能指挥半支军队?要是给我这个机会,我也能做得很好!天生含着金汤匙出生,真好。” 塞琳娜扫了那男孩一眼,他腰间挂着一条金链子,链子上镶嵌着红宝石,耳朵上还佩戴着一颗钻石耳钉。她翻了个白眼。 “闭嘴。”那男孩迅速压低声音,“他们说他的眼线无处不在。像我们这种人,根本不可能活得过他。” “他可不受皇后宠爱,也不受王储青睐。”雷斯坦冷哼道,“而且他很难伺候。”那男孩呻吟一声,“真希望我不用面对那个战争狂魔。”他叹了口气,“我之后要去侍从区,去大厅不用等我了,告诉主人我生病了,需要点时间。”他露出得意的笑容,“我有一瓶蜜酒。” 塞琳娜跟着他们走进了厨房。她打量着雷斯坦。虽然他已经十七岁,但身材却矮小纤细,比她高不了几英寸,正是最合适的目标。 把柴火卸下后,她跟着男孩们朝侍从区走去。两人分开后,那名十七岁的男孩独自一人走着,穿过了一条空旷的走廊,那里是他珍贵蜜酒的藏匿之所。 “大人!”一个胆怯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雷斯坦猛地转过身。一个男孩站在角落里,靠近一个镶嵌着古老盔甲的壁龛。雷斯坦眯起眼,男孩的脸隐藏在阴影中。 “什么事,小子?”他哼了一声,男孩似乎因他的声音而不由自主地颤抖,向黑暗深处退去。这更让年长的男孩生气,他走近那个小男孩,准备给他一记耳光。 突然一只手迅疾伸出,快得如同毒蛇一般。雷斯坦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那个笑容,令他内心一片冰冷。 塞琳娜轻蔑地笑了一声,看着面前的男孩倒地后缩成一团。她四下扫视,迅速脱下他的衣物。为了保险起见,她将自己脏旧的鞋子塞进了他的嘴里。随即,她拿出一根藏好的绳子,把他像捆鸡一样绑了起来。然后,她发现走廊旁立着的那副装饰用盔甲是可以打开的,于是便将他塞了进去,再把盔甲门锁好。 他的衣服比她的好得多,她擦去脸上的尘土和污垢,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上这身衣服,她完全能伪装成一名新来的侍从。 她快步走过空荡的走廊,进入侍从区,找到标着“雷斯坦 科林斯”的房间。她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房里只有另一个人。那个男孩坐了起来,“什么事?”他是个身材高大的十七岁少年,眼神温和,笑容懒散。 “雷斯坦大人让我来取他的零钱包。”她答道,“他说他需要在服侍那位战争魔王之前,先享受一番美好的时光。” 男孩皱起眉头,“他开始指挥其他侍从了?”他指了指房间一角,“他的东西在那儿。”他又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男孩,“我叫帕特里克。如果雷斯坦再找你麻烦,就告诉他来找我。” 塞琳娜点了点头,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打开了橱柜,找到了一个沉重的红色袋子,里面装满了硬币。她小心翼翼地将袋子拿起,连同雷斯坦的所有个人物品,包括那颗钻石耳钉,一起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她转过头,看到帕特里克正在换衣服,他把那件红金相间的华美长袍穿在了自己的衬衣和裤子上。 “你知道自己的职责吗?每个人早上都分到任务了,只是我睡过头了。”帕特里克友好地问,塞琳娜则趁机偷走了他所有室友的物品。她背着的背包里放了一块小小的魔法物品。索拉瑞亚曾告诉她,这能使背包的容量变成原来的二十倍,而且不管她装多少东西,都不会感到沉重。塞琳娜正充分利用这一点。 塞琳娜摇了摇头,“我刚从父亲的领地过来,只需把这些东西送给雷斯坦大人。” 帕特里克咧嘴一笑,“做完了再回来,我带你去大殿。礼仪官那儿有事让我们做。”塞琳娜也笑了笑,站起身,“好的。”她跑到外面,然后等了十分钟,在宫殿中四处游走,但始终小心避开了其他人的视线。她回到帕特里克的房间时,发现那个年长的男孩仍然在等她。 他们向大殿走去,而大殿是她在打扮成洗碗工时不敢靠近的地方。周围,仆人们匆忙奔走,手中托着大银盘,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赶去。塞琳娜拉了拉帕特里克的袖子,“那是魔法师的住所吗?”她指着一座被重兵把守的大门。 帕特里克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怜悯的目光看着塞琳娜,“那是皇家金库。”他带她朝东走去,指向远处一座塔楼,“那是魔法师的住所。”那看起来像是宫殿里相对古老的部分,穿着红袍的人进进出出,动作迅捷如同仆人们的匆忙。“今晚他们会很忙。”帕特里克说道,“国王想要一场表演。” 塞琳娜想再多看一眼,但帕特里克已经开始推她回到大殿,“等会儿再带你去,”他安慰道,“如果现在不去,礼仪官会把我们切成开胃菜。” “其他侍从似乎都已经被分配给了某位领主。那你为什么没有服侍什么领主?”塞琳娜一边走一边问。 帕特里克耸了耸肩,挥了挥手,“手笨。”他的拳头又大又粗,布满老茧,“上次我服侍加拉汉公爵夫人时,把汤、茶还有她的假发全撒到了她的大腿上。她当着整个朝廷的面宣称我不配侍候任何人,而且如果我敢靠近她的餐桌,她就用吊袜带勒死我。” 塞琳娜吹了声口哨。年长的男孩看向她,“我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塞鲁斯。”塞琳娜平静地撒了个谎,“不过大多数人都直接叫我塞。” “很高兴认识你,塞。”帕特里克握住她的手,塞琳娜的小手瞬间消失在他那只大手里。她抬头朝他笑了笑,“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她在大殿前停下,“哇。” 一扇镶满红宝石的大门缓缓打开,展现出一个似乎延伸到天边的大厅。白金色的大理石地面在穿梭的仆人们脚下闪烁,仆人们身着白色与红色的服饰,忙碌不已。大殿与外面宽广的花园相连,宏伟的窗户上垂挂着红色的透视丝绸。高耸的柱子支撑着屋顶,屋顶上绘有描绘迪卡西历史的艺术图案。宝座由纯净的红宝石和黄金制成,坐落在一座高台上,台上铺着锦缎。 “第一次来?”帕特里克笑着问,“快点,如果你磨磨蹭蹭的,他们会以为你是乡下人。” “我就是乡下人。”塞琳娜反驳道,随后跟了上去。 两人迅速走向礼仪官。礼仪官是一个身材高挑、瘦削的男人,正在急切地写着什么。旁边还有另一个男孩,看上去气喘吁吁。塞琳娜认出了那位曾与雷斯坦在一起的男孩,眼中带着明显的惊慌神色。 “他说他生病了,先生,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男孩结结巴巴地说道。 “吉利安爵士比预期的时间早到了一会,我们需要一个侍从马上送上茶点和他的新衣服。”礼仪官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算了,如果找不到他,我们只能找个人替代了。” 帕特里克皱了皱眉,看着塞琳娜,“你刚才没看到他吗?” 塞琳娜点了点头,“他说他要在舞会之前去玩玩。我想他去了城里。”她语气坚决,没人对此提出异议。 “该死的孩子,等我做完了,一定好好教训他。”礼仪官骂道,他看向帕特里克和另一个男孩,“吉利安爵士不会喜欢你们这两个笨蛋。” 他看着塞鲁斯,叹了口气,“这里的帕特里克和奥尔文,连端一壶水都能它洒了。我根本不能信任他们做任何事,连那些他们不会弄洒的事也不行。你能做吗,孩子?” 塞琳娜点了点头。真是个低标准,她心里想着,转头看向帕特里克,后者脸上带着些许羞愧。奥尔文的脸颊泛红,却什么也没说。 “那就拿着这个,去他爵士的房间伺候他。”礼仪官厉声说道,把一个托盘递给他,托盘上堆满了食物。帕特里克拿起另一包衣物,“来吧,孩子,我带你去。” 第20章 吉利安 两个男孩走上宏伟的楼梯,穿过仪式大厅,向西塔走去。这里是迪卡西最尊贵的贵族们的住所,皇室也距离这里不过是一石之遥。 “你都知道吉利安大人些什么事?”塞琳娜一边走,一边向身旁高大的帕特里克问道。她手中端着的托盘对于像她这样身形的小个子来说本应颇为沉重,但她却轻松自如地操控着。简简单单回复了一下:“什么也不知道。” 他扬起眉毛,“你是住在石头里吗?”塞琳娜显得有些不悦,转过拐角时答道,“那是块很大的石头。” 她小心翼翼地保持托盘平衡,随着他们踏上盘旋的楼梯,“我猜吉利安大人应该挺出名的吧?” “天是蓝的吗?”帕特里克反问道,眼中闪烁着光彩,“他是个传奇人物。几乎是战场上长大的。” 塞琳娜低下了眼睛,“你认识他吗?” “嗯……”帕特里克轻描淡写地答道。塞琳娜看了看他,却选择不再说话。 他们进入了这座翼楼中最大的公寓,沉重的铁艺大门被推开,露出一个宽敞的空间。几名士兵在一旁伫立,他们瞪视着两人,却没有阻止他们的进门。塞琳娜皱了皱眉,这并不是平时作为侍从所遭遇的那种冷漠蔑视的目光。她看向帕特里克,只见他咳嗽了一声,带头走了进去。 室内阳光明媚,白色的大理石和雕刻着藤蔓的花岗岩环绕着这片宽广的空间,仿佛可以容纳半支军队。两人一出现,整个房间便陷入了寂静,众人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塞琳娜站在帕特里克身旁,微微眯起了眼睛。一些士兵正伸手摸向他们的武器。 塞琳娜扫了一眼帕特里克,只见他正凝视着那看似平凡的天花板,仿佛它是由黄金和钻石装饰而成。 几位年轻的骑士抬头看去,看到帕特里克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与塞琳娜在宫殿中见过的那些贵族少年那白皙如瓷的肌肤不同,这些年轻与年长的男子,身上都散发着战斗的痕迹。他们的盔甲上布满了经过无数战斗锻造的黯淡的金属光泽。 其中一位年轻的骑士站了起来。高大威猛,那位身高六英尺、金色卷发的青年俯视着……当然,仅仅是俯视短小的塞琳娜,但他很快便与她身旁的青年对视。 “莱昂斯,我一直在等着抓住你。”他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帕特里克也露出了笑容,“蒂莫林,想我了吗?我早知道你是个多情种。”一位年轻骑士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剑柄。 “杰森,别动手。他和他父亲一样狡猾。”另一名骑士把愤怒的杰森拉了下来。帕特里克朝另一名骑士点了点头,“哈里斯大人,好久不见。”这位骑士拥有鲜红的头发和深蓝色的眼睛,身上散发出一种与蒂莫林的朋友杰森截然不同的严肃气质。哈里斯点点头,“莱昂斯家的帕特里克大人。你倒是有胆量出现在这里。” 帕特里克耸耸肩,“你们的将军需要他的宫廷礼服。”他举起手中的包裹,“不然你们希望他赤裸着出席舞会吗?我敢打赌,女士们会喜欢那样。” 杰森再次猛地站起,冲着帕特里克怒吼,“你敢……”其他骑士们的脸色也都变得阴沉。他们的将军深得宫廷与全国的爱戴,名声和荣誉是不可侵犯、不可触及的。他们将他视为领袖,但似乎越是世人爱戴他们的将军,莱昂斯家族的成员就越是与之对立。年轻的莱昂斯与他们的父亲一样可怕。 “莱昂斯,你等着。”杰森捏了捏拳头,“我还以为回宫后会很无聊呢。” 帕特里克耸耸肩,“你真是不聪明,杰森。我敢肯定,娱乐你和你的朋友们并不费什么力气。”其余的年轻骑士纷纷站了起来,显然他们正在打量着能打多少拳才能让这位年轻贵族免于报复。 塞琳娜退后了一步。如果他们有帕特里克,显然不需要其他的目标。 杰森看到塞琳娜的动作,冷笑一声,“就像宫廷贵族一样,遇到麻烦,他们第一个就跑。” 塞琳娜满脸不可置信,“嘿,嘿,我可与此无关。你们尽管专心对付他。”她上下打量着帕特里克,“给你们一点小建议,我可不建议瞄准他的脸。”他们都困惑地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孩。难道他们不应该像所有宫廷贵族一样,团结一致对抗他们吗?帕特里克看起来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我说,塞,你也可以稍微帮帮我。” 塞琳娜困惑地看着他,“但你自己挖的坑,你自己点的火。”她站到一旁,“他们一群人在那,而我手里拿着一盘食物。” 帕特里克的脸上似乎写着,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噗嗤。一名站在房间里的士兵忍不住笑出了声。与宫殿中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相比,这位年轻的贵族实在太有趣了。 “发生了什么?”一声冷冷的声音响起。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走进了大堂。骑士们迅速转身,一同挺直了背脊,双手背后,身体齐齐转向那男子。 那男子的蓝色眼睛扫视了一遍房间,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陌生人身上。他叹了口气,“帕特里克 莱昂斯,如果你想死得又傻又毫无意义,那我建议你从塔楼上跳下去。那样比被我的骑士们处置要少受些痛苦。” 帕特里克耸耸肩,“抱歉,伊万大人,礼仪主管把我送上了死路,下次你该让他知道。”那位年长的男子皱了皱眉,决定不再理会这个年轻的麻烦制造者。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年轻侍从,“把东西交出来,然后离开。” 塞琳娜走过来,轻轻地行了个半鞠躬,“大人,我已被指派为吉利安大人参加舞会的侍从。” “你是雷斯坦吗?” 塞琳娜摇了摇头,“不,大人。我是他的替代者。”伊万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眼前的男孩瘦弱得像根干枯的树枝。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们居然派这样一个瘦弱的孩子来做他的主人的侍从?简直是侮辱。 “你不需要在这里待着。把盘子放下。”塞琳娜点了点头,正准备放下托盘时,帕特里克开口了,“伊万大人,您一定知道这可不是个好主意。” 伊万沉着脸,“你还太年轻,不配质疑我的命令,莱昂斯。你父亲管不了军队。” “女王坚持要求吉利安大人身边必须有侍从,这是礼仪规定。”帕特里克看向那些骑士,“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女王会拿这个来对付你们,你们明白的。” 伊万看着那位眼睛灰色的大男孩,叹了口气,挥手示意,“进去吧。除非有人对你说话,否则不要开口。今晚你是隐形的。如果我发现你有丝毫不妥……”威胁言犹在耳。 塞琳娜低下头,害羞地走进了旁边的房间,手里依旧端着银色的托盘。 帕特里克想跟进去,但伊万抓住了他的衣领,“我想我们应该聊聊。”伊万眼中闪烁着一种帕特里克不喜欢的光芒。 她站在一个比伊索斯和玛瑞的小屋要宽敞的多的卧室里。白色的大理石在宏伟的壁炉旁闪闪发光,长桌由黑色的黑曜石和铁器制成,桌上散乱地堆放着各种文件和地图。旁边的床铺,铺着红色的锦缎和金色的织锦,简直是为国王准备的。而在一旁,则是一个简单的铺着草席的床铺,类似于伊索斯和她在森林中使用的床铺。 一个男人站在房间中央,衣袍微微敞开,露出宽阔的胸膛和雕刻般的肌肉,这些肌肉若能成为米开朗基罗的模特,恐怕连他也会甘愿接受。高大而结实的身躯,黑色的长袍随他转身而飘动,黑色的裤子包裹着他修长的双腿。那双绿眼,犹如最纯净的绿宝石的最深处,镶嵌在一张既威严又惊艳的面庞上,绿色比森林的深处更加浓烈,比大地的翠绿还要深邃—— 男人挑了挑眉,“你是谁?”他的声音仍带着青春的余韵,同时也透出将来必成一代强者的潜力。那股不可置疑的气场环绕着他,他仿佛是这一切的中心。塞琳娜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磁力,那是属于无法被质疑,只能追随的人的力量。 “您的侍从,大人。”她打破了与他目光的对视,声音清冷而清晰。男人微微扬起眉毛。很少有人在与他对视后能如此冷静从容。在某些情况下,有些人甚至因目光过于炽烈而晕倒,或是结结巴巴地语无伦次。他一直没有遇到过能直视他眼睛的人。 塞琳娜迅速走到黑色桌子旁,放下托盘。她行了个礼,“我叫塞鲁斯,礼仪长派我来给您送餐。”她深深凝视着他的双眼。 她的眼中充满风暴,灰色如同肆虐的寒冬暴风雪,犀利如同闪电。她的眼中,星河激战,诸神对决。她嘴角微扬,眼神中藏着一丝微笑。他并不是唯一能用目光震慑他人的人。 然而,就在她与他对视的那一刹那,她便迅速打破了这场意志的较量。男人皱了皱眉,这双眼睛,并非孩童的眼睛,也不是意志薄弱之人的眼睛。 该死的男人,她心中暗道,凭这一眼,自己已经暴露了太多。 吉利安大人打量了她一番,“你是谁?”他的语气比上次还要冷酷,“我不记得你。” “我今天刚到。”塞琳娜回应道,“我父亲是小地方的一个小贵族。”将军没有说话,而是凝视着面前的年轻侍从。这个小小的侍从矮了他一头,身材纤细,面容小巧,杏仁般的眼睛。用“娇弱”来形容这个小男孩再合适不过了。他摇了摇头,也许他对这个孩子的目光判断错了。毕竟,看起来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这样的孩子能带来什么危害呢? “哦?”将军皱眉看着塞琳娜,“哪位大人?哪个家族?” 该死,他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塞琳娜低下头,“我父亲是麦克唐纳家族的罗纳德大人。” 好吧,她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但小贵族成千上万,若他真想找她,只能去找个不忙的抄写员了。“罗纳德大人?”将军皱起眉头,心里思索着,麦克唐纳家族到底是什么鬼?但塞琳娜说得对,这位大人更多时间在国境之外,鲜少在王国内活动。 塞琳娜清了清嗓子,“是的,大人,食物都凉了。”她知道他正在寻找她话语中的真相,但她可不是普通人。在她前世,她可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特工之一,要揭开她的真面目,远没有那么容易。她露出明亮的笑容,眼神略显空洞,“大人,您不打算在宴会前吃点东西吗?” 吉利安大人并不完全信任这个小男孩,但这个年轻的侍从毫不迟疑地回应了他。将军哼了一声,决定宴会后再查清楚。随后,他坐到了托盘前。 “你不冷吗?”塞琳娜问道,她注意到他还没有将长袍裹紧自己结实的腹肌。 “你觉得我这样不合适?”他期待这个年轻侍童低声抱怨些什么关于宫廷礼仪的事。 她的目光扫过他,带着一种让他起鸡皮疙瘩的感觉,而这并不是那种让人愉悦的感觉。他瞪了她一眼,“别看我,年轻的侍从。”他将袍子系紧,眉头紧锁。 他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她开始将食物从托盘上取下。塞琳娜将盘子里精致的鸡肉、野猪肉和其他猎物摆放到他面前。 然后她伸手去拿酒杯。此时,略有一丝迟疑。接着,似乎是无意间,酒杯从她的手中滑落。若不是吉利安大人轻轻前倾,轻松地接住了酒杯,它本该重重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塞琳娜急忙行了个礼,“大人,对不起。”吉利安大人低头看了她许久。 过了片刻,他从桌上拿起一袋硬币,随手丢给她几枚,“去别的地方玩。”塞琳娜点了点头。这个男人太危险,她需要找到更轻松的办法进入宴会。尽管如此,她心中叹了口气,他的地位足够高,能占据宴会台前的座位,而那正是她需要去的地方。 但他实在太危险,太敏锐,太强大了。她觉得自己最好离他远一些。她转身准备离开,脸上浮现出一丝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那微妙的变化并未逃过坐在黑曜石桌旁男人的眼睛。 然而,还没等她逃脱,就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两个人走了进来。伊万脸上挂着不耐烦,而帕特里克则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吉利安大人皱了皱眉,“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帕特里克举起一个包裹,“送这个来。”他将衣服放到桌上,目光转向塞琳娜,“准备好了吗?”他知道,哪怕伊万同意,那个将军也绝不会允许一个宫廷侍从陪伴他。 帕特里克迅速且幅度很小地鞠了一躬,这种姿态让伊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随即转向吉利安大人。他一把搂住塞琳娜的肩膀,“我们去看看礼仪大师还有什么事让我们做吧。” “等一下。”吉利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拿起那只差点被塞琳娜摔坏的酒杯,朝帕特里克挥了挥,“拿着这个。”塞琳娜的嘴唇紧抿,眼中掠过一丝凝重。帕特里克困惑地问道,“难道大人不喜欢这酒?” “我不喜欢喝毒药。” 塞琳娜心中叹息,她看着那红色液体,发现杯缘处有一丝白色粉末的痕迹。这是她的职业习惯,她早已察觉,而且知道那不可能是维生素后,她便想尽快把它处理掉。毕竟,一个死去的将军只会打乱她的计划。 “毒药!”门口传来一阵惊呼。伊万愤怒地转向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迅速举起双手,“不是我做的。”然而,伊万已然抓住了这位高大的少年衣领,“这是什么意思,莱昂斯?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吉利安站了起来,屋内一片寂静,“伊万,这不是莱昂斯的做的。尽管他父亲可能不喜欢我,但他们是一个有荣誉的家族。有人在陷害他。” “那是谁?”伊万问,声音中带着一丝痛苦,“为什么这种事不断发生?” 吉利安的长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突然,他转向塞琳娜,“我改变主意了。今晚你将陪我一起去宴会。” 第21章 护卫 滴答...滴答...滴答,毒酒的最后一滴不情愿地从金杯中滑落,掉入了窗台上的杜鹃花盆中。原本绚烂的紫色花朵瞬间变得漆黑,随风飘散,化作尘土。 伊万压抑了一声叹息,他刚刚才从远东订购了那些花卉。服侍一个对园艺毫不关心的主人,实在不易。 吉利安将军看着那滩毒液,“草率又急功近利,连一个侍从都能看穿。”他弹了弹手指,“你们都出去。”他看向塞琳娜,“你留下。” 帕特里克张口想要辩驳,但伊万迅速将手掌按在他的嘴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拖了出去,“你惹的祸够多了,我现在需要一个园丁。” 门猛地关上,空荡荡的声音在房间中回响,接着是手指在花岗岩上轻轻敲击的声音。 “我的主人,您还有什么需要吗?”塞琳娜弯腰行礼,姿态显得像个乡下贵族。 “把他们想让我穿的袍子拿来。”吉利安将军指向帕特里克留下的包裹中的衣物。 “我的主人,难道不该有侍从为您服侍这些事吗?”她问道,但还是打开了包裹。她也想离开,得是在不引起这位强大主人的怀疑下才行。 她凝视着桌上的衣物,复杂的裁剪和工艺让那件宫廷袍显得格外精致。金色藤蔓的图案镶嵌在深沉、近乎酒红色的布料上。看上去极为昂贵,其他的衣物亦是如此。 塞琳娜嗅了嗅,感到这件外袍有些不对劲,像是食物上的霉斑。 毫无疑问,吉利安也已经察觉到了,如果她将它交给他,他可能会怀疑她为敌人工作。他是在试探她。 吉利安低头看向这位侍从,“怎么这么慢?” 塞琳娜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盯着那件衣服上错综复杂的结扣和双重功能的红宝石纽扣。 “怎么了?赶紧开始吧。”吉利安命令道,讽刺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那件衣服里蕴藏着魔法,是一种能控制穿戴者行为的魔法。他大概在穿上这该死的衣服之后,就会一刀割断自己的喉咙。 这个侍从会采取什么行动呢?他心中暗自琢磨。即便是宫中看似最无辜的少年,也有可能是个随时准备出击的毒蛇。这个侍从虽然只是个孩子,但这一切是否只是伪装呢? 塞琳娜抬头,“我的主人。”她严肃地说道。另一个男人挑了挑眉。 “这件外袍的颜色简直可怕,甚至我,一个乡下小子都能看出来。穿上它,您的……伟岸身形反而会显得极为尴尬。”塞琳娜说道,“能不能允许我稍微做些改动?” 吉利安点了点头,塞琳娜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接过外袍。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前,仿佛在仔细检查,接着不言一语,将外袍甩出了窗外。 那件价值连城的织物在窗外的池塘里落到了一群愤怒的鸭子身上。 她拍了拍手耸了耸肩,“经过仔细考虑,我认为它实在不配存在于您的面前。如果您穿上它,女人们是不会向您靠近的。”然后她上下打量了吉利安一番,“当然,如果我的主人偏爱男性,他们应该也不会喜欢您穿着它。” 吉利安正喝着水,听到这话,他猛地一呛,吐了出来。 吉利安在战场上度过了无数年,曾在最艰苦的时光里睡在坚硬的地面上,吃着像石头一样坚硬的食物。但无论多么艰难,他始终保持着无可挑剔的风度,透着一股贵族气质。每一个动作都提醒人们,他是一位贵族,既能在盛大舞会中翩翩起舞,也能在战场上杀敌。然而,显然,这种优雅与这位小侍从的话语一起付诸东流了。 愤怒中,他手指指向了这位侍从。 塞琳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无辜,“怎么了?”她依旧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去帮您找另一件外袍。还是我猜错了,您其实想让我为您找几个合适的男人?”她突然低下头,露出一丝害羞的神色,“可是,主人,外面天还亮着,那种事最好还是在夜里进行。” 吉利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掐住这个小侍从的脖子,指了指衣柜,“闭嘴。我的宫廷服就在里面。” 塞琳娜点了点头,走了进去。里面放着一套简单得多的衣物,等着她拿去。 她出来时,把衣服递给了吉利安。吉利安低头看着那小小的身影,“你不打算给我穿上吗?” 塞琳娜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巴巴地回答道:“主人,我连您的胸膛都摸不着。” “真是没用,就像所有的宫廷贵族一样。”吉利安摇晃着从一堆衣物中拿出几件,他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那件外袍有问题?”声音冷漠,几乎带着漫不经心的语气。 塞琳娜保持沉默。 “你不错,侍从。如果你只救过我一次,我还可以当做是运气。”吉利安的声音干涩,他那只大手此时正玩弄着一把匕首。尽管他没有看她一眼,但他手中的刀刃闪烁着冷酷的光泽。 深绿色的背心与米白色的长袍相映成趣,衬托出他眼睛中翠绿的光辉。他的裤袜与上衣同样是白色的,配上一条典雅的腰带,整个人看上去英俊挺拔。 塞琳娜接过那件新外袍,深绿色的衣料与年轻将军的眼睛相得益彰,她把外袍打开,“主人。”吉利安从她手中接过,“告诉我,侍从,你究竟想要什么?” 塞琳娜的眼神锐利起来,“主人,我只想为您效力。” “但我不信任你。”吉利安的眼神犀利,仿佛能穿透铁石。 “依我看,我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杀了你。”吉利安一边翻动着匕首,一边让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光芒,直到匕首的动作几乎成了模糊的光影。他叹了口气,“真是可惜,那样会弄脏了我的宫廷服。” “今晚我该和您一起去宴会,您自己也说过。”塞琳娜指出,“人们会问的。” “我可以告诉他们,你摔倒了。”将军抬起头,“从最高的塔楼摔下。” “或者,”塞琳娜接着帮忙提议,“您可以让我活下去。” 匕首停下了旋转。吉利安带着讽刺的目光看着她,“如果你对我有价值,我或许会考虑。” 塞琳娜露出了笑容,虽然心底却在诅咒吉利安下地狱,她笑着说道:“主人,我会尽力而为。” 将军咧嘴一笑,“很好。那我有个任务交给你。” 塞琳娜警惕地看着他。将军接着说道:“这瓶毒酒和这件施了魔法的衣服只是开始。今晚还会有人想要我的命。大部分我自己能应付,但由于在国王面前不能携带武器,也不能带上我忠诚的卫士,我便有些捉襟见肘了。” 塞琳娜忍住了轻笑,她怀疑这个男人根本不会无助,“主人,您猜今晚会有多少次暗杀?” “可能十次或十五次。” “十次或十五次。”塞琳娜的话是通过紧闭的牙齿说出来的,她整晚都得为他收拾烂摊子。但他是她进宴会的通行证,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最近很受欢迎,显然要了我的命已经成了敌人们的常规习惯。” “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那个混蛋。”塞琳娜低声嘀咕。她今晚有自己的任务,实在不想再管这个混蛋的生死。 “侍从,今晚如果你能阻止所有企图对我做出的暗杀行为,我就饶你一命。”吉利安把匕首递给了她。 “主人,这似乎有些危险。”塞琳娜的声音微微颤抖,将军的目光在瞬间比冬日更为寒冷。她接过匕首,将其插入腰带。 “我还能得到什么吗?”塞琳娜迅速补充道,“黄金、珠宝,我并不挑剔。” “除了我的感激,别无他物。”将军得意地回应道。 第22章 宴会 宴会上,空气中弥漫着玫瑰与松木的朦胧香气,仿佛是由仆人们托着盛满各地美味佳肴的托盘轻轻引导而来。时不时,传令官高声宣告着某位公爵或侯爵的到来。 起初,塞琳娜模仿着其他年轻侍从对这奢华场面的敬畏感,但不久之后,眼前的一切便成了一片浮华的迷雾。 如同盛开的玫瑰般的裙摆在银色的地面上轻盈掠过,年轻女子们的面庞在其中倒影,捕捉到青春一瞬间的欢愉。 魔法,这个王国中最为珍贵的货币,用来增添她们的美丽。塞琳娜看到一位女子发间的花朵瞬间从蕾芽绽放,而另一位女子的头发中三只翡翠镶嵌的蝴蝶飞舞,仿佛她自身便是那朵绽放的花。 金玫瑰形状的灯饰镶嵌着红宝石,排列在高大的玻璃窗旁,窗外是月光洒照的湖泊与花园,那里有吟游诗人在演奏,贵族们在悠闲地消磨时光。纸灯笼沿着小道悬挂成一条蜿蜒的巨龙,漂浮在水面,或由魔法悬挂空中,仿佛星辰降临人间,与之共舞。 宴会厅内,朝臣们在三座宏伟的大厅中穿梭,前来侍奉国王与王后,他们身着耀眼的金红华服。两位王子端立在他们身旁,金银冠冕闪烁着保护魔法的光芒。 时不时,那位金座上的国王举杯向吉利安将军致意,今晚,除了他,别无他人能够享受此殊荣。 塞琳娜应该感激吉利安的高大身影。每当他们步入大厅时,整个宴会厅都会骤然安静。适婚的女子们脸上顿时绽放出明媚的光彩,许多不再年轻的母亲亦是如此。的确,这位男子的英俊无与伦比,且无一人能比肩他那种天生的王者气质,连国王也不例外。他步伐从容,宛如一位战神在人群中行走,众人投以敬重的目光。 国王抬头看见自己最信任的将军,便从宝座上起身,亲自迎接他进宫殿。的确,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吉利安,没人注意到在他身后悄然跟随的侍从。塞琳娜穿着和宫中所有侍从相同的制服,仿佛融入了这喧嚣的场面。 “吉利安将军,欢迎您归来!”国王脸上微微泛红,举起了酒杯。就在那一瞬间,所有朝臣也举起酒杯,向他致敬。吉利安似乎对这场面毫不在意,他微微举起杯子,点头示意,轻轻抿了一口。那些经验丰富的朝臣并不惊讶于将军的冷静,他一直都是以难以交谈和取悦而闻名。 国王苦笑了一下,“孩子,这些朝臣们都在等着你回来。尤其是那些有女儿的,我可以为你介绍几个。” “陛下,”吉利安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语气说道,“我无意让那些秃鹫靠近我。” 国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现在需要让我帮你。你是这个王国最理想的单身汉,这是你在她……之前获得我的保护的最后机会。” 吉利安转移话题,“我打算后天就离开。” “这么快?”国王皱了皱眉,“你刚刚赢了,为什么要回去阿里诺尔?” “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亲爱的?”皇后离开了她的座位,走到两位男子和塞琳娜身旁,将手搭在丈夫的袖子上,红色的指甲在火光中闪烁,“每当有人提到婚姻时,我们勇敢的将军就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夹着尾巴跑了。” 塞琳娜轻轻退了一步,她能感觉到朝臣们的目光,虽然他们装作不在意,却无不在偷偷关注着王国最强大的两股力量之间的对话。 “佩雅王后。很高兴见到您,顺便问一句,您的侄女伊达怎么样?我看到她今晚在舞池中。”吉利安愉快地问道。 王后的笑容似乎紧绷了些,“她心碎了,那个可恶的孩子。”然后,令塞琳娜惊讶的是,王后露出了一抹阴郁的得意笑容,“不过,她不会心碎太久。” 国王感受到即将来临的危险,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急忙说道:“亲爱的,诺维利亚的大使说他有个特别的惊喜要送给我们。” 吉利安转身,打了个响指示意塞琳娜跟上。你是在演戏,塞琳娜提醒自己,压抑住了想要打断他手指的冲动。他们走到外面,塞琳娜从一位低头致意的侍从手中接过一壶酒。 “那么,刺客在哪里,吉利安大人?”她轻声问道,一边将酒倒入他的杯中。他轻轻抿了一口,“什么?哦。”他露出笑容,“他们快来了。”他加快了步伐,“准备好,马上就要发生了。” 塞琳娜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还是跟着他进入了树林。她无言地看着他爬上树,并示意她也这么做。从这里,她能清晰地看到整个宏伟的舞厅。 不久之后,国王和王后重新坐回了座位,空气中的气氛发生了变化。塞琳娜悄悄地远远地瞥了一眼王后。她也许已经四十多岁,但岁月并未在她的容颜上留下太多痕迹。王后站起身,音乐停了下来,房间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佩雅王后微笑着说:“各位女士、各位阁下,今晚,我们来玩一个小小的游戏。” 第23章 成交 “我们王国有一个古老的传统,今晚我们打算利用这个传统为我们的儿子寻觅一位妻子。”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旁戴着银冠的年轻人。王后环视着那些成群结队的年轻女子,今晚所有未婚女子都来此寻求丈夫。她微微一笑,所有未婚的女子都收到了邀请,甚至还有不少外国使团。 她继续说道:“根据我们古老的传统,如果一位未婚女子能在午夜时分,手中握着她所赠送的手帕,且抓住了二王子的手,那么她便是他的未婚妻。” 她扫视了一眼那些突然变得如狼似虎的年轻女子们,眼中绿意闪烁,明亮得仿佛能够点亮整座房间,声音铿锵有力地响起:“无论你们的年龄、容貌、财富、地位如何。如果你们能够抓住他,那他便是你们的。” 王后露出一抹微笑:“各位女士,你们当然可以使用一切手段,只要他能在午夜时分握住你们的手帕。”她看着她们,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当然,二王子并不是唯一需要妻子的男人。例如,我们刚刚归来的吉利安大人,英俊非凡,且是全国最富有的男人之一,他也在这里。” 塞琳娜的身上不禁起了一阵寒毛,直觉告诉她这是一种不祥的预兆。她一向信任自己的第六感,接下来的事情绝对不妙。 王后接着说道:“记住,午夜时分。用你们的美貌、魔法,或是力量,去寻找你们的真爱。” 最后几句话在塞琳娜的耳边回响,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仿佛定格在慢动作中。世界似乎突然发生了变化。少数女子迅速冲向二王子,他带着微笑迎接她们,并在笑声中奔出了房间。 然而其余的……大约五百名女子和无数侍女们,她们都在寻找另一个人。整个王国的所有女性,都将目光投向了这片土地上最适婚的单身汉。 塞琳娜抬头望向坐在她旁边的男人。不,这不可能是他所说的。 “你说是十到十五个。”她指责道,“这里是一千到一千五百个。” “我可能低估了一些。”吉利安一边注视着下面的动静,一边说道。 “他们并不是想杀你,我不想这么做。”塞琳娜说道,头开始隐隐作痛。如果今晚她只能保护这个混蛋,她将永远无法独自行动。 “你看见她们眼中的神情了吗?”吉利安反驳道,“如果她们不能活抓我,她们会把手帕塞进我冰冷的死手中。” 他说得对,今晚他像是一颗人人争抢的美味糖果。他不能杀了那些人,因为她们并非他的敌人,他只能逃跑。 塞琳娜挪开了身子,离他远远的,“我改变主意了,你自生自灭吧。” 他威胁道,“我还是能杀了你。” 塞琳娜翻了个白眼,“如果你能活过今晚的话。”她思索片刻,突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如果我现在大声喊出你的名字,会发生什么呢?” 他的眼神微微一凝,“你不会这么做。” “她们可是要鲜血的,要让她们知道你在哪里其实很容易。” 塞琳娜邪恶地笑了,“你的人大概都忙着逃命或是在混乱中寻找妻子去了。” 她指向王座上的女人,“而你没有退路了,我敢肯定,王后已经封锁了所有的出口。你可能很久没来过宫殿,所以不知道躲哪里。”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真想知道,如果没有我帮忙,你在外面能坚持多久,我的主人。” 他们对视片刻。吉利安上下打量着那名侍从,“告诉我,年轻人,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 “不,我不敢。”塞琳娜低声说道,“明天全王国的人都能见证到如此盛名的将军被他未来的妻子捆绑起来,岂不是挺美的一件事。” “我看得见你在笑。”吉利安将军紧咬牙关说道。塞琳娜试图装作不那么高兴,但显然失败了,“那么,我的主人,如果你能对我有所帮助,我或许能帮你一把。” 在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与深思的凝视后,吉利安清了清嗓子,“如果你今晚能保护我的贞操,我会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成交!”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没有其他问题吧?”她伸出手,他也笑着握住了她的手。 “吉利安大人?”一声尖锐、气喘吁吁的声音叫道。一名女人,眼中泛着金光,盯着他们藏匿的地方。吉利安咒骂一声,从树上跃下,拉着塞琳娜一起跳下。 他迅速奔跑起来。她奋力跟上,身后传来一声声尖叫,数百条裙摆撕裂的声音如雷鸣般从他们背后传来。 塞琳娜转身看到几位女子跳过树篱,试图借此占据更有利的位置。女法师们施放着火球,向着那些举起水盾的人猛烈投掷。曾经美丽的花园如今已化作战场。天空中漂浮着被撕碎的灯笼,夹杂着痛苦的尖叫声和偶尔飞溅的宝石击打在某人脸上的声音。 衣裙被撕裂,女子们彼此绊倒,三位法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气泡,用它压过对手。 塞琳娜拉住吉利安的袖子,“跑!”她大声喊道,随即与他一起奔向夜色中。 第24章 逃跑 两道穿着宫廷服饰的身影,飞速穿越那片美丽的花园,紧随其后的是一场五光十色的龙卷风,雷电、火焰、水流,以及偶尔飞出的宝石鞋,纷纷从中射出。 塞琳娜和吉利安尽全力奔跑,尽管跑了三十分钟,令他们颇为懊恼的是,依旧没有阻挡住许多追逐的女人。事实上,随着消息传遍宫殿,追逐的人群已经增多了数百人。 塞琳娜叹了口气,如果她展现出非人的速度与力量,吉利安就会知道她并非普通的侍女,夜幕未落她便会暴露身份。 她望向他,看到他的脸上闪过一连串表情。惊讶、愤怒,接着是……更深的愤怒。 “那个该死的老女人。”他一边奔跑,一边低声咕哝。塞琳娜皱了皱眉,“你在说的是皇后?” “还能是谁?”他说道,“她想害我。”塞琳娜打量着他,“但你看起来没事。” 他摇了摇头,“她并不是想要我的命。她是因为我拒绝了她的命令而在报复我。”他没有再多做解释,而塞琳娜也没有追问。 这片广阔的土地如同一颗巨大的椭圆形,环绕着宫殿,边缘延伸数英里,宛如阳光的射线。 “我打算找到建造这片土地的人。”塞琳娜在又一次穿越开阔田野后说道,“然后,我要摧毁他。” 起初她以为自己可以稍微放慢脚步,让那些女人超越他们,然后寻找机会悄悄脱身。但看到那场身影如潮的龙卷风,她的头发都竖了起来。让那东西追上他们,可能意味着死亡与肢解。 他们穿过树林,攀登瀑布岩石,进入了一片迷乱的兽舍。 “将军!”五个女人突然冲出来,成功拦住了他们。塞琳娜认出这些女人是最早用魔法压制对手的女法师群体。她们当中最高的一个满脸的杀气,盯着吉利安,“我听说将军从未接触过女人。如果我能得到将军的青睐,我将是最幸福的人。” “或者是我。”另一位女孩欢快地唱道,露出她最灿烂的笑容,手中玩弄着一团魔法银色火焰,“将军,传闻说您从不允许任何女士进入您的心腹之地。如果您让我进入,我可以向您展示我在各方面都可以成为您的帮手。”她扫视着她的同伴们,“我是这里最强的法师,显然我是最优选。”她的同伴们脸色微红,但谁也不敢反驳她所说的话。 “你对我来说,犹如一堆猫屎,滚开。”吉利安冷冷地说道,他看到地上的一根树枝,捡了起来,横在胸前,像剑一样握住。 那位领头的女人冷笑一声,“你以为宫殿中的任何女人都会让你活着,任由你明天依旧逍遥吗?我们占据了上风。”她们向前推进,“将军,法师妻子是无价之宝。无论你喜不喜欢,我们当中必定有一位会成为您的新娘。” 吉利安的目光变得寒如冰霜。那些女人见到他脸上的表情,不禁后退了一步,心中充满了恐惧。这是一个指挥国家军队的男人,自他能够握剑以来便无往不利。没有人知晓他的真正力量,因为曾与他交手的敌人,如今都已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你们认为威胁一位将军是明智之举,那么你们就该承担后果。”年轻的将军可不是虚名,他手中的那根细枝瞬间化作了致命的鞭子,“立刻离开。这是对你们的最后一次警告。” 塞琳娜希望这些女人不要走。如果吉利安被她们耽搁,她就有机会脱身。所以,她不能让这些女人离开。 塞琳娜微笑道:“将军,您真是宽宏大量,竟让这些女人离开!我们都知道,您不会伤害任何女人,尤其是在宫中。”听到这话,女法师们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看来,他的威胁不过是空口的虚张声势。她们完全可以进攻。 吉利安朝着那位小侍从投去一记恶狠狠的瞪视。为什么这个孩子有时显得聪明,下一刻又如此愚蠢?当那些女人冲向吉利安时,他轻轻一挥树枝,便传来几声痛苦的尖叫。塞琳娜看到有几个女人紧紧捂住断裂的手腕,显然在他的攻击下无法施展魔法。虽然她没有看到鲜血,但塞琳娜确信,吉利安在愤怒时并不仁慈。 她开始缓缓后退。 其中一位女人从小群体中脱离出来,看到塞琳娜后迅速朝她扑来。 “等等,你的目标在那里。”塞琳娜喊道,并指向吉利安。“该死,这个女人到底在做什么?”那位贵族小姐瞪了她一眼,“卑微的杂碎,我不会让你逃脱的,去提醒别人我们的方位。” “真的吗?你打算花时间在我身上?”塞琳娜翻了个白眼,“看,他的背后完全没有防备!简直是天赐的机会!” 吉利安转过冰冷的视线看向塞琳娜,“你说什么?” 塞琳娜微微鞠了一躬,越走越远,她大声喊道:“我说:将军,我会保护你。” 那位贵族小姐逼近塞琳娜,“卑贱的虫子,”她露出一抹笑容,“不如现在就除掉你,免得你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别人。”她俯视着那位侍从,“没有魔法的东西就是弱小可怜的。我能像踩死一只虫子一样踩死你,我也会这么做,因为这很有趣。” 塞琳娜的眼神变了,那笑容仿佛变成了冰冷的钢铁,“你高估自己了。” 她动了,当她确信吉利安的背已完全转向,她如鬼魅般出现在那贵族女子身旁,“那么,这就是关于能说与不能说的教训。”她抬起手臂,狠狠一拳打出。 一道迅捷、满足的脆响声随即响起,那女子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尖叫。塞琳娜抓起一把泥土,里面夹杂着虫子和甲虫,毫不留情地塞进了那女子的嘴里。 塞琳娜看着女子的脸,轻蔑地咂了咂嘴,“真可惜,你没有听从我的建议,趁现在的机会去攻击他。” “你说什么?”吉利安走了过来,脸色阴沉如暴风雨。其余的女人躺在地上,捂着断裂的手腕,嘴里塞满了自己衣裙的布料。 “将军,”塞琳娜微笑道,“我说,在我陪伴您的时候,她是没有机会攻击您的。” 吉利安显然并不完全信任她,而塞琳娜已经开始四下搜寻下一个藏身之地。 “前方有一个迷宫,走那边。”塞琳娜说道,拉着他朝迷宫深处走去。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追逐的喧嚣渐渐变得模糊。吉利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拉着塞琳娜的手臂,将她带进迷宫中的一个小隐蔽角落,四周被蔷薇花覆盖,魔法师飞掠而过。 “我们可以甩掉大多数人,除了那些魔法师。”吉利安沉声说道,片刻后补充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塞琳娜抬头看去,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吉利安的下巴。 “你打算去哪儿?” 吉利安微微一笑,“魔法塔。那里有一些禁魔的区域。” 塞琳娜眼睛一亮,立刻点了点头。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完美的选择。 他们如同两道影子般迅速穿过迷宫,最终来到东出口,随即向一座人工湖奔去,湖中停着一些小船,船形如玉兰花。 那一朵朵大而透明的花瓣向四周散开,在月光下微微闪耀,随着波涛轻轻碰撞,仿佛是那些女子裙摆在水面上轻轻飘荡的身影。 湖面上,空荡荡的玉兰花船像漂浮的雪花一样静静漂浮。 “我们应该坐这些。”塞琳娜说道,跃上其中一只船,指着另一只船问:“你在等什么?” 塞琳娜望着那位高大威武的战士,他此刻正被迫要去划一种专为皇室外出而设计的女子用船。 她忍不住压抑住笑意。 他没有说话,但塞琳娜看到他额头上青筋暴起,随着他一跃而入。 他们默默地划过那片慵懒的湖面,朝着城堡的方向驶去。 “这只船很适合你,知道吗?”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不过,凭你的样貌,你穿大多数裙子,恐怕比大部分女人更有风采。” 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女孩站在船瓣上,脚尖轻轻点触那细腻的花瓣。她手中握着一把剑,夜色中剑身闪烁着银蓝色的光芒。 “艾琳女士。”吉利安转过身。 “你好,吉利安爵士。我未来的丈夫。” 第25章 相遇 “你喜欢我的礼物吗?”艾琳微笑着问。她美丽如仙,金色的头发轻盈飘逸,眼眸如同最精致的贝壳上那抹淡紫色,仿佛能吸引所有的光辉。 等等,她的眼睛发出了金色的光。 塞琳娜回想起今晚早些时候,那位眼睛发光的女人曾喊出吉利安爵士的藏身之地。 吉利安的眼神闪过一丝忧虑,几乎是立刻转为冷淡,“不。”然后用力摇晃了一下这只小小的女士用船。 船身随着吉利安的发力而晃了晃,艾琳差点失去平衡,跌入湖中。她将剑指向他们,气愤地说道:“你们……”她深吸一口气,“好吧。姨妈告诉我,女人不该脱男人的衣服并将他们扔进池塘,所以我不会对你们做这件事。”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毕竟,我已经得到了我需要的复仇。”她继续说道:“更有趣的是,看你们逃跑是比死亡更让你们恐惧的事物。”她接着说,“女人……” 塞琳娜用手捂住嘴巴,强忍着笑意。让她惊讶的是,吉利安似乎毫不在意艾琳说的那些话。他的目光扫向城堡,重新开始划船。 艾琳带着微笑看向塞琳娜,“你是?” 塞琳娜点了点头,“女士,我是宫中的侍从,今天被派来为吉利安爵士效劳,我来自乡下。” 艾琳朝她微笑,“不要介意那个冰块,他从我们小时候起就一直是那样。” “女士,您是想嫁给他吗?”塞琳娜满含希望地问。 艾琳笑了,“他?天哪,谁会想嫁给那样的东西?”她随船漂浮,随着塞琳娜划过河流,“我姨妈倒是希望我们能成婚,感谢上帝他拒绝了。”她看向正准备下船的吉利安,“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感兴趣。” 她叹了口气,“也许我做错了,但我只想让我的生活有点刺激,宫里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 塞琳娜努力不去幻想一脚将这个女孩踢进水里。因为艾琳的插手,她现在被困在一个无法摆脱的贵族身边。 艾琳没有注意到塞琳娜脸上的阴郁表情,反而继续在塞琳娜划船时,三言两语地与她聊着。塞琳娜尽全力划得更快,但艾琳似乎丝毫没有察觉速度的变化。塞琳娜叹了口气,魔法的确是有用的。 “你怎么这么慢?”吉利安问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塞琳娜的脸,“走吧。”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塞琳娜退后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我能自己走,爵士。” 吉利安皱了皱眉,显然不满。他转身快步朝着由三座高塔组成的魔法塔走去。 艾琳在吉利安和塞琳娜之间来回瞥了两眼,突然,她的眼睛一亮。“他喜欢你。” 塞琳娜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艾琳微笑着说道:“吉利安爵士不喜欢被人触碰,连自己的属下也不行。我听说他甚至拒绝宫女为他穿衣。但他对你,却像对朋友一样。” 塞琳娜不耐烦地跟在她那愤怒的将军身后,“我想是因为他需要我的帮助。” “当你在我后面时,你怎么帮我?过来。”他冷冷的声音响起在他们前方。塞琳娜尴尬地微笑,向艾琳行了个礼,然后跑去追赶吉利安。 艾琳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虽然吉利安还是像往常一样简短冷漠,但他却不止一次,而是两次主动邀请同一个人陪伴自己。 大多数人连他看一眼都觉得是莫大的荣幸。这个侍从是谁?好奇心战胜了她,原本只是想来看一场好戏后离开的艾琳,决定留下来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就是他们想让你娶的人?”塞琳娜低声问道。吉利安低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塞琳娜露出笑容,“我觉得你们俩很般配,我喜欢她。” “你喜欢?”吉利安冷冷地盯着她,“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将她许配给你。” 塞琳娜差点摔倒。 三名卫兵恭敬地站着,看到吉利安爵士和艾琳走进魔法塔时,纷纷深深鞠躬,而两人则毫不回头地走进了塔内。 塞琳娜已经将这个地方打量得差不多了,因为她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她看向中央的塔楼,那是魔法储藏室。这里是全国最安全的地方,而她需要时间来破解。可惜,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尤其是当她被紧紧地粘在这个男人身边时。 突然,她听到了一声响动,眼睛一亮,几乎是故意般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一只大手从背后抓住了她的衣领,阻止她再往前走。吉利安低头看着塞琳娜,皱眉说道:“前面有人。” 该死,这个男人就不能让她安静一会儿吗? 他们躲在一面墙后,专心听着。艾琳则直接伸头探出,看了过去。 一个女人在宽阔的庭院里,站在一位高大身影面前,泪眼婆娑地抽泣着:“但是…但是…我敬仰您,我想做您的妻子,我不怕!”她红彤彤的脸颊和眼中的泪水,表明这是一次失败的告白。 “很抱歉,但我无法答应你。成为我的妻子,意味着要承受痛苦。”那位男子冷静而优雅地回答。只见他身穿一袭银色长袍,衣襟被一层透明的白色布料勾勒,然而,他的容颜与头发的幽深美丽,却让这衣袍的色彩显得黯然失色。他的双眼被一块厚重的黑布遮住,布上刻着银色的纹路。那是一种纯净、公正且不可触及的气质。 他看起来年轻,大约十六、十七岁。 女孩哭得更厉害了:“但,我愿意冒这个险!”她伸出手,试图递给他手帕。那男子眼神空洞,目光远远地投向远方。女孩脸色更红,伸手想握住他的手。 一道闪光,手帕瞬间被撕成了千丝万缕的线条。女孩痛哭着,手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滚开,他是我的。”比吉利安还要冷冽的声音响起。塞琳娜抬头,嘴巴微微张开。 艾琳站在墙上,剑指向那位女子。她周围,风刃化作的匕首如疾风般围绕着她的身体旋转。艾琳优雅地跃下,迅速冲向两人,她在男子面前猛地停住,双臂展开,面对那位依旧在哭泣的女孩。“滚。”她怒视着女孩,“在我将你送进暗境之前。” 女孩惊愕得忘记了哭泣,“艾琳!”她猛地咽了一口气,双腿一软,跌倒在地。艾琳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手微微颤抖。 一只大手覆盖住她的手,“艾琳,你不该在这里。”艾琳抬头,他的脸近得几乎要贴上她,银色的发丝轻拂过她的脖颈,沿着脊背划过,激起一阵寒意。 艾琳的皮肤比城墙还厚,竟也微微泛红。她转身,脸庞几乎贴近他的。 “那如果我不在这里,谁来保护你?”艾琳的脸依旧红得像火焰。随后,她眼神一凛,“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已经到了?我还以为你在诺维利亚呢。我本来打算偷偷出来看你。你的眼睛怎么样了?”她伸手想要触碰那块布,但他的手却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艾琳。”他轻叹一声,“够了。”他的语气中透出一种与之前与那女孩对话时截然不同的温柔。 地上的女孩,看见这一幕,嚎啕大哭,随后匆匆逃离。 塞琳娜偷偷探头,看到艾琳和那名男子站在一起,顿时脸色苍白。这一夜,似乎越来越不可收拾。 吉利安注意到她的表情,默默地拉过她,带她从墙后走出,走向两人。 艾琳听到石子上靴子的声音,立刻从盲目的男子身边跳开。 “陛下。”吉利安点头致意,向面前的男子行礼。那男子温和地微笑道:“何必这么客气,表哥,叫我莱昂纳多就好。” 吉利安点了点头,“好久不见了,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边来了?”莱昂纳多摇了摇头,“是我的困扰。” 他侧头看向吉利安的身侧,就像是能那黑布没有遮挡他的视线一样,朝向塞琳娜,顿了一顿。 “你……” 塞琳娜叹了口气,朝新来者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陛下。”她低头行礼,姿态恭敬,仿佛身处皇室面前,心生敬畏。 莱昂纳多立刻认出了她。可他不禁疑惑,那位在路上偶遇的瘦弱女子,怎会如今成了宫中的侍从? 他转头看向吉利安,自己的表哥那双锐利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目光中透着一丝浓浓的兴趣。 第26章 测试 吉利安一直在仔细观察着小侍从与诺维利亚年轻国王之间的互动。尽管莱昂纳多的眼睛被蒙住,但他看起来似乎认得那位少年。将军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国王,“莱昂纳多,你认识这个小侍从吗?” “不——不认识。”莱昂纳多急忙回答,声音有些过于急促——这是一种说谎不太熟练的表现。 塞琳娜的心猛地一沉。此刻她才真正明白了“以善意致命”这句话的含义,她简直想要哀嚎:这并没有帮到你,那个好心的混蛋。 艾琳疑惑地看着莱昂纳多,“你在撒谎吗?” 在莱昂纳多几乎要把她的掩饰揭穿成灰尘之前,塞琳娜清了清喉咙,“陛下,我们几天前在路上见过。当时我穿得有些不同,旁边还有我的……仆人。”她深深地看着年轻国王的眼睛,“您一定忘记了吧?” 灰色的眼睛,犹如雷云般沉沉的色泽,盯着年轻国王脸上的黑色布料。年轻的国王轻咳一声,脸颊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红晕,“当……当然。” 他转向吉利安,“表哥,几天前我被袭击,这个小侍从的仆人救了我的卫队队长。”吉利安的眉头愈发紧锁,但他并未开口。 艾琳戳了戳莱昂纳多的脸颊,“我还真不知道你能变成这样。” 莱昂纳多抓住了艾琳的手指,“艾琳。” 艾琳吐了吐舌头。 “我可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艾琳正准备反驳,然而吉利安却打断了她,“你找到你需要的东西了吗?” 莱昂纳多点了点头,“魔法师协会已经同意给我冰晶,他们让我在这里等,可是一直没有人来。” “我觉得今晚你是得不到它了。”塞琳娜提醒道,“现在宫里的人都在玩捉迷藏。” 吉利安低头上下打量莱昂纳多,眉头紧锁,“而你,正不顾性命得玩火。” “表哥。”莱昂纳多抗议道,“这真的是——” “够了。”吉利安冷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带你进塔去,马上。”那位容易动怒的青年和让塞琳娜感到烦躁的贵族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吉利安那种沉稳而专注的神情,目光从莱昂纳多身上扫过。 “我可以等。”莱昂纳多抗议道,“没有大法师的话,想要通过塔的最高层会很困难。” “你以为我是什么?”艾琳反驳道,“我已经是个学徒长了。”然而,没有人理会她。 吉利安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表弟,你的静脉颜色变了。你也许能骗过别人,但记住,你是在和谁说话。” 莱昂纳多低头看了看,果不其然,在他苍白的皮肤下,紫色的静脉像闪电般暴起。他无奈地笑了笑,“你要是能有点同情心就好了。” “如果你想死,就死在你自己的国家。”吉利安说道,一边大步走向塔楼,“我不想再爆发一场战争。” “我还以为这就是你如今的工作呢。”莱昂纳多笑着说,“我至少还能撑上一天。” “你真是个糟糕的说谎者,连自己都骗不过。”吉利安回应道,他从腰带里取出一颗水晶,按在了镶满精致花卉藤蔓的大门上。 艾琳在两位表兄弟之间来回看了看,“发生了什么事?” 莱昂纳多摇了摇头,“在这里等我们。” “带她走,她会有用的。”吉利安挥了挥手,目光转向塞琳娜,“你来吗?” 塞琳娜抬起头,“我?”她一直在找借口加入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他挑了挑眉,“你说过要保护我,对吧?” 艾琳张开了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吉利安,“你带着一个侍从进入整个王国最神圣的地方?”她难以置信地说道,“这里是神圣之地。” 莱昂纳多静静地等待着。 塞琳娜咧嘴一笑,跟着他们走进了黑暗的塔楼。艾琳看了看塞琳娜,“看来今天是你幸运的一天,侍从。” 魔法塔从外面看,像是一堆摇摇欲坠的石块,苔藓和藤蔓覆盖了岩石的外表。整座塔看上去似乎随时都可能倒塌。 “你确定这里安全吗?”塞琳娜问道,走进了昏暗的走廊。吉利安低头看了她一眼,“这座塔已经屹立了数万年,至今没有任何倒塌的迹象。” “也许它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譬如我们在里面的时候。”塞琳娜低声嘀咕着,走到了一扇高达两人的双开门前,门把手是雕刻精美的银器。 塔楼内部是另一个世界。沿着巨大的弯曲墙壁,成千上万本书堆叠在红木书架上,书架直达天际。这里存放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知识,从植物和动物,到战争与政治,所有的学问都汇聚在这个庞大而无尽的图书馆里。 艾琳看到塞琳娜的眼神,开口说道:“这部分图书馆的书籍实际上是从堕落的费伊王国带来的。战争后,他们将所有未受损的书籍搬到了这里。一旦建造了塔楼,他们发现这里有一种神秘的魔法,使得塔楼内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扩大。” “这座塔有多大?”塞琳娜不禁问道。从外面看,它似乎只有十层楼高,甚至不及现代摩天大楼的四分之一。但一走进去,她就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哈利法塔。这让她想起了索拉瑞亚的魔法,只是规模大了一万倍。 “据说它的内部比外部大一千倍,没人真正知道。”艾琳承认,“这里的魔法是自我维持的,几百年来,法师们都曾试图找出魔力的源头,但都没有成功。” 艾琳指向围绕着一根雪白圆柱的旋转黑色楼梯,“这就是通往上层的唯一道路。”塞琳娜迫切希望现代的发明,像电梯,能够出现在这里。那旋转的楼梯直上云霄,直到顶部,只剩下一个微小的黑点。吉利安举起他手中的石块,瞬间,他们便已到达了第二层。塞琳娜低头一看,他们已爬升了至少百尺之高,却没有挪动一步。 “这是光明法师的钥匙。”艾琳解释道,看到侍从脸上的表情后补充道,“这是专门为这里制作的,让你能快速到达其他地方。” “那一定为这里的法师们节省了大量时间。”塞琳娜观察道。 艾琳笑了笑,“要是他们真这么幸运就好了。” 她指向楼梯,“这里的魔法是这样设定的,除非法师通过前一层设定的测试,否则不能进入下一层。一个初学者必须通过魔法测试以及塔楼的考验,才能成为学徒。通常,从第一层到第二层,法师们需要花费二十年才能完成。从学徒到侍僧的过程则更为漫长。吉利安现在正在作弊。” 莱昂纳多微笑着,“吉利安持有现存的两颗光明水晶之一,它能让人迅速通过塔楼的各层。另一颗水晶在国王手中。”塞琳娜发出一声轻“哦”,继续不停地向艾琳提问。 前方,莱昂纳多认真地看着吉利安,“我听说这颗水晶只能带我们到达最顶层,但无法让我们通过最终的考验。等待我们的考验可不是开玩笑的,你怎么能带这位侍从来这里?” “是吗?”吉利安低声道,“他整晚都在找机会从我身边溜走,直到我问他要不要加入我们。我想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 莱昂纳多没有说话。他一向谎言拙劣,叹了口气,“表哥,他救了我,我为他担保。” “如果他的心地纯净,那么他自然能顺利通过考验。”吉利安说道,“如果不行,那我就将王国的祸患清除。” “你对国家的忠诚真是无可限量。”莱昂纳多有些恼火地说道,“他是无辜的。” “你这么一说,反倒让我觉得更不可信。”吉利安干涩地回应。莱昂纳多恨不得给自己一脚。两位表兄沉默着,又跳过了一个楼层。 片刻后,吉利安低声说道,“而且,他让我想起了某个人。那个人。当他微笑时。” 莱昂纳多皱了皱眉,“你是说……” “正是那个人。” 莱昂纳多陷入沉思,“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甚至不确定它是否真的发生过。那时我们还只是孩子。他们一点也不像,如果真的是那个人,他们现在也应该和我们一样大,而不是一个十二岁的侍从。” “不过,这种感觉我始终无法摆脱。”吉利安回应道,“或许今晚我会记起一些能帮我的东西。”他摇了摇头,“又或者,这只是巧合罢了。” “你愿意再一次走进自己的噩梦,只为确认一个理论?”莱昂纳多愕然,“真的值得为了再见那孩子一面,付出这一切吗?” “值得。” 莱昂纳多不再争辩。只有他知道这段记忆对吉利安的重要性,只有他知道那个神秘身影在吉利安心中的地位。 吉利安的一生中只有两种伟大的忠诚:一是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二是……对那个记忆中人物的信念,他相信那人一直在等着他。 莱昂纳多想到身后那个奇怪的侍从,“吉利安,你真的愿意为此冒着失去理智的风险吗?” 吉利安没有回应,心已决。 他们终于到达了顶层,一扇简朴的木门迎接了他们。 吉利安再次举起了那颗白色水晶。门上的藤蔓开始发出白色的光芒。 “王国最机密的宝库。”艾琳说道,“我一生都想亲眼见一见。” “那么,你就再等一会儿。”吉利安说道,“莱昂纳多和我还有我的侍从我们三个先进去。你在外面等着。如果我们在测试中受伤,你必须准备好为我们治疗。”艾琳默默闭口,虽然她想进去,但她知道自己就是为了这个原因被带来的。 “那么,这个测试是什么?”塞琳娜问道,她与另外两人站在门前。 “重新经历你最糟糕和最美好的记忆。”莱昂纳多轻声回答,“重新经历它们,却不要让它们压倒你。如果你能再次活下来,那么你就通过了测试。” “如果你做不到呢?”塞琳娜问,脸上突然变得严肃。 “你将迷失在那些记忆里。”吉利安回答,“你将失去理智。” 门打开了。 第27章 阴影 房间内的空气沉闷而压抑,仿佛连一丝生命的气息都没有。塞琳娜感到胸口沉闷,步伐沉重。薄薄的汗珠覆盖了她的面庞,手不自觉地紧握住自己的长袍。她仿佛再也无法感受到任何的喜悦。 她深吸一口气,环视四周,这个灰蒙蒙的房间,中央放着一座讲究的祭台,台上是一个古老的王座。曾经,这王座或许是华丽无比的宝座,但如今,它只剩下一堆烧焦的扭曲金属和木材。在它的顶部,残破的宝石碎片被炙烤成了黑色,依稀可以看出它曾经的辉煌。塞琳娜凝视着王座,眉头微皱。“怎么了?”吉利安问道,他低头看了一眼。塞琳娜显得有些惊讶,“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他摇了摇头。 “这里的防护魔法很强,只有最强的法师才能进入这里,只有强大的法力才能保护他们免受影响。由于你没有魔法,可能会受到影响。”莱昂纳多解释道,他摇了摇头,“带你进来是个错误。” 塞琳娜看着他们,“你们两个人都有魔法?” 莱昂纳多微笑着,“我们有一些力量。” “这是个秘密。”吉利安简短地说道,“一个你最好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后守口如瓶的秘密,侍从。” 莱昂纳多愧疚地看着他的表兄,“表哥……” “我真为你的顾问们感到同情,他们一定得费尽心思才可以保守国家机密。”吉利安叹了口气。 他们走进房间的中央,塞琳娜脑中压抑的感觉愈发强烈,脸色因痛苦而变得苍白。吉利安皱起眉头,向房间说道:“守护者,够了,不必再玩游戏了。开始试炼,结束它。” 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入这里了。一个声音低语道,我已饥渴许久,你们是我的祭品吗? 声音似乎是从石墙本身传来,轻柔如风中翻动书页的声音,却又比海边悬崖上呼啸的风还要尖锐。 吉利安举起光明水晶,“我们来是为了冰晶。”那低沉的老声嘲讽地轻笑,“你们一个个如此自信,年轻得令人不解。你们凭什么觉得我会交给你们?” “因为你们是人类的仆人。”吉利安平静地回答,“你们必须听从我们。” 声音沉默了。 “有一点善意并不会有什么坏处。”塞琳娜突然咬牙说道,痛楚依然未曾消退。 “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对他要表现出善意。”吉利安冷冷地说道,他看向她,“记住,那些掌权的魔法种族,曾将人类当作牲畜屠杀。” 塞琳娜低下了头,再次被这个世界的怪异法则所提醒。法师被尊崇至极,而非人类的魔法生物却被视为奴隶。 这不是你的问题,她在心里提醒自己,把头低了下来。然而,那股厌恶感依然挥之不去,混杂着疼痛。 塞琳娜环顾四周,在角落里,她瞥见了一个小小、无形的阴影。那与周围空气的常态略有不同。她看向那两人,为什么他们还没注意到? 她没有指出来。 那低语的声音再次响起,“完成试炼然后离开,我要你们全都消失。” 三只金色的铃铛出现在他们面前。塞琳娜看向其他两人。 莱昂纳多对她安慰地微笑,“看我怎么做。”他轻触那只浮动的铃铛,铃铛迅速增大,直到与他身高相等,突然间,它飞过他,笼罩住了他的全身。 塞琳娜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一切。 一块冰冷的石头被压进她的手中,“如果太难,就用这个来打破试炼。然后去外面等。”他低头看了看那个小小的侍者,“别浪费了它。” 吉利安也触碰了铃铛,随即也消失了。塞琳娜看着那块据说是世上仅存的两块之一的光石。 她小心地将它放进了自己的袋子里,也许等会儿能卖个好价钱。她想到今晚在混乱中偷到的一切,微微一笑。收获不错。如果今晚不死,日后必定是风光明媚的一生。 她看着那两只巨大的铃铛,原本清澈的金属表面,竟然开始旋转,映出如同电影播放般的人影。在吉利安的铃铛上,显现出一座被雪包围的宫殿,以及一些人们因恐惧而躲避的面容。 塞琳娜轻触自己眼前的那只铃铛。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与其他两只铃铛不同,它并没有变大,也没有吞噬她。“我把它弄坏了吗?”她对着声音问,“它好像不喜欢我。” “不可能,这是获得冰晶的试炼。”声音答道。又一只铃铛出现了。塞琳娜触碰了那只铃铛,结果还是一样。很快,地上堆满了铃铛。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声音质问道。 塞琳娜耸耸肩,“运气吧?而且,我不是为了冰晶来的,可能这就是它不灵的原因。” “你们凡人,贪婪且永无止境。”声音叹息道,“告诉我你的愿望,那么,我将为你设计一个更难的试炼。” 塞琳娜开始朝宝座走去。她走到台上的焦黑宝座前,轻触那些破裂的宝石,仿佛在仔细研究。“或者,我们也可以做点别的。我其实对试炼并不感兴趣。顺便问一下,你在这房间的哪个地方?像是你的实体形态。” “人类,这是没有用的。无论你多么强大,你也无法找到我。几个世纪以来,成百上千的法师尝试过……” “找到了。” 塞琳娜平静地从台上走下,停在了角落里。那个小小的灰色阴影在感应到她的气息时紧张了起来。她蹲下身,伸手进袋子,从中拿出一朵明亮的蓝色花朵,“索拉瑞亚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不可能。没人能看到我。”声音说道,这是第一次,声音中带有迟疑。那种自信在被发现的震惊中消失了。 “我不会伤害你。”塞琳娜微笑着,承诺道,并递上了花朵。她看着角落里那只微微颤抖的阴影。尽管她感到痛苦与压力,一种全新的情感却悄然涌上心头。怜悯。她怜悯被困在塔中的阴影。 那只阴影的手伸了出来,迅速抓住了花朵,仿佛是一个饥肠辘辘的街头乞讨的小孩,在长时间忍受饥饿后突然得到食物。花朵在一瞬间消失,化为明亮的光点,融入了阴影之中。它在花朵消失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满足了。“索拉瑞亚……这个名字很熟悉,”它说道,仿佛在试图回忆。 “是的,我是她的朋友。她让我来这里。”塞琳娜仔细打量着那个小小的阴影。“她说她曾经见过你。”“是她告诉你如何找到我吗?”它问道。 塞琳娜摇了摇头。索拉瑞亚曾告诉她,有机会她可能会幸运地遇到塔的守护者,但即便是索拉瑞亚,也并不知道如何找到这个守护者。 阴影的声音发生了变化,变得柔和,它此刻对塞琳娜的目光不再是敌意,而是充满了好奇。 “刚才,你让那个冷漠的人对我好一点……为什么?”阴影问道。 塞琳娜带着一抹悲伤的微笑看着它,“没有人应该如此度日。”塞琳娜本不喜欢过多关心别人的事,但在这座塔里所经历的一切,她确信这个小小的阴影感受到了十倍的痛苦。所以,塞琳娜很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怜悯。 “你被困在这里多久了?”塞琳娜问道。 “我不记得了。”阴影回答道。 “你记得你是谁吗?” “他们告诉我,记得与否并不重要。” “小小的凡人,”声音问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我也不清楚,运气吧?”塞琳娜回答,“我只是觉得你所在的角落比别的地方更黑,而且冷得多。” 声音沉默了。它又问道,“你还感觉到什么?” 塞琳娜勉强微笑,“如果你不再试图把我压成饼干,我会感觉到更多。” 突然,压力消失了。塞琳娜深深地吸了口气。 呼吸的感觉真好。下次,她决定去冒险,去与……她甚至不确定自己在与什么对话时,她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她告诉自己:新规则,不与怪物说话。 声音陷入了沉思。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它表示过善意了。没有人意识到,塔的守护者不仅仅是一个声音。直到今天。也许,这就是那个能够结束无尽折磨和奴役的人? “如果我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你会帮我吗?”声音变得更加实质,柔和而带着女性的气息。 塞琳娜思索了一会儿,“你需要我做什么?” “这座图书馆里有九本书,曾经属于我的一位朋友。如果你能找到它们,我会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塞琳娜眨了眨眼,“就这么简单?你让我做什么与这些书有关的事?” 塔内再次寂静,随即声音传来,“我希望你把它们带出去,烧掉。烧到什么都不剩。” 也许,这个凡人能够毁掉我,塔的守护者想着。也许,这个凡人能够结束这场地狱。 “那么,我就不需要穿越飞箭的房间,也不必忍受某种心理试炼,或者其他什么可怕的折磨了吗?”塞琳娜问道。 “你想接受试炼吗?” “还是别了。”塞琳娜说,“那么,找到那些书,回到这个房间,你就会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是的。” “你能告诉我那些书长什么样吗?” “我不知道。” “呃…再说一遍?”塞琳娜眨了眨眼,“那我该怎么找到它们?” “运气。” 一道明亮的光闪现。当塞琳娜睁开眼时,她已经回到了楼梯底部。她抬头望向那座巨大的书塔,突然意识到自己肩负的任务是多么庞大。 在成千上万本书的海洋中,她必须找到九本。也许,承受男人们现在正在经历的心理试炼可能会更容易些。 塞琳娜在第一层走来走去,扫描着那些成千上万的书本,却毫无头绪。她到底在找什么? 她经过一本与塔内其他书籍没有什么不同的书,但那本书给她一种不同的感觉,仿佛是一个寒冷的死角。塞琳娜蹲下,拾起了它。 书上的字迹被刮得模糊不清。她又把它放下,拿起了另一本。那本书的感觉与第一本截然不同。叹了口气,她将那本书放入背包中,不知道这是否是她要找的东西。 “下次我一定要在最明显的地方偷东西。”她自言自语着,手中握着光晶,轻松地穿过了魔法屏障。她闭上眼睛,寻找那片寒冷的死角,却什么也没有感应到。 在第三层,她找到了三本,六层又找到了四本。如今她已爬到塔楼的半腰,心中充满了忧虑。如果她到了顶层,怎么向艾琳解释自己为什么在外面呢? “那就交给我吧。”声音响起。 就在她上方,传来一声金属碰撞的响声,一个金属物品从塔顶落下,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更大的物体。 那竟然是正沉睡的艾琳,她正幸福地朝死神的怀抱坠落,塞琳娜用尽全力接住了她。 “你本可以提前告诉我一声。”塞琳娜嘟囔着,将艾琳安置在楼梯上。 “我不知道你会接住她。”声音回答道。 塞琳娜叹了口气,毕竟她在和一座塔争辩。她继续在这座庞大的螺旋书塔中寻找。她已经找到了八本,最后一本在哪里?她必须在两人完成试炼之前返回房间。 终于,她再次到达了顶层。该不该下去,再次翻找一遍所有楼层呢? “你没有多少时间了。”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个人即将完成他的试炼。” 塞琳娜闭上了眼睛。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地方?最后一本书到底在哪? 她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光辉。她知道最后一本书在哪了。 第28章 痛苦的记忆 “可恶……可恶……”轻轻的声音随着那个穿着破烂衣衫的小男孩回荡,他缓缓走下道路的台阶。野草从路面裂缝中疯长出来。如果有陌生人闯入这片宫殿,他们定会以为这里是某座古老遗迹的一部分。 伦达罗斯王国是一个富饶而强大的国度,人民因北方严寒的冬季和漫长的战争征途而变得坚韧不拔。国王建造了一座以奢华与美丽闻名于世的宫殿。 然而,在这片乐土的一隅,藏着一座孤独的小岛,上面矗立着一座黑暗丑陋的塔楼,塔身被藤蔓和曾经征服过的王国遗址所缠绕。它被一片危险的湖泊环绕,只有在一天中的特定时刻才会显现出来的通道,令任何人都不敢靠近。 仆人们焦急地等待着那个慢慢向他们走来的男孩。 他大约六七岁,穿着即使是最贫困的仆人也不愿穿的衣服。面容消瘦,颧骨突兀,仿佛长时间未曾进食。他那张瘦弱的脸上,遮住了双眼的蓝色布带显得格外醒目。 尽管衣衫褴褛,外表荒凉,但他走路时依然保持着一种庄严的姿态,径直朝墙边走去,那里的三个仆人正在等候。 “为什么他没有和那个可恶的母亲一起去死?他们为什么还活着,污染我们王国?”其中一位领头的仆人低声道,他愤怒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是个诅咒,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我真希望今天不必到来,偏偏今天还是来了。我听说所有的外国贵宾都要来了。”另一个仆人懒洋洋地说道,伸了个懒腰,“龙祭快到了,太阳一落下就开始了。我还专门为此买了些面具。那个蠢小子真是磨蹭得够久的。” 小男孩高高举起篮子,假装没有听见他们的言语。他将篮子扔到那群嘲笑的仆人面前。 “这是你第三天带来发霉的腐烂食物了。”小男孩冷冷地对仆人们说道,“再犯一次,有你们好看。” 那仆人笑了笑,“好的,殿下。”他说着,抬手欲甩向小男孩的脸。 尽管他的双眼被布带遮住,小男孩依然轻巧地避开了这一巴掌。仆人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愤怒地咒骂道,“你这不洁之物,你这该死的渣滓!” 忽然,一只小脚力道惊人地踩在了他的嘴上,瞬间崩断了他的牙齿,使得他昏了过去。 小男孩俯视着他,虽然无人能看见他眼中的神色,但他们能感受到他对他们的蔑视,“我是你们的王子,国家的长子。你们最好记住这一点。” 他转过身,目光移向其余的两个仆人,二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不敢再直视覆盖他双眼的蓝色布料。他转身,朝着孤立之塔走去。 “你真令人作呕,可恶……为什么不干脆死掉?”身穿蓝色衣服的仆人对着他的背影咒骂道,而另一位红衣仆人则看着倒地的同伴,叹了口气,“那个小子真是邪恶,为什么国王不直接杀了他?” 王国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那位被诅咒的王子,他生来邪恶,是国家的耻辱,国王甚至懒得为他取名。 “他那母亲可是大魔法师,王国中仅有的两位大魔法师之一。”红衣男子叹了口气,“她很强大,这也是国王将这对肮脏的母子锁起来的原因。如果是我,早在他出生那天就会将他杀了。” “我听说他出生时,天色变红。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宫殿里一半的人都死了。”另一个仆人低声说道,“要不是他母亲保护着他,国王早就当场杀了他。” “没关系,国王又结婚了,王国里有了两个健壮的王子。”另一个仆人答道,“一旦她死了,那条杂种狗也会死的。”他们轻声笑了。 “我的东西在哪?”红衣仆人大喊,他抓住曾经挂在自己身旁的袋子。“那个小畜生!”他试图朝着塔楼的方向走去。 “别!”他的同伴喊道,但已经太迟。那人猛地撞上了看不见的魔法屏障,痛苦的尖叫声中,他昏了过去。 “真笨。”蓝衣人叹了口气。魔法屏障每天只开几个秒钟,而且只有几尺的宽度。那点时间和空间足够让少量的食物送到塔楼的居民那里。现在,他该怎么把这两人带过这道护城河呢? 男孩攀爬着破旧的塔楼,向着最高的房间走去。那里,一位被锁链束缚的女子坐着,身形瘦弱,如他一样。尽管饥饿和疲惫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她依然是一位惊艳的女子。她的衣服曾经华丽,却已磨损的厉害,曾经合身的衣物现在无力地垂挂在她的肩上。 她周围的链条比她的腿还要粗,将她牢牢地禁锢在地板上,像黑蛇般蜿蜒在她的周围。 “我的孩子,是你吗?”时间没有消磨她那富有诗意的声音,声音如同小提琴最后一声悠扬的音符,在清冷的空气中回荡。 男孩举起一个袋子,“我带了一些食物。” 她看着袋子,微笑道,“我应该责怪你伤了那个人,但他们活该。你做得很好。” 她咳嗽了一声,那声音让她的身体剧烈地震动,甚至震得沉重的锁链也在响动。男孩赶紧去拿一壶水,将水倒入一个破碎的杯子里。 女子擦了擦嘴唇,摇了摇头,“这没有用。”她看着男孩,“我的时日无多了。” 男孩站在那里,有些迷茫,他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我知道。” 她悲伤地微笑,“你做得很好,像我告诉你的那样。”她握住他的手,“当没有人能伤害你时,为我哀悼吧,因为如果他们看到你受伤,他们会用它来摧毁你。”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他承诺道。她微笑着,“这才是我的孩子。” 她继续道:“围绕这座塔的结界至少还会持续一年。趁这段时间做好准备。你必须逃到你在迪卡西的叔叔那里。你的父亲……一旦得知我死了,他会在第一时间杀了你。” 男孩低下头,“我明白。”他咬紧嘴唇,沉默不语。 “我的孩子。”女子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他,“你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只有对你来说。”男孩的声音毫无感情。 她摇了摇头,“有一天,他们会后悔以这种方式对待你。你的魔法将比这个世界曾见过的任何力量都要强大。他们必将自食其果。” “但是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是注定要毁灭这个世界吗?”男孩沉默片刻后问道。 女子摇了摇头,“他们是无知的人。对他们不理解的事物充满恐惧。你表兄也有同样的诅咒,虽然情况稍有不同。每一代都会在‘被诅咒的血脉’中显现。有些事情出了些差错,你和你表弟都继承了它。” “但是他们让他成为了王。”男孩反驳道,“他们称他为天赐之礼,称他为人间之神。为什么他们憎恨我?为什么他们说我预示着末日的到来?” “愚蠢。”她简单地说道,“人们将信任寄托于魔法和预言之中,尤其是那些从费伊和弗洛克流传下来的。那些话不可信。” “那么我恨他们,恨费伊和弗洛克。他们是罪魁祸首。”他说道,皱着眉头,摸了摸眼睛周围厚重的布带。 “它还是困扰你吗!?”她关切地问。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已经习惯了。” “我希望我有更好的材料。”她虚弱地说道,“那样你就能看到更多了。” 男孩耸了耸肩,没有说话,不想再让她更加难过。 的确,他眼前只有模糊的阴影和黑色的斑点,但即便如此,也总比什么都看不见强。 他望着母亲,心中渴望能清楚地看到她的面容。她究竟长什么样?他在想。她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她微笑时的模样是什么样的? “我有一天能把它取下来吗?”他问道,摸了摸眼上的布带。她沉默片刻,“如果你找到对的人。”她轻声说道,“这布带花了我几乎所有的力量才创造出来。去找你叔叔,让他带你去见光明法师的至高女神。她为你表弟制作了这布带,她会帮你。” “她能治好我的眼睛吗?”他问她。 母亲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千万不要试图自己摘下这布带。我用魔法让它无法脱落。你的魔法过于失控,一旦释放出来,它会毁了你。” 他点了点头,“我不会的,母亲。” 她再次咳嗽,手渐渐开始虚弱。曾经将她禁锢在塔中的链条此时无力地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碰撞声,随即化作成千上万道闪耀的光点。 母子俩静静地注视着那条链子。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我爱你。照顾好自己,我的孩子。”她的视线逐渐模糊,越来越快,就像沙漏中流逝的沙粒。 “对不起。”那位每次遇到人都会挨打被侮辱的六岁小男孩,正在失去世界上唯一关心他的人,他再次低声说道,“对不起。” 是他让她死去。如果他从未出生,她本该是一个幸福健康的女人。 “你是我最大的骄傲。我的幸福。”她微笑着,笑容灿烂,仿佛能让她的身体散发出平和与幸福的光辉,“你已经克服了如此多的困难,我可以安心离去了。” “我爱你,母亲。” 这是我能允许的最后一次脆弱。他对自己说。我现在孤身一人,必须坚强。她把我养得如此坚韧。 他贪婪地凝视着她的面容,那位曾用强大魔力保护他的女人。那位已经死去超过一年的女人。 眼前所见到的,是她灵魂的消逝。 她是在去年春天死去的,长时间的疾病和不断使用保护魔法来维持他的生命,最终耗尽了她的身体。他曾在她无力的躯体旁,发现了她的灵魂,悲伤地注视着他,被铁链束缚在塔楼中。 他偷偷地焚烧了她的尸体,因为没有人能知道,唯一爱他的人已经死去。塔楼里有一个小小的密室,那里安放着她的骨灰。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时的情景,火中人肉融化的气味,那些无法烧尽的焦骨。有时他会从噩梦中惊醒,恐惧地尖叫。在那些时刻,她的灵魂会安慰他,告诉他她依然在这里,她永远都会在这里。 而现在呢?他不禁问自己。那些漫长的夜晚,他该如何度过?他看着母亲,那张已经渐渐消失的面容,渴望再次扑进她的怀抱。自那以后已经整整一年,他再也没有感受到来自一个人的触碰。 他想做个孩子,但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机会。 他强迫自己停止。必须坚强。他不能哭泣。他孤单一人,若哭泣,也没有人会来。 她的最后一丝存在消逝了,她带着他的名字离开了这个世界,“保重,我的吉利安。” 第29章 最快乐的记忆 (第一部分) 在那破碎的塔楼高处,小男孩蜷缩成一团,寒风穿过破碎的窗户,掠过床上的薄被,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冷意。窗外,远处传来欢庆的鼓声与烟花的爆裂声,整个世界都在庆祝,唯独在这座宫殿最为孤寂的角落,孤独如他。 今晚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度过。母亲如今已彻底离开。吉利安强迫自己不去想她,命令自己入睡。他必须迅速成长,以便活下去。渐渐地,他开始沉沉入睡。在这喧嚣的夜晚,一只小巧奇异的绿色小球轻盈地穿过窗户。它微微发光,被夜空中五彩斑斓的烟花掩盖。在眨眼之间,小球变得愈发庞大,直到一个小女孩从中穿过,跳跃着落到了地板上。 她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留着齐耳的发型,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小外套,温暖而舒适。她那一抹鲜艳的红发从小帽子下露了出来,转过头时,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才七岁,满怀着难以满足的好奇心,连最耐心的人也会因她不断的“为什么”而想跃入深渊,只为逃避她的连珠炮似的提问。 她四下打量着,挠了挠头,“真奇怪。”她咕哝着,跳到窗边,“哇——”她说道,“好高啊。”片刻之后,她的注意力转回到小屋里。 小女孩发现桌上的面具,跑过去一看,“好漂亮!”她惊叫道。一个是猴子面具,另一个则点缀着玫瑰花。她仔细地对比了两者后,把玫瑰花的面具扔出了窗外,抓住了那只猴子面具。 不久后,她注意到了床上的蜷缩身影。好奇心驱使她走向那位沉睡的孩子。长发垂至孩子的肩头,苍白的面庞上一半都被一块深蓝色的布料遮住。 她凑近,看着那张脸,带着好奇心。“真是个漂亮的小男孩。也许我们可以做朋友。” 床上的人微微皱眉,睡梦中似乎感受到了一丝不适,小女孩迅速伸手,抚平了他的皱眉,就像她母亲常为她做的那样。 多么奇怪而陌生的感觉。吉利安昏昏欲睡地想着,第一缕温暖从额头传来。随着那温暖一点点包围他的身体,原本紧蹙的眉头渐渐放松。 这不对劲,他突然警觉了起来。一个小小的阴影在他脸上笼罩,轻轻地哼唱着。他的手紧握着藏在被子里的匕首,他从未在没有它的情况下入睡。 她那胖乎乎的小手拍了拍他的额头,显得有些困惑,“为什么你的眼睛被遮住了?”她伸出小手,想要揭开遮住睡着孩子脸的蓝色布料。 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干什么?”吉利安的声音穿透了夜空。 “看看你的脸。”小女孩咯咯笑着,“你在做什么?” 男孩的眉头更加紧锁,“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小女孩眨了眨眼,“我跳进来的。”她使劲挣脱手腕,指着他眼上的布条,“你现在醒了,要不要把它拿下来?我看到你皱眉了,是不是疼?” 吉利安的声音充满了轻蔑与难以置信,“你是个骗子,你是来杀我的。是谁派你来的?” “不是!”女孩愤愤地说道,“奶奶说我这么甜,连苍蝇都不会打死。但爸爸说是因为苍蝇太怕我了。” 她瞪着他,“而且,骗子的裤子总是着火。我的裤子着火了吗?”她凑得离他更近了,“是不是?”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皱着眉头,“那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她环顾四周,“不知道。就这么到这里了。我记得爸爸妈妈是从奶奶家开车回来的,我坐在车后面。”她摇了摇头,似乎有些迷惑,“我这是在哪儿?” “你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 “孤独之塔,伦达罗斯王国。”他等待着她的尖叫,等待着她推开他并恐慌地尖叫。幸运的是,周围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丢向他。但是之前遇到的每个人都会这么做。 “哦。”她点了点头,挠了挠鼻子。 他等着她……等等,什么? 吉利安看着她,仿佛她是一个奇怪的外星生物。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他再次问道。 “是牙仙吗?”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问道,“我一直在等你。” 她从右口袋里掏出一颗小小的乳牙,“昨天掉的,妈妈说牙仙会来拿走它。” “不是。”他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他千百次地希望自己能看到的不仅仅是模糊的影子。他想知道,那个闯入塔楼的奇怪小生物到底是什么样子。 女孩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你是公主吧?这就是为什么你的头发这么长,而且住在塔楼里。”她兴奋地环顾四周,“有龙在守护你吗?”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接着指着自己,“我来做你的骑士,穿着闪亮盔甲。” 她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光亮,像看着一颗糖果,“爸爸说,如果我够善良,总有一天可以成为骑士。我不想做公主,公主就是坐着看漂亮而已。我想去打龙,去冒险。所以今天,我就从拯救你开始,公主。” “我是男的。”他额头上的青筋跳动,咬紧牙关,“我是伦达罗斯的长子。”他尽力表现的自己是多么的可憎与邪恶,毫无疑问,现在每个孩子都会将他视为父母吓唬他们的噩梦。 他等着她从自己身边退缩,尖叫着逃跑。 “你是男孩?”她沉默片刻后问,语气中带着失望,“但我一直想救一个公主。” 吉利安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这个孩子又一次完全没抓住重点。她摇了摇手,“轮到我问了。那个东西是不是很疼?” “是的。它是为了防止我的眼睛……”他顿了顿,不知道如何继续。 “要我帮你把它拿掉吗?”她问。 他仍然震惊于她竟然没有逃开,心神恍惚地点了点头。她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妈妈说,有一个治愈伤痛的好方法,我可以试试。” 吉利安皱了皱眉,“没有人能治好我的眼睛。” 她摆动了下手指,“可以把我的手放开了吗?我需要用它来救你,成为骑士。然后,我就把你从这座塔楼带出去,我们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她笑着说,“你留在家里做饭给我吃,而我去冒险。” 他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她的手腕,奇异的温暖从指尖流过,传遍了全身。他慢慢松开了手指,从她的粉色袖子中抽出。 “你该走了。”他停顿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孩子实在太难以理解、又太奇怪。“迟早你会讨厌我。” 她凝视着他,歪着头,“为什么?” “因为我被诅咒了。”他冷冷地说,“我是个怪物。” 看着小女孩从他身边略微偏开,他心中涌起了一股恶毒的复仇快感。他知道,她和所有人一样。 然后,她猛地向前扑去,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耳朵,仔细端详着他的脸,摇头低语:“可你甚至没有角。” “放开。”他低声说,声音有些含糊,因为她把他的脸颊挤在了一起。她的双手把他的冰冷皮肤温暖了,这种感觉陌生而奇异,从未有人这样触碰过他的脸。他推开了她,尽管那股温暖是他所经历过的最令人愉悦的感觉。 “为什么?”她疑惑地问,“我还没有救你呢。” 他的唇角浮现出一抹冷笑,“救我?”他指着遮住自己脸的布,“这是一个无法解除的诅咒,你不过是个闯入我塔楼的愚蠢孩子。趁我还好心,快走吧,小傻瓜。” 在她恨他或者伤害他之前,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他要让她离开。 他本以为她会哭着跑开,但她依旧没有做出任何他所预料的举动。 相反,她凑近了他,“没人敢叫我傻瓜而不付出代价!”这顽固的小女孩再次抓住了同样顽固的小男孩的耳朵。 “青蛙亲了才会变成王子。”她自言自语地说,看见他的眉头紧蹙。 他一句话也没听懂,但女孩依然继续嘀咕:“希望你不会变成青蛙。” 突然,她将他拉近了自己。吉利安感觉到女孩的动作,他想挣扎,但又担心会伤到她。 还没等他明白她在做什么,那个小女孩低下头,亲吻了他遮住的眼睛。 柔软的唇轻轻触及布料覆盖下的眼睑,她的温暖通过布料传递到他的内心,那股温热如今点燃了他的灵魂。面对这种温暖,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她的大胆和天真几乎让他无法承受。 “你在做什么?”男孩问道,当她放开他时,她的手心的温暖仍然印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她拍了拍遮住他眼睛的布,“妈妈说,吻能让疼痛消失,当然,还有抗生素。” 她说的话完全没有道理,但他即将迎来另一个惊讶。她抓住遮住他眼睛的布,猛地拉了一下。他没有预料到她这么快就会有下一次动作,但他知道这必定是徒劳的。“这块布是用魔法做的,你不可能——” 然而,话未出口,一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触及了从未有人触碰过的皮肤。那块布缓缓飘落,最终化作灰尘。吉利安迅速闭上了眼睛,生怕一旦睁开,那双恶魔之眼便会释放出毁天灭地的力量。为了保险起见,他双手紧按住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你不睁开眼睛?”女孩好奇地问,试图撬开男孩捂住眼睛的手指。 “我告诉你个秘密。”女孩凑近他,悄声在他耳边说,“有人说我的眼睛被施了魔法,所以它们也不正常。”她的呼吸轻拂着他的脖子,他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一下。但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如果我让你看看我的眼睛,你也得让我看看你的。” 他摇了摇头,但内心深处,他还是想知道这个奇怪的女孩看到他眼睛后的反应,“你不会后悔吗?” “不会。”女孩说,“我发誓,用心发誓,如果我撒谎,就喝酸黄瓜汁。” “你叫什么名字?”吉利安突然问道。 女孩笑了笑,“名字很长,很难写。大多数人叫我塞。你呢?” “我是吉利安。”他低声说道。 她笑得更开心了,“好吧,我们是朋友了,现在你得给我看看你的眼睛。” 男孩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她的语气让他觉得她是真诚的。他慢慢放下了手,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第30章 最快乐的记忆(第二部分) 在他短暂的生命中,他只记得灰色和黑色的影子。光明不过是他所处黑暗中的一种变奏。他永远无法看到这个世界,而世界也永远无法看到他。 然而,当他睁开眼睛时,在夜空中色彩斑斓的背景下,他看到了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颜色。他惊叹不已。 仿佛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已消失,而如果这唯一剩下的颜色就是他所看到的,他也会感到满足。诗人们可能会用一生去挣扎,想要描述他此刻所见的景象,却永远无法做到。 “你眼睛里到底藏着什么,竟然如此好看?”他轻声问,凝视着面前的孩子。她笑了,“绿色,像我爸爸的。”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的颜色,也是他余生中最钟爱的颜色。 “你是恶魔吗?”他问道,怎么会有如此生动的色彩存在于人类之中? 她想了想,“不是,我的父母是美国人。但我奶奶是爱尔兰人。” 她望进他的眼睛,皱了皱眉,“我以为你说你的眼睛很可怕。可它们看起来很正常啊。” “它们是什么颜色?”他突然焦急地问。 塞笑了笑,“是黑色的,真的很漂亮,闪亮的黑色。” 吉利安没有再说什么,他从床上跳下来,打开了一个抽屉。里面有一面属于他母亲的镜子,他深吸了一口气,把镜子举到自己的脸前。 镜子中映出的是一个六七岁的男孩,两个乌黑的眼睛在苍白的脸庞上闪烁着光芒。他皱着眉,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它们不是红色的。”他喃喃自语。 小女孩跳了过来,“你没事吧?” 吉利安闭上眼睛,又睁开,再闭上,再次睁开。所有困扰他一生的头痛消失了,曾经感到魔法即将压倒自己的钝痛也不复存在。他转向小女孩,“你做了什么?” 她歪了歪头,“我只是希望你能好起来。”她笑着问,“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他皱了皱眉,“我……我不太确定。我想是吧。”他仍然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天生的病痛竟然就这样消失了?他所承载的魔力本该对他来说是无法承受之重,几年后他应该会化为灰烬而死。难道这一切都消失了吗? 一只小小的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他低头看着那只胖乎乎的小手,它悄悄地滑进了他的掌心。她对他露出笑容,“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他记得小时候母亲曾抱过他,但一旦他学会了自理,他便拒绝了她的触碰。他看到母亲承受着魔法结界的痛苦,看到她在他面前渐渐消瘦。他无法自私地让她背负更多的负担。 于是,他渐渐忘记了什么叫做牵手的感觉。就在那一秒,他有种想要哭又想要笑的冲动。他想将所有的感受说出来,但却发现,所有的语言都无法承载他此刻的心情。 他忘记了被触碰的奢侈感,那种他渴望却从未敢索求的温暖。而这一次,他让自己变得自私,允许自己去感受让另一个人进入他的生命。 他的手指紧紧地握住那股温暖,轻柔地,仿佛他握住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小女孩拉了拉他的手臂,毫不知情地让他经历了这一瞬间的震撼。他抬起头,望着她那双绿色的眼睛,微笑着说:“我想离开这里。” 如果这个女孩治愈了他,那么或许她甚至能将他释放。他转身,从同一个抽屉里抓起一个小包,那是一个经过魔法增强的包,里面装着他所有的财物。 她拉着他下了楼,越过通往结界的小石径。在黑夜中,偶尔被烟花和欢呼声打破,两位孩子飞跃过绿色的田野,他们的身影在草地上舞动。 “等等!”他将她从结界旁拉开,结界在他的视野中泛着蓝光。她好奇地看着他,“怎么了?”他皱了皱眉,“你没看到吗?”他举起一根手指,指尖上瞬间出现了红色的火焰。 他松了口气,上一次他施展这个小魔法时,差点把一片树林烧毁。他的诅咒,终于被解除了。他低声念了一句咒语,火焰随即变形,化作一朵多瓣的火焰花,照亮了结界。在清晰的结界上,他们的倒影微弱地映照了出来。 “哦!”塞伸出手去触摸那朵火焰花,吉利安赶紧将她的手拉开,“小心,你会伤到自己的。”他没注意到自己声音里的担忧。 她望着结界,“我什么也没看到。”吉利安皱了皱眉,对于任何一个练习魔法的人来说,结界明明是清晰可见的。他看向她,“塞,你有什么魔法吗?”小女孩摇了摇头,“我没有魔法。我是骑士。” 吉利安叹了口气,“我想我没有足够的力量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打破结界。”他遗憾地望着结界,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不确定自己对魔法的控制力有多少。他需要等待,做好准备。 塞看着他指的地方,皱了皱眉,“但我必须救你。你现在是我的丈夫。” “什么?”他困惑地看了她一眼。 她看着他,仿佛觉得他很愚笨,“我亲了你。我把你从塔里救了出来。我是你的骑士,现在你是我的丈夫。童话故事里都是这么说的。”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们会过上幸福的生活,你不能说不。”她没有注意到他耳后悄然泛起的红晕。 在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或者还未从地板上捡起掉落的下巴时,她已拉着他走向结界。松开他的手后,她朝着结界的方向轻轻拍了拍手,“请让我们通过。”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走过了结界,仿佛那里什么也没有。那是这片土地上最复杂、最强大的魔法结界之一,而这个孩子竟然轻松穿越了它。她笑了笑,“走吧。” 吉利安紧紧握住她的手,跟随她穿过湖泊。他回头看了看那座塔楼。那是他过去七年的家,塔中埋葬着母亲的骨灰。 有一天,他会回来,将她带走。 他们穿过宫殿,融入了身着盛装的人群之中。没人注意到这两位小孩子,大家都穿着奇异而时尚的衣物。今晚是龙祭之夜,许多外国贵宾也来访。 两个孩子在宫殿里奔跑,很快就迷失在错综复杂的小路和花园中。他们走进了一个小院子,几位贵族孩子和他们的年轻侍从正在嬉戏。这些孩子们身着华丽,裹着安哥拉丝绸和貂皮,像是一颗颗色彩斑斓的球。 “谁在那里?”一个声音响起,一个十一岁的男孩穿着侍童服站在他们面前。他俯视着他们,冷笑道:“宫里居然让这么些脏东西进来。”他举起手要打向两人,“快给我滚开!” “如烟,即使马克和托马斯在旁,你也像疯狗一样,是吗?”一个声音传来,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摔到了一边。男孩踉跄着站起,张开嘴想说话,但看到来人后,他的笑容瞬间变成了冷嘲热讽。 “哦,原来是诺里安大人。”他说话的语气充满了讽刺,弯腰时也带着挑衅。诺里安只是把黑色的头发从眼前扫开,没做任何回应。诺里安是个大约十岁左右的男孩,比同龄人要高一些。 他转向了面前的小孩们,俯身,友善地笑了笑:“别理他。”他打量着这两个小家伙,一个是穿着奇异蓬松粉色披风的小天使,另一个看起来像个街头乞讨的孩子。 那男孩身上有种奇异的熟悉感,但诺里安始终无法捉摸到是什么。直到,他的目光在男孩衣服上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印记,他的眼神微微一凝。随即,他脱下自己厚重的斗篷,递给了男孩:“你比我更需要这个。抱歉,那个男孩真是没教养,连人该有的样子都不懂。” “混蛋。”愤怒的如烟说着,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庭院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诺里安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如烟,我或许真是个混蛋。”他转身,冷冷道:“不过你似乎忘了,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混蛋。”他举起一只手,一把蓝色的匕首如电射向那个男孩,男孩面色顿时苍白。诺里安微笑道:“我是国王的私生子,虽然我不是王子,但凭我一指,依然能要了你的命。” 另一个男孩立刻后退,面色愈加苍白。冰刃迅速变长,化作了一把利剑,“你以为,当我把你一刀刀切成碎片时,你那些小主人还会记得你吗?”诺里安一挥手,剑刃迅速飞上空中,狠狠地切割着对方的身体,将其肢解成了无数碎片。 吉利安迅速将手放在塞的眼睛上,“别看。” 她的手悄悄摸上了他的脸,然后也覆盖住了他的眼睛,低声说道:“你也一样。” “诺里安。”一个声音如歌般飘荡在庭院中。 尖叫声戛然而止,诺里安微笑道:“母亲,怎么是您来了?” 吉利安轻轻地拿开塞遮住自己眼睛的手,目光随着一位金发如乌的女人走下走廊。她穿着金色貂皮与丝绸,手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吉利安依旧紧紧地将手按在塞的眼睛上,他不喜欢那个女人眼中的目光。 “诺里安,我的孩子,记住,杀戮要干净、要宽容。”希莱雅夫人微笑着,看着那堆如同碎肉的十岁男孩,“啧,真是的,没魔法的凡人简直是浪费空间。就因为他是王子们的仆人,他就真以为那能保护他?” 希莱雅夫人转向其他的小孩和他们的仆人,“我的小公子小小姐们,你们不觉得是吗?”她手中浮现出一团棕色的光球,轻轻地上下抛掷。孩子们的脸色如同宫殿的墙壁般苍白,有几个甚至开始哭泣,但他们的仆人却紧紧捂住了孩子们的嘴巴。 她将那团棕色的光球投向了正在哭泣呻吟的十岁侍从。地面突然裂开,一个黑洞吞噬了那个孩子,然后迅速合拢,孩子被活生生吞噬了。 诺里安叹了口气,“妈妈。”她微笑着抚摸着他的头,“记住,如果他们认为能够与你对抗,那他们就得有足够的力量活下来。否则,他们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孩子,“在这个美丽的夜晚,小心点。”她转身,看到了吉利安。那位高挑的女士停住了脚步,“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第31章 最快乐的记忆(第三部分) 一位高挑美丽的女士怀抱着一个沉睡的女孩,带着一丝温和的好奇俯视着面前的两名六七岁的小孩。吉利安注视着那位女士,轻声说道:“我以前从未见过你。” 诺里安走到母亲身边,他抚摸着小妹妹的头,“劳拉变得更漂亮了。”他转头看向吉利安,“你来自哪里,小男孩?” “乡下。”吉利安迅速回答,他紧握着塞的手。身旁的小女孩朝那位女士笑了笑,甜甜地说道:“我爸爸妈妈在等我们。”她转身拉着吉利安离开,回头朝院中的母子俩挥手,“再见,吓人的女士和她吓人的儿子!” 希莱雅的微笑似乎定格在脸上,诺里安只是微笑着并挥手回应。 “你看到了吗?”希莱雅低声问道。诺里安点点头,“他的衣服是宫中的,但我从未见过穿得如此寒酸的侍从。”希莱雅皱了皱眉,“他与……不,绝不可能。那个孩子的眼睛红如血。我亲眼看到过,他出生的那天。”她自言自语,神色显得有些焦虑。 她的儿子是国王的私生子,但凭借他们的魔力,诺里安继承王位不过是迟早的事。 但如果长子已经被治愈呢?她不敢去想那个可能性。那位据说比任何人都更爱那孩子母亲的国王,会允许那被诅咒的孩子重新登上王位吗?希莱雅感到一种恐惧在心中蠢蠢欲动。 诺里安看着母亲的表情,提议道:“我们把他们杀了吧。” 他微笑着说:“那披风上有我的魔力,跟踪他们很容易。” 希莱雅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头,“那么,我会让我的人去做,你今晚只需要享受节日就可以了。”那个男孩笑了,“谢谢你,母亲。” 吉利安和塞一直走,直到他们找到了一条通向宫殿侧门的小路。 塞颤抖了一下,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吉利安注意到这一点,便取下披风,问道:“怎么了?” 她皱了皱眉,“我不知道,我感觉……头晕。”话音未落,她突然摔倒了。吉利安惊呼一声,急忙伸手去接住她。他将小女孩拉到长椅上,从自己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水瓶。她的皮肤越来越苍白。吉利安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塞醒来后微笑着说:“抱歉,我有些累了,我有时会这样。”然后,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吉利安的心猛地一紧,正当他想要扶起她时,小女孩推开了他。 一把剑穿透空气,刀刃间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塞被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三名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露出狞笑,指着这两个小孩,手中的剑闪烁着魔法的光芒。 吉利安站了起来,双手中燃起了两团火球。他现在没有时间和他们纠缠,必须赶紧检查塞的情况。 男子们的笑容在感受到他力量的热度时消失殆尽。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便被瞬间化为了尘土。 吉利安四下打量,满脸困惑。他甚至都没有发动攻击。 一圈绿色的魔法光环出现,将他们包围在一个清澈的绿色气泡中。 吉利安转过身,寻找袭击这些男子的敌人。 他发现一个女人正抱着塞。 “塞琳娜,你在这里玩得太久了。该回家了。”他背后传来一个既深沉又悠扬的声音。她身穿绿色长袍,抱着昏迷的小女孩。那位穿绿色长袍的女人拥有一头浅金色的头发和淡玉色的眼睛,无法判断她的年龄,但她无比美丽。她的眼中流露出关切,轻轻地拍着女孩。 “放开她!”吉利安喊道,他将火球向穿绿衣的女人投掷过去。她难道是来杀他们的吗? 她抬起手指,火球瞬间消失。“你很强,”她的声音带着冷冽,“但还不够强。”随着她的声音响起,吉利安跪倒在地,咳出一口鲜血。他瞪视着那女人,想要再次站起。 塞呻吟了一声,女人的注意力转向了小女孩。 “她在这里使用了太多的力量。”女人看向吉利安,眼神中带着责备,“你,偷走了她的力量。你强迫她帮你,是吗?” 吉利安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的头上。他咬紧牙关,努力站起,他今天绝不能死。 “奶奶,是你吗?”一个软弱无力的声音传来。那女人将手放在塞的头上,绿色的光芒闪烁,小女孩立刻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 塞睁大了眼睛,四下打量,“他为什么倒在地上?”她从奶奶的怀里挣脱,走向了那男孩。 吉利安感觉到疼痛停了,他急促地喘息着。一只温暖的手轻拍在他的脸上,“你没事吧。”她轻声说道,擦去他嘴角的一滴血。她在他身边时,他感到一阵舒缓。 穿绿色长袍的女人低头看着男孩,“塞琳娜,立刻回到我这里。” 塞被拉回了那位老妇人的怀抱。她抬头看着女人,“奶奶,你怎么在这里?” 穿绿色长袍的女人叹了口气,傻孩子,只有你会来到一个你尚未准备好面对的世界,去结识一个你本不该遇见的男孩。 “我喜欢他。”塞琳娜认真地说道。她看着吉利安,“你是我的妻子。” 男孩皱了皱眉,但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她的话就像一颗种子,深深埋进了他的心里,它将在那里生根发芽,直到他生命的尽头。她确实有些疯狂,但她曾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我是她的妻子。”吉利安尽力认真地说道。等一下……他刚才说了什么?不,他的意思是丈夫!他张开嘴想要纠正自己。 女人扫了一眼吉利安,他再次因呼吸困难而停滞。塞琳娜皱了皱眉,“怎么了,吉利安?”她在女人的怀抱中挣扎着。吉利安感到压力再次消失,他坐了起来。 女人叹了口气,“塞琳娜,你该回去了,你的身体已经受到无法言说的伤害。如果你不乖乖回家,我会非常生气。” “妈妈和爸爸也生气吗?”塞一时分心问道,“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没和我一起过来。我们一起坐那辆车的。我为什么一个人待在这里?他们在哪里?” 女人看了一眼她,稍微显得有些伤感,但很快她又笑了,“我待会儿告诉你。”她答应道。 “她可以留在我这里。”吉利安突然开口,努力站了起来,“我可以照顾她。” “小男孩,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女人冷冷地说道,“那些人追杀你,要不是为了塞琳娜,你现在早就死了。” 吉利安低下头,女人继续说道。 “我能保护她。”他固执地说。 绿色长袍的女人只是对着他冷笑。吉利安的双手紧握成拳,他知道这只是一个空洞的承诺,现在的他根本无力兑现。塞的脸色又开始变得苍白,“我的头好疼。”她小声说道,痛苦让她的面容紧绷。 “她不太好,我们必须离开了。”女人说道,“她还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至少不是以这种状态。” 塞看着吉利安,挥了挥手,“等我好了,我一定再来找你!” 他没有再争辩,而是点了点头,“我会等的。” “好!”塞笑了,“在我回来之前,别娶别人。我保证我会回来,绝不会忘记!” “是的,你会的。”女人轻声说道,温柔地抚摸着小女孩的额头。塞立刻进入了沉睡。女人看向吉利安,低声道:“年轻人,你应该忘了她。你们再见面,什么好事都不会有。” “不。”他紧握拳头,却发现自己毫无力气,无法动弹。穿绿色长袍的女人没有再看他一眼,而是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势,他们随即消失了。 一切恢复了平常。绿色的光芒消失了,那个笑容比太阳还要灿烂的孩子也消失了。曾经紧握他手,看着他仿佛他对她有多么重要的那个女孩,也消失了。 吉利安闭上了眼睛。 “等我。”吉利安发誓,“我会变得足够强大,保护你。” 当他睁开眼睛时,不知不觉中,他的眼睛再次变了颜色,从黑色变成了那抹耀眼的绿色。 那抹他永远不会忘记的绿色。 那天晚上,七岁的伦达罗斯大王子走出了宫殿,迈向了全新的人生。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从塔楼中救了他的骑士,并承诺会永远陪伴他。 第32章 试炼结束 塞琳娜匆匆跑上塔顶,穿过那两座巨大的钟楼,那些钟楼现在正关押着吉利安和莱昂纳多。 她径直朝那座已经被焚毁并裂开的宝座走去,虽然它已经破败不堪,但依旧不失其宏伟的气势。她的手指在座椅下方摸索探寻,那种奇异的感觉,再次袭来——每当她靠近那些书籍时,都会有这种感觉,她闭上眼睛,专心寻找。 找到了。她感觉到在那古老、扭曲的座椅底部有一个小小的卡扣,轻轻地撬开。 “他正在醒来。”无数低语的声音说道。 塞琳娜抬起头。在吉利安的钟楼上,闪过一抹绿色,金属上开始出现裂纹。塞琳娜集中精力,继续打开破碎宝座下方的隔间。她轻轻地拿出一本小巧的皮革封面的书籍。 “找到了!”她举起书,手中紧握着那本薄薄的小册子。那道影子似乎凝视着她手中的书,忽然发出一声比哭泣还要令人心碎的狂笑。 他们……他们竟敢把那个放进她的宝座里。放进她的宝座里。她是智慧与善良的象征,而他们却夺走了她,将其亵渎。竟敢如此?竟敢如此? 那影子的声音中,痛苦与愤怒交织,笑声与哭泣相伴。 “我们曾是整个世界最伟大的国家,我们的女王如太阳般统治大地,给予我们温暖与魔力。她是我们的心脏,而他们将她从我们手中夺走。他们夺走了她的子民,将我们奴役。他们夺走了她的宝座,并将其焚毁。看看我们现在,成了阴影与幽灵,奴隶与宠物。” 愤怒,那无能为力的愤怒,仅持续了一分钟。仿佛那个小小的影子终于在岁月的压迫下崩溃殆尽。剩下的,只有一种期望——一切都能结束。 一只小袋子出现在塞琳娜的手中。“你的奖励,小家伙。” 又一声裂响,塞琳娜转过身,看到吉利安的钟楼上又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缝。 “烧掉那些书,把我从这地狱中解救出来。”那声音低语道,“让我死去。” 塞琳娜几乎已经走到门口,忽然叹了口气。也许是那声音中的绝望,也许是那枯瘦的影子蜷缩在角落中的模样,令她心生怜悯。 她转身走回角落,“你想离开这里吗?我或许能帮忙。” 那道小小的影子停顿了片刻。在过去的几千年里,从未有人问过这样的问题。 “我是一个被束缚在这座塔中的灵魂,任何你施下的魔法都无法将我解救。”小影子叹息着说道,“自从费伊与弗洛克的领域崩塌后,我便被困在此。曾以为能找到一个可以休息和疗养的地方,然而我却是个傻子。”声音渐渐变冷,“那些书是扎进我血肉的魔法钩子,每一天,它们都在撕裂我的灵魂,将我牢牢钩在这里,犹如一块肉挂在钩上。然后,你们的魔法师吸取我的力量。它们将那些书藏得极好,而在这个形态下,我无法伤害他们。” “你跟他们都一样,如果我跟随你,也不过是因为你想要我的力量罢了。” 塞琳娜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心中思索着她袋子里的那些书,“如果我烧掉这些,它们不是就能释放你了吗?” 影子冷冷地笑了笑,“人类的魔法是邪恶的。那些书一旦被毁,塔中的魔法就会撕裂我。”声音变得愈加寒冷,“其实我很愿意接受这死亡的命运,至少比跟随你们要好。” “随你便。”塞琳娜蹲下身,目光坚定,“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做的事。” 她已经提出过要给他帮助,既然被拒绝,她也就不会继续了。她并不是一个心地仁善的人。她只给一个机会,而机会的数量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多。她不是英雄,英雄通常是那些在第一时刻就会为他人牺牲自己的人。傻瓜罢了。 一声巨响回荡在空气中,塞琳娜知道,是时候离开了。“我会趁机烧掉这些的。” 她冲向门口,差一点就跑了出去。差一点。 一只大手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腕,“原来如此,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吉利安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微微挂着一层汗珠,但他的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微笑着,无辜地轻轻挣扎了一下,“什么?露尾巴?” “别这样。”他低声咆哮,绿色的眼睛闪烁着,“你究竟想要什么?” 塞琳娜猛地一拉,手从他的掌控中挣脱开来,身形微微后退,“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大人。” 吉利安低估了这个小家伙的力量,这股力量非一般人能拥有。 “你是天生的魔法师。”这是一个断言,他的目光变得更加犀利,打量着她。 塞琳娜耸耸肩,“那又怎么样?” 吉利安拔出了剑,“我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而这里是我们王国最神圣的地方。告诉我,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偷什么?” 那个小家伙似乎有些畏缩,往后退向墙壁,“可别忘了,大人,是您把我带到这里的。” 吉利安冷冷地盯着他,“今晚,你已经三次看向这个方向了。我们的路线本该是一直朝着这里走。” 塞琳娜沉默了片刻,“我明白了。” 刚才那个笑意盈盈、想要取悦他的小家伙已然消失了。塞琳娜整个人的气质变了,“那你为什么让我来这里?” 吉利安耸耸肩,“无聊罢了。已经很久没有人让我觉得这么有趣了。” 塞琳娜差点忍不住挥拳打向他,她咬着牙说道:“大人,您也真是挺有趣的。” 就在他们身后,另一只钟突然碎裂,莱昂纳多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跪着。他抬头,看见表哥正用剑指着那个小家伙。 “不要!”他喊道,接着剧烈咳嗽起来,血滴如细小的红点洒落在他面前的地面上。他看向塞琳娜和吉利安。 “起来,表弟,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让你活下去。”吉利安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这个小孩是你的间谍吗?我还以为多年前就治好了你那个坏毛病。” 莱昂纳多擦了擦嘴角,依然气喘吁吁,脸上勉强挂着一丝苦笑,“表哥,我真以为你早就原谅我了。但我发誓,这个小孩不是我派来的,他没有恶意。” 塞琳娜皱了皱眉,打量着两人,“看,今天能遇见你们真是不错,但你们似乎有些事情需要解决,所以我想,我是不是应该——” “除了我身后的那扇门,别无他路。”吉利安冷冷地告诉她。 “门?嘁。”塞琳娜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即用尽全力挥拳击向石墙。 那块古老且脆弱的石头在她的蛮力下碎裂。 “你真打算从这塔上跳下去?”他冷静地问道,“这里离地面有数千英尺,是整个王国的最高点。” “嗯,是啊。”她看着他,仿佛觉得他很愚蠢,“不然我怎么会打出这么大的一个洞?” 她转身,准备踏出去,打算像跳崖时那样,借助一些突出的岩石抓住自己,然后跳下去。突然,她感到背部一阵剧痛,身体被弹射出去,飞向空中几尺远。她回头看见吉利安一脸狞笑,抬着脚,他朝她喊道:“那就让我来帮你。” 就在他身旁,莱昂纳多紧紧抓住表哥的手臂,看起来像是最后一刻拉住了吉利安,阻止他追上去,或者更狠地踢她一脚。 “你这混蛋!”她的声音因愤怒而拖得极长,随即如箭般坠向地面。 幸运的是,她为这次偷袭做了充分的准备。她伸手进魔法袋,抽出了一个钩绳。本来她打算用它在夜色掩护下悄悄的攀上这个塔楼,但现在看来,这样的用途更加得心应手。 她用力一抛,钩绳“咯噔”一声钩住了塔身。她紧紧抓住绳索,借着绳子的拖力,成功地止住了下落。她的双手因绳索摩擦塔壁而出现了深红色的勒痕。 她瞪视着高处,那里已经高得看不清楚了。 “混蛋。”她一边吐出这些话,一边迅速开始沿着塔壁往下攀爬。 她必须尽快离开,那绿眼的混蛋一旦下塔,就会开始在地面上搜寻那个他认为的小家伙。她得尽快想个办法,赶紧溜掉。 离地面二十英尺时,她猛地跳起,轻盈地落在了高塔的脚下。 她转身鞠了一躬,然后疾步奔向黑暗中。 塔内,莱昂纳多依然紧抓着表哥的手臂。 “这不是已经够领先了吗?”吉利安冷冷问道。 莱昂纳多勉强笑了笑,“是的,谢谢。”他的手垂了下来。“表哥,你还是恨我吧。” 吉利安停顿了一下,“不。”他低声答道,“与伦达罗斯结盟是你们国家唯一的出路,虽然这意味着最终的战争,我不能责怪你。” 莱昂纳多叹了口气,“对不起。” 吉利安摇了摇头,“我们都在为生存而做出选择。伦达罗斯曾是我的家,但现在,我唯一想要保护的地方是迪卡西。” 莱昂纳多将一只手搭在表哥肩上,“伦达罗斯的国王年事已高,再过几年他就会死去。那座王座是你的。如果你回去,也许能够阻止战争。你会是比那些儿子们更好的国王。” “别把我卷进你的算计里,表弟。”吉利安懒散地笑了笑,“我倒宁愿看国王的儿子们和他的私生子们斗个你死我活。如果他们真想吞下迪卡西,我倒不介意征服他们的土地。” 吉利安转向房间,指着莱昂纳多道:“灵魂,给他冰晶。” 接着,这位年轻的将军大步走向塞琳娜所制造的洞口。 吉利安从怀中掏出三颗鞭炮,手指上闪烁着一缕绿色的火焰。烟花飞出他手心,直冲云霄。 家族徽章在天空中盛开。绿色的影像,像是一只剑齿虎出现在天际,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震动了大地。 人们纷纷转身望向标志,那些本来还在欢庆的士兵们也猛然转身,朝着信号跑去。 塞琳娜抬头,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好戏开始了。”她加速朝城堡奔去。 第33章 伪装 一棵苍劲的白蜡树上,坐着一个微小的影子,低声哼唱着什么。她俯视着宫殿的大门,从袋中取出一个小盒子,取出一些白色的膏药,小心翼翼地将它涂抹在她被绳索弄出的伤口上,尽管有些疼痛,但她仍专注地注视着下方的情景。 十六名身穿红银战甲的卫兵正仔细检查着每一位进出的人。 塞琳娜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倚在树干上,“看来我还得再等一会儿。” 黄昏渐渐变为夜幕,随着午夜的临近,宫殿中的女人们变得愈加焦急,急于寻找她们的猎物。 塞琳娜被奔跑的脚步声和女人们催促同伴快点的声音惊醒。她的眼睛猛地睁开,迅速从树上跃下,朝着院中的小喷泉跑去。 她伸手从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蓝色玻璃瓶,舀起一捧水,将瓶中的液体与水混合,然后用力地擦拭着自己的脸和头发。 在月光下,她那原本粗糙黝黑的皮肤变成了有些苍白但很细腻的皮肤,像泥土般的棕色头发也变成了漆黑的色泽。 塞琳娜小心地剥去眼皮和下巴上的胶带残余,锋利、棱角分明的面容变得柔和,她的脸逐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最后,她从袋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滴下几滴由索拉瑞亚调制的药水到眼睛里,闭上眼,等待着药水不再刺痛,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本灰色的眼睛,已变为春日草地般的绿色。 如果此时有人看到这个小小的侍从,他们恐怕会认不出来,因为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变化。她轻轻拨弄着头发,弯下腰捡起几颗小石子。 她再次爬上树,静静等待。她目送几位妇人匆匆走过,摇了摇头,太瘦了,太高了,太矮了。但随后,她那双如今已变为绿色的眼睛闪亮了起来。 两名女孩一边笑着一边走近小水井。 “吉利安大人在哪里?快到午夜了!”其中一位女孩边扇着扇子,边说道,绿色的裙摆随着她坐在小长椅上轻轻摇曳,“要是能再看到他一次该多好。” 另一个女孩,显然是她的侍女,从袋中取出一只小银勺,开始为她的主人从喷泉里舀水,“小姐,请耐心些,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塞琳娜翻了个白眼,难道这个世界上其他的男人都死光了,大家竟然把那个混蛋说得像是天赐神物? “就算要撕开挡在我面前的所有女人,我也一定要找到他。”女孩笑着宣称,“只有最好的才配得上我。他是我的类型,那双嘴唇,那头发,那双既奇异又美丽的眼睛——” “砰……砰。”两颗小石子如子弹般在黑暗中飞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两名女子的头部,立即让她们昏迷了过去。 塞琳娜从树上跳下来,走向她们。 小女孩的红色假发此时躺在草地上,沉重的刘海和浓密的草莓色卷发让她浮现了一个念头。 她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拿起假发,开始扯起女孩的衣物。 几分钟后,塞琳娜在喷泉边检查着自己的倒影。黑发、暴风灰色眼睛的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穿绿色长裙、眼睛明亮如春草的纤细女孩,她那火红的头发围绕着她的小巧身影卷曲着垂在她的肩上。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淑女。 塞琳娜高高举起裙摆,露出了脚上的水晶鞋,轻轻啄了啄嘴。鞋面上镶嵌着珍贵的宝石,还有几颗钻石绣在银色的底座上,使得整双鞋都显得格外精致。是的,她得确保将这双鞋带着,市场上一定会很好卖的。她不禁微笑,心中想着未来的生活。 湖边的一座小屋,古老苹果树上的秋千,成群的鸭子陪伴着她。她感激那位昏迷的女士带来的好运,便继续踏上她的路途。 她的天鹅绒翠绿裙摆轻盈摇曳,裙型如百合花般精致,随着她朝着宫门走去的身影而飘动。那里,已经聚集了一长队穿着华美礼服的女子。 “诸位为何都在此?”塞琳娜走到队伍的末尾,问道。 两位女孩转过身,看到她与她们同样华丽地装扮,其中一位回答道:“吉利安爵士的手下正在守卫这道门。我们猜他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她羡慕地看着宽阔大道两侧的女子,“那些没有魔法的只能站着,反倒是女魔法师们都坐在那儿,身边有侍从伺候。” 塞琳娜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几位穿着华丽的女魔法师,优雅地坐在高凳上,侍从们正喂她们葡萄。 “奥利亚,别说了!”另一位女孩转身对她的朋友低声说,“如果她们听到你这么说,肯定会用魔法伤害我们。没人会管的。” 塞琳娜只听进去一半,因为她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个主意,“你们确定那些是吉利安爵士的手下吗?全都是吗?” 女孩们点了点头,“当然,只有他们才能佩戴剑齿标志,那是这片土地上最高的荣誉。” 塞琳娜露出一抹笑容,小声道:“我听说吉利安爵士已经离开宫殿,现在正在城里。”女孩们瞬间变得锐利地注视着她,几位其他女子听到年轻将军的名字也转过头来。塞琳娜继续说道:“更有趣的是,我还听说他受了伤,所以走得并不远。” 瞬间的寂静后,整个队伍开始涌向离城最近的那扇大门。女魔法师们准备好施法,奋力从人群中挤出来,椅子被推倒,四散飞溅。塞琳娜慢慢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看着这些女子纷纷往前冲去。 守卫宫门的是一群经过沙场磨砺的硬汉,他们见过血腥的战争,面对过战场上的恶魔,曾在地狱中挣扎求生。 他们宁愿重返地狱,也不愿面对那群穿着华丽、强势逼人的女子,她们的要求只有一个——要么让开,要么承担后果。 “一个一个来,夫人!你必须摘下面具接受检查!”几名士兵试图与她们讲理。 “放肆!我的美丽岂是你们这些粗俗之人可以窥探的!”一个小女孩怒斥一声,随即狠狠地踩在一名士兵的脚上,看这力度几乎想要踩断了他的脚趾。那名士兵闷哼一声,但依旧坚定地站在原地,额头上冒出密密的汗珠。其他的女子也开始向前推挤。 “安静!”一声如同猛兽般的咆哮从上方传来。女子们纷纷回头,看见一名高大的男子走向她们。杰森冷冷地俯视着这些女子,“你们为何聚集在此?” “我们听说吉利安爵士就在城里!”一名女子叫道,“让我们过去!时间紧迫!” 杰森张了张嘴,但他的声音很快被愤怒的如同狮子群一样的咆哮所淹没,几名女子扑向大门。 传说中,若是吉利安爵士的部下守卫城门,即便是鬼魂也无法通过。他们是精英中的精英,最强的战士。当敌人听到吉利安将军的军队向他们进发时,都会惊慌失措,国王们则为此痛心疾首。 然而今晚,他们的荣誉将遭遇考验,他们的脚趾也同样如此。 传说还说,在战场上,吉利安的士兵最难被击败或杀死。即便是在最血腥的战场,死伤者也不过十几个,最多二十个。 然而今晚,超过一百名的士兵将被送进医务室。吉利安将军将永远记得今晚,作为他部队历史上最惨痛的失利之一,让他深感痛心。 塞琳娜准备离开大门时,突然响起尖锐的口哨声,更多的士兵赶来平息混乱。现在,大部分的资源都集中在这道门口,其他门口则变得更加容易通过。 她瞥见了另一名奔向大门的女孩腰间挂着一只镶满珍珠的黑色面具,轻松地将其取下。将这只黑色缎面面具系在脸上,她瞬间变得与宫中那些戴着面具的女子无异。 三十分钟后,她到达了其中一扇侧门。这里的人群相对稀少,许多尊贵的已婚贵族们正在被引导上马车。 塞琳娜在那个被打昏的小女孩那里偷来的魔法袋中取出一些硬币,走到一排不显眼的宫廷马车前,“我想雇一辆马车送我进城,我听说吉利安爵士在那里,我必须见到他。”她挑了一辆车,伸手拉开车门。 “哦?”一个声音从她身后懒散地响起。塞琳娜顿时僵住。那该死的声音,正是把她从塔楼上踢下去的男人的声音,“我怎么不知道我在城里。”他说,“所以我想知道,像你这样的女士,怎么会散播这种谎言。\" 他又开口了,“摘下面具。”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头,愤怒地质问道:“为何将军要用这种愤怒的语气与我说话?我不过是把从一个小侍从那里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别人罢了。” 他们在月光下站立,火光映照着蜿蜒的街道,影子在鹅卵石上摇曳,伴随着夜晚混杂的节奏,舞动着。 “如果你不摘下面具,我就亲自来摘。”他懒洋洋地说道。她的背脊一阵僵硬,原本已经搭在车门上的手缓缓放回了身侧。 “我的将军,如果我摘下面具,你会为我做什么?”她的声音轻柔,“你指责我撒谎,而我是一个有荣誉的女人。” 他挑了挑眉,“如果我错了,你想要什么?” “任何女人想要的东西。你的婚约。” 他双臂交叉,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容,没有说话。 她叹了口气,“那或许我的将军会收下我的手帕?这将是莫大的恩惠。” 她转过身,面对着他。 绿色的眼睛与绿色的眼睛相遇。那总是挂在他嘴角的讥笑逐渐褪去,仿佛叶子上的色彩,慢慢消逝。 红发绿眼,他所能看见的,只有那半遮掩在黑色面具后的她的面容。 他凝视着那女孩,毫无疑问,眼前的正是一个女孩。她那纤细的身躯,虽然仍显稚嫩,却已隐隐透出些许成熟的气息。她的皮肤,白如美玉,在光线下泛着柔和而璀璨的金色光泽。 那个曾救过他的孩子,早该在多年前从他的记忆中消逝。然而,这些年,他却在这片大地上,苦苦寻找她的踪影,却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他不知道,经过这些年的时光,她会变成什么模样,也深深害怕,即便她就在他身边走过,他也认不出她。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年龄不对,他甚至只能看到她面容的一半。她的头发和眼睛的色泽都不对,但为何他偏偏无法摆脱那种感觉? 是她站立的姿势,还是她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是她歪头询问的那一瞬间?还是她那双眼睛仿佛能够凝固了时光的流转,使得一切都为之停滞? 过去与现在就像是在他眼前交织重叠,他就这样站着,注视着那个绿眼睛的女孩。 “你是谁?”他问道,声音低沉,这一刻,是今晚第一次没有任何伪装或讽刺,“告诉我你的名字。” “当然,我的将军大人,”她轻轻行礼,走近他,眼中闪烁着光彩,“不过在此之前……” 她抬起一条腿,用尽全力用膝盖撞向了他身体的敏感部位。 如果吉利安这时心思还在其他地方,或是心里想着的是其他人,他自然能轻松地避开。更何况,吉利安本是一个正直的年轻人,绝不曾遇过有贵族女性会有胆量朝男人做出如此举动…… 但不幸的是,塞琳娜是一名毫无道德底线的特工,对于运用卑劣手段毫不犹豫。事实上,她的漫长生涯中,可能连这本《卑鄙手段大全》的一半内容,都是由她亲自书写的。 他痛苦地弯下腰,低声道:“不过在此之前……我的将军大人可以下地狱了。”她承认,这有些报复心切,但毕竟是他将她从塔楼上踢下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就是塞琳娜的风格。如果有人敢从她这里夺走眼睛或牙齿,她绝不会手软,会把那人埋在十尺深的地下,再把他们的房子烧个精光。 塞琳娜的笑容狡黠,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猛地将他推倒。 他的膝盖重重地撞在鹅卵石地面上,吉利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脸上写满了难以忍受的痛楚。她尖叫道:“有人快来!吉利安大人在这里,他受伤了!” 她的声音传得极远,那些像狼群般在宫殿内游荡的女人们迅速聚焦于此。吉利安的脸色从酒红转为死灰。 她拿起手帕,轻巧地塞进他的领口,“希望你能好好享受接下来的夜晚,祝你好运,尤其是应付那些女人的时候。”他抬头看向她,眼中仍然充满着无法想象的痛苦与愤怒。她转身准备离去,却感觉到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脚。 她低头一看,只见吉利安紧握着她的鞋。她低吼一声,但知道即便他现在受伤,想让他松手几乎不可能。她咬紧牙关,轻轻地从这双珍贵的鞋子中抽出脚,狠狠瞪了一眼那动弹不得的男人。混蛋,这一脚可得他为她新房子的半价买单。可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她得赶紧走。 在混乱中,她借走了一匹邮差的马,在被来不及反应的守卫和成群尖叫的女人们的掩护下,飞快地冲出了大门。她的小身影在午夜钟声响起时消失在城市的黑夜中。 第34章 家的感觉 马蹄声在通往宫殿的宏伟大道上回响。随着宫殿的喧嚣渐渐消失在耳畔,塞琳娜放慢了马步。尽管已是深夜,城市依旧显得生机勃勃,虽然并不完全友好。她驾马来到索拉瑞亚曾提到的夜市。 “像你这样的年轻姑娘,深夜在这里做什么?”一声嘲讽的声音传来。塞琳娜转头,冷然一笑,露出锋利的微笑,“购物。”几个男人注意到她独自一人,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她小心翼翼地引导马匹进入一条小巷,五个男人紧跟其后。 三十分钟后,一个身穿朴素农民衣服的男孩走了出来,灰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他手提一个大布袋,袋中满是硬币,带着笑容慢慢走开。她背后,巷子最暗处,扔满了被捆绑在大马马鞍上的几名男人。每个人的额头上都写着:“抓我,我偷了一匹宫殿的马。” 塞琳娜抓了抓头发,做出一个痛苦的表情,假发上的粉末四散飞扬,看来她确实需要好好洗个澡了。 她悠闲地穿行在城市的街道上,回到了贫民区的简陋街巷,走向索拉瑞亚的住所。没有人注意到那个似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小男孩。走到街头时,她停下了脚步,皱起了眉头。 三名男人站在屋外,低声交谈着。他们穿着相似的深灰色衣服,面容普通,但塞琳娜一眼便看出,他们显然不是这个街区的人。 他们身形高大,肌肉结实,不时扫视街道,眼神凌厉,显然是受过战斗训练的男子。每个人的腰带上都挂着匕首,而这片街区是禁止携带武器的地方。 不久后,又一名男子从索拉瑞亚的屋内走出,走到他们面前摇了摇头。领头的男子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低声咒骂。 他迅速下令:“她不可能走远,彻底搜查这座城市,检查所有的地下通道,就算翻个底朝天,也得找到那个女人。记住,见人就杀,别留下任何麻烦。我宁愿杀掉一百个长得像她的女人,也不愿让她再溜走。”他向另一名手下示意,“告诉军团保持警觉,明天之前,我希望他们彻底搜查全国每一个大城市,一寸也不要放过。” 塞琳娜转身,若无其事地离开了,索拉瑞亚看起来不像是会留下被抓的那种人。 她离开后三十秒,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一柱火焰冲天而起,曾经是索拉瑞亚家所在的地方,瞬间被火焰吞噬。痛苦的呼喊声很快被烈焰淹没。 塞琳娜若有所思地望着火柱,唉,那真是不幸。耸了耸肩,她继续离开,去寻找一家客栈。 “熊与兔”是一家别致的小客栈,是商人们在市场开市前休息的地方。塞琳娜走了进去。 喊了两声店主后才发现店里没人,她便走向了后房。她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和有人在呻吟的声音。她轻轻推开房门一条缝,看到一名中年男子正在暴打一个孩子。 “你这个蠢孩子,愚蠢的死小子!再敢吃剩菜剩饭,我就把你卖了!那些是给猪吃的,不是给你这种没用的东西。” 一个瘦弱、秃顶的男人正在全力踢打孩子,脸上因用力过猛而变得紫红,他眼中闪烁着一种残忍的光芒,仿佛在享受这一切。塞琳娜皱了皱眉,转身走回前厅。很久以前,也曾有人尝试像这样踢她,结果他们失去了那条腿。 她叹了口气,“看来我真是变的软弱了。”回到前厅后,她拍了拍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去找你的老板,我要最好的房间。”她投给他一枚硬币,那个小仆人低头行礼后便匆匆离开。 不久后,那个刚才踢打小孩的男子出现了。他看起来像是一个亲切的、儒雅的叔叔,脸上带着微笑,但当他看到那个穿着朴素的孩子并听到他说让仆人去找他时,微笑稍稍有些僵硬。 “我想要一间房间。”她从钱包里拿出十个铜币。他看了一眼,眼睛瞪大了些,随即低下头,“尊敬的阁下,我们这简陋的小店恐怕不够格接待您这样的尊贵客人。如果您去您的法师之家,他们会帮您找个合适的地方。” 塞琳娜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铜币,“为什么?” 他看着她说:“那是法师的货币,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是不能接触的,碰到它会烫伤我们。任何人被发现藏有魔法币,都会被鞭打二十下,然后被关进监狱里一天。” 塞琳娜把铜币放回了钱袋,“我明白了,我来自比较远的地方,不知道你们的习俗。” 店主皱起了眉头,“这是神圣的法则,我们从小便被教导过。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法师是天启王的使者。” 塞琳娜露出一丝笑容,拿出一枚银币,“确实如此。你通过了我的考验,你是个忠诚的臣民。事实上,我是受法师之家委托来执行任务的。” 当那个男人看到银币时,眼中立即闪烁起贪婪的光芒。塞琳娜将银币放到他手中,低声说道:“我在找一名逃犯,一位女性。想必我的人已经来问过你了,她叫索拉瑞亚。” 店主点点头,今天确实有几个人来问过他关于一个女人的事,虽然他们没有说出她的名字。塞琳娜继续说道:“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会有更多的人来找你,就像我这样考验你。如果你答错了……”她用手划过脖子,“后果你应该明白。” 她对他笑了笑,“但我喜欢你,你是个诚实善良的店主。如果有人问起我,告诉他们你认识我,告诉他们你知道一切,并且你帮了我。和他们一起走,他们会因为你的忠诚而奖赏你。”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孩,这个小男孩是法师吗? 塞琳娜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你敢质疑我的意志吗?一个法师的意志?” 店主赶紧低下头,“不,不敢,尊敬的阁下。”他曾听说过一些法师,他们的力量远超这个时代。他可不愿看到这个孩子摧毁了这家小店。 他接过银币,“我们会马上为您准备最好的房间,尊敬的阁下。阁下还需要其他什么吗?” 塞琳娜点了点头,随手又丢给了他几枚金币,“一匹马和一些干粮。我明天就会前往阿里诺尔,剩下的钱你就留下吧。” 店主看着那些金币,连忙低头,匆忙去按她的吩咐办理。 …… 塞琳娜洗了个澡,叹了口气,随着热水的流淌,过去几日的污垢和尘埃一并被冲刷掉。她闭上眼睛,沉思着自己的处境。 索拉瑞亚无影无踪,但只有她知道如何让自己摆脱那隐藏的力量。很明显现在需要去找的人是吉诺。是时候回家了。 塞琳娜皱起了眉头。家? 她什么时候有过家?她曾是特工和刺客。家,对于她来说,是个陌生的概念。她没有多少朋友,认识的人越多,失去的也越多。她几乎没有什么财物,毕竟,如果敌人知道她住在哪里,那一切都会顷刻间化为废墟。 难道仅仅几个月,她就适应了那些人?她是否把伊索斯、玛瑞和那些孩子们当成了家人?她不确定,但她知道自己想要见他们。或许,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塞琳娜微微一笑,她有一个家可以回。即使现在找不到索拉瑞亚,那也是时间的问题。她从浴缸里出来,擦干身子,换上了仆人帮她买的干净衣服。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抬起头,“进来。”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走了进来,从她一瘸一拐的步伐来看,似乎正忍受着剧痛。孩子把新鲜的蜡烛放在床头,“尊敬的阁下。”她低下头,轻声道:“谢谢。” 塞琳娜注视着这个孩子,“谢谢什么?” “是您把主人叫走了。我知道您看见他在打我。”孩子低声说道。 塞琳娜随手扔给她一枚铜币,“下次记得为自己留点后路。” 孩子抬起头,吃惊地与那双似乎蕴藏雷云的眼睛对视。她深吸一口气,“我做不到。他已经用比这更残忍的方式杀了三个女孩。我撑不久了。他比我强壮的多。” “就像大多数人一样。”塞琳娜回答道,“但如果你认为只有力量才是最重要的,那你注定会死。” 仆人女孩倒吸了一口气。塞琳娜前倾身子,目光锐利,“你叫什么名字?” “希拉。”女孩回答道,“尊敬的阁下。” “希拉,发挥你的长处,攻击他的弱点。” 塞琳娜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她从宫殿偷来的戒指,这个是从雷斯坦那里拿来的。她看着女孩,低声道:“几天后,宫殿的守卫会搜查这家客栈。”她将戒指丢给女孩,“做你认为最合适的事情。”女孩凝视着那枚戒指,若有所思,最终紧紧握住。 当仆人女孩下楼时,店主贪婪地看着她,“小丫头?交出来。” 女孩似乎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店主是个贪婪的人,从不允许仆人自己留着小费。 女孩颤抖着手,打开手掌,掌心里是那枚铜币。店主凑近,迅速抢过铜币,低头一看,眼睛微微眯起。突然,他狠狠甩了她一记耳光,“把你的另一只手给我看!” 小女孩狠狠摔在地上,另一只手的珠宝戒指滚了出来。店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才像话!”他手中握着那枚宝贵的戒指迅速离开了。 地上的女孩吐出一口血,坐起身,露出了一抹冷笑。 …… 次日清晨,塞琳娜起身,给新马套上鞍具,将她从宫殿偷来的所有小饰品在一个名声不好的地方兑换成了钱财,随后继续启程。 一天后,宫殿的几名卫兵来到客栈,搜寻那个击败了他们主人的小偷。 “你见过这个孩子吗?”他们举着一张画,画中的人有几分像塞琳娜。 虽然画中的肖像并不完全准确,但足以让店主兴奋地点头。 “是的,尊敬的阁下,我认识他。”他自豪地说道,“我知道一切,甚至曾经帮助过他。” 他们的眼睛瞪大了,“你竟然帮助一个小偷潜入宫殿,偷取我们最神圣的塔楼中的东西?” 店主的脸色苍白,“不……不……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他说他是个法师!他甚至还试图用法师币付我钱!” “哦,那你有没有这些币作为证据?”前面的男人叉着手臂问道。店主慌了,“他最后给的是本地货币。” 听到这话,那些人嗤之以鼻,“法师为什么会用本地货币?所有事务都是由法师之家处理的。” 店主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尊敬的阁下,我保证,我对他一无所知!” “当然,这也是你为何戴着一枚从贵族手中偷来的戒指。”队长拖长了语调,他正是帕特里克·莱昂斯爵士,他凭借戒指上的印记认出了它。 “尊敬的阁下!这一定是个误会!”店主急忙喊道,他四下张望,看到小侍女希拉站在一旁,“你!告诉他们是你给我的这枚戒指!” 小女孩显得十分惊恐,摇头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我一生从未见过那东西。你看我,怎么可能买得起这样的东西?”他们看着她,的确,她是个可怜的小女孩,衣衫褴褛,身形瘦弱。接着他们转向店主,“走吧,关几晚地牢,你就会像只小鸟一样开口了。”他们粗暴地将店主推出了客栈。 希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跑向店主的房间,那里藏着他的黄金。她决定,是时候开始新生活了。 第35章 噩耗 离开城市几英里后,塞琳娜甩开了斗篷,沐浴在阳光下,尽情享受这片刻的自由。尽管城门外依然戒备森严,但对于像她这样的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大事。马儿在道路上悠闲地踱步,塞琳娜渐渐融入了这个新世界。 眼前是连绵起伏的绿意盎然的丘陵,裸露的岩石环抱着那些藏匿的山谷,山谷里繁花似锦,紫色与白色的花朵交织其中。几队慵懒的羊群慢悠悠地走过,身后跟随着牧羊人和他们辛勤工作的狗。塞琳娜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迅速涌入她的肺腑。 在她前方,正是她跟随而出的庞大商队。两名男子正在低声交谈,讨论着城中发生的骚乱、粮食的价格,还有些许八卦。“老克鲁斯的女儿被选入魔法学院了?是哪一所?”年长的男子惊讶地问道。 “不知道是哪一所,”另一人说道,拉紧马镫以减速,“应该是皇家魔法学院。”他们的声音低沉而恭敬。塞琳娜挑了挑眉。 “你的意思是……” 年轻的男子低头表示肯定:“她是光系魔法学徒。” 另一个男子发出惊叹的口哨声,而他的朋友则自豪地吹出一口气:“我就来自那个村子。克鲁斯从村里最贫穷的人之一,变成了全县最富有的。现在他们刚刚为那个女孩建了座神殿。” “真是了不起的一生,能成为魔法师,成为‘真主’的使者。”另一名商人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他那杂乱的胡须。 塞琳娜只是摇了摇头。 另一位商人凑了过来,“你知道吗,尊贵的女王陛下准备将她的宫廷迁往迪卡西待几周!” 另一位商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已经五年没来这里了,我们真是有福了。也许我们还能见到她。” “啐。”另一人嗤之以鼻,“她可是地上的女神,我们能亲吻她走过的土地已经算是幸运了。”他摇了摇头,“据说她美丽如晨曦,是世上最强大的魔法师。” “她本身就是仁慈的化身。正是因为她,我们这些年来才能享有如此的和平。”他们每个人都亲吻着自己佩戴的金币。 “原来你们两个在这里,真是好久不见!”另一名商人追上了前面两人,向他们打招呼。 “哈弗,好久不见,老朋友。你那边有什么新鲜事?我和老鲁尼刚刚还在聊我们村里的事情。”他的朋友问道。 哈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用手指轻轻拨开马鬃上的一小撮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道:“嗯,还有一条消息……有点奇怪,我不确定是不是朋友在开玩笑。”他紧张地摸着扣子,“这事儿不太正常。”在焦虑中,他不自觉地又带上了自己出生地的口音。 “哦?快说说看,老朋友。”另一名商人好奇地问道,他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几天前,我朋友经过了一个村子,距离首都大约十天的路程。”哈弗说,“他说那是个小村庄,人们很友善。不过,他上次经过时……” “什么?”另一个人急切地问道。 “它被烧得一干二净。据说是强盗所为。”哈弗说道。其他人露出困惑的表情,“强盗?在那片地方?” “这是官方版本的说法。”哈弗回答。 “那非官方版本呢?”年轻的商人问道,哈弗怎么不一次说清楚? 哈弗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我朋友说,那看起来像是整个村子被炸成了废墟。他们连一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找到,只有在浓烟弥漫的废墟中找到些许残骸。强盗可不会造成这种程度的毁灭。” 他顿了顿,摇了摇头,“他说我们最好不要去那里。”那人正想回应时,一阵风猛地刮过他。当尘土散去时,他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骑在一匹大马背上,飞速掠过商队,消失在天际。 “喂,急什么?”其中一名商人皱起了眉头。 …… 原本需要十天的旅程,塞琳娜却只用了五天。当她到达村庄时,迎接她的却是……满目苍凉。大地龟裂,焦黑一片。曾经排列美丽的小屋不见了,起伏的麦田和农场早已化作脆弱的尘土。 塞琳娜皱起了眉头,越过堆积的石块和破败的集市。这里是苹果车的残骸,鞋匠的摊位,还有那些曾经妇女们坐着闲聊的木墩。如今,所有的一切只剩下焦黑的碎片和些许烧焦的骨骼。他们根本没料到灾难的降临,那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她越过这一切,心中没有惊讶,只有深深的压抑。她的生命中曾经见过太多无法理解的恐怖,太多次不得不强行压下涌上心头的恶心,直到这种麻木成为了习惯。每一步走过,村民们的影像似乎在迎接她,转瞬即逝,消失在她的眼前。她看到一堆金属和木材的残骸,那是尤尼的牛车,曾经载着她进入村庄。旁边是些许骨骼碎片,有人类的,也有动物的。甚至可能是尤尼的。 塞琳娜跪下,抓起几把泥土掩埋它。站起身,她朝着伊索斯和玛瑞家所在的方向望去。如果他们发生了什么……她强压住心头的杀意,集中注意力,专心于眼前。 沿着小路走上山坡,塞琳娜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被烧毁的房屋,也不去想那些她认识的人,他们再也无法从那些废墟中走出来。 她转过山角,停下了脚步。伊索斯的家依然伫立,和周围的一切不同,毫发无损。菜地、篱笆,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她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塞琳娜冲进屋内,屋内空无一人。“伊索斯?”她喊道,“玛瑞?”他们在哪儿?难道他们带着孩子们逃向山里了?她仔细搜遍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却什么也没找到。 “喵。”家里的猫跑过来,绕着她的脚边打转,发出轻柔的呼噜声。塞琳娜低头看着它,“他们在哪儿?” 猫咪盯了她一会儿,转身朝厨房的储藏室走去。塞琳娜跟了过去,只见猫咪在储藏室后面的几个香料罐旁蹭了蹭。她把其他的罐子都移开,发现猫咪蹭过的那些罐子上,竟然有一些小而独特的指纹。 塞琳娜将手放在罐子上,轻轻旋转。 “咔哒”一声,原本并不存在的暗门突然弹开了。塞琳娜走过去,俯身望下去。 三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伊斯坦、贝林和谢瑞克抬头望着她,突然的光线让他们眯起了眼睛。 当他们认出是她时,谢瑞克高兴地尖叫一声,猛地从小小的地窖里爬了出来。 “你来了!”他说道,“你回来了!”他紧紧地抱住她,另外两个也迅速跟上,扑向她。塞琳娜拍了拍他们的小身影,揉了揉他们的头发,故作不见地忽略了他们眼泪在她长袍上留下的湿痕。 “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去哪儿了?” “我们正在家里,他来了。”贝林说道,“那个大男人,吉诺告诉我们必须离开。但玛瑞带着瑞恩和美琳去山里采蘑菇了,伊索斯去打猎。突然有一声巨响,地面剧烈震动。”谢瑞克想起那个情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贝林把手放在兄弟的肩上,“吉诺告诉我们躲起来,直到有人来接我们。他丢了一种石块,在屋子周围闪烁出一团光亮,然后他离开了。不久之后……天空仿佛燃烧了起来。我们就跑到玛瑞很久以前带我们来过的这个地方。” 塞琳娜点了点头,“你们记得伊索斯和玛瑞去了哪个方向吗?”两个男孩点了点头。她看着他们,目光越过村庄废墟,投向远方。如果伊索斯、玛瑞和吉诺成功逃脱,那么他们一定会回来接这两个孩子的。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拿上你们的东西,快点,我们走。”塞琳娜说道。 “去哪儿?”谢瑞克问,眼睛亮晶晶的。塞琳娜望向远处的山脉,“我们要去找回我们的家人。” 第36章 黑色魔法球 谢瑞克和贝林急匆匆地穿过房子,手中拿着的袋子不大,几乎与他们的手掌相当。塞琳娜意识到,他们也有魔法袋,里面的空间远大于外表。他们在房间里四处翻找,抓起衣物,把那些原本不可能塞进袋中的东西塞了进去。 伊斯坦追在哥哥们后面,尽管年仅五岁,他还是有些需要的东西够不到。塞琳娜接过袋子,开始为他整理物品。尽管年幼,伊斯坦仍然坚持要帮忙。他抓起一件衬衫递给塞琳娜,突然停下,脸色苍白。 “伊斯坦?”塞琳娜轻声问道。伊斯坦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我想为瑞恩和美琳也收拾一些东西。我们可以吗?”塞琳娜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当然可以,我们是为所有人准备的。”伊斯坦似乎松了口气,继续收拾东西。 塞琳娜带回的那匹马状态良好,休息得很充分。她在路上换了几匹马。这匹马显然已经适应了长途跋涉,她将男孩们绑在马背上,嘱咐他们抓紧。“那你呢?”谢瑞克问道,塞琳娜微笑道,“如果我跑得快一些可以跟得上。”兄弟俩互相看了看,决定保持沉默。 他们很容易就跟踪到了脚印,似乎整个军队曾经过此处。塞琳娜皱了皱眉,但没有说话。 他们行进了三天,终于来到了一座很高的山脚下。与通往首都的山脉不同,这些山脉通向塞琳娜最初被发现的森林。它们被称为“魔鬼之口”,陡峭的山峰像是地狱的恶鬼之牙,锋利且不规则。 塞琳娜环顾四周,这里的毁灭景象与村庄的毁灭相似。百年古树倒伏成堆,仿佛战死的士兵,这些曾经绿意盎然的地方如今都染上了病态的橙褐色,预示着即将死亡。塞琳娜仔细打量着这片废墟,远处的另一边,足迹依旧延续着。但看上去,跟随的人数大幅减少。 继续骑马的路已经无法前行。塞琳娜四下打量,然后看向男孩们,“我必须进入山中。” 贝林点了点头,“我们跟你一起去。” “那样不安全。” 谢瑞克微笑着,“我们没事的。”塞琳娜望着他们,两个兄弟,谢瑞克和贝林大约九岁,伊斯坦看起来约五岁。但她清楚,这些孩子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谢瑞克松开束缚,轻松地从马背上跃下,贝林和伊斯坦也紧随其后。她看着他们,“能解释一下吗?” 男孩们对视了一眼,塞琳娜继续道:“这个家族周围有许多谜团。你们当然有权拥有自己的秘密,但我希望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贝林握住了哥哥的手,“我们应该信任她。也许他们并非全然不好。我的意思是,看看玛瑞。” 塞琳娜静静等待,直到谢瑞克下定决心。 “很久以前,当我们还太小,记不得事情的时候,伊索斯和玛瑞救了我们,而其他人都死了。”谢瑞克停顿了一下后说道,“他们救了我们的命。” “你们是谁?为什么需要被拯救?”塞琳娜问。 贝林看了看谢瑞克,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半血人。我们的祖先与弗洛克和费伊联姻。”贝林解释道,“很久以前我们曾经是众多的种族,但随着魔法的逐渐消失,弗洛克和费伊的数量也在减少,我们的同胞开始猎杀我们。伊索斯也和我们一样。” “但玛瑞是人类。”男孩们点了点头,“伊索斯和玛瑞的存在比我们更久远,吉诺更是古老。他们一直在保护我们,避开人类猎人的追杀。” “这些事以前发生过吗?”塞琳娜问。 谢瑞克点了点头,“我们每次都能提前逃脱,这是第一次他们这么接近我们。” 他们一直在一起,玛瑞、伊索斯和吉诺总是与他们同在,保护着他们。难道是因为吉诺带她去了首都,使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有些远,才给了这些猎人一个机会吗? “所以这就是你们选择压抑自己的力量,藏匿于人群中的原因?”塞琳娜想知道,她记得索拉瑞亚曾说过的话。 “魔法稀缺,人类贪婪而凶狠。”谢瑞克说道,他的语气有了变化,那份童稚的天真似乎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苦涩,“要么我们杀光所有人,夺取他们的魔法,要么我们选择根本不使用魔法。我们选择了最安全的方式。” “是吗?”塞琳娜自言自语道。她曾经也这么想过。如果她躲藏起来,如果她不让自己卷入这个世界,那么她应该会安全无虞。但这真的靠谱吗? 男孩们像小山羊一样轻盈地跃上山坡。塞琳娜意识到,即便没有魔法,这些孩子也比普通人类小孩强一些。 战斗的痕迹愈发明显,尽管塞琳娜看到,爆炸的范围正在逐渐缩小且变得更弱。她微微一笑,伊索斯和玛瑞正在耗尽敌人的力气。之前,所有的尸体都化为尘土,但现在,穿着盔甲的男人们的尸体散落在小径上。 他们在保持安静的同时迅速地前行,每晚仅停下休息几小时。男孩们虽显得很疲惫,但没有任何抱怨。即使是五岁的伊斯坦,也没有哭闹,尽管他在睡觉时已经不自觉地吸起了拇指。 “你们和伊索斯、玛瑞、吉诺在一起有多久了?”塞琳娜一晚在生火时问道。其他男孩们已经睡着了,而她和谢瑞克则在守夜。 谢瑞克微笑着,“大约三百年吧。” “什么?”塞琳娜仔细打量着这个九岁的男孩。他挠了挠头,“伊索斯说,因为我们的魔法不够,我们无法成长。” 塞琳娜摇了摇头,“真是一个奇怪的世界。” 就在他们前方一英里左右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塞琳娜眼神一凛,“拿好你的刀,叫醒另外两个。”她站起身,手中紧握着刀。有人朝这边跑来。塞琳娜闭上眼睛,感知到有很多人在追赶那个人。她皱起眉头,“待在这里,我去看看。” 她仅用了片刻便穿越了这段距离,看见他们正朝她迎面而来。 一个满身泥泞的小男孩,背着一个小女孩,正以人类无法达到的速度穿越森林。虽然他的速度远不及塞琳娜,但他仍然在微弱地拉开与那些追赶他的人之间的距离。直到最后,那个小男孩才注意到前方有一个人影,他猛地冲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抬头望进一双如风暴般灰色的眼睛。 “塞?”那个小小的声音沙哑,几乎低到耳语。塞琳娜擦去小脸上的泥垢,看到是瑞恩。背上的小女孩是美琳。 “她伤得很重。”瑞恩说,声音因疲惫和情绪而哽咽,“他们弄伤了她,那些追我们的人。”原本活泼的小女孩已经失去意识。塞琳娜的眼中瞬间泛起寒意。瑞恩抓住塞琳娜的手臂,“我们得快点走,他们不远了。伊索斯和玛瑞没能阻止他们。” 话音未落,十个男人向他们走来。塞琳娜将孩子们护在身后,站成半圆的男人们围住了她。 那些男人盯着面前的小男孩,这个陌生的小家伙竟然在替这两只杂种挡风遮雨。他们静静地等着。 突然,一名男子从天而降,红色长袍在空中飘动。其他人跪下,“神职亚纪夫。” 新到的男子连看都没看那些卫兵,而是盯着三个孩子,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呦,又多了一个玩具。看他们受苦真有趣。”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塞琳娜以一种怜悯的目光望着他。“你知道吗,如果你走路的话,会显得更有尊严一点。飞得像只醉了的老火鸡,这种戏剧性的登场方式,真是浪费了。” 那些男人脸色苍白,这小鬼刚刚说了什么?那个神职可是个天赋异禀的法师,穿着红色长袍时显得威严十足,他们再看了一眼那身红棕相间的袍子。现在小男孩提醒了他们……这位瘦削的法师,似乎确实有些像鸟类,真是毁了气氛。唯一不确定的到底是那尖锐的鸟嘴,还是下垂的双下巴,让他更像一只火鸡。 亚纪夫的脸色一红,“大胆的小孩!”他指着他们,指尖冒出一个黑色的魔法球,大小如指甲,朝他们飞来。塞琳娜一手抱起瑞恩和美琳,消失在原地。她站过的地方,留下一个臭气熏天的黑洞。 塞琳娜注视着那名法师,突然明白了之前她一路上在村庄所看到的毁灭景象。这儿除了这个法师,还隐藏了多少法师的存在?她必须弄清楚。 那些男人眨了眨眼,孩子们刚才还在这里,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烟雾渐渐散去,塞琳娜已经远远地脱离了那片焦黑的区域。他们皱起了眉头,怎么她能如此迅速地脱身? 塞琳娜依旧微笑着,突然她又动了起来,将孩子们带在身侧。瑞恩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美琳,眨了眨眼,他便已被甩上了一棵树。塞琳娜将食指放在唇边,带着一种让瑞恩脖背发凉的微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我马上回来,今天我要让他们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痛苦。” 亚纪夫看着塞琳娜将孩子们安置在树上,冷哼一声。“你以为把他们放在那儿,就躲得了吗?等我把你炸成碎片之后,能看到他们像小老鼠一样乱窜,倒是挺有趣。” 他怒视着那些已经拔剑的男人,“收起你们的武器,难道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在我没有命令之前,你们谁也不准动手。”他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看到他们低头行礼。 “其实,”塞琳娜冷静地走回来,“我把他们放在那里,是让他们能更好地看看天上的星星。我希望他们能有最好的角度。” 她开始寻找一根大树枝,随着一声巨响,她从树上折下了一根木条,比她的身体还要大。所有人看着她,眼神中满是疑惑,仿佛她疯了似的,她挥了几下,热身起来。 突然,法师大笑一声,“你……你以为拿着那玩意儿就能和我较量?你到底想做什么?” 塞琳娜只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我要教你怎么优雅地飞行,而不是像刚才那只醉酒的火鸡那样乱飞。你脑袋挺硬的,可能要费点功夫,但别担心,我保证你永远都忘不了。” 法师怒齿紧咬,另一颗黑色的魔法球正在他手中成型,这次它要慢得多,但比之前要大,差不多有他手掌那么大。他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因努力而微微颤抖。 “退后。”他对那些男人低声咆哮道,“除非你们想化作尘土。”那些男人看到那颗毁灭性的小黑球的威力,慌忙退后了大约有二十步。 亚纪夫盯着塞琳娜,冷冷道:“今天你必死,小小孩,低估……”但他的话还未说完。 就在那一瞬间,塞琳娜猛地冲向他,狠狠一脚踢向他的腹部。他的呼吸瞬间被打断,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向空中。塞琳娜紧随其后,跃起半空,再次加大力度踢出一脚。亚纪夫只感觉肚腹一阵剧痛,仿佛什么东西破裂了,随即一口鲜血喷出,身体飞得更高。 塞琳娜轻盈地落地,转头对仍在半空中喷血的法师道歉:“还不够优雅吗?我是有点完美主义,让我再试一次!”男人们倒吸一口凉气,看到这个孩子再次腾空而起,这次,她踢向了法师的敏感之处。他们想要出手相助,但没有得到命令,他们连动都不动一下。 亚纪夫此刻从未觉得如此羞愧,愤怒与屈辱交织在心头。快抓住这个小子,他恨不得对手下大吼,但每次张嘴,塞琳娜似乎都能预测到他的心思,踢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想用魔法球攻击,但头晕目眩,他担心自己也会因此丧命。这真是太丢脸了。 “好吧,再来一次,碰碰运气。”塞琳娜在第六次踢击后说道。 法师再次跌落下去,塞琳娜跃起,完成了一记完美的旋踢,帮助他达到了他从未借助自己力量飞得如此之高的高度。 她用力一脚踢出,亚纪夫飞了出去,身体在空中划出一个不太优雅的弧线,屁股朝天。所有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位法师越飞越高,直到——等一下,他是不是要飞到云层里去了? 然而这一次,尽管疼痛难忍,法师还是在空中稳住了身形,竖直了身体,露出得意的笑容,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你以为几个踢击能伤害我?”他将黑色魔法球投向她。 塞琳娜咧嘴一笑,抓起之前从树上扯下的那根大树枝,挥动起来,动作之快几乎让眼睛无法跟上,她猛地将树枝挥向了黑球。 那魔法球被准确无误地击中,反弹回法师的方向。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惊动了周围所有不幸靠得太近的动物。 瞬间,空中爆发出一阵红黑色的碎片和浓烟,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是一个法师,土地上最强大的存在之一,还是一名拥有多年经验的学徒长。难道这个孩子真的只是用几脚把他踢向空中,接着就把他化为一团尘土了? 他们转头看向那个男孩,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空中的红色残骸映照在他脸上,给他带来了一层不祥的色彩,他那双风暴般灰色的眼睛仿佛在毁灭之中跳动。 塞琳娜甜美地笑着,像玩具一样挥舞着手中的树枝:“你们有九个幸运的家伙,将会学会如何飞翔。还有一个人来告诉我你们追逐的那些人的事。你们想自己决定谁来告诉我,还是让我来选?” 第37章 寻找 瑞恩已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个小时了,只知道很长很长时间,背上的那团微弱的生命气息越来越虚弱。追赶的男人们逐渐逼近。 “瑞恩……放开……”一个胖乎乎的小手无力地拍了拍他的脸颊。美琳咳嗽了一声,脏兮兮的脸颊上滴下了一滴血。瑞恩咬紧牙关,加快了步伐。 “放开我。”美琳低声说,“……跑吧。” “不行。”瑞恩用手用力的托住她,生怕她一松手就会掉下来,“不,我不会丢下你……”随着泪水滑落,世界似乎变得有些模糊,胸腔剧烈地燃烧着,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伊索斯……玛瑞,他们拼尽全力才让他俩脱险,现在,轮到他来把美琳带到安全的地方了。 但天空似乎愈发昏暗,古老的树木在夜色中愈加阴森。四周的每一声响动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伸出手来,试图将他们压碎,化作血与灰烬。 突然,他猛地撞上了什么。是某个人。 他一直压抑的恐惧,如今像一群野狼一样扑向了他。 “瑞恩?”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了赛琳娜,双膝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仿佛一场梦境,他紧紧抱住美琳,看着塞琳娜如同玩弄玩具般,将男人们一一踢向空中。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他们一个接一个被抛向空中。瑞恩不由得想起了曾在一个巡演剧团驻扎在他们村子时,看过的杂技演员。 他凑得更近些,嘴巴张开了。等那些人从空中跌落到地面后,塞琳娜不慌不忙地搜刮着他们的随身钱袋。 塞琳娜拍了拍他们的身上,拿走了地上那些人的贵重物品,而空中那些被抛起的人眼中满是无力的愤怒,他们明白自己不仅仅要被打得鼻青脸肿,还得被洗劫一空。 大多数人都像纸片一样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当他们再次醒来时,只能狼狈地逃出森林,心中默默祈祷,再也不要遇到这个小怪物了。 过了一会儿,塞琳娜把一颗小小的绿色石头扔给瑞恩:“让美琳拿着这个。”瑞恩几乎是松了一口气,差点流下眼泪。那是颗治疗石,她在那个队长身上找到的。她特意挑选了他,把十个人中唯一可以清醒的资格留给他。 但队长怎么也不会知道就剩下他一个人,毕竟,塞琳娜的脚正压在他的脑袋后部。现在,他只能面朝泥土,发出无力的尖叫。 她翻转他,把手伸下去,抓住他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我一直很耐心,也比该有的更宽容。趁我还没发火,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你们的主人是谁?你们追的是谁?” 他咬紧牙关,怒视着她。他四下张望,怎么还没有人来救他们? 他脖间的小手用力一紧,塞琳娜微笑着说道:“我可不是个耐心的人。” “去死吧,垃圾。”他咧开嘴笑,笑容中充满了残忍与疯狂,“你们这些杂种最终都会被吃掉。我们会把你们吞噬掉。你们不配拥有魔法,垃圾……垃圾!” 瑞恩不禁一阵战栗。 “哦?”她的声音柔和如水。 那人大声狂笑,“接受你注定的命运吧。”他瞪着树上的两个孩子,“我们会把你们撕成碎片,你们这些肮脏、恶心的半血种……” 但他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塞琳娜轻轻抬起手,他的下巴被扭断,毫无用处地张着嘴,恶狠狠地瞪着她。 她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似乎她是由冰与钢铸成的。 “瑞恩,”塞琳娜轻声呼唤道,“我马上回来,别动。”说完,她便将那人拖进了树林。 那人挣扎着想摆脱她铁一般的掌控,但毫无功效,他根本无法从这个小孩的控制中挣脱。塞琳娜拖着他穿过森林的地面,偶尔停下,用一把又一把泥土塞进他的喉咙。 她将他抬起,猛地将他摔向一棵树。那人的身体撞断了第一棵树,然后直接撞到第二棵树,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随着他从粗大的树干滑落,她蹲下身,矫正了他的下巴。 她对他微笑道:“你的嘴巴真脏,我想再塞几把泥土进去应该没什么坏处,也许能帮你清理一下。”他瞪着她,但仍然无法说话,感觉下巴仿佛被撕裂一般。 塞琳娜站起身,将靴尖轻轻压在他的下巴上,强迫他抬头与她对视。 “很久以前,我以为死亡是我最害怕的东西。但现在我知道,它也许是从更为痛苦的生活中解脱的释放。”她的声音寒意刺骨,当他凝视着这个最初并未引起他注意的孩子的脸庞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曾经的轻视有多么的错误。 那是一双为了生存而不得不杀戮的眼睛。 那是一双不容宽恕的神的眼睛。 接下来的话语让他心底升起一种穿透灵魂的恐惧:“你不会喜欢接下来的部分。” …… 当她回来时,她依旧是瑞恩熟悉的塞琳娜,而不再是那位目光可冻结灵魂的冷酷杀手。 她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紧紧拥抱了他,“做得很好,保护住了你妹妹。”瑞恩紧紧抱住她,没有问她衣服上隐约的血腥气味是哪来的。 “我们去找其他人吧。”塞琳娜说道,同时检查了美琳。女孩的气色明显好多了,现在呼吸也顺畅了。瑞恩笑了笑,“谢谢,这治疗石真是神奇。” 他们回到了那个小营地,伊斯坦、贝林和谢瑞克都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塞琳娜给了瑞恩两大块面包和一些冷培根,她将小女孩从他怀里抱过来,“吃吧,你需要补充一下能量。” 瑞恩点点头,在咬了一口后说道:“他们袭击我们时,我们正在山里,一开始我们尝试逃跑,但敌人太多了。玛瑞和伊索斯尽力杀敌,但他们中还有许多法师。” “直到我们都死绝之前他们永远不会停下来。”伊斯坦轻声说道,“他们为什么要恨我们?为什么不能就这么放过我们?” 瑞恩走到他兄弟身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有一天,我们会保护好自己。” “怎么保护?”伊斯坦问,“我们连长大都没有足够的魔力。”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这个世界上的魔力太少了,人类甚至开始为了魔力而杀死我们这样的混血。就算我们有魔力,也太弱了,什么也做不了。这就是我们压抑魔力,隐藏血统,祈祷神明不要发现我们。我们不是已经尽了所有力气让这些人忽视我们了吗?”泪水终于从他的眼中滑落。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一步一步来。你要是一直这么想下去,迟早会想得自己都病了。”塞琳娜擦去他的泪水,“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你的父母。根据目前的情况,他们离得不远。”塞琳娜叹了口气,“真可惜我没能找到确切的位置。” 瑞恩看着她,“我觉得美琳可以帮忙。” 塞琳娜眨了眨眼,“她记得?” “差不多吧。”瑞恩深吸一口气,“美琳有...天赋。而且,她是玛瑞和伊索斯的亲生女儿,她可以通过她的魔法找到他们的确切位置。” 塞琳娜微笑了,“既然如此,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出发。” “你打算遇到那些费伊杀手时怎么办?”谢瑞克严肃地问,“你有计划吗?” 塞琳娜坐在地上,“没有,但我会边走边想。” 谢瑞克点了点头,坐了下来,不知为何,这样就足够让他安心了。 第38章 魔鬼之口 五道模糊的身影疾驰穿越森林,朝着王国的边缘,深入“魔鬼之口”。 “往那边。”美琳指向较高的地方,塞琳娜点了点头。 她身后,四个坚定的男孩像小鸭子一样紧紧跟随她,她没有阻止他们跟过来。毕竟,她自己在开始训练时还要比他们年龄小得多。 那只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背,美琳将脸埋进塞琳娜的背上,颤抖着说:“他们就在上面。”她全身因焦虑和恐惧而颤抖。塞琳娜抬头,吹了一声口哨。此时,他们已经来到最大的山脚下。 “魔鬼之口”之所以得名,是因为那些巨大、突出的山脉,奇异地像是某个无法想象的深渊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 “孩子们。”塞琳娜轻轻地将焦虑的美琳从背上解开,四人停在她身旁。塞琳娜微笑着说道:“我一个人去。你们不要跟着我,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爬上树,人们通常不会抬头看。如果等不到我回来,就带着你们妹妹去最近的镇子。”她把身上所有的钱都交给了他们。 谢瑞克张口想要反驳,但塞琳娜打断了他,“如果你跟着我,你能帮上忙吗?” 他闭上了嘴,摇了摇头,紧握着拳头。瑞恩走上前,握住美琳的手,“我们会藏得很好,我们保证。” 塞琳娜揉了揉他的头发,“谢谢你。” “你会回来吗?”美琳忽然说道,“你是我们的希望。” 谢瑞克皱了皱眉看着她,但当贝林用眼神问他时,他只是摇了摇头。 塞琳娜咧嘴一笑,做了个挥手的动作,“走吧。别忘了沿路做我告诉你们的标记,那样以后找你们会更容易。” 他们悄然消失在树林中。 她爬上山顶,几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为什么所有戏剧性的情节总是发生在悬崖、楼顶或某个塔楼上?这仿佛是作家对高空的恐惧在人物身上的投射,或者是看了太多动作片的结果。 轰!一块沉重的巨石从旁边落下,塞琳娜跳跃到了悬崖上一个更安全的小石台上。她怒视着天空,难道这是因为她质疑了故事的走向而受到的惩罚吗?她竖起中指,继续攀爬。 山顶是一片开阔的土地,散布着大块岩石和扭曲的古树。平时,这里本应是一片美丽的广袤草地…… 轰! 岩石如雨般从天而降,塞琳娜咒骂一声,急忙寻找遮蔽,紧随其后的是一阵碎石雨。塞琳娜寻着源头朝它走去。这一路走的既艰难又缓慢,因为她不断要避开四周飞来的石块和杂乱无章的小飞石。风呼啸而过,卷起尘土和锋利的碎片,越接近那源头,越是感觉要陷入到一个龙卷风之中。 一块巨石向她砸来,她猛地扑向一旁,那巨石擦着她身体边缘坠落下去。上次她穿越战区还是三年前,那时的危险程度远不及眼前。 她又迈出一步,迎面撞上了一道透明的屏障,顿时被弹回地面。塞琳娜坐起身,咒骂一声。 她看不清那东西的样子,接着,整个世界陷入了寂静。 一种力量压迫着她的肺部,将她吸向那道屏障,就在她即将再次撞上它的瞬间,她却穿透了它。 然而她依然无法呼吸,好像某种东西紧闭着她的喉咙,将她高高举起。她身旁,一个穿灰色衣服、戴黑色面具的男子仔细审视着新来的她,拍了拍她的头,“那么,你是从哪里来的?” “放开那个孩子。”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说道。塞琳娜抬头一看,正是吉诺。他穿着破旧的银色盔甲,脚边蹲着一只猫。他双手凝聚着金色火焰,面对着一名身着深灰色斗篷的男子。 那名灰衣男子微笑道:“终于,老头开口了。”他举起一只手,塞琳娜便重重地摔了过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跌入了黑色大地。她撞击的地方散落着死去的士兵和法师的尸体。 她咳嗽着,吐出一口尘土,然后从自己撞击所形成的坑洞中爬了出来。 灰衣男子再次举手,塞琳娜再度被冻结,但这次她还能呼吸,且欣慰地发现自己仍能说话。 “你终于出现了,老头。”塞琳娜对吉诺责备道,“下次早点来。” 吉诺轻叹一声:“我可不是那个傻到在冰雹般的巨石风暴中爬山的人。” “咳咳,我还在这里。”一个带有几分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还是你们两个忘了,自己正面对着的是谁?” 塞琳娜皱眉看向打断她和吉诺对话的那人,“你是?” 那名戴着面具的男子行了个礼,“马蒂斯,恭候您的差遣。不过我怀疑你可能活不了足够久,来享受这一切。” “挑战接受。”塞琳娜回道。 马蒂斯微笑着,轻蔑地行了个鞠躬,然后转身回头看向吉诺。 “吉诺,这些年你都在忙什么?”那名男子露出真诚的笑容,仿佛见到了久违的老友。“为什么你总不来看我?总是我来找你。我们从小认识,这就是你对待老朋友的方式?”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就是个混蛋,没人愿意靠近你?”塞琳娜反问道,“也许你该听点别人的意见?” 灰衣男子转身,亮蓝色的眼睛透过灰色面具凝视着塞琳娜,转而看向吉诺:“这是你的儿子吗?” “谁他妈要那样的孩子?” “我妈肯定不会嫁给那种胡子拉碴的男人。” 他们两人齐齐怒视着那名灰衣男子,后者似乎从他们的反应中得出了完全错误的结论。 马蒂斯开始轻笑,随后笑声愈发狂烈,最终变成了如同暴风般的笑声。 “你们...在她背后……”灰衣男子擦去一滴眼泪,“如果她现在能看到你们。你们后悔过吗?” 他的声音由最初的愉悦男低音变得更为尖锐刺耳,“你们后悔留下她活着吗?要是你们没有背叛她,或许现在坐在她身边的人会是你们。或许我们还会是朋友,而我也不必像猎狗一样追杀你们。” “马蒂斯,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我们走着瞧。”那名名叫马蒂斯的灰衣男子露出一抹狞笑,取出一个盒子,盒中有一颗晶体,散发着如太阳般耀眼的光芒,“你知道吗,我最近得到了这个,是费伊的血,极其罕见。在这个时代,随着费伊和弗洛克逐渐消失,像这样珍贵的东西已经不多见了。”他说着,取出那滴晶体血液吞了下去,瞬间,力量通过他的血管汹涌而来,闪烁着蓝色的光芒。 吉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猫,“你照看好他的兽,我来对付他。我们必须在他吸收所有力量之前消灭他。去找塞,带她离开这里。” 马蒂斯的眼睛眯了起来,他转向塞琳娜,“你不值得我浪费时间。马克斯,把那个小子撕成碎片!”话音刚落,一声怒吼划破空气,一只巨大的灰狼猛地扑向塞琳娜,银黄色的尖牙直指她的脖颈。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震动大地的咆哮,一道金色的模糊身影撞向了那只狼。塞琳娜眨了眨眼,一只与车一般大小的狮子正与那只稍小的狼激烈搏斗。 “你们这里养的是什么怪物?”塞琳娜虽然仍然无法动弹,但她的脑海中已在飞速运转,想出成千上万种分散那人注意力的办法。 “费伊混血的肉。”马蒂斯咧嘴一笑,“至少我的狼是这样。她贪食半血种的尸体,那些魔力使她变得更加美丽强壮。”他的笑容充满了恶意,“虽然我并不偏爱那味道,但我确实曾享受过费伊翅膀的美味。费伊的耳朵也是一种美味,堪称珍馐。” 吉诺双手骤然紧握,“马蒂斯,我的朋友们在哪里?” 马蒂斯微笑着回答,“你是说那对老夫妻?放心,他们太虚弱了,那个男人已经耗尽了大部分魔力。尽管那个女人是个值得称赞的战士。” “你做了什么?”塞琳娜的声音也变得安静了。 马蒂斯耸了耸肩,“我本打算把他们扔下悬崖,不过我一直没时间。”他指向那片深不见底的峡谷,“传说中,这里曾是人类从费伊手中夺回的最后一块据点。” 他停顿了一下,回忆道:“风之骏马,我记得叫这个名字。在这里,最后一批费伊和弗洛克宁愿跳下悬崖,也不愿被我们抓住。”他四下打量,“啊,他们在那里。”他挥了挥手,两个身影出现在草地上,彼此紧紧依偎。 “你这个混蛋。”吉诺拔出长剑,“你真该死。” 马蒂斯耸了耸肩,“你也一样。”他不屑地看着对方,“你是我们之中最糟糕的一个。吉诺,我倒不敢确定现在谁更强。” 吉诺猛地冲向前。马蒂斯大笑一声,抛出一团雷电,吉诺轻松躲开。就在吉诺即将接近他时,马蒂斯后退一步,拍了拍手,吉诺瞬间被击飞了出去。 马蒂斯笑道:“要是你像我们其他人一样练习魔法,也许你就不会这么弱了。看到我变得这么强大,你是不是很惊讶?” 吉诺挣扎着站起身,“为了获得这些力量,你杀了多少人?” 马蒂斯微笑着,“他们不是人类,他们是费伊和弗洛克。注定要为我们的荣耀而死。”他伸出手臂,露出上面五条白色的染痕,“我终于成为了大师,十位大师之一。”他的笑容带着一股恶意,“你知道吗,当我们并肩作战时,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超越我们这一代最强的战士,或许,甚至超越这个世界。” 吉诺猛地跃起,举起长剑,剑身开始发红,周围的空气变得干燥而灼热,“我对你手下留情了。”他似乎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像,瞬间出现在马蒂斯面前。马蒂斯甚至来不及做好防御,吉诺便用剑柄狠狠打在了魔法师的脸上,马蒂斯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嗷!”那只变成狮子的猫扑咬住了狼的脖部,狠狠地将它甩开。狼发出一声惨叫,滚落到主人身边,重重地摔在了几步外的地面。 塞琳娜发现自己可以动了,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想我得好好重新认识一下你的宠物。”那只狼站起身,甩了甩身体,向她扑了过来。塞琳娜等到它逼近,几乎能感受到它热烈的气息,猛地伸手,一把撕下了它的眼球。她抓住它的头部,将它的身体撞击进地面。 狼的嚎叫穿透了空气,两名男子盯着这个孩子。塞琳娜不理会他们,再次瞄准,这次,她直切它的敏感鼻部。那只动物痛苦地翻滚着。她一脚踢出去,将它踢下了悬崖。她转过身,“抱歉,你的狼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没听清。” “滚开。”吉诺再次说道,这一次,长剑指向了马蒂斯的喉咙。 让塞琳娜惊讶的是,马蒂斯却笑了。 “你刚才本可以杀了我,吉诺,但你没有。”马蒂斯说着,擦掉了嘴角的一滴血。“你知道你一直以来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他手里拿着一缕短短的黑发,正是塞琳娜的头发。 他指向塞琳娜,开始低声念咒。塞琳娜感觉自己的身体再次升向空中,她拼命想要保持脚踏实地,却发现自己像一个布娃娃一样被悬浮在空中。 剧痛,无法想象的剧痛开始在她体内蔓延,仿佛她的身体被一寸寸撕裂开来。 她手上的皮肤开始裂开,魔力像小虫一样钻进她的肉体,四面八方地切割着她,痛苦无法言喻,随着她的皮肤一点点地裂开,塞琳娜感到仿佛有某种生物,或者某个人正在活生生地吞噬她。血液如细流般渗出,她的衣服被染红,整个身体浸泡在鲜血中。 “施下血诅咒需要时间,幸好凭借我如今的力量,我比预想的能更快完成了。”马蒂斯说道,他的脸色因持续施法而变得苍白,“你看,我知道我可能还不如你强大,但我知道你的弱点。”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冷冽,“我刚学会这个咒语,听说体验过的人会在几秒钟内生不如死。” “停下!”吉诺怒吼着,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来代替她。”吉诺扔下剑,“你想做什么都行,求求你,停下。” 马蒂斯大笑,“吉诺,你真的是……心太善。”他举起另一只手,一个光球在空中显现,狠狠地击中吉诺的胸口。那只狮子咆哮一声,再次变成了猫,跌落到地面,吉诺跪倒在地,再也支撑不住。 塞琳娜的身体随着一声轻响摔回地面,她感到视线的边缘开始变黑,周围的世界愈加安静。她错了。面对真正的力量,她的力量毫无意义。她曾以为自己可以救回伊索斯和玛瑞,她曾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能够改变一切。她一直忽视了魔法,是否一开始就错了? 她未曾察觉,两个新的魔法师已到达,他们向马蒂斯行礼,马蒂斯的脸上毫无血色。他们扶起他,马蒂斯审视着已受伤的吉诺,“带他走。” “那她呢,师傅?”其中一人问道,马蒂斯望向那具血淋淋的尸体,挥了挥手,“把她丢下去,所有人都丢下去。” 一双粗暴的手抓住了塞琳娜,她最后记得的,是那片湛蓝的天空,随着她跌向未知的黑暗。 第39章 梦想的地方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她的命运似乎是由命运女神亲自编织的。从出生起,她的父母便宠爱她,那婴儿般清脆的咿呀声成为了他们一生的最爱。她是他们的一切,如果有任何能带给她快乐的事物,他们都会竭尽所能地给予她。她们住在一座宏伟的大宅子里,周围是广袤的庄园,管家、佣人和男仆们无微不至地照料着她们的需求。 然而,命运变幻莫测,创造了她的女神,也能毫不留情地摧毁她所赋予的一切。 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小女孩在家族的汽车后座上沉睡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一个孤独的男孩,他在一座高塔中,紧握着她的手,承诺永远追随她。她也答应了他,回去后,她会嫁给这个小男孩,毕竟,她是他的骑士。 她会在医院中醒来,忘记了那个男孩和他那双仿佛已将她的身影深深烙印在灵魂里的眼睛。她醒来,发现她所爱的一切都已经离她而去。她的父亲、母亲和祖母,都已离世。 曾经温暖友善的世界,瞬间变得冰冷且充满杀意。贪婪的亲戚抢走了她的财富,有些人甚至想要她的命。她逃脱了,并且在年纪尚幼时被一个神秘的组织招募,成为了世界上最令人生畏的特工。一路走来,鲜血染红了她的路途,朋友与敌人的尸体交错其中。她将自己封闭在那个曾经抛弃她的世界之外,学会了的不仅仅是生存,更是征服。她渐渐意识到,自己不能依赖任何人,也无法依赖任何事物。朋友能背叛她,亲人能伤害她。而爱呢?那是世间最可怕的罪孽。那些恋爱中的人,往往会犯下致命的错误。她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 当塞琳娜被抛向悬崖时,她不禁苦笑。自从遇到伊索斯和他的家人以来,她已经打破了许多自己设下的规则。她交了朋友,她重新有了一个家。而如今,她正朝着死亡跌落。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愿意再来一次。她再次闭上了眼睛,耳中不再听见风的呼啸,身体急速坠向死亡的深渊。 她的血液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渗出,当它触碰到她手上的那个若隐若现的榕树戒指时,戒指似乎突然亮了起来。这个曾将她带到这个世界的戒指开始发光,枝叶的雕刻随着她的血液触碰而轻轻波动。 先是缓慢的波动,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它开始贪婪地吸取她所有的血液,毫不留情地汲取着所有能触及到的鲜血。 从上方,又有两个血淋淋的尸体随之而来,那是伊索斯和玛瑞的尸体。他们的鲜血落下,融入了塞琳娜的戒指。 光芒闪耀。一对黑色的翅膀,羽毛中交织着红色,从塞琳娜的身体中展开。它们比她的身体更长、更大。她的下坠逐渐减缓,直到她像浮在空中一般。 黑色的光芒从她的身体中散发出来,环绕着她、伊索斯和玛瑞。它的范围是法师所制造的能量罩的三倍之大,如果有人能近距离看到,便会发现能量罩上印着塞琳娜翅膀的奇异符号。它将三人带到了森林的地面。 然后,正如能量罩的出现一样,光芒在一瞬间消失了。 然而,塞琳娜、伊索斯和玛瑞却不见了踪影。 …… 水声将她唤醒。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湛蓝的天空。不再有刺骨的痛楚,那种仿佛被撕裂的感觉也已消散。现在,只剩下轻微的疼痛。她深吸一口气,眉头微微皱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泥土气息和清新的青草柠檬香。 她坐了起来,眼前是一片小小的土地,一个鸭池和一座石屋。这正是她所设想的退休生活。她低下头,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流血,尽管每一寸皮肤上都布满了淡淡的疤痕。她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一定像个破碎的瓷娃娃。 不确定自己是死是活,她站了起来。这个地方的奇异之处在于,四周被厚厚的白雾墙包围着。 她走到草地和雾气的边缘,伸手触摸了它。那种感觉仿佛在触摸厚重的棉花,无论她怎么用力推,都无法穿透它。 她转身,开始探索这片有限的土地。她走过那片小小的翠绿农田,比村里见过的任何土地都要美。这里能长出她想要的任何东西。 柔软的土壤在她的脚趾间穿过的感觉很舒适,她蹲下身子靠近水边。水清澈见底,底部的岩石被苔藓覆盖,仿佛是完美的世界,一个完美的小鸭池,夏天她可以在这里游泳,冬天则在上面溜冰。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水里的她脸色苍白,脸上布满了细密的蛛网般的伤痕,这让她有些不安。过了片刻,她耸了耸肩,曾经的痛苦比这更严重,微小的毁容算不上什么,自己是可以接受的。 她捧起一捧水喝了下去。清凉而甘甜,比她一生中尝过的任何水都要美好,水珠如丝般滑过她的指尖,又回到池中。她寻找着水源,眨了眨眼。 在池塘的远端,她看到了一棵小树,它的高度跟一个婴儿差不多。树上有六根枝条,看起来半死不活。然而,在其中一片几乎枯萎的叶子上,竟然有一滴水珠滴入了池中。塞琳娜低头望着那片广阔的池塘。这已经发生了多久?更重要的是,她刚才喝的是什么? “你终于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 塞琳娜盯着那棵树,然后四下望去。 “抱歉,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声音停顿了一下,“是的。现在只有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塞琳娜环视四周,目光停留在那棵小树上。“你……是什么?”她有一种感觉,尽管声音似乎无处不在,但它的源头其实离她很近。 声音变得愤怒,再也不显得神秘,“我不是一个‘什么’,我是一个‘谁’,我是这片土地的灵魂守护者,也是治愈你的人。” 塞琳娜跪在树旁,“好吧,你是谁?” “小小之物,听好了!我是一位伟大而强大的神只,一个令人敬畏的存在,甚至人类为我塑造了神庙,我是永恒力量的化身——” “找到了!”塞琳娜拉过那只小东西的耳朵,皱了皱眉,“你是什么,仓鼠吗?我可没听说过人们崇拜仓鼠。” 小东西愤愤地盯着她,塞琳娜继续说道,“豚鼠?一只非常肥的老鼠?”在她说到最后时,手中的小东西张嘴愤怒地回答:“我是一只稀有的……” “你不可能是只鼹鼠,你有毛发。”塞琳娜继续说道,在它喊出“狐狸!”之后,她把它放回地面,“哦,原来是这样。为什么不早说?” 狐狸低声咆哮,完全不再保持神秘的语气,“正如我刚才所说,你被选中了。那枚戒指已经认定你为它的新守护者。” 它指向塞琳娜手上的那枚戒指,她看着那枚已经与她的皮肤融为一体的戒指,只剩下它的痕迹隐约可见。她抬起手,“这枚戒指?” 狐狸点了点头,“这枚戒指是由这棵树制成的。” 塞琳娜低头看着狐狸,“能再详细解释一下吗?” 狐狸傲慢地摇了摇头,“那并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超出你能力范围的事对你来说无益。你只需要知道,你可以在这里度过余生。这正是你渴望并想象的生活。”狐狸继续道,“很少有人能享受这种特权。你需要做的,就是照料这棵树,我会教你如何做。” “你是说那棵看起来随时都会死的树?”她难以置信地问。 狐狸怒视着她,“很多人曾经来过,他们延续了这棵树的寿命。你现在拥有一个特权,生活在这里将使你的寿命倍增,甚至是三倍。” 塞琳娜四下打量,“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戒指内的土地。戒指外面是你刚刚离开的地方。”狐狸耐心地回答道。 “那么我还活着,只是,身处一枚戒指之中。”塞琳娜说道,她看着眼前这片小小的土地,又望向环绕她的迷雾,“那这雾气呢?” 狐狸再次怒视她,“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我从未吃过狐狸炖汤。”塞琳娜若有所思地说道,“还有,我一直很好奇烤狐狸是什么味道。” 狐狸打了个寒战,迅速换了一个语气,声音变得更加甜美,“你和另外两个一同来到这里时,伤得惨不忍睹。我花费了大量魔力才将你血液中的诅咒解除。我救了你的命。” “另外两个?”塞琳娜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狐狸转身,低声道,“他们的身体比你的还要糟糕。我几乎没有足够的魔力来治愈他们,虽然在很久以前,我可以能做到这一点。或许等到千年之后,我才有足够的力量来治愈他们其中之一。” 塞琳娜低头看去,只见两个身影躺在水晶棺中,一具棺材里是伊索斯,另一具是玛瑞。“他们还活着?”她的声音紧绷,狐狸点了点头,“是的。他们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如果他们继续待在里面,将永远处于生死之间。如果你把他们从棺材中移出来,他们会立刻死去。” “我必须救他们。”塞琳娜站起身,“我必须离开,这该如何回到外面的世界?如何离开这个戒指?” 狐狸摇了摇头,“你不能。你永远不能离开。这里没有出口。” 第40章 食物的诱惑 “我不能离开?”塞琳娜将她新长出伤疤的脸转向狐狸,“谁说的?” 狐狸看着那个眼中能燃烧冰雪的年轻孩子,不由得警觉起来。莫名其妙地,他感到面对这个小孩时有些害怕。狐狸仔细打量着这个孩子,虽然他眼中隐约闪烁着魔力的火花,但一切看起来并不让人惊惧。 然而,尽管如此,在孩子的愤怒中,狐狸却本能的感到了危险,那是一种所有动物都会有的直觉——地震、火灾、洪水来临前的那种恐惧感。狐狸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随即记起自己的力量,嘲笑起对这个孩子的奇怪恐惧。 “这个地方是根据你的愿望、需求和渴望所建立的。”狐狸说道,“为什么当大多数人都会为此机会拼命争取时,你却想离开?” “那就去找别人吧。”塞琳娜的声音冷淡,“我不想。” “为什么不留下?这个地方是根据你的一切愿望和需求创造的。”狐狸有些受伤,带着一丝委屈地问。他原本只想开个玩笑,而那棵树从未错过选择下一任守护者的机会,它救助了人们并将他们带到这里。 塞琳娜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她坐下,望向那片完美的土地,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回到那棵枯萎扭曲的老树上。树的高度不超过她的膝盖,树皮古老,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裂。六根枝条,如果仔细看,你会发现它们呈现出六种不同的颜色——黑色、白色、金色、蓝色、棕色、红色。或许以前这棵树曾有许多叶子,但现在,只剩下寥寥几片,深呼吸一口气便能将它们吹落。 “你在做什么?”狐狸突然问道,看到塞琳娜伸出手去碰那棵枯萎、扭曲、将死的树。 当她的手快要触碰到树叶时,一道光闪烁而过,锋利刺痛的感觉沿着她的手腕蔓延,那种痛苦犹如她刚刚经历的血诅咒。 塞琳娜转向狐狸,“这棵树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是我?” “它选择了你。”狐狸简单地回答,“它有时候会这样,带来那些拥有灵力的濒死之人,让他们能帮它再活一段时间。” “所以因为我快死了,它才决定把我带到这里?”塞琳娜问道。 狐狸点了点头。 “这是哪里?” 狐狸的声音有些紧绷,“告诉你又有什么意义?你们这些守护者最终都会死,凡人。”说完,它撅着屁股坐下,开始用爪子清洗自己的毛发,背对着她。 塞琳娜一向沉稳,遇事从不冲动,如果形势需要,她总是第一个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让身体的紧张感慢慢消散,她开始思考自己的困境。 她坐到地上,心中忽然想起如果能有些柴火该多好。刚一有了这个念头,柴火便出现在她眼前。她望向狐狸,“是你做的吗?” “迷雾之外有很多东西。如果你问得合情合理,我会为你提供一切。”狐狸边说,边低头洗爪子,声音有些闷,听起来似乎有些沮丧。塞琳娜点点头,将这一小段信息记在心中,问道:“这个地方有多大?” 狐狸转过头去,塞琳娜耸耸肩,开始生起火来。她拿出这些天打来的猎物,开始烤兔子和野鸡。 狐狸的小尾巴摇了摇。塞琳娜从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心里却没有多说什么。很快,烤肉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扑通,一滴可疑的液体从狐狸嘴里掉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塞琳娜突然问道,一边翻动着嘶嘶作响的烤肉,油滴落到火上,发出一声尖锐的嗤响,火焰骤然升腾。 狐狸没有回答,塞琳娜并不在意,她正忙着烹饪。狐狸看到她之后不再问其他问题,忍不住好奇地转过身来。但那是它的错。 闻到香味是一回事,看见美食则是另一回事。那只野鸡又大又肥,皮肤在火焰的烤炙下噼啪作响。狐狸不禁吞了吞口水。塞琳娜撕下了一只腿,“可惜,我不和陌生人分享食物。” 狐狸转过头去,看着她咬下一大口,又转回身去。 接着,它又转回来,黑色的小鼻子微微颤抖。 塞琳娜隐约露出一抹微笑。 她递过了那只烤鸡腿,“就当是和解的礼物吧。我的名字是塞琳娜。” 狐狸没有再看她一眼。它心中翻腾不已,想要离开,但空气中弥漫的香气让它无处可逃。上次吃到这么香的东西是什么时候?它遇到过的所有守护者,待它的态度总是充满敬畏与恐惧。没有人像塞琳娜这样跟它说话,也没有人能像她一样烹饪食物,其他人全都靠生命树的水和雾外土地的果实为生。狐狸的决心开始动摇,它看了看塞琳娜,又转头看了看食物,“你对它做了什么?” 塞琳娜把鸡腿收回,咬了一口。正当她准备再吃一口时,突然两只毛茸茸的爪子环住了她的手臂,“我的名字是朱璃。既然你提出了要把这个给我,那拒绝就太失礼了。我不太喜欢人类的食物……”话音未落,它便一闪而过。 “慢点吃,你这样子好像有一年没吃东西了。” “几千年。”狐狸说道,边啃着骨头,干净得连一点肉渣都没剩。“没有多少守护者曾想到给我食物。倒不是我需要。”说着,它把骨头弄得一干二净。可见它并不讨厌人类的食物。 “如果你跟我一起到外面世界,我带你去吃你从未梦见过的东西。” 狐狸的耳朵忽地竖了起来,但随即又垂了下去,“我不能离开这个地方,我的女王让我守护这里,我做出了承诺。”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我……我记不清了。”狐狸低头说道,“每个人都死了,只有我还留在这里。” 狐狸抬头看着她,“你看,如果你不离开,这里也可以是你的家。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待在这里,我保证能治愈你的朋友。再过几百年,我的魔力就能恢复。” “不。”塞琳娜轻声说道,“外面有人在等我。” “从未有人离开过这里,很多守护者都尝试过。”狐狸有些期盼地问道。 塞琳娜皱了皱眉,“有多少人尝试过?” 狐狸沉思片刻,随即说道:“有些人参与了试炼,那些选择这样做的人,都死了。” “什么试炼?” “再给我一只腿,我就告诉你。” 塞琳娜撕下另一只兔腿。 狐狸一边吞食,一边说道:“试炼是女王蒂塔妮亚设下的考验。能通过的人,才有机会离开这里。但如果失败,就会被活活烧死。” “听起来挺有趣的。”塞琳娜吹了声口哨。 狐狸点了点头,“试炼可不是任何人类能承受的。即便是血族中的第一血妖,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抵挡它。不是他们不聪明,而是没傻到去尝试。” “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塞琳娜问道。 狐狸低下头,“我觉得那是浪费生命。而且,大多数守护者根本不想去尝试。他们都很满足于留在这个小小的乐园里。” “你说的女王蒂塔妮亚,是指费伊女王吗?”塞琳娜的声音几乎带着催眠的魔力,狐狸点点头,“费伊与弗洛克之大女王。” 狐狸打了个饱嗝,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只还剩半只的野鸡上,塞琳娜把它从架子上拿下,放到他面前,“看,我不能保证我不会死。但外面有人等着我。就像你的女王依赖你一样。我必须这么做。” 他看着她的眼睛,看到的是那份坚如铁石的决心。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或者说不像他最初认为的那样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这个人类有某种与众不同的东西,极为不同。 他该相信这个孩子吗?朱璃心中犹豫不决。他的任务是,在守护者待满三百年之后,才提供试炼。能活到那么久的,寥寥无几。 “如果你离开了,会把这个地方告诉别人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会。我不会傻到去告诉别人一个被困在我手指上的某个地方等待着死去。”她说道,“那样死法太愚蠢了。” 狐狸松了口气,“很久以前,有人毒害了女王蒂塔妮亚。她濒临死亡,而她就是源泉。那些人试图窃取源泉。我的女王知道,如果它落入不正当的人之手,将意味着所有的毁灭。” “源泉是什么?”塞琳娜问道。 “源泉是魔法的核心。它赋予那些拥有灵力的生命,足够的力量激发他们的魔法。它让这片土地能产生足够的魔力,以至于万物得以生长繁荣。没有了源泉,魔法将永远消失。” 狐狸黯然望向那棵树,“女王蒂塔妮亚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将源泉从自己体内取出,藏匿于世界树中,世界树是这片土地上最古老、最庞大的树。我被命令守护它。” “出了什么问题?”塞琳娜猜测道。 “源泉需要一个有生命、有意识的身体才能正常运作,将魔法输送到各个领域。而作为回报,人们所施展的魔法会滋养源泉,维持它的生命。世界树虽强大,却无法提供生命体。而蒂塔妮亚知道,她需要藏匿源泉,所以她创造了这个地方。一个隐藏源泉的戒指。在岁月流转中,源泉产生了魔法,进而创造了雾霭之外的领域。” “但没有办法将魔法反馈给源泉。”塞琳娜推测道,“这就是为什么它在死去。” 朱璃看着塞琳娜,“这是戒指中的最大秘密。” 塞琳娜轻轻敲了敲下巴,“那试炼呢?” “如果你能突破结界,触碰到那棵树,你就能打开结界,回到外面的世界。” 塞琳娜注视着狐狸,“如果我触碰到所有魔法的源泉,就能离开这里吗?” 狐狸点了点头,“听起来很简单,但从来没有人做到过。” 塞琳娜站起身,“谢谢你。” 狐狸抬头看着她,眼中满是悲伤。当她朝树走去时,他背过身去。 他将头埋在毛茸茸的爪子下,叹了口气,他不愿听到试炼开始时的惨叫声。 第41章 破茧 塞琳娜凝视着那棵矮小的树,它立在苔藓覆盖的岩石之上,看起来毫无威胁,但当她第一次触碰到那道结界时,差点被咬掉了手。 如今,为了回家,她必须越过结界,触摸那棵该死的树桩。她叹了口气。难得一次,她只想要一种冒险——那就是躺在床上看些光碟,难道这不是一点也不过分的要求吗? 她望着四周那片青草覆盖着的土地。它确实美丽,或许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地方。那片小小的农田,晶莹的水池,水如蓝宝石般闪耀,空气比她曾呼吸过的任何一丝空气都更为甘甜。而这一切,原本可以属于她。毕竟,这一切是基于她最深切的欲望所创造的。 然后她看到了水晶棺材,伊索斯和玛瑞躺在那里,微微摇头,她为自己做好了准备。 她伸出手,触碰了那道结界。 那一刻,痛楚比当初被施放血咒时还要剧烈。那些被治愈的伤痕再次撕裂开来。她瞬间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孩子,血液立刻浸透了她的衣服。 在前世,塞琳娜经历了各种痛苦。她曾被拳打脚踢、刀刺枪击。她曾被烧伤、挫伤,直到她的身体许多部位只剩下疤痕。 然而,现在,她感觉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她的皮肤里爬行,再次撕裂着她的肌肤。 你真以为你能强迫我打开这扇门吗?一个声音似乎低语道。靠近点,我会吞噬你。 塞琳娜吐出一口鲜血,她咬住自己的舌头,以保持清醒。 不行。她恶狠狠地想着。闭嘴,如果你知道什么对你有好处的话。 愚蠢的凡人。声音叹息道。我比你强大得多。我是费伊与弗洛克如此强大的原因。 真的?塞琳娜嗤之以鼻。因为据我所知,真正掌控一切的是女王蒂塔妮亚,而不是你。 那个费伊?她确实强大。但她永远无法完全控制我,或者说是我在控制她。我们做了许多好事。声音带着蔑视说道。但,她从未让我吃过任何灵力。 她不仅在死前藏匿了你,塞琳娜意识到。她把你锁在这里,让你无法吞噬外面的人和灵力。没有她,你早已失控了。 源头没有回答。塞琳娜知道真相。源头或许是魔法的赐予者,但它也是一个贪婪的魔法吞噬者。 塞琳娜无视身体的剧痛,冷冷地问道:“是谁杀了她?” “是一个比我更强大的人。”声音略显犹豫,“一个连我都不愿意招惹的人。” 塞琳娜毫不在意从她体内如小河般涌出的血液,继续毫不妥协地向前推进她的手指。 她从未同时被火焰与冰冷灼烧过,而现在,她有幸一并体验了。她发誓,要把这个所谓的源头狠狠教训一顿。 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如果放弃,她就死定了。眼前不过是结界,她仍需突破它,触碰那该死的源头。 终于,她的手臂穿透了结界,她加大了力气,肩膀和头也穿了过去。那感觉仿佛永无止境,但经过一段很长的时间后,她终于突破了结界。 她全身浴血,仿佛《魔女嘉莉》里的猪血场面,只不过这次是她自己的血。 “这倒没那么糟。”塞琳娜擦去眼前的血液,淡淡地说道。 “你还活着?”狐狸难以置信地问道。他坐在结界前,目光瞪大,显得震惊。“这不可能。” “谢谢你的信任。”塞琳娜讽刺地回应。 红狐摇了摇头:“但你不过是个孩子,就连那些老看护者也得多次尝试,才能通过结界。” 塞琳娜擦拭着满是血迹的双手,皱起眉头,明显除了伤口在往外流血,身体里还有内出血。 “小心。如果你的灵力被源头吞噬,你就死定了。”狐狸提醒道。 “是的,我也猜如果它吞噬了我任何一部分,我就会死。”塞琳娜转过身,“那我该怎么做?” 狐狸想了片刻,挠了挠头:“与它抗争。” “太好了,谢谢你。” 塞琳娜转向那棵树,双手伸出,紧紧抓住树干。 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猛地袭来,她感到仿佛面对一座高楼般的浪潮,而那浪潮竟是由岩浆构成的。接着它又转化成一股飓风,风与水如利刃般刺向她的身体。闪电和一股厚重的黑雾笼罩着她,那雾气仿佛死亡降临。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她显得微不足道,然而,它并未立即将她燃烧殆尽。 它对她咆哮着,愤怒如洪流般涌入她的血管,迅速流经她的肌肉,吞噬着一切挡在路上的东西。那是一场野火,找到了它等候已久的猎物。她,便是它等待的食物。 愚蠢的凡人。美味的食物就在眼前,怎能拒绝? 但玩弄食物的过程,总是让人觉得更有趣。 塞琳娜紧紧抓住树干,心中怒骂:你这混蛋。我会回家的,而你将会为此付出代价。最好现在就放我走,按我说的做。 声音笑了:“为我带来不好的后果?我能看到你的内心,幼小的你。从小被抛弃,你这一生做过的事,又有哪一件不沾满了鲜血?” “如果他们知道你曾是怎样的怪物,你的新家庭还会爱你吗?会有谁爱你吗?”源头的声音在她心中低语。 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你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可以重新开始。但如果他们知道你的罪行,会有人爱你吗?如果他们再一次背叛你呢?傻小子,你怎么还能再去相信?” 她手中出现了一块像是玛瑙的石头。这是一块罕见的护身石,是索拉瑞亚赠送给她的。索拉瑞亚曾告诫她,除非生命岌岌可危,否则不要轻易使用它。现在,正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塞琳娜紧握这块石头,顿时一层白光如清凉的布料般笼罩在她的身体周围。 她曾忽视魔法。她将头埋进沙子里,认为如果她与魔法无关,魔法也不会与她相关。 看看你现在,死在这片乐土中。声音叹息道。如果你没有这么愚蠢,你本可以在这里平安快乐的度过一生。 塞琳娜无视声音,闭上双眼,开始寻找。当她在塔中寻找那些书籍时,她曾感受到一种奇异的震动,一种与周围环境截然不同的凉意。她知道那是魔法,尽管她不愿承认自己能感觉到魔法的存在。 她知道,因为她曾在自己身体上感受到过,正好在心脏的上方。那是一个总是感觉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她知道,那是灵力。她必须在源头到达之前找到它。 如果附近有任何魔法老师,看到她即将做的事,恐怕早已吓得心脏骤停。但幸运的是,周围并没有可以教她的人。 她找到了她的灵力,忽略了血管中的炙热,凭借心灵的眼睛仔细审视着它。这一切,本不该发生。毕竟,洞察自己魔法的能力,必须依赖于魔法的活跃。然而,塞琳娜并不知道,她已从攻击源头那里借用了魔法,并将其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它的大小不及她指甲的一半,静静地潜伏着,像一颗光滑的黑色小球,看起来像一颗闪亮的 玻璃弹珠。她皱了皱眉头,这样不行。她用心力推了它一下。 “反抗。”她命令道,强迫自己更用力。 它没有任何反应。 声音充满困惑:“我原本想先听到你为求饶而乞求。渺小的人类,你真难吃。” “感谢夸奖,”塞琳娜讽刺道,“我听说过我的皮肤比城墙还要厚。”她停顿了一下,“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放弃吧。” 她集中精神,继续面对眼前的任务。 “无所谓,你所拥有的魔法毫无意义。”源头的白色魔法闪烁着,迅速消散。 塞琳娜闭上眼睛,重新寻找那颗沉睡的灵力。她再次命令道:“反抗。如果你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就反抗它。我们必须回家,他们都在等我们。” 她想到了孩子们,想到了伊索斯和玛瑞。她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如果结局不尽如人意,至少她努力过了。她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因为他们是她选择的家人。 那股强大的力量像飓风般袭来,准备吞噬她的灵力。 它燃烧着,迅速侵入了那微小的灵力。转瞬之间,她的一半灵力被吞噬。 源头咯咯笑道:“现在你怎么反抗我?你的魔法毫无用处。” 塞琳娜的身体开始发红,热量四溢,源头的魔法更猛烈地冲向她。 朱璃闭上了眼睛,实在不想再目睹另一个人类被吞噬。 魔法充满了她的每一根筋脉,弥漫在她的全身。它触及到灵力,那颗依然沉睡的灵力。塞琳娜的意识被魔力的痛苦淹没,那股魔力正在努力吞噬她的灵魂。 塞琳娜的最后一刻思绪,便是她离开时,孩子们脸上的神情。 她愤怒地咆哮着,全力以赴地推开了这一切。“反抗!” 那颗微小的黑球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唤。只剩下四分之一的灵力,源头的魔力正在继续消耗剩余的部分。 轰——那颗微小的灵力复苏了,黑色渐渐褪去,变得明亮,璀璨如雪。它在她体内如太阳般闪耀,犹如光芒,它将侵入的魔法焚尽。 魔法停滞了,困惑于那从灵力中散发出的光辉。这是什么魔法,竟能违抗源头?世间再无魔法能如此,毕竟所有魔法都源自源头。 那一抹光亮开始逐渐膨胀,最终变成了一团耀眼的火球。它吞噬了所有侵入塞琳娜身体的魔法。从炽热的岩浆到锋利的狂风,从冰冷的水流到那浓重的黑雾,缠绕的藤蔓,以及那白金般的光芒,所有源头向塞琳娜身体投来的魔力都被它尽数吞噬。 塞琳娜睁开了眼睛。然而,映入源头眼帘的,不再是她的眼睛,而是两颗空洞的金色眼瞳。她的灵力的光辉完全填满了她的双眼。 源头察觉到异样。这不是任何人该拥有的力量。不是费伊,不是弗洛克,甚至更不可能是人类。 “你赢了,孩子。”源头承认道,“我放你离开,离开这里,回到你来的地方。你甚至可以带上你的朋友,赶紧离开吧。” 源头急于尽快摆脱塞琳娜,免得她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 塞琳娜感受到源头的动摇,舒展了双手:“你真以为这就这么容易?” “该死。”源头想道。 她微笑了一下:“轮到我了。” 她闭上眼睛,回忆起源头攻击她时的力量感,开始模仿那种力量。渐渐地,她的灵力所产生的魔法开始从胸口扩散,蔓延至全身。 因此,在毫无魔法法则、理论或训练的情况下,她走上了最自然的道路。这样一来,她将打破所有已知的魔法规则。 她肌肤上的光辉越来越亮,直到她全身散发出如太阳般的光芒。 她的手上,金色的光流汇聚成了一把剑,剑身发出灼热的白光,剑锋划过空气,留下了一道道光影。 “不可能!”源头大叫着,感受到那股新力量的火焰,浑身一震。 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最神秘的存在。费伊、弗洛克,甚至是人类法师,皆源自源头。怎么可能有任何力量能够超越它呢? “你不该尝试夺取本不属于你的东西。”塞琳娜的声音中带着一种磁性力量,源头竟然想屈膝敬拜。这股力量比它曾知晓的任何力量都要强大。是源头无法,也不愿拒绝的力量。 “过来。”她命令道,声音充满威严,“你现在属于我。凭借我的魔力抹去你的意识,你将变成原本应该成为的样子。没有意识的力量。” 话音未落,源头便从树木中脱离。它呈现出一条多重颜色的流光。黑色、白色、金色、蓝色、褐色、红色…… 啪的一声,树周围的结界破碎,源头突破了结界,光芒如雷雨后的光线涌出,涌向天际。它在光束中咆哮,改变了天蓝,化作了一条五彩的河流。 这条五光十色的河流覆盖了天空,宛如北极光般舞动,光辉柔和却璀璨夺目。它像是网中挣扎的鱼,不停地试图逃离塞琳娜,想要躲避她的剑锋。如果有必要,它会撕开结界,逃出这片天地。它愿意做任何事,只为摆脱这个小恶魔。 塞琳娜撇了撇嘴:“看,我只是想刺一下树而已,你偏偏让它变得更难,不是吗?” 她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金剑:“走吧,带走一切。” 金剑似乎自我解开,化作一根粗长的金线,迅速升向天空,穿越那道光河。金线逐渐沉入光流的每一部分,直到整条光河都被金色的线丝编织成网。 光河翻滚扭曲,试图挣脱。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渐渐地,它开始安静下来,变成了一条宽大而平静的丝带,悬挂在天际。五彩与金色交织,绵延至天涯。 塞琳娜一挥手,那条五彩的河流便朝她涌来,随即融入她的身体。它将她的身体托起,环绕着她,随着她吸收所有的力量。一道光与力量的茧将她包围,转变悄然发生。 就在那一瞬间,女孩仿佛瞬间成长为一位少女。她的双腿变得修长,身形拉长,原本黑色的秀发转为红金色,垂至腰间。她那曾显得稚嫩的面容,如春日初绽的花朵,焕发出勃勃生机。 曾被伤疤侵扰的身体,现在已彻底愈合,所有的伤疤都消失无踪。 两只巨大的黑翼缓缓展开,比午夜的黑暗还要深邃,翼上浮现出五光十色的虹彩印记,闪烁着璀璨光辉。她那曾是粉嫩的人类耳朵,如今变得尖锐,仿佛是费伊和弗洛克的标志。 她的双足触及大地,五彩的茧随之破裂。 朱璃张口凝视着眼前的一切,新的身影——或许是十六、十七岁的少女从茧中走出,轻轻扇动的羽翼带着一丝温柔,她落在岩石上,恰好站立在那棵漆黑扭曲的树旁。 她轻轻一挥手,羽翼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她的耳朵恢复了圆形。那曾如阳光般耀眼的皮肤,也再度变回人类的模样。 塞琳娜睁开眼睛。两只惊艳的绿色眼眸,如春天的嫩叶,凝视着这个世界。 第42章 回来了 她静静地伫立,面容平和宁静,凝视着水中倒映的自己。 那张脸,真实的面容,映入眼帘。那是她二十多年熟悉的面容。 然而,为什么她看起来像十六岁?尽管不再看到脸上的痘痕,牙齿也不再需要矫正。她的头发不再是她一生与之抗争的乱糟糟的鸟巢,而是柔顺的波浪般环绕,光滑如丝。 “你……你是塞琳娜?”狐狸问道。 女孩点了点头,“怎么,难道只是因为我长高了一些,脸庞稍微变化,头发也长了,你就不认得我了吗?”她冷笑着投去他一瞥,眼中满是轻蔑。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穿衣服。她低骂一声,翻开自己的小背包,找到了逃离城堡时穿的那件裙子。虽然有些短,但总比没有衣服强,至少能暂时凑合。 狐狸并未理会她,围着她转了几圈,仔细嗅探。蹲下身子,他自言自语道:“这……这不可能。” 塞琳娜并未理会他,她急于离开,去寻找那些孩子。她看向狐狸,“我现在能随时回来吗?” 狐狸似乎有些迷茫,“是的。你现在已经是戒指的真正主人。” “那伊索斯和玛瑞,如果我把他们留在这里,他们没事吧?”她问道。 狐狸再次点了点头,“只要他们还在那些棺材里,他们会没事。” “好吧,帮我照顾他们。我很快就回来。”她告诉他,然后抬头望向天空,“让我走吧。” “等一下!”朱璃喊道,心中有许多话想要告诉她。但塞琳娜已经不见踪影。 她站在峡谷的底部,头顶只有一片云海。她轻轻挥动手臂,黑色的巨大翅膀瞬间展开,像是天生长在她身上一样自然。她轻轻一扑翅膀,便腾空而起,百尺高空。眨眼之间,她便已站在山顶。 从未有过如此强大的感觉,塞琳娜仿佛可以毫不休息、无视饥渴,奔跑几天几夜。她觉得自己能绕地球跑一圈,永不停歇。她退后几步,蓄力一跃,纵身跳下悬崖,朝着她离开贝林和其他人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曾几何时,跳崖是她最喜爱的活动之一,但此刻,它却赋予了全新的意义。她轻盈地落到悬崖下的地面上。 一切变得更加锐利、清晰。她能听见蚂蚁爬行在树皮上的声音,能闻到花粉在蜜蜂的帮助下被带往其他地方的香气,能看到风吹过树叶的轨迹。 仿佛她所知的一切,突然间变得无比强烈。每一件事都在向她歌唱,召唤她去审视与分心。她停下脚步,这难道就是魔力的牵引,源自她体内对源泉的渴望?那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令人迷醉。她想与风共舞,与星光共唱。塞琳娜拼命抑制住自己沉溺于这一切新鲜感的冲动。 突然,树林中传来一声尖叫,血腥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塞琳娜如同闪电般冲向声音的源头。 片刻之间,她便找到了他们。 两名男子站在一群孩子面前。当塞琳娜看到其中一名男子手中抓着美琳时,她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马蒂斯冷冷地审视着被仆人刚刚刺伤的孩子,“她很小,但的确有着强大的灵力。可惜她是个半血种。仔细看,这就是如何收割灵力。”他伸出手,准备将手插入小女孩的胸口。 一阵轻风吹过,马蒂斯的双手顿时空空如也。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年轻女子,她手中抱着他原本打算结束生命的孩子。 塞琳娜凝视着美琳,眼中不禁泛起一丝刺痛。 孩子的双腿和双臂上布满了长长的伤口,深得可以见到骨骼。她全身布满淤青和烧伤,仿佛那些人一直在玩弄她,只是想看看她能够撑多久。 美琳几乎已经失去意识,但当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庞低头看着她。她勉强露出一丝微笑,“你回来了,我就说过你会回来。” 塞琳娜微笑着回应,“你知道我是谁。” 美琳笑了笑,“我一直知道。”然后她再次昏迷过去。她的腹部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那是致命的伤口,虽然不会立刻让她死去,但却能让她在漫长的痛苦中流尽生命。 塞琳娜闭上眼睛,透过戒指呼唤朱璃,“你能把她放进棺材里吗?我很快就回来。” 眨眼之间,孩子从她的怀中消失。塞琳娜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再将目光投向眼前的两名男子。 她那似乎能吞噬整个星系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了马蒂斯的黑色瞳孔,愤怒的气息如同狂风肆虐,压得人喘不过气。 然而,吸引他注意的并不是她那令人窒息的愤怒,而是她背上的两只巨大的黑色羽翼。马蒂斯感到一阵窒息,仿佛他的呼吸被卡在喉咙里。 多少年了,他再也没有见过如此完整的、血统纯正的、拥有翅膀的费伊?或许,她是他等待已久的谜题的下一部分,她是他所追求的奖赏。尽管他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魔力,但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两种情况下。第一种,是她是个虚弱的费伊;另一种可能性……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她怎么可能比他更强大? 塞琳娜环顾四周,另一个男人正困住了那些孩子,他们也中了马蒂斯施加在她身上的魔法。 “吉诺在哪里?”她问站在她面前的男子。 马蒂斯的眉头微微挑起,“你知道那个叛徒?你不该更关心你自己吗?” 塞琳娜俯视着他,眼中寒意愈发浓重。 马蒂斯大笑,“没关系,当我撕裂你的心脏时,你就会明白。” 塞琳娜看向那些孩子,“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一切解释清楚。相信我,我答应过你们,我会回来。” 贝林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你是……你是!”她轻轻一挥手,贝林、谢瑞克、瑞恩和伊斯坦瞬间消失。她已将他们传送到另一个地方。 守卫他们的法师愣住了,连马蒂斯也感到不可思议。 塞琳娜转向他们,“我不想让他们这么小就见血。至于你们两个,倒是能体会什么叫做痛苦。” 马蒂斯吐了口唾沫,讥讽地看着自己的随从法师,“你应该能对付她这种费伊吧。”另一个男子点了点头,急于展示自己的力量。 他举起手,一颗黑色的球体出现。塞琳娜依然不动,她知道那颗球蕴含着手榴弹的威力。但对于一个刚刚经历过魔法风暴和地震的人来说,这算不了什么。 随从法师把它投向她,心中稍感遗憾,竟然要伤害如此美丽的生物……如果能保存她的翅膀就好了。但这是他所知最强的魔法了,根本不确定是否能保全她的身体。 很少有法师能在这种攻击下幸存,而他,正是这一代最出色的学徒法师之一。 塞琳娜伸手接住了那颗魔力球。她仔细感受,发现它不过是将火焰魔法压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球体,外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爆炸黑粉。她轻轻一挥手,便将其吸收。 两名男子愣愣地站在那里,哪里是预期中的爆炸?马蒂斯低声咆哮着对另一个男子说:“笨蛋。”他迈步向前,“当你想完成一件事时……” 塞琳娜盯着他,“跪下。” 两名男子仿佛被千吨重的压力压垮,膝盖一软,腿骨被撕裂,骨屑如飞弹般从肉体中迸射而出。 马蒂斯在地上惨叫,“你这贱人!”另一个男子则低声呜咽,向神祈祷。 “我说过你可以躺下吗?”塞琳娜的声音轻柔如丝,却在两人耳中犹如诅咒。 “我说,跪下。”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他们的臀部断裂,身体以不自然的角度向后弯曲。 脊柱向后弯曲再前倾,直到每一根骨头都被从肌肉中扯出。 “你是谁?”马蒂斯盯着眼前的身影,眼中血管因剧痛爆裂,浑身的血管如铁索般鼓起,他喘不过气来。另一个男子已经死去。 塞琳娜走到他面前,从他头上拔下了一根发丝,“不久前,你曾向我提供过服务。” 她厌恶地捏着那根发丝,“但你以为我活不到足够的时间来收下这个提议。我告诉过你,我接受了挑战。” 她微笑着,笑容灿烂美丽,一边在指间摇晃着男人的发丝,“挑战已胜,谢谢你的服务。” 她记起他施下的法术的痛苦,而且不需要咒语,仅凭感觉便模仿了出来。然后,她加入了一个特殊的变化。 他惨叫着,皮肤与身体对立,肌肉开始吞噬他的内脏,骨骼更深地刺入肉体。而当他死去时,他凝视着那位用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眸无情地俯视着他的女孩。 “当你坠入地狱,被你曾经杀害的人撕成碎片时,我希望你记住。”她冷眼看着他消失的躯体,施加了一些魔法确保他不会立即死去,直到最后一块肉被吞噬,“记住,你是被你曾经鄙视、戏弄的人杀死的。记住,你将死去时,没有人会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我是伟大的法师,你惹上了强大的敌人!”他勉强哽咽道。为了获得如今的位置,他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杀戮了无数人。 他怎么能这样死去?他本应永远活在他崇拜之人的身边。他现在不能死!这个小小的费伊怎敢杀了他?! 他怒目而视,满眼的不敢置信,而塞琳娜已转身离去,她的声音回荡在空中,点燃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你什么都不是,终究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而你死得也如同一个无名小卒。” 她飞升而起,地面剧烈震动,随即消失。 群山震动,大地颤抖,直到…… 轰、裂、轰隆…… 十七座山峰,如多米诺骨牌般一座接一座地倒塌。 “魔鬼之口”,那座被称为地狱之门的高山,亦在那日消失殆尽。历经岁月洗礼的山峦,瞬间化为沙土,一切尽是来自那女孩强大的力量所产生的副作用。 第43章 羽光女神 狐狸望着天空,忧心忡忡。他在想,塞琳娜何时才会回来,他有太多话要对她说。 当塞琳娜回来时,她环顾四周,问道:“美琳在哪儿?” “我把小女孩和她的父母一起放进了棺材里。只要他们在里面,就安全了。”朱璃安慰道,眼睛始终未离开女孩的面庞。 塞琳娜匆匆走到棺材旁。四个小男孩严肃地站在旁边,凝视着两个水晶棺中的三人。伊斯坦轻轻推了推瑞恩,“那真的是塞琳娜吗?你相信吗?这个新来的女孩与我们的塞琳娜长的完全不同。” 塞琳娜揉了揉伊斯坦的头发,“两天前,我救了你。” 伊斯坦眼睛瞪大,随即扑向她,紧紧抱住她。其他男孩也纷纷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 谢瑞克闻了闻塞琳娜的衣服,“嗯,是她没错。”男孩们看着他,贝林无奈一笑,“相信谢瑞克,他的鼻子比狼还灵敏。” 塞琳娜站起来,看向狐狸,“你能教我如何治疗吗?” 狐狸摇了摇头,“不能。我做不到。你太强大了。” “什么?”塞琳娜眨了眨眼。 “如果你想让他们活下去,就不能仅仅依赖源力。”朱璃看着塞琳娜,仿佛她疯了,“那是源力,它是魔法的活火山,专门用来为整个国家的费伊和菲洛克提供能量。如果你只用它来治一个人……”他看着她,“看看外面,你看到了什么?” 塞琳娜抬头说:“给我看看外面的世界。” 天空变得不再透明,一幕幕画面如同电影般展现眼前。山脉变成了堆积的瓦砾,仿佛这片土地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地震。 “魔法是有后果的。”狐狸低声说道,“女王蒂塔妮亚与源力斗争了多年,直到六位首血领主将六颗宝石送给她,帮助她控制自己的力量。她把这些宝石制成了一顶王冠,用它来驯服自己的魔法。” “王冠现在在哪里?”塞琳娜问道。 朱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最后听说,蒂塔妮亚将宝石还给了六位首血领主。” 塞琳娜叹了口气,“你知道吗,这些东西应该附带使用说明书。” “我可以提供指导。”狐狸得意地说道。塞琳娜挑了挑眉,而狐狸的尾巴则羞愧地垂了下来。 她放下手,金色的魔法球便显现出来,“如果我把一些力量给你,你能治愈他们吗?” 狐狸退后了一步,摇了摇头,“我承受不住。我很强大,但我不确定触碰源力会不会自毁。我看到你在外面做的事,你并没有控制力。我们得找到蒂塔妮亚的王冠。” 朱璃环顾四周,叹了口气,“如果我早知道今天会这样,我就该问问蒂塔妮亚该怎么办。”他伤感地看着自己的爪子。 “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塞琳娜安慰道,找回失落的王冠可能需要多年时间,暂时,她需要寻找别的办法。 塞琳娜沉思片刻,看向贝林,“我给你的袋子里,有多少颗绿色治疗宝石?” 那是她从首都带出来的袋子,就是那晚她进入神秘塔楼时带走的。 贝林走上前,把袋子交给了塞琳娜。塞琳娜思索了一下,将袋中的东西倒在地上。 一小堆金币,几件长袍,书籍,但没有绿色的宝石。 塞琳娜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是这样。我得去外面找个治疗师。” “不行,你不能离开。”朱璃迅速说道,“源力被隐藏在戒指里,若你离开,你就把它带走了。没有足够的控制力和训练,你觉得多久它就会暴露给全世界?你可能很强大,但你考虑过可能造成的毁灭吗?更何况,你怎么确定杀死蒂塔妮亚的东西不会来找你?” 塞琳娜深吸一口气,默数到十。失去冷静只会适得其反。她重新仔细查看一遍那堆被盗的物品时,眼前突然一亮。 她发现了一摞九本书,那些书整齐地叠放着。她凝视着它们,回忆起它们的异常。她望向朱璃,“你能判断某物上是否有魔法吗?” 朱璃骄傲地点了点头,“我来自王室血脉,几乎没有什么是我无法嗅出踪迹的。” 塞琳娜拿起那摞书,“你觉得这些怎么样?” 朱璃走近,闻了闻书本,“它们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普通的书籍。” 塞琳娜凝视着手中的书,“……是吗?”她翻开一本书,发现书页上什么也没有。为什么这些书对塔楼中的那个灵体如此重要? 贝林走了过来,“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 “在法师塔。”塞琳娜边翻书边回答,“有人让我把它们烧掉。”这些书真的与魔法无关吗? 她环顾四周,“不要跟着我,我要尝试一些东西。到目前为止,所有发生在她身上的魔法事件,都是在她受伤时发生的。” 她尽量走得远些,朝着雾霭形成的屏障走去。坐下后,她一一翻开这些书,直到它们按半圆形铺开。 她拿出一把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几滴血珠滴在了书页上。 片刻后,什么也没发生。塞琳娜回头看了看队伍,摇了摇头。朱璃曾说这些书只是普通的书,也许塔楼里的东西不过是在戏弄她罢了。 塞琳娜,这个通常对许多事情都有预感的女人,再次被证明错了。她伸手,正要合上书本时,字迹开始显现。 用鲜红的血液写成的奇异文字在书页上慢慢的显现了出来。 塞琳娜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道小小的伤口,血流从涓涓细流变成了源源不断的血流,缓缓向书本漂去。紧接着,仿佛书本还未满足一般,她的另一只手指上又出现了四道小伤口。鲜血开始从她的手中汩汩流出。 塞琳娜咒骂一声,不管发生什么,她都绝不会动用自己的魔法。那太过危险,魔法这个不稳定的因素让一切充满了变数。 朱璃和其他男孩看到眼前的异象,急忙跑向塞琳娜。 “不要过来!”她大声喊道,举起空闲的手,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尽管脸色已经因失血而变得苍白,“我没事。” 她随即怒视着那只狐狸,它的耳朵紧贴在头顶,她冷笑着对它说道:“普通书籍?胡说八道。”等她从这场困境中脱身,她一定要把它做成枕头。 那团围绕着她的小小土地的雾气,开始朝她涌来,并迅速将她包围。那是从未动过的厚重雾气,它一直是源力的家园,现在却开始骚动起来。以塞琳娜为中心,它们如潮水般涌动,最后形成了一座厚重的雾塔,完全将她和书本笼罩在其中。 阿里诺尔 一个年轻人,眼睛如翠绿宝石般璀璨,面容被神明雕刻得无可挑剔,坐在一把黑色王座上,俯视着跪伏在他面前的人群。 “我的大人。”杰森对他行礼。他和伊万站在吉利安的身旁,注视着前方那个缩在一群人中的瘦弱男子。 在他身后,一群衣衫褴褛的女子和几个孩子坐在那里,眼中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的神色,因为他们曾是那位被贬王的妃嫔,曾经过着奢华的生活,直到这一刻。 那位王,浑身颤抖,抬头望向那位眼中毫无怜悯的男人。“我愿意献出一切,恳求您饶我一命,伟大的吉利安。” 吉利安目光扫过那些明显因国王的话语而僵硬的女人和孩子们。 “那么,你的家人呢,拉维坦,曾经的阿里诺尔国王?”伊万轻声问道。 拉维坦疯狂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念头。他抬头望向伊万,“我听闻一个传言,吉利安大人对绿眼睛的美人情有独钟,不是吗?我听说他为了寻找一位绿眼睛的女孩,不惜走遍天涯海角。” 他猛地一把抓住女儿。女儿因父亲的手紧紧攥住她纤细的手臂而尖叫,随着他被拖向前,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道红色的印记。在挣扎中,她的帽子掉到地上,一头栗褐色的秀发散落出来。 “我的女儿拥有真正女神般的眼睛。她一定会合大人的胃口!”他试图出卖女儿的举动既粗俗又笨拙。他像抖动布娃娃一样摇晃着她,“她是个甜美的孩子,只有十四岁。再过几年,她一定会成为大人的一位了不起的妾室。如果您不想要她,她作为奴隶也能卖个好价钱。” 吉利安的面部表情依旧冷漠,他微微前倾。当女孩的脸庞显露出来时,他眼中那抹似乎已经死去的希望之光瞬间熄灭。那是双绿色的眼睛,但颜色不对。他知道自己的希望是错误的,像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像拉维坦这样愚蠢的父亲? 他脸上重新浮现出厌倦的神情。 伊万和吉利安交换了一个眼神,伊万低头看着这个男人,“那么她的身价是多少?” 拉维坦看到了一线自由的机会,“给我一些钱和安全通行的承诺。至于那些人,你们想怎样就怎样。他们已经不再与我有关。” 女孩的脸因羞愧而苍白,然后她看着那些坐在她家族世代相传的位置上的男人们,脸上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她看向这个她不得不称之为父亲的男人。 这个男人是个酒鬼,除了与任何有腿的生物睡觉之外,什么也不做。她在出生后就被他抛弃给了母亲。 他告诉她,她是个女孩,因此毫无用处,在他眼里她永远都不够好。 她,一个真正的王国公主,却被迫屈从于他的情妇和私生子的意愿。现在,她又将成为他用来保全自己性命的筹码,而不是为了他的同胞或孩子们。这绝不能容忍。 她猛地从父亲的掌控中抽出手臂,站起身,抓起伊万的剑。那些男人没有动弹,也没有试图阻止她。毕竟,一个小女孩拿着沉重的剑能做什么呢?他们并未察觉她拥有娴熟的剑术。 他们以为她会把剑指向自己的脖颈,结束自己的生命。 毕竟,她又能如何消除父亲带来的耻辱呢? 她转身,用尽全力将剑狠狠刺入了父亲——阿里诺尔国王的脖颈。 拉维坦倒吸一口气,血液哽住了他的喉咙,伴随着他无声的尖叫,他愣愣地望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冷冷地注视着他,当生命开始从他体内流逝时,眼神毫无怜悯。 “再见,父亲。” 随之而来的是死亡的宁静,十四岁的女孩从容地撕下父亲锦缎披风的一块,擦拭掉血迹,将剑递给伊万,“感谢您的剑。” 那男人默默接过剑,女孩抬头看向吉利安,“我已经解决了您的问题。”她骄傲地说道,尽管她的脚踝上戴着镣铐,但她的气质仍如一位真正的女王。 “你觉得那是什么问题?”伊万冷冷地问,眼中多了几分兴趣,注视着那个小女孩。 “你们来到这里,是因为我的父亲拒绝交出伟大的矮人洞窟和不朽之剑。你们无法杀了他,因为他的叔叔是伦达罗斯的国王——你们最大的敌国。”女孩开始说道,眼中流露出对这些男人的深刻审视,“我已经为你们送上了他的首级,也会将你们所求的一切交给你们,前提是你们承诺不再奴役我的百姓。” “那是你父亲在位时的事。”伊万冷冷地说道,“我们完全可以自己找到这些东西。你的王国已经灭亡。” 公主悲伤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我不是要求我的王国,也不是要求王位。”她望向那张毫无表情的吉利安,“给我的百姓一条生路,仅此而已。” “也许我能帮忙。”一个甜美轻盈的声音轻轻飘荡进了房间。她如同凭空出现,面容被纯白的面纱遮掩,身着丝绸和貂皮长袍,仿佛轻盈得像是飘浮在空气中。 吉利安站起身,走下高座。“阿姨,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个世界的角落?” 她掀起面纱,露出一张似乎未曾被时光侵蚀的面容。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岁,金发盘成复杂的辫子。她抬起一只手,侍者轻轻扶持着她的另一侧。他们所有人都穿着白色和银色的礼服,仿佛她们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她们的目光始终凝视着她。 她对吉利安微笑,像一位阿姨对年轻的收养侄子所展现的那样,“吉利安大人,难道我不受欢迎吗?” 吉利安回以真诚的微笑,那个世界上只有少数人见过这种笑容,“当然不会,您在全世界都受到欢迎,没人能对您说不。” 被征服王国的某人倒抽一口气,“是羽光女神!地上的活神!”他们都纷纷向她行礼,有些人祈祷她能为他们说话。毕竟,她是慈悲与所有美好事物的女神。所有人都崇拜她,就如每个国家的每个百姓都崇拜她,她是他们的希望。 羽光女神看着国王死去后所留下的混乱,轻轻摇了摇头。她挥了挥手,国王瞬间变成了炽热的火焰。顷刻之间,地面上只剩下了他的一抹黑色痕迹。 她对公主微笑,“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阿里诺尔的公主恭敬地向羽光女神行礼,“奥莉娜,尊贵的女士。” “你杀了一个伤害你的人。”羽光女神平静地说道,语气中带着肯定,“做得好,我的孩子。”奥莉娜低下头,表示感谢。 羽光女神转向吉利安,“吉利安大人,我能代表你放过他们吗?您的国土已经足够庞大,他们不构成威胁,尽管他们的国王有些愚蠢。” 吉利安苦笑着,“我无法拒绝一位于我有救命之恩的女士。只有你的意愿我不会违背。”这话是实话。若是其他人开口求他,他定会转身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已将这笔债务偿还,孩子。”羽光女神微笑着说道,“谢谢你。每一条人命都弥足珍贵,我们不能将自己的努力浪费在互相残杀上。” 吉利安看着奥莉娜,“从今天起,你将成为阿里诺尔的女王。我们将夺取矮人洞窟和不朽之剑。从今往后,阿里诺尔将作为附属国,向迪卡西进贡,持续一百年。” 奥莉娜苦涩地笑了,因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她点了点头,“如你所愿。”她看向她的臣民,“来吧,我们得为我们的迪卡西朋友与盟友准备一场盛宴。” 死去国王的许多妾室和儿子们想要开口争辩,他们已经习惯了踩在这个小贱人身上,怎么可能现在让她做他们的主人? 看到他们眼中的神情,奥莉娜对伊万微笑道:“我的大人,能借您的剑和一些人手吗?” “做什么?”伊万问。 女王奥莉娜微笑着,“我的府中有些老鼠,藏得太久了。” 那些宫女们不寒而栗,迅速离开。 吉利安转身对羽光女神说道,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现在,阿姨,您来此是为何?自从您离开索尼斯已经很久了。” 羽光女神微笑着看向她的收养侄子,“我感知到迪卡西发生了巨大动荡,特意前来调查。听说你在此,我便想邀请你一同前往。” 正当他们交谈时,一位穿白衣的信使飞速进入房间。他躬身行礼,“大人,女士,迪卡西的首都发生了事情。法师塔不停地震动,国王邀请二位速归。” 第44章 你们错的太离谱了 羽光女神点了点头:“谢谢你,请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她看向她的养子,“吉利安,看来我们必须先前往那个地方。” 吉利安点了点头:“女士,您先去吧,我有一些其他事情需要处理。不幸的是,我无法与您一同回到首都,也无法调查这次魔法的异动。” 羽光女神停顿了一下,低下了头,“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我本以为,只要我来了,您一定不会拒绝我。”她带着一丝悲伤的微笑看着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敢对我说‘不’,孩子。你知道,我实在无法逼迫你做任何事情。” 吉利安看着羽光女神,深深感激地说道:“谢谢您,女士,感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她如同活生生的女神,她的每一句话都是法则。正是她说服了迪卡西国王接纳他,而伦达罗斯国王却想置他于死地。也是因为她,他才得以成长为今天的模样。 羽光女神摇了摇头:“你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少数几个我能托付生命的人,而你,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又摇了摇头,“你确定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吗?” 吉利安起身,向她行了一礼:“是时候了,女士。我不会再拖延了。” 羽光女神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哀伤:“我祈祷你不会受到伤害。我不能帮你,因为我必须保持三个王国之间的平衡。”她望向那扇镶金的窗外,“我只希望你能宽容那些不该死的人。”她的指尖在窗玻璃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节奏,“我教会了你所有我能教的东西,却从未教过你宽恕。但我并不后悔。” 吉利安低头行礼,默默无言。 一名穿着绿袍、白丝边饰的侍从走了进来,向吉利安行礼后,又深深地向羽光女神行了一礼:“尊敬的女神,我的女王请求与您能和她见一面。”他的声音中带着颤抖,毕竟,他从未如此接近这位活生生的人类与魔法的象征,且很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羽光女神微笑着,优雅地答道:“当然可以。” 他们走过装饰华丽的大厅走廊,金色的雕花在成百上千支蜡烛的跳动光芒中闪烁生辉。 血腥的屠杀已不见踪影,仿佛从未发生过。女王奥莉娜站在她那闪烁夺目的宫廷中央,她身穿镶嵌翡翠的长袍,头戴传统的钻石和珍珠冠饰。她微笑着低头行礼,向高贵的女士表示敬意:“尊贵的女神,请接受我们深深的歉意,因为未能以您应得的礼遇迎接您。我们遭遇了一些小小的困难,还请您宽恕。” 杰森轻蔑地哼了一声:“我们的入侵竟然只是小小的困难?难道女王大人也认为狮子不过是只小猫咪?” “就如我认为您是位伟大的男子,阁下。”女王奥莉娜的声音冰冷。杰森脸色一红,张口想要反驳,却被伊万踩了他的脚一下。 年仅十四岁的女王转向吉利安:“吉利安大人,我已经检查过了国库,并为您带来了不朽之剑。这把剑是三千年前,由大师铁匠哈里克所锻造。”她轻轻一招手,一名男子走到她面前,手中托着一把用象牙作鞘的长剑,剑身躺在翠绿色的枕头上,黑色的剑柄上镶嵌着闪烁的黑色宝石。旁边,便是对迪卡西国的领土承诺书。 吉利安接过长剑,抽出鞘来。剑刃闪烁着光辉,仿佛显示出它在所有剑中无可匹敌的卓越。羽光女神伸出手,“把剑交给我,孩子。” 羽光女神伸出手指轻触剑身,钢铁发出一声如锤击般的响声,“为你增加一层保护。”温柔的白光渐渐消散,剑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室内的每一个人,无论是男是女,还是孩子,都在羽光女神为长剑祝福时跪下,只有吉利安站立在这片贵族的海洋中。 “谢谢您。”吉利安低头行了一礼,深深鞠躬。他朝奥莉娜女王点了点头,女王优雅地回了一礼。 吉利安转向羽光女神,“阿姨,我现在就要走了。” “一路平安,孩子。”羽光女神微笑着看着他,“希望你能找到你所寻求的。” 吉利安点了点头,转向他的将军:“军队准备好出征了吗?” 伊万点了点头:“遵命,阁下。”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宫廷中的所有人注视着这位年轻的勋爵,他是世界上最令人畏惧的将领之一,迈步走出了宏伟的宫殿。在征服阿里诺尔之后,吉利安巩固了自己作为迪卡西历史上最伟大的指挥官之一的声誉,一个将随着岁月流逝而日益传扬的传奇。 “尊贵的女士,您打算在这里停留两周吗?”奥莉娜女王在送羽光女神到台阶前时问道。羽光女神优雅地微笑着摇了摇头,“谢谢您,奥莉娜女王,但我们也必须启程。迪卡西国王在首都等我。但在我离开之前,我将为您送上我的祝福。”羽光女神轻轻握住奥莉娜女王的手,这一举动让所有贵族都惊愕不已,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份简单的祝福。 说完,羽光女神对她的魔法学徒和同行们点了点头,他们齐齐举起双手,羽光女神取出一块白色的石头,低声念了几句咒语,随即,那群光明法师便在闪光中消失不见。 所有的贵族、夫人,甚至是法师们都纷纷跪下,向她致以崇敬。 …… 当国王收到消息,得知羽光女神这位所有王国法师势力的领袖将会过来时,他立刻下令彻底清扫整个城市。 祭司法师们带领他们的仆人和学徒,清理每个区的每座神殿和庙宇,直到它们闪闪发光。男女老少都休息一天,纷纷打扫自己的住所、商铺以及街道。 在这一天,街道被彻底清扫,所有没有皇家印章的摊位全部被移除,乞丐和贫民们被赐予新衣,并被命令远离街道,否则将被赶出城外。人们采集白玫瑰的花瓣,将它们铺成一条花径,从城门一直延伸到宫殿。 “尊贵的女士,直接走城门外是不是更好?”她的一名学徒美伊问道,眼睛略微上挑,看向那些轻轻将玫瑰花瓣撒向空中的人群。羽光女神看了她一眼,美伊脸红了,急忙低头行礼,“请原谅我,女士。” 羽光女神叹了口气:“你还年轻,不明白每个人都需要希望。我们是他们的希望与庇护。作为一名法师,你因力量而受到尊敬,但永远不要忘记,在我的命令下,我们是所有人的守护者,即便是那些没有魔法的人,他们也需要看到我们为他们而存在。”女孩低下了头。 在她到达的那一天,每一个重要人物都在黎明前两小时起床,用玫瑰花水和其他净化油洗浴。贵族们命令将最华贵的礼服拿出来,由宫廷仆人精心熨烫,特别强调要用淡雅的色调,因为这位女神偏爱白色,超过其他所有颜色。连国王和王后也脱下了传统的红色袍子,换上了象牙色和粉玫瑰色的丝绸衣裳。 她到达时,整个城市充满了凝重的期待。羽光女神知道这比她在阿里诺尔时所遇到的更为正式,因此特别小心地走过街道。无论她走到哪里,民众都跪下祈祷她的安康,即便这并非必需的。 因为从记忆的最深处开始,羽光女神便始终存在。她在最黑暗的时刻引导人们,保护王国免受所有人类面临的危险。她是他们的希望、繁荣与幸福的灯塔。 国王与王后、朝廷以及各法师派系在宫门外等候她的到来。 “尊贵的女士,感谢您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莅临。”国王深深鞠了一躬,“如果不是因为事关重大,我们绝不敢请求您接见。” 羽光女神微笑道:“当然。”她看向在场的人们,“感谢你们热情的欢迎。”大家深深回礼。她又转向自己带来的人,“我不需要任何帮助,请大家去休息吧。”然后她看向国王,“路易斯,请您让首席法师带路。”国王路易斯点了点头,迪卡西的首席法师,自己也是一位魔法宗师,走上前来,“尊贵的女士,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他们被引领到吉利安几天前将塞琳娜从塔楼踢下的那座塔楼。 魔法塔,迪卡西的骄傲,自费伊与弗洛克陨落以来便矗立于此,远远高于城中任何一座塔楼。它是宫殿的地标,数千年来一直是法师们求学的圣地,声名赫赫,跨越所有王国。只有最强大的法师才会被邀请来此学习,而那些从这里毕业的人,最终都成为了时代中最着名、最强大的法师。 坚不可摧,象征着法师与魔法的至高无上,它在战争、地震、火灾和风暴中屹立不倒,始终骄傲地高耸。 当他们接近这座雄伟的建筑时,大地微微震动,塔楼似乎也轻微颤抖了一下。 羽光女神,那张极少显露出丝毫真情的面容,此刻静静地凝视着塔楼,陷入了沉思。 她看向身边的男人们,“最近几天,有人来过这里吗?” “没有,女士。”首席法师答道,随后他回忆起什么,“大约一个月前,吉利安大人说有人闯入了塔楼,偷走了一些魔法原料,虽然它们很珍贵,但并没有造成任何损坏。我们已经仔细检查过每一寸地方,女士,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偷。” 羽光女神伸出手,一颗魔法的种子飞向塔楼,她闭上了眼睛,“你们错得太离谱了。” …… 塞琳娜看着血液从指尖涌出,仿佛生命随着血液流逝得愈加迅猛。她感到那片雾气围绕着她,柔软的触感抚过她的肌肤。她听到那只愚蠢的狐狸在不停地喊着让她保持清醒。 真该把那些书放回塔里。她烦躁地想着。 你?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但这不可能…… 塞琳娜皱起眉头,愤怒地想着那个侵入心灵的声音,她正在努力活下去,免于因自己愚蠢的行为而死。 怎么可能是你的血液激活了书中的诅咒?那个声音似乎在自言自语,显然不敢相信,除非…… 然后,声音变得急促,你必须坚持住。一旦书籍被你的血液书写,就会将你的魔法注入书中。你必须集结魔力,用强大的力量打破这个诅咒。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塞琳娜心想,若不是因为大量失血,她此刻的状况会轻松许多。 我是你在迪卡西首都的魔法塔里遇见的那位精灵,孩子,听着,要打破书中的封印,你必须将你的魔法注入每一本书的每一页每一个字里,如果你不这么做,你就会死。 啊。塞琳娜片刻后回应道,能不能简要告诉我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声音停顿了一下,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 但我快死了,所以如果能简明扼要地告诉我,那将不胜感激。塞琳娜轻描淡写地说道,血液继续迅速从她的指尖流出,她的脸色愈加苍白。 我感应到了源头的召唤。声音终于说道,我是欧佩亚,第一血统的费伊与火焰费伊的女王。那些书中藏有强大的秘密,我曾被赋予保护它们的任务。但我被俘,且人类的法师对这些书施下了诅咒,以防它们的秘密被揭露,因为他们自己无法解开。只要将我的生命与这些书相绑定,我就不能把它们毁灭掉。我从未想过会有人能再度唤醒这些魔法。这就是为什么我希望你摧毁它们。 “那秘密呢?”塞琳娜问道。 “我记不清了。”声音中带着痛苦,“他们已经抹去了我的记忆。” “好吧,有趣的事实。”塞琳娜说道,“我可能已经吸收了源力,但我并不擅长控制它,所以破除这些书中的诅咒可能会有些危险。” “你……没有……被……教导过。”声音充满难以置信,“天神保佑我们,你可能会毁掉这个世界。” “感谢你的信任。”塞琳娜干涩地回应道。 “我会引导你完成的。”声音稍作停顿后说道,“你必须感知到体内的魔力——源力,然后,逐渐地,将它注入到书中。” “怎么做?”塞琳娜集中注意力。一个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早已昏迷,但塞琳娜没有。她闭上眼睛,仔细感知胸口那团金色的力量。 那是一件奇异的东西,一会儿凝固,一会儿变成液体,时而闪烁着雷电,时而喷吐着火焰,它被她的魔法金网牢牢囚禁。 “将你的魔力想象成你希望它呈现的形态,用你的思维和意志塑造它,集中精力,千万不要让它的任何一丝力量脱离你的控制!” 塞琳娜费力地将自己拖起坐直,深吸一口气,开始努力控制。 第45章 偷了一座塔 她独自站在迪卡西宏伟的塔楼前,双手散发着力量的光辉,象牙色的长袍轻轻拂过皇家花园中修整精致的草地。从她的身上,力量渗透进塔楼,重新激活了数百年前设下的保护法阵。 额头上微微渗出一层细汗,但那张永远宁静的面庞上并无一丝慌乱,只有深沉的专注在她那蓝色的眼眸中闪烁。 “她简直是完美的化身。”大法师在敬畏中低语。他与其他法师们都能感受到这一点。他已达到了自己魔法能力的巅峰,并且是幸运者之一。可如今,羽光女神所做的事情,通常需要整座城市的法师共同完成,甚至更多。 “你觉得我们有朝一日也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吗?”一位初学者问道。 一位学徒摇了摇头:“我们的魔力天赋是在出生时就已注定,有些人天生能容纳更多魔力,而有些人则较少。成为学徒后会接受测试。” “如果你真的幸运,杀死一只费伊,你可能能提高魔力的承载能力。”另一位学徒说道,“但这种情况如今实在是太稀有了。” 她的魔力似乎让地面上的轰鸣声渐渐平息。羽光女神停下了施法,一个光明法师学徒立即跳上前来,伸出手递给她一方手帕。她微笑着接过了手帕。 路易斯国王走上前来:“谢谢您,尊贵的女神。” 羽光女神点点头:“我在塔楼上加了更多的束缚法术,它能保持千年不变。” “太好了,女神,请稍作休息,我们已经打扫了您的神殿。恳请您在这里稍作停留。”国王鞠了一躬,羽光女神优雅地接受了。 …… 塞琳娜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颗葡萄干,身体中的每一丝水分都被吸尽。她忍受着剧痛,努力紧握体内那滑腻的魔力。那感觉就像是伸手进入大海,试图将波涛编织成辫子。 纯粹的意志力和在战争深渊中锤炼出的专注力支撑着她。她小心翼翼地念出了那位灵魂教给她的咒语,感受着自己体内与源泉交织的魔力,召唤着它听从她的指挥。 那些魔力的丝线在她的掌控下挣扎着,她不敢松手,紧紧抓住那些战斗中的力量,直到它们在她的掌握中平静下来。她将那些力量想象成不同的溪流,汇入一条浩瀚的大河,迫使它们沿着她选择的路径流动。 渐渐地,尽管她还未完全征服它们,那些她已驯服的魔力开始顺从她的命令。从最初创作时的五光十色的丝带形态,每股力量都分离开来,变成七条不同的能量流,流经她的血脉,填满她体内每一寸细胞。这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强迫这些力量为她所用。塞琳娜知道,她或许刚刚迈出了控制自己巨大力量的第一步。 \"做得很好,孩子。\"那道声音鼓励道,这一步,若是一个普通的学徒,至少要花十年时间才能学会。它是掌控你力量的最基本一步。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随意控制使用我的力量了?\"塞琳娜低声呻吟,掌控如此庞大的力量让她疲惫不堪,甚至极为痛苦。 \"远远没有。\"那声音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遐想。\"仅仅是将你的力量注入书籍就足够了。如果你将力量用在外界,你依然能够摧毁整个世界。\" \"为什么?\"塞琳娜问道。 那声音带着神秘,甚至带着一丝得意。\"你会明白的。\" \"将你的力量注入书籍。\" 塞琳娜专注于眼前的任务,将她的魔力流小心地与书中的血字——她自己的血——连接起来。 当魔力接触到书籍时,那些书仿佛变得贪婪不已。 塞琳娜感受到魔力的牵引,随着她的力量开始填充每一页。 “不要让它被过度吸引,如果你用魔力压倒它,书籍将会被摧毁。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那道声音警告道。 塞琳娜点点头,控制着魔力充盈字句的节奏。 一页,三页,十页,二十页。这个过程异常艰难,但当第一本书充满她的魔力时,随着一声撕裂的响声,一种黑色的液体从书的装订处倾泻而出。 如此度过了三天,三天漫长而痛苦的日子,塞琳娜一个接一个地填充书籍。每本书中都涌出了黑色液体,那液体嘶嘶作响,蒸发时在大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烧痕。 当最后一本书也充满了她的魔力时,书籍散发出金色的光辉,那是她魔力的色泽。 它们缓缓升起,旋转得越来越快,直到它们的形态化作一团金色液体,凝固成一条细细的金色手链。手链上镶嵌着一颗红宝石和五个小凹槽,似乎是为其他宝石预留的空位。它轻轻落入她的手中,塞琳娜成功了。 塞琳娜仔细端详着这条细长的手链,感受着它在手心传来的凉意。她轻触那颗红宝石。 她体内的火焰魔力——七种无法控制的力量之一——突然变得像小羊一样温顺。它不再像其他魔力那样在她的血脉中燃烧,而是开始帮助缓解她骨骼中的魔力负担。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的魔力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 “或许我们种族还有希望。”那道声音似乎充满了敬畏。 就在这时,塔内的灵魂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刺破空气,听到的人都会不由得毛发倒竖。 塞琳娜感受到尖叫中的痛苦与苦楚。 “发生了什么?” “有人启动了塔中的咒语。”那道声音疲惫地说道,“在施放这个咒语时,我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魔力来与你沟通。几分钟后,我将永远被囚禁在那里。” “我可以去找你。”塞琳娜说道。“告诉我该怎么做。” “不,别这样。我会尝试找到一种死法。我知道我们种族的太多秘密,只要人类掌权,我们就永远不安全。”塔灵在挣扎着反抗人类魔法的束缚,声音虚弱而急切,“你很强大,但前路漫长。你拥有魔力,但控制力不足,我不能让你为一个垂死的种族付出一切,请你保持隐秘。”它的声音逐渐消散。 塞琳娜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训练日子。她记得其他孩子的声音,那些她无法救赎的孩子们。那些声音与此刻塔灵的声音一模一样,迷失、绝望,仿佛身处地狱。她的眉头紧蹙,感受到塔灵的魔力逐渐消逝。 “该死。”她说道。迅速地,凭借她对火焰魔力的掌控,她指挥着自己的魔力跟随塔灵消逝的魔力。 她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塔灵的魔力中。她能感觉到,那条细微的魔力线,连接着通往塔中灵魂的每一寸空间,穿越至迪卡西城堡的心脏。 然后,她开始拉扯。 …… 迪卡西的首都因羽光女神的到来而欢欣鼓舞,整个城市沉浸在庆典的气氛中。为了纪念她的到来,城市化作了一片华丽的花海,街头舞蹈不断。诗人们弹奏着琵琶,歌唱着羽光女神英勇事迹的歌谣,民众在街道上翩翩起舞。 魔法祭司们向贫苦百姓投掷糖果与金钱,以此来致敬他们的女神,同时,魔法光芒点亮了整个城市,赋予它一种梦幻般的质感。 在城堡里,羽光女神端坐在高台上,国王和王后站立在一旁。她接见了来自各方的贵族与平民,医治病痛,给大贵族们提供忠告。她微笑着接过小贵族们献上的鲜花,并亲吻刚出生婴儿的额头。 那晚,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欢迎她。国王路易斯对羽光女神鞠了一躬,“我的女神,我怎么没有见到吉利安大人。” 羽光女神歉然一笑,“抱歉,我未能阻止他离开。” 国王停顿片刻,低声咒骂了一句,叹了口气,“那个小火爆脾气。”他摇了摇头,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说道,“竟然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做出决定,看来战争近在眼前了。” “眼睛长在头上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这些年早已朝那个方向前进。”王后锐利地说道,“这些年,他的战役越来越长,越来越接近那片边境。” “亲爱的姑母,他这样做是为了避开你和你那些婚姻的安排。”一个年轻人走了上来,他面带轻松笑容,似乎意图以此消除长辈的严肃气氛。 “帕特里克,你说什么胡话。”王后轻叹了一声,但她的笑容和宠爱毫不掩饰,边说边向羽光女神示意,“这是我的侄子,莱昂斯家的帕特里克。他的父亲是伦达罗斯的驻外大使。”羽光女神朝着新来的帕特里克微笑,帕特里克恭敬地鞠了一躬。 “你父亲要回来了?”国王低声问道。帕特里克点了点头。国王笑了笑,“那就告诉他,等他回来时,来和我们一起用餐。” 当羽光女神举起她镶嵌宝石的酒杯时,整座城堡突然颤动了一下。一滴鲜红的酒液从璀璨的杯中溢出,滴落在她的衣袖上。 羽光女神皱了皱眉,站起身来。眨眼间,她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宴会厅顿时陷入寂静,众人惊奇地望着她空荡荡的座位。 羽光女神及时赶到,正好看到塔楼剧烈地摇晃,比之前更加猛烈。 她施展魔法,找到了塔灵。只用了三个咒语,她便将它固定在古老的塔石上。塔灵痛苦地尖叫,但她毫不理会。“你逃不掉,也不会死。”她冷冷地对它说,“我会弄清楚你在做什么,你必将付出代价。” “你做得够多了吧?”塔灵哀嚎道,“你毁掉了足够多吗?我的族人死在你手上,几乎灭绝了。” “正如我的族人死在你们手上一样。”羽光女神冷冷回应,“你们将为此付出代价,所有人。” …… 塞琳娜感到一股强大的魔力猛烈袭来,她紧紧抓住塔灵魔法的另一端。这是股凶猛暴烈的魔法,猛烈地劈砍着她与塔灵的联系。它的力量强大,甚至不逊色于她自己的魔力。 塞琳娜咬紧牙关,不肯放手,尽管敌人的魔力如炽热的鞭子一样狠狠抽打着她。她不断发出火焰缠绕,将敌人的魔力一一抵挡,直到她在塔内找到了塔灵。她的魔法之眼映出一幕骇人的景象。三根魔法长矛将塔灵钉在墙上,它那虚幻的身影在剧痛中尖叫。塞琳娜冲向长矛,施展火焰攻击。 与此同时,羽光女神的魔法融入了塞琳娜的魔力,试图摧毁她。塞琳娜感到喉间一阵腥甜,铜铁般的血腥味涌上口腔,几乎迫使她呕吐。她紧咬牙关,强忍住痛楚。 我绝不会失败。她用力地想着。 袭击她的魔力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同,愈加猛烈地发动攻击。 你现在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孩子。源力不应如此使用。塔灵在她的脑海中尖叫道。你必须慢慢成长,信任我,总有一天你会做到的。但今天,不要让她发现你! 塞琳娜吐出一口鲜血。 羽光女神冷静地思量着局势。确实,她甚至没有用出四分之一的力量,但眼前的敌人却异常强大。远远超过她很久以来所遇到的任何人。也许,某一天他们会与她曾杀死或囚禁的第一血族一样强大。她抬起手,增强了攻击。她决心找到这个新敌人并摧毁他们。 塞琳娜知道,如果她动用源力的原始力量,可能会摧毁塔灵。她看着钉住塔灵的魔法长矛……那座塔。 她能做到吗?那将是疯狂的行为。但如果她能够将孩子们带入戒指中的土地……这一切是一种本能的冲动,整个过程消耗了她所有的专注力。狐狸曾告诉她,那个戒指是一件强大的魔法物品,因为它已经承载了源力那么久。 如果狐狸知道她在考虑做什么,恐怕它会因震惊而死。因为没有人敢尝试她即将做的事情。因为从来没有人认为这可能是可能的。 她微微一笑。值得一试。 一方面,她增强了自己的力量,去抗衡那股凶狠的魔法;另一方面,她开始回忆塔的模样,一块一块石砖在她脑海中勾画出来。她用全身心的力量指挥着它。 …… 一道耀眼的闪光,如阳光般照亮了黑夜,暂时将世界染成了五光十色。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连羽光女神也不例外。仿佛一颗星星降临了人间。 她感到自己的魔法遭遇剧烈的断裂。有人强行割断了连接,将它彻底切断。她曾以为另一端的人只能防守,而她自己发动攻击。她曾以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反击。 然而,他们并没有与她对抗,而是选择了……这样做。 她凝视着地面上那道巨大的裂口,沉思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背后,沉寂的氛围被打破,所有人都来见证这场对抗。一阵哀嚎撕破了宁静,众人纷纷跌倒在地,悲痛欲绝。 他们魔法的骄傲与象征,他们土地上最伟大的徽章…… 消失了。 …… 塞琳娜感到她的身心都在烈火中燃烧。那笼罩着小块土地的迷雾在她的意志驱使下被强行推开,渐渐显露出更多戒指中土地的面貌。 最初塞琳娜到达时那如同小村庄般的空间,瞬间扩展成了一座城市,东边有三座起伏的山丘。那个鸭子小池塘如今变成了一个湖泊,湖面微波荡漾,轻轻拍打着大地。而那棵曾经看似枯萎的树,虽然依旧显得病态,却已长成了一株小树苗,枝头上红色的叶子间,现在多了几片如红宝石般闪耀的叶子。 这一切发生得极为突然,那片不曾动摇的雾气悄然退去,土地也随之扩展。当男孩们和狐狸寻找塞琳娜时,他们惊愕地停下脚步。 一座巍峨的塔屹立在地面,塔的上端直插云霄,消失在天际。难怪这片土地会扩展,毕竟,这座塔本身若保持原有的尺寸,便足以填满这片土地。塔旁,塞琳娜气喘吁吁,双唇染着鲜血。 男孩们和狐狸急忙向前奔去。 \"塞琳娜!\" 贝林呼唤着。 塞琳娜抬头一笑,指向背后的巨大建筑。 \"我想我可能偷来了一座塔。\" 说完,她便昏倒了。 第46章 琪里亚 塞琳娜知道,当她将塔拉入自己的领域时,一切已经发生了变化。仿佛她的思维瞬间扩展开来,她的脑海中充满了更多的可能,她不再受限于人类思维那狭窄的框架。她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又为何她如此确信? 经历了所有的变故后,她感到异常疲惫。她从未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过如此多的事情,仿佛她是一块正逐渐被充电的电池,缓慢恢复着能量。 在这片祥和的黑暗中,她躺下,思索着自己所处的世界。 一切笼罩在神秘之中,她感觉自己越是深入其中,缠绕的迷雾便愈发沉重。她渴望知道真相。 她仿佛在无尽的虚空中漂浮,似乎经历了漫长的永恒。在那浩渺的时间与空间的气氛中,她的身躯无法找到束缚,找不到一丝归属的依靠。 什么是家?她不知道自己属于哪里。即便在曾经作为特工时,她也始终如风中漂浮的幽灵,游离于生死之间。然后,她毫无预兆地被拉入这个陌生的世界,卷入一场她并不愿意参与的冲突之中。但无论如何努力,她发现自己越陷越深,步入那浑浊的水域,而且没有任何方向可循。 我想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被带到这里,她在心中默念。 就在这念头刚刚成形的瞬间,她感受到一股温柔的牵引。如同晨曦初升时的阳光那般温暖,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追随,去追逐那道光。 …… 塞琳娜带着淡淡的兴趣观察着下方的场景。她顺着那道光一直漂浮,直到来到一条陌生的道路,踏上了一个陌生的土地。她似乎来到了一个宏伟的城市,城市蔓延至眼界的尽头,骄傲而复杂的城垛守卫着这片迷宫般的街区,每座建筑如此紧密,邻居们甚至可以从一座房子跃至另一座。学者们聚集在街角,在葡萄藤的阴凉下讨论政治,而孩子们则在小摊之间奔跑。 塞琳娜曾尝试与人们交流,却发现没有人能够看到她。她感到一股无形的牵引,带着她走向一条街道,观看眼前的景象展开。仿佛她是一个幽灵。 一位年轻男子倒在路上,头发和面容沾满泥土,眼中满是倔强,而一位穿着讲究的男子正准备用脚踢向他的腹部。年轻男子咬紧牙关,正准备反击时…… 一位少女站在他面前,眼中怒火熊熊。“你有什么资格踢他?”她怒喝道。尽管她个头不高,但她的愤怒让她似乎高出十倍。 那男子低头哼了一声,“他挡女王的路,肮脏的人类渣滓。”他微微抬起帽檐,露出那对费伊的耳朵。 女孩的眼睛微微眯起,“她还不是女王,不过是个引诱老国王和王储的费伊罢了。” 那费伊愣住了,嘴巴张开,举手便是一团赤红的火焰喷射而出。女孩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轻轻点头,便将那人击飞了。其他卫兵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可能这位小小的人类女孩竟如此强大? 她转过身,跪在那青年身旁,“你还好吗?”青年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被迷住了,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女孩微笑道,“我是琪里亚,我会带你去清理一下。” 这时,一位声音如风铃般甜美的女子从一辆华丽的马车中走出,轻声说道:“我倒是想知道,谁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她如同美丽的化身,黑色的秀发随意地垂落在她如象牙般的肌肤上,那张足以令玫瑰花瓣自愧不如的嘴唇,勾画出一张让任何男子都能屈膝的面容,此刻却冷冷地扭曲成一抹轻蔑的笑。她穿着费伊的衣裳,光泽闪烁的华服使她看起来宛如一场幻影。她目光投向那位少女。 “琪里亚,似乎我走到哪里都会碰到你们家的人。” 琪里亚笑了笑,毫不受那令人惊艳的美丽影响,尽管这份美貌足以令所有人驻足,“娜拉小姐,您的美丽确实声名远扬。”听到这话,女人的身姿似乎稍微挺直,露出一丝自豪。 琪里亚似乎并未察觉,继续说道:“我的家族,卡德洛克家,是宇涵最古老的家族之一。或许,在您打算嫁入皇家之前,应该先学学人类的礼仪。比如,如果您想成为女王,您首先需要得到大宰相的支持。” “那位正是你的父亲。”女人的语气更加尖锐,怒意几乎无法掩饰。她知道这个小妮子不会无缘无故地恭维她。 琪里亚甜美地微笑着,“是的。” 她转过头,看向已经被随从扶起的年轻人。年轻人朝她点头致谢。琪里亚轻声发出一声轻叹,“如果我的父亲知道一位外来公主攻击了宇涵的平民,不知道他会如何评价她。我倒是想知道,她是否真的适合统治这里。”周围的市民窃窃私语,指着那位费伊女士。 琪里亚戏谑地叹了口气,“你不是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年了吗?看来你还需要更多时间来了解我们的风俗。或许再过十年,你才能嫁入皇家?抑或我们该把你送回费伊与弗洛克之地?那里不是正在进行内战吗?我倒是想知道,他们会怎么看待一位因羞耻而回家的准王妃。” 娜拉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小不点掐死,但她却转向了那位满身泥泞的青年,“抱歉。”她冷冷吐出这两个字,转身,走回了她那装饰华丽的马车。 琪里亚转向那位年轻人,“你是怎么踩到那堆狗屎的?”她指向正在离去的娜拉女士。 年轻人擦去脸上的泥土,露出一双闪亮的眼睛。不知为何,她觉得耳后微微发热。他挺直身子,向她行了个礼,“感谢您,女士。我是国王卫队的队长,刚完成任务时恰巧碰到了娜拉女士的卫兵。” 琪里亚忍住笑,“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打过去就行,没人会在乎。” “只有您敢,女士。”她的随从低声嘀咕。琪里亚只是微微一笑。 “别担心,我已经抓住了那些罪犯。只不过太高兴,没注意脚下。”年轻人也朝她微笑,眼中闪烁着梦幻般的光彩,那是一种通常在事业上表现出色却少有常识的眼神。 她没注意到的是,如果不是满脸泥污,他粉嫩的耳朵早已暴露了他此刻对这个美丽女孩的心情。 “小姐,您的哥哥从边境回来了,您父亲请您回家。”一位随从恭敬地向她行礼。 琪里亚递给他一块手帕,半开玩笑地说,“别再让我看到你这样,这可是我最后一次救你。” 年轻人伸出沾满泥土的手,露出明亮的牙齿,笑了。琪里亚再次感到脸颊一热,低声自语,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他这张脸简直是泥巴饼。也许是我生病了,或者午餐吃坏了,才会有这种感觉。” …… 年轻的队长回到宫殿,清理掉了沾满泥土的衣物。刚完成这一切,就有一名侍从呼唤他,“队长,国王召见。”年轻的队长点点头,匆忙向大殿走去。 座上的那人年约十八九,体弱、苍白,由于数百年的近亲繁殖,身体虚弱,他咳嗽着看向年轻的队长,“萨卜流斯队长,我听说你又破了一个别人无法解决的案件。照这个速度,检察大臣恐怕会因为允许你超越宫廷卫队的职责而要我的命。”尽管语气带有些许责备,国王却满脸自豪地微笑着,看向他的队长,宛如一位年长的兄长。 萨卜流斯队长微笑着耸了耸肩,“陛下若能允许我指挥一支军队,或许我可以把这些罪案交给检察卫队处理。”年轻的国王笑了笑,随即马上咳出了一口血。 一位医师急忙上前,为年轻的国王施以魔法治疗。年轻的国王,乔治终于能再次呼吸。他沮丧地低头看着自己虚弱的身体。萨卜流斯队长站起身,“陛下。” 乔治国王摇了摇头,“我是个将死之人,唯有魔法才能支撑我活着。”他的笑容带着苦涩与无奈,“大宰相再次阻止了我与娜拉的婚事。” 萨卜流斯队长摇了摇头,“也许他有他的理由,毕竟她曾是陛下父王的宠妃。” “连你也这样。”国王苦涩地说道,“你知道她能为我做多少。她是我唯一能爱上的女人。她为我生下了儿子,我希望能让她成为合法的王后。” “陛下,大宰相是这座城中的尊敬人物,拥有学者们的支持,也有许多宫廷内的朋友。”年轻的队长推测道。 国王清了清喉咙,“我不能让大宰相掌控一切,我必须拥有自己的力量。”他向年轻的队长微笑,“我任命你为南方军的将军。” “但大宰相的儿子托尼·卡德洛克已经是南方的将军了,不是吗?”萨卜流斯队长问道,眉头深深锁紧。 “那又怎样?他并没有扩展王国。”国王冷冷地说道,“大宰相告诉我,我们不应该进攻,而是要巩固我们伟大王国的疆域。这不是我所希望的,如果他的儿子不能做我所愿,为什么他还要做我的将军?”他嗤笑了一声,“知识与学问,那是大宰相希望我依赖的东西。为何我要依赖这些,明明繁荣的钥匙是魔法!” 萨卜流斯队长默默无言。国王叹了口气,“我需要你帮助我扩展南方的边界。” …… “你说你不再是将军了,怎么回事,哥哥?”琪里亚愤怒地质问,面容严肃。托尼勾起微笑,轻拍妹妹的脸颊,“别担心我,反正是时候回家了。我有空了,得为你找个丈夫。” 大宰相笑着看向自己的儿子,“托尼说得对,你已经过了适婚的年纪。” “我才十七,这才正是时候。”女孩低声抱怨,随即转移话题,“那谁来接替你的位置?” “是国王的侍卫之一,听说他出身平凡。”托尼说道,眼中闪烁着一丝欣赏,“他一定很特别,了解朝廷的运作。他们很少会容忍低于子爵的人。” “我打赌他丑得要命。”琪里亚嘟囔道。父亲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孩子,难道我没有教过你,要尊敬朝廷中的官员吗?” “没有,你总说他们是一群看到危险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傻瓜。”琪里亚顶嘴道,“你说他们被魔法和贪欲蒙蔽了眼。” “罗尼姆,这就是你把女儿当学者来培养的后果,满脑子都是她不需要成为贤良妻子的知识。”一道温柔的声音责备道,一位优雅的女性走进了房间。她气质高贵,举止优雅,儿女们站起来迎接她,母亲亲吻了儿子的额头,轻拍了女儿的肩膀。 “今晚我要去见新任将军,给他一些关于南方边界的情报。父亲,您要来见见他吗?”托尼一边回到软垫上,一边问道。大宰相点头,“我倒是想见见这位年轻的队长。我听说过他英勇和正义感的事迹,他似乎是个好人。” 没有人注意到琪里亚脸上那一抹小巧却带着恶作剧意味的微笑。 …… 天鹅殿是这座城市中最宏伟的酒楼之一,坐落在湖心岛上,静静地闪烁,如同镶嵌在蓝宝石中的钻石。 萨卜流斯队长凝视着湖水,深吸一口气,迈步上了桥,双手紧握栏杆,直到指节泛白。 终于,当他站在另一边时,他长舒了一口气。屋内,一位身着浅紫色薄纱的侍女鞠躬引导他上了三楼,那里正有两人等候。 大宰相年约四十,面容和善,眼中似乎蕴藏着无尽的学识。他被誉为这一代最伟大的历史学者之一。他微笑着起身,热情地迎接年轻的队长:“萨卜流斯队长,我听闻您的名声已久,今日一见,果然英雄风采!” 站在他右侧的那人也起身了,比年轻队长年长几岁,拍了拍他的背,“恭喜你。” 萨卜流斯微笑着,他注意到这位年轻将军的真诚友好,“大人,您在我所遇到的每一个士兵中也都享有很高的评价。” “别再称我为‘大人’了,叫我托尼吧。”这位前将军坐下,为年轻人倒了一杯酒,“我在军中待得太久,早已没有那份文人风范。”他从袍中取出几样东西,“当我听说国王想要自己的将军时,我便记下了一些关于军队的事情,包括边境的情况和军中人事的一些简要笔记。我知道你一定想挑选自己的人,但我向你保证,那些人都很不错,愿意听从你的一切命令。” 萨卜流斯接过那包裹,沉默片刻,心中惊讶,“您过于客气了,许多人都称我为萨卜流斯。但您是大人,而我不过是平民,怎敢自不量力。” 托尼微笑着挥了挥手,打断了年轻人的客套,“我和我父亲一样,所求的只是国家的利益。” 大宰相微笑着说道,“年轻人,国王和我并非总是意见一致。我不同意他对费伊和弗洛克的依赖,他觉得我不该拥有如此大的权力。”他耸耸肩,“几年后,我会退休,我和家人会回到乡下。” “但您是任职最久的大宰相!”年轻的队长说道,“您的父亲,甚至是您祖父,都是为国王效力,若您与国王商议,必定能得到理解……” “大概他会欣然接受我的辞职吧。”大宰相悲伤地微笑,“他太过依赖那些未必为我们王国着想的人。” 队长沉默不语,他对国王的忠诚如同对兄弟般深厚。大宰相见状,露出微笑,“好了,大家都希望国家兴旺。我来此,是想告诉你,我知道国王在南方边境的意图。请转告国王,我不会反对他。他是国王,如果他想打仗……” 他叹了口气,“那么,我们即将面对的便是战争。” 他们一直饮酒至深夜。萨卜流斯走出大殿时,感到有些头晕。然而,当他看到湖水时,立刻清醒了过来。他叹了口气,踏上了桥。大宰相和托尼早已离去,只剩下他一个人。或许这正是好事,他并不希望他们知道他几乎无法克制对水的恐惧。 夜已深,宾客们已大多散去,灯光渐暗。月亮隐匿在云层后,世界中只剩下桥下水波轻拍的声音。 一人影伫立在桥中央,身形小巧,浑身裹在一袭厚重的黑色披风中,颇为古怪,毕竟今夜是温暖的夏夜。 “萨卜流斯队长。”那声音发出,带着一种死亡的面具,声音尖锐如同鸟喙。 萨卜流斯拔剑出鞘,“你是谁?” “你最可怕的噩梦。”那声音冷冷地回应,同时也拔出了剑。 “你介意先上岸再战吗?”萨卜流斯问道。那人手里的剑差点掉了下来。 “什么?” “只是……”萨卜流斯清了清喉咙,“在桥上,我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那人低吼一声,猛地扑了过来。 单凭剑法,那身影远不是英俊的队长对手,队长轻松就可将其击败。奇怪的是,队长从未觉得那人想要置他于死地。究竟是谁呢?他不禁心生疑问。 “不错,怎么样,想加入禁卫军吗?”萨卜流斯问道,“我可以教你一些新招数。” 那个小人影猛地扑向他,萨卜流斯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腰,“你腰好细啊,应该多吃点。” 小人影挣扎着,萨卜流斯皱了皱眉,发现那人的胸部撞上了自己的胸膛,“你胸部倒是挺有料的,可能还需要下些功夫。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一些不错的胸部锻炼,应该能帮你练起来一点。” 啪!一个五指印正中队长的脸颊,琪里亚摘下面具,指着他怒道,“这些你可以去地狱自己做,混蛋!”她举起手,一股力量将他托起,随即猛地将他甩进湖中。琪里亚调整了一下衣服,脸色如血般通红,愤怒得几乎颤抖。 她等着那人游上来,好再踹他十次。但是当她四下寻找时,却发现他正在水中挣扎。 她只能猜测那是愚蠢或固执的表现,他在水中挣扎,却不求救。然后她意识到,那人竟然忘了呼吸。 “天啊,他居然不会游泳?”她看着那人从红变紫,低声自语。她本打算就这样丢下他,但随即咒骂一声,跳入水中,去救那个既英俊又愚笨的队长。 她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拖到岸边,狠狠地将他的脸摔进泥土,发出了一声极为满足的“扑通”声。 几分钟后,年轻人剧烈咳嗽后终于苏醒。他抬起脸,看向那个年轻的女子。 琪里亚低头看着他满是泥巴的脸,惊讶地指着他,“你!就是今天那个男人!” 队长萨卜流斯咧嘴一笑,咳嗽了一下,吐出一些水,然后又对她露出微笑,“琪里亚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他看着她,脸颊泛红,脱下外衣,双手微微发红。不到片刻,外衣便已干透,他递给她,“小姐,您会弄湿的。”虽然她和他一样已经湿透了。 琪里亚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几乎是透明的。她的脸和他的脸一样红,急忙夺过外衣,“别看,闭上眼睛。”他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她清了清喉咙,他睁开眼睛,她看着他,顿时又红了脸。转过身,她说道:“别以为靠那张可爱的脸就能讨我欢心。你拿了我兄长的职位,我还在生气呢。我是来教你一课,让你知道触犯我家族会有什么后果。所以在边境好好表现,别给我家族抹黑。” “我会的。”萨卜流斯发现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想要赞同。这种感觉很奇怪。而且他只听见了两个字——可爱。他也想说她也很可爱,但又觉得,如果这么说,恐怕自己会被扔进水里,惹怒了这位小姐。 琪里亚感觉自己像是踢到了铁墙一样,气得不行,“你欠我一个人情,我救了你两次。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萨卜流斯。”那年轻人答道。 琪里亚皱了皱眉,“你的名字是萨卜流斯?” 他摇了摇头,“抱歉,我习惯了大家叫我萨卜流斯。我的名字是吉诺,吉诺·萨卜流斯。” “吉诺。”她像是在试探这个名字的发音。 他没意识到自己傻乎乎地笑了。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突然觉得周围的花朵都在盛开,她皱起眉头,“吉诺·萨卜流斯,别指望下次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 第47章 阴谋 塞琳娜看着两位年轻人之间的好戏,忍不住想要找点爆米花来边看边吃。当她回到自己的身体时,她一定得去找吉诺,问问这个琪里亚女士的事情。 想到那位金发英俊的男子,她轻叹了一声。年轻时的他可真是完美无瑕,但如今,他仿佛吞下了一只狮子,气吞万里如同猛兽。 她眨了眨眼,看着三年悄然流逝,那位年轻的队长已经成长为一位经验丰富的战士,屡战屡胜,战火纷飞。国王为这位青年加冕厚赏,财富与荣誉堆积如山,吉诺得到了一切,唯独没有女人。他常常告诉国王会自己选择妻子,国王只能摇头笑道:“萨卜流斯,你如同我的兄弟。而且既然你家中无人,作为你的哥哥,我应当帮你找个妻子。”吉诺总是微笑着,随后便跑去征战沙场。 与此同时,琪里亚则蜕变为一位美丽而博学的女子,能将任何学者辩得哑口无言,打败任何武士如摧枯拉朽。在被吉诺击败之后,她便开始认真研习武艺,迅速展现出无人能敌的风采。她的追求者们纷纷停止了追求,因为他们清楚,没有任何男子能够战胜她。关于她的城市传闻是,她父亲头上的白发大多因她而生。琪里亚拒绝了所有男子的求婚,不论家人如何劝说,她始终没有同意过任何婚事。 三年未见,但每当吉诺听到关于那位年轻女子的任何传闻时,他便变得异常笨拙。以至于他的部下们都知道,只要将军手中有重物或骑在马背上,就绝不能提起琪里亚的名字。九成九的情况下,他总是笨手笨脚地把手中拿的东西掉下来,许多重要的军令也因此被无意间烧毁。有一次,他甚至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三年就这样过去了,直到将军从边境归来,战争胜利了。人们用鲜花和歌声迎接吉诺 萨卜流斯,年轻英俊的他骑马带领着队伍凯旋而归。 “我的主人。”一名侍从向吉诺鞠躬,“托尼大人邀请您赴他府中参加宴会。” 吉诺正忙着梳理他那一头金色的头发,突然将梳子掉进了水盆里,接着又不小心把盆子碰翻,水洒了满地,甚至洒到了自己的脚上。他清了清嗓子,“真的吗?琪里亚小姐也会在场?” “天啊,伙计。”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吉诺抬头,看见了从军队中走进来的一个朋友,“如果你喜欢这个女人,就去求她嫁给你吧。至少为了你的安全和我们国家的福祉。” 吉诺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差点就丢了一根脚趾。”那人讽刺地回应道。年轻人拍了拍吉诺的背,“如果你不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男人,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存在。” 吉诺微笑道:“安德鲁斯,我还没有爵位,她的父亲会把我赶出门的。”安德鲁斯对他的年轻将军微笑,“我听说她是一个骄傲而聪慧的女人,如果你任她践踏你,你永远也得不到她。” 他把一堆衣物塞进吉诺怀里,“穿好衣服去找她。如果你不去,整个军队都会替你求婚。我们可不能让你再因她摔下马或掉下塔。” 吉诺朝他扔了一条毛巾。 吉诺换上新衣后,走进了府邸,向那些向他鞠躬的朝臣点了点头。他了解宫廷的圈子,知道自己永远不会真正属于其中,毕竟他不过是一个能打仗的平民。 “吉诺!”托尼笑着拍了拍将军的背,“欢迎回来!我们得为你的胜利庆祝一番。” 吉诺微笑着回应,“您总是如此和蔼,大人。”托尼大笑,“你知道吗,如果我不是天生贵族,我会一直做一名士兵。这些人真让我厌烦。”他扫视了一眼那些一直在议论萨卜流斯将军的朝臣们,他们见到这位年轻强大的贵族,纷纷避开了他的目光,迅速走向房子的其他地方。 “你的家人在哪里?”吉诺问道,托尼并没有注意到他耳朵上的微微红晕。 “我父母在内院。我的妹妹……”托尼叹了口气。 吉诺眉头紧蹙,“她没事吧?” 托尼摇了摇头,“她被禁足在她的房间里。” “禁足?”吉诺语气中带着担忧。 托尼没有察觉,继续说道:“她把一个追求者打得满嘴是血,前牙都掉了。父亲说她不学礼数,暂时不准参加任何宴会。”吉诺松了口气,微笑着说:“你妹妹听起来很有个性。” “她是我见过最强大的法师之一,可她并不喜欢使用她的力量。相反,她把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习如何战斗。她偏偏做别人叫她别做的事。”托尼笑了起来。 吉诺也笑了,跟着他的主人进入了宴会。 吉诺原本并不打算在宴会上待着,可他走错了路,离开了大厅。 他走进了一个精致美丽的庭院。四周是高大的桃树,走道两旁,苍白的粉色花朵在微风中低语着秘密,年轻的将军走在它们的荫蔽下。 “谁在那里?”一颗火球飞向他的脸。吉诺闪身躲过,然而不幸的是,一棵树承受了她的火力。那棵树瞬间化为灰烬,而吉诺也本能地释放出自己的火球。 一个身影微笑着做了个后空翻,轻巧地躲开,像落花一样轻盈地落地。 有时候,吉诺会想,琪里亚是否更多的是由空气而非血肉组成,总是难以触及。她穿着一袭火红的长裙,裙摆的光辉映照在她的肌肤上,红色的美丽在白色与粉色的花瓣海洋中格外耀眼。 她的脚尖几乎没有触及草地,就轻盈地跃上了那根大桃枝。 阳光洒在她的肌肤上,给她披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它仿佛将她的发丝勾勒成一个光环。吉诺觉得自己可以就这样一直看下去,永远也不厌。 吉诺凝视着那位如同仙子般的女子,她对他微笑,眼中闪烁的光芒仿佛是镶嵌在她容颜上的宝石,那张他曾常常在梦中见过却不敢触及的面庞。 “你不是应该是最伟大的将军吗?大家都在歌颂这位年轻天才战士征服的壮丽篇章。怎么你连我的袖摆都触碰不到?”她调侃道,声音如同飘荡的花粉,温柔地传向他。“或许这一切只是空话。” 他微微一笑,“琪里亚小姐,我向你保证,这可不只是空话。”过去三年,他已经学到了许多,不再是那个笨拙的少年。他记得安德鲁斯所说的话,他需要变得更加果断。 琪里亚从树上看着他,轻笑道,“那就证明给我看。” “他们也说,每征服一座城池,我就把一百个女人纳入后宫。”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觉得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的脚从树枝上滑落,就在她准备坐下的时候,突然失去了平衡。她如同一片轻盈的落叶坠落,脸色比玫瑰的心更红,华丽的长袍在空中如同水波般轻盈流动。 他飞身扑向她。 在琪里亚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被一双有力的手抱住。她红扑扑的脸颊贴在一个宽厚而有力的胸膛上。她感受到的心跳与耳边雷鸣般的声音相应成鸣。 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忘记了让她的呼吸保持如常。四周陷入了寂静,仿佛有一刻,世界脱离了她的掌控。只剩下他们,存在于那片被时间遗弃的空间里。 她靠得如此之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那一束浓密的睫毛,衬托着她那双明亮而生动的眼睛。她的体温紧紧贴在他身上,真实得让他在短暂的一刻忘记了曾经他是一个低贱的平民,而她是大宰相的女儿。 她微微抿起嘴唇,粉嫩的唇色在她雪白的肤色上格外娇嫩。她的脸颊上浮现出两片羞红的粉晕。他不禁好奇,如何能在她的肌肤上展现出如此鲜艳又温柔的色泽。如果他呼吸稍重,那些红晕是否会如冬雪般被风吹散?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回她的嘴唇上。 他忽然有了一个令人生畏的念头。她的嘴唇,是否如看上去那般甜美? 琪里亚抬头,望进那双深深印刻着她影像的眼眸。在她的生命中,从未与任何男子如此亲近过。在这个连手指轻触都可能被视为不合时宜的社会中,如果有人看到此刻他们的举动…… 琪里亚强忍住一丝微笑。 吉诺看到她那微妙的动作,仿佛被某种无法破解的魔咒所束缚,他低下头,轻轻吻上了那双他在过去三年中不断思索的唇。 她像被雷击中一般猛地后退。慌乱中,她环顾四周,然后再次与他对视。 眼中充满了惊慌、震惊……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轻轻地、带着不舍地将她放下。 她跳开,手捂住嘴唇。慢慢地,他低下眼眸,看向地面。终究,他只是一个低贱的平民,而她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存在,天与地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她怎会爱上他? 心中充满了痛楚与悲伤,还有一丝愤怒——那份愤怒并非对她,而是因为他永远无法与她在一起。不论他如何努力,如何赢得一场又一场战斗,他永远无法企及这位高贵的女子。 他拔出剑,将其递到她面前,紧紧握住剑柄。几滴鲜血滴落在灰色的石板路上,将这片无色的土地点缀成了几颗微小的红色太阳。“我侵犯了你,你该杀了我。”他闭上眼睛,等待她刺穿他的心脏。 琪里亚看着这个想要死在她手下的傻瓜。他难道不明白,她只是受到了惊吓,并非不悦吗?突然,一个狡黠的念头闪过她的心头。她拿起剑,将其抛向地面。轻轻一挥,施了个小小的法术,治愈了他的伤口。 她娇嫩的手绕过他的脖颈,毫不犹豫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吉诺的大脑瞬间炸裂,心脏也似乎停滞了。他们仿佛在那一刻冻结,沉溺在唇间的温暖中,直到不得不分开喘息。 琪里亚的眼睛骤然睁大,她疯狂地眨了眨眼,睫毛轻轻扫过他的脸颊。她微微喘息,气息在他的唇间滑过。她的气息如同狂野的蜜糖,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在六大王国中,没有哪个男子能在剑术上胜过他。然而,她仅凭一个眼神便能轻易打败他。 “你没有回应。”她声音颤抖着说道,目光直视着他的双眼。吉诺看到她眼角的泪光,顿时所有关于礼节与身份的言辞都消失无踪。他看着她,仿佛被指责:“是因为你已经亲吻过数百个后宫中的女子,觉得我不够吗?” 还没等她说出更多无谓的话,他便低下头,覆住她的嘴唇。两个从未亲吻过的灵魂,在此刻缓缓开始学习爱的舞蹈。 然后,吉诺似乎回想起她的话,突然慌乱起来,“我——我只吻过你,我发誓。我绝不会……” 她脸红了,“天哪,你真让人生气。”接着,她像是做出了决定般,凝视着他的眼睛,“为了防止你口中那些女人扰乱你的生活,我决定,你是我的,仅属于我。”她警告他,“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 吉诺看着怀中这个娇小、充满力量的魔法女子,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笑容。 直到一只纤细的手伸上来捏住了他的脸颊。“不准笑。”她含糊的命令随之而来。 …… “娜拉女士。”一名侍女的声音响起,宣告着这位女子的到来。 一位看上去不满二十岁的女子,眼眸如同深邃的液体,涂抹着浓重的黑色眼线,身穿葡萄酒红的华服,显示着她高贵的地位。她那柔美的腰肢,被轻盈、几乎透明的布料勾勒着,充满诱惑。她下半张脸被一块淡金色的布料遮住,勉强掩盖了她那无瑕的面庞与完美的五官。 她在国王的面前跪下。还未等她的膝盖触及地面,那位年轻的男子便已飞快地跑到她身边,将她扶起,直至与他平视。 “娜拉。”他微笑的模样,仿佛温暖了整个面容。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了她的眼睛。他伸手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但她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皱起眉头,“是什么让你困扰?” 年轻女子略带惆怅地叹了口气,“殿下……我恳求您,送我去修道院。”那张无瑕的脸上,泪水悄然滑落。 年轻国王手忙脚乱,急忙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乖,怎么说出这种胡话?” 娜拉抽泣了一下,“我不想成为您的负担。” 国王将她紧紧抱入怀中,“你是我生命中的光芒,怎么突然这样了?” 娜拉叹了口气,“当我十六岁时进入这座宫殿,注定成为一位七十岁老者的妾室,我以为我的生命就此结束了。直到我见到你,站在金合欢树的阴影下,你是我的希望。”她吻了吻他的手,“如果我生为一名卑微的侍女,能够永远待在你身边,我会死而无憾……现在……”她的双唇微微颤抖,静静地在他怀里哭泣。 年轻的国王热烈地亲吻了她,“娜拉,你是我的皇后。总有一天,世人会知道的。你怎么突然这样?” “大宰相已经开始召集一份女子名单,他打算让你娶其中之一。”娜拉的眼中再度盈满泪水,“他打算将我送走,送回那个悲惨的魔法王国,我在那里如同泥土一般被人看待。送回那个动荡的内战的地方。” “又是他。”乔治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他敢吗?” “他是大宰相。他在朝廷中有着极大的影响力。人们说,如果他推荐的人能够成为王后,那么他才是权力的真正掌控者。” 娜拉的声音低沉而柔和。见国王气愤难抑,她又继续说道: “他掌控了宫中所有学者的心。朝中一半的势力都在他手中。我听见我的女佣说,百姓们对他的赞美,远超过帝国中的任何一人。” “真是这样吗?”年轻男子的声音比寒冬还要冷冽。 “即便如此,我也该离开。”女人将自己埋入年轻国王的怀抱,“我们的爱是禁忌。我担心他会拿这个威胁我们。如果他将曾为国王的妻子如今成了继子情妇的事情公之于众……”她轻触他的脸颊,“那将毁掉你。我无法忍受他用我来对付你。”她闭上了眼睛,仿佛忍受着剧痛,“所以,国王,请您送我离开。为了您,为了我们的儿子。” 她再次试图跪下,国王却将她紧紧搂住,“我愿为你违背天命。你绝不能有离开的念头。” 泪水涌上她的眼眶,她轻轻靠近,吻上他的唇,“我们该怎么办?” 国王的眼中闪烁着寒光,“是时候除掉那个老头了。” “我听说他的女儿正在将魔爪伸向萨卜流斯。”她叹了口气,“如此聪慧的年轻人,竟然被那条蛇蛊惑。” 年轻的男子冷笑一声,“他对我忠心耿耿。” 娜拉 点了点头,“是的,现在是。但要真正捕获他的心,必须确保他娶你所挑选的人。因为他是你的刀,他必须为你效力。” “你打算怎么做,我的宝贝?”国王问,眼中满是绝对的信任。 费伊公主微笑着,“这正是您的机会,陛下,检验他忠诚的时刻。” 第48章 命令 “吉诺,你听过《梁祝》的故事吗?” 琪里亚轻声问道,依偎在他的怀里。他不禁感叹她是如此自然地融入他怀中,仿佛他们一直注定要成为一体。 “嗯?”他一边从她的发间捻下一片叶子,一边问。 她接过那片叶子,仔细端详:“曾经有一对相爱的人,他们深爱彼此,却不能在一起。女孩已被许配给别人,因此她的爱人因心碎而死。当她听闻此事后,便脱下了为嫁给他人所穿的婚衣,跑到她爱人墓前。她向神祈求,恳求打开墓穴,好让她能与他长相厮守。神灵被她的哀求打动,遂答应了她的请求。但他们并未死去,而是化作了蝴蝶,然后永远在一起了。” “你担心我们不能在一起吗?”她哼了一声,“如果你敢瞧上别的女人,我就把你变成一只鸡,烤了吃。”她的话虽带笑,却在不自觉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她的爱中有太多的不确定感,虽然她没有明说,却依然可以感受到她的担忧。她叹了口气,“现在的朝廷在我父王心中并不受宠。他不赞成我们依赖费伊的盟友,尤其是在费伊战争持续这么久的情况下。他担心这种关系会蔓延到我们自己的领土。费伊和弗洛克并不关心人类的苦难,他们只将我们视为工具。” “并不是所有的费伊和弗洛克都是这样的。”吉诺反驳道,“其中也有善良的费伊和弗洛克。” 琪里亚点了点头,“是的,我相信,但黑暗费伊的叛乱已经打破了光明与黑暗宫廷之间的平衡。如果黑暗宫廷占了上风,他们就不会像光明宫廷那样维持和平了。” 吉诺笑了笑,“但叛乱大多已经平息,情况会恢复正常。你打算做下一个宰相吗?你似乎知道得很多。” 琪里亚笑了,“不!”她想了片刻,“我的家人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我希望能尽快告诉他们我们的事情。” 吉诺点点头。琪里亚顿了顿,“不过我们还是等到后天再说吧?” “为什么不现在就说?”吉诺问道,他担心如果拖得太久,琪里亚可能会改变主意,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担心他们不会接受我吗?” 琪里亚微微一笑:“不,他们会欢欣鼓舞,因为知道我可以嫁出去了。”她停顿了一下,“不过,我们还是等到国王生日后再说吧?我父亲和哥哥正在准备国王的生日礼物。” 吉诺点了点头,虽然他有些失望,但却极差地掩饰了这一点。琪里亚笑了笑,取下她的银质小挂坠,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个魔法增大的隔间,内里安放着一颗美丽的金色水晶。“这是我最珍贵的物品,是一个驱邪护符。既然你总是在战斗,我想不出更好的礼物了。传闻它蕴含着极为强大的魔力。”她拿起那把金色匕首,国王所赠的礼物。稍一停顿,她轻轻将水晶嵌入匕首的刀柄中。她的火焰稍微熔化了金属,直到水晶牢牢固定在匕首上。她带着微笑将它递还给他。 吉诺此时只觉得她美得如同神只,根本无暇去顾及她刚刚将这把国宝般的匕首改变了模样。他俯身准备亲吻她。 “小姐?您在哪里?”一名侍从的声音传来。琪里亚的脸颊微红,她一把推开吉诺,竟忘了他们还坐在树上。 噼啪啪啪,吉诺摔进了灌木丛里。 “小姐!那是什么?” 琪里亚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向侍从们喊道:“没事,没事!只是只大蝙蝠!” “白天?夫人?” 吉诺屏住呼吸,开始悄悄溜走。 琪里亚则飞快地朝相反的方向跑去,“我不太确定,看起来真像是蝙蝠。晚餐是什么?我饿坏了……” 吉诺走回宴会,但他刚一到达,就听到一名侍从呼唤他:“我的主,国王请您前去伺候。” 托尼挥了挥手,“去吧,等你回来再一起庆祝!”众人纷纷举杯,欢呼声一片。吉诺露出笑容,他觉得自己仿佛在云端行走。 吉诺大步走进宫殿,穿过雄伟的大厅,脚步声在空旷的厅堂中回荡。国王乔治端坐在狮王宝座上,手指轻轻敲打着狮头扶手。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中带着不悦:“你去了哪里?”他不耐烦地问道。吉诺恭敬地低头:“我的王,我在大宰相府。”大厅里一片死寂,“你去了那个叛徒的家?”乔治的声音因愤怒而紧绷。 “叛徒?”吉诺感觉耳中雷鸣般响起。 国王拿起一卷卷轴,狠狠地丢到吉诺的脚前:“大宰相和他的儿子都是叛徒,他们多年间一直向我们的敌人传递军事情报。” 吉诺用冰冷的手指捡起卷轴,迅速展开,他读得飞快:“我的主,他们不会如此做的,卡德洛克家族是一个古老而高贵的家族。”国王冷笑一声,招手道:“把那人带进来。” 两名士兵进来,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将他逼迫跪倒在国王面前。吉诺眼中露出震惊,那是军中的一位队长。他抬头看向国王,又低下头看着地面,“托尼将军这些年一直和我通信,我一直在帮助他把情报卖给敌人。”国王挥了挥手,士兵们将那人带走。 “现在你相信我了吗?”国王问道,语气稍显柔和,“吉诺,告诉我,你相信我,还是那个老家伙?他正在图谋陷害我。” 吉诺低下了头,国王叹了口气,“我听说你可能爱上了他的女儿。我确信他们花了不少时间让你爱上她。他们想要把我最忠诚的人变成我的敌人。”他悲伤地看着吉诺,“我的朋友,我如兄弟般待你,我救了你的命,你就这样回报我吗?” 他迈步向前,“你还记得吗?当年我把你收养时,你曾发誓,只为我一人效忠,誓言照顾我,成为我最坚定的臂膀。”他紧紧抓住吉诺的手臂,“他们拿她来诱惑你,叫你忘记对我的忠诚吗?”他的声音犹如冬日凛冽的寒风,“你因为一个女人,忘了对我的誓言?” 吉诺低下了头,“没有。”他的声音低沉。他跪下,恳求道:“我的主,恳请您给我一些时间调查此事。让我查明真相,定有更多的内幕。我会证明他们的清白。” 他未曾察觉国王嘴角的冷笑,“我可以,但在此期间,为了证明你的忠诚,你必须逮捕他们,整个家族。我会让他们在监狱里过得舒适些,在你能证明他们无辜之前,他们就得呆在那里。”他低头看着吉诺,“去吧,逮捕他们。” 吉诺依然站着,眉头紧锁。国王挑了挑眉,“我可以派别人,他们可不比你温和。” 吉诺接过王令,朝大宰相府走去。 第49章 永远在我脚下 当吉诺回到大宰相府时,他已不再穿着平民的衣袍,而是身着国王将军的整齐军服,身后跟着百名国王卫队。大宰相见状,带着他的儿子、女儿和妻子走了出来。 吉诺展开卷轴,嘴里苦涩的味道几乎让他窒息:“卡德洛克大人,您和您的家族被控叛国罪。您和卡德洛克家族的所有成员,即刻被逮捕,关押在国王的地牢。” 一阵愤怒的咆哮声响起,人群中有人大喊:“撒谎!大宰相是个好人!” 大宰相平静地看着吉诺,“我想知道,我究竟犯了什么罪。”吉诺鞠躬,“大人,路上我会告诉您。”他不敢看琪里亚的眼睛,他知道,如果一旦看到,她的目光将让他无法执行国王的命令。 “那就走吧。”大宰相转身,向客人们行礼,“各位大人,改日再见。” 王国的首席家族,就这样被逮捕了。吉诺确保他们被关押在地牢最好的牢房里。当他走到琪里亚的牢房门前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不怪你。”琪里亚说道,吉诺的手停顿了一下。她望着他的脸,“不管发生了什么,我的父亲和哥哥会被证明清白。他们是只关心王国的好人。你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吉诺感觉自己的心脏终于跳动了一下,“我向你保证,我会洗清你们的冤屈。”他承诺道,“这一切结束后,我会娶你,等我。”琪里亚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卡德洛克家族被召入国王的宫殿。然而,与往常的隆重仪式和礼节不同,这一回,家族成员们在铁链的束缚下,被押解到国王和他的费伊公主面前。 娜拉女士一看到整个家族被迫跪倒在她面前,便立即站了起来。她注视着琪里亚,而琪里亚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琪里亚小姐,你听到好消息了吗?”琪里亚没有理会她,但娜拉继续说道,“我为萨卜流斯将军找到了完美的妻子。我的族人中的伊芭雅小姐,高贵出身,纯血光明费伊。”她看到骄傲的年轻女孩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娜拉的笑容越发灿烂,接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颗紫色的小石头,“我已经准备好了婚约的礼物。这颗石头曾属于黑暗费伊王。萨卜流斯将军会把它送给伊芭雅小姐。你不觉得它赏心悦目吗?”她看到琪里亚愤怒地颤抖着。 她望向大宰相,“又一个你不赞成的联盟,大宰相。”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国王,“尊敬的国王,大宰相似乎并不高兴这个婚约。” 国王沉默地盯着大宰相。 “告诉我,大宰相。你是个聪明人吗?”国王身着红金色礼服,冷冷地俯视着那位年老的顾问。 大宰相鞠躬,“陛下?” “我的领土上的人称你为‘智者’,你用自己的财富建造了知识的堡垒。他们听从你的建议,告诉我你是一个博学的好人。”年轻的国王嘴角的微笑,几乎比冰还冷,“我听说你是一个许多人追随的男人。”大宰相面色镇定,“全凭陛下的恩典。” 乔治轻笑道:“智者之言,果然不假。” 年长的男人低下头,静静等待这位难以预测的君主继续开口。 “告诉我,智者,我是怎样的人?”国王沉思道,“我是像我祖父一样仁慈的统治者吗?” 他举起一只镶宝石的酒杯,朝着老人走去,“还是像我父亲那样,外表高贵、风度翩翩,却没有智慧,容易被你的聪明所左右?” 国王轻啜一口酒,静静等待老人作答。 “老国王与我曾是朋友,确实如此,但我所能做的只是提供建议。我无法像改变潮汐的方向那样左右他们。” “不要小看自己,智者。许多人都说你的影响力遍及这片土地。”国王冷冷地说道,他目光转向大宰相的儿子,“而某天,你的儿子或许会继承这片土地。” 大宰相皱起眉头,“陛下,我为皇室家族效力多年。如果我真想篡位,早就行动了。”他深深凝视着年轻的国王,“您才是这个王国的未来。您将见证它的繁荣昌盛,王国将成为知识与文化的堡垒。不要对不存在的敌人心生疑虑。” “我只看到了眼前这个世界,不多,也不少。”国王冷冷回应,“那么你所说的这个堡垒,是否会成为一个崇拜你言辞的学子之地?” “不,陛下,这些学子忠于国王与王国。”大宰相抗议道,“他们是新一代的学者,将助力陛下。我们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知识应是我们的骄傲,魔法并非唯一的答案。” “是你用知识来质疑我的权威。”国王示意,士兵们走近了老人。 老人摇了摇头,“一个聆听顾问意见的统治者,才是真正的智者。” 国王站在跪着的老人面前,手指轻轻敲击着半满的圣杯。 年轻的国王举起酒杯,“不,真正统治子民的统治者才是智者。”他举起镶宝石的酒杯,将其狠狠砸向老人的头部。 一声被压抑的惨叫响起,血液喷洒而下。 琪里亚和托尼举起手,想要冲过去阻止国王,但是身边的卫兵迅速制止了他们。 “咔哒——”琪里亚身后的某人猛地抓住她的头发,暴力地将一条冰冷的铁带扣住她的脖颈。霎时,琪里亚感觉到她体内的魔力迅速流失,身子一软,虚弱而病恹恹地倒在地上。 “别这样!”她的母亲尖声喊道,虚弱的国王一次又一次地将酒杯砸向她丈夫的脸。 托尼被五名壮汉压制住,他大声咒骂,眼睁睁看着国王冷血地杀害自己的父亲。 “我的陛下。”一只温柔的手在国王的臂弯停住。娜拉微笑着说道,“您应该更好地享受这一刻。” 她的手中流淌出一股力量,开始缓慢地将大宰相的皮肤从他身体上剥离。“他该受点苦,为了这些年他一直将我们隔离。”她一边微笑,一边让男人保持清醒、惨叫着,皮肉被生生剥下,“你得让这一切慢慢来。”她的目光始终没有从琪里亚的脸上移开。 大宰相死去的过程异常漫长,他的血如泉涌般不断流出,身体逐渐虚弱,直到血液浸湿了他女儿、妻子和儿子的衣物。 国王转身看向托尼,“把他带到地牢,用刑。告诉全世界,托尼想要袭击我,这罪行将在我生日后的第二天执行。”他将酒杯交给侍从,“清洗干净,重新倒满酒。我想喝一杯。” 娜拉看着琪里亚,笑容中带着几分冷冽,“我能要她吗?我能想到无数种令人愉快的方式折磨她。在她被处决之前,你可以先拥有她,我们可以在那时杀了她。” 国王宠溺地一笑,“当然可以。”娜拉拍了拍手,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极妙的主意,她取下那条紫色的项链,缓缓地戴在琪里亚的脖颈上,“到时候,我会让吉诺 萨卜流斯把这条项链从你脖上取下,交给伊芭雅。你将成为一座行走的珠宝架。” 她看向琪里亚的母亲,轻挥手道,“杀了她,我可不想弄脏我的手。”她那群费伊侍从迅速前来,遵命行事。娜拉低下身,抓住琪里亚的头发,迫使她看着费伊们用小刀一次次地刺入那女人的身体。 她微笑着看着卡德洛克夫人的惨叫声,女人的死法与她的丈夫一样恐怖。国王离开时说自己累了,“如果你那宝贵的萨卜流斯队长当时不那么急着逮捕你的家人,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娜拉低声咕哝,她用力拽住已经虚弱不堪的琪里亚的头发,“我几乎无法想象那种痛苦,看到你所爱之人摧毁了你的整个家族。”她轻轻嘘了一声。 琪里亚吐了口唾沫,“我会杀了你。” 娜拉大笑,“用什么杀?只要你戴着这条项圈,你就没有任何力量。而想要解开它,你需要用到的力量可不是任何凡人所能拥有的。” 娜拉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恶意,“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当你反抗我和我的族人时的下场。”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残忍与胜利,“你们的人永远也不会比得上我们。而当我的儿子掌控这个王国时,我将在这里开始我的帝国。我的族人会一点一点地征服你们的世界。我会让你目睹这一切,你什么都不是,记住这一点。”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欢愉,“这里才是你该在的地方,在我脚下,永远在我脚下。” 第50章 最后一次救你 那晚,大宰相被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王国。 大宰相图谋推翻国王,托尼大人则试图刺杀国王。托尼和琪里亚女士将在国王婚礼的两天后被处决。 吉诺被召回宫中。他的双眼因疲惫而血红,他正前往边境执行调查时,一封紧急的密信命令他立刻回返。 他步伐踉跄地走进大殿,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尽管气味微弱,但他知道它的存在。 他在国王面前跪下,“陛下。” 乔治叹了口气,“我试过了,吉诺,我真的试过给他们机会。”他的声音哽咽,“我曾试图与大宰相讲理,甚至邀请他们共进晚餐。但托尼试图刺杀我,发生了冲突。”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对不起,我不得不这样做。” 吉诺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无法逃脱的噩梦,“他们在哪里?”他的声音嘶哑。 乔治摇了摇头,“大宰相和他的夫人已经死了,在冲突中丧命。托尼被判处死刑,明日执行。”国王起身,“这个家族已被抹去,那个女孩……” “琪里亚。她在哪里?”吉诺猛地站起,面色狂乱,“告诉我,现在就告诉我!” 国王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他仍旧说道,“她将与她的兄长一同被判死刑。我必须保持公正,毕竟他曾试图刺杀我。” 吉诺再次跪下,“陛下,您曾答应我给我时间。请,再给我一些时间,我能证明他们的清白,容许我救他们。” “托尼必须死,哪怕他是无辜的,他已对国王发动了攻击。”国王冷冷地说道,不容置疑,“但……我可以饶了琪里亚。” “陛下?”吉诺愣住了,难以置信地问道。 “或许,如果我能确信你对我的忠诚……”国王强调道,“如果你答应我,愿意娶我为你挑选的任何女人,那么我就会让你得到那个赦免。”他微笑着,“我认识一位公爵夫人,她的美丽远胜过那个小女孩十倍。如果你答应娶伊芭雅,我将把琪里亚送给你做奴隶。只要她佩戴着魔法项圈,她就能活下去。” …… “听说了吗?国王生日后的第二天会有两场婚礼?”一个士兵粗哑的声音传来,他对另一个狱卒说道,“吉诺要娶一位名叫伊芭雅的公爵小姐。” “我听说她比月亮还美。英雄与淑女,真是天作之合。”另一个人吹着口哨,“她也是费伊族的,这意味着她的美丽将伴随她一生。” 琪里亚凝视着自己那被鲜血与疤痕覆盖的躯体。娜拉真是把她折磨得不成样子。她的腿断了,她被带有锋利刃口的鞭子抽打,烧伤,踢打,拳打,甚至被唾弃。娜拉只有在累了之后才将她丢回牢房,那带着得意的笑容深深烙印在琪里亚的脑海中。 琪里亚不再是那位备受宠爱的贵族小姐。他们从她身上夺走了一切。她的家族,她的生命。现在,那个她以为自己能将心交托的人…… 在娜拉的嘲笑与折磨中,琪里亚一直紧紧抓住一丝微弱的希望,那就是吉诺会来救她。他会为她家族所受的冤屈复仇。他会站在她身边,与她一起向娜拉复仇。 她是多么愚蠢?多么天真?她曾是多么傻乎乎的。 他背叛了她。 琪里亚凝视着沾满鲜血、布满泥土的双手。她让双手垂落在膝上,手掌触碰到她的长袍,白色的布料上留下了与她手上同样深红的血迹。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牢房唯一的窗户,窗外的一道光射进肮脏的房间。 至少,她能死去,去与她的家人团聚。天啊,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死去。 “她为什么关在这间牢房里?开门!你们站在那儿干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急切而焦虑,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烧尽。 恶心。她心想。她宁愿撕掉自己的耳朵,也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 牢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不敢靠近她,不知道是否还会有机会接近她。 “真的那么快就不爱我了吗?”琪里亚的声音空洞、冰冷,却又清晰。 吉诺低下头,他的喉咙仿佛被刀片割裂。 “你心中的唯一是谁?”她的声音像刀刃一般刺入他的心,空间拉长,直到变成无法逾越的深渊。就在那一刻,他意识到他也已经死去——看到她眼中的光芒熄灭,他感到自己的灵魂也在崩塌。 “如果我娶国王挑选的人,他会放你走。”吉诺说道,他那深沉的声音颤抖着,“我不能让你死。” “我已经死了。”她微笑着。 她的声音轻柔而温和,但言语却不容忽视。“吉诺,我一定是你见过的最愚蠢的女人。告诉我,你是不是很开心,在玩弄我同时又密谋陷害我的家族?这让你高兴吗?”她咬破了嘴唇,血珠渗出。她绝不会在敌人面前掉泪。 吉诺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几小时前他还曾握住她的手。他朝她迈出一步,如果他能触及到她,如果他能仅仅碰到她…… “别碰我。” 她继续微笑,笑容明亮,像那天她亲吻他时的阳光。“永远不要再靠近我。我要亲手杀了你。我会摧毁你所有所爱之物。” “琪里亚。”吉诺低声说道,“我会照顾你直到我最后一息。我会找到办法洗清你家族的冤屈,我会证明你是无辜的。” 琪里亚转过身来,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突然,她开始笑,笑得泪水夺眶而出。那声音刺入了他的心,痛苦而绝望。她笑得就像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 “无辜对一堆骨头有何意义?赦免对灰烬又有何作用?” 她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口,笑得浑身颤抖,脖子上磨破的皮肤裂开,鲜血涌出。血珠如破碎的珍珠般顺着她的脖颈滴落,四散而去。 他迈出一步,靠近她。 “离我远点!”她咆哮道。地牢的保护符文猛地闪烁,项圈狠狠地咬进她的皮肤,发出嗡鸣声,刀刃般的边缘深深嵌入她的肉里。她的眼睛因愤怒而扭曲,指着项圈说道:“这是唯一阻止我杀了你的东西。我发誓,天神作证,我会在第一机会杀了你。” 吉诺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直视她的眼睛,曾是沙场上威名赫赫的将军,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懦夫。但他宁愿她活着恨他,也不愿她死去。“你的哥哥后天就会被处死,国王会强迫你亲眼目睹。在那时,他会赦免你,却会将你作为奴隶。你将由我来照看。” 琪里亚低头看着吉诺,“谢谢你传递消息,你这条狗。现在赶紧回去见你主人,他的靴子需要舔舐。” 吉诺强迫自己直视她的眼睛,“一切结束后,我发誓,你可以按你意愿杀了我。但请,别惹怒国王。” “当他谋杀我哥哥时,你是想说‘不要惹怒国王’吗?”她语气中满是蔑视,“还是你是说当你娶那个费伊女人之后?滚吧,赶紧滚开,别再让我闻到你身上的恶臭。”她继续说道,“我从未有过后悔的事,唯独是把心交给了你。既然它已经随我父母一同死去,至少我还有知晓它永远不会再为你浪费的满足感。” 他想告诉她,他会救她出去。但国王的眼线无处不在,他现在必须配合,确保她未来的安全。他的眼神似乎有所改变,低声承诺:“我会保护你。” “我会杀了你。”她答应道。 吉诺走出了地牢,踏入阳光下。 “我的大人,安排已妥。”他的一个手下走近他,低声说道,“我们能救出托尼大人和琪里亚小姐。” 吉诺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 吉诺叹了口气,回头看向监狱。他已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他已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恢复。 他毁了他们两个。如果他反抗国王,或许结局会不同。但他选择了听从国王的命令,而这样做,却毁了她。 她怎么可能忍受成为奴隶的生活?他又怎么能在曾许诺将心交给她后,侮辱她去娶另一个女人?即便他无法活着走出这一切,他也会确保她能活下去。他会救她的哥哥,即便这意味着他自己的死。 他也该得到死亡。 在牢房里,琪里亚的血液滴落到那颗紫色宝石上,宝石开始发光。 魔力从紫色宝石中蔓延出来,像藤蔓般蜿蜒爬上她的脖子,渗入她的眼睛、鼻子、口中与耳中。琪里亚倒吸一口气,身体僵硬。 “你想复仇吗,小东西?” “比什么都重要。”她的声音因尖叫而沙哑。 “那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当然是有代价的。问题是,你愿意付出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琪里亚说道。 “你有。你几乎在每个方面都是完美的,只要我在你身边,我可以让你变得强大。最终,你父亲死了,难道不是因为他和你的哥哥没有真正的力量吗?如果他们能够保护自己,那么你也不会在这里。” 琪里亚皱起了眉头,“我父亲是个好人,他讲求仁慈与善良。” “但他死了。”那个声音说道,“而你的哥哥也将死。” “你想要什么?我会给你。”琪里亚说。“给我复仇的力量,你可以要任何东西。” 那个声音笑了,更多的紫色力量注入了琪里亚的身体。她的伤痕开始愈合,她的容颜恢复了昔日的光彩。当所有的紫色物质完全进入琪里亚的身体时,她猛然倒下,陷入昏迷。 …… 行刑日 “走快点。”女卫兵一边推着琪里亚往前走,一边说道。 女孩穿着一袭血红色的长裙,脖上戴着一条紫色的项链和魔法锁项圈。 琪里亚什么也没说。女卫兵朝她脸上吐了口唾沫,又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起来,奴隶,走快点。” 琪里亚的脸几乎没有动,当那一巴掌落下时,奇怪的是,她似乎并没有受伤。她看向女卫兵的眼睛,那名女卫兵不由得退后了一步。琪里亚没有再说话,迈步走向那广阔的场地。 整个王国似乎都聚集在这里观看卡德洛克家族最后的审判。每个地方都挤满了人,从农民到宫廷贵族,都坐在香气四溢的座位上。 高高的城墙上,行刑台闪烁着死者的血迹。死者被扔过城墙,掉进了已经堆积了几个世纪的尸体坑中。 在对面,高高的王座上,国王乔治坐在即将成为王后的娜拉身旁。他们旁边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脸色苍白如雪。他兴奋地低头看着那一对囚犯,“母亲,他们什么时候死?我想看他们尖叫,看到血,很多血。” 娜拉宠溺地拍了拍儿子的头,“很快了,小宝贝。” 行刑官从一卷卷轴上宣读着判决。 “托尼,因谋害伟大王君乔治,伟大王国的君主,特判处死刑。你将被吊死、剖腹、四分五裂。你的尸体将被四散挂在城墙上,警示其他国家的叛徒。你有何话要说?” 托尼抬头望向那对皇室夫妇和人群,“我的家族是无辜的。我们从未觊觎那个愚蠢的王座。我父亲是他的忠臣,这些年来为了百姓的福祉尽心尽力。然而,这个小小的国王竟宁愿听一个巫婆的胡言乱语,也不愿听自己的忠诚臣子。” 国王乔治冷笑一声,但没有说话。 在皇室夫妇旁边站着吉诺。他的手悄然移向剑柄,他的士兵已经在各处就位。娜拉看到了他的动作,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笑意。 “陛下,我认为我们应该先让琪里亚小姐走。”娜拉突然说道,她的眼神示意着吉诺的手。乔治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不要!”托尼低声咆哮,但他被强行拖下行刑台。琪里亚从容地走向行刑台。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手微微动了,皮肤上升起了一股力量。只听见一声轻响,项圈解开,但依然挂在她的脖上。 吉诺拔出剑,指向国王,“放了她。否则,我将杀了国王。” 娜拉站起身,眼中充满得意,“我早知道。”她手中升起了蓝色的火焰,正准备向将军投掷时…… 天地间一片混乱。 突然,那团火焰跳出她的手掌,直直地穿透了她身旁的小男孩。男孩踉跄了一下,看向母亲,然后倒地不醒。 没有人说话,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娜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冲向她的儿子,吉诺被遗忘在一旁。乔治猛地从座位上跃起,朝着小男孩跑去。“你怎么能这么做?!”国王抓住娜拉的脖子,用力扇了她两个耳光,“你!” 啪“愚蠢!” 啪 “忘恩负义!” 啪 “贱人!” 他用尽全力踢了她一脚,“那个男孩拥有最强大的治愈魔法,他本可以让我再活十年!” 这似乎让她从悲痛与迷茫中清醒了过来。随着一阵魔法的爆发,除了国王之外,所有人都被从高高的王座上摔了下去。国王在她的力量面前畏缩不前。怎么会忘记,她是费伊? 琪里亚的双手再次动了起来,更多的魔力在疯狂的女子周围飞舞。娜拉开始大笑,她指着国王,“你想让这个垃圾做你的君主?我才会更好。”她的全身开始燃烧着力量,“屈膝吧,承认我为女王。” 她指向国王,国王抓住脖子,拼命抓挠,脸色涨红,他突然升空,被狠狠抛向城墙,头先着地。一次,二次,三次。 法师们急忙上前救援他们的国王,但娜拉是费伊公主,他们根本无法打败她。她的手一举,他们一同加入国王的行列,脑袋狠狠撞击城墙。娜拉俯视着那些瑟瑟发抖的人们,“我现在是你们的女王。你们全都是我的奴隶。人类永远不该觉得自己能超越费伊。你们太弱了。” 从人群中传来一阵咆哮,他们对她大声诅咒,她继续说道,“任何反对我的人,都得死。”数百人尖叫着,她放出魔法,紧紧抓住他们的喉咙,切断他们的呼吸。她毫不在乎是否杀死了孩子,她的魔法横扫了成千上万的人。如果他们不向她屈服,她就会扼住他们的喉咙,直到他们倒地死去。 吉诺冲向行刑台,他必须让琪里亚和托尼活着离开这里。琪里亚站在那里,红色的长裙在她身旁飞舞,她注视着王座上的疯女人。 “小姐,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吉诺说道。 琪里亚转过身,眼中充满了蔑视,“吉诺·萨卜流斯,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如果再见到你,你必死无疑?我会让你在这世间受尽折磨,直到天地终结。”娜拉看见吉诺冲向琪里亚,嘴角的笑容愈加狰狞,眼中浮现疯狂的光芒,“小贱人,我终于能杀了你。”她抬起手,魔力如箭般射向琪里亚。 “不!”吉诺大喊,试图扑到她面前。魔法击中女孩,她踉跄着跌落行刑台,朝着尸体的深渊坠去。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她脸上的神情,眼中满是仇恨,那笑容仿佛在燃烧他的灵魂。她像一只垂死的蝴蝶,红色长裙和袍子在她周围飞舞,美丽而又令人心碎。托尼和吉诺同时尖叫,冲向他的妹妹。 嘭!一道耀眼的光芒闪现,仿佛另一轮太阳在天际诞生。大地震动,一柱光柱直冲云霄。娜拉仰头望去,愣住了,“不可能!”她惊叫道。 琪里亚被一圈光辉包围,当众人睁开眼睛时,她如同天神一般从空中降临,金发随风飘舞,白袍如云,气质高贵非凡。男女们都被这一幕迷住了,毫无疑问,一位女神降临人间。她从天而降,步履轻盈。 娜拉尖叫着,“你为什么没死?!”她将最后的力量投向琪里亚。 琪里亚微笑着,挥手一拂,攻击的魔力瞬间消散。她俯视着娜拉,淡然道:“蟑螂。”每走一步,娜拉的身体似乎都在自己身上弯曲,她惊恐和痛苦的尖叫不断,当琪里亚渐渐逼近时,娜拉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尽碎,仿佛正在被缓缓活剥。 琪里亚挥了挥手,娜拉囚禁的所有人深吸了一口气。她低头看去,那些刚刚死去的人竟然重新复生。 国王和法师们已然死去,琪里亚并不打算浪费魔力在他们身上。她微笑着,“这才是费伊的真面目。我们永远不能再被他们的谎言所迷惑。从此直到永恒,他们将是我们的敌人。” 人们抬头望向那颗渐渐枯萎的血球,曾经试图通过威胁他们屈服的费伊。他们感激地向琪里亚低头,琪里亚平静地微笑着。她俯视着娜拉,轻声道:“我会让你活下去,永远不必担心,你将承受无尽的痛苦,直到生命的尽头。”那位费伊公主呜咽一声。 吉诺走上高台,目光注视着琪里亚的眼睛,眼中有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令他不安。 琪里亚找到了那些曾囚禁或虐待她的人。瞬间,他们全都被火焰包围。 那位曾扇过她耳光的女卫兵尖叫着,拼命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那些曾在她目睹父亲被杀时压住她的士兵,娜拉命令下的刑罚监守与侍女们,他们纷纷化作灰烬。伊芭雅的尖叫声最为响亮。 吉诺是她最后看向的那个人,“谢谢你,在过去的几天里,我学到了许多,我永远感激你。”她抚摸着那条轻贴在她无暇肌肤上的项链。 火焰从她手中喷涌而出,将他吞噬。 匕首柄上的宝石突然闪耀起光芒,火焰被一道金色的屏障切断。她凝视着自己曾赠与他的宝石,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她吐出一句话:“你被放逐了。看来,我又一次救了你。这是最后一次。” 第51章 欺骗 “塞...塞...你到底去哪儿了?”这是一个久违的声音,仿佛从她心灵最深处的黑暗角落,被时间的阴影所吞噬,消逝了许久。 她再次变回了那个小女孩,跑进了一位身着绿色长裙的女人怀里。“奶奶!”她紧紧抱住那位美丽的女人,却没有疑惑为何她始终未曾老去。 “塞琳娜。”女人叹息着,亲吻着小女孩的额头,“我们曾竭尽全力阻止你进入那个世界。”她叹息一声,“你必须小心,牢牢守住你的心,因为一切都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说罢,女人渐渐消失。小女孩急切地伸手想抓住空气,想要挽留奶奶,但一切都是徒劳的。不久,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塞琳娜眨了眨眼,再次睁开了眼睛。她的上方是几张熟悉的面孔。她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她回到了那片戒指里的土地。只不过,这里现在变得更大了,那池塘变成了清澈透明的湖泊。她那棵生病的小树变成了一棵嫩芽。曾经的小块农田如今已经扩展为百亩良田。土地的边缘长满了树木,那些树木挺拔苍翠,看起来已有数百年历史。 她眨了眨眼,望向远处的边界,那里的雾气依旧弥漫,然而,这里虽然还是那么浓密,却似乎变得不再像之前那么浑浊。“你活着!”狐狸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塞琳娜咳嗽了一声,“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贝林说道,“我已经饿了八次了。”谢瑞克思考了一下,“贝林每三小时就饿一次。”塞琳娜看向贝林,见他有些尴尬,连带着把其他兄弟出卖了,“伊斯坦和瑞恩比我吃得还多!” 塞琳娜微笑了。 “你找到方法帮助他们了吗?”一个声音问道,瑞恩站在那儿,双手紧紧交握。其他几个男孩也都严肃地看着她。 塞琳娜注视着手臂上新戴的手链,“我或许找到了。我觉得这至少给了我控制力量的办法。” “你说得对。” 他们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转过身去,只见一位几乎透明的女士站在他们面前,她的身影仿佛烟雾般虚幻,身体模糊不清,随着她的言语闪烁着。 “你是一个让人惊讶的孩子。许久未曾走出塔楼了。”她的声音此刻清晰了些,尽管仍然轻若微风。她美丽至极……她身上有种让人觉得略为熟悉的气息。 塞琳娜站起身来,“你是塔灵,欧佩亚,对吗?”那位女士看向她,微笑着答道:“是的。我看到你戴着那条手链。请好好保管它。它曾属于女王蒂塔妮亚。它将帮助你在外界隐藏你的力量。还有许多宝石等待你去寻找。” “我们可以出去找人帮忙!”瑞恩高兴地笑了,这是他几天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欧佩亚看向那具棺材,当她看到里面血淋淋的人影时,眼神不禁一震。她转向塞琳娜:“你是想救他们吗?可其中只有一位是纯血的费伊。” “你反感人类和费伊的家庭吗?”谢瑞克问道,眉头紧锁。 欧佩亚也望向他,“我们传统上并不区分这两者,小混血。”谢瑞克顿时脸红,但依旧瞪视着她。她语气中的某种感觉让他感到不适,可他却无法明言那是什么。 欧佩亚再次望向塞琳娜,“或许那对男女还能被救治,但那个孩子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法师的能力范围。”她看着塞琳娜,“不过,我可以帮忙。” 塞琳娜注视着那位女士,沉默了片刻,“真是太好了,你为我做了不少。”她微笑着说,“不过,我猜测你是希望我为你做点什么。” 欧佩亚严肃地点了点头,“为了帮助你拯救这个家庭,我请求你帮助拯救我的族人,并保守我的……我们最大的秘密。” “你的家人在哪里?”塞琳娜问道。 欧佩亚微笑着回答,“当我们在与人类的战争中失败,女王也死去时,我们知道,没有了源泉,我们的族人将在几百年内灭绝。我们无法击败羽光女神,她的力量与我们女王相当。所以,我们用尽所有强大的魔法拯救了能拯救的那些人。我们血族因此被这法术极大地削弱。” 欧佩亚举起一只手,一本书从高塔中飞出,悬浮在她面前。“羽光女神所不知道的是,当她将我囚禁在塔楼时,我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地方来隐藏我的族人。但当他们无法从我身上取出这个秘密时,她的法师抹去了我脑海中的记忆。但现在,我记得了。”书页翻开,露出一朵玫瑰花,花蕾紧闭,微微弯曲,几乎与书本接触,“我把我的族人隐藏在这些花中,这些花则藏在书里。” “你救了谁?”塞琳娜轻声问道。 欧佩亚看着那朵几乎死去的花蕾,叹息道,“我是火费伊的女王,我救了我的宫廷,我的士兵。”她微笑着,眼神中带着些许悲伤,“我能救出一些城中的人,但遗憾的是,数量不够。” “他们不重要吗?”塞琳娜轻声问道。 欧佩亚点了点头。 片刻的寂静弥漫开来,欧佩亚不知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欧佩亚指向花朵,“这些花有治愈的属性,如果我将它们种在棺材周围,温和的魔力将治愈你们的家人。” “那美琳呢?那个孩子?”瑞恩皱起了眉头问道。 欧佩亚微笑着,“我也会救她,她是一个混血,我会用我的血液让她成为一朵花蕾,借助我的血,她将得到治愈。”她略显歉意地笑了笑,“这需要时间,但她会没事的。” “一旦花朵绽放,里面的费伊将会觉醒。”欧佩亚的声音充满了轻微的激动,“如果你愿意借我一些力量,我可以在几年内唤醒他们所有人。” 然后,她跪在塞琳娜面前,“你是我梦寐以求的未来,却从未敢奢望的存在。当蒂塔妮亚死去时,我以为我们的族人也会随之灭绝。黑暗费伊们选择追随影子王子,我们夜庭的兄弟姐妹们背叛了我们。第一血族已被屠戮,许多年来,我渴望死去,希望这个秘密随着我一起消失。但你,你能够拯救我们所有人。在你们的这片土地上,你可以为我的族人找到一个栖身之所。” 她眼中燃烧着火焰,“你可以为那些在羽光女神手中死去的妖精们复仇。这是我所请求的,借用你的魔法唤醒我的族人。”她抬起头看向塞琳娜,“我会帮你引路,为你创建一支军队,你将成为下一个费伊女王。或者,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是这个世界的女王。” 塞琳娜伸出手,似乎想要把手递给欧佩亚,但随即停住了。 塞琳娜注视着这位女性,“跪下不适合你,也不适合你家里任何一个人,起来吧。”她突然记起了为什么欧佩亚如此熟悉。 欧佩亚一脸震惊,“你还没有答应。你不打算拯救我的……你自己的族人吗?你也是费伊,不在乎他们吗?” “退后。”塞琳娜皱眉,“这些烂摊子不是我搞出来的,但你竟然想用愧疚感逼我去收拾它们?”她看着欧佩亚,“告诉我,人类和费伊之间的战争,究竟是谁挑起的?” 欧佩亚咬了咬嘴唇,“是人类……一个叫琪里亚的女人。她有一天疯了,杀了她国家的国王,夺取了政权,向所有费伊宣战。她是个可怕的生物,嫉妒费伊的力量,邪恶至极。” “她就这么宣战了吗?”塞琳娜皱了皱眉,欧佩亚点了点头,“她无端发动了攻击。从那时起,我们的种族就被判入了地狱。” 塞琳娜打量着她的脸,“你知道吗,如果你不让我想起某个熟悉的人,特别是你现在这个表情,我或许真的会信了。但幸运的是,我记得那种表情,也记得我曾多么想揍那张脸。” 欧佩亚眨了眨眼,“你什么意思?” “很久以前,另一个女人曾带着与你相同的表情,用它从一个傻子那里获得了她想要的东西。说实话,她在这方面还挺有一套。”塞琳娜说道,“但我扯远了。我要表达的意思是,我敢肯定你没有告诉我真相。人类并不是战争的始作俑者,对吧?” 欧佩亚一脸震惊。塞琳娜微微一笑,“别误会,我敢肯定琪里亚有足够多的问题可以填满一本图书馆。但同样的把戏可不能再上演,特别是当我对说谎者的容忍度极低时。” “你在说谁?”欧佩亚问。 塞琳娜打量了一下欧佩亚,“她的名字是娜拉。” 欧佩亚后退了一步,“你怎么知道那个名字?”塞琳娜冷冷地看着她,“你是娜拉的妹妹,对吧?” 欧佩亚震惊得张大了嘴。 塞琳娜继续说道,“让我猜猜。人类与费伊的战争可能直到你听说娜拉被囚禁后才爆发。你可能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导致琪里亚入侵了费伊的土地。”她俯视着那女人,“没有多少人知道你做了什么,是吧?” 欧佩亚站了起来,“你再次让我吃惊,孩子。” 塞琳娜耸耸肩,“你真让我信了好一阵子,毕竟你在塔楼里那副可怜的模样。而且我敢肯定,你已经受够了那些他们施加在你身上的折磨。但这并不合逻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夺取你的力量?毕竟,他们不就是这样对待所有强大的费伊的吗?”她看着欧佩亚,“你做了那么可怕的事,以至于他们囚禁你,折磨你让你痛苦。如果我没猜错,你并不是想要我的力量来唤醒你的族人,你是想要我的力量为你自己所用。” 欧佩亚叹了口气,“你知道吗,你做了一切我从未料到的事。”她微笑道,“但这会让你成为一个伟大的盟友。没错,我确实希望从你那里得到一点帮助,毕竟,我曾救过你的命。而且,我现在正向你提供无法想象的力量。” 塞琳娜微笑道,“我不会与那些以他人生命作为筹码的人做交易。更何况,你一直在利用我。让我带走那些书,我敢肯定,烧掉书籍也能打破诅咒。我总是倾向于选择更复杂的路线。”她挥手环顾四周。 欧佩亚耸了耸肩,“无所谓,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从我身上拿走了什么。”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真的曾想过死去,我不记得他们从我身上带走了什么,也忘了那些年里的所有痛苦。”她打了个寒战,接着深情地看向塞琳娜,“但是当你出现时,我又有了希望。我可以帮助你,哪怕你不想与我分享你的力量。” 她举起双手,成千上万本书从塔楼飞出,红色的花朵迅速围绕着欧佩亚旋转。她摘下其中一朵,狠狠捏碎,花中的灵魂发出尖锐的叫声,随着力量流入欧佩亚,她猛地喘息,原始的力量进入她的血脉,她变得愈加清晰。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也被她捏碎。狐狸低吼,“欧佩亚!你居然会杀死自己的族人?你是第一血统!你的责任是保护你的族人!”它看向塞琳娜,“她是个怪物!” “是的,这一点很清楚。”塞琳娜皱了皱眉,说道。 “这些不过是城市居民和乡村人而已。”欧佩亚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只需要我的士兵和宫廷。” 塞琳娜叹了口气,“这个世界需要心理医生、系统化的法律体系,还有一个疯狂的精神病院。很多精神病院。” 她看向疯狂的塔灵,“你真以为我不会立即阻止你吗?” 欧佩亚皱了皱眉,“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关系?如果你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我就能变得足够强大,去救你的家人。”她露出笑容,“这不就是你最关心的吗?” 塞琳娜举起手,一把由火焰构成的弓出现在她的掌心,“我不赞成谋杀,也不愿意救一个疯狂的女人,尤其是她决心摧毁这个世界。我的梦想是买一块农场,养些鸭子。或许,还能养几个孩子。”她拉开弓弦,“放下那朵花。” 欧佩亚挑起眉头,成千上万的玫瑰飞向空中,在她面前形成了一道墙。她挥了挥手,几个男孩飞了起来,站在玫瑰墙前,与费伊的束缚作斗争。欧佩亚耸了耸肩,“射杀我,他们都会死。如果你杀了我,谁来教你如何找到第一血统所隐藏的其他费伊?” 一朵花飘到塞琳娜面前,欧佩亚变换了语气,尝试着用新的策略,“试试看,捏碎这朵花。如果你这么做,你将变得更强大。你将再也不用害怕任何人。如果你不愿与我分享力量,我愿意与你分享,以示诚意。让我们成为姐妹。让我们一起找到那些隐藏的费伊,夺取他们的力量。” “谢谢你,但不需要。你的姐姐只是痴心妄想,而你显然已经进入了另一个层次。”塞琳娜冷冷地回应。 “我可以让你成为女王。”欧佩亚提议,“我能让你比蒂塔妮亚更伟大。凭借我的知识和所有这些力量,你可以成为一位神。在这个蝼蚁的世界里成为女神。” 塞琳娜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你和你姐姐当年为什么会失败吗?” 欧佩亚脸色一白,“为什么?” “你们太忙于幻想权力,选择那些虚无的幻想,想象自己站在权力的中心。”塞琳娜的声音轻松而遥远,“你们不仅缺乏想象力,还忘记了,在你们做梦的时候,危险总是悄然逼近。” 她拉弓射箭,但箭矢并未飞向墙壁,而是在发射的瞬间消失了。 “啊!”欧佩亚尖叫一声,箭矢刺中了她的背部,玫瑰纷纷从空中掉落,“你……你……” “很久以前,世界就已经错了。”塞琳娜走过去,跪在垂死的女人旁边,“你们开始互相残杀,而现在,我和我的家人只能活在这个混乱的地方。我厌倦了被追赶、殴打、挑衅和操控。所以,如果有人妨碍我……”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们最终会像你一样。” 塞琳娜轻轻触碰了欧佩亚的额头,欧佩亚甚至来不及喊出声,就瞬间化作了灰烬。她心脏所在的位置,留下了一颗红色的宝石。 男孩们跑了过来,“塞琳娜,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们看着远处那堆堆充满火焰的花朵。 狐狸嗅了嗅花朵,“这些花确实散发着魔法的气息,也许那位疯女人并没有在谎言中掺杂她说的治愈能力。” “试一试有什么害处?”塞琳娜想知道。 狐狸摇了摇头,“没有,它会帮助他们恢复。” 塞琳娜从灰烬中取出那颗宝石,凭借她的力量,她将其转化为一朵巨大的明亮美丽的玫瑰,花瓣是血红色的水晶。她走向山丘,将花植入其上。她意念一动,玫瑰开始生长,直到它高得如同一个人类男子。花瓣轻轻摇曳,仿佛在盛开。 凭借她的力量,塞琳娜将成千上万朵花移植到山丘上,两个水晶棺木就安置在花丛之中。她取出一点微小的力量,注入盛开植物下方的土地。 瞬间,灰色的茎枝变得更加翠绿,花苞也显得更加明亮。这才是源力的真正用途——滋养费伊的魔法,赋予生命。塞琳娜感受到力量在体内顺畅流动,第一次,魔法似乎欣然回应她的召唤。 轻轻地,塞琳娜将美琳从棺材中移出,安放在由欧佩亚血液所创造的巨大花朵中。花朵缓缓合拢,将女孩包裹其中,直至恢复成一个花苞。塞琳娜希望她做的是对的。 叹了口气,塞琳娜看着那片火红的花海,耸了耸肩,“现在,我们去找个园丁吧。还有一些失落的费伊。” 第52章 人类战争 伦达罗斯 “陛下,我们的城市……东部的城市已经沦陷。”一位朝臣站在灰石大厅中,那位身穿黑色丝绸的年长男子抚须沉思,朝堂中的贵族们低声议论。 一位年轻男子走上前,与王座上的男子神似。“我的陛下,这是对我们国家的侮辱。作为一个以军事雄图着称的王国,我们绝不能让他再肆意扩张。” “你有什么建议,诺里安?”国王问道。那人挺直身子,“让我出征迎击他,我将把那小子击退至迪卡西。让他们知道挑衅一个伟大王国的后果。”诺里安环视四周,“那混账有太多时间积累实力了,我们必须在他逼近之前将其摧毁。” “讽刺的是,您居然敢称别人为混账,诺里安。”一声清脆的童音打断了他,一名约十岁的男孩站在国王身旁,面带轻蔑之色,“考虑到您的血统。”朝堂上响起一阵紧张的窃笑,诺里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朝中无人不知诺里安是国王梅里克的私生子,但敢如此直言不讳地当面挑明者少之又少。诺里安的母亲是希莱雅,一位自成一派的强大法师。国王不满地瞥了瞥他的次子。 “或许伽罗王子愿意代我出征?”诺里安问道,“毕竟,国王的儿子们理应肩负扞卫王国的责任。”他目光转向站在国王身旁的两个男孩。 国王抬手示意,“够了。”诺里安低头行礼。 国王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站在他身旁的年轻王子们,“伽罗,如果你无法言辞得体,你就不该参与这些会议。贾瑟思。”那名瘦弱的年长青年一愣,笨拙地行礼,国王看了看他的长子。他是个身形瘦弱、皮肤苍白、草莓色金发的青年。国王叹了口气,“孩子,你将随诺里安大人和他的北方军一同前往。”另一名男子行了礼。 诺里安低下了眼睛,国王继续说道:“诺里安在战场上的经验远超过你,所以必须时刻听从他的指挥。”王储行礼。 伽罗忧心地看了看贾瑟思,但他保持了沉默。 一个接一个,王国东部的城市相继沦陷,它们根本抵挡不住年轻的迪卡西将军的猛烈攻势。当诺里安赶到时,又有三座城市沦陷。成群的难民在血腥屠杀中逃离,向北方的首都涌去。沿边境驻扎着军队,他们在试图遏制这股恐怖的洪流。 当诺里安和军队抵达时,他们还没有准备好看到失去的惨状。曾经强盛的伦达罗斯王国,已经失去了近四分之一的领土。 “传我命令,杀掉负责这些城市的男人。”诺里安冷冷地说道,“我们必须守住彭德拉坦。” “我们会的,陛下。”彭德拉坦公爵自信地笑着回应,“我们的河流是最难以逾越的屏障,宽达三里。没有人能够带着如此庞大的军队渡过而不付出代价。昨天,桥梁已被烧毁。最近的渡口,骑马需一个月,增援会及时到来。” “如果他有法师……”贾瑟思王子皱眉看向那条大河。 “世界上没有足够的法师能冻住这条河。”彭德拉坦自信地说道,“它是世上最伟大的河流之一。” 在彭德拉坦城不远处,一位拥有最为明亮绿色眼睛的男子凝视着远处的城市。周围的士兵不敢大声呼吸,只需服从命令。几英里之外,便是一条怒吼如龙的宽大河流。 “我的大人,我们的士兵已经准备好了。”一名中尉报告道。吉利安在一周前派遣了三千名士兵和一百名法师,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粮草如何?”吉利安问道,中尉低头回应,“奥莉娜女王已经送来了所需的粮食。” “很好。”吉利安说道,“我们即将面对围城之战。” 第53章 准备旅行 戒指的土地中: 伊索斯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看见自己从悬崖上跌落,随后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土地。他想伸手去找玛瑞,却看到她渐渐消失,直到视野变得一片漆黑。 当他醒来时,眼前的视野被一片红色笼罩。头顶的花朵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伊索斯坐了起来。 他正坐在一片血红色的玫瑰花海中。站起身来,他环顾四周,这里是哪里? 他看到几个人影穿过田野。 “他醒了!他醒了!”贝林大声喊道,急忙向前奔来。他停在了伊索斯面前,差点就碰到他,“你……你还好吧?” 伊索斯朝着那男孩露出笑容,“当然好。现在这是哪里?”他惊讶地看到两颗小小的头从火红的花丛中探出。他打量着他们,看起来稍微大了一些。但这不可能吧? “他们一直在等你。”那个曾经能够把他从最黑暗的思想中拔出来的声音再次响起。伊索斯无需言语,但对他来说,她的声音是救赎。他抬头露出笑容,“老婆,我饿了。” 玛瑞看着丈夫,从醒来之后一直笼罩在心中的忧虑终于消散了。她笑了,“为何你的脑子里总是想着肚子?” “这没什么不对。”塞琳娜笑着说道,坐了下来,“你感觉怎么样?” “就像被马车碾过了一样。”伊索斯说道,他四下打量,皱起了眉头,“美琳和瑞恩在哪里?”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他不认识这个关心他健康的陌生人,“你是……?” 塞琳娜微笑着,“是你从死去的混血弗洛克村庄中救出来的孩子,之后把我带回家。难道你已经忘了我,伊索斯?” “塞?”伊索斯问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女孩真的是那个瘦弱、黑发灰眼的孩子吗?那这个红发绿眼的女孩又是谁? “你这老糊涂,我早知道你就算她们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自家的孩子。”玛瑞跪在他旁边,迅速检查了一下他的状况。 玛瑞拍了拍他的肩膀,“美琳在休息,塞琳娜向我保证她会没事的。瑞恩在看着她。” 他们转头看去,在那朵最大最美的红色水晶玫瑰花下,一个小男孩正坐在那里。他嘴巴不停地动着,虽然看得见他的嘴唇在动,但他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他在做什么?”贝林问道,抓了抓头。谢瑞克叹了口气,看了看他那没脑子的双胞胎兄弟,“他在跟她说话。” “我觉得她听不见他的声音。”贝林说道,“也许他应该大声一点?那朵花看起来好像很好吃,我真想知道它是什么味道。”谢瑞克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你确定我们是亲兄弟吗?” 伊索斯忍不住笑了笑,望向塞琳娜,“你真是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曾几何时,谢瑞克还会忽视这种事。” 塞琳娜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我会继续教他们一些重要的人生课程,直到他们长大。” 玛瑞伸出手,“你打算坐在这里一整天吗,亲爱的?”她随后把伊索斯拉到一旁,详细解释了塞琳娜告诉她的所有事情。伊索斯环顾四周,审视着空旷的土地,“我从未想过我还能再见到这么多魔法。已经多少个世纪了?” “或许我们该告诉他我们是谁,以及我们曾做过什么。”玛瑞说道,心不在焉地拍了拍胸前的黄石饰品。她不再是那个简单乡野口音的女人,声音柔和、文化深厚,带着些许忧虑,“如果他们再次来找我们,那她会有准备。”她低下头,“如果她认为留下来太危险,想要离开,我也会理解。”她与那个女孩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已经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深爱着这个自信又幽默的女孩。 玛瑞叹了口气,“只要羽光女神掌控着这个世界,我们就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伊索斯拥抱着妻子,“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在乎我们在哪里生活。”伊索斯亲吻了妻子的发丝,“让我去和塞琳娜谈谈,我们让她自己做决定。” 他们回到了塞琳娜身旁,“塞,你愿意过来和我聊一会儿吗?”伊索斯问道。 塞琳娜微笑着,将自己正在烤的兔子递给谢瑞克,“小心点,那三个人正在流口水。”火堆另一边,两个男孩和一只狐狸正盯着兔子看,仿佛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存在的东西。 他们走向塞琳娜偷来的塔楼,伊索斯吹了个口哨,“这就是迪卡西不可移动的魔法师之塔吗?” “嗯,现在它绝对是可移动的了。”塞琳娜露出一抹笑容,但脸上没有一丝羞愧。她望着塔楼,“伊索斯,你知道吗,在我偷了这座塔之后,我看到了过去。” 伊索斯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你感觉不热,应该不是发烧。” 塞琳娜轻轻地把他的手移开,“我很认真。”伊索斯皱了皱眉,“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名叫琪里亚的女人,她失去了所有,然后她对费伊和弗洛克的仇恨。还有吉诺,他的愧疚。” 伊索斯的眼睛睁大了,“那……是真的。” 塞琳娜好奇地看着他,“你知道这些?” 伊索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塞琳娜也没有追问。塞琳娜望着那片花田,“你觉得外面隐藏着多少费伊?” 伊索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很多。”他叹了口气,“孩子,琪里亚是一个破碎的灵魂。发生了那件事后,她似乎比任何人都更加憎恨费伊。这种仇恨成了她的执念,没有人能阻止她。曾经,我也恨他们,直到遇见玛瑞。”他眼中的黑暗在提起玛瑞的名字时消散,嘴角浮现出柔和的笑意,“她把我从血海中救了出来,直到遇见她,我才知道自己差点就溺水而死。” 他叹了口气,“我这一生做了许多错事。所以玛瑞和我做了我们能做的事情。我们帮忙隐藏了那些费伊,躲避琪里亚。我们希望有一天,能够帮助他们自由,带他们回家。” “他们的家?”塞琳娜轻声问道。 “现在叫做‘影之国’。”伊索斯说道,“但曾经,它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曾有人说,进入那个世界的人,永远都不想离开。但是,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做到。” 塞琳娜仿佛看到了那片土地。它广阔得不可思议,美丽得令人心醉,翡翠般的山脉与轰鸣的瀑布交相辉映。咆哮的火山和五彩斑斓的花田尽收眼底。晶蓝的水波翻涌着拍打着白色的沙滩。她摇了摇头,为什么那个地方给她一种家的感觉? 她望向伊索斯,“你想让我帮忙吗?” 伊索斯摇了摇头,“不,孩子。这不是你该承担的负担。我和玛瑞已经讨论过了,我们是你的负担。当美琳醒来时,我们会带着她和孩子们离开。” 塞琳娜看着那朵巨大的花,“伊索斯,是你收留了我,把我当作家人。没有人曾经这样对待过我,除了我的父母和祖母。”她远远地望着,目光有些迷离,“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会永远孤单。我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关注。”她声音中充满了自责,“我曾是一个依靠他人死去维生的怪物。”她记得那些哭到入睡的夜晚,想着自己手上的血。“你、玛瑞,还有所有的孩子们教会了我,有些东西是值得去保护的。”塞琳娜说道,眼前的世界仿佛为她们两人笼上了一层薄雾。 伊索斯清了清喉咙,“孩子,我知道你经历了许多苦难。如果你选择帮助我们,如果我们留在你身边,这只会让你变得更加艰难。” “我知道。”塞琳娜简洁地回应,“但我已经卷入其中了,说实话……”她露出一丝笑容,“退休生活被高估了。我想看看这个世界,解开这些谜团,我想旅行,尝尝我从未尝过的食物。”有时候,梦想会改变,而她的梦想也改变了。她无法想象没有这些人的生活,哪怕她要买一块农田,她也希望他们能在身边。 伊索斯哈哈大笑。塞琳娜拍了拍他的肩膀,“但首先,我想我们得找到吉诺。”她翻了个白眼,“那个老胡子似乎被绑架了。” 伊索斯笑了,“我同意。我有个朋友可能知道他在哪里。经过这些年,知道有人加入我们这一方,心里也觉得暖洋洋的。”“你说你想旅行,嗯,我的朋友住在伦达罗斯。我们马上就去。” 塞琳娜点了点头,“我一直想带着家人一起旅行。” 第54章 盗贼与间谍之城 彭德拉坦的陨落是对帝国最大的打击。全世界的目光带着恐惧凝视着,迪卡西的崛起无可争议的敲响了那个最强军事国度的丧钟。吉利安不仅攻占了彭德拉坦,还征服了周围的三个城市。这位年轻的将军几乎占领了整个王国的三分之一。 长久以来,三个国家维持着土地的平衡——伦达罗斯、迪卡西和诺维利亚。但如今,伦达罗斯的半个王国已经沦陷,世界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局势做准备,那个局势便是,很快将会只剩下一个王国。 关于这位年轻将军的传说越来越广,他也变得愈加神秘。有些人说,他是战神重生,给他触碰到的每一地方带来混乱与毁灭;另一些人则认为他是太阳神,既美丽又可怕,将光与火带入这个世界。无论如何描述吉利安,人们总是用低语且充满敬畏的语气。他是如何在如此年轻的年纪便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呢? 彭德拉坦这座宏大的城市俯首屈膝,等待着征服者的到来。人们的目光低垂,年轻的妈妈们努力压抑着孩子们的哭泣声。这个男人会命令士兵对他们的城市蹂躏与掠夺吗?当他们听说这位男人将他们的河流截断,又毒死了他们的水源后,城市在两天内便投降了。没有水源,整个城市便什么都没有了。彭德拉坦的领主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跪求解药来拯救自己的人民。 “吉利安大人!”彭德拉坦的领主在最高的城垛上大声喊道。吉利安抬头望向站在城市上方的那人。 彭德拉坦的领主微笑着,“你高兴了吗,阁下?你真是伦达罗斯的诅咒,真是一个病态、可憎的怪物。” 迪卡西的弓箭手们准备好弓弦,紧紧瞄准,脸上写满了愤怒。 吉利安显得有些无聊,打了个哈欠。 彭德拉坦的领主叹了口气,“你不会停止,直到所有人都死光是吧?你是在以血来偿还你的代价。”他指着吉利安,“该死的可怜虫!你是这个世界的诅咒,你会摧毁其中的一切。你的母亲是个巫女,还是个恶魔,她就是那场——” 吉利安手中的弓响了一声,箭矢已经穿透了彭德拉坦领主的胸膛。 吉利安骑马穿过死去的领主家族的哭喊声和尖叫声,目光没有停留片刻。当他还是个小孩时,这个叔叔曾试图射穿他的头颅。他的儿子们朝他投掷石块。 “我们本可以利用他作为人质。真是浪费。”伊万叹了口气。 “浪费我的时间。”吉利安冷冷地回应。他扫视着城市,眼睛和魔力无所遗漏。然后,看着他一如既往的景象,无聊感再次袭来。 “阁下,您需要我在城里找到所有绿眼睛的女人吗?”伊万问道,这几乎成了吉利安每到一地的仪式,他总是在寻找某个人。 吉利安摇了摇头。她不在这里,如果她在,他的部下早就找到了她。他继续骑马向前。 “阁下,如果您需要女人,我们可以为您找一位。”杰森提议。伊万摇了摇头,而吉利安则忽视了他。 “你到底要多少次才能明白,他并不是想随便找个女人。”伊万低声说道。 杰森耸了耸肩,神情忧虑,“但他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多看一眼,即便她们再美丽。无论如何,他对她们从不说超过十句话,甚至那些话,都是陛下逼他才说的。”他叹了口气,“我们的大人太单纯了。这样下去,他永远不会结婚。” “伊万。”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低语,伊万挺直了身子,急忙催马赶向他的大人。 “看来诺里安和贾瑟思王子已经逃走了。”吉利安说道。 伊万从吉利安手中接过羊皮纸。 “他们打算逃回伦达罗斯。”伊万读完后抬起头,“这有点傻,没有军队,我看他能逃多远。” 吉利安冷笑着露出一丝凶狠的笑容,“我们来玩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吧?”他拍了拍伊万的背,“你和杰森跟着我,博克拉将军留在这里处理事务。我们带二十个人。” 他那双绿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手中将纸张揉成一团,这场战争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 迪卡西边境 “你们为什么往伦达罗斯去?”一个农夫看着那个高大的士兵,士兵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微笑,“有亲戚在那儿,我去探望探望。” 那人目光扫过坐在马车上的人,前面两名女子驾着马车,四个男孩探头出来,喋喋不休。而车顶上还趴着一只打盹的狐狸。 “家庭旅行。”伊索斯解释道,“我们在考虑搬到伦达罗斯……嗯,现在那里是迪卡西的新领土。” “在打仗的时候?”农夫问道。 伊索斯挠了挠头,笑了笑,“这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农夫指了指,“你们疯了。唯一开放的边界就在那儿。” “谢谢。”伊索斯点点头,走回马车旁,坐到他的妻子旁边,“可能会有点艰难。” 玛瑞抚摸着他的脸颊,“我们见过更糟的。”她瞥了瞥正在安静阅读的两个男孩,以及另外两个正试图往自己鼻子里塞豌豆的男孩。 塞琳娜看着这些男孩,惊讶地说道:“没想到你们的房子竟然能坚持这么久。” 玛瑞轻蔑地哼了一声:“那已经是第三栋房子了,孩子。在我们还没能掩饰住男孩们的力量之前,他们已经摧毁了前两栋。” 他们沿着道路继续前行。 他们的行进速度比大多数人更快,因为他们白天行进,晚上则进入塞琳娜的戒指内休息。瑞恩有时会待在戒指里,说是为了等美琳醒来。伊索斯和玛瑞也经常呆在戒指内,宁愿享受乡村的宁静,也不愿面对外面喧嚣的世界。 玛瑞发现,戒指内的土地不仅丰饶肥沃,而且作物生长的速度几乎是外面世界的二十倍。她让伊索斯购买了小麦、大麦、玉米和新鲜的蔬菜,三天内,它们便成熟了。伊索斯尝试帮忙,但令他懊恼的是,他发现自己对植物的危害,在外面的世界和戒指里并无二致。“我可是植物法师!”他一脸愤怒地喊道,“我的能力是促进植物生长!” “是啊,神喜欢开玩笑。”玛瑞会这样说,并吻他脸颊,“而你,亲爱的,是神开出的最大玩笑。” 伊索斯会低声咆哮,闷闷不乐地生一会儿气,但总会回到妻子身边,或拿着园艺工具,或在她工作时为她扇风。“幸运的是,亲爱的,神把你赐给了我。”他会这样说,亲吻她。每当男孩们听到这些话,他们都会装作呕吐。伊索斯则会把鞋子扔向他们,把他们赶到外面的世界。 谢瑞克、贝林和伊斯坦喜欢和塞琳娜待在外面,选择探索这个世界及其所有奇观。从他们那里,塞琳娜得知,在抑制力量的同时,他们也必须抑制自己的年龄。谢瑞克每当谈起这件事时,总是显得很难过:“我希望我能长大。”他低声说道,眼神凝视着天空,“停滞在同一个年龄意味着我的思想永远无法超越我身体的年龄。”伊索斯曾告诉我。 塞琳娜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旅行的第二十天中午,玛瑞召唤塞琳娜进入戒指的领域。最大的玫瑰,正是盛开着包裹着美琳的那朵花,快要绽放了。田野中的其他花朵依旧紧闭着花蕾。 它的花瓣像风铃一样轻轻碰撞,逐渐挺拔,变成了耀眼的红色。 玫瑰花一瓣一瓣地展开了水晶般的花瓣,每一片红色的花瓣都变得晶莹剔透,色彩仿佛朝着中央的身影汇聚。当花瓣完全展开时,一位女孩正坐在花朵的中央。 栗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至脚踝,金色与棕色交织其间。她仍旧穿着玛瑞的长袍,因为塞琳娜曾用它包裹住了这个孩子。但她已不再是五岁的小女孩。当她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约十五岁少女的模样。 美琳环顾四周,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怎么了?”她抬起头,“妈……爸?” 一对鲜艳的红色翅膀展开,炽热的气息似乎涌向天空。田野中的花朵似乎在向女孩鞠躬,仿佛她是它们的女王。 几乎所有人的下巴都不禁垂到地面。 “天呐。”玛瑞说道,看着自己现在已经长大的女儿。瑞恩高兴地抬头看着,“美琳长大了!她现在有力量了!” “而且,很可能进入了青春期。”塞琳娜说道,并向伊索斯投去一瞥同情的目光。 “青春期是什么?”贝林问伊斯坦。 伊斯坦耸了耸肩,“听起来像是一种很严重的病。” 美琳拍动着她那对新翅膀,轻轻落到地面,“妈,我以为你是费伊。” 塞琳娜和男孩们看向玛瑞,玛瑞微笑着回答,“是的,你有一半是费伊。” 美琳拍动着翅膀,“但我有翅膀啊。” 伊索斯用肘部撞了撞妻子,“亲爱的,你没有背叛我吧?难道我需要去杀掉什么火妖?”玛瑞甩给他一个白眼。 塞琳娜忍住笑意,把一件裙子递给女孩,“去换衣服吧,我会解释一切。至少,解释我所知道的。” 美琳如今已与塞琳娜同龄,吸收了第一血统的费伊的力量后,她成为了火焰精灵的领袖——或者说,成为了它们仅存的一部分。稍微进食后,美琳便去了小屋里安然入睡。玛瑞向塞琳娜解释道,当费伊的孩子吸收大量魔力时,他们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在身体和心智上迅速成长。前一天他们还只是孩子,转眼便几乎成为了成年人。美琳是混血精灵,她已经做了近三百年的孩子。如今,作为年轻的费伊,她能够隐匿自己的力量,并学会如何使用它们。 “现在我得想办法让这些小家伙长大,确保没人能来抢走他们的妹妹。我打算让美琳至少一千年内都不结婚。”伊索斯露出笑容,随即被妻子轻轻拍了一下头。 他们的旅程继续,美琳在戒指中的土地上沉睡,吸收着她的力量,让她的心智追赶上身体的成长。伊索斯和玛瑞欣喜若狂,因为他们的女儿终于能够长大了。 在现实世界中,尽管战争初起,但情况并不如常见战争那般恶化。吉利安小心翼翼,只有在没有其他选择时才会摧毁一切。城市们出于恐惧纷纷投降,那些不屈的,要么死于非命,要么逃往更安全的地方。 大约半个月后,他们抵达了亚哈里斯。这是伦达罗斯与迪卡西的新边界,战争尚未波及到此地,商业依旧照常进行。然而,这里有些奇怪,似乎每个人看上去都能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中,再也无人能找到。所有人似乎都异常警觉,行动时小心翼翼的。 塞琳娜环视着这座城市的人群,低声对伊索斯说道:“为什么我在一分钟之内就见到了大约十个扒手?”她没有提及,实际上只有其中两个成功了。 伊索斯微笑道:“这就是盗贼与间谍之城,我们要去拜访他们的领主。” 第55章 盗贼王子 “塞,为什么你穿成这样?”伊斯坦抬头看着那位红发绿眼的年轻人。塞琳娜换上了男装,红色的头发被剪成了短发。借助一些药水和化妆,她的面容变得更加男子气概,就像在迪卡西宫殿时那样。塞琳娜朝伊斯坦微笑,“这样更方便活动。”伊斯坦四下看了看,的确,这周围的女性寥寥无几,尤其是在一个正处于战争中的国家。 塞琳娜再次化身为塞德,身着白色衬衫,外搭棕色背心和黑色裤子,简单的旅行装扮。三个男孩走在她的身旁,正朝主市场走去。一个男孩的怀里抱着一只小红狐狸,狐狸微微打着呼噜,正沉沉入睡。朱璃醒来后四处张望,“我饿了。” 塞琳娜低头看着它,“自从我们离开迪卡西,你已经吃掉了一群羊了。你知道那个农夫追了我们多远吗?” 朱璃吐了吐小舌头,“那只是一次餐点而已。而且我们已经付了钱。” “是我付的。”塞琳娜冷冷地说,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我本来打算用一张狐狸皮交换的。一张美丽的红狐皮,来自一只肚子能吞天的贪吃狐狸。”但伊斯坦和贝林睁大眼睛,哀求塞琳娜不要这么做。塞琳娜叹了口气,她本来并不打算做什么,但那两双无辜的眼睛让她感觉自己做了错事。 谢瑞克微笑着说:“我们可以带朱璃四处看看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塞琳娜给了他一些硬币,“日落前回来,确保你的兄弟们不要把整个城市给烧了。”伊斯坦和贝林笑着,神情天真得像天使。但塞琳娜心里清楚,他们的天真不过是表面文章。 这些男孩的额头上似乎刻着“麻烦”二字。之前正是伊斯坦在警戒,贝林则打开了羊圈,让朱璃进去。三人配合着,已经吃掉了一些羊,并把剩余的羊带进了戒指中的土地。伊斯坦告诉塞琳娜,他曾看到那个农夫因为邻居家的孩子玩得离他羊群太近而打他们,他想报复。塞琳娜微笑着告诉他,那不是复仇的正确方式。 那天晚上,塞琳娜带着孩子们去了县官的宅邸,偷走了县官的妻子,将她安置在农夫的床上。县官的妻子曾因与伊斯坦撞个正着而向他吐口水,塞琳娜记得这件事。 她确保两人直到天明才会醒来。她还从县官那里取了一些金币,放进了农夫的家里,那算是为她家所食之物的“报酬”。当得知发生的事后,伊索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摇头笑了。玛瑞训斥了他们一番,但还是在每个孩子的额头上吻了吻,送他们离开。就育儿而言,塞琳娜更喜欢这种方式。 现在,塞琳娜坐在一个蜜酒摊位旁,这里是整个城市人们常选的饮品,她一边听着流言蜚语,一边等着伊索斯。 “现在这种情况,你觉得狐狸节还能举行吗?”一个女人问她的同伴,他们坐在离塞琳娜一桌的地方,脸上带着忧虑。 那男人笑了笑,“你觉得我们的王子会在意这些事吗?伦达罗斯从来就没能真正掌控这座城市。而且现在这座城市位于迪卡西和伦达罗斯的边界,局势更是复杂了。但说实话,即便周围的世界都在燃烧,狐狸节还是会照常举行。” 伊索斯带着微笑坐到塞琳娜身旁,“喔,终于有些好消息了。”他点了一杯蜜酒,“一旦狐狸节结束,我们就能见到我的朋友。” “狐狸节是什么?”塞琳娜问。 伊索斯大口喝了一口蜜酒,“这个节日是庆祝狡诈之神狐狸的三天盛会。他是盗贼和间谍的神。我们已经被邀请参加城堡的庆典。” 塞琳娜看着他,“你的朋友住在城堡里?”她对城堡并不特别感兴趣。 伊索斯点了点头,“是的。他是我最老的朋友之一,也是现任盗贼王子的朋友。”伊索斯摇了摇头,“是我老了吗?还是统治者们越来越年轻了?” “绝对是你老了,伊索斯。你太老了。” 一个年轻男人带着灿烂的笑容站在他们旁边。他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红发少年,眼睛是深蓝色的蓝宝石,透出一股顽皮的光芒。宽大的笑容和开朗友好的面容迎接了塞琳娜和伊索斯。 伊索斯四下打量了一下,骂道:“菲利普,难道你就不能去管理你的盗贼城市吗?” “她能应付的,毕竟我只是个王子。”菲利普悠闲地说,“她比我年轻一岁,却已经比我更擅长做这些事了。” “她可不是盗贼的首领,你才是。”伊索斯不赞成地说道。 菲利普坐下,随意地向红扑扑的女侍点了杯蜜酒,“不过她们远不如你这位美丽的伴侣有趣。” 塞琳娜抿了一口蜜酒,笑了笑,“我很感动。” 菲利普得体地半鞠了一躬,“你知道,在我漫长的学识与岁月中——” “你才十六岁,小子。”伊索斯咆哮道。 “——伊索斯从未把任何他的家人介绍给我。所以,当我听说那位老爷子带了他的儿子来时,你可想而知,我的惊讶有多么大。”菲利普接过女侍递来的蜜酒,轻轻送了个飞吻。 他伸出手从女侍耳朵旁边取出一枚金币,这种小把戏如果不是他长得太英俊,恐怕会显得油腻,他把金币递给她。女孩笑得咯咯直响,差点摔倒。毕竟,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盗贼王子。 菲利普转过身,“那么,伊索斯,我能请你来个城市游吗?” “不行。”伊索斯拿起蜜酒,“上次你带我去的地方,我可是把一袋黄金输给了你。结果我老婆让我在地下室睡了整整一个月。我再也不跟你去那里了。” 伊索斯指着塞琳娜,“我儿子塞现在掌管着我们所有的钱,他比我更能把钱看好。” “哦?”菲利普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塞琳娜用那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微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少年。她并无其他事情可做,倒是挺有兴趣看看这位盗贼王子有什么花招。 “好,那我就去腐化你这无辜的儿子。”菲利普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站起身抓住塞琳娜的胳膊,将她拉起。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需要换身衣服。我知道有个赌坊,能让我们去赚一大笔钱。到今天结束,你就能穿上正式的宫廷服饰。” 他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快速地带着她离开,“我会在日落前把她带回来的。”说完这句话,他便如同被狼群追逐般迅速消失在眼前。 伊索斯假装愤怒地望着那人离去,但他的脸色在他们走出视线的一瞬间便变了。过了一会儿,伊索斯低声笑了,“你想腐化她?等到太阳下山时可别怪我,那丫头会让你哭出来的。” …… 在城市边缘,两名年轻人踏入了城内。 “诺里安大人,您确定这是最安全的地方吗?”较瘦的少年问着年长的男子,少年声音轻柔,与那位黑发俊朗的诺里安大人相比,显得格外虚弱。 诺里安的眼中闪过一丝烦躁,但他压制住了,露出笑容看向少年,“殿下,放心,我绝不会把你置于险境。” 进入城市后,几名男子上前迎接。其中一人如同一座小山,胖得连脖子都不见了,随着他鞠躬时,身上的肉一阵阵抖动,“殿下,尊贵的阁下。” 两人点了点头,诺里安指示道:“带殿下去休息。” 诺里安等到那位青少年王储离开后,才轻声对那些男子低语,“一切准备好了吗?”其中一人点了点头,“我们已经收到了货物,阁下,到节庆结束时,这座城市将是您的。” 诺里安微笑着,“很好。确保时刻盯紧那个该死的迪卡西败类,一旦他踏进这座城市,他就死定了。” “是的,阁下。”那人鞠了一躬,随即离开。 诺里安抿了一口蜂蜜酒,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确实,如果他的计划成功,他将离王位更近一步。到时候,他将碾压那个可恶的吉利安和那个无用的王储。他紧咬着牙关,决心让父王见识到,谁才是最适合继承王位的儿子。 第56章 捣蛋鬼 “朱璃,你要去哪儿?” 伊斯坦和贝林追着小狐狸跑,狐狸嗅了嗅空气。小狐狸在他们奔向小镇一角时停了下来,低声说道:“闻到什么好东西了。”它神秘兮兮地低语。贝林叹了口气,三人每次找到心仪的东西时,总会露出那种得意的表情。他只能跟着。 他们最终来到了一座不起眼的房子,里面几乎空无一人。几个男孩爬上了一棵大树,看见屋内有几个男人正吃喝着。 “明天之后,我们就能像国王一样生活。”其中一个人咆哮着,一边咬着火鸡腿,仿佛那是他亲手杀死的王子。五个男人点了点头,举杯痛饮。 “只要那贱人还掌权,我们就永远不能做领主。等到狐狸盛宴那天,我们会把他们全都杀了。”那人满脸通红,得意洋洋地说,“主人已经答应我们,所有的财富都归我们。确保你们都准备好,记住,他们得喝酒,只有酒,表现得像平常一样。别忘了信号。” 有些男人脸上露出厌烦的表情,霍加特每次喝醉了就话多。他们知道,自己得装作自然。再喝了些酒后,他们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两辆遮遮掩掩的马车驶了进来。 一个女人跳了下来,一名守卫迅速上前,将两辆马车推进了储藏室。她递给了几个包裹和一张纸条,随即消失了。 狐狸嗅了嗅:“那些箱子,里面有好东西。”它望着男孩们,“我们去偷一些吗?” 伊斯坦挠了挠头:“塞琳娜教我们偷东西时,要怎么不被抓住来着?” 贝林眼睛一亮:“制造混乱!”他们齐刷刷地看向谢瑞克,他轻轻退后:“我不想参与。”但这并不由他决定。 几分钟后,一个小男孩追着一只狐狸跑过院子,哭喊着:“回来,宝宝!过来!” 守卫们看到他们在院子里,皱了皱眉,迅速跑向男孩:“嘿!滚出去!”但男孩和狐狸跑得太快,很快,所有的守卫都开始追赶他们。 “怎么回事?”储藏室里的守卫终于出来,加入了追赶。两个小影子悄然滑进了屋内。 伊斯坦爬上了一辆马车,打开了一个桶的塞子:“我猜这是酒!” 贝林走向另一辆马车,打开了其中一个酒桶。“这是蜜酒!伊索斯让我尝过一口!”他看着十个大酒桶,然后发现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银色蜜酒桶,上面印有皇家皇冠的标志,比其他的桶更为美丽。 他们相视一笑,迅速拿出那个能存放大量物品的小包。只见他们将包裹轻轻地敲打在一只酒桶和另一只蜜酒桶上。“你觉得我们该做点什么来回报他们吗?塞琳娜说过,我们要以善意回报他人。”贝林跑向桌子,那里放着三个包裹和一封信。一个红色,一个蓝色,一个银色。 伊斯坦用他那脏兮兮的手打开了信。“我看不懂这个。你能看懂吗?”光线昏暗,他的手上沾满了污渍。 “蓝色...酒,红色...蜜酒,银色...床?”他耸了耸肩,“我看不懂。我猜我们得把粉末分别放进不同的酒桶里。” 伊斯坦抓起蓝色的包裹,打开后,里面是一大堆粉末。他抓起几把,开始将粉末倒入酒桶中,“希望这能帮到他们。” 贝林拿起红色的包裹,一点一点地把粉末倒进蜜酒桶里。两个男孩以为自己是在帮助那些他们偷来的东西的主人,谁知他们即将带来麻烦。 伊斯坦打开银色包裹,正准备将其放入银色箱子里,却被其中的花香味呛了一下,打了个喷嚏。珍贵的粉末从他的手中洒进了开口的蜜酒桶中。伊斯坦耸了耸肩,关上了酒桶。感到无聊的他,没有再碰那个银色的小桶。 突然,他们听到一声狗叫,知道这是信号,便默默地离开,悄无声息,来去如风。 院子里,几名士兵喘着气。守在储藏室的士兵拍了拍另一名战友的背,“我得小睡一会儿。你去看管一下东西,半夜就得送到宫里。” 另一名士兵点了点头,走进屋子,看见那些被打开的包裹。他咕哝着开始清理,“要是你们想毒死别人,至少别弄得一团糟。”他咆哮着,把空包裹扔进了火里。 这张便条的作者确实费尽心思,深思熟虑地构思了这一计策,似乎是想让历史铭记他的谋划。他试图将这段阴谋描绘得如诗如画,充满抒情性,仿佛学者们会因此为他的聪明才智和机智喝彩。 然而,这一切不仅极其多余,而且愚蠢至极。他也高估了士兵们的理解能力。 事实上,士兵们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弄明白其中的含义。如果不是他费尽心思地停下来看那张便条,思考它到底在说什么,伊斯坦和贝林就不可能有机会逃跑,并犯下这历史上最愚蠢的错误。 这就是为什么你总是应该尽量快速直入主题,永远不要试图以为自己更聪明。否则,你很可能会毒死错的人。 便条上的内容,尽管显得盛大辉煌,实际上写的是: 蓝色, 无毒,不要放在酒中。 红色, 有毒,不要放在蜜酒中。 银色,给皇后,因为她将在床上为我效劳。 但没有人会真正知道这些,因为便条现在已经化为灰烬。 第57章 赌一局 “那么,你要带我去哪里?”塞琳娜望着那位随意将手搭在她肩上的年轻人。 他们走在中央市场街,这里被称作“跳舞的兔子街”。没有人敢抢劫他们,因为盗贼王子可不是任何人愿意得罪的对象。相反,许多人都会在路过时简短地鞠躬,然后继续自己的事务。 “一个有趣的地方。”他对她咧嘴一笑,“那么,能告诉我为什么伊索斯骗我说你是个男孩吗?” 塞优雅地从他的怀抱中抽身,“伊索斯不太擅长撒谎。” 菲利普耸耸肩,“他有一些小习惯,我擅长识破谎言。说实话,如果不是伊索斯,我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你是谁。”他对她甜甜地笑了笑,“不过我不在乎你是女孩、男孩,还是会说话的马,只要我们能玩得开心就行。” 塞琳娜翻了个白眼。 他们走到了一家最大的酒馆和赌场前。一位女子走了出来,“我的王子。”她大笑着挥手让他们进去,拍了拍菲利普的背。菲利普向她送了个飞吻,便进入了酒馆。 “我几年前开了这家酒馆,无聊时做的。”菲利普一边走一边说道。说它是酒馆其实有些不准确,这更像是一座巨大的房子,大家在这里吃饭、赌博、八卦。塞琳娜环顾四周,似乎有些现代赌场的感觉,烟雾的刺鼻味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熟悉的刺痛感。 酒馆分为三层。一层是普通的扑克牌和骰子游戏。 第二层和第三层是为那些更富有的人准备的,那里,机遇与运气的博弈起了更大的作用。菲利普指向楼上,“我们有一些涉及魔法的游戏,但那些在楼上。如果我带你去那里,伊索斯会杀了我。” 菲利普示意塞琳娜走到一张桌子旁,“和我玩几把骰子?” 塞琳娜笑了笑,“赌注是什么?” 菲利普指了指她的金币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如果你赢了,我就保守你的秘密;如果你输了,你就得和我一起去节日庆典,做我的伴侣,钱我拿走。”他是个毫不羞耻的调皮鬼。 “盗贼王子有点小气。”塞琳娜微笑着说道,“如果我赢了,我想要这家酒馆一天的所有收入。”那可不止六百枚金币,一位农民一年的收入大约只有二十枚。 荷官走到桌前,正好听到这位年轻人的要求。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从未听过有人敢如此向盗贼王子开口,而没有被一刀捅进肚子里。 菲利普大笑,“成交。不过,小家伙,我从出生起就开始玩这个游戏了。别担心,我会手下留情的。”他根本不相信有谁能打败他。他对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我一定会为你挑选一件漂亮的裙子。” “我改变主意了。”塞琳娜说道,“如果我赢了,我要这家酒馆一年的所有收入。” 菲利普伸出手,“好吧。”塞琳娜庄重地与他握手。 塞琳娜坐了下来,“怎么玩?” 荷官和菲利普的嘴巴同时张开了。那个自负的年轻人,竟然要求与王子对赌,却连怎么玩都不知道吗?! “呃……”菲利普有些愣住了,他突然感觉自己像个恶霸。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极为罕见,但面对那双大大的绿眼睛,他竟然说出了,“你不知道吗……” 塞琳娜对他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别担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菲利普闭嘴了。 他递给她三颗骰子,又拿了三颗,“那我们就玩个简单的游戏吧。” “每位玩家有一个杯子,里面放着三颗骰子。庄家会喊‘高’或者‘低’,玩家投掷,谁的点数最接近庄家的叫牌,谁就获胜。” 荷官走了过来, “今天由我来做你们的荷官。” 塞琳娜点了点头。她拿起骰盅。盗贼王子并不知道,塞琳娜曾在赌场做过一年的卧底。这游戏不仅仅是运气,更是技巧的较量。它易学难精。幸运的是,塞琳娜已经是这场游戏的大师。 “三局两胜如何?”塞琳娜微笑着说道。 菲利普恭敬地鞠了一躬。 “这一局,点数最高者获胜。”荷官宣布道。 菲利普晃了晃杯子,骰子发出轻微的响声。静静听了一会儿后,他将杯子放在桌上,里面的骰子全是六点,总和为十八。菲利普从小便开始玩这种游戏,经验丰富。 塞琳娜微笑着轻轻晃动杯子,也将其放下。两个骰子稳稳地停了下来,然而最后一个骰子却还在旋转。菲利普皱了皱眉头,他从未见过骰子旋转成这样。他看向塞琳娜,发现她正用一副无辜的笑容看着他。六,六……最后的骰子慢慢地滚向了一个一。 菲利普微微一笑,正打算说些什么,却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他打了个喷嚏。 骰子顿时停了下来,接着落下。让所有人震惊的是,骰子竟然裂开了。菲利普和荷官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骰子裂成了两半,四点和三点整齐地躺在桌上。塞琳娜的骰子显示为六、六、七,总和为十九。塞琳娜比王子高了一个点,赢了这一局。 塞琳娜微笑道:“新手的好运。” “什么?”菲利普恼火地想要咒骂天命。如果不是他清楚塞琳娜刚到这座城市,他一定会发誓这个小姑娘是贿赂了荷官。 荷官也想咒骂天命,看着盗贼王子怀疑的目光,他真后悔今天起床太早了。 围观的人群看得如同见了鬼。盗贼王子很少亲自来自己的赌场赌博,但他们知道他是王国中最顶尖的赌徒之一。即便是他,也做不到这个年轻人刚才做的事。 荷官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下一局,点数最小者获胜。” 菲利普抓起自己的骰子,用力晃动后,笑着将杯子放在桌上。他从小便开始玩这个游戏,信心十足,他敢打赌自己用脚也能赢这一局。他打开杯子,三颗骰子静静地躺在桌上,每一颗上都显示着“1”。三点是最小的点数。 塞琳娜拿起骰子,微微皱眉,距离她上次玩这个把戏已经很久了,怎么又开始了呢?菲利普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嘴角挂着笑意,“没关系,要是你现在放弃,我们可以去买衣服。” 塞琳娜的手似乎停顿了一下,骰子掉了下来。二,一,一。 她输了一点。 围观的人群哄然大笑。一定是新手刚才运气好,谁也不会打败盗贼王子,他们之前的猜疑全都成了笑话。 塞琳娜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菲利普正要开口安慰她,谁知她却抢先说道。 “你知道吗,我觉得赌注太低了,才会让我没能获胜。”她叹了口气,“这样吧,如果我赢了,我就拥有这家酒馆。”她抬起头,目光挑衅,“或者,你怕了?” 人群中有人嗤之以鼻。这个小姑娘真是太狂妄了,刚输完一局,居然敢提高赌注。“这小姑娘脑袋有问题吗?”有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几个男人笑了。 菲利普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久没有人这样挑战他了。 “那如果我赢了呢?”菲利普低声问道,“我能得到什么?现在的赌注显得有些不公平了。” “你不会赢的。”塞琳娜简洁地回答。 菲利普狡黠地一笑,“如果我赢了,或者打平,那我就要伊索斯陪我一年。我一直想学他的剑术。” “成交。”塞琳娜答应了。如果伊索斯知道自己的女儿这么轻易地把他卖了出去,他……应该会小小地哭一会儿。 “点数最小者获胜。”荷官喊道。这时,围观的人群已经多得无法控制,连楼上的人都听说了这个不可思议的赌注,他们纷纷走出房间,从上方观看这场赌局。 菲利普再次自信地晃动起骰盅。当他打开时,三颗骰子依然都是“1”朝上。围观的人群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这就是他们的王子,他是无敌的。有些人急切地等着看那位年轻人放弃。菲利普已经打出了最低的点数,难道这个年轻人还能赢吗? “放弃吧!”有人喊道。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嘲笑与讥讽。菲利普皱起了眉头。 塞琳娜微笑着,而菲利普本能地感到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作为盗贼王子已经足够久,深知此刻该信任自己的直觉。那是一个他永生难忘的笑容,一个将永远在他噩梦中萦绕的笑容。 塞琳娜晃动了骰盅三次,轻轻地揭开。 三颗骰子整齐地堆叠在一起,只有一个骰子露出在最上面,清晰可见其上的“1”。塞琳娜微笑着,低点数不再是三。她很久以前就学会了这个技巧——当骰子整齐地堆成一列时,最上面的一颗总是显示出唯一的点数。 她赢了。 砰!菲利普因靠得太远,椅子突然倾斜,重重摔倒在地。酒馆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如何呼吸。 原来,在他们尽情嘲笑这个年轻人的时候,最终扇了他们自己的耳光。有人悄然离开,羞愧得不敢再看。 突然,空荡的大厅中响起了几声掌声。一个男人走向他们,他的目光冷冽,定定地看着塞琳娜。他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犹如上等的布料裁成的衣服,他的名字令整个王国为之畏惧。 “愿意和我一玩?”男人说道,他的眼神似乎要穿透这个年轻人的面容。没人知道他此刻的感受。经历了如此多的岁月与战乱,他终于找到了与她眼神相似的人。此时他的心猛地跳动,仿佛在试图通过岁月的尘埃,寻找那曾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的女孩的影像。 但为什么那双绿色的眼睛竟然属于一个男孩?他不清楚,也不在乎。此刻,眼前的这一瞬间,他看到了一线希望。像一个溺水者终于看到海面,他急速朝着那道光亮游去。 塞琳娜抬起头,几乎想要咒骂出来。她曾希望,永远不再见到这个人。 菲利普站起身,走到塞琳娜面前,露出一丝笑容,“我亲爱的吉利安大人,我的朋友可不习惯你这样的存在。” 他转向塞琳娜,微笑着说:“来吧,我知道另一个地方,那里对权力饥渴的战争领主少得多。那里的食物也相当不错。” “他要跟我走。”吉利安说道,语气简洁冷淡,尤其是对那些他不在乎的人。 菲利普的笑容渐渐消失,“不,我先看见他的。” 第58章 吉利安疯了? 吉利安压抑着想拔剑将眼前微笑着的青年斩于马下的冲动。杰森和伊万愣愣地盯着他们的主人,嘴巴张得大大的,已经忘记了闭上。 塞琳娜环顾四周,悄悄拉住一个侍者,“你们有啤酒和小吃吗?” 侍者眨了眨眼,随即递给她一袋糖核桃和一杯啤酒。塞琳娜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边吃糖果边看着眼前的纷争上演。 “吉利安大人,就算是您也该知道,在别人城池里是有规矩可循的。”菲利普说道,双臂交叉,微笑着看向这位年轻的将军。 “菲利普王子,我向来不拘小节。”吉利安冷冷地回应,“等我征服了你提到的那些城市,我通常都是在制定规矩的人。” 菲利普挑了挑眉,“难道这就是你受邀光临他人城市的方式?威胁要斩杀城市的主人?我对你也没抱什么期望。” “如果你妨碍我,你应得的便不过如此。”吉利安冷静地说,“而且你并没有邀请我。” 杰森低声向伊万问到:“你认识这些人吗?” 伊万摇了摇头,“我没听我们的大人提起过这些人。这样的场面前所未见。” “我也没想到会在赌坊见到他。可偏偏就这样发生了。”杰森环视着四周,注视着从最贫困的赌客到最富有的人们,从酒吧女侍到侍者们,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地上这三人。 伊万耸了耸肩,“或许吉利安是...打算拿下这座城池了?”他四下张望,“也许他是在做...调查?” 菲利普和吉利安同时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不约而同地扫向四周。 “我的大人。”一个年轻的侍者颤抖着向他们行礼,脸色苍白,仿佛随时会昏倒。菲利普拍了拍他的头,递给他一枚硬币,“我带来的那个男孩在哪?” “他有话要带给您,尊敬的大人。”侍者在菲利普的温和举动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侍者指了指楼上:“他说他要先检查一下赌坊,既然你们俩都忙着...调情,他打算去从掌管人手里拿到赌坊的契约。”一阵轻笑声响起,但在吉利安冰冷的目光下,笑声被强行压制了下去。菲利普悄然上楼,命令道:“把他们扔出去。”几名手下低头行礼,朝吉利安走去,虽然他们紧张得几乎抓不住武器,但王子的命令就是命令。 与此同时,塞琳娜端坐在椅子上,观察着一位中年女性,她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他这次真是太过分了,居然把赌坊输给一个小子。来,吃点点心,亲爱的。”那女人四十岁左右,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面容甜美。她边叹气边继续写着,“他还在楼下吗?”塞琳娜露出笑容,拿起一块点心。 菲利普探头进来:“我来了。” 一本书飞向他的头,他懒懒地低头,空中接住了它。“阿尔曼,你动作慢了。” 接着,一把匕首飞来。菲利普迅速躲开,匕首插进了背后的木板里,发出一声脆响。“你刚才说什么?”那温和的笑容依旧挂在阿尔曼脸上,但她的手中已多了三把匕首。菲利普干笑一声,坐到塞琳娜旁边:“这是赌坊的新主人,名字叫塞。” 阿尔曼瞪着菲利普:“你这么做是因为不想应付阿利斯塔。这样可不是你争夺王位的方式。” 菲利普的眼神黯了下去:“他会得到应得的惩罚,迟早的事。” 阿尔曼耸了耸肩:“他的赌坊赚的钱是你们的三倍,明天的节日,如果他赢了,那他就是最富有的人,新的盗贼王子。他家里正在搞一种新游戏,吸引了所有人,和他比,你根本没得比。” 菲利普拿起一杯酒:“我不担心,我有我的办法。”他接过阿尔曼递给他的文件,“现在,年轻的塞,你是这里的新主人。阿尔曼是我的右手,她对你也会有很大帮助。” 阿尔曼对塞琳娜露出愉快的微笑:“我可不是随便为谁服务的,首先,你得通过我的考验。” “什么考验?”塞琳娜问道。 阿尔曼指了指街对面:“我需要知道,你能赚的钱比得过加里斯家族的阿利斯塔。他是一个贵族,现在正在挑战我的年轻王子登上王位。” 塞琳娜握住那只手,轻轻地摇了摇:“反正今天我也没什么事。” “今天?”阿尔曼皱起了眉头,“孩子,我原本打算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毕竟,要想赚到年轻的阿利斯塔那样多的钱可不容易。”突然,地板震动了一下,塞琳娜皱了皱眉:“你们这里有地震吗?” “没有。”菲利普答道,站了起来。 塞琳娜也站了起来,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吉利安。塞琳娜微笑道:“菲利普在里面,我……” “我不是来找他的。”吉利安说道,他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她的面庞,目光炯炯有神,足以让任何普通人感到不适。“你认识我吗?” 菲利普站起身,正准备走过去,却被阿尔曼拉住了袖子,眉头紧皱:“你疯了吗?他是血战将军,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塞琳娜微微躬身,“吉利安大人,您的名字如雷贯耳。” 他伸出手,似乎要触碰她的肩膀,塞琳娜轻轻避开了。她的微笑冷淡而疏远,“我可不是那么亲近的人,哪里能让你随便触碰。”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亲近一些。”吉利安向她靠近了一步,“告诉我你的名字。” 嘭! 杰森被绊倒了,伊万也直接摔到了他的身上。他们的主子这是怎么了?那位以不拘礼节着称的主子,难道是在调情,还是在威胁那个年轻人?他们分不清了。 塞琳娜转向阿尔曼,决定忽略吉利安,“如果我赚的钱比你提到的阿利斯塔还多,你会为我工作吗?” “当然。”那位女士微笑着,心里对这位年轻人有了好感。塞琳娜点点头,看向菲利普:“你来不来?” 菲利普站起身,比阿尔曼能反应过来还要迅速,“带路吧,小子。”他一只手搭在塞琳娜肩膀上,二人一同走了出去。塞琳娜抬头看着他,微笑着说道:“如果你还想留着那只手用,我建议你把它从我肩膀上挪开。”菲利普正打算说点机智的话,却在看到她的眼睛后,突然停了下来。他的手臂垂了下来,微微鞠了一躬,露出笑容。 当吉利安看到菲利普的手臂搭在那个年轻人肩上时,眼神顿时变得锐利。他本不打算争夺这座城市,但若是为了接近那年轻人需要付出代价,那么……他便跟了上去。 塞琳娜皱起了眉头,看到年轻的将军跟着她和菲利普一起走。 “他跟你有过节吗?”她低声问道。菲利普摇了摇头,“没有。我们通常避开那些血腥的战神。他似乎对你更感兴趣,你们之间有过节吗?” “我可能踢了他一脚。”塞琳娜说,“但我当时别无选择。” 菲利普喝了一口水,结果水洒到了他的外袍前面。他盯着前面的冒失鬼,语气带着惊讶:“你做了什么?”他咳嗽了一声。 塞琳娜挥了挥手,“你嗓子坏了吗?” 菲利普把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拨开,“我得坐一会儿。”他们在街头一个小摊前坐下,菲利普揉了揉脖子,“我能感觉到他盯着我,如果他再这样看我,我快被烧成灰了。” 塞琳娜正忙着尝一口柿子蜜冰,耸了耸肩,“宁愿是你也不愿是我。” “那么,这个阿利斯塔。他的赌坊里都是有哪些赌博方式?”塞琳娜问道。菲利普表情变得严肃,“他从黑木采石场开采矿石,并将其运送到这里。这些矿场里包含各种不同价值的魔法石。玩家要猜测哪块石头里含有魔法石。偶尔可能会有价值极高的石头,比如绿色的治愈石。大家对这场游戏疯狂痴迷。”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塞琳娜说道,她想起了亚洲的玉石市场,感觉这跟那里的赌石很相似。一次猜测可能带来巨大的财富,也可能让一切付之东流。 “这个概念很简单,但没人能猜中哪些石头含有珍贵的魔法石。”菲利普耸了耸肩,“就连矮人也常常猜不对。他的钱多得像海盗的财宝。而且他有时还把赌坊的赢利押上,吸引更多的人来。” 他们站起身,继续走着。菲利普转向塞琳娜,“你确定要做这个吗?我可以说服阿尔曼。” “我没事。”塞琳娜快速地对他笑了笑,“我们还有几个小时才能回去,应该会很有趣。” “如果你不把所有的财产都输光的话。”菲利普嘀咕了一句。 他们的头几乎贴在一起,太过接近了。吉利安走了过来,径直站在他们之间。塞琳娜皱起眉头,朝一旁走了几步,远离了这个烦人的将军。 他们来到了加里斯府邸,这是一个比菲利普的赌坊大了三倍的地方。 如果是塞琳娜一个人,或许不会引起太多注意。但她与两个最引人注目的人一同而来,这在所有领域中都是罕见的景象。她走进去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目光齐聚在她身上。 两位英俊的年轻人,一位笑容如阳光般温暖,一位面容冷峻得足以冻结大地,他们的到来无疑为这座赌坊增添了几分光彩。塞琳娜继续走入赌坊,仿佛空气凝滞,连一颗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阿利斯塔,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走到了楼下。 “菲利普王子,真是个惊喜!”他露出温暖的微笑。加里斯家族的阿利斯塔是个风度翩翩的男子,他对王位的野心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阿利斯塔,真是难得见到你。”菲利普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说道。 阿利斯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但他仍然强打精神,“你是来参加我为节日准备的游戏吗?我邀请你已经好几个月了,你却从未露面。我还以为你躲了起来,尾巴夹得紧紧的。” 菲利普耸了耸肩,“我不是个擅长赌博的人。”房间里响起了一阵轻笑,毕竟,菲利普王子可是城中最顶尖的赌徒之一。 “我倒不如让我的朋友来替我赌。”菲利普指了指塞琳娜,塞琳娜微微一鞠躬。 阿利斯塔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这个男孩看起来像个乡下土包子,简直不值一提。他叹了口气,“我看他肯定没钱买入。价格是一千金币。” 菲利普笑了笑,“我在这里,我是这座城市最富有的人,我为他担保。” “我也会。”吉利安拔出剑来。众人看到他手中的武器,不禁纷纷后退。那些胆小的人已经悄悄跑出了赌坊。 杰森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眼前崩塌。龙罡剑——那把勇士之剑,几乎是所有领域中最为珍贵的武器。 “我想我还在睡觉。”伊万低声嘟囔,“我肯定喝多了,这不过是一场噩梦。”他抓住杰森的胳膊狠狠掐了一把。 “啊!”杰森吸了一口气。 伊万皱了皱眉,“怎么还不醒?” “就只有一千吗?”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塞琳娜冷冷地走到前方,“按你的身份,难道不能负担更多吗?” 她手中握着一串无价的珍珠项链,每一颗都比一个男子的拇指还要大,火光下闪烁着完美的光泽。周围的男人们开始低声议论。 她微微一笑,“加里克大人,不是吗?” “啊哈哈哈”,菲利普忍不住笑了出来。阿利斯塔的脸色骤然苍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是加里斯。”他咬着牙低声说道。 “无所谓。准备好了吗?”塞琳娜微笑着问。 第59章 怪物 阿利斯塔是个精明的商人,也是一个更为高明的小偷。在许多人的眼中,他是“盗贼之王”称号的有力竞争者。他盯着那个绿眼的年轻人,恨不得上前一拳打过去。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更加阴险、巧妙的想法。 他带领着一群人走上楼梯,穿过了广阔的赌坊二楼,向着仅限最重要客户和高额花费者的专属三楼走去。 这个计划已经进行数月,给他带来了可观的财富。只要再给他足够的时间,他确信自己将成为整个领域最富有的人。阿利斯塔挥手示意,走廊上方距离岩石地面二十英尺的地方。 此地温度骤然下降,侍者轻步走过,向坐在不同围栏中的客人们奉上茶点。平台上的一切设施,无一不为富人量身打造,奢华无度,尽显财力。 但楼下的景象截然不同。巨大的石块和十英尺高的岩柱散布在如同足球场般大小的迷宫般的石地上,整个楼层都被这些岩石占据。这里,矮人们戴着铁链劳作,顾客们挑选一块岩石,矮人们利用他们珍贵的魔力,开采并破开那些除了他们之外任何手段也无法撼动的金属般坚硬的石头。 塞琳娜好奇地环视着这片广袤的石场,目光落在了那些矮人身上。矮人们身躯矮壮,浓密的胡须掩映着面容,粗大的拳头上满是黑色的尘土。许多矮人穿着破烂,身上沾满了血迹与汗水。若发现有动作迟缓的矮人无法满足顾客的要求,人类看守便会用鞭子威胁地抽打。 在这片劳作的区域上方,穿着华贵的男女们一边享受小吃,一边兴奋地等待着丰厚的奖品。 “令人印象深刻,加里克大人。”塞琳娜说道。那男人的脸色似乎变得像茄子般紫黑,几乎让人认不出来。 “是加里斯。”他通过一抹近乎苦笑的笑容说道。他深吸了一口气。 “这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游戏,诸位。”阿利斯塔说道,他挥了挥手,随即一个人走向他,牵着两只绳索,将两名矮人带上平台。他用脚踢了踢两名矮人,令他们跪在了众人面前。 “你们所见下方,这片石场的岩石,来自银族水晶洞穴。这些洞穴是最具价值的,我为将它们带回这里,损失了近四十名手下。”阿利斯塔微笑着说道,“这些洞穴出产一些最纯净的水晶,蕴含着古老且强大的魔力。”他取出一个袋子,从中拿出一块淡粉色的火石。“像这样罕见且绝妙的魔法珍品,专为提升火焰法师的力量而设计,至少能提升十年的法力。” 竞技场内响起了轻微的低语,众人纷纷投来目光。阿利斯塔又取出了三块,“这些当然是无价之宝,都是从这片石场中找到的。” 他举起了三块水晶,分别是蓝色、灰色和黄色,每块都不超过他的拇指大小。“纯粹的力量,无价之宝。最后一块的售价大约是,我想,是二万金币。” 吉利安交叉着双臂,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塞琳娜从眼角瞥见了他,她的目光一闪,他便凑了过来,“这不过是小儿科。告诉我你想知道的,我会给你你永远也不曾拥有的。” “你知道‘陌生人危险’这个词吗?”塞琳娜低声说道,“我从不和陌生人说话,这是我母亲教我的,特别是那些不肯离开我的人。” “或许你认识我。”吉利安低声回应道。塞琳娜轻轻后退了一步,试图远离这个怪异且执着的男爵。 吉利安,战场上的天才,凭借风的流动便能预测部队的动向,显然没有察觉到塞琳娜的拒绝。 “或许你有一个女性亲戚认识我,我可是非常有名。”吉利安悄声说着,又朝她靠近了一步。 伊万咳嗽一声,将嘴里的水喷到了杰森的脸上。 杰森看到他的主人朝他们看了一眼,他擦了擦脸,抬头望着屋顶。“下雨了吗?”他若有所思地问。 塞琳娜再次后退一步,远离吉利安。阿利斯塔正怒视着他们,塞琳娜微笑着说道:“加里克大人,请继续。” “是加里斯。”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表情如同吞了只苍蝇。 吉利安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继续纠缠塞琳娜,“你家里有年长的女性吗?我必须找到她,她对我来说非常特别。” 塞琳娜的第一个念头是玛瑞。的确,她年纪略大一些,但仍然是美人。那么这个年轻的男爵对伊索斯的妻子有兴趣吗?塞琳娜强忍住想把他从平台上踢下去的冲动。 她又迈开了一步,更大的一步,远离他。 他又向她靠近了一步,“这很重要,小子。我在找一个女人。” 没人再关注阿利斯塔了。 塞琳娜微笑着看向阿利斯塔,“加里克大人,您刚才说到哪里了?” “是加里斯。”阿利斯塔的双手已经握成拳头,他恨不得一拳打在那个男孩的脸上。但他必须耐心等待,保持冷静。他继续喋喋不休地谈论那片极为珍贵的岩石场。 吉利安悄然逼近。 “我没有任何女性亲戚。”她礼貌地微笑,继续向后退,“我想你应该去见见医生,有没有可能是受到了太多马蹄的撞击,脑袋出了问题?” 吉利安的眉头紧锁,“我不接受拒绝。” 塞琳娜干脆地回答:“很明显。” 吉利安抓住了塞琳娜的肩膀,“我在找我的妻子。” 菲利普口中的水如瀑布般喷出。伊万和杰森的表情定格,仿佛时间凝固。 吉利安大人以对浪漫不感兴趣而着称。事实上,曾经有无数女人试图将他引入她们的床榻,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 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阿利斯塔咳嗽一声,瞪视着两人,“如果我能借用一下你们的注意力?”他咬紧牙关,心中愤怒不已。居然敢不理会他?这是他的赌场,他的游戏,他的规则。 塞琳娜挥了挥手,“吉利安大人可能是因为发烧而胡言乱语。我敢肯定,他编造了一个不存在的妻子。” 她示意一个侍者,“你可以把这个疯子带走了。” 侍者看了看英俊的青年,脸颊微红,但随即退后了一步。吉利安的目光冰冷,足以让她感到刺骨的寒意。周围的人纷纷张开嘴巴,看向塞琳娜。 这位将军不是你可以随便侮辱的人。若是心情好,他或许只会砍掉你的一只手。若是心情不好,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你觉得今天这个年轻人会死吗?”杰森问道,“如果我们主公杀了他,我们可能得从城里杀出一条血路。” 吉利安耸了耸肩,“我没事,继续你们的事情。”所有人都盯着这位年轻的将军,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仁慈了?阿利斯塔看向塞琳娜,“你我各自从采石场选一块岩石,由矮人酋长根据质量、大小和力量来评判。谁能找到一颗极具价值的水晶,谁就获胜。” 他看向年轻人身后的两人,“既然这是你我之间的赌局,任何人不得干扰。不管发生什么,菲利普王子,吉利安大人,你们同意吗?” 菲利普和吉利安虽然面露不悦,但还是点了点头。 塞琳娜翻了个白眼,“加里克大人,时间宝贵。” “是加里斯大人!”阿利斯塔愤愤地吐出这句话,心头的耻辱几乎让他窒息。他咳嗽一声,掩饰尴尬,“那么,你的赌注是什么?” 菲利普站了起来,“我的王位。”他拍了拍塞琳娜的肩膀,“我相信你。” 阿利斯塔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几乎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塞琳娜朝菲利普微笑,“既然如此,我一定不会输。” 吉利安皱起了眉头。 塞琳娜看向阿利斯塔,“既然赌注这么大,你得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阿利斯塔问,“我的赌场?” 塞琳娜露出了一抹笑容,“如果我赢了,你必须答应我任何要求,哪怕是你的命。” 阿利斯塔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会输的可能,得意地笑了笑,“成交,我先来。” 他走到走道的边缘,闭上眼睛,举起手,棕色的力量从指尖溢出,飞向岩石。 “他是土系法师?”菲利普惊讶地问。伊万仔细打量着那人,“相当强大,亲爱的王子。”菲利普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低估了这个对手。 “幸好就算是像他这样的土系法师,也不能完全确定一块岩石里是否含有魔晶。”杰森边观察边说道,“要不然我们早就输了。” 阿利斯塔睁开眼睛,把一个矮人推进了坑里,“找到我标记的那块,带回来。”那个矮人重重地摔进坑里,起身后拖着步伐走进了石场。 二十分钟后,那个矮人带着石头回来了。塞琳娜微微歪了歪头,那块岩石在发出响声吗?从岩石中传来的声音像是柔和的风铃声,这意味着什么? 他朝塞琳娜露出了一个笑容,“既然这是你第一次来,我想还是你亲自下去看看这些岩石比较好。记住,如果你没有带回一块岩石,那就代表你自动输了。” 塞琳娜看着面前这个带着镣铐的矮人,“你介意带我去岩石区吗?我想亲自挑一块。只是,那里似乎没有梯子。” 矮人惊讶于她语气中的真诚,他低下了头。“别费力了。这些泥土生物不懂人类的语言。”阿利斯塔懒洋洋地说道,“它们太愚蠢了。”他指向远方,“带着矮人走那边,那里有梯子。我们在这里等你。” 塞琳娜和矮人一同下到岩坑。这里,矮人们停下了手中的活,目光聚焦在这位年轻人身上。没有人类会来到这里,除非他们手中有挥舞着鞭子。 他们穿过各式各样的隧道和火山岩,塞琳娜拾起几块石头,又将它们放下。她没有听到那些岩石的歌唱声,直觉告诉她,她所寻找的东西不会在这里。 “奥奇尔,这孩子是谁?你必须赶紧,钟声快要响了,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个矮人走过时低声说道。 “没关系。闭嘴点,别说我们的语言,他们不喜欢我们说话。”名叫奥奇尔的矮人轻声说道,带着塞琳娜走向岩石。 “是因为他们担心你们推翻他们吗?”塞琳娜轻声问,“或者是因为这显示了你们真正的智慧?”名叫奥奇尔的矮人差点绊倒,他努力掩饰自己听到她懂得自己语言时的震惊。 “你怎么会说矮人语?”他问,脸色苍白。 塞琳娜耸了耸肩,“我也不太清楚。好像突然就...会了。” “你是……”奥奇尔喘息着,他看起来一脸痛苦,“哦,神啊。我做了什么?”他把脸埋进了双手里。 他转向她,毫不在意周围奴隶商人的存在。但也无需担心这一点,因为岩场已经迅速清空,“孩子,没时间了。赶快回到人类那边。我会尽量拖延。”矮人抓起一块石头。 叮!叮!叮!岩坑的入口正在关闭。 梯子被卷了起来。 “我猜你们的加里克大人没有告诉我什么。”塞琳娜说着,拔出了匕首。 就在这时,一口巨大的锣响起。 砰……砰……砰…… 菲利普皱起了眉头,站了起来,塞琳娜已经消失了大约二十分钟。 他看向阿利斯塔,“这是怎么回事?” 阿利斯塔轻轻抿了一口茶,“娱乐。” 人群纷纷站起,急切地望向岩坑,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远处,一声怒吼响起,震动穿过整个场地,地面开始晃动。 阿利斯塔也站了起来,“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为大家准备了特别的娱乐。其实,今天,怪物将享受一份特殊的款待。一份特别的……人类款待。” 第60章 小零食 “好吧,你知道我得问。”塞琳娜说道,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矮人惊讶地看着她,她继续道,“为什么你还不逃跑?” 矮人奥奇尔嗤笑一声,“你在人类中待得太久了。我们矮人有我们的荣誉。” “你是在引我走向死亡。”塞琳娜开始寻找可以在此情形下使用的石块。 奥奇尔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 “算了。为什么我们不回到平台上?”塞琳娜说道。 就在这时,二十个法师站了起来,开始低声念起咒语。一个厚重的屏障出现在了竞技场四周。 “哦,这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塞琳娜说道。 轰隆隆…… 一只巨大的生物从最大的洞穴中爬了出来。黑色的羽毛覆盖着它庞大的身体,直连到那锁链扣着的爪子。它体型特别巨大,看上去也有些年龄了。从它的喙中不断地喷出一团团黑烟,血液从灰色的皮肤伤口中渗出,这只怪物丑陋得如同恶灵。它的身体上有一些羽毛已经脱落,留下的疤痕是它多次战斗的证明。 这是一只像秃鹫般的巨大生物,体型堪比一座小楼,笨拙地向前爬行。它散发出一种腐烂、令人作呕的气味,翅膀完全展开后几乎占据了整个竞技场的四分之一。 “他们这些人到底给这些怪物喂了什么?”塞琳娜说着,目光盯着那个盲目撞击岩石的怪物。 “我们。”奥奇尔吐了一口唾沫。 噢噢噢!那生物抬起头向天鸣叫,口中喷出一团火焰。 随着火焰撞上结界,魔法结界闪烁起耀眼的光芒。塞琳娜四下张望,看到法师们正吃力地用结界抵挡着这只庞然大物。那怪物摇晃着头,愤怒地尖叫。 尽管它被锁链束缚着,但它似乎并未受到任何阻碍。它抬起头四处张望,虽然身体庞大,却非常灵活。 “它有什么弱点吗?”塞琳娜问道,她站得笔直如同石雕。 “没有。没有人能活着找到它的弱点。”奥奇尔答道,“你知道吗,直到今天早上,我都没想过自己会与一只巨大、喷火的火鸡拼命。” 那只鸟嗅了嗅,饥饿地盯住了他们二人,张开了喙。一股能融化铁的火焰喷涌而出,直扑向塞琳娜和矮人。 “趴下!”塞琳娜怒吼一声,猛地抓住矮人,将他推向地面,火焰在他们头顶掠过。 她在藏身处仔细观察着那只巨大的喷火怪物。它试图朝着结界走去,想要挣脱束缚。法师们不停地用魔力加固结界,魔法如闪电般在圆顶上扩散开来。那只鸟愤怒地尖叫,但不得不后退,踉跄地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走动。 塞琳娜看向矮人,微笑着说道:“你会挖洞吗?” “你猜鱼会不会游泳?”奥奇尔不屑地说道。 塞琳娜忙着寻找拳头大小的岩石,“得有点深度,足够让你钻进去而露出不来。”矮人点点头。毕竟他是个采矿矮人,如果有什么他会的,那就是挖掘。 “嘿,炸鸡块!”她喊道,随即将一块石头朝那只鸟扔去。石头撞击到鸟喙,鸟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猛地向塞琳娜冲去。 此时,菲利普和吉利安都站了起来,看着塞琳娜的举动。 阿利斯塔试图掩饰自己的兴奋,“多么独特。你的朋友是第一个向死亡冲去的人。”他转向贵族们和富有的观众群体,“尊贵的各位,今天我为大家带来了黑秃鹫。一只魔法鸟,体型如小山一般,是它种族的最后一只。我在火山的中心找到了它,并带回来供大家娱乐!” 一阵狂热的欢呼声响起,观众们为台下的野兽呐喊和喝彩。 塞琳娜快速行动,绕过那只鸟的双腿。路过时,她抓起几块更大的石块,投向那只鸟,尽力减缓它的速度。 片刻之间,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这个孩子一定是疯了。他真以为用几块石头丢向这只庞然大物就能做什么? 阿利斯塔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真以为那样有用吗?那东西在我们控制它之前,已经击败了百名法师。而他……扔石头?他这是想激怒它吗?” 走过去,阿利斯塔捡起了塞琳娜随意丢在桌上的一排珍珠,“多么美丽的饰品。很高兴能将它加入我的收藏。” 吉利安瞥了一眼,接着再看了看那些珍珠,皱起了眉头。他们看着那只巨鸟转身,发出一声怒吼,巨大的火球飞向塞琳娜。尽管她背对着怪物奔跑,但她依然轻松地躲开了火球。 她带着那只怪物绕圈跑。鸟怪喷吐着火焰。 有时火焰喷向塞琳娜,有时却偏离了目标,击中了结界。 菲利普没有注意到这些,他转向阿利斯塔,“打开结界,让我进去。” 阿利斯塔挑了挑眉,“陛下,您答应过,这是一场我与那位年轻人之间的赌局。若可以的话,还请以您的荣誉为证。此外,正是这道结界将怪物关在里面,也保护了我们。” 菲利普拔出匕首,步步逼近,“盗贼之间哪里有荣誉可言。”但他被一只手拦住了。吉利安看向王子,“他不是傻子。” 台下的人们看着那名年轻人像只倒霉的猴子般跑来跑去,从一块岩石上跳到另一块岩石上。他们发出阵阵惊呼,随着年轻人巧妙地躲避怪物的攻击。 “把狼放出来吧。那样更有趣。”阿利斯塔喃喃道。他的随从点了点头。 一声巨大的号角响起,另一扇门被打开。一群如马般巨大的狼冲进了竞技场。它们直奔塞琳娜而去,听从它们主人指引,目标是摧毁那个年轻人。 一只狼猛地扑向她,张开大口,直冲她的头部。 她一把抓住了它的喉咙。 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看着那个年轻人轻松地在空中抓住了那只狼。她紧握着这只猛兽,一个转身,将它甩向那只巨大的鸟怪物。 在一阵猛烈的火焰中,那只狼瞬间化为灰烬。火焰撞击到结界时发出一声闷响。随着结界抵挡着飞来的火焰和飞射的物体的撞击,耀眼的光芒闪烁不定。 “有趣,看起来狼比石头更有效。”塞琳娜说道,一边挠了挠下巴。 出人意料的情况发生了,塞琳娜突然转身,追向了那群狼。这些巨大的狼虽然魔力强大,体力异常雄壮,但在塞琳娜面前,依然不堪一击。 她一只手抓住一只狼,另一只手又抓住了另一只。她将它们投向那只巨大的生物,两只凶猛的狼立刻被烤焦,重重地撞向了屏障。 轰!轰!轰! 巨大的狼像马一样的身躯撞击着结界,伴随着一阵阵火焰的怒吼。 塞琳娜注视着一波又一波的火焰撞击结界,法师们紧咬牙关,拼命地维持着结界的完整。然而,他们颤抖的双腿和脸上灰白的表情却诉说着另一种无奈。 剩下的狼并非愚蠢之辈。它们知道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战斗,而且很明显,它们也不是食物链的顶端。 在屏障内,随着巨兽的每一个动作,都扬起了尘土和碎片,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人群中传来阵阵低语的抱怨声,仿佛那个本该清澈透明的结界正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浑浊。有时会听到一声痛苦的叫声,接着一股巨大的火焰喷射撞向屏障。 今天,法师们感觉自己似乎是起错了床。平日里,他们的任务不过是确保那只巨大的鸟怪无法逃脱,偶尔释放一些火球,但今天的局面,却远超了他们的承受范围。能够坚持到现在,简直是一个奇迹。 那只鸟愤怒地咆哮着,又一次向空中投掷出一轮火球。火球四散落地。塞琳娜一边躲避着鸟怪吐出的火球,一边观察着法师们的行动,她瞥见一名法师的膝盖突然一软,差点跌倒。微微一笑,时机到了。 她拿起最后一块石头,开始注入自己的火焰魔法,尽她所能将其灌注成最强大的力量。转过身,她看到那只愤怒的生物已经全速冲向她。 就在它接近屏障边缘时,她突然抓起一块巨石,用尽全力将它投了出去。那只鸟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巴,喷出了一股巨大的火焰,迎向那块石头。 砰!砰!砰!结界在强大的法师力量支撑下,依然顽强地抵挡着这股魔法力量。然而,他们并未料到,会有第二股力量降临。 随着一颗火球穿透而过,击中了其中一位法师,结界猛然裂开,电光闪烁,像闪电般环绕着它。 阿利斯塔的脸上露出震惊与敬畏。人群尖叫,所有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短暂的凝固后,便四散奔逃。 塞琳娜毫不犹豫地全速奔跑,趁着耀眼的光芒一闪,她猛地跃向那只巨鸟。 巨鸟摇了摇头,愤怒地咆哮着,但此时,塞琳娜已成功爬上了它的背,艰难地抓住了它的羽毛。“给我低下去!”她咆哮着,用尽全力将巨鸟的头部压向地面。 轰——那一瞬间,塞琳娜将鸟头猛地拉向地面,尘土和石块如炸弹爆炸般飞扬而起。巨鸟继续咆哮,飞溅的石块如同炮弹般四散在竞技场中。 人们紧张地低头看去,整个场地仿佛在剧烈震动。法师们争相远离,他们的魔力已经消耗殆尽,无法重新架起结界,只能退到高台上。 下方,巨兽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只蚊子,轻微的烦扰,哪知她竟敢挑战它的至高无上。 然而,在火焰与硝烟之中,塞琳娜站立着,背脊挺直,眼中闪烁着冰冷、致命的决心。“我想,我们该结束这场游戏了。只是因为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拥有这股力量,并不代表我可以被当作弱者。”她的拳头开始发出炽热的红光,魔力从她的指尖迸发。她或许无法掌控其他魔法,但火焰,她是绝对的主宰。 她飞速冲向那只巨鸟,速度快得几乎无法捕捉。云层和火焰卷起,宛如火山爆发。高层的空间也开始颤动,支撑魔法的结界逐渐承受不住。 阿利斯塔迅速举起一个小的防护罩,迎接那块迎面而来的巨石。防护罩险些破裂,但勉强支撑住了。 几名法师急忙施法撑起防护罩,有的运气不佳,无法逃脱。 人群神情紧张地四下张望,而阿利斯塔却微笑着说:“诸位贵族,这座竞技场由魔法保护,您们安然无恙。”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战斗变得愈加激烈。 奥奇尔从他所挖的洞中静静观察着,在这场战斗中,他奇迹般地安然无恙。塞琳娜曾将一块异常巨大的岩石踢到他的洞口上,他祈祷着,他的族人也能同样安全,牢牢地被困在地下的地牢里。 在竞技场中,那只曾经强大无比的鸟,现在已变成一团颤抖的火鸡。塞琳娜动作迅捷,不想让上方的人看到她的举动。幸运的是,尘土尚未完全落定。 “我知道你也许有自己的难处,但你对我可真是不怎么样。不断向我喷射火焰。”塞琳娜再次重重地击打着那只鸟的头,“如果你能稍微友善一些,我也会对你一样友好。因为我可是个讲理的人。” 彭的打了鸟头一拳。 “有耐性。” 又一拳。 “并且善解人意。” 再来一拳。 “不过,我得感谢你帮我破坏了结界,这样我才能有机会和阿利斯塔大人较量。所以,我决定给你一次机会。” 那只鸟摇了摇可怜的头,感觉脑袋仿佛被打成了果冻。停下!它想要对那个可怕的年轻人说。 塞琳娜微笑着:“你会乖一点吗?” 鸟儿急切地点了点头。塞琳娜爬到了它的头顶,“那我们就做朋友吧。” 竞技场中央,猛然间一柱火焰喷射而起。它比千年古树还要粗大,比奔流的瀑布还要猛烈,撕裂了赌坊的屋顶,直冲云霄。 从火焰中,巨大的身影如火焰般升腾而起。那只黑色巨鸟从火焰中腾飞,温顺地让坐在它头上的年轻人驾驭着。它那巨大的翅膀更是将屋顶撕裂,伴随着狂风,甚至将一些贵宾从座位上吹倒。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却都定格在那只鸟的头上,那个微小的人影身上。 他的眼睛比春天的绿意还要深邃,他的头发如同熊熊烈火一般红艳。正是他那种神态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这火焰与毁灭之中,他的面庞如天使般纯净,散发出一种让人迷醉的气质。 一位远离人群的年轻女子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上方的青年,心脏不由自主地跳动了几拍。她从未见过能让她目光停驻的人,这个青年是第一个。她微微一笑,心中暗道:真有趣。 塞琳娜坐在鸟的头上,轻轻拍了拍它,“乖乖小宝贝。”那只鸟尖叫一声,却不敢将塞琳娜甩下去。它在刚刚的几分钟里才真正领教到这个人有多么可怕。塞琳娜微笑着说道:“走,我们去玩一场。” 她看见吉利安站在平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塞琳娜,想要穿越那段距离去解读她的意图。塞琳娜伸手入怀,取出一颗拳头般大小的金色水晶。它散发着如太阳般耀眼的光辉。 “光明之石?!”有人惊呼,难以置信。它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水晶之一,能够使法师的力量提升一个层次。塞琳娜微微一笑,“我赢了,加里克。” 阿利斯塔盯着光明之石,他低头看向自己挑选的石块。当他将其捏碎时,看到的不过是一颗比豌豆还小的浅蓝色水晶。那虽然珍贵,却远不及眼前这颗青年手中的光明之石。失败得如此彻底。人们的目光齐齐投向他,阿利斯塔心情沉重。 他做了个手势,一排法师朝他冲了过来,“杀了这小子!”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谁也没有预料到。 阿利斯塔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般飞向空中,身体猛然跌落平台,重重地摔在地上,先是弹起了一次,再弹起第二次,最后才在地上停了下来。 平台下,阿利斯塔痛苦地呻吟着,咳嗽不止。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那个将他踢下平台的人。 吉利安低下身子,接过杰森递来的手帕,轻轻擦拭着与不幸之人接触的地方。他看了看杰森和伊万,两人点了点头,拔出了剑。 他们将剑指向了首席法师的脖子,杰森露出一抹狞笑,“赌注就是赌注。”没有人敢再动弹。 塞琳娜露出一抹微笑,“现在,来点乐子吧,如何?” 阿利斯塔坐了起来,耳边传来四周的低吼声。剩下的五只狼,都是比马还要庞大的猛兽。 在他头顶,塞琳娜指向下方,冷冷地对那只巨兽说道:“吃点小零食吧。” 第61章 赌输了 阿利斯塔注视着那些他曾称为宠物的狼扑向他。在他头顶,那只被他囚禁多年的鸟似乎也意图将他吞噬。 他竭力举起一层土之防护罩,狼群因疼痛而哀嚎着。塞琳娜平静地坐在鸟的头上,偶尔轻拍它的头,示意它可以喷出一两团火焰,照顾一下那位勋爵。下方的战斗愈发激烈,狼群两度突破了防御。阿利斯塔愤怒地瞪视着安然坐在上方的年轻人,“你到底在等什么?如果你打算杀了我,快点吧!” 他的话打断了塞琳娜的悠闲,她迷迷糊糊地回道,“什么?哦?我在等你变到完美的烤制温度。我可不想让我的鸟吃生肉。” 阿利斯塔的保护罩微微动摇,他感到血压猛升。塞琳娜轻拍着鸟的头,“带我下去。” 鸟儿带着她飞向地面。看到那只庞大的黑鸟,狼群纷纷四散,远离了那位勋爵。 此时的阿利斯塔,早已不再是那个衣着华丽、傲慢的赌场老板。他的衣衫褴褛,面庞上布满了几道划痕,长袍也破了好几处,气喘吁吁,显然耗费了大量力气。 “你想要什么?” 塞琳娜微笑着,“看着你挣扎的满足感。” “你这混蛋。” “谢谢。”塞琳娜甜美地一笑,“接下来,进入正题。” 她的笑容渐渐收敛,变得严肃,“首先,你要把你所有的一切交给我。这个赌场、那些矮人,还有……这只‘鸡’。”她拍了拍那只巨大的秃鹫的头。 阿利斯塔瞪大了眼睛,“什么?”他以为这个小鬼会要求钱财,或者要求他不与菲利普争夺王位,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多。 “不可能。”阿利斯塔吐出这三个字。 “吃了他。”塞琳娜对着巨鸟说道。 “或许还有谈判的余地。”阿利斯塔急忙说道。 塞琳娜笑了笑,但摇了摇头,“要么变成晚餐,要么交出你的一切。” “这是抢劫!”阿利斯塔气喘吁吁地叫道,“我是贵族中的重要人物!没有人会同意这种事,如果必须的话,马上去找我们的女王!”他嘴角弯起一抹自命不凡的笑容,“我是她的宠臣之一,我会确保她为此取了你的性命。” “这确实是抢劫。”塞琳娜承认道,“打赌就是打赌,你输了。别再像个傻瓜一样。” 突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一位年轻女子轻盈地飘然而下,她的华丽披风环绕着她,轻巧地落在地上。她的头发如熟透的麦穗,编织成精美而细腻的冠饰,安置在她那张瓜子脸上,带着一抹半挑衅的微笑看向二人。 阿利斯塔眨了眨眼,几乎忍不住笑出声,“艾斯戴尔女王!救我!我求您仁慈!” 艾斯戴尔看向阿利斯塔,“尊贵的勋爵,您恐怕弄错了。我可不是来收拾您闯的祸的。”她对塞琳娜微笑,“您好,我是女王艾斯戴尔。” 听到这话,平台上的人们纷纷跪下,向他们年轻的女王行礼,唯有那位无人敢纠正的年轻将军与塞琳娜依旧站立着。 如果没有女王的支持,阿利斯塔早就撑不下去了。现在,他确信她会站在自己的阵营,“我的女王,这小子。”他吐出这话,“威胁到了我的性命。” 艾斯戴尔挥了挥手,“我觉得这位年轻人其实相当、相当理智。” “我……哈?”阿利斯塔的声音似乎在中途哽住了,他的脸上仿佛有只蟾蜍爬进了他的嘴里。她温柔地朝塞琳娜微笑,“阿利斯塔是……曾是我的宠臣之一,但我想,我已经找到了一位新朋友。”塞琳娜感到脖后微微一寒。 艾斯戴尔转过身,抬头望去,她看到自己的士兵已经包围了整个府邸。“我在此宣布,年轻的……你叫什么名字?” “塞鲁斯。” 艾斯戴尔满意地点了点头,“年轻的塞鲁斯,你赢得了我的认可,现正式宣布你为这场小赌局的胜者。” 吉利安眉头紧锁,脸上的困惑加深了。现在的巧合实在太多了,他再次看向那些珍珠。随着他越来越接近这位年轻人,谜团也越来越多。 艾斯戴尔继续说道:“我现在撤销阿利斯塔勋爵的贵族身份,并将其授予这位年轻的勋爵。此外,他现在将有资格参加今年的盛会!” 她俯视着阿利斯塔,看到他脸色苍白,“你以为仅凭我年轻,就看不清你所做的一切吗?我知道你一直在没有王权批准的情况下,私自贩卖能量晶石。阿利斯塔,我现在将你降级为农奴,并将你赠予这位新勋爵。” 她手中出现了一只小巧的手镯。当阿利斯塔看到女王手中的物件时,脸色更加惨白。“不!”他扑通跪倒,“女王,饶命!” “你在偷窃王室财富时就应该想到这一点。”艾斯戴尔冷冷说道,将手镯丢向他。手镯上的印记瞬间发红,紧紧扣住了阿利斯塔的手腕,铁质的镯子与他的皮肤牢牢融合。他痛苦地尖叫,镯子上的金色小爪深深嵌入了他的骨骼。 “作为见面礼。”艾斯戴尔甜美地说道,递给他一把镶嵌着与手镯相同精致印记的钻石钥匙。“如果他违背你的任何命令,你可以用这个让他感受到难以想象的痛苦。”艾斯戴尔轻轻一碰印记,阿利斯塔的尖叫声更加剧烈。 塞琳娜皱起眉头,“我不需要一个奴隶。” 艾斯戴尔耸耸肩,“那我就杀了他。我不再需要他了。早在他对我发誓效忠时,他就应该知道违抗我的后果。”她的眼神冷酷无情,“现在他的生命再也不属于他自己了,连死都要得到你的许可。” 塞琳娜凝视着地上那堆丝绸般的衣物,“你不必这样做。” 艾斯戴尔的笑容明亮而天真,“是的,我做到了。没有人可以质疑君主的权力而全身而退,这是代价。” 塞琳娜也笑了,“这就是我不喜欢皇室的原因。你们把所有人都当作物品。” 艾斯戴尔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下,接着,她仰头大笑,“你是第一个当面对我说这话的人。”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塞琳娜一眼,“我喜欢你,塞鲁斯勋爵。我希望在盛宴上见到你……也许,稍后还能在我的卧房中见到你。”说完,她轻盈地飞回空中,落在平台上。 塞琳娜张了张嘴,差点张口告诉女王她不偏好女性,但已经为时过晚。 阿利斯塔睁开眼,咳嗽了一声,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苦笑了一下。他赌博输了,失去了所有。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抓住。 塞琳娜看着地上的阿利斯塔,“看来我被你困住了。去清理一下自己,把赌坊关了。我要做点事,等我忙完了,再去找你。” 阿利斯塔点了点头,坐在那里,眼神空洞,目光迷离,直到塞琳娜离开。 菲利普拍拍塞琳娜的背,祝贺道:“做得好,年轻的……不,塞鲁斯勋爵。”他笑了笑,“看来,你见过艾斯戴尔了。” “你和她有关系?”塞琳娜问。 菲利普摇了摇头,“间谍女王和盗贼王子传统上来自不同的贵族家族。每六年左右,10岁以上的贵族年轻人可以参加争夺王位的战斗。艾斯戴尔和我都赢得了胜利,并保持着我们的王位。她成为了间谍女王,而我则成为了盗贼之王。”他耸了耸肩,“她讨厌我。我们来自两个已经打了几个世纪的敌对家族。” 塞琳娜想起了那个微笑的年轻女子,“我能理解她为何能赢得王位。” 菲利普轻笑一声,“我可没那么冷血。”他把手臂搭在塞琳娜肩上,“不过,别再说这些了,我得带你回去见伊索斯。我们得向那位老头解释一下,你是怎么在一天内让家族利润飙升的。” 塞琳娜笑了笑,“我敢肯定他会很高兴听到这个。”她甩开了他的手臂,“菲利普,我不喜欢那些未经我允许就碰我的人。” 菲利普露出笑容,收回手,“是的,勋爵。” 他们走向入口,但见到吉利安站在那里时停了下来。他盯着塞琳娜,“塞鲁斯。” 塞琳娜皱了皱眉,“什么事?” 吉利安又迈了一步,目光专注地注视着那双梦中与醒时都难以忘怀的绿眼睛。塞琳娜警觉地盯着他。 “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吉利安说道,他必须更多地了解这个青年,即便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他已太多次怀抱希望,太多次为了那一线希望走到了世界的尽头。他害怕,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早已永远失去。只是心底沉睡的一抹梦境,已经无影无踪。 “我不认为我们有谈话的必要,勋爵。”塞琳娜冷冷一笑,带着一丝疏离,“正如我所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谈的。” 他拿出一串珍珠,“我想,我们有的谈。” 塞琳娜心中暗骂一声,难道他知道她就是偷偷潜入宫中的小偷?但她现在看起来与当时大不相同。既然这样那就更得想办法避开这个人,她轻巧地从他身旁走过。 他伸手想要阻止她……但她巧妙地躲开了他的手臂。不幸的是,塞琳娜的腿部受伤,那是被秃鹫弄伤的地方。她微微皱眉,感觉到腿部有些发软。 菲利普伸手去拉她,但并没有比吉利安更快。 吉利安猛地扑了上来,抓住了那个纤细的青年。 沉默。震惊的沉默弥漫开来。塞琳娜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轻拂着她的脸颊,她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她被一只手臂托起,而……她低头看了看。 那只大手正停留在她紧绑的胸前。 吉利安从未触碰过女性,因此并未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尽管他觉得那青年胸肌似乎有些许柔软,但他并未多想。 塞琳娜的皮肤比宫墙还要坚韧,但这是她第一次被男人如此触碰……她愣了一下。那双明亮的绿眼睛凝视着吉利安,然而吉利安却无法从中读出所有的情感。 …… 街道上的喧嚣与往常不同,节日即将来临,四周的人群更加密集。人们听到了来自赌坊的骚动,纷纷聚集在外。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出乎所有人预料。 轰—— 人们抬头的瞬间,看到一个人从屋顶飞了出去。木屑四散,随之而来的那人被抛向空中,翻转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后轻盈地落在了另一座屋顶上。两道身影飞速冲出,四处寻找他们的主人。 塞琳娜摇了摇拳头,尽管她刚才打了那个狂妄将军一拳时感到一阵剧痛,但她低头望向已败下阵来的阿利斯塔,淡淡开口。 “我离开的时候,修一下屋顶,记得费用记在吉利安的名下。” 第62章 问题太多 “那可不太礼貌。”菲利普看着战神勋爵轻盈地落在屋顶上说道。 塞琳娜耸了耸肩,“我不喜欢被触碰。”她环顾四周,“那么,这一切现在都属于我了吗?”他们的目光落在那片被木屑和呻吟的士兵遍布的广阔竞技场上。 “是的,您现在是这座城市最富有的贵族之一。”菲利普望着她,“我们这些盗贼和间谍崇拜狐狸神和他的妻子,幸运女神赫拉。我开始觉得,您可能是她的女儿。我从未遇见过像您这样幸运的人。您一天之内所赚的,足以比拟一些勋爵一生的财富。”他说着,转向她,露出了一个明亮而灿烂的笑容,那笑容足以让女人瞬间沉沦。 “既然您得到了这些,为什么不把我的赌坊还给我呢?”菲利普想起了负责掌管他钱包的阿尔曼和她那双锋利的匕首,忍不住一阵寒颤。他没想到塞琳娜会赢得这么轻松……如此迅速。阿尔曼曾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哪怕是再多一个月,她也知道那任务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现在他面对的,是可能失去大量财富的局面。 也许她会出于好意将赌坊归还给他?他看着塞琳娜,她目光闪烁,快速扫视了一眼加里斯家族的账簿。 塞琳娜正在从前加里斯家族的店员手中取走一个袋子。 听到菲利普的问话,她挑了挑眉。 “唯一能让你拿回去的办法,就是从我这里赢回去。”塞琳娜的笑容带着一种危险的诱惑。那笑容让他想起了一幅古老的卷轴,画着狡猾的狐狸和幸运女神赫拉。据说,只有傻子才会在那样的笑容面前下注。 菲利普打了个寒战,“来吧,我们去看看老伊索斯跑到哪儿去了。” …… 伊索斯正在愉快地饮着蜜酒,给妻子买着甜点时,突然听到一声轰鸣。他看到远处升起一团烟雾,忍不住摇了摇头。他很庆幸其他小伙子已经回去,在客栈里打盹。但塞琳娜呢? 他开始朝着爆炸的方向走去。几名气喘吁吁的男子已经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他停下来,稍作倾听。 “一个勋爵……竟是那般模样!突然之间!”讲故事的人激动得颤抖不已,指尖未能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满头大汗,面色苍白,既震惊又敬畏地描述着这座热闹赌坊中的一切。 “嘿,这是什么情况?”一个男人问道,“你说的是什么?” “战神勋爵来了!他刚被女王的新宠儿踢穿了屋顶!我们有新勋爵了!”那个满头大汗的男人答道,一边擦着额头。另一个男人张大了嘴,“这可是宣战的信号。我得回家把老婆带走。” “新勋爵?”另一个人冷笑一声,“天黑之前他就得死。人们说,战场上见到那位战神勋爵,成年的男人都会吓得尿裤子。” “我可不这么认为。”那个亲眼目睹一切的男人说道,“那位新勋爵,他与一头巨兽交手,还赢了。”伊索斯笑着摇了摇头,他真是白白担心了,怎么可能把塞琳娜和那个新晋的暴躁将军混为一谈呢? 伊索斯坐在摊位前,点了一些蜜酒,他很快就回到了客栈。他喜欢在城市中享受这片宁静平和的时光,唯一让他遗憾的是玛瑞选择留在了戒指中,与美琳和瑞恩一同待着。 “伊索斯!”一只大手拍在老人的背上,但老人稳稳地坐着,酒杯没有晃动,一滴蜜酒也没有洒出。 伊索斯微笑着,塞琳娜在他对面坐下,朝菲利普皱了皱眉,“小子,幸好我心情好,要不然,你下次再敢这么拍我背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玩得开心吗?”伊索斯问塞琳娜。她点了点头,“菲利普带我参观了他的……嗯,我的赌坊。” 菲利普正吃着甜点,听到这话差点噎住,而伊索斯则笑得合不拢嘴,满脸赞许地看着塞琳娜。 菲利普叹了口气,他曾考虑过请伊索斯帮忙,甚至让他去请求塞琳娜归还赌坊。但……“看起来你今天过得不错。”伊索斯又喝了一口蜜酒,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那位通常风度翩翩、英俊非凡的王子此刻看起来像是吞下了……不,不是好像,就是吞下了好几只苍蝇。他竟然敢和塞琳娜打赌,结果输得一塌糊涂。 与他不同,塞琳娜显然更擅长驯服这个年轻的暴发户王子。活该,伊索斯心里暗笑,感受到多年被骗失财的满足,仿佛复仇终于得以实现。 “她还被封为勋爵,继承了这个城市里最大的赌坊,把战神勋爵踢穿了屋顶,甚至成功吸引了间谍女王的青睐,成为她下一个情人。”菲利普接着补充道,今天他输了很多钱,他希望伊索斯也能感受到如今自己心头的震惊。 噗……伊索斯把酒喷了出去。 伊索斯看着菲利普,见他满脸都是酒水和唾沫,忍不住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容,“你……脸上有点东西。” “给。”塞琳娜递给菲利普一块布。菲利普抓住布,擦了擦脸。然后他看着手中的布,又看了看摊主用来擦桌子的脏布,接着瞟向塞琳娜。“这……是……”塞琳娜看着那块湿漉漉、脏兮兮的布,正是摊主擦桌子用的,现在正紧紧地抓在菲利普颤抖的手指间,她点了点头。 “所以你递给我这个?!”菲利普心里想着,随即把那块让他感到冒犯的脏布甩到地上。用脚后跟把它踩进了尘土里。 “这是真的,孩子?”伊索斯问,脸色震惊。 塞琳娜笑了笑,“不过是一堆误会罢了。”她想了想,“除了打了那位勋爵外,我没什么遗憾。” 菲利普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他是战神勋爵,王国中最伟大的战将。他是让国王在夜里惊醒、做噩梦的,光是想象他盯着他们的王国方向看一眼,就让他们吓得魂飞魄散。你应该有遗憾的,所有的遗憾!” 伊索斯的脸色变得沉重,“如果塞真打了他……” 菲利普等着伊索斯因为塞带来这些灾难而爆发。 “……那么他大概活该。”伊索斯说道,拍了拍塞琳娜的肩膀,“孩子,绝不能让任何人占你便宜。你母亲和我都支持你。” 塞琳娜看着菲利普,“你现在没有事情要做吗?” 菲利普站了起来,他们看着他,他显得有些无奈,“我等会儿再见你们。明晚节日之后,我们去见你的朋友,马上。” “急什么?”伊索斯问道,“我还以为我们是后天才去呢?” “那太晚了。”菲利普咬牙切齿地说道,“而且今天我有很多事要做。” “为什么?” “因为我担心,如果塞待得太久,她很可能会夺走我的王位。”菲利普转身离去,肩膀微微垂下,“我得去见我的会计,他可能会因我失去的所有财富而取我的命。”阿尔曼的刀刃可是很锋利的。 他离开了,整个人显得一副彻底失败的模样。 “塞,我打算在这儿再待一会儿。你对他的印象很好.” 伊索斯说道,目光落在那位似乎不情愿地拖着沉重步伐走向狮子窝的可怜王子身上。 …… 吉利安站在屋顶上,仿佛一尊雕像。伊万和杰森都不敢靠近,生怕打扰到他们的主。他转过身,眨了眨眼,“我做错了什么吗?”接着他有些担忧地问,“我是不是伤到手了?” 伊万:…… 杰森:…… 他们心里默想:我的主,您才是被踢穿了屋顶的那位。 吉利安朝那个方向迈了一步,但伊万突然站到他面前,“将军。” 吉利安皱了皱眉,伊万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将军,也许用蜜糖捉苍蝇,比用醋更有效。” “我可不是在捉苍蝇。”吉利安冷冷地回答。伊万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将军,连我们都能看出来,您并不想伤害那个孩子。但是,如果您想从他那里得到信息,又继续强行接近他……”伊万话音未落,含义已十分明了。吉利安并不愚蠢,他只是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而非通过外交手段。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叹了口气,“盯紧他。” 杰森张大了嘴。这是吉利安第一次选择隐忍而非暴力,简直是不可思议。这个世界大概快要末日了,居然出现如此荒谬的事情,真是末世征兆。 吉利安注视着那个男孩和那个让人厌恶的菲利普王子离开了赌馆,那里现在几乎成了废墟。他强忍着冲动,没把箭矢射向菲利普。 他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心中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那个男孩可能是他找到心中那个人的关键。 但他知道,今天他已经逼得塞太紧,而那个男孩身上隐藏着太多的谜团。他再次拿出那串珍珠项链,项链上有宫殿的标记。是被偷走的,他太熟悉这串项链了。问题太多。他微微一笑。 第63章 舞会里的阴谋 间谍女王与盗贼王子的璀璨宫廷热闹非凡。身着五彩绸缎长袍的女子在桌上起舞,随着舞姿翩翩,她们的衣袍如同凋零花朵的花瓣般纷纷落下。音乐家们歌唱着低俗的曲调,蜜酒如河流般流入那些镶满宝石的贵族酒杯。 艾斯戴尔女王慵懒地倚靠在她那座奢华的王座上,王座由黄金和人类的手骨制成,这是一件恐怖的装置,据说是由盗贼及其财富的手骨所打造。她玩弄着一位宠臣的发丝,而他则试图吻她那美丽的手指。菲利普坐在她旁边的王座上,努力不让自己入睡。 “我的女王,您真是光彩照人。我听说您有了新的宠臣,难道您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一位艳丽的美人走近王座,向女王行了一个高贵的礼,身着蓝银相间的华丽锦缎。珠宝衬托着她如雪的肤色,乌黑的双眼在间谍女王身上游移。她依偎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臂弯中,尽管如此,她依旧与女王交谈。她的身旁站着另一名男子。 艾斯戴尔女王微微前倾,捏住说话者的下巴,“亲爱的艾娜拉,您还未见过我的新宠臣就已经心生嫉妒了吗?”她轻轻地吻了她,“乖乖的,如果你表现得好,我会分享给你。” 艾娜拉对着女王露出了笑容,“我会乖得像只小羊。”她转身做了个手势,“我想介绍一下我的朋友们,诺里安大人和贾瑟思王子。” 两位男子向女王行礼,其中一位身着黑色丝绸长袍,向前走了一步,“您好,艾斯戴尔女王,您的美丽让我哑口无言。” 他们是英俊的年轻人,彼此之间有着相似的气质,看得出他们是亲戚。艾斯戴尔女王抬起眼睛,“然而,诺里安大人,您似乎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您怎么会来到如此遥远的地方,远离伦达罗斯?”她停顿了一下,轻轻抚摸着嘴唇,“抱歉,现在边界已变,您离家更远了。” 诺里安大人微笑着,“我们以为可以在回国之前,先来享受一场狐狸节。毕竟,我们是邻居。” 他向前迈了一步,“我希望能够请女王陛下给予我们安全通道,以便回到我们的王国。” “你不配在我面前,何况讨论当前的政治局势,诺里安大人。” 艾斯戴尔女王连眼皮都没抬,依旧低头饮着她的酒杯,“你不过是战争中的一只败犬,已无资格在你父亲的宫廷中立足。告诉我,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值得我对你有丝毫兴趣,与我交谈?” 她扫视了一眼另一个男子,“你弟弟,贾瑟思王子,他才更适合与我交谈。” 诺里安大人的笑容在他脸上仿佛被定住,他盯着那位根本没看他一眼的女王,眼神冰冷。很快,他会让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艾娜拉紧紧依偎在贾瑟思王子身边,想要化解这一尴尬时刻,“女王喝多了,这应该不是她的本意,诺里安大人。” 诺里安大人怒视着那个无用的贾瑟思。今晚,伦达罗斯王子身穿银色衣袍,修长且优雅的身姿愈发显得出尘不染。这个大王子似乎过得无忧无虑。 诺里安大人曾在他们逃亡时有一瞬间想要除掉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他的生命还有些许价值。至于今晚的情况,那就另说了。 艾斯戴尔女王微微皱眉,气场一展,随之而起的气流将那个私生子大人狠狠推开,“走开。”他后退,恰好在此时不小心撞上了艾娜拉夫人。 贾瑟思王子从艾娜拉怀中挣脱,走向艾斯戴尔女王,“亲爱的表姐,您真是光彩照人。” “我不知道我们是亲戚。”艾斯戴尔女王抬起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的面容儒雅,气质优雅,举止间透露出一股精致的优雅。艾斯戴尔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她所收到的每一份报告都指出,这人似乎毫无用处。他在宫中的存在感微弱,而他那私生子弟弟明显有着夺取王位的野心,然而,这位王子这些年来似乎从未做过任何事来抑制那个忘恩负义者的影响力。 “我们或许并非由血缘相连,但王室的荣耀是一种只有少数特权者才能共同肩负的重担。这份纽带,比朋友的关系更为深厚。”贾瑟思王子轻声说道。 “你这银舌狐狸,诺里安大人。”艾斯戴尔女王微笑着,眼中流露出一丝兴趣,“常言道,我们应当将朋友紧紧攥在手中,而敌人则更应紧随其后。”她抿了一口蜜酒,“我倒想知道,你究竟注定是朋友,还是敌人。” 贾瑟思王子微笑道,“只要您愿意,怎么都行,我亲爱的表姐。” 艾斯戴尔女王翻了个白眼,挥手说道,“今天我不谈政治,尽情享受这场节日吧。” 三人恭敬地行礼后,离开了王座所在的殿堂。 艾娜拉将贾瑟思拉到一旁,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仿佛用铁钳般的力量,“我告诉过你闭嘴,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她曾一度放开了他,这差点引发了灾难。她迅速施展轻魔法,将他再次牢牢束缚在自己身旁,使他再也无法挣脱。 艾娜拉紧张地抓着手帕,目光不安地扫向诺里安大人。 他低声低语,“整个宫廷都见证了我们的聊天?”艾娜拉微微点了点头,“他们知道你们都在这里。” “很好。”诺里安低声道,“记住,当女王死后,必须让贾瑟思王子看起来是凶手。”他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弟弟,“你喜欢我为你准备的死亡方式吗,兄弟?它会显得非常辉煌。”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活着。”贾瑟思王子冷静地回答。 诺里安大人微笑着,“当这座城市完全掌控在我手中时,我将知道吉利安的每一个动作。”他试图露出悲伤的表情,却未能做到,“兄弟,我会想念你。但别怕,弟弟很快就会来陪你。” 贾瑟思王子冷冷地凝视着他,未作回应。 艾娜拉紧张地环顾四周,“你的法师什么时候到?” 诺里安大人轻拍她的手,“很快,亲爱的。很快。” …… “菲利普,你的朋友在哪里?”艾斯戴尔女王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她皱着眉看着侍从递上的一张纸条。 菲利普耸耸肩,“你是间谍女王,不是我。” 管家用权杖轻轻敲了敲地面。 在大楼梯的侧翼,美琳兴奋又紧张地看着塞琳娜,“我看起来怎么样?” 塞琳娜对着她的妹妹微笑,“美得如同一幅画。” 的确,美琳已然成为了一位光彩照人的年轻女子。她曾告诉塞琳娜,红花的魔力注入使她突破了那层束缚她长大的咒语。戒指中的魔法之地在魔力的注入下保护了她,直到她能够掌控自己的力量,那段时间里,她一直安全无恙。 今晚,她陪伴着塞琳娜参加舞会,满怀兴奋地想要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伊索斯虽然嘟囔着什么,但玛瑞却对她们母女俩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塞琳娜伸出手臂,“走吧。”美琳微笑着接过她的手臂,两人一起走进了大厅。 房间的门打开,管家宣布道:“塞鲁斯大人到” 人们纷纷转头,关于新宠儿的消息早就像野火般在城市中蔓延开来,所有人都对那位曾一度夺走女王的心的青年充满好奇。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浅色长袍,恰到好处地衬托出那一双邪魅的绿眼睛,和他那如烈焰般的头发形成鲜明对比。他的五官精致,却不显女性化。他的步伐从容自信,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他身上有种与生死共舞的气质,那种危险与冒险的魅力令任何与之同行的人都无法自拔。 在他身旁,站着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栗色的头发在她柔和的面容旁垂落,宛如完美的卷发。她带着一种年轻女孩特有的好奇心,脸上洋溢着踏入宫廷的兴奋。年轻的未婚贵族们在看到如此天真无邪的容颜时,几乎心神俱飞。然而,她身旁新晋贵族冷冽的目光却让他们不寒而栗,不敢直视。只有贾瑟思王子,带着明显的兴趣,注视着这对新来者。 艾斯戴尔的嘴角扬起一丝淡笑,看着两人走近。她起身迎接,伸出手,“塞鲁斯大人。” 塞琳娜看了看她的手,毫不犹豫地与她握手。 这一举动引发了一阵清晰的惊呼,艾斯戴尔只微微一笑,依旧握着塞琳娜的手,“大人,这位可爱的姑娘是谁?”她目光转向了紧紧抓着塞琳娜另一只手臂的美琳。 美琳羞涩地微笑着,完全未觉察到那从间谍女王身上散发出的浓浓敌意。 “我的妹妹。”塞琳娜冷冷地说道。 “哦!”艾斯戴尔露出喜悦的神色,兴奋地将美琳拥入怀中。“你真漂亮!”她看着紧紧抓住她新宠的女孩,眉头微微一皱。 这种局面可不能继续下去。她引领着他们穿过一群满怀好奇的朝臣,表面上似乎并未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你想喝点什么吗?”美琳摇了摇头。 “那来点吃的如何?” 美琳再次摇了摇头。 “来一趟城堡之旅?” 美琳紧紧抓住塞琳娜的手臂,依旧摇了摇头。 艾斯戴尔突然笑了,“亲爱的,你一定得以一支舞开启这个节日。这是你无法拒绝的荣幸。” 艾斯戴尔像一头冲锋的公牛般,毫不犹豫地将美琳从塞琳娜怀中拉开,四下寻找合适的舞伴。虽然菲利普王子是她的首选,但那个男人每当‘舞蹈’二字一出,便能巧妙地避开她。 幸运的是,他并非唯一出席的王子。她得意地微笑着,带着美琳走向贾瑟思王子,“表哥,这位是美琳小姐。你必须和她共舞第一支舞。” 艾娜拉女士紧紧抓住贾瑟思王子的手臂,“可是,我今晚正希望能让贾瑟思陪我。” 但艾斯戴尔此时显然不愿听任何反对意见。她要通过让他的妹妹与王子共舞来显得宠爱塞琳娜。没有人能够阻止她。 “我会补偿你的,艾娜拉。”她将贾瑟思王子从她身边拉开,把美琳的手放入贾瑟思那宽大的掌心,推着他们走向舞池。她挥了挥手,示意乐曲响起,便毫不回头地离开了。 美琳感觉自己从塞琳娜温暖的怀抱中被推开,直扑向那位高挑而纤瘦的青年。 一双强健的臂膀将她稳稳托住,她迷惑地抬头,眼前一对深邃得仿佛能延伸至无尽深渊的眼睛注视着她。 他俯身对这位迷人的少女微笑,“能否荣幸地邀请您跳一支舞,小姐?” 大厅的地面已经清空,闪烁的灯光在花岗岩地板上跳跃,他轻柔地扶着她的腰肢,像羽毛般的触感带着她穿过大厅。他引领着她,仿佛她是一朵随风飘落的花,二人的动作宛如清风,任其自然地带领她的飘荡。朝臣们惊叹于这两位舞者的优雅,他们仿佛一体,浑然天成,形神合一。 塞琳娜冷静地观望,心中不禁想着,稍后是否可以将那位年轻的王子丢进一条沟里? 伊索斯一定会支持这一计划的。 她一边半听着艾斯戴尔的讲话,一边将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那些奇异的食物上。食物,永远是最重要的。 第64章 她出现了 舞蹈结束,美琳和贾瑟思王子对视片刻,直到最后一个悠扬的音符从鲁特琴中回荡开来。雷鸣般的掌声让他们从恍若梦境的迷离中惊醒。美琳回到塞琳娜身边,脸颊微微泛红。艾斯戴尔有些失望,但很快便被接下来的活动所吸引。 艾斯戴尔起身说道:“各位女士、各位绅士,今晚我们将举行选拔新任间谍女王的传统仪式。作为女王,我将扞卫我的称号,任何有志之士都可以来挑战。任何年满十二岁的贵族女性皆可参加。如果她们能战胜我,那么她们将成为新的间谍女王。” 她转向塞琳娜,目光闪烁,“塞,您愿意随我前往参加吗?” 塞琳娜优雅地鞠了一躬,“当然,陛下。” 艾斯戴尔带领众人走出大庭院,成千上万的贵族涌上高台,低声交谈着。 “艾斯戴尔女王不会被任何新来者打败,这不可能。” 美琳和塞琳娜注视着场地上骑马而入的十六位身姿各异的女子。她们穿着宽松的长袍,便于行动,每人背上都挂着装满箭矢的箭袋,手中则握着一把看起来极为致命的长弓。 “她们要互相射箭吗?”美琳看着那片开阔的草地,疑惑地问,“这是生死决斗吗?” 一位贵族听到她的话,轻笑着说:“小小姐,我们这里是间谍与盗贼之城,讲究的是迅速与隐秘。你即将看到的,是一场每隔几年才会举行一次的竞争。”他指向那些仆人们搬来的六个大箱子。每个箱子都被打开,里面飞出了比一位贵妇掌心还要小的小生物。它们在空中四散而开,明亮的蓝光在夜空中格外显眼。它们飞得四处乱窜,但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阻挡,无法逃离这片场地。它们在空中尖叫,痛苦无比。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这是什么?”美琳颤抖着嘴唇问道,脸上的血色已全无,显得苍白无比。 “当然是游戏。”那位热心的贵族继续说道,“这些是我们城市的特产——小精灵。我们专门为这个节日培育它们,它们速度奇快。能够射中最多的小精灵的女士,将被加冕为胜者。”他随着人群一起欢呼,看到第一只小精灵被射杀,大家都纷纷起立。 艾斯戴尔举起弓箭,她的第一支箭稳稳命中。小精灵尖叫着,在一阵明亮的蓝光中爆裂,只有一颗微小的蓝色水晶留在它的死亡后。一个仆人跑到场地上,捡起那颗小小的宝石,这是艾斯戴尔女王成功的象征。 随着一只又一只小精灵的死去,欢呼声此起彼伏。成群的小精灵在空中飞舞,可很快,地面上就满是闪亮的宝石。 美琳转头看向身边的贵族,“这怎么停下?” 那贵族看着她,似乎觉得她疯了,“只有等宣布获胜者时,游戏才会停止。” 美琳紧紧抓住塞琳娜的手臂,“我快要晕了。我得做点什么。”塞琳娜凝视着下面的暴虐场景。 她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是多么的错乱。曾经想要忽视它,告诉自己这与她无关。她曾以为自己是个怪物,过去的一生中杀戮了无数人,但这些人…… 也许,这个世界需要的,正是一个怪物。 她拍了拍美琳的手,“让我来。”旁边的贵族皱起了眉头,“大人,您不能干预。只有女士才被允许参与。” 塞琳娜微微一笑,“明白了。”她站起身,走下看台,朝着城堡方向走去。 一双眼睛注视着塞琳娜起身离去。吉利安微微皱眉,观察着那位年轻的贵族。他去哪儿了? “我的大人,一切准备妥当。一旦诺里安行动,我们也会随之而动。” 吉利安点了点头,低头看着面前的报告,眉头紧蹙,眼前的消息让他感到不悦。 在场地上,艾斯戴尔拉弓,仔细瞄准一只小精灵,今晚的胜利必将属于她。她松开了弓弦,弓弦在她手中唱响,箭矢如飞燕般掠向空中。 “叮...” 一支箭以不可思议的力量和精准度击中了她的箭,毫不偏差,穿透了她的箭,迫使其脱离轨道。艾斯戴尔怒火中烧,四下张望。 场地上的空气凝固,成千上万双眼睛聚焦在那道逐渐显现的身影上。 吉利安从报告中抬起头,皱眉望去。 就在那一刻,以及随后的每一刻,他将遗忘一切人类的算计。他将遗忘战争与命运,忠诚与背叛,痛苦与折磨,权力与强势。 就在那一刻,当梦想化为现实,幻象变成真相时,他的心脏猛地一震。炙热的电流如火焰般在他血管中奔涌,喜悦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他凝视着出现在场地上的新身影,手中握着弓箭,毫无疑问,她是女人,毫无疑问,她是她。 她从他的记忆中走出,步入了这夜晚。 她终于出现了。 第65章 一匹战马 烟雾弥漫的烟草气味总能将她带回那个清晨噩梦般的童年。也许连“童年”二字都不配用来形容她所经历的那段地狱般的生活。那一夜,她的父母相继死去,没多久,她的祖母也消失了。突然间,她失去了所有。她强迫自己在进入“训练场”后的几个月里遗忘他们。 社会服务从未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两个人自称为“看护者”。他们告诉她,既然她无人可依,那么他们便会照顾她和那些与她一样的孩子。事实上,她被卖给了政府,并被训练成了一个童兵。但他们从未找到另一个像她一样的孩子,她是“训练场”中最出色的战士。 “产物”才是最贴切的词,因为他们就是商品。那些被剥夺了人性的孩子们,成了玩物,直到他们准备好为国家的荣耀而杀戮。塞琳娜仍然记得,看护者们在无聊时所玩的“游戏”。如果孩子们没有按看护者的心意完成当天的任务,他们就会强行按住孩子,将烟蒂烫在孩子的皮肤上。肉体燃烧的气味与刺鼻的烟雾交织在一起,令人难以忘怀。那些坑坑洼洼的疤痕,同样让人无法忽视。 只有她知道自己曾经是多么破碎。她的身体上的伤疤早已留在那个残酷的旧世界,但那些看不见的伤痕,仍然跟随着她。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些死去的孩子们的眼睛,那些眼睛中充满了痛苦、无助与绝望。有那些无情的刺客,因杀戮的快感而杀人,也有为金钱而杀的人...而她,塞琳娜,则是因为除了杀戮,她什么都不会做。但她记得那些孩子们。 在这个新世界,当她看到那些看似小孩子的精灵时,她仿佛瞬间又回到了地狱。她看到小孩们在恐惧中尖叫着奔逃,他们的训练早已被遗忘,而一群鬣狗在后面疯狂追赶。所有的这一切,都在看护者们的笑声中进行,他们还会朝那些掉队的孩子们的腿部开枪,以此增添更多的乐趣。 最初发起这个项目的将军每次看到她时,眼中都会闪烁着某种光芒。一天,她将永远闭上那双眼睛,但那之前,她必须先尝到仇恨的滋味。那些病态的、堕落的人,那些利用她和其他孩子为他们效力的人,最终都会死在她手下。当他们在她面前乞求宽恕、在复仇的怒火中尖叫、诅咒她的名字时,她依旧冷静地站着。她将他们一一慢慢地、残酷地杀死,让他们在死亡来临时渴望解脱。 随着她渐渐长大,她推翻了那个创造了该计划的政府,将其领导人丢入丛林中的毒蛇口中。他们在蛇毒、饥饿和恐惧中死去。 那些尖叫声让她确信,她是一个连怪物都害怕的怪物。 最终,她将永远关闭生命中的这一章,将心灵上的巨大创伤缝合,迫使自己成为间谍游戏中最致命的刺客。 回到现在,她静静地站在混乱的人群中,成了马蹄声、飞箭和无辜者尖叫声中的一个引人注目的身影。没有人能忽视她,没有人敢。她冷冷地注视着那群尖叫的人群,眼神似乎能够穿透他们灵魂的深处,将他们冻在内心的最深处。那眼神中带着死亡的印记,宣告着一切接触到她的事物都会被彻底、瞬间地摧毁。这是复仇的眼神,宣告着要将他们撕成碎片,逐肢断骨。 她告诉自己,这些人不是她的囚禁者。她强迫自己将脑海中的噩梦抛开,回到现实。 但她指挥着他们的注意力,他们的服从,他们的一切。 一支箭飞向她的面庞。吉利安站起身,正准备跃下去时,令所有人和参赛者惊讶的是,她伸出手,慢慢地,几乎带着懒散的动作,轻轻一拨。 叮。 那声音轻微,却令整支箭矢化为碎片。人群中发出一声倒吸的惊呼,破碎的箭矢掉落在地。吉利安注意到,这女孩不仅仅击碎了箭杆,连铁尖也被打碎了。 塞琳娜看着那位射箭的陌生女子,冷冷地说道:“你射偏了。” “我很乐意再试一次。”那位女子冷声回应。她转向女王,冷静地说道:“陛下,我要让这个闯入者死。” 艾斯戴尔被塞琳娜深深吸引。这个拥有火红头发和美丽绿眼睛的女子,仿佛是塞鲁斯的另一个妹妹。难道她是他的妹妹之一? 艾斯戴尔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她忽视了那位提出控诉的女子,满怀期待地笑了,决定取悦这位新宠,而不是叫来她的卫兵。“您是塞鲁斯的另一位妹妹吗?想不想参与?”她环顾四周,皱起眉头,“但您那迷人的哥哥呢?” 塞琳娜眨了眨眼,停顿片刻,带着迷人的微笑点了点头。“是的,我是。”她接着说道,“我哥哥觉得这个比赛有些无聊。而且那些座位坐久了可真不舒服。” 吉利安凝视着那位女子,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渴望飞到她身边,触摸她,看看她是否真实。成千上万的人群对他而言微不足道,与时间和空间的距离相比,这一切都不值一提。 他站了起来。伊万迅速走了过来,“将军?”他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将军,准备工作怎么样?你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吉利安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不是时候,敌人仍在此地。他必须确保一切安全,才能站到她面前。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 “哦?”艾斯戴尔微笑着,“你有什么提议?” 塞琳娜抬头望向擂台上的女子,“一场比赛,每人一箭。让我们现在就决定胜负。” 艾斯戴尔歪了歪头,“你的意思是,射中最多妖精的人获胜?” 塞琳娜摇了摇头,“射不能反击的东西有什么乐趣?不如我们互相射击,谁倒下谁就输。” 艾斯戴尔皱了皱眉,盯着这位年轻女子。还没等她开口,那位曾经射向塞琳娜的女子便骑马向前,愤怒地咆哮道:“你竟敢与我们相提并论?” 她俯视着塞琳娜,“我们是贵族法师,轻轻一弹指就能将你化为尘土。” 艾斯戴尔锐利地瞥了一眼那女子,“艾娜拉。”她警告道。但那女子不屑地说道:“像你这种没有魔法的脏民,竟敢在我们面前说话。” 在场的一些法师点了点头,而大多数人只能无奈地坐在那里默许。这便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拥有魔法的人总能为所欲为。法师们可以杀人、打人、摧毁一切,并且十有八九,他们的行为都会被原谅。 另外三名女子骑马而来,站在了艾娜拉的旁边,眼中满是恶意。其中一人说道:“我的女王,这女孩显然没有魔法,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在她身上?让卫兵折断她的骨头,把她丢出城去。”其他两人冷眼看向塞琳娜,仿佛她不过是垃圾。 塞琳娜只是微微一笑,从不浪费时间在那些不配得到她关注的人身上。她的行动,比任何言辞都更为有效。 艾斯戴尔温柔地笑了笑,“艾娜拉女士,你越界了。退后,否则我会将你一分为二。”艾娜拉脸色苍白,带着她的女人们退了回去,但她不敢再向前一步。她心想,这可能会毁了所有的计划。 “那个平民真是胆大妄为。”另一名竞争者低声对她右边的朋友说。她的朋友转头看着她,“克莱尼,别出声。对我们来说,这比对女王更有利。” 克莱尼皱了皱眉,“你是什么意思,拉维娅?” 拉维娅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场对峙,低语道:“艾斯戴尔的魔法是风,正是它让她的箭如此迅疾。如果我们与她对抗,这样更公平些,而不是去追那些该死的妖精。至少我们的力量在这里能派上用场。”克莱尼若有所思。 场地中央,艾斯戴尔俯视着那女孩,“你是让我因为无聊而改变延续了数百年的传统?” “如果你赢了,女王。那么,我答应你让我哥哥与你共度一晚。”塞琳娜眨了眨眼,轻声说道。 “成交。”女王提高了声音,“拿出练习箭来!” 箭矢很快被拿了出来,箭头是软的,虽然击中会非常痛,却不会致命。塞琳娜歪了歪嘴角,伤害和杀死魔法生物倒是可以,但天哪,千万别伤到贵族。 “诸位贵族,今晚我们不会通过传统的比赛来决定下一任间谍女王,而是通过一场全新的、更刺激的挑战。最后一个从马上掉下来的,将会是我们的女王!”人群中一片困惑的低语,然后大家耸了耸肩,兴奋地开始再次尖叫。 塞琳娜笑了笑,但随即挠了挠头。她该去哪儿找马呢? 她走向马厩,准备去问是否有备用的马,突然,一个男子出现在她面前。 他比她高出一个半头。那优雅而独特的面容,仿佛是众神亲自挑选,赋予他所有恩宠的特征,出现在她面前。 她困惑地抬头看去。 绿色的眼眸与绿色的眼眸交汇,他们站着,彼此凝视。他距离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近,彼此的呼吸在凉爽的空气中交织。怎么会没有察觉到他悄无声息地靠近她?而每当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是为何?她举手想要推开他,他却开口了。 “拿着,这会对你有帮助。”他低声说道,语气中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副缰绳出现在塞琳娜的手中,沉稳地落入她的手掌中。她并未注意到,那缰绳牵引着的是一匹强健的骏马。她并不知晓,这匹马是所有领域中最为珍贵的存在,曾是赠送给她的那位男子的战场伙伴。她不知道,国王们会为得到一匹这样的马,甘愿交换一座城池。 将这样的马赠予他人,犹如将自己的生命送出。 他悄然消失,就像他出现时那般无声无息。一眨眼,他已不见。 在最后的一刻,他俯身轻声低语,“我等着你。” 塞琳娜摸了摸突然有些发烫又痒痒的耳朵。她耸了耸肩,将那奇异的感觉抛诸脑后,骑上了这位战神最心爱的马匹,投入了战斗。 竞技场中,小精灵们被退回笼中,而十六名女子则穿上了盔甲。艾娜拉站在诺里安大人的旁边,眉头微蹙,注视着他,“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诺里安大人扫视着人群,微笑着回答,“多么有趣的发展。”他轻拍她的头,“如果能杀掉女王,那我们的计划将会轻松许多。一旦我的法师到来,你登上王位后,便无需多做什么。” 艾娜拉轻笑着,望向贾瑟思王子,“那他还有用吗?” “没有。不过我留着他,以防万一,若事情不按计划进行。” 艾娜拉凑近,低声耳语,“大人,那个魔咒还有效吗?他与艾斯戴尔交谈时,我差点吓死。” 诺里安大人对她眨了眨眼,抬手用力捏了捏贾瑟思王子的手臂。贾瑟思闷哼一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全新的法术?”艾斯戴尔惊讶地问。 “我加入了一些额外的防范措施。在我需要的时候,他会对这个世界完全聋哑。”他对她露出温暖的笑容,然后递给她一个东西,“去吧,若一切失败时,就用这个。这是家族的传家宝。” 艾娜拉低头看着手中散发着耀眼白光的球体,双眼瞪的很大。 “哦,我的天啊。它太珍贵了!我只在《伦达罗斯史记》里看到过描述。”她将那球紧紧抱在胸前,“我的曾祖父曾用它征服了三个王国。” 艾娜拉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它,“我对这魔法已经烂熟于心,然而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亲手使用它。”她兴奋地行了个屈膝礼,内心充满喜悦。有了这股无与伦比的力量,她必将不败。 她们穿戴整齐,铠甲闪亮,等待着外来的挑战者。当塞琳娜走进竞技场时,观众席上传来了一阵惊讶的倒吸气的声音。 她依旧穿着平常的衣服,身上没有任何魔法保护,也没有任何物理防护。 但她脚下的马却是一匹如同从古老传说中走出来的怪兽,身高比其他对手足足高出一头,显得更为威胁。 “你疯了吗?”艾斯戴尔皱着眉头问,“快回去穿上送给你的盔甲。” “不用了,谢谢。它太重了。” “那是为了救你的命。如果你被魔法烤焦了,我该怎么告诉你哥哥?”艾斯戴尔狠狠皱起眉头,“你死后,我就不能立刻和他睡觉了。” 塞琳娜轻咳一声,抬头望向天空。艾斯戴尔并不讨人厌,但她的某些想法却令塞琳娜不愿深入探究。 “我的女王,我们不必再浪费时间了。”艾娜拉冷冷地说道,“如果她想死,那是她的自由。渣滓。” 艾斯戴尔对如此傲慢的女子有些愠怒。确实,她曾是她最宠爱的人,但如果这个傻妞以为宠爱能让她变得放肆,那么艾娜拉就注定会在甜点前死于非命。 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臂上,塞琳娜微笑着摇了摇头。那个笑容如同冰雪,而艾斯戴尔则被其美丽震惊。她从未见过如此致命且……如此迷人的笑容。 当艾斯戴尔回过神时,塞琳娜已经策马远去。 “天哪,他妹妹怎么能这么迷人?”艾斯戴尔甩了甩脸上的红晕,策马走向战场。她向裁判点了点头,后者吹响了号角。法师们举起双手,魔法结界在选手与观众之间升起,以防止有威力的魔法波及观众。 第66章 比赛 众女子站成一大圈,相互之间保持了相等的距离。她们的战马在地上有的不安地踏着步,有的则显得充满期待。 突然,场地内传来一阵地震般的轰鸣。大地剧烈摇动,数处裂开。 塞琳娜转头看去,见两名身着蓝色金属盔甲的姐妹正低声念着长长的咒语,她们的手指闪烁着魔法的光芒。锋利的土刺如同尖刀般从地面上升起十英尺高,直刺那些因惊慌失措而变得暴躁的战马。两名女子因此从战马身上摔落,狠狠地撞向地面,随即被一阵白光包围,瞬间从战场传送到了结界之外。 这一刻,训练的更好的战马优势显而易见。塞琳娜低头看着她骑乘的巨兽,眉头微皱。吉利安大人为何要帮助她?她与他唯一的接触只是在伪装身份下的交往。为何他会突然出现,并且留下那奇怪的话语? 大地剧烈震动,裂开,一匹马倒了下去,骑手的尖叫声随之传来。一道白光闪过,骑手被瞬间传送了出去。塞琳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 就在此时,巨大的根系从大地中猛然窜出,两名掌控木系魔法的法师召唤出庞大的藤蔓,突破了突起的土刺。巨藤飞速扑向两名女子,将她们高高举起,身体像破布娃娃般在自己施下的魔法中被拖拽和抛打。一旦她们落地,也随即被传送。 塞琳娜仔细观察着这股魔法,似乎这些女子的皮肤必须与大地接触,才能被传送。真是有趣。 塞琳娜轻拍她的战马,马儿轻盈地跃过一片锋利的土刺,如同在平地上行走。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身影,木系法术的大作战吸引了足够的注意力。 火球向木系魔法师飞去,烧毁了她们的杰作。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将火焰吸入其中,形成一股巨大的火焰龙卷风,猛然撞向那些木系魔法师,她们尖叫着从马背上跳下,无法承受那股强大的魔力。火焰与龙卷风融合,席卷整个战场,三名魔法师被抛下马背。随着更多的白光闪现,她们也随之消失。 一道闪电击中战场,它的电流被女子们身上的金属吸引。刺眼的白光灼烧着任何目睹这一切的人。 轰!两名女子瞬间被闪电击中化为灰烬。人群顿时寂静,所有人惊恐地注视着这两位女士死亡的瞬间。 闪电。来自一位以水系魔法闻名的女子。她正在掌控闪电。 “那不是伦达罗斯的宝物——圣光吗?”一位贵族倒抽了一口气,认出了这件遗物,“据说这是历史上最强大的遗物之一,由成千上万的光精灵的鲜血所铸成!” 轰!闪电再次击向那位施放龙卷风的女子。 艾斯戴尔看见闪电袭来,迅速骑马向前,猛地将那女子从马背上推下,自己也险险躲过了这一击。 “陛下!”那女子尖叫着,重重摔向地面。她与艾斯戴尔联手制造火焰龙卷风,而此刻,艾斯戴尔却救了她的命。艾斯戴尔对着已经被传送出结界的女子微笑,“没关系,克莱尼,去休息吧。” 艾娜拉微笑着举起手中的圣光之球,球体中充满了闪烁的雷电。她的眼睛和头发都被光芒点亮,“”她高举手臂,“这可是最强大的魔法遗物之一。你真以为凭你那微不足道的力量,能打败我?” 艾斯戴尔骑在马背上,脸色苍白,脸颊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盔甲已经支离破碎,血从她鲜红的嘴角流出。她盯着那颗雷电球,眼神紧缩,她当然也清楚这个圣光之球的来源。如果艾娜拉拥有这样的力量,那她必定是叛国者。 此时,唯一能救她们的,便是那个人。她四下寻觅,祈祷菲利普已经去寻找奥古尔了。 艾娜拉看着场上剩下的女子。 与艾斯戴尔对峙的还有另外三名女子。艾娜拉得意地笑了,这些都是她忠诚的追随者。今天,艾斯戴尔必死无疑。 “艾斯戴尔女王,您受伤了。” 艾娜拉骑马走到她的随从面前。她们恭敬地向艾娜拉鞠躬,“陛下。” 艾娜拉的脸上露出关切之色,但她的眼神冷漠如死鱼,盯着艾斯戴尔。她轻轻地咂嘴,“如果你现在下马,我们不会伤害你。” “你的话比shi还臭。”艾斯戴尔冷冷说道,“我们都知道,在我能从马镫中抬起裙摆之前,你就会杀了我。” 艾娜拉陶醉于这一刻。她冷酷的目光转向艾斯戴尔,“你不配坐上王位。今晚,我将向所有人展示你到底有多弱。” “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 “你受伤了。你孤立无援。”艾娜拉无视她的女王,“你将孤独地死在忠诚贵族的眼前。” “嗯……” 艾娜拉四下环顾,嘴巴微微张开。塞琳娜挠了挠鼻子,举起手,“喂,我还在这儿。”她低头看着手中未吃完的坚果袋,略显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后将其收起。她晚餐几乎没怎么吃。 艾娜拉大笑,“真是幸运,你竟然没死!我将非常非常享受这一刻。”她示意三名手下,“抓住那个贱人,慢慢杀她,不许她倒地。” “艾斯戴尔女士,等我先收拾了那个女孩再杀你,这样会更有趣。”艾娜拉一边倚在马背上,一边玩弄着雷电球。 三名法师互相对视,微笑着齐齐举起了手。 人群发出了一声声的惊叹声。 艾娜拉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艾斯戴尔,“我本来是留着那三个人给你的,不过没关系,等她们解决了那些渣滓,我会让她们冻结你的血液。” 高空中,一块形似匕首的巨大冰块悬挂在女孩头顶,大小堪比一座塔楼。塞琳娜骑马向一边走,冰块在空中跟随着她的移动方向而移动,她快它就快,她慢它也慢。 塞琳娜翻了个白眼,“真是浪费时间。”话音刚落,冰剑随即开始下落。人群屏息凝视,眼看那女孩无力逃脱,必死无疑。 塞琳娜伸了个懒腰,拍了拍马头,“走吧,星星。我需要一些高度和速度。”那匹棕色战马额头上有一颗白色的星星。 马儿轻哼一声,心中不满,心想:我的名字不是星星,我叫暴雪。暴雪宁愿死也不愿被叫做星星。但它的主人命令它跟随这个疯女人,它不敢违抗。马儿愤怒地用力跺了跺蹄子,力道震慑人群,随后全力奔跑,飞跃过一块几乎竖立在空中的巨大岩石,借势继续往空中的巨型冰剑冲去。 人们困惑不解,为什么她不逃避那把巨大的冰剑,反而朝它冲去? 塞琳娜站立在马鞍上,做了最后一个伸展,“等会你可得接住我。” 人群屏息凝视,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女孩站立在雷鸣般的战马上,衣袂随风飘扬。突然,她猛地跃向空中,直冲那柄下落的冰剑。 她踢了它一脚。 轰——巨大的冰剑,足足有一座房子那么大,调转了方向,飞向了施法的三个女人。 她们完全没有准备,始终在维持着自己的法术。召唤如此巨大的冰剑从空中降下,是一种极其危险且需要大量专注力的魔法。 当她们听见空中呼啸的风声抬头望去时,死亡已经向她们飞速而来。 冰剑轰然坠地,震动大地,巨响在每个人的心头回荡。一个足有二十英尺深的坑洞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塞琳娜轻巧地回到马背上,再次取出坚果。她扔了几颗进嘴,目光落在那道深坑上,心想着:恐怕得多找几个人,大费一番功夫才能把那些女人挖出来。 人群愣住了,艾娜拉也愣住了。没人知道该说什么。这位表面上看似毫无魔力的女人,居然单枪匹马摧毁了她们中最强大的几位法师。 刚刚发生了什么?有人能解释给他们听吗?他们是在集体做梦吗? 艾娜拉盯着塞琳娜,发现自己无法移开目光,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恐惧,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但随即,她手中的雷电球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她低下头。 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她的魔法比这些无用的冰霜姐妹强大十倍。她一定要给这个女孩一个教训。 她高举着雷电球,闪电猛地冲向女孩。这是真正的雷电,任何人都无法躲避这一击。 然而下一刻,她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没有什么能躲过这种魔法。 除了骑着那匹马的女孩。那匹马轻松地避开了魔法。 塞琳娜望着艾娜拉的面庞,轻叹一声,“你不能等我吃完这些吗?”她又把零食收了起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有人能为她解答吗?她是在做梦吗? 艾娜拉又尝试了三次,塞琳娜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躲避的更轻松。塞琳娜的马飞驰而过,毫发无损,连尾巴都未曾被火焰烫伤。 他们现在站立在场地的两端,相隔一半的距离。 艾娜拉掏出魔法球,冷冷地说道:“我不再玩了。”她将魔法球朝塞琳娜投掷而去,同时念出咒语,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今天,我要让你明白,和魔法师作对是多么愚蠢。”她举起手,雷鸣般的声音震动天际。魔法球在空中爆炸,释放出强大的魔力,朝着一个方向汇聚。 雷电如猛兽般扑向塞琳娜,电光如白热的闪电划破天空,几乎将整个战场的半边都笼罩在它的力量之下。 塞琳娜的眼睛微微眯起,她轻轻拍了拍马背,随即毫不犹豫地跃向迎面而来的风暴。 菲利普带着奥古尔赶回时,看见了眼前的景象。女孩如同一抹轻盈的身影,纵身跃入那翻滚的雷电之中。她似乎只是空中一个微小的点,在暴风雪中飘摇的羽毛。这样的魔法,只有极少数顶尖魔法师才能掌控。一个毫无魔法迹象的女孩,如何能承受这般力量?她很强,比他遇到的任何人都要强,但这可是古代遗物的力量。他丢下奥古尔,朝着魔法结界奔去。 吉利安盯着那个异乎寻常的女人,她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死亡的漩涡。他的拳头紧握,转瞬间便出现在魔法结界前。他刚刚找到了她,绝不会再失去她。他举起剑,准备出击。如果她受伤,他向自己发誓,一定要将这座城市化为灰烬。 第67章 光明费伊 雷电翻涌着,咔嚓作响,许多分支向四方伸展,欲摧毁一切。它的力量猛烈撞击着结界,施法的魔法师尖叫着,瞬间化为尘土。 人群惊恐万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股力量,这股力量一旦失控,它将摧毁在场的所有人,数以万计的生命将随之消逝。 但他们没有发出尖叫或惊慌逃窜。所有的目光都被那道纤细的身影吸引,她正向那股力量的核心奔去,仿佛是一颗微小的尘埃,面对滔天巨浪。她毫无畏惧,毫不犹豫地朝着它冲去。 塞琳娜感受到了它的召唤。她听到了古老的呼唤,瞬间明白,这股力量不会伤害她。她毫不犹豫地跃入其中,心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它不会伤害她。 雷电咔嚓作响,吞噬了她。那是强大的怀抱,她沉浸在那股强大力量的中心。 她触碰到雷电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世界在那一刹那冻结,塞琳娜感受到一种熟悉的力量,将她带入了另一个维度。在那一毫秒里,只有她拥有行动的自由。 当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小小的庭院中。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坐在一口小井旁,她凝视着井口,漫无目的地轻声哼唱。她的头发是有些发白的金色,长发垂至脚踝。她的皮肤如同美丽的白玉,眼睛如同湛蓝的蓝宝石。 她背后长着两只巨大的白色翅膀。不,它们不再是翅膀,因为它们已经破损,几乎支离破碎。 女人再次开口歌唱,清脆的歌声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回荡。 “孤独的枝头,花朵已落!” “去爱那条无情的河, 无尽地付出、给予, 只为目送河流远去, 而所有的爱,最终都被遗忘。” 她的声音动人心弦,仿佛有安抚灵魂的魔力。她抬起头,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正凝视着她。 “你是来解除我的负担的吗?”女人深深地注视着塞琳娜,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靠近些,年轻的英雄。” 塞琳娜并未感到任何威胁,面对这如瓷娃娃般精致的身影,她没有丝毫惧意。她走近了,仔细打量着坐在眼前的那位费伊。 她全身布满了细如蛛丝的裂痕,仿佛是一只真正的瓷娃娃。这些裂痕并非肉体的伤疤,而是深入了她的骨髓。 女人看到塞琳娜的凝视,悲伤地笑了笑:“我很高兴能遇见你。如果你再晚十年到来,我恐怕就无法亲自迎接你了。”她指向自己,“这些是我灵魂上的裂痕。” “那是什么意思?” “只有最伟大的罪人,才会在身上留下这些印记。”她甜美地说道,眼神梦幻,声音中没有一丝悔意。“只有那些犯下不可饶恕罪行的人。”她站起身,“我是阿丽娜,光明费伊族的女首领,伟大的女王蒂塔妮亚的副手。” “你曾参与过人类与费伊之间的战争。” 阿丽娜好奇地看着她,“你知道那场战争?”她叹了口气,“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犯下了什么罪行?”塞琳娜问,她有种预感,这女人会在一瞬间飘然而逝,消失在眼前。 片刻之间,那种梦幻般的氛围消失了,愤恨的目光似乎渗透了整个空间。塞琳娜皱起了眉,伸手摸向她的刀。难道这就是阿丽娜的真实面目? “曾有一个元素种族,名为影族。他们不应当存在。他们的魔法并非女王所赐,他们是威胁。”阿丽娜冷冷地说道,“我只是摧毁了他们。”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一切,仿佛摧毁一个种族对她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塞琳娜皱了皱眉,“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在人类与费伊战争前一百年。”阿丽娜不假思索地说道。 塞琳娜突然想起了那股进入琪里亚体内的紫色烟雾。若进入她体内的那股魔法并非费伊或弗洛克的魔法,那会是怎样的情况?如果…… 塞琳娜突然皱起了眉头,“然后呢?” “我收集了我们的光明魔法,藏匿起来,一直等待着那个来为我们复仇的人。你必须摧毁所有曾经辜负我们的人!”她的眼中闪烁着复仇的光芒。 塞琳娜深吸一口气,“我需要一点时间。” “你累了吗?你不是费伊和弗洛克的英雄吗?”阿丽娜困惑地问。 “不,我现在只是有些烦躁。”塞琳娜冷冷地说道。她走出了小小的隐蔽处,心中回想着那些多年前发生的往事。 费伊族袭击了影族,费伊族袭击了人类。然后,随着女王的死去,费伊族从天堂跌落。她还不知道多少故事的真相?像这样的种族,真的值得拯救吗? 她回头看了看那位曾经美丽的费伊,如今却布满了丑陋裂痕的身体。她走回隐蔽处。她痛恨无辜的毁灭,而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似乎都在考验她的耐性。 她希望阿丽娜能够明白她曾经是多么的错误。 “你一定过得很累吧。”塞琳娜轻声说道,“一直憎恨一切与所有人。因为认为某个种族与自己的形象不符,就摧毁了他们。” “我按自己的本性行事,我没有后悔。”阿丽娜的声音再次变得轻盈,“我做的事是对的。” 塞琳娜皱了皱眉,指向她那破碎的身体,“但显然,关于你的一切都在告诉你,你做错了什么。”塞琳娜摇了摇头,“你摧毁了一个种族。然后人类摧毁了你们的种族。我敢肯定,这一切不过是与你无关的巧合。” 他们之间的沉默,比雷鸣还要震耳欲聋。阿丽娜从未思考过事件的进程,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正义的战士。里昂米萨斯不是警告过她吗?但她究竟做了什么?忽视了他和索拉瑞亚。 “欧佩亚是你的朋友,对吧?”塞琳娜语气坚定,“或许是她告诉你人类是威胁,你为她做了肮脏的事情。” “……”她灵魂上的裂痕开始变得更加黑暗,她的声音沙哑了,“我错了吗?不,不,不。我不可能错。”她剧烈地摇了摇头。她知道那裂痕代表了什么,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做错了什么。 “你知道吗,我开始觉得费伊和弗洛克真的是在为自己谋取私利。”塞琳娜的蔑视显而易见,“这个世界是被那少数人的自以为是摧毁的。” 阿丽娜愣了一下,然后仔细打量了自己,“那少数人的自以为是……” 突然,她开始大笑,声音响亮而自由。那是一个被压抑了许多年的灵魂,终于明白了自己曾经的错误。 她曾经是那么的自以为是,她曾经那么固执。这些词如重锤般敲打着她的心,她想起了曾经的血腥屠杀。 血泪顺着她的脸庞滑落,红如红宝石,带着深深的悔恼之味。 她站了起来,“你说得对,我曾经以为你出现时,我能说服你加入我们的事业,将费伊和弗洛克带回辉煌。但现在……”她露出了悲伤的笑容,“不再是我能决定的了。是时候接受我的惩罚了。” 塞琳娜低头看着手中发光的圣光石,光辉渐渐褪去,变成了她手链上的另一颗石头。阿丽娜微笑着,“我将我的族人托付给了里昂米萨斯。如果你能找到他们,请帮我将他们送回他们的家园好吗?” 她的眼神带着梦幻般的神情,“我们的土地曾经是那么美丽。我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它已经被摧毁,再也无法容纳任何生命。费伊和弗洛克都藏匿了起来,你的家园现在被称为‘影之地’。” 阿丽娜愣住了,“影之地?”难道她没有杀掉他们所有人吗?难道还有什么逃脱了?她不禁颤抖,心中不愿再想下去。如果影族真的逃脱了,那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我真的非常抱歉。”阿丽娜低声道。 塞琳娜看着那个破碎的娃娃,“你并不是要向我请求宽恕。” 阿丽娜没有料到这个回答。但随即,她意识到这倒也说得通。她所做的,是不可原谅的,她一直怀抱着这份仇恨,久久不能释怀。她不配得到宽恕。 “你将如何承受这一切?” 阿丽娜带着一丝悲伤的笑容,缓缓开口:“如果我是一名普通的费伊,也许我还能在故土重生,化作一株草,或是一朵花。但我,是个罪人。” “当我们的灵魂被撕裂,破碎,我们将再也无法成为任何东西。活生生的意识一次次被撕裂,直到时间的风将我们磨灭,化作虚无。这是对终极罪行的终极惩罚。” 塞琳娜默然无语,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每个生物都有自己的道路,阿丽娜终于要面对她所付出的代价。 她望向塞琳娜,眼中带着一丝悲伤,身形也显得愈加破碎,“曾有一个男人,里昂米萨斯,对我意义非凡……你能告诉他,我是多么错误,并请求他忘记我吗?” 她没有资格要求宽恕,但或许他能够忘记她。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塞琳娜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阿丽娜闭上了眼睛,一点点消失。血泪覆盖她的面庞,她在无声无息中崩溃成虚无。 塞琳娜感受到那个神秘之地的消失,随即被抛回到竞技场中。时间重新开始。 在那一瞬间,光明魔法师的魔力变成了她的力量。在那股力量的河流中,又一股曾经难以驯服的力量,从如瀑布般的轰鸣中,渐渐平静,化为一条宁静的河流。她体内的痛楚减轻了。六种力量,六股无法控制的力量不断地使她处于战斗之中。又一股力量与她的身体融为一体。 第68章 成为女王 闪电洗礼着她的骨骼,猛烈地冲击着她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锤炼,摧毁一切以便重塑。普通的法师需要经过多年缓慢地吸收魔力,才能渐渐改变身体,直至接近不死。而对于塞琳娜来说,贯穿她全身的力量,足以将一百位法师焚毁。 …… 在戒指内的土地上,那棵树感受到力量的涌动,瞬间便长高了十英尺,从一株幼苗迅速成长为参天大树,火红的叶子蓬勃绽放,白色的花苞也露出了生命的迹象。大地再次改变,露出它更多的面貌。曾经只存在于阴影中的群山,如今巍然耸立,远方的雪峰犹如冰雪珍宝,闪烁着寒光。浓雾中,一片森林悄然生长,那些几百年历史的古树再次挺立于生者之间。 伊索斯、玛瑞和孩子们冲了出来,急切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瑞恩离那棵树最近,他亲眼见证了它像是跨越了十年的时光,迅速从幼苗长成了参天大树。他抬头,看到一道闪电朝他猛扑过来。 玛瑞和伊索斯猛扑向前,但已经太迟了,那个小男孩被闪电的细枝吞噬。夫妻二人被震退,看着小男孩在恐惧中尖叫。 …… 外面,塞琳娜感受到闪电的咆哮逐渐消退,她再次睁开了眼睛。 艾娜拉盯着悬浮在半空的女人,她怎么还活着?这根本不合常理。她没有魔法,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这到底是什么把戏?她想要将圣光之球召回,但令她无比恐惧的是,那颗圣物竟然不见了。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连面对诺里安的勇气也消失了。诺里安的眼睛似乎也映照出她心中的惊恐。圣光之球去了哪里?那贱女人对它做了什么? 塞琳娜看着她,“你还想继续战斗吗?”她凝视着艾娜拉,不由得想起了阿丽娜疯狂的目光。 艾娜拉几乎因愤怒而疯狂,“怎么可能?”她尖叫道。那是圣物,任何正常人一触碰就会瞬间爆炸。 塞琳娜微笑着,“感谢你的馈赠。”她玩弄着指尖的闪电,“我真是玩得不亦乐乎。” 艾娜拉还没有停止,她抬起双手,口中念出咒语,雾气弥漫而起,遮蔽了周围人群的视线。众人几乎没有注意到她,刚才那震撼的场面带来的震惊仍未消散。 吉利安抬头望着那位悬浮空中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气,这好像是自从他看到她跃入雷电中的那一刻起的第一次呼吸。他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消失得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塞琳娜能够照顾好自己,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可以随心所欲。 在雾气之中,艾娜拉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从背后取出她为此刻精心准备的弓箭。她没有把箭头对准塞琳娜,而是对准了艾斯戴尔,“再见了,艾斯戴尔女王。”她是施法者,视野比其他人更清晰,艾斯戴尔离得最近,注定会是第一个死去的。 艾斯戴尔看不见,但她听到了艾娜拉的话,“艾娜拉,你知道一旦你不再对他们有用,他们就会杀了你,对吗?”她的声音空洞而冷淡,“你这样做是在背叛我们所有人。” 艾娜拉愣了一下,“我不相信你。” “我为什么要撒谎?”艾斯戴尔想踢下那个女孩,但她现在太虚弱,根本做不到。 “因为你一直高高在上。而现在……现在我更强大了,你想看我失败。” “你真是个傻瓜。” 艾娜拉不再理会女王,瞄准之后松开了弓弦,箭矢破空而出。 “我曾享受过你的陪伴,但我终究会是一个更好的统治者。”艾娜拉说道。 她扫视着天空寻找塞琳娜,却什么也没找到。 就在艾娜拉松开箭矢的那一刻,塞琳娜已然出现在艾斯戴尔身旁。她轻轻伸手,两根手指夹住了那支急速飞驰的箭,箭头离艾斯戴尔的心脏仅一寸的距离。艾斯戴尔看着这一切,惊讶不已。艾娜拉因忙着在天空寻找塞琳娜而未曾察觉。 “你打算怎么对她?”艾斯戴尔轻声问塞琳娜,“如果你要杀了她,我不会阻止你。” 塞琳娜想起了刚刚遇到的精灵阿丽娜,她那被信念蒙蔽的双眼。死亡真的是这些人最好的结局吗?还是仅仅是对后果的逃避? “我希望她明白她做过的事,我希望她能理解。”塞琳娜说道。 艾斯戴尔点点头,“我会听从你的决定。” 艾娜拉转身的瞬间,看见艾斯戴尔重重摔倒在地。艾斯戴尔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艾娜拉露出一抹笑容,“我很快就会成为女王,诺里安大人将成为我的伴侣。他母亲是伦达罗斯最伟大的法师,并且在帮助我。而当她的儿子成为伦达罗斯的国王时,我将成为他的王后。” 艾斯戴尔盯着她看,“他顶多会把你当妾。” 艾娜拉眼中闪过一丝仇恨,“我永远不会成为妾室。”她忽略了塞琳娜,跳下马来,手持匕首向女王走去。“毒药效果太慢。” 然而,当她靠近时,突然感到一阵轻风拂过。她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她的匕首已经落在了别人的手中。 “艾斯戴尔说得对,你真是个傻瓜。” 塞琳娜站在艾斯戴尔身旁,艾斯戴尔从地上爬了起来,塞琳娜把匕首上下抛掷着。 艾娜拉惊愕地张开嘴,“可是,怎么可能……?” 塞琳娜冷笑,“因为你是个盲目的傻牛。” “你敢侮辱我!”艾娜拉气喘吁吁。 “你太容易被操控了,你简直是在侮辱自己。” “我……我……”艾娜拉语无伦次,显然慌乱,“但你骗了我。” 塞琳娜投给她一个“你真是个傻逼”的眼神。 “想想看,艾娜拉,你只看到了你想看的东西。我们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艾斯戴尔轻声说道。 “来啊”艾娜拉咆哮道。 塞琳娜把匕首收回,重新扔回给她。艾娜拉愣愣地接住了匕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塞琳娜语气轻松随意,“你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了这个诺里安大人吗?别急着回答我,想一想。你可以骗过所有人,但骗不过自己。” “还是说,你一直在被操控?”艾斯戴尔问道。 艾娜拉颤抖了一下。她不想去想塞琳娜和艾斯戴尔所说的那些话。她全心全意地爱着诺里安,他承诺给她崇高的王冠地位。那个目标就在眼前,没人能从她手中夺走。 “你们都在骗我,我不相信你们!”艾娜拉看起来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眼睛在塞琳娜和艾斯戴尔之间迅速扫视。 突然,她举起匕首,她不会被她们所说动,“把圣光之球交给我,杂种!”艾娜拉不耐烦地对着塞琳娜低吼,“否则我会杀了你所有爱的人。从你那个哥哥妹妹开始。我很强大,我会做到。” 艾斯戴尔抬头望向天空,叹了口气。她不愿承认自己认识这样一个愚蠢而幼稚的人。 塞琳娜的眼神变得冰冷。侮辱她或威胁她,她并不在乎。 人类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大海中的一粒沙,大多数人都浪费她的时间。 但威胁她所珍视的人?那绝对不能忍。 艾娜拉以为塞琳娜脸上的表情变化意味着恐惧,“你听见了……” 她没有说完,因为塞琳娜已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眨眼间的功夫。 “再说一遍。”塞琳娜的声音轻柔,轻得几乎比风中叶子的低语还要轻。 艾娜拉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塞琳娜的手已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她的身形似乎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将艾娜拉狠狠摔向擂台。 艾娜拉如同被弹射出去,狠狠撞击在地面上,双臂在撞击中折断。她的力量结界已经消失,那道能够将她传送出去离开怪物的咒语在她释放闪电的瞬间也已不见踪影。 没有什么可以拯救她。 塞琳娜在她弹跳的中途抓住她的喉咙,再次将她抛摔在地。现在的艾娜拉成了一个泥团,衣衫褴褛,满脸泥土,几乎看不出她的面容。一只眼睛已经肿得无法睁开。 “再说一遍。” 艾娜拉从小就被宠爱着。她是这片土地上最天赋异禀的法师之一。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她曾被告知有一天她会成为女王。她此刻满眼恐惧地盯着塞琳娜。 这不是一个人类。这是一个怪物,一个来自噩梦中的怪物。 她曾以为塞琳娜不过是稍微强大一些,或许掌握了一些小把戏,认为她不过是凭借运气击败了冰系三法师。 她错得有多离谱。 艾娜拉感到害怕,向艾斯戴尔求助:“救救我。” 艾斯戴尔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我的脑袋还没被驴踢到。” 塞琳娜凝视着艾娜拉,“既然我们的话无法说服你,那么我们必须另想办法。如何,尊敬的小姐,来一场赌注?” “小姐”这两个字听起来像是侮辱。艾娜拉恐惧地看着她。塞琳娜继续说道:“我打赌,如果你输了这场比试,回到你那宝贵的诺里安大人身边,身心皆不堪一击,他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 “他——他不会的。”艾娜拉瞪着塞琳娜,眼中露出一丝仅存的反抗。 “如果他依然忠诚,那你就能成为女王。” 艾斯戴尔咧嘴一笑,她知道自己喜欢塞琳娜是有原因的。她看着艾娜拉,说道:“如果诺里安大人背叛了你,那你就得照我们说的做。不然,我们可以现在就了结你。” 艾娜拉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成交。”她愤愤地吐出这句话。 雾气散去,两个女人站在了场地上。第三个女人则跪在她们面前,手臂鲜血淋漓,骨折断裂。 艾斯戴尔无奈地对着塞琳娜笑了笑,然后大声喊道:“看啊,新的间谍女王!” “呃……”整个擂台顿时寂静无声。 塞琳娜盯着她,“等一下,这可不在计划中。” 艾斯戴尔笑着说:“是的,但我就是想让你成为女王。”塞琳娜正要抗议,但就在此时,成千上万的观众开始鼓掌。这女孩没有施展魔法,却做到了其他法师无法做到的事。她凭借自己的力量击败了天生的法师。人们开始渴望她成为女王,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看台上,伦达罗斯代表团前面出现了一位女性。“我们陷入了多么有趣的困境,儿子。”一位优雅的女性站在诺里安大人身旁,她身形修长,气质高贵,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戏谑,目光落在了新的间谍女王身上。 “母亲。”诺里安大人贪婪地看着塞琳娜,眼中闪烁着欲望,“母亲,我要她。” “当然,我的孩子。”希莱雅温柔地拍了拍儿子的头,“她会成为一位出色的妾室,甚至可能是你的正妻。”希莱雅看到艾娜拉时,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你很快就能摆脱那污秽了吧?” 艾娜拉被抬了过来,脸色如纸般苍白。 “诺里安?”她声音哽咽。 诺里安大人冷冷地看着那脏污、不堪的身影,“站到我们身后,我此刻不想看到你的脸。”他的声音冷得比她曾听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冰冷。 他没有在乎,没有问她怎样。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曾是多么的愚笨。 艾娜拉站在他们身后,低垂着眼眸,内心如同千万刀割。 她彻底的输了,但并未屈服。她怒视着这对母子。悄然间,她开始按照艾斯戴尔的命令行事。 …… 吉利安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熟睡中的男子,皱了皱眉,“这些不是诺里安的人吗?”他看到其中有几位法师,这些人数量众多,至少是伦达罗斯派来夺城的第一军团。伊万点了点头,“看来,诺里安自己毒害了自己的兵。” 他们对此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伊万闻了闻剩余的麦酒,“这酒一定很烈,里面的东西可以让马匹昏睡。” “他们什么时候醒?” 伊万摇了摇头,“至少三天之内不会醒来。” 就在这时,杰森到达,满脸是细密的汗珠。“我们已经截断了伦达罗斯余下的军队,正如将军所料,他们今晚就打算发动攻击。” “我们现在要抓住诺里安吗?”伊万问道。 吉利安摇了摇头,“不,先看看他知道自己只能凭自己和母亲来征服一座城池后会做出什么反应。” 第69章 吉利安入场 “把占卜师带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艾斯戴尔欢呼道,“今天将加冕一位新女王!” “不必了,我的孩子,我已经来了。”一位年龄比伊索斯年纪还大的男子迈步走向竞技场。他走过的地方,围观的人群纷纷安静下来,恭敬地向这位老人鞠躬。他身穿深蓝色衣袍,衣边饰以白色,面容中年,蓄有胡须,眼神锐利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他自信地站立在众人之上,脸上的岁月痕迹反而更显他的一种威仪。即使脸上布满岁月的印记,岁月对他仍是温柔的。他从台阶上优雅地下来,“你失利可不常见,我的孩子。新的未来即将降临这座城市。” 艾斯戴尔只是微笑,她拉着塞琳娜的手,把她带到高台上,“占卜师是这座城池内最长寿的存在,他是这座城市最强大的法师。今天,他将为你加冕。” 他们站在众人之上,成为整个节日庆典的焦点。似乎整个城市的目光都汇聚在他们三人身上。占卜师慈祥地微笑着看向塞琳娜,“孩子,虽然我不知道迷雾中发生了什么,但你能饶过那些侮辱你的人,表现了你的宽容。我相信,你将会是一位优秀的女王。”他转向艾斯戴尔,露出疑惑的神情,“她该叫什么名字?” 艾斯戴尔笑着看向塞琳娜,“你知道吗,在这所有的过程中,我竟然不知道你的名字。” 塞琳娜看了占卜师一眼,稍作停顿后答道:“塞琳娜。” 一名仆人端着一只小银杯走了上来,占卜师接过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他将酒杯递给艾斯戴尔,艾斯戴尔也小口品尝了一下,然后将酒杯递给塞琳娜,“喝吧,这是仪式的一部分。” 菲利普也走下台阶,清了清喉咙,“哦,这真是个惊喜。伊索斯的女儿继承王位?” 占卜师的眼神锐利,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 塞琳娜摇了摇头,带着微笑说道:“谢谢,但我不渴。” “叮!”酒杯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后滚下台阶,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场地上。 一位过于急切的仆人并未察觉到两位发言者之间的默契交换,他满怀期待地看着,心想,信号来了,仪式该开始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 “我的大人,信号已经发出来了,酒杯落地了。”一名仆人低声对诺里安大人说道,“一切准备就绪。” 诺里安微笑着,“母亲,您的儿子定会让您骄傲。今晚,我们将占领盗贼与间谍之城。”他轻轻亲吻了她的指尖。希莱雅满脸慈爱地笑了,“我的儿子,征服他们吧。你是父王血脉中的真正王子。很快,你就会成为国王。”诺里安微笑着,轻盈地跃入竞技场,悠然步向中央,双手背在背后。 一名守卫皱眉,冲上前去,“我的大人,这是新女王的加冕仪式,请您离开竞技场。” 诺里安抬手,白光闪烁,守卫瞬间停住。鲜血从他的眼中渗出,他尖叫起来。三名其他守卫随之赶来,亦迅速被击败。“这里不会有新女王,只有新国王。”他冷笑着说道。他看向塞琳娜,贪婪地叫道:“你很强,但你的力量无法与我和我的手下抗衡。今晚,我将拥有你。” “那是谁?”塞琳娜问艾斯戴尔。艾斯戴尔皱了皱眉,“是个强大国王的私生子,伦达罗斯的一个公爵。我们必须小心,他在一种特殊的光明魔法上颇为强大。” 伦达罗斯。为什么这个名字如此耳熟? 诺里安傲慢地看着台上的三人,“你们都被灌下了最致命的毒药。我给你们十秒钟,投降并跪下。” 占卜师和艾斯戴尔互视一眼,困惑不解。诺里安的笑容更加深邃,以为他们的沉默是默许。他得意地笑了,“别怕,我亲爱的美人们。我正需要几个妃子!艾斯戴尔,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对你垂涎欲滴。” 然后,他目光贪婪地扫向塞琳娜,“而你,我的美味小点心。” “我认识你吗?”塞琳娜问道,这个疯子是谁?她恨不得一拳打掉那张嘴上的每一颗牙齿。 “我是你的新丈夫,你的新领主,你的新主——” 但他的话未说完,便被狠狠地甩出了竞技场。 人群愣住了,这人去哪了?他刚才明明还在这里?这是不是一场梦? 那个曾经昂首阔步、得意洋洋地像是他们的新领主的男人,像弹簧一样飞出,滚过远远的地平线,最终撞破了几道栅栏。 竞技场中央,站着一位男子。 他似乎散发着无尽的力量。雷云在他的绿色眼睛中怒卷,愤怒之下,他的眼瞳变成了碧蓝色。他轻轻擦拭着手掌,那里曾与诺里安破碎的下巴碰撞过。 他抬起头,周围的观众齐声倒吸一口气。 他们首先是因为那张脸而惊叹。用“完美”来形容他的容貌,一点也不会觉得夸张。连神只都必定亲自雕塑过他的容貌,让他在众生中独具一格。这是一个仿佛受尽世间宠爱、集所有美好于一身的男人。场中的每一位女性都低声窃语,满脸激动。这位非凡的领主是谁? 然后,恐惧悄然蔓延开来。那些认出他的人面色迅速变得苍白,开始四处寻找最近的出口。这是整个大陆上最令人畏惧的人。他比冰还冷,冷酷无情。在他的命令下,王国兴衰,生死瞬息之间。他是国王们的噩梦,男人们的丧钟。他不是天使,而是深渊中的恶魔。他是战神,是死亡的先兆。 他悄然迈步,向平台的阶梯走去,眼神掠过占卜师与艾斯戴尔,最终停在了塞琳娜身上。 “你好。”他微笑着说道。 观众中的女性们目瞪口呆,心跳几乎停止。那笑容如同灿烂的阳光,让人眼花缭乱,带着一种纯粹的天真,使她们忍不住想要扑倒在他脚下。即使那笑容不是给她们的,她们也会因此死而无憾。怎么会有如此简单的唇动,却能如此迷人? 塞琳娜感到困惑。难道这张英俊的面孔不是早已定型吗?她记得这位男人情感淡薄,表情深不可测。当她与他两次见面时,他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无法接近。为何他此刻这样看着她? “呃……你生病了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吉利安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观众中的所有女性都站了起来,惊呼着伸手仿佛要接住他。 只有一个例外。希莱雅看向占卜师与吉利安,叹了口气,显然她儿子的计划看上去已经无法成行了。 第70章 赌什么? 希莱雅王后早已就为诺利亚的失败做好了准备。 她猛地飞出了看台,长袍在空中飞扬。喧嚣的群众立刻安静下来,仿佛被施了魔法。平台上的人们皱起了眉,看着那个悬浮在空中的女人。 占卜师走上前,冷冷说道:“伦达罗斯希莱雅往后,为什么要对我的人下咒?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我想让他们静静地看着,占卜师就这样死在我手里。”希莱雅带着甜美而诱人的微笑说道。 她手中拿着一把黑玛瑙弓,弓弦是金色的。她举起弓来,示意占卜师看清楚:“其实我并不打算在你面前使用它,本来是想早点把你抓起来。但我想现在是时候做个示范了。” 占卜师的眼睛猛然瞪大。吉利安走上前,站到了希莱雅与塞琳娜之间。 “暗影之弓……这——怎么可能?”占卜师震惊不已,他通常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所有市民都惊恐不已。他们的占卜师是古老的,年岁比他们知道的任何人都要长。他总是非常冷静,无动于衷,任何事物都无法改变他的行为,甚至连天塌下来也不行。 希莱雅女士到底拥有什么能让他的声音如此颤抖? 诺里安从石柱下爬了出来,嘴里咳血,艰难地从废墟中爬出。他吐出一口血,看着空中的母亲。希莱雅对他微笑着:“母亲将为你夺取这个王国,杀掉你的敌人。” 希莱雅拉开弓弦,浓重的阴影浮现,灰色的箭矢从虚空中凝聚而成,箭已上弦,拉开。希莱雅松开了弓弦,箭矢直指平台上的众人。 占卜师急忙举起了防护罩,但已经来不及逃避。他将所有的力量投入了那道结界,祈求能够暂时承受住这股力量。在那一瞬间,吉利安伸手去抓住塞琳娜,发动了自己的一道魔法咒语。 轰!爆炸的冲击力击碎了防护罩,原本无懈可击的屏障上出现了一个大洞。爆炸的威力极为强大,附近的人瞬间化为灰烬,许多人甚至来不及反应。 占卜师的魔法结界——这座盗贼之城最强大法师的防护,竟被一支箭矢击破。 占卜师踉跄后退,摔倒在地,原本应有双手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截血淋淋的残肢。平台已然崩溃,艾斯戴尔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 仅有两人依旧伫立在废墟中,男人的手围绕着女人的腰。 塞琳娜皱了皱眉,拍了拍围住她腰肢的手臂,“嗯……”她的声音被压在男人宽阔温暖的胸膛上,略显闷沉。他的气息在她脖侧拂过,那熟悉的气味让她有些莫名的感觉。头发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塞琳娜并不喜欢过于亲近的身体接触,但此刻她明白,他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她。所以她强忍着想把他再次踢到屋顶上的冲动。 他的袖口已经被撕裂,鲜血沿着伤口顺着衣袖滴落,血迹顺着他的皮肤滴落,宛如红色花瓣洒落在白色的织锦上。塞琳娜不忍直视这一幕。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孩,神情关切:“你没事吧?”她紧紧依偎在他怀里,仿佛他们是为彼此而生的。在他的怀抱中,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 塞琳娜轻轻推开他,低头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裙,“没事。” 当她离开他的怀抱时,吉利安稍微踉跄了一下,显然不太喜欢她的离开。他更愿意她一直待在自己怀中。 “大人!”伊万爵士急匆匆跑来,一看到吉利安的背部,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苍白。吉利安背上的伤口如同被巨爪撕裂,布料已经被撕开,露出一片漆黑的血肉,深深的伤口犹如血的裂痕,鲜血流淌,深深的伤口似乎能看到些许白色的组织。若是寻常之人,仅凭这一痛楚就足以晕厥过去。为何他们的领主竟然还能活着? 塞琳娜看到了伊万眼中的震惊,急忙转身,目光停留在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上。 “你应该去收拾一下伤口。”她轻声说道。 “不过是些小伤。”吉利安不在乎地说,然而他那微微颤抖的膝盖却泄露了他的痛苦。伊万飞快地跑到他身边,想要扶住他,吉利安想要推开他,可伊万坚定地摇了摇头,紧紧抓住了吉利安的手臂。杰森也冲到废墟中,支撑着他们的将军,狠狠地瞪了塞琳娜一眼。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敢让他们无敌的将军为了救她受伤? 希莱雅站在前方,静静品味着敌人失败的滋味。曾经他们是那么高高在上的存在,如今却倒在了她的脚下,她可以轻易将他们踩成尘土,如同蚂蚁一般。 占卜师的脸色灰暗,“你在使用你根本不懂得掌控的魔法。”他吐出一口血,看着希莱雅,“它会摧毁这里的一切,包括你自己。” “谎言,我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强大。”希莱雅得意地笑着,“我一直以为暗影之弓只是一个神话。试想一下,那是一把能够穿透任何结界的弓,强大到足以抵挡连费伊的力量。拥有它,什么我做不到?” 她叹了口气,“可惜,直到现在才得以得到它。那个愚笨的国王倒是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宝物。”然后她的笑容更为狡黠,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现在我知道,即便是伟大的占卜师,也无法抵挡它,我这次要拿下国王的头颅。但首先,我要从他那杂种的儿子开始。” 她再次举起弓,箭头这次直指吉利安,然而他依然没有理会她。她咬紧牙关,“终于,可以除掉你这个被诅咒的怪物了。” 吉利安深深地凝视着塞琳娜的眼睛。他知道,时间不多了,而他想要尽情享受这片刻的凝视。就在那一瞬间,他明白了她是谁。不仅仅是那个孩子,而是她曾用过的每一层伪装。 自幼,她便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中。长久以来,他在心中勾画着她的模样,熟悉得连那双眼睛的光芒他都了如指掌。起初,他是盲目的,因为他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她。尽管如此,他无法解释为何在宫殿中的那个年轻人,他就能如此坚定地认为是她。直觉告诉他,这一切没有错。他松了口气,意识到这一点。他没有失去她,这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死,他也心甘情愿。 “还有时间,你必须离开这里,我来保护你。”他的声音低沉。 “那你呢?” 那灿烂的笑容再次浮现,“我会没事的。” 那笑容里包含的意义太多,塞琳娜不由得移开了视线。沉默片刻,她轻声说道,“我救你,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好,只是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当她转身走向希莱雅夫人时,吉利安猛地扑向她,然而她的速度远超那位受伤的将军。弓箭已经对准了塞琳娜的心脏,她站在那里,坚决地挡在了所有人面前。 希莱雅的脸上浮现出不敢相信的神色,“你敢?”她怒视着那个女孩,“我需要你为我儿子让路,走开,别再愚蠢地挡在那里。” 塞琳娜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注视着那位夫人。 希莱雅耸了耸肩,“我会找到一百个女人来讨好我儿子,你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妃子。你根本不值一提。” 一支同样由阴影组成的箭矢出现在弓弦上,希莱雅微笑着松开了手,看着箭矢飞速穿过空气,发出死亡的歌唱。 吉利安再次唤起了自己的魔力,正如在占卜师施下魔法结界时所做的那样。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伊万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将军!你不能用自己的生命来施法,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他迅速按住吉利安的嘴巴,阻止他完成咒语。伊万和杰森拼命拉住他们的将军。即便已经受伤,他依然是令人畏惧的存在。 在魔法被打断的那一刻,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塞琳娜伸手紧紧握住了箭矢。她的脚轻微地陷入土中,距离心脏仅有一寸。那是最强大、最致命的魔法,任何人一旦接触,必定丧命。 然而,似乎,唯一例外的就是塞琳娜。 她那被闪电洗炼过的手掌,此刻因紧握箭矢而裂开,血液溢出,但她依然固执地坚持住。箭矢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塞琳娜艰难地与这支阴影之箭对抗。她微微一笑,手指愈加用力。鲜血开始汩汩流下,甚至有一条细小的血线从她的嘴角溢出。为了保持清醒,她咬紧了嘴巴,忍受着箭矢如同灼烧她灵魂一般的剧痛。 咔嚓。 箭矢碎裂,消失在空气中。观众们被定在座位上,被希莱雅的魔法束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在那片寂静中,尖锐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刺耳异常,“不可能!这不可能!”希莱雅尖叫道,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扭曲,“没有人能阻止我,就连羽光女神也不行!没有人!” “哦?”塞琳娜问,眼中闪烁着致命的光芒,“你想赌点什么吗?” 第71章 我们必须谈一谈 狐狸节的喧嚣从未如此寂静。人群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竞技场中的两人。 塞琳娜甩了甩手上的血迹,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希莱雅的眼睛微微眯起,“不可能,怎么会?” “我天赋异禀。”塞琳娜答道。 希莱雅俯视着塞琳娜,“无论如何,那不过是即将来临的风暴中的一小部分。”她闭上眼睛,低声吟唱起咒语,随之她的前臂上裂开一道伤口,鲜血滴落在影弓上,弓身似乎闪烁着暗光。 “孩子,她将自己的生命力注入了弓中,弓的威力将是原来的两倍。”占卜师警告道,他已经跪倒在地,身体因震惊和失血而颤抖着。 希莱雅再次举起弓,另一支由灰色物质构成的箭矢升起,弓弦被她拉至耳旁,她的脸色苍白。她松开手时,那支阴影之箭比之前的任何一支都显得更加坚固。 塞琳娜向前迈了一步,牢牢抓住了那支箭。她咬紧牙关,感觉到手掌再次撕裂的疼痛。箭矢的力量在她体内爆发,仿佛她吞下了一颗炸弹,比上一支箭更为强大。 塞琳娜强忍着剧痛,努力站稳。吉利安朝她走去,但杰森和伊万紧紧拽住他。 “放开。”吉利安的声音如同刀锋般锋利。 伊万摇头道:“将军,您现在能做什么?”他将几颗治愈水晶塞进将军的手中,“如果您死了,您对她毫无帮助。那不是我们能应对的魔法。”杰森注视着面前的女孩,“你什么都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 吉利安没有回答,他感受到魔力涌入血管,心中默默祈祷,愿这一切结束时,他不会太迟。 粉碎第三支箭矢花费了更长的时间。塞琳娜感觉到体内的魔力剧烈颤抖并翻涌。她所掌控的两种魔法——火焰与光明,咆哮着腾空而起,保护她免受侵袭的魔力侵蚀。 嗖…… 又一支箭矢。塞琳娜抓住了它,这一次,箭头穿透了她的手臂,发出刺耳的嘶嘶声,燃烧着吸收她体内的魔力。她感觉像是有汽油泼洒在皮肤上,然后被点燃。她咬紧牙关,将箭头拔出,手掌的皮肤变得焦黑,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希莱雅笑了,她的笑声如同高空回响,看着塞琳娜手臂上的鲜血汩汩流出。 每次塞琳娜接触这股魔力,它的源头就会愈发反抗。无法驯服的魔力如洪水般冲击她的身体,肆意破坏。就像油与水相遇,两股力量如古老的宿敌,注定要彼此吞噬。痛楚如白炽的闪电贯穿她的全身。塞琳娜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希莱雅欣喜若狂,“我还以为你真有实力,原来不过是蛮力罢了!”她从空气中拉出另一支箭,眼中的血管几乎要爆裂,她身体摇晃不稳。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杀手锏呢。”塞琳娜耸耸肩,尽管剧痛难忍,“不过,你不过是个只会耍小伎俩的傀儡罢了。”她上下打量着这个女人,她的白袍已经被黑色的血迹染红,血液从弓上滴落。“抱歉,我的意思是,一招鲜而已。” 希莱雅低吼一声,“向我和我儿子宣誓效忠,做妾。我便饶你一命。”希莱雅张开嘴,血迹染红了她的牙齿,“但如果你死了,还有你的妹妹,她会成为我儿子的小妾。” “如果你死了,我反而更喜欢。”塞琳娜平静地说道,尽管她在与剧痛作斗争。 她能感到自己正在失去对力量的控制。体内的魔力如狂风暴雨般肆虐,那股源自她自身的魔力变得难以驾驭,而侵袭而来的暗影魔法让她感到自己仿佛被两股相互对抗的力量灼烧。她听见了那充满怨恨的声音,心中涌起了一种久违的无力感。 她是否依然不够强大,无法保护自己的家人?在所有的时光中,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力量是最为强大的攻击手段。难道她错过了什么? “跪下,孩子。没有哪种魔法能比暗影魔法更强大,没有任何魔法能抵挡我的力量!” 希莱雅深深地吸了口气,箭矢在她的弓上完全成型。她拉开弓,鲜血从她的眼睛、鼻子、嘴巴涌出,身体微微摇晃。她绝不会让这个女孩赢,她也绝不会接受女孩就这样失败。她已经变得太过危险。但希莱雅确实想看到这个女孩祈求。 吉利安的眼中寒气逼人,箭矢一松,他将毫不犹豫地扑向塞琳娜。他不允许她受到伤害。 塞琳娜紧紧皱起眉头,咬住舌尖以清醒头脑。血与痛的味道让她保持了清醒。 “没有哪种魔法……” 也许,单一的魔法无法与暗影之弓对抗。但如果……如果塞琳娜一直遗忘的东西其实早就存在?她不再像过去那样防守,而是要主动进攻。以一种她极少使用的力量,发起攻击。 她从血液中感知到火焰的脉络,那里曾是它的栖息地,塞琳娜凝聚意念,构想出一把弓。 刹那间,弓出现在她手中,赤红的火焰弓,周围缭绕着如舞动的红色热浪。它如她的身高般挺立,那是一把足以令太阳神嫉妒的长弓。 她举起手,一支纯粹的光之箭随之显现。塞琳娜捻起一缕火焰,它自然而然地汇入那支白色的箭矢。火焰的螺旋环绕在箭矢周围,如同行星的轨道,闪烁着炽热的光辉。 人群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仿佛女孩突然化身为古老传说中的女神。她纤细修长,却拥有着无法估量的力量,她是火与电,是黑暗中的光明。人们想要跪倒在她的脚下,向她膜拜,献出一切,祈求她的祝福。 吉利安感到胸中涌起一股骄傲的情绪,尽管疼痛难忍,他依然笑了。他的塞琳娜,她已经成长为一个无人能够伤害的存在。 她已经成长为如此惊艳的人。 塞琳娜的目光只注视着希莱雅。从火焰之弓中,箭矢如电般飞出,速度之快,眼睛几乎无法追随,雷鸣轰响,光芒突破音障。 希莱雅只是笑了笑,放开了阴影箭。“你根本不值一提,与暗影之弓相比,你什么都不是!” 轰! 两股力量在空中碰撞,雷电之箭吞噬了阴影之箭。强大的冲击力将观众震退,席卷全场的力量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地震。 观众在那道耀眼的闪光中闭上了眼睛。当他们睁开眼睛时,竞技场里只剩下空气。塞琳娜不再站在原地,她死了吗? 一声尖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原来是希莱雅。 塞琳娜站在希莱雅面前,一只手抓住她的衣领,迅速而果断地一拳打在她的嘴巴上。那女人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来你嘴里有些东西,能让你说出那些会后悔的话。” 啪!塞琳娜反手给了她一巴掌,象牙般的牙齿开始纷纷飞出。 “让我帮你除掉他们。”啪!啪!啪!牙齿像小雨珠一样掉落,撞击地面后弹跳起来。 人们看到年轻女子毫不留情地打在那位年长女子的脸上,不禁纷纷皱眉。 那女人尖叫着,无法相信女孩是如何轻易接近她的,但她思绪混乱,因为强力的耳光已将她的大部分牙齿打掉。 在塞琳娜停止之前,大部分牙齿已经掉落,鼻子也被打断。血与泪交织,曾经美丽的面容如今已不复往日。 塞琳娜将那女人丢在地上,旁边是暗影之弓。希莱雅躺在泥土中呻吟。塞琳娜转身朝着奥古尔走去。 “等……!”希莱雅咬牙,随着她滚动、爬行,气息间带着空气的嘶嘶声。她靠在暗影之z弓上站起,血液仍在猛烈地涌入弓中。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女孩是怎么做到的?她怎么没有死? “接受失败吧。”塞琳娜边走边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你和你儿子将被逮捕,为你们的罪行付出代价。” “你个贱人!你们都得付出代价!”如果她的牙齿还多一点,这句话应该会显得更有威胁。 希莱雅环顾四周,看见人群中的美琳。她用仅剩的力气,瞄准了那个女孩,准备用暗影之弓射出致命一箭。 希莱雅看着塞琳娜:“你伤害了我儿子,我就杀了你的妹妹!”她赌塞琳娜现在已经虚弱不堪,无法使用任何魔法。毕竟,如果火焰弓消失了,女孩岂不是只用了她的力量,而非魔法? 也许这个女孩在装作虚弱,也许她并不像她看起来的那么强大。 怎么可能一个女孩拥有比她——伦达罗斯最强大的法师还要强大的魔法? 塞琳娜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轻盈而安静。 “我选择了宽恕。”塞琳娜抬起手,手中漂浮着一支美丽的白色箭矢,箭头缠绕着火焰的光环,“而你选择了痛苦。” 她背对着希莱雅,但她的声音似乎直刺入希莱雅的心脏。希莱雅猛然一颤,终于感到了一丝恐惧,她听到了那个声音。 “破碎。”塞琳娜低声命令。那道光箭瞬间分裂成十八个小匕首,飞向希莱雅,后者甚至来不及拉弓。 塞琳娜轻轻一挥,九柄匕首穿透了希莱雅的双臂和双腿。刹那间,曾经的伦达罗斯女主痛苦而恐惧地尖叫起来。这些伤口非同寻常,她正在被火与光所烙印,生死煎熬也不过如此。匕首如同烈火一般切割她的皮肤,直至她因疼痛而颤抖不已。 塞琳娜再次挥手。 剩下的九柄匕首朝希莱雅袭去。她的手指一根根被切下,鲜血四溅,直到她的双手只剩血淋淋的残肢。她在地上翻滚,痛苦不堪。弓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有人能在不付出代价的情况下伤害我的家人。”塞琳娜的声音并不响亮,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话仿佛被刻入了每个人的心中,希莱雅的尖叫声在耳畔回荡,久久不散。 …… 美琳看到她的姐姐安全走开,松了一口气,将快要跳出来的心脏重新放回胸膛。她抬起裙摆,奔向塞琳娜。 她正挤过人群时,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诺里安,他的脸庞被兜帽遮住一半,悄悄穿过人群,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他利用混乱作为掩护,虽然他失败了,但并没有完全失去一切。 贾瑟思,她猛然意识到,那个和她跳舞的男人正被那个邪恶的同父异母兄弟拖走。她心头一阵剧痛,意识到如果她不做些什么,那个温文尔雅的青年将会死去。她不准备让他就这样死去。 她确信,如果不把诺里安抓住,他会制造更多的混乱。美琳心里十分明了。她转头看了看塞琳娜的方向,又看向诺里安消失的地方,咬紧了嘴唇。 她抓起一张纸,写下消息,让它传递给塞琳娜,然后她转身跟随那两兄弟而去。 …… 塞琳娜踉跄着朝奥古尔走去。她施展了魔法,真正地使用了魔法,而这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她感觉自己仿佛能睡上好几年。膝盖一软,就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她茫然地看着那只手,它巨大无比,将她的手完全包裹。那种感觉既熟悉又奇异地让人感到安慰。为什么?她闭上了眼睛。 一阵光影在她的眼皮下掠过。那些她早已遗忘的画面、声音纷纷涌现。她忘记了什么? 吉利安松了一口气,看到塞琳娜没有推开他,她似乎处于迷茫之中。他低头看着她的双手,眉头紧蹙。血迹斑斑、裂痕遍布,红肿的双手急需治疗。 “给我治疗水晶。”吉利安命令道。 杰森面露不悦,“大人,这些是救命的水晶。这种伤口只需医师处理就可以了,不值得使用如此珍贵的材料。而且您自己也还在受伤,您需要——” 一只大手从杰森手中抢过了袋子,吉利安将所有蓝绿色的水晶倒入自己的手掌中。他将塞琳娜的手轻轻包裹住。 温暖的气息在他们交织的指尖间流动。吉利安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塞琳娜那张苍白的脸庞,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脸色逐渐恢复。 桃粉色的光晕染上了她的皮肤,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在跳舞。吉利安如痴如醉,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丝打扰让她从眼前消失。 他最后一次感受到他人触摸的温暖是什么时候?那是一个他曾完全信任的人。 那是他掌心的一团火焰,他将誓死保护它,抵御世间一切风雨。这份温暖自他还是个孩子时便一直陪伴着他。 他低头看着交缠的双手。怎么可能再轻易放开这双手?伤口与血迹无法掩盖它们的意义,相反,它们更像是她坚韧的象征。她已经成长,也许她已经忘记了他,但她依旧是她。 当塞琳娜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绿色。她感觉自己正被那双眼睛吸引,无法抵抗它们的召唤。在那双眼睛中,星河激烈碰撞,反射出她的灵魂。那种深邃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她的心跳微微加速,但在这疲惫的状态下,她并未察觉。 “咳咳。” 听到这个声音,塞琳娜迅速把手抽离开来。用了一半的水晶从她们的手中掉落。杰森弯腰捡起水晶,皱着眉头看向塞琳娜。 吉利安怒视着奥古尔。 奥古尔走了过来,藏起那只满是血迹的手,故意装作没注意到那位战神,尽管那敌意十足的目光让他的脖背一阵发凉。 “你妹妹已经追上了诺里安和他的弟弟贾瑟思。她会没事的,我们已经派人跟踪他们。” 塞琳娜皱了皱眉。奥古尔递给她一张纸条,“相信你妹妹,她已经不再是孩子。”她看了看,叹了口气。美琳一向固执,等这里的事办完,她自然会去找那个女孩。 他望着塞琳娜的脸,脸色苍白,“我不能把王位交给你,它本不该是你来夺取的。” 塞琳娜微微一笑,“我从未想要它。”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摇了摇头,“今晚来我的大厅找我。带上伊索斯和玛瑞,我们必须谈一谈。” 第72章 光之城 羽羽光之城,因它的神秘与美丽,在世人中早已流传开来。它不只是一座城市,更像是一块神话中的瑰宝,令无数人心生向往。只有那些拥有强大魔法之力的人,才被允许踏入这片圣洁之地,而且必须得到一名光明法师弟子的正式许可。能够进入这座尊贵城市的人,几乎是寥若晨星,成为一名羽光之城的居民,简直是所有法师的梦想与荣耀。那些曾亲眼目睹过羽光之城的人,无不为它的辉煌所折服,甚至传言,一眼望去,羽光之城的美丽几乎让人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它如同一座巨大的迷宫,藏匿在高耸的塔楼与宏伟的寺庙中,密布的巷弄与广场交织成一道道神秘的风景线。这里既有为天赋卓越的魔法师设立的学府,也有专为来访法师提供的高贵住所。 修士们在这座城市中行走,步履从容而稳重,身着白色金边的长袍,袍角随他们的步伐翩然起舞。洁净的花岗岩地面在他们脚下反射着阳光,仿佛每一块石板上都刻着神圣的符咒。走过这些长廊的人们,或讨论国家大事,或互相交流魔法心得,亦或在茶座里谈论寺庙中所学的深奥哲理。每一位行人都仿佛沐浴在神圣的光辉下,带着一份超脱世俗的气质,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智慧与权威。 羽光之城的中心地带,矗立着一座简约却不失典雅的城堡。它的墙面洁白如雪,四周的园林安静如初晨的露珠,宛如一块天然的宝石镶嵌在这座圣洁城市的核心。无论何时,城堡总是保持着无与伦比的洁净与庄严,仿佛随时准备迎接那位至高无上的女神的到来。每一位路过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注视那座城堡,心中充满敬畏与崇敬之情。 今天,整个城市的气氛与往常不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期待。人们在街头巷尾低声交谈,只待她的身影出现。虽然鲜少有人亲眼见过她的真容,但她的名字早已如雷贯耳,成为所有光明法师口中的传奇。她的回归,意味着无数可能的改变与希望,也带来了这座城市久违的活力与光辉。每个角落都弥漫着一种崭新的气息,仿佛整个羽光之城在这一刻都在为她的归来而庆祝。 “如您所命,我们已将他囚禁了。”一名仆人对着眼前那位美丽的身影鞠躬,并打开了铁门。 “很好。”她微笑着走过他,空气中飘来阵阵花香,她轻盈地迈步走下陡峭的楼梯,前往地牢。 这里的囚犯并不多,因为光明法师认为犯罪是一种不洁之事。她的脚步声在黑色花岗岩铺就的空旷走廊中回荡,守卫们在火光照耀下恭敬地向她鞠躬。 他们打开了最大的一间牢房。 牢房的中央,一名金发男子跪伏在地,手脚被铁镣禁锢,脖上挂着沉重的项圈。 “你还记得我们上次一同站在牢房里的情景吗?那时,束缚在我身上的,是锁链。”她走近他,轻柔地抬起他的下巴,目光温柔。 “你恨我吗,吉诺·萨卜流斯?” 他凝视着她,那双眼睛虽然未曾被岁月侵蚀,却早已染上仇恨的色彩。 “不。” “不?你说得对,你不恨我。你只是可怜我罢了。” 她松开了他的下巴,轻笑一声,“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如果我强迫你度过这些年,如果我与你为敌,你一定会恨我。” “我不会恨你的。” “你从未让我感到轻松。” “我不会让你自己走上这条路。” 羽光女神转身,冷冷地问道:“他们在哪里?你把他们藏在哪里了?” 他默然无言。 “只有你知道隐藏费伊之地的所在,如果你告诉我,我会赐予你一切你渴望的。”羽光女神开口,指尖轻触他的眉骨,“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吉诺转过头,避开她的手。 “这么多年,你不累吗,琪里亚?” 羽光女神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别再叫我那个名字了,你不配。” “如果你父亲看到现在的你,会说什么?”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回荡在房间内。 “他会为女儿为他复仇而感到骄傲。他会为我不仅生存下来,而且征服一切而感到骄傲。我已经为人类守护了数个世纪,抵御费伊与弗洛克的威胁。找到他们,不过是迟早的事。” “然后呢?为了他们的魔法,杀戮无辜?为了取乐,奴役他们?你以‘保护’之名做了多少堕落之事?你到底犯下了怎样的暴行?” “我这样做是为了我的人民。与你不同,我为我们的种族而战,而你却跑去保护费伊。你将整个费伊王国隐藏得天衣无缝,躲得毫无踪影。我一次次容忍你肆意妄为,但即便是我,也会失去耐性。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 “琪里亚,求你。”他看着她,眼中似乎有些柔软,“你已经把他们赶出了自己的土地,许多人类和费伊因此丧命。” “我不过是轻轻触及了表面,你把他们藏得太好。可很快,当我拥有足够的力量时,你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一把剑出现在她手中,刀刃轻轻放在他的脖侧,“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做,吉诺?你明知道,最终我会成功。” “我不愿看到这么多无辜的生命,死于你手。”他平静地注视着她,目光中的冷静让她有些不安,“当我宣誓爱你时,我承诺保护你,甚至是保护你免受你自己的伤害。” 剑刃刺入他的肩膀,但并不很深。 铿锵一声,羽光女神不耐烦地将剑丢下, “你背弃了所有对我的承诺。你将我的敌人藏得无影无踪,却一次次依赖我来救你。”她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你活着,是因为我的宽恕与恩典。总有一天,当我亲手让你目睹所有费伊的死亡时,我将亲自送你去与他们一起下地狱。” 她转身离开,向看守点了点头,“我要让他在这地牢里腐烂。折磨他,直到他说出一切。我的唯一要求是,你们必须让他活着。” …… “我不明白,咱们将军所保护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他之前甚至连女人都不怎么看重。” “杰森,别再走来走去了,你让我头疼。” “你不担心吗?”杰森问,“如果她是个巫师,想要控制咱们得将军怎么办?” “别傻了,将军把上一个巫师丢进了她为他准备的蛇坑。她的计谋根本无法撼动他。” “可是如果她更强大呢?他已经耗尽了自己的魔力,甚至在战斗中都不再使用魔法。” 吉利安被杰森的低语声吵醒,他叹了口气,“杰森,出去。” 杰森和伊万转身,看见吉利安坐在床上,脸色苍白。杰森迈出一步,但在吉利安的一瞥下,他低头行礼,便悻悻地离开了房间。 伊万叹了口气走过来,“将军。”他递给吉利安一件干净的衬衫。 “你也觉得我被迷惑了吗?” 伊万低下头。 吉利安接过衬衫,皱了皱眉。 “医生说您必须休息,像这样的魔法造成的伤口需要时间恢复,尤其是我们已经用尽了魔法治疗石。”他本想说,“因为你把它们全用来救她,真是个愚蠢的男人,”但他还是决定保留自己的一份理智。 吉利安点点头,小心地穿上衬衫,“她在哪里?” 伊万皱起眉头,“将军,您难道没有看到那女人的强大吗?她可能非常危险,您必须小心,您对她一无所知。” 吉利安站起身,“我想了解她。” 伊万正要争辩,但吉利安脸上的神色让他瞬间停住了。他叹了口气,“如您所愿,主公。” …… 戒指的土地中: 塞琳娜眨了眨眼,当她进入戒指中的土地时,不禁感叹,这片地方如今变得如此广袤。几乎再也看不见迷雾了。原本的池塘如今已经变成了一条蜿蜒的大河,河中央矗立着一棵苍天大树。 “塞琳娜!快过来!”一个孩子跑向她。塞琳娜皱了皱眉,看到三个小男孩正向她飞奔而来。他们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向前。她迅速跟了上去。 “怎么了?” “瑞恩被雷击中了!”伊斯坦一边跑着,跟上自己的兄弟们,一边说道,“伊索斯和玛瑞都急坏了。” “什么?” 他们来到伊索斯所建的小屋。塞琳娜猛地冲了过去,推开门,飞奔到床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奇异的景象。 床上躺着一个成年男人,白色的闪电在他身上劈啪作响。眨眼间,他又变成了一个孩子。接着,成年男人再次出现。瑞恩似乎在成年男子和孩子之间不停地变换着形态。 伊索斯看到女孩进来时立刻站了起来,“孩子,你知道瑞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塞琳娜走上前,看到男孩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她抬头看向玛瑞,“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几个小时前开始,他被一道闪电击中。”玛瑞的脸上写满了忧虑,“我们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魔法。” 塞琳娜皱起眉,目光紧锁着那一道道涌动的闪电,“也许我能帮忙。” “你拥有太多的力量。”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朱璃走了进来。他嗅了嗅孩子的气息,“他的魔力被压制得太久了,和你释放进这片土地的光明魔法发生了冲突。” 狐狸瞪了塞琳娜一眼,“下次你引入外来力量时,记得通知我们。我们可不想被你无意间害了性命。” 塞琳娜的眼睛瞪大,“是我做的吗?” 狐狸点了点头,“这孩子体内有多种不同的魔法。他的费伊和人类血统正在激烈斗争。” “为什么这种事发生在瑞恩身上,而不是美琳?”塞琳娜质问道,“那个孩子本该濒临死亡,压制她魔力的魔法直到你找到她才让她活了下来。那时它太弱,根本无法抵挡新的魔法。” “奥古尔或许知道该怎么做。”玛瑞突然说道,“他对这种魔法最为了解。” 塞琳娜看着床上的瑞恩,轻轻将孩子抱起,“我们去找他。” 眨眼之间,他们便从戒指中的土地消失。 她出现在城堡中的房间里,伊索斯、玛瑞、瑞恩和其他孩子们也随之而来。塞琳娜拿起床单,将瑞恩从头到脚裹住。 他们匆忙离开房间,形成了一道奇特的景象。塞琳娜带头,两个大人、三个孩子和一只狐狸急匆匆地跑过走廊。 吉利安看到塞琳娜穿过大厅,但她毫不在意地从他身边走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在她眼里是隐形的吗?”他低声嘀咕,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倒影。通常,女人看到他时都会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为什么她像看不见他一样,径直走过去? 伊万装作没听见这话,满脸不悦的看着吉利安,“看来她很忙,也许——” “跟上。”吉利安说道,迈步跟在那群人后面。 菲利普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当塞琳娜猛地踹开门时,“奥古尔在哪里?有急事。”瑞恩在她怀中的床单下,男孩变成了男人。菲利普看到那股陌生的魔法和严肃的面孔,顿时警觉了起来。 “稍等。”他站起身,带领他们走向一扇门,“这是通往他房间的通道,我可以带你们去。” “不,你留在这里照看孩子们,狐狸会帮忙。”塞琳娜说道,踏进了门,“伊索斯和玛瑞,你们一起来吗?”他们点了点头。 菲利普只得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三个孩子,他们的眼里充满了好奇和担忧。 一阵敲门声响起:“吉利安大人到。”仆人颤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显然有些惊恐。 吉利安和伊万走了进来。 他们看着孩子们和菲利普,伊万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菲利普王子,没想到您竟是如此多产的父亲。” 菲利普冷哼一声:“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吉利安?” 吉利安没有回答,只是迈步穿过房间。 菲利普抽出剑,但还没来得及眨眼,就已倒在地上,剑被扔出窗外。他怎么能这么快? 吉利安从他身边扫过,连看都不看一眼,“伊万,留在这里。”说罢,他走进了菲利普还没有来得及关上的门。 “我的房间看起来像托儿所吗?”菲利普气愤地举起双手。 伊万专心翻阅账簿,“如果你像这样管理你的家务,恐怕连托儿所都支撑不起。”桌子上那只端坐的小红狐也点头表示赞同。 “滚。出。我的。房间。” …… 占卜师的宁静花园郁郁葱葱,仿佛一踏入他的领域,整个世界都为之屏气凝神。 当塞琳娜和她的家人走进来时,男人睁开了眼睛。他们穿过一条长长的树篱小径,直至一片圆形的石质广场。广场的中间,占卜师正坐在那里,低头读书。“伊索斯,玛瑞。”听到脚步声时,他起身迎接他们,“看来,似乎只有在你的家族遭遇灾难时我才能见到你们。” “我们的家族永远不乏戏剧。”伊索斯笑道,但他的笑容很快消失,他指了指怀中的男孩,“你能帮忙吗?是瑞恩。” “把他放下。” 占卜师拉开了白色的床单。看到男孩身上正在发生的魔法变化,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涉及的力量,已经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范畴。” “连死亡也无法束缚你们。”伊索斯辩解道。 占卜师锐利地看了他一眼,玛瑞轻轻地把手搭在丈夫的手臂上。占卜师叹了口气,将双手放在男孩身上。随着他的施法,变化逐渐停息,瑞恩保持着孩童的模样。占卜师的脸色因过度耗力而苍白,施完法术后,他不由得踉跄了一下。 他从瑞恩身旁收回手,“我已暂时稳定了他的状态。索拉瑞亚的魔力在这个孩子体内极为强大,你们必须找到她,才能解开这个咒语。” “我什么也做不了?”塞琳娜问。 “或许可以,但去找施咒之人总比让一个对魔法了解不多的年轻人去冒险更为明智。你无疑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魔法师,但没有经验,你还需要大量的积累经验才行。” 占卜师看向伊索斯和玛瑞,“你们俩真是能耐非凡,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曾经不过是些混血儿,我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你们带来了一个我无法预见未来的人?” 他看向塞琳娜。她眨了眨眼,看了看身后,然后指了指自己,“是说我吗?” “你看不见她的未来?”伊索斯震惊地问。 “看不见。如果我看不见,那就没有人能看见。”占卜师回答道,“她,很可能就是预言中所提到的那个人。” 伊索斯和玛瑞的脸色顿时如雪。 当塞琳娜看向占卜师时,他缓缓开口:“有一个古老的预言。据说,黑暗之神将从深渊中崛起,吞噬人类,将世间生灵陷入无尽的绝望。” “羽光女神解读此预言时认为,费伊将崛起,复仇般地屠戮人类,这也是她为何如此执着于要将费伊赶尽杀绝。”伊索斯低声说道。 玛瑞紧紧抓住他的手,“她认为费伊将复兴,并对所有人类展开血腥报复。” “这预言倒真是阴森可怖。”塞琳娜摸了摸鼻子,“那里面难道就没有个女英雄吗?难道没有‘大团圆结局’的部分吗?比如那个打败黑暗的女英雄,最后得到一个鸭子池塘作为奖赏的那种?我可不想成了那个毁灭之神。” 伊索斯:“……” 占卜师:“……” 玛瑞:“……” 占卜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索拉瑞亚和我都有这份预言的副本。或许你可以去找她确认。” 伊索斯前倾身子,“索拉瑞亚在哪?” 占卜师闭上眼睛,低声念了一段咒语,“她在伦达罗斯的首都。但你来这里并非为她,而是来询问吉诺·萨卜流斯的。” “这个我可以回答。”一个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吉利安倚在花园拱门旁,“昨夜我收到关于他的情报。” 占卜师皱了皱眉,“吉利安大人,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承认,迷宫魔法确实有趣,也确实让我困了好一阵子。” “你知道全部吗?”塞琳娜问,脸上依旧挂着她标志性的礼貌微笑。她袖中忽然闪现出一把匕首。 吉利安耸耸肩,“如果你担心那个预言,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真是些无聊的东西。” 占卜师叹了口气,“我的大人,这是人类最古老的预言,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然后呢?”吉利安冷冷地看着他。占卜师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上升起,这个年轻人无情且不容反驳。占卜师沉默片刻,低头行了一礼。 “这是私人会晤。”伊索斯起身说道,“你不该在这里,年轻人。” 那位年轻将军的面容如同冰冷的面具,散发着冷漠的漠不关心。他走向塞琳娜,“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见吉诺·萨卜流斯。” 塞琳娜愣住了,“为什么?”他站得足够近,足以让她轻易刺杀他。她完全可以在此时了结这一威胁。 “因为你是……”他顿了顿,继而说道,“因为我能,而且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帮助你的人。” “如果我真是预言中的毁灭之神呢?那你不就与纯粹的邪恶为伍了吗?” “我不信预言,只信奇迹。我亲眼见过的奇迹,比这些预言还要神奇。”他低声说道,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所有人都用如同看疯子的目光注视着这位战神。塞琳娜回想起那次袭击中,他如何紧抱着她,为她的伤口施下那难得一见的治愈魔法。他为何如此用心帮助她?他究竟想要什么? 他是战神,让每个统治者都感到惧怕。即使是占卜师,也对他心生敬畏。他对每个人冷漠而粗暴,但在她面前,却不顾生死相救,毫无回报。她不知道是否可以稍稍信任他一些呢? 塞琳娜被这个奇异的念头惊住了,她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了如此深刻的理解,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匕首缓缓收回,恢复了原位。她知道,他是真心的。这是一种多么奇特的感觉。 “我不是来这里闲聊的。”吉利安低头看着那位几乎只能到达他胸口的年轻女子,“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 占卜师叹了口气,“将军,如果你想让羽光女神释放吉诺,那永远不可能。他是她的死敌。” “她比你想象的更理智。我有其他办法。”吉利安说道。 “我会考虑的。”塞琳娜轻声说道,“谢谢。” 第73章 低估 深夜,三个骑士策马疾驰,身影在昏暗的道路上划过一道模糊的残影。诺里安不停地回头,唯恐身后有军队追上,而艾娜拉则紧随其后,贾瑟思殿后策马而行。三个时辰的急驰后,他们才停下稍作歇息。贾瑟思望着艾娜拉翻身下马,沉声道:“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他?你明知道,一旦你对他毫无利用价值,他会毫不犹豫地弃你如敝屣。” 艾娜拉皱了皱眉,却未作答。贾瑟思语气平静,却锋利如刃:“他是我所有兄弟中最冷血无情的。” “他爱我。”艾娜拉低声呢喃,嗓音沙哑,仿佛拼命抓住最后一丝自欺的希望。 “爱是王室最不能承受的软弱。”贾瑟思轻叹,语气里透着一丝怜悯,“我们生来便注定为血与权力而活,怎能让区区情爱动摇我们的立足之本?” 艾娜拉怒火中烧,猛地将他从马背上拽下,一把推倒在草地上,咬牙低吼:“再敢说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她转身迅速离去,仿佛身后有恶魔在追赶。 “有人跟着吗?”诺里安气喘吁吁地问,随手将空水袋丢在一旁,接着抢过艾娜拉的水袋,仰头猛灌。 艾娜拉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声音微弱却平静地回答:“没有。” 她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他不再是那个曾经微笑着对她说,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重要之人的英俊自信的王子。恐惧笼罩着他,衣服上满是血污与泥土,狼狈不堪。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还要跟你回伦达罗斯吗?”艾娜拉轻声问道,眼神幽深如水,“你还会娶我吗,我的爱人?” “什么?”诺里安怔了一瞬,随即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你疯了吗?你一无所有,你是战犯!你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你的福气,否则,我早就把你的脑袋送到那个婊子间谍女王那里了。”他嗤笑着,眯起眼睛,语气带着薄情的轻蔑,“以后你就做我的奴隶吧。乖一点,我不会打你打得太多。”话音未落,他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艾娜拉跌倒在草地上,脸颊火辣辣地疼。她抬起头,望着面前那个曾让她心动的男人,眼底的痛楚渐渐沉入冰冷的死寂。而诺里安见她受苦,怒火似乎稍稍平息了一些。 艾娜拉脸色苍白,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声音低沉而克制:“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微不足道吗?” “你什么都不是。”诺里安冷冷道,将水袋随手丢向她,“去找更多的水来,快去。” 艾娜拉接住水袋,转身朝河边走去。经过贾瑟思身旁时,她微微低头,轻声道:“你说得对。” 贾瑟思冷哼一声,目光犀利如刃,“如果你不想一辈子做奴隶,那就按我说的去做。” 过了一会儿,艾娜拉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诺里安身边,声音低沉而冷漠:“我们打算怎么处理他?” 诺里安冷笑着扫了贾瑟思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他不过是个累赘,所需的只有他的头。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贾瑟思抬头直视诺里安,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警告:“我是你的兄弟。” “同父异母的兄弟。”诺里安刻意纠正,眼中闪烁着轻蔑的光,“而且是我登上王位的障碍。”他嗤笑出声,“你的死,将是这场意外之夜的安慰奖。放心吧,兄弟,我会好好利用你的死亡,为我挑起一场对盗贼之城的战争。” 贾瑟思凝视着他,眼底映出悲怆之色:“诺里安,仔细想清楚。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毫无疑问,王位一定是我的。”诺里安毫不犹豫地拔出匕首,语气冰冷如霜,“你不过是个孱弱无能的废物,根本不配拥有这个伟大的王国。我会替父亲清理掉这无用的累赘。”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下匕首。然而,贾瑟思突然动了。他精准地抓住诺里安的手腕,猛然一脚踹向他的腹部。借力翻转匕首,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在诺里安的腹部划开一道深深的伤口。 诺里安踉跄后退,捂住自己的腹部,脸色顷刻间惨白:“你……怎么会……” 艾娜拉缓步上前,站到了贾瑟思身旁,神情坚定。 诺里安的目光微微眯起,带着一丝狰狞的疑虑:“他答应了你什么?” 艾娜拉目光淡漠,如一池死水:“一个远离你的机会。” 诺里安神色骤变,猛然抬起手,一道耀眼的白光自指尖迸发而出。 贾瑟思迅速结印,魔法结界在他身前瞬间张开。然而艾娜拉却没那么幸运,光刃击中了她的胸膛,将她如断线风筝般抛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棵树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诺里安望着贾瑟思召唤出的白色结界,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你……会魔法?你竟敢隐瞒了这么多年!” 他所认知的那个孱弱瘦削、毫无反抗之力的贾瑟思,仿佛在这一刻脱胎换骨,挺拔如松,锋芒毕露。压抑多年的魔力如潮水般翻涌而出,他不再是那个战战兢兢、遭受国王厌弃的懦弱少年。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自信冷峻、目光如刃的男人。诺里安终于意识到,他低估了自己的弟弟。而今天,他将为这个愚蠢的错误,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兄弟,我原本希望这会是一个惊喜,现在,这只是一个你可以带进坟墓的惊喜了。”贾瑟思缓缓说道,掌心翻涌的雷光映亮了他冷峻的脸庞。 诺里安愤怒地嘶吼,猛然冲向弟弟,周身魔力狂涌,他拔出长剑,剑刃上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贾瑟思眼底冷芒一闪,体内的魔力也随之澎湃而出。然而,与诺里安不同,他没有锋利的武器,唯有自身的魔法作为盾与剑。两名青年毫无保留地冲向彼此,如两颗迎头相撞的彗星。 轰—— 美琳猛地抬头,望向夜空,只见一道刺目的雷电划破长空,沉闷的雷声回荡在天地之间。她心头一紧,旋即飞奔向那道光亮,祈祷自己不会太迟。 战场之上,诺里安与贾瑟思早已遍体鳞伤,鲜血染透衣襟,伤口深刻入骨。诺里安咬紧牙关,手里死死握着剑柄,胸前一道狰狞的伤口正缓缓渗出血液。然而,他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眼中透出胜利的光芒。 “再见了,我的王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轻蔑。 艾娜拉怔怔地望着诺里安。不行,他不能赢,绝不能让他赢。她曾为了这个男人背叛祖国,差点亲手杀死女王。如今,为了自己,为了她曾践踏的荣耀与信仰,绝不能让他登上王座! 贾瑟思踉跄着站稳,他几乎已经耗尽了所有力量,但他不能倒下。他宁愿同归于尽,也绝不容诺里安称王。 诺里安举起剑,汇聚最后的魔力,缓缓张开嘴,准备宣告他的最终胜利。 就在这一刻,一股暗红色的波动突然闯入他的视野,腥甜的血气扑面而来。然后,他感到一只纤细的手,悄然抵上他的胸膛。 艾娜拉近在咫尺,距离他的面庞不过几寸。她的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戏谑。他瞪大双眼,在她漆黑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震惊的表情。 她缓缓勾起嘴角,微笑着低语:“我错信了你,但你也低估了我。在这一点上,我们倒是天生一对,注定属于地狱。” 诺里安猛地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剑已深深刺入她的胸膛。然而,真正令他恐惧的,并非她的伤口,而是她微微颤动的手指。 那只原本纤细的手掌在瞬间化作利爪,毫不犹豫地刺入他的胸膛! 呲—— 撕裂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他能感觉到她的手指穿透骨骼,直直抓住他的心脏。然后——猛然用力,生生将其扯出! 剧痛铺天盖地袭来,前所未有的折磨席卷全身,他的意识开始崩溃,魔力失去控制,天地间的光与火焰骤然爆发! 刹那间,毁灭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贾瑟思瞳孔微缩,在最后一刻猛地翻身,纵身跃入河中。而狂暴的爆炸余波如怒涛席卷,所到之处,树木连根拔起,大地为之震颤,夜色彻底被火光染红。 他在冰冷刺骨的水流中挣扎喘息,抬头望向夜幕深沉的星空,任凭湍急的水势裹挟着他远离那片战场,也远离他那同父异母的兄弟的坟墓。意识在昏沉与清醒之间浮浮沉沉,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深邃的黑暗吞没。 谁会在乎他死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他的父亲?不会,他还有另一个更受宠的儿子。弟弟?或许吧,但贾瑟思知道,弟弟的情感里最多的恐怕是松了一口气。至于母亲——她从他出生起,便对这个长子视若无睹,从未真正关注过他的存在。 他曾承诺自己,终有一日,他会将伦达罗斯推向巅峰,成为让历史铭记的君王,成为万众仰望的领袖。但如今,死亡正伸出冰冷的手指,缓缓召唤着他,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突然,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将他向上拉去。他的意识模糊,以为是死神终于降临,要将他拖入寒冷的水下墓穴。可就在这彻骨的冰冷中,那一丝透骨的温暖却令他微微睁开了双眼。 他不知道自己在河中漂浮了多久,也不知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但当他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人——是她。 月光下,她静静地站在岸边,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那一抹轻松的微笑如春风般拂去周身寒意。她的衣衫与发丝被河水浸透,几缕湿发贴在脸侧,却丝毫不减她的美丽。她的身后,一棵盛开着紫色花朵的树,枝叶繁茂,繁花似锦。夜风轻拂,几朵花瓣随风飘落,悄然落入她的发间,为她的笑颜增添几分梦幻的色彩。 以往,从来不曾有人这样毫无杂念地微笑着看过他,那微笑中没有阴谋,没有威胁,也没有沉重的利益交换。她只是单纯地因他还活着而感到欣喜。 这一幕,他将铭刻于心,直到生命的尽头。她立于月光之下,被繁花环绕,笑容如晨曦般温暖,而他活着,仿佛这一切都不再那么冷漠与遥不可及。 —— 皎洁的月光下,两个孩童手牵着手,在广袤的草地上奔跑。领着男孩的女孩回头望来,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等我,我会为我们的婚礼买上最美的裙子。” 男孩瘦弱,脸颊略显消瘦,他张了张嘴,想要纠正她,却最终只是微微一笑,闭上了嘴。他们在花园中欢笑着奔跑,萤火虫在夜色里翩翩起舞,微光闪烁,点缀着他们的童年。笑声清脆,如铃声般在夜晚的微风中回荡。 …… 成年后的塞琳娜站在一座摩天大楼的顶层,俯瞰着这片由钢筋水泥构筑的丛林。霓虹灯光映照在她冷峻的面庞上,夜色如幕,将她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她的挚友兼搭档站在她的面前,他们刚刚完成了一次精心策划的刺杀行动,目标是那个独裁者。 “相信我,塞,我们一定能顺利脱身。”她听到一个自信满满的声音。她偏过头,看向那张自训练初期便熟悉的面孔。 “卢克……等这一切结束后,我就退休。”她轻声道,语气中透着难以察觉的倦意。 “等你退休后,能不能去跟蒂姆来一次约会?”卢克毫不在意地答道,似乎他们刚刚做的事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演习,“他太害羞了,自己不敢邀请你。” 面对世界上最危险的战士之一,他的关注点竟是替她安排一场约会。塞琳娜不禁失笑:“前提是,只有在我能为你安排相亲的情况下。” “你知道吗?如果你不是那么拒人千里之外,恐怕早就有大批人追求你了。”他边跑边说道,固执地继续这个话题。 “如果他们在我手里拿着枪时,不是每次都吓得尿裤子就好了……”她耸耸肩,语气淡然,“他们缺乏勇气,并不意味着我要降低自己的标准。” “总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男人,不是因为畏惧你,而是因为觉得你可爱才追求你。我等不及了,我要带着爆米花,看着他如何约会我们机构里,甚至是我们国家最可怕的女人。”卢克调侃道,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但前提是,你得敞开心扉,接受这个可能性。别再把所有人推开了。” 但他永远等不到那一天了。 枪林弹雨中,他挡下了那颗射向她的子弹。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耳畔的尖叫撕裂了她的理智,血色在她眼前翻腾,她再也无法承受那样的痛苦。 —— 塞琳娜猛地从梦中惊醒,头痛欲裂,浑身冷汗浸湿了床单。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华美的大型四柱床上,繁复的雕刻、厚重的帷幔、暗红色的丝绒,一切都透着中世纪的气息。她仍然身处盗贼之城。 她缓缓坐起身,双手捂住脸,指尖微微颤抖。那夜的梦境如影随形,盘踞在她的脑海深处,挥之不去。 为什么她生命中失去那么多人,而唯独卢克的死,如同一道无法跨越的阴影,深深困扰着她的梦境? 她曾与卢克开玩笑,说他们或许是世界上最致命的刺客,但归根结底,他们不过是破碎的怪物,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迎接死亡。 她苦涩地勾起嘴角,悲伤地低语:“当你们都离开了我时,我又怎么可能再去爱上任何人,卢克?” 窗台上,一只仿佛由银色月光凝聚而成的鸟轻轻鸣叫,羽翼闪烁着微光,打破了夜的沉寂。 “女士,奥古尔有关于您妹妹的消息。他请求您过去找他。” 鸟儿传达完信息,便化作点点光辉,消失在夜色之中。 塞琳娜起身,开始穿戴整齐。这个新世界给予了她太多,而她就像个贪婪的孩子,不断索取,甚至渴望更多。然而,若有一日,她再次孑然一身,该如何自处?她是否还能承受那样的孤独? 她深吸一口气,暂且将思绪压下,迈步离开房间。 当她步入大厅时,看到吉利安正与他的两位手下交谈。见到她的瞬间,吉利安的眼眸亮了几分,脚步微微向前迈动。然而,伊万伸手拦住了他,低声提醒:“大人,若再这样步步紧逼,您会把她吓跑的。” 吉利安微微一滞,最终不情愿地收敛情绪,向塞琳娜行了一礼。 塞琳娜眨了眨眼,从何时起,这个男人开始听取别人的意见了?她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片刻之后,奥古尔步入大厅,落座后开口道:“吉利安大人,我已得知,诺里安与贾瑟思王子之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伦达罗斯的国王已听闻盗贼之城的动荡,他们正在派兵搜寻贾瑟思。” 他转向塞琳娜,神情凝重:“美琳现在正与贾瑟思王子在一起。我无法确定那些士兵究竟是效忠于诺里安,还是属于贾瑟思王子的阵营,更无法得知战局的最终走向。我担心美琳的安危。” “我立刻出发。”塞琳娜毫不犹豫地说道,“给我一匹快马。” 奥古尔目光落在吉利安身上,话语意味深长:“或许,大人您也愿意同行?” 吉利安点头,眼神微妙,仿佛在无声地承诺——若你助我赢得这位女士的青睐,我必定在未来五十年内护佑盗贼之城。 “不用,你不用跟来,我能照顾自己。”塞琳娜果断插话道,语气不容置疑。 奥古尔却微微一笑,对吉利安做了个手势,轻声道:“一百年。” 吉利安轻微颔首,奥古尔继续说道:“您的手下精通追踪之术,我坚持认为,您应当随这位女士同行。” 他转向塞琳娜,温和地劝道:“战争尚未结束,他手下的能力能帮你更快的找到他们。” 吉利安微微弯身,再次郑重行礼:“女士,允许我陪您同行吗?” 他的目光灼灼,透着一种沉稳又带几分期待的神色,令塞琳娜不禁想起那些在食物前露出可怜兮兮眼神的小狗小猫。那双眼睛透出的恳求,让她竟一时难以拒绝。 她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松口:“走吧。” …… 塞琳娜身着棕色骑马服,火焰般的红发被一条细细的皮带束起,腰间悬挂着利剑,整个人英姿飒爽。她轻轻拍了拍奥古尔为她准备的战马,满意地点头。吉利安大人与他的随从也已整装待发,静候城门开启。 “你确定我们不能同行?”伊索斯关切地问道,他特意跟出来为她送行。 塞琳娜微微一笑,“你和玛瑞需要休息,而且,我并非孤身一人。” 伊索斯仍旧低声嘀咕:“如果不是奥古尔坚持让我和玛瑞留下,我绝不会让你独自去冒险。” 塞琳娜轻轻摇头,“瑞恩更需要你。而且,奥古尔没有预见任何危险。” “他以前也曾有过疏漏。”伊索斯依然不放心,随后,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已经翻身上马的吉利安,语气森冷:“你这个狡猾的贵族,若是她有任何闪失……” “我愿意承受任何你施加的惩罚,哪怕是我的项上人头。”吉利安平静地回应,目光毫无波澜。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为了确保伊索斯安心留下,他愿意协助奥古尔守护这座城池一百五十年。 伊索斯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不信任:“我会通过奥古尔的水晶视界盯着你,休想耍花招。” 接着,他转向塞琳娜,脸上的不满瞬间消失,语气柔和了几分:“在外务必小心,若是那位吉利安大人胆敢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别犹豫,直接给他一刀。我和玛瑞会替你清理残局。” 塞琳娜忍俊不禁,微笑着点头应下。 吉利安目光落在她的笑容上,一时怔住,直到伊万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才回过神来。 塞琳娜优雅地翻身上马,回头对伊索斯道:“别担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话音未落,她策马扬鞭,伴随夜风,身影消失在幽暗的夜色之中。 第74章 气场过于强大 塞琳娜望着骑在她身旁的男人。他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之一,如果他再冷漠些,她敢打赌,他早已能让她曾经所经历的全球变暖危机消失无踪。吉利安侧目瞥了她一眼,塞琳娜急忙移开视线,催马加速前行。吉利安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你觉得我们大人真对那个女人感兴趣吗?”杰森低声问道,声音随着风声渐渐模糊。 “如果我是你,才不会去揣测一个能用两根手指就取你性命的人对什么感兴趣。”伊万低声嘀咕着,片刻后叹了口气,“我看我们大人根本就不懂女人。”他那股强大的气场足以把任何女人吓跑,而他也注定永远单身。 “如果他当初不是拒绝每一个姑娘,也许他早就积累了一些经验。”杰森揶揄道,“我见过他唯一一次与女人接触,就是那位女士悄悄溜进他的房间,结果他让士兵把她从窗户扔了出去。” 伊万沉默片刻,又忍不住叹息,“天啊,我们大人怎么总是把女人从窗户扔出去?” 杰森怒视着塞琳娜的背影,“不过也没关系,没有女人能抵挡住我们大人,哪怕他的脸比冰块还冷。” “显然前面那个女士就是例外,她对他还挺有抵抗力的。”伊万冷静地指出。 “但我们对她一无所知。她有什么是其他女人没有的,值得他如此……” 话音未落,一块石头飞向杰森的头部,他急忙侧身躲开。惊愕之下,他抬头看向吉利安的背影。那是幻觉吗?为什么那石头看起来像是从吉利安的方向飞来的? 塞琳娜没有听见任何对话,她骑马走在前方,依着奥古尔施下的水晶视界留下的微弱光点前行。奥古尔施下了一道指引他们的法术,他们已随光点行进了一段时间。夜色渐渐褪去,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悄然洒向大地。 他们停下来让马匹休息,长途跋涉让每个人都感到疲惫不堪。杰森走到吉利安面前,“我的大人,费伊族和森林的弗洛克们开始行动了,我们是否该派人过去?” 吉利安接过杰森递来的信件,“派出东部军队。”他说完,起身准备跟随塞琳娜继续上路。 不久,便不再需要奥古尔的法术了,倒塌的树木和焦黑的草地映入眼帘。塞琳娜举手示意,队伍停下。“我们改为步行。” 吉利安的手下无不精于执行命令,见主人没有反对,便将马匹拴好,紧随塞琳娜的步伐。 塞琳娜追踪着新鲜的足迹,聆听四周的动静,仔细搜寻着其他人的痕迹,带领着小队继续前行。 吉利安不禁对她果断敏捷的作风赞叹不已。这是一位清楚自己使命的战士。 他们来到一座小山丘。一个女人,头发上挂着水珠,正坐在火堆旁,低头凝视着安静躺在她膝上的男人。她似乎陷入了沉思,手指轻轻描绘着他的眉梢。 美琳从未触碰过任何男人的面庞,而眼前这个男人,尽管给她的第一印象是虚弱多病,却出乎意料地结实。她没想到,当她第一次将他从水中拖出来时,他的体重竟如此沉重。她愧疚地望着他太阳穴处逐渐浮现的淤伤,那是她在将他拖到岸边时不小心碰到的。 “美琳。”塞琳娜轻声说道。她轻拍着女孩冻得发紫的脸颊,火光虽然温暖,却未能在这寒冷的夜晚驱散她脸上的寒意。她轻轻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女孩的肩头。 一件散发着淡淡薄荷香气的厚重斗篷轻轻披在她的肩上。塞琳娜惊讶的回头望去,却见吉利安已退到一旁,为姐妹们的想见腾出了空间。她仔细端详那黑色的布料,发现既轻盈又耐用,仍然残留着他的体温。 什么时候有人在她寒冷时为她披上过外衣?她不记得了。 “咳咳。”一个声音响起。塞琳娜抬头,只见奥古尔的魔力骤然泛起波动,一位透明的奥古尔出现在她面前。她挑了挑眉。 奥古尔显得有些恼火,“我也不想在这里,可是伊索斯和玛瑞坚持让我通过魔法投影确保大家的安全。”他低声咕哝道,“让我耗费大量魔力来护送一对——”话音未落,似乎是伊索斯的肘部狠狠撞在了他的肋骨上。 塞琳娜清了清嗓子,点了点头,“我们很快回来。” 她弯下腰,轻声说道:“美琳,我们回家吧。” 美琳抬起头,神情有些迷茫,“他受伤太重,现在还不能移动他。” “他的人会照顾他的,他们正在赶来。”塞琳娜答道,“他会没事的。” 美琳低头看着贾瑟思,“我们不能留下来吗?我只是想确保他安全。” “为什么?”塞琳娜温柔地问,“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关心他?” 美琳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她困惑地看着姐姐,“但他需要帮助。” “他的人会来找他。他是个王子,你不必担心。”塞琳娜蹲下,凝视着妹妹,“他有一个国家要照顾,还有一大群人来照顾他。我们不应与这些人太过亲近。” “但是……”美琳看着那位王子,“如果他在这里死了怎么办?那将是最悲伤的告别。” 就在此时,奥古尔出现在姐妹们面前。他俯视着美琳,叹了口气:“孩子,最悲伤的告别并非某人死去时。” 塞琳娜瞪了奥古尔一眼,“她还太年轻,无法理解这种谜语。”她轻拍美琳的头,“我们并不属于他们的世界,不该与他们过多纠缠。我们——” 塞琳娜在箭声响起之前就已感知到它的存在。箭矢破空而来,直指美琳的面庞。塞琳娜眼中闪烁着怒火,她猛地起身,紧握住那支箭。凭借着比常人更强大的力道,她将箭矢狠狠掷向森林深处。在她的愤怒之下,箭矢被她的力量激发,宛如暴风骤雨般横扫而去。它穿过几棵古老的树干,最终射穿了弓箭手的手臂。 一声尖叫后,紧接着是几声轰鸣。被箭矢穿透的树木瞬间爆炸。 两侧的士兵面色苍白,目睹了这股强大的力量。魔法的力量。伊万望向吉利安,“将军,这位女士是……” “惊人。”吉利安平静地说道,“但我不希望将她牵扯进这场纷争。”他举起手,命令自己的士兵开始行动。 伊万叹了口气,他本想说,这位女士极为危险。难道他的将军看不出那些士兵的苍白面容吗?就连他自己,也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 一道盾墙迅速竖立在他们与接踵而来的箭雨之间。塞琳娜注视着伊万大步走上前,手持长剑,他举起手,六名弓箭手迅速上弦、拉弓、射出箭矢。 与弓箭雨的乱射不同,他们的箭矢精准且致命。不到片刻,箭雨便戛然而止。 吉利安走到塞琳娜身边,温柔地伸出手,掌心向上。塞琳娜看着他,他低头看着她的手。困惑中,塞琳娜将手举向他。 她的手因与希莱雅夫人的战斗而受了伤,虽然石疗已将伤口治愈,但皮肤依然异常脆弱。她的手指上有一道细小的割伤,是被箭矢划出的。当吉利安看到那道伤口时,眉头微蹙,他温柔地取出一些药膏,小心地涂抹在她的指尖上。 杰森的眼睛因眼前的景象而瞪的特别大,但他强忍住情绪,脸上因努力而泛红。他不会在绝望中失态,作为一名骑士,他不该流泪。即便那药膏珍贵如钻石,尽管它是专门为治愈吉利安的背部伤口而带来的,他也绝不会因为一小道割伤而泪眼盈眶,眼睁睁看着这珍贵的药材白白浪费。 吉利安轻轻吹拂那道细小的伤口,塞琳娜感受到他的气息,微微有些痒,她笑了笑,“谢谢。”然后收回了手。 吉利安享受着她的温柔回应,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看着她的手离开了他的掌心,他突然发现,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想再次握住她的手。那份温暖,仿佛是他记忆中的一缕阳光。 贾瑟思稍微动了动,吉利安低头看向那位昏迷的王子。 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温情,他俯身抓住昏迷王子的领口。美琳站起身来,但塞琳娜伸手搭在她肩上,“我们不能干涉他国的战争。” 美琳看到塞琳娜眼中的坚定,明白她说得有理。父母曾告诫她,要听从姐姐的话。她必须放下贾瑟思,尽管她只与他见过两面。她不能再想起那场舞会中与他共舞的情景。她必须忘记。 美琳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塞琳娜的手,“塞,对不起,我跑开了。”塞琳娜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很理智。” 吉利安挥手,士兵们为他让开了一条路。吉利安看着手中昏迷的少年,又望向前方的士兵队伍,他将剑抵在少年脖颈上。 美琳猛地一颤,眼中泪光闪烁,望向塞琳娜。塞琳娜叹了口气,向战神喊道,“能否饶他一命?”吉利安望向塞琳娜,点了点头,然后将剑移至贾瑟思的手臂上,举起剑,仿佛要将其斩断。 塞琳娜忍住笑意。这个冷酷的将军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有趣。突然间,与他一同前往羽光之城的想法,似乎不再是她曾经认为的绝无可能了。 “等等!吉利安,刀下留人!”一个声音响起,伦达罗斯的指挥官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汗珠,他气喘吁吁。 吉利安挑了挑眉。 伦达罗斯的那人咬牙切齿,“士兵们,放下武器。”几声铿锵的响声响起,剑、盾、矛、弓纷纷坠地。 那人怒目而视吉利安,“你到底想要什么?更多的土地?你已经从伦达罗斯得到了太多。”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听说,一旦战神开始了战斗,他就不会停手,直到将整个王国抹去。你难道真要毁掉我们所有人吗?” 吉利安转身望向塞琳娜。小时候,他曾发誓,要为她守护这个世界。他发誓,要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她。他又回望伦达罗斯士兵的指挥官。 “这场战争结束。”他冷冷地说道。 “就这样征服我们所有人?”伦达罗斯的将军愤怒咆哮,“就这样摧毁伦达罗斯国王?你真要带领你的军队攻入城门,毁掉王国吗?”他和伦达罗斯的许多人一样,认为这位战神会把他们全都杀光。如果他——这个伦达罗斯军队的指挥官注定要死,那么他至少要说出自己心中的话。 “今天,今天就结束。”吉利安回应。 “那你就去……”伦达罗斯指挥官的话未说完,猛地噎住,接着咳嗽不止。 双方的士兵几乎都掉了武器。伊万看着这一切,心中疑惑,是否自己的将军长出了角或者尾巴。这个真的是他们的将军吗?那个声名赫赫的战神,向来不做半途而废的战斗?他是那个可以为了目标而征战三十年的男人。 伊万捏了捏自己。即便是旁观的奥古尔,也因震惊失去对魔力的掌控,导致他的魔法投影瞬间消失。 “但是你已经在赢了。”伦达罗斯的指挥官声音颤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让他全身不停抽搐,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 吉利安没有回应。 “你的军队人数比我们多。”指挥官继续说道。 吉利安耸了耸肩,显得有些不耐烦。他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尤其是与塞琳娜的旅行。 “你已经用剑捉住了我们的太子!”指挥官指着昏迷中的贾瑟思。就在这时,一名士兵走上前,迅速捂住了指挥官的嘴巴。指挥官疯了吗?怎么还提起迪卡西王国的所有优势?难道他想重新点燃战争吗? 指挥官猛地撕开士兵的手,“为什么?!” 吉利安将贾瑟思放入杰森的怀中,“伦达罗斯已不再构成威胁。” 整个战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此刻,仿佛能听到一只蝴蝶翅膀轻轻扇动的声音。 伊万清了清喉咙,望向他们的俘虏,脸上露出职业化的微笑,“既然我们不再继续战斗,我想我们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像文明人一样解决问题。为何不从你愿意为你们的太子支付多少开始呢?然后再谈谈你能为……赔偿支付多少。” 吉利安嘴角微扬。虽然他已不再与伦达罗斯为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然而,现在,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他。 当吉利安出现在塞琳娜身旁时,她正陷入深深的沉思。她给了美琳一个安抚的微笑,“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吉利安带着她远离战区,朝着一处小瀑布走去。这里的自然景色宁静未曾打扰,生命依旧如同与战斗隔绝的远方世界。 他的面容在面对敌人时冷峻无情,但一旦面对她,冰雪似乎在春天的阳光下融化。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塞琳娜感觉一阵温暖的风拂过她的面庞,带来了寒冬中的一缕暖意。她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比任何镜子都更清晰的自己。那目光,如同磁石般吸引着她,世界仿佛在他微笑的瞬间围绕着他旋转。 她不能让那双眼睛将她吸引住。 他停在她面前,还未开口,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覆上了他的眼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仿佛化作了石像。她的手温暖而柔软,覆盖在他的眼上。许多年前,她曾触碰过他的脸,而在那之后,他已不再记得触摸的温暖,不再记得另一个人关心的馈赠。 阳光破云而出,烧灼了黑夜的余晖。光芒穿过树叶,洒在她的手和他的脸上,将夜晚的银白色化作耀眼的金色。似乎连太阳都在抗议她遮掩了他眼中的美丽。 “你还记得我吗?”他低声问,声音温柔而沙哑,“告诉我。” 塞琳娜凝视着他的脸,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片刻之后,她只是轻轻叹息,“不记得了。” 她在那一瞬间微笑,心里明白他无法看到自己脸上灿烂的笑容,“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男人。我真的希望我能……”她止住了话语,任由手悄然下垂,静静地退后一步。 他睁开了眼睛。 记得你吗?她是打算说这个吗?最希望的就是她能记得他。他多么希望她能问他这多年来发生了什么,是否过得好,最重要的,是否幸福。还有许多话想说,可是那些话似乎卡在了背叛的喉咙中。 “你确定不继续这场战争了吗?”塞琳娜轻声问。 吉利安点了点头,“如果我不打算留下来,我不会让我的战士替我打这场仗。”他望着她,“我们还是要去羽光之城。” 就在那一刻,塞琳娜意识到,吉利安比她预想的更加坚定要跟随她。如果她偷偷地离开,他也会找到办法追随她。 “没有你,我无法去那儿,对吧?”她有些苦笑。她警告美琳远离贵族的讽刺,此刻她自己却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不。”吉利安轻声答道,“但我向你发誓,我只会帮助你,而不会阻碍你。” 塞琳娜凝视着面前的男人,“我怎么能相信你?我即将做的事,会让我们成为敌人。你应该逮捕我,或者将我投入监牢。” “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吉利安柔声说道,“永远不会。” 塞琳娜微笑,“你总是这么轻易地许诺吗?” “如果是你在问,那是的。” “我可能正在帮助一个逃犯。”塞琳娜低声说道,“而你,也是在帮助一个罪犯。” “我早已与此和解。” 塞琳娜沉默了一会儿,“谢谢你。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大的请求,你的帮助,即便我们失败,我也承诺,如果我能活着脱身,若你需要我的帮助,我必定会前来。”接着她的眼神变得冷冽,“但如果你背叛我,我会让你后悔自己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吉利安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的光芒令塞琳娜忍不住想再次遮住他的眼睛。那张面容,实在是太危险,令人无法直视。 …… “什么?你今晚就要离开?”艾斯戴尔说着,声音在最后两个字上突然提高了一个音调。她皱起眉头,“这么快?可是我还没能和你在一起呢!” 吉利安扫了一眼间谍女王。艾斯戴尔感到一阵寒意,她感受到那冰冷的目光。 “我的家人已经去了伦达罗斯,我将和吉利安大人一起前往羽光之城。” “我可以一起去吗?”艾斯戴尔问,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 “不行。”吉利安的回答来得迅猛,仿佛没有一丝犹豫。他心情很差。伊万和杰森已经够多了,怎么还有这个无礼的女人在和他争夺与塞琳娜共度的时光? 艾斯戴尔盯着吉利安,然后又看向塞琳娜。她不禁左右摆动头,嘴巴微微张开。自何时起,这位冰冷的吉利安会对凡人产生兴趣? 她一定是在做梦。她决定假装没听到那冰冷的所说的话。 “咳咳,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塞琳娜在短暂而尴尬的沉默后说道。艾斯戴尔立刻警觉起来。 “说吧,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任何你想要的。”艾斯戴尔大方地说道,努力忽略着房间内越来越冷的气氛。 “我要你们王国里的所有矮人,和所有小费伊。” 艾斯戴尔皱了皱眉,“阿利斯塔拥有其中一部分。剩下的都是国有的。而小费伊则是皇家财产。” 塞琳娜耸了耸肩,“你说过,只要我想要的都能得到。我刚刚可是在救你们的王国。”她轻叹一声,“不过如果我不能……” 艾斯戴尔沉思片刻,“矮人们在袭击后都已被召回城里,想要将他们聚集在一起会有些困难,但……”她微笑着,“为了你,什么都可以。我会让我的卫兵把他们召集起来。你真是精明,一旦你把他们派上用场,你将成为王国最富有的人之一。” 塞琳娜点了点头,“我还希望能有书面证明。” “当然,它们反正都是你的。”艾斯戴尔挥了挥手,“如果你要离开,我相信你会确保一切都已经解决。”她微微前倾,“我确实想为你举办一场宴会,也许你能坐在我身边?” 吉利安转向他的右手下人,“伊万,我们的军队有多少驻扎在盗贼之城附近?” 艾斯戴尔眨了眨眼,突然站了起来,“我好像听到我的顾问在叫我,我必须走了。”艾斯戴尔打了个寒战,虽然那女孩漂亮,但她更珍视自己的生命。 塞琳娜看着那个女人几乎飞快地跑出房间,不禁摇了摇头。 吉利安走上前,站在她面前,“接下来的时间,你打算做些什么?” 塞琳娜望向城市,“我有些事需要处理,稍后会在城门口等你。”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吉利安目送着她那轻盈的背影,挥了挥手,伊万走了过来。 “我让她不高兴了吗?”吉利安问,“她的举止与我见过的大多数女人不同。” 杰森翻了个白眼,“大人,您虽然英俊,但正常的女人通常会在您面前有些拘谨。只有愚蠢的人才敢在您面前放肆。”然后杰森皱了皱眉,“不过,大人,这个女人似乎既不羞怯,也不愚蠢。” 吉利安看向伊万,“我让人害怕吗?我有说错什么吗?” 伊万勉强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大人,也许您可以多了解一些与女性交谈的艺术,而不是把她们吓得四散逃窜。”伊万差点脱口而出。 “那我该去哪里学?”吉利安说道。 伊万和杰森互相对视,这个塞琳娜可不是什么淑女。 正常的追求规则对她不起作用,他们一无所知。 吉利安皱了皱眉,“够了,我去找些女人问问。” 他没料到,这个决定会在宫殿内引起轩然大波。那天,四位女士在向战神行礼后昏倒,五人为了躲避他冰冷的目光跳进了护城河,一位勇敢的妓女坚持了整整十秒钟,最后泪流满面地逃跑,留下一个沮丧的吉利安在空荡荡的宫殿中四处徘徊,而所有的女人都纷纷逃离。 女人们喜欢吉利安,是因为他是战神,但她们也仅仅是满足于远远地欣赏他。如果他靠得太近,她们便会觉得他的气场太过强大,无法承受。 艾斯戴尔女王听闻此事后,立即召来了最快的马匹,骑马出发,宣称今天是骑马的完美时机。她毫不在意即将从东边吹来的暴风雨,甚至若是龙卷风来临,她也觉得在那种风暴中待着,比待在那个人身边更安全。 第75章 希望 盗贼之城的矮人们纷纷聚集在大洞窟中。三天前,城市及周边地区的所有矮人都被召回了洞窟。空气中弥漫着焦虑与忧虑。孩子们在角落里低声啜泣,成年人则聚集一处,低声商议。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为什么偏偏此刻就把我们召集过来?”一位面庞上有一道疤痕、眉毛直指下巴的女性矮人冷冷说道,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她转向首领奥奇尔,“按理说,这种事每两百年才会发生一次,才过去一百五十年啊。” 奥奇尔深深叹了口气,“或许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吉玛,你有什么办法让孩子们藏起来吗?” 那个名叫吉玛、脸上带疤的女人摇了摇头,“他们不仅侵占了我们的部落,还抓走了全国所有部落的人,所有人都被带到了这里。”她紧握的双手泛起青筋,“往常这种情况发生时,至少我们知道他们会如何行动,什么时候会带走我们。但这一次,什么征兆都没有。” 奥奇尔凝视着她的面容。每隔几百年,人类就会把他们的孩子带走,远离家园,贩卖到其他王国。幸运的是,他们早已建立起一套系统,能够将一些年轻的矮人藏匿起来。但这一次…… “我们活得像狗一样。”吉玛低声说道,眼中闪烁着怒火,“够了。” 另一名矮人走上前,手放在吉玛的肩上,“我支持吉玛,你救了我们一次,让我们能帮助更多的同胞。我们不能再躲下去了。” 奥奇尔叹了口气,正欲开口时,锣声骤然响起,岩石做的大门随之缓缓打开。 矮人们转身,眯起眼睛望向突如其来的光亮,久经囚禁的他们显然不习惯这种刺眼的光芒。 在光中站着一位身姿纤细的女子。她的面容在光线中模糊不清,直到她走进洞窟,才逐渐显现出来。她身后,紧跟着一个他们再熟悉不过的男人。 阿利斯塔掏出手帕,脸上写满了厌恶。塞琳娜对此毫不理会,径直去寻找几天前见过的矮人向导。 “如果你连这点苦难的气味都受不了,那你又怎能忍心让这些人承受你对他们施加的痛苦?”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带着对那名呕吐青年深深的鄙视。 阿利斯塔锐利地盯着她,“你是费伊的爱好者吗?我听说有这种人类存在,但从未亲眼见过。真是令人作呕。”他冷笑着扔给她一个圆形的黑色物体,“摸一下中心,他们的项圈就会燃烧。如果他们不听话,法师的火焰会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烧成灰烬。死亡,才是最能警醒这些生物的良药。” 话音未落,他便被一股力量掀飞出去。塞琳娜冷冷抖了抖靴子,仿佛刚碰到什么污秽之物。 “垃圾,待在外面。”塞琳娜大步走进洞窟,转身对着已经堆成一团的阿利斯塔喊道,“再说一句,我就把你变成个椒盐脆饼。我真有点等不及了。” 塞琳娜做了个手势,洞窟的大门再次缓缓关闭。 她眨了眨眼,任由眼睛适应洞窟内昏暗的光线。这里是一个广阔的空间,拥有数百个洞窟,各种简陋的营地散布其中。成千上万的矮人聚集在一起,用怀疑和不信的目光打量着这位闯入者。 塞琳娜看到一些小孩紧紧依偎在父母身旁,默默地哭泣,生怕发出半点声音。她皱了皱眉。 她又看见五名矮人坚定地站在她面前。身后,至少有二十名矮人看上去随时准备迎战。 女孩看向奥奇尔,“你记得我吗?”那名年老的矮人摇了摇头。 “巨型鸡。” 矮人难以置信地盯着女孩,“你是……你是……” 塞琳娜微微一笑,“是的。” 矮人眨了眨眼,“天神庇佑。” 然后,奥奇尔的脸色顿时苍白,“你是我们新的主人?”塞琳娜没有回答。奥奇尔看了看四周的族人,随即急切地说道:“我的族人不该为我对你所做的事付出生命,请,你一定不要伤害他们。” “奥奇尔,别再浪费时间了。如果我们抓住她,或许能把她当做人质。她在激活项圈之前……”吉玛走了过来,眼中带着警惕,低声用矮人语说道。奥奇尔犹豫了片刻,才低声对吉玛说道:“这个人类能懂我们的话。” 矮人们震惊了,从未听说过有人类能够听懂矮人语。 “他们不仅夺走了我们的自由,现在连我们的语言也要窃取?”吉玛冷笑一声,手中突然出现一把锋利的匕首。其他人看到她的动作,也纷纷做出了反应。此时,成千上万的矮人悄无声息地开始制定作战计划。他们的战士,无论男女,站在最前方,而孩子们则被安排在远离危险的地方。 塞琳娜发现自己已被一群矮人包围,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手中紧握着由矿石锻造的粗糙武器。 “我其实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学会你们的语言的。某天早晨,我醒来时就能说了。”塞琳娜平静地说道,随着他们的逼近,“但我来这里并非为了战斗,也不打算将你们囚禁。” 更多的矮人聚集在女性矮人吉玛身后,吉玛苦笑着说道:“你来是为了救我们吗?你说得真动听。”她和战士们继续朝塞琳娜逼近。吉玛和这些战士们都是孤儿,他们被特别挑选出来,目的就是在他们的奴隶项圈燃烧时,能保证没有人因此失去亲人。 “你真的认为杀了我就能解决问题吗?”塞琳娜轻声问道,她挑了一块石头坐在上面,望着那个能够左右他们命运的黑色圆盘,“你们觉得能在我用这个将你们全都烧成灰烬之前,打败我吗?” 吉玛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仿佛燃烧着仇恨,“我会带你一起死。”塞琳娜点了点头,“你们死了,只会让你们的族人更加无力反抗。真是自断后路。” “这是我愿意做出的牺牲。”吉玛冷冷说道,随着她和她的战士们举起匕首,向塞琳娜猛扑而来。 “不行。”塞琳娜站起身来,眼睛从浅绿色变为璀璨的翡翠色,“这不是我愿意接受的牺牲。” 两只黑色的翅膀从她背后展开,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刹那间,她如同一场魅惑,微弱的能量光辉穿透了他们的心灵,犹如月光透过紧闭的窗户洒落。 古老的魔法,在她们最后一位女王消失时也随之消逝的魔法,充满了整个房间。她们感受到源力的召唤,那股温暖如同月亮的光辉般令人心安。她们曾为之开采的魔法,与眼前呼唤她们的辽阔河流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如同干涸土地中的枯根,她们贪婪地汲取着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魔力。 叮、叮、叮。握着匕首的矮人们纷纷惊讶地放下武器。 吉玛看着眼前的费伊,她从未见过如此非凡的费伊。 “你是什么?”她问,声音微微颤抖。 “黑暗费伊。”奥奇尔低声答道,迈步向前,“来自夜之宫廷。” “我只听说过蒂塔妮亚和她的光明费伊宫廷。”吉玛说道,“我们的故事里从未提到过黑暗费伊。” “蒂塔妮亚是光明费伊的女王,而梅芙,她的妹妹,则统治着黑暗费伊。”奥奇尔回答道,“梅芙早已死去,她的追随者四散而去,之后蒂塔妮亚便统治了我们所有人。” 塞琳娜看向吉玛,“你们的族人遭遇了许多苦难。我可以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那里你们将获得自由。” 吉玛看向奥奇尔,“长老?”她并不认识这位黑暗费伊,虽然她的提议很诱人,但她并不想贸然做出承诺。 奥奇尔站在塞琳娜面前,“怎么做?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塞琳娜好奇地看着奥奇尔,“费伊之间就没有信任吗?” “费伊曾被其他费伊背叛,卖给了人类。我们并非同一类。”矮人说道,“你不过是一个费伊,怎能拯救我们所有人?” 塞琳娜微笑道,“我不想,也不需要从你们这里得到任何东西。一旦我带你们离开这座城市,你们可以自由离开,随心所欲地生活。但在我们安全离开之前,你们必须听从我的指挥。” 奥奇尔摇了摇头,“你怎么拯救我们所有人?” 塞琳娜伸出一只手,“我会向你们展示。你们只需稍微信任我一回。” 老矮人伸出了那只满是老茧的手,吉玛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这可能是个陷阱。” “我们别无选择。”奥奇尔说道,“即使只有一线希望……”他轻轻甩开吉玛的手,握住了塞琳娜的手。 突然,老矮人消失不见,只有塞琳娜仍站在那里。吉玛瞪大了眼睛,再次紧握起匕首,“他在哪里?” 塞琳娜眨了眨眼,“给他一点时间,他有些震惊。” “你在说什么?把他带回来。” 塞琳娜只是微微一笑,过了一会儿,那个矮人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他踉跄了几步,吉玛赶紧扶住了他。奥奇尔揉了揉眼睛,四处张望,似乎还未完全回过神来。吉玛检查了一下他是否安好。 突然,老矮人开始微笑,泪水如两条河流般从他的脸颊上滑落。矮人们愣住了,这个历经千百年艰辛的老人,从未展现过丝毫脆弱,始终坚如磐石。然而此刻,他仿佛承受了无法承载的重压,泪水不禁溅落在粗糙的泥土上。 “什…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吉玛问道。 奥奇尔紧紧抓住女孩的手,“希望。”他哭泣着,目光落在自己的族人身上,话语低沉而坚定。 “我看到了希望。” 第76章 打破束缚 在大洞穴外,阿利斯塔愤怒地低声咕哝,狠狠踢了踢岩石。一名仆人紧张地走到他面前,“大人,如果他们在里面攻击她怎么办?已经很久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了。” “那些矮人?哼,他们佩戴着魔法项圈,连一点声音都不能发出。”阿利斯塔冷笑道,愤怒地指着自己脖上的项圈,“若不是被这个该死的东西束缚,我早就亲手了结她的性命。” 项圈突然收紧,阿利斯塔猛地摔倒在地,气喘吁吁。仆人面色惨白,迅速后退。阿利斯塔再次咒骂一声,依旧焦急地等着塞琳娜。 戒指的土地中: 塞琳娜伸展四肢,深吸一口气,享受着戒指内那片阳光灿烂的世界。此刻的一切进展顺利,雾气已经消散,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她明白,雾霾依然存在,在她的脑海深处,清晰地看到那层迷雾正静静地等待着她揭开更多的秘密。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虽然知道某样东西存在,却始终无法看见它。 她轻轻擦了擦额头,甩掉身上的疲惫。从那次偷走塔之后,她再也没有感到如此的劳累。 “难道伊索斯做了些蜜糖樱桃面包吗?不知他是否还留了一些在屋里。”塞琳娜自言自语,迈步向屋内走去,也许还有些肉没吃完。她加快了脚步,肚子不满地咕咕作响。 “女士!” 塞琳娜停下了脚步。她转身,看到一群矮人正注视着她,面上充满了敬畏、困惑、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些微的恐惧。 塞琳娜露出一丝歉意的微笑,“抱歉,饿了就有些心不在焉。你们也要点吃的吗?” 奥奇尔张了张嘴,本想说这并非当务之急,但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塞琳娜误以为他的沉默是同意,便笑道,“稍等,我马上回来。” 一道风波涌动,矮人们突然感到一阵温暖和香气扑面而来。在不远处的山丘上,巨大的红色花朵如火焰般绽放。 一位黑发、明亮红眼的男子扇动着橙红色的翅膀,飞向了矮人们。 “伟大的神明啊……”奥奇尔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有些沙哑。 塞琳娜停下了前往屋子的脚步,朝飞向矮人群的火焰费伊挥了挥手,“时机正好,你能陪陪他们吗?我去屋里看看有没有点心。” “阿莱恩?是你吗?”奥奇尔望着站在他面前的高大费伊。 吉玛看着这位费伊,问奥奇尔:“他是什么费伊?” “火焰费伊,他们据说是从火山的火焰花中诞生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我们的同胞。”奥奇尔解释道,“我们则被认为是从火山神的脉络中诞生的。” 吉玛点了点头,看着费伊走近。他的翅膀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唯独边缘带有红色的纹路。 阿莱恩微笑着,向奥奇尔鞠了一躬,奥奇尔也回了个礼,“看来,凭借神的恩赐,我们再次相逢了。” “这是哪里?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和你的族人早已死绝。”奥奇尔的声音因情感波动而微微颤抖。 阿莱恩的脸色略显苍白,“这是个漫长的故事,我们被曾经以为会保护我们的那些人背叛了。” 奥奇尔苦笑,“我们也是。” 阿莱恩叹了口气,“我曾以为你们的族人能够逃脱,和隐秘费伊一起离开。我们却为时已晚。” 吉玛眨了眨眼,她从未听说过隐秘费伊。奥奇尔继续问道:“这是哪里,老朋友?” 阿莱恩望着那片辽阔的土地,缓缓说道:“几天前我才刚刚醒来。那个奇怪的女孩告诉我,我和我的族人现在都安全,待在她的戒指里。”他看向奥奇尔,“我曾以为自己在做梦,世界肯定已经毁灭,我的族人也早已死去。但她安慰我们,我们依然活着。不仅如此,我们的女王背叛了我们,现在我们有了新的女王。” 阿莱恩脸上的神色让奥奇尔无从解读,那种表情显得……复杂。 奥奇尔咳了一声,“她一定非常强大且睿智,才能如此迅速地成为新女王,我该去见见她。” 阿莱恩摇了摇头,“她带着全家去执行任务了。”接着,空气中陷入了沉默。从何时起,整个费伊王国的领导者会轻易离开去执行任务?稍等一下。 “和她的家人一起?”奥奇尔皱起了眉头,“老朋友,你是不是睡得太久了?” 阿莱恩的血管微微暴起,他选择忽略这个问题,“他们现在正前往伦达罗斯。”他说时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这些孩子虽然有礼貌、懂事,但似乎天生就有点麻烦。当他们点燃那朵火焰花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那是火焰费伊的栖息地。 “还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吗?”奥奇尔轻声问道,考虑到那个家族里有一位火焰费伊的贵族女士和一位拥有未知力量的黑暗费伊,这可不是他能忽视的事情。 就在阿莱恩准备开口时,屋门猛地被推开,“他们既奇怪又神秘,尤其是那个女人。” 塞琳娜一手拿着一块面包,一手拿着些奶酪,向下面的人招了招手,“这里有很多食物,快上来吧!如果有什么不够的,我可以去……偷点儿,哦不,是从城堡里借一些。” 奥奇尔的嘴巴张开了,香气随风飘然而至。 阿莱恩耸了耸肩,“我的朋友,我才刚醒几天,但我已经学到了最重要的一课,那就是,眼前这位女士,极其贪恋食物的诱惑。” …… 她一生都听长辈们讲述一个地方,那是费伊与弗洛克称为“家”的地方,那里美丽无比,拥有无与伦比的自然奇迹。吉玛小心地咬了一口松软的面包,目光定格在眼前的世界。如果这里真是费伊的天堂,她愿意倾尽一切,永远留在此地。 “这真美,不是吗?”一个声音在她身旁响起。吉玛转过头,尽力扭动着,直到她的奴隶项圈所限的最大范围,忍不住皱了皱眉。在这女人到来之前,她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她是个矮人,对一切声音极为敏感,那么,这个女人是如何做到的呢?吉玛坐在草地上,惊叹又略带一丝不安地注视着周围的景象。大地再次生机勃勃,山丘变成了远处的雪山,原本的花田如今也开满了五彩斑斓的花朵,铺展成一片红色的海洋。 “感觉好像我们属于这里。”吉玛轻声说道,“真奇怪的感觉……但很美好。” 塞琳娜微笑着:“我很高兴你喜欢这里。”她转向吉玛,“你们可以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 吉玛停顿了一下:“你真会让我们自由选择?” 塞琳娜点了点头:“当然。我无意强迫你们留下或离开,你们可以自由选择。” 吉玛沉默了,她带着一份不安来到这里,担心这不过是一个为她的族人设下的陷阱,“我怎么能信任你呢?” “如果我真想杀了你或重新奴役你,我不会这么费力。”塞琳娜微笑着,“如果你想离开,随时可以,我可以带你走。” 眨眼之间,她们又回到了外面。吉玛望着那座空荡荡的洞窟,那是她从出生起就生活的地方,她对这里的每个洞穴和死胡同了如指掌。这是一份痛苦记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从中逃脱。 塞琳娜走进了洞窟的深处,“这里有你们或你们的族人需要的东西吗?” “或许有一些东西,衣服,还有些长辈们可能留下的物件。”吉玛指着如今空无一物的住所,正想说或许塞琳娜能带更多的人出来帮忙搬些东西,但只是一眨眼,所有的住所便凭空消失了。 她转过身,看到塞琳娜举起了手。 “你…刚刚把一切都如施魔法般消除了?”吉玛惊讶地问。 塞琳娜微笑着:“这样把一切带过来要迅速得多。我相信你们的族人会喜欢这新家和新物品,但今晚我们就将就着度过吧。” “那个地方也有夜晚吗?” 塞琳娜点了点头:“可以把它看作是我指间佩戴的一个世界。它遵循大多数自然法则。”她稍作思索,“我想是吧,毕竟我并没有在那里面待得太久。” 塞琳娜一手搭在吉玛肩上,“我们回去吧。” 飕飕! 她四下张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巨大的洞窟中,铁栏杆粗犷而锋利,那只曾带她飞翔的巨大鸟儿,此时正用带有一丝怨怼的眼神注视着她。塞琳娜感到,似乎她不小心伤了它的心。叹了口气,塞琳娜走向那只大鸟。 “我可以带你走。但你必须答应,不能伤害任何人,除非我允许。” 那只鸟发出一声响亮的叫声,振动着翅膀。它的笼子旁,整齐地排列着一百个小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发出蓝色的光。 它们像蓝色的星星,明亮地闪烁着,光芒美丽而虚幻,在昏暗的洞窟中显得尤为耀眼。塞琳娜坐在笼子旁,“你见识过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愿意相信我吗?” 一个蓝色的小费伊飞到笼子的边缘,大小与塞琳娜的掌心相仿,“是的,伟大而古老的存在,我们愿意。” 塞琳娜眨了眨眼,“其实我并不算那么老。只是叫塞琳娜罢了。”那只小费伊低头行礼,“但您的力量却是如此。” 当塞琳娜和吉玛再次现身时,身后跟着上千只蓝色小费伊和一只巨大的鸟。 吉玛倒吸一口气,眼前的景象令她一时有些不适应。她不自在地拉扯着奴隶项圈,每次在“戒指”和外界之间穿梭时,项圈都会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并且不断紧缩。 塞琳娜看着她,“需要我帮忙吗?”她指了指那个奴隶项圈。 吉玛的脸色顿时苍白,她摇了摇头,“你什么也做不了,这个项圈太恶毒了。”她指向奥奇尔,“如果一个矮人试图摘下项圈,那么与他们相关的人都会和他一同丧命。如果没有亲人相伴,痛苦便会加倍。” “这是徒劳无益的。”阿莱恩和奥奇尔走上了山丘。奥奇尔摸了摸自己的项圈,“这是由最强大的魔法铸成,第一位费伊亲自施下的。”阿莱恩露出痛苦的表情,“曾经,这项圈用来控制罪犯。是蒂塔妮亚亲自设计的魔法。” 塞琳娜看着矮人们佩戴的项圈,“这就是所谓的‘公正’?” “我们都戴着它,连小费伊也不例外。”奥奇尔低声说道。 “如果你们死了,项圈会怎样?”塞琳娜问。 奥奇尔露出疑惑的表情,“它会掉下来,随我们一起消失。” “有趣。”塞琳娜仔细审视着项圈上的雕刻。这是一个复杂的设计,没有锁定机制。时不时传来轻微的点击声,每当此时,不同的雕刻便会移动。塞琳娜示意吉玛坐下,“这些雕刻是什么?” “咒语的符号。光明法师协会每年用光明魔法强化它们,使它们永远处于不断变化、不可预测的状态。” “就像一个每几分钟就会重设密码的组合锁。”塞琳娜低声说道,“依靠光明魔法运作。” 塞琳娜知道,如果她强行破解,锁会紧缩,最终杀死佩戴者。但如果从破解锁的角度出发…… “我明白了。”塞琳娜抬头看了看,“谁愿意自愿贡献一下?” 他们都看着她,塞琳娜咳了咳,“抱歉,我太激动了,可能听起来不太令人放心。但我有把握解开这个项圈。” 奥奇尔向前迈步,准备自愿上前,但吉玛更快,她挡在了他面前,“让我来。”奥奇尔看向塞琳娜,“黑暗费伊,你有多少把握?因为如果你做不到,代价是我们永远无法承受的。” 飕飕!那只巨鸟扇动着翅膀,大家纷纷转向它。巨鸟低下了头。塞琳娜皱了皱眉,发现它脖子上也戴着一条与她所见项圈相似的珠宝项圈。 “我想它是想让我在它身上测试一下。”塞琳娜片刻后说道。 “不!你不用!”奥奇尔急忙道,“我们能忍受奴隶项圈,已经忍耐了许多年。” 那只鸟再次低下头,在它那黑如煤炭的眼睛里,塞琳娜看见了恳求。 塞琳娜对奥奇尔微笑,“但如果我不把这些该死的东西从你们身上拿下来,我怎么掩饰我的痕迹呢?” 她走向巨鸟,“我会尽力的,请放心。如果我失败了,会被一只鬼鸡纠缠……那种想法让我有强烈的动力做得更好。” 那只鸟只发出了一声鸣叫。塞琳娜轻盈地跃上它的背,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后,按下了项圈上的一颗符号。 “但她在施展什么咒语?为什么她不说出咒语?”阿莱恩疑惑地问道。魔法对于所有生物而言是相同的,都是通过咒语和符号创造的。为什么这个陌生的女孩不遵循他们的法则? 塞琳娜进入了每一个符号的雕刻,闭上眼睛在脑海中观察它们的移动,最初它们朝着随机的方向快速飞行。她倾听着它们移动时发出的声音,成千上万的符号彼此滑过,雕刻互相摩擦。时不时地,她听到一个细微、坚固的点击声。 那里,锁定机制中的第一个隐藏符号。其余的符号似乎是随意布置的,只有七个符号被其他符号试图隐藏。 她的心神紧锁在这些符号上,手指飞速地按下巨鸟铁项圈上的每个符号。 咔嚓,咔嚓,咔嚓。七次点击声之后,巨大的铁项圈应声掉落,发出沉闷的响声。 整个世界似乎陷入了沉寂,魔法中的费伊与弗洛克们都无法相信眼前所见。一切都不可能。黑暗费伊竟然在毫不费力的情况下,打破了世上最强大的魔法束缚。 塞琳娜微笑着,看着手指间跳跃的闪电,手镯上那颗细小的白色宝石反射出闪耀的光芒。光明魔法属于她,它在她体内流淌,就像火焰一样,不再是无法掌控的力量。 第77章 里昂米萨斯 随着项圈的掉落,项圈周围迅速结冰,并且速度飞快的朝着巨鸟袭来,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巨鸟整个身体就被冰包裹了起来,只留下鸟头还在外面。 塞琳娜凝视着那块巨大的冰块和愈发阴沉的天空。闪电轰然一声,劈向大地。她抬头望向天空,乌云压顶,眉头微蹙。仿佛得到了某种讯号,乌云开始迅速散开。 塞琳娜走过结冰的地面,朝那团巨大的冰球走去。她轻轻拂去周围刺骨的寒气,不以为意,站在了被冰冻住的鸟前。 她将一只纤细的手轻放在冰面上。奥奇尔屏住了呼吸,这个黑暗费伊到底打算做什么? “你太吵了,安静些。”她低语着对着冰块说道。 那只被困在冰中的鸟只能微微转动头部。塞琳娜闭上了眼睛,感应着冰中的魔法。它带着刺痛感,蓝色的光环与她体内的蓝色魔法如出一辙。她还感受到另一股魔力,带着些许敌意,那是一种灰色的魔法,像腐朽与霉菌般蚕食着蓝色魔法。塞琳娜感到蓝色魔法在灰色魔法蔓延的过程中变得愈发虚弱。 霉变的魔法?难怪她从一开始就觉得那只鸟如此恶心。它像是一种带有意识的毒素。她轻轻将手包裹在光明魔法中,接触到了它。灰色的魔法似乎对光明魔法产生了愉悦感,开始吞噬它。 塞琳娜也尝试了火焰魔法,但结果依旧是相同的。 她能够控制的每一股魔法,似乎都在滋养着灰色魔法。这并不是她体内的魔力,那种魔法像无尽的饿鬼,它只想肆意吞噬,贪婪地啃噬他人的魔法,直到一切被消耗殆尽。 没有任何她掌控的魔法能对其产生作用。灰色魔法的触手再次袭来。下意识地,塞琳娜想到了她曾经见过的盾牌魔法。 光明与火焰魔法迅速交织,形成了一道防护罩将她包围。然而,灰色魔法依然无情地吞噬着这道防护罩,同时也侵蚀着冰块。它增强了自己,在这过程中,仿佛在享受着它的胜利。 塞琳娜挣扎着,抵抗着那层将冰块包围的灰色魔法,它像油脂般滑腻,成千上万的触手沉入水、光与火的魔力中,贪婪地吞噬它们。它似乎在享受这种味道。 灰色的魔法越来越快地侵蚀着冰球,随着它的压力施加在鸟所形成的护盾上,冰面上渐渐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几位勇敢的矮人和火焰费伊站了出来,拿出他们的魔法武器。但他们还没来得及采取任何行动,灰色的物质便将他们吞噬殆尽。 吉玛转向奥奇尔,“那是什么东西?” “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它已经吞噬了被困冰中的费伊的理智和形态。几千年来,我们用尽了所有魔法——火焰、光明、水、土……它吞噬了所有类型。”奥奇尔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语气沉痛。 吉玛指挥她的人,“后撤!它会活生生地吞噬你们。她的魔法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强。如果她无法拯救里昂米萨斯,那我们谁也做不到。” 环绕此地的浩瀚魔法河流,支撑着这片土地,流经塞琳娜的体内。她能感觉到,灰色魔法正尽享吞噬源力的快感。那些宝石炼化了她的力量,使得灰色魔法能够轻而易举地从她体内汲取。塞琳娜低声咒骂。 她深吸一口气,凝视着被抽走的魔法。光明与火焰的魔法正在迅速消逝。随着她对魔法的控制渐渐松懈,塞琳娜感到胸口一阵紧绷。在混乱之中,灰色魔法仿佛将爪牙深深扎入大地、绿色和水元素的魔力中。塞琳娜感到一股剧烈的疼痛蔓延全身。她奋力挣扎,试图重新掌控局面。 塞琳娜将魔法强行压回到应有的轨道,腐化之力在她意志的驱逐下退却。突然,她发现有一种魔法是灰色物质无法触及的。 那便是黑暗魔法,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塞琳娜犹豫了一下。没有宝石的控制,黑暗魔法或许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她能否将黑暗魔法牢牢掌控?她一直在思索,自己体内那股庞大的力量究竟能承受多少。在某种程度上,她并不愿知晓这个答案。 一道来自冰封鸟的尖叫声将她拉回现实。她咬紧牙关,必须一试成败,要么成功,要么便永远留在这里。 她召唤黑暗魔法,它如同听从母亲召唤的孩童,迅速而至。塞琳娜看着从指尖流过的黑暗魔法,意识到即便没有宝石,它依然在她的掌控之中。这是最初救她一命的魔法,也是她一直以来所掌握的魔法,它从未属于源力。这是一种本能的魔法。 她笑了,黑暗魔法在她体内扩展,像汹涌的河流般流淌在她的血管中。她明白自己曾经的担忧是多余的,这股魔法并不会与她对抗,它就是她的一部分。 她飞向空中,头发在她独自掌控的风中舞动如狂。 她手中紧握着一面由黑暗魔法构成的盾牌。塞琳娜挣脱了灰色物质在她体内根深蒂固的束缚。她指向灰色物质,“暗焰,焚烧。” 如水般流淌的火焰从她的盾牌中喷涌而出,贪婪地追逐着灰色物质,片刻之间,四周只剩下细微的灰烬。 所有灰色物质的痕迹消失后,剩下的只是那巨大无比的冰球。 “觉醒。”她一声令下,冰层顿时裂开,化作纷飞的雪花。 蓝色的光芒,比最寒冷的冰蓝更加纯净,在那一刻骤然绽放。曾经丑陋的黑色鸟影顷刻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威严不可言喻的巨大生物,它展开了冰蓝色的翅膀。羽毛如同由钻石铸成,在阳光下闪烁生辉。它张开嘴巴,一股蓝色的水流喷射向天空,尾羽与身体等长,漂浮在空中,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托举着。 小精灵们再次腾空而起,绕着由水与冰构成的鸟身飞舞,清脆的铃声如歌般回荡在空中。 “里昂米萨斯,水与空气之王,第一血族费伊,古老种族冰凤凰的统治后裔。”奥奇尔轻声说道,“欢迎回来,老朋友。” 那只鸟闭上了眼睛,蓝色的光辉再次闪耀。它庞大的身躯逐渐缩小,直到一个身高约六英尺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雪地中央,站着一位容貌非凡的费伊。他看起来仿佛由冰雪雕刻而成,而非血肉之躯。他那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一张年轻的面庞,那是世间少见的绝美容颜。钻石般的翅膀尚未从他背后消失,塞琳娜不由得想起她曾在西斯廷教堂中看到的天使们,那些天使曾预示着辉煌日子的到来,正如那些宏伟大厅中的辉煌时光。 里昂米萨斯抬头看向漂浮在他上方的黑暗费伊,感受到心跳骤停的震撼。 她并未意识到,当她握住黑暗费伊魔法的种子时,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翅膀一寸寸生长,复杂的黑与白图案在空中交织舞动,闪烁如古老教堂中的彩绘玻璃窗。 她那如火焰般的红发散落在专注的面庞周围,配上那双唯有神明才能造就的眼睛。里昂米萨斯见识过美丽,但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美丽所带来的震撼。 她的力量强大到连费伊们也毫无疑问地认知到她的身份。 因为只有最强大的费伊才拥有如此的翅膀。 然而,他接下来的举动震惊了所有费伊。轻柔而庄重地,他将手放在心口,深深鞠躬,“黑暗女王,我的女王。” 他是最高指挥官,也是光明宫廷的王子。在他们的女王去世后,他成了他们仰望的领袖。他们是否曾想象过,光明王子会向一位黑暗费伊低头?而他确实如此,在这里,他们的王子似乎将一切都献给了空中的费伊,他在宣誓效忠。 奥奇尔与阿莱恩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真相。两人将手放在心口,“黑暗女王,我的女王。” 塞琳娜转身,看到费伊们、矮人们以及小精灵们一个接一个地向她鞠躬。 她看向里昂米萨斯,“我感激你的敬意,但若你不起来休息,恐怕就要晕倒了。事实上,你大约十秒钟前就该倒下了。” “我的女王……”里昂米萨斯再次开口。但塞琳娜摇了摇头,“我只是塞琳娜。如果你不起来休息,我就把你变回那只又大又丑的鸟。” 砰。里昂米萨斯倒在地上,虚弱的身体无法承受千年囚禁的重压,他手中的蓝宝石滚落到地面。 塞琳娜叹了口气,轻盈地落在沉睡的费伊身旁。她捡起宝石,小心地将其放入自己的手镯。另一股力量掌控了另一颗宝石。塞琳娜低头看着眼前的男子,翻了个白眼。 她抓住他的衣领,正准备将他拖在地上时…… “咳咳。” 塞琳娜抬头,看到了阿莱恩和奥奇尔那不悦的表情。虽然他们什么也没说,但显然,他们意识到若不阻止她,她将把他们的英雄将军拖过泥土与草地,心中满是震惊。 塞琳娜尴尬地笑了笑,抱起了那位六英尺高的费伊。叹了口气,她将他公主抱着带回小屋,“下次救人,我可得开始收费了。” 出于某种原因,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面孔。“如果是那个该死的吉利安,我就收费三倍。”塞琳娜自言自语地走上山坡。 第78章 例外 阿利斯塔一边踢着地上的石块,一边盘算着。若想成功杀掉那个女人,他必须先想办法把那该死的项圈摘下来。要让她尝尽折磨,将她卖入妓院,让她痛不欲生,直到她只渴望死去。 是的,心中充满了野蛮的快感,他最终一定会胜利,要让她生不如死。 就在此时,一个面目狰狞、眼睛黑如煤炭的矮人推开了大木门。 “主人。”她颤声道。阿利斯塔不屑一顾地瞥了她一眼,“什么事?” “小姐让您进去帮忙。”矮人颤抖着回道。阿利斯塔翻了个白眼,走上前,猛地一脚踢开矮人,将她踹回洞穴深处。矮人痛叫一声,向后滚去,挣扎着,黑发矮人向着洞穴最深、最黑暗的角落逃去。 阿利斯塔冷笑一声,紧随其后,拿出手帕捂住鼻子,避开空气中的恶臭,踏入洞穴深处。他一路跟着矮人,直到走到尽头,看到这个地方时,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厌恶。 塞琳娜坐在一块巨石上,注视着她面前的人。那是一个普通的男子,毫无特别之处。 “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阿利斯塔问道,四周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气息,腐臭的味道几乎让他失去了对其他一切的感知。 他们站在一个大坑边缘,中央堆满了岩石做的陶罐。 “你知道这个地方吗,阿利斯塔?” 说话的不是塞琳娜,而是带他进入洞穴的黑发矮人。她挺直了身躯,手中握着一把刀,声音中不再有恐惧,曾经的懦弱早已烟消云散。 阿利斯塔皱眉,举手准备惩罚那个矮人,“你敢如此对我说话!” 然而,他还未施展魔法,一条坚硬的土链便紧紧束缚住了他的手,将其牢牢固定在比岩石更坚硬的土柱上。 阿利斯塔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愤怒,心想,矮人怎么可能攻击人类呢?项圈明明应该阻止这一切。除非…… “你的项圈!它在哪里?”阿利斯塔的声音因震惊而变得沙哑。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吉玛的声音温柔,几乎带有梦幻般的气息。阿利斯塔拼命挣扎着反抗矮人的魔法,但这一切都徒劳无功。他只有在塞琳娜允许的情况下才能施展魔法。他望向塞琳娜,用眼神哀求着。 塞琳娜只是耸了耸肩,“我可不是这里的负责人。即使我是,现在会放你走吗?” 阿利斯塔突然感到一阵剧痛,意识到那根土柱正在压迫着他的手。他痛苦地尖叫着,咬牙回答吉玛:“我知道!我知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吉玛问道,声音依旧柔和,但眼中却如岩石般坚硬,仿佛历经岁月的洗礼。 “这是死去矮人的埋葬地!放开我,你这令人作呕的生物!” “埋葬?”吉玛的笑容带着讽刺,“我们从不把尸体堆在一起焚烧来埋葬死者。我们从不以这种方式亵渎死者。”她举起手来,施加在阿利斯塔手上的压力更加强烈,他痛苦地尖叫,声音在广阔的大厅中回荡。 吉玛看着那些陶罐,“对于我们死去的亲人,我们为他们唱起家乡的歌,允许他们的灵魂归于大地,这是一种净化的仪式。你们只是为了方便就焚烧了他们的尸体,摧毁了我们的传统,这也让他们永远无法安息。” 他猛地跌倒在地,脚下的地面忽然裂开,地下深处仿佛变成了泥沼,沉重的大地压迫着他的身体,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我父母的灰烬就在这里。你还记得他们吗?你还记得那些为了听到他们的尖叫声而杀戮的人吗?”吉玛问道。她身后,成百上千的矮人显现出来,眼中充满了愤怒与痛苦。 阿利斯塔抬头望去,惊恐地喘息着,他在那些眼神中感受到了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 那些眼中没有一丝宽恕。 “你或许从未真正理解过我们这些人,或许你认为我们不过是畜生,但今天,我会让你明白我们所承受的痛苦。”吉玛一边说着,一边念起了咒语,“特别是你们对我们所做的这些事。”大地疯狂地涌动,将他完全埋没,变成一堆泥土。两分钟后,吉玛举起手,阿利斯塔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从泥土中猛地抽了出来。 那位骄傲的领主正呛得直咳,嘴里吐出一口口泥水。他看向塞琳娜,她俯视着他,“你脸上有东西。” 她微微前倾,“哦,算了,那只是你的脸而已。” “你为什么要帮助他们?他们不值一提!”他愤怒地喊道,原本俊美的面容被泥土弄得满目疮痍,“他们不过是工具,牲畜,仅此而已。” 吉玛举起手,念了一道咒语,那个男人再次被活埋,一次又一次。 塞琳娜数不清有多少次,但每次阿利斯塔被从土里拉出来时,他都被泥水呛得咳嗽不止。 “他太弱了。”吉玛冷冷地说道,“他永远也无法理解我们那些被迫日复一日进入矿坑、没有食物水源,直到为人类找到了珍贵魔法石的苦楚。” 塞琳娜看着那个人,面目全非,简直像一堆污秽,“是的,他毫无价值。但……”她转向吉玛,“外面仍有善良之人。你可以惩罚那些伤害你的人,我完全理解你的愤怒。然而,答应我,你不能将这份怨恨加诸在无辜的普通人身上。” 吉玛低下了眼眸,“我答应你。”塞琳娜点了点头,伤口会愈合,但那需要时间。 阿利斯塔尖叫着醒来,发现自己的四肢被铐在柱子上,挣扎着动弹不得。 吉玛与塞琳娜交谈着,“我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请求,但你介意将我们死者的灰烬迁移到你的领土上吗?” 塞琳娜点了点头。转瞬之间,坑中的陶罐消失了。 “那是什么魔法,贱人?”阿利斯塔沙哑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片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低头一看,他发现自己的项圈已经不见了。他张开了嘴巴。 “别费心使用你的魔法了。”吉玛没有看他一眼,冷冷地说道,“我们会在你念出咒语之前先将你刺穿。” 阿利斯塔恶狠狠地瞪向塞琳娜,“你竟然为了这些奴隶背叛了你自己的同胞?全世界都会知道的,我一定让所有人都知道。” 塞琳娜甜美地笑了笑,“哦,真的吗?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我会……”阿利斯塔挣扎着,语无伦次。 塞琳娜蹲在他身旁,“你真以为,我会让你活着亲自讲述这一切吗?” 她站起身,走开了几步,“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太轻松。” “吉玛,我想,是时候了。” 吉玛点了点头,拿出一颗黑色的水晶,“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阿利斯塔盯着那颗水晶,开始剧烈挣扎。他哭喊着乞求,“不!不!求你,别!我不会说我听到的任何事情,求你了!” 那个男人不停地挣扎,泪水与鼻涕顺着脸颊流下。失控的气味弥漫开来,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排泄物。然而,他依旧挣扎,哀求,哭泣,恳求。 他的哀求注定是徒劳的。就如同那些他曾亲手杀害的人一样,土地最终会吞噬他的尖叫。 …… 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如同暴风骤雨般猛烈,瞬间吞噬了整个赌馆。人们赶到时,曾经闻名遐迩的赌馆已化为灰烬,废墟覆盖了竞技场与洞窟。吉利安骑马赶到,疾驰穿过被摧毁的土地,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盗贼王子菲利普早已到达。几名卫兵挡住了他前进的道路。 “让开。”菲利普命令道。卫兵们摇了摇头,“大人,您是王子,进入这里太危险了。” 吉利安没有丝毫停顿,拔出剑走向士兵们。 当他们看见他脸庞的瞬间,所有人都僵住了,谁也无法责怪他们。不是所有人都能直视死亡的面容。战神般的吉利安从他们身边走过,仿佛他们只是空气。 面前是一堆庞大的废墟,散落着松动的岩石,火焰依旧未曾扑灭,远处是曾经容纳着所有矮人的洞窟和地牢。 菲利普推开卫兵,“他们说她今天早些时候进去的,可能被埋在了下面。” 吉利安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这太危险了!”菲利普喊道,“通往洞窟的路被阿利斯塔建造的柱子挡住了,我们得等……” 话音未落,吉利安已经向那座被火焰吞噬的岩柱走去。他拔剑而出,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带着全身的力量挥了下去。 那座岩柱高达二十英尺,无法绕行。但凭借那一剑的力量,岩柱瞬间崩塌成一堆碎石。 吉利安迅速向前冲去,挥剑几下,将那坚不可摧的岩柱化为粉碎。 他站在洞窟门前,心跳剧烈如鼓。万一她没能活下来呢?这个念头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抖。他紧握着剑柄,手指因紧张而微微发抖。这些年来,他一直活在她还在某个地方的信念中。 但如果她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对他而言便如同一片死寂。他眼中的绿意似乎渐渐褪去,身体不禁微微颤抖。 铁制的洞窟大门发出嘎吱声缓缓打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阿利斯塔冲了出来,脸上满是烧伤和痕迹,浑身覆盖着尘土与灰烬,手中紧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匕首。 他看着眼前的人群,疯狂地大笑,“死了!” 他尖声大喊,“死了!死了!死了!火与死亡。死了,我杀了他们所有人!所有的矮人都死了!” 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项圈。 吉利安踢开他的匕首,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谁死了?告诉我,现在!” 阿利斯塔的眼神空洞而疯狂,“他们是我的。我的玩具,我的猎物,他们都死了。他们敢违抗我!他们想听从那个女人的命令。” “她在哪?”吉利安紧紧抓住阿利斯塔的脖子,将他提起,冷冷问道,“塞琳娜在哪?” “都没了。都消失了。全都没了。她们在哪里?我不知道。”阿利斯塔眼神迷离,声音狂乱,“全毁了!火!火!” 吉利安的手紧握,面色苍白。他无法忍受没有她的生活。突然,他将阿利斯塔重重摔向地面,脊骨在撞击中发出清脆的骨裂声。 阿利斯塔尖叫一声,随即开始放声大笑,“死了,死了!”然后他蜷缩成一团,疯狂地尖叫,“停下!痛苦!怪物!停下!停下!停下!”他用力将头撞向地面,仿佛脑中有某种恐怖的东西在翻腾。 他抓住吉利安的靴子,“她是死神!她是毒药。小心!小心!她是黑暗本身!” 吉利安举起剑,钢刃反射的光芒在他眼中闪烁出紫色的光辉。但他只是把那人踢开,收起了剑。他必须找到她。 “我的大人!那里太不稳定了,不能进去!”伊万急忙跑上前。吉利安看了他一眼,伊万随即后退。 “她没有死,她不可能死。我必须找到她。”吉利安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不管她在地下三十英尺还是三百英尺,我都会找到她。” “那如果她真死了呢?”伊万试图劝说他的主人,“如果她化成了灰烬,那又该如何?” “就算变成灰,也要找到她。”吉利安的声音中没有一丝犹豫。 “咳咳。” 塞琳娜从上方突然出现,举手示意问候。她坐在洞窟顶部,头部轻轻探出。 她微笑着,“嘿。” 吉利安的眼睛如同璀璨的绿宝石,在见到她的一瞬间,他几乎疯狂地冲向洞顶。站在她面前,他如饥似渴地凝视着她,身体无法自控地颤抖,失落的恐惧依旧萦绕心头。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她如火焰般的发丝,手指微微颤抖,将他梦中的女人拉入怀中。温暖似乎瞬间灌满了他的灵魂,他紧紧拥抱着她,仿佛两人早已融为一体。 塞琳娜想要将他推开,但感受到他手中的冰冷,她叹了口气。毕竟,这只是一个拥抱。她缓缓、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这次,给你个例外。” 第79章 光明费伊的血 盗贼之城: 艾斯戴尔女王捧着报告,头痛得几乎要崩溃。“所以……塞琳娜的所有财产都在阿利斯塔引发的大火中被摧毁,而阿利斯塔是国家的奴隶。” 朝臣们不敢直视艾斯戴尔女王,恐惧几乎可以触摸到她的愤怒。她捏了捏鼻梁,“损失了多少?” “六千名矮人,所有的小精灵,还有那只黑色的巨鸟。损失相当于十万金条。” 艾斯戴尔的脸色就像是吞下了一整个柠檬,她低声咝了一声,目光凶狠地瞪向她的顾问,“你确定找不到那份命令书吗?” 杰森在人群中看到了塞琳娜,向她鞠躬,“看来你即将迎来一笔财富。” 塞琳娜眨了眨眼,“嗯?” 杰森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应该是部长犯了个错误,那份将阿利斯塔认定为你的奴隶的命令书不见了。”他扫了一眼吉利安,发现他正怒目而视。杰森挠了挠头,心里不明白为什么主人如此愤怒,但还是继续说道:“好像那份命令书的所有副本都不见了。”不过他心里清楚,吉利安让他销毁了所有证据。 伊万叹了口气,将杰森拉到塞琳娜身边远一点,生怕吉利安一怒之下把他的三把手扔出窗外。 塞琳娜的眼睛亮了起来,“太好了,谢谢你,陌生人!” “我们已经见过四次了!”杰森低声咝了一声,看到她转身离开。 伊万紧紧抓住杰森的领口,低声对他的朋友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会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有人对你那样靠近那个女人的嫉妒,可能会把你变成果酱。” 杰森看了一眼吉利安,抗议道:“但我明明与她保持了一臂的距离!” “从现在开始,保持至少三步的距离。如果你还想保住那只手的话。”伊万低声嘀咕着,转向了艾斯戴尔。 艾斯戴尔叹了口气,转向塞琳娜,露出甜美的笑容,“亲爱的,如果我们把所有欠你的都还了,那将会让我们难以承受。” “我很难相信这一点。毕竟这里可是盗贼之城。我听说你们挺富有的。”塞琳娜笑得如花似玉。 艾斯戴尔抽了抽鼻子,“我可以在一年内偿还你。但是为了确保你能拿到全款,我得请你在这里等着。”她不禁叹息。 “我倒是无所谓去你们的金库看看,看看我的手下今天能不能找到那些钱。”吉利安突然开口。如果这个该死的女王敢这样拖延,他就只好征服这个国家。 “你知道吗。”艾斯戴尔突然说道,脸色苍白,“我好像忘了那些散落一旁的额外的十万金条。你立刻就可以拿到这些钱。” 吉利安转向塞琳娜,脸上满是期待。他看到她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我做错什么了吗?”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塞琳娜强忍住脏话冲口而出的冲动,“嗯,我原本是想要一个六个月还款计划,利率50%复利。” 塞琳娜看到吉利安脸上的困惑,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当你找到老婆的时候,记得让她管财务。否则,你就会一无所有。” 吉利安仍然停留在“老婆”这个词上,直到他意识到塞琳娜已经走到了大厅的另一头。他急忙转身追了上去,“我过得不错,但你说得对,我可能需要帮助。也许你愿意帮我管理财务?” 伊万抬头看向天花板,难道他的主人是在追求一个妻子,还是打算雇佣一个会计?这条路,实在是漫长且艰难。 塞琳娜看着他,“嗯……” “我有大量的地产和领地,确实需要女人的细心打理。”吉利安继续说着,误解了塞琳娜脸上逐渐加深的表情,“你可以住进任何一座城堡,购买你想要的所有珠宝,过上富贵奢华的生活。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我都会给你。” 塞琳娜叹了口气,“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吉利安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些话是一个傲慢的年轻领主承诺给他那位美丽而愚蠢的贵族女士的世界。我在每一部剧和电影中都听过类似的对白。那是过时的手段了。”塞琳娜直视着他,“告诉我,是谁让你走上这条路的?我保证,我不会让他们好过。” 吉利安意识到,每当塞琳娜直视他时,他永远无法抗拒她的目光。于是,他迅速指向杰森。杰森因将军的背叛而迅速脸色发紫。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主人学会了如此迅速地背叛他们? 伊万紧紧抓住杰森的衣领,将他强迫着鞠躬,然后抓住这位年轻人说道:“我忘了,我们得去个别的地方,不是这里。一个远远的地方。” 他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杰森,如果这个年轻混蛋再敢在没有成人监督的情况下对吉利安谈论爱情,他一定会亲手把他扔下桥。伊万叹了口气,已经有一个不懂爱情的傻瓜,路已经够难走的了。可如果再来一个……那条路就成了一个永无止境的绝望噩梦。 塞琳娜转身看向吉利安,“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会喜欢你所描述的生活,但我不是其中之一。你找错了对象。” 塞琳娜转过身,但在她走开之前,吉利安迅速而轻柔地抓住了她的袖子,“我该做什么?告诉我。” 塞琳娜的手如同轻风般拂过,她轻轻地抽回手臂,“我不知道。”她耸耸肩,“这也不是我的擅长之处。我只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她挥了挥手,“我得去收拾东西了,几小时后见!”话音未落,她便在他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吉利安低头看着她触碰过的地方,那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那些年,那时女孩握着他的手。他对自己的愚蠢微微一笑,为什么一个看到他最糟糕时刻、仍然喜欢他的人,会在乎财富呢?这也是他当年爱上她的原因之一。塞琳娜并不会在乎她所爱之人是乞丐还是国王。 他叹了口气,似乎还有许多需要去理解这个女人的地方。他只希望,在他明白之前,不会有人把她从他身边夺走。 …… 伦达罗斯 美琳看着那位名叫索拉瑞亚的美丽女子,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嫉妒。的确,她如今已是年轻女子,但她永远也无法变得像索拉瑞亚那样美丽。 贾瑟思会喜欢像索拉瑞亚那样的女人吗?她无助地想,脑海中浮现出王子的影像。索拉瑞亚从桌旁站起,打断了美琳的沉思。她看向伊索斯和玛瑞,“你们做得对,把他带来给我。他体内蕴藏着太多力量。” 她看向美琳,“这个小家伙,是用什么来转化的?”伊索斯和玛瑞相互对视,“是‘火之第一精灵’的血液,转化成了一朵巨大的红色花朵。” 索拉瑞亚点了点头,“这就是你的答案。第一精灵的力量转移,通常是通过血液交换进行的。一般来说,只是滴上一滴,但在她的情况中……”索拉瑞亚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痛苦、失落和悲伤,“能够摆脱一个疯狂的第一精灵,倒也是件好事。” “但我们去哪里找一位‘光之第一血精灵’的血液呢?”美琳焦急地问。 “城堡。”索拉瑞亚答道,“我敢肯定国王那里会有一些,那是制作药剂的材料。” 伊索斯露出一副不悦的表情,“那我们只能去偷了。” 索拉瑞亚叹了口气,“是的,这不会容易。而且我们得快点,这孩子的时间不多了。” 美琳看向瑞恩,他似乎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她望向疲惫的父母,因长途跋涉而显得疲倦的面容,以及那些已经沉沉入睡的兄弟们。 他们根本不适合再进行一场危险的城堡之行。她下定了决心。 …… 伦达罗斯王储府 贾瑟思坐在花园池塘旁,耳边传来身后脚步声。在轻柔的夏风中,他默默凝视着紫色的树花,神情恍若入定。 那个女孩像午夜的萤火虫般出现,她的光芒悄然温暖、柔和,照亮了他的灵魂。回忆起那一刻,当他注视着她的眼睛时,他心头不禁一阵酸痛。 他记得她眼中的温暖。然而,等等,似乎有些奇怪的东西,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摇了摇头,试图将它清除。 突然,贾瑟思转向花园最暗的角落,“说。” 他漫不经心地在大理石长椅上滚动着一颗葡萄。 “阁下,希莱雅夫人及其私生子的所有势力已经全数覆灭。您的妹妹正在严密监视中。”一个间谍低声说道。贾瑟思点了点头,“我弟弟那边有任何动静吗?我的母亲,王后呢?” “都很安静。” 贾瑟思点了点头,他对那两人的信任,不过是言之不真。他的生命中,似乎没有谁不希望看到他死去。他冷笑了一下,心中暗道,自己绝不会失败。他挥手让间谍退下,目光再次投向远方。 一个仆人紧张地走了进来。贾瑟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什么事?” “阁下,有个女孩……在城门外声称认识您。”仆人迟疑了一下,“我本打算让她离开,可她拿出了这个。” 他手中捧着一颗精美的银钻纽扣,工艺精湛,上面刻有仅为皇家所有的徽章。 贾瑟思忽然站起身,“带我去见她。” 美琳站在银白色的大厅中,背后的火光映照着银色的吊灯和画作。透过窗户洒进的蓝色光线投下了她棕色头发的阴影。她宛如从童话故事中走出的精灵,正静待着俘获他的心。 当贾瑟思走进来时,她向他微笑。贾瑟思一时间有些失神,心跳微微一滞,凝视着她的笑容。 美琳带着疑惑的神情看着他,“你好像好些了。” 他穿着一身黑银相间的精美制服,依旧俊朗非凡。她在他面前感觉自己显得格外矮小。 “多亏了你。”他迈步靠近,“尊贵的小姐,您的名字是?” “美琳。”她试图行个屈膝礼,结果半途而废,改为低头行礼。 贾瑟思压抑住笑意。 她犹豫了一下,紧张得话语有些不连贯,“我需要一些帮助。我的一个哥哥生病了……其实他并不是我的亲哥哥,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我一直把他当作哥哥看待。”她一紧张便开始絮叨,脸上不禁染上了红晕。 贾瑟思静静等着她理清思路,想要礼貌地开口。她真是个有趣的女孩,所有的心思似乎都显现在她的脸上。 “我需要一滴第一光明妖精的血。”她终于开口说道,静静等待。 贾瑟思皱了皱眉头,那血液极为珍贵,且可能带来比它所值的更大的麻烦。而且,还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他胸口一阵嫉妒的刺痛。她会为他这样做吗?他清楚地知道这个请求有多么冒险。必须试探她一下。 片刻后,他微微一笑,“我可以帮你。” 美琳脸上的纯粹喜悦几乎让人目眩,但在听到他话中的下一个部分时,这份喜悦渐渐消退。 贾瑟思接着问道,“你愿意为我做出什么承诺?” 第80章 刺客 伦达罗斯王国 当美琳返回索拉瑞亚过去几个月称之为家的简朴小屋时,心中满是思绪。她坐下,凝视着手中那颗月光石。月光石内的液体似乎散发出一种柔和而精致的光晕。周围喧嚣的生活仿佛成了耳畔的一阵微弱震动,她已经不知该如何看待这一切。 “美琳?美琳,女儿,怎么了?”伊索斯坐到她身旁,看到她的脸色苍白紧绷。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不是生病了吧?” 她抬头看着父亲,“爸爸,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她张开手掌,露出那条项链,月光石滴落的地方正是那一滴第一费伊血的精华。她低声说道,“你不必去城堡偷取任何东西,这个应该足以救瑞恩。” 屋内的声音顿时静止,所有人都惊讶而困惑地望着她。 索拉瑞亚轻轻地接过项链,点了点头,“这正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 “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的?”玛瑞问道,眼中满是疑惑,“是谁给你的?”“孩子,怎么了?”伊索斯看到美琳的脸色愈发苍白,愈发忧心忡忡。 美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脸颊火辣辣的,突然站起身来,“我…我…找到了。”她匆匆跑了出去。索拉瑞亚看向伊索斯和玛瑞,“你们两个中的一个去追她吧,城市对一个第一血脉火费伊来说并不安全,更何况她还是火费伊的领袖。” 玛瑞站了起来,“你和伊索斯照看瑞恩,确保那些孩子别把房子烧了。” 那正在和其他孩子玩耍的费伊只是一脸狡黠地笑着,而在大人们眼中,这笑容并不令人放心。 玛瑞找到美琳时,她正坐在一棵巨大的紫色蕨类植物下,随意地玩弄着树上落下的花瓣。她若有所思地轻触嘴唇,吸入那甜美的气息,试图平静内心的波动。她的脸上带着迷茫和困惑的神色,仿佛在思索着一切是如何悄然发生的,自己却毫无察觉。事情是怎样悄无声息地变成了这样?为何没有人问过她是否准备好了,事情便已经发展到这一步? 玛瑞看着她的女儿,叹了口气,尽管她并不清楚细节,但却已经明白,美琳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某人。 她坐到女儿身边,轻轻地将女孩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美琳低头看着手中的花朵,“妈妈,当我在年轻的形态中被冰封了几百年,我总觉得成年人很傻。我的思想在时间的流逝中变老,而身体却无法跟上。我一直以为,等我长大了,绝不会像那些轻易坠入情网的傻瓜。怎么会变成这样?” “孩子,当我遇到你父亲时,我们是敌人。”玛瑞低声说道,“他恨费伊,我恨他所代表的一切。”美琳眨了眨眼,抬头看向玛瑞的脸,玛瑞微笑着说:“但是,如果生死仇敌都能相爱,那你爱上某个人,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我从来不知道这些。”美琳说道,眼中充满了疑问。玛瑞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鼻尖,“你怎么会知道呢?这不是我们会随便告诉别人的事情。现在,孩子,告诉我,是什么困扰了你?” 美琳深吸了一口气,经过漫长而痛苦的沉默后,她缓缓说道:“我答应了某个人。”她将戴着戒指的手伸向母亲,玛瑞低头看了看。 女儿第四根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缟玛瑙和钻石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伦达罗斯王室的徽记。 —— 通往羽光之城的路上 “你知道,如果你想要,你可以再拿回你的马。”塞琳娜说道,坐在巨大的战马背上。她略显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位置,仔细打量着这匹美丽的战马。近六英尺高,体格健壮,能摧毁男人和城墙,然而它看起来与她的感受一样不舒适。 吉利安看着暴风,马匹立刻安静下来,感受到了主人不满的目光。塞琳娜眨了眨眼,“你是怎么做到的?” 吉利安对她微笑,“暴风和我一起经历了许多战斗,他看起来很威风,但其实是一匹好马。”他说着,递给她几块糖,“他吃了这个后就更好驯服了。” 看到糖块,暴风马上安静了下来,开始流口水。喂给它之后,它亲昵地用头轻轻顶了顶塞琳娜的手。 “你有点傻乎乎的,不是吗?”塞琳娜对着马儿说道,马儿嘶鸣着,似乎急于再次展示自己,以换取更多糖块。塞琳娜转向吉利安问道:“你养了它多久?” “它七岁了,从两岁起就和我一起参战。”吉利安说道,“在它之前,我有一匹马,陪我走了三年。它替我挡了一支本该刺向我的长矛。” 现在的吉利安,已不再是那个历经战场洗礼的战士,而是一个失去了挚友的男人。她的表情也变得柔和,“没有人能理解在战场上失去亲人的痛楚,除非他们自己经历过。” 吉利安看着她,知道她明白战场的辛劳,他望向广阔的天空,“我第一次参战,是当伦达罗斯入侵我的国家时。他们要求交出我的首级,如果迪卡西国王不给他们交出我的头,他们就会强奸、杀戮、掠夺,直到一无所有。” “所以你决定反抗?”塞琳娜轻声问。 吉利安轻笑,“我曾经想成为一个学者。那时我的...病已经治愈,我以为伦达罗斯国王会放过我。但随着我年龄的增长,他派来的人越来越多,想要杀我。我想放弃,于是我逃离了迪卡西,准备投向那个将我视为恶魔的父亲。” “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塞琳娜想知道。 吉利安看着她,露出一个灿烂、耀眼的笑容,那个笑容能让任何人都为之一愣。塞琳娜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你不该那样笑。” 吉利安歪了歪头,“为什么?” “因为一个意志较弱的人会从马上摔下来。”吉利安的笑容更灿烂了,“我会记住的。而且我保证……” 塞琳娜微微前倾,思索片刻,“保证什么?” “我只会对你这样笑。为了避免更多人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身后,伊万看到塞琳娜突然后仰,脸颊上泛起一丝粉红色。而他们的将军,那位威严而不动如山的男子,居然像个傻瓜般笑了。 谢天谢地,伊万心中疲惫地想着,谢天谢地我终于给他找到了些谈女人的读物。终于,终于有了进展。 “大人!您受伤了吗?!您的耳朵,红得像血一样!”杰森困惑地问道,同时将战马跃了上前,面容上满是关切。 伊万差点想要从马上跳下来,彻底放弃生命。最好是,他能带上那个傻瓜杰森一起死。通往爱情的路是漫长而黑暗的,尤其是在杰森的干扰下。 前面那两人完全分开了,吉利安转身,眼中闪烁着杀气,心中满是复仇的火焰。杰森看上去更加担忧,“大人,您的脸色苍白,双手在颤抖,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您一定要注意身体,您可不再年轻了。还记得那次吗,您吃了那位老妇人端给您的那块面包,结果三天都没能离开洗手间——” 伊万拼命向前冲,抓住杰森的马缰,如同抓住了生命的最后一线希望。他快速看向吉利安说道:“大人,杰森病重,烧的厉害。您可要原谅一个疯子胡言乱语。如果不介意,我得带他去医生那儿了。”话音刚落,他便转马而去,几乎是尖叫着说:“我们营地见!” 于是,两人如同被恶魔追赶一般,疾驰而去。 塞琳娜几乎笑得泪水都要流出来了,吉利安暗自发誓,一旦他们回到军营,他一定会让杰森接受严苛的训练,让他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更别提张开那该死的嘴巴了。 塞琳娜再次转向他,“你看起来并不像那么老。” 吉利安微笑道,“我二十二岁,你呢?” “大约二十?不太确定。”她轻描淡写地回答,实际上,她的年龄如同魔法般变幻莫测。吉利安凝视着她,总觉得这位女人笼罩着一股神秘的气息,好像如果他眨一下眼,她就会再次消失。突然间,他想要了解她的一切,尤其是如果他再度失去她,怎么样才能够找到她。 塞琳娜抬头望向天空,“我们还要走多久?” “一个星期左右,就在这里以北。”吉利安回答道。他们继续交谈着,马匹在路上轻快地奔腾。 不远处,伊万和杰森慢慢跟随。 “为什么要把我带走?如果我们的将军生病了怎么办?他身边就只有那个女人照顾他。”杰森抗议道。 伊万叹了口气,“杰森,你应该高兴的是,我们的将军终于开始和一个女人说话了。” “我不信任她。”杰森郁闷地说道,“如果她夺走了将军的纯洁怎么办?” 伊万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太阳可能会变紫,所有的鸟儿都会从天上掉下来。”伊万讽刺地嘀咕了一句,然后叹气道,“将军情感上有些迟钝,你不必担心。” “那我们不是应该帮帮他吗?为什么要离开?”杰森质问道。他虽然不喜欢那个女人,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将军一生都孤单。 “因为你不在场,正是大人能遇到的最好的帮助。”伊万反击道,“从现在开始,塞琳娜在我们大人身边时,你不许再开口。” “为什么?”杰森质问道,伊万捏了捏鼻梁,“因为我在试图救你这傻瓜的命。” 就在这时,大地传来一阵轰鸣,马匹惊慌地嘶鸣。道路两旁的树木骤然生长,瞬间高出十英尺,将吉利安和塞琳娜的视线完全遮断。 “刺客。”伊万吐出这句话,拔剑而立,“肯定有人泄露了消息,我们必须赶紧赶到他们那里。” 吉利安望着突然封闭的道路,眼前站着的那些法师。这些身影异常高大,浑身上下被绿褐色的衣物包裹着。 吉利安拔剑,将马匹驶至七位法师面前,“你们真是不知疲倦,永不放弃,是吗?” 七人举起双手,长长的藤蔓从大地中涌出,缠绕住了马匹。 吉利安的剑光如闪电,速度之快,眼睛几乎来不及追随,斩断了一切阻碍。就在此时,他的战马猛地抬起马头。吉利安转身,只见几条藤蔓已将塞琳娜紧紧缠住,正迅速将她拉入森林。眨眼之间,塞琳娜和那些法师便消失无踪。 “站住!”他喊道,双膝夹紧战马,飞驰而去,直奔森林最深处。 第81章 你怎么看待费伊? 法师们拼命逃命,向追逐而来的战神投掷所有能施展的魔法。随着魔力迅速消耗,他们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沉重。 “请问?”一声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被他们捕获、现在正被一根巨大的藤蔓倒吊着的女孩向他们叫道,那藤蔓随着她的移动,在树与树之间摆动。 塞琳娜低头望着下面奔跑的法师,再次开口:“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啊?虽然这一切都挺刺激的,但我有点饿了。或许我们可以停下来吃点零食?” 他们再次抬头看着女孩,惊讶于她的从容。这女人在整个过程中异常安静,怎么不见她尖叫呢? 法师们互相对视,其中一人耸了耸肩,“也许她是个傻子?” “没必要这么粗鲁。”塞琳娜嘟囔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坚果,倒挂着开始吃,“我只是问问。” 他们继续奔跑,直到来到一座巨大的瀑布前。法师转过身,念出咒语,十几棵大树移到路上,挡住了去路。 法师们停下了脚步,藤蔓松开,将塞琳娜甩向地面。她轻轻一转,稳稳落在了脚下。由于身心都很疲惫,法师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他们相视几秒,随后开始低声念咒,并用手做出复杂的手势。瀑布中间突然分开,水流像两面巨大的帷幕一样被拉开。在那些布满青苔的大岩石下,是一条黑暗的隧道。 “我喜欢这种秘密入口,我是说,瀑布倒是挺震撼的,但这个地方有点老套。”塞琳娜讽刺道,法师们瞪大了眼睛。 看到他们的表情,塞琳娜继续解释:“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没被绑架过。我以前想自愿做这个,但一直没有机会,这次真是太刺激了。” “快进去,否则我把你一刀砍成两半,小女孩。”其中一人咆哮着,他手里握着一把长而冷酷的刀。 “说‘请’。”塞琳娜微笑着说道。法师愤怒地咆哮,“我说——” 但塞琳娜并没有给他机会说完话。她轻轻一挥手指,触碰到他的手腕。握紧刀刃的手顿时松开,她顺势抓住了刀柄。 “你比我想象的慢。”塞琳娜在一片尴尬的寂静后说道,她再次将刀递给他,“好吧,试试看。这次我保证不会干涉。” 他们看着她,仿佛她是疯子。那名法师看着刀子在他手中进进出出,如果不是手腕上传来的剧痛,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最终,塞琳娜厌倦了等待他们的反应,“就在那里?”她指了指,走进了瀑布中。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的背影。 “我们绑架她真的是对的吗?她太奇怪了。”其中一人低声咕哝。 “我们别无选择。”领头的人说道,“走吧,他很快就到。我们得做好准备。” 法师们默默地进入了瀑布下的隧道。水流恢复了正常的轰鸣声,隧道也随之消失。 塞琳娜惊讶地望着眼前的绿色山谷。这里真的是一个美丽的小天堂。那里的河流懒洋洋地流向隧道的入口。成群的小房屋悬挂在古老的巨大树木上,这些小屋由藤蔓和泥土搭建而成。塞琳娜不禁想起那些人们悬挂在树上的玻璃水滴形的生态瓶。 唯一奇怪的是,四周没有一个村民,除了潺潺的溪流声,似乎一切都没有生气。 她转身,略带失望地说道:“可是,用刑的工具呢?你们打算把我扔进的那暗无天日的洞穴吗?这看起来不太专业啊。” 法师们互相对视,“她在说什么?”塞琳娜只是微笑,“我们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我叫塞琳娜,你们是谁?” “她知道与不知道无关紧要。”其中一人粗声说道,然后摘下了面具。 他们的皮肤无瑕,色泽从苍白的玉色到深绿不等,头发从浅金到银白,棕色的眼睛中带着秋叶的色泽,与她的目光相遇时,他们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你们是费伊。”塞琳娜走近他们,欣赏着他们与周围自然环境的和谐融洽。 “这与你无关。”领头的法师上前,念起咒语,根须从地面升起,紧紧缠住了塞琳娜。 “我们承诺不会伤害你。”首席法师安抚道,“我们只是暂时需要你。” “你们是打算利用我去埋伏吉利安吗?”她看着七个法师,“引他过来然后杀了他?”,她仔细打量着他们,眼中有许多住得下更多人的小屋,“不,你们都有太多值得活下去的理由。” “这很快就会结束,孩子。”领头法师说道,他从长袍中抽出一瓶绿色液体,“你只需要睡一觉,很快你就会忘记。” “如果我不想呢?”塞琳娜轻声说道,“这场冒险很有趣,我是出于好奇来的,但我现在是在执行一个营救任务。而且,我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你无法逃脱。”一名树妖法师走了出来,“战神也许对我们来说太过强大,但你却不是。你不过是一个虚弱的——” 塞琳娜一脚踏在地面,根须瞬间化为灰烬。树妖的眼睛瞪大,嘴巴张开,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轻松地摇了摇衣角。 “你刚才说什么?”塞琳娜问那名树妖法师。 树妖们开始从她身边退开,低声吟唱咒语。巨大的带刺根须从地面破土而出,愤怒地挥动,向她扑去。 塞琳娜冷静地注视着魔法的进攻,一只手中燃起一把火焰之剑,另一只手则持着一面冰盾。 “这不可能!”首席法师喘息道,看到那个女人一剑劈下,砍断了一根巨大的根须。她用盾牌挡住其他根须的攻击,步步逼近。法师们将所有魔法倾泻向那些根须,但都徒劳无功,她已经离得太近。 突然,一个孩子冲向了法师们,“不要!停下!请不要伤害他们!” 小男孩皮肤如轻玉般洁白,背后无力地张开一对翅膀,随着他奔跑轻轻拍动。塞琳娜停下脚步,看到男孩冲到法师们面前,他那破旧的翅膀在他身后保护性地展开。 “他们只是想帮我们的村子,请不要伤害他们!”男孩全身颤抖着,看着面前的女人。 塞琳娜收回了手中的魔法,目光落在男孩身上,“那你是谁?” “伊利亚斯。”男孩眼中充满乞求,“他们绑架你是为了换取治疗石,以救我们的病人。我们不是坏人,也不是恶人。” 塞琳娜转头看向七名法师,“我保证不会攻击你们。为什么不解释一下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低头看向孩子,“也许我能帮忙。” “为什么?”那个曾侮辱过她的法师咆哮道,“我们怎么能信任你?” 塞琳娜翻了个白眼,“再想想,我其实不在乎。”她转过身,“我要走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孩子,“抱歉,孩子,我尽力了。” 说完,她转身朝着隧道走去。一个法师举起了手,仿佛想要阻止她。 “如果你想死,可以试着拦住我。”她的声音轻轻飘回,却冰冷得令他们一动不动。 首席法师低头看着男孩和他破碎的翅膀,突然大喊道:“等一下!” 塞琳娜停下脚步,转过身,“什么事?” “我们是古老种族——树妖的后裔,我们是最后一支部落。”首席法师说道,“我叫梅拉斯。”他看着那个小树妖男孩,“这是一项愚蠢的任务。我们以为,如果能抓住一个‘战神’关心的人,就可以逼迫他为我们提供帮助,救治我们的病人。” “为什么冒这个险?”塞琳娜问道。 “我们所需的材料稀有且极为珍贵,世上鲜有,而人类也绝不会心甘情愿地交出来。”梅拉斯苦笑了一下,“‘战神’不像‘羽光女神’那样任意屠杀费伊,但他也不是朋友。像大多数人类一样,他对费伊毫无同情心。我们之前曾尝试过,但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成功。” “真幸运。”塞琳娜轻叹。她开始感到头痛,真是该死的好奇心,现在她又卷入了新的麻烦中。她皱起了眉头,“你们真以为就能这样得逞?” “我们有办法让人丢失记忆,我们会抹去他对我们的记忆。”梅拉斯走上前,递出一瓶绿色的液体,“一旦我们的孩子们得到治愈,我们就会逃走。” 轰! 大地震动,塞琳娜看向法师们,“是你们在做的吗?”树妖们摇了摇头,“他来了。” 塞琳娜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还是早点面对比较好。“通常来说,我会同意你们的方法,保证我会做得更好,尤其是在绑架那部分。但……”她看着眼前的树妖们,“你们对抗的那个男人实在太强大了,他只需要一句命令,就能摧毁你们所有人。” 她看向树妖们,“我现在要出去,你们待在这里。” 塞琳娜朝隧道大喊:“吉利安,我现在出来了!尽量别把我炸成碎片!”外面的魔法攻击突然停了下来。 吉利安的眼睛闪烁着炙热的光芒,他在外面等候,伊万和杰森站在他身旁,剑已出鞘。 塞琳娜站在入口处,环视四周的破坏景象,轻声道:“哇,你们还真是够忙的。” 吉利安急匆匆地向她走去,“你没事吧?”他伸出手,差点触碰到她的脸颊,但最后还是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他不确定她是否会再次把他甩开,且由于他已经耗尽了大量魔力,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那样的力量。 塞琳娜挥了挥手,“我没事。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吉利安低下头,看向她,眼中满是柔情温暖,“什么问题?” “你怎么看待费伊?” 第82章 正确的选择 “费伊?他们是邪恶的。”回答的是杰森,“每年,阴影之地不断扩展。庄稼愈发衰弱,战乱愈演愈烈,正是费伊在侵蚀我们。” 塞琳娜扬起一只眉毛,“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人人皆知,这是常识。”杰森说道,伊万也点了点头,“从小到大我们就被告知,费伊是这片大地的祸害,若不将其彻底铲除,世界将难以存续。” 塞琳娜再次看向吉利安,“你也相信这些吗!?” 吉利安伸手,轻轻拨开她火红的发丝,叹了一口气,似乎松了口气。塞琳娜感受到他颤抖的指尖带来的温度,那一瞬间,仿佛有细微的火花从她的脸颊蔓延至耳畔。她没有在意,而是专注地凝视着他的面庞。 “我并不喜欢费伊。”吉利安低声说道,“他们所做的,除了给我和我的家人带来痛苦,别无其他。” 伊万叹了口气,轻轻拉了拉杰森,“这不是我们该听的故事。” 伊万与杰森对视一眼,然后向吉利安和塞琳娜鞠了一躬,“我们去巡查一下四周。” 塞琳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不知为何,她的心中隐隐作痛。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但痛楚却依然存在。她选择忽略它。 吉利安和塞琳娜走到一片宁静的柳树林中。当吉利安开口时,声音低沉而轻缓:“我的亲生父亲是伦达罗斯王国的国王,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依然与费伊和弗洛克保持友谊的王国。费伊和弗洛克曾警告他说,我是某种畸形,因我的病症。”他轻点了点自己的眼睛。 他的笑容带着苦涩,“我的表亲也有同样的病症,在他的国家里却备受欢迎,而我却被囚禁。” 他望向伦达罗斯的方向,“费伊的预言者被称为她们最后的后裔,拥有强大力量。正是她的话,让我和母亲被囚禁,我不得不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去。”他渐渐变得苍白,眼中似乎泛起一抹冰冷的绿色光芒。 “回答你的问题,我确实不喜欢费伊。但如果他们不试图伤害我,我也不会摧毁他们。”他轻声说道,“但最终,杀害我母亲的,正是我的父亲。” 塞琳娜看见他眼中那种她太过熟悉的神色,那是一种被迫过早成长的孩子的眼神,迫于世间的种种丑陋与恐怖,他们不得不与世界对抗。 在那一刻,两颗迷失且孤独的心灵似乎找到了彼此。她们的心跳在同频共振,挑战着这个世界对她们的冷酷。 她轻轻地,几乎是温柔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对不起,吉利安。”她的拇指轻轻地摩挲过他的手背,轻得如羽毛,却带着如阳光般的温热。 温暖如火焰般渗透进他那冰冷的肌肤,那是种熟悉的感觉,将他带回到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光。第一次见到色彩,第一次感受到快乐。 小时候,唯一给他温暖的人在他还未学会珍惜之前便离世了。正是这双眼睛,给了他对未来的希望,正是为了这个承诺,他才试图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正是那个承诺,支撑着他活了下来。一次又一次,他的父亲派人来杀他。正是为了那个承诺,他踏上了战场,允许自己从死尸堆中爬出,即便没有阳光来引导他走出死河。 “曾经有一个人,以你如今的眼神看着我。她让我发誓将我的手许给她。”他说着,慢慢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的手轻轻地环住她的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那一刻,自然而然,如同舞者千百次练习过的步伐。 塞琳娜感受到那双眼睛的吸引,仿佛承诺了所有事物的无限与一生一世。她低下头,看着彼此紧握的双手,她的手如此自然地落入他的掌心,仿佛它本就属于那里。 这个念头让她猛然一震,心中一阵不安。 她迅速收回手,忽视了他嘴角的微笑,“哦?”她说道,甚至没有意识到声音中带着一丝小小的嫉妒,“她现在在哪里?也许你该去对她耳语些甜言蜜语。” 他笑得如傻子般灿烂。听到她的话,塞琳娜感到不自觉的脸颊一阵滚烫,眼睛微微眯起,“如果你敢笑,我保证你会死得又快又痛。” 吉利安举起双手,退后了一步。他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她,“自从我在盗贼之城遇见你以来,我就一直有个问题。” 塞琳娜挑了挑眉,吉利安决定继续问下去,“你为什么不喜欢被触碰?” 她沉默了许久,吉利安不确定她是否会回答,但过了一会儿,塞琳娜开口道,“我曾从事过一个没有信任的职业。能够允许某人进入我的私人空间,意味着对他们的极度信任。”她耸了耸肩,“那是一份孤独的工作,但我已经习惯了。” 吉利安明白了,他比任何人都更懂得这个道理。他再次握住她的手,“你可以信任我,我保证。” 这是她一直在等待的决定,那个她必须跨越的十字路口。信任他吗? 他是人类和费伊都畏惧的将军,他的力量超越了国王与帝王,处于虚弱状态的费伊根本无法对抗他。如果他背叛她,她会杀了他吗?就在那一瞬间,这个念头让她感到恶心,她知道,在这场较量中,她内心的刺客已经败下阵来。 骗他?她可以撒谎,撒谎对她来说并不困难,这是她的第二天性。她可以抛下那些树妖,假装他们从未存在过。那不关她的事,她只想把吉诺从监狱里救出来。她记得那个翅膀破碎的小树妖。 她可以否认自己是什么,抹去它的存在。若有一天,如果他真的发现了,她可以离开。她心底有一小部分,那个非常诚实的部分,曾经在心里问自己,到了那一天,她是否真的能做到那样。她强迫自己忽视那个小小的、烦人的声音。 她叹了口气,当有命令需要执行时,一切都要简单得多。道德困境对她来说不合适。 “我问你是否讨厌费伊,是因为绑架我的人正是费伊。”她终于说道。她现在依旧会隐藏自己是什么。如果他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么他们会……她强迫自己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 一个男孩对你说了几句甜言蜜语,你就心软了?在你迷失之前,赶紧停下来。塞琳娜告诫自己,清醒点,眼前有任务要完成。 吉利安皱了皱眉,“我不知道这里有费伊。否则我会带上我的军队,他们不该试图伤害你。” 塞琳娜紧握住他的手臂,“不。不要。我想要帮助他们。” 吉利安眨了眨眼,“你想做什么?” “他们受伤了。我想要帮助他们。”塞琳娜轻声说道。 “不行。”吉利安拒绝道,“他们很危险,他们绑架了你。” “只是因为我好奇。我想看看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塞琳娜调皮地笑了笑。 “你因为好奇把自己置于危险中?”吉利安的声音变得冰冷,他瞪着她,“真是愚蠢。” 塞琳娜的笑容渐渐消失,“吉利安,我想我们必须弄清楚一件事,我可以照顾自己。我已经做了很久了。我会做我认为对的事情。” 吉利安愣住了,微微震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想到你被带走……”他低下头,“那不是我能承受的。” 塞琳娜心里有一肚子的话,可以当场甩到他脸上。但当她看向他时,这些话全都消失了。 我怎么了?她想,我生病了吗? 她叹了口气,“吉利安,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这么容易死掉的。”吉利安紧紧握住她的手,塞琳娜知道这是一种危险的习惯。然而,她没有松手,反而觉得那份温暖,竟是如此令人安慰。 就这一次,她对自己说。不要习惯了。 “如果你信任我,那么你会让我去帮助那些费伊吗?”她问,“给我几个小时。信任我吗?” “你会让我陪着你吗?”吉利安低声问道,“我信任你,但我不信任他们。” 一个小小的胜利,塞琳娜笑了笑,“谢谢。” …… 伦达罗斯 “我一定要杀了他。”伊索斯低吼着,看着那枚戒指,“我要把伦达罗斯的王子做成碎肉饼。不,我要把他化为一堆灰烬。” 玛瑞无奈地看着丈夫,“你女儿已经长大了。难道你真以为她永远都不会被许配婚嫁吗?你这老傻瓜。” “不,我从没想过她会结婚。”伊索斯咆哮道,“她可以等两千年再结婚。”索拉瑞亚和玛瑞异口同声地翻了个白眼。 “怎么没有人像我一样生气?”伊索斯抱怨道,显得有些伤心,因为妻子的冷淡态度。 索拉瑞亚指向已经成长为年轻男子的瑞恩。瑞恩的脸上也充满了怒气。魔法的效果很快显现,瑞恩已经能够控制自己身上费伊的血统。 像美琳一样,他也是一半费伊,一半人类。魔法激发了他费伊的血脉,甚至超出了预期,但与此同时,他的人类血统又巧妙地掩盖了费伊的本能。现在,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瑞恩站了起来,“爸,我们去杀了那个贾瑟思王子。” 美琳将脸埋进双手,发出一声呻吟。玛瑞和索拉瑞亚能理解,但她的父亲和哥哥就另当别论了。 “我们得把他引出宫殿,我带刀,你带麻袋装尸体。”伊索斯与瑞恩策划道。 瑞恩明显亮起了眼睛,他们起身准备将计划付诸实践。 “谁也不许杀贾瑟思!”美琳终于忍无可忍,她瞪着两人,“坐下!”父子俩齐齐坐下,瞬间变得像老鼠一样温顺。 美琳看着那枚似乎越来越沉重的戒指,“你们两个,能安静点吗?我需要思考。” 说完,她愤怒地冲出了屋子。 伊索斯伤感地看着妻子,“美琳是不是不爱我了?” “谁能怪她呢?”索拉瑞亚低声嘀咕。 美琳冲出小屋,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个小时。她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伦达罗斯的王子,但他真的是适合她的人吗?她能否作为伦达罗斯的王后获得幸福? 她迷失了自己,直到一个声音触及了她的灵魂。 “你似乎总是在我最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她抬头,看到自己正盯着那个自从遇见他以来便从未离开她梦境的人。 他身穿黑银相间的华服,高大英俊,仪态非凡。周围的人纷纷鞠躬退让,护卫们为他开辟了一条通道。那个曾经看起来体弱多病、几乎令人失望的王子不见了。自从他的同父异母兄弟去世后,贾瑟思似乎经历了一场令人震惊的蜕变,这也令朝廷和王室感到震动。 “贾瑟思?你怎么在这里?”美琳脱口而出,贾瑟思只是微笑,“和我一起散散步怎么样?” 美琳点了点头,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向附近的花园。他们在玫瑰与牡丹的盛放中默默行走。贾瑟思注视着那个似乎沉浸在沉思中的活泼女孩。 “你喜欢这枚戒指吗?”他问道,带着她走向一片小湖。 美琳看着那枚精美的戒指,“你为什么给我这个?” 贾瑟思对她的问题感到惊讶,“你不喜欢吗?” 美琳急忙摇头,“不是这样,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是我?你是王子,你可以拥有任何人。” “我不想要任何人。”贾瑟思回答道,“我厌倦了别人告诉我该选择谁。那是我的决定,我想要你做我的妻子。” 贾瑟思看着那片美丽的景色和他将来会继承的庞大王国,“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我的人民。我这一生没有什么是为了我自己的,唯独这一次,我想要自己做出选择。”他微笑着看着她,“而你,也可以做出你的选择。”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亲吻了它。美琳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燃烧起来,当他的唇触及到她的手时,她从未体验过如此强烈却又温柔的感觉。那种感觉令她震惊,竟然让她如此晕眩。 美琳对着她的未婚夫微笑,“那么,我希望我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第83章 礼物 羽光之城 “女王,盗贼之城发生了动荡。”侍者恭敬地对羽光女神深深行礼。她站在窗前,金色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舞动,完美的手指轻巧地操控着修剪工具。她在修剪植物的同时,静静地听着消息。“告诉我。” “伦达罗斯的那个混账王子死了。他的母亲……疯了。”修剪的剪刀停顿在半空中,随后继续,“吉利安呢?”她说出那个名字时,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而母性的微笑。 “据说是一位年轻女子施展了罕见的魔法奇迹。我们的间谍说,吉利安大人对她心动了。” 羽光女神轻轻放下精致的金剪刀,发出一声轻响,“怎么回事?我最珍爱的战士竟然为一个法师动情?”她滑步穿过房间,坐上了她的大理石宝座,“告诉我那个女孩的事,她施展了什么魔法?” “他们说她打败了希莱雅夫人,后者曾从伦达罗斯的宝库盗走了暗影之弓。” 羽光女神凝视着自己的指甲,淡淡地说道:“她能智胜,倒不奇怪。能操控暗影魔法并且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 “他们说,她救了奥古尔和间谍女王的性命,获得了整个王国的矮人和费伊。”侍者继续说道,“但一场大火摧毁了矮人和费伊的家园,大家说是一个疯掉的前领主所为。” “真是可惜那个女孩。但我很高兴吉利安终于找到了一个他在乎的人。”羽光女神对这消息只是点了点头,“告诉我,吉利安大人是如何表露心意的?” “他们说他对那位法师十分在意,一直在保护她,我们的间谍除了在城里看到他们的互动之外,没有更多的消息。”侍者坦言道,“战神大人说,几天后会亲自来见您。” 羽光女神微笑着站起,“多么美好,告诉他们立刻准备好金鱼草别墅。” 她转向了另一个话题,“东部的枯萎之症治愈了吗?还有那些疾病?” 侍者摇了摇头,“还没有,陛下。” 她叹了口气,“每年,庄稼越来越弱,战争愈发漫长,疾病也愈加致命。”羽光女神优雅地站起,裙摆轻拂,挥手示意侍者退下。 在她的房间里,羽光女神取出那条紫色宝石项链,“出来吧。” 一团灰紫色的雾气从项链中涌出,随即,一道阴影般的身影出现。它与羽光女神并肩而立。随着雾气渐渐散去,那道阴影睁开了眼睛,仿佛是羽光女神的镜像,连她身上的每一颗雀斑都与之无异。 阴影露出一抹冷酷而残忍的笑容,“小琪里亚,你觉得我赋予你的力量如何?” 琪里亚坐在床上,满脸不悦,“别再模仿我。” 阴影猛然伸出手,黑色的利爪在灰雾下腐烂般的生长,紧紧掐住了羽光女神的脖颈,“别这么在意。” 琪里亚只是斜斜地笑了笑,“没有我,你活不下去,杀了我又能怎样?我们血脉与魔法相缠。” 阴影低吼一声,将琪里亚狠狠摔到床上。它的形态再次变化,“现在怎么样?” 那阴影变成了吉诺注视着她,脸上带着她曾经无数次梦到的神情。 “我会杀了你。”琪里亚轻声说道,阴影却笑了,瞬间变回了那无形的存在,“你也会死。” 它如毒蛇般滑至她身边,“告诉我,难道我没让你感到快乐吗?你拥有了一切你想要的东西。权力,复仇,敌人的死亡。” 琪里亚凝视着她所建立的城市,“难道我也没有让你满意吗?你如愿以偿地掌控着我的身体,你对无辜之人做了种种恶事,任意杀戮,肆意伤害。” 琪里亚的面容像是一副痛苦的面具,“有时,我真希望自己死在行刑台上。如果我死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阴影发出轻蔑的“唏”声,“我本想杀尽所有存在的费伊,可你却不让我如此。每次我接近时,你都阻挠我。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世界早就摆脱费伊了。” “你曾说过,如果她们的女王死了,所有费伊都会死。”琪里亚观察道,“她们的女王已死,但却是我们的世界在缓慢死去。然而,我却无能为力。” 阴影笑了,“那是因为你不肯杀光其余的费伊。若是你让我肆意杀戮,这一切都不会成为问题。” “不行,你只能杀掉那些威胁人类的费伊,其余的费伊留着。”琪里亚坚定地说,“我做了你要求的所有事,哪怕当时我并不理解。现在告诉我,我的魔法能否治愈这片荒疫?” 阴影笑道,“区区几百个人的死亡算得了什么?” “当心点。”琪里亚警告道,“我或许无法结束我的生命,但若你逼我,我也许会割下你的一只手臂或一条腿。也许我死不了,但我会让你痛苦。” “你这个不知感恩的女孩。”阴影低声嘶吼,“我给了你生命与一切,而你却只是威胁我。” “我累了。”琪里亚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超越她年龄的疲惫,“你占据我的身体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我分不清那些可怕的念头究竟是你还是我。” 阴影笑道,“傻女孩,你也憎恨费伊,你也想让它们死。” 琪里亚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如此多的鲜血,如此多的生命。”她的头垂了下来,仿佛脖子再也支撑不住,“我真该死。” 阴影只是微笑,“你死不了。你知道我能将你从死亡中带回来,不是吗?那些你曾尝试自尽的时候,不都是我救了你吗?还有那些我不得不杀掉的法师,他们看到了你想要自杀的事。如果你再试一次,我只会杀得更多。” 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敲门声,阴影消失回到了宝石中。琪里亚叹了口气,虽然大部分时间她依然能掌控自己的身体,但随着岁月流逝,阴影对她心智的掌控愈发强烈,每次夺回控制权都变得愈加艰难。 “陛下,间谍女王艾斯戴尔送来了您的礼物。” “拿进来。” 侍者对两名侍从点了点头,二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走进来,“女王艾斯戴尔致以问候,并说此物交到您手中,比送回伦达罗斯更为合适。”侍从将长方形的箱子放在桌上,继续道,“间谍女王还特地送来了矮人所戴的奴隶项圈。我们已检查过,未发现任何不当之处。” 传统上,死去奴隶的项圈应当归还,以便魔法得以延续。然而,在羽光女神面前,只有一堆扭曲的金属,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侍僧鞠躬,“我们会立即丢弃这些。” “等一下。”琪里亚伸手阻止了他。她走到桌旁,轻轻触摸着那扭曲的项圈。皱眉道,“这项圈的奴隶死了吗?”魔法在她的手中复苏,指尖闪烁出亮白的光点,残留的魔力让她感到既好奇又不安。 侍从点点头。琪里亚的眼眸微微眯起,“把放火的人带来,立刻。” …… 前往羽光之城的路上 吉利安走进这片空旷的天堂,眉头紧蹙,瀑布后的景色美丽,却缺乏生气。 “出来吧。”塞琳娜喊道,“我们没有恶意。” 突然,一阵轻微的裂响,树木似乎突然活了过来。树妖从树皮与树叶中挣脱,身影从枝头生长出来,或是从树干中走出。塞琳娜知道,这些是小村庄的法师,她多少有些好奇,还有多少隐藏在树中的。就在这时,她瞥见一颗小脑袋从树干后探出,然后是两个,接着是三个。她咬住嘴唇,忍住笑意,孩子们似乎还不擅长藏匿自己。 七位法师朝着两位陌生人走去。梅拉斯掀开了兜帽,他那双棕色的眼睛充满了怀疑地打量着塞琳娜和吉利安,“你为什么带着他来?” “因为他是我的朋友,你欠他一个道歉。”塞琳娜微笑着说道,“说实话,刚才你吓了他一跳,我本该收取些费用,不过我们可以稍后再谈费用。” 吉利安努力掩饰自己脸上的笑意,塞琳娜继续说道,“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梅拉斯正要开口,突然他队伍中的一位年轻法师跳了出来,“梅拉斯!你怎么能相信他们?你几乎不认识她,而他是战争之神。他会杀了我们所有人,竟然为了那群毫无价值的半血种?” “甘尼梅德,冷静。”梅拉斯命令道,“那些孩子是我们的希望。” “他们是可憎的怪物。”甘尼梅德继续说道。 “笨蛋,如果我们真想要你死,现在你只不过是一堆灰烬罢了。”塞琳娜扬起眉头,“大人们在谈话,你应该离开。” 梅拉斯紧紧抓住了甘尼梅德的手臂,“如果你不能管住自己,就立刻离开。” 甘尼梅德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他猛地挣脱了梅拉斯的束缚,转身走开,另外两位法师也跟了过去。 梅拉斯叹了口气,“他还年轻。” “年龄从来不是一个好借口。”塞琳娜说道,“我有许多比他年轻的兄弟,他们从来不会这样冒失。” 梅拉斯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我会适当惩罚他。” 他转向吉利安,“战争之神,我们有一个请求。我们知道你通常不会帮助费伊,但这位女士说你会为我们破例。” 吉利安看向塞琳娜,“她希望我能更好地理解你们的种族。我并不喜爱你们,但为了她,我愿意尝试。” 梅拉斯感激地看着塞琳娜,塞琳娜只是微笑,“你们的孩子受伤了,把他们带给我们。” 梅拉斯犹豫了一下,吉利安说道:“以我作为将军的荣誉保证,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孩子。”话音未落,他便拔出了剑。法师们惊慌退后,结果只见他将武器扔到地上。 塞琳娜轻轻地对他唇动,低声说道:“谢谢。” 吉利安则紧握她的手,作出回应。 梅拉斯转过身,“出来吧。” 随着一阵风吹过,二十多个小孩子跑向了他们,身后,其他的成年树妖也从森林和绿意盎然的树木间走了出来。塞琳娜甚至看到了一些藏匿在人群中的人类男女,手中牵着伴侣的手。 那些能走的小孩子们朝塞琳娜走来,其中一个拉住了她的手。塞琳娜低下头,看到了那个破碎翅膀的伊利亚斯。 其他孩子的翅膀也有的破烂不堪,有些人手或腿是残肢。 他们眼中充满了对塞琳娜和吉利安的希望。 “树妖是天生的治疗者,但我们治愈的魔法早已耗尽。许多孩子没能正常成长,许多人死去。这些,算是幸运的。”梅拉斯说着,抱起了一个孩子,一位人类女子走到他身旁,握住了他的手,“我们知道矮人矿山中的绿水晶可能有所帮助,但我们一直未能找到。于是我们只能绑架富人,用他们来交换那些宝贵的宝石。”他的脸颊微微泛红,“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曾尝试绑架你们。” 塞琳娜叹了口气,转向吉利安,“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他们不是刺客。” “为什么那些被你们绑架的人似乎都忘记了整件事?”吉利安好奇地问道,“有些被带走的法师回来后,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塞琳娜拿出了梅拉斯给她的绿色瓶子,“我想是这个。”吉利安拿起瓶子对着光线,沉声说道:“毒药?” “这不是毒药!”梅拉斯急忙辩解,“它不会伤害你,只是让你忘记我们不希望你记得的事情。”他看着瓶子,眼中闪过一丝痛惜,“这是由一种特殊树枝的叶子制成的,但这树枝也在枯萎。现在剩下的,只有这些了。请收下,作为我们的诚意。” 塞琳娜想从吉利安手中拿过瓶子,但他将瓶子高高举起,笑道:“我还以为这是你给我的礼物,送给你情人的礼物。” 塞琳娜咳嗽了一声,脸颊微红,“你对情侣间的礼物有些奇怪的看法。” “那么你承认了?”吉利安略显急切地问道。 “不,这是朋友之间的礼物,也是诚意的象征。”塞琳娜整理了一下情绪后说道。吉利安微笑道,“能得到礼物我就知足了。”然后他转向梅拉斯,“作为回礼,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 吉利安走上前,递给梅拉斯一个袋子,“这是诚意的象征。” 梅拉斯默默地凝视着袋子,颤抖着打开了袋口。袋子里是珍贵无比的治愈水晶,足以治愈他们所有的孩子。 第84章 叛变 伦达罗斯王宫 伦达罗斯的宫廷庄严而典雅。作为最古老的王国之一,这里的宫廷礼仪堪比浩如烟海的书籍。任何不懂规矩的人都会被排斥在外,并且立刻被命令离开君主的面前。 黑色锦缎镶银,装点着宏伟的大厅。伦达罗斯国王端坐在宝座上,黑发光滑地向后梳,衣领高耸,直至胡须。那高高的宝座与肃穆的国王交相辉映,令人不由得感到威压。 “殿下,王储贾瑟思到!”宫廷管家僵硬地行礼宣布。宫廷中的众人纷纷转向步入殿堂的年轻王子,许多人察觉到他气质的变化。 他站得更加挺拔,金色的短发被梳理得向后飘洒,显得更加成熟、锐利。曾经,许多人认为他是个温顺而软弱的少年,但如今,他的举止中透露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坚定与决断。 “父亲,母亲。”王子向国王与王后行礼。王后未作回应,但国王微微前倾,关切地问道:“你痊愈了吗?” 贾瑟思点了点头,“多亏了母后派来的那些善良侍者的照料。”他并未提及那些侍者曾想要毒死他,也没有提到他们全都已死于他的地牢。那是母后常与他之间玩的游戏。 王后冷笑一声,“毕竟,你是王储,也是我的儿子,当然会关心你。” “母亲,父亲!”就在此时,厅堂中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一位金发少年面容如天使般纯真,眼中流露出真实的喜悦,当他看到哥哥时,欢愉的神情溢于言表,“哥哥!” “你回来了!我本来打算来看你,可母亲说你需要休息。”伦达罗斯国王的二子伽罗扑向哥哥。王后的眼中寒意加深,“伽罗,注意礼仪。”然而,她目光中的柔情却是仅对伽罗才有的,这种温情,贾瑟思从未感受到过。 宫廷中的大臣们微笑着注视着伽罗,看到他紧握着哥哥的前臂。 贾瑟思忍住了心中的反感,微笑着拥抱了弟弟,“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一定能理解她的心情。” 伽罗只是咧嘴一笑,“现在你回来了,母亲和父亲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他领着哥哥走向宝座旁的座位。 国王轻声笑道,“小伽罗可真是嘴巴不紧,连世间财富都换不来他的保密。”他看向长子,“你三周后便满十八岁,我们决定,你必须迎娶一位王后,并有两位王妾。” 贾瑟思微微低头,“陛下,我对此一无所闻。” “这是传统。伦达罗斯的国王必须有一位王后与两位王妾,以防王后不能为国君生育。”王后冷冷说道,她扫了一眼国王身边的余下妾室,“你父亲会在守丧期结束后,替换掉希莱雅女士,选择一位新的皇家妾室。” 她举起手,“把那些女子带进来。”她微笑道,“我的儿子,你必须做出选择。” 三位女子缓步走入宫廷,轻声的窃窃私语充斥在空气中,她们深深行礼。 贾瑟思站起身,深深行了一礼,“抱歉,诸位女士,我不会在你们之间做出选择。” 王后的微笑顿时消失。 贾瑟思叹了口气,他本希望这位女子能给他几周的平静,“母亲,我已经向某人求婚了。”他举起手,而他的戒指却不见了,整个宫殿内发出了惊讶的倒吸气声。王后的脸色瞬间苍白,指着儿子,声音颤抖,“你竟然敢——” “作为王储,选择我的王后是我的权利。”贾瑟思平静地说道。梅里克国王挑了挑眉,自何时起,这个儿子竟敢拒绝他的王后?王后正准备反驳,但梅里克国王摇了摇头,“把那个女孩带到宫廷来,我们自己来评判。”贾瑟思行礼道,“如陛下所愿。” 他转向梅里克国王,“父亲,我已见识过战争之神的力量,我希望能为此出一份力。虽然我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已不在,但我希望能证明自己。” 王后欲言又止,但贾瑟思继续说道,“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伽罗还太年轻,而我已成年。” 梅里克国王满意地看着长子,点了点头,“你被任命为乌鸦军屯的指挥官。我给你半年的时间,你必须提出计划,击退迪卡西的军队。”贾瑟思行礼,“如果我做到,是否可以娶我心仪之人?” 国王微笑道,“如果你做到了,我会允许你。” 王子行礼后,离开了宫殿。王后的笑容不再,她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贾瑟思离开时,他叫来自己的私人管家,“将她刺客的头颅与双手送回给王后。是时候让她明白自己究竟在与谁对抗了。”贾瑟思嘴角浮现出一抹冷酷而残忍的笑容,朝着自己家中走去。 …… 通往羽光之城的路上 塞琳娜坐在火堆旁,看着刚刚治愈的孩子们在用他们康复的翅膀飞快地翱翔。伊利亚斯尤其自豪,他在树间飞行,带领孩子们升向更高的天空。几位大人喊着让他们小心,而村中的其他人则松了一口气。 他们的孩子有希望了,今年,他们再也不必为埋葬孩子而感到悲伤。 一位女子走了过来,递给他们酒杯,笑容满面地说道:“你们俩真是一对俊秀的情侣。” “我们不是——”塞琳娜还未说完,便感觉到一只大手搭在她肩上,吉利安抬头道:“谢谢你的酒。”那位已年过五十的女子看着吉利安英俊的面容,不禁脸颊泛红,尴尬地行了一礼后匆匆离开。 “你小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塞琳娜一边说,一边轻拍了他的手心。 吉利安咧嘴一笑,“似乎这样挺有效。” “哦?”塞琳娜挑了挑眉,“那这次你打算怎么做?用珠宝把我淹没?用黄金和珍珠浇灌我?答应把你的领土和头衔都给我?” “我试过了,也做了些其他宫廷的手势,但可惜,你拒绝了我。”吉利安讽刺地鞠了一躬,“所以我决定尝试些别的。” “那是什么?”塞琳娜好奇地问道。 “告诉你真相。”吉利安低声说道,“用我的诚实向你证明,我真的属于你。” 塞琳娜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真是该死的嘴巴。她感到脸上一阵发热,“你真是越来越拿手了。” 她轻轻移开他的手,目光投向那些正在夕阳下笑着跳舞的孩子们。 吉利安注视着她,就像人们注视着月亮。 “他们看起来真幸福,不是吗?”她轻声说道,仿佛是自言自语。吉利安点点头,“是的。” 塞琳娜把双膝拉向胸前,“小时候我曾以为世界上每个孩子都和我一样幸福,直到有一天我意识到自己活在借来的时光里。”她望着落日,“我想要保护这些孩子,吉利安,无论他们是人类还是费伊。我希望他们能成长为懂得笑的人,不再害怕在公开场合笑出声。” 她看向他,“人类真的就那么糟糕,不该停止猎杀费伊吗?” 吉利安叹了口气,“我的阿姨曾命令我们见到费伊就杀。但现在,她说只杀那些敢于走出障壁森林的费伊。我想她也渴望和平。” “那你呢?”塞琳娜轻声问,“你想要什么?” “和你在一起。”吉利安说道,轻轻地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大手中。“我知道我不是擅长这方面的事情,塞琳娜,但我所请求的只是一个机会。” 塞琳娜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道:“但你几乎不了解我。你是否曾问过自己,我究竟是谁……以及我可能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在脑海中构建了一个你以为喜欢的人,或许你爱上的不过是一个理想。” “我知道你说话直率,我知道你喜欢糖渍核桃和苹果。我知道当你深思时,你会用食指轻轻点触鼻尖。我知道你深深关心那些没有人关心的人。我知道你会用生命去保护你所爱的人。”吉利安说道,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 突然,他露出了一丝专为她而生的笑容,那笑容深沉、亲密,仿佛能将她的心跳推至喉咙,让她的心脏猛然一震。 他的手轻轻拂过她脸颊上的几缕散发。“我知道,不管你是什么,或者你是谁,我都想和你在一起,因为你是你。塞琳娜,我爱的不只是一个理想,我爱的是你的灵魂和精神。” “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呢?那又该如何?”塞琳娜问道。她必须保持坚强,不能被一个在她耳边低语爱意的男孩所动摇。但在她内心深处,她知道,这一次不同了。他说的是那种永恒的爱情。他承诺将是她的伴侣,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到老。两颗心灵交织在一起,直到它们成为一体。 塞琳娜感到自己仿佛站在悬崖边缘,如果此刻坠落,就再也无法回头。她拼命抓住最后一丝理智和逻辑,那是她一生所遵循的原则。 吉利安望着火堆,低声道:“我或许是个痴情的傻瓜,但我不是傻子。”他露出一个笑容,“我保证,每次都会认出你。即使你变成一个小偷,偷偷溜进宫中,再次从我这里偷走什么。” 她猛地瞪视着他,张口欲问他的意思,但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一个身穿绿色衣裳的身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甘尼梅德,这位之前曾对他们破口大骂的树妖,站在聚会的边缘。他手持一根法杖,眼中闪烁着暗沉、病态的绿色。他冷笑着,紧紧抓住一名尖叫的年轻女子,将法杖贴在她的肌肤上,眨眼间,那根法杖吸收了她的生命,绿色的光芒迅速褪去,直至她与法杖融为一体。法杖上散发出的绿色魔力愈加明亮,病态的绿色愈发浓烈。 三名法师站在他身旁,举起手,施下结界,保护甘尼梅德免受攻击。 “叛徒!”梅拉斯倒吸一口凉气,“他怎么会有那个?” 塞琳娜站了起来,“那是什么?” “那是一件古老且强大的神器,据说是由世界之树的树干所制。它是这个地方存在的原因,也是我们能够调制那瓶绿色药水的原因。但它出了问题,这不是我们的魔力颜色!”梅拉斯解释道,脸色苍白,他向村民们大喊,“快跑!法师们,集合!” “什么法师?”甘尼梅德冷笑道,他指了指自己的法杖,“你们的其他法师都死了,他们决定与我作对。现在已经被吸收了。” 村民们四散逃开,奔向不同的方向,但甘尼梅德更快,他在他们逃跑之前抓住了另一个人,握住对方脖背,冷笑着看着他们被法杖吸收。 甘尼梅德大笑道:“梅拉斯,你叫我们叛徒?你引入了人类的废物来复生混血儿。你亵渎了我们的家园,带着人类伴侣。” 每名法师的手中都紧握着两名挣扎的孩子,他们在恐惧中哭泣。那些叛徒法师满脸得意地看着孩子们的挣扎。塞琳娜的眼神愈加寒冷,杀意盈然。她迈出一步,但梅拉斯伸手阻止她,“快跑!我来拖住他!” “你能吗?你岂能敌得过我?!”甘尼梅德咒语一念,梅拉斯便飞向了他,脖子已被年轻法师紧紧抓住,“今晚你们都得死,我和我的同胞们将用你们的鲜血,祭献我们的新帝国。” 甘尼梅德身旁的三名法师开始念咒,地面上纷纷冒出根系,朝着塞琳娜和吉利安伸展。 吉利安举起手,结界将根系切断,阻止它们在十步之外蔓延。 塞琳娜转向吉利安,“我来对付那个拿法杖的傻子,你能保护其他人免受法师们的攻击吗?” 吉利安微笑道,“去吧,我会护你周全。” 第85章 失去才懂珍惜 塞琳娜站在年轻的树妖面前,那个树妖正紧紧掐住梅拉斯的喉咙。 “放了他。”塞琳娜低声说道,“我比你强大得多。我向你保证,我将为你带来一场更精彩的战斗。” 甘尼梅德冷笑道:“你?怎能与我相提并论?” 塞琳娜举起手掌,手中燃烧着十几颗小小的火球,宛如微型太阳般炽烈,在她的皮肤上跳动。甘尼梅德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他将梅拉斯摔下,召唤藤蔓将他紧紧固定在地上。甘尼梅德看向塞琳娜,举起法杖,念出咒语,唤起那病态绿色的魔力编织成一张网。甘尼梅德将网投向塞琳娜。 塞琳娜举手迎击,火焰与网在空中相遇,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塞琳娜眯起眼睛,看到自己的火焰魔法正被那张网吞噬。她迅速跳开,避开了网的袭击。 甘尼梅德大笑,唱着轻浮的调子喊道:“跑啊,女孩,如果我的网碰到你,你也会被吞噬,我的魔法需要大量的能量。” 他转向地上受伤的梅拉斯,脚踩在梅拉斯的胸口,“我迫不及待想要杀了你。” 梅拉斯愤怒地盯着他,“你的魔法已经腐化了。甘尼梅德,你做了什么?” 甘尼梅德的面容在火光中显得狰狞可怖,“没人敢做的事,我做了。我与羽光女神达成了协议,她给了我额外的力量,而我承诺为她打造一件足以匹敌神明的终极武器。”他拍了拍法杖,“我快完成了,只需吸收这些混血儿。” 他看着塞琳娜再次躲避网的攻击,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如果我们注定要过上隐匿无助的生活,那么至少我会找到一种舒适的活法。”他带着不加掩饰的残忍看向受伤的梅拉斯,“你先是与混血儿一起摧毁了我们,我不过是在为自己寻找一条活路。”他转动着法杖,“你知道吗,这真是太棒了,我也许会把它留给自己。” 他对塞琳娜喊道:“放弃吧,你无法战胜这股魔法。” 甘尼梅德举起手,网重新回到了他的掌中,这一次,他念出另一个咒语,召唤出浓厚的灰绿色藤蔓,藤蔓从他手中伸出,瞬间膨胀百倍,慢慢地,它们开始成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男人。 这是一团扭动的粗壮藤蔓,散发着腐肉的恶臭,每一根都粗壮得如同大树的树干。藤蔓人咆哮着,地面震动。 塞琳娜想起了蚯蚓和蛇,忍不住皱起了鼻子,满是厌恶。 “你正目睹着一股新力量的诞生,真可惜,你将永远无法与人分享你今天见到的这股力量了。”甘尼梅德得意地说道。 “你知道吗,你正好是我的类型。”塞琳娜微笑着说。 “什么?”甘尼梅德眨了眨眼,“我的类型?” 他笑了笑,“是因为我如此强大吗?” 远处,吉利安虽然正与三名法师激战,但依然紧紧注视着这位年轻的树妖,心中充满了疑惑。是发型吗?是衣服吗?塞琳娜是什么意思?战斗结束后,他一定要更仔细地研究这个年轻人。他不会被这样的少年打败。 “你怎么能带着这么大的脑袋到处走?”塞琳娜翻了个白眼,“在我从事的另一项工作中,在来这里之前,我最享受的就是摧毁那些纯粹恶心的人。那种连他们自己的父母都想摆脱的人。你正好是我想要将你碾成粉末的那种类型。”她看向梅拉斯,“你不介意我毁了他吧?” 梅拉斯摇了摇头,仍因剧痛而喘息着,“请,随便吧。” 塞琳娜微笑着,她已经认出了这股魔法,尽管她不知道它的名字。这和曾经囚禁里昂米萨斯的魔法相似,只不过那是古老的魔法,而这股魔法更为强大。 塞琳娜闭上眼睛,唤起她内心的灵力,那是她的原始魔法。黑暗像手套般覆盖住她的双手,在她的手中,一柄由夜色凝成的剑逐渐成形。它不断生长,变得锋利而致命,仿佛与她的手融为一体,难以分割。 巨人举起手,准备将她狠狠砸向地面,像踩死一只虫子一样。 灰绿色的根茎率先朝她袭来。塞琳娜猛地挥剑,将那条扭动的藤蔓一分为二。 汗珠沿着她的额头滑落,她再次挥剑,这一次,藤蔓的另一只手被斩断。 “不可能!”甘尼梅德喘息着,看着那把黑暗武器,难以置信地尖叫道,“那是什么?” “你知道吗,如果这是一场剪刀石头布的游戏……”塞琳娜微笑着,她拍了拍手,一把剑瞬间化作两把。每只手一把,她将剑抛向空中,剑在空中分裂,成百上千把剑随着她的召唤涌现,很快,一群漆黑的利刃悬浮在她的头顶。塞琳娜的面色变得愈加苍白,但她依旧微笑着,“你应该选石头。” 剑群朝那团扭动的藤蔓扑去,空中响起如烟花般的爆裂声。魔法碰撞,燃烧与反抗,剑刃割裂藤蔓,而藤蔓则压碎黑暗的利刃。 塞琳娜穿梭于剑与藤蔓之间,灵活地躲避着攻击,跃动穿梭于战场之间。甘尼梅德看到自己的死期近了,心中闪过一丝恐慌。他急忙抓住一名被束缚的孩子,将其扔向法杖,企图借此增强魔力,但就在这时,他惨叫一声,手腕的韧带被一把匕首切开。 孩子跌落在地。甘尼梅德举起法杖,想要施法反击,却被塞琳娜猛地扑上,紧紧抓住法杖。 力量如海潮般冲击而来,原始而未经滤过的力量,暴虐而凶狠。这如同她初次继承世界之树的力量时的感觉。她必须摧毁这根法杖。 甘尼梅德紧握着法杖,“愚蠢的女人,它会吞噬你。” 他开始低声念咒,眼中闪烁着灰绿色的魔力,法杖再次攻击向塞琳娜。 她感受到它的利爪无处不在,深深嵌入她的魔法之中。塞琳娜召唤起黑暗魔法,将这股力量推开。这就像是在水下无法呼吸却依然拼命奔跑,她咬牙坚持,决不能让这股力量压倒自己。她的身体仿佛与魔法一同脉动,奋力将那东西排斥出去。 塞琳娜将自己逼至极限。她不敢动用任何源力,那灰色魔法视源力为食物。伴随着一声咆哮,她将那灰色魔法彻底推回到法杖之中。尽管如此,黑暗魔法与灰色物质依旧激烈交锋,争夺着控制权。她的身体如同被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当塞琳娜将灰色魔法从体内驱逐出去时,甘尼梅德被震飞跌倒在地,他坐起身,眼神紧盯着塞琳娜与法杖魔法的拉锯战。法杖在她的手中开始裂开,慢慢地碎裂成片。 他倒吸一口气,迅速爬起,这一切根本不可能完成,他必须阻止它。他从身上拔出一把灰色的匕首,匕首上缠绕着浓烈的灰色魔力,弥漫着不祥的气息。 正在与最后一位法师对战的吉利安看到甘尼梅德拔出匕首时,心中一凛。他闷哼一声,剩下的这名法师趁着对方失误的瞬间,一剑划中了他的手臂。在那一刹那,吉利安忘记了防御,脑中只有攻击。 他忽略了不断袭来的魔法攻击,尽管伤口很深,他依然如猛狮一般逼近。他的血滴落在眼中,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红色。 他一剑划断了那位树妖的生命,法师的鲜血溅洒在他脸上,与他自己的血混合在一起。此时,他看到甘尼梅德将那把灰色匕首对准塞琳娜,几乎是本能地,他飞身向法师扑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吉利安突然出现在塞琳娜面前,那把原本为她而来的匕首,深深刺入了吉利安的胸膛。 吉利安低头看着匕首,灰色的物质开始流入他的伤口。甘尼梅德的笑容在看到吉利安那张如地狱深处般的无情面孔时仿佛定格。吉利安没有倒下,也没有痛苦的尖叫。相反,一种变化似乎在他身上悄然发生。 他曾经冷酷无情,曾经无所顾忌。但此时此刻,情况不同。在这一瞬间,他不再是人类,而是一个冷漠、无情的神只。 吉利安缓缓、冰冷地将匕首从胸膛中拔出。他看向甘尼梅德,仿佛那已经是个死物,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衣襟,但吉利安对此毫不在意。 甘尼梅德后退了一步,\"即使没有法杖,我依然强大。我依旧与魔法相连!\"他颤抖着唇说道。 他举起手,那些腐臭的巨型根须再次从地面冲天而起。甘尼梅德松了一口气,只要法杖在,他便仍能操控魔法。 \"你竟然想要杀她。\"吉利安的声音如同恶魔般低沉,\"你现在可以死了。\" 他抬手一弹指,刚刚升起的根须突然断裂,直指甘尼梅德。他张口欲喊,但一切已经太晚。藤蔓迅速撕裂他的身体,直至什么都不剩。 一切结束后,那个庞大的魔力在地面上蠕动,恭敬地伏在吉利安面前,仿佛他是其主人。他低头凝视那股魔力,默不作声,它便悄然爬回了地底。 吉利安走向依旧站在原地的塞琳娜,她的意识依旧与体内的魔力交战。 吉利安轻轻抚摸她的脸庞,同时紧握住那根木杖。他闭上双眼,将自己的魔力注入她的战斗之中。这一次,那根木杖再也承受不住他们合力的冲击。 木杖在他们的力量下断裂,四散成无数碎片,连同束缚住众人的根须一同崩裂。吉利安注视着塞琳娜的面容,松了一口气,膝盖瞬间一软,差点跌倒。 当塞琳娜睁开眼睛时,她感觉到一只手握住了她的。金色星光闪烁中,她低头看见一双被血浸染的眼睛,以及那张永远凝视着她的面容。 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看清了吉利安的伤势。 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深深被划伤。 吉利安在死亡边缘徘徊,而他与塞琳娜都明白,这一刻已无法避免。 塞琳娜跪在战神身旁,双手微颤,支撑着他的身体,“你的疗伤石在哪里?我们必须尽快帮你治疗。” 吉利安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太晚了。” 塞琳娜的眼睛睁大了,“不,我去找伊万,他一定还留有一些。”她正要起身时,吉利安紧紧握住她的手,“留在我身边。” 吉利安凝视着她,“如果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刻,那我只想与你共度。” “不要,别这么说。”塞琳娜感到喉咙一紧,“我能救你,我必须救你。” 她转向梅拉斯,“去,快去找刚才和我们一起的人,告诉他们,他们的将军身陷危机,让他们尽一切可能找来援助。” 梅拉斯鞠了一躬,匆匆离开。不久,他又回来,“他们说已经发出警报了,援军在路上。” “坚持住。”塞琳娜低声祈求,紧紧抓住他的手,生怕一松开,他就会永远离开。 吉利安握住她的手,“这就是我想要的。我只想待在你身边。无论是一天,还是永恒。这就是我所渴望的,我很满足。” 塞琳娜感到眼中一阵刺痛,眼前的面容似乎有些模糊。她紧紧抱住他,“不,这不是你多年前说的。你不记得了吗?我记得,吉利安,我记得一切。你曾答应过,当我去冒险,去与龙战斗时,你会在我身边。你答应过。” 她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她紧紧抱着他,“你答应过,你会成为我的妻子。你不能违背那个承诺。我不会让你走。” 吉利安的笑容依旧灿烂,但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塞琳娜按住他的伤口,试图止住流血。她恨自己在此刻的无助。 她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他对她有多重要。自从那些记忆涌上心头,她便与自己展开了无尽的斗争。她曾怀疑,这个男人与她多年以前遇见的那个男孩,是否仍然是同一个人;怀疑他是否会履行他的诺言。他们的差异太大,命运让他们站在了战场的不同阵营。直到现在,她才承认,曾经害怕过,一旦她开始信任他,那将是她的最后一刻。直到太迟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早已开始在乎他。 就在那一瞬间,天空中突然闪现出一道明亮的光芒。 塞琳娜抬头,只见索拉瑞亚踏入由一圈五彩的光环构成的传送门。她四下张望,惊慌失措,终于找到了塞琳娜。 她跑了过来,“孩子,你必须跟我走。羽光之神即将降临,快点,我的魔力支撑不了太久!” 索拉瑞亚低头,看见塞琳娜的肩膀,脸色苍白,“诸神保佑我们。”她紧紧抓住塞琳娜的肩膀,“如果你杀了战神,那么我们必须立即离开。她绝不会手下留情。” “你能救他吗?索拉瑞亚,求求你,我不能让他死。”塞琳娜说,完全没有注意到索拉瑞亚的话语,她的目光只聚焦在吉利安身上。 索拉瑞亚望着地平线,知道羽光女神随时就会到来。她低头,看见塞琳娜眼中的固执神色,然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是的,我能治愈他。”她等到塞琳娜的注意力完全转回吉利安身上,才动了手。她迅速一拳,将塞琳娜打晕。轻轻地将塞琳娜的手从吉利安的身体上移开,她转向梅拉斯,“如果你想活命,我建议你和你的人尽快离开这里,去北方边境找我们。羽光女神即将到来。” 梅拉斯鞠了一躬,吹了口口哨,剩下的树妖们迅速聚集起来,拼命逃命。 索拉瑞亚叹了口气,背起塞琳娜,穿过传送门,“原谅我,塞琳娜,但你更为重要。诸神会因我干涉而惩罚我,但你是我们的希望。” 第86章 索拉瑞亚的愿望 警报声在耳畔响起,刺耳且穿透寒冷的冬夜。她做了一个美妙的梦。她与一位美丽的少年奔跑在田野上,他承诺会成为她的妻子。但她的祖母来了,说是时候回家了。 少年放开了她的手,她看着他渐渐消失,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低声说了些什么。 他说了什么? 她伸手去抓他,想让他跟她一起走,可他越来越快地消散,直到什么都不剩。 “塞琳娜?孩子,你必须醒来!”她的头剧烈地疼痛,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是她首先闻到的,背景中有声音,耳边还残留着警报声。她记得这家医院,刺眼的荧光灯和那些对失去双亲的女孩充满怜悯的低语的医生和护士。 她的祖母,面色苍白、瘦削,坐在她的床边。她的头发一夜间变白,脸色暗淡且死气沉沉。 她触摸着塞琳娜的脸,“愿诸神宽恕我自私的本性和我的选择。我不想让你那么年轻就回到那个地方,所以我改变了你的命运。” 她轻轻地将一条项链从小女孩的脖子上取下,放进了她的口袋,“希望你永远不必回到那个地方,那地方太危险了。这次旅行消耗了你很多的魔力,孩子,魔力是有代价的。” “祖母,我想回去……”小女孩看着她的祖母,“我想再见那个男孩。” 塞琳娜的祖母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你应该已经忘记了。你必须忘记。” 她将手覆在塞琳娜的眼睛上,开始低声念起一种陌生且不熟悉的语言。 那个男孩……那个眼中燃烧着她影像的男孩,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塞琳娜闭上了眼睛。尽管她拼命挣扎,但她很快便忘记了。他的身影,直到她在盗贼之城的竞技场上,与那位女士的战斗,直到她获得光之宝石,才重新浮现于她的脑海中。那些画面涌现回来,她明白了,那个小男孩就是他…… …… 塞琳娜猛地一吸气,惊醒过来,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房间中的光线,环顾四周。是房间里刺鼻的气味唤起了那段记忆。 索拉瑞亚背对着塞琳娜,坐在火堆旁。她低声吟唱咒语,手中的光芒脉动,将火焰照得耀眼如白昼。每隔一会儿,她便咳嗽一声,火焰从耀眼的白色转回了常见的红色。 “索拉瑞亚,吉利安在哪里?”塞琳娜在坐起身之前问道,“带我回去,我们必须救他。” 索拉瑞亚的吟唱停顿了片刻,但她并没有转身看向塞琳娜。 “我曾无法看见你的未来,甚至不以为意。”索拉瑞亚的声音沙哑,显然是刚刚施了法术,“直到昨天,我看见了关于你的异象,那是我几乎无法相信的事情,我知道,神明给了我选择。” “索拉瑞亚,我现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我必须回去救吉利安。”塞琳娜站起身,身子有些晃动,感觉微微头晕。她的身体仿佛被坦克压过一般,痛得无法言喻。 “我本可以忽视那个异象,让你去面对羽光女神,那位的魔力甚至能与最强大的费伊王后抗衡。”索拉瑞亚不理会塞琳娜,继续说道,“如果我任由那样发生,你在已经虚弱的状态下,注定会被捕。” 她缓缓转向塞琳娜。 索拉瑞亚似乎一下子苍老了百年。她不再是几个月前那位光彩照人的年轻女子,而是变成了一个古老、枯槁的女人。如果不是她的声音,几乎难以认出她。 “你做了什么?”塞琳娜问道,随即跪在她身旁。 索拉瑞亚微笑着,“稀有的,几百年才有一次,强大的先知会获得神明赐予的一次重要异象,愿意为此交换他们的生命时光。只要看一眼自己的未来,便有一个机会去改变它。我看到了,我可以活到自然寿命的终结……或者,我可以在你最需要的时刻救你一命。” 索拉瑞亚摇晃了一下,塞琳娜紧紧抓住她的手肘,索拉瑞亚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看到了那枚戒指的印记。她的手在塞琳娜的手上微微颤抖,“这……这是蒂塔妮亚的戒指。”她的声音和手都因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而颤抖,眼中噙着泪水,她看着塞琳娜,“那么,这是真的,我的人生没有白费。” “你知道这枚戒指是什么?”塞琳娜问,索拉瑞亚微笑着,“我曾帮助蒂塔妮亚设计这枚戒指。当时,这是藏匿世界之树的完美之地,尤其是在战乱时期。它……还活着吗?”索拉瑞亚的眼泪开始流淌,“感谢神明。” “它已经长大了。”塞琳娜简单说道,“这片土地也在生长。” 索拉瑞亚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不,不可能,除非……”她喘了一口气,“你是新的源泉?” 塞琳娜点了点头,索拉瑞亚陷入了沉思,终于开口说道:“没有土地,树木无法存活太久。这枚戒指从来不是为了成为费伊的永久家园。你体内的源泉让戒指中的土地得以生长和繁荣,但它越大,它对你身体的消耗就越大。” 塞琳娜猛然明白了为什么她每次使用魔法后会越来越疲惫。源泉一直在维持戒指中的土地,那片土地也成了她的一部分。她自己也在像是无尽的魔力一样使用魔法。 索拉瑞亚的眼神变得坚定,她握住塞琳娜的手,“你是我们的希望,你必须始终是我们的希望。让我为你送上祝福。” 她低声吟唱咒语,塞琳娜的眼睛微微眯起,她知道这个咒语。它听起来像是她祖母曾经使用过的咒语…… 索拉瑞亚的手伸向塞琳娜的眼睛。塞琳娜紧紧抓住她的手,“我不喜欢被欺骗两次。请不要抹去我的记忆。”光明魔法保护着她的手免受入侵的咒语,索拉瑞亚被震飞倒地。 索拉瑞亚坐起身,咳出一口血,擦去嘴角的鲜血,“你不能爱上一个注定要摧毁费伊族的男人。” “所以你的高明之计是让他死去,然后抹去我对他的记忆?”塞琳娜站起身,看着那个可怜的女人,“你怎么这么确定,如果你抹去我对吉利安的记忆,我会按照你的意愿行事?” “我不确定。”索拉瑞亚说道,“但至少你不会再被分心。” 塞琳娜在心里默数到十,以防自己爆发出对这个费伊的愤怒。 “我很自私,但我也是一个母亲。”索拉瑞亚看着她,“我的孩子出生了,然后他们杀了他。我救了他的灵魂,但没能救回他的身体。从我记事起,他一直活在痛苦中,活了半辈子。如果你能让费伊的土地回到这个世界,那他和所有已经死去的费伊都有重生的机会。如果你选择吉利安,那么你可能会让这片土地继续留在戒指中。到现在,你一定明白了,越多费伊被允许生活在其中,土地越生长,就越需要你的魔力来维持它。有一天,你将不得不做出选择,或者和吉利安一起生活,或者放走费伊。” 塞琳娜默不作声,她看着索拉瑞亚,听她继续说道。 “塞琳娜,如果有人能够带领费伊们走向自由,那一定是你,前提是你愿意选择这样做。”索拉瑞亚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担心吉利安,很抱歉把你从他身边带走。但如果我可以重新选择,我依然会做出今天的决定。你能为我的孩子带来真正的未来,一个我永远无法给予他的未来。你能给许多孩子一个在阳光下生活的权利。我愿为我们渴望的自由死一千次。我恳求你,即使你因为我做的事恨我,你是否愿意给我的儿子和所有费伊的孩子一个自由成长的机会?” “难道一定得在吉利安和费伊之间做选择吗?”塞琳娜半跪在索拉瑞亚身旁,“你真的认为这就是唯一的选择?” “是的。”索拉瑞亚黯然说道,“曾经有许多人认为费伊和人类能够和平共处,但我见过太多的悲剧。问问伊索斯和玛瑞。费伊没有抵御人类贪婪的力量,他们会来夺走我们的力量。” 唯一的声音是白色火焰噼啪作响的声音,两人对视着,索拉瑞亚眼中满是恳求,嘴角的鲜血滴落到地面,沾湿了她的手。 塞琳娜叹了口气,“索拉瑞亚,你或许认为自己是在做最好的选择,但我不会成为工具。如果有一天我能将这片土地带回这个世界,我绝不会犹豫。”索拉瑞亚微微一惊,她没想到塞琳娜会帮助她,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的光芒,“那么……你会帮助费伊族吗?” 塞琳娜露出一丝斜笑,“你只需要承诺,再也不干涉我的爱情。要找到一个我喜欢的人真的不容易,就算是神明自己想要破坏,我也会把他们的工具扔回他们的脸上。” 索拉瑞亚凝视着塞琳娜的眼睛,仿佛在凝视她的灵魂。塞琳娜轻声说道,“索拉瑞亚,我向你保证,我会拯救费伊和他们的孩子。” 索拉瑞亚微笑着,瞬间,她的身体略微松弛了些。白色火焰微微摇曳,变得更小,“这就是我所需要的。” 火焰似乎越来越小,却也变得愈加明亮。索拉瑞亚俯身摘下一朵小巧、美丽的由光与火构成的花朵,“母亲的爱。”她将花朵放进旁边的盒子里,“如果不麻烦的话,能将这个交给我的儿子吗?”她说道,“这是我送给我小恶魔的最后一份礼物。” 她轻轻地合上盒子,带着平静的决绝,将它递给塞琳娜,“谢谢你。”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变得越来越苍白,直到只剩下闪烁的光点,缓缓从这个世界消失。 片刻后,塞琳娜伸出手,那些光点消失进戒指中的土地。塞琳娜注视着费伊的灵魂融入大地,直到有朝一日,她能转世重生。 “愿你安息,愿你的灵魂在费伊的土地和人民中重生。”塞琳娜轻声说道,站了起来。她希望索拉瑞亚没有将她传送得太远,因为她有许多事情需要解释。 第87章 找到你 羽光之城 羽光女神坐在床边,凝视着吉利安的面庞。她发现他与他的母亲有着惊人的相似。 “可惜她必须嫁给那个伦达罗斯人。”那阴影站在她身旁,黑暗的气息使房间比冬天还要寒冷,“真是奇怪。我听说他曾拥有我的恩赐,但不知为何丢失了。毫无用处。”阴影低吼道,“然后你竟然浪费了宝贵的魔力去救他、治愈他。真是浪费,毫无意义。” “他是个曾受苦的孩子。”琪里亚轻轻拍了拍男孩的面颊,“正因为我的影响,红眼才被视为高贵的象征。可惜,伦达罗斯国王和他的国家并不这么认为。” “那些眼睛是我的恩赐,代表着宠爱。”阴影冷冷地吐出,“这是来自我的力量的礼物,此外,是你们当年把这份恩赐种入了诺维利亚国王的血脉。”阴影愤怒地继续说道,“可是,多少代过去了?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展现出我的恩赐。真是忘恩负义。” “他们都死了。”琪里亚轻声说道,“他们死于无法承受那股力量,诺维利亚的王子莱昂纳多也将会死。” “在那之前,确保他能繁衍后代。总得有人继承我的恩赐。”阴影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管这个孩子活不活?而且,你本该摧毁伦达罗斯的。他们对费伊族太过同情。” “我不会杀害人类。”琪里亚说道,语气中带着警告,“你最好把这一点记在心里。” 阴影低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就在这时,吉利安微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阴影迅速回归到琪里亚的体内。 “我在哪?”吉利安皱起眉头,随即又急忙闭上眼睛,剧烈的头痛让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似乎在无声地尖叫着痛苦。他忍耐着痛楚,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找到塞琳娜。 “你安全了,孩子。你是被费伊族袭击了。”琪里亚说道,“幸运的是,你的骑士们及时发出了警报,我才得以及时赶到你身边。” 吉利安立刻坐了起来,再次睁开了眼睛,“阿姨,我必须走。我必须找到塞琳娜。”胸口和身体的疼痛依然存在,但他必须立刻离开。她在外面没有他。 一只手悄然伸出,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孩子,看看我。” 吉利安凝视着羽光女神,“阿姨?” 羽光女神眼中似乎闪烁着一种激烈而狂喜的光芒,温柔地触摸着他眼角:“好吧,这改变了许多。” 吉利安皱起眉头:“什么?” 她轻轻地拥抱了吉利安,脸上仍挂着明亮的笑容:“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的朋友。相信我,孩子。但你必须待在这里休息。” “但她可能受伤了!”吉利安争辩道,他咬紧牙关,开始穿上靴子,“阿姨,我必须找到她。” “当我的人到达时,她已经不见踪影。放心,我的人正在根据你骑士们的描述寻找她。”羽光女神温柔地说道,吉利安正迈步跨过房间,决心离开去寻找她。 羽光女神微笑着叫道:“而且……如果你现在去找她,她可能会因为你而感到惊慌。” “惊慌?阿姨,您是什么意思?”吉利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摇了摇头,身体有些不稳。 羽光女神默默地递给他一面镜子:“看看吧,孩子。” 吉利安接过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骤然苍白,血液几乎凝固。他不敢相信地盯着镜中的景象。 那双眼睛,是他多年未曾见过的眼睛。那是一双曾在他童年时困扰他噩梦的眼睛,一双他从未想过会再次看到的眼睛。 镜中,一双明亮的血红色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必须留在这里,直到我把事情处理好。”羽光女神温柔地将他引回床边,“我会找到你的朋友。但首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 她站在那里,背对着他,她的身影深深刻印在他的心中。他抬起手遮住眼睛,挡住刺眼的阳光。一阵轻风拂过,将她的长发与裙摆吹向广袤的平原,夏日的气息在他们之间轻舞。他又向那金色山丘上的女孩迈进一步。 “塞琳娜……我的塞琳娜。”他带着几分傻气的笑容说道,那颗多日来浮躁不安的心仿佛终于回到了胸膛。 她转过身来,晨光下,她的红发如火焰般耀眼。他看不清她的脸,光线太过刺目。 他走得更近了些,渴望能看清她的面容。而当他真的看清时,他却僵住了,害怕再向前一步。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恐惧,那种熟悉的恐惧。他记得太清楚了,那是他生命最初几年里时常见到的眼神,那种恐惧与憎恶。他是一个畸形,一个野兽,一个本该死在母胎中的怪物。他怎敢认为自己配得上爱? 塞琳娜又退了一步,她的脸色苍白,唇上的红润褪去。“怪物。”她低声说道。 她迈出一步,手中握着一把长长的金色剑。吉利安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臂已经变成了漆黑扭曲的利爪,那些丑陋的东西散发着死亡与腐朽的气息。 她动了,比风还快。那把金色的剑刺入他的胸膛,鲜血渗出,他跪倒在地。 她转过身,身旁站着另一个男人,牵着她的手。那男人的费伊翅膀遮挡了她的身影,让她从他的视线中消失。吉利安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的痛苦愈发强烈。 那个冷酷的将军,那位在战场上流血多于流泪的战争之神,此刻却感到眼角刺痛。他是那个宁可死也不愿哀求的人,而现在,他却像个迷失的孩子一样追逐那远去的身影,恐惧紧紧攫住了他的心。她会离开他,那住在他心中的人。 她就这样消失了,如同落雪融于大地。而现在,唯有黑暗残留。 除了她,他什么都能承受。世界可以憎恨他,但如果她也憎恨他,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胸膛上的伤口愈发深重,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大地。 …… 吉利安坐在房间里,急促地喘着气。冷汗滴落在额头,湿透了他的衣衫。他低头看着那道伤口,经过了两周的疗愈,伤口已然痊愈,为什么现在却还隐隐作痛? “怎么了,孩子?”一个如同天籁的声音问道。一只白皙的手端着一杯茶出现在他眼前,“吉利安,你在发抖。” 吉利安摇了摇头,“谢谢你,阿姨。我没事。” 羽光女神叹了口气,“你小时候也常这样跟我说。无论伤得有多重,你总是告诉我你没事。但我知道你并非如此。” 吉利安黯然地望向窗外,血红色的眼睛在烛光中闪烁,“有一个女孩,她是……”他微笑着,回忆涌上心头,“她是你从未见过的那种人。当我们还是孩子时,她就像是一团小小的火苗,硬生生地闯入了我那灰色的生活。她带走了所有的丑陋,将其烧尽。但她从未见过我最丑陋、最让人厌恶的部分。”吉利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怕,如果我以现在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她会恨我。” “她听起来倒是很有趣。”琪里亚微笑着说,“告诉我,你是如何遇见她的?” 吉利安闭上了眼睛,“她……她是在我母亲死的那晚出现的。她想让我好受些,吻了我的眼睛。”他记起了他们曾是怎样的孩子,她的笑声与欢愉。 母亲死了,而他只剩下一个王国里那些希望他死的人。她是唯一一个希望他活下去的人。 “她就是在你眼睛改变的那晚出现的。”琪里亚若有所思,“然后你又找到了她?抱歉,但你们的故事对我来说既奇异又美丽。” “是的。”吉利安静静地说道,“现在我知道她是真的,我绝不会再让她走。”他的笑容难以琢磨,“阿姨,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曾以为她只是个梦。当一切最糟糕的时候,我会想到她,那个在那天救了我的女孩。” “她还是你记得的样子吗?”琪里亚问,“人是会变的。” “我也变了。”吉利安说,“她变得更好了。她能保护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不再需要我。但每次和她在一起,我只想更加接近她,站在她身边。我想与她共度每一刻。” “你确定你不是爱上了一个梦境里的女孩吗?”琪里亚问道,“有时候我们心中会保存一个人形象,这让我们无法看清现实,无法看清她真正的模样。你所感受到的,是否仅仅是那个完美形象,而不是她本身?” “阿姨。”吉利安的声音冷静而严肃,“我心中一直住着的女孩,始终是她,将来也永远是她。” “她还是原来的样子吗?”琪里亚追问道,“仔细想一想。你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你是将军。任何女人都会为你这样受人敬仰的男人赴汤蹈火。在你的话语之间,国度的兴衰已成定局。如果她对你怀有恶意,那将不仅仅是你在受苦。仔细想想,孩子,你能信任她吗?” “我愿为她死。”吉利安低声说道。 琪里亚看了他片刻,“她愿为你死吗?” “我永远不希望那样。”吉利安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她不该被迫做出选择。” “如果有一天,她不得不在你和其他人或事物之间做出选择呢?” 吉利安回想起梦中的那个男人,那个会带走他塞琳娜的人。他的脸瞬间变得坚硬如石,“她永远不必做出选择。我爱她,不会让她选择。” “那如果这种爱不够呢?”琪里亚轻声问道,“相信我,孩子,爱是一种会褪色的情感。当生死攸关时,大多数人只会想着自己。你必须相信。” “如果她背叛我,那一定是因为我的眼睛。”吉利安苦涩地说道,“她怎么可能爱上一个怪物?一个诅咒?” “哦,孩子,你的眼睛是天赐的。”琪里亚温柔地告诫道,“对不起,吉利安。当你母亲写信告诉我你眼睛的事时,我本该多问一些。她说你可能继承了她表兄的病症,但她不确定。因为只有男性血脉继承了那个天赋,她从未见过她哥哥的眼睛。如果我当时见过你的眼睛,我会立刻把你接走。”她朝他微笑,“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所有继承者中最纯净的,超越了任何诺维利亚国王的眼睛。如果我早见过你的眼睛,我一定会把你从那个地方带到这里。” 吉利安摇了摇头,“父亲绝不会让你进入边境。他的朝廷依然支持费伊族。如果你来了,势必引发战争。” 琪里亚将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你不知道拥有像你这样的眼睛有多么特别。你和你的表弟莱昂纳多都如此与众不同。” “如果我们如此特别,为什么人们却如此憎恨和畏惧我们?”吉利安语气冰冷地问道,“莱昂纳多在朝廷上受人爱戴和尊敬,但在背后却被称为‘恶魔之眼’。正是因为你的影响,诺维利亚的国王们才没有被杀。” “他们害怕自己不了解的事物。”琪里亚冷冷说道,“他们错了。” “我父亲说我的眼睛是注定要摧毁一切的征兆。”吉利安低声说道。 “你父亲从来不是可靠的来源。那只老狐狸。”琪里亚叹了口气,“你的眼睛是神赐的礼物,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 琪里亚只是微笑着,“而且,你是唯一能够让它们恢复成你选择的颜色的人。” 吉利安的眼睛突然抬起,震惊不已,“但没有人……” “你做过,一次。”琪里亚提醒他说,“我曾以为这个天赋已经离开了你,但看起来它只是被魔法暂时封印了。你是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人。” “为什么没有人能做到?”吉利安问道。 “没有。”琪里亚答道,“你母系的祖先,诺维利亚血脉,曾是一个古老而强大的魔法家族的分支,他们是那种罕见且强大的魔法的守护者,如果他们无法承受这种力量,就会死去。这就是为什么国王们都英年早逝的原因。然后,力量会转移给下一个继承人。” 吉利安想起了那位病弱的表弟,“那么莱昂纳多也会死吗?” 琪里亚停顿了一下,“他们死是因为无法承受天赋的力量。而你,我的孩子,我认为,你会不同。你甚至可能能救你的表弟。” 她鼓励地笑了笑,“几天后,我将帮助你准备接受属于你的天赋,一旦你接受了,你的眼睛将恢复正常。” 吉利安转向他的阿姨,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真的有治愈的方法吗?” 琪里亚叹了口气,“是的,确实有。你只需要想着你的爱,忍耐下去。如果你能够承受并利用这股力量,那么你就能随心所欲地改变你的眼睛。如果你拒绝这股力量,那么它会在你三十岁之前将你置于死地。” 吉利安站起身,面对镜中的红色双眼。他思索着,塞琳娜能接受现在的他吗?他是否只愿意与她共度短短八年时光? 他转向她,“阿姨,帮帮我。我愿意付出一切,改变我的眼睛。” 琪里亚将手放在他的胸口,“那么休息吧。你需要保持健康,才能通过试炼。” 吉利安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到琪里亚嘴角浮现的微笑。她的指尖轻轻一动,灰色的雾气渗入了他的脑海,继续肆虐他的梦境,以及梦中的那个女人。 …… 伦达罗斯-首都 玛瑞正在院子里与美琳切磋,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索拉瑞亚所建立的结界开始动摇。那只费伊迅速跑向他们,身体半透明,惊恐地看着他们。 “母亲!”他哭喊着,跪倒在地。 玛瑞扔下剑,跪在了那个男孩旁边。她望着结界,它依然保持着,但现在已经变了颜色。玛瑞脸色苍白,她悲伤地看着那只费伊,“对不起,非常抱歉。” 她抬头看见伊索斯已经站在她身边,“索拉瑞亚死了。”她低声对伊索斯说道。那位老人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加深刻。“我们把这个孩子带进去,他这样待下去活不长。” 美琳站在外面,看着那对夫妇带着男孩进入屋内。索拉瑞亚,那位总是微笑着的阿姨,曾给她糖果并带她去旅行。 一只手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别哭了。”美琳抬头望去,看到一双温柔而熟悉的眼睛。是瑞恩,长大后的他,此刻正握着她的手。他和她一样,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俊美锋利,灰色的眼睛中透着光亮,他继承了光魔法的力量,是真正的费伊。虽然他戴着伪装,但偶尔那股未曾完全隐藏的力量,依然若隐若现。 美琳叹了口气,“谢谢你,瑞恩。” 瑞恩带着美琳回到屋里,“我们会解决的,也会为索拉瑞亚举行一个体面的葬礼。” “我们得找到塞琳娜,也许她能找到救治那只费伊的办法。”美琳一边开始整理东西,一边说道,“我要联系奥古尔,他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找到塞琳娜。一旦找到了,等城门一开,我们就出发。” 美琳低下头,感到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上。她抬起头,发现母亲站在她面前,“玛瑞,你想留下来吗?一旦我们找到塞琳娜,就会回来接你。” 瑞恩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美琳该跟我们在一起。” 玛瑞微笑着,“傻孩子,美琳属于她想去的地方。” “但她是你们的女儿。”瑞恩争辩道,“如果你告诉我,或者告诉伊斯坦、贝林、谢瑞克离开,我会理解。我们不是你们的,但她是。你怎么能问她,若她不愿意跟我们走呢?” “瑞恩。”伊索斯打断道,“你永远是我们的。你和你的兄弟们将永远是我们家的一部分。我们的家从来不是由血脉决定的。我们爱你,就像爱美琳一样,永远不要怀疑这一点。” 瑞恩皱起眉头,“那为什么……” “美琳已经长大,她能保护自己。我不会阻止她做她想做的事。”玛瑞说道,轻轻拍了拍瑞恩的手臂,“你知道,她在这里爱着一个人。她已经与伦达罗斯的王子订婚了。” 瑞恩的脸色瞬间苍白,他盯着自己的家人,“我知道,但他是凡人,她是费伊。” “凡人与费伊结婚并没有错。”伊索斯直言不讳地说,他看着妻子,“毕竟,我是人类,而我的妻子是费伊。” “但你是你。万一他不适合她呢?”瑞恩激动地问道,“万一他伤害了她呢?” 伊索斯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你知道吗,玛瑞,瑞恩说得有道理。也许我们应该杀了伦达罗斯的王子。” 玛瑞温柔地将手放在伊索斯的手中,轻声说道“在嫁给你之前,我曾经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我知道,爱你是错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本不想爱你,我甚至曾想过要杀了你。但最终,不管好坏,我都知道自己做出了选择,并愿意承担后果。” 伊索斯亲吻了她的脸颊,“感谢神明你没有杀了我。” “妈。”美琳柔声说道,“有一部分我真的希望留下,但……”她抬起头,带着微笑,“家人最重要,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玛瑞的笑容带着一丝苦涩,也带着一丝释然,“那我们就黎明时出发。”她看似坚强,心里却难掩动摇。想到要把唯一的女儿留在陌生的土地上,她的心颤抖了。但她不愿强迫女儿做不愿做的事。 美琳抱住了母亲,“我想去和他告别,至少现在是这样。” 玛瑞亲吻了女儿的头,“去吧。” …… 羽光之城-外林 塞琳娜看着面前的一群人,揉了揉额头,“你们不是应该听从索拉瑞亚的指示,逃到她告诉你们的地方吗?” 梅拉斯低下头,“对不起。我们的人太多,形势太危险。” “所以你们决定留在一个被认为是会见到费伊就杀的城市附近?”塞琳娜叹了口气,“我真希望你们的想法是,最危险的地方其实是最安全的藏身之地,而不是你们根本没有地方可去。” 梅拉斯低下头,愧疚不语,“我们的人在那场战斗中伤势严重,我没有办法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好吧,至少你还算诚实。”塞琳娜叹了口气。她知道索拉瑞亚曾警告过她不要带太多人进入戒指内的土地,那样会给她带来更多压力。然而,这些人却直接闯进了她的生活。 远处传来男子的呼喊声,仿佛他们正在寻找树妖的踪迹。 塞琳娜看着那些在大人怀里默默哭泣的孩子们,叹了口气,“这会很困难,但我会应付的。” 树妖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表情。突然,他跪了下来,“谢谢你。”他拿出一颗绿色宝石,“这是我所拥有的一切,是我们族人最珍贵的宝物。” 声音越来越近。塞琳娜闭上眼睛,强行将整个树妖族群纳入了戒指内。这一次,比以往更加困难,源力如今容纳的远不止那些迷失的树妖。随着塞琳娜不断投入更多的源力来维持土地的完整,她的心智与身体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索拉瑞亚说得对,塞琳娜苦涩地想着,维系一个国家的意识实在是太难了。她摇了摇头,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链。那上面镶嵌着所有的宝石,控制着她体内的野性力量,就像当初为蒂塔妮亚所做的那样。塞琳娜皱了皱眉,看着手链。难道它真的是单纯为了帮助控制我的力量吗? 突然,森林中燃起了火焰,她被包围了。 羽光之城的士兵们将长矛指向她,眼中充满了怀疑。 他们的领袖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卷画着她肖像的卷轴,“你就是那个名叫塞琳娜的女人?” “你们怎么这么慢?”塞琳娜问道,“我这些天一直在这些森林里绕圈,找你们找得快累死了。真的是一场漫长的捉迷藏,我累了。” 队长眨了眨眼,“哈?” “是的,我决定投降了。”塞琳娜微笑着举起双手,“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其实,在你们带我走之前,能不能先给我点吃的和一张舒适的床?我喜欢保持最好的状态。” 第88章 救吉诺 塞琳娜被铁链锁着,穿过女神花园底部的秘密走廊。她身旁警觉的守卫目光如鹰般锐利,紧随跟在她的身后,穿行在漫长的隧道中。 塞琳娜像是游客般充满好奇心的打量四周,向她的守卫凑过去低声问道:“羽光之城在黑暗中会发光吗?” 守卫目不斜视,始终保持沉默。 塞琳娜继续自言自语道:“因为对于一个隐秘的城市来说,名字本身就足以暴露它的位置。”守卫依旧选择忽视她的话语。 他们最终来到了羽光之殿。这里,魔法宝珠在空中漂浮,光芒映照在大理石地板上,如同深紫色夜空中的星辰。优雅的柱廊与曲线彰显着它的主人简洁而精致的品味。 她像一位女神般坐在大理石王座上,头上戴着由玫瑰与珍珠编织的花环,象征着她巨大的权力和与大自然合一的神圣。 塞琳娜注视着那位脸上带着睿智微笑的女人,那微笑既充满了疑问,又带有一丝公正的淡然。 “跪下。”守卫命令道,并作势踢向她的膝盖。塞琳娜轻巧地避开了这一动作。 “没兴趣。”她微笑着答道,语气彬彬有礼。然而,她的目光中却透出一种让守卫全身僵硬的气息。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心生恐惧。 “好了。”羽光女神举手示意,露出一抹歉意的微笑,“你不应该被铐着。放了她,她是客人。” “给我弄点水,谢谢。被俘可真不容易。”塞琳娜说,声音轻松。守卫们一脸困惑,而那位女士只是点了点头,“照她说的做。” 守卫点头,开始解开塞琳娜手上的铁链。塞琳娜对他咧嘴一笑,调皮地眨了眨眼:“你现在是不是后悔没对我好一点?” 羽光女神轻挥双手,示意那些尴尬的守卫退下。 羽光女神凝视着年轻的女人,轻声问道:“你为何来到这里?” “你为何一直在找我?”塞琳娜边轻啜着杯中冰凉的液体边问道。 羽光女神叹了口气:“吉利安一直在找你。” 塞琳娜低头看着杯中的液体,“我猜他很好吧?” “是的,他会没事的。”羽光女神冷冷地说道,“但告诉我,你是如何在费伊的追杀下安然无恙的?” “他做了一件愚蠢却值得称赞的事。”塞琳娜耸耸肩,“那个傻瓜替我挡下了本该刺向我的刀。” 羽光女神叹息道:“男人,唉。要是他们多用点脑子,就不必总是用身体去做牺牲了。够了,我的傻孩子。告诉我一些关于你自己的事。” 塞琳娜微笑:“我相信你早已做了功课。” 羽光女神挑了挑眉:“你能怪我吗?你神秘地闯入了吉利安的生活,背后有着神秘的过去。即使是我的间谍也找不到关于你的任何信息。唯一知道的是,你会些魔法,还有一个每次听到你名字就惊恐尖叫的疯狂仆人。” “他也许是高兴得尖叫。”塞琳娜有些不悦地说道。 羽光女神并未理会她的情绪,“吉利安对我如同亲生儿子。你必须理解,我不希望他爱上一个不适合他的人。” “啊。”塞琳娜指了指自己,“我想你可能来得有些晚了。” “你……果然如他所说般有趣。”羽光女神微笑着说道,“不过我有办法确保他不会错过你。” “你看起来真是个好阿姨。”塞琳娜微笑着说道,“温柔、关怀、杀气腾腾,真是典型的阿姨行为。” “能怪我吗?”羽光女神的眼神微微眯起,“我不信任你。你可能是来摧毁我所建立的一切。我绝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或者我也许只是来度假的。”塞琳娜淡然指出,“不是每天都有机会访问羽光之城。” 羽光女神盯着她:“你就只会说些半真半假的话吗?” 塞琳娜直视羽光女神的面容:“那你那假笑又算什么呢?” 终于,面容上的伪装出现了一丝裂痕,那张和蔼的面容似乎融化成了冰冷残酷的面具。羽光女神以一种仿佛看待虫子般的目光看着塞琳娜:“告诉我,你有多爱吉利安?诚实回答,这个问题可能决定你的未来。” 塞琳娜扬了扬眉:“这不关你的事。” 羽光女神盯着她:“我不赞成你和吉利安的结合。你并非高贵出身,没有资格作为他的合法妻子留在他身边。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允许你成为他的情妇,条件是。” “哇,真大方。”塞琳娜说道,“那么你的条件是什么?” “只有你向我承诺忠诚,并且允许我束缚你的力量,以便吉利安能控制你……如果你变得太过固执的话。”羽光女神说道,“那你可以留在他身边,甚至我可以允许你生个私生子或两个。当然,前提是吉利安结婚并履行他的丈夫责任。这对你们俩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羽光女神看着女孩沉默下来,仿佛在思考什么。她的面容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些。毕竟,这只是一个女孩。她或许拥有一些力量,可能会引起吉利安的兴趣,但最终她证明,还是可以被控制的。 “你真是讨价还价得太厉害了。”塞琳娜过了一会儿说道,“告诉你,如果你给吉利安加上三只牛、三只羊和一只鸡,我或许会考虑重新谈判条款。” “重新谈判?” “首先,我不会做情妇。如果我嫁给吉利安——如果我真嫁给他,而我们还远没有到那一步,所以你别屏住呼吸,除非你愿意,这样也许世界就不必再忍受你那些愚蠢的废话了。但我偏题了……如果我嫁给吉利安,我保证,我不会有超过三个长期的情人,当然,如果无聊了,我还可以有四个备选的——每季一个。至于我是如此低贱的出身,他们必须是王子或公爵,才能提升我的地位,我并不挑剔,但绝对不能低于侯爵,伯爵什么的,绝对不行。”塞琳娜一边观察着羽光女神的脸色逐渐沉下去,一边继续说道,“如果你再给我几只鸭子,我也许会把情人的数量减少到每年两个。他们必须是公爵或国王,毕竟,我也要降低要求,只要两个情人就行。” “你敢……”羽光女神开口了。 塞琳娜皱了皱眉,“好吧,再给我一个鸭子池,我就答应让我的情人在吉利安先生下孩子之后,再为我生育。毕竟,他才是我的后宫中的主要丈夫。” 羽光女神皱眉道:“你似乎并不明白,或者根本不害怕自己的处境。我是羽光女神,如果我愿意,随时可以用手指碾死你。” “但你没有。”塞琳娜微笑着回应。 “我本打算放你一条生路,出于吉利安的缘故。”羽光女神承认道,“但你连个合格的情妇都做不成。我会让他明白你不配和他在一起。你将成为仪式的牺牲品。你见到他的最后一面,将是在你死去之时。” 她等着看塞琳娜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然而没有,只有一脸礼貌的漠不关心。 “是吗?”塞琳娜耸了耸肩,看着羽光女神,“你确定你不是因为害怕我会绑架他,未经你允许,亲吻他而把他远远隔开吗?” 羽光女神的皱眉更深了:“他是人类的守护者。他有责任守护自己的人民,他不会用如此愚蠢的行为玷污自己的名声。我也永远不会给你机会去迷惑他。” “就像我说的,你在这方面有点迟了。”塞琳娜低声说道。她抬头看着杯子从她僵硬的手指中掉落,“我猜你们在水里下毒了?”塞琳娜感到身体越来越紧绷,她发现自己甚至连一个手指都无法动弹。 “只是为了让你保持不动,直到你的身体需要被使用。”羽光女神微笑着说道,“我的卫兵将带你去一个房间,你将在那里待到仪式开始。” 塞琳娜耸了耸肩,“听起来不错。那在我等待期间,会提供食物吗?” 羽光女神眨了眨眼,“你……居然没有尖叫,为什么?” 塞琳娜扬起眉头,“你会在这段时间里提供食物和住宿吗?” “是的。” 塞琳娜露出灿烂的笑容,“那我就很高兴等着。”羽光女神盯着这个女孩看了一会儿,随即转身走向她的宝座,轻轻拍了拍手,“带塞琳娜去隐秘的别墅。” 塞琳娜轻咳一声,引起了羽光女神的注意,“最后一个问题。” 羽光女神挑了挑眉,“嗯?” “羽光之城在黑暗中会发光吗?” 当他们将女孩带走时,没人注意到一只小蓝鸟从她的袖口飞出,消失在空气中。 …… 吉利安再次做了一个噩梦。随着总是保护他的女孩似乎渐渐消失,他感到黑暗占据了他的意识。 如果他再也无法保护她了怎么办?如果她发现了他的真实面目,看到了他那充满仇恨的眼睛,像其他人一样憎恨他怎么办? 她的脸是什么样子?吉利安感到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慌,他在脑海中搜寻着。她小时候的模样是什么样的?为什么那些画面渐渐消失了? 他那双血红的眼睛猛地睁开,手臂迅速伸出,紧紧掐住了某人的脖子。 他的表弟咳嗽了一声,拍了拍吉利安的手臂,“是我,莱昂纳多,放开。” 吉利安的眼睛适应了光线,松开了表弟,“你怎么在这?” 莱昂纳多揉了揉脖子,“我来看看你,表哥。羽光女神让我来参加仪式。” 吉利安盯着那位蒙着布的年轻人,“为什么?” “她说我必须在这里。”莱昂纳多回答道,“我也不太确定。我进来是因为你在睡梦中喃喃自语,发出呻吟声。” 吉利安摇了摇头,“我没事,去休息吧。” 莱昂纳多起身,“明天就是仪式了,你也该休息一下。”莱昂纳多在离开房间之前犹豫了一下,“表哥,我听说你最近关注了一个女人。” 吉利安皱起了眉头,“那又怎么样?” 莱昂纳多愣住了,“你不否认吗?”吉利安的头猛地一阵剧痛,疼痛的波动让他的骨骼似乎要裂开。“表弟,我现在不想讨论我的感情生活。你走吧。”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急躁,声音里充满了冷漠与黑暗。莱昂纳多确信,如果现在不离开,几分钟内他可能就会死。 莱昂纳多不情愿地走了出去,在走廊上遇到了羽光女神。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很痛苦,你要原谅他。”然后走进了吉利安的房间。 “你今天心情不好。”羽光女神为他倒了些冷水,“仪式明天举行,你得休息。” 吉利安站起身,“我得去找她。” “谁?”羽光女神轻声问道。 “塞琳娜。”吉利安边穿上外袍边说,“我一直梦到她在消失。” “停下,吉利安。”羽光女神叹了口气,“你的仪式是明天,你需要休息。” “阿姨,她在外面,没有我。”吉利安说道,恐惧再次涌上心头,心脏沉重如石。他摇了摇头,试图驱散那些不敢去想的念头。 “吉利安,你对她了解多少?”琪里亚再次问道,语气低沉,“我听说她对费伊有些同情。” 吉利安停顿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姨妈。 琪里亚无奈地微笑,“我是羽光女神。” 吉利安望着自己的姨妈,“我不想讨论这个。” “费伊是你母亲死去的原因。你父亲将你们两人关押起来,因为他相信了费伊的一句话。”琪里亚注视着吉利安的脸,小心地说道,“你有责任守护你的人民,那些从你年轻时便陪伴在你身边的战士们。费伊摧毁了你生命中如此之多的东西。” “阿姨,她与众不同。她让我见识到那些费伊——” “伤害了你。”琪里亚平淡地说道,“你对她的爱是否让你忘记了母亲是如何死去的?是被饿死的,还被强迫活在半生不死的状态,直到她的儿子能够自立。” “我不想再听这些。”吉利安说道,努力将母亲那副憔悴、幽怨的面容从脑海中抹去。费伊做的这一切,突然间他觉得复仇的唯一方式,就是摧毁费伊。琪里亚察觉到他脸上的变化,露出了一丝微笑。 琪里亚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爱这个女孩。但是吉利安,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在爱一个保护费伊的女孩和保护你自己人民之间做出选择,你会怎么选?如果你让费伊肆虐下去,人类必将受苦。” “我不相信这一点。”吉利安说道,头痛得几乎要裂开。琪里亚微笑着,看着他将头埋入双手中。 琪里亚递给他一杯茶,“喝吧。” 吉利安接过茶,一饮而尽。琪里亚微笑着,“我的孩子,你是我们的希望。”她忽然说道,“如果你相信她是你的真命天女,那么我又怎能阻止你呢?” 吉利安抬起头,痛苦瞬间被喜悦取代。 琪里亚微笑着点头,“我已经找到了她的踪迹。她会来参加仪式的。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她会陪在你身边。” “我必须……”吉利安说道,但房间再次旋转了起来,他闭上了眼睛。更多的黑色气息从琪里亚的指尖进入了他的头脑。 侍从们进来将他扶到床上。 琪里亚起身,“休息吧。明天就是仪式,之后,一切都会明朗。” …… 那只小蓝鸟飞翔在城市上空,披着力量的羽翼,比风还要迅猛。瞬间,它便看清了整座宫殿的布局,停落在屋顶。找到地牢后,它又飞回了坐如雕塑般的主人的别墅。 里昂米萨斯恢复了他的费伊形态,站在塞琳娜面前。她的眼睛紧闭,面色苍白。他叹了口气,“我们不该来这里。”他本该是她的得力助手,毕竟他是第一血统费伊。然而,戒指中的世界只是暂时的栖息地,经过多年被囚禁成疯狂怪鸟的状态,他依然感到很虚弱。 他回忆起戒指中的土地,叹息了一声。那是由源头所创造,作为所有费伊生命的临时栖息地,但费伊越多,塞琳娜维持其稳定的压力也就越大。那里是一个安全的避风港,但却不是他们的家。 塞琳娜睁开眼睛,露出微笑,“你找到他了吗?”里昂米萨斯点了点头,讲述了详细情况,“他在地牢。但你确定吗?你在戒指中承载着成千上万的灵魂。你放入的人越多,对你的消耗就越大。你的魔力可能会变得不稳定。” “就一个人而已。他有点不稳定,但我相信你会喜欢他的。”塞琳娜安慰道。 “你确定只是一个?”里昂米萨斯问,“你确定不是因为担心那个凡人将军才来的?” “为什么不能两者兼顾?”塞琳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里昂米萨斯的眼睛睁大,“你没有中毒?”他一直在绞尽脑汁想办法找到解药。 塞琳娜摇了摇头,“没有,当然没有。如果我连中毒都避不开,那我这一生早该死上千次了。”她晃了晃手指,“她也许能感知魔法,但不会察觉微小的手法。” “你还隐藏了多少秘密?”里昂米萨斯问道。 “天空中有多少颗星星?”塞琳娜反问道。她上下打量着他,“好了,不必再闲聊了。脱掉你的衣服。” 里昂米萨斯愣了一下,突然紧抓住自己的胸口,“我还以为你喜欢那个凡人将军。” “我确实喜欢,但这不是重点。”塞琳娜咧嘴一笑,“你不是说你擅长变形吗?” “是的。” “那你能暂时变成我吗?” 里昂米萨斯终于明白了。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好吧。”他转过身开始脱衣,脸色略显羞赧,“不要看。” 塞琳娜挑了挑眉,“为什么不能看?” 里昂米萨斯的脸从浅桃色变成了樱桃红,“你……你明明是我们的女王。”他是个训练有素的战士,但在塞琳娜面前,他总觉得她能将整个世界颠倒过来。 塞琳娜点了点头,“那与我是否喜欢你的身体无关。” 里昂米萨斯的脸色由樱桃红转为酒红色。塞琳娜笑了笑,挥了挥手,“好吧,我不再逗你了。这是我的一套衣服,换上吧,一会儿见。” 换好衣服后,塞琳娜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世界。她回想起里昂米萨斯曾教她的变形法术,让她的魔力流入四肢,改变身体结构。汗珠沿着她的额头滑落,如果没有手上那枚魔法戒指的负担,这一切不会如此艰难。但她咬紧牙关,忍了下来。 当她睁开眼时……里昂米萨斯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他俯视着自己的女王。 她张开嘴…… 呱。 “我的女王……也许现在不是以鸭子的方式思考的好时机。”里昂米萨斯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你或许想要一个更不引人注目的形态。” 塞琳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重新闭上了眼睛。她的形态似乎在缩小,没过多久,便变成了一只小鸽子,怒视着他。她飞起,穿过窗户,迅速离开,没有被看守发现。 鸽子在羽光之城中是常见的,它们象征着纯洁与美丽。不久,塞琳娜便飞到了地牢的门前。在那里,她再次变形,变成了一条小蛇,细如小指。她强忍着使用魔法所带来的恶心感,心里暗自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儿。 越往深处走,空气愈加腐臭,仿佛死亡已经渗透了这里的每一寸空间。塞琳娜隐隐感到一种熟悉感,仿佛回到了那些远古的任务,那些她曾进入过类似地方的时光。她想起了里昂米萨斯曾告诉她的路线,径直朝着地牢最深处、最黑暗的地方走去。 在那一刻,那条小蛇重新变回了人形,站在了眼前血迹斑斑、跪倒在地的身影前。 这片地牢没有守卫,毕竟,囚犯几乎已经半死不活了。粗如成年男子手臂的铁链紧紧缠绕在他全身的每个部位,血迹斑斑的暗红色污渍从一道道伤口中渗出,伤口上层又缠着新的伤口。即便是经历过这么多年,见过无数酷刑的塞琳娜,依然不禁皱了皱眉,感到一阵不适。 听到声音,那男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琪里亚……琪里亚……”他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干渴的低语。塞琳娜蹙眉,“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杀了我吧,琪里亚……让这一切结束。”那声音疲惫至极,仿佛是一个已近耗尽所有力气的男人在低语。 塞琳娜跪了下来,凝视着那一头金色凌乱的长发,“老家伙,我来了。”她从戒指中的土地里取出一瓶水,“喝吧。” 那水冰凉甜美,蕴含着德鲁伊祝福的疗愈之力。当水流入吉诺的喉咙时,他感觉到一股力量渐渐回到了身体里。 吉诺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睛,盯着她看了片刻,“你是死亡的使者吗?” “如果你再不住嘴,那就算是。”塞琳娜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我是谁。那个伊索斯和玛瑞救下的女孩。” “那你告诉我一个只有塞才知道的事。”吉诺凝视着她的绿眼睛,金色的眼瞳紧盯着她,目光灼热。 “当我们一起去迪卡西的首都旅行时,你去方便,结果一群母狮子看中了你,是因为你的鬃毛。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有男人在森林中满怀惊恐地抱着裤子狂奔,七只母狮子在后面追着他跑。” “而你只是坐在树上笑。”吉诺瞪了她一眼,但很快又失去了力气,“女孩,这地方不适合你。” “我觉得挺温馨的。我敢肯定,前任住户也这么想过。”塞琳娜目光扫过角落里的那堆骨骸,“不过,是时候离开了。” 如果不是嘴唇上的淤伤的话,吉诺几乎露出了笑容, “我现在有点不方便。这些铁链是施了魔法的,你是无法——” 咔嚓—— 塞琳娜一把抓住铁链,铁链瞬间化为一堆无用的废铁。她同样将他的脚镣取下。吉诺身体向下倾斜,她稳稳抓住他的肩膀,“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还是因为你错得太离谱了?” “炫耀。”那位年长的男人低声嘟囔,随即痛苦地皱了皱眉。他看着自己错位的肩膀,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肩膀,将其重新对准。 “你是怎么进来的?”吉诺喘息着问道。 “一点运气和小小的魔法。”塞琳娜答道,静静等着他稍微恢复。 “你为什么来?”吉诺想要弄清楚,“你应该躲避‘羽光女神’。” “我是来找你的。”塞琳娜说,“你、伊索斯和玛瑞是我的家人。”看到他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塞琳娜露出了笑容,“走吧。”她一挥手,他们便出现在了戒指中的土地里。 片刻的黑暗后,吉诺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景象。 广袤的绿草原环绕着一片辽阔的湖泊,湖边有一棵雄伟的古树。空气中弥漫着生长和生命的浓郁气息,他望向远处山丘上的小屋,又看见远方山脉和火红的花朵盛开。河流穿过大地,绿山与深绿的森林交织,渐变成几乎紫色的阴影。 天空中,些许微光闪烁,精灵在空中飞舞。 一位生动鲜亮的绿色精灵飞了过来,她的裙子和头发都被野花装点,递给他一杯,“喝吧。” 吉诺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和之前的水一样,清凉甘甜。 塞琳娜看着他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微笑道:“怎么样,我的新家可还合你的口味?” “这……这……”吉诺目瞪口呆,“我们在哪里?” “在我手指上的一个戒指里。”塞琳娜举起手来,吉诺看到她的手上有着微弱的痕迹。 “你是蒂塔妮亚的继承人。”吉诺断然说道。 看到她眼角的细纹和脸上渗出的汗水,吉诺皱了皱眉,“你能掌控这里,但这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 塞琳娜点了点头,“我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吉诺坐在草地上,受伤的双膝因震惊而有些无力,“你需要我做什么?” 塞琳娜叹了口气,“对不起,索拉瑞亚死了。” 吉诺低头看着手中的碗,叹息道,“她和我都知道,终有一人会送别另一个人。我只希望……”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塞琳娜坐到他旁边,“在最后的时刻,在她消失之前,她告诉我要救你。” 塞琳娜记得那个瞬间,索拉瑞亚的身体化作光芒。救吉诺,那声音似风般飘渺。她看着眼前这片宁静的世界,“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吗?” 吉诺停顿了一下,“她和我曾是…是最后一批知道隐藏费伊所在之地的人。” 塞琳娜微笑了,“所以我做出了选择。” 吉诺疲惫地看着她,“选择?” “如果我把你留在‘羽光女神’手中,那秘密就会永远埋葬。”塞琳娜看着他说,“如果我救了你,那么‘羽光女神’必定会找到幕后黑手。那时,我将别无选择,只能面对她、与她对抗。” 吉诺注视着她,“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本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你现在还能掌控戒指中的魔力,虽然危险,但随着时间推移,如果你停止使用魔法,它会逐渐稳定。为什么要朝着必死的结局冲去?”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你、伊索斯和玛瑞是我的家人。”塞琳娜低声说道,“我喜欢安宁与宁静。但如果这个世界认为它可以夺走属于我的一切,那它必须为战争做好准备。” “你知道救我不可能带来什么好结果?”吉诺终于问道。 塞琳娜耸了耸肩,看着吉诺,他被她眼中坚定的决心所震撼,“我知道,是时候站出来了。”她站起身,“明天,无论好坏。是时候教人们如何共存了。” 黑色的翅膀在她背后展开,她仿佛被银色的光辉包围,流动般的美丽。她朝吉诺微笑,“羽光女神和我,将有一场长时间的、深入的心灵对话。” 吉诺满脸震惊,许久未见过如此完整的费伊。他想起了琪里亚,曾是他一生的挚爱,如今却成了这个他视若亲生女儿的敌人。他叹了口气,“那么,祝你好运。” 似乎,他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第89章 答案 吉利安再次醒来,这次是被窗外的敲击声叫醒。他缓缓坐起,深深吸了几口气,想要更加清醒一些。脸上的痛苦表情和炽热的眼神已然消失。他打开窗户,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有什么消息?”他问道,声音尖锐且冷静。 影子低头对将军行礼,答道,“大人,正如您所预言,她正在疏散这座城市。” 吉利安的眼神比冰还冷,“剩下谁了?” 间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在过去几天里,羽光女神已清空了城市的大部分,只有最强大的法师仍然留在其中。” “如果我失败,恐怕我的死会波及半个城市。她想降低风险。”吉利安冷冷地说道,“关于我的情况,你还有什么发现?” 间谍低头行礼,“羽光女神执意让您完成试炼,因为……因为据说,红眼之人拥有将费伊彻底从世界上抹去的力量。”间谍凝视着将军,“正如您所料,她打算将您打造为一件武器。” 吉利安闭上了眼睛,苦涩一笑,他最信任的人,曾在他最落魄时伸出援手的那个人,也许如今只将他视作一把剑。房间内一片寂静,片刻后,吉利安问道:“她在我的食物和饮品中放了什么?” “迷幻药,让你的思维更易被操控,容易受劝说。”间谍答道。 “她要一个她能控制的武器。”吉利安低声说道,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这是他的家人,他视如父母的人。如果她在他找到塞琳娜之前要求他为她奉献一切,他也许会为她挖出自己的心脏。那么现在呢? “我的大人……”间谍似乎鼓起了勇气,“我的大人,如果您不通过试炼,您会死的。没有红眼的人活过三十岁。” “我会以自己的方式进入试炼。”吉利安说道,轻轻划破手指,用血画出一个符号。灰色的魔法气息从他的额头中飘出。当他完成时,手中握着一个微小的灰色魔团。血液成为结界,它挣扎着试图脱离他的魔法。 他念出另一个咒语,那股灰色的魔法被他的血完全束缚住。他取出一个小瓶,将魔团放入其中,瓶内也留着类似的魔法球。他叹了口气,身上满是汗水,“拿着这个,交给我们的法师。我想知道它是由什么组成的。”说着,他把瓶子递给了间谍。 他看着地上似乎还想说什么的人,“还有什么?” “他们抓住了塞琳娜。”间谍说,声音紧张,“他们把她关在别墅里。” 吉利安的眼神变得锋利,“发生了什么?” 空气骤然凝固,吉利安等着答案。 “我们在找到她后就一直在保护她,想着能按照您的指示,把她从羽光女神那里救出来。”间谍声音有些颤抖,“但不知为何,她竟然主动的自投罗网,尽管我们之前已经阻止过几次。” “她会怎样?”吉利安问道,他越来越确定,过去几天他已经觉得自己的姨妈不会欢迎塞琳娜了。他曾以为能保护她,至少能在自己足够安全之前,让她远离一切威胁。 “他们说,羽光女神打算在你的试炼中将塞琳娜献祭。”间谍说道,声音仿佛是被挤压出来的。 “为什么是她?因为我和她的关系?”吉利安皱起了眉头,“我要她离开这里,让我们的手下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快一点。” “我们的手下无法接近她,她被人和魔法保护得严严实实。”间谍低下了头,“我发现,事情并不仅仅是因为你们的关系,还有一个流言。” “说吧。”吉利安冷冷地说道,他感到一阵冰冷的压迫感。 “流言说……她是费伊。而且,她将是你在试炼后的第一个杀戮目标。” …… 当迪卡西的士兵包围了关押塞琳娜的别墅时,羽光女神是第一个得知此事的人。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的顾问们恳求她给出指示。 “把他们挡在外面。”她命令道,“我很快就到。” 她叹了口气,将疲惫的身体拖动到坐姿。她脸上布满了如细瓷裂纹般的灰色血管,看起来比吉诺在地牢里时更为憔悴。 “你宠坏了那个男孩。”阴影站在曙光中,而羽光女神则坐在黑暗中,“你该早就做那个仪式了。你知道自己无法战胜我,为什么还要尝试?” “这给我带来满足感。”琪里亚回答道,“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他,直到我做不到为止。” “你不过是个徒劳的存在。”阴影冷笑道,“凭你剩下的微弱力量是无法与我对抗的。” “我只同意让你做这件事,是因为你答应过我,在仪式期间他不能受到伤害。若你伤害他,我会把你和我一起毁掉。”琪里亚的眼神如刀锋般刺向阴影。 “只要他听话。”阴影回应道。 琪里亚抚摸着脖间的石块,眼中充满威胁。 阴影叹了口气,“他会安全的。” “我希望我的身体能尽快垮掉。我希望你我都能死。”琪里亚低垂着头说道。 阴影仅仅露出那冷酷的笑容,随即猛地回归到她的身体之中。 灰色的血管消失了,羽光女神再次焕发出她那无与伦比的光彩。她站起身,擦去脸上的泪水,迅速出了房间,眼神中带着一丝阴影。 …… 塞琳娜轻盈地落在里昂米萨斯坐着的房间里。里昂米萨斯抬头看到那只鸽子落在窗台上,它摇摇欲坠,随后想要飞下,但似乎力不从心。里昂米萨斯猛地扑过去,抓住了它,避免它摔落。 塞琳娜的身体逐渐从鸽子的形态中恢复过来,但里昂米萨斯看到她喘息的样子,满头汗水,他皱起了眉头:“这太危险了。我们得马上离开,得找到办法把戒指从你身上取下来,它会杀了你。” 塞琳娜的眼睛微微睁开,里昂米萨斯不得不承认,即便在这危急时刻,当他们身处如此危险之中,世界仿佛在她眼中停滞,就像盛开花瓣展露心扉一样,她的眼睛也缓缓睁开。 他的心似乎停顿了一下,又突然跳动了一下。这种感觉,费伊从未体验过。他试图让自己的思绪恢复清明,而塞琳娜坐起身,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过了几分钟,她终于抬起头看着他,微笑道:“我还有几件事要做。” “什么事?”里昂米萨斯迫切地问道,“它们可以等。”他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塞琳娜却笑着避开了。 “停下,别那样笑。”里昂米萨斯低声说道。 塞琳娜挑了挑眉,但里昂米萨斯继续说道:“你对每个人都笑得一样。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你都会露出那种无情的笑容。事情顺利时你笑,事情不顺时你也笑。没有人能逃脱你那笑容的侵袭。我每次看到你在戒指中的那片土地时,都是你笑得最灿烂的时刻。你在痛苦中笑得最明亮,而此刻,你正处于痛苦之中。”他看着自己的手,“你来这里,不只是为了你那个被囚禁的朋友,对吧?你来是因为你爱他。” 里昂米萨斯突然看向她,他是个将军,也是为族人战斗的战士,“我们应该比他更重要。如果你死了,我们的人民也会死。如果你无法击败羽光女神,我们就会与您一起死亡。请好好考虑这个问题。你现在越来越虚弱,如果你死了……”里昂米萨斯叹了口气,“拜托,我们一起走吧。请不要为他而抛弃我们。” 塞琳娜看着手指上那隐形的戒指。她听到了他声音中的恐惧和那数千年囚禁与恐惧的痛苦。 她对他微笑,“你需要对我有更多的信任。吉利安很重要,但他并不是我来这里的唯一原因。” 她说完,站了起来。里昂米萨斯化作一只鸟,跳上她的肩膀。他想问她打算做什么,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从来不会给出直接的答案。 第1章 神秘的戒指盒 “天地有情尽白发……人间无意了沧桑……嗝。”口齿不清的声音在地狱厨房的黑暗小巷中回荡,女孩摇摇晃晃地从小巷一侧走到另一侧。她滑坐在墙边,瘫倒在垃圾桶旁,红色的头发和脸庞垂落在胸前。她哼唱了几句歌,闪烁的亮片裙子在昏黄的巷灯下微微闪烁。 两名高大强壮的守卫站在一扇沉重的铁门前,猥亵地盯着她。一个男人朝另一个使了个眼色,露出得意的笑容。另一个人点了点头。 “她都这么醉了,完事之后肯定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个壮汉走向女孩,俯身低语:“嘿,宝贝,我们去个地方,只有你和我,好不好?” 她抬头看着他,那双惊人的绿眼睛与她那火红的头发形成鲜明对比。她傻乎乎地笑了笑:“什么?” 男人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起,她猛地一挣,竟让他差点摔倒。男人怒视着她,“起来,” “怎么这么慢?”另一个人咆哮道:“如果现在不走,我可就没时间和她玩了。” 那个拉着女孩的壮汉皱起眉头,“来帮忙啊,她在抵抗。” 另一个男人叹了口气,走了过来,“你得让她看起来是自愿跟你走的。”他冷笑着,“来吧,宝贝,过来。” 女孩抬头看着他,那双惊艳的绿眼睛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那将是他们最后看到的东西。她柔软的嘴唇勾起一抹冷酷的微笑,“如果你们非要坚持的话。” 她几乎以非人类的速度掏出一把手枪,精准地开了两枪,瞬间击毙了两名男子。女孩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两个尸体,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她漫不经心地拿起三天前藏在垃圾桶后的连帽衫,随意地披在短裙外面。 她的脸从冷酷无情瞬间转为恐惧,她急匆匆地将枪和消音器塞进连帽衫的口袋。她猛地拍打着门,“救……救命!” 一名高瘦的男子走了出来,“到底怎么回事?”他看到地上的尸体,脸色煞白,“什么鬼?帕克,丹尼斯!” 女孩抽泣着,“求求你,他们被人打死了。看能不能救救他们!” 如果那名男子聪明一点,他早该打电话请求支援。但他眼中只有一个瘦弱的年轻女孩,能有多大的危险呢? 他的智商如同金鱼一般,朋友们通常称他为“愚蠢的伊凡”。他毫不犹豫地打开门冲了出去,却没有察觉到年轻女孩悄无声息地从他身边溜了过去。背后的一颗子弹结束了他作为小喽啰的短暂生命。 进入屋内,她拿出一只像蝴蝶翅膀一样的黑色面具,轻轻地戴上,随后悄然奔跑在漫长的走廊上,平底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得意洋洋的特拉布克犯罪家族从未想过,他们的总部竟会如此轻易地被渗透。那些还没有做好准备的灵魂很快就将与死神相见,最后的记忆便是那只黑色蝴蝶翅膀的面具。 “所有监控还都关着吗?”女孩低声自语,同时向从她身边经过的三名男子身上射出子弹。 “没错,我知道了。”一个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声音因为嚼东西而略显模糊。在一座废弃的建筑中,二十出头的男子同时操作着三台屏幕,与女孩进行着对话。 赛琳娜皱了皱眉,“你在嚼口香糖吗!?” “啧。”声音回答,“每次和‘死亡天使’一起执行任务时,我总是得吃点东西。否则怎么能记住我们国家历史上最伟大的秘密特工呢?” “我是在准备退休,但还没有死掉。”赛琳娜冷笑,“别再用那种傻乎乎的绰号了。” 另一端的声音轻轻一笑,然后陷入了沉默。 她查看了一下手机上的地图,转向左边。这座庞大的建筑错综复杂的走廊和大厅设计,足以迷惑任何经验丰富的盗贼。幸运的是,她背后有一个市值数十亿的机构支持,还有一个全球顶级的黑客。 “转弯。右侧第三个面板。”蒂姆指示道。 赛琳娜点了点头,“找到了。一旦我进去了,你就得接入他们的内网。就看你怎么施展你的手段了。” 她举起手机,手机投射出一只手印的图像到墙上。那面毫无特色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面板,并泛起蓝光,安静地接受了手印,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滴响,隐藏的门缓缓打开。 “那部手机能打破任何生物识别系统,简直像是一个超声波螺丝刀。真可惜,你最后决定不让我把它做成真正的超声波螺丝刀。”蒂姆几乎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 赛琳娜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 “我能听到你在嘲笑我。”蒂姆咕哝着。 墙后是一段五层楼梯,通向一条昏暗的走廊。“墙壁和楼梯上有压力传感器。我现在在入侵,三分钟后你就能进去了。” “我还有多久?”赛琳娜问道,目光锁定在楼梯上。五层楼,共计约六十英尺的高度。 “大约十五分钟。”蒂姆说道,“我已经黑进了监控系统,暂时能掩护你,他们在检查之前不会发现。你刚才的射击真是太棒了,我前几天在射击场听说,过去七年里没有人打破你的击杀记录。我告诉他们,你是我们机构见过的最优秀的人。” 他在说话时,他的双手依旧快速敲击着键盘。 “蒂姆,集中注意力。你需要多久才能解除所有的机关?”她问道。 蒂姆猛地敲击着键盘,“楼梯传感器和一楼的激光最为棘手,至少需要五分钟。其他的虽然也不简单,但我是天才。” “那就专心解决那些其他的,我来应付楼梯和激光。”赛琳娜说道,她眯了眯眼,“楼梯扶手上有压力传感器吗?” “没有,但跳跃难度较大,你得精确地落在那三英寸宽的木条上。扶手的震动过大会触发地板传感器。”蒂姆提醒她,一边快速操作。 “放心。”赛琳娜向后退了两步,进入大厅后,她猛地跃起,在空中翻转,轻巧地落在了楼梯扶手上。她轻盈地跨步,又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下一层的扶手上,动作灵活地就像猫女一样。 “芭蕾跑酷。”蒂姆点评道,“不错。” “谢谢,我在海豹突击队办的训练营里待了两年,之后又在战区待了三年。你设计的减震鞋也不差。” “你就不觉得遗憾吗?”蒂姆问道,“想象一下,经历了这么多激动人心的时刻后,要过上枯燥的生活,去上大学。是我的话,我宁愿跳下悬崖。” 赛琳娜耸了耸肩,“我已经跳下过不少悬崖了。而且,我已经做了这一行十五年了。”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这比我的一半生命还要长,不停地杀戮和做那个叫‘死亡天使’的怪物。” 蒂姆沉默了片刻,看着她准备应对激光的动作。然后他轻声说道,“你为你的国家做了很多好事。我起那个名字只是为了取乐,没人真认为你是怪物。” 赛琳娜耸了耸肩,“能试着弄明白自己是谁也不错。我一直有种感觉,好像我这一生都在寻找某样东西。现在有了时间,我可以去找找看。” “你在大学是找不到的。”蒂姆低声嘀咕,“那地方既慢又傻,会有很多男人不断地想要接近你。” 赛琳娜微笑着,轻松地穿越激光,做着劈叉和翻转,宛如一名奥林匹克体操选手。她补充道,“蒂姆,你13岁就上大学了。你可能因为你的聪明惹恼了某个兄弟会的家伙,结果被他们扯了内裤。” “嗯,我还把他最后一年的成绩都改成了f,让他不得不重修。”蒂姆邪恶地一笑,“好了,第一道陷阱已经解除。现在你不用担心被机关枪扫射了。承认吧,等你退休后,你会怀念我的天才技术的。” “嗯。”赛琳娜一边盯着地板,一边说道,“那我前面两英尺的二十个地雷怎么办?”她认出了这个地板图案,曾在伊斯坦布尔的另一次任务中见过。 “哦,糟糕。”蒂姆透过被劫持的监控视频看了一眼,急忙敲击键盘,“好了,搞定了。作为道歉,下次团队聚餐时我请你喝一杯。抱歉差点把你炸上天。” 赛琳娜不屑地哼了一声,“那可不行,天才,你只请我一个人吃晚餐。等我退休了,我们还得去约会。” 蒂姆沉默了整整一分钟,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记录了。 “你死了吗?”赛琳娜过了一会儿问,“如果死了,我得立刻找个新的作战专家。” “约……约会?”蒂姆愣了愣,“但你比我高太多等级了。”他顿了顿,“不是我介意,我是说我真想立刻答应。还有——我并不是老派什么的,所以我真的很高兴你约我出去。并不是说我被你吓到了,虽然你真的是太棒了,而且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现场特工之一。每个人几乎都拜倒在你脚下,甚至连敌人都一样。我知道这些,因为我黑进了他们的手机,看到过这些。而且我不只是认为你是个冷血的杀戮机器,我是说,你远不止于此,你既聪明,又足智多谋,还很幽默——” “蒂姆。”赛琳娜说道,她越过已解除的地雷。控制室里,蒂姆瞬间闭嘴。 “是啊。”蒂姆焦急地说道,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在还没机会挽回之前就毁掉了与这个不可思议的女人的约会。 “我现在在想,是约你去约会,还是掐死你,帮我做个决定,伙计。” “好吧,我是说……” 赛琳娜微笑着,“好啦,天才,集中精力保证我活着进到保险库,等我们完成了这一切再好好聊聊。” 过了一会儿,蒂姆似乎回过神来,开始检查安全系统,“这比我在国防部见过的设备还要先进,拥有这样的设备一定很不错。” “你比我们所有部门加起来还赚得多,别再迷恋黑暗面了。”赛琳娜随便看了一眼。 蒂姆一边工作一边想着,她提到了星球大战,难道现在求婚还为时过早吗?我们的孩子一定聪明又致命。 尽管炸弹和枪支已经被解除,赛琳娜仍旧小心翼翼地行动着。两分钟后,她到达了走廊的尽头。原本是红色的锁,在她靠近时发出了绿色的光,并小心地滑开了。 “阿布拉卡达布拉,芝麻开门。”蒂姆得意地说,“来点赞美吧。”他伸了个懒腰,经过45道相互连接的防火墙后,他终于破解了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保险箱。 赛琳娜没有理会他,直接走了进去。随着她的出现,房间里的灯光自动亮起。“我的天。”她低声说道,“你看到我看到的这些了吗?” “看到了。我想我也该考虑退休了。”蒂姆过了一会儿说。他们花了几分钟凝视着这座庞大的地下仓库,里面存放着所有能想到的、运到美国的被盗文物。 西班牙无敌舰队的古老金币堆积成山,四周环绕着罗马和希腊的陶罐。像科霍诺尔珠宝那样的精美饰品安静地躺在展示柜里,旁边是英格兰国王失落的国宝。亚历山大大图书馆失落的卷轴、赫梯帝国的楔形文字,甚至是西方哲学大师的作品,都被小心地标注并放入最先进的玻璃保护柜中。看似来自叶卡捷琳娜大帝宫殿的琥珀板块,也在这种展示柜中被拆解陈列。这里仿佛步入了大都会博物馆。 “现在我们终于知道了那些纳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偷走的、盟军未曾发现的所有珍贵物品的下落。”蒂姆低声说道,透过她的眼镜注视着这一切,“这简直太疯狂了。” 赛琳娜耸了耸肩,“我来这里只为一个目的,完成后我们立刻撤离。”她拿出手机,启动了一个应用,手机自动扫描了建筑的基础结构,并将数据传送给蒂姆。 “锁定了放射性碳的标记,左起第三排,第六个架子。应该是存放公元前3000年物品的地方。”蒂姆过了短暂的时间后说道。突然,蜂鸣声响起,他抬起头,低声咒骂:“他们发现门口的死守卫了,你有三分钟。” “时间足够。”赛琳娜说道,迅速朝第三排跑去。在第六个架子上,她按下了蒂姆给她的主控密码。里面的隔间里放着一个小巧的椭圆形管子,长度刚好与她的手掌相当,“找到了。”她迅速把管子塞进了连帽衫里。 也许系统出现了轻微的故障,但紧挨着卷轴的隔间却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嘶嘶声,自动打开了。 “你做的吗?”赛琳娜问道,身体瞬间紧绷。 “不是。奇怪。”蒂姆回应,“别管它,你得尽快离开。” 赛琳娜看了一眼盒子。一个古老的木质戒指盒,镶嵌着珍珠母材质的装饰,引起了她的注意。盒子上雕刻着古老的凯尔特文字,交织成复杂的结绳图案。仿佛陷入了某种恍若梦境的状态,赛琳娜拾起盒子,稍作停顿后也将它一并带走了。 “一分钟,准备离开。”蒂姆低声提醒她。赛琳娜点了点头,接着像猫一样灵巧地爬上高架,藏身于一幅失落的毕加索画作后。 “杀掉入侵者。”前方的男人命令道,“如果他们离开,你们都得死。”赛琳娜皱了皱眉头。 “你需要多少时间?”蒂姆低声问道。 赛琳娜做了个手势,表示五分钟,然后将枪收好。当那些人四处搜寻时,她出击了。她从最高的架子上跳下,挥拳击倒一个又一个男人,身后留下了无数昏迷的敌人。 “还有六个人,接着你有两分钟的时间,之后他们会派援军过来。”蒂姆说道。 赛琳娜融入阴影之中,她在列奥纳多·达芬奇的画作旁发现了五个人,迅速解决了他们。 当她结束最后一位时,负责的男人走进了过道,掏出枪,得意地一笑:“抓到你了。”他看到她的翅膀面具时,眼睛猛地瞪大,“你不该还活着!”他尖叫一声,惊恐万状地开枪。 赛琳娜猛地跌倒在地,翻滚躲过了子弹,子弹擦肩而过。她迅速缩短与敌人的距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地扭动。 男人痛苦地尖叫,紧握的手逐渐松开,赛琳娜一把夺过他的枪,直接向他嘴里开了一枪。 她穿过门,重新进入了布满机关的大厅,“蒂姆,如果你启动了这房间里的所有机关,会影响到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仓库吗?”赛琳娜一边跑过没有武器的房间,一边问。那些机关在敌人出现时已经被解除。 “不会,那间房是用二十英尺厚的钢筋混凝土建成的,挖开它们恐怕得一天的时间。但里面的东西应该没事。”蒂姆回答。 “那就听我信号。”她说,穿过了通向街道的门。她藏身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超过六十名男人急匆匆地闯入仓库。 她低声说道:“开!” 一声闷响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轻微的震动,赛琳娜松了口气。“布拉多克桥旁的那栋楼,特工局应该派了直升机过来。”她说着,悠闲地走开。 蒂姆微笑着,“干得漂亮,我期待我们的约会。”随即关掉了对讲机。就在这时,一根冰冷的枪管顶住了他的后脑勺,蒂姆顿时僵住。 “可惜,还不到时候。”一个冷静、悦耳的声音说道。 第2章 百分百击杀率 塞琳娜在约定的时间准时到达了集合地点,但却不止一个人,竟有五个。 “俊敏。”塞琳娜低声说道,目光凝视着那名亚洲男子,“你还没死。真是……令人失望。” “真可惜,‘死亡天使’,也就是那位刺客界的噩梦,杀手中的杀手,竟然没能杀了我。”俊敏疯狂地笑着,审视着她的黑色连帽衫和面具。“惊讶吧!我竟然从喜马拉雅山活了下来。”他有些得意地说道,“我打破了你百分之百的击杀成功率。” 塞琳娜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卷轴,“不,不,不。还有时间。” 她接着说,“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丢进活火山里。我一直在想,蟑螂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能活下来。” 她指向街角的一栋楼,“自从我走到这里,你的狙击手已经错过了三次机会。我希望你不是按每一枪给他付钱的。”她转动着手中的管子,“如果他打中这个……嗯,如果你为我认为的那个人工作,那你就是死定了。” 俊敏的笑容渐渐消失,他低声向袖口里说话:“告诉那些傻瓜,如果他们再开枪,我就把脚插进他们的眼窝里。”然后,他又恢复了和蔼的面具,“他们最终会成功的。交出卷轴。” 塞琳娜翻了个白眼,“是的,要我把唯一能让我活下去的东西交出去。你小时候是不是摔过头?” 俊敏拖出蒂姆,抓住他的衣领,摇晃着他,“怎么样,要不要交换一下?” 蒂姆在两名男子的控制下挣扎着,他大声喊道:“快走!” 塞琳娜叹了口气,“俊敏,能不能别这样?我已经准备退休了,真没心情和你玩这些废话游戏。” 俊敏耸了耸肩,“好吧。杀了他。” 其中一名男子举起枪对准蒂姆的头。但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时,一颗子弹已经穿透了他的脑袋。蒂姆目睹着那个执行者倒地身亡,脸色瞬间失去血色。 塞琳娜没有移开目光,依旧盯着俊敏的脸,抬起枪朝着她刚才指向的楼房开火。 俊敏的眼睛微微眯起,意识到塞琳娜刚刚击毙了他的一名狙击手。他叹了口气,轻拍蒂姆的头,“看吧,也许你的可爱面容对那个女魔头有些用处。” 俊敏伸出手,“卷轴,麻烦交给我。” 塞琳娜挑了挑眉,“我准备的约会,也得麻烦你给我。” 俊敏对她皱了皱眉,“反正你们两个都得死。” 塞琳娜露出一丝笑意,“想打个赌吗?” 就在这时,来自特工组织的直升机抵达了。塞琳娜得意地笑了笑,“我们的支援来了。而且大约两分钟后,我敢肯定卷轴的原主人也快来了。那会是一场有趣的舞会。” 俊敏紧紧咬住下唇,塞琳娜继续说道,指着蒂姆,“不过今天我心情不错。如果你让他上直升机,我就把卷轴交给你。” 蒂姆满怀希望地看着她,“我们可以等特工组织来处理他们。” 俊敏嗤笑了一声,“显然她是看中了你的美貌。”他对蒂姆笑了笑,“但如果你担心她的安全,你应该等特工组织开火才对。” 塞琳娜摇了摇头,“现在,大家都在等着看谁赢,没人想损坏卷轴,所以不会有人过来。别理会那个傻子,蒂姆,俊敏已经够胖了。” 她看着俊敏,“这场战斗,是你我之间的事。”她将枪口对准卷轴的保护管,“如果你不让他上直升机,我就开枪打破这个管子。你能想象一个保存完好的三千年古卷轴暴露在空气中会怎样吗?我真希望你喜欢卖一堆灰尘。” 俊敏咆哮一声,做了个手势,“让直升机过来。”片刻之后,一架梯子被扔了下来。俊敏在蒂姆的脚边开了一枪,作为警告,“上梯子,但别太高,我可是会打中你的。” 塞琳娜皱了皱眉,举起枪朝东南角开了一枪。俊敏带来的另一名狙击手也已经死了。“再敢向他开枪,我就把你打死。”她露出微笑,“别试探我。” 俊敏低吼着瞪向蒂姆,猛地朝直升机方向点了点头,“你在等什么,邀请函吗?” “等一下。我连道个别都不行吗?”塞琳娜天真地问道。她将卷轴高高举起,“没有把戏。我保证你以后常常能看到它。但如果你敢射击我或者他,我就打开它。” 俊敏翻了个白眼,“好吧。” 塞琳娜走到蒂姆身边,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低声说道:“声明一下,我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才和你约会的。”她微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你的翘臀也很不错。”蒂姆睁大了眼睛,塞琳娜推他上了梯子,他甚至没注意到她已经把枪交给了他。 “卷轴。”俊敏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在蒂姆的直升机飞到安全距离后,塞琳娜转向俊敏。 “给你。”她把管子扔给他。然后,塞琳娜摘掉了面罩,“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让你看到我的脸吗?”塞琳娜问道。 俊敏接住管子,露出狞笑,举起了枪,“不在乎。再见,贱人。” 塞琳娜侧身避开了子弹,“让我来提醒你一下。”她迅速掏出备用手枪,随意地击毙了他的两名手下。俊敏瞪大了眼睛,随着她靠近,塞琳娜微笑着说道:“我的脸,应该是你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张脸。” “退后!”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举起了枪,“他还在射程范围内。我会杀了他并销毁卷轴!” 塞琳娜微笑着,“其实,我建议你先检查一下货物。”俊敏晃了晃管子,眼中怒火中烧,当他打开管子时,里面什么也没有。愤怒的尖叫声从他的喉咙中传出,他举枪朝直升机射去。 然而,在他开枪之前,三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身体。 塞琳娜咧嘴一笑,“百分之百的击杀率,贱人。” 他盯着她的脸,像个疯子一样开始大笑,嘴里喷出鲜血。 她冷漠地看着他,“享受地狱吧。” “只有你跟我一起去才行。”俊敏喘息着,眼中充满了血色。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盒子,按下了一个红色按钮。 塞琳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猛地转身,朝建筑边缘奔去。随之而来的是死去的男人的笑声和随之而来的爆炸声。 “塞琳娜!”蒂姆在直升机飞出射程时怒吼着。他一只手紧握她的枪,另一只手则牢牢抓住装有卷轴的保护包。她总是走在前面,早在登上屋顶之前,她就已将卷轴从管子中取出,知道它在容器内部会有更多的保护层。 在火光和烟雾的轰鸣声中,塞琳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爆炸的冲击力从楼顶掷了出去。她掉进水中,身上仅有几处擦伤和淤青。 “真是个开始退休的好方式。”塞琳娜苦笑着想着,开始游向岸边,并未注意到口袋里的盒子在触碰到她血水时轻微震动。 她偷来的古老盒子从口袋中漂浮出来,自己打开了。古老的戒指,形如盘绕的榕树藤蔓,滑入了她的手指。塞琳娜低头一看,只感觉温暖的金色与她的皮肤融为一体。就在那一刹那,一道闪光划过,塞琳娜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第3章 苏醒 马蹄的沉闷敲击声将塞琳娜惊醒,她猛地喘息,身体像被重物压住般沉重。 身边是无法忍受的死尸般的恶臭。 这到底在哪儿? 她睁开眼睛,眯起眼睛。黑暗中,灰色的光线透过缝隙刺入。那些模糊的黑影渐渐变得清晰,塞琳娜不由得颤抖。死者的面孔冷冷地凝视着她,其中一些面孔似乎是孩童的模样,他们的面容定格在恐惧之中。他们像垃圾一样堆叠在一起,苍蝇和蛆虫从他们的嘴巴和眼睛中爬出。她能感受到自己下方的尸体堆积如山。 塞琳娜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那股味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腐烂气息,腐化、膨胀的肉体散发出的恐怖气味。那是她童年时一直萦绕在脑海里的痛苦记忆。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般痛苦,脑海里浮现出那片死尸遍地的荒野。现在,她成了其中的一部分。 这是地狱吗? 在片刻的极度恐慌之后,她的训练和本能终于发挥了作用。她还在呼吸,她还活着,身旁逐渐消失的光线透过尸体的缝隙洒进来。她开始努力推开周围的尸体。她的手臂仿佛是橡皮筋一样,感觉轻得出奇,骨瘦如柴,显然这并不是她的手臂。 她的手指似乎只有骨头一样。她开始一点一点地从尸体堆中爬出来。尸体上的粘稠血液沾满了她的身躯,死去的手臂拖拽着她,仿佛在把她拉回堆积的尸体中。她咬紧牙关,拼命拉扯自己,推开死者的身体,硬生生地挤出一条生路。 一个小时的努力后,冰冷、无情的空气迎面扑来。她离那堆尸体的边缘并不远,但她虚弱得像刚出生的小羊。马上就能脱离尸体堆的塞琳娜咳嗽了一声,环顾四周。 高耸的土墙围绕着她,至少有十二英尺高。远处传来喊声,她意识到那堆尸体很可能延伸到了她的西边。她明白了,这是一个露天的坟墓,她朝另一端望去,烟雾开始升腾,一根阴影般的烟柱在松树上方蜿蜒,直指即将落下的夕阳。 塞琳娜深吸一口气,她必须在火焰逼近之前逃出去,尽管不知为何,她只想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悄然脱离这里。 一道阴影悄然笼罩在她头顶,她抬起头。 一个老者,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迅速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他穿着一件粗布的长袍,身上披着几块破旧的金属片。塞琳娜皱了皱眉,那让她想起了曾在大英博物馆见过的中世纪服饰。他察觉到她在打量自己,便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别担心,孩子,我会保护你的。” 铠甲的碰撞声逐渐接近,“里根,那是什么声音?”一个声音喝问。 “没事,老爷!”老兵挺直身子,转向几步外的男人们,“一定是野兽。”几名士兵哼了一声,走开了。 老兵迅速跪在坑旁,“把你的手臂给我。”他那粗糙又饱经风霜的手抓住了她被血染湿的手腕,猛地一拉。塞琳娜感到第一次呼吸到干净的空气时,仿佛获得了新生。老兵将她抱起,朝更深的森林走去。“别出声,孩子。如果他们发现你,他们会杀了你的。”他轻声低语。老兵从怀里取出一块深蓝色的石头,微微发光。用她那血淋淋的手包裹住那块小小的水晶石,他低声说道,“握住它,直到光芒消失。” “里根,你这个老东西,跑哪儿去了?”一个声音怒吼道。老兵顿时僵硬,“我等会再回来找你。”他急忙把她的手放在一条水绳上,匆匆离去。 她躺在那里,喘息着吸入森林里的清新空气,眼睛因泥土、污垢和血迹而难以睁开。但她还活着,终于脱离了那片地狱。 塞琳娜感受到那块蓝色石头在她手中传来的温暖脉动。那温柔的暖意从她的手臂蔓延到全身,仿佛她被一条温暖的河流包围。随着一阵轻微的爆响声,她的三根断了的肋骨奇迹般地愈合了。不管那个男人给她的什么,那正治愈着她所有的伤口。 她的手指仿佛灌了铅,但她还是设法将瓶塞拔开。她尽量喝下能喝的每一滴,凉爽的液体轻轻地滑过干涩的喉咙,她悄然喘息。接着,她用一些液体拍打在脸上,洗去满脸的污垢。 作为一个专业人士,塞琳娜开始审视周围的环境。 她躺在一片松枝上,四周是古老的参天橡树和松树,雄伟如红杉。厚厚的青苔覆盖着清凉富饶的大地,各种各样的植物争相生长。若不是远处火焰的噼啪声,塞琳娜几乎会以为自己身处一个被魔法笼罩的森林。 随着疗伤的过程消耗了她最后的一丝微弱力气,塞琳娜感觉自己再次陷入了昏迷。 第4章 小女孩 塞琳娜被水流的声音唤醒。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身影蜷缩在小火旁。塞琳娜握住一块岩石,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厚重的毛毯从她身上滑落,掉到森林的地面。橙色的光芒在老人的脸上跳跃,映照出他那满头斑白的棕色头发。 他就是那个从尸体堆里把她拉出来的高大身影。她默默地打量着他。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尽管年纪比大多数人略显苍老。他的衣服古怪的像是中世纪的样式,似乎是用羊毛做的。他的武器和盔甲与衣服一样,显得破旧不堪。 伊索斯 里根从眼角看到年轻女孩的动作。他转身,语气温和却带着沙哑,“火上有饭,衣服给你了,孩子。可能有点大,也都是男款,但勉强能用。去洗洗,那魔法石应该已经治好了你身上的伤。” 他指向溪流,“你身上都是那些弗洛克的血,这不安全。最好尽早洗干净。”他递给她一块肥皂,“拿着。” 塞琳娜低头看了看自己。破布上全是凝固的黑色血迹,她皱了皱鼻子。没有说话,她静静地起身,拿起身旁的衣物。她停顿了一下,衣物上放着一把与她前臂等长的匕首。她看向那位假装没有注意到她目光的佝偻老人。片刻之后,她拿起衣物和武器,停了停。 她曾在科威特经历过那种极度的疲惫,那时她在一个活跃的战区连续六个月没有休息,每天睡眠不足两小时,最终她花了一个月才恢复。但在使用了他给她的那块蓝色石头后,她感到比任何时候都更健康。 过了一会儿,塞琳娜摇了摇头,走向河流。 冰冷的水流像猛击的战锤一般扑面而来。塞琳娜咬紧牙关,开始洗了起来。死者的血渐渐从她身上褪去,仿佛不愿离开她的肌肤。她尽力清洗,可是那些凝固的血迹依然牢牢粘在她的发丝中。她皱起眉,仔细打量着那一缕缕粗厚的头发。 她无法分辨出原本的颜色。那东西像是一张缠绕到她腰间的蓬乱网状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塞琳娜轻轻嗅了嗅,皱起了眉头。一部分已经被烧焦,简直是个无法修复的混乱。她抽出匕首,拔出了刀鞘。钢铁发出清脆的吟唱声,寒光闪烁在夜色中。塞琳娜握住匕首,几下划过,迅速将头发修剪至耳垂的长度。她小心地将前面的几缕发丝修整齐整,呈现出更具男孩气质的发型。 将头发浸入水中,塞琳娜反复清洗,直到她能够用手顺畅地穿过发丝。 清理完毕后,塞琳娜凝视着水中的倒影。一双惊人的灰色眼睛盯着她,映衬在一张并非属于她自己的瘦削面庞上。她伸手触碰那张脸,水中的小女孩也跟着触摸了自己的面庞。她的头发被剪得异常短,头皮上有几处划痕。她的面容倒更像是十二岁时的自己,而此时的塞琳娜已经二十五岁了。 她穿上了他给她的长袍和裤子。粗糙而破旧的衣物,和她原本的衣服相差甚远,甚至比现代人穿的任何衣物看起来都要古老数百年。她迅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眉头紧锁。这双瘦弱、营养不良的手并不是她的。曾经的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但现在却拥有了孩童般的双手。 那枚戒指……塞琳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食指上有一个戒指的印记,正是她在发生这一切的古怪之前见过的那枚戒指。她看着手指上仿佛一棵盘根错节的榕树的戒指印记。难道这就是将她带到这个地方的原因?塞琳娜摩挲着那道印记,但它就像纹身一样,怎么做都无法让它褪去。 伊索斯抬起头,看着那女孩踉跄地后退,她现在看起来更像一个年轻的男孩。他把一块面包和几片肉与奶酪扔给她。“吃吧。” 她接过食物,闻了闻,咬开鹿肉和硬面包。突然,一只手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老兵递给她一个水囊。“喝。” 塞琳娜接过水囊,轻轻喝了一口。冰凉的酸液顺着喉咙滑下。那是酒,她挑了挑眉,还是继续喝了一口。 老兵也开始进食,切下一块块肉,当女孩吃完后,他便将肉递给她。 终于,两人都吃完了,塞琳娜看向他,轻声说道:“谢谢。”她心中微微皱眉,她的声音柔和,音调比原来高了一点。 老兵叹了口气,“别谢我。是运气让我在那堆尸体中看到了你。”他沉默片刻,接着问她,“你在这附近有家人吗?” 塞琳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 老兵长时间没有说话,最后他叹了口气,“也许这样更好。” 他再次打量了她,眉头紧蹙,“你不是费伊,也不是弗洛克,我也没听说过人类会在这片地方徘徊。” 塞琳娜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大灰色的眼睛默默地回望着他。 老兵挠了挠头,“那你叫什么名字?” 塞琳娜眨了眨眼睛,“塞琳娜。” 老兵点了点头,“好名字。”他望向升起的太阳,“嗯,塞琳娜,我猜你是无处可去吧。两天后军队就要回去了,我们这些老兵也能回家。如果愿意的话,跟我一起走,我和我妻子可以接待你。” 塞琳娜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他们为何要烧那些人?”她问。 那人皱了皱眉,“那些不是人,孩子。是弗洛克。” 塞琳娜困惑的神情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他只是摇了摇头,“休息吧,孩子。”他说着扔给她一条新的毯子,“明天我会叫你。” 塞琳娜接过毯子,发现已经为她铺好了床卷。 她望向那人,他只是点了点头,“睡吧。” 塞琳娜爬进床卷,裹上毯子。她仰望星空,耳边是篝火噼啪作响的声音。她怎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何如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5章 精灵 “待在这里,不要露面。”那位老兵对塞琳娜说道,“大部分士兵不喜欢待在这里,他们神经过敏,先杀人再问话。我晚上再回来找你。”他留下了食物和水后便离开了。 塞琳娜看着他离开,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她的动作如猫般轻盈而无声。虽然她已不再是国际特工,但多年的隐匿训练已经成为她的第二天性。她跟随着老兵沿着溪流走去,直到来到一片空地的边缘,那里矗立着许多白色帐篷,清晨的凉意包围着这片帐篷群。在这片绿意盎然的空地上,帐篷如海浪的波峰一般涌动着。 穿着闪亮盔甲的士兵们正在擦拭他们的剑刃,而其他一些人则在火堆旁烹饪或交谈。一群穿着绿色或青绿色礼服的侍从在四周穿梭,应该是他们领主的信使。 塞琳娜的目光集中在那十顶位于白色帐篷中心的蓝色帐篷上。六个披着蓝色斗篷的人走了出来,银色的长袍如水般在他们脚下铺开。他们相互鞠躬后分开,每人身后跟着十个穿着蓝色长袍的年轻人。 塞琳娜又将注意力转回到那位老兵身上,只见他走进了营地,与其他士兵站成了整齐的队列。有些士兵穿得和他一样破旧,看到他时微笑着打招呼,而另一些则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突然,一声号角响起,士兵们开始列队。 十六位骑士身着银色盔甲,盔甲上镶有发光的金色雕刻,带领着一位戴金冠的男子进入了营地。那男子环视着眼前这群士兵,“几个世纪以来,弗洛克一直无视我们的边界,偷走我们的食物,诅咒我们的土地,导致收成渐弱。”士兵们对这番话发出低沉的咆哮,男子继续说道,“杀死他们,一个不留。拿回属于你们的东西!”士兵们齐声欢呼。 那男子举起手,一位骑士骑马走了出来,行了个礼,“陛下。”国王点了点头,“贾恩爵士,你指挥这支队伍。你将与首席法师阿扎拉以及她的随从同行。我必须去送别另外五个队伍,愿神明保佑你。”说完,他带着其他骑士和法师离开。 爵士转向队伍,下令道:“前进!” 这支五百人的队伍开始向森林深处进发。 塞琳娜小心地从后面跟着,谨慎地避开林中的侦察兵。她保持在队伍的最后,聆听着士兵们的闲聊。 “天哪,如果我能碰到一个初血费伊,我要徒手把它杀了。”一个男人低声对同伴说道。同伴翻了个白眼:“比起遇到费伊,你更可能摔倒在一颗钻石上,已经有近千年没有费伊露面了。现在就连弗洛克都稀缺。”另一个男人轻笑了一声:“昨天我们烧毁了一个六血狗人的整个村庄,他们根本不是真正的变形者。”他叹了口气,“可惜他们的魔力不够强。为了那一滴弗洛克血宝石,我杀了二十个,质量太差了,烧了那么久,才找到一滴生命魔法。”他摊开手,露出一颗深红色的泪珠,几乎和血一样的颜色。 “这一滴能让你多活一年。”他的同伴摇了摇头:“不过它有一些毒性,不能吃太多。我把我所有的生命魔法都换成了这个。”他举起一块绿色的石头,“知道这是什么吗?” 塞琳娜凑近一看,那块石头就像昨天里根给她的那颗蓝色石头,上面也有奇异的绿色符号。 “力量之石?是治伤的那个?”士兵立刻认出了它,“我已经在这行做了二十年了,才只有一颗。” “是的。”另一个士兵答道,“是由矮人奴隶在矿场开采的。据说可以养活一个家庭三十年。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几乎是无价之宝。如果你命悬一线,它能救你一命。” 一阵清脆的笑声打破了他们的闲聊。两人转向队伍中心,看到一位身穿蓝色长袍的女侍从从一位年轻骑士手中接过一份水果。 “真希望我也有法师血脉。”士兵叹了口气,“那样我的生活就轻松多了。” “即使你有血脉,你觉得你能成为法师吗?你得来自那些大世家。只有他们才能负担得起那种能将人类转化为强大法师的弗洛克血宝石。然后你还得不断获取力量之石,才能保持你的魔力。”士兵摇了摇头,“你得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 “如果我能找到一颗费伊血宝石,哪怕是低等血脉的,那我就能比国王还富有。”他的朋友争辩道,“那样我也能成为法师。”他们羡慕地看着那些随队而来的法师,这些人穿着最华丽的衣裳,骑着最好的马,而他们却只能步行。 “散开。”骑士喊道,打断了他们的话。“如果发现什么,打响信号。” 士兵们分散开来,进入了茂密的森林灌木丛中。 塞琳娜环顾四周,发现了一棵低垂的树枝。她悄悄地爬了上去,准备从树上观察下面的情况。 塞琳娜注视着这些人。他们身穿长袍,手持长矛,看起来更像是中世纪电影中的角色,而不是现实中的人。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有魔法。那么费伊和弗洛克到底是什么?她回想起昨天看到的尸体堆,昨天那些人看起来都像是死尸。 不对,实际上并非完全如此。经年累月的磨练让她迅速回忆起了细节。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记起。一些人长着猪鼻子,另一些人则有兔耳朵,更多的人长着野兽一样的嘴,还有一些人手部变成了爪子。也有一些人看起来非常像人类。总体来说,他们看上去更像是人类和动物的混合体。 一种逐渐升腾的恐慌感袭来,未知的恐惧再次笼罩了她。她摇了摇头,将这些情绪强行压下。集中注意力,她告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事。等有了时间,再去处理其他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在这个新世界里活下去。而要做到这一点,她必须学习。 突然,某个士兵怒吼一声。一道魔法光芒闪过,所有士兵都迅速聚集到那个地方。 塞琳娜悄然朝那个方向走去。 “法师!”六位身穿蓝袍的人冲了上来,开始用一种奇异的语言吟唱。士兵们围成一圈,保护着他们进行法术施展。 塞琳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被数百人围住的生物。 它高大,皮肤雪白,冰雪般的头发,双手握着一团蓝色的火焰,面庞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妖艳。它看起来是人类,除了那对深紫色的眼睛和尖尖的耳朵。那美丽几乎是超凡脱俗的,令人生畏,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它愤怒地低吼着,周围的法师和数百名士兵将它团团围住。她那深绿色的长袍在魔法的作用下,如水波般翻飞着。 是精灵吗?塞琳娜想起了《指环王》中的精灵,然而这只精灵美得无与伦比,简直是万倍的美丽,与昨天那些半人半兽的怪物截然不同。 “艾尔斯特芬!”它用尖锐的高音喊道,“艾尔斯特芬,拉赫埃姆!” 塞琳娜跪倒在地,突然间一种无法忍受的压力席卷了她的大脑,仿佛有人在猛击她的头顶。这股压力从大脑蔓延到全身。 “不要让它浪费太多魔力。”那位蓝袍法师大声命令着其他两位,“这是第四血脉的弗洛克!极为罕见!我们已经六十年没见过这种了!” “艾尔斯特芬!”它再次发出奇异的音调,喊道,“科莱洋瑞斯,图姆,诺亚雷。”一层碧绿色的盾牌在精灵周围升起,将军队挡在了外面。 突然,塞琳娜感到一股清凉缓缓渗入她的血管,瞬间舒缓了那种如锤击般的剧烈头痛。她低头望向自己的手,金色戒指的轮廓在她的皮肤上闪烁出一抹黑色光芒,片刻之后,一切恢复了常态。 “肮脏的人类!”精灵高声喊道,傲慢无比,同时向她的蓝色魔法盾施加了更多魔力,“你们的贪欲难道没有尽头吗?” 她刚才不是在说一种完全不同的语言吗?塞琳娜皱起了眉头,怎么会理解精灵的语言?那些话依然听起来陌生,但她却清楚地知道精灵在说什么。 法师们齐声吟唱,举起了手,他们的魔法激烈地爆发,猛然撞向了那道盾牌。 精灵的身上开始闪烁蓝光,“去死!” 她指向其中一位法师,一团蓝色的光球从她的手中射出,击中了那名法师。法师尖叫一声,瞬间化为尘土,五名周围的士兵也跟着一同消失。 “快,趁她还没杀光我们!”领主骑士对法师们怒吼道。 他们的吟唱声愈加急促。 “大法师!她太强大了,我们的力量不够!”一位学徒法师喊道。 突然,大法师举起一块黑色的石头,向空中高喊:“破碎!”她用力将石头捏碎,里面的深紫色魔力如洪流般冲向了蓝色盾牌。 精灵的魔法盾瞬间裂开,五根带着冰蓝色魔法石尖端的长矛穿透了她的胸膛,刺破了她的防御。那如蓝色火焰般刺眼的光芒也随之熄灭。 精灵死去时脸上的痛苦表情依然未曾褪去。 “快,趁她还新鲜,烧掉她。”大法师命令她的学徒们。她的脸色苍白,靠在一名士兵身上,取出了六颗绿色的魔石,开始恢复她的魔力。 两名年轻的学徒走上前,开始吟唱。精灵的尸体开始冒烟,随即化为一柱深红色的火焰。片刻之后,这个年轻的生物化作了一堆灰烬。 大法师跪在灰烬旁,开始筛查其中,她发出了一声欢喜的呼喊。骑士走到她身旁,她举起她的战利品。 “两滴四级血宝石。”骑士接过那两颗深蓝色的泪珠形状的血珠。 “这个贱人一定怀孕了。”法师微笑着说道,“我们可以用这个做出一位高阶法师,甚至,或许能做出一位大法师。”她拿起较大的血珠放进袋中,将较小的蓝色血珠递给了领主骑士,“这至少能多活六十年,是法师们送给国王的礼物。” 骑士走近,“国王定会高兴。”他看向法师们,“等我们到达基地营地,我会确保你们的学徒们得到补充魔力所需的能量石。” 大法师点了点头,随后他们离开了。 “回基地!”骑士下令道,所有人都转身离去,唯独一人例外。 伊索斯·里根斯等到众人都离开后,走向那堆灰烬。他悄然地为每具尸体挖了一个小坑,将死者埋葬。 他转向那堆精灵和未出生婴儿的灰烬,叹了口气,也为他们挖了一个坑,将他们安葬在大地之中。“愿泰塔尼亚女王与她的伴侣保佑你们的灵魂,引领你们走向彼岸。愿你们在精灵和人类的国土中重生。”他指尖射出一抹绿色的火花,草木迅速生长,覆盖住了这小小的坟墓。一株幼苗缓缓地从土中冒出。 塞琳娜挑了挑眉,注视着那位平凡的老兵一瘸一拐地离去。 第6章 费伊和弗洛克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 塞琳娜低声自语着,一边努力将自己拉上树枝。汗水从她短发上滴落,打湿了她的长袍,如同细雨般洒下,但她依然坚持着。 太阳刚刚从深紫色的天边升起,略有些昏暗的森林边缘似乎还未完全觉醒。塞琳娜在第六十次引体向上后,借势跃上了树干。她扫视了四周,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她的力量恢复得比预想中更快,身体也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这个新身体似乎比她以前的身体愈合得更快。她看向离她四米远的一棵树,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随即猛地跃起。 在之前身体里时候,她或许能在运气好的时候跳过去,而在现在的身体里,她发现自己竟然飞过了那棵树,极速朝着另一棵树冲去。 塞琳娜准备迎接与树干的碰撞,却发觉那一撞根本没有到来。她睁开眼睛,低头一看,竟然悬浮在空中,脸离树干只有几寸远。 “这是怎么回事?”她心中一惊。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嗡嗡声。她回头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气。 那是一对如禅翼般的形状,带着比蜂鸟还要迅速的振翅声。它们不过是影像般的羽翼。 眨眼间,它们便消失了。 突然,塞琳娜感到自己开始下落。她抓住一根树枝,迅速荡到地面。落地后,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长袍背部,一切如常。 塞琳娜皱了皱眉,但她并不打算再花时间去琢磨这无法解开的谜团。她决定继续前进,深入森林进行更多的训练。 伊索斯醒来时,看到他救下的那个孩子正在烤鱼,一条大鳟鱼。 “你起得太早了。”他轻声说着,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挠了挠略带胡椒味的胡须,深深吸了一口气,“闻起来真香。” 塞琳娜咧嘴一笑,“谢谢,我喜欢做饭。”她没有告诉他,在吃了他这两天做的饭后,她几乎已经准备好吃树皮了。为了避免他过来给自己帮忙,赶紧转移话题,,她问道:“你说过我们很快就到你的村庄了,是吗?” 伊索斯点了点头,“今天是路上最后一天。我们现在已经到达了赫姆舍尔的边界,一旦越过障碍森林,我们就能走上回家的路了。” 午餐后,他们迅速收拾好行李。伊索斯从未问过她,像她这样一个年轻女孩,怎么能如此高效地拆营,虽然塞琳娜知道,他那锐利的目光从未漏掉任何细节。 他们走了三个小时,直到茂密的森林开始变得稀疏。 塞琳娜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她所见的只有树木、树木,还是树木。很快,他们走到了通向石墙的小径,这些石墙高耸入云,至少有三十五米。 塞琳娜吹了声口哨,欣赏着这座壮丽的建筑。伊索斯笑了笑,“你该看看其他国家为了阻挡那些生物所建造的防线。” 塞琳娜皱了皱眉,“为什么?” 伊索斯看了她一眼,“你真不知道吗?” 塞琳娜摇了摇头。伊索斯叹了口气,示意她和他一起坐在路边。 “孩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既然你要在这里生活,你得知道一些规矩。” 他严肃地看着她,“永远不要告诉别人你来自哪里。如果他们知道你来自弗洛克森林,他们会杀了你。他们会把你当作魔法生物,想要夺取你的力量。” 塞琳娜皱了皱眉,“但我不是人类吗?” 伊索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觉得你是一个变形者。” “变形者。”塞琳娜重复道。她的脑海里一阵嗡鸣,伊索斯点了点头,“传说中,弗洛克和费伊会偷走人类的孩子,把他们抚养肥壮,直到他们可以被吸取能量,当然,在抚养过程中也会教一些魔法给他们,这些人就是变形者。” 伊索斯看到塞琳娜脸上的困惑,耐心地继续道:“很久以前,有两个魔法种族,费伊和弗洛克。费伊是一个拥有非凡力量的种族,他们被当作神只崇拜,掌握着魔法。他们是唯一一个魔法永不枯竭的种族,也是他们把魔法赐予了弗洛克和一些人类。” “现在,弗洛克被划分为不同的家族,每个家族掌控着不同的元素。矮人是土地的主人,精灵是森林的领主,巨龙是兽类的统治者。它们的魔法由血脉的纯净度决定,随着寿命的延长,魔法也愈发强大。”那人耸了耸肩,“传说中,他们的第一代血统是皇室中的皇室,拥有仅次于费伊的强大力量。费伊和弗洛克曾生活在同一位统治者的庇护下,她的名字让人类的国王闻之颤栗。” “既然他们如此强大,怎么会如今被如此猎杀?”塞琳娜问道,心中充满疑问。 “我也不太清楚” 伊索斯回答,“那是数千年前的事了。有些人说,一场巨大的内战摧毁了费伊。费伊一倒,弗洛克也随之衰败。另有说法称,是一场大病夺走了女王的生命,因为她的死去,弗洛克也随之灭亡。”伊索斯耸了耸肩,“但他们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减弱,人类开始反击。我们筑起了围墙,将他们囚禁其中,而当我们的祖先意识到他们的血液能够延长我们的生命时……”他叹了口气,“自那以后,我们一直在杀戮他们。” 她记得士兵们为了获得那一滴宝贵的血液宝石而烧掉尸体。这个世界和她的世界一样残酷。然后,她想起了伊索斯给她的那块石头,“那块蓝色的石头,能治愈我的,是什么?” “一块疗愈石,来自影山的矮人奴隶矿区。那儿出产各种各样的石头,可以做许多事情。其中之一就是保持我们的法师力量。” 伊索斯看出了她脸上露出的厌恶神色,叹了口气:“孩子,你最好明白一件事——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改变这个世界,那就不要轻易妨碍它。”他把两样东西收了起来,“现在你知道了,咱们回家吧。” 第7章 村子 守卫们在大门口挥手示意,根本没去关注那位老兵和小孩。塞琳娜在心底松了口气。她知道他们一定以为她是和伊索斯一起去森林作战的。当她看到归来的士兵和年轻男孩们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可以伪装成其中一员。 塞琳娜凝视着眼前的景像,眼前的景色仿佛是一幅维梅尔的画作。绵延的农田丘陵上点缀着牧牛的农夫们,他们一边唱歌一边与孩子和在旁辛勤劳作的农工们嬉笑打趣。路旁的牛群正在吃草,它们肥硕光滑的皮毛在正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穿着色彩鲜艳羊毛裙的妇女们走过,头上戴着遮阳帽或宽边草帽,肩上背着大篮子,向归来的旅行者出售刚烤好的面包和点心。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塞琳娜能看到点缀在景色中的小村庄,小镇和村庄通过土路相连。北方的雪山巍峨耸立,直指苍穹。 伊索斯指着远北方说:“从这里到首都骑马需要十天的路程,穿过沃尔肯山脉。或许等你长大了,我可以带你去看看。那是一座奇迹,是诸王国中最宏伟的之一。人们称它为‘西方的石榴石’。” “这片土地上有多少个王国?”塞琳娜用手搭个凉棚,看向远方,问道。 “三个大王国,两个小王国。我们住在北方,这个王国叫迪卡西。” 她回头望着那座隔离了宁静土地与黑暗森林的宏伟墙壁。 下山时,伊索斯招手叫停了一辆牛车。车主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伊索斯哈哈大笑,挥手向塞琳娜说道:“孩子,我们运气不错,尤尼也正好要回家。” 塞琳娜看着那个金发碧眼的男孩,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上来吧,我们是邻居。” 她和伊索斯一起爬上了车厢。 尤尼看了看她问到:“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在伊索斯还未开口时,塞琳娜迅速说道:“我的名字叫赛德。”伊索斯挑了挑眉,但塞琳娜只是顽皮地露出微笑,让他们自作多情地做出错误的猜测。这样一来,接下来的几年会更容易些。而且一旦她能在这个世界保护好自己,她就会在他们问得太多之前悄然离开。 车厢在乡间小路上颠簸,朝着塞琳娜将要称之为家的地方驶去。 —————————————————— “玛瑞阿姨!伊索斯叔叔回来了!”一个年轻女子喊道,“他还带了一个小男孩。” 一位年龄大一些的女人从田地里站起,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哝,“那老面包棍……如果他敢踏进我的屋子…” 她看向喊出这个消息的女子,“塞拉,能不能从你妈那里拿些鸡蛋给我?” 塞拉顽皮地咧嘴笑了笑,摇头道:“但我想看你追着他绕村子跑。”玛瑞只是摇摇头,“你最好还是回家给我拿鸡蛋去。顺便告诉你妈,我很快要去外面找个新丈夫了,因为我打算把这个老头给杀了。” 塞拉笑着跳开了。 —————————————————— 塞琳娜唯一能用来形容这个小村庄的词语便是“田园诗一般”。三十来座小石屋,草顶白墙,环绕着一个小广场,孩子们在广场上跳舞,村民们在交换日常用品。 穿过这些小屋,至少还有六十座小屋围绕着村庄中心,每座小屋上都覆盖着茅草屋顶,周围是种满蔬菜和香草的小花园。她感觉自己仿佛走进了一个童话世界。 在村中心,男女们忙碌着交换货物,推着车来回穿梭,商贩们在忙碌的市场中进进出出。人们向伊索斯打招呼,他微笑着回应,大家好奇地打量着塞琳娜,片刻后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然后继续回到工作中。 伊索斯清了清喉咙,放慢脚步进入村庄。塞琳娜好奇地望着他,“怎么了?” “嗯?”伊索斯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再次清了清喉咙,“塞琳娜……哦,赛德。如果能行的话,你见到我妻子时,能不能装作特别可怜一点?” 塞琳娜愣住了,“什么?” “就是……”伊索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就是……我妻子。嗯……” “你是说,如果我看起来可怜一点,就能有更多的机会留下来?”塞琳娜微笑道,“如果会引起麻烦,我可以不用非得留在你身边,我已经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 伊索斯急忙摇头,“不是那个意思,年轻人。我妻子会像对待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你,给你吃的。她的心比黄油还软。”他叹了口气,“只是她觉得我有点问题,仅此而已。” 塞琳娜挑了挑眉,“这不是你第一次把孤儿带回家吧?” 伊索斯摇了摇头,“所以,如果你能,能流两滴眼泪吗?”他看着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试探地问道,“或者弄点鼻涕?如果你在脸上抹点泥,她也许会饶了我一命。” “又来了,伊索斯?”一位村民拍了拍他的背,“你是不是准备在自己家里建个村子?”他笑着说,“你妻子已经听说了,最好赶紧回家,不然她会来这找你。” 伊索斯叹了口气,“走吧,孩子。” 村庄尘土飞扬的小路上,友善的男女们对伊索斯微笑着挥手打招呼。有一个人甚至递给塞琳娜一个苹果,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受到伤害。 终于,他们走出村庄中心,穿过环绕村庄的房屋。又走了二十分钟,他们经过了被圈起来的农田和牧场。河流蜿蜒着穿过土地,塞琳娜注意到远处的群山和渐起的丘陵。 “我们住得比大多数人更靠近高地,”伊索斯解释道,他们开始往上走,“我妻子玛瑞更喜欢安静。” 他们转过一个弯,伊索斯引领他们踏上了一条更狭窄的小径。小径通向一座田园诗般的两层小屋,周围被香草和香料的花园环绕。粉红和紫色的花朵依偎在棕色的栅栏旁,羊羔和山羊悠闲地吃草,完全无视主人的经过。 常春藤优雅地攀爬在洁白的墙面上,环绕着木质百叶窗,宛如情人温柔的手掌。明亮的蓝色大门微微开启,阵阵美妙的香气随风飘来,温暖地迎接着他们。四个男孩正忙于浇水和拔草,听见脚步声时,他们纷纷抬头。 “爸!!”四个男孩齐声呼喊,急匆匆地跑到小路上迎接伊索斯。两个最大的小男孩是双胞胎,拥有金色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睛,他们紧紧地抱住了老人。 塞琳娜注视着这两个金发的男孩,他们的面容与伊索斯并不相似,而且他们看起来大约只有十岁。 另外两个男孩也与伊索斯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他们的皮肤呈金铜色,黑色的头发与这片土地的特征也不相符,尽管他们看起来像是有些亲缘关系,但并不是双胞胎。他们怀疑地注视着塞琳娜。 “她知道了吗?”伊索斯低声问道。一个双胞胎点了点头,带着同情的微笑说道:“妈在等你。” 第8章 温暖的家 塞琳娜瞥了一眼四个男孩,点了点头。双胞胎好奇地看着她,而另外两个男孩则跑回屋内。伊索斯向她歉意地看了看,说道:“瑞恩和伊斯坦有些害羞。”塞琳娜点了点头。 其中一个双胞胎瞪了她一眼:“他们是哈沃利亚人,你有问题吗?”稍微高一点的那个男孩,蓝色的眼睛透出挑衅,走上前,傲慢地昂起下巴,从上到下打量着她。 塞琳娜摇了摇头:“当然没有。”她的真诚让那个男孩的怒气顿时消散。 男孩睁大了眼睛:“哦。”他皱了皱眉头,继续盯着她看。 “贝林。”伊索斯警告道,“我们说过了。”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我们说过要讲礼貌的事。” “贝林一点礼貌都没有。”另一个小男孩露出酒窝,带着甜美的微笑走向塞琳娜,“我是谢瑞克。” 塞琳娜庄重地握了握他的手:“我叫赛德。”男孩好奇地看着她,“但那是男孩子的名字。你是女孩,怎么会有个男孩的名字?” 塞琳娜微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 谢瑞克耸了耸肩,“我就是知道。”他拉住她的手,“进来吧,妈妈在等着。” 伊索斯清了清喉咙,“你们先进去,我……嗯……得去除菜园里的杂草。”他看着那个整洁无比的花园,哪里有一根杂草敢露面也会立马冲过去给它薅出来。 “妈说如果你现在待在外面,那就可以一直待到这周末。”贝林一边跟着谢瑞克和塞琳娜走,一边说道。 “看起来要下雨了,我们应该快点进去。”伊索斯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迈开步伐朝那座两层小屋走去。 塞琳娜走进小屋,眨了眨眼。这个有四个孩子的地方,居然出奇地干净整洁。灰色的石墙上,闪亮的木地板映着光,摇椅上整齐地挂着半成品的编织物,显然是准备好等着空闲时再继续织。窗边一只猫咪喵喵叫着,一个约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端着一盘丰盛的食物走向她。 她的棕色头发中夹杂着灰白,脸庞慈祥,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辉。她穿着一件简单的蓝色棉质长裙,围着一条点缀着小玫瑰花的奶油色围裙。即便已年逾五十,玛瑞依旧是一位令人惊艳的女人。 “来,孩子,坐下。”她示意塞琳娜,“我敢打赌你一路上饿坏了。我丈夫做的饭菜吃起来像是在吃泥土,泥土甚至还比那还要有味道。我敢打赌你肯定渴望尝尝真正的美食。”她带着塞琳娜走到一张长桌旁,把她安顿好,“现在,吃吧。” 美味的香气让塞琳娜的肚子咕噜一声响。她坐下,轻声道谢:“谢谢。” 玛瑞注视着这个瘦弱的孩子,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怜惜。她显然是饿得半死,骨瘦如柴,灰色的大眼睛和剪得很短的黑发显得格外显眼。 玛瑞微笑着拍了拍塞琳娜的头,“吃完了,我给你准备了热水澡。男孩子们在打扫阁楼,等会儿你可以去看看。如果不舒服,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换个房间。”她又给塞琳娜的盘子里添了些食物,“像你这么小的孩子,长身体呢,离开桌子前,盘子得吃干净。” 伊索斯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食物,拖着步伐走进来,“亲爱的,我也饿了。” 玛瑞甩了他一眼,“那你早些回来不就好了?”她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死在什么地方了。”她的眼睛眯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威胁,“你这是几点才回来?” 伊索斯挠了挠头,“对不起。”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也许你能原谅我一次?” 玛瑞瞪了他一眼,“对不起?就这么一句话?我可是担心得要命,怕你出了什么事。你本该送个信来的。”她哼着鼻子继续说道,“要是你死了,我至少还能去找个新丈夫。” 伊索斯的笑容更深了,他把脾气暴躁的妻子搂进怀里,她嘴巴尖刻,但他知道她的担忧是真切的。“那我得提醒你,为什么你这个丈夫是全村最好的。”他吻了她很久。贝林欢呼一声,谢瑞克也咧开嘴笑了。就连瑞恩和伊斯坦也偷偷探出头,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听到他们的笑声,玛瑞打断了他们的亲吻,狠狠地敲了敲丈夫的胸口,“给我收敛点,老头子。” 他笑了笑,“我是带我们新的女儿回家。我在森林里发现她,孤零零的。我想,在你总是抱怨我只带回男孩之后,你可能会喜欢有个女孩陪你。” 玛瑞的眼睛瞪大了,她看着塞琳娜。这个孩子穿着男孩的衣服,剪着男孩的发型,胸部平平的还没有发育,她一度以为塞琳娜是个男孩。 塞琳娜看着玛瑞困惑的表情,放下了叉子,“如果太麻烦,我可以离开。伊索斯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我不想麻烦你们。” “胡说。”玛瑞利落地打断了她,“这里是你的家。等你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你想做什么都行。但现在,孩子,我来照顾你。” 她瞪了丈夫一眼,“村里人说,我们很快就得开始建自己的小镇了。现在,我不介意你带回孩子。但你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这样我能准备一下?” 伊索斯大笑道:“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玛瑞轻轻捏了捏丈夫的胳膊,“你这老面包棍。”他只是咧嘴一笑,又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这时,贝林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孩子揉了揉眼睛,似乎还带着几分困意。谢瑞克拉着她的小手说:“美琳,这是你的新姐姐。”小女孩看了看塞琳娜,微笑着,然后将脸埋进了贝林的脖窝里。 玛瑞笑了笑,“这是我五岁的女儿。她被所有哥哥都宠坏了。” 此时,伊索斯也起身,抱住了美琳,“我的小公主今天怎么样?”他迅速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五岁的小女孩咯咯笑着,用她胖乎乎的小手拍打着伊索斯满是皱纹的脸,“爸,痒!”她笑得欢畅。伊索斯大笑,玛瑞也笑了,“她可会把她爸哄得团团转了。”此刻,伊索斯正开心地接受着美琳在他风霜满面的脸上拍打,小女孩笑得无比欢快。 塞琳娜看着这一家人共享的温馨时刻。她在没有家庭的地方长大,生活依赖于情感的疏离。看着他们共享这些温暖的瞬间,仿佛是突然失去了一部分她从未意识到曾拥有的肉体。那种感觉来得既突然又出乎意料。 一个小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手上,她低头一看,瑞恩抓住了她的手,露出一个笑容,其中一颗牙齿不见了。她也微笑着回应瑞恩。 玛瑞回来了,揉了揉瑞恩的头发,“好了,小姑娘,去洗洗吧。我会为你准备一条裙子。” 塞琳娜笑了笑,“其实,如果有男孩的衣服,我更喜欢男孩的衣服。” “我们俩商量过了。”伊索斯对妻子说道,“当村里人问她来自哪里时,我们可以说她是邻国的一位男孩士兵。这样解释她是怎么跟我一起回来的要容易得多。很少有女人敢深入森林,我怕他们会问东问西。” “那如果几年后她长大了怎么办?她现在看起来大概十二岁。”玛瑞皱着眉头问,眼里满是担忧,“几年后大家就会知道了。” “如果这成了问题,我们就搬走。我们以前也做过。”伊索斯微笑着,“玛瑞,我们就都当赛德是男孩吧。” 玛瑞叹了口气,“你这脑袋里想到的这些疯点子。”她对塞琳娜笑了笑,“没关系,去洗洗吧,我给你找些旧衣服。” 伊斯坦和瑞恩带她上楼去了浴室,“你可以在这里洗。”瑞恩腼腆地说道,伊斯坦点点头,但什么也没说。塞琳娜感谢了他们,关上了门。浴室狭小却很温暖。经过三个月的跋涉,她甚至不记得热水是什么滋味了。 塞琳娜沉浸在水中,直到皮肤变得通红,她才出来。她再次凝视着手上戒指的印记。她曾向伊索斯展示过自己的手,并问他是否看到了什么,他只是摇了摇头。 在阳光下,戒指的浅浅痕迹清晰可见,根部的扭曲仿佛是绕着她中指的纹身。塞琳娜紧盯着戒指,低声问道:“你的秘密是什么?”戒指突然闪烁。 就在那一瞬间,她仿佛被带入了另一个世界。鼻尖充盈着野花田和果树园的芬芳,耳畔传来了汹涌澎湃的大河流水声,以及湖泊轻拍岸边的柔和波涛声,那湖泊仿佛是承载了天上所有星辰的盆地。 随着风的歌声,她被带到了山脉的脚下,那里的火山剧烈爆发,然后又到达了那些宁静坐落在冰雪大地上的雄伟山脉。 如同一只雄鹰,她乘着峡谷中的上升气流,飞翔于天际的两端。她只是稍微偏离,观察着辽阔平坦的草原,那里高高的草丛在雷鸣与闪电的冲击中优雅舞动。 而在这一切的中心,屹立着一棵宏伟的树,超越了珠穆朗玛峰的高度,树枝直冲云霄,耸立在万物之上,它那五彩斑斓的叶子仿佛能覆盖整个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这个美丽而奇幻的世界,生机勃勃,却又空无一物。然而,信息却清晰无比。 塞琳娜睁开眼睛,倒吸了一口气。浴缸里的水溅到了地板,仿佛她刚刚跌回去浴缸里一般。 “赛德,你的新衣服在外面。”玛瑞喊道,“准备好就出来,双胞胎中的一个会带你去你的新房间。” 塞琳娜深吸一口气,“马上就出来!”她回头看了看戒指,集中精力。可什么也没有发生。塞琳娜皱了皱眉,继续尝试,直到浴缸里的水渐渐变冷。 终于,她笑了,“我一定是疯了。”那一定是幻觉了,那个寂静却美丽的世界,那里没有任何生命。 第9章 新鲜牛粪 “赛德!”一颗小车般的东西撞向了塞琳娜的后背。塞琳娜转过身,揉了揉美琳的头发,“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机灵的五岁小女孩,扎着小辫子,红扑扑的脸蛋对着比她高出一倍的女孩子咧嘴一笑。 美琳也用同样的问题看着塞琳娜,“赛德,你在这里做什么?” 塞琳娜凝视着美丽的景色,轻声说道:“我喜欢这里。” 作为一名曾经的秘密特工,她什么都没有。她的公寓可以在二十分钟内打包清理完毕,她的生命随时可以被抹去。甚至她少数的朋友,也不过是只知道她的一些表面,根本不会对她造成威胁。她不能有喜好,不能有偏爱,不能有个人的品味。 但此刻,当她站在这里,脚踏在肥沃的土地上,清凉的空气充盈鼻间,虽然一无所有,但她感到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拥有自由。 美琳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傻子,“这里什么都没有,赛德。”她指了指周围,“妈说爸爸种不出东西。”她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捡起一块大石头,“我明白了,赛德喜欢石头!”这一句话让塞琳娜从沉思中惊醒,仿佛是被平底锅砸了一下。 塞琳娜看着伊索斯拥有的小块农田,叹了口气。作为离村庄最远、靠近高地的家,这里的土地种植农作物十分艰难。 村里其他人家的土地可以种出一车的玉米和粮食,而伊索斯的土地,能种出的,只有石头。 塞琳娜轻笑道:“是的,赛德喜欢这片土地和这些石头。” 美琳摇摇头,拉着她的手,“傻赛德,咱们回家吧。” 当塞琳娜和美琳走进小院时,伊索斯正在忙着打扫鸡舍。美琳蹒跚地走到老父亲身边,“爸!我把赛德带回来了!”她扑进爸爸的怀里,“赛德告诉我她喜欢土地和石头。但美琳更喜欢糖果。”她眨了眨眼,调皮地看着父亲,“爸,有糖果吗?” 伊索斯给了她一小块糖果,“别告诉你妈。”美琳会意地一笑,跑去玩耍了。 塞琳娜跟了进去,“玛瑞迟早会知道的,美琳根本不会保守秘密。” 伊索斯只是摇了摇头,“孩子们太诚实也成问题。” 塞琳娜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你找我有什么事?” 伊索斯挠了挠头,“你在那片土地上瞎折腾了几周,真打算浪费时间吗?那地已经几十年没出过东西了。” 塞琳娜笑了笑,“伊索斯,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因为你根本不会种地?如果你清理了那些石头,灌溉了土地,说不定会有机会。” 这时,玛瑞从屋里出来,笑道:“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已经说了二十五年了。” 伊索斯像只青蛙一样鼓起了腮,“我会种地,你懂什么!” “你丢了拉犁的牛!”玛瑞瞪了丈夫一眼,伊索斯立刻泄了气,他嘀咕道:“那头老牛跑了。” “然后你把犁弄坏了。”玛瑞平静地指出,“你拿它给孩子们生火,说那样更有用。”伊索斯挠了挠头,“实事求是的讲,那堆火很好看。” 玛瑞看起来有些恼怒,“你这个老面包棍。” 伊索斯对塞琳娜咧嘴一笑,“如果你愿意,就拿这片地弄吧,想怎么弄就怎么弄。等我见了族长,我把它过户到你名下。” “不是的,这是你的地。”塞琳娜抗议道。 玛瑞笑了笑,“孩子,伊索斯已经折腾这片地够久了,拿去吧,做点有用的事。” “你比我更适合拥有它” 伊索斯坚定地说道,“如果你能比我做得更好,那它就找到了真正的主人。”塞琳娜低下头,“谢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伊索斯伸了个懒腰,“明天我们去集市,给你找些种子,可能还会买些补给。” 塞琳娜皱了皱眉,“我可以从别处弄到钱,我不想一直花你的钱。” 伊索斯嗤之以鼻,“我挣的钱就是为了让我的孩子们花在他们喜欢的东西上。你现在是这个家的一部分,姑娘,我很高兴为你花钱。”他故意瞪了她一眼,“要是你拒绝,我可会伤心的。” 玛瑞抚摸着塞琳娜的脸,“孩子,你要记住,若是有需要,先来找我们。” 伊索斯沉思了一下,“老亨里希有一台犁,我们可以修好它。如果能弄到牛就好了,不过现在正是犁地季节。” 玛瑞的眼睛一亮,“那……”但伊索斯的表情让她停住了话。 伊索斯挥了挥手,“在我们弄到农具之前,什么都做不了。去村里玩吧,孩子,暂时不用担心这些事。”他向她挥了挥手,“如果能的话,去找找那些小伙子们。那帮小调皮像野孩子似的,要是你能确保他们没把村子烧掉,我就谢天谢地了。” 塞琳娜笑了笑,朝着村子中心走去。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月,见过不少家庭。她喜欢乡村生活的悠闲节奏,喜欢人们每次见到她时都会向她打招呼。 四十分钟后,塞琳娜走到了村子的边缘。几位妇女在路边挥手向她打招呼。 “你是玛瑞家的孩子吧?”一位老妇人问,塞琳娜点了点头。老妇人咯咯地笑了,“长得真俊。我的孙女几年后就要找个好小伙子,到那时你可得单着才行。”塞琳娜咳了咳,加快了脚步走开。 小广场上人声鼎沸,塞琳娜漫步走过。出门时伊索斯给了她几枚铜钱,并告诉她,如果需要什么额外的钱,可以再来找他。 塞琳娜只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回报他们的好意。 “早安,赛德。”一个声音在塞琳娜经过苹果摊时传来。塞琳娜转过身,点了点头,“尤尼。” 那位年长的男孩走向她,“你今天起得真早。” 塞琳娜微笑道,“我喜欢清晨的集市。” 尤尼也笑了笑,“我要去老索塞尔那儿,他刚做了一批新面包。妈让我给你妈带一些。你要一起来吗?” 塞琳娜笑着答应,“当然。”她与年长的男孩并肩走去。尤尼是个结实的少年,脸上总挂着轻松的笑容,几天内便与她成为了朋友。 “你真是个随和的孩子。我还以为伊索斯家的孩子都跟伊索斯和玛瑞一样,对除了他们之外的人都十分谨慎呢。”尤尼观察道。 她耸耸肩,“只要别人对我好,我也会对他们好。” 尤尼瞥了一眼这位年纪较小的男孩。赛德与他的朋友们以及大多数村里的人都不同。尤尼从来没有一天不听到村里人讲述他们的生活,而迄今为止,尤尼对赛德了解的唯一事实就是他和伊索斯一起来到村里。 尤尼笑了笑,“伊索斯家的孩子们都各有特色。”他皱了皱眉,凑近一些,“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有些奇怪?” 塞琳娜挑了挑眉,“奇怪?” 尤尼点点头,“那俩小家伙,瑞恩和伊斯坦,看起来跟我们不一样。而且他们的眼睛……”他们已经走过了广场,朝着孩子们玩耍的区域走去。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声粗暴且充满恶意的声音,“脏...臭...小杂种!我听说如果我杀了你,可以多活几年。我们看看是不是真的!” 塞琳娜皱起眉头,迈开几步,发现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正踢着蜷缩在地上的小孩。四周有三个孩子在围观或嘲笑着,其中一人正抓着另一个男孩的衣领,猛力晃动着。他们背对着塞琳娜,完全没有注意到新来的人。 突然,另一个孩子冲上前,用自己的身体遮住了那名被踢的孩子。 “你这个混蛋,放开他!”那个孩子怒吼道。塞琳娜立刻认出了那个高傲的声音。贝林用身体护住地上的孩子,瞪着那个欺负人的少年。 她加快了步伐,正当那名十五岁的少年准备朝贝林的脸踢去时。 贝林闭上眼,准备迎接疼痛,但痛感却始终未到来。相反,当他睁开眼时,他看到威力克这个恶霸像流星般飞过空中。 那恶霸脸上凶残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随即横飞过院子,最后准确无比地重重摔进了一个牛粪堆中。 当他在那股剧痛过去之后睁开眼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上方,脸上沾了一点点刚刚溅起来的新鲜牛粪。 那将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冷漠的目光。 第10章 决斗吧 “妈……爸!快来!威力克要杀了伊斯坦!”谢瑞克的声音在屋子外就响了起来,他猛地撞开门,喘着粗气冲了进来。 伊索斯立刻站起身,双眼燃烧着愤怒,“那个小混蛋,自从他们家搬来之后,就一直惹麻烦。” 玛瑞披上披肩,“伊索斯,你先去,我马上跟上。我得先把美琳送到塞拉那儿。”伊索斯点头,带着儿子急匆匆地冲了出去。玛瑞的怒火丝毫不比丈夫少,但她得先安排照顾好年幼的女儿。她匆忙赶到路边,看见塞拉正在赶着羊群,“塞拉,帮我看一下美琳,有人欺负了我的儿子。”玛瑞喊道,塞拉听后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美琳,待在塞拉姨妈那里,要乖乖听话。你爸妈得去教训几个不开眼的家伙。”玛瑞一边将五岁的女儿交给她,一边咕哝着,“这些人就是不长记性。”然后转身匆匆往家里赶去。 “你不是要去村子里吗,玛瑞姨妈?怎么又回家了?”塞拉在后头喊,玛瑞回过头说,“我可不能空手去。” 塞拉摇了摇头,把美琳抱到膝上,“不管惹了这两位的是谁,等着丢胳膊少腿吧。” 伊索斯刚到村广场,就看到了一副令人难以置信的场景。 一个瘦弱的男孩,满脸污秽,站在一旁哭泣,而旁边是一个愤怒得如同一座山的大汉,肚子圆鼓鼓的。他那双如同火腿般的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屠刀,刀锋直指着一个黑发的少年。那大汉挥舞着屠刀朝塞琳娜劈去,而周围的人都吓得瑟瑟发抖,只有塞琳娜面不改色,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个体型庞大的人怒气冲天,脸涨得通红,唾沫横飞,“你这个肮脏的小杂种!你弄断了我儿子的锁骨!” 塞琳娜轻笑出声,“真是笑话,你有仔细看看你儿子吗?这才是真正肮脏的小杂种的样子。” 威力克的哀嚎变得更大声了,他拼命擦着脸上的污物。一名女子冲上前来,声音尖锐得如同鹰鸣,手指指向塞琳娜,“我认得你,你是伊索斯新带回来的孤儿。你以为自己是这儿的主人了吗,竟然敢像这样欺负我们这些可怜的村民?所有人都知道,伊索斯只会收留那些没用的废物和可能有弗洛克血统的杂种。我们应该把你当场烧死。” 她扶着那个被打的男孩,开始尖叫,“看看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人群中有些人皱起眉头,有些则转开了脸,不愿面对那刺鼻的恶臭。 “看看他对我兄弟们做了什么!”双胞胎之一的贝林怒吼,他搀扶着伊斯坦,瑞恩则在另一边扶着伊斯坦。男孩半张脸已经青肿,一只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垂着。瑞恩的鼻子完全折断,血迹染红了他的长袍。 伊索斯上前一步。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挡住了他,他看向身侧。村长塞索斯摇了摇头,“让我先试试?”他低声对伊索斯说道,“他们不过是些无知的村夫。你可不能像上次那样把他们砍成碎片。” “他是个肮脏的杂种!”那女人的声音尖锐得仿佛能切割玻璃,她冲着人群喊道,打断了塞索斯的低声劝解,“如果我儿子把他当杂种对待,那又如何?” 威力克抽泣着,用可怜的语气说道,“是他们先攻击我的。我和朋友们只是玩耍。” “你撒谎!”贝林怒斥,“他抓住伊斯坦和瑞恩的头发,把他们摔在地上。然后他的朋友们开始对他们拳打脚踢。如果不是我赶到,他们早就被打死了。” “够了!”那如同山岳般的男人怒视人群,“我要砍掉那个男孩的手臂,为我儿子报仇。谁敢挡我,我连你们一起砍了!” 村长上前一步,“加尔甘,这不过是孩子间的争斗,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摇了摇头,“我们可以让瑞拉娜施几个真言术,弄清事情的真相。你和你的家人到这里不过三周,不要把事情闹得更大了。” 加尔甘迈向村长,气势汹汹地说道,“村长,我要求立即得到公道的裁决。”他转动着屠刀,啐了一口在地上,指向塞琳娜,“我要先砍下你的手。” 塞琳娜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如果你坚持的话,来吧。” 加尔甘低吼着,朝这个比他小一半的孩子步步逼近,“我要让你血流干净。” “村长,你已经尽力了。现在该轮到我了。”伊索斯开口道,迈步走向塞琳娜。 塞琳娜正要拔出匕首,却被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按住了。伊索斯拍了拍她的手,“孩子,谢谢你保护了那些小混球。不过对于这种渣滓,让我来处理。” 加尔甘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瘦削的中年男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你不过是一根枯枝罢了。”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他们说这地方有个养着孤儿的可怕战士,看来不过是吹牛罢了。” 伊索斯微笑着,静静地等他笑完,“道歉,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加尔甘低吼着转向村长,“他的家人伤害了我的孩子。如果我现在杀了他,我要求不追究我和我家人的任何责任。”他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如果他死了,他的遗孀还必须要赔偿我们十金币,还要跪下求饶。他们剩下的家人都得做我们的奴隶。”他妻子的笑容同样贪婪而狡诈。 人群中响起愤怒的窃窃私语。像他们这样的村庄,审判式决斗极为罕见,而加尔甘的要求更是令人震惊。多数家庭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三金币,很少有人敢提出奴隶这样的要求。 “如果我们赢了呢?”人群后传来一个声音。玛瑞走上前,她微微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跨过泥泞,避免弄脏裙边。她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脸上怒意盈盈。 伊索斯看到自己的妻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表情充满震惊,“亲爱的,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见过加尔甘的块头吗?我不知道能不能赢,或许你上的话会更有机会。”一些村民被这话逗乐了,想着玛瑞对抗那个巨汉的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塞琳娜敢发誓,她从伊索斯的眼中瞥见了一丝狡黠的光芒。玛瑞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冷静点,你这老骨头。我不过是在问万一我们赢了怎么办。” 她转向加尔甘,他的表情就像已经坐拥巨富的模样。“那么?如果我们赢了,我们会得到什么?”她问。 加尔甘的笑声震耳欲聋,回荡在村庄的上空,“如果你们赢了,我们道歉。”他的话让村民们纷纷翻白眼,一些人甚至愤愤地啐在地上。 玛瑞摇了摇头,“你可真是个懦夫,只敢提出这么点条件。”加尔甘的脸涨得通红。 伊索斯拍拍妻子的手,“好了,好了,妻子。加尔甘也没什么好拿出来的。我们不能占穷人的便宜。” 加尔甘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人群中传出低低的笑声。他怒吼道,“我有一栋房子,一匹马,两头奶牛,一群山羊,还有一辆牛车!”他咆哮道,“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如果你们赢了,这些全都归你们!”他得意地咧嘴笑着,带着一丝恶毒的意味。 “可如果我们输了,我们没有的就只是点钱。”伊索斯对着妻子迟疑地说道,“这交易可不公平。”塞琳娜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们似乎有点过于享受这一切了。 玛瑞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不是还有一块上次袭击时得到的治疗石吗?”伊索斯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小的绿色石头。当那块石头出现时,周围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魔法石头。 加尔甘的眼睛瞬间瞪大。那块石头价值百金,甚至可能更高。 玛瑞举起石头,对着加尔甘说道,“如果你赢了,这块石头也归你。” “但是,”玛瑞的声音突然变得冷硬,“如果我们赢了,你就得带着你那混账儿子离开这个村子,再也别在这里露面。而且,你得把所有的金子都交给我们。”她露出一抹笑意,“如果你不是个懦夫的话。” 加尔甘迟疑了一下,他不觉得自己会输给那瘦弱如柴的男人。但把所有的牲畜和钱财都赌上,确实有点太多了。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那块绿色的治疗石上时,口水几乎快要流下来。有了它,他这辈子都不用再干活了。 就在这时,他的妻子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加尔甘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丝狡诈的笑容,“村长,”他低吼道,“我们的法律规定,任何成年家庭成员都可以被要求参加决斗。我说得对吗?” 塞索斯点了点头,压抑着一声叹息,“是的,加尔甘。” 加尔甘的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笑容,他伸手指向玛瑞,“我同意你的条件,但我要跟她打。”许多村民张大了嘴,目瞪口呆。 玛瑞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成交。” 第11章 聪明的人 “懦夫!”观众中有人喊道。加尔甘看向村长,“你反对吗?” 村长张了张嘴,但玛瑞迅速说道:“如果他想挑战我,村长,我没有异议。”村长皱起眉头,“玛瑞,你是个女人。女人不适合打架。”玛瑞只是耸了耸肩。 村长转向伊索斯,“你该劝劝她,让她别这么胡闹。”伊索斯郑重地点点头,脸上一片严肃的神情,“你说得对,村长,我确实需要跟我的妻子好好谈谈。” 他转向玛瑞,像个听话的随从一样笑了笑,“亲爱的,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事。我会全力支持你的决定。” 村长捂住脸叹了口气,“你们俩真是让我没辙啊。” 玛瑞无视他们,走到塞琳娜、瑞恩、贝林和伊斯坦身边。她半蹲在最安静的小儿子身旁,“伊斯坦,你受伤了,感觉如何?”伊斯坦一言不发,紧抿着下巴显出倔强的模样。瑞恩看了看弟弟,叹了口气,“对不起,妈。”玛瑞微笑着摇了摇头,“你们都没做错什么。” 她看向贝林和瑞恩,“带伊斯坦去找奥尔塔医生,她会很快治好他的。”贝林和瑞恩点点头,扶着弟弟离开了。路过时,她拍了拍塞琳娜的肩膀。 “她能赢吗?”塞琳娜低声问尤尼。尤尼想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他说道,“我听说过的能打架的女人都是传说中的人物。很久以前有一群女骑士,但玛瑞可不是骑士。” 塞琳娜看着玛瑞。她看起来和普通的家庭主妇没什么两样,但她的动作里有一种隐秘的力量,让塞琳娜觉得这女人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 不久,广场上被清理出一块空地,两名对手走上前去。玛瑞换上了一条宽腿的裤子,而加尔甘则带着两把屠刀,咧嘴笑得凶狠。“你是打算空手跟我打?”加尔甘的肚子随着笑声抖动,“这场决斗用不了两分钟。” 玛瑞伸展了一下肩膀,“不,我有武器。但有一点我同意,这会很快结束。”她看向伊索斯,“我带了我的锤子,亲爱的,你能帮我拿过来吗?” 伊索斯点了点头,神情庄重,“没问题。”随即快步离去。 加尔甘朝地上啐了一口,“拿个锤子能干什么?给我造把椅子?”他大笑起来,村长敲响了钟,“挑战正式开始。从现在起,你们必须战斗到一方屈服或死亡,胜者将获得所有承诺的报酬。” 人群迅速围拢,看着如同一座铁塔般的加尔甘与看似普通的家庭主妇玛瑞对峙。 玛瑞看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问:“村长,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吗?” 村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已经太晚了,钟已经敲响了。” 加尔甘的笑容越发得意,“害怕了吧?如果你认输,我还会留你一个全尸。”人群中响起了一些愤怒的嘀咕声。 玛瑞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确认,在你见到我的武器之前,没机会反悔。” 加尔甘得意地说道:“愚蠢的女人,因为你的不敬,我会把你劈成两半。” 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在看到伊索斯扛着一件巨大的武器走回来时瞬间凝固。 那是一把纯黑色的巨锤,长约五英尺。一端弯曲如长长的镰刀,逐渐延展成一个锤头,锤头大小与一个成年男子的脑袋无异。 “战锤?”塞琳娜低声说道。这是她见过的最大的战锤,重量几乎可达两百磅。她看着那纤细的女人,而尤尼和村民们的嘴都张得大大的。 加尔甘的脸如同吞了一口新鲜的粪便,“那……那是什么鬼东西?”伊索斯用力地将战锤放在地上,锤柄重重地砸在地面,直接震裂了石板。 玛瑞轻轻的拍了拍伊索斯的脸颊,“谢谢你。” 她握住黑色的锤柄,塞琳娜注意到锤柄上有符合她手掌的凹槽。玛瑞微笑着问:“你准备好了吗?”她将战锤高高举过头顶,轻松地挥舞起来。那巨大的战锤像一片致命的黑影在她周围旋转,人群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她竟然如此轻松地驾驭这件凶狠而沉重的武器。 巨锤停下,她轻松地用一只手将这件重武器平直的悬于地面之上,锤头直指加尔甘,“可惜你带着刀子来参加一场与锤子的战斗。想象一下,输给一个只有你一半体型的女人,你将成为整个村子的笑柄。”她嘴角一抹讥笑扬起,“而现在,你也不过只是村里的蠢货罢了。” 加尔甘张大的嘴巴愣住了,整张脸涨成了紫红色,“你说什么,臭婆娘?!”他举着刀冲向她,所有的理智早已抛诸脑后。 玛瑞的眼眸微微一眯,她的动作如流水般流畅,手握五尺长的武器,面对冲来的加尔甘,没有丝毫的怜悯。 她挥动战锤,第一击便粉碎了他的肘部骨骼。借着挥动的势头,她迅速换手,又将他的手腕击碎。加尔甘的刀落在地上,玛瑞轻叹一声,“你知道吗,如果你只是侮辱了我,我最多用空手就解决你,仅仅扭断你的脖子就算了。” 她的身影如鸟般灵巧,从一个位置轻盈地跃至另一个,转眼便出现在他的身后,镰刀的锋刃切入他肥厚的后背。一道道又长又深的伤口随之浮现,他的后背很快变成一片血肉模糊的惨象。 加尔甘像头即将被宰杀的猪般嚎叫着倒在地上,而她的声音却清晰地盖过了他的哀嚎,“但你攻击了我的孩子,还威胁我的长子。没有一个有尊严的女人会让你安然无恙地离开。”她挥动镰刀,切断了他膝盖的肌腱。他跪倒在地,畏缩地盯着她,浑身颤抖,嘴里哭哭啼啼,眼泪直流。 “但这柄战锤不会夺走你的性命,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她的声音冷如寒霜,“因为你不配。”最后一击,她斩下了他的其中一只手。那只手无力地滚落在尘土里,痛得他嚎叫不止。 “你投降吗?”玛瑞冷冷地问道。地上那团颤抖的肉点了点头,试图往后爬。 她再次举起战锤,这次对准了加尔甘的妻子,“加尔甘的妻子,回家收拾好你们的衣服。到日落之前,你们一家必须离开村子,不论是自愿的,还是失去四肢之后被迫离开。”锤刃上的一滴鲜血缓缓滴落,女人瘫倒在地,满脸惊恐,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望向站在中央的女人,她正悠然地清理着她的战锤。 伊索斯拍了拍手,捅了捅身旁的村长,“这是我老婆,厉害吧?”人群中响起了一阵略带紧张的笑声。 村长这才从刚刚的决斗中回过神来,哑着嗓子说道,“伊索斯,还记得我问过你为什么总听你老婆的吗?”他深吸了一口气,“你真是个聪明、非常聪明的人。” 第12章 瑞拉娜 “我聪明是因为娶了个好妻子。”伊索斯咧嘴一笑,“我高攀了。” 听到伊索斯的回答,一些人笑出了声,现场的紧张气氛一下缓解了不少。塞琳娜注意到有几位姑娘带着仰慕的目光看向玛瑞,而一些年长的妇人却只是摇了摇头。伊索斯走上前,“我来帮你拿吧,亲爱的。”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村长挥了挥手,“尤尼、菲伦,还有海德,把加尔甘送到医生那里,然后让他们赶紧离开。”两名高大的青年点了点头,走向那个血迹斑斑、倒在地上的男人。他们推来一辆小车,将加尔甘抬上去,又拉着仍在发愣的他的妻子和儿子离开了。 随着他们的离去,广场恢复了平静。一些男人走到玛瑞面前,好奇地打量她的武器,却被伊索斯像护院狗一样赶走了。 “别想碰我妻子的武器,伙计们。也别打她的主意。”他带着威胁的目光瞪了那些男人一眼,他们只是大笑着散开了。尽管如此,一些村民仍然显得心有余悸,他们从未见过玛瑞这样的另一面。 “跟一个人共处十年,竟然还会发现这样的事,真是难以置信。”一个有鹰钩鼻的女人对着身边三位妇人轻声冷嘲道,“她打起架来像个蛮族野人,难怪她从来没生过自己的孩子。我听说她和那荒芜之地一样,根本不可能怀孕。” “我不明白这两者有何关联,”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女人边整理篮子里的草药边平静说道,“况且听说你自己的孩子也没好到哪里去,是个醉鬼,烂得一塌糊涂。” “你怎么敢!”鹰钩鼻女人转身怒视那个灰衣女人,却立刻吞了口唾沫,脸上浮现出惧色。她面前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衣着朴素,手臂挽着一个篮子。 瑞拉娜 琪莲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冷淡:“乌尔莎,你以为你在对谁说话?”她冷冷的目光直穿对方,直到乌尔莎被吓得避开她视线。“最好闭上你的嘴。如果我再听到你胡说八道,我会让人鞭打你,别再散布谣言了。” 乌尔莎紧闭了嘴。在这个村庄里,和其他地方一样,哪怕只有微弱的魔法能力,比如治愈伤口,也足以赢得人们的尊敬和仰慕。瑞拉娜是村里公认的医术女巫,某种意义上,人们对她的敬畏甚至超过了对村长的尊重。 瑞拉娜转身对其他妇人说道:“若是想要我的善意,就别忘了我今天的话。” “是的,瑞拉娜。”那些女人战战兢兢地应道,匆匆瞥了一眼仍面色苍白的乌尔莎,随即仓皇离去。 瑞拉娜微笑着走向玛瑞,目光落在那柄战锤上。“上一次见你挥动这东西,似乎还是昨天的事。时间过得真快,不是吗,老朋友?” 玛瑞对她一笑,“对有些人来说,确实快得多。”她看了看瑞拉娜仍然年轻的面容,问道:“你还好吗?” 瑞拉娜正值青春盛年,她的栗色长发从灰色头纱下柔顺地垂落下来,勾勒出她那带点狡黠的笑容。 伊索斯走过来,“今天你可是辛苦了。” 玛瑞微微一笑,“也算是一次不错的锻炼。” “你握着战锤时最美。”伊索斯轻声说道,他温柔地将她一缕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我能这样看你一整天。” “恐怕得有一整支军队死在她手下,才能满足你的心愿。”瑞拉娜干巴巴地说道。 塞琳娜在阴影中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三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默默观察着。 伊索斯转头望向她藏身之处,“赛德,出来见见你的瑞拉娜姑姑吧,我们家族里的‘黑羊’。” 塞琳娜眨了眨眼,从阴影中回过神来,走上前去。伊索斯早就知道她在那里了。她的隐藏技艺如此娴熟,但伊索斯却毫不费力地发现了她的存在。 瑞拉娜仔细打量着孩子,正如塞琳娜也在注视她一般。她挑眉看向伊索斯,“又收养了一个。这次这个比你之前的都大些。”伊索斯点了点头,瑞拉娜叹了口气,“你这可算是个毛病。” 玛瑞轻柔地将手放在塞琳娜肩上,“瑞拉娜是这里最好的医术女巫,也是我们家的密友。”她皱了皱眉,“要是我知道你今天回来,早就把伊斯坦送到你那儿去了。” “现在回来了,我们去看看他吧。”瑞拉娜领着路,朝村里的医生的小屋走去,“你们在前头带路。” 瑞拉娜边走边打量着孩子,“你是个穿着男孩衣服的女孩。”她凑近塞琳娜嗅了嗅,“你闻起来不像我们。”她咧嘴一笑,“不过,你倒很适合这家子。” 塞琳娜挑眉,“谢谢。” 伊索斯大笑出声,“别听这个疯巫婆的,她魔力太多,脑子却不够用。” 瑞拉娜瞪了他一眼,随即转向塞琳娜,“你跟我们太不同了,孩子。要想在这里活下去,最好记住这一点。”她耸了耸肩,“不过,你被一群粗人养着,跟他们学,倒也能让自己活得下去。” 玛瑞轻声责备她,“你倒有脸说别人。”然后她转身看看有没有人跟着,柔声问,“他回来了吗?” 瑞拉娜叹了口气,“回来了,但你知道他的脾气。他不会愿意见你家任何人。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还要尝试。” 伊索斯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瑞拉娜张嘴想辩解,但玛瑞抓住了她的手臂,“算了吧。” 他们走到一间用灰色石头建成的小屋,地面上长满了紫罗兰和毛地黄。伊索斯喊道,“奥尔塔,我们到了。” “把你的嗓门放低些!”屋内传来一声刺耳的叫喊,比乌鸦还尖,“你吵到我的病人了。” “你的病人大多是猫吧。”伊索斯反驳道,迈步走进了小屋。一道淡蓝色的光芒从他头顶掠过。瑞拉娜立刻蹲下躲避。 “喂,看准了你魔法的方向!” 奥尔塔蹒跚地走了几步,眯着眼,“这不是那个年轻的后起之秀瑞拉娜吗?” 伊斯坦从奥尔塔身后走出来,低垂着头。谢瑞克、贝林和瑞恩也挪了出来,脸上带着焦虑的神色。 “妈,是那个讨厌的男孩先动手的,不是伊斯坦的错。” 贝林急切地开口。谢瑞克拉了拉他双胞胎兄弟的袖子,但贝林充耳不闻,“你别把他送走。” 奥尔塔对伊索斯挥了挥手,“我屋顶漏水了,你够高,能修。跟我来。”她转头看向瑞拉娜,“你可以来帮我做个悬浮咒。”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跟了过去。 “孩子们,去玩吧。”玛瑞温柔地说道。瑞恩走过来站在伊斯坦旁边,“他是我弟弟。”而贝林和谢瑞克却一动不动。 玛瑞叹了口气,“你们总以为我要送他走,为什么?”她严厉地看着他们,“你们对身为你们母亲的我就这么没有信心吗?”孩子们默不作声。玛瑞轻轻触碰伊斯坦的脸,“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我会永远第一个相信你,也会永远为你而战。” 伊斯坦低下头,“要是你厌倦我们了呢?” “谁给了你这种想法?”她的语气中透着质问。伊斯坦抬起头,他的紫色眼睛闪烁着光芒,“人们觉得我们是怪物,他们说我们该离开。” “他们是傻子。”玛瑞坚定地说,“现在,看看你们的爸妈。我们看起来像傻子吗?”她停顿了一下,“你爸有时候有点愚蠢,但他可不是傻子。”这句话让孩子们的脸上绽开了一点笑意。 玛瑞蹲下身子看着孩子们,“你们是我的孩子。我向你们保证,无论别人怎么说,你们在我眼里永远都不是怪物。我爱你们,因为你们是我的一部分,我永远不会送你们走。” 伊斯坦将头埋进了她的怀里,“对不起,妈。” 塞琳娜转过身,正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儿,小姑娘?”玛瑞从身后叫住她,“过来。” 塞琳娜眨了眨眼,感觉到一只小手拉住了她的手。瑞恩走了过来,害羞地对她笑了笑,然后拉着她走向其他人。塞琳娜没有拒绝,任由自己被他牵过去。 “我听说你姐姐把一个恶霸踢到路对面,摔进了一堆粪里。”玛瑞说,“是真的吗?” 贝林自豪地点了点头,“我从没见过有人能飞成那样。”他抬头对塞琳娜咧嘴一笑,“能教教我吗?” “我也要学!”一群男孩齐声喊着,争相吸引她的注意力。塞琳娜笑了笑,“那只是因为你们没看到你们的妈对那个恶霸的父亲做了什么。”男孩们好奇地看向玛瑞。玛瑞轻咳了一声,“我们晚点再谈这个。” 伊索斯和玛瑞带着一家人往家走,瑞拉娜也跟在后头,声称没有谁的面包比玛瑞做的更好吃。一路上,伊索斯都在低声抱怨那些贪心的女巫会把他们家吃穷。 塞琳娜还在纳闷原因,直到她看到这位苗条的年轻女巫坐下来,一口气吃了三整条面包、一整只鸭子,以及三份蓝莓布丁。 “这些都去哪儿了?”贝林难以置信地问。 “她的头发里。”伊索斯咕哝道。瑞拉娜那及腰的长发随意披散,她耸耸肩,“我天生就是个大胃王。” 玛瑞拿出一个篮子,装满了食物,“你能把这个送过去吗?他在山上待了一整年,不会做饭。”瑞拉娜一边吃着一边抬起头,嘴里塞满了东西。她朝塞琳娜挥了挥手,“让她送吧。” 伊索斯刚要开口反对,瑞拉娜就说:“你知道他要是见到我或者你们任何人会发生什么。最好派个陌生人去,他可能会稍微好点。” 伊索斯和玛瑞对视了一眼。 “别听瑞拉娜的。”伊索斯递过篮子安慰道,“把这个送到山脚下那边的邻居家去,走到他家大概要一个小时。找一间红石小屋就对了。日落前你应该能回家,要是没回来,我就去找你。”他想了想,“带上你的匕首。” 第13章 可爱的小猫 “这算什么,小红帽的故事吗?”塞琳娜一边顺着丘陵小道走,一边低声自语。她默默地行走在郁郁葱葱的绿丘间,偶尔路过一只绵羊,那绵羊用一声不耐烦的咩叫声对她的存在表示不满。 “我也是这种心情,朋友。”塞琳娜赞同地点点头,挠了挠自己的头顶。头顶的太阳高悬,她凭借伊索斯画得粗糙的地图寻找方向。我们能从森林里回到家真是奇迹,换成这个自制地图,他可能会把我们带到墨西哥去。她一边努力解读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一边想。 过了一会儿,一座红石小屋出现在绿丘间。它有一种饱经风霜的模样,孤零零地立在一棵老树的荫影下。塞琳娜环顾四周,这片平原上看不到其他的树,唯有那棵盘根错节的老树,仿佛已经矗立了至少一百年。 树旁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杯啤酒和一块看起来已经放得很久的肉。苍蝇嗡嗡飞舞,但甚至它们也不愿靠近那块肉。 一只姜黄色的小猫正慵懒地在阳光下打盹。它只有成人手掌般大小,红金相间的毛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塞琳娜走近栅栏,猫咪抬起头,懒洋洋地喵了一声以示问候,然后优雅地跳下来,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腿。塞琳娜弯下腰,微笑着伸手挠了挠小猫的脖子,“你真可爱”。 “你是谁?”一个身影靠着篱笆站着看向她。他体型魁梧,宽厚的胸膛和强壮的双腿彰显出战士的气魄。塞琳娜看不出他的年龄,浓密的胡子遮住了他半张脸,看起来更像是头狮子而不是一个人。 塞琳娜站直身子,举起手里的篮子,脸上露出开朗的笑容,“我是伊索斯和玛瑞家新来的小孩,他们让我把这个送给你,并且问候你一声。” 那人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拿回去,告诉他们别再烦我了。” 塞琳娜上下打量着他。他的长袍看起来已经破旧不堪,泥土和血迹沾满了他那双磨损的靴子。尽管他看上去健康强壮,但绝不像是个会照顾自己生活的人。 塞琳娜耸耸肩,将篮子放在篱笆上,“这不是我该做的事。如果你想还回去,就自己送回去。”她并不喜欢他的命令语气,也不喜欢他谈论玛瑞和伊索斯的方式,但她觉得不值得因此惹麻烦。 当然,越不想惹麻烦,麻烦就越会找上门。篮子从背后飞了过来。她猛然转身,向后靠了靠,篮子刚好从她鼻尖上方掠过。她站直身子,带着困惑的表情看着他,“你这么大个人了,还在这里发脾气闹情绪?” 他的眼神危险地闪烁了一下,“你刚刚说什么?”他向前迈了一步,“难道玛瑞没教过你要尊重长辈吗?” 塞琳娜环顾四周,“咦?这里有长辈吗?我只看到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她一边说着,一边捡起篮子,把上面的灰尘拍掉。篮子里的食物被严密地包裹好,看来玛瑞似乎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她双手托着篮子,“我会把食物留在这里。如果你想阻止我,大可以试试看。” 她甜甜地笑了笑,“不过,我的建议是慢慢吃,别噎死了。但如果真噎死了,我肯定会叫邻居的狗来处理你的尸体,比埋葬便宜多了。” 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身形也只有对方的一半大,但她那坚定的态度让男人微微一顿。 她朝着他的花园走去,决心将篮子放到桌子上。就在她快要走过他身旁时,他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别踏进我的地盘。” 她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伸手去抓她的肩膀。塞琳娜松开了手腕,双脚用力一蹬,身子轻飘飘的向后退了回去,躲开了他的手,她知道,以她的体型和力量,身体接触的近身战不是她的优势。 男人甩了甩手腕,“你力气不小,这点我得承认。”他挡在入口处,“但你没被邀请,回家去吧。” 塞琳娜耸肩,“门是给缺乏想象力的人用的。” 她向旁边跨出一步,然后纵身一跃,轻松越过六英尺高的篱笆,正要落地时,他伸手想抓住她的衣领。她在空中一转,双脚迅速踢向他的胸口。 “呃!”他被踹得后退到篱笆边,但仍然站的稳稳的。他低吼一声,又伸手抓向她。她像斗士一样低身躲开,随即一记闪电般的直拳击中他毫无防备的腹部。 他完全没料到一个瘦弱的孩子能有如此惊人的力量和速度。“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这么强?”他眼神变得认真,紧盯着她走向树下的桌子。 她对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一个乖孩子,不挑食的那种。” 她将篮子放在桌子上,旁边放着一把小刀。这是一把漂亮的刀,刀柄上镶嵌着一颗金色晶体。塞琳娜皱了皱眉,这晶体看起来很像她见过的弗洛克血宝石,只是形状不同。刀上覆盖着一层细薄的污垢。 她伸手想擦去污垢。一把大匕首猛地扎在桌面上,距离她的手指不到一厘米。“碰一下,我就剁了你的整只手臂。”他说。 塞琳娜闭上眼,默数到十,“这里的人为什么都对剁掉身体部位这么执着?”她问道,“这是传统还是风俗?我是不是也得学着这么干?” 她脸上的轻松随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酷的表情,那是他只在战场上最残忍的战士身上见过的。 她轻松地从木头里拔出匕首,这刀刃与她的前臂一样长。“我小时候玩这个玩得挺多的。”她开始展示一连串复杂的刀法,匕首在她手中旋转得越来越快。“所以,如果你觉得能在我砍下你的脑袋之前剁掉我的手臂……” 她咧嘴一笑,露出一抹凶狠,“那你尽管试试。” 匕首以极快的速度向男人掷去,他迅速转身躲开,还没来得及回身,他的胸口迎来一记凌厉的飞踢。这个像座山一样的男人被踹倒在地,脸上带着一丝震惊。 “我相信今天见到我让你印象深刻。”塞琳娜带着一抹歪斜的笑容,重新挂上漫不经心的神情,“不过,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当个朋友吧。” 那人望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走过自己,消失在路的尽头。 “你对他下手太轻了。”那只猫竟然张嘴责备道,目光锐利如刀。“以前,若有人对你如此无礼,你早已砍下他的脑袋。” “我可不会去全力对付一个孩子。”男人一边回答,一边起身拍去袍子上的尘土。 猫用它那双宝石般的眼睛注视着他,眼中流露出洞察一切的神色,“吉诺,那孩子与众不同。我能感到骨子里的不安。” 男人大笑一声,“你还说你感觉没有老鼠在屋子里,结果我回家时,发现有三只老鼠正啃着我的床单。”他嘟哝着,“没用的猫,竟然害怕老鼠?”他指了指房子,“进去,把它们抓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看见老鼠尖叫着站在床上的可是你自己。然后你还因此逃进山里待了六个月。”那猫一边舔着爪子,一边反驳。 吉诺狠狠地瞪着那只猫,而猫只是慢悠悠地转过身,尾巴冲着他晃了晃,“现在这个点真是打盹的好时候。”随即跃上树枝,消失不见。 男人叹了口气,拆开食物包裹,拿起一块面包咬了一口。随后,他走进屋内,准备与那些老鼠展开战斗。 第14章 将军 “你那把刀挺漂亮的。”塞拉眯着眼,用手遮住午后的阳光,望着从路上走过的塞琳娜。少年笑了笑,“谢谢,我在山上找到的。”刀柄上的金色宝石在阳光下闪烁,塞琳娜随手将它抛向空中。 塞拉盯着刀,倒吸一口气,“你见过那个狮子人了吗?” 塞琳娜停下脚步,“你是说那个大块头、蓄着浓密胡子的男人?” 塞拉点点头,“他是个野人。村里的人都怕得要死。二十年来没人见过他。”她打了个寒战,“我妈以前总吓唬我说,如果我不听话,就把我送去喂他。” 塞琳娜笑了笑,“他无害得很。”随后继续往前走。 当她沿着小路走到家时,伊索斯正蹲在院子里拔草。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新刀,挠了挠头,叹了口气,然后无奈地笑了,“你偷的吧。” 塞琳娜咧嘴一笑,“这么好的刀,落在那种混蛋手里简直浪费。” 伊索斯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那可能就是他现在坐在咱们家里喝茶的原因。” “什么?”塞琳娜在门口停住脚步。 “又见面了。”那高大的男人从门框中走了出来。阳光洒在他的胡子上,此刻他看上去更像一头雄狮。 他伸手一指,带宝石的匕首瞬间从塞琳娜手中飞出,稳稳落入他宽大的手掌中。他透过胡子笑道,“刚才你确实把我唬住了。” 伊索斯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朝那人微微低头致意,“吉诺。”那人对伊索斯点了点头,“我已经和玛瑞谈过了,这孩子需要测试一下,看看她是不是个魔法师。” 伊索斯皱起眉头,“你不是通常能从孩子身上感知到吗?我记得你对双胞胎就做过测试……” 吉诺摇了摇头,“我试过了。她有一些迹象——超乎寻常的力量、速度、敏锐的感官。”他举起那把小小的宝石匕首,“她甚至能在不被我发现的情况下把它拿走。这可是连琪里亚都没做到的事。” 伊索斯听到这个名字,身体一僵,转头看向塞琳娜,“可她还是个孩子。魔法在人类身上通常要到十五岁左右才会显现。” 塞琳娜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望着,“你们在说什么?” 吉诺转头看向她,“你对魔法了解多少?” “完全不了解。” “你真的在森林里醒来时失去了记忆?” 他的目光锐利,直视她的双眼,仿佛要从中探寻她话语的真实性。塞琳娜挑眉,转头看向伊索斯,“我记得你说过我们要对这件事保密。” 伊索斯挠了挠头,“吉诺是个特殊的例外。” 塞琳娜审视着这个如雄狮般的男人,他高大的身形、结实的肌肉,以及遮住半张脸的大胡子。吉诺挥了挥手,“暂且不谈你的身世,我们需要聊聊你的魔法。” “我有魔法?” “当然有,孩子。你以为如果没有魔法,你还能踢到我?” 他瞪了一眼伊索斯,“你早该在你怀疑的时候就把这孩子带来见我。” 伊索斯耸了耸肩,“那时你正忙着在山里避世。我有五十年没见过你了。” 塞琳娜皱起眉头,“你们这些人到底多大年纪了?” 伊索斯和吉诺对视一眼,“我们很老。” 吉诺终于开口说道。 伊索斯叹了口气,“孩子,如果这男人说你有魔法,那你八成就有。” 吉诺抬起手掌,掌心燃起一团比鲜血还红的火焰,火焰中还透着黑色的光芒,“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血液中流淌着魔力的人才能成为法师。传说中,一位强大的神首先将魔法赐予了费伊,而后费伊又将这份礼物传给了弗洛克。有了这份力量,我们可以移山填海——当然,那得是我们中最强大的人。” “但我是人类,你们也是。人类怎么会拥有这样的力量?” 塞琳娜盯着他手中那团令人目眩的火焰,忍不住问道。 “一场伟大的战争——最初血脉的费伊与弗洛克之间的战争,他们互相厮杀,几乎毁灭彼此。正是在那时,我们人类发现,我们可以用他们的血来唤醒我们体内潜藏的魔力。” 吉诺握紧拳头,那团火焰顿时熄灭,“战争削弱了他们两个族群。当他们意识到我们人类也拥有了力量时,已经太迟了。” “我们奴役了弗洛克和费伊,我们的法师将他们束缚在我们的意志之下。为了永生,我们杀戮不止。” 当吉诺解释时,玛瑞从屋里走了出来,接着说道,“在南方,那些曾经辉煌的城市,如今只剩下一片黑灰与死亡。” “黑暗之地。” 吉诺点头同意,目光变得悠远,“那里曾经美得令人窒息。” 他很快回过神来,“不管怎样,小法师,你确实拥有力量。也许隐藏得比我见过的任何魔力都更深,但它就在你体内。而且它极其难以预测。” 他叹了口气,“我需要矮人宝石来测试你的魔力。” 他看向伊索斯,“明天我得动身去首都,大概要十天才能到。” “但你才刚回来。” 伊索斯抗议道,“何必这么急?” “赛德的魔法现在还无法被检测到。但如果它真的如我所想的那么强大,那我们就有麻烦了。” 吉诺神情凝重,“如果是这样,我们需要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至少要等我找到材料制作另一个隐匿宝石。” 塞琳娜环顾两人,“我以为法师是被敬仰的?为什么你们说得好像我犯了罪一样?” “你就像一颗未经打磨的钻石。没有强大家族庇护的法师,往往会成为被争夺的目标。” 伊索斯低声说道,“有强大的势力为了奴役你会毫不犹豫地焚毁这个村子。” “哦。” 塞琳娜转头对吉诺说道,“好吧,那就走吧。我去收拾东西。” 吉诺嗤笑一声,“为什么我要带你去,小矮子?你只会拖我的后腿。你应该留在这里,这里才安全。” 他肘击了一下伊索斯,笑着说道,“这小子是挺勇敢,但有点愚蠢。要是再聪明点就好了。” 伊索斯只是摇了摇头。 塞琳娜等他笑够了,淡然说道,“那你是希望我留在这里,然后不小心被发现,牵连整个家庭陷入危险吗?” 吉诺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最终闭上了嘴。就在这时,那只从吉诺家跟来的猫叫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在嘲笑。 “我真希望你能稍微聪明点。” 塞琳娜讽刺地嘟囔着,转身走回了屋子,“我去收拾行李。” 当她走进去后,伊索斯看向那位高大的年轻男人,“将军,我希望你别再试探她的忠诚了。她是个好姑娘。” 吉诺耸了耸肩,“我可不像你们这么信任人,没有理由。” 伊索斯叹了口气,“只求你,能把她安全的带回来。” 第15章 白发少年 雨雾弥漫的小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似乎每一阵微雨都在预示着雷暴将至。 两道身影急速前行,一位是金色胡须、乱发飞扬的男子,他的身形与气势更像一头雄狮;另一位是瘦削的少年,短发利落、双眸明亮,仿佛能捕捉到世间一切细微之处。 吉诺低头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年。他们已连轴赶路十天,每晚仅休息两小时,步履如风,行程似电。即便是最坚韧的士兵恐怕也早已崩溃。 塞琳娜抬头,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如果你在等我累垮,那劝你别再憋气等了。” 吉诺冷哼一声,“你这张嘴迟早会惹麻烦。” 少女耸耸肩,“偶尔来点麻烦也挺有意思。” “让开!” 一声怒吼从后方传来。吉诺迅速转身躲开,低骂了一声。他们刚跳到路旁,三名披着斗篷的骑手便策马疾驰而过,马蹄带起的泥水四处飞溅。 一团泥巴飞向塞琳娜的脸,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斗篷一挡,随即将飞来的泥巴甩向其中一名骑手的背部。 那骑手斗篷的兜帽被击飞,露出一张高挑少年的面容。那张脸几近完美,皮肤白皙,唯独双眼被厚重的黑色眼罩覆盖。少年张口欲言,却被另一名骑手强行拉回兜帽,他们再次策马疾驰,临走时还回头匆匆看了一眼。 “诺维利亚人……” 吉诺皱眉,“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谁?” 塞琳娜问。吉诺挑起眉梢,“三大王国之一,矿藏富饶,紧邻着黑暗之地。” 吉诺耸了耸肩,“不过,不关我们的事。” 塞琳娜看了一眼前方渐行渐远的三道黑色身影,脚步慢了下来,仍沿着小路前行。 两人终于抵达那片灰色高山的山脚,山巅薄雪点缀,显得肃穆而雄伟。塞琳娜吹了声口哨,她曾数次攀登过珠穆朗玛峰,但眼前的山脉似乎更为巍峨。 “害怕了?” 吉诺停下脚步问道。 “怕什么?怕这一堆石头?” 塞琳娜挑眉,径直向陡峭的山路攀登。 吉诺微微一笑,她的神情让他想起那些曾与并肩作战的巾帼将军。 三天后,当他们开始下山的最后一段路程时,再次遇到了那群诺维利亚人。只是这一次,他们显然不像上一次碰面时那样匆忙。 吉诺带着她沿着主路的一条小径前行。他告诉她,前面有条路是通往目的地的捷径。两人正朝着那条路走去,塞琳娜一边走一边抖落披风和头发上的冰霜,吉诺忽然将她拉到一块岩石后。 她抬头看见他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保持安静。她安静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 数百尺之外,他们几天前见过的三名骑士中的一个人倒在地上,看样子刚刚死去不久。不远处,另一名年长的男子正在与那位蒙着眼罩的少年激烈的争论着。 “大人,我们必须走了,得尽快赶往都城。” 年长者说道,声音急促,“您也知道,如果我们不能把您安全带到那里会发生什么……” 那少年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队长,这本来就是一趟自杀级的任务。她已经买通了谢普林。谁也不知道我们还会遇到多少刺客。您中了毒,又受了伤。如果我无法确认您体内的毒性类型,今晚它就会要了您的命。”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种天生的威严,即便他坐在那里,周围只有无尽的雪与冰,仍然显现出一派宁静的王者风范,仿佛世间的污秽皆不能近其身。 “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 队长低吼,“我的职责和生命都是为了你。一旦我们下了山,就可以找到一匹马,直接赶往都城。” “从这里出发至少还需要六天。” 少年冷冷地说道,“而你几小时内就会死,你也不能把我送到那里。” “如果不能将你送到魔法师那里,你将面临比死亡更糟的命运,魔法正在耗尽!” 队长怒声说道。 几步之外,塞琳娜与吉诺互相瞪了一眼。她低声道,“我们为什么要偷听?” 吉诺从岩石后探出头,“他们可能需要帮助。” “你会考虑帮忙?” 塞琳娜满脸讶异地看着他,“你?” “为什么我不能帮忙?” 男人低吼。 “因为两天前那座桥塌了的时候,我还挂在桥边,你只是让我别‘晃悠’,赶紧跟上。” 塞琳娜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在拖慢我们的进度。” 吉诺平静地答道。 “我当时是挂在悬崖边上。” “所以我才叫你别再晃悠。而且,我给你扔了一根绳子。” “那根绳子没系在任何地方。” “我以为你能应付。” 吉诺耸了耸肩。 “记住,睡觉时睁一只眼。” 塞琳娜最后说道,“因为下次我会把你推下悬崖。” 吉诺翻了个白眼。 少年转向他们藏身的方向,冷冷地说道,“如果你们担心我们会要求你们帮忙,请不用费心。旅人们,继续你们的路吧,我们没事。” 塞琳娜与吉诺对视了一眼。 突然,塞琳娜猛地推了吉诺一把,把他从岩石后推了出去。年长的男人滑到了少年与队长面前,带着一声干笑站直身子,“天气不错,今天天气真好。” 塞琳娜从容地沿着小路前行,“走吧,吉诺。” 白发少年听见她的声音后礼貌地转过来,朝着她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 队长目光紧盯着那位如雄狮一般鬃发飞扬的男人,神色复杂。忽然,他颤抖着开口,声音中满是激动,“战神在上!” 他盯着吉诺腰间悬挂的那把镶嵌宝石的匕首,突然冲上前跪倒在地,“无论您是谁,您持有守护者之主的徽记,我请求您的帮助!” 吉诺轻轻抖了抖袖子,从容越过他,“不,我不和疯子说话。” 队长转过身,再次伸手试图阻拦,这一次却连吉诺的靴边都未能碰到。他跪倒在地,双手紧抓着自己的胸口,漆黑的血管如蛛网般蔓延到他的脸颊。他抬起头,语气恳切,“求您了!” 他踉跄着站起身,冲到吉诺面前挡住去路。 “您曾发誓保护这片土地的皇室血脉。诺维利亚最后的希望岌岌可危。如果我们倒在这里,黑暗将会蔓延,那样的话,您就违背了您的誓言。” 黑色的血液从他嘴角渗出,“这事关生死存亡。” “皮里昂队长,这个人是谁?” 白发少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低声问道。 “我的祖先曾效忠于一位伟大的战士,他在我们心中如同神明。” 皮里昂队长双臂展开,整个人因兴奋与痛苦而颤抖,“当王国陷入混乱时,这位战士守护了我们。他的功绩曾被谱成歌颂唱。他就是守护者之主,而这把匕首,正是他的标志。我的家族有一幅画,上面画的就是它。我确定,这把匕首就是同一把!” 皮里昂队长咳嗽着,继续说道,“我的曾祖父说,这把匕首是守护者之主的象征,那是与黑暗交锋并获胜的人。拥有这把匕首的人,就是守护者之主!” “没有人能战胜黑暗。” 吉诺冷冷地开口说道,他的狂乱发丝遮住了双眼,脸上看不出情绪,“世上也没有不能打破的誓言。” 他耸了耸肩,语气平淡,“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守护者之主。你认错人了。” 吉诺挥了挥手,皮里昂队长被震退了几步。他继续说道:“那少年的话没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中了维拉纳冰花的毒。现在唯一能救你的办法就是找到品质最高的祖母绿矮人宝石。如果你奇迹般地找到这种最罕见且最强大的矮人宝石,与其追逐那些荒诞的传说,不如多去想想办法帮助你的少主。” 皮里昂队长看上去惊呆了,正欲再次起身辩驳时,吉诺已经沿着小路消失了。塞琳娜转身看向坐在岩石上的少年,似乎对方能感知到有人在注视他。 “需要帮忙吗?” 塞琳娜问道。少年皱眉,“什么?” 塞琳娜伸出手,但很快意识到他看不见,便摇了摇头,直接抓住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少年一瞬间僵住了。 “怎么,难道从没和别人牵过手吗?” 塞琳娜打趣道。少年比她高出一个头。 他皱了皱眉,“我……呃……” 那股冷峻与威严似乎瞬间从他身上消失,他就像个羞涩的十五岁少年,而不是一个冷漠的年轻贵族。 塞琳娜摇了摇头,“我朋友要走了。希望你们能活下来!” 说完,她转身离去。 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触摸到了一块小小的坚硬石头。他用魔力感知后倒吸了一口气。 皮里昂又一次挣扎着想要追上去,但一个冷淡的声音制止了他,“队长。” 少年缓缓走过来。尽管他双目失明,却依然步伐沉稳而自信,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尽在掌控。他下令道:“让他们走吧。” 少年微微一笑,摊开手掌,掌心是一块碧绿色的石头,“他们刚刚救了你的命。” 第16章 下山 \"所以,这就是你所谓的捷径?\" 塞琳娜盯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土地,冷风撕裂山巅的寂静,从她身边滑过,带动着她的长袍喇喇作响,她却毫不在意。 \"那又怎样?\" 吉诺哼了一声,摇了摇他冰霜覆盖的鬃发,将头发上的冰柱撞击了几下山石,碎裂成无数晶莹的碎片,散落空中。 \"与其说是捷径,不如说是直接通往死亡的长途。\" 她平静地说道,目光缓缓扫过那片冰冷而光滑的花岗岩,岩石的表面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一种清冷的光泽,花岗岩旁边,几根不太粗壮的树枝摇摇欲坠,花岗岩倾斜的角度和被风雨摧残后的树枝组合在一起,形成了近乎垂直的坠落视野。远处,透过薄雾隐约可见一条狭窄的山路,蜿蜒盘绕于山脚。 吉诺嗤笑一声,\"我要爬下去。\" 他低头瞥了一眼山崖,\"很简单,只要抓住那些岩石就行了,放心吧,抓的结实点,我不会让你摔下这万丈深渊的。\" 他瞪了她一眼,\"如果你现在死了,对我来说可是件大麻烦。\" \"对,确实,这正是我该担心的。我可不想给一个拿胡子当餐巾纸的老头添麻烦。\" 塞琳娜翻了个白眼,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管怎么说,年长者先行。如果我摔下去,肯定会把你一起拖下去。\" \"懦夫。你那荒谬的力量有什么用?连这么小的悬崖都不敢爬?\" 吉诺搓着双手取暖。 \"用来踢你。\" 塞琳娜低声咕哝,目送他的脑袋消失在山崖边缘。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仔细想想,她还是更习惯把人从悬崖踢下去,而不是自己往爬下去。 \"你说什么?\" 他喊了一声同时,身体已经迅速的下降了二十英尺。 \"只是祝你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塞琳娜朝着他喊道,也开始小心翼翼地往下攀爬。经过数日不间断的跋涉和锻炼,她的肌肉抗议似的隐隐作痛,但这种身体力量带来的满足感令她颇为享受。 她才刚爬下几英尺,便看见不久前见过的那个男孩出现在崖边。他的双眼依旧被厚重的黑布遮住,却似乎丝毫不妨碍他的视野。白色的斗篷随风飘扬,白发被风扬起,让他看起来宛如一位精灵般的神秘存在。 \"哟,又见面了。\" 塞琳娜抬头喊道,声音盖过了呼啸的狂风,\"真是个好天气。\" 男孩疑惑地看着她,\"暴风雪可能随时就会开始了。\" 塞琳娜眨了眨眼,抬头看向天空,\"该死。\" 她暗骂着自己的疏忽,大声朝吉诺喊道,\"喂,大胡子!暴风雪要来了!\" \"那就快点下来!\" 吉诺回应,咕哝着滑下十英尺,他强壮的双手抓碎了几块岩石,\"还有,别乱给我起外号!\" \"即使在好天气,从这悬崖爬下去也得花上一整天的时间。\" 男孩的声音冷静而有礼,他低头看向她,\"不建议你继续,回来吧。\" 塞琳娜低头望向山脚,那里已完全被厚重的黑云笼罩。 \"如果你还浪费时间盯着那张漂亮的脸蛋,我就爬上去把你踹下来!\" 吉诺怒吼,\"小姑娘,快点!我可不想活了这么久,只为了死在悬崖边等着看你们青春少男少女暗生情愫的!\" \"你是个女孩?\" 男孩惊讶道。塞琳娜挑起一边眉毛。他迅速清了清嗓子,\"抱歉。我早应该猜到的。\" 他伸出一只手,\"你的同伴一定会等你。不应该让一位女士忍受这样的环境。\" 塞琳娜抬头看向那只手,白皙如雪,没有一点粗糙的老茧。她朝他咧嘴一笑,\"不用了。我怕一使劲就把你捏坏了。\" 男孩张了张嘴,却又闭上,随后礼貌地微笑,\"你的拒绝方式还真是特别。但我坚持我的提议。\" 塞琳娜叹了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莱昂纳多。\" 男孩下意识地回答,\"那你的名字是?\" \"你看起来是个好人,莱昂纳多。那种被教养成绅士的人。\" 塞琳娜避开了他关于名字的问题。 \"你在上面干什么,种自己的花园吗?\" 吉诺低吼着问。 \"不像某些原始人。\" 她没理他,而是地继续跟白发少年说道,\"而且,在你短暂的人生中,你大概听过不少这样的教诲:女人柔弱,需要保护,没能力战斗或独立自保。\" 他点了点头。 她摇头,带着一抹讽刺的笑容,\"这迟早会害了你。\" 然后,她松开了手中的岩石,让整个身体向后坠入空中。 \"不!\" 男孩惊叫,他感觉到她开始坠落,伸手想要抓住她。他抓到了她手套的末端,却没能抓住她的手指。她的灰色斗篷在空中优雅地飘扬,像巨大的翅膀,在那似乎被拉长成永恒的一瞬间,她仿佛悬浮在空中。她的眼睛如磁石一般,莱昂纳多虽然无法看到,但凭借敏锐的感官,还是被这可怕又壮丽的景象深深吸引。 吉诺抬头看着那个被伊索斯托付给他要保护好的小女孩向悬崖下坠落。 这一刻突然把他带回许多年以前,那片血与火的土地,那时他还是个年轻人,在无尽的战争中挣扎。一名浑身沾满鲜血的女人,身体闪耀着魔法的光芒,从城墙上坠落,她的红裙像火焰般在她周围舞动。她的目光直视着他,那带着痛苦与仇恨的笑容烙印在他的心上。她曾告诉他,她会摧毁他所建立的一切,把一切烧成灰烬,包括他。 吉诺的双手攥紧了花岗岩,在峡谷的岩壁上留下深深的痕迹。那个与他命运交织的女人,那一切都是他的错,全是他的错。 他准备出手去抓住这个愚蠢的孩子,但就在他准备伸出手的一瞬间,一切都改变了。 塞琳娜在空中后翻,精准地抓住一根小树枝,轻巧地借力摆动,迅速荡向下一根树枝。这一次,她不仅利用树枝的惯性下滑,还顺势将那根稍微粗壮些的树枝折断,用尽全力猛的插进山壁上原本存在的深裂缝里。那裂缝在她强大的力量下被进一步撕裂。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像极了练习过无数次的专业表演者,一位翱翔于空中的芭蕾舞者。 树枝载着她沿着山体如滑索般滑下,直到她到达吉诺身旁。她朝他一笑,“借用一下。” 她迅速从他腰间解下绳索,“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觉得跳下去比爬下去快多了。” 塞琳娜将绳索的一端系在腰间,脚稳稳地踩在悬崖峭壁上,随即开始垂直向下奔跑,直到她消失在云雾中。 吉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毫无阻碍地垂直疾驰而下。一分钟后,他们听到远处传来她的声音:“放手!” 吉诺松开了绳索。 绳索滑到山底仍有百尺的距离,但岩石逐渐变多,提供了更多着力点。塞琳娜露出笑容,干脆一跃而下,这些岩石使得接下来的下行变得更加容易。她灵活地穿梭于石头之间,像在进行一场完美的跑酷。二十分钟后,她已稳稳地站在山脚下。 吉诺向下望了一眼,又转头看向那少年,“那么,再见了,陛下。” 莱昂纳多注视着他的方向,“她是谁?” 吉诺耸了耸肩,“这可不关你的事,对吧?” 莱昂纳多凝视着这个鬃毛飞扬的男人,“确实不关我的事,吉诺大人。不过我曾祖父给我讲过许多关于你的故事,那个毁灭弗洛克王国的人。我想,我应该感谢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成为国王。” 他带着一抹自嘲的微笑补充道,“看到传说成为现实真是奇妙,我还以为你早在几千年前就死了。” 吉诺抬起头,“过奖了,孩子。被福佑血脉的成员与我这样的凡人说话,倒也是稀罕事。” 莱昂纳多微微一笑,“你和我一样,也只是个凡人。” 他略微欠身,“再次感谢你救了我的同伴。” 吉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祝你好运,孩子。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人生。” “你我都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年轻的国王迟疑了一下,“不过,那位女孩,她叫什么名字?” 吉诺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少年张开了嘴,又闭上了。问了又有什么意义?为何对一个自己可能没有机会真正了解的人生出好奇?莱昂纳多握紧了他从塞琳娜手中摘下的那只手套。 少年转过身,默默地离开了。 吉诺叹了口气,低声道:“对不起。” 随即继续攀爬下山。 塞琳娜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啃着一颗苹果,看着吉诺爬下最后一段山崖。 “你刚才干嘛了?在上面种花呢?” 她抛出一句调侃。他瞥了她一眼。 短短的一瞬间,塞琳娜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种熟悉的神情,那是在战场归来的士兵脸上常见的表情——一种被诅咒的噩梦般的痛苦,那些目睹了太多惨烈,背负了无法言说的战斗重担的人才会有的神情。在那一刹那,他似乎老了二十岁。 她轻轻地站了起来,低声说道:“走吧。” 第17章 预言师 经过二十天的跋涉,疲惫的旅人们终于抵达了城市的边缘。 塞琳娜凝视着那座闪耀的城市,高耸的城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顶端覆盖着血红的石块。同样红色的高塔从城市中拔地而起,塔楼的垛口在阳光下闪烁。城墙里面,一座由红色花岗岩与砂岩建成的城堡傲然矗立,红与白交织成一幅壮丽的画卷。红色的旗帜在塔楼的垛口上迎风招展,全副武装的士兵巡逻于巨大的城墙之上。她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中。 “西方的红宝石城。” 吉诺一边注视着眼前的景象一边说道。他扬了扬头,“走吧,孩子,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先去哪儿?” “我们得为你找个预言师。”他说着向下走去,“她会知道我们面临的是什么。” “听起来你说得好像我得了什么病。”她低声抱怨。 吉诺目视前方,“确实是。” 吉诺递了几枚硬币给卫兵,卫兵们没有仔细检查两名旅人便放行入城了,他们便顺利通过了一扇小门。虽然还只是清晨,但许多摊贩已经开始布置自己的摊位。 “小心扒手。”吉诺低声说道。就在此时,一个小男孩跑向他们,满是污垢的小手伸了出来。吉诺蹲下来盯着那个小男孩,“小鬼。” “吉诺·奥菲利奥斯。”小男孩露出狡黠的笑容,他湛蓝的眼睛闪闪发亮,“我差点没认出你来,居然用那条毛毯盖着脸。”他拍了拍吉诺的胡子,“这里面真的是你吗?” 吉诺对着小男孩皱眉,“你妈猜到我们来了?” 小男孩点点头,“索拉瑞亚说麻烦要来了。”他看向塞琳娜,“你是新来的吧。我叫利亚姆。” “是啊。”塞琳娜答道,并伸出一只手准备握手。男孩狐疑地看着她,“你这是要把手给我当嫁妆吗?我年纪可能比你大点。” 噗——,吉诺把脸埋进自己的胡子里。利亚姆慢慢地转向他,“至少还有人愿意娶我,你看起来像猫吐出来的毛球,过去这一百年里有没有哪个女人正眼瞧过你?”这句话成功打断了笑声,吉诺低吼了一声。 利亚姆转向塞琳娜,笑着仰望她,“再给我几年,我会等你的。” 吉诺抓住利亚姆的衣领,把他提到眼前,“如果你想活过今天,最好赶紧去找索拉瑞亚。”利亚姆吐了吐舌头,吉诺随即松手把他丢到地上。小男孩轻巧地落地,优雅地鞠了一躬,然后消失在街道尽头。 吉诺晃了晃胡子,走向一家面包摊,抓了几块面包卷,递给自己和塞琳娜。 “你的朋友索拉瑞亚,她真的能帮我吗?”塞琳娜一边撕下一块面包一边问道。 吉诺点头,“她能判断出你拥有多少魔法,以及是哪种类型的魔法。” 塞琳娜皱起眉头,“我知道费伊的魔力是按血统强度划分的,从第六等到第一等,第一等最强。我不知道我们人类也有分类。” 吉诺点了点头,“人类的法师确实要弱得多,但他们也根据能力给自己分了等级。从最低的‘学徒’开始,依次是‘学徒长’、‘侍僧’、‘旅法师’、‘大师’、‘大宗师’和‘至高领主’。” “力量也有类型?” “有四种,分别由四个秩序组织管理。你在森林里见过东方的水法师,而诺维利亚有土法师,迪卡西王国的是火法师。” “那第四种呢?” “他们被称为光法师,掌控纯粹的能量。其他三种秩序都崇敬光法师,因为他们的力量最强大,也最稀有。即使是国王和王后,也必须向他们的至高领主臣服。” “嗯,他们确实拥有四个秩序中被窃最多的魔力。”一个深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一位身着绣有藤蔓图案红色长裙的女人朝他们走来,她伸出手,“吉诺,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吉诺轻笑,“当然,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女人微微一笑,她金色的双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只是想谦虚一下。” 她的目光转向那个瘦小的年轻人,“你好啊,孩子。” 塞琳娜回以微笑,“索拉瑞亚,我猜是你。” “你猜对了。”她咂了咂嘴,“你瘦得皮包骨了。他是不是又做了那种事,像操练士兵一样强迫你不停地行军?我已经跟他说了一千次了,人不是铁做的。他以前就这么折磨士兵。” 吉诺差点被自己的面包呛到,“索拉瑞亚,可能有人在听。” “我是一个先知,你这个傻瓜。我能看见所有,也能听见所有。”索拉瑞亚用轻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然后起身,裙摆在她优雅的身姿周围旋转。“来吧,孩子,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特别。” 她们穿过街头小贩的摊位,来到城市更为僻静的一侧。在这里,贫民和流浪儿显得格外显眼,房屋摇摇欲坠,下水道的恶臭几乎掩盖了其他的气味。 两次,有人试图靠近塞琳娜,想伸手去够她的挎包,却在对上她的眼睛时踉跄后退。他们知道哪些人是软柿子,哪些人可以毫不留情地杀人。 索拉瑞亚瞥了塞琳娜一眼,低声对吉诺说道,“这可不是孩子的眼睛。你到底带来了什么?” 吉诺耸了耸肩,“我希望你能帮我弄清楚。” 索拉瑞亚带着一丝苦涩的微笑,“既然你这么‘礼貌’地请求了……双胞胎怎么样了?都五十年了,我猜你施的咒语奏效了?” “他们都很好,”吉诺低声说道,“伊索斯和玛瑞照顾得很好。” “那你呢?”索拉瑞亚瞥了他一眼,“你的伤口愈合了吗?” 吉诺咧嘴一笑,“怎么,伟大的索拉瑞亚竟然关心起我这个小人物了?”他拍了拍胸膛,“我好得很。” “嗯哼。”索拉瑞亚怀疑地哼了一声。她在一栋两层小屋前停下,这栋房子夹在药剂铺和看起来像是一家妓院之间。泥泞的地面上,一个醉汉躺在那里,膝上还放着一罐啤酒,苍蝇围绕着他憔悴的脸盘旋。 “这是什么地方?”吉诺看了看,又转头望向索拉瑞亚。 “一间破烂屋。”索拉瑞亚优雅地答道,然后迈向门口。 “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吉诺在她身后喊道。 “闭嘴。”索拉瑞亚回头看了他一眼,同时为他们推开了门,“我才不会接受一个胡子里藏着半顿早餐的男人的钱。” 吉诺从胡子里掏出另一半面包,“这是我在多年实践中完善的系统,还热乎呢。”他用下巴点了点塞琳娜,示意她跟上。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索拉瑞亚满脸鄙夷地看着他。 “你住在破烂屋里,”吉诺和塞琳娜进门时嘟囔道,“我才不会……” 索拉瑞亚关上门,黑暗潮湿的内室瞬间变幻为一片巨大的花园。阳光洒满空间,蝴蝶在高高的草丛间飞舞。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你刚才说什么?你的下巴掉到地上了吗?我没听清。” 吉诺环顾四周,沉默了片刻,“你……” 她带着他们沿着铺满石板的小路走向一座乡村庄园,那庄园有高高的窗户和红色石质的外墙。“你觉得如何?” 吉诺摇了摇头,“我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想到这……” 她微微一笑,“走吧,到庭院里喝杯茶。” 塞琳娜环顾这座巨大的庄园,早前遇见的那个男孩利亚姆朝她挥了挥手。 “她是怎么做到的?”她低声问吉诺。吉诺低头看了她一眼,“索拉瑞亚是位先知,同时也是一名光之大法师。达到那个级别,她能够在空间中创造出新的空间。你现在看到的,就是她在这个世界里创造的另一个世界,而她是这里的主人。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无法进入。”他顿了顿,“除非是比她更强的人。” “你也能做到吗?”塞琳娜四下打量,“这简直……” “是浪费。”吉诺冷冷地打断她,他瞪向索拉瑞亚,“你最清楚,光之魔法的力量是有限的。而且光系魔法是最难得的。” 索拉瑞亚坐了下来,利亚姆端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茶跑过来。“我还有很多可以挥霍的,如果不够了,我就去找几个光系法师,杀了他们,把他们的力量拿来用。” “魔法无法恢复吗?”塞琳娜皱眉问道。 “以前是可以的,”索拉瑞亚回答她,“当费伊女王还活着的时候,她是所有魔法的源泉。但随着她的死亡,法师们失去了恢复魔法的能力。现在唯一的方法是从临近死亡的人那里夺取魔力。” “所以这就是人们猎杀费伊和弗洛克的原因。”塞琳娜若有所思地说,想起了第一次在森林中看到那些人杀害精灵的情景。 “也包括互相猎杀。”索拉瑞亚低声说道,“不过,只有法师才能利用这种力量。” 吉诺点头,“那些有潜力成为法师的人天生拥有一种被称为‘灵力’的特质。没有灵力,即使偷来了别人的力量也毫无用处。每个孩子出生后都会被测试灵力的强度,灵力越强,他们未来的力量就越强。” “你拥有灵力,孩子。”索拉瑞亚注视着她,“即使不测试,我也能感受到。但——”她话锋一转,看向利亚姆刚拿来的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水晶球,“我们还是可以测试一下,看你的灵力有多强,并确定你会成为哪种类型的法师。” “然后呢?”塞琳娜盯着水晶球皱起眉头,“我需要杀人才能成为法师吗?”她看向吉诺,“这就是你带我来的原因吗?” 第18章 选择 “他并不疯狂……只是残忍。”利亚姆仰头看着她,眼中满是天真的笑意,“他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但,孩子——”索拉瑞亚凝视着塞琳娜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冰冷,“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人会毫不犹豫地为了你的灵力而杀了你。” “为什么?” “灵力被用来净化魔法,”吉诺回答道,“它能过滤掉魔法中的杂质,让魔法变得更强大。而所有的费伊天生拥有灵力,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被一个村庄接一个村庄地屠杀。” “尽管杀害拥有灵力的人的行为在法律上是非法的,但一些法师还是会践踏这些禁忌。如今,魔法已成为奴役与屠杀的理由。”索拉瑞亚的目光锐利如刀。 “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利亚姆低声说道,“曾经,魔法并没有被扭曲成现在这样。”索拉瑞亚低下头,轻轻在利亚姆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那时,灵力可以自然绽放为魔法,而不需要任何鲜血作为代价。” 塞琳娜仔细端详着利亚姆。曾经满身污垢、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如今宛如健康的小天使。他让她想起了西斯廷教堂壁画中的天使。 她看向那颗红色水晶,“所以我的选择是什么?” “我们可以隐藏你的魔法。”索拉瑞亚说道,“这个咒语需要每一百年更新一次。” “什么?”塞琳娜眨了眨眼,“那我不是早就死了吗?” 索拉瑞亚露出困惑的神情,“法师的寿命可以长达一千年。那些没有灵力或者没有增强自己魔力的人寿命才会短一些。” “法师增强魔力有三种方式。”吉诺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第一种是通过杀戮来获取;第二种是通过吸收矮人矿石中的魔力;第三种是因为灵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净化魔力,使魔法变得更强大。” “最后一种方法是最慢的,也是最危险的。”利亚姆插嘴说道,“所以大多数人选择杀戮或者奴役矮人。”他指向那颗红色水晶,“这个可以告诉我们你的魔力有多强,索拉瑞亚随后就能为你调制一剂药剂。” “如果你想成为一名法师,我也可以帮你实现。”索拉瑞亚微笑着说道,“我们只需要抓住一个法师,杀了他就行。” “索拉瑞亚。”吉诺皱起眉头。 “这并不是我们不能提供的选择。”索拉瑞亚耸耸肩,“成为法师意味着她的生命会随着力量的增长而延续。她将拥有难以想象的财富,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尊重和钦佩。” 吉诺的眉头皱得更深,“一个没有加入法师组织的法师是危险的。如果她真的成为法师呢?她加入那些组织,然后让世界陷入更多混乱?” “黑暗之地正在扩张,世界正在变得更加扭曲。”索拉瑞亚反驳道,“法师的魔法是唯一能延缓死亡的力量。为什么不让她加入战斗?” “因为这不是她的战斗!”吉诺突然提高了声音,眼神冷峻,“为什么要让一个孩子去清理我们制造的烂摊子?” 沉默笼罩了一切。 塞琳娜看了看那颗水晶球,它看起来就像一颗普通的红色玻璃珠,只是稍微大一些。突然,她站起身来。“在你们争论的时候,我要去睡个午觉了。”说完,她转身朝花园走去。 “你觉得我们吓到她了吗?”索拉瑞亚看着那个瘦小的孩子离开,问道。 吉诺摇了摇头,“她没那么容易被吓住。” “那你怎么看她?她会做出什么选择?”索拉瑞亚追问道。 吉诺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他拿出一把刀,拾起一颗苹果,慢慢削着皮。“她像一把锋利的刀,但我没看到她有任何野心。她总是和任何人任何事都保持距离。”他削下一片苹果递给索拉瑞亚。“但她有一颗善良的心。” 索拉瑞亚轻声说道:“我无法看见她的未来。” “作为一个强大的先知,你说这句话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吉诺抱怨道。 “我并不强大,至少相比那些费伊的先知来说。”索拉瑞亚平静地回答,“可即便是他们,最后也未能预见一切。” 塞琳娜离开庭院,走进一片种满玫瑰和桃树的花园。她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躺下,缓缓沉入心灵深处那片安宁的角落,闭上了眼睛。 “这真不错。大多数人的心灵都是思绪的混乱之地,而你的……令我印象深刻。” 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有人正在入侵她的思想。 塞琳娜猛然睁开眼睛,条件反射地伸手试图抓住面前的入侵者。 她的手却穿过了空气。 利亚姆看着穿过自己胸膛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嗯……我想我忘了提到这一点。” 塞琳娜的眼睛逐渐瞪大,她慢慢收回了手。利亚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抱歉,这种事情偶尔会发生。” “你……到底是什么?”塞琳娜问道。 “我是一个没有外壳的灵魂。”利亚姆回答,同时轻轻飘浮离地几英寸。 “你是鬼魂吗?”塞琳娜一边仔细打量他,一边问道。 他连连摇头:“鬼魂只是他们过去的残影,被生前未解的心结束缚着,无法继续前行。而我不同。” 他弯下腰,拾起一片草叶,“我的灵魂可以随意化为有形的实体。虽然花了很长时间,但现在我已经掌握得很娴熟了。” 他在原地转了个圈,刚才那个穿着破烂衣服、满身尘土的街头少年形象又回来了。“有时候,我也可以改变形态。” 他轻轻拍了拍手,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天使般的男孩模样,“我只是喜欢这个形态,它维持起来不需要消耗太多能量。” “你死了吗?”塞琳娜好奇地问,一边再次戳了戳他,她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他感觉像丝绸一样冰凉,摸上去几乎有点像水。 “我不太确定。”利亚姆坦承,“有一天我醒来就这样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太记得了。索拉瑞亚也没告诉我。” 塞琳娜点了点头,“好吧。”她回到原来的位置,闭上了眼睛。此时,他的声音又在她脑海中响起。 “你为什么不再问我更多问题?” 或者说,你为什么不因为害怕而尖叫? 她没有理会他。 “你为什么不害怕?每个人看到我时都会害怕。” 塞琳娜放弃了,“啊。”她说着,睁开眼睛,直视着男孩的眼睛,“现在我尖叫了。” “你说的是‘啊’。”男孩指出,“我期待的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说着大声尖叫,声音震耳欲聋,树上的叶子纷纷落下,成千上万只五彩斑斓的鸟从巢中飞出。下一刻,一场倾盆而下的鸟粪如瀑布般降临在两人身上,仿佛是在复仇。 塞琳娜跳了起来,从树下跑了出去。 “你来真的?”她瞪着悠闲漂浮过来的男孩。他向她眨了眨眼,“我以为那样能让你开心点。” 塞琳娜叹了口气,“谢谢。帮个忙,下次你想逗人开心,去找吉诺吧。” “我会的,老是找他。有一次,他看到这棵开红花的树,显得特别难过。我很无聊,因为他整天盯着那棵树看,也不和我玩。所以我让一整群鸟去追他,结果把他赶上了山又赶进了山谷。那三天里它们不停地在他身上拉屎。”他咧嘴一笑,“之后他就不再那么难过了。” “‘让他开心’……你确定自己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塞琳娜走过草地,朝着潺潺的小溪走去,一边问道。 “嗯,他有时候表现得像我爸爸,所以我想回报他一点什么。”利亚姆回答。 “如果你就是这么对待吉诺的,那我真替你真正的父亲感到遗憾。”塞琳娜坐在空地上说道。 利亚姆跳到她旁边,“有用吗?你现在对未来是不是没那么害怕了?” “你说什么?”塞琳娜挑了挑眉。 “嗯,你离开之后,索拉瑞亚问了吉诺你是不是害怕……所以我跑过来看你怎么样。”利亚姆解释。 塞琳娜看着他,“所以你才做了那些事?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男孩点了点头,“是的。” 塞琳娜摇了摇头,“我并不害怕。”她目光投向小溪,水流似乎向远方延伸,直到触及这个空间的边界。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利亚姆追问。 塞琳娜伸手触碰溪水,清凉的水流轻轻滑过她的指尖。“我只是想要一些时间来思考。” “思考什么?”利亚姆问。 塞琳娜笑了,“思考晚餐吃什么。” “哦,好吧……等等,什么?”利亚姆看着她,难道自己听错了吗? 塞琳娜笑得更灿烂了,“我真的只是过来这儿打个盹,顺便想想晚餐吃什么。” “好吧……好吧。”利亚姆点了点头,“所以你其实根本不担心自己的选择?” 塞琳娜轻快地回答,“完全不担心。我早就知道自己会选什么了,我只是单纯想睡会儿觉。” 在她的上一世,她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出一切必要的选择。但在这里,她终于意识到,她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这种自由的感觉令人沉醉,而当其他人可能渴望强大的力量或其他目标时,她却只想要一份简单的生活。 她的目光变得深思,“但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什么?”利亚姆好奇地问。 她转向利亚姆,“吉诺,伊索斯,玛瑞,甚至索拉瑞亚。他们都在帮助我,却不求任何回报。为什么?” “伊索斯和玛瑞对孩子总是特别宽容,”利亚姆解释道,“而吉诺欠他们的情,他可能是为了偿还这个人情。” 塞琳娜点点头,“仅仅如此?” 利亚姆挠了挠头,“我想是吧?为什么这么难以相信有人会为他人做善事?” 塞琳娜注视着他,然后微微一笑,“你说得对。我差点忘了这一点。”她站起身,“走吧,我得去测量一下我的力量。” “我们要回去了?”利亚姆漂浮在她身旁问。 “是的,我想他们应该已经停止争论了。”塞琳娜微笑着说,“之后,我们去吃晚餐吧,我饿坏了。”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利亚姆一边看着她走开一边说道。 “我只是随心而行,”塞琳娜回应道,“而我的心跟着我的胃走。” 塞琳娜回到大人们身边,“我已经做出决定了。”她望着他们,“我不想杀任何人。我只想过一份安静的生活,也许还能养几只鸭子。” 吉诺看起来松了一口气,而索拉瑞亚则耸了耸肩。 索拉瑞亚指着水晶球说,“好吧,让我们来看看你的力量有多强,以及你属于哪种类型的法师。然后我可以为你调制药剂。” 吉诺指着那颗红色的水晶球,“把你的手放在这里。如果你是火系法师,球会发出红光。颜色越深,说明你的潜力越强。同样的道理,水系是蓝色,土系是棕色,光系是白色。” 他捡起水晶球,红光深深地透出,“别害怕,这东西几乎是坚不可摧的。它已经被用来测试费伊、弗洛克和人类法师的力量上千年了。” “听起来很贵。”塞琳娜注视着它说道。 “喝酒比赛赢来的。”索拉瑞亚露出狡黠的笑容,“当我从他手中赢得这个宝贝时,那个可怜的家伙眼泪都掉下来了。”她朝塞琳娜眨了眨眼,“我想,那是吉诺第一次流泪的日子。” 吉诺低吼了一声,“你作弊了。” 索拉瑞亚朝他飞吻了一下,“你就是输不起。” 吉诺对她的调侃置若罔闻,指着塞琳娜说:“来吧,孩子。” 塞琳娜看向那颗和棒球大小相仿的水晶球,它此刻又恢复了平静,变成了一颗普通的红色水晶球,深红的光芒早已消失。她伸出手,轻轻地将手放在了球面上。 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索拉瑞亚皱起了眉,“也许她……” 话音未落,水晶球猛然焕发出耀眼的生命之光。血色般浓烈的火焰覆盖了整颗球体,随即被深蓝的水浪吞没,那水浪又化为深棕的泥土,最终转化为刺眼如太阳光芒般的白光。四种颜色在球体上彼此争斗,激烈交织。 咔嚓!咔嚓!咔嚓! 水晶球变成了深邃的黑色,无法再维持它的形状,最终化为无数细小的碎片,漆黑如夜幕般洒落。 然而,塞琳娜并未看到这一切。在那短暂的一瞬间,她已不再置身于索拉瑞亚创造的空间之中。 她回到了那个奇异的乐园。那片既真实又虚幻的广袤土地,一棵直达天穹的古老巨树向她招手。 和上次一样,这种幻象在一秒间转瞬即逝。顷刻之间,她又回到了红石屋,站在几位大人面前,脚下是一堆灰烬。 四周一片死寂。 塞琳娜轻咳了一声,“嗯……我想,它可能已经不再坚不可摧了。” 索拉瑞亚和吉诺瞠目结舌,嘴巴几乎掉到了地上。利亚姆的表情仿佛刚吞下了一整颗苹果。 “好吧。”索拉瑞亚终于记起了如何呼吸,开口说道,“这可真是让事情变得复杂了。” 第19章 皇宫 他们默默地看着桌上的灰烬,直到索拉瑞亚轻轻将剩余的灰烬扫掉,“她情绪不稳。这股力量比我曾经接触过的任何一股都要强大。”她沉思道,脸上略显苍白。 吉诺拍了拍索拉瑞亚的肩膀,“你能做到的。我们只需要再准备几个材料,仅此而已。” 索拉瑞亚点了点头,深深陷入了思索,“如果她是正常的,等到她十六岁时,灵力就会显现出来。但这股灵力……”她抬头看向吉诺,“如果我们按常规压制它,恐怕会适得其反。你也见过,当魔法被强行压制时会发生什么。我需要至少三千年历史的矮人石,以及一滴龙血。” “那么,我可以理解这并不是正常现象吧。”塞琳娜说道,稍作停顿后,接着问,“而且,真的有龙吗?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有一种特殊的法师,罕见且极为珍贵。他们的力量甚至能与古老的费伊和弗洛克的第一血统匹敌。”索拉瑞亚停顿片刻后答道,未回答有关龙的问题。“上一个出生的,摧毁了整个费伊。”她看向吉诺,“他们的魔法非常不稳定,几乎总是在激活灵力时丧命。” “而那些幸存下来的人,可能会成为统治半个世界的人。”吉诺说道。他打量着她,“你的力量隐藏得很好,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隐蔽。正因为如此,如果你决定激活那道灵力,你可能只需唤醒魔法的力量,就能摧毁一半的城市。” “那我们该去哪里找所需的能量宝石?”吉诺问。 “你们需要古老一些的法师石,只有皇宫才有!不过它会被严密守卫,几乎不可能进入。”索拉瑞亚用红光描绘出一幅画面,映现出那座高耸的宫殿,塔楼高耸,红色的尖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既美丽又充满威胁。 吉诺露出笑容,“听起来很有趣……” 他停顿了一会儿,眉头紧锁。突然站起身来,“索拉瑞亚,你的占卜镜在哪儿?” 索拉瑞亚举起手,一面精美的镜子从她手中升起。吉诺接过镜子,“说吧。” 镜中浮现出他那只猫的身影,“她找到了我们,她来了。” 吉诺的眼睛瞪大了,他看向索拉瑞亚。她叹了口气,“走吧,我这里会处理好。” 吉诺点了点头,转向塞琳娜,“我需要回去。事情办完后,我会来找你。” 塞琳娜从吉诺看向索拉瑞亚,“发生了什么事?”但吉诺摇了摇头,“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他看向索拉瑞亚,“看起来我没能像我想的那样隐藏得足够好。” 索拉瑞亚叹了口气,“她会一次又一次地追上你,你知道的。只有你能结束这一切。” “我也该走了。”塞琳娜站起身,“你是要回村子吧?” 吉诺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是我处理不了的,也没有什么是你能帮得上的。”他看着她的眼睛,“他们会安全的,我保证。” 塞琳娜点了点头,“抱歉,我帮不上忙。”她不再是那个生活在黑暗中的刺客,也不再需要杀戮。失去了这一切,她是否也同时失去了保护那些对她友善的人们的权利? 吉诺露出笑容,揉了揉她的头发,“只要我们在,你不必背负那个负担。”索拉瑞亚走过来,安慰地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我们会很好的。你也要平安。”索拉瑞亚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塞琳娜默默地注视着,索拉瑞亚转过身,“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她是吉诺的前女友还是妻子?”塞琳娜沉默片刻后问道。 索拉瑞亚不由得露出笑容,“前女友?真是个奇怪的词。” “意思是情人。”塞琳娜补充道,“她重要吗?” 索拉瑞亚望向镜子,“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永远如此。”她的声音中似乎有某种暗示,仿佛在告诉塞琳娜不要再追问下去。 索拉瑞亚甩开了沉思,“没有吉诺,我们得动动脑筋。你觉得去参加一次皇家舞会怎么样?” “看能偷多少。”塞琳娜露出笑容,“反正我也需要钱来开始新生活。” 索拉瑞亚也笑了。 “七天后,长子罗林将举办一场舞会。等你进了宫,我们就得把你送到皇家魔法储藏室。你需要找到三块矮人黑石,我会为你画出图来。这些石头连费伊的力量都能压制,足以压制你接下来的三百年的力量。还有龙血。”索拉瑞亚皱起了眉头,“我本想和你一起去,可是……”她看了看漂浮的利亚姆,“他们真的不能知道我的存在。” 塞琳娜笑了笑,“你几乎就是生活在他们眼皮底下。” 利亚姆插话道,“是的,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但如果索拉瑞亚和我去的话,就像是我们在他们面前挥手示意,告诉他们,如果不抓到我们,那根本就是傻子。” “我很想去。”索拉瑞亚眼中闪烁着光芒,“他们有那么多漂亮的宝物。” “我会带些回来。”塞琳娜说,“所以,闯进皇宫,偷一些无价的魔法材料和几袋珠宝。能有什么问题呢?” 利亚姆想了想,“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吧?我是说,你真的可能死掉。” 塞琳娜拿起一个苹果,毫不客气地扔向他。 ~~~~~~~~~~~~~~~~~~~~~~~ “喂!小子!”一名高大的士兵抓住了一个男孩的肩膀。男孩吓得一跳,明显感到惊恐,脸上沾满了烟灰,手臂上堆满了木材。男孩瞪大了灰色的眼睛,战战兢兢地回望着他,“……先生?”他穿着一件简单的棕色长袍和灰色裤子,身上弥漫着木材的味道,脸上的烟灰几乎让他整个人显得脏乱不堪。 “厨房在那边。”那人转过男孩的身子,推了他一把。男孩似乎踉跄了一下,稳住脚步,飞快地跑向那扇铜门。穿过拱形走廊,他的破旧鞋子在红色花岗岩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那是谁?”另一名士兵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面包卷和一只杯子。 “不知道,今天这里的人太多了。”那名士兵不耐烦地嘟囔道。 塞琳娜走向厨房,脸上的惊慌表情已经消失。她不再慌张,反而开始观察起这条雕刻精美的长廊。两名侍从从她身边走过,其中一个粗暴地把她推到一旁,“走开,愚蠢的垃圾!”他傲慢地冷哼道。塞琳娜低下头,轻声道了个歉,随后跟在他们身后朝厨房走去。她打量着这两位衣着考究的侍从,身穿红色长袍,里面是米色的内衬和黑色裤子,长袍上绣着金色的鹿徽章。腰间挂着精巧的小吊坠和棕色的小背包。 另一个男孩笑了笑,拍了拍旁边的侍从,“今天你心情真差,雷斯坦。”另一个侍从叹了口气,“今天得服侍一个难搞的主人。” “你不会是指……”另一个男孩瞪大了眼睛,“吉利安大人?他回来了?”男孩吹了声口哨,“我还以为他要再待一个月才能打完那场仗呢。” “他杀了所有能杀的人,那他为什么不回来呢?”侍从沮丧地说道,他瞪视着周围,眼中似乎写满了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钱的愤怒,“他才十六岁,比我小一岁。为什么他能指挥半支军队?要是给我这个机会,我也能做得很好!天生含着金汤匙出生,真好。” 塞琳娜扫了那男孩一眼,他腰间挂着一条金链子,链子上镶嵌着红宝石,耳朵上还佩戴着一颗钻石耳钉。她翻了个白眼。 “闭嘴。”那男孩迅速压低声音,“他们说他的眼线无处不在。像我们这种人,根本不可能活得过他。” “他可不受皇后宠爱,也不受王储青睐。”雷斯坦冷哼道,“而且他很难伺候。”那男孩呻吟一声,“真希望我不用面对那个战争狂魔。”他叹了口气,“我之后要去侍从区,去大厅不用等我了,告诉主人我生病了,需要点时间。”他露出得意的笑容,“我有一瓶蜜酒。” 塞琳娜跟着他们走进了厨房。她打量着雷斯坦。虽然他已经十七岁,但身材却矮小纤细,比她高不了几英寸,正是最合适的目标。 把柴火卸下后,她跟着男孩们朝侍从区走去。两人分开后,那名十七岁的男孩独自一人走着,穿过了一条空旷的走廊,那里是他珍贵蜜酒的藏匿之所。 “大人!”一个胆怯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雷斯坦猛地转过身。一个男孩站在角落里,靠近一个镶嵌着古老盔甲的壁龛。雷斯坦眯起眼,男孩的脸隐藏在阴影中。 “什么事,小子?”他哼了一声,男孩似乎因他的声音而不由自主地颤抖,向黑暗深处退去。这更让年长的男孩生气,他走近那个小男孩,准备给他一记耳光。 突然一只手迅疾伸出,快得如同毒蛇一般。雷斯坦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那个笑容,令他内心一片冰冷。 塞琳娜轻蔑地笑了一声,看着面前的男孩倒地后缩成一团。她四下扫视,迅速脱下他的衣物。为了保险起见,她将自己脏旧的鞋子塞进了他的嘴里。随即,她拿出一根藏好的绳子,把他像捆鸡一样绑了起来。然后,她发现走廊旁立着的那副装饰用盔甲是可以打开的,于是便将他塞了进去,再把盔甲门锁好。 他的衣服比她的好得多,她擦去脸上的尘土和污垢,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上这身衣服,她完全能伪装成一名新来的侍从。 她快步走过空荡的走廊,进入侍从区,找到标着“雷斯坦 科林斯”的房间。她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房里只有另一个人。那个男孩坐了起来,“什么事?”他是个身材高大的十七岁少年,眼神温和,笑容懒散。 “雷斯坦大人让我来取他的零钱包。”她答道,“他说他需要在服侍那位战争魔王之前,先享受一番美好的时光。” 男孩皱起眉头,“他开始指挥其他侍从了?”他指了指房间一角,“他的东西在那儿。”他又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男孩,“我叫帕特里克。如果雷斯坦再找你麻烦,就告诉他来找我。” 塞琳娜点了点头,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打开了橱柜,找到了一个沉重的红色袋子,里面装满了硬币。她小心翼翼地将袋子拿起,连同雷斯坦的所有个人物品,包括那颗钻石耳钉,一起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她转过头,看到帕特里克正在换衣服,他把那件红金相间的华美长袍穿在了自己的衬衣和裤子上。 “你知道自己的职责吗?每个人早上都分到任务了,只是我睡过头了。”帕特里克友好地问,塞琳娜则趁机偷走了他所有室友的物品。她背着的背包里放了一块小小的魔法物品。索拉瑞亚曾告诉她,这能使背包的容量变成原来的二十倍,而且不管她装多少东西,都不会感到沉重。塞琳娜正充分利用这一点。 塞琳娜摇了摇头,“我刚从父亲的领地过来,只需把这些东西送给雷斯坦大人。” 帕特里克咧嘴一笑,“做完了再回来,我带你去大殿。礼仪官那儿有事让我们做。”塞琳娜也笑了笑,站起身,“好的。”她跑到外面,然后等了十分钟,在宫殿中四处游走,但始终小心避开了其他人的视线。她回到帕特里克的房间时,发现那个年长的男孩仍然在等她。 他们向大殿走去,而大殿是她在打扮成洗碗工时不敢靠近的地方。周围,仆人们匆忙奔走,手中托着大银盘,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赶去。塞琳娜拉了拉帕特里克的袖子,“那是魔法师的住所吗?”她指着一座被重兵把守的大门。 帕特里克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怜悯的目光看着塞琳娜,“那是皇家金库。”他带她朝东走去,指向远处一座塔楼,“那是魔法师的住所。”那看起来像是宫殿里相对古老的部分,穿着红袍的人进进出出,动作迅捷如同仆人们的匆忙。“今晚他们会很忙。”帕特里克说道,“国王想要一场表演。” 塞琳娜想再多看一眼,但帕特里克已经开始推她回到大殿,“等会儿再带你去,”他安慰道,“如果现在不去,礼仪官会把我们切成开胃菜。” “其他侍从似乎都已经被分配给了某位领主。那你为什么没有服侍什么领主?”塞琳娜一边走一边问。 帕特里克耸了耸肩,挥了挥手,“手笨。”他的拳头又大又粗,布满老茧,“上次我服侍加拉汉公爵夫人时,把汤、茶还有她的假发全撒到了她的大腿上。她当着整个朝廷的面宣称我不配侍候任何人,而且如果我敢靠近她的餐桌,她就用吊袜带勒死我。” 塞琳娜吹了声口哨。年长的男孩看向她,“我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塞鲁斯。”塞琳娜平静地撒了个谎,“不过大多数人都直接叫我塞。” “很高兴认识你,塞。”帕特里克握住她的手,塞琳娜的小手瞬间消失在他那只大手里。她抬头朝他笑了笑,“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她在大殿前停下,“哇。” 一扇镶满红宝石的大门缓缓打开,展现出一个似乎延伸到天边的大厅。白金色的大理石地面在穿梭的仆人们脚下闪烁,仆人们身着白色与红色的服饰,忙碌不已。大殿与外面宽广的花园相连,宏伟的窗户上垂挂着红色的透视丝绸。高耸的柱子支撑着屋顶,屋顶上绘有描绘迪卡西历史的艺术图案。宝座由纯净的红宝石和黄金制成,坐落在一座高台上,台上铺着锦缎。 “第一次来?”帕特里克笑着问,“快点,如果你磨磨蹭蹭的,他们会以为你是乡下人。” “我就是乡下人。”塞琳娜反驳道,随后跟了上去。 两人迅速走向礼仪官。礼仪官是一个身材高挑、瘦削的男人,正在急切地写着什么。旁边还有另一个男孩,看上去气喘吁吁。塞琳娜认出了那位曾与雷斯坦在一起的男孩,眼中带着明显的惊慌神色。 “他说他生病了,先生,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男孩结结巴巴地说道。 “吉利安爵士比预期的时间早到了一会,我们需要一个侍从马上送上茶点和他的新衣服。”礼仪官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算了,如果找不到他,我们只能找个人替代了。” 帕特里克皱了皱眉,看着塞琳娜,“你刚才没看到他吗?” 塞琳娜点了点头,“他说他要在舞会之前去玩玩。我想他去了城里。”她语气坚决,没人对此提出异议。 “该死的孩子,等我做完了,一定好好教训他。”礼仪官骂道,他看向帕特里克和另一个男孩,“吉利安爵士不会喜欢你们这两个笨蛋。” 他看着塞鲁斯,叹了口气,“这里的帕特里克和奥尔文,连端一壶水都能它洒了。我根本不能信任他们做任何事,连那些他们不会弄洒的事也不行。你能做吗,孩子?” 塞琳娜点了点头。真是个低标准,她心里想着,转头看向帕特里克,后者脸上带着些许羞愧。奥尔文的脸颊泛红,却什么也没说。 “那就拿着这个,去他爵士的房间伺候他。”礼仪官厉声说道,把一个托盘递给他,托盘上堆满了食物。帕特里克拿起另一包衣物,“来吧,孩子,我带你去。” 第20章 吉利安 两个男孩走上宏伟的楼梯,穿过仪式大厅,向西塔走去。这里是迪卡西最尊贵的贵族们的住所,皇室也距离这里不过是一石之遥。 “你都知道吉利安大人些什么事?”塞琳娜一边走,一边向身旁高大的帕特里克问道。她手中端着的托盘对于像她这样身形的小个子来说本应颇为沉重,但她却轻松自如地操控着。简简单单回复了一下:“什么也不知道。” 他扬起眉毛,“你是住在石头里吗?”塞琳娜显得有些不悦,转过拐角时答道,“那是块很大的石头。” 她小心翼翼地保持托盘平衡,随着他们踏上盘旋的楼梯,“我猜吉利安大人应该挺出名的吧?” “天是蓝的吗?”帕特里克反问道,眼中闪烁着光彩,“他是个传奇人物。几乎是战场上长大的。” 塞琳娜低下了眼睛,“你认识他吗?” “嗯……”帕特里克轻描淡写地答道。塞琳娜看了看他,却选择不再说话。 他们进入了这座翼楼中最大的公寓,沉重的铁艺大门被推开,露出一个宽敞的空间。几名士兵在一旁伫立,他们瞪视着两人,却没有阻止他们的进门。塞琳娜皱了皱眉,这并不是平时作为侍从所遭遇的那种冷漠蔑视的目光。她看向帕特里克,只见他咳嗽了一声,带头走了进去。 室内阳光明媚,白色的大理石和雕刻着藤蔓的花岗岩环绕着这片宽广的空间,仿佛可以容纳半支军队。两人一出现,整个房间便陷入了寂静,众人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塞琳娜站在帕特里克身旁,微微眯起了眼睛。一些士兵正伸手摸向他们的武器。 塞琳娜扫了一眼帕特里克,只见他正凝视着那看似平凡的天花板,仿佛它是由黄金和钻石装饰而成。 几位年轻的骑士抬头看去,看到帕特里克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与塞琳娜在宫殿中见过的那些贵族少年那白皙如瓷的肌肤不同,这些年轻与年长的男子,身上都散发着战斗的痕迹。他们的盔甲上布满了经过无数战斗锻造的黯淡的金属光泽。 其中一位年轻的骑士站了起来。高大威猛,那位身高六英尺、金色卷发的青年俯视着……当然,仅仅是俯视短小的塞琳娜,但他很快便与她身旁的青年对视。 “莱昂斯,我一直在等着抓住你。”他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帕特里克也露出了笑容,“蒂莫林,想我了吗?我早知道你是个多情种。”一位年轻骑士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剑柄。 “杰森,别动手。他和他父亲一样狡猾。”另一名骑士把愤怒的杰森拉了下来。帕特里克朝另一名骑士点了点头,“哈里斯大人,好久不见。”这位骑士拥有鲜红的头发和深蓝色的眼睛,身上散发出一种与蒂莫林的朋友杰森截然不同的严肃气质。哈里斯点点头,“莱昂斯家的帕特里克大人。你倒是有胆量出现在这里。” 帕特里克耸耸肩,“你们的将军需要他的宫廷礼服。”他举起手中的包裹,“不然你们希望他赤裸着出席舞会吗?我敢打赌,女士们会喜欢那样。” 杰森再次猛地站起,冲着帕特里克怒吼,“你敢……”其他骑士们的脸色也都变得阴沉。他们的将军深得宫廷与全国的爱戴,名声和荣誉是不可侵犯、不可触及的。他们将他视为领袖,但似乎越是世人爱戴他们的将军,莱昂斯家族的成员就越是与之对立。年轻的莱昂斯与他们的父亲一样可怕。 “莱昂斯,你等着。”杰森捏了捏拳头,“我还以为回宫后会很无聊呢。” 帕特里克耸耸肩,“你真是不聪明,杰森。我敢肯定,娱乐你和你的朋友们并不费什么力气。”其余的年轻骑士纷纷站了起来,显然他们正在打量着能打多少拳才能让这位年轻贵族免于报复。 塞琳娜退后了一步。如果他们有帕特里克,显然不需要其他的目标。 杰森看到塞琳娜的动作,冷笑一声,“就像宫廷贵族一样,遇到麻烦,他们第一个就跑。” 塞琳娜满脸不可置信,“嘿,嘿,我可与此无关。你们尽管专心对付他。”她上下打量着帕特里克,“给你们一点小建议,我可不建议瞄准他的脸。”他们都困惑地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孩。难道他们不应该像所有宫廷贵族一样,团结一致对抗他们吗?帕特里克看起来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我说,塞,你也可以稍微帮帮我。” 塞琳娜困惑地看着他,“但你自己挖的坑,你自己点的火。”她站到一旁,“他们一群人在那,而我手里拿着一盘食物。” 帕特里克的脸上似乎写着,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噗嗤。一名站在房间里的士兵忍不住笑出了声。与宫殿中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相比,这位年轻的贵族实在太有趣了。 “发生了什么?”一声冷冷的声音响起。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走进了大堂。骑士们迅速转身,一同挺直了背脊,双手背后,身体齐齐转向那男子。 那男子的蓝色眼睛扫视了一遍房间,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陌生人身上。他叹了口气,“帕特里克 莱昂斯,如果你想死得又傻又毫无意义,那我建议你从塔楼上跳下去。那样比被我的骑士们处置要少受些痛苦。” 帕特里克耸耸肩,“抱歉,伊万大人,礼仪主管把我送上了死路,下次你该让他知道。”那位年长的男子皱了皱眉,决定不再理会这个年轻的麻烦制造者。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年轻侍从,“把东西交出来,然后离开。” 塞琳娜走过来,轻轻地行了个半鞠躬,“大人,我已被指派为吉利安大人参加舞会的侍从。” “你是雷斯坦吗?” 塞琳娜摇了摇头,“不,大人。我是他的替代者。”伊万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眼前的男孩瘦弱得像根干枯的树枝。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们居然派这样一个瘦弱的孩子来做他的主人的侍从?简直是侮辱。 “你不需要在这里待着。把盘子放下。”塞琳娜点了点头,正准备放下托盘时,帕特里克开口了,“伊万大人,您一定知道这可不是个好主意。” 伊万沉着脸,“你还太年轻,不配质疑我的命令,莱昂斯。你父亲管不了军队。” “女王坚持要求吉利安大人身边必须有侍从,这是礼仪规定。”帕特里克看向那些骑士,“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女王会拿这个来对付你们,你们明白的。” 伊万看着那位眼睛灰色的大男孩,叹了口气,挥手示意,“进去吧。除非有人对你说话,否则不要开口。今晚你是隐形的。如果我发现你有丝毫不妥……”威胁言犹在耳。 塞琳娜低下头,害羞地走进了旁边的房间,手里依旧端着银色的托盘。 帕特里克想跟进去,但伊万抓住了他的衣领,“我想我们应该聊聊。”伊万眼中闪烁着一种帕特里克不喜欢的光芒。 她站在一个比伊索斯和玛瑞的小屋要宽敞的多的卧室里。白色的大理石在宏伟的壁炉旁闪闪发光,长桌由黑色的黑曜石和铁器制成,桌上散乱地堆放着各种文件和地图。旁边的床铺,铺着红色的锦缎和金色的织锦,简直是为国王准备的。而在一旁,则是一个简单的铺着草席的床铺,类似于伊索斯和她在森林中使用的床铺。 一个男人站在房间中央,衣袍微微敞开,露出宽阔的胸膛和雕刻般的肌肉,这些肌肉若能成为米开朗基罗的模特,恐怕连他也会甘愿接受。高大而结实的身躯,黑色的长袍随他转身而飘动,黑色的裤子包裹着他修长的双腿。那双绿眼,犹如最纯净的绿宝石的最深处,镶嵌在一张既威严又惊艳的面庞上,绿色比森林的深处更加浓烈,比大地的翠绿还要深邃—— 男人挑了挑眉,“你是谁?”他的声音仍带着青春的余韵,同时也透出将来必成一代强者的潜力。那股不可置疑的气场环绕着他,他仿佛是这一切的中心。塞琳娜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磁力,那是属于无法被质疑,只能追随的人的力量。 “您的侍从,大人。”她打破了与他目光的对视,声音清冷而清晰。男人微微扬起眉毛。很少有人在与他对视后能如此冷静从容。在某些情况下,有些人甚至因目光过于炽烈而晕倒,或是结结巴巴地语无伦次。他一直没有遇到过能直视他眼睛的人。 塞琳娜迅速走到黑色桌子旁,放下托盘。她行了个礼,“我叫塞鲁斯,礼仪长派我来给您送餐。”她深深凝视着他的双眼。 她的眼中充满风暴,灰色如同肆虐的寒冬暴风雪,犀利如同闪电。她的眼中,星河激战,诸神对决。她嘴角微扬,眼神中藏着一丝微笑。他并不是唯一能用目光震慑他人的人。 然而,就在她与他对视的那一刹那,她便迅速打破了这场意志的较量。男人皱了皱眉,这双眼睛,并非孩童的眼睛,也不是意志薄弱之人的眼睛。 该死的男人,她心中暗道,凭这一眼,自己已经暴露了太多。 吉利安大人打量了她一番,“你是谁?”他的语气比上次还要冷酷,“我不记得你。” “我今天刚到。”塞琳娜回应道,“我父亲是小地方的一个小贵族。”将军没有说话,而是凝视着面前的年轻侍从。这个小小的侍从矮了他一头,身材纤细,面容小巧,杏仁般的眼睛。用“娇弱”来形容这个小男孩再合适不过了。他摇了摇头,也许他对这个孩子的目光判断错了。毕竟,看起来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这样的孩子能带来什么危害呢? “哦?”将军皱眉看着塞琳娜,“哪位大人?哪个家族?” 该死,他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塞琳娜低下头,“我父亲是麦克唐纳家族的罗纳德大人。” 好吧,她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但小贵族成千上万,若他真想找她,只能去找个不忙的抄写员了。“罗纳德大人?”将军皱起眉头,心里思索着,麦克唐纳家族到底是什么鬼?但塞琳娜说得对,这位大人更多时间在国境之外,鲜少在王国内活动。 塞琳娜清了清嗓子,“是的,大人,食物都凉了。”她知道他正在寻找她话语中的真相,但她可不是普通人。在她前世,她可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特工之一,要揭开她的真面目,远没有那么容易。她露出明亮的笑容,眼神略显空洞,“大人,您不打算在宴会前吃点东西吗?” 吉利安大人并不完全信任这个小男孩,但这个年轻的侍从毫不迟疑地回应了他。将军哼了一声,决定宴会后再查清楚。随后,他坐到了托盘前。 “你不冷吗?”塞琳娜问道,她注意到他还没有将长袍裹紧自己结实的腹肌。 “你觉得我这样不合适?”他期待这个年轻侍童低声抱怨些什么关于宫廷礼仪的事。 她的目光扫过他,带着一种让他起鸡皮疙瘩的感觉,而这并不是那种让人愉悦的感觉。他瞪了她一眼,“别看我,年轻的侍从。”他将袍子系紧,眉头紧锁。 他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她开始将食物从托盘上取下。塞琳娜将盘子里精致的鸡肉、野猪肉和其他猎物摆放到他面前。 然后她伸手去拿酒杯。此时,略有一丝迟疑。接着,似乎是无意间,酒杯从她的手中滑落。若不是吉利安大人轻轻前倾,轻松地接住了酒杯,它本该重重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塞琳娜急忙行了个礼,“大人,对不起。”吉利安大人低头看了她许久。 过了片刻,他从桌上拿起一袋硬币,随手丢给她几枚,“去别的地方玩。”塞琳娜点了点头。这个男人太危险,她需要找到更轻松的办法进入宴会。尽管如此,她心中叹了口气,他的地位足够高,能占据宴会台前的座位,而那正是她需要去的地方。 但他实在太危险,太敏锐,太强大了。她觉得自己最好离他远一些。她转身准备离开,脸上浮现出一丝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那微妙的变化并未逃过坐在黑曜石桌旁男人的眼睛。 然而,还没等她逃脱,就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两个人走了进来。伊万脸上挂着不耐烦,而帕特里克则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吉利安大人皱了皱眉,“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帕特里克举起一个包裹,“送这个来。”他将衣服放到桌上,目光转向塞琳娜,“准备好了吗?”他知道,哪怕伊万同意,那个将军也绝不会允许一个宫廷侍从陪伴他。 帕特里克迅速且幅度很小地鞠了一躬,这种姿态让伊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随即转向吉利安大人。他一把搂住塞琳娜的肩膀,“我们去看看礼仪大师还有什么事让我们做吧。” “等一下。”吉利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拿起那只差点被塞琳娜摔坏的酒杯,朝帕特里克挥了挥,“拿着这个。”塞琳娜的嘴唇紧抿,眼中掠过一丝凝重。帕特里克困惑地问道,“难道大人不喜欢这酒?” “我不喜欢喝毒药。” 塞琳娜心中叹息,她看着那红色液体,发现杯缘处有一丝白色粉末的痕迹。这是她的职业习惯,她早已察觉,而且知道那不可能是维生素后,她便想尽快把它处理掉。毕竟,一个死去的将军只会打乱她的计划。 “毒药!”门口传来一阵惊呼。伊万愤怒地转向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迅速举起双手,“不是我做的。”然而,伊万已然抓住了这位高大的少年衣领,“这是什么意思,莱昂斯?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吉利安站了起来,屋内一片寂静,“伊万,这不是莱昂斯的做的。尽管他父亲可能不喜欢我,但他们是一个有荣誉的家族。有人在陷害他。” “那是谁?”伊万问,声音中带着一丝痛苦,“为什么这种事不断发生?” 吉利安的长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突然,他转向塞琳娜,“我改变主意了。今晚你将陪我一起去宴会。” 第21章 护卫 滴答...滴答...滴答,毒酒的最后一滴不情愿地从金杯中滑落,掉入了窗台上的杜鹃花盆中。原本绚烂的紫色花朵瞬间变得漆黑,随风飘散,化作尘土。 伊万压抑了一声叹息,他刚刚才从远东订购了那些花卉。服侍一个对园艺毫不关心的主人,实在不易。 吉利安将军看着那滩毒液,“草率又急功近利,连一个侍从都能看穿。”他弹了弹手指,“你们都出去。”他看向塞琳娜,“你留下。” 帕特里克张口想要辩驳,但伊万迅速将手掌按在他的嘴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拖了出去,“你惹的祸够多了,我现在需要一个园丁。” 门猛地关上,空荡荡的声音在房间中回响,接着是手指在花岗岩上轻轻敲击的声音。 “我的主人,您还有什么需要吗?”塞琳娜弯腰行礼,姿态显得像个乡下贵族。 “把他们想让我穿的袍子拿来。”吉利安将军指向帕特里克留下的包裹中的衣物。 “我的主人,难道不该有侍从为您服侍这些事吗?”她问道,但还是打开了包裹。她也想离开,得是在不引起这位强大主人的怀疑下才行。 她凝视着桌上的衣物,复杂的裁剪和工艺让那件宫廷袍显得格外精致。金色藤蔓的图案镶嵌在深沉、近乎酒红色的布料上。看上去极为昂贵,其他的衣物亦是如此。 塞琳娜嗅了嗅,感到这件外袍有些不对劲,像是食物上的霉斑。 毫无疑问,吉利安也已经察觉到了,如果她将它交给他,他可能会怀疑她为敌人工作。他是在试探她。 吉利安低头看向这位侍从,“怎么这么慢?” 塞琳娜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盯着那件衣服上错综复杂的结扣和双重功能的红宝石纽扣。 “怎么了?赶紧开始吧。”吉利安命令道,讽刺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那件衣服里蕴藏着魔法,是一种能控制穿戴者行为的魔法。他大概在穿上这该死的衣服之后,就会一刀割断自己的喉咙。 这个侍从会采取什么行动呢?他心中暗自琢磨。即便是宫中看似最无辜的少年,也有可能是个随时准备出击的毒蛇。这个侍从虽然只是个孩子,但这一切是否只是伪装呢? 塞琳娜抬头,“我的主人。”她严肃地说道。另一个男人挑了挑眉。 “这件外袍的颜色简直可怕,甚至我,一个乡下小子都能看出来。穿上它,您的……伟岸身形反而会显得极为尴尬。”塞琳娜说道,“能不能允许我稍微做些改动?” 吉利安点了点头,塞琳娜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接过外袍。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前,仿佛在仔细检查,接着不言一语,将外袍甩出了窗外。 那件价值连城的织物在窗外的池塘里落到了一群愤怒的鸭子身上。 她拍了拍手耸了耸肩,“经过仔细考虑,我认为它实在不配存在于您的面前。如果您穿上它,女人们是不会向您靠近的。”然后她上下打量了吉利安一番,“当然,如果我的主人偏爱男性,他们应该也不会喜欢您穿着它。” 吉利安正喝着水,听到这话,他猛地一呛,吐了出来。 吉利安在战场上度过了无数年,曾在最艰苦的时光里睡在坚硬的地面上,吃着像石头一样坚硬的食物。但无论多么艰难,他始终保持着无可挑剔的风度,透着一股贵族气质。每一个动作都提醒人们,他是一位贵族,既能在盛大舞会中翩翩起舞,也能在战场上杀敌。然而,显然,这种优雅与这位小侍从的话语一起付诸东流了。 愤怒中,他手指指向了这位侍从。 塞琳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无辜,“怎么了?”她依旧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去帮您找另一件外袍。还是我猜错了,您其实想让我为您找几个合适的男人?”她突然低下头,露出一丝害羞的神色,“可是,主人,外面天还亮着,那种事最好还是在夜里进行。” 吉利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掐住这个小侍从的脖子,指了指衣柜,“闭嘴。我的宫廷服就在里面。” 塞琳娜点了点头,走了进去。里面放着一套简单得多的衣物,等着她拿去。 她出来时,把衣服递给了吉利安。吉利安低头看着那小小的身影,“你不打算给我穿上吗?” 塞琳娜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巴巴地回答道:“主人,我连您的胸膛都摸不着。” “真是没用,就像所有的宫廷贵族一样。”吉利安摇晃着从一堆衣物中拿出几件,他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那件外袍有问题?”声音冷漠,几乎带着漫不经心的语气。 塞琳娜保持沉默。 “你不错,侍从。如果你只救过我一次,我还可以当做是运气。”吉利安的声音干涩,他那只大手此时正玩弄着一把匕首。尽管他没有看她一眼,但他手中的刀刃闪烁着冷酷的光泽。 深绿色的背心与米白色的长袍相映成趣,衬托出他眼睛中翠绿的光辉。他的裤袜与上衣同样是白色的,配上一条典雅的腰带,整个人看上去英俊挺拔。 塞琳娜接过那件新外袍,深绿色的衣料与年轻将军的眼睛相得益彰,她把外袍打开,“主人。”吉利安从她手中接过,“告诉我,侍从,你究竟想要什么?” 塞琳娜的眼神锐利起来,“主人,我只想为您效力。” “但我不信任你。”吉利安的眼神犀利,仿佛能穿透铁石。 “依我看,我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杀了你。”吉利安一边翻动着匕首,一边让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光芒,直到匕首的动作几乎成了模糊的光影。他叹了口气,“真是可惜,那样会弄脏了我的宫廷服。” “今晚我该和您一起去宴会,您自己也说过。”塞琳娜指出,“人们会问的。” “我可以告诉他们,你摔倒了。”将军抬起头,“从最高的塔楼摔下。” “或者,”塞琳娜接着帮忙提议,“您可以让我活下去。” 匕首停下了旋转。吉利安带着讽刺的目光看着她,“如果你对我有价值,我或许会考虑。” 塞琳娜露出了笑容,虽然心底却在诅咒吉利安下地狱,她笑着说道:“主人,我会尽力而为。” 将军咧嘴一笑,“很好。那我有个任务交给你。” 塞琳娜警惕地看着他。将军接着说道:“这瓶毒酒和这件施了魔法的衣服只是开始。今晚还会有人想要我的命。大部分我自己能应付,但由于在国王面前不能携带武器,也不能带上我忠诚的卫士,我便有些捉襟见肘了。” 塞琳娜忍住了轻笑,她怀疑这个男人根本不会无助,“主人,您猜今晚会有多少次暗杀?” “可能十次或十五次。” “十次或十五次。”塞琳娜的话是通过紧闭的牙齿说出来的,她整晚都得为他收拾烂摊子。但他是她进宴会的通行证,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最近很受欢迎,显然要了我的命已经成了敌人们的常规习惯。” “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那个混蛋。”塞琳娜低声嘀咕。她今晚有自己的任务,实在不想再管这个混蛋的生死。 “侍从,今晚如果你能阻止所有企图对我做出的暗杀行为,我就饶你一命。”吉利安把匕首递给了她。 “主人,这似乎有些危险。”塞琳娜的声音微微颤抖,将军的目光在瞬间比冬日更为寒冷。她接过匕首,将其插入腰带。 “我还能得到什么吗?”塞琳娜迅速补充道,“黄金、珠宝,我并不挑剔。” “除了我的感激,别无他物。”将军得意地回应道。 第22章 宴会 宴会上,空气中弥漫着玫瑰与松木的朦胧香气,仿佛是由仆人们托着盛满各地美味佳肴的托盘轻轻引导而来。时不时,传令官高声宣告着某位公爵或侯爵的到来。 起初,塞琳娜模仿着其他年轻侍从对这奢华场面的敬畏感,但不久之后,眼前的一切便成了一片浮华的迷雾。 如同盛开的玫瑰般的裙摆在银色的地面上轻盈掠过,年轻女子们的面庞在其中倒影,捕捉到青春一瞬间的欢愉。 魔法,这个王国中最为珍贵的货币,用来增添她们的美丽。塞琳娜看到一位女子发间的花朵瞬间从蕾芽绽放,而另一位女子的头发中三只翡翠镶嵌的蝴蝶飞舞,仿佛她自身便是那朵绽放的花。 金玫瑰形状的灯饰镶嵌着红宝石,排列在高大的玻璃窗旁,窗外是月光洒照的湖泊与花园,那里有吟游诗人在演奏,贵族们在悠闲地消磨时光。纸灯笼沿着小道悬挂成一条蜿蜒的巨龙,漂浮在水面,或由魔法悬挂空中,仿佛星辰降临人间,与之共舞。 宴会厅内,朝臣们在三座宏伟的大厅中穿梭,前来侍奉国王与王后,他们身着耀眼的金红华服。两位王子端立在他们身旁,金银冠冕闪烁着保护魔法的光芒。 时不时,那位金座上的国王举杯向吉利安将军致意,今晚,除了他,别无他人能够享受此殊荣。 塞琳娜应该感激吉利安的高大身影。每当他们步入大厅时,整个宴会厅都会骤然安静。适婚的女子们脸上顿时绽放出明媚的光彩,许多不再年轻的母亲亦是如此。的确,这位男子的英俊无与伦比,且无一人能比肩他那种天生的王者气质,连国王也不例外。他步伐从容,宛如一位战神在人群中行走,众人投以敬重的目光。 国王抬头看见自己最信任的将军,便从宝座上起身,亲自迎接他进宫殿。的确,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吉利安,没人注意到在他身后悄然跟随的侍从。塞琳娜穿着和宫中所有侍从相同的制服,仿佛融入了这喧嚣的场面。 “吉利安将军,欢迎您归来!”国王脸上微微泛红,举起了酒杯。就在那一瞬间,所有朝臣也举起酒杯,向他致敬。吉利安似乎对这场面毫不在意,他微微举起杯子,点头示意,轻轻抿了一口。那些经验丰富的朝臣并不惊讶于将军的冷静,他一直都是以难以交谈和取悦而闻名。 国王苦笑了一下,“孩子,这些朝臣们都在等着你回来。尤其是那些有女儿的,我可以为你介绍几个。” “陛下,”吉利安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语气说道,“我无意让那些秃鹫靠近我。” 国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现在需要让我帮你。你是这个王国最理想的单身汉,这是你在她……之前获得我的保护的最后机会。” 吉利安转移话题,“我打算后天就离开。” “这么快?”国王皱了皱眉,“你刚刚赢了,为什么要回去阿里诺尔?” “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亲爱的?”皇后离开了她的座位,走到两位男子和塞琳娜身旁,将手搭在丈夫的袖子上,红色的指甲在火光中闪烁,“每当有人提到婚姻时,我们勇敢的将军就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夹着尾巴跑了。” 塞琳娜轻轻退了一步,她能感觉到朝臣们的目光,虽然他们装作不在意,却无不在偷偷关注着王国最强大的两股力量之间的对话。 “佩雅王后。很高兴见到您,顺便问一句,您的侄女伊达怎么样?我看到她今晚在舞池中。”吉利安愉快地问道。 王后的笑容似乎紧绷了些,“她心碎了,那个可恶的孩子。”然后,令塞琳娜惊讶的是,王后露出了一抹阴郁的得意笑容,“不过,她不会心碎太久。” 国王感受到即将来临的危险,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急忙说道:“亲爱的,诺维利亚的大使说他有个特别的惊喜要送给我们。” 吉利安转身,打了个响指示意塞琳娜跟上。你是在演戏,塞琳娜提醒自己,压抑住了想要打断他手指的冲动。他们走到外面,塞琳娜从一位低头致意的侍从手中接过一壶酒。 “那么,刺客在哪里,吉利安大人?”她轻声问道,一边将酒倒入他的杯中。他轻轻抿了一口,“什么?哦。”他露出笑容,“他们快来了。”他加快了步伐,“准备好,马上就要发生了。” 塞琳娜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还是跟着他进入了树林。她无言地看着他爬上树,并示意她也这么做。从这里,她能清晰地看到整个宏伟的舞厅。 不久之后,国王和王后重新坐回了座位,空气中的气氛发生了变化。塞琳娜悄悄地远远地瞥了一眼王后。她也许已经四十多岁,但岁月并未在她的容颜上留下太多痕迹。王后站起身,音乐停了下来,房间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佩雅王后微笑着说:“各位女士、各位阁下,今晚,我们来玩一个小小的游戏。” 第23章 成交 “我们王国有一个古老的传统,今晚我们打算利用这个传统为我们的儿子寻觅一位妻子。”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旁戴着银冠的年轻人。王后环视着那些成群结队的年轻女子,今晚所有未婚女子都来此寻求丈夫。她微微一笑,所有未婚的女子都收到了邀请,甚至还有不少外国使团。 她继续说道:“根据我们古老的传统,如果一位未婚女子能在午夜时分,手中握着她所赠送的手帕,且抓住了二王子的手,那么她便是他的未婚妻。” 她扫视了一眼那些突然变得如狼似虎的年轻女子们,眼中绿意闪烁,明亮得仿佛能够点亮整座房间,声音铿锵有力地响起:“无论你们的年龄、容貌、财富、地位如何。如果你们能够抓住他,那他便是你们的。” 王后露出一抹微笑:“各位女士,你们当然可以使用一切手段,只要他能在午夜时分握住你们的手帕。”她看着她们,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当然,二王子并不是唯一需要妻子的男人。例如,我们刚刚归来的吉利安大人,英俊非凡,且是全国最富有的男人之一,他也在这里。” 塞琳娜的身上不禁起了一阵寒毛,直觉告诉她这是一种不祥的预兆。她一向信任自己的第六感,接下来的事情绝对不妙。 王后接着说道:“记住,午夜时分。用你们的美貌、魔法,或是力量,去寻找你们的真爱。” 最后几句话在塞琳娜的耳边回响,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仿佛定格在慢动作中。世界似乎突然发生了变化。少数女子迅速冲向二王子,他带着微笑迎接她们,并在笑声中奔出了房间。 然而其余的……大约五百名女子和无数侍女们,她们都在寻找另一个人。整个王国的所有女性,都将目光投向了这片土地上最适婚的单身汉。 塞琳娜抬头望向坐在她旁边的男人。不,这不可能是他所说的。 “你说是十到十五个。”她指责道,“这里是一千到一千五百个。” “我可能低估了一些。”吉利安一边注视着下面的动静,一边说道。 “他们并不是想杀你,我不想这么做。”塞琳娜说道,头开始隐隐作痛。如果今晚她只能保护这个混蛋,她将永远无法独自行动。 “你看见她们眼中的神情了吗?”吉利安反驳道,“如果她们不能活抓我,她们会把手帕塞进我冰冷的死手中。” 他说得对,今晚他像是一颗人人争抢的美味糖果。他不能杀了那些人,因为她们并非他的敌人,他只能逃跑。 塞琳娜挪开了身子,离他远远的,“我改变主意了,你自生自灭吧。” 他威胁道,“我还是能杀了你。” 塞琳娜翻了个白眼,“如果你能活过今晚的话。”她思索片刻,突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如果我现在大声喊出你的名字,会发生什么呢?” 他的眼神微微一凝,“你不会这么做。” “她们可是要鲜血的,要让她们知道你在哪里其实很容易。” 塞琳娜邪恶地笑了,“你的人大概都忙着逃命或是在混乱中寻找妻子去了。” 她指向王座上的女人,“而你没有退路了,我敢肯定,王后已经封锁了所有的出口。你可能很久没来过宫殿,所以不知道躲哪里。”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真想知道,如果没有我帮忙,你在外面能坚持多久,我的主人。” 他们对视片刻。吉利安上下打量着那名侍从,“告诉我,年轻人,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 “不,我不敢。”塞琳娜低声说道,“明天全王国的人都能见证到如此盛名的将军被他未来的妻子捆绑起来,岂不是挺美的一件事。” “我看得见你在笑。”吉利安将军紧咬牙关说道。塞琳娜试图装作不那么高兴,但显然失败了,“那么,我的主人,如果你能对我有所帮助,我或许能帮你一把。” 在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与深思的凝视后,吉利安清了清嗓子,“如果你今晚能保护我的贞操,我会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成交!”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没有其他问题吧?”她伸出手,他也笑着握住了她的手。 “吉利安大人?”一声尖锐、气喘吁吁的声音叫道。一名女人,眼中泛着金光,盯着他们藏匿的地方。吉利安咒骂一声,从树上跃下,拉着塞琳娜一起跳下。 他迅速奔跑起来。她奋力跟上,身后传来一声声尖叫,数百条裙摆撕裂的声音如雷鸣般从他们背后传来。 塞琳娜转身看到几位女子跳过树篱,试图借此占据更有利的位置。女法师们施放着火球,向着那些举起水盾的人猛烈投掷。曾经美丽的花园如今已化作战场。天空中漂浮着被撕碎的灯笼,夹杂着痛苦的尖叫声和偶尔飞溅的宝石击打在某人脸上的声音。 衣裙被撕裂,女子们彼此绊倒,三位法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气泡,用它压过对手。 塞琳娜拉住吉利安的袖子,“跑!”她大声喊道,随即与他一起奔向夜色中。 第24章 逃跑 两道穿着宫廷服饰的身影,飞速穿越那片美丽的花园,紧随其后的是一场五光十色的龙卷风,雷电、火焰、水流,以及偶尔飞出的宝石鞋,纷纷从中射出。 塞琳娜和吉利安尽全力奔跑,尽管跑了三十分钟,令他们颇为懊恼的是,依旧没有阻挡住许多追逐的女人。事实上,随着消息传遍宫殿,追逐的人群已经增多了数百人。 塞琳娜叹了口气,如果她展现出非人的速度与力量,吉利安就会知道她并非普通的侍女,夜幕未落她便会暴露身份。 她望向他,看到他的脸上闪过一连串表情。惊讶、愤怒,接着是……更深的愤怒。 “那个该死的老女人。”他一边奔跑,一边低声咕哝。塞琳娜皱了皱眉,“你在说的是皇后?” “还能是谁?”他说道,“她想害我。”塞琳娜打量着他,“但你看起来没事。” 他摇了摇头,“她并不是想要我的命。她是因为我拒绝了她的命令而在报复我。”他没有再多做解释,而塞琳娜也没有追问。 这片广阔的土地如同一颗巨大的椭圆形,环绕着宫殿,边缘延伸数英里,宛如阳光的射线。 “我打算找到建造这片土地的人。”塞琳娜在又一次穿越开阔田野后说道,“然后,我要摧毁他。” 起初她以为自己可以稍微放慢脚步,让那些女人超越他们,然后寻找机会悄悄脱身。但看到那场身影如潮的龙卷风,她的头发都竖了起来。让那东西追上他们,可能意味着死亡与肢解。 他们穿过树林,攀登瀑布岩石,进入了一片迷乱的兽舍。 “将军!”五个女人突然冲出来,成功拦住了他们。塞琳娜认出这些女人是最早用魔法压制对手的女法师群体。她们当中最高的一个满脸的杀气,盯着吉利安,“我听说将军从未接触过女人。如果我能得到将军的青睐,我将是最幸福的人。” “或者是我。”另一位女孩欢快地唱道,露出她最灿烂的笑容,手中玩弄着一团魔法银色火焰,“将军,传闻说您从不允许任何女士进入您的心腹之地。如果您让我进入,我可以向您展示我在各方面都可以成为您的帮手。”她扫视着她的同伴们,“我是这里最强的法师,显然我是最优选。”她的同伴们脸色微红,但谁也不敢反驳她所说的话。 “你对我来说,犹如一堆猫屎,滚开。”吉利安冷冷地说道,他看到地上的一根树枝,捡了起来,横在胸前,像剑一样握住。 那位领头的女人冷笑一声,“你以为宫殿中的任何女人都会让你活着,任由你明天依旧逍遥吗?我们占据了上风。”她们向前推进,“将军,法师妻子是无价之宝。无论你喜不喜欢,我们当中必定有一位会成为您的新娘。” 吉利安的目光变得寒如冰霜。那些女人见到他脸上的表情,不禁后退了一步,心中充满了恐惧。这是一个指挥国家军队的男人,自他能够握剑以来便无往不利。没有人知晓他的真正力量,因为曾与他交手的敌人,如今都已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你们认为威胁一位将军是明智之举,那么你们就该承担后果。”年轻的将军可不是虚名,他手中的那根细枝瞬间化作了致命的鞭子,“立刻离开。这是对你们的最后一次警告。” 塞琳娜希望这些女人不要走。如果吉利安被她们耽搁,她就有机会脱身。所以,她不能让这些女人离开。 塞琳娜微笑道:“将军,您真是宽宏大量,竟让这些女人离开!我们都知道,您不会伤害任何女人,尤其是在宫中。”听到这话,女法师们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看来,他的威胁不过是空口的虚张声势。她们完全可以进攻。 吉利安朝着那位小侍从投去一记恶狠狠的瞪视。为什么这个孩子有时显得聪明,下一刻又如此愚蠢?当那些女人冲向吉利安时,他轻轻一挥树枝,便传来几声痛苦的尖叫。塞琳娜看到有几个女人紧紧捂住断裂的手腕,显然在他的攻击下无法施展魔法。虽然她没有看到鲜血,但塞琳娜确信,吉利安在愤怒时并不仁慈。 她开始缓缓后退。 其中一位女人从小群体中脱离出来,看到塞琳娜后迅速朝她扑来。 “等等,你的目标在那里。”塞琳娜喊道,并指向吉利安。“该死,这个女人到底在做什么?”那位贵族小姐瞪了她一眼,“卑微的杂碎,我不会让你逃脱的,去提醒别人我们的方位。” “真的吗?你打算花时间在我身上?”塞琳娜翻了个白眼,“看,他的背后完全没有防备!简直是天赐的机会!” 吉利安转过冰冷的视线看向塞琳娜,“你说什么?” 塞琳娜微微鞠了一躬,越走越远,她大声喊道:“我说:将军,我会保护你。” 那位贵族小姐逼近塞琳娜,“卑贱的虫子,”她露出一抹笑容,“不如现在就除掉你,免得你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别人。”她俯视着那位侍从,“没有魔法的东西就是弱小可怜的。我能像踩死一只虫子一样踩死你,我也会这么做,因为这很有趣。” 塞琳娜的眼神变了,那笑容仿佛变成了冰冷的钢铁,“你高估自己了。” 她动了,当她确信吉利安的背已完全转向,她如鬼魅般出现在那贵族女子身旁,“那么,这就是关于能说与不能说的教训。”她抬起手臂,狠狠一拳打出。 一道迅捷、满足的脆响声随即响起,那女子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尖叫。塞琳娜抓起一把泥土,里面夹杂着虫子和甲虫,毫不留情地塞进了那女子的嘴里。 塞琳娜看着女子的脸,轻蔑地咂了咂嘴,“真可惜,你没有听从我的建议,趁现在的机会去攻击他。” “你说什么?”吉利安走了过来,脸色阴沉如暴风雨。其余的女人躺在地上,捂着断裂的手腕,嘴里塞满了自己衣裙的布料。 “将军,”塞琳娜微笑道,“我说,在我陪伴您的时候,她是没有机会攻击您的。” 吉利安显然并不完全信任她,而塞琳娜已经开始四下搜寻下一个藏身之地。 “前方有一个迷宫,走那边。”塞琳娜说道,拉着他朝迷宫深处走去。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追逐的喧嚣渐渐变得模糊。吉利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拉着塞琳娜的手臂,将她带进迷宫中的一个小隐蔽角落,四周被蔷薇花覆盖,魔法师飞掠而过。 “我们可以甩掉大多数人,除了那些魔法师。”吉利安沉声说道,片刻后补充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塞琳娜抬头看去,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吉利安的下巴。 “你打算去哪儿?” 吉利安微微一笑,“魔法塔。那里有一些禁魔的区域。” 塞琳娜眼睛一亮,立刻点了点头。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完美的选择。 他们如同两道影子般迅速穿过迷宫,最终来到东出口,随即向一座人工湖奔去,湖中停着一些小船,船形如玉兰花。 那一朵朵大而透明的花瓣向四周散开,在月光下微微闪耀,随着波涛轻轻碰撞,仿佛是那些女子裙摆在水面上轻轻飘荡的身影。 湖面上,空荡荡的玉兰花船像漂浮的雪花一样静静漂浮。 “我们应该坐这些。”塞琳娜说道,跃上其中一只船,指着另一只船问:“你在等什么?” 塞琳娜望着那位高大威武的战士,他此刻正被迫要去划一种专为皇室外出而设计的女子用船。 她忍不住压抑住笑意。 他没有说话,但塞琳娜看到他额头上青筋暴起,随着他一跃而入。 他们默默地划过那片慵懒的湖面,朝着城堡的方向驶去。 “这只船很适合你,知道吗?”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不过,凭你的样貌,你穿大多数裙子,恐怕比大部分女人更有风采。” 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女孩站在船瓣上,脚尖轻轻点触那细腻的花瓣。她手中握着一把剑,夜色中剑身闪烁着银蓝色的光芒。 “艾琳女士。”吉利安转过身。 “你好,吉利安爵士。我未来的丈夫。” 第25章 相遇 “你喜欢我的礼物吗?”艾琳微笑着问。她美丽如仙,金色的头发轻盈飘逸,眼眸如同最精致的贝壳上那抹淡紫色,仿佛能吸引所有的光辉。 等等,她的眼睛发出了金色的光。 塞琳娜回想起今晚早些时候,那位眼睛发光的女人曾喊出吉利安爵士的藏身之地。 吉利安的眼神闪过一丝忧虑,几乎是立刻转为冷淡,“不。”然后用力摇晃了一下这只小小的女士用船。 船身随着吉利安的发力而晃了晃,艾琳差点失去平衡,跌入湖中。她将剑指向他们,气愤地说道:“你们……”她深吸一口气,“好吧。姨妈告诉我,女人不该脱男人的衣服并将他们扔进池塘,所以我不会对你们做这件事。”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毕竟,我已经得到了我需要的复仇。”她继续说道:“更有趣的是,看你们逃跑是比死亡更让你们恐惧的事物。”她接着说,“女人……” 塞琳娜用手捂住嘴巴,强忍着笑意。让她惊讶的是,吉利安似乎毫不在意艾琳说的那些话。他的目光扫向城堡,重新开始划船。 艾琳带着微笑看向塞琳娜,“你是?” 塞琳娜点了点头,“女士,我是宫中的侍从,今天被派来为吉利安爵士效劳,我来自乡下。” 艾琳朝她微笑,“不要介意那个冰块,他从我们小时候起就一直是那样。” “女士,您是想嫁给他吗?”塞琳娜满含希望地问。 艾琳笑了,“他?天哪,谁会想嫁给那样的东西?”她随船漂浮,随着塞琳娜划过河流,“我姨妈倒是希望我们能成婚,感谢上帝他拒绝了。”她看向正准备下船的吉利安,“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感兴趣。” 她叹了口气,“也许我做错了,但我只想让我的生活有点刺激,宫里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 塞琳娜努力不去幻想一脚将这个女孩踢进水里。因为艾琳的插手,她现在被困在一个无法摆脱的贵族身边。 艾琳没有注意到塞琳娜脸上的阴郁表情,反而继续在塞琳娜划船时,三言两语地与她聊着。塞琳娜尽全力划得更快,但艾琳似乎丝毫没有察觉速度的变化。塞琳娜叹了口气,魔法的确是有用的。 “你怎么这么慢?”吉利安问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塞琳娜的脸,“走吧。”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塞琳娜退后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我能自己走,爵士。” 吉利安皱了皱眉,显然不满。他转身快步朝着由三座高塔组成的魔法塔走去。 艾琳在吉利安和塞琳娜之间来回瞥了两眼,突然,她的眼睛一亮。“他喜欢你。” 塞琳娜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艾琳微笑着说道:“吉利安爵士不喜欢被人触碰,连自己的属下也不行。我听说他甚至拒绝宫女为他穿衣。但他对你,却像对朋友一样。” 塞琳娜不耐烦地跟在她那愤怒的将军身后,“我想是因为他需要我的帮助。” “当你在我后面时,你怎么帮我?过来。”他冷冷的声音响起在他们前方。塞琳娜尴尬地微笑,向艾琳行了个礼,然后跑去追赶吉利安。 艾琳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虽然吉利安还是像往常一样简短冷漠,但他却不止一次,而是两次主动邀请同一个人陪伴自己。 大多数人连他看一眼都觉得是莫大的荣幸。这个侍从是谁?好奇心战胜了她,原本只是想来看一场好戏后离开的艾琳,决定留下来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就是他们想让你娶的人?”塞琳娜低声问道。吉利安低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塞琳娜露出笑容,“我觉得你们俩很般配,我喜欢她。” “你喜欢?”吉利安冷冷地盯着她,“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将她许配给你。” 塞琳娜差点摔倒。 三名卫兵恭敬地站着,看到吉利安爵士和艾琳走进魔法塔时,纷纷深深鞠躬,而两人则毫不回头地走进了塔内。 塞琳娜已经将这个地方打量得差不多了,因为她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她看向中央的塔楼,那是魔法储藏室。这里是全国最安全的地方,而她需要时间来破解。可惜,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尤其是当她被紧紧地粘在这个男人身边时。 突然,她听到了一声响动,眼睛一亮,几乎是故意般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一只大手从背后抓住了她的衣领,阻止她再往前走。吉利安低头看着塞琳娜,皱眉说道:“前面有人。” 该死,这个男人就不能让她安静一会儿吗? 他们躲在一面墙后,专心听着。艾琳则直接伸头探出,看了过去。 一个女人在宽阔的庭院里,站在一位高大身影面前,泪眼婆娑地抽泣着:“但是…但是…我敬仰您,我想做您的妻子,我不怕!”她红彤彤的脸颊和眼中的泪水,表明这是一次失败的告白。 “很抱歉,但我无法答应你。成为我的妻子,意味着要承受痛苦。”那位男子冷静而优雅地回答。只见他身穿一袭银色长袍,衣襟被一层透明的白色布料勾勒,然而,他的容颜与头发的幽深美丽,却让这衣袍的色彩显得黯然失色。他的双眼被一块厚重的黑布遮住,布上刻着银色的纹路。那是一种纯净、公正且不可触及的气质。 他看起来年轻,大约十六、十七岁。 女孩哭得更厉害了:“但,我愿意冒这个险!”她伸出手,试图递给他手帕。那男子眼神空洞,目光远远地投向远方。女孩脸色更红,伸手想握住他的手。 一道闪光,手帕瞬间被撕成了千丝万缕的线条。女孩痛哭着,手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滚开,他是我的。”比吉利安还要冷冽的声音响起。塞琳娜抬头,嘴巴微微张开。 艾琳站在墙上,剑指向那位女子。她周围,风刃化作的匕首如疾风般围绕着她的身体旋转。艾琳优雅地跃下,迅速冲向两人,她在男子面前猛地停住,双臂展开,面对那位依旧在哭泣的女孩。“滚。”她怒视着女孩,“在我将你送进暗境之前。” 女孩惊愕得忘记了哭泣,“艾琳!”她猛地咽了一口气,双腿一软,跌倒在地。艾琳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手微微颤抖。 一只大手覆盖住她的手,“艾琳,你不该在这里。”艾琳抬头,他的脸近得几乎要贴上她,银色的发丝轻拂过她的脖颈,沿着脊背划过,激起一阵寒意。 艾琳的皮肤比城墙还厚,竟也微微泛红。她转身,脸庞几乎贴近他的。 “那如果我不在这里,谁来保护你?”艾琳的脸依旧红得像火焰。随后,她眼神一凛,“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已经到了?我还以为你在诺维利亚呢。我本来打算偷偷出来看你。你的眼睛怎么样了?”她伸手想要触碰那块布,但他的手却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艾琳。”他轻叹一声,“够了。”他的语气中透出一种与之前与那女孩对话时截然不同的温柔。 地上的女孩,看见这一幕,嚎啕大哭,随后匆匆逃离。 塞琳娜偷偷探头,看到艾琳和那名男子站在一起,顿时脸色苍白。这一夜,似乎越来越不可收拾。 吉利安注意到她的表情,默默地拉过她,带她从墙后走出,走向两人。 艾琳听到石子上靴子的声音,立刻从盲目的男子身边跳开。 “陛下。”吉利安点头致意,向面前的男子行礼。那男子温和地微笑道:“何必这么客气,表哥,叫我莱昂纳多就好。” 吉利安点了点头,“好久不见了,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边来了?”莱昂纳多摇了摇头,“是我的困扰。” 他侧头看向吉利安的身侧,就像是能那黑布没有遮挡他的视线一样,朝向塞琳娜,顿了一顿。 “你……” 塞琳娜叹了口气,朝新来者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陛下。”她低头行礼,姿态恭敬,仿佛身处皇室面前,心生敬畏。 莱昂纳多立刻认出了她。可他不禁疑惑,那位在路上偶遇的瘦弱女子,怎会如今成了宫中的侍从? 他转头看向吉利安,自己的表哥那双锐利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目光中透着一丝浓浓的兴趣。 第26章 测试 吉利安一直在仔细观察着小侍从与诺维利亚年轻国王之间的互动。尽管莱昂纳多的眼睛被蒙住,但他看起来似乎认得那位少年。将军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国王,“莱昂纳多,你认识这个小侍从吗?” “不——不认识。”莱昂纳多急忙回答,声音有些过于急促——这是一种说谎不太熟练的表现。 塞琳娜的心猛地一沉。此刻她才真正明白了“以善意致命”这句话的含义,她简直想要哀嚎:这并没有帮到你,那个好心的混蛋。 艾琳疑惑地看着莱昂纳多,“你在撒谎吗?” 在莱昂纳多几乎要把她的掩饰揭穿成灰尘之前,塞琳娜清了清喉咙,“陛下,我们几天前在路上见过。当时我穿得有些不同,旁边还有我的……仆人。”她深深地看着年轻国王的眼睛,“您一定忘记了吧?” 灰色的眼睛,犹如雷云般沉沉的色泽,盯着年轻国王脸上的黑色布料。年轻的国王轻咳一声,脸颊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红晕,“当……当然。” 他转向吉利安,“表哥,几天前我被袭击,这个小侍从的仆人救了我的卫队队长。”吉利安的眉头愈发紧锁,但他并未开口。 艾琳戳了戳莱昂纳多的脸颊,“我还真不知道你能变成这样。” 莱昂纳多抓住了艾琳的手指,“艾琳。” 艾琳吐了吐舌头。 “我可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艾琳正准备反驳,然而吉利安却打断了她,“你找到你需要的东西了吗?” 莱昂纳多点了点头,“魔法师协会已经同意给我冰晶,他们让我在这里等,可是一直没有人来。” “我觉得今晚你是得不到它了。”塞琳娜提醒道,“现在宫里的人都在玩捉迷藏。” 吉利安低头上下打量莱昂纳多,眉头紧锁,“而你,正不顾性命得玩火。” “表哥。”莱昂纳多抗议道,“这真的是——” “够了。”吉利安冷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带你进塔去,马上。”那位容易动怒的青年和让塞琳娜感到烦躁的贵族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吉利安那种沉稳而专注的神情,目光从莱昂纳多身上扫过。 “我可以等。”莱昂纳多抗议道,“没有大法师的话,想要通过塔的最高层会很困难。” “你以为我是什么?”艾琳反驳道,“我已经是个学徒长了。”然而,没有人理会她。 吉利安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表弟,你的静脉颜色变了。你也许能骗过别人,但记住,你是在和谁说话。” 莱昂纳多低头看了看,果不其然,在他苍白的皮肤下,紫色的静脉像闪电般暴起。他无奈地笑了笑,“你要是能有点同情心就好了。” “如果你想死,就死在你自己的国家。”吉利安说道,一边大步走向塔楼,“我不想再爆发一场战争。” “我还以为这就是你如今的工作呢。”莱昂纳多笑着说,“我至少还能撑上一天。” “你真是个糟糕的说谎者,连自己都骗不过。”吉利安回应道,他从腰带里取出一颗水晶,按在了镶满精致花卉藤蔓的大门上。 艾琳在两位表兄弟之间来回看了看,“发生了什么事?” 莱昂纳多摇了摇头,“在这里等我们。” “带她走,她会有用的。”吉利安挥了挥手,目光转向塞琳娜,“你来吗?” 塞琳娜抬起头,“我?”她一直在找借口加入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他挑了挑眉,“你说过要保护我,对吧?” 艾琳张开了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吉利安,“你带着一个侍从进入整个王国最神圣的地方?”她难以置信地说道,“这里是神圣之地。” 莱昂纳多静静地等待着。 塞琳娜咧嘴一笑,跟着他们走进了黑暗的塔楼。艾琳看了看塞琳娜,“看来今天是你幸运的一天,侍从。” 魔法塔从外面看,像是一堆摇摇欲坠的石块,苔藓和藤蔓覆盖了岩石的外表。整座塔看上去似乎随时都可能倒塌。 “你确定这里安全吗?”塞琳娜问道,走进了昏暗的走廊。吉利安低头看了她一眼,“这座塔已经屹立了数万年,至今没有任何倒塌的迹象。” “也许它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譬如我们在里面的时候。”塞琳娜低声嘀咕着,走到了一扇高达两人的双开门前,门把手是雕刻精美的银器。 塔楼内部是另一个世界。沿着巨大的弯曲墙壁,成千上万本书堆叠在红木书架上,书架直达天际。这里存放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知识,从植物和动物,到战争与政治,所有的学问都汇聚在这个庞大而无尽的图书馆里。 艾琳看到塞琳娜的眼神,开口说道:“这部分图书馆的书籍实际上是从堕落的费伊王国带来的。战争后,他们将所有未受损的书籍搬到了这里。一旦建造了塔楼,他们发现这里有一种神秘的魔法,使得塔楼内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扩大。” “这座塔有多大?”塞琳娜不禁问道。从外面看,它似乎只有十层楼高,甚至不及现代摩天大楼的四分之一。但一走进去,她就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哈利法塔。这让她想起了索拉瑞亚的魔法,只是规模大了一万倍。 “据说它的内部比外部大一千倍,没人真正知道。”艾琳承认,“这里的魔法是自我维持的,几百年来,法师们都曾试图找出魔力的源头,但都没有成功。” 艾琳指向围绕着一根雪白圆柱的旋转黑色楼梯,“这就是通往上层的唯一道路。”塞琳娜迫切希望现代的发明,像电梯,能够出现在这里。那旋转的楼梯直上云霄,直到顶部,只剩下一个微小的黑点。吉利安举起他手中的石块,瞬间,他们便已到达了第二层。塞琳娜低头一看,他们已爬升了至少百尺之高,却没有挪动一步。 “这是光明法师的钥匙。”艾琳解释道,看到侍从脸上的表情后补充道,“这是专门为这里制作的,让你能快速到达其他地方。” “那一定为这里的法师们节省了大量时间。”塞琳娜观察道。 艾琳笑了笑,“要是他们真这么幸运就好了。” 她指向楼梯,“这里的魔法是这样设定的,除非法师通过前一层设定的测试,否则不能进入下一层。一个初学者必须通过魔法测试以及塔楼的考验,才能成为学徒。通常,从第一层到第二层,法师们需要花费二十年才能完成。从学徒到侍僧的过程则更为漫长。吉利安现在正在作弊。” 莱昂纳多微笑着,“吉利安持有现存的两颗光明水晶之一,它能让人迅速通过塔楼的各层。另一颗水晶在国王手中。”塞琳娜发出一声轻“哦”,继续不停地向艾琳提问。 前方,莱昂纳多认真地看着吉利安,“我听说这颗水晶只能带我们到达最顶层,但无法让我们通过最终的考验。等待我们的考验可不是开玩笑的,你怎么能带这位侍从来这里?” “是吗?”吉利安低声道,“他整晚都在找机会从我身边溜走,直到我问他要不要加入我们。我想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 莱昂纳多没有说话。他一向谎言拙劣,叹了口气,“表哥,他救了我,我为他担保。” “如果他的心地纯净,那么他自然能顺利通过考验。”吉利安说道,“如果不行,那我就将王国的祸患清除。” “你对国家的忠诚真是无可限量。”莱昂纳多有些恼火地说道,“他是无辜的。” “你这么一说,反倒让我觉得更不可信。”吉利安干涩地回应。莱昂纳多恨不得给自己一脚。两位表兄沉默着,又跳过了一个楼层。 片刻后,吉利安低声说道,“而且,他让我想起了某个人。那个人。当他微笑时。” 莱昂纳多皱了皱眉,“你是说……” “正是那个人。” 莱昂纳多陷入沉思,“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甚至不确定它是否真的发生过。那时我们还只是孩子。他们一点也不像,如果真的是那个人,他们现在也应该和我们一样大,而不是一个十二岁的侍从。” “不过,这种感觉我始终无法摆脱。”吉利安回应道,“或许今晚我会记起一些能帮我的东西。”他摇了摇头,“又或者,这只是巧合罢了。” “你愿意再一次走进自己的噩梦,只为确认一个理论?”莱昂纳多愕然,“真的值得为了再见那孩子一面,付出这一切吗?” “值得。” 莱昂纳多不再争辩。只有他知道这段记忆对吉利安的重要性,只有他知道那个神秘身影在吉利安心中的地位。 吉利安的一生中只有两种伟大的忠诚:一是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二是……对那个记忆中人物的信念,他相信那人一直在等着他。 莱昂纳多想到身后那个奇怪的侍从,“吉利安,你真的愿意为此冒着失去理智的风险吗?” 吉利安没有回应,心已决。 他们终于到达了顶层,一扇简朴的木门迎接了他们。 吉利安再次举起了那颗白色水晶。门上的藤蔓开始发出白色的光芒。 “王国最机密的宝库。”艾琳说道,“我一生都想亲眼见一见。” “那么,你就再等一会儿。”吉利安说道,“莱昂纳多和我还有我的侍从我们三个先进去。你在外面等着。如果我们在测试中受伤,你必须准备好为我们治疗。”艾琳默默闭口,虽然她想进去,但她知道自己就是为了这个原因被带来的。 “那么,这个测试是什么?”塞琳娜问道,她与另外两人站在门前。 “重新经历你最糟糕和最美好的记忆。”莱昂纳多轻声回答,“重新经历它们,却不要让它们压倒你。如果你能再次活下来,那么你就通过了测试。” “如果你做不到呢?”塞琳娜问,脸上突然变得严肃。 “你将迷失在那些记忆里。”吉利安回答,“你将失去理智。” 门打开了。 第27章 阴影 房间内的空气沉闷而压抑,仿佛连一丝生命的气息都没有。塞琳娜感到胸口沉闷,步伐沉重。薄薄的汗珠覆盖了她的面庞,手不自觉地紧握住自己的长袍。她仿佛再也无法感受到任何的喜悦。 她深吸一口气,环视四周,这个灰蒙蒙的房间,中央放着一座讲究的祭台,台上是一个古老的王座。曾经,这王座或许是华丽无比的宝座,但如今,它只剩下一堆烧焦的扭曲金属和木材。在它的顶部,残破的宝石碎片被炙烤成了黑色,依稀可以看出它曾经的辉煌。塞琳娜凝视着王座,眉头微皱。“怎么了?”吉利安问道,他低头看了一眼。塞琳娜显得有些惊讶,“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他摇了摇头。 “这里的防护魔法很强,只有最强的法师才能进入这里,只有强大的法力才能保护他们免受影响。由于你没有魔法,可能会受到影响。”莱昂纳多解释道,他摇了摇头,“带你进来是个错误。” 塞琳娜看着他们,“你们两个人都有魔法?” 莱昂纳多微笑着,“我们有一些力量。” “这是个秘密。”吉利安简短地说道,“一个你最好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后守口如瓶的秘密,侍从。” 莱昂纳多愧疚地看着他的表兄,“表哥……” “我真为你的顾问们感到同情,他们一定得费尽心思才可以保守国家机密。”吉利安叹了口气。 他们走进房间的中央,塞琳娜脑中压抑的感觉愈发强烈,脸色因痛苦而变得苍白。吉利安皱起眉头,向房间说道:“守护者,够了,不必再玩游戏了。开始试炼,结束它。” 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入这里了。一个声音低语道,我已饥渴许久,你们是我的祭品吗? 声音似乎是从石墙本身传来,轻柔如风中翻动书页的声音,却又比海边悬崖上呼啸的风还要尖锐。 吉利安举起光明水晶,“我们来是为了冰晶。”那低沉的老声嘲讽地轻笑,“你们一个个如此自信,年轻得令人不解。你们凭什么觉得我会交给你们?” “因为你们是人类的仆人。”吉利安平静地回答,“你们必须听从我们。” 声音沉默了。 “有一点善意并不会有什么坏处。”塞琳娜突然咬牙说道,痛楚依然未曾消退。 “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对他要表现出善意。”吉利安冷冷地说道,他看向她,“记住,那些掌权的魔法种族,曾将人类当作牲畜屠杀。” 塞琳娜低下了头,再次被这个世界的怪异法则所提醒。法师被尊崇至极,而非人类的魔法生物却被视为奴隶。 这不是你的问题,她在心里提醒自己,把头低了下来。然而,那股厌恶感依然挥之不去,混杂着疼痛。 塞琳娜环顾四周,在角落里,她瞥见了一个小小、无形的阴影。那与周围空气的常态略有不同。她看向那两人,为什么他们还没注意到? 她没有指出来。 那低语的声音再次响起,“完成试炼然后离开,我要你们全都消失。” 三只金色的铃铛出现在他们面前。塞琳娜看向其他两人。 莱昂纳多对她安慰地微笑,“看我怎么做。”他轻触那只浮动的铃铛,铃铛迅速增大,直到与他身高相等,突然间,它飞过他,笼罩住了他的全身。 塞琳娜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一切。 一块冰冷的石头被压进她的手中,“如果太难,就用这个来打破试炼。然后去外面等。”他低头看了看那个小小的侍者,“别浪费了它。” 吉利安也触碰了铃铛,随即也消失了。塞琳娜看着那块据说是世上仅存的两块之一的光石。 她小心地将它放进了自己的袋子里,也许等会儿能卖个好价钱。她想到今晚在混乱中偷到的一切,微微一笑。收获不错。如果今晚不死,日后必定是风光明媚的一生。 她看着那两只巨大的铃铛,原本清澈的金属表面,竟然开始旋转,映出如同电影播放般的人影。在吉利安的铃铛上,显现出一座被雪包围的宫殿,以及一些人们因恐惧而躲避的面容。 塞琳娜轻触自己眼前的那只铃铛。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与其他两只铃铛不同,它并没有变大,也没有吞噬她。“我把它弄坏了吗?”她对着声音问,“它好像不喜欢我。” “不可能,这是获得冰晶的试炼。”声音答道。又一只铃铛出现了。塞琳娜触碰了那只铃铛,结果还是一样。很快,地上堆满了铃铛。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声音质问道。 塞琳娜耸耸肩,“运气吧?而且,我不是为了冰晶来的,可能这就是它不灵的原因。” “你们凡人,贪婪且永无止境。”声音叹息道,“告诉我你的愿望,那么,我将为你设计一个更难的试炼。” 塞琳娜开始朝宝座走去。她走到台上的焦黑宝座前,轻触那些破裂的宝石,仿佛在仔细研究。“或者,我们也可以做点别的。我其实对试炼并不感兴趣。顺便问一下,你在这房间的哪个地方?像是你的实体形态。” “人类,这是没有用的。无论你多么强大,你也无法找到我。几个世纪以来,成百上千的法师尝试过……” “找到了。” 塞琳娜平静地从台上走下,停在了角落里。那个小小的灰色阴影在感应到她的气息时紧张了起来。她蹲下身,伸手进袋子,从中拿出一朵明亮的蓝色花朵,“索拉瑞亚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不可能。没人能看到我。”声音说道,这是第一次,声音中带有迟疑。那种自信在被发现的震惊中消失了。 “我不会伤害你。”塞琳娜微笑着,承诺道,并递上了花朵。她看着角落里那只微微颤抖的阴影。尽管她感到痛苦与压力,一种全新的情感却悄然涌上心头。怜悯。她怜悯被困在塔中的阴影。 那只阴影的手伸了出来,迅速抓住了花朵,仿佛是一个饥肠辘辘的街头乞讨的小孩,在长时间忍受饥饿后突然得到食物。花朵在一瞬间消失,化为明亮的光点,融入了阴影之中。它在花朵消失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满足了。“索拉瑞亚……这个名字很熟悉,”它说道,仿佛在试图回忆。 “是的,我是她的朋友。她让我来这里。”塞琳娜仔细打量着那个小小的阴影。“她说她曾经见过你。”“是她告诉你如何找到我吗?”它问道。 塞琳娜摇了摇头。索拉瑞亚曾告诉她,有机会她可能会幸运地遇到塔的守护者,但即便是索拉瑞亚,也并不知道如何找到这个守护者。 阴影的声音发生了变化,变得柔和,它此刻对塞琳娜的目光不再是敌意,而是充满了好奇。 “刚才,你让那个冷漠的人对我好一点……为什么?”阴影问道。 塞琳娜带着一抹悲伤的微笑看着它,“没有人应该如此度日。”塞琳娜本不喜欢过多关心别人的事,但在这座塔里所经历的一切,她确信这个小小的阴影感受到了十倍的痛苦。所以,塞琳娜很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怜悯。 “你被困在这里多久了?”塞琳娜问道。 “我不记得了。”阴影回答道。 “你记得你是谁吗?” “他们告诉我,记得与否并不重要。” “小小的凡人,”声音问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我也不清楚,运气吧?”塞琳娜回答,“我只是觉得你所在的角落比别的地方更黑,而且冷得多。” 声音沉默了。它又问道,“你还感觉到什么?” 塞琳娜勉强微笑,“如果你不再试图把我压成饼干,我会感觉到更多。” 突然,压力消失了。塞琳娜深深地吸了口气。 呼吸的感觉真好。下次,她决定去冒险,去与……她甚至不确定自己在与什么对话时,她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她告诉自己:新规则,不与怪物说话。 声音陷入了沉思。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它表示过善意了。没有人意识到,塔的守护者不仅仅是一个声音。直到今天。也许,这就是那个能够结束无尽折磨和奴役的人? “如果我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你会帮我吗?”声音变得更加实质,柔和而带着女性的气息。 塞琳娜思索了一会儿,“你需要我做什么?” “这座图书馆里有九本书,曾经属于我的一位朋友。如果你能找到它们,我会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塞琳娜眨了眨眼,“就这么简单?你让我做什么与这些书有关的事?” 塔内再次寂静,随即声音传来,“我希望你把它们带出去,烧掉。烧到什么都不剩。” 也许,这个凡人能够毁掉我,塔的守护者想着。也许,这个凡人能够结束这场地狱。 “那么,我就不需要穿越飞箭的房间,也不必忍受某种心理试炼,或者其他什么可怕的折磨了吗?”塞琳娜问道。 “你想接受试炼吗?” “还是别了。”塞琳娜说,“那么,找到那些书,回到这个房间,你就会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是的。” “你能告诉我那些书长什么样吗?” “我不知道。” “呃…再说一遍?”塞琳娜眨了眨眼,“那我该怎么找到它们?” “运气。” 一道明亮的光闪现。当塞琳娜睁开眼时,她已经回到了楼梯底部。她抬头望向那座巨大的书塔,突然意识到自己肩负的任务是多么庞大。 在成千上万本书的海洋中,她必须找到九本。也许,承受男人们现在正在经历的心理试炼可能会更容易些。 塞琳娜在第一层走来走去,扫描着那些成千上万的书本,却毫无头绪。她到底在找什么? 她经过一本与塔内其他书籍没有什么不同的书,但那本书给她一种不同的感觉,仿佛是一个寒冷的死角。塞琳娜蹲下,拾起了它。 书上的字迹被刮得模糊不清。她又把它放下,拿起了另一本。那本书的感觉与第一本截然不同。叹了口气,她将那本书放入背包中,不知道这是否是她要找的东西。 “下次我一定要在最明显的地方偷东西。”她自言自语着,手中握着光晶,轻松地穿过了魔法屏障。她闭上眼睛,寻找那片寒冷的死角,却什么也没有感应到。 在第三层,她找到了三本,六层又找到了四本。如今她已爬到塔楼的半腰,心中充满了忧虑。如果她到了顶层,怎么向艾琳解释自己为什么在外面呢? “那就交给我吧。”声音响起。 就在她上方,传来一声金属碰撞的响声,一个金属物品从塔顶落下,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更大的物体。 那竟然是正沉睡的艾琳,她正幸福地朝死神的怀抱坠落,塞琳娜用尽全力接住了她。 “你本可以提前告诉我一声。”塞琳娜嘟囔着,将艾琳安置在楼梯上。 “我不知道你会接住她。”声音回答道。 塞琳娜叹了口气,毕竟她在和一座塔争辩。她继续在这座庞大的螺旋书塔中寻找。她已经找到了八本,最后一本在哪里?她必须在两人完成试炼之前返回房间。 终于,她再次到达了顶层。该不该下去,再次翻找一遍所有楼层呢? “你没有多少时间了。”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个人即将完成他的试炼。” 塞琳娜闭上了眼睛。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地方?最后一本书到底在哪? 她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光辉。她知道最后一本书在哪了。 第28章 痛苦的记忆 “可恶……可恶……”轻轻的声音随着那个穿着破烂衣衫的小男孩回荡,他缓缓走下道路的台阶。野草从路面裂缝中疯长出来。如果有陌生人闯入这片宫殿,他们定会以为这里是某座古老遗迹的一部分。 伦达罗斯王国是一个富饶而强大的国度,人民因北方严寒的冬季和漫长的战争征途而变得坚韧不拔。国王建造了一座以奢华与美丽闻名于世的宫殿。 然而,在这片乐土的一隅,藏着一座孤独的小岛,上面矗立着一座黑暗丑陋的塔楼,塔身被藤蔓和曾经征服过的王国遗址所缠绕。它被一片危险的湖泊环绕,只有在一天中的特定时刻才会显现出来的通道,令任何人都不敢靠近。 仆人们焦急地等待着那个慢慢向他们走来的男孩。 他大约六七岁,穿着即使是最贫困的仆人也不愿穿的衣服。面容消瘦,颧骨突兀,仿佛长时间未曾进食。他那张瘦弱的脸上,遮住了双眼的蓝色布带显得格外醒目。 尽管衣衫褴褛,外表荒凉,但他走路时依然保持着一种庄严的姿态,径直朝墙边走去,那里的三个仆人正在等候。 “为什么他没有和那个可恶的母亲一起去死?他们为什么还活着,污染我们王国?”其中一位领头的仆人低声道,他愤怒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是个诅咒,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我真希望今天不必到来,偏偏今天还是来了。我听说所有的外国贵宾都要来了。”另一个仆人懒洋洋地说道,伸了个懒腰,“龙祭快到了,太阳一落下就开始了。我还专门为此买了些面具。那个蠢小子真是磨蹭得够久的。” 小男孩高高举起篮子,假装没有听见他们的言语。他将篮子扔到那群嘲笑的仆人面前。 “这是你第三天带来发霉的腐烂食物了。”小男孩冷冷地对仆人们说道,“再犯一次,有你们好看。” 那仆人笑了笑,“好的,殿下。”他说着,抬手欲甩向小男孩的脸。 尽管他的双眼被布带遮住,小男孩依然轻巧地避开了这一巴掌。仆人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愤怒地咒骂道,“你这不洁之物,你这该死的渣滓!” 忽然,一只小脚力道惊人地踩在了他的嘴上,瞬间崩断了他的牙齿,使得他昏了过去。 小男孩俯视着他,虽然无人能看见他眼中的神色,但他们能感受到他对他们的蔑视,“我是你们的王子,国家的长子。你们最好记住这一点。” 他转过身,目光移向其余的两个仆人,二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不敢再直视覆盖他双眼的蓝色布料。他转身,朝着孤立之塔走去。 “你真令人作呕,可恶……为什么不干脆死掉?”身穿蓝色衣服的仆人对着他的背影咒骂道,而另一位红衣仆人则看着倒地的同伴,叹了口气,“那个小子真是邪恶,为什么国王不直接杀了他?” 王国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那位被诅咒的王子,他生来邪恶,是国家的耻辱,国王甚至懒得为他取名。 “他那母亲可是大魔法师,王国中仅有的两位大魔法师之一。”红衣男子叹了口气,“她很强大,这也是国王将这对肮脏的母子锁起来的原因。如果是我,早在他出生那天就会将他杀了。” “我听说他出生时,天色变红。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宫殿里一半的人都死了。”另一个仆人低声说道,“要不是他母亲保护着他,国王早就当场杀了他。” “没关系,国王又结婚了,王国里有了两个健壮的王子。”另一个仆人答道,“一旦她死了,那条杂种狗也会死的。”他们轻声笑了。 “我的东西在哪?”红衣仆人大喊,他抓住曾经挂在自己身旁的袋子。“那个小畜生!”他试图朝着塔楼的方向走去。 “别!”他的同伴喊道,但已经太迟。那人猛地撞上了看不见的魔法屏障,痛苦的尖叫声中,他昏了过去。 “真笨。”蓝衣人叹了口气。魔法屏障每天只开几个秒钟,而且只有几尺的宽度。那点时间和空间足够让少量的食物送到塔楼的居民那里。现在,他该怎么把这两人带过这道护城河呢? 男孩攀爬着破旧的塔楼,向着最高的房间走去。那里,一位被锁链束缚的女子坐着,身形瘦弱,如他一样。尽管饥饿和疲惫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她依然是一位惊艳的女子。她的衣服曾经华丽,却已磨损的厉害,曾经合身的衣物现在无力地垂挂在她的肩上。 她周围的链条比她的腿还要粗,将她牢牢地禁锢在地板上,像黑蛇般蜿蜒在她的周围。 “我的孩子,是你吗?”时间没有消磨她那富有诗意的声音,声音如同小提琴最后一声悠扬的音符,在清冷的空气中回荡。 男孩举起一个袋子,“我带了一些食物。” 她看着袋子,微笑道,“我应该责怪你伤了那个人,但他们活该。你做得很好。” 她咳嗽了一声,那声音让她的身体剧烈地震动,甚至震得沉重的锁链也在响动。男孩赶紧去拿一壶水,将水倒入一个破碎的杯子里。 女子擦了擦嘴唇,摇了摇头,“这没有用。”她看着男孩,“我的时日无多了。” 男孩站在那里,有些迷茫,他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我知道。” 她悲伤地微笑,“你做得很好,像我告诉你的那样。”她握住他的手,“当没有人能伤害你时,为我哀悼吧,因为如果他们看到你受伤,他们会用它来摧毁你。”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他承诺道。她微笑着,“这才是我的孩子。” 她继续道:“围绕这座塔的结界至少还会持续一年。趁这段时间做好准备。你必须逃到你在迪卡西的叔叔那里。你的父亲……一旦得知我死了,他会在第一时间杀了你。” 男孩低下头,“我明白。”他咬紧嘴唇,沉默不语。 “我的孩子。”女子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他,“你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只有对你来说。”男孩的声音毫无感情。 她摇了摇头,“有一天,他们会后悔以这种方式对待你。你的魔法将比这个世界曾见过的任何力量都要强大。他们必将自食其果。” “但是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是注定要毁灭这个世界吗?”男孩沉默片刻后问道。 女子摇了摇头,“他们是无知的人。对他们不理解的事物充满恐惧。你表兄也有同样的诅咒,虽然情况稍有不同。每一代都会在‘被诅咒的血脉’中显现。有些事情出了些差错,你和你表弟都继承了它。” “但是他们让他成为了王。”男孩反驳道,“他们称他为天赐之礼,称他为人间之神。为什么他们憎恨我?为什么他们说我预示着末日的到来?” “愚蠢。”她简单地说道,“人们将信任寄托于魔法和预言之中,尤其是那些从费伊和弗洛克流传下来的。那些话不可信。” “那么我恨他们,恨费伊和弗洛克。他们是罪魁祸首。”他说道,皱着眉头,摸了摸眼睛周围厚重的布带。 “它还是困扰你吗!?”她关切地问。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已经习惯了。” “我希望我有更好的材料。”她虚弱地说道,“那样你就能看到更多了。” 男孩耸了耸肩,没有说话,不想再让她更加难过。 的确,他眼前只有模糊的阴影和黑色的斑点,但即便如此,也总比什么都看不见强。 他望着母亲,心中渴望能清楚地看到她的面容。她究竟长什么样?他在想。她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她微笑时的模样是什么样的? “我有一天能把它取下来吗?”他问道,摸了摸眼上的布带。她沉默片刻,“如果你找到对的人。”她轻声说道,“这布带花了我几乎所有的力量才创造出来。去找你叔叔,让他带你去见光明法师的至高女神。她为你表弟制作了这布带,她会帮你。” “她能治好我的眼睛吗?”他问她。 母亲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千万不要试图自己摘下这布带。我用魔法让它无法脱落。你的魔法过于失控,一旦释放出来,它会毁了你。” 他点了点头,“我不会的,母亲。” 她再次咳嗽,手渐渐开始虚弱。曾经将她禁锢在塔中的链条此时无力地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碰撞声,随即化作成千上万道闪耀的光点。 母子俩静静地注视着那条链子。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我爱你。照顾好自己,我的孩子。”她的视线逐渐模糊,越来越快,就像沙漏中流逝的沙粒。 “对不起。”那位每次遇到人都会挨打被侮辱的六岁小男孩,正在失去世界上唯一关心他的人,他再次低声说道,“对不起。” 是他让她死去。如果他从未出生,她本该是一个幸福健康的女人。 “你是我最大的骄傲。我的幸福。”她微笑着,笑容灿烂,仿佛能让她的身体散发出平和与幸福的光辉,“你已经克服了如此多的困难,我可以安心离去了。” “我爱你,母亲。” 这是我能允许的最后一次脆弱。他对自己说。我现在孤身一人,必须坚强。她把我养得如此坚韧。 他贪婪地凝视着她的面容,那位曾用强大魔力保护他的女人。那位已经死去超过一年的女人。 眼前所见到的,是她灵魂的消逝。 她是在去年春天死去的,长时间的疾病和不断使用保护魔法来维持他的生命,最终耗尽了她的身体。他曾在她无力的躯体旁,发现了她的灵魂,悲伤地注视着他,被铁链束缚在塔楼中。 他偷偷地焚烧了她的尸体,因为没有人能知道,唯一爱他的人已经死去。塔楼里有一个小小的密室,那里安放着她的骨灰。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时的情景,火中人肉融化的气味,那些无法烧尽的焦骨。有时他会从噩梦中惊醒,恐惧地尖叫。在那些时刻,她的灵魂会安慰他,告诉他她依然在这里,她永远都会在这里。 而现在呢?他不禁问自己。那些漫长的夜晚,他该如何度过?他看着母亲,那张已经渐渐消失的面容,渴望再次扑进她的怀抱。自那以后已经整整一年,他再也没有感受到来自一个人的触碰。 他想做个孩子,但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机会。 他强迫自己停止。必须坚强。他不能哭泣。他孤单一人,若哭泣,也没有人会来。 她的最后一丝存在消逝了,她带着他的名字离开了这个世界,“保重,我的吉利安。” 第29章 最快乐的记忆 (第一部分) 在那破碎的塔楼高处,小男孩蜷缩成一团,寒风穿过破碎的窗户,掠过床上的薄被,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冷意。窗外,远处传来欢庆的鼓声与烟花的爆裂声,整个世界都在庆祝,唯独在这座宫殿最为孤寂的角落,孤独如他。 今晚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度过。母亲如今已彻底离开。吉利安强迫自己不去想她,命令自己入睡。他必须迅速成长,以便活下去。渐渐地,他开始沉沉入睡。在这喧嚣的夜晚,一只小巧奇异的绿色小球轻盈地穿过窗户。它微微发光,被夜空中五彩斑斓的烟花掩盖。在眨眼之间,小球变得愈发庞大,直到一个小女孩从中穿过,跳跃着落到了地板上。 她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留着齐耳的发型,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小外套,温暖而舒适。她那一抹鲜艳的红发从小帽子下露了出来,转过头时,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才七岁,满怀着难以满足的好奇心,连最耐心的人也会因她不断的“为什么”而想跃入深渊,只为逃避她的连珠炮似的提问。 她四下打量着,挠了挠头,“真奇怪。”她咕哝着,跳到窗边,“哇——”她说道,“好高啊。”片刻之后,她的注意力转回到小屋里。 小女孩发现桌上的面具,跑过去一看,“好漂亮!”她惊叫道。一个是猴子面具,另一个则点缀着玫瑰花。她仔细地对比了两者后,把玫瑰花的面具扔出了窗外,抓住了那只猴子面具。 不久后,她注意到了床上的蜷缩身影。好奇心驱使她走向那位沉睡的孩子。长发垂至孩子的肩头,苍白的面庞上一半都被一块深蓝色的布料遮住。 她凑近,看着那张脸,带着好奇心。“真是个漂亮的小男孩。也许我们可以做朋友。” 床上的人微微皱眉,睡梦中似乎感受到了一丝不适,小女孩迅速伸手,抚平了他的皱眉,就像她母亲常为她做的那样。 多么奇怪而陌生的感觉。吉利安昏昏欲睡地想着,第一缕温暖从额头传来。随着那温暖一点点包围他的身体,原本紧蹙的眉头渐渐放松。 这不对劲,他突然警觉了起来。一个小小的阴影在他脸上笼罩,轻轻地哼唱着。他的手紧握着藏在被子里的匕首,他从未在没有它的情况下入睡。 她那胖乎乎的小手拍了拍他的额头,显得有些困惑,“为什么你的眼睛被遮住了?”她伸出小手,想要揭开遮住睡着孩子脸的蓝色布料。 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干什么?”吉利安的声音穿透了夜空。 “看看你的脸。”小女孩咯咯笑着,“你在做什么?” 男孩的眉头更加紧锁,“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小女孩眨了眨眼,“我跳进来的。”她使劲挣脱手腕,指着他眼上的布条,“你现在醒了,要不要把它拿下来?我看到你皱眉了,是不是疼?” 吉利安的声音充满了轻蔑与难以置信,“你是个骗子,你是来杀我的。是谁派你来的?” “不是!”女孩愤愤地说道,“奶奶说我这么甜,连苍蝇都不会打死。但爸爸说是因为苍蝇太怕我了。” 她瞪着他,“而且,骗子的裤子总是着火。我的裤子着火了吗?”她凑得离他更近了,“是不是?”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皱着眉头,“那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她环顾四周,“不知道。就这么到这里了。我记得爸爸妈妈是从奶奶家开车回来的,我坐在车后面。”她摇了摇头,似乎有些迷惑,“我这是在哪儿?” “你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 “孤独之塔,伦达罗斯王国。”他等待着她的尖叫,等待着她推开他并恐慌地尖叫。幸运的是,周围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丢向他。但是之前遇到的每个人都会这么做。 “哦。”她点了点头,挠了挠鼻子。 他等着她……等等,什么? 吉利安看着她,仿佛她是一个奇怪的外星生物。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他再次问道。 “是牙仙吗?”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问道,“我一直在等你。” 她从右口袋里掏出一颗小小的乳牙,“昨天掉的,妈妈说牙仙会来拿走它。” “不是。”他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他千百次地希望自己能看到的不仅仅是模糊的影子。他想知道,那个闯入塔楼的奇怪小生物到底是什么样子。 女孩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你是公主吧?这就是为什么你的头发这么长,而且住在塔楼里。”她兴奋地环顾四周,“有龙在守护你吗?”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接着指着自己,“我来做你的骑士,穿着闪亮盔甲。” 她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光亮,像看着一颗糖果,“爸爸说,如果我够善良,总有一天可以成为骑士。我不想做公主,公主就是坐着看漂亮而已。我想去打龙,去冒险。所以今天,我就从拯救你开始,公主。” “我是男的。”他额头上的青筋跳动,咬紧牙关,“我是伦达罗斯的长子。”他尽力表现的自己是多么的可憎与邪恶,毫无疑问,现在每个孩子都会将他视为父母吓唬他们的噩梦。 他等着她从自己身边退缩,尖叫着逃跑。 “你是男孩?”她沉默片刻后问,语气中带着失望,“但我一直想救一个公主。” 吉利安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这个孩子又一次完全没抓住重点。她摇了摇手,“轮到我问了。那个东西是不是很疼?” “是的。它是为了防止我的眼睛……”他顿了顿,不知道如何继续。 “要我帮你把它拿掉吗?”她问。 他仍然震惊于她竟然没有逃开,心神恍惚地点了点头。她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妈妈说,有一个治愈伤痛的好方法,我可以试试。” 吉利安皱了皱眉,“没有人能治好我的眼睛。” 她摆动了下手指,“可以把我的手放开了吗?我需要用它来救你,成为骑士。然后,我就把你从这座塔楼带出去,我们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她笑着说,“你留在家里做饭给我吃,而我去冒险。” 他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她的手腕,奇异的温暖从指尖流过,传遍了全身。他慢慢松开了手指,从她的粉色袖子中抽出。 “你该走了。”他停顿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孩子实在太难以理解、又太奇怪。“迟早你会讨厌我。” 她凝视着他,歪着头,“为什么?” “因为我被诅咒了。”他冷冷地说,“我是个怪物。” 看着小女孩从他身边略微偏开,他心中涌起了一股恶毒的复仇快感。他知道,她和所有人一样。 然后,她猛地向前扑去,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耳朵,仔细端详着他的脸,摇头低语:“可你甚至没有角。” “放开。”他低声说,声音有些含糊,因为她把他的脸颊挤在了一起。她的双手把他的冰冷皮肤温暖了,这种感觉陌生而奇异,从未有人这样触碰过他的脸。他推开了她,尽管那股温暖是他所经历过的最令人愉悦的感觉。 “为什么?”她疑惑地问,“我还没有救你呢。” 他的唇角浮现出一抹冷笑,“救我?”他指着遮住自己脸的布,“这是一个无法解除的诅咒,你不过是个闯入我塔楼的愚蠢孩子。趁我还好心,快走吧,小傻瓜。” 在她恨他或者伤害他之前,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他要让她离开。 他本以为她会哭着跑开,但她依旧没有做出任何他所预料的举动。 相反,她凑近了他,“没人敢叫我傻瓜而不付出代价!”这顽固的小女孩再次抓住了同样顽固的小男孩的耳朵。 “青蛙亲了才会变成王子。”她自言自语地说,看见他的眉头紧蹙。 他一句话也没听懂,但女孩依然继续嘀咕:“希望你不会变成青蛙。” 突然,她将他拉近了自己。吉利安感觉到女孩的动作,他想挣扎,但又担心会伤到她。 还没等他明白她在做什么,那个小女孩低下头,亲吻了他遮住的眼睛。 柔软的唇轻轻触及布料覆盖下的眼睑,她的温暖通过布料传递到他的内心,那股温热如今点燃了他的灵魂。面对这种温暖,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她的大胆和天真几乎让他无法承受。 “你在做什么?”男孩问道,当她放开他时,她的手心的温暖仍然印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她拍了拍遮住他眼睛的布,“妈妈说,吻能让疼痛消失,当然,还有抗生素。” 她说的话完全没有道理,但他即将迎来另一个惊讶。她抓住遮住他眼睛的布,猛地拉了一下。他没有预料到她这么快就会有下一次动作,但他知道这必定是徒劳的。“这块布是用魔法做的,你不可能——” 然而,话未出口,一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触及了从未有人触碰过的皮肤。那块布缓缓飘落,最终化作灰尘。吉利安迅速闭上了眼睛,生怕一旦睁开,那双恶魔之眼便会释放出毁天灭地的力量。为了保险起见,他双手紧按住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你不睁开眼睛?”女孩好奇地问,试图撬开男孩捂住眼睛的手指。 “我告诉你个秘密。”女孩凑近他,悄声在他耳边说,“有人说我的眼睛被施了魔法,所以它们也不正常。”她的呼吸轻拂着他的脖子,他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一下。但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如果我让你看看我的眼睛,你也得让我看看你的。” 他摇了摇头,但内心深处,他还是想知道这个奇怪的女孩看到他眼睛后的反应,“你不会后悔吗?” “不会。”女孩说,“我发誓,用心发誓,如果我撒谎,就喝酸黄瓜汁。” “你叫什么名字?”吉利安突然问道。 女孩笑了笑,“名字很长,很难写。大多数人叫我塞。你呢?” “我是吉利安。”他低声说道。 她笑得更开心了,“好吧,我们是朋友了,现在你得给我看看你的眼睛。” 男孩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她的语气让他觉得她是真诚的。他慢慢放下了手,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第30章 最快乐的记忆(第二部分) 在他短暂的生命中,他只记得灰色和黑色的影子。光明不过是他所处黑暗中的一种变奏。他永远无法看到这个世界,而世界也永远无法看到他。 然而,当他睁开眼睛时,在夜空中色彩斑斓的背景下,他看到了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颜色。他惊叹不已。 仿佛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已消失,而如果这唯一剩下的颜色就是他所看到的,他也会感到满足。诗人们可能会用一生去挣扎,想要描述他此刻所见的景象,却永远无法做到。 “你眼睛里到底藏着什么,竟然如此好看?”他轻声问,凝视着面前的孩子。她笑了,“绿色,像我爸爸的。”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的颜色,也是他余生中最钟爱的颜色。 “你是恶魔吗?”他问道,怎么会有如此生动的色彩存在于人类之中? 她想了想,“不是,我的父母是美国人。但我奶奶是爱尔兰人。” 她望进他的眼睛,皱了皱眉,“我以为你说你的眼睛很可怕。可它们看起来很正常啊。” “它们是什么颜色?”他突然焦急地问。 塞笑了笑,“是黑色的,真的很漂亮,闪亮的黑色。” 吉利安没有再说什么,他从床上跳下来,打开了一个抽屉。里面有一面属于他母亲的镜子,他深吸了一口气,把镜子举到自己的脸前。 镜子中映出的是一个六七岁的男孩,两个乌黑的眼睛在苍白的脸庞上闪烁着光芒。他皱着眉,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它们不是红色的。”他喃喃自语。 小女孩跳了过来,“你没事吧?” 吉利安闭上眼睛,又睁开,再闭上,再次睁开。所有困扰他一生的头痛消失了,曾经感到魔法即将压倒自己的钝痛也不复存在。他转向小女孩,“你做了什么?” 她歪了歪头,“我只是希望你能好起来。”她笑着问,“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他皱了皱眉,“我……我不太确定。我想是吧。”他仍然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天生的病痛竟然就这样消失了?他所承载的魔力本该对他来说是无法承受之重,几年后他应该会化为灰烬而死。难道这一切都消失了吗? 一只小小的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他低头看着那只胖乎乎的小手,它悄悄地滑进了他的掌心。她对他露出笑容,“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他记得小时候母亲曾抱过他,但一旦他学会了自理,他便拒绝了她的触碰。他看到母亲承受着魔法结界的痛苦,看到她在他面前渐渐消瘦。他无法自私地让她背负更多的负担。 于是,他渐渐忘记了什么叫做牵手的感觉。就在那一秒,他有种想要哭又想要笑的冲动。他想将所有的感受说出来,但却发现,所有的语言都无法承载他此刻的心情。 他忘记了被触碰的奢侈感,那种他渴望却从未敢索求的温暖。而这一次,他让自己变得自私,允许自己去感受让另一个人进入他的生命。 他的手指紧紧地握住那股温暖,轻柔地,仿佛他握住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小女孩拉了拉他的手臂,毫不知情地让他经历了这一瞬间的震撼。他抬起头,望着她那双绿色的眼睛,微笑着说:“我想离开这里。” 如果这个女孩治愈了他,那么或许她甚至能将他释放。他转身,从同一个抽屉里抓起一个小包,那是一个经过魔法增强的包,里面装着他所有的财物。 她拉着他下了楼,越过通往结界的小石径。在黑夜中,偶尔被烟花和欢呼声打破,两位孩子飞跃过绿色的田野,他们的身影在草地上舞动。 “等等!”他将她从结界旁拉开,结界在他的视野中泛着蓝光。她好奇地看着他,“怎么了?”他皱了皱眉,“你没看到吗?”他举起一根手指,指尖上瞬间出现了红色的火焰。 他松了口气,上一次他施展这个小魔法时,差点把一片树林烧毁。他的诅咒,终于被解除了。他低声念了一句咒语,火焰随即变形,化作一朵多瓣的火焰花,照亮了结界。在清晰的结界上,他们的倒影微弱地映照了出来。 “哦!”塞伸出手去触摸那朵火焰花,吉利安赶紧将她的手拉开,“小心,你会伤到自己的。”他没注意到自己声音里的担忧。 她望着结界,“我什么也没看到。”吉利安皱了皱眉,对于任何一个练习魔法的人来说,结界明明是清晰可见的。他看向她,“塞,你有什么魔法吗?”小女孩摇了摇头,“我没有魔法。我是骑士。” 吉利安叹了口气,“我想我没有足够的力量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打破结界。”他遗憾地望着结界,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不确定自己对魔法的控制力有多少。他需要等待,做好准备。 塞看着他指的地方,皱了皱眉,“但我必须救你。你现在是我的丈夫。” “什么?”他困惑地看了她一眼。 她看着他,仿佛觉得他很愚笨,“我亲了你。我把你从塔里救了出来。我是你的骑士,现在你是我的丈夫。童话故事里都是这么说的。”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们会过上幸福的生活,你不能说不。”她没有注意到他耳后悄然泛起的红晕。 在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或者还未从地板上捡起掉落的下巴时,她已拉着他走向结界。松开他的手后,她朝着结界的方向轻轻拍了拍手,“请让我们通过。”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走过了结界,仿佛那里什么也没有。那是这片土地上最复杂、最强大的魔法结界之一,而这个孩子竟然轻松穿越了它。她笑了笑,“走吧。” 吉利安紧紧握住她的手,跟随她穿过湖泊。他回头看了看那座塔楼。那是他过去七年的家,塔中埋葬着母亲的骨灰。 有一天,他会回来,将她带走。 他们穿过宫殿,融入了身着盛装的人群之中。没人注意到这两位小孩子,大家都穿着奇异而时尚的衣物。今晚是龙祭之夜,许多外国贵宾也来访。 两个孩子在宫殿里奔跑,很快就迷失在错综复杂的小路和花园中。他们走进了一个小院子,几位贵族孩子和他们的年轻侍从正在嬉戏。这些孩子们身着华丽,裹着安哥拉丝绸和貂皮,像是一颗颗色彩斑斓的球。 “谁在那里?”一个声音响起,一个十一岁的男孩穿着侍童服站在他们面前。他俯视着他们,冷笑道:“宫里居然让这么些脏东西进来。”他举起手要打向两人,“快给我滚开!” “如烟,即使马克和托马斯在旁,你也像疯狗一样,是吗?”一个声音传来,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摔到了一边。男孩踉跄着站起,张开嘴想说话,但看到来人后,他的笑容瞬间变成了冷嘲热讽。 “哦,原来是诺里安大人。”他说话的语气充满了讽刺,弯腰时也带着挑衅。诺里安只是把黑色的头发从眼前扫开,没做任何回应。诺里安是个大约十岁左右的男孩,比同龄人要高一些。 他转向了面前的小孩们,俯身,友善地笑了笑:“别理他。”他打量着这两个小家伙,一个是穿着奇异蓬松粉色披风的小天使,另一个看起来像个街头乞讨的孩子。 那男孩身上有种奇异的熟悉感,但诺里安始终无法捉摸到是什么。直到,他的目光在男孩衣服上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印记,他的眼神微微一凝。随即,他脱下自己厚重的斗篷,递给了男孩:“你比我更需要这个。抱歉,那个男孩真是没教养,连人该有的样子都不懂。” “混蛋。”愤怒的如烟说着,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庭院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诺里安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如烟,我或许真是个混蛋。”他转身,冷冷道:“不过你似乎忘了,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混蛋。”他举起一只手,一把蓝色的匕首如电射向那个男孩,男孩面色顿时苍白。诺里安微笑道:“我是国王的私生子,虽然我不是王子,但凭我一指,依然能要了你的命。” 另一个男孩立刻后退,面色愈加苍白。冰刃迅速变长,化作了一把利剑,“你以为,当我把你一刀刀切成碎片时,你那些小主人还会记得你吗?”诺里安一挥手,剑刃迅速飞上空中,狠狠地切割着对方的身体,将其肢解成了无数碎片。 吉利安迅速将手放在塞的眼睛上,“别看。” 她的手悄悄摸上了他的脸,然后也覆盖住了他的眼睛,低声说道:“你也一样。” “诺里安。”一个声音如歌般飘荡在庭院中。 尖叫声戛然而止,诺里安微笑道:“母亲,怎么是您来了?” 吉利安轻轻地拿开塞遮住自己眼睛的手,目光随着一位金发如乌的女人走下走廊。她穿着金色貂皮与丝绸,手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吉利安依旧紧紧地将手按在塞的眼睛上,他不喜欢那个女人眼中的目光。 “诺里安,我的孩子,记住,杀戮要干净、要宽容。”希莱雅夫人微笑着,看着那堆如同碎肉的十岁男孩,“啧,真是的,没魔法的凡人简直是浪费空间。就因为他是王子们的仆人,他就真以为那能保护他?” 希莱雅夫人转向其他的小孩和他们的仆人,“我的小公子小小姐们,你们不觉得是吗?”她手中浮现出一团棕色的光球,轻轻地上下抛掷。孩子们的脸色如同宫殿的墙壁般苍白,有几个甚至开始哭泣,但他们的仆人却紧紧捂住了孩子们的嘴巴。 她将那团棕色的光球投向了正在哭泣呻吟的十岁侍从。地面突然裂开,一个黑洞吞噬了那个孩子,然后迅速合拢,孩子被活生生吞噬了。 诺里安叹了口气,“妈妈。”她微笑着抚摸着他的头,“记住,如果他们认为能够与你对抗,那他们就得有足够的力量活下来。否则,他们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孩子,“在这个美丽的夜晚,小心点。”她转身,看到了吉利安。那位高挑的女士停住了脚步,“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第31章 最快乐的记忆(第三部分) 一位高挑美丽的女士怀抱着一个沉睡的女孩,带着一丝温和的好奇俯视着面前的两名六七岁的小孩。吉利安注视着那位女士,轻声说道:“我以前从未见过你。” 诺里安走到母亲身边,他抚摸着小妹妹的头,“劳拉变得更漂亮了。”他转头看向吉利安,“你来自哪里,小男孩?” “乡下。”吉利安迅速回答,他紧握着塞的手。身旁的小女孩朝那位女士笑了笑,甜甜地说道:“我爸爸妈妈在等我们。”她转身拉着吉利安离开,回头朝院中的母子俩挥手,“再见,吓人的女士和她吓人的儿子!” 希莱雅的微笑似乎定格在脸上,诺里安只是微笑着并挥手回应。 “你看到了吗?”希莱雅低声问道。诺里安点点头,“他的衣服是宫中的,但我从未见过穿得如此寒酸的侍从。”希莱雅皱了皱眉,“他与……不,绝不可能。那个孩子的眼睛红如血。我亲眼看到过,他出生的那天。”她自言自语,神色显得有些焦虑。 她的儿子是国王的私生子,但凭借他们的魔力,诺里安继承王位不过是迟早的事。 但如果长子已经被治愈呢?她不敢去想那个可能性。那位据说比任何人都更爱那孩子母亲的国王,会允许那被诅咒的孩子重新登上王位吗?希莱雅感到一种恐惧在心中蠢蠢欲动。 诺里安看着母亲的表情,提议道:“我们把他们杀了吧。” 他微笑着说:“那披风上有我的魔力,跟踪他们很容易。” 希莱雅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头,“那么,我会让我的人去做,你今晚只需要享受节日就可以了。”那个男孩笑了,“谢谢你,母亲。” 吉利安和塞一直走,直到他们找到了一条通向宫殿侧门的小路。 塞颤抖了一下,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吉利安注意到这一点,便取下披风,问道:“怎么了?” 她皱了皱眉,“我不知道,我感觉……头晕。”话音未落,她突然摔倒了。吉利安惊呼一声,急忙伸手去接住她。他将小女孩拉到长椅上,从自己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水瓶。她的皮肤越来越苍白。吉利安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塞醒来后微笑着说:“抱歉,我有些累了,我有时会这样。”然后,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吉利安的心猛地一紧,正当他想要扶起她时,小女孩推开了他。 一把剑穿透空气,刀刃间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塞被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三名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露出狞笑,指着这两个小孩,手中的剑闪烁着魔法的光芒。 吉利安站了起来,双手中燃起了两团火球。他现在没有时间和他们纠缠,必须赶紧检查塞的情况。 男子们的笑容在感受到他力量的热度时消失殆尽。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便被瞬间化为了尘土。 吉利安四下打量,满脸困惑。他甚至都没有发动攻击。 一圈绿色的魔法光环出现,将他们包围在一个清澈的绿色气泡中。 吉利安转过身,寻找袭击这些男子的敌人。 他发现一个女人正抱着塞。 “塞琳娜,你在这里玩得太久了。该回家了。”他背后传来一个既深沉又悠扬的声音。她身穿绿色长袍,抱着昏迷的小女孩。那位穿绿色长袍的女人拥有一头浅金色的头发和淡玉色的眼睛,无法判断她的年龄,但她无比美丽。她的眼中流露出关切,轻轻地拍着女孩。 “放开她!”吉利安喊道,他将火球向穿绿衣的女人投掷过去。她难道是来杀他们的吗? 她抬起手指,火球瞬间消失。“你很强,”她的声音带着冷冽,“但还不够强。”随着她的声音响起,吉利安跪倒在地,咳出一口鲜血。他瞪视着那女人,想要再次站起。 塞呻吟了一声,女人的注意力转向了小女孩。 “她在这里使用了太多的力量。”女人看向吉利安,眼神中带着责备,“你,偷走了她的力量。你强迫她帮你,是吗?” 吉利安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的头上。他咬紧牙关,努力站起,他今天绝不能死。 “奶奶,是你吗?”一个软弱无力的声音传来。那女人将手放在塞的头上,绿色的光芒闪烁,小女孩立刻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 塞睁大了眼睛,四下打量,“他为什么倒在地上?”她从奶奶的怀里挣脱,走向了那男孩。 吉利安感觉到疼痛停了,他急促地喘息着。一只温暖的手轻拍在他的脸上,“你没事吧。”她轻声说道,擦去他嘴角的一滴血。她在他身边时,他感到一阵舒缓。 穿绿色长袍的女人低头看着男孩,“塞琳娜,立刻回到我这里。” 塞被拉回了那位老妇人的怀抱。她抬头看着女人,“奶奶,你怎么在这里?” 穿绿色长袍的女人叹了口气,傻孩子,只有你会来到一个你尚未准备好面对的世界,去结识一个你本不该遇见的男孩。 “我喜欢他。”塞琳娜认真地说道。她看着吉利安,“你是我的妻子。” 男孩皱了皱眉,但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她的话就像一颗种子,深深埋进了他的心里,它将在那里生根发芽,直到他生命的尽头。她确实有些疯狂,但她曾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我是她的妻子。”吉利安尽力认真地说道。等一下……他刚才说了什么?不,他的意思是丈夫!他张开嘴想要纠正自己。 女人扫了一眼吉利安,他再次因呼吸困难而停滞。塞琳娜皱了皱眉,“怎么了,吉利安?”她在女人的怀抱中挣扎着。吉利安感到压力再次消失,他坐了起来。 女人叹了口气,“塞琳娜,你该回去了,你的身体已经受到无法言说的伤害。如果你不乖乖回家,我会非常生气。” “妈妈和爸爸也生气吗?”塞一时分心问道,“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没和我一起过来。我们一起坐那辆车的。我为什么一个人待在这里?他们在哪里?” 女人看了一眼她,稍微显得有些伤感,但很快她又笑了,“我待会儿告诉你。”她答应道。 “她可以留在我这里。”吉利安突然开口,努力站了起来,“我可以照顾她。” “小男孩,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女人冷冷地说道,“那些人追杀你,要不是为了塞琳娜,你现在早就死了。” 吉利安低下头,女人继续说道。 “我能保护她。”他固执地说。 绿色长袍的女人只是对着他冷笑。吉利安的双手紧握成拳,他知道这只是一个空洞的承诺,现在的他根本无力兑现。塞的脸色又开始变得苍白,“我的头好疼。”她小声说道,痛苦让她的面容紧绷。 “她不太好,我们必须离开了。”女人说道,“她还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至少不是以这种状态。” 塞看着吉利安,挥了挥手,“等我好了,我一定再来找你!” 他没有再争辩,而是点了点头,“我会等的。” “好!”塞笑了,“在我回来之前,别娶别人。我保证我会回来,绝不会忘记!” “是的,你会的。”女人轻声说道,温柔地抚摸着小女孩的额头。塞立刻进入了沉睡。女人看向吉利安,低声道:“年轻人,你应该忘了她。你们再见面,什么好事都不会有。” “不。”他紧握拳头,却发现自己毫无力气,无法动弹。穿绿色长袍的女人没有再看他一眼,而是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势,他们随即消失了。 一切恢复了平常。绿色的光芒消失了,那个笑容比太阳还要灿烂的孩子也消失了。曾经紧握他手,看着他仿佛他对她有多么重要的那个女孩,也消失了。 吉利安闭上了眼睛。 “等我。”吉利安发誓,“我会变得足够强大,保护你。” 当他睁开眼睛时,不知不觉中,他的眼睛再次变了颜色,从黑色变成了那抹耀眼的绿色。 那抹他永远不会忘记的绿色。 那天晚上,七岁的伦达罗斯大王子走出了宫殿,迈向了全新的人生。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从塔楼中救了他的骑士,并承诺会永远陪伴他。 第32章 试炼结束 塞琳娜匆匆跑上塔顶,穿过那两座巨大的钟楼,那些钟楼现在正关押着吉利安和莱昂纳多。 她径直朝那座已经被焚毁并裂开的宝座走去,虽然它已经破败不堪,但依旧不失其宏伟的气势。她的手指在座椅下方摸索探寻,那种奇异的感觉,再次袭来——每当她靠近那些书籍时,都会有这种感觉,她闭上眼睛,专心寻找。 找到了。她感觉到在那古老、扭曲的座椅底部有一个小小的卡扣,轻轻地撬开。 “他正在醒来。”无数低语的声音说道。 塞琳娜抬起头。在吉利安的钟楼上,闪过一抹绿色,金属上开始出现裂纹。塞琳娜集中精力,继续打开破碎宝座下方的隔间。她轻轻地拿出一本小巧的皮革封面的书籍。 “找到了!”她举起书,手中紧握着那本薄薄的小册子。那道影子似乎凝视着她手中的书,忽然发出一声比哭泣还要令人心碎的狂笑。 他们……他们竟敢把那个放进她的宝座里。放进她的宝座里。她是智慧与善良的象征,而他们却夺走了她,将其亵渎。竟敢如此?竟敢如此? 那影子的声音中,痛苦与愤怒交织,笑声与哭泣相伴。 “我们曾是整个世界最伟大的国家,我们的女王如太阳般统治大地,给予我们温暖与魔力。她是我们的心脏,而他们将她从我们手中夺走。他们夺走了她的子民,将我们奴役。他们夺走了她的宝座,并将其焚毁。看看我们现在,成了阴影与幽灵,奴隶与宠物。” 愤怒,那无能为力的愤怒,仅持续了一分钟。仿佛那个小小的影子终于在岁月的压迫下崩溃殆尽。剩下的,只有一种期望——一切都能结束。 一只小袋子出现在塞琳娜的手中。“你的奖励,小家伙。” 又一声裂响,塞琳娜转过身,看到吉利安的钟楼上又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缝。 “烧掉那些书,把我从这地狱中解救出来。”那声音低语道,“让我死去。” 塞琳娜几乎已经走到门口,忽然叹了口气。也许是那声音中的绝望,也许是那枯瘦的影子蜷缩在角落中的模样,令她心生怜悯。 她转身走回角落,“你想离开这里吗?我或许能帮忙。” 那道小小的影子停顿了片刻。在过去的几千年里,从未有人问过这样的问题。 “我是一个被束缚在这座塔中的灵魂,任何你施下的魔法都无法将我解救。”小影子叹息着说道,“自从费伊与弗洛克的领域崩塌后,我便被困在此。曾以为能找到一个可以休息和疗养的地方,然而我却是个傻子。”声音渐渐变冷,“那些书是扎进我血肉的魔法钩子,每一天,它们都在撕裂我的灵魂,将我牢牢钩在这里,犹如一块肉挂在钩上。然后,你们的魔法师吸取我的力量。它们将那些书藏得极好,而在这个形态下,我无法伤害他们。” “你跟他们都一样,如果我跟随你,也不过是因为你想要我的力量罢了。” 塞琳娜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心中思索着她袋子里的那些书,“如果我烧掉这些,它们不是就能释放你了吗?” 影子冷冷地笑了笑,“人类的魔法是邪恶的。那些书一旦被毁,塔中的魔法就会撕裂我。”声音变得愈加寒冷,“其实我很愿意接受这死亡的命运,至少比跟随你们要好。” “随你便。”塞琳娜蹲下身,目光坚定,“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做的事。” 她已经提出过要给他帮助,既然被拒绝,她也就不会继续了。她并不是一个心地仁善的人。她只给一个机会,而机会的数量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多。她不是英雄,英雄通常是那些在第一时刻就会为他人牺牲自己的人。傻瓜罢了。 一声巨响回荡在空气中,塞琳娜知道,是时候离开了。“我会趁机烧掉这些的。” 她冲向门口,差一点就跑了出去。差一点。 一只大手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腕,“原来如此,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吉利安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微微挂着一层汗珠,但他的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微笑着,无辜地轻轻挣扎了一下,“什么?露尾巴?” “别这样。”他低声咆哮,绿色的眼睛闪烁着,“你究竟想要什么?” 塞琳娜猛地一拉,手从他的掌控中挣脱开来,身形微微后退,“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大人。” 吉利安低估了这个小家伙的力量,这股力量非一般人能拥有。 “你是天生的魔法师。”这是一个断言,他的目光变得更加犀利,打量着她。 塞琳娜耸耸肩,“那又怎么样?” 吉利安拔出了剑,“我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而这里是我们王国最神圣的地方。告诉我,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偷什么?” 那个小家伙似乎有些畏缩,往后退向墙壁,“可别忘了,大人,是您把我带到这里的。” 吉利安冷冷地盯着他,“今晚,你已经三次看向这个方向了。我们的路线本该是一直朝着这里走。” 塞琳娜沉默了片刻,“我明白了。” 刚才那个笑意盈盈、想要取悦他的小家伙已然消失了。塞琳娜整个人的气质变了,“那你为什么让我来这里?” 吉利安耸耸肩,“无聊罢了。已经很久没有人让我觉得这么有趣了。” 塞琳娜差点忍不住挥拳打向他,她咬着牙说道:“大人,您也真是挺有趣的。” 就在他们身后,另一只钟突然碎裂,莱昂纳多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跪着。他抬头,看见表哥正用剑指着那个小家伙。 “不要!”他喊道,接着剧烈咳嗽起来,血滴如细小的红点洒落在他面前的地面上。他看向塞琳娜和吉利安。 “起来,表弟,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让你活下去。”吉利安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这个小孩是你的间谍吗?我还以为多年前就治好了你那个坏毛病。” 莱昂纳多擦了擦嘴角,依然气喘吁吁,脸上勉强挂着一丝苦笑,“表哥,我真以为你早就原谅我了。但我发誓,这个小孩不是我派来的,他没有恶意。” 塞琳娜皱了皱眉,打量着两人,“看,今天能遇见你们真是不错,但你们似乎有些事情需要解决,所以我想,我是不是应该——” “除了我身后的那扇门,别无他路。”吉利安冷冷地告诉她。 “门?嘁。”塞琳娜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即用尽全力挥拳击向石墙。 那块古老且脆弱的石头在她的蛮力下碎裂。 “你真打算从这塔上跳下去?”他冷静地问道,“这里离地面有数千英尺,是整个王国的最高点。” “嗯,是啊。”她看着他,仿佛觉得他很愚蠢,“不然我怎么会打出这么大的一个洞?” 她转身,准备踏出去,打算像跳崖时那样,借助一些突出的岩石抓住自己,然后跳下去。突然,她感到背部一阵剧痛,身体被弹射出去,飞向空中几尺远。她回头看见吉利安一脸狞笑,抬着脚,他朝她喊道:“那就让我来帮你。” 就在他身旁,莱昂纳多紧紧抓住表哥的手臂,看起来像是最后一刻拉住了吉利安,阻止他追上去,或者更狠地踢她一脚。 “你这混蛋!”她的声音因愤怒而拖得极长,随即如箭般坠向地面。 幸运的是,她为这次偷袭做了充分的准备。她伸手进魔法袋,抽出了一个钩绳。本来她打算用它在夜色掩护下悄悄的攀上这个塔楼,但现在看来,这样的用途更加得心应手。 她用力一抛,钩绳“咯噔”一声钩住了塔身。她紧紧抓住绳索,借着绳子的拖力,成功地止住了下落。她的双手因绳索摩擦塔壁而出现了深红色的勒痕。 她瞪视着高处,那里已经高得看不清楚了。 “混蛋。”她一边吐出这些话,一边迅速开始沿着塔壁往下攀爬。 她必须尽快离开,那绿眼的混蛋一旦下塔,就会开始在地面上搜寻那个他认为的小家伙。她得尽快想个办法,赶紧溜掉。 离地面二十英尺时,她猛地跳起,轻盈地落在了高塔的脚下。 她转身鞠了一躬,然后疾步奔向黑暗中。 塔内,莱昂纳多依然紧抓着表哥的手臂。 “这不是已经够领先了吗?”吉利安冷冷问道。 莱昂纳多勉强笑了笑,“是的,谢谢。”他的手垂了下来。“表哥,你还是恨我吧。” 吉利安停顿了一下,“不。”他低声答道,“与伦达罗斯结盟是你们国家唯一的出路,虽然这意味着最终的战争,我不能责怪你。” 莱昂纳多叹了口气,“对不起。” 吉利安摇了摇头,“我们都在为生存而做出选择。伦达罗斯曾是我的家,但现在,我唯一想要保护的地方是迪卡西。” 莱昂纳多将一只手搭在表哥肩上,“伦达罗斯的国王年事已高,再过几年他就会死去。那座王座是你的。如果你回去,也许能够阻止战争。你会是比那些儿子们更好的国王。” “别把我卷进你的算计里,表弟。”吉利安懒散地笑了笑,“我倒宁愿看国王的儿子们和他的私生子们斗个你死我活。如果他们真想吞下迪卡西,我倒不介意征服他们的土地。” 吉利安转向房间,指着莱昂纳多道:“灵魂,给他冰晶。” 接着,这位年轻的将军大步走向塞琳娜所制造的洞口。 吉利安从怀中掏出三颗鞭炮,手指上闪烁着一缕绿色的火焰。烟花飞出他手心,直冲云霄。 家族徽章在天空中盛开。绿色的影像,像是一只剑齿虎出现在天际,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震动了大地。 人们纷纷转身望向标志,那些本来还在欢庆的士兵们也猛然转身,朝着信号跑去。 塞琳娜抬头,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好戏开始了。”她加速朝城堡奔去。 第33章 伪装 一棵苍劲的白蜡树上,坐着一个微小的影子,低声哼唱着什么。她俯视着宫殿的大门,从袋中取出一个小盒子,取出一些白色的膏药,小心翼翼地将它涂抹在她被绳索弄出的伤口上,尽管有些疼痛,但她仍专注地注视着下方的情景。 十六名身穿红银战甲的卫兵正仔细检查着每一位进出的人。 塞琳娜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倚在树干上,“看来我还得再等一会儿。” 黄昏渐渐变为夜幕,随着午夜的临近,宫殿中的女人们变得愈加焦急,急于寻找她们的猎物。 塞琳娜被奔跑的脚步声和女人们催促同伴快点的声音惊醒。她的眼睛猛地睁开,迅速从树上跃下,朝着院中的小喷泉跑去。 她伸手从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蓝色玻璃瓶,舀起一捧水,将瓶中的液体与水混合,然后用力地擦拭着自己的脸和头发。 在月光下,她那原本粗糙黝黑的皮肤变成了有些苍白但很细腻的皮肤,像泥土般的棕色头发也变成了漆黑的色泽。 塞琳娜小心地剥去眼皮和下巴上的胶带残余,锋利、棱角分明的面容变得柔和,她的脸逐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最后,她从袋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滴下几滴由索拉瑞亚调制的药水到眼睛里,闭上眼,等待着药水不再刺痛,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本灰色的眼睛,已变为春日草地般的绿色。 如果此时有人看到这个小小的侍从,他们恐怕会认不出来,因为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变化。她轻轻拨弄着头发,弯下腰捡起几颗小石子。 她再次爬上树,静静等待。她目送几位妇人匆匆走过,摇了摇头,太瘦了,太高了,太矮了。但随后,她那双如今已变为绿色的眼睛闪亮了起来。 两名女孩一边笑着一边走近小水井。 “吉利安大人在哪里?快到午夜了!”其中一位女孩边扇着扇子,边说道,绿色的裙摆随着她坐在小长椅上轻轻摇曳,“要是能再看到他一次该多好。” 另一个女孩,显然是她的侍女,从袋中取出一只小银勺,开始为她的主人从喷泉里舀水,“小姐,请耐心些,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塞琳娜翻了个白眼,难道这个世界上其他的男人都死光了,大家竟然把那个混蛋说得像是天赐神物? “就算要撕开挡在我面前的所有女人,我也一定要找到他。”女孩笑着宣称,“只有最好的才配得上我。他是我的类型,那双嘴唇,那头发,那双既奇异又美丽的眼睛——” “砰……砰。”两颗小石子如子弹般在黑暗中飞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两名女子的头部,立即让她们昏迷了过去。 塞琳娜从树上跳下来,走向她们。 小女孩的红色假发此时躺在草地上,沉重的刘海和浓密的草莓色卷发让她浮现了一个念头。 她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拿起假发,开始扯起女孩的衣物。 几分钟后,塞琳娜在喷泉边检查着自己的倒影。黑发、暴风灰色眼睛的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穿绿色长裙、眼睛明亮如春草的纤细女孩,她那火红的头发围绕着她的小巧身影卷曲着垂在她的肩上。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淑女。 塞琳娜高高举起裙摆,露出了脚上的水晶鞋,轻轻啄了啄嘴。鞋面上镶嵌着珍贵的宝石,还有几颗钻石绣在银色的底座上,使得整双鞋都显得格外精致。是的,她得确保将这双鞋带着,市场上一定会很好卖的。她不禁微笑,心中想着未来的生活。 湖边的一座小屋,古老苹果树上的秋千,成群的鸭子陪伴着她。她感激那位昏迷的女士带来的好运,便继续踏上她的路途。 她的天鹅绒翠绿裙摆轻盈摇曳,裙型如百合花般精致,随着她朝着宫门走去的身影而飘动。那里,已经聚集了一长队穿着华美礼服的女子。 “诸位为何都在此?”塞琳娜走到队伍的末尾,问道。 两位女孩转过身,看到她与她们同样华丽地装扮,其中一位回答道:“吉利安爵士的手下正在守卫这道门。我们猜他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她羡慕地看着宽阔大道两侧的女子,“那些没有魔法的只能站着,反倒是女魔法师们都坐在那儿,身边有侍从伺候。” 塞琳娜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几位穿着华丽的女魔法师,优雅地坐在高凳上,侍从们正喂她们葡萄。 “奥利亚,别说了!”另一位女孩转身对她的朋友低声说,“如果她们听到你这么说,肯定会用魔法伤害我们。没人会管的。” 塞琳娜只听进去一半,因为她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个主意,“你们确定那些是吉利安爵士的手下吗?全都是吗?” 女孩们点了点头,“当然,只有他们才能佩戴剑齿标志,那是这片土地上最高的荣誉。” 塞琳娜露出一抹笑容,小声道:“我听说吉利安爵士已经离开宫殿,现在正在城里。”女孩们瞬间变得锐利地注视着她,几位其他女子听到年轻将军的名字也转过头来。塞琳娜继续说道:“更有趣的是,我还听说他受了伤,所以走得并不远。” 瞬间的寂静后,整个队伍开始涌向离城最近的那扇大门。女魔法师们准备好施法,奋力从人群中挤出来,椅子被推倒,四散飞溅。塞琳娜慢慢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看着这些女子纷纷往前冲去。 守卫宫门的是一群经过沙场磨砺的硬汉,他们见过血腥的战争,面对过战场上的恶魔,曾在地狱中挣扎求生。 他们宁愿重返地狱,也不愿面对那群穿着华丽、强势逼人的女子,她们的要求只有一个——要么让开,要么承担后果。 “一个一个来,夫人!你必须摘下面具接受检查!”几名士兵试图与她们讲理。 “放肆!我的美丽岂是你们这些粗俗之人可以窥探的!”一个小女孩怒斥一声,随即狠狠地踩在一名士兵的脚上,看这力度几乎想要踩断了他的脚趾。那名士兵闷哼一声,但依旧坚定地站在原地,额头上冒出密密的汗珠。其他的女子也开始向前推挤。 “安静!”一声如同猛兽般的咆哮从上方传来。女子们纷纷回头,看见一名高大的男子走向她们。杰森冷冷地俯视着这些女子,“你们为何聚集在此?” “我们听说吉利安爵士就在城里!”一名女子叫道,“让我们过去!时间紧迫!” 杰森张了张嘴,但他的声音很快被愤怒的如同狮子群一样的咆哮所淹没,几名女子扑向大门。 传说中,若是吉利安爵士的部下守卫城门,即便是鬼魂也无法通过。他们是精英中的精英,最强的战士。当敌人听到吉利安将军的军队向他们进发时,都会惊慌失措,国王们则为此痛心疾首。 然而今晚,他们的荣誉将遭遇考验,他们的脚趾也同样如此。 传说还说,在战场上,吉利安的士兵最难被击败或杀死。即便是在最血腥的战场,死伤者也不过十几个,最多二十个。 然而今晚,超过一百名的士兵将被送进医务室。吉利安将军将永远记得今晚,作为他部队历史上最惨痛的失利之一,让他深感痛心。 塞琳娜准备离开大门时,突然响起尖锐的口哨声,更多的士兵赶来平息混乱。现在,大部分的资源都集中在这道门口,其他门口则变得更加容易通过。 她瞥见了另一名奔向大门的女孩腰间挂着一只镶满珍珠的黑色面具,轻松地将其取下。将这只黑色缎面面具系在脸上,她瞬间变得与宫中那些戴着面具的女子无异。 三十分钟后,她到达了其中一扇侧门。这里的人群相对稀少,许多尊贵的已婚贵族们正在被引导上马车。 塞琳娜在那个被打昏的小女孩那里偷来的魔法袋中取出一些硬币,走到一排不显眼的宫廷马车前,“我想雇一辆马车送我进城,我听说吉利安爵士在那里,我必须见到他。”她挑了一辆车,伸手拉开车门。 “哦?”一个声音从她身后懒散地响起。塞琳娜顿时僵住。那该死的声音,正是把她从塔楼上踢下去的男人的声音,“我怎么不知道我在城里。”他说,“所以我想知道,像你这样的女士,怎么会散播这种谎言。\" 他又开口了,“摘下面具。”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头,愤怒地质问道:“为何将军要用这种愤怒的语气与我说话?我不过是把从一个小侍从那里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别人罢了。” 他们在月光下站立,火光映照着蜿蜒的街道,影子在鹅卵石上摇曳,伴随着夜晚混杂的节奏,舞动着。 “如果你不摘下面具,我就亲自来摘。”他懒洋洋地说道。她的背脊一阵僵硬,原本已经搭在车门上的手缓缓放回了身侧。 “我的将军,如果我摘下面具,你会为我做什么?”她的声音轻柔,“你指责我撒谎,而我是一个有荣誉的女人。” 他挑了挑眉,“如果我错了,你想要什么?” “任何女人想要的东西。你的婚约。” 他双臂交叉,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容,没有说话。 她叹了口气,“那或许我的将军会收下我的手帕?这将是莫大的恩惠。” 她转过身,面对着他。 绿色的眼睛与绿色的眼睛相遇。那总是挂在他嘴角的讥笑逐渐褪去,仿佛叶子上的色彩,慢慢消逝。 红发绿眼,他所能看见的,只有那半遮掩在黑色面具后的她的面容。 他凝视着那女孩,毫无疑问,眼前的正是一个女孩。她那纤细的身躯,虽然仍显稚嫩,却已隐隐透出些许成熟的气息。她的皮肤,白如美玉,在光线下泛着柔和而璀璨的金色光泽。 那个曾救过他的孩子,早该在多年前从他的记忆中消逝。然而,这些年,他却在这片大地上,苦苦寻找她的踪影,却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他不知道,经过这些年的时光,她会变成什么模样,也深深害怕,即便她就在他身边走过,他也认不出她。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年龄不对,他甚至只能看到她面容的一半。她的头发和眼睛的色泽都不对,但为何他偏偏无法摆脱那种感觉? 是她站立的姿势,还是她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是她歪头询问的那一瞬间?还是她那双眼睛仿佛能够凝固了时光的流转,使得一切都为之停滞? 过去与现在就像是在他眼前交织重叠,他就这样站着,注视着那个绿眼睛的女孩。 “你是谁?”他问道,声音低沉,这一刻,是今晚第一次没有任何伪装或讽刺,“告诉我你的名字。” “当然,我的将军大人,”她轻轻行礼,走近他,眼中闪烁着光彩,“不过在此之前……” 她抬起一条腿,用尽全力用膝盖撞向了他身体的敏感部位。 如果吉利安这时心思还在其他地方,或是心里想着的是其他人,他自然能轻松地避开。更何况,吉利安本是一个正直的年轻人,绝不曾遇过有贵族女性会有胆量朝男人做出如此举动…… 但不幸的是,塞琳娜是一名毫无道德底线的特工,对于运用卑劣手段毫不犹豫。事实上,她的漫长生涯中,可能连这本《卑鄙手段大全》的一半内容,都是由她亲自书写的。 他痛苦地弯下腰,低声道:“不过在此之前……我的将军大人可以下地狱了。”她承认,这有些报复心切,但毕竟是他将她从塔楼上踢下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就是塞琳娜的风格。如果有人敢从她这里夺走眼睛或牙齿,她绝不会手软,会把那人埋在十尺深的地下,再把他们的房子烧个精光。 塞琳娜的笑容狡黠,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猛地将他推倒。 他的膝盖重重地撞在鹅卵石地面上,吉利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脸上写满了难以忍受的痛楚。她尖叫道:“有人快来!吉利安大人在这里,他受伤了!” 她的声音传得极远,那些像狼群般在宫殿内游荡的女人们迅速聚焦于此。吉利安的脸色从酒红转为死灰。 她拿起手帕,轻巧地塞进他的领口,“希望你能好好享受接下来的夜晚,祝你好运,尤其是应付那些女人的时候。”他抬头看向她,眼中仍然充满着无法想象的痛苦与愤怒。她转身准备离去,却感觉到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脚。 她低头一看,只见吉利安紧握着她的鞋。她低吼一声,但知道即便他现在受伤,想让他松手几乎不可能。她咬紧牙关,轻轻地从这双珍贵的鞋子中抽出脚,狠狠瞪了一眼那动弹不得的男人。混蛋,这一脚可得他为她新房子的半价买单。可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她得赶紧走。 在混乱中,她借走了一匹邮差的马,在被来不及反应的守卫和成群尖叫的女人们的掩护下,飞快地冲出了大门。她的小身影在午夜钟声响起时消失在城市的黑夜中。 第34章 家的感觉 马蹄声在通往宫殿的宏伟大道上回响。随着宫殿的喧嚣渐渐消失在耳畔,塞琳娜放慢了马步。尽管已是深夜,城市依旧显得生机勃勃,虽然并不完全友好。她驾马来到索拉瑞亚曾提到的夜市。 “像你这样的年轻姑娘,深夜在这里做什么?”一声嘲讽的声音传来。塞琳娜转头,冷然一笑,露出锋利的微笑,“购物。”几个男人注意到她独自一人,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她小心翼翼地引导马匹进入一条小巷,五个男人紧跟其后。 三十分钟后,一个身穿朴素农民衣服的男孩走了出来,灰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他手提一个大布袋,袋中满是硬币,带着笑容慢慢走开。她背后,巷子最暗处,扔满了被捆绑在大马马鞍上的几名男人。每个人的额头上都写着:“抓我,我偷了一匹宫殿的马。” 塞琳娜抓了抓头发,做出一个痛苦的表情,假发上的粉末四散飞扬,看来她确实需要好好洗个澡了。 她悠闲地穿行在城市的街道上,回到了贫民区的简陋街巷,走向索拉瑞亚的住所。没有人注意到那个似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小男孩。走到街头时,她停下了脚步,皱起了眉头。 三名男人站在屋外,低声交谈着。他们穿着相似的深灰色衣服,面容普通,但塞琳娜一眼便看出,他们显然不是这个街区的人。 他们身形高大,肌肉结实,不时扫视街道,眼神凌厉,显然是受过战斗训练的男子。每个人的腰带上都挂着匕首,而这片街区是禁止携带武器的地方。 不久后,又一名男子从索拉瑞亚的屋内走出,走到他们面前摇了摇头。领头的男子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低声咒骂。 他迅速下令:“她不可能走远,彻底搜查这座城市,检查所有的地下通道,就算翻个底朝天,也得找到那个女人。记住,见人就杀,别留下任何麻烦。我宁愿杀掉一百个长得像她的女人,也不愿让她再溜走。”他向另一名手下示意,“告诉军团保持警觉,明天之前,我希望他们彻底搜查全国每一个大城市,一寸也不要放过。” 塞琳娜转身,若无其事地离开了,索拉瑞亚看起来不像是会留下被抓的那种人。 她离开后三十秒,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一柱火焰冲天而起,曾经是索拉瑞亚家所在的地方,瞬间被火焰吞噬。痛苦的呼喊声很快被烈焰淹没。 塞琳娜若有所思地望着火柱,唉,那真是不幸。耸了耸肩,她继续离开,去寻找一家客栈。 “熊与兔”是一家别致的小客栈,是商人们在市场开市前休息的地方。塞琳娜走了进去。 喊了两声店主后才发现店里没人,她便走向了后房。她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和有人在呻吟的声音。她轻轻推开房门一条缝,看到一名中年男子正在暴打一个孩子。 “你这个蠢孩子,愚蠢的死小子!再敢吃剩菜剩饭,我就把你卖了!那些是给猪吃的,不是给你这种没用的东西。” 一个瘦弱、秃顶的男人正在全力踢打孩子,脸上因用力过猛而变得紫红,他眼中闪烁着一种残忍的光芒,仿佛在享受这一切。塞琳娜皱了皱眉,转身走回前厅。很久以前,也曾有人尝试像这样踢她,结果他们失去了那条腿。 她叹了口气,“看来我真是变的软弱了。”回到前厅后,她拍了拍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去找你的老板,我要最好的房间。”她投给他一枚硬币,那个小仆人低头行礼后便匆匆离开。 不久后,那个刚才踢打小孩的男子出现了。他看起来像是一个亲切的、儒雅的叔叔,脸上带着微笑,但当他看到那个穿着朴素的孩子并听到他说让仆人去找他时,微笑稍稍有些僵硬。 “我想要一间房间。”她从钱包里拿出十个铜币。他看了一眼,眼睛瞪大了些,随即低下头,“尊敬的阁下,我们这简陋的小店恐怕不够格接待您这样的尊贵客人。如果您去您的法师之家,他们会帮您找个合适的地方。” 塞琳娜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铜币,“为什么?” 他看着她说:“那是法师的货币,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是不能接触的,碰到它会烫伤我们。任何人被发现藏有魔法币,都会被鞭打二十下,然后被关进监狱里一天。” 塞琳娜把铜币放回了钱袋,“我明白了,我来自比较远的地方,不知道你们的习俗。” 店主皱起了眉头,“这是神圣的法则,我们从小便被教导过。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法师是天启王的使者。” 塞琳娜露出一丝笑容,拿出一枚银币,“确实如此。你通过了我的考验,你是个忠诚的臣民。事实上,我是受法师之家委托来执行任务的。” 当那个男人看到银币时,眼中立即闪烁起贪婪的光芒。塞琳娜将银币放到他手中,低声说道:“我在找一名逃犯,一位女性。想必我的人已经来问过你了,她叫索拉瑞亚。” 店主点点头,今天确实有几个人来问过他关于一个女人的事,虽然他们没有说出她的名字。塞琳娜继续说道:“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会有更多的人来找你,就像我这样考验你。如果你答错了……”她用手划过脖子,“后果你应该明白。” 她对他笑了笑,“但我喜欢你,你是个诚实善良的店主。如果有人问起我,告诉他们你认识我,告诉他们你知道一切,并且你帮了我。和他们一起走,他们会因为你的忠诚而奖赏你。”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孩,这个小男孩是法师吗? 塞琳娜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你敢质疑我的意志吗?一个法师的意志?” 店主赶紧低下头,“不,不敢,尊敬的阁下。”他曾听说过一些法师,他们的力量远超这个时代。他可不愿看到这个孩子摧毁了这家小店。 他接过银币,“我们会马上为您准备最好的房间,尊敬的阁下。阁下还需要其他什么吗?” 塞琳娜点了点头,随手又丢给了他几枚金币,“一匹马和一些干粮。我明天就会前往阿里诺尔,剩下的钱你就留下吧。” 店主看着那些金币,连忙低头,匆忙去按她的吩咐办理。 …… 塞琳娜洗了个澡,叹了口气,随着热水的流淌,过去几日的污垢和尘埃一并被冲刷掉。她闭上眼睛,沉思着自己的处境。 索拉瑞亚无影无踪,但只有她知道如何让自己摆脱那隐藏的力量。很明显现在需要去找的人是吉诺。是时候回家了。 塞琳娜皱起了眉头。家? 她什么时候有过家?她曾是特工和刺客。家,对于她来说,是个陌生的概念。她没有多少朋友,认识的人越多,失去的也越多。她几乎没有什么财物,毕竟,如果敌人知道她住在哪里,那一切都会顷刻间化为废墟。 难道仅仅几个月,她就适应了那些人?她是否把伊索斯、玛瑞和那些孩子们当成了家人?她不确定,但她知道自己想要见他们。或许,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塞琳娜微微一笑,她有一个家可以回。即使现在找不到索拉瑞亚,那也是时间的问题。她从浴缸里出来,擦干身子,换上了仆人帮她买的干净衣服。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抬起头,“进来。”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走了进来,从她一瘸一拐的步伐来看,似乎正忍受着剧痛。孩子把新鲜的蜡烛放在床头,“尊敬的阁下。”她低下头,轻声道:“谢谢。” 塞琳娜注视着这个孩子,“谢谢什么?” “是您把主人叫走了。我知道您看见他在打我。”孩子低声说道。 塞琳娜随手扔给她一枚铜币,“下次记得为自己留点后路。” 孩子抬起头,吃惊地与那双似乎蕴藏雷云的眼睛对视。她深吸一口气,“我做不到。他已经用比这更残忍的方式杀了三个女孩。我撑不久了。他比我强壮的多。” “就像大多数人一样。”塞琳娜回答道,“但如果你认为只有力量才是最重要的,那你注定会死。” 仆人女孩倒吸了一口气。塞琳娜前倾身子,目光锐利,“你叫什么名字?” “希拉。”女孩回答道,“尊敬的阁下。” “希拉,发挥你的长处,攻击他的弱点。” 塞琳娜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她从宫殿偷来的戒指,这个是从雷斯坦那里拿来的。她看着女孩,低声道:“几天后,宫殿的守卫会搜查这家客栈。”她将戒指丢给女孩,“做你认为最合适的事情。”女孩凝视着那枚戒指,若有所思,最终紧紧握住。 当仆人女孩下楼时,店主贪婪地看着她,“小丫头?交出来。” 女孩似乎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店主是个贪婪的人,从不允许仆人自己留着小费。 女孩颤抖着手,打开手掌,掌心里是那枚铜币。店主凑近,迅速抢过铜币,低头一看,眼睛微微眯起。突然,他狠狠甩了她一记耳光,“把你的另一只手给我看!” 小女孩狠狠摔在地上,另一只手的珠宝戒指滚了出来。店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才像话!”他手中握着那枚宝贵的戒指迅速离开了。 地上的女孩吐出一口血,坐起身,露出了一抹冷笑。 …… 次日清晨,塞琳娜起身,给新马套上鞍具,将她从宫殿偷来的所有小饰品在一个名声不好的地方兑换成了钱财,随后继续启程。 一天后,宫殿的几名卫兵来到客栈,搜寻那个击败了他们主人的小偷。 “你见过这个孩子吗?”他们举着一张画,画中的人有几分像塞琳娜。 虽然画中的肖像并不完全准确,但足以让店主兴奋地点头。 “是的,尊敬的阁下,我认识他。”他自豪地说道,“我知道一切,甚至曾经帮助过他。” 他们的眼睛瞪大了,“你竟然帮助一个小偷潜入宫殿,偷取我们最神圣的塔楼中的东西?” 店主的脸色苍白,“不……不……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他说他是个法师!他甚至还试图用法师币付我钱!” “哦,那你有没有这些币作为证据?”前面的男人叉着手臂问道。店主慌了,“他最后给的是本地货币。” 听到这话,那些人嗤之以鼻,“法师为什么会用本地货币?所有事务都是由法师之家处理的。” 店主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尊敬的阁下,我保证,我对他一无所知!” “当然,这也是你为何戴着一枚从贵族手中偷来的戒指。”队长拖长了语调,他正是帕特里克·莱昂斯爵士,他凭借戒指上的印记认出了它。 “尊敬的阁下!这一定是个误会!”店主急忙喊道,他四下张望,看到小侍女希拉站在一旁,“你!告诉他们是你给我的这枚戒指!” 小女孩显得十分惊恐,摇头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我一生从未见过那东西。你看我,怎么可能买得起这样的东西?”他们看着她,的确,她是个可怜的小女孩,衣衫褴褛,身形瘦弱。接着他们转向店主,“走吧,关几晚地牢,你就会像只小鸟一样开口了。”他们粗暴地将店主推出了客栈。 希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跑向店主的房间,那里藏着他的黄金。她决定,是时候开始新生活了。 第35章 噩耗 离开城市几英里后,塞琳娜甩开了斗篷,沐浴在阳光下,尽情享受这片刻的自由。尽管城门外依然戒备森严,但对于像她这样的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大事。马儿在道路上悠闲地踱步,塞琳娜渐渐融入了这个新世界。 眼前是连绵起伏的绿意盎然的丘陵,裸露的岩石环抱着那些藏匿的山谷,山谷里繁花似锦,紫色与白色的花朵交织其中。几队慵懒的羊群慢悠悠地走过,身后跟随着牧羊人和他们辛勤工作的狗。塞琳娜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迅速涌入她的肺腑。 在她前方,正是她跟随而出的庞大商队。两名男子正在低声交谈,讨论着城中发生的骚乱、粮食的价格,还有些许八卦。“老克鲁斯的女儿被选入魔法学院了?是哪一所?”年长的男子惊讶地问道。 “不知道是哪一所,”另一人说道,拉紧马镫以减速,“应该是皇家魔法学院。”他们的声音低沉而恭敬。塞琳娜挑了挑眉。 “你的意思是……” 年轻的男子低头表示肯定:“她是光系魔法学徒。” 另一个男子发出惊叹的口哨声,而他的朋友则自豪地吹出一口气:“我就来自那个村子。克鲁斯从村里最贫穷的人之一,变成了全县最富有的。现在他们刚刚为那个女孩建了座神殿。” “真是了不起的一生,能成为魔法师,成为‘真主’的使者。”另一名商人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他那杂乱的胡须。 塞琳娜只是摇了摇头。 另一位商人凑了过来,“你知道吗,尊贵的女王陛下准备将她的宫廷迁往迪卡西待几周!” 另一位商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已经五年没来这里了,我们真是有福了。也许我们还能见到她。” “啐。”另一人嗤之以鼻,“她可是地上的女神,我们能亲吻她走过的土地已经算是幸运了。”他摇了摇头,“据说她美丽如晨曦,是世上最强大的魔法师。” “她本身就是仁慈的化身。正是因为她,我们这些年来才能享有如此的和平。”他们每个人都亲吻着自己佩戴的金币。 “原来你们两个在这里,真是好久不见!”另一名商人追上了前面两人,向他们打招呼。 “哈弗,好久不见,老朋友。你那边有什么新鲜事?我和老鲁尼刚刚还在聊我们村里的事情。”他的朋友问道。 哈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用手指轻轻拨开马鬃上的一小撮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道:“嗯,还有一条消息……有点奇怪,我不确定是不是朋友在开玩笑。”他紧张地摸着扣子,“这事儿不太正常。”在焦虑中,他不自觉地又带上了自己出生地的口音。 “哦?快说说看,老朋友。”另一名商人好奇地问道,他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几天前,我朋友经过了一个村子,距离首都大约十天的路程。”哈弗说,“他说那是个小村庄,人们很友善。不过,他上次经过时……” “什么?”另一个人急切地问道。 “它被烧得一干二净。据说是强盗所为。”哈弗说道。其他人露出困惑的表情,“强盗?在那片地方?” “这是官方版本的说法。”哈弗回答。 “那非官方版本呢?”年轻的商人问道,哈弗怎么不一次说清楚? 哈弗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我朋友说,那看起来像是整个村子被炸成了废墟。他们连一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找到,只有在浓烟弥漫的废墟中找到些许残骸。强盗可不会造成这种程度的毁灭。” 他顿了顿,摇了摇头,“他说我们最好不要去那里。”那人正想回应时,一阵风猛地刮过他。当尘土散去时,他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骑在一匹大马背上,飞速掠过商队,消失在天际。 “喂,急什么?”其中一名商人皱起了眉头。 …… 原本需要十天的旅程,塞琳娜却只用了五天。当她到达村庄时,迎接她的却是……满目苍凉。大地龟裂,焦黑一片。曾经排列美丽的小屋不见了,起伏的麦田和农场早已化作脆弱的尘土。 塞琳娜皱起了眉头,越过堆积的石块和破败的集市。这里是苹果车的残骸,鞋匠的摊位,还有那些曾经妇女们坐着闲聊的木墩。如今,所有的一切只剩下焦黑的碎片和些许烧焦的骨骼。他们根本没料到灾难的降临,那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她越过这一切,心中没有惊讶,只有深深的压抑。她的生命中曾经见过太多无法理解的恐怖,太多次不得不强行压下涌上心头的恶心,直到这种麻木成为了习惯。每一步走过,村民们的影像似乎在迎接她,转瞬即逝,消失在她的眼前。她看到一堆金属和木材的残骸,那是尤尼的牛车,曾经载着她进入村庄。旁边是些许骨骼碎片,有人类的,也有动物的。甚至可能是尤尼的。 塞琳娜跪下,抓起几把泥土掩埋它。站起身,她朝着伊索斯和玛瑞家所在的方向望去。如果他们发生了什么……她强压住心头的杀意,集中注意力,专心于眼前。 沿着小路走上山坡,塞琳娜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被烧毁的房屋,也不去想那些她认识的人,他们再也无法从那些废墟中走出来。 她转过山角,停下了脚步。伊索斯的家依然伫立,和周围的一切不同,毫发无损。菜地、篱笆,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她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塞琳娜冲进屋内,屋内空无一人。“伊索斯?”她喊道,“玛瑞?”他们在哪儿?难道他们带着孩子们逃向山里了?她仔细搜遍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却什么也没找到。 “喵。”家里的猫跑过来,绕着她的脚边打转,发出轻柔的呼噜声。塞琳娜低头看着它,“他们在哪儿?” 猫咪盯了她一会儿,转身朝厨房的储藏室走去。塞琳娜跟了过去,只见猫咪在储藏室后面的几个香料罐旁蹭了蹭。她把其他的罐子都移开,发现猫咪蹭过的那些罐子上,竟然有一些小而独特的指纹。 塞琳娜将手放在罐子上,轻轻旋转。 “咔哒”一声,原本并不存在的暗门突然弹开了。塞琳娜走过去,俯身望下去。 三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伊斯坦、贝林和谢瑞克抬头望着她,突然的光线让他们眯起了眼睛。 当他们认出是她时,谢瑞克高兴地尖叫一声,猛地从小小的地窖里爬了出来。 “你来了!”他说道,“你回来了!”他紧紧地抱住她,另外两个也迅速跟上,扑向她。塞琳娜拍了拍他们的小身影,揉了揉他们的头发,故作不见地忽略了他们眼泪在她长袍上留下的湿痕。 “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去哪儿了?” “我们正在家里,他来了。”贝林说道,“那个大男人,吉诺告诉我们必须离开。但玛瑞带着瑞恩和美琳去山里采蘑菇了,伊索斯去打猎。突然有一声巨响,地面剧烈震动。”谢瑞克想起那个情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贝林把手放在兄弟的肩上,“吉诺告诉我们躲起来,直到有人来接我们。他丢了一种石块,在屋子周围闪烁出一团光亮,然后他离开了。不久之后……天空仿佛燃烧了起来。我们就跑到玛瑞很久以前带我们来过的这个地方。” 塞琳娜点了点头,“你们记得伊索斯和玛瑞去了哪个方向吗?”两个男孩点了点头。她看着他们,目光越过村庄废墟,投向远方。如果伊索斯、玛瑞和吉诺成功逃脱,那么他们一定会回来接这两个孩子的。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拿上你们的东西,快点,我们走。”塞琳娜说道。 “去哪儿?”谢瑞克问,眼睛亮晶晶的。塞琳娜望向远处的山脉,“我们要去找回我们的家人。” 第36章 黑色魔法球 谢瑞克和贝林急匆匆地穿过房子,手中拿着的袋子不大,几乎与他们的手掌相当。塞琳娜意识到,他们也有魔法袋,里面的空间远大于外表。他们在房间里四处翻找,抓起衣物,把那些原本不可能塞进袋中的东西塞了进去。 伊斯坦追在哥哥们后面,尽管年仅五岁,他还是有些需要的东西够不到。塞琳娜接过袋子,开始为他整理物品。尽管年幼,伊斯坦仍然坚持要帮忙。他抓起一件衬衫递给塞琳娜,突然停下,脸色苍白。 “伊斯坦?”塞琳娜轻声问道。伊斯坦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我想为瑞恩和美琳也收拾一些东西。我们可以吗?”塞琳娜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当然可以,我们是为所有人准备的。”伊斯坦似乎松了口气,继续收拾东西。 塞琳娜带回的那匹马状态良好,休息得很充分。她在路上换了几匹马。这匹马显然已经适应了长途跋涉,她将男孩们绑在马背上,嘱咐他们抓紧。“那你呢?”谢瑞克问道,塞琳娜微笑道,“如果我跑得快一些可以跟得上。”兄弟俩互相看了看,决定保持沉默。 他们很容易就跟踪到了脚印,似乎整个军队曾经过此处。塞琳娜皱了皱眉,但没有说话。 他们行进了三天,终于来到了一座很高的山脚下。与通往首都的山脉不同,这些山脉通向塞琳娜最初被发现的森林。它们被称为“魔鬼之口”,陡峭的山峰像是地狱的恶鬼之牙,锋利且不规则。 塞琳娜环顾四周,这里的毁灭景象与村庄的毁灭相似。百年古树倒伏成堆,仿佛战死的士兵,这些曾经绿意盎然的地方如今都染上了病态的橙褐色,预示着即将死亡。塞琳娜仔细打量着这片废墟,远处的另一边,足迹依旧延续着。但看上去,跟随的人数大幅减少。 继续骑马的路已经无法前行。塞琳娜四下打量,然后看向男孩们,“我必须进入山中。” 贝林点了点头,“我们跟你一起去。” “那样不安全。” 谢瑞克微笑着,“我们没事的。”塞琳娜望着他们,两个兄弟,谢瑞克和贝林大约九岁,伊斯坦看起来约五岁。但她清楚,这些孩子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谢瑞克松开束缚,轻松地从马背上跃下,贝林和伊斯坦也紧随其后。她看着他们,“能解释一下吗?” 男孩们对视了一眼,塞琳娜继续道:“这个家族周围有许多谜团。你们当然有权拥有自己的秘密,但我希望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贝林握住了哥哥的手,“我们应该信任她。也许他们并非全然不好。我的意思是,看看玛瑞。” 塞琳娜静静等待,直到谢瑞克下定决心。 “很久以前,当我们还太小,记不得事情的时候,伊索斯和玛瑞救了我们,而其他人都死了。”谢瑞克停顿了一下后说道,“他们救了我们的命。” “你们是谁?为什么需要被拯救?”塞琳娜问。 贝林看了看谢瑞克,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半血人。我们的祖先与弗洛克和费伊联姻。”贝林解释道,“很久以前我们曾经是众多的种族,但随着魔法的逐渐消失,弗洛克和费伊的数量也在减少,我们的同胞开始猎杀我们。伊索斯也和我们一样。” “但玛瑞是人类。”男孩们点了点头,“伊索斯和玛瑞的存在比我们更久远,吉诺更是古老。他们一直在保护我们,避开人类猎人的追杀。” “这些事以前发生过吗?”塞琳娜问。 谢瑞克点了点头,“我们每次都能提前逃脱,这是第一次他们这么接近我们。” 他们一直在一起,玛瑞、伊索斯和吉诺总是与他们同在,保护着他们。难道是因为吉诺带她去了首都,使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有些远,才给了这些猎人一个机会吗? “所以这就是你们选择压抑自己的力量,藏匿于人群中的原因?”塞琳娜想知道,她记得索拉瑞亚曾说过的话。 “魔法稀缺,人类贪婪而凶狠。”谢瑞克说道,他的语气有了变化,那份童稚的天真似乎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苦涩,“要么我们杀光所有人,夺取他们的魔法,要么我们选择根本不使用魔法。我们选择了最安全的方式。” “是吗?”塞琳娜自言自语道。她曾经也这么想过。如果她躲藏起来,如果她不让自己卷入这个世界,那么她应该会安全无虞。但这真的靠谱吗? 男孩们像小山羊一样轻盈地跃上山坡。塞琳娜意识到,即便没有魔法,这些孩子也比普通人类小孩强一些。 战斗的痕迹愈发明显,尽管塞琳娜看到,爆炸的范围正在逐渐缩小且变得更弱。她微微一笑,伊索斯和玛瑞正在耗尽敌人的力气。之前,所有的尸体都化为尘土,但现在,穿着盔甲的男人们的尸体散落在小径上。 他们在保持安静的同时迅速地前行,每晚仅停下休息几小时。男孩们虽显得很疲惫,但没有任何抱怨。即使是五岁的伊斯坦,也没有哭闹,尽管他在睡觉时已经不自觉地吸起了拇指。 “你们和伊索斯、玛瑞、吉诺在一起有多久了?”塞琳娜一晚在生火时问道。其他男孩们已经睡着了,而她和谢瑞克则在守夜。 谢瑞克微笑着,“大约三百年吧。” “什么?”塞琳娜仔细打量着这个九岁的男孩。他挠了挠头,“伊索斯说,因为我们的魔法不够,我们无法成长。” 塞琳娜摇了摇头,“真是一个奇怪的世界。” 就在他们前方一英里左右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塞琳娜眼神一凛,“拿好你的刀,叫醒另外两个。”她站起身,手中紧握着刀。有人朝这边跑来。塞琳娜闭上眼睛,感知到有很多人在追赶那个人。她皱起眉头,“待在这里,我去看看。” 她仅用了片刻便穿越了这段距离,看见他们正朝她迎面而来。 一个满身泥泞的小男孩,背着一个小女孩,正以人类无法达到的速度穿越森林。虽然他的速度远不及塞琳娜,但他仍然在微弱地拉开与那些追赶他的人之间的距离。直到最后,那个小男孩才注意到前方有一个人影,他猛地冲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抬头望进一双如风暴般灰色的眼睛。 “塞?”那个小小的声音沙哑,几乎低到耳语。塞琳娜擦去小脸上的泥垢,看到是瑞恩。背上的小女孩是美琳。 “她伤得很重。”瑞恩说,声音因疲惫和情绪而哽咽,“他们弄伤了她,那些追我们的人。”原本活泼的小女孩已经失去意识。塞琳娜的眼中瞬间泛起寒意。瑞恩抓住塞琳娜的手臂,“我们得快点走,他们不远了。伊索斯和玛瑞没能阻止他们。” 话音未落,十个男人向他们走来。塞琳娜将孩子们护在身后,站成半圆的男人们围住了她。 那些男人盯着面前的小男孩,这个陌生的小家伙竟然在替这两只杂种挡风遮雨。他们静静地等着。 突然,一名男子从天而降,红色长袍在空中飘动。其他人跪下,“神职亚纪夫。” 新到的男子连看都没看那些卫兵,而是盯着三个孩子,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呦,又多了一个玩具。看他们受苦真有趣。”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塞琳娜以一种怜悯的目光望着他。“你知道吗,如果你走路的话,会显得更有尊严一点。飞得像只醉了的老火鸡,这种戏剧性的登场方式,真是浪费了。” 那些男人脸色苍白,这小鬼刚刚说了什么?那个神职可是个天赋异禀的法师,穿着红色长袍时显得威严十足,他们再看了一眼那身红棕相间的袍子。现在小男孩提醒了他们……这位瘦削的法师,似乎确实有些像鸟类,真是毁了气氛。唯一不确定的到底是那尖锐的鸟嘴,还是下垂的双下巴,让他更像一只火鸡。 亚纪夫的脸色一红,“大胆的小孩!”他指着他们,指尖冒出一个黑色的魔法球,大小如指甲,朝他们飞来。塞琳娜一手抱起瑞恩和美琳,消失在原地。她站过的地方,留下一个臭气熏天的黑洞。 塞琳娜注视着那名法师,突然明白了之前她一路上在村庄所看到的毁灭景象。这儿除了这个法师,还隐藏了多少法师的存在?她必须弄清楚。 那些男人眨了眨眼,孩子们刚才还在这里,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烟雾渐渐散去,塞琳娜已经远远地脱离了那片焦黑的区域。他们皱起了眉头,怎么她能如此迅速地脱身? 塞琳娜依旧微笑着,突然她又动了起来,将孩子们带在身侧。瑞恩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美琳,眨了眨眼,他便已被甩上了一棵树。塞琳娜将食指放在唇边,带着一种让瑞恩脖背发凉的微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我马上回来,今天我要让他们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痛苦。” 亚纪夫看着塞琳娜将孩子们安置在树上,冷哼一声。“你以为把他们放在那儿,就躲得了吗?等我把你炸成碎片之后,能看到他们像小老鼠一样乱窜,倒是挺有趣。” 他怒视着那些已经拔剑的男人,“收起你们的武器,难道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在我没有命令之前,你们谁也不准动手。”他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看到他们低头行礼。 “其实,”塞琳娜冷静地走回来,“我把他们放在那里,是让他们能更好地看看天上的星星。我希望他们能有最好的角度。” 她开始寻找一根大树枝,随着一声巨响,她从树上折下了一根木条,比她的身体还要大。所有人看着她,眼神中满是疑惑,仿佛她疯了似的,她挥了几下,热身起来。 突然,法师大笑一声,“你……你以为拿着那玩意儿就能和我较量?你到底想做什么?” 塞琳娜只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我要教你怎么优雅地飞行,而不是像刚才那只醉酒的火鸡那样乱飞。你脑袋挺硬的,可能要费点功夫,但别担心,我保证你永远都忘不了。” 法师怒齿紧咬,另一颗黑色的魔法球正在他手中成型,这次它要慢得多,但比之前要大,差不多有他手掌那么大。他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因努力而微微颤抖。 “退后。”他对那些男人低声咆哮道,“除非你们想化作尘土。”那些男人看到那颗毁灭性的小黑球的威力,慌忙退后了大约有二十步。 亚纪夫盯着塞琳娜,冷冷道:“今天你必死,小小孩,低估……”但他的话还未说完。 就在那一瞬间,塞琳娜猛地冲向他,狠狠一脚踢向他的腹部。他的呼吸瞬间被打断,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向空中。塞琳娜紧随其后,跃起半空,再次加大力度踢出一脚。亚纪夫只感觉肚腹一阵剧痛,仿佛什么东西破裂了,随即一口鲜血喷出,身体飞得更高。 塞琳娜轻盈地落地,转头对仍在半空中喷血的法师道歉:“还不够优雅吗?我是有点完美主义,让我再试一次!”男人们倒吸一口凉气,看到这个孩子再次腾空而起,这次,她踢向了法师的敏感之处。他们想要出手相助,但没有得到命令,他们连动都不动一下。 亚纪夫此刻从未觉得如此羞愧,愤怒与屈辱交织在心头。快抓住这个小子,他恨不得对手下大吼,但每次张嘴,塞琳娜似乎都能预测到他的心思,踢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想用魔法球攻击,但头晕目眩,他担心自己也会因此丧命。这真是太丢脸了。 “好吧,再来一次,碰碰运气。”塞琳娜在第六次踢击后说道。 法师再次跌落下去,塞琳娜跃起,完成了一记完美的旋踢,帮助他达到了他从未借助自己力量飞得如此之高的高度。 她用力一脚踢出,亚纪夫飞了出去,身体在空中划出一个不太优雅的弧线,屁股朝天。所有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位法师越飞越高,直到——等一下,他是不是要飞到云层里去了? 然而这一次,尽管疼痛难忍,法师还是在空中稳住了身形,竖直了身体,露出得意的笑容,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你以为几个踢击能伤害我?”他将黑色魔法球投向她。 塞琳娜咧嘴一笑,抓起之前从树上扯下的那根大树枝,挥动起来,动作之快几乎让眼睛无法跟上,她猛地将树枝挥向了黑球。 那魔法球被准确无误地击中,反弹回法师的方向。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惊动了周围所有不幸靠得太近的动物。 瞬间,空中爆发出一阵红黑色的碎片和浓烟,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是一个法师,土地上最强大的存在之一,还是一名拥有多年经验的学徒长。难道这个孩子真的只是用几脚把他踢向空中,接着就把他化为一团尘土了? 他们转头看向那个男孩,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空中的红色残骸映照在他脸上,给他带来了一层不祥的色彩,他那双风暴般灰色的眼睛仿佛在毁灭之中跳动。 塞琳娜甜美地笑着,像玩具一样挥舞着手中的树枝:“你们有九个幸运的家伙,将会学会如何飞翔。还有一个人来告诉我你们追逐的那些人的事。你们想自己决定谁来告诉我,还是让我来选?” 第37章 寻找 瑞恩已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个小时了,只知道很长很长时间,背上的那团微弱的生命气息越来越虚弱。追赶的男人们逐渐逼近。 “瑞恩……放开……”一个胖乎乎的小手无力地拍了拍他的脸颊。美琳咳嗽了一声,脏兮兮的脸颊上滴下了一滴血。瑞恩咬紧牙关,加快了步伐。 “放开我。”美琳低声说,“……跑吧。” “不行。”瑞恩用手用力的托住她,生怕她一松手就会掉下来,“不,我不会丢下你……”随着泪水滑落,世界似乎变得有些模糊,胸腔剧烈地燃烧着,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伊索斯……玛瑞,他们拼尽全力才让他俩脱险,现在,轮到他来把美琳带到安全的地方了。 但天空似乎愈发昏暗,古老的树木在夜色中愈加阴森。四周的每一声响动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伸出手来,试图将他们压碎,化作血与灰烬。 突然,他猛地撞上了什么。是某个人。 他一直压抑的恐惧,如今像一群野狼一样扑向了他。 “瑞恩?”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了赛琳娜,双膝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仿佛一场梦境,他紧紧抱住美琳,看着塞琳娜如同玩弄玩具般,将男人们一一踢向空中。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他们一个接一个被抛向空中。瑞恩不由得想起了曾在一个巡演剧团驻扎在他们村子时,看过的杂技演员。 他凑得更近些,嘴巴张开了。等那些人从空中跌落到地面后,塞琳娜不慌不忙地搜刮着他们的随身钱袋。 塞琳娜拍了拍他们的身上,拿走了地上那些人的贵重物品,而空中那些被抛起的人眼中满是无力的愤怒,他们明白自己不仅仅要被打得鼻青脸肿,还得被洗劫一空。 大多数人都像纸片一样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当他们再次醒来时,只能狼狈地逃出森林,心中默默祈祷,再也不要遇到这个小怪物了。 过了一会儿,塞琳娜把一颗小小的绿色石头扔给瑞恩:“让美琳拿着这个。”瑞恩几乎是松了一口气,差点流下眼泪。那是颗治疗石,她在那个队长身上找到的。她特意挑选了他,把十个人中唯一可以清醒的资格留给他。 但队长怎么也不会知道就剩下他一个人,毕竟,塞琳娜的脚正压在他的脑袋后部。现在,他只能面朝泥土,发出无力的尖叫。 她翻转他,把手伸下去,抓住他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我一直很耐心,也比该有的更宽容。趁我还没发火,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你们的主人是谁?你们追的是谁?” 他咬紧牙关,怒视着她。他四下张望,怎么还没有人来救他们? 他脖间的小手用力一紧,塞琳娜微笑着说道:“我可不是个耐心的人。” “去死吧,垃圾。”他咧开嘴笑,笑容中充满了残忍与疯狂,“你们这些杂种最终都会被吃掉。我们会把你们吞噬掉。你们不配拥有魔法,垃圾……垃圾!” 瑞恩不禁一阵战栗。 “哦?”她的声音柔和如水。 那人大声狂笑,“接受你注定的命运吧。”他瞪着树上的两个孩子,“我们会把你们撕成碎片,你们这些肮脏、恶心的半血种……” 但他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塞琳娜轻轻抬起手,他的下巴被扭断,毫无用处地张着嘴,恶狠狠地瞪着她。 她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似乎她是由冰与钢铸成的。 “瑞恩,”塞琳娜轻声呼唤道,“我马上回来,别动。”说完,她便将那人拖进了树林。 那人挣扎着想摆脱她铁一般的掌控,但毫无功效,他根本无法从这个小孩的控制中挣脱。塞琳娜拖着他穿过森林的地面,偶尔停下,用一把又一把泥土塞进他的喉咙。 她将他抬起,猛地将他摔向一棵树。那人的身体撞断了第一棵树,然后直接撞到第二棵树,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随着他从粗大的树干滑落,她蹲下身,矫正了他的下巴。 她对他微笑道:“你的嘴巴真脏,我想再塞几把泥土进去应该没什么坏处,也许能帮你清理一下。”他瞪着她,但仍然无法说话,感觉下巴仿佛被撕裂一般。 塞琳娜站起身,将靴尖轻轻压在他的下巴上,强迫他抬头与她对视。 “很久以前,我以为死亡是我最害怕的东西。但现在我知道,它也许是从更为痛苦的生活中解脱的释放。”她的声音寒意刺骨,当他凝视着这个最初并未引起他注意的孩子的脸庞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曾经的轻视有多么的错误。 那是一双为了生存而不得不杀戮的眼睛。 那是一双不容宽恕的神的眼睛。 接下来的话语让他心底升起一种穿透灵魂的恐惧:“你不会喜欢接下来的部分。” …… 当她回来时,她依旧是瑞恩熟悉的塞琳娜,而不再是那位目光可冻结灵魂的冷酷杀手。 她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紧紧拥抱了他,“做得很好,保护住了你妹妹。”瑞恩紧紧抱住她,没有问她衣服上隐约的血腥气味是哪来的。 “我们去找其他人吧。”塞琳娜说道,同时检查了美琳。女孩的气色明显好多了,现在呼吸也顺畅了。瑞恩笑了笑,“谢谢,这治疗石真是神奇。” 他们回到了那个小营地,伊斯坦、贝林和谢瑞克都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塞琳娜给了瑞恩两大块面包和一些冷培根,她将小女孩从他怀里抱过来,“吃吧,你需要补充一下能量。” 瑞恩点点头,在咬了一口后说道:“他们袭击我们时,我们正在山里,一开始我们尝试逃跑,但敌人太多了。玛瑞和伊索斯尽力杀敌,但他们中还有许多法师。” “直到我们都死绝之前他们永远不会停下来。”伊斯坦轻声说道,“他们为什么要恨我们?为什么不能就这么放过我们?” 瑞恩走到他兄弟身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有一天,我们会保护好自己。” “怎么保护?”伊斯坦问,“我们连长大都没有足够的魔力。”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这个世界上的魔力太少了,人类甚至开始为了魔力而杀死我们这样的混血。就算我们有魔力,也太弱了,什么也做不了。这就是我们压抑魔力,隐藏血统,祈祷神明不要发现我们。我们不是已经尽了所有力气让这些人忽视我们了吗?”泪水终于从他的眼中滑落。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一步一步来。你要是一直这么想下去,迟早会想得自己都病了。”塞琳娜擦去他的泪水,“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你的父母。根据目前的情况,他们离得不远。”塞琳娜叹了口气,“真可惜我没能找到确切的位置。” 瑞恩看着她,“我觉得美琳可以帮忙。” 塞琳娜眨了眨眼,“她记得?” “差不多吧。”瑞恩深吸一口气,“美琳有...天赋。而且,她是玛瑞和伊索斯的亲生女儿,她可以通过她的魔法找到他们的确切位置。” 塞琳娜微笑了,“既然如此,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出发。” “你打算遇到那些费伊杀手时怎么办?”谢瑞克严肃地问,“你有计划吗?” 塞琳娜坐在地上,“没有,但我会边走边想。” 谢瑞克点了点头,坐了下来,不知为何,这样就足够让他安心了。 第38章 魔鬼之口 五道模糊的身影疾驰穿越森林,朝着王国的边缘,深入“魔鬼之口”。 “往那边。”美琳指向较高的地方,塞琳娜点了点头。 她身后,四个坚定的男孩像小鸭子一样紧紧跟随她,她没有阻止他们跟过来。毕竟,她自己在开始训练时还要比他们年龄小得多。 那只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背,美琳将脸埋进塞琳娜的背上,颤抖着说:“他们就在上面。”她全身因焦虑和恐惧而颤抖。塞琳娜抬头,吹了一声口哨。此时,他们已经来到最大的山脚下。 “魔鬼之口”之所以得名,是因为那些巨大、突出的山脉,奇异地像是某个无法想象的深渊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 “孩子们。”塞琳娜轻轻地将焦虑的美琳从背上解开,四人停在她身旁。塞琳娜微笑着说道:“我一个人去。你们不要跟着我,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爬上树,人们通常不会抬头看。如果等不到我回来,就带着你们妹妹去最近的镇子。”她把身上所有的钱都交给了他们。 谢瑞克张口想要反驳,但塞琳娜打断了他,“如果你跟着我,你能帮上忙吗?” 他闭上了嘴,摇了摇头,紧握着拳头。瑞恩走上前,握住美琳的手,“我们会藏得很好,我们保证。” 塞琳娜揉了揉他的头发,“谢谢你。” “你会回来吗?”美琳忽然说道,“你是我们的希望。” 谢瑞克皱了皱眉看着她,但当贝林用眼神问他时,他只是摇了摇头。 塞琳娜咧嘴一笑,做了个挥手的动作,“走吧。别忘了沿路做我告诉你们的标记,那样以后找你们会更容易。” 他们悄然消失在树林中。 她爬上山顶,几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为什么所有戏剧性的情节总是发生在悬崖、楼顶或某个塔楼上?这仿佛是作家对高空的恐惧在人物身上的投射,或者是看了太多动作片的结果。 轰!一块沉重的巨石从旁边落下,塞琳娜跳跃到了悬崖上一个更安全的小石台上。她怒视着天空,难道这是因为她质疑了故事的走向而受到的惩罚吗?她竖起中指,继续攀爬。 山顶是一片开阔的土地,散布着大块岩石和扭曲的古树。平时,这里本应是一片美丽的广袤草地…… 轰! 岩石如雨般从天而降,塞琳娜咒骂一声,急忙寻找遮蔽,紧随其后的是一阵碎石雨。塞琳娜寻着源头朝它走去。这一路走的既艰难又缓慢,因为她不断要避开四周飞来的石块和杂乱无章的小飞石。风呼啸而过,卷起尘土和锋利的碎片,越接近那源头,越是感觉要陷入到一个龙卷风之中。 一块巨石向她砸来,她猛地扑向一旁,那巨石擦着她身体边缘坠落下去。上次她穿越战区还是三年前,那时的危险程度远不及眼前。 她又迈出一步,迎面撞上了一道透明的屏障,顿时被弹回地面。塞琳娜坐起身,咒骂一声。 她看不清那东西的样子,接着,整个世界陷入了寂静。 一种力量压迫着她的肺部,将她吸向那道屏障,就在她即将再次撞上它的瞬间,她却穿透了它。 然而她依然无法呼吸,好像某种东西紧闭着她的喉咙,将她高高举起。她身旁,一个穿灰色衣服、戴黑色面具的男子仔细审视着新来的她,拍了拍她的头,“那么,你是从哪里来的?” “放开那个孩子。”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说道。塞琳娜抬头一看,正是吉诺。他穿着破旧的银色盔甲,脚边蹲着一只猫。他双手凝聚着金色火焰,面对着一名身着深灰色斗篷的男子。 那名灰衣男子微笑道:“终于,老头开口了。”他举起一只手,塞琳娜便重重地摔了过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跌入了黑色大地。她撞击的地方散落着死去的士兵和法师的尸体。 她咳嗽着,吐出一口尘土,然后从自己撞击所形成的坑洞中爬了出来。 灰衣男子再次举手,塞琳娜再度被冻结,但这次她还能呼吸,且欣慰地发现自己仍能说话。 “你终于出现了,老头。”塞琳娜对吉诺责备道,“下次早点来。” 吉诺轻叹一声:“我可不是那个傻到在冰雹般的巨石风暴中爬山的人。” “咳咳,我还在这里。”一个带有几分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还是你们两个忘了,自己正面对着的是谁?” 塞琳娜皱眉看向打断她和吉诺对话的那人,“你是?” 那名戴着面具的男子行了个礼,“马蒂斯,恭候您的差遣。不过我怀疑你可能活不了足够久,来享受这一切。” “挑战接受。”塞琳娜回道。 马蒂斯微笑着,轻蔑地行了个鞠躬,然后转身回头看向吉诺。 “吉诺,这些年你都在忙什么?”那名男子露出真诚的笑容,仿佛见到了久违的老友。“为什么你总不来看我?总是我来找你。我们从小认识,这就是你对待老朋友的方式?”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就是个混蛋,没人愿意靠近你?”塞琳娜反问道,“也许你该听点别人的意见?” 灰衣男子转身,亮蓝色的眼睛透过灰色面具凝视着塞琳娜,转而看向吉诺:“这是你的儿子吗?” “谁他妈要那样的孩子?” “我妈肯定不会嫁给那种胡子拉碴的男人。” 他们两人齐齐怒视着那名灰衣男子,后者似乎从他们的反应中得出了完全错误的结论。 马蒂斯开始轻笑,随后笑声愈发狂烈,最终变成了如同暴风般的笑声。 “你们...在她背后……”灰衣男子擦去一滴眼泪,“如果她现在能看到你们。你们后悔过吗?” 他的声音由最初的愉悦男低音变得更为尖锐刺耳,“你们后悔留下她活着吗?要是你们没有背叛她,或许现在坐在她身边的人会是你们。或许我们还会是朋友,而我也不必像猎狗一样追杀你们。” “马蒂斯,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我们走着瞧。”那名名叫马蒂斯的灰衣男子露出一抹狞笑,取出一个盒子,盒中有一颗晶体,散发着如太阳般耀眼的光芒,“你知道吗,我最近得到了这个,是费伊的血,极其罕见。在这个时代,随着费伊和弗洛克逐渐消失,像这样珍贵的东西已经不多见了。”他说着,取出那滴晶体血液吞了下去,瞬间,力量通过他的血管汹涌而来,闪烁着蓝色的光芒。 吉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猫,“你照看好他的兽,我来对付他。我们必须在他吸收所有力量之前消灭他。去找塞,带她离开这里。” 马蒂斯的眼睛眯了起来,他转向塞琳娜,“你不值得我浪费时间。马克斯,把那个小子撕成碎片!”话音刚落,一声怒吼划破空气,一只巨大的灰狼猛地扑向塞琳娜,银黄色的尖牙直指她的脖颈。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震动大地的咆哮,一道金色的模糊身影撞向了那只狼。塞琳娜眨了眨眼,一只与车一般大小的狮子正与那只稍小的狼激烈搏斗。 “你们这里养的是什么怪物?”塞琳娜虽然仍然无法动弹,但她的脑海中已在飞速运转,想出成千上万种分散那人注意力的办法。 “费伊混血的肉。”马蒂斯咧嘴一笑,“至少我的狼是这样。她贪食半血种的尸体,那些魔力使她变得更加美丽强壮。”他的笑容充满了恶意,“虽然我并不偏爱那味道,但我确实曾享受过费伊翅膀的美味。费伊的耳朵也是一种美味,堪称珍馐。” 吉诺双手骤然紧握,“马蒂斯,我的朋友们在哪里?” 马蒂斯微笑着回答,“你是说那对老夫妻?放心,他们太虚弱了,那个男人已经耗尽了大部分魔力。尽管那个女人是个值得称赞的战士。” “你做了什么?”塞琳娜的声音也变得安静了。 马蒂斯耸了耸肩,“我本打算把他们扔下悬崖,不过我一直没时间。”他指向那片深不见底的峡谷,“传说中,这里曾是人类从费伊手中夺回的最后一块据点。” 他停顿了一下,回忆道:“风之骏马,我记得叫这个名字。在这里,最后一批费伊和弗洛克宁愿跳下悬崖,也不愿被我们抓住。”他四下打量,“啊,他们在那里。”他挥了挥手,两个身影出现在草地上,彼此紧紧依偎。 “你这个混蛋。”吉诺拔出长剑,“你真该死。” 马蒂斯耸了耸肩,“你也一样。”他不屑地看着对方,“你是我们之中最糟糕的一个。吉诺,我倒不敢确定现在谁更强。” 吉诺猛地冲向前。马蒂斯大笑一声,抛出一团雷电,吉诺轻松躲开。就在吉诺即将接近他时,马蒂斯后退一步,拍了拍手,吉诺瞬间被击飞了出去。 马蒂斯笑道:“要是你像我们其他人一样练习魔法,也许你就不会这么弱了。看到我变得这么强大,你是不是很惊讶?” 吉诺挣扎着站起身,“为了获得这些力量,你杀了多少人?” 马蒂斯微笑着,“他们不是人类,他们是费伊和弗洛克。注定要为我们的荣耀而死。”他伸出手臂,露出上面五条白色的染痕,“我终于成为了大师,十位大师之一。”他的笑容带着一股恶意,“你知道吗,当我们并肩作战时,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超越我们这一代最强的战士,或许,甚至超越这个世界。” 吉诺猛地跃起,举起长剑,剑身开始发红,周围的空气变得干燥而灼热,“我对你手下留情了。”他似乎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像,瞬间出现在马蒂斯面前。马蒂斯甚至来不及做好防御,吉诺便用剑柄狠狠打在了魔法师的脸上,马蒂斯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嗷!”那只变成狮子的猫扑咬住了狼的脖部,狠狠地将它甩开。狼发出一声惨叫,滚落到主人身边,重重地摔在了几步外的地面。 塞琳娜发现自己可以动了,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想我得好好重新认识一下你的宠物。”那只狼站起身,甩了甩身体,向她扑了过来。塞琳娜等到它逼近,几乎能感受到它热烈的气息,猛地伸手,一把撕下了它的眼球。她抓住它的头部,将它的身体撞击进地面。 狼的嚎叫穿透了空气,两名男子盯着这个孩子。塞琳娜不理会他们,再次瞄准,这次,她直切它的敏感鼻部。那只动物痛苦地翻滚着。她一脚踢出去,将它踢下了悬崖。她转过身,“抱歉,你的狼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没听清。” “滚开。”吉诺再次说道,这一次,长剑指向了马蒂斯的喉咙。 让塞琳娜惊讶的是,马蒂斯却笑了。 “你刚才本可以杀了我,吉诺,但你没有。”马蒂斯说着,擦掉了嘴角的一滴血。“你知道你一直以来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他手里拿着一缕短短的黑发,正是塞琳娜的头发。 他指向塞琳娜,开始低声念咒。塞琳娜感觉自己的身体再次升向空中,她拼命想要保持脚踏实地,却发现自己像一个布娃娃一样被悬浮在空中。 剧痛,无法想象的剧痛开始在她体内蔓延,仿佛她的身体被一寸寸撕裂开来。 她手上的皮肤开始裂开,魔力像小虫一样钻进她的肉体,四面八方地切割着她,痛苦无法言喻,随着她的皮肤一点点地裂开,塞琳娜感到仿佛有某种生物,或者某个人正在活生生地吞噬她。血液如细流般渗出,她的衣服被染红,整个身体浸泡在鲜血中。 “施下血诅咒需要时间,幸好凭借我如今的力量,我比预想的能更快完成了。”马蒂斯说道,他的脸色因持续施法而变得苍白,“你看,我知道我可能还不如你强大,但我知道你的弱点。”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冷冽,“我刚学会这个咒语,听说体验过的人会在几秒钟内生不如死。” “停下!”吉诺怒吼着,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来代替她。”吉诺扔下剑,“你想做什么都行,求求你,停下。” 马蒂斯大笑,“吉诺,你真的是……心太善。”他举起另一只手,一个光球在空中显现,狠狠地击中吉诺的胸口。那只狮子咆哮一声,再次变成了猫,跌落到地面,吉诺跪倒在地,再也支撑不住。 塞琳娜的身体随着一声轻响摔回地面,她感到视线的边缘开始变黑,周围的世界愈加安静。她错了。面对真正的力量,她的力量毫无意义。她曾以为自己可以救回伊索斯和玛瑞,她曾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能够改变一切。她一直忽视了魔法,是否一开始就错了? 她未曾察觉,两个新的魔法师已到达,他们向马蒂斯行礼,马蒂斯的脸上毫无血色。他们扶起他,马蒂斯审视着已受伤的吉诺,“带他走。” “那她呢,师傅?”其中一人问道,马蒂斯望向那具血淋淋的尸体,挥了挥手,“把她丢下去,所有人都丢下去。” 一双粗暴的手抓住了塞琳娜,她最后记得的,是那片湛蓝的天空,随着她跌向未知的黑暗。 第39章 梦想的地方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她的命运似乎是由命运女神亲自编织的。从出生起,她的父母便宠爱她,那婴儿般清脆的咿呀声成为了他们一生的最爱。她是他们的一切,如果有任何能带给她快乐的事物,他们都会竭尽所能地给予她。她们住在一座宏伟的大宅子里,周围是广袤的庄园,管家、佣人和男仆们无微不至地照料着她们的需求。 然而,命运变幻莫测,创造了她的女神,也能毫不留情地摧毁她所赋予的一切。 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小女孩在家族的汽车后座上沉睡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一个孤独的男孩,他在一座高塔中,紧握着她的手,承诺永远追随她。她也答应了他,回去后,她会嫁给这个小男孩,毕竟,她是他的骑士。 她会在医院中醒来,忘记了那个男孩和他那双仿佛已将她的身影深深烙印在灵魂里的眼睛。她醒来,发现她所爱的一切都已经离她而去。她的父亲、母亲和祖母,都已离世。 曾经温暖友善的世界,瞬间变得冰冷且充满杀意。贪婪的亲戚抢走了她的财富,有些人甚至想要她的命。她逃脱了,并且在年纪尚幼时被一个神秘的组织招募,成为了世界上最令人生畏的特工。一路走来,鲜血染红了她的路途,朋友与敌人的尸体交错其中。她将自己封闭在那个曾经抛弃她的世界之外,学会了的不仅仅是生存,更是征服。她渐渐意识到,自己不能依赖任何人,也无法依赖任何事物。朋友能背叛她,亲人能伤害她。而爱呢?那是世间最可怕的罪孽。那些恋爱中的人,往往会犯下致命的错误。她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 当塞琳娜被抛向悬崖时,她不禁苦笑。自从遇到伊索斯和他的家人以来,她已经打破了许多自己设下的规则。她交了朋友,她重新有了一个家。而如今,她正朝着死亡跌落。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愿意再来一次。她再次闭上了眼睛,耳中不再听见风的呼啸,身体急速坠向死亡的深渊。 她的血液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渗出,当它触碰到她手上的那个若隐若现的榕树戒指时,戒指似乎突然亮了起来。这个曾将她带到这个世界的戒指开始发光,枝叶的雕刻随着她的血液触碰而轻轻波动。 先是缓慢的波动,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它开始贪婪地吸取她所有的血液,毫不留情地汲取着所有能触及到的鲜血。 从上方,又有两个血淋淋的尸体随之而来,那是伊索斯和玛瑞的尸体。他们的鲜血落下,融入了塞琳娜的戒指。 光芒闪耀。一对黑色的翅膀,羽毛中交织着红色,从塞琳娜的身体中展开。它们比她的身体更长、更大。她的下坠逐渐减缓,直到她像浮在空中一般。 黑色的光芒从她的身体中散发出来,环绕着她、伊索斯和玛瑞。它的范围是法师所制造的能量罩的三倍之大,如果有人能近距离看到,便会发现能量罩上印着塞琳娜翅膀的奇异符号。它将三人带到了森林的地面。 然后,正如能量罩的出现一样,光芒在一瞬间消失了。 然而,塞琳娜、伊索斯和玛瑞却不见了踪影。 …… 水声将她唤醒。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湛蓝的天空。不再有刺骨的痛楚,那种仿佛被撕裂的感觉也已消散。现在,只剩下轻微的疼痛。她深吸一口气,眉头微微皱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泥土气息和清新的青草柠檬香。 她坐了起来,眼前是一片小小的土地,一个鸭池和一座石屋。这正是她所设想的退休生活。她低下头,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流血,尽管每一寸皮肤上都布满了淡淡的疤痕。她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一定像个破碎的瓷娃娃。 不确定自己是死是活,她站了起来。这个地方的奇异之处在于,四周被厚厚的白雾墙包围着。 她走到草地和雾气的边缘,伸手触摸了它。那种感觉仿佛在触摸厚重的棉花,无论她怎么用力推,都无法穿透它。 她转身,开始探索这片有限的土地。她走过那片小小的翠绿农田,比村里见过的任何土地都要美。这里能长出她想要的任何东西。 柔软的土壤在她的脚趾间穿过的感觉很舒适,她蹲下身子靠近水边。水清澈见底,底部的岩石被苔藓覆盖,仿佛是完美的世界,一个完美的小鸭池,夏天她可以在这里游泳,冬天则在上面溜冰。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水里的她脸色苍白,脸上布满了细密的蛛网般的伤痕,这让她有些不安。过了片刻,她耸了耸肩,曾经的痛苦比这更严重,微小的毁容算不上什么,自己是可以接受的。 她捧起一捧水喝了下去。清凉而甘甜,比她一生中尝过的任何水都要美好,水珠如丝般滑过她的指尖,又回到池中。她寻找着水源,眨了眨眼。 在池塘的远端,她看到了一棵小树,它的高度跟一个婴儿差不多。树上有六根枝条,看起来半死不活。然而,在其中一片几乎枯萎的叶子上,竟然有一滴水珠滴入了池中。塞琳娜低头望着那片广阔的池塘。这已经发生了多久?更重要的是,她刚才喝的是什么? “你终于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 塞琳娜盯着那棵树,然后四下望去。 “抱歉,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声音停顿了一下,“是的。现在只有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塞琳娜环视四周,目光停留在那棵小树上。“你……是什么?”她有一种感觉,尽管声音似乎无处不在,但它的源头其实离她很近。 声音变得愤怒,再也不显得神秘,“我不是一个‘什么’,我是一个‘谁’,我是这片土地的灵魂守护者,也是治愈你的人。” 塞琳娜跪在树旁,“好吧,你是谁?” “小小之物,听好了!我是一位伟大而强大的神只,一个令人敬畏的存在,甚至人类为我塑造了神庙,我是永恒力量的化身——” “找到了!”塞琳娜拉过那只小东西的耳朵,皱了皱眉,“你是什么,仓鼠吗?我可没听说过人们崇拜仓鼠。” 小东西愤愤地盯着她,塞琳娜继续说道,“豚鼠?一只非常肥的老鼠?”在她说到最后时,手中的小东西张嘴愤怒地回答:“我是一只稀有的……” “你不可能是只鼹鼠,你有毛发。”塞琳娜继续说道,在它喊出“狐狸!”之后,她把它放回地面,“哦,原来是这样。为什么不早说?” 狐狸低声咆哮,完全不再保持神秘的语气,“正如我刚才所说,你被选中了。那枚戒指已经认定你为它的新守护者。” 它指向塞琳娜手上的那枚戒指,她看着那枚已经与她的皮肤融为一体的戒指,只剩下它的痕迹隐约可见。她抬起手,“这枚戒指?” 狐狸点了点头,“这枚戒指是由这棵树制成的。” 塞琳娜低头看着狐狸,“能再详细解释一下吗?” 狐狸傲慢地摇了摇头,“那并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超出你能力范围的事对你来说无益。你只需要知道,你可以在这里度过余生。这正是你渴望并想象的生活。”狐狸继续道,“很少有人能享受这种特权。你需要做的,就是照料这棵树,我会教你如何做。” “你是说那棵看起来随时都会死的树?”她难以置信地问。 狐狸怒视着她,“很多人曾经来过,他们延续了这棵树的寿命。你现在拥有一个特权,生活在这里将使你的寿命倍增,甚至是三倍。” 塞琳娜四下打量,“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戒指内的土地。戒指外面是你刚刚离开的地方。”狐狸耐心地回答道。 “那么我还活着,只是,身处一枚戒指之中。”塞琳娜说道,她看着眼前这片小小的土地,又望向环绕她的迷雾,“那这雾气呢?” 狐狸再次怒视她,“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我从未吃过狐狸炖汤。”塞琳娜若有所思地说道,“还有,我一直很好奇烤狐狸是什么味道。” 狐狸打了个寒战,迅速换了一个语气,声音变得更加甜美,“你和另外两个一同来到这里时,伤得惨不忍睹。我花费了大量魔力才将你血液中的诅咒解除。我救了你的命。” “另外两个?”塞琳娜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狐狸转身,低声道,“他们的身体比你的还要糟糕。我几乎没有足够的魔力来治愈他们,虽然在很久以前,我可以能做到这一点。或许等到千年之后,我才有足够的力量来治愈他们其中之一。” 塞琳娜低头看去,只见两个身影躺在水晶棺中,一具棺材里是伊索斯,另一具是玛瑞。“他们还活着?”她的声音紧绷,狐狸点了点头,“是的。他们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如果他们继续待在里面,将永远处于生死之间。如果你把他们从棺材中移出来,他们会立刻死去。” “我必须救他们。”塞琳娜站起身,“我必须离开,这该如何回到外面的世界?如何离开这个戒指?” 狐狸摇了摇头,“你不能。你永远不能离开。这里没有出口。” 第40章 食物的诱惑 “我不能离开?”塞琳娜将她新长出伤疤的脸转向狐狸,“谁说的?” 狐狸看着那个眼中能燃烧冰雪的年轻孩子,不由得警觉起来。莫名其妙地,他感到面对这个小孩时有些害怕。狐狸仔细打量着这个孩子,虽然他眼中隐约闪烁着魔力的火花,但一切看起来并不让人惊惧。 然而,尽管如此,在孩子的愤怒中,狐狸却本能的感到了危险,那是一种所有动物都会有的直觉——地震、火灾、洪水来临前的那种恐惧感。狐狸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随即记起自己的力量,嘲笑起对这个孩子的奇怪恐惧。 “这个地方是根据你的愿望、需求和渴望所建立的。”狐狸说道,“为什么当大多数人都会为此机会拼命争取时,你却想离开?” “那就去找别人吧。”塞琳娜的声音冷淡,“我不想。” “为什么不留下?这个地方是根据你的一切愿望和需求创造的。”狐狸有些受伤,带着一丝委屈地问。他原本只想开个玩笑,而那棵树从未错过选择下一任守护者的机会,它救助了人们并将他们带到这里。 塞琳娜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她坐下,望向那片完美的土地,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回到那棵枯萎扭曲的老树上。树的高度不超过她的膝盖,树皮古老,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裂。六根枝条,如果仔细看,你会发现它们呈现出六种不同的颜色——黑色、白色、金色、蓝色、棕色、红色。或许以前这棵树曾有许多叶子,但现在,只剩下寥寥几片,深呼吸一口气便能将它们吹落。 “你在做什么?”狐狸突然问道,看到塞琳娜伸出手去碰那棵枯萎、扭曲、将死的树。 当她的手快要触碰到树叶时,一道光闪烁而过,锋利刺痛的感觉沿着她的手腕蔓延,那种痛苦犹如她刚刚经历的血诅咒。 塞琳娜转向狐狸,“这棵树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是我?” “它选择了你。”狐狸简单地回答,“它有时候会这样,带来那些拥有灵力的濒死之人,让他们能帮它再活一段时间。” “所以因为我快死了,它才决定把我带到这里?”塞琳娜问道。 狐狸点了点头。 “这是哪里?” 狐狸的声音有些紧绷,“告诉你又有什么意义?你们这些守护者最终都会死,凡人。”说完,它撅着屁股坐下,开始用爪子清洗自己的毛发,背对着她。 塞琳娜一向沉稳,遇事从不冲动,如果形势需要,她总是第一个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让身体的紧张感慢慢消散,她开始思考自己的困境。 她坐到地上,心中忽然想起如果能有些柴火该多好。刚一有了这个念头,柴火便出现在她眼前。她望向狐狸,“是你做的吗?” “迷雾之外有很多东西。如果你问得合情合理,我会为你提供一切。”狐狸边说,边低头洗爪子,声音有些闷,听起来似乎有些沮丧。塞琳娜点点头,将这一小段信息记在心中,问道:“这个地方有多大?” 狐狸转过头去,塞琳娜耸耸肩,开始生起火来。她拿出这些天打来的猎物,开始烤兔子和野鸡。 狐狸的小尾巴摇了摇。塞琳娜从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心里却没有多说什么。很快,烤肉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扑通,一滴可疑的液体从狐狸嘴里掉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塞琳娜突然问道,一边翻动着嘶嘶作响的烤肉,油滴落到火上,发出一声尖锐的嗤响,火焰骤然升腾。 狐狸没有回答,塞琳娜并不在意,她正忙着烹饪。狐狸看到她之后不再问其他问题,忍不住好奇地转过身来。但那是它的错。 闻到香味是一回事,看见美食则是另一回事。那只野鸡又大又肥,皮肤在火焰的烤炙下噼啪作响。狐狸不禁吞了吞口水。塞琳娜撕下了一只腿,“可惜,我不和陌生人分享食物。” 狐狸转过头去,看着她咬下一大口,又转回身去。 接着,它又转回来,黑色的小鼻子微微颤抖。 塞琳娜隐约露出一抹微笑。 她递过了那只烤鸡腿,“就当是和解的礼物吧。我的名字是塞琳娜。” 狐狸没有再看她一眼。它心中翻腾不已,想要离开,但空气中弥漫的香气让它无处可逃。上次吃到这么香的东西是什么时候?它遇到过的所有守护者,待它的态度总是充满敬畏与恐惧。没有人像塞琳娜这样跟它说话,也没有人能像她一样烹饪食物,其他人全都靠生命树的水和雾外土地的果实为生。狐狸的决心开始动摇,它看了看塞琳娜,又转头看了看食物,“你对它做了什么?” 塞琳娜把鸡腿收回,咬了一口。正当她准备再吃一口时,突然两只毛茸茸的爪子环住了她的手臂,“我的名字是朱璃。既然你提出了要把这个给我,那拒绝就太失礼了。我不太喜欢人类的食物……”话音未落,它便一闪而过。 “慢点吃,你这样子好像有一年没吃东西了。” “几千年。”狐狸说道,边啃着骨头,干净得连一点肉渣都没剩。“没有多少守护者曾想到给我食物。倒不是我需要。”说着,它把骨头弄得一干二净。可见它并不讨厌人类的食物。 “如果你跟我一起到外面世界,我带你去吃你从未梦见过的东西。” 狐狸的耳朵忽地竖了起来,但随即又垂了下去,“我不能离开这个地方,我的女王让我守护这里,我做出了承诺。”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我……我记不清了。”狐狸低头说道,“每个人都死了,只有我还留在这里。” 狐狸抬头看着她,“你看,如果你不离开,这里也可以是你的家。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待在这里,我保证能治愈你的朋友。再过几百年,我的魔力就能恢复。” “不。”塞琳娜轻声说道,“外面有人在等我。” “从未有人离开过这里,很多守护者都尝试过。”狐狸有些期盼地问道。 塞琳娜皱了皱眉,“有多少人尝试过?” 狐狸沉思片刻,随即说道:“有些人参与了试炼,那些选择这样做的人,都死了。” “什么试炼?” “再给我一只腿,我就告诉你。” 塞琳娜撕下另一只兔腿。 狐狸一边吞食,一边说道:“试炼是女王蒂塔妮亚设下的考验。能通过的人,才有机会离开这里。但如果失败,就会被活活烧死。” “听起来挺有趣的。”塞琳娜吹了声口哨。 狐狸点了点头,“试炼可不是任何人类能承受的。即便是血族中的第一血妖,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抵挡它。不是他们不聪明,而是没傻到去尝试。” “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塞琳娜问道。 狐狸低下头,“我觉得那是浪费生命。而且,大多数守护者根本不想去尝试。他们都很满足于留在这个小小的乐园里。” “你说的女王蒂塔妮亚,是指费伊女王吗?”塞琳娜的声音几乎带着催眠的魔力,狐狸点点头,“费伊与弗洛克之大女王。” 狐狸打了个饱嗝,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只还剩半只的野鸡上,塞琳娜把它从架子上拿下,放到他面前,“看,我不能保证我不会死。但外面有人等着我。就像你的女王依赖你一样。我必须这么做。” 他看着她的眼睛,看到的是那份坚如铁石的决心。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或者说不像他最初认为的那样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这个人类有某种与众不同的东西,极为不同。 他该相信这个孩子吗?朱璃心中犹豫不决。他的任务是,在守护者待满三百年之后,才提供试炼。能活到那么久的,寥寥无几。 “如果你离开了,会把这个地方告诉别人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会。我不会傻到去告诉别人一个被困在我手指上的某个地方等待着死去。”她说道,“那样死法太愚蠢了。” 狐狸松了口气,“很久以前,有人毒害了女王蒂塔妮亚。她濒临死亡,而她就是源泉。那些人试图窃取源泉。我的女王知道,如果它落入不正当的人之手,将意味着所有的毁灭。” “源泉是什么?”塞琳娜问道。 “源泉是魔法的核心。它赋予那些拥有灵力的生命,足够的力量激发他们的魔法。它让这片土地能产生足够的魔力,以至于万物得以生长繁荣。没有了源泉,魔法将永远消失。” 狐狸黯然望向那棵树,“女王蒂塔妮亚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将源泉从自己体内取出,藏匿于世界树中,世界树是这片土地上最古老、最庞大的树。我被命令守护它。” “出了什么问题?”塞琳娜猜测道。 “源泉需要一个有生命、有意识的身体才能正常运作,将魔法输送到各个领域。而作为回报,人们所施展的魔法会滋养源泉,维持它的生命。世界树虽强大,却无法提供生命体。而蒂塔妮亚知道,她需要藏匿源泉,所以她创造了这个地方。一个隐藏源泉的戒指。在岁月流转中,源泉产生了魔法,进而创造了雾霭之外的领域。” “但没有办法将魔法反馈给源泉。”塞琳娜推测道,“这就是为什么它在死去。” 朱璃看着塞琳娜,“这是戒指中的最大秘密。” 塞琳娜轻轻敲了敲下巴,“那试炼呢?” “如果你能突破结界,触碰到那棵树,你就能打开结界,回到外面的世界。” 塞琳娜注视着狐狸,“如果我触碰到所有魔法的源泉,就能离开这里吗?” 狐狸点了点头,“听起来很简单,但从来没有人做到过。” 塞琳娜站起身,“谢谢你。” 狐狸抬头看着她,眼中满是悲伤。当她朝树走去时,他背过身去。 他将头埋在毛茸茸的爪子下,叹了口气,他不愿听到试炼开始时的惨叫声。 第41章 破茧 塞琳娜凝视着那棵矮小的树,它立在苔藓覆盖的岩石之上,看起来毫无威胁,但当她第一次触碰到那道结界时,差点被咬掉了手。 如今,为了回家,她必须越过结界,触摸那棵该死的树桩。她叹了口气。难得一次,她只想要一种冒险——那就是躺在床上看些光碟,难道这不是一点也不过分的要求吗? 她望着四周那片青草覆盖着的土地。它确实美丽,或许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地方。那片小小的农田,晶莹的水池,水如蓝宝石般闪耀,空气比她曾呼吸过的任何一丝空气都更为甘甜。而这一切,原本可以属于她。毕竟,这一切是基于她最深切的欲望所创造的。 然后她看到了水晶棺材,伊索斯和玛瑞躺在那里,微微摇头,她为自己做好了准备。 她伸出手,触碰了那道结界。 那一刻,痛楚比当初被施放血咒时还要剧烈。那些被治愈的伤痕再次撕裂开来。她瞬间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孩子,血液立刻浸透了她的衣服。 在前世,塞琳娜经历了各种痛苦。她曾被拳打脚踢、刀刺枪击。她曾被烧伤、挫伤,直到她的身体许多部位只剩下疤痕。 然而,现在,她感觉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她的皮肤里爬行,再次撕裂着她的肌肤。 你真以为你能强迫我打开这扇门吗?一个声音似乎低语道。靠近点,我会吞噬你。 塞琳娜吐出一口鲜血,她咬住自己的舌头,以保持清醒。 不行。她恶狠狠地想着。闭嘴,如果你知道什么对你有好处的话。 愚蠢的凡人。声音叹息道。我比你强大得多。我是费伊与弗洛克如此强大的原因。 真的?塞琳娜嗤之以鼻。因为据我所知,真正掌控一切的是女王蒂塔妮亚,而不是你。 那个费伊?她确实强大。但她永远无法完全控制我,或者说是我在控制她。我们做了许多好事。声音带着蔑视说道。但,她从未让我吃过任何灵力。 她不仅在死前藏匿了你,塞琳娜意识到。她把你锁在这里,让你无法吞噬外面的人和灵力。没有她,你早已失控了。 源头没有回答。塞琳娜知道真相。源头或许是魔法的赐予者,但它也是一个贪婪的魔法吞噬者。 塞琳娜无视身体的剧痛,冷冷地问道:“是谁杀了她?” “是一个比我更强大的人。”声音略显犹豫,“一个连我都不愿意招惹的人。” 塞琳娜毫不在意从她体内如小河般涌出的血液,继续毫不妥协地向前推进她的手指。 她从未同时被火焰与冰冷灼烧过,而现在,她有幸一并体验了。她发誓,要把这个所谓的源头狠狠教训一顿。 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如果放弃,她就死定了。眼前不过是结界,她仍需突破它,触碰那该死的源头。 终于,她的手臂穿透了结界,她加大了力气,肩膀和头也穿了过去。那感觉仿佛永无止境,但经过一段很长的时间后,她终于突破了结界。 她全身浴血,仿佛《魔女嘉莉》里的猪血场面,只不过这次是她自己的血。 “这倒没那么糟。”塞琳娜擦去眼前的血液,淡淡地说道。 “你还活着?”狐狸难以置信地问道。他坐在结界前,目光瞪大,显得震惊。“这不可能。” “谢谢你的信任。”塞琳娜讽刺地回应。 红狐摇了摇头:“但你不过是个孩子,就连那些老看护者也得多次尝试,才能通过结界。” 塞琳娜擦拭着满是血迹的双手,皱起眉头,明显除了伤口在往外流血,身体里还有内出血。 “小心。如果你的灵力被源头吞噬,你就死定了。”狐狸提醒道。 “是的,我也猜如果它吞噬了我任何一部分,我就会死。”塞琳娜转过身,“那我该怎么做?” 狐狸想了片刻,挠了挠头:“与它抗争。” “太好了,谢谢你。” 塞琳娜转向那棵树,双手伸出,紧紧抓住树干。 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猛地袭来,她感到仿佛面对一座高楼般的浪潮,而那浪潮竟是由岩浆构成的。接着它又转化成一股飓风,风与水如利刃般刺向她的身体。闪电和一股厚重的黑雾笼罩着她,那雾气仿佛死亡降临。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她显得微不足道,然而,它并未立即将她燃烧殆尽。 它对她咆哮着,愤怒如洪流般涌入她的血管,迅速流经她的肌肉,吞噬着一切挡在路上的东西。那是一场野火,找到了它等候已久的猎物。她,便是它等待的食物。 愚蠢的凡人。美味的食物就在眼前,怎能拒绝? 但玩弄食物的过程,总是让人觉得更有趣。 塞琳娜紧紧抓住树干,心中怒骂:你这混蛋。我会回家的,而你将会为此付出代价。最好现在就放我走,按我说的做。 声音笑了:“为我带来不好的后果?我能看到你的内心,幼小的你。从小被抛弃,你这一生做过的事,又有哪一件不沾满了鲜血?” “如果他们知道你曾是怎样的怪物,你的新家庭还会爱你吗?会有谁爱你吗?”源头的声音在她心中低语。 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你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可以重新开始。但如果他们知道你的罪行,会有人爱你吗?如果他们再一次背叛你呢?傻小子,你怎么还能再去相信?” 她手中出现了一块像是玛瑙的石头。这是一块罕见的护身石,是索拉瑞亚赠送给她的。索拉瑞亚曾告诫她,除非生命岌岌可危,否则不要轻易使用它。现在,正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塞琳娜紧握这块石头,顿时一层白光如清凉的布料般笼罩在她的身体周围。 她曾忽视魔法。她将头埋进沙子里,认为如果她与魔法无关,魔法也不会与她相关。 看看你现在,死在这片乐土中。声音叹息道。如果你没有这么愚蠢,你本可以在这里平安快乐的度过一生。 塞琳娜无视声音,闭上双眼,开始寻找。当她在塔中寻找那些书籍时,她曾感受到一种奇异的震动,一种与周围环境截然不同的凉意。她知道那是魔法,尽管她不愿承认自己能感觉到魔法的存在。 她知道,因为她曾在自己身体上感受到过,正好在心脏的上方。那是一个总是感觉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她知道,那是灵力。她必须在源头到达之前找到它。 如果附近有任何魔法老师,看到她即将做的事,恐怕早已吓得心脏骤停。但幸运的是,周围并没有可以教她的人。 她找到了她的灵力,忽略了血管中的炙热,凭借心灵的眼睛仔细审视着它。这一切,本不该发生。毕竟,洞察自己魔法的能力,必须依赖于魔法的活跃。然而,塞琳娜并不知道,她已从攻击源头那里借用了魔法,并将其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它的大小不及她指甲的一半,静静地潜伏着,像一颗光滑的黑色小球,看起来像一颗闪亮的 玻璃弹珠。她皱了皱眉头,这样不行。她用心力推了它一下。 “反抗。”她命令道,强迫自己更用力。 它没有任何反应。 声音充满困惑:“我原本想先听到你为求饶而乞求。渺小的人类,你真难吃。” “感谢夸奖,”塞琳娜讽刺道,“我听说过我的皮肤比城墙还要厚。”她停顿了一下,“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放弃吧。” 她集中精神,继续面对眼前的任务。 “无所谓,你所拥有的魔法毫无意义。”源头的白色魔法闪烁着,迅速消散。 塞琳娜闭上眼睛,重新寻找那颗沉睡的灵力。她再次命令道:“反抗。如果你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就反抗它。我们必须回家,他们都在等我们。” 她想到了孩子们,想到了伊索斯和玛瑞。她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如果结局不尽如人意,至少她努力过了。她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因为他们是她选择的家人。 那股强大的力量像飓风般袭来,准备吞噬她的灵力。 它燃烧着,迅速侵入了那微小的灵力。转瞬之间,她的一半灵力被吞噬。 源头咯咯笑道:“现在你怎么反抗我?你的魔法毫无用处。” 塞琳娜的身体开始发红,热量四溢,源头的魔法更猛烈地冲向她。 朱璃闭上了眼睛,实在不想再目睹另一个人类被吞噬。 魔法充满了她的每一根筋脉,弥漫在她的全身。它触及到灵力,那颗依然沉睡的灵力。塞琳娜的意识被魔力的痛苦淹没,那股魔力正在努力吞噬她的灵魂。 塞琳娜的最后一刻思绪,便是她离开时,孩子们脸上的神情。 她愤怒地咆哮着,全力以赴地推开了这一切。“反抗!” 那颗微小的黑球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唤。只剩下四分之一的灵力,源头的魔力正在继续消耗剩余的部分。 轰——那颗微小的灵力复苏了,黑色渐渐褪去,变得明亮,璀璨如雪。它在她体内如太阳般闪耀,犹如光芒,它将侵入的魔法焚尽。 魔法停滞了,困惑于那从灵力中散发出的光辉。这是什么魔法,竟能违抗源头?世间再无魔法能如此,毕竟所有魔法都源自源头。 那一抹光亮开始逐渐膨胀,最终变成了一团耀眼的火球。它吞噬了所有侵入塞琳娜身体的魔法。从炽热的岩浆到锋利的狂风,从冰冷的水流到那浓重的黑雾,缠绕的藤蔓,以及那白金般的光芒,所有源头向塞琳娜身体投来的魔力都被它尽数吞噬。 塞琳娜睁开了眼睛。然而,映入源头眼帘的,不再是她的眼睛,而是两颗空洞的金色眼瞳。她的灵力的光辉完全填满了她的双眼。 源头察觉到异样。这不是任何人该拥有的力量。不是费伊,不是弗洛克,甚至更不可能是人类。 “你赢了,孩子。”源头承认道,“我放你离开,离开这里,回到你来的地方。你甚至可以带上你的朋友,赶紧离开吧。” 源头急于尽快摆脱塞琳娜,免得她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 塞琳娜感受到源头的动摇,舒展了双手:“你真以为这就这么容易?” “该死。”源头想道。 她微笑了一下:“轮到我了。” 她闭上眼睛,回忆起源头攻击她时的力量感,开始模仿那种力量。渐渐地,她的灵力所产生的魔法开始从胸口扩散,蔓延至全身。 因此,在毫无魔法法则、理论或训练的情况下,她走上了最自然的道路。这样一来,她将打破所有已知的魔法规则。 她肌肤上的光辉越来越亮,直到她全身散发出如太阳般的光芒。 她的手上,金色的光流汇聚成了一把剑,剑身发出灼热的白光,剑锋划过空气,留下了一道道光影。 “不可能!”源头大叫着,感受到那股新力量的火焰,浑身一震。 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最神秘的存在。费伊、弗洛克,甚至是人类法师,皆源自源头。怎么可能有任何力量能够超越它呢? “你不该尝试夺取本不属于你的东西。”塞琳娜的声音中带着一种磁性力量,源头竟然想屈膝敬拜。这股力量比它曾知晓的任何力量都要强大。是源头无法,也不愿拒绝的力量。 “过来。”她命令道,声音充满威严,“你现在属于我。凭借我的魔力抹去你的意识,你将变成原本应该成为的样子。没有意识的力量。” 话音未落,源头便从树木中脱离。它呈现出一条多重颜色的流光。黑色、白色、金色、蓝色、褐色、红色…… 啪的一声,树周围的结界破碎,源头突破了结界,光芒如雷雨后的光线涌出,涌向天际。它在光束中咆哮,改变了天蓝,化作了一条五彩的河流。 这条五光十色的河流覆盖了天空,宛如北极光般舞动,光辉柔和却璀璨夺目。它像是网中挣扎的鱼,不停地试图逃离塞琳娜,想要躲避她的剑锋。如果有必要,它会撕开结界,逃出这片天地。它愿意做任何事,只为摆脱这个小恶魔。 塞琳娜撇了撇嘴:“看,我只是想刺一下树而已,你偏偏让它变得更难,不是吗?” 她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金剑:“走吧,带走一切。” 金剑似乎自我解开,化作一根粗长的金线,迅速升向天空,穿越那道光河。金线逐渐沉入光流的每一部分,直到整条光河都被金色的线丝编织成网。 光河翻滚扭曲,试图挣脱。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渐渐地,它开始安静下来,变成了一条宽大而平静的丝带,悬挂在天际。五彩与金色交织,绵延至天涯。 塞琳娜一挥手,那条五彩的河流便朝她涌来,随即融入她的身体。它将她的身体托起,环绕着她,随着她吸收所有的力量。一道光与力量的茧将她包围,转变悄然发生。 就在那一瞬间,女孩仿佛瞬间成长为一位少女。她的双腿变得修长,身形拉长,原本黑色的秀发转为红金色,垂至腰间。她那曾显得稚嫩的面容,如春日初绽的花朵,焕发出勃勃生机。 曾被伤疤侵扰的身体,现在已彻底愈合,所有的伤疤都消失无踪。 两只巨大的黑翼缓缓展开,比午夜的黑暗还要深邃,翼上浮现出五光十色的虹彩印记,闪烁着璀璨光辉。她那曾是粉嫩的人类耳朵,如今变得尖锐,仿佛是费伊和弗洛克的标志。 她的双足触及大地,五彩的茧随之破裂。 朱璃张口凝视着眼前的一切,新的身影——或许是十六、十七岁的少女从茧中走出,轻轻扇动的羽翼带着一丝温柔,她落在岩石上,恰好站立在那棵漆黑扭曲的树旁。 她轻轻一挥手,羽翼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她的耳朵恢复了圆形。那曾如阳光般耀眼的皮肤,也再度变回人类的模样。 塞琳娜睁开眼睛。两只惊艳的绿色眼眸,如春天的嫩叶,凝视着这个世界。 第42章 回来了 她静静地伫立,面容平和宁静,凝视着水中倒映的自己。 那张脸,真实的面容,映入眼帘。那是她二十多年熟悉的面容。 然而,为什么她看起来像十六岁?尽管不再看到脸上的痘痕,牙齿也不再需要矫正。她的头发不再是她一生与之抗争的乱糟糟的鸟巢,而是柔顺的波浪般环绕,光滑如丝。 “你……你是塞琳娜?”狐狸问道。 女孩点了点头,“怎么,难道只是因为我长高了一些,脸庞稍微变化,头发也长了,你就不认得我了吗?”她冷笑着投去他一瞥,眼中满是轻蔑。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穿衣服。她低骂一声,翻开自己的小背包,找到了逃离城堡时穿的那件裙子。虽然有些短,但总比没有衣服强,至少能暂时凑合。 狐狸并未理会她,围着她转了几圈,仔细嗅探。蹲下身子,他自言自语道:“这……这不可能。” 塞琳娜并未理会他,她急于离开,去寻找那些孩子。她看向狐狸,“我现在能随时回来吗?” 狐狸似乎有些迷茫,“是的。你现在已经是戒指的真正主人。” “那伊索斯和玛瑞,如果我把他们留在这里,他们没事吧?”她问道。 狐狸再次点了点头,“只要他们还在那些棺材里,他们会没事。” “好吧,帮我照顾他们。我很快就回来。”她告诉他,然后抬头望向天空,“让我走吧。” “等一下!”朱璃喊道,心中有许多话想要告诉她。但塞琳娜已经不见踪影。 她站在峡谷的底部,头顶只有一片云海。她轻轻挥动手臂,黑色的巨大翅膀瞬间展开,像是天生长在她身上一样自然。她轻轻一扑翅膀,便腾空而起,百尺高空。眨眼之间,她便已站在山顶。 从未有过如此强大的感觉,塞琳娜仿佛可以毫不休息、无视饥渴,奔跑几天几夜。她觉得自己能绕地球跑一圈,永不停歇。她退后几步,蓄力一跃,纵身跳下悬崖,朝着她离开贝林和其他人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曾几何时,跳崖是她最喜爱的活动之一,但此刻,它却赋予了全新的意义。她轻盈地落到悬崖下的地面上。 一切变得更加锐利、清晰。她能听见蚂蚁爬行在树皮上的声音,能闻到花粉在蜜蜂的帮助下被带往其他地方的香气,能看到风吹过树叶的轨迹。 仿佛她所知的一切,突然间变得无比强烈。每一件事都在向她歌唱,召唤她去审视与分心。她停下脚步,这难道就是魔力的牵引,源自她体内对源泉的渴望?那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令人迷醉。她想与风共舞,与星光共唱。塞琳娜拼命抑制住自己沉溺于这一切新鲜感的冲动。 突然,树林中传来一声尖叫,血腥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塞琳娜如同闪电般冲向声音的源头。 片刻之间,她便找到了他们。 两名男子站在一群孩子面前。当塞琳娜看到其中一名男子手中抓着美琳时,她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马蒂斯冷冷地审视着被仆人刚刚刺伤的孩子,“她很小,但的确有着强大的灵力。可惜她是个半血种。仔细看,这就是如何收割灵力。”他伸出手,准备将手插入小女孩的胸口。 一阵轻风吹过,马蒂斯的双手顿时空空如也。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年轻女子,她手中抱着他原本打算结束生命的孩子。 塞琳娜凝视着美琳,眼中不禁泛起一丝刺痛。 孩子的双腿和双臂上布满了长长的伤口,深得可以见到骨骼。她全身布满淤青和烧伤,仿佛那些人一直在玩弄她,只是想看看她能够撑多久。 美琳几乎已经失去意识,但当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庞低头看着她。她勉强露出一丝微笑,“你回来了,我就说过你会回来。” 塞琳娜微笑着回应,“你知道我是谁。” 美琳笑了笑,“我一直知道。”然后她再次昏迷过去。她的腹部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那是致命的伤口,虽然不会立刻让她死去,但却能让她在漫长的痛苦中流尽生命。 塞琳娜闭上眼睛,透过戒指呼唤朱璃,“你能把她放进棺材里吗?我很快就回来。” 眨眼之间,孩子从她的怀中消失。塞琳娜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再将目光投向眼前的两名男子。 她那似乎能吞噬整个星系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了马蒂斯的黑色瞳孔,愤怒的气息如同狂风肆虐,压得人喘不过气。 然而,吸引他注意的并不是她那令人窒息的愤怒,而是她背上的两只巨大的黑色羽翼。马蒂斯感到一阵窒息,仿佛他的呼吸被卡在喉咙里。 多少年了,他再也没有见过如此完整的、血统纯正的、拥有翅膀的费伊?或许,她是他等待已久的谜题的下一部分,她是他所追求的奖赏。尽管他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魔力,但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两种情况下。第一种,是她是个虚弱的费伊;另一种可能性……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她怎么可能比他更强大? 塞琳娜环顾四周,另一个男人正困住了那些孩子,他们也中了马蒂斯施加在她身上的魔法。 “吉诺在哪里?”她问站在她面前的男子。 马蒂斯的眉头微微挑起,“你知道那个叛徒?你不该更关心你自己吗?” 塞琳娜俯视着他,眼中寒意愈发浓重。 马蒂斯大笑,“没关系,当我撕裂你的心脏时,你就会明白。” 塞琳娜看向那些孩子,“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一切解释清楚。相信我,我答应过你们,我会回来。” 贝林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你是……你是!”她轻轻一挥手,贝林、谢瑞克、瑞恩和伊斯坦瞬间消失。她已将他们传送到另一个地方。 守卫他们的法师愣住了,连马蒂斯也感到不可思议。 塞琳娜转向他们,“我不想让他们这么小就见血。至于你们两个,倒是能体会什么叫做痛苦。” 马蒂斯吐了口唾沫,讥讽地看着自己的随从法师,“你应该能对付她这种费伊吧。”另一个男子点了点头,急于展示自己的力量。 他举起手,一颗黑色的球体出现。塞琳娜依然不动,她知道那颗球蕴含着手榴弹的威力。但对于一个刚刚经历过魔法风暴和地震的人来说,这算不了什么。 随从法师把它投向她,心中稍感遗憾,竟然要伤害如此美丽的生物……如果能保存她的翅膀就好了。但这是他所知最强的魔法了,根本不确定是否能保全她的身体。 很少有法师能在这种攻击下幸存,而他,正是这一代最出色的学徒法师之一。 塞琳娜伸手接住了那颗魔力球。她仔细感受,发现它不过是将火焰魔法压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球体,外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爆炸黑粉。她轻轻一挥手,便将其吸收。 两名男子愣愣地站在那里,哪里是预期中的爆炸?马蒂斯低声咆哮着对另一个男子说:“笨蛋。”他迈步向前,“当你想完成一件事时……” 塞琳娜盯着他,“跪下。” 两名男子仿佛被千吨重的压力压垮,膝盖一软,腿骨被撕裂,骨屑如飞弹般从肉体中迸射而出。 马蒂斯在地上惨叫,“你这贱人!”另一个男子则低声呜咽,向神祈祷。 “我说过你可以躺下吗?”塞琳娜的声音轻柔如丝,却在两人耳中犹如诅咒。 “我说,跪下。”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他们的臀部断裂,身体以不自然的角度向后弯曲。 脊柱向后弯曲再前倾,直到每一根骨头都被从肌肉中扯出。 “你是谁?”马蒂斯盯着眼前的身影,眼中血管因剧痛爆裂,浑身的血管如铁索般鼓起,他喘不过气来。另一个男子已经死去。 塞琳娜走到他面前,从他头上拔下了一根发丝,“不久前,你曾向我提供过服务。” 她厌恶地捏着那根发丝,“但你以为我活不到足够的时间来收下这个提议。我告诉过你,我接受了挑战。” 她微笑着,笑容灿烂美丽,一边在指间摇晃着男人的发丝,“挑战已胜,谢谢你的服务。” 她记起他施下的法术的痛苦,而且不需要咒语,仅凭感觉便模仿了出来。然后,她加入了一个特殊的变化。 他惨叫着,皮肤与身体对立,肌肉开始吞噬他的内脏,骨骼更深地刺入肉体。而当他死去时,他凝视着那位用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眸无情地俯视着他的女孩。 “当你坠入地狱,被你曾经杀害的人撕成碎片时,我希望你记住。”她冷眼看着他消失的躯体,施加了一些魔法确保他不会立即死去,直到最后一块肉被吞噬,“记住,你是被你曾经鄙视、戏弄的人杀死的。记住,你将死去时,没有人会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我是伟大的法师,你惹上了强大的敌人!”他勉强哽咽道。为了获得如今的位置,他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杀戮了无数人。 他怎么能这样死去?他本应永远活在他崇拜之人的身边。他现在不能死!这个小小的费伊怎敢杀了他?! 他怒目而视,满眼的不敢置信,而塞琳娜已转身离去,她的声音回荡在空中,点燃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你什么都不是,终究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而你死得也如同一个无名小卒。” 她飞升而起,地面剧烈震动,随即消失。 群山震动,大地颤抖,直到…… 轰、裂、轰隆…… 十七座山峰,如多米诺骨牌般一座接一座地倒塌。 “魔鬼之口”,那座被称为地狱之门的高山,亦在那日消失殆尽。历经岁月洗礼的山峦,瞬间化为沙土,一切尽是来自那女孩强大的力量所产生的副作用。 第43章 羽光女神 狐狸望着天空,忧心忡忡。他在想,塞琳娜何时才会回来,他有太多话要对她说。 当塞琳娜回来时,她环顾四周,问道:“美琳在哪儿?” “我把小女孩和她的父母一起放进了棺材里。只要他们在里面,就安全了。”朱璃安慰道,眼睛始终未离开女孩的面庞。 塞琳娜匆匆走到棺材旁。四个小男孩严肃地站在旁边,凝视着两个水晶棺中的三人。伊斯坦轻轻推了推瑞恩,“那真的是塞琳娜吗?你相信吗?这个新来的女孩与我们的塞琳娜长的完全不同。” 塞琳娜揉了揉伊斯坦的头发,“两天前,我救了你。” 伊斯坦眼睛瞪大,随即扑向她,紧紧抱住她。其他男孩也纷纷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 谢瑞克闻了闻塞琳娜的衣服,“嗯,是她没错。”男孩们看着他,贝林无奈一笑,“相信谢瑞克,他的鼻子比狼还灵敏。” 塞琳娜站起来,看向狐狸,“你能教我如何治疗吗?” 狐狸摇了摇头,“不能。我做不到。你太强大了。” “什么?”塞琳娜眨了眨眼。 “如果你想让他们活下去,就不能仅仅依赖源力。”朱璃看着塞琳娜,仿佛她疯了,“那是源力,它是魔法的活火山,专门用来为整个国家的费伊和菲洛克提供能量。如果你只用它来治一个人……”他看着她,“看看外面,你看到了什么?” 塞琳娜抬头说:“给我看看外面的世界。” 天空变得不再透明,一幕幕画面如同电影般展现眼前。山脉变成了堆积的瓦砾,仿佛这片土地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地震。 “魔法是有后果的。”狐狸低声说道,“女王蒂塔妮亚与源力斗争了多年,直到六位首血领主将六颗宝石送给她,帮助她控制自己的力量。她把这些宝石制成了一顶王冠,用它来驯服自己的魔法。” “王冠现在在哪里?”塞琳娜问道。 朱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最后听说,蒂塔妮亚将宝石还给了六位首血领主。” 塞琳娜叹了口气,“你知道吗,这些东西应该附带使用说明书。” “我可以提供指导。”狐狸得意地说道。塞琳娜挑了挑眉,而狐狸的尾巴则羞愧地垂了下来。 她放下手,金色的魔法球便显现出来,“如果我把一些力量给你,你能治愈他们吗?” 狐狸退后了一步,摇了摇头,“我承受不住。我很强大,但我不确定触碰源力会不会自毁。我看到你在外面做的事,你并没有控制力。我们得找到蒂塔妮亚的王冠。” 朱璃环顾四周,叹了口气,“如果我早知道今天会这样,我就该问问蒂塔妮亚该怎么办。”他伤感地看着自己的爪子。 “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塞琳娜安慰道,找回失落的王冠可能需要多年时间,暂时,她需要寻找别的办法。 塞琳娜沉思片刻,看向贝林,“我给你的袋子里,有多少颗绿色治疗宝石?” 那是她从首都带出来的袋子,就是那晚她进入神秘塔楼时带走的。 贝林走上前,把袋子交给了塞琳娜。塞琳娜思索了一下,将袋中的东西倒在地上。 一小堆金币,几件长袍,书籍,但没有绿色的宝石。 塞琳娜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是这样。我得去外面找个治疗师。” “不行,你不能离开。”朱璃迅速说道,“源力被隐藏在戒指里,若你离开,你就把它带走了。没有足够的控制力和训练,你觉得多久它就会暴露给全世界?你可能很强大,但你考虑过可能造成的毁灭吗?更何况,你怎么确定杀死蒂塔妮亚的东西不会来找你?” 塞琳娜深吸一口气,默数到十。失去冷静只会适得其反。她重新仔细查看一遍那堆被盗的物品时,眼前突然一亮。 她发现了一摞九本书,那些书整齐地叠放着。她凝视着它们,回忆起它们的异常。她望向朱璃,“你能判断某物上是否有魔法吗?” 朱璃骄傲地点了点头,“我来自王室血脉,几乎没有什么是我无法嗅出踪迹的。” 塞琳娜拿起那摞书,“你觉得这些怎么样?” 朱璃走近,闻了闻书本,“它们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普通的书籍。” 塞琳娜凝视着手中的书,“……是吗?”她翻开一本书,发现书页上什么也没有。为什么这些书对塔楼中的那个灵体如此重要? 贝林走了过来,“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 “在法师塔。”塞琳娜边翻书边回答,“有人让我把它们烧掉。”这些书真的与魔法无关吗? 她环顾四周,“不要跟着我,我要尝试一些东西。到目前为止,所有发生在她身上的魔法事件,都是在她受伤时发生的。” 她尽量走得远些,朝着雾霭形成的屏障走去。坐下后,她一一翻开这些书,直到它们按半圆形铺开。 她拿出一把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几滴血珠滴在了书页上。 片刻后,什么也没发生。塞琳娜回头看了看队伍,摇了摇头。朱璃曾说这些书只是普通的书,也许塔楼里的东西不过是在戏弄她罢了。 塞琳娜,这个通常对许多事情都有预感的女人,再次被证明错了。她伸手,正要合上书本时,字迹开始显现。 用鲜红的血液写成的奇异文字在书页上慢慢的显现了出来。 塞琳娜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道小小的伤口,血流从涓涓细流变成了源源不断的血流,缓缓向书本漂去。紧接着,仿佛书本还未满足一般,她的另一只手指上又出现了四道小伤口。鲜血开始从她的手中汩汩流出。 塞琳娜咒骂一声,不管发生什么,她都绝不会动用自己的魔法。那太过危险,魔法这个不稳定的因素让一切充满了变数。 朱璃和其他男孩看到眼前的异象,急忙跑向塞琳娜。 “不要过来!”她大声喊道,举起空闲的手,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尽管脸色已经因失血而变得苍白,“我没事。” 她随即怒视着那只狐狸,它的耳朵紧贴在头顶,她冷笑着对它说道:“普通书籍?胡说八道。”等她从这场困境中脱身,她一定要把它做成枕头。 那团围绕着她的小小土地的雾气,开始朝她涌来,并迅速将她包围。那是从未动过的厚重雾气,它一直是源力的家园,现在却开始骚动起来。以塞琳娜为中心,它们如潮水般涌动,最后形成了一座厚重的雾塔,完全将她和书本笼罩在其中。 阿里诺尔 一个年轻人,眼睛如翠绿宝石般璀璨,面容被神明雕刻得无可挑剔,坐在一把黑色王座上,俯视着跪伏在他面前的人群。 “我的大人。”杰森对他行礼。他和伊万站在吉利安的身旁,注视着前方那个缩在一群人中的瘦弱男子。 在他身后,一群衣衫褴褛的女子和几个孩子坐在那里,眼中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的神色,因为他们曾是那位被贬王的妃嫔,曾经过着奢华的生活,直到这一刻。 那位王,浑身颤抖,抬头望向那位眼中毫无怜悯的男人。“我愿意献出一切,恳求您饶我一命,伟大的吉利安。” 吉利安目光扫过那些明显因国王的话语而僵硬的女人和孩子们。 “那么,你的家人呢,拉维坦,曾经的阿里诺尔国王?”伊万轻声问道。 拉维坦疯狂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念头。他抬头望向伊万,“我听闻一个传言,吉利安大人对绿眼睛的美人情有独钟,不是吗?我听说他为了寻找一位绿眼睛的女孩,不惜走遍天涯海角。” 他猛地一把抓住女儿。女儿因父亲的手紧紧攥住她纤细的手臂而尖叫,随着他被拖向前,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道红色的印记。在挣扎中,她的帽子掉到地上,一头栗褐色的秀发散落出来。 “我的女儿拥有真正女神般的眼睛。她一定会合大人的胃口!”他试图出卖女儿的举动既粗俗又笨拙。他像抖动布娃娃一样摇晃着她,“她是个甜美的孩子,只有十四岁。再过几年,她一定会成为大人的一位了不起的妾室。如果您不想要她,她作为奴隶也能卖个好价钱。” 吉利安的面部表情依旧冷漠,他微微前倾。当女孩的脸庞显露出来时,他眼中那抹似乎已经死去的希望之光瞬间熄灭。那是双绿色的眼睛,但颜色不对。他知道自己的希望是错误的,像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像拉维坦这样愚蠢的父亲? 他脸上重新浮现出厌倦的神情。 伊万和吉利安交换了一个眼神,伊万低头看着这个男人,“那么她的身价是多少?” 拉维坦看到了一线自由的机会,“给我一些钱和安全通行的承诺。至于那些人,你们想怎样就怎样。他们已经不再与我有关。” 女孩的脸因羞愧而苍白,然后她看着那些坐在她家族世代相传的位置上的男人们,脸上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她看向这个她不得不称之为父亲的男人。 这个男人是个酒鬼,除了与任何有腿的生物睡觉之外,什么也不做。她在出生后就被他抛弃给了母亲。 他告诉她,她是个女孩,因此毫无用处,在他眼里她永远都不够好。 她,一个真正的王国公主,却被迫屈从于他的情妇和私生子的意愿。现在,她又将成为他用来保全自己性命的筹码,而不是为了他的同胞或孩子们。这绝不能容忍。 她猛地从父亲的掌控中抽出手臂,站起身,抓起伊万的剑。那些男人没有动弹,也没有试图阻止她。毕竟,一个小女孩拿着沉重的剑能做什么呢?他们并未察觉她拥有娴熟的剑术。 他们以为她会把剑指向自己的脖颈,结束自己的生命。 毕竟,她又能如何消除父亲带来的耻辱呢? 她转身,用尽全力将剑狠狠刺入了父亲——阿里诺尔国王的脖颈。 拉维坦倒吸一口气,血液哽住了他的喉咙,伴随着他无声的尖叫,他愣愣地望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冷冷地注视着他,当生命开始从他体内流逝时,眼神毫无怜悯。 “再见,父亲。” 随之而来的是死亡的宁静,十四岁的女孩从容地撕下父亲锦缎披风的一块,擦拭掉血迹,将剑递给伊万,“感谢您的剑。” 那男人默默接过剑,女孩抬头看向吉利安,“我已经解决了您的问题。”她骄傲地说道,尽管她的脚踝上戴着镣铐,但她的气质仍如一位真正的女王。 “你觉得那是什么问题?”伊万冷冷地问,眼中多了几分兴趣,注视着那个小女孩。 “你们来到这里,是因为我的父亲拒绝交出伟大的矮人洞窟和不朽之剑。你们无法杀了他,因为他的叔叔是伦达罗斯的国王——你们最大的敌国。”女孩开始说道,眼中流露出对这些男人的深刻审视,“我已经为你们送上了他的首级,也会将你们所求的一切交给你们,前提是你们承诺不再奴役我的百姓。” “那是你父亲在位时的事。”伊万冷冷地说道,“我们完全可以自己找到这些东西。你的王国已经灭亡。” 公主悲伤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我不是要求我的王国,也不是要求王位。”她望向那张毫无表情的吉利安,“给我的百姓一条生路,仅此而已。” “也许我能帮忙。”一个甜美轻盈的声音轻轻飘荡进了房间。她如同凭空出现,面容被纯白的面纱遮掩,身着丝绸和貂皮长袍,仿佛轻盈得像是飘浮在空气中。 吉利安站起身,走下高座。“阿姨,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个世界的角落?” 她掀起面纱,露出一张似乎未曾被时光侵蚀的面容。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岁,金发盘成复杂的辫子。她抬起一只手,侍者轻轻扶持着她的另一侧。他们所有人都穿着白色和银色的礼服,仿佛她们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她们的目光始终凝视着她。 她对吉利安微笑,像一位阿姨对年轻的收养侄子所展现的那样,“吉利安大人,难道我不受欢迎吗?” 吉利安回以真诚的微笑,那个世界上只有少数人见过这种笑容,“当然不会,您在全世界都受到欢迎,没人能对您说不。” 被征服王国的某人倒抽一口气,“是羽光女神!地上的活神!”他们都纷纷向她行礼,有些人祈祷她能为他们说话。毕竟,她是慈悲与所有美好事物的女神。所有人都崇拜她,就如每个国家的每个百姓都崇拜她,她是他们的希望。 羽光女神看着国王死去后所留下的混乱,轻轻摇了摇头。她挥了挥手,国王瞬间变成了炽热的火焰。顷刻之间,地面上只剩下了他的一抹黑色痕迹。 她对公主微笑,“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阿里诺尔的公主恭敬地向羽光女神行礼,“奥莉娜,尊贵的女士。” “你杀了一个伤害你的人。”羽光女神平静地说道,语气中带着肯定,“做得好,我的孩子。”奥莉娜低下头,表示感谢。 羽光女神转向吉利安,“吉利安大人,我能代表你放过他们吗?您的国土已经足够庞大,他们不构成威胁,尽管他们的国王有些愚蠢。” 吉利安苦笑着,“我无法拒绝一位于我有救命之恩的女士。只有你的意愿我不会违背。”这话是实话。若是其他人开口求他,他定会转身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已将这笔债务偿还,孩子。”羽光女神微笑着说道,“谢谢你。每一条人命都弥足珍贵,我们不能将自己的努力浪费在互相残杀上。” 吉利安看着奥莉娜,“从今天起,你将成为阿里诺尔的女王。我们将夺取矮人洞窟和不朽之剑。从今往后,阿里诺尔将作为附属国,向迪卡西进贡,持续一百年。” 奥莉娜苦涩地笑了,因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她点了点头,“如你所愿。”她看向她的臣民,“来吧,我们得为我们的迪卡西朋友与盟友准备一场盛宴。” 死去国王的许多妾室和儿子们想要开口争辩,他们已经习惯了踩在这个小贱人身上,怎么可能现在让她做他们的主人? 看到他们眼中的神情,奥莉娜对伊万微笑道:“我的大人,能借您的剑和一些人手吗?” “做什么?”伊万问。 女王奥莉娜微笑着,“我的府中有些老鼠,藏得太久了。” 那些宫女们不寒而栗,迅速离开。 吉利安转身对羽光女神说道,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现在,阿姨,您来此是为何?自从您离开索尼斯已经很久了。” 羽光女神微笑着看向她的收养侄子,“我感知到迪卡西发生了巨大动荡,特意前来调查。听说你在此,我便想邀请你一同前往。” 正当他们交谈时,一位穿白衣的信使飞速进入房间。他躬身行礼,“大人,女士,迪卡西的首都发生了事情。法师塔不停地震动,国王邀请二位速归。” 第44章 你们错的太离谱了 羽光女神点了点头:“谢谢你,请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她看向她的养子,“吉利安,看来我们必须先前往那个地方。” 吉利安点了点头:“女士,您先去吧,我有一些其他事情需要处理。不幸的是,我无法与您一同回到首都,也无法调查这次魔法的异动。” 羽光女神停顿了一下,低下了头,“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我本以为,只要我来了,您一定不会拒绝我。”她带着一丝悲伤的微笑看着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敢对我说‘不’,孩子。你知道,我实在无法逼迫你做任何事情。” 吉利安看着羽光女神,深深感激地说道:“谢谢您,女士,感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她如同活生生的女神,她的每一句话都是法则。正是她说服了迪卡西国王接纳他,而伦达罗斯国王却想置他于死地。也是因为她,他才得以成长为今天的模样。 羽光女神摇了摇头:“你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少数几个我能托付生命的人,而你,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又摇了摇头,“你确定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吗?” 吉利安起身,向她行了一礼:“是时候了,女士。我不会再拖延了。” 羽光女神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哀伤:“我祈祷你不会受到伤害。我不能帮你,因为我必须保持三个王国之间的平衡。”她望向那扇镶金的窗外,“我只希望你能宽容那些不该死的人。”她的指尖在窗玻璃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节奏,“我教会了你所有我能教的东西,却从未教过你宽恕。但我并不后悔。” 吉利安低头行礼,默默无言。 一名穿着绿袍、白丝边饰的侍从走了进来,向吉利安行礼后,又深深地向羽光女神行了一礼:“尊敬的女神,我的女王请求与您能和她见一面。”他的声音中带着颤抖,毕竟,他从未如此接近这位活生生的人类与魔法的象征,且很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羽光女神微笑着,优雅地答道:“当然可以。” 他们走过装饰华丽的大厅走廊,金色的雕花在成百上千支蜡烛的跳动光芒中闪烁生辉。 血腥的屠杀已不见踪影,仿佛从未发生过。女王奥莉娜站在她那闪烁夺目的宫廷中央,她身穿镶嵌翡翠的长袍,头戴传统的钻石和珍珠冠饰。她微笑着低头行礼,向高贵的女士表示敬意:“尊贵的女神,请接受我们深深的歉意,因为未能以您应得的礼遇迎接您。我们遭遇了一些小小的困难,还请您宽恕。” 杰森轻蔑地哼了一声:“我们的入侵竟然只是小小的困难?难道女王大人也认为狮子不过是只小猫咪?” “就如我认为您是位伟大的男子,阁下。”女王奥莉娜的声音冰冷。杰森脸色一红,张口想要反驳,却被伊万踩了他的脚一下。 年仅十四岁的女王转向吉利安:“吉利安大人,我已经检查过了国库,并为您带来了不朽之剑。这把剑是三千年前,由大师铁匠哈里克所锻造。”她轻轻一招手,一名男子走到她面前,手中托着一把用象牙作鞘的长剑,剑身躺在翠绿色的枕头上,黑色的剑柄上镶嵌着闪烁的黑色宝石。旁边,便是对迪卡西国的领土承诺书。 吉利安接过长剑,抽出鞘来。剑刃闪烁着光辉,仿佛显示出它在所有剑中无可匹敌的卓越。羽光女神伸出手,“把剑交给我,孩子。” 羽光女神伸出手指轻触剑身,钢铁发出一声如锤击般的响声,“为你增加一层保护。”温柔的白光渐渐消散,剑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室内的每一个人,无论是男是女,还是孩子,都在羽光女神为长剑祝福时跪下,只有吉利安站立在这片贵族的海洋中。 “谢谢您。”吉利安低头行了一礼,深深鞠躬。他朝奥莉娜女王点了点头,女王优雅地回了一礼。 吉利安转向羽光女神,“阿姨,我现在就要走了。” “一路平安,孩子。”羽光女神微笑着看着他,“希望你能找到你所寻求的。” 吉利安点了点头,转向他的将军:“军队准备好出征了吗?” 伊万点了点头:“遵命,阁下。”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宫廷中的所有人注视着这位年轻的勋爵,他是世界上最令人畏惧的将领之一,迈步走出了宏伟的宫殿。在征服阿里诺尔之后,吉利安巩固了自己作为迪卡西历史上最伟大的指挥官之一的声誉,一个将随着岁月流逝而日益传扬的传奇。 “尊贵的女士,您打算在这里停留两周吗?”奥莉娜女王在送羽光女神到台阶前时问道。羽光女神优雅地微笑着摇了摇头,“谢谢您,奥莉娜女王,但我们也必须启程。迪卡西国王在首都等我。但在我离开之前,我将为您送上我的祝福。”羽光女神轻轻握住奥莉娜女王的手,这一举动让所有贵族都惊愕不已,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份简单的祝福。 说完,羽光女神对她的魔法学徒和同行们点了点头,他们齐齐举起双手,羽光女神取出一块白色的石头,低声念了几句咒语,随即,那群光明法师便在闪光中消失不见。 所有的贵族、夫人,甚至是法师们都纷纷跪下,向她致以崇敬。 …… 当国王收到消息,得知羽光女神这位所有王国法师势力的领袖将会过来时,他立刻下令彻底清扫整个城市。 祭司法师们带领他们的仆人和学徒,清理每个区的每座神殿和庙宇,直到它们闪闪发光。男女老少都休息一天,纷纷打扫自己的住所、商铺以及街道。 在这一天,街道被彻底清扫,所有没有皇家印章的摊位全部被移除,乞丐和贫民们被赐予新衣,并被命令远离街道,否则将被赶出城外。人们采集白玫瑰的花瓣,将它们铺成一条花径,从城门一直延伸到宫殿。 “尊贵的女士,直接走城门外是不是更好?”她的一名学徒美伊问道,眼睛略微上挑,看向那些轻轻将玫瑰花瓣撒向空中的人群。羽光女神看了她一眼,美伊脸红了,急忙低头行礼,“请原谅我,女士。” 羽光女神叹了口气:“你还年轻,不明白每个人都需要希望。我们是他们的希望与庇护。作为一名法师,你因力量而受到尊敬,但永远不要忘记,在我的命令下,我们是所有人的守护者,即便是那些没有魔法的人,他们也需要看到我们为他们而存在。”女孩低下了头。 在她到达的那一天,每一个重要人物都在黎明前两小时起床,用玫瑰花水和其他净化油洗浴。贵族们命令将最华贵的礼服拿出来,由宫廷仆人精心熨烫,特别强调要用淡雅的色调,因为这位女神偏爱白色,超过其他所有颜色。连国王和王后也脱下了传统的红色袍子,换上了象牙色和粉玫瑰色的丝绸衣裳。 她到达时,整个城市充满了凝重的期待。羽光女神知道这比她在阿里诺尔时所遇到的更为正式,因此特别小心地走过街道。无论她走到哪里,民众都跪下祈祷她的安康,即便这并非必需的。 因为从记忆的最深处开始,羽光女神便始终存在。她在最黑暗的时刻引导人们,保护王国免受所有人类面临的危险。她是他们的希望、繁荣与幸福的灯塔。 国王与王后、朝廷以及各法师派系在宫门外等候她的到来。 “尊贵的女士,感谢您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莅临。”国王深深鞠了一躬,“如果不是因为事关重大,我们绝不敢请求您接见。” 羽光女神微笑道:“当然。”她看向在场的人们,“感谢你们热情的欢迎。”大家深深回礼。她又转向自己带来的人,“我不需要任何帮助,请大家去休息吧。”然后她看向国王,“路易斯,请您让首席法师带路。”国王路易斯点了点头,迪卡西的首席法师,自己也是一位魔法宗师,走上前来,“尊贵的女士,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他们被引领到吉利安几天前将塞琳娜从塔楼踢下的那座塔楼。 魔法塔,迪卡西的骄傲,自费伊与弗洛克陨落以来便矗立于此,远远高于城中任何一座塔楼。它是宫殿的地标,数千年来一直是法师们求学的圣地,声名赫赫,跨越所有王国。只有最强大的法师才会被邀请来此学习,而那些从这里毕业的人,最终都成为了时代中最着名、最强大的法师。 坚不可摧,象征着法师与魔法的至高无上,它在战争、地震、火灾和风暴中屹立不倒,始终骄傲地高耸。 当他们接近这座雄伟的建筑时,大地微微震动,塔楼似乎也轻微颤抖了一下。 羽光女神,那张极少显露出丝毫真情的面容,此刻静静地凝视着塔楼,陷入了沉思。 她看向身边的男人们,“最近几天,有人来过这里吗?” “没有,女士。”首席法师答道,随后他回忆起什么,“大约一个月前,吉利安大人说有人闯入了塔楼,偷走了一些魔法原料,虽然它们很珍贵,但并没有造成任何损坏。我们已经仔细检查过每一寸地方,女士,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偷。” 羽光女神伸出手,一颗魔法的种子飞向塔楼,她闭上了眼睛,“你们错得太离谱了。” …… 塞琳娜看着血液从指尖涌出,仿佛生命随着血液流逝得愈加迅猛。她感到那片雾气围绕着她,柔软的触感抚过她的肌肤。她听到那只愚蠢的狐狸在不停地喊着让她保持清醒。 真该把那些书放回塔里。她烦躁地想着。 你?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但这不可能…… 塞琳娜皱起眉头,愤怒地想着那个侵入心灵的声音,她正在努力活下去,免于因自己愚蠢的行为而死。 怎么可能是你的血液激活了书中的诅咒?那个声音似乎在自言自语,显然不敢相信,除非…… 然后,声音变得急促,你必须坚持住。一旦书籍被你的血液书写,就会将你的魔法注入书中。你必须集结魔力,用强大的力量打破这个诅咒。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塞琳娜心想,若不是因为大量失血,她此刻的状况会轻松许多。 我是你在迪卡西首都的魔法塔里遇见的那位精灵,孩子,听着,要打破书中的封印,你必须将你的魔法注入每一本书的每一页每一个字里,如果你不这么做,你就会死。 啊。塞琳娜片刻后回应道,能不能简要告诉我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声音停顿了一下,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 但我快死了,所以如果能简明扼要地告诉我,那将不胜感激。塞琳娜轻描淡写地说道,血液继续迅速从她的指尖流出,她的脸色愈加苍白。 我感应到了源头的召唤。声音终于说道,我是欧佩亚,第一血统的费伊与火焰费伊的女王。那些书中藏有强大的秘密,我曾被赋予保护它们的任务。但我被俘,且人类的法师对这些书施下了诅咒,以防它们的秘密被揭露,因为他们自己无法解开。只要将我的生命与这些书相绑定,我就不能把它们毁灭掉。我从未想过会有人能再度唤醒这些魔法。这就是为什么我希望你摧毁它们。 “那秘密呢?”塞琳娜问道。 “我记不清了。”声音中带着痛苦,“他们已经抹去了我的记忆。” “好吧,有趣的事实。”塞琳娜说道,“我可能已经吸收了源力,但我并不擅长控制它,所以破除这些书中的诅咒可能会有些危险。” “你……没有……被……教导过。”声音充满难以置信,“天神保佑我们,你可能会毁掉这个世界。” “感谢你的信任。”塞琳娜干涩地回应道。 “我会引导你完成的。”声音稍作停顿后说道,“你必须感知到体内的魔力——源力,然后,逐渐地,将它注入到书中。” “怎么做?”塞琳娜集中注意力。一个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早已昏迷,但塞琳娜没有。她闭上眼睛,仔细感知胸口那团金色的力量。 那是一件奇异的东西,一会儿凝固,一会儿变成液体,时而闪烁着雷电,时而喷吐着火焰,它被她的魔法金网牢牢囚禁。 “将你的魔力想象成你希望它呈现的形态,用你的思维和意志塑造它,集中精力,千万不要让它的任何一丝力量脱离你的控制!” 塞琳娜费力地将自己拖起坐直,深吸一口气,开始努力控制。 第45章 偷了一座塔 她独自站在迪卡西宏伟的塔楼前,双手散发着力量的光辉,象牙色的长袍轻轻拂过皇家花园中修整精致的草地。从她的身上,力量渗透进塔楼,重新激活了数百年前设下的保护法阵。 额头上微微渗出一层细汗,但那张永远宁静的面庞上并无一丝慌乱,只有深沉的专注在她那蓝色的眼眸中闪烁。 “她简直是完美的化身。”大法师在敬畏中低语。他与其他法师们都能感受到这一点。他已达到了自己魔法能力的巅峰,并且是幸运者之一。可如今,羽光女神所做的事情,通常需要整座城市的法师共同完成,甚至更多。 “你觉得我们有朝一日也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吗?”一位初学者问道。 一位学徒摇了摇头:“我们的魔力天赋是在出生时就已注定,有些人天生能容纳更多魔力,而有些人则较少。成为学徒后会接受测试。” “如果你真的幸运,杀死一只费伊,你可能能提高魔力的承载能力。”另一位学徒说道,“但这种情况如今实在是太稀有了。” 她的魔力似乎让地面上的轰鸣声渐渐平息。羽光女神停下了施法,一个光明法师学徒立即跳上前来,伸出手递给她一方手帕。她微笑着接过了手帕。 路易斯国王走上前来:“谢谢您,尊贵的女神。” 羽光女神点点头:“我在塔楼上加了更多的束缚法术,它能保持千年不变。” “太好了,女神,请稍作休息,我们已经打扫了您的神殿。恳请您在这里稍作停留。”国王鞠了一躬,羽光女神优雅地接受了。 …… 塞琳娜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颗葡萄干,身体中的每一丝水分都被吸尽。她忍受着剧痛,努力紧握体内那滑腻的魔力。那感觉就像是伸手进入大海,试图将波涛编织成辫子。 纯粹的意志力和在战争深渊中锤炼出的专注力支撑着她。她小心翼翼地念出了那位灵魂教给她的咒语,感受着自己体内与源泉交织的魔力,召唤着它听从她的指挥。 那些魔力的丝线在她的掌控下挣扎着,她不敢松手,紧紧抓住那些战斗中的力量,直到它们在她的掌握中平静下来。她将那些力量想象成不同的溪流,汇入一条浩瀚的大河,迫使它们沿着她选择的路径流动。 渐渐地,尽管她还未完全征服它们,那些她已驯服的魔力开始顺从她的命令。从最初创作时的五光十色的丝带形态,每股力量都分离开来,变成七条不同的能量流,流经她的血脉,填满她体内每一寸细胞。这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强迫这些力量为她所用。塞琳娜知道,她或许刚刚迈出了控制自己巨大力量的第一步。 \"做得很好,孩子。\"那道声音鼓励道,这一步,若是一个普通的学徒,至少要花十年时间才能学会。它是掌控你力量的最基本一步。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随意控制使用我的力量了?\"塞琳娜低声呻吟,掌控如此庞大的力量让她疲惫不堪,甚至极为痛苦。 \"远远没有。\"那声音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遐想。\"仅仅是将你的力量注入书籍就足够了。如果你将力量用在外界,你依然能够摧毁整个世界。\" \"为什么?\"塞琳娜问道。 那声音带着神秘,甚至带着一丝得意。\"你会明白的。\" \"将你的力量注入书籍。\" 塞琳娜专注于眼前的任务,将她的魔力流小心地与书中的血字——她自己的血——连接起来。 当魔力接触到书籍时,那些书仿佛变得贪婪不已。 塞琳娜感受到魔力的牵引,随着她的力量开始填充每一页。 “不要让它被过度吸引,如果你用魔力压倒它,书籍将会被摧毁。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那道声音警告道。 塞琳娜点点头,控制着魔力充盈字句的节奏。 一页,三页,十页,二十页。这个过程异常艰难,但当第一本书充满她的魔力时,随着一声撕裂的响声,一种黑色的液体从书的装订处倾泻而出。 如此度过了三天,三天漫长而痛苦的日子,塞琳娜一个接一个地填充书籍。每本书中都涌出了黑色液体,那液体嘶嘶作响,蒸发时在大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烧痕。 当最后一本书也充满了她的魔力时,书籍散发出金色的光辉,那是她魔力的色泽。 它们缓缓升起,旋转得越来越快,直到它们的形态化作一团金色液体,凝固成一条细细的金色手链。手链上镶嵌着一颗红宝石和五个小凹槽,似乎是为其他宝石预留的空位。它轻轻落入她的手中,塞琳娜成功了。 塞琳娜仔细端详着这条细长的手链,感受着它在手心传来的凉意。她轻触那颗红宝石。 她体内的火焰魔力——七种无法控制的力量之一——突然变得像小羊一样温顺。它不再像其他魔力那样在她的血脉中燃烧,而是开始帮助缓解她骨骼中的魔力负担。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的魔力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 “或许我们种族还有希望。”那道声音似乎充满了敬畏。 就在这时,塔内的灵魂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刺破空气,听到的人都会不由得毛发倒竖。 塞琳娜感受到尖叫中的痛苦与苦楚。 “发生了什么?” “有人启动了塔中的咒语。”那道声音疲惫地说道,“在施放这个咒语时,我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魔力来与你沟通。几分钟后,我将永远被囚禁在那里。” “我可以去找你。”塞琳娜说道。“告诉我该怎么做。” “不,别这样。我会尝试找到一种死法。我知道我们种族的太多秘密,只要人类掌权,我们就永远不安全。”塔灵在挣扎着反抗人类魔法的束缚,声音虚弱而急切,“你很强大,但前路漫长。你拥有魔力,但控制力不足,我不能让你为一个垂死的种族付出一切,请你保持隐秘。”它的声音逐渐消散。 塞琳娜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训练日子。她记得其他孩子的声音,那些她无法救赎的孩子们。那些声音与此刻塔灵的声音一模一样,迷失、绝望,仿佛身处地狱。她的眉头紧蹙,感受到塔灵的魔力逐渐消逝。 “该死。”她说道。迅速地,凭借她对火焰魔力的掌控,她指挥着自己的魔力跟随塔灵消逝的魔力。 她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塔灵的魔力中。她能感觉到,那条细微的魔力线,连接着通往塔中灵魂的每一寸空间,穿越至迪卡西城堡的心脏。 然后,她开始拉扯。 …… 迪卡西的首都因羽光女神的到来而欢欣鼓舞,整个城市沉浸在庆典的气氛中。为了纪念她的到来,城市化作了一片华丽的花海,街头舞蹈不断。诗人们弹奏着琵琶,歌唱着羽光女神英勇事迹的歌谣,民众在街道上翩翩起舞。 魔法祭司们向贫苦百姓投掷糖果与金钱,以此来致敬他们的女神,同时,魔法光芒点亮了整个城市,赋予它一种梦幻般的质感。 在城堡里,羽光女神端坐在高台上,国王和王后站立在一旁。她接见了来自各方的贵族与平民,医治病痛,给大贵族们提供忠告。她微笑着接过小贵族们献上的鲜花,并亲吻刚出生婴儿的额头。 那晚,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欢迎她。国王路易斯对羽光女神鞠了一躬,“我的女神,我怎么没有见到吉利安大人。” 羽光女神歉然一笑,“抱歉,我未能阻止他离开。” 国王停顿片刻,低声咒骂了一句,叹了口气,“那个小火爆脾气。”他摇了摇头,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说道,“竟然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做出决定,看来战争近在眼前了。” “眼睛长在头上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这些年早已朝那个方向前进。”王后锐利地说道,“这些年,他的战役越来越长,越来越接近那片边境。” “亲爱的姑母,他这样做是为了避开你和你那些婚姻的安排。”一个年轻人走了上来,他面带轻松笑容,似乎意图以此消除长辈的严肃气氛。 “帕特里克,你说什么胡话。”王后轻叹了一声,但她的笑容和宠爱毫不掩饰,边说边向羽光女神示意,“这是我的侄子,莱昂斯家的帕特里克。他的父亲是伦达罗斯的驻外大使。”羽光女神朝着新来的帕特里克微笑,帕特里克恭敬地鞠了一躬。 “你父亲要回来了?”国王低声问道。帕特里克点了点头。国王笑了笑,“那就告诉他,等他回来时,来和我们一起用餐。” 当羽光女神举起她镶嵌宝石的酒杯时,整座城堡突然颤动了一下。一滴鲜红的酒液从璀璨的杯中溢出,滴落在她的衣袖上。 羽光女神皱了皱眉,站起身来。眨眼间,她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宴会厅顿时陷入寂静,众人惊奇地望着她空荡荡的座位。 羽光女神及时赶到,正好看到塔楼剧烈地摇晃,比之前更加猛烈。 她施展魔法,找到了塔灵。只用了三个咒语,她便将它固定在古老的塔石上。塔灵痛苦地尖叫,但她毫不理会。“你逃不掉,也不会死。”她冷冷地对它说,“我会弄清楚你在做什么,你必将付出代价。” “你做得够多了吧?”塔灵哀嚎道,“你毁掉了足够多吗?我的族人死在你手上,几乎灭绝了。” “正如我的族人死在你们手上一样。”羽光女神冷冷回应,“你们将为此付出代价,所有人。” …… 塞琳娜感到一股强大的魔力猛烈袭来,她紧紧抓住塔灵魔法的另一端。这是股凶猛暴烈的魔法,猛烈地劈砍着她与塔灵的联系。它的力量强大,甚至不逊色于她自己的魔力。 塞琳娜咬紧牙关,不肯放手,尽管敌人的魔力如炽热的鞭子一样狠狠抽打着她。她不断发出火焰缠绕,将敌人的魔力一一抵挡,直到她在塔内找到了塔灵。她的魔法之眼映出一幕骇人的景象。三根魔法长矛将塔灵钉在墙上,它那虚幻的身影在剧痛中尖叫。塞琳娜冲向长矛,施展火焰攻击。 与此同时,羽光女神的魔法融入了塞琳娜的魔力,试图摧毁她。塞琳娜感到喉间一阵腥甜,铜铁般的血腥味涌上口腔,几乎迫使她呕吐。她紧咬牙关,强忍住痛楚。 我绝不会失败。她用力地想着。 袭击她的魔力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同,愈加猛烈地发动攻击。 你现在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孩子。源力不应如此使用。塔灵在她的脑海中尖叫道。你必须慢慢成长,信任我,总有一天你会做到的。但今天,不要让她发现你! 塞琳娜吐出一口鲜血。 羽光女神冷静地思量着局势。确实,她甚至没有用出四分之一的力量,但眼前的敌人却异常强大。远远超过她很久以来所遇到的任何人。也许,某一天他们会与她曾杀死或囚禁的第一血族一样强大。她抬起手,增强了攻击。她决心找到这个新敌人并摧毁他们。 塞琳娜知道,如果她动用源力的原始力量,可能会摧毁塔灵。她看着钉住塔灵的魔法长矛……那座塔。 她能做到吗?那将是疯狂的行为。但如果她能够将孩子们带入戒指中的土地……这一切是一种本能的冲动,整个过程消耗了她所有的专注力。狐狸曾告诉她,那个戒指是一件强大的魔法物品,因为它已经承载了源力那么久。 如果狐狸知道她在考虑做什么,恐怕它会因震惊而死。因为没有人敢尝试她即将做的事情。因为从来没有人认为这可能是可能的。 她微微一笑。值得一试。 一方面,她增强了自己的力量,去抗衡那股凶狠的魔法;另一方面,她开始回忆塔的模样,一块一块石砖在她脑海中勾画出来。她用全身心的力量指挥着它。 …… 一道耀眼的闪光,如阳光般照亮了黑夜,暂时将世界染成了五光十色。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连羽光女神也不例外。仿佛一颗星星降临了人间。 她感到自己的魔法遭遇剧烈的断裂。有人强行割断了连接,将它彻底切断。她曾以为另一端的人只能防守,而她自己发动攻击。她曾以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反击。 然而,他们并没有与她对抗,而是选择了……这样做。 她凝视着地面上那道巨大的裂口,沉思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背后,沉寂的氛围被打破,所有人都来见证这场对抗。一阵哀嚎撕破了宁静,众人纷纷跌倒在地,悲痛欲绝。 他们魔法的骄傲与象征,他们土地上最伟大的徽章…… 消失了。 …… 塞琳娜感到她的身心都在烈火中燃烧。那笼罩着小块土地的迷雾在她的意志驱使下被强行推开,渐渐显露出更多戒指中土地的面貌。 最初塞琳娜到达时那如同小村庄般的空间,瞬间扩展成了一座城市,东边有三座起伏的山丘。那个鸭子小池塘如今变成了一个湖泊,湖面微波荡漾,轻轻拍打着大地。而那棵曾经看似枯萎的树,虽然依旧显得病态,却已长成了一株小树苗,枝头上红色的叶子间,现在多了几片如红宝石般闪耀的叶子。 这一切发生得极为突然,那片不曾动摇的雾气悄然退去,土地也随之扩展。当男孩们和狐狸寻找塞琳娜时,他们惊愕地停下脚步。 一座巍峨的塔屹立在地面,塔的上端直插云霄,消失在天际。难怪这片土地会扩展,毕竟,这座塔本身若保持原有的尺寸,便足以填满这片土地。塔旁,塞琳娜气喘吁吁,双唇染着鲜血。 男孩们和狐狸急忙向前奔去。 \"塞琳娜!\" 贝林呼唤着。 塞琳娜抬头一笑,指向背后的巨大建筑。 \"我想我可能偷来了一座塔。\" 说完,她便昏倒了。 第46章 琪里亚 塞琳娜知道,当她将塔拉入自己的领域时,一切已经发生了变化。仿佛她的思维瞬间扩展开来,她的脑海中充满了更多的可能,她不再受限于人类思维那狭窄的框架。她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又为何她如此确信? 经历了所有的变故后,她感到异常疲惫。她从未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过如此多的事情,仿佛她是一块正逐渐被充电的电池,缓慢恢复着能量。 在这片祥和的黑暗中,她躺下,思索着自己所处的世界。 一切笼罩在神秘之中,她感觉自己越是深入其中,缠绕的迷雾便愈发沉重。她渴望知道真相。 她仿佛在无尽的虚空中漂浮,似乎经历了漫长的永恒。在那浩渺的时间与空间的气氛中,她的身躯无法找到束缚,找不到一丝归属的依靠。 什么是家?她不知道自己属于哪里。即便在曾经作为特工时,她也始终如风中漂浮的幽灵,游离于生死之间。然后,她毫无预兆地被拉入这个陌生的世界,卷入一场她并不愿意参与的冲突之中。但无论如何努力,她发现自己越陷越深,步入那浑浊的水域,而且没有任何方向可循。 我想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被带到这里,她在心中默念。 就在这念头刚刚成形的瞬间,她感受到一股温柔的牵引。如同晨曦初升时的阳光那般温暖,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追随,去追逐那道光。 …… 塞琳娜带着淡淡的兴趣观察着下方的场景。她顺着那道光一直漂浮,直到来到一条陌生的道路,踏上了一个陌生的土地。她似乎来到了一个宏伟的城市,城市蔓延至眼界的尽头,骄傲而复杂的城垛守卫着这片迷宫般的街区,每座建筑如此紧密,邻居们甚至可以从一座房子跃至另一座。学者们聚集在街角,在葡萄藤的阴凉下讨论政治,而孩子们则在小摊之间奔跑。 塞琳娜曾尝试与人们交流,却发现没有人能够看到她。她感到一股无形的牵引,带着她走向一条街道,观看眼前的景象展开。仿佛她是一个幽灵。 一位年轻男子倒在路上,头发和面容沾满泥土,眼中满是倔强,而一位穿着讲究的男子正准备用脚踢向他的腹部。年轻男子咬紧牙关,正准备反击时…… 一位少女站在他面前,眼中怒火熊熊。“你有什么资格踢他?”她怒喝道。尽管她个头不高,但她的愤怒让她似乎高出十倍。 那男子低头哼了一声,“他挡女王的路,肮脏的人类渣滓。”他微微抬起帽檐,露出那对费伊的耳朵。 女孩的眼睛微微眯起,“她还不是女王,不过是个引诱老国王和王储的费伊罢了。” 那费伊愣住了,嘴巴张开,举手便是一团赤红的火焰喷射而出。女孩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轻轻点头,便将那人击飞了。其他卫兵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可能这位小小的人类女孩竟如此强大? 她转过身,跪在那青年身旁,“你还好吗?”青年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被迷住了,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女孩微笑道,“我是琪里亚,我会带你去清理一下。” 这时,一位声音如风铃般甜美的女子从一辆华丽的马车中走出,轻声说道:“我倒是想知道,谁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她如同美丽的化身,黑色的秀发随意地垂落在她如象牙般的肌肤上,那张足以令玫瑰花瓣自愧不如的嘴唇,勾画出一张让任何男子都能屈膝的面容,此刻却冷冷地扭曲成一抹轻蔑的笑。她穿着费伊的衣裳,光泽闪烁的华服使她看起来宛如一场幻影。她目光投向那位少女。 “琪里亚,似乎我走到哪里都会碰到你们家的人。” 琪里亚笑了笑,毫不受那令人惊艳的美丽影响,尽管这份美貌足以令所有人驻足,“娜拉小姐,您的美丽确实声名远扬。”听到这话,女人的身姿似乎稍微挺直,露出一丝自豪。 琪里亚似乎并未察觉,继续说道:“我的家族,卡德洛克家,是宇涵最古老的家族之一。或许,在您打算嫁入皇家之前,应该先学学人类的礼仪。比如,如果您想成为女王,您首先需要得到大宰相的支持。” “那位正是你的父亲。”女人的语气更加尖锐,怒意几乎无法掩饰。她知道这个小妮子不会无缘无故地恭维她。 琪里亚甜美地微笑着,“是的。” 她转过头,看向已经被随从扶起的年轻人。年轻人朝她点头致谢。琪里亚轻声发出一声轻叹,“如果我的父亲知道一位外来公主攻击了宇涵的平民,不知道他会如何评价她。我倒是想知道,她是否真的适合统治这里。”周围的市民窃窃私语,指着那位费伊女士。 琪里亚戏谑地叹了口气,“你不是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年了吗?看来你还需要更多时间来了解我们的风俗。或许再过十年,你才能嫁入皇家?抑或我们该把你送回费伊与弗洛克之地?那里不是正在进行内战吗?我倒是想知道,他们会怎么看待一位因羞耻而回家的准王妃。” 娜拉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小不点掐死,但她却转向了那位满身泥泞的青年,“抱歉。”她冷冷吐出这两个字,转身,走回了她那装饰华丽的马车。 琪里亚转向那位年轻人,“你是怎么踩到那堆狗屎的?”她指向正在离去的娜拉女士。 年轻人擦去脸上的泥土,露出一双闪亮的眼睛。不知为何,她觉得耳后微微发热。他挺直身子,向她行了个礼,“感谢您,女士。我是国王卫队的队长,刚完成任务时恰巧碰到了娜拉女士的卫兵。” 琪里亚忍住笑,“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打过去就行,没人会在乎。” “只有您敢,女士。”她的随从低声嘀咕。琪里亚只是微微一笑。 “别担心,我已经抓住了那些罪犯。只不过太高兴,没注意脚下。”年轻人也朝她微笑,眼中闪烁着梦幻般的光彩,那是一种通常在事业上表现出色却少有常识的眼神。 她没注意到的是,如果不是满脸泥污,他粉嫩的耳朵早已暴露了他此刻对这个美丽女孩的心情。 “小姐,您的哥哥从边境回来了,您父亲请您回家。”一位随从恭敬地向她行礼。 琪里亚递给他一块手帕,半开玩笑地说,“别再让我看到你这样,这可是我最后一次救你。” 年轻人伸出沾满泥土的手,露出明亮的牙齿,笑了。琪里亚再次感到脸颊一热,低声自语,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他这张脸简直是泥巴饼。也许是我生病了,或者午餐吃坏了,才会有这种感觉。” …… 年轻的队长回到宫殿,清理掉了沾满泥土的衣物。刚完成这一切,就有一名侍从呼唤他,“队长,国王召见。”年轻的队长点点头,匆忙向大殿走去。 座上的那人年约十八九,体弱、苍白,由于数百年的近亲繁殖,身体虚弱,他咳嗽着看向年轻的队长,“萨卜流斯队长,我听说你又破了一个别人无法解决的案件。照这个速度,检察大臣恐怕会因为允许你超越宫廷卫队的职责而要我的命。”尽管语气带有些许责备,国王却满脸自豪地微笑着,看向他的队长,宛如一位年长的兄长。 萨卜流斯队长微笑着耸了耸肩,“陛下若能允许我指挥一支军队,或许我可以把这些罪案交给检察卫队处理。”年轻的国王笑了笑,随即马上咳出了一口血。 一位医师急忙上前,为年轻的国王施以魔法治疗。年轻的国王,乔治终于能再次呼吸。他沮丧地低头看着自己虚弱的身体。萨卜流斯队长站起身,“陛下。” 乔治国王摇了摇头,“我是个将死之人,唯有魔法才能支撑我活着。”他的笑容带着苦涩与无奈,“大宰相再次阻止了我与娜拉的婚事。” 萨卜流斯队长摇了摇头,“也许他有他的理由,毕竟她曾是陛下父王的宠妃。” “连你也这样。”国王苦涩地说道,“你知道她能为我做多少。她是我唯一能爱上的女人。她为我生下了儿子,我希望能让她成为合法的王后。” “陛下,大宰相是这座城中的尊敬人物,拥有学者们的支持,也有许多宫廷内的朋友。”年轻的队长推测道。 国王清了清喉咙,“我不能让大宰相掌控一切,我必须拥有自己的力量。”他向年轻的队长微笑,“我任命你为南方军的将军。” “但大宰相的儿子托尼·卡德洛克已经是南方的将军了,不是吗?”萨卜流斯队长问道,眉头深深锁紧。 “那又怎样?他并没有扩展王国。”国王冷冷地说道,“大宰相告诉我,我们不应该进攻,而是要巩固我们伟大王国的疆域。这不是我所希望的,如果他的儿子不能做我所愿,为什么他还要做我的将军?”他嗤笑了一声,“知识与学问,那是大宰相希望我依赖的东西。为何我要依赖这些,明明繁荣的钥匙是魔法!” 萨卜流斯队长默默无言。国王叹了口气,“我需要你帮助我扩展南方的边界。” …… “你说你不再是将军了,怎么回事,哥哥?”琪里亚愤怒地质问,面容严肃。托尼勾起微笑,轻拍妹妹的脸颊,“别担心我,反正是时候回家了。我有空了,得为你找个丈夫。” 大宰相笑着看向自己的儿子,“托尼说得对,你已经过了适婚的年纪。” “我才十七,这才正是时候。”女孩低声抱怨,随即转移话题,“那谁来接替你的位置?” “是国王的侍卫之一,听说他出身平凡。”托尼说道,眼中闪烁着一丝欣赏,“他一定很特别,了解朝廷的运作。他们很少会容忍低于子爵的人。” “我打赌他丑得要命。”琪里亚嘟囔道。父亲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孩子,难道我没有教过你,要尊敬朝廷中的官员吗?” “没有,你总说他们是一群看到危险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傻瓜。”琪里亚顶嘴道,“你说他们被魔法和贪欲蒙蔽了眼。” “罗尼姆,这就是你把女儿当学者来培养的后果,满脑子都是她不需要成为贤良妻子的知识。”一道温柔的声音责备道,一位优雅的女性走进了房间。她气质高贵,举止优雅,儿女们站起来迎接她,母亲亲吻了儿子的额头,轻拍了女儿的肩膀。 “今晚我要去见新任将军,给他一些关于南方边界的情报。父亲,您要来见见他吗?”托尼一边回到软垫上,一边问道。大宰相点头,“我倒是想见见这位年轻的队长。我听说过他英勇和正义感的事迹,他似乎是个好人。” 没有人注意到琪里亚脸上那一抹小巧却带着恶作剧意味的微笑。 …… 天鹅殿是这座城市中最宏伟的酒楼之一,坐落在湖心岛上,静静地闪烁,如同镶嵌在蓝宝石中的钻石。 萨卜流斯队长凝视着湖水,深吸一口气,迈步上了桥,双手紧握栏杆,直到指节泛白。 终于,当他站在另一边时,他长舒了一口气。屋内,一位身着浅紫色薄纱的侍女鞠躬引导他上了三楼,那里正有两人等候。 大宰相年约四十,面容和善,眼中似乎蕴藏着无尽的学识。他被誉为这一代最伟大的历史学者之一。他微笑着起身,热情地迎接年轻的队长:“萨卜流斯队长,我听闻您的名声已久,今日一见,果然英雄风采!” 站在他右侧的那人也起身了,比年轻队长年长几岁,拍了拍他的背,“恭喜你。” 萨卜流斯微笑着,他注意到这位年轻将军的真诚友好,“大人,您在我所遇到的每一个士兵中也都享有很高的评价。” “别再称我为‘大人’了,叫我托尼吧。”这位前将军坐下,为年轻人倒了一杯酒,“我在军中待得太久,早已没有那份文人风范。”他从袍中取出几样东西,“当我听说国王想要自己的将军时,我便记下了一些关于军队的事情,包括边境的情况和军中人事的一些简要笔记。我知道你一定想挑选自己的人,但我向你保证,那些人都很不错,愿意听从你的一切命令。” 萨卜流斯接过那包裹,沉默片刻,心中惊讶,“您过于客气了,许多人都称我为萨卜流斯。但您是大人,而我不过是平民,怎敢自不量力。” 托尼微笑着挥了挥手,打断了年轻人的客套,“我和我父亲一样,所求的只是国家的利益。” 大宰相微笑着说道,“年轻人,国王和我并非总是意见一致。我不同意他对费伊和弗洛克的依赖,他觉得我不该拥有如此大的权力。”他耸耸肩,“几年后,我会退休,我和家人会回到乡下。” “但您是任职最久的大宰相!”年轻的队长说道,“您的父亲,甚至是您祖父,都是为国王效力,若您与国王商议,必定能得到理解……” “大概他会欣然接受我的辞职吧。”大宰相悲伤地微笑,“他太过依赖那些未必为我们王国着想的人。” 队长沉默不语,他对国王的忠诚如同对兄弟般深厚。大宰相见状,露出微笑,“好了,大家都希望国家兴旺。我来此,是想告诉你,我知道国王在南方边境的意图。请转告国王,我不会反对他。他是国王,如果他想打仗……” 他叹了口气,“那么,我们即将面对的便是战争。” 他们一直饮酒至深夜。萨卜流斯走出大殿时,感到有些头晕。然而,当他看到湖水时,立刻清醒了过来。他叹了口气,踏上了桥。大宰相和托尼早已离去,只剩下他一个人。或许这正是好事,他并不希望他们知道他几乎无法克制对水的恐惧。 夜已深,宾客们已大多散去,灯光渐暗。月亮隐匿在云层后,世界中只剩下桥下水波轻拍的声音。 一人影伫立在桥中央,身形小巧,浑身裹在一袭厚重的黑色披风中,颇为古怪,毕竟今夜是温暖的夏夜。 “萨卜流斯队长。”那声音发出,带着一种死亡的面具,声音尖锐如同鸟喙。 萨卜流斯拔剑出鞘,“你是谁?” “你最可怕的噩梦。”那声音冷冷地回应,同时也拔出了剑。 “你介意先上岸再战吗?”萨卜流斯问道。那人手里的剑差点掉了下来。 “什么?” “只是……”萨卜流斯清了清喉咙,“在桥上,我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那人低吼一声,猛地扑了过来。 单凭剑法,那身影远不是英俊的队长对手,队长轻松就可将其击败。奇怪的是,队长从未觉得那人想要置他于死地。究竟是谁呢?他不禁心生疑问。 “不错,怎么样,想加入禁卫军吗?”萨卜流斯问道,“我可以教你一些新招数。” 那个小人影猛地扑向他,萨卜流斯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腰,“你腰好细啊,应该多吃点。” 小人影挣扎着,萨卜流斯皱了皱眉,发现那人的胸部撞上了自己的胸膛,“你胸部倒是挺有料的,可能还需要下些功夫。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一些不错的胸部锻炼,应该能帮你练起来一点。” 啪!一个五指印正中队长的脸颊,琪里亚摘下面具,指着他怒道,“这些你可以去地狱自己做,混蛋!”她举起手,一股力量将他托起,随即猛地将他甩进湖中。琪里亚调整了一下衣服,脸色如血般通红,愤怒得几乎颤抖。 她等着那人游上来,好再踹他十次。但是当她四下寻找时,却发现他正在水中挣扎。 她只能猜测那是愚蠢或固执的表现,他在水中挣扎,却不求救。然后她意识到,那人竟然忘了呼吸。 “天啊,他居然不会游泳?”她看着那人从红变紫,低声自语。她本打算就这样丢下他,但随即咒骂一声,跳入水中,去救那个既英俊又愚笨的队长。 她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拖到岸边,狠狠地将他的脸摔进泥土,发出了一声极为满足的“扑通”声。 几分钟后,年轻人剧烈咳嗽后终于苏醒。他抬起脸,看向那个年轻的女子。 琪里亚低头看着他满是泥巴的脸,惊讶地指着他,“你!就是今天那个男人!” 队长萨卜流斯咧嘴一笑,咳嗽了一下,吐出一些水,然后又对她露出微笑,“琪里亚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他看着她,脸颊泛红,脱下外衣,双手微微发红。不到片刻,外衣便已干透,他递给她,“小姐,您会弄湿的。”虽然她和他一样已经湿透了。 琪里亚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几乎是透明的。她的脸和他的脸一样红,急忙夺过外衣,“别看,闭上眼睛。”他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她清了清喉咙,他睁开眼睛,她看着他,顿时又红了脸。转过身,她说道:“别以为靠那张可爱的脸就能讨我欢心。你拿了我兄长的职位,我还在生气呢。我是来教你一课,让你知道触犯我家族会有什么后果。所以在边境好好表现,别给我家族抹黑。” “我会的。”萨卜流斯发现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想要赞同。这种感觉很奇怪。而且他只听见了两个字——可爱。他也想说她也很可爱,但又觉得,如果这么说,恐怕自己会被扔进水里,惹怒了这位小姐。 琪里亚感觉自己像是踢到了铁墙一样,气得不行,“你欠我一个人情,我救了你两次。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萨卜流斯。”那年轻人答道。 琪里亚皱了皱眉,“你的名字是萨卜流斯?” 他摇了摇头,“抱歉,我习惯了大家叫我萨卜流斯。我的名字是吉诺,吉诺·萨卜流斯。” “吉诺。”她像是在试探这个名字的发音。 他没意识到自己傻乎乎地笑了。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突然觉得周围的花朵都在盛开,她皱起眉头,“吉诺·萨卜流斯,别指望下次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 第47章 阴谋 塞琳娜看着两位年轻人之间的好戏,忍不住想要找点爆米花来边看边吃。当她回到自己的身体时,她一定得去找吉诺,问问这个琪里亚女士的事情。 想到那位金发英俊的男子,她轻叹了一声。年轻时的他可真是完美无瑕,但如今,他仿佛吞下了一只狮子,气吞万里如同猛兽。 她眨了眨眼,看着三年悄然流逝,那位年轻的队长已经成长为一位经验丰富的战士,屡战屡胜,战火纷飞。国王为这位青年加冕厚赏,财富与荣誉堆积如山,吉诺得到了一切,唯独没有女人。他常常告诉国王会自己选择妻子,国王只能摇头笑道:“萨卜流斯,你如同我的兄弟。而且既然你家中无人,作为你的哥哥,我应当帮你找个妻子。”吉诺总是微笑着,随后便跑去征战沙场。 与此同时,琪里亚则蜕变为一位美丽而博学的女子,能将任何学者辩得哑口无言,打败任何武士如摧枯拉朽。在被吉诺击败之后,她便开始认真研习武艺,迅速展现出无人能敌的风采。她的追求者们纷纷停止了追求,因为他们清楚,没有任何男子能够战胜她。关于她的城市传闻是,她父亲头上的白发大多因她而生。琪里亚拒绝了所有男子的求婚,不论家人如何劝说,她始终没有同意过任何婚事。 三年未见,但每当吉诺听到关于那位年轻女子的任何传闻时,他便变得异常笨拙。以至于他的部下们都知道,只要将军手中有重物或骑在马背上,就绝不能提起琪里亚的名字。九成九的情况下,他总是笨手笨脚地把手中拿的东西掉下来,许多重要的军令也因此被无意间烧毁。有一次,他甚至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三年就这样过去了,直到将军从边境归来,战争胜利了。人们用鲜花和歌声迎接吉诺 萨卜流斯,年轻英俊的他骑马带领着队伍凯旋而归。 “我的主人。”一名侍从向吉诺鞠躬,“托尼大人邀请您赴他府中参加宴会。” 吉诺正忙着梳理他那一头金色的头发,突然将梳子掉进了水盆里,接着又不小心把盆子碰翻,水洒了满地,甚至洒到了自己的脚上。他清了清嗓子,“真的吗?琪里亚小姐也会在场?” “天啊,伙计。”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吉诺抬头,看见了从军队中走进来的一个朋友,“如果你喜欢这个女人,就去求她嫁给你吧。至少为了你的安全和我们国家的福祉。” 吉诺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差点就丢了一根脚趾。”那人讽刺地回应道。年轻人拍了拍吉诺的背,“如果你不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男人,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存在。” 吉诺微笑道:“安德鲁斯,我还没有爵位,她的父亲会把我赶出门的。”安德鲁斯对他的年轻将军微笑,“我听说她是一个骄傲而聪慧的女人,如果你任她践踏你,你永远也得不到她。” 他把一堆衣物塞进吉诺怀里,“穿好衣服去找她。如果你不去,整个军队都会替你求婚。我们可不能让你再因她摔下马或掉下塔。” 吉诺朝他扔了一条毛巾。 吉诺换上新衣后,走进了府邸,向那些向他鞠躬的朝臣点了点头。他了解宫廷的圈子,知道自己永远不会真正属于其中,毕竟他不过是一个能打仗的平民。 “吉诺!”托尼笑着拍了拍将军的背,“欢迎回来!我们得为你的胜利庆祝一番。” 吉诺微笑着回应,“您总是如此和蔼,大人。”托尼大笑,“你知道吗,如果我不是天生贵族,我会一直做一名士兵。这些人真让我厌烦。”他扫视了一眼那些一直在议论萨卜流斯将军的朝臣们,他们见到这位年轻强大的贵族,纷纷避开了他的目光,迅速走向房子的其他地方。 “你的家人在哪里?”吉诺问道,托尼并没有注意到他耳朵上的微微红晕。 “我父母在内院。我的妹妹……”托尼叹了口气。 吉诺眉头紧蹙,“她没事吧?” 托尼摇了摇头,“她被禁足在她的房间里。” “禁足?”吉诺语气中带着担忧。 托尼没有察觉,继续说道:“她把一个追求者打得满嘴是血,前牙都掉了。父亲说她不学礼数,暂时不准参加任何宴会。”吉诺松了口气,微笑着说:“你妹妹听起来很有个性。” “她是我见过最强大的法师之一,可她并不喜欢使用她的力量。相反,她把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习如何战斗。她偏偏做别人叫她别做的事。”托尼笑了起来。 吉诺也笑了,跟着他的主人进入了宴会。 吉诺原本并不打算在宴会上待着,可他走错了路,离开了大厅。 他走进了一个精致美丽的庭院。四周是高大的桃树,走道两旁,苍白的粉色花朵在微风中低语着秘密,年轻的将军走在它们的荫蔽下。 “谁在那里?”一颗火球飞向他的脸。吉诺闪身躲过,然而不幸的是,一棵树承受了她的火力。那棵树瞬间化为灰烬,而吉诺也本能地释放出自己的火球。 一个身影微笑着做了个后空翻,轻巧地躲开,像落花一样轻盈地落地。 有时候,吉诺会想,琪里亚是否更多的是由空气而非血肉组成,总是难以触及。她穿着一袭火红的长裙,裙摆的光辉映照在她的肌肤上,红色的美丽在白色与粉色的花瓣海洋中格外耀眼。 她的脚尖几乎没有触及草地,就轻盈地跃上了那根大桃枝。 阳光洒在她的肌肤上,给她披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它仿佛将她的发丝勾勒成一个光环。吉诺觉得自己可以就这样一直看下去,永远也不厌。 吉诺凝视着那位如同仙子般的女子,她对他微笑,眼中闪烁的光芒仿佛是镶嵌在她容颜上的宝石,那张他曾常常在梦中见过却不敢触及的面庞。 “你不是应该是最伟大的将军吗?大家都在歌颂这位年轻天才战士征服的壮丽篇章。怎么你连我的袖摆都触碰不到?”她调侃道,声音如同飘荡的花粉,温柔地传向他。“或许这一切只是空话。” 他微微一笑,“琪里亚小姐,我向你保证,这可不只是空话。”过去三年,他已经学到了许多,不再是那个笨拙的少年。他记得安德鲁斯所说的话,他需要变得更加果断。 琪里亚从树上看着他,轻笑道,“那就证明给我看。” “他们也说,每征服一座城池,我就把一百个女人纳入后宫。”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觉得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的脚从树枝上滑落,就在她准备坐下的时候,突然失去了平衡。她如同一片轻盈的落叶坠落,脸色比玫瑰的心更红,华丽的长袍在空中如同水波般轻盈流动。 他飞身扑向她。 在琪里亚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被一双有力的手抱住。她红扑扑的脸颊贴在一个宽厚而有力的胸膛上。她感受到的心跳与耳边雷鸣般的声音相应成鸣。 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忘记了让她的呼吸保持如常。四周陷入了寂静,仿佛有一刻,世界脱离了她的掌控。只剩下他们,存在于那片被时间遗弃的空间里。 她靠得如此之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那一束浓密的睫毛,衬托着她那双明亮而生动的眼睛。她的体温紧紧贴在他身上,真实得让他在短暂的一刻忘记了曾经他是一个低贱的平民,而她是大宰相的女儿。 她微微抿起嘴唇,粉嫩的唇色在她雪白的肤色上格外娇嫩。她的脸颊上浮现出两片羞红的粉晕。他不禁好奇,如何能在她的肌肤上展现出如此鲜艳又温柔的色泽。如果他呼吸稍重,那些红晕是否会如冬雪般被风吹散?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回她的嘴唇上。 他忽然有了一个令人生畏的念头。她的嘴唇,是否如看上去那般甜美? 琪里亚抬头,望进那双深深印刻着她影像的眼眸。在她的生命中,从未与任何男子如此亲近过。在这个连手指轻触都可能被视为不合时宜的社会中,如果有人看到此刻他们的举动…… 琪里亚强忍住一丝微笑。 吉诺看到她那微妙的动作,仿佛被某种无法破解的魔咒所束缚,他低下头,轻轻吻上了那双他在过去三年中不断思索的唇。 她像被雷击中一般猛地后退。慌乱中,她环顾四周,然后再次与他对视。 眼中充满了惊慌、震惊……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轻轻地、带着不舍地将她放下。 她跳开,手捂住嘴唇。慢慢地,他低下眼眸,看向地面。终究,他只是一个低贱的平民,而她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存在,天与地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她怎会爱上他? 心中充满了痛楚与悲伤,还有一丝愤怒——那份愤怒并非对她,而是因为他永远无法与她在一起。不论他如何努力,如何赢得一场又一场战斗,他永远无法企及这位高贵的女子。 他拔出剑,将其递到她面前,紧紧握住剑柄。几滴鲜血滴落在灰色的石板路上,将这片无色的土地点缀成了几颗微小的红色太阳。“我侵犯了你,你该杀了我。”他闭上眼睛,等待她刺穿他的心脏。 琪里亚看着这个想要死在她手下的傻瓜。他难道不明白,她只是受到了惊吓,并非不悦吗?突然,一个狡黠的念头闪过她的心头。她拿起剑,将其抛向地面。轻轻一挥,施了个小小的法术,治愈了他的伤口。 她娇嫩的手绕过他的脖颈,毫不犹豫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吉诺的大脑瞬间炸裂,心脏也似乎停滞了。他们仿佛在那一刻冻结,沉溺在唇间的温暖中,直到不得不分开喘息。 琪里亚的眼睛骤然睁大,她疯狂地眨了眨眼,睫毛轻轻扫过他的脸颊。她微微喘息,气息在他的唇间滑过。她的气息如同狂野的蜜糖,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在六大王国中,没有哪个男子能在剑术上胜过他。然而,她仅凭一个眼神便能轻易打败他。 “你没有回应。”她声音颤抖着说道,目光直视着他的双眼。吉诺看到她眼角的泪光,顿时所有关于礼节与身份的言辞都消失无踪。他看着她,仿佛被指责:“是因为你已经亲吻过数百个后宫中的女子,觉得我不够吗?” 还没等她说出更多无谓的话,他便低下头,覆住她的嘴唇。两个从未亲吻过的灵魂,在此刻缓缓开始学习爱的舞蹈。 然后,吉诺似乎回想起她的话,突然慌乱起来,“我——我只吻过你,我发誓。我绝不会……” 她脸红了,“天哪,你真让人生气。”接着,她像是做出了决定般,凝视着他的眼睛,“为了防止你口中那些女人扰乱你的生活,我决定,你是我的,仅属于我。”她警告他,“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 吉诺看着怀中这个娇小、充满力量的魔法女子,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笑容。 直到一只纤细的手伸上来捏住了他的脸颊。“不准笑。”她含糊的命令随之而来。 …… “娜拉女士。”一名侍女的声音响起,宣告着这位女子的到来。 一位看上去不满二十岁的女子,眼眸如同深邃的液体,涂抹着浓重的黑色眼线,身穿葡萄酒红的华服,显示着她高贵的地位。她那柔美的腰肢,被轻盈、几乎透明的布料勾勒着,充满诱惑。她下半张脸被一块淡金色的布料遮住,勉强掩盖了她那无瑕的面庞与完美的五官。 她在国王的面前跪下。还未等她的膝盖触及地面,那位年轻的男子便已飞快地跑到她身边,将她扶起,直至与他平视。 “娜拉。”他微笑的模样,仿佛温暖了整个面容。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了她的眼睛。他伸手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但她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皱起眉头,“是什么让你困扰?” 年轻女子略带惆怅地叹了口气,“殿下……我恳求您,送我去修道院。”那张无瑕的脸上,泪水悄然滑落。 年轻国王手忙脚乱,急忙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乖,怎么说出这种胡话?” 娜拉抽泣了一下,“我不想成为您的负担。” 国王将她紧紧抱入怀中,“你是我生命中的光芒,怎么突然这样了?” 娜拉叹了口气,“当我十六岁时进入这座宫殿,注定成为一位七十岁老者的妾室,我以为我的生命就此结束了。直到我见到你,站在金合欢树的阴影下,你是我的希望。”她吻了吻他的手,“如果我生为一名卑微的侍女,能够永远待在你身边,我会死而无憾……现在……”她的双唇微微颤抖,静静地在他怀里哭泣。 年轻的国王热烈地亲吻了她,“娜拉,你是我的皇后。总有一天,世人会知道的。你怎么突然这样?” “大宰相已经开始召集一份女子名单,他打算让你娶其中之一。”娜拉的眼中再度盈满泪水,“他打算将我送走,送回那个悲惨的魔法王国,我在那里如同泥土一般被人看待。送回那个动荡的内战的地方。” “又是他。”乔治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他敢吗?” “他是大宰相。他在朝廷中有着极大的影响力。人们说,如果他推荐的人能够成为王后,那么他才是权力的真正掌控者。” 娜拉的声音低沉而柔和。见国王气愤难抑,她又继续说道: “他掌控了宫中所有学者的心。朝中一半的势力都在他手中。我听见我的女佣说,百姓们对他的赞美,远超过帝国中的任何一人。” “真是这样吗?”年轻男子的声音比寒冬还要冷冽。 “即便如此,我也该离开。”女人将自己埋入年轻国王的怀抱,“我们的爱是禁忌。我担心他会拿这个威胁我们。如果他将曾为国王的妻子如今成了继子情妇的事情公之于众……”她轻触他的脸颊,“那将毁掉你。我无法忍受他用我来对付你。”她闭上了眼睛,仿佛忍受着剧痛,“所以,国王,请您送我离开。为了您,为了我们的儿子。” 她再次试图跪下,国王却将她紧紧搂住,“我愿为你违背天命。你绝不能有离开的念头。” 泪水涌上她的眼眶,她轻轻靠近,吻上他的唇,“我们该怎么办?” 国王的眼中闪烁着寒光,“是时候除掉那个老头了。” “我听说他的女儿正在将魔爪伸向萨卜流斯。”她叹了口气,“如此聪慧的年轻人,竟然被那条蛇蛊惑。” 年轻的男子冷笑一声,“他对我忠心耿耿。” 娜拉 点了点头,“是的,现在是。但要真正捕获他的心,必须确保他娶你所挑选的人。因为他是你的刀,他必须为你效力。” “你打算怎么做,我的宝贝?”国王问,眼中满是绝对的信任。 费伊公主微笑着,“这正是您的机会,陛下,检验他忠诚的时刻。” 第48章 命令 “吉诺,你听过《梁祝》的故事吗?” 琪里亚轻声问道,依偎在他的怀里。他不禁感叹她是如此自然地融入他怀中,仿佛他们一直注定要成为一体。 “嗯?”他一边从她的发间捻下一片叶子,一边问。 她接过那片叶子,仔细端详:“曾经有一对相爱的人,他们深爱彼此,却不能在一起。女孩已被许配给别人,因此她的爱人因心碎而死。当她听闻此事后,便脱下了为嫁给他人所穿的婚衣,跑到她爱人墓前。她向神祈求,恳求打开墓穴,好让她能与他长相厮守。神灵被她的哀求打动,遂答应了她的请求。但他们并未死去,而是化作了蝴蝶,然后永远在一起了。” “你担心我们不能在一起吗?”她哼了一声,“如果你敢瞧上别的女人,我就把你变成一只鸡,烤了吃。”她的话虽带笑,却在不自觉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她的爱中有太多的不确定感,虽然她没有明说,却依然可以感受到她的担忧。她叹了口气,“现在的朝廷在我父王心中并不受宠。他不赞成我们依赖费伊的盟友,尤其是在费伊战争持续这么久的情况下。他担心这种关系会蔓延到我们自己的领土。费伊和弗洛克并不关心人类的苦难,他们只将我们视为工具。” “并不是所有的费伊和弗洛克都是这样的。”吉诺反驳道,“其中也有善良的费伊和弗洛克。” 琪里亚点了点头,“是的,我相信,但黑暗费伊的叛乱已经打破了光明与黑暗宫廷之间的平衡。如果黑暗宫廷占了上风,他们就不会像光明宫廷那样维持和平了。” 吉诺笑了笑,“但叛乱大多已经平息,情况会恢复正常。你打算做下一个宰相吗?你似乎知道得很多。” 琪里亚笑了,“不!”她想了片刻,“我的家人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我希望能尽快告诉他们我们的事情。” 吉诺点点头。琪里亚顿了顿,“不过我们还是等到后天再说吧?” “为什么不现在就说?”吉诺问道,他担心如果拖得太久,琪里亚可能会改变主意,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担心他们不会接受我吗?” 琪里亚微微一笑:“不,他们会欢欣鼓舞,因为知道我可以嫁出去了。”她停顿了一下,“不过,我们还是等到国王生日后再说吧?我父亲和哥哥正在准备国王的生日礼物。” 吉诺点了点头,虽然他有些失望,但却极差地掩饰了这一点。琪里亚笑了笑,取下她的银质小挂坠,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个魔法增大的隔间,内里安放着一颗美丽的金色水晶。“这是我最珍贵的物品,是一个驱邪护符。既然你总是在战斗,我想不出更好的礼物了。传闻它蕴含着极为强大的魔力。”她拿起那把金色匕首,国王所赠的礼物。稍一停顿,她轻轻将水晶嵌入匕首的刀柄中。她的火焰稍微熔化了金属,直到水晶牢牢固定在匕首上。她带着微笑将它递还给他。 吉诺此时只觉得她美得如同神只,根本无暇去顾及她刚刚将这把国宝般的匕首改变了模样。他俯身准备亲吻她。 “小姐?您在哪里?”一名侍从的声音传来。琪里亚的脸颊微红,她一把推开吉诺,竟忘了他们还坐在树上。 噼啪啪啪,吉诺摔进了灌木丛里。 “小姐!那是什么?” 琪里亚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向侍从们喊道:“没事,没事!只是只大蝙蝠!” “白天?夫人?” 吉诺屏住呼吸,开始悄悄溜走。 琪里亚则飞快地朝相反的方向跑去,“我不太确定,看起来真像是蝙蝠。晚餐是什么?我饿坏了……” 吉诺走回宴会,但他刚一到达,就听到一名侍从呼唤他:“我的主,国王请您前去伺候。” 托尼挥了挥手,“去吧,等你回来再一起庆祝!”众人纷纷举杯,欢呼声一片。吉诺露出笑容,他觉得自己仿佛在云端行走。 吉诺大步走进宫殿,穿过雄伟的大厅,脚步声在空旷的厅堂中回荡。国王乔治端坐在狮王宝座上,手指轻轻敲打着狮头扶手。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中带着不悦:“你去了哪里?”他不耐烦地问道。吉诺恭敬地低头:“我的王,我在大宰相府。”大厅里一片死寂,“你去了那个叛徒的家?”乔治的声音因愤怒而紧绷。 “叛徒?”吉诺感觉耳中雷鸣般响起。 国王拿起一卷卷轴,狠狠地丢到吉诺的脚前:“大宰相和他的儿子都是叛徒,他们多年间一直向我们的敌人传递军事情报。” 吉诺用冰冷的手指捡起卷轴,迅速展开,他读得飞快:“我的主,他们不会如此做的,卡德洛克家族是一个古老而高贵的家族。”国王冷笑一声,招手道:“把那人带进来。” 两名士兵进来,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将他逼迫跪倒在国王面前。吉诺眼中露出震惊,那是军中的一位队长。他抬头看向国王,又低下头看着地面,“托尼将军这些年一直和我通信,我一直在帮助他把情报卖给敌人。”国王挥了挥手,士兵们将那人带走。 “现在你相信我了吗?”国王问道,语气稍显柔和,“吉诺,告诉我,你相信我,还是那个老家伙?他正在图谋陷害我。” 吉诺低下了头,国王叹了口气,“我听说你可能爱上了他的女儿。我确信他们花了不少时间让你爱上她。他们想要把我最忠诚的人变成我的敌人。”他悲伤地看着吉诺,“我的朋友,我如兄弟般待你,我救了你的命,你就这样回报我吗?” 他迈步向前,“你还记得吗?当年我把你收养时,你曾发誓,只为我一人效忠,誓言照顾我,成为我最坚定的臂膀。”他紧紧抓住吉诺的手臂,“他们拿她来诱惑你,叫你忘记对我的忠诚吗?”他的声音犹如冬日凛冽的寒风,“你因为一个女人,忘了对我的誓言?” 吉诺低下了头,“没有。”他的声音低沉。他跪下,恳求道:“我的主,恳请您给我一些时间调查此事。让我查明真相,定有更多的内幕。我会证明他们的清白。” 他未曾察觉国王嘴角的冷笑,“我可以,但在此期间,为了证明你的忠诚,你必须逮捕他们,整个家族。我会让他们在监狱里过得舒适些,在你能证明他们无辜之前,他们就得呆在那里。”他低头看着吉诺,“去吧,逮捕他们。” 吉诺依然站着,眉头紧锁。国王挑了挑眉,“我可以派别人,他们可不比你温和。” 吉诺接过王令,朝大宰相府走去。 第49章 永远在我脚下 当吉诺回到大宰相府时,他已不再穿着平民的衣袍,而是身着国王将军的整齐军服,身后跟着百名国王卫队。大宰相见状,带着他的儿子、女儿和妻子走了出来。 吉诺展开卷轴,嘴里苦涩的味道几乎让他窒息:“卡德洛克大人,您和您的家族被控叛国罪。您和卡德洛克家族的所有成员,即刻被逮捕,关押在国王的地牢。” 一阵愤怒的咆哮声响起,人群中有人大喊:“撒谎!大宰相是个好人!” 大宰相平静地看着吉诺,“我想知道,我究竟犯了什么罪。”吉诺鞠躬,“大人,路上我会告诉您。”他不敢看琪里亚的眼睛,他知道,如果一旦看到,她的目光将让他无法执行国王的命令。 “那就走吧。”大宰相转身,向客人们行礼,“各位大人,改日再见。” 王国的首席家族,就这样被逮捕了。吉诺确保他们被关押在地牢最好的牢房里。当他走到琪里亚的牢房门前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不怪你。”琪里亚说道,吉诺的手停顿了一下。她望着他的脸,“不管发生了什么,我的父亲和哥哥会被证明清白。他们是只关心王国的好人。你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吉诺感觉自己的心脏终于跳动了一下,“我向你保证,我会洗清你们的冤屈。”他承诺道,“这一切结束后,我会娶你,等我。”琪里亚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卡德洛克家族被召入国王的宫殿。然而,与往常的隆重仪式和礼节不同,这一回,家族成员们在铁链的束缚下,被押解到国王和他的费伊公主面前。 娜拉女士一看到整个家族被迫跪倒在她面前,便立即站了起来。她注视着琪里亚,而琪里亚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琪里亚小姐,你听到好消息了吗?”琪里亚没有理会她,但娜拉继续说道,“我为萨卜流斯将军找到了完美的妻子。我的族人中的伊芭雅小姐,高贵出身,纯血光明费伊。”她看到骄傲的年轻女孩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娜拉的笑容越发灿烂,接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颗紫色的小石头,“我已经准备好了婚约的礼物。这颗石头曾属于黑暗费伊王。萨卜流斯将军会把它送给伊芭雅小姐。你不觉得它赏心悦目吗?”她看到琪里亚愤怒地颤抖着。 她望向大宰相,“又一个你不赞成的联盟,大宰相。”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国王,“尊敬的国王,大宰相似乎并不高兴这个婚约。” 国王沉默地盯着大宰相。 “告诉我,大宰相。你是个聪明人吗?”国王身着红金色礼服,冷冷地俯视着那位年老的顾问。 大宰相鞠躬,“陛下?” “我的领土上的人称你为‘智者’,你用自己的财富建造了知识的堡垒。他们听从你的建议,告诉我你是一个博学的好人。”年轻的国王嘴角的微笑,几乎比冰还冷,“我听说你是一个许多人追随的男人。”大宰相面色镇定,“全凭陛下的恩典。” 乔治轻笑道:“智者之言,果然不假。” 年长的男人低下头,静静等待这位难以预测的君主继续开口。 “告诉我,智者,我是怎样的人?”国王沉思道,“我是像我祖父一样仁慈的统治者吗?” 他举起一只镶宝石的酒杯,朝着老人走去,“还是像我父亲那样,外表高贵、风度翩翩,却没有智慧,容易被你的聪明所左右?” 国王轻啜一口酒,静静等待老人作答。 “老国王与我曾是朋友,确实如此,但我所能做的只是提供建议。我无法像改变潮汐的方向那样左右他们。” “不要小看自己,智者。许多人都说你的影响力遍及这片土地。”国王冷冷地说道,他目光转向大宰相的儿子,“而某天,你的儿子或许会继承这片土地。” 大宰相皱起眉头,“陛下,我为皇室家族效力多年。如果我真想篡位,早就行动了。”他深深凝视着年轻的国王,“您才是这个王国的未来。您将见证它的繁荣昌盛,王国将成为知识与文化的堡垒。不要对不存在的敌人心生疑虑。” “我只看到了眼前这个世界,不多,也不少。”国王冷冷回应,“那么你所说的这个堡垒,是否会成为一个崇拜你言辞的学子之地?” “不,陛下,这些学子忠于国王与王国。”大宰相抗议道,“他们是新一代的学者,将助力陛下。我们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知识应是我们的骄傲,魔法并非唯一的答案。” “是你用知识来质疑我的权威。”国王示意,士兵们走近了老人。 老人摇了摇头,“一个聆听顾问意见的统治者,才是真正的智者。” 国王站在跪着的老人面前,手指轻轻敲击着半满的圣杯。 年轻的国王举起酒杯,“不,真正统治子民的统治者才是智者。”他举起镶宝石的酒杯,将其狠狠砸向老人的头部。 一声被压抑的惨叫响起,血液喷洒而下。 琪里亚和托尼举起手,想要冲过去阻止国王,但是身边的卫兵迅速制止了他们。 “咔哒——”琪里亚身后的某人猛地抓住她的头发,暴力地将一条冰冷的铁带扣住她的脖颈。霎时,琪里亚感觉到她体内的魔力迅速流失,身子一软,虚弱而病恹恹地倒在地上。 “别这样!”她的母亲尖声喊道,虚弱的国王一次又一次地将酒杯砸向她丈夫的脸。 托尼被五名壮汉压制住,他大声咒骂,眼睁睁看着国王冷血地杀害自己的父亲。 “我的陛下。”一只温柔的手在国王的臂弯停住。娜拉微笑着说道,“您应该更好地享受这一刻。” 她的手中流淌出一股力量,开始缓慢地将大宰相的皮肤从他身体上剥离。“他该受点苦,为了这些年他一直将我们隔离。”她一边微笑,一边让男人保持清醒、惨叫着,皮肉被生生剥下,“你得让这一切慢慢来。”她的目光始终没有从琪里亚的脸上移开。 大宰相死去的过程异常漫长,他的血如泉涌般不断流出,身体逐渐虚弱,直到血液浸湿了他女儿、妻子和儿子的衣物。 国王转身看向托尼,“把他带到地牢,用刑。告诉全世界,托尼想要袭击我,这罪行将在我生日后的第二天执行。”他将酒杯交给侍从,“清洗干净,重新倒满酒。我想喝一杯。” 娜拉看着琪里亚,笑容中带着几分冷冽,“我能要她吗?我能想到无数种令人愉快的方式折磨她。在她被处决之前,你可以先拥有她,我们可以在那时杀了她。” 国王宠溺地一笑,“当然可以。”娜拉拍了拍手,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极妙的主意,她取下那条紫色的项链,缓缓地戴在琪里亚的脖颈上,“到时候,我会让吉诺 萨卜流斯把这条项链从你脖上取下,交给伊芭雅。你将成为一座行走的珠宝架。” 她看向琪里亚的母亲,轻挥手道,“杀了她,我可不想弄脏我的手。”她那群费伊侍从迅速前来,遵命行事。娜拉低下身,抓住琪里亚的头发,迫使她看着费伊们用小刀一次次地刺入那女人的身体。 她微笑着看着卡德洛克夫人的惨叫声,女人的死法与她的丈夫一样恐怖。国王离开时说自己累了,“如果你那宝贵的萨卜流斯队长当时不那么急着逮捕你的家人,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娜拉低声咕哝,她用力拽住已经虚弱不堪的琪里亚的头发,“我几乎无法想象那种痛苦,看到你所爱之人摧毁了你的整个家族。”她轻轻嘘了一声。 琪里亚吐了口唾沫,“我会杀了你。” 娜拉大笑,“用什么杀?只要你戴着这条项圈,你就没有任何力量。而想要解开它,你需要用到的力量可不是任何凡人所能拥有的。” 娜拉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恶意,“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当你反抗我和我的族人时的下场。”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残忍与胜利,“你们的人永远也不会比得上我们。而当我的儿子掌控这个王国时,我将在这里开始我的帝国。我的族人会一点一点地征服你们的世界。我会让你目睹这一切,你什么都不是,记住这一点。”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欢愉,“这里才是你该在的地方,在我脚下,永远在我脚下。” 第50章 最后一次救你 那晚,大宰相被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王国。 大宰相图谋推翻国王,托尼大人则试图刺杀国王。托尼和琪里亚女士将在国王婚礼的两天后被处决。 吉诺被召回宫中。他的双眼因疲惫而血红,他正前往边境执行调查时,一封紧急的密信命令他立刻回返。 他步伐踉跄地走进大殿,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尽管气味微弱,但他知道它的存在。 他在国王面前跪下,“陛下。” 乔治叹了口气,“我试过了,吉诺,我真的试过给他们机会。”他的声音哽咽,“我曾试图与大宰相讲理,甚至邀请他们共进晚餐。但托尼试图刺杀我,发生了冲突。”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对不起,我不得不这样做。” 吉诺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无法逃脱的噩梦,“他们在哪里?”他的声音嘶哑。 乔治摇了摇头,“大宰相和他的夫人已经死了,在冲突中丧命。托尼被判处死刑,明日执行。”国王起身,“这个家族已被抹去,那个女孩……” “琪里亚。她在哪里?”吉诺猛地站起,面色狂乱,“告诉我,现在就告诉我!” 国王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他仍旧说道,“她将与她的兄长一同被判死刑。我必须保持公正,毕竟他曾试图刺杀我。” 吉诺再次跪下,“陛下,您曾答应我给我时间。请,再给我一些时间,我能证明他们的清白,容许我救他们。” “托尼必须死,哪怕他是无辜的,他已对国王发动了攻击。”国王冷冷地说道,不容置疑,“但……我可以饶了琪里亚。” “陛下?”吉诺愣住了,难以置信地问道。 “或许,如果我能确信你对我的忠诚……”国王强调道,“如果你答应我,愿意娶我为你挑选的任何女人,那么我就会让你得到那个赦免。”他微笑着,“我认识一位公爵夫人,她的美丽远胜过那个小女孩十倍。如果你答应娶伊芭雅,我将把琪里亚送给你做奴隶。只要她佩戴着魔法项圈,她就能活下去。” …… “听说了吗?国王生日后的第二天会有两场婚礼?”一个士兵粗哑的声音传来,他对另一个狱卒说道,“吉诺要娶一位名叫伊芭雅的公爵小姐。” “我听说她比月亮还美。英雄与淑女,真是天作之合。”另一个人吹着口哨,“她也是费伊族的,这意味着她的美丽将伴随她一生。” 琪里亚凝视着自己那被鲜血与疤痕覆盖的躯体。娜拉真是把她折磨得不成样子。她的腿断了,她被带有锋利刃口的鞭子抽打,烧伤,踢打,拳打,甚至被唾弃。娜拉只有在累了之后才将她丢回牢房,那带着得意的笑容深深烙印在琪里亚的脑海中。 琪里亚不再是那位备受宠爱的贵族小姐。他们从她身上夺走了一切。她的家族,她的生命。现在,那个她以为自己能将心交托的人…… 在娜拉的嘲笑与折磨中,琪里亚一直紧紧抓住一丝微弱的希望,那就是吉诺会来救她。他会为她家族所受的冤屈复仇。他会站在她身边,与她一起向娜拉复仇。 她是多么愚蠢?多么天真?她曾是多么傻乎乎的。 他背叛了她。 琪里亚凝视着沾满鲜血、布满泥土的双手。她让双手垂落在膝上,手掌触碰到她的长袍,白色的布料上留下了与她手上同样深红的血迹。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牢房唯一的窗户,窗外的一道光射进肮脏的房间。 至少,她能死去,去与她的家人团聚。天啊,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死去。 “她为什么关在这间牢房里?开门!你们站在那儿干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急切而焦虑,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烧尽。 恶心。她心想。她宁愿撕掉自己的耳朵,也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 牢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不敢靠近她,不知道是否还会有机会接近她。 “真的那么快就不爱我了吗?”琪里亚的声音空洞、冰冷,却又清晰。 吉诺低下头,他的喉咙仿佛被刀片割裂。 “你心中的唯一是谁?”她的声音像刀刃一般刺入他的心,空间拉长,直到变成无法逾越的深渊。就在那一刻,他意识到他也已经死去——看到她眼中的光芒熄灭,他感到自己的灵魂也在崩塌。 “如果我娶国王挑选的人,他会放你走。”吉诺说道,他那深沉的声音颤抖着,“我不能让你死。” “我已经死了。”她微笑着。 她的声音轻柔而温和,但言语却不容忽视。“吉诺,我一定是你见过的最愚蠢的女人。告诉我,你是不是很开心,在玩弄我同时又密谋陷害我的家族?这让你高兴吗?”她咬破了嘴唇,血珠渗出。她绝不会在敌人面前掉泪。 吉诺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几小时前他还曾握住她的手。他朝她迈出一步,如果他能触及到她,如果他能仅仅碰到她…… “别碰我。” 她继续微笑,笑容明亮,像那天她亲吻他时的阳光。“永远不要再靠近我。我要亲手杀了你。我会摧毁你所有所爱之物。” “琪里亚。”吉诺低声说道,“我会照顾你直到我最后一息。我会找到办法洗清你家族的冤屈,我会证明你是无辜的。” 琪里亚转过身来,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突然,她开始笑,笑得泪水夺眶而出。那声音刺入了他的心,痛苦而绝望。她笑得就像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 “无辜对一堆骨头有何意义?赦免对灰烬又有何作用?” 她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口,笑得浑身颤抖,脖子上磨破的皮肤裂开,鲜血涌出。血珠如破碎的珍珠般顺着她的脖颈滴落,四散而去。 他迈出一步,靠近她。 “离我远点!”她咆哮道。地牢的保护符文猛地闪烁,项圈狠狠地咬进她的皮肤,发出嗡鸣声,刀刃般的边缘深深嵌入她的肉里。她的眼睛因愤怒而扭曲,指着项圈说道:“这是唯一阻止我杀了你的东西。我发誓,天神作证,我会在第一机会杀了你。” 吉诺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直视她的眼睛,曾是沙场上威名赫赫的将军,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懦夫。但他宁愿她活着恨他,也不愿她死去。“你的哥哥后天就会被处死,国王会强迫你亲眼目睹。在那时,他会赦免你,却会将你作为奴隶。你将由我来照看。” 琪里亚低头看着吉诺,“谢谢你传递消息,你这条狗。现在赶紧回去见你主人,他的靴子需要舔舐。” 吉诺强迫自己直视她的眼睛,“一切结束后,我发誓,你可以按你意愿杀了我。但请,别惹怒国王。” “当他谋杀我哥哥时,你是想说‘不要惹怒国王’吗?”她语气中满是蔑视,“还是你是说当你娶那个费伊女人之后?滚吧,赶紧滚开,别再让我闻到你身上的恶臭。”她继续说道,“我从未有过后悔的事,唯独是把心交给了你。既然它已经随我父母一同死去,至少我还有知晓它永远不会再为你浪费的满足感。” 他想告诉她,他会救她出去。但国王的眼线无处不在,他现在必须配合,确保她未来的安全。他的眼神似乎有所改变,低声承诺:“我会保护你。” “我会杀了你。”她答应道。 吉诺走出了地牢,踏入阳光下。 “我的大人,安排已妥。”他的一个手下走近他,低声说道,“我们能救出托尼大人和琪里亚小姐。” 吉诺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 吉诺叹了口气,回头看向监狱。他已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他已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恢复。 他毁了他们两个。如果他反抗国王,或许结局会不同。但他选择了听从国王的命令,而这样做,却毁了她。 她怎么可能忍受成为奴隶的生活?他又怎么能在曾许诺将心交给她后,侮辱她去娶另一个女人?即便他无法活着走出这一切,他也会确保她能活下去。他会救她的哥哥,即便这意味着他自己的死。 他也该得到死亡。 在牢房里,琪里亚的血液滴落到那颗紫色宝石上,宝石开始发光。 魔力从紫色宝石中蔓延出来,像藤蔓般蜿蜒爬上她的脖子,渗入她的眼睛、鼻子、口中与耳中。琪里亚倒吸一口气,身体僵硬。 “你想复仇吗,小东西?” “比什么都重要。”她的声音因尖叫而沙哑。 “那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当然是有代价的。问题是,你愿意付出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琪里亚说道。 “你有。你几乎在每个方面都是完美的,只要我在你身边,我可以让你变得强大。最终,你父亲死了,难道不是因为他和你的哥哥没有真正的力量吗?如果他们能够保护自己,那么你也不会在这里。” 琪里亚皱起了眉头,“我父亲是个好人,他讲求仁慈与善良。” “但他死了。”那个声音说道,“而你的哥哥也将死。” “你想要什么?我会给你。”琪里亚说。“给我复仇的力量,你可以要任何东西。” 那个声音笑了,更多的紫色力量注入了琪里亚的身体。她的伤痕开始愈合,她的容颜恢复了昔日的光彩。当所有的紫色物质完全进入琪里亚的身体时,她猛然倒下,陷入昏迷。 …… 行刑日 “走快点。”女卫兵一边推着琪里亚往前走,一边说道。 女孩穿着一袭血红色的长裙,脖上戴着一条紫色的项链和魔法锁项圈。 琪里亚什么也没说。女卫兵朝她脸上吐了口唾沫,又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起来,奴隶,走快点。” 琪里亚的脸几乎没有动,当那一巴掌落下时,奇怪的是,她似乎并没有受伤。她看向女卫兵的眼睛,那名女卫兵不由得退后了一步。琪里亚没有再说话,迈步走向那广阔的场地。 整个王国似乎都聚集在这里观看卡德洛克家族最后的审判。每个地方都挤满了人,从农民到宫廷贵族,都坐在香气四溢的座位上。 高高的城墙上,行刑台闪烁着死者的血迹。死者被扔过城墙,掉进了已经堆积了几个世纪的尸体坑中。 在对面,高高的王座上,国王乔治坐在即将成为王后的娜拉身旁。他们旁边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脸色苍白如雪。他兴奋地低头看着那一对囚犯,“母亲,他们什么时候死?我想看他们尖叫,看到血,很多血。” 娜拉宠溺地拍了拍儿子的头,“很快了,小宝贝。” 行刑官从一卷卷轴上宣读着判决。 “托尼,因谋害伟大王君乔治,伟大王国的君主,特判处死刑。你将被吊死、剖腹、四分五裂。你的尸体将被四散挂在城墙上,警示其他国家的叛徒。你有何话要说?” 托尼抬头望向那对皇室夫妇和人群,“我的家族是无辜的。我们从未觊觎那个愚蠢的王座。我父亲是他的忠臣,这些年来为了百姓的福祉尽心尽力。然而,这个小小的国王竟宁愿听一个巫婆的胡言乱语,也不愿听自己的忠诚臣子。” 国王乔治冷笑一声,但没有说话。 在皇室夫妇旁边站着吉诺。他的手悄然移向剑柄,他的士兵已经在各处就位。娜拉看到了他的动作,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笑意。 “陛下,我认为我们应该先让琪里亚小姐走。”娜拉突然说道,她的眼神示意着吉诺的手。乔治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不要!”托尼低声咆哮,但他被强行拖下行刑台。琪里亚从容地走向行刑台。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手微微动了,皮肤上升起了一股力量。只听见一声轻响,项圈解开,但依然挂在她的脖上。 吉诺拔出剑,指向国王,“放了她。否则,我将杀了国王。” 娜拉站起身,眼中充满得意,“我早知道。”她手中升起了蓝色的火焰,正准备向将军投掷时…… 天地间一片混乱。 突然,那团火焰跳出她的手掌,直直地穿透了她身旁的小男孩。男孩踉跄了一下,看向母亲,然后倒地不醒。 没有人说话,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娜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冲向她的儿子,吉诺被遗忘在一旁。乔治猛地从座位上跃起,朝着小男孩跑去。“你怎么能这么做?!”国王抓住娜拉的脖子,用力扇了她两个耳光,“你!” 啪“愚蠢!” 啪 “忘恩负义!” 啪 “贱人!” 他用尽全力踢了她一脚,“那个男孩拥有最强大的治愈魔法,他本可以让我再活十年!” 这似乎让她从悲痛与迷茫中清醒了过来。随着一阵魔法的爆发,除了国王之外,所有人都被从高高的王座上摔了下去。国王在她的力量面前畏缩不前。怎么会忘记,她是费伊? 琪里亚的双手再次动了起来,更多的魔力在疯狂的女子周围飞舞。娜拉开始大笑,她指着国王,“你想让这个垃圾做你的君主?我才会更好。”她的全身开始燃烧着力量,“屈膝吧,承认我为女王。” 她指向国王,国王抓住脖子,拼命抓挠,脸色涨红,他突然升空,被狠狠抛向城墙,头先着地。一次,二次,三次。 法师们急忙上前救援他们的国王,但娜拉是费伊公主,他们根本无法打败她。她的手一举,他们一同加入国王的行列,脑袋狠狠撞击城墙。娜拉俯视着那些瑟瑟发抖的人们,“我现在是你们的女王。你们全都是我的奴隶。人类永远不该觉得自己能超越费伊。你们太弱了。” 从人群中传来一阵咆哮,他们对她大声诅咒,她继续说道,“任何反对我的人,都得死。”数百人尖叫着,她放出魔法,紧紧抓住他们的喉咙,切断他们的呼吸。她毫不在乎是否杀死了孩子,她的魔法横扫了成千上万的人。如果他们不向她屈服,她就会扼住他们的喉咙,直到他们倒地死去。 吉诺冲向行刑台,他必须让琪里亚和托尼活着离开这里。琪里亚站在那里,红色的长裙在她身旁飞舞,她注视着王座上的疯女人。 “小姐,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吉诺说道。 琪里亚转过身,眼中充满了蔑视,“吉诺·萨卜流斯,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如果再见到你,你必死无疑?我会让你在这世间受尽折磨,直到天地终结。”娜拉看见吉诺冲向琪里亚,嘴角的笑容愈加狰狞,眼中浮现疯狂的光芒,“小贱人,我终于能杀了你。”她抬起手,魔力如箭般射向琪里亚。 “不!”吉诺大喊,试图扑到她面前。魔法击中女孩,她踉跄着跌落行刑台,朝着尸体的深渊坠去。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她脸上的神情,眼中满是仇恨,那笑容仿佛在燃烧他的灵魂。她像一只垂死的蝴蝶,红色长裙和袍子在她周围飞舞,美丽而又令人心碎。托尼和吉诺同时尖叫,冲向他的妹妹。 嘭!一道耀眼的光芒闪现,仿佛另一轮太阳在天际诞生。大地震动,一柱光柱直冲云霄。娜拉仰头望去,愣住了,“不可能!”她惊叫道。 琪里亚被一圈光辉包围,当众人睁开眼睛时,她如同天神一般从空中降临,金发随风飘舞,白袍如云,气质高贵非凡。男女们都被这一幕迷住了,毫无疑问,一位女神降临人间。她从天而降,步履轻盈。 娜拉尖叫着,“你为什么没死?!”她将最后的力量投向琪里亚。 琪里亚微笑着,挥手一拂,攻击的魔力瞬间消散。她俯视着娜拉,淡然道:“蟑螂。”每走一步,娜拉的身体似乎都在自己身上弯曲,她惊恐和痛苦的尖叫不断,当琪里亚渐渐逼近时,娜拉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尽碎,仿佛正在被缓缓活剥。 琪里亚挥了挥手,娜拉囚禁的所有人深吸了一口气。她低头看去,那些刚刚死去的人竟然重新复生。 国王和法师们已然死去,琪里亚并不打算浪费魔力在他们身上。她微笑着,“这才是费伊的真面目。我们永远不能再被他们的谎言所迷惑。从此直到永恒,他们将是我们的敌人。” 人们抬头望向那颗渐渐枯萎的血球,曾经试图通过威胁他们屈服的费伊。他们感激地向琪里亚低头,琪里亚平静地微笑着。她俯视着娜拉,轻声道:“我会让你活下去,永远不必担心,你将承受无尽的痛苦,直到生命的尽头。”那位费伊公主呜咽一声。 吉诺走上高台,目光注视着琪里亚的眼睛,眼中有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令他不安。 琪里亚找到了那些曾囚禁或虐待她的人。瞬间,他们全都被火焰包围。 那位曾扇过她耳光的女卫兵尖叫着,拼命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那些曾在她目睹父亲被杀时压住她的士兵,娜拉命令下的刑罚监守与侍女们,他们纷纷化作灰烬。伊芭雅的尖叫声最为响亮。 吉诺是她最后看向的那个人,“谢谢你,在过去的几天里,我学到了许多,我永远感激你。”她抚摸着那条轻贴在她无暇肌肤上的项链。 火焰从她手中喷涌而出,将他吞噬。 匕首柄上的宝石突然闪耀起光芒,火焰被一道金色的屏障切断。她凝视着自己曾赠与他的宝石,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她吐出一句话:“你被放逐了。看来,我又一次救了你。这是最后一次。” 第51章 欺骗 “塞...塞...你到底去哪儿了?”这是一个久违的声音,仿佛从她心灵最深处的黑暗角落,被时间的阴影所吞噬,消逝了许久。 她再次变回了那个小女孩,跑进了一位身着绿色长裙的女人怀里。“奶奶!”她紧紧抱住那位美丽的女人,却没有疑惑为何她始终未曾老去。 “塞琳娜。”女人叹息着,亲吻着小女孩的额头,“我们曾竭尽全力阻止你进入那个世界。”她叹息一声,“你必须小心,牢牢守住你的心,因为一切都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说罢,女人渐渐消失。小女孩急切地伸手想抓住空气,想要挽留奶奶,但一切都是徒劳的。不久,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塞琳娜眨了眨眼,再次睁开了眼睛。她的上方是几张熟悉的面孔。她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她回到了那片戒指里的土地。只不过,这里现在变得更大了,那池塘变成了清澈透明的湖泊。她那棵生病的小树变成了一棵嫩芽。曾经的小块农田如今已经扩展为百亩良田。土地的边缘长满了树木,那些树木挺拔苍翠,看起来已有数百年历史。 她眨了眨眼,望向远处的边界,那里的雾气依旧弥漫,然而,这里虽然还是那么浓密,却似乎变得不再像之前那么浑浊。“你活着!”狐狸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塞琳娜咳嗽了一声,“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贝林说道,“我已经饿了八次了。”谢瑞克思考了一下,“贝林每三小时就饿一次。”塞琳娜看向贝林,见他有些尴尬,连带着把其他兄弟出卖了,“伊斯坦和瑞恩比我吃得还多!” 塞琳娜微笑了。 “你找到方法帮助他们了吗?”一个声音问道,瑞恩站在那儿,双手紧紧交握。其他几个男孩也都严肃地看着她。 塞琳娜注视着手臂上新戴的手链,“我或许找到了。我觉得这至少给了我控制力量的办法。” “你说得对。” 他们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转过身去,只见一位几乎透明的女士站在他们面前,她的身影仿佛烟雾般虚幻,身体模糊不清,随着她的言语闪烁着。 “你是一个让人惊讶的孩子。许久未曾走出塔楼了。”她的声音此刻清晰了些,尽管仍然轻若微风。她美丽至极……她身上有种让人觉得略为熟悉的气息。 塞琳娜站起身来,“你是塔灵,欧佩亚,对吗?”那位女士看向她,微笑着答道:“是的。我看到你戴着那条手链。请好好保管它。它曾属于女王蒂塔妮亚。它将帮助你在外界隐藏你的力量。还有许多宝石等待你去寻找。” “我们可以出去找人帮忙!”瑞恩高兴地笑了,这是他几天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欧佩亚看向那具棺材,当她看到里面血淋淋的人影时,眼神不禁一震。她转向塞琳娜:“你是想救他们吗?可其中只有一位是纯血的费伊。” “你反感人类和费伊的家庭吗?”谢瑞克问道,眉头紧锁。 欧佩亚也望向他,“我们传统上并不区分这两者,小混血。”谢瑞克顿时脸红,但依旧瞪视着她。她语气中的某种感觉让他感到不适,可他却无法明言那是什么。 欧佩亚再次望向塞琳娜,“或许那对男女还能被救治,但那个孩子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法师的能力范围。”她看着塞琳娜,“不过,我可以帮忙。” 塞琳娜注视着那位女士,沉默了片刻,“真是太好了,你为我做了不少。”她微笑着说,“不过,我猜测你是希望我为你做点什么。” 欧佩亚严肃地点了点头,“为了帮助你拯救这个家庭,我请求你帮助拯救我的族人,并保守我的……我们最大的秘密。” “你的家人在哪里?”塞琳娜问道。 欧佩亚微笑着回答,“当我们在与人类的战争中失败,女王也死去时,我们知道,没有了源泉,我们的族人将在几百年内灭绝。我们无法击败羽光女神,她的力量与我们女王相当。所以,我们用尽所有强大的魔法拯救了能拯救的那些人。我们血族因此被这法术极大地削弱。” 欧佩亚举起一只手,一本书从高塔中飞出,悬浮在她面前。“羽光女神所不知道的是,当她将我囚禁在塔楼时,我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地方来隐藏我的族人。但当他们无法从我身上取出这个秘密时,她的法师抹去了我脑海中的记忆。但现在,我记得了。”书页翻开,露出一朵玫瑰花,花蕾紧闭,微微弯曲,几乎与书本接触,“我把我的族人隐藏在这些花中,这些花则藏在书里。” “你救了谁?”塞琳娜轻声问道。 欧佩亚看着那朵几乎死去的花蕾,叹息道,“我是火费伊的女王,我救了我的宫廷,我的士兵。”她微笑着,眼神中带着些许悲伤,“我能救出一些城中的人,但遗憾的是,数量不够。” “他们不重要吗?”塞琳娜轻声问道。 欧佩亚点了点头。 片刻的寂静弥漫开来,欧佩亚不知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欧佩亚指向花朵,“这些花有治愈的属性,如果我将它们种在棺材周围,温和的魔力将治愈你们的家人。” “那美琳呢?那个孩子?”瑞恩皱起了眉头问道。 欧佩亚微笑着,“我也会救她,她是一个混血,我会用我的血液让她成为一朵花蕾,借助我的血,她将得到治愈。”她略显歉意地笑了笑,“这需要时间,但她会没事的。” “一旦花朵绽放,里面的费伊将会觉醒。”欧佩亚的声音充满了轻微的激动,“如果你愿意借我一些力量,我可以在几年内唤醒他们所有人。” 然后,她跪在塞琳娜面前,“你是我梦寐以求的未来,却从未敢奢望的存在。当蒂塔妮亚死去时,我以为我们的族人也会随之灭绝。黑暗费伊们选择追随影子王子,我们夜庭的兄弟姐妹们背叛了我们。第一血族已被屠戮,许多年来,我渴望死去,希望这个秘密随着我一起消失。但你,你能够拯救我们所有人。在你们的这片土地上,你可以为我的族人找到一个栖身之所。” 她眼中燃烧着火焰,“你可以为那些在羽光女神手中死去的妖精们复仇。这是我所请求的,借用你的魔法唤醒我的族人。”她抬起头看向塞琳娜,“我会帮你引路,为你创建一支军队,你将成为下一个费伊女王。或者,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是这个世界的女王。” 塞琳娜伸出手,似乎想要把手递给欧佩亚,但随即停住了。 塞琳娜注视着这位女性,“跪下不适合你,也不适合你家里任何一个人,起来吧。”她突然记起了为什么欧佩亚如此熟悉。 欧佩亚一脸震惊,“你还没有答应。你不打算拯救我的……你自己的族人吗?你也是费伊,不在乎他们吗?” “退后。”塞琳娜皱眉,“这些烂摊子不是我搞出来的,但你竟然想用愧疚感逼我去收拾它们?”她看着欧佩亚,“告诉我,人类和费伊之间的战争,究竟是谁挑起的?” 欧佩亚咬了咬嘴唇,“是人类……一个叫琪里亚的女人。她有一天疯了,杀了她国家的国王,夺取了政权,向所有费伊宣战。她是个可怕的生物,嫉妒费伊的力量,邪恶至极。” “她就这么宣战了吗?”塞琳娜皱了皱眉,欧佩亚点了点头,“她无端发动了攻击。从那时起,我们的种族就被判入了地狱。” 塞琳娜打量着她的脸,“你知道吗,如果你不让我想起某个熟悉的人,特别是你现在这个表情,我或许真的会信了。但幸运的是,我记得那种表情,也记得我曾多么想揍那张脸。” 欧佩亚眨了眨眼,“你什么意思?” “很久以前,另一个女人曾带着与你相同的表情,用它从一个傻子那里获得了她想要的东西。说实话,她在这方面还挺有一套。”塞琳娜说道,“但我扯远了。我要表达的意思是,我敢肯定你没有告诉我真相。人类并不是战争的始作俑者,对吧?” 欧佩亚一脸震惊。塞琳娜微微一笑,“别误会,我敢肯定琪里亚有足够多的问题可以填满一本图书馆。但同样的把戏可不能再上演,特别是当我对说谎者的容忍度极低时。” “你在说谁?”欧佩亚问。 塞琳娜打量了一下欧佩亚,“她的名字是娜拉。” 欧佩亚后退了一步,“你怎么知道那个名字?”塞琳娜冷冷地看着她,“你是娜拉的妹妹,对吧?” 欧佩亚震惊得张大了嘴。 塞琳娜继续说道,“让我猜猜。人类与费伊的战争可能直到你听说娜拉被囚禁后才爆发。你可能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导致琪里亚入侵了费伊的土地。”她俯视着那女人,“没有多少人知道你做了什么,是吧?” 欧佩亚站了起来,“你再次让我吃惊,孩子。” 塞琳娜耸耸肩,“你真让我信了好一阵子,毕竟你在塔楼里那副可怜的模样。而且我敢肯定,你已经受够了那些他们施加在你身上的折磨。但这并不合逻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夺取你的力量?毕竟,他们不就是这样对待所有强大的费伊的吗?”她看着欧佩亚,“你做了那么可怕的事,以至于他们囚禁你,折磨你让你痛苦。如果我没猜错,你并不是想要我的力量来唤醒你的族人,你是想要我的力量为你自己所用。” 欧佩亚叹了口气,“你知道吗,你做了一切我从未料到的事。”她微笑道,“但这会让你成为一个伟大的盟友。没错,我确实希望从你那里得到一点帮助,毕竟,我曾救过你的命。而且,我现在正向你提供无法想象的力量。” 塞琳娜微笑道,“我不会与那些以他人生命作为筹码的人做交易。更何况,你一直在利用我。让我带走那些书,我敢肯定,烧掉书籍也能打破诅咒。我总是倾向于选择更复杂的路线。”她挥手环顾四周。 欧佩亚耸了耸肩,“无所谓,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从我身上拿走了什么。”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真的曾想过死去,我不记得他们从我身上带走了什么,也忘了那些年里的所有痛苦。”她打了个寒战,接着深情地看向塞琳娜,“但是当你出现时,我又有了希望。我可以帮助你,哪怕你不想与我分享你的力量。” 她举起双手,成千上万本书从塔楼飞出,红色的花朵迅速围绕着欧佩亚旋转。她摘下其中一朵,狠狠捏碎,花中的灵魂发出尖锐的叫声,随着力量流入欧佩亚,她猛地喘息,原始的力量进入她的血脉,她变得愈加清晰。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也被她捏碎。狐狸低吼,“欧佩亚!你居然会杀死自己的族人?你是第一血统!你的责任是保护你的族人!”它看向塞琳娜,“她是个怪物!” “是的,这一点很清楚。”塞琳娜皱了皱眉,说道。 “这些不过是城市居民和乡村人而已。”欧佩亚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只需要我的士兵和宫廷。” 塞琳娜叹了口气,“这个世界需要心理医生、系统化的法律体系,还有一个疯狂的精神病院。很多精神病院。” 她看向疯狂的塔灵,“你真以为我不会立即阻止你吗?” 欧佩亚皱了皱眉,“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关系?如果你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我就能变得足够强大,去救你的家人。”她露出笑容,“这不就是你最关心的吗?” 塞琳娜举起手,一把由火焰构成的弓出现在她的掌心,“我不赞成谋杀,也不愿意救一个疯狂的女人,尤其是她决心摧毁这个世界。我的梦想是买一块农场,养些鸭子。或许,还能养几个孩子。”她拉开弓弦,“放下那朵花。” 欧佩亚挑起眉头,成千上万的玫瑰飞向空中,在她面前形成了一道墙。她挥了挥手,几个男孩飞了起来,站在玫瑰墙前,与费伊的束缚作斗争。欧佩亚耸了耸肩,“射杀我,他们都会死。如果你杀了我,谁来教你如何找到第一血统所隐藏的其他费伊?” 一朵花飘到塞琳娜面前,欧佩亚变换了语气,尝试着用新的策略,“试试看,捏碎这朵花。如果你这么做,你将变得更强大。你将再也不用害怕任何人。如果你不愿与我分享力量,我愿意与你分享,以示诚意。让我们成为姐妹。让我们一起找到那些隐藏的费伊,夺取他们的力量。” “谢谢你,但不需要。你的姐姐只是痴心妄想,而你显然已经进入了另一个层次。”塞琳娜冷冷地回应。 “我可以让你成为女王。”欧佩亚提议,“我能让你比蒂塔妮亚更伟大。凭借我的知识和所有这些力量,你可以成为一位神。在这个蝼蚁的世界里成为女神。” 塞琳娜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你和你姐姐当年为什么会失败吗?” 欧佩亚脸色一白,“为什么?” “你们太忙于幻想权力,选择那些虚无的幻想,想象自己站在权力的中心。”塞琳娜的声音轻松而遥远,“你们不仅缺乏想象力,还忘记了,在你们做梦的时候,危险总是悄然逼近。” 她拉弓射箭,但箭矢并未飞向墙壁,而是在发射的瞬间消失了。 “啊!”欧佩亚尖叫一声,箭矢刺中了她的背部,玫瑰纷纷从空中掉落,“你……你……” “很久以前,世界就已经错了。”塞琳娜走过去,跪在垂死的女人旁边,“你们开始互相残杀,而现在,我和我的家人只能活在这个混乱的地方。我厌倦了被追赶、殴打、挑衅和操控。所以,如果有人妨碍我……”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们最终会像你一样。” 塞琳娜轻轻触碰了欧佩亚的额头,欧佩亚甚至来不及喊出声,就瞬间化作了灰烬。她心脏所在的位置,留下了一颗红色的宝石。 男孩们跑了过来,“塞琳娜,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们看着远处那堆堆充满火焰的花朵。 狐狸嗅了嗅花朵,“这些花确实散发着魔法的气息,也许那位疯女人并没有在谎言中掺杂她说的治愈能力。” “试一试有什么害处?”塞琳娜想知道。 狐狸摇了摇头,“没有,它会帮助他们恢复。” 塞琳娜从灰烬中取出那颗宝石,凭借她的力量,她将其转化为一朵巨大的明亮美丽的玫瑰,花瓣是血红色的水晶。她走向山丘,将花植入其上。她意念一动,玫瑰开始生长,直到它高得如同一个人类男子。花瓣轻轻摇曳,仿佛在盛开。 凭借她的力量,塞琳娜将成千上万朵花移植到山丘上,两个水晶棺木就安置在花丛之中。她取出一点微小的力量,注入盛开植物下方的土地。 瞬间,灰色的茎枝变得更加翠绿,花苞也显得更加明亮。这才是源力的真正用途——滋养费伊的魔法,赋予生命。塞琳娜感受到力量在体内顺畅流动,第一次,魔法似乎欣然回应她的召唤。 轻轻地,塞琳娜将美琳从棺材中移出,安放在由欧佩亚血液所创造的巨大花朵中。花朵缓缓合拢,将女孩包裹其中,直至恢复成一个花苞。塞琳娜希望她做的是对的。 叹了口气,塞琳娜看着那片火红的花海,耸了耸肩,“现在,我们去找个园丁吧。还有一些失落的费伊。” 第52章 人类战争 伦达罗斯 “陛下,我们的城市……东部的城市已经沦陷。”一位朝臣站在灰石大厅中,那位身穿黑色丝绸的年长男子抚须沉思,朝堂中的贵族们低声议论。 一位年轻男子走上前,与王座上的男子神似。“我的陛下,这是对我们国家的侮辱。作为一个以军事雄图着称的王国,我们绝不能让他再肆意扩张。” “你有什么建议,诺里安?”国王问道。那人挺直身子,“让我出征迎击他,我将把那小子击退至迪卡西。让他们知道挑衅一个伟大王国的后果。”诺里安环视四周,“那混账有太多时间积累实力了,我们必须在他逼近之前将其摧毁。” “讽刺的是,您居然敢称别人为混账,诺里安。”一声清脆的童音打断了他,一名约十岁的男孩站在国王身旁,面带轻蔑之色,“考虑到您的血统。”朝堂上响起一阵紧张的窃笑,诺里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朝中无人不知诺里安是国王梅里克的私生子,但敢如此直言不讳地当面挑明者少之又少。诺里安的母亲是希莱雅,一位自成一派的强大法师。国王不满地瞥了瞥他的次子。 “或许伽罗王子愿意代我出征?”诺里安问道,“毕竟,国王的儿子们理应肩负扞卫王国的责任。”他目光转向站在国王身旁的两个男孩。 国王抬手示意,“够了。”诺里安低头行礼。 国王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站在他身旁的年轻王子们,“伽罗,如果你无法言辞得体,你就不该参与这些会议。贾瑟思。”那名瘦弱的年长青年一愣,笨拙地行礼,国王看了看他的长子。他是个身形瘦弱、皮肤苍白、草莓色金发的青年。国王叹了口气,“孩子,你将随诺里安大人和他的北方军一同前往。”另一名男子行了礼。 诺里安低下了眼睛,国王继续说道:“诺里安在战场上的经验远超过你,所以必须时刻听从他的指挥。”王储行礼。 伽罗忧心地看了看贾瑟思,但他保持了沉默。 一个接一个,王国东部的城市相继沦陷,它们根本抵挡不住年轻的迪卡西将军的猛烈攻势。当诺里安赶到时,又有三座城市沦陷。成群的难民在血腥屠杀中逃离,向北方的首都涌去。沿边境驻扎着军队,他们在试图遏制这股恐怖的洪流。 当诺里安和军队抵达时,他们还没有准备好看到失去的惨状。曾经强盛的伦达罗斯王国,已经失去了近四分之一的领土。 “传我命令,杀掉负责这些城市的男人。”诺里安冷冷地说道,“我们必须守住彭德拉坦。” “我们会的,陛下。”彭德拉坦公爵自信地笑着回应,“我们的河流是最难以逾越的屏障,宽达三里。没有人能够带着如此庞大的军队渡过而不付出代价。昨天,桥梁已被烧毁。最近的渡口,骑马需一个月,增援会及时到来。” “如果他有法师……”贾瑟思王子皱眉看向那条大河。 “世界上没有足够的法师能冻住这条河。”彭德拉坦自信地说道,“它是世上最伟大的河流之一。” 在彭德拉坦城不远处,一位拥有最为明亮绿色眼睛的男子凝视着远处的城市。周围的士兵不敢大声呼吸,只需服从命令。几英里之外,便是一条怒吼如龙的宽大河流。 “我的大人,我们的士兵已经准备好了。”一名中尉报告道。吉利安在一周前派遣了三千名士兵和一百名法师,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粮草如何?”吉利安问道,中尉低头回应,“奥莉娜女王已经送来了所需的粮食。” “很好。”吉利安说道,“我们即将面对围城之战。” 第53章 准备旅行 戒指的土地中: 伊索斯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看见自己从悬崖上跌落,随后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土地。他想伸手去找玛瑞,却看到她渐渐消失,直到视野变得一片漆黑。 当他醒来时,眼前的视野被一片红色笼罩。头顶的花朵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伊索斯坐了起来。 他正坐在一片血红色的玫瑰花海中。站起身来,他环顾四周,这里是哪里? 他看到几个人影穿过田野。 “他醒了!他醒了!”贝林大声喊道,急忙向前奔来。他停在了伊索斯面前,差点就碰到他,“你……你还好吧?” 伊索斯朝着那男孩露出笑容,“当然好。现在这是哪里?”他惊讶地看到两颗小小的头从火红的花丛中探出。他打量着他们,看起来稍微大了一些。但这不可能吧? “他们一直在等你。”那个曾经能够把他从最黑暗的思想中拔出来的声音再次响起。伊索斯无需言语,但对他来说,她的声音是救赎。他抬头露出笑容,“老婆,我饿了。” 玛瑞看着丈夫,从醒来之后一直笼罩在心中的忧虑终于消散了。她笑了,“为何你的脑子里总是想着肚子?” “这没什么不对。”塞琳娜笑着说道,坐了下来,“你感觉怎么样?” “就像被马车碾过了一样。”伊索斯说道,他四下打量,皱起了眉头,“美琳和瑞恩在哪里?”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他不认识这个关心他健康的陌生人,“你是……?” 塞琳娜微笑着,“是你从死去的混血弗洛克村庄中救出来的孩子,之后把我带回家。难道你已经忘了我,伊索斯?” “塞?”伊索斯问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女孩真的是那个瘦弱、黑发灰眼的孩子吗?那这个红发绿眼的女孩又是谁? “你这老糊涂,我早知道你就算她们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自家的孩子。”玛瑞跪在他旁边,迅速检查了一下他的状况。 玛瑞拍了拍他的肩膀,“美琳在休息,塞琳娜向我保证她会没事的。瑞恩在看着她。” 他们转头看去,在那朵最大最美的红色水晶玫瑰花下,一个小男孩正坐在那里。他嘴巴不停地动着,虽然看得见他的嘴唇在动,但他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他在做什么?”贝林问道,抓了抓头。谢瑞克叹了口气,看了看他那没脑子的双胞胎兄弟,“他在跟她说话。” “我觉得她听不见他的声音。”贝林说道,“也许他应该大声一点?那朵花看起来好像很好吃,我真想知道它是什么味道。”谢瑞克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你确定我们是亲兄弟吗?” 伊索斯忍不住笑了笑,望向塞琳娜,“你真是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曾几何时,谢瑞克还会忽视这种事。” 塞琳娜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我会继续教他们一些重要的人生课程,直到他们长大。” 玛瑞伸出手,“你打算坐在这里一整天吗,亲爱的?”她随后把伊索斯拉到一旁,详细解释了塞琳娜告诉她的所有事情。伊索斯环顾四周,审视着空旷的土地,“我从未想过我还能再见到这么多魔法。已经多少个世纪了?” “或许我们该告诉他我们是谁,以及我们曾做过什么。”玛瑞说道,心不在焉地拍了拍胸前的黄石饰品。她不再是那个简单乡野口音的女人,声音柔和、文化深厚,带着些许忧虑,“如果他们再次来找我们,那她会有准备。”她低下头,“如果她认为留下来太危险,想要离开,我也会理解。”她与那个女孩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已经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深爱着这个自信又幽默的女孩。 玛瑞叹了口气,“只要羽光女神掌控着这个世界,我们就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伊索斯拥抱着妻子,“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在乎我们在哪里生活。”伊索斯亲吻了妻子的发丝,“让我去和塞琳娜谈谈,我们让她自己做决定。” 他们回到了塞琳娜身旁,“塞,你愿意过来和我聊一会儿吗?”伊索斯问道。 塞琳娜微笑着,将自己正在烤的兔子递给谢瑞克,“小心点,那三个人正在流口水。”火堆另一边,两个男孩和一只狐狸正盯着兔子看,仿佛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存在的东西。 他们走向塞琳娜偷来的塔楼,伊索斯吹了个口哨,“这就是迪卡西不可移动的魔法师之塔吗?” “嗯,现在它绝对是可移动的了。”塞琳娜露出一抹笑容,但脸上没有一丝羞愧。她望着塔楼,“伊索斯,你知道吗,在我偷了这座塔之后,我看到了过去。” 伊索斯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你感觉不热,应该不是发烧。” 塞琳娜轻轻地把他的手移开,“我很认真。”伊索斯皱了皱眉,“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名叫琪里亚的女人,她失去了所有,然后她对费伊和弗洛克的仇恨。还有吉诺,他的愧疚。” 伊索斯的眼睛睁大了,“那……是真的。” 塞琳娜好奇地看着他,“你知道这些?” 伊索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塞琳娜也没有追问。塞琳娜望着那片花田,“你觉得外面隐藏着多少费伊?” 伊索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很多。”他叹了口气,“孩子,琪里亚是一个破碎的灵魂。发生了那件事后,她似乎比任何人都更加憎恨费伊。这种仇恨成了她的执念,没有人能阻止她。曾经,我也恨他们,直到遇见玛瑞。”他眼中的黑暗在提起玛瑞的名字时消散,嘴角浮现出柔和的笑意,“她把我从血海中救了出来,直到遇见她,我才知道自己差点就溺水而死。” 他叹了口气,“我这一生做了许多错事。所以玛瑞和我做了我们能做的事情。我们帮忙隐藏了那些费伊,躲避琪里亚。我们希望有一天,能够帮助他们自由,带他们回家。” “他们的家?”塞琳娜轻声问道。 “现在叫做‘影之国’。”伊索斯说道,“但曾经,它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曾有人说,进入那个世界的人,永远都不想离开。但是,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做到。” 塞琳娜仿佛看到了那片土地。它广阔得不可思议,美丽得令人心醉,翡翠般的山脉与轰鸣的瀑布交相辉映。咆哮的火山和五彩斑斓的花田尽收眼底。晶蓝的水波翻涌着拍打着白色的沙滩。她摇了摇头,为什么那个地方给她一种家的感觉? 她望向伊索斯,“你想让我帮忙吗?” 伊索斯摇了摇头,“不,孩子。这不是你该承担的负担。我和玛瑞已经讨论过了,我们是你的负担。当美琳醒来时,我们会带着她和孩子们离开。” 塞琳娜看着那朵巨大的花,“伊索斯,是你收留了我,把我当作家人。没有人曾经这样对待过我,除了我的父母和祖母。”她远远地望着,目光有些迷离,“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会永远孤单。我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关注。”她声音中充满了自责,“我曾是一个依靠他人死去维生的怪物。”她记得那些哭到入睡的夜晚,想着自己手上的血。“你、玛瑞,还有所有的孩子们教会了我,有些东西是值得去保护的。”塞琳娜说道,眼前的世界仿佛为她们两人笼上了一层薄雾。 伊索斯清了清喉咙,“孩子,我知道你经历了许多苦难。如果你选择帮助我们,如果我们留在你身边,这只会让你变得更加艰难。” “我知道。”塞琳娜简洁地回应,“但我已经卷入其中了,说实话……”她露出一丝笑容,“退休生活被高估了。我想看看这个世界,解开这些谜团,我想旅行,尝尝我从未尝过的食物。”有时候,梦想会改变,而她的梦想也改变了。她无法想象没有这些人的生活,哪怕她要买一块农田,她也希望他们能在身边。 伊索斯哈哈大笑。塞琳娜拍了拍他的肩膀,“但首先,我想我们得找到吉诺。”她翻了个白眼,“那个老胡子似乎被绑架了。” 伊索斯笑了,“我同意。我有个朋友可能知道他在哪里。经过这些年,知道有人加入我们这一方,心里也觉得暖洋洋的。”“你说你想旅行,嗯,我的朋友住在伦达罗斯。我们马上就去。” 塞琳娜点了点头,“我一直想带着家人一起旅行。” 第54章 盗贼与间谍之城 彭德拉坦的陨落是对帝国最大的打击。全世界的目光带着恐惧凝视着,迪卡西的崛起无可争议的敲响了那个最强军事国度的丧钟。吉利安不仅攻占了彭德拉坦,还征服了周围的三个城市。这位年轻的将军几乎占领了整个王国的三分之一。 长久以来,三个国家维持着土地的平衡——伦达罗斯、迪卡西和诺维利亚。但如今,伦达罗斯的半个王国已经沦陷,世界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局势做准备,那个局势便是,很快将会只剩下一个王国。 关于这位年轻将军的传说越来越广,他也变得愈加神秘。有些人说,他是战神重生,给他触碰到的每一地方带来混乱与毁灭;另一些人则认为他是太阳神,既美丽又可怕,将光与火带入这个世界。无论如何描述吉利安,人们总是用低语且充满敬畏的语气。他是如何在如此年轻的年纪便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呢? 彭德拉坦这座宏大的城市俯首屈膝,等待着征服者的到来。人们的目光低垂,年轻的妈妈们努力压抑着孩子们的哭泣声。这个男人会命令士兵对他们的城市蹂躏与掠夺吗?当他们听说这位男人将他们的河流截断,又毒死了他们的水源后,城市在两天内便投降了。没有水源,整个城市便什么都没有了。彭德拉坦的领主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跪求解药来拯救自己的人民。 “吉利安大人!”彭德拉坦的领主在最高的城垛上大声喊道。吉利安抬头望向站在城市上方的那人。 彭德拉坦的领主微笑着,“你高兴了吗,阁下?你真是伦达罗斯的诅咒,真是一个病态、可憎的怪物。” 迪卡西的弓箭手们准备好弓弦,紧紧瞄准,脸上写满了愤怒。 吉利安显得有些无聊,打了个哈欠。 彭德拉坦的领主叹了口气,“你不会停止,直到所有人都死光是吧?你是在以血来偿还你的代价。”他指着吉利安,“该死的可怜虫!你是这个世界的诅咒,你会摧毁其中的一切。你的母亲是个巫女,还是个恶魔,她就是那场——” 吉利安手中的弓响了一声,箭矢已经穿透了彭德拉坦领主的胸膛。 吉利安骑马穿过死去的领主家族的哭喊声和尖叫声,目光没有停留片刻。当他还是个小孩时,这个叔叔曾试图射穿他的头颅。他的儿子们朝他投掷石块。 “我们本可以利用他作为人质。真是浪费。”伊万叹了口气。 “浪费我的时间。”吉利安冷冷地回应。他扫视着城市,眼睛和魔力无所遗漏。然后,看着他一如既往的景象,无聊感再次袭来。 “阁下,您需要我在城里找到所有绿眼睛的女人吗?”伊万问道,这几乎成了吉利安每到一地的仪式,他总是在寻找某个人。 吉利安摇了摇头。她不在这里,如果她在,他的部下早就找到了她。他继续骑马向前。 “阁下,如果您需要女人,我们可以为您找一位。”杰森提议。伊万摇了摇头,而吉利安则忽视了他。 “你到底要多少次才能明白,他并不是想随便找个女人。”伊万低声说道。 杰森耸了耸肩,神情忧虑,“但他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多看一眼,即便她们再美丽。无论如何,他对她们从不说超过十句话,甚至那些话,都是陛下逼他才说的。”他叹了口气,“我们的大人太单纯了。这样下去,他永远不会结婚。” “伊万。”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低语,伊万挺直了身子,急忙催马赶向他的大人。 “看来诺里安和贾瑟思王子已经逃走了。”吉利安说道。 伊万从吉利安手中接过羊皮纸。 “他们打算逃回伦达罗斯。”伊万读完后抬起头,“这有点傻,没有军队,我看他能逃多远。” 吉利安冷笑着露出一丝凶狠的笑容,“我们来玩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吧?”他拍了拍伊万的背,“你和杰森跟着我,博克拉将军留在这里处理事务。我们带二十个人。” 他那双绿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手中将纸张揉成一团,这场战争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 迪卡西边境 “你们为什么往伦达罗斯去?”一个农夫看着那个高大的士兵,士兵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微笑,“有亲戚在那儿,我去探望探望。” 那人目光扫过坐在马车上的人,前面两名女子驾着马车,四个男孩探头出来,喋喋不休。而车顶上还趴着一只打盹的狐狸。 “家庭旅行。”伊索斯解释道,“我们在考虑搬到伦达罗斯……嗯,现在那里是迪卡西的新领土。” “在打仗的时候?”农夫问道。 伊索斯挠了挠头,笑了笑,“这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农夫指了指,“你们疯了。唯一开放的边界就在那儿。” “谢谢。”伊索斯点点头,走回马车旁,坐到他的妻子旁边,“可能会有点艰难。” 玛瑞抚摸着他的脸颊,“我们见过更糟的。”她瞥了瞥正在安静阅读的两个男孩,以及另外两个正试图往自己鼻子里塞豌豆的男孩。 塞琳娜看着这些男孩,惊讶地说道:“没想到你们的房子竟然能坚持这么久。” 玛瑞轻蔑地哼了一声:“那已经是第三栋房子了,孩子。在我们还没能掩饰住男孩们的力量之前,他们已经摧毁了前两栋。” 他们沿着道路继续前行。 他们的行进速度比大多数人更快,因为他们白天行进,晚上则进入塞琳娜的戒指内休息。瑞恩有时会待在戒指里,说是为了等美琳醒来。伊索斯和玛瑞也经常呆在戒指内,宁愿享受乡村的宁静,也不愿面对外面喧嚣的世界。 玛瑞发现,戒指内的土地不仅丰饶肥沃,而且作物生长的速度几乎是外面世界的二十倍。她让伊索斯购买了小麦、大麦、玉米和新鲜的蔬菜,三天内,它们便成熟了。伊索斯尝试帮忙,但令他懊恼的是,他发现自己对植物的危害,在外面的世界和戒指里并无二致。“我可是植物法师!”他一脸愤怒地喊道,“我的能力是促进植物生长!” “是啊,神喜欢开玩笑。”玛瑞会这样说,并吻他脸颊,“而你,亲爱的,是神开出的最大玩笑。” 伊索斯会低声咆哮,闷闷不乐地生一会儿气,但总会回到妻子身边,或拿着园艺工具,或在她工作时为她扇风。“幸运的是,亲爱的,神把你赐给了我。”他会这样说,亲吻她。每当男孩们听到这些话,他们都会装作呕吐。伊索斯则会把鞋子扔向他们,把他们赶到外面的世界。 谢瑞克、贝林和伊斯坦喜欢和塞琳娜待在外面,选择探索这个世界及其所有奇观。从他们那里,塞琳娜得知,在抑制力量的同时,他们也必须抑制自己的年龄。谢瑞克每当谈起这件事时,总是显得很难过:“我希望我能长大。”他低声说道,眼神凝视着天空,“停滞在同一个年龄意味着我的思想永远无法超越我身体的年龄。”伊索斯曾告诉我。 塞琳娜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旅行的第二十天中午,玛瑞召唤塞琳娜进入戒指的领域。最大的玫瑰,正是盛开着包裹着美琳的那朵花,快要绽放了。田野中的其他花朵依旧紧闭着花蕾。 它的花瓣像风铃一样轻轻碰撞,逐渐挺拔,变成了耀眼的红色。 玫瑰花一瓣一瓣地展开了水晶般的花瓣,每一片红色的花瓣都变得晶莹剔透,色彩仿佛朝着中央的身影汇聚。当花瓣完全展开时,一位女孩正坐在花朵的中央。 栗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至脚踝,金色与棕色交织其间。她仍旧穿着玛瑞的长袍,因为塞琳娜曾用它包裹住了这个孩子。但她已不再是五岁的小女孩。当她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约十五岁少女的模样。 美琳环顾四周,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怎么了?”她抬起头,“妈……爸?” 一对鲜艳的红色翅膀展开,炽热的气息似乎涌向天空。田野中的花朵似乎在向女孩鞠躬,仿佛她是它们的女王。 几乎所有人的下巴都不禁垂到地面。 “天呐。”玛瑞说道,看着自己现在已经长大的女儿。瑞恩高兴地抬头看着,“美琳长大了!她现在有力量了!” “而且,很可能进入了青春期。”塞琳娜说道,并向伊索斯投去一瞥同情的目光。 “青春期是什么?”贝林问伊斯坦。 伊斯坦耸了耸肩,“听起来像是一种很严重的病。” 美琳拍动着她那对新翅膀,轻轻落到地面,“妈,我以为你是费伊。” 塞琳娜和男孩们看向玛瑞,玛瑞微笑着回答,“是的,你有一半是费伊。” 美琳拍动着翅膀,“但我有翅膀啊。” 伊索斯用肘部撞了撞妻子,“亲爱的,你没有背叛我吧?难道我需要去杀掉什么火妖?”玛瑞甩给他一个白眼。 塞琳娜忍住笑意,把一件裙子递给女孩,“去换衣服吧,我会解释一切。至少,解释我所知道的。” 美琳如今已与塞琳娜同龄,吸收了第一血统的费伊的力量后,她成为了火焰精灵的领袖——或者说,成为了它们仅存的一部分。稍微进食后,美琳便去了小屋里安然入睡。玛瑞向塞琳娜解释道,当费伊的孩子吸收大量魔力时,他们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在身体和心智上迅速成长。前一天他们还只是孩子,转眼便几乎成为了成年人。美琳是混血精灵,她已经做了近三百年的孩子。如今,作为年轻的费伊,她能够隐匿自己的力量,并学会如何使用它们。 “现在我得想办法让这些小家伙长大,确保没人能来抢走他们的妹妹。我打算让美琳至少一千年内都不结婚。”伊索斯露出笑容,随即被妻子轻轻拍了一下头。 他们的旅程继续,美琳在戒指中的土地上沉睡,吸收着她的力量,让她的心智追赶上身体的成长。伊索斯和玛瑞欣喜若狂,因为他们的女儿终于能够长大了。 在现实世界中,尽管战争初起,但情况并不如常见战争那般恶化。吉利安小心翼翼,只有在没有其他选择时才会摧毁一切。城市们出于恐惧纷纷投降,那些不屈的,要么死于非命,要么逃往更安全的地方。 大约半个月后,他们抵达了亚哈里斯。这是伦达罗斯与迪卡西的新边界,战争尚未波及到此地,商业依旧照常进行。然而,这里有些奇怪,似乎每个人看上去都能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中,再也无人能找到。所有人似乎都异常警觉,行动时小心翼翼的。 塞琳娜环视着这座城市的人群,低声对伊索斯说道:“为什么我在一分钟之内就见到了大约十个扒手?”她没有提及,实际上只有其中两个成功了。 伊索斯微笑道:“这就是盗贼与间谍之城,我们要去拜访他们的领主。” 第55章 盗贼王子 “塞,为什么你穿成这样?”伊斯坦抬头看着那位红发绿眼的年轻人。塞琳娜换上了男装,红色的头发被剪成了短发。借助一些药水和化妆,她的面容变得更加男子气概,就像在迪卡西宫殿时那样。塞琳娜朝伊斯坦微笑,“这样更方便活动。”伊斯坦四下看了看,的确,这周围的女性寥寥无几,尤其是在一个正处于战争中的国家。 塞琳娜再次化身为塞德,身着白色衬衫,外搭棕色背心和黑色裤子,简单的旅行装扮。三个男孩走在她的身旁,正朝主市场走去。一个男孩的怀里抱着一只小红狐狸,狐狸微微打着呼噜,正沉沉入睡。朱璃醒来后四处张望,“我饿了。” 塞琳娜低头看着它,“自从我们离开迪卡西,你已经吃掉了一群羊了。你知道那个农夫追了我们多远吗?” 朱璃吐了吐小舌头,“那只是一次餐点而已。而且我们已经付了钱。” “是我付的。”塞琳娜冷冷地说,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我本来打算用一张狐狸皮交换的。一张美丽的红狐皮,来自一只肚子能吞天的贪吃狐狸。”但伊斯坦和贝林睁大眼睛,哀求塞琳娜不要这么做。塞琳娜叹了口气,她本来并不打算做什么,但那两双无辜的眼睛让她感觉自己做了错事。 谢瑞克微笑着说:“我们可以带朱璃四处看看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塞琳娜给了他一些硬币,“日落前回来,确保你的兄弟们不要把整个城市给烧了。”伊斯坦和贝林笑着,神情天真得像天使。但塞琳娜心里清楚,他们的天真不过是表面文章。 这些男孩的额头上似乎刻着“麻烦”二字。之前正是伊斯坦在警戒,贝林则打开了羊圈,让朱璃进去。三人配合着,已经吃掉了一些羊,并把剩余的羊带进了戒指中的土地。伊斯坦告诉塞琳娜,他曾看到那个农夫因为邻居家的孩子玩得离他羊群太近而打他们,他想报复。塞琳娜微笑着告诉他,那不是复仇的正确方式。 那天晚上,塞琳娜带着孩子们去了县官的宅邸,偷走了县官的妻子,将她安置在农夫的床上。县官的妻子曾因与伊斯坦撞个正着而向他吐口水,塞琳娜记得这件事。 她确保两人直到天明才会醒来。她还从县官那里取了一些金币,放进了农夫的家里,那算是为她家所食之物的“报酬”。当得知发生的事后,伊索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摇头笑了。玛瑞训斥了他们一番,但还是在每个孩子的额头上吻了吻,送他们离开。就育儿而言,塞琳娜更喜欢这种方式。 现在,塞琳娜坐在一个蜜酒摊位旁,这里是整个城市人们常选的饮品,她一边听着流言蜚语,一边等着伊索斯。 “现在这种情况,你觉得狐狸节还能举行吗?”一个女人问她的同伴,他们坐在离塞琳娜一桌的地方,脸上带着忧虑。 那男人笑了笑,“你觉得我们的王子会在意这些事吗?伦达罗斯从来就没能真正掌控这座城市。而且现在这座城市位于迪卡西和伦达罗斯的边界,局势更是复杂了。但说实话,即便周围的世界都在燃烧,狐狸节还是会照常举行。” 伊索斯带着微笑坐到塞琳娜身旁,“喔,终于有些好消息了。”他点了一杯蜜酒,“一旦狐狸节结束,我们就能见到我的朋友。” “狐狸节是什么?”塞琳娜问。 伊索斯大口喝了一口蜜酒,“这个节日是庆祝狡诈之神狐狸的三天盛会。他是盗贼和间谍的神。我们已经被邀请参加城堡的庆典。” 塞琳娜看着他,“你的朋友住在城堡里?”她对城堡并不特别感兴趣。 伊索斯点了点头,“是的。他是我最老的朋友之一,也是现任盗贼王子的朋友。”伊索斯摇了摇头,“是我老了吗?还是统治者们越来越年轻了?” “绝对是你老了,伊索斯。你太老了。” 一个年轻男人带着灿烂的笑容站在他们旁边。他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红发少年,眼睛是深蓝色的蓝宝石,透出一股顽皮的光芒。宽大的笑容和开朗友好的面容迎接了塞琳娜和伊索斯。 伊索斯四下打量了一下,骂道:“菲利普,难道你就不能去管理你的盗贼城市吗?” “她能应付的,毕竟我只是个王子。”菲利普悠闲地说,“她比我年轻一岁,却已经比我更擅长做这些事了。” “她可不是盗贼的首领,你才是。”伊索斯不赞成地说道。 菲利普坐下,随意地向红扑扑的女侍点了杯蜜酒,“不过她们远不如你这位美丽的伴侣有趣。” 塞琳娜抿了一口蜜酒,笑了笑,“我很感动。” 菲利普得体地半鞠了一躬,“你知道,在我漫长的学识与岁月中——” “你才十六岁,小子。”伊索斯咆哮道。 “——伊索斯从未把任何他的家人介绍给我。所以,当我听说那位老爷子带了他的儿子来时,你可想而知,我的惊讶有多么大。”菲利普接过女侍递来的蜜酒,轻轻送了个飞吻。 他伸出手从女侍耳朵旁边取出一枚金币,这种小把戏如果不是他长得太英俊,恐怕会显得油腻,他把金币递给她。女孩笑得咯咯直响,差点摔倒。毕竟,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盗贼王子。 菲利普转过身,“那么,伊索斯,我能请你来个城市游吗?” “不行。”伊索斯拿起蜜酒,“上次你带我去的地方,我可是把一袋黄金输给了你。结果我老婆让我在地下室睡了整整一个月。我再也不跟你去那里了。” 伊索斯指着塞琳娜,“我儿子塞现在掌管着我们所有的钱,他比我更能把钱看好。” “哦?”菲利普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塞琳娜用那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微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少年。她并无其他事情可做,倒是挺有兴趣看看这位盗贼王子有什么花招。 “好,那我就去腐化你这无辜的儿子。”菲利普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站起身抓住塞琳娜的胳膊,将她拉起。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需要换身衣服。我知道有个赌坊,能让我们去赚一大笔钱。到今天结束,你就能穿上正式的宫廷服饰。” 他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快速地带着她离开,“我会在日落前把她带回来的。”说完这句话,他便如同被狼群追逐般迅速消失在眼前。 伊索斯假装愤怒地望着那人离去,但他的脸色在他们走出视线的一瞬间便变了。过了一会儿,伊索斯低声笑了,“你想腐化她?等到太阳下山时可别怪我,那丫头会让你哭出来的。” …… 在城市边缘,两名年轻人踏入了城内。 “诺里安大人,您确定这是最安全的地方吗?”较瘦的少年问着年长的男子,少年声音轻柔,与那位黑发俊朗的诺里安大人相比,显得格外虚弱。 诺里安的眼中闪过一丝烦躁,但他压制住了,露出笑容看向少年,“殿下,放心,我绝不会把你置于险境。” 进入城市后,几名男子上前迎接。其中一人如同一座小山,胖得连脖子都不见了,随着他鞠躬时,身上的肉一阵阵抖动,“殿下,尊贵的阁下。” 两人点了点头,诺里安指示道:“带殿下去休息。” 诺里安等到那位青少年王储离开后,才轻声对那些男子低语,“一切准备好了吗?”其中一人点了点头,“我们已经收到了货物,阁下,到节庆结束时,这座城市将是您的。” 诺里安微笑着,“很好。确保时刻盯紧那个该死的迪卡西败类,一旦他踏进这座城市,他就死定了。” “是的,阁下。”那人鞠了一躬,随即离开。 诺里安抿了一口蜂蜜酒,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确实,如果他的计划成功,他将离王位更近一步。到时候,他将碾压那个可恶的吉利安和那个无用的王储。他紧咬着牙关,决心让父王见识到,谁才是最适合继承王位的儿子。 第56章 捣蛋鬼 “朱璃,你要去哪儿?” 伊斯坦和贝林追着小狐狸跑,狐狸嗅了嗅空气。小狐狸在他们奔向小镇一角时停了下来,低声说道:“闻到什么好东西了。”它神秘兮兮地低语。贝林叹了口气,三人每次找到心仪的东西时,总会露出那种得意的表情。他只能跟着。 他们最终来到了一座不起眼的房子,里面几乎空无一人。几个男孩爬上了一棵大树,看见屋内有几个男人正吃喝着。 “明天之后,我们就能像国王一样生活。”其中一个人咆哮着,一边咬着火鸡腿,仿佛那是他亲手杀死的王子。五个男人点了点头,举杯痛饮。 “只要那贱人还掌权,我们就永远不能做领主。等到狐狸盛宴那天,我们会把他们全都杀了。”那人满脸通红,得意洋洋地说,“主人已经答应我们,所有的财富都归我们。确保你们都准备好,记住,他们得喝酒,只有酒,表现得像平常一样。别忘了信号。” 有些男人脸上露出厌烦的表情,霍加特每次喝醉了就话多。他们知道,自己得装作自然。再喝了些酒后,他们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两辆遮遮掩掩的马车驶了进来。 一个女人跳了下来,一名守卫迅速上前,将两辆马车推进了储藏室。她递给了几个包裹和一张纸条,随即消失了。 狐狸嗅了嗅:“那些箱子,里面有好东西。”它望着男孩们,“我们去偷一些吗?” 伊斯坦挠了挠头:“塞琳娜教我们偷东西时,要怎么不被抓住来着?” 贝林眼睛一亮:“制造混乱!”他们齐刷刷地看向谢瑞克,他轻轻退后:“我不想参与。”但这并不由他决定。 几分钟后,一个小男孩追着一只狐狸跑过院子,哭喊着:“回来,宝宝!过来!” 守卫们看到他们在院子里,皱了皱眉,迅速跑向男孩:“嘿!滚出去!”但男孩和狐狸跑得太快,很快,所有的守卫都开始追赶他们。 “怎么回事?”储藏室里的守卫终于出来,加入了追赶。两个小影子悄然滑进了屋内。 伊斯坦爬上了一辆马车,打开了一个桶的塞子:“我猜这是酒!” 贝林走向另一辆马车,打开了其中一个酒桶。“这是蜜酒!伊索斯让我尝过一口!”他看着十个大酒桶,然后发现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银色蜜酒桶,上面印有皇家皇冠的标志,比其他的桶更为美丽。 他们相视一笑,迅速拿出那个能存放大量物品的小包。只见他们将包裹轻轻地敲打在一只酒桶和另一只蜜酒桶上。“你觉得我们该做点什么来回报他们吗?塞琳娜说过,我们要以善意回报他人。”贝林跑向桌子,那里放着三个包裹和一封信。一个红色,一个蓝色,一个银色。 伊斯坦用他那脏兮兮的手打开了信。“我看不懂这个。你能看懂吗?”光线昏暗,他的手上沾满了污渍。 “蓝色...酒,红色...蜜酒,银色...床?”他耸了耸肩,“我看不懂。我猜我们得把粉末分别放进不同的酒桶里。” 伊斯坦抓起蓝色的包裹,打开后,里面是一大堆粉末。他抓起几把,开始将粉末倒入酒桶中,“希望这能帮到他们。” 贝林拿起红色的包裹,一点一点地把粉末倒进蜜酒桶里。两个男孩以为自己是在帮助那些他们偷来的东西的主人,谁知他们即将带来麻烦。 伊斯坦打开银色包裹,正准备将其放入银色箱子里,却被其中的花香味呛了一下,打了个喷嚏。珍贵的粉末从他的手中洒进了开口的蜜酒桶中。伊斯坦耸了耸肩,关上了酒桶。感到无聊的他,没有再碰那个银色的小桶。 突然,他们听到一声狗叫,知道这是信号,便默默地离开,悄无声息,来去如风。 院子里,几名士兵喘着气。守在储藏室的士兵拍了拍另一名战友的背,“我得小睡一会儿。你去看管一下东西,半夜就得送到宫里。” 另一名士兵点了点头,走进屋子,看见那些被打开的包裹。他咕哝着开始清理,“要是你们想毒死别人,至少别弄得一团糟。”他咆哮着,把空包裹扔进了火里。 这张便条的作者确实费尽心思,深思熟虑地构思了这一计策,似乎是想让历史铭记他的谋划。他试图将这段阴谋描绘得如诗如画,充满抒情性,仿佛学者们会因此为他的聪明才智和机智喝彩。 然而,这一切不仅极其多余,而且愚蠢至极。他也高估了士兵们的理解能力。 事实上,士兵们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弄明白其中的含义。如果不是他费尽心思地停下来看那张便条,思考它到底在说什么,伊斯坦和贝林就不可能有机会逃跑,并犯下这历史上最愚蠢的错误。 这就是为什么你总是应该尽量快速直入主题,永远不要试图以为自己更聪明。否则,你很可能会毒死错的人。 便条上的内容,尽管显得盛大辉煌,实际上写的是: 蓝色, 无毒,不要放在酒中。 红色, 有毒,不要放在蜜酒中。 银色,给皇后,因为她将在床上为我效劳。 但没有人会真正知道这些,因为便条现在已经化为灰烬。 第57章 赌一局 “那么,你要带我去哪里?”塞琳娜望着那位随意将手搭在她肩上的年轻人。 他们走在中央市场街,这里被称作“跳舞的兔子街”。没有人敢抢劫他们,因为盗贼王子可不是任何人愿意得罪的对象。相反,许多人都会在路过时简短地鞠躬,然后继续自己的事务。 “一个有趣的地方。”他对她咧嘴一笑,“那么,能告诉我为什么伊索斯骗我说你是个男孩吗?” 塞优雅地从他的怀抱中抽身,“伊索斯不太擅长撒谎。” 菲利普耸耸肩,“他有一些小习惯,我擅长识破谎言。说实话,如果不是伊索斯,我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你是谁。”他对她甜甜地笑了笑,“不过我不在乎你是女孩、男孩,还是会说话的马,只要我们能玩得开心就行。” 塞琳娜翻了个白眼。 他们走到了一家最大的酒馆和赌场前。一位女子走了出来,“我的王子。”她大笑着挥手让他们进去,拍了拍菲利普的背。菲利普向她送了个飞吻,便进入了酒馆。 “我几年前开了这家酒馆,无聊时做的。”菲利普一边走一边说道。说它是酒馆其实有些不准确,这更像是一座巨大的房子,大家在这里吃饭、赌博、八卦。塞琳娜环顾四周,似乎有些现代赌场的感觉,烟雾的刺鼻味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熟悉的刺痛感。 酒馆分为三层。一层是普通的扑克牌和骰子游戏。 第二层和第三层是为那些更富有的人准备的,那里,机遇与运气的博弈起了更大的作用。菲利普指向楼上,“我们有一些涉及魔法的游戏,但那些在楼上。如果我带你去那里,伊索斯会杀了我。” 菲利普示意塞琳娜走到一张桌子旁,“和我玩几把骰子?” 塞琳娜笑了笑,“赌注是什么?” 菲利普指了指她的金币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如果你赢了,我就保守你的秘密;如果你输了,你就得和我一起去节日庆典,做我的伴侣,钱我拿走。”他是个毫不羞耻的调皮鬼。 “盗贼王子有点小气。”塞琳娜微笑着说道,“如果我赢了,我想要这家酒馆一天的所有收入。”那可不止六百枚金币,一位农民一年的收入大约只有二十枚。 荷官走到桌前,正好听到这位年轻人的要求。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从未听过有人敢如此向盗贼王子开口,而没有被一刀捅进肚子里。 菲利普大笑,“成交。不过,小家伙,我从出生起就开始玩这个游戏了。别担心,我会手下留情的。”他根本不相信有谁能打败他。他对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我一定会为你挑选一件漂亮的裙子。” “我改变主意了。”塞琳娜说道,“如果我赢了,我要这家酒馆一年的所有收入。” 菲利普伸出手,“好吧。”塞琳娜庄重地与他握手。 塞琳娜坐了下来,“怎么玩?” 荷官和菲利普的嘴巴同时张开了。那个自负的年轻人,竟然要求与王子对赌,却连怎么玩都不知道吗?! “呃……”菲利普有些愣住了,他突然感觉自己像个恶霸。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极为罕见,但面对那双大大的绿眼睛,他竟然说出了,“你不知道吗……” 塞琳娜对他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别担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菲利普闭嘴了。 他递给她三颗骰子,又拿了三颗,“那我们就玩个简单的游戏吧。” “每位玩家有一个杯子,里面放着三颗骰子。庄家会喊‘高’或者‘低’,玩家投掷,谁的点数最接近庄家的叫牌,谁就获胜。” 荷官走了过来, “今天由我来做你们的荷官。” 塞琳娜点了点头。她拿起骰盅。盗贼王子并不知道,塞琳娜曾在赌场做过一年的卧底。这游戏不仅仅是运气,更是技巧的较量。它易学难精。幸运的是,塞琳娜已经是这场游戏的大师。 “三局两胜如何?”塞琳娜微笑着说道。 菲利普恭敬地鞠了一躬。 “这一局,点数最高者获胜。”荷官宣布道。 菲利普晃了晃杯子,骰子发出轻微的响声。静静听了一会儿后,他将杯子放在桌上,里面的骰子全是六点,总和为十八。菲利普从小便开始玩这种游戏,经验丰富。 塞琳娜微笑着轻轻晃动杯子,也将其放下。两个骰子稳稳地停了下来,然而最后一个骰子却还在旋转。菲利普皱了皱眉头,他从未见过骰子旋转成这样。他看向塞琳娜,发现她正用一副无辜的笑容看着他。六,六……最后的骰子慢慢地滚向了一个一。 菲利普微微一笑,正打算说些什么,却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他打了个喷嚏。 骰子顿时停了下来,接着落下。让所有人震惊的是,骰子竟然裂开了。菲利普和荷官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骰子裂成了两半,四点和三点整齐地躺在桌上。塞琳娜的骰子显示为六、六、七,总和为十九。塞琳娜比王子高了一个点,赢了这一局。 塞琳娜微笑道:“新手的好运。” “什么?”菲利普恼火地想要咒骂天命。如果不是他清楚塞琳娜刚到这座城市,他一定会发誓这个小姑娘是贿赂了荷官。 荷官也想咒骂天命,看着盗贼王子怀疑的目光,他真后悔今天起床太早了。 围观的人群看得如同见了鬼。盗贼王子很少亲自来自己的赌场赌博,但他们知道他是王国中最顶尖的赌徒之一。即便是他,也做不到这个年轻人刚才做的事。 荷官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下一局,点数最小者获胜。” 菲利普抓起自己的骰子,用力晃动后,笑着将杯子放在桌上。他从小便开始玩这个游戏,信心十足,他敢打赌自己用脚也能赢这一局。他打开杯子,三颗骰子静静地躺在桌上,每一颗上都显示着“1”。三点是最小的点数。 塞琳娜拿起骰子,微微皱眉,距离她上次玩这个把戏已经很久了,怎么又开始了呢?菲利普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嘴角挂着笑意,“没关系,要是你现在放弃,我们可以去买衣服。” 塞琳娜的手似乎停顿了一下,骰子掉了下来。二,一,一。 她输了一点。 围观的人群哄然大笑。一定是新手刚才运气好,谁也不会打败盗贼王子,他们之前的猜疑全都成了笑话。 塞琳娜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菲利普正要开口安慰她,谁知她却抢先说道。 “你知道吗,我觉得赌注太低了,才会让我没能获胜。”她叹了口气,“这样吧,如果我赢了,我就拥有这家酒馆。”她抬起头,目光挑衅,“或者,你怕了?” 人群中有人嗤之以鼻。这个小姑娘真是太狂妄了,刚输完一局,居然敢提高赌注。“这小姑娘脑袋有问题吗?”有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几个男人笑了。 菲利普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久没有人这样挑战他了。 “那如果我赢了呢?”菲利普低声问道,“我能得到什么?现在的赌注显得有些不公平了。” “你不会赢的。”塞琳娜简洁地回答。 菲利普狡黠地一笑,“如果我赢了,或者打平,那我就要伊索斯陪我一年。我一直想学他的剑术。” “成交。”塞琳娜答应了。如果伊索斯知道自己的女儿这么轻易地把他卖了出去,他……应该会小小地哭一会儿。 “点数最小者获胜。”荷官喊道。这时,围观的人群已经多得无法控制,连楼上的人都听说了这个不可思议的赌注,他们纷纷走出房间,从上方观看这场赌局。 菲利普再次自信地晃动起骰盅。当他打开时,三颗骰子依然都是“1”朝上。围观的人群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这就是他们的王子,他是无敌的。有些人急切地等着看那位年轻人放弃。菲利普已经打出了最低的点数,难道这个年轻人还能赢吗? “放弃吧!”有人喊道。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嘲笑与讥讽。菲利普皱起了眉头。 塞琳娜微笑着,而菲利普本能地感到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作为盗贼王子已经足够久,深知此刻该信任自己的直觉。那是一个他永生难忘的笑容,一个将永远在他噩梦中萦绕的笑容。 塞琳娜晃动了骰盅三次,轻轻地揭开。 三颗骰子整齐地堆叠在一起,只有一个骰子露出在最上面,清晰可见其上的“1”。塞琳娜微笑着,低点数不再是三。她很久以前就学会了这个技巧——当骰子整齐地堆成一列时,最上面的一颗总是显示出唯一的点数。 她赢了。 砰!菲利普因靠得太远,椅子突然倾斜,重重摔倒在地。酒馆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如何呼吸。 原来,在他们尽情嘲笑这个年轻人的时候,最终扇了他们自己的耳光。有人悄然离开,羞愧得不敢再看。 突然,空荡的大厅中响起了几声掌声。一个男人走向他们,他的目光冷冽,定定地看着塞琳娜。他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犹如上等的布料裁成的衣服,他的名字令整个王国为之畏惧。 “愿意和我一玩?”男人说道,他的眼神似乎要穿透这个年轻人的面容。没人知道他此刻的感受。经历了如此多的岁月与战乱,他终于找到了与她眼神相似的人。此时他的心猛地跳动,仿佛在试图通过岁月的尘埃,寻找那曾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的女孩的影像。 但为什么那双绿色的眼睛竟然属于一个男孩?他不清楚,也不在乎。此刻,眼前的这一瞬间,他看到了一线希望。像一个溺水者终于看到海面,他急速朝着那道光亮游去。 塞琳娜抬起头,几乎想要咒骂出来。她曾希望,永远不再见到这个人。 菲利普站起身,走到塞琳娜面前,露出一丝笑容,“我亲爱的吉利安大人,我的朋友可不习惯你这样的存在。” 他转向塞琳娜,微笑着说:“来吧,我知道另一个地方,那里对权力饥渴的战争领主少得多。那里的食物也相当不错。” “他要跟我走。”吉利安说道,语气简洁冷淡,尤其是对那些他不在乎的人。 菲利普的笑容渐渐消失,“不,我先看见他的。” 第58章 吉利安疯了? 吉利安压抑着想拔剑将眼前微笑着的青年斩于马下的冲动。杰森和伊万愣愣地盯着他们的主人,嘴巴张得大大的,已经忘记了闭上。 塞琳娜环顾四周,悄悄拉住一个侍者,“你们有啤酒和小吃吗?” 侍者眨了眨眼,随即递给她一袋糖核桃和一杯啤酒。塞琳娜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边吃糖果边看着眼前的纷争上演。 “吉利安大人,就算是您也该知道,在别人城池里是有规矩可循的。”菲利普说道,双臂交叉,微笑着看向这位年轻的将军。 “菲利普王子,我向来不拘小节。”吉利安冷冷地回应,“等我征服了你提到的那些城市,我通常都是在制定规矩的人。” 菲利普挑了挑眉,“难道这就是你受邀光临他人城市的方式?威胁要斩杀城市的主人?我对你也没抱什么期望。” “如果你妨碍我,你应得的便不过如此。”吉利安冷静地说,“而且你并没有邀请我。” 杰森低声向伊万问到:“你认识这些人吗?” 伊万摇了摇头,“我没听我们的大人提起过这些人。这样的场面前所未见。” “我也没想到会在赌坊见到他。可偏偏就这样发生了。”杰森环视着四周,注视着从最贫困的赌客到最富有的人们,从酒吧女侍到侍者们,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地上这三人。 伊万耸了耸肩,“或许吉利安是...打算拿下这座城池了?”他四下张望,“也许他是在做...调查?” 菲利普和吉利安同时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不约而同地扫向四周。 “我的大人。”一个年轻的侍者颤抖着向他们行礼,脸色苍白,仿佛随时会昏倒。菲利普拍了拍他的头,递给他一枚硬币,“我带来的那个男孩在哪?” “他有话要带给您,尊敬的大人。”侍者在菲利普的温和举动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侍者指了指楼上:“他说他要先检查一下赌坊,既然你们俩都忙着...调情,他打算去从掌管人手里拿到赌坊的契约。”一阵轻笑声响起,但在吉利安冰冷的目光下,笑声被强行压制了下去。菲利普悄然上楼,命令道:“把他们扔出去。”几名手下低头行礼,朝吉利安走去,虽然他们紧张得几乎抓不住武器,但王子的命令就是命令。 与此同时,塞琳娜端坐在椅子上,观察着一位中年女性,她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他这次真是太过分了,居然把赌坊输给一个小子。来,吃点点心,亲爱的。”那女人四十岁左右,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面容甜美。她边叹气边继续写着,“他还在楼下吗?”塞琳娜露出笑容,拿起一块点心。 菲利普探头进来:“我来了。” 一本书飞向他的头,他懒懒地低头,空中接住了它。“阿尔曼,你动作慢了。” 接着,一把匕首飞来。菲利普迅速躲开,匕首插进了背后的木板里,发出一声脆响。“你刚才说什么?”那温和的笑容依旧挂在阿尔曼脸上,但她的手中已多了三把匕首。菲利普干笑一声,坐到塞琳娜旁边:“这是赌坊的新主人,名字叫塞。” 阿尔曼瞪着菲利普:“你这么做是因为不想应付阿利斯塔。这样可不是你争夺王位的方式。” 菲利普的眼神黯了下去:“他会得到应得的惩罚,迟早的事。” 阿尔曼耸了耸肩:“他的赌坊赚的钱是你们的三倍,明天的节日,如果他赢了,那他就是最富有的人,新的盗贼王子。他家里正在搞一种新游戏,吸引了所有人,和他比,你根本没得比。” 菲利普拿起一杯酒:“我不担心,我有我的办法。”他接过阿尔曼递给他的文件,“现在,年轻的塞,你是这里的新主人。阿尔曼是我的右手,她对你也会有很大帮助。” 阿尔曼对塞琳娜露出愉快的微笑:“我可不是随便为谁服务的,首先,你得通过我的考验。” “什么考验?”塞琳娜问道。 阿尔曼指了指街对面:“我需要知道,你能赚的钱比得过加里斯家族的阿利斯塔。他是一个贵族,现在正在挑战我的年轻王子登上王位。” 塞琳娜握住那只手,轻轻地摇了摇:“反正今天我也没什么事。” “今天?”阿尔曼皱起了眉头,“孩子,我原本打算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毕竟,要想赚到年轻的阿利斯塔那样多的钱可不容易。”突然,地板震动了一下,塞琳娜皱了皱眉:“你们这里有地震吗?” “没有。”菲利普答道,站了起来。 塞琳娜也站了起来,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吉利安。塞琳娜微笑道:“菲利普在里面,我……” “我不是来找他的。”吉利安说道,他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她的面庞,目光炯炯有神,足以让任何普通人感到不适。“你认识我吗?” 菲利普站起身,正准备走过去,却被阿尔曼拉住了袖子,眉头紧皱:“你疯了吗?他是血战将军,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塞琳娜微微躬身,“吉利安大人,您的名字如雷贯耳。” 他伸出手,似乎要触碰她的肩膀,塞琳娜轻轻避开了。她的微笑冷淡而疏远,“我可不是那么亲近的人,哪里能让你随便触碰。”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亲近一些。”吉利安向她靠近了一步,“告诉我你的名字。” 嘭! 杰森被绊倒了,伊万也直接摔到了他的身上。他们的主子这是怎么了?那位以不拘礼节着称的主子,难道是在调情,还是在威胁那个年轻人?他们分不清了。 塞琳娜转向阿尔曼,决定忽略吉利安,“如果我赚的钱比你提到的阿利斯塔还多,你会为我工作吗?” “当然。”那位女士微笑着,心里对这位年轻人有了好感。塞琳娜点点头,看向菲利普:“你来不来?” 菲利普站起身,比阿尔曼能反应过来还要迅速,“带路吧,小子。”他一只手搭在塞琳娜肩膀上,二人一同走了出去。塞琳娜抬头看着他,微笑着说道:“如果你还想留着那只手用,我建议你把它从我肩膀上挪开。”菲利普正打算说点机智的话,却在看到她的眼睛后,突然停了下来。他的手臂垂了下来,微微鞠了一躬,露出笑容。 当吉利安看到菲利普的手臂搭在那个年轻人肩上时,眼神顿时变得锐利。他本不打算争夺这座城市,但若是为了接近那年轻人需要付出代价,那么……他便跟了上去。 塞琳娜皱起了眉头,看到年轻的将军跟着她和菲利普一起走。 “他跟你有过节吗?”她低声问道。菲利普摇了摇头,“没有。我们通常避开那些血腥的战神。他似乎对你更感兴趣,你们之间有过节吗?” “我可能踢了他一脚。”塞琳娜说,“但我当时别无选择。” 菲利普喝了一口水,结果水洒到了他的外袍前面。他盯着前面的冒失鬼,语气带着惊讶:“你做了什么?”他咳嗽了一声。 塞琳娜挥了挥手,“你嗓子坏了吗?” 菲利普把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拨开,“我得坐一会儿。”他们在街头一个小摊前坐下,菲利普揉了揉脖子,“我能感觉到他盯着我,如果他再这样看我,我快被烧成灰了。” 塞琳娜正忙着尝一口柿子蜜冰,耸了耸肩,“宁愿是你也不愿是我。” “那么,这个阿利斯塔。他的赌坊里都是有哪些赌博方式?”塞琳娜问道。菲利普表情变得严肃,“他从黑木采石场开采矿石,并将其运送到这里。这些矿场里包含各种不同价值的魔法石。玩家要猜测哪块石头里含有魔法石。偶尔可能会有价值极高的石头,比如绿色的治愈石。大家对这场游戏疯狂痴迷。”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塞琳娜说道,她想起了亚洲的玉石市场,感觉这跟那里的赌石很相似。一次猜测可能带来巨大的财富,也可能让一切付之东流。 “这个概念很简单,但没人能猜中哪些石头含有珍贵的魔法石。”菲利普耸了耸肩,“就连矮人也常常猜不对。他的钱多得像海盗的财宝。而且他有时还把赌坊的赢利押上,吸引更多的人来。” 他们站起身,继续走着。菲利普转向塞琳娜,“你确定要做这个吗?我可以说服阿尔曼。” “我没事。”塞琳娜快速地对他笑了笑,“我们还有几个小时才能回去,应该会很有趣。” “如果你不把所有的财产都输光的话。”菲利普嘀咕了一句。 他们的头几乎贴在一起,太过接近了。吉利安走了过来,径直站在他们之间。塞琳娜皱起眉头,朝一旁走了几步,远离了这个烦人的将军。 他们来到了加里斯府邸,这是一个比菲利普的赌坊大了三倍的地方。 如果是塞琳娜一个人,或许不会引起太多注意。但她与两个最引人注目的人一同而来,这在所有领域中都是罕见的景象。她走进去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目光齐聚在她身上。 两位英俊的年轻人,一位笑容如阳光般温暖,一位面容冷峻得足以冻结大地,他们的到来无疑为这座赌坊增添了几分光彩。塞琳娜继续走入赌坊,仿佛空气凝滞,连一颗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阿利斯塔,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走到了楼下。 “菲利普王子,真是个惊喜!”他露出温暖的微笑。加里斯家族的阿利斯塔是个风度翩翩的男子,他对王位的野心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阿利斯塔,真是难得见到你。”菲利普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说道。 阿利斯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但他仍然强打精神,“你是来参加我为节日准备的游戏吗?我邀请你已经好几个月了,你却从未露面。我还以为你躲了起来,尾巴夹得紧紧的。” 菲利普耸了耸肩,“我不是个擅长赌博的人。”房间里响起了一阵轻笑,毕竟,菲利普王子可是城中最顶尖的赌徒之一。 “我倒不如让我的朋友来替我赌。”菲利普指了指塞琳娜,塞琳娜微微一鞠躬。 阿利斯塔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这个男孩看起来像个乡下土包子,简直不值一提。他叹了口气,“我看他肯定没钱买入。价格是一千金币。” 菲利普笑了笑,“我在这里,我是这座城市最富有的人,我为他担保。” “我也会。”吉利安拔出剑来。众人看到他手中的武器,不禁纷纷后退。那些胆小的人已经悄悄跑出了赌坊。 杰森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眼前崩塌。龙罡剑——那把勇士之剑,几乎是所有领域中最为珍贵的武器。 “我想我还在睡觉。”伊万低声嘟囔,“我肯定喝多了,这不过是一场噩梦。”他抓住杰森的胳膊狠狠掐了一把。 “啊!”杰森吸了一口气。 伊万皱了皱眉,“怎么还不醒?” “就只有一千吗?”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塞琳娜冷冷地走到前方,“按你的身份,难道不能负担更多吗?” 她手中握着一串无价的珍珠项链,每一颗都比一个男子的拇指还要大,火光下闪烁着完美的光泽。周围的男人们开始低声议论。 她微微一笑,“加里克大人,不是吗?” “啊哈哈哈”,菲利普忍不住笑了出来。阿利斯塔的脸色骤然苍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是加里斯。”他咬着牙低声说道。 “无所谓。准备好了吗?”塞琳娜微笑着问。 第59章 怪物 阿利斯塔是个精明的商人,也是一个更为高明的小偷。在许多人的眼中,他是“盗贼之王”称号的有力竞争者。他盯着那个绿眼的年轻人,恨不得上前一拳打过去。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更加阴险、巧妙的想法。 他带领着一群人走上楼梯,穿过了广阔的赌坊二楼,向着仅限最重要客户和高额花费者的专属三楼走去。 这个计划已经进行数月,给他带来了可观的财富。只要再给他足够的时间,他确信自己将成为整个领域最富有的人。阿利斯塔挥手示意,走廊上方距离岩石地面二十英尺的地方。 此地温度骤然下降,侍者轻步走过,向坐在不同围栏中的客人们奉上茶点。平台上的一切设施,无一不为富人量身打造,奢华无度,尽显财力。 但楼下的景象截然不同。巨大的石块和十英尺高的岩柱散布在如同足球场般大小的迷宫般的石地上,整个楼层都被这些岩石占据。这里,矮人们戴着铁链劳作,顾客们挑选一块岩石,矮人们利用他们珍贵的魔力,开采并破开那些除了他们之外任何手段也无法撼动的金属般坚硬的石头。 塞琳娜好奇地环视着这片广袤的石场,目光落在了那些矮人身上。矮人们身躯矮壮,浓密的胡须掩映着面容,粗大的拳头上满是黑色的尘土。许多矮人穿着破烂,身上沾满了血迹与汗水。若发现有动作迟缓的矮人无法满足顾客的要求,人类看守便会用鞭子威胁地抽打。 在这片劳作的区域上方,穿着华贵的男女们一边享受小吃,一边兴奋地等待着丰厚的奖品。 “令人印象深刻,加里克大人。”塞琳娜说道。那男人的脸色似乎变得像茄子般紫黑,几乎让人认不出来。 “是加里斯。”他通过一抹近乎苦笑的笑容说道。他深吸了一口气。 “这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游戏,诸位。”阿利斯塔说道,他挥了挥手,随即一个人走向他,牵着两只绳索,将两名矮人带上平台。他用脚踢了踢两名矮人,令他们跪在了众人面前。 “你们所见下方,这片石场的岩石,来自银族水晶洞穴。这些洞穴是最具价值的,我为将它们带回这里,损失了近四十名手下。”阿利斯塔微笑着说道,“这些洞穴出产一些最纯净的水晶,蕴含着古老且强大的魔力。”他取出一个袋子,从中拿出一块淡粉色的火石。“像这样罕见且绝妙的魔法珍品,专为提升火焰法师的力量而设计,至少能提升十年的法力。” 竞技场内响起了轻微的低语,众人纷纷投来目光。阿利斯塔又取出了三块,“这些当然是无价之宝,都是从这片石场中找到的。” 他举起了三块水晶,分别是蓝色、灰色和黄色,每块都不超过他的拇指大小。“纯粹的力量,无价之宝。最后一块的售价大约是,我想,是二万金币。” 吉利安交叉着双臂,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塞琳娜从眼角瞥见了他,她的目光一闪,他便凑了过来,“这不过是小儿科。告诉我你想知道的,我会给你你永远也不曾拥有的。” “你知道‘陌生人危险’这个词吗?”塞琳娜低声说道,“我从不和陌生人说话,这是我母亲教我的,特别是那些不肯离开我的人。” “或许你认识我。”吉利安低声回应道。塞琳娜轻轻后退了一步,试图远离这个怪异且执着的男爵。 吉利安,战场上的天才,凭借风的流动便能预测部队的动向,显然没有察觉到塞琳娜的拒绝。 “或许你有一个女性亲戚认识我,我可是非常有名。”吉利安悄声说着,又朝她靠近了一步。 伊万咳嗽一声,将嘴里的水喷到了杰森的脸上。 杰森看到他的主人朝他们看了一眼,他擦了擦脸,抬头望着屋顶。“下雨了吗?”他若有所思地问。 塞琳娜再次后退一步,远离吉利安。阿利斯塔正怒视着他们,塞琳娜微笑着说道:“加里克大人,请继续。” “是加里斯。”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表情如同吞了只苍蝇。 吉利安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继续纠缠塞琳娜,“你家里有年长的女性吗?我必须找到她,她对我来说非常特别。” 塞琳娜的第一个念头是玛瑞。的确,她年纪略大一些,但仍然是美人。那么这个年轻的男爵对伊索斯的妻子有兴趣吗?塞琳娜强忍住想把他从平台上踢下去的冲动。 她又迈开了一步,更大的一步,远离他。 他又向她靠近了一步,“这很重要,小子。我在找一个女人。” 没人再关注阿利斯塔了。 塞琳娜微笑着看向阿利斯塔,“加里克大人,您刚才说到哪里了?” “是加里斯。”阿利斯塔的双手已经握成拳头,他恨不得一拳打在那个男孩的脸上。但他必须耐心等待,保持冷静。他继续喋喋不休地谈论那片极为珍贵的岩石场。 吉利安悄然逼近。 “我没有任何女性亲戚。”她礼貌地微笑,继续向后退,“我想你应该去见见医生,有没有可能是受到了太多马蹄的撞击,脑袋出了问题?” 吉利安的眉头紧锁,“我不接受拒绝。” 塞琳娜干脆地回答:“很明显。” 吉利安抓住了塞琳娜的肩膀,“我在找我的妻子。” 菲利普口中的水如瀑布般喷出。伊万和杰森的表情定格,仿佛时间凝固。 吉利安大人以对浪漫不感兴趣而着称。事实上,曾经有无数女人试图将他引入她们的床榻,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 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阿利斯塔咳嗽一声,瞪视着两人,“如果我能借用一下你们的注意力?”他咬紧牙关,心中愤怒不已。居然敢不理会他?这是他的赌场,他的游戏,他的规则。 塞琳娜挥了挥手,“吉利安大人可能是因为发烧而胡言乱语。我敢肯定,他编造了一个不存在的妻子。” 她示意一个侍者,“你可以把这个疯子带走了。” 侍者看了看英俊的青年,脸颊微红,但随即退后了一步。吉利安的目光冰冷,足以让她感到刺骨的寒意。周围的人纷纷张开嘴巴,看向塞琳娜。 这位将军不是你可以随便侮辱的人。若是心情好,他或许只会砍掉你的一只手。若是心情不好,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你觉得今天这个年轻人会死吗?”杰森问道,“如果我们主公杀了他,我们可能得从城里杀出一条血路。” 吉利安耸了耸肩,“我没事,继续你们的事情。”所有人都盯着这位年轻的将军,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仁慈了?阿利斯塔看向塞琳娜,“你我各自从采石场选一块岩石,由矮人酋长根据质量、大小和力量来评判。谁能找到一颗极具价值的水晶,谁就获胜。” 他看向年轻人身后的两人,“既然这是你我之间的赌局,任何人不得干扰。不管发生什么,菲利普王子,吉利安大人,你们同意吗?” 菲利普和吉利安虽然面露不悦,但还是点了点头。 塞琳娜翻了个白眼,“加里克大人,时间宝贵。” “是加里斯大人!”阿利斯塔愤愤地吐出这句话,心头的耻辱几乎让他窒息。他咳嗽一声,掩饰尴尬,“那么,你的赌注是什么?” 菲利普站了起来,“我的王位。”他拍了拍塞琳娜的肩膀,“我相信你。” 阿利斯塔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几乎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塞琳娜朝菲利普微笑,“既然如此,我一定不会输。” 吉利安皱起了眉头。 塞琳娜看向阿利斯塔,“既然赌注这么大,你得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阿利斯塔问,“我的赌场?” 塞琳娜露出了一抹笑容,“如果我赢了,你必须答应我任何要求,哪怕是你的命。” 阿利斯塔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会输的可能,得意地笑了笑,“成交,我先来。” 他走到走道的边缘,闭上眼睛,举起手,棕色的力量从指尖溢出,飞向岩石。 “他是土系法师?”菲利普惊讶地问。伊万仔细打量着那人,“相当强大,亲爱的王子。”菲利普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低估了这个对手。 “幸好就算是像他这样的土系法师,也不能完全确定一块岩石里是否含有魔晶。”杰森边观察边说道,“要不然我们早就输了。” 阿利斯塔睁开眼睛,把一个矮人推进了坑里,“找到我标记的那块,带回来。”那个矮人重重地摔进坑里,起身后拖着步伐走进了石场。 二十分钟后,那个矮人带着石头回来了。塞琳娜微微歪了歪头,那块岩石在发出响声吗?从岩石中传来的声音像是柔和的风铃声,这意味着什么? 他朝塞琳娜露出了一个笑容,“既然这是你第一次来,我想还是你亲自下去看看这些岩石比较好。记住,如果你没有带回一块岩石,那就代表你自动输了。” 塞琳娜看着面前这个带着镣铐的矮人,“你介意带我去岩石区吗?我想亲自挑一块。只是,那里似乎没有梯子。” 矮人惊讶于她语气中的真诚,他低下了头。“别费力了。这些泥土生物不懂人类的语言。”阿利斯塔懒洋洋地说道,“它们太愚蠢了。”他指向远方,“带着矮人走那边,那里有梯子。我们在这里等你。” 塞琳娜和矮人一同下到岩坑。这里,矮人们停下了手中的活,目光聚焦在这位年轻人身上。没有人类会来到这里,除非他们手中有挥舞着鞭子。 他们穿过各式各样的隧道和火山岩,塞琳娜拾起几块石头,又将它们放下。她没有听到那些岩石的歌唱声,直觉告诉她,她所寻找的东西不会在这里。 “奥奇尔,这孩子是谁?你必须赶紧,钟声快要响了,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个矮人走过时低声说道。 “没关系。闭嘴点,别说我们的语言,他们不喜欢我们说话。”名叫奥奇尔的矮人轻声说道,带着塞琳娜走向岩石。 “是因为他们担心你们推翻他们吗?”塞琳娜轻声问,“或者是因为这显示了你们真正的智慧?”名叫奥奇尔的矮人差点绊倒,他努力掩饰自己听到她懂得自己语言时的震惊。 “你怎么会说矮人语?”他问,脸色苍白。 塞琳娜耸了耸肩,“我也不太清楚。好像突然就...会了。” “你是……”奥奇尔喘息着,他看起来一脸痛苦,“哦,神啊。我做了什么?”他把脸埋进了双手里。 他转向她,毫不在意周围奴隶商人的存在。但也无需担心这一点,因为岩场已经迅速清空,“孩子,没时间了。赶快回到人类那边。我会尽量拖延。”矮人抓起一块石头。 叮!叮!叮!岩坑的入口正在关闭。 梯子被卷了起来。 “我猜你们的加里克大人没有告诉我什么。”塞琳娜说着,拔出了匕首。 就在这时,一口巨大的锣响起。 砰……砰……砰…… 菲利普皱起了眉头,站了起来,塞琳娜已经消失了大约二十分钟。 他看向阿利斯塔,“这是怎么回事?” 阿利斯塔轻轻抿了一口茶,“娱乐。” 人群纷纷站起,急切地望向岩坑,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远处,一声怒吼响起,震动穿过整个场地,地面开始晃动。 阿利斯塔也站了起来,“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为大家准备了特别的娱乐。其实,今天,怪物将享受一份特殊的款待。一份特别的……人类款待。” 第60章 小零食 “好吧,你知道我得问。”塞琳娜说道,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矮人惊讶地看着她,她继续道,“为什么你还不逃跑?” 矮人奥奇尔嗤笑一声,“你在人类中待得太久了。我们矮人有我们的荣誉。” “你是在引我走向死亡。”塞琳娜开始寻找可以在此情形下使用的石块。 奥奇尔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 “算了。为什么我们不回到平台上?”塞琳娜说道。 就在这时,二十个法师站了起来,开始低声念起咒语。一个厚重的屏障出现在了竞技场四周。 “哦,这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塞琳娜说道。 轰隆隆…… 一只巨大的生物从最大的洞穴中爬了出来。黑色的羽毛覆盖着它庞大的身体,直连到那锁链扣着的爪子。它体型特别巨大,看上去也有些年龄了。从它的喙中不断地喷出一团团黑烟,血液从灰色的皮肤伤口中渗出,这只怪物丑陋得如同恶灵。它的身体上有一些羽毛已经脱落,留下的疤痕是它多次战斗的证明。 这是一只像秃鹫般的巨大生物,体型堪比一座小楼,笨拙地向前爬行。它散发出一种腐烂、令人作呕的气味,翅膀完全展开后几乎占据了整个竞技场的四分之一。 “他们这些人到底给这些怪物喂了什么?”塞琳娜说着,目光盯着那个盲目撞击岩石的怪物。 “我们。”奥奇尔吐了一口唾沫。 噢噢噢!那生物抬起头向天鸣叫,口中喷出一团火焰。 随着火焰撞上结界,魔法结界闪烁起耀眼的光芒。塞琳娜四下张望,看到法师们正吃力地用结界抵挡着这只庞然大物。那怪物摇晃着头,愤怒地尖叫。 尽管它被锁链束缚着,但它似乎并未受到任何阻碍。它抬起头四处张望,虽然身体庞大,却非常灵活。 “它有什么弱点吗?”塞琳娜问道,她站得笔直如同石雕。 “没有。没有人能活着找到它的弱点。”奥奇尔答道,“你知道吗,直到今天早上,我都没想过自己会与一只巨大、喷火的火鸡拼命。” 那只鸟嗅了嗅,饥饿地盯住了他们二人,张开了喙。一股能融化铁的火焰喷涌而出,直扑向塞琳娜和矮人。 “趴下!”塞琳娜怒吼一声,猛地抓住矮人,将他推向地面,火焰在他们头顶掠过。 她在藏身处仔细观察着那只巨大的喷火怪物。它试图朝着结界走去,想要挣脱束缚。法师们不停地用魔力加固结界,魔法如闪电般在圆顶上扩散开来。那只鸟愤怒地尖叫,但不得不后退,踉跄地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走动。 塞琳娜看向矮人,微笑着说道:“你会挖洞吗?” “你猜鱼会不会游泳?”奥奇尔不屑地说道。 塞琳娜忙着寻找拳头大小的岩石,“得有点深度,足够让你钻进去而露出不来。”矮人点点头。毕竟他是个采矿矮人,如果有什么他会的,那就是挖掘。 “嘿,炸鸡块!”她喊道,随即将一块石头朝那只鸟扔去。石头撞击到鸟喙,鸟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猛地向塞琳娜冲去。 此时,菲利普和吉利安都站了起来,看着塞琳娜的举动。 阿利斯塔试图掩饰自己的兴奋,“多么独特。你的朋友是第一个向死亡冲去的人。”他转向贵族们和富有的观众群体,“尊贵的各位,今天我为大家带来了黑秃鹫。一只魔法鸟,体型如小山一般,是它种族的最后一只。我在火山的中心找到了它,并带回来供大家娱乐!” 一阵狂热的欢呼声响起,观众们为台下的野兽呐喊和喝彩。 塞琳娜快速行动,绕过那只鸟的双腿。路过时,她抓起几块更大的石块,投向那只鸟,尽力减缓它的速度。 片刻之间,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这个孩子一定是疯了。他真以为用几块石头丢向这只庞然大物就能做什么? 阿利斯塔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真以为那样有用吗?那东西在我们控制它之前,已经击败了百名法师。而他……扔石头?他这是想激怒它吗?” 走过去,阿利斯塔捡起了塞琳娜随意丢在桌上的一排珍珠,“多么美丽的饰品。很高兴能将它加入我的收藏。” 吉利安瞥了一眼,接着再看了看那些珍珠,皱起了眉头。他们看着那只巨鸟转身,发出一声怒吼,巨大的火球飞向塞琳娜。尽管她背对着怪物奔跑,但她依然轻松地躲开了火球。 她带着那只怪物绕圈跑。鸟怪喷吐着火焰。 有时火焰喷向塞琳娜,有时却偏离了目标,击中了结界。 菲利普没有注意到这些,他转向阿利斯塔,“打开结界,让我进去。” 阿利斯塔挑了挑眉,“陛下,您答应过,这是一场我与那位年轻人之间的赌局。若可以的话,还请以您的荣誉为证。此外,正是这道结界将怪物关在里面,也保护了我们。” 菲利普拔出匕首,步步逼近,“盗贼之间哪里有荣誉可言。”但他被一只手拦住了。吉利安看向王子,“他不是傻子。” 台下的人们看着那名年轻人像只倒霉的猴子般跑来跑去,从一块岩石上跳到另一块岩石上。他们发出阵阵惊呼,随着年轻人巧妙地躲避怪物的攻击。 “把狼放出来吧。那样更有趣。”阿利斯塔喃喃道。他的随从点了点头。 一声巨大的号角响起,另一扇门被打开。一群如马般巨大的狼冲进了竞技场。它们直奔塞琳娜而去,听从它们主人指引,目标是摧毁那个年轻人。 一只狼猛地扑向她,张开大口,直冲她的头部。 她一把抓住了它的喉咙。 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看着那个年轻人轻松地在空中抓住了那只狼。她紧握着这只猛兽,一个转身,将它甩向那只巨大的鸟怪物。 在一阵猛烈的火焰中,那只狼瞬间化为灰烬。火焰撞击到结界时发出一声闷响。随着结界抵挡着飞来的火焰和飞射的物体的撞击,耀眼的光芒闪烁不定。 “有趣,看起来狼比石头更有效。”塞琳娜说道,一边挠了挠下巴。 出人意料的情况发生了,塞琳娜突然转身,追向了那群狼。这些巨大的狼虽然魔力强大,体力异常雄壮,但在塞琳娜面前,依然不堪一击。 她一只手抓住一只狼,另一只手又抓住了另一只。她将它们投向那只巨大的生物,两只凶猛的狼立刻被烤焦,重重地撞向了屏障。 轰!轰!轰! 巨大的狼像马一样的身躯撞击着结界,伴随着一阵阵火焰的怒吼。 塞琳娜注视着一波又一波的火焰撞击结界,法师们紧咬牙关,拼命地维持着结界的完整。然而,他们颤抖的双腿和脸上灰白的表情却诉说着另一种无奈。 剩下的狼并非愚蠢之辈。它们知道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战斗,而且很明显,它们也不是食物链的顶端。 在屏障内,随着巨兽的每一个动作,都扬起了尘土和碎片,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人群中传来阵阵低语的抱怨声,仿佛那个本该清澈透明的结界正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浑浊。有时会听到一声痛苦的叫声,接着一股巨大的火焰喷射撞向屏障。 今天,法师们感觉自己似乎是起错了床。平日里,他们的任务不过是确保那只巨大的鸟怪无法逃脱,偶尔释放一些火球,但今天的局面,却远超了他们的承受范围。能够坚持到现在,简直是一个奇迹。 那只鸟愤怒地咆哮着,又一次向空中投掷出一轮火球。火球四散落地。塞琳娜一边躲避着鸟怪吐出的火球,一边观察着法师们的行动,她瞥见一名法师的膝盖突然一软,差点跌倒。微微一笑,时机到了。 她拿起最后一块石头,开始注入自己的火焰魔法,尽她所能将其灌注成最强大的力量。转过身,她看到那只愤怒的生物已经全速冲向她。 就在它接近屏障边缘时,她突然抓起一块巨石,用尽全力将它投了出去。那只鸟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巴,喷出了一股巨大的火焰,迎向那块石头。 砰!砰!砰!结界在强大的法师力量支撑下,依然顽强地抵挡着这股魔法力量。然而,他们并未料到,会有第二股力量降临。 随着一颗火球穿透而过,击中了其中一位法师,结界猛然裂开,电光闪烁,像闪电般环绕着它。 阿利斯塔的脸上露出震惊与敬畏。人群尖叫,所有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短暂的凝固后,便四散奔逃。 塞琳娜毫不犹豫地全速奔跑,趁着耀眼的光芒一闪,她猛地跃向那只巨鸟。 巨鸟摇了摇头,愤怒地咆哮着,但此时,塞琳娜已成功爬上了它的背,艰难地抓住了它的羽毛。“给我低下去!”她咆哮着,用尽全力将巨鸟的头部压向地面。 轰——那一瞬间,塞琳娜将鸟头猛地拉向地面,尘土和石块如炸弹爆炸般飞扬而起。巨鸟继续咆哮,飞溅的石块如同炮弹般四散在竞技场中。 人们紧张地低头看去,整个场地仿佛在剧烈震动。法师们争相远离,他们的魔力已经消耗殆尽,无法重新架起结界,只能退到高台上。 下方,巨兽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只蚊子,轻微的烦扰,哪知她竟敢挑战它的至高无上。 然而,在火焰与硝烟之中,塞琳娜站立着,背脊挺直,眼中闪烁着冰冷、致命的决心。“我想,我们该结束这场游戏了。只是因为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拥有这股力量,并不代表我可以被当作弱者。”她的拳头开始发出炽热的红光,魔力从她的指尖迸发。她或许无法掌控其他魔法,但火焰,她是绝对的主宰。 她飞速冲向那只巨鸟,速度快得几乎无法捕捉。云层和火焰卷起,宛如火山爆发。高层的空间也开始颤动,支撑魔法的结界逐渐承受不住。 阿利斯塔迅速举起一个小的防护罩,迎接那块迎面而来的巨石。防护罩险些破裂,但勉强支撑住了。 几名法师急忙施法撑起防护罩,有的运气不佳,无法逃脱。 人群神情紧张地四下张望,而阿利斯塔却微笑着说:“诸位贵族,这座竞技场由魔法保护,您们安然无恙。”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战斗变得愈加激烈。 奥奇尔从他所挖的洞中静静观察着,在这场战斗中,他奇迹般地安然无恙。塞琳娜曾将一块异常巨大的岩石踢到他的洞口上,他祈祷着,他的族人也能同样安全,牢牢地被困在地下的地牢里。 在竞技场中,那只曾经强大无比的鸟,现在已变成一团颤抖的火鸡。塞琳娜动作迅捷,不想让上方的人看到她的举动。幸运的是,尘土尚未完全落定。 “我知道你也许有自己的难处,但你对我可真是不怎么样。不断向我喷射火焰。”塞琳娜再次重重地击打着那只鸟的头,“如果你能稍微友善一些,我也会对你一样友好。因为我可是个讲理的人。” 彭的打了鸟头一拳。 “有耐性。” 又一拳。 “并且善解人意。” 再来一拳。 “不过,我得感谢你帮我破坏了结界,这样我才能有机会和阿利斯塔大人较量。所以,我决定给你一次机会。” 那只鸟摇了摇可怜的头,感觉脑袋仿佛被打成了果冻。停下!它想要对那个可怕的年轻人说。 塞琳娜微笑着:“你会乖一点吗?” 鸟儿急切地点了点头。塞琳娜爬到了它的头顶,“那我们就做朋友吧。” 竞技场中央,猛然间一柱火焰喷射而起。它比千年古树还要粗大,比奔流的瀑布还要猛烈,撕裂了赌坊的屋顶,直冲云霄。 从火焰中,巨大的身影如火焰般升腾而起。那只黑色巨鸟从火焰中腾飞,温顺地让坐在它头上的年轻人驾驭着。它那巨大的翅膀更是将屋顶撕裂,伴随着狂风,甚至将一些贵宾从座位上吹倒。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却都定格在那只鸟的头上,那个微小的人影身上。 他的眼睛比春天的绿意还要深邃,他的头发如同熊熊烈火一般红艳。正是他那种神态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这火焰与毁灭之中,他的面庞如天使般纯净,散发出一种让人迷醉的气质。 一位远离人群的年轻女子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上方的青年,心脏不由自主地跳动了几拍。她从未见过能让她目光停驻的人,这个青年是第一个。她微微一笑,心中暗道:真有趣。 塞琳娜坐在鸟的头上,轻轻拍了拍它,“乖乖小宝贝。”那只鸟尖叫一声,却不敢将塞琳娜甩下去。它在刚刚的几分钟里才真正领教到这个人有多么可怕。塞琳娜微笑着说道:“走,我们去玩一场。” 她看见吉利安站在平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塞琳娜,想要穿越那段距离去解读她的意图。塞琳娜伸手入怀,取出一颗拳头般大小的金色水晶。它散发着如太阳般耀眼的光辉。 “光明之石?!”有人惊呼,难以置信。它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水晶之一,能够使法师的力量提升一个层次。塞琳娜微微一笑,“我赢了,加里克。” 阿利斯塔盯着光明之石,他低头看向自己挑选的石块。当他将其捏碎时,看到的不过是一颗比豌豆还小的浅蓝色水晶。那虽然珍贵,却远不及眼前这颗青年手中的光明之石。失败得如此彻底。人们的目光齐齐投向他,阿利斯塔心情沉重。 他做了个手势,一排法师朝他冲了过来,“杀了这小子!”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谁也没有预料到。 阿利斯塔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般飞向空中,身体猛然跌落平台,重重地摔在地上,先是弹起了一次,再弹起第二次,最后才在地上停了下来。 平台下,阿利斯塔痛苦地呻吟着,咳嗽不止。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那个将他踢下平台的人。 吉利安低下身子,接过杰森递来的手帕,轻轻擦拭着与不幸之人接触的地方。他看了看杰森和伊万,两人点了点头,拔出了剑。 他们将剑指向了首席法师的脖子,杰森露出一抹狞笑,“赌注就是赌注。”没有人敢再动弹。 塞琳娜露出一抹微笑,“现在,来点乐子吧,如何?” 阿利斯塔坐了起来,耳边传来四周的低吼声。剩下的五只狼,都是比马还要庞大的猛兽。 在他头顶,塞琳娜指向下方,冷冷地对那只巨兽说道:“吃点小零食吧。” 第61章 赌输了 阿利斯塔注视着那些他曾称为宠物的狼扑向他。在他头顶,那只被他囚禁多年的鸟似乎也意图将他吞噬。 他竭力举起一层土之防护罩,狼群因疼痛而哀嚎着。塞琳娜平静地坐在鸟的头上,偶尔轻拍它的头,示意它可以喷出一两团火焰,照顾一下那位勋爵。下方的战斗愈发激烈,狼群两度突破了防御。阿利斯塔愤怒地瞪视着安然坐在上方的年轻人,“你到底在等什么?如果你打算杀了我,快点吧!” 他的话打断了塞琳娜的悠闲,她迷迷糊糊地回道,“什么?哦?我在等你变到完美的烤制温度。我可不想让我的鸟吃生肉。” 阿利斯塔的保护罩微微动摇,他感到血压猛升。塞琳娜轻拍着鸟的头,“带我下去。” 鸟儿带着她飞向地面。看到那只庞大的黑鸟,狼群纷纷四散,远离了那位勋爵。 此时的阿利斯塔,早已不再是那个衣着华丽、傲慢的赌场老板。他的衣衫褴褛,面庞上布满了几道划痕,长袍也破了好几处,气喘吁吁,显然耗费了大量力气。 “你想要什么?” 塞琳娜微笑着,“看着你挣扎的满足感。” “你这混蛋。” “谢谢。”塞琳娜甜美地一笑,“接下来,进入正题。” 她的笑容渐渐收敛,变得严肃,“首先,你要把你所有的一切交给我。这个赌场、那些矮人,还有……这只‘鸡’。”她拍了拍那只巨大的秃鹫的头。 阿利斯塔瞪大了眼睛,“什么?”他以为这个小鬼会要求钱财,或者要求他不与菲利普争夺王位,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多。 “不可能。”阿利斯塔吐出这三个字。 “吃了他。”塞琳娜对着巨鸟说道。 “或许还有谈判的余地。”阿利斯塔急忙说道。 塞琳娜笑了笑,但摇了摇头,“要么变成晚餐,要么交出你的一切。” “这是抢劫!”阿利斯塔气喘吁吁地叫道,“我是贵族中的重要人物!没有人会同意这种事,如果必须的话,马上去找我们的女王!”他嘴角弯起一抹自命不凡的笑容,“我是她的宠臣之一,我会确保她为此取了你的性命。” “这确实是抢劫。”塞琳娜承认道,“打赌就是打赌,你输了。别再像个傻瓜一样。” 突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一位年轻女子轻盈地飘然而下,她的华丽披风环绕着她,轻巧地落在地上。她的头发如熟透的麦穗,编织成精美而细腻的冠饰,安置在她那张瓜子脸上,带着一抹半挑衅的微笑看向二人。 阿利斯塔眨了眨眼,几乎忍不住笑出声,“艾斯戴尔女王!救我!我求您仁慈!” 艾斯戴尔看向阿利斯塔,“尊贵的勋爵,您恐怕弄错了。我可不是来收拾您闯的祸的。”她对塞琳娜微笑,“您好,我是女王艾斯戴尔。” 听到这话,平台上的人们纷纷跪下,向他们年轻的女王行礼,唯有那位无人敢纠正的年轻将军与塞琳娜依旧站立着。 如果没有女王的支持,阿利斯塔早就撑不下去了。现在,他确信她会站在自己的阵营,“我的女王,这小子。”他吐出这话,“威胁到了我的性命。” 艾斯戴尔挥了挥手,“我觉得这位年轻人其实相当、相当理智。” “我……哈?”阿利斯塔的声音似乎在中途哽住了,他的脸上仿佛有只蟾蜍爬进了他的嘴里。她温柔地朝塞琳娜微笑,“阿利斯塔是……曾是我的宠臣之一,但我想,我已经找到了一位新朋友。”塞琳娜感到脖后微微一寒。 艾斯戴尔转过身,抬头望去,她看到自己的士兵已经包围了整个府邸。“我在此宣布,年轻的……你叫什么名字?” “塞鲁斯。” 艾斯戴尔满意地点了点头,“年轻的塞鲁斯,你赢得了我的认可,现正式宣布你为这场小赌局的胜者。” 吉利安眉头紧锁,脸上的困惑加深了。现在的巧合实在太多了,他再次看向那些珍珠。随着他越来越接近这位年轻人,谜团也越来越多。 艾斯戴尔继续说道:“我现在撤销阿利斯塔勋爵的贵族身份,并将其授予这位年轻的勋爵。此外,他现在将有资格参加今年的盛会!” 她俯视着阿利斯塔,看到他脸色苍白,“你以为仅凭我年轻,就看不清你所做的一切吗?我知道你一直在没有王权批准的情况下,私自贩卖能量晶石。阿利斯塔,我现在将你降级为农奴,并将你赠予这位新勋爵。” 她手中出现了一只小巧的手镯。当阿利斯塔看到女王手中的物件时,脸色更加惨白。“不!”他扑通跪倒,“女王,饶命!” “你在偷窃王室财富时就应该想到这一点。”艾斯戴尔冷冷说道,将手镯丢向他。手镯上的印记瞬间发红,紧紧扣住了阿利斯塔的手腕,铁质的镯子与他的皮肤牢牢融合。他痛苦地尖叫,镯子上的金色小爪深深嵌入了他的骨骼。 “作为见面礼。”艾斯戴尔甜美地说道,递给他一把镶嵌着与手镯相同精致印记的钻石钥匙。“如果他违背你的任何命令,你可以用这个让他感受到难以想象的痛苦。”艾斯戴尔轻轻一碰印记,阿利斯塔的尖叫声更加剧烈。 塞琳娜皱起眉头,“我不需要一个奴隶。” 艾斯戴尔耸耸肩,“那我就杀了他。我不再需要他了。早在他对我发誓效忠时,他就应该知道违抗我的后果。”她的眼神冷酷无情,“现在他的生命再也不属于他自己了,连死都要得到你的许可。” 塞琳娜凝视着地上那堆丝绸般的衣物,“你不必这样做。” 艾斯戴尔的笑容明亮而天真,“是的,我做到了。没有人可以质疑君主的权力而全身而退,这是代价。” 塞琳娜也笑了,“这就是我不喜欢皇室的原因。你们把所有人都当作物品。” 艾斯戴尔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下,接着,她仰头大笑,“你是第一个当面对我说这话的人。”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塞琳娜一眼,“我喜欢你,塞鲁斯勋爵。我希望在盛宴上见到你……也许,稍后还能在我的卧房中见到你。”说完,她轻盈地飞回空中,落在平台上。 塞琳娜张了张嘴,差点张口告诉女王她不偏好女性,但已经为时过晚。 阿利斯塔睁开眼,咳嗽了一声,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苦笑了一下。他赌博输了,失去了所有。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抓住。 塞琳娜看着地上的阿利斯塔,“看来我被你困住了。去清理一下自己,把赌坊关了。我要做点事,等我忙完了,再去找你。” 阿利斯塔点了点头,坐在那里,眼神空洞,目光迷离,直到塞琳娜离开。 菲利普拍拍塞琳娜的背,祝贺道:“做得好,年轻的……不,塞鲁斯勋爵。”他笑了笑,“看来,你见过艾斯戴尔了。” “你和她有关系?”塞琳娜问。 菲利普摇了摇头,“间谍女王和盗贼王子传统上来自不同的贵族家族。每六年左右,10岁以上的贵族年轻人可以参加争夺王位的战斗。艾斯戴尔和我都赢得了胜利,并保持着我们的王位。她成为了间谍女王,而我则成为了盗贼之王。”他耸了耸肩,“她讨厌我。我们来自两个已经打了几个世纪的敌对家族。” 塞琳娜想起了那个微笑的年轻女子,“我能理解她为何能赢得王位。” 菲利普轻笑一声,“我可没那么冷血。”他把手臂搭在塞琳娜肩上,“不过,别再说这些了,我得带你回去见伊索斯。我们得向那位老头解释一下,你是怎么在一天内让家族利润飙升的。” 塞琳娜笑了笑,“我敢肯定他会很高兴听到这个。”她甩开了他的手臂,“菲利普,我不喜欢那些未经我允许就碰我的人。” 菲利普露出笑容,收回手,“是的,勋爵。” 他们走向入口,但见到吉利安站在那里时停了下来。他盯着塞琳娜,“塞鲁斯。” 塞琳娜皱了皱眉,“什么事?” 吉利安又迈了一步,目光专注地注视着那双梦中与醒时都难以忘怀的绿眼睛。塞琳娜警觉地盯着他。 “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吉利安说道,他必须更多地了解这个青年,即便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他已太多次怀抱希望,太多次为了那一线希望走到了世界的尽头。他害怕,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早已永远失去。只是心底沉睡的一抹梦境,已经无影无踪。 “我不认为我们有谈话的必要,勋爵。”塞琳娜冷冷一笑,带着一丝疏离,“正如我所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谈的。” 他拿出一串珍珠,“我想,我们有的谈。” 塞琳娜心中暗骂一声,难道他知道她就是偷偷潜入宫中的小偷?但她现在看起来与当时大不相同。既然这样那就更得想办法避开这个人,她轻巧地从他身旁走过。 他伸手想要阻止她……但她巧妙地躲开了他的手臂。不幸的是,塞琳娜的腿部受伤,那是被秃鹫弄伤的地方。她微微皱眉,感觉到腿部有些发软。 菲利普伸手去拉她,但并没有比吉利安更快。 吉利安猛地扑了上来,抓住了那个纤细的青年。 沉默。震惊的沉默弥漫开来。塞琳娜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轻拂着她的脸颊,她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她被一只手臂托起,而……她低头看了看。 那只大手正停留在她紧绑的胸前。 吉利安从未触碰过女性,因此并未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尽管他觉得那青年胸肌似乎有些许柔软,但他并未多想。 塞琳娜的皮肤比宫墙还要坚韧,但这是她第一次被男人如此触碰……她愣了一下。那双明亮的绿眼睛凝视着吉利安,然而吉利安却无法从中读出所有的情感。 …… 街道上的喧嚣与往常不同,节日即将来临,四周的人群更加密集。人们听到了来自赌坊的骚动,纷纷聚集在外。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出乎所有人预料。 轰—— 人们抬头的瞬间,看到一个人从屋顶飞了出去。木屑四散,随之而来的那人被抛向空中,翻转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后轻盈地落在了另一座屋顶上。两道身影飞速冲出,四处寻找他们的主人。 塞琳娜摇了摇拳头,尽管她刚才打了那个狂妄将军一拳时感到一阵剧痛,但她低头望向已败下阵来的阿利斯塔,淡淡开口。 “我离开的时候,修一下屋顶,记得费用记在吉利安的名下。” 第62章 问题太多 “那可不太礼貌。”菲利普看着战神勋爵轻盈地落在屋顶上说道。 塞琳娜耸了耸肩,“我不喜欢被触碰。”她环顾四周,“那么,这一切现在都属于我了吗?”他们的目光落在那片被木屑和呻吟的士兵遍布的广阔竞技场上。 “是的,您现在是这座城市最富有的贵族之一。”菲利普望着她,“我们这些盗贼和间谍崇拜狐狸神和他的妻子,幸运女神赫拉。我开始觉得,您可能是她的女儿。我从未遇见过像您这样幸运的人。您一天之内所赚的,足以比拟一些勋爵一生的财富。”他说着,转向她,露出了一个明亮而灿烂的笑容,那笑容足以让女人瞬间沉沦。 “既然您得到了这些,为什么不把我的赌坊还给我呢?”菲利普想起了负责掌管他钱包的阿尔曼和她那双锋利的匕首,忍不住一阵寒颤。他没想到塞琳娜会赢得这么轻松……如此迅速。阿尔曼曾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哪怕是再多一个月,她也知道那任务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现在他面对的,是可能失去大量财富的局面。 也许她会出于好意将赌坊归还给他?他看着塞琳娜,她目光闪烁,快速扫视了一眼加里斯家族的账簿。 塞琳娜正在从前加里斯家族的店员手中取走一个袋子。 听到菲利普的问话,她挑了挑眉。 “唯一能让你拿回去的办法,就是从我这里赢回去。”塞琳娜的笑容带着一种危险的诱惑。那笑容让他想起了一幅古老的卷轴,画着狡猾的狐狸和幸运女神赫拉。据说,只有傻子才会在那样的笑容面前下注。 菲利普打了个寒战,“来吧,我们去看看老伊索斯跑到哪儿去了。” …… 伊索斯正在愉快地饮着蜜酒,给妻子买着甜点时,突然听到一声轰鸣。他看到远处升起一团烟雾,忍不住摇了摇头。他很庆幸其他小伙子已经回去,在客栈里打盹。但塞琳娜呢? 他开始朝着爆炸的方向走去。几名气喘吁吁的男子已经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他停下来,稍作倾听。 “一个勋爵……竟是那般模样!突然之间!”讲故事的人激动得颤抖不已,指尖未能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满头大汗,面色苍白,既震惊又敬畏地描述着这座热闹赌坊中的一切。 “嘿,这是什么情况?”一个男人问道,“你说的是什么?” “战神勋爵来了!他刚被女王的新宠儿踢穿了屋顶!我们有新勋爵了!”那个满头大汗的男人答道,一边擦着额头。另一个男人张大了嘴,“这可是宣战的信号。我得回家把老婆带走。” “新勋爵?”另一个人冷笑一声,“天黑之前他就得死。人们说,战场上见到那位战神勋爵,成年的男人都会吓得尿裤子。” “我可不这么认为。”那个亲眼目睹一切的男人说道,“那位新勋爵,他与一头巨兽交手,还赢了。”伊索斯笑着摇了摇头,他真是白白担心了,怎么可能把塞琳娜和那个新晋的暴躁将军混为一谈呢? 伊索斯坐在摊位前,点了一些蜜酒,他很快就回到了客栈。他喜欢在城市中享受这片宁静平和的时光,唯一让他遗憾的是玛瑞选择留在了戒指中,与美琳和瑞恩一同待着。 “伊索斯!”一只大手拍在老人的背上,但老人稳稳地坐着,酒杯没有晃动,一滴蜜酒也没有洒出。 伊索斯微笑着,塞琳娜在他对面坐下,朝菲利普皱了皱眉,“小子,幸好我心情好,要不然,你下次再敢这么拍我背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玩得开心吗?”伊索斯问塞琳娜。她点了点头,“菲利普带我参观了他的……嗯,我的赌坊。” 菲利普正吃着甜点,听到这话差点噎住,而伊索斯则笑得合不拢嘴,满脸赞许地看着塞琳娜。 菲利普叹了口气,他曾考虑过请伊索斯帮忙,甚至让他去请求塞琳娜归还赌坊。但……“看起来你今天过得不错。”伊索斯又喝了一口蜜酒,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那位通常风度翩翩、英俊非凡的王子此刻看起来像是吞下了……不,不是好像,就是吞下了好几只苍蝇。他竟然敢和塞琳娜打赌,结果输得一塌糊涂。 与他不同,塞琳娜显然更擅长驯服这个年轻的暴发户王子。活该,伊索斯心里暗笑,感受到多年被骗失财的满足,仿佛复仇终于得以实现。 “她还被封为勋爵,继承了这个城市里最大的赌坊,把战神勋爵踢穿了屋顶,甚至成功吸引了间谍女王的青睐,成为她下一个情人。”菲利普接着补充道,今天他输了很多钱,他希望伊索斯也能感受到如今自己心头的震惊。 噗……伊索斯把酒喷了出去。 伊索斯看着菲利普,见他满脸都是酒水和唾沫,忍不住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容,“你……脸上有点东西。” “给。”塞琳娜递给菲利普一块布。菲利普抓住布,擦了擦脸。然后他看着手中的布,又看了看摊主用来擦桌子的脏布,接着瞟向塞琳娜。“这……是……”塞琳娜看着那块湿漉漉、脏兮兮的布,正是摊主擦桌子用的,现在正紧紧地抓在菲利普颤抖的手指间,她点了点头。 “所以你递给我这个?!”菲利普心里想着,随即把那块让他感到冒犯的脏布甩到地上。用脚后跟把它踩进了尘土里。 “这是真的,孩子?”伊索斯问,脸色震惊。 塞琳娜笑了笑,“不过是一堆误会罢了。”她想了想,“除了打了那位勋爵外,我没什么遗憾。” 菲利普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他是战神勋爵,王国中最伟大的战将。他是让国王在夜里惊醒、做噩梦的,光是想象他盯着他们的王国方向看一眼,就让他们吓得魂飞魄散。你应该有遗憾的,所有的遗憾!” 伊索斯的脸色变得沉重,“如果塞真打了他……” 菲利普等着伊索斯因为塞带来这些灾难而爆发。 “……那么他大概活该。”伊索斯说道,拍了拍塞琳娜的肩膀,“孩子,绝不能让任何人占你便宜。你母亲和我都支持你。” 塞琳娜看着菲利普,“你现在没有事情要做吗?” 菲利普站了起来,他们看着他,他显得有些无奈,“我等会儿再见你们。明晚节日之后,我们去见你的朋友,马上。” “急什么?”伊索斯问道,“我还以为我们是后天才去呢?” “那太晚了。”菲利普咬牙切齿地说道,“而且今天我有很多事要做。” “为什么?” “因为我担心,如果塞待得太久,她很可能会夺走我的王位。”菲利普转身离去,肩膀微微垂下,“我得去见我的会计,他可能会因我失去的所有财富而取我的命。”阿尔曼的刀刃可是很锋利的。 他离开了,整个人显得一副彻底失败的模样。 “塞,我打算在这儿再待一会儿。你对他的印象很好.” 伊索斯说道,目光落在那位似乎不情愿地拖着沉重步伐走向狮子窝的可怜王子身上。 …… 吉利安站在屋顶上,仿佛一尊雕像。伊万和杰森都不敢靠近,生怕打扰到他们的主。他转过身,眨了眨眼,“我做错了什么吗?”接着他有些担忧地问,“我是不是伤到手了?” 伊万:…… 杰森:…… 他们心里默想:我的主,您才是被踢穿了屋顶的那位。 吉利安朝那个方向迈了一步,但伊万突然站到他面前,“将军。” 吉利安皱了皱眉,伊万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将军,也许用蜜糖捉苍蝇,比用醋更有效。” “我可不是在捉苍蝇。”吉利安冷冷地回答。伊万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将军,连我们都能看出来,您并不想伤害那个孩子。但是,如果您想从他那里得到信息,又继续强行接近他……”伊万话音未落,含义已十分明了。吉利安并不愚蠢,他只是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而非通过外交手段。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叹了口气,“盯紧他。” 杰森张大了嘴。这是吉利安第一次选择隐忍而非暴力,简直是不可思议。这个世界大概快要末日了,居然出现如此荒谬的事情,真是末世征兆。 吉利安注视着那个男孩和那个让人厌恶的菲利普王子离开了赌馆,那里现在几乎成了废墟。他强忍着冲动,没把箭矢射向菲利普。 他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心中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那个男孩可能是他找到心中那个人的关键。 但他知道,今天他已经逼得塞太紧,而那个男孩身上隐藏着太多的谜团。他再次拿出那串珍珠项链,项链上有宫殿的标记。是被偷走的,他太熟悉这串项链了。问题太多。他微微一笑。 第63章 舞会里的阴谋 间谍女王与盗贼王子的璀璨宫廷热闹非凡。身着五彩绸缎长袍的女子在桌上起舞,随着舞姿翩翩,她们的衣袍如同凋零花朵的花瓣般纷纷落下。音乐家们歌唱着低俗的曲调,蜜酒如河流般流入那些镶满宝石的贵族酒杯。 艾斯戴尔女王慵懒地倚靠在她那座奢华的王座上,王座由黄金和人类的手骨制成,这是一件恐怖的装置,据说是由盗贼及其财富的手骨所打造。她玩弄着一位宠臣的发丝,而他则试图吻她那美丽的手指。菲利普坐在她旁边的王座上,努力不让自己入睡。 “我的女王,您真是光彩照人。我听说您有了新的宠臣,难道您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一位艳丽的美人走近王座,向女王行了一个高贵的礼,身着蓝银相间的华丽锦缎。珠宝衬托着她如雪的肤色,乌黑的双眼在间谍女王身上游移。她依偎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臂弯中,尽管如此,她依旧与女王交谈。她的身旁站着另一名男子。 艾斯戴尔女王微微前倾,捏住说话者的下巴,“亲爱的艾娜拉,您还未见过我的新宠臣就已经心生嫉妒了吗?”她轻轻地吻了她,“乖乖的,如果你表现得好,我会分享给你。” 艾娜拉对着女王露出了笑容,“我会乖得像只小羊。”她转身做了个手势,“我想介绍一下我的朋友们,诺里安大人和贾瑟思王子。” 两位男子向女王行礼,其中一位身着黑色丝绸长袍,向前走了一步,“您好,艾斯戴尔女王,您的美丽让我哑口无言。” 他们是英俊的年轻人,彼此之间有着相似的气质,看得出他们是亲戚。艾斯戴尔女王抬起眼睛,“然而,诺里安大人,您似乎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您怎么会来到如此遥远的地方,远离伦达罗斯?”她停顿了一下,轻轻抚摸着嘴唇,“抱歉,现在边界已变,您离家更远了。” 诺里安大人微笑着,“我们以为可以在回国之前,先来享受一场狐狸节。毕竟,我们是邻居。” 他向前迈了一步,“我希望能够请女王陛下给予我们安全通道,以便回到我们的王国。” “你不配在我面前,何况讨论当前的政治局势,诺里安大人。” 艾斯戴尔女王连眼皮都没抬,依旧低头饮着她的酒杯,“你不过是战争中的一只败犬,已无资格在你父亲的宫廷中立足。告诉我,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值得我对你有丝毫兴趣,与我交谈?” 她扫视了一眼另一个男子,“你弟弟,贾瑟思王子,他才更适合与我交谈。” 诺里安大人的笑容在他脸上仿佛被定住,他盯着那位根本没看他一眼的女王,眼神冰冷。很快,他会让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艾娜拉紧紧依偎在贾瑟思王子身边,想要化解这一尴尬时刻,“女王喝多了,这应该不是她的本意,诺里安大人。” 诺里安大人怒视着那个无用的贾瑟思。今晚,伦达罗斯王子身穿银色衣袍,修长且优雅的身姿愈发显得出尘不染。这个大王子似乎过得无忧无虑。 诺里安大人曾在他们逃亡时有一瞬间想要除掉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他的生命还有些许价值。至于今晚的情况,那就另说了。 艾斯戴尔女王微微皱眉,气场一展,随之而起的气流将那个私生子大人狠狠推开,“走开。”他后退,恰好在此时不小心撞上了艾娜拉夫人。 贾瑟思王子从艾娜拉怀中挣脱,走向艾斯戴尔女王,“亲爱的表姐,您真是光彩照人。” “我不知道我们是亲戚。”艾斯戴尔女王抬起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的面容儒雅,气质优雅,举止间透露出一股精致的优雅。艾斯戴尔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她所收到的每一份报告都指出,这人似乎毫无用处。他在宫中的存在感微弱,而他那私生子弟弟明显有着夺取王位的野心,然而,这位王子这些年来似乎从未做过任何事来抑制那个忘恩负义者的影响力。 “我们或许并非由血缘相连,但王室的荣耀是一种只有少数特权者才能共同肩负的重担。这份纽带,比朋友的关系更为深厚。”贾瑟思王子轻声说道。 “你这银舌狐狸,诺里安大人。”艾斯戴尔女王微笑着,眼中流露出一丝兴趣,“常言道,我们应当将朋友紧紧攥在手中,而敌人则更应紧随其后。”她抿了一口蜜酒,“我倒想知道,你究竟注定是朋友,还是敌人。” 贾瑟思王子微笑道,“只要您愿意,怎么都行,我亲爱的表姐。” 艾斯戴尔女王翻了个白眼,挥手说道,“今天我不谈政治,尽情享受这场节日吧。” 三人恭敬地行礼后,离开了王座所在的殿堂。 艾娜拉将贾瑟思拉到一旁,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仿佛用铁钳般的力量,“我告诉过你闭嘴,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她曾一度放开了他,这差点引发了灾难。她迅速施展轻魔法,将他再次牢牢束缚在自己身旁,使他再也无法挣脱。 艾娜拉紧张地抓着手帕,目光不安地扫向诺里安大人。 他低声低语,“整个宫廷都见证了我们的聊天?”艾娜拉微微点了点头,“他们知道你们都在这里。” “很好。”诺里安低声道,“记住,当女王死后,必须让贾瑟思王子看起来是凶手。”他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弟弟,“你喜欢我为你准备的死亡方式吗,兄弟?它会显得非常辉煌。”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活着。”贾瑟思王子冷静地回答。 诺里安大人微笑着,“当这座城市完全掌控在我手中时,我将知道吉利安的每一个动作。”他试图露出悲伤的表情,却未能做到,“兄弟,我会想念你。但别怕,弟弟很快就会来陪你。” 贾瑟思王子冷冷地凝视着他,未作回应。 艾娜拉紧张地环顾四周,“你的法师什么时候到?” 诺里安大人轻拍她的手,“很快,亲爱的。很快。” …… “菲利普,你的朋友在哪里?”艾斯戴尔女王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她皱着眉看着侍从递上的一张纸条。 菲利普耸耸肩,“你是间谍女王,不是我。” 管家用权杖轻轻敲了敲地面。 在大楼梯的侧翼,美琳兴奋又紧张地看着塞琳娜,“我看起来怎么样?” 塞琳娜对着她的妹妹微笑,“美得如同一幅画。” 的确,美琳已然成为了一位光彩照人的年轻女子。她曾告诉塞琳娜,红花的魔力注入使她突破了那层束缚她长大的咒语。戒指中的魔法之地在魔力的注入下保护了她,直到她能够掌控自己的力量,那段时间里,她一直安全无恙。 今晚,她陪伴着塞琳娜参加舞会,满怀兴奋地想要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伊索斯虽然嘟囔着什么,但玛瑞却对她们母女俩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塞琳娜伸出手臂,“走吧。”美琳微笑着接过她的手臂,两人一起走进了大厅。 房间的门打开,管家宣布道:“塞鲁斯大人到” 人们纷纷转头,关于新宠儿的消息早就像野火般在城市中蔓延开来,所有人都对那位曾一度夺走女王的心的青年充满好奇。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浅色长袍,恰到好处地衬托出那一双邪魅的绿眼睛,和他那如烈焰般的头发形成鲜明对比。他的五官精致,却不显女性化。他的步伐从容自信,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他身上有种与生死共舞的气质,那种危险与冒险的魅力令任何与之同行的人都无法自拔。 在他身旁,站着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栗色的头发在她柔和的面容旁垂落,宛如完美的卷发。她带着一种年轻女孩特有的好奇心,脸上洋溢着踏入宫廷的兴奋。年轻的未婚贵族们在看到如此天真无邪的容颜时,几乎心神俱飞。然而,她身旁新晋贵族冷冽的目光却让他们不寒而栗,不敢直视。只有贾瑟思王子,带着明显的兴趣,注视着这对新来者。 艾斯戴尔的嘴角扬起一丝淡笑,看着两人走近。她起身迎接,伸出手,“塞鲁斯大人。” 塞琳娜看了看她的手,毫不犹豫地与她握手。 这一举动引发了一阵清晰的惊呼,艾斯戴尔只微微一笑,依旧握着塞琳娜的手,“大人,这位可爱的姑娘是谁?”她目光转向了紧紧抓着塞琳娜另一只手臂的美琳。 美琳羞涩地微笑着,完全未觉察到那从间谍女王身上散发出的浓浓敌意。 “我的妹妹。”塞琳娜冷冷地说道。 “哦!”艾斯戴尔露出喜悦的神色,兴奋地将美琳拥入怀中。“你真漂亮!”她看着紧紧抓住她新宠的女孩,眉头微微一皱。 这种局面可不能继续下去。她引领着他们穿过一群满怀好奇的朝臣,表面上似乎并未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你想喝点什么吗?”美琳摇了摇头。 “那来点吃的如何?” 美琳再次摇了摇头。 “来一趟城堡之旅?” 美琳紧紧抓住塞琳娜的手臂,依旧摇了摇头。 艾斯戴尔突然笑了,“亲爱的,你一定得以一支舞开启这个节日。这是你无法拒绝的荣幸。” 艾斯戴尔像一头冲锋的公牛般,毫不犹豫地将美琳从塞琳娜怀中拉开,四下寻找合适的舞伴。虽然菲利普王子是她的首选,但那个男人每当‘舞蹈’二字一出,便能巧妙地避开她。 幸运的是,他并非唯一出席的王子。她得意地微笑着,带着美琳走向贾瑟思王子,“表哥,这位是美琳小姐。你必须和她共舞第一支舞。” 艾娜拉女士紧紧抓住贾瑟思王子的手臂,“可是,我今晚正希望能让贾瑟思陪我。” 但艾斯戴尔此时显然不愿听任何反对意见。她要通过让他的妹妹与王子共舞来显得宠爱塞琳娜。没有人能够阻止她。 “我会补偿你的,艾娜拉。”她将贾瑟思王子从她身边拉开,把美琳的手放入贾瑟思那宽大的掌心,推着他们走向舞池。她挥了挥手,示意乐曲响起,便毫不回头地离开了。 美琳感觉自己从塞琳娜温暖的怀抱中被推开,直扑向那位高挑而纤瘦的青年。 一双强健的臂膀将她稳稳托住,她迷惑地抬头,眼前一对深邃得仿佛能延伸至无尽深渊的眼睛注视着她。 他俯身对这位迷人的少女微笑,“能否荣幸地邀请您跳一支舞,小姐?” 大厅的地面已经清空,闪烁的灯光在花岗岩地板上跳跃,他轻柔地扶着她的腰肢,像羽毛般的触感带着她穿过大厅。他引领着她,仿佛她是一朵随风飘落的花,二人的动作宛如清风,任其自然地带领她的飘荡。朝臣们惊叹于这两位舞者的优雅,他们仿佛一体,浑然天成,形神合一。 塞琳娜冷静地观望,心中不禁想着,稍后是否可以将那位年轻的王子丢进一条沟里? 伊索斯一定会支持这一计划的。 她一边半听着艾斯戴尔的讲话,一边将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那些奇异的食物上。食物,永远是最重要的。 第64章 她出现了 舞蹈结束,美琳和贾瑟思王子对视片刻,直到最后一个悠扬的音符从鲁特琴中回荡开来。雷鸣般的掌声让他们从恍若梦境的迷离中惊醒。美琳回到塞琳娜身边,脸颊微微泛红。艾斯戴尔有些失望,但很快便被接下来的活动所吸引。 艾斯戴尔起身说道:“各位女士、各位绅士,今晚我们将举行选拔新任间谍女王的传统仪式。作为女王,我将扞卫我的称号,任何有志之士都可以来挑战。任何年满十二岁的贵族女性皆可参加。如果她们能战胜我,那么她们将成为新的间谍女王。” 她转向塞琳娜,目光闪烁,“塞,您愿意随我前往参加吗?” 塞琳娜优雅地鞠了一躬,“当然,陛下。” 艾斯戴尔带领众人走出大庭院,成千上万的贵族涌上高台,低声交谈着。 “艾斯戴尔女王不会被任何新来者打败,这不可能。” 美琳和塞琳娜注视着场地上骑马而入的十六位身姿各异的女子。她们穿着宽松的长袍,便于行动,每人背上都挂着装满箭矢的箭袋,手中则握着一把看起来极为致命的长弓。 “她们要互相射箭吗?”美琳看着那片开阔的草地,疑惑地问,“这是生死决斗吗?” 一位贵族听到她的话,轻笑着说:“小小姐,我们这里是间谍与盗贼之城,讲究的是迅速与隐秘。你即将看到的,是一场每隔几年才会举行一次的竞争。”他指向那些仆人们搬来的六个大箱子。每个箱子都被打开,里面飞出了比一位贵妇掌心还要小的小生物。它们在空中四散而开,明亮的蓝光在夜空中格外显眼。它们飞得四处乱窜,但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阻挡,无法逃离这片场地。它们在空中尖叫,痛苦无比。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这是什么?”美琳颤抖着嘴唇问道,脸上的血色已全无,显得苍白无比。 “当然是游戏。”那位热心的贵族继续说道,“这些是我们城市的特产——小精灵。我们专门为这个节日培育它们,它们速度奇快。能够射中最多的小精灵的女士,将被加冕为胜者。”他随着人群一起欢呼,看到第一只小精灵被射杀,大家都纷纷起立。 艾斯戴尔举起弓箭,她的第一支箭稳稳命中。小精灵尖叫着,在一阵明亮的蓝光中爆裂,只有一颗微小的蓝色水晶留在它的死亡后。一个仆人跑到场地上,捡起那颗小小的宝石,这是艾斯戴尔女王成功的象征。 随着一只又一只小精灵的死去,欢呼声此起彼伏。成群的小精灵在空中飞舞,可很快,地面上就满是闪亮的宝石。 美琳转头看向身边的贵族,“这怎么停下?” 那贵族看着她,似乎觉得她疯了,“只有等宣布获胜者时,游戏才会停止。” 美琳紧紧抓住塞琳娜的手臂,“我快要晕了。我得做点什么。”塞琳娜凝视着下面的暴虐场景。 她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是多么的错乱。曾经想要忽视它,告诉自己这与她无关。她曾以为自己是个怪物,过去的一生中杀戮了无数人,但这些人…… 也许,这个世界需要的,正是一个怪物。 她拍了拍美琳的手,“让我来。”旁边的贵族皱起了眉头,“大人,您不能干预。只有女士才被允许参与。” 塞琳娜微微一笑,“明白了。”她站起身,走下看台,朝着城堡方向走去。 一双眼睛注视着塞琳娜起身离去。吉利安微微皱眉,观察着那位年轻的贵族。他去哪儿了? “我的大人,一切准备妥当。一旦诺里安行动,我们也会随之而动。” 吉利安点了点头,低头看着面前的报告,眉头紧蹙,眼前的消息让他感到不悦。 在场地上,艾斯戴尔拉弓,仔细瞄准一只小精灵,今晚的胜利必将属于她。她松开了弓弦,弓弦在她手中唱响,箭矢如飞燕般掠向空中。 “叮...” 一支箭以不可思议的力量和精准度击中了她的箭,毫不偏差,穿透了她的箭,迫使其脱离轨道。艾斯戴尔怒火中烧,四下张望。 场地上的空气凝固,成千上万双眼睛聚焦在那道逐渐显现的身影上。 吉利安从报告中抬起头,皱眉望去。 就在那一刻,以及随后的每一刻,他将遗忘一切人类的算计。他将遗忘战争与命运,忠诚与背叛,痛苦与折磨,权力与强势。 就在那一刻,当梦想化为现实,幻象变成真相时,他的心脏猛地一震。炙热的电流如火焰般在他血管中奔涌,喜悦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他凝视着出现在场地上的新身影,手中握着弓箭,毫无疑问,她是女人,毫无疑问,她是她。 她从他的记忆中走出,步入了这夜晚。 她终于出现了。 第65章 一匹战马 烟雾弥漫的烟草气味总能将她带回那个清晨噩梦般的童年。也许连“童年”二字都不配用来形容她所经历的那段地狱般的生活。那一夜,她的父母相继死去,没多久,她的祖母也消失了。突然间,她失去了所有。她强迫自己在进入“训练场”后的几个月里遗忘他们。 社会服务从未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两个人自称为“看护者”。他们告诉她,既然她无人可依,那么他们便会照顾她和那些与她一样的孩子。事实上,她被卖给了政府,并被训练成了一个童兵。但他们从未找到另一个像她一样的孩子,她是“训练场”中最出色的战士。 “产物”才是最贴切的词,因为他们就是商品。那些被剥夺了人性的孩子们,成了玩物,直到他们准备好为国家的荣耀而杀戮。塞琳娜仍然记得,看护者们在无聊时所玩的“游戏”。如果孩子们没有按看护者的心意完成当天的任务,他们就会强行按住孩子,将烟蒂烫在孩子的皮肤上。肉体燃烧的气味与刺鼻的烟雾交织在一起,令人难以忘怀。那些坑坑洼洼的疤痕,同样让人无法忽视。 只有她知道自己曾经是多么破碎。她的身体上的伤疤早已留在那个残酷的旧世界,但那些看不见的伤痕,仍然跟随着她。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些死去的孩子们的眼睛,那些眼睛中充满了痛苦、无助与绝望。有那些无情的刺客,因杀戮的快感而杀人,也有为金钱而杀的人...而她,塞琳娜,则是因为除了杀戮,她什么都不会做。但她记得那些孩子们。 在这个新世界,当她看到那些看似小孩子的精灵时,她仿佛瞬间又回到了地狱。她看到小孩们在恐惧中尖叫着奔逃,他们的训练早已被遗忘,而一群鬣狗在后面疯狂追赶。所有的这一切,都在看护者们的笑声中进行,他们还会朝那些掉队的孩子们的腿部开枪,以此增添更多的乐趣。 最初发起这个项目的将军每次看到她时,眼中都会闪烁着某种光芒。一天,她将永远闭上那双眼睛,但那之前,她必须先尝到仇恨的滋味。那些病态的、堕落的人,那些利用她和其他孩子为他们效力的人,最终都会死在她手下。当他们在她面前乞求宽恕、在复仇的怒火中尖叫、诅咒她的名字时,她依旧冷静地站着。她将他们一一慢慢地、残酷地杀死,让他们在死亡来临时渴望解脱。 随着她渐渐长大,她推翻了那个创造了该计划的政府,将其领导人丢入丛林中的毒蛇口中。他们在蛇毒、饥饿和恐惧中死去。 那些尖叫声让她确信,她是一个连怪物都害怕的怪物。 最终,她将永远关闭生命中的这一章,将心灵上的巨大创伤缝合,迫使自己成为间谍游戏中最致命的刺客。 回到现在,她静静地站在混乱的人群中,成了马蹄声、飞箭和无辜者尖叫声中的一个引人注目的身影。没有人能忽视她,没有人敢。她冷冷地注视着那群尖叫的人群,眼神似乎能够穿透他们灵魂的深处,将他们冻在内心的最深处。那眼神中带着死亡的印记,宣告着一切接触到她的事物都会被彻底、瞬间地摧毁。这是复仇的眼神,宣告着要将他们撕成碎片,逐肢断骨。 她告诉自己,这些人不是她的囚禁者。她强迫自己将脑海中的噩梦抛开,回到现实。 但她指挥着他们的注意力,他们的服从,他们的一切。 一支箭飞向她的面庞。吉利安站起身,正准备跃下去时,令所有人和参赛者惊讶的是,她伸出手,慢慢地,几乎带着懒散的动作,轻轻一拨。 叮。 那声音轻微,却令整支箭矢化为碎片。人群中发出一声倒吸的惊呼,破碎的箭矢掉落在地。吉利安注意到,这女孩不仅仅击碎了箭杆,连铁尖也被打碎了。 塞琳娜看着那位射箭的陌生女子,冷冷地说道:“你射偏了。” “我很乐意再试一次。”那位女子冷声回应。她转向女王,冷静地说道:“陛下,我要让这个闯入者死。” 艾斯戴尔被塞琳娜深深吸引。这个拥有火红头发和美丽绿眼睛的女子,仿佛是塞鲁斯的另一个妹妹。难道她是他的妹妹之一? 艾斯戴尔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她忽视了那位提出控诉的女子,满怀期待地笑了,决定取悦这位新宠,而不是叫来她的卫兵。“您是塞鲁斯的另一位妹妹吗?想不想参与?”她环顾四周,皱起眉头,“但您那迷人的哥哥呢?” 塞琳娜眨了眨眼,停顿片刻,带着迷人的微笑点了点头。“是的,我是。”她接着说道,“我哥哥觉得这个比赛有些无聊。而且那些座位坐久了可真不舒服。” 吉利安凝视着那位女子,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渴望飞到她身边,触摸她,看看她是否真实。成千上万的人群对他而言微不足道,与时间和空间的距离相比,这一切都不值一提。 他站了起来。伊万迅速走了过来,“将军?”他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将军,准备工作怎么样?你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吉利安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不是时候,敌人仍在此地。他必须确保一切安全,才能站到她面前。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 “哦?”艾斯戴尔微笑着,“你有什么提议?” 塞琳娜抬头望向擂台上的女子,“一场比赛,每人一箭。让我们现在就决定胜负。” 艾斯戴尔歪了歪头,“你的意思是,射中最多妖精的人获胜?” 塞琳娜摇了摇头,“射不能反击的东西有什么乐趣?不如我们互相射击,谁倒下谁就输。” 艾斯戴尔皱了皱眉,盯着这位年轻女子。还没等她开口,那位曾经射向塞琳娜的女子便骑马向前,愤怒地咆哮道:“你竟敢与我们相提并论?” 她俯视着塞琳娜,“我们是贵族法师,轻轻一弹指就能将你化为尘土。” 艾斯戴尔锐利地瞥了一眼那女子,“艾娜拉。”她警告道。但那女子不屑地说道:“像你这种没有魔法的脏民,竟敢在我们面前说话。” 在场的一些法师点了点头,而大多数人只能无奈地坐在那里默许。这便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拥有魔法的人总能为所欲为。法师们可以杀人、打人、摧毁一切,并且十有八九,他们的行为都会被原谅。 另外三名女子骑马而来,站在了艾娜拉的旁边,眼中满是恶意。其中一人说道:“我的女王,这女孩显然没有魔法,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在她身上?让卫兵折断她的骨头,把她丢出城去。”其他两人冷眼看向塞琳娜,仿佛她不过是垃圾。 塞琳娜只是微微一笑,从不浪费时间在那些不配得到她关注的人身上。她的行动,比任何言辞都更为有效。 艾斯戴尔温柔地笑了笑,“艾娜拉女士,你越界了。退后,否则我会将你一分为二。”艾娜拉脸色苍白,带着她的女人们退了回去,但她不敢再向前一步。她心想,这可能会毁了所有的计划。 “那个平民真是胆大妄为。”另一名竞争者低声对她右边的朋友说。她的朋友转头看着她,“克莱尼,别出声。对我们来说,这比对女王更有利。” 克莱尼皱了皱眉,“你是什么意思,拉维娅?” 拉维娅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场对峙,低语道:“艾斯戴尔的魔法是风,正是它让她的箭如此迅疾。如果我们与她对抗,这样更公平些,而不是去追那些该死的妖精。至少我们的力量在这里能派上用场。”克莱尼若有所思。 场地中央,艾斯戴尔俯视着那女孩,“你是让我因为无聊而改变延续了数百年的传统?” “如果你赢了,女王。那么,我答应你让我哥哥与你共度一晚。”塞琳娜眨了眨眼,轻声说道。 “成交。”女王提高了声音,“拿出练习箭来!” 箭矢很快被拿了出来,箭头是软的,虽然击中会非常痛,却不会致命。塞琳娜歪了歪嘴角,伤害和杀死魔法生物倒是可以,但天哪,千万别伤到贵族。 “诸位贵族,今晚我们不会通过传统的比赛来决定下一任间谍女王,而是通过一场全新的、更刺激的挑战。最后一个从马上掉下来的,将会是我们的女王!”人群中一片困惑的低语,然后大家耸了耸肩,兴奋地开始再次尖叫。 塞琳娜笑了笑,但随即挠了挠头。她该去哪儿找马呢? 她走向马厩,准备去问是否有备用的马,突然,一个男子出现在她面前。 他比她高出一个半头。那优雅而独特的面容,仿佛是众神亲自挑选,赋予他所有恩宠的特征,出现在她面前。 她困惑地抬头看去。 绿色的眼眸与绿色的眼眸交汇,他们站着,彼此凝视。他距离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近,彼此的呼吸在凉爽的空气中交织。怎么会没有察觉到他悄无声息地靠近她?而每当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是为何?她举手想要推开他,他却开口了。 “拿着,这会对你有帮助。”他低声说道,语气中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副缰绳出现在塞琳娜的手中,沉稳地落入她的手掌中。她并未注意到,那缰绳牵引着的是一匹强健的骏马。她并不知晓,这匹马是所有领域中最为珍贵的存在,曾是赠送给她的那位男子的战场伙伴。她不知道,国王们会为得到一匹这样的马,甘愿交换一座城池。 将这样的马赠予他人,犹如将自己的生命送出。 他悄然消失,就像他出现时那般无声无息。一眨眼,他已不见。 在最后的一刻,他俯身轻声低语,“我等着你。” 塞琳娜摸了摸突然有些发烫又痒痒的耳朵。她耸了耸肩,将那奇异的感觉抛诸脑后,骑上了这位战神最心爱的马匹,投入了战斗。 竞技场中,小精灵们被退回笼中,而十六名女子则穿上了盔甲。艾娜拉站在诺里安大人的旁边,眉头微蹙,注视着他,“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诺里安大人扫视着人群,微笑着回答,“多么有趣的发展。”他轻拍她的头,“如果能杀掉女王,那我们的计划将会轻松许多。一旦我的法师到来,你登上王位后,便无需多做什么。” 艾娜拉轻笑着,望向贾瑟思王子,“那他还有用吗?” “没有。不过我留着他,以防万一,若事情不按计划进行。” 艾娜拉凑近,低声耳语,“大人,那个魔咒还有效吗?他与艾斯戴尔交谈时,我差点吓死。” 诺里安大人对她眨了眨眼,抬手用力捏了捏贾瑟思王子的手臂。贾瑟思闷哼一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全新的法术?”艾斯戴尔惊讶地问。 “我加入了一些额外的防范措施。在我需要的时候,他会对这个世界完全聋哑。”他对她露出温暖的笑容,然后递给她一个东西,“去吧,若一切失败时,就用这个。这是家族的传家宝。” 艾娜拉低头看着手中散发着耀眼白光的球体,双眼瞪的很大。 “哦,我的天啊。它太珍贵了!我只在《伦达罗斯史记》里看到过描述。”她将那球紧紧抱在胸前,“我的曾祖父曾用它征服了三个王国。” 艾娜拉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它,“我对这魔法已经烂熟于心,然而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亲手使用它。”她兴奋地行了个屈膝礼,内心充满喜悦。有了这股无与伦比的力量,她必将不败。 她们穿戴整齐,铠甲闪亮,等待着外来的挑战者。当塞琳娜走进竞技场时,观众席上传来了一阵惊讶的倒吸气的声音。 她依旧穿着平常的衣服,身上没有任何魔法保护,也没有任何物理防护。 但她脚下的马却是一匹如同从古老传说中走出来的怪兽,身高比其他对手足足高出一头,显得更为威胁。 “你疯了吗?”艾斯戴尔皱着眉头问,“快回去穿上送给你的盔甲。” “不用了,谢谢。它太重了。” “那是为了救你的命。如果你被魔法烤焦了,我该怎么告诉你哥哥?”艾斯戴尔狠狠皱起眉头,“你死后,我就不能立刻和他睡觉了。” 塞琳娜轻咳一声,抬头望向天空。艾斯戴尔并不讨人厌,但她的某些想法却令塞琳娜不愿深入探究。 “我的女王,我们不必再浪费时间了。”艾娜拉冷冷地说道,“如果她想死,那是她的自由。渣滓。” 艾斯戴尔对如此傲慢的女子有些愠怒。确实,她曾是她最宠爱的人,但如果这个傻妞以为宠爱能让她变得放肆,那么艾娜拉就注定会在甜点前死于非命。 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臂上,塞琳娜微笑着摇了摇头。那个笑容如同冰雪,而艾斯戴尔则被其美丽震惊。她从未见过如此致命且……如此迷人的笑容。 当艾斯戴尔回过神时,塞琳娜已经策马远去。 “天哪,他妹妹怎么能这么迷人?”艾斯戴尔甩了甩脸上的红晕,策马走向战场。她向裁判点了点头,后者吹响了号角。法师们举起双手,魔法结界在选手与观众之间升起,以防止有威力的魔法波及观众。 第66章 比赛 众女子站成一大圈,相互之间保持了相等的距离。她们的战马在地上有的不安地踏着步,有的则显得充满期待。 突然,场地内传来一阵地震般的轰鸣。大地剧烈摇动,数处裂开。 塞琳娜转头看去,见两名身着蓝色金属盔甲的姐妹正低声念着长长的咒语,她们的手指闪烁着魔法的光芒。锋利的土刺如同尖刀般从地面上升起十英尺高,直刺那些因惊慌失措而变得暴躁的战马。两名女子因此从战马身上摔落,狠狠地撞向地面,随即被一阵白光包围,瞬间从战场传送到了结界之外。 这一刻,训练的更好的战马优势显而易见。塞琳娜低头看着她骑乘的巨兽,眉头微皱。吉利安大人为何要帮助她?她与他唯一的接触只是在伪装身份下的交往。为何他会突然出现,并且留下那奇怪的话语? 大地剧烈震动,裂开,一匹马倒了下去,骑手的尖叫声随之传来。一道白光闪过,骑手被瞬间传送了出去。塞琳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 就在此时,巨大的根系从大地中猛然窜出,两名掌控木系魔法的法师召唤出庞大的藤蔓,突破了突起的土刺。巨藤飞速扑向两名女子,将她们高高举起,身体像破布娃娃般在自己施下的魔法中被拖拽和抛打。一旦她们落地,也随即被传送。 塞琳娜仔细观察着这股魔法,似乎这些女子的皮肤必须与大地接触,才能被传送。真是有趣。 塞琳娜轻拍她的战马,马儿轻盈地跃过一片锋利的土刺,如同在平地上行走。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身影,木系法术的大作战吸引了足够的注意力。 火球向木系魔法师飞去,烧毁了她们的杰作。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将火焰吸入其中,形成一股巨大的火焰龙卷风,猛然撞向那些木系魔法师,她们尖叫着从马背上跳下,无法承受那股强大的魔力。火焰与龙卷风融合,席卷整个战场,三名魔法师被抛下马背。随着更多的白光闪现,她们也随之消失。 一道闪电击中战场,它的电流被女子们身上的金属吸引。刺眼的白光灼烧着任何目睹这一切的人。 轰!两名女子瞬间被闪电击中化为灰烬。人群顿时寂静,所有人惊恐地注视着这两位女士死亡的瞬间。 闪电。来自一位以水系魔法闻名的女子。她正在掌控闪电。 “那不是伦达罗斯的宝物——圣光吗?”一位贵族倒抽了一口气,认出了这件遗物,“据说这是历史上最强大的遗物之一,由成千上万的光精灵的鲜血所铸成!” 轰!闪电再次击向那位施放龙卷风的女子。 艾斯戴尔看见闪电袭来,迅速骑马向前,猛地将那女子从马背上推下,自己也险险躲过了这一击。 “陛下!”那女子尖叫着,重重摔向地面。她与艾斯戴尔联手制造火焰龙卷风,而此刻,艾斯戴尔却救了她的命。艾斯戴尔对着已经被传送出结界的女子微笑,“没关系,克莱尼,去休息吧。” 艾娜拉微笑着举起手中的圣光之球,球体中充满了闪烁的雷电。她的眼睛和头发都被光芒点亮,“”她高举手臂,“这可是最强大的魔法遗物之一。你真以为凭你那微不足道的力量,能打败我?” 艾斯戴尔骑在马背上,脸色苍白,脸颊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盔甲已经支离破碎,血从她鲜红的嘴角流出。她盯着那颗雷电球,眼神紧缩,她当然也清楚这个圣光之球的来源。如果艾娜拉拥有这样的力量,那她必定是叛国者。 此时,唯一能救她们的,便是那个人。她四下寻觅,祈祷菲利普已经去寻找奥古尔了。 艾娜拉看着场上剩下的女子。 与艾斯戴尔对峙的还有另外三名女子。艾娜拉得意地笑了,这些都是她忠诚的追随者。今天,艾斯戴尔必死无疑。 “艾斯戴尔女王,您受伤了。” 艾娜拉骑马走到她的随从面前。她们恭敬地向艾娜拉鞠躬,“陛下。” 艾娜拉的脸上露出关切之色,但她的眼神冷漠如死鱼,盯着艾斯戴尔。她轻轻地咂嘴,“如果你现在下马,我们不会伤害你。” “你的话比shi还臭。”艾斯戴尔冷冷说道,“我们都知道,在我能从马镫中抬起裙摆之前,你就会杀了我。” 艾娜拉陶醉于这一刻。她冷酷的目光转向艾斯戴尔,“你不配坐上王位。今晚,我将向所有人展示你到底有多弱。” “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 “你受伤了。你孤立无援。”艾娜拉无视她的女王,“你将孤独地死在忠诚贵族的眼前。” “嗯……” 艾娜拉四下环顾,嘴巴微微张开。塞琳娜挠了挠鼻子,举起手,“喂,我还在这儿。”她低头看着手中未吃完的坚果袋,略显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后将其收起。她晚餐几乎没怎么吃。 艾娜拉大笑,“真是幸运,你竟然没死!我将非常非常享受这一刻。”她示意三名手下,“抓住那个贱人,慢慢杀她,不许她倒地。” “艾斯戴尔女士,等我先收拾了那个女孩再杀你,这样会更有趣。”艾娜拉一边倚在马背上,一边玩弄着雷电球。 三名法师互相对视,微笑着齐齐举起了手。 人群发出了一声声的惊叹声。 艾娜拉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艾斯戴尔,“我本来是留着那三个人给你的,不过没关系,等她们解决了那些渣滓,我会让她们冻结你的血液。” 高空中,一块形似匕首的巨大冰块悬挂在女孩头顶,大小堪比一座塔楼。塞琳娜骑马向一边走,冰块在空中跟随着她的移动方向而移动,她快它就快,她慢它也慢。 塞琳娜翻了个白眼,“真是浪费时间。”话音刚落,冰剑随即开始下落。人群屏息凝视,眼看那女孩无力逃脱,必死无疑。 塞琳娜伸了个懒腰,拍了拍马头,“走吧,星星。我需要一些高度和速度。”那匹棕色战马额头上有一颗白色的星星。 马儿轻哼一声,心中不满,心想:我的名字不是星星,我叫暴雪。暴雪宁愿死也不愿被叫做星星。但它的主人命令它跟随这个疯女人,它不敢违抗。马儿愤怒地用力跺了跺蹄子,力道震慑人群,随后全力奔跑,飞跃过一块几乎竖立在空中的巨大岩石,借势继续往空中的巨型冰剑冲去。 人们困惑不解,为什么她不逃避那把巨大的冰剑,反而朝它冲去? 塞琳娜站立在马鞍上,做了最后一个伸展,“等会你可得接住我。” 人群屏息凝视,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女孩站立在雷鸣般的战马上,衣袂随风飘扬。突然,她猛地跃向空中,直冲那柄下落的冰剑。 她踢了它一脚。 轰——巨大的冰剑,足足有一座房子那么大,调转了方向,飞向了施法的三个女人。 她们完全没有准备,始终在维持着自己的法术。召唤如此巨大的冰剑从空中降下,是一种极其危险且需要大量专注力的魔法。 当她们听见空中呼啸的风声抬头望去时,死亡已经向她们飞速而来。 冰剑轰然坠地,震动大地,巨响在每个人的心头回荡。一个足有二十英尺深的坑洞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塞琳娜轻巧地回到马背上,再次取出坚果。她扔了几颗进嘴,目光落在那道深坑上,心想着:恐怕得多找几个人,大费一番功夫才能把那些女人挖出来。 人群愣住了,艾娜拉也愣住了。没人知道该说什么。这位表面上看似毫无魔力的女人,居然单枪匹马摧毁了她们中最强大的几位法师。 刚刚发生了什么?有人能解释给他们听吗?他们是在集体做梦吗? 艾娜拉盯着塞琳娜,发现自己无法移开目光,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恐惧,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但随即,她手中的雷电球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她低下头。 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她的魔法比这些无用的冰霜姐妹强大十倍。她一定要给这个女孩一个教训。 她高举着雷电球,闪电猛地冲向女孩。这是真正的雷电,任何人都无法躲避这一击。 然而下一刻,她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没有什么能躲过这种魔法。 除了骑着那匹马的女孩。那匹马轻松地避开了魔法。 塞琳娜望着艾娜拉的面庞,轻叹一声,“你不能等我吃完这些吗?”她又把零食收了起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有人能为她解答吗?她是在做梦吗? 艾娜拉又尝试了三次,塞琳娜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躲避的更轻松。塞琳娜的马飞驰而过,毫发无损,连尾巴都未曾被火焰烫伤。 他们现在站立在场地的两端,相隔一半的距离。 艾娜拉掏出魔法球,冷冷地说道:“我不再玩了。”她将魔法球朝塞琳娜投掷而去,同时念出咒语,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今天,我要让你明白,和魔法师作对是多么愚蠢。”她举起手,雷鸣般的声音震动天际。魔法球在空中爆炸,释放出强大的魔力,朝着一个方向汇聚。 雷电如猛兽般扑向塞琳娜,电光如白热的闪电划破天空,几乎将整个战场的半边都笼罩在它的力量之下。 塞琳娜的眼睛微微眯起,她轻轻拍了拍马背,随即毫不犹豫地跃向迎面而来的风暴。 菲利普带着奥古尔赶回时,看见了眼前的景象。女孩如同一抹轻盈的身影,纵身跃入那翻滚的雷电之中。她似乎只是空中一个微小的点,在暴风雪中飘摇的羽毛。这样的魔法,只有极少数顶尖魔法师才能掌控。一个毫无魔法迹象的女孩,如何能承受这般力量?她很强,比他遇到的任何人都要强,但这可是古代遗物的力量。他丢下奥古尔,朝着魔法结界奔去。 吉利安盯着那个异乎寻常的女人,她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死亡的漩涡。他的拳头紧握,转瞬间便出现在魔法结界前。他刚刚找到了她,绝不会再失去她。他举起剑,准备出击。如果她受伤,他向自己发誓,一定要将这座城市化为灰烬。 第67章 光明费伊 雷电翻涌着,咔嚓作响,许多分支向四方伸展,欲摧毁一切。它的力量猛烈撞击着结界,施法的魔法师尖叫着,瞬间化为尘土。 人群惊恐万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股力量,这股力量一旦失控,它将摧毁在场的所有人,数以万计的生命将随之消逝。 但他们没有发出尖叫或惊慌逃窜。所有的目光都被那道纤细的身影吸引,她正向那股力量的核心奔去,仿佛是一颗微小的尘埃,面对滔天巨浪。她毫无畏惧,毫不犹豫地朝着它冲去。 塞琳娜感受到了它的召唤。她听到了古老的呼唤,瞬间明白,这股力量不会伤害她。她毫不犹豫地跃入其中,心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它不会伤害她。 雷电咔嚓作响,吞噬了她。那是强大的怀抱,她沉浸在那股强大力量的中心。 她触碰到雷电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世界在那一刹那冻结,塞琳娜感受到一种熟悉的力量,将她带入了另一个维度。在那一毫秒里,只有她拥有行动的自由。 当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小小的庭院中。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坐在一口小井旁,她凝视着井口,漫无目的地轻声哼唱。她的头发是有些发白的金色,长发垂至脚踝。她的皮肤如同美丽的白玉,眼睛如同湛蓝的蓝宝石。 她背后长着两只巨大的白色翅膀。不,它们不再是翅膀,因为它们已经破损,几乎支离破碎。 女人再次开口歌唱,清脆的歌声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回荡。 “孤独的枝头,花朵已落!” “去爱那条无情的河, 无尽地付出、给予, 只为目送河流远去, 而所有的爱,最终都被遗忘。” 她的声音动人心弦,仿佛有安抚灵魂的魔力。她抬起头,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正凝视着她。 “你是来解除我的负担的吗?”女人深深地注视着塞琳娜,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靠近些,年轻的英雄。” 塞琳娜并未感到任何威胁,面对这如瓷娃娃般精致的身影,她没有丝毫惧意。她走近了,仔细打量着坐在眼前的那位费伊。 她全身布满了细如蛛丝的裂痕,仿佛是一只真正的瓷娃娃。这些裂痕并非肉体的伤疤,而是深入了她的骨髓。 女人看到塞琳娜的凝视,悲伤地笑了笑:“我很高兴能遇见你。如果你再晚十年到来,我恐怕就无法亲自迎接你了。”她指向自己,“这些是我灵魂上的裂痕。” “那是什么意思?” “只有最伟大的罪人,才会在身上留下这些印记。”她甜美地说道,眼神梦幻,声音中没有一丝悔意。“只有那些犯下不可饶恕罪行的人。”她站起身,“我是阿丽娜,光明费伊族的女首领,伟大的女王蒂塔妮亚的副手。” “你曾参与过人类与费伊之间的战争。” 阿丽娜好奇地看着她,“你知道那场战争?”她叹了口气,“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犯下了什么罪行?”塞琳娜问,她有种预感,这女人会在一瞬间飘然而逝,消失在眼前。 片刻之间,那种梦幻般的氛围消失了,愤恨的目光似乎渗透了整个空间。塞琳娜皱起了眉,伸手摸向她的刀。难道这就是阿丽娜的真实面目? “曾有一个元素种族,名为影族。他们不应当存在。他们的魔法并非女王所赐,他们是威胁。”阿丽娜冷冷地说道,“我只是摧毁了他们。”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一切,仿佛摧毁一个种族对她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塞琳娜皱了皱眉,“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在人类与费伊战争前一百年。”阿丽娜不假思索地说道。 塞琳娜突然想起了那股进入琪里亚体内的紫色烟雾。若进入她体内的那股魔法并非费伊或弗洛克的魔法,那会是怎样的情况?如果…… 塞琳娜突然皱起了眉头,“然后呢?” “我收集了我们的光明魔法,藏匿起来,一直等待着那个来为我们复仇的人。你必须摧毁所有曾经辜负我们的人!”她的眼中闪烁着复仇的光芒。 塞琳娜深吸一口气,“我需要一点时间。” “你累了吗?你不是费伊和弗洛克的英雄吗?”阿丽娜困惑地问。 “不,我现在只是有些烦躁。”塞琳娜冷冷地说道。她走出了小小的隐蔽处,心中回想着那些多年前发生的往事。 费伊族袭击了影族,费伊族袭击了人类。然后,随着女王的死去,费伊族从天堂跌落。她还不知道多少故事的真相?像这样的种族,真的值得拯救吗? 她回头看了看那位曾经美丽的费伊,如今却布满了丑陋裂痕的身体。她走回隐蔽处。她痛恨无辜的毁灭,而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似乎都在考验她的耐性。 她希望阿丽娜能够明白她曾经是多么的错误。 “你一定过得很累吧。”塞琳娜轻声说道,“一直憎恨一切与所有人。因为认为某个种族与自己的形象不符,就摧毁了他们。” “我按自己的本性行事,我没有后悔。”阿丽娜的声音再次变得轻盈,“我做的事是对的。” 塞琳娜皱了皱眉,指向她那破碎的身体,“但显然,关于你的一切都在告诉你,你做错了什么。”塞琳娜摇了摇头,“你摧毁了一个种族。然后人类摧毁了你们的种族。我敢肯定,这一切不过是与你无关的巧合。” 他们之间的沉默,比雷鸣还要震耳欲聋。阿丽娜从未思考过事件的进程,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正义的战士。里昂米萨斯不是警告过她吗?但她究竟做了什么?忽视了他和索拉瑞亚。 “欧佩亚是你的朋友,对吧?”塞琳娜语气坚定,“或许是她告诉你人类是威胁,你为她做了肮脏的事情。” “……”她灵魂上的裂痕开始变得更加黑暗,她的声音沙哑了,“我错了吗?不,不,不。我不可能错。”她剧烈地摇了摇头。她知道那裂痕代表了什么,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做错了什么。 “你知道吗,我开始觉得费伊和弗洛克真的是在为自己谋取私利。”塞琳娜的蔑视显而易见,“这个世界是被那少数人的自以为是摧毁的。” 阿丽娜愣了一下,然后仔细打量了自己,“那少数人的自以为是……” 突然,她开始大笑,声音响亮而自由。那是一个被压抑了许多年的灵魂,终于明白了自己曾经的错误。 她曾经是那么的自以为是,她曾经那么固执。这些词如重锤般敲打着她的心,她想起了曾经的血腥屠杀。 血泪顺着她的脸庞滑落,红如红宝石,带着深深的悔恼之味。 她站了起来,“你说得对,我曾经以为你出现时,我能说服你加入我们的事业,将费伊和弗洛克带回辉煌。但现在……”她露出了悲伤的笑容,“不再是我能决定的了。是时候接受我的惩罚了。” 塞琳娜低头看着手中发光的圣光石,光辉渐渐褪去,变成了她手链上的另一颗石头。阿丽娜微笑着,“我将我的族人托付给了里昂米萨斯。如果你能找到他们,请帮我将他们送回他们的家园好吗?” 她的眼神带着梦幻般的神情,“我们的土地曾经是那么美丽。我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它已经被摧毁,再也无法容纳任何生命。费伊和弗洛克都藏匿了起来,你的家园现在被称为‘影之地’。” 阿丽娜愣住了,“影之地?”难道她没有杀掉他们所有人吗?难道还有什么逃脱了?她不禁颤抖,心中不愿再想下去。如果影族真的逃脱了,那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我真的非常抱歉。”阿丽娜低声道。 塞琳娜看着那个破碎的娃娃,“你并不是要向我请求宽恕。” 阿丽娜没有料到这个回答。但随即,她意识到这倒也说得通。她所做的,是不可原谅的,她一直怀抱着这份仇恨,久久不能释怀。她不配得到宽恕。 “你将如何承受这一切?” 阿丽娜带着一丝悲伤的笑容,缓缓开口:“如果我是一名普通的费伊,也许我还能在故土重生,化作一株草,或是一朵花。但我,是个罪人。” “当我们的灵魂被撕裂,破碎,我们将再也无法成为任何东西。活生生的意识一次次被撕裂,直到时间的风将我们磨灭,化作虚无。这是对终极罪行的终极惩罚。” 塞琳娜默然无语,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每个生物都有自己的道路,阿丽娜终于要面对她所付出的代价。 她望向塞琳娜,眼中带着一丝悲伤,身形也显得愈加破碎,“曾有一个男人,里昂米萨斯,对我意义非凡……你能告诉他,我是多么错误,并请求他忘记我吗?” 她没有资格要求宽恕,但或许他能够忘记她。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塞琳娜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阿丽娜闭上了眼睛,一点点消失。血泪覆盖她的面庞,她在无声无息中崩溃成虚无。 塞琳娜感受到那个神秘之地的消失,随即被抛回到竞技场中。时间重新开始。 在那一瞬间,光明魔法师的魔力变成了她的力量。在那股力量的河流中,又一股曾经难以驯服的力量,从如瀑布般的轰鸣中,渐渐平静,化为一条宁静的河流。她体内的痛楚减轻了。六种力量,六股无法控制的力量不断地使她处于战斗之中。又一股力量与她的身体融为一体。 第68章 成为女王 闪电洗礼着她的骨骼,猛烈地冲击着她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锤炼,摧毁一切以便重塑。普通的法师需要经过多年缓慢地吸收魔力,才能渐渐改变身体,直至接近不死。而对于塞琳娜来说,贯穿她全身的力量,足以将一百位法师焚毁。 …… 在戒指内的土地上,那棵树感受到力量的涌动,瞬间便长高了十英尺,从一株幼苗迅速成长为参天大树,火红的叶子蓬勃绽放,白色的花苞也露出了生命的迹象。大地再次改变,露出它更多的面貌。曾经只存在于阴影中的群山,如今巍然耸立,远方的雪峰犹如冰雪珍宝,闪烁着寒光。浓雾中,一片森林悄然生长,那些几百年历史的古树再次挺立于生者之间。 伊索斯、玛瑞和孩子们冲了出来,急切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瑞恩离那棵树最近,他亲眼见证了它像是跨越了十年的时光,迅速从幼苗长成了参天大树。他抬头,看到一道闪电朝他猛扑过来。 玛瑞和伊索斯猛扑向前,但已经太迟了,那个小男孩被闪电的细枝吞噬。夫妻二人被震退,看着小男孩在恐惧中尖叫。 …… 外面,塞琳娜感受到闪电的咆哮逐渐消退,她再次睁开了眼睛。 艾娜拉盯着悬浮在半空的女人,她怎么还活着?这根本不合常理。她没有魔法,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这到底是什么把戏?她想要将圣光之球召回,但令她无比恐惧的是,那颗圣物竟然不见了。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连面对诺里安的勇气也消失了。诺里安的眼睛似乎也映照出她心中的惊恐。圣光之球去了哪里?那贱女人对它做了什么? 塞琳娜看着她,“你还想继续战斗吗?”她凝视着艾娜拉,不由得想起了阿丽娜疯狂的目光。 艾娜拉几乎因愤怒而疯狂,“怎么可能?”她尖叫道。那是圣物,任何正常人一触碰就会瞬间爆炸。 塞琳娜微笑着,“感谢你的馈赠。”她玩弄着指尖的闪电,“我真是玩得不亦乐乎。” 艾娜拉还没有停止,她抬起双手,口中念出咒语,雾气弥漫而起,遮蔽了周围人群的视线。众人几乎没有注意到她,刚才那震撼的场面带来的震惊仍未消散。 吉利安抬头望着那位悬浮空中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气,这好像是自从他看到她跃入雷电中的那一刻起的第一次呼吸。他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消失得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塞琳娜能够照顾好自己,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可以随心所欲。 在雾气之中,艾娜拉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从背后取出她为此刻精心准备的弓箭。她没有把箭头对准塞琳娜,而是对准了艾斯戴尔,“再见了,艾斯戴尔女王。”她是施法者,视野比其他人更清晰,艾斯戴尔离得最近,注定会是第一个死去的。 艾斯戴尔看不见,但她听到了艾娜拉的话,“艾娜拉,你知道一旦你不再对他们有用,他们就会杀了你,对吗?”她的声音空洞而冷淡,“你这样做是在背叛我们所有人。” 艾娜拉愣了一下,“我不相信你。” “我为什么要撒谎?”艾斯戴尔想踢下那个女孩,但她现在太虚弱,根本做不到。 “因为你一直高高在上。而现在……现在我更强大了,你想看我失败。” “你真是个傻瓜。” 艾娜拉不再理会女王,瞄准之后松开了弓弦,箭矢破空而出。 “我曾享受过你的陪伴,但我终究会是一个更好的统治者。”艾娜拉说道。 她扫视着天空寻找塞琳娜,却什么也没找到。 就在艾娜拉松开箭矢的那一刻,塞琳娜已然出现在艾斯戴尔身旁。她轻轻伸手,两根手指夹住了那支急速飞驰的箭,箭头离艾斯戴尔的心脏仅一寸的距离。艾斯戴尔看着这一切,惊讶不已。艾娜拉因忙着在天空寻找塞琳娜而未曾察觉。 “你打算怎么对她?”艾斯戴尔轻声问塞琳娜,“如果你要杀了她,我不会阻止你。” 塞琳娜想起了刚刚遇到的精灵阿丽娜,她那被信念蒙蔽的双眼。死亡真的是这些人最好的结局吗?还是仅仅是对后果的逃避? “我希望她明白她做过的事,我希望她能理解。”塞琳娜说道。 艾斯戴尔点点头,“我会听从你的决定。” 艾娜拉转身的瞬间,看见艾斯戴尔重重摔倒在地。艾斯戴尔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艾娜拉露出一抹笑容,“我很快就会成为女王,诺里安大人将成为我的伴侣。他母亲是伦达罗斯最伟大的法师,并且在帮助我。而当她的儿子成为伦达罗斯的国王时,我将成为他的王后。” 艾斯戴尔盯着她看,“他顶多会把你当妾。” 艾娜拉眼中闪过一丝仇恨,“我永远不会成为妾室。”她忽略了塞琳娜,跳下马来,手持匕首向女王走去。“毒药效果太慢。” 然而,当她靠近时,突然感到一阵轻风拂过。她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她的匕首已经落在了别人的手中。 “艾斯戴尔说得对,你真是个傻瓜。” 塞琳娜站在艾斯戴尔身旁,艾斯戴尔从地上爬了起来,塞琳娜把匕首上下抛掷着。 艾娜拉惊愕地张开嘴,“可是,怎么可能……?” 塞琳娜冷笑,“因为你是个盲目的傻牛。” “你敢侮辱我!”艾娜拉气喘吁吁。 “你太容易被操控了,你简直是在侮辱自己。” “我……我……”艾娜拉语无伦次,显然慌乱,“但你骗了我。” 塞琳娜投给她一个“你真是个傻逼”的眼神。 “想想看,艾娜拉,你只看到了你想看的东西。我们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艾斯戴尔轻声说道。 “来啊”艾娜拉咆哮道。 塞琳娜把匕首收回,重新扔回给她。艾娜拉愣愣地接住了匕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塞琳娜语气轻松随意,“你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了这个诺里安大人吗?别急着回答我,想一想。你可以骗过所有人,但骗不过自己。” “还是说,你一直在被操控?”艾斯戴尔问道。 艾娜拉颤抖了一下。她不想去想塞琳娜和艾斯戴尔所说的那些话。她全心全意地爱着诺里安,他承诺给她崇高的王冠地位。那个目标就在眼前,没人能从她手中夺走。 “你们都在骗我,我不相信你们!”艾娜拉看起来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眼睛在塞琳娜和艾斯戴尔之间迅速扫视。 突然,她举起匕首,她不会被她们所说动,“把圣光之球交给我,杂种!”艾娜拉不耐烦地对着塞琳娜低吼,“否则我会杀了你所有爱的人。从你那个哥哥妹妹开始。我很强大,我会做到。” 艾斯戴尔抬头望向天空,叹了口气。她不愿承认自己认识这样一个愚蠢而幼稚的人。 塞琳娜的眼神变得冰冷。侮辱她或威胁她,她并不在乎。 人类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大海中的一粒沙,大多数人都浪费她的时间。 但威胁她所珍视的人?那绝对不能忍。 艾娜拉以为塞琳娜脸上的表情变化意味着恐惧,“你听见了……” 她没有说完,因为塞琳娜已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眨眼间的功夫。 “再说一遍。”塞琳娜的声音轻柔,轻得几乎比风中叶子的低语还要轻。 艾娜拉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塞琳娜的手已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她的身形似乎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将艾娜拉狠狠摔向擂台。 艾娜拉如同被弹射出去,狠狠撞击在地面上,双臂在撞击中折断。她的力量结界已经消失,那道能够将她传送出去离开怪物的咒语在她释放闪电的瞬间也已不见踪影。 没有什么可以拯救她。 塞琳娜在她弹跳的中途抓住她的喉咙,再次将她抛摔在地。现在的艾娜拉成了一个泥团,衣衫褴褛,满脸泥土,几乎看不出她的面容。一只眼睛已经肿得无法睁开。 “再说一遍。” 艾娜拉从小就被宠爱着。她是这片土地上最天赋异禀的法师之一。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她曾被告知有一天她会成为女王。她此刻满眼恐惧地盯着塞琳娜。 这不是一个人类。这是一个怪物,一个来自噩梦中的怪物。 她曾以为塞琳娜不过是稍微强大一些,或许掌握了一些小把戏,认为她不过是凭借运气击败了冰系三法师。 她错得有多离谱。 艾娜拉感到害怕,向艾斯戴尔求助:“救救我。” 艾斯戴尔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我的脑袋还没被驴踢到。” 塞琳娜凝视着艾娜拉,“既然我们的话无法说服你,那么我们必须另想办法。如何,尊敬的小姐,来一场赌注?” “小姐”这两个字听起来像是侮辱。艾娜拉恐惧地看着她。塞琳娜继续说道:“我打赌,如果你输了这场比试,回到你那宝贵的诺里安大人身边,身心皆不堪一击,他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 “他——他不会的。”艾娜拉瞪着塞琳娜,眼中露出一丝仅存的反抗。 “如果他依然忠诚,那你就能成为女王。” 艾斯戴尔咧嘴一笑,她知道自己喜欢塞琳娜是有原因的。她看着艾娜拉,说道:“如果诺里安大人背叛了你,那你就得照我们说的做。不然,我们可以现在就了结你。” 艾娜拉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成交。”她愤愤地吐出这句话。 雾气散去,两个女人站在了场地上。第三个女人则跪在她们面前,手臂鲜血淋漓,骨折断裂。 艾斯戴尔无奈地对着塞琳娜笑了笑,然后大声喊道:“看啊,新的间谍女王!” “呃……”整个擂台顿时寂静无声。 塞琳娜盯着她,“等一下,这可不在计划中。” 艾斯戴尔笑着说:“是的,但我就是想让你成为女王。”塞琳娜正要抗议,但就在此时,成千上万的观众开始鼓掌。这女孩没有施展魔法,却做到了其他法师无法做到的事。她凭借自己的力量击败了天生的法师。人们开始渴望她成为女王,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看台上,伦达罗斯代表团前面出现了一位女性。“我们陷入了多么有趣的困境,儿子。”一位优雅的女性站在诺里安大人身旁,她身形修长,气质高贵,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戏谑,目光落在了新的间谍女王身上。 “母亲。”诺里安大人贪婪地看着塞琳娜,眼中闪烁着欲望,“母亲,我要她。” “当然,我的孩子。”希莱雅温柔地拍了拍儿子的头,“她会成为一位出色的妾室,甚至可能是你的正妻。”希莱雅看到艾娜拉时,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你很快就能摆脱那污秽了吧?” 艾娜拉被抬了过来,脸色如纸般苍白。 “诺里安?”她声音哽咽。 诺里安大人冷冷地看着那脏污、不堪的身影,“站到我们身后,我此刻不想看到你的脸。”他的声音冷得比她曾听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冰冷。 他没有在乎,没有问她怎样。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曾是多么的愚笨。 艾娜拉站在他们身后,低垂着眼眸,内心如同千万刀割。 她彻底的输了,但并未屈服。她怒视着这对母子。悄然间,她开始按照艾斯戴尔的命令行事。 …… 吉利安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熟睡中的男子,皱了皱眉,“这些不是诺里安的人吗?”他看到其中有几位法师,这些人数量众多,至少是伦达罗斯派来夺城的第一军团。伊万点了点头,“看来,诺里安自己毒害了自己的兵。” 他们对此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伊万闻了闻剩余的麦酒,“这酒一定很烈,里面的东西可以让马匹昏睡。” “他们什么时候醒?” 伊万摇了摇头,“至少三天之内不会醒来。” 就在这时,杰森到达,满脸是细密的汗珠。“我们已经截断了伦达罗斯余下的军队,正如将军所料,他们今晚就打算发动攻击。” “我们现在要抓住诺里安吗?”伊万问道。 吉利安摇了摇头,“不,先看看他知道自己只能凭自己和母亲来征服一座城池后会做出什么反应。” 第69章 吉利安入场 “把占卜师带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艾斯戴尔欢呼道,“今天将加冕一位新女王!” “不必了,我的孩子,我已经来了。”一位年龄比伊索斯年纪还大的男子迈步走向竞技场。他走过的地方,围观的人群纷纷安静下来,恭敬地向这位老人鞠躬。他身穿深蓝色衣袍,衣边饰以白色,面容中年,蓄有胡须,眼神锐利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他自信地站立在众人之上,脸上的岁月痕迹反而更显他的一种威仪。即使脸上布满岁月的印记,岁月对他仍是温柔的。他从台阶上优雅地下来,“你失利可不常见,我的孩子。新的未来即将降临这座城市。” 艾斯戴尔只是微笑,她拉着塞琳娜的手,把她带到高台上,“占卜师是这座城池内最长寿的存在,他是这座城市最强大的法师。今天,他将为你加冕。” 他们站在众人之上,成为整个节日庆典的焦点。似乎整个城市的目光都汇聚在他们三人身上。占卜师慈祥地微笑着看向塞琳娜,“孩子,虽然我不知道迷雾中发生了什么,但你能饶过那些侮辱你的人,表现了你的宽容。我相信,你将会是一位优秀的女王。”他转向艾斯戴尔,露出疑惑的神情,“她该叫什么名字?” 艾斯戴尔笑着看向塞琳娜,“你知道吗,在这所有的过程中,我竟然不知道你的名字。” 塞琳娜看了占卜师一眼,稍作停顿后答道:“塞琳娜。” 一名仆人端着一只小银杯走了上来,占卜师接过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他将酒杯递给艾斯戴尔,艾斯戴尔也小口品尝了一下,然后将酒杯递给塞琳娜,“喝吧,这是仪式的一部分。” 菲利普也走下台阶,清了清喉咙,“哦,这真是个惊喜。伊索斯的女儿继承王位?” 占卜师的眼神锐利,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 塞琳娜摇了摇头,带着微笑说道:“谢谢,但我不渴。” “叮!”酒杯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后滚下台阶,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场地上。 一位过于急切的仆人并未察觉到两位发言者之间的默契交换,他满怀期待地看着,心想,信号来了,仪式该开始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 “我的大人,信号已经发出来了,酒杯落地了。”一名仆人低声对诺里安大人说道,“一切准备就绪。” 诺里安微笑着,“母亲,您的儿子定会让您骄傲。今晚,我们将占领盗贼与间谍之城。”他轻轻亲吻了她的指尖。希莱雅满脸慈爱地笑了,“我的儿子,征服他们吧。你是父王血脉中的真正王子。很快,你就会成为国王。”诺里安微笑着,轻盈地跃入竞技场,悠然步向中央,双手背在背后。 一名守卫皱眉,冲上前去,“我的大人,这是新女王的加冕仪式,请您离开竞技场。” 诺里安抬手,白光闪烁,守卫瞬间停住。鲜血从他的眼中渗出,他尖叫起来。三名其他守卫随之赶来,亦迅速被击败。“这里不会有新女王,只有新国王。”他冷笑着说道。他看向塞琳娜,贪婪地叫道:“你很强,但你的力量无法与我和我的手下抗衡。今晚,我将拥有你。” “那是谁?”塞琳娜问艾斯戴尔。艾斯戴尔皱了皱眉,“是个强大国王的私生子,伦达罗斯的一个公爵。我们必须小心,他在一种特殊的光明魔法上颇为强大。” 伦达罗斯。为什么这个名字如此耳熟? 诺里安傲慢地看着台上的三人,“你们都被灌下了最致命的毒药。我给你们十秒钟,投降并跪下。” 占卜师和艾斯戴尔互视一眼,困惑不解。诺里安的笑容更加深邃,以为他们的沉默是默许。他得意地笑了,“别怕,我亲爱的美人们。我正需要几个妃子!艾斯戴尔,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对你垂涎欲滴。” 然后,他目光贪婪地扫向塞琳娜,“而你,我的美味小点心。” “我认识你吗?”塞琳娜问道,这个疯子是谁?她恨不得一拳打掉那张嘴上的每一颗牙齿。 “我是你的新丈夫,你的新领主,你的新主——” 但他的话未说完,便被狠狠地甩出了竞技场。 人群愣住了,这人去哪了?他刚才明明还在这里?这是不是一场梦? 那个曾经昂首阔步、得意洋洋地像是他们的新领主的男人,像弹簧一样飞出,滚过远远的地平线,最终撞破了几道栅栏。 竞技场中央,站着一位男子。 他似乎散发着无尽的力量。雷云在他的绿色眼睛中怒卷,愤怒之下,他的眼瞳变成了碧蓝色。他轻轻擦拭着手掌,那里曾与诺里安破碎的下巴碰撞过。 他抬起头,周围的观众齐声倒吸一口气。 他们首先是因为那张脸而惊叹。用“完美”来形容他的容貌,一点也不会觉得夸张。连神只都必定亲自雕塑过他的容貌,让他在众生中独具一格。这是一个仿佛受尽世间宠爱、集所有美好于一身的男人。场中的每一位女性都低声窃语,满脸激动。这位非凡的领主是谁? 然后,恐惧悄然蔓延开来。那些认出他的人面色迅速变得苍白,开始四处寻找最近的出口。这是整个大陆上最令人畏惧的人。他比冰还冷,冷酷无情。在他的命令下,王国兴衰,生死瞬息之间。他是国王们的噩梦,男人们的丧钟。他不是天使,而是深渊中的恶魔。他是战神,是死亡的先兆。 他悄然迈步,向平台的阶梯走去,眼神掠过占卜师与艾斯戴尔,最终停在了塞琳娜身上。 “你好。”他微笑着说道。 观众中的女性们目瞪口呆,心跳几乎停止。那笑容如同灿烂的阳光,让人眼花缭乱,带着一种纯粹的天真,使她们忍不住想要扑倒在他脚下。即使那笑容不是给她们的,她们也会因此死而无憾。怎么会有如此简单的唇动,却能如此迷人? 塞琳娜感到困惑。难道这张英俊的面孔不是早已定型吗?她记得这位男人情感淡薄,表情深不可测。当她与他两次见面时,他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无法接近。为何他此刻这样看着她? “呃……你生病了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吉利安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观众中的所有女性都站了起来,惊呼着伸手仿佛要接住他。 只有一个例外。希莱雅看向占卜师与吉利安,叹了口气,显然她儿子的计划看上去已经无法成行了。 第70章 赌什么? 希莱雅王后早已就为诺利亚的失败做好了准备。 她猛地飞出了看台,长袍在空中飞扬。喧嚣的群众立刻安静下来,仿佛被施了魔法。平台上的人们皱起了眉,看着那个悬浮在空中的女人。 占卜师走上前,冷冷说道:“伦达罗斯希莱雅往后,为什么要对我的人下咒?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我想让他们静静地看着,占卜师就这样死在我手里。”希莱雅带着甜美而诱人的微笑说道。 她手中拿着一把黑玛瑙弓,弓弦是金色的。她举起弓来,示意占卜师看清楚:“其实我并不打算在你面前使用它,本来是想早点把你抓起来。但我想现在是时候做个示范了。” 占卜师的眼睛猛然瞪大。吉利安走上前,站到了希莱雅与塞琳娜之间。 “暗影之弓……这——怎么可能?”占卜师震惊不已,他通常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所有市民都惊恐不已。他们的占卜师是古老的,年岁比他们知道的任何人都要长。他总是非常冷静,无动于衷,任何事物都无法改变他的行为,甚至连天塌下来也不行。 希莱雅女士到底拥有什么能让他的声音如此颤抖? 诺里安从石柱下爬了出来,嘴里咳血,艰难地从废墟中爬出。他吐出一口血,看着空中的母亲。希莱雅对他微笑着:“母亲将为你夺取这个王国,杀掉你的敌人。” 希莱雅拉开弓弦,浓重的阴影浮现,灰色的箭矢从虚空中凝聚而成,箭已上弦,拉开。希莱雅松开了弓弦,箭矢直指平台上的众人。 占卜师急忙举起了防护罩,但已经来不及逃避。他将所有的力量投入了那道结界,祈求能够暂时承受住这股力量。在那一瞬间,吉利安伸手去抓住塞琳娜,发动了自己的一道魔法咒语。 轰!爆炸的冲击力击碎了防护罩,原本无懈可击的屏障上出现了一个大洞。爆炸的威力极为强大,附近的人瞬间化为灰烬,许多人甚至来不及反应。 占卜师的魔法结界——这座盗贼之城最强大法师的防护,竟被一支箭矢击破。 占卜师踉跄后退,摔倒在地,原本应有双手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截血淋淋的残肢。平台已然崩溃,艾斯戴尔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 仅有两人依旧伫立在废墟中,男人的手围绕着女人的腰。 塞琳娜皱了皱眉,拍了拍围住她腰肢的手臂,“嗯……”她的声音被压在男人宽阔温暖的胸膛上,略显闷沉。他的气息在她脖侧拂过,那熟悉的气味让她有些莫名的感觉。头发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塞琳娜并不喜欢过于亲近的身体接触,但此刻她明白,他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她。所以她强忍着想把他再次踢到屋顶上的冲动。 他的袖口已经被撕裂,鲜血沿着伤口顺着衣袖滴落,血迹顺着他的皮肤滴落,宛如红色花瓣洒落在白色的织锦上。塞琳娜不忍直视这一幕。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孩,神情关切:“你没事吧?”她紧紧依偎在他怀里,仿佛他们是为彼此而生的。在他的怀抱中,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 塞琳娜轻轻推开他,低头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裙,“没事。” 当她离开他的怀抱时,吉利安稍微踉跄了一下,显然不太喜欢她的离开。他更愿意她一直待在自己怀中。 “大人!”伊万爵士急匆匆跑来,一看到吉利安的背部,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苍白。吉利安背上的伤口如同被巨爪撕裂,布料已经被撕开,露出一片漆黑的血肉,深深的伤口犹如血的裂痕,鲜血流淌,深深的伤口似乎能看到些许白色的组织。若是寻常之人,仅凭这一痛楚就足以晕厥过去。为何他们的领主竟然还能活着? 塞琳娜看到了伊万眼中的震惊,急忙转身,目光停留在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上。 “你应该去收拾一下伤口。”她轻声说道。 “不过是些小伤。”吉利安不在乎地说,然而他那微微颤抖的膝盖却泄露了他的痛苦。伊万飞快地跑到他身边,想要扶住他,吉利安想要推开他,可伊万坚定地摇了摇头,紧紧抓住了吉利安的手臂。杰森也冲到废墟中,支撑着他们的将军,狠狠地瞪了塞琳娜一眼。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敢让他们无敌的将军为了救她受伤? 希莱雅站在前方,静静品味着敌人失败的滋味。曾经他们是那么高高在上的存在,如今却倒在了她的脚下,她可以轻易将他们踩成尘土,如同蚂蚁一般。 占卜师的脸色灰暗,“你在使用你根本不懂得掌控的魔法。”他吐出一口血,看着希莱雅,“它会摧毁这里的一切,包括你自己。” “谎言,我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强大。”希莱雅得意地笑着,“我一直以为暗影之弓只是一个神话。试想一下,那是一把能够穿透任何结界的弓,强大到足以抵挡连费伊的力量。拥有它,什么我做不到?” 她叹了口气,“可惜,直到现在才得以得到它。那个愚笨的国王倒是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宝物。”然后她的笑容更为狡黠,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现在我知道,即便是伟大的占卜师,也无法抵挡它,我这次要拿下国王的头颅。但首先,我要从他那杂种的儿子开始。” 她再次举起弓,箭头这次直指吉利安,然而他依然没有理会她。她咬紧牙关,“终于,可以除掉你这个被诅咒的怪物了。” 吉利安深深地凝视着塞琳娜的眼睛。他知道,时间不多了,而他想要尽情享受这片刻的凝视。就在那一瞬间,他明白了她是谁。不仅仅是那个孩子,而是她曾用过的每一层伪装。 自幼,她便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中。长久以来,他在心中勾画着她的模样,熟悉得连那双眼睛的光芒他都了如指掌。起初,他是盲目的,因为他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她。尽管如此,他无法解释为何在宫殿中的那个年轻人,他就能如此坚定地认为是她。直觉告诉他,这一切没有错。他松了口气,意识到这一点。他没有失去她,这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死,他也心甘情愿。 “还有时间,你必须离开这里,我来保护你。”他的声音低沉。 “那你呢?” 那灿烂的笑容再次浮现,“我会没事的。” 那笑容里包含的意义太多,塞琳娜不由得移开了视线。沉默片刻,她轻声说道,“我救你,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好,只是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当她转身走向希莱雅夫人时,吉利安猛地扑向她,然而她的速度远超那位受伤的将军。弓箭已经对准了塞琳娜的心脏,她站在那里,坚决地挡在了所有人面前。 希莱雅的脸上浮现出不敢相信的神色,“你敢?”她怒视着那个女孩,“我需要你为我儿子让路,走开,别再愚蠢地挡在那里。” 塞琳娜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注视着那位夫人。 希莱雅耸了耸肩,“我会找到一百个女人来讨好我儿子,你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妃子。你根本不值一提。” 一支同样由阴影组成的箭矢出现在弓弦上,希莱雅微笑着松开了手,看着箭矢飞速穿过空气,发出死亡的歌唱。 吉利安再次唤起了自己的魔力,正如在占卜师施下魔法结界时所做的那样。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伊万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将军!你不能用自己的生命来施法,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他迅速按住吉利安的嘴巴,阻止他完成咒语。伊万和杰森拼命拉住他们的将军。即便已经受伤,他依然是令人畏惧的存在。 在魔法被打断的那一刻,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塞琳娜伸手紧紧握住了箭矢。她的脚轻微地陷入土中,距离心脏仅有一寸。那是最强大、最致命的魔法,任何人一旦接触,必定丧命。 然而,似乎,唯一例外的就是塞琳娜。 她那被闪电洗炼过的手掌,此刻因紧握箭矢而裂开,血液溢出,但她依然固执地坚持住。箭矢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塞琳娜艰难地与这支阴影之箭对抗。她微微一笑,手指愈加用力。鲜血开始汩汩流下,甚至有一条细小的血线从她的嘴角溢出。为了保持清醒,她咬紧了嘴巴,忍受着箭矢如同灼烧她灵魂一般的剧痛。 咔嚓。 箭矢碎裂,消失在空气中。观众们被定在座位上,被希莱雅的魔法束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在那片寂静中,尖锐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刺耳异常,“不可能!这不可能!”希莱雅尖叫道,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扭曲,“没有人能阻止我,就连羽光女神也不行!没有人!” “哦?”塞琳娜问,眼中闪烁着致命的光芒,“你想赌点什么吗?” 第71章 我们必须谈一谈 狐狸节的喧嚣从未如此寂静。人群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竞技场中的两人。 塞琳娜甩了甩手上的血迹,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希莱雅的眼睛微微眯起,“不可能,怎么会?” “我天赋异禀。”塞琳娜答道。 希莱雅俯视着塞琳娜,“无论如何,那不过是即将来临的风暴中的一小部分。”她闭上眼睛,低声吟唱起咒语,随之她的前臂上裂开一道伤口,鲜血滴落在影弓上,弓身似乎闪烁着暗光。 “孩子,她将自己的生命力注入了弓中,弓的威力将是原来的两倍。”占卜师警告道,他已经跪倒在地,身体因震惊和失血而颤抖着。 希莱雅再次举起弓,另一支由灰色物质构成的箭矢升起,弓弦被她拉至耳旁,她的脸色苍白。她松开手时,那支阴影之箭比之前的任何一支都显得更加坚固。 塞琳娜向前迈了一步,牢牢抓住了那支箭。她咬紧牙关,感觉到手掌再次撕裂的疼痛。箭矢的力量在她体内爆发,仿佛她吞下了一颗炸弹,比上一支箭更为强大。 塞琳娜强忍着剧痛,努力站稳。吉利安朝她走去,但杰森和伊万紧紧拽住他。 “放开。”吉利安的声音如同刀锋般锋利。 伊万摇头道:“将军,您现在能做什么?”他将几颗治愈水晶塞进将军的手中,“如果您死了,您对她毫无帮助。那不是我们能应对的魔法。”杰森注视着面前的女孩,“你什么都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 吉利安没有回答,他感受到魔力涌入血管,心中默默祈祷,愿这一切结束时,他不会太迟。 粉碎第三支箭矢花费了更长的时间。塞琳娜感觉到体内的魔力剧烈颤抖并翻涌。她所掌控的两种魔法——火焰与光明,咆哮着腾空而起,保护她免受侵袭的魔力侵蚀。 嗖…… 又一支箭矢。塞琳娜抓住了它,这一次,箭头穿透了她的手臂,发出刺耳的嘶嘶声,燃烧着吸收她体内的魔力。她感觉像是有汽油泼洒在皮肤上,然后被点燃。她咬紧牙关,将箭头拔出,手掌的皮肤变得焦黑,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希莱雅笑了,她的笑声如同高空回响,看着塞琳娜手臂上的鲜血汩汩流出。 每次塞琳娜接触这股魔力,它的源头就会愈发反抗。无法驯服的魔力如洪水般冲击她的身体,肆意破坏。就像油与水相遇,两股力量如古老的宿敌,注定要彼此吞噬。痛楚如白炽的闪电贯穿她的全身。塞琳娜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希莱雅欣喜若狂,“我还以为你真有实力,原来不过是蛮力罢了!”她从空气中拉出另一支箭,眼中的血管几乎要爆裂,她身体摇晃不稳。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杀手锏呢。”塞琳娜耸耸肩,尽管剧痛难忍,“不过,你不过是个只会耍小伎俩的傀儡罢了。”她上下打量着这个女人,她的白袍已经被黑色的血迹染红,血液从弓上滴落。“抱歉,我的意思是,一招鲜而已。” 希莱雅低吼一声,“向我和我儿子宣誓效忠,做妾。我便饶你一命。”希莱雅张开嘴,血迹染红了她的牙齿,“但如果你死了,还有你的妹妹,她会成为我儿子的小妾。” “如果你死了,我反而更喜欢。”塞琳娜平静地说道,尽管她在与剧痛作斗争。 她能感到自己正在失去对力量的控制。体内的魔力如狂风暴雨般肆虐,那股源自她自身的魔力变得难以驾驭,而侵袭而来的暗影魔法让她感到自己仿佛被两股相互对抗的力量灼烧。她听见了那充满怨恨的声音,心中涌起了一种久违的无力感。 她是否依然不够强大,无法保护自己的家人?在所有的时光中,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力量是最为强大的攻击手段。难道她错过了什么? “跪下,孩子。没有哪种魔法能比暗影魔法更强大,没有任何魔法能抵挡我的力量!” 希莱雅深深地吸了口气,箭矢在她的弓上完全成型。她拉开弓,鲜血从她的眼睛、鼻子、嘴巴涌出,身体微微摇晃。她绝不会让这个女孩赢,她也绝不会接受女孩就这样失败。她已经变得太过危险。但希莱雅确实想看到这个女孩祈求。 吉利安的眼中寒气逼人,箭矢一松,他将毫不犹豫地扑向塞琳娜。他不允许她受到伤害。 塞琳娜紧紧皱起眉头,咬住舌尖以清醒头脑。血与痛的味道让她保持了清醒。 “没有哪种魔法……” 也许,单一的魔法无法与暗影之弓对抗。但如果……如果塞琳娜一直遗忘的东西其实早就存在?她不再像过去那样防守,而是要主动进攻。以一种她极少使用的力量,发起攻击。 她从血液中感知到火焰的脉络,那里曾是它的栖息地,塞琳娜凝聚意念,构想出一把弓。 刹那间,弓出现在她手中,赤红的火焰弓,周围缭绕着如舞动的红色热浪。它如她的身高般挺立,那是一把足以令太阳神嫉妒的长弓。 她举起手,一支纯粹的光之箭随之显现。塞琳娜捻起一缕火焰,它自然而然地汇入那支白色的箭矢。火焰的螺旋环绕在箭矢周围,如同行星的轨道,闪烁着炽热的光辉。 人群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仿佛女孩突然化身为古老传说中的女神。她纤细修长,却拥有着无法估量的力量,她是火与电,是黑暗中的光明。人们想要跪倒在她的脚下,向她膜拜,献出一切,祈求她的祝福。 吉利安感到胸中涌起一股骄傲的情绪,尽管疼痛难忍,他依然笑了。他的塞琳娜,她已经成长为一个无人能够伤害的存在。 她已经成长为如此惊艳的人。 塞琳娜的目光只注视着希莱雅。从火焰之弓中,箭矢如电般飞出,速度之快,眼睛几乎无法追随,雷鸣轰响,光芒突破音障。 希莱雅只是笑了笑,放开了阴影箭。“你根本不值一提,与暗影之弓相比,你什么都不是!” 轰! 两股力量在空中碰撞,雷电之箭吞噬了阴影之箭。强大的冲击力将观众震退,席卷全场的力量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地震。 观众在那道耀眼的闪光中闭上了眼睛。当他们睁开眼睛时,竞技场里只剩下空气。塞琳娜不再站在原地,她死了吗? 一声尖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原来是希莱雅。 塞琳娜站在希莱雅面前,一只手抓住她的衣领,迅速而果断地一拳打在她的嘴巴上。那女人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来你嘴里有些东西,能让你说出那些会后悔的话。” 啪!塞琳娜反手给了她一巴掌,象牙般的牙齿开始纷纷飞出。 “让我帮你除掉他们。”啪!啪!啪!牙齿像小雨珠一样掉落,撞击地面后弹跳起来。 人们看到年轻女子毫不留情地打在那位年长女子的脸上,不禁纷纷皱眉。 那女人尖叫着,无法相信女孩是如何轻易接近她的,但她思绪混乱,因为强力的耳光已将她的大部分牙齿打掉。 在塞琳娜停止之前,大部分牙齿已经掉落,鼻子也被打断。血与泪交织,曾经美丽的面容如今已不复往日。 塞琳娜将那女人丢在地上,旁边是暗影之弓。希莱雅躺在泥土中呻吟。塞琳娜转身朝着奥古尔走去。 “等……!”希莱雅咬牙,随着她滚动、爬行,气息间带着空气的嘶嘶声。她靠在暗影之z弓上站起,血液仍在猛烈地涌入弓中。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女孩是怎么做到的?她怎么没有死? “接受失败吧。”塞琳娜边走边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你和你儿子将被逮捕,为你们的罪行付出代价。” “你个贱人!你们都得付出代价!”如果她的牙齿还多一点,这句话应该会显得更有威胁。 希莱雅环顾四周,看见人群中的美琳。她用仅剩的力气,瞄准了那个女孩,准备用暗影之弓射出致命一箭。 希莱雅看着塞琳娜:“你伤害了我儿子,我就杀了你的妹妹!”她赌塞琳娜现在已经虚弱不堪,无法使用任何魔法。毕竟,如果火焰弓消失了,女孩岂不是只用了她的力量,而非魔法? 也许这个女孩在装作虚弱,也许她并不像她看起来的那么强大。 怎么可能一个女孩拥有比她——伦达罗斯最强大的法师还要强大的魔法? 塞琳娜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轻盈而安静。 “我选择了宽恕。”塞琳娜抬起手,手中漂浮着一支美丽的白色箭矢,箭头缠绕着火焰的光环,“而你选择了痛苦。” 她背对着希莱雅,但她的声音似乎直刺入希莱雅的心脏。希莱雅猛然一颤,终于感到了一丝恐惧,她听到了那个声音。 “破碎。”塞琳娜低声命令。那道光箭瞬间分裂成十八个小匕首,飞向希莱雅,后者甚至来不及拉弓。 塞琳娜轻轻一挥,九柄匕首穿透了希莱雅的双臂和双腿。刹那间,曾经的伦达罗斯女主痛苦而恐惧地尖叫起来。这些伤口非同寻常,她正在被火与光所烙印,生死煎熬也不过如此。匕首如同烈火一般切割她的皮肤,直至她因疼痛而颤抖不已。 塞琳娜再次挥手。 剩下的九柄匕首朝希莱雅袭去。她的手指一根根被切下,鲜血四溅,直到她的双手只剩血淋淋的残肢。她在地上翻滚,痛苦不堪。弓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有人能在不付出代价的情况下伤害我的家人。”塞琳娜的声音并不响亮,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话仿佛被刻入了每个人的心中,希莱雅的尖叫声在耳畔回荡,久久不散。 …… 美琳看到她的姐姐安全走开,松了一口气,将快要跳出来的心脏重新放回胸膛。她抬起裙摆,奔向塞琳娜。 她正挤过人群时,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诺里安,他的脸庞被兜帽遮住一半,悄悄穿过人群,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他利用混乱作为掩护,虽然他失败了,但并没有完全失去一切。 贾瑟思,她猛然意识到,那个和她跳舞的男人正被那个邪恶的同父异母兄弟拖走。她心头一阵剧痛,意识到如果她不做些什么,那个温文尔雅的青年将会死去。她不准备让他就这样死去。 她确信,如果不把诺里安抓住,他会制造更多的混乱。美琳心里十分明了。她转头看了看塞琳娜的方向,又看向诺里安消失的地方,咬紧了嘴唇。 她抓起一张纸,写下消息,让它传递给塞琳娜,然后她转身跟随那两兄弟而去。 …… 塞琳娜踉跄着朝奥古尔走去。她施展了魔法,真正地使用了魔法,而这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她感觉自己仿佛能睡上好几年。膝盖一软,就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她茫然地看着那只手,它巨大无比,将她的手完全包裹。那种感觉既熟悉又奇异地让人感到安慰。为什么?她闭上了眼睛。 一阵光影在她的眼皮下掠过。那些她早已遗忘的画面、声音纷纷涌现。她忘记了什么? 吉利安松了一口气,看到塞琳娜没有推开他,她似乎处于迷茫之中。他低头看着她的双手,眉头紧蹙。血迹斑斑、裂痕遍布,红肿的双手急需治疗。 “给我治疗水晶。”吉利安命令道。 杰森面露不悦,“大人,这些是救命的水晶。这种伤口只需医师处理就可以了,不值得使用如此珍贵的材料。而且您自己也还在受伤,您需要——” 一只大手从杰森手中抢过了袋子,吉利安将所有蓝绿色的水晶倒入自己的手掌中。他将塞琳娜的手轻轻包裹住。 温暖的气息在他们交织的指尖间流动。吉利安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塞琳娜那张苍白的脸庞,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脸色逐渐恢复。 桃粉色的光晕染上了她的皮肤,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在跳舞。吉利安如痴如醉,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丝打扰让她从眼前消失。 他最后一次感受到他人触摸的温暖是什么时候?那是一个他曾完全信任的人。 那是他掌心的一团火焰,他将誓死保护它,抵御世间一切风雨。这份温暖自他还是个孩子时便一直陪伴着他。 他低头看着交缠的双手。怎么可能再轻易放开这双手?伤口与血迹无法掩盖它们的意义,相反,它们更像是她坚韧的象征。她已经成长,也许她已经忘记了他,但她依旧是她。 当塞琳娜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绿色。她感觉自己正被那双眼睛吸引,无法抵抗它们的召唤。在那双眼睛中,星河激烈碰撞,反射出她的灵魂。那种深邃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她的心跳微微加速,但在这疲惫的状态下,她并未察觉。 “咳咳。” 听到这个声音,塞琳娜迅速把手抽离开来。用了一半的水晶从她们的手中掉落。杰森弯腰捡起水晶,皱着眉头看向塞琳娜。 吉利安怒视着奥古尔。 奥古尔走了过来,藏起那只满是血迹的手,故意装作没注意到那位战神,尽管那敌意十足的目光让他的脖背一阵发凉。 “你妹妹已经追上了诺里安和他的弟弟贾瑟思。她会没事的,我们已经派人跟踪他们。” 塞琳娜皱了皱眉。奥古尔递给她一张纸条,“相信你妹妹,她已经不再是孩子。”她看了看,叹了口气。美琳一向固执,等这里的事办完,她自然会去找那个女孩。 他望着塞琳娜的脸,脸色苍白,“我不能把王位交给你,它本不该是你来夺取的。” 塞琳娜微微一笑,“我从未想要它。”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摇了摇头,“今晚来我的大厅找我。带上伊索斯和玛瑞,我们必须谈一谈。” 第72章 光之城 羽羽光之城,因它的神秘与美丽,在世人中早已流传开来。它不只是一座城市,更像是一块神话中的瑰宝,令无数人心生向往。只有那些拥有强大魔法之力的人,才被允许踏入这片圣洁之地,而且必须得到一名光明法师弟子的正式许可。能够进入这座尊贵城市的人,几乎是寥若晨星,成为一名羽光之城的居民,简直是所有法师的梦想与荣耀。那些曾亲眼目睹过羽光之城的人,无不为它的辉煌所折服,甚至传言,一眼望去,羽光之城的美丽几乎让人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它如同一座巨大的迷宫,藏匿在高耸的塔楼与宏伟的寺庙中,密布的巷弄与广场交织成一道道神秘的风景线。这里既有为天赋卓越的魔法师设立的学府,也有专为来访法师提供的高贵住所。 修士们在这座城市中行走,步履从容而稳重,身着白色金边的长袍,袍角随他们的步伐翩然起舞。洁净的花岗岩地面在他们脚下反射着阳光,仿佛每一块石板上都刻着神圣的符咒。走过这些长廊的人们,或讨论国家大事,或互相交流魔法心得,亦或在茶座里谈论寺庙中所学的深奥哲理。每一位行人都仿佛沐浴在神圣的光辉下,带着一份超脱世俗的气质,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智慧与权威。 羽光之城的中心地带,矗立着一座简约却不失典雅的城堡。它的墙面洁白如雪,四周的园林安静如初晨的露珠,宛如一块天然的宝石镶嵌在这座圣洁城市的核心。无论何时,城堡总是保持着无与伦比的洁净与庄严,仿佛随时准备迎接那位至高无上的女神的到来。每一位路过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注视那座城堡,心中充满敬畏与崇敬之情。 今天,整个城市的气氛与往常不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期待。人们在街头巷尾低声交谈,只待她的身影出现。虽然鲜少有人亲眼见过她的真容,但她的名字早已如雷贯耳,成为所有光明法师口中的传奇。她的回归,意味着无数可能的改变与希望,也带来了这座城市久违的活力与光辉。每个角落都弥漫着一种崭新的气息,仿佛整个羽光之城在这一刻都在为她的归来而庆祝。 “如您所命,我们已将他囚禁了。”一名仆人对着眼前那位美丽的身影鞠躬,并打开了铁门。 “很好。”她微笑着走过他,空气中飘来阵阵花香,她轻盈地迈步走下陡峭的楼梯,前往地牢。 这里的囚犯并不多,因为光明法师认为犯罪是一种不洁之事。她的脚步声在黑色花岗岩铺就的空旷走廊中回荡,守卫们在火光照耀下恭敬地向她鞠躬。 他们打开了最大的一间牢房。 牢房的中央,一名金发男子跪伏在地,手脚被铁镣禁锢,脖上挂着沉重的项圈。 “你还记得我们上次一同站在牢房里的情景吗?那时,束缚在我身上的,是锁链。”她走近他,轻柔地抬起他的下巴,目光温柔。 “你恨我吗,吉诺·萨卜流斯?” 他凝视着她,那双眼睛虽然未曾被岁月侵蚀,却早已染上仇恨的色彩。 “不。” “不?你说得对,你不恨我。你只是可怜我罢了。” 她松开了他的下巴,轻笑一声,“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如果我强迫你度过这些年,如果我与你为敌,你一定会恨我。” “我不会恨你的。” “你从未让我感到轻松。” “我不会让你自己走上这条路。” 羽光女神转身,冷冷地问道:“他们在哪里?你把他们藏在哪里了?” 他默然无言。 “只有你知道隐藏费伊之地的所在,如果你告诉我,我会赐予你一切你渴望的。”羽光女神开口,指尖轻触他的眉骨,“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吉诺转过头,避开她的手。 “这么多年,你不累吗,琪里亚?” 羽光女神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别再叫我那个名字了,你不配。” “如果你父亲看到现在的你,会说什么?”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回荡在房间内。 “他会为女儿为他复仇而感到骄傲。他会为我不仅生存下来,而且征服一切而感到骄傲。我已经为人类守护了数个世纪,抵御费伊与弗洛克的威胁。找到他们,不过是迟早的事。” “然后呢?为了他们的魔法,杀戮无辜?为了取乐,奴役他们?你以‘保护’之名做了多少堕落之事?你到底犯下了怎样的暴行?” “我这样做是为了我的人民。与你不同,我为我们的种族而战,而你却跑去保护费伊。你将整个费伊王国隐藏得天衣无缝,躲得毫无踪影。我一次次容忍你肆意妄为,但即便是我,也会失去耐性。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 “琪里亚,求你。”他看着她,眼中似乎有些柔软,“你已经把他们赶出了自己的土地,许多人类和费伊因此丧命。” “我不过是轻轻触及了表面,你把他们藏得太好。可很快,当我拥有足够的力量时,你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一把剑出现在她手中,刀刃轻轻放在他的脖侧,“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做,吉诺?你明知道,最终我会成功。” “我不愿看到这么多无辜的生命,死于你手。”他平静地注视着她,目光中的冷静让她有些不安,“当我宣誓爱你时,我承诺保护你,甚至是保护你免受你自己的伤害。” 剑刃刺入他的肩膀,但并不很深。 铿锵一声,羽光女神不耐烦地将剑丢下, “你背弃了所有对我的承诺。你将我的敌人藏得无影无踪,却一次次依赖我来救你。”她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你活着,是因为我的宽恕与恩典。总有一天,当我亲手让你目睹所有费伊的死亡时,我将亲自送你去与他们一起下地狱。” 她转身离开,向看守点了点头,“我要让他在这地牢里腐烂。折磨他,直到他说出一切。我的唯一要求是,你们必须让他活着。” …… “我不明白,咱们将军所保护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他之前甚至连女人都不怎么看重。” “杰森,别再走来走去了,你让我头疼。” “你不担心吗?”杰森问,“如果她是个巫师,想要控制咱们得将军怎么办?” “别傻了,将军把上一个巫师丢进了她为他准备的蛇坑。她的计谋根本无法撼动他。” “可是如果她更强大呢?他已经耗尽了自己的魔力,甚至在战斗中都不再使用魔法。” 吉利安被杰森的低语声吵醒,他叹了口气,“杰森,出去。” 杰森和伊万转身,看见吉利安坐在床上,脸色苍白。杰森迈出一步,但在吉利安的一瞥下,他低头行礼,便悻悻地离开了房间。 伊万叹了口气走过来,“将军。”他递给吉利安一件干净的衬衫。 “你也觉得我被迷惑了吗?” 伊万低下头。 吉利安接过衬衫,皱了皱眉。 “医生说您必须休息,像这样的魔法造成的伤口需要时间恢复,尤其是我们已经用尽了魔法治疗石。”他本想说,“因为你把它们全用来救她,真是个愚蠢的男人,”但他还是决定保留自己的一份理智。 吉利安点点头,小心地穿上衬衫,“她在哪里?” 伊万皱起眉头,“将军,您难道没有看到那女人的强大吗?她可能非常危险,您必须小心,您对她一无所知。” 吉利安站起身,“我想了解她。” 伊万正要争辩,但吉利安脸上的神色让他瞬间停住了。他叹了口气,“如您所愿,主公。” …… 戒指的土地中: 塞琳娜眨了眨眼,当她进入戒指中的土地时,不禁感叹,这片地方如今变得如此广袤。几乎再也看不见迷雾了。原本的池塘如今已经变成了一条蜿蜒的大河,河中央矗立着一棵苍天大树。 “塞琳娜!快过来!”一个孩子跑向她。塞琳娜皱了皱眉,看到三个小男孩正向她飞奔而来。他们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向前。她迅速跟了上去。 “怎么了?” “瑞恩被雷击中了!”伊斯坦一边跑着,跟上自己的兄弟们,一边说道,“伊索斯和玛瑞都急坏了。” “什么?” 他们来到伊索斯所建的小屋。塞琳娜猛地冲了过去,推开门,飞奔到床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奇异的景象。 床上躺着一个成年男人,白色的闪电在他身上劈啪作响。眨眼间,他又变成了一个孩子。接着,成年男人再次出现。瑞恩似乎在成年男子和孩子之间不停地变换着形态。 伊索斯看到女孩进来时立刻站了起来,“孩子,你知道瑞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塞琳娜走上前,看到男孩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她抬头看向玛瑞,“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几个小时前开始,他被一道闪电击中。”玛瑞的脸上写满了忧虑,“我们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魔法。” 塞琳娜皱起眉,目光紧锁着那一道道涌动的闪电,“也许我能帮忙。” “你拥有太多的力量。”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朱璃走了进来。他嗅了嗅孩子的气息,“他的魔力被压制得太久了,和你释放进这片土地的光明魔法发生了冲突。” 狐狸瞪了塞琳娜一眼,“下次你引入外来力量时,记得通知我们。我们可不想被你无意间害了性命。” 塞琳娜的眼睛瞪大,“是我做的吗?” 狐狸点了点头,“这孩子体内有多种不同的魔法。他的费伊和人类血统正在激烈斗争。” “为什么这种事发生在瑞恩身上,而不是美琳?”塞琳娜质问道,“那个孩子本该濒临死亡,压制她魔力的魔法直到你找到她才让她活了下来。那时它太弱,根本无法抵挡新的魔法。” “奥古尔或许知道该怎么做。”玛瑞突然说道,“他对这种魔法最为了解。” 塞琳娜看着床上的瑞恩,轻轻将孩子抱起,“我们去找他。” 眨眼之间,他们便从戒指中的土地消失。 她出现在城堡中的房间里,伊索斯、玛瑞、瑞恩和其他孩子们也随之而来。塞琳娜拿起床单,将瑞恩从头到脚裹住。 他们匆忙离开房间,形成了一道奇特的景象。塞琳娜带头,两个大人、三个孩子和一只狐狸急匆匆地跑过走廊。 吉利安看到塞琳娜穿过大厅,但她毫不在意地从他身边走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在她眼里是隐形的吗?”他低声嘀咕,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倒影。通常,女人看到他时都会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为什么她像看不见他一样,径直走过去? 伊万装作没听见这话,满脸不悦的看着吉利安,“看来她很忙,也许——” “跟上。”吉利安说道,迈步跟在那群人后面。 菲利普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当塞琳娜猛地踹开门时,“奥古尔在哪里?有急事。”瑞恩在她怀中的床单下,男孩变成了男人。菲利普看到那股陌生的魔法和严肃的面孔,顿时警觉了起来。 “稍等。”他站起身,带领他们走向一扇门,“这是通往他房间的通道,我可以带你们去。” “不,你留在这里照看孩子们,狐狸会帮忙。”塞琳娜说道,踏进了门,“伊索斯和玛瑞,你们一起来吗?”他们点了点头。 菲利普只得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三个孩子,他们的眼里充满了好奇和担忧。 一阵敲门声响起:“吉利安大人到。”仆人颤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显然有些惊恐。 吉利安和伊万走了进来。 他们看着孩子们和菲利普,伊万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菲利普王子,没想到您竟是如此多产的父亲。” 菲利普冷哼一声:“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吉利安?” 吉利安没有回答,只是迈步穿过房间。 菲利普抽出剑,但还没来得及眨眼,就已倒在地上,剑被扔出窗外。他怎么能这么快? 吉利安从他身边扫过,连看都不看一眼,“伊万,留在这里。”说罢,他走进了菲利普还没有来得及关上的门。 “我的房间看起来像托儿所吗?”菲利普气愤地举起双手。 伊万专心翻阅账簿,“如果你像这样管理你的家务,恐怕连托儿所都支撑不起。”桌子上那只端坐的小红狐也点头表示赞同。 “滚。出。我的。房间。” …… 占卜师的宁静花园郁郁葱葱,仿佛一踏入他的领域,整个世界都为之屏气凝神。 当塞琳娜和她的家人走进来时,男人睁开了眼睛。他们穿过一条长长的树篱小径,直至一片圆形的石质广场。广场的中间,占卜师正坐在那里,低头读书。“伊索斯,玛瑞。”听到脚步声时,他起身迎接他们,“看来,似乎只有在你的家族遭遇灾难时我才能见到你们。” “我们的家族永远不乏戏剧。”伊索斯笑道,但他的笑容很快消失,他指了指怀中的男孩,“你能帮忙吗?是瑞恩。” “把他放下。” 占卜师拉开了白色的床单。看到男孩身上正在发生的魔法变化,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涉及的力量,已经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范畴。” “连死亡也无法束缚你们。”伊索斯辩解道。 占卜师锐利地看了他一眼,玛瑞轻轻地把手搭在丈夫的手臂上。占卜师叹了口气,将双手放在男孩身上。随着他的施法,变化逐渐停息,瑞恩保持着孩童的模样。占卜师的脸色因过度耗力而苍白,施完法术后,他不由得踉跄了一下。 他从瑞恩身旁收回手,“我已暂时稳定了他的状态。索拉瑞亚的魔力在这个孩子体内极为强大,你们必须找到她,才能解开这个咒语。” “我什么也做不了?”塞琳娜问。 “或许可以,但去找施咒之人总比让一个对魔法了解不多的年轻人去冒险更为明智。你无疑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魔法师,但没有经验,你还需要大量的积累经验才行。” 占卜师看向伊索斯和玛瑞,“你们俩真是能耐非凡,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曾经不过是些混血儿,我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你们带来了一个我无法预见未来的人?” 他看向塞琳娜。她眨了眨眼,看了看身后,然后指了指自己,“是说我吗?” “你看不见她的未来?”伊索斯震惊地问。 “看不见。如果我看不见,那就没有人能看见。”占卜师回答道,“她,很可能就是预言中所提到的那个人。” 伊索斯和玛瑞的脸色顿时如雪。 当塞琳娜看向占卜师时,他缓缓开口:“有一个古老的预言。据说,黑暗之神将从深渊中崛起,吞噬人类,将世间生灵陷入无尽的绝望。” “羽光女神解读此预言时认为,费伊将崛起,复仇般地屠戮人类,这也是她为何如此执着于要将费伊赶尽杀绝。”伊索斯低声说道。 玛瑞紧紧抓住他的手,“她认为费伊将复兴,并对所有人类展开血腥报复。” “这预言倒真是阴森可怖。”塞琳娜摸了摸鼻子,“那里面难道就没有个女英雄吗?难道没有‘大团圆结局’的部分吗?比如那个打败黑暗的女英雄,最后得到一个鸭子池塘作为奖赏的那种?我可不想成了那个毁灭之神。” 伊索斯:“……” 占卜师:“……” 玛瑞:“……” 占卜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索拉瑞亚和我都有这份预言的副本。或许你可以去找她确认。” 伊索斯前倾身子,“索拉瑞亚在哪?” 占卜师闭上眼睛,低声念了一段咒语,“她在伦达罗斯的首都。但你来这里并非为她,而是来询问吉诺·萨卜流斯的。” “这个我可以回答。”一个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吉利安倚在花园拱门旁,“昨夜我收到关于他的情报。” 占卜师皱了皱眉,“吉利安大人,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承认,迷宫魔法确实有趣,也确实让我困了好一阵子。” “你知道全部吗?”塞琳娜问,脸上依旧挂着她标志性的礼貌微笑。她袖中忽然闪现出一把匕首。 吉利安耸耸肩,“如果你担心那个预言,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真是些无聊的东西。” 占卜师叹了口气,“我的大人,这是人类最古老的预言,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然后呢?”吉利安冷冷地看着他。占卜师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上升起,这个年轻人无情且不容反驳。占卜师沉默片刻,低头行了一礼。 “这是私人会晤。”伊索斯起身说道,“你不该在这里,年轻人。” 那位年轻将军的面容如同冰冷的面具,散发着冷漠的漠不关心。他走向塞琳娜,“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见吉诺·萨卜流斯。” 塞琳娜愣住了,“为什么?”他站得足够近,足以让她轻易刺杀他。她完全可以在此时了结这一威胁。 “因为你是……”他顿了顿,继而说道,“因为我能,而且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帮助你的人。” “如果我真是预言中的毁灭之神呢?那你不就与纯粹的邪恶为伍了吗?” “我不信预言,只信奇迹。我亲眼见过的奇迹,比这些预言还要神奇。”他低声说道,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所有人都用如同看疯子的目光注视着这位战神。塞琳娜回想起那次袭击中,他如何紧抱着她,为她的伤口施下那难得一见的治愈魔法。他为何如此用心帮助她?他究竟想要什么? 他是战神,让每个统治者都感到惧怕。即使是占卜师,也对他心生敬畏。他对每个人冷漠而粗暴,但在她面前,却不顾生死相救,毫无回报。她不知道是否可以稍稍信任他一些呢? 塞琳娜被这个奇异的念头惊住了,她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了如此深刻的理解,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匕首缓缓收回,恢复了原位。她知道,他是真心的。这是一种多么奇特的感觉。 “我不是来这里闲聊的。”吉利安低头看着那位几乎只能到达他胸口的年轻女子,“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 占卜师叹了口气,“将军,如果你想让羽光女神释放吉诺,那永远不可能。他是她的死敌。” “她比你想象的更理智。我有其他办法。”吉利安说道。 “我会考虑的。”塞琳娜轻声说道,“谢谢。” 第73章 低估 深夜,三个骑士策马疾驰,身影在昏暗的道路上划过一道模糊的残影。诺里安不停地回头,唯恐身后有军队追上,而艾娜拉则紧随其后,贾瑟思殿后策马而行。三个时辰的急驰后,他们才停下稍作歇息。贾瑟思望着艾娜拉翻身下马,沉声道:“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他?你明知道,一旦你对他毫无利用价值,他会毫不犹豫地弃你如敝屣。” 艾娜拉皱了皱眉,却未作答。贾瑟思语气平静,却锋利如刃:“他是我所有兄弟中最冷血无情的。” “他爱我。”艾娜拉低声呢喃,嗓音沙哑,仿佛拼命抓住最后一丝自欺的希望。 “爱是王室最不能承受的软弱。”贾瑟思轻叹,语气里透着一丝怜悯,“我们生来便注定为血与权力而活,怎能让区区情爱动摇我们的立足之本?” 艾娜拉怒火中烧,猛地将他从马背上拽下,一把推倒在草地上,咬牙低吼:“再敢说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她转身迅速离去,仿佛身后有恶魔在追赶。 “有人跟着吗?”诺里安气喘吁吁地问,随手将空水袋丢在一旁,接着抢过艾娜拉的水袋,仰头猛灌。 艾娜拉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声音微弱却平静地回答:“没有。” 她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他不再是那个曾经微笑着对她说,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重要之人的英俊自信的王子。恐惧笼罩着他,衣服上满是血污与泥土,狼狈不堪。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还要跟你回伦达罗斯吗?”艾娜拉轻声问道,眼神幽深如水,“你还会娶我吗,我的爱人?” “什么?”诺里安怔了一瞬,随即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你疯了吗?你一无所有,你是战犯!你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你的福气,否则,我早就把你的脑袋送到那个婊子间谍女王那里了。”他嗤笑着,眯起眼睛,语气带着薄情的轻蔑,“以后你就做我的奴隶吧。乖一点,我不会打你打得太多。”话音未落,他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艾娜拉跌倒在草地上,脸颊火辣辣地疼。她抬起头,望着面前那个曾让她心动的男人,眼底的痛楚渐渐沉入冰冷的死寂。而诺里安见她受苦,怒火似乎稍稍平息了一些。 艾娜拉脸色苍白,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声音低沉而克制:“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微不足道吗?” “你什么都不是。”诺里安冷冷道,将水袋随手丢向她,“去找更多的水来,快去。” 艾娜拉接住水袋,转身朝河边走去。经过贾瑟思身旁时,她微微低头,轻声道:“你说得对。” 贾瑟思冷哼一声,目光犀利如刃,“如果你不想一辈子做奴隶,那就按我说的去做。” 过了一会儿,艾娜拉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诺里安身边,声音低沉而冷漠:“我们打算怎么处理他?” 诺里安冷笑着扫了贾瑟思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他不过是个累赘,所需的只有他的头。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贾瑟思抬头直视诺里安,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警告:“我是你的兄弟。” “同父异母的兄弟。”诺里安刻意纠正,眼中闪烁着轻蔑的光,“而且是我登上王位的障碍。”他嗤笑出声,“你的死,将是这场意外之夜的安慰奖。放心吧,兄弟,我会好好利用你的死亡,为我挑起一场对盗贼之城的战争。” 贾瑟思凝视着他,眼底映出悲怆之色:“诺里安,仔细想清楚。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毫无疑问,王位一定是我的。”诺里安毫不犹豫地拔出匕首,语气冰冷如霜,“你不过是个孱弱无能的废物,根本不配拥有这个伟大的王国。我会替父亲清理掉这无用的累赘。”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下匕首。然而,贾瑟思突然动了。他精准地抓住诺里安的手腕,猛然一脚踹向他的腹部。借力翻转匕首,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在诺里安的腹部划开一道深深的伤口。 诺里安踉跄后退,捂住自己的腹部,脸色顷刻间惨白:“你……怎么会……” 艾娜拉缓步上前,站到了贾瑟思身旁,神情坚定。 诺里安的目光微微眯起,带着一丝狰狞的疑虑:“他答应了你什么?” 艾娜拉目光淡漠,如一池死水:“一个远离你的机会。” 诺里安神色骤变,猛然抬起手,一道耀眼的白光自指尖迸发而出。 贾瑟思迅速结印,魔法结界在他身前瞬间张开。然而艾娜拉却没那么幸运,光刃击中了她的胸膛,将她如断线风筝般抛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棵树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诺里安望着贾瑟思召唤出的白色结界,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你……会魔法?你竟敢隐瞒了这么多年!” 他所认知的那个孱弱瘦削、毫无反抗之力的贾瑟思,仿佛在这一刻脱胎换骨,挺拔如松,锋芒毕露。压抑多年的魔力如潮水般翻涌而出,他不再是那个战战兢兢、遭受国王厌弃的懦弱少年。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自信冷峻、目光如刃的男人。诺里安终于意识到,他低估了自己的弟弟。而今天,他将为这个愚蠢的错误,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兄弟,我原本希望这会是一个惊喜,现在,这只是一个你可以带进坟墓的惊喜了。”贾瑟思缓缓说道,掌心翻涌的雷光映亮了他冷峻的脸庞。 诺里安愤怒地嘶吼,猛然冲向弟弟,周身魔力狂涌,他拔出长剑,剑刃上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贾瑟思眼底冷芒一闪,体内的魔力也随之澎湃而出。然而,与诺里安不同,他没有锋利的武器,唯有自身的魔法作为盾与剑。两名青年毫无保留地冲向彼此,如两颗迎头相撞的彗星。 轰—— 美琳猛地抬头,望向夜空,只见一道刺目的雷电划破长空,沉闷的雷声回荡在天地之间。她心头一紧,旋即飞奔向那道光亮,祈祷自己不会太迟。 战场之上,诺里安与贾瑟思早已遍体鳞伤,鲜血染透衣襟,伤口深刻入骨。诺里安咬紧牙关,手里死死握着剑柄,胸前一道狰狞的伤口正缓缓渗出血液。然而,他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眼中透出胜利的光芒。 “再见了,我的王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轻蔑。 艾娜拉怔怔地望着诺里安。不行,他不能赢,绝不能让他赢。她曾为了这个男人背叛祖国,差点亲手杀死女王。如今,为了自己,为了她曾践踏的荣耀与信仰,绝不能让他登上王座! 贾瑟思踉跄着站稳,他几乎已经耗尽了所有力量,但他不能倒下。他宁愿同归于尽,也绝不容诺里安称王。 诺里安举起剑,汇聚最后的魔力,缓缓张开嘴,准备宣告他的最终胜利。 就在这一刻,一股暗红色的波动突然闯入他的视野,腥甜的血气扑面而来。然后,他感到一只纤细的手,悄然抵上他的胸膛。 艾娜拉近在咫尺,距离他的面庞不过几寸。她的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戏谑。他瞪大双眼,在她漆黑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震惊的表情。 她缓缓勾起嘴角,微笑着低语:“我错信了你,但你也低估了我。在这一点上,我们倒是天生一对,注定属于地狱。” 诺里安猛地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剑已深深刺入她的胸膛。然而,真正令他恐惧的,并非她的伤口,而是她微微颤动的手指。 那只原本纤细的手掌在瞬间化作利爪,毫不犹豫地刺入他的胸膛! 呲—— 撕裂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他能感觉到她的手指穿透骨骼,直直抓住他的心脏。然后——猛然用力,生生将其扯出! 剧痛铺天盖地袭来,前所未有的折磨席卷全身,他的意识开始崩溃,魔力失去控制,天地间的光与火焰骤然爆发! 刹那间,毁灭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贾瑟思瞳孔微缩,在最后一刻猛地翻身,纵身跃入河中。而狂暴的爆炸余波如怒涛席卷,所到之处,树木连根拔起,大地为之震颤,夜色彻底被火光染红。 他在冰冷刺骨的水流中挣扎喘息,抬头望向夜幕深沉的星空,任凭湍急的水势裹挟着他远离那片战场,也远离他那同父异母的兄弟的坟墓。意识在昏沉与清醒之间浮浮沉沉,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深邃的黑暗吞没。 谁会在乎他死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他的父亲?不会,他还有另一个更受宠的儿子。弟弟?或许吧,但贾瑟思知道,弟弟的情感里最多的恐怕是松了一口气。至于母亲——她从他出生起,便对这个长子视若无睹,从未真正关注过他的存在。 他曾承诺自己,终有一日,他会将伦达罗斯推向巅峰,成为让历史铭记的君王,成为万众仰望的领袖。但如今,死亡正伸出冰冷的手指,缓缓召唤着他,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突然,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将他向上拉去。他的意识模糊,以为是死神终于降临,要将他拖入寒冷的水下墓穴。可就在这彻骨的冰冷中,那一丝透骨的温暖却令他微微睁开了双眼。 他不知道自己在河中漂浮了多久,也不知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但当他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人——是她。 月光下,她静静地站在岸边,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那一抹轻松的微笑如春风般拂去周身寒意。她的衣衫与发丝被河水浸透,几缕湿发贴在脸侧,却丝毫不减她的美丽。她的身后,一棵盛开着紫色花朵的树,枝叶繁茂,繁花似锦。夜风轻拂,几朵花瓣随风飘落,悄然落入她的发间,为她的笑颜增添几分梦幻的色彩。 以往,从来不曾有人这样毫无杂念地微笑着看过他,那微笑中没有阴谋,没有威胁,也没有沉重的利益交换。她只是单纯地因他还活着而感到欣喜。 这一幕,他将铭刻于心,直到生命的尽头。她立于月光之下,被繁花环绕,笑容如晨曦般温暖,而他活着,仿佛这一切都不再那么冷漠与遥不可及。 —— 皎洁的月光下,两个孩童手牵着手,在广袤的草地上奔跑。领着男孩的女孩回头望来,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等我,我会为我们的婚礼买上最美的裙子。” 男孩瘦弱,脸颊略显消瘦,他张了张嘴,想要纠正她,却最终只是微微一笑,闭上了嘴。他们在花园中欢笑着奔跑,萤火虫在夜色里翩翩起舞,微光闪烁,点缀着他们的童年。笑声清脆,如铃声般在夜晚的微风中回荡。 …… 成年后的塞琳娜站在一座摩天大楼的顶层,俯瞰着这片由钢筋水泥构筑的丛林。霓虹灯光映照在她冷峻的面庞上,夜色如幕,将她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她的挚友兼搭档站在她的面前,他们刚刚完成了一次精心策划的刺杀行动,目标是那个独裁者。 “相信我,塞,我们一定能顺利脱身。”她听到一个自信满满的声音。她偏过头,看向那张自训练初期便熟悉的面孔。 “卢克……等这一切结束后,我就退休。”她轻声道,语气中透着难以察觉的倦意。 “等你退休后,能不能去跟蒂姆来一次约会?”卢克毫不在意地答道,似乎他们刚刚做的事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演习,“他太害羞了,自己不敢邀请你。” 面对世界上最危险的战士之一,他的关注点竟是替她安排一场约会。塞琳娜不禁失笑:“前提是,只有在我能为你安排相亲的情况下。” “你知道吗?如果你不是那么拒人千里之外,恐怕早就有大批人追求你了。”他边跑边说道,固执地继续这个话题。 “如果他们在我手里拿着枪时,不是每次都吓得尿裤子就好了……”她耸耸肩,语气淡然,“他们缺乏勇气,并不意味着我要降低自己的标准。” “总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男人,不是因为畏惧你,而是因为觉得你可爱才追求你。我等不及了,我要带着爆米花,看着他如何约会我们机构里,甚至是我们国家最可怕的女人。”卢克调侃道,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但前提是,你得敞开心扉,接受这个可能性。别再把所有人推开了。” 但他永远等不到那一天了。 枪林弹雨中,他挡下了那颗射向她的子弹。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耳畔的尖叫撕裂了她的理智,血色在她眼前翻腾,她再也无法承受那样的痛苦。 —— 塞琳娜猛地从梦中惊醒,头痛欲裂,浑身冷汗浸湿了床单。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华美的大型四柱床上,繁复的雕刻、厚重的帷幔、暗红色的丝绒,一切都透着中世纪的气息。她仍然身处盗贼之城。 她缓缓坐起身,双手捂住脸,指尖微微颤抖。那夜的梦境如影随形,盘踞在她的脑海深处,挥之不去。 为什么她生命中失去那么多人,而唯独卢克的死,如同一道无法跨越的阴影,深深困扰着她的梦境? 她曾与卢克开玩笑,说他们或许是世界上最致命的刺客,但归根结底,他们不过是破碎的怪物,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迎接死亡。 她苦涩地勾起嘴角,悲伤地低语:“当你们都离开了我时,我又怎么可能再去爱上任何人,卢克?” 窗台上,一只仿佛由银色月光凝聚而成的鸟轻轻鸣叫,羽翼闪烁着微光,打破了夜的沉寂。 “女士,奥古尔有关于您妹妹的消息。他请求您过去找他。” 鸟儿传达完信息,便化作点点光辉,消失在夜色之中。 塞琳娜起身,开始穿戴整齐。这个新世界给予了她太多,而她就像个贪婪的孩子,不断索取,甚至渴望更多。然而,若有一日,她再次孑然一身,该如何自处?她是否还能承受那样的孤独? 她深吸一口气,暂且将思绪压下,迈步离开房间。 当她步入大厅时,看到吉利安正与他的两位手下交谈。见到她的瞬间,吉利安的眼眸亮了几分,脚步微微向前迈动。然而,伊万伸手拦住了他,低声提醒:“大人,若再这样步步紧逼,您会把她吓跑的。” 吉利安微微一滞,最终不情愿地收敛情绪,向塞琳娜行了一礼。 塞琳娜眨了眨眼,从何时起,这个男人开始听取别人的意见了?她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片刻之后,奥古尔步入大厅,落座后开口道:“吉利安大人,我已得知,诺里安与贾瑟思王子之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伦达罗斯的国王已听闻盗贼之城的动荡,他们正在派兵搜寻贾瑟思。” 他转向塞琳娜,神情凝重:“美琳现在正与贾瑟思王子在一起。我无法确定那些士兵究竟是效忠于诺里安,还是属于贾瑟思王子的阵营,更无法得知战局的最终走向。我担心美琳的安危。” “我立刻出发。”塞琳娜毫不犹豫地说道,“给我一匹快马。” 奥古尔目光落在吉利安身上,话语意味深长:“或许,大人您也愿意同行?” 吉利安点头,眼神微妙,仿佛在无声地承诺——若你助我赢得这位女士的青睐,我必定在未来五十年内护佑盗贼之城。 “不用,你不用跟来,我能照顾自己。”塞琳娜果断插话道,语气不容置疑。 奥古尔却微微一笑,对吉利安做了个手势,轻声道:“一百年。” 吉利安轻微颔首,奥古尔继续说道:“您的手下精通追踪之术,我坚持认为,您应当随这位女士同行。” 他转向塞琳娜,温和地劝道:“战争尚未结束,他手下的能力能帮你更快的找到他们。” 吉利安微微弯身,再次郑重行礼:“女士,允许我陪您同行吗?” 他的目光灼灼,透着一种沉稳又带几分期待的神色,令塞琳娜不禁想起那些在食物前露出可怜兮兮眼神的小狗小猫。那双眼睛透出的恳求,让她竟一时难以拒绝。 她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松口:“走吧。” …… 塞琳娜身着棕色骑马服,火焰般的红发被一条细细的皮带束起,腰间悬挂着利剑,整个人英姿飒爽。她轻轻拍了拍奥古尔为她准备的战马,满意地点头。吉利安大人与他的随从也已整装待发,静候城门开启。 “你确定我们不能同行?”伊索斯关切地问道,他特意跟出来为她送行。 塞琳娜微微一笑,“你和玛瑞需要休息,而且,我并非孤身一人。” 伊索斯仍旧低声嘀咕:“如果不是奥古尔坚持让我和玛瑞留下,我绝不会让你独自去冒险。” 塞琳娜轻轻摇头,“瑞恩更需要你。而且,奥古尔没有预见任何危险。” “他以前也曾有过疏漏。”伊索斯依然不放心,随后,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已经翻身上马的吉利安,语气森冷:“你这个狡猾的贵族,若是她有任何闪失……” “我愿意承受任何你施加的惩罚,哪怕是我的项上人头。”吉利安平静地回应,目光毫无波澜。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为了确保伊索斯安心留下,他愿意协助奥古尔守护这座城池一百五十年。 伊索斯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不信任:“我会通过奥古尔的水晶视界盯着你,休想耍花招。” 接着,他转向塞琳娜,脸上的不满瞬间消失,语气柔和了几分:“在外务必小心,若是那位吉利安大人胆敢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别犹豫,直接给他一刀。我和玛瑞会替你清理残局。” 塞琳娜忍俊不禁,微笑着点头应下。 吉利安目光落在她的笑容上,一时怔住,直到伊万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才回过神来。 塞琳娜优雅地翻身上马,回头对伊索斯道:“别担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话音未落,她策马扬鞭,伴随夜风,身影消失在幽暗的夜色之中。 第74章 气场过于强大 塞琳娜望着骑在她身旁的男人。他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之一,如果他再冷漠些,她敢打赌,他早已能让她曾经所经历的全球变暖危机消失无踪。吉利安侧目瞥了她一眼,塞琳娜急忙移开视线,催马加速前行。吉利安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你觉得我们大人真对那个女人感兴趣吗?”杰森低声问道,声音随着风声渐渐模糊。 “如果我是你,才不会去揣测一个能用两根手指就取你性命的人对什么感兴趣。”伊万低声嘀咕着,片刻后叹了口气,“我看我们大人根本就不懂女人。”他那股强大的气场足以把任何女人吓跑,而他也注定永远单身。 “如果他当初不是拒绝每一个姑娘,也许他早就积累了一些经验。”杰森揶揄道,“我见过他唯一一次与女人接触,就是那位女士悄悄溜进他的房间,结果他让士兵把她从窗户扔了出去。” 伊万沉默片刻,又忍不住叹息,“天啊,我们大人怎么总是把女人从窗户扔出去?” 杰森怒视着塞琳娜的背影,“不过也没关系,没有女人能抵挡住我们大人,哪怕他的脸比冰块还冷。” “显然前面那个女士就是例外,她对他还挺有抵抗力的。”伊万冷静地指出。 “但我们对她一无所知。她有什么是其他女人没有的,值得他如此……” 话音未落,一块石头飞向杰森的头部,他急忙侧身躲开。惊愕之下,他抬头看向吉利安的背影。那是幻觉吗?为什么那石头看起来像是从吉利安的方向飞来的? 塞琳娜没有听见任何对话,她骑马走在前方,依着奥古尔施下的水晶视界留下的微弱光点前行。奥古尔施下了一道指引他们的法术,他们已随光点行进了一段时间。夜色渐渐褪去,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悄然洒向大地。 他们停下来让马匹休息,长途跋涉让每个人都感到疲惫不堪。杰森走到吉利安面前,“我的大人,费伊族和森林的弗洛克们开始行动了,我们是否该派人过去?” 吉利安接过杰森递来的信件,“派出东部军队。”他说完,起身准备跟随塞琳娜继续上路。 不久,便不再需要奥古尔的法术了,倒塌的树木和焦黑的草地映入眼帘。塞琳娜举手示意,队伍停下。“我们改为步行。” 吉利安的手下无不精于执行命令,见主人没有反对,便将马匹拴好,紧随塞琳娜的步伐。 塞琳娜追踪着新鲜的足迹,聆听四周的动静,仔细搜寻着其他人的痕迹,带领着小队继续前行。 吉利安不禁对她果断敏捷的作风赞叹不已。这是一位清楚自己使命的战士。 他们来到一座小山丘。一个女人,头发上挂着水珠,正坐在火堆旁,低头凝视着安静躺在她膝上的男人。她似乎陷入了沉思,手指轻轻描绘着他的眉梢。 美琳从未触碰过任何男人的面庞,而眼前这个男人,尽管给她的第一印象是虚弱多病,却出乎意料地结实。她没想到,当她第一次将他从水中拖出来时,他的体重竟如此沉重。她愧疚地望着他太阳穴处逐渐浮现的淤伤,那是她在将他拖到岸边时不小心碰到的。 “美琳。”塞琳娜轻声说道。她轻拍着女孩冻得发紫的脸颊,火光虽然温暖,却未能在这寒冷的夜晚驱散她脸上的寒意。她轻轻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女孩的肩头。 一件散发着淡淡薄荷香气的厚重斗篷轻轻披在她的肩上。塞琳娜惊讶的回头望去,却见吉利安已退到一旁,为姐妹们的想见腾出了空间。她仔细端详那黑色的布料,发现既轻盈又耐用,仍然残留着他的体温。 什么时候有人在她寒冷时为她披上过外衣?她不记得了。 “咳咳。”一个声音响起。塞琳娜抬头,只见奥古尔的魔力骤然泛起波动,一位透明的奥古尔出现在她面前。她挑了挑眉。 奥古尔显得有些恼火,“我也不想在这里,可是伊索斯和玛瑞坚持让我通过魔法投影确保大家的安全。”他低声咕哝道,“让我耗费大量魔力来护送一对——”话音未落,似乎是伊索斯的肘部狠狠撞在了他的肋骨上。 塞琳娜清了清嗓子,点了点头,“我们很快回来。” 她弯下腰,轻声说道:“美琳,我们回家吧。” 美琳抬起头,神情有些迷茫,“他受伤太重,现在还不能移动他。” “他的人会照顾他的,他们正在赶来。”塞琳娜答道,“他会没事的。” 美琳低头看着贾瑟思,“我们不能留下来吗?我只是想确保他安全。” “为什么?”塞琳娜温柔地问,“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关心他?” 美琳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她困惑地看着姐姐,“但他需要帮助。” “他的人会来找他。他是个王子,你不必担心。”塞琳娜蹲下,凝视着妹妹,“他有一个国家要照顾,还有一大群人来照顾他。我们不应与这些人太过亲近。” “但是……”美琳看着那位王子,“如果他在这里死了怎么办?那将是最悲伤的告别。” 就在此时,奥古尔出现在姐妹们面前。他俯视着美琳,叹了口气:“孩子,最悲伤的告别并非某人死去时。” 塞琳娜瞪了奥古尔一眼,“她还太年轻,无法理解这种谜语。”她轻拍美琳的头,“我们并不属于他们的世界,不该与他们过多纠缠。我们——” 塞琳娜在箭声响起之前就已感知到它的存在。箭矢破空而来,直指美琳的面庞。塞琳娜眼中闪烁着怒火,她猛地起身,紧握住那支箭。凭借着比常人更强大的力道,她将箭矢狠狠掷向森林深处。在她的愤怒之下,箭矢被她的力量激发,宛如暴风骤雨般横扫而去。它穿过几棵古老的树干,最终射穿了弓箭手的手臂。 一声尖叫后,紧接着是几声轰鸣。被箭矢穿透的树木瞬间爆炸。 两侧的士兵面色苍白,目睹了这股强大的力量。魔法的力量。伊万望向吉利安,“将军,这位女士是……” “惊人。”吉利安平静地说道,“但我不希望将她牵扯进这场纷争。”他举起手,命令自己的士兵开始行动。 伊万叹了口气,他本想说,这位女士极为危险。难道他的将军看不出那些士兵的苍白面容吗?就连他自己,也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 一道盾墙迅速竖立在他们与接踵而来的箭雨之间。塞琳娜注视着伊万大步走上前,手持长剑,他举起手,六名弓箭手迅速上弦、拉弓、射出箭矢。 与弓箭雨的乱射不同,他们的箭矢精准且致命。不到片刻,箭雨便戛然而止。 吉利安走到塞琳娜身边,温柔地伸出手,掌心向上。塞琳娜看着他,他低头看着她的手。困惑中,塞琳娜将手举向他。 她的手因与希莱雅夫人的战斗而受了伤,虽然石疗已将伤口治愈,但皮肤依然异常脆弱。她的手指上有一道细小的割伤,是被箭矢划出的。当吉利安看到那道伤口时,眉头微蹙,他温柔地取出一些药膏,小心地涂抹在她的指尖上。 杰森的眼睛因眼前的景象而瞪的特别大,但他强忍住情绪,脸上因努力而泛红。他不会在绝望中失态,作为一名骑士,他不该流泪。即便那药膏珍贵如钻石,尽管它是专门为治愈吉利安的背部伤口而带来的,他也绝不会因为一小道割伤而泪眼盈眶,眼睁睁看着这珍贵的药材白白浪费。 吉利安轻轻吹拂那道细小的伤口,塞琳娜感受到他的气息,微微有些痒,她笑了笑,“谢谢。”然后收回了手。 吉利安享受着她的温柔回应,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看着她的手离开了他的掌心,他突然发现,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想再次握住她的手。那份温暖,仿佛是他记忆中的一缕阳光。 贾瑟思稍微动了动,吉利安低头看向那位昏迷的王子。 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温情,他俯身抓住昏迷王子的领口。美琳站起身来,但塞琳娜伸手搭在她肩上,“我们不能干涉他国的战争。” 美琳看到塞琳娜眼中的坚定,明白她说得有理。父母曾告诫她,要听从姐姐的话。她必须放下贾瑟思,尽管她只与他见过两面。她不能再想起那场舞会中与他共舞的情景。她必须忘记。 美琳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塞琳娜的手,“塞,对不起,我跑开了。”塞琳娜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很理智。” 吉利安挥手,士兵们为他让开了一条路。吉利安看着手中昏迷的少年,又望向前方的士兵队伍,他将剑抵在少年脖颈上。 美琳猛地一颤,眼中泪光闪烁,望向塞琳娜。塞琳娜叹了口气,向战神喊道,“能否饶他一命?”吉利安望向塞琳娜,点了点头,然后将剑移至贾瑟思的手臂上,举起剑,仿佛要将其斩断。 塞琳娜忍住笑意。这个冷酷的将军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有趣。突然间,与他一同前往羽光之城的想法,似乎不再是她曾经认为的绝无可能了。 “等等!吉利安,刀下留人!”一个声音响起,伦达罗斯的指挥官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汗珠,他气喘吁吁。 吉利安挑了挑眉。 伦达罗斯的那人咬牙切齿,“士兵们,放下武器。”几声铿锵的响声响起,剑、盾、矛、弓纷纷坠地。 那人怒目而视吉利安,“你到底想要什么?更多的土地?你已经从伦达罗斯得到了太多。”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听说,一旦战神开始了战斗,他就不会停手,直到将整个王国抹去。你难道真要毁掉我们所有人吗?” 吉利安转身望向塞琳娜。小时候,他曾发誓,要为她守护这个世界。他发誓,要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她。他又回望伦达罗斯士兵的指挥官。 “这场战争结束。”他冷冷地说道。 “就这样征服我们所有人?”伦达罗斯的将军愤怒咆哮,“就这样摧毁伦达罗斯国王?你真要带领你的军队攻入城门,毁掉王国吗?”他和伦达罗斯的许多人一样,认为这位战神会把他们全都杀光。如果他——这个伦达罗斯军队的指挥官注定要死,那么他至少要说出自己心中的话。 “今天,今天就结束。”吉利安回应。 “那你就去……”伦达罗斯指挥官的话未说完,猛地噎住,接着咳嗽不止。 双方的士兵几乎都掉了武器。伊万看着这一切,心中疑惑,是否自己的将军长出了角或者尾巴。这个真的是他们的将军吗?那个声名赫赫的战神,向来不做半途而废的战斗?他是那个可以为了目标而征战三十年的男人。 伊万捏了捏自己。即便是旁观的奥古尔,也因震惊失去对魔力的掌控,导致他的魔法投影瞬间消失。 “但是你已经在赢了。”伦达罗斯的指挥官声音颤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让他全身不停抽搐,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 吉利安没有回应。 “你的军队人数比我们多。”指挥官继续说道。 吉利安耸了耸肩,显得有些不耐烦。他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尤其是与塞琳娜的旅行。 “你已经用剑捉住了我们的太子!”指挥官指着昏迷中的贾瑟思。就在这时,一名士兵走上前,迅速捂住了指挥官的嘴巴。指挥官疯了吗?怎么还提起迪卡西王国的所有优势?难道他想重新点燃战争吗? 指挥官猛地撕开士兵的手,“为什么?!” 吉利安将贾瑟思放入杰森的怀中,“伦达罗斯已不再构成威胁。” 整个战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此刻,仿佛能听到一只蝴蝶翅膀轻轻扇动的声音。 伊万清了清喉咙,望向他们的俘虏,脸上露出职业化的微笑,“既然我们不再继续战斗,我想我们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像文明人一样解决问题。为何不从你愿意为你们的太子支付多少开始呢?然后再谈谈你能为……赔偿支付多少。” 吉利安嘴角微扬。虽然他已不再与伦达罗斯为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然而,现在,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他。 当吉利安出现在塞琳娜身旁时,她正陷入深深的沉思。她给了美琳一个安抚的微笑,“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吉利安带着她远离战区,朝着一处小瀑布走去。这里的自然景色宁静未曾打扰,生命依旧如同与战斗隔绝的远方世界。 他的面容在面对敌人时冷峻无情,但一旦面对她,冰雪似乎在春天的阳光下融化。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塞琳娜感觉一阵温暖的风拂过她的面庞,带来了寒冬中的一缕暖意。她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比任何镜子都更清晰的自己。那目光,如同磁石般吸引着她,世界仿佛在他微笑的瞬间围绕着他旋转。 她不能让那双眼睛将她吸引住。 他停在她面前,还未开口,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覆上了他的眼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仿佛化作了石像。她的手温暖而柔软,覆盖在他的眼上。许多年前,她曾触碰过他的脸,而在那之后,他已不再记得触摸的温暖,不再记得另一个人关心的馈赠。 阳光破云而出,烧灼了黑夜的余晖。光芒穿过树叶,洒在她的手和他的脸上,将夜晚的银白色化作耀眼的金色。似乎连太阳都在抗议她遮掩了他眼中的美丽。 “你还记得我吗?”他低声问,声音温柔而沙哑,“告诉我。” 塞琳娜凝视着他的脸,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片刻之后,她只是轻轻叹息,“不记得了。” 她在那一瞬间微笑,心里明白他无法看到自己脸上灿烂的笑容,“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男人。我真的希望我能……”她止住了话语,任由手悄然下垂,静静地退后一步。 他睁开了眼睛。 记得你吗?她是打算说这个吗?最希望的就是她能记得他。他多么希望她能问他这多年来发生了什么,是否过得好,最重要的,是否幸福。还有许多话想说,可是那些话似乎卡在了背叛的喉咙中。 “你确定不继续这场战争了吗?”塞琳娜轻声问。 吉利安点了点头,“如果我不打算留下来,我不会让我的战士替我打这场仗。”他望着她,“我们还是要去羽光之城。” 就在那一刻,塞琳娜意识到,吉利安比她预想的更加坚定要跟随她。如果她偷偷地离开,他也会找到办法追随她。 “没有你,我无法去那儿,对吧?”她有些苦笑。她警告美琳远离贵族的讽刺,此刻她自己却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不。”吉利安轻声答道,“但我向你发誓,我只会帮助你,而不会阻碍你。” 塞琳娜凝视着面前的男人,“我怎么能相信你?我即将做的事,会让我们成为敌人。你应该逮捕我,或者将我投入监牢。” “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吉利安柔声说道,“永远不会。” 塞琳娜微笑,“你总是这么轻易地许诺吗?” “如果是你在问,那是的。” “我可能正在帮助一个逃犯。”塞琳娜低声说道,“而你,也是在帮助一个罪犯。” “我早已与此和解。” 塞琳娜沉默了一会儿,“谢谢你。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大的请求,你的帮助,即便我们失败,我也承诺,如果我能活着脱身,若你需要我的帮助,我必定会前来。”接着她的眼神变得冷冽,“但如果你背叛我,我会让你后悔自己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吉利安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的光芒令塞琳娜忍不住想再次遮住他的眼睛。那张面容,实在是太危险,令人无法直视。 …… “什么?你今晚就要离开?”艾斯戴尔说着,声音在最后两个字上突然提高了一个音调。她皱起眉头,“这么快?可是我还没能和你在一起呢!” 吉利安扫了一眼间谍女王。艾斯戴尔感到一阵寒意,她感受到那冰冷的目光。 “我的家人已经去了伦达罗斯,我将和吉利安大人一起前往羽光之城。” “我可以一起去吗?”艾斯戴尔问,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 “不行。”吉利安的回答来得迅猛,仿佛没有一丝犹豫。他心情很差。伊万和杰森已经够多了,怎么还有这个无礼的女人在和他争夺与塞琳娜共度的时光? 艾斯戴尔盯着吉利安,然后又看向塞琳娜。她不禁左右摆动头,嘴巴微微张开。自何时起,这位冰冷的吉利安会对凡人产生兴趣? 她一定是在做梦。她决定假装没听到那冰冷的所说的话。 “咳咳,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塞琳娜在短暂而尴尬的沉默后说道。艾斯戴尔立刻警觉起来。 “说吧,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任何你想要的。”艾斯戴尔大方地说道,努力忽略着房间内越来越冷的气氛。 “我要你们王国里的所有矮人,和所有小费伊。” 艾斯戴尔皱了皱眉,“阿利斯塔拥有其中一部分。剩下的都是国有的。而小费伊则是皇家财产。” 塞琳娜耸了耸肩,“你说过,只要我想要的都能得到。我刚刚可是在救你们的王国。”她轻叹一声,“不过如果我不能……” 艾斯戴尔沉思片刻,“矮人们在袭击后都已被召回城里,想要将他们聚集在一起会有些困难,但……”她微笑着,“为了你,什么都可以。我会让我的卫兵把他们召集起来。你真是精明,一旦你把他们派上用场,你将成为王国最富有的人之一。” 塞琳娜点了点头,“我还希望能有书面证明。” “当然,它们反正都是你的。”艾斯戴尔挥了挥手,“如果你要离开,我相信你会确保一切都已经解决。”她微微前倾,“我确实想为你举办一场宴会,也许你能坐在我身边?” 吉利安转向他的右手下人,“伊万,我们的军队有多少驻扎在盗贼之城附近?” 艾斯戴尔眨了眨眼,突然站了起来,“我好像听到我的顾问在叫我,我必须走了。”艾斯戴尔打了个寒战,虽然那女孩漂亮,但她更珍视自己的生命。 塞琳娜看着那个女人几乎飞快地跑出房间,不禁摇了摇头。 吉利安走上前,站在她面前,“接下来的时间,你打算做些什么?” 塞琳娜望向城市,“我有些事需要处理,稍后会在城门口等你。”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吉利安目送着她那轻盈的背影,挥了挥手,伊万走了过来。 “我让她不高兴了吗?”吉利安问,“她的举止与我见过的大多数女人不同。” 杰森翻了个白眼,“大人,您虽然英俊,但正常的女人通常会在您面前有些拘谨。只有愚蠢的人才敢在您面前放肆。”然后杰森皱了皱眉,“不过,大人,这个女人似乎既不羞怯,也不愚蠢。” 吉利安看向伊万,“我让人害怕吗?我有说错什么吗?” 伊万勉强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大人,也许您可以多了解一些与女性交谈的艺术,而不是把她们吓得四散逃窜。”伊万差点脱口而出。 “那我该去哪里学?”吉利安说道。 伊万和杰森互相对视,这个塞琳娜可不是什么淑女。 正常的追求规则对她不起作用,他们一无所知。 吉利安皱了皱眉,“够了,我去找些女人问问。” 他没料到,这个决定会在宫殿内引起轩然大波。那天,四位女士在向战神行礼后昏倒,五人为了躲避他冰冷的目光跳进了护城河,一位勇敢的妓女坚持了整整十秒钟,最后泪流满面地逃跑,留下一个沮丧的吉利安在空荡荡的宫殿中四处徘徊,而所有的女人都纷纷逃离。 女人们喜欢吉利安,是因为他是战神,但她们也仅仅是满足于远远地欣赏他。如果他靠得太近,她们便会觉得他的气场太过强大,无法承受。 艾斯戴尔女王听闻此事后,立即召来了最快的马匹,骑马出发,宣称今天是骑马的完美时机。她毫不在意即将从东边吹来的暴风雨,甚至若是龙卷风来临,她也觉得在那种风暴中待着,比待在那个人身边更安全。 第75章 希望 盗贼之城的矮人们纷纷聚集在大洞窟中。三天前,城市及周边地区的所有矮人都被召回了洞窟。空气中弥漫着焦虑与忧虑。孩子们在角落里低声啜泣,成年人则聚集一处,低声商议。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为什么偏偏此刻就把我们召集过来?”一位面庞上有一道疤痕、眉毛直指下巴的女性矮人冷冷说道,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她转向首领奥奇尔,“按理说,这种事每两百年才会发生一次,才过去一百五十年啊。” 奥奇尔深深叹了口气,“或许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吉玛,你有什么办法让孩子们藏起来吗?” 那个名叫吉玛、脸上带疤的女人摇了摇头,“他们不仅侵占了我们的部落,还抓走了全国所有部落的人,所有人都被带到了这里。”她紧握的双手泛起青筋,“往常这种情况发生时,至少我们知道他们会如何行动,什么时候会带走我们。但这一次,什么征兆都没有。” 奥奇尔凝视着她的面容。每隔几百年,人类就会把他们的孩子带走,远离家园,贩卖到其他王国。幸运的是,他们早已建立起一套系统,能够将一些年轻的矮人藏匿起来。但这一次…… “我们活得像狗一样。”吉玛低声说道,眼中闪烁着怒火,“够了。” 另一名矮人走上前,手放在吉玛的肩上,“我支持吉玛,你救了我们一次,让我们能帮助更多的同胞。我们不能再躲下去了。” 奥奇尔叹了口气,正欲开口时,锣声骤然响起,岩石做的大门随之缓缓打开。 矮人们转身,眯起眼睛望向突如其来的光亮,久经囚禁的他们显然不习惯这种刺眼的光芒。 在光中站着一位身姿纤细的女子。她的面容在光线中模糊不清,直到她走进洞窟,才逐渐显现出来。她身后,紧跟着一个他们再熟悉不过的男人。 阿利斯塔掏出手帕,脸上写满了厌恶。塞琳娜对此毫不理会,径直去寻找几天前见过的矮人向导。 “如果你连这点苦难的气味都受不了,那你又怎能忍心让这些人承受你对他们施加的痛苦?”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带着对那名呕吐青年深深的鄙视。 阿利斯塔锐利地盯着她,“你是费伊的爱好者吗?我听说有这种人类存在,但从未亲眼见过。真是令人作呕。”他冷笑着扔给她一个圆形的黑色物体,“摸一下中心,他们的项圈就会燃烧。如果他们不听话,法师的火焰会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烧成灰烬。死亡,才是最能警醒这些生物的良药。” 话音未落,他便被一股力量掀飞出去。塞琳娜冷冷抖了抖靴子,仿佛刚碰到什么污秽之物。 “垃圾,待在外面。”塞琳娜大步走进洞窟,转身对着已经堆成一团的阿利斯塔喊道,“再说一句,我就把你变成个椒盐脆饼。我真有点等不及了。” 塞琳娜做了个手势,洞窟的大门再次缓缓关闭。 她眨了眨眼,任由眼睛适应洞窟内昏暗的光线。这里是一个广阔的空间,拥有数百个洞窟,各种简陋的营地散布其中。成千上万的矮人聚集在一起,用怀疑和不信的目光打量着这位闯入者。 塞琳娜看到一些小孩紧紧依偎在父母身旁,默默地哭泣,生怕发出半点声音。她皱了皱眉。 她又看见五名矮人坚定地站在她面前。身后,至少有二十名矮人看上去随时准备迎战。 女孩看向奥奇尔,“你记得我吗?”那名年老的矮人摇了摇头。 “巨型鸡。” 矮人难以置信地盯着女孩,“你是……你是……” 塞琳娜微微一笑,“是的。” 矮人眨了眨眼,“天神庇佑。” 然后,奥奇尔的脸色顿时苍白,“你是我们新的主人?”塞琳娜没有回答。奥奇尔看了看四周的族人,随即急切地说道:“我的族人不该为我对你所做的事付出生命,请,你一定不要伤害他们。” “奥奇尔,别再浪费时间了。如果我们抓住她,或许能把她当做人质。她在激活项圈之前……”吉玛走了过来,眼中带着警惕,低声用矮人语说道。奥奇尔犹豫了片刻,才低声对吉玛说道:“这个人类能懂我们的话。” 矮人们震惊了,从未听说过有人类能够听懂矮人语。 “他们不仅夺走了我们的自由,现在连我们的语言也要窃取?”吉玛冷笑一声,手中突然出现一把锋利的匕首。其他人看到她的动作,也纷纷做出了反应。此时,成千上万的矮人悄无声息地开始制定作战计划。他们的战士,无论男女,站在最前方,而孩子们则被安排在远离危险的地方。 塞琳娜发现自己已被一群矮人包围,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手中紧握着由矿石锻造的粗糙武器。 “我其实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学会你们的语言的。某天早晨,我醒来时就能说了。”塞琳娜平静地说道,随着他们的逼近,“但我来这里并非为了战斗,也不打算将你们囚禁。” 更多的矮人聚集在女性矮人吉玛身后,吉玛苦笑着说道:“你来是为了救我们吗?你说得真动听。”她和战士们继续朝塞琳娜逼近。吉玛和这些战士们都是孤儿,他们被特别挑选出来,目的就是在他们的奴隶项圈燃烧时,能保证没有人因此失去亲人。 “你真的认为杀了我就能解决问题吗?”塞琳娜轻声问道,她挑了一块石头坐在上面,望着那个能够左右他们命运的黑色圆盘,“你们觉得能在我用这个将你们全都烧成灰烬之前,打败我吗?” 吉玛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仿佛燃烧着仇恨,“我会带你一起死。”塞琳娜点了点头,“你们死了,只会让你们的族人更加无力反抗。真是自断后路。” “这是我愿意做出的牺牲。”吉玛冷冷说道,随着她和她的战士们举起匕首,向塞琳娜猛扑而来。 “不行。”塞琳娜站起身来,眼睛从浅绿色变为璀璨的翡翠色,“这不是我愿意接受的牺牲。” 两只黑色的翅膀从她背后展开,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刹那间,她如同一场魅惑,微弱的能量光辉穿透了他们的心灵,犹如月光透过紧闭的窗户洒落。 古老的魔法,在她们最后一位女王消失时也随之消逝的魔法,充满了整个房间。她们感受到源力的召唤,那股温暖如同月亮的光辉般令人心安。她们曾为之开采的魔法,与眼前呼唤她们的辽阔河流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如同干涸土地中的枯根,她们贪婪地汲取着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魔力。 叮、叮、叮。握着匕首的矮人们纷纷惊讶地放下武器。 吉玛看着眼前的费伊,她从未见过如此非凡的费伊。 “你是什么?”她问,声音微微颤抖。 “黑暗费伊。”奥奇尔低声答道,迈步向前,“来自夜之宫廷。” “我只听说过蒂塔妮亚和她的光明费伊宫廷。”吉玛说道,“我们的故事里从未提到过黑暗费伊。” “蒂塔妮亚是光明费伊的女王,而梅芙,她的妹妹,则统治着黑暗费伊。”奥奇尔回答道,“梅芙早已死去,她的追随者四散而去,之后蒂塔妮亚便统治了我们所有人。” 塞琳娜看向吉玛,“你们的族人遭遇了许多苦难。我可以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那里你们将获得自由。” 吉玛看向奥奇尔,“长老?”她并不认识这位黑暗费伊,虽然她的提议很诱人,但她并不想贸然做出承诺。 奥奇尔站在塞琳娜面前,“怎么做?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塞琳娜好奇地看着奥奇尔,“费伊之间就没有信任吗?” “费伊曾被其他费伊背叛,卖给了人类。我们并非同一类。”矮人说道,“你不过是一个费伊,怎能拯救我们所有人?” 塞琳娜微笑道,“我不想,也不需要从你们这里得到任何东西。一旦我带你们离开这座城市,你们可以自由离开,随心所欲地生活。但在我们安全离开之前,你们必须听从我的指挥。” 奥奇尔摇了摇头,“你怎么拯救我们所有人?” 塞琳娜伸出一只手,“我会向你们展示。你们只需稍微信任我一回。” 老矮人伸出了那只满是老茧的手,吉玛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这可能是个陷阱。” “我们别无选择。”奥奇尔说道,“即使只有一线希望……”他轻轻甩开吉玛的手,握住了塞琳娜的手。 突然,老矮人消失不见,只有塞琳娜仍站在那里。吉玛瞪大了眼睛,再次紧握起匕首,“他在哪里?” 塞琳娜眨了眨眼,“给他一点时间,他有些震惊。” “你在说什么?把他带回来。” 塞琳娜只是微微一笑,过了一会儿,那个矮人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他踉跄了几步,吉玛赶紧扶住了他。奥奇尔揉了揉眼睛,四处张望,似乎还未完全回过神来。吉玛检查了一下他是否安好。 突然,老矮人开始微笑,泪水如两条河流般从他的脸颊上滑落。矮人们愣住了,这个历经千百年艰辛的老人,从未展现过丝毫脆弱,始终坚如磐石。然而此刻,他仿佛承受了无法承载的重压,泪水不禁溅落在粗糙的泥土上。 “什…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吉玛问道。 奥奇尔紧紧抓住女孩的手,“希望。”他哭泣着,目光落在自己的族人身上,话语低沉而坚定。 “我看到了希望。” 第76章 打破束缚 在大洞穴外,阿利斯塔愤怒地低声咕哝,狠狠踢了踢岩石。一名仆人紧张地走到他面前,“大人,如果他们在里面攻击她怎么办?已经很久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了。” “那些矮人?哼,他们佩戴着魔法项圈,连一点声音都不能发出。”阿利斯塔冷笑道,愤怒地指着自己脖上的项圈,“若不是被这个该死的东西束缚,我早就亲手了结她的性命。” 项圈突然收紧,阿利斯塔猛地摔倒在地,气喘吁吁。仆人面色惨白,迅速后退。阿利斯塔再次咒骂一声,依旧焦急地等着塞琳娜。 戒指的土地中: 塞琳娜伸展四肢,深吸一口气,享受着戒指内那片阳光灿烂的世界。此刻的一切进展顺利,雾气已经消散,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她明白,雾霾依然存在,在她的脑海深处,清晰地看到那层迷雾正静静地等待着她揭开更多的秘密。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虽然知道某样东西存在,却始终无法看见它。 她轻轻擦了擦额头,甩掉身上的疲惫。从那次偷走塔之后,她再也没有感到如此的劳累。 “难道伊索斯做了些蜜糖樱桃面包吗?不知他是否还留了一些在屋里。”塞琳娜自言自语,迈步向屋内走去,也许还有些肉没吃完。她加快了脚步,肚子不满地咕咕作响。 “女士!” 塞琳娜停下了脚步。她转身,看到一群矮人正注视着她,面上充满了敬畏、困惑、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些微的恐惧。 塞琳娜露出一丝歉意的微笑,“抱歉,饿了就有些心不在焉。你们也要点吃的吗?” 奥奇尔张了张嘴,本想说这并非当务之急,但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塞琳娜误以为他的沉默是同意,便笑道,“稍等,我马上回来。” 一道风波涌动,矮人们突然感到一阵温暖和香气扑面而来。在不远处的山丘上,巨大的红色花朵如火焰般绽放。 一位黑发、明亮红眼的男子扇动着橙红色的翅膀,飞向了矮人们。 “伟大的神明啊……”奥奇尔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有些沙哑。 塞琳娜停下了前往屋子的脚步,朝飞向矮人群的火焰费伊挥了挥手,“时机正好,你能陪陪他们吗?我去屋里看看有没有点心。” “阿莱恩?是你吗?”奥奇尔望着站在他面前的高大费伊。 吉玛看着这位费伊,问奥奇尔:“他是什么费伊?” “火焰费伊,他们据说是从火山的火焰花中诞生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我们的同胞。”奥奇尔解释道,“我们则被认为是从火山神的脉络中诞生的。” 吉玛点了点头,看着费伊走近。他的翅膀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唯独边缘带有红色的纹路。 阿莱恩微笑着,向奥奇尔鞠了一躬,奥奇尔也回了个礼,“看来,凭借神的恩赐,我们再次相逢了。” “这是哪里?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和你的族人早已死绝。”奥奇尔的声音因情感波动而微微颤抖。 阿莱恩的脸色略显苍白,“这是个漫长的故事,我们被曾经以为会保护我们的那些人背叛了。” 奥奇尔苦笑,“我们也是。” 阿莱恩叹了口气,“我曾以为你们的族人能够逃脱,和隐秘费伊一起离开。我们却为时已晚。” 吉玛眨了眨眼,她从未听说过隐秘费伊。奥奇尔继续问道:“这是哪里,老朋友?” 阿莱恩望着那片辽阔的土地,缓缓说道:“几天前我才刚刚醒来。那个奇怪的女孩告诉我,我和我的族人现在都安全,待在她的戒指里。”他看向奥奇尔,“我曾以为自己在做梦,世界肯定已经毁灭,我的族人也早已死去。但她安慰我们,我们依然活着。不仅如此,我们的女王背叛了我们,现在我们有了新的女王。” 阿莱恩脸上的神色让奥奇尔无从解读,那种表情显得……复杂。 奥奇尔咳了一声,“她一定非常强大且睿智,才能如此迅速地成为新女王,我该去见见她。” 阿莱恩摇了摇头,“她带着全家去执行任务了。”接着,空气中陷入了沉默。从何时起,整个费伊王国的领导者会轻易离开去执行任务?稍等一下。 “和她的家人一起?”奥奇尔皱起了眉头,“老朋友,你是不是睡得太久了?” 阿莱恩的血管微微暴起,他选择忽略这个问题,“他们现在正前往伦达罗斯。”他说时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这些孩子虽然有礼貌、懂事,但似乎天生就有点麻烦。当他们点燃那朵火焰花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那是火焰费伊的栖息地。 “还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吗?”奥奇尔轻声问道,考虑到那个家族里有一位火焰费伊的贵族女士和一位拥有未知力量的黑暗费伊,这可不是他能忽视的事情。 就在阿莱恩准备开口时,屋门猛地被推开,“他们既奇怪又神秘,尤其是那个女人。” 塞琳娜一手拿着一块面包,一手拿着些奶酪,向下面的人招了招手,“这里有很多食物,快上来吧!如果有什么不够的,我可以去……偷点儿,哦不,是从城堡里借一些。” 奥奇尔的嘴巴张开了,香气随风飘然而至。 阿莱恩耸了耸肩,“我的朋友,我才刚醒几天,但我已经学到了最重要的一课,那就是,眼前这位女士,极其贪恋食物的诱惑。” …… 她一生都听长辈们讲述一个地方,那是费伊与弗洛克称为“家”的地方,那里美丽无比,拥有无与伦比的自然奇迹。吉玛小心地咬了一口松软的面包,目光定格在眼前的世界。如果这里真是费伊的天堂,她愿意倾尽一切,永远留在此地。 “这真美,不是吗?”一个声音在她身旁响起。吉玛转过头,尽力扭动着,直到她的奴隶项圈所限的最大范围,忍不住皱了皱眉。在这女人到来之前,她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她是个矮人,对一切声音极为敏感,那么,这个女人是如何做到的呢?吉玛坐在草地上,惊叹又略带一丝不安地注视着周围的景象。大地再次生机勃勃,山丘变成了远处的雪山,原本的花田如今也开满了五彩斑斓的花朵,铺展成一片红色的海洋。 “感觉好像我们属于这里。”吉玛轻声说道,“真奇怪的感觉……但很美好。” 塞琳娜微笑着:“我很高兴你喜欢这里。”她转向吉玛,“你们可以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 吉玛停顿了一下:“你真会让我们自由选择?” 塞琳娜点了点头:“当然。我无意强迫你们留下或离开,你们可以自由选择。” 吉玛沉默了,她带着一份不安来到这里,担心这不过是一个为她的族人设下的陷阱,“我怎么能信任你呢?” “如果我真想杀了你或重新奴役你,我不会这么费力。”塞琳娜微笑着,“如果你想离开,随时可以,我可以带你走。” 眨眼之间,她们又回到了外面。吉玛望着那座空荡荡的洞窟,那是她从出生起就生活的地方,她对这里的每个洞穴和死胡同了如指掌。这是一份痛苦记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从中逃脱。 塞琳娜走进了洞窟的深处,“这里有你们或你们的族人需要的东西吗?” “或许有一些东西,衣服,还有些长辈们可能留下的物件。”吉玛指着如今空无一物的住所,正想说或许塞琳娜能带更多的人出来帮忙搬些东西,但只是一眨眼,所有的住所便凭空消失了。 她转过身,看到塞琳娜举起了手。 “你…刚刚把一切都如施魔法般消除了?”吉玛惊讶地问。 塞琳娜微笑着:“这样把一切带过来要迅速得多。我相信你们的族人会喜欢这新家和新物品,但今晚我们就将就着度过吧。” “那个地方也有夜晚吗?” 塞琳娜点了点头:“可以把它看作是我指间佩戴的一个世界。它遵循大多数自然法则。”她稍作思索,“我想是吧,毕竟我并没有在那里面待得太久。” 塞琳娜一手搭在吉玛肩上,“我们回去吧。” 飕飕! 她四下张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巨大的洞窟中,铁栏杆粗犷而锋利,那只曾带她飞翔的巨大鸟儿,此时正用带有一丝怨怼的眼神注视着她。塞琳娜感到,似乎她不小心伤了它的心。叹了口气,塞琳娜走向那只大鸟。 “我可以带你走。但你必须答应,不能伤害任何人,除非我允许。” 那只鸟发出一声响亮的叫声,振动着翅膀。它的笼子旁,整齐地排列着一百个小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发出蓝色的光。 它们像蓝色的星星,明亮地闪烁着,光芒美丽而虚幻,在昏暗的洞窟中显得尤为耀眼。塞琳娜坐在笼子旁,“你见识过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愿意相信我吗?” 一个蓝色的小费伊飞到笼子的边缘,大小与塞琳娜的掌心相仿,“是的,伟大而古老的存在,我们愿意。” 塞琳娜眨了眨眼,“其实我并不算那么老。只是叫塞琳娜罢了。”那只小费伊低头行礼,“但您的力量却是如此。” 当塞琳娜和吉玛再次现身时,身后跟着上千只蓝色小费伊和一只巨大的鸟。 吉玛倒吸一口气,眼前的景象令她一时有些不适应。她不自在地拉扯着奴隶项圈,每次在“戒指”和外界之间穿梭时,项圈都会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并且不断紧缩。 塞琳娜看着她,“需要我帮忙吗?”她指了指那个奴隶项圈。 吉玛的脸色顿时苍白,她摇了摇头,“你什么也做不了,这个项圈太恶毒了。”她指向奥奇尔,“如果一个矮人试图摘下项圈,那么与他们相关的人都会和他一同丧命。如果没有亲人相伴,痛苦便会加倍。” “这是徒劳无益的。”阿莱恩和奥奇尔走上了山丘。奥奇尔摸了摸自己的项圈,“这是由最强大的魔法铸成,第一位费伊亲自施下的。”阿莱恩露出痛苦的表情,“曾经,这项圈用来控制罪犯。是蒂塔妮亚亲自设计的魔法。” 塞琳娜看着矮人们佩戴的项圈,“这就是所谓的‘公正’?” “我们都戴着它,连小费伊也不例外。”奥奇尔低声说道。 “如果你们死了,项圈会怎样?”塞琳娜问。 奥奇尔露出疑惑的表情,“它会掉下来,随我们一起消失。” “有趣。”塞琳娜仔细审视着项圈上的雕刻。这是一个复杂的设计,没有锁定机制。时不时传来轻微的点击声,每当此时,不同的雕刻便会移动。塞琳娜示意吉玛坐下,“这些雕刻是什么?” “咒语的符号。光明法师协会每年用光明魔法强化它们,使它们永远处于不断变化、不可预测的状态。” “就像一个每几分钟就会重设密码的组合锁。”塞琳娜低声说道,“依靠光明魔法运作。” 塞琳娜知道,如果她强行破解,锁会紧缩,最终杀死佩戴者。但如果从破解锁的角度出发…… “我明白了。”塞琳娜抬头看了看,“谁愿意自愿贡献一下?” 他们都看着她,塞琳娜咳了咳,“抱歉,我太激动了,可能听起来不太令人放心。但我有把握解开这个项圈。” 奥奇尔向前迈步,准备自愿上前,但吉玛更快,她挡在了他面前,“让我来。”奥奇尔看向塞琳娜,“黑暗费伊,你有多少把握?因为如果你做不到,代价是我们永远无法承受的。” 飕飕!那只巨鸟扇动着翅膀,大家纷纷转向它。巨鸟低下了头。塞琳娜皱了皱眉,发现它脖子上也戴着一条与她所见项圈相似的珠宝项圈。 “我想它是想让我在它身上测试一下。”塞琳娜片刻后说道。 “不!你不用!”奥奇尔急忙道,“我们能忍受奴隶项圈,已经忍耐了许多年。” 那只鸟再次低下头,在它那黑如煤炭的眼睛里,塞琳娜看见了恳求。 塞琳娜对奥奇尔微笑,“但如果我不把这些该死的东西从你们身上拿下来,我怎么掩饰我的痕迹呢?” 她走向巨鸟,“我会尽力的,请放心。如果我失败了,会被一只鬼鸡纠缠……那种想法让我有强烈的动力做得更好。” 那只鸟只发出了一声鸣叫。塞琳娜轻盈地跃上它的背,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后,按下了项圈上的一颗符号。 “但她在施展什么咒语?为什么她不说出咒语?”阿莱恩疑惑地问道。魔法对于所有生物而言是相同的,都是通过咒语和符号创造的。为什么这个陌生的女孩不遵循他们的法则? 塞琳娜进入了每一个符号的雕刻,闭上眼睛在脑海中观察它们的移动,最初它们朝着随机的方向快速飞行。她倾听着它们移动时发出的声音,成千上万的符号彼此滑过,雕刻互相摩擦。时不时地,她听到一个细微、坚固的点击声。 那里,锁定机制中的第一个隐藏符号。其余的符号似乎是随意布置的,只有七个符号被其他符号试图隐藏。 她的心神紧锁在这些符号上,手指飞速地按下巨鸟铁项圈上的每个符号。 咔嚓,咔嚓,咔嚓。七次点击声之后,巨大的铁项圈应声掉落,发出沉闷的响声。 整个世界似乎陷入了沉寂,魔法中的费伊与弗洛克们都无法相信眼前所见。一切都不可能。黑暗费伊竟然在毫不费力的情况下,打破了世上最强大的魔法束缚。 塞琳娜微笑着,看着手指间跳跃的闪电,手镯上那颗细小的白色宝石反射出闪耀的光芒。光明魔法属于她,它在她体内流淌,就像火焰一样,不再是无法掌控的力量。 第77章 里昂米萨斯 随着项圈的掉落,项圈周围迅速结冰,并且速度飞快的朝着巨鸟袭来,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巨鸟整个身体就被冰包裹了起来,只留下鸟头还在外面。 塞琳娜凝视着那块巨大的冰块和愈发阴沉的天空。闪电轰然一声,劈向大地。她抬头望向天空,乌云压顶,眉头微蹙。仿佛得到了某种讯号,乌云开始迅速散开。 塞琳娜走过结冰的地面,朝那团巨大的冰球走去。她轻轻拂去周围刺骨的寒气,不以为意,站在了被冰冻住的鸟前。 她将一只纤细的手轻放在冰面上。奥奇尔屏住了呼吸,这个黑暗费伊到底打算做什么? “你太吵了,安静些。”她低语着对着冰块说道。 那只被困在冰中的鸟只能微微转动头部。塞琳娜闭上了眼睛,感应着冰中的魔法。它带着刺痛感,蓝色的光环与她体内的蓝色魔法如出一辙。她还感受到另一股魔力,带着些许敌意,那是一种灰色的魔法,像腐朽与霉菌般蚕食着蓝色魔法。塞琳娜感到蓝色魔法在灰色魔法蔓延的过程中变得愈发虚弱。 霉变的魔法?难怪她从一开始就觉得那只鸟如此恶心。它像是一种带有意识的毒素。她轻轻将手包裹在光明魔法中,接触到了它。灰色的魔法似乎对光明魔法产生了愉悦感,开始吞噬它。 塞琳娜也尝试了火焰魔法,但结果依旧是相同的。 她能够控制的每一股魔法,似乎都在滋养着灰色魔法。这并不是她体内的魔力,那种魔法像无尽的饿鬼,它只想肆意吞噬,贪婪地啃噬他人的魔法,直到一切被消耗殆尽。 没有任何她掌控的魔法能对其产生作用。灰色魔法的触手再次袭来。下意识地,塞琳娜想到了她曾经见过的盾牌魔法。 光明与火焰魔法迅速交织,形成了一道防护罩将她包围。然而,灰色魔法依然无情地吞噬着这道防护罩,同时也侵蚀着冰块。它增强了自己,在这过程中,仿佛在享受着它的胜利。 塞琳娜挣扎着,抵抗着那层将冰块包围的灰色魔法,它像油脂般滑腻,成千上万的触手沉入水、光与火的魔力中,贪婪地吞噬它们。它似乎在享受这种味道。 灰色的魔法越来越快地侵蚀着冰球,随着它的压力施加在鸟所形成的护盾上,冰面上渐渐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几位勇敢的矮人和火焰费伊站了出来,拿出他们的魔法武器。但他们还没来得及采取任何行动,灰色的物质便将他们吞噬殆尽。 吉玛转向奥奇尔,“那是什么东西?” “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它已经吞噬了被困冰中的费伊的理智和形态。几千年来,我们用尽了所有魔法——火焰、光明、水、土……它吞噬了所有类型。”奥奇尔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语气沉痛。 吉玛指挥她的人,“后撤!它会活生生地吞噬你们。她的魔法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强。如果她无法拯救里昂米萨斯,那我们谁也做不到。” 环绕此地的浩瀚魔法河流,支撑着这片土地,流经塞琳娜的体内。她能感觉到,灰色魔法正尽享吞噬源力的快感。那些宝石炼化了她的力量,使得灰色魔法能够轻而易举地从她体内汲取。塞琳娜低声咒骂。 她深吸一口气,凝视着被抽走的魔法。光明与火焰的魔法正在迅速消逝。随着她对魔法的控制渐渐松懈,塞琳娜感到胸口一阵紧绷。在混乱之中,灰色魔法仿佛将爪牙深深扎入大地、绿色和水元素的魔力中。塞琳娜感到一股剧烈的疼痛蔓延全身。她奋力挣扎,试图重新掌控局面。 塞琳娜将魔法强行压回到应有的轨道,腐化之力在她意志的驱逐下退却。突然,她发现有一种魔法是灰色物质无法触及的。 那便是黑暗魔法,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塞琳娜犹豫了一下。没有宝石的控制,黑暗魔法或许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她能否将黑暗魔法牢牢掌控?她一直在思索,自己体内那股庞大的力量究竟能承受多少。在某种程度上,她并不愿知晓这个答案。 一道来自冰封鸟的尖叫声将她拉回现实。她咬紧牙关,必须一试成败,要么成功,要么便永远留在这里。 她召唤黑暗魔法,它如同听从母亲召唤的孩童,迅速而至。塞琳娜看着从指尖流过的黑暗魔法,意识到即便没有宝石,它依然在她的掌控之中。这是最初救她一命的魔法,也是她一直以来所掌握的魔法,它从未属于源力。这是一种本能的魔法。 她笑了,黑暗魔法在她体内扩展,像汹涌的河流般流淌在她的血管中。她明白自己曾经的担忧是多余的,这股魔法并不会与她对抗,它就是她的一部分。 她飞向空中,头发在她独自掌控的风中舞动如狂。 她手中紧握着一面由黑暗魔法构成的盾牌。塞琳娜挣脱了灰色物质在她体内根深蒂固的束缚。她指向灰色物质,“暗焰,焚烧。” 如水般流淌的火焰从她的盾牌中喷涌而出,贪婪地追逐着灰色物质,片刻之间,四周只剩下细微的灰烬。 所有灰色物质的痕迹消失后,剩下的只是那巨大无比的冰球。 “觉醒。”她一声令下,冰层顿时裂开,化作纷飞的雪花。 蓝色的光芒,比最寒冷的冰蓝更加纯净,在那一刻骤然绽放。曾经丑陋的黑色鸟影顷刻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威严不可言喻的巨大生物,它展开了冰蓝色的翅膀。羽毛如同由钻石铸成,在阳光下闪烁生辉。它张开嘴巴,一股蓝色的水流喷射向天空,尾羽与身体等长,漂浮在空中,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托举着。 小精灵们再次腾空而起,绕着由水与冰构成的鸟身飞舞,清脆的铃声如歌般回荡在空中。 “里昂米萨斯,水与空气之王,第一血族费伊,古老种族冰凤凰的统治后裔。”奥奇尔轻声说道,“欢迎回来,老朋友。” 那只鸟闭上了眼睛,蓝色的光辉再次闪耀。它庞大的身躯逐渐缩小,直到一个身高约六英尺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雪地中央,站着一位容貌非凡的费伊。他看起来仿佛由冰雪雕刻而成,而非血肉之躯。他那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一张年轻的面庞,那是世间少见的绝美容颜。钻石般的翅膀尚未从他背后消失,塞琳娜不由得想起她曾在西斯廷教堂中看到的天使们,那些天使曾预示着辉煌日子的到来,正如那些宏伟大厅中的辉煌时光。 里昂米萨斯抬头看向漂浮在他上方的黑暗费伊,感受到心跳骤停的震撼。 她并未意识到,当她握住黑暗费伊魔法的种子时,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翅膀一寸寸生长,复杂的黑与白图案在空中交织舞动,闪烁如古老教堂中的彩绘玻璃窗。 她那如火焰般的红发散落在专注的面庞周围,配上那双唯有神明才能造就的眼睛。里昂米萨斯见识过美丽,但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美丽所带来的震撼。 她的力量强大到连费伊们也毫无疑问地认知到她的身份。 因为只有最强大的费伊才拥有如此的翅膀。 然而,他接下来的举动震惊了所有费伊。轻柔而庄重地,他将手放在心口,深深鞠躬,“黑暗女王,我的女王。” 他是最高指挥官,也是光明宫廷的王子。在他们的女王去世后,他成了他们仰望的领袖。他们是否曾想象过,光明王子会向一位黑暗费伊低头?而他确实如此,在这里,他们的王子似乎将一切都献给了空中的费伊,他在宣誓效忠。 奥奇尔与阿莱恩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真相。两人将手放在心口,“黑暗女王,我的女王。” 塞琳娜转身,看到费伊们、矮人们以及小精灵们一个接一个地向她鞠躬。 她看向里昂米萨斯,“我感激你的敬意,但若你不起来休息,恐怕就要晕倒了。事实上,你大约十秒钟前就该倒下了。” “我的女王……”里昂米萨斯再次开口。但塞琳娜摇了摇头,“我只是塞琳娜。如果你不起来休息,我就把你变回那只又大又丑的鸟。” 砰。里昂米萨斯倒在地上,虚弱的身体无法承受千年囚禁的重压,他手中的蓝宝石滚落到地面。 塞琳娜叹了口气,轻盈地落在沉睡的费伊身旁。她捡起宝石,小心地将其放入自己的手镯。另一股力量掌控了另一颗宝石。塞琳娜低头看着眼前的男子,翻了个白眼。 她抓住他的衣领,正准备将他拖在地上时…… “咳咳。” 塞琳娜抬头,看到了阿莱恩和奥奇尔那不悦的表情。虽然他们什么也没说,但显然,他们意识到若不阻止她,她将把他们的英雄将军拖过泥土与草地,心中满是震惊。 塞琳娜尴尬地笑了笑,抱起了那位六英尺高的费伊。叹了口气,她将他公主抱着带回小屋,“下次救人,我可得开始收费了。” 出于某种原因,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面孔。“如果是那个该死的吉利安,我就收费三倍。”塞琳娜自言自语地走上山坡。 第78章 例外 阿利斯塔一边踢着地上的石块,一边盘算着。若想成功杀掉那个女人,他必须先想办法把那该死的项圈摘下来。要让她尝尽折磨,将她卖入妓院,让她痛不欲生,直到她只渴望死去。 是的,心中充满了野蛮的快感,他最终一定会胜利,要让她生不如死。 就在此时,一个面目狰狞、眼睛黑如煤炭的矮人推开了大木门。 “主人。”她颤声道。阿利斯塔不屑一顾地瞥了她一眼,“什么事?” “小姐让您进去帮忙。”矮人颤抖着回道。阿利斯塔翻了个白眼,走上前,猛地一脚踢开矮人,将她踹回洞穴深处。矮人痛叫一声,向后滚去,挣扎着,黑发矮人向着洞穴最深、最黑暗的角落逃去。 阿利斯塔冷笑一声,紧随其后,拿出手帕捂住鼻子,避开空气中的恶臭,踏入洞穴深处。他一路跟着矮人,直到走到尽头,看到这个地方时,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厌恶。 塞琳娜坐在一块巨石上,注视着她面前的人。那是一个普通的男子,毫无特别之处。 “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阿利斯塔问道,四周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气息,腐臭的味道几乎让他失去了对其他一切的感知。 他们站在一个大坑边缘,中央堆满了岩石做的陶罐。 “你知道这个地方吗,阿利斯塔?” 说话的不是塞琳娜,而是带他进入洞穴的黑发矮人。她挺直了身躯,手中握着一把刀,声音中不再有恐惧,曾经的懦弱早已烟消云散。 阿利斯塔皱眉,举手准备惩罚那个矮人,“你敢如此对我说话!” 然而,他还未施展魔法,一条坚硬的土链便紧紧束缚住了他的手,将其牢牢固定在比岩石更坚硬的土柱上。 阿利斯塔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愤怒,心想,矮人怎么可能攻击人类呢?项圈明明应该阻止这一切。除非…… “你的项圈!它在哪里?”阿利斯塔的声音因震惊而变得沙哑。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吉玛的声音温柔,几乎带有梦幻般的气息。阿利斯塔拼命挣扎着反抗矮人的魔法,但这一切都徒劳无功。他只有在塞琳娜允许的情况下才能施展魔法。他望向塞琳娜,用眼神哀求着。 塞琳娜只是耸了耸肩,“我可不是这里的负责人。即使我是,现在会放你走吗?” 阿利斯塔突然感到一阵剧痛,意识到那根土柱正在压迫着他的手。他痛苦地尖叫着,咬牙回答吉玛:“我知道!我知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吉玛问道,声音依旧柔和,但眼中却如岩石般坚硬,仿佛历经岁月的洗礼。 “这是死去矮人的埋葬地!放开我,你这令人作呕的生物!” “埋葬?”吉玛的笑容带着讽刺,“我们从不把尸体堆在一起焚烧来埋葬死者。我们从不以这种方式亵渎死者。”她举起手来,施加在阿利斯塔手上的压力更加强烈,他痛苦地尖叫,声音在广阔的大厅中回荡。 吉玛看着那些陶罐,“对于我们死去的亲人,我们为他们唱起家乡的歌,允许他们的灵魂归于大地,这是一种净化的仪式。你们只是为了方便就焚烧了他们的尸体,摧毁了我们的传统,这也让他们永远无法安息。” 他猛地跌倒在地,脚下的地面忽然裂开,地下深处仿佛变成了泥沼,沉重的大地压迫着他的身体,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我父母的灰烬就在这里。你还记得他们吗?你还记得那些为了听到他们的尖叫声而杀戮的人吗?”吉玛问道。她身后,成百上千的矮人显现出来,眼中充满了愤怒与痛苦。 阿利斯塔抬头望去,惊恐地喘息着,他在那些眼神中感受到了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 那些眼中没有一丝宽恕。 “你或许从未真正理解过我们这些人,或许你认为我们不过是畜生,但今天,我会让你明白我们所承受的痛苦。”吉玛一边说着,一边念起了咒语,“特别是你们对我们所做的这些事。”大地疯狂地涌动,将他完全埋没,变成一堆泥土。两分钟后,吉玛举起手,阿利斯塔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从泥土中猛地抽了出来。 那位骄傲的领主正呛得直咳,嘴里吐出一口口泥水。他看向塞琳娜,她俯视着他,“你脸上有东西。” 她微微前倾,“哦,算了,那只是你的脸而已。” “你为什么要帮助他们?他们不值一提!”他愤怒地喊道,原本俊美的面容被泥土弄得满目疮痍,“他们不过是工具,牲畜,仅此而已。” 吉玛举起手,念了一道咒语,那个男人再次被活埋,一次又一次。 塞琳娜数不清有多少次,但每次阿利斯塔被从土里拉出来时,他都被泥水呛得咳嗽不止。 “他太弱了。”吉玛冷冷地说道,“他永远也无法理解我们那些被迫日复一日进入矿坑、没有食物水源,直到为人类找到了珍贵魔法石的苦楚。” 塞琳娜看着那个人,面目全非,简直像一堆污秽,“是的,他毫无价值。但……”她转向吉玛,“外面仍有善良之人。你可以惩罚那些伤害你的人,我完全理解你的愤怒。然而,答应我,你不能将这份怨恨加诸在无辜的普通人身上。” 吉玛低下了眼眸,“我答应你。”塞琳娜点了点头,伤口会愈合,但那需要时间。 阿利斯塔尖叫着醒来,发现自己的四肢被铐在柱子上,挣扎着动弹不得。 吉玛与塞琳娜交谈着,“我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请求,但你介意将我们死者的灰烬迁移到你的领土上吗?” 塞琳娜点了点头。转瞬之间,坑中的陶罐消失了。 “那是什么魔法,贱人?”阿利斯塔沙哑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片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低头一看,他发现自己的项圈已经不见了。他张开了嘴巴。 “别费心使用你的魔法了。”吉玛没有看他一眼,冷冷地说道,“我们会在你念出咒语之前先将你刺穿。” 阿利斯塔恶狠狠地瞪向塞琳娜,“你竟然为了这些奴隶背叛了你自己的同胞?全世界都会知道的,我一定让所有人都知道。” 塞琳娜甜美地笑了笑,“哦,真的吗?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我会……”阿利斯塔挣扎着,语无伦次。 塞琳娜蹲在他身旁,“你真以为,我会让你活着亲自讲述这一切吗?” 她站起身,走开了几步,“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太轻松。” “吉玛,我想,是时候了。” 吉玛点了点头,拿出一颗黑色的水晶,“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阿利斯塔盯着那颗水晶,开始剧烈挣扎。他哭喊着乞求,“不!不!求你,别!我不会说我听到的任何事情,求你了!” 那个男人不停地挣扎,泪水与鼻涕顺着脸颊流下。失控的气味弥漫开来,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排泄物。然而,他依旧挣扎,哀求,哭泣,恳求。 他的哀求注定是徒劳的。就如同那些他曾亲手杀害的人一样,土地最终会吞噬他的尖叫。 …… 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如同暴风骤雨般猛烈,瞬间吞噬了整个赌馆。人们赶到时,曾经闻名遐迩的赌馆已化为灰烬,废墟覆盖了竞技场与洞窟。吉利安骑马赶到,疾驰穿过被摧毁的土地,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盗贼王子菲利普早已到达。几名卫兵挡住了他前进的道路。 “让开。”菲利普命令道。卫兵们摇了摇头,“大人,您是王子,进入这里太危险了。” 吉利安没有丝毫停顿,拔出剑走向士兵们。 当他们看见他脸庞的瞬间,所有人都僵住了,谁也无法责怪他们。不是所有人都能直视死亡的面容。战神般的吉利安从他们身边走过,仿佛他们只是空气。 面前是一堆庞大的废墟,散落着松动的岩石,火焰依旧未曾扑灭,远处是曾经容纳着所有矮人的洞窟和地牢。 菲利普推开卫兵,“他们说她今天早些时候进去的,可能被埋在了下面。” 吉利安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这太危险了!”菲利普喊道,“通往洞窟的路被阿利斯塔建造的柱子挡住了,我们得等……” 话音未落,吉利安已经向那座被火焰吞噬的岩柱走去。他拔剑而出,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带着全身的力量挥了下去。 那座岩柱高达二十英尺,无法绕行。但凭借那一剑的力量,岩柱瞬间崩塌成一堆碎石。 吉利安迅速向前冲去,挥剑几下,将那坚不可摧的岩柱化为粉碎。 他站在洞窟门前,心跳剧烈如鼓。万一她没能活下来呢?这个念头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抖。他紧握着剑柄,手指因紧张而微微发抖。这些年来,他一直活在她还在某个地方的信念中。 但如果她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对他而言便如同一片死寂。他眼中的绿意似乎渐渐褪去,身体不禁微微颤抖。 铁制的洞窟大门发出嘎吱声缓缓打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阿利斯塔冲了出来,脸上满是烧伤和痕迹,浑身覆盖着尘土与灰烬,手中紧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匕首。 他看着眼前的人群,疯狂地大笑,“死了!” 他尖声大喊,“死了!死了!死了!火与死亡。死了,我杀了他们所有人!所有的矮人都死了!” 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项圈。 吉利安踢开他的匕首,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谁死了?告诉我,现在!” 阿利斯塔的眼神空洞而疯狂,“他们是我的。我的玩具,我的猎物,他们都死了。他们敢违抗我!他们想听从那个女人的命令。” “她在哪?”吉利安紧紧抓住阿利斯塔的脖子,将他提起,冷冷问道,“塞琳娜在哪?” “都没了。都消失了。全都没了。她们在哪里?我不知道。”阿利斯塔眼神迷离,声音狂乱,“全毁了!火!火!” 吉利安的手紧握,面色苍白。他无法忍受没有她的生活。突然,他将阿利斯塔重重摔向地面,脊骨在撞击中发出清脆的骨裂声。 阿利斯塔尖叫一声,随即开始放声大笑,“死了,死了!”然后他蜷缩成一团,疯狂地尖叫,“停下!痛苦!怪物!停下!停下!停下!”他用力将头撞向地面,仿佛脑中有某种恐怖的东西在翻腾。 他抓住吉利安的靴子,“她是死神!她是毒药。小心!小心!她是黑暗本身!” 吉利安举起剑,钢刃反射的光芒在他眼中闪烁出紫色的光辉。但他只是把那人踢开,收起了剑。他必须找到她。 “我的大人!那里太不稳定了,不能进去!”伊万急忙跑上前。吉利安看了他一眼,伊万随即后退。 “她没有死,她不可能死。我必须找到她。”吉利安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不管她在地下三十英尺还是三百英尺,我都会找到她。” “那如果她真死了呢?”伊万试图劝说他的主人,“如果她化成了灰烬,那又该如何?” “就算变成灰,也要找到她。”吉利安的声音中没有一丝犹豫。 “咳咳。” 塞琳娜从上方突然出现,举手示意问候。她坐在洞窟顶部,头部轻轻探出。 她微笑着,“嘿。” 吉利安的眼睛如同璀璨的绿宝石,在见到她的一瞬间,他几乎疯狂地冲向洞顶。站在她面前,他如饥似渴地凝视着她,身体无法自控地颤抖,失落的恐惧依旧萦绕心头。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她如火焰般的发丝,手指微微颤抖,将他梦中的女人拉入怀中。温暖似乎瞬间灌满了他的灵魂,他紧紧拥抱着她,仿佛两人早已融为一体。 塞琳娜想要将他推开,但感受到他手中的冰冷,她叹了口气。毕竟,这只是一个拥抱。她缓缓、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这次,给你个例外。” 第79章 光明费伊的血 盗贼之城: 艾斯戴尔女王捧着报告,头痛得几乎要崩溃。“所以……塞琳娜的所有财产都在阿利斯塔引发的大火中被摧毁,而阿利斯塔是国家的奴隶。” 朝臣们不敢直视艾斯戴尔女王,恐惧几乎可以触摸到她的愤怒。她捏了捏鼻梁,“损失了多少?” “六千名矮人,所有的小精灵,还有那只黑色的巨鸟。损失相当于十万金条。” 艾斯戴尔的脸色就像是吞下了一整个柠檬,她低声咝了一声,目光凶狠地瞪向她的顾问,“你确定找不到那份命令书吗?” 杰森在人群中看到了塞琳娜,向她鞠躬,“看来你即将迎来一笔财富。” 塞琳娜眨了眨眼,“嗯?” 杰森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应该是部长犯了个错误,那份将阿利斯塔认定为你的奴隶的命令书不见了。”他扫了一眼吉利安,发现他正怒目而视。杰森挠了挠头,心里不明白为什么主人如此愤怒,但还是继续说道:“好像那份命令书的所有副本都不见了。”不过他心里清楚,吉利安让他销毁了所有证据。 伊万叹了口气,将杰森拉到塞琳娜身边远一点,生怕吉利安一怒之下把他的三把手扔出窗外。 塞琳娜的眼睛亮了起来,“太好了,谢谢你,陌生人!” “我们已经见过四次了!”杰森低声咝了一声,看到她转身离开。 伊万紧紧抓住杰森的领口,低声对他的朋友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会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有人对你那样靠近那个女人的嫉妒,可能会把你变成果酱。” 杰森看了一眼吉利安,抗议道:“但我明明与她保持了一臂的距离!” “从现在开始,保持至少三步的距离。如果你还想保住那只手的话。”伊万低声嘀咕着,转向了艾斯戴尔。 艾斯戴尔叹了口气,转向塞琳娜,露出甜美的笑容,“亲爱的,如果我们把所有欠你的都还了,那将会让我们难以承受。” “我很难相信这一点。毕竟这里可是盗贼之城。我听说你们挺富有的。”塞琳娜笑得如花似玉。 艾斯戴尔抽了抽鼻子,“我可以在一年内偿还你。但是为了确保你能拿到全款,我得请你在这里等着。”她不禁叹息。 “我倒是无所谓去你们的金库看看,看看我的手下今天能不能找到那些钱。”吉利安突然开口。如果这个该死的女王敢这样拖延,他就只好征服这个国家。 “你知道吗。”艾斯戴尔突然说道,脸色苍白,“我好像忘了那些散落一旁的额外的十万金条。你立刻就可以拿到这些钱。” 吉利安转向塞琳娜,脸上满是期待。他看到她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我做错什么了吗?”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塞琳娜强忍住脏话冲口而出的冲动,“嗯,我原本是想要一个六个月还款计划,利率50%复利。” 塞琳娜看到吉利安脸上的困惑,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当你找到老婆的时候,记得让她管财务。否则,你就会一无所有。” 吉利安仍然停留在“老婆”这个词上,直到他意识到塞琳娜已经走到了大厅的另一头。他急忙转身追了上去,“我过得不错,但你说得对,我可能需要帮助。也许你愿意帮我管理财务?” 伊万抬头看向天花板,难道他的主人是在追求一个妻子,还是打算雇佣一个会计?这条路,实在是漫长且艰难。 塞琳娜看着他,“嗯……” “我有大量的地产和领地,确实需要女人的细心打理。”吉利安继续说着,误解了塞琳娜脸上逐渐加深的表情,“你可以住进任何一座城堡,购买你想要的所有珠宝,过上富贵奢华的生活。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我都会给你。” 塞琳娜叹了口气,“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吉利安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些话是一个傲慢的年轻领主承诺给他那位美丽而愚蠢的贵族女士的世界。我在每一部剧和电影中都听过类似的对白。那是过时的手段了。”塞琳娜直视着他,“告诉我,是谁让你走上这条路的?我保证,我不会让他们好过。” 吉利安意识到,每当塞琳娜直视他时,他永远无法抗拒她的目光。于是,他迅速指向杰森。杰森因将军的背叛而迅速脸色发紫。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主人学会了如此迅速地背叛他们? 伊万紧紧抓住杰森的衣领,将他强迫着鞠躬,然后抓住这位年轻人说道:“我忘了,我们得去个别的地方,不是这里。一个远远的地方。” 他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杰森,如果这个年轻混蛋再敢在没有成人监督的情况下对吉利安谈论爱情,他一定会亲手把他扔下桥。伊万叹了口气,已经有一个不懂爱情的傻瓜,路已经够难走的了。可如果再来一个……那条路就成了一个永无止境的绝望噩梦。 塞琳娜转身看向吉利安,“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会喜欢你所描述的生活,但我不是其中之一。你找错了对象。” 塞琳娜转过身,但在她走开之前,吉利安迅速而轻柔地抓住了她的袖子,“我该做什么?告诉我。” 塞琳娜的手如同轻风般拂过,她轻轻地抽回手臂,“我不知道。”她耸耸肩,“这也不是我的擅长之处。我只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她挥了挥手,“我得去收拾东西了,几小时后见!”话音未落,她便在他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吉利安低头看着她触碰过的地方,那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那些年,那时女孩握着他的手。他对自己的愚蠢微微一笑,为什么一个看到他最糟糕时刻、仍然喜欢他的人,会在乎财富呢?这也是他当年爱上她的原因之一。塞琳娜并不会在乎她所爱之人是乞丐还是国王。 他叹了口气,似乎还有许多需要去理解这个女人的地方。他只希望,在他明白之前,不会有人把她从他身边夺走。 …… 伦达罗斯 美琳看着那位名叫索拉瑞亚的美丽女子,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嫉妒。的确,她如今已是年轻女子,但她永远也无法变得像索拉瑞亚那样美丽。 贾瑟思会喜欢像索拉瑞亚那样的女人吗?她无助地想,脑海中浮现出王子的影像。索拉瑞亚从桌旁站起,打断了美琳的沉思。她看向伊索斯和玛瑞,“你们做得对,把他带来给我。他体内蕴藏着太多力量。” 她看向美琳,“这个小家伙,是用什么来转化的?”伊索斯和玛瑞相互对视,“是‘火之第一精灵’的血液,转化成了一朵巨大的红色花朵。” 索拉瑞亚点了点头,“这就是你的答案。第一精灵的力量转移,通常是通过血液交换进行的。一般来说,只是滴上一滴,但在她的情况中……”索拉瑞亚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痛苦、失落和悲伤,“能够摆脱一个疯狂的第一精灵,倒也是件好事。” “但我们去哪里找一位‘光之第一血精灵’的血液呢?”美琳焦急地问。 “城堡。”索拉瑞亚答道,“我敢肯定国王那里会有一些,那是制作药剂的材料。” 伊索斯露出一副不悦的表情,“那我们只能去偷了。” 索拉瑞亚叹了口气,“是的,这不会容易。而且我们得快点,这孩子的时间不多了。” 美琳看向瑞恩,他似乎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她望向疲惫的父母,因长途跋涉而显得疲倦的面容,以及那些已经沉沉入睡的兄弟们。 他们根本不适合再进行一场危险的城堡之行。她下定了决心。 …… 伦达罗斯王储府 贾瑟思坐在花园池塘旁,耳边传来身后脚步声。在轻柔的夏风中,他默默凝视着紫色的树花,神情恍若入定。 那个女孩像午夜的萤火虫般出现,她的光芒悄然温暖、柔和,照亮了他的灵魂。回忆起那一刻,当他注视着她的眼睛时,他心头不禁一阵酸痛。 他记得她眼中的温暖。然而,等等,似乎有些奇怪的东西,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摇了摇头,试图将它清除。 突然,贾瑟思转向花园最暗的角落,“说。” 他漫不经心地在大理石长椅上滚动着一颗葡萄。 “阁下,希莱雅夫人及其私生子的所有势力已经全数覆灭。您的妹妹正在严密监视中。”一个间谍低声说道。贾瑟思点了点头,“我弟弟那边有任何动静吗?我的母亲,王后呢?” “都很安静。” 贾瑟思点了点头,他对那两人的信任,不过是言之不真。他的生命中,似乎没有谁不希望看到他死去。他冷笑了一下,心中暗道,自己绝不会失败。他挥手让间谍退下,目光再次投向远方。 一个仆人紧张地走了进来。贾瑟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什么事?” “阁下,有个女孩……在城门外声称认识您。”仆人迟疑了一下,“我本打算让她离开,可她拿出了这个。” 他手中捧着一颗精美的银钻纽扣,工艺精湛,上面刻有仅为皇家所有的徽章。 贾瑟思忽然站起身,“带我去见她。” 美琳站在银白色的大厅中,背后的火光映照着银色的吊灯和画作。透过窗户洒进的蓝色光线投下了她棕色头发的阴影。她宛如从童话故事中走出的精灵,正静待着俘获他的心。 当贾瑟思走进来时,她向他微笑。贾瑟思一时间有些失神,心跳微微一滞,凝视着她的笑容。 美琳带着疑惑的神情看着他,“你好像好些了。” 他穿着一身黑银相间的精美制服,依旧俊朗非凡。她在他面前感觉自己显得格外矮小。 “多亏了你。”他迈步靠近,“尊贵的小姐,您的名字是?” “美琳。”她试图行个屈膝礼,结果半途而废,改为低头行礼。 贾瑟思压抑住笑意。 她犹豫了一下,紧张得话语有些不连贯,“我需要一些帮助。我的一个哥哥生病了……其实他并不是我的亲哥哥,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我一直把他当作哥哥看待。”她一紧张便开始絮叨,脸上不禁染上了红晕。 贾瑟思静静等着她理清思路,想要礼貌地开口。她真是个有趣的女孩,所有的心思似乎都显现在她的脸上。 “我需要一滴第一光明妖精的血。”她终于开口说道,静静等待。 贾瑟思皱了皱眉头,那血液极为珍贵,且可能带来比它所值的更大的麻烦。而且,还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他胸口一阵嫉妒的刺痛。她会为他这样做吗?他清楚地知道这个请求有多么冒险。必须试探她一下。 片刻后,他微微一笑,“我可以帮你。” 美琳脸上的纯粹喜悦几乎让人目眩,但在听到他话中的下一个部分时,这份喜悦渐渐消退。 贾瑟思接着问道,“你愿意为我做出什么承诺?” 第80章 刺客 伦达罗斯王国 当美琳返回索拉瑞亚过去几个月称之为家的简朴小屋时,心中满是思绪。她坐下,凝视着手中那颗月光石。月光石内的液体似乎散发出一种柔和而精致的光晕。周围喧嚣的生活仿佛成了耳畔的一阵微弱震动,她已经不知该如何看待这一切。 “美琳?美琳,女儿,怎么了?”伊索斯坐到她身旁,看到她的脸色苍白紧绷。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不是生病了吧?” 她抬头看着父亲,“爸爸,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她张开手掌,露出那条项链,月光石滴落的地方正是那一滴第一费伊血的精华。她低声说道,“你不必去城堡偷取任何东西,这个应该足以救瑞恩。” 屋内的声音顿时静止,所有人都惊讶而困惑地望着她。 索拉瑞亚轻轻地接过项链,点了点头,“这正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 “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的?”玛瑞问道,眼中满是疑惑,“是谁给你的?”“孩子,怎么了?”伊索斯看到美琳的脸色愈发苍白,愈发忧心忡忡。 美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脸颊火辣辣的,突然站起身来,“我…我…找到了。”她匆匆跑了出去。索拉瑞亚看向伊索斯和玛瑞,“你们两个中的一个去追她吧,城市对一个第一血脉火费伊来说并不安全,更何况她还是火费伊的领袖。” 玛瑞站了起来,“你和伊索斯照看瑞恩,确保那些孩子别把房子烧了。” 那正在和其他孩子玩耍的费伊只是一脸狡黠地笑着,而在大人们眼中,这笑容并不令人放心。 玛瑞找到美琳时,她正坐在一棵巨大的紫色蕨类植物下,随意地玩弄着树上落下的花瓣。她若有所思地轻触嘴唇,吸入那甜美的气息,试图平静内心的波动。她的脸上带着迷茫和困惑的神色,仿佛在思索着一切是如何悄然发生的,自己却毫无察觉。事情是怎样悄无声息地变成了这样?为何没有人问过她是否准备好了,事情便已经发展到这一步? 玛瑞看着她的女儿,叹了口气,尽管她并不清楚细节,但却已经明白,美琳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某人。 她坐到女儿身边,轻轻地将女孩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美琳低头看着手中的花朵,“妈妈,当我在年轻的形态中被冰封了几百年,我总觉得成年人很傻。我的思想在时间的流逝中变老,而身体却无法跟上。我一直以为,等我长大了,绝不会像那些轻易坠入情网的傻瓜。怎么会变成这样?” “孩子,当我遇到你父亲时,我们是敌人。”玛瑞低声说道,“他恨费伊,我恨他所代表的一切。”美琳眨了眨眼,抬头看向玛瑞的脸,玛瑞微笑着说:“但是,如果生死仇敌都能相爱,那你爱上某个人,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我从来不知道这些。”美琳说道,眼中充满了疑问。玛瑞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鼻尖,“你怎么会知道呢?这不是我们会随便告诉别人的事情。现在,孩子,告诉我,是什么困扰了你?” 美琳深吸了一口气,经过漫长而痛苦的沉默后,她缓缓说道:“我答应了某个人。”她将戴着戒指的手伸向母亲,玛瑞低头看了看。 女儿第四根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缟玛瑙和钻石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伦达罗斯王室的徽记。 —— 通往羽光之城的路上 “你知道,如果你想要,你可以再拿回你的马。”塞琳娜说道,坐在巨大的战马背上。她略显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位置,仔细打量着这匹美丽的战马。近六英尺高,体格健壮,能摧毁男人和城墙,然而它看起来与她的感受一样不舒适。 吉利安看着暴风,马匹立刻安静下来,感受到了主人不满的目光。塞琳娜眨了眨眼,“你是怎么做到的?” 吉利安对她微笑,“暴风和我一起经历了许多战斗,他看起来很威风,但其实是一匹好马。”他说着,递给她几块糖,“他吃了这个后就更好驯服了。” 看到糖块,暴风马上安静了下来,开始流口水。喂给它之后,它亲昵地用头轻轻顶了顶塞琳娜的手。 “你有点傻乎乎的,不是吗?”塞琳娜对着马儿说道,马儿嘶鸣着,似乎急于再次展示自己,以换取更多糖块。塞琳娜转向吉利安问道:“你养了它多久?” “它七岁了,从两岁起就和我一起参战。”吉利安说道,“在它之前,我有一匹马,陪我走了三年。它替我挡了一支本该刺向我的长矛。” 现在的吉利安,已不再是那个历经战场洗礼的战士,而是一个失去了挚友的男人。她的表情也变得柔和,“没有人能理解在战场上失去亲人的痛楚,除非他们自己经历过。” 吉利安看着她,知道她明白战场的辛劳,他望向广阔的天空,“我第一次参战,是当伦达罗斯入侵我的国家时。他们要求交出我的首级,如果迪卡西国王不给他们交出我的头,他们就会强奸、杀戮、掠夺,直到一无所有。” “所以你决定反抗?”塞琳娜轻声问。 吉利安轻笑,“我曾经想成为一个学者。那时我的...病已经治愈,我以为伦达罗斯国王会放过我。但随着我年龄的增长,他派来的人越来越多,想要杀我。我想放弃,于是我逃离了迪卡西,准备投向那个将我视为恶魔的父亲。” “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塞琳娜想知道。 吉利安看着她,露出一个灿烂、耀眼的笑容,那个笑容能让任何人都为之一愣。塞琳娜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你不该那样笑。” 吉利安歪了歪头,“为什么?” “因为一个意志较弱的人会从马上摔下来。”吉利安的笑容更灿烂了,“我会记住的。而且我保证……” 塞琳娜微微前倾,思索片刻,“保证什么?” “我只会对你这样笑。为了避免更多人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身后,伊万看到塞琳娜突然后仰,脸颊上泛起一丝粉红色。而他们的将军,那位威严而不动如山的男子,居然像个傻瓜般笑了。 谢天谢地,伊万心中疲惫地想着,谢天谢地我终于给他找到了些谈女人的读物。终于,终于有了进展。 “大人!您受伤了吗?!您的耳朵,红得像血一样!”杰森困惑地问道,同时将战马跃了上前,面容上满是关切。 伊万差点想要从马上跳下来,彻底放弃生命。最好是,他能带上那个傻瓜杰森一起死。通往爱情的路是漫长而黑暗的,尤其是在杰森的干扰下。 前面那两人完全分开了,吉利安转身,眼中闪烁着杀气,心中满是复仇的火焰。杰森看上去更加担忧,“大人,您的脸色苍白,双手在颤抖,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您一定要注意身体,您可不再年轻了。还记得那次吗,您吃了那位老妇人端给您的那块面包,结果三天都没能离开洗手间——” 伊万拼命向前冲,抓住杰森的马缰,如同抓住了生命的最后一线希望。他快速看向吉利安说道:“大人,杰森病重,烧的厉害。您可要原谅一个疯子胡言乱语。如果不介意,我得带他去医生那儿了。”话音刚落,他便转马而去,几乎是尖叫着说:“我们营地见!” 于是,两人如同被恶魔追赶一般,疾驰而去。 塞琳娜几乎笑得泪水都要流出来了,吉利安暗自发誓,一旦他们回到军营,他一定会让杰森接受严苛的训练,让他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更别提张开那该死的嘴巴了。 塞琳娜再次转向他,“你看起来并不像那么老。” 吉利安微笑道,“我二十二岁,你呢?” “大约二十?不太确定。”她轻描淡写地回答,实际上,她的年龄如同魔法般变幻莫测。吉利安凝视着她,总觉得这位女人笼罩着一股神秘的气息,好像如果他眨一下眼,她就会再次消失。突然间,他想要了解她的一切,尤其是如果他再度失去她,怎么样才能够找到她。 塞琳娜抬头望向天空,“我们还要走多久?” “一个星期左右,就在这里以北。”吉利安回答道。他们继续交谈着,马匹在路上轻快地奔腾。 不远处,伊万和杰森慢慢跟随。 “为什么要把我带走?如果我们的将军生病了怎么办?他身边就只有那个女人照顾他。”杰森抗议道。 伊万叹了口气,“杰森,你应该高兴的是,我们的将军终于开始和一个女人说话了。” “我不信任她。”杰森郁闷地说道,“如果她夺走了将军的纯洁怎么办?” 伊万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太阳可能会变紫,所有的鸟儿都会从天上掉下来。”伊万讽刺地嘀咕了一句,然后叹气道,“将军情感上有些迟钝,你不必担心。” “那我们不是应该帮帮他吗?为什么要离开?”杰森质问道。他虽然不喜欢那个女人,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将军一生都孤单。 “因为你不在场,正是大人能遇到的最好的帮助。”伊万反击道,“从现在开始,塞琳娜在我们大人身边时,你不许再开口。” “为什么?”杰森质问道,伊万捏了捏鼻梁,“因为我在试图救你这傻瓜的命。” 就在这时,大地传来一阵轰鸣,马匹惊慌地嘶鸣。道路两旁的树木骤然生长,瞬间高出十英尺,将吉利安和塞琳娜的视线完全遮断。 “刺客。”伊万吐出这句话,拔剑而立,“肯定有人泄露了消息,我们必须赶紧赶到他们那里。” 吉利安望着突然封闭的道路,眼前站着的那些法师。这些身影异常高大,浑身上下被绿褐色的衣物包裹着。 吉利安拔剑,将马匹驶至七位法师面前,“你们真是不知疲倦,永不放弃,是吗?” 七人举起双手,长长的藤蔓从大地中涌出,缠绕住了马匹。 吉利安的剑光如闪电,速度之快,眼睛几乎来不及追随,斩断了一切阻碍。就在此时,他的战马猛地抬起马头。吉利安转身,只见几条藤蔓已将塞琳娜紧紧缠住,正迅速将她拉入森林。眨眼之间,塞琳娜和那些法师便消失无踪。 “站住!”他喊道,双膝夹紧战马,飞驰而去,直奔森林最深处。 第81章 你怎么看待费伊? 法师们拼命逃命,向追逐而来的战神投掷所有能施展的魔法。随着魔力迅速消耗,他们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沉重。 “请问?”一声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被他们捕获、现在正被一根巨大的藤蔓倒吊着的女孩向他们叫道,那藤蔓随着她的移动,在树与树之间摆动。 塞琳娜低头望着下面奔跑的法师,再次开口:“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啊?虽然这一切都挺刺激的,但我有点饿了。或许我们可以停下来吃点零食?” 他们再次抬头看着女孩,惊讶于她的从容。这女人在整个过程中异常安静,怎么不见她尖叫呢? 法师们互相对视,其中一人耸了耸肩,“也许她是个傻子?” “没必要这么粗鲁。”塞琳娜嘟囔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坚果,倒挂着开始吃,“我只是问问。” 他们继续奔跑,直到来到一座巨大的瀑布前。法师转过身,念出咒语,十几棵大树移到路上,挡住了去路。 法师们停下了脚步,藤蔓松开,将塞琳娜甩向地面。她轻轻一转,稳稳落在了脚下。由于身心都很疲惫,法师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他们相视几秒,随后开始低声念咒,并用手做出复杂的手势。瀑布中间突然分开,水流像两面巨大的帷幕一样被拉开。在那些布满青苔的大岩石下,是一条黑暗的隧道。 “我喜欢这种秘密入口,我是说,瀑布倒是挺震撼的,但这个地方有点老套。”塞琳娜讽刺道,法师们瞪大了眼睛。 看到他们的表情,塞琳娜继续解释:“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没被绑架过。我以前想自愿做这个,但一直没有机会,这次真是太刺激了。” “快进去,否则我把你一刀砍成两半,小女孩。”其中一人咆哮着,他手里握着一把长而冷酷的刀。 “说‘请’。”塞琳娜微笑着说道。法师愤怒地咆哮,“我说——” 但塞琳娜并没有给他机会说完话。她轻轻一挥手指,触碰到他的手腕。握紧刀刃的手顿时松开,她顺势抓住了刀柄。 “你比我想象的慢。”塞琳娜在一片尴尬的寂静后说道,她再次将刀递给他,“好吧,试试看。这次我保证不会干涉。” 他们看着她,仿佛她是疯子。那名法师看着刀子在他手中进进出出,如果不是手腕上传来的剧痛,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最终,塞琳娜厌倦了等待他们的反应,“就在那里?”她指了指,走进了瀑布中。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的背影。 “我们绑架她真的是对的吗?她太奇怪了。”其中一人低声咕哝。 “我们别无选择。”领头的人说道,“走吧,他很快就到。我们得做好准备。” 法师们默默地进入了瀑布下的隧道。水流恢复了正常的轰鸣声,隧道也随之消失。 塞琳娜惊讶地望着眼前的绿色山谷。这里真的是一个美丽的小天堂。那里的河流懒洋洋地流向隧道的入口。成群的小房屋悬挂在古老的巨大树木上,这些小屋由藤蔓和泥土搭建而成。塞琳娜不禁想起那些人们悬挂在树上的玻璃水滴形的生态瓶。 唯一奇怪的是,四周没有一个村民,除了潺潺的溪流声,似乎一切都没有生气。 她转身,略带失望地说道:“可是,用刑的工具呢?你们打算把我扔进的那暗无天日的洞穴吗?这看起来不太专业啊。” 法师们互相对视,“她在说什么?”塞琳娜只是微笑,“我们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我叫塞琳娜,你们是谁?” “她知道与不知道无关紧要。”其中一人粗声说道,然后摘下了面具。 他们的皮肤无瑕,色泽从苍白的玉色到深绿不等,头发从浅金到银白,棕色的眼睛中带着秋叶的色泽,与她的目光相遇时,他们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你们是费伊。”塞琳娜走近他们,欣赏着他们与周围自然环境的和谐融洽。 “这与你无关。”领头的法师上前,念起咒语,根须从地面升起,紧紧缠住了塞琳娜。 “我们承诺不会伤害你。”首席法师安抚道,“我们只是暂时需要你。” “你们是打算利用我去埋伏吉利安吗?”她看着七个法师,“引他过来然后杀了他?”,她仔细打量着他们,眼中有许多住得下更多人的小屋,“不,你们都有太多值得活下去的理由。” “这很快就会结束,孩子。”领头法师说道,他从长袍中抽出一瓶绿色液体,“你只需要睡一觉,很快你就会忘记。” “如果我不想呢?”塞琳娜轻声说道,“这场冒险很有趣,我是出于好奇来的,但我现在是在执行一个营救任务。而且,我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你无法逃脱。”一名树妖法师走了出来,“战神也许对我们来说太过强大,但你却不是。你不过是一个虚弱的——” 塞琳娜一脚踏在地面,根须瞬间化为灰烬。树妖的眼睛瞪大,嘴巴张开,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轻松地摇了摇衣角。 “你刚才说什么?”塞琳娜问那名树妖法师。 树妖们开始从她身边退开,低声吟唱咒语。巨大的带刺根须从地面破土而出,愤怒地挥动,向她扑去。 塞琳娜冷静地注视着魔法的进攻,一只手中燃起一把火焰之剑,另一只手则持着一面冰盾。 “这不可能!”首席法师喘息道,看到那个女人一剑劈下,砍断了一根巨大的根须。她用盾牌挡住其他根须的攻击,步步逼近。法师们将所有魔法倾泻向那些根须,但都徒劳无功,她已经离得太近。 突然,一个孩子冲向了法师们,“不要!停下!请不要伤害他们!” 小男孩皮肤如轻玉般洁白,背后无力地张开一对翅膀,随着他奔跑轻轻拍动。塞琳娜停下脚步,看到男孩冲到法师们面前,他那破旧的翅膀在他身后保护性地展开。 “他们只是想帮我们的村子,请不要伤害他们!”男孩全身颤抖着,看着面前的女人。 塞琳娜收回了手中的魔法,目光落在男孩身上,“那你是谁?” “伊利亚斯。”男孩眼中充满乞求,“他们绑架你是为了换取治疗石,以救我们的病人。我们不是坏人,也不是恶人。” 塞琳娜转头看向七名法师,“我保证不会攻击你们。为什么不解释一下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低头看向孩子,“也许我能帮忙。” “为什么?”那个曾侮辱过她的法师咆哮道,“我们怎么能信任你?” 塞琳娜翻了个白眼,“再想想,我其实不在乎。”她转过身,“我要走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孩子,“抱歉,孩子,我尽力了。” 说完,她转身朝着隧道走去。一个法师举起了手,仿佛想要阻止她。 “如果你想死,可以试着拦住我。”她的声音轻轻飘回,却冰冷得令他们一动不动。 首席法师低头看着男孩和他破碎的翅膀,突然大喊道:“等一下!” 塞琳娜停下脚步,转过身,“什么事?” “我们是古老种族——树妖的后裔,我们是最后一支部落。”首席法师说道,“我叫梅拉斯。”他看着那个小树妖男孩,“这是一项愚蠢的任务。我们以为,如果能抓住一个‘战神’关心的人,就可以逼迫他为我们提供帮助,救治我们的病人。” “为什么冒这个险?”塞琳娜问道。 “我们所需的材料稀有且极为珍贵,世上鲜有,而人类也绝不会心甘情愿地交出来。”梅拉斯苦笑了一下,“‘战神’不像‘羽光女神’那样任意屠杀费伊,但他也不是朋友。像大多数人类一样,他对费伊毫无同情心。我们之前曾尝试过,但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成功。” “真幸运。”塞琳娜轻叹。她开始感到头痛,真是该死的好奇心,现在她又卷入了新的麻烦中。她皱起了眉头,“你们真以为就能这样得逞?” “我们有办法让人丢失记忆,我们会抹去他对我们的记忆。”梅拉斯走上前,递出一瓶绿色的液体,“一旦我们的孩子们得到治愈,我们就会逃走。” 轰! 大地震动,塞琳娜看向法师们,“是你们在做的吗?”树妖们摇了摇头,“他来了。” 塞琳娜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还是早点面对比较好。“通常来说,我会同意你们的方法,保证我会做得更好,尤其是在绑架那部分。但……”她看着眼前的树妖们,“你们对抗的那个男人实在太强大了,他只需要一句命令,就能摧毁你们所有人。” 她看向树妖们,“我现在要出去,你们待在这里。” 塞琳娜朝隧道大喊:“吉利安,我现在出来了!尽量别把我炸成碎片!”外面的魔法攻击突然停了下来。 吉利安的眼睛闪烁着炙热的光芒,他在外面等候,伊万和杰森站在他身旁,剑已出鞘。 塞琳娜站在入口处,环视四周的破坏景象,轻声道:“哇,你们还真是够忙的。” 吉利安急匆匆地向她走去,“你没事吧?”他伸出手,差点触碰到她的脸颊,但最后还是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他不确定她是否会再次把他甩开,且由于他已经耗尽了大量魔力,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那样的力量。 塞琳娜挥了挥手,“我没事。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吉利安低下头,看向她,眼中满是柔情温暖,“什么问题?” “你怎么看待费伊?” 第82章 正确的选择 “费伊?他们是邪恶的。”回答的是杰森,“每年,阴影之地不断扩展。庄稼愈发衰弱,战乱愈演愈烈,正是费伊在侵蚀我们。” 塞琳娜扬起一只眉毛,“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人人皆知,这是常识。”杰森说道,伊万也点了点头,“从小到大我们就被告知,费伊是这片大地的祸害,若不将其彻底铲除,世界将难以存续。” 塞琳娜再次看向吉利安,“你也相信这些吗!?” 吉利安伸手,轻轻拨开她火红的发丝,叹了一口气,似乎松了口气。塞琳娜感受到他颤抖的指尖带来的温度,那一瞬间,仿佛有细微的火花从她的脸颊蔓延至耳畔。她没有在意,而是专注地凝视着他的面庞。 “我并不喜欢费伊。”吉利安低声说道,“他们所做的,除了给我和我的家人带来痛苦,别无其他。” 伊万叹了口气,轻轻拉了拉杰森,“这不是我们该听的故事。” 伊万与杰森对视一眼,然后向吉利安和塞琳娜鞠了一躬,“我们去巡查一下四周。” 塞琳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不知为何,她的心中隐隐作痛。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但痛楚却依然存在。她选择忽略它。 吉利安和塞琳娜走到一片宁静的柳树林中。当吉利安开口时,声音低沉而轻缓:“我的亲生父亲是伦达罗斯王国的国王,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依然与费伊和弗洛克保持友谊的王国。费伊和弗洛克曾警告他说,我是某种畸形,因我的病症。”他轻点了点自己的眼睛。 他的笑容带着苦涩,“我的表亲也有同样的病症,在他的国家里却备受欢迎,而我却被囚禁。” 他望向伦达罗斯的方向,“费伊的预言者被称为她们最后的后裔,拥有强大力量。正是她的话,让我和母亲被囚禁,我不得不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去。”他渐渐变得苍白,眼中似乎泛起一抹冰冷的绿色光芒。 “回答你的问题,我确实不喜欢费伊。但如果他们不试图伤害我,我也不会摧毁他们。”他轻声说道,“但最终,杀害我母亲的,正是我的父亲。” 塞琳娜看见他眼中那种她太过熟悉的神色,那是一种被迫过早成长的孩子的眼神,迫于世间的种种丑陋与恐怖,他们不得不与世界对抗。 在那一刻,两颗迷失且孤独的心灵似乎找到了彼此。她们的心跳在同频共振,挑战着这个世界对她们的冷酷。 她轻轻地,几乎是温柔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对不起,吉利安。”她的拇指轻轻地摩挲过他的手背,轻得如羽毛,却带着如阳光般的温热。 温暖如火焰般渗透进他那冰冷的肌肤,那是种熟悉的感觉,将他带回到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光。第一次见到色彩,第一次感受到快乐。 小时候,唯一给他温暖的人在他还未学会珍惜之前便离世了。正是这双眼睛,给了他对未来的希望,正是为了这个承诺,他才试图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正是那个承诺,支撑着他活了下来。一次又一次,他的父亲派人来杀他。正是为了那个承诺,他踏上了战场,允许自己从死尸堆中爬出,即便没有阳光来引导他走出死河。 “曾经有一个人,以你如今的眼神看着我。她让我发誓将我的手许给她。”他说着,慢慢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的手轻轻地环住她的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那一刻,自然而然,如同舞者千百次练习过的步伐。 塞琳娜感受到那双眼睛的吸引,仿佛承诺了所有事物的无限与一生一世。她低下头,看着彼此紧握的双手,她的手如此自然地落入他的掌心,仿佛它本就属于那里。 这个念头让她猛然一震,心中一阵不安。 她迅速收回手,忽视了他嘴角的微笑,“哦?”她说道,甚至没有意识到声音中带着一丝小小的嫉妒,“她现在在哪里?也许你该去对她耳语些甜言蜜语。” 他笑得如傻子般灿烂。听到她的话,塞琳娜感到不自觉的脸颊一阵滚烫,眼睛微微眯起,“如果你敢笑,我保证你会死得又快又痛。” 吉利安举起双手,退后了一步。他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她,“自从我在盗贼之城遇见你以来,我就一直有个问题。” 塞琳娜挑了挑眉,吉利安决定继续问下去,“你为什么不喜欢被触碰?” 她沉默了许久,吉利安不确定她是否会回答,但过了一会儿,塞琳娜开口道,“我曾从事过一个没有信任的职业。能够允许某人进入我的私人空间,意味着对他们的极度信任。”她耸了耸肩,“那是一份孤独的工作,但我已经习惯了。” 吉利安明白了,他比任何人都更懂得这个道理。他再次握住她的手,“你可以信任我,我保证。” 这是她一直在等待的决定,那个她必须跨越的十字路口。信任他吗? 他是人类和费伊都畏惧的将军,他的力量超越了国王与帝王,处于虚弱状态的费伊根本无法对抗他。如果他背叛她,她会杀了他吗?就在那一瞬间,这个念头让她感到恶心,她知道,在这场较量中,她内心的刺客已经败下阵来。 骗他?她可以撒谎,撒谎对她来说并不困难,这是她的第二天性。她可以抛下那些树妖,假装他们从未存在过。那不关她的事,她只想把吉诺从监狱里救出来。她记得那个翅膀破碎的小树妖。 她可以否认自己是什么,抹去它的存在。若有一天,如果他真的发现了,她可以离开。她心底有一小部分,那个非常诚实的部分,曾经在心里问自己,到了那一天,她是否真的能做到那样。她强迫自己忽视那个小小的、烦人的声音。 她叹了口气,当有命令需要执行时,一切都要简单得多。道德困境对她来说不合适。 “我问你是否讨厌费伊,是因为绑架我的人正是费伊。”她终于说道。她现在依旧会隐藏自己是什么。如果他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么他们会……她强迫自己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 一个男孩对你说了几句甜言蜜语,你就心软了?在你迷失之前,赶紧停下来。塞琳娜告诫自己,清醒点,眼前有任务要完成。 吉利安皱了皱眉,“我不知道这里有费伊。否则我会带上我的军队,他们不该试图伤害你。” 塞琳娜紧握住他的手臂,“不。不要。我想要帮助他们。” 吉利安眨了眨眼,“你想做什么?” “他们受伤了。我想要帮助他们。”塞琳娜轻声说道。 “不行。”吉利安拒绝道,“他们很危险,他们绑架了你。” “只是因为我好奇。我想看看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塞琳娜调皮地笑了笑。 “你因为好奇把自己置于危险中?”吉利安的声音变得冰冷,他瞪着她,“真是愚蠢。” 塞琳娜的笑容渐渐消失,“吉利安,我想我们必须弄清楚一件事,我可以照顾自己。我已经做了很久了。我会做我认为对的事情。” 吉利安愣住了,微微震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想到你被带走……”他低下头,“那不是我能承受的。” 塞琳娜心里有一肚子的话,可以当场甩到他脸上。但当她看向他时,这些话全都消失了。 我怎么了?她想,我生病了吗? 她叹了口气,“吉利安,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这么容易死掉的。”吉利安紧紧握住她的手,塞琳娜知道这是一种危险的习惯。然而,她没有松手,反而觉得那份温暖,竟是如此令人安慰。 就这一次,她对自己说。不要习惯了。 “如果你信任我,那么你会让我去帮助那些费伊吗?”她问,“给我几个小时。信任我吗?” “你会让我陪着你吗?”吉利安低声问道,“我信任你,但我不信任他们。” 一个小小的胜利,塞琳娜笑了笑,“谢谢。” …… 伦达罗斯 “我一定要杀了他。”伊索斯低吼着,看着那枚戒指,“我要把伦达罗斯的王子做成碎肉饼。不,我要把他化为一堆灰烬。” 玛瑞无奈地看着丈夫,“你女儿已经长大了。难道你真以为她永远都不会被许配婚嫁吗?你这老傻瓜。” “不,我从没想过她会结婚。”伊索斯咆哮道,“她可以等两千年再结婚。”索拉瑞亚和玛瑞异口同声地翻了个白眼。 “怎么没有人像我一样生气?”伊索斯抱怨道,显得有些伤心,因为妻子的冷淡态度。 索拉瑞亚指向已经成长为年轻男子的瑞恩。瑞恩的脸上也充满了怒气。魔法的效果很快显现,瑞恩已经能够控制自己身上费伊的血统。 像美琳一样,他也是一半费伊,一半人类。魔法激发了他费伊的血脉,甚至超出了预期,但与此同时,他的人类血统又巧妙地掩盖了费伊的本能。现在,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瑞恩站了起来,“爸,我们去杀了那个贾瑟思王子。” 美琳将脸埋进双手,发出一声呻吟。玛瑞和索拉瑞亚能理解,但她的父亲和哥哥就另当别论了。 “我们得把他引出宫殿,我带刀,你带麻袋装尸体。”伊索斯与瑞恩策划道。 瑞恩明显亮起了眼睛,他们起身准备将计划付诸实践。 “谁也不许杀贾瑟思!”美琳终于忍无可忍,她瞪着两人,“坐下!”父子俩齐齐坐下,瞬间变得像老鼠一样温顺。 美琳看着那枚似乎越来越沉重的戒指,“你们两个,能安静点吗?我需要思考。” 说完,她愤怒地冲出了屋子。 伊索斯伤感地看着妻子,“美琳是不是不爱我了?” “谁能怪她呢?”索拉瑞亚低声嘀咕。 美琳冲出小屋,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个小时。她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伦达罗斯的王子,但他真的是适合她的人吗?她能否作为伦达罗斯的王后获得幸福? 她迷失了自己,直到一个声音触及了她的灵魂。 “你似乎总是在我最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她抬头,看到自己正盯着那个自从遇见他以来便从未离开她梦境的人。 他身穿黑银相间的华服,高大英俊,仪态非凡。周围的人纷纷鞠躬退让,护卫们为他开辟了一条通道。那个曾经看起来体弱多病、几乎令人失望的王子不见了。自从他的同父异母兄弟去世后,贾瑟思似乎经历了一场令人震惊的蜕变,这也令朝廷和王室感到震动。 “贾瑟思?你怎么在这里?”美琳脱口而出,贾瑟思只是微笑,“和我一起散散步怎么样?” 美琳点了点头,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向附近的花园。他们在玫瑰与牡丹的盛放中默默行走。贾瑟思注视着那个似乎沉浸在沉思中的活泼女孩。 “你喜欢这枚戒指吗?”他问道,带着她走向一片小湖。 美琳看着那枚精美的戒指,“你为什么给我这个?” 贾瑟思对她的问题感到惊讶,“你不喜欢吗?” 美琳急忙摇头,“不是这样,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是我?你是王子,你可以拥有任何人。” “我不想要任何人。”贾瑟思回答道,“我厌倦了别人告诉我该选择谁。那是我的决定,我想要你做我的妻子。” 贾瑟思看着那片美丽的景色和他将来会继承的庞大王国,“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我的人民。我这一生没有什么是为了我自己的,唯独这一次,我想要自己做出选择。”他微笑着看着她,“而你,也可以做出你的选择。”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亲吻了它。美琳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燃烧起来,当他的唇触及到她的手时,她从未体验过如此强烈却又温柔的感觉。那种感觉令她震惊,竟然让她如此晕眩。 美琳对着她的未婚夫微笑,“那么,我希望我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第83章 礼物 羽光之城 “女王,盗贼之城发生了动荡。”侍者恭敬地对羽光女神深深行礼。她站在窗前,金色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舞动,完美的手指轻巧地操控着修剪工具。她在修剪植物的同时,静静地听着消息。“告诉我。” “伦达罗斯的那个混账王子死了。他的母亲……疯了。”修剪的剪刀停顿在半空中,随后继续,“吉利安呢?”她说出那个名字时,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而母性的微笑。 “据说是一位年轻女子施展了罕见的魔法奇迹。我们的间谍说,吉利安大人对她心动了。” 羽光女神轻轻放下精致的金剪刀,发出一声轻响,“怎么回事?我最珍爱的战士竟然为一个法师动情?”她滑步穿过房间,坐上了她的大理石宝座,“告诉我那个女孩的事,她施展了什么魔法?” “他们说她打败了希莱雅夫人,后者曾从伦达罗斯的宝库盗走了暗影之弓。” 羽光女神凝视着自己的指甲,淡淡地说道:“她能智胜,倒不奇怪。能操控暗影魔法并且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 “他们说,她救了奥古尔和间谍女王的性命,获得了整个王国的矮人和费伊。”侍者继续说道,“但一场大火摧毁了矮人和费伊的家园,大家说是一个疯掉的前领主所为。” “真是可惜那个女孩。但我很高兴吉利安终于找到了一个他在乎的人。”羽光女神对这消息只是点了点头,“告诉我,吉利安大人是如何表露心意的?” “他们说他对那位法师十分在意,一直在保护她,我们的间谍除了在城里看到他们的互动之外,没有更多的消息。”侍者坦言道,“战神大人说,几天后会亲自来见您。” 羽光女神微笑着站起,“多么美好,告诉他们立刻准备好金鱼草别墅。” 她转向了另一个话题,“东部的枯萎之症治愈了吗?还有那些疾病?” 侍者摇了摇头,“还没有,陛下。” 她叹了口气,“每年,庄稼越来越弱,战争愈发漫长,疾病也愈加致命。”羽光女神优雅地站起,裙摆轻拂,挥手示意侍者退下。 在她的房间里,羽光女神取出那条紫色宝石项链,“出来吧。” 一团灰紫色的雾气从项链中涌出,随即,一道阴影般的身影出现。它与羽光女神并肩而立。随着雾气渐渐散去,那道阴影睁开了眼睛,仿佛是羽光女神的镜像,连她身上的每一颗雀斑都与之无异。 阴影露出一抹冷酷而残忍的笑容,“小琪里亚,你觉得我赋予你的力量如何?” 琪里亚坐在床上,满脸不悦,“别再模仿我。” 阴影猛然伸出手,黑色的利爪在灰雾下腐烂般的生长,紧紧掐住了羽光女神的脖颈,“别这么在意。” 琪里亚只是斜斜地笑了笑,“没有我,你活不下去,杀了我又能怎样?我们血脉与魔法相缠。” 阴影低吼一声,将琪里亚狠狠摔到床上。它的形态再次变化,“现在怎么样?” 那阴影变成了吉诺注视着她,脸上带着她曾经无数次梦到的神情。 “我会杀了你。”琪里亚轻声说道,阴影却笑了,瞬间变回了那无形的存在,“你也会死。” 它如毒蛇般滑至她身边,“告诉我,难道我没让你感到快乐吗?你拥有了一切你想要的东西。权力,复仇,敌人的死亡。” 琪里亚凝视着她所建立的城市,“难道我也没有让你满意吗?你如愿以偿地掌控着我的身体,你对无辜之人做了种种恶事,任意杀戮,肆意伤害。” 琪里亚的面容像是一副痛苦的面具,“有时,我真希望自己死在行刑台上。如果我死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阴影发出轻蔑的“唏”声,“我本想杀尽所有存在的费伊,可你却不让我如此。每次我接近时,你都阻挠我。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世界早就摆脱费伊了。” “你曾说过,如果她们的女王死了,所有费伊都会死。”琪里亚观察道,“她们的女王已死,但却是我们的世界在缓慢死去。然而,我却无能为力。” 阴影笑了,“那是因为你不肯杀光其余的费伊。若是你让我肆意杀戮,这一切都不会成为问题。” “不行,你只能杀掉那些威胁人类的费伊,其余的费伊留着。”琪里亚坚定地说,“我做了你要求的所有事,哪怕当时我并不理解。现在告诉我,我的魔法能否治愈这片荒疫?” 阴影笑道,“区区几百个人的死亡算得了什么?” “当心点。”琪里亚警告道,“我或许无法结束我的生命,但若你逼我,我也许会割下你的一只手臂或一条腿。也许我死不了,但我会让你痛苦。” “你这个不知感恩的女孩。”阴影低声嘶吼,“我给了你生命与一切,而你却只是威胁我。” “我累了。”琪里亚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超越她年龄的疲惫,“你占据我的身体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我分不清那些可怕的念头究竟是你还是我。” 阴影笑道,“傻女孩,你也憎恨费伊,你也想让它们死。” 琪里亚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如此多的鲜血,如此多的生命。”她的头垂了下来,仿佛脖子再也支撑不住,“我真该死。” 阴影只是微笑,“你死不了。你知道我能将你从死亡中带回来,不是吗?那些你曾尝试自尽的时候,不都是我救了你吗?还有那些我不得不杀掉的法师,他们看到了你想要自杀的事。如果你再试一次,我只会杀得更多。” 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敲门声,阴影消失回到了宝石中。琪里亚叹了口气,虽然大部分时间她依然能掌控自己的身体,但随着岁月流逝,阴影对她心智的掌控愈发强烈,每次夺回控制权都变得愈加艰难。 “陛下,间谍女王艾斯戴尔送来了您的礼物。” “拿进来。” 侍者对两名侍从点了点头,二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走进来,“女王艾斯戴尔致以问候,并说此物交到您手中,比送回伦达罗斯更为合适。”侍从将长方形的箱子放在桌上,继续道,“间谍女王还特地送来了矮人所戴的奴隶项圈。我们已检查过,未发现任何不当之处。” 传统上,死去奴隶的项圈应当归还,以便魔法得以延续。然而,在羽光女神面前,只有一堆扭曲的金属,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侍僧鞠躬,“我们会立即丢弃这些。” “等一下。”琪里亚伸手阻止了他。她走到桌旁,轻轻触摸着那扭曲的项圈。皱眉道,“这项圈的奴隶死了吗?”魔法在她的手中复苏,指尖闪烁出亮白的光点,残留的魔力让她感到既好奇又不安。 侍从点点头。琪里亚的眼眸微微眯起,“把放火的人带来,立刻。” …… 前往羽光之城的路上 吉利安走进这片空旷的天堂,眉头紧蹙,瀑布后的景色美丽,却缺乏生气。 “出来吧。”塞琳娜喊道,“我们没有恶意。” 突然,一阵轻微的裂响,树木似乎突然活了过来。树妖从树皮与树叶中挣脱,身影从枝头生长出来,或是从树干中走出。塞琳娜知道,这些是小村庄的法师,她多少有些好奇,还有多少隐藏在树中的。就在这时,她瞥见一颗小脑袋从树干后探出,然后是两个,接着是三个。她咬住嘴唇,忍住笑意,孩子们似乎还不擅长藏匿自己。 七位法师朝着两位陌生人走去。梅拉斯掀开了兜帽,他那双棕色的眼睛充满了怀疑地打量着塞琳娜和吉利安,“你为什么带着他来?” “因为他是我的朋友,你欠他一个道歉。”塞琳娜微笑着说道,“说实话,刚才你吓了他一跳,我本该收取些费用,不过我们可以稍后再谈费用。” 吉利安努力掩饰自己脸上的笑意,塞琳娜继续说道,“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梅拉斯正要开口,突然他队伍中的一位年轻法师跳了出来,“梅拉斯!你怎么能相信他们?你几乎不认识她,而他是战争之神。他会杀了我们所有人,竟然为了那群毫无价值的半血种?” “甘尼梅德,冷静。”梅拉斯命令道,“那些孩子是我们的希望。” “他们是可憎的怪物。”甘尼梅德继续说道。 “笨蛋,如果我们真想要你死,现在你只不过是一堆灰烬罢了。”塞琳娜扬起眉头,“大人们在谈话,你应该离开。” 梅拉斯紧紧抓住了甘尼梅德的手臂,“如果你不能管住自己,就立刻离开。” 甘尼梅德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他猛地挣脱了梅拉斯的束缚,转身走开,另外两位法师也跟了过去。 梅拉斯叹了口气,“他还年轻。” “年龄从来不是一个好借口。”塞琳娜说道,“我有许多比他年轻的兄弟,他们从来不会这样冒失。” 梅拉斯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我会适当惩罚他。” 他转向吉利安,“战争之神,我们有一个请求。我们知道你通常不会帮助费伊,但这位女士说你会为我们破例。” 吉利安看向塞琳娜,“她希望我能更好地理解你们的种族。我并不喜爱你们,但为了她,我愿意尝试。” 梅拉斯感激地看着塞琳娜,塞琳娜只是微笑,“你们的孩子受伤了,把他们带给我们。” 梅拉斯犹豫了一下,吉利安说道:“以我作为将军的荣誉保证,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孩子。”话音未落,他便拔出了剑。法师们惊慌退后,结果只见他将武器扔到地上。 塞琳娜轻轻地对他唇动,低声说道:“谢谢。” 吉利安则紧握她的手,作出回应。 梅拉斯转过身,“出来吧。” 随着一阵风吹过,二十多个小孩子跑向了他们,身后,其他的成年树妖也从森林和绿意盎然的树木间走了出来。塞琳娜甚至看到了一些藏匿在人群中的人类男女,手中牵着伴侣的手。 那些能走的小孩子们朝塞琳娜走来,其中一个拉住了她的手。塞琳娜低下头,看到了那个破碎翅膀的伊利亚斯。 其他孩子的翅膀也有的破烂不堪,有些人手或腿是残肢。 他们眼中充满了对塞琳娜和吉利安的希望。 “树妖是天生的治疗者,但我们治愈的魔法早已耗尽。许多孩子没能正常成长,许多人死去。这些,算是幸运的。”梅拉斯说着,抱起了一个孩子,一位人类女子走到他身旁,握住了他的手,“我们知道矮人矿山中的绿水晶可能有所帮助,但我们一直未能找到。于是我们只能绑架富人,用他们来交换那些宝贵的宝石。”他的脸颊微微泛红,“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曾尝试绑架你们。” 塞琳娜叹了口气,转向吉利安,“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他们不是刺客。” “为什么那些被你们绑架的人似乎都忘记了整件事?”吉利安好奇地问道,“有些被带走的法师回来后,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塞琳娜拿出了梅拉斯给她的绿色瓶子,“我想是这个。”吉利安拿起瓶子对着光线,沉声说道:“毒药?” “这不是毒药!”梅拉斯急忙辩解,“它不会伤害你,只是让你忘记我们不希望你记得的事情。”他看着瓶子,眼中闪过一丝痛惜,“这是由一种特殊树枝的叶子制成的,但这树枝也在枯萎。现在剩下的,只有这些了。请收下,作为我们的诚意。” 塞琳娜想从吉利安手中拿过瓶子,但他将瓶子高高举起,笑道:“我还以为这是你给我的礼物,送给你情人的礼物。” 塞琳娜咳嗽了一声,脸颊微红,“你对情侣间的礼物有些奇怪的看法。” “那么你承认了?”吉利安略显急切地问道。 “不,这是朋友之间的礼物,也是诚意的象征。”塞琳娜整理了一下情绪后说道。吉利安微笑道,“能得到礼物我就知足了。”然后他转向梅拉斯,“作为回礼,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 吉利安走上前,递给梅拉斯一个袋子,“这是诚意的象征。” 梅拉斯默默地凝视着袋子,颤抖着打开了袋口。袋子里是珍贵无比的治愈水晶,足以治愈他们所有的孩子。 第84章 叛变 伦达罗斯王宫 伦达罗斯的宫廷庄严而典雅。作为最古老的王国之一,这里的宫廷礼仪堪比浩如烟海的书籍。任何不懂规矩的人都会被排斥在外,并且立刻被命令离开君主的面前。 黑色锦缎镶银,装点着宏伟的大厅。伦达罗斯国王端坐在宝座上,黑发光滑地向后梳,衣领高耸,直至胡须。那高高的宝座与肃穆的国王交相辉映,令人不由得感到威压。 “殿下,王储贾瑟思到!”宫廷管家僵硬地行礼宣布。宫廷中的众人纷纷转向步入殿堂的年轻王子,许多人察觉到他气质的变化。 他站得更加挺拔,金色的短发被梳理得向后飘洒,显得更加成熟、锐利。曾经,许多人认为他是个温顺而软弱的少年,但如今,他的举止中透露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坚定与决断。 “父亲,母亲。”王子向国王与王后行礼。王后未作回应,但国王微微前倾,关切地问道:“你痊愈了吗?” 贾瑟思点了点头,“多亏了母后派来的那些善良侍者的照料。”他并未提及那些侍者曾想要毒死他,也没有提到他们全都已死于他的地牢。那是母后常与他之间玩的游戏。 王后冷笑一声,“毕竟,你是王储,也是我的儿子,当然会关心你。” “母亲,父亲!”就在此时,厅堂中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一位金发少年面容如天使般纯真,眼中流露出真实的喜悦,当他看到哥哥时,欢愉的神情溢于言表,“哥哥!” “你回来了!我本来打算来看你,可母亲说你需要休息。”伦达罗斯国王的二子伽罗扑向哥哥。王后的眼中寒意加深,“伽罗,注意礼仪。”然而,她目光中的柔情却是仅对伽罗才有的,这种温情,贾瑟思从未感受到过。 宫廷中的大臣们微笑着注视着伽罗,看到他紧握着哥哥的前臂。 贾瑟思忍住了心中的反感,微笑着拥抱了弟弟,“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一定能理解她的心情。” 伽罗只是咧嘴一笑,“现在你回来了,母亲和父亲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他领着哥哥走向宝座旁的座位。 国王轻声笑道,“小伽罗可真是嘴巴不紧,连世间财富都换不来他的保密。”他看向长子,“你三周后便满十八岁,我们决定,你必须迎娶一位王后,并有两位王妾。” 贾瑟思微微低头,“陛下,我对此一无所闻。” “这是传统。伦达罗斯的国王必须有一位王后与两位王妾,以防王后不能为国君生育。”王后冷冷说道,她扫了一眼国王身边的余下妾室,“你父亲会在守丧期结束后,替换掉希莱雅女士,选择一位新的皇家妾室。” 她举起手,“把那些女子带进来。”她微笑道,“我的儿子,你必须做出选择。” 三位女子缓步走入宫廷,轻声的窃窃私语充斥在空气中,她们深深行礼。 贾瑟思站起身,深深行了一礼,“抱歉,诸位女士,我不会在你们之间做出选择。” 王后的微笑顿时消失。 贾瑟思叹了口气,他本希望这位女子能给他几周的平静,“母亲,我已经向某人求婚了。”他举起手,而他的戒指却不见了,整个宫殿内发出了惊讶的倒吸气声。王后的脸色瞬间苍白,指着儿子,声音颤抖,“你竟然敢——” “作为王储,选择我的王后是我的权利。”贾瑟思平静地说道。梅里克国王挑了挑眉,自何时起,这个儿子竟敢拒绝他的王后?王后正准备反驳,但梅里克国王摇了摇头,“把那个女孩带到宫廷来,我们自己来评判。”贾瑟思行礼道,“如陛下所愿。” 他转向梅里克国王,“父亲,我已见识过战争之神的力量,我希望能为此出一份力。虽然我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已不在,但我希望能证明自己。” 王后欲言又止,但贾瑟思继续说道,“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伽罗还太年轻,而我已成年。” 梅里克国王满意地看着长子,点了点头,“你被任命为乌鸦军屯的指挥官。我给你半年的时间,你必须提出计划,击退迪卡西的军队。”贾瑟思行礼,“如果我做到,是否可以娶我心仪之人?” 国王微笑道,“如果你做到了,我会允许你。” 王子行礼后,离开了宫殿。王后的笑容不再,她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贾瑟思离开时,他叫来自己的私人管家,“将她刺客的头颅与双手送回给王后。是时候让她明白自己究竟在与谁对抗了。”贾瑟思嘴角浮现出一抹冷酷而残忍的笑容,朝着自己家中走去。 …… 通往羽光之城的路上 塞琳娜坐在火堆旁,看着刚刚治愈的孩子们在用他们康复的翅膀飞快地翱翔。伊利亚斯尤其自豪,他在树间飞行,带领孩子们升向更高的天空。几位大人喊着让他们小心,而村中的其他人则松了一口气。 他们的孩子有希望了,今年,他们再也不必为埋葬孩子而感到悲伤。 一位女子走了过来,递给他们酒杯,笑容满面地说道:“你们俩真是一对俊秀的情侣。” “我们不是——”塞琳娜还未说完,便感觉到一只大手搭在她肩上,吉利安抬头道:“谢谢你的酒。”那位已年过五十的女子看着吉利安英俊的面容,不禁脸颊泛红,尴尬地行了一礼后匆匆离开。 “你小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塞琳娜一边说,一边轻拍了他的手心。 吉利安咧嘴一笑,“似乎这样挺有效。” “哦?”塞琳娜挑了挑眉,“那这次你打算怎么做?用珠宝把我淹没?用黄金和珍珠浇灌我?答应把你的领土和头衔都给我?” “我试过了,也做了些其他宫廷的手势,但可惜,你拒绝了我。”吉利安讽刺地鞠了一躬,“所以我决定尝试些别的。” “那是什么?”塞琳娜好奇地问道。 “告诉你真相。”吉利安低声说道,“用我的诚实向你证明,我真的属于你。” 塞琳娜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真是该死的嘴巴。她感到脸上一阵发热,“你真是越来越拿手了。” 她轻轻移开他的手,目光投向那些正在夕阳下笑着跳舞的孩子们。 吉利安注视着她,就像人们注视着月亮。 “他们看起来真幸福,不是吗?”她轻声说道,仿佛是自言自语。吉利安点点头,“是的。” 塞琳娜把双膝拉向胸前,“小时候我曾以为世界上每个孩子都和我一样幸福,直到有一天我意识到自己活在借来的时光里。”她望着落日,“我想要保护这些孩子,吉利安,无论他们是人类还是费伊。我希望他们能成长为懂得笑的人,不再害怕在公开场合笑出声。” 她看向他,“人类真的就那么糟糕,不该停止猎杀费伊吗?” 吉利安叹了口气,“我的阿姨曾命令我们见到费伊就杀。但现在,她说只杀那些敢于走出障壁森林的费伊。我想她也渴望和平。” “那你呢?”塞琳娜轻声问,“你想要什么?” “和你在一起。”吉利安说道,轻轻地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大手中。“我知道我不是擅长这方面的事情,塞琳娜,但我所请求的只是一个机会。” 塞琳娜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道:“但你几乎不了解我。你是否曾问过自己,我究竟是谁……以及我可能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在脑海中构建了一个你以为喜欢的人,或许你爱上的不过是一个理想。” “我知道你说话直率,我知道你喜欢糖渍核桃和苹果。我知道当你深思时,你会用食指轻轻点触鼻尖。我知道你深深关心那些没有人关心的人。我知道你会用生命去保护你所爱的人。”吉利安说道,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 突然,他露出了一丝专为她而生的笑容,那笑容深沉、亲密,仿佛能将她的心跳推至喉咙,让她的心脏猛然一震。 他的手轻轻拂过她脸颊上的几缕散发。“我知道,不管你是什么,或者你是谁,我都想和你在一起,因为你是你。塞琳娜,我爱的不只是一个理想,我爱的是你的灵魂和精神。” “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呢?那又该如何?”塞琳娜问道。她必须保持坚强,不能被一个在她耳边低语爱意的男孩所动摇。但在她内心深处,她知道,这一次不同了。他说的是那种永恒的爱情。他承诺将是她的伴侣,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到老。两颗心灵交织在一起,直到它们成为一体。 塞琳娜感到自己仿佛站在悬崖边缘,如果此刻坠落,就再也无法回头。她拼命抓住最后一丝理智和逻辑,那是她一生所遵循的原则。 吉利安望着火堆,低声道:“我或许是个痴情的傻瓜,但我不是傻子。”他露出一个笑容,“我保证,每次都会认出你。即使你变成一个小偷,偷偷溜进宫中,再次从我这里偷走什么。” 她猛地瞪视着他,张口欲问他的意思,但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一个身穿绿色衣裳的身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甘尼梅德,这位之前曾对他们破口大骂的树妖,站在聚会的边缘。他手持一根法杖,眼中闪烁着暗沉、病态的绿色。他冷笑着,紧紧抓住一名尖叫的年轻女子,将法杖贴在她的肌肤上,眨眼间,那根法杖吸收了她的生命,绿色的光芒迅速褪去,直至她与法杖融为一体。法杖上散发出的绿色魔力愈加明亮,病态的绿色愈发浓烈。 三名法师站在他身旁,举起手,施下结界,保护甘尼梅德免受攻击。 “叛徒!”梅拉斯倒吸一口凉气,“他怎么会有那个?” 塞琳娜站了起来,“那是什么?” “那是一件古老且强大的神器,据说是由世界之树的树干所制。它是这个地方存在的原因,也是我们能够调制那瓶绿色药水的原因。但它出了问题,这不是我们的魔力颜色!”梅拉斯解释道,脸色苍白,他向村民们大喊,“快跑!法师们,集合!” “什么法师?”甘尼梅德冷笑道,他指了指自己的法杖,“你们的其他法师都死了,他们决定与我作对。现在已经被吸收了。” 村民们四散逃开,奔向不同的方向,但甘尼梅德更快,他在他们逃跑之前抓住了另一个人,握住对方脖背,冷笑着看着他们被法杖吸收。 甘尼梅德大笑道:“梅拉斯,你叫我们叛徒?你引入了人类的废物来复生混血儿。你亵渎了我们的家园,带着人类伴侣。” 每名法师的手中都紧握着两名挣扎的孩子,他们在恐惧中哭泣。那些叛徒法师满脸得意地看着孩子们的挣扎。塞琳娜的眼神愈加寒冷,杀意盈然。她迈出一步,但梅拉斯伸手阻止她,“快跑!我来拖住他!” “你能吗?你岂能敌得过我?!”甘尼梅德咒语一念,梅拉斯便飞向了他,脖子已被年轻法师紧紧抓住,“今晚你们都得死,我和我的同胞们将用你们的鲜血,祭献我们的新帝国。” 甘尼梅德身旁的三名法师开始念咒,地面上纷纷冒出根系,朝着塞琳娜和吉利安伸展。 吉利安举起手,结界将根系切断,阻止它们在十步之外蔓延。 塞琳娜转向吉利安,“我来对付那个拿法杖的傻子,你能保护其他人免受法师们的攻击吗?” 吉利安微笑道,“去吧,我会护你周全。” 第85章 失去才懂珍惜 塞琳娜站在年轻的树妖面前,那个树妖正紧紧掐住梅拉斯的喉咙。 “放了他。”塞琳娜低声说道,“我比你强大得多。我向你保证,我将为你带来一场更精彩的战斗。” 甘尼梅德冷笑道:“你?怎能与我相提并论?” 塞琳娜举起手掌,手中燃烧着十几颗小小的火球,宛如微型太阳般炽烈,在她的皮肤上跳动。甘尼梅德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他将梅拉斯摔下,召唤藤蔓将他紧紧固定在地上。甘尼梅德看向塞琳娜,举起法杖,念出咒语,唤起那病态绿色的魔力编织成一张网。甘尼梅德将网投向塞琳娜。 塞琳娜举手迎击,火焰与网在空中相遇,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塞琳娜眯起眼睛,看到自己的火焰魔法正被那张网吞噬。她迅速跳开,避开了网的袭击。 甘尼梅德大笑,唱着轻浮的调子喊道:“跑啊,女孩,如果我的网碰到你,你也会被吞噬,我的魔法需要大量的能量。” 他转向地上受伤的梅拉斯,脚踩在梅拉斯的胸口,“我迫不及待想要杀了你。” 梅拉斯愤怒地盯着他,“你的魔法已经腐化了。甘尼梅德,你做了什么?” 甘尼梅德的面容在火光中显得狰狞可怖,“没人敢做的事,我做了。我与羽光女神达成了协议,她给了我额外的力量,而我承诺为她打造一件足以匹敌神明的终极武器。”他拍了拍法杖,“我快完成了,只需吸收这些混血儿。” 他看着塞琳娜再次躲避网的攻击,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如果我们注定要过上隐匿无助的生活,那么至少我会找到一种舒适的活法。”他带着不加掩饰的残忍看向受伤的梅拉斯,“你先是与混血儿一起摧毁了我们,我不过是在为自己寻找一条活路。”他转动着法杖,“你知道吗,这真是太棒了,我也许会把它留给自己。” 他对塞琳娜喊道:“放弃吧,你无法战胜这股魔法。” 甘尼梅德举起手,网重新回到了他的掌中,这一次,他念出另一个咒语,召唤出浓厚的灰绿色藤蔓,藤蔓从他手中伸出,瞬间膨胀百倍,慢慢地,它们开始成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男人。 这是一团扭动的粗壮藤蔓,散发着腐肉的恶臭,每一根都粗壮得如同大树的树干。藤蔓人咆哮着,地面震动。 塞琳娜想起了蚯蚓和蛇,忍不住皱起了鼻子,满是厌恶。 “你正目睹着一股新力量的诞生,真可惜,你将永远无法与人分享你今天见到的这股力量了。”甘尼梅德得意地说道。 “你知道吗,你正好是我的类型。”塞琳娜微笑着说。 “什么?”甘尼梅德眨了眨眼,“我的类型?” 他笑了笑,“是因为我如此强大吗?” 远处,吉利安虽然正与三名法师激战,但依然紧紧注视着这位年轻的树妖,心中充满了疑惑。是发型吗?是衣服吗?塞琳娜是什么意思?战斗结束后,他一定要更仔细地研究这个年轻人。他不会被这样的少年打败。 “你怎么能带着这么大的脑袋到处走?”塞琳娜翻了个白眼,“在我从事的另一项工作中,在来这里之前,我最享受的就是摧毁那些纯粹恶心的人。那种连他们自己的父母都想摆脱的人。你正好是我想要将你碾成粉末的那种类型。”她看向梅拉斯,“你不介意我毁了他吧?” 梅拉斯摇了摇头,仍因剧痛而喘息着,“请,随便吧。” 塞琳娜微笑着,她已经认出了这股魔法,尽管她不知道它的名字。这和曾经囚禁里昂米萨斯的魔法相似,只不过那是古老的魔法,而这股魔法更为强大。 塞琳娜闭上眼睛,唤起她内心的灵力,那是她的原始魔法。黑暗像手套般覆盖住她的双手,在她的手中,一柄由夜色凝成的剑逐渐成形。它不断生长,变得锋利而致命,仿佛与她的手融为一体,难以分割。 巨人举起手,准备将她狠狠砸向地面,像踩死一只虫子一样。 灰绿色的根茎率先朝她袭来。塞琳娜猛地挥剑,将那条扭动的藤蔓一分为二。 汗珠沿着她的额头滑落,她再次挥剑,这一次,藤蔓的另一只手被斩断。 “不可能!”甘尼梅德喘息着,看着那把黑暗武器,难以置信地尖叫道,“那是什么?” “你知道吗,如果这是一场剪刀石头布的游戏……”塞琳娜微笑着,她拍了拍手,一把剑瞬间化作两把。每只手一把,她将剑抛向空中,剑在空中分裂,成百上千把剑随着她的召唤涌现,很快,一群漆黑的利刃悬浮在她的头顶。塞琳娜的面色变得愈加苍白,但她依旧微笑着,“你应该选石头。” 剑群朝那团扭动的藤蔓扑去,空中响起如烟花般的爆裂声。魔法碰撞,燃烧与反抗,剑刃割裂藤蔓,而藤蔓则压碎黑暗的利刃。 塞琳娜穿梭于剑与藤蔓之间,灵活地躲避着攻击,跃动穿梭于战场之间。甘尼梅德看到自己的死期近了,心中闪过一丝恐慌。他急忙抓住一名被束缚的孩子,将其扔向法杖,企图借此增强魔力,但就在这时,他惨叫一声,手腕的韧带被一把匕首切开。 孩子跌落在地。甘尼梅德举起法杖,想要施法反击,却被塞琳娜猛地扑上,紧紧抓住法杖。 力量如海潮般冲击而来,原始而未经滤过的力量,暴虐而凶狠。这如同她初次继承世界之树的力量时的感觉。她必须摧毁这根法杖。 甘尼梅德紧握着法杖,“愚蠢的女人,它会吞噬你。” 他开始低声念咒,眼中闪烁着灰绿色的魔力,法杖再次攻击向塞琳娜。 她感受到它的利爪无处不在,深深嵌入她的魔法之中。塞琳娜召唤起黑暗魔法,将这股力量推开。这就像是在水下无法呼吸却依然拼命奔跑,她咬牙坚持,决不能让这股力量压倒自己。她的身体仿佛与魔法一同脉动,奋力将那东西排斥出去。 塞琳娜将自己逼至极限。她不敢动用任何源力,那灰色魔法视源力为食物。伴随着一声咆哮,她将那灰色魔法彻底推回到法杖之中。尽管如此,黑暗魔法与灰色物质依旧激烈交锋,争夺着控制权。她的身体如同被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当塞琳娜将灰色魔法从体内驱逐出去时,甘尼梅德被震飞跌倒在地,他坐起身,眼神紧盯着塞琳娜与法杖魔法的拉锯战。法杖在她的手中开始裂开,慢慢地碎裂成片。 他倒吸一口气,迅速爬起,这一切根本不可能完成,他必须阻止它。他从身上拔出一把灰色的匕首,匕首上缠绕着浓烈的灰色魔力,弥漫着不祥的气息。 正在与最后一位法师对战的吉利安看到甘尼梅德拔出匕首时,心中一凛。他闷哼一声,剩下的这名法师趁着对方失误的瞬间,一剑划中了他的手臂。在那一刹那,吉利安忘记了防御,脑中只有攻击。 他忽略了不断袭来的魔法攻击,尽管伤口很深,他依然如猛狮一般逼近。他的血滴落在眼中,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红色。 他一剑划断了那位树妖的生命,法师的鲜血溅洒在他脸上,与他自己的血混合在一起。此时,他看到甘尼梅德将那把灰色匕首对准塞琳娜,几乎是本能地,他飞身向法师扑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吉利安突然出现在塞琳娜面前,那把原本为她而来的匕首,深深刺入了吉利安的胸膛。 吉利安低头看着匕首,灰色的物质开始流入他的伤口。甘尼梅德的笑容在看到吉利安那张如地狱深处般的无情面孔时仿佛定格。吉利安没有倒下,也没有痛苦的尖叫。相反,一种变化似乎在他身上悄然发生。 他曾经冷酷无情,曾经无所顾忌。但此时此刻,情况不同。在这一瞬间,他不再是人类,而是一个冷漠、无情的神只。 吉利安缓缓、冰冷地将匕首从胸膛中拔出。他看向甘尼梅德,仿佛那已经是个死物,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衣襟,但吉利安对此毫不在意。 甘尼梅德后退了一步,\"即使没有法杖,我依然强大。我依旧与魔法相连!\"他颤抖着唇说道。 他举起手,那些腐臭的巨型根须再次从地面冲天而起。甘尼梅德松了一口气,只要法杖在,他便仍能操控魔法。 \"你竟然想要杀她。\"吉利安的声音如同恶魔般低沉,\"你现在可以死了。\" 他抬手一弹指,刚刚升起的根须突然断裂,直指甘尼梅德。他张口欲喊,但一切已经太晚。藤蔓迅速撕裂他的身体,直至什么都不剩。 一切结束后,那个庞大的魔力在地面上蠕动,恭敬地伏在吉利安面前,仿佛他是其主人。他低头凝视那股魔力,默不作声,它便悄然爬回了地底。 吉利安走向依旧站在原地的塞琳娜,她的意识依旧与体内的魔力交战。 吉利安轻轻抚摸她的脸庞,同时紧握住那根木杖。他闭上双眼,将自己的魔力注入她的战斗之中。这一次,那根木杖再也承受不住他们合力的冲击。 木杖在他们的力量下断裂,四散成无数碎片,连同束缚住众人的根须一同崩裂。吉利安注视着塞琳娜的面容,松了一口气,膝盖瞬间一软,差点跌倒。 当塞琳娜睁开眼睛时,她感觉到一只手握住了她的。金色星光闪烁中,她低头看见一双被血浸染的眼睛,以及那张永远凝视着她的面容。 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看清了吉利安的伤势。 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深深被划伤。 吉利安在死亡边缘徘徊,而他与塞琳娜都明白,这一刻已无法避免。 塞琳娜跪在战神身旁,双手微颤,支撑着他的身体,“你的疗伤石在哪里?我们必须尽快帮你治疗。” 吉利安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太晚了。” 塞琳娜的眼睛睁大了,“不,我去找伊万,他一定还留有一些。”她正要起身时,吉利安紧紧握住她的手,“留在我身边。” 吉利安凝视着她,“如果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刻,那我只想与你共度。” “不要,别这么说。”塞琳娜感到喉咙一紧,“我能救你,我必须救你。” 她转向梅拉斯,“去,快去找刚才和我们一起的人,告诉他们,他们的将军身陷危机,让他们尽一切可能找来援助。” 梅拉斯鞠了一躬,匆匆离开。不久,他又回来,“他们说已经发出警报了,援军在路上。” “坚持住。”塞琳娜低声祈求,紧紧抓住他的手,生怕一松开,他就会永远离开。 吉利安握住她的手,“这就是我想要的。我只想待在你身边。无论是一天,还是永恒。这就是我所渴望的,我很满足。” 塞琳娜感到眼中一阵刺痛,眼前的面容似乎有些模糊。她紧紧抱住他,“不,这不是你多年前说的。你不记得了吗?我记得,吉利安,我记得一切。你曾答应过,当我去冒险,去与龙战斗时,你会在我身边。你答应过。” 她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她紧紧抱着他,“你答应过,你会成为我的妻子。你不能违背那个承诺。我不会让你走。” 吉利安的笑容依旧灿烂,但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塞琳娜按住他的伤口,试图止住流血。她恨自己在此刻的无助。 她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他对她有多重要。自从那些记忆涌上心头,她便与自己展开了无尽的斗争。她曾怀疑,这个男人与她多年以前遇见的那个男孩,是否仍然是同一个人;怀疑他是否会履行他的诺言。他们的差异太大,命运让他们站在了战场的不同阵营。直到现在,她才承认,曾经害怕过,一旦她开始信任他,那将是她的最后一刻。直到太迟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早已开始在乎他。 就在那一瞬间,天空中突然闪现出一道明亮的光芒。 塞琳娜抬头,只见索拉瑞亚踏入由一圈五彩的光环构成的传送门。她四下张望,惊慌失措,终于找到了塞琳娜。 她跑了过来,“孩子,你必须跟我走。羽光之神即将降临,快点,我的魔力支撑不了太久!” 索拉瑞亚低头,看见塞琳娜的肩膀,脸色苍白,“诸神保佑我们。”她紧紧抓住塞琳娜的肩膀,“如果你杀了战神,那么我们必须立即离开。她绝不会手下留情。” “你能救他吗?索拉瑞亚,求求你,我不能让他死。”塞琳娜说,完全没有注意到索拉瑞亚的话语,她的目光只聚焦在吉利安身上。 索拉瑞亚望着地平线,知道羽光女神随时就会到来。她低头,看见塞琳娜眼中的固执神色,然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是的,我能治愈他。”她等到塞琳娜的注意力完全转回吉利安身上,才动了手。她迅速一拳,将塞琳娜打晕。轻轻地将塞琳娜的手从吉利安的身体上移开,她转向梅拉斯,“如果你想活命,我建议你和你的人尽快离开这里,去北方边境找我们。羽光女神即将到来。” 梅拉斯鞠了一躬,吹了口口哨,剩下的树妖们迅速聚集起来,拼命逃命。 索拉瑞亚叹了口气,背起塞琳娜,穿过传送门,“原谅我,塞琳娜,但你更为重要。诸神会因我干涉而惩罚我,但你是我们的希望。” 第86章 索拉瑞亚的愿望 警报声在耳畔响起,刺耳且穿透寒冷的冬夜。她做了一个美妙的梦。她与一位美丽的少年奔跑在田野上,他承诺会成为她的妻子。但她的祖母来了,说是时候回家了。 少年放开了她的手,她看着他渐渐消失,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低声说了些什么。 他说了什么? 她伸手去抓他,想让他跟她一起走,可他越来越快地消散,直到什么都不剩。 “塞琳娜?孩子,你必须醒来!”她的头剧烈地疼痛,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是她首先闻到的,背景中有声音,耳边还残留着警报声。她记得这家医院,刺眼的荧光灯和那些对失去双亲的女孩充满怜悯的低语的医生和护士。 她的祖母,面色苍白、瘦削,坐在她的床边。她的头发一夜间变白,脸色暗淡且死气沉沉。 她触摸着塞琳娜的脸,“愿诸神宽恕我自私的本性和我的选择。我不想让你那么年轻就回到那个地方,所以我改变了你的命运。” 她轻轻地将一条项链从小女孩的脖子上取下,放进了她的口袋,“希望你永远不必回到那个地方,那地方太危险了。这次旅行消耗了你很多的魔力,孩子,魔力是有代价的。” “祖母,我想回去……”小女孩看着她的祖母,“我想再见那个男孩。” 塞琳娜的祖母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你应该已经忘记了。你必须忘记。” 她将手覆在塞琳娜的眼睛上,开始低声念起一种陌生且不熟悉的语言。 那个男孩……那个眼中燃烧着她影像的男孩,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塞琳娜闭上了眼睛。尽管她拼命挣扎,但她很快便忘记了。他的身影,直到她在盗贼之城的竞技场上,与那位女士的战斗,直到她获得光之宝石,才重新浮现于她的脑海中。那些画面涌现回来,她明白了,那个小男孩就是他…… …… 塞琳娜猛地一吸气,惊醒过来,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房间中的光线,环顾四周。是房间里刺鼻的气味唤起了那段记忆。 索拉瑞亚背对着塞琳娜,坐在火堆旁。她低声吟唱咒语,手中的光芒脉动,将火焰照得耀眼如白昼。每隔一会儿,她便咳嗽一声,火焰从耀眼的白色转回了常见的红色。 “索拉瑞亚,吉利安在哪里?”塞琳娜在坐起身之前问道,“带我回去,我们必须救他。” 索拉瑞亚的吟唱停顿了片刻,但她并没有转身看向塞琳娜。 “我曾无法看见你的未来,甚至不以为意。”索拉瑞亚的声音沙哑,显然是刚刚施了法术,“直到昨天,我看见了关于你的异象,那是我几乎无法相信的事情,我知道,神明给了我选择。” “索拉瑞亚,我现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我必须回去救吉利安。”塞琳娜站起身,身子有些晃动,感觉微微头晕。她的身体仿佛被坦克压过一般,痛得无法言喻。 “我本可以忽视那个异象,让你去面对羽光女神,那位的魔力甚至能与最强大的费伊王后抗衡。”索拉瑞亚不理会塞琳娜,继续说道,“如果我任由那样发生,你在已经虚弱的状态下,注定会被捕。” 她缓缓转向塞琳娜。 索拉瑞亚似乎一下子苍老了百年。她不再是几个月前那位光彩照人的年轻女子,而是变成了一个古老、枯槁的女人。如果不是她的声音,几乎难以认出她。 “你做了什么?”塞琳娜问道,随即跪在她身旁。 索拉瑞亚微笑着,“稀有的,几百年才有一次,强大的先知会获得神明赐予的一次重要异象,愿意为此交换他们的生命时光。只要看一眼自己的未来,便有一个机会去改变它。我看到了,我可以活到自然寿命的终结……或者,我可以在你最需要的时刻救你一命。” 索拉瑞亚摇晃了一下,塞琳娜紧紧抓住她的手肘,索拉瑞亚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看到了那枚戒指的印记。她的手在塞琳娜的手上微微颤抖,“这……这是蒂塔妮亚的戒指。”她的声音和手都因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而颤抖,眼中噙着泪水,她看着塞琳娜,“那么,这是真的,我的人生没有白费。” “你知道这枚戒指是什么?”塞琳娜问,索拉瑞亚微笑着,“我曾帮助蒂塔妮亚设计这枚戒指。当时,这是藏匿世界之树的完美之地,尤其是在战乱时期。它……还活着吗?”索拉瑞亚的眼泪开始流淌,“感谢神明。” “它已经长大了。”塞琳娜简单说道,“这片土地也在生长。” 索拉瑞亚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不,不可能,除非……”她喘了一口气,“你是新的源泉?” 塞琳娜点了点头,索拉瑞亚陷入了沉思,终于开口说道:“没有土地,树木无法存活太久。这枚戒指从来不是为了成为费伊的永久家园。你体内的源泉让戒指中的土地得以生长和繁荣,但它越大,它对你身体的消耗就越大。” 塞琳娜猛然明白了为什么她每次使用魔法后会越来越疲惫。源泉一直在维持戒指中的土地,那片土地也成了她的一部分。她自己也在像是无尽的魔力一样使用魔法。 索拉瑞亚的眼神变得坚定,她握住塞琳娜的手,“你是我们的希望,你必须始终是我们的希望。让我为你送上祝福。” 她低声吟唱咒语,塞琳娜的眼睛微微眯起,她知道这个咒语。它听起来像是她祖母曾经使用过的咒语…… 索拉瑞亚的手伸向塞琳娜的眼睛。塞琳娜紧紧抓住她的手,“我不喜欢被欺骗两次。请不要抹去我的记忆。”光明魔法保护着她的手免受入侵的咒语,索拉瑞亚被震飞倒地。 索拉瑞亚坐起身,咳出一口血,擦去嘴角的鲜血,“你不能爱上一个注定要摧毁费伊族的男人。” “所以你的高明之计是让他死去,然后抹去我对他的记忆?”塞琳娜站起身,看着那个可怜的女人,“你怎么这么确定,如果你抹去我对吉利安的记忆,我会按照你的意愿行事?” “我不确定。”索拉瑞亚说道,“但至少你不会再被分心。” 塞琳娜在心里默数到十,以防自己爆发出对这个费伊的愤怒。 “我很自私,但我也是一个母亲。”索拉瑞亚看着她,“我的孩子出生了,然后他们杀了他。我救了他的灵魂,但没能救回他的身体。从我记事起,他一直活在痛苦中,活了半辈子。如果你能让费伊的土地回到这个世界,那他和所有已经死去的费伊都有重生的机会。如果你选择吉利安,那么你可能会让这片土地继续留在戒指中。到现在,你一定明白了,越多费伊被允许生活在其中,土地越生长,就越需要你的魔力来维持它。有一天,你将不得不做出选择,或者和吉利安一起生活,或者放走费伊。” 塞琳娜默不作声,她看着索拉瑞亚,听她继续说道。 “塞琳娜,如果有人能够带领费伊们走向自由,那一定是你,前提是你愿意选择这样做。”索拉瑞亚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担心吉利安,很抱歉把你从他身边带走。但如果我可以重新选择,我依然会做出今天的决定。你能为我的孩子带来真正的未来,一个我永远无法给予他的未来。你能给许多孩子一个在阳光下生活的权利。我愿为我们渴望的自由死一千次。我恳求你,即使你因为我做的事恨我,你是否愿意给我的儿子和所有费伊的孩子一个自由成长的机会?” “难道一定得在吉利安和费伊之间做选择吗?”塞琳娜半跪在索拉瑞亚身旁,“你真的认为这就是唯一的选择?” “是的。”索拉瑞亚黯然说道,“曾经有许多人认为费伊和人类能够和平共处,但我见过太多的悲剧。问问伊索斯和玛瑞。费伊没有抵御人类贪婪的力量,他们会来夺走我们的力量。” 唯一的声音是白色火焰噼啪作响的声音,两人对视着,索拉瑞亚眼中满是恳求,嘴角的鲜血滴落到地面,沾湿了她的手。 塞琳娜叹了口气,“索拉瑞亚,你或许认为自己是在做最好的选择,但我不会成为工具。如果有一天我能将这片土地带回这个世界,我绝不会犹豫。”索拉瑞亚微微一惊,她没想到塞琳娜会帮助她,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的光芒,“那么……你会帮助费伊族吗?” 塞琳娜露出一丝斜笑,“你只需要承诺,再也不干涉我的爱情。要找到一个我喜欢的人真的不容易,就算是神明自己想要破坏,我也会把他们的工具扔回他们的脸上。” 索拉瑞亚凝视着塞琳娜的眼睛,仿佛在凝视她的灵魂。塞琳娜轻声说道,“索拉瑞亚,我向你保证,我会拯救费伊和他们的孩子。” 索拉瑞亚微笑着,瞬间,她的身体略微松弛了些。白色火焰微微摇曳,变得更小,“这就是我所需要的。” 火焰似乎越来越小,却也变得愈加明亮。索拉瑞亚俯身摘下一朵小巧、美丽的由光与火构成的花朵,“母亲的爱。”她将花朵放进旁边的盒子里,“如果不麻烦的话,能将这个交给我的儿子吗?”她说道,“这是我送给我小恶魔的最后一份礼物。” 她轻轻地合上盒子,带着平静的决绝,将它递给塞琳娜,“谢谢你。”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变得越来越苍白,直到只剩下闪烁的光点,缓缓从这个世界消失。 片刻后,塞琳娜伸出手,那些光点消失进戒指中的土地。塞琳娜注视着费伊的灵魂融入大地,直到有朝一日,她能转世重生。 “愿你安息,愿你的灵魂在费伊的土地和人民中重生。”塞琳娜轻声说道,站了起来。她希望索拉瑞亚没有将她传送得太远,因为她有许多事情需要解释。 第87章 找到你 羽光之城 羽光女神坐在床边,凝视着吉利安的面庞。她发现他与他的母亲有着惊人的相似。 “可惜她必须嫁给那个伦达罗斯人。”那阴影站在她身旁,黑暗的气息使房间比冬天还要寒冷,“真是奇怪。我听说他曾拥有我的恩赐,但不知为何丢失了。毫无用处。”阴影低吼道,“然后你竟然浪费了宝贵的魔力去救他、治愈他。真是浪费,毫无意义。” “他是个曾受苦的孩子。”琪里亚轻轻拍了拍男孩的面颊,“正因为我的影响,红眼才被视为高贵的象征。可惜,伦达罗斯国王和他的国家并不这么认为。” “那些眼睛是我的恩赐,代表着宠爱。”阴影冷冷地吐出,“这是来自我的力量的礼物,此外,是你们当年把这份恩赐种入了诺维利亚国王的血脉。”阴影愤怒地继续说道,“可是,多少代过去了?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展现出我的恩赐。真是忘恩负义。” “他们都死了。”琪里亚轻声说道,“他们死于无法承受那股力量,诺维利亚的王子莱昂纳多也将会死。” “在那之前,确保他能繁衍后代。总得有人继承我的恩赐。”阴影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管这个孩子活不活?而且,你本该摧毁伦达罗斯的。他们对费伊族太过同情。” “我不会杀害人类。”琪里亚说道,语气中带着警告,“你最好把这一点记在心里。” 阴影低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就在这时,吉利安微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阴影迅速回归到琪里亚的体内。 “我在哪?”吉利安皱起眉头,随即又急忙闭上眼睛,剧烈的头痛让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似乎在无声地尖叫着痛苦。他忍耐着痛楚,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找到塞琳娜。 “你安全了,孩子。你是被费伊族袭击了。”琪里亚说道,“幸运的是,你的骑士们及时发出了警报,我才得以及时赶到你身边。” 吉利安立刻坐了起来,再次睁开了眼睛,“阿姨,我必须走。我必须找到塞琳娜。”胸口和身体的疼痛依然存在,但他必须立刻离开。她在外面没有他。 一只手悄然伸出,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孩子,看看我。” 吉利安凝视着羽光女神,“阿姨?” 羽光女神眼中似乎闪烁着一种激烈而狂喜的光芒,温柔地触摸着他眼角:“好吧,这改变了许多。” 吉利安皱起眉头:“什么?” 她轻轻地拥抱了吉利安,脸上仍挂着明亮的笑容:“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的朋友。相信我,孩子。但你必须待在这里休息。” “但她可能受伤了!”吉利安争辩道,他咬紧牙关,开始穿上靴子,“阿姨,我必须找到她。” “当我的人到达时,她已经不见踪影。放心,我的人正在根据你骑士们的描述寻找她。”羽光女神温柔地说道,吉利安正迈步跨过房间,决心离开去寻找她。 羽光女神微笑着叫道:“而且……如果你现在去找她,她可能会因为你而感到惊慌。” “惊慌?阿姨,您是什么意思?”吉利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摇了摇头,身体有些不稳。 羽光女神默默地递给他一面镜子:“看看吧,孩子。” 吉利安接过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骤然苍白,血液几乎凝固。他不敢相信地盯着镜中的景象。 那双眼睛,是他多年未曾见过的眼睛。那是一双曾在他童年时困扰他噩梦的眼睛,一双他从未想过会再次看到的眼睛。 镜中,一双明亮的血红色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必须留在这里,直到我把事情处理好。”羽光女神温柔地将他引回床边,“我会找到你的朋友。但首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 她站在那里,背对着他,她的身影深深刻印在他的心中。他抬起手遮住眼睛,挡住刺眼的阳光。一阵轻风拂过,将她的长发与裙摆吹向广袤的平原,夏日的气息在他们之间轻舞。他又向那金色山丘上的女孩迈进一步。 “塞琳娜……我的塞琳娜。”他带着几分傻气的笑容说道,那颗多日来浮躁不安的心仿佛终于回到了胸膛。 她转过身来,晨光下,她的红发如火焰般耀眼。他看不清她的脸,光线太过刺目。 他走得更近了些,渴望能看清她的面容。而当他真的看清时,他却僵住了,害怕再向前一步。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恐惧,那种熟悉的恐惧。他记得太清楚了,那是他生命最初几年里时常见到的眼神,那种恐惧与憎恶。他是一个畸形,一个野兽,一个本该死在母胎中的怪物。他怎敢认为自己配得上爱? 塞琳娜又退了一步,她的脸色苍白,唇上的红润褪去。“怪物。”她低声说道。 她迈出一步,手中握着一把长长的金色剑。吉利安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臂已经变成了漆黑扭曲的利爪,那些丑陋的东西散发着死亡与腐朽的气息。 她动了,比风还快。那把金色的剑刺入他的胸膛,鲜血渗出,他跪倒在地。 她转过身,身旁站着另一个男人,牵着她的手。那男人的费伊翅膀遮挡了她的身影,让她从他的视线中消失。吉利安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的痛苦愈发强烈。 那个冷酷的将军,那位在战场上流血多于流泪的战争之神,此刻却感到眼角刺痛。他是那个宁可死也不愿哀求的人,而现在,他却像个迷失的孩子一样追逐那远去的身影,恐惧紧紧攫住了他的心。她会离开他,那住在他心中的人。 她就这样消失了,如同落雪融于大地。而现在,唯有黑暗残留。 除了她,他什么都能承受。世界可以憎恨他,但如果她也憎恨他,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胸膛上的伤口愈发深重,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大地。 …… 吉利安坐在房间里,急促地喘着气。冷汗滴落在额头,湿透了他的衣衫。他低头看着那道伤口,经过了两周的疗愈,伤口已然痊愈,为什么现在却还隐隐作痛? “怎么了,孩子?”一个如同天籁的声音问道。一只白皙的手端着一杯茶出现在他眼前,“吉利安,你在发抖。” 吉利安摇了摇头,“谢谢你,阿姨。我没事。” 羽光女神叹了口气,“你小时候也常这样跟我说。无论伤得有多重,你总是告诉我你没事。但我知道你并非如此。” 吉利安黯然地望向窗外,血红色的眼睛在烛光中闪烁,“有一个女孩,她是……”他微笑着,回忆涌上心头,“她是你从未见过的那种人。当我们还是孩子时,她就像是一团小小的火苗,硬生生地闯入了我那灰色的生活。她带走了所有的丑陋,将其烧尽。但她从未见过我最丑陋、最让人厌恶的部分。”吉利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怕,如果我以现在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她会恨我。” “她听起来倒是很有趣。”琪里亚微笑着说,“告诉我,你是如何遇见她的?” 吉利安闭上了眼睛,“她……她是在我母亲死的那晚出现的。她想让我好受些,吻了我的眼睛。”他记起了他们曾是怎样的孩子,她的笑声与欢愉。 母亲死了,而他只剩下一个王国里那些希望他死的人。她是唯一一个希望他活下去的人。 “她就是在你眼睛改变的那晚出现的。”琪里亚若有所思,“然后你又找到了她?抱歉,但你们的故事对我来说既奇异又美丽。” “是的。”吉利安静静地说道,“现在我知道她是真的,我绝不会再让她走。”他的笑容难以琢磨,“阿姨,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曾以为她只是个梦。当一切最糟糕的时候,我会想到她,那个在那天救了我的女孩。” “她还是你记得的样子吗?”琪里亚问,“人是会变的。” “我也变了。”吉利安说,“她变得更好了。她能保护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不再需要我。但每次和她在一起,我只想更加接近她,站在她身边。我想与她共度每一刻。” “你确定你不是爱上了一个梦境里的女孩吗?”琪里亚问道,“有时候我们心中会保存一个人形象,这让我们无法看清现实,无法看清她真正的模样。你所感受到的,是否仅仅是那个完美形象,而不是她本身?” “阿姨。”吉利安的声音冷静而严肃,“我心中一直住着的女孩,始终是她,将来也永远是她。” “她还是原来的样子吗?”琪里亚追问道,“仔细想一想。你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你是将军。任何女人都会为你这样受人敬仰的男人赴汤蹈火。在你的话语之间,国度的兴衰已成定局。如果她对你怀有恶意,那将不仅仅是你在受苦。仔细想想,孩子,你能信任她吗?” “我愿为她死。”吉利安低声说道。 琪里亚看了他片刻,“她愿为你死吗?” “我永远不希望那样。”吉利安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她不该被迫做出选择。” “如果有一天,她不得不在你和其他人或事物之间做出选择呢?” 吉利安回想起梦中的那个男人,那个会带走他塞琳娜的人。他的脸瞬间变得坚硬如石,“她永远不必做出选择。我爱她,不会让她选择。” “那如果这种爱不够呢?”琪里亚轻声问道,“相信我,孩子,爱是一种会褪色的情感。当生死攸关时,大多数人只会想着自己。你必须相信。” “如果她背叛我,那一定是因为我的眼睛。”吉利安苦涩地说道,“她怎么可能爱上一个怪物?一个诅咒?” “哦,孩子,你的眼睛是天赐的。”琪里亚温柔地告诫道,“对不起,吉利安。当你母亲写信告诉我你眼睛的事时,我本该多问一些。她说你可能继承了她表兄的病症,但她不确定。因为只有男性血脉继承了那个天赋,她从未见过她哥哥的眼睛。如果我当时见过你的眼睛,我会立刻把你接走。”她朝他微笑,“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所有继承者中最纯净的,超越了任何诺维利亚国王的眼睛。如果我早见过你的眼睛,我一定会把你从那个地方带到这里。” 吉利安摇了摇头,“父亲绝不会让你进入边境。他的朝廷依然支持费伊族。如果你来了,势必引发战争。” 琪里亚将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你不知道拥有像你这样的眼睛有多么特别。你和你的表弟莱昂纳多都如此与众不同。” “如果我们如此特别,为什么人们却如此憎恨和畏惧我们?”吉利安语气冰冷地问道,“莱昂纳多在朝廷上受人爱戴和尊敬,但在背后却被称为‘恶魔之眼’。正是因为你的影响,诺维利亚的国王们才没有被杀。” “他们害怕自己不了解的事物。”琪里亚冷冷说道,“他们错了。” “我父亲说我的眼睛是注定要摧毁一切的征兆。”吉利安低声说道。 “你父亲从来不是可靠的来源。那只老狐狸。”琪里亚叹了口气,“你的眼睛是神赐的礼物,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 琪里亚只是微笑着,“而且,你是唯一能够让它们恢复成你选择的颜色的人。” 吉利安的眼睛突然抬起,震惊不已,“但没有人……” “你做过,一次。”琪里亚提醒他说,“我曾以为这个天赋已经离开了你,但看起来它只是被魔法暂时封印了。你是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人。” “为什么没有人能做到?”吉利安问道。 “没有。”琪里亚答道,“你母系的祖先,诺维利亚血脉,曾是一个古老而强大的魔法家族的分支,他们是那种罕见且强大的魔法的守护者,如果他们无法承受这种力量,就会死去。这就是为什么国王们都英年早逝的原因。然后,力量会转移给下一个继承人。” 吉利安想起了那位病弱的表弟,“那么莱昂纳多也会死吗?” 琪里亚停顿了一下,“他们死是因为无法承受天赋的力量。而你,我的孩子,我认为,你会不同。你甚至可能能救你的表弟。” 她鼓励地笑了笑,“几天后,我将帮助你准备接受属于你的天赋,一旦你接受了,你的眼睛将恢复正常。” 吉利安转向他的阿姨,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真的有治愈的方法吗?” 琪里亚叹了口气,“是的,确实有。你只需要想着你的爱,忍耐下去。如果你能够承受并利用这股力量,那么你就能随心所欲地改变你的眼睛。如果你拒绝这股力量,那么它会在你三十岁之前将你置于死地。” 吉利安站起身,面对镜中的红色双眼。他思索着,塞琳娜能接受现在的他吗?他是否只愿意与她共度短短八年时光? 他转向她,“阿姨,帮帮我。我愿意付出一切,改变我的眼睛。” 琪里亚将手放在他的胸口,“那么休息吧。你需要保持健康,才能通过试炼。” 吉利安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到琪里亚嘴角浮现的微笑。她的指尖轻轻一动,灰色的雾气渗入了他的脑海,继续肆虐他的梦境,以及梦中的那个女人。 …… 伦达罗斯-首都 玛瑞正在院子里与美琳切磋,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索拉瑞亚所建立的结界开始动摇。那只费伊迅速跑向他们,身体半透明,惊恐地看着他们。 “母亲!”他哭喊着,跪倒在地。 玛瑞扔下剑,跪在了那个男孩旁边。她望着结界,它依然保持着,但现在已经变了颜色。玛瑞脸色苍白,她悲伤地看着那只费伊,“对不起,非常抱歉。” 她抬头看见伊索斯已经站在她身边,“索拉瑞亚死了。”她低声对伊索斯说道。那位老人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加深刻。“我们把这个孩子带进去,他这样待下去活不长。” 美琳站在外面,看着那对夫妇带着男孩进入屋内。索拉瑞亚,那位总是微笑着的阿姨,曾给她糖果并带她去旅行。 一只手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别哭了。”美琳抬头望去,看到一双温柔而熟悉的眼睛。是瑞恩,长大后的他,此刻正握着她的手。他和她一样,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俊美锋利,灰色的眼睛中透着光亮,他继承了光魔法的力量,是真正的费伊。虽然他戴着伪装,但偶尔那股未曾完全隐藏的力量,依然若隐若现。 美琳叹了口气,“谢谢你,瑞恩。” 瑞恩带着美琳回到屋里,“我们会解决的,也会为索拉瑞亚举行一个体面的葬礼。” “我们得找到塞琳娜,也许她能找到救治那只费伊的办法。”美琳一边开始整理东西,一边说道,“我要联系奥古尔,他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找到塞琳娜。一旦找到了,等城门一开,我们就出发。” 美琳低下头,感到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上。她抬起头,发现母亲站在她面前,“玛瑞,你想留下来吗?一旦我们找到塞琳娜,就会回来接你。” 瑞恩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美琳该跟我们在一起。” 玛瑞微笑着,“傻孩子,美琳属于她想去的地方。” “但她是你们的女儿。”瑞恩争辩道,“如果你告诉我,或者告诉伊斯坦、贝林、谢瑞克离开,我会理解。我们不是你们的,但她是。你怎么能问她,若她不愿意跟我们走呢?” “瑞恩。”伊索斯打断道,“你永远是我们的。你和你的兄弟们将永远是我们家的一部分。我们的家从来不是由血脉决定的。我们爱你,就像爱美琳一样,永远不要怀疑这一点。” 瑞恩皱起眉头,“那为什么……” “美琳已经长大,她能保护自己。我不会阻止她做她想做的事。”玛瑞说道,轻轻拍了拍瑞恩的手臂,“你知道,她在这里爱着一个人。她已经与伦达罗斯的王子订婚了。” 瑞恩的脸色瞬间苍白,他盯着自己的家人,“我知道,但他是凡人,她是费伊。” “凡人与费伊结婚并没有错。”伊索斯直言不讳地说,他看着妻子,“毕竟,我是人类,而我的妻子是费伊。” “但你是你。万一他不适合她呢?”瑞恩激动地问道,“万一他伤害了她呢?” 伊索斯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你知道吗,玛瑞,瑞恩说得有道理。也许我们应该杀了伦达罗斯的王子。” 玛瑞温柔地将手放在伊索斯的手中,轻声说道“在嫁给你之前,我曾经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我知道,爱你是错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本不想爱你,我甚至曾想过要杀了你。但最终,不管好坏,我都知道自己做出了选择,并愿意承担后果。” 伊索斯亲吻了她的脸颊,“感谢神明你没有杀了我。” “妈。”美琳柔声说道,“有一部分我真的希望留下,但……”她抬起头,带着微笑,“家人最重要,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玛瑞的笑容带着一丝苦涩,也带着一丝释然,“那我们就黎明时出发。”她看似坚强,心里却难掩动摇。想到要把唯一的女儿留在陌生的土地上,她的心颤抖了。但她不愿强迫女儿做不愿做的事。 美琳抱住了母亲,“我想去和他告别,至少现在是这样。” 玛瑞亲吻了女儿的头,“去吧。” …… 羽光之城-外林 塞琳娜看着面前的一群人,揉了揉额头,“你们不是应该听从索拉瑞亚的指示,逃到她告诉你们的地方吗?” 梅拉斯低下头,“对不起。我们的人太多,形势太危险。” “所以你们决定留在一个被认为是会见到费伊就杀的城市附近?”塞琳娜叹了口气,“我真希望你们的想法是,最危险的地方其实是最安全的藏身之地,而不是你们根本没有地方可去。” 梅拉斯低下头,愧疚不语,“我们的人在那场战斗中伤势严重,我没有办法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好吧,至少你还算诚实。”塞琳娜叹了口气。她知道索拉瑞亚曾警告过她不要带太多人进入戒指内的土地,那样会给她带来更多压力。然而,这些人却直接闯进了她的生活。 远处传来男子的呼喊声,仿佛他们正在寻找树妖的踪迹。 塞琳娜看着那些在大人怀里默默哭泣的孩子们,叹了口气,“这会很困难,但我会应付的。” 树妖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表情。突然,他跪了下来,“谢谢你。”他拿出一颗绿色宝石,“这是我所拥有的一切,是我们族人最珍贵的宝物。” 声音越来越近。塞琳娜闭上眼睛,强行将整个树妖族群纳入了戒指内。这一次,比以往更加困难,源力如今容纳的远不止那些迷失的树妖。随着塞琳娜不断投入更多的源力来维持土地的完整,她的心智与身体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索拉瑞亚说得对,塞琳娜苦涩地想着,维系一个国家的意识实在是太难了。她摇了摇头,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链。那上面镶嵌着所有的宝石,控制着她体内的野性力量,就像当初为蒂塔妮亚所做的那样。塞琳娜皱了皱眉,看着手链。难道它真的是单纯为了帮助控制我的力量吗? 突然,森林中燃起了火焰,她被包围了。 羽光之城的士兵们将长矛指向她,眼中充满了怀疑。 他们的领袖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卷画着她肖像的卷轴,“你就是那个名叫塞琳娜的女人?” “你们怎么这么慢?”塞琳娜问道,“我这些天一直在这些森林里绕圈,找你们找得快累死了。真的是一场漫长的捉迷藏,我累了。” 队长眨了眨眼,“哈?” “是的,我决定投降了。”塞琳娜微笑着举起双手,“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其实,在你们带我走之前,能不能先给我点吃的和一张舒适的床?我喜欢保持最好的状态。” 第88章 救吉诺 塞琳娜被铁链锁着,穿过女神花园底部的秘密走廊。她身旁警觉的守卫目光如鹰般锐利,紧随跟在她的身后,穿行在漫长的隧道中。 塞琳娜像是游客般充满好奇心的打量四周,向她的守卫凑过去低声问道:“羽光之城在黑暗中会发光吗?” 守卫目不斜视,始终保持沉默。 塞琳娜继续自言自语道:“因为对于一个隐秘的城市来说,名字本身就足以暴露它的位置。”守卫依旧选择忽视她的话语。 他们最终来到了羽光之殿。这里,魔法宝珠在空中漂浮,光芒映照在大理石地板上,如同深紫色夜空中的星辰。优雅的柱廊与曲线彰显着它的主人简洁而精致的品味。 她像一位女神般坐在大理石王座上,头上戴着由玫瑰与珍珠编织的花环,象征着她巨大的权力和与大自然合一的神圣。 塞琳娜注视着那位脸上带着睿智微笑的女人,那微笑既充满了疑问,又带有一丝公正的淡然。 “跪下。”守卫命令道,并作势踢向她的膝盖。塞琳娜轻巧地避开了这一动作。 “没兴趣。”她微笑着答道,语气彬彬有礼。然而,她的目光中却透出一种让守卫全身僵硬的气息。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心生恐惧。 “好了。”羽光女神举手示意,露出一抹歉意的微笑,“你不应该被铐着。放了她,她是客人。” “给我弄点水,谢谢。被俘可真不容易。”塞琳娜说,声音轻松。守卫们一脸困惑,而那位女士只是点了点头,“照她说的做。” 守卫点头,开始解开塞琳娜手上的铁链。塞琳娜对他咧嘴一笑,调皮地眨了眨眼:“你现在是不是后悔没对我好一点?” 羽光女神轻挥双手,示意那些尴尬的守卫退下。 羽光女神凝视着年轻的女人,轻声问道:“你为何来到这里?” “你为何一直在找我?”塞琳娜边轻啜着杯中冰凉的液体边问道。 羽光女神叹了口气:“吉利安一直在找你。” 塞琳娜低头看着杯中的液体,“我猜他很好吧?” “是的,他会没事的。”羽光女神冷冷地说道,“但告诉我,你是如何在费伊的追杀下安然无恙的?” “他做了一件愚蠢却值得称赞的事。”塞琳娜耸耸肩,“那个傻瓜替我挡下了本该刺向我的刀。” 羽光女神叹息道:“男人,唉。要是他们多用点脑子,就不必总是用身体去做牺牲了。够了,我的傻孩子。告诉我一些关于你自己的事。” 塞琳娜微笑:“我相信你早已做了功课。” 羽光女神挑了挑眉:“你能怪我吗?你神秘地闯入了吉利安的生活,背后有着神秘的过去。即使是我的间谍也找不到关于你的任何信息。唯一知道的是,你会些魔法,还有一个每次听到你名字就惊恐尖叫的疯狂仆人。” “他也许是高兴得尖叫。”塞琳娜有些不悦地说道。 羽光女神并未理会她的情绪,“吉利安对我如同亲生儿子。你必须理解,我不希望他爱上一个不适合他的人。” “啊。”塞琳娜指了指自己,“我想你可能来得有些晚了。” “你……果然如他所说般有趣。”羽光女神微笑着说道,“不过我有办法确保他不会错过你。” “你看起来真是个好阿姨。”塞琳娜微笑着说道,“温柔、关怀、杀气腾腾,真是典型的阿姨行为。” “能怪我吗?”羽光女神的眼神微微眯起,“我不信任你。你可能是来摧毁我所建立的一切。我绝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或者我也许只是来度假的。”塞琳娜淡然指出,“不是每天都有机会访问羽光之城。” 羽光女神盯着她:“你就只会说些半真半假的话吗?” 塞琳娜直视羽光女神的面容:“那你那假笑又算什么呢?” 终于,面容上的伪装出现了一丝裂痕,那张和蔼的面容似乎融化成了冰冷残酷的面具。羽光女神以一种仿佛看待虫子般的目光看着塞琳娜:“告诉我,你有多爱吉利安?诚实回答,这个问题可能决定你的未来。” 塞琳娜扬了扬眉:“这不关你的事。” 羽光女神盯着她:“我不赞成你和吉利安的结合。你并非高贵出身,没有资格作为他的合法妻子留在他身边。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允许你成为他的情妇,条件是。” “哇,真大方。”塞琳娜说道,“那么你的条件是什么?” “只有你向我承诺忠诚,并且允许我束缚你的力量,以便吉利安能控制你……如果你变得太过固执的话。”羽光女神说道,“那你可以留在他身边,甚至我可以允许你生个私生子或两个。当然,前提是吉利安结婚并履行他的丈夫责任。这对你们俩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羽光女神看着女孩沉默下来,仿佛在思考什么。她的面容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些。毕竟,这只是一个女孩。她或许拥有一些力量,可能会引起吉利安的兴趣,但最终她证明,还是可以被控制的。 “你真是讨价还价得太厉害了。”塞琳娜过了一会儿说道,“告诉你,如果你给吉利安加上三只牛、三只羊和一只鸡,我或许会考虑重新谈判条款。” “重新谈判?” “首先,我不会做情妇。如果我嫁给吉利安——如果我真嫁给他,而我们还远没有到那一步,所以你别屏住呼吸,除非你愿意,这样也许世界就不必再忍受你那些愚蠢的废话了。但我偏题了……如果我嫁给吉利安,我保证,我不会有超过三个长期的情人,当然,如果无聊了,我还可以有四个备选的——每季一个。至于我是如此低贱的出身,他们必须是王子或公爵,才能提升我的地位,我并不挑剔,但绝对不能低于侯爵,伯爵什么的,绝对不行。”塞琳娜一边观察着羽光女神的脸色逐渐沉下去,一边继续说道,“如果你再给我几只鸭子,我也许会把情人的数量减少到每年两个。他们必须是公爵或国王,毕竟,我也要降低要求,只要两个情人就行。” “你敢……”羽光女神开口了。 塞琳娜皱了皱眉,“好吧,再给我一个鸭子池,我就答应让我的情人在吉利安先生下孩子之后,再为我生育。毕竟,他才是我的后宫中的主要丈夫。” 羽光女神皱眉道:“你似乎并不明白,或者根本不害怕自己的处境。我是羽光女神,如果我愿意,随时可以用手指碾死你。” “但你没有。”塞琳娜微笑着回应。 “我本打算放你一条生路,出于吉利安的缘故。”羽光女神承认道,“但你连个合格的情妇都做不成。我会让他明白你不配和他在一起。你将成为仪式的牺牲品。你见到他的最后一面,将是在你死去之时。” 她等着看塞琳娜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然而没有,只有一脸礼貌的漠不关心。 “是吗?”塞琳娜耸了耸肩,看着羽光女神,“你确定你不是因为害怕我会绑架他,未经你允许,亲吻他而把他远远隔开吗?” 羽光女神的皱眉更深了:“他是人类的守护者。他有责任守护自己的人民,他不会用如此愚蠢的行为玷污自己的名声。我也永远不会给你机会去迷惑他。” “就像我说的,你在这方面有点迟了。”塞琳娜低声说道。她抬头看着杯子从她僵硬的手指中掉落,“我猜你们在水里下毒了?”塞琳娜感到身体越来越紧绷,她发现自己甚至连一个手指都无法动弹。 “只是为了让你保持不动,直到你的身体需要被使用。”羽光女神微笑着说道,“我的卫兵将带你去一个房间,你将在那里待到仪式开始。” 塞琳娜耸了耸肩,“听起来不错。那在我等待期间,会提供食物吗?” 羽光女神眨了眨眼,“你……居然没有尖叫,为什么?” 塞琳娜扬起眉头,“你会在这段时间里提供食物和住宿吗?” “是的。” 塞琳娜露出灿烂的笑容,“那我就很高兴等着。”羽光女神盯着这个女孩看了一会儿,随即转身走向她的宝座,轻轻拍了拍手,“带塞琳娜去隐秘的别墅。” 塞琳娜轻咳一声,引起了羽光女神的注意,“最后一个问题。” 羽光女神挑了挑眉,“嗯?” “羽光之城在黑暗中会发光吗?” 当他们将女孩带走时,没人注意到一只小蓝鸟从她的袖口飞出,消失在空气中。 …… 吉利安再次做了一个噩梦。随着总是保护他的女孩似乎渐渐消失,他感到黑暗占据了他的意识。 如果他再也无法保护她了怎么办?如果她发现了他的真实面目,看到了他那充满仇恨的眼睛,像其他人一样憎恨他怎么办? 她的脸是什么样子?吉利安感到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慌,他在脑海中搜寻着。她小时候的模样是什么样的?为什么那些画面渐渐消失了? 他那双血红的眼睛猛地睁开,手臂迅速伸出,紧紧掐住了某人的脖子。 他的表弟咳嗽了一声,拍了拍吉利安的手臂,“是我,莱昂纳多,放开。” 吉利安的眼睛适应了光线,松开了表弟,“你怎么在这?” 莱昂纳多揉了揉脖子,“我来看看你,表哥。羽光女神让我来参加仪式。” 吉利安盯着那位蒙着布的年轻人,“为什么?” “她说我必须在这里。”莱昂纳多回答道,“我也不太确定。我进来是因为你在睡梦中喃喃自语,发出呻吟声。” 吉利安摇了摇头,“我没事,去休息吧。” 莱昂纳多起身,“明天就是仪式了,你也该休息一下。”莱昂纳多在离开房间之前犹豫了一下,“表哥,我听说你最近关注了一个女人。” 吉利安皱起了眉头,“那又怎么样?” 莱昂纳多愣住了,“你不否认吗?”吉利安的头猛地一阵剧痛,疼痛的波动让他的骨骼似乎要裂开。“表弟,我现在不想讨论我的感情生活。你走吧。”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急躁,声音里充满了冷漠与黑暗。莱昂纳多确信,如果现在不离开,几分钟内他可能就会死。 莱昂纳多不情愿地走了出去,在走廊上遇到了羽光女神。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很痛苦,你要原谅他。”然后走进了吉利安的房间。 “你今天心情不好。”羽光女神为他倒了些冷水,“仪式明天举行,你得休息。” 吉利安站起身,“我得去找她。” “谁?”羽光女神轻声问道。 “塞琳娜。”吉利安边穿上外袍边说,“我一直梦到她在消失。” “停下,吉利安。”羽光女神叹了口气,“你的仪式是明天,你需要休息。” “阿姨,她在外面,没有我。”吉利安说道,恐惧再次涌上心头,心脏沉重如石。他摇了摇头,试图驱散那些不敢去想的念头。 “吉利安,你对她了解多少?”琪里亚再次问道,语气低沉,“我听说她对费伊有些同情。” 吉利安停顿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姨妈。 琪里亚无奈地微笑,“我是羽光女神。” 吉利安望着自己的姨妈,“我不想讨论这个。” “费伊是你母亲死去的原因。你父亲将你们两人关押起来,因为他相信了费伊的一句话。”琪里亚注视着吉利安的脸,小心地说道,“你有责任守护你的人民,那些从你年轻时便陪伴在你身边的战士们。费伊摧毁了你生命中如此之多的东西。” “阿姨,她与众不同。她让我见识到那些费伊——” “伤害了你。”琪里亚平淡地说道,“你对她的爱是否让你忘记了母亲是如何死去的?是被饿死的,还被强迫活在半生不死的状态,直到她的儿子能够自立。” “我不想再听这些。”吉利安说道,努力将母亲那副憔悴、幽怨的面容从脑海中抹去。费伊做的这一切,突然间他觉得复仇的唯一方式,就是摧毁费伊。琪里亚察觉到他脸上的变化,露出了一丝微笑。 琪里亚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爱这个女孩。但是吉利安,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在爱一个保护费伊的女孩和保护你自己人民之间做出选择,你会怎么选?如果你让费伊肆虐下去,人类必将受苦。” “我不相信这一点。”吉利安说道,头痛得几乎要裂开。琪里亚微笑着,看着他将头埋入双手中。 琪里亚递给他一杯茶,“喝吧。” 吉利安接过茶,一饮而尽。琪里亚微笑着,“我的孩子,你是我们的希望。”她忽然说道,“如果你相信她是你的真命天女,那么我又怎能阻止你呢?” 吉利安抬起头,痛苦瞬间被喜悦取代。 琪里亚微笑着点头,“我已经找到了她的踪迹。她会来参加仪式的。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她会陪在你身边。” “我必须……”吉利安说道,但房间再次旋转了起来,他闭上了眼睛。更多的黑色气息从琪里亚的指尖进入了他的头脑。 侍从们进来将他扶到床上。 琪里亚起身,“休息吧。明天就是仪式,之后,一切都会明朗。” …… 那只小蓝鸟飞翔在城市上空,披着力量的羽翼,比风还要迅猛。瞬间,它便看清了整座宫殿的布局,停落在屋顶。找到地牢后,它又飞回了坐如雕塑般的主人的别墅。 里昂米萨斯恢复了他的费伊形态,站在塞琳娜面前。她的眼睛紧闭,面色苍白。他叹了口气,“我们不该来这里。”他本该是她的得力助手,毕竟他是第一血统费伊。然而,戒指中的世界只是暂时的栖息地,经过多年被囚禁成疯狂怪鸟的状态,他依然感到很虚弱。 他回忆起戒指中的土地,叹息了一声。那是由源头所创造,作为所有费伊生命的临时栖息地,但费伊越多,塞琳娜维持其稳定的压力也就越大。那里是一个安全的避风港,但却不是他们的家。 塞琳娜睁开眼睛,露出微笑,“你找到他了吗?”里昂米萨斯点了点头,讲述了详细情况,“他在地牢。但你确定吗?你在戒指中承载着成千上万的灵魂。你放入的人越多,对你的消耗就越大。你的魔力可能会变得不稳定。” “就一个人而已。他有点不稳定,但我相信你会喜欢他的。”塞琳娜安慰道。 “你确定只是一个?”里昂米萨斯问,“你确定不是因为担心那个凡人将军才来的?” “为什么不能两者兼顾?”塞琳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里昂米萨斯的眼睛睁大,“你没有中毒?”他一直在绞尽脑汁想办法找到解药。 塞琳娜摇了摇头,“没有,当然没有。如果我连中毒都避不开,那我这一生早该死上千次了。”她晃了晃手指,“她也许能感知魔法,但不会察觉微小的手法。” “你还隐藏了多少秘密?”里昂米萨斯问道。 “天空中有多少颗星星?”塞琳娜反问道。她上下打量着他,“好了,不必再闲聊了。脱掉你的衣服。” 里昂米萨斯愣了一下,突然紧抓住自己的胸口,“我还以为你喜欢那个凡人将军。” “我确实喜欢,但这不是重点。”塞琳娜咧嘴一笑,“你不是说你擅长变形吗?” “是的。” “那你能暂时变成我吗?” 里昂米萨斯终于明白了。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好吧。”他转过身开始脱衣,脸色略显羞赧,“不要看。” 塞琳娜挑了挑眉,“为什么不能看?” 里昂米萨斯的脸从浅桃色变成了樱桃红,“你……你明明是我们的女王。”他是个训练有素的战士,但在塞琳娜面前,他总觉得她能将整个世界颠倒过来。 塞琳娜点了点头,“那与我是否喜欢你的身体无关。” 里昂米萨斯的脸色由樱桃红转为酒红色。塞琳娜笑了笑,挥了挥手,“好吧,我不再逗你了。这是我的一套衣服,换上吧,一会儿见。” 换好衣服后,塞琳娜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世界。她回想起里昂米萨斯曾教她的变形法术,让她的魔力流入四肢,改变身体结构。汗珠沿着她的额头滑落,如果没有手上那枚魔法戒指的负担,这一切不会如此艰难。但她咬紧牙关,忍了下来。 当她睁开眼时……里昂米萨斯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他俯视着自己的女王。 她张开嘴…… 呱。 “我的女王……也许现在不是以鸭子的方式思考的好时机。”里昂米萨斯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你或许想要一个更不引人注目的形态。” 塞琳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重新闭上了眼睛。她的形态似乎在缩小,没过多久,便变成了一只小鸽子,怒视着他。她飞起,穿过窗户,迅速离开,没有被看守发现。 鸽子在羽光之城中是常见的,它们象征着纯洁与美丽。不久,塞琳娜便飞到了地牢的门前。在那里,她再次变形,变成了一条小蛇,细如小指。她强忍着使用魔法所带来的恶心感,心里暗自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儿。 越往深处走,空气愈加腐臭,仿佛死亡已经渗透了这里的每一寸空间。塞琳娜隐隐感到一种熟悉感,仿佛回到了那些远古的任务,那些她曾进入过类似地方的时光。她想起了里昂米萨斯曾告诉她的路线,径直朝着地牢最深处、最黑暗的地方走去。 在那一刻,那条小蛇重新变回了人形,站在了眼前血迹斑斑、跪倒在地的身影前。 这片地牢没有守卫,毕竟,囚犯几乎已经半死不活了。粗如成年男子手臂的铁链紧紧缠绕在他全身的每个部位,血迹斑斑的暗红色污渍从一道道伤口中渗出,伤口上层又缠着新的伤口。即便是经历过这么多年,见过无数酷刑的塞琳娜,依然不禁皱了皱眉,感到一阵不适。 听到声音,那男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琪里亚……琪里亚……”他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干渴的低语。塞琳娜蹙眉,“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杀了我吧,琪里亚……让这一切结束。”那声音疲惫至极,仿佛是一个已近耗尽所有力气的男人在低语。 塞琳娜跪了下来,凝视着那一头金色凌乱的长发,“老家伙,我来了。”她从戒指中的土地里取出一瓶水,“喝吧。” 那水冰凉甜美,蕴含着德鲁伊祝福的疗愈之力。当水流入吉诺的喉咙时,他感觉到一股力量渐渐回到了身体里。 吉诺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睛,盯着她看了片刻,“你是死亡的使者吗?” “如果你再不住嘴,那就算是。”塞琳娜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我是谁。那个伊索斯和玛瑞救下的女孩。” “那你告诉我一个只有塞才知道的事。”吉诺凝视着她的绿眼睛,金色的眼瞳紧盯着她,目光灼热。 “当我们一起去迪卡西的首都旅行时,你去方便,结果一群母狮子看中了你,是因为你的鬃毛。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有男人在森林中满怀惊恐地抱着裤子狂奔,七只母狮子在后面追着他跑。” “而你只是坐在树上笑。”吉诺瞪了她一眼,但很快又失去了力气,“女孩,这地方不适合你。” “我觉得挺温馨的。我敢肯定,前任住户也这么想过。”塞琳娜目光扫过角落里的那堆骨骸,“不过,是时候离开了。” 如果不是嘴唇上的淤伤的话,吉诺几乎露出了笑容, “我现在有点不方便。这些铁链是施了魔法的,你是无法——” 咔嚓—— 塞琳娜一把抓住铁链,铁链瞬间化为一堆无用的废铁。她同样将他的脚镣取下。吉诺身体向下倾斜,她稳稳抓住他的肩膀,“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还是因为你错得太离谱了?” “炫耀。”那位年长的男人低声嘟囔,随即痛苦地皱了皱眉。他看着自己错位的肩膀,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肩膀,将其重新对准。 “你是怎么进来的?”吉诺喘息着问道。 “一点运气和小小的魔法。”塞琳娜答道,静静等着他稍微恢复。 “你为什么来?”吉诺想要弄清楚,“你应该躲避‘羽光女神’。” “我是来找你的。”塞琳娜说,“你、伊索斯和玛瑞是我的家人。”看到他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塞琳娜露出了笑容,“走吧。”她一挥手,他们便出现在了戒指中的土地里。 片刻的黑暗后,吉诺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景象。 广袤的绿草原环绕着一片辽阔的湖泊,湖边有一棵雄伟的古树。空气中弥漫着生长和生命的浓郁气息,他望向远处山丘上的小屋,又看见远方山脉和火红的花朵盛开。河流穿过大地,绿山与深绿的森林交织,渐变成几乎紫色的阴影。 天空中,些许微光闪烁,精灵在空中飞舞。 一位生动鲜亮的绿色精灵飞了过来,她的裙子和头发都被野花装点,递给他一杯,“喝吧。” 吉诺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和之前的水一样,清凉甘甜。 塞琳娜看着他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微笑道:“怎么样,我的新家可还合你的口味?” “这……这……”吉诺目瞪口呆,“我们在哪里?” “在我手指上的一个戒指里。”塞琳娜举起手来,吉诺看到她的手上有着微弱的痕迹。 “你是蒂塔妮亚的继承人。”吉诺断然说道。 看到她眼角的细纹和脸上渗出的汗水,吉诺皱了皱眉,“你能掌控这里,但这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 塞琳娜点了点头,“我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吉诺坐在草地上,受伤的双膝因震惊而有些无力,“你需要我做什么?” 塞琳娜叹了口气,“对不起,索拉瑞亚死了。” 吉诺低头看着手中的碗,叹息道,“她和我都知道,终有一人会送别另一个人。我只希望……”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塞琳娜坐到他旁边,“在最后的时刻,在她消失之前,她告诉我要救你。” 塞琳娜记得那个瞬间,索拉瑞亚的身体化作光芒。救吉诺,那声音似风般飘渺。她看着眼前这片宁静的世界,“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吗?” 吉诺停顿了一下,“她和我曾是…是最后一批知道隐藏费伊所在之地的人。” 塞琳娜微笑了,“所以我做出了选择。” 吉诺疲惫地看着她,“选择?” “如果我把你留在‘羽光女神’手中,那秘密就会永远埋葬。”塞琳娜看着他说,“如果我救了你,那么‘羽光女神’必定会找到幕后黑手。那时,我将别无选择,只能面对她、与她对抗。” 吉诺注视着她,“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本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你现在还能掌控戒指中的魔力,虽然危险,但随着时间推移,如果你停止使用魔法,它会逐渐稳定。为什么要朝着必死的结局冲去?”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你、伊索斯和玛瑞是我的家人。”塞琳娜低声说道,“我喜欢安宁与宁静。但如果这个世界认为它可以夺走属于我的一切,那它必须为战争做好准备。” “你知道救我不可能带来什么好结果?”吉诺终于问道。 塞琳娜耸了耸肩,看着吉诺,他被她眼中坚定的决心所震撼,“我知道,是时候站出来了。”她站起身,“明天,无论好坏。是时候教人们如何共存了。” 黑色的翅膀在她背后展开,她仿佛被银色的光辉包围,流动般的美丽。她朝吉诺微笑,“羽光女神和我,将有一场长时间的、深入的心灵对话。” 吉诺满脸震惊,许久未见过如此完整的费伊。他想起了琪里亚,曾是他一生的挚爱,如今却成了这个他视若亲生女儿的敌人。他叹了口气,“那么,祝你好运。” 似乎,他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第89章 答案 吉利安再次醒来,这次是被窗外的敲击声叫醒。他缓缓坐起,深深吸了几口气,想要更加清醒一些。脸上的痛苦表情和炽热的眼神已然消失。他打开窗户,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有什么消息?”他问道,声音尖锐且冷静。 影子低头对将军行礼,答道,“大人,正如您所预言,她正在疏散这座城市。” 吉利安的眼神比冰还冷,“剩下谁了?” 间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在过去几天里,羽光女神已清空了城市的大部分,只有最强大的法师仍然留在其中。” “如果我失败,恐怕我的死会波及半个城市。她想降低风险。”吉利安冷冷地说道,“关于我的情况,你还有什么发现?” 间谍低头行礼,“羽光女神执意让您完成试炼,因为……因为据说,红眼之人拥有将费伊彻底从世界上抹去的力量。”间谍凝视着将军,“正如您所料,她打算将您打造为一件武器。” 吉利安闭上了眼睛,苦涩一笑,他最信任的人,曾在他最落魄时伸出援手的那个人,也许如今只将他视作一把剑。房间内一片寂静,片刻后,吉利安问道:“她在我的食物和饮品中放了什么?” “迷幻药,让你的思维更易被操控,容易受劝说。”间谍答道。 “她要一个她能控制的武器。”吉利安低声说道,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这是他的家人,他视如父母的人。如果她在他找到塞琳娜之前要求他为她奉献一切,他也许会为她挖出自己的心脏。那么现在呢? “我的大人……”间谍似乎鼓起了勇气,“我的大人,如果您不通过试炼,您会死的。没有红眼的人活过三十岁。” “我会以自己的方式进入试炼。”吉利安说道,轻轻划破手指,用血画出一个符号。灰色的魔法气息从他的额头中飘出。当他完成时,手中握着一个微小的灰色魔团。血液成为结界,它挣扎着试图脱离他的魔法。 他念出另一个咒语,那股灰色的魔法被他的血完全束缚住。他取出一个小瓶,将魔团放入其中,瓶内也留着类似的魔法球。他叹了口气,身上满是汗水,“拿着这个,交给我们的法师。我想知道它是由什么组成的。”说着,他把瓶子递给了间谍。 他看着地上似乎还想说什么的人,“还有什么?” “他们抓住了塞琳娜。”间谍说,声音紧张,“他们把她关在别墅里。” 吉利安的眼神变得锋利,“发生了什么?” 空气骤然凝固,吉利安等着答案。 “我们在找到她后就一直在保护她,想着能按照您的指示,把她从羽光女神那里救出来。”间谍声音有些颤抖,“但不知为何,她竟然主动的自投罗网,尽管我们之前已经阻止过几次。” “她会怎样?”吉利安问道,他越来越确定,过去几天他已经觉得自己的姨妈不会欢迎塞琳娜了。他曾以为能保护她,至少能在自己足够安全之前,让她远离一切威胁。 “他们说,羽光女神打算在你的试炼中将塞琳娜献祭。”间谍说道,声音仿佛是被挤压出来的。 “为什么是她?因为我和她的关系?”吉利安皱起了眉头,“我要她离开这里,让我们的手下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快一点。” “我们的手下无法接近她,她被人和魔法保护得严严实实。”间谍低下了头,“我发现,事情并不仅仅是因为你们的关系,还有一个流言。” “说吧。”吉利安冷冷地说道,他感到一阵冰冷的压迫感。 “流言说……她是费伊。而且,她将是你在试炼后的第一个杀戮目标。” …… 当迪卡西的士兵包围了关押塞琳娜的别墅时,羽光女神是第一个得知此事的人。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的顾问们恳求她给出指示。 “把他们挡在外面。”她命令道,“我很快就到。” 她叹了口气,将疲惫的身体拖动到坐姿。她脸上布满了如细瓷裂纹般的灰色血管,看起来比吉诺在地牢里时更为憔悴。 “你宠坏了那个男孩。”阴影站在曙光中,而羽光女神则坐在黑暗中,“你该早就做那个仪式了。你知道自己无法战胜我,为什么还要尝试?” “这给我带来满足感。”琪里亚回答道,“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他,直到我做不到为止。” “你不过是个徒劳的存在。”阴影冷笑道,“凭你剩下的微弱力量是无法与我对抗的。” “我只同意让你做这件事,是因为你答应过我,在仪式期间他不能受到伤害。若你伤害他,我会把你和我一起毁掉。”琪里亚的眼神如刀锋般刺向阴影。 “只要他听话。”阴影回应道。 琪里亚抚摸着脖间的石块,眼中充满威胁。 阴影叹了口气,“他会安全的。” “我希望我的身体能尽快垮掉。我希望你我都能死。”琪里亚低垂着头说道。 阴影仅仅露出那冷酷的笑容,随即猛地回归到她的身体之中。 灰色的血管消失了,羽光女神再次焕发出她那无与伦比的光彩。她站起身,擦去脸上的泪水,迅速出了房间,眼神中带着一丝阴影。 …… 塞琳娜轻盈地落在里昂米萨斯坐着的房间里。里昂米萨斯抬头看到那只鸽子落在窗台上,它摇摇欲坠,随后想要飞下,但似乎力不从心。里昂米萨斯猛地扑过去,抓住了它,避免它摔落。 塞琳娜的身体逐渐从鸽子的形态中恢复过来,但里昂米萨斯看到她喘息的样子,满头汗水,他皱起了眉头:“这太危险了。我们得马上离开,得找到办法把戒指从你身上取下来,它会杀了你。” 塞琳娜的眼睛微微睁开,里昂米萨斯不得不承认,即便在这危急时刻,当他们身处如此危险之中,世界仿佛在她眼中停滞,就像盛开花瓣展露心扉一样,她的眼睛也缓缓睁开。 他的心似乎停顿了一下,又突然跳动了一下。这种感觉,费伊从未体验过。他试图让自己的思绪恢复清明,而塞琳娜坐起身,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过了几分钟,她终于抬起头看着他,微笑道:“我还有几件事要做。” “什么事?”里昂米萨斯迫切地问道,“它们可以等。”他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塞琳娜却笑着避开了。 “停下,别那样笑。”里昂米萨斯低声说道。 塞琳娜挑了挑眉,但里昂米萨斯继续说道:“你对每个人都笑得一样。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你都会露出那种无情的笑容。事情顺利时你笑,事情不顺时你也笑。没有人能逃脱你那笑容的侵袭。我每次看到你在戒指中的那片土地时,都是你笑得最灿烂的时刻。你在痛苦中笑得最明亮,而此刻,你正处于痛苦之中。”他看着自己的手,“你来这里,不只是为了你那个被囚禁的朋友,对吧?你来是因为你爱他。” 里昂米萨斯突然看向她,他是个将军,也是为族人战斗的战士,“我们应该比他更重要。如果你死了,我们的人民也会死。如果你无法击败羽光女神,我们就会与您一起死亡。请好好考虑这个问题。你现在越来越虚弱,如果你死了……”里昂米萨斯叹了口气,“拜托,我们一起走吧。请不要为他而抛弃我们。” 塞琳娜看着手指上那隐形的戒指。她听到了他声音中的恐惧和那数千年囚禁与恐惧的痛苦。 她对他微笑,“你需要对我有更多的信任。吉利安很重要,但他并不是我来这里的唯一原因。” 她说完,站了起来。里昂米萨斯化作一只鸟,跳上她的肩膀。他想问她打算做什么,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从来不会给出直接的答案。 第90章 开战 在别墅中,魔法师们紧张地相互望着,战神站在他们面前。 其中一名吉利安的手下举起剑猛地砸向结界。魔法结界轰然启动,将那名男子抛飞了三十英尺,摔倒在院子里。“我的大人,您不能进入此地,请回去。这是由光之魔法师所造的结界,非同小可。”其中一位魔法师喊道,他是守卫此地最强的魔法师之一。 杰森走近吉利安,“我们可以找到其他办法。” 吉利安举起手。 他转身,面对那些魔法师。 “我再说最后一次,放了她。”他说,声音如利箭一般划破空气。面对二十多名魔法师,魔法师们被那双红眼震慑,汗水从他们脸上滑落,拼命维持结界。 吉利安拔出剑,吟唱咒语,绿色的火焰覆盖了他的手和剑,似乎在那魔鬼般的红眼中,火焰将其染成了紫色。 魔法师们的眼睛瞪大了。战神的力量,或许比他们所有人的力量加起来还要强大。 随着一声怒吼和猛烈的一挥,他的阔剑劈下,仿佛将空气一分为二。 结界震动,魔法师们,尽管拥有强大的魔力,依然感受到了反噬。魔力沿着他们的血管迸发,刺穿他们的肉体,几名魔法师无法忍受剧痛,尖叫着昏倒。结界摇晃了一下,但仍然保持着,几乎勉强支撑。 吉利安也感受到了魔法反噬的痛楚,但他视若无睹,继续挥剑。 一次,两次,三次。结界再也撑不住了,嘭,碎裂开了。 吉利安大步走过魔法师们,他的士兵迅速冲上前制服了他们。在晨曦的光辉下,他那银色的身影如流水般向别墅方向移动。仆人们惊慌失措地躲开战神,生怕发出任何声音。 “你就这么让她看到现在的你吗?” 一声柔和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羽光女神到达了,她的裙摆在空中飘扬,轻盈地落在他身后。 吉利安顿住了,背对着他的姨妈。 “你愿意让你一生的挚爱看到你真正的模样——那个怪物吗?”她继续问道。 吉利安转过身,他的剑直指羽光女神。“你不能伤害她。”他的声音冷冽,眼中那种致命的杀气,比晨曦更加明亮。 “她可能是费伊。”光明女神回答,眉头紧蹙,“正是这种妖孽,杀死了你的母亲。那些注定要毁灭大地的怪物。” “没有怪物是为了毁灭而生的。”吉利安回应道,“放了她。” “否则呢?”光明女神扬起双臂,“你会为一个费伊,亲手杀了自己的姨妈吗?” 寂静在他们之间蔓延,那道曾经尚可弥合的裂痕,如今已成无法跨越的鸿沟。他们曾是亲人,她曾爱护并守护过他,但现在一切都已结束,她想让塞琳娜死。 “不会。我不会杀你。”吉利安说道,眼神如钢铁般坚硬。羽光女神优雅地笑了,但吉利安已经开口了。 “但我会保护她不受你的伤害,即使这意味着我要摧毁你所建立的一切。如果你敢动她,你的力量,你的人民,你拥有的一切,我都会焚尽。” 就在这时,杰森和伊万全副武装走上前来,“女士,您的城市正遭围攻。您昨天释放的那些魔法师已被军队全数俘获,您在其他城市的首席魔法师们现在全都在我们的管辖之下。如果您不服从我们的大人,我们无法保证您的人民安全。” 光明女神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躺在地上的魔法师们盯着将军看。这个世界,难道真能承受得住,这位最着名的将军与最强大的魔法师对决吗? “你...竟敢...你这几日身体不适,原来都在策划这些!”她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与愤怒。突然,她大笑出声,那是任何人都未曾听过的咆哮般的笑声。 “看吧!这就是你心软的结果!你养大的孩子,竟然反咬那只喂养它的手!”光明女神似乎在对所有人说话,但又像是在对着空气发泄她的愤懑。她的眼中逐渐变得冷冽,手紧握着脖上的项链,“我没有时间再与你们纠缠。” 她将手举过头顶,白光在她的掌心汇聚,化作一柄纯粹的光剑。她将剑指向将军,“带走那些魔法师,我随时可以再造他们。但对于你,”她的眼中充满了恶意,“你将像乖巧的小孩一样投降。你的手下将交出武器。然后你将经历仪式,那个贱人会死。如果你不,那我会在你面前折磨她,直到她疯掉。然后我将让鸟儿啄食她的身体。” 吉利安凝视着眼前这个从未真正认识的姨妈,集中起所有魔力,“在那之前,我亲自将你送入地狱。” 琪里亚挥剑,一波光芒冲向一名士兵,瞬间,他化作了灰烬。其他士兵拔剑而出,几人开始低声念咒,慢慢地,围绕士兵们形成了结界。 琪里亚笑了,“你们以为他们能阻止我吗?!在我眼中,任何人都不重要,你们都是虫子,卑贱的虫子!” 她再次挥剑,但这一次,一道绿色的火焰剑挡住了白光的路径。吉利安用剑与魔力抵挡住光剑,承受了所有的力量,一道血迹从他嘴角溢出。 他的士兵们用充满希望的眼神望着他。这就是战争之神之所以屡战屡胜的原因,他不仅仅是个可怕的战士,他始终站在军队最前线。如果他们倒下,他会在他们的队列中。他是他们的希望。 这也是为什么迪卡西军队毫无畏惧。当吉利安站在他们面前,保护他们,引领他们走向荣耀时,他们怎会感到恐惧?如果他要推翻羽光女神,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效忠。 当琪里亚看到吉利安站在前方,保护着士兵们时,她撤回了三成的力量。 “你能撑多久?”琪里亚冷笑道,“你觉得你能撑得住多久?” 她再次提升力量,如果她不得不砍下他所有的士兵,所有她的人,让他明白,她也会这么做。这一次,她要杀光这里的每一个人。阴影感受到琪里亚在挣扎着控制,但在她虚弱的状态下,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琪里亚向前迈出了一步,她需要更接近他才能进行仪式。再走几步,就能触及那关键的一刻。 吉利安举起双手,凝聚成一道结界,心知这结界终究会破裂。他倾尽全力,将所有的力量都注入其中。 两股力量相碰,吉利安的脸色愈发苍白。他的魔法师们也将他们的力量投入其中,但羽光女神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 就在这时,一股与琪里亚相当的力量从他身后涌现。那道摇曳的绿色结界在光明的冲击下愈发稳固,光辉从渐隐的翡翠绿转变为刺目如太阳的耀眼白光。那股力量迫使琪里亚后退了几步,她不得不放弃攻击。 “什么人?露面吧!”琪里亚低声咆哮,惊愕不已。 一个全新的势力已悄然加入了战局。 羽光女神的魔法师们站在一侧,而迪卡西的军队则站在另一侧。战斗一直在持续着,但一股未知的力量突然介入了其中。 那股力量从何而来? 一道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抱歉,我错过了什么?” 一位身着绿色裙装、头发如火焰般红的少女站在屋顶边缘俯视着他们。她的头发微微凌乱,打了个哈欠:“夜风太舒服了,我本来想出去散步,结果睡着了。” “在屋顶上?”杰森低声嘟囔,他震惊不已。塞琳娜看向下方的吉利安,露出一个微笑,“嘿。” 吉利安迅速低下头,不希望她看到自己的眼睛。一道影子从屋顶掠过,她出现在他面前,修长而优雅的手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别把那些美丽的眼睛藏起来。” 他猛然抬头直视她的面庞,那种他已经准备好面对的厌恶表情并没有出现,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变回了红色。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温柔地说道:“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红色的眼睛,真漂亮。” 突然,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她轻轻地吻了上来。那是一个短暂的、如羽毛般轻柔的吻,带着她的温暖,让他仿佛重获新生。 她不在乎他眼睛的颜色,不在乎他是个怪物。她对他微笑,他感觉到那些一直困在胸口、无法呼出的气息,终于得以释放。 他注视着她,仿佛一个盲人第一次看见光明,那穿透雷云与黑暗的光明,是他不曾应得的。 “咳咳。”伊万清了清嗓子。战局依然在继续。 “我们还在呢。”杰森低声说道。伊万强忍住了想要把头埋进双手的冲动。在这种紧急的局面下,他无数次希望自己能把杰森踢飞到太阳上去。 在他们上方,里昂米萨斯惊愕地俯视着。那些眼睛是被诅咒的眼睛,他从小就听说过。那双眼睛会为费伊带来死亡与混乱。 “你是谁?”琪里亚问道,脸上带着深深的怀疑,目光锁定在现在与吉利安并肩站立的少女身上。 塞琳娜微微一笑:“我是新的女神,黑暗女王。” 她的身体开始散发出金色的光辉,瞬间释放出她真正的力量。这股力量与羽光女神不相上下,甚至更为强大。两对庞大而美丽的黑色翅膀从她的背后展开,翅膀上的金色和虹彩的纹路闪烁着各色光芒。 她的手腕上,出现了一只由发光宝石构成的手链,象征着她对力量的掌控。当琪里亚看到那只手链时,她的眼神瞬间收紧。 那些幸存下来的人将永远记得这一刻——他们不仅仅见到了一个普通的费伊,而是见到了世界上最强大的费伊。她是这世间最为壮丽的生物,仅凭眼神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她是一个让敌人在听到她名字时,便感到战栗的战士。 琪里亚的眼中闪烁着狠毒的光芒。她举起手,数百名法师向她汇聚,“你或许拥有力量,但我拥有一支强大的法师军团。”她看向吉利安,“你或许控制了大部分我的法师,但我把最强的留在了身边。即便我的人数不多,我依旧能像踩死一只虫子一样轻松击败你。” 她转向塞琳娜:“小小的黑暗费伊,我真是惊讶你竟然从内战中活了下来。不得不说,光明费伊屠杀了黑暗费伊之后,我也很惊讶蒂塔妮亚竟然让你们中的一个活下来。但无论如何,你孤身一人,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凭什么认为我孤单?”塞琳娜抬起手,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她举起手,背后随即出现了成百上千的矮人、光明费伊、火费伊和树精。他们的面前,里昂米萨斯和吉诺伫立其中,手中握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准备迎接战斗。 “今天我来到这里,是要告诉你们,费伊不再受人类的管辖。”塞琳娜的声音响彻天地,她的魔力如洪流般蔓延向大地的每个角落,“今天,费伊自由了。我们将为此而战,证明这一点。” 琪里亚呆愣地盯着少女身后的费伊军队,“怎……怎么会……” 就连吉利安也被这一幕惊呆了。塞琳娜转向他,轻声说道:“早该告诉你这些的,但我那时还没准备好。” 吉利安看着那个对他没有一丝仇恨、没有期望、没有恶意的女孩,微笑道:“我明白了。” 塞琳娜转身望向一脸震惊的里昂米萨斯。终于,他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不仅仅是对人类的最后通牒,更是对她自己人民的最后通牒。 她曾为他们奉献自己,治愈他们,照顾他们,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她已经证明了自己是值得成为他们女王的人。但她不需要一群懦弱的人,不需要那些只能在她为他们战斗时躲在她背后的人。突然间,他为自己之前的请求感到羞愧。 他们已经被疲惫和恐惧压得无力反抗,当终于有人站出来为他们争取时,他们却因恐惧而退缩。他明白,刚才她曾向她的人民发出了号召。而现在,他看到,那些能够战斗的人都站在了她身后。她在为他们而战,她会保护他们,但他们需要明白,他们也能够自保。他们值得被保护。 她希望费伊们能独立自主。 琪里亚看到吉诺站在费伊军队前,微笑道:“那么,我的爱人,你又一次站在了我对立面。” “你不是她。”吉诺回答道,“我的错误只有我自己承担,你已经让费伊们用鲜血付出了代价。但现在,不要再继续了。” “是的,妹妹。不要再继续了。” 另一道身影站在吉诺身旁。塞琳娜转向伊索斯,随即,周围的人们发出了惊讶的吸气声。 伊索斯站在吉诺身旁,眼中泪光闪烁。自从他们分开以来,已经很多年了。自从他选择抛弃她与他们的方式,选择不再杀戮费伊,而是保护他们。他选择了爱玛瑞,背叛了自己的妹妹,认为他们再也不会相见。如今,是时候结束这段关系了。他看着塞琳娜,点了点头。她明白了,也回了个点头。 他已将玛瑞与其他费伊一起送走,吉诺告诉了他们通往隐秘费伊之地的路径。戒指中的土地已经空无一物。 伊索斯看着琪里亚震惊的面容,说道:“你好,妹妹。” “哥哥,时光未曾善待你。”琪里亚沉默片刻,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看得出,我并没有杀了你。玛瑞也还活着?好吧,我会在杀了你们所有人之后,补偿这一切。” “我看得出你来自一个充满爱的家庭。”塞琳娜对伊索斯说道,他只是一笑,苦涩地回应,“我们曾经是的,孩子。曾是一个幸福的家庭。” 琪里亚看向塞琳娜,“你真的以为,这能阻止我吗?” “我本希望我们能以一种更为文明的方式解决。”塞琳娜边说边卷起袖子,“不过我倒不介意稍微活动一下。” “我们也不介意。”吉玛说道,魔力环绕着她的拳头,“该让他们尝尝自家的药。” “如果可以的话,别杀了他们。”塞琳娜回应道,“死去的人没办法赔钱。” 琪里亚大笑道,“哦,孩子,我可以轻轻松松杀了你。” 她指向那只手链,“你知道蒂塔妮亚是怎么死的吗?她无法掌控源力,所以她寻求强大的宝石来帮助她控制那股力量。嗯,我帮她找到了那些宝石,直到今天,她都不知道,那些宝石虽然控制了她的力量,却也控制了她的生命。那才是真正致命的罪魁祸首。” 那些宝石开始变得灰暗,散发出一股威胁的力量。 吉利安脸色苍白,看着那只手链将塞琳娜的身体吸向天空。一个灰色的能量球包围了她。他低头看向琪里亚,指着她,拔剑道:“放开她。”随即猛地向她冲去。 琪里亚举起手,“攻击。”她的法师开始低声念咒。 里昂米萨斯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幕,但作为她的将军,他的职责就是为女王而战。她曾要求他相信她,而他也必定会相信。他看向吉诺和吉玛。 吉玛点头道:“分而治之。我们得接近琪里亚,打破她的咒语。” 在他们脚下,费伊、法师和士兵们正在激战,魔法与非魔法的鲜血很快就染透了大地。吉利安浑身是血,满身伤口,那血红如同他眼中的红色,但他不在乎。他一路杀向中央,那里琪里亚站着,气喘吁吁地维持着面前的魔法。 她一边退后,一边将法师扔向他们,眼中警惕地注视着逼近的力量。 她被困住了。 吉利安举起剑,“放了她。” “她已经死了。”琪里亚冷冷回应。 吉诺、里昂米萨斯、伊索斯和吉玛都赶来,将羽光女神团团围住。她仰头大笑,“她死了,你们什么也做不了!” 吉玛举起剑,猛地劈向羽光女神的结界,“撒谎!” 琪里亚念出咒语,瞬间,她的结界爆炸。还没人反应过来,她便如箭一般射出,直冲吉利安而去。 吉利安的眼睛微微眯起,剑猛地刺出,琪里亚的剑刃同时刺入他的肩膀。 第91章 巨龙 在灰色的能量泡泡中,宝石旋转着,快速围困住塞琳娜,转得越来越快,吞噬着她体内的源力。 最初,塞琳娜奋力反抗,但她发现,不论她怎么做,体内的力量只会流失得越来越快。 塞琳娜凝视着那些宝石,脸上浮现出极致的冷静与专注。它们正在吞噬源力,除了其中一股力量。 “我明白了,为什么蒂塔妮亚如此害怕黑暗费伊。你们所有人都曾如此。”塞琳娜低语,闭上眼睛。她调动起黑暗力量的脉络,切开灰色的能量。随着她割断与每一颗宝石的联系,那股能量瞬间失去了作用。 随着这一切的发生,她体内的源力再次化作汹涌澎湃的炽热河流。但塞琳娜早已为此做好准备。她用黑暗费伊的力量将每条河流包裹起来,让它们在体内继续保持河流的形态。这不是长期的解决方法,但足以让她争取时间,稍后再做打算。 索拉瑞亚、吉诺和里昂米萨斯都曾误解她为何如此虚弱。保持源力的平衡确实困难,但她早已开始利用黑暗魔法掌控这股力量。 突然,塞琳娜睁开双眼,举起手,轻轻一弹指,灰色的茧便瞬间碎裂成千片。 空中响起如烟花般的爆炸声,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塞琳娜悬立空中,俯视着呆滞的众人,“怎么,你们竟然在我不在时就开始了?” 她挥了挥手,战斗瞬间停歇。手中已握住一把金色大剑,黑暗费伊的力量如漩涡般缠绕其上,舞动着错综复杂的图案。她一挥剑,空气撕裂,大地裂开,战斗的人群被狠狠地劈开。众人目瞪口呆,裂缝似乎远远延伸,无法用眼睛窥及尽头。 下方的法师们惊恐不已,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费伊。 里昂米萨斯感到双膝几乎无法支撑,费伊们亦是松了一口气,他们几乎因这份解脱而感到虚脱。 塞琳娜俯视着琪里亚,“放弃吧,你的力量几乎全军覆没,你已经不再是威胁。” 她的眼中冷如寒霜,看着琪里亚和吉利安正用剑指着彼此的喉咙。 吉诺看着他心爱的女人,“琪里亚,求你。”他是位伟大的战士,也是领袖,但若能让她脱离痛苦,他愿放弃一切,“求你听她的。” 琪里亚的眼中似乎有一瞬的光亮,但随即阴影再次笼罩。她缓缓举起手,取下脖间的项链,微笑着望向塞琳娜,“我不是你的威胁。” 她看向吉利安,“他才是。” 话音未落,她将手中之石一捏,顿时一股浓烟从她的口中和眼中喷涌而出,猛地向吉利安扑去。 塞琳娜的心猛地一紧,她急速下冲,奋力想要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 吉利安看到她飞向自己,而那烟雾已然逼近他。这正是他阿姨所说的仪式。如果塞琳娜干预,如果她触碰到它……她将会因此遭遇什么? 吉利安做出了他的选择。 他集中所有的力量,将其投向塞琳娜。 那力量击中她,顿时将她击飞,向空中高高抛起。它撕裂了她的翅膀与肌肤,却未能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在那一瞬间,吉利安被灰色的物质笼罩。灰色物质与他眼中的红色相接触,顿时激烈地脉动,他痛苦地尖叫出声。 战斗停了下来,随着灰色物质迅速蔓延,吉利安从头到脚都被其覆盖。 塞琳娜再次向他冲去,但吉利安举起一只手。 “别过来!”他大喊,“我会伤到你,塞琳娜,别救我,别救我。”他痛苦地哀求着,灰色的力量在他体内蔓延,皮肤像着火一样灼烧,身体仿佛在燃烧,眼睛也在燃烧,但他不敢昏迷。 他不想死在没有看到她的脸庞映照在眼中的情况下。他的爱是他的呼吸,当灰色物质侵入体内时,它填满了他的肺腑。 他宁愿腐烂与痛苦,也不愿看见她脸上有一丝痛楚。如果他要死去,那他将带走所有的危险。 尽管痛苦,他仍然微笑,举起一道结界,将自己和琪里亚裹在在其中,“我没事,我没事。”他的皮肤裂开,血液溢出,骨头在压力下发出嘎吱声。即便如此,他仍坚持制造结界,将她从自己身边隔离开来。他一次又一次地安慰她,尽管魔法正在蚕食着他的身体。 塞琳娜再次冲向他,“吉利安,别这样,我可以救你。”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流泪,世界变得朦胧,但他那清晰的笑容依旧在她靠近时映入眼帘。此刻,她再也不敢使用魔法,他已经在用自己的魔力与灰色魔法对抗,她不想让他用魔力来对抗自己。 “不,塞琳娜。别因为我而受苦。”他说,“跑吧,别让我伤到你。拜托。”一滴泪水从他的眼中滑落,灰色魔法笼罩并吞噬了他。 “塞琳娜。”他轻声补充,“对不起,我不能再履行我的承诺了。我不能再成为你的妻子了。” “不行!”她尖叫着,冲向前方,脚步如同震动大地一般。她刚刚找到他,才刚刚打开自己的心扉。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吉诺和吉玛将塞琳娜拉开,她再次冲向前方。 就在那一刻,一阵红色的脉动打破了结界。厚重的红光穿透灰色的物质,划破长空。那束光直冲云霄,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震撼大地。人们难以置信地仰望着,一只巨大的身影突破了灰色物质,腾空而起,飞向天际。 塞琳娜抬头望着那比山还巨大的身影。它的鳞片泛着红色,掺杂着灰色,从它那巨大的口中飘散出丝丝烟雾,仿佛在怒吼着自己对这片天地的主权。它那血红的双眼注视着下方的凡人,愤怒地觉醒,仿佛在复苏后的沉睡中汲取了无尽的愤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吉诺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他的脸色已经苍白无色,目光紧盯着天际那巨大的生物。 在天际,曾被称为吉利安的男人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活生生的巨龙,准备将它的力量释放到这个世界之上。 塞琳娜凝视着头顶的巨大生物,眨了眨眼。那只愤怒的巨龙,身躯遮蔽了阳光,俯视着她。周围的恐惧弥漫,无论是人类还是费伊,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来自龙的巨大威压。 突然,一道如雷霆般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天际。除塞琳娜外,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痛苦不已。 “自由!我终于自由了!”那声音怒吼着,随着龙喷出一团火焰,燃烧空气。塞琳娜望着那遮蔽阳光的庞大身影。 她是唯一依然屹立的人。 龙再度咆哮,声音震荡大地,地面裂开了大缝。那些对魔力过于脆弱的人纷纷晕倒。 它怒吼着,向城市喷吐火焰,击杀了无数法师。只剩下死亡与烟雾弥漫。 塞琳娜站立不动,面容冷峻如冰。 “吉利安在哪?”她的声音寒冷,犹如北方寒冰,从心底透出的冰冷,永远无法融化。 巨龙大笑,“被我吃了!他已完成了他的使命,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他已经消失了。你和所有这些凡人也会随之而去。人类与费伊,你们以为能够杀了我!但你们忘了我的眼睛!” 它张开巨大的嘴巴,嘴中出现了一个灰色的火球,足有神殿大小。 下面的人们脸色苍白,纷纷闭上了眼睛,这无疑是死亡的降临。 塞琳娜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力量,灰色火球仿佛在吸引着所有的能量。她闭上了眼睛。在那一刻,她在心底看到了那棵树。它再次生长成一棵雄伟的树木,强大而宁静,屹立于那片戒指的土地之中。 “我需要你的力量。”她向它呼唤,她知道它能听见她的声音。 塞琳娜举起手臂,感受着力量流入她的每一条血脉,每一个细胞。她顶住了火焰和那股力量的冲击。 就在这时,龙再次咆哮,将灰色的火球朝他们投掷而来。 顷刻间,一面金色的盾牌从塞琳娜身上绽放而出,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其花瓣覆盖了整个城市,直到金光笼罩了每一寸土地。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便能看见那金色物质上细密的黑色脉络,如同微小的丝绸链条般相互连接。 灰色的能量火球猛地撞上了金色的盾牌,天空中的盾牌轻微晃动,但依然牢牢守住。 龙顿时停顿,俯视着下方盛开的金色花朵,随后它愤怒地咆哮,“怎么可能?!这股力量不该如此!” 塞琳娜的双臂已经被鲜血染红,她从源头汲取的力量几乎将她的肉体撕裂。 龙再次大笑,“正如我所料,凡人和费伊都无法承受那样的力量。你死后,我将吞噬你的力量,黑暗的阴影将随之降临!” 龙张开巨口,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塞琳娜凝视着盾牌,“保持住。”她低声命令。她切断了与盾牌的联系,退后了一步。 她低头望去,看见琪里亚正惊愕地望着天空,脸上布满了细小的灰色裂痕,那些裂痕塞琳娜曾只在那位曾赠予她光石的光之费伊身上见过。 琪里亚的眼神空洞,盯着天空,“他说过……他说过,一旦我帮他获得龙眼的力量,他就会离开!他会远走!\"突然,她笑了,笑得无法停止,笑到嘴角流出鲜血,“我真是傻,害了所有人。” “看来你终于发现了。”塞琳娜冷冷地说道。 琪里亚忽然转头看向她,“我错了,我眼瞎了。”她开始用力甩打自己的脸,声音刺耳,留下了深深的抓痕,“傻子!傻子!傻子!”她一边喊着,一边每打一下就发出痛苦的尖叫。 吉诺冲了过来,但塞琳娜用锐利的目光制止了他。她已经不耐烦了。她用满是鲜血的手抓住琪里亚的手臂,“现在不是时候。怎么杀了那个怪物,把吉利安救回来?” 琪里亚一脸茫然,“……” 盾牌剧烈晃动。塞琳娜感受到那股源自力量的洪流席卷她的身体,撕扯着她的肉体,仿佛千把利刃穿透而过。她咬紧牙关。她指向天空中的巨龙,“这么多年你与那东西为伍,应该知道结果吧?还是你想看着你所知的这个世界被烧成灰烬?” 琪里亚深深低下头,“那条龙是一个古老的灵魂,死亡与阴影之神。我和他早在很久以前就达成了协议,如果我帮助他,他就会给予我无限的力量,让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她看着塞琳娜,“我告诉他,我想让这个世界化为灰烬。” 啪! 塞琳娜的手猛地扇向琪里亚的脸,后者瞬间跌倒在地。伊索斯叹了口气,跪在琪里亚旁边,看着他的妹妹,什么也没做。玛瑞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抬头看向她,脸上写满了羞愧和悲伤。 “我的手滑了。”塞琳娜面无表情地说道,“继续。” 琪里亚呆坐片刻,随后苦笑了一下,“是的,我错了。但我可以帮助你,我有一个条件。” “你没有条件。”塞琳娜冷冷地回应,“你只不过是创造了一个怪物,如果你在三秒钟内不能有所作为,我就把你喂给它。” 琪里亚停顿了一下,随后绝望地继续道:“那我求你,当这一切结束后,救救我的人民。别让我的罪行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我不是你。”塞琳娜的眼神冰冷。 吉诺突然跪在琪里亚旁边,但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塞琳娜身上。他知道这个女孩是认真的,“我没有资格要求这个,但如果你要杀她,顺便杀了我吧。” 琪里亚猛地看向他,满脸震惊。塞琳娜看了吉诺一眼,然后叹了口气,“你是个傻瓜。” “是的。”吉诺回答,“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但我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我愿意为这个罪行付出任何代价。” 塞琳娜捏了捏鼻梁,“我们以后再讨论这个吧。告诉我,怎么杀了那个怪物,救回吉利安。我不能永远支撑这个盾牌。” “我帮不了你杀它,我没有那样的力量。”琪里亚回应,“但很久以前,你还年轻时,你将魔法注入了他,抑制了龙眼的力量。他现在已经与那个阴影生物绑定。我不知道能不能有效,但你或许可以再次抑制它。” 塞琳娜皱了皱眉,“怎么做?” “触碰他的眼睛,用你的力量,将它引导进他的眼睛。”琪里亚回答,“你曾经做过一次,你可以再做一次。”羽光女神站起身,摇晃着身体,“我会帮你的。” “作为信任的象征。”她转向伊索斯,“哥哥。”她从脖间取下一条细细的项链,一颗白色的宝石在其中闪烁着强大的能量。伊索斯凝视了片刻,千言万语未曾出口。他依言接过项链,她继续道:“这些是我所救的费伊们的灵魂,曾在我意识到阴影生物的所作所为时,救下的。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她转向塞琳娜,“拥有如此多的灵魂,你可以重新建立一个费伊帝国。” “你依旧摧毁了他们,你剥夺了他们的未来。”玛瑞突然开口,“别以为我们对你没有任何怨恨。” “我知道。”琪里亚低声说道,“我做的,是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你做的只是你想做的事。”伊索斯平静地说,“这之间有区别。” 琪里亚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痛苦与懊悔交织在她的眼中,但她没有低下头。 琪里亚面对塞琳娜,“走吧。在我完成施法时,你必须牵制住它。之后,你只有片刻时间来压制那个怪物。” 塞琳娜点了点头,张开她那巨大的黑色翅膀。瞬间,她与琪里亚一同从护盾中消失。 龙见到她们站在自己面前时,兴奋地咆哮起来。它猛然俯冲下来,落在她们面前,庞大的身躯如同任何一座山脉。 它咆哮着,口中喷出一道长长的火焰。塞琳娜举起了她的护盾,同时,手中出现了一把金色的剑。她用力一挥,炙热的空气扭曲,大片土地化为一片黑色深坑。 塞琳娜腾空而起,向着龙飞去,剑与龙的爪相碰,发出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龙和她都因这股冲击而踉跄了一步。 塞琳娜感觉到手臂的麻木,她从源头汲取了更多的力量。巨龙看到她在积蓄力量,嘲笑道:“以你现在的状态,你撑不了多久。那种力量是费伊无法驾驭的,它会在你完成这一切后杀了你。” 塞琳娜耸了耸肩,“我经历过更糟的。” 她低头,琪里亚闭上了眼睛,低声念起咒语,再次与龙连接。她睁开眼睛,“今天,将是你的最后一日,阴影。” “你还活着?”龙讥讽道,目光落在琪里亚身上,“你应该早就死了。” “我会带你一起死。”琪里亚冷声说道,“我不会让你杀害我的人民。” “怎么做到?”龙问道,“我摧毁了那块石头,那座我称之为家的牢笼。现在,你再无力遏制我的力量。” 琪里亚张开双手,手中出现了曾经囚禁阴影的破碎石块的残骸。她握紧拳头,将它紧贴在胸口。“那些年,那东西压在我的胸口,我一直担心它有一天会伤害我。经过这么多年,我已将足够的血液供奉给它,现在你我早已紧密相连。或许我不能杀了你,但我能让你痛苦。” 突然,她的手猛地插入了自己的胸膛。紧握着自己的心脏,她用力挤压,迫使碎片进入。就在此时,龙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琪里亚看向塞琳娜,脸上泛起一条细长的血痕,声音沙哑地吐出一个字:“去吧。” 塞琳娜飞向天空,直冲龙的双眼,险险避开那长长的爪子与火焰。她感到痛楚,一颗火球灼烧了她的翅膀,但她毫不在意。她直直地向龙的眼睛冲去。 当她到达时,她将双手按在龙的头部,身体沉入其脑海。记忆的片段涌入她的大脑——琪里亚的记忆、阴影的记忆,及吉利安的记忆。 所有关于吉利安的记忆,都是她的。 塞琳娜是那个孩子,握住他的幼小双手,承诺一生的幸福。这些记忆,始终在阻止他被吞噬。 吉利安,出来,回来我身边。塞琳娜催动魔力,心灵与身体被逼至极限。 灰色的魔力朝她袭来,但她将自己的黑暗魔法与源力融合,将其逼退。 她发现自己坠入了一片由灰色魔力交织成的记忆迷宫。在迷宫的中央,灰色的脉络缠绕着吉利安。 他在她的呼唤下睁开了眼睛,绿色的眼睛与绿色的眼睛对视。随即,恐慌袭来,“别过来!”他喊道,“他会吞噬你。不管你有多强大,不管你是什么,他都会吞噬你。离开这里,我会拖住他!” 塞琳娜微笑道:“嘿,别抢了我的工作。” 她抓住缠绕在他身上的蛛网用力拉扯,但很快停下了手,因为每一次拉动都带走了他的血肉。 吉利安苍白一笑,“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求你了,杀了我。如果我死了,那个怪物就会死。他需要时间吸收我眼睛的力量。如果你杀了我,烧掉我的眼睛,你就会安全。” 塞琳娜紧握着蛛网,呼唤剩余的魔力,“我拒绝。” 凭借着坚定的意志和固执,她调动起最后一丝黑暗魔法,强迫它腐蚀那些蛛网。尖锐的痛叫和愤怒的咆哮声回荡在空气中。 阴影,它正在回来。 她加快了动作,燃烧,燃烧,将一切焚尽。她看着吉利安,“我们必须控制住它。”吉利安点了点头,将手放在她的手上。绿色与黑暗的魔力交织,迫使蛛网被这股力量的组合所束缚。当他们接近成功时,突然,塞琳娜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她猛地从龙身上摔落,琪里亚已经躺倒在地。 龙痛苦地咆哮,然后在转瞬之间,开始收缩回人形。吉利安站在废墟中,茫然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塞琳娜放下了金色的盾牌,吉诺冲了出来,他紧紧抱住琪里亚的身体,低头看向她的脸,那张脸上如今布满了细小的灰色裂纹。他颤抖着伸手进入包里,摸索着寻找治愈石。 “别浪费它。”琪里亚嘴角带着微笑说道,“我不值得。我做过太多错事,却太盲目未曾察觉。我的悔恼是那些我所夺走的生命和所带来的痛苦,我该死。” “我会跟随你,无论你走到哪里,琪里亚。”吉诺低声说道,“即使死去。” “不,我曾努力让你安全。即使在阴影想要杀了你的时候,我也一直在保护你。但我现在做不到了。”她朝他微笑,“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她的最后一口气化作一声叹息。 羽光女神死了。 塞琳娜踉跄地站起身,她的身体比之前完成任何任务时都更加破碎。然而,她还是朝着那座陨石坑中央的男子走去。当吉利安睁开眼时,那双眼睛纯粹而明亮,绿意盎然。塞琳娜微笑道,“你没事。” 她感觉到双膝一软,龙说得对,她已濒临死亡。她需要治疗,已精疲力竭。她转过身,确保自己的人都安好。 他走得很近,脸上带着笑容,“让我帮你。”突然,一柄暗影之剑出现在他手中,他猛地扑向前,眼中再度染上了红色。 直觉告诉她必须行动,剑刃差一点刺入她的心脏。塞琳娜紧握着那柄剑,将最后一击的力量射向他。她原本想避免这一切,但她需要一个地方来压制阴影。 泪水盈眶,她凝视着他的面容,“有一天,我承诺,终有一天,你会再次记得我。但那时,只有在你能够控制住他的时候,你才会记得我。但现在,我只想让你活下去。我会永远把这一点放在一切之上。” 塞琳娜将阴影引入吉利安心中最珍贵的记忆之地,那是她所知最坚不可摧的堡垒。她知道那将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以将一切封锁其中。包括她的记忆,他们的记忆。 她选择让他忘记她。这是他唯一活下去的机会。“我希望你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即便我不在。”这让她的心如刀割,但她强迫自己将痛苦抛在一旁。 吉利安的眼睛翻向眼眶深处,随即重重倒在了大地上。 塞琳娜感到整个世界旋转,她也因为最后一次魔法的释放而倒下。她已感到空虚,也许这将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她望着远处,看到族人们正朝她奔来,她微笑了。他们安然无恙。 伊索斯第一个赶到,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孩子,你不能死。你还有家人。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 “我在努力,伊索斯。”塞琳娜低语,“我保证。” 随着她的身体开始发光,世界渐渐暗淡下来。伊索斯和玛瑞相视而惊恐,眼看着塞琳娜的生命逐渐消逝。 第92章 神明 里昂米萨斯朝他们跑去,看到塞琳娜渐渐开始消失。 “不!”这个声音与费伊和人类的心情相呼应,他们目睹着曾经是塞琳娜的光芒缓缓消散,朝着天空飘去。瞬间,他们的希望已然破灭。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 费伊们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他们眼睁睁看着塞琳娜消失。伊索斯和玛瑞久久地坐在那里,紧紧握着对方的手。玛瑞望着塞琳娜灵魂中闪烁的光点,眼中满是不敢相信的神情。突然,她抓起一把尘土,撒向天空,然后它又落回了地面。 “我不信。”玛瑞声音颤抖,“她不可能去那里,那是不可能的。” “哪里?”伊索斯问,带着几分困惑。 “她...”玛瑞顿了顿,然后转向丈夫,“我还能救她,她的命运尚未决定。” 伊索斯微笑道:“那我们就去做。” 他们彼此对视,心中清楚这决定意味着什么。玛瑞望着交缠在一起的手指,“这是一双我愿意永远握住的手。从我第一次懂得什么是爱的时候,这双手就在这里。” 伊索斯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我们过得很好,过着我从未想过自己配得上的生活。”他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他握着她的手,温柔地亲吻她的掌心,就像第一次那样。他叹了口气,“我有些担心孩子们,特别是美琳。” 玛瑞微笑,“我们的孩子们很坚强,他们注定要成就伟大的事业。” “伟大并不意味着幸福。”伊索斯轻声说道,“我只希望她能幸福。” 玛瑞叹息,“是的,我也是。但如果现在不站出来,我不相信我们能与自己和解。” 伊索斯点了点头,“那么这条路就是我们的路。”他抬起头望向她,而玛瑞微笑道:“亲爱的,这将会很危险,你可以离开我,去安全的地方。” 伊索斯走向妻子,“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他站起身,带着灿烂的笑容将她拉起,“我这一生的目的就是找到你,与你并肩而行,支持你,爱你。这是我对你的承诺,而这个承诺永远不会改变。” 玛瑞微笑着,在那一瞬间,她身上的光环褪去。她的头发化作金色,脸上不再有一丝皱纹,肩膀挺拔,一件翡翠绿色的披风披在她的肩上。 里昂米萨斯倒吸一口气,望着那位德鲁伊祭司,她是那位高贵费伊,血脉与他们的传说和神话交织在一起。 “但怎么可能?”他问道,“曾经只有三位。我听说她们都在战争中死去了。” “她们是什么?”矮人族长转向身旁的火之费伊问道。火费伊吞了吞口水,敬畏地说,“她们是知识的守护者,也是众神的使者。我们曾经只有三位。” 玛瑞转向他,“是的,其他两位已经死去。一位窥视了未来,救下了一名黑暗费伊的孩子,将她从无尽的战争中解救出来;另一位为保护那名孩子,奉黑暗费伊王之命,终其一生在另一个世界中守护她。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她叹了口气,“我必须请求费伊们的宽恕,我年轻时曾因为爱而放弃了大部分的力量,就如同他为了我放弃了王权。因此,我隐藏了自己作为德鲁伊的身份,成为了一名普通的费伊,后来又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 她微笑着看向伊索斯,紧紧握住他的手,继续说道:“我们的女王能够归来,她并未死去,她只是被召唤离开。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她,我会带她回来。” 玛瑞说完这话,她的眼睛开始闪烁出绿色的光芒。体内的力量汹涌而起,她开始吟唱一首古老的歌谣。绿色与金色的光圈在她脚下蔓延,符号古老而神秘,随着她的歌声愈加洪亮,覆盖了大地。 …… 当塞琳娜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森林。 “又是这样?”塞琳娜嘟囔着,坐起身,伸手把头发里的几根树枝拨开,“说真的,为什么每次我失去意识后,总是会出现在空地或者森林里?” “这里是最后一位费伊之神的故土,年轻的费伊,你不该在神圣的土地上如此不敬。”一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抬头望去。 一位女子坐在树上,穿着如百合花般洁白的长袍,脸上挂着一抹顽皮的笑容。 塞琳娜眨了眨眼,“如果你不介意我问一句,你在说什么呢?”她翻了个白眼,“女士,下次你决定坐在树枝上晃腿时,能不能穿上内衣?风挺大的,风景可一点也不适合全家观看(风景可是13岁以上才能看的)。” 女孩笑了笑,跳了下来。不知怎的,尽管跳得很高,她的衣服却巧妙地遮住了所有隐私。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我猜这就是他们决定让你成为神明仆人的原因。”女孩说着,跪在塞琳娜身旁。 塞琳娜警惕地看着她,女孩翻了个白眼,“相信我,费伊,如果我想,你早就死了。” “我没死?”塞琳娜稍作停顿后问道,记忆如闪电般在她眼前闪过。 “没有,你的灵魂完好无损。这在这个领域很重要。只要你还有灵魂,我们神明可以选择让你生,也可以让你死。”女孩说道,随后笑了笑,“我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一部分,我的名字是莫瑞甘,我是死亡女神。” “塞琳娜,普通人。”塞琳娜笑着回应,“我常常在想,如果我遇到死亡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通常人们会尖叫或者求饶。”女神等着她的话语在塞琳娜心中回荡。塞琳娜耸了耸肩,“我可不是那种尖叫或求饶的人。通常是别人对我尖叫或求饶。” 死亡女神大笑了起来,“你知道吗,好久没遇到像你这样有趣的人了。” “很高兴为您效劳。对了,您刚才提到自己是神明的仆人?”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莫瑞甘微笑着,“哦,没错,来吧,我们去见见他们。那些混蛋等了你几个世纪了,等着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一个能够承受世界树力量的凡人。” 塞琳娜站起身,发现自己没有一丝伤痕。她跟随莫瑞甘走出森林,朝着一座宏伟的宫殿走去,那里有两位神明在等着她。 他们高大无比,令人难以置信的美丽。那位金发男子在神力的光辉中熠熠生辉,而那位棕发男子似乎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光芒。他们的身高是普通男性的三倍,散发着至高无上的威严,凡人面对这样的伟大,只能匍匐在地。 他们站在一个花园的台阶上,周围被一棵高得无法用眼睛丈量的大树所遮蔽,那棵树比戒指里的那棵树还要大十倍。 莫瑞甘望着两位发光的神明,低声说道,“她来了。” “欢迎,选中的孩子。”金发男子点头示意,开口道:“我是太阳神,伊菲里恩。” 另一位棕发神明只是低头看着她,嗅了嗅。塞琳娜对此不予理会。 伊菲里恩清了清嗓子,温和地说:“这是尼姆斯,人类之神。” 莫瑞甘弯下腰,低声道:“大地女神盖娅说这与她无关。所以她才不在这里。但我们四个是至高神明。曾经还有两位神明,影子之神迦梨和费伊女神蒂塔妮亚。” 塞琳娜皱起了眉头,“等等,但她是费伊女王。” “没错。”伊菲里恩回答道,“她曾经是。我们神明早些时候打过一个赌。我们想知道,如果我们去你们的世界,像人类那样生活一段时间,会发生什么。我们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但在神明的形态下,我们无法干预。所以我们放弃了神力,去体验这个世界。” “你们去度假了。”塞琳娜平淡地说道。 莫瑞甘几乎忍不住笑出声。 伊菲里恩顿了顿,尴尬地笑了笑,“嗯,算是吧。” “但发生了一些事情,”他继续说道,“迦梨想要独占至尊,蒂塔妮亚与她抗争并失败。我们回来了,但她真的在那个世界中死去了。” “没有必要告诉她这一切。”尼姆斯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冷漠,“她不过是一个仆人,仅此而已。” “兄弟。”伊菲里恩斥责道,“她已经证明了能够治愈世界树的亲和力。作为下一位神明的仆人,她也将治愈我们的世界树。你应当对她心怀尊重。” “所有费伊都是一样的。”尼姆斯不耐烦地说,“他们活得久是因为愚蠢到无法死去。他们固执而狡猾,不能被信任。” “直接告诉我们你的真实想法。”莫瑞甘低声嘟囔。塞琳娜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如果你真的是人类之神,那我明白为什么两种族之间有这么多冲突。你代表了所有的偏见和无知。” 尼姆斯停顿了一下,随即突然举起了手。 强大的力量和压力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塞琳娜猛地跪倒在地。她咬紧牙关,抬起血红的眼睛。那位神明想要将她摧毁。 她不是为跪下而生的。 她慢慢站起身,灵魂在巨大的压力下像玻璃般裂开。那位神明的眼睛睁大了,连其他的神明也转过头来,看着这个仅仅是凡人的存在,竟以所有的力量抗拒他们。 莫瑞甘举起一只手,压力顿时消失,她又挥了挥手,塞琳娜的灵魂得以恢复。 莫瑞甘微笑着,“你真幸运,我阻止了他。有时候,灵魂的创伤已经无法修复,连神明也无法治愈。” 塞琳娜喘息着,抹去嘴角的鲜血,说:“谢谢。” 她看向尼姆斯,然后微微一笑,“所以,这就是神的力量吗?我记住了。” 尼姆斯看着她,仿佛在看污秽的东西,他转向伊菲里恩,“她不许靠近我的住所。我会杀了她。”说完便转身离去。 伊菲里恩看着塞琳娜,说:“当费伊女神死去时,神树变得虚弱。你的世界树是我们神树的一颗种子。你将照料这棵神树,如果它接受你。在十年之内,如果这棵树茁壮成长,我们将赐予你一个较低的神职和永生。你将会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好的,那么如果它不接受我,这意味着什么?”塞琳娜问。 “如果它不接受你,你将化为灰烬。”伊菲里恩回答。 “如果我不想成为神的仆人呢?”塞琳娜微笑着说,“因为比起这一切,我更希望你和尼姆斯拿着你们愚蠢的计划,塞进你们的——” 伊菲里恩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你做不到。”忽然间,场景变了,伊菲里恩消失了,而塞琳娜站在了神树面前。 莫瑞甘怜悯地看着她,“你无法与神对抗。我们被赋予了维持这个世界法则的任务。” 塞琳娜感受到四周的压力,伊菲里恩的力量将她推向了神树。她咬紧牙关,顽强抗拒。 她看向莫瑞甘,“那么,为什么尼姆斯讨厌费伊?” 莫瑞甘注视着塞琳娜,“你怎么不尖叫或者大声哭?你不是说不想做这件事吗?” 塞琳娜在力量的推动下挣扎着,“就像我说的,我不是那种喜欢哭哭啼啼的人。相信我,当这一切结束时,我会让尼姆斯大声尖叫,痛哭流涕。” 莫瑞甘笑了,“好,我希望能看到那一幕。”她屏住呼吸观察着,如果神树接受塞琳娜,她将得以存活。她希望这个凡人能够活下来。 她的手触碰到了神树的树皮。刹那间,火焰将她的身体吞噬。连发出一声尖叫的时间都没有,塞琳娜感觉到一阵狂风扑面而来,然后是一片空虚。 莫瑞甘看着塞琳娜站立过的焦黑之地,叹了口气,“我猜她并不配。” 尼姆斯冷冷地说道,“蒂塔妮亚之后,没有费伊能配得上。” 莫瑞甘耸了耸肩,叹了口气,“生死无常。即便是我们这些神只,也会因过于虚弱而陨落。你不该把对她的爱藏得如此深沉,尤其是在她选择了别人之后。你用你的怨恨为费伊族带来了极大的苦难。终有一日,你将为此付出代价。” “管好你自己的事。没有什么能惩罚我,我是神。”尼姆斯冷冷地说道,随即大步走开。 伊菲里恩注视着塞琳娜曾经站立的地方,叹息道:“唉,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找到方法治愈这棵树,所有的一切都将消失。可惜,她实在太脆弱了。” 第93章 野心家 迪卡西 吉利安的头痛的快要裂开了。 一阵阵闪光划过。他无法忘记的笑容。头痛如针刺,然后感觉像有什么东西将他的心脏从胸腔中猛地拉扯出来。 有一个人从他身边跑过,他看见那条火红的发丝和那声如钟声般刺入心扉的笑声。他不知为何,便追了上去,只为了急切地想见到她的面容。 头部的剧痛几乎让他失去理智。他发现那个女孩已经跑出了他的视线,逃得远远的。她,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他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那熟悉的花纹上。橙色与金色交织。他皱了皱眉,自己正躺在宫殿的房间内。 一名女孩站在窗边,见他起身便走了过来。阳光照在她的红发上,闪烁着光辉,“你还好吗?” 她是一位高挑纤细的美人,红发绿眼。她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温和,跪在床边,面上满是关切。 她递给他一杯水。吉利安看了看那只递来的杯子,沉默片刻后接过了。 “我的人呢?”吉利安问道。 “我不知道。”女孩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只看到你倒在血泊中,最初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微笑着看着他,“但你还在呼吸,我很高兴能帮上忙。” “你是谁?” “尤吉尼亚,帕利西亚的贵族小姐。我在前往迪卡西的途中,发现了你。”尤吉尼亚回答道,她拿起水杯,又倒了一些水,“当他们把你带回来时,你浑身是伤。说是羽光之城已经沦陷,所有与你同行的士兵都死了。” 吉利安努力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 “我昏迷了多久?”吉利安冷冷地皱眉问。 尤吉尼亚被他冷艳的气质震住,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两周。” 吉利安点了点头,“你可以走了。” 尤吉尼亚皱了皱眉,“过去几天你对我很好。你握着我的手,求我不要离开。”她眼中含着泪水,“我想,我现在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想,当你答应过我会爱我时,那只不过是一个空洞的承诺。”她转身跑了出去,留下困惑而烦躁的吉利安。 吉利安愣愣地盯着那抹红发,看得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蠢蠢欲动,想要冲出来。然后……似乎有一股药膏抹在了他的心头,他的记忆瞬间消失。 吉利安呼唤着他的部下。几位将领进来了,他冷冷地看着他们,“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大人,我们不知道。唯一能确认的是,伊万和杰森失踪了,那些你带到羽光之城的士兵,除了你之外,没人回来。我们找不到他们的任何踪迹。而且……” 一名战士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羽光女神已经死了。” 吉利安猛地站了起来,“什么?”他冷冷地看着他们,“发生了什么?” 那位将领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有人说,发生了费伊的起义。” 吉利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这不行。我必须弄清楚真相。我们现在就去羽光之城。” …… 伦达罗斯王国 美琳坐在她凭借自己的力量所打造的花园中。她望向父母离去的方向,再次叹了口气。她在心中不禁思索,是否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尽管玛瑞眼中的理解与伊索斯眼中的微怒,让她的心更加沉痛。 雪已经停了几天,大地正渐渐恢复其明媚的面貌。她望着那棵与时光交错的树,微笑着说:“不知为何,你最灿烂的时刻,便是冬去春来之时。” 她轻声哼起之前听到的歌: “孤单的枝头,愚昧的花朵飘落, 去爱那不曾在意的河流, 付出,付出,倾尽所有,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河水流逝,一切爱恋被遗忘。” “我知道这首歌。”贾瑟思走进了花园,“这并不是最快乐的诗。” “这叫《河流与花朵》。”美琳带着梦幻般的神情回答,“小时候我不明白它。诗中有一个问题,我无论如何都弄不明白。” “是什么问题?”贾瑟思问道,坐到她身边。 “你知道最伤感的告别是什么吗?”美琳看着他问。 “是当一个人死去。”贾瑟思回答,回忆起自己生命中的那些人。 美琳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亲手设计的美丽花园。她告诉他,这里是她的平静之地。几天前,伊索斯、玛瑞和她的兄弟们离开后,她才搬进了宫殿。她觉得那是一个孤独的地方,于是开始了学习园艺。 “你伤心吗,亲爱的?”贾瑟思从她身后走来,轻轻将她搂入怀中,注意着不碰到她受伤的肩膀,“你后悔再次救了我吗?” 美琳回想起那个时刻,当时她邀请他出来告别。就在那时,刺客袭来,美琳帮他击退了刺客,但他受伤了。于是,美琳决定留下来。 美琳感受到他呼吸的轻拂,耳边一热,脸颊微红,“不,我很高兴能从刺客手中救你。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你,父母和兄弟们也理解。” 她认真的看着他,“等你痊愈后,我必须离开。” 贾瑟思只是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谢谢你。” 美琳微笑着,然后眼睛一亮,“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才第一次看到雪?” 贾瑟思轻笑一声,“是吗。” “我住在南方,那儿从未这么冷。”她站起身,走向一棵果树,树上挂满了鲜艳的红色果实,“这是我刚种的,你不试试吗?这是我最喜欢的。我从未想到冬天里竟能有东西开花。” 她手中捧着一颗鲜红的浆果。他握住她的手,将那颗浆果引到嘴边。那股清冷的香气与甜美交织成一股令人眩晕的混合味道。她朝他露出满意的笑容,“尝起来就像是冬日将尽,春天悄然来临的味道,不是吗?” 贾瑟思点了点头,他感觉那一刻,所有的阴谋与算计都仿佛消散了。在他眼中,只有她存在,她那灿烂的笑容,手中捧着珍贵的礼物,向他奉献她的一切。 他知道,在那个瞬间,一切都是值得的。她是他的,永远是他的,身体、灵魂,一切。 他将果实捧在手中,离开了她居住的小屋,回到了那座冰冷的宫殿。 他推开门,三位顾问站在里面,恭敬地行了礼。 “找到了吗?”贾瑟思将果实放在桌上,问道。 其中一位上前,回答道:“是的,阁下,德鲁伊确实拥有世界树的树枝。” 贾瑟思冷笑,“既然费伊拥有不朽的秘密,为什么却从未能利用它?” “阁下,获取它将是一个问题。现在,费伊正变得愈加强大。我们听说,费伊的隐秘王国已重新显现,他们已全都聚集在羽光之城,现在那里已经成了他们的据点。” 贾瑟思目光锁定在桌上的红果,“不论如何,我们一定要闯进去。我将成为这片大地上第一个不朽的国王。” 他转向顾问们,“吉利安的手下怎么办了?” “他们已被牢牢囚禁,我们确保他们不会成为您计划中的干扰,伟大的王子。”顾问们恭敬地鞠躬。 贾瑟思露出一抹冷笑,是的,只有当他成为最强大、最令人畏惧、永恒不朽的国王时,他才能安稳地入睡。他想到了美琳,心中更加坚定,她将永远在他身旁,她永远不会离开,他也绝不会给她离开的机会。 两位顾问离开了,剩下了一位。贾瑟思冷冷地看着那人,“怎么了?” 那位顾问心中一惊,这位王子比他表面上的绅士风度更为冷酷无情。他深吸一口气,“阁下,流言四起。” 贾瑟思挑了挑眉,“说吧。” “阁下,众人担心您过于依赖那位仙女美琳,她在您的计划中举足轻重。但您不可让她左右了您的决定。”顾问继续道,“您已经为她付出了许多,包括在那场伪造的刺杀事件中受伤。您已经获得了她的心。为什么还要如此频繁地探望她?” “看来你是在关心我的事。”贾瑟思说道,一边摸了摸腰间的匕首。顾问急忙摇头,“阁下,您几乎每天都会去,有时甚至一天两次。那段时间本应用来筹划我们的进攻。您不能被一个女人左右。” 贾瑟思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个女人?左右我?她不过是供我消遣罢了。去告诉众人,我可以牺牲一切。”他俯视着顾问,“为了我的国家,任何人都可以。可是——”他的声音变得尖锐,“属于我的永远是我的。她是我的,她永远逃不掉。我统治她,而非她统治我。” 顾问低下头,“但阁下,我们的间谍说,她是一个强大德鲁伊的女儿。如果她知道您打算对她的家族做什么,万一她想杀了您呢?” 贾瑟思陷入沉思,他盯着桌上的果实,“她已经被我的魔法束缚。她为了我离开了家族,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作为奖励,她将成为我的王后。不论发生什么,她将永远站在我身边。” …… 某处 “嗯,死亡真是一种奇怪的经历。”塞琳娜站在一座山丘上,俯瞰着似乎是一片广阔的河流和池塘网络,心中这样想着。 “这是我要得到我的鸭子池塘的地方吗?”她大声问道,“因为我觉得是时候给自己一个奖励了,死了那么多次。如果这是个游戏,我大概只剩下一条命了。我想要我的鸭子池塘和退休生活。” 一个面孔闪现在她脑海中,但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他。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很难阻止心中的疼痛。于是,她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难题上。她走下山丘,看到的是广阔的平原,以及那交织的河流与瀑布。她身处何地?她该往哪里去?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鬼? 她抬头一看,发现这里没有太阳、月亮,也没有星星。这里只有充满泥土和水的土地。这就像是她还未开始之前,曾经走过的那个地方。 她走了整整一天,才看到一个奇怪的景象。一个穿着明亮绿色长袍的女人,正半身浸入水中,将一棵小树苗种入了从河流网络中长出来的池塘里。 女人转过身,看到塞琳娜走近,微笑道:“哦,太好了,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塞琳娜眨了眨眼,“奶奶?” 女人笑了笑,“不完全是,我变成了你最熟悉的样子。”说完,她的身形变幻,直到玛瑞站在她面前,然后又变成了一个塞琳娜不愿意去想的人。 塞琳娜转过头,“我不喜欢那个样子。” 那个人皱了皱眉,“你刚刚救了他的命,间接救了整个世界。你应该为此感到骄傲。” “当然。”塞琳娜说,“但如果你让我在死去的奶奶和我爱却不能拥有的男人之间做选择,那你真的是让我非常不舒服。” “怎么不舒服?”那人问道。 塞琳娜沉思了一会儿,“那不如变成一只鸭子怎么样?” 那人停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几乎是不情愿地,变成了一只鸭子。 塞琳娜微笑着坐了下来,“你好,我是塞琳娜。能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第94章 篡位 伦达罗斯 天气依旧寒冷,但美琳并未在意,她正忙着整理自己的东西,直到女仆们看见了她的举动。 “夫人!您在做什么?”其中一个女仆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 美琳抬起头,“贾瑟思已经痊愈了。我打算去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女仆皱了皱眉,转身离去,“乡下人。”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去寻找最近的队长。这位即将成为王后的女人并非贵族,整个国家已经为王子迎娶如此低微的女子而心生不满。而她竟然在婚礼临近之际还要离开他们的王子?难道她不知道王子将成为国王,有多少女人想要对他投怀送抱吗? 贾瑟思听着报告,心满意足,准备工作已经顺利进行。他们距离离开首都的日子只剩下几周。 “殿下。”一位队长匆匆进来,低声在贾瑟思耳边说道什么。贾瑟思忽然皱起眉头,站起身,屋内顿时安静下来,他大步走了出去。 美琳正好整理完毕,准备出门时,忽然看见了贾瑟思。他看着她的行李皱起了眉头,“你在做什么?” “哦,好巧,我正准备去找你。”美琳微笑着说道,她抓住了他的手,“我要去找我的家人,他们在羽光之城。” “美琳。”贾瑟思叹了口气,“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离开,这不安全。” 美琳微笑着,“我能照顾自己,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救过你……两次了。”她的笑容如春日阳光般灿烂,贾瑟思无法不被她的笑容迷惑。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美琳,等几周,我保证我会和你一起去。” 美琳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焦虑与担忧,“不行,我感觉不对劲,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必须去找我的家人。我有预感。” 如果此刻她妥协了,那所有的计划都完了。贾瑟思低下了头,“你不就是我的家人吗?” 美琳冲他点了点头,“你也是啊!” “那为什么你不能留在我身边?”他的声音低沉,几乎带着一丝忧郁。 “贾瑟思,我爱你,言语无法表达我的心意。我为了和你在一起,放弃了一切。”美琳微笑着说道,“但现在,我需要几周的时间,确认我的家人安好。我曾答应过他们要和他们一起走,但我却留下来照顾你。现在,我必须离开。你能理解吗?” 贾瑟思叹了口气,“看来我并没有得到你全部的心。” 美琳停顿了一下,看到他脸上显现的痛楚,她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中,“那我该怎样证明,我真心只属于你?” 于是,贾瑟思告诉了她。 美琳后退了一步,看着他,“那真的是你相信我爱你的唯一方式吗?” 贾瑟思点了点头,“是的。” 美琳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其实是费伊的?” “第一次见到你时。”他没有提起他当时在紫色蕨类下,看着她对他微笑时的迷醉。他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必须的,为了他的计划,为了他的幸福,也为了她的。 美琳望向神之城的方向,轻声道:“那么你就如愿以偿。” 忽然,一对火红的羽翼从她的背后展现,艳红如火,璀璨夺目,在阳光下宛如两片盛开的花瓣。 美琳拿出一把银色骑士剑,深吸一口气。 她紧握着羽翼,猛然一挥。鲜血涌出,羽翼从她背后掉落。她踉跄了一下,咬紧嘴唇,巨大的痛楚几乎要将她吞噬。她捧起那对庞大而美丽的羽翼,递了过去。 她的微笑充满了爱意,眼中没有一丝后悔,“这是我的心意。”她将自己的象征与力量交给了他。她在这一刻将自己的整个世界交予了他。她与他之间订下了契约,他们的命运已紧紧相连。 贾瑟思接过羽翼,小心地将它们放在桌上。 他转身,看到美琳已经拿起了一块绿色的治愈水晶,正准备治愈自己。 他温柔地、几乎是充满爱意地从她手中取过水晶,“让我来。” 美琳抬头望着他,微笑着,完全信任这个男人。 “你会好起来的。我会确保你恢复。”贾瑟思轻轻地吻上她的双唇,将某种东西送入她的口中,注视着她的眼睛,“但现在,你不能走。” “什么?”美琳低声问,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她周围融化。她感到一阵晕眩,认为这只是因为他在帮助她治愈。无论他给她的是什么,都让她异常困倦。 贾瑟思轻柔而深情地抱住她,低语道:“我爱你,深深的爱着你,爱你已经成为了我灵魂的一部分。唯一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的方式,就是确保我们能永生。我会一直让你在我身边,直到时间的尽头。但,亲爱的,现在,你必须稍微忍受一点点痛苦。仅仅一点点,为了我。” 她陷入了黑暗中,不禁思索着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刚刚将自己最珍贵的礼物送给了他。她不是应该离开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贾瑟思将熟睡中的她抱回她的房间,小心翼翼地为她背部上药,连那些宫女们也目瞪口呆。什么时候,这位冷酷无情的王子竟展现出了如此温柔的一面? “这药,能治好她吗?”他问那位大夫。 大夫点了点头,“会慢慢好起来,虽然缓慢,但会治愈她的。” 他吻了吻她的脸颊,召唤了自己的法师,“确保她安稳舒适地入睡,我们去筹划。” 他转向宫女们,命令道:“必须有人时刻守在她身边。当需要上药时,我亲自来做。我会喂她,其他一切该做的事,我都会亲力亲为。如果她掉了一根头发,我定将你们全部剥皮。” 时间已经不多了。贾瑟思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现在是时候行动了。 三天后,伦达罗斯的宫廷正在为一场盛大宴会而聚集,贾瑟思站了起来。 “父王,我想敬一杯酒。”贾瑟思喊道,身穿华丽的黑衣,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国王看着自己的长子,点了点头。自从这个儿子从盗贼之城回来后,他就变了一个人。就在几天前,国王还将伦达罗斯一半的军队交给了他。 贾瑟思环视四周,微笑着说道:“今天,是我登上王座的日子。”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死寂。贾瑟思继续说道:“伦达罗斯这些年越来越弱。我们崇拜费伊与他们的神灵,而我们的邻国却越来越强。是时候改变了。我们应该像邻国一样控制费伊。我们拥有他们的古老卷轴,我们知道的比任何人都多。我们需要变得更强。” 国王愤怒得站了起来,颤抖着说道:“你……卫兵!” 但没有人动弹。贾瑟思微笑着说道:“父王,如果你认为我今天才开始策划这一切,那么你就配得上被篡位。” 贾瑟思打了个响指,卫兵们将父亲、母亲和兄弟抓住,强迫他们向贾瑟思下跪。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长子,但贾瑟思只是微笑着:“作为一个国家,我们做出了选择。我们将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而我的统治将永恒。” …… 迪卡西的首都 吉利安的随从正准备和他一同前往羽光之城时,吉利安被召唤到了王座大厅。 那里,国王和王后坐在一起,脸上写满了忧虑,而一位美丽的女士优雅地哭泣着,哭泣的姿态显得如诗如画。她那如火焰般的红发随着她的哭泣微微颤抖,仿佛一幅美丽的忧伤画卷。 “吉利安,你就这么匆忙离开吗?”王后问道,叹了口气,“你需要休息。” “我需要的是事实。如果费伊们在起义,那我必须亲自去平定他们。”吉利安沉默片刻后说道。国王和王后彼此交换了一番担忧的目光,然后看向那位女士,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尽了全力。”国王对女士说道,“一旦他行动,我不会再质疑他的判断。” 王后亲切地看着那位女士,“你心中有疑问吧?我们已经让他来看你,现在是你争取机会的时候了。” 突然,女士走上前去,“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她控诉吉利安,泪眼朦胧。 “我的主,为什么你不肯见我?”优吉尼娅不停地抽泣着,“为什么你不肯见我?” 吉利安皱了皱眉,“你是谁?” 优吉尼娅停住哭泣的声音,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吉利安凝视着她,但却认不出她的面容。他曾听说过有女人试图闯入他的房间,但他以几句严厉的话和威胁死刑来制止了这一切。 “我就是救了你的人!”她在一段尴尬的沉默之后说道,“你曾说我是你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她的脸颊开始泛红。 “不,你不是。”吉利安几乎是自动说出来的,然后皱起了眉头,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仿佛这是早已定论的事实。 优吉尼娅咬紧牙关,“你说过要娶我。” “你?永远不会。”吉利安答道,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他感觉一种满足,好像想转身对某人说:“看吧,我永远不会娶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他应该身边有个人。他在那一刻深信不疑,自己有一个可以说出这些话的人。 然而,生活中没有那个人。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缺失了什么,仿佛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他的内心空洞,痛苦不堪。心痛从未有过,最初他以为自己生病了。 这是一种无法消散的痛,一种比任何身体上的痛楚更为剧烈的痛。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如果这种感觉持续下去,那生活便毫无意义。他强迫自己压下这些想法,低下了头。 优吉尼娅误以为他的沉默是因为他对她的怜惜,于是向他走去,双臂伸展开来,“那些话都是谎言吗?你和我,你说我们是天命。你说我们注定要在一起。你怎么能忘记?” 吉利安的头开始疼痛,他微微挑起眉头,看着女人走近。 迪卡西的国王张开嘴想警告那女人,但佩雅王后却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臂,微笑着说道,眼中闪烁着一种她丈夫通常会害怕的光芒,“不要打扰他们。” 优吉尼娅继续向前走去,伸出手。就在最后一刻,她似乎失足,跌向了他的怀抱。她发出了一声小而无助的尖叫,那声音足以融化大多数男人的心。只是大多数人。 迪卡西城堡里有着巨大的窗户,直通花园。而那些花园,因最近一次不幸的舞会而遭到破坏,现在逐渐恢复成美丽的景象。 园丁们惊讶地抬头,看到一团银红色的物体飞过他们的头顶,随着恐惧与痛苦的尖叫声,穿破窗户,撞下楼梯,穿过了最近修整过的十几道篱笆墙。 王后得意地伸出手,对国王说道:“你输了。”国王叹了口气,拿出一袋金币,怒视着他的将军,“你为什么总是瞄准窗户?” 吉利安鞠躬道:“我的脚边有些脏东西,我只是不想弄脏大殿。” 国王叹了口气,决心下次要安装更坚固的窗户。他盯着手中的便条,随后转向更为严肃的话题,“诺维利亚的王位已经传给了贾瑟思。他向费伊宣战,要求与我们结盟。” 吉利安沉思片刻,“你打算怎么做?” 国王微笑道:“你可以决定如何回应,毕竟,他是你的同父异母兄弟。” 吉利安点了点头,“我会见见他,看看他有什么提议。” 说完,他鞠了一躬,离开了王座大厅,甚至没有给那个狼狈的女人一丝关注。但当他走过一名士兵时,他低声道:“确保我们的间谍注意到优吉尼娅在做什么。我不相信她装作无辜的样子。” …… 某处 塞琳娜看着那只鸭子,鸭子也看着她。它那绿色的头非常闪亮,羽毛也长得健康,显然是一只优秀的野鸭。鸭子叹了口气,“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塞琳娜摇了摇头,“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触碰了神树。” 鸭子笑了起来,或者说,它嘎嘎叫着,好像塞琳娜说了什么既好笑又无知的话。 “神树?那小东西也能叫做神树?”鸭子似乎被逗乐了,嘎嘎叫得更响。接着,它似乎有些尴尬,低下头,不再发出声音。然后它可怜巴巴地看着塞琳娜,“你确定这是你喜欢的形态吗?” 塞琳娜想了一下,“不。” 鸭子松了口气,正准备变形时,她又说道:“其实我更喜欢鸳鸯,它们很美丽多彩。” 野鸭看上去有些不高兴。塞琳娜只是微笑,“但如果你更喜欢做野鸭也没关系。” 鸭子叹了口气,“好吧,如果这能让你高兴。”它变成了一只美丽的鸳鸯。塞琳娜忍住了将它抱起的冲动,实在是太可爱了。 塞琳娜环顾四周,望着那无尽的池塘和河流,“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鸭子停顿了一下,“是所有世界的诞生之地,一个超越时间的地方,一个世界开始与终结的所在。” “哈?”塞琳娜愣了一下,才回答。 鸭子摇摇摆摆地走到一个小池塘边,朝她挥了挥翅膀,“看。”那正是它曾经放置小树苗的地方。在水中,塞琳娜看到小树苗渐渐长成了一棵巍峨的大树。树下和周围的土地也长出了青草。第一批生命从大地上诞生。“那些,”鸭子轻蔑地说道,“就是你们所谓的高等神灵。” 塞琳娜目不转睛地看着,神情被深深吸引,眼前的神灵们在他们的形象中创造着各种生物。随着生物的增加,池塘也在变大。可它并没有溢出到旁边的池塘,而是伸展出一条触须,越来越远,最终回流向了那条河流。塞琳娜注视着河水流入各个池塘,池塘的水又汇入河流。 “这条河是时间之河,它创造了你们这种世界存在的池塘。”鸭子说道,他们从小池塘走到轰鸣的河流旁,那里停着一只船。鸭子朝塞琳娜挥挥翅膀,“你可以上船了。”然后它跳入了河中。 塞琳娜有些愣住了,随即上了船。毕竟此时她还能做什么呢?她低头望向晶莹剔透的蓝色水面,自己看到水中游动着彩虹般的鱼群以及各种各样的生物。她发誓刚刚的确看到了有美人鱼从旁游过。 他们逆流而上,直到来到一片宏伟的湖泊,这里是那条河流的源头,一棵高耸入云的树屹立其中,宛如“统治者之王”。它的树皮古老,根系深入水中。它比太阳还要庞大,比她见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庞大。塞琳娜仰头望去,感觉自己像一只蚂蚁,根本看不见这棵树的尽头。 它似乎在等着她。 鸭子摇摇摆摆地走向岸边,“别磨蹭,我们有许多事情要讨论。而且尽量不要碰水,如果它心情不好,可能会把你变成水牛。” 塞琳娜揉了揉额头,然后轻轻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鸭子回头叫道。 “我不知道。”塞琳娜坦诚地说,“我觉得我有点疯了。” “不,疯的是你让一个守卫把自己变成鸭子。”鸭子嘟囔着,“耐心点,一切很快就会明了。” “当然。”塞琳娜说,“只要我不死或者突然自燃,我就是个快乐的小女孩。” 第95章 陨落 “大人,她又在哭了。”一名士兵走到吉利安面前。他一直静静地凝视着乡村,神情沉思。眼前是那条护卫着羽光之城的伟大河流。 他头中传来阵阵钝痛。一个声音在尖叫着渴望自由,一个似乎在承诺很快便会获得自由的声音。吉利安感觉头部仿佛要被撕裂开来。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突破。他本能地抵抗着,深知这场斗争他不会败。 迪卡西的军队随时听从吉利安的召唤。他带来了千名法师和五万士兵参与这次战役,而对此,伦达罗斯的军队也不甘示弱,派出了七万兵力。 他们已经逼近城市,营地就紧邻伦达罗斯的军队,黑红相间的帐篷如海洋般铺展开来。 这是一场围攻,而神之城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就在昨天,由强大费伊魔法构成的结界从地面升起,几乎无法突破。法师们告诉他,这道结界强大到即使是他们也无法破开。 “大人?你带来的那位女士,她要求见你。”士兵继续说道。 “谁?”他问道。他无法摆脱那种错失了某些重要东西的感觉。曾经平静如湖的思绪,早已变作了汹涌的漩涡。他似乎迷失在了那深邃的黑暗中。 痛苦,这个词太过微不足道,无法形容他此刻的感受。与那种灼烧肉体的庞大痛苦相比,简直显得无足轻重。 他从那个人地狱般的深渊中挣扎着爬出来,看到了一位衣衫凌乱、狼狈不堪的女子被带到面前。 她那曾经纤细的面庞如今已肿胀,泪水将她的容颜扭曲成别样模样。衣衫上沾满了灰尘和污垢,头发乱成了弃置的鸟巢。 她在看向吉利安时全身一颤,再也不敢扑向他。她吃尽了苦头,明白了没有许可,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他。他从未允许过。她曾被他轻松地从窗户扔了出去。 她低下头,随即扑倒在他脚下,哭泣着倒了下去。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看到一双靴子出现在自己面前。霎时,她手中已多了一把致命的匕首,目标直指吉利安的要害。她动作迅速,但吉利安更快。 他微微转动身体,匕首擦身而过。随即一脚踢出,他将她的武器踢飞,并踩住她的手腕,过程中骨骼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她只发出一声闷哼,试图翻滚逃离,但吉利安迅速将脚踩在她的脖子上。 她被拖走,士兵们纷纷冲向他们的主公。 “大人,您没事吧?”一个身影从阴影中悄然现身,站在他面前。吉利安点了点头:“正如我所料,她是被派来杀我的。我猜是贾瑟思。” “是的。”间谍低头行礼,“他这么做是因为她看起来像是您认识的女人。” 吉利安皱了皱眉,他曾听说过有一个女人,他曾追随她来到羽光之城。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回忆起她的模样。头痛再次袭来。 “她叫什么名字?我在羽光之城与她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塞琳娜,大人。” 吉利安心中一阵剧痛,他闷哼一声,捂住了胸口。士兵们见状惊慌失措,但片刻后,吉利安直起身来。头痛依旧剧烈。 “继续挖掘,找到贾瑟思藏匿我们的人在哪儿。”他低声对间谍说。 一名士兵走进来:“我的,伦达罗斯的使节正在等您。” 吉利安点点头,走向两大营地交汇之地。贾瑟思在两大营地的中心迎接了他。他穿着黑钢铠甲,那是保护伦达罗斯军队的同款铠甲。 “你好,兄弟。”贾瑟思面带微笑,“很高兴你能来。” “也许是,也许不是。”吉利安一边坐下,一边凝视着对面的贾瑟思。 “明天,我计划发动进攻。”贾瑟思说道,“你会协助我吗?” “你找到了突破结界的方法?”吉利安眉毛一挑。 贾瑟思自信地笑了笑,“是的。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个目的,我想要一枝费伊生命之树的枝条。你可以随意处置其他费伊,只要留下半枝给我,伦达罗斯需要一些……自由的劳动力。” 吉利安微笑着,“如果我不是来征服的呢?” 贾瑟思的笑容僵住了,“你?你怎么可能不参与战斗。” 吉利安轻轻耸肩,“如果你突破了结界,给我一天时间与费伊相处。我有一些问题要问。我不需要奴隶,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答案。” “如果我不同意呢?”贾瑟思问道,脸色阴沉。 吉利安依然笑着,他是众多战争之主中的战争之神,贾瑟思刹那间感到一股压迫的气息弥漫开来。 “那么,兄弟,你就做好与我为敌的准备。”吉利安说道,随即挥了挥手,“我想是时候将伦达罗斯归为己有了。明天,你和你的军队单独前往,我的军队将等上一天。要么接受,要么离开。” 贾瑟思的脸色阴沉,暴风骤雨般的怒气弥漫开来。他站起身,重重吐出一句话:“你有一天的时间。”面对吉利安这样无敌的力量,他无能为力。 …… 美琳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她记得自己曾在马车中睡着又醒来,被贾瑟思温柔地抱着。她记得一些零碎的对话。 直到有一天,她在一顶帐篷里醒来。她假装还在沉睡,听着声音逐渐接近。 “等我们得到那枝枝条,马上调配药水。我必须获得不朽。” “那吉利安怎么办,国王?如果我们突破羽光之城的结界,像他说的那样,我们要等一天吗?” 贾瑟思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与沮丧:“是的。但一天并不算什么。有了军队和法师,奴役费伊将轻而易举。他们已经将剩余的力量消耗在结界上。没有他们的女王,也没有费伊树的枝条,他们将太过虚弱,无法反抗。” “大人,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按照您的命令,那翅膀足以打破结界。一旦得到那枝枝条,不朽药水就能完成。” 贾瑟思的声音中带着兴奋,“那么,我们准备好了。” 美琳恶心得几乎要呕吐,胃里的酸水翻涌而上。她的每一部分都在崩溃,整个身体都被疼痛吞噬。她想尖叫,想要杀了他。 她希望他死。 但那能拯救她的人民吗?如果她失败了呢? 她必须进入城中,警告他们。是她带来了这场灾难,她将是他们死亡和奴役的共谋者。 美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到帐篷帘子被拉开,空气急促地涌入。她假装睡着,感受着贾瑟思温柔地为她的伤口涂抹药膏。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在他触及之处将皮肤焚烧殆尽。他的声音低柔:“我的爱人,做出这样的决定让我痛心。但我必须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弱者无法让这个世界俯首。” 清晨,整个营地几乎空无一人,军队已开始出发,准备围攻。 美琳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凭借着仅存的一点力量,她施下了一个魅影咒,偷了一匹马,一张城池的地图,便策马朝羽光之城奔去。 她看见贾瑟思骑在前方,他的黑色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背后背着一对大红色的翅膀,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辉。 他举起手,随即她的翅膀在一阵光芒中消失,落入了法师们的手中,他们瞄准了那道结界。 作为第一代费伊的力量,任何事物都无法抵挡,尤其是像她这样的第一代费伊。大地震动,随即裂开,河水猛烈撞击着河岸,城墙轰然倒塌。 结界承受了三次冲击后终于崩溃,一阵咆哮声从伦达罗斯的军队中传来,他们渴望着鲜血与死亡。 费伊们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保护结界逐渐瓦解。 但没有一个人动弹,军队中的每个人都静静等待着,那位迟迟未现身的战争之神。贾瑟思的心情显然不佳。 美琳目睹结界倒塌的全过程,心中惊恐不已,她看到贾瑟思眼中的光芒如烈阳般炽热。 她迅速调转马头,朝着城池的另一边飞驰。她闭上双眼,汲取了她仅剩的魔力,跳跃而起。她飞过城墙,迅速冲向城中心。她听见有人在歌唱,她知道自己必须赶在他们摧毁城池之前赶到那里。 …… “他们突破了结界!”矮人们惊恐地报告道。 “多久才能把所有人都救出去?”里昂米萨斯问道。 “我们已经把大部分孩子救出来了,但我们原以为结界至少还能撑三天。”矮人领袖吉玛回答道,“我们至少需要两天时间来建造隧道。” “那就战斗,直到我们能把所有人救出去。”里昂米萨斯回应道,“我们照塞琳娜教给我们的方式战斗。” 伊索斯看向那些结界。听闻这座羽光之城将成为他们最终能获得自由的地方,隐匿的费伊们纷纷现身。他叹了口气,“我们战斗,直到所有人都能回到隐藏的王国。” 第一代费伊的将领们点头表示同意。 就在这时,一团火球似乎从天而降。伊索斯下意识地站到妻子面前,准备保护她。 但那团火球迅速化作了一个人形,随即一个女人在破碎的神殿前摔倒。 伊索斯看到她后,急忙跑向女儿。 “美琳!”他喊道,心中充满了恐惧与寒冰。另一个身影迅速冲了过来,脸上满是担忧。瑞恩看着妹妹,心中怒火沸腾,当看到她的憔悴模样时,愤怒几乎难以抑制。 “让我来。”德鲁伊梅拉斯走了上来,手中拿着一朵花。他摘下一滴露水,美琳感觉自己终于能够呼吸了。 梅拉斯小心地收起花朵,而她的眼睛缓缓睁开。她看到父亲,抱住了他,泪水终于从眼中涌出。但她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他们必须得知道真相。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低声说道。如果她当初没有把翅膀交给贾瑟思,现在他们或许还能安然无恙。她将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们,看着费伊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吉玛的眼中充满愤怒,“你做了什么?天呐!” 美琳低下头,“对不起。” “你的道歉无法换回费伊的自由,亦不能挽回他们的生命。”梅拉斯说道,“我们藏匿了这么久,现在树苗终于开始生长了。再过几百年,我们将拥有一棵树。我们的力量将恢复,那是塞琳娜的希望。可是你,却将我们送上了毁灭之路。”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她展示了那棵栽种在神殿中央的小树苗,正是费伊树。 梅拉斯叹了口气,“这是我们的最后希望。”美琳看着他们的脸庞,感受到了他们的绝望。 里昂米萨斯叹息一声,随即迈步上前,“我来拖住他们。我将从树上借点力量,至少能击退一半的敌军。” “你还没有从上次的战斗中恢复过来。”吉玛伸手抓住他的手臂,“那样做会要了你的命。而且你根本无法确定,触碰那棵树不会将你烧成灰烬。即便成功,你也可能因承受过多力量而死。这是自杀。” “我们没有选择。”里昂米萨斯说道,“我们不能依赖吉利安,敌人已经突破了结界。我们,作为第一代血裔,便是最后的防线。” “我也会从树中借取力量。”吉玛坚决地说,“死在战场上,能算得上是荣幸。” “不行,我们的树不够强大,不能两个人同时从中汲取力量。”里昂米萨斯警告道,“只能由我来。我是战士,我能把他们挡住,保持他们的距离。” 美琳看着那棵树,又看向正在争论的人们。她知道自己必须做什么。她是一个战士,母亲教会了她如何作战。 她站起身,猛地冲向生命之树。没有人预料到她会这么做,她伸出手触碰到一根树枝。她看着父亲,微笑道:“我所做的一切,我会弥补。” …… 贾瑟思心情愉悦。结界已经被打破,很快他就能喝到那力量与永生的饮品。 突然,一道光芒闪烁,红色而暴烈的光辉划破天际。他惊恐地抬头,那光似乎达到了天空的尽头。 火焰与热浪仿佛带着爆炸的力量席卷而来,大地震动。马匹因恐惧而尖叫,仿佛预感到即将到来的风暴。 士兵们抬头惊愕地喘息。 一位火焰与烈焰交织的女子,金色而美丽,似乎正飞向他们。她宛如空中女神,巨大的翅膀在红金色的火焰中燃烧。她的金栗色长发上,缠绕着一圈由火焰编织成的玫瑰花环。 贾瑟思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位费伊。难道这就是第一代费伊的真正力量?他是否低估了敌人? 美琳像流星般坠向大地,双足轻盈地落在草地上,裙摆随之轻柔地铺开。 她站立如金,光彩照人,手中握着一把火焰之剑。 她伫立在一棵紫色花朵盛开的树下,花瓣如雨般洒落在她的发间、肩上、脚下,宛如天使的甘露,宣告着一位女王的诞生。花朵在触碰到她的热量时燃烧成灰。她挥剑一斩,地面上赫然出现一道裂缝。 贾瑟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将成为他的王后的女人。 “美琳,立刻过来。”他说,心中充满恐惧。她到底做了什么?她究竟打算做什么? 她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人能跨越这条界线,任何敢跨越的人,都得死。” 贾瑟思勃然大怒,“你是我的妻子,立刻过来!” “贾瑟思国王。”她带着一丝讽刺的微笑说,“你根本没有妻子。” 贾瑟思觉得自己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对吉利安的每一个承诺瞬间灰飞烟灭,他愤怒地喊道:“攻击!活捉她!烧毁这座城市,但把我的王后带到我面前!” 士兵们互相对视,心中充满恐惧。他们从未面对过真正的费伊。 法师们率先行动,他们汲取力量,像撒网一样将魔法投向她。 美琳只是微微一笑,随即举起手。火焰环出现在她面前,她释放了它们。这些火焰飞向法师们,将他们紧紧缠绕。法师们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便在触地之前头颅便被烧尽。 美琳闭上了眼睛,摇摇欲坠,却始终未倒下。接下来的步骤至关重要。 她低语咒语,缓慢而痛苦地,结界开始再次升起。 贾瑟思见此情景,顿时惊慌失措,自己的计划正在一点点崩塌。 “你是我的!”他惊叫道,惊慌失措,几乎绝望,“你怎敢违抗我!你怎敢再建立结界!” 美琳没有回应。她只继续向扑来的士兵们投掷更多的火焰环,同时继续修复结界。她施展魔法,仿佛自己没有任何限制。 一队穿着黑甲的士兵猛冲向那位孤立的女子。她独自屹立在战场上,一只手伸向前方,火焰如花绽放,任何敢于接近的人都被烈焰切割。另一只手高举,撑起了结界,将她所有的爱、力量与生命注入其中。 终于,结界将城市环绕,围绕着她真正深爱的人们。 美琳微笑着,感受到最后一丝力量从她的身体中流失。当她意识到,因她的错误而失去的人将不会是她所爱的人时,她的微笑愈加坚定。 她转身,目光扫过她所付出的牺牲所带来的破坏。 半个伦达罗斯军队已死伤惨重,剩余的士兵则在等待贾瑟思的命令,准备将她置之死地。 她站在烟雾与火焰中,身体变回了贾瑟思所摧残过的模样——那副没有翅膀、虚弱不堪、已被榨干的身体。 当士兵们向她发起攻击时,她倒在了地上。 贾瑟思控制不住自己,绝望地喊着让他们停下,但士兵们的恐惧驱使他们已然划破了她的身体。鲜血四溅,满身是血。 他疯狂地冲向她,毫不犹豫地斩杀了自己的士兵,推开他们,终于看到了那个躺在自己鲜血池中的女人。 他抱住她,“我命令你恢复!”他紧紧抓住十颗绿色治愈石,将它们塞进她的手中。治愈石开始发光,渐渐地恢复了她的身体。 美琳注视着他的面容,露出了一个微笑,“你可以拥有这个身体。” 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美琳看着那个她曾以为自己深爱的男人。那个她用心去疼惜的男人。那个她曾为之献出翅膀的男人。她微笑了,带着一抹悲伤与清楚的笑容。“你曾问我,什么是最悲伤的告别,你回答是死亡。”美琳低声说道,目光投向那道结界,连看他一眼都没有。她叹了口气,微笑着说:“最悲伤的告别,不是当你所爱的人死去。” 那是她最后的话语,当美琳闭上眼睛时,一滴鲜血悄然从她的眼睑下渗出。血滴消失在一片光芒中,飞向神之城的中心。它进入了玛瑞的身体,玛瑞痛苦地倒抽一口气,意识到女儿已经离去。 她依旧高声歌唱,声音愈加洪亮。塞琳娜必须回来,塞琳娜是她们唯一的希望。 …… 在羽光之城内 外面的战斗激烈进行,而吉利安站在一群费伊面前,神情困惑。 “我的士兵怎么会在这里?”他认出其中的一名士兵,他们曾随他一同来到羽光之城。但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像是在保护这些费伊? 吉诺警觉地看向吉利安,“你……你不能待在这里。这里的魔法太强大。”塞琳娜施在吉利安身上的咒语非常强大,但这座城市的魔力也极为浓烈。如果灰色魔法感知到这里魔力的浓郁,会不会被唤醒? 结界缓缓升起,吉利安和费伊们一同看着它再次将他们包围。 “看来我不能离开了。”吉利安说道,“我不是一个耐心的人。谁能解释一下这一切?” 突然,玛瑞倒吸一口凉气,感受到美琳的最后一丝力量进入她的体内,那股力量在她体内激荡开来,放大了她的歌声。 吉利安听到来自城市的奇异歌声,感觉自己的头似乎要被撕裂开。他想要记住,他需要记住。他需要知道为什么那歌声让她的面容变得如此清晰。他有些东西必须要记得。 然而,当他伸手去触及那些记忆时,他知道那是一个错误。 他痛苦地尖叫,倒地而去。黑暗与阴影从他眼中渗出,飞向空中。它们如无形的线条,成千上万,拉扯着某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更多的力量,声音似乎在耳边低语。“那个女孩上次轻而易举地打败了我。这次不会再发生。这次没人能阻止我。我将会获胜。” 他脑海中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强大,那些灰色魔法的线条延伸到一个又一个领域,寻找着它的同胞。它将变得极其强大,强大到足以摧毁一切。这一次,没有什么能阻止它。 第96章 诸神之界 “那么,鸭子,一个守望者到底做些什么?” 它指向大地,“我帮助诸界女神种植新的树木。它们在这些池塘中开始生命,并汇入河流。我帮助守护这些世界,以及那些生活在池塘中的亿万生灵。” 塞琳娜点点头,“那么,我是在所有世界之上吗?我的领域是否就在其中某个池塘里?” 那只鸭子点了点头,随即挑了挑眉,“我不是一只鸭子。我是你所请求的形态。如果我展现我的真身,恐怕会因我的威仪而令你的灵魂无法承受。” 她并非易受震撼之人。一个古老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 他们转过身,那只鸭子似乎对声音感到惊讶,环顾四周,随后摇头,“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小家伙,仅仅因为我不常说话,并不代表这是不可能的。”声音继续说道。 塞琳娜看到鸭子似乎不敢相信,后退了一步。接着,它深深鞠了一躬,低声对塞琳娜嘶哑道,“行礼……你正面对伟大。万界与万物的起源。一切万象皆由她而生,一切又终将归于她。她是这片领域的女神。” 塞琳娜站在那里,凝视着那棵树。 “咔嚓” 树皮裂开,一位身穿绿色长袍的女子轻盈地踏上大地。她的肌肤宛如美丽的绿色,头发上戴着一顶水晶叶冠。她似乎既在移动,又仿佛静止不动。 那只鸭子颤抖着看向那位从大树中走出的女子。她向他们走来,脸上带着微笑。 她站在塞琳娜面前,轻轻俯身到她身旁。塞琳娜微微歪头,绿色的女子也学着她的动作。 “她不需要行礼。”女子说道,“经历了我让她所经历的,一切反倒应该由我来向她行礼。”她打量了一下塞琳娜,接着说道,“我是瑞亚,这是我的领域,属于我的世界。” 塞琳娜点了点头,“很高兴见到你,瑞亚。那么,为什么我有幸见到你?我到底是在这里做什么?” “你还没猜到吗?”诸界女神问道。 塞琳娜摇了摇头,“一点线索都没有。” 瑞亚微笑,“你已经通过了所有的考验。”她挥了挥手,一张长椅出现在眼前,“坐吧,孩子。很久没有人来拜访我了。” “你也能不发声施法?”塞琳娜好奇地问道。她感到十分震惊,因为她认识的所有人都必须念出咒语。 “这是我送给你的一个小礼物。”瑞亚承认道,“部分原因是为了感谢你的付出。” 塞琳娜看着这个世界的创造者,“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吗?”她感到一阵愤怒,盯着眼前的女神,“请解释一下。”她希望在做出决定之前能够明白所有的事,尤其是在她决定是否要砍掉那棵树之前。 “最初,我以树的形态诞生。我能赋予生命,也能使生命归于我。最终,一切都归还给了我。我创造了这片世界的土地。”瑞亚卷起袖子,露出她美丽的手臂,上面布满了灰色的静脉,仿佛在蚕食她的肌肤,“我无法抵御外来的威胁。像我这样的地方还有许多,其他诸界的神只,比我更强大的诸界神。而且相信我,孩子,在我的领域之外,有许多威胁足以摧毁我所创造的这一切,因为我不够强大,无法阻止所有的威胁。所以我开始寻找任何能保护我所创造的世界的人或物,趁一切还未太晚。” 她看向塞琳娜,“你是唯一一个走到这一步的人。你是唯一一个证明自己配得上的人。心如明镜。” 塞琳娜投向她一个奇怪的眼神,“没有人会在理智清醒时说我有什么纯净之处。” “但你有。”瑞亚说道,“你承受了长时间的妖树之力,而神树选择将你传送到我这里。这两者都是我的力量的延伸。以前没有人做过。而且……你拥有前所未有的品质。比承受我的力量还要稀有的品质。” “请继续。”塞琳娜微笑着说道,“我喜欢听夸奖。” 那只鸭子哼了一声,瑞亚轻笑了一下,但仍然认真地继续说,“你救了一个与你毫无血缘关系的家庭,你为那些你不认识的人冒着生命危险。你为千百人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你对正义的人仁慈宽阔,而对敌人又冷酷无情。” 瑞亚忽然显得有些疲惫,“你拥有许多人没有的力量,甚至是我所没有的力量。你的力量无穷无尽。你的过去所做的一切证明了这一点。我相信你足够强大,可以承受我的力量。” “我倒是觉得自己蛮了不起的。”塞琳娜微笑着说道,“不过我敢肯定,也有许多英雄做出了牺牲。而且,我真的不太明白你所说的承受你的力量是什么意思。” 瑞亚点了点头,“但他们不是你。没有人像你一样做过那些事,那正是你的力量。” “我很受宠若惊,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夸我。我喜欢夸奖,正如我所说的那样,但你让我有些紧张。”塞琳娜冷静地说道。 瑞亚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我累了,无法保护我的世界。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能够承接我部分力量并保护这个地方的人。我并不强大。”她挥了挥手,一幅巨大的影像出现在她面前。那是塞琳娜刚刚穿越过的时间之河。画面拉远,显示出塞琳娜所站之地是一个浮在广阔蔚蓝之中的大平原,中央是那棵树和河流,河水延展至边缘,跌落悬崖。这是一个贫瘠的地方,只有一条河和一棵树。 天际有一道绿色的结界,时不时地,灰色和黑色的灵魂袭击它。庞大且有些像虫子一样的生物像吃叶子一样啃噬着绿色的结界。 “那些是其他诸界的神只送来的寄生物和毒虫。它们发现我的土地充满了可以汲取的资源。我已经忍受了数百万年,其中一些已经渗透进来。你已经见识过它们的力量。” 场景变换,显示出吉利安曾转身的那条影龙。画面再度拉远,呈现出塞琳娜来自的世界所在的池塘。灰色的物质正渗入水中,周围的池塘已经死气沉沉,这股力量正在扩散并攻击塞琳娜的世界。 塞琳娜警觉地站了起来,看向那一幕,“我没有成功?” “只是因为你的力量不足。你还没有发现你真正的潜力。”瑞亚纠正道,“如果你接受我的提议,也许你能成为我一直在寻找的希望。我需要一个能够战斗的人,来拯救我所创造的世界。” 塞琳娜转过头看向她,“你是想让我帮你。怎么帮?” “我可以将我的力量赋予你。就像一颗种子,我希望它能成为你的,并帮助你成长为属于你的神性。我希望它在转化为你的力量时能给你带来一丝额外的力量。你似乎具备承受巨大力量的能力,这是非常特殊的。我曾亲眼见过你做过一次,当你承受了生命之树的力量。”瑞亚微笑着说道,“我们这些诸界之神,出生时就仅具备我们所拥有的力量,除此之外一无所有。而你,你不同,我认为这种不同能拯救这个世界。” “你怎么确定我会接受?这看起来太冒险了。”塞琳娜沉默片刻后说道,“有人试过这种方式吗?” “他们尝试过,但没有人成功。我曾听说其他诸界之神也做过类似的尝试。” “那些实验者怎么样了?”塞琳娜问道,心中已有预感。 “他们被烧成了灰烬,灵魂分解,无法重生。”瑞亚如实回答。 “既然是这样。”塞琳娜叹了口气,“你怎么能确定我会成功?” “可以说是直觉。”瑞亚神情严肃,“你固执,不会让自己失败……而且你不是那种在挑战面前退缩的人。你不是那种在人民需要保护时会袖手旁观的人。他们需要像你这样的人。” “她会像我一样为你效力吗?”那只鸭子急切地问道,似乎不理解,或许是没有意识到她的女神真正所提供的巨大意义……它只是渴望有人陪伴。 瑞亚笑了,“我观察这个孩子已经很久了。如果我知道什么的话,那就是她并不是为服务而生。”塞琳娜挑了挑眉,而瑞亚则伸出了一只手,“塞琳娜是为统治而生的。” 塞琳娜看着那只伸出的手,这就是她知道自己终将做出的选择。 她曾想封闭自己于世外,但伊索斯和玛瑞打破了她的壁垒,给了她一个家。她曾想与这个世界无关,但孩子们却把她拖向了光明。她曾想逃避所有责任,但费伊们需要她。她曾想与爱情无关,然而,吉利安却出现了。他无私地爱着她,牺牲了自己,从未期望她回报。他明知她或许无法以同样的方式爱他,却依旧深深爱着她。然而,他错了。她的爱,同样强烈,亦同样炽热。 她是想逃离,还是要帮助这位女神?她知道答案,轻松地笑了笑:“算了,鸭池可以等一等。” “我会在这笔交易中添上一条河流,你可以建造尽你所愿的池塘。”瑞亚说道,塞琳娜握紧了她的手。 就在那一瞬,时间仿佛凝固了,女神与凡人的灵魂做出了许多人不敢做的选择。 那种痛苦,无法用言语形容。 塞琳娜感到一种内在的炙热,那是她曾在费伊生命之树中体验过的力量的百万倍。热量在她体内绽放,吞噬了她的灵魂,充满了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每一次呼吸。她变成了纯粹的能量,纯粹的力量。 “找到你的主宰形态。你认为最能保护这个领域的形态。你力量的化身!将你的力量引导到那里,否则你将被吞噬!”瑞亚大声喊道。 “你知道吗,你有数百万年的时间,完全可以写一本说明书。”塞琳娜一边抓住那股灼热的力量,一边说道。那感觉犹如千万道闪电,像是河流与瀑布般的火焰,像是飓风般的旋转,她感觉自己仿佛正从内而外被撕裂。 我不会死第三次。塞琳娜心想,我有太多人依赖我,我还没有拯救他们。面孔一一浮现,塞琳娜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那份痛苦,并接受了它的存在。 她的主宰形态是什么?她到底是什么?她想成为什么?她能成为什么? 然后,她明白了。经过这么长时间,她终于知道了自己是什么,也知道了如何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塞琳娜不再感到痛苦,也不再与主宰女神的力量抗争。她知道了自己真正的形态,那个能保护她所爱之人的形态。 她的身体承载着白热的力量,将其转化为红金色,她的身体在如熔岩般的炙热与狂暴中燃烧。塞琳娜的灵魂不断膨胀,直到她的身形与瑞亚主宰树的真正形态一样高大。 塞琳娜的灵魂处于中央,她的外在形态不断成长,直到它变成了一座火山山脉,黑色而富饶的土壤,黑得像夜一般。这就是她作为主宰女神的真正形态。寂静且稳固,她能够保护她想保护的,也能够摧毁她想摧毁的。她能赐予生命,也能带来死亡。 这就是新主宰的降临,这是一场变革的信号。未来,其他的主宰神与神王都会对其心生恐惧。只要他们看到那座漆黑的火山,他们就会明白那是黑暗女王的领土。他们都会惧怕黑暗女王。 但塞琳娜并未在达到主宰树的高度后停止生长。她继续向上延展,越来越大,推开了整个领域的边界,直到它的规模是原来的十倍,甚至超越了瑞亚的树。接着,大地开始震动。 河流轰鸣,随着土地的扩展,它的力量也在不断增长,形成了三倍于之前的强大能量,黑暗的火山孕育出山脉与地形。瀑布汹涌,分裂成更多的湖泊与池塘。整个领域随着她的命令扩展,推动着自己生长,迈向她的指引。高耸的山脉与翡翠般的森林,环绕着的,是蓝宝石般的河流与金黄的草地。黑暗的洞窟与冰雪的冰川也从这片空无的土地中涌现,生命在这里应召而生。这个平坦的领域,终于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主宰世界。 你已经到达。 塞琳娜回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幻象。那时,她刚住进伊索斯和玛瑞的家中。那是一个富饶的土地和一棵宏伟树木的幻象。她曾以为那是戒指中的土地,然而她错了。 那片土地是别人创造的,属于费伊族。但这片土地,是她凭借自身力量所创造的。 这才是一直在等待她的土地。这个半生的领域,将会在塞琳娜的羽翼之下,成为真正的世界。 我们一直在等待。 她记得那句话,那只是风中的低语。 你已经到达。声音似乎在欢欣鼓舞中呼唤。 “怎么可能?”那只鸭子转向瑞亚问道,“从来没有人知道一个主宰领域会成长。这不可能。她在超越你的力量吗?她比主宰神王还要强吗?这真的可能吗?” “其他主宰领域无法与她抗衡。”瑞亚说道,“任何试图入侵这个世界,这个领域的存在,都将很快付出代价。” “但主宰神王是最强大的存在。”鸭子反驳道,“他们的力量是无尽的。” “不,他们是有限的。而她,却没有限制。”瑞亚回答,感受到她那分担破碎领域的重担已从身体中卸下。她曾在与其他主宰领域的残酷对抗中付出了极大的努力。现在,她的世界有了真正的保护者,一个真正的统治者,一片真正的土地。 瑞亚惊愕地沉默注视。她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力量。她不再需要为她的土地担忧,反而,所有想要入侵这个主宰领域的人,都会很快感受到无法言喻的恐惧。 塞琳娜继续推动自己,努力成长为这股力量,去主宰它。 这不再是那种像与费伊生命之树结合时的力量压迫感。她曾依赖从源头借来的力量,那力量虽属于她的一部分,却并不完全属于她。 这是她的力量。这是她的天命。这是她的主宰领域。 从未有一刻,她像现在这样感到如此强大——她的熔岩般的躯体同时化为液体与固体。她在火山之下创造了一个浩瀚的熔岩湖,那是一个藏匿在山脉不显眼外表下的能量宝库。敌人永远不会猜到,她的力量远比他们所知的还要强大。 塞琳娜再次闭上双眼,从火山中释放出一道新的结界,所有攻击瑞亚结界的力量瞬间被蒸发。接触到她的任何东西都在瞬间化为灰烬。 入侵的魔法毫无反抗之力,在她的网中,一丝不漏地被捕捉。没有任何东西能从她的网中逃脱,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回去警告主宰神王们,这个新的威胁即将来临。这将成为他们的末日。 一旦她清除了天空,新屏障脉动着,变得透明,整个大地看起来变得更加辽阔,仿佛即将丰盈地等待着被征服。 塞琳娜微笑着,然后像瑞亚那样,从熔岩湖的心脏地带走了出来,步伐轻盈。她的灵魂已然化作金火,她站在他们面前,展现着纯净的灵体形态。 闭上双眼,她从自己掌握的魔力中凝聚出新的躯体。在她们面前,站着一位拥有鲜艳红发和明亮翡翠般眼睛的女孩。她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人类女性。 她再次展开黑色的羽翼,飞入空中,享受着新身体与羽翼带来的全新感受。羽翼上泛起了新的彩虹色纹路,但它们依然是属于她的羽翼。 瑞亚走上前,向这位新主宰之王行礼。将自己的力量赋予塞琳娜后,瑞亚已经放弃了作为主宰女神的权利。现在,她不过是这片土地上的一位树灵。 “你让这个世界随你一起成长,真没想到。”瑞亚喘着气,似乎无法追上眼前这一切的震撼。 塞琳娜飞落到她身边,“你让我创造自己的主宰形态,这个领域必须要随着我完全展现自己的力量而改变。” 她的声音古老而崭新,蕴藏着无尽的力量,以至于瑞亚忍不住想要向她跪拜。塞琳娜察觉到她的神色,咳嗽一声,迅速调整了语气。 她伸出一只手,“让我看看你的伤口,瑞亚。” 瑞亚伸出了手臂,塞琳娜轻轻敲击着那些嵌入女神肌肤的灰色血管。就在那一刻,一切都随之消散。瑞亚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已经千年过去,毒素依旧无法消除。 塞琳娜微笑着,“我去清理剩余的魔法,似乎我在旧世界时并未完全清除干净。” 她挥了挥手,一池小水塘凭空出现,它只是千池中的一池,但却是塞琳娜所称之为家的那一池。 塞琳娜拍了拍她的手臂。“去吧,休息一下。我想你已经快力尽了。别担心,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然后,我们要和那些一直欺负你的人,进行一场长谈。” 塞琳娜展开了她那巨大的黑翼,凝视着作为她主宰形态的山脉,只要它矗立不倒,这片领域便永远受其庇护。新的屏障很快便会引起注意。好,她正是希望他们能察觉到。 她飞向那个曾承载她死亡之地的水池。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猛地跃入,那个比她掌心还小的水池吞噬了她,带着她坠入那个曾经的领域。她邪魅一笑。 这将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 第97章 变为凡人 在至高神庭之上)(费伊、凡人与弗洛克的世界) 塞琳娜潜入水深之处,却没有感受到水的冰冷。相反,她发现自己站在水面上,仰望着头顶那片广阔的花园。那花园遥远得几乎触不可及,但她却轻易地看见了其中的一切。 她认出了那座拥有神树的花园。那里,三位神只正激烈争论。塞琳娜发现,即便相距很远,她依然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我们必须帮他们!那东西,那条龙,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它们在等待更多同胞的到来,我们必须在它们全数到来之前将它们消灭!”莫瑞甘争辩道,“这不是凡人能够应付的力量!” “它们不过是费伊。”尼姆斯冷冷回应,眼中带着坚硬的光芒,“一旦那些东西杀光费伊,我相信它们会心满意足。” “你怎么这么固执?”莫瑞甘愤怒地反驳,“为什么?是因为你愿意牺牲你的子民去见证费伊的死亡吗?你是不是瞎了,‘人类之神’?因为一旦它们全部死去,无论是人类还是费伊,都不再是人类或费伊。他们将会变成灵魂。而我有种预感,那些东西绝不会满足于仅仅摧毁他们的肉体。” “那又怎么样?几个灵魂算什么?”尼姆斯轻蔑地问,“它们会吃饱的,然后就会离开。” “你确定吗,兄弟?”伊菲里恩问道,“如果它们杀光所有的生命,接着向所有神只发起攻击怎么办?有成千上万的神会因为人类的死而痛苦。如果它们来到这里,你确定我们能打败它们吗?” 尼姆斯笑了,“我们是神!它们没有足够的力量。让凡人死去吧,总会有更多。我们无所畏惧。没有什么能打败我们!” “咳咳。”一声轻微的咳嗽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三位至高神转过身,眼睛瞬间瞪的大大的,看到一个红发女孩正坐在树干上,带着愉悦的神情看着他们。然后,她开口问道,“你们知道怎么到达凡人领域吗?” 他们是至高神,创世之巅。没有什么能逃脱他们的眼睛。 那么,她到底来自何处?难道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她怎能未经允许便出现在这片神圣之地?“怎么回事?”尼姆斯冷声问道。莫瑞甘和伊菲里恩没有回应,只是目光呆滞地盯着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我真的没打算停下来,但我不确定自己该如何回去。”塞琳娜说道,“如果你们告诉我该怎么走,我会很快离开。” “她一定是被选中的。”伊菲里恩低声说道,“真奇怪,竟然花了这么长时间。看起来我们有了一个仆人。” 尼姆斯看着她,眼中充满了轻蔑,仿佛她不过是一只蚊子。 塞琳娜礼貌地微笑,“如我所说,能有人告诉我怎么去凡人领域吗?” “闭嘴,凡人。”尼姆斯打断她,脸上的笑容愈发酸涩,“我等不及要折磨你,直到你希望自己死掉。我的心情并不好,你将成为我的消遣。” “我其实还不打算和你纠缠。”塞琳娜看着他,淡然说道,“你不过是我待办事项中的一个小插曲。” “我会让你为每一个决定后悔的。”尼姆斯咆哮着,听到她的话后愈加愤怒,“我会让你在我面前俯首称臣。” 塞琳娜脸色苍白,整个人颤抖着,仿佛极度害怕:“哦天哪,一位强大的神在威胁我?我真是弱小无力,根本无法自卫。那我该怎么办呢?” 她对着尼姆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尼姆斯举起手,运起力量,直指塞琳娜。他要像捏死一只虫子一样压垮她,露出期待的笑容,等待着她的痛苦,等着她求饶。莫瑞甘感受到力量的冲击,抬手欲阻,但她已太迟。 塞琳娜轻轻抹了抹鼻子,“嗯……”她脸上没有丝毫痛苦或恐惧,只有轻微的困惑……还有一些不耐烦。 尼姆斯咬紧牙关,怒视着莫瑞甘,“别再妨碍我。” “我什么也没做。”莫瑞甘一时困惑地回答。 “你会俯首称臣!”尼姆斯怒吼,力量骤然增大,“凡人必须明白我的力量,尤其是费伊。” 空气凝固,塞琳娜的笑容变得如刀锋般锐利且危险。尼姆斯感觉仿佛有某物踩在他的心上,他直视着那双冷酷无情的眼睛。 “你说‘俯首’?”她的声音此刻不再带有尘世的气息,反而显得空灵而冰冷。那股向尼姆斯扑来的力量如洪流般汹涌而来。他感觉到骨头在瞬间软化,肌肉像被撕裂一般,整个身体都在呐喊着让他跪下。每一寸肌肤仿佛被灌注了铅重。他从未如此无力过,从未如此感受到身体的背叛。痛苦撕裂灵魂,他发出一声震天的尖叫。 轰—— 尼姆斯的膝盖重重地撞向地面,瞬间粉碎,四周形成一个巨大的坑洞,超越他力量的重压如山岳般倾泻而下。尼姆斯感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却没有时间尖叫,脊柱感受到无比的压力。 轰—— 他整个人栽倒在地,脸庞直接埋入泥土中。 呜嗯……呜嗯……他吞咽着泥土,拼命挣扎。头被强力按下,直到视野一片模糊。那股力量将他的脖子和头抬起,却依然牢牢地将他的身体钉入大地。 轰—— 他的脸再一次狠狠撞向地面,牙齿被撞飞,金色的血——神血——从脸上喷涌而出。他张口准备念咒,然而话还未出口,脸庞再次被狠狠地按入泥土。 他的脸再次从泥土中抬起,深深地吸了口气,“你这个贱人!你到底是什么?” 塞琳娜挑了挑眉,耸了耸肩。然后她环顾四周,开始寻找某样东西。 “你知道吗,实际上这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满足。”塞琳娜停顿片刻,轻声说道,“我想是因为你太固执了。所以,我需要点更坚硬的东西。或许,我还能顺便改善一下这片地方的风水。” 她伸出手指,一块巨大的岩石凭空出现,足足是尼姆斯身高的两倍,宛如一座小山般庞大。 它飞向尼姆斯。 砰—— 尼姆斯的脸撞上了如陨石般飞来的巨岩,岩石上留下了他的脸印。 砰—— 砰—— 尼姆斯的头在岩石上撞击,模糊不清,无法自控,无法抵挡她的力量。他只能低头,他的脸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岩石,岩石随着他的碰撞而凹陷。 “你那张嘴真是恶心。”塞琳娜挥了挥手,捏着鼻子说道,“也许现在正是做口腔治疗的好时机。” 尼姆斯的嘴巴大张,这时,他的脸再次撞向巨石,牙齿先行。 咔嚓……咔嚓……咔嚓…… 他的牙齿纷纷断裂并掉落,有些牙齿甚至被推回到牙龈中,因撞击的速度太快,碎片无法逃脱。 塞琳娜像使用铁锤一样利用他的脸。偶尔,她还评价道:“嗯,这块岩石的边缘已经磨损了,我们换个新边缘试试。”说完,她换了一个更加锋利坚硬的岩石边缘,继续与尼姆斯的脸对撞。 三分钟后,原本高达六十英尺的巨石,已缩小到仅剩两英尺。它曾是棱角分明的岩石,现在却变成了一颗光滑圆润的球体。 “哎,这比雕刻刀还有效。”塞琳娜看着她的“杰作”感慨道,“如果我有一天从事雕塑工作,恐怕有了这件完美的工具。” 被撞的血肉模糊的尼姆斯在听到这话时全身颤抖。他的所有牙齿都已经折断,眼皮也再也无法睁开。他发出低微的呜咽声,无法抗拒这股力量,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后悔与恐惧交织在他模糊的意识中,他哭泣着。 “怎么了?”塞琳娜问道,“你想尝试更多的巨石吗?你也发现反复用硬物击打时,脸和态度会显着改善吗?好吧,我不拒绝。” 尼姆斯微微睁开眼睛,用仅剩的微弱力量摇了摇头。请,不要。他想乞求道:“我愿意做任何事。”但他无法开口,所有的牙齿都已断裂。 “这次你不用用嘴了,试试用你那硬邦邦的额头。”塞琳娜说道,指向一块巨大的岩石,那块岩石的大小是她之前用来撞击他脸部的两倍。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随之而来的是哭泣。 他们吸引了观众,因为低级神明们纷纷前来,想要看个究竟。他们默默地注视着,眼见着其中一位高阶神明将尼姆斯的脸一遍又一遍地撞向岩石。 “我觉得一块岩石不够,花园里还需要更多的风水。”塞琳娜观察道,“你可以自己做……或者我可以帮忙。” 尼姆斯僵硬了一下,随即迅速爬起。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动作更快,他选出了最大的岩石,开始用脸撞击它。 “确保它光滑平整。”塞琳娜喊道。然后她转过身,朝莫瑞甘和伊菲里恩看去。 另外两位高阶神明不敢动弹,他们满怀敬畏地注视着那个女人。他们只感受过一丝丝冲向尼姆斯的力量,而那点力量足以让他们的双腿发软。伊菲里恩感觉背部已经全是冷汗。 “这是什么力量……伟大的存在?”莫瑞甘凝视着塞琳娜。 塞琳娜也显得有些困惑:“力量?什么力量?”她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高阶神明,轻笑道,“哦,我只是在想他有多傻,然后叹了口气。大概对他来说,这也太过了吧?” 一声叹息?一口气竟能对高阶神明造成如此大的威力?仅仅是呼吸的动作就能拥有如此的力量?那是不可能的。 接着,莫瑞甘跪下单膝:“伟大的神,请宽恕我们。我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所有神明都倒吸一口气,注视着这一幕。随即,所有站在内园外的神明也纷纷跪下。 伊菲里恩也跟着跪了下来:“请宽恕我们。我们愚昧且自负。” “是的,你们是。”塞琳娜说道,凝视着他们。此刻,他们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量与她对视。他们太软弱了,在她面前,他们不再是神明,而是微不足道的尘土。 她耸了耸肩,淡淡说道:“不过,还是回到正题。我要怎么才能到达凡人界?” 莫瑞甘答道:“在过去的几天里,发生了一次召唤。有人试图引导一个灵魂回到凡人界。”她举起一个玻璃球,球内映出一位身着绿袍的身影,身旁围绕着一圈人保护她。 塞琳娜的脸色变得凝重。她伸手,玻璃球便落入她的怀中。 “你所要做的只是回应这个召唤,它会自动带你去她那里。但一旦如此,发出召唤的人将会耗尽一生的寿命。”莫瑞甘警告道,“如果你去,她就会死去。这就是代价。” 塞琳娜微笑道:“不,她不会死。” 她看向莫瑞甘和伊菲里恩,“你们真是糟糕的统治者。如果你们想保住自己的职位,就知道该做什么。”她望向尼姆斯,那位此刻还在用脸撞击巨石的神明,面无表情地说道:“至于我,才不会雇佣一个无所事事的神明,整天琢磨自己是脑袋重,还是石头重。” 话音未落,她便消失了。 尼姆斯确认她离开后才停了下来。他倒在地上,发现自己的力量已被耗尽,身体虚弱得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他痛苦地皱起眉,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报复那女人的办法。 一道阴影笼罩在他身上。伊菲里恩严肃地注视着他,“尼姆斯,你已经背叛了作为神明和世界守护者的荣耀,你差点毁了我们所有人。” 伊菲里恩举起手,低声念咒。尼姆斯发现,一旦那女人离开,他的身体就能再次恢复,这点从伊菲里恩为他疗伤的举动中得到了验证。 “我们会……战斗……”尼姆斯哑着声音说道,破碎的牙齿依然未愈,“但她……必死。” 伊菲里恩悲哀地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你会把我们所有人都带向灭亡,我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他再次念起咒语,莫瑞甘将手放在尼姆斯的头顶,轻轻拉动。尼姆斯的力量如同离体的灵魂,瞬间飞出他的身体。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他的神性一寸寸从他身上剥离,最终,他只剩下一个颤抖的凡人。 伊菲里恩掌控了那股力量,四下寻找着稍低一些等级的神,然后命令道:“在一天内将他带到凡人界。告诉他,他将永远无法再成为神明,永远是凡人,永被流放于神域之外。” 片刻间,没有任何神明动弹,他们如同冰封的雕像般静止。然后,仿佛冰雪融化般,两位神明上前,行礼后将那位昏迷的神明——如今已是凡人——带走。 “看来,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是从前的模样了,兄弟。”莫瑞甘说道,她望着曾经的人类之神被拖走的地方。 “不,至高神的时代已经终结。她在凡间是如何被称呼的?” “黑暗女王。”莫瑞甘答道。 “那么,黑暗女王的时代已经开始。” 第98章 龙之战 吉利安再次感受到那条灰色的丝线再次缠绕上他的意识。影像如潮水般涌回。他看见塞琳娜用尽全力压制那东西。 他的塞琳娜。她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突然,紧紧附着在他皮肤上燃烧的魔力不再是最重要的事。他必须找到他的塞琳娜。 放弃吧。那声音说道,你永远无法打败我。你太弱了。 吉利安感受到了那声音中的力量,仿佛一股汹涌的潮水撞击着他的意识。他感觉自己像是迷失在大海中,无法抵抗那波澜壮阔的力量。他紧紧抓住了它。 他拼尽全力,将魔法投向束缚,焚烧、灼烧着它。 他用尽所有的力量与那东西抗争。 结界内,费伊们惊恐地看着吉利安的眼睛从绿色转为红色。看着他的皮肤再次开始变得灰白。吉利安瞪视着费伊们:“赶紧走!”他大吼,声音变得沙哑。 仿佛天空中聚集了一场风暴,更多的灰色魔力从空中倾泻而下,那些原本如丝线般的魔力,瞬间变成了如河流般汹涌的流动。 他再次站起,继续战斗。他一生都在战斗,不论敌人是谁,他都要战斗。他失去了最后一场战斗,而塞琳娜……带着焚烧的决心,他将附着在自己皮肤上的灰色魔力焚烧殆尽。他要给费伊们足够的时间生存。他必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他腾空而起,直冲向结界,打算为他们俩带来火焰般的终结。他就算是死,也绝不允许那东西占据他的身体。 他绝不允许自己忘记她。 看到这一幕,影灵尖叫着,突然,从他的身体中分离出来。 吉利安重重摔向地面,他翻身而起,稳稳落在了双脚上。那灰色的灵魂似乎在同时发出尖叫和狂笑。它飞入空中,开始转化自身,血红色的眼睛如今亮如灯火。 天际上,灰色的龙再次发出一声狂笑。“你比我想象的要强。但无所谓,我已经吸收了我想要的力量。我只是想和你玩一玩。”它盯着结界,猛地一声咆哮。 结界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它摧毁了一个第一费伊的结界。下方,费伊们惊恐地仰望着,但他们没有动摇。女王曾告诉他们,他们必须自力更生。他们会战斗,直到无法再战。 “我将燃尽这个世界!”它发誓,“这个世界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吉利安集中起所有的力量,跳上了屋顶。他直视着那怪物的双眼:“你得先从我这里过去。” “你真是不肯罢休,凡人?”龙嘲笑道,“没有人能逃脱融合之力,没有人能反抗。我倒是很佩服你。” 吉利安的眼中闪烁着寒冷的绿光:“你的死期将至。” 龙大笑着,但突然,一块砖头狠狠砸在了它的脸上。虽小,却使它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声愤怒的咆哮传来:“你这只大蜥蜴!” 在另一座屋顶上,士兵们站立着,伊索斯、吉诺、吉玛、奥奇尔以及其他许多人,手持各种武器和剑。 他们都准备为死而战,就在吉利安的士兵引领费伊们撤离城市时。 他们的领主选择了拯救费伊,所以他们也会救费伊。 龙大笑着:“你们以为能阻止我吗。当我开启传送门时,就已经召唤了我的族人,我的族人一直在等我带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彻底吞噬它。” 它向天空发出一声怒吼,灰色的河流似乎撕裂了空间。起初它们微小,随后却愈加膨胀,逐渐裂开了一个长长的空间之门,门里面是深邃的空间,有无数的灰色巨龙在朝他们这边张望着。吉利安惊恐地注视着,耳中传来天空中隐形游戏的咆哮。他必须阻止这一切。 吉利安抬头,望进那个曾经占据他心灵的怪物的红眼。他曾被它操控,而它……他不愿再去想塞琳娜的事。如果她死了,如果她永远无法回到他身边,那么他会去找她。 吉利安知道机会渺茫,但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头浮现。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他将为费伊和自己的人民争取更多的逃生时间。 然而,如果他死了,他必定会拉这些混蛋一起下地狱。 吉利安回忆起那条龙在他体内留下的感觉,记得龙在融合之前低声咒语,夺取他心智的那一刻。紧握着剑柄,他看向那条龙,“如果你这么伟大,那为什么还需要我?” 那只红眼的龙厌恶地回忆起这个提醒,它朝他吐出一口唾沫,“若不是为了费伊女王,我早就吞噬了这个世界。她摧毁了我的身体,却未能毁掉我的眼睛。我将力量藏在眼中,这眼睛代代相传于人类,直到有一个人类能够承受我的力量。但如今,掌控已全数归我。” “完全掌控?”吉利安冷笑道,“我想我现在明白了,你这只野兽。我想你并非现在才放开我,而是你害怕。害怕再与我一战,我会胜利。你害怕,我会夺走你的身体。” 龙大笑,“愚蠢!一个人类能战胜我?我是影龙!我的王是众神之王,他派我和我的兄弟们来此,吞噬你们的世界。你一无所知,你根本算不上什么!” 吉利安只是冷哼一声,“那就给我看看你的力量。如果你真如此强大,那么你完全可以轻易压倒我。赢家得到力量,失败者,死。” 龙发出一声大笑,但在它背后,隐匿于撕裂的空间与无形的门后,传来了它兄弟们的嘲笑声。他们嘲笑他,被一个人类挑衅,嘲笑他居然会被如此讽刺。红眼的龙清楚,如果不向它的族人展示自己是一个领导者,它将被视为弱者。它们在等待,看他会如何应对,然后才决定是否进攻。 “这是个不错的交易!”红眼的龙大声叫道,俯冲向吉利安。它的身体开始发光,并迅速转变为一个灰色的球体,直奔吉利安的头部。 吉利安已做好准备。这一次……这一次他绝不会失败。 熟悉却又全新的痛楚涌上心头,灰色的魔力吞噬着他的意识,侵蚀着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所有将他与过去联系在一起的纽带都在断裂。那条龙正向着他的防御冲击,迅速吞噬着他的心智,意图让他这一次真正消失。 “你的灵魂是我的!”龙高声叫道。 吉利安紧紧抓住了一件事。他曾向她许下诺言。保护这个世界是他的责任。他绝不会让这个世界伤害到她。他很久以前就做出过承诺,当她回到他身边时,他会变得足够强大,足以保护她。 那是他的诺言,也是他的希望。在他的脑海中,他看到了他们小时候的模样。她曾亲吻过他的眼睛。他寻找着他现在知道的,她给他的承诺。那是她黑暗魔法的种子,纯粹而原始,以最强的力量存在。它一直处于沉睡状态,因为他从未召唤过它。但在那最后的时刻,当她封锁了他对她的记忆,当她使用她的黑暗魔法时,他发现了它。 她是他的武器,她是他的希望。抓住那颗魔法的种子,他将其与自己的力量结合,它像黑色的藤蔓般生长,蔓延进灰色魔力中。塞琳娜无法摧毁这条龙,因为她并不像他那样成为其中的一部分。那份曾赋予他力量的魔力,那双曾是诅咒的眼睛,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为了解。 他紧紧抓住那个曾在他小时候拯救过他的女人的记忆,那个在他最需要她时,将最后一丝魔力给予他的女人的记忆。他逼迫自己,强迫自己成长。他将一直跟随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跟随她,直到他化作风中尘土,追逐她脚步的回音。 起初缓慢,随后迅速,吉利安的魔力侵入了红眼龙的潜意识。那条龙过于自满,认为自己已经胜利,直到它猛然意识到,吉利安一直在战斗,且正在通往获胜的路上。 “什么!不!”龙尖叫道。它发现自己有一半的意识已被吞噬。此刻,它与吉利安展开了激烈的斗争,拼命抵抗着被吞噬的命运。 她在等他。她是他这些年战斗的理由,也是他将继续战斗的动力。她有她爱的人,想要保护的人。为了她,他愿意付出一切。 吉利安将魔力推得更远,利用新获得的力量继续战斗,直到突然间,他感到一股压力释放,一团灰色的物质从他的脑海中飞出。 吉利安睁开眼睛,紫色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天空,目光锁定那从他体内飞出的阴影。 吉利安跃入空中,身形变化,一条黑鳞赤纹的龙出现在他原本所在之地。它怒吼着,挑战那逃窜的阴影。 吉诺注视着伊索斯。他们凝视着天空中那条黑龙。 里昂米萨斯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张大了嘴巴,身旁的矮人同伴轻轻合上了他的嘴,低声说道:“你自己也是神话中的生物,别让别人笑话我们。” “可是……可是他吸收了那条龙的力量,并将其为己所用。”里昂米萨斯结巴着说道。 “他可是女王的正式配偶人选。如果他没有几分能耐,我看他也不能长久维持这个位置。”绿色的费伊梅拉斯说道。矮人长老奥奇尔点了点头。 下方,吉利安的士兵和费伊们传来一阵欢呼声。 这就是他们的传奇将军,他将保护他们。 吉利安再次怒吼,那团灰色的物质已经飞得足够远。它愤怒地回头,感受到的力量比起与琪里亚时稍有增强。 “你!你们都将为此付出代价!”它喊道,“你们所有人都会!” 吉利安扬起下巴,一颗巨大的绿色火球从他口中喷出,直冲那团阴影。阴影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就在这时,又一颗火球与吉利安制造的火球在空中相遇,爆炸的余波将天空染成了血红色。 一只比吉利安所击败的那条龙大两倍的影龙出现在阴影前,伸出爪子,嫌弃地盯着那团阴影。 “你这无用的东西。”新来的影龙说道。阴影低声哀鸣:“特拉斯,哥哥,我错了,哥哥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将这个世界化为灰烬。” “你浪费了太多时间。”特拉斯,这条龙冷冷回应,低吼一声,“我们的王会知道你的失败。”它念出一个咒语,那团阴影瞬间消失。 灰龙看着吉利安的黑龙,发出一阵嘲笑:“你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人类,难道以为仅仅偷了龙的形态和力量,就能成为真正的龙?” “你现在就从这里滚开。”吉利安无畏地看着更强大的对手,冷声说道,“否则,你会死。” “你真以为你赢了吗?击败了我们中最弱的一个?”一只体型最大的龙大笑,“我们是世界的吞噬者。”那条龙抬起头,发出震天的咆哮。天际的裂缝愈加扩大,成千上万的龙群从裂口中飞出,咆哮着向大地扑来,渴望征服这片土地。 它们的咆哮与愈加猛烈的灰色光丝撕裂天空,成千上万的龙降临人间。 它们的翅膀遮蔽了太阳,直到天空只剩下灰色的阴影。 它们的鳞片昏暗如铁,爪子锋利致命。 它们遮蔽了整个天空与城市。 今天,它们来为血而战。 …… 外面,贾瑟思目不转睛地盯着美琳的尸体,“不……不……不。”她不能离开他,他也不允许她离开。他紧紧抱住她的身体,无法再看见这个世界。 他尖叫道:“杀了费伊,拿到费伊之树的枝条!”他会拿到那瓶药水,让她复生。他发誓。 就在这一刻,剩下的部队看着他,仿佛他已经疯了。 贾瑟思皱起眉头,抬头望去,眼睛瞪大了。他的手下看着他,然后指向了天空。 巨大灰龙的咆哮声震动大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幅景象,无法移开视线。满天灰龙,黑龙与他们对峙。 就在这时,一只灰龙怒吼一声,张开巨大的口,喷出一个庞大的影焰火球,朝着城市飞来。其他龙群也纷纷效仿,天空中火球如雨点般落下,直奔光明之城的心脏。 “撤退!”他对着手下大喊。他紧紧抱住美琳的尸体,向马匹奔去。 第99章 让我嫁给你 羽光之城 吉利安仰望那头顶上翻滚的火海,发出挑战的咆哮。他凝聚起所有的魔力,准备尽可能多地保护那些无辜的人们。心底,他明白自己无法活过这一劫,但他必须确保费伊和他的士兵能够活下去。他必须坚持下去。 伊索斯紧握着妻子的双手,轻轻吻在她的手背上,“你是我存在的原因,你造就了今天的我。如果我们死去,我也毫无遗憾。” 几个男孩跑到伊索斯身边。他看了他们一眼,神情中满是责备,但他们依旧笑得灿烂。即便是那个身形几乎透明的利亚姆,也站在他们身旁。他同样选择了留下,与他们一同战斗。 男孩们相视而笑,瑞恩,唯一的成年兄弟,手持一柄剑,站在他们面前,叹了口气。他的眼睛通红,因美琳的死而泪流满面。他对弟弟们露出微笑:“你们应该和其他孩子一起离开。” 伊斯坦、贝林和谢瑞克摇了摇头,谢瑞克举起拳头对着他已高出自己许多的哥哥,“就算你高了三头,也不代表我不敢揍你。”瑞恩笑了笑,站在他们面前。如果他们要死,就死在一起,作为一个家人。 玛瑞的眼中涌出了泪水,她看不见,依然唱着。她的声音沙哑而破裂,嘴唇鲜血淋漓,但她没有停下。她不可能停下。 里昂米萨斯注视着那些他曾称为朋友的费伊们。千百年前,这些人曾在费伊战争的战场上与他对立,而如今,他们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他微笑着,他很高兴能够和他们一起死。 吉诺站在那位脸上布满灰色血管的女人旁边。在死亡的面容下,她仿佛安睡一般。吉诺为她体内注入更多的魔力。她仅存的一丝气息仍未完全消逝。她死了,但在那一刻,他冻结了她最后的心跳。他再次注入魔力,直到在他们的最后时刻,她的心脏与他的心跳一起跳动。 从天际落下的火雨和浓烟倾泻而下,朝着这支杂乱无章的军队、费伊和剩下的孩子们砸去。它们带着百倍于龙卷风和冬季海啸的力量,猛烈撞击,摧毁一切。 “这就是你们违抗影龙的下场!”特拉斯,领袖怒吼道。他满怀期待地看着,等待着那股力量吞噬他们。“这就是你们挑战的代价!” “嗯……”一声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大地之上,如同钟声般敲击着听者的心灵,深入骨髓。 “哼,这也不过如此。”声音带着些许失望说道。天空的攻击,火海与魔法的波涛突然停滞,仿佛有人将一切定格在空中。距离吉利安仅有十步之遥,却完全停住了。那股力量被冻结,纹丝不动。 随之而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绝对的寂静。 这不可能。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魔法竟能在空中被冻结?几条龙眨了眨眼,试图弄清楚眼前的光是否在作祟。成千上万的侵略龙发出低语。 特拉斯眯起眼睛。火焰与魔法的背后,声音的来源就在那儿。不知为何,他对那个声音充满厌恶,它让他的内心一阵颤抖。那声音似乎带着某种他无法捉摸的预兆。他讨厌无法理解的事物。 “谁?”他怒吼道,“谁敢质疑我?给我现身!” 突然,像一道阳光划破夜空,火海中间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一位拥有火焰般红发、碧绿眼眸的少女静静地回望着那些龙群的首领。她穿着淡红色的长袍,头发如熔岩般在背后流动。漆黑的翅膀,与她身后黑龙的鳞片般幽暗,懒散地在空中拍打。她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那冻结的灰色魔法与火焰似乎对她的形态产生了恐惧,远远躲避。 她挑了挑眉,“你们这些不可能获胜的人,倒是喜欢得意。” 那条龙低吼一声,她皱了皱眉,随即抬起手,“等等,我得先处理些事。” 她转过身,面向天上的黑龙,露出一抹笑容,“你好,亲爱的。我回来了……你想我了吗?” 吉利安的眼睛猛地睁大,身体的每一寸似乎都在振动。这不可能,她居然在这里。她活着。 突然,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席卷而来,他的龙形消失了。完全赤裸的吉利安从空中跌落。 一双手在空中接住了他,吉利安看见她的面容近在咫尺,他被她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在半空中飘动。 塞琳娜愤怒地瞪视着四周,咆哮道:“都给我把眼闭上!这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她轻轻一抓,天空般蔚蓝的布料出现在她手中,紧接着,一件崭新的衬衫和裤子出现在她的掌握之中。吉利安迅速穿上递来的衣服,感到脸颊微微发烫,他默默祈祷衣服足够长,能遮住所有的尴尬。他感到被她的力量包围时,仿佛脚下的地面也变得格外稳固。 下方,一双手伸出,温柔地覆盖住里昂米萨斯的眼睛,吉玛这位矮人微笑着看向英俊的将军,“就像我说的,那个战争之神,肯定有些手段……嗯,胳膊上的手段,如果他想维持我们女王的注意力。” 塞琳娜抬头望向吉利安,后者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面庞。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停留在她的唇上,然后,他温柔而小心地俯身亲吻了她。 这个吻温暖而坚定,仿佛一个经历过生死的男人,终于明白除了他怀抱中的女人,世间一切都不再重要。唇齿相接的一刻,他们心中都明了,他们注定要在一起。仿佛一魂两体,他加深了这个吻,舌尖轻轻寻觅着比甜美酒更为令人陶醉的味道。双手环住她的腰,而她的手轻轻落在他的胸膛。 特拉斯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对依然深情相吻的情侣,仿佛末日并未降临。他怒吼道:“你们竟敢如此不尊重我!你们将是第一个死的人!” 他咆哮着,龙群再次张开大嘴。这一次,火焰与阴影的魔法球比之前更大更黑,他们准备用这次攻击将那股冻结的力量压下。 塞琳娜打破了吻,略带恼怒地抬头看向空中,她低声对吉利安说:“我本可以把他们化为灰烬,但他们得成为警示,否则其他的领主们会以为我们软弱。” 她微笑着,再次亲吻了他一下,“记得小时候我曾承诺过,我会从塔楼里救你吗?我会做你那个从龙群里把你救出来的骑士?” 他微笑着点头。她继续说道:“那么,看起来,我现在就要履行我的承诺了。” 吉利安发现自己正飞向大地,而她则飞向天空,他笑着呼喊道:“别忘了你承诺的最后一部分。” 他的士兵们不敢相信地抬头望着他们那位从未露出笑容的冷峻领主,此刻却像个傻瓜般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转过头,困惑地问道:“那是什么?” “等你救了我后,我们就结婚,我做你的妻子。”他高声喊道,声音中难掩喜悦。 四周的下巴纷纷掉落,没人知道该如何将它们捡起。士兵们忍不住想掐自己,难道这真的是那位曾将求婚者踢出窗外的领主吗?这真的是那个在战场上从不皱眉的主人吗? 这个毫无羞耻的男人到底是谁?难道这是另一个夺走他们领主身体的灵魂? “我们死了吗?”一名士兵低声问另一名士兵,“我们一定是死了。” 另一名士兵严肃地点了点头,“我们见证了领主最大的秘密。肯定是活不成了。” “我觉得挺好的。”一名士兵有些防卫地说道,“我们的领主年纪也不小了,做别人的妻子……呃…丈夫……挺不错的。”他说完,声音越来越低,其他士兵纷纷瞪着他。 “我们的领主结婚了,我们得准备。”其中一人下定决心,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至于丈夫还是妻子的问题……他们默默地看着那个散发着力量的女人,心中为他们的领主默默祈愿,祈求健康与安宁。 塞琳娜正朝着她制造的那个空洞飞去,突然听见他的求婚,短暂的一瞬间,所有的费伊几乎都确信,他们的黑暗女王在空中似乎无缘无故地跌了一跤。她的脸上明显泛起了一丝粉红色。 “我们一定是瞎了。”费伊长老们揉了揉眼睛,然后互相对视,“我没看见什么,你呢?” “没有。”奥奇尔坚定地说道,“我们被太阳晒瞎了。我们得保护我们女王的尊严。” 他们决定不提那道被冰火覆盖的太阳,他们会一直否认眼前所见,直到死亡。 塞琳娜清了清喉咙,尽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中了大奖一样。她透过她制造的空洞,望向那片正在下落的火海。她与特拉斯的目光相遇,随即举起她那纤细的手。 特拉斯恶狠狠地盯着她,满脸冷笑,等待着看那女孩如何被撕成碎片。看着她举起手,他几乎嗤之以鼻。她现在能做什么呢? 她猛地一弹指。 那股下落的火焰与魔力波涛突然在空中分开,距离吉利安只有十英尺。覆盖天际的魔力似乎被从中间劈开,魔法的裂缝如同羽翼般展开。 第二波魔法的攻击被那巨大的翅膀吸收了。塞琳娜微微一笑,龙族们愣愣地盯着她,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注视着那个女人。 “怎、怎么可能?”特拉斯结巴着,语气充满惊恐,“我们远远优于你!怎么会!?没有任何凡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没有……” “你说得对,我不是凡人。”她甜美一笑,魔法瞬间裂变成无数细碎的光点,在她的引导下,光点的亮度愈发黯淡,力量也因此愈加强大。 那些魔力如同利刃一般,一股脑地朝着龙族射去。比光速还快的魔法雨倾泻而下,瞬间刺穿了龙的翅膀。 它们坠落了,庞大的身体无助地向大地坠去,奋力挣扎,却无法抗拒黑暗女王的力量。 塞琳娜挥了挥手,一张巨大的网出现在空中,将所有龙族囚禁成一个哀嚎挣扎的怪物球。“你们再也飞不起来了。因为侵略了我的世界,你们不配活下去。”她看着它们挣扎的身体,“但我可以接受你们的力量。” 在那一刻,成千上万的龙族被困在这张似乎要覆盖整个大地的网中,痛苦的尖叫声响彻云霄。面前的女孩正将让它们不死的力量从它们的体内抽离。它们乞求宽恕,知道宽恕永远不会降临。 她的声音已发生变化,整个人的气质也截然不同。这是一股它们永远无法匹敌的力量。这是要求绝对服从的力量,要求彻底屈服的力量。 所有的龙族低下了头,身体颤抖,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压力。 特拉斯是受创最重的。他曾投向人类的力量,此刻反弹到他身上,力度加倍。 “你……你是……?”他喘息着,声音颤抖。 她微笑着:“这个世界,所有你们试图吞噬的世界,这些世界现在都已被保护。我将把你们送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告诉他们今天所见的一切,告诉他们要感到恐惧。” 她的力量从她的身体中散发出来,声音如怒潮般在他们的心灵与灵魂中回响:“告诉他们,他们的宝座已不再安全。告诉他们,黑暗女王正在追寻他们。” 她飞向空中,一把金色的剑出现在她的手中,剑锋划破长空,撕裂了大段天幕。 然后,她握紧网,将其踢进那张裂开的空隙,特意确保她的脚踢到了特拉斯的脸。那张无力的龙网——失去了力量、失去了翅膀的龙群,如同流星般穿过天空,飞入那个裂缝。塞琳娜拍了拍手,封闭了空间的裂口。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暂时结束了。 她飞下,走向玛瑞。精灵和人类的队伍分开,震惊于这场前所未见的力量展示。也许这就是神的力量? 只有吉利安走在她的身旁,朝伊索斯和玛瑞走去。 伊索斯抱着玛瑞,注视着她,仿佛看着自己亲手抚育的女儿。她伸出手:“感谢你在这里。” 伊索斯看了看玛瑞,又看向塞琳娜,微笑着说:“我们对这个决定感到欣慰。玛瑞和我现在要走了。” 塞琳娜摇了摇头:“你们走不了,剩下的时间我们还有很多。” 伊索斯带着一丝悲伤的微笑说道:“你无法阻止死亡。” 塞琳娜望向远方,在众人眼中并不显眼的地方,莫瑞甘站在那里,略显惧怕塞琳娜,又对未来充满不确定。 “她的灵魂现在确实属于我。我会好好照顾她,让她能够在精灵和凡人的土地上以另一种身份重生。”莫瑞甘走向塞琳娜,低下头行礼,“她现在属于死亡。” “嗯。”塞琳娜轻声说道,温柔地抚摸着玛瑞的额头,“她曾是你的。” 一颗黑暗魔法的种子融入了玛瑞的额头,她猛地喘息,深深地吸入一口生命的气息。她的身体仿佛再次浸润在魔法之中。伊索斯感受到了妻子的变化,就在他转头准备看向女儿时,塞琳娜也轻轻触碰了他的额头:“我们不能让你妻子逃脱死亡的掌控,而你却不行。” 伊索斯感觉到魔力生根发芽,岁月仿佛从他的面容上消逝。瞬间,他恢复了玛瑞曾熟知的年轻模样。 他们彼此对视,充满敬畏,然后望向塞琳娜,塞琳娜微笑着说道:“我很快就要接管一片巨大的鸭子池塘了,我需要家人的帮助。你们两个现在都拥有了哨兵的力量。” 玛瑞无言以对,随后握住了塞琳娜的手:“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塞琳娜紧握着玛瑞的双手:“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为我做出的牺牲,谢谢你为世界的未来而牺牲了自己。你们两个,所有人。” …… 影龙领地 领主神凝视着他那一堆无价值的龙之财宝,愤怒地尖叫起来:“你们竟然被一个……神打败了?!”他尖声嘶吼。在宏伟的大厅中,来自各个领地的其他领主神都忍不住低下头,畏惧地蜷缩在一旁。特拉斯在所有领主神都畏惧的神王面前低头伏地。 “她说她是黑暗女王……她说你应该感到害怕。”特拉斯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对塞琳娜的恨意如同蚀骨的毒药,摧残着他的灵魂。她让他残废,给予了他半条命,现在,他成了领地的笑柄。 影龙神愤怒地咆哮:“那块无价值的领地竟敢反抗我?我会用牙齿将那颗可笑的树木之地彻底摧毁!” 第100章 伤心的国王 三天的时间,费伊与人类终于找回了他们的年轻一代,并让所有人安顿下来。 在第三天,塞琳娜走向了费伊树,她微笑着感受着树木的力量。曾几何时,这棵树在她的心中如同一条汹涌的河流,其力量强大无比,而她也曾为其所制。 然而现在,相较于她新获得的力量,这棵树的力量显得微不足道。她举起手来,“是时候了,老朋友。是时候成长了。” 大地震动,树木开始爆发般地生长,树干扩展,根系深入大地。费伊们曾用强迫劳动修建的墙壁纷纷崩塌。塞琳娜感受到了树木那浓烈的生命力,明白时机已经到来。这个费伊的土地将变得既熟悉又陌生,它将不再仅仅是费伊与人类的栖息地,而将成为通向领土的大门。 树木高耸入云,随风摇曳。塞琳娜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看到戒指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她微笑着说:“是的,时机到了,你也该出来了。” 她跪下身,轻声低语:“生长。” 大地轰鸣,缓缓扩展。塞琳娜将戒指之地的土地馈送入这片土地。随着新领域的出现,制图师们将震惊于那些原本不见的疆域,如今一夜之间便出现在了地图上。边界需要重新绘制,因为费伊与人类的神秘土地重新显现。那棵巨大的费伊树便是费伊崛起的信号。 塞琳娜转向费伊们,“你们可以回家了。” 听到这些话,费伊们第一次感受到与家园的联系重新建立。那些从未知道什么是家的年轻一代踏上这片土地,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他们从未有过这种归属感,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家。 东边是矮人山脉,西边是巨大的干旱费伊森林,北方是冰与风费伊的家园,南方是火费伊的领地。这片辽阔的土地再次显现,属于他们的家园召唤着他们。 他们的魔力重新流回血脉,破碎的圆环愈合了。曾经失去女王、家园与力量的费伊们曾大为衰弱,如今,战士们重新焕发荣耀。 里昂米萨斯感受到力量的汹涌,瞬间化作了伟大的冰凤凰。他的鸣叫响彻千里,宣告着新纪元的来临,而费伊们也终于回到了家园。 奥奇尔和吉玛举起双手,片片大地的柱子腾空而起,欢笑声在空中回荡,喜悦溢于言表。 火费伊们默默注视着四周的其他费伊,悄然飞向南方,他们的族长已然陨落。虽然他们重新获得了力量,但要等很久,才能再次展露笑容。 贝林转身望向伊斯坦和谢瑞克。当他们的身体被力量包围,逐渐变得更高更强时,贝林默默注视着他们。 谢瑞克的发丝变成了金色,耳朵变得尖锐而灵动。他感受到空气中的力量在体内奔腾。当他看到自己变样的模样时,不禁倒抽一口气。他是风系费伊,一位轻盈的风费伊。 伊斯坦和贝林也在不断成长,一个沐浴在水的力量中,另一个则被火焰之力拥抱。他们相视一笑,终于蜕变成了英俊的少年!就像瑞恩一样。 玛瑞紧紧搂住伊索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男孩们成长为成人,脸上洋溢着无尽的喜悦。突然,玛瑞埋头在伊索斯的胸膛里。 塞琳娜朝他们走去,眉头微蹙:“怎么了?” 伊索斯那张年轻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美琳…她走了。” 塞琳娜的眼中掠过一丝阴霾,伊索斯继续说道:“她选择了牺牲自己,保护我们。” 塞琳娜闭上了眼睛,吉利安走上前来,轻轻握住她的手:“她最终是勇敢的。”他温柔地对她说。 塞琳娜转向伊索斯:“告诉我一切。” …… 伦达罗斯 国王的心情极差,所有的侍从都战战兢兢。他仅仅几个小时便抵达了伦达罗斯,并将自己锁在了主大厅里。自他到达以来,顾问们与他争执不休。 “陛下,您或许没有生命之树,但您拥有一样同样珍贵的东西……”一名男子说道,微笑着补充,“凭借它,您可以活上千年,甚至更多。如果您允许我们将它炼制成药剂,您将可以长时间地统治!这是对我们所有人的福音,陛下。您年轻而强大,若能活两千年,到时我们也许能找到使您永生的方法,您将成为一位神只。” 那不正是他所渴望的吗?他渴望成为一位神。 贾瑟思凝视着金色的大厅,心神却在瞬间飘忽不定。 回到了她还活着的时候。 “你不试试看吗?这是我最喜欢的!”美琳的笑容如同灿烂的阳光,她将果实递给他。她那淡蓝色的长袍如同晶莹剔透的水晶,在风中飘动,手中托着一个鲜红的果实。那纤细的手指线条优雅柔美,毫无战斗所留下的血迹。她在他伸手去触及她的手时消失了。 又是一幅画面,她躺在他的怀中,衣袍染血,嘴角挂着微笑。 那时,他曾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命令她不要死去。她笑了,依旧是那灿烂的笑容,轻抚着他的脸颊,低语道:“最悲伤的告别,并非是你所爱的人死去时。” 当时他不明白,现在依然不懂。 “陛下。”一名侍从的高声叫唤把他从回忆中拉回。 “陛下,您必须吃些东西。”那声音又响起。 贾瑟思皱起了眉头。 不,她已经死了。他提醒自己,那些只是一个垂死女人的愚蠢话语。他试图像这些漫长的白昼和更漫长的夜晚一样安慰自己。他并不悲伤。当他脚下拥有整个世界时,他怎么可能悲伤呢?他依然是国王。 不,他只是为失去征服感到烦恼罢了。没关系,他迟早会再次找到生命之树。也许凭借那股力量,他能够将她的灵魂召回到她的身体里。那个他曾用力量保存的身体,现在安静地躺在她曾经生活的宫殿中。 他会做到的。他会将她带回来,把她锁链般地束缚在自己身旁。 侍从低头看着他的主人。在那宏伟而空旷的大厅里,只有他和国王两人。桌上摆满了五十道佳肴,然而国王却没有动一筷。他自那场战斗以来,已整整一天未曾进食。 所有侍从都被禁止进入这间房间,所有舞女和宠妾也被告知,若敢擅自露面,必将面临死刑。 “陛下,您自回宫以来,既未安眠,也未用膳,您必须更加照顾好您的身体。” 贾瑟思皱起眉头,摇了摇头:“再给我些别的东西。” 侍从恭敬地低下头,立即吩咐人准备新菜肴。金色的餐具被重新盛上,中央摆放着一只血红色水晶做的盘子,里面是烤野猪肉,香气弥漫整个房间。 侍从将一块肉放入国王的碟中,“陛下,这是来自王室宠妾高里娅亲自烹制的美味。她听闻您不适,特意为您准备。” 贾瑟思皱了皱眉头。那是谁?他已经记不得那个女人的面容了。事实上,自从他回宫以来,他看过所有女人的脸,却再也无法记起她们的样子。 他无法忍受任何一个女人,甚至连她们的香气也让他感到排斥。 唯有一个面孔如今频频浮现在他梦中。美琳。她的脸庞,她的声音,似乎萦绕在每一刻。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桌上,那些艳丽的色彩与丰富的美食让他皱起了眉头。 他举起了手,侍从的眼中顿时闪现期待之色。 片刻后,整个桌子猛地飞起,几英尺高,随即砸向地面,发出一声巨响。昂贵罕见的菜肴瞬间化作无价值的碎片,四散散落。 侍从跪倒在地,“陛下!” 国王冷冷地转头看向侍从:“王后已死,国家应该为此哀悼。从今天起,国内所有人不得食肉,以遵守王室哀悼的传统。违令者,杀无赦。那个叫高里娅女人,不尊重王室,立刻将她赶出宫外!” 国王转身消失在空气中。 他如同一个孤魂游荡,经过那座金光闪闪的宫殿,那里散发着温暖的光辉;经过那些明亮的灯笼,和随风传来的笑声与音乐。宫殿的每一处似乎都隐藏着无尽的美丽。女人们得知他们的主人回宫后,纷纷准备上演一场奢华的表演,企图将他引入她们的床榻。 然而,那些声音在他的耳中却如同讥讽。喧嚣的噪音刺痛了他的心灵,将她的身影驱逐得无影无踪。他们似乎在试图淹没她的笑声和触感。他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把所有在笑的人扔进地牢,若有人反抗,打断他们的骨头。”他命令道。“他们亵渎了王后。”侍从面色苍白,但还是低头服从。 很快,尖叫声充斥了空气。痛苦与恐惧的哭声吞噬了整座宫殿。 他逃离了。 他徘徊,直到来到一处异常安静的宫殿区域。通往那座住所的灯笼熄灭了,墙壁光秃无色,仿佛没有一丝生命气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这一部分宫殿与外界隔绝开来。 他的脚步引导着他走向一个不敢触及的地方。 她的宫殿。他的家。如今也成了她的墓。 她并不值得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他冷酷地提醒自己,你拥有的一切,国家,权力。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当他推开那扇门时,它无声地摇曳开来。 一股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许久以来,第一次,他感觉自己能够呼吸。 他走进了花园——她亲手重建的花园。那是一片超凡脱俗的美丽。春天的新绿正在萌发,翠绿的芽尖从灰色的枝条中探出。生命与死亡之间的花园。 他目光定格在那一棵异样的树上。冬梅树,枝头上挂满了鲜艳的红果。她的身影,如同幻影般在他的视野中舞动。 “你不打算尝一个吗?我发现它们是在最后一场雪后最美味的。”她的声音幽幽回荡在他的耳边,他摘下一个鲜红的果实。 他记得那味道。酸甜而清新,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 她的香气。 她的气息就像春天的到来和最后一场雪的洁白。 他那时正饿得发慌,已经好几天没进食了。突然,这成了他世界上唯一想要的东西。 他将果实轻轻放在唇边,迫切地期待着甜美的滋味。 他咬下果实,闭上了眼睛。 从触及舌尖的地方,味道如野火般蔓延,迅速烧进了他身体的每一处。他浑身一震,那股苦涩像洪流般席卷而来,堵住了喉咙,窒息了所有感官。 苦……如此苦,仿佛无法再忍受片刻。 他猛地吐出果实,试图将那味道从口中驱除,但它紧紧地附着在舌头上,像利爪一般撕裂他的肉体,钩入他的胃中。 他剧烈地呕吐,却始终无法摆脱那味道。 他让果实从手中滑落,怒视着那棵挂满成熟果实的树。 他举起手指,果实如雨般掉落,红色的雨点洒满了灰色的宫殿。 他再次举起手,却停下了动作,无法摧毁她所种下的那棵树。 相反,他转向了她曾经居住的房间。 她的躯体就在那房中,静默而冰冷。他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着她的身体免于腐朽,这样他可以随时前来见她。 他走上台阶,推开那扇通往黑暗与寒冷之地的门。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愠色,手指微微颤抖,瞬间点燃了蜡烛。 他走向她躺卧的台座。美丽。即便在死后,她依旧光彩照人。她的皮肤如同最上等的白玉,她的唇如熟透的桃子。 他伸出手,轻轻触摸她,指尖划过那如诗般美丽的肌肤,喃喃自语:“当我拥有足够的力量,我将找回你的灵魂,你会为我微笑,你将永远在我身边。我们将成为神只。” 他口袋里藏着通往长生的钥匙。他必须使用它,他必须活着,再次见到她属于他的一刻。 当他的手触及那道他所施下的魔法屏障时,它微微波动。魔力似乎在逐渐解体。 他皱了皱眉,继续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屏障中。 忽然,屏障剧烈震动,随之破碎。魔法爆炸将他震退了好几步。他愕然地盯着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开始发光。 她在他眼前开始化作光芒,逐渐消散。 “不!”他叫喊着扑了过去。 她从他的手中挣脱,如同流水般流向开阔的庭院。 他如同一只愤怒的野兽般尖叫着,抛出一张魔网,试图捕捉那苍白的光点。但一切徒劳,它们穿透了他的力量。 “不!你是我的!”他怒吼着,再次尝试。飞奔出房间,追逐着那道闪烁的光,它朝西方飞去。 他脚下绊了一下,跌倒在地,扑倒在庭院的严寒地面上,凝视着她存在的最后一丝光芒,渐行渐远。 那位战士王的金色身影,带着无上的荣耀,摔倒在地,飞扬的袍子如同枯叶和凋零的花朵般,随着风轻轻飘落。 “不……请。请不要离开我。”他低声呢喃,光芒的河流逐渐变得愈发微弱。 他伸出颤抖的手,“回来。”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那份他一直压抑的恐惧,如潮水般扑面而来。再也不会见到她的微笑,听到她的声音。再也不会看她与萤火虫共舞,或在月下歌唱。 她不会将手指紧紧缠绕在他的手上,也不会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不,不,不,不……”他低语道,接着怒吼:“不!”然后他猛地飞向天空,寻找那些闪烁的痕迹。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不久,他的力量耗尽,重重地摔落回地面,像一团碎片般坠入那个不再有意义的花园。此刻,他的生命也不再有意义。他曾以为自己可以成为神只,但现在,无法想象没有她的生活,已变得无法承受。 他躺在那里,身体、思绪和灵魂麻木,金色的袍子已经被泥土染成了斑驳。 他终于明白,没有她,他无法进食,也无法入睡。他不配再统治。她已离去,抛下了他,而这就是地狱。 他轻轻地从袍中取出一个玻璃小瓶,凝视着瓶中的液体。然后,他将手和瓶子重新垂落在胸前。这是他所剩下的关于她的一切,这是没有她的长生不老的钥匙。 “我错了……”他低声呢喃,仰望着星空,静静躺着。 寒冷将他笼罩,他意识到,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活下去的理由。 那些他击打树木时落下的鲜红浆果,随着即将到来的春风,滚向他。他握住了它们,血一般的果皮,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第101章 重新开始 失落灵魂之界 塞琳娜站在莫瑞甘身旁,脸上写满愤怒。死亡女神望着主宰之神,眼中带着一丝恐惧和崇拜。这是一位超越一切极限的女神。塞琳娜环顾四周:“这就是中界?” 伊索斯和玛瑞站在后方,目光搜寻着空旷而辽阔的土地。他们看见成千上万的透明灵魂从他们身边走过,那些灵魂的眼睛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是的。”莫瑞甘回答,“这里是迷失的灵魂归宿之地。那些在某种程度上受损的灵魂,或者那些有未了心愿的灵魂,它们尚未准备好离去。” 吉利安走过来,握住塞琳娜的手:“我们一定会找到她。莫瑞甘说过,如果她不在死者之界,那她一定在这里。” 莫瑞甘转向伊索斯和玛瑞:“你们有她的什么物品吗?” 片刻后,玛瑞取出一个小袋子,里面藏着美琳小时候的几缕头发。她小心地递上:“这是我所剩下的她的一切。” 莫瑞甘点点头,接过那物品,向着一条小河走去,这条河并非流水,而是充满了灵魂。 莫瑞甘跪下,将那物品放入一个碗中,轻轻地将头发撒入碗内。碗中的物质开始旋转,逐渐散发出蓝色的光辉。 塞琳娜看到一道影像出现,眼中亮起一丝光芒。是美琳。她松了一口气,美琳的灵魂找到了。 渐渐地,美琳的身影显现出来,站在他们面前。她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恍惚,眼神迷离。她望着塞琳娜,露出微笑,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怎么会这样?”莫瑞甘喃喃道,“好像她的灵魂不完整。” 塞琳娜仔细打量着美琳的灵魂,指着她的翅膀:“她的翅膀上有一道裂痕。” 莫瑞甘看到美琳翅膀上那小小的缺失,惊呼道:“有人抓住了她的一部分,她无法逃脱。她的灵魂无法完整,这可不妙。” 塞琳娜的脸色沉了下来,转身道:“我要杀了那个混蛋。” 莫瑞甘望向远方,凝视着渐渐接近的身影:“你是指他吗?我想他已经死了。” 贾瑟思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无尽的荒原之中,这里有许多人在游荡,他们的眼中空洞无神,嘴唇动了却没有声音。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也变得半透明。 突然,一道身影朝他扑来,他几乎来不及辨认她的面容与红发,便被她一脚踢入泥土。 还未等他喘息,她那冰冷的声音便刺穿了他没有肉体的灵魂:“它在哪里?你偷走的她的翅膀在哪里?” 贾瑟思盯着那位美丽的女子,她拖着他朝着一群人站立的地方走去。 她把他丢在地上,他滚了几圈,才停下,抬头望去。 那位曾在他梦中萦绕,曾微笑着爱过他的女子,正茫然地凝视着空中。 他爬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伸出手。 塞琳娜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甚至没有正眼看他一眼,便再次将他摔倒在地。 “你再也不能触碰她。”她冷冷说道,“我之所以没有将你撕成碎片撒向风中,是因为你没有帮助拯救美琳。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你会将你偷走的东西还给她。” 贾瑟思咳嗽了一声,随后抬头望去,他们都看到了他灵体上的一道鲜红的伤口。贾瑟思的喉咙已被割开。 “救她?”他问道,“怎么了?告诉我,她有危险吗?”他拼命向美琳爬去,却被吉利安一脚踢开。 “她的灵魂不完整。”莫瑞甘终于回答,“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她将会消失。”莫瑞甘看向塞琳娜,“我相信你能治愈她,但最好能找回原本的那一部分。” 塞琳娜点点头,她宛如火焰与愤怒的化身,转向贾瑟思:“你无法逃脱。” 贾瑟思苦笑道:“我不打算逃。”他举起一个小瓶,“似乎它一直和我在一起。我的顾问们希望我用它来调制延命药水,但我看不出活下去的意义。” 他打开瓶子,瓶中的一小点费伊羽翼变成了闪亮的光点,飞向美琳。当它落在她的翅膀上时,那失去生命的灵魂恢复了色彩,她深深吸了口气,脸颊泛起了红润,阳光照耀下的发丝散发着光辉。 她那曾经破碎、撕裂、粉碎的翅膀开始自愈,舒展在空中,轻轻振动。 她睁开眼睛,看见了父母和塞琳娜。片刻之后,她微笑着,泪如泉涌。 他们急忙扑向她,紧紧拥抱,轻声安慰。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美琳过了一会儿说道。伊索斯亲吻了女儿的额头:“你把我们吓坏了。不过没关系,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为你骄傲。你很勇敢,为你的人民而战。你妈妈和我都为你感到自豪。” 塞琳娜用力抱住妹妹,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额头:“如果遇到强大的对手,记得让我在你身边,我会为你埋葬他们。”她的脸色随即变得冰冷,“说起来……” 她转身,看向依旧满眼渴望与悔恨盯着美琳的贾瑟思。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满腹的话语涌上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塞琳娜扭了扭脖子:“那么,你更喜欢永世被剥皮,还是被烤成焦炭?”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美琳微笑着看向妹妹,然后温柔地握住塞琳娜的手:“他不值得你动手。” 她朝前走去,站在了曾发誓要爱她的男人面前。 “你伤透了我的心,夺走了我的翅膀。”她平静地说道,仿佛在陈述事实。火焰从她的手中升腾,猛地击中了他的胸膛。 贾瑟思再次跌倒在地。那种疼痛奇异无比,仿佛有某种力量在攻击他的灵魂。他喘息着,坐起身:“你做什么都行。”他终于开口,声音中充满了哀求,“只是……请……原谅我。” 她飞向空中,翅膀散发出强大的光辉。他跪倒在泥土中,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这个问题悬浮在他们之间,随着沉默的延续,愈发膨胀。 “不。”美琳简洁地回应,“你不配。相反,我想我必须原谅自己。我会放你走。” 她对他微笑,那是一个不再在乎的微笑。没有一丝爱的情感,也没有仇恨的色彩。只是因为他不值得。她不会再为他浪费任何一丝思绪。 贾瑟思感到心中充满了空洞的恐惧,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改变。她变了,她不再在乎了。她不再属于他。 突然,他希望她恨他,“我夺走了你的翅膀!我曾想杀掉你的人民!”他绝望地喊道,“别忘了!” 美琳点了点头:“你该受到惩罚,你该死。但这一切也是我自己造成的。” 她转向塞琳娜,“姐姐,我行为不当,过于幼稚。我以为自己坠入爱河,却将一部分自己交给了错误的人。我……我该受罚,没有一个费伊族领袖该像我一样行事。” 塞琳娜叹了口气,“你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不是吗?” 美琳点头:“我愿意再活几世,不再是美琳那个费伊,而是过几世普通人的生活。请让我重生,让我去寻找那些因我而死的人,我愿意用多少生命来偿还他们的痛苦。当一切都了结时,我会回家。” 塞琳娜沉默了,她看到了美琳眼中的坚定神情。她想反驳,但她知道,这个更加成熟的美琳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她愿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也许这才是最好的方式。 她点了点头:“我尊重你的决定,并同意这个惩罚。” 伊索斯和玛瑞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美琳。伊索斯走到女儿身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带着我们的祝福去吧,我们会永远守护你。” 莫瑞甘挥了挥手:“这将带你进入冥界,在那里你可以选择以任何形式重生。但你这一生的记忆,你的真我,都将沉睡。每一世之后,你可以选择是否醒来,或者继续重生。” 一只小船和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出现在河中。它向塞琳娜和莫瑞甘行礼。 它伸出骨瘦如柴的手,似乎在邀请美琳上船。 “不!!!!!”她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塞琳娜转过身,微微扬起眉毛。 “带我一起走,美琳!带我一起走!”他边跑边哀求。塞琳娜挥手,光墙将他与美琳即将走向的岸边隔开。“美琳!求你!我爱你!”贾瑟思拍打着光墙,无法走向她。 美琳转向塞琳娜,“我知道这要求很大,但,请不要杀了他。” “那你打算如何惩罚他?”塞琳娜问道,“因为我觉得把他丢进地狱的监牢最为适宜。” 美琳摇了摇头,“他一生,甚至比什么都想要的就是权力和不朽。”她注视着,“我想知道,当他得到这一切时,会感到多么空虚。” 塞琳娜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你不会后悔吗?” 美琳摇头,“我的心……它依然疼痛。但,不会。”她给了姐姐一个拥抱,“谢谢你。” 美琳看向那位无用地撞击着无形屏障的男人,点了点头示意塞琳娜。 她让屏障落地,贾瑟思冲向美琳,双手血迹斑斑,眼中布满血丝。在他还没能接近她时,他的膝盖深深陷入了泥土。 塞琳娜看向吉利安,后者向她微笑,“你忙着,我想帮忙。” 美琳对着正在挣扎的贾瑟思微笑,“我该走了。我得去向那些因我而死的人道歉。你……你也该这么做。” “我们一起走吧。”贾瑟思恳求道。 “不。”美琳摇头,“你可以按照你一直想要的方式去做。” 塞琳娜走上前,轻轻一弹指。一颗金色的种子飞进了贾瑟思的额头,他立刻感受到了变化。他突然拥有了血肉之躯,不再是灵魂。他活了过来。 “你可以拥有不朽。你可以永生。”美琳说道,“你可以用这种方式弥补你伤害过的人。你可以成为一个好国王,拯救你的人民免于痛苦。你必须做个好国王,因为我现在将在某个界域中成为凡人。如果你伤害了世界上的任何人,那个人可能就是我。” “我不要不朽!”贾瑟思喊道,“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你还记得我最后一次在战场上对你说过的话吗?”美琳停了片刻后说道。 “最悲伤的告别,不是当某人死去时。”贾瑟思片刻后说道,他看着她。死去怎么可能不是最悲伤的告别?他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 美琳微笑道,“那么,你已经得到了我的答案。”然后转身离开。 玛瑞握住美琳的一只手,伊索斯握住她的另一只手。他们引导着美琳朝船走去,并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贾瑟思被束缚在地上,目送着他们。他张口想呼喊,但塞琳娜塞了一把泥土进他的嘴里,“请别再说了。仅仅因为美琳不想让你死去,并不意味着我不会让你受苦。” 他看着小船开始离开岸边,眼中充满了绝望。他咳嗽着,恳求道,“请……我需要去找她……我爱她。” 冥界因塞琳娜的愤怒而颤抖,“你曾经表现过吗?”她怒吼道,“她爱你,保护你,给了你她的翅膀。你拿走了它,并把它撕成千片!” 贾瑟思不禁颤抖,但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只船,“我……我会变得更好。让我让她看到……我曾经爱她。”他坚定地看向女神,“请,让我与她一同重生。我想和她在一起。” “你怎么让她看到呢?当你自己是个盲人?”塞琳娜轻声说道,“你从未看到过她,那位直到最后都爱着你的女人。你推开了她。即使她现在就在你身边,你会珍惜她吗?” 贾瑟思看着女神,“我为她放弃了一切。我的王国,我的人民。只为了能有机会和她在一起。求你了。” 塞琳娜的微笑毫无笑意,“你凭什么认为你所拥有的任何东西,值得再一次和她在一起的机会?当你开始衡量她的价值时,你就已经失去了她。” 这些话如同暴雨般砸下来,覆盖了他的脸,渗入了他的鼻子和嘴巴,几乎让他窒息。 “……我可以弥补这一切。”他沙哑地说道。心中的恐惧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塞琳娜凝望着地平线,那里那只载着美琳的小船已变得微不足道,宛如一个渺小的点。“不,并非一切都能被修复。如果一切都能修正,那么这个世界便不会有遗憾。”她轻声说道。 塞琳娜转向他,低下头,“你将守护人界,防止人类与费伊之间爆发战争。你将以不朽的身躯行走于这片世界,注定要目送所有人离去。你将永远孤独,直到永远。” 她轻轻一挥手,他便从此界消失,回到了他的王国。 “美琳,”塞琳娜轻声说道,“总有一天,我希望能看到你微笑,伤痛痊愈,重新回到我们身边。” 第102章 喜欢吃烤鸭 三个月后——统治之地——塞琳娜和她的黑暗宫廷的家 塞琳娜坐着,身下并非王座,而是一张普通的木长凳,周围人来人往,信使们穿梭于各个世界之间,飞快地传递消息。她望向站在一旁指挥浩繁信使网络的瑞亚,那双眼睛中满是喜悦。 “你知道,这真的是不必要的……”塞琳娜已经第十次说这句话了。 “胡说。”瑞亚回应道,“有些世界已知统治神只的存在,我们必须邀请他们。” “这看起来真是麻烦。”塞琳娜抱怨道,目光扫过那片如画的世界。这里是一个真正繁荣的世界。生命蓬勃,新的世界不断诞生,世界之树的幼苗被送往更大、更纯净的溪流、湖泊与池塘。曾经作为神只侍奉的农夫们,远处正收割着金黄的麦穗。 的确,自从塞琳娜接管后,瑞亚统治之地与旧世界之间那曾久已断裂的联系已然恢复。生命再次前行,那些值得成为神只的人被提升至统治之地,过上了繁荣的生活。 塞琳娜住在一座朴素的褐石屋中,院子美丽,旁边有一池鸭塘,还有一个勇士。 她满怀愁绪地看着伊索斯和玛瑞,“我必须这样做吗?” 伊索斯露出笑容,“不,孩子,除非你愿意。我相信吉利安会做任何你想要的事。” “但这是传统。”瑞亚坚持道,“统治女神的婚礼是一件神圣的盛事。如果我们与其他统治神只的关系更好,我一定会发布邀请令。但……”她叹了口气。她的土地一直脆弱无力,生平都处在外敌入侵的威胁下,直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该信任谁或什么。 塞琳娜看着那些看似永无止境、充满热情的准备工作,成百上千的热心市民忙碌着,她心中有些许忐忑,“不过,或许我们可以再等一等?” 玛瑞把手放在塞琳娜的嘴上,“嘘,孩子,这两年你们忙得不可开交,如果再等下去,我就成老太太了。我想要个孙子。” “你是永生的。”塞琳娜顽皮地笑道。 伊索斯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件事更多是为了吉利安,而非为了你。他已经不下二十次问我,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他每天都去找玛瑞,讨要你喜欢的食物。他是个好人。如果你现在不嫁给他,我倒是有可能。”玛瑞在伊索斯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 “他是我的!”塞琳娜笑着说,“我会留下他,我更喜欢私奔,仅此而已。” “去哪里?”伊索斯想知道,“至少带我们一起。” 塞琳娜的脸色变得严肃,“我感激你们都在。我知道你们曾想跟随瑞恩回到我们的世界,保护美琳。” 玛瑞低下头片刻,随即清了清嗓子,“我们很高兴她学到了这么多。再说,瑞恩一直是她的兄长,虽然并非同血脉。我们感谢他的牺牲,只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归来。” 塞琳娜点了点头,“他们会的。我们很快就能再团聚。” 一阵美味的香气从厨房传来,塞琳娜的思绪也随着这香气回到了那一天…… 塞琳娜愉快地咀嚼着鸡肉,坐在桌旁,吉利安则在一旁轻轻品着酒。 “真难以置信。”塞琳娜嘴里满是食物说道。吉利安擦了擦她脸上的面包屑,把她那团火红的头发别到耳后。 “我很高兴。”他说,“这是我在河对岸的一个世界找到的食谱。我专门去那里拿的。” 在过去的两年里,吉利安,这位曾指挥数十万大军的将军,发现他的未婚妻热爱美食。因此,这位在大地上声名赫赫、让人畏惧的将军收起了剑,化身为一位着名的大厨。 没有人会知道他有多么出色,因为他只为一个女人做饭。而这,便是他最强大的武器。 “塞琳娜。”那一天他说,放下了一盘野生羊肚菌和烤野兔。塞琳娜特别饿,因为她刚刚从一个世界中驱逐了侵略性物种,就像影龙一样。她每天都期待着这些美餐,甚至比期待他的吻还要强烈。 塞琳娜开心地开始吃起来,这顿饭里有四道她从未尝试过的菜。 “你想试试这道奶油鱼吗?”他举起一道用蒜香和辣味奶油调味的她最爱的鱼。塞琳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当然!” “你想要再来点酒吗?”他说着,倒满了她最爱的甜酒。 “是的!”她热情地回答。“你想来点新鲜的面包吗?” “当然!”吉利安做的面包松软醇厚,带着黄油的香气,仿佛阳光的味道。 “你想结婚吗?” “想!”塞琳娜毫不犹豫地回答,同时咬了一大口面包。“嗯?”她转过身,眼中露出可爱的困惑,看向吉利安。 吉利安单膝跪地,手中捧着一枚红宝石与缟玛瑙相间的戒指,微笑着,略显紧张,“你曾斩龙救王子,我觉得是时候让我成为一个正直的男人了。与其说我爱你,倒不如说我在每天与你相伴的时光中愈加深爱你。从那年你将我从塔楼带走,到今天我在你身边并肩作战,所有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个女人是我永远爱的人。塞琳娜,你是我生命中的挚爱。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爱与关心,教会了我微笑。我的生命意义,就是爱你,向你学习,倾听你,并永远与你同行。” 塞琳娜感受到一切都变得寂静,目光聚焦在那个只对她微笑的男人身上。她知道,今生将不会再有其他人。她凝视着他,将手放入他的掌心,“谢谢你,在我觉得自己不配被爱时依然爱我。谢谢你与我一同面对这个世界,向我展示,当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身旁。是的,我愿意嫁给你。” 他们在落日的余晖中亲吻,隐藏在附近的亲友们纷纷跑出来,泪流满面,欢呼着喜悦。黑暗女王,将嫁给她的伴侣。 …… “黑暗女王!”一个声音呼唤道,一位年轻女孩飞奔而来,她的翅膀在光中闪烁着金色,“您的礼服已准备好。还有,有人前来看您!是来自外界的使者!”那个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其他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带着皱眉,是使者吗?塞琳娜点了点头,“好,我马上试穿。”瑞亚对女孩点点头,“带使者进来。” 影龙使者走在通往美丽岛屿的玻璃小道上,那里树木苍翠,生命之树与棕石房屋并肩而立。他努力抑制着自己下巴掉落的冲动,看着眼前肥沃的土地和从神域中生长出来的更加富饶的世界。他极力保持目光的平静,尽量不让眼中的贪婪一闪而过,幻想着这些资源尽为己有。 塞琳娜坐在桌旁,其他人站在她身旁,唯独吉利安坐在她身边,正为她倒酒。 影龙使者嘴角弯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听说黑暗女王有了伴侣,我倒是不知道他竟是影龙一族的。影龙应当为王,而不是为一名女子倒酒。” 塞琳娜轻轻碰了碰吉利安,“我想他是觉得你很弱。” 吉利安只是歪嘴一笑,“我在学你的手段。” 塞琳娜点了点头,“你已经堕落了。” “心甘情愿。”他一边把一些蜜饯放到她的盘子里,“只要你是那个让人堕落的人。” 塞琳娜脸颊微红。选择追随主人来神域的伊万骄傲地露出了微笑。杰森并未参与对话,他正忙着愤怒地瞪着影龙使者。 影龙使者冷冷地瞪着那两人,他们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们要宣战了。”影龙使者冷哼一声,“我们将占领这片土地,奴役你们的世界。你们什么都不是,也将永远一无所有。”他将一卷卷轴重重地扔到桌上,“这些就是我们获胜后的要求。你们每年都必须照章行事。” “等一下。”塞琳娜举起手,目光落在吉利安身上,“你是怎么做得这么好吃的?”她的眼睛亮得如同圣诞树一般,尝着糖渍樱桃时,嘴角扬起一抹满足,“既不太甜,也不太酸。” 吉利安只是微笑着,将更多的糖果放到她的盘子里,“我会在日落前回来。” 塞琳娜点了点头,“我觉得它们可以成为我们向其他神域展示我们已到来的官方范例。” 吉利安微笑着。 他转向使者,“既然如此,我们也宣布对你们的神域宣战。只是……”他的眼睛泛起紫光,一股强大的气息迫使使者跪倒在地,“我不打算浪费时间与使者周旋。如果要战斗,我宁愿直接开始。” 使者感到一阵剧烈的晕眩,仿佛所有的骨骼都被粉碎并化为尘土,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吉利安,“什么?怎么回事?这可不是影龙的力量。” “嗯,你试试吸收整个影龙军团的力量。”塞琳娜回答道,“顺便说一下,感谢你慷慨捐赠的力量。这比我们自己建立军队要好得多。并不是说我们的军队有多弱。我们就当这是你们的提前婚礼礼物。” 影龙使者在这股力量下昏倒了,吉利安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已经穿上盔甲的杰森和伊万。塞琳娜也将他们转化为守卫,现在他们已经飞上了空中,等待主人的命令。 吉利安迅速亲吻了塞琳娜一下,严肃地命令道:“不要吃剩菜,等我回来再为你做饭。” 塞琳娜懒洋洋地笑了笑,“好。” 三人消失在夜空中。瑞亚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忧心忡忡地问:“你确定他们没问题吗?如果龙神太强大怎么办?” 塞琳娜转身对瑞亚说:“别担心。吉利安不会杀他的,他跟我提过我们需要一些看门狗。我想有翅膀的最好,你不觉得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瑞亚喊道,塞琳娜已经一边走向她的鸭子池塘,一边拿着一袋饲料。 “她为什么这么高兴拥有一个鸭子池塘?”第一位守卫,即塞琳娜遇见的那只鸭子,摇摇晃晃地走到他们面前,抖了抖羽毛,仍然保持着塞琳娜要求的鸭子形态。 “我们要告诉他吗?”伊索斯笑眯眯地问玛瑞。 那只鸭子停顿了一下,“告诉我什么?” 玛瑞带着些许怜悯看着他,“塞琳娜一直想要一个鸭子池塘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她觉得鸭子可爱……而是因为她最喜欢的食物是烤鸭。” 一时寂静无声,那只鸭子惊讶而恐惧地望着他们,“所以……她一直在等着吃掉我?” “你应该是安全的。”伊索斯回答道,他上下打量了那只鸭子,“你有点太瘦了。” 嘭——那只鸭子守卫突然从鸭子变成了一个年轻男子,他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走开。笑声一直跟随着他,直到他走进了自己的家。 第103章 结婚吧 太阳刚刚开始沿着天际前行,警报声就在屏障外响起。塞琳娜抬头望去,只见吉利安正骑乘着一只巨大的龙,体型比他们之前战斗过的龙大了十倍。 那条龙的头垂了下去,身躯渐渐缩小,直到只剩下手掌大小。吉利安飞降,站在了塞琳娜身旁。 他一挥手,那条龙便向大地飞去,身体颤抖着。眨眼间,一名留着胡须的男子跪倒在他面前,面色青紫,愤怒地瞪着吉利安,却未开口。塞琳娜看见他嘴角正滴着鲜血。 吉利安亲吻了塞琳娜,然后走向厨房,已经系上了围裙,“今晚我做你最喜欢的菜。” 塞琳娜微笑着,瑞亚快步走了过来。她看见那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是神域影龙王?”她惊讶地说道。 影龙王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全身伤痕累累,青紫交织。他的随行人员,从将军到领主,无一幸免,都遭遇了同样的待遇。幸运的是,他们不必亲自走这一遭。 塞琳娜微笑着,“欢迎来到我的神域。”她从桌上取过一卷羊皮纸,“既然你们输了这场战争,那么你们将按照这些要求行事,一字不差。”她将羊皮纸扔向他的脸。 影龙王打开信纸,看到上面的内容,脸色一变,苍白无比,“这……这比我们提出的要求多了十倍。” “我今天心情好。”塞琳娜笑着,眼中却暗藏寒意,“我也可以不这么慷慨。” 影龙王低下头,沉默不语。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塞琳娜回应道,“但请记住,下次我们开战时,我可不会像这次一样让我的丈夫去。下次,轮到我亲自出马。” 影龙王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他冷笑道,“你这个小丫头。真以为你能打败我?我有许多神域领主朋友,我们能够轻松摧毁你。” “这是你的回答?”塞琳娜面带礼貌的表情问道。 影龙王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洒在地上。塞琳娜的眼神变得阴沉,她站了起来。 随着她朝他迈出一步,空气中发生了变化。那是一股汹涌的力量,他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一粒沙尘。他顿时明白,她曾是如此宽容与慷慨。她曾给他留了一条生路,而他却像个傻瓜一样拒绝了。 他知道,如果此刻不向她的力量低头,那么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突然,影龙王伏倒在她面前,“伟大的女王,我真是瞎了眼。我愿意听从您的吩咐,无论您要求什么!” 塞琳娜微笑着,瞬间,那股力量消散了。“太好了!那我的人民需要一些办法来更快捷地穿越我的领土,为了我的婚礼。为什么不借一些你的人来帮忙呢?我们会支付丰厚的报酬。” …… 黑暗女王的婚礼可不是一场安静的盛事。首先,神域的诸神听闻了年轻的神域女神手中,影龙王的失败。某些神只,认为这一切难以置信,决定在她的婚礼当天发动攻击,看看她是否真如传言所说,强大无比。 影龙王站在屏障外,面对着他的所谓朋友,恳求道,“请不要这样。你们不明白!” 七位神王俯视着影龙王,眼中写满了不敢相信与讥讽。 一位金袍男子不耐烦地看着他,“老朋友,虽然你现在像她的看门狗一样,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害怕她。” “戈利亚斯,你疯了!”影龙王怒声说道,心中祈祷着七位神王的威仪不要在婚礼上搅局。他祈愿塞琳娜没有察觉到这些事。既然他已为她守护这个神域,他不希望过早引起她的愤怒。 其他神王们哈哈大笑,戏弄道,“你怕一个小巫女!她做了什么,吹个吻,你就成了她的忠实追随者?或许她——” 话音未落,一块如同车体般巨大的岩石猛地砸向他,力量将他推向他自己的家园。 那块岩石将他撞飞,飞越半个神域,直到砸进一个小神域。戈利亚斯将因此卧床休养整整一年,恢复他的伤势。 “如果你还活着,等着我处理你。快滚吧,你们全都滚!我会……数到一。” 一个充满无穷力量的声音在他们的脑海中回荡,仿佛要摧毁所有的神域。他们感到头晕目眩,那股力量像是要淹没他们的感官。痛苦与速度并行,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互相凝视,无法言语。 周围一片寂静,其他领主们面面相觑。随后,仿佛达成了某种无言的共识,他们纷纷转身逃命。 影龙王茫然地眨了眨眼。说好的战争在哪里?这些懦夫们竟全都逃走了。他叹了口气,心知与这些人联手,根本无法匹敌黑暗女王。 下面,塞琳娜轻拍了拍手,“好了,现在一切安静了。” 她看着那些目瞪口呆、对新娘力量感到震撼的众人,微笑道,“继续吧。”她走回到高台,那里吉利安正站在那里。他轻轻为她擦拭双手,“下次我来做。玛瑞正在瞪着你,差点弄坏了你的婚纱。” 瑞亚清了清嗓子,严厉地看着他们,“别急着牵手,等我给信号。” 塞琳娜对吉利安眨了眨眼,他无奈地放开了她的手。 “我的主人,”伊万低声说,“我的主人,别再像个傻瓜一样笑了。女宾们都开始气喘吁吁了。” 但吉利安的目光始终只在他的女人身上。 她把手放进他的手心,微笑着看着他。多么奇妙的感觉,那个她已经看了多年的微笑,竟改变了他的一切。她的肌肤温暖地贴着他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心与心紧紧相依。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得上这一刻,他所渴望的一切,便是如此。 塞琳娜看着那个自孩提时代便一直忠诚的男人。她始终觉得,自己的世界笼罩在血与黑暗之中,而他伸出手承诺,如果有黑暗,他便会在她身边。他将永远陪她同行。 婚礼仪式结束时,钟声响起。吉利安微笑着,“我娶了一位美丽的骑士。我们将一同踏遍这片大地,去冒险。” 塞琳娜笑道,“而我也有了一个妻子!”一阵欢呼声响起,甚至连结界似乎也因她的话语而颤动着,充满喜悦。 他们亲吻,那是一个充满爱与渴望的吻。那是一个承诺与实现的吻。 那是一个象征着,他们在彼此身上找到了归属的吻。